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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风流-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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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个子不高，瘦瘦的，脑门上有点未老先衰的意思。就冲今天的事情，杨帆觉得他的脑门子不是为了工作谢顶的。
“倒霉！早知道我也找个借口溜掉。”心里哀怨着，在杨帆严厉的目光进逼下，叶向阳的脑门上，又开始不断的往外冒冷汗。杨帆到江南省上任后，一下宛陵，纬县一批官员倒下，二下三河，两套班子死伤无数。可以说下面县市的领导们，别的都不怕，就怕杨帆来视察。杨帆也因为上任后的一番作为，赢得了一个绰号“杨无常！”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叶向阳心脏跳得跟一级方程式赛车的发动机一个频率。
“下面的群众晒了两个小时，我也陪着站了两个小时。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出来处理？”杨帆没有发怒，而是平静的问。这种平静，可比破口大骂带来的压力大多了。
“唔！”叶向阳突然双手一捂胸口，口吐白沫，往后一倒。林志国眼明手快，伸手给扶着叶向阳慢慢的躺在地上。“领导，可能是心脏病！”
“叫救护车！”杨帆一脸的阴霾！这个时候，拐角处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衣冠整洁，皮鞋擦得噌亮，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杨书记，我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刘铭！”
杨帆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来得好，解释一下吧！”冷冷的目光让刘铭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梳理整齐的头发也耷拉了下来。杨帆看都不看地下躺着的叶向阳，带着丝丝寒气的目光上下的审视着刘铭。
“解释啥……”刘铭壮着胆子抬头，遭遇到杨帆阴森森的目光，不自觉的赶紧头又低下去了。
“你不知道解释啥？”杨帆说着冷笑了起来，猛地一转身指着大门口处淡淡的问：“外面的群众站了两个小时还有多，市政府只出现一个正科级的副主任，请问？市长和这么多副市长，人大把他们选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这样为人民服务的？”
刘铭在杨帆严厉的追问下，身子一软，摇晃了一下还好及时的伸手扶住护栏站稳了。
“杨书记，您听我慢慢解释！”刘铭紧张的又擦了擦汗，低着头低声解释：“钱市长在省城，接到通知后正在往回赶！常务副市长吴携在下面乡里视察工作，也在往回赶。”
“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不在，其他领导呢，为什么不出面安抚群众？”杨帆冷冷的问。刘铭又擦了擦汗，低声说：“杨书记，市长们各有分工……”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你们不管群众死活，我来管！”杨帆冷冷的说罢，大步往楼下走。走到大门口前，门外的群众一阵马蚤动，看来是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幕，让群众看见了。
抢过警察手里的大喇叭，杨帆大声喊：“乡亲们，我是省委副书记杨帆，如果大家相信我能解决你们的问题，请推举几个代表出来，我保证大家能见到市长，倾听你们的诉求。”
省委副书记这个职务，还是很有震撼力的。五六百人似乎得到了统一的号令似的，瞬间平静了那么三五秒钟，突然又是一阵马蚤动。
“杨书记，您真的是杨书记？”之前在信访局出现的那个年轻人举起双手，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年轻人走到杨帆面前，显得有点激动的问。
杨帆笑着点头说：“我就是杨帆！”
“乡亲们，杨书记是出名的好官，我曾克明相信他。”年轻人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喊罢激动的回头握着杨帆的手说：“杨书记，我在三河市实习过。”言下之意，他知道杨帆在三河市出现后产生的结果。
“小曾同志，太阳那么大，要当心有人中暑。大家不要堵在这里了，抓紧时间选出代表来，等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回来了，我亲自监督大家跟钱市长反映问题。如果你们反映的合理要求得不到解决，我会向省委汇报。”
这时候肖路带着人送来一车饮料，杨帆吩咐他散发给群众，自己很有耐心的等着。曾克明应该是这些人的带头人，在他的安排下，喝着饮料的群众渐渐的散去，留下那么十几个人。
“小曾，市政府的主要领导正在往回赶，你们先去招待所休息，等我的通知。”杨帆笑着对曾克明说，曾克明似乎很信任杨帆，立刻照做。
杨帆吩咐随后下来的刘铭安排群众休息时，救护车呼啸而至，拉走了叶向阳。正要转身回楼上，一辆黑色奥迪a6出现在政府大门前，车上下来一个满脸不安的中年男子。
“杨书记，对不起，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来的是市委书记周高明，上来就是先认错，也不敢问杨帆为啥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杨帆是认得周高明的，省里开会时见过面。
“周高明同志，先不谈责任，这里也不是谈工作的地方，上去说话吧！”杨帆表现得很平静，语气也不激烈。周高明愣住了，按理杨帆应该愤怒的批评，但是没有丝毫的愤怒表露。预料中的事情没出现时，周高明本来就不安的内心，更加的不安了。
脸上闪过一道惶恐，周高明抢上一步，微微弯腰伸手做个请的姿势：“杨书记，您请。”
一行人到市政府大楼的小会议室里坐定，杨帆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看着周高明说：“周高明同志，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你知道么？”
“我知道，群众曾经到市委反映过，我也责令政府部门及时处理。上午我在郝书记那里汇报工作，两个小时前，接到政府方面的汇报后，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管怎么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作为班长我有主要责任。”周高明小心翼翼的选择着措辞，表达了两点意思。第一，责任不在他，第二，他是郝南的人。
尽管周高明的说话方式很讲究，但是杨帆听了却觉得非常的刺耳。
第627章 迂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拖欠征地款的事情的？还有，既然你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就知道群众堵在市政府门口了，难道你不担心酿成群体事件？”杨帆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死死的盯着周高明看。杨帆对周高明的印象，因为他上来就打算推卸责任而大为败坏。身为市委书记，出现这种事情，没有及时作出正确的处理就已经有失职的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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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高明被杨帆问得愣住了，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本能的应了一声：“我……”
“好了，你不要解释了，我也不想听解释。”杨帆一摆手，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说：“看看外面的烈日，整整两个小时，那么多群众就站在大门口。你说，我该怎么看你这个市委书记的责任心？”
周高明这一下被问老实了，连忙站起来低头小声说：“杨书记，我没能及时处理好问题，请您狠狠的批评吧。”
这一次他没有拉上市政府来垫背，可惜坏印象已经在杨帆的脑海里扎根了。尤其是周高明说话时，不是低着头就是目光躲闪，给杨帆一种心里头有鬼的感觉。
“刚刚召开的全省信访工作会议，会上我是怎么强调的？”杨帆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周高明正欲答话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书记！”门口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钱正清在前，其后是几个市委常委，还有一干政府班子成员。群众上访时没一个够级别的人去处理，现在一干厅级干部，竟如雨后春笋一般全冒出来了。
杨帆直接无视钱正清伸出的双手，冷冷的看着一干人等说：“钱正清、周高明同志留下，其他同志先出去吧。”
没有当场发飙，这让周高明和钱正清的表情轻松了一些。等一干人等都退下，就剩下三人之后，杨帆招呼两人坐下说：“我今天是路过流泉市，究竟什么原因导致群众在市政府门口聚集，希望你们能说清楚。”
周高明和钱正清互相看看，最后是钱正清咳嗽一声，开口说：“杨书记，事情是这样的，杨家湾发现温泉后，吸引了本地和外地不少客商的目光。最后是一家来自z省的兴达公司揽下了开发权，计划兴建一个度假村。按照事先谈好的条件，兴达公司在签约的一个月内，先打一半的征地款到财政账户上。完成征地后半年内，把所有征地款补上。第一批征地款到位后，市政府已经及时的发放下去。第二批款项到期后，市政府多次催促兴达公司，但是对方迟迟没有付款。上个月初在市长办公会议上，秘书长谢明和同志提出，应该给兴达公司施加一点压力。距离协议上的付款时间已经过了半年了，应限期一个月内付款，否则政府将终止协议。主管该项工作的吴携同志当时表示不妥当，这样会影响我市招商引资的大环境，办公会议上其他同志也都支持吴携的观点。出于慎重，几天后的市委常委会上，我提出了限期一个月付清款项，否则终止协议的建议。”
说到这里，钱正清把嘴巴闭上了，眼睛看看周高明又接着说：“前几天，我到京城去跑一个项目，今天刚下飞机就得知了群众集体上访的事情。当时我就给吴携同志打了电话，希望他能及时的出面处置。”
听到这里，杨帆听出味道来了，拿眼睛扫了一眼周高明。周高明面不改色的抽着烟，没有说话的意思。
“周高明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么？”杨帆淡淡的问。周高明狠狠的吸了两口烟，慢慢的说：“正清同志说的都是事实，常委会的结果是大家表决后产生的。”
一句话，这是集体责任！
“所以你们为了所谓的政绩，就拖着群众的救命钱？就能忍心看着群众在烈日下长时间的暴晒？而你们这些官老爷，则在空调房里享受着清凉？”杨帆的脸色猛地一变，平静的脸上闪过一道狠厉，语调尖锐的说：“你们还是不是共产党员？还是不是人民的公仆？”
“杨书记，我当时……”周高明辩解到一半，被杨帆打断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我不插手，但是我会见证整个处理过程，然后上报省委。现在群众代表在招待所里等着，抓紧召开一个会议讨论如何解决问题吧。”
“杨书记，为了维护我市招商引资的大环境，我建议暂时由市财政拨款，先把杨家湾的征地款发下去。”周高明显得有点急迫的样子说了一句，发现杨帆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时，本能的把头低了下去。
“正清同志，你的意见呢？”杨帆说着看看钱正清，发现他的嘴角飞快的闪过一丝快意的微笑。这其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杨帆心里很自然的冒出一个问号。周高明说了市财政拨款垫付的话，为什么以前不这么做？财政这一块，从属上是政府的管辖，这个主意为什么钱正清自己不说？
“这个，我没意见……”钱正清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没有再说啥。这个表情，杨帆看得清清楚楚，心道果然另有蹊跷，也许和正副班长之间的矛盾有关吧？杨帆虽然心里猜出个大概，但是并没有介入其中的意思。
“具体的措施市里商量着办，我只看结果。”杨帆平静的说罢，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话锋一转说：“但是，这次群体事件，既然我撞见了就得向省委通报。我们有的同志对群众的死活漠不关心，是不是要做出深刻的检讨？”
钱正清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说：“作为市长没能及时处理好问题，我负主要责任！”
钱正清说话的时候显得非常的坦荡，这个态度落在杨帆的眼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反观周高明，则是微微犹豫了一下才说：“市委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处理好事情后，市委立刻召开会议，认真学习杨书记在全省信访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让信访部门，真正成为人民群众和领导负责人之间交流的桥梁，成为人民反映问题的喉舌。”
周高明拍马屁的行为，反而加深了杨帆心里对他的看法。不过杨帆没有露在脸上，平静的点点头说：“光有喉舌还不够吧，关键是领导同志们要树立一个良好的工作态度。”杨帆一点都不领情的批了一句，虽然很克制，但是语气很严厉。
如果今天不是杨帆出现在现场，结果究竟会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杨帆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不会轻易的表态。
市委招待所的会议室里，杨帆在周高明和钱正清的陪同下出现，群众代表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上前与杨帆握手，钱正清当场宣布市财政将先拨款解决问题时，场面上掌声雷动。有趣的是，群众代表们纷纷表示，“感谢杨书记！”
对此杨帆表现得非常淡定，脸上努力保持着微笑，与代表们一一握手告别。
“杨书记，市委在祥云楼准备了接风宴！”周高明出现在杨帆的身边，笑着低声说。杨帆听了冷冷的说：“你觉得现在搞什么接风宴合适么？”
言下之意，今天的后账还没跟你算呢！别以为我是瞎子聋子！周高明被说得脖子粗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连忙表示：“我这就回去召开会议，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周高明当然明白杨帆的暗指，连忙做出姿态。
“晚饭的事情，就不麻烦市委市政府了，我得连夜赶回宛陵。”杨帆说着扭头对在边上等候的钱正清说：“正清市长，记得安排群众代表吃了晚饭再走。”
钱正清连连点头答应时，杨帆已经信步出了会议室，一干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连忙追上，一直送到停车场。看着杨帆上车离开，周高明伸手擦了一下汗，低声对身边的常务副市长吴携冷冷的说：“今天算你运气，以后少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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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周书记的照顾！我知道该怎么做！”吴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说。
杨帆的乘坐的奥迪车离开了市区，兜了一圈在一个路口停下。路口边停着的宝马车边站着谢柔和叶媚，两个女人看见杨帆一起笑着走上前来。
“按照您的吩咐，事情都办好了。”谢柔上前笑着说，神态甚是恭敬。杨帆从车上下来，钻进宝马车，宝马车开动，掉头又回了市区。
杨帆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在今天的场合下，来硬的明显不合适。周高明他们虽然是下级，但是就职权范围上来说，杨帆还真的不好干涉太多。所以杨帆只能选择迂回的办法。
车子缓缓的开进市区边缘的一个两层小楼内，坐在杨帆身边的谢柔笑着介绍：“这是我才买的新居，打算在流泉市长期发展。”
第628章 迂回（2）
送走杨帆之后，钱正清内心多少有点沮丧。今天的事情当着杨帆和周高明的面，很多话钱正清没办法说。出于维护周高明市委书记权威的需要，钱正清没有在杨帆面前说出一些内幕。原本打算找个机会私下里拜见时说出来，但是杨帆说“路过”就“路过”了。
会议室里，政府部门的一干市长们都在，今天这个检讨会议钱正清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唯一让钱正清高兴的是，今天值班接待的副市长是叶向阳，这个家伙是周高明的人。因为心虚，叶向阳被杨帆一番话说得心脏病发作了，送到医院现在还没过危险期。
常务副市长吴携一本正经的做着自我检讨，态度不可谓不深刻。看着他满脸严肃的发言，钱正清心道今天不是杨书记路过，闹出事情来背黑锅的肯定是自己。兴达公司和吴携有关系，这是吴携包庇的原因。
“同志们，省委杨书记的指示大家都知道，今后在工作上，我们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周高明做了会议总结陈词，然后宣布散会。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市政府秘书长平键追了上来，低声对钱正清说：“市长，坐我的车吧。”
钱正清多少有点意外，看了看市政府中唯一可以信任的秘书长，点点头没说啥。
上了平键的车子，开除政府大院后，一直往市郊的方向开。
“平键，你搞什么？”钱正清又想起叶向阳的事情，不由笑了出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刚才我出会议室接了个电话，是省委陈副秘书长打来的。我们俩以前是高中同学，都是三河人。”平键笑着解释。钱正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看着平键很有耐心的等着下文。
“您别这么看我啊，等一下到地方您就知道了。”平键卖起了关子。其实他也不知道到了地方，等待他们的是啥。地址是陈明阳给的，让会议结束后叫上钱正清一起过去。平键的直觉告诉他，事情跟杨帆有关，只是现在没到地方，还真不好确定。
找到地方停好车子，平键看着门口路灯下站着的是一个美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是否走对地方了。正在犹豫时，门口的谢柔笑着上前敲了敲窗子说：“杨书记在里面！”
黑暗中的钱正清面露喜色，还好黑暗遮掩了他的表情，不然脸上的激动被看见了，多少有点不符合他的形象不是？
杨帆站在大门的台阶上，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进来的两人。看见这一幕，钱正清一串健步，在台阶下停住了脚步，伸出双手：“杨书记好！”
杨帆与两人握手，笑着说：“白天有的话不好说，请你们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大家坐下后叶媚上了茶，屋子里两个美女的存在让钱正清心里多少有点想法。不过他很快的放开这些，作为一个不得志的市长，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撑点。
“杨书记，我是四年前从团中央下派的挂职干部，第二年选举成为市长。”钱正清的开局看着好像有点文不对题，但是这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很有必要。说话的时候，钱正清很仔细的观察着杨帆的表情变化，报出来历就是想看看杨帆的反应。
“哦！团中央现任的副书记刘青我认识！前任副书记丁睿，在天涯省共过事，关系都还不错！”杨帆淡淡的做出回应。钱正清原本微微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兴奋。
“刘书记对我很照顾！”钱正清这么一说，一切都很明白了。
刘青曾在江南省担任团省委书记，后来上调京城。也就是说，钱正清是刘青线上的人。关系决定立场这种事情，在体制内属于正常现象。杨帆在对待流泉市发生的群体事件的问题上采取的态度，出发点还是立足于如何协调好流泉市的班子关系。杨帆看出钱正清别说在党委的发言权如何，即便是在市政府内部说话都未必能管用。有鉴于此，杨帆觉得周高明太强势，有了这样一个缺乏平衡的局面，这才有了私下接触钱正清的意思。
“市政府的班子，好像并不和谐啊！”杨帆笑着好像在提问，实际上是在用一个确定的语气说话。言下之意，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了，我都看出来了。
不待钱正清说话，边上的秘书长平键已经抢先说：“何止是不和谐那么简单？按说市长管财政，可是财政局那边，钱市长的签字也不是每一次都有用的。”
“怎么？市长签字，财政局也有不拨款的时候？”杨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是没做过一把手，也知道抓住财政局这个关键位置的重要性。但是杨帆干一把手的时候，对市政府那边的支出并不限制，只是强调审核和监理罢了。从政多年，杨帆还真没干过市长签字都拿不到钱的事情。
“也没那么严重，就是给钱没那么痛快就是了。记得拖得最长的一次，是市里拨款用于山区小学校舍维修，分管教育的柳云霞同志签了字，财政局那边说没钱，柳云霞同志只好来找我签字，结果财政局还是找了各种借口拖了五个月，才放了三分之一的款。”钱正清努力的说得轻松一点，但是内心已经非常的紧张，努力维持平静的脸上，多少有点凝滞。
钱正清挑这个事情来说，无疑是煞费苦心的。杨帆心知肚明，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情很有代表性。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柳云霞应该是和钱正清一个鼻孔出气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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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杨帆适当的表示了一下关注，语气并不强烈，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
钱正清知道杨帆以前长期在基层工作，这种事情肯定遭遇不少，心里一阵微微的失望，山区贫困地区的中小学的死活，很多时候在一些官员的眼里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钱正清失望之余，语气艰涩的接着说：“也没啥，眼看当时雨季要来临了，财政局只拨了三分之一的款项，我只好从市长基金里挤了一点，柳云霞同志也挤了一点，总算是抢在雨季之前把一些状况较差的学校修补了一下。”
“哦！”杨帆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了一下知道好像就过去了。钱正清张张嘴巴，想说啥又没说，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愤懑的表情。
“杨家湾征地的事情，你下午好像有一些话没说出来吧？”杨帆的话题突然又跳出来了。
钱正清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说：“没啥可说的，大致情况就是那样。”
杨帆笑而不语的看着钱正清，好几分钟不说话。钱正清被看得脸上不知道该做啥表情了，只好唯唯的低下头。
这时候杨帆才淡淡的说：“你想维护班子团结，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兴达公司以银行贷款没有批下来为理由拖欠一半的征地款一事，你觉得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么？”
钱正清万万没有想到杨帆一语中的，正欲解释时，杨帆笑着摆摆手说：“你别急着解释，听我说完。兴达公司来流泉市投资，常务副市长吴携同志一直比较重视，也比较看好，所以一直力挺兴达公司。是吧？”
钱正清没想到杨帆越说越往深处，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杨书记啥都知道啊？
“兴达公司欠款期限过了一个月后，我曾经在市长办公会议上质疑过该公司的资质，吴携同志当时表示了不满。考虑到班子的团结，我没有坚持，这点也许是我的疏忽。”说到这里时，杨帆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钱正清连忙停下，再往下说就有点过犹不及的意思了。
杨帆手里夹着烟，微微低头沉思。钱正清不敢打断，屏住呼吸耐心的等着。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反应过来，事情好像正在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杨帆别看年轻，城府实在是够深的，一直到现在才露出端倪。
“有几个事情，你们辛苦一下。”杨帆开口了，不等钱正清动作，平静已经熟练的摸出本子和笔摆出一副记录的架势，钱正清也连忙的挺了挺腰杆子，做出了静心聆听的态势。
“第一，明天我想去看看正清同志说的那些山区中小学，需要你们提供一个名单；第二，查一查兴达公司的真实家底；第三，对兴达公司施加必要的压力，不能让市政府为他们买单；第四，整理出一份杨家湾征地引起群体事件的材料，我带回去通报省委主要领导。如果有必要，省委会适当的介入。”
不慌不忙的说完四点，杨帆的脸上露出微笑。钱正清顿时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明白之前杨帆肯定做过一些调查，迟迟不表态无非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如果自己稍微有点沉不住气的话，那就肯定要失分了。
钱正清有点激动的立刻表态：“杨书记，您布置的这四条：第一，名单明天就派人送来；第二，我曾经派人暗查过兴达公司的资质，材料都是现成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用上；第三，明天我就召开市长办公会议，借您下来的东风先在政府班子里通过兴达公司先期还款的决定，然后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来；第四，估计您从山区视察回来，材料就能整理好。”
钱正清的一番应对，杨帆听了虽然表情平静，但是心里还是微微的有所震动。能做到一个正厅级的位置上，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钱正清之前只是在积蓄力量，耐心的等待时机罢了。杨帆认为如果自己处于相同的处境，处理办法也就如此。
“呵呵，正清同志原来早有准备，当真是胸有成竹啊！”杨帆笑着夸了一句。钱正清可不敢露出骄傲的状态，微微的挺直了腰，颇为惭愧的说：“杨书记，我其实做得不够，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发生，这都是我工作上的事务，我应该向杨家湾的父老乡亲们道歉，向省委检讨。”
杨帆淡淡的摇摇头说：“局面如此复杂，你处理得已经很好了啊。说到底，还是我们的体制问题。”说到这，有所触动的杨帆叹息一声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跑题了。”
钱正清听出杨帆话中所指，也只能在心里微微的叹息一声。看看时候不早，钱正清知道该离开了，站起身子笑着说：“杨书记，我也该回去了，打扰您的休息了。”
杨帆站起摆摆手说：“都是为了搞好工作！”说着杨帆主动的伸出手了，钱正清的期待终于看见希望，多少有点激动的紧握着杨帆的手说：“杨书记，您早点休息。”
杨帆坚持把两人送出来，目送他们上车离去才转身回去。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的行驶着，钱正清往座位上一靠，心情愉快的对身边的平键说：“没想到啊，没想到！”
平键也颇为兴奋的说：“是啊，下午陈秘书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测。没想到，杨书记洞鉴万里，短短的一个下午就看穿了那么多事情。”
“红色家庭出来的子弟不少，但是你看到几个能像杨书记？年纪不过四十就据此高位的？家庭背景固然重要，但是没有个人能力的支撑也难有所作为。”钱正清颇为感概的说。其实在此之前，他对杨帆的印象也有失偏颇之处，本能的认为，杨帆主要是靠家庭背景上来的，现在亲自接触过，才发现任何一个有所作为的人，都不是单纯的靠某一方面的实力得来的。
……
“杨书记，您晚上住楼上的主卧室，要上来看看么？”楼上闪出谢柔的身影，笑着招呼了一声。
杨帆抬头一看，这一会谢柔刚刚沐浴而出，一身短袖睡衣，脸上红扑扑的站在那。
第629章 迂回（3）
按照正常的情况，三河市那点事情够谢柔坐个十几年的班房。因此谢柔一直希望能报答一下杨帆，不过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拿得出手的东西。钱？到了杨帆这个位置上的人，如果没有特别能折腾的习惯，估计工资都没地方花。美色？貌似这点叶媚还凑合，谢柔都三十六了，尽管保养得还不错，但是杨帆下三河时身边那个妖娆且年轻的女孩，就已经让谢柔丧失了不多的自信。这还是因为谢柔没见过秋雨燕之流的祸水级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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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谢柔丝毫没有勾引杨帆的意思，只是有点高看了杨帆对女色的抵抗力罢了。女人自然的时候往往更能在不经意间带出最迷人的一面的，此刻的谢柔正是如此，浴后浑身懒洋洋的神态，身子随意的前倾，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
杨帆慢慢的走上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谢柔睡衣的领口有个扣子“有意”打开了，一眼扫来能看见两团白白的肉因为万有引力定律挂着并紧紧的贴在一起，形成一个深邃的沟。
意识到杨帆眼神的异样，谢柔微微怔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衣服给您准备好了。”丢下一句话，谢柔多少有点狼狈的逃窜。因为觉得杨帆刚才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点嘲讽。
上帝作证，杨帆刚才扫的那一眼时，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反而是在心里暗暗的感慨。“这女人还真是个尤物！”
主卧室很大，带着一个很大的卫生间。有一点杨帆很明白，那就是没必要跟谢柔和叶媚客气，客气的结果只能是这两个女人内心的更加不安。欠大钱的是大爷，欠大人情的则相反。杨帆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
舒服的洗了个澡出来，坐在楼上的阳台上，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城市。抽着烟，杨帆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呆滞，丝毫没有注意到轻轻推门进来的谢柔。
在省委确立了一个不可动摇的地位后，接下来杨帆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在全省范围内树立威信的机会。似乎眼下的流泉市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杨帆刚刚主持召开了全省信访工作会议，结果流泉市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很明显有点撞在枪口上的意思。
“杨书记，衣服我拿去洗了。”谢桌轻轻的招呼了一声，杨帆回头笑了笑，发现谢柔已经增加了一层防御。在薄薄的睡衣下面，能看出两块紫色。
“辛苦了！”杨帆淡淡的说。谢柔连忙笑着说：“应该的！”说完再次显得有点狼狈的走了。其实谢柔自己也明白，为啥杨帆只是用眼神，就能让自己心跳加速，大腿根子发烫，要命的地方还会渗出一丝粘液。
“坏事了！”谢柔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冲正在沙发上看书的叶媚说。
“啥？啥坏事了？”叶媚有点奇怪的抬头问。“我可能喜欢上杨书记了。”谢柔露出一丝哀怨，靠着叶媚坐下。
“切！我当是什么大事，我也喜欢他啊，我还想跟他上床呢。可不是还得人家看上咱么？”叶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两人都不是那种拉拉的死忠，在一起互相满足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男人大都让她们讨厌。只是杨帆不在她们讨厌的范围内罢了！
“要死了，含蓄一点好不好？”谢柔笑着伸手在叶媚的胸口掏了一把，叶媚毫不客气的马上反击，两人打闹在一处。
……
流泉市的整体经济状况在全省居下游，这主要是由于地处山区的历史原因造成的。不过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干部队伍也逃不脱一句“不作为”的评价。流泉市下辖三区两县，齐山县红星乡是杨帆按照钱正清提供的名单到的第一个地方。
从市区下来不过百多公里，道路状况还算不错，收费站倒是有两个，一个是市里的，一个是县里的。两个小时的行程后，越野车停在齐山县委县政府的大门口。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大院子，院墙后面最高的建筑是一幢八层的楼房，看起来还很新，建成的时间不会太长。翻了一下钱正清提供的名单和材料，上面清楚的写着齐山县两套班子在一块办公，主体建筑政府大楼，建成于前年初。
“走吧！”杨帆轻声对前面开车的李胜利说了一声，越野车继续上路。四十分钟后，车子开进红星乡政府所在地。
所谓上行下效，红星乡政府的办公大楼，虽然没有县政府那么气派，但是也是一幢五层高的新建筑。齐山县地处江南省和江西省的交界处，红星乡的辖区就是紧挨着江西省的一部分。乡政府坐在的小镇，地处群山环抱之中。
“下车走走！”杨帆说着推门下车，信步走在不长的街道上。小镇的街道本来就不宽，道路两旁摆满了各色摊铺，显得更为狭窄。街道的尽头，杨帆看见了今天来的目的地之一，红星中学。
老旧的围墙后面是几排平房，土操场的对面，是校园内唯一的楼房，一座两层的教学楼。用眼睛打量一番就能看得出来，这座教学楼的确有历史了。
在学校里转了一圉，身边带着个谢柔的杨帆看起来有点招人眼球，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颇为严肃的说：“你们是干啥的？现在是上课时间，怎么到处乱走？”
男子穿着一件旧夹克，理着平头，两鬓花白，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自从出现了树脂材料后，玻璃镜片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所以，杨帆只是简单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副眼镜和这个学校一样，也是很有一番历史。
“路过，随便看看。这座学校有历史啊！”杨帆笑着说，伸手掏出中华烟来递上一支。
接过香烟，男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老房子，最早的还有解放初中学刚成立时建的瓦房。”说着男子就着杨帆递过来的火点上烟，吸了一口叹息一声说：“你们想看就随便看吧！”
男子转过身，目光中闪过一道狡黠。
男子叫严华，红星中学校长。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杨帆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很明显，杨帆长时间在领导岗位上养成的气度出卖了他。红星中学一半以上的教室都到了可以推倒重建的时间了，为此严华也曾经打过报告，可惜报告到了县里，如泥牛入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年龄看，严华本能的认为，杨帆没准是市里来的什么领导。打破头严华都想不到，来的不是市里的领导，而是省委副书记。可若是跟着领导，严华当心被领导怀疑是别有用心。反正学校的状况都是明摆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