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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星孛穿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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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睿宗文明元年（公元684年）夏天的一个夜晚。</p>
一钩弯月悬挂在岭南道潘州府浮云缓流的天际，在弯月之外，天空还疏疏落落的点缀着j颗星宿。城南边二更天的梆子声敲碎了满街的静寂但却敲不碎白天的暑热，一g不易觉察的热l依然从地面而起，悄悄地飘浮在小城鳞次栉比的青瓦屋面上。</p>
“夫人，今天你的腿肿得更厉害了。” 在安荣巷刺史府内一间不算华丽但十分雅致的房中，刺史冯君衡一边替夫人打扇，一边说。</p>
冯夫人姓麦名采彤，是隋朝大将军麦铁杖的孙nv儿，隋文帝开皇年间，冯君衡的祖父冯盎以战功卓著被封为汉y太守，麦铁杖曾跟随冯盎共守汉y。后隋炀帝进攻辽东，迁冯盎为左武卫大将军，冯盎请任麦铁杖为大将军跟随左右。在j十年的征战中，冯铁二人情同手足，麦铁杖对冯盎的为人及谋略极为钦佩，冯盎也因麦铁杖的忠厚与憨直而将其引为知己。每每斟酒，都认为未做成儿nv亲家而遗憾。直到麦铁杖有了孙nv采彤，并将她许配了冯盎的孙子君衡，才了却了心中的憾事。</p>
这冯夫人乃隋未大将军麦铁杖的孙nv儿，不但人长得花容月貌，且知书达理，嫁与君衡后，对丈夫是百般依从，每日里相夫教子，从不曾让丈夫为家中琐事c心。那冯君衡虽系岭南冯氏贵族，却未曾像其他贵族子弟一般括三q四妾于*，眼里心中只有采彤一人，故而，两人成婚二十余载，竟然连脸都未红过。</p>
冯夫人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右手撑着房中的圆桌站了起来：“肿倒没有什么，只是这热是没法抵御的。”说着，她温柔的看了看丈夫，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拭了拭丈夫头上渗出的汗珠：“别总顾着给我打扇，瞧你热成什么样子了！再说，总这样，叫下人们看见了也有失你刺史老爷的身份啊！”</p>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再高的身份，也不如我夫q一生相濡以沫来得可贵。”冯君衡从夫人手中接过绢帕，放在桌上。</p>
冯夫人听丈夫如此一说，笑了笑说：“还能有‘再高的身份’？就你啊！x无大志！成天只知道围着q儿老小转，你看你哥他们……”</p>
冯君衡的爷爷冯盎去世后，为了平衡冯氏兄弟子侄的关系，朝廷将过去的高州平分为高、恩、潘三州，令冯君衡的父亲智戣任高州刺史，在长安入侍太子的大伯智玳为恩州刺史，子游为潘州刺史。</p>
朝廷之举，虽说是为了平衡冯氏兄弟子侄的关系，但实际上却削弱了冯氏一族在岭南的势力，不过j年，冯氏便从原来的高、恩、潘三州退缩到潘恩二州。去年智戣病故时，朝廷将子游迁为恩州刺史，君衡则接替其职，授为潘州刺史。那子游无论身处何地，都不改他那豪爽之气，整个一个以拯救天下为已任的派头。因此，这些年被朝廷贬官流放至岭南的流人大多愿与其j往，其中还有不少引子游为挚友，长期滞留于他的府上。</p>
本来与人j往也不是坏事，可你道那些流人为谁？皆是唐室的宗室子弟，身里流淌的是皇族的血，无论以什么罪名流放至此，朝廷都拿一只眼盯着，但凡有聚众之举，定会招谋反之嫌的啊！君衡时常为此忧虑。现在听冯夫人提起子游，他不免叹息了一声：“唉，人各有志啊！”</p>
一阵山风扫过，一g凉意从窗棂渗入房中。见丈夫半天没有说话，冯夫人便将丈夫手中的扇子取来放在桌上，心疼地说了声：“你啊！”她站起来，想去床榻上坐坐。</p>
冯君衡笑了笑，伸手把冯夫人扶到床榻前，帮助她上了床前的榻凳。两人在床沿边坐下，夫人一手扶着丈夫，一手托着腰间，隆起的大肚子已经从上腹坠至下腹。</p>
冯君衡摸了摸冯夫人的肚子：“快生了吧？”</p>
“据郎中说，产期就在这一两日，今天早上我的肚子就有点隐隐作痛，应该快了吧。”冯夫人虽然三十有五，但容貌娇好如故，也许因为有y的缘故，两腮边起了一p淡褐se的y斑。</p>
“咱们已经有琎儿和珪儿，媛儿连外孙都给咱们添了，原是没有必要再受妊娠之苦的，可你偏偏执意去忍受这份辛苦！”冯君衡心疼地说。媛儿是他们的nv儿，刚及笄时便嫁给了潘州商户吴家的二儿子，不到一年，就给他们添了小外孙——承林。</p>
“儿子再多，也是咱们的儿子啊！送子观音在成千上万的人群中选中了咱们，巴巴儿地把他送了来，这是我冯家的福分啊！”麦氏抚摸着肚子，脸上泛起慈ai的笑容。</p>
冯君衡弯下腰来将夫人的一双脚抬起来放在床上。</p>
夫人问：“媛儿那边有人过来吗？”</p>
“怎么没有呢？今天上午还派下人过来问你该是什么时候生产，稳婆请好了没有。”冯君衡帮助夫人躺了下去，自己站在床前也开始宽衣。</p>
“你是怎么回答的？”</p>
“我说稳婆请的是巷口的张妈——就是替承林接生的那个，”冯君衡说：“张妈年纪大些，有经验。”</p>
“哦……”冯夫人还要说什么，却被院子里的一p惊叫声打断。她猛然站了起来。这一站，她的肚子剧烈地疼痛起来，但她手抚着肚子轻咬住嘴唇说：“老爷，你去看看外面那些奴才们因何惊诧。”</p>
“那夫人先请安歇，我去就回来。” 冯君衡一边说着一边扶夫人躺下，将已解开腰带的布衫重新扎好，打开门走了出去。</p>
院子里，站着冯君衡的随身侍仆冯寿和j个男nv仆人，他们同时抬头望着天空，听到开门的“吱嘎”声，忙回头来看，见冯君衡从屋里走出来，争相指着天际对他说：“老爷……你看天上！”</p>
冯君衡走下台阶来到院中，回首朝天上望去，果然向北的天空上有一尾星孛（“星孛”是古代人们对彗星的称呼），只见它带着一条长约两丈的扇形穗尾，由北而入，缓慢地穿过北斗七星，向西北斜去。</p>
冯君衡见状心中甚为惊讶。他记得儿时曾听先生说过，春秋时鲁文公十四年七月，鲁国曾发生过星孛入于北斗的奇异之景，那一年，鲁国以弱制强，在长勺之战中大败了齐军。当年出现的奇异星b被鲁国人认为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祥瑞。那么，今天出现的这入斗星孛，意味着什么呢？是否仍如鲁文公时出现的星孛一亲，象征着祥瑞？</p>
冯君衡朝冯寿问道：“冯寿，今天是什么日子？”</p>
“回老爷，今天是七月二十二。”冯寿恭顺地回答道。</p>
“哦，怎么连时间都不差多少呢？”君衡若有所思地朝星孛望去。</p>
此时，星孛的扇形慧尾还在北斗七星中缓行，既像是爬坡，又像是沿着一条崎岖坎坷的轨迹在天际间逆行。君衡转而又看向他和夫人的房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如果这星孛的出现预示着祥瑞，那祥瑞会应征在什么之上？会不会就在夫人腹中的孩子身上呢？</p>
“老爷说什么呢？”冯寿没有听清老爷嘀咕的话，问道。</p>
“没什么，都回房去歇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