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TXT下载
三四中文网->制高点TXT下载->制高点-
46-50
-
-
一秒记住 三四中文网 www.534zw.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g.534zw.com
第四十六章
制高点
苏凌终于还是把多年前那场事故告诉了医生,当时他摔得很严重,不仅身上多处外伤、骨折,眼部由于受到大力打击,出现视网膜脱落症状;脑部也受到创伤,ct显示脑部有积血,当时由于自己和母亲的坚持,采取了保守治疗。
方院长说:“苏先生,你现在的症状我初步判定不是视网膜再次脱落的问题,估计还是和……原来的脑部创伤有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脑部受过什么大力撞击?”
苏凌想了一会,他想起那次和吴航他们打三对三时摔过一次:“有过一次吧,有一次打篮球不小心撞在地板上,但也算不上特别大力的撞击,只是当时觉得有点疼,很快就没事了。”
方院长说:“撞击对脑部的影响,完全是因人而异,如果是后脑的话,而且苏先生你之前还受过伤,很可能是诱发病因的导火线。”
苏凌心里一沉,说:“没关系,方院长,请你知无不言,我希望能够尽可能了解我自己的身体状况。”
方院长看了站在旁边的霍斯维一眼,看霍斯维点了点头,他才说:“苏先生,因为我没有看过你原先的病历,现在也没有ct片可以参考,但按照你的说法,我猜测可能是脑部积血没有完全被自体吸收,到时候需要神经外科的医生为你做详细的诊断,脑外伤的治疗看起来简单,其实十分复杂。”
苏凌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方院长,我的眼睛不会……越来越看不见吧?”这是他最大的担心,如果他失去了视力,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如果变成了一个盲人……
方院长说:“苏先生,我现在无法对你保证,一切都还要等做更一步检查才知道。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毕竟当年如果你能采取保守治疗,说明的你脑外伤并没有严重到某种程度,人体就好比一辆精密的仪器,有很小的地方出了问题也会导致运行不稳,但不代表失去了运转的功能,只要对症治疗,我相信是有办法的。”
苏凌说:“谢谢你,方院长。”
方院长说:“我现在立刻帮你联系一下神经外科的医生,做一下脑部ct检查比较合适。”
苏凌说:“不用了!——”他根本没做好准备。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解释说:“对不起……我现在很累,能不能先让我休息几个小时再做检查?”
方院长说:“嗯,那也可以。苏先生的症状比较突然,可能现在片子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什么来。也有可能这只是暂时的症状,这是最好的情况。”
方院长又看了霍斯维一眼,霍斯维看着苏凌,说:“那就等白天吧。”
方院长说:“那么这边先帮苏先生安排好住院,先检查一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上海那边更好的医院。”
确实,杭州几家浙大附属医院的实力固然不错,但和上海的好医院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全国医疗资源最好的两个地方就是北京和上海,其他城市都差了一个档次。
但即使如此,大医院还是人满为患,中国的医疗资源分布是极其不平衡的,按照联合国的医疗救治要求,一百个人就必须配备一个医生,但中国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标准,沿海发达城市还算好一些,中西部地区短缺情况更是严重。
又要住院?听到方院长这话,苏凌不禁脸色一白。
但现在可不是自己逞强任性的时候,也不能随便再辜负别人的好意,苏凌虽然心里百般不愿,还是点了头。
霍斯维表示要在这边陪苏凌,方院长就给苏凌安排了一个有两张床的独卫病房,毕竟是公立医院,条件再好也不可能和酒店比的。
不过十多分钟,所有手续就已经办好,现在病床十分紧张,能住上这样的病房,也多亏了霍斯维的人脉。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以后,房间里就剩霍斯维和苏凌了。
闻着房间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苏凌心里直觉地一阵厌恶。
霍斯维打电话让区青到酒店把两人的行李带过来,放下电话,看到苏凌靠在窗边,一脸寂寥地在出神。
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但现在,霍斯维不想再和他讲太多话,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苏凌不是个未经世事的人了,该怎么办他心里其实有数,霍斯维需要的只是好好督促和照顾他。
霍斯维走过去,对苏凌说:“苏凌,你该睡觉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需要休息了,明天中午的饭局我还得去一趟,那么多人既然早就约好,我会过去一下,不过很快就回来。我答应你,该做的我会处理好,——当然你也是。”
苏凌想了一会,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霍斯维谨慎的体贴,苏凌最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病情耽误了他的事务,既然他提出明天会去,那是再好不过,不然苏凌会觉得有负担,他虽然生病了,但不需要像个弱者一样被照顾,霍斯维是了解他的。
霍斯维看着他,说:“那去洗洗睡吧,晚上我在这边陪你。能看见吗?”
苏凌知道他说的是洗手间该怎么走,他说:“能。”
霍斯维说:“好,去吧,换件衣服。”刚才护士有拿新的病号服过来,毕竟明天要做ct,还是穿着医院的衣服比较好。
不一会,苏凌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出来,霍斯维正在翻报纸,看到苏凌这个样子,跟平时穿着西装衬衫的他真的很不一样,添了几分稚气和清新,多年前的记忆又重新被翻出来。
那一年的苏凌,好像也是这样的吧。
好像时间在他身上,除了魅力,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霍斯维眯了眯眼睛,按捺了心里想好好吻他的冲动,站起身,对他说:“我也去洗漱一下,快躺床上去睡觉吧。”
看到苏凌默默翻开被子躺上去,霍斯维把顶灯关了,才走进浴室。
在接到下属区青的电话后,霍斯维其实是有些懊恼的,他早该想到苏凌的身体不太对劲的。
上次发高烧,还有苏凌那次在飞机上的表现,他应该想到的。
可恨他不能和苏凌天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他不能早点发现那些征兆。
而苏凌自己,竟然也这么糊涂地都给忽略了。
霍斯维知道,即使今天时光倒流,苏凌还是会选择一个人去医院的。
幸好区青看到他了,不然霍斯维一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他最不喜欢的医院,会是怎样的难过和无助,他的心揪紧了。
刚才霍斯维私下又问过方院长,方院长表示苏凌忽略了定期检查的重要性,如果尽早治疗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不过也不是不好治,还得等检查出来才能定夺。
霍斯维直接让他先联系上海那边的医院和医生,等今天检查一完,他就带苏凌去上海。
这样突然的情况,是连霍斯维也没有料到的。
一方面苏凌的眼睛是肯定要治好的,另一方面,他和苏凌之间的关系,可能需要缓一缓了,因为很明显,苏凌又缩回去了。
之前的努力虽不能说是肯定白费,但效果肯定已经大打折扣。
还是要,慢慢来。
他已经等了够久,不在乎这么一会。
和这些相比,他更担心苏凌的身体,他不希望苏凌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尤其现在自己还在苏凌身边。
区青过来了,不敢进来,就在病房外等,霍斯维走出去,轻声交代了他几件事情,把衣服等东西拿了进来。
霍斯维本来还担心苏凌会因为有心事而睡不着。
一看,苏凌呼吸平稳,是已经睡着了,看来这几年他真的成熟许多,抗压能力也强了。
在床边仔细看了他一会,霍斯维才躺上床。
苏凌实在是太累了,他本来也以为自己没那么快睡着,可是一躺在床上,脑子就立刻停止了思考,渐渐地,四周的声响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他失去了意识。
……
“大哥!”他快要考完试了,他是那么开心,巴不得立刻就飞回家,暑假他已经计划好要和大哥一起去好多地方玩……
他有很多话要对大哥说。
大哥却在电话里告诉他:“小凌,暑假不能陪你出去了,我要去国外一趟……”
“……为什么?”
“……你快有嫂子了……”大哥电话里说了好多话,他只听进去这一句了……
嫂子??……
大哥,你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从来没有提过……!
浑浑噩噩挂了电话……
“他再也不要你了!”
“你根本是自作多情!人家从来只把你当弟弟看!”
“哈哈,真是个可怜虫啊!”
……
闭嘴!!
大哥是在乎我的,他只是……
只是什么?
明明就是你一厢情愿!
他又不是你的!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霸占得了他一辈子吗??
……
……
“小青年,那条路很难走的……明天可能会下大雨呢。”
他没有听,他依然选择了那条很少有驴友会去尝试的路线。
非常险峻,海拔很高,人烟稀少。
……
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万念俱灰。
……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摔下去。
毫无防备。
那个地方看上去很安全,但是岩石早已经松动。
他摔了下去……
大哥……再见……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闪过这样的念头……
然后就是剧痛……
痛不欲生……
偏偏那几个小时,意识还是清醒的……
痛得他想死……
他不想再活了……
大哥……
大哥!
……
……
我不想吃药!不想治疗!
我废了……!……彻底废了。
眼睛也看不见了……
谁也别来看我!……滚得远远地!
不需要你们虚情假意的关心……
————
“苏凌!——小凌!”
别叫我的名字!
别叫我!!
“别叫我……哥哥……”
有人将他从遥远的梦魇中拉了出来,有坚定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深重的呼吸。
他听到了。
“小凌……!别害怕,你只是做噩梦了!……哥哥在这里,我在这里。”被紧紧抱在怀里,有人不断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安抚着他受惊的灵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
……
你是谁?
为什么不说话?
……
——
苏凌睁大了眼,他愣愣看着霍斯维。
一阵恍惚。
哥哥?!
第四十七章
制高点
霍斯维看苏凌只是愣愣看着自己,还以为他还没从刚才的噩梦中恢复过来,他细细摸了摸苏凌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的症状,顺便帮他把额头的汗水抹去了。“小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别让我着急,出个声。”
“哥哥……”苏凌呆愣半晌,才吐出这么一个称呼。
霍斯维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他额头上轻柔地吻了吻,低声说:“嗯,哥哥在。”
“哥……”苏凌却好像无意识般重复着这个称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本来苏凌这样微微脆弱的样子就实在勾人,加上他一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叫着霍斯维,霍斯维觉得呼吸一紧,欲望从心底弥漫开来。
没有人不希望被心爱的人所需要。
霍斯维当然也是。
当苏凌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但同时,想要怜爱他,疼他的心思也被挑了起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次,霍斯维不想再忍。
毕竟,他也不是圣人。
“小凌,我想亲你。”霍斯维宣告。
不,是我要吻你。
我要你。
霍斯维半握住他的后脑,让苏凌半仰起脸,却并不着急,用唇在苏凌嘴角慢慢摩挲,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了一起。
呼气,吸气。
尽是对方的味道。
霍斯维轻轻问:“可以吗,宝宝?”
苏凌的唇形十分美好,此时微微颤抖,仿佛待摘的花朵般。
鲜艳欲滴,甜美的味道呼之欲出。
呼吸着彼此,感受着彼此。
一个迷惘惊讶,一个温情脉脉。
一个矛盾压抑,一个势在必得。
不仅是嘴唇,苏凌几乎全身都处于微微颤抖的状态。
霍斯维的唇还是非常有耐心地在他的唇边,脸颊边细细厮磨着。
温度渐渐升高。
呼吸渐渐急促。
他想闭上眼。
但是又……舍不得。
两人都十分明白,霍斯维这并不是在征询苏凌的同意。
只是他表达爱抚的一种方式而已。
逃不了。
根本逃不了
脑袋像要爆炸一样,什么都想不进去了。
对不起……
苏凌也是个男人,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尤其是在想起……霍斯维他……之后……
他实在是乱了……
特别是在听到霍斯维那个足以让苏凌觉得震撼的称呼后。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叫他?
怎么可以把这么……爱怜的称呼用在自己身上?
怎么能叫得这么自然,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不适?
霍斯维……他不会放弃的吧……
苏凌的手抬起来,还有些微微的抖,摸上了霍斯维的肩膀,接着是后颈。
——
几乎是肌肤相接的瞬间,立刻!——
似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摁在了床上。
滚烫的唇压了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力道。
唇瓣的结合、舌头的游进,几乎在同时一气呵成。
“嗯……”苏凌的喉咙发出了一阵闷哼,他的手紧紧抓住了霍斯维的脖子。
手指都好像要压进他的皮肤了。
贴得很紧很紧。
——啊,要烧起来了。
几乎是全部空气都要被抽走的深吻。
舌头细致地滑过牙龈、每一颗牙齿、上颚,互相缠绕,互相舔舐。
近乎疯狂地交换着□。
两人的舌头,一圈圈缠绵的滑动着。
苏凌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吻过,就算是女朋友,也极少有舌吻。
因为他不喜欢。
觉得这样的行为只能和最爱的人分享。
霍斯维的吻和他平时的风格一点都不符合,深重而且灼热。
霸道而强势。
虽然明白霍斯维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平日的温和沉稳只是表象。
但这是……第一次切身经历。
霍斯维此刻贴在苏凌的上方,苏凌的手放在头上方,霍斯维按着他,和他十指交缠。
并不只有一个部位贴合着。
从来不知道接吻会有这样的震撼。
从来不知道两个人的舌头能缠绵至此。
细腻的舔,狂野的啃,深刻的吸。
不……不行了……苏凌胸口大大的起伏着,尽管他可不是连接吻都不懂得用鼻子呼吸的青涩的小伙子,但是已经……已经严重缺氧了。
这可不只是个吻……是世间最难以言喻的心意辗转,是无法光凭脑子想象的最深悸动。
霍斯维的技巧真是……到达一定境界了,还有他那轻重得当的力道。
苏凌已经感觉目眩神迷了。
更让他感动的是,从这个吻里传达出的某些东西。
大概过了好久好久,霍斯维的吻才渐渐趋于平缓,唇舌的节奏渐渐慢下来,终于在一个完整的逡巡后结束了这个让两个人都差点失控的吻。
“小凌……天哪……你好甜。”霍斯维将苏凌抱拥在怀里,唇还间歇吻着他的耳廓和耳垂,低叹般吐出这一句。
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苏凌还在生病。
霍斯维深呼吸了几下,压抑了内心狂暴的冲动。
霍斯维实在低估了苏凌对他的影响力。
一个吻已经让他几近失控。
身体里的隐藏已久的兽叫嚣着想要他。
苏凌抓着他手臂,尚未从刚才过于激烈的吻中恢复过来。
刚才那个吻,如同龙卷风一般,将他整个人都卷进去了。
毫无反抗能力。
从身体里泛出的那种渴求和无措简直让他觉得自己十分陌生。
不用说了,两人都是男人,十分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
也明白是霍斯维主动叫的停。
此刻苏凌正半窝在霍斯维的肩膀上,调整着过于急促的呼吸。
两人都知道这个吻有些超纲了。
霍斯维吻还不断落在他的耳边,脸颊,还有额头上,星星点点。
霍斯维修长的手指不断抚摩着他的脖子,肩胛。
但苏凌明白,这根本不是带有□的爱抚。
而是带着安抚意味的表达。
霍斯维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紧绷,正试图让他放轻松。
他做到了。
苏凌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个毫无杂质的环境中。
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他暂时忘却了现实的苦闷和挫折,暂时忽略了内心的恐惧和担忧。
至少此刻在霍斯维的身边,他感觉自己还是好好的,一切都还好好的。
苏凌真的很想把内心的所有烦闷与恐惧告诉别人。
但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与迷茫如同他痛恨这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一样。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生病呢?
苏凌厌倦了这些,厌倦了这副身体。
本以为已经度过的yīn影又一次向他袭来。
他根本猝不及防。
他痛恨疾病让自己变得这样软弱不堪。
他内心不是要成为这样的人,但现实却一次次开他的玩笑。
他心里其实是一直很害怕的。
当年除了身体方面确实无法承受手术治疗之外,苏凌自己抗拒手术的意志也是一大原因,加上母亲毕竟是妇科医生,对脑神经外科也并不是十分精通,通过询问医生后,也就默认了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想起刚才在梦里,很真实,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一般。
他好像又经历了一回濒死。
有一种刻骨的无奈和恐惧。
苏凌觉得好累,好累,仿佛只有这一个胸膛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他不禁把头埋进霍斯维的胸膛,他想逃避这一切。
“小凌,不要害怕,睡吧,哥哥就在旁边陪你。”
霍斯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十分轻柔。
“睡吧……”
苏凌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想挣扎,他是无力挣扎。
没想到这一觉睡去就过了好久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霍斯维已经不在了。
床头放着一张纸条:“小凌,我出去应酬一下,很快回来。记得听医生的话。 霍斯维。”
苏凌苦笑,还真把自己当孩子看了。
但他深知,霍斯维明白他们之间相处的尺度,比如没有一早上醒过来就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人正在坐着,或者雇专人照顾,这会让苏凌不习惯。
他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他病到某种地步了。
苏凌正想着现在是什么点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有人探头进来,是医院的护士。
她一看到苏凌正坐在床上时,就走进来说:“苏先生醒啦?我叫王筱帆,叫我小王就好。”
显然她应该是受到吩咐,要经常进来看看。
苏凌对她点点头:“王护士,辛苦了。”
小王笑了笑,她大概才二十多岁吧,刚从学校毕业的样子,笑容很温暖:“苏先生,你先洗漱吧。待会我们去做检查,神经外科的申医生现在去做手术了,等一下就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苏凌摇摇头,说:“不用了,勉强看得见。”语气却有些苦涩。
小王微微歉然地笑了笑,她这才明白苏先生不愿被别人当做病人来照顾:“那我待会再过来。”
苏凌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叹了口气。
不一会,王护士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食盒:“苏先生,刚才霍先生吩咐了,您一醒来就给你准备早点,医院的东西可能不太好吃,您就将就一下吧。”
苏凌顿了一下,说:“谢谢你。现在几点了?”
小王看了下手表,说:“十点了。”
苏凌说:“唔,那等我一下,吃完我们就过去吧。”
小王说:“不急的,苏先生,你现在有胃口,更要好好吃东西。”
小王圆圆脸,身量不高,讲话带有南方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暖暖糯糯腔调,而且笑容又和气,苏凌虽然讲话不多,但是她却一直在给苏凌讲好多话,她们科室好玩的人啊,医院里那些很搞笑的事情等等。
她带着苏凌过去做ct检查,一路上苏凌倒并不感觉闷,只是听着她说话,也似乎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不适——霍斯维可真会挑人啊。
第四十八章
制高点
他们两走到那边的时候,方院长和刚手术回来的申医生已经在等了,还有一位放射科的医生。
小王在门口对苏凌说:“苏先生,我们进去检查喽。”
苏凌点点头。
苏凌平躺在机器上,玻璃外站着几位医生还有小王。
不一会,机器开始动了,身体渐渐移动到里面,苏凌闭上了眼睛。
这十分钟,虽然毫无痛楚,但对苏凌来说无疑就是折磨。
等小王走过来说检查完毕的时候,苏凌已经满头是汗了。
小王吃了一惊,连忙拿出随身的纸巾帮苏凌擦汗,苏凌坚持要自己来。
小王问:“苏先生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苏凌摇摇头。
小王松了口气:“申医生他们在看影像呢,我们在这边等一会吧。”
不一会她见苏凌没有说话:“苏先生要喝水吗?我帮你倒杯水行不?”
苏凌说不用了。
小王说:“苏先生,我给您讲个笑话好不好?——‘我们的总经理姓周,一次他打电话来,我正开车,一紧张张口就说‘周总理……’”
“不好笑吗?那我说说我亲身经历的笑话好了,我上学的时候啊,和寝室的人讨论好女人的标准,轮到我说时,我说要‘上得天堂下得厨房’。我们寝室全体愣了一会,后来爆笑,呆得我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我说错了,真灵异。”
“苏先生,好不好笑啦?”
苏凌这才笑出了声,说:“好笑。”这姑娘,怎么这么逗呢,苏凌其实刚才只想坐着休息一会,她硬是以为自己又胡思乱想了,急着给自己当开心果呢。
小王说:“苏先生,您真得多笑笑,您看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呢。要不就是电视里那些明星了,不过他们笑得好假。”
苏凌说:“那你喜欢什么明星?”
小王说:“以前喜欢过好多吧,现在也没有那么浪漫了,唉呀,我逝去的青春啊。”
苏凌笑,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这孩子大概也才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就能在大医院当护士的,肯定家里条件不错,还真是被宠大才有这么纯真的性格了。
小王对苏凌说:“苏先生,您真得要开心起来呢,人啊,开心了才有奔头,再说我觉得您的病肯定不严重,很快就能好的。”
苏凌柔和地看着她:“借你吉言。”
他们两正聊着天呢,申医生他们打开门走进来了。
“苏先生,让您久等了。”
苏凌想:还是到这一刻了。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好像自己正坐在审判席上,接受法官的最终宣判,他甚至都不知道最后会怎样量刑。
申医生问苏凌:“苏先生,今天眼睛和昨天比怎么样?”
苏凌说:“还是看不大清楚,差不多吧。申医生,没关系,我到底怎么个情况你可以直接说的。”昨天霍斯维就没有让医生在这方面隐瞒苏凌,他是了解他的。
申医生说:“苏先生,简单地说,就是之前您颅脑中的积血没有被很好地吸收,原先可能位置并不是很紧要,就采取了保守治疗,而未被吸收的血块转移,压迫到了视神经,但从片子里看血块不是很大,但既然已经影响到了视力,我看必须要动手术了,而且越早动手术对视力的影响越小,这时候我们都不建议进行保守治疗,药物的作用恐怕非常有限,而且见效也不快。”
苏凌震了震,还是……要动手术吗?他问:“手术……怎么动?”
申医生说:“苏先生,上海那边已经帮您联系好医生了,到时候我们把片子带过去再商量具体手术方案不迟。”
苏凌说:“如果不动手术的话,会看不见吗?”
申医生沉默了一会,回答:“可能性是有的。”
苏凌问:“那动完手术以后,有多大可能恢复原来视力?”
申医生说:“越早动对视力恢复越好,最主要是争取时间,不能让视神经受到更大损伤。”说实话,刚才副院长交代过,对这个病人的问题一定要谨慎回答,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静的病人,也确实无法再隐瞒什么。
苏凌点点头:“必须去上海动手术吗?”
申医生说:“当然我们这边也具备手术条件,但实话说是,上海那边各方面条件会更好一些,毕竟手术是有风险的,能把手术风险降低到最小是最好,您说是么?您放心,我会跟您一起过去的,我的老师在hs医院,到时候他会为您进行手术,他是脑神经外科权威,技术绝对是没问题的。”
苏凌说:“……我知道了,谢谢。”
申医生说:“那我们下午就过去怎么样,苏先生?”
苏凌说:“申医生你决定就好,我都没有关系。”
又去做了一些检查,等全部弄好已经十二点多了,中午小王怕苏凌觉得医院饭菜不好吃,特意去外面买了很多好吃的过来。
苏凌问:“你吃了吗?过来一起吃,这么多怎么吃的完。”
小王说:“好啊,那我们一起吃吧,跟帅哥一起吃饭真养眼呀。”
苏凌淡淡笑了笑,对她说:“我下午去上海了。”
小王帮苏凌在另一个碗里布好菜,说:“去上海肯定比这里好啊,杭州的医院再好也比不上人家上海呢,更何况hs医院脑外科非常有名的哦,当时我们医院费了好大劲才把申医生给挖过来的,苏先生肯定做完手术立刻就好了。”
苏凌说:“小丫头。”这姑娘真讨人喜欢,不该问不该说的都有分寸,性格又活泼可爱,很有教养,难怪霍斯维会让她来照顾自己了。
小王抗议说:“苏先生,我看过你的病卡了,您今年才二十八岁,我都二十二了,您怎么叫我小丫头呢?”
苏凌说:“做护士这么辛苦,你怎么想的?”家里条件好的话,父母都舍不得孩子受苦,做护士受苦又受累,真是奇怪。
小王说:“我以前成绩不够好呗,当不了医生只能当护士了。我喜欢照顾别人,看着别人慢慢好起来我心里高兴呢。”
苏凌心想也是,若不是真正热爱,这一行也真是很难坚持,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其实她是乐观性子,尽挑好的说了,殊不知这样更让人觉得不容易。苏凌说:“真是个好姑娘。”
小王难得闹了个大红脸,嘿嘿笑了笑,就埋下头吃饭了。
苏凌静静说:“你这么可爱,以后你结婚的时候我来看你好不好?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小王一听这话,心里难受得紧。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愣是回过头没让苏凌看见,半晌才说:“苏先生您说什么呢?您一定能好的,申医生不是说了,一点不严重的吗?——一定会好的,行,我结婚了您一定得来,不来我就天天打您的电话,打到您来为止,我缠人的功夫可是本院一流的!”
苏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傻丫头,我开你玩笑呢,真容易顶真。那还不赶紧把我手机记下去?”
小王这才破涕为笑,乖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才说那话,说不违心是骗人的。
苏凌自己家里都有个医生,他从小见得也不少了,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这样涉及脑部的手术,后遗症和并发症都必须考虑进去,万一……手术失败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眼睛看不见了,苏凌真不知道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如果看不见了,活着不是拖累别人吗?
还不如大学时候那场事故就了结了好了。
苏凌本质上,还是个悲观的人,他对自己也未必有多温情。
所以他那天没有贸然给霍斯维一个回复。
他很害怕再次经历那种得到了又彻底失去的事情。
如果上天是要给他这样的惩罚,他也认了。
两人正吃饭间,霍斯维回来了,小王其实有些怕他,看到他连忙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霍斯维招手让她过去:“苏先生中午吃了多少呢?”
小王看了下苏凌那边,轻声说:“好像胃口不太好。”
霍斯维说:“那你先出去吃吧。”
小王连忙点头,对苏凌说:“苏先生,我们护士长让我过去一趟,我出去了。”端了饭盒就走。
苏凌点点头,然后对霍斯维说:“霍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斯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说:“吃得早,再说该做的都做了,大家都不拘礼,我早点回来了,那边有区青呢,你别担心。”
霍斯维刚才去了一趟申医生那边,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做手术他倒是不怕,但是怕苏凌这孩子心理负担太重,得好好跟他说说。
霍斯维抱过苏凌,吻了他脸颊一下,说:“中午饭这么丰富呢,怎么不多吃点?”小王倒是挺听话,买的都是苏凌平日爱吃的。
苏凌说:“早饭吃得晚,不是很饿。”
霍斯维点点头,接过他的饭盒,夹了一些菜,用勺子喂他,柔声说:“再吃一点,嗯?下午还要坐车,会比较累的。”
苏凌愣了愣,忙说:“我自己来吧……霍总……”
霍斯维定定看着他:“怎么还这么叫我呢,小凌?”若是以前,也就算了;经过了昨天,还这么叫他,确实有些过于生分了。
苏凌沉默了一会,问:“该叫你什么?”
霍斯维又想亲他了,笑着说:“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苏凌说:“霍斯维……”他正犹豫间,霍斯维毕竟年长一些,直呼全名在苏凌家那边并不是很礼貌的行为,但若称呼名字,苏凌又觉得有些不太叫得出口。
霍斯维挑了挑眉,说:“可以,就这么叫吧。”总比叫霍总好。“乖,再吃一点。”
苏凌倒挺听话,他拿什么也就都给吃了。
吃完以后他说:“……霍斯维,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照顾?”
霍斯维拿过旁边的纸巾帮他擦了擦嘴:“错了,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我把你当弟弟一样照顾,不然你叫我哥哥可不是白叫了?”
苏凌呆了呆,这霍斯维……还真看不出,也有这么贫的时候。
其实有时候他也发现,他真的并不了解霍斯维。
第四十九章
制高点
申医生等人先行去了上海联系并提前等待,还要打电话到北京把苏凌当年的病历调出来,临行前交代苏凌不要再喝水和吃任何食物。苏凌和小王告别后,和霍斯维坐车离开杭州。
苏凌一路上都没怎么讲话,一直安静地看着窗外。
霍斯维握着他的手,叫他:“小凌。”
苏凌调回眼光,那些曾经无比清晰的景物此刻在眼里尽是一片模糊,速度太快根本看不仔细,连到哪了都不知道。
霍斯维对他说:“休息一会,不要老是看着外面,眼睛会累。”
苏凌点点头,他这几天生病了虽然讲话不多,但倒是很听话,霍斯维说什么他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都是为了他好。过了一会,苏凌突然说:“霍斯维,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去上海的。”他知道霍斯维有多忙,他这样专程为自己放下这么多事情苏凌真的觉得没必要,自己过去无非就是动手术,生死有命,真没什么好操心的。
霍斯维笑了笑:“不用担心,杭州那边有区青他们,一直在联系的。无锡的话,等过两天我再过去一下就好,没什么大事。”他看了看苏凌,问:“是不是担心手术的事情?”方院长告诉他,苏凌的病拖不得了,越早动手术越好,所以上海那边已经谈好了,人一过去就开始手术相关准备,争取今天就能把手术给做了。
这孩子连吃个药都那么排斥,让他接受自己要做这么大的一个手术还真是难为他了。事发突然,病情又紧急,确实没有太充足的时间给苏凌自己进行有效的心理建设。
“别怕,小凌,手术是必须要做的,不然以后会影响视力。至于手术的风险,我不会把你的安危随便交给别人,那个医生我了解过,确实是业内最优秀的,要相信医生的技术,更要相信我。”
苏凌看着霍斯维,叹了口气:“是的,我确实担心,但并不是不相信你,不相信医生。我只是很怕,很怕手术一旦失败,我该怎么办。”
霍斯维沉沉看他:“你放心,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我不允许发生。”
苏凌苦笑了一下。
谁都不是上帝,谁又能审判谁呢?
苏凌对霍斯维说:“没关系,霍,我已经想好了,也做了决定。我会做手术的,我能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到时候做手术,你能帮我签字吗?我不想惊动我家人,我知道这样也许是有些自私了,但与其让他们跟我一样担惊受怕,还不如我一个人就好。”最坏的结果是眼睛看不见,还不至于死,既然如此,只要他一个人就好,不要让父母白白担心了。
霍斯维凝视着他,摇摇头,告诉他:“好,我答应你。不过小凌你错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但是我不担心,我知道手术一定能够成功。”
自从凌晨的那个吻以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彼此的心情。
大约是心照不宣吧。
苏凌即使知道了些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无暇多顾。
其实苏凌很想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霍斯维对他这么好,对他如此照拂。
尤其现在连健康都不能保证。
在霍斯维面前,苏凌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优势,除了年龄,但这本是浮云,霍斯维正是年富力强,没什么难得了他,他的厉害并不在于因年龄而堆积的阅历,而在于他个人先天资质和后天培养的能力。
苏凌以前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凌驾于普通人,他一向认为有多少成就必定需要多少努力,比如大哥,小时候他废弃的画稿可是堆满了画室,他如此勤奋钻研才有了今天的市价;苏凌自己,画画半途而废,不足挂齿,就他考上清华,也是经过一段时间埋头苦读的,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也是靠长期日夜加班和多方联系才得来。
遇到霍斯维后,他明白,确实有一种人,他得到很多东西只需要付出别人一半的努力即可,不管做什么很快就能找到窍门,总能事半功倍。更别说他还比很多普通人要努力,所以他得到的太多太多。
苏凌对霍斯维并不很了解,当他想开始了解他的时候,却已经力不从心。
和霍斯维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压力,真是一种幸运,因为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很多,他的关怀和照顾,总是恰到好处;他讲话做事,总是坚定又强势。
而要了解霍斯维,并不是让他说什么就可以,那需要长久的相处——他的好,是需要慢慢明白的,他那深沉的心思,也是需要时间来堪破一二的。
而苏凌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再有这样的时间,是否能够再有这样的机缘。
但,他不是不够洒脱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他会坚持下去的。
不管结果如何,他就是苏凌,这不会改变,对么?
尽管他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但是他会做到。
至于霍斯维……苏凌明白,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该怎么办,他现在说不清楚,就如同手术结果,还是未知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既然进退维谷已成事实,不如坦然面对,趁着现在还能多和他相处一下。
苏凌问霍斯维:“万一我破相了怎么办?”他之前还没想过这一点,不过手术总是免不了创口的吧?肯定会有疤痕的。
霍斯维没料到他突然这么问,因为凭他的了解,苏凌根本不是个在乎自己外表怎么样的孩子,但他随即明白,这只是苏凌带着自嘲的玩笑罢了。他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调侃说:“怎么了?现在担心这个,会不会太迟了,莫非我很像以貌取人的男人?”
苏凌侧头看着霍斯维,轻声说:“不,你不像,……我像。”
霍斯维抱过他,哑声说:“小凌,你是在夸我吗,嗯?”鼻子轻轻贴近苏凌的脸上、脖子上,闻着他身上微带清甜的味道,似抚慰又像调情。“不要怕,小凌,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哥哥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苏凌在心里对他说:谢谢你,哥哥,你在我身边真的……真的很好。
但现在,他不能说出来,他宁愿维持着现在得来不易的平衡。
苏凌靠在霍斯维身上,有些鼻酸,他闭上了眼睛。
至少此刻,苏凌愿意信赖这个人,他愿意陪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了。
就这么靠在霍斯维的肩膀上,苏凌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上海市区了。
霍斯维察觉到他的动静,放下手上的文件,亲了亲苏凌的额头:“小凌,睡得好吗?我们快到了。”
苏凌还有些懵懂,像往常一样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视力已然受到影响,动作僵在哪里,双手紧握,心里陡然沉重起来。
医院……又是医院。肮脏又诡异的地方。
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罢了,有什么区别么?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苏凌,你不许逃避。他严厉告诫自己。
到了医院,申医生他们已经在等了,为了保证手术准确性,又被护士带着做了好多检查,苏凌倒是十分配合,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或者不悦的表情,只是木木的。
霍斯维中途被一通电话叫出去了,否则他倒是想全程都陪同着苏凌。
这孩子的神情,让霍斯维不知为何,放不下心。
苏凌坐在医生办公室,五十多岁的孔医生,也就是申医生的老师,指着片子对苏凌说:“你看,血块就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大,情况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可以通过鼻内视镜手术处理——嗯,就是不用开颅或者外切,直接从鼻子里进去,现在看来,你各项身体指标都允许进行手术,我建议马上手术,苏先生觉得怎么样?”
苏凌本来一直低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孔医生的话,他才抬眼对他说:“医生,如果手术,我恢复原来视力的可能性多大?”
孔医生说:“尽快动手术的话,影响是不会特别大的,不过总有个恢复期,后面还要继续观察。”
苏凌静静说:“那就动手术吧,麻烦孔医生了。”
因为手术前要禁食差不多一天(注1),所以苏凌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早上,期间做好了相关检查和手术前的准备。
在电梯里的时候,霍斯维握了握苏凌的手:“小凌,我在外面等你。”手上用了点力气:“听着,我就在外面,一直等你。”本来他还想进手术室陪他,只是苏凌表示了拒绝。
苏凌知道手术要全麻,他不想让霍斯维看到自己像个冰冷的尸体一般,躺在那边被医生摆弄。
别说霍斯维,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苏凌回握了他的手:“我知道。到时候……记得叫醒我。”
霍斯维摸了摸他的脸颊,目送他进了手术室。
触手……如此冰凉。
霍斯维心里一痛。
苏凌不知道,霍斯维这辈子内心为数不多的那些温柔都给了他了。
霍斯维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所谓温情,一切都是刀光剑影。
以前,他背负太多了,他并不觉得累,至少从小的灌输,他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特殊的家族,一群内心过于强大的人,必须做到完美,做到出类拔萃。
苏凌于他而言,总归一直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若之前说多深刻的爱,并不能解释一切;和苏凌真正相处了,才发现他诸多的好。
霍斯维也是人,人的感情也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更何况霍斯维内心真的把苏凌当做孩子一般的恋人来对待。
看着苏凌一个人进入手术室,内心的感情十分复杂。
好像一瞬间,就生离死别了一般。
那些冰冷的器械,对苏凌来说,肯定是莫大的折磨。
当年那些烦冗的治疗和复建,已经就让苏凌天天摔东西,情绪不定了。
而现在的苏凌,平静默然,什么都不多说,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外人还以为他冷静,霍斯维明白,他变了,他不再通过暴怒的方式表达不满,他这是折磨自己。
而霍斯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苏凌一个人承受这些。
尽管手术之前,孔医生已经跟霍斯维说过,这个手术,虽然有风险,但问题不是很大;关键是创伤小,恢复快,对于苏凌这种情况再好不过。孔医生表示一定尽力做好,让他放心。
霍斯维放不下心。
但他即使放不下心,他也不会让外人看出一点点,特别是苏凌,他必须冷静自持。
第五十章
制高点
好几个小时后,霍斯维在外面接了好几个电话,遥控好几宗公务后,手术中的灯灭了,穿着消毒手术服的孔医生和给他做一助的申医生走出来,孔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疲倦,申医生对站起来的霍斯维做了个ok的手势,站在那边听着老师交代一些事情。
然后孔医生过去和霍斯维握了一下手:“霍先生,手术很成功,血块已经清除,在icu再观察一两天就可转到普通病房。”
霍斯维重重回握孔医生的手:“谢谢,孔医生。”
孔医生对他点点头:“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霍先生快去看看苏先生吧。”
这时候几个护士推着躺在移动床架上的苏凌出来了,霍斯维快步走过去,看到苏凌静静躺在那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霍斯维忍不住握住苏凌另外一只没有挂着盐水的手。
孔医生在旁边说:“霍先生,苏先生已经醒过来了,自主呼吸和生命体征都很正常,我们先送他回病房。”
为了避免颅内感染和后遗症,尽管苏凌的情况还算不错,还是送进了加护病房(icu)暂时观察,护士轻手轻脚地给苏凌安上了几样仪器。
霍斯维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叫他:“小凌,是我,霍斯维。”
过了半晌,苏凌的手指在霍斯维手心上动了动,表示他听到了。
霍斯维握着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说:“小凌,你受苦了。”
苏凌慢慢睁开眼睛,眼睛一开始有些模糊,但渐渐清晰起来,至少能看清眼前的霍斯维了,视力真的……恢复了。
霍斯维轻轻问他:“小凌,能看清我吗?医生说你手术很成功。”
苏凌点了点头,尽管有些费劲。
身体的反应还不是特别灵敏,一种特殊的痛麻感环绕着头部。
霍斯维这才露出些许笑容,说:“很好,哥哥真为你高兴。”
在icu顺利度过了二十四小时后,确认已无问题后,苏凌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
霍斯维特意请了专门的厨师,按照申医生给的食谱给苏凌做了术后恢复性饮食,苏凌的恢复情况确实很不错,视力已经和之前无异了。
让苏凌苦恼的一件事是,为了避免术后感染,一直在挂消炎和补充能量的盐水。
每次护士要给苏凌扎针,苏凌都几乎闭着眼睛忍耐。
那种金属的针头进入血管的感觉让他十分厌恶。
后来霍斯维和医生商量后,后两天药物转为口服,苏凌才觉得好一些。
霍斯维这几天,一直陪伴左右,和苏凌一起吃饭,处理公务也不避讳苏凌。
护工基本就是做些打饭、打水和打扫、把衣服送店里去洗的工作,其余都不用她了,因为霍斯维坚持要自己动手。
除了晚上,苏凌告诉霍斯维真的不用在医院住之后,霍斯维在医院附近宾馆开了个房间,基本都是在医院待到苏凌上床睡觉以后才走。
苏凌看得出霍斯维虽然体贴细心,但是显然他并不很擅长照顾人,好多事情他都是很生疏的样子。
果然如医生所说,内镜手术恢复很快,脸上都没有一点肿,只是为了预防感染(因为手术是经过颅底的),前几天医生告诉苏凌先不要下水洗澡。
苏凌在家一般每天至少洗一次澡,可能受医生母亲的影响,全家人都比较爱干净。小时候苏凌生活上一有些不好的兆头,立刻就会被母亲纠正,久而久之他也习惯成自然了,大学时,全寝室最整洁的床铺的就是他的。
手术后第二天,苏凌就觉得浑身不太舒服了,他很想洗澡,无奈医生交代过,他就让护工给他拿点热水和毛巾过来,至少也要擦擦身子啊,不然这都快入夏了,房间为了通风又不能开空调,实在有些受不了。
护工拿了水过来,问:“苏先生,需要我帮你擦吗?”
苏凌连忙摇头:“不用,谢谢你。你先出去吧。”
前面说过了,苏凌不太习惯和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
更别说擦身这么隐私的事情了,而且护工还是个女人。
霍斯维晚上出去应酬了,暂时还没有回来。
苏凌发现他的朋友真不是普通得多,自从某天霍斯维某个朋友在医院发现霍斯维后,邀他出去吃饭的电话就没停过,要上门看望苏凌的也不是一般地多,都被霍斯维挡下来了,完全是怕苏凌受到打扰。房间里堆满了水果篮和鲜花、高档补品等等。
霍斯维拒了朋友好几顿,今天有个朋友是至交,托不过,加上苏凌告诉他千万别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霍斯维才离开医院去吃饭了。
苏凌因为不喜欢呆在医院,这几天胃口也非常不好,吃得也不是很多,在床上躺久了起来总有些头昏眼花。
扶在墙上靠了一会,苏凌才感觉好一些,慢腾腾把衣服解开,偏生这医院的病号服扣子不大,苏凌手上又没什么力气,一个扣子都弄了挺久。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门被旋开,苏凌边转身边想着忘记锁门了,回头一看,竟然是霍斯维。
霍斯维今天去吃饭时,听说这家餐厅**肉养生煲做得很好,就特意吩咐厨师给做了一盅,带回来给苏凌吃点,这两天苏凌胃口不好,霍斯维也是看在眼里,知道苏凌喜欢吃**肉,就让厨师去了很多油腻,拿最好的土**给苏凌做了煲。
正想着不能让保温壶里的东西冷了,随手敲了门就走了进来,没想到看见……苏凌这么……衣衫半解的样子。
苏凌也愣了愣,他以为霍斯维今天出去应酬,少不了九十点的,再说苏凌之前特意跟他说过如果应酬累了就不用来医院了,这边有护工照顾,不用担心的……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都有些没想到,不过霍斯维比苏凌早一步反应过来,他随手关了门,旋了锁钮,走过来把手上的保温壶放在床头,看到床旁边的热水壶和水盆毛巾,低声对苏凌说:“又胡来,医生不是交代过么?”
两个都是男人,加上苏凌连衣服都没脱,实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苏凌却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特别是刚才霍斯维投在他身上的视线,简直让他感觉十分……暧昧。
过了一会,苏凌才说:“这两天闷,身上感觉不太舒服,就想随便擦一擦,换身衣服。”
霍斯维说:“嗯,帮你带了点**汤,要不要先喝?”
苏凌说:“待会再喝吧,我还是……”
霍斯维嗯了一声,半揽着苏凌,让他在床边坐下,说:“还是我来。”
苏凌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霍斯维的手指已经开始帮他解扣子了,苏凌张了张嘴,才抬头看霍斯维,说:“我……”
却未料对上霍斯维深幽的视线,一时哑然,后面的话都给吞了。
看进霍斯维的目光,心脏如同被大锤子狠狠敲了两下,跳动都已然不正常了。
霍斯维解扣子的手指,难免触摸到肌肤上,那个地方滚烫滚烫地。
苏凌抬头看着霍斯维,因为霍斯维身材高大,遮掩了头顶的光,背光的缘故使他的五官隐藏在yīn影中,神情不甚清晰,只有那双眼睛,似乎闪着异样的光芒。
生平第一次,苏凌感觉自己完全沉溺在另一个人的目光里,遥远又清晰,说不清道不明。
霍斯维本来一只手托在苏凌的腰上,另一只手灵活地帮他解扣子,苏凌感觉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缓缓上移着,滑过苏凌的背,到达苏凌的后颈,然后停留在苏凌的耳垂上。
就停留在那里了。
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闷。
用轻柔的力道,捏着又松开,然后再抚摸着耳廓,就这样反复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袭击了苏凌,他感觉头顶的灯似乎变成了正午的太阳,炽烈又耀眼,而自己喉咙发干,浑身发软。
苏凌下意识想舔嘴唇,好像在沙漠中迷失,无比渴望着水的滋润,但他忍住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现在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就能彻底破坏某些东西。
他不想,也不敢。
坐在那边,大气也没能喘,手也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或者他已经忘记了这些。
他绷得紧紧的。
尽管霍斯维的动作做地很自然,也很情不自禁,但是在某一个时点过后,两个人——尤其是苏凌,感觉到了一种措手不及。
苏凌十分清醒,他相信霍斯维也是。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苏凌宽松的病号裤下面窜起了某种反应,并不陌生的躁动。
这样……这可不行……
苏凌直觉地想推开霍斯维,他十分明白,不能这么下去,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十分清楚这种情况的后果。
可是手刚碰上霍斯维的衬衫,就被他的手猛得扣住,烫得苏凌几乎想叫出来。
就这么一下子接触,苏凌也明白了霍斯维完全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轻松。
“霍……”苏凌感觉头顶上高大的yīn影瞬间罩了下来,手被顺势一拉,猝不及防向前靠去——
下巴被不容置疑地抬起,连他的名字都没喊出来,唇就被狠狠封住。
和上一次深重而缠绵的吻不同,今天的吻有些粗暴而急进。
舌头探得很霸道,辗转又彻底。
苏凌感觉自己被用力摁在他的怀里,而唇舌火辣辣地,霍斯维的舌头仿佛直接抵向深处。
凌乱的喘息从唇角溢出。
其实苏凌不想承认,唇舌相接的那个瞬间,他的思维就好像停顿了一般,脑袋一片混沌。
鼻子里尽是霍斯维身上独特的味道,他强势的力道让人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