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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5

作者:淮上        书名:大神养成计划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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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黑暗的车厢

    商场一楼有个高档咖啡店,客流量最大的时候,这里的茶点价格牌让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止了步,一片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只零星坐了三五桌客人。

    jason推开玻璃店门,关烽走到角落一张木桌前,把手里刚付账的一套hermes茶具轻轻推到对面老妇人面前。

    那老妇人穿着浅紫色珠光面料礼服,脖子上一圈颗颗饱满硕大、货真价实的珍珠,保养良好、矜持贵气,只略微扫了一眼那茶具,点了点头说:“难得你有心,知道当妈的喜欢什么。关锐上次买了一套景德镇的让人给我送来,我当时就让她哪来的给我回哪去——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的乡下货,她以为所有人的品味都跟她一样差吗?”

    助理hellen眼明手快的拉开红木椅子,笨重的椅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移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关烽坐在老妇人对面,淡淡的打断了她:“妈,喝茶。”说着接过侍应生端上来的花茶,放到老妇人面前。

    关母用三个涂了珍珠色指甲油、保养得一点皱纹不见的手指端起茶杯,说:“关锐大半年都没来看我了,她心里对我有气还是怎么着?”

    “她不敢。”

    “你还说?你也是,一年倒是有半年住在法国,家业都交给关锐了,你还是不是个当家的,嗯?”

    关烽不答话,只对递上茶水单的侍应生挥挥手,动作间颇有一丝忍耐的不耐烦。

    hellen训练有素的对侍者低声吩咐:“一杯冰水。”

    关母喝了口茶,转变了话题:“我今天找你出来,就是问问你,为什么关靖卓和郁珍的订婚典礼推迟了,不是说好了上上个周日的吗?再拖下去郁珍都显怀了,怎么穿礼服?我看他是存心想让郁珍被人看笑话!”

    关烽道:“我想靖卓是还没有准备好。”

    “郁珍都准备好了,他一个男人,要怎么准备!等郁珍真把孩子生下来了,他不会不认吧?”

    “……不。他不认我认。”

    “你的心已经往外拐了!”关母生硬的教训道,“他关靖卓是什么人,郁珍是什么人!你连谁亲谁疏都不知道,亏得你还是个名门贵族养出来的掌门的大公子!”

    冰水送了上来,侍应生彬彬有礼的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hellen立刻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的塞给他,快快的打发他离开了。

    “我就是知道靖卓是什么人、郁珍是什么人,才会督促他们结婚。”关烽神情冷淡而礼仪完美的为关母斟满花茶,动作带着纯英式的精致风范,却没有丝毫感情波澜,“母亲,您放心,我关烽要是死了,家产一半给关锐一半给郁珍,靖卓那份他找关锐要,郁珍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看得和婕婕一样重。我这样说您还有意见吗?下周我约了律师,正好我们可以签署一下文件。”

    关母神色略微有了些松动,却还是再一次确认:“你会把郁珍的孩子看得跟关婕一样重?关婕可是你的种。”

    关烽轻轻放下水晶玻璃杯,毫无瑕疵的杯面映出他明亮完美、冷淡无情的眼睛,就像一对价值连城的无机质的珠宝,闪烁着冷冰冰的昂贵光芒。

    “让靖卓和郁珍生一个孩子,难道不是我和您之间的相互妥协吗?”关烽抬起头,那和关母一般肖似的精致眉眼互相对视着,“靖卓我都让他姓关了,郁珍的孩子我没理由不让他进门。您放心,关家几代血脉乱得一塌糊涂,我不是都给理顺了么?——谁敢对我关烽的决定说半个不字。”

    关母看着自己亲生的俊美无双的儿子半晌,终于露出一个矜持而满意的微笑:“阿烽,你果然是我儿子,跟我长得都这么像。”

    关烽的回答是轻轻为母亲切好蛋糕,纯银铮亮的刀叉和纤细修长的五指,绵软醇厚的黑樱桃酱在英国白瓷盘子里缓缓流淌。

    关母微笑着看着他。他们的神情亲密无间,动作都轻盈而优雅,好像上流社会高贵而完美的家庭,专门做出来让千万平民看的。

    那亲昵,精致到不像是真的。

    卫鸿偷偷把信用卡单据塞进口袋,在段寒之冷酷无情的逼视之下,卫鸿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偏偏段寒之还不忘恭维他:“真有钱,真牛逼。赶明儿你别接剧本别拍戏了,你开娱乐公司去多好。你看你这么有老板派头。”

    段寒之假模假样的,那声音一听就让人狂汗,卫鸿头都要埋进裤裆里去了。

    “卫老板啊,正好我今天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干脆你跟着全程付账吧?你不是挺有钱挺牛气的吗?啊?你脸红什么呀你?”

    卫鸿呜咽了一声,把头深深埋进方向盘里。

    “——大男子主义的封建余孽。”段寒之轻蔑的评价了一句,“省省钱给自己弄点像样的冬装,买个房子,谈个女朋友多好。也不想想我混了多少年了,我不知道照顾自己吗?我没能力给自己付账吗?”

    卫鸿更加用力的把脸埋进手掌心里去了。

    “你跟我混,混再久都没出息。赶紧谈个正经恋爱买个正经房子是真的,钱不够我推荐你去拍几个新戏,好好工作努力攒钱,等你混到我这么大的时候,绝对比我有钱,比我混得好。干什么呀你瞪我干什么呀,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卫鸿于是赶紧缩回头,委屈的嗷呜了一声。

    段寒之拍拍他毛发蓬松的脑袋:“走,开车回去,别愣着了。”

    当着段寒之的面,卫鸿绝对不敢说什么我不要女朋友我也不要买房子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之类的话。

    于是段寒之一路上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充分发泄了他长久以来积攒的毒舌欲,那虚假得让人恨不得一刀子捅死自己再变成鬼掐死他的语调,那讽刺得让人恨不得开车撞到路边电线杆上跟他同归于尽的笑容,让我们的老实人卫鸿同学除了嗷呜就是哼唧,连打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

    万幸段寒之没有把那套几万块钱的茶具扔出车窗外,而是安稳妥当的放到了车后厢里,保留了卫鸿的最后一点精神安慰。

    最后段寒之用“看来你这么有钱你也不用跟着我混了,赶明儿早早找房子搬出去吧”做了结案陈词。卫鸿一听就慌了,紧紧抱住方向盘,可怜巴巴的说:“老子不走!”

    车库门缓缓打开,汽车停在车库里,段寒之刚要开车门,一听这话就坐回去了,貌似很惊奇很天真的问:“卫老板啊,你刚拍两部剧就能一掷万金的买杯子了,你说你这么牛逼哄哄的,干嘛还窝在我们家那小破房子里呢?”

    卫鸿捂住脸:“你不要再说了……”

    “连我都是拍了十几年的戏,花钱的胆子才稍微大一点的,你说这世界上还有谁牛逼得过你?”

    “不要再说了……”

    “据说把关烽都给拒了,看来你总有一天能把关大公子都踩在脚下啊。卫鸿我看好你!”

    卫鸿一个凶狠的熊抱,把段寒之兜头压倒在怀里,伸出罪恶的爪子捂住段寒之的嘴巴:“不要再说了我受不了了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啊!”这男人面红耳赤脖子粗,长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羞辱得如此彻底,还附赠了“即将被赶出狗窝流落大街”的恐惧。

    段寒之优雅的抬起一只脚,狠狠把卫鸿踹开,“下次还充大头吗?”

    卫鸿委屈的摇摇头。

    “还敢跟我顶嘴不?”

    卫鸿又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段寒之看他半晌,招招手说:“过来。”

    卫鸿立刻忘了自己五秒钟前才被美人一脚当空踹开,在段寒之招手的刹那间就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一边咽口水一边伸爪子,偷偷摸摸的往段寒之大腿上摸。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车库了静寂无声,狭小的车厢里光线黯淡不清。

    卫鸿身上仿佛有股暖气,和那些造价昂贵、必须小心打理的欧式壁炉不同,那温暖就好像是冬日乡下房子里烧起来的火堆,粗糙而火热,熊熊燃烧,欢快明亮,让人暖洋洋得舒服惬意。

    不仅仅是段寒之,没有哪个在这圈子里浸淫的人有卫鸿这样的温暖。他们没有感受过,也不屑于去感受。

    他们已经在那个精致而虚假的珠光宝气的世界里生存习惯了,穿着高贵的丝绸和羊绒,穿行在冰天雪地的殿堂中。

    段寒之哼哼一声,嫌弃道:“卫鸿你昨天没洗澡吧,怎么一股汗馊味儿。”

    卫鸿被电打了一样:“没!我洗了,绝对洗了!”

    “那怎么汗味这么重,你刚才流汗了?”段寒之的脸色就相当于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说“你刚才把【哔——】拉裤子上了?”。

    “……”老子刚才被你训得冷汗直流嘛!借卫鸿三个狗胆,卫鸿也不敢当面把这话说出来。

    段寒之起身半跪在车座上,眼神无比嫌弃的吩咐卫鸿:“不准动。”

    卫鸿眨巴着眼睛,但是很快他的呼吸就僵住了。

    段寒之居高临下的俯下头,用唇齿叼着卫鸿衣襟,慢慢往下拉。卫鸿外套是一件没系扣子的皮夹克,虽然重,但是很容易就被段寒之用齿尖咬着掀了开来;里边是一件相当宽松的衬衣,上边两个扣子没扣,段寒之咬住第三颗纽扣,轻而易举的咬断了线。

    段寒之半跪在宽大的车座上,这个位置让他比坐在驾驶席上的卫鸿要高出一个头,他两手抓着卫鸿宽厚的肩膀,然后偏过头,把卫鸿的衬衣掀了下去。

    裸露出来的胸膛有着长期运动出来的胸肌,不是在加了负离子空气的健身房里花钱锻炼出来的肌肉,而是自然健康、有着年轻男性旺盛生命力的那种宽阔胸膛。皮肤的颜色很深,却混合着年轻人浓郁的雄性气息,几乎从胸膛上就可以看见心脏强壮有力、稳定活跃的跳动。

    “年轻真好。”段寒之吐掉齿间的衣领,音调带着略微的低哑和性感。

    卫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不争气的硬了,虽然车厢里光线昏暗,但是他知道段寒之一定看出了他下身的变化。

    因为段寒之的声音那样揶揄和调笑,只有在某个特殊的时候他才会这样说话。每次听到他这种声音时,卫鸿都会立刻扑上去,用行动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

    “别动。”段寒之头也不抬的命令,然后俯身去用牙齿咬开卫鸿的牛仔裤扣子。

    卫鸿没有时下小青年穿紧绷绷牛仔裤的习惯,他的裤子还是比较传统的直筒,看上去显得人一点不瘦,不过段寒之还是比较喜欢他这一点的。

    铜扣在腰上并不紧,卫鸿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低下头,可以看见段寒之的黑发,以及他隐约露出的雪白的牙齿和唇舌。

    隔着牛仔裤厚厚的布料,那急不可耐的器官迅速充血勃起,硬邦邦的顶住了段寒之尖削的下巴上。

    “还挺够分量的啊,”段寒之终于用牙齿解开了卫鸿的牛仔裤扣子,隔着布料拍了拍卫鸿的裆部,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说。

    卫鸿“嗷”的一声,狠狠扑住段寒之,色厉内荏的说:“够不够分量你不是早就知道得很清楚了么!”

    “……我再来验一次呗。”段寒之淡淡的笑着,唇角挑起一丝漂亮的弧度,声音仿佛从鼻腔中轻轻的哼出来,性感挑逗,销魂蚀骨。

    刹那间卫鸿觉得自己那兄弟完全硬了起来,几乎胀痛到难以忍受。在段寒之以前,他所有的经历都来自于在大学男生寝室里看a片盒打手枪;段寒之给了他天堂般的愉悦经验,并且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这个苍白冷淡、毒舌刻薄的男人。

    他首先爱上了段寒之的身体,然后在他自己都懵懵懂懂的情况下,他爱上了段寒之这个人。

    卫鸿嘶哑着声音喘息了一声,猛地压抑的仰起头。那勃起的器官传来温暖紧致的触感,因为段寒之把它深深吞咽了进去。

    唇舌的高温和刻意的吞吐,技巧老辣并且煽情的挑逗,让人激动得难以自持。

    段寒之感觉到口中勃起的器官更胀大了几分,他知道卫鸿就要射了,于是立刻抬起头,优雅而冷淡的擦拭着唇角:“别射在我嘴里。”

    卫鸿眼底布满了血丝,接近高潮却被人硬生生打断的痛苦让欲望反而更受刺激。段寒之刚反手要打开车门,卫鸿伸手按住他,然后一把把他拖到自己身下。

    段寒之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卫鸿会这么做,所以在卫鸿压倒他的时候,他一巴掌轻轻把卫鸿的脸打偏到了一边。

    卫鸿一把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亲吻他细白纤长的手腕,然后把湿漉漉的吻痕留在他弯曲的指关节上。

    车厢里空间非常的狭小,卫鸿的气息喷到段寒之皮肤上,让他觉得痒痒的。段寒之呻吟了一声,仰起头避开卫鸿粗鲁而温柔的亲吻,那喘息的声音就好像是从极乐天堂中流出的最猛烈、最销魂的催情药,婉转虚弱、情欲勾魂,卫鸿刹那间就觉得自己把持不住了,连自己都能听见自己脑海中理智断线的声音。

    他粗重的呼吸着,狠狠扯开段寒之的衬衣。锁骨之下一大片皮肤裸露出来,然后皮带被胡乱扯开,段寒之感觉到大腿上传来凉意,紧接着情欲的热度就覆盖了一切。他能感觉到卫鸿完全勃起、热度惊人的器官硬硬的抵着自己的腿间,带着明显而强硬的侵犯意味。

    车厢的位置这样狭小,他完全无法躲避,只能困在这小小的车座上被为所欲为。一向在床上占据主导地位的段寒之非常不满这种情况,他想推开卫鸿,但是卫鸿已经完全情欲冲脑了,整个人已经被烧得狂热起来,段寒之还没推开他,就被他一把按倒,然后翻过身去。

    段寒之忍了忍,竟然没阻止。

    卫鸿粗重的喘息着,伏在他耳边问:“有润滑剂吗?”

    “当然没有,我可从来没准备被人在车里干过!”

    卫鸿有点骑虎难下,段寒之头也不回,狠狠给了他一肘子,在卫鸿嗷的一声痛呼响起来的时候,他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直接进来。”

    卫鸿不需要他说第二遍,事实上他已经准备这么做了,段寒之声音一落地,他们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呻吟——卫鸿是因为爽的,段寒之是因为痛的。

    那痛楚声中又带着一点说不上来有多销魂的媚,足以让男人在刹那间爆炸。卫鸿脑子一下子就不清楚了,咬牙往里狠插进去,只觉得有微许液体润滑开来,那应该是段寒之流血了。

    然而卫鸿当时根本反应不过来,他重重的抽插了几下,每一下都深深到底又完全拔出,非常畅快淋漓,他差点就没忍住直接射出来。

    “卫鸿,”段寒之的呻吟夹杂在喘息中,柔媚入骨,同时冷酷无比,“你要是真早泄的话,现在就从我车里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卫鸿的回答是狠狠从身后抱住段寒之,一个又重又深的插入,快感电流一样的鞭笞刹那间打过他们赤裸的身体。

    然后激烈的摇晃和抽插,淫靡的水声弥漫在车厢里,久久都没有停歇。

    卫鸿在车里发泄了两次,第二次深深射在了段寒之身体最深处,就像在标注自己的印记一样。

    段寒之对他这种做法深恶痛绝,但是不可否认那一刹那间爆发的快感是人抗拒不了的,甚至在高潮过去很久,战栗的余韵都没有完全褪去。

    卫鸿深埋在段寒之体内很久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扛着段寒之去浴室冲洗。

    段寒之的习惯是在浴缸里享受卫鸿伺候的全身按摩,但是卫鸿表示,食没有喂够,希望继续投喂。在浴室里他把段寒之按在墙上又做了一次,又射在了里边,在高潮来临的时候两个人都几乎丧失了理智,段寒之深深的咬在卫鸿肩膀肌肉上,差点咬个对穿。

    然后段寒之当场就昏睡过去了,卫鸿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忠心耿耿的把段寒之搬运到大床上,然后自己往边上一偎,刹那间坠入了梦乡。

    32河蟹

    卫鸿第二天没事,也没有定闹钟时间,早上的时候恍惚间他觉得段寒之起床了,迷迷糊糊的他想要个早安吻,伸手一拉把段寒之拉住了。

    段寒之轻轻在他唇角吻了一下,说:“我整理个东西给人,你别来打扰我。”

    卫鸿哼哼着说:“我帮你吧!”

    他的声音太过惬意,有种吃饱了食以后的心满意足,十分之欠揍。段寒之感觉到自己后腰难以言喻的酸痛,脸色顿时黑了:“滚你妈的!”

    卫鸿幸福的说:“好,那你早点回来。”

    段寒之一脚踹到他脸上,然后把卧室门一关,人字拖啪嗒啪嗒的走到外边去了。

    客厅里那个黑色的vertr手机在无声的震动着,段寒之走过去接起电话,顺手给在自己点燃一根烟,含糊不清的说:“喂?”

    “哈罗~段~”美国兄弟张大伟兴高采烈的声音传出来,“那个姓关的美人公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钱也已经到账了,等你来了美国,我请你吃饭!”

    段寒之还没答话,张大伟又充满期待的加了一句:“——能把那个美人公子关也带来吗?”

    “……张大伟,”段寒之心平气和的说,“关烽确实是个公子哥儿不错,不过他也只有一张美人的皮,他的灵魂是一堆混合了**屎的热烘烘的稻草。这堆稻草久居巴黎,如果他去了美国,他会迅速的和黑暗罪恶的纽约同流合污在一起,成为这个世纪美国最大的社会垃圾。”

    张大伟天真的说:“我只喜欢他美人的皮,内里跟我没关系啊。”

    “……你想跟他上床?”

    张大伟娇羞道:“不要说得这么直白……说make love就好。”

    “……”段寒之沉默了一下,“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张大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段,你真不爱我。我本来准备在你手术前请你吃大餐的,现在只能请你吃病号饭了。等你到达机场以后给我打电话,我会带你到圣维斯莱特医院的食堂去吃干面包的。”

    段寒之温柔的笑了起来,深情的对着电话说:“我通知关烽,让他把切面包的餐刀捅进你只知道□的大脑里去,给你个痛快的。”说着愉悦无比的挂断了电话。

    段寒之把手机随手丢进口袋,去书房的抽屉里拿好护照、机票、钱夹、病历等文件,然后去起居室里,拖出来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胡乱往里塞了几件衣服外套之类。做完这一切以后他稍微有点喘,他吃了几片药,然后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公司。

    出租车来的时候卫鸿已经又睡着了,这几天他看顾着段寒之,一切沾水的活计都没让他干,连饭菜茶点都亲手端到面前来,一方面又在忙着剧组宣传之类杂活,所以确实有点累坏了。

    段寒之拖着行李箱经过卧室门的时候,刹那间有点想进去看看,但是最终没有推开门。

    他回忆起卫鸿结实宽厚的胸膛,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和生命的气息,虽然粗糙却蓬勃。热度滚烫足以焚烧一切。

    段寒之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圈子里混迹多年,功成名就出人头地,脚下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脊梁。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把自己保养得二十出头一样,慢条斯理优雅无比,眼神一转就玩儿得人滴溜溜转,全都是藏在人堆里的妖,早就没有正常人的温度了。

    卫鸿这样的体温,能把他活活烫伤,烫得他吱哇乱叫原形毕露。

    楼下出租车司机还在等着,看段寒之提着这么大一个旅行箱,赶紧上来扶了一把,低着头给他打开车门:“请问您去哪?”

    段寒之坐进后座上闭目养神,连眼睛都不睁一下:“首都机场。”

    司机点点头,发动了出租车,很快驶出了段寒之家小区的大门。

    33十万美金

    十五个小时之后,飞机在纽约机场缓缓降落。

    段寒之提着手提电脑,拖着旅行箱,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从海关大门里走出来。门外扶栏边挤着很多等待接人的鬼佬,高挑金发的美国人张大伟踮起脚,满面笑容的对段寒之拼命挥手,用生硬的中文叫他:“段!段!这里!come here!”

    段寒之跟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把旅行箱的手柄丢给他:“我累了。”

    “……”张大伟挥舞的手臂僵硬了一秒钟,然后默默捡起旅行箱手柄。

    “附近哪里有吃的和休息的地方?”

    “……在市区。”

    “那快点开车,不要磨蹭。”

    张大伟于是悲愤的把旅行箱扔到车后座上,悲愤的给段寒之拉开车门,悲愤的坐上驾驶席,然后把车门重重关上以示自己的愤怒。

    段寒之终于把眼皮儿挑开一点缝,淡淡的问:“你有意见?”

    张大伟说:“有!你就是这么对你几年不见的朋友的吗?段寒之!你太冷酷太残忍太无理取闹了!”

    段寒之默默的盯了他一会儿,安之若素的闭上眼睛:“我以为我这样使唤你,你会感到很荣幸。”

    张大伟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就像是一阵零下二百五十度的风突然呼啸刮过一样。他维持着刚才那个咆哮的姿势看着段寒之完美而平静的侧脸,大概过了足足十秒钟,才木然的闭上嘴巴,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张大伟是个医生。几年以前段寒之在美国拍片,曾经聘请他当剧组的医生。

    按理说医生这个职业不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缺钱,但是张大伟是个特例。他是个中国通,早年跟六 四过后的第一批华侨学了两句中文,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就跑到中国去号称要探险。那时候在一些西北内陆城市,云南苗族、山西一带,鲜少见到美国白种人,尤其是他那样花钱如流水的豪爽之士——你用傻逼来形容他也可以——所以张大伟不费多少时间就引起了万众瞩目,并结交了当地一批能人异士——当然你叫他们游手好闲泼皮无赖也可以。

    张大伟那段经历颇为离奇,他跟着那帮人混迹了不少地方,据说生死线上也经历过好几次,钱财耗尽半死不活,但是就此也看开了,从此放浪形骸立地成佛。

    段寒之去美国拍戏的时候见到他,那时候张大伟极度的没钱,段寒之这人本身就是个有胆子玩也有本钱玩的家伙,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段寒之聘请他当了剧组医生,帮他从投资方那里骗了不少钱。那段时间段寒之天天呻吟说自己头痛脑热,要张大伟医生帮他开药看诊,那看诊的钱段寒之自己是不掏的,全是投资方乖乖掏钱。

    段寒之回国后张大伟跑去开了个诊所,但是他本性奔放,很快就不耐烦干这些朝九晚五的生意,转眼就把诊所卖了钱花光了。他能去圣维斯莱特医院当医生也是因为段寒之联系朋友从中牵线,段寒之在好莱坞认得的人多,朋友也多,很多名流都说的上话。这之后两人关系就铁得能穿一条裤子了——很难说他们有没有这样干过……

    张大伟带段寒之开车去了city,圣维斯莱特医院在高速公路入市区的边上,他在靠近市区的地方找了家酒店,帮段寒之开了个套房。酒店找了个五星级,临窗位置,张大伟默默估算了一下账单,说没事,可以把账单寄给关家那个美人大少。

    段寒之的手术还没有排上精确日程,首先他要做全身检查,每一个器官都必须经过仔细的检验和查探,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机器会把段寒之全身都给清洗一遍,看他的内脏还能坚持多久。

    他的情况不算坏,因为发现得早,卫鸿又照顾得好,肝脏衰竭之后的肾脏并发衰竭情况没有出现,要是搁一般人身上早躺下了。张大伟给他分析了一下,这种情况只要换个肝,其他内脏做保守治疗,好好保养下去,说不定比他那早逝的姑姑要活得久。

    段寒之坐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沉思良久,郑重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张大伟问:“你知道什么了?”

    “好好保养,积极治疗。”

    张大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伸出手,热情的邀请段寒之:“现在我们可以出去happy一下了。”

    段寒之轻松愉快的站起身。

    如果卫鸿在这里,他也许会咆哮着抓住张大伟的衣领,把这个祸害病患的白衣禽兽从酒店二十八楼上丢下去。

    这俩狼狈为奸的医生和病患勾肩搭背、轻车熟路的去了市区一间pub。张大伟高兴的给自己点了杯长岛冰茶,然后看看段寒之,出于医生最后的良知,他对调酒师说:“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可乐!”

    段寒之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可乐里稍微加点威士忌。”

    张大伟最后一点医生的职业道德已经被pub里靡乱的空气给磨光了,段寒之就是直接端着俄罗斯伏特加往嘴里倒都不关他的事了。因为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凑过来,画着妩媚而勾人的浓妆,在段寒之和张大伟两人之间逡巡了一下,随即依靠着张大伟偎了过去。

    张大伟几乎不需要更多的暗示,立刻就和小男孩交换了一个带着酒气的亲吻。

    段寒之淡淡的笑着,看着纠缠的两人,眼神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穿着阿玛尼的修身衬衣,领口下露出一截纤细明显的锁骨,v型深陷,暧昧灯光下销魂蚀骨。坐在吧台边上的姿势很容易显出后腰的线条,臀部包裹在紧身低腰牛仔裤中,两边腰线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那牛仔裤后档的中间深陷下去的臀线让人恨不得把手□去。真***惹火。

    很多人都在看,目光或隐蔽或不加掩饰,无一例外的沉迷和火辣。

    段寒之感受到了那种目光,但是他只低头喝酒,纤细白皙的手指按在酒杯边缘,晶莹剔透的玻璃碎角锐利刺眼。

    他想起卫鸿,卫鸿早就应该醒了是吧?已经打电话给魏霖他们几个了是吧?那就应该知道他昨天的机票来美国。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卫鸿被瞒在鼓里。

    卫鸿没有打电话来,可能他已经意识到,分手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再娱乐圈立足的能力,虽然说不上大红,但是走出了漂亮的第一步,好歹算是个角儿了。他们之间有过责任有过义务,但是现在段寒之的身体情况已经超出了卫鸿的义务范围,他们之间已经两清。

    潜规则没有潜这么久的,再久,就要出妖孽了。

    段寒之手指间一直把玩着那个沉寂的vertr黑色直板手机,他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

    这么久都没有响起,以后也不会响起来了吧,段寒之想。

    到美国没过几天天气就开始转凉,狼狈为奸二人组不约而同的套上了黑色羊绒长款大衣。段寒之只因为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脆弱无比,经不得冻,经不得风吹;张大伟是因为这几天跟人玩儿多了,肾经亏虚,要注意保暖。

    圣维斯莱特医院也是第一次接收这样的病例,医院的上层跟段寒之也颇有些交情,专门给他弄了个医疗小组,一帮蓝眼睛大胡子的美国佬跟在后边研究。很快医院打来了电话,过两天就要给段寒之做正式的全身检查。

    美国佬朋友归朋友,该收的钱一分不少收。段寒之算了一下自己即将面临的账单,然后上网去check了一下账户,准备从网络定期银行上多划点钱去活期账户,免得到时候花钱松活了,手边钱紧张。

    谁知道他一检查自己的账户,突然发现多了十万块美金。

    段寒之的钱当然不可能只放在一个银行一个账户里,但是美金他从来都是固定放,不可能突然多出来十万块。这个数字可不小,段寒之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三天前才从国内汇来的现汇。

    段寒之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有些钱来路不怎么正,为了以防万一,有些资金他是交给魏霖和华强帮他保存的。但是不论魏霖还是华强,都不可能不打招呼的突然送给他整整十万块美金,而且三天过去了连个口信都不打。

    段寒之立刻打电话去银行,去找他们问送十万块美金现汇的那个中国账号和名字。

    声音甜美可人的银行小姐查了一下,然后流利的用英语回答:“是一个wei先生,对方账户名字缩写是h?wei。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段寒之沉默了半晌,说:“没有了。”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十万块美金现汇,差不多相当于小九十万人民币。

    段寒之知道卫鸿没什么花销,是个攒的住钱的主儿,但是他同时也十分确定,就算把卫鸿两部片子的片酬钱加起来、以前零零碎碎的积蓄也算上、再把那一身小破小烂的都卖了,也整不出九十万来。

    他上哪儿弄的这么多钱?

    段寒之虽然人在美国,但是关系都在国内,三更半夜的一个电话打回去北京,把魏霖从床上震了起来。魏霖一开始神智还模糊,段寒之劈头盖脸的问:“你给我说实话,卫鸿刚给我汇了十万块钱,他哪来的?你借钱给他了?”

    魏霖打着哈欠,迷迷瞪瞪的说:“十万块钱有什么呀,他拍咱们这片子片酬就不只十万了,后期,宣传,广告,商品代言……”

    “你他妈在哪个美人窝里,赶紧滚去给我洗个脸再说话!”

    魏霖吓了一跳:“嘘!你乱说什么啊段导!我在老婆炕上哪!”

    段寒之哼哼冷笑几声,说:“我管你在睡谁,醒了就好。卫鸿几天前给我汇了十万块钱美金,他哪里来这么多?是不是你借给他钱了?”

    魏霖一听十万块钱美金,一下子就吓着了:“什么?十万块?给你?”

    “你他妈废话,难道是给你不成!”

    “哎呀我滴个妈哎!”魏霖说,“你别说啊段哥!他真把钱给你了!这小伙子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我看你都不用犹豫了,直接跟了他吧!”

    “……”段寒之温柔的道:“滚你妈的。”

    魏霖立刻坐正了,对着电话筒发誓,说段哥我绝对没有背叛你,绝对没有。我确实借钱给卫鸿了,但是没借多少,我媳妇儿管家呢。再说当时我借钱给他的时候也不知道那钱真是给你的,他只说他有个朋友生病用钱,我知道你这会儿要开刀,但是你开刀用得着他给钱吗?所以我只猜测了一下钱是不是借给你的,我真不知道他确实倾家荡产的把钱都给你了啊。

    段寒之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呼吸一声声的顺着电流传过来,听不清楚。

    “那小子当时说,他想凑个十万块钱美金,但是手边不凑整,还差一些,问我能不能借他。我魏霖在这道上混久了,什么人真什么人不真一眼就看的出来,卫鸿这小子算是难得的一个忠厚人,他要是真有什么困难,我能借也就借了。不过这几天实在不凑巧,媳妇儿刚查过帐,手边能动的也就那两三万,一起拿给他了。我估摸着如果他真想凑个整十万美金,那应该还差不老少。”

    段寒之的声音听起来阴晴不定:“那他怎么办了?”

    “你听我说啊,前天我碰见他了,你猜怎么着?”魏霖顿了顿,好像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好像是问一个娱乐圈大佬的妹妹借足了十万,人家还是第一次见他面,连个欠条都没打,直接就带他去银行当面把帐转给他了。你说我在这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见过这样的好事呢?”

    段寒之微微的抽了口气,说:“这怎么可能,人姑娘白送他钱?别是搅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里去了吧。”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来着,”魏霖说,“不过我们都想错了。那姑娘据说是想玩票,自己写了个剧本,想导演成连续剧,但是剧本题材太冷了,注定没啥前途,她喜欢的腕儿们都没人愿意演。据说那姑娘跟卫鸿聊了会儿天,觉得卫鸿特别适合演剧里的一个角色,所以借钱的代价就是让卫鸿陪她演这个剧,还是个男二号——这种事我真是第一次见到,喂段导,你见到过吗?”

    段寒之半晌都没有答言。

    “我前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在累得跟条狗似的准备这个剧呢,”魏霖呵呵的笑了起来,“等你开完了刀回来,我陪你一道看看他去?”

    34爱上了,咋地

    卫鸿坐在剧组角落里看剧本,眉头紧紧皱着,深深的觉得奇怪。

    这个剧本其实非常的根正苗红——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整个剧从头到尾,全是一帮子大老爷们儿打仗,一个女的都没,连母蚊子都没出现过。

    现在的打仗片子大多数是抗日,但是这个剧呢,又不是抗日战争的背景。这个故事的背景完全是虚构的,连个原因交代都没,主要就是说一队中国特种兵跑到丛林当中去执行特殊任务,然后因为种种原因陷入了通讯断绝、粮食耗尽、天气恶劣的糟糕状况中,故事围绕着这群人如何在丛林中生存两周直到获救的经历而展开,直到这一队特种兵全部被转移到医院后结束。

    没有女主角,没有感情戏,一群特种兵全都脏兮兮的,带着他们漆黑沉重的重火力武器,脸上涂着油彩,溅着泥点,挖出树根来吃,整个画面就给人一种肮脏的感觉。

    难怪这个剧没有人愿意演,这根本就不是捧演员上位的大制作偶像剧,看看这设定这造型,这是自毁形象的片子啊!

    这个剧的编剧兼导演兼投资方是个年轻小姑娘,闺名容卿卿,算起来来头真不小,是香港一家著名唱片公司股东家族的女儿,已经有钱到对钱完全没概念的地步了。这小姑娘爱好非常古怪,把剧中演员的形象都拼命往邋遢里整,跟一群叫花子演电视似的,她还高兴得很。

    卫鸿曾经跟她小心翼翼的建议:“容导,要不咱们加个女演员?来段感情戏什么的?现在这圈子里走红的连续剧都得按照那个模式来,你这个题材好是好,但是就有点儿太新颖了,恐怕观众不买账啊……”

    “呸,你们内地的演员就是俗!”容卿卿头也不抬的对着小镜子描眼睫毛,冷笑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你懂什么呀,我犯得着跟风去拍那些走红的吃香的片子吗?我缺钱还是缺名声啊?就知道整那些几角恋啊偶像剧啊,难怪你们内地的女艺人一个比一个还不上档次,你们拍的片子我都不屑于看,真是浪费时间!”

    “……”周围几个内地的男演员都忍不住要上前来理论,亏得卫鸿脾气好,怔愣了一下之后,好声好气的问:“那容导,万一这个片子亏得一塌糊涂,你也觉得没关系?”

    “怎么了呀,你担心我没钱付你片酬?”容卿卿把小镜子啪的一合,“放心,付不出片酬你那欠我的钱就不用还了,别在那小家子气,啊!一个个的还大男人呢,光长一张脸了,怎么都跟南方小娘们儿似的?”

    边上几个演员脸色都黑了,有个北方来的小伙子当时就要冲过来,被卫鸿赶紧拦下来:“哥们,别冲动,冷静点!冷静点啊哥们!”

    容卿卿翻着她那刷得跟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毛:“警告你啊!敢碰本小姐一根汗毛,我让你去局子里吃牢饭吃到饱!不信你试试!”说着留下趾高气扬的一声“哼”,踩着那价值不菲的十厘米高跟鞋走远了。

    卫鸿拼命架着那北方小伙子:“冷静点,别冲动啊,喂你们还不赶紧拦着他!跟一女人计较什么呢喂!”

    边上赶紧跑来几个演员把那哥们架住,七嘴八舌的劝解下来:“算了算了,香港娱乐圈里人就是那德行,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啊,咱们只管拍片赚钱,她爱亏本亏她的去!那帮假洋鬼子都有钱得很!”

    “到底是拍过国际大片的,气场心胸就是不一样。”一个同事忍不住恭维卫鸿,边上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我刚才有忍不住想教训那女的了,要不是卫哥在那里,我早就——!”

    有人忍不住问:“卫哥,你说我们来拍这个片子也就罢了,本来我们就是票在北京的,能捞个角色就捞个角色。你说你一个年度最佳新人,又是上过大银幕拍过国际影片的,干嘛也来拍个小小的男二号呢?”

    “是啊,卫哥你何苦来看这娘们儿的脸色!”

    “就是啊就是啊!”

    卫鸿苦笑,一个人默默的转身,去角落那边看剧本吃盒饭。

    这些人不知道他欠了不少钱,零零碎碎的外债就有好几万,虽然魏霖不慌着要,但是卫鸿从小到大没欠过人钱,一旦欠了就无时不刻辗转反侧的想着要还。

    除此之外他还问容卿卿借了八九万,这笔钱是他平生欠过的最大一笔,有这么一笔债压在他心头上,他就必须忍着这个大小姐。

    九十万,卫鸿生下来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结果沾手不到十分钟,就全汇给段寒之了。

    卫鸿以前没操作过外汇,只知道用人民币买美元,于是买的是现钞,没法汇去美国。如果想汇到美国段寒之的账户上,他就必须用现钞换现汇。结果银行规定外币现钞换现汇要缩水百分之二十,卫鸿这么一算,光是中间损失掉的钱就够他拼死拼活的再拍一部剧了。

    段寒之还会回来吗?

    卫鸿完全不知道。

    这段时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里,能往哪个方向前进。他浑浑噩噩的麻木的过日子,晚上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开着灯,生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段寒之会回来,然后自己有可能错过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一个人缩在床上,难过得想要掉眼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铺天盖地的悲伤重重压在他身上,让他无法行走无法移动,几乎要完全窒息过去。

    谭亦为听他说了整件事情经过,惊得几乎背过气去:“你傻了啊!段寒之潜规则了你,然后你被他捧红,现在你们两清了啊!两部片酬的钱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干嘛要给他?!”

    卫鸿耷拉着脑袋,闷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他做手术很危险,多一点钱就多一点保障。再说请个护工还要钱呢,尤其是在美国。”

    “那你量力而行啊,你吃什么吃傻了,倾家荡产到处借债,换来美金汇给他?干嘛非要汇十万,汇五万不行呢啊?你钱多了烧手是不是?!”

    卫鸿痛苦的把脸埋进手掌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觉得吧,只要我有,我就得给他,不然我心里难受,生怕他在美国出一点意外……”

    “……你完蛋了,”谭亦为悲悯的盯着卫鸿,一个劲的摇头叹气,“哥们,你完蛋了——你爱上段寒之了。”

    卫鸿猛地抬起头,脸红脖子粗:“爱爱爱爱爱,爱又怎么啦!碍着你事啦!老子,老子偏要爱上他!咋地!”

    “不咋地,”谭亦为伤感的远目,“问题不是你有没有爱上段寒之,而是段寒之他有没有……爱上你。”

    段寒之会爱上人吗?就算纯真呆傻如卫鸿,也不会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能在段寒之十几岁出道的时候,他深深的、真真的爱上过关靖卓。但是此后呢,现在呢,他还爱他吗?区区十几年,连沧海桑田都来不及,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已经天翻地覆情分断绝了。

    段寒之他们那批混出头的人,一个个都已经混成了妖精。他们披着漂亮光鲜保养优良的人皮,包裹着一颗百毒不侵油盐不进的心,悠闲散漫流连人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卫鸿想,也许段寒之他看到我这样,他会觉得很好玩很有趣也说不定。也许他会嗤之以鼻,也许他会觉得蠢到可笑,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我还会是他跟朋友在酒桌上谈论的笑话。

    连我长什么样都忘记了,甚至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也许他只会记得曾经有个人,以近乎愚蠢的方式和软弱的心,成就了一个爱上他的笑话。

    圈子里一个前辈制片人六十大寿,准备大办宴席,很多人都收到了邀请——毕竟是名流聚集的场合,就算没收到也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卫鸿和这个前辈制片人有过几面之缘,虽然没有过多交谈,但是难为人家竟然还记得他,也送了一张请帖过来。卫鸿这段时间除了玩儿命拍戏之外就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本来不打算去的,但是那天剧组没什么事,如果呆在家里的话他又怕自己触景生情想起段寒之,于是也就勉强把自己打理了一下,开个破破烂烂的路虎车过去了。

    寿宴地点在一座超五星级酒店举办,场面之盛大有点超过卫鸿的想象,马路上隔老远就开始堵车,酒店门口更是塞满了名贵私家座驾。门童和保安满头大汗的调配停车位置,先来的先进停车场,越高级的车越早找到停车位,像卫鸿这辆又老又破旧的路虎根本就被挡在了外边不让进。

    卫鸿拿了个psp在车里玩,等了大半个小时,好不容易里边空出来个停车位。他刚发动汽车过去,斜对角突然冲过来一辆宾利,刺啦一声车胎刹住的尖利摩擦,硬生生把卫鸿这个停车位给占了。

    “shit!”卫鸿差点被蹭掉一块车头的漆,“谁他妈这么没公德啊!”

    幸亏边上一辆车正要开走,卫鸿赶紧倒车进去,这才算是轮上了一个停车位。

    他从车里下来,正好边上那辆宾利的司机也正毕恭毕敬的打开车后门,郁珍穿着香槟金色礼服长裙,烫着□浪卷发,风情万种的从车上走下来。

    卫鸿天生对姑娘好脾气,连容卿卿那样的他都能忍,唯独这个圈内人缘极好、八面玲珑手腕高明的郁珍,他一看到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卫鸿刚想掉头就走,郁珍笑着在后边跟了一句:“什么车呀,这么破,酒店里人怎么允许它进来的?”

    卫鸿皱起眉,但是没出声。郁珍看他不答话,又冲着他掩唇而笑:“段寒之没有付给你片酬吗?还是段寒之走了,你就没钱了?嗬,早知道别跟他拍戏多好,也就你这种小龙套以为攀上他就攀上了一棵大树,其实他呀就是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

    卫鸿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一句话直中死穴:“——关靖卓到现在还不肯娶你?”

    郁珍脸色一变,很快站稳,咬牙冷笑:“你别说我,说说看你自己吧。现在还有人找你拍戏不?啊,我倒是听说了,香港容家小小姐找你拍个冷门剧是吧?你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嗯?”

    卫鸿深吸一口气。他觉得郁珍简直是超脱了男人、女人、女博士之外的第四种生物,他身为一个男人觉得没办法与之沟通,所以他掉头就走。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穿着黑色低胸束腰长裙、容光焕发艳光四射的容卿卿从边上刚刚停下的一辆加长劳斯莱斯里走下来,年轻美丽、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倨傲而高贵的笑容,看上去竟然跟段寒之、关烽他们那群人有着莫名的神似——那种表情都让人恨不得往他们脸上扔臭**蛋和烂西红柿。

    容卿卿轻轻推开她的众多保镖佣人,亲热的走上前来,一手一把挽住卫鸿的手,一手夸张的捂着她那涂着水红色珠光璀璨唇彩的嘴,上上下下的打量郁珍:“咦,这不是郁珍大姐嘛!哎呀前几天才有个朋友跟我推荐你的片子,跟我说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看最有效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真人!我说,郁珍大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抛头露面,真是太辛苦了,关三少他对床伴儿也真不照顾!”

    郁珍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她刚刚把自己耳朵上那硕大的钻石耳坠活活吞下去了,而且还恰好卡在了喉咙口。

    容卿卿亲热的转过来:“卫鸿,你为什么不告诉郁珍大姐你是怎么拿到角色的?”

    可怜的卫鸿已经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晕头转向了:“为、为什么?”

    “哎呀你真坏!”容卿卿咯咯笑着打了卫鸿一下,开玩笑一般的动作,打死牛一样的力气,卫鸿当场就听到了自己手臂骨骼上传来的恐怖的咔嚓一声。

    “我呀自从看过段导的死斗之后,就一直梦想着让卫鸿来演我的戏。但是卫鸿他眼界高,我登门求了这么多次,好不容易才让他松口。郁珍大姐你说说,哪有他这样不知道心疼女士的男人!我隔三差五的往他家跑,我容易嘛我!是吧卫鸿?”

    卫鸿现在的表情就像是打美少女养成游戏结果打出来个bl的结果——他彻底晕了。

    容卿卿带着跟段寒之一模一样的尖酸、刻薄、恶毒、扭曲、变态、阴险、毒辣的笑容,把她那能随时随地喷出毒针的嘴转向了郁珍:“大姐呀,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千万别介意啊。你这身礼服跟我奶娘前几天买了不喜欢又退回去的裙子好像,可别是同一件吧?大姐呀,人到了你这个年纪呢,最好穿穿黑色呀灰色呀这样稳重点的颜色,实在不行珍珠白也不会出错啊。我们容家的小姐从小就有老师专门指点穿衣打扮,你这样的错误啊我们从来都不会犯。看,你那发带是去年过时的款式吧?你没有专门研究时尚潮流的助理来告诉你今年的fashion show吗?”

    “……”郁珍张了好几次口,但是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一样,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啦卫鸿,咱们走吧!”容卿卿趾高气扬的拽着卫鸿,看上去像是挽着男伴的手,其实就是在拖大口袋的把卫鸿硬生生向远处拖去,“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要是迟到就太没有礼貌了,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在停车场里耽误这么久啊?我刚才恍惚看见了一个穿我奶娘的过时裙子的女人,她是谁啊?好可怕喔!我要告诉我奶娘,回家把那个牌子那个颜色的裙子都扔掉!穿起来好显胖喔,肚子大得就像怀了六个月的孩子一样!……”

    卫鸿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确实怀了孩子没错。”

    容卿卿转过一个弯,潇洒的把卫鸿一扔:“好了,现在本小姐心情爽了。”

    “……”卫鸿默默平复着自己惊恐的心情。

    容卿卿不高兴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很可怕吗?你同情那个郁珍吗?喂拜托你认清楚自己!你是我的演员,是曾经被名导段寒之亲手挑出来的新人,你将来是要大红大紫称王封神的!当然啦被我骂两句就算了,你怎么能被那个又老又丑的郁珍骂?下次谁骂你你丫给我揍回去!听见没有!揍他丫的!”

    你真的是香港名流世家的小姐吗?你不是昨天还在片场拼命鄙视我们一帮大老爷们的脚臭和邋遢吗?你不是说你很看不起内地演员并且号称自己是整个剧组唯一的斯文人吗吗吗吗吗吗?

    当你说“揍他丫”的时候,怎么比那个流氓段寒之骂街还要顺口呢?!

    女人真是战斗力可怕的生物!卫鸿战栗的抱着脑袋想。

    35所有权置换

    容卿卿的剧本拍摄速度非常快,一方面是因为卫鸿要演技有演技要勤奋有勤奋,很多镜头一次就过,不用重来;另一方面是这部剧很多镜头都很粗糙,不能和现在精工制作的偶像剧相比。

    容卿卿归根结底就没想过要认真拍一个赚钱的片子,她只是想拍出来自己留着看,或者富家小姐之间送送人,播着玩。

    自从剧情进展过半之后,容卿卿开始在片场放正式剧集给大家看,她那些闺蜜好友们也都隔三差五的造访,一个个都开着小跑车,踩着小高跟,小裙子一套一套的,一晃一阵醉人的香风。

    这些小姑娘们哪会看片子,只觉得容卿卿自己拍戏很酷很有型,把钱花在拍戏上比花在去巴黎扫货上要有面子,所以都凑过来看,一边看一边咯咯娇笑:“卿卿,你干嘛把画面搞得这么脏,好恶心喔!”

    “但是好新奇,喂你让开一点,人家也要看啦!”

    “卿卿,你上哪找来的这个男二号,好帅好养眼,快点介绍给我!”

    容卿卿骄傲的扬起小下巴,向卫鸿那个方向点了点。剧组一辆道具装甲车坏了,维修人员又吃午饭去了,卫鸿正打着赤膊,汗流浃背的躺在车盘底下修车。

    他脸上的油彩还没完全退去,精壮的臂膀上蹭着黑乎乎的机油,粗糙厚实、却有种男人野蛮的性感。汗从毛刺刺的鬓角一滴滴流下去,快要流到眼睛的时候,被他随手一把蹭掉,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拿着个扳手捣鼓装甲车底盘。

    小姑娘们直愣愣看了半天,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好帅——!好帅好帅!”

    “卿卿!快点介绍给人家啦!”

    “好卑鄙喔,卿卿不要听她的!她都有联邦航空的小开陪着逛街了也!”

    “我这就回去把那小开飞掉!……”

    卫鸿似乎听到奇怪的声音,他抬起头望过去,只看到远处一帮子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讨论什么。

    他把扳手递还给边上一个男演员:“刚才有人说什么吗?”

    那哥们耸耸肩,接过扳手,递给他一个钳子:“不知道。这鬼天气热的,你别是幻听了吧。”

    卫鸿深深的觉得有可能。他抓过钳子,重新一头扎回了车底盘下。

    容卿卿享受完了闺蜜们冒着粉红泡泡的尖叫,慢条斯理的摊开手:“我倒是很想介绍给你们,但是他不是我的人,跟容家也没关系,是我花十几万请来的哦。”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烫着精致卷发的高高举起手:“如果我要请他陪我逛九龙,那要多少钱?”

    “笨啦!不是钱的问题!”

    卷发小姑娘委屈的捂着头:“卿卿你好凶……那是什么问题嘛!”

    “什么问题你都不应该问我,他不是我的人啦。我跟你们说,那个人有主的,是我从别人手里挖过来的,你们要借人,有胆就去问他的主人啦!凶不死你们!”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叫嚷:“不要卖关子,快点说是谁!”“谁能比你还凶!”“就是嘛就是嘛!”

    容卿卿撇撇嘴巴,矜持的一扬头:“说了你们还不信,那个人啊——是段寒之!”

    小姑娘们一下子就张大嘴巴静下来了。

    对于她们这些富家千金名门淑媛来说,啰啰嗦嗦的奶娘是可怕的,严苛肃穆的礼仪老师是可怕的,挑剔并且神经质的家族贵妇人也是可怕的——但是所有这些恐惧加在一起,都没有两个可恶的、刻薄的、变态的男人给她们带来的压力大。

    一个是关家现任掌门人关烽,一个是国际名导段寒之。

    这两人的名字经常被她们那扎着小圆发髻、神情严肃刻板、套在黑色无趣裙子里的礼仪老师提起,并且总是当做淑女应该模仿的典范。他们仿佛无机质玻璃一样透明含蓄的微笑,他们衣襟上芬芳典雅成熟韵致的香水,他们走路时优雅沉稳又气场强大的步伐,他们可以在几国语言中自由切换的纯熟谈吐——甚至他们不知道经受过多少次痛苦的洗礼和磨砺,就仿佛白纸一样苍白透明、全无血色的皮肤。

    她们都曾经在礼仪老师的指导下痛苦难当,但是她们又都忍不住,偷偷模仿过段寒之抽烟时性感的姿态,和夹着男士薄荷烟的细长的手指。

    ——如果这两个该死的精致模板继续昂贵和完美下去,那也就罢了,最多在这些花季少女的心里留下有关于礼仪课程的阴影。

    然而问题是,当这些女孩子瞒着奶娘和老师,偷偷跑去风月场所见识喝酒的时候,她们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在老师们口中无比成功无比完美的关烽和段寒之二人,以一种糜烂堕落、撩人无比的姿态混迹在一帮俊男美女之中,互相假惺惺的撩拨着对方,你完全分不清他们两人的笑容哪一个更贱,哪一个更想让人用臭**蛋和烂西红柿砸到他脸上。

    太贱了——这是这些深受荼毒的小姑娘们的一致感受。

    ——但是这该死的男人们,也太性感太诱惑了!

    卫鸿不知道自己在这些小姑娘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由一个让人垂涎万丈的大帅哥变成了“那个该死的可怕的段寒之的所有物”。他只是奇怪,那些小姑娘们临走时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样悲伤,那样遗憾,那样凄然。

    卫鸿一回头,容卿卿眉飞色舞的走过来:“我为我即将上映的电视连续剧争取到了第一批观众。”

    “……她们?”卫鸿困惑的问。

    容卿卿意味深长的拍着卫鸿的肩,眼中精光直射:“卫鸿啊~~”

    “啊?是!”

    “下一集可能需要你多露一点,打个赤膊,穿个短裤什么的,必要的时候真空上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哟~~!”

    卫鸿被她唬得一愣一愣,而容卿卿则仰天长笑,荡漾而得意的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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