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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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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菲学着小心翼翼的揭开杨小凡背后的层层纱布，沾着药粉在杨小凡的大小伤口上细细涂抹起来，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安小菲手上的力道轻了不少，杨小凡身上除了几处比较深的伤口，剩余的伤口都已结痂，只要不再剧烈拉伸便无大碍。真是应了杨轩宇老爷的那句，他死不了。
而后，杨小凡却诧异的发现，安小菲后背的伤口非但没有结痂，反而要有溃烂发脓的趋势，涂抹之间还顺着伤口冒出水儿来，杨小凡皱了皱眉，将药粉多涂了些，只盼着明日上药的时候能好些。
床上的安小菲在杨小凡的涂抹之间涨红了脸，害羞仅是一方面，关键是杨小凡反反复复的涂着药粉，疼得安小菲血气上调，人都颤抖了。偏这位涂药的神经粗得堪比承重墙，就是注意不到。
漫长的煎熬之下绝对的刻骨铭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唔，疼。”
“疼吗？已经很轻了，娘子再忍忍。”
果然没用。
于是安小菲只得低头默不作声地，——哭了。不争气的眼泪发泄似的奔涌而出，无声却很有气势，一股一股的很快打湿了身下的被子，呼吸也渐渐不均匀了，一旁的杨小凡依然无知无觉，也不知是真瞎还是睁眼瞎。
安小菲心里念叨道：这时候谁来救救她，自己叫她祖宗都行。
许是此刻的心电感应穿越了大气层与老天爷接轨了，从天而降了个身残志坚的救星。
翠兰儿虚弱的声音再门外响起：“少奶奶，晚饭时间到了，该去为老爷夫人布菜了。”
安小菲急忙回道：“好，我这就来。”说完就要起身，杨小凡看了看时间，只得为安小菲缠好纱布，同时对翠兰吩咐道：“快随夫人去吧，不必等我。”
安小菲本来也没打算等他，出了门后，看着翠兰毫无血色的脸庞，不忍道：“翠兰，你先回去养着，我带着纤纤去即可。”
翠兰儿瞥了一眼一旁恭顺的纤纤，颤抖着说道：“少奶奶，您初来乍到恐怕许多规矩还不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奴婢，多一个奴婢在一旁提醒您一句，您也顺遂一些，可好？”
安小菲琢磨了片刻后便带上了翠兰儿，一来翠兰儿是现在府上唯一明确要帮自己的，二来自己对于布菜的确一无所知。
安小菲刻意放慢了步子，边走边问道：“布菜可有讲究？”
“少奶奶来府上几日了，可曾留意过王夫人平日里喜欢吃什么？”翠兰试探着问道。
“不，不曾。”
“那便要留心观察了，布菜时不可求多，要求精，根据吃菜人的喜好来定，最好每一道菜王夫人都能尝到，在这过程中少奶奶留意着些，哪些夫人爱吃，便试着多加些。”翠兰费力的一口气说了下来。
“好，那我布菜结束后便可以入座吃饭了？”安小菲问道。
翠兰儿带着几分差异的瞧了一眼自家少奶奶，觉得少奶奶的脑子真的是被烧坏了，随即赶忙说道：“少奶奶，您要在公婆用完餐，一切结束后才能吃饭，为显示您孝顺的心意，记得要主动去服侍公婆漱口，喝茶，吃夫人与老爷剩下的饭菜，是一个做儿媳的基本。”
安小菲尴尬的摸了摸眉梢：“如此，还真要麻烦翠兰儿提醒我一些基本的事项了。”
饭桌上，菜已全部上完，安小菲拿起筷子就要夹菜，身后的翠兰儿扯了扯安小菲的衣角，用神色传达道：“用公筷啊，小姐。”
安小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收到，而后十分迅速的夹起了公筷方向的一道菜，冬瓜蛤蜊汤，冬瓜块大，携带者汤汤水水，洋洋洒洒的洒了一路，最终有惊无险的放进了王夫人的盘子里。
一瞬间，连一旁竭尽全力消除存在感的杨小凡都诧异的抬了抬头，而后又被杨轩宇老爷凶狠的目光逼得埋头继续干饭了。安小菲像模像样的将每一道菜都夹了一部分给王氏，不多时，装了满满一盘子，层层叠叠的还罗了老高，安小菲咽了咽口水，而后十分乖巧的站在了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王氏的思维跳脱于自家儿媳是不懂规矩还是故意整她之间，百思不得其解，随即用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瞥了一眼安小菲，无声的说道：你缺心眼吧。
王氏有个习惯，府里的人几乎都知晓，就是吃菜的时候喜欢把碗里自己不喜欢吃的先吃掉，最后才去吃喜欢的，吃不爱吃的菜时速度快些，吃喜欢吃的菜是则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味。而安小菲对此全然不知。
于是发生了就在王氏终于费劲心力把不爱吃的冬瓜捏着鼻子吃完的时候，安小菲十分适时的又加了三块冬瓜放在盘中，还附赠一碗冬瓜汤。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杨家家规，杨轩宇老爷无声的用神色安抚着自家娘子，而后一撂筷，撤了。
王氏平日里没有什么剩菜的习惯，被她的婆婆教导的十分节约粮食，如今一顿饭吃的她肝火旺盛，最终还是把她最爱的清蒸鲤鱼恋恋不舍的留在了盘中，实在是吃不下了。
身后的翠兰在安小菲耳边低声提醒道：“茶水，递上去。”
一旁的小丫头用托盘端来了浓茶，安小菲赶忙接过来，恭敬地递了上去，王氏含了一口在口中，随即嗔怪地瞧了一眼安小菲，安小菲一脸人畜无害地等待着吩咐，就见手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个茶盂，翠兰把茶盂匆匆忙忙地塞进了安小菲手中，却已经太迟了，翠兰语速低快地说道：“那时漱口用的茶，这是茶盂，赶紧送过去，夫人还含着呢。”
王氏一脸地镇定自若，桌下地手不知不觉紧了紧，涂完口中地漱口水，抬头定定地盯着安小菲接下来的动作，就见身后的翠兰又塞给了安小菲一个托盘，里面又是一盏茶，安小菲忽地灵光一现，明白了，方才的茶是漱口茶，这是饭后要吃的茶。
王氏吃完了，不轻不重的说道：“也就这茶喝着不错。瞧着你方才夹菜时生龙活虎的劲儿，今个晚饭就免了吧，跟我走吧。闲杂人就不必跟着了。”
说完王氏抬了抬手，有那么一瞬间安小菲觉得王氏特别像宫斗剧里的某个娘娘，而后便接收到了王氏犀利的目光，阴恻恻的说道：“脚是长地里要生根发芽吗，嗯？”
“噗”的一声，一旁没有老爹压制的杨小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安小菲后知后觉的躬身弯腰，搀扶住了王氏的手。
王氏瞪了一眼杨小凡说道：“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去练武，等着挨骂吗？”
杨小凡一脸的无害，说道：“母亲，我后背疼，脚也疼，能歇一天吗？”
“和你爹说去。”王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翠兰一把拉住了即将走到王氏前方的安小菲，用神色提示着，安小菲放缓了步子，就这么微微搀扶着王氏向内院走去。
走着走着，王氏错开身，实在是忍受不住安小菲这聊胜于无的搀扶，热乎乎的手透过薄薄的衣料倒像是个小火炉，此刻烧得王氏肝火旺盛，说道：“跟着走就行了，我还没到需要搀扶的地步。”
安小菲低了低头，默默的想到，方才不是你自己举手要我扶着的？真是难伺候。
心里想着，面上的神色也不知不觉的跟着变了变，王氏回头正巧撞上了，嗔怪的说道：“要扶着你就扶着，我可没强求你，不情不愿的不如回去做你的大小姐。”
安小菲心头一惊，马上调转神色说道：“儿媳并无此意。”
安小菲与王氏来到了内院的正房，王氏叫来了一旁的孙嬷嬷，坐在靠椅上说道：“替我管管我这儿媳，省的平白找气受。”
孙嬷嬷方才便瞧见了安小菲布菜时的不知分寸，此刻得了授意更是准备了一肚子的墨水，打算活活淹死安小菲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孙嬷嬷一改往日风格，慢吞吞说道：“为人儿媳，侍奉公婆是本分，早晚要问安，伺候公婆洗漱，吃饭，饮食起居，一日三餐，端茶送水不能少。”
此刻，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王氏闲闲的举起了手中的书，懒洋洋的看着，孙嬷嬷滔滔不绝的对着安小菲说着。
“少奶奶，平日里看您也不像个聪明伶俐的，那我就把规矩掰开了揉碎了教给你，如今是夏日，天亮得早了些，少奶奶需在寅时起床，在夫人门外等候，待到夫人起床你在进去伺候洗漱，并问安。”
“平日里少奶奶要时刻伺候夫人，夏日炎热，衣物自然换的勤了些，头一日换下来的，第二日便要洗好，不可偷懒。”
“夫人腿脚曾烙下过病，如今正是去病的好时候，少奶奶许每日为夫人泡上热水脚，在锤上一个时辰的腿，所谓冬病夏治。”
“就比如像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夫人看书一定心烦意乱，做儿媳的就该细心注意，提前备着些冷饮，在一旁为夫人扇风纳凉。”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正在看书的王夫人，果然，春困秋乏夏打盹，王氏已经睡着了。
孙嬷嬷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夫人正式睡觉前，少奶奶都得在一旁伺候着，不可偷懒回去，等夫人与老爷都安歇了，才能回去。”
等等等等……
安小菲不像孙嬷嬷边走边说，还能吃个茶水，她一天之内只吃了些糕点，其余时间不是在祠堂罚写，就是在一旁听训，偏偏后背伤口又疼得厉害，听着一堆自己不能接受的条条框框，安小菲的心里泼了冷水一般，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