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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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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仪跪在地上，恍惚间只觉万念俱灰，动也不动地一心就戮，此时忽然膝下一软，低头见到那只本内苏铁滚落在地上，被膝盖垫碎了。心智顿时恢复，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死死抓着那只金元宝，指甲都攥得扭曲变成了紫黑色，此时感觉头顶有东西劈来，就奋力朝边上扑去。
“轰隆”一声，头顶的刀没有击中韶仪，砍在甲板上，居然带出一个坑洞，韶仪身体随着塌陷的甲板往下坠落，失重感之后猛烈的撞击疼痛，让他一下彻底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到郑南手里正握着那把雁翎刀，一手死攥着一只元宝，也摔在甲板下的舱底，正如梦初醒地怔在那里看着他。
韶仪赶紧过去把他手里的刀夺下，元宝抠下来扔掉一边，见到头顶上方一个大洞，身边的地上一遭全是白骨。刚才两人不知怎么打起来，韶仪踩烂了船板掉进这里。郑南见到地上还有散落的金银元宝，忙用脚踢出去，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些金子有问题。”
两人慌忙爬回上面的甲板上，见到另一侧船舱里的三人在金子上扭作一团，嘴里“嗬嗬”有声地正在厮打，船侧的木板已经在打斗中被踢坏了，外面那些丧尸受到惊动，正在疯狂地撕咬船帮，后面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
郑南见状冲过去把人拖出来，三人离了那堆金子，立刻停止撕咬，软绵绵地垂下身体，只剩眼睛里闪灭着猩红色的光。
郑南把师徒两人拉到刚才塌下的舱底，叶浪身体太大，韶仪拖着他穿过木墙的窟窿，一时塞不进去，这时船帮的缺口处有两只丧尸已经挤了进来，朝着他冲了过来。
前面的一只丧尸已经扑到面前，韶仪用力把叶浪踹过墙洞，一抬头见到这只丧尸的满口黑牙，发出冲天恶臭。他很多年没有与人打过架，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竟然忘了还击，傻傻地看着这怪物。
此时郑南已经从洞口爬了过来，喊了一声：“趴下！”一支摇橹带着劲风从后而至，把最前方的那只丧尸打了个翻滚，然后拉起韶仪爬回木墙这边。
韶仪见后面另外一只丧尸正在扑来，后面还有很多正在挤进来，这木墙或许会被它们压得倒掉。就招呼郑南拿起摇橹，把隔壁甲板上捣烂，那只丧尸扑到船板上吃力不住，掉进了舱底，在下面龇牙撞墙，一时爬不上来。
两人一见这招有效，赶忙拿起摇橹把木墙另一边可以支持的船板一一敲烂，叶浪也醒了爬过来一起干活，冲过来的丧尸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全都随着船板塌落到底仓，几人怕引起它们发狂冲击，就悄悄退到另一侧，把木墙的窟窿堵住，然后下到底仓里，用地下的木板抵住上方的窟窿，再用摇橹别起来。
张璟扶着呼呼喘气的李教授，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累累白骨，正如张璟所说，这一侧舱底的这些士兵和民夫用包了金银的椴木砌墙，把丧尸拦在船的另外一边，这些人躲在船舱里，结果还是死在了这里。
几个人喘息稍定，韶仪就问李教授刚才怎么回事，果然是那些金子有古怪，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在上面，众人都看到有人来抢自己的金子谋财害命，不知不觉打了起来。
众人在船底纷纷痛骂这个张献忠，逃命之前还要给财宝捣鬼施上魔咒，差点被他害死。
李教授摆手说道：“这些金银都是各地搜刮来的，贪官污吏的也有，平民百姓的也有，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这些诅咒也不一定是张献忠施的了，或许正因为这诅咒，他才把这些财宝藏到木船里，又埋到地下。”
这时叶浪面露羞赧，从口袋里扣扣索索地摸出一块褐红色的长方木牌，这木牌大约有两指头的长度，下面连着一个圆圈，像一座微雕墓碑，上面赫然写着几个鲜红的“殺”字，韶仪见他藏着这个晦气东西，吓得面如土色，抢过来一脚碾碎，拨土把这邪门的东西盖了起来。
郑南用蚊子一般小的颤声问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张献忠七杀碑吧？太tm邪门了这东西。”
李教授过了半晌叹道：“看银子上的铭文，这船里的金银多是明长沙藩王吉王府的库银，楚地自古好巫，刚才的这个七杀碑，应该是楚巫用致幻的死藤木制成，我们刚才点燃火把想逼退外面那些东西，结果这木头遇热，致幻的气味就挥发了出来。”
众人想到古代没有手电筒，在这洞里只能靠火把照明，这小小一件东西果然就可以杀人于无形。现在回想那些幻觉不住地恶心，都捂着心口有点想吐。李教授宽慰说这是死藤气味的作用，在古代经常被用作祭祀，呕吐被认为是身心净化，吐完就好了。
大家休息一阵，看着这舱底景象。这半截船舱大约有二十来米，郑南轻轻爬到尽头处，好像有所发现，韶仪就跟过去，见到尸骨覆盖之下的舱板上有个圆洞，一看就是人力凿出来的，再看看船头四周塞满挖出来早已干碎的泥土，就招手让大家过来。
看到这些白骨蜷成一团，估计是饿死的或者憋死的，有不少和上面两具尸体一样，武器抓在手里，像是自杀的，韶仪叹气道：“这些人一定是出不去了才自杀的，这洞看了也白伤心。”
叶浪摸着边缘说道：“这洞这么小，难道人都饿成这样了？韶仪指了指尸骨说道：“你看这些人都没有衣服，要么是烧了取暖，要么是吃了当饭，我看多半是饿疯了，把衣服吃掉了。”说完自己也觉得一阵恐怖。
郑南小声说道：“有用没用，也要下去看看是怎么挖的，万一我们要挖洞出去，也能搞清楚方向。”韶仪心想也是，这里人只有他体型将就下去，就让他多加小心，把绳子理好。
张璟伸手拦住郑南，让他别忙。她拿棍子在船板上画了一会，指着画的白印说道：“这地方是辣子山，也就是九丝洞，我们从这石柱上面下来，中间经过换气的甬道，这一段甬道上面应该是江水最深处，到这里应该是向南，然后是那个咕嘟客巢穴的九色洞，这九色洞的上方，应该是江心滩涂的位置，所以下方是岩石。”
她想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从九色洞的空门位置下来，有一个直角转弯，然后是另一个反方向直角转弯，然后是一长段的坡洞滑下来。我的意思是说：阿沐旦在挖洞的时候，知道这艘船的准确位置，在空门挖的那个地洞的方向，正对着的方位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绕了过去，可能是遇到挖不动的岩石，所以又挖了弯道绕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山洞下来的通道是向南不是向北，我看东西南北都有可能。”叶浪想着山洞里黑乎乎根本辨不出方向。
“这里的山脉是南北走向，江水是东西的方向，如果是向北的话，我们爬这么久的距离，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岸边小镇的街上了，所以我判断只能是向南，我们现在恐怕是已经到了彭山的下方。”张璟画得非常精确，讲的也合情合理。
韶仪沉吟一会说道：“阿沐旦肯定是遇到岩石或者水流，所以才转弯。他这样的身手智谋，在军中地位肯定不低，所以知道张献忠的藏宝机密，他从自己藏身的地方挖地道过来，是想要这些财宝，还是来做什么？是来救人吗？”
“我知道了！他来找回僰人的铜鼓！”韶仪想起这些铜鼓对僰人的重要性，张献忠毁掉了那只玉质虎玺，阿沐旦的兄弟向他“乞还”，但是张献忠并没有把虎玺给他，还骗取了僰人秘密，酿成惊天巨祸，想来这些铜鼓就更不会送给他们了。
不过大家都在一心找出去的通道，对猜测阿沐旦挖洞进来的意图没有兴趣。
“如果没画错的话，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洞，正是贴着这个沉船的填埋坑挖的，阿沐旦知道这艘船的地点，但是不知道船的四周被填坑的人堵死，所以才绕着这个大坑，挖了一个四分之三个长方形，最终才找到地方开掘进来。看来这四周填埋的方法，是古代陵墓防盗的手法啊。”李教授拿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一边感慨道。
“老师您还记不记得，风水上关于彭祖墓的说法，“背靠彭山主峰，四周环绕，九龙山低俯面前，整个局势是一把巨大的交椅。”张璟忽然兴奋地说道。
“而传说中九龙山就是彭祖这把交椅前方的案板，而案板应该有一面是空的才对，但是我去过山上几次，前面虽然是案板轮廓，但是并不是空的，说明这个案板的下面，可能是后来被人给填上了土石封死，我们所在的这艘沉船，应该就在这被封死的案板肚子下面！”
韶仪也激动起来，说道：“这样才对，他们利用天然地形，把这艘船拉进来，上下左右本来就都是岩石，只需要填上坑，用石头封死最外面然后掩盖住就行了。不然兵荒马乱之际，哪有那么多人手去挖大石头填坑呢！”
叶浪听到这时也明白了，笑道：“估计这埋坑的人打死也想不到——他们把上下左右都堵死了，结果竟然有人从背面的大山肚子里挖进来！”
这时洞口的绳索晃了起来，众人赶忙伸手把郑南拉上来，他此时像个泥猴，浑身都被磨得挂了彩，上衣也不见了，有气无力地滚到一边的船板上。
郑南手里攥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喘着粗气说道：“下面三条岔路全是死路，左右都是这种岩石，再往下的洞里水很深，我潜到最下面，刀子戳不进，就回来了。这里四周的墙壁应该都用石头封住了！”
说完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疙疙瘩瘩的东西，说是洞底发现的。韶仪接过来一看，是只白玉老虎，虎身布满缺口，应该是破碎之后又被人镶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