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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化外之国        书名:十年后的新欢:旧爱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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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二六章 滞带

    感觉周放的臂膀微弱的一紧,莫铭贴在他的胸前低着头不再出声。话音消失良久之后,周放还一直定定的抱着她,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两个人的沉默持续了一刻,他终于回手缓缓扶起莫铭的肩膀,轻锁着眉头,温软的眼神看着她,沉沉的问,“莫莫……这是……叔叔他们说的原因?”

    莫铭轻轻的点点头,潮湿的眼睛有些红,说不出什么话。从那天被严肃的告知了这段历史后,莫铭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想相信又不敢怀疑,只觉得她和周放之间竟如妈妈说的“太巧了”,旧事如天远,怎么会纠缠到这般,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更无法从家人得知周放身份后的压抑气氛中走出来。父母让她先暂时保持沉默,等家人想好再谈她和周放的问题。莫铭心里一阵阵的无力,求助无门的看着姥姥,姥姥使了一个眼色,意在让她先遵循父母意见,以后的事再慢慢解决。从那之后,她不敢接周放电话,只要接了电话,周放必有问题,而——这让她怎么回答?只好能躲就先躲了。

    一直到此刻,当面对着周放这至真的面孔和熟悉的情怀,她隐瞒不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爷爷终生的遗憾和心伤就无比心痛,再想到周放的爷爷又觉得阵阵头疼。无论怎么看也难以想象那个面对着战友枪托都能几十年如一日庄重、肃穆而感恩的周老竟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吗?难道真的为了军位……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不信。

    周放心里更是惊涛拍岸,他哪里想到两家老人的历史矛盾会是这个方面的?而且如此深刻!何况他也对自己的爷爷为国为军的一生充满了敬仰和感佩又怎能因此而怀疑老人的忠诚和处事的节操?

    整个晚上他的眉毛就再没舒展开,想问细一些,莫铭却说自己也不知道了,家人只说了简单的经过。

    周放沉默着,虽然没得到真正的答案,但肯定不相信周老会做出这种事,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莫铭忽然看着他问,“……周放,如果事情是真的,两家长辈大概是宿怨了,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周放思绪游离着,忽然看着她驳回,“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呢?”

    “老爷子牵扯误判这件事不可能。”

    莫铭一瞬间愣住,想了几秒也皱着眉反问,“……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误判?那我爷爷当年就真的通敌叛国不成?!!”

    周放挥了挥手皱着眉解释说,“我哪有这个意思?莫莫,你别这么敏感,所以我说两人之间肯定是有误会。”

    莫铭眼神清冷,看着周放说,“周放,能有什么误会是几十年都不去解释的?又有什么误会能眼看着我爷爷宁愿自退军区并索性我父亲都要受牵连从部队退出,甚至回地方连工作都无法安排,直到顶了我妈妈的工作名额才算没人再追究?”

    周放听她这么反问,瞬间心焦,但自己也解释不了,盯着她不知道回什么。明知两人这几天情绪都不好只怕自己耐不住性子再起冲突。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淡淡的说,“莫莫,事情没真正解开前说什么都是片面的,我无意跟你争执孰对孰错,你情绪被影响我很担心,爷爷去广州了,等老爷子从广州回来,我详细问清楚咱们再想办法成吗?”

    莫铭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抬头看着周放不解的问,“周放,那天在我家,你怎么说乔氏跟你没关系?如果让我父母知道你是乔氏总裁,这个谎言打算怎么圆?”

    周放停顿了数秒,回答她说,“今年易盛的工作太多了,我本身也不喜欢实业,又分/身乏术,就暂时先把乔氏交给小姨管理,说我跟乔氏没关系,也不算谎言吧!”莫铭一愣,赶忙问,“一个实业说换人就换人,会不会太不严谨了?这么多股东,没经过董事会吗?”

    周放安抚说,“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我只要专心看着易盛就好……还有准备娶你进门。”说完,浅浅的笑了笑。

    莫铭虽然无从怀疑,但总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从周放第一天对她说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个问题,现如今,果然乱上加乱了。

    周放看她的样子,又淡淡的说“你先忙工作吧,明早我公司还有事儿,今晚回北京。”

    莫铭也站起身,轻轻闭了闭眼,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没有挽留。周放只得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留恋的看了她一眼,独自开门离开了客房。

    她身靠在客房的门口听着周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没多久就再无声息。

    仿佛从自己过生日那个宴会开始,纷扰开始多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慢慢不一样了。自此想起当晚塔罗牌指示说有一些变化会让自己无法适应,难道指的就是这些吗?莫铭苦恼的望着酒店的窗外,但觉心里一阵阵的泛凉,只觉得明日隔山远,世事两茫茫,当两个甜蜜的人还探讨婚礼的过程时,没想到连第一道门都没打开就踏进了灰蒙蒙的未来。

    在浙江忙完工作再次回到天津的时候,一进公司就看到贸易部的同事和领导在办公室说话,众人瞧见莫铭回来,都面色和暖的开始纷纷鼓掌。莫铭不知道这是为哪般,连忙惊讶的躬身问候。

    听贸易部秘书兴高采烈的八卦才知道,公司新的海外贸易伙伴从这次商会中对公司的整体印象颇好,直接在商会活动期间促成的大大小小贸易交易就有二十多笔,这些是和莫铭对工作的处理有直接关系的。所以潘总突然增加了贸易部的年度分红,这让众人无不欢欣,自然见到功劳最大的人要鼓掌了。莫铭连连谦虚的推让功绩,直说是大家的功劳。秘书呵呵一笑,说,“别推辞了,先去潘总办公室吧,让你回来就去报道呢!”

    莫铭又再次来到潘总的办公室,潘文先是微笑着对她的工作肯定了一番,又说最近还有两个贸易会需要她跟着贸易部长去参加,问她意见。莫铭虽然心里有事,但总裁这么说,当然不能推辞。潘文见她同意,高兴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莫铭,你愿意不愿意回北京工作?这样对你是不是更便利?”

    莫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潘文国际在北京没有分公司啊。

    潘文轻轻一笑说,“你还真容易紧张,又不是辞退你,是在北京的分公司。至于贸易部的分流,本来是不安排新人去,但是鉴于你工作确实完成的很出色,所以我问问你的意见,看你打算留本部还是去北京?”

    莫铭惊讶的问,“之前完全没听说北京有分公司的事情?我只知道辽宁、上海和深圳的沿海城市有分公司。”

    潘文回说,“嗯,我这两年也一直筹划,但没有合适机会,正巧最近有北京的公司合作,所以就把这个计划落实了,目前进行中,基本定案,元旦正式运营。”

    莫铭点点头,情绪无波的回答说,“我在哪都可以,根据公司需要吧。”

    潘文点头回应,说,“那就回北京吧,以后我在北京的时间也会增加,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会很多,希望你能成为潘文国际的核心力量。”

    莫铭微笑刚要回答,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刚要拿出按拒接,潘文对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没事儿,让她去接电话。莫铭赶忙握着电话出了办公室。

    来到楼梯间,看了看号码不认识,莫铭按了接听,‘喂’声过后,莫铭的脸色变了变,是乔仪婞打来的,声音平常,不好不坏。但莫铭知道,如果她没事儿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心里忽然一慌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乔仪婞问她现在在哪,莫铭回答说在天津工作。乔仪婞问她哪天回北京,两个人见见面,有些事情要谈,莫铭想了想,说,“这两周都加班,如果您有事我可以请假”。

    乔仪婞在电话里淡淡的说,“不用了,就等你两周后回来再联系。”说完挂断了电话。

    莫铭皱着眉毛看了半天手机,很难想象乔仪婞要谈什么,心里越发压抑。

    周放最近也特别忙,自从乔氏退出后,他到真是专心的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易盛上。虽然成立时间不是太久,但易盛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融公司,不知道周放是最近野心大起还是怎样,似乎易盛又拓展了大规模的业务,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想起莫铭已经回来,赶忙给她打过电话,问周末要不要去接她。莫铭说公司又安排了加班的事情,大概是回不去。周放在电话另外一端沉默了一阵,轻叹了一声说,“好吧。等你忙完我再去接你。”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忙着,心里却揣满了复杂的心事难以言语。莫铭是等着家里的态度,周放是等着周老爷子回来彻底给他一个解答。本来还比翼的一对儿柔情鸳鸯,忽然在这一个月内变成了分飞劳燕。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姑娘,本来这章昨天写完了,就是打不开作者控制面板,所以没有更新。今天还有一更,时间晚。请见谅,白天工作太忙,今天这章刚回来写。再次谢谢姑娘们的包容,我的工作到年底会加倍忙乱,所以导致最近总是两天更新一次,虽然尽量弥补,隔的时间长我会尽量双更,但还是难免让姑娘们等的时候感觉没谱,再次抱歉。

    第百二七章 把柄

    两相沉默的日子过得有些漫长。莫铭忙着穿梭在两个沿海城市跟着公司贸易部长四处参加会议的时候,心里却无一刻不在想着和周放的未来到底如何,经常在漫长的出差路程中对同事的聊天充耳不闻,一阵阵离神的沉默。

    另外一个人也每天孤单的生活,忙完了公司的事务回到公寓的时候,房间里的安静和冷清总是让他脑海一片空荡,厨房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又变成了摆设。每晚回来后周放都要坐在沙发上给莫铭打个电话,有时候接的通,有时候接不通。无论怎样,每当挂断电话后他都是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夜色,静坐很久。

    三个星期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已经进入了八月。

    距离北京奥运会开幕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北京承办奥运会与其它欧美等工业化国家不同,需要新建和改造更多基础设施也需要更多的建设资金。这也使许多相应的公司和企业得到了巨大的刺激和空前的发展,而周放的金融公司就是其中最风生水起的一位,他深知在边际成本内,投入越大,产生的经济影响越大的道理,此刻更是对各项投资判断精准、决策到位,下手如有神助。

    每每一次成功的交易或者完美收益的时候,公司高层都会以完全拜服的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周放,而这时的周放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莫铭。他宁愿用这些事业的成功换两人的一分稳定,而这些……永远只是愿望。

    终于盼到了周末,周放早早处理好工作,驱车来到天津等在潘文国际的对面。

    过了下班时间很久,还没见莫铭出来。来之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周放也不着急,初上的夜色中依然静静的等。过了一会儿,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厦门前出来了一行人,站着脚步互相聊着什么。莫铭就在最中间,笑容可掬的对着众人,周放远远的看着她,只有两个多星期未见,却好似两个月,想把她拥在怀里深深的吻,想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说说话,想着想着不由得浅浅笑了笑。

    笑容还未消失,却看到莫铭眼神遥遥的隔着路看过来,一脸无奈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却随着另外几个人一起上了一辆奥迪商务车。周放打开车门,刚迈下,对面的车子已经远走。周放紧紧的咬着牙,说不出话,愤恨的时候,接到莫铭的短信,“周放,对不起……你先回京吧,我今晚有公司接待商团的会餐,刚临时加的,走不开,另外家里刚来电让我明天回l市,我处理完再回京找你。”

    周放无奈的闭上眼睛,靠着车门一动不动。冷着面色良久,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开车走了。

    第二天莫铭回到家里,再次面对着父母,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却满怀忐忑。

    莫振庭和张席的气色看上去都不太好,大概是最近这一个月为了莫铭和周放的事情动了太多心思。先是难以接受事实的出现,继而又在过去的纠葛里苦苦挣扎了一番,一想到莫铭和周放的感情与这些过往的牵扯两人无时不刻的感觉到心力交瘁,此刻即使再掩盖也无法藏住神思的倦怠。

    两人却装作无事的对莫铭的工作和生活挂怀的询问着,完全不提上次的不欢而散。

    莫铭心疼的喊了一声,“爸……妈……你们身体没事吗?”

    父母温情的一笑,回答说,“没事,别担心。”

    莫爸说,“莫莫,让你回来,是为了跟你谈谈你和周放的事情……也过去一段时间了,我和你妈妈也反复的考虑了所有问题,觉得该告诉你我们的想法了。”

    莫铭看着父母的表情,心里不知是悲是喜,轻轻点头,“您说吧。”

    莫爸挂着微微的笑,声音轻慢而悠长,“莫莫,你是大姑娘了,唉,其实,我和你妈妈没什么可说的。你正常的谈恋爱,走入婚姻,组建家庭,这都是人生的必然,纵容父母万般不舍,可周放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也是无法让人不喜欢的孩子……看着他能疼你,爱你,你幸福就够了……父母还有什么所求?如果……你和周放一起能幸福的生活,过去的过去……就当做是云烟吧。”尾音颤出的一瞬,莫爸爸的眼睛忽然湿润。

    莫铭心里猛的一震,听着父亲明显带着隐隐的旧事心酸,却对自己说的如此温软豁达,不禁泪水溢出,鼻翼轻轻煽动,转头望着妈妈,只见妈妈也是泪滴盈盈,却笑着看着自己。

    不管曾经的事情到底对错在谁,可是却给众人造成了各种伤害。爷爷的伤怀就不必说了,只是无辜的父亲失去了对一生最大的理想的追求资格,就这样默默的隐在一个小城市里过了半生,妈妈为了保护父亲的毅然把固定工作的名额留给了他,自己半生以来却辛苦的在私企奔波。这样的过往都不及他们对自己的一个‘爱’字,仅仅一句‘你幸福就够了’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云雾消散。

    莫铭想控制着声音却根本控制不住,张口都是带着微弱的抽泣。莫妈妈坐到她身旁轻拍着她的后背,沉沉的劝慰,“莫莫,爸妈爱你,你也别辜负我们对你的殷殷期盼,我不是指你要有多辉煌的事业或者成就,妈妈只希望无论何时,做好你自己。”

    莫爸爸点点头,也对莫铭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句,“对,莫莫,你妈妈说的对,你要知道和周放在一起要面对的问题有很多,无论周放的家庭背景如何,物质条件如何,你要始终清醒不要被这些左右……”

    莫铭从容的点点头,回答说,“爸爸,我知道。”

    莫振庭摇了摇头,忽然变得严肃,“莫莫,光知道是不行的,作为我来讲,你们结婚后父母不再参与,但是婚前,一定不要和周放有经济纠缠或者利益问题,咱们的家庭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尽管爸爸相信莫莫是优秀的姑娘,但是不能让人说咱们两代军人的家庭培养的孩子是贪图物质和外在,所以周放的家庭越特殊你越更要谨言慎行,不能落人口实……明白吗?”

    莫铭再次点头,心里却沉了几沉,这些话……乔仪婞又何尝没说过?

    莫妈妈拍拍莫铭的手,说,“行了,爸妈的意见已经传达给你了,至于婚姻,你可以转告周放,让他安排双方父母见面的问题了,其它的等见面后看情况再说。”

    明着看起来,这个答案是好的,最起码,父母没有用历史的压力挡在自己和周放的面前,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事情根本不会顺利——比如乔仪婞的那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莫铭还是带着轻快的情绪回到了北京。

    尽管她进门没看到周放,尽管她打电话周放也没接,她依然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又往下走了一步总是好的,打算去超市买些食材,想做好晚饭等周放回来。忽然想也许应该跟乔仪婞说一声,毕竟已经过了三个星期。于是拿起电话照着上次保持的记录打了过去,乔仪婞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嗯,莫铭吗?”

    “是,阿姨,我回北京了。”

    “哦,好,那……我看看……你一会儿有空吗?不如我们今天见个面吧?我明天有部里的工作,要去外省一段时间。”

    莫铭没想到她约的这么急,听她如此说不能拒绝只好同意。

    这是特殊的见面,莫铭特意选择了一身严肃又严谨的衣装,换好后刚下楼,竟然看到好多年没见的——原来周放在l市的贴身随护,杭先生。莫铭连忙上前问好,杭先生也礼貌的回答,并说,“莫小姐,我是来接你的,去见乔部长。”

    莫铭一愣,随即明白,点点头打开后车门上去。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莫铭在后座不出声,杭先生更是极高的职业素养,不多问一句。直到停车的时候,莫铭从车窗外看了看是二环边上的一个非常低调的中餐厅,她刚要下车,忽然杭先生回头,目光有些温和的看着她,犹豫了几秒,对她说,“莫小姐,乔女士今天必然是有备而来,虽然我不该说,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做任何回答的时候多为周放考虑一下。”

    莫铭眼光沉沉的看了看杭先生,过了一会儿,轻声的答应说,“我尽量,谢谢您。”言毕推门而下。

    餐厅门口早有人看到车子和从车里下来的莫铭,不等她问直接将她引位到乔仪婞等待的房间门口。看着走廊偶尔出现的消费对象都带着强大的气场,再看整个餐厅的装修越发显得格调的特殊——这是一个高层出没的地方,每个人的眼神都犀利凝光,看着稚嫩的莫铭似乎都带着深刻的研判。莫铭觉得全身针刺,不知道乔仪婞为什么要约到这个地方,难道是彰显身份的特殊来打压自己?

    正想着,包间的门已经被敲开,服务生标准的四十五度侧身鞠躬,对着莫铭摊开手掌示意她进去。

    莫铭整理好衣衫,迈进房门的一瞬,愣了,除了坐在正位的乔仪婞,身旁还有那个丢都丢不掉的周培锦。

    乔仪婞扬了扬眉毛,对着莫铭唇角回旋了一下,说,“哦,过来了?坐下吧。”

    莫铭‘嗯’了一声,坐在了桌子对面。周培锦面无表情的看着莫铭,倒似有点轻佻和不屑。

    乔仪婞指了指周培锦,对莫铭说,“听说你们认识,那我不介绍了。本来今天和培锦父子三人,约好吃晚饭,后来接到你电话就安排一起了,他们父子二人还没来,咱们先谈,莫铭,这样没事吧?”

    莫铭赶忙摇头说,“没关系。”

    乔仪婞点点头,语气一转,“莫铭,我就开门见山吧。”

    莫铭支起笑容,“可以。”

    “莫铭,我对你印象不好,这你可能也感觉出来了。虽然我试着扭转这种印象,但是还是不成功,尤其是最近又……这个一会儿再说,我想问问你和周放一起是什么心态可以吗?”果然是先发制人,乔仪婞上来就丢了这么一句让人浑身难过的话。

    莫铭想了想,回答说,“阿姨,我和周放之间就是感情使然,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答案,至于心态,总是为了在一起,自然是积极的。”

    “积极到了这个地步?”

    莫铭疑惑,“什么意思?”

    乔仪婞皱了皱眉说,“你还记得我上次碰到你时说的话吗?”

    莫铭点头,“当然。”

    乔仪婞说,“既然记得,为什么上次没诚实的告诉我呢?虽然我一直知道这些事的存在但是始终没和你挂上号,前段时间也确实找人调查了一下,结果让我很失望,莫铭。”

    莫铭越发迷惑,干脆也皱起眉,利落的问,“您直接说到底什么事儿吧,我确实不明白。”

    乔仪婞从身侧的皮包内,拿出一叠资料,优雅的把资料对着莫铭轻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说,“看来,你确实是忘了,你先看看我们再谈。”

    莫铭拿起资料,认真的看着,一开始还疑惑的拧着眉头,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忽然脸色巨变,原来这是一份房产明细,前几处房产的莫铭不太清楚,但是当看到荷塘别墅和崇文门公寓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的捂着嘴巴,一路后翻越看越震惊,只见每个房产的户主一栏下面都赫然缀着她自己的尊号——莫铭。

    第百二八章 谁能役役尘中累

    这一页页的记录瞬间冲荡在莫铭的脑海,击打的她毫无招架之力,伸手重重的抚着额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对面的人一直平静的看着她,静默等待她的回答。待她心思转了几个周折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到荷塘别墅时,自己曾问过周放到底有多少处房产的问题,周放无意的回说,“有多少处都是老婆的。”现在想起才知道那一句无意的调侃,根本不是玩笑。

    看到她这个反应,乔仪婞也不在意,反而说,“你现在还觉得我说错了吗?莫铭,我从未想过会是你,我想你很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后来我问过周培锦,她说那天你过生日。”说着眼睛看了看周培锦,对方斜着眼看莫铭,微点点头。

    想起从那次以后周培锦的桩桩件件,莫铭对她在乔仪婞面前的卖乖忽然盛怒,腮上的肌肉紧了紧。乔仪婞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不善,皱了皱眉,冷声微训,“年轻人一起聚会到也没什么,但是,有句话可能不中听——我认为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要端正为人做事的姿态。我也想转变对你的印象,可是每多了解一些就会觉得更糟糕,你在校的状况,本科的成绩还算不错,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学习好是立足的前提,但是你好像没什么朋友,只和那个叫刘迪的女孩儿走的很近。刘迪和王泉的事情恐怕有些不齿,我不再提了,只是,莫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判断一个人可以从她结交的朋友得出结论。”

    莫铭面对着乔仪婞一边倒的定论又惊又怒,一时卡着喉咙无法回复。

    尤其最后这句话让莫铭愤怒丛生,心里被刮的无底的疼,如此骄傲的女孩子,这样明了的对她头顶最高尊严和珍贵友情的诋毁让她怎么接受的了?她下意识的用拇指大力摁着发青的食指关节,似要把骨头都折断也不要让别人说出这样的评判!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克制不住的反驳道,“如果您这么武断,那就没资格评价我的朋友是好是坏,她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周放比谁都清楚!”

    乔仪婞无波无情的面容下,隐蓄着深深的激烈;沉郁规矩的仪态背后明显带着不屑的揶揄。

    周培锦皱着眉插话,“莫铭,毕竟乔姨是长辈,你是不是该注意说话的态度?”

    “你觉得无礼插话是有教养的表现吗?!周培锦,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是不是该回避?”

    周培锦被噎的愤恨之极,又不好表现,轻哼一声,对乔仪婞说,“乔姨,我先出去,你们谈吧。”说完起身离开席位。

    乔仪婞见此微扬了扬眉毛,表情却未做改变,过了好一阵儿才转过来对着莫铭说,

    “好吧,你和你朋友的事情我不做评论了,但你在大使馆的实习工作是托周驰的关系,第二次考研之前,周放为你安排过北大的研究生导师,你考研失利后曾经面试的一份重要工作也是周放的商业客户……虽然现在的工作是你自己应聘的,但是你不是一直在找北京的工作吗?我不相信周放让易盛和天津贸易集团合作成立新公司是为了赚钱,大概这事儿跟你离不开关系吧?不得不说,关系和利益的借用恰恰是我最反感的。”

    随着她说出一个又一个的事实,莫铭才突然知道了潘文说的北京分公司从何而来,也猛地明白了乔仪婞早清清楚楚的知道了这一切,只为了在这个时刻给她人赃俱在的证据,让她无可遁形。莫铭忽然为刚才自己冲动的辩解觉得后悔又可笑,难道不可笑吗?一个早已认定事实结果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驳论而扭转心里的印象?

    莫铭微垂着眼,只觉得早点结束这场煎熬也是好的。

    哪知道乔仪婞又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声音微软的说,“莫铭,作为一个母亲,周放一直是我心底的骄傲。虽然家庭环境复杂了些,但是他成长的出色不容置疑,不仅仅是我,周放更是他外公乃至全家的寄托。乔氏是我父亲用一生为代价创建的,他把这个责任交给了周放,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只因为一个并购案需要他在英国久居一段时间——他居然为了你完全不顾对外公的承诺,毅然选择离开乔氏……周放对你的感情是一方面,可是你不能对此毫不作为吧?你如果也同样的在乎周放,是不是应该让他做出对他人生发展正确的选择?”

    莫铭越听越惊,哪里想到周放是这样的离开乔氏?不仅愣愣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乔仪婞想了想,淡淡的回答说,“正好四个月前。”

    莫铭的心里一颤,曾经在大使馆工作的时候就见到过姥爷对周放扛起乔氏的殷殷期待和深沉信任,而四个月前……正是周放跟自己求婚的那天,原来他那天急匆匆的走却是将乔氏和外公的期待遽然抛于身后,只为了……那个始终没套上手指的戒指和自己未回答的誓言。而戒指现在就挂在自己的胸口,紧紧贴着她的心脏,可誓言呢,不知道还能什么时候再说出口。

    望着莫铭沉默的样子,乔仪婞几乎是轻松的运用着她从政的外交政策,先硬后软,再攻坚——只听她正了正口吻,最后说道,“周放所作的种种事情已经让我对他有些失望了,可我认为某种程度上他的选择有些被动,比如那些房产信息是国内我能查到的……我想国外还有,只是无从考证。其实我原本就怀疑这些产业的对象,直到你去了周家,才把事情对上号。周放的性情我很了解,他的心思有多沉、处事有多稳?从来都低调做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购置这么多房产吧?!所以,莫铭,我今天约你说这番话,是站在一个母亲对待儿女情感的立场,而不是一味的棒打鸳鸯,希望你能在处事上变更一下方式,选择和周放一起就别做出有伤门楣的事情,如果周放继续再发生这样的行为,说句难听话,乔氏是我父亲的心血,虽然是他主动离开的,也许他并不太心疼,但是易盛是他自己一点一滴创建起来的,我想如果他什么时候被动离开了易盛,那可就都不好看了,对吗?”

    咯噔一声,莫铭的心灰土土的沉沉摔了下去。

    这一瞬间,莫铭什么也不想辩驳了,也不否认了。

    最终,她明白了下车前杭先生的话,此刻无力的松开正在翻着房产资料的手指,两手缓缓的交叉在一起,抬起眼睛,看着乔仪婞目光虽沉甸甸的,思绪却如翻滚的沸水,乔仪婞话中无形的隐意烫的她神经都蜷缩、短路,这样稚嫩的自己,这样曲折的情路,还有什么能成为她坚持的力量不在乔仪婞面前被压垮?

    莫铭对上乔仪婞已然变得犀利的目光,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说,“我……努力去改。”

    乔仪婞审视的看了她几秒,垂了垂眼睛,而后不在意的回了一句,“那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没有其它问题,一起留下来吃晚饭?”

    莫铭摇摇头,有些苍白的脸色浮起一个不真实的笑容,站起身说,“不了,谢谢,阿姨再见。”

    走出房门,看到周培锦被父亲拥着和周培蕴一起,已经在走廊中聊天,远远望着莫铭出来,给了她一个更不真实的笑容,口型微起,无声‘再见’。

    莫铭转过头,又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出了如人心般复杂的走廊,迈向沉沉的夜色中。

    八月底的天气早已不算闷热,可北京的夜已经多久不见星空?走在路上,嘈杂的车鸣配合着乌瘴的暮色吞并着莫铭的力量,可她依旧坚持,只在心底默念——

    周放,我尽力的走下去,因为爱你。

    第百二九章 怒之周放

    崇文门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在夏末华光的夜中时刻闪烁着穿透性的灯光。伴随着京城满目霓虹与昼同明的街景,欧风广场的顶级公寓群和夜不停息的高端写字楼连成一排一直延伸到纵贯路的尽头,紧紧簇拥在繁华喧闹的新世界购物中心的两侧,

    公交车停下的时候,一个神态低落,满目暗沉与夜城市风光不容的年轻女人缓缓迈了下来。在车站巨大的灯箱广告前,久久矗立,望着路对面这从来不曾仔细分辨的楼群,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原来自己不仅仅居住在这个外人看来可望不可及的顶级楼盘,更在很遥远的过去就成了第一期vip的业主,除了这儿,还有整个京城都望眼尊崇的荷塘别墅,还有青岛和上海的滨海别墅,还有n个连去都没去过的房产……一个晚上,她从默默无名的打工小白领,变成了奢靡的房产暴发户,而可笑的是,自己对此竟然毫无所知。

    看着眼前的繁华,街景的灯光晃了她的眼,莫铭无奈的叹了口气。提起步伐走进了公寓楼的入口。

    刚经过公寓前台,值班的小姐对着她微笑,语态轻快的问候,“周太太,今天回来晚了?”

    莫铭浅浅的回了一个微笑,刚要走去电梯,忽然转过头问,“你……喊我什么?”

    小姐笑的很温暖,“周太太啊?”

    “……”

    “哦,我认识您,您跟周先生这么优秀又漂亮的一对璧人恐怕欧风公寓群都找不出第二对儿,哦,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私底下称呼您,今天冒昧打招呼是不是让您不舒服?真是抱歉……”

    莫铭微笑摇了摇头,淡淡的安慰,“没,别往心里去,没事儿。谢谢你的问候。”

    小姐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连忙说,“那您走好,周先生刚才已经回来了。”

    莫铭迟疑了几秒,点点头,进了电梯。

    十八楼的楼道,莫铭刚走出来,就停住了脚步,男人侧身斜斜的靠着墙,交叉着双臂,在安静的楼道中目光深沉的望着她,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

    楼道的地毯吸附了所有的脚步声,莫铭缓缓走上前,看着好几天未见的人,轻舔了舔唇低声问,“……怎么不进去?”

    “我在等你。”

    “在这等?”

    周放身体没有动作,只垂下了眼睛,过了很久才沉声回答,“莫莫,你……还知道我是谁?”

    莫铭一愣,瞬即明白了他的话。

    从周放上次去天津接她未归,到今天,两人没见面也没通过电话。莫铭直到回家跟父母交流完,心才落地,赶忙返回了北京。怕周放生气,本想做好晚饭等他回来,哪知道和乔仪婞的谈话才刚结束。

    “周放……”

    周放忽然怪异的一笑,“哦?原来我叫周放。”

    说完,直起身,略疲惫的舒展了一下肩膀,不看莫铭,打开门径直走了回去。

    莫铭微蹙着眉毛,跟在身后。

    周放把西装搭在沙发上,单手解开了领带,望着客厅的窗静默。

    莫铭站在他身后,再次低声问,“你吃晚饭了吗?”

    周放头也不回,淡淡的回,“不敢等您赏脸赐饭。”

    莫铭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白,“周放,我上次确实是工作临时状况走不开,再说,我又回家两天,你别生气好吗?”

    “那你刚才去哪了?”

    “……大学同学聚会。”

    周放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没吭声,走向书房。

    莫铭一把拽住他,脸色更有些惨淡,无力的问,“周放,你怎么了?”

    周放看了看她,牙齿紧紧咬合着,“莫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就开始隔了一道又一道的屏障,我曾经一再说过,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显然,在你的理解中,不是这样的。”

    说完,伸手掰开她紧攥着的手指,转身欲走。

    这么多年,周放哪曾这般狠心的对她说过冷话?莫铭心里本就难过,此刻被周放无情的掰开手指,心里猛地一酸,“周放,你别这样,我没有不相信你啊。”

    周放站定,不回头,越发冷硬的反问,“莫莫,你说谎的功夫越来越纯熟。”

    莫铭情绪翻涌,嗓子堵着,眼泪掉不出来,“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到底做错什么惹你这样,好好说不行吗?”

    周放忽然转身,眼神愤怒异常,紧紧攥着手看着她,高声问,“我好好说过多少年?你听过吗?!!”

    莫铭被他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当即扶着沙发靠背,眉毛紧紧的皱起,像不认识周放一般,盯着他,这母子两个冷脸的样子竟然如此相像,想起乔仪婞对自己尊严的诋毁,忽然眼睛一酸,红着眼眶回答道,“我是你周家的奴隶?需要适时耳提面命的记着你说的每句话!?”

    周放眼神突然无光,猛地踹向客厅墙壁处的高几,一阵稀里哗啦剧烈的声响,高几飞撞在旁边的玻璃屏风,连带上面的精贵琉璃花瓶全部砸散在地上。

    莫铭吓得几乎惊呆,等声响静止,望着客厅一地碎玻璃的狼藉,看着周放完全不动容的铁面,眼泪瞬间掉落。抽噎的高声质问,“周放!!你这是干什么?我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

    周放厉声回问,“你的大学同学聚会包括乔仪婞?包括周培锦?”

    莫铭瞬间彻底石化,一颗颗眼泪,或者凝在眼眶或者掉落脸颊无声的顺着下滑,被拆穿了可笑的谎言,又面对这样尴尬又伤痛的局面,思维呆滞。

    周放没等几秒,三步走到她跟前,捏着她的肩膀,几乎是爆发的大声讨伐着,“莫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回到公寓就看到你已经回来的痕迹,可是给你电话没人接,打你公司说你没回去,一连几天都没联系,我承认最初是有生气,想等你主动找我,可是你根本没有!莫莫……我今天以为你家里对我们的事情判了死刑,极度恐惧你会想不开自己出什么意外!我找遍了每个可能的地方都没你身影,挨个给你的朋友打电话,从高中到大学,没任何人知道!”说到此处,周放想起莫铭曾因流产失去考研机会后的表现,想到刚才整晚的揪心,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只是隐隐的克制着。

    捏着她肩膀的手也控制不住的力量,越发的激动,“莫莫!我是一个陌生人吗?明明扛不动的东西为什么要隐瞒?你不知道杭先生是我的人?我才知道乔仪婞一个月前就打电话找过你,今天你去见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是要跟我分手就他妈痛痛快快的告诉我!何必用这种隐忍的理由让自己最后痛苦的爆发?”话刚说完,愤怒的双手一松,略带着尾劲来不及撤,推的莫铭微退了一步。

    周放心里一惊,想伸手扶住她,看到她已站好,也没再表现什么动作。

    莫铭无助的闭上眼,眼泪从睫毛处颤抖着溢出,“周放,我没要分手……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

    周放想狠狠的训斥她几句就算了,更想心疼的擦去她的眼泪,但是却被她这个回答再次激怒。

    “莫铭!这就是你信任我?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他妈没有让我难做的事儿!你有把我放在心里当做依靠吗?!”

    莫铭缓缓睁开眼,泪光灼灼的看着他,沉了声音问,“周放,我怎样才算把你当依靠?累得你离开乔氏?放弃易盛?失去你为之多年的努力和拼搏的一切,让乔老对他殷殷期盼了二十年的外孙痛失所望?让你家人带着不愉悦的心情看待我们一起而得不到祝福?还是……带着两家不明的仇怨过往自得其乐的活着?”

    周放再也忍不住,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整个手关节瞬间一片青紫血瘀,几乎麻木。

    他缓缓的转身,目光瞬间没有了暴戾,充满了无助的哀伤,声音越发沉重的说,“莫铭,我说过我并不喜欢金融行业,但是之所以坚决做易盛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独立的世界,为了让你不受任何人的束缚能平安喜乐的呆在我身旁,可是你骨子里的要强、独立、自尊往往让我又是爱又是恨,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旁靠上一靠?你能要求我做点事儿已经成了我这么多年的奢望……

    但是我认了,只求你能心里信着我,有了伤痛告诉我,仅此而已。可你从来没有做到,莫莫,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挣钱为你做任何事,谁他妈也没资格掺和!我做了为家族该尽的义务,没人说的着!如果是为了你,别说乔氏,别说易盛,就是扔了整个江山又有什么要紧!”

    第百三零章 真相(1)

    莫铭心痛的看着周放一锤之下透着血色关节的手,想走过去牵起来看个清楚,却在听过他的话后一步也无法挪动。

    无言中的震动,让她扪心自问,周放这么多年的炽热的爱和无尽的宠溺……是自己做错了吗?难道独立和自尊就是真的没有信任着他吗?刚想到这个字眼,她马上否定了这个疑问——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了周放,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亦或是未来,若是没有坚定不移的信任和爱,自己又怎么会和他一起走到现在?

    周放,如果事情真可以由我看着你解决这么简单,杭先生又何必冒着天下之大不讳的风险,对我讲了那么一句话?因为他知道若我选择了别的方式面对你妈妈的审视,那周家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我宁愿一时安静的承受过去,能换得你和家里的太平与安宁,又有什么委屈对你可言?

    莫铭目光闪动,看着周放良久,轻声说,“周放,我不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因为她是你妈妈,是你家人,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你最亲的人的其中一个,难道我非要在你和她之间挑起矛盾才是好的吗?你说我要强也好,自尊也行,我不否认,我觉得无论和谁在一起,无论怎样生活——都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你宠我、爱我、给我一切最好的,希望我依靠你,不代表别人眼中也正面的看待这种依靠。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能永远依靠的,除了……”

    周放不等听完,伸手摆了摆,想再争执,忽然无力的闭了闭眼,缓缓拿起沙发上的西装放在臂弯上,声音低沉的不能再低沉,说,“莫莫,你根本没明白我在说什么,什么信任?你认定了自以为是的矛盾体,也认定了我不能解决,甚至更从未想过我是是可以永远周全护着你的男人……对,你的世界观从来没因我而改变,而我早就改的面目全非,一人唱着独角戏真是悲哀。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没什么是重要的,除了爱你,可是我连自己爱的对象是否理解这份爱都不知道……这样的爱……又有什么意义?”

    莫铭眼泪半干,连忙解释说,“不是……周放,你听我……”

    周放再次摆摆手,有些颓废的说了句,“不用说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大步走到门口,开门即将离去。

    莫铭来不及追赶,在他身后焦急的问,“周放……你要去哪?”

    周放没再说一个字,黜落的走出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动静不算大,但这一声门锁的撞击像是从门框外碾住了她一半儿的心,揪的疼到五脏六腑。

    这么多年,周放在莫铭面前从未有过的暴力和大声苛责、争执、心寒,全都在这个晚上发生了,像隐忍了太久而忍无可忍般的发生了。

    自从莫铭家里爆出前辈纠葛,两人又一直不痛不痒、冷冷淡淡的僵持着。这些虽然对周放有压力但完全不至于让他无措,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惜使用强制手段,这一辈子无论怎样总是要让她和自己在一起的,但只为了不伤害莫铭父母的情感,一直按捺着,放平心态去等周老的回来,等莫家的回答。

    暂时婚不成、孕不成也就罢了,他只要女孩儿在他眼皮底下好好的就行,可谁知道她躲了几天终于回来了,却找不到人影,百种焦急之下又不敢给她家里打电话——若他们真的判了死刑,自己固然有底,可那丫头会不会一个想不开?……

    没成想最后是这样的答案,他不屑乔仪婞行为的幼稚,同时又无比愤怒莫铭的沉默赴约!莫铭的几次受伤他都是最后才知道,每次都要从别人话中得知事情的原委。这是怎样的自尊非要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些问题?她就这样的隐忍,几乎像是对自己的防备。这让他怎么不发作?怎么不怀疑莫铭对自己的认知?

    但,这一切又能埋怨谁呢?两个无辜的人,谁也没有错,错的是爱情的周折。

    此刻,莫铭觉得难言的苦楚,她不明白当她已经扛着乔仪婞的指责坚定走向周放的时候,周放却转身而去,留她一个人无助的伤痛。她能原谅那次流产的整个事件,能为了答应周放要的婚姻和孩子放弃追逐梦想的权利,甚至在知道家庭纠葛的时候已经抱着如果家人不同意,那她为了周放也要一直等下去的心……而如今,她只是还可怜的坚持着独立的人格,其它——不要说世界观……她为这段感情早已改变了自己,如果隐忍伤痛是对爱的罪过,那她早已罪大恶极。

    就这么的伤怀的想着,缓缓蹲□子,嘤嘤的哭泣,泪眼滂沱中看着满地的碎玻璃,每一片上都映着一个悲哀的自己,相互之间隔着锋利的裂痕,反射到眼中像是要被拆解开一样的痛,这是顾影自怜么?孤零零的蹲在客厅里,越发的伤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情绪稍稳定了些,抹了抹眼泪,想想周放的手又十分心疼,站起身要给他发个短信,刚拿出电话,竟发现已经静音的电话中有无数个未接来电,还有四十多条短信。从孙麟、尚璟、康慨到刘迪、段奕秋,中间还有十多个其它朋友的消息,都是在担心的问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周放在焦急的找她,让众人不安。

    莫铭群发了一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儿。”又看着手机,一瞬间不知道该给周放回什么,她难以想象周放这么清冷的人是怎么耐着性子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问自己的,登时更添心伤,眼泪忽的再次掉落。

    缓缓按住周放的号码拨打过去——早已关机。

    戳日清晨,周府一片安静。

    家里服务的人刚忙上各自的岗位,周放已经踏进了客厅。

    周光巍错开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了看他,意外的问,“怎么这么早?吃早饭了没?”

    周放摇摇头,把衣服扔在茶几上,疲惫的往沙发上斜斜的靠了进去。

    正在上早餐的阿姨笑着问,“首长,您看这孩子,脸色这么憔悴,是不是昨晚忙工作没休息?”

    周光巍一看,儿子确实神色倦怠,刚要问,只听乔仪婞从旁室缓步出来插话说,“哼,就他?八成是去哪儿跟那帮匪小儿声色犬马去了吧!”

    周放轻笑,“乔部长,您这么看得起我呢?”

    乔仪婞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指了指餐桌说,“吃不吃早饭?”

    周放不动,依然笑着问了一句,“妈,您要是能觉得我时不时声色犬马一下,又何必如此在乎莫铭在我心里的分量?”

    乔仪婞忽然冷了脸,皱起眉反问道,“难不成有人诉苦了?”

    周放敛起了笑容,正起身子,昂起头对着她说,“如果她是能诉苦的人,您昨天就不会看到她出现在您面前了。”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您的。”

    乔仪婞微怒,“你这是大早上过来兴师问罪吗?周放,你是不是太没规矩了点!”

    周光巍眼看着这母子突然开始对放暗箭,忽然皱眉沉声问,“你们说什么呢!周放又怎么了?”

    周放无奈的摇了摇头,问,“妈,您下次别这么闷了,这么孩子气的举动怎么是您做的出来的?难道一到儿女的事情上,巾帼不让须眉的堂堂乔部长就变得跟电视剧里的典型豪门婆婆一样了?您昨天到底跟她谈什么了?”

    乔仪婞扬扬眉毛,从容的回答,“房产!那些挂着她名号的房产!”

    周放忽然站起身,眯起眼看着乔仪婞说,“您儿子三十的人了,犯不着经济问题都要跟您报备吧!我买的房子没人比我清楚,以后所有的相关问题,您直接问我就好。”

    “周放,如果我是极反对的态度连理都犯不着理她!根本不会约她见面!因为你的坚持,我需要让将来进周府的姑娘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学会适应环境和自尊自强!”

    周放冷哼一声,“妈,她已经自尊和自强过了头,您难道是要让物极必反不成?”

    乔仪婞脸色变得暗沉,呵斥道,“周放,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房产是你的杰作!!就是知道我才这么做!如此胡闹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这是你的身份做的事儿?连乔氏你说扔就扔,为了她你还有什么不行?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让我知道,你不如什么都别做了,易盛打什么紧?直接宠她去吧!”

    周放呼吸紧了几个节拍,声调迅速下沉,“乔部长,我知道您有办法推动事情发展,但是如果您要推动的我压根就不在乎,这还有意义吗?她是周家的儿媳妇,您接受也是她,不接受还是她,犯不着把物质问题和感情混为一谈,我宠自己的女人不需要什么理由。这件事触及了我的底线,别拿易盛或者其它来做筹码吓唬她,没了乔氏或易盛我照样能创一个天下,这点您比我清楚,不是吗?”

    乔仪婞气的脸色白了一片,紧紧捏着桌脚说不出话。

    本来周光巍听乔仪婞说完,终于听出了眉目,是想发表客观看法,没想到周放来这么一段话,周光巍登时站起来,‘啪’的一声,把手中永宣官窑的早茶壶拍到桌子上,怒不可遏的训斥,“周放!你这是什么态度!三十岁的人越来越没规矩!有这么跟父母说话的吗?你的修养哪去了!!”

    周放扬着眉毛,刚要说话,听到楼梯响,转头往楼上看去,目光一闪,居然是爷爷回来了,还未等自己开口,只听老爷子一边沉着脚步下楼,一边低声问,“仪婞,什么房产?”

    乔仪婞缓了缓呼吸,不得不回答说,“周放以莫铭的名义在国内至少购置了八九处房产,为这姑娘他动用了不少自己的私人关系,又从乔氏一走不回头给他姥爷气的够呛,到现在也没解决这个问题。”

    周老慢慢点点头,走到楼梯最后一阶,抬头对着他们说,“乔氏的事儿,随周放吧,他这些年在商场上太辛苦,犯不着让他累成这样。”

    乔仪婞脸色难看,却不敢说反驳的话。

    周光巍却用手指磕了磕桌子,严肃的问周放,“莫铭什么事儿需要动用私人关系?你买那么多房产干什么?炫富?”

    周放还没说话,只见周爷爷脸色暗沉,对着周光巍说,“周放自己的钱,别说八九套,就是再多一倍给那丫头又如何!何况,你们以为这个周府原来应该是谁的?!”

    第百三一章 真相(2)

    周放听爷爷说的前两句话,心里很是温暖,正欲微笑却被最后一句给定住了,再看周光巍夫妇更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周老,不知此言所谓。

    周苍南有些迟重的眼神看过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最后沉沉的望着周放,缓缓靠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无力的召唤手势,让他坐下。

    周放随爷爷的意,坐在对面,静候着一直等待的答案。周光巍不解的问,“爸,什么叫……周府应该是谁的?这不是国家给军政首长分配的吗,跟莫铭有什么关系?”

    爷爷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转头看了看那个多年来始终精心保存并展示的枪托,对周光巍说,“那是莫忠然的,就是莫铭的爷爷。”

    周光巍大惊失色,“您是说原来在济南军区的副政委?莫叔?莫振庭的父亲?”

    爷爷点点头。

    周光巍恍然的看着周放说,“怪不得你上次问我莫振庭,看来你早知道这些跟莫铭有关系?”

    周放无奈的摇摇头,说,“我本来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猜测,是——莫家知道我身份后的反应才让我坐实了一些想法,只是哪想到,原来用命替爷爷挡子弹的人居然是莫爷爷。”

    周老不语,微闭着眼,手指缓缓的一下下轻叩在自己的腿上,过了一会儿低声问周放,“你……跟莫家说过了?他们……是不是依然情绪挺激烈的?”

    周放抬了抬眉毛,叹气说,“一开始是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现在应该是不反对,至少莫莫这次回来没转达这样的信息。”说到莫铭,又想起昨晚,周放心里又晦暗了下来,不由得拧着眉毛看了看乔仪婞。

    乔仪婞表情依然严肃,内心却百种疑问,哪想到莫铭和周家有渊源?对视上周放的眼神,心中不快,冷声反问,“怎么,你不是结婚吗?看来提亲不愉快。”

    周放懒得跟乔仪婞顶对,看着爷爷,开口说,“您一直不肯提的原因是因为已经想到了对方的反应?觉得多说无益?”

    “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带着复杂情绪去面对莫莫的家人。如果你知道了过往,会带有个人的态度和判断,面对她们的时候一定是和现在不同的,这样会更让莫莫的家人难以接受,终究是怕他们觉得我片面的给儿孙灌输个人立场……所以当时也抱着让他们接受一个清白的你的想法,振庭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他心里会想到这一层,所以才没有彻底反对吧。”

    周光巍不解的疑问,“上次周放说振庭他们在l市,怎么没回北京呢?又怎么没在部队工作?这中间到底……”

    老爷子脸上闪过一阵阵不由人的伤感,从那次清明节在八宝山见到莫铭后,老人曾无数次的回想起当年,如果历史逆转,是否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宿命?

    “我在济南军区做军区司令时,军区调来一个新政委,看他军中履历参加过解放石家庄那一战的,因为当时军区有不少参加过那场战争的领导,因为私交不深也不愿多问,可是军内工作正常展开后,他性格很沉而且脾气不小,不仅对下属严格更是对我也一样不留情面,无意中出现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矛盾不算,也得罪了一些中层。

    直到有一次内部通知军内打算调整部分军区领导回北京工作,回京意味着更高职位的升迁,这个级别的首长都已经不太年轻,如果留任,估计到退前也就不会再有其它机会了。

    但具体人选未定,政委和我分别是两个不同部门的最高候选人,却肯定不能将军事和政治部领导同时调离。我曾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用不了几年就该退了,不想给军内工作找麻烦。

    我见他说的真诚,也并未在意。后来没几天接到总参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济南军区有申请调任变动,我说没有,对方说可是你们的政委发过一封申请调职的信函,既然有申请函,那是需要个人签章和其它证件说明,肯定不会弄错,所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好说出口。

    我主动找到他,告诉他如果想争取这次调任,我可以跟总部申请留任,把机会留给他。他还没听完就十分恼怒,问我是何用意?我们俩差点吵起来,随后不欢而散。此后又发生了几次口角,确实关系紧张到了一定地步。

    这件事还没解决的时候,正赶上与m国军区之间的国际军事交流。

    本来正常的国际军事交流是可以增进国际友军之间的友谊和互信,加强与彼国之间的军队交流合作。可这次却发生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政委负责首领接待和政治交流,我负责军事演习和互动。当时国际形势还是很严肃的,尤其是和m国刚建交不久,所以军方的每一个行动都十分严谨。演习前军区负责人需要签署一些交流文件,文件是政委负责,起草后由我审核,最后递交给对方。

    本来不用经过我了,可那天正好有其他领导说要看看,于是我从中拦截后和其他首长打开一看,根本不是什么文件,而是我方军事演习的保密列项和一些高度机密的军区详情,任谁也无法理解但却都明白如果这份文件交到对方手里——那只有一个答案,出卖国家情报换取私利。

    整件事都应该由我负责,出现这个这么大的让人震惊的纰漏,自然所有的责任都指向我,当时我也是愤怒不已,难以相像和平时期军内会出现这种事情,如果跟政委有关,那这就是栽赃,可终究相信一个军人节操,不能冲动单方面推断,这不是小事,严肃说就是通敌叛国的行为,本想把事情压一下,在区内仔细调查,却已经被其他人上报了。

    上级命令由我作为这件事的主要调查负责人,而第一批被调查受审的就是政委他们——最终,政委是嫌疑最大,因为文件审核后就是他全面负责,而他又无法提供其他免罪证据,受审过程一直一言不发。政治部主任是当年和他一起调任过来的,两人在其它军区就是上下级,一直情感深厚,他也是个或火爆脾气,事情发生后曾找我对我大骂过一场,后来调审过程中又十分维护政委,也惹得满身嫌疑。

    我即使不相信这件事,也没办法,在其位却不得徇私情,政委也一直没做解释,政治部主任的态度也确实让我生气,当时上级要调查结果,我也只好提交了审查结果。

    后来政委被免职关押,眼看事情要移交军事法庭立案审查的时候,我无意中查看政委的卷宗档案才发现他就是当年在解放石家庄那战里舍命替我挡了子弹的人。只是他受伤后被战区救护队抬走,除了那把枪什么也没留下,只见过那一面,如今又都暮年根本认不出是他。”

    说到这,周老面色惨然,望了望周放,周放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的说,“所以……莫铭的爷爷就是那个政委,而政治部主任是她……姥爷。”

    周老沉痛的为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当时我也是惊骇不已,想想一个在沙场为国舍命奋战又为了不相识战友用身躯挡子弹的人,又如何会是通敌叛国?可这个时候由于这件事的激化,我落了一个‘及时发现重大危机挽回机密泄露的严重后果’的褒奖,回北京的调令突然就下来了,我根本没来得及帮着事情解决就离开了济南军区。

    回到北京后短时间内,我曾多次想办法了解那边的情况,希望能找到问题的关键帮着莫忠然洗清罪名,但是因为已经离开军区很多问题实在是伸手难及。

    大半年的审查过程,后来军事法庭立案后,有人出来认罪,原来是跟了莫忠然多年的勤务兵。他在往保密室送文件的时候把政委交给他的两份文件登录错了,一个是入库的军内报告,一个是对外的那份军事交流协议,莫忠然一辈子忠于国家忠于党和军,他对军人的感情是深沉而炙热的,之所以在审查时没解释,是因为勤务小兵太小,这个责任一旦扛下去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到部队了,又没有功勋的底子,被判刑都是有可能,所以就无声的把责任扛了下来。

    最后鉴于勤务兵的认错态度,军内也就撤销了军事法庭的诉讼,但小兵仍是被开除军籍了。而莫忠然因为最初没有交代事情真实情况,虽然无大罪却也算包庇的一种,于是从政委职位降为副政委……只是他性子也太过刚烈,听说事情过去没多久就申请办理病退离开了部队,张谦信竟然也毅然跟着退了伍,因为莫忠然退前无法调回北京所以就随张谦信一起留在了l市,后来我也才知道当时总参说的那个递交回京的申请是张谦信瞒着忠然做的,他也是想让忠然回来,又怕那性子不肯……我还曾因此怀疑,现在想来,真是……”

    说完这一大短话,老人声音已经越来越沉重,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寂凉。

    周光巍低声问,“那上次莫莫说震庭升副团的时候退下来,也是跟莫叔这件事相关了?”

    周苍南无奈的点点头,“大概是吧,好像莫忠然被收押的时候,振庭就被军内作为重点监视对象了,可能也是这种情况下升团无望,年龄也不小就只好离开了。我曾经在济南的时候多次见过振庭,那是个部队的好苗子啊……因为这件事也误了他一生,不知道复员后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说完深深的皱着眉,像是一根戳到他心里的刺,已经扎的越来越深。

    乔仪婞忽然皱着眉问,“您也别太过自责,这件事有太多客观的原因,说起来又有您什么责任?就事论事的讲,莫铭的爷爷也要为这件事承担相应的后果,再说这件事也没直接导致他离开军区的不是吗?您说周府这房子跟他们莫家又有什么关系?”

    周苍南摇了摇头说,“总是和我有关联的,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跟周放讲,就是怕自己家人会有站在我这边的立场。说起这个房子……忠然这件事过去几年后,我才知道他们的情况,当时以他的资历和功勋是足以申请的,但是他长久不在军内,对此申请不知情。所以我委托朋友给他申请,很快批复下来后,听说忠然也很高兴,大概是能回京了,总是愉悦的,就和家人一起过来看房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当时我正在咱们园区里陪吴首长看他们家的装修情况,眼看着忠然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和家人们从这栋房子出来,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半天,最后……忠然别过头走了,一句话没说,从此也再没回来。”

    第百三二章 裂变(1)

    周老终于把这段特殊的过往完整的讲了一遍—— 一如周放曾经意识到的那样,这中间确实有严重的误会。可这个误会究竟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谁都解释不了。两个老人谁都没有过错,又有着小小的失误和面对失误后强烈的自尊。

    话已至此,周放也明白了为何莫铭第一次来周府时曾说‘像以前来过’的话,原来自己还在军区大院成长的时候,莫铭已经随着爷爷来过这里了。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哪想到现在两家人是这样的处境。

    如今事已久远,莫爷爷也早已故去,如果不是周放和莫铭的关系是整件事情前后相系的唯一纽带,谁还会去追究当年的是是非非?其实,对周放来讲,他又在乎什么呢?一切都不足以成为他的绊脚石,如果——不是为了莫铭的话。

    乔仪婞此时冷眼看着周放,想了想张口问道,“如果事情是这样的,你还打算和莫铭在一起?”

    周放反问,“为什么不?”

    乔仪婞忽然倒立起眉毛,像有了新的立场一样,极具情感色彩的控诉,“周放!你有没有想过家人的感受?既然知道两家有这样的纠葛,以后两个家庭怎么相处?试问你和莫铭在一起能过的舒坦吗?”

    周放浅浅一笑,站起身,平静的说,“所以就算是为了媳妇儿,问题也要解决啊。”

    乔仪婞气急,“正经的说话!你倒是给我解决看看?!”

    周放忽然变得严肃,“早晚不都要双方家长见面吗?只要您到时候别缺席就行了。”

    周苍南忽然叹气,沉缓缓的说,“……如此也好,既然莫家没有坚持反对两个孩子一起……这么多年总是要面对,都已经三代人了,他们的感受是无辜的。”

    乔仪婞彻底垮着脸,看了看周放,说,“周放,你有你的主意,我拗不过你,但愿你的决定别让自己后悔。”又起身对着家人说,“我去省外了,周放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说,爸您注意身体,”说罢,对周老欠了欠身,离开了府邸。

    周放和爷爷及父亲告别后也回到公寓,一夜过后,本以为能回来和莫铭好好谈谈,不成想莫铭以为周放怒气未消,自己伤心的哭了一夜,一早就回了天津。看着地上的狼藉已被莫铭收拾干净忽然一阵心疼,周放深深的拧起眉毛,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了些,给莫铭打电话,莫铭接通之后只轻轻的‘喂’了一声,周放也不知从何说起,反应了几秒,只说,最近要回法国一段时间,让她照顾好自己,莫铭只好‘嗯’的答应了一声,两人再次沉默,周放感觉十分别扭,一咬牙,挂断。

    莫铭却在周放挂断电话后内心一阵酸涩,独自站在公司寂静的走廊中眼泪又掉了下来。恰好此时潘文刚从会议室出来,顺她身后经过,走到跟前忽然发现她一脸忧伤,神情凄楚的正在掉泪,心里莫名的一紧,不由得软着声音问,“莫铭,你怎么了?”

    莫铭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抹眼泪,连忙摇摇头,直说没事。

    潘文微皱眉,善意的反驳,“没事儿会这样哀伤的独自啜泣?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莫铭再次摇头,连话也没说,对潘文微颔首后急匆匆的回了办公室。

    潘文眯起眼望着莫铭的背影,心里也是想法颇多。在莫铭大学实习期间,潘文对她基本上没什么印象,只是当做一个勤奋踏实的小姑娘实习生。可这次再次见到莫铭的时候,他不否认自己开始对她有特殊好感,虽然他从未期待职场爱情,但随着近来的不断接触,莫铭的性格实在是容易让他心动,话说这样一个心思灵巧、能力出众,大气又低调的姑娘又怎能不让人心动?

    潘文也到不是矜持,只觉得时机未到,所以也未曾表现什么。他当时安排莫铭去北京分公司工作就已盘算好让她在北京做自己的副助,这个想法和当年孙麟的想法很一致——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没等去北京工作,潘文就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机会。

    没过几天,就到了对莫铭意义深远的日子,9月3号,自己的生日加爷爷的祭日。前一天的晚上,潘文发现都快十二点了,莫铭还在公司加班。其实她工作早已完成,只是心里稍一闲暇就全是伤情的事儿,用工作将时间填满,就不会再想和周放之间的问题。

    潘文漫步走过去,简单了问了几句,莫铭也是正常的应答着。沉默了一会儿,潘文没走,忽然看看表抬头对莫铭微笑说,“生日快乐。”

    莫铭一愣,看看电脑的时间,惊讶的支支吾吾的问,“潘总……怎么……知道?”

    潘文笑着说,“你不是有入职档案?”

    莫铭恍然大悟,只好腼腆的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忽然想到周放自从那个电话就没和自己联系过,现在他在法国,两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淡?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过去?

    潘文抿嘴微笑,“不客气。生日有什么安排吗?”

    莫铭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问了句,“潘总,我明天可以请假吗?”

    潘文一愣,“哦?有约会?”

    莫铭摇摇头,“不是,明天也是我爷爷的祭日,我恐怕要回北京……”

    潘文更是被说愣了,莫铭这个生日还真是……现在看着她脸上挂着的忧伤一如那天走廊相见的样子,心中瞬间柔软,温和的说,“可以,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生日这么特殊。”

    莫铭无力的微笑,“没事儿,习惯了。潘总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潘文点点头,又目送她离开。

    第二天清早,莫铭刚从宿舍公寓出来,就看到楼正门口停着一辆优雅漂亮的雪佛兰,旁边是帅气的潘文。

    潘文见她,说,“上车。”

    莫铭尴尬的问,“潘总,您这是?”

    潘文淡定从容的说,“本来我今天也是要去北京,但是没这么早,昨天得知你祭奠家人的事儿,所以决定——提高对员工的福利待遇,捎你一程。”

    莫铭被这个理由逗笑,连忙推却说不必,自己坐城际列车回去就行。

    潘文不太高兴的皱着眉问,“莫铭,工作的时候你不也没少坐我的车?我这一大早来都来了,有必要这么矜持吗?这可不像你作风。”

    莫铭无奈的笑了笑,想了想也是,于是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潘文心里高兴,只保持一脸平静,喜色不显。

    一路上,潘文倒也问了不少莫铭爷爷的故事,莫铭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潘文兴趣确很浓。到北京后,莫铭让他去忙公务,自己要下车换乘其它交通工具去八宝山,潘文礼貌的拽了拽她的衣服,略带命令口吻的说,“时间还早,什么公务这个时候也没人接待,都到这了,你也别矫情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走吧,我陪你过去,也让我瞻仰一下革命前辈不好吗?”

    莫铭一看,确实才刚八点,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反驳,暗叹了一声,只好又坐回车里。

    两个人到八宝山停好车,慢慢一路上行,直到二区公墓,两人肃穆的在墓前放置了菊花,莫铭仔细的清理的陵墓的周围,又抚摸墓碑良久,最后燃了三支香,对着墓碑鞠躬,不想她刚起身,潘文也站过来,十分恭敬也鞠了三躬。

    莫铭淡淡的说,“走吧。”

    到山脚下的时候,莫铭和潘文站在车前说了一阵,过不多久,两人再次驱车离开。

    一上一下的四十多分钟的过程,莫铭和潘文始终没看到八宝山下,就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斯顿马汀,车身外——是一个抑郁yīn沉的长身玉立的身影,周放。

    第百三三章 裂变(2)

    他一直看着雪佛兰车远远开走,直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拐了过去,消失在他的视线。

    周放没有表情冷眼凝视着,几秒钟后,拨通了易盛总裁秘书电话。

    “想办法定今天的机票,回法国。”

    秘书一愣,心想这刚跟着从法国折腾回来还没睡醒,怎么不到十个小时又要回去?可哪敢多问,立马简明扼要的回答,“好。”

    莫铭在崇文门公寓下了车,走到驾驶位外侧,对着潘文说,“谢谢潘总,我先走了。”

    潘文胳膊搭在落下的车窗上微微笑,“嗯,我傍晚回去的时候来接你?”

    莫铭连忙摇了摇头说,“别,不用了,我只是拿点东西,也许一会儿就回天津,你忙吧。”

    潘文也不再执意,“那回公司见。”

    莫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开门的一瞬,她隐隐期待着周放的存在,可是希望总是落空,独自走到沙发前,看着这曾经留下热闹记忆的地方,一阵微酸。拿出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拨通了周放在法国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拨打国内电话,也是无人接听。莫铭很想用巧合来形容这样的结果,但是内心深处却无力的觉得以后在这个沙发上的回忆会越发的冰凉。

    抱着一些浅浅的希望在房间里坐了几个小时,看了看见晚的天色,莫铭站起身,望了一眼已经落了些灰尘的依然精致的厨房,眼神落寞,独自坐城际列车回了天津。

    这天晚上,莫铭接到了父母、尚璟、刘迪的电话,接到了孙麟、康慨,以及大学同学的短信,甚至还有吴泊宇的生日问候,但却一直没有周放的消息。去年的这个时候周放也是远在国外,同样隔着万里疆域,却让她在一群朋友的围绕中过着热闹而开心的生日,而今天……她陷入了连日来越发冷冷的孤寂中。

    睡前,躺在公司公寓的床上,看了看还有三分钟就过十二点的表,鼓了鼓勇气再次给周放拨打回去,却已经关机。莫铭听着手机中传来机械应答的女声,心里一凉,眼泪无声划过鼻尖,落在了紧贴着脸颊的枕头上。

    飞机上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周放反复不停的换着坐姿,似乎不堪疲劳又无法适应。秘书瞧着总裁一脸yīn云,很清楚‘少说少错’的原则,在旁边不敢发表意见,后来实在不知道‘空中飞人’的周放为什么今天这么行动违常,看不过去了,弱弱的问,“周总?您身体不舒服?不然放躺浅眠一会儿?”

    周放摇了摇头。

    上飞机前还是带着情绪,也忘记短信给莫铭,现在即便想说什么也来不及,明天……明天再说又没了意义。

    轻闭上眼睛,心里劝慰自己,等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就彻底轻松了,再给莫莫好好的补过……一定好好的过。

    忽然哑声问,“几点了?”

    “还有三分钟十二点。”

    周放心里一疼,头缓缓靠在宽大的座椅上,安静的头等舱内,竟觉得有些荒凉。

    莫铭回天津后工作也日益的忙碌,潘文也越来越多的与她‘巧合’相遇,或者‘巧合’共事,莫铭也没觉得什么不同,毕竟工作能得到老板的高度赏识还是值得高兴的。过了没几天的时间接到周放电话,起初莫铭愣着不敢接,响了良久,对方挂断,又发过一条短信,问她身体怎么样,工作是否繁忙。没提生日那天的任何事儿。莫铭也像往常一样回道,‘很好,勿念。’

    这期间有一件没想到的事情,某天晚上很意外的接到了叔叔lewis在英国打来的电话。莫铭倍感惊讶,高兴的跟lewis寒暄了几句。

    lewis开门见山的问,“莫莫,我已经把你的所有材料都整理好了,并且现在留学申请也开始了,你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学校?如果是英国的,前期我来负责帮你就好,如果是其它国家,根据情况我再给你询问一下好吧?”

    莫铭被说的呆住,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连忙惊喜交加的问,“叔叔?我刚工作没多久,现在出去成吗?”

    “呵呵,怎么不成?毕业就没自信了?放心吧,姑娘,不要把问题看得太死,忘记上次我说的了嘛?条条大路通罗马,两年的攻读时间,期间我会帮你推荐大使馆的合适工作,以便于毕业后的顺利发展,等选好学校,你只要安心的准备语言考试和专业申请函就行了,其他的有我。”

    一连几日来的压抑心情忽然因为lewis这个关键的电话而扭转,莫铭热泪盈眶的紧紧将电话贴着耳廓,傻傻的对着走廊窗户不停点头。

    lewis的提醒将莫铭心中对理想的遥遥期待值再次拉近,想想这些计划中的人生确实让人期待,虽然曾失去了读北大的机会,但是这两年心境也成熟了许多,为了理想中要做的事情,失去与得到之间的定义谁又说得清?

    可是周放为了和自己在一起都退出了乔氏,现在婚事又因为两家纠葛闹得上下不得,这个时候去留学……周放会什么反应?支持?反对?正心里一片迷乱的时候,忽然之间,莫铭又想到了留学的费用问题。

    即使出去有半工半读,即使可以申请奖学金,但还有前期的大笔费用需要备好。比如存款保证金和初期学费、生活费。如果是英美国家,至少要40——60万,而自己去哪弄这40万?

    周放?不,她永远都知道正常情况下这都不是第一选择,何况两人如此别扭的今天?退一万步说,乔仪婞手眼无边,为了别再给两个人找麻烦,莫铭宁可退一步也不愿冒一险。

    大概盘算了下,自己每月工资一万多,还有业务提成,公司负责食宿,所以没花钱的地方,四五个月下来,已有八九万存款,剩下的,也只有回去再跟父母商量了。

    而关于留学这件事儿,莫铭一直没想好要什么时候跟周放谈才合适。两个人已经好久没通过电话,只是偶尔短信或者几句简单的e-mail,这样的情况下,莫铭也没办法谈起。再说周放也知道留学经济担保的问题,一旦谈起,还用猜吗?

    几天内一直为怎么开口发愁,没想到收到周放的短信,“莫莫,我明天早上四点的飞机下午到北京,来不及接你,你自己回北京成吗?”

    莫铭第二天中午就回到了北京,一直在公寓等周放。自己也演习了无数种跟周放谈起留学一事的方法,最后都觉得不太理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兀自想着,电话接入——吴泊宇。

    “莫莫在家?”

    莫铭一愣,“是,什么事?”

    吴泊宇一笑,“等我去接你!”

    莫铭在楼下看到笑嘻嘻的吴泊宇十分迷惑,吴泊宇赶紧解释,原来程鲲鹏在公安部升了一个要职,一直等着周放回来大家一起庆祝,从易盛打听到今天周放回来的班次,有人就直接去机场半路截走,周放推脱不了,只好让吴泊宇来接莫铭。

    莫铭一肚子心事也没办法,只好无奈的上了车。

    当车停到体育馆的时候,莫铭一愣,问,“这是?”

    “哦,还不到吃饭点儿,他们突发奇想都在这儿耍呢。”

    随着吴泊宇来到击剑厅,周围很多熟识的面孔观战,击剑场地中间的两个角色——正在集中精神的切磋。

    虽然带着面罩,但看身材高挑的那个,不用多想,凭感觉必定是周放。

    莫铭在门前静静的看着他,两人都是佩剑,动作上除了刺、还有明显的劈打,这是花剑和重剑所不允许的,这也更增加了击剑的要求和难度。只见他动作优雅而轻捷,闪躲灵活,进攻却又无比凌厉。看了一会儿不禁暗叹,这样灵敏的反应和战术快速应变的能力,没有常年专业水准的练习又怎么达的到?最初只道他网球打得好,哪知道这击剑的‘贵族’运动也让他做的这么清逸而潇洒,再想起他下围棋一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他不够强大的?

    莫铭微微撇了下嘴角,只听电动裁判器再次发出声响,周放完胜,他收回脚步,优雅的摘掉面罩,甩了甩有些汗湿的头发,忽然看到淡淡伫立人群后的莫铭,心底涌上无形而汹涌的思念,侧过脸对着她微笑。

    这时,对手也摘下面罩,头发瞬间散开,把面罩交给旁边的周培蕴,轻拢着头发,本来正笑盈盈含情看着周放说,“你下手太狠了吧!从小你就没让着过……”,话音没完,顺着周放目光望去,脸色不悦——莫铭也和她对视,周培锦。

    周放已经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平静而温柔的问,“来多久了?”

    “几分钟。”

    “嗯。”

    两个人互相看着,本来就多日未曾交流,此刻在众人面前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没维持两秒,就被程鲲鹏等人的玩笑打断了,周放和莫铭也只好跟着一起笑了笑。其实如此心思繁复的两个人怎么愿意在这个场合呆着?只是没办法,多年前吴泊宇的升职宴就被王泉的事情搅了,今天,周放即使再冷性也不好拂面而去。

    又是一个众宴的夜晚;又是顶级的酒店,金贵的包厢;又是一群上上的年轻人。只依然又除了那个还在为留学问题思考的莫铭。

    几番推杯换盏的热闹和整席不断的京腔笑话之后,沉默了一晚上的莫铭对周放借去洗手间的理由来到走廊透气。

    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酒店外的夜景,刚要转身,周培锦像是盯住了她似的来到她跟前,不冷不热的问,“最近还好?工作顺利?”

    莫铭对她实在没有友善的心情,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尚可,不劳您操心。”

    “莫铭,我只是要跟你平常心的聊聊,你这么说话干什么?对,我是喜欢周放,没办法,我眼里就没有过别的男人,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除了上学,甚至我跟他一起学击剑、学围棋,去周家蹭饭,我就像周家女儿一样的跟他生活在一起。但是我现在没想怎样啊,我就是提醒你有考虑过你们之间的距离感吗?”

    莫铭转过头,眉目凉薄的看了她一阵,“周培锦,你是和周放一个环境成长的,但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如果因为周放画过你两幅速写你就一直念念不忘,你大可去跟周放谈,我和周放之间你没有资格和权力过问,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好容易清静的时间消失,恭喜你,你做到了。”

    周培锦眯起眼,思量了一会儿,嘴角带笑,反问,“哦,你也知道那两幅速写的事儿?”

    莫铭叹了口气,顿觉周培锦的幼稚,摇摇头转身要走。

    周培锦很不在意的一笑,“莫铭,上次乔姨见你,想必也让你不太愉快,是,我知道周放很在乎你,但你觉得你跟周放坚持着能走多久?”

    “周培锦,我们走多久总归是走下去,总比走不了的人强。”

    周培锦被噎的一窒,心里怒火不可遏止,顿时眉毛立了起来,目光闪烁半天,忽然冒出一句,“你父亲身体好了?!上次的工作问题彻底解决了?”

    莫铭猛的心里一震,连忙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事?”

    “莫铭……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爸这事儿是意外?在事发之前周放什么都不知道吧?”

    莫铭脸色瞬间变幻,只觉听完她这话,脑袋里忽然一片混乱又疼痛,耳朵嗡嗡作响,所有的想法都不见,只是不停的反复冒着几个字眼,周放,周放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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