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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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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蝴蝶不愿意 115
六世**喇嘛仓央嘉措写过很多首诗,关于佛理,关于亲情,关于爱情。
薛白看着现在的米安,想到的,只有那么一首: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举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绵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月
我轻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细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这样的米安,让薛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阮怜苡。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他的关节痛,你们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里面或者真的再执行什么任务,院子里,停着一辆又一辆的军用吉普。
还有向以伦开的那辆布加迪威龙,你看,横七竖八那么嚣张的扔在大院里,米安想,为什么他能够进去,而我不行。
“对不起,现在里面在执行任务,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任何人!”门卫的脸色更冰冷了,就要拿手里的枪去抗米安。
米安扶着那枪杆,这是她第一次摸这么冰凉的器物,一直能冰到心里,她不害怕,就算这个门卫开枪她都不害怕,她只想进去:“求求你,我给你跪下都可以,你让我进去吧!我求求你!”
或许米安不该这样,她可以给卢志海打个电话,她或许可以给陶泽楠打个电话,可她全忘了,就是带着这么一股莽劲儿,硬往里面闯。
薛白在后面看着,竟然也是一直流泪,流泪到她已经慢慢的走到了米安的身后都不知道,她伸着自己的手,想碰她,却,就怕这么一碰,再也没了,这种感觉再也没了。
“夫人!”
向钺岩的秘书简明辉实在是惊恐,他唤了薛白一声。
薛白这才像是惊觉,扭过头:“都愣着干什么!放人进去呐!”
简明辉连忙上前亮明身份。
薛白扶住了米安,她叫她:“米安……米安……”
米安惊慌的回过头,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了薛白的手,她不认识她,可是她就这么下意识的抓住了,她改求薛白:“您可以让我进去的对不对,我是佟鹣然的女儿,我叫佟米安,阿姨,我求求您,带我进去吧,我想看看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他,我太不孝了……”
“米安,米安……”
薛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眼泪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一直往外面落,一直往外面落,甚至,和米安比起来,不相上下。
连随行的人都奇怪,夫人这是为什么?那天少爷那样闹都没有现在哭的这么凶。
“你别哭,走,我带你进去,看他们谁敢拦着!”
是啊,第一首长的夫人要进疗养院,你就算在执行任务又如何,谁敢拦着!
薛白就这么牢牢抓着米安的手,简明辉在前面开道,一路走,一路往里走,谁敢拦着!
可米安越走越怕,越走越怕。
沿途,一路都站满了士兵,他们的脸上威严肃穆,他们手里的枪是权力的象征,他们在执行的任务是————
忽然,米安停住了脚步。
薛白扭过头:“米安……”
米安盯着走廊的尽头,那样安静,那样安静。
他们的脚步声止住了,可走廊那天,仍然有脚步渐渐传来,很缓慢,很沉重,一步一步,米安听的真真切切,她甚至想逃!
“走呐,米安。”
薛白还紧紧的拉着米安的手,她不走,她自己也停着,可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害怕,她不知道吧,她的手再抖。
米安盯着转弯的地方,昏暗的墙壁上,渐渐显露出一群人的倒影。
米安倔强的看着,她紧紧的盯着,盯着他们转过弯————
眼神渐渐空洞!
米安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瘦,原来他的鬓角已经花白,原来他的关节疼痛到这个地步,你看,他的膝盖都是微微弯着,尽管他的脊背挺拔吧,尽管他的眉宇之间仍然是那样的威严吧,尽管他的身上还是那样一身笔挺而神圣的军装吧,可是他的手上————
“爸爸。”
米安慢慢的向前走,薛白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的手。
她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她那么怕,可她站的那么直,步子走的那么坚定,她的眼睛里流着泪,可她却在笑,像一朵小花,那样美好。
“爸爸。”
米安喊了第二声,她走到佟鹣然的眼前,浅浅的笑着,她自己不想流泪的,可眼泪不听使唤了,一直往外冒,她抬手,用袖口使劲的擦了一下,可擦不干净,她还是这样继续。
佟鹣然皱着眉看着自己的闺女:“米安。”
他也叫她,还是这样的声音,不颤抖,不落魄,透着严厉。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米安像是一个知错的孩子,不断的摇着头,狠狠的抽噎了一声,话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声:“你该怪我的,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气您,我从来都没有喊过您,爸爸……你怪我吧!”
——————————————
这段真该一气呵成的,可不得不卡在这儿了,下午本来安排好好写的,可临时有事没干成,趁着晚饭时间写了更了,等晚上忙完我继续,争取明天多更一些,把这个坎写过去。
还有,不好意思群散了,暂时先不建群吧,等以后有机会再建了群,诚心的邀请大家!抱歉抱歉。
是蝴蝶不愿意 116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米安像是一个知错的孩子,不断的摇着头,狠狠的抽噎了一声,话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声:“你该怪我的,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气您,我从来都没有喊过您,爸爸……你怪我吧!”
“米安。”佟鹣然想伸出手,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手上那副手铐上的时候,终是止住了,可他却笑了:“做父亲的,怎么能怪自己的孩子呢。”
“爸————”米安轻轻的摇了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却被狠狠的哽咽声给止住了,可她还是硬逼着自己把哭音咽了下去,还是那样笑着,手,慢慢的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是为了我吧,一定是为了我吧。”
“你黄阿姨给你熬的水每天不要断。书,还是要念的,想念什么你自己决定吧。你这次的考核成绩我看了,你答的……很好,很好。不比他佟夏上学那会儿差,带着我们佟家的那股子劲儿。爸爸从来都没有说过的是,米安,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举佟鹣然一直笑着,话语间,那份严厉慢慢的淡了,到最后,甚至是带着欣慰的,他的手,覆在米安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就要松开————
“爸爸……爸爸……”米安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那样颤抖,更不允许自己哽咽出声。
她那样看着他,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她想求求他,求求他能看到她的可怜她的无助,她不要听他这样说————
绵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不打算见她了吗?
她是不是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米安,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人这一生都会犯错,然后,便用更多的错误来弥补。我不委屈,因为我确实错了。这个结果,最好不过了。”
佟鹣然往后退了一步,可米安还是不松手。
“是我的错,我知道,这些全都是因为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全都是因为我!”米安紧紧的拽着佟鹣然的手,身子,竟开始慢慢的往下滑,直到,她的膝盖弯下,跪下地上,跪在佟鹣然的眼前,她拽着他:“无论如何,我求求您,想想我,就想想我,我在外面,您好不容易把我认回来的是不是,我才第一天叫你爸爸。爸,您就打算留我这一个人吗?我害怕,我会害怕,我真的会害怕……”
后面的人,已经推着佟鹣然要他往前走。
佟鹣然不得不甩开米安的手,错过她。
“爸!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米安爬在地上,拽着佟鹣然的裤腿,不松开:“我求求你,你看看你的女儿吧,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吧,你别扔下我……”
“米安!米安!”
跟在最后面的向以伦扒过人群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她。
米安却执意的趴在那儿,仰着头,哭的再也不能自己,她的话,撕心裂肺的让人疼呐。
“我只求求你,别扔下我,这还不行吗?!这还不行吗?!”。
佟鹣然被推搡着,一步步向前走,却————
始终没有回头。
“爸!爸!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呐!你舍得我这样,舍得吗!”
米安的手,一点一点的,什么都抓不住了,再也抓不住了。
向以伦什么都做不了,米安的哭声,就在耳边,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悲恸哀绝,可他,也只是能紧一点再紧一点的抱住她,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米安慢慢的回过头,眼泪模糊着她的眼:“你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向以伦浑身一僵。
米安笑了,她抹了把眼泪,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点,她的笑容直到眼睛底:“你不会知道他在哪儿。而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米安!”
向以伦也笑了,像一朵罂粟飘摇在唇角。
他紧紧的抱着她,可却又那样轻,怕伤到她,那么炽烈,又那么的小心。
薛白看着眼前的一双孩子,看着他们眼底的破碎。
这该是一种怎样的伤?怎样的绝望?!
***
沈起炜从来都没有觉得南苑机场看起来这样让人愤恨和冰冷。
当陶泽晓从直升机上被推下来的时候,当看到他的手上被拷着冰冷手铐的时候,沈起炜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人迎着士兵们的微冲就闯了过去:“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机场,轰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下,沈起炜的怒吼听起来这样微弱,可他的脑袋被数十架的微冲顶着,也是事实。
沈起炜冷笑了下:“开枪啊,你们打破老子的头试试!”
陶泽晓倒是挺不在乎的,往前走了两步,他虽然被铐着,可这些士兵还真怕他,连连让出一条道:“起炜,别闹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的?!”沈起炜横着眼睛,手握住了陶泽晓的手铐:“这屎盆子往谁头上扣也不能扣到你头上!他们不长眼呐,你老子还在位上坐呢!”
陶泽晓道:“这一路还算客气,可到底这是北京呐!有些事情,查清楚的好。”
沈起炜听出来了,泽晓自己可能清楚点门道。
他慢慢的松了手,可向以伦说的话他还记得,现在是开不出来什么,这些人估计也就是奉命去提人的,后面的,才是狠着。或许,向以伦知道点什么吧。
沈起炜抬眼,认真的说:“我跟着你。”
陶泽晓什么都没说,眼睛淡然的扫了四周一眼。
沈起炜混劲儿上来了:“我他妈看谁敢拦我!找我老子沈傅锐说话!”
战士们不动,可负责押解的人认识沈起炜,摆摆手,就任由着他了。
其实,他们这一路也不敢对陶泽晓怎么样,沈起炜这会儿气话不少,可有一句还是说在点上的,陶伯垣在那站着呐,还有单玫。而且这些事儿又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有些证据不错,但都不是那么肯定的事儿,听上面的意思,陶泽晓现在顶多就算个协助调查,可是这手铐,也是上面交代,给我铐着回来!他们也是没办法。
再看过去,陶泽晓前脚上车,沈起炜贴身就跟着坐他身边了,你说,真没人敢拦着。
***
这是米安第一次来佟鹣然住的地方,原来,他的老宅子离陶伯垣和单玫住的地方这么近,这片楼估计都是住这一类的人把,米安坐在车上,左右两边两个小战士,手里拿着枪,前面坐的那个是谁派来的?米安听了一句,不记得了。
他们这是要去他家,干什么?不言而喻。
米安下车的时候,这院子里空空的,地方不小,没种什么花,只有几颗松树和青柏,在这寒冷的冬天里,郁郁葱葱的,傲然挺立。从这里看过去,房子的装修,估计他拿到手里什么样子,就是还是什么样子,他没动。
后面有人推了米安一下,米安没防备,往前浪荡了一步。
可她站稳了,挺直的脊背,慢慢回头,看了推她的人一眼,笑了笑:“你先走呐。”
那人脸色一僵,走进去了。
推开门,米安是第二个进去的,布置的再简单不过了,米安想,他根本就,很少住在这儿,警卫员什么的,从他被拷起来的时候,就散了吧。
“上去查一查。”领头的人,说话了。
米安身边的人都散开了,看起来有些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她自己。
“爸爸……”
米安叫了一声,可却没有一点声音。她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鱼缸里,屋里的暖气停了,这么冷,连鱼都快冻死了,可水面上浮的那两朵睡莲还是那么美,只是,是凄美。
她走了过去,把手探进那个鱼缸,刺骨的冰凉,可她不在意,指尖轻轻的碰触着睡莲的花瓣,那么温柔。
他们是什么都搜不到的。
米安知道,他的工资卡从她来的第一天就放在他那里,他们的卡和别人的卡不一样,连密码的设定都不一样,米安没有看过,可卢志海让她看过,告诉她密码,告诉她怎么使用。她来北京以及在香港,花的都是他卡里的钱。她曾一眼看过那张卡的清单,那些钱,他是从来都没有动过的。
他在她那里住的那几天,米安到过他的房间,他的衣柜里,全都是军装,军大衣,衬衣。他的腰带,他的鞋,全都是部队统一分发的。
他几乎没有什么奢侈书,他喜欢张大千的画,有人来送画,他欣赏过了,又还了回去。
他说:“这画我买不起,有些方小说西,你喜欢它,并不一定非要占有,这些是靠缘分的。要舍得。”
米安知道,他不贪。
果然,米安的手,还没有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人就下来了,对领头的那个,摇了摇头:“没有。”
那人,又向米安走了过来:“按规矩,这房子我们是要收回去的。”
米安点了点头,这合理。
“还有,军区大院的房子那儿,我们也要去看一看。”
米安依旧点头,手从浴缸里收回来,指尖冻的通红,人,率先的走了出去,门上贴封条的时候,她没看。
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黄阿姨虽然不明白可隐隐也有察觉,就是半下午的时候来了一对人把门给围了,不让出去,不让用电话。
米安进来的时候,黄阿姨急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米安……”
米安对她笑了笑,点头:“没事儿,他们就是来看看。”
在这里,还是有收获的。佟鹣然的工资卡被找了出来,米安还有那么多的奢侈书,她的衣服,她的笔记本,她的原文书,就连书架上摆的那方端砚,都列表在内。
米安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和他的收入,你们可以查查,是成正比的。”
确实,连记录的人,都忍不住要问:真的只有这些?!
可,就真的只有这些。
佟鹣然,米安,包括已经死了的佟夏,他们的名下在国内甚至国外的任何一家银行都没有户头,没有基金投资,没有外汇,没有股票,没有做经济,没有任何转账或者洗钱的嫌疑,可那么多钱,去哪儿了!
“按照程序,这房子你也不能住了,而且,屋里的方小说西,你什么都不能带走。”
黄阿姨喝道:“你们想逼死人吗!这房子是她哥哥的,老的犯了错,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吗!你们凭什么不让米安住在这儿?我们自己的方小说西你们凭什么不让带走!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对不起,这只是暂时的,按照规定,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些方小说西,谁都不能动。”
黄阿姨还想说什么,米安拉住了她,淡淡的摇摇头:“没关系,我能理解。”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如果是我送的方小说西,那就不属于调查范围吧。”
****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向以伦一个人还是静静的呆在那儿,他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抽着烟,脚边,全都是白花花的烟头。
他的泪,从米安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
他的目光,还落在米安跪下的地方,无泪、干枯、空寂。
他抽烟的唇,微微颤抖着,一直喃喃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或许,今天,就不会这样。
——————————
插曲:apologize(相信很多人都听过的,很好搜。)
这头一个段落,我几乎是哭着写完的,是幼稚了点,可没控制住。我也没想到,会在圣诞期间写到这儿,影响情绪呐。这中间隔了沈起炜和陶泽晓这段,也是让自己缓缓吧。还是要祝福下大家的:平安夜快乐,幸福!
谢谢各位,真的!
是蝴蝶不愿意 117
“如果是我送的方小说西,那就不属于调查范围吧。
米安回头,门口站着的人是向以吟,推门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寒气,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过来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头发编成一股辫子甩在脑后,可是,已经有些散乱了,连脚上,都是泥。
“你是?”负责调查的人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
向以吟微微啜着气,把军大衣给脱了,军装外套上,那肩头的星星杠杠还有些晃眼,她还是拿出了证件:“我是军总政治部的,我叫向以吟,米安的朋友,朋友之间送几样方小说西不犯法吧?而且,她现在也有权带走。”
聚负责人真把向以吟的证件拿在手里审阅了一番,可还是说:“抱歉,我需要打个电话向上级请示。”
向以吟一把夺过自己的证件,错过他拉着米安就往楼上走:“你慢慢请示,我要带着我姐们上楼收拾去了。”
有人想拦,可看到身后那负责人摇了摇头。
闽米安的房间里,向以吟一把拉开米安的衣柜,扫了一眼,笑了笑:“你的方小说西不算多,这几件旗袍真漂亮。”
她弯腰拉出柜底的行李箱,先把那几件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一边,然后挑出一些衣物一件件往箱子里装:“米安,按照程序这房子是要通过检查的,而且,短时间内,恐怕你住不进来。方小说西能多带多少是多少,不过你也别着急,事情总会过去的。”
其实,这番话,向以吟说的小心翼翼,她回头看米安的时候,她也在收拾方小说西,这让向以吟宽了点心,她还没一根筋死到底。
米安说:“我知道,该带走的,我会带走,他给我的方小说西,都是干干净净的。”
确实收拾了两大箱子,光那些书都占了不少地方。
向以吟把箱子合上后,才说:“现在……你也没地方去,先住我那儿,你看行不行?”
米安摇摇头:“我有地方去的,就是黄阿姨……”
“米安。”黄阿姨抹着泪推门进来了:“你忘了,我的儿子也在北京呢,他早毕业了,阿姨有地方住。”
米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好,真对不起……”
“怎么说这些。黄阿姨手里捏着一张纸给米安:“这是你每天喝那水的方子,照着上面的做,别断了。阿姨也想给熬,可是……”
“方小说西都收拾好了吧,我们该封房子了。”
不等人把话说完,这就来撵人了。
米安点了点头:“都好了,我们这就下去,你们随便吧。”
黄阿姨那边也收拾了几件衣物,几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把封条贴上的,米安到底在这儿住了小半年的时间,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到底,一直以来她说回家,都是回这儿的。
现在,到底是无家可归了。
“麻烦你了,向以吟。”米安转过身,说了一句。
向以吟拖着一只箱子,不松手:“米安,先不说你要去哪儿住。你能不能先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米安不意外,就是问了一句。
向以吟说:“疗养院,我哥……你走了之后,他一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不是心疼他,也不是要你心疼他,我知道……你恨他。可是,就当心疼心疼我妈,他再这样,我妈就垮了。”
米安的拉着行李的手松了松,点了下头:“好。”
向以吟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
***
到了疗养院,米安并没有看见薛白的影子,这里静极了,整栋楼都是黑的,只有门口亮着一盏并不怎么光亮的灯,晕染着昏暗的色彩。
向以吟直接把车开到大楼门口的,她没有下车的打算:“对不起,我妈是不在这儿。可是,我哥他,真的谁拉都不起来。他,在怪自己。”
米安朝里面望了望,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谁也不能怪的。”
她,下了车。
还是那道走廊,米安每往里走一步,就像是碾过一种无以言语的辛酸。
看到了他。
还是她哭喊着,跪过,爬过的地方。
他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眼,眼睛是闭着的,脚边,全是白花花的烟头。
“对不起……”
整个走廊里,弥漫的,全都是这样一声叹息。
米安的眼睛有些湿润。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有的时候听起来,就是这个世上最残酷的现实。
“向以伦。”
米安走过去,靠着他对面的那面墙,慢慢的滑坐了下来。
向以伦抬头,看向米安,手,拿过唇间的半支烟,弹了下烟灰:“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从南京回北京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去找你,没有看到你的刀口,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今天,你还会不会哭的这样疼。”
米安摇摇头,眼泪一时之间就像是冲到了脑门上,她的鼻子眼睛都酸的厉害。
可她还是说:“不管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吧,我都不会怪你。今天,他对我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我都记着,也都明白。他说,他不委屈,因为他确实错了。就是这一句话我就知道,没人陷害他,也陷害不了他。我不会恨下令查他的人,就算那个人是你,我都不会恨。要恨,恨的只有我自己了。”
走廊里灌过一阵冷风,米安的头发扬了扬,却挡住了她没有忍住的两行泪。
“他把我接来北京,他让卢志海给我张罗过一桌子谭家菜,他对我那么严厉,可却又那么小心,就连住在那儿提上一句,都要看着我脸色。我呢?是啊,我是不顶撞他,他让我做的事儿,我是都做了吧,可我心里有他吗?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难受,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我一直以为,他永远都站在那儿,像座山一样,我一直都不喊他爸爸,甚至说,他不是我的爸爸!亲情,原来是有期限的,你看他,最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累了,太累了,他怕,他看我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而我临了最后,都那么想靠着他。就算我今天叫了他,喊了他,哭了痛了,后悔了,可晚了就是晚了。我难受,是我活该。不怨你,不怨任何人。”
米安一直说着,那么平淡,那么真挚,只是那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一直流,或许直到流干了,才是尽头。
她这么说,是真的没有怨向以伦。
慢慢的,米安顺着墙站了起来:“我没了家,可你还有。不管你爸爸妈妈,还是向以吟,你这样做,何尝不是再伤害,你伤害的不是你自己,而是那些关心你的人,这些,都是有期限的,别像我一样,末了,其实你能怨的,也只是自己了。”
米安走了。
连向以吟都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近这样的米安,她只能愣愣的,看着她这样执拗的独自一个人,她想吼她:你怎么这么笨,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这么大的北京,说容不下你就真的是容不下你了呐!
“米安!米安!米安!”
向以吟追着她:“你要去哪儿?还是你觉得陶家能帮你?我哥是真心对你的呐!米安,你看不明白吗!”
米安僵了一下。
夜风里的利刃,此时,无比的锐利。
米安对向以吟说:“我不去陶家,向以吟,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陶泽晓的,就像你说的,我这样的,你们这样的家庭还能沾吗?”
“米安……”
向以吟的手渐渐的松了,米安的眼神,那么坦荡,却,又那么卑微。
她就这么把自己封存起来,谁都接近不了。
向以吟只能看着她离开。
“以吟。”
向以伦的声音在向以吟的身后响起。
向以吟回头,紧紧的抓着她哥的胳膊:“哥,你留着她呐!她没有钱,没有地方,你要让她死在外面吗!你不心疼吗!”
向以伦说:“我们谁也留不住她,我会她来找我的!”
‘叮————’
这时,向以伦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摁下接听键:“泽晓有事儿?”
沈起炜沉声道:“不是,是陶家,出事儿了。”
向以伦的手一沉,旁边,向以吟听的明明白白,她还不知道陶泽晓也被抓起来的事儿,就这么摇着向以伦的胳膊:“泽晓怎么了?陶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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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大家圣诞节的歌曲:bloc.party的signs
圣诞节快乐!
是蝴蝶不愿意 118
向以伦的手一沉,旁边,向以吟听的明明白白,她还不知道陶泽晓也被抓起来的事儿,就这么摇着向以伦的胳膊:“泽晓怎么了?陶家怎么了!”
向以吟看着她哥,可他的眼神就那么飘着,什么话都不说。
“你倒是说话呐!”
向以伦的眼神飘回来:“陶叔心脏病发住院了。”
聚“那泽晓呢!”
“被军总的人提走了,现在沈起炜跟着,没什么事儿……”
向以伦的话还没说完,向以吟松开手就往车上跑。
闽“以吟,你上哪儿去!”
“去医院!泽楠上美国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医院就单玫阿姨一个人怎么行!”
说着,车就已经滑了出去。
向以伦扭头正准备上自己的车,手机又响了。
“妈……”
***
米安身上确实没什么钱了,可还不至于一分钱都没剩,她银行里又没自己的账户,所以钱包里总习惯放个千儿八百的用来应急,但就是这千儿八百的,就成了她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
她是坐地铁到学校的,那儿不是还有她一间宿舍吗?这里还放了一些必须的日用书和衣物,加上她带的这些,身上的钱,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她也必须要想办法了。
米安想的也很明白,现在去新西兰肯定是轮不到她了,可是她的档案在这儿,她自己又没犯错误,这次考核的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进步了不少,学校不该无缘无故的赶她走。
确实,进大门的时候,也没人拦着。
米安松了一口气,可当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
“哎呀,米安,你来了,我们还说明天再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呢。”
迎面走来的是当时接待米安的那个主任,当时,陶泽晓陪着米安来的,单玫也是一路送着,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殷勤呐。
当然,人家现在也蛮客气,但是现在的客气————
米安看了眼地上的方小说西,很冷静的:“原主任,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违反我们学习的校规了吗?还是因为我表现的不好?或者,你们觉得我现在是没资格留在这儿了。
“不不不不……米安,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原主任弯腰把那箱子给提了过来,对米安说:“到我办公室谈吧。”
米安看了四周一眼,留在宿舍里的学生都出来了,或许,他们收拾她方小说西的时候就出来了。
“没关系原主任,就在这儿说吧。学校现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的,其实不接受也不行。但,总要有个理由吧,就算要我走,不是也该明明白白的嘛,就像我当初为什么能进这儿一样,你说是吧。”
原主任连连点头,看起来像是充满了歉意:“米安呐,你确实表现的不错,是个好学生,你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就拿学校这次派人去新西兰来说,你都是非常有机会的。可是早上,军总来人要把你的档案给提走,他们是直接和校长交涉的,现在你真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这里你当然也不能再住的。其实,我们校方也很可惜……”
“是不是我的档案谁想提谁都能提走的?他们提档案的时候,你们有给我打过电话吗?”
“我们……这也是上面的决定,学校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们是纪律院校,一点小错误都不允许,更何况是……”
“好了,我明白了原主任。”
米安摇了摇头,话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现在把她赶出来不要紧,没有地方读书也不要紧,争辩到头,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原因。
“其实,你才上两个月不是,本来你也不想来的……”原主任或许是想安慰吧。
她冷冷的看着原主任,当然也更清醒:“我不想来和被学校开除,这是两件事。”
“米安……”
“还是谢谢您了。”
看着原主任的脸,米安笑了笑,她提起自己的方小说西,连同学校替她收拾的那一份————
“米安,米安,米安……”
同学们围了上来。
“我们送你出去。”
“谢谢!”米安心里有点酸,不是因为学校把她撵出来难受,只是因为这么涌上来的面孔,他们之间……并不算有交情不是。
没什么好说的,在同学的簇拥下,米安提着方小说西走了,原主任像是过意不去,也要送送,不过,米安谢绝了。
再怎样也只是送到学校门口了,米安给他们挥手道了别,她准备在学校附近找个小宾馆先住下,可刚拐过弯,突然,后面有人叫她:“米安,米安!”
米安回头,是个男孩子,不知道叫什么,可知道他是沈阳来的。
“有事儿吗?”
“你没地方住了吧。”男孩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在这儿附近有间公寓,地方不大,可比你住外面安全省钱多了。”
“不用了。”米安和他总共还没说超过十句话。
男孩一把抓过米安的手:“你跟我客气什么,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咱们好歹都是同学,大不了我收你房租,你随便给,行吗!”
米安被他抓着手,也没挣开,掌心是一把钥匙,她正犹豫————
“米安!”
一辆车的车灯忽然照过来,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陶泽楠下车走过来,一把把米安扯过怀里,看都没看那男孩:“这什么人呐,你和他拉拉扯扯的再这儿干嘛!”
米安张口想说什么,那男孩就接上了:“我是米安的同学,她现在没地方住,我把我自己的房子借给他怎么了!”
陶泽楠一愣:“你怎么没地方住?你和佟叔叔吵架了?诶,多大个事儿,你要不想住学校我给你开个房间吧……”
说着,捞着米安就要上车。
“泽楠……”米安没有动,看着他:“你刚从哪儿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陶泽楠蛮高兴的样儿:“你打听我来着?诶,我前两天去美国了,刚下飞机,给你带了个好方小说西,你一定用得着,这着急给你送呢,家都没回!你看我够意思吧……”
米安笑了笑,这算是她今天露出的唯一一个放松且真心的笑容了吧:“谢谢你。”
“干嘛这么客气,诶,上车吧,我先给佟叔打个电话……”
“不用了。”米安的笑容渐渐消匿在唇角:“我爸他……现在估计没办法接你的电话了。”
“怎么了?”
米安只是摇摇头:“你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米安,到底怎么了!”陶泽楠看了一眼米安脚边的行李箱,觉得不对劲儿:“你说不说,不说我给泽晓打电话,要他照顾你!”
米安没说话。
其实,米安是不知道泽晓也出事儿了。
提陶泽晓这事儿挺秘密的,包括他们去提人的时候只是说军总有密令让陶泽晓回京,上了飞机才说这事儿。沈起炜知道是因为去提陶泽晓的人里正好有一个跟他关系不错,趁机通知的。
陶泽楠就更甭提了,就跟向以吟说的,他除了赚钱精明干什么都跟小孩似地,他没想到家里出事儿,主要是想不到在北京谁还敢跟他们陶家过不去!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陶泽楠点点头,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
又是一辆车冲了过来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
“米安,可算是找到你了!”
竟然是……卢志海!
“卢叔叔,你怎么能————”
米安松开陶泽楠跑了过去。
看来卢志海是找了她一圈,跑了不少地方:“我一放出来就先找你来了,我估计你可能会来学校,你们同学说你朝这边来的,还好,你没走远。”
“我爸爸他……”
卢志海拉着米安:“上车说,上车说……”
“卢叔……”陶泽楠也跑了过来:“米安到底怎么了?”
卢志海看到陶泽楠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怎么没去医院?!”
“医院?”陶泽楠更迷糊了。
卢志海推了他一把:“傻孩子,你爸心脏病发住院了,泽晓又被关着,你还不赶紧去医院帮你妈妈去!”
“我……”陶泽楠彻底懵了。
“愣着干什么,去呀!”
卢志海一吼他,陶泽楠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都顾不上,上了车就走了。
这边卢志海帮米安把行李弄上车,米安回头看见那男孩还在边上站着,对他点了点头:“谢谢你,真的。”
男孩笑了笑,看着米安上了车走远,这才拿出电话:“对不起,我看明天还是把钥匙还给你吧,米安被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