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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夜        书名:莫离的爱情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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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ˇ98年的“飞天”ˇ

    放在肩膀上的手指,力度很轻,但是却有一种压在心上的沉重感——每一根手指的温度好像都可以透过肩上的布料,在层层之下的皮肤触感上晕染开来。

    好在,一拍即开。

    沈毅梵很自然地拉开莫离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手指叠合着放在桌子上,小指尖的微微颤抖昭示了手指的主人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他说,“小离,好久不见。”

    莫离暗暗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好久不见,沈师兄……”

    最后一个字说得已经有点儿含糊了,因为沈毅梵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很专注,很……用力。

    用“用力“这个词语形容一个人的眼神,多少有点儿奇怪。

    但是,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形容,竟然是放在这里最合适的词语。

    因为,有一种重量,源自思念。

    北宋的苏轼说过,“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柳永曾经写下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现今也有一句俗语,“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些句子,放在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文字也是这样子的轻飘飘地着不到力。

    沈毅梵专心地看着莫离,甚至都没有发现郝蕾溜到了门口去跟齐天远窃窃私语。

    只是看着而已——眼前的人,脱离了少年的青涩,眉尾眼梢的棱角分明中有着暗含的柔和。

    ——仿佛目光可以跨越过四年来空白的时间段,然后,胶在一起。

    门边的郝蕾看着自己未来的老公,小声询问,“哎~你拿来没有?”

    齐天远轻咳一声,“媳妇儿,我办事,你放心!”说完从背后摸出来一盒酒,“从咱爸那小酒柜里顺过来的——回头老爷子要是发现被我摸走了一瓶非得‘狂化’着暴怒不可,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好好求求情。”

    郝蕾瞄了一眼礼盒,随即吃了一惊,“齐子,你拿的是哪个?”

    “98年的‘飞天’啊!我瞅着老爷子放得最金贵那处寻摸出来的。”

    98年“飞天”,茅台出品,市价3000元人民币左右。

    郝蕾怀疑地看着齐天远,“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假公济私?瞅着机会给自己捞摸好处呢?”

    “瞎说!”齐子正色道,“沈少追媳妇儿算个鸟的‘公事’?他‘私’我也‘私’,要‘私’大家一起‘私”……”

    郝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啊!就不能跟沈少学习一下?人家烟酒不沾,哪儿跟你一样?!‘吃喝嫖赌’四大恶习你占了一半!”

    “小酌怡情嘛,小酌怡情……”齐天远态度良好地打着哈哈,随后立刻转移女王大人的注意力,“小离——!哥哥我想死你了!!!”

    郝家的老爷子嗜酒如命,想当年齐天远第一次做“上门女婿”的时候,拎了一瓶十五年份的五粮液。爷俩喝得……那叫一个勾肩搭背。

    最后的结果是郝妈妈和郝蕾各自冷了一张脸看着饭厅里喝得东倒西歪的两位爷们儿,对视一眼后,同时叹出了一口气——一个寻思着现在离婚究竟有着多大的可行性,一个琢磨要不要像艾晓菲美女学习尝尝蹬掉男朋友的酷爽滋味儿。

    于是,在这次齐天远把老爷子的珍酿给顺过来了一瓶后,郝蕾头疼地看着桌子上的酒盒——自个儿这边儿还得做从犯,协助着旁边儿一脸坏笑的主犯瞒住家里的老头儿。

    齐天远的一声大喊,让莫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沈毅梵的眼神太过于专情,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一旦陷进去就是万劫不复的深入骨髓般的——疼痛。

    他别开眼光,看着眉飞色舞的齐天远,礼貌地笑,“齐子师兄。”

    “你这一声‘齐子师兄’喊得真是亲切啊亲切!”齐天远一屁股坐下来,拉着郝蕾在自己旁边坐下,“蕾蕾,你也跟人家小离学学……我们那会儿从事不法的外挂制作的时候,人家小离都是体贴地给我们递开水啊,热牛奶啊……哪儿像你,一起熬个夜,一张嘴就是,‘齐子,我饿了’。”边说还边继续感慨,“莫离弟弟,齐子哥哥我好想你。”

    莫离也笑了,那段日子,虽然过得有点儿辛苦,但是看着三个男人为了梦想一起笑闹着挥洒青春的热情和汗水,是一种能受到感染般的怀念。

    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师兄客气了,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对了,江沐呢?”

    郝蕾摇了摇头,“江沐那小子……不是在谈恋爱的路上,就是在失恋的路上。这小子这些年泡过的mm,比天寰推出去的游戏都要多。”

    沈毅梵一直笑看着三个人的闲聊——进门之前已经安排了服务员尽快上菜,所以现在只需要看就好了。

    ——四年来的空白,我毫不在意。

    ——因为,我要的是和你一生一世的共度。

    天寰公认的事实——任何场合有齐天远在场的时候,你就永远不用担心冷场情况的出现。

    何况,旁边还有着郝蕾的作陪。

    莫离一开始因为初见沈毅梵带来的紧张感很快在轻松的聊天中消散出去,偶尔回头跟沈毅梵对视还会眉眼弯弯。

    造成的唯一后果是咱们的沈少愈发地沉默少言——某人把注意力全放在“看”上面了。

    等到拼盘凉菜上齐了以后,齐天远“咣”地一声把自己顺老丈人那瓶子宝贝酒砸在了玻璃转盘上,终于成功地把沈毅梵的注意力从莫离身上转移了过来。

    “……齐子,你这是……”

    齐天远得意洋洋,“茅台‘飞天’啊!我家老爷子的宝贝!”

    沈毅梵抚额,“我知道这是‘飞天’,你带这个过来干嘛?”

    “喝!”这是某人气壮山河的回答。

    ……不喝难道用来学红军爷爷长征时的泡脚?!

    郝蕾一边开启着漂亮的礼盒,一边笑眯眯地打圆场,“久别重逢,故友重聚——这可是值得庆贺的大事儿。‘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这三句,咱要是拉扯都能硬拉上关系,所以顺老爷子一瓶酒来庆贺也不算什么。沈少你既然请了这顿饭,我和齐子也不能小气地连酒也不请,对吧?”

    ……沈毅梵阻止都来不及,就看到郝蕾三下五除二地扯开了礼盒包装,然后利索地交给旁边得服务员,“开瓶!”

    虽然是的确值得庆祝的事儿,但是……沈毅梵默默地叹了口气……你们犯得着拿53度的国品茅台来庆祝吗?!

    庆祝的结果是,沈毅梵陪着齐天远喝光了一瓶子的高度数白酒。

    郝蕾和莫离只是象征性地意思着喝了一小杯。

    当然,齐子想不怀好意地灌莫离来着,但是全被沈毅梵挡了下来。

    莫离看着拿一杯一杯白酒当白开水往嘴里倒的沈毅梵,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这人总是这样,什么事儿先是替你想好了,不管你承不承情都会做下去。

    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

    喝到了最后,齐天远抱住郝蕾不撒手,嘴里嘟嘟囔囔地嚷着,“蕾蕾,你跟我结婚好不好?”

    郝蕾一头黑线地看着自己胡搅蛮缠的未婚夫,转头对莫离笑了笑,“……这家伙,我上个星期已经答应过他的求婚了。真是……”

    莫离也笑了,“蕾蕾姐,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封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

    “说定了哦~”一向被人认可为女强人并以此自居的郝蕾,此时的神情非常的小女生。

    她看了一眼半仰躺在椅子上的沈毅梵,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离,麻烦你送沈少回家吧?”

    还没等莫离拒绝,她立刻说,“……沈少这几天真的累坏了。跟韩国的合约到期了,我们三天前才去补签了后续三年的合同。这才刚回国,公司架设的一台大型服务器又坏了,差点儿影响到了在线游戏的稳定……”

    莫离顺着郝蕾的目光看过去,清楚地看到的是男人眼睑下淡淡的yīn影。

    于是,连想都没有想,一声“好”就出了口。

    把沈毅梵住的地址抄给了莫离的郝蕾看着莫离半架着沈毅梵小心地往外走去,直到人走得看不见了,才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齐天远脸上,“好了,起来。这点儿酒对你来说,是小case吧?”

    齐天远半摊在椅子上耍赖,“不起不起,蕾蕾,我头疼……你给我揉揉再起。”

    ……由此可见,齐天远此人不仅擅长满口花花,还擅长撒娇撒泼。

    郝蕾咬着牙看着跟黏黏糖一样未婚夫,最后还是妥协了,伸出手指按住齐天远的脑门揉捏,“……还喝还喝,都喝出来一脑门子油光了……嫌弃死我了。”

    但是,虽然嘴里说着“嫌弃”,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一下下地按着节奏给人好好按摩着。

    齐天远闭着眼睛,喃喃低语,“蕾蕾……今儿我是高兴啊,真的是高兴……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着沈少,总觉得咋就这么难为他呢?……那会儿,我还没追上你时,大冷的天,小离一上完了课就过去陪我们玩儿外挂。我和沈少一人一台电脑地忙活,他一个人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特安静,特好看……还得记挂着给我们倒水,提醒我们去睡觉……话不多,一说起来还噎死人不偿命,但是他对你那是真好啊!”

    郝蕾没有接话,只是手指下按摩的力度缓了一下后,更加温柔地揉按了下去。

    齐天远翻了一下身,伸手搂住郝蕾的腰,嘴里仍是絮絮地说,“那会儿……就是咱俩刚在一起的时候,沈少刚和小离分手……说分,就分了。咱们俩在一旁看着的,他……从那天起,整个人就……做事什么的,拼起来吓人……这么多年了,都4年了啊……咱们俩都快结婚了,沈少还是笑着说‘我既然能等他三年,就能再等他三年’……妈的……”一道水痕从齐子眼角处流过郝蕾的指尖,滚烫得惊人,“……妈的,人这一辈子,还能再等几个三年?……蕾蕾蕾蕾……那天沈少笑得我他妈想哭……”

    郝蕾松开手,转而搂住齐天远的肩膀,唇贴上他闭着的双眼,一下下地啄吻着,“齐子,齐子……你喝多了……”

    只是,并没有喝多的郝蕾姐姐,为什么眼睛也开始跟着酸胀发红了?……

    ……三年,又三年。

    “毅梵,到家了。”莫离停好车,转头去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昏暗的车内顶灯的照射下,男人的脸隐藏在yīn影中,只能看到眉间微微皱在一起和唇角微微的上扬。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莫离才找回了放松的心情,仔细地看着往日的恋人,和现在的……沈毅梵。

    原来,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一个“看”字,也能承担住这么多感情。

    沈毅梵半睁开眼睛,偏侧过头跟莫离对视,然后伸出手虚握住莫离的肩膀,唇边的笑意放大再放大,说出了两个字,“真好。”

    周围淡淡的酒气、久别的重逢、昏暗的灯光、安静的氛围……蛊惑人心一般地说服着人抛弃着自己固守的理智和坚持。

    沈毅梵这一声“真好”说得莫离心里一阵……难言。眼前的男人,有魄力、有能力、敢拼搏、眼光敏锐……却仅仅因为自己送他回家,就带着一脸的满足说出了“真好”两个字。

    下午看过的天寰的财务表和郝蕾说过的话一遍遍地在头脑中回忆——对那堆各式的报表而言,有时候用一个词就可以完美地概括出隐藏在其后的经济行为的含义:“凶险”。

    ——你打电话来,只会说自己最近喜欢看什么电影,说自己在玩儿什么游戏,说要我好好注意身体、注意学业……却连一句公司的“艰难”都不愿意说,甚至连思念,都是借着醉酒才一遍遍地说出口来……

    ——到底……要撑到……什么时候……

    ——沈毅梵,你究竟还要我亏欠你多少到什么时候……?

    ——你这样,我怎么才能……

    莫离怔怔地看着沈毅梵唇边的淡笑,眼睛里却是一阵阵发涩的酸痛。

    虚握住肩膀的手掌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来,指节蹭过脸颊,一下又一下……

    仿佛着了魔一般,莫离拉起沈毅梵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掌心的温度像是被泼上了酒精一样地灼烧。

    沈毅梵眼底因为这个小动作闪过一丝亮色,然后整个人因了这丝亮色带上了越来越灼目的光彩。

    时间仿佛静止成了坏掉了的沙漏,车门上倒映着的模糊人影慢慢地靠近,然后贴合着交缠在一起……

    午夜,夜深,人静。

    心呢?

    ˇ温情后的假象ˇ

    搂在腰上的手臂,怀抱里的温度,耳鬓厮磨的温情……还有哈出来的淡淡酒气,都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持续加温着不断攀升的温度。

    燃烧殆尽着周遭的空气,连带着理智一起。

    莫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环上了沈毅梵的肩膀——虽然手臂的力度很轻,但是……

    ——这是时隔四年来,第一次主动的拥抱。

    沈毅梵的怀抱又收紧了一下,下巴蹭在爱人的脖颈处,亲昵的举止中带着讨好和撒娇。

    ——如果可以,请让时间崩坏到底,停在这里。

    莫离轻叹了一声,腾出一只手去开车门,另一只手带住沈毅梵的腰,声音像是车外夜色一样柔和的温柔,“毅梵,走……我们先回家。”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我们”、“回家”之类的词语,是大一时俩人还是恋人关系时常说出口的词语——是不是,一切都还停留在来得及前的没有改变……?

    但是,没等他细想,身边的男人已经信任地靠了过来,身体的重量重重地压在手臂的攀附上。

    只是,有多少……能压在心上?

    钥匙插进去,旋开门,推开。

    黑暗中,一扇门被打开。

    走进来的是两个人。

    客厅的灯光亮了起来,人影走动了起来。

    沈毅梵的家像是以前一样,布置得很简单,但是整洁——这个男人,一向不是十分看重物质上的享受。

    莫离打开冰箱,翻出来盒装的鲜榨果汁,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然后再把玻璃杯坐在一旁准备好的热水中温着。

    转身离开厨房,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然后调试热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木质门里侧内传了出来。

    沈毅梵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残留的是还未消散的人的体温,眼里看到的是爱人忙碌的身影——往日一贯清冷的房间因为多了那个人,从内而外地染上了橘黄色的暖色调。

    温度正好的果汁被送到了面前,莫离轻声地劝说,“喝一点儿,要不然胃会不舒服的。”

    沈毅梵看着他,伸出手去,连带着杯子和爱人的手一起握在掌心。

    内心却在忐忑——他……会不会甩手离去?……

    但是,被握住手的人却又靠近了点儿,顺着沈毅梵的动作把杯子靠在人的唇边,眼神里全是暗含着的纵容。

    入口果汁的温度适宜,从舌尖到喉间。

    唇边沾染上的果渍还被人用指节细心地蹭去。

    正要收回离去的手指被沈毅梵一把抓住,力度适中到抽手不出。

    然后舌尖舔附了上去,勾走了残留在指节上的酸甜后,却迟迟停留着不肯离去。

    莫离又抽了一下手指,唇边的笑意盈然,“……我都还没好好洗手……”

    话还没落地,就被人揽住腰,一点儿一点儿地拉着靠近。

    抗拒性地挣了一下,莫离还是靠近了过去,额头跟额头碰触在一起,眼神和眼神交缠在一起。

    沈毅梵唇角勾了起来,环在莫离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下,“……我都快觉得,像是在做梦的感觉。一睁眼醒了以后,房间里除了我还是只有我……小离,叫一声我的名字。”

    莫离任由自己被抱着,垂下眼睛,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

    低下头,吻了上去。

    被小小地惊到的沈毅梵被动地承受了主动送上来的吻——真是的,还以为会是自己强吻上去的……亲爱的,你这个样子,就不怕玩儿火吗?……

    然后,反客为主。

    唇和唇碰触在一起,一下一下,轻磨慢蹭着感知着确定着对方的存在——这不是在做梦,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带着温热的吻……和相爱了多年的人。

    莫离被唇上落下的一下下的啄吻弄得无措起来——滚烫的温度,柔软的触感,鼻端唇侧贴上来他的气息……这一切都太过于浓郁。

    稍微撤离开一点儿唇与唇的距离,“我……”

    却被人趁隙而入,舌尖带着执固的坚持顶入齿间,抵在上颚,舔吻过去,一直到——

    整个口唇内的空间都被迫染上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属于他的气息。

    ……这是,比曾经在回忆和睡梦中的影像都要热情和真实的存在。

    唇舌交缠在一起,不自觉的回应点燃了更大的热情,酒精的催化让一切变得大胆到自然得了无痕迹。

    ……为什么会吻在一起……这个问题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久别后的重逢,需要片刻之间理智的屈服。

    四年间的时间中,谁亏欠了谁,谁思念着谁,谁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着难以入睡……

    四年里的时间里,又是谁记挂着谁,谁坚守着谁,谁在深夜里低语着一遍遍的思念难解心中的焦灼的苦思……

    这些,怎么弥补,又该怎么抚平暗中不自知的伤痕……

    爱情,让我们相逢、相识、相知、相恋、相离……

    历经了这么多之后,如果……爱情仍然存在,又该拿这团热情去燃烧谁?

    因为,哪怕是燃烧殆尽,也甘之如饴。

    吻,越吻越深越忘情,在吻中失落的不仅仅是呼吸的频率,还有心中顾虑所在的位置;在吻中交换的不仅仅是口中的津液,还有曾经分别但是不曾远离的心意。

    莫离在吻的间隙,挣扎着推开沈毅梵不断压过来的身体,别开眼睛,视线聚焦在地板砖的花纹,“……洗澡水放好了。”

    “不管它。”沈毅梵简短地做出了回答,紧接着轻柔地托起别开的下巴,再次覆上唇去——这么长的空白期,只有用回忆填补着思念的空虚,然后带来更大的空虚。所以,一个吻又怎么足够?

    轻声吸吮的声音在静寂的室内更显得□不已,舌尖抛弃了所有的接吻技巧,只是想更大程度地感受到你……的所有而已。

    濡湿的唇离开吻到微肿的双唇,游走过下巴,舔吻过脖颈的曲线,停驻在锁骨的上缘……迟疑着拿不准要不要继续下去。

    莫离闭上眼睛,睫毛在充斥了暧昧的空气中微微颤动,蝶翼一般易被惊动的脆弱和敏感。

    被拉开的衣领处□出大片的皮肤,脱离少年时纤细的青涩,却更引诱着人想去亲近和……爱抚。

    ——想让这样的身子,染上□的色彩,然后变得更加勾人心思。

    沈毅梵迟疑了一下,最后在还是在酒醉带给思绪的少许混乱中,轻轻一口咬在了锁骨的凸起处——鼻息和牙痕,留下的是过了电一般的战栗。

    莫离轻轻地喘息了一声——被半压在身下,带了性暗示的浅吻从下巴蔓延到肩膀处再传达到心底。

    毅梵,我……

    ——勾勾转转的心思,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句,“不要在这里。”

    沈毅梵抬起头,看着莫离,“小离……”

    莫离一咬牙,勾住人的脖子,第二次把唇贴送了上去,右腿还微微张开,用大腿内侧蹭了一下沈毅梵早就绷紧的腰线。

    沈毅梵暗自抽气——眼下这人,已经不是无意点火,而是故意在惹火上身。

    尽管心里对这种态度的转变多少有点儿……难以置信的疑虑,但是只要是个男人,在这种刻意的挑逗和邀请下,就无法保持着理智的正常,只会走向□的脱轨。

    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在旁边虎视眈眈地守候着等待被验证——“酒后乱性”。

    连绵不断的吻伴随着不断被拉扯下的衣物,散落在沙发延伸到卧室的路上。

    等到相协着一起倒在大床上的时候,凌乱衣物的半遮半露,彻底挑战着冷静和理智的存在。

    沈毅梵着了迷般地看着被半压在身下的人——淡色薄唇被染上了嫣红,脖间和锁骨上是落下的细小牙痕、吻过的水迹和间或吸吮出来的微红……被拉得半开的衣衫和皮肤相接之处,露出的是一抹淡淡色泽的乳晕。

    “轰”的一声——理智崩塌掉的声音在头脑深处响起,换来的是急切的吮吻。

    牙齿和唇舌拉扯开掩盖其上的衬衣,舌面平平地舔上去,慢慢感受到舌面下那个小点儿从柔软到坚硬的直立——柔嫩的触感让人忍不住舔吻不已。

    莫离的一只手横在唇上,生生地压住了喉间半声呻吟——胸前敏感部位被如此细致地挑逗,连带着胸口哈上来的热气,让自己抓在身上男人后背上的手不禁收紧了再收紧。

    细碎的啄吻夹杂着深深的吸吮动作从左胸蔓延到右胸,与此同时手指流连在后腰,一寸寸地丈量着腰肢的围度。

    湿热的吻从胸前一路攀延着吻上去,再次堵上不断小口喘息着的唇。

    空出来的一只手的食指尖压上了被含吻得红肿的□,压下、捻起、轻揉……太过的刺激果然让身下的人紧绷了身体,轻微的颤抖……

    ——口中的呻吟声被堵成含糊的鼻音,却因了这份压抑变成了更加低沉的撩人。

    持续着绵长的吻被主导的男人突如其来的结束,于是半声呻吟轻飘飘地从被吻到红艳的唇中溢出,在安静到只能听到心跳声的氛围里划下一道暧昧的痕迹。

    莫离被自己口中发出的这种——“奇怪”的声音——弄得一个赧颜,下意识地就想做出推开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局促……却被沈毅梵提前一步抓住手腕,按在颈侧,俯下身去,舌尖舔上耳廓留下湿迹后,轻声说,“我爱你。”

    ——这是沈毅梵第三次说出“爱”这个词,时隔四年,语气仍然肯定。

    莫离听到这句话后,手中的抗拒停了一下,然后被某人迅速地抓住机会把俩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0——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紧密得可以感受到彼此勃发的欲望和热度。

    灵巧的手指拨开腰间的皮带扣,指尖探下去,然后在进一步动作之前,沈毅梵抬起头看着莫离的眼睛。

    跟他对视着的莫离唇角扬起了一个微笑的斜弧,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种,把自己交出去的姿态。

    衣物被杂乱地扔在一旁,柔软的唇从膝盖内侧吻了上去,在大腿内侧留下吻痕和微湿的唇印——在男人的一个大力吮吸动作下,终于成功地迫出了一声混着低喘的呻吟。

    很轻、很小声。

    但是,听在沈毅梵耳中,却不啻为——天籁之音。

    当第一声呻吟打破了以羞涩为名的桎梏后,余下的动情都会不自觉地宣之于口。

    这种坦诚和信任的表现,无意是床底间最出色的催情剂。

    在沈毅梵有着优美弧度的双唇从下而上包裹住腿间最隐秘之地的时候,莫离低泣出声,“……毅梵,太勉强了……”

    沈毅梵不管不顾,专心于唇舌间的动作,直到让身下的人无力发出反驳之语。

    闭上的眼睛迎来的是视野里的黑暗和更加敏锐的感知,莫离觉得自己手下的床单被自己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的动作弄得皱巴巴不已——下身被体贴的照料让人舒服得想要就此沉浸下去,直到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只有那个人,才能给自己……

    ——沈毅梵,我……你。

    指尖试探性地抚上了身后,在入口的褶皱处轻揉,然后轻轻探入——根本不是为了□而生的部位,生涩□地阻挡住了进一步深入的动作。

    微微皱着眉迟疑了一下后,莫离抬高了一条腿环上腰间肌肉已经绷到极限的男人的腰上,方便着男人的动作。

    主动的迎合换来的是更加激烈的舔吻……

    莫离羞赧地想到——自己的下身处,恐怕已经……湿漉漉的……状态了……

    手指猛然探入的扩张动作把这次小小的走神打断成支离破碎,然后拼合成欲望的大幅拼图,绚丽、灼目、迷醉……

    当沈毅梵缓慢地沉下腰的时候,莫离的手指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刻的抓痕——从左肩到脊椎中线——完美地把这场□推向了又一个感官的高峰。

    喘息、低语、汗水、冲撞的力度……

    亲吻、低吟、爱语、交缠的紧密……

    还有,我爱你。

    相信我,爱情,从来都是需要说出口来的。

    清晨的阳光从半拉的窗帘里照射进来——今天是很好的晴天,阳光明媚且灿烂。

    一向惯于早起的沈毅梵虽然昨天是半醉,且经历了一场耗力甚巨的床上的运动后,但是还是神清气爽地继续早起了。

    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往身边看去——枕侧的男人,睡颜沉醉、睫毛微颤、唇角放松、呼吸平稳,从脖颈延伸被子下面的是青红交错的吻痕和深深浅浅的牙印……

    沈毅梵怔怔地看着,然后翻身过去,把人更紧地搂进怀里。

    皮肤和皮肤亲昵地触在一起,安详的仿佛是同生共体的自然。

    被搂抱动作惊醒的莫离勉力挣开眼睛,看了一眼沈毅梵后,然后继续闭上眼睛补眠。

    沈毅梵心中一动,低头去吻人的眼睛,下唇轻轻地碰触着睫毛的清扫。

    莫离皱了皱眉,张嘴就来了一句,“你好吵。”

    沈毅梵低笑一声,抓住人的下巴就吻了上去,固执地吻到人清醒过来后,扔给他一个明显的不爽的白眼。

    今天非周末,某老总擅用职权给自己放假,在试图给来自己公司来做审计的会计师放假的时候遭到了明显鄙视和严词拒绝。

    但是,好歹是把人留在床上继续着温情时光了。

    手指抚过光滑的脊背,沈毅梵搂住人的腰不撒手,“小离,你考虑一下来天寰吧。”

    莫离任由背上的手指游移着来回——不是带了□的撩拨,而是情人间自然的亲密举动——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才说,“你公司现在不缺少财务人员,艾晓菲做得很好。”

    语音平淡,叙述客观——虽然还带着昨夜□沾染后的沙哑。

    沈毅梵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来吧,我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你。”

    莫离瞥了他一眼,“不要开这种玩……”

    “笑”字被人吞入口中,不舍地含吻。

    再次被推开的沈大boss意犹未尽地继续搂着怀里的爱人,“那……不去天寰也成,搬过来和我住吧?”

    莫离轻咳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沈毅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这种恋人关系啊……”

    怀里的人僵硬了一下,然后轻声但是坚定地说,“……我们,不是。”

    被这句话狠狠地砸了一下后,沈毅梵反而从重逢的亢奋和兴奋中冷静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声轻淡里带着很深的伤痛。

    他说,“又来这种身体补偿的游戏?……”

    环住怀里人的手臂放松了,男人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哀伤,他说,“……莫离,我要的不是和你□,而是……爱你。你到底把我沈毅梵当成什么样的人,把你自己看成什么样的人?!”

    ˇ尾指上的亮色ˇ

    窗外,9点钟的阳光正好,透过半拉的窗帘在床下的地板上洒下一片耀眼的光辉。

    与之不是很协调的却是室内紧张的气氛和隐约透着伤痛的空气。

    沈毅梵仍然环着莫离的腰,只是力度放轻到几乎无法感受到。

    他的笑声低低地回响在房间中,轻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哀伤,他说,“又来这种身体补偿的游戏?……莫离,我要的不是和你做 爱,而是……爱你。你到底把我沈毅梵当成什么样的人,把你自己看成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是沈毅梵认识莫离以来,对他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此人向来是合格的“妻管严”,媳妇儿的话最大,凡事皆听之顺之,甚至连分手都是一口应声——这是第一次例外的指责。

    被指责的莫离伸手,握住仍然僵在自己腰间的手,开口,嗓音仍带微哑,语气中是强作的冷静。

    他说:“……沈毅梵,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你做 爱?”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虚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收紧,紧到指节和指节扣在一起毫无缝隙——这两个问题,他们彼此诘问,但是谁都没有回答,因为并不需要答案。

    爱情,从来都是需要说出口来的。

    但是,没有说出口来的爱情,那也叫爱情。

    沈毅梵的另一只手也探过去,握住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然后轻声述说,“社会、伦理道德、家庭亲情……这些,我都没法改变。我能做到的,愿意继续做下去的,希望能持续到生命的终结的,只有……爱你。够吗?”

    莫离没有接口,转过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身上是纵 欲后的满足的倦怠,连带着身后的不适感也变得易于接受了起来;耳边是男人认真的告白,一个字一个字轻声缓慢说出,却带着直击内心的力量……

    沉默了一下,莫离才开口说,“社会的舆论也好,别人的看法也好,我从来不愿意去在意……”

    剩下后半句话却是闷在了心里——家庭和亲情,我却……

    但是,说出口的这半句话,对沈毅梵来说,已经够了。

    沈毅梵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肩窝处,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不会逼你什么。如果说,这是一扇门,我只会站在门外等你,不会强行拉着你过来。因为……”

    ……因为,我爱你。

    莫离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身边的人已经开始不老实地上下其手,才说,“我需要时间。”

    ……莫离俨然忽视了自己对旁边的男人有多大的影响力,这句半松口的话一出口,换来的是变得骤然激烈的亲吻和拥抱,挣了半天还是被压在了床上,并且动作愈发地擦边走火了起来。

    腰间仍然持续的酸软让反抗的动作变得无力和无效起来,莫离狠狠瞪了身上的人一眼,“沈毅梵!”

    “到。”男人正色道,然后低头继续吻住爱人曲线优美的脖颈。

    ——撒娇和装赖皮是情人间的专利。

    莫离气急,不顾腿间的无力,一脚把人踹下床去,然后拉着被子掩盖住上身的□和吻痕,冷着脸说,“去放水。”

    被k.o掉的沈boss大方地站起身,走到房间对面的衣柜处,拿出一套新的内衣走回床边,放在床头,言简意赅地说明,“全新的。”

    莫离别开眼睛,“……你可以先穿上衣服的。”

    沈毅梵轻笑一声,勾住人的肩膀,在额上亲了一下。

    从泡满热水的浴缸里起身,身后的不适感已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缓解。

    莫离伸手抹去浴室内镜子上的水雾,映入眼中的是身上交错在一起的吻迹——并不陌生,他在某位好友兼损友身上经常看到相同的存在。

    原来,往前跨出一步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是这样吧?

    拉开门,走出去。

    阳光依然灿烂。

    领带被抽高上去,调整好位置——很完美,沈毅梵是一个体贴且够格的爱人,昨天晚上虽然做得足够火热,但是□在外的部位上,无一痕迹。

    外套被披了上来,沈毅梵看着大落地镜里的影像,由衷地说了一句,“真好看。”

    莫离回了一声轻哼,转身想要离去,却被人扣在怀里。

    然后左手被执了上来,目光在一根根的指节上来回巡视着,最后落在了小指上。

    莫离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你……你干什么?”

    沈毅梵轻叹了口气,然后拉住人的手,就势半跪了下来,右手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红绒盒子,“求婚。”

    莫离瞄了一眼被男人托在手里的戒指盒,“不要。”

    ……要的话才怪了。

    早已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心理工作的沈毅梵不管不顾地扔掉盒子,拿出来里面的指环——素面、银色、小巧。

    “我妈上次带回来的……要不要?要不要?”一边问人要不要,另一边却不由分说地给人往手指上套,完了还满意地感慨,“挺好的,正合适。”

    莫离看了一眼被强行套上的指环,伸手就想摘掉,“女式的指环你给我套在小指上……哪里合适了?”

    沈毅梵一把手把人的手攥在掌心,死死地扣住不撒手,“不准摘啊……摘一次就做一次。”

    ……做……一次……?

    ……做什么?……

    ……………………

    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隐含意思的莫离又狠狠地瞪了一脸坦然的某人,然后直接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但是,却是没有再做出摘掉的动作。

    ——好吧,其实并不是很难看,而且虽然它的确是一款女式指环但是素面的设计显得很中性。再说,只是戴在小指上而已,不是食指中指无名指所以没有太大关系……

    抚额,莫宝宝,你再别扭再别扭再……别扭到我们情何以堪啊!!!

    车子停在了天寰的门口,沈毅梵推开车门,还没下车时,莫离轻咳一声,“我说的是……我需要时间。”

    ——不是现在就决定和你在一起。

    沈毅梵扶住半开的车门,眉眼间全是自信,唇角扬起,“i will be always waiting for you.”

    莫离伸手拉上车门,在车门合拢前扔出来一句话,“以后说汉语。”

    沈毅梵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微笑。

    汉语也好,英语也好。

    还需要我明说吗?

    结束了下午的工作后,莫离接到了莫妈妈的电话。

    “儿子,昨天怎么没回家?……下次记得跟妈妈说一声……我知道了知道了……对了,一会儿别再出去和朋友喝酒了,早点儿回家,我和你爸爸有事儿对你说……好的,嗯嗯……”

    挂上了电话,莫离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左手小指上的亮色。

    电话打得这么急,出了什么事儿?……

    回到家后,在莫妈妈喜形于色的叙述中,才得知原来是……一次出国的机会。

    像aie这种跨国公司,每年都会抽调一部分分公司的工作人员到总公司进行交流工作,通常为期为一年。

    表面上是工作人员的交流,其实是变相的高级人员培训。

    一般是在公司工作3年以上的有潜力新人,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但是,在莫爸爸的努力下,在这期本就确定下来的出国人员名单上,硬生生地加上了莫离。

    无力地轻叹一声,莫离仰面躺在了沙发上,“……妈,你和我爸这是干嘛?这种机会难道我自己争取不来?”

    莫妈妈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废话,我家儿子当然是最优秀的那个,这种小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儿子,年龄啊年龄,这个很关键的。你现在正年轻,应该趁着这种时候多抓住手头的机会啊!”

    莫离又叹出了一口气,“是是是……那也不用又麻烦我爸他…”

    “不麻烦他麻烦谁?”莫妈妈理直气壮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这个年纪,要是明年再不能升上一职,没几年就该退二线了……人走茶凉人情淡薄你知不知道?趁着现在他那张老脸还能值上俩钱,不麻烦他麻烦谁?”

    下意识地扯动着领口的领带,莫离有点儿烦躁,“我现在还不想出国。”

    “我也不想让你出国。”莫妈妈斩钉截铁地说,“但是老憋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当年让你上研你拒了,让你出国留学你也拒了……这次不能再听你的了,必须听我的。”

    领带被拉扯下来,甩在一边,莫离不再接口,心思却越跑越远——出国的事儿,看来是没什么可以更改的了。但是……

    一年啊一年……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莫妈妈坐近了过来,眯起眼睛看着儿子的颈侧,“小离,你昨天在谁家过夜的?”

    “沈……怎么了?”手指摸上了颈侧——这里……

    在莫妈妈还没有看仔细的时候,莫离猝然抽身而起,然后走到客厅的镜子面前,自己端详着——

    是小指肚大小的红痕,想必是刚刚拉扯领带时不小心露出来的。

    故作轻松地拉高领子,莫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正常,“昨天和朋友喝酒了,起了点儿酒疹,已经痒了一天了……妈,我出国要带什么东西?你准备好了没有?”

    这个问题果然完美地把莫妈妈的注意力转移了,“哎~你一说这个事儿我想起来了,上午我列了好大一张清单,下午拉着老莫跑了一下午采购。你一会儿过来看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再拉老莫去买……”

    莫离这才发现自家客厅的一角堆满了各种大小和各种形状的购物袋……

    ……女人,都是购物的奴隶……

    ——这是莫离被自家妈妈拉住一样样地“审阅”她老人家血拼了一天的战利品后唯一的想法。

    莫离走的时候,很是干净利落,几个电话打过去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远离,就算作了临行前的告别,连林洛见聚会的要求都拒绝了。

    然后,像是在逃离一样地离开了帝都。

    等到脚踏上了异国的土地上时,莫离才给沈毅梵打了第二个电话。

    “我到了……嗯,我知道……不是很累……”

    对话很简单,很琐碎。

    临到挂电话的时候,莫离像是想起来什么事儿一样,匆匆地说,“……以后,你公司有什么事儿,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挂掉电话,窗外正是夕阳将落——这里,没有带着殷切目光的父母,没有照顾周详的亲情……

    也没有,沈毅梵。

    但是,却是有一种浅淡的放松。

    早晨的阳光透过高楼的玻璃窗洒在室内,挂上电话的沈毅梵对对面沙发上坐着的齐天远说,“继续。”

    齐天远瞄了一眼被沈毅梵放在手侧的手机,“是嫂子在查勤?……”

    “咣当”一声,一个文件夹被扔了过来,贴着齐子哥哥的耳侧砸在了沙发靠背上,再滑落在一侧的沙发上,大开的内页显示出了蓬勃的杀意。

    齐天远轻咳一声,“好大的杀气!……沈少,难道是小离对你始乱终弃于是你现在在对无辜人士撒火?”

    ……齐子,你不幸地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尖儿……

    沈毅梵瞄了某人一眼,“听说你在市场部的这一个月做得如鱼得水?”

    齐天远连连点头,“感谢沈少的提拔,感谢我媳妇儿的大力支持,感谢同志们在工作上的配合,感谢……”

    “后勤部缺一个发复印纸的,你要不要去?”沈毅梵态度和蔼,笑容如沐春风,却让刚刚还在春风里的齐天远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不要不要不要人家不要死也不要……”

    黑线,这种回答,貌似是在摸老虎屁 股吧?

    微笑着挑出了市场部运营的一大堆毛病的沈毅梵最后轻描淡写地说,“凡事多问问郝蕾,市场部不是技术部,你不能按照原来那一套管理。如果下个月我点出的这些弊端还得不到改善,齐子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引咎辞职了?”

    齐天远点了点头,“沈少,你放心。这个月我只是一开始不熟悉市场部的运作方式所以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下个月就着手整顿。”

    沈毅梵翻开手里的文件夹,“再说说技术部,接替你的新总监提出了新的开发方案,想要开发一款战略性西方魔幻色彩游戏……你觉得怎么样?”

    齐天远皱着眉,“你是说《博拉传说》?那个方案我看过了,总体来说是还算是一款中上游的游戏,对资金要求的也不是很大。可以做一下……”

    “一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句话很有名,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蝴蝶效应。

    在场谈话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此时审批通过的《博拉传说》差点儿成为了两年后压垮天寰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没有那个人,在最后关头的果断决策和力挽狂澜。

    作者有话要说:无力的某洛爬来更新——相信大家都发现咱家的文下面有了一个黄牌警告和19章和20章的锁文……美好的河蟹。

    我已经申诉了解锁,请大家……爱护本文和某洛……让咱们好好地挺过这段河蟹期吧。

    还有咱家沈少和莫宝宝,关键问题就俩,一个是某人的别扭,一个是亲情的束缚……啥时候这俩都解决了,奏he了……转折点就是被亲们千呼万唤的天寰危机……我保证,会是一个大大的he

    《莫离的爱情》洛夜 ˇ第三种表决方案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初夏的六月来临的时候,在异国的莫离已经适应了独自在外漂泊的日子——工作强度比在国内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而且生活习惯和语言的差距也让人头疼不已。

    好在,一切都有人相陪。

    莫妈妈准点儿地给莫离打电话——米国时间:早八点,晚八点。

    莫爸爸不止一次地抱怨——“咱家现在这都是米国时间了,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打什么电话,自己不休息还影响别人”云云。

    然后,“别人”就被家里的第一实权人物华丽丽地无视了。

    要是问到莫妈妈咋能掐点儿掐得这么准——家里的挂钟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一个下面标着“a市”,另一个下面标的是“nyc”——new york city。

    更别提一趟一趟地航空包裹了……

    有道是,天下可怜父母心。

    沈毅梵没有莫妈妈那份闲情时间,他手下的公司正是从起步到正规到繁荣的高速发展时期,整天忙到□乏术,再加上网游市场的瞬息万变和日益紧张激烈的竞争……

    但是,这些他都会对莫离说,比如:某款游戏的在线人数突破了新高,某款游戏的客户端出现了bug让整个技术部加了通宵的班,天寰的市场占有率面对着奥科又一次打压艰难地维持住了原有份额,齐子调到了市场部但是头一个月成绩平平,江沐甩了一个mm结果被人彪悍地堵在了公司门口等等……

    很轻松的语气,却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什么心情,自己这里正在经历着什么……

    好比是一张绵密细致的网,悄无声地地拉着人进入自己的世界,越来越关注着自己。

    像是一场角力的拉锯赛,一端是亲情,一端是爱情——难道非要从中断开,弄出来一个惨烈的两败俱伤或者是满身心的伤痛?

    有没有……第三条道路?

    ——我想坚守住的,坚持住的,珍惜住的……是全部。

    ——会不会被上帝审判为太过于贪心,然后剥夺走这剩下的小小温情。

    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大开着,今天是8月27号,不是天寰的例会时间,却召开了全体股东大会。

    “……事情基本上是我介绍的这样子,”沈毅梵转过身,头顶的一缕发丝被投影仪投射到后面的大荧屏上——但是,连齐天远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颇有点儿搞笑的细节。

    全部与会人员,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翻开文件夹,抽出一份资料,沈毅梵冷静地说着,“国安部提出来的条件是,我们提供一部分技术人员在科技院专家的指导下对虚拟感官的课题进行研制,同时将对我们提供一部分资金支持和技术支持。现在,请各位表露一下自己的态度。”

    “我反对。”

    沈毅梵头都不抬,对旁边的速记员说,“记下,艾经理反对。”

    然后抬起头来,环视会议室的各位,“举手表决,反对的劳烦大家的右手做一下向上牵引的动作。”

    ——举手的人堪堪占到了半数。

    沈毅梵眯起了眼睛,然后又笑了起来。

    他微笑着看着艾晓菲和接替齐天远上任的技术部总监,“二位,请阐述一下反对理由。女士优先。”

    一身雅白色套装的艾晓菲站起身来,走到投影仪那里,三下两下调到了对该项目的介绍,“我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光标滑过屏幕上那个近乎天文数字的金额,“资金投入太大。”

    沈毅梵点头,“反对有效。”

    然后转过头去看技术总监,“小贾,说说你的反对理由——身为搞技术的主管,我以为你会双手赞同。”

    贾总监轻咳了一声,“技术难度太大。”

    齐天远的眉毛皱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会议桌上,“你这是什么破理由?!一个搞技术的人居然畏惧这个?你是怎么做这个技术总监的?!”

    贾总监又咳了一声,“齐经理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回来继续做这个总监,我乐得让位。”

    气氛,一下子冷场了起来。

    新被任命的技术总监姓贾,名方明,调任总监之前,一直在做副总监的工作,与齐天远一直有点儿不对盘——此人坚持认为,在一个只有本科毕业文凭的总监手下做事儿十分憋屈。

    但是,单论技术而言,此人的确是一名人才。

    沈毅梵也不恼,说了四个字,“反对驳回。”

    然后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既然反对人数占了总人数的一半,那么按老规矩,创业时的股东进行表决。”

    “齐天远。”

    “同意。”

    “郝蕾。”

    “同意。”

    “艾晓菲。”

    “反对。”

    “江沐。”

    “同……反……我弃权!”

    “s市的投资方意见为反对。”沈毅梵慢慢地说出口,“两票反对,两票同意,一票弃权。我作为最终决策者不发表自己看法……”

    会议室里开始嗡嗡作响起来,被郝蕾的一声轻哼镇压了下去——她可不是艾晓菲那种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在天寰时的郝蕾姐姐依然保持着在百夜时的女王的正统地位。

    沈毅梵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值得庆贺,公司开办近五年以来,第一次达到了同意人数和反对人数持平的局面。来……鼓掌。”

    说完,竟然率先地拍起了巴掌。

    ……被boss这么一带头,刚刚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竟然慢慢响起了巴掌声。

    又重重地拍了两下示意大家停下来后,沈毅梵唇角的笑意拉大了,“那么,我宣布:启动第三种表决方案——创业股东扩展一位,股份从我这里均分。”

    艾晓菲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齐天远“噗哧”一声乐出声来,捅了捅旁边坐着的老婆,“蕾蕾大人,沈少说这个,是不是老板娘啊?”

    郝蕾狠狠地咬住了满口银牙,“不是那个欠了咱们结婚红包那个混蛋小子,还能是谁?!”

    是谁?……沈毅梵没说,而是宣布了散会。

    只留下了一群大小股东们云里雾里。

    a市午夜0点,nyc时间上午11点整,莫离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沈毅梵打来的。

    “……怎么这会儿还没睡觉?”莫离看了一眼窗外直射的灿烂阳光,“明儿还想不想上班了?”

    沈毅梵轻笑了两声,保证了自己马上就寝后,简单地把上午的股东大会内容给莫离讲了一遍,最后问,“小离,你的意见呢?”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莫离下意识地在室内踱着步子,“你再详细地说一遍。”

    于是,沈boss极有耐心地又做了一次更详尽的报告——从项目背景到项目投资再到最终获益和利弊比较。

    看了一眼窗外熙熙攘攘的证劵交易所,莫离拉下了窗帘,“……这件事不是很好说,但是我的意见是——既然是来自国家方面的委托,那么就…同意……嗯,对……资金投入以后再说吧,到时候可以争取跟国家多申请一些调拨;至于技术,多发展点儿总不是什么坏事儿……嗯嗯,而且,毅梵,跟政府搞好关系,对你们公司发展的好处要比一般公司来得更大……好了,就这么点儿事儿?你快去睡觉吧。”

    ……黑线,莫宝宝,这个不是“这么点儿事儿”,这个是涉及到以“亿元”为单位的投资啊啊啊……你咋就能这么着轻描淡写地挥斥方遒呢……

    当然,沈毅梵并没有对莫离说,他的意见将会作为所谓的“创业股东表决”中的一票。

    第二天,由沈毅梵拍板,天寰正式启动了这项耗资无数、耗时无数的大项目——这在天寰做到“网游第一”的道路上,被评价为“关键的基石”。

    这件事情在天寰内部也引起了较大的影响,其中反对声最大的是艾晓菲和贾方明。

    前者头疼于大笔资金的调拨让始终出于不宽裕状况下的天寰财政更加吃紧;

    后者不满于原本堪堪满足开发需求的技术团队被硬生生地划出了三分之一。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但是,做boss要看的是整个公司的发展,而不是单个部门的发展。

    10月底,在齐天远和郝蕾的努力下,市场部成功地把天寰旗下的三款网游推广至国外,收益显著。

    在沈毅梵的办公室,接受了boss表扬的齐天远始终没有表露出高兴的表情。

    “怎么了?”沈毅梵站起身去倒水,顺手放了一杯到自己的至交好友面前,“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居然做到了‘戒骄戒躁’而不是‘大肆宣扬’,齐子你成熟了不少啊……难道是郝蕾出差不在家导致你‘宫怨’了?”

    齐天远抓过茶杯喝了一大口,“难道吃多了人的口水连说话都会变得一致?我只爱听小离这么损我。”

    ……沈毅梵苦笑,你爱听?我还爱听呢……

    喝了一气儿水的齐天远的眉头仍然没有放松,他在沙发连换了三个姿势始终一言不发。

    沈毅梵瞅着异常沉默的齐天远,“……说吧。当我是朋友,不是公司总裁。”

    “不成!”齐天远断然拒绝,“这事儿必须对做总裁的那个沈毅梵说。”

    “嗯,你说。”沈毅梵摆出了一个认真聆听的姿势——能让一向难得正经的齐子这么严肃,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儿。

    果然,齐天远一开口就是,“……沈总,我要弹劾技术部总监贾方明。”

    ……这可是天寰开办以来,齐天远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喊出“沈总”这俩字儿。

    沈毅梵皱眉想了想,“老规矩,原因。”

    齐天远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妈的……沈少,你知道我原来就是领技术部那帮子孩子的,做了三年啊…后来虽然是我主动提出的调职,但是我对技术部的感情,绝对不是虚的——那个部门,是咱们俩一手带出来的,跟自个儿的孩子一样……我看不下去贾方明这么糟蹋技术部。”

    沈毅梵继续皱眉,声音带了不自觉的严厉,“齐天远,说话要讲实证。我当时就不是很赞同由贾方明担任技术部总监,是你调职时向我推荐的,并且拍着胸口保证他技术过关,堪当大任。”

    “绝对过关,”齐天远叹了口气,“到现在我也这么说他。但是…领技术部那帮子孩子,不能光靠技术啊,技术是死的,人是活的……贾方明这个人,太过于恃才傲物,看得惯的百般好,看不惯的百般不好……就说这次虚拟技术的开发,你看看他调拨出来的那批人,全不是一线技术人员。咱们技术部开发出来的网游会打上‘天寰’的标签,开发出来的虚拟技术,难道还会打上‘国安部’的标签?……”

    沈毅梵一边听,一边翻出来成立虚拟技术研发小组时的报告书认真审看。

    齐天远继续叙述,“……沈少,你平时太忙,这些小细节你都没有注意到。技术部对他不满的大有人在,要是再给这个孩子带下去,非带散不可……我当时推荐人时看人不清,这一点儿你可以随便罚我。就是……技术部不能再让他带下去了。”

    沈毅梵合上报告书,“我会考虑的。”

    有句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最终让沈毅梵下定决心换掉技术部总监的导火索是艾晓菲交上来的报告——贾方明有挪用《博拉传说》研发资金的嫌疑。

    《博拉》啊《博拉》,从一开始确定开发就遭遇了技术部的大调整,开发过程中又发生了负责人挪用资金的丑闻……到上市之前,又差点儿酿成了高层人员的分裂……

    真是……有够曲折的道路。

    11月,沈毅梵亲自飞到s市,三次力邀业内另一家龙头网游公司的一位合同期将满的年轻技术人员加盟天寰。

    开出来的价码是——天寰技术部总监的职位。

    此人是在齐天远辞去技术总监时,沈毅梵第一个想到可以接任的最佳人选,但是由于当时对方合约的限制,和齐天远的坚持推荐,才换成了贾方明。

    这个人,姓苏,名南,海龟派人士,且一向以“流氓”自居。

    最终说动苏南加盟天寰的两个关键名词,一个是“虚拟技术”,一个是“自主引擎”。

    ˇ苏南与艾晓菲ˇ

    天寰自成立之初,便在主管技术人才这块上有所欠缺——不是技术力量薄弱,而是缺乏相应的领导型人才。

    毕竟,研发技术和决定研发什么技术,怎样研发技术,不是同一个概念。

    后者不仅要求高标准的技术水平,而且要求敏锐的眼光和果断的判断力。

    苏南到a市的第一天,就过去了天寰的技术部报道,然后两个小时后镇住了那帮子眼高过顶的it精英们——搞技术的人一般都是凭能力说话,你比我有本事自然你是老大。

    当时一身黑色风衣的苏南咬着一根烟,大大咧咧地靠在6楼技术部的大门上,“嗨~大家,早上好。我是苏南,以后就是你们的头儿……”右手伸出来,竖起食指,“玩儿游戏,我一个人轮你们所有……”,中指被竖起来,“做木马,我一个人插 你们所有……”,无名指被竖起来,“常见的20种编程语言,我一个人pk你们所有……”明明微微下吊但是眼角却上挑扬高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逼人的气势,“不服的尽管上来群挑。”

    领着苏南进门的齐天远被震惊到长大了嘴,然后猛地一拍手,“都给我上。”

    结果……证明,某人那三句极其欠揍、极其欠扁、极其欠虐的话,的确是……绝非谎言。

    后来再次证明,苏南此人不仅技术过硬,而且颇有手段——时值技术部总监贾方明涉嫌金融问题离职,他的坐镇完美地平稳住了技术部的潜在的动荡,并且在日后一个月的时间内,把整个技术部整合得跟一条绳似的齐心合力。

    齐天远对此的评价是,“牛”。

    但是,技术部私下流传的版本是——苏总监实在是太流氓太流氓太流氓了,所以我们还是屈服在他的yín威下比较好。(yin)

    看吧,流氓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尤其是懂技术、有文化、iq高、手段多的流氓。

    “不过……”例行跟沈毅梵做着报告的齐天远重重地叹了口气,“苏南这小子,啥都好,为毛一进公司就跟艾晓菲闹得这么不愉快?”

    沈毅梵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苏南那个个性,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晓菲在技术部受吹捧受惯了,不对盘也是正常的事儿。”

    “早晚得闹到你这儿来。”——这是齐天远最后下的决定。

    事实上,齐天远这句话又一次一语中的了。

    苏南上任的第一把火不是策划引擎系统的开发,而是停止对《博拉传说》的开发。

    按照我们一般的理解,最符合苏南流氓气场的做法,应该是他一脚踹开沈毅梵办公室的大门,然后一脚踏上沈毅梵的办公桌,再牛气烘烘地说:“boss,停了《博拉》,不然我领着手下的一群小弟跟你丫的死磕到底。”

    ——这不叫流氓,这叫傻 逼。

    事实上,苏总监认认真真地写了30多页的报告书,从游戏背景到市场前景,从技术开发到玩家心理进行分析,认为《博拉传说》这款游戏如果运作不当,必然会导致扑街,因而提请停板对该游戏的开发。

    ——这年头,高素质才是流氓的终极装备。

    接到这份报告的沈毅梵远在国外——米国一支开发引擎的小型团队濒临破产的边缘,其中有一名成员是苏南的大学同学。于是,在苏总监的申请和建议下,沈毅梵再次踏上了异国他乡,从事“挖角”大业。

    当然,兼探望媳妇儿。

    在西雅图谈妥了拉拢人加盟天寰的大致协议后,前往nyk的沈毅梵扑了个空——莫离提前结束了在米国的任职生涯,两天前搭乘到a市的飞机回国了。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的沈毅梵,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出国这短短一个星期里,苏南和艾晓菲之间的矛盾已经扩大到了不可调和,并且差点儿引起了技术部的分 裂。

    当时,郝蕾跟随着沈毅梵随行出国,齐天远赶去日本和一家大型游戏开发商商谈合作事宜,唯一坐镇公司的江沐对艾晓菲又是一向听之任之——于是,公司里再也找不到能压制住苏南和艾晓菲的存在了。

    事情的起由是艾晓菲得知了《博拉传说》即将被停板的消息。

    紧锁眉头的艾晓菲冲到了6层的技术开发部,抓住苏南就是一连串的质问,“为什么要停下《博拉传说》的开发?为什么不在例会上提出让大家举手表决?先期投入的成本和技术该怎么收回?还有……”

    当时的苏南熬了一夜通宵领着一帮子人刚刚修正了游戏中的一个大bug,缺乏睡眠让原本对女人好感度就不高的他语气颇为不善,一张口就是,“女人,我要回家睡觉。有事儿等我下午上班了再说。”

    艾晓菲自从上学以来,就是享受着被人照顾和吹捧的态度,在天寰,齐天远对她又是一副对妹妹的和善,而沈毅梵虽然不明面上说,对她也是颇为照顾——毕竟,她的确为公司的发展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所以,在被苏南如此不买帐地回答以后,艾晓菲气急之下,就来了这么一句,“苏南,你无组织无纪律!”

    苏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双眼睛斜勾着瞥了艾晓菲一眼,“我的上司是沈boss,有组织也不归你来管;按规定,熬夜班的人次日可以休假一天,我还能坚持下午来上班说明本人纪律性良好到堪作劳模。而且……”他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艾晓菲的胸部,“你的胸部跟你的傲娇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至少应该是郝经理的尺寸才比较好……何况,我不喜欢女人的胸部。”

    ……所以说,吵架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错,这俩人活该被各打五十大板。

    各不相让的后果是彻底的决裂,艾晓菲冷冷地在技术部宣布,“我绝对不允许《博拉》的停板——除非我辞职。”

    苏南“嗤”地一声,轻笑出声,“您请便,这玩意儿甭想我再去管它一分一毫。”

    僵持的气氛从技术部蔓延出去,直到冰冻住整个六层。

    烦躁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苏南也急了,“……你说你这女人,跟我在这儿死磕干嘛?难道是我抢了你的老公?……得得得,我不跟您争这个,您是公司元老,我一个小小的空降兵,总不好逼迫得你一个女人辞职走人……”他又点燃了一根烟,重重地抽了一口,然后用夹着烟的手指指点着技术部还在的人员,“我手下的这帮子孩子,你看着抽调,《博拉》你要是想搞,自个儿搞去,您趁早请便哈……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完,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扬长而去。

    刚刚走出技术部的大门,又折身回来,把手里的烟再次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再次潇洒地走人。

    被当众落得一点儿面子都不剩的艾晓菲,当即在气狠之下,拉了一帮子人重做《博拉》。

    不得不说,艾晓菲在技术部还是有一定的人脉的,表现就是还是有一些人愿意跟着她做《博拉》的——至于什么目的,咱们就不好说了。

    出国回来的沈毅梵和郝蕾一回到公司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郝蕾气得不顾脚下踩着10cm高跟鞋,“蹬蹬”地一溜小跑地去找沈毅梵,“沈少,他们太胡来了!”

    沈毅梵当时手里拿着愿意跟着艾晓菲继续做《博拉传说》的人员名单,背对着门口从落地窗外看着天边的天际,半天才来这么一句,“蕾蕾,‘sea’什么时候到天寰?”

    “sea”是他们这次去西雅图大力拉拢的那个小团队。

    郝蕾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回答,“已经订好了四天后的飞机。”

    “全部人员直接划拨给苏南,”沈毅梵又扫了一眼名单,“……其他的,随她闹。《博拉》这款游戏,雏形已经定了,剩下的并不难做。正如苏南报告书里说的那样,如果运作不好的话,的确有扑街的危险;但是运作好的话,收回成本没什么问题。我这边儿能保证最后运作得很好,所以……”

    他转过来头看着郝蕾,“……不管她运作得好还是不好,都可以。”

    郝蕾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晓菲这两年,的确有点儿……做事儿不像话了。”

    沈毅梵不再说话,心思却跑到了当时去nyk探望莫离时,他室友的话——“接到了电话”,“走得很急”,“脸色很难看”。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事实上,出事儿的不是莫离,也不是莫离的父母。

    而是,林洛见。

    准确地来说,出事儿的是林洛见的情人,祈封。

    那场在雪夜里的惨烈——一个割腕自杀落了个未遂,一个自闭症发作昏倒在情人床前。

    莫离接到电话时,险些咬破了下唇。

    打电话的是林业,电话里的通知说的很简单,“莫离,洛见出事儿了。事情棘手到他心理防线接近崩溃。我需要带他去澳洲,如果你能在两天内回来,还可以见他一面……”

    莫离当即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即往航空公司打电话订机票,边打电话边赶回公司申请提前调任回国——好在一年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期了,仅仅在办理各种手续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儿小麻烦。

    事情发生得太急,所以连父母都没有告知的莫离,第二天就带着旅途的疲惫踏上了a市的土地。

    其时,大雪漫天。

    在客厅里接待了莫离的林业微微地皱着眉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一个躺在医院的加护病床上,接受着心理医生的辅导才能强撑度日;一个躺在里屋的床上,需要依靠安定药剂才能勉强入眠。”

    莫离垂下眼睛,面无表情。

    林业叹了一口气,“麻烦你这么匆忙地赶回来,实在是无奈之举——你知道的,林洛见这小子一向朋友远远地少于情人。我怕的是,经过了这次事件,他会对a市产生心理上的抵触。但是现在又必须带他离开这里……所以,希望在他临走之前,找到一个可以让他记挂着a市的人。”

    莫离伸出食指揉按着额角,缓解着疲惫,“……我……”

    “可以的。”林业冷静地说,“洛见虽然从未说出口过,但是他心里是极其看重你这个朋友的。亲情和友情,对他来说是一生都不能抛弃的安心所在。”

    莫离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那样一个整天嘻嘻哈哈,带着小小的骄傲和不输于任何人的才貌的,会昂着小下巴自诩自己是“女王”的人……究竟要伤到什么地步,才会对自己生长于斯的城市,产生抵触情绪?!

    肩膀上被轻轻地拍了一下,林业递过来一杯热水,“没事儿的,有我。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洛见起床了我叫你。”

    躺在客房的床上,带着刚下飞机的疲惫的莫离却找不到任何睡意。

    从小时候第一次打架到后来一起打群架,从一起考试作弊到一起在课堂上故意捣乱,从一起参加各种竞赛到一起参加各种补习班……从一起在深夜漫步到一起在hell说笑……

    原来,这些看似很牢固很坚定的东西,也会在瞬间被一个个意外打破。

    ——以爱情的名义。

    那么,什么才是永恒的存在?

    刚刚浅眠了一会儿的莫离很快被林业走进来的脚步声惊醒。

    “醒了?林业轻声问。

    “他呢?”莫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声。

    “刚醒,要过去吗?”

    莫离没再说话,拉开身上的被子就走下床去。

    推开门,看到林洛见靠在床头,怀里抱着被子把自己缩紧在一起——这是一种自我防范和自我保护的姿态。

    走到床头坐下,莫离轻轻地叫了一声,“洛见。”

    林洛见抬起头,皱着眉看着莫离——漂亮的黑色瞳孔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半晌后才舒展了眉毛,说,“莫宝宝,是你……我知道的。”

    莫离一下子心酸起来,伸手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林洛见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被紧紧搂住,神态安详,面上并没有什么大悲大喜。

    莫离扯着唇角硬笑了一下,“你这会儿倒是乖到不行。”

    林洛见“嗯”了一声,然后很认真地问莫离,“你有没有见封封?”问完不等莫离回答,又自顾自地说,“我很想见他一面,可是我大哥不准我见他……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儿回家的,应该不在外面乱玩儿,应该多关心一点儿他的……你说,我是不是很烂的一个人……是不是不适合恋爱……”

    话一句又一句地从林洛见嘴里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人回答,只是一句又一句地诉说,天马行空,任意而语。

    莫离抓住林洛见的肩膀,拉到跟自己平视的高度,“……洛见,我替你去看祈封。你要答应我……”

    被抓住肩膀的林洛见皱了一下眉,然后说,“封封……嗯,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抓住好友肩膀的手指握到发疼,“……洛见,答应我,回国后陪我去看祈封……”

    林洛见怔了一下,慢慢地靠在莫离肩上,然后说,“好。”

    ……当爱情成了伤害和被伤害的借口和引由,

    ……我们,还剩下什么……是可以信任和坚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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