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灵飞升》
第1章：寒公子
“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蓝天白云下，微风徐徐，阳光正好。
夜寒君瞥了一眼手中的丝巾，一摊殷红清晰可见。
他若无其事，甚至有些习以为常的，将染红的丝巾对称折叠，随后塞进胸口的衣袋中。
“寒、寒公子？”
一旁，一个穿着蛇皮大衣的中年大叔张了张嘴。
即便努力掩饰惊愕的神情，那份疑惑也会从他的瞳孔中渗出：
“寒公子，莫非是舟车劳顿，路上不小心染了风寒？”
“您的脸色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要不我先带您去学院的医馆，请专门的医护师和治疗眷灵，为您面诊调治？”
“无妨。”夜寒君摇了摇头：
“一点小疾，过阵子就好了。”
“夫子，您继续说。”
“额……叫我老贾就好，我只是学院招生组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导师。”
全名唤作“贾砰砰”的中年男子，挠了挠后脑勺。
再三确认面前包裹在黑色风袍下的年轻人，纵使声音中透着无法掩盖的虚弱感、疲惫感，裸露在外的漆黑瞳仁依然平静温和，迟疑着，重新捡回刚才的话题：
“寒公子，那咱们继续说道说道‘沧海阁’。”
“作为巨蛙池沼三大王国之一蓝蛙国的顶级学府，沧海二字，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证明。”
“目前学院登记在册的正式导师，足足有588位，所能提供的教学课程，上至主流的眷灵培育、职权成长、野外生存……下至美丽大赛、荒诞野史、灵物百科、花式解剖……”
“无论您想成为战斗型的眷主，还是科研型、生活型、探索型、表演型、综合型……沧海阁都能为您提供全方面的成长规划，不会埋没人才，直接让您赢在起跑线……”
贾砰砰的声音低沉有力，阳刚气十足。
似乎再压低一点嗓音，就能发出猛虎下山的咆哮声，震慑宵小作鸟兽散。
作为“招待”的对象，夜寒君踱步在街道中央。
沿途的大小建筑明明尽收眼底，可不管是金碧辉煌仿佛宫殿一般的超豪华对战馆，还是古色古香充满异域风情的眷灵商店，都无法在他的心弦上泛起真正的涟漪。
这里……
……太简陋了！
比之过去的生活模式，目之所及的这些，和穷乡僻壤又有什么差别？
这也难怪那些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族人，不管到头来有没有通过试炼的能力，对于“试炼必然远离家族驻地，必须位于犄角旮旯偏远区域”这条规则，多少会有三两声的抱怨。
——这很合理。
换位思考，夜寒君充分理解。
“寒公子，看这里，这是沧海阁斥巨资打造的多功能训练馆，占地72万平方米。”
“它可以自由切换森林、溪流、矿坑、山峰等自然景观结构，全方面模拟真实的野外生态系统，最适合像您这样的新晋眷主，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享受酣畅淋漓的入门级战斗……”
“还有这里，这是优质眷灵的培育基地——雏鸟屋！”
“只要您成为我院的正式学员，立刻就能进入其中，不用花费一分钱，任选一头眷灵幼崽带回家！”
“我可以拍着胸脯给您担保！这里面的眷灵不是由「猎人」大费周折捕捉，就是由「饲养员」从小培育，只供给新生学员或者有需求的导师！”
“巨蛙池沼主流的眷灵品种，这里一应俱全，你蒙着眼盲挑，也比外面鱼龙混杂的眷灵商店要靠谱得多！”
……
介绍沧海阁，贾砰砰眉飞色舞。
滔滔不绝的同时，横飞的唾沫，频频引来过路人的注视。
“看到没，刚才那个怪人！”
走过一处拐角，擦肩而过三個年轻人。
率先开口者是最右边的男人。
他和另一个男子勾肩搭背，两人有着相似的眉眼，也穿着相似的服饰，很大概率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这哥们不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吧，怎么越看越像饿了十天半个月，始终没有吸食新鲜血液的僵尸？”
“哈哈哈，小礼这个形容十分贴切！”
“不过我刚才打量了几眼，他就不能是纵欲过度，不小心伤了自身阳气吗？”
揶揄的反问，附带窃窃的嬉笑。
旋即一道隐晦的目光越过人群，施施然落在夜寒君的后脑勺。
夜寒君不用回头，自然便知道，这道目光来自于率先开口、被唤作“小礼”的年轻男子。
“嘿，还别说，大哥的猜测不无道理！”
“仔细回忆，这哥们虽然肤色白得吓人，气息也极为虚弱，很可能会被我一拳打死。”
“但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又有漆黑如玉的眼睛和倾泻如墨的长发点缀。”
“如此浓郁的个人特色，明显不是巨蛙池沼的土著。”
“再加上身高这种硬条件……哈哈，当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帅哥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管是年上同情心泛滥的温柔大姐姐，还是年下活泼乖巧的俏妹妹，应该都吃这一套组合拳~~~”
名为田礼的年轻人眉飞色舞，最左边的女孩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小声呵斥：
“够了！入院半年，你俩整天嘻嘻哈哈，从来没一个正形！”
“我倒想知道，人家生病或者受伤，关你们什么事啊？这么八婆在背后议论纷纷？”
“八婆也就算了，关键你俩一个契约先天残疾的麻辣香蛙，一个契约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大胃鸟，请问有一个能打的吗？就不怕祸从口出，哪一天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
“唉哟，小虹姐别生气~”
“最起码走过五十米的距离了，周围还是街道，杂七杂八的音源这么多，能听到我们说话就有鬼了。”
田礼依然嘻嘻哈哈，耸了耸肩膀做无奈状：
“再说了，谁让我们哥俩的职权都是「素描师」呢。”
“善于观察日常生活中的美好瞬间，把有趣的人物或者物品描绘下来，这就是我们每天要做的事情。”
“至于眷灵——没办法咯~~~”
“权级只有g，权能又这么鸡肋，我们注定是战场上的炮灰。”
“与其去战斗眷主里面当凤尾，不如在普通人里当个无忧无虑的鸡头……何乐而不为？”
……
两男一女的聊天，一字不差落在夜寒君的耳畔。
他依然没有回头，哪怕两边拉开的距离，已经越过一百米。
茫茫人海，仿佛有无形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帮他监视，帮他聆听，然后把这些信息汇集到一起，同步传输到脑海之中。
“「恶魔侍者」的被动权能，绝无如此特殊。”
“这是第二职权「执教者」，赋予我的感知增幅？”
夜寒君细细思索，打心眼里否认这个判断。
醒过来的时间过于有限，又是直接被丢到蓝蛙国、直接开始夜之试炼。
对于目前支离破碎的身体状况，只有大致上的评估，严重缺乏细节上认知。
要尽快稳定下来，优先契约眷灵，优先养好伤势才行……
“咳……咳咳咳！！”
思维还在风暴转动。
现实世界，慢悠悠跟随贾砰砰参观学院的夜寒君，抬起右脚刚想迈步，平静的五官忽然扭曲。
前一会儿感知有多么灵敏清晰，这一会儿映照在自身，便有多么的痛苦。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刺痛，以心脏为起点，猛烈冲击四肢百骸。
那来势汹汹的模样，就好像洪水冲破堤坝那样势不可挡。
夜寒君几乎是瞬间腿软，整个人像是弓背的大虾，蜷缩着身体剧烈颤抖。
离谱……
这可是家族长老亲自施加的封印，那妖女竟然还能干预现实，一而再再而三，抽丝剥茧影响我的身体？！
夜寒君狠吸一口气，靠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硬逼着自己半跪而不是直接躺倒。
他的左手死死压住胸口，冷汗从无到有滴落的同时，数不清的血丝撑破双眼的角膜。
倘若这时仔细观察，他那狰狞的容貌，还有那悄无声息变得阴沉可怕的气场，足以让夜晚啼哭不止的孩童吓到不敢再哭。
“寒公子……您该不会是染了什么瘟病吧？你的模样好吓人……”
“我……没……事！”
夜寒君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浓浓的铁锈味盈满唇齿。
加速跳动的像是要爆炸的心脏，仿佛浇进一盆冷水，连带着整个躯体逐渐回归正常。
“麻烦大了，损耗家族额外的宝物、牺牲四年的时间被迫沉睡，竟然还是无法完全封禁那妖女的力量……”
“这就是血契眷灵……错位召唤需要背负的代价？”
夜寒君的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
明明身体的不适感还没有舒缓，手指还在发抖。
他还是从胸口另一侧的衣袋中，取出崭新的白色丝巾，一丝不苟擦去嘴角的血污。
……开什么玩笑？
这一世，是那个勤勤恳恳却过劳累死的社畜，白捡的第二世人生。
虽然说，从变成婴儿出生的那一刻便知道，这辈子无论怎么活，似乎都是大赚特赚。
但他现在的起点，明明是千万人遥不可及的终点。
他生来可以悦己，为何还要为外人所困？
他生来就是出众，为何还要回归平凡，去选择碌碌一生的无聊日子？
夜寒君吐出腹腔中的浊气，缓慢而坚定地——站直身体！
第2章：吊车尾资质与黄金根骨
“寒公子，你这怎么也不像没事人的样子啊？”
“一路走来，不过三小时的时间，我一共看到您三次吐血，平均一小时一次，尤以刚才那次最为严重……”
贾砰砰搓着宽厚的手掌，满脸局促。
余光瞥向四周，夜寒君周身一大块区域，早已成为真空地带。
过往的路人以及眷灵纷纷绕行，似乎对于「瘟病」二字唯恐避之而不及。
“不是传染病，是我来时的路上跋山涉水，不小心被剧毒之物蛰伤。”
“幸遇山野贵人，以药兽之血为我清除毒素，小命这才保住。”
“至于被剧毒侵蚀而衰竭受损的脏器……那老药师说，既然我已经觉醒职权就不用担心，沉下心来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定能恢复正常。”
夜寒君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意图打消不必要的有色眼光。
风袍下的手握了握拳，用心感受，虚弱疲惫感确实比来时更甚。
勉强欣慰的是，随着那口血喷出，至少不再有钻心刺骨的疼痛，如潮水般侵蚀血肉灵魂，就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贾砰砰也是人精，一直偷摸着观察夜寒君的微表情和微动作。
见真的能够正常走路、正常交流，哪怕十成里面不信九成，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
“寒公子，下午三点，我给自家的巨雀安排了相亲活动，必须提前回去准备。”
“您看对于沧海阁，哪里还有不了解不清楚的地方，我抓紧时间为您解惑释疑。”
“能了解的差不多都了解了，辛苦贾夫子陪同参观。”夜寒君颔首表达谢意。
“哪里，我的职权是「导游」，最擅长的就是这类的工作，您不用客气。”
贾砰砰露出阳光的笑容，乐呵呵从腋下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袋子：
“没有问题的话，我这就带您回招生办，为您办理全套的新生入学手续。”
“贾夫子，您是否误会了什么？”
夜寒君奇怪地看了贾砰砰一眼：
“我似乎从未说过，我来沧海阁，是为了成为这里的学生。”
“……嗯？”贾砰砰翻找合同的手一僵。
第一刹那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好使，完全反应过来后，抬起头，瞪着夜寒君不敢置信：
“寒公子，咱们无冤无仇，没必要捉弄我吧？”
“我这一路来煞费苦心为您介绍，水都喝了五六瓶。”
“您如果没有诚意，大可提前表明态度，没必要到了临门一脚的关头，让我如此难堪吧？”
“贾夫子。”夜寒君轻轻摇头，目光平视道：
“我来此，是为了成为这里的导师，自然也需要专门的引导者陪同参观。”
“哈？”贾砰砰的眉毛一颤一颤，眼睛猛地瞪圆，嘴巴也跟着张大，好像听到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当导师？”
“开什么玩笑，当导师？误人子弟也不是这么误的吧？”
贾砰砰有一瞬间气乐了，喏了喏嘴唇，不知从哪儿开喷。
新晋眷主、年纪轻轻、弱不禁风……
哪来的自信和勇气，去越过必备的成长过程，骑到其他同龄人的头上当教导者？
“不是，先前进入学院第一道大门的时候，你的骨龄已经被动测出。”
“20岁，这可是职权觉醒的最晚时间节点，随便往后推個半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眷主。”
“我想你很清楚，20岁和16岁虽然只相差四年，但一个叫做‘吊车尾资质’，一个号称‘黄金根骨’，两者背后代表的天赋，往往有悬殊的差别。”
“这种情况下，你也只是符合学院最基础的招生标准。”
“放在最严苛的年份，说不定还要落选。”
“你要说想去隔壁的天涯府也就算了，我能理解一二。”
“伱这张口就要当沧海阁导师的新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贾砰砰血压上升，注视着夜寒君依然苍白但又十分平静的面容，隐隐察觉他不是信口开河，是认真在谈论这个话题。
越是这样，他的心脏越是狂跳，总感觉世界颠倒，眼前之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贾夫子，我没有捉弄你的意思，更不是在说笑。”
夜寒君摇头，环顾四周的街景，波澜不惊道：
“我的职权叫做「执教者」，天生就适合导师一类的角色。”
“反倒是成为学生，对我的成长没有丝毫裨益。”
“那也不行啊，你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哪有能力教导我院的精英学子。”
贾砰砰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看向夜寒君的眼神越发不友好。
夜寒君却是很淡定，慢悠悠道：
“我的权级不高，只有e级。”
“但我不是「被动觉醒者」。”
“贾夫子，你应该清楚这句话背后的份量。”
“不是被动觉醒者？”
贾砰砰面色微变，琢磨了整整三遍，所有的不耐烦、不理解、郁闷……快速从眉宇间消失。
他直勾勾盯着夜寒君的黑色瞳孔，像是发现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试探道：
“难不成，你还是主动觉醒者？”
“可是不应该啊，理论上所有的主动觉醒者，都会在16岁那一年自动觉醒，意外拖延到17岁的都属于凤毛麟角。”
“20岁，这怎么可能呢……”
“贾夫子，您又带着主观判断了。”
夜寒君失笑，“我20岁来此，可不代表我20岁才觉醒职权。”
“说到底，还是先前提及的中毒事故。”
“我在来时的路上出现了意外，为此陷入长达四年的昏睡。”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已经是第一时间来到蓝蛙国。”
“……还有这番‘奇遇’？”
贾砰砰愣在原地许久，喃喃自语道：
“您的身上，没有任何契约眷灵的气息或者痕迹，谁能想到您有如此曲折的经历……”
“真是太梦幻了，我竟然能碰到最顶级的「黄金根骨」？就职三十年来这还是头一遭啊……”
整整一分钟，贾砰砰用来消化这段信息。
随着一抹潮红盈满面颊，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一度的翻转，远比先前更加尊敬道：
“寒公子，先前若有冒犯，还请不要怪罪。”
“鄙人见识浅薄，全是我的不是，还请多多担待。”
“言重了。”
夜寒君微笑：
“关于应聘导师一事，到底谁能做主？”
“这……”贾砰砰的表情再次僵硬：
“寒公子，咱实话实说。”
“您是主动觉醒者，哪怕亏了四年的成长时间，哪怕职权的等级并不是特别惊艳，单凭血契也能在学院中出人头地，绽放属于你的炙热光彩。”
“但我沧海阁，除了拥有特殊职权，或者能够提供特殊知识解答的导师，允许停留在第2位阶。”
“其余在职导师，全部是第3位阶，身边契约的眷灵，也多为玉婴之胎。”
“而导师中的佼佼者，那几个最受学员仰慕和追捧的明星导师，据说都是第3位阶的天花板，无限接近于「爵位眷主」。”
“您……没有任何竞争力！”
“沧海阁也从未出现过，年龄低于26岁、尚未契约任何眷灵的第1位阶眷主，担任正式导师！”
“规则是人定的，只要我有胜任的能力，就还有争取的机会。”
夜寒君嘴角的弧度微微掀起，再一次建议道：
“带我去找能做主的人，不管能不能拿到满意的结果，我都会记住你这份纯朴的善意。”
“要不，我带您去找江主任？”
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贾砰砰踌躇不安道：
“学院里真正的掌权者，我根本没有资格接触。”
“那些副院长们，平日里也是神龙不见尾，要找他们比登天还困难。”
“而江永年江主任，虽然不是明星导师，但他大半辈子都奉献给沧海阁，很多事情上反而拥有代管理的特权。”
“如果能得到他的认可和同意，说不定就有破例的机会。”
顿了顿，贾砰砰不忘强调道：
“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大人物。”
“寒公子，你有把握吗？”
“可以一试。”
夜寒君微微颔首：
“若我开创学院先河，贾夫子可谓帮了大忙。”
“……若是失败，也请寒公子不要强求。”
贾砰砰苦笑一声，似乎对于这一趟行程，不抱有太多的希望。
“寒公子，江主任喜欢清幽的环境，所以住在学院的最东边。”
“从这徒步，走到天黑也到不了，要不坐我的契约眷灵去吧。”
一边说着，贾砰砰带领夜寒君，从主道拐进无人的巷口。
又见他一抖袖口，黝黑的手臂露出一截，刚好能看到一枚长一尺、宽两指的羽状纹身。
“出来吧！大雄！”
“呼——”
羽状纹身本来呈现深沉的暗红色，紧紧贴合在皮肤之上。
随着直径十米的圆形阵法快速成型，朦胧的光雾氤氲升腾，它突然间活了过来，绽放出透亮的赤红色光芒。
“咯咯哒！咯咯哒！”
光芒熄灭，一个庞然大物从阵法中浮现踪影，像是一堵城墙矗立在夜寒君的面前。
它仰着脖子兴奋大叫，紧跟着便扇动巨大的翅膀，地面的沙石乘风而去，墙角的绿植瑟瑟发抖，就连夜寒君的黑色长发也随风狂舞，映衬着那如雪的面容更加平静。
“资质鉴定！”
心中默念，水波不惊的灵魂世界，浮现一段言简意赅的文字。
夜寒君不需要逐字逐句仔细阅读，在文字形成的一刹那，他便以自身所学的全部认知，拆解透彻其中的含义。
——
【种族名称】：巨雀
【混沌印章】：「蛮」
【主修】：肉身道
【位阶】：泥塑之胎·圆满
【混沌灵纹】：30纹「猛撞」、18纹「尖啸」、55纹「翅盾」
【核心个性】：「冲动」
【当前状态】：发情
【契约关系】：稳定
第3章：D级职权·考官
“哗——哗——”
灰尘漫天，一片混乱中，大鸟高亢的叫声刺耳异常。
贾砰砰朝着夜寒君致以歉意的眼神，赶紧上前两步，不断拍打大鸟又粗又长又毛茸茸的大腿，努力安抚道：
“好了好了，大雄，冷静点！”
“不就是呆在契约空间五六个小时么，这就忍不了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吧？”
“咯咯~~~咯咯~~~”
大鸟疯狂扇动的翅膀，渐渐放缓速度。
低下头，一口含住贾砰砰的脑袋，黄晶晶的瞳仁里满是和善。
“呸！呸呸呸！”
贾砰砰极力挣扎，好不容易挣脱“爱的拥抱”，上半身已经湿哒哒一片，黏稠稠的口水糊了一脸。
站在旁边的夜寒君，稍稍后退两步，成功避让几滴飞溅的不明液体。
“每次都这样，就不能换个问候方式吗？”
贾砰砰似乎数见不鲜，叹了口气，仰头与大鸟四目相视。
一边是狼狈和无奈，一边是兴奋和跃跃欲试，大有对牛弹琴的意思。
“算了，大雄，和你说个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咯咯？(???_??)?”
“就是……”
“今天的相亲活动恐怕要泡汤了，咱们明天再约怎么样？”
“咯咯哒！(^３^)！”
体长五米，翼展五米的赤红大鸟，昂首挺胸站在地上。
低着头俯瞰主人时，粗壮的脖子歪过九十度，炯炯有神的眸光里充满智慧。
“唉，智商不够，这种复杂的交流，哪怕有契约关系也需要反反复复沟通，寒公子见笑了……”
贾砰砰讪讪一笑，随后板起面孔，朝着巨雀严肃叮嘱道：
“大雄，我们要带这位公子去办正事！”
“也就是说！计划有变，今天你见不到巨雀妹妹了！”
“咯咯哒(?ò?ó)？？？”
巨雀是蛮兽，而蛮兽的普遍特征，便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眼前的这一只，自然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作为主人的贾砰砰，翻来覆去变着花样解释了半天，大雄嗷的一声，算是听懂了。
然后，它暴跳如雷，又是一顿狂扇翅膀。
看似坚固的墙壁，竟然被轰出大面积的蛛网裂纹，无数碎石簌簌而落。
随之响起的警报声，吓得贾砰砰一個激灵：
“要死啊你！破坏城市建筑！要扣我工资的！”
“每个月养你就够累的了，你能不能乖一点，不要老是发脾气！！”
“咯咯哒！！！咯咯哒！！！”
巨雀的叫声充满悲恸，似乎遭遇鸟生最大的不幸，贾砰砰的喝骂和斥责愣是一点没听进去。
旁观闹剧的夜寒君，保持一贯的沉默，只用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无声观察。
蛮兽虽然在沟通上存在困难。
处于发情期，生理需求进一步扩张，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贾砰砰不是新晋眷主，眼前的巨雀也不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他们之间很可能有着三十年以上的羁绊！
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投入，眷主依然对眷灵失去控制力。
这要是置身战场，可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会有致命风险！
“干什么伱们！恶意破坏学院建筑，当我沧海阁没有执法队吗？”
“诶，贾砰砰，怎么又是你？”
“身为沧海阁的工作人员，知法犯法，双倍赔偿懂不懂？”
……
扣掉一笔不菲的灵石，贾砰砰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他带着夜寒君迅速脱身，换了一块无人的草坪，蹿到巨雀的背上，不解气地跺着脚。
“三天两头闯祸！三天两头闯祸！”
“人有轻重，事有急缓，知不知道要事第一啊？我又不是从今往后不带你去相亲了！”
“咯咯哒！哒哒哒！”
大雄不服气，举着翅膀环顾四周，一下锁定夜寒君，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由于距离相近，扑面而来的生命气息仿若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狂野的威势再次腾起，大有要拼命干架的趋势。
“要死啊你！再发脾气，永远不带你去找巨雀妹妹！”
“包括花雀妹妹、山雀妹妹、炎雀妹妹……那也是一个都没有！让你下半辈子孤寡到底！”
一顿痛扁，再加上「食物」和「妹妹」的双重威胁。
大雄低下倔强的头颅，上半截身体趴下来，以供夜寒君踩踏攀爬。
夜寒君犹豫了一下。
按照他一贯的理念，骑乘他人的契约眷灵，还是如此不听话的眷灵，本就有潜在的风险。
自身又失去护卫、失去保命器具，体质也处于前所未有的孱弱状态。
要害相互叠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轻易涉险。
“放心吧！大雄在地面上偶尔会闹性子，可一旦飞到天上，那是要多谨慎有多谨慎！”
“寒公子，您再相信我一次，再给一次信任的机会！”
贾砰砰再三打包票，低下头颅的巨雀，这会儿也乖乖的一动不动。
考虑到巨雀至多低空飞行，考虑到夜之试炼已经开始，从今往后需要面临的危险和困境，只会比想象中更多更复杂。
夜寒君轻呼一口气，一脚踩在大雄的脑袋上。
三步并做两步，精准趴卧在它的脖颈后面，双腿紧紧夹住，双手则攥住赤红色的羽毛，严阵以待。
“……寒公子果然有真才实学！”
贾砰砰本欲指导夜寒君如何骑乘巨雀。
没想到刚刚张嘴，还未发言，夜寒君便以最恰当的方式独立完成。
这让他后半截的话，不得不吞了下去，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讪笑。
“走你！”
“咯咯哒！”
一跺脚，巨雀起飞。
和以往骑乘高阶飞行眷灵的感受不一样，既没有腾云驾雾的失重感，也没有斗转星移的虚幻感，而是慢吞吞、慢悠悠的向上升空，整个过程僵硬而又笨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夜寒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尤其他现在的感知比以往更强，所有的细节进一步放大，哪哪都觉得怪诞和新奇。
“寒公子，江主任年过一百三十，原本就是沧海阁的学生。”
“据说他当年毕业后，只经历了短暂的旅行冒险，便回归蓝蛙国沧海阁，担任这里的导师。”
“他对学院有很深的感情，这些年也用实际行动，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精锐学子。”
巨雀匀速低空飞行，贾砰砰一板一眼介绍起关键人物：
“江主任巅峰期也只有第3位阶的境界，现在垂垂老矣，自身的权能和契约眷灵更是在走下坡路。”
“但他在沧海阁的地位，依然不会输给那几个明星导师。”
“仗着老资历，说不定话语权更甚。”
“当然，他也是出了名的老顽固，这和他的职权、脾气、经历……都有很大的关系。”
“江主任的职权是什么？”夜寒君顺势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
“他的职权……”
贾砰砰流露一丝回忆，神色异常凝重道：
“考官！”
“d级职权——考官！”
“难怪。”
夜寒君眉尖稍抬，缓缓点头：
“这种职权不多见，由它作为支撑，怪不得能成为沧海阁的老资历。”
“寒公子竟然听说过？”
贾砰砰十分讶异，而这份讶异，很快被忧心忡忡覆盖：
“过去沧海阁举办的各类赛事、试炼、活动，核心的主裁判都会有江主任的一席之地。”
“最近几年他退居二线，不再操劳太多的烦心事，过起了半养老的生活。”
“但我还是觉得，寒公子想要说服这位老前辈，难度巨大……”
……
夜寒君并未再次应答，于细细思索中，挑出几个关键的问题继续询问。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一晃而过。
目之所及的风景，从繁华的学院都市，再到人丁稀少的荒土，循序过渡。
直到一片葱隆的原始木林映入眼帘，贾砰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深呼吸道：
“寒公子，我们到了。”
“咯咯哒！”
巨雀·大雄回应一声，声音不再高亢。
拥有巨大体型，但不擅长途飞行的它，这个距离，差不多就是自身的极限。
“辛苦了，回头奖励大餐！”
贾砰砰拍了拍巨雀的背脊，后者开始调整飞行姿态，朝着木林深处若隐若现的湖泊降落。
五分钟后，夜寒君在贾砰砰的搀扶下脚踏实地。
抬头正视前方，远方是渐渐西斜的太阳，近前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几只体型庞大的红眼青蛙悠哉悠哉泡在水里，偶然长舌破空，必然卷起一条大鱼吞入腹中，小日子过得何其舒坦。
“咳咳！咳咳！”
夜寒君捂着胸口，格格不入的咳嗽声，不小心打破融洽的自然环境。
贾砰砰担忧的目光顺势落来，夜寒君摇了摇头，示意无恙。
等到左手伸入口袋，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他的眉头才慢慢拧紧。
“丝巾没了，身上也是一身污秽和臭汗……”
“再不安顿下来，怕是要长虱子了……”
迟疑再三，夜寒君取出用过的丝巾，擦拭嘴角的血沫。
随后，他以清澈冰凉的湖水洁面净手，重点关照指缝、指甲缝、耳背等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反反复复洗了三遍。
再然后，以湖面为镜，简单整理衣冠。
直到勉强能够容忍当前的形象，夜寒君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三百米开外，一座依湖而建的小型城堡。
这座城堡占地只有数十亩，对比学院里的其他建筑，既不豪华也不出众，没有任何逼格可言。
但它的主人，姓江。
这是江永年的私人宅邸。
第4章：优雅鹦鹉与伪造证明
“咯咯哒……”
气喘吁吁的巨雀，再也没有撒欢时的神气劲儿，双翅外扩，嘴巴张大猛哈气，疲惫和乏力肉眼可见。
“回去休息一会。”贾砰砰伸出手臂，暗红色的羽状印痕再一次发光。
随着光芒一闪，巨雀消失不见，惊人的热量和生命波动，也跟着消失在夜寒君的感知中。
“走吧，去见见江主任。”
夜寒君率先迈步，走向通体白色的城堡。
城堡明显有专人负责打理，门口的草坪干燥柔软，淡淡的芳草香气扑面而来。
两侧各有一颗古桃树，高度相仿，都有上百年的树龄。
临近花开的季节，枝桠上已经挂满大大小小的花苞，想来只稍一阵春风，粉红便会肆意绽放。
“有客人来啦！有客人来啦！”
往前十数步，悬挂在大门右侧的鸟笼里，传来字正腔圆的人语声。
发声者是一只鹦鹉，拥有白、蓝、绿三色翎羽，眼睛黑溜溜的，头顶还有一根竖起的呆毛。
它一点都不怕人，甚至一只翅膀折叠胸前，一只翅膀向外舒展，摆出人性化的邀请姿势，美妙而空灵的嗓音跟着响起：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主人在二楼办公，已经知晓有客人到来，请进！请进！”
“谢谢。”
贾砰砰不知从哪抠出一颗核桃，小心翼翼放在鸟笼边上。
然后他抢先夜寒君一步，为其推开沉重的金属大门，用一种拘谨的目光向里张望。
“妖之眷灵……优雅鹦鹉？”
夜寒君试了一下资质鉴定，顺利得到和他预判一致的属性面板——
【种族名称】：优雅鹦鹉
【混沌印章】：「妖」
【主修】：开化道
【位阶】：泥塑之胎·大成
【混沌灵纹】：12纹「鹦鹉学舌」、25纹「录音」
【核心个性】：「优雅」
【当前状态】：保持优雅
【契约关系】：无
“这江主任，似乎对生活品质有一定追求……”
夜寒君暗暗忖思，优雅鹦鹉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第1位阶眷灵，终其一生都很难突破到第2位阶的霞照之胎。
但这类物种娇生惯养，对环境、温度、气味……都有很挑剔的要求。
甚至，它需要陪玩。
如果没有人类或者其他鹦鹉陪同玩耍，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抑郁，对外的表现就是不断拔下自己的羽毛，直到变成一个秃子。
江永年能够把未契约的优雅鹦鹉，培养至合格的“门铃”，绝对要花一番心血。
再不济，付出足够的筹码，请专人每天悉心照料，也是可能性之一。
“吱呀——”
收回视线，夜寒君跟随贾砰砰，正式走进城堡的内部。
随着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闭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大厅，亮起一盏盏手指粗细的烛灯。
蛙语、鸟叫、虫鸣、风声…
前一秒还是生机勃勃的自然世界，后一秒，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来到幽暗密林的最深处，阴影之中潜伏着未知的恐惧。
“江主任的家里，还是这么凉飕飕的……”贾砰砰打了一个寒颤，故作镇定道。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一次来，都有一种踏入鬼堡的错觉，鸡皮疙瘩起满一身。
但对于夜寒君来说，黑暗、未知、诡异……这些家常便饭的属性，反而有一丝回到家的错觉。
当然，这种程度的昏暗完全无法影响夜寒君的感知，只要是目之所及没有被遮挡的物品，无论是表面的颜色还是花纹的走向，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上楼、上楼。”
贾砰砰咽了口唾沫，身先士卒，直往尽头的楼梯走去。
楼梯的材质是相对高级的铁花木，不过人体的重量压上去，还是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异响，静谧无人的氛围因此受到破坏。
夜寒君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脚步匀速，呼吸平稳。
迎着昏黄的烛灯，他背后的影子不断延伸拉扯，仿佛有一個恶魔紧紧跟随在身后，随时等待扑食啃咬的机会。
“有窥视者，是江永年的契约眷灵？”
夜寒君不露声色，实际警觉性已经提升到最大。
耳畔不时听到的细碎响声，绝非他和贾砰砰发出。
黑暗之中，还有某种未知的生物！
它似乎有很多个脚，轻轻触碰墙壁一类的实体，会发出极其细微的塑料摩擦声。
而且，它一定不是泥塑之胎！
区区泥塑之胎，即使夜寒君的状态再恶劣十倍，也不可能给他如此巨大的压迫力。
“久违的感觉，全身的毛孔进一步打开。”
“没有杀意，也感受不到憎恶、痛苦、绝望、死亡……”
“但这个眷灵一定和暗属性息息相关！这种和环境水乳交融的契合感……分外亲切！”
夜寒君没有恐惧，没有烦躁，只有淡淡的兴奋。
眷主的世界太精彩了，纵使16岁前间接体验无数次，还是比不了亲身成为眷主后，这种渴望变强、渴望通过自己的能力去证明些什么的冲劲。
“就是这里，推开这个门，应该就能看到江主任了。”
不到一分钟的爬楼，前面的贾砰砰不仅汗毛倒竖，就连额头也分泌一层细腻的汗珠。
他的职权是「导游」，权级和「素描师」一样，都是最普通的g级，同时不具备任何增幅战斗的权能。
契约的巨雀，虽然培育至泥塑之胎圆满的境界，有一定的战斗力。
但身处神秘浩瀚的眷灵世界，这类实力不值一提，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垫底。
“请进。”
陌生的男性声音突然响起。
听音色，不如成年男子中气十足，有一种老人独有的沧桑感。
这一次夜寒君率先推门，木质的门板宽而笨重，推开的时候几乎要使足全力。
在一声“吱嘎”声中，黑暗涌入双眼，随后是一束橘黄色的柔光。
顺着光源，夜寒君看到黑暗缠绕的尽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头戴竹簪，身穿墨袍，不拘言笑坐在十米长的桌案前，正在奋笔疾书。
负责照明的，仅仅是一盏半人大小的剪纸灯笼。
除此之外，依然是一片静谧。
“所为何事而来？”
江永年淡淡开口，眼神未曾偏移桌案，不时在横铺的卷轴上点点划划，神情极其专注。
“江主任……”
贾砰砰正欲开口，夜寒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向前。
获取导师身份，是此行志在必得的结果。
这也意味着，从踏入城堡的第一步开始，“争斗”就已经开始了。
“江主任。”夜寒君无视昏暗的光线，踩着冰凉的地砖，一直走到巨大的桌案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寒，名君，今年20岁整，来自巨蛙池沼以外的领土。”
“也许开门见山会显得过于直接，也许您听到我的诉求，会觉得我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在这里大放厥词。”
“但我不喜欢弯弯绕绕，也不想说太多不真诚的话。”
“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应聘沧海阁「导师」一职！”
夜寒君的声音不大，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也不够浑厚有力。
这让他的发言，先天带着几分弱势。
而站在门口的贾砰砰，听到这么直接的开场白，瞳孔不断放大。
双手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手掌心里疯狂冒汗。
荒谬啊…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一个没有契约任何眷灵的新晋眷主，张口就要当导师，这个想法，这个行为模式……实在荒谬！
“哦？”江永年疾驰的笔锋骤然停止。
他终于抬起头，饱经风霜的脸上，眼窝深陷，皱纹布满。
在橘黄色灯火的映照下，那一双看似浑浊的蓝褐色眼睛，闪烁着平静而又深不见底的微光。
“年轻人，你来我沧海阁，不想成为学子。”
“却想着担任这里的导师，去做些雕玉成器的事情？”
“我的职权是「执教者」，参照「教官」、「教师」、「辅导员」，属于一种冷门的小众权柄。”
“为了更快更高效的成长职权，我不适合担任学员的角色，必须执掌导师的身份，才能更好的扮演、融入、触发共鸣。”
夜寒君简明扼要，在态度上做到不卑不亢。
话末，不等江永年回应，他从胸口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长方形信封，往桌案上轻轻一推。
“这是我的介绍信，您请过目。”
“还有介绍信？”门口的贾砰砰一愣，下意识伸长脖子眺望。
可惜距离太远，光线又如此昏暗，隐隐约约只能看到精美的花纹，烙印在信封之上。
“也没听寒公子先前提起过，难道是境外某隐世宗门的传人？不然哪里来的自信去教导他人……”
贾砰砰思维发散，屏气凝神等待江主任的查阅结果。
夜寒君不慌不忙，目睹对面之人拆开信封，又见对面之人阅读之时，沧桑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感兴趣和意外的神色，眸光深处折射着异样的光彩。
他撒谎了。
这不是真正的信，甚至不是任何一种文字的载体，其实就是一张白纸，上面除了褶皱什么也没有。
但这其实是夜之试炼唯二的开场道具之一——「伪造证明」。
它的主人，很多人欲杀之而后快，但自始至终逍遥法外。
理由无他，那个人为了活命，选择依附于夜氏，成为夜之一脉忠诚的仆人。
他给自己起的非主流代号——“凉薄少年”。
职权——「欺诈师」。
权级不是g、f、e之类的末流，也不是d、c之类的中流，而是真正的高等。
——b级！
第5章：江主任……恐怖如斯！
“原来是巨蛙池沼以南，灵境山寒老爷子的后人。”
放下信，江永年长吁一口气，摇头轻叹：
“犹记得年轻时，偶然听闻过寒老爷子的事迹，印象中是个性情忠烈的前辈。”
“没想到一转眼，寒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
“偌大寒府，不过四五十载，竟然从小有名气的商贾贵族，衰败至此，只余你一人在世？”
夜寒君嘴角微微扯动，心想不愧是「伪造证明」。
无中生有的寒之姓氏，居然也能在附近找到对得上名号的人物。
而且，大概、似乎、也许……还是父母双亡、家道中落的孤儿式开局？真够标准的。
内心吐槽归吐槽，夜寒君非常自然的切换到新身份上。
他压低眉眼，微微躬身，流露出三分忧郁、七分慨叹，以及九十分饱经摧残的复杂神情，轻声自语道：
“飞来横祸，都过去了。”
“如今我只想朝前看，脚踏实地追求御灵之道。”
“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远处正大光明偷听的贾砰砰，下意识一愣。
原来寒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先前夜寒君跋山涉水来巨蛙池沼，途中被毒物蜇伤的说词，他最多半信半疑。
没想到对峙江主任，居然令其发出如此确凿之言。
这肯定不是一封普通书信能达到的效果，信中恐怕封印着足以代表证据的精神残念。
寒公子……家境有点惨呐！
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家破人亡！
再联想到相处不到半日，吐血就超过一升，贾砰砰砸了咂嘴，望向夜寒君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同情。
“为山者基于一篑之土，以成千丈之峭。”
“凿井者起于三寸之坎，以就万仞之深。”
“年轻人，磨难如果不能打败你，只会使你变强。”
江永年微笑，站起身，慢慢背过身去。
下一瞬，些许的关怀烟消云散，不过一米八的年迈老者背影，腾起瀚海山河般的恐怖气势。
“身份不假，算得上一介落魄贵族。”
“但信中并没有结论表示，你有资格打破沧海阁建院近两百年的规矩，以新晋眷主的身份，担任我院的导师。”
“还是说，你想打一张感情牌，以家道中落为理由，求我给你一个机会？”
江永年的声音越发冷漠无情，语气掺杂着淡淡的怜悯，不客气道：
“我与寒老爷子并不相熟，仅仅停留在听说过这个人的程度。”
“伱不在灵境山寻亲访友，谋求职权之路，到我巨蛙池沼……有何用处？”
话音刚落，剪纸灯笼里稳定燃烧的烛火剧烈摇晃。
变换的阴影，恍如张牙舞爪的魔怪，盯着鲜活多汁的血肉灵魂分外眼馋。
隔着数十米，贾砰砰缩了缩脖子，小腿都在发抖。
江永年是「考官」，这横压过来的精神威压，自然是他的被动权能「公正威势」。
任何心术不正者、心怀歹意者、投机取巧者，很容易在这样的威势下露出马脚，然后因为胆怯放弃不该有的念头。
贾砰砰可以举起双手双脚朝天发誓，自己没有恶意。
陪同寒公子而来，初衷是不希望沧海阁错失一個拥有血契机会的主动觉醒者，仅此而已。
即便如此，余威压迫而至，他还是莫名恐慌。
脑袋里浮现的，全是小时候上课偷懒，仿若幽灵一般走到背后的启蒙老师，从窗户外窥探进来的冰冷目光。
第3位阶……d级职权考官……恐怖如斯！
江主任依然老当益壮，胆敢招惹者不就是皮痒欠揍吗？！
“前辈，还是那句话。”
“我诚心诚意来此，并没有取巧冒犯的心思。”
夜寒君就站在江永年一米开外，九成的压力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背负巨石，需要卯足全身的力气去对抗，稍有不慎，便会被压垮砸烂，变成地上一摊无人问津的烂泥。
夜寒君……面不改色！
纵使羸弱不堪的躯体，不止一次传来濒临极限的警告。
他也挺直背脊，以沉着冷静的目光，平视江永年的后脑勺。
“我虽初出茅庐，成为眷主不久。”
“但我的童年几乎泡在书海里，读野史，阅百经，积累大量的理论学识。”
“我有自信成为合格的师者，教导他人，引领他人，为其职权成长和眷灵培育之路，提供可靠的建议。”
“原来是书呆子？”江永年呵呵笑了一声，并未转身，略带讽刺道：
“书读再多，不结合实践，不运用到现实，那便是死书。”
“这就是你的筹码？在老夫看来，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江主任！”不知哪来的勇气，贾砰砰梗着脖子，弱弱补充道：
“寒公子是主动觉醒者，有血契尚未使用，这也是我愿意带他来见您的主要原因！”
“哦？”
闻声，江永年回头，公正威势骤降一半。
那双饱含沧桑和智慧的眼睛，却变得如刀锋一般尖锐，盯着夜寒君看了又看。
“若是主动觉醒者，确实算得上筹码之一，值得重点培养。”
“但我沧海阁，人才济济。”
“一介主动觉醒者，e级的权级，还是如此虚弱的病体。”
“想要借此打破规则，无底线得到扶持和帮助……绝无可能！”
江永年的话锋，斩钉截铁。
末了，拍了拍夜寒君的肩膀，真诚建议道：
“年轻人，沧海阁欢迎你求学。”
“以你的资质，还有这份敢于直面我的勇气。”
“假以时日，必然担得上‘优异’二字。”
“但「导师」，老夫劝你趁早打消类似的念头。”
“沧海阁是巨蛙池沼五大顶级学府之一，常年稳居第二名的宝座。”
“这么多富有名望的师长，这么多卓尔不凡的后生……大家没理由陪你玩一场闹剧，专门为了你破坏规矩。”
“好好想想，你要怎么选择。”
“现在，请回吧。”
随手一挥，摇曳的烛火骤然稳定，三百六十度环伺的压力也瞬间全无。
夜寒君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病态。
但这一次，他没有第一时间擦拭嘴角的血沫。
“寒公子，先回去吧。”
贾砰砰小步跑来，朝着江永年鞠了个躬，就想搀扶夜寒君，领着他往门外走去。
夜寒君侧身避让，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掌，食指竖起，做出“停止”的动作。
“江主任，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
“你说我读死书，都是尚未整合和正确使用的假大空知识。”
“但你没有任何测试，光凭一己之见推断，难道不是另一种死板？”
夜寒君目光灼灼，盯着江永年在另一个被动权能「锐利之眼」加持下的眼睛，仍然没有怯意露出。
“在没有损失的前提下，明明可以通过测试一步到位解决问题，为什么要费尽口舌呢？”
“我不远千里来此，你不让我心服口服，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放弃想法呢？”
一连几个反问抛出，四周的空气近乎凝固。
而那落针可闻的恐怖静谧，完全笼罩住贾砰砰的心神，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完了完了，要倒大霉了！”
“任职三十年，就没见几个人能和江主任讨价还价！”
“这下寒公子不被剥掉一层皮，就是我被剥掉一层皮……完蛋了！”
“呵呵，有趣。”
江永年比夜寒君要矮小半个头，与其对视双眼，需要微微仰起脖子。
对于一个第1位阶的新晋眷主，还是一个有伤病在身的患者。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激活全部的威势，居高临下死死压迫。
而且他很清楚，「锐利之眼」加「公正威势」，也不需要火力全开，就能达到数倍的震慑效果。
这个压力，对于趋于极限的第1位阶尖端眷主而言，都显得过于沉重。
区区新晋眷主，寒君……竟然顶住了？
沉默着，江永年的双眼渐渐眯起。
就在贾砰砰以为他要雷霆震怒，准备把两人一脚踢出宅邸的时候，江永年再一次收敛威势。
“坐。”
一拂衣袖，两股劲风冲天而起。
其中一股推着贾砰砰往门外飞去，另外一股，竟然托扶夜寒君，往桌案前的檀木椅坐去。
“你去门外候着，若还有来客拜访，帮我一律回绝。”
“是、是……”
快速飞行的贾砰砰，只来得及回眸，留下一束呆滞的目光。
等到落在门外，木门砰的一声关上，他的精神依然恍恍惚惚，完全被事态发展的变化惊住了。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
“江主任怎么改变主意了？不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摸不着头脑的贾砰砰，颤颤巍巍，搀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优雅鹦鹉充满关切的问候声，隔着老远，隐隐响起……
木门内。
落座的夜寒君，咳嗽声渐渐息止。
他瞄了一眼桌案，觉得有块白色的手帕甚是顺眼，手一伸，一抹，嘴角黏糊糊的血沫消失不见。
“你还真是不客气，这可是耗费三十六只白蚕，由「缝纫师」手工制作的精品蚕丝手帕，我自己都不舍得使用……”
江永年抖了抖眼角，心疼写在脸上。
夜寒君当做没看见，十指相扣放于桌案，正襟危坐道：
“江主任，开始吧。”
“你是「考官」，考试测验什么的，应该是你的拿手项目。”
“初生牛犊，还真是不怕虎啊……”
江永年摇头，失笑反问：
“倘若失败，那又当如何？”
“自然是乖乖成为沧海阁的学子，从此不提异想天开之事。”
夜寒君拱了拱拳，做出虚假的承诺。
第6章：妖之眷灵·鬼影蜘蛛
“年轻人，我留你下来考核，不代表我对你有多少期待。”
“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让你心服口服，不让你趁早放弃不该有的念头，这要是以后天天过来烦我，老夫的清闲日子怕是到头了。”
温润如玉的桌案面前，江永年端起辣椒叶浸泡的茶水，吹了口气，一口饮尽。
“砰！”茶杯重重落在桌上，剪纸灯笼里的火芯立即发出无声的哀鸣，火势变得越发微弱。
就在明亮与昏暗交替的界限中，公正威势再次腾起，如下山之猛虎，狠狠压制夜寒君仅有的生命气场。
“在考核正式开始前，老夫且问你。”
“伱擅长什么？又能教给学员什么？”
“不要和我说读过很多书，我不想听太笼统的回答，我希望知道你真正的‘特长’！”
江永年的双眼，锐利如刀。
烈茶入肚，他就好像一把出鞘的九尺钢剑，胆敢欺骗戏耍者——十死无生！
“我目前属于新晋眷主，第1位阶的实力确实拿不出手。”
“涉及到实战、实训，或者需要肉搏、一线竞争之类的科目，以我当前的身体状态，同样无法胜任。”
夜寒君判断这是一个刁钻的问题，略作思考，有条不紊道：
“我所能传授的，大体还是‘理论’。”
“但我学的内容过于冗杂，方方面面全部涉及，没有特别明显的短板。”
“如果让我现在就明确教导的方向，我其实做不到，我更希望有一定时间去摸索尝试，然后再进行正确的选择。”
“方方面面、全部涉及？”
江永年毫不掩饰失望之色，摇头自语：
“学而不精，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大的忌讳。”
“年轻人，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很失望。”
夜寒君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诚恳道：
“我只是觉得，为师者，既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学员负责，两者缺一不可。”
“前辈，您不妨先保留看法，等考核结束后，再从头到尾进行综合评估……如何？”
“呵呵……”江永年咧嘴，却未发声。
沉吟数秒，目光越发深沉：
“你似乎有点傲气，也有点狂妄。”
“老夫现在特别想知道，你这迷之自信的背后，是真才实学，还是花拳绣腿……”
“前辈，我做好准备了。”夜寒君端正坐姿，神态从容。
“也罢，老夫以考官之名，宣布考核正式开始。”
“一共三关，倘若你能全部通过，我便代沧海阁理事会，招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师者！”
江永年充满严肃的话语，如洪钟般响彻四方。
“呜——”明明是密封的环境，不知为何，耳畔突然响起阴风怒号之声。
四周的温度快速下降，瘆人的凉意侵蚀肌肤，鸡皮疙瘩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蛆虫，从肉芽里不断破卵而出。
“唰！”
黑暗的墙角，一团阴影蠕动，六团翠绿色的鬼火猝然点亮，散发出幽冥的光芒。
不，那不是鬼火！
那是眼睛，整整六只眼睛！
某个巨大、阴森而又狰狞的怪物，从匍匐静止的状态，缓缓起身。
它的高度绝对超过两米，体型几乎和巨雀持平。
但它太恐怖了，仿佛刚刚从死人的墓穴中爬出，浑身上下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那惊人的臭气，很难不让人怀疑，那看似饱满的躯壳之下，流淌的到底是代表生命的鲜活血浆，还是代表死亡的陈年毒液。
“嗷嗷嗷！！！”
怪物移动的速度极快，几条大长腿轻轻一划，竟然就冲到了桌案的边缘。
它就像是扑食的恶虎，嘶吼着、咆哮着，以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死死瞪视猎物。
此时，夜寒君和它的距离……不足一米！
排山倒海的恶臭拼命往鼻腔中挤去，抬起头，便能看到六只翠绿的想要弑人的大眼珠子，还有那往外突出的，仿佛吸血鬼一般的尖锐獠牙。
“错不了，这个气味，这個模样……”
“妖之眷灵——鬼影蜘蛛！”
死亡笼罩下，烛火几近熄灭。
夜寒君微微颤栗的身体，藏匿于阴影之中，仿佛随时都要瘫倒在地。
“资质鉴定！”
——
【种族名称】：鬼影蜘蛛
【混沌印章】：「妖」
【主修】：妖术道/开化道
【位阶】：玉婴之胎·？？？
【混沌灵纹】：？？？
【核心个性】：？？？
【当前状态】：？？？
【契约关系】：？？？
“果然，只有第1位阶的眷灵能够完整鉴定……”
“超过这个阶级，相关的信息疯狂变少，只能通过自我的认知去甄别判断……”
夜寒君心念如闪电，对于执教者相关的权能，有了更进一步的思索。
“这第一关，考的便是你的勇气！”
“我沧海阁的导师，虽不敢说个个皆是意志坚定之人。”
“但最起码，我们经历的比学生多，面对痛苦、危险、疾病、未知、死亡……哪怕没有解决的能力，但一定要有面对的勇气。”
“试问，为师者，如果率先乱了阵脚，没有向死而生、破而后立的勇气，那他可有资格，去做传道、授业、解惑之事？”
江永年的话语，铿锵有力。
余光瞥见夜寒君躯体发抖的时候，他就觉得胜券在握。
正待他露出微笑，想要补充，只要夜寒君顶住恐惧，和鬼影蜘蛛对视十分钟而不瘫软在地，就能算作通过第一关考核的时候。
忽见颤栗停止，有一白皙手臂从黑色风袍下探出，动作自然，流畅大方。
而他的目标，竟然是鬼影蜘蛛额头的天然卷毛，五指就这么抓握，像是蹂躏杂草一样，狠狠把玩抓挠。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今年正好一百二十岁大寿的鬼影蜘蛛·闺闺，龇牙咧嘴恐吓的表情，骤然一僵。
长这么大以来，除了主人偶尔会给她洗澡，还从未有另一个雄性生物，胆敢和她亲密接触。
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疯了？
她可是鬼影蜘蛛，第3位阶的鬼影蜘蛛！
诸如贾砰砰培育的巨雀，泥塑之胎圆满，同位阶拥有较为旺盛的生命力。
胆敢在她面前挑衅，也不过一蛛矛，就能穿个透心凉。
这人类小子……怎么敢的啊！
不应该瘫软在地，吓到头皮发麻、全身冒虚汗吗？！
要是屎尿齐流，那也不是不可能，生平可是有不少眷灵，是被神出鬼没的她活生生吓死的！
鬼影蜘蛛·闺闺，六只眼睛里，逐一闪过“始料不及”、“瞠目结舌”、“无法理解”、“不敢置信”、“不可思议”、“这小子有病吧？”六种目光。
再然后，她怒发冲冠，最前面的两根蛛矛朝天竖起，就像个即将炸开的炼丹炉，想要尽情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不可！”江永年的面色一变再变，试图阻止。
但他命令下达的同时——准确的说是零点零几秒前。
鬼影蜘蛛腾起的煞气骤然松懈，两根蛛矛颤颤巍巍落回地面，竟然主动放弃了进攻。
嗯……啊……嗯……
这小子力气小了点，按摩手法居然不赖？
啊对对对，就是这里……用力！用力！舒服！太舒服了！……
鬼影蜘蛛·闺闺，眼神逐渐迷离。
活了一百多年了，无论是「影蜘蛛」形态，还是飞升进化到「鬼影蜘蛛」形态，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按摩手法。
这个男人……是魔鬼吧！
好想把他抓走，好想绑在蛛丝网上，天天让他干活……
“闺闺啊，我叫你过来戳穿他，叫你碾碎他纸老虎的伪装还有徒有虚表的自信……你在干什么啊？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因为相处时间太长，契合度早就达到亲密无间的程度，江永年的想法和命令，十之六七都能通过心灵传递过来。
“可是主人……真的很舒服啊……”
大蜘蛛仿佛喝了醉酒，软绵绵往地上趴去，于是那纤细而又温柔的手臂，能够更加轻松的触摸到她的额头。
“胡闹！”
江永年血压上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指点出，肩部绽放一束强光，随后鬼影蜘蛛庞大的躯体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余留淡淡的腐烂臭气。
没有“受众”，夜寒君自然只能回到座位，一边以刚才用过的手帕还算干净的那片区域，擦拭手指上黏糊糊的黑色体液；
一边还留有余味，感觉没有撸过瘾。
算算时间，好像是四岁那年的生日，夜枫叔叔送了他一窝蜘蛛，送了流萤一窝蜈蚣。
照理说两世为人，童年不应该过于贪玩。
但这光怪陆离的眷灵世界……太tm有趣了！
家里人还一个比一个变态，如果不跟上他们的步伐，是要被瞧不起的。
比如鬼影蜘蛛这种暗属性生物，深渊里面就属于小白鼠级别的玩物，不止有一个老师，给他和流萤上过相关的解剖课。
这也是夜寒君知道鬼影蜘蛛的额头，存在特殊感应神经的关键。
不过，还是有一点出乎意外。
这一顿“抓捏拔按”，效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卓越。
冥冥之中似乎有另一种法则，强化了他的手掌，赋予他崭新的神秘力量。
“难道是「执教者」相关的被动权能？”
猜测暂时止住，夜寒君看到了江永年阴晴交错的面容，不由露齿笑道：
“江主任，这第一关，总不能算我失败吧？”
第7章：糟老头子坏得很
“呵……好小子……”
江永年瞪着眼，龇牙咧嘴，实际上牙口生疼。
多少年，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省心的学员了？
哦，不对，这小子压根没想着被管教，从始至终都准备骑在同龄人的头上撒野。
压制住翻涌的气血，江永年冷哼一声：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另辟蹊径，以更刁钻的角度突破考题的限制。”
“这不仅仅是勇气，同时也包含智慧。”
“这样的成果，老夫认可，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夜寒君颔首淡笑，坦然问道：
“第二关考验什么？要不接着开始吧？”
“年轻人。”江永年微眯双眼，像是飞翔在高空之上的猎鹰，随时准备扑杀地面的猎物：
“越是成熟的稻穗，越要懂得弯腰。”
“不要太得意忘形，好戏还在后头呢。”
“前辈所言极是。”夜寒君拱手作揖，“适当的谦虚是一种美德，有益无弊。”
“可过分的谦虚，却是懦弱，是虚伪，是愚蠢。”
夜寒君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补刀道：
“更何况，在下是年轻人。”
“如果没有年轻人的傲气和狂妄，没有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和神采飞扬，人生何其无趣？”
“好，胜者为王，老夫多言了。”
猛地拉开抽屉，江永年从里面抓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卷轴，狠狠拍在桌案上：
“那这第二关，就用这些试卷，杀一杀你的锐气！”
“希望你做这些题目时，还能有这份从容！这份淡定！”
“哦？”夜寒君不掩饰好奇，随之投落目光。
家族里的藏书可谓浩如烟海，上至圣人手卷，下至龙凤春宫图、狐妖出浴图……应有尽有。
而他作为夜氏嫡系，作为父王第1114个血亲之子，年幼到无法开口、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就有各路老师，以最严苛的方式传授他不同的技艺。
夜寒君确实想知道，一个不毛之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国度，这里的学识和认知，到底达到了哪一個层级。
“无法回答的学员私信……十年汇总版？”
“刚刚出土的古代研究报告……残缺版？”
“未知眷灵野外目击报告……灵魂画手原稿？”
“……不是，前辈，您确定这些考题，您自己答得出来吗？”
暼到卷轴标签的夜寒君，忽然也有点牙疼。
正儿八经出考题，他大概率信手拈来。
但这糟老头子貌似不想按照常理出牌，想要一步到位叫他出局，实在坏得很。
“你不是很有自信吗？刁难刁难你怎么了？”
江永年头也不抬，理直气壮。
手里则忙得不可开交，以指为笔，以魂为墨，快速誊抄卷轴，稍加修改，便是一道道新鲜出炉的考题。
“喏，一共一百道题目，回答出一半，算伱过关！”
不过三五分钟，一卷微微冒着热气的卷轴，丢到夜寒君的面前。
江永年扬了扬下巴，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模仿世外高人深不可测的伟岸形象。
“这就是贾砰砰说的‘刚正不阿的考官’？阿——tui！”
夜寒君暗自鄙夷。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怕的，翻开卷轴，整个手掌贴合在卷面。
眷灵世界的人类修者，可以像凡人一样通过纸质文字交流。
但更常见的，便是在灵布为主材料炼制的卷轴上，借助灵魂的力量，留下属于自身的烙印。
这样做，既高效，又安全，只要自身的灵魂足够强大，就能轻易支撑起一目十行、一目百行的信息阅读量，且基本做到同步理解。
夜寒君此时持有的，便是这种眷主才能使用的特殊物品。
事实上，任务发布、科学调研、书信往来……灵布卷轴运用的途径相当之广泛，能够覆盖到各行各业各个领域。
试卷，自然是其一的使用方式。
随着手掌触碰，灵识探入卷轴。
感知力远比同位阶变态的夜寒君，几乎是一个刹那，便浏览完全部的一百道题目。
“这糟老头子，这么喜欢玩脏的？”
“里面一大半乱七八糟的内容，就算能当做课程传授给学生，那也属于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知识点，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发挥作用……”
夜寒君吐了口气，于沉默中深思。
这些问题，答肯定能答，最终的分数也一定远超50分。
但作为新晋眷主，作为一个伪造灵境山寒老爷子后人的“孤儿”。
夜寒君如果回答得过于完美，大幅超出江永年的认知范畴，这对他融入学院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夜之试炼……只能靠自己！
在没有拥有自保的实力前，过分张扬……容易丢命！
“前辈，你这题目太偏门了，有些问题还没头没脑的。”
夜寒君装作不乐意，开始据理力争道：
“要么，我做一份，你也做一份。”
“不然连你自己都做不出，没有真正的评判标准，我回答的意义又是什么？故意让我过不了关吗？”
“这会儿知道天高地厚了？”
江永年老神在上，又觉得稳操胜券了，笑眯眯道：
“你可是新晋眷主诶，以区区20岁的年龄，就要当我沧海阁的导师。”
“真要让你成功，你便打破沧海阁建院近200年以来的规矩，这般个人成果，即便放眼巨蛙池沼，那也是相当炸裂。”
“我，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老者，靠着早年的劳碌和些许的运气，混到今天的位置。”
“你要做的可是非同凡响的大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匹配如此质量的考题，自然再恰当不过，非要跟我等凡胎俗子衡量比较、争个对错……岂不是落了下乘？”
江永年悠哉悠哉，三两句话堵死夜寒君诉苦。
话里来话里去，都是希望年轻人早点死心，不要再做徒劳的挣扎。
“那我开始了。”夜寒君哦了一声，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指尖为笔，输送魂念。
约莫一小时，他一边咳嗽吐血，一边将卷轴推到桌案的另一边，眉眼间神色萎靡，似乎除了身体上的不适，精神上也颇受打击。
“让老夫看看，号称‘读万卷书’的少年郎，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江永年哈哈大笑，品了口辣椒茶，握住卷轴随便翻看。
“啪嗒！”
茶杯落地，不仅碎成数十瓣，还把木质地板砸了个坑。
江永年另一只手也猛地握住卷轴，脸色从风轻云淡，再到红白交错，像是霓虹灯一样来回变化。
“未知眷灵野外目击报告……”
“这份手稿因为出自「灵魂画手」，而这个职权是出了名的抽象派、艺术派、神经派……但凡换成普普通通的「素描师」，都不至于把一个生物画得如此怪诞！”
“可是，仅凭这个黑灰白交织的模糊轮廓，你竟然判断这是名为‘双壳海蟹’的物种，为什么啊？！”
“还有这道题，这是我很久以前的一个学生，因为过于喜爱僵尸型眷灵，自愿放弃宽敞明亮的独栋宅邸，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专门在死人的坟墓旁边搭帐篷，美名其曰‘作伴’。”
“她就等着，等死人尸变成为僵尸的那一刻，第一时间研究它们身体的结构……”
“她曾经问过我很多问题，最让我苦恼且印象深刻的一个，就是关于‘僵尸的挖掘与保养’。”
“你竟然洋洋洒洒三五万字，列举十数种常见的低位阶僵尸，从尸变的可能性、变化的幅度、变异的强度……再到尸温、尸斑、尸血、尸肉……详细而深入的提供可行的建议？！”
……
江永年喃喃自语，时而连珠炮弹，时而吞吞吐吐、磕磕绊绊，状若疯病之魔。
夜寒君心里笑出声，表面则不慌不忙应答道：
“这就是双壳海蟹，我在巨蛙池沼以外的地方，不止一次见过这类眷灵。”
“你看这里，这是它的外壳……这里，则是它裸露出来的一截钳子……”
“真正关键的证据，还是触角，双壳海蟹的触角两长两短，这位灵魂画手没有胡乱篡改，所以我认为这就是事实和真相！”
……
夜寒君费尽口舌描述半天，江永年先是恍然，然后又半信半疑，警觉似的瞪着他：
“你该不会框我吧？就因为我没听说过双壳海蟹，随便找了个名头扣在画作之上？”
“怎么会呢，骗人脸会红，我干不来这事儿。”
夜寒君连连摆手，指着自己的面庞，白得跟雪霜一样，看不到一丝红润，哪里像是说谎的样子。
心里却悄悄嘀咕：“糟老头子不好骗啊”、“这见鬼的灵魂画手，画了个嘛玩意，趁早封笔回家种田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谁让老头子不干人事，挑的题目自己都做不出来，不胡编乱造都对不起他辛苦出题。
“那这个‘僵尸挖掘与保养’呢？”
“你叙述了这么多，就好像抠掉我的眼睛带我现场参观。”
“你该不会真的从坟墓里爬出来过吧？尸变的特种僵尸？曾经和一群僵尸称兄道弟？”
“不然凭什么，如此细致如此入微地，为我详细解答？！”
第8章：赶尸人与茴香猪
“那年，我双手插兜，路过一片坟场……”
“好吧，编不下去了，这其实是我家古宅里找到的旧书，里面有很多介绍僵尸的内容。”
“也许有虚假夸张的部分，但整体应该出不了太大的差错。”
“为什么？”江永年眸光里闪烁着求知欲。
“因为书的作者，在最后做了自我介绍。”
“他的职权是「赶尸人」，契约的眷灵是‘六爪僵尸’。”
“通过权能，还养了上百头红毛僵尸、蓝毛僵尸、绿毛僵尸……”
“只要控制的尸群规模庞大，他的战斗力就会变得异常凶猛，所以一辈子都在和尸族打交道。”
夜寒君偷换概念，把曾经的一个护卫编撰成隐士高人，再一次无中生有道：
“书中讲述的知识，仅仅是他毕生实践所得的成果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但对我来说，拓宽了眼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发挥奇妙的价值。”
“这不，这一次考核中，前辈就问出了相关的问题，我自然能够详细应答。”
“好小子……”江永年顾不上震惊，依然沉浸在三五万字的答卷中。
眉毛时而拧紧，时而舒展，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不断汲取知识的甘霖。
“要是我那个时候，能够给予她这些知识作为引导，有没有可能帮助她走上正途呢……”
“正途？”夜寒君讶异，勾起一丢丢的好奇。
“没什么。”江永年叹了口气，摇头唏嘘道：“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看题！继续看题！”
“老夫就不信了，如此艰难的题型，你能答对一半以上？！”
夜寒君呵了一声，留下“随便看”三个字，自顾自离开座位，在一個看起来很通透的玻璃柜里，找到崭新的干净茶杯。
又回到桌前，顶着糟老头子有些懵的眼神，正大光明端走他的茶壶。
第一杯只倒一半，用来热杯和杀菌消毒。
重新倒满的第二杯，热气扑鼻，刚好小口啜饮。
“还不错，汤色明亮，口感麻而不辣，唇齿留香。”
“经常饮用，应该可以开胃消食、活血化瘀，有些许延年益寿的作用……”
夜寒君细细品尝，因为不断吐血而四肢冰凉的身体，稍稍泛起一丝暖意。
他装作看不到对面那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心疼的表情。
反而在心里嘀咕，这破破烂烂的身体状态，到底要砸多少天地灵材滋补，才能恢复到过去的程度。
还有那妖女。
对付这活祖宗，不治本、光治标，恐怕不是个事儿……
“你这是回到家了，渴了喝水，饿了吃饭，需不需要再配个保姆，给你洗衣做饭铺床叠被啊？”
江永年并未真的阻止，但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想方设法教育年轻人懂点礼貌。
“保姆就不用了，我四肢健全，尚且能够自理。”
夜寒君眨了眨眼：“不过能不能预支一下员工餐？我确实有些饿了。”
“落魄公子哥，给你惯的……”
江永年嘀咕了一声，明显不太乐意。
就夜寒君这个年纪，当导师太嫩了，他绝对不会允许。
可魂之所及，灵布卷轴中密密麻麻漂浮的文字，却是如此炫目。
江永年说话的底气，只能一散再散，根本硬不起来。
“我问你，两头蛮之眷灵·金翅飞虎打架，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伱给我回答‘没人敢去劝架’？”
“为什么金刚狮和斗熊比赛拉屎，看谁的屎更大更臭更容易驱退弱小眷灵……你给我回答‘狮屎胜于熊便’？”
江永年拍了拍桌板，严肃发问。
夜寒君哑然失笑：“前辈，你平时研究的东西是不是过于高大上，以至于连民俗里的‘脑筋急转弯’都没有听过？”
“脑筋急转弯？”江永年发愣。
“是啊，对于凡人来说，厉害的眷灵相互厮杀，他们不逃命，难道还要去劝架，这不是羊入虎口——有进无出吗？”
“还有第二题，狮屎是事实，熊便是雄辩，这就是很简单的谐音梗，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
“哦，原来如此……”江永年咽了口唾液，难得红脸。
似是掩饰尴尬，他的语气缓和几分，马上抓住另一个问题试图纠错：
“茴香猪拥有100余种死法，我没有要求你全部写出，能写个30种便算答对。”
“但你回答的是——‘只要刀够快，茴香猪有数以万计的死法’……你这是否定我题目的公正性，觉得我的题目本身存在谬误？”
“没错。”这一次夜寒君没有嘻嘻哈哈，十分认真强调道：
“茴香猪虽然是低等眷灵，平均位阶为泥塑之胎，只有极少数机缘巧合下，可以飞升霞照之胎。”
“但它浑身是宝，尤其是骨头，可谓是万能香料。”
“无论是普通菜肴还是传世佳肴，都能用它增添风味。”
江永年下意识点头。
其他地方他不清楚，不过学院食堂，每年献身于饭桌的茴香猪，加起来可绕学院十圈，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如此美味的食材，自然存在特殊的限制。”
“茴香猪不管是野外捕捉还是农场饲养，只要死亡的方式不对，体内具备的香气就会流失。”
“最为严重的情况，甚至会变得腥臭无比，完全丧失原本的风味。”
夜寒君闭上眼，轻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茴香猪骨熬煮十小时后散发出来的味道，面带一丝陶醉：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谬论，说茴香猪不能窒息而死，不能疲惫而死，不能烈火烧死……”
“反倒是寿终正寝、毒液麻痹、快速冰冻……诸如此类的手法才能取得具有香气的茴香猪骨。”
“但……这就是谬论！”
“在一些大城市，早就有无数强者证明，只要他们的眷灵能够瞬秒茴香猪，且不破坏茴香猪大脑的完整性，茴香猪就不会分泌出变臭的激素，取得的骨头，自然也都是质量上乘的极品……”
夜寒君的解释丝丝入扣，江永年连一个能够质疑的论点都找不到，一愣一愣从头听到尾。
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一百多年前，以一个啥也不是的青少年身份，聆听讲台上导师的侃侃而谈。
就……见鬼了！
这小子，还真是饱读经书？
可撑死20年的时间，他就算每天不吃不喝，又能看多少？
还是说，他看的都是不务正业的杂书，自己抖机灵故意挑的偏科题目，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念及此处，江永年的脸色隐隐泛黑。
他越来越吃不准，眼前这个少年郎的潜在价值。
但哪怕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也必须承认，这个少年郎，和那些同龄人不太一样。
“前辈，五十之数可有达到？”夜寒君发问。
他计算过，有10题太离谱，类似于“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这种题目他是真的没办法回答。
其余故意空10题，故意错10题，以此表现自己认知不缺——这样更符合当前的身份。
还有10题，纯纯靠想象力编撰答案。
想来江永年不可能有那个眼界，明辨真正的对错，所以这些胡诌吹牛的部分，多少能对上两三道。
至于最后的60题，夜寒君或许会隐瞒关键信息，但整体上确保了答案的正确性。
无论怎么看，他都有55分以上的成绩，通过第二关轻而易举。
“至少有60分……”
“虽然有些答案无法当场鉴别真伪，但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我的主观意识为此羞恼、困惑……但我的潜意识居然很兴奋，觉得这小子是块璞玉，稍加雕琢便能光芒四射……”
江永年脸上的皱纹绞在一块，眼中的纠结和动摇不加掩饰。
“第二关考的是「知识」，事实证明，你有足够的学识储备，远远超越你的同龄人。”
“感谢前辈的认可。”
夜寒君掏出刚刚帮糟老头子拿的新茶杯，斟满辣椒茶，举杯邀饮，从容笑道：
“那最后一关……又当如何？”
“最后一关……”江永年眸光闪烁，停顿了至少十五秒钟，方才继续道：
“我没想过，你能通过前面的两关。”
“这第三关，循规蹈矩出题，意义已然不大。”
“不过就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堪称绝佳！”
这话一出，夜寒君的笑容渐渐消失，脑袋里生出不妙的预感。
这糟老头子又想耍什么花招？明的暗的脏的全都玩一遍？
“别慌。”江永年心念通透后，突然又挂上笑眯眯的表情：
“年轻人，虽然你的身板脆了点，没有绝对的硬实力傍身。”
“但你的脑子还不错，老夫对里面的知识很感兴趣。”
“什么意思？”夜寒君皱起眉头。
江永年有些得意洋洋：“这第三关，不如就先破例一次。”
“这样既能满足你的目的、你的需求，帮助你职权成长。”
“也能在你达不到我的预期、失去竞争力时，提前被淘汰出局。”
“我把第三关，命名为‘社会实践’。”
“我将给予你临时性的「助教」头衔，让你成为最低级别的见习导师。”
“一个月后，如果我收到大量投诉，或者你得不到至少三位正式导师的联名认可，我将收回这个头衔，顺带着把你从沧海阁的教育体系中驱离。”
第9章：见习助教
“助教？”
夜寒君斟酌了几秒：
“听贾夫子所言，这本就是普通导师必经的流程，你真的愿意破例？”
“怎么，还能有假？”
江永年哼了一声，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沧海阁目前有588位正式导师，学生总数超逾1万。”
“然而夹在中间的助教，却不过300余人，寥寥可数。”
“这就导致，经常有资历深厚的老家伙们，因为缺乏助手，到我这里讨人。”
“你今天展现了足够的勇气、智慧、学识，提前从助教做起，做得好就继续，做不好就把你辞退。”
“这样一来，顶多有些许的舆论压力，但老夫既能实现承诺，又能以最直观的角度，判断你是否有资格担任师者……”
话到深处，江永年抚掌大笑，似乎为自己灵光一闪的想法，甚是满意。
夜寒君捏了捏下巴，不动声色。
早前乘坐贾砰砰巨雀赶路之时，他就追问过很多问题，对沧海阁的组成结构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在这座号称蓝蛙国第一学府的地方，无论是学员还是导师，都在往群星璀璨的方向发展。
正式导师，先不考虑权能和擅长的领域。
光是位阶，就有八成之数，达到第3位阶。
其余的两成，一定具备某些不可或缺、不容易被替代的能力。
所以哪怕位阶与精英学员齐平，也能凭借经验和更多的人生阅历，收获真正意义上的尊重。
至于「助教」。
换句话说，这就是“见习导师”，还没有拿到正式的编制。
他们之间的竞争据说非常激烈。
早早达到第3位阶，同时契约玉婴之胎的存在，可能就是走个流程、混个眼熟。
稍加熟悉学院环境，稍加得到学员认可，转正的速度非常之快。
但只有第2位阶、契约霞照之胎的助教，除非具备特殊才能，不然熬个二三十年，也不见得有这個机会。
在了解这些层级关系之后，夜寒君衡量现阶段的筹码，发现哪怕取巧，也不适合成为正式导师。
风口浪尖，群起而攻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夜寒君逼江永年考核，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退而求其次，谋夺一个“助教”的头衔，然后平稳发育。
没想到，只是通过前面的两关，在第三关江永年就松了口。
他有一点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约定期限为一个月，附加要求是减少投诉和三位正式导师的联名认可。”
“另外，别的助教是‘见习导师’，而我这个助教，相当于‘见习助教’，先天地位更加卑微，是这样吗？”
夜寒君啜了一口茶，无视糟老头子玩味的目光，平静确认道。
“以考官之名，立约于此。”
江永年的笑容渐渐收敛，沉声应道。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更加沉稳，接下来的一个月，学院的氛围，说不定会有一点点的与众不同？
“相关的情况我会进一步上报，这枚徽章你先拿着。”
江永年拉开抽屉，一阵摸索，丢过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物件：
“这是符文师制作的神奇道具，内嵌‘身份认证’、‘紧急求救’、‘指院针’等功能。”
“因为你只有助教的头衔，所以也只开放助教对应的特权。”
“比如一部分学员无法通行的区域，伱有权利通行；”
“比如每个月能够免费使用10小时私人训练室；”
“比如每天享受一顿员工餐和一顿眷灵餐，虽然都是基础款式，营养价值偏低，但好处是不用花钱；”
“对了，你要是完成学院发布的任务，或者到了月末领取供奉的时候，也需要凭借个人徽章登记办理……”
江永年挑重点，口述作用和使用方式。
夜寒君抓在手里随意把玩，小小的一枚徽章份量极轻，手感冰冰凉凉的，材质应当为混合金属。
他没有第一时间佩戴在胸口，而是往兜里一揣，像是没事人一样站起身。
“江老前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撤退了。”
“诶，等等。”
江永年不知从哪弄出来一个蓝色的麻袋，摸索了一会，掏出来一块赤红色的肉干。
“臭小子，你是不是饿了很久？”
“友情赞助一顿简餐，以后没事少来找我啊，尤其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永年板着脸，一个劲强调道：
“老夫年龄上去了，一心只想退休。”
“你小子要真有能耐，就靠自己的双手搏出成绩来，自己在学院里站稳脚跟。”
“要是让我给你擦屁股……呵，想得美！”
“知道了，知道了。”
夜寒君掂了掂手中的肉干，不客气咬了一口，满嘴肉香味。
“比我想象中要嫩，口感似乎不是牛、羊、猪等常见的眷灵，这里又是巨蛙池沼……”
“老头，这是蛙肉吧？这种隐隐约约的灼烧感，应该还是火属性的蛙型眷灵……”
“年纪轻轻，一张嘴这么刁？”
江永年楞了一下，望着夜寒君即将推开木门离去的背影，忽然沉声追问道：
“老夫听说，你拥有血契的机会，但还没有进行过仪式？”
“沧海阁，其实可以免费提供这一部分的资源，只需要签署一份协议……”
“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我对卖身可没什么兴趣。”
夜寒君摆了摆手，洒脱一笑，头也不回离去。
推开门，走下楼梯。
远远就看到贾砰砰站在大门口，傻乎乎的像是个柱子。
旁边的优雅鹦鹉站在架子上，歪着头，正在跟他大眼瞪小眼。
“出来啦！出来啦！”
察觉到后背的动静，优雅鹦鹉扑棱着翅膀，大声叫嚷道：
“今日有客人来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欢迎下次光临，慢走！不送！撒由啦啦！安妮卡腮吼！拜拜了您咧！……*￥#*^@！”
不愧是学人精，优雅鹦鹉操着七种方言和三种异族语言，高高兴兴与两人道别。
夜寒君自动屏蔽这些聒噪的声音，待远离城堡，方才迎着贾砰砰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目光，漫不经心展示兜中之物：
“轻轻松松，顺利拿下。”
“啊？！”贾砰砰僵立在原地，两股战战。
嘴巴渐渐张大，像是嗓子眼里发干似的，接连咽了五六口唾沫。
“真、真的拿下了？”
“江主任竟然认可您，授予你代表导师身份的徽章？？？”
夜寒君耸了耸肩：
“看清楚，这个银白色的徽章上面，只有三个角。”
“我拿到的仅仅是‘助教’，距离正式导师，还要好好拼搏一段时间呢。”
贾砰砰置若罔闻，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
“可是寒公子，你今年20岁，身边连一个契约眷灵都没有。”
“哪怕是助教，那也开创了学院先河，做到了前无古人之事……这叫我如何能够冷静看待啊！”
“先别声张出去，给我点缓冲的时间。”
夜寒君压根没把这点成就放在心上，一边啃肉，一边给贾砰砰递纸条：
“贾夫子，帮我看看，这个导师是谁？”
赠送便当的时候，随着肉干丢过来的，还有一张不太起眼的小纸条。
上面写了一个人名，不出意外，是他接下来要重点接触的对象。
“屠隆？”
贾砰砰念了一遍。
起初觉得眼熟，但没能一下对上脑海中的人脸。
忖思数秒，他后背发毛，突然颤颤巍巍问道：
“寒公子，这是江主任要你跟随的导师？”
“这家伙，据说是个火药桶，暴脾气发作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住……”
“曾经有助教在他手里做事，因为犯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错误，被他的眷灵殴打成猪头，差一点点失去做人的尊严……”
“又是一个大麻烦？”夜寒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沧海阁中，助教作为见习导师，并没有资格独立教学。
每一个助教，必须绑定一个正式导师，然后在正式导师的监督和引导下，摸索师者之路的成长。
一旦连跟随的导师，都觉得这个助教不来事，要知识没知识，要能力没能力。
那么几乎可以判定，这个助教永远不会有转正的机会。
接下来最好的情况，继续当师生之间的社畜。
差到一定程度，直接驱离沧海阁，学院不需要这样的庸人误人子弟。
糟老头子……这是给我布置拦路虎，想要看我出洋相？
夜寒君慢慢思索，又问了贾砰砰一些关于屠隆的事情，暂时把这件事丢到一旁。
“太阳要落山了，今天辛苦贾夫子的陪同和帮助。”
“等我修行踏上正轨，一定专门拜访，以重礼谢之。”
贾砰砰叹了口气，劝诫道：
“寒公子先顾好自身吧，屠隆尚且难以相处，你现在势单力薄，却持有学院助教的身份，想来无论是学员，还是其他助教、导师，都会对你有看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夜寒君吃完肉干，抱了抱拳，正色道：
“还请夫子送我回北城区。”
“我先不回分配的住宅，请带我去雏鸟屋，我需要尽快契约合适的眷灵，以明确接下来的培育方向。”
第10章：雏鸟屋
“可你这身体，似乎比来时更加虚弱。”
“不休养一段时日，契约眷灵会不会出差错？”
贾砰砰面露迟疑，关心起他的状态。
夜寒君摇头：“江前辈给的这块肉干，应该产自玉婴之胎。”
“食用后，我浑身暖洋洋的，萎靡的状态略有好转。”
“再加上我是主动觉醒者，先天灵魂比同龄人强大，支撑一次眷灵契约……问题不大。”
“那好，我们这就动身。”
贾砰砰点头，抬起手臂：
“出来吧，大雄！”
“咯咯哒！咯咯哒！！”
巨雀一出场，又是仰天大叫，似乎关在契约空间对它而言，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目标，雏鸟屋！”
“预计到达时间，7点前！”
此时太阳西斜，火红的晚霞熊熊燃烧，星星从夜幕中一点点渗透出来，也有三轮月牙的虚影，悄无声息浮于头顶。
夜寒君并未多言，一边抓着巨雀的羽毛，一边闭目养神，尽可能调整自身的呼吸。
治理千疮百孔的身体，非一时之功，需要一个大周期。
执教者相关的血契仪式，又需要大量的资源铺垫，且同样需要强壮的肉体和饱满的灵魂，以此确保绝对的成功率。
夜寒君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契约执教者所属的第一个眷灵，从最核心的角度，提升自身的保命能力。
毕竟……连契约眷灵都没有，算什么眷主？
“寒公子，到了。”
巨雀缓缓下降，夜寒君睁开眼，顺着巨雀的背脊滑落在地。
他定睛瞧去，暮色笼罩下，一座白色城门擎天而立，至少有五十米高。
再往里面眺望，道路由方方正正的青石铺就，两边则是各种宽敞明亮的店铺，五彩的灯影随着晚风摇曳，一个梦幻多姿的绚烂世界由此诞生。
“寒公子，我不是学员也不是导师，并没有资格进入这片区域。”
贾砰砰挠了挠头，略显尴尬。
夜寒君沉吟数秒，再次谢过他的帮助，示意自己独自前行，并不用担心。
“就此别过寒公子。”贾砰砰憨厚一笑，由衷祝福道：
“我有预感，寒公子的到来，会在沧海阁掀起不小的浪花。”
“我非常期待，看到寒公子在讲台前侃侃而谈的画面，也非常期待，寒公子契约的第一头眷灵，会是什么品种、什么属性。”
“拭目以待吧。”
夜寒君摆了摆手，大步向前。
路过门口时，掏出個人徽章。
只听滴的一声，身体有轻微的阻力，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气泡。
“哟，又有新生来了？”
街边的第一家店面，一个赤膊的老大爷拿着蒲扇，坐在板凳上悠哉悠哉乘凉。
他的跟前盘着一条花纹大蟒，察觉到夜寒君经过，只是掀了掀慵懒的眼皮，马上就接着睡去。
“随便看呐，新生凭借个人徽章，可以在雏鸟屋随便带走一头眷灵，免费的，背后由学院出资！”
老大爷招呼了一声，压根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给夜寒君的感官，就仿佛来到衰败的集市，没有人流，更没有生气。
“大叔，这大眼狗几岁了，怎么感觉不够健康？”
“哦，刚刚满月，眼睛被猫妖挠了一下，有点细菌感染。”
笔直数过去，右手边第三家店铺，一男一女正在询问眷灵的状况，脸上透着年轻人独有的拘谨。
夜寒君瞄了一眼，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初来乍到，第一印象非常一般。
目之所及，大多都是小体积眷灵，不是被关在大笼子里，就是被关在特制的结界中，或呼呼大睡，或百般聊赖，精神状态实在一般。
这就是沧海阁专门培育优质眷灵的雏鸟屋？果然不能有太多的期待，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
夜寒君皱着眉头，不断扫街。
虽然唤作“雏鸟屋”，但这里就是一条步行街。
大体采用的是分片区管理机制，平均一个店铺安排一名专人，照顾十头眷灵幼崽。
相关的品种虽然五花八门，可质量上远远达不到夜寒君驻足多看一眼的程度。
“咦，这是茶花犬？眼神乌溜溜的，牙齿基本长全，倒是还算不错的契约对象……”
十五分钟，夜寒君在第65号店铺止步。
这家店的伺养者，竟然躺在吊床上阅读卷轴，沉浸式遨游知识的海洋。
而他店门最前面，有一头40厘米长的小狗崽子，不系绳子，乖乖坐在地上，好奇地打量过路人。
“汪！汪！”
迎上夜寒君注视的目光，小狗崽子站起身来，一个劲摇尾巴，态度非常热情。
夜寒君细细端详，这头茶花犬拥有墨绿色的毛发，毛发很干净，能看出平时有悉心照顾。
而它头顶的金黄色花瓣，虽然还没有完全盛开，但若有若无，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茶叶香气。
“可惜，契约这类眷灵，能帮助我加速调理身体状态。”
“可茶花犬战斗力偏差，又因为头顶的治愈花苞，很容易成为其他眷灵的狩猎目标……”
夜寒君摇了摇头，小狗崽子通人性，快速摇动的尾巴渐渐停下，可怜兮兮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会有更适合你的眷主，不要着急。”
夜寒君想了想，没急着离开，上前一步抚摸茶花犬幼崽的额头。
相仿于鬼影蜘蛛的一幕发生了，他只是随便揉捏、轻轻拍打，小崽子眯起眼，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走了，有缘再见。”
夜寒君起身，向前迈步。
茶花犬呜咽了一声，依依不舍目送他离开。
……
“顽皮蛙、风蝴蝶、黑猿、尖喙草、灯芯鬼……”
“越往后行进，质量有所提升，但这些品种太差劲了！”
作为眷主，第一头眷灵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单纯的强大，并不能作为主要的参考因素。
眷灵契约排列第一的优先级，依然是「职权」。
「骑士」必须契约骑乘宠，不然就是埋没自身的权能，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晋升第2位阶。
「魔法学徒」适合契约法术型眷灵，两者搭配法术的威力能够获得增幅。
「斥候」适合观察力优秀或具备潜伏能力的眷灵，这样在野外活动时才能相辅相成，而不是互相拖累。
……
先适合，框定必须具备的特质，再去考虑眷灵的强度、潜力、个性……这样才不会出错。
夜寒君目前需要搭配的职权，是「执教者」。
这个职权的名称，纵观那么多古书，也找不到同名的存在。
结合明面上鉴定为e级，实际展现的权能却非同凡响，光是「资质鉴定」这一招，就能碾压万千同级者。
夜寒君有理由怀疑，「执教者」可能具备特殊性和唯一性，想用三两句话诠释定义……太过于肤浅！
但期待之余，苦恼的地方着实不少。
眷主圈有一个定理，如果对于自身的权能缺乏认知，不清楚自己适配于什么类型的眷灵。
最佳的方式，便是近距离接触眷灵。
介时冥冥中的第六感，会在你碰到属性契合、能力契合的目标时，给你微弱的灵觉提示。
亦或者，碰到绝对不契合的品种时，给你示警，让你不要契约。
当然，这些提示都是模糊的，以眷灵的能力类型作为宏观角度的衡量标准，并非细致入微到每一个个体。
但夜寒君确信，自己现阶段的灵觉，至少是同位阶的十倍以上。
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任何提示，帮助他从职权适配度上分辨优劣。
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里的眷灵太拉胯，没有一个有助于职权的成长。
要么，执教者属于“无界定职权”，本身就不具备绝对意义上的契合或者不契合，自由度极高。
……
“吼！吼！”
“喵呜！喵呜！”
“八嘎！八嘎！！”
少顷，夜寒君看到一头体长超过2米的大肥猪，浑身粉粉嫩嫩的，特别憨厚可爱。
这是「吨吨猪」，凭借韧性猪皮，可以阻挡利器穿刺。
再加上它那疯长的块头，随便一撞，就能让小型眷灵吃不了兜着走。
“依然没有灵觉提示或者示警，但这头吨吨猪，品相确实不错……”
夜寒君有过短暂的心动。
一想到吨吨猪一天八顿饭，每顿都要吃一大铁盆子，他又只能果断放弃。
——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如果眷灵好养活点，对他也是一种减压，节省下来的资源就能运用到其他地方。
“咦，巨蛙池沼还有吸血飞蚊？”
90号店面，里面有五个大玻璃罩子，五只黑红斑纹交错的大蚊子，嗡嗡嗡叫个不停。
夜寒君青睐于体型最大的那一只，位阶达到泥塑之胎大成，相对于另外四只，还额外掌握技能「疾驰」。
“属于敏攻，不能骑乘。”
“持有特性‘吸血自愈’，哪怕重伤濒死，只要吸食到足够鲜活的血液，也能快速变得活蹦乱跳。”
“最关键的，精心培育，能往「龙血飞蚊」的方向飞升进化，潜力可谓上乘……”
夜寒君目光灼灼，再一次产生“这个眷灵可以加入备选”的想法。
但他没急着下定决心，后面大概还有20个店面，全部看完更加稳妥。
第11章：盾甲龟与链藤
“爆浆水母，优质的水属性眷灵。”
“如果长期生活在水域，契约它也是不错的选择……”
“水弹蛙、火药蛙？”
“这个有意思，一个能飞升进化为「水炮蛙」，一个能飞升进化为「火箭蛙」。”
“要是能一起培养，杂交繁育，有较小几率培养出水火双属性的极品蛙型眷灵……”
夜寒君有小小的意外，最后的几家店铺，略微改善他对雏鸟屋的初始印象。
因为从未有过一丁点的提示或者示警，夜寒君基本能够断定，执教者就是无界定职权，脑子里开始认真忖思到底要契约什么类型的眷灵。
按照最理想的结果，他希望是强攻宠，其次能兼顾骑乘的特点。
至于是否具备自然飞升进化的方向，夜寒君倒是看得很开。
——如果有，那就最好。
——如果没有，凭他的认知，再加上背后的资源，有的是办法逆天行事。
“小哥来看看啊，我这里专门饲养龟类眷灵，小鳄龟、泥丸龟、幻毒龟、臭臭龟……都是精心培育的眷灵幼崽，属性出众，個性突出，保你契约以后，说不出一个坏字！”
108号门店，出现一个极为热情的饲养员。
他主动领着夜寒君，参观眷灵的栖息环境，以最专业的术语，介绍几头龟型眷灵的优劣势。
“小鳄龟，这小家伙拥有惊人的咬合力，一旦被它咬中，不掉块肉下来，根本不可能松嘴。”
“幻毒龟，它的尾端长有特殊的分泌腺，遇到危险会喷出毒雾。”
“它的毒看似没有致命风险，但不及时净化解除，受击者会迷失在幻觉世界，之后任凭宰割。”
“还有仙人掌龟，我强烈推荐小哥契约这个眷灵，它可以通过技能「滚动」，在速度上媲美野兔、野狼。”
“再加上它浑身尖刺，除非是位阶大幅领先于它，不然很难碰到真正的天敌，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夜寒君颔首，认可饲养员的介绍。
习惯性在店内四处扫视，本来无动于衷、波澜不惊的心境，突然泛起一丝涟漪。
那不是灵觉提示。
而是一种名为“意外”的情绪波动，强度非常之高。
“我想带走这头「盾甲龟」。”
收回目光，夜寒君突然指向角落，若无其事道。
“你喜欢盾甲龟？”
饲养员微微诧异，马上堆满笑容道：
“这小家伙的甲壳，同等级可是最硬的，看来小哥想走防御路线。”
“不过，本着诚信友好的经营原则，在下还是建议小哥，最好更换一个目标。”
“为什么？”夜寒君淡笑反问。
“这家伙脾气不好，准确的说……相当恶劣！”
饲养员叹了口气，用满是遗憾和无奈的口吻，吐槽抱怨道：
“照理来说，盾甲龟最常见的核心个性，应该是「憨厚」。”
“持有憨厚作为主导个性的眷灵，虽然碰到事情容易吃亏，但胜在听话，执行命令、日常陪伴什么的，都不用怀疑忠诚度。”
“这只盾甲龟就不一样了，我仔细研究了好几天，严重怀疑它的核心个性是「暴躁」或者「狂躁」，就连天天给它洗背喂食的我，它都置之不理，老想着给我的胳膊来一口，尝尝人肉的味道……”
饲养员撩起衣袖，粗壮的小臂上，一个血口子清晰可见。
虽然已经涂上了药膏，不再流血。
但那向内凹陷的恐怖牙印，普通人看了一定遍体生寒。
“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夜寒君轻轻颔首，视线翻转，再一次聚拢在角落。
那里有一只半米大小的黑色乌龟，独自霸占一块巨大的礁石。
它昂首挺胸，伸长脖子，惬意享受头顶晒灯洒落的橘黄色光影，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我很舒服”的样子。
●)o(●
这就是盾甲龟。
盾甲龟的龟壳，算是全场小有特色的一类。
既不向上凸起，也不向下凹陷，整体呈现长方形，像是一块大号的砖头驮在背上。
它没有亮眼的花纹，没有绚烂的色彩，只有钢铁般冰冷的光泽，光是用眼睛看都觉得梆硬至极。
“咿呀呀——”
礁石晒台至少能容纳四五只同等大小的盾甲龟。
有两只体型差不多的臭臭龟想要靠近，也想晒晒太阳，促进个体的生长发育。
但盾甲龟硬是不让，屁股往后一撞，将其中的一只撞飞。
另一只用脚踩着，限制它的活动区域，然后回过头来就是一口，吓得那只臭臭龟缩起脖子，踉踉跄跄往后逃走。
“你看，情况就是如此。”
“作为蛮之眷灵，盾甲龟智商有限。”
“但它还是这么做了，说明本能比想象中更加的自私残暴。”
“小哥如果真的和它签订契约，吃力不讨好都是往轻处形容，作为伺养者，我由衷希望你换一个选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次品一意孤行……”
饲养员一脸诚恳。
夜寒君嘴角勾勒的弧度，却是隐隐向上提了一分。
“资质鉴定！”
——
【种族名称】：盾甲龟
【混沌印章】：「蛮」
【主修】：肉身道
【位阶】：泥塑之胎·小成
【混沌灵纹】：24纹「架盾」、28纹「硬甲」、
【核心个性】：「暴躁」
【当前状态】：享受
【契约关系】：无
“就它了。”
夜寒君无所谓的笑了笑，心中有所决断。
饲养员一个劲摇头叹息，似是非常后悔，没有及时把盾甲龟运出门店，早点淘汰掉或许就不会有后续的选择和潜在的麻烦。
“放心吧，要是被它咬了，只能怪我自不量力。”
夜寒君耸了耸肩，又解释道：
“我不会直接契约，会先试着相处一段时间，请店家帮我‘打包’。”
“你有自己的想法，也请注意安全。”
饲养员见夜寒君坚持，只好缓缓点头，胸口绽放出墨绿色的光芒。
同贾砰砰一样，那是代表已经与眷灵签订契约、且眷灵存活于世一切正常的“契约印痕”。
而契约印痕的模样、颜色，主要由契约眷灵的形态、属性、能力决定，是一个充满玄学的神秘符号显化。
在墨绿色光芒亮起的一瞬间，夜寒君就感受到浓郁的生命气息，下意识后退一步。
等到召唤阵法一闪而逝，浮现的果然是他预想中的植物型眷灵。
“嗖嗖嗖——”
那是一株「链藤」，本体只有30厘米，一把尺子的大小。
但它在低等眷灵中，绝对属于实用价值偏高的物种，只需要一个念头，顶端的藤蔓便会疯长。
“吼！”
盾甲龟受惊，不仅没有像其他龟类一样缩脖子缩腿，反而试图调整身体的姿态，要和敌人正面硬刚。
不过这是徒劳的，饲养员实力雄浑，已经立足于第2位阶。
契约的链藤，明显也是悉心培育，不再是泥塑之胎的菜鸟，飞升到了霞照之胎·小成。
一招「铁锁缠身」，形似涂满墨绿色油漆的藤蔓锁链，几乎是瞬间限制住盾甲龟的体态，然后让它甲背朝下，像是五花大绑的粽子动弹不得。
“绑住了，凭借它的咬合力，24小时内挣脱不出来。”
饲养员摸了摸链藤的根须，后者害羞地逃远，自己找了个池塘吨吨吨喝水。
“小哥，回去后再考虑考虑。”
“如果24小时内没有突破性的进展，没有把握签订契约，那我建议你把它带回来，我给伱换仙人掌龟，小仙绝对比盾甲龟好相处，能力上也不赖，是非常优质的契约对象。”
“好的，谢谢。”
夜寒君微笑，自然而然朝着另一边问道：
“我手头上暂时没有合适的饲料喂食，可不可以送我一点龟粮，撑个几日缓上一缓。”
“没问题！”饲养员非常热情，“都是不值钱的普通口粮，缸里随便捞！”
得到预料之内的准许，夜寒君不再迟疑。
抄起一个网兜，就往那标记着“龟食”的大缸里，用力扒拉。
约莫半分钟，目睹混在鹅卵石堆里的白色小家伙，顺利落入网兜。
夜寒君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迅速收网，示意捞的份量已经足够。
“才这么点啊，太跟我客气了。”
饲养员对盾甲龟的饭量心中有数，接过抄网，又是一顿大捞特捞。
等到最后，他把小虾、小鱼、水草之类的所有东西，全部装在巨大的塑料瓶子里。
又找了一个小拖车，徒手抱住动弹不得的盾甲龟放了上去。
“小车送你了，不用归还。”
“来，个人徽章拿过来，我给你登记一下，这是免费认领的流程。”
夜寒君颔首，递上一物。
饲养员接过徽章，忽然察觉手感不对。
低下头看了又看，错愕像是年老者的皱纹，一点点爬满面颊：
“银白色的……这不是助教徽章吗？”
“你不是学员，而是导师？？”
“不应该啊，你的气场明显停留在第1位阶，类似于初出茅庐的新人，一点都不像助教啊……”
夜寒君礼貌回应：“助教或者正式导师，也都拥有免费认领一次的机会，这一点不假吧？”
“是这样没错。”饲养员眨巴着眼睛，那眼神就像要把夜寒君扒光，去看看他的皮囊下面，到底是人类还是妖怪。
第12章：纯白蝌蚪
“那就请阁下帮我登记一下。”
夜寒君见怪不怪类似的表情，佯装一丝无奈道：
“至于这枚徽章的由来……说来话长。”
“噢，知道了。”
饲养员取出自己的徽章，将两个徽章互相对撞了一下，所谓的登记也就完成了。
再然后，夜寒君装作看不懂他脸上“没关系的，我有的是时间听八卦”的潜台词，就这么拉着小拖车，上面装着大塑料瓶子和盾甲龟，从最近的出口离开雏鸟屋。
“神秘的年轻人……”
饲养员远远望着，直到看不清夜寒君的背影，方才回到饲养屋，去给链藤配置今天的营养液。
“哧溜——哧溜——”
没有恶霸·盾甲龟独占晒台，臭臭龟、幻毒龟纷纷爬了过来，一起占领巨大的礁石。
至于恶性争夺事件，这里人均都是老实龟，主打的就是礼让谦逊，相仿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
……
夜寒君仰头看了会天，此时夜色已深，满天的星星像是撒落一地的珍珠。
偶然会有几团云雾飘过，星星不再眨眼，月光不再倾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反而令他有些享受。
“没有骑乘宠，真的去哪都不方便。”
“好在贾夫子说，学院有十几个驿站，提供免费的拉车服务……”
“吼！吼！”
(╬◣д◢)
拖车上，四脚朝天的盾甲龟，还在奋力挣扎。
每一个动作都在说：“该死的人类，识相点把本龟放了，不然让你下半生不能自理！”……
当然，这都是徒劳的。
链藤的铁锁缠身太强势了，哪怕已经与本体斩断，不再由本体供给能量。
以盾甲龟当前的位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挣脱束缚。
“继续叫吧，喊破喉咙看看有没有人理你。”
夜寒君拍了拍金属一般的大铁壳，于无人街角，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吼……”
一向专横的盾甲龟，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怂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似是为自己的变化羞恼，开始变本加厉啃咬藤锁，犹如一個发狂的疯子。
夜寒君不再关注它。
四十分钟后，终于找到一处驿站。
所谓的驿站，都是各式各样的眷灵拉车，且动辄都是容纳三四十人的巨大车厢。
其性质相当于前世的公交车，目的就是帮助没有骑乘眷灵的眷主，缩短去各个地方的时间。
夜寒君刷了下徽章，坐上一辆由「车夫」和「大脚马」运营的木质马车。
大脚马的位阶是霞照之胎·小成。
如果直接骑乘，行驶速度至少是巨雀的两倍，且更加持久，两三个小时都不会疲惫。
但它拉着巨大的车厢、载客二十余人的时候，实际的行驶速度快不到哪去。
这就导致，等到夜寒君到达目的地下车时，时间已经来到晚上的11点。
“滴——”
越发熟练地刷徽章进门，连绵的建筑群映入眼底。
都是独栋别墅，楼与楼之间间隔极远，建筑的色彩不是白色就是黑色，风格上也相当简洁。
夜寒君侧耳倾听，隐隐能听到狮虎咆哮、禽鸟尖叫的躁响，但整体上还算清幽雅静，符合他想要的及格线以上的居住环境。
“黑色，代表已经被人绑定，不管有没有入住，外人都无法进入。”
“白色，则代表‘闲置’。”
“虽然沧海阁，好像有十几个小区用于居住，但这里闲置的房屋，比我想象中要多……”
夜寒君把这一现象，归类到这是“二级房屋”。
普通学员，除非愿意花钱，不然能够免费居住的场所，只有三级房屋。
而助教，或者精英学员，才有资格免费使用二级房屋，以此作为自己的栖息地。
至于一级房屋……那是正式导师居住的地方。
比如江永年就在东面的湖边自己搭了个城堡——这就是他享有的专属权益，外人只能干瞪眼表示羡慕。
“就这了，233号，新的生活就以这里为分界线，宣告正式开始吧。”
夜寒君懒得挑选，但距离大门最近的别墅都被占领了，只能被迫前行500米，找到一个白颜色的房子。
将个人徽章往门上一敲，犹如浓郁的墨水滴到水里那样，前一秒还是洁白无暇的墙壁，后一秒就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吱呀——”
大门一开，暖黄色的壁灯自动点亮，视线触及的一切，无论是近前的走廊，还是远处的大厅，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夜寒君大致瞄了一眼，依然是简约风格的内饰。
不过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一点在于，占地面积至少1000平方米的别墅，里面只有一层。
从天花板到石砖地板的距离，足足有30米。
这是眷灵世界常规的设计结构——光是满足人类居住条件的房屋，也只有凡人有可能被迫选择。
但凡是个眷主，但凡手里头契约着眷灵。
哪怕是第1位阶的泥塑之胎，哪怕体型先天小巧，并不占地方。
三四米高度的房屋，还是会大幅限制它们的活动区域。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居住，轻则抑郁，重则身体机能下降，没人敢这么设计。
“通风符文、冷热水系统、火焰循环装置、自动排烟系统、金属烹饪台、冰冻保鲜装置、放满普通衣物的壁橱、灾难预警装置……”
夜寒君大致逛了一圈，虽然和过去的居住条件不能比。
但好歹东西都是新的，没有人为使用的痕迹，单这一点，就能让他小小的松上一口气。
“小恶霸，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给我进来吧。”
回到门口，夜寒君费了点力气把盾甲龟搬上台阶，然后丢到屋中。
整个过程中，盾甲龟极力挣扎，说什么也不肯配合。
夜寒君微微摇头，任凭它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威胁，不曾理会分毫。
“蓬头垢面、一身臭汗的，如此焦灼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
关上门，确认烙印在墙体上的防御阵纹开始运转。
再观察了一眼塑料瓶，一切正常。
夜寒君想了想，终究还是先洗个热水澡的诱惑更胜一筹，笑容因此绽放在脸上之时，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砰！”
盥洗室的门被推开，他的眼前再次一亮。
其他可以简单简陋，还能忍受。
这盥洗室要是偷工减料，夜寒君真的能够嫌弃死。
好在实际情况，洗澡的地方面积不小，配备的设施还算齐全，甚至会区分人类泡澡的浴缸和适用于眷灵的淋浴套件。
只听嗷嗷一声叫，选香氛、点香烛、试水温、花皂搓澡……夜寒君恨不得把自己洗脱皮。
“就是可惜，现在属于特殊情况，没有妙龄侍女帮着宽衣解带，也没有国色天香的舞女弹琴奏曲表演劈叉，体验感多少会下降一些……”
夜寒君略有遗憾，但也知足。
忙了一天，能在晚上洗到热水澡，已经感动得快流下眼泪了。
这是自诩只有“一点点”洁癖的他，为数不多的坚持。
“呼……舒坦！太舒坦了！”
“每天花点时间泡澡，简直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之一！”
足足一个小时，头顶冒着热气，但浑身上下依然苍白如雪的夜寒君，慢慢从浴缸里爬出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白天穿戴的黑色风袍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反复洗了三遍手，去隔壁的壁橱里随便找了一套合身的衣物穿上。
如此，夜寒君才觉得彻底活了过来，焕然一新的清爽感从内到外，整个人要多巴适有多巴适。
“洗尽纤尘，大概就是这样。”
狠狠伸了一个懒腰，夜寒君露齿一笑。
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保守起见，再一次检查身体。
尤其确认指甲缝之类的地方，没有明显的污垢残留——这是非常重要的细节！
全都准备妥当后，夜寒君回到拖车旁边，无视瞪着他仿佛要把他吃掉的盾甲龟，抱着大塑料瓶子，开始往盥洗室移动。
“哗啦啦啦——”
盥洗室一共有两个浴缸，体积适中的留给自己，另一个偏大的尺寸，刚好用来承载塑料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独眼金鱼、泡泡鱼、跳跳虾、迷你蟹、蓝水藻、青水草……
这些都是自然生态里最底层的物种，虽然大部分也能够定义为眷灵，但实在太弱、太普通了。
哪怕是g级职权的眷主，也只有山穷水尽的关头，才会考虑契约它们。
“去去去，一边玩去。”
夜寒君赶走不怕死的迷你螃蟹，在大大的浴缸里挖呀挖呀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抓住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石头”，入手冰凉凉的。
上面有斑斑点点的灰色花纹，看上去脏兮兮的，没有太多的美感。
手指加点力，捏上去依然是硬物质感。
敲打浴缸的边缘，发出的也是啪啪的石头撞击脆响。
——无论怎么判断，这和正常的鹅卵石没有任何差别。
“小家伙，你的心也太大了，被人攥在手里，小命随时不保，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夜寒君像是发现心爱之物，爱不释手把玩，嘴里却不忘吐槽。
“嘶呀~~~”
不知是不是他的提醒生了效。
手里的石头突然翻了个身。
如冻住的果冻徐徐融化，“石头”变长了一点，变瘦了一点，表面斑驳的颜色像是洗去污垢的珠宝，瞬间变得纯净透亮。
“咿耶？”(?????)
婴儿手掌那么大的小生灵，轻轻摆动尾巴。
长长的尾巴拖在后面，犹如女孩儿扎起来的小辫儿。
等到它把上半身扬起，大大的脑袋上睁开一对小米粒般的眼睛，向着夜寒君投落充满灵性的好奇目光时。
夜寒君发出由衷的慨叹，以灵魂为风暴的起点，彻底迷醉于这类纯粹的生灵。
“资质……鉴定！”
——
【种族名称】：纯白蝌蚪
【混沌印章】：「净」
【主修】：洁净道/纯粹道
【位阶】：泥塑之胎·虚引
【混沌灵纹】：88纹「不动如石」
【核心个性】：「天真无邪」
【当前状态】：梦醒
【契约关系】：无
第13章：净之眷灵
窝在夜寒君手心里的生命体，是一只蝌蚪。
一只很小很小，仿佛用点力就能捏死的蝌蚪。
“无所不能的大自然造物主……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吗？”
夜寒君托举手掌，放置与双眼平齐的位置。
在小蝌蚪的视角，大概就是一个生平未曾谋面的怪物，突然把脸凑到面前。
对方光是眼泡珠子，就和它的身体差不多大。
近距离盯凝的时候，因为置身阴影的笼罩，压迫感一旦腾起，再也无法回落。
……
这都是夜寒君的臆想。
只有一丢丢大的小蝌蚪，似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陌生的生命磁场靠得那么近，炙热的呼吸触手可及。
小蝌蚪仿若未闻，充满灵性的目光里，只有好奇轻轻闪烁。
“咿耶？”
“咿耶？咿耶？”
小蝌蚪甩了甩尾巴，转了一圈，好像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觉醒来，连睡觉的地方都换了模样，这是哪儿？我又在干嘛？
“如假包换的净兽，传说中的净之眷灵，竟然以这种意外的方式，与我相遇……”
夜寒君见识过太多的名场面，从小到大经历的风浪，也是寻常修者的成千上万倍。
但这一次，他无法平静。
诸天万界，亿万物种，稀奇古怪者不计其数。
可这「净兽」，连史书、传记、典籍里，对其的记载都只有只言片语。
相关的知识，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渲染的神秘色彩，又直逼传说中的至圣之胎。
夜寒君不得不惊叹，就在巨蛙池沼这个小地方，一個本来没有太多期待感的新手眷灵认领中心。
竟然能见证这样的生灵，以如此纯粹无瑕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真是……不胜荣幸！
“咿耶~~~~”
小蝌蚪尾巴长，脑袋大。
歪着头打量四周，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而且它太乖巧了，自始至终没有逃离夜寒君的手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就是没心没肺，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夜寒君另一手捧了点水，浇在小蝌蚪的身上。
没想到小家伙摇头晃脑，一下把水花溅飞，两只米粒大小的眼睛弯成月牙，似乎觉得这样有趣又好玩。
“小家伙，以后跟我混吧。”
“跟着我，早上喝最纯净的百花露水，中午喝百年份的黄金玉桂树浆，晚上喝仙女姐姐葱葱玉指酿造的美酒……保你快速发育，早点长成大胖小子。”
“咿耶！”
小家伙听不懂人话，语言上的交流属于对牛弹琴。
但它是净之眷灵，对于善恶之意，富有本能上的自我判断。
夜寒君没有恶意……这是它唯一能判断的信息，仅此而已。
“要是流萤在这就好了。”
“小时候，她最想见识的眷灵物种，就包括净兽……”
夜寒君幽幽自语，目光有刹那的失神。
等到意识重归现实，他微微摇头，一边甩空杂念，一边认真忖思当下面临的情况。
净兽……属于绝对稀有！
持有「净」作为混沌印章的眷灵物种，比之最最常见的妖之眷灵、蛮之眷灵，好比是一颗珍珠藏身浩瀚海洋，数量上不是一个概念级。
夜寒君敢笃定，偌大沧海阁，只有极少数学识渊博之人，有可能听闻过净兽的传说。
其余者，上至正式导师，下至普通学生，有一个算一个，能听过这个名词，都足以让他侧目。
净……本身就代表“奇迹”！
它们号称是洁净的使者，天生受到自然的眷顾，在某些古老的传说中，甚至会与好运连接，永远渲染神秘的光环与色彩。
夜寒君出生于夜家，一个盘亘十几个纪元而屹立不倒的超级氏族。
他见过遮天蔽日的远古魔鸟，成群结队飞舞。
见过睁眼为昼、闭眼为暮，吹气为冬、呼气为夏的烛龙，沉睡千载，终于从地心深处醒来。
见过山峰大小的幽冥亡龙，盘旋于末日风暴的最中心，以天地为舞台，鏖战堕之天使。
也曾在尸山如海的墓地里，读书阅经，学琴作画，陶冶无上的情操。
也曾在雷暴闪烁的间隙，见族中长老沐浴圣凰之血，以至圣之血淬炼体魄。
也曾在太阳炸裂的那一天，目睹万物众生匍匐于地，世界为之凋零哭泣……
夜寒君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生灵。
有的强，有的弱，有的古老，有的怪诞……
但净之眷灵，毫无疑问，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
“要是被那些哥哥姐姐知道，我碰到真正意义上的纯血净兽，想来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对于他们而言，好东西只能属于自己，外人不过是代保管者，哪怕这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嘿嘿，真是残酷而又现实的家族。”
夜寒君轻笑，摇头不语。
手掌中的小蝌蚪终于紧张起来，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张望，寻找假想中要它小命的坏人。
“没事，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发育，未来不见得会比他们弱小。”
夜寒君伸出一指，挠了挠小家伙的头顶。
意外的情况发生，虽然小蝌蚪表现得很享受抚摸，但冥冥之中，类似于鬼影蜘蛛和茶花犬的强化效果，并没有触发。
“净兽先天纯净，陷入异常状态的难度是寻常眷灵的数十倍，也不太可能被寻常的毒素威胁影响……”
“是因为小家伙的体质问题，还是说，我的执教者权柄本身就存在限制？”
夜寒君沉吟数秒，暂时放下小蝌蚪，从水缸里抓住一只跳跳虾。
不足巴掌大小的跳跳虾，任凭如何触摸触碰，也没有出现享受的情绪。
相反，脱离水域，它变得极度恐惧。
不断尝试发力，想要挣脱夜寒君的束缚，重新回到水缸之中。
夜寒君若有所思。
又替换其他的水系眷灵物种，发现结果如出一辙，没有一个能够触发特定效果。
“有限制条件，符合预期猜想。”
“具体情况，还需要更多的样本，进行深入研究。”
结束简短的实验，夜寒君迎上小蝌蚪闪烁着光泽的灵动眼睛，不由莞尔一笑。
“多亏无与伦比的变态感知力，不然根本发现不了伪装成石头的你。”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出生在何处，但看得出来，你太年幼了，比幼崽更像幼崽。”
“咿耶~~~~”
小蝌蚪听不懂，但是看到“大蝌蚪”跟它聊天，情绪上还挺开心的，摇头晃脑不断附议。
“我给你准备一个单独的豪华水缸，还是你想凑凑热闹，和这里的小伙伴们住在一起？”
夜寒君捧起小蝌蚪，送到大浴缸的旁边。
这一次，小蝌蚪眨了眨眼睛，滋溜一下就滑进了水里。
“咿耶~~~~~”(≧?≦)?
小蝌蚪游了两圈，兴高采烈，晶莹剔透的身体像是溶于水一样，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清它在哪里。
而对于它的到来，不管是跳跳虾、独眼金鱼还是迷伱螃蟹，都表现得浑然未觉。
除非小蝌蚪游到哪一个小家伙的近前方，几乎挨在一起，对方才会“哗”的一下，因为突然出现的小生命，瞪大眼睛而不敢置信。
“先天存在感偏低？”夜寒君津津有味看着。
古籍里的确这样描述过。
净兽作为受到自然眷顾的物种，不管是诞生灵智还是愚昧无知的生物，基于本能都难以注意到它。
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弑杀生物，只要没有完全失控。
碰到净兽，它们也会尽可能规避，不愿轻易引起冲突。
净之眷灵——等同于先天携带生命护符！
单这一点，种族价值就能拔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家伙，它们都不跟你玩呀。”
夜寒君蹲在地上，就这么默默看着小蝌蚪游来游去。
那些小鱼小虾都不搭理它，被逼急了还会四处逃窜，但小家伙始终无忧无虑的，一只蝌蚪也能开开心心玩耍。
“咿耶~~~~”
听到夜寒君似乎在叫它，小蝌蚪从水底钻了出来。
大半个脑袋浮于水面，尾巴摆呀摆，又乖巧又可爱，跟个小孩子一样。
夜寒君失笑，如此简单的相处模式，此生未曾感受过，处处都是新奇。
“天真无邪作为主导的核心个性，某种程度就代表眷灵最重要的性格……”
“这个小家伙注定要好好保护，谁敢污染它、教坏它、伤害它……便要承载我的怒火。”
夜寒君再次伸出一个指头，碰了碰小蝌蚪冰凉凉的大额头。
然后，他站起身体，关掉盥洗室的灯光，就这么走了出去。
“今天最幸运的事，捡漏「纯白蝌蚪」，未来充满希望与可能。”
“但很遗憾，小家伙太年幼了，不具备任何战斗技能。”
“执教者相关的第一枚契约印痕，如果给予小蝌蚪，短时间内我将陷入全面的被动，应对各方挑战，心有余而力不及……”
夜寒君捏着下巴，微蹙眉头。
为了现实状况，不得不改变选择，这是相当无奈的事情，但又确实没有容忍的余地。
“也就是说，我依然要想办法，寻找更契合的首位眷灵……”
夜寒君思绪翻转，不知不觉，重新回到大厅，回到了进门的地方。
“吼！！！”
盾甲龟被捆绑四肢，动弹不得。
但这不妨碍它发现目标，一看到夜寒君靠近，压抑在喉咙里的嘶吼声爆发开来，寂寥无人的夜晚因此变得刺耳聒噪。
“也罢，契约眷灵明天再说。”
“看你不爽很久了……给我过来！”
第14章：混沌灵纹
“吼！！”
盾甲龟发出狮虎般的咆哮，尖锐的指甲抓挠在链藤上，不仅发出金石碰撞的声响，甚至能看到四溅的火花。
如此凶威，放在泥塑之胎·小成，且还是一个以防御出众的龟类眷灵身上，实属罕见。
但夜寒君是谁？什么场面没见过？
拉起推车，就拖着四脚朝天的盾甲龟往厨房走去。
不顾盾甲龟一次又一次想要弑咬他的狂暴杀意，找了个顺手的毛刷，在大大的金属背上用大大的刷子刷呀刷呀刷，然后拿大大的水枪冲呀冲呀冲，淤泥、苔藓、污垢……快速剥落，不再成为背甲上的附着物。
彼时，金属烹饪台里已经放满洁净的清水，夜寒君打开冰鲜储藏柜，找到一堆大葱、桂皮、香角、鳞菇、黑椒…
重中之重，自然是茴香猪骨。
虽然只有一根，还是冷冻藏品，失去最佳的赏味期。
但用工具研磨成粉后，依然满屋飘香，口水一不留神就从嘴里跑了出来。
“饲养员啊，对不住了。”
“我的主要目的是带走纯白蝌蚪。”
“只是后来一想，不对啊，我身体这么虚，不找个龟补一补，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精心培育的仙人掌龟，真没必要让我嚯嚯。”
“也只有凶狠顽劣的盾甲龟，一点不讨喜，死到临头还在横行霸道……”
“就它了，将就将就，给我打個牙祭吧……”
夜寒君止住口水，轻吸一口气，使劲全力那么一推。
“扑通！”
盾甲龟应声落水，因为四肢被链藤束缚，愣是没办法浮出水面。
它似乎还在骂人，咕噜咕噜的气泡从嘴里喷涌出来，频率又快又急。
“一晚上，差不多能煮熟吧？”
“保守起见，锅盖额外加固一层，我可不想半夜醒来，看到有只大乌龟蹲在房门口咬我……”
夜寒君研究了一下，嵌入符文的金属烹饪台，属于三岁小孩都会使用的便携工具。
他把内置的火焰温度，再一次调高，水温则框定在200度左右，启动循环热煮模式，停止时间为8小时以后。
“搞定，收工。”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一点点盈满房间。
夜寒君悠悠转醒，以往他很少彻夜长眠，这一次换了个大环境，睡眠质量居然还不错。
“咕噜噜……”
不知是不是身子骨过于虚弱，昨天傍晚吃过的眷灵肉干，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早已消化得一干二净。
夜寒君伸了个懒腰，忽然闻到淡淡的肉香，一个劲往肺腑沉去。
他略显茫然的眼神瞬间清醒，几个闪身就往厨房窜去。
“肯定熟了！好香！真的好香！”
掀开锅盖，几截破破烂烂的链藤率先映入眼帘。
因为吃饱了水，又被高温熬煮，链藤已经提前失去金属的坚硬质感，回归到普通的植物藤蔓。
而夜寒君心心念的目标，很快从锅里打捞了出来。
前一晚还在咆哮嘶吼、充满攻击欲望的盾甲龟，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粉嫩的肉色。
近距离闻嗅，浓郁的香气直接从龟壳的缝隙里飘出，瞬间令人食欲大振。
“很好吃的样子……”
夜寒君咽了口唾沫，忍住大吃特吃的冲动。
铺了张桌布，系了个围兜，找来金属刀叉后，方才优雅落座。
然后，考验的就是他的刀工。
因为已经煮熟，夜寒君只需要将小刀插入，沿着盾甲龟背甲与腹甲之间的间隙，就能打开整个龟壳。
等到闪耀着白色光晕的嫩滑龟肉，淋上一点点秘制酱油，再小口品尝咸香扑鼻的汤汁……夜寒君发出销魂而又痛快的鼻音，双眼眯起，无尽享受。
“鲜美、q弹、滋补……”
“如果能加一个幼龙蛋，再配一碗古代稻田大米饭，满分10分我能给12分……”
夜寒君赞不绝口，又是一顿狼吞虎咽。
半米大小的盾甲龟，转眼三分之一落入他的口中。
等到燥热感从小腹升腾，再向着四肢蔓延，夜寒君打了一个饱嗝，暂时停止进食。
“有滋补品进肚，身体明显暖和不少。”
“虽然好像还是会咳血，但不再是有出无进，只要能维持好平衡，就能进一步调理状态……”
夜寒君收拾起餐桌，将剩余的龟肉打包，一起存入冰冻冷藏柜。
按照一天一顿营养餐的膳食计划，这也就够两天的量。
大后天开始究竟吃什么滋补品，又变成了未知数。
总不能再去雏鸟屋抓捕凶残的眷灵吧？被饲养员知道了怕是要群起而攻之，何况也没有免费领养的名额了……
夜寒君思索着，捡起地上的龟壳。
因为高温熬煮，坚硬的盾甲龟壳略有变形。
但用力锤砸，这玩意还是梆梆硬，想用普通的刀刃攻破它的防御，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这下免费的护心镜也有了，一石三鸟，不愧是我。”
夜寒君微微颔首，以盾甲龟壳护住胸口，再绑两根绳子辅助固定，一套简易的护甲制作完成。
等到外面套上宽松的衣服，对镜审视，基本看不出里面暗藏玄机，物品利用的效率接近满分。
“对了，小蝌蚪……”
心中一动，夜寒君走进盥洗室。
净之眷灵的饮食生态系统，据说和正常眷灵完全不同。
外界杂七杂八的食物，它们好像看不上，只有纯度极高的自然馈赠，才有可能得到它们的青睐。
“咿耶~~~”
灯光打开，小蝌蚪一晚上都没有变成石头，始终处于纯净透亮的形态。
看到大蝌蚪靠近，它表现出小小的雀跃。
一个甩尾便从水缸的底部冲到水面，嘴巴一张，一道细小的水箭顺势吐出，精准命中夜寒君的鼻头。
“咦？”夜寒君微微愣住。
他摸了摸鼻尖的水珠，回忆着刚才那种感觉，下意识发动主动权能「资质鉴定」。
……
【混沌灵纹】：88纹「不动如石」、12纹「吐水」
……
“真的是一个技能？！”
夜寒君眸光闪烁，隐隐似有神华冲天而起。
“咿耶？”
“咿耶？咿耶？”
小蝌蚪压根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无忧无虑转了个圈。
一蓬细小的水花溅起落下，似乎在邀请大蝌蚪，跳到缸里与它一块玩耍。
“虽然只有12纹，不足道哉。”
“但这是正儿八经的技能，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小家伙就让我刮目相看，还真是惊喜啊……”
夜寒君围着小蝌蚪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好奇心压抑不住。
在这个世界，衡量眷灵的强弱，参考的因素不一而论。
但最直观的，一个是「位阶」，另一个就是「技能」。
普通的肢体挥动、肢体碰撞，无法算作技能。
眷灵的技能，必须达到一定威力或者触发特殊效果，才可以定义。
混沌灵纹就是组成技能的关键构造，是衡量技能简单与复杂、弱小与强大的核心支撑。
比如1-9纹，这个程度的灵纹，根本无法构造技能。
只有达到10纹，在10-99纹这个区间，才能称为“十纹技”，又名“基础技能”。
小蝌蚪昨天晚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有一个技能「不动如石」。
其效果应该就是伪装成鹅卵石，以此防止猎食者捕杀，实现被动性质的自我保护。
说实话，88纹……这个强度极高！
泥塑之胎可容纳的极限技能，框定在10-99纹之间。
非怪胎、妖孽，根本无法突破生命屏障，去掌握霞照之胎才有资格参悟的「百纹技」。
夜寒君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小蝌蚪就多了一个技能。
吐水，名字听上去呆呆萌萌，混沌灵纹也只是刚刚达到及格线。
实际体验技能的威力，大概是能让鼻子有点痒，想要打个喷嚏的程度。
但无论怎么说，这是真正的技能啊！
这么随随便便就自己领悟了……眷主确实省心，不过多少会有点汗颜吧？！
“古籍有言，净之眷灵先天纯净。”
“能够发现的生命个体，哪怕存活几百上千年，也依然保留孩童般的纯真。”
“这些潜在的特质，会帮助它们拥有普通生灵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悟性，无论是神山崩于面前，还是日常无聊琐事，只要激发灵性，就有可能顿悟技能……”
夜寒君观察了一阵，进一步确认，心思单纯的小家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多了一个能力。
通过吐水，小家伙会主动引起他的注意力，用来打招呼非常好用。
“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玩耍互动，灵光一闪，不知不觉多出的技能吧？”
夜寒君扮演陪玩的角色，心里忍不住嘀咕。
这个想法很离谱，他自己都这样觉得。
但仔细深推，好像又符合逻辑……难不成真的是一个小怪物？
“咿耶~~~~”
小蝌蚪游来游去，正着游倒着游，样样精通。
夜寒君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指针已经超过8点，已经比预期出门的时间晚了一点点。
“小家伙，白天自己玩会，顺带着帮我看家。”
“我要去搬砖了，社畜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咿耶~~~咿耶~~~”
小蝌蚪似懂非懂，小尾巴轻轻摇曳，也不知道小小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夜寒君最后摸了摸它的额头，检查着装，确认个人徽章揣在兜里，便往大门外走去。
第15章：粉红鸵鸟
“吱呀~~~”
临近万物复苏的季节，风儿凉爽，阳光温煦，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双手插兜的夜寒君，独自行走在独栋别墅之间的小道上，迎面吹来的花草香气再沁人心脾，也难抵心弦上的一缕无语。
“吼！！”
“啾！啾！！”
短短三五分钟，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那些疑似同僚的陌生助教们，刚刚离开家门。
召唤出来的契约眷灵，都是什么妖虎、角羊、天马、犀牛、飞鹰……一个比一个健壮威武。
这也就算了，他们看到只能徒步行走的夜寒君，明明不认识，非要从旁边故意晃过去。
要是夜寒君抬头看了，他们就微微一笑，明面上是风轻云淡的强者姿态，暗地里快马加鞭，命令眷灵以更快的速度疾驰，仿佛恶鬼追魂似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玛德，一个個的，怎么这么能装？”
“我骑乘炎龙君主、血月天狼、地狱犬、雷暴鸟的时候，沿途的野生眷灵跪满山头，有谁是敢直视我的？几个刚刚飞升霞照之胎的小猫小鸟……未免太自信了吧？”
夜寒君翻了个白眼，反复告诉自己不值得为此生气。
直到看到一个骑着橡皮蛙的眷主，一蹦五六十米高，所过之处别说花草树木，就连房子也是跳过去的，夜寒君这才揉着眉心，有一点点破防。
“骑青蛙……好像会磨裤裆啊。”
“若干年后，等到小蝌蚪结束变态发育，我该不会也是这样赶路的吧……”
随便脑补几个画面，夜寒君脑壳微痛，提前担忧起未来的精神状态。
他只能说服自己，契约目前还没有正式缔结，还有机会找到更合适的眷灵，又能战斗，又能骑乘，不会影响以后的光辉形象。
更何况……还有血契召唤呢！
这么多选项，怎么可能翻车？！
“嘎！嘎嘎！”
“啊啊啊！鸵鸵，你慢点！”
“骑乘不规范，娘亲两行泪呀！快！减速！要撞上去啦！”
隔着极远的距离，猛兽奔袭的巨大响声，提前传入耳中。
夜寒君顿住脚步，抬起头，下意识循着感知传递的方向眺望。
沙尘……
一大团扬起的沙尘！
侧方道路的尽头，有一个体积不容小觑的怪物，正迈开双脚，撒着欢往这里狂奔！
途经之地，两个身穿休闲服饰、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学员，原本有说有笑并肩前行。
忽然察觉危险靠近，其中的女生瞪大双眼，脸上骤然失去血色，就连双腿也在打颤，明显受到严重的惊吓。
另一个男生虽然也害怕，但他更沉稳一些，千钧一发之际拉住女孩的手，两个人近乎是贴在墙壁上，以此躲避致命的冲撞。
“轰隆隆！！！”
沙石如雾，残影如电。
狂奔的怪物看不清面容，就以无可比拟的速度掠过一男一女的面前。
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一个女孩惊慌失措的呼救声，还有某种禽鸟类生物粗重的鼻息。
“那、那是什么……”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惊魂未定。
更远处，驻足于道路中央的夜寒君，目睹狂暴的沙尘由远及近。
几乎站在必经之地的他，不见慌张，仅仅是右边的眉毛向上挑起，目露一丝异色。
“唰！”
他动了，弯腰伸手，捧起一簇泥灰，猛地向前投掷。
彼时腰部发力，带动下肢向后方旋转，左脚同步踢出，瞬间命中某个一晃而过但又极为坚硬的事物。
“啊啊啊啊！鸵鸵！快停下！你撞到人啦！”
“嘎！嘎嘎嘎！……砰！”
狂暴的沙尘骤然停止。
一个庞然大物发出吃痛的叫声，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往斜右边撞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面墙壁应声坍塌，大量的尘土爆发式扬起，场面一片混乱。
“警报！警报！”
“有人破坏城市建筑！就近呼叫执法队！就近呼叫执法队！”
“请注意！逃逸者将面临三倍罚款，视事态严重程度还会给予额外的惩罚，请肇事者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停留原地等待正义的审判！”
……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周身一小片区域。
在一阵剧烈咳嗽中，夜寒君踉跄起身。
一边拍打满身的尘土，一边龇牙咧嘴，以此压抑脚踝处轻微扭伤附加的疼痛。
“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如此简单的动作，竟然差点失手。”
“看来我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够清晰，老弱病残这四个字，目前我最起码占了一半……”
夜寒君摇头轻叹，目光四处游曳，于灰尘缭绕中寻找目标。
几乎也就是一个瞬间，他锁定“肇事者”。
那是一只鸵鸟，像蛇一样细长的脖颈上，支撑着一个很小的头部。
嘴巴短而扁，形似三角，眼睛又大又亮，酷似青蛙。
再往下看去，躯干粗短，胸骨扁平。
两侧生有一对与身体极不相称的短翅膀，翅膀的颜色还是抢眼的粉红色，仿佛时尚界的新宠，要鲜艳有鲜艳，要新颖有新颖。
“嘎！！”
鸵鸟扯着喉咙大叫，分贝极高。
别说与悦耳动听不沾边一点，就连巨雀的叫声都比它好听几个等级。
更耐人寻味的，名为“粉红鸵鸟”的契约眷灵，面部呈现的表情，似乎有些懵逼。
明明闯祸的是它，但它好像意识不到这一点，大眼睛闪烁着茫然，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让人怀疑起它的智商。
“对不起！”
“鸵鸵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特别兴奋，我喊了它好久，也没办法让它冷静下来……”
鸵鸟的背上，坐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
她第一时间跳落地面，发现夜寒君站在废墟的边缘后，立马慌慌张张小跑过来，满脸写着担忧。
“我没事。”夜寒君伸出手掌，示意对方不要靠太近。
目前身体的状态，并不适合让陌生人近距离接触，这会让他失去仅有的安全感。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不管是受了伤还是损坏了东西，我一定会赔偿的！”
女孩正值妙龄，有着一头翠绿色的挂耳短发。
哪怕模样颇为狼狈，夜寒君也能大致分辨出，她那张鹅蛋脸或许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
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眼睛，透着涉世未深的清纯感，初始印象并不坏。
不过夜寒君核心关注点不在这里。
余光瞥视，女孩受了一些擦伤，裸露在外的手臂、小腿，都有几道明显的血痕。
而她的皮肤，不是吹弹可破的嫩白色，实际呈现略显粗糙的小麦色。
很大一种可能，她平日里经受过一定强度的身体训练，不属于娇气的花瓶女孩。
“啊！你在咳血！”
苏梅捂嘴惊呼，发抖的双手立即往腰间摸去。
但她太慌乱了，打开包裹取出药物这套一气呵成的动作，竟然尝试了三四次都无法完成。
“咳！咳！”
夜寒君取出壁橱里找到的干净手帕，自顾自擦拭嘴角的血沫，再一次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冷静一点，我没有受伤。”
“可你在吐血，如此严重的内伤，会有致命危险的……”
苏梅像是手捧烫手的山芋，好不容易才找到应急药物，急匆匆想要喂给夜寒君。
“凝血散？”夜寒君瞄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妹子，虽然看上去，你这药物品相不错，应该花了不少钱。”
“但药店的药师有没有和伱说过，哪怕全身孔洞、到处喷血，这药一次也只能服用1克。”
“你这满满当当一大把，差不多5克的份量，我要真吃下去了，活人也给你变成死人了……”
“啊？还有这样的禁忌吗？”苏梅一瞬间脸颊通红。
双手不知道是往前递，还是往回缩，一整个窘迫至极的表情。
好在及时赶到的执法队被动解了围，先是一头白色的大雕俯冲落地，跟着蹿出来一头长满肌肉的黑牛，两个眼神不善的中年男子前后夹击，一起封死苏梅和夜寒君的移动空间。
“怎么回事？”
肩膀上绑着赤红色袖章，胸口标记着“李岩”二字的男子，上下打量夜寒君，皱着眉头问道：
“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对此夜寒君只想说。
这么大的沧海阁，执法队最起码百八十号人物。
这都不是一块区域，怎么还能撞到昨天的执法队成员？这是什么见鬼的运气。
“想起来了，昨天有个叫贾砰砰的，也是弄坏了一面墙壁……”
李岩扫了一眼混乱的源头，粉红鸵鸟跟着没事鸟一样，晃晃悠悠从废墟里爬出来。
它嘎嘎叫了两声，似乎也知道盯着它的大白雕和肌肉牛不好惹，不得不踩着猫步，乖乖站定在主人的旁边。
“是这女孩闯的祸，与男孩无关。”
另一个名叫钱飙的男人，龙行虎步走来。
他在附近快速逛了一圈，从几个惊魂未定的路人口中询问到大致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判决。
“一面墙壁，重建费用不低于20枚下品灵石。”
“念在这次是初犯，不做额外的惩罚，请于七天内带着这张收据，去城市建筑大厅缴纳灵石……”
第16章：守卫蚁的结晶手镯
执法队·钱飙，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比工具人还要工具人。
末了，罚单往苏梅手里一塞，大白雕扑扇翅膀发动技能「飓风」。
没几秒钟，狂风扫荡，坍塌的墙体碎块不再阻碍道路主体的运行。
钱飙与李岩对视一眼，一个骑雕，一个骑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呼……吓死我了，学院的执法队冷冰冰的，感觉比导师都要严厉……”
苏梅擦着额头的冷汗，本就脏兮兮布满灰尘的脸蛋，更像一个大花脸。
她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妥，俏脸一红，手忙脚乱一顿乱擦，终于弄到了八九成干净。
“我叫苏梅，流苏的苏，梅花的梅。”
苏梅的睫毛很长，小心翼翼说话的时候，难以掩盖语气中的担忧：
“你真的没事吗？”
“要不去医疗馆看看？我认识一個护理师姐姐，相关检查治疗的费用都由我出……”
“不了，意义不大。”
夜寒君摇头：
“倒是你，身为一个骑士，却连自己的眷灵都无法驾驭，这才是最最棘手的问题吧？”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骑士」……”
苏梅的脸蛋又变得红扑扑的，又羞又愧，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鸵鸵虽然也有点调皮，但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过。”
“今天差亿点点就闯大祸了，要是有同学因为我重伤不起，我以后恐怕会坐立难安……”
夜寒君轻轻点头，目光扫落于粉红鸵鸟的背部：
“鸵鸟类的生灵，没有一个容易骑乘。”
“但你看，它的背上没有定制的鞍具。”
“你又这么年轻，看上去成为眷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综合衡量，只有当你的职权是「骑士」，被动权能是‘骑乘精通’的时候，才有可能达成这个平衡。”
“全被伱说中了，你好厉害！”
苏梅哇了一声，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的男子，有着如此刁钻狠辣而又精准的眼力。
“至于失控……”
夜寒君抿了抿唇，再一次对比资质鉴定呈现的数据面板。
——
【种族名称】：粉红鸵鸟
【混沌印章】：「蛮」
【主修】：肉身道
【位阶】：泥塑之胎·小成
【混沌灵纹】：36纹「横冲直撞」
【核心个性】：「臭美」
【当前状态】：兴奋
【契约关系】：稳定
“今天早上，或者昨天晚上，你给它吃过什么东西？”夜寒君冷不丁问道。
“我想想……”苏梅露出回忆的神色，掰着手指一个个数道：
“昨天晚上买了很多蔬果，包括大头凤梨、黑蛇果、金须草、白苹果、酸酸梅……”
“今天早上的话，我给鸵鸵熬了一碗肉汤，但它胃口好像不是很好，没有全部吃完……”
“原来如此。”夜寒君向前走了两步，绕着粉红鸵鸟转了一圈。
对方雄赳赳气昂昂站在那里，两米二的大长腿竖得笔直，压根不想搭理他。
但夜寒君有心尝试执教者相关的权能，趁着大鸵鸟低下头颅、张开翅膀的间隙，往它的额头一伸手，用力揉捏起来。
“啊！小心！”苏梅想要阻止，不过慢了一拍。
在她眼里，鸵鸵是个小有脾气的孩子，从来不让生人乱碰。
然而预期的结果，出乎意料。
夜寒君苍白得有些病态的手掌，触碰到鸵鸵的脑袋，鸵鸵只是楞了一下，非但没有应激，撑开的翅膀还跟着收拢，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你是「饲养员」，还是「训练家」，好厉害的亲和力……”
苏梅异彩连连，捂着嘴难掩吃惊之色，忍不住追问。
“都不是。”夜寒君没有正面回应。
一边忖思被他命名为“安抚”的被动权能，必要的触发条件，一边组织语言，阐述基于现阶段线索得到的结论：
“判断没有出错的话，你的粉红鸵鸟，昨天一晚上没睡。”
“导致它出现异常兴奋状态的原因，八九不离十和‘白苹果’有关。”
“但正常的白苹果，并没有如此极端的效果，我猜测鸵鸟吃下去的那颗，内部呈现轻微的腐烂，用力挤压，会流淌出乳白色的黏稠汁液……”
“这我没有注意。”
苏梅蹙起眉头，不太确定道：
“不过好像确实，吃完蔬果的鸵鸵，嘴角黏糊糊的，我还特地接了一盆热水去给它擦拭……”
夜寒君继续道：
“不仅如此，食用白苹果前后一小时内，粉红鸵鸟一定吃过另一种具备超额能量的食物。”
“可能是灵药，也可能是某种眷灵的结晶物质……总之，这两样东西互成诱发条件，最后在粉红鸵鸟的体内发酵，产生了类似于服用精力提升药剂的效果……”
“你这么说的话……对了！鸵鸵一直惦记着我的手镯，该不会是偷吃了手镯上面的珠子吧！”
苏梅猛然惊醒，飞快撩起袖口。
果然，那串昆虫结晶锻造的护身手镯，上面少了一截，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缺口。
“好呀，鸵鸵，你真的偷吃了！”
苏梅双手叉腰，一米六五的她，刚刚超过粉红鸵鸟的膝盖骨。
但她的气势更胜一筹，体型更大的鸵鸟似乎也意识到坏事败露，只敢低着头缩着脑袋，根本不敢吭声。
“这是守卫蚁的虫晶吧？遇到危险激活，会形成薄膜状的护盾。”
“哪怕是以攻击力著称的泥塑之胎·圆满，想要轻易捣毁这件神奇道具，也需要费点工夫……”
夜寒君看了一眼，直言不讳道：
“问题不大，这点偷吃的量，差不多对应刚才消耗的量。”
“回去也不用特意做什么，多喝水，通通肠胃，一天内轻断食……给它上上课倒是真的，趁主人不注意偷吃东西，这是不容小觑的原则性问题，需要好好教育……”
“嗯！嗯！我记住了！就按照你教我的做！”
苏梅急急忙忙翻开随身携带的袋子，竟然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灵布卷轴，以指为笔，引导灵魂力量不断喷涌。
夜寒君眨了眨眼，十分意外。
“你这是……记笔记？”
苏梅微微红脸，不好意思解释道：
“我这个人比较笨，反应也比别人慢一拍，没有什么特殊才能。”
“父亲一直让我勤能补拙，我就养成了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
“不管是学习新的知识，还是记录待办的事项，这个办法都很好用，没事的时候我也能复习回忆，进一步巩固已经学到的知识……”
介绍这些时，苏梅一脸认真，就连眼底都有亮晶晶的光泽。
夜寒君越听越有兴致，第一次完完整整打量这个女孩，有几分预期之外的欣赏。
“不错，有这份觉悟，你的骑士之路一定能走远。”
夜寒君拍了拍苏梅的肩膀，为其掸去些许的尘土，一手插兜，另一手挥了挥，洒脱离去。
“我姓寒，单名君字。”
“初来沧海阁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也有很多需要了解的地方。”
“你的粉红鸵鸟，似乎离泥塑之胎·大成的境界并不遥远，好好加油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寒君？好特别的名字……”
苏梅愣了愣神，下意识询问：
“同学，你一般上什么类型的课程？有和「骑士」重合的部分嘛？”
“你懂的好多呀，下次我可以向你请教粉红鸵鸟相关的培育问题吗？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吃饭表达谢意吗？”
“我不是学生。”夜寒君没有回头，渐行渐远。
“不是学生？”苏梅眨了眨褐色的大眼睛，一脸茫然，愣是没想明白夜寒君的言外之意。
“难道他不是沧海阁的学生？而是隔壁天涯府的学生？”
好一会，苏梅锤了锤脑袋，有些苦恼自己的懦弱胆怯。
遇到厉害的人，而且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居然产生了距离感，没敢第一时间继续接触。
以后真要碰到天材地宝降临面前，难不成也要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不敢前进？
苏梅握了握拳头，重新掏出灵布卷轴，认认真真记下两行字：
——遇到不懂的要勇于提问！只有把厉害的人当做学习的榜样，才会有快速进步的空间！
——小苏，小苏，不要气馁，你虽然笨了一点，但你有在好好努力，先苦后甜，继续加油！相信自己！
……
“不错的姑娘，还挺特别的。”
夜寒君抱着后脑勺走在路上，眸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心底却在琢磨刚才的感觉。
老实说，这种感觉不赖。
贾砰砰、江永年之流，位阶都比自己高，跟他们讲述知识，职权难以增长，这符合眷主相关的成长定律。
但苏梅不一样，她觉醒骑士职权不满一年，契约的粉红鸵鸟企及泥塑之胎·小成，自身则是标准的第1位阶眷主。
给她讲解知识、分析粉红鸵鸟异常状态背后的原因时，很明显的，执教者相关的职权处于加速流动的状态。
这意味着，自己的大方向完全正确。
只有融入导师相关的角色，并且长期维持执教，自己才能以更快的速度晋升第2位阶，以此实现核心实力的增长。
第17章：天字七号炼器坊
夜寒君认真总结目前的收获。
脚下却没闲着，用时10分钟，抵达最近的一处驿站。
今天出门，最重要的事是见屠隆。
这是他名义上需要跟随的导师，不管在贾砰砰的描述中，这位的脾气有多么的暴躁。
避而不见肯定是最下乘的方法，不值得提倡，更加没有必要。
“呼——滋溜——滋溜——”
运气不错，这一次搭乘的不是大脚马，而是脚程更快的狂奔蜗牛。
兽如其名，这类眷灵一旦启动奔袭模式，就能维持超级迅猛的速度。
它的甲壳比较特殊，与坚固耐久无关，从里到外富有弹性。
不小心撞到墙壁，亦或者撞到其他的路障，都能起到缓冲的效果。
最重要的，狂奔蜗牛掌握种族技能「急刹粘液」，随时随地都能刹车。
类似于粉红鸵鸟横冲直撞，然后威胁行人生命安全的问题，对于狂奔蜗牛来说，基本不可能发生。
“途经站「天字七号炼器坊」已经到达，请下车的旅客解除保护装置，从左手边的车门有序下车……”
“啪嗒——”夜寒君秒解安全扣，按照指示离开车厢。
等到双脚落于地面，新鲜的空气吹拂而来，一片蓝砖玉瓦建造的行宫尽收眼底。
“到了，就是这里。”
夜寒君饶有兴致观察。
根据贾砰砰的介绍，屠隆的职权是「武器大师」。
这个职权和江永年的「考官」一样，都是d级，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中等职权。
而它所有的权能，和锻造武器息息相关，比如感知火焰的温度，比如鉴定金属的材质……
“不知这边的炼制工艺，比起家族的炼器宗师们，可有几分可取之处？”
心怀些许的好奇，夜寒君出示个人徽章，顺利通过第一道大门。
很快，沿着小路七扭八拐，一座清幽的庭院豁然开悟。
“锵！”
宫殿前，佩戴甲胄的士兵突然举起长枪，洪亮的嗓音瞬间抵达耳畔：
“炼器重地，外人谢绝参观！”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嘶嘶！”
话落，一条大嘴蜈蚣破土而出。
狰狞的口器对准夜寒君，十几条腿群魔乱舞，凶煞的气息呼之欲出。
“明面上只有一个守卫，暗地里还有三個人类的气息，一共四个守卫、四头眷灵……”
夜寒君举起个人徽章，若无其事道：
“我是新入职的助教。”
“江永年江主任让我跟随屠大师做事，今天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还请帮我通报。”
“什么？”铁甲锵锵的士兵，因为戴着头盔，看不到面部的表情。
但他吃惊于听到的内容，很明显的楞了一下，全身凝聚的煞意骤然瓦解一半。
“这是我的徽章，没必要作假。”
夜寒君再次扬了扬手中的证物，认真提醒道：
“如果你做不了主，麻烦帮我找个能做主的人，在下十分感谢。”
“额……”士兵盯着银白色的三角徽章看了又看，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足足十几秒钟后，他才收起长枪，仓促应答道：
“你等等，我传呼另外两位助教大人。”
“请便。”夜寒君耸了耸肩，驻留原地。
“哗~~~~”
守门的士兵并不是真正的战斗职权，而是「信使」，唯一拥有的主动权能叫做“传信”。
随着一只纸鹤轻飘飘飞入窗内，约莫一分钟的时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宫殿的大门正式打开。
“你就是寒君？”
来者是一个男子，四十岁的样子，以第2位阶的寿元衡量，大概是刚刚步入中年。
他的个子不高，浑身精瘦如柴，唯独一双眼睛凌厉如刃，带有强烈的审视意味。
“正是在下。”
夜寒君抱了抱拳，浅行一礼。
那男子冷哼一声，忍不住讥讽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灌了什么迷魂药，能得到江主任的认可。”
“但我奉劝一句，没有足够的位阶，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伱也没有资格立足于沧海阁！”
夜寒君哦了一声，好奇问道：
“所以你是？”
“司空威。”男子一拂衣袖，一边往回走，一边冷漠如冰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炼器坊内部酷热难耐，你这小身板要是遭受不住，只能自求多福。”
“难道没有特制的防护衣？”
夜寒君越过守卫，跟着司空威往里面走去。
“阁下这件毛绒绒的衣服就挺不错的，不知哪里可以租赁？”
“这是我自己的，只有一件。”
司空威头也不回，声音越发冷淡：
“难道你看不出，我的职权是「缝纫师」？这是我自己编织的耐热服！”
夜寒君淡笑，若无其事道：
“阁下的胸口一共别着六排针，金银铜铁、粗细长短、钝尖圆方……共计72根，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只是我没想到，阁下会契约‘鬣鼠’，这类眷灵可不容易驯服，阁下应该花了不少的心思。”
“你调查过我？”司空威顿住脚步，猛地回过头来，阴鸷的目光富有压迫力。
“初来乍到，我还没有这样的人脉和神通。”
夜寒君不见怯色，朝着一旁努了努嘴：
“这小家伙离我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始终潜伏在阴影中，我稍微警觉一点，都不可能做到视若无睹吧？”
“……”
司空威不说话了，深深看了一眼夜寒君，继续往前走。
大概走了二十步路，他终究没能忍住，冷不丁问道：
“你的职权是什么？契约了什么眷灵？”
“我观你这么年轻，体质为何如此虚弱，似乎一阵大风都能把你刮倒。”
夜寒君耸了耸肩，稀疏平常道：
“执教者，一个非常偏门的职权。”
“具体可以参照教官、教练之类，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眷灵，”夜寒君不急不缓走着，语气没有太多的波澜，“让你见笑了，我还没有缔结正式的契约。”
“也就是说，你是个光杆司令，连最基本的契约眷灵都没有？”
司空威的鼻音骤然粗重，不敢置信道：
“就这，你也能成为助教，也敢大言不惭教导学生？”
“你到底知不知道，学院里有多少学生，职权、位阶、眷灵、家世……别说助教，就是不少正式导师都会自惭形秽？”
“你这样会成为沧海阁的笑话的，江主任是不是疯了，怎么会同意让你成为助教的……”
“这就不牢烦阁下费心了。”夜寒君不以为意，“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如是而已。”
“你……”司空威瞳孔震惊，似乎被这番话冲击到，有心反驳却找不到突破口。
彼时，二人已经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旋转的地下楼梯。
黑暗深处，炽热的火焰袅袅升腾，视线所见的光影出现扭曲，无法言喻的燥热感，以极快的速度点燃肉体。
“寒君，屠师正在进行重要的锻造实验。”
“我给你旁观长见识的机会，顺便让你认清现实。”
“记得，进去以后，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有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实际的价值超乎你的认知，万一因此惹怒屠师，没人会护着你，更没人能护住你！”
司空威瞪了一眼夜寒君，也不管他听进去没有，说完便大步向前，转眼没入黑暗。
寸步不离跟随他的鬣鼠，发出吱吱的怪叫声，先是朝着夜寒君龇牙，一顿恐吓以后，也跟着消失不见。
“鬣鼠也敢进去？”
夜寒君对于下马威有所预期。
只要没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这点程度并不会放在心上。
他在琢磨，司空威的鬣鼠，位阶上虽然达到霞照之胎·小成。
但这类眷灵喜阴凉怕闷热，天性上不喜欢火焰，更不可能长期呆在温度极高的环境内部。
里面有问题……
是装载额外的阵法，预留了安全区域，还是有其他人，拥有施加祝福的眷灵或者权能？
夜寒君罗列至少十三种可能，打量着眼前仿佛噬人野兽张开血盆大口的幽暗楼梯，平稳的步伐继续向下。
“哗~~~”
楼梯的底部，确实有一层阵法，朦胧而又梦幻。
夜寒君穿行而过，就像是太阳底下暴晒之后，突然进入阴凉的地下室，燥热感快速消退，体感温度迅速回归正常。
“你就是新来的助教？哟，好白的皮肤，跟个女人似的。”
“这么细皮嫩肉也敢跑到炼器坊来，嫌我们太安逸了，特地过来添乱子？”
“总不至于……你还指望我们分配人手，专门负责你的人身安全吧？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啊，要不报个名号出来，让老子评估一下你配不配？”
阴阳怪气但又瓮声瓮气的声音，分秒不差响起。
夜寒君止步，平视前方，首先看到面无表情的司空威。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双手抱臂的赤膊男子，身材魁梧，肌肉发达，脸上挂满横肉，凶悍的眼神像是在说“生人勿近”、“挡我者死”。
“吼吼！！”
一只巨型猴子蹿了出来，右手举着超大号的火把，左手捶打胸脯，恐怖的高温围绕它爆发，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爆炸。
第18章：火把猴与魔法学徒
“火把猴？”夜寒君略微意外。
眼前这只巨型猴子高达三米，白屁股。
身上长着深红色的卷毛，头顶的毛发垂盖下来，遮住一半的眼睛。
而瞩目的焦点，无疑是它右手紧紧攥住的大火把。
那火把仿佛是它身体的一部分，炙热的深红色火焰熊熊燃烧，仿佛是拥有生命的火焰精灵，向着外界喷吐强盛的光与热。
“资质鉴定！”
——
【种族名称】：火把猴
【混沌印章】：「妖」
【主修】：开化道/妖术道
【位阶】：霞照之胎·虚引
【混沌灵纹】：？？？
【核心个性】：？？？
【当前状态】：示威
【契约关系】：稳定
“刚刚晋升霞照之胎没多久？”
“看不到掌握的技能，但观察毛发的光亮程度，还有身高、肌肉、屁股……这只火把猴培育得不错，至少有两个百纹级别的强力技能……”
夜寒君处变不惊，甚至有闲情逸致思索分析。
司空威却是皱起眉头，看着狂躁的大猴子绕着夜寒君转圈跳舞，忍不住低喝道：
“丹穆尔！”
“这里的阻断屏障并不坚固，屠师也不是一次两次弄炸炼器坊了，你别因小失大！”
“一个礼拜前不是刚刚加固过吗，哪有那么频繁？”
赤膊肌肉男就差把“我很不爽”这四個字刻在额头了，横眉瞪眼，目似刮刀，寻常人绝对撑不住几秒钟，要么眼神游离冷汗直流，要么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更恐怖的，火把猴挨得特别近，不仅能闻嗅到它身上淡淡的腥臭气息，隐隐还能闻到发丝烧焦的糊味，这个时候管你再镇定自若，也该跳起来反抗反击。
“好一只活泼的猴子。”
“毛发光滑锃亮，每天的伙食肯定不错。”
夜寒君未曾退让半步，突然伸手去够火把猴脑袋的动作，更是看得司空威眼角狂跳。
可惜，夜寒君只有一米八九的身高，手臂伸直，距离还是差那么一点。
他只能拍了拍火把猴健硕的胸肌，一半捉弄，一半真心道：
“加油，继续练练，马上就赶上36g了。”
“以后有机会，给你介绍肩宽体阔粗腰肥臀的母猴子，保你雄猴眼迷离，看到都走不动路……”
“吼？？？”(???)？
火把猴是妖兽，又是猿猴型，两者叠加的智慧，绝不亚于十七八岁的成年男子。
夜寒君的话，它能听懂。
可就是因为能听懂，它懵了，举着火把的右手微微僵硬，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主人说……震慑他！最好让他屁滚尿流爬出去！
这人怎么回事啊！看到我都不害怕？
我可是威震一方的火把猴诶！巢穴三百米以内，无兽不知！无兽不晓！
他竟然揩我油！
竟然要给我介绍母猴子！
我可是统帅十几只猴子的小头目！像是缺伴侣的单身可怜猴吗？
嗯……可是……母猴子……
肩宽……体阔……粗腰……肥臀的母猴子……
！(????)?
火把猴精神恍惚了几秒，一脸凶恶相，莫名其妙消散大半。
始终占据最佳旁观位的司空威，这会儿已经不是眼角抽搐的问题了，就连耳朵、鼻子、嘴巴，哪哪都在抽搐。
不干净了……
我的眼睛……好像不干净了！
“阿炎，区区母猴子就能把你收买？”
丹穆尔挂不住面子：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还没成为英雄，就开始想入非非了？差劲！太差劲了！回去给我加训！”
“吼……”
火把猴挠了挠头，悻悻后退三步。
有心再一次爆发狂野的气势，去威慑忽悠它的年轻人类，证明自己的强壮、威武、不可愚弄。
可眸光瞥见那双平静的黑色眸子，仿佛任何举动都被他洞察得一清二楚，火把猴瞬间蔫了下来，觉得自己装腔作势很没意思。
“繁殖是生物的本能，这有什么好害臊的？”
“也就趁着年轻多折腾折腾，等老了，牙都掉了，伱想浪都浪不起来。”
夜寒君无视投落到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从始至终泰然自若，哪里像是刚刚见面的样子。
丹穆尔重重哼了一声，双手依然抱臂。
“很好，有几分胆识，算我走眼。”
他的神情，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居高临下，隐隐多出几分慎重。
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点门道！
在没有眷灵保护的情况下，孤身面对威胁他性命的眷灵，还能做到谈笑风生。
这对于20岁左右的年龄，太不可思议了。
“砰！”
一声瓷器的炸响，剧烈而又突兀，丹穆尔、司空威，面色狂变。
他们猛然回头看去，便见五十米间隔外的玻璃屏障，最中心的位置裂开一道缝隙。
本来稳定运作的灯光系统，忽然开始明暗闪烁。
本来稳定维持的凉爽室温，忽然被一阵热浪席卷。
天花板、墙壁、地面……一道道蓝色的阵纹从隐藏的状态浮现而出，极尽全力镇压。
但它们无法压制比火把猴还要恐怖的火焰，四周的温度不断上升，每一口空气似乎都灌入岩浆的气息。
“乌鸦嘴！”
司空威骂骂咧咧，明明穿着一整套耐热服，脸色却霎那间变白。
一度趾高气昂的丹穆尔，已经放下双臂，眼睛瞪得死死的，肩膀微微颤抖，和刚才判若两人。
“糟了，屏障又裂了……”
“又是一大笔维修费用，屠师最近花了那么多灵石购买金属材料，能不能修缮都是一个问题……”
“这个节骨眼，还有心情考虑维修？”
司空威唾了一声，没好气喝骂：
“快进去帮忙，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真的！”
“砰砰！砰砰砰！”
话音未完全落下，又是一连串爆炸，更多的裂纹出现在玻璃屏障上。
其中负责屏蔽感知的阵纹，基本报废。
夜寒君的视线不再受到物理阻碍，定睛注视，已经能够窥探到屏障另一面晃动的黑影。
黑影主要有两道，体型小巧的是人类，体型庞大的是眷灵。
前者大概1米75，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头，颧骨突出，面相偏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别说蔽体，屁股蛋都露出半个，毫无形象可言。
后者是一只巨大的青蛙，体积是巨雀的两倍左右，通过脚蹼直立于地面，上肢短小，脑袋硕大，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珠子比夜明珠还要闪亮。
它腹部白净，背部的皮肤长有大量红色的花纹，更有一个粗长的炮筒连接脊柱，炮口45度朝天，赤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凶悍之中透着无法掩盖的疯狂。
这是「火箭蛙」！
夜寒君曾经在雏鸟屋见到过它的前置生命形态——「火药蛙」。
两者放在一起，绝对没有比较的空间，一个只能畏畏缩缩当蛙孙子，另一个能当蛙爷爷的祖宗。
“呱！！”
火箭蛙大叫，嘴里竟然喷出直径超过一米的火柱，目标锁死一个超级巨大的锻造台。
锻造台整体的形状像是放大的青铜鼎，鼎内放置数种坚固的金属物质，鼎外以地面为中心，烙印着数不清的符文。
夜寒君粗略扫了一眼，能够瞬间辨认的符文，涵盖“燃烧”、“风势”、“耐久”、“牵引”等等。
大概是锻造的过程出现意外，突如其来的爆炸破坏了整体的结构，内置的火焰忽大忽小，白色的烟雾四散升腾。
这个时候，火箭蛙及时担任起“火种”的职责，利用喷射火焰，源源不断提供温度上的支持。
“过来帮忙！”
屠隆近乎以吼的方式呼喝：
“成败在此一举，温度绝对不能下降，不惜代价，给我升温！升温！”
“是！”丹穆尔咬了咬牙，双臂忽然出现暗红色的花纹，形似两朵绽放的玫瑰。
没几个呼吸，他汗流浃背的狼狈模样有所缓和，空气中沸腾的火元素，不再把他当做异端，隐隐视为同类。
这是「元素亲和」，e级职权「魔法学徒」专属的被动权能。
这个职权，先天亲和某一种元素属性，强化相关的感知、提升相关的抗性。
必要时，还能强行吸附对应的元素，使之临时储存在肉体中。
丹穆尔毫无疑问是火属性亲和，这一点夜寒君看到他的契约眷灵是火把猴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判断。
“阿炎，上！”
狂吼一声，丹穆尔的胸口竟然射出一道火线，与几米开外的火把猴紧密链接。
这是魔法学徒两个主动权能其中的一个——「元素补给」！
凭借这个权能，魔法学徒可以输送自己的元素之力。
给予同属性的契约眷灵后，小幅强化对方的元素属性。
随着持续时间的递增，还能进一步活跃元素，以此实现技能的更快汲取、更快释放。
“吼！！”
火把猴右手握住的火把，火势更上一层楼。
它冲了出去，越过破碎坍塌的玻璃屏障，同样发动技能「喷射火焰」，从另一个角度，往锻造台注入热量。
“寒君，你还不出去？！”
黑影一闪，一件毛绒背心丢了过来。
夜寒君下意识接住，手感冰凉，竟然是司空威的耐热服。
不对……这不是司空威身上的那件，而是一件半成品，堪堪遮住胸口，根本没办法遮住全身的皮肤！
“出去啊！手无缚鸡之力的你，留在这里等着被烧死吗？！”
司空威瞪着夜寒君，慌乱之中布满焦急，但同样的，那份嫌弃发自肺腑，完全没有掩饰。
第19章：稀有金属·蓝金
“算了，没空管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司空威扔了一件半成品的耐热服，扭头见屠师和丹穆尔苦苦支撑，赶紧放弃驱赶夜寒君的打算，回身冲进核心锻造室。
“助燃剂！助燃剂！给我拿一瓶助燃剂来！”
“对了！还有铁锈花，选最大的植株！……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全部给我拿过来！”
屠隆年纪不小，和江永年半斤八两。
扯着喉咙嘶吼时，声如洪钟，直叫人耳膜嗡嗡响。
司空威应了一声就往左边跑，找到目标所在的仪器堆后，扑进去一顿翻找。
神奇的一幕同步发生，原本穿插在他胸口的各类针头，嗖嗖嗖飞了起来。
它们的末端都绑着一根丝线，仿如有灵性一般上下飞舞。
只用了五六秒钟，便抵达右侧的架子，尖锐的针头往里面一挑，托着一个药盒齐心协力往回飞。
权能……「玄针」！
这是f级职权·缝纫师，唯一的主动权能。
其效果就是操控飞针，正经的时候用来编织衣物，不正经的时候用来偷袭，具体要看眷主的脑瓜子聪不聪明。
司空威此时就是利用玄针，心分二用，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同时取得屠隆想要的两种材料。
“助燃剂给我！铁锈花直接扔进去！”
屠隆纵声呼喝，不知从哪拎出一把大铁锤，通红的面部满载狂热。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成功了！”
“这可是矮人族的秘密配方之一，说什么也不肯售卖！”
“我拿着成品金属碎片，研究了整整三年……我有预感，稀有金属「蓝金」即将被我复刻！我能制作出更坚固更锋利的武器了！”
屠隆兴奋得手舞足蹈，神色越发癫狂。
司空威刚刚把铁锈花投掷进锻造台，他竟然一蹦十米高，轻松抡起跟他身体差不多大的铁锤。
只听当当几声震响，铁锤砸到某种硬物，四溅的火花坠落地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坑洞。
“咔擦——”
助燃剂被扔到了锻造台的底部，瞬息之间，火把猴和火箭蛙如有神助。
一粗一细两道喷射火焰，迸发更加璀璨的光亮，烈火熊熊，热浪肆虐，目之所及，仿若微缩的熔岩炼狱。
“不好！金属的质地产生变化！融合停止了！”
屠隆的大笑没能坚持几分钟，随着眉毛一颤，鼎炉中突然引发新一轮的爆炸。
有肉眼可见的碎片脱离主体，撞击到鼎壁，轰隆一声炸响，一道半米长的裂纹清晰可见。
“屠师，失败了，要炸炉了！”
作为火属性的魔法学徒，丹穆尔对于火焰的感知能力，仅次于武器大师·屠隆。
他的双臂交叉在胸前，但还是无法遏制颤抖的身体。
恐惧如烈火灼烧心脏，满脑子都是天崩地裂，断肢残臂如天女散花坠落火海，最后遗留下来的，无非是一块块无人问津的黑色尸炭。
“不可能！为什么会失去稳定！到底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屠隆没有被死亡震慑，眸光中闪烁的只有茫然，以及更进一步的疯狂。
他又一次跳起，铁锤再一次砸落，妄图通过野蛮的力量，逼迫几种不同的物质，强行完成融合。
当那一声震响，轰落世间时。
司空威闷哼一声，猝然跌坐在地，口鼻耳往外流淌一缕鲜血，精气神刹那间跌落谷底。
作为契约眷灵，鬣鼠焦急地原地打转。
但它没有抵抗烈焰的能力，几十米的距离，对它来说犹如天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发出惊恐的吱吱声，绝望而又无助。
“……还是不行？”
这一次，屠隆头晕目眩，心神失守。
倒映在他双眼之中的，那团璀璨的物质，不仅没有互相融合，反而又剥落一块。
就像是陨星撞击大地，擦着他的耳朵飞出去，瞬间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屠师，撤退吧！”
“锻造可以失败，人如果跟着陪葬，就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啊！”
丹穆尔吐出一口血沫，再次相劝。
彼时，火把猴停止输出火焰，转身伫立在主人的面前，以健硕的身躯，阻挡可能飞溅的碎块。
“唉……”
屠隆重重叹了一口气，神采飞也似的消失在瞳孔中，整个人仿佛苍老十岁。
但就在他刚刚转过身体，想要借助蹬腿之力，脱离最危险的爆炸区域时。
一道黑影掠过他的身畔，带来一阵微凉之风。
“嗯？！”屠隆忽而顿步，瞪眼如铜铃。
这是一个人影？怎么可能！
“我糙！”电光火石之际，司空威恨不得揉碎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到底是瞎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们都在逃命，就连屠师也不再逞强，决意放弃钻研已久的成果。
而那个人——寒君！竟然还没有离开？！
他要做什么？独自一人靠近锻造台……嫌命太长吗？！
司空威的嘴唇直哆嗦，短时间内失去思考的能力，脑袋里一团浆糊。
“屠大师，你犯了三个不容忽视的错误。”
“第一，锻造台不够高级，没有提供有效的支撑，间接导致锻造难度的直线上升。”
“第二，火箭蛙背部的花纹过于黯淡，疑似疲劳过度，在不充分休息的状态下持续锻造，喷射出来的火焰根本无法保持稳定。”
淡淡的声音响起，明明没有任何扩音类的权能增幅，落在众人的心弦，却是如钟鼓齐鸣一般热烈。
司空威的眼睛不由圆瞪，嘴巴张大，直到呆滞盈满面颊，再也无法褪去。
被火把猴拦腰抱住、疯狂后退的丹穆尔，闻言心神大震，同样怀疑自己是否幻听。
这个声音……寒君？
他不退反进，以一介孱弱之躯靠近锻造台，竟然闲庭信步，还有余力表达自身的观点？
到底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这个后生脑子不好使，属于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咦……分析的有道理！”
屠隆本欲蹬腿的动作为之一顿。
茫然和失落短暂消退，转而腾起的思索之色，在这烈焰燃烧的炼狱之地，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第三，导致锻造严重失衡的关键，便是你急于求成，添置太多的铁锈花。”
“铁锈花是蕴含浓郁金元素的天地灵材，普通材料随便添置一点，便能起到稳固强化的效果。”
“但很可惜，你要锻造的是融合金属，一味的坚硬并不代表正确，兵强则灭，木强则折，所有东西都讲究适度。”
“基于这几个问题，再加上前期冶炼可能存在的错误，错上加错，最后的结局自然就是炸炉。”
“……有道理……说不定就是这样！”
屠隆眼前一亮，似乎有一道光芒驱散心中的雾霾，强烈的兴奋刺激大脑，以至于四肢都在剧烈颤抖。
“失败无法避免，但我看到你这里有冰灵花和紫荆草，应该能控制一部分的损失。”
夜寒君没有回头观望的时间，手上的动作也完全不像说话的音调那样从容有度。
他顶着仿佛要烤焦的灼烧感，从翻倒的架子里扒拉出一个药盒，以碎石凿开盖子，取出里面一朵紫色的长草。
然后，更早前就发现的冰灵花，一片花瓣已经揉碎，汁液涂在脖颈、小臂、大腿上，形成临时的隔热层。
剩余的则被握在左手手中，搭配紫荆草，两种植物堆叠一起，再次以碎石研磨。
不需要研磨成粉，只需要达到糜烂出汁的程度，夜寒君倏地抓起，上前两步，瞄准锻造鼎的位置用力投掷。
“噗！”
手臂的力量大不如从前，躯体的掌控度十不存一。
好在锻造台十米高，精准度即便有所偏差，最终的落点也没有出错。
冰灵花和紫荆草的碎末，成功命中锻造物！
一瞬间，云蒸泉涌，大量的水蒸气四处逸散。
感知中随时都要爆炸的锻造台，竟然快速冷却。
前一秒眉心还在隐隐作痛，全身笼罩在死亡危机下。
后一秒四肢骤然一轻，整个人仿佛刚刚上岸的溺水者，大口喘息、惊魂未定。
“呼——”
夜寒君如释重负，疲惫感再也无法压制，跌跌撞撞后退五六步，不小心撞在一根滚烫的柱子上，后背火辣辣生疼。
再然后，心脏一阵绞痛，全身的血液突然加速奔流，喉咙口一甜，仰着脖子就是一口血喷出。
“咳……咳咳咳……”
强忍昏厥之意，夜寒君低头审视烧成破布烂条的衣服，鲜红如血的皮肤一目了然。
这次，多少有点玩命的嫌疑……
随便出错一步，没能抑制炸炉，以他目前的脆弱身板，怕是凶多吉少。
“锻造……停止了？！”
司空威口呆目瞪，就像受到电击一样，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
另一边的丹穆尔，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眼珠差点蹦出来。
拦腰抱着他的火把猴，察觉到危机迎刃而解，脚步不由放缓，本该凶悍的气势逐渐被懵圈占领。
“冰灵花加紫荆草，还有这等奇异的效果？！”
屠隆是最震惊的一个，但也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几个闪身，便突进到夜寒君的面前，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
一边是铜铃般的大眼睛，一边是血丝弥漫的疲惫瞳孔，四周的空气被动陷入凝滞。
“快告诉我，冰灵花和紫荆草，为什么能够产生如此迫人的寒气？”
“还有，强火遇强冰，不应该产生更剧烈的炸炉反应吗？为什么锻造反而停止了，这里面的原理是什么？！”
第20章：武器收藏室
“咳……咳咳咳！！”
夜寒君喘了一大口气，慢慢从瘫软的状态缓过劲来。
他看着胡子邋遢，半脸焦黑、半脸流血的屠隆，轻轻一笑。
“冰灵花是珍贵的冰属性灵材，这个不难理解。”
“至于紫荆草，这是更加珍贵的稀有灵材，明面上没有属性，实则可与冰、风、雷、火数种元素，起到融合增幅的效果。”
“当然，更加重要的原因，在于我观察到，锻造物里包含黑色闪光金属，那应该是黑耀晶。”
“这种金属，碰到紫荆草能产生另一重反应，这也是冰火两种元素剧烈碰撞，却没有激起更强烈炸炉反应的关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屠隆像是癫狂的求学者，惊喜交集，喃喃自语。
他手舞足蹈了好一会，突然又按住夜寒君的肩膀，心急如焚问道：
“你说我锻造失败，最严重的一个问题是铁锈花放多了？”
“可是不应该啊，前面我预留了融合的空间，就等着最后一步极致升华。”
“我感觉问题出现在前面，在没有投入铁锈花前，锻造就开始失控，我无论如何调整控制，都无法逆转这个过程……”
“前面我没看到，无法确定。”
夜寒君摇头，“但我能确定，铁锈花少放一点，你的锻造还有挽救的余地，不至于瞬间破坏锻造物之间的平衡。”
“也就是说，从头来过，我还是有成功几率的，对不对！对不对！”
屠隆倏地放下夜寒君，欣喜若狂道：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弄到真正的蓝金了？！”
“只要拿到蓝金，我锻造出来的武器保底提升百分之5的强度，看似增幅一点点，实际上的差距天翻地覆啊！”
“我要赚更多的灵石，建更大的锻造室，然后挑战更特殊的锻造工艺！哈哈哈，生命在于锻造，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屠隆跟疯了一样，原地不停打转，从头到脚诠释何为痴狂。
契约眷灵·火箭蛙，轻轻一個蹦跶，跳到他的背后，用舌头顶了顶他的背脊，似乎在提醒什么。
“噢，对对对！处理残局！处理残局！”
屠隆猛然刹住脚步，如梦初醒，炯炯有神的眼睛四处环顾，再一次盯住夜寒君。
“你的炼器造诣好高明，不知师承何处，有没有兴趣来担任我的助理？”
“甭管你要灵石，还是要美女，亦或者修炼资源，只要你开口，我都想办法给你搞定！”
屠隆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忽然反应过来，挠着烧焦的眉毛，狐疑问道：
“对了，我还没问。”
“小兄弟，伱怎么会在我的锻造坊？照理这边谢绝外人拜访来着……”
夜寒君一阵无言。
这还真是一个痴儿，眼里只有锻造，浑然不顾其他。
“屠师……”司空威脸上依然残留震惊之色，犹豫再三，试探着解释道：
“您上次嫌弃我俩才学不精，特意跑到江主任那边，讨要新的助教。”
“这位就是江主任，最新给你安排的人手，刚刚过来报道……”
“嗯？老江这回这么好说话，真的给我安排人手？”
屠隆瞪眼，不敢相信，抚着胡须的手都在哆嗦。
“可是屠师……这位只有20岁，跟沧海阁的正常学生没什么差别……”
“而且他只有第1位阶，暂时连契约眷灵都没有，真的适合成为您的助教吗？会被人说闲话的……”
司空威讪讪发问，联想到刚才见证的奇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这有什么，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屠隆不以为然，乐呵呵的笑容浮现在凶悍的脸上：
“有这样的才学，这样的胆气，就是身为凡人，也有资格称为师者。”
“你们不要被世俗束缚，达者为先，能者为师，这点基本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
“是，屠师……”
司空威和丹穆尔，双双垂头，不敢多言。
换做平时，或许还能据理力争。
这会儿，目睹夜寒君逆流而上，以混合草药遏制炸炉，还能在屠师面前侃侃而谈。
这就是最有力的重击，所谓的质疑，所谓的轻视，瞬息之间冰消雪释。
“等等！”
夜寒君冒着生命危险阻止炸炉，可不单单为了证明这些。
他慢慢站直身体，凝视屠隆的双眼，正色道：
“也许有些唐突和不自量力，但我还是得说明一下。”
“我因执教来到这所学府，目的是更高效的成长职权。”
“不过我的位阶摆在这里，我的主要时间精力，必然分配给眷灵培育，不可能天天呆在锻造室，陪你炼兵炼器。”
这……
寒君得寸进尺？！
丹穆尔没有张口，但眼神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开什么玩笑，就算在炼器上有一定的造诣，区区新晋眷主，也敢和屠师谈条件？
这就好像有些许的斤两，就开始自命不凡。
是视沧海阁无人，还是把沧海阁当成私人宅邸，完全不把规则秩序放在眼里？
“嗯……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很需要助手的帮助……”
大跌眼镜的是，平日里脾气暴躁、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屠隆。
这会儿只是攥着胡须，露出万分苦恼和纠结的神色，并没有真正生气。
夜寒君再次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从第一面见到的时候，他就察觉屠隆有“献身于器”的疯狂劲儿。
具有这类特质的人，只要在对应的领域展现充分的价值，就能得到他的认可，进而获得尊重。
“我可以答应您，在您最最需要的时刻，我可以从旁辅助，帮助您锻造金属、炼制武器。”
“当然，平日里轮到您给学生上课，我也会跟随出席，融入教学者的生活状态，是我优先级排列在前的选项。”
“这样就没问题了！”
屠隆立即抚掌，兴高采烈道：
“短期内弄出蓝金，我就心满意足了！”
“半个月，给我半个月时间，我重建锻造台！”
“到时候提前通知你，我主你辅，我们一起锻造金属！”
“好。”夜寒君应答，又指着裂纹遍布的锻造室，理所当然道：
“我建议，这里不要用环型阵纹，改成扣齿型，坚固度会提升三成。”
“另外，这座锻造台，除非找特别厉害的符文师，不然没有维修的必要，你得花大价钱，重新弄个新的，这样才能确保基本的锻造环境不出差错。”
“这样的话，预算完全不够用……”
屠隆捏着下巴陷入深思。
旁听的司空威和丹穆尔，总感觉两人是平级对话，根本没有前后辈的差距，眼角一跳一跳的，压根不敢再次插话。
“借钱吧，只能这么干了。”
“这几天，我去忽悠几个老家伙，说什么也要从他们那敲几笔灵石出来！”
半响，屠隆拍板，做出决断。
夜寒君轻轻颔首，不管是炼器还是冶炼其他，确实是十分烧钱的行当，这一点他能够理解。
“这是「冰肌玉露」，一种药酒，拿回去兑水浸泡，可以调理身体。”
在乱七八糟的柜子里一顿翻找，屠隆找到三个小瓶子，一甩手，依次丢给夜寒君、司空威、丹穆尔。
夜寒君打开瓶盖闻了闻，清香扑鼻，蕴含的灵性物质不少。
想来这一次额外造成的伤势，应该能被治愈，有所富余的部分，说不定还能进一步调理虚弱之躯。
“谢屠师！”
司空威和丹穆尔，明显听闻过这个药酒的名称，脸上有一晃而过的惊喜。
但他们的惊喜马上被惊愕填塞。
只见屠隆拍了拍手，心有灵犀的火箭蛙，马上用舌头推开一扇封闭的石门。
等到亮晶晶的闪光蛙眼，无声注视夜寒君的面庞，屠隆用七分随意、三分得意的语气，热情邀请道：
“锻造台没有完全爆炸，无论如何也帮了我大忙。”
“这是我最为珍贵的武器收藏室，里面有我精心炼制的作品，也有外界收购的奇特装备。”
“寒君，任选一件带走，权当是我的一番心意，不用客气。”
“咕咚……”夜寒君听到司空威咽唾沫的细微声响，再看丹穆尔又震惊又羡慕的表情，便知这份邀请，背后的分量不容小觑。
他想了想，没有拒绝，拖着伤残的身体，进入收藏室一起参观。
“这是白牙棒，主材料选自玉婴之胎级别的「人面鳄」，由它的尾椎骨锤炼七七四十九天制作而成，是我最为得意的作品。”
“嗯……你的力量不够，体格也太文弱，这件兵器暂时不适合你……”
“看看这件吧，这是毒蛇剑，选用霞照之胎级别的「腐蛇」。”
“只要被它划伤，普通的泥塑之胎·小成，根本无力承受腐烂之毒，会在三个呼吸内陨落身亡。”
“对了，里面还封印技能‘剧毒之气’，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能够威胁真正的霞照之胎，用来护身保命会有奇效。”
屠隆眉飞色舞，一边展示，一边极力推荐道：
“毒蛇剑没有太多的使用限制，个人认为这是现阶段最契合你的武器。”
“这是我三十年前的大成之作……你别光顾着看啊，武器不拿手上挥两下，不试试手感，这怎么行呢！”
第21章：兵之眷灵
盛情难却，夜寒君举起毒蛇剑，对着空气挥了两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剑体的形状是弯钩长剑，还算炫酷。
剑的重量也能够接受，背负在身上，不至于一会会就气喘吁吁。
剑的实际效果，在这个囊空如洗的阶段，的确能庇护自身的安全，能够更从容的应对特殊情况。
但……夜寒君没有心动。
武器收藏室最起码陈列着70件兵器，既然给予随便挑选的机会，他就不会做出仓促的决定。
再看看。
“不喜欢？那这电弩如何？”
屠隆又抓起一个精致小巧的弩弓，只有拳头那么大，拉开弩弦的时候，噼里啪啦的电弧到处乱窜。
“这是电狮的胡须，加上稀有金属·墨铁石锻造的武器，花了我整整十五天的时间。”
“它的优势，除了不起眼、易隐藏，还包含启动快、射速惊人。”
“虽然劣势也很明显，这里面的弩箭都是特制的，一共只有五发，用完就没有了。”
“不过每一支箭都配备了破甲箭头，百米之内，极大概率穿透擅长防御的泥塑之胎·大成，然后在目标体内引爆，施加强烈的电击麻痹效果。”
“哪怕以肉身出众的蛮兽，射程以内也绝不好受，如果能命中要害，泥塑之胎圆满也有可能任你摆布……”
夜寒君没有去触摸，反而倒退了一步，目光里终于露出一丝感兴趣。
这件武器很适合偷袭，具有先发制人、先发制兽的奇效，随身携带，底气定然翻倍。
当然，他还是没急着作出决定。
感知中，这里的武器或沉重、或锋利、或阴暗、或光明，尚未查明的部分还有很多。
“嘶，这不是十几年前曾经在拍卖行出现过的龙骨枪吗？原来被屠师收藏了……”
司空威和丹穆尔，同样作为参观者进入。
他们没有选择藏品的权利，但私底下小声议论的声响，难以逃过耳蜗的捕捉。
“哦，这是一个老朋友请我帮忙，事后赠予的礼物。”
“虽然被人使用过，有一定的破损。”
“不过主材料源自玉婴之胎级别「翼龙」的翅骨，坚固度和锋利度都有保障，很适合骑士、佣兵、猎人之类的战斗职权。”
屠隆笑容满面，介绍每一件藏品，嘴角都挂着笑容。
夜寒君瞧了一眼，那把龙骨枪和白牙棒一样，绝对需要强大的力量作为基底。
普通的第1位阶、第2位阶眷主，不具备前置使用条件，能否稳定握在手中都是一個严重的问题。
但他不由产生思考，到底是挑一件能够自用的兵器，还是挑最贵的变卖换钱？
“从收益的角度，肯定是后者更为有利。”
“不过还是算了吧，对于为器痴狂的人来说，变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拿走屠隆的成名作却不自用，有再多的好感都会消耗殆尽……”
夜寒君打消谋利的念头，慢悠悠踱步，继续参观剩下的藏品柜。
屠蛇刀、倚地剑、打猪棒、红天绫、淑女棍……
收藏室内，最有价值的武器，往往要第3位阶的战斗职权才能完美使用。
其余的部分，大多适配于第2位阶，强化眷主的进攻能力，提升眷主的保命能力，都是不错的选择。
作为新晋眷主，夜寒君挑选的范畴较为狭窄，涵盖电弩在内，只找到了三个备选。
“咦？”
最后一排的藏品柜，风格截然不同。
屠隆面带回忆，怅然道：
“这些都是我从不同渠道收集的残器，有些出自宗师之手。”
“可惜都已经四分五裂，以我之能，没有重现旧日荣光的可能。”
“最后的结果，无非摆放于此，留作闲暇间的欣赏把玩。”
夜寒君轻轻点头，目光横向平移。
途径某处之时，脚步顿住，双眼微微眯起。
“这件……能否拿给我看看？”
“这把匕刃？”
屠隆看了夜寒君一眼，两边的眉毛同时向中间翘起：
“这是我年轻时外出狩猎，在死人堆里翻出来的遗物。”
“时至今日，我依然难以辨别它的材质。”
“唯一能确认，它的主要特点是吸血，用它割开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会变多，愈合的速度也会变慢。”
“另外，血液汲取越多，匕刃越来越亮，整个匕首更加轻盈锋利……虽然只是临时性的，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但在强化期间，割开泥塑之胎·大成的鳞甲也不是什么问题。”
夜寒君默默聆听，双眼中略带一丝好奇。
他从屠隆的手中接过匕刃，用手指轻轻摩擦。
匕首整体的长度大约是十寸，黑柄红刃，配色上足够抢眼。
上面有细腻的花纹，龙飞蛇舞，透着自由奔放的狂野劲儿。
用手握住，大小非常契合。
随心挥动，破空声清脆入耳，完全没有笨重之说。
“这件残器收藏近百年，相同年限的武器，有的因为保管不当，不小心沦为凡物。”
“但它不一样，我用强化的刀片切割，也只能留下极淡的痕迹。”
“用酸性剧毒浸泡一天一夜，也没有出现溶解的迹象。”
“它的耐久度、坚固度，在同级别的藏品中首屈一指。”
“可偏偏它是损坏的，内部没有烙印技能，除了吸血这个疑似材料赋予的特质，压根没有其他的神异性……”
屠隆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流露着好奇心。
话末，他抬起头，凝视夜寒君的双眼，肃穆问询道：
“寒小友，你可知这是什么？”
“如能为我解惑，老夫不胜感谢。”
夜寒君摇头不语，无法立即回应屠隆的问题。
于三双目光的聚焦下，他继续审视手中之物，继续观察。
匕刃锋芒处存在几个米粒大小的缺口，明显被更强硬的物质所伤，原本流畅的线条因此出现残缺美。
但真正无法忽视的缺陷，在于柄头。
柄头的位置，似乎嵌着一颗宝石，足足小拇指盖那么大。
它碎掉了，裂纹从正中心出现，且不是从外侧蔓延至内部，而是由内部爆发，进而摧毁整颗宝石。
“没想到继净兽之后，又在这方寸之间的小地方，发现另一种稀有眷灵……”
夜寒君目光灼灼，想了又想，没有隐瞒，开口解释道：
“这其实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武器。”
“更精准的说法，它不由人工炼制，诞生于天地，脱胎于自然。”
“它是兵兽，一头死去的兵兽！”
“生前的境界应当停留在霞照之胎，参照兵之眷灵漫长的寿元，不过是人类体系下的小宝宝，非常的年幼，非常的弱小。”
夜寒君触摸柄头，目光似乎穿越时空，妄图以此感受数百年前的生命力量，神色动容道：
“我无法判断它的死因，但肯定不是自然死亡。”
“这颗碎裂的结晶，根本不是宝石，而是它的眼睛，亦是它的心脏。”
“这个位置，本该是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哪怕剧烈相撞也难以摧毁。”
“但它还是破碎了，要么是玉婴之胎级别精通精神技能的敌对眷灵，以灵魂之力镇杀。”
“要么就是玉婴之上，至少达到命轮境界的存在，以绝对的力量狂暴摧毁。”
“……总之，它彻底死去了，如今所看到的、触摸的，不过是它的尸体。”
一时之间，收藏室内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止。
夜寒君甚至能听到几人的心脏声，扑通扑通此起彼伏。
“兵兽？传说中的兵兽？”
丹穆尔按捺不住激昂的心情，小心翼翼靠近，一双眼珠子恨不得贴在匕首上面：
“传言兵兽是天生地养的先天武器，夺日月之精粹，炼虚空之精华，集合诸多造化才有可能诞生。”
“活着的兵兽尚且难以见到，这死去的兵兽，竟然就躺在屠师的收藏室，转眼已近百年？”
“让我看看！”司空威面色涨红，为了凑近观察，脖子上的青筋向外暴起。
等到定定注视着，他的表情又变得恍惚而不真实，呢喃自语道：
“相对于随处可见的「蛮」「妖」「虫」「亚」「冥」……以「兵」作为混沌印章的眷灵，稀有度可想而知。”
“这类生灵，据说都是各种武器的形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棍棒矛耙……什么都有。”
“它们一诞生就拥有灵性，等同于‘器灵’的概念，无需外人操控，只需足够的境界支撑，就有飞天遁地、崩山碎石的伟力，小小的躯体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令人向往，令人着迷。”
“是啊，太多古籍记载，兵兽与很多职权都有极高的适配性，得之者就算得不到天下，也能称霸一方。”
丹穆尔无限憧憬，神色迷离道：
“比如长枪形态的兵兽，如果搭配「骑士」，那就是枪出如龙，乾坤撼动，一笑可破苍穹。”
“比如，据说存在法杖形态的兵兽，如果能给我这样的「魔法学徒」，亦或者适配于「牧师」「死灵术士」……权能必然暴涨。”
“只要达到第4位阶，获得第二个契约位，一人两兽联动，增幅相互叠加，展现的威能何其恐怖……”
第22章：鬼脸蛾与惊吓粉
丹穆尔心驰神往，司空威更胜一筹。
他面红耳赤，犹如刚刚烧开的沸腾之水，激动得要溢出来：
“还有乐器形态的兵兽，如果「演奏家」能得到它的青睐，顺利签订契约，职权成长的速度无需多言，必然扶摇直上九千尺，同龄人还在低位阶徘徊，他已经在展望高位阶，两者之间的差距如何能够弥补？”
“如果是菜刀、案板、油壶、锅铲、筷勺之类的兵兽，「糕点师」「厨师」「料理师」「茶艺师」……必然能烹制出更强效果的神奇食物，反过来强化眷灵，完美循环！完美互补！”
“对，就算兵兽的形态中规中矩，能力也普普通通。”
“只要具备一定的攻击力，「猎人」这种职权基本都能兼容。”
“再搭配敏攻型或者强攻型的眷灵，上山入海，猎物插翅难逃！”
丹穆尔和司空威，心直口快，难掩惊容。
作为收藏品的主人，屠隆看似沉默不言，可双眼中爆闪的精光，早就出卖他风雨飘荡的心情。
那么多职权，和兵兽都有绝佳的适配性。
他的「武器大师」，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能得到锤形态的兵兽，既能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又能在锻造的过程中事半功倍。
万一锤之兵兽还有火属性加持，那就更恐怖了，累计叠加的优势，足以让他跳跃阶级。
“死去的兵兽啊……”
“真是可惜……”
良久，屠隆幽幽叹气。
重新接过吸血匕刃仔细观察的他，像是在打量一件破碎的绝世珍宝，眼神中藏匿着缅怀和向往。
“屠大师是否愿意割爱呢？”
夜寒君平静如水，不卑不亢问道。
揭示吸血匕刃的真实身份，无疑抬高了藏品的价值。
屠隆如此痴迷锻造，如果想要拿去研究，不再舍得相赠，他也可以理解。
“有空的话，借我把玩一二。”
屠隆毫不掩饰喜爱之色，但他摇了摇头，再次把吸血匕刃交还到夜寒君的手中。
“空有宝贝而不相识，证明我没有持有它的资格。”
“小友，老夫最重承诺，这把匕首归你了。”
“谢屠师。”
夜寒君笑了笑，心里对其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你很博学，拥有超越同龄人的知识储备。”
屠隆抚须，期待道：
“锻造蓝金……就在眼前了！”
“屠师提前通知我，定当全力辅佐。”
夜寒君抱拳，浅行一礼，同样给予承诺。
屠隆用鼻音应了一声，忽然隐去笑容，朝着司空威、丹穆尔二人吩咐道：
“出去后，不准泄露兵兽尸骸的事情。”
“要是有人问起，一律把吸血匕刃当做我炼制的精锐兵器……听到了没？”
“是，屠师。”
司空威和丹穆尔对视一眼，低头应允。
虽然是死去的尸骸，价值大不如活体。
但这好歹是兵兽，物以稀为贵，肯定有人投以贪婪和好奇的目光。
屠师这是在保护寒君，不然以他饱读经书，实际战五渣的状态，不知要被多少人盯上。
“这老头，可比姓江的亲切……”夜寒君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老实说，哪怕是活着的兵兽，除非特别适配于他的职权，不然在他眼里远不如净兽珍贵。
纵观眷灵世界，前者有多种途径可以寻觅，只能标记普通程度的“稀有”。
后者却是真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冠以的是“超稀有”。
所以，哪怕屠隆不给，夜寒君也无所谓。
反正只是赠予的护身兵器，大不了再换一个。
但屠隆不仅给了，还换位思考，替他考虑怀璧其罪的道理，这就有点欠人情的意思。
夜寒君记在心里，口头上道：“屠师，今日受伤不轻，我先回去浸泡药酒，调理调理身体。”
“嗯。”屠隆点头，“三日后，我有一堂课。”
“早晨8点前，记得来炼器坊集合。”
“好。”夜寒君又朝司空威和丹穆尔二人，抱了抱拳。
正欲离去，心中一动，不由问道：
“对了，还有一事想要咨询。”
“不知沧海阁内，除了雏鸟屋这样的地方，还有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契约眷灵？”
屠隆捏了捏胡子，摇头道：
“老夫一心锻造，很少关注这些新手起步的事宜。”
“十字老街可以一探。”
司空威想了想，帮着回答：
“这个地方在我们北院区的西南侧，建院初期很繁华。”
“现在学院人才济济，很多精英学员外出狩猎，再把狩猎之物带回贩卖。”
“一来二去，因为价格、质量缺失竞争力，这条老街日渐萧条，交易量直线下滑。”
“不过我平日里经常去那里够买眷灵的毛发，里面有些店铺还是不错的，耐心找一找，肯定能找到精品级别的眷灵幼崽。”
丹穆尔也建议道：
“想要碰碰运气的话，盲盒商会也是不错的选择。”
“里面专门有一个眷灵分区，可以随机收取泥塑之胎的眷灵，幼崽、成兽都有，价格亲民，以小博大的可能性真实存在。”
“说起来，上個月就有一个入院半个月不到的新生，因为抽到发育完全的「鬼脸蛾」，签订契约后，不少人为此心生羡慕。”
“鬼脸蛾？”夜寒君瞬间联想到一个翼展两米，腹部花纹形似狰狞恶鬼的虫系眷灵。
这种眷灵在低位阶里，接近于第一梯队，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
它有个招牌性质的种族技能，叫做「惊吓粉」。
受击者如果没有足够的毒抗或者精神抗性，会因此陷入恐惧的状态，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
鬼脸蛾还擅于飞行，成长到泥塑之胎·大成，差不多就能抓住200斤以内的成年人类，带着他飞行移动，速度不算慢。
再加上丹穆尔的描述是“发育完全”，也就是说鬼脸蛾已经度过幼虫到蛹再到成虫的阶段，完成一整套变态发育。
这样的眷灵，其实已经不是幼崽，逐渐进入成熟的阶段。
新晋眷主能够契约，只要能够驾驭，一定是上乘的选择。
相同位阶之间的拼斗，很容易争得上游，就此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不过……夜寒君仅仅只是欣赏。
丹穆尔语气里淡淡的羡慕，他是一点都没有。
就算还有野生的鬼脸蛾跑到面前，趴在地上求着他，夜寒君也不会选择契约。
比起短期的强势，他更注重未来的高度，以及契约多个眷灵后的团队搭配。
“还有其他地方吗？”夜寒君继续追问，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
司空威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迟疑道：
“伤残眷灵救助中心，这也是一个选择。”
“相对于十字老街、盲盒商会，这个地方不需要花费灵石，性质不太一样。”
“它是一个已经过世的导师创办的，后来被新的导师接手，里面有助教，有外聘的工作人员，还有一批富有爱心的学生，定期参与志愿者活动。”
“还有这样的地方？”夜寒君眉尖稍抬，有些兴趣。
司空威补充道：“你知道的，御灵之路危机重重，再有天赋的眷主，契约再强大的眷灵，碰到意外，也有可能提前夭折。”
“这个救助中心呢，三分之二的眷灵，曾经都有主人。”
“而且这些主人，很可能就是沧海阁的学生。”
“有些人因为严重伤残，失去原本的权能，就连契约也被迫断裂，不得不离开学院，返回家乡。”
“更惨的当场就死了，只是眷灵幸运存活……”
司空威看了一眼夜寒君，见他还想往下听，继续说道：
“失去主人的眷灵，视羁绊深浅，存在不同程度的反噬。”
“救助中心的人发现后，一般会尽可能带回，提供食物，提供治疗，帮助它们恢复健康。”
“再然后，留有野性、保留生存能力的眷灵，会被放生。”
“另一部分通人性，已经和人类产生感情的伤残眷灵，特别是妖之眷灵。”
“要么跟着存活的前主人一起离开，要么就居住在救助中心里，等待新的有缘人。”
夜寒君若有所思，如此不计成本的救助模式，在这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世界，倒是有点标新立异。
在家族领土范畴内，类似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童话故事。
“排除眷主出现意外的情况，剩下的三分之一，大概是野外碰到的眷灵。”
“它们因为各式各样原因受伤，却又没有被当做猎物捕杀，兜兜转转，最后通过不同的途径转运到救助中心。”
司空威话锋一顿，不太确定道：
“我听说，里面普通品种居多，但也有些个体，潜力出众。”
“有一部分新生，会选择去救助中心挑选领养，以此获得自己的契约眷灵。”
“当然，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真正有潜力又没有落下病根的优质眷灵，早就被人挑走了。”
“剩下的，基本都有不可逆的缺陷，比如少个翅膀、少个脚……又或者精神受到严重刺激，动不动发狂伤人……”
“类似的事情我也听说过。”
提及这个话题，丹穆尔唤醒过去的回忆，忍不住讲述道：
“八年前有个胆大不怕死的新人眷主，在救助中心看中一头战斗力极端强横，唯独精神不太稳定的眷灵。”
“趁着服用镇静药物，他完成了契约签订的仪式。”
“但我再次听说他的事情时，仅仅是半个月以后。”
“据说是第二次带着眷灵外出狩猎，眷灵失控，瞬息之间就抓掉了眷主的脑袋，身首异处，惨不忍睹……”
第23章：和小蝌蚪一起泡澡
听完丹穆尔的故事，夜寒君略作斟酌。
正常来讲，签订完契约，眷主对于眷灵虽然没有绝对支配权，但无形之间会拥有名为羁绊的枷锁。
在契约没有断裂的前提下，契约眷灵弑主成功。
这比眷主因为意外死亡，牵连眷灵受到反噬，背负的代价更为沉重。
其结果无限接近于自杀，撕心裂肺、锥心刺骨，绝非心智健康的眷灵能够做到的事情。
“伤残眷灵救助中心，还是留作最后的备选吧。”
司空威好心提醒，“在那里工作的人员，希望用领养代替一部分捕杀。”
“但这太困难了，谁好端端的愿意契约缺手缺脚的眷灵啊，谁又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和精神异常的眷灵相处，这不是没事找事，自断修行之路吗？”
丹穆尔附议，不能更加认同。
夜寒君思索了下，没有表态。
再次与三人打了个招呼，拖着疲惫的躯体，缓缓离开天字七号炼器坊。
……
“此行收获不小，又是兵兽尸骸，又是新的情报，不枉我以身犯险，竭力阻止锻造台炸裂。”
夜寒君行走在街道上，见身旁无人，对着手里的匕首，默念“资质鉴定”。
刹那间，灵魂世界，属性面板浮现而出。
——
【种族名称】：吸血匕首
【混沌印章】：「兵」
【主修】：熔炉道/炼兵道/掠夺道
【位阶】：霞照之胎·大成
【混沌灵纹】：×××
【核心个性】：×××
【当前状态】：死亡
【契约关系】：×××
“此行另一重收获，便是挖掘出资质鉴定另一个特质——鉴定尸体。”
“也许需要尸体尽可能完整这样的前置条件，不过连死去的眷灵都能得到鉴定结果，这個主动权能太强大了，「执教者」绝对比想象中更加神秘特殊……”
夜寒君把玩了一会，收起吸血匕首，悬挂在裤腰带上。
多出一件防身武器，搭配已有的盾甲龟龟壳，有一种逐渐成长、逐渐变强的感觉。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只有职权和眷灵，能够算作核心力量。
其余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兵刃还是符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是镜花水月，属于身外之物。
——眷主可以使用，但不可依赖。
这句话在上流眷主的圈子里非常流行，几乎是长辈教育晚辈的金句，数万年来经久不衰。
所有试图证明这是诡辩和伪论的后辈，最终都会付出代价，只是代价的严重程度不尽相同罢了。
“回家了。”
夜寒君本来还想去沧海阁的食堂，品尝一下免费的餐食质量如何。
炼器坊走了一趟，落得半身烧伤的下场。
大腿、脚趾、手臂、肩膀……多处皮肤至今通红如血，火辣辣巨疼。
这种情况，今天只能回去休养生息，顺便试试屠隆给的药酒，疗效是否满意。
“欢迎来到驿站，请主动告知工作人员，您想去往的地方。”
“……好的，根据您的需求，这边建议您搭乘89号车厢，该车厢将于五分钟后发车……”
第三次乘坐顺风车，这次驾驭车辆的是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
她的职权未知，不过契约眷灵很有意思，叫做“弹簧蚯”。
是的，这是一条蚯蚓，面碗那么粗，体长超过六米。
它后半截身子形似弹簧，蹬地冲刺便能产生巨大的动能，以此拖动车厢快速前行。
夜寒君必须要吐槽，弹簧蚯拉车速度不慢，但它太晃荡了，哪怕绑着三根安全扣，依然会有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等到下车的时候，毫无疑问又吐了血。
这把拉车的妇女吓得不轻，嘴里不断念叨着“糟糕，又要被人投诉了”、“我就该听老公的话，早点带小蚯回家耕田种菜，这班不上也罢……”
“算了算了，不碍事。”
夜寒君没有随便讹人的想法，只有淡淡的无奈。
好歹也是夜氏曾经的潜力种子，鼎盛之时，风头无量，万人追捧。
怎么混着混着，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了，就连坐个车也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顺着这个思路，夜寒君又想起了那个惑乱众生的妖媚邪物，不禁一阵牙疼。
“归根结底，这才是最大的祸害。”
“不解决她的问题，难不成以后真的就天天吐血？”
“可我拿头解决啊？封印都安排上了，还是无法阻断全部的联系，多半是血契在背后作祟。”
“我能想到的补救措施，无非是吃下更多的滋补品，以此挽回流失血液对应的生命精华，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夜寒君揉着太阳穴，百思无解。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小区，重新回到233号独栋别墅。
他暂时压下杂乱的思绪，打开大门，直奔盥洗室。
“咿耶？”
小蝌蚪探出头来，米粒大小的两只眼睛，迷你而又可爱。
它瞅了一眼进来的家伙，发现是大蝌蚪，尾巴一甩一甩，似乎在表达欢迎。
“小家伙，精力挺旺盛呀。”
夜寒君以为小蝌蚪会变成石头睡觉，没想到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是无忧无虑在水缸里玩耍。
哪怕那些小鱼小虾，压根不理它。
它也浑然不觉无趣，不时在水草里穿梭，要是看到独眼金鱼撵着跳跳虾乱窜，引发一系列的追逐打架，它就马上停下来，津津有味旁观。
“我越来越好奇，这样的心性下，你能成长到哪个高度。”
夜寒君用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小蝌蚪咿耶了一声，张开小嘴，恶作剧似的吐出一道水箭，再一次命中鼻头。
不等夜寒君开口，它滋溜一下潜进水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悠哉悠哉游泳。
“天真无邪，却又古灵精怪。”
夜寒君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另一个浴缸。
该泡澡了。
出门一趟，先别提受伤的事情，那也落了一身灰尘。
不认认真真泡个澡，搓一搓泥垢，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夜寒君调整水温，开始放冷水。
这一次没有用花皂，甚至就连香氛、香烛都没有点。
打开冰肌玉露的瓶塞，朦胧的雾气往外喷涌，触碰到肌肤，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夜寒君一脸期待，麻溜的脱掉衣服，脏衣服也没准备洗，直接丢进垃圾桶。
等到脚掌率先探入冰蓝色的浴缸中，他发出销魂的“嗷嗷”声，龇牙咧嘴，冻得直哆嗦。
“嘶嘶嘶……药效有点猛，我这破身体，会不会虚不受补？”
夜寒君加了点水，继续稀释药酒的浓度。
“咿耶？咿耶？”
小蝌蚪探出头来，又吐了口水，吸引大蝌蚪的注意力。
“咋了，你也要泡澡？”
夜寒君回头，对上小蝌蚪一丢丢大的眼睛，看到的是满满的好奇心。
“净兽自带洁净之体，碰到污秽之物，似乎会自己净化……”
夜寒君踌躇了下。
净之眷灵各方面的抗性都不弱，碰到剧毒或者异常元素侵蚀，都会激发血脉中的净化之力。
但最大的问题，小家伙太年幼了。
冰肌玉露的成分也存在未知数，贸然尝试，他怕小家伙受伤。
“咿耶~~~~”
小蝌蚪跳出水面三厘米，落下后又一次跳起。
突然表现出的活跃，令夜寒君神色微动，产生更多的联想。
“对了，净兽拥有强大的灵性，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超同级别的眷灵。”
“既然它表现出好奇，会不会是药酒散发的气息，诱引到本能。”
“它感受到的是‘吸引力’，而不是‘邪恶与污秽’……这冰肌玉露，对它有好处？”
夜寒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以双手捧起小蝌蚪，帮助它离开水缸。
“咿耶~~~”
凑近寒气浴缸，没等他放手，小蝌蚪欢叫一声，一个蹦跶，自己跳了进去。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好像饿了三天三夜，突然看到山珍海味堆砌在一起，嗷呜一声吼，一个猛扎扑了过去。
“咿耶~~~咿耶~~~”
假想中的净化没有发生，小蝌蚪如鱼得水，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它的速度忽快忽慢，又像是脱缰的野马，游动于冰蓝色的浴缸中，不断溅起一蓬蓬细腻的水花。
“不许浪费！”
夜寒君再一次进入浴缸，浸没大半个身体。
他只露出一个脑袋，作势要抓住小蝌蚪，认真叮嘱道：
“这些都是药酒，拿出去能卖钱的。”
“我现在钱袋空空，当不了大户人家，这种灵物要省着点用，听到没有？”
“咿耶……”小蝌蚪似懂非懂。
但它擅于模仿，学着大蝌蚪的样子，不再游动，原地悬浮。
“我要睡一会，你自己玩。”
夜寒君叼住盥洗室自带的空气管，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中。
随着双眼的闭拢，黑暗渐渐吞噬心神。
寒冷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前一会还火辣辣的皮肤，迅速变得麻木僵硬。
等到五脏六腑也被寒意穿透，夜寒君的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仿佛飞舞在九天之上，飘飘欲仙，再也不想坠入凡尘。
“咿耶~~~~”
小蝌蚪游到大蝌蚪的旁边，用尾巴逗弄他的鼻子。
尝试几次没有反应后，突然也失去玩闹的兴致。
头尾蜷缩，变化成一块白色的鹅卵石，就这么卡在大蝌蚪锁骨的位置，静止不动。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个瞬间。
静谧驱散喧闹，像是凝固的画卷，就连流动的空气，似乎也被悄然冻结。
第24章：E级职权·警员
夜寒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浸泡在浴缸里，竟然度过了一天一夜。
“哗——”
一个鲤鱼打挺，夜寒君浮出水面，吐掉嘴里的空气管。
深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久违的清爽感直冲天灵盖，真的是浑身舒坦。
“咿耶？”
肩膀上的石头掉到浴缸的底部，小蝌蚪顺势惊醒。
它第一时间解除技能施法，轻轻一划，探出雪白的小脑袋，寻找大蝌蚪的位置。
“咦？”
夜寒君投落目光。
首先看到一双小小的眼睛里，透着闪亮的光泽。
其次……小蝌蚪长大了！
原先头到尾巴的长度只有两厘米，现在接近三厘米，差异性相当明显。
“冰肌玉露，果然适合你……”
夜寒君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兀自低语。
“哔！”一道水箭射了过来，不再瞄准他的鼻子，而是命中他的脑门。
那力道，就好像被飞过来的塑料瓶盖弹了一下，不痛，但有点痒。
夜寒君笑了笑，手掌一推，扬起更大的水花。
站在小蝌蚪的视角，那大概就是巨浪席卷，铺天盖地朝着它压落。
不过小家伙反应迅速，本能就往水底下钻，轻松躲过夜寒君的大浪掌。
待水面趋于平静，它又浮了出来，小脑袋晃来晃去，似乎有些得意。
“快点发育，快点长大。”
“等你长出后腿，再长出前肢，才算度过发育阶段，正式进军幼蛙的形态。”
夜寒君陪它玩了一会，也不管小家伙听不听的懂，一顿叮咛道：
“其他蛙类，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两年，才能迈过这个阶段。”
“我对你一无所知，相关的培育必须独立摸索，你自己加把劲，早点让我见识见识净之眷灵的厉害之处。”
“咿耶……”
小蝌蚪歪过头，不明所以。
夜寒君陪它玩了一会，重新把它放回原来的水缸，回过头，认认真真审视自身。
消耗半瓶冰肌玉露，烫伤的皮肤竟然基本痊愈。
甚至，一天前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色，现今晕染一丝水蓝色的光泽，看上去稍微健康了一点。
但夜寒君依然不满意，握紧拳头举起手臂，依然看不到肌肉的线条。
要知道他可是从小锤炼身体，在凡人的阶段，就打下扎实的基础。
就因为错位召唤，被迫沉睡四年。
一朝醒来，强壮的躯体不翼而飞。
整個人就像个病恹恹的书生，空有学识，而无体魄。
这种坠落谷底的不适感，醒来后短短三天，夜寒君还是无法轻易适应。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我应该庆幸，血契仪式有长老照看，及时采取了应变措施。”
“换成普通人，绝对横死当场。”
“活着就代表无限的可能，珍惜当下才是真的……”
夜寒君站立在那，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穿戴衣物。
一番思索后，他和小蝌蚪打了个招呼，再一次离开别墅。
等到从金丝老鼠拖拽奔行的车厢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五百米高的白色塔状建筑，塔尖的十字徽章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隐隐散发着圣洁不可侵犯的韵味。
再往下看，伤残眷灵救助中心，八个赤红大字更加抢眼，路过之人都会行注目礼，绝不可能视若无睹。
“就这了，碰碰运气。”
夜寒君点头，心生期待。
十字老街和盲盒商会，也许就像司空威和丹穆尔所言那般，会有更好的选择。
但无奈而又窘迫的是，夜寒君持有的灵石过于有限。
这种摆明了要花大价钱的地方，他就算相中心仪的眷灵，也要凭借其他的手段才能获得。
伤残眷灵救助中心不一样。
也许没有培养潜力，也许没有契约价值。
但这暂时是一面之词，在夜寒君没有亲眼见证前，他不会随意苟同。
“让一让，急救！急救！”
“这只蓝鹭的主人，在训练馆和人起了冲突，约定擂台战，不小心被人打死。”
“蓝鹭参与战斗，原本就有不轻的伤势，加上主人死亡受到反噬，目前陷入昏厥濒死的状态，再不抢救，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
一个骑着野山猪的年轻眷主，背着一个厚厚的棉胎，慌不择路冲到救助中心的大门口，汗流至踵，神色焦急。
他用颤抖的手，打开背后的棉胎，裸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只鲜血淋漓的蓝色大鸟，闭着眼耷拉着脑袋，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
“啧，好惨的鸟，翅骨都断成几截了。”
“就算救活，能不能飞行都是一个问题，真的有救治的必要吗？”
路人甲小声嘀咕，换来路人乙贴耳警告：
“嘘，这话放心里，别说出来。”
“这可是伤残眷灵救助中心，据说都是富有爱心的眷主经营维护。”
“只要还有一口气，她们就会尝试抢救，不会轻易让契约眷灵死在学院里……”
夜寒君感知超乎常人，方圆百米以内，哪怕是窃窃私语也能一字不差捕捉。
没等路人甲回应路人乙的警告，一个光头大汉冲了出来，瞥了一眼蓝鹭的情况，粗壮的眉毛猝然皱起。
“跟我走应急通道，马上安排医疗眷主和治疗眷灵给予救助。”
“谢谢！蓝鹭的主人是我的好兄弟，他已经死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契约眷灵也跟着命丧黄泉！”
年轻眷主面露悲恸，匆忙收起野山猪，抱着快死掉的蓝色大鸟冲进救助中心的大门。
其他的过路者，略有唏嘘。
但更多数的人，见没有热闹围观，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一会儿就散了开来。
夜寒君摇了摇头，木然不语。
以他的判断，除非第3位阶的眷主出手，或者霞照之胎级别的眷灵，施展五百纹以上的治疗技能。
不然，这头蓝鹭至多续上一两天的性命，想要逃过死亡，机会实在渺茫。
……
掐断无关紧要的思索，夜寒君重新迈步，从正门的通道进入伤残眷灵救助中心。
迎面而来的空气非常干燥，有一种清晨沐浴阳光的错觉，温暖，但不炽热。
轻轻闻嗅，还有某种花瓣混合露珠的甘甜气味，飘散在角角落落。
那应该是花露草，这种植物的汁液具备抑制病菌的作用，尽管不够强效，用来打扫卫生却是绰绰有余。
“呜……汪！汪！”
右前方，突然有个黑影扑了上来，腥风冲鼻，本能激起所有的预警感官。
夜寒君微微垂下眼眸，以此掩盖没有任何惊恐的面容，双手朝着两边摊开，双脚像是生根的树木，停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呜……呜呜……”
扑过来的是一只大狗，足足两米长。
四肢触地之时，头颅的高度几乎达到夜寒君的胸口。
它头顶竖立的圆锥硬角，自带迫人的气息。
外露的獠牙，超过三寸。
嘴里流淌出来的滚烫口水，滴落在地上，滋滋的灼烧声不绝于耳。
——大角犬！
这是一头霞照之胎·小成境界的蛮兽！
这个距离，这个位阶，随便一个攻击技能，都能给予夜寒君致命级别的重创！
“小伙子，有点面生哇，来这里做什么？”
一团阴影从正前方笼罩过来，定睛瞧去，居然是一个人影。
他太高大了，超过两米二的身高本就具有压迫力，再加上一身腱子肉，人形怪物不过如此。
夜寒君不着痕迹的目光，掠过面前的壮汉，又瞥了瞥围着他一个劲闻嗅的大角犬，心里顿时有数。
“刚刚成为眷主，来这里参观一下，看看有没有签订契约的机会。”
“哦，原来如此。”
壮汉抱臂，居高临下俯瞰，绝对能看到夜寒君的头顶。
他点了点头，没有太凶狠的表情，也没有热情的一面，无比淡然道：
“参观可以，每天都有不少生面孔，来这里凑热闹。”
“但是注意，不准随随便便闯入诊室，不准破坏公共设施，不准大声喧哗……违背这些规矩，我有权利把你扔出去，你给我记住咯。”
壮汉拍了拍手，大角犬立即离开夜寒君，转而朝着远去的主人追去。
“警员？不错的职权……”
“就是大角犬普通了一些，没人帮助，没有新的机缘，这辈子基本不可能飞升进化……”
习惯性做出判断，夜寒君仰头，环顾四周。
凭借强悍的视力，来往的人群中，他很快发现另外两个壮汉，以及一个差不多块头的彪悍女人。
他们最差也有两米一的身高，最变态的超过两米三，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想不注意都很困难。
另外，他们还有一个共通性。
跟随在旁边的契约眷灵，除了大角犬，便是黑石狗、狼牙犬、长毛犬，全部都是犬型。
这种外在特征，几乎可以肯定，这四个负责巡逻盘查的眷主，职权都是「警员」。
这是一种标准权级达到e级的职权，被动权能「健硕」，使得他们在觉醒职权后，立即拥有超越常人的魁梧身躯。
在这个基础上，另一个被动权能「忠实伙伴」，必须在契约犬型眷灵后才能成功激活。
第25章：疯癫歌者
在眷主圈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不管是被动权能还是主动权能，只要和特定的眷灵搭配互补、建立联系，那么在相关的领域，它们一定具有优势。
「警员」就是如此，契约犬类眷灵，激活「忠实伙伴」，往后的训练、战斗、日常生活，都会减少大量不必要的操心事。
其他眷主和眷灵，需要数月乃至数年才能达到的亲密度，警员一般能够缩短一半以上的时间。
同时，契约的犬类眷灵忠诚度更高，更容易达到心灵互通的层级，一言不发也能默契作战。
哪怕是眼光颇高的夜寒君，一样认可，e级职权中，「警员」占尽优势。
这是下等职权中名列前茅的优质职权，好好规划，未来都会有不错的发展。
“小白，别吓我啊，现在睡着了以后就醒不来了，快把眼睛睁开！”
“虎妞！没事的，你只是少了一条腿，能活着就很好了！”
“说好要一起攀登世界高峰的，怎么可以倒在这里，给我振作起来啊！”
“哈哈……我的眷灵死了……我的眷灵死了……怪我太自不量力了……没有实力，空有一腔热血，竟然敢去挑战生死迷宫……”
踱步在救助中心一楼，明明没有人满为患，还有大量病房闲置。
但到处弥漫的慌张、焦急、自责、悲痛……几乎填满每一寸空间。
有半身鲜血的断臂少年，神色落寞地坐在角落里，灰暗的眼神触目惊心。
有断成两截、奄奄一息的巨蟒，浸泡在药桶之中，痛苦挣扎。
时不时，还能看到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唉声叹气，看到浓眉方眼的猛男崩溃大哭，看到温婉可人的少女泣不成声……
次数最多的一幕，莫过于盖着白布，再也没有生命体征的眷灵尸体，向着地下一层的冷库搬运。
人间百态，当属医馆最为沉重。
连夜寒君这样早就见惯生死的人，某些瞬间也会有所动容。
“警员！呼叫警员！”
“这里有个患者情绪激动，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工作，请求帮忙！请求帮忙！”
走廊的一边，一个衣衫褴褛的漂亮女人，抱着一头死去的迷彩蝶，状若疯狂。
“你们这群庸医！还我小蝶的性命来！”
“明明能够治好的，明明能够治好的，都怪你们，你们才是罪魁祸首，我要和你们拼了！”
她在尖叫，撕心裂肺的叫声极具穿透力，几個身穿白袍但是样貌年轻的工作人员，不由捂住耳朵，神色骤变。
他们只是志愿者类型的学生，第1位阶的实力，加上涉世未深的经验，还不足以游刃有余处理这件事情。
跟随在旁边的契约眷灵，龇牙咧嘴，摆出防御姿态，性格急躁一点的甚至准备向前扑击。
没想到，拦住它的却是自己的主人，看那充满犹豫和不忍心的眼神，便知他顾虑重重，不想贸然伤害他人。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刚好路过的夜寒君，最讨厌聒噪刺耳的声音。
他扫了一眼，疯癫女子明显具备声音类的权能，七成概率是f级职权「歌者」，具有主动权能「尖叫」。
再感受气场，她的位阶其实和几个志愿者一样，都是第1阶段。
单纯因为情绪失控，放大了权能的效果，进而带给志愿者进退两难的窘迫感。
“要不要给她来个手刀？”
夜寒君斟酌了下，从疯癫女子背后突袭，瞄准后脑勺有几率致死。
瞄准后脖颈的穴位问题就不大了，狠狠来一下，应该能打断她的权能，顺便把她放倒。
“呼啦——呼啦——”
没等夜寒君实操，耳畔传来快速流动的风声，脑袋里盘算的计划立即掐断。
一个身穿白色长裙，头戴兰花配饰的女人，穿着一双平平无奇的布鞋，竟然以快跑的方式，从夜寒君旁边蹬蹬蹬冲过。
“软绵绵，使用捆绑！”
一声清喝，缠绕在腰间的雪白绸缎悄然舒展，变成一条白花花的小蛇。
它的样子和常规蛇类截然不同，没有冰冷的质感，甚至没有标志性的蛇鳞。
唯一突出的，便是二十四团棉絮连接的身体，像是加长加量的棉花棒棒糖，和它的昵称一样，又软又绵。
“嘶呀！”
名为「棉花蛇」的妖之眷灵，怪叫一声，精准缠住疯癫女子的双臂。
由于身体可以延长收缩，棉花蛇绑住双臂之后继续攀爬，连带着女子的双腿一起束缚。
只听嘭的一声，疯癫女子失去平衡，瞬间栽倒在地。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转而变成狂躁的嘶吼，用尽全力挣扎，妄图恢复自由。
“殷姐？你怎么来了！”
几个没有主见的志愿者，突然找到主心骨，不由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殷蔓蔓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未曾多言，蹲下来查看女子的状态。
“又一个情绪崩溃的……”
“我可以理解，但是眷灵已死，任凭如何叫嚷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不是吗？”
殷蔓蔓轻叹，右手抓握虚空，朦胧的烟雾随之在她手掌一寸的区域内旋转飞舞。
差不多是夜寒君眨一次眼的工夫，一个硕大的针筒被其握在手中。
而在这之前，她的手里明明空无一物，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啪！”
电光火石间，殷蔓蔓握住针筒，针头顺利插入被束缚女子的肩头。
之后的动作是推压注射，等到针筒内青色的液态能量缓缓消失，被束缚的女子渐渐停止挣扎，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很快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还得是殷姐出手，真是干净利落啊！”
男性志愿者长舒一口气，竖起大拇指，紧张的气氛悄然瓦解。
另两个女生，一个抹掉额头的冷汗，伸手安抚脚边的眷灵。
一个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崇拜，盯着殷蔓蔓一阵出神。
“伱们入院不过三四个月，又是第二次来这里帮忙。”
“处理不了突发情况，十分正常。”
殷蔓蔓打完针，右手一挥，空白的针筒化作雾气消散。
夜寒君注意到，她的眼底多出几根血丝，使用主动权能「镇定针」，果然会加重肉体的负担。
“继续加油吧，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继续去忙了，你们把她扶到休息室去，看看能不能找一个疗养师，给她唱会歌，缓解一下精神负担……”
“都有音乐类的权柄，有共通之处，应该更容易恢复才对。”
殷蔓蔓自语着，莲花玉臂一伸，棉花蛇噗叽一下爬了上来，迅速缠回腰带的形态。
再之后，这个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女人，又一次跑了起来，风风火火往其他地方支援。
夜寒君目送她离去，波澜无惊。
如果说三个志愿者的判断力、决断力，都是一滩屎的级别。
那这个拥有e级职权「护理师」的丫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忙中取细，没有浪费时间，表现得还算不错。
趁着三个志愿者搬运昏睡女子。
夜寒君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请问领养眷灵，要去哪片区域才能找到？”
“上三楼，三楼往上，全部都是康复训练的地方！”
男志愿者大大咧咧，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口回答。
两个女生的目光倒是停顿了很久，直到夜寒君渐行渐远，方才意犹未尽地收回。
“学院里新来了一个校草级别的新生？黑发黑瞳，怪少见的呀……”
“长发披肩，够狂野。”
“气质却冷冰冰的，气息又肉眼可见的虚弱……好矛盾的存在。”
……
无视背后的窃窃私语，夜寒君找到升降梯，激活启动符文，径直来到三楼。
耳根边，瞬间就清净了。
三楼比一楼、二楼更宽敞，没有神情激动的人类眷主，没有濒死呜咽的契约眷灵，仿佛一下从闹市来到世外桃源。
夜寒君闻到了青草的香气，远远眺望，果然看到一大片人工种植的草坪。
其内低矮灌木星罗棋布，如有一点艳红或者一点深蓝映入眼帘，必然属于某棵枝繁叶茂的果树。
“注意，这一层的眷灵或先天或后天，性格都比较胆小。”
“来访者尽量避免惊扰它们，想要喂食，也请用我们专门的饲料，不允许自作主张。”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杵着拐杖，居然是一名工作人员。
她坐在一头上了年纪且瞎了一只眼睛的铜牛背上，轻声细语，叮嘱夜寒君一系列的注意事项。
夜寒君耐着性子听完，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散步。
“吱！！”
三十米开外，一只圆滚滚的土岩鼠正在挖洞，感受到地面细微的震动声，立即缩起脖子，伪装成一块岩石。
夜寒君看了它一眼，好家伙，少两条后腿，怪不得挖洞的姿势那么笨拙。
“屁卡！屁卡！”
两只回旋燕从头顶一晃而过，落下两坨鸟屎。
夜寒君轻描淡写，侧身避让，怎么可能让如此污秽之物触碰身体。
然后他便摇头，两头回旋燕乍一看体型优美，和正常品种没有区别。
谁能想到它们落地，居然无法完全收拢翅膀。
必须往柔软的树叶上撞去，以此抵消自己的冲势，才能回到巢穴之中。
第26章：重度抑郁的泥企鹅
“种族技能「回旋飞舞」，构建的混沌灵纹一般能达到70纹以上，泥塑之胎里标记为优质技能问题不大。”
“可惜，遭遇意外、伤筋动骨以后，它们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发动技能，相关的优势支离破碎，不具备任何契约价值。”
夜寒君自语。
扪心自问，这样的眷灵，确实只能呆在救助中心这样的地方，安度晚年。
真要放生野外，回归自然。
要不了一天，它们就会惨死在其他猎食者的爪牙之下，成为一顿丰盛的晚餐。
“嘶嘶——嘶嘶——”
“地瓜！地瓜！！”
铜钱兔、香蕉蛙、青木狼、火线虫、胖胖蟋蟀……
逛了半圈，形形色色的残疾眷灵，没有一个能让夜寒君驻足10秒钟。
大多都是非常普通的品种，放置在自然生态里属于底层。
其余的，四肢健全，或许能徘徊在及格线的边缘。
可要说眼前一亮，能够引导夜寒君深入思考优劣势。
甚至无视缺陷衡量未来阵容搭配的……找来找去也碰不到一个。
夜寒君没有着急，继续上四楼。
四楼有一条人工河，圆环型，左侧的河水清澈洁净，右侧的略带泥污，适应于不同生存需求的眷灵。
“看！那好像是泥企鹅！”
人工河的附近，稀稀疏疏站着十几个人。
其中两個明显是工作人员，其余年轻气盛，都是充满朝气的学生。
夜寒君刚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粉衣萝莉，兴冲冲指着一处方向，素面朝天的脸上一阵向往。
“嗨呀，确实是泥企鹅，品种做不了假。”
“听说是一位学长从野外带回来的，至今没人契约过。”
一个双手抱头的男性学员，耸了耸肩，玩世不恭道：
“不过很可惜，它患有严重的抑郁，隔三差五就把自己泡在清水里，意图自杀。”
“工作人员不时刻盯着，它就有生命危险。”
“这样的眷灵，第一你难以签订契约，第二你就算契约了，每天连睡觉都不会踏实。”
“啊！眷灵也会重度抑郁？”
粉衣萝莉吃惊，定神注视了一会，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强大的眷灵，竟然有这种心理缺陷……”
“救助中心不是有疗养师吗？难道连疗养师的歌喉，也无法帮助它回归正常？”
“唉，能试的都试了。”
身穿白袍的工作人员，无奈叹气：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磨难，刚来的时候甚至不愿吃东西，想要活活把自己饿死。”
“现在情况，已经属于有所好转，没那么极端。”
“但它要往清水里跳，还是一整个沉没，这是真的没办法。”
“必要的时候，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限制它活动的区域……”
“真可怜。”
粉衣萝莉深表同情，站在栏杆旁看了许久，还是不想离开。
有点兴趣的夜寒君，上前两步，大约在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默默观察。
话题谈论的焦点，是一只身高两米出头的大企鹅。
它呆立在河边，低着头看着河面，像是在照镜子，又像是在愣神，一整个傻乎乎的样子。
单从外形，它肯定不讨喜，全身附着灰黑色的泥浆，又脏又丑。
偶然间一阵风刮过，还会有淡淡的恶臭飘来，难以想象距离再靠近一些，那股味道有多冲鼻。
但……
这是「泥企鹅」！
低等眷灵中，如果满分100分，它能达到85分，大优级别的契约目标！
就以夜寒君掌握的情报，泥企鹅喂养简单，需要投资的天材地宝相对较少，培养成本偏低。
然而它的战斗力出乎意料的惊人，泥浆投掷、泥浆炸弹、恶臭陷阱、污泥护盾……一系列的法术技能，使得这种妖之眷灵，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当然，仅凭这样，还不足以达到大优的评价。
泥企鹅还有一个先天优势，那就是异常清晰的飞升进化途径。
只要成长到第2位阶的霞照之胎·圆满，它就可以一跃而上，自然飞升为玉婴之胎级别的「软泥企鹅」。
更有数十份案例表明，软泥企鹅的后续，在第5位阶衔接第6位阶的过程中，还存在另一重自然飞升进化形态，似乎被唤作「重泥企鹅」。
相关的资料，夜寒君没有正式阅读过。
但任何眷灵，如果存在两段及两段以上的自然飞升进化形态，都代表未来的潜力足够惊人。
唯一要担心的反而是眷主，眷主的权能如果增长太慢，就会反向限制眷灵的成长进度，这是缔结契约不可忽视的隐形羁绊，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须注意。
夜寒君暂时不想太多，继续观察呆立的泥企鹅。
一百五十米，这个距离不是问题。
以他的洞察力，泥企鹅浑浊没有光亮的眼神清晰可见，仿佛对鹅生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妖之眷灵普遍聪慧，同位阶下心智会更加成熟。”
“这泥企鹅，到底要经历什么样的变故，才能变得如此沉沦，如此消极？”
夜寒君掌握的线索远远不够，推敲一二后，发动主动权能「资质鉴定」。
——
【种族名称】：泥企鹅
【混沌印章】：「妖」
【主修】：妖术道/开化道
【位阶】：泥塑之胎·圆满
【混沌灵纹】：25纹「抱紧」、45纹「泥浆投掷」、85纹「泥浆炸弹」
【核心个性】：「郁郁寡欢」
【当前状态】：丧偶、孤独、抑郁、生无可恋…
【契约关系】：无
再三确认脑海中的属性面板，夜寒君缄口无言。
好嘛，真的六。
这泥企鹅至多活了五年，成长到泥塑之胎·圆满，还没有突破到霞照之胎，进度上只能说中规中矩。
掌握的技能，虽然最为强势的「泥浆炸弹」好歹是领悟了，可其他没有领悟的技能也很优质，重要性稍稍次之。
考虑到泥企鹅是自然生态下的产物，没有经过眷主培养，且自身的精神状态还出了问题，夜寒君也能够理解技能开发不足的情况。
但……郁郁寡欢是什么鬼？
年纪轻轻，用得着这么苦闷发愁？
夜寒君揉了揉眉心，难以做出评价。
要知道眷灵的核心个性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一般来说，只会有两个字。
诸如小蝌蚪那样的「天真无邪」，当字数达到四个字的时候，本身就代表超越寻常眷灵，是一次强化和升级。
「郁郁寡欢」，这明显是负面个性，比普通两个字的负面个性程度更深，也更加极端，属于反向强化。
再看状态里，丧偶、孤独、抑郁……刺眼至极。
原来这头泥企鹅，在被救回之前丧失了伴侣，后来一度寻短见的原因全部脱胎于此？
可泥企鹅这个物种，有这么重情重义？
夜寒君捏着下巴，蹙眉不解。
生物具备多样性和复杂性，人是如此，眷灵亦是如此。
站在「个性」的角度，任何一个眷灵，哪怕是智慧非常低下的个体，都会有无数种性格交织在一起，最后构成它的整体。
但「核心个性」，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存在一个。
它是眷灵个体中，最为突出的主要性格、主要特点。
因为占据大头的比重，会在眷灵成长的过程中施加潜移默化的变化，就连未来的命运，说不定也会因此受到改变。
比如，「莽撞」的个体更容易冲动，「执着」的个体信念更强大，「叛逆」的个体更难管教，「愚昧」的个体更难领悟技能，「自由」的个体更难签订契约，「勇敢」的个体面临危险有可能爆发更强的战斗力……
「郁郁寡欢」，如此极端的四字核心个性，夜寒君很少听说。
不过核心个性区分先天和后天，哪怕是血脉主导的一些核心个性，在遭遇外界某些强有力的事件后，也有可能慢慢改变。
夜寒君大致猜测，这头泥企鹅最开始的核心个性，说不定是「痴情」或者「忠诚」其中的一个。
因为伴侣死亡，它却继续存活。
久而久之，先天赋予的核心个性发生变化，恶性过渡到「郁郁寡欢」，最终呈现在世人面前的，便是眼前的这一幕。
“噗通！”
泥企鹅跳下水，头朝下倒插秧，随后静止不动。
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即紧张起来，伸长脖子观察，确认那边都是泥巴，而不是清澈纯净的水流后，稍稍放心。
泥企鹅不能长期呆在太干净的水里。
不然，它会溶化的。
这是不容小觑的弱点，正常情况下的应变方式，就是趁早领悟「污泥护盾」和「硬泥」。
也只有这样，对战水系眷灵，才能心有余力。
“不好搞呀。”夜寒君摇头，“契约这家伙，估摸着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它干什么都是无精打采的。”
“也许以我的能力，有可能开导成功，然后重新改变它的个性，慢慢变得阳光积极。”
“但这需要一个过程，我目前的时间精力，似乎没有这么富裕。”
“另外……无法回避的是，泥企鹅丑了点、脏了点、臭了点，我的潜意识非常抗拒……”
仅有的一丝想法，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被夜寒君自己斩断。
泥企鹅再有潜力，对他来说也变得不合适。
第27章：孤影狼
游荡一圈，四楼再也没有抢眼的眷灵，能够吸引夜寒君的注意力。
顺其自然，他选择继续上楼。
最后三层了，要是还找不到合适的眷灵，只能去盲盒商会或者十字老街。
到时候怎么弄到足额的灵石，似乎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升降梯缓慢运作的途中，夜寒君悠悠想着，正在出神。
忽然有樱花味的香风绕过鼻梢，一抹粉色映入眼角：
“同学，你也是新生，特地来救助中心碰运气的吗？”
粉衣萝莉双手背在身后，对上夜寒君的视线后，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大大方方问道。
“哦，差不多吧。”
夜寒君双手插兜，不太在意对方的称谓，随意敷衍。
要是随随便便碰到一个路人，就要证明自己不是学生，那该有多累啊。
“好巧，我是今天刚刚入院的。”
粉衣萝莉没有放弃聊天的意思，笑靥如花道：
“介绍一下，我叫姜萌。”
“这是我的堂哥，姜浩文。”
“哦，你们好。”
夜寒君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头泥企鹅好可怜呀，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呢。”
姜萌叹了口气，“可惜我能力不够，没办法帮助它，再三纠结，连尝试签订契约的勇气都没有。”
“小萌，别往心里去。”
姜浩文瞥了一眼夜寒君，皱了皱眉，扭头用教育的口吻劝解姜萌道：
“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过多的思虑只会消耗你自己，得不偿失。”
“再说了，作为一个美甲师，你就算契约泥企鹅也不搭吧？”
“泥企鹅是有爪子，可它的技能全部偏向于法术。”
“你的权能不能匹配，彼此依然是两個独立的个体，任何意义上都不契合。”
“我知道……”
姜萌偷瞄了一眼姜浩文的表情，见他太过于严肃，先是告饶，然后岔开话题道：
“好吧好吧，不去想它了。”
“你说的那头孤影狼，就是在五楼吗？”
“我担心以我的实力，收服不了它，压根没有把握呀…”
“放心，这里这么多工作人员，出不了事的。”
姜浩文轻哼一声，又瞥了一眼夜寒君，颇为自信的同时，意有所指道：
“更何况，伱哥我，在这个学院可是呆了整整一年了。”
“计划a不行的话，我们还有计划b、计划c……”
“总之！有我陪同照看，保证帮你找到合适的眷灵，你就放宽心吧！”
“咔吱——”
缓慢上升的升降梯终于抵达五楼。
夜寒君没有理会对话的二人，注意力完全放在门外的世界，率先走了出去。
“咕——咕咕——”
踏出去的第一步，光线骤然昏暗，霜白色的月光如轻纱垂落下来。
前一刻还是白天，还是草坪和河流。
一步踏出，竟然来到黑夜，树叶沙沙响，阴风呜呜鸣，偶有鸟叫虫语，但还是无法驱散那份死亡般的寂静。
“别怕，这里就是这样的。”
姜浩文第二个走出，半个身子护在姜萌的身前，一脸的镇定自若。
始终站立在他肩膀上的猫头鹰，忽然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顺势醒来。
“黑暗，这可是我的主场。”
“有我的绿眼猫头鹰在，再加上我的权能，周身的一切洞如观火，无论是鬼魂类的眷灵，还是不起眼的虫族，想要惊吓咱家的小萌……痴心妄想！”
姜浩文嘴角上扬，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强烈的自信。
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视前方，发现那个连名字都不愿意自我介绍的陌生男子。
某个瞬间，似乎好像要融入黑暗，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如此诡异的画面，令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
“啥玩意，我眼花了？”
用力晃了晃脑袋，姜浩文定睛瞧去，发现一切如常。
刚才所看到的画面，似乎就是错觉。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阴风吹拂，晃动了太多树枝。
阴影层叠，刚好给陌生男子附加了怪诞的光影效果，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深邃神秘。
心念通透后，姜浩文松了一口气。
转而有些羞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区区一个新人，连个契约眷灵都没有，有什么好揣测的？
“嗨，这里的路不太好走，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都是新生，互相有个照应也好呀。”
姜萌见夜寒君似乎想独自前行，忍不住喊话询问。
她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听起来十分舒服。
隐隐夹杂的关切之意，乍一听也是发自内心，没有明显的恶意蛰伏于暗处。
“也好。”
考虑了两秒钟，夜寒君道了一声好。
重临黑暗，虽然是人工布置的环境，离真实的自然相差甚远，离魔物横行的深渊更是千差万别。
但这种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的舒适感，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当然，夜寒君答应一同前行的理由，不是姜萌扑闪的好奇眼神，不是未知的环境心生忌惮，仅仅是刚才提及的“孤影狼”，他有几分兴趣。
“小萌……”姜浩文并不是很想和外人一起。
尤其是这个弱不禁风却又冷淡如冰的男人，总感觉很麻烦。
无奈，姜萌摇晃他的手臂，使出必杀技偷偷卖萌。
姜浩文吃不了这一套，伸手打住，深深叹息道：
“好好好，听你的。”
“这位新入院的同学，我对这里熟悉一点，要是有不认识的眷灵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
夜寒君点头，盯了一眼他肩膀上的绿眼猫头鹰。
后者似有所感，眼珠子一转，充满警觉的目光反向盯住。
“资质鉴定。”
——
【种族名称】：绿眼猫头鹰
【混沌印章】：「妖」
【主修】：开化道/妖术道
【位阶】：泥塑之胎·大成
【混沌灵纹】：21纹「撕咬」、36纹「翅斩」、41纹「远视」、45纹「聆听」、
【核心个性】：「敏感」
【当前状态】：警觉
【契约关系】：稳定
“眷灵平平无奇，不过这个人应该是「斥候」吧？两两搭配，倒也般配。”
夜寒君收回视线，稍稍落后一步，走在姜浩文的身后。
“你叫什么呀？怎么感觉受过伤的样子。”
姜萌衣裙飘飘，偶尔还会蹦蹦跳跳，笑起来的时候，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叫我寒君就好。”
夜寒君平淡如水道：
“出了点意外，所以状态不佳，休养一阵子就好了，不用担心。”
姜萌眨了眨眼，明晃晃的眼神打量着夜寒君的侧颜，好奇心止不住：
“你有去过雏鸟屋吗？我还没有去。”
“堂哥说先来这里看看，有个眷灵有可能适合我……”
“去过了，不合适。”
夜寒君摇头，径直问道：
“刚才我听到了，指的是孤影狼吗？”
“嘿，你也听过孤影狼？”
姜浩文咧嘴一笑，流露出一副我要考考你的语气：
“正好，你对这个眷灵品种了解多少？”
“不掌握基础的理论知识，在这所学院里可是举步维艰，多学习交流总是没错的。”
“暗属性，敏攻，蛮兽，大概就是这样吧。”夜寒君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
被勉强脱掉新人标签的眷主提问，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有那么点意思。
“太片面了。”
姜浩文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诫道：
“孤影狼是很强大的眷灵品种，稀有度较高，野外不容易寻觅。”
“它昼伏夜出，最突出的特点是速度，只要身处黑暗，就能化身顶级的刺客，耐心捕杀周围的猎物。”
“其次，爪子是它最强有力的武器，锋利至极。”
姜浩文看了一眼姜萌，“小萌你如果能与它签订契约，为其修甲，这个长处就能发挥到更大。”
“这样一来，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同龄人里你都能排在前列，不用担心被人轻视瞧不起。”
“我尽力！”
姜萌握住粉嫩的拳头，用力点头。
“这里不是伤残眷灵救助中心吗？孤影狼的缺陷是什么？”夜寒君提出关键的问题。
姜浩文抿了抿厚唇，自信微笑：
“它瞎了一只眼。”
“毫无疑问，这会影响它的感官判断能力，战斗力有所下降。”
“但这不是致命缺陷，未来如果能找到足够高档的灵药，完全有机会治愈。”
姜浩文顿了顿，再一次强调道：
“小萌，这是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孤影狼半个月前才被人送来救助中心，知道的人还不多。”
“一旦消息传久一点，势必有些老生会有想法。”
“也许他们没有契约位，没办法契约，但这年头，大家都有亲朋好友。”
“到了合适的年龄，顺利觉醒职权，继而成为沧海阁的一员，这孤影狼早晚会被人带走。”
“我知道了！”
姜萌点头如捣蒜，踌躇满志的目光持续数秒，忽然又有点泄气：
“不过我还是没有把握呀，那可是泥塑之胎·大成境界的眷灵，以我的职权、权级、先天灵魂强度……顺利签订契约的概率很低的。”
“不要急，先试试。”
姜浩文安抚，顺带提醒夜寒君：
“待会到了地方，你就旁观学习一下。”
“多积累实践经验，对你没有坏处，这也是你成长的机会。”
“哦，好的。”
夜寒君摊了摊手。
“所以……大概还有多远？”
第28章：护身符
“这边拐过去，有一条小路，估摸着十分钟就到了。”
姜浩文一边回答，一边环顾四周，黄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荧光，似乎能穿透茂密的树丛，看到更远的距离。
他肩膀上的绿眼猫头鹰也没闲着，脖子一直转来转去，时不时还会盯着天空，专注而又出神。
所有的细节特征，进一步锁死夜寒君的判断。
姜浩文的职权，就是「斥候」！
“咦，小萌，往右边看。”
“右手五十米的位置，那棵墨绿色的大树前，看到没？”
顺着姜浩文略带惊讶的声音，姜萌扭头张望，俏脸上立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那是蜡烛小鬼？好小一只呀，这也太年幼了吧！”
“应该不是年幼，而是伤了魂体，严重损伤本源。”
姜浩文摇头，“可惜了，这也是优质的眷灵物种。”
“家境普通的眷主如果能够签订契约，以后说不定能够跳跃阶级。”
“但这只算是废了，我估摸着比较大的可能性，就是被更强的鬼魂类眷灵吞噬了一部分魂体，虽然没有死亡，但是永久性伤残。”
姜萌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我在书里看到过，这种涉及本源的伤势，似乎极难治愈。”
“哪怕投入大量的资源，也不代表百分百能够回归健全的状态，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是的。”姜浩文赞许道，“比如成长缓慢，比如无法飞升，比如心智残缺……”
“话说回来，其实有这个资源的人，衡量利弊以后，从一开始就不会舍得投入。”
“他们完全有途径找到更好的契约眷灵，没有必要在死胡同里瞎转悠，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长见识了。”姜萌缓缓点头，眸光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夜寒君扫了一眼，兴趣缺缺。
这种类型的冥之眷灵，也能说优质？
不就是后续可以飞升进化为「蜡烛大鬼」吗，顶多说有点潜力，同位阶有拿得出手的种族技能和血脉特性吗？
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听着姜浩文一番长篇大论，就为了给他亲爱的堂妹灌输知识，夜寒君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甚至都开始反思，自己随随便便和路人搭伙，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哗——”
月光如水，挥洒夜空。
四周窃窃的虫语声从未停止过，时不时也有奇形怪状的夜行生物，钻出土壤，弹跳树枝。
它们大多缺胳膊少腿，撑死泥塑之胎·小成的境界，本身的性情也偏向于胆怯懦弱。
大概是平日里经常见到人类，且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员会定期给它们喂食，这些没有明显攻击性的眷灵，才有资格自由放养，而不用担心伤害他人。
夜寒君的双眼……微微眯起。
抱臂的双手没有放下，唯独慵懒的双腿稍稍调整姿势，以便于更好的贴合地面。
有杀意。
哪怕很淡很淡，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但杀意就是杀意！
夜寒君没有贸然行事，甚至没有环顾四周，不想因此引起潜伏者的警觉。
他装作被风沙迷了眼，揉眼的同时，双眼闭拢。
始终压抑的感知力，顿时如洪水一般，毫无保留的向外倾泻。
“轰——”
方圆三百米，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化作层叠的幻影，交织在灵魂的世界。
它们虚幻，但又真实，哪怕微风拂过，吹落一片树叶，树叶打着旋儿坠落……纤细如发的细节，也会被夜寒君牢牢捕捉。
“小萌，你记住了，蜡烛小鬼虽然是冥之眷灵，隶属幽灵派别。”
“但它同样具备火属性，头顶的烛火能够激活火系法术技能，如果野外碰到完好无损的蜡烛小鬼，你一定要小心谨……”
话音未落。
闭眼的夜寒君，猛然睁开双眼，手掌朝前探出，重重一推。
“啊！”侧身朝他站立的姜萌，本就处于专心致志的聆听状态，完全没有防备之心。
她失去平衡，瞬间向着另一边倒去，仓促之间望向夜寒君的眸光里，充满茫然和不解。
“唰！！！”
一只带着腥风的黑色大爪，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挥落，由于距离太近，破空声近乎撕裂耳膜。
迷茫退散，恐惧以心脏为起点，扩散至全身，沸腾至脑海。
结结实实跌倒在地的姜萌，顾不上污泥弄脏漂亮的粉色裙摆，腮边的肌肉一下变得僵硬，血液仿佛停滞不动，舌头咬住了，声音发不出来。
“咕！！！”
绿眼猫头鹰受到严重的惊吓，疯狂煽动翅膀，只为第一时间飞升半空。
姜浩文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雪白。
在某个时光的间隙里，他就像是丢了魂魄的尸体，眼中映照的，只有冻结灵魂的恐惧。
下一秒，他回过神来，瞳孔地震，嘴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反问：
“孤、孤影狼？！”
“唰——”大爪一击挥空，微微停顿，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再看去时，一簇黑影向后爆闪，一個异常凶狠雄健的怪物，出现在百米开外。
那是一头狼。
一头黑色的狼。
它的体型超过三米，全身都是突起的腱子肉，难以想象蕴含的力量爆发之时，能够造成怎样的破坏力。
此时它摆出的是最标准的攻击姿势——后腿伸直，前腿向两侧弯曲，头颅低垂，随时准备弹射冲刺。
而那邪恶的红色瞳孔，虽然只有一只。
配合龇牙咧嘴、凶性毕露的神情，说是发狂的野兽，绝对不会有人质疑。
“怎么可能……”
姜浩文双腿打颤，无法理解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倒吸寒气喃喃道：
“孤影狼作为危险性眷灵，并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始终被束缚在这一层的角落里……我上一次是亲眼见到的！”
“怎么可能……它怎么可能脱困……这不正常！”
“滴！滴！滴！”
姜浩文还有工夫发呆愣神，夜寒君却是面无表情，直接激活个人徽章里的紧急求救功能。
霎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周身的树丛飞起无数的黑鸦，向着四面八方亡命飞窜。
“它进阶了，不是你提到的泥塑之胎·大成，已经升入圆满的境界。”
夜寒君瞥视巨狼右侧的后腿，无法站直，且漆黑的毛发掺染着大量的血迹。
一根手臂粗细的金属链条，依然捆绑在脚踝的位置，链条的另一头已经断裂，横截面存在明显的切割痕迹。
再看巨狼咧嘴之时，血水不断从嘴里滴落。
还有奔袭途中，溅落的大量污血、血脚印。
毫无疑问，这头孤影狼付出不小的代价，暴力挣脱束缚，以此回归自由。
“伤势很重，不及全盛时期的五分之一，可有把握拖延？”
夜寒君站在原地未动，一只手握住吸血匕刃，隐隐做出防卫的姿势。
逃不掉，也不可能逃掉。
这是擅长速度的蛮之眷灵，拥有强健的肌肉和爆发。
在已经被视作猎物的前提下，无论是姜萌还是夜寒君，都不可能逃出狩猎距离。
唯一能指望的，竟然是姜浩文。
“我不是它的对手，但应该能拖延一会。”
危急关头，姜浩文好歹是稳住了心神，没有让夜寒君进一步瞧不起。
他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状的物件，咬破手指，滴上一滴鲜血。
“哗~~~”
光华流转，一圈半透明的屏障扩散至周身三米，勉强将夜寒君和姜萌一同笼罩在内。
几乎是屏障刚刚成型，黑影再次爆闪，已然突进到面前。
巨爪落下之时，破空声入耳，惊心动魄。
夜寒君微微蹙眉，姜浩文踏上眷主之路一年整，随身携带的保命之物，竟然还不如苏梅的守卫蚁手镯。
只是一次撕裂爪，屏障就出现了裂纹，坚固程度低于预期。
“淦，上次出任务，更好的宝贝消耗掉了，还没来得及补充……”
姜浩文满头大汗，脸色的苍白程度和夜寒君有的一拼。
“勉勉强强，应该能挡三五次吧？”
“嘶……绿宝，靠你了，快吸引它的注意力，别让它通行无阻！”
“咕咕！”
绿眼猫头鹰回应了一声，盘旋于百米半空的它，硬着头皮往下俯冲。
“唰——”
孤影狼太快了，哪怕伤势严重，真正行动之时也像飘忽的鬼影。
它借助树木弹跳而起，轻易跃到数十米的高度。
等到闪烁着寒芒的利爪猛烈抓下，使出翅斩作势攻击的绿眼猫头鹰，不由惊恐大叫。
唯一能做的，便是拼着老命收拢翅膀，险之又险躲过狼爪的突袭。
“太快了，也太强了，完全不是对手……”
姜浩文捂着胸口，又是惊惧又是焦灼。
绿眼猫头鹰可是他的契约眷灵，万一横死当场，这救助中心便是他的心碎之地。
再进一步，倘若绿眼猫头鹰阵亡，没有任何眷灵从旁骚扰，孤影狼撕裂屏障直达面前……又需要几个呼吸？
“好可怕……”
勉强站起身来的姜萌，下意识拉住夜寒君的衣角，瑟瑟发抖。
她甚至无法看清屏障外的战斗，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以及压抑的嘶吼声，一次又一次切割寂寥的夜色。
第29章：象牙犬，兴奋燃烧！
月光依然是那么朦胧，柔柔的，像是婴儿的肌肤。
濒临破裂的屏障内，姜萌却是四肢生冷，感受不到丝毫唯美的意境。
——这就是死亡。
直面死亡需要背负的恐惧，轻而易举便能摧毁人类的心神。
姜萌已经算是坚强的了，夜寒君见过太多成年男子，因为害怕死亡，情绪崩溃，大小便失禁什么的，比比皆是。
“划拉！！”
孤影狼第三次冲击屏障，半透明的屏障几乎被裂纹充斥。
似乎只要使点劲再推上一把，庇护在内的三人，便能与孤影狼坦诚相见。
“咕咕！”
绿眼猫头鹰急了，以「敏感」作为核心个性的它，竟然愿意拼死守护姜浩文。
它又一次盘旋俯冲，刻意对准黑影的位置，大声啼叫，强行吸引孤影狼的注意力。
这一次它就没那么好运了，无时无刻都在品尝痛苦的孤影狼，奋力挥出一爪，绿眼猫头鹰躲避失败，左侧的翅膀被狂暴的爪锋擦中，艳红色的鲜血当即飙射而出。
眼看契约眷灵失去飞行姿态，就要被孤影狼扑食，姜浩文撞碎不堪重负的护身屏障，又往黑暗处丢出一个灰球。
“噗——”
灰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孤影狼放弃猎食，后撤数百米。
待到站稳脚步，凭借本能确认没有潜在的危险，仅仅只是视觉上的骚扰。
孤影狼仰天长啸，巨大的狼爪拍击地面，作势又要突袭。
“不堪重用啊……”
夜寒君眸光闪烁，周身的气场悄然发生转变，黑暗似乎朝着他靠拢，要和他融为一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一只手拉住他，试图以此汲取些许安全感的姜萌，一心只顾着正前方的孤影狼，浑然不觉其他的变化。
但她的本能促使她打了一个哆嗦，另一手不由抱住肩膀，脸上的血色更加黯淡。
“汪！”
一声来自远方的叫唤，轻如蚊蝇，飘然入耳。
凝聚起来的冷漠气息骤然停止，还未达到峰值，便以更快的速度原地解体。
夜寒君漠然如死神的双眼也跟着消失，整個人的气场恢复正常，无论怎么看，依然是那个气若游丝、弱不胜衣的少年郎。
“完了，我们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姜浩文是斥候，感知力强于同权级下的其他职权。
但他心系绿眼猫头鹰，也没有察觉昙花一现的黑暗之力，脑子里已经被即将死亡这个念头塞满，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砰！”
一声巨响，一棵五十米高的大树轰然倒地。
巨大的动静过于突然，吓了姜萌和姜浩文一跳。
就连流着口水准备收割猎物的孤影狼，也不得不伏低身体，再一次停顿原地做出防守的姿势。
“孤影狼竟然脱困了？是谁负责检查器具耐久度的，这是重大责任事故啊！”
骂骂咧咧的质问声，响彻天空。
树木倒地之处，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横眉瞪目。
“汪！！”
他的身边站着一只大狗，和他的人差不多高。
那是象牙犬，一对长而锋利的白色弯牙醒目至极，尤其在月光的照耀下，冰冷的寒芒丝丝缕缕。
孤影狼突然向后退去。
前一会还是凶狠残暴的气势，这一会全部收敛起来，唯一睁开的赤红色瞳孔中，除了忌惮还是忌惮。
“别让它逃走！”
壮汉冷哼一声，忽然扬起手中的刀刃，一把割开小臂。
鲜血汩汩流淌，并未滴落于地面。
而是化作血红色的火焰，以黑夜为背景熊熊燃烧。
“汪！！！”
悄无声息间，象牙犬黑褐色的双眼，染上一层晶莹的血色。
紧接着血色蔓延，背脊上的毛发像是腾起一簇火苗。
象牙犬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亢奋起来，呼吸更沉重，舌头舔舐牙尖的频率变快，周身蔓延的凶煞气息，也比没有血光之时更加强烈。
主动权能……兴奋燃烧！
这是夜寒君称赞「警员」属于强势职权的重要原因。
凭借这个权能，契约的犬类眷灵得到一次强化，攻击力、反应力、爆发力……都会有小幅的提升。
“汪汪！汪汪汪！嗷呜！”
象牙犬狂吠，行步如飞。
姜萌把眼睛睁到最大，也只能看到一串燃烧着血焰的残影，以追风逐日的速度扑向孤影狼。
而一度压着他们、不断施加死亡阴影的孤影狼，竟然连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就往背后的丛林里窜。
“想多了，老子烧血，消耗的是生命元气，这还能被你逃掉？”
葛云山冷笑连连，言行举止都彰显着胸有成竹的样子。
事实确实如此，孤影狼全盛期也只有泥塑之胎·圆满。
他的契约眷灵·象牙犬，却是在几年前就飞升霞照之胎，如今已经达到小成的境界。
两两碰撞，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更何况孤影狼受了不轻的伤势，象牙犬又在眷主的加护下获得强化，差距进一步拉大。
“轰！”
没有任何反转，逃窜的孤影狼被象牙犬追上。
一个舍身撞击砸出去至少二十米，承受其反冲之力的大树摇摇晃晃，拦腰处的裂痕骇心动目。
“咔咔——砰！”
大树最终还是倒了下去，挣扎起身的孤影狼，瞪着那一只流淌鲜血的赤眼，踉踉跄跄不肯死心。
处于兴奋状态下的象牙犬，完全不给它继续乱逃的机会。
再一次冲锋，一口咬住孤影狼的脖子。
同时借助狂暴的冲势压住它的躯体，逼迫它停滞在原地，实现绝对意义上的动弹不得。
“呜……”
孤影狼嘶吼、怪叫。
凶性纵使被压抑，无处释放。
那透骨的杀意，依然森寒冲天。
“你这家伙，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快死了，是我们把你救活的。”
“伤势刚刚好，就闹这样的幺蛾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葛云山伸手压住小臂上的血口子，燃烧的血焰骤然熄灭。
同一时间，象牙犬越发高亢的狂躁中道而止，眼神逐渐回归清澈纯净。
当然，被它咬住脖子的孤影狼，依然没有挣脱的机会。
沾满污垢的黝黑毛发，渐渐被更多的污血染红，单从外表……狼狈更甚！
“得、得救了……”
姜浩文一脸虚脱相，双脚软绵绵的，差点栽倒在地。
缓了两口气后，他马上奔向一旁的树林，找到暂时失去飞行能力的绿眼猫头鹰，用满是劫后余生的口吻慨叹道：
“还好还好，只是伤到一点点骨头，内脏没事。”
“这点伤势，正常一个礼拜就能痊愈了，绿宝……不用担心！”
“咕……咕咕。”
绿眼猫头鹰呜咽两声，趴在姜浩文的怀里，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刚才的骚扰战别看只有三四个回合，每个回合都是拿性命在赌，付出的赌注何其巨大。
能够幸免于死，乃至于没有留下不可逆的伤势，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事了？”姜萌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孤影狼，不小心对上那只鲜红色的眸子，吓得缩回脖子。
“这么凶残的眷灵，也是小女子能够契约的？堂哥啊堂哥，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姜浩文听到了，一脸讪笑，试图辩解道：
“这不是搏一搏，泥土变黄金嘛。”
“谁能预料到，这家伙还能挣脱束缚啊，这也不能怪我啊。”
“没有怪你，但是真的太吓人了！”
姜萌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今晚怕是睡不着了，不做几天噩梦，根本摆脱不了这一次的阴影。”
“这就是眷主的世界吗？这就是修行之道吗？果然充满意外，非常残酷呢……”
“喂，你们没事吧？”
葛云山不解气地踹了孤影狼一脚，低声骂了两句听不太懂的方言。
随后转移注意力，目光朝着这边落来。
“眷灵受了伤，我们倒是没有大碍。”
脱离死亡危机，姜浩文搅成一团的大脑逐渐恢复正常。
他注意到救下他们三人的壮汉，胸口佩戴着银白色的三角徽章，神色越发恭敬道：
“感谢前辈施以援手，若非前辈及时赶到，我们怕是凶多吉少。”
“瞎说什么呢，这里是救助中心，是我们的地盘。”
“伱们在这里出事，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尤其是负责这一层楼的守备人员，还有相关的饲养员、管理员、监察员、采购员……有一个是一个，出了事大家都得承担责任。”
葛云山对付孤影狼格外凶残，不惜激活兴奋燃烧这样的拼命技能，换取最快最稳妥的镇压方式。
面对姜浩文诚恳的致谢，他却是如临大敌，又是挠头又是抠衣服，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们没有事那可真是太好了，马上会有医疗组抵达，给你们疗伤。”
“有什么东西损坏没？我以个人的名义赔偿给你们，额外补贴一些疗伤药物表达歉意……这样的处理结果能够接受吗？”
“这么友好？”姜浩文似乎没有经手过类似的事情，完全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助教姿态放得这么低。
不过基本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连忙点头答应道：
“够了够了，一切听导师安排。”
第30章：光系魔法学徒
助教是尚未转正的导师，前缀挂着“预备”或者“见习”。
有正式导师在场的时候，不方便直接称呼为“导师”——这是对正式导师的不尊重。
但没有正式导师在场，那就没有必要这么严谨，怎么让对方听得舒服就怎么来。
果然，葛云山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异议。
仿佛平日里听惯了，耳朵里都能挖出老茧。
“老大，来了来了！”
几道呼啸的风声响起，一个骑着弯角鹿的老头儿，匆匆忙忙赶来。
他的手里拎着一根能量鞭，应该是f级的职权「车夫」。
这种职权善于驱策车辆，能量鞭便是他们唯一的主动权能。
每一次挥动，都能略微增幅拉车眷灵的力量，间接强化速度。
驿站里一半以上都是这个职权，能够在救助中心看到，夜寒君并不是很意外。
“吁！”
老头儿刹停弯角鹿，木质的车厢立即下来三個人影。
最年轻的女孩估计是学员，担任志愿者的工作。
另两个明显年长，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员就是助教。
他们对待葛云山的态度都偏向于恭敬，似乎认准这是他们的头儿，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
“新的铁链带来没？要全新的，两根！”
“带了带了。”
一人钻进车厢，使足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拖出两个大铁饼。
随着这两样东西拿出，气喘吁吁的弯角鹿顿时轻松不少，解脱般地趴在地上舔舐自己的双脚。
“这孤影狼野性太重，没有必要安置在我们这里，回头安排人手带出去放生吧。”
葛云山吩咐了一句，徒手接过两个大铁饼，神色轻松。
他只是往地上一砸，不知触碰哪个部位的机关，铁饼咔咔作响，快速变成两条盘起来的金属锁链。
“呜——”
孤影狼挣扎，又挨了象牙犬一口，死死摁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高达到两米二的葛云山，这个时候就蹲下来。
缠绕铁链，箍住孤影狼的四肢，最后找到嘴套禁锢孤影狼的獠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重复过几百次。
“有人受伤吗？我来为你们治疗。”
另一边，一个叫做张辛宇的白净男子开口，文文弱弱的，像个书生。
他穿着一套十分朴素的衣服，背后背着一个竹筐，和浑身上下折射着阳刚气息的葛云山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夜寒君注意到他脖颈的皱纹，推测这个人精通保养，实际的年龄应该超过六十。
果不其然，张辛宇召唤出自己的契约眷灵，是一只「月光藤」。
“沙沙——”
手臂粗细的藤蔓自身便是光源，周身五米以内，都被淡淡的黄色光辉笼罩。
它缠绕在张辛宇的手臂上，亦如一条胖而短小的蟒蛇，藤蔓沙沙晃动，流露出人性化的亲昵。
姜萌讶然，低头观察双手，仿佛梦回童年，盛夏酷热时节洗完喷香的热水澡后，全身涂抹清凉油。
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畅爽了，肌肤在大口呼吸空气，五脏六腑也在欢欣鼓舞。
“似乎没有皮外伤，不然你们会有刺痛感，而不是清凉舒爽。”
张辛宇若有所思，目光逐一扫过三人，唯独在夜寒君的身上顿了顿。
“我没事。”
夜寒君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病恹恹的气息。
“那好。”张辛宇颔首，没有多问，扭头叮咛道：“小月，给绿眼猫头鹰治疗。”
“沙沙~~~~”
月光藤轻轻一跃，跳到地上。
姜浩文连忙蹲下来，任由怀里昏睡不醒的绿宝躺在地上。
“哗——”
张辛宇眸光一凝，半掩在袖袍下双臂，忽然浮现乳白色的花纹。
四周的光线刹那发生细微的变化，幅度看似不大，难以被普通人察觉。
但在夜寒君的感知视角，自然垂落的月光缓慢而又稳定的，朝着张辛宇的体内传输，一点点汇聚，一点点充盈。
“光系魔法学徒？”姜萌恍然，终于判断出对方的职权。
毋庸置疑，这是被动权能「元素亲和」全力激活的效果。
通过吸附周身契合的元素，临时储藏在身体内部，进一步强化对应元素的感知力、抵抗力。
和丹穆尔的不同的是，张辛宇掌握的是「光」，不是「火」！
“唰——”
类似的一幕再次上演，一道光线从张辛宇的胸口射出，快速穿透扎根于地面的月光藤，一人一兽紧密链接。
这是「元素补给」，同位元素的契约眷灵，自身的元素属性将得到小幅增长，直到补给无法维持。
“沙沙沙~~~~”
朦胧光芒更胜一筹的月光藤，轻轻抱住绿眼猫头鹰。
它一半的根须扎进地面，另一半徐徐伸展。
像是缝合手术后的伤口，缠绕住绿眼猫头鹰血淋淋的翅膀，随后陷入呼吸灯交替闪烁的状态。
等到姜浩文摆脱度秒如年的煎熬感，已经是十分钟以后。
月光藤缓缓抽离根须，轻轻一蹦，重新回到张辛宇的肩膀上，亲昵摩擦。
“外伤基本治愈，新的羽毛两天内就能长出。”
“不过它受到惊吓，建议不要打扰，好好睡一觉有助于恢复精神。”
“谢谢！太感谢了！”
姜浩文露出笑容，雪白的牙齿熠熠生辉。
他的脖颈左侧，亮起一道羽状的契约印痕。
光芒一闪，绿眼猫头鹰消失不见，直接送回眷灵空间修养生息。
旁观的夜寒君兴味索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姜浩文的眼里，看到的是张辛宇信手拈来，提前治好他的绿宝。
他的眼里，却是早早完成分析。
位阶达到第2位阶的张辛宇，年过六十。
可契约眷灵·月光藤，依旧卡在泥塑之胎·圆满。
职权成长效率、眷灵培育……一系列的问题多了去了。
当然，不排除曾经牺牲过契约眷灵，如今的月光藤是换上来的替补。
但无论怎么说，张辛宇都只能冠以“平平无奇的普通眷主”。
想要让夜寒君高看一眼……差得有点远。
“寒同学，谢谢你！”
“刚才若不是你推了我一下，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双手插兜的夜寒君微微侧目。
只见姜萌捏着衣角，脸颊微红。
眼神闪躲了两下后，猛地弯下腰来，朝着他行重礼。
因为角度超过四十五度，夜寒君不小心看到一抹雪白。
但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谈不上轻蔑，却也称不上重视，仿佛事不关己，毫无兴趣。
“鬼使神差推了一下，运气的成分居多。”
夜寒君横向避让一步，从侧方拉起弯腰的姜萌，摆手道：
“不用如此隆重，也不必往心里去。”
“大家相安无事，那就可以了，皆大欢喜挺好的。”
“那怎么行，你可是救了我一命！”
姜萌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双马尾晃来晃去，清丽脱俗的脸上留有余悸：
“那个瞬间，真的太突然！太恐怖了！”
“不管我做了多少心理建设，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知道活着有多么可贵……”
“找个疗养师，缓解下精神压力吧。”
夜寒君不接话茬，推脱道：
“以后的路很长，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
“能够在一开始就意识到这条道路的艰难，然后怀着敬畏之心对待，你的起点就会高于寻常人。”
“这是属于伱的机缘，自己把握就行了。”
葛云山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
“这位同学所言极是！”
“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觉悟，未来可期，我很看好你！”
“……”
被迫营业，夜寒君不争不辩，表面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背地里无动于衷，所谓的夸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十米开外，姜浩文呼吸粗重，神色悄然变化。
事发突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孤影狼的身上，竭尽所能思考制衡逃脱的对策。
现在危机解决，反过头来琢磨，这件事情处处透着不自然。
他可是「斥候」！以侦查和潜伏著称的「斥候」！
自从抵达救助中心第五层，纵使他偶然间会开小差，和姜萌讲些乱七八糟的眷灵知识。
但他的契约眷灵——绿宝，从头到尾处于警戒的状态。
时而以「远视」观察密林深处，时而以「聆听」洞彻天上地下，忠心耿耿恪守最为重要的岗位。
可是！孤影狼发动致命袭杀的时候，姜浩文没有察觉异常，绿眼猫头鹰也没有察觉异常！
反倒是这个羸弱的瘦竹竿，突然之间反应过来，靠着一推之力，救下小萌的性命。
这……合理吗？
到底是他这个斥候过于弱小、太不称职。
还是瘦竹竿运气爆棚，不小心窥探到孤影狼潜伏的踪迹？
思量再三，姜浩文打心眼里不敢相信，那是寒君自身的实力。
但孤影狼龇牙咧嘴，裹挟着滔天杀意欲图攻击时，小萌在瑟瑟发抖，连他也双腿打颤。
唯独这个年轻人，第一时间激活徽章里的求救装置，发出刺耳的警报。
之后临危不乱，独自判断孤影狼的状态，询问他是否有把握应对……
这寒君……到底是什么来头？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竟然能熟视无睹？
洞视着这个肤色苍白的黑发男子，姜浩文喉咙发干。
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第31章：咀嚼兔与草兔膏
“行了，这次是我们失职，几位受到惊吓，全都是我们的不是。”
葛云山不想再听前因后果，只想赶紧解决这档子麻烦事。
他一边讪笑着，一边用肌肉盘虬的手臂，在口袋里抠抠搜搜。
最后扒拉出来三个小药瓶，两指宽，细颈圆瓶，通体白色。
“这是炼药师精心炼制的药物，市场上售价高昂。”
“这边赠予三位，略表心中的歉意，还请各位不要辞让。”
“导师客气了。”姜浩文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注意力顺势转移。
可以看到，葛云山手里的三个药瓶都是瓷器，但不是那种一碰就碎的脆陶瓷，而是风靡当下的软陶瓷。
这种材料造价不菲，哪怕剧烈碰撞也只会变形。
想要完全震碎，需要更恐怖的爆发力。
这样一来，里面的药丸得到保障，更方便于随身携带。
“啪嗒！”
第一个药瓶打开，葛云山晃了晃里面的绿色药丸，信誓旦旦道：
“这是蛇心丸，采取黑心蛇的心脏炼制，具有强大的解毒功能。”
“碰到毒系眷灵，泥塑之胎级别，排除特别稀有、特别危险的品种，一旦中毒，用这個药丸立竿见影。”
“按照那位炼药师的说法，弱毒直接治愈，强毒大幅缓解。”
“哪怕是霞照之胎级别的毒液，也能起到一定的拖延效果，从而争取治疗的时间……”
葛云山滔滔不绝，一番话似乎勾起姜浩文的回忆，不断点头认可道：
“半年前参与过一次狩猎活动，有一位友人被毒蛛咬伤。”
“当时普通的解毒药不起效果，有人赞助了一枚蛇心丸，困境竟然迎刃而解。”
“哈哈，正常，正常。”
“身处野外，什么危机都会存在，准备充分，心里更有底气！”
葛云山大笑，塞住瓶塞，开始展示第二种药物。
“这是熊肾丸，药如其名，最重要的原材料来自暴熊的肾脏。”
“你们应该听说过，暴熊的精力十分旺盛，睡眠十小时至少可以活动两天。”
“偶然三五天不睡觉，也能神采奕奕，与强大的敌人正面厮杀，力量不减分毫。”
“难道是增长精力的珍贵药物？”姜浩文小吃一惊，“是给人类使用，还是给眷灵使用？”
“人兽通用！”葛云山自信笑道，“身强力壮的蛮之眷灵最为适合，一次可以服用两颗。”
“其他体质一般的眷灵，或者成年人类，一次至多一颗。”
“不然承受不住药性，只会适得其反，这一点需要谨记。”
“知道了，导师。”
姜萌对这些不常见的药物充满好奇，目光落向最后一个药瓶。
葛云山嘴角挽起一个弧度，乐呵呵道：
“第三种是「草兔膏」。”
“不知你们听说过「咀嚼兔」没有？这种眷灵基本没有战斗力，野外生存能力极差，一度在巨蛙池沼濒临灭绝。”
“但咀嚼兔有个不容小觑的特点，它喜欢吃‘灵芯草’。”
“只要整株的灵芯草，被其咀嚼的时间超过30分钟，灵芯草渣滓的药性就会发生改变。”
“涂抹伤口处，不仅能够镇痛，还能促进伤口的愈合，属于品质相当不错的外敷药物。”
葛云山慨叹一声，目露些许崇拜道:
“我们学院有位精通养殖的导师，职权是「农场主」，权级d级。”
“在他的帮助下，咀嚼兔繁殖成功。”
“收获的灵芯草渣滓，虽然总数不多，但会定期供给不同的医馆、药馆。”
“这瓶草兔膏因此而来，和蛇心丸、熊肾丸一样都是五颗。”
“不过记住，它只是拥有药丸的形状，实际使用需要碾碎敷于伤口处。”
“绝对不可以内服哈，上一个内服的拉了七天，肠子差点掉出来。”
“也尽量不要给眷灵使用，草兔膏更适合人类，眷灵难以吸收它的药性，非常浪费……”
葛云山侃侃而谈，话末停顿数秒，再次看向三人。
“这三种药没办法分装，需要容纳在定制的瓷瓶中，以此确保药性以更慢的速度挥发。”
“你们商量一下，一人一瓶吧，致以歉意的同时，我也好有个交代。”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夜寒君不喜欢扭扭捏捏。
尤其发现姜萌和姜浩文都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似乎在等待他先开口，更加不想客套。
“我要草兔膏。”
夜寒君拿走第三个药瓶，随手揣进兜里，示意自己选择完毕。
葛云山微微诧异，但没多嘴，任由姜萌和姜浩文继续挑选。
“我想要蛇心丸，增加保命手段……”
姜浩文低头思索，商量道：
“小萌，你就拿熊肾丸吧？”
“论实际价值，熊肾丸应该是最高的一个，一瓶估计要30枚下品灵石，相当于新人眷主一个月出头的全部开销。”
“你暂时也没有能力外出狩猎，蛇心丸对你的用处不是很大，让给我怎么样？”
“我都行。”姜萌点头，“但我承受不起这份馈赠，我希望转赠寒同学，毕竟是他救了我的性命。”
“不必。”不等姜浩文开口，夜寒君立即摇头，“自己收好，该是伱的就是你的。”
“我赶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径直离去，潇洒的背影连葛云山和张辛宇都要为之侧目。
“哦、哦……”
姜萌两眼犯迷糊，这位新入院的同学……好像有点神秘，也有点冷淡？
姜浩文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喊出话来。
作为年满一年的沧海阁学员，摘掉了新生的标签，跨入老生的行列。
可这位的所言所行，还有思维想法，似乎完全捉摸不透。
“回头要去打听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该不会是哪家的公子哥，来沧海阁扮猪吃老虎吧？”
“也不对啊，连契约眷灵都没有，扮个锤子啊，完全说不通啊……”
……
摆脱平平无奇的路人堂兄妹，夜寒君就连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感兴趣的目标本来就是孤影狼，可惜，依然萌生不出契约的想法。
额外赚到一瓶草兔膏，姑且算是没有空手而归，略作慰藉。
“还有两层……”
“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
夜寒君踱步至升降梯，向着六楼前进。
这一次他刻意避让路人，尽可能避免和陌生人交流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扫完楼层。
六楼搭建的环境是岩石地面，这里植被稀疏，颜色单调，目之所及颇为荒凉。
放养在这里的伤残眷灵，数量偏少。
不过体型普遍偏大，超过七成都是蛮之眷灵。
夜寒君猜测，运送这样的眷灵，几经周转回到沧海阁，怕是消耗不少的人力物力。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救助模式，凸显爱心也好，彰显个性也罢，绝对要烧掉大量的钱财。
唯一显眼的价值，估计是促进职权成长。
护理师、疗养师、康复师……可不就是需要这样的环境，才有可能提升位阶吗？
思绪翻转，夜寒君抵达第七层。
刚刚走出升降梯，他太阳穴一突，被迫放缓脚步，直到驻留原地。
入口处……有个雕像？
目光平视，十米宽的入口，没有门框的结构，唯有一个两米高度的雕像，竖立在正中央。
雕像太逼真了，清晰的线条，冰冷的面庞，每一个细节都具有艺术欣赏价值，搬到哪里都能吸引众人的眼球。
它刻画的是壮年男子的形象，背脊挺直站立，黑色金属盔甲披戴全身。
双手握住一把金黄色的巨剑，剑身垂直于地面，剑尖则有一部分没入地面。
整把剑，竟然超越雕像的高度，尤在两米之上。
这样的组合，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但夜寒君木然不语，深邃的双眼细细端详，又瞥了一眼倒挂在吊顶之上，另一个不起眼的蝙蝠雕像，心知肚明。
“看守者……有意思。”
夜寒君重新迈步，波澜不惊。
越过雕像之时，地面向下凹陷的一根横线，微微闪烁荧光。
再然后，借由无上的感知力，夜寒君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无形的势纵使没有压迫在他的身上，但是遍布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类似于结界的权能烙印，层层叠叠，互相连接。
前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半个身体站在阴影中。
见到夜寒君，他躬身行礼，随后郑重介绍道：
“这里依然是救助中心。”
“有一批最特殊、最危险的伤残眷灵，不得不采取关押囚禁的方式，以此确保它们不会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作为参观人员，禁止投喂。”
“哪怕有铁链和牢笼束缚，最好也不要靠近十米，不然发生任何意外，与救助中心无关。”
“如果有看中的眷灵，不能领养契约？”夜寒君来了兴致，好奇反问。
老者摇头，轻叹道：
“浏览一圈你便知道，这些眷灵的情况非常复杂。”
“不是说不能领养，只是实际结果，多年来也没有人愿意契约。”
“它们更像是迷失黑夜的不幸之兽，只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最好的结果，便是在这方寸之地……孤独终老。”
第32章：巫之印章
夜寒君挑眉，兴致盎然。
见他这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老者习以为常，再次叮嘱道：
“年轻人，劝你脚踏实地，赌上前程可没什么意思。”
“非要追溯上一次，大概是八年前，有人曾在这里契约眷灵。”
“但我没多久便听说，他最终死于眷灵的爪下，身首异处，连尸体都无法拼凑完整。”
老者感慨良多，忽然向后退了一步，神情逐渐淡漠，与那阴影越发相融：
“去吧，参观一圈，然后早点离开。”
“这里的眷灵需要静养，不要干扰它们的生活，切记切记。”
夜寒君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他继续前行。
幽暗深邃的通道对其而言，亮如白昼，起不到任何屏蔽感知的效果。
“呜——”
寒风吹拂，某个生命力枯败残破的低位阶眷灵，发出虚弱的喘气声。
夜寒君定睛注视，就在左侧两百平方的囚笼内，一个瘦骨嶙峋的四蹄生物趴在地上，躯体不断颤抖，外貌十分可怖。
“咴咴！”
那是一匹马，察觉陌生人出现，猛地抬起头，满脸写着惊惶恐惧之色。
仿佛夜寒君随便吼上一嗓子，它就会原地升天，跟这个世界彻底说拜拜。
“盔甲马？”夜寒君微微错愕。
脑袋里浮现出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壮马，身披密不透风的盔甲，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眼前这是什么玩意？如此虚弱也就算了，身上竟然一片盔甲都没有。
浑身光秃秃的，像是拔了毛的野鸡，可怜而又无助。
“这是被人强行卸掉了护身甲？”
夜寒君瞎琢磨，“不太像，似乎是某种皮肤疾病……”
“要么误食与体质相冲的灵药，要么被奇奇怪怪的毒虫蜇伤，诡毒难医……”
夜寒君有一丢丢的同情，也有一丢丢的惋惜。
盔甲马虽然不擅长远距离奔袭，无法日行千里。
但它依然属于优质的骑乘眷灵，尤其是激活种族技能「铁甲冲锋」后，更是一往无前。
任何一個标准权级的新人骑士，如果契约盔甲马，马上就能在同级别中焕发光彩。
就拿苏梅的粉红鸵鸟作为对比，盔甲马甚至有机会越阶而战，这种差异相当明显。
“费点时间，兴许我能治好……”
“不过盔甲马过于笨重，不是很符合我的需求，对于「骑士」有80分的价值，对我只有70分，不够心动……”
念及此处，夜寒君缓步后撤，不再打扰惊恐的病马。
所有的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很多时候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结果。
“轰！轰！轰！”
远处，煞气翻腾，杀意暴涨。
某个眷灵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强行攻击囚笼的封禁。
因为声势浩大，瞬间吸引夜寒君的注意力。
他踱步靠近，发现是一只巨大的蜈蚣，通体灰色，头尾之间的长度超过五米。
它浑身是血，躯体上到处是撕裂的血口子，还有数不清的陈旧伤疤。
狂暴冲撞碗口粗细的栏杆时，像是要同归于尽，飙勇而又疯狂。
“半疯的状态，不知受过什么刺激……”
夜寒君驻足旁观近一分钟，这个名为「铁锈蜈蚣」的虫之眷灵，缓缓平息下来。
但它只是暂时放弃攻击牢笼，转而原地打圈。
顺时针、逆时针……一圈又一圈。
没一会又开始爬墙，从墙的左边爬到右边，再从墙的右边爬到左边……不断重复，不断循环，密密麻麻的蜈蚣脚晃来晃去，直叫人眼花缭乱。
这一次，夜寒君懒得思考，铁锈蜈蚣躁狂的原因。
这种眷灵最主要的特点在于“铁锈之毒”。
中毒者的脏器遭到腐蚀，不及时处理，便会器官衰竭而死。
除此以外，铁锈蜈蚣并不出彩，仅仅因为繁殖周期偏长，数量上相对稀少。
夜寒君不想了解它的过去，浪费时间罢了。
“呱呱——呕！”
第三个冠以不幸之兽的生命个体，是一只青蛙。
夜寒君看到它的时候，不由捏住鼻子，捂住眼睛匆匆离去。
太恶心了，竟然是呕吐蛙！
这个物种怎么还没有灭绝啊？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呕——”
背后的青蛙还在呕吐，偌大空间内部，全部被它的呕吐物塞满。
夜寒君远离上百米，直到闻不到惊人的臭气，反胃般的不适才慢慢消失。
但他的眉头还是没有松懈下来，恨不得立即飞奔回别墅，从头发丝再到脚趾头，全部洗刷一遍。
“不理解，呕吐蛙不是最不受欢迎的物种之一吗？救助中心连这种眷灵也愿意饲养？”
忍着嫌弃，夜寒君依稀回忆。
刚才看到的呕吐蛙，好像比普通的品种要大一些，皮肤上还有额外的肉瘤。
难不成因为变异，被判定有研究价值，所以安置于此？
夜寒君默默无言，眷灵变异同样是巨大的科研领域，涉及到的学识浩如烟海。
从这个角度剖析，他勉强能够理解。
不过呕吐蛙太令人作呕。
就跟好端端吃着饭菜发现死苍蝇一样，严重破坏心情，没有深思熟虑的必要。
“怪不得没人契约，不是深受病痛折磨、时日无多，就是稀奇古怪、潜藏弊端……新人眷主再天真，也不会天真到这个程度……”
夜寒君走马观花，扫荡第七层。
性情大变的「角猿」，萎靡不振的「丝绒甲虫」、智慧归零的「狼猪」……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株「响尾藤」，作为植物系的妖之眷灵，血脉优质。
正常情况下能够利用尾巴诱引猎物，然后用缠绕之类的技能，捆绑束缚。
然而夜寒君看到的响尾藤，患有极端的精神障碍。
一会把自己当做一条蛇，在囚笼里扭来扭去；一会把自己当做石头，一动不动。
这种眷灵，如果头铁非要契约，也不是不行。
但是太心累了，要花费数十上百的心思，帮助它纠正认知。
万一不是后天形成，而是先天缺陷，那就更麻烦了。
肯定要用到顶级的天材地宝，不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
“小萌，来都来了，再看看七楼吧。”
“这里有点阴森，不过孤影狼那种突发情况肯定不会发生在这里，两边的防备不是一个等级，你大可放心……”
熟悉的声音响起，夜寒君蹙起眉头。
原本第七楼，恰好只有他一个参观者。
现在忽然热闹起来，除了姜浩文、姜萌，似乎还有另外两个陌生学员。
四人组成了新的队伍，一同越过看守者那道界限，游客似的穿梭在通道之间。
有些碰巧的是，他们不是从头往后参观，而是从后往前。
听脚步声，正往他这边靠拢，距离越来越近。
“希望不要给我带来新的麻烦……”
夜寒君自语，扫空杂念。
救助中心这一趟行程，期待大概要落空了。
这里并没有足够优质、足够特殊的眷灵，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终究要考虑考虑其他的方案。
“小萌，你看，这类眷灵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姜浩文的语气略带得意。
姜萌迎合道：“是啊，巨蛙池沼的生物圈里，连本该多如牛毛的亚人族都较为稀少，不太常见。”
“这烙印着「巫」之印章的眷灵，放在哪里都是稀有品种，救助中心竟然有，今天可真是开足眼界……”
“巫？”
没打算偷听，但是被动听到的夜寒君，双眼之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
他第一时间释放更多的感知力，隐隐绰绰传来的对话，立即变得清晰：
“学长，为什么救助中心会有女巫啊，这不是智慧型的眷灵吗？为什么也要禁锢在这里？”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姜浩文卖弄学识，念念有词道：
“据我了解，这个女巫是被某个高年级的学姐送来的，至今已有几个月的时间。”
“最初过来的时候，双手双脚箍着铁铐，脖颈上挂着一块铁牌，上面刻着‘金坷垃’三个字……你们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沉默，姜萌以及另外两位陌生学员，不小心冷了场。
姜浩文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自顾自衔接道：
“这是巨蛙池沼附近，一个私人性质的佣兵团。”
“他们不接干净的活儿，只服务于有钱的金主，做一些高风险高回报的任务。”
“很显然，挂着铁牌的女巫，曾经被金坷垃捉到过，失去自由，沦为奴隶。”
“……后来有「记者」揭示情报，金坷垃小队十数人全部覆灭，为某地下黑市供应的拍卖商品也全部消失……有人怀疑，把女巫送来救助中心的学姐，就是恶势力的终结者，间接改变女巫的命运。”
“是谁这么厉害，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灭掉一整个常年滚刀肉的佣兵团？”姜萌万分好奇。
“不知，具体的情报没人透露。”
“不过她似乎不在意女巫的死活，只是单纯丢到这里，后续再也没有问津过。”
“为什么呀，连巫之眷灵都看不上，眼光这么高的吗？”另一个女学员开口，困惑不解。
“谁知道呢。”姜浩文嘀咕，“说起来，这个女巫不正常，这倒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她不是标准性质的沙漠女巫，按照眷主圈子的说法，称其「浊骨之灵」最为妥当。”
“当然，这个名称还有一个更古老、更官方的说法，你们也许听闻过。”
“嗯……没错，就是「灰暗闪光」，万千同类中难以一见的「灰暗闪光」！”
第33章：沙漠女巫
阴影蠕动的通道一角，姜浩文滔滔不绝的谈论戛然而止。
他听到了脚步声，鞋跟敲击地面的回响，在这片封闭的空间内特别清晰。
还有其他参观者？
姜浩文转了转眼珠子，下意识看向左侧的通道。
姜萌、叶淑、周尼杰，三人后知后觉，跟着一起偏移视线。
“咦？”没两秒钟，等到过路之人现身，姜萌眨了眨粉色的大眼睛，突然展露笑颜：
“寒同学，原来你没有离去，也在参观剩下的楼层？”
“嗯，随便看看。”夜寒君轻轻颔首，面色平静。
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四人身上，只是简单打了一个招呼，马上扭头。
右侧，五十米开外，有一个独立囚笼。
同样是两百平米，同样是金属栏杆，标准制式结构。
但囚笼中的生灵，夜寒君只稍一眼，便无法挪开目光！
“沙漠女巫……”
“救助中心……竟然还有这个物种？”
“寒同学也感兴趣？”姜浩文讶异。
这個神神秘秘的新人眷主，碰到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的孤影狼袭杀，也只表现出足够的沉稳和慎重。
沙漠女巫居然能勾起他的关注？有点意外啊……
“寒同学，巫族稀少，巨蛙池沼确实很难见到。”
“但你也别抱太多期待，这女巫哪哪都是问题。”
有了孤影狼的经历，怎么说都是共患难的关系。
姜浩文生怕夜寒君犯错误。
无论怎么样他也只是新生，没有契约经验，意味着认知上可能存在局限性。
“这女巫啊，相关缺陷的棘手程度，连明星导师都摇头不已。”
姜浩文一五一十道：
“有传言，曾经有副院长级别的大人物偷偷暗访。”
“结果呢，留下的同样是‘束手无策’、‘听天由命’这样的评价，女巫的‘无期徒刑’由此尘埃落定。”
“是么？”
夜寒君喃喃重复，不予置评。
印象中的沙漠女巫，头戴黑色巫师帽，身穿白黑渐变的连衣短裙，双臂系着天蓝色的条纹绸缎。
再加上比例足够惊人的大长腿，还有那冷酷帅气的大钳子，绝对是荒漠地带靓丽的风景线。
然而此时聚焦在夜寒君双眸中的生灵，娇小而又凄惨。
她看上去发育不良，同级别的沙漠女巫能有1米2的身高，她堪堪1米。
纤细的四肢、微微隆起的胸部、枯黄的发质……都在进一步说明，女巫的身体出了不小的问题。
“其他眷灵就算精神失常，也只是用铁链禁锢腿脚，限制活动区域。”
“为什么偏偏这个女巫要被锁链洞穿啊？看起来好残忍……”
姜萌小声发问，粉色的眸光里闪烁着不忍。
事实确实如此，身材本就纤细瘦弱的沙漠女巫，蜷缩在墙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但她的胸口，竟然被一根三指粗细的链条洞穿。
原本连体巫裙的上半身是白色的，清爽自然，透着少女独有的清纯。
现在衣裙破破烂烂，完全被血水染黄，隐隐能看到裸露出来的蛇鳞，支离破碎，目不忍睹。
“这我不是特别清楚。”
姜浩文斟酌，缓缓道：
“听朋友讲，好像是女巫刚来那会，突然失控，伤到了救助中心的志愿者，有不少人差点因她而死。”
“当然，女巫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命悬一线，养了好久才慢慢恢复。”
“难道这根链条，除了限制她活动，也起到了镇定和保护的作用？”
名为叶淑的新人眷主，小心翼翼张望沙漠女巫，大胆猜测道：
“一路参观，基本没有看到类似的情况。”
“救助中心对待伤残眷灵，都是采取友好应对措施。”
“实在没有办法管教的个体，最后会选择放生……实在治不了但是痛苦万分的个体，有可能选择安乐死……”
“这个女巫不仅被关在第七层，还以这样的方式禁锢束缚，肯定不是虐待，是有其他的原因。”
越是推论，叶淑的语气越是坚定。
姜浩文、姜萌、周尼杰，三人一致认可，小声议论着其中的可能性。
“寒同学，你怎么看？”
姜萌聊了两句，注意力有一半停留在夜寒君的身上。
见他看得入神，忍不住询问道。
“这是特制的金属锁链……”
夜寒君喃喃，“如果没有猜错，混合了几种稀有金属。”
“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效果，十有八九，能够实现‘能量掠夺’。”
“能量掠夺？”这个词汇过于生僻，连姜浩文都听得一头雾水。
四人交谈的声音倏地停止，整齐划一的目光，聚集到夜寒君的身上。
“这女巫体内的能量，似乎不太稳定。”
“这根锁链，大概是以恒定的速度，持续不断吸走她的能量。”
“这样一来，体内的能量始终处于亏空的状态，女巫因此陷入长时间的虚弱，无法暴走，自然也不可能伤人伤己……”
“哇！”姜萌瞪着亮闪闪的眼睛，万分吃惊：“仅凭肉眼的观察，你就能看出这些？”
周尼杰第一个不相信，“骗人的吧，说得这么玄乎……”
搜集只言片语间的线索，夜寒君和他一样，都是刚刚进入学院的新人。
这张口就来的判断，未免严重超纲。
学院里的正式导师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水平，这个人凭啥呀。
“你的职权是感知类或者观察类的？”叶淑试探道：
“还是说，你是锻造类的职权，能够精准判断金属的材质？”
夜寒君微微一愣，脑袋里暴风旋转的思维，悄然放缓。
他的视线脱离沙漠女巫，嘴角掀起一丝玩世不恭的淡笑，无所谓道：
“这确实是我的猜测，随伱们信不信。”
“嗯……”换做先前，姜浩文的态度肯定是嗤之以鼻，同样认为夜寒君满口胡诌。
但经历孤影狼事件，夜寒君“不同寻常”的标签正式建立。
他的这番推论，越是深思，姜浩文越觉得有点道理。
“说不定是真的。”
“好像来救助中心参观的学员，看到的都是受创流血的沙漠女巫，始终被铁链洞穿胸膛。”
“至于失控发疯之类的传言，除了最开始听闻过一次，后来再也没听到过。”
“不会吧？”周尼杰瞪眼，看向夜寒君的目光，怪诞而又惊奇。
“说到底，这是「灰暗闪光」。”
“血脉先天就有问题，成长过程中出现任何变故，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姜浩文又是唏嘘，又是遗憾：
“我们撑死表达一下同情，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女巫，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在救助中心度过余生。”
“这里没有天敌，没有危机，不用赌上性命生存，用来养老，应该还算不错吧？”
叶淑、周尼杰轻轻颔首，认同姜浩文的说法。
姜萌于心不忍，想要表达自己的观点时，遭到姜浩文的制止。
“小萌，你要记住，踏上修行之路，一定要斩断不必要的怜悯。”
“你在救助中心，看到可怜的眷灵，尚且如此。”
“可你知道吗，离开这里，真正的自然生态之中，只有适者生存的道理。”
“想想孤影狼，没有助教及时赶到，我们是不是完蛋了？”
“说白了，这个世界，弱者就是会被淘汰，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我知道了……”姜萌低下头，像是犯错的学生，闷闷不语。
“好了，后面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眷灵，虽然不适合契约，但可以带你们长长见识。”
姜浩文拍了拍姜萌的肩膀，略表安慰。
同行的叶淑、周尼杰，自然选择跟着他。
唯有夜寒君驻留原地，波澜无惊的面庞，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哦，不用管我，我已经看了一圈了，待会就会离开。”
“那好，有机会再叙。”
姜浩文点头，客套道：
“祝你早日找到契合的眷灵，只要正式踏上御灵之路，一定能在沧海阁绽放光彩。”
“回头见啦！”姜萌挥了挥手，甜美的笑容不如先前自然，看来现实经历诱发的思考，还没有让她彻底缓过劲来。
……
等到四人渐行渐远，夜寒君收回视线。
彼时，昏黄的光线摇曳起伏，阴影如浪涛汹涌。
站在半昏半明之间的夜寒君，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沉默。
“灰暗闪光……便代表没有契约价值吗？”
“也是，基因学、血脉学、生物学、变异学……向来以复杂著称。”
“越是落后的地方，能够了解到的知识，越是毛皮中的皮毛……”
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悄然浮现嘴角。
远比黑暗更加深邃的眸光，以极快的速度盈满瞳底。
夜寒君侧耳倾听，确认姜浩文四人行至远处，没有躲藏在旁边窥探。
又瞥了一眼地上横七纵八的线条，略作思量，踱步向前。
“你来到人类社会，数月之久。”
“人族的语言就算不会说，七七八八听懂，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站定在金属栏杆外，约莫五米的距离，夜寒君吐字清晰，语气平静。
然而耐心等待数十秒钟，蜷缩在角落里的沙漠女巫，不言不语，连眼皮子都没翻动一下，比尸体还要冰冷麻木。
第34章：闪光眷灵
静谧，吞噬一切。
于死寂中，夜寒君注视着沙漠女巫遍布血污的面庞，轻声笑道：
“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穿刺之苦，就连正常入睡都是奢望。”
“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声不响，独自承受痛苦。”
“你对外界已经不抱期望，一心只想自渡？”
“可是凭你自己……可能吗？”
唰——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目光直射过来，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沙漠女巫睁开了眼！
她直勾勾盯住夜寒君，眸光犹如定格的光束，任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没有眨过一次眼、变换过一次角度。
“好漂亮的瞳孔，好坚定的眼神，可惜了。”
沙漠女巫的瞳孔非常非常漂亮，眼球看起来圆圆的，瞳仁却细而窄，呈现细针状。
在相关的知识体系中，这就是「蛇瞳」，两者是一个概念。
可惜，这双眼睛本该是金黄色的，冰冷而又高傲，先天凌驾于普通生灵之上。
夜寒君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双发灰发暗的眼睛。
像是被一层灰尘蒙住，又像是干涸的河水，没有明亮的光泽，有的只剩浑浊。
“哗啦啦——”
沙漠女巫缓缓坐起身体，肩膀倚靠墙壁。
简单的一个动作，因为拉扯到胸部的贯穿伤，新的血液流淌而出。
她的呼吸骤然沉重，但她没有尖叫嘶吼。
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折射出来的，是与瘦弱身材完全不符的沉默和坚强。
夜寒君神色如常。
仿若未觉，投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冷漠之意越发厚重。
甚至，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抬起手，便能触碰黑色的金属栏杆。
沙漠女巫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根环节状的黑色蝎尾，忽然从阴影中竖起。
犹如即将扑食的致命毒蛇，尖端的玫红色尾针对准夜寒君，警惕戒备之色显而昭彰。
“冷静一点，不要做傻事。”
夜寒君轻笑，自然而然抬起右手。
小拇指按住人中，大拇指抵住下巴，另三指仿若拨弄琴弦，互相组成一个怪异的姿势。
“你……应该没有退化到，连血脉传承的语言都无法听懂吧？”
“哗啦啦！！”
铁链剧烈摇晃，沙漠女巫的躯体突然颤栗起来，背后的尾针失去控制，啪嗒一下坠落在地。
“这不可能！”
“一介人类，为什么会我巫族的语言？！”
沙漠女巫很久没有这么惊讶了。
她仰着脖子，浑浊的蛇瞳倏地瞪大，不敢置信看着夜寒君。
“在这個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夜寒君手指继续拨动，嘴里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又怪异，像是猪鸭牛各种动物混合在一起的合唱。
这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那几种耳熟能详、流传较广的异族语言。
甚至于，这不是普通巫族能够掌握的语言，追溯血脉的源头，回忆种族的起源……
……这是古巫之语！
——夜寒君的发音，比沙漠女巫更加古老、更加纯正！
“这不可能！”
沙漠女巫孱弱的身体剧烈起伏。
周身不断有米粒大小的黄沙，似无法控制一般，胡乱飞舞、胡乱盘旋。
“冷静！”夜寒君以古巫之语呵斥，“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把看守者吸引过来。”
“……”沙漠女巫四肢一僵，先前的漠然之色早就消失殆尽。
用了十几秒钟，她才慢慢放松下来，黯淡的双眼中，一抹惊人的光亮升腾而起。
“你，到底是人类，还是巫族？”
“老不死的巫族，伪装成人类，然后混进人类社会？”
夜寒君微微颔首，“倒是不错的想法，天马行空。”
“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并非巫族，而是最正统的人族。”
沙漠女巫低垂着额头，不敢直视夜寒君的双眼，语气中掺杂着无法言喻的躁动：
“那伱怎么能以人类之躯，说出古老的巫族通用语？”
“我知道的，人类掌握「权能」，但这不是心灵沟通，也不是那些代替交流的特殊方式。”
“这种古老而晦涩的巫族语言，很多中小型的巫族部落都失去了传承，我从未见过能说出这种语言的同族，没想到却在这里聆听到……”
古巫之语，代表起源，代表强盛不衰的血脉。
沙漠女巫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全部在夜寒君的意料之中。
他抿嘴一笑，再次拨动手指，以最细节的操作，辅助声音的发出：
“在我的家族，几乎人人都会巫语。”
“有一个比较强大的巫族部落，和我们是同盟关系，彼此有过深入交流。”
顿了顿，重新吸上一口气，夜寒君谈笑自如道：
“至于发音……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虽然个别权能，能够轻易实现跨越种族的沟通。”
“但我们凭借的是数以万计的研究报告，以及数以十万计的肌肉练习。”
“肺部的气流、声带的振动、口腔的开合、舌头的活动……这些如果能剖析到最深处，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超出你的想象。”
“比较强大的巫族部落……”沙漠女巫目露迷茫，“这对我来说，好遥远，好不真实……”
“这些暂时不重要。”
夜寒君话锋一转，凝视她的双眼，逼问道：
“我问你，你为何沦落至此，监禁在这阴暗狭窄的地方，终日沉默无言？”
“我……”沙漠女巫低头看着被洞穿的胸膛，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述说。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
夜寒君强势的语调稍稍放缓：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我讨厌欺骗，你组织一下语言，如实告知我。”
……
静默持续三分钟。
沙漠女巫缓缓抬起头，面庞上不知凝固了多久的血污，在微光的照耀下泛着深沉的黑褐色。
“我出生在巨蛙池沼附近，一片荒漠之地。”
“那里有我的原始族群，一个只有十余位女巫组成的超小型巫族部落，据说是从遥远的地方不断迁徙，最终栖息此处。”
“十余人也能算是部落？”夜寒君心里嘀咕，没有当面反驳。
沙漠女巫的神色悄然黯淡，眸光流转着回忆的神色，语气中的无可奈何，还有那冰块般的仇视，一点不加掩饰：
“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同族不一样。”
“她们高傲、美丽、自信，举手投足便能施展强大的土属性法术，那片荒漠没有任何异族，能够阻挡她们的征服和统治。”
“而我，从出生起就被视作族群的耻辱。”
“最为年长的巫族长老，有过短暂的善意，试图教导我一些东西。”
“但……仅仅只是最基础的操控沙子，连技能都算不上，我学了三天，愣是学不会……”
“结果毫无疑问，我被长老放弃了。”
沙漠女巫微微停顿，摇着头，呢喃自语道：
“这也意味着，我的族人全部放弃了我。”
“没多久，我就被驱逐出领地，成为了流浪巫女。”
“那时的我，似乎连一岁都不满。”
“一个技能都没学会，失去庇护，走上了独自生存的道路……”
“就因为灰暗闪光？”
夜寒君目光灼灼，适时反问。
“嗯。”沙漠女巫点头，“族人说我先天有缺，按照族群的信仰，理所当然的视为不详。”
“她们厌恶我，不允许年幼的女巫和我玩耍，投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从来也只有鄙夷和漠然。”
“我也是来到人类社会以后，才知道人类为这一类眷灵起了一个专有名词，叫做「灰暗闪光」。”
灰暗闪光，又名浊骨之灵。
这个世界存在特殊的生命个体，它们归属于同族，但又超脱于同族，万中无一。
提起它们的官方称呼，只要是心智健全的眷主，一定会心中一突，诱发无尽的幻想和血肉中的渴望。
——这就是「闪光眷灵」！
它们是血脉变异者，但又不同于常规性质的变异，不会往其他种族改变，然后由此诞生新的物种。
它们只会在原始血脉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强化。
哪怕是层级最低的「荧色闪光」，群居的前提下，最终成为首领的概率高达九成，统帅一支族群易如反掌。
要是再厉害一点，「璀璨闪光」、「究极闪光」，那更不是一个层级。
前者不夭折，会被冠以“君主眷灵”的称号，同位阶所向披靡，越阶战斗也是常有之事。
而后者……
夜寒君有幸观阅过族内的重要古籍，上面对其的形容，近乎用尽世间所有能赞美的词语。
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怕到极致，稀有到极致。
幼年以「帝王种」称呼，大成之时，以「帝」冠之。
目之所视，天崩地裂，力之所向，翻山倒海。
帝之兽，睥睨天下，同位阶绝对的无敌。
无法追溯的远古宙时期，据说就有这样的生灵，至圣封神。
不仅成就一方霸主，而且王中称王，帝中称帝，镇压那个时代的封神之胎抬不起头……
夜寒君比任何人都清楚，闪光眷灵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能够契约这样的眷灵，就算眷主的职权比较垃圾、成长的方式偏于佛系、未来的潜力一言难尽。
闪光眷灵也会因为缔结契约的关系，反向推动眷主变强。
闪光——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
面前的沙漠女巫，当然也属于闪光眷灵。
但夜寒君能够体会她的痛苦。
灰暗闪光，对于世俗而言，负面的偏见融入骨髓、嵌入血肉。
她根本不是变强。
而是……
……变弱！
第35章：蜥蜴人
“后来呢？”夜寒君追问。
“后来？”沙漠女巫愣了愣，神色落寞道：“后来的十多年里，我一直在流浪。”
“不满1岁，连技能都没掌握，你竟然活了下来？”夜寒君兴味盎然。
“也许是运气吧，最弱小的时间段里，没有碰到致命的野兽。”
“虽然只能找到浆果、野草、树皮作为食物，终日饥肠辘辘，但好歹，我成功活了下来。”
沙漠女巫无悲无喜，仿佛在陈述微不足道的小事：
“再后来，不知是不是被死神追逐的感觉，没日没夜压迫着我，我终于领悟了第一个技能。”
“受限于先天的缺陷，我的技能都很弱小，只能提供最基础的保护或者战斗能力。”
“但我非常知足，夜晚能不活动就不活动，尽可能躲在半封闭的岩石洞穴，以此苟全性命。”
“白天的话，我会外出觅食，但我不会靠近危险生物的巢穴，只敢在最安全的区域活动。”
“然后，通过挑拣怪物们吃剩下来的残羹剩饭，以及好不容易找到的可食用植物，我努力长大，度过了最无力的时期。”
“怪不得……”
夜寒君联想到刚才资质鉴定看到的核心个性，若有所悟。
“大人，后面的故事很长，您还想听吗？”
沙漠女巫抬起头，不是很确定要不要继续讲下去。
“目前没有人能打扰我们。”夜寒君淡淡回应。
虽然在汲取情报，但他的心神始终没有松懈，四周的风吹草动都在感知范畴中。
暂时，没有新的参观者。
姜浩文、姜萌他们，似乎也越走越远，和他的位置迥然不同。
“就跟人类的佣兵团一样，在眷灵生态圈里，除了族群，不同种族之间也有可能建立合作关系。”
“大概是5岁的时候，我遇到了这样的伙伴。”
“其中一个是亚人族的猫女，一個是美丽聪慧的光蝴蝶，还有一个憨厚老实的黑犀牛。”
“猫女善于侦查和游击，始终是我们的‘眼’和‘爪’。”
“光蝴蝶善于飞行，掌握治疗系的技能，和我的属性又极为贴合，在团队里充当‘杖’。”
“黑犀牛属于蛮兽，比较愚笨。”
“但碰到危险，它总是奋不顾身冲在最前头，毫无疑问是我们的‘矛’。”
沙漠女巫浑浊的双眼中，倒映着追忆的神采，幽幽轻叹道：
“而我，能力杂，没有特别精通的，哪哪都弱。”
“一开始我在团队里作用最低，后来凭借默契和配合，还有反复打磨的技巧，慢慢成为队伍里的‘盾’和‘脑’。”
“我们语言不通，但我们一起狩猎，一起生活，度过了整整六年。”
话及此处，沙漠女巫重重一顿，肉眼可见的血丝弥漫眼底，冰冷刺骨的杀意向外溢出：
“但！就在我12岁那年！什么都没有了！”
“一群蜥蜴人袭击了我们，凭借绝对的位阶差距还有数量优势，杀死了大量的生灵。”
“我眼睁睁看着，猫女、光蝴蝶、黑犀牛，一个接一个死去。”
“就在轮到我的时候，不知是愤怒还是悲恸，我的体内涌出莫名的力量，抓住我的蜥蜴人被我重创，我逃离那片区域，一路狂奔……”
“等到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逃离蜥蜴人的捕猎场，横渡数十里地，闯进了巨蛙池沼……”
“蜥蜴人么？”夜寒君捏着下巴，挑起眉头。
这种不入流的低贱亚人，确实喜欢群居。
每年到了固定的气候或者时节，他们都会展开狩猎的活动，以此评判族人是否有资格成年，或者以此挑选最强大的战士，收获更高的荣耀。
沙漠女巫和她的三个异族伙伴，大概就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不幸而又凄惨。
不过……体内爆发力量？
夜寒君眸光闪烁，没急着下定结论，以眼神示意女巫继续说下去。
“失去伙伴，仅有的幸福，再一次消失殆尽。”
“重伤在身的我，浑浑噩噩独立生存。”
“但是灾难连环降临，我在最差的状态，碰到了不见得弱于蜥蜴人的人类势力。”
“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双手被箍上铁铐，脖颈被挂上铁牌，失去自由、沦为奴隶。”
沙漠女巫露出略带嘲讽的表情，嗤笑一声：
“我至今记得，他们发现我时，兴奋狂叫的嘶吼声。”
“只是没多久，确认我是灰暗闪光，先天具有严重缺陷后，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切换到恼羞成怒。”
“那会儿我听不懂人族的语言。”
“但后续的线索链接在一起，他们应该是想榨干我的价值。”
“既然我不适合成为契约眷灵，就将我当做最低贱的、用来泄欲的奴隶，卖给黑市的拍卖行，再高价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金主。”
夜寒君轻轻颔首，目露一丝怜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支配弱者，随意摆布。
想要拥有话语权，必须凭借颠覆秩序的实力，没有其他捷径可言。
“我听说，最终是沧海阁高年级的学员救了你？”
“是那些家伙愚蠢。”沙漠女巫不屑一顾，“他们太贪婪，碰到孤身一人行动的漂亮女人，竟然也敢生出不该有的邪恶心思。”
“可惜我那时虚弱乏力，没能看到完整的战斗。”
“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的尸骸。”
“杀心还挺重。”夜寒君心平气和，“所以，你欠那女人一条命？”
“没错。”沙漠女巫毫不避讳，点头道：
“我昏睡了一段时日，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沧海阁。”
“呆在救助中心，一呆就是大半年，直至今日……”
夜寒君琢磨了会，继续问道：
“过去的经历大致了解，我关注的重点，是你第一次暴走以后，身体都有哪些变化？”
“变化？”沙漠女巫低着头，审视自己胸口的铁链，茫然若迷道：
“我原本只是弱，经历成千上万次的训练和实战后，至少能精准操控技能。”
“自从失控过后，我的身体像是掺和了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会在不经意间给予我刺痛感，还会源源不断侵蚀我的内脏。”
“等到积蓄一定时间，它们就会爆发出来，冲击我的血肉，扭曲我的灵魂，让我癫狂，然后陷入无意识的破坏状态，本能攻击附近的生灵乃至建筑。”
“果然！”夜寒君眼前一亮，他从一开始就预判，铁链的作用是掠夺能量。
虽然这会给女巫带来持续不断的痛苦，但是相比于失控暴走，这种程度的伤害不值一提。
“难道大人知道，我这病症的原因？”
沙漠女巫仰起头，一米的身高，仰望一米八九的夜寒君，仿佛在看一个巨人。
她的眸光中充斥着求知欲，显然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寝不安席，夜不能寐。
“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说，这是因为灰暗闪光，你的血脉先天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如此这般？”
“难道不是？”
沙漠女巫瞳孔收缩，针尖更细更窄，就连呼吸也下意识屏住。
“他们说的没错。”
“但是——”
夜寒君轻笑，看着女巫的眸光迅速黯淡，然后又迅速亮起，风轻云淡道：
“极限爆发，由此身体状态一度恶化，变得不稳定，随时可能变成炸弹……这些的确和灰暗闪光脱不了关系。”
“但核心的问题，世人认为灰暗闪光一无是处，也不具备任何改变的潜质，始终轻视伱，无视你，淡忘你，怜悯你……有色眼光如影随形。”
“包括你的族人，视你为不详，视你为耻辱，驱赶你，放逐你……把你贬低的一无是处。”
“我今天却可以告诉你，你其实是一块蒙尘的宝石，内部晶莹透亮，无限闪耀！”
“宝石？？”
沙漠女巫四肢僵硬，从来没有听过类似评价的她，先是震惊，随后迷惘。
“怎么可能，我是宝石？”
“血脉中等的眷灵，五六年就能成长到泥塑之胎·圆满。”
“我用了13年，堪堪泥塑之胎·大成，这样的成长速度……也配称之为「宝石」？”
“注意，我说的是‘蒙尘’。”
夜寒君莞尔一笑，不以为意道：
“在你没有拭去表面的灰尘前，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内核，到底是烂泥臭虾，还是黄金玉石。”
“……”沙漠女巫一阵沉默，眼前犹如漂浮着漫天的迷雾，伸手拨开，只会从指缝中穿过，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不信？”夜寒君打了个响指，正欲说话。
心脏口突然传来刺痛，像是一把重锤，狠狠锤了他一下。
“噗！”
夜寒君的身体失去平衡，猛地攥住面前的栏杆。
脑袋方才没有磕上去，没有因此撞得头破血流。
一口殷红之血……溅落地面！
一条殷红的血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淌……
“咳……咳咳咳！”
夜寒君剧烈咳嗽，脸色在阴影的折射下依然惨白如霜，恐怖而又惊悚。
“大人，您怎么了？！”
沙漠女巫吓了一跳，拉扯着链条往前蹿了两步。
想要隔着栏杆，搀扶一下夜寒君。
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手掌，只有蝎钳和蝎尾，搀扶的动作讪讪停止。
第36章：不完全闪光
“……我没事。”
缓了好一会，血丝渐渐从角膜褪去，扭曲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
夜寒君深呼吸，反复三次，慢慢站直身体。
果然还是不能大意……
上午没怎么咳嗽，恐怕是昨晚冰肌玉露浸泡身体，吸收到微量的营养物质，元气稍有恢复。
但这无疑杯水车薪，持续的时效过于短暂。
自己这破烂身体，随时随地都会大咳血。
这种程度的痛苦，短瞬间内失去身体的掌控力。
万一在这个间隙受到袭击，或者在本就极度危险的关头触发……
想到这，夜寒君漆黑的眸光里，难免有些阴郁。
周身昏暗的光线，仿佛诞生灵智一般，蠢蠢欲动，要往他的身体缠绕而去。
“噗——”
夜寒君斜眼瞥视，冷漠而绝情。
那一刹那的眼神，犹如王座之上俯瞰众臣的皇者，手握生杀大权。
黑暗惶恐倒退，回到它们应该存在的位置。
所有的异象骤然瓦解，好比那镜花水月，从未出现过一般。
沙漠女巫：“！”
这么近的距离，她可没有眼瞎！
明明外在的气息，如此阴柔虚弱。
但那是什么？散发的气息……好可怕！
“嘘——”
夜寒君竖起手指，露出苍白的笑容：
“一点小把戏，糊弄人的，当不了真。”
“哦……哦。”沙漠女巫凝滞的目光一点点松懈。
她下意识附和着，掺杂其中的敬畏之色，却是比刚才还要突出。
“我说得可是实话。”夜寒君慢条斯理，以手帕擦拭嘴角的血沫。
见女巫没有一点要相信的意思，他立即掐断这个话题。
“言归正传，你有考虑过和人类签订契约吗？”
“我……？”
沙漠女巫一愣，心绪恍惚道：
“从来没有人类，在知道我是灰暗闪光以后，还会考虑这个问题……”
“他们是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夜寒君满不在乎，强调道：
“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你有着不亚于成年人类的思维和逻辑，如果打心眼里厌恶人类，那我不得不衡量一下背后的选择以及得失。”
听到这样的回答，沙漠女巫瞳孔一震，似乎非常惊讶。
她沉默了好一会，皱着细细的眉头，缓缓说道：
“人类在我眼里，是最可怕的狩猎者之一。”
“你们的数量太过于庞大，散布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贪婪、聪慧、机敏、阴险、虚伪……数不清的标签叠加一起。”
“无数次实践证明，我如果野外遇到人类，没有及时杀死。”
“他或者她，很快会带着更多比我强大的人族眷主，大范围搜捕我的踪迹……”
沙漠女巫瞄了夜寒君一眼，“最不可思议的，你们能够奴役生灵。”
“虽然你们有的人，的确是以伙伴对待，终生视若手足。”
“但也有不少人，完全当做奴隶，随意驱使，关键时候会选择牺牲眷灵，确保自己幸免于难。”
“嗯。”夜寒君点头，“相当客观的评价。”
“伱这十几年摸滚打爬，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积累了大量的阅历，对待事物有了属于自己的看法。”
“可是……”沙漠女巫目露迷茫，踌躇道：
“从小到大，我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告诉我，我是没用的废物，似乎连呼吸空气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哪怕在我没有失控前，技巧磨砺再多，我也依然不属于特别会战斗的类型，不过像只耗子一样，东躲西c，在野外苟活了十几年。”
“这样的我，在大人眼里，真的具备契约价值？”
夜寒君摇了摇头，以最纯正的古巫语问道：
“你可知，什么是闪光眷灵？”
“听人类聊起过这个话题，已有大致的了解。”
沙漠女巫微微低头，神色恭敬，好似一个求学的孩童。
“那你真的认为，灰暗闪光代表绝对的弱，所谓的缺陷，真的无从下手？”
夜寒君俯瞰着沙漠女巫，“抬起头来，看着我的双眼。”
“你口口声声表达的，都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但是拥有「不屈」作为核心个性的你，内心深处，怕是比任何眷灵都渴望变强、渴望突破吧？”
“放逐你的巫族部落……”
“残忍杀害你的伙伴、甚至可能把你的伙伴当做食物吃掉的蜥蜴人……”
“还有金坷垃佣兵团，虽然全灭，但那种束手无策的屈辱感，日日夜夜你应该都能回忆起来吧？”
“……”沙漠女巫双臂的钳子一点点攥紧，躯体微微颤抖着，背后的蝎尾也立即绷紧。
那双黯淡的蛇瞳，不断闪烁着过去的记忆，竟然像是强行点亮的烛灯，绽放出不可名状的可怕光芒。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
夜寒君称赞：
“没有因为不幸的经历，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仅凭这一点，你的潜力就超越普通眷灵，我很欣赏你。”
“恳请大人告诉我，灰暗闪光背后的真相！”
沙漠女巫深吸一口气，压下起伏的情绪，肃穆而立。
夜寒君笑了笑，随后收敛笑容，以古巫之语认真解释道：
“闪光眷灵，属先天性质的基因强化，后天无法获得。”
“它是变异的特殊分支，主打原生物种的强化，在原始血脉的基础上脱胎换骨。”
“比如「荧色闪光」，它和同类的外形差别不会很大，全部体现在细微之处。”
“在凡人不可窥探的视角，唯有掌握强大观察力的眷主能够发现。”
“荧色闪光眷灵，表面有一层朦胧的粉末状发光物质，星星点点闪烁。”
“也许平时里不太显眼，但是全力战斗时一定会显化出来。”
“另外，重中之重，荧色闪光眷灵，归属于原始种族的技能，不出意外全部都能领悟。”
“部分技能，对应的混沌灵纹会变多一些，帮助它获得更强大的战斗力或者能力值……”
不知不觉，沙漠女巫再一次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聆听。
这些知识，那些人类也讲到过，但从来没有这么标准、这么全面、这么条理清晰的。
这位大人……到底什么来头？
前面提到的“比较强大的巫族”，该不会是起源级别的古老巫族吧？
沙漠女巫甚至不敢动弹，生怕分心。
夜寒君把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淡然一笑。
“仅仅只是「荧色闪光」，就能跻身稀有眷灵的前列，与那些世所罕见的眷灵相提并论。”
“你真以为，同样划分到闪光眷灵里面的「灰暗闪光」，代表不可逆的恶性突变，诞生下来就是人见人厌的污秽？”
说到这里，夜寒君露出一丝讥笑，不客气嘲讽道：
“这不过是穷乡僻壤之地，落后数万年的错误认知。”
“早在十个纪元前，就有冠位眷主，重新定义闪光眷灵相关的认知体系，公告于世。”
“在他大量的研究结果下，进一步验证，灰暗闪光本身并不是错误，而是高度变异的幸运儿。”
“这类眷灵，本来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荧色闪光」，乃至「璀璨闪光」、「究极闪光」，都有可能。”
“但，也许是孕育过程中，母体提供的孵化环境遭遇危险，先天营养不足。”
“又或者被孕育的个体，体质迥异、血脉复杂，不可识别的因素过多。”
“种种未知的原因，眷灵个体‘先天有缺’。”
“这里的缺陷，并不是疾病、残疾这一类的概念，可以理解为，体内孕育出过于强大的血脉力量，但是肉体或者灵魂无法正确承载。”
“为了确保生命个体存活下来，眷灵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被激活，它会主动封印这些狂暴的力量，逼迫个体进入低功率的生存模式。”
“这便是「灰暗闪光」——背后的真相！”
“在真正繁华的地带，灰暗闪光从来不会有这么多的有色眼光，它更标准的称呼是‘不完全闪光’，有恒河沙数的科研学者，愿意研究灰暗闪光的血脉，尝试找到解决的办法。”
“一旦能找到合适的方式平衡血脉，开启体内隐藏的力量，并且稳定发挥。”
“灰暗闪光立即就能超越同类，假以时日称霸一方，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夜寒君谈辞如云，聆听者·沙漠女巫，恍惚不知所以，如坠云雾深处。
“灰暗闪光……其实是隐藏起来的超级潜力种子？”
“这、这个说法……这个说法……”
无法言喻的精神世界，好似有一缕阳光穿透黑云，直落心弦之上。
沙漠女巫的耳边忽然听不到声音了，唯一能听到的，竟然是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别激动得太早。”
夜寒君给她缓冲的时间，然后适时打断道：
“哪怕是繁华之地发现的灰暗闪光，最后能苦尽甘来、破而后立者，依然寥寥无几。”
“说到底，灰暗闪光存在的问题，哪怕是顶尖学者，也不一定能够摸索清楚。”
“而你，一个面临生死绝境，意外突破身体保护机制，不小心释放潜藏能量的‘幸运儿’。”
“你这种开启方式，不可能代表‘正确’。”
“从你失控会发疯就看得出来，每一次爆发能量，都在大幅破坏身体的结构。”
“光靠你自己，也完全无法阻止支离破碎的状态。”
“不过是依靠这根抽离能量的锁链，暂时性的投机取巧。”
夜寒君目露一丝怜悯，发自内心。
“你……”
“……快死了。”
第37章：巫之脉轮
“我快死了？”
沙漠女巫因为激动而颤栗的躯体，瞬间僵硬。
刚刚才看到希望，迎头又是一次重击。
这种巨大的落差，说不定比完全不给希望，更加令人痛苦难过。
“单凭这根铁链，治标不治本，撑死了拖延几年的时间。”
“何况，这种生不如死、苦苦煎熬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
夜寒君波澜无惊，沙漠女巫的表情一变再变。
是啊，这和圈禁的猪狗有什么区别。
虽然每天都会有人给她提供食物，定期还会检查身体的健康状况。
但如果大人所言全部为真，没有自由，没有希望……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您刚才说，连最顶级的学者，都没办法帮助到每一个灰暗闪光……”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以此脱离致死的困境？”
女巫不解，迷茫再一次充斥双眼。
夜寒君勾了勾手指。
“来，你过来。”
“哗啦啦——”
沙漠女巫略微迟疑了一下，拖着粗重的铁链，步履蹒跚走到栏杆这边。
“状态真的是濒临谷底呀。”夜寒君感慨道。
沙漠女巫一族身段修长，上半身和下半身能达到惊人的5比8，符合人类的审美。
眼前灰暗闪光的沙漠女巫，虽然瘦了点，矮了点，不过这部分的基因没有变化。
但是——沙漠女巫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脚！
她们大腿白皙，是为血肉之躯。
膝关节往下，却是由沙子构成的假腿，只有腿的外形，不具备血肉的实质。
包括那双赤裸的脚丫子，不管形状再怎么完美，颜色再怎么白净，摸上去再怎么温润如玉……
它的本质是金黄色的沙子，这一点做不了假！
然而这会儿，女巫真的通过这双“流动沙腿”，一步步走了过来。
这有悖于夜寒君理解的沙漠女巫，按照他的认知，沙漠女巫可以踏地而行，做到外观和人类的步伐轨迹别无二致。
但她们不喜欢“迈腿”这个动作，更喜欢分解脚底的沙子，操控沙子与地面摩擦，然后推着身体前进后退。
因为视觉上存在欺骗性，人们看到她们时，就好像贴着地面漂浮的女鬼，大白天撞见了，多少有点惊悚。
“那种行动方式，需要分出一小部分的心神，不间断维持。”
“我现在太虚弱了，徒步走，反而能减轻一点压力……”
女巫察觉夜寒君视线的朝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无妨。”夜寒君不在意。
隔着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审视沙漠女巫的全身，他咂了咂舌，神色渐渐凝重。
“换成其他物种的灰色闪光，说实话，现在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帮不了任何的忙。”
“但幸运而又意外的是，你是巫族，血脉最深处烙印着名为「巫」的混沌印章。”
“而与我家族同盟的巫族部落，确实有点年份了。”
“漫长的时间里，族群诞生过好几个不完全闪光的個体，并在这个基础上深入研究……”
夜寒君盯住女巫的双眼，毫无保留道：
“我有大致的方法，能够帮你扭转血脉。”
“你需要知道的是，第一，我掌握的是理论，从未实践过，无法确保百分百的成功率。”
“第二，我不做赔本的投资，也没有闲情逸致帮助陌生的眷灵，脱离苦海重获新生什么的，与我何干？”
“我明白。”沙漠女巫低头，“所以，大人需要的……是我的忠心，对吗？”
“浅层意思，可以这么理解。”
夜寒君轻笑：
“但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
“相对于我的族人，我已经足够的友好善良，算得上一股清流。”
“能够陪伴在我身边的眷灵，原则上我不会视作奴隶，更愿意以兄长或者严师的身份对待。”
“还有，如果真的成为「执教者」对应的第一个契约眷灵，拥有高等智慧的伱，我希望战斗时以控沙之术伤敌护主，对我忠心不二。”
“闲暇时，我会培养你成为副手。”
“我很乐意成为甩手掌柜，毕竟无可置辩的，未来会越来越忙。”
“有能力帮我处理日常工作上的琐事，让我有更多不受约束的时间，那我会非常开心。”
“这些似乎……本就是契约眷灵该做的事情？”沙漠女巫有点懵。
还没契约就考虑怎么摆烂的眷主，怎么好像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随便吧，现在想那么远也没意思。”
夜寒君摆了摆手，取下腰间的吸血匕首，目光炯炯道：
“准备好了吗？第一道「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希望你争点气，因为通不过的下场必然是暴毙。”
“介时，哪怕医疗圣兽传送到面前，也不可能救得了你。”
“而在这里击杀伤残眷灵的我，恐怕会被学院方面问责，会有不小的麻烦……懂我的意思吗？”
“呼——”女巫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眉眼间对于未知的不安，快速消散。
余留下来的，都是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
“很好！”
夜寒君不再维持古巫语，右手往前一抓，径直落在沙漠女巫的肩膀上。
“我的眼力还不足以穿透血肉，洞察到生物体内的细微变化。”
“近距离接触，以手掌作为媒介，能够扩大感知面，尽可能确保操作不失误……”
夜寒君全力激活感知器官，甚至短暂的放弃观察四周，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女巫的身上。
对于巫族来说，巫力是核心力量，不仅支撑她们生命的稳定运转，也承担着施法控法的绝对价值。
而巫力，源自「巫之脉轮」。
每个女巫的体内，至少存在七个巫之脉轮，从上往下，依次是“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胃轮”、“海底轮”。
“你要忍住，接下来我要破坏你的脉轮，注定是生不如死的体验。”
“破坏脉轮？”沙漠女巫嘴巴微张，眼睛不由瞪大，尾音隐隐颤抖。
夜寒君处之泰然，握着吸血匕刃的左手旋转出漂亮的刃花，平静的说道：
“世界各地都有实验报告，证明巫之脉轮的损伤，对于巫族来说一定是重创。”
“七个脉轮全部损坏，意味着巫体残废，管你先前是泥塑还是霞照，没有可供施展的法术，注定沦为最底层的废物。”
“但——那是对正常巫族而言。”
“同盟的巫族部落，经历过漫长时间的研究。”
“她们得到的隐藏结论是，灰暗闪光所属的巫之眷灵，可以逃脱这个机制。”
“对于她们来说，七个能量中枢全部破坏，反而会激活一部分潜藏的血脉之力，强制平衡身体的状态，不会导致真正的残废或者死亡。”
“你提前被激活的那部分，也会因此平静下来，参与到机体的生命维持。”
“而你要做的，便是确保精神的稳定性。”
“唯有熬过痛苦，你才能进入第二阶段的重塑过程，涅槃新生。”
夜寒君的叙述有条不紊，末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淡淡说道：
“对了，补充一句。”
“熬不过你会立即暴毙，熬过了但是没能完成第二阶段的仪式，一百天后你依然会爆体而亡，没有其他挽救的余地。”
“这是你必须付出的赌注，没有异议的话，我便动手了。”
“以死亡为赌注……”沙漠女巫眸光闪烁，似有天人交战。
如此巨大的代价，三言两语敲定下来，需要的魄力可想而知。
但摆在她面前的，似乎也只有两条路。
要么孤注一掷，去寻找破而后立的机会。
要么得过且过，每日在阴暗肮脏的角落，做些无谓的幻想，自欺欺巫。
“……请大人施法！”
沙漠女巫咬住牙齿，躬身低头。
“噗！”
话落之际，刀光一闪，吸血匕刃捅穿女巫的帽子，扎进她的头颅。
“顶轮，通神经，为七大脉轮的交汇点，灵性的聚集池。”
“噗！”
刀光二闪，嘴角溢血的沙漠女巫，双眸失神，眉心竟然破开一个硕大的血口子。
“眉间轮，号称巫族的第三眼，视神经交汇处，链接灵觉，输送巫力，重中之重。”
“噗！”
刀光三闪，吸血匕刃割开沙漠女巫的喉咙，一簇鹅黄色的鲜血喷射而出。
面前的夜寒君避无可避，上半身浸染血液。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忍住不适，快速斩下第四刀。
“噗！”
“噗！”
“噗！”
……
刀光连闪，残影绚烂。
女巫一开始还能咬住牙齿，硬生生承受痛苦。
第三刀落下之时，不禁发出野兽的嘶吼声，沙哑至极。
等到第五刀落下，她再也无法坚持，闷哼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囚笼。
“嗡嗡嗡——”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隐藏在角角落落的凹陷线条，毫无征兆的绽放光芒。
周身的气流瞬息紊乱，夜寒君的双眼微微眯起，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一丝不苟完成。
“噗！”
最后一刀斩落。
至此，心轮、脐轮、胃轮、海底轮——全部被捅穿！
恐怖的出血量，一个呼吸便染透沙漠女巫的全身。
难以形容的鲜血气味，隐隐混着雨后泥土的湿润感，四散蔓延、愈来愈浓。
“嗡嗡嗡——”
第七层入口，沉寂不动的石质雕像簌簌摇晃，表层的灰尘疯狂震落。
表面的灰白岩石纹理，如同被无形的手掌快速抹去，冰冷的金属质感愈发强烈。
“锵——”
巨剑抽离地面，杀意如洪水冲破大坝，其势不可阻挡。
“何人破坏此地的平衡，严重惊扰伤残之兽？”
“唔，这个方向……沙漠女巫？”
恢复血肉之躯的壮年男子，天庭饱满，面如刀削。
他眼中星星闪烁，似有光纹流转。
约莫半个呼吸，扛起巨大的铁剑，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起来。
“撕拉——”
一道黑影比他更快，行如鬼魅，迅如闪电，掠过壮汉的头顶，弹指间消失不见。
第38章：D级职权·看守者
“差一点点失手，侥幸，侥幸。”
夜寒君胸口悬起的大石悄然落下，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
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短瞬之间连续七刀，还得保证不出错，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为了这几秒钟，他投入全部的心神，近乎抽干一大半的体力，付出的代价绝然不小。
“嗯……？”
突然之间，脖颈发凉，汗毛倒竖。
某个极速飞行的生物，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破空而来。
夜寒君肩颈的肌肉倏地绷紧，小腿发力，下意识就要躲避。
但千钧一发的关头，察觉到后背的突袭，并非致命性质的攻击技能。
他又强行遏制自己的本能反应，停顿原地，任凭一束水波荡漾的紫色光波笼罩他的身体。
“滋滋滋滋——”
尖锐的躁鸣充斥耳畔，夜寒君已经及时收敛感知。
即便如此，大脑还是嗡嗡作响，似乎有成千上万的蜜蜂，环绕在周围吵个不停。
相仿于「公正威压」的力量再度出现，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天而降。
这一次夜寒君没有试图阻挡，顺势半伏在地面，利用地面的支撑作为缓冲，以此抵消大半的冲击力。
“呼呀！呼呀！”
疾驰的黑影减慢速度，开始绕着夜寒君盘旋，不断发出示威的尖叫声恐吓他。
那是一只蝙蝠，大小和绿眼猫头鹰差不了多少，颜色鲜艳，浑身长满紫色的绒毛。
它的样貌十分丑陋，巨大的眼眶，突出的眼球，还有向着两侧咧开的嘴巴……小男孩小女孩看到，一定会被吓哭。
夜寒君无法做出扭头的动作，但是心中有数。
这是曲音蝠！
其特点和孤影狼一样，都是昼伏夜出。
不过它擅于飞行，持有的技能多为音波性质。
可针对精神灵魂展开进攻，也可像现在这样，利用「束缚音波」限制目标的移动。
“敢在我的界线内胡作非为，谁给你的胆子？”
一声冷哼，随后重物不断落地的狂奔立即停止。
就在曲音蝠过来的方向，一个魁梧至极的盔甲战士，扛着一把锋芒逼人的巨剑，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脚步，好像刻意践踏在夜寒君的胸口。
每一步落下，心脏都会跟着震动。
等到七步过后，一双锃亮如新的黑色金属战靴映入眼帘，夜寒君肩膀上的压力骤然一轻，不由抬起头来，向上仰视。
“进来之前，难道没有人和你讲过这里的规矩吗？”
丙季有着一双浓眉大眼，面无表情与人沟通时，自带凶神恶煞的气势。
再搭配他魁梧的身形，还有那密不透风的金属盔甲，强盛的血气铺天盖地，近乎压迫夜寒君的每一寸神经。
“主观判断之前，要不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夜寒君哪里有害怕的意思，嘴角微微扬起，平静的声音一如既往。
“嗯？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丙季瞪眼，猛地将手中的巨剑插入地面。
只听砰的一声炸响，大量的碎石渣滓向着四周溅落，霎时之间尘雾漫天。
“阁下好歹是看守者，冷静一点，没必要急着生气。”
大概是因为主人的到来，头顶的曲音蝠认为局势尽在掌握，已经提前中断束缚音波的持续施法。
夜寒君施施然站起身，拍去身上的浮尘，神色自若。
“你把沙漠女巫伤成这样，还有底气这么跟我说话？”
丙季像是在打量一個傻子，瞳底的漠然之色更上一层楼。
……
“我咧个去，什么情况？！”
好端端行走在通道里的姜浩文，忽然一个踉跄，不受控制的与背后的周尼杰撞了个满怀。
两人顾不上尴尬，竭尽全力稳住身体的平衡。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叶淑满脸不安之色。
周身的震动虽然只有第一下最为强烈，但这可是伤残眷灵救助中心啊。
按照姜浩文姜学长的说法，这第七层，一定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只要别主动作死招惹伤残眷灵，安全性会有绝对的保障，可以放一百个心。
眼下这是怎么了？
信誓旦旦的承诺，说出口的时间还不足十五分钟，怎么一晃眼就不可信了？
“地上的纹路亮起来了……”
姜浩文强做镇定，快速审视四周。
找到异变的源头后，他的瞳孔骤缩。
听高年级的学长介绍过，地上的纹路一旦绽放光芒，似乎意味着……「看守之地」全面激活？
难道有眷灵发狂，破坏了囚笼，引起了看守者的关注？
今天的运气怎么回事，碰到孤影狼袭击就挺不可思议了，连固若金汤的第七层也能发生意外？
姜浩文低声咒骂着，如坐针毡。
绿宝处于沉睡的状态，眼下他没有契约眷灵可用，剩余的安全感寥寥无几。
“轰！轰！”
重物奔踏的声音清晰可闻，囚笼里的伤残眷灵，无论大小，变得更加躁动。
犹豫再三，原地驻留似乎也不是特别稳妥的办法。
姜浩文心一横，带着三个拖油瓶，小心翼翼靠近声音的源头。
然后……他的眼睛就瞪直了！
“堂哥，你看到了什么？”姜萌压低声音问。
此时相隔的距离不超过一百米，并且不是弯弯绕绕的拐角，而是一条接近于直线的通道。
由于光线昏暗不定，情况未知。
姜萌等人不敢继续靠近，只能沿着墙壁探头探脑，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窥视动作。
而四人的队伍中，她们三个都是新人眷主，权级全部为f级。
姜萌是「美甲师」，叶淑是「染发师」，周尼杰是「运动员」。
各自掌握的权能，都和感知力无关。
只有姜浩文是f级的「斥候」，被动权能·轻盈，帮助他提升柔韧，更好的适应野外。
被动权能·视力提升，帮助他增幅视力，各方面的感知系统都会因此获得收益。
“寒君……”
“我竟然又看到了寒君？！”
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眼。
姜浩文抓住两侧的头发，不敢相信眼中的画面。
“啊？”姜萌捂住小嘴，再次确认：“你看到了寒同学？”
“是啊！”姜浩文瞪着眼，语速飞快：“我还看到了看守者大人！”
“果然地上的纹路亮起，意味着看守者脱离‘静谧雕像’的状态，真正苏醒！”
“但无比诡异的是，看守者气势滔天，神色不善，曲音蝠陪伴在他的旁边，一人一兽正在和寒君对峙！”
视线微微偏移，注意到寒君手里拿着的匕首，染着鲜艳夺目的鹅黄色，触目惊心。
姜浩文瞳孔一震，忍不住卡着喉咙，颤栗说道：
“我靠！你们敢信我看到了什么？”
“沙漠女巫躺在血泊里，好像快死了，已经不怎么动弹了……”
“好像是寒君捅了女巫几刀……什么仇什么怨……这里可是伤残眷灵救助中心啊！他是不是疯了？！”
“咕咚……”
叶淑和周尼杰对视一眼，难掩眸光中的震惊。
这是什么狠人，分别才十几分钟，转身就把沙漠女巫捅死了？
虽然那是一个灰暗闪光，没有契约的价值。
但这也太残暴了吧，把刀塞到他们手里，这样的事情也做不来啊……
“诶？等等！”
姜浩文惊呼，这一次他甚至没办法压抑声音，姜萌、叶淑、周尼杰三人被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眼花了？”
“寒君同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徽章，佩戴在胸口……”
“居然不是和我们一样的青铜徽章，而是白银色泽的……”
“？？？”
姜萌楞了愣神，像是木头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尼杰反复琢磨这几句话，头顶仿佛落下一道惊雷，虎躯一震。
“银白色的徽章？”
“那不是导师佩戴的吗？寒君为什么会有？”
……
面前的丙季，狂野的气势土崩瓦解。
至少那短暂的瞬间，他双眼中浮现的，同样是茫然和震惊。
“伱在哪里捡到的徽章？”
刺骨的寒意爆发开来，丙季居高临下瞪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镇压的意思。
头顶的曲音蝠，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念，尖叫一声，阴冷的气息源源不断从体内溢出，仿佛在为某个技能蓄势。
“原来沧海阁的徽章，还可以路上捡到的吗？”
夜寒君笑了笑，揶揄反问。
他的视线掠过丙季的胸前，那里有一枚银白色的徽章，卡在盔甲之间的缝隙里。
不过和他的三角徽章不一样的是，那枚徽章有五个角，看起来更加的精致昂贵。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沧海阁新入职的助教，以寒为姓，以君为名。”
“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江永年江主任，他可以为我佐证。”
夜寒君风轻云淡，不卑不亢。
丙季顿然沉默，铜铃大小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三角徽章，一遍遍审视，一遍遍观察。
看得出来，他不相信这个理由。
但徽章是真的，夜寒君也足够自信。
种种异于常人的外在特征，好像在逼着他尽快认清事实。
“丙师，应急医疗组已经召集完毕！”
匆匆忙忙、却又忙中不乱的声音，由远及近。
丙季来时的通道，忽然多出四五个身影。
带头的是先前见过的白发老头，而他身后的人一经出现，便一窝蜂扑向血泊中的沙漠女巫。
“慢着！”
夜寒君冷不丁呵斥，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寒：
“身为治疗者，平日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堆砌治疗技能，确实没什么大碍。”
“但现在……给我停下来！不准随随便便触碰女巫的身体！”
第39章：疗养师，病情判断
“臭小子，你谁啊？”
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袍中年男子，回头瞪了眼夜寒君。
无论怎么看，沙漠女巫都处于濒死的状态，仅仅剩下最后一口气。
错过最后的抢救机会，再不及时施以援手，罕见的巫之眷灵就要魂归天命了。
“我说，停手！”
眯起双眼的夜寒君，第二次重复。
明明皮肤的颜色那么苍白，整体的气息那么虚弱。
就连声音也中气不足，远远无法和丙季洪钟般的声线相提并论。
但矮小男涌到嘴边的脏话，不知怎的，愣是没敢说出口。
再看旁边的三人三兽，莫名也停下施法的动作。
来回游曳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丙季的身上，似乎在等待他最终的发号施令。
“理由。”
丙季皮笑肉不笑，眸光泛冷。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浓缩强烈的质疑和不信任。
“真要捅死女巫，心脏、大脑，这几个关键区域，任选一刀足矣。”
“我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砍那么多刀，变态虐杀狂吗？”
“这可不好说，有的人看着白白净净，心里可黑了……”
矮小男哼了一声，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夜寒君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无论是敷药膏还是施展救助技能。”
“一旦轻举妄动，五秒钟以内，女巫就会被你们弄断气。”
矮小男恼了，梗着脖子对峙：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到底你是医疗眷主，还是我们是啊？”
“一個外行人，张口就来，这不是耽误事吗！”
“丙师，快逮捕他吧，回头移交学院法庭，自然会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你也算是真正的医疗眷主？”
夜寒君露齿，绽放一丝淡漠的笑意：
“怎么看，我都觉得你更像「骑士」。”
“仅凭骑乘的眷灵，刚好掌握一两个治疗技能，也敢称之为‘专业’？”
“伱怎么知道？！”矮小男大吃一惊。
“体长超过两米的「蒲英鼠」，必然飞升霞照之胎。”
“但这种眷灵毛发光滑油亮，绝非没有鞍具的人类能够轻易骑乘。”
夜寒君漫不经心，一边以丝巾擦拭手掌沾染的鲜血，一边信手拈来道：
“再者，蒲英鼠不擅驮物。”
“以你的骨架和气血，背负你便接近极限。”
“然而你的白袍下面，鼓鼓囊囊，疑似佩戴护具。”
“你又不像特别低调、特别富有的样子，不太可能弄到昂贵的轻金属制作装备。”
“综合起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以「骑士」唯一的主动权能，召唤出来的「护身甲胄」。”
“也只有这种特殊性质的能量护甲，既能提供有效的防守，也不会施加额外的重力，进而影响到骑乘眷灵的速度。”
“你、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矮小男脸色涨红。
但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因为夜寒君的判断——一字不差！
旁听的丙季，眉毛猝然拧紧。
矮小男子名为刘易，虽然隶属救助中心，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可他搭配蒲英鼠，确实只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
别说一流二流，连三流都要掂量掂量，是否名副其实。
“娇云，你怎么看？”
丙季的目光，望向五人簇拥的中心。
那里有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年过四十，样貌姣好。
她的眉头蹙得更深，但不是朝向刘易或者夜寒君，而是沙漠女巫。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这些伤口疑似致命伤，女巫为此痛苦万分，灵魂犹如陷入炼狱、在炼狱里熊熊燃烧。”
“不过，冥冥之中似乎有更加玄奥的变化，发生在血肉更深处。”
“我无法窥探，无法感知，这对于女巫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娇云兀自低语，身边人的神色一个接一个改变。
张辛宇从始至终都是无比错愕的表情。
他刚刚处理完五楼的事情，就被紧急传唤到七楼，然后马上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寒君？
这什么情况，寒君袭杀被困在囚笼里面的伤残眷灵？
张辛宇印象还挺深刻的，这个学生皮肤比他还白，即便一脸病态也难以掩饰五官的硬挺。
要出于什么动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啊？
诶？不对？他的胸口为什么佩戴着银色的三角徽章？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张辛宇、刘易，还有作为沈骄云副手跟过来帮忙的殷蔓蔓，震惊的震惊，呆滞的呆滞。
“原来是真正的疗养师。”
夜寒君恍若不觉众人异样的目光，微微一笑。
这个妇女，因为没有过于明显的外在特征，他没办法精准判断对方的职权。
但是听到对方的发言，答案也就出来了，误差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e级职权——疗养师！
不仅有帮助人类或者眷灵调节情绪、消减压力的「舒缓之歌」，还有用来促进伤口愈合、活血化瘀的「针灸术」。
当然，这两个属于主动权能。
疗养师还有两个强大的被动权能。
比如靠近受伤的生灵，能够感知对方的痛苦程度，由此判断病情严重与否的「疼痛感知」。
比如对于人体、兽体的结构有了更鲜明的认知，更容易判断致命伤口的位置，也能粗略判断中毒、烧伤、冰冻等病因病症的复杂程度——这个叫做「病情判断」。
以夜寒君积累的认知，低位阶层级，疗养师一定属于炙手可热的医疗职权。
尤其是权级限制在e级及以下，只要不剑走偏锋，试图走“自己治疗、眷灵强攻”的野路子。
安安稳稳搭配优质的治疗眷灵，实现11=3的医疗效果，齐心协力推动职权的成长。
疗养师几乎是医疗领域的权威代表，同位阶罕有人能够大幅超越。
“你到底对女巫做了什么？”
沈娇云回头，凝视夜寒君漆黑如玉的双眸，难以下定结论。
她的旁边，一头长有水蓝色细腻绒毛的小山羊，咩咩叫唤着。
头顶的羊角时而发光，时而黯淡，像是有能量尝试积蓄，然后又主动散去，反反复复不断徘徊。
“听他的，先不要释放技能。”
沈骄云拍了拍躁动的水山羊，来回安抚。
目光再一次示意夜寒君，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心血来潮，尝试了一下古籍中的秘法，也许能帮助女巫减少痛苦。”
夜寒君耸了耸肩，瞥见带有愠怒之色的刘易，以及面无表情的丙季，无动于衷。
他不会选择正面回答。
闪光眷灵相关的知识体系，也许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透露一二。
但是灰暗·巫之眷灵专属的改造仪式，这是巫族部落涉及血脉传承的战略级资料，本应绝对保密。
夜氏能够得到，并且自己能够看到，已经属于意外中的意外。
但凡自己流传出去，如此作死行径，巨蛙池沼一夜之间被荡为平地，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再等三分钟，具体情况如何，三分钟后见分晓。”
夜寒君岔开话题，有条不紊提议道。
他的面容早已恢复平和，并且一直在估算时间。
哪怕对话交流的过程中，注意力也有一半集中在沙漠女巫的身上。
——破坏巫之脉轮，确实是锥心刺骨的体验！
相比而言，因为使用吸血匕首而附加的流血状态，压根就不值一提。
沙漠女巫依然倒在血泊中，凄厉惨叫，绝望挣扎。
全身上下，就连黑色的巫师帽，也已经被鹅黄色的血液浸染透彻。
那双流动沙腿，更是痉挛不止。
脊柱骨末端链接的蝎尾，犹如濒死的蟒蛇，蜷缩成一团。
……
极端惨烈的模样，连常年混迹医疗组里的刘易、张辛宇等人，喉咙口都会干涩，不忍直视这样的画面。
“芍药呢？”丙季突然问道：“第七层震动，她没理由感知不到吧？”
“以芍师的性子，要是在这里，立马就冲过来了。”
沈娇云摇头，“她最近太忙了，三天两头往外面跑。”
“又要寻找急缺的药材，又要帮学院处理临时的事情，根本没空坐镇救助中心。”
“怪不得……”丙季若有所悟，不经意间掠过夜寒君的目光里，依然掺杂着刀一般锋利的光芒。
“小子，我不得不提醒你。”
“沙漠女巫固然是灰暗闪光，血脉有严重的缺陷，但这不影响巫之眷灵的稀有性。”
“可以说，伤残眷灵救助中心里面，女巫的重要程度无论怎样都能跻身最前列。”
“她要是死了，你负全责。”
“她要是没死，侥幸存活，你也要承担莽撞行事的惩罚，别以为这里是法外之地，随随便便就能逃之夭夭。”
“呀呼！呀呼！”
紫色的曲音蝠快速盘旋，冰冷的腥风始终笼罩在夜寒君的头顶。
似乎再有任何可疑的动作，都要面临曲音蝠无情的攻击。
“阁下是看守者，这里是您的看守之地，最大的话语权毫无疑问归属于您。”
夜寒君面不变色心不跳，大大方方承认。
第40章：第一契约，结印！
初入第七层的时候，夜寒君便知道。
这一层的守备力量，不需要警员或者其他的工作人员，有丙季一人足矣。
d级职权·看守者，只有一个主动权能，叫做「划界」。
虽然前期需要漫长的准备时间，数以日计到数以月计不等，十分麻烦，十分枯燥。
但界限一旦划定，界域一旦生成，这里就是“看守之地”！
「看守者」——属于罕见的领域型眷主！
只要身处激活的界限内，丙季对于异常状况的感知力就会变强。
尤其碰到入侵者、破坏者，灵觉更容易示警。
然后，一旦脱离静谧雕像，进入真正的战斗准备姿态。
丙季的血肉之躯，依然拥有翻倍的生命力以及抗击打能力。
而契约眷灵·曲音蝠，基础的攻击力、耐力、速度、爆发……同样获得大幅增长。
夜寒君揣测，已经达到霞照之胎·圆满境界的曲音蝠，再加上身披盔甲、手持巨剑的丙季。
一人一兽，只要在领域内，哪怕碰到飞升到更高位阶的玉婴之胎·虚引，也有暂时对抗和制衡的资本。
他就是贾砰砰、江永年先前提到过的特殊才能者之一，以第2位阶的境界，持有正式导师的头衔！
“嗯？疼痛减弱了！”
沈骄云忽然蹲伏下来，隔着栏杆，一瞬不瞬盯着囚笼内部。
“女巫似乎要醒过来了，竟然没有死去？真是匪夷所思的结果……”
“不会吧？”刘易一脸便秘状，难以说服自己。
参照他几分钟前的判断，可是言之凿凿的说道，女巫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这种光速打脸的经历，自少年时代以后，多久没有碰到过了？
“麻烦帮我去除铁链。”
夜寒君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
“你要做什么？”
腰间捆绑着棉花蛇的殷蔓蔓，下意识反问。
作为临时组成的医疗队伍里，位阶最低的一人。
抵达第七层，殷蔓蔓始终没有开口，一直在用自己的双眼观察局势的变化。
这个时候，她再也无法压抑好奇心，略显婴儿肥的脸颊上满是较真。
“当然是契约咯。”
夜寒君记得这个女孩，年纪轻轻，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给他留下不错的印象。
“……契约？”
殷蔓蔓眸光里的神采骤然僵硬，匀速跳动的心脏也突然顿了一下，心率差点失衡。
刘易比她还要失态，脖子往下一沉，眼珠子往外一瞪，嘴里能放下百来個拇指鸡的鸡蛋。
“你说什么，契约？？”
生怕自己听错了，刘易不信邪，硬是要问第二遍。
夜寒君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
无视头顶曲音蝠的恫吓，强行顶住背后丙季的冷酷目光。
一步又一步，夜寒君靠近栏杆，抬起左手。
“嗖——嗖嗖——嗖嗖嗖——”
细微的气流，从无到有，凭空升起。
在沈骄云剧烈收缩的瞳孔中，夜寒君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并拢，点落自己的眉心。
“高山如父，江河如母。”
“我深知欲望吞噬人心，深知命如蜉蝣，深知死亡总是如影随形。”
“但吾为「执教者」，妄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妄以荧烛末光增辉日月。”
“权柄、浮名、功绩、战果、羁绊、守护、执念、信念……”
“此生此世，唾手可得者，得之！求而不得者，追之！百追而不得者，弃之！”
“吾之所向，自由、欢愉、热血、激昂……年少时鲜衣怒马，披荆斩棘，当纵情狂浪，年迈时历尽沧桑，回忆往昔，当无憾此生……”
杂念被放空，思虑被斩断。
夜寒君恪守本心，喃喃自语之时，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正念”，签订契约必须要经历的步骤，通过拟定此时此刻的人生信念，强化精神，进一步激活契约之力。
他吐出的语言，明明归属人族。
诡异的是，音节与音节相互交织，合成的声音愈发虚无缥缈，像是九天之上传来，无人能听懂。
下一霎，龙吟虎啸震耳欲聋，似有怒雷劈落大地，又像是传世佛法降临世间……
诸多不可思议的怪诞声音，直奔心灵湖畔冲去，在场的众人均是神色大震，露出满脸的惊愕。
“呼——呼——”
一圈又一圈的劲风，从夜寒君的脚下荡漾扩散，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随后，一滴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的鲜血，突然从他的眉心溢出，没有向下滴落，而是精准无误的滞留在两指之间。
“尚未使用的契约印痕！”
刘易瞪眼，不敢置信。
这里可是伤残眷灵救助中心！
作为病患状态最恶劣的第七层，上一个铤而走险签订契约的人，最后连尸体都拼不完整！
寒君竟然激活了契约！
妄图契约的对象，竟然还是沙漠女巫！
还有，为什么他的契约威势如此可怕？！
自己可是第2位阶的眷主啊，隔着一个大位阶，竟然会感到心悸？！
刘易一阵迟钝，总觉得脑容量不够大。
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事态的走向变得如此失控。
“不好，退出去！”
张辛宇也近乎陷入石化的状态，双眸倒映着绚烂的色彩，一阵失神。
但劲风迭荡到第十圈的时候，已然形成恐怖的风势，刮在脸庞上无比刺痛。
他不敢多想，连忙拉着刘易后退，果断远离风暴的中心。
“走！”
沈娇云的衣袍猎猎作响，深深盯视着夜寒君的侧颜，迟疑再三，同样选择往后退去。
寻常眷主签订契约，引发的异象不过是小打小闹，毛毛雨级别。
这寒君仅凭一个起手式，就引发如此惊人的动静……未免太妖邪了！
“轰！轰！轰！”
在场的数人，只有丙季未曾动弹分毫。
他的盔甲太坚固了，任何风势冲撞过去，都不可能留下一丝痕迹。
至于曲音蝠，它更加轻松。
张口吐出一圈音泡泡就能庇护自身，奔袭过来的风浪像是碰到巍峨不动的山石，无论如何也无法殃及它的本体。
“行动的动机是契约浊骨之灵……疯了不成？”
“就凭一枚助教徽章，料定我不会阻止？真是莫须有的自信……”
丙季巨剑指地，双眼眯起。
他根本无法理解寒君的思维模式，也完全不清楚对方做了什么，想要什么。
但他确信，寒君太大胆了，在他的界域内当着他的面开启契约仪式，自己要想干扰或者阻止……瞬息之间！
“丙师！”
沈娇云呼喊，竭力穿透风暴的声音，预示着她的立场已然站在寒君那边：
“此人的契约异象闻所未闻，不是权级特别高，就是罕见的主动觉醒者。”
“再不济，也有过神秘的机遇，普通人无法理解的那种……”
“我建议静观其变！不建议贸然插手！”
“何况女巫虽然血脉有缺，但她智慧不受影响，她对待人类的情绪很复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服的……”
丙季不为所动。
就在沈骄云还想补充建议的时候，丙季又突然收起巨剑，领着头顶的曲音蝠，径直走出风暴席卷的中心地带。
在他那刚毅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情感外泄，冷漠得像是石头人。
刘易、张辛宇、殷蔓蔓等人，已经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事物。
这个间隙，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寒君的身上，不想分心，更没有交流的欲望。
包括不远处通道的尽头，两男两女那瞪大的眸光，如出一辙的呆滞震撼。
……
“可骑乘的强攻宠，暂时与我无缘了。”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倒也无妨……”
结束正念，守心明性，夜寒君幽幽一叹，心底的一缕执念应声消散。
他的眼里，同样倒映着铺天盖地的白色风浪，还有双指之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灿金色血光。
契约印痕。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和四年前的血契仪式相比，周身的建筑没有瞬息之间灰飞烟灭，也没有天降血光、地浮煞尸、魔界之花绽放千里、黄昏之雾笼罩一城之类的恐怖异象，非常平和，非常安全。
但，这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
仅此一点，天差地别！
“大人……”沙漠女巫刚刚苏醒，勉强爬起身来，摇摇晃晃站在那里。
她说的是巫语，因为有巨大的噪音干扰，连夜寒君都无法听清她说的话，只能看懂她的口型。
“我这是……熬过了巫之脉轮的崩碎？通过了第一道考验？”
“可大人不是说，后面还有第二阶段，若是一百天内无法达成，我还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为什么现在就要签订契约了？”
沙漠女巫的眼中，满载迷茫之色。
此时她的状态极其恶劣，身上的流血还没有止住，鹅黄色的鲜血还在缓慢流淌。
硬要形容的话，前面倒在血泊里，像是脱离水域、暴晒在烈日之下的鳞鱼，正在死亡倒计时。
现在忽然浇下去一大盆水，给了她喘息的机会，但也只能暂时脱离绝境，弥漫在血脉中的致命危机，随时可能再次降临。
夜寒君不言不语，未曾回应。
抬手，金黄色的血滴骤然化开。
数以百计的金黄色血丝蜿蜿蜒蜒，一端链接着他的手臂，另一端像是爬藤一样，沿着虚无的轨迹，缓慢而有力地攀爬至女巫的眉心。
“第一契约……结印！”
第41章：赐名，花烛！
“轰！”
狂风撕心裂肺般咆哮，成片的金属栏杆哐哐作响。
无数被囚禁起来的伤残眷灵，或惊恐大叫，或伏地哀鸣，场面一度混乱。
“曲音，建立屏障，尽可能封锁这边的异象！”
“呀呼呀呼！”
曲音蝠嗖的一下飞远，连续尖叫五次。
随后每一次振翅，都会在面前留下一道淡紫色的光墙。
那是「音墙」，音系眷灵招牌技能之一。
其作用为隔绝声音，附带消减震动。
必要时也可以用来捕猎，趁着猎物不小心撞到音墙，被刺耳的音波弄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再去衔接致命攻击，往往能收获奇效。
“噗！”“噗！”“噗！”“噗！”
曲音蝠一共弄出四面音墙。
对应的，堵住四个主要通道。
早就放弃躲藏，选择光明正大窥探的姜浩文，被迫从失神的状态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叶淑、姜萌、周尼杰，两女一男都是翘首以待的表情，望眼欲穿。
动静越来越大，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夸张。
四人组里，又只有姜浩文具备足够的洞穿力，勉强能够看清正在发生的事情，大家伙都等着他口头转述呢。
“我……他……额……”
姜浩文像是做了一场怪梦，如梦初醒之时，脑袋里还是浆糊一团。
他用力摇头，晃了至少二十下，完全清醒过来后，心有余悸道：
“不得了，太诡异了，太夸张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我看得很清楚，寒君当着看守者大人，还有几个助教和工作人员的面，激活契约仪式，想要与沙漠女巫缔结契约。”
“刚才所有的动静、所有危险的气息，全部来源于他……”
“确实听闻个别眷主，签订契约时异象迭涌，但那不都是凤毛麟角的绝世英才吗？寒君这人……到底是扮猪吃虎，还是真的太低调了，以至于我们错估了他的才能？”
“被我猜对了？”姜萌一呆，捂着樱桃小嘴，喃喃自语道：
“碰到孤影狼的时候，他就是反应最快的那一個，瞬间救了我一命。”
“正面对峙，他也是最沉稳的一个，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慌乱之色。”
“我一直觉得寒君很厉害，但是没想到，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很多。”
“不过……他为什么青睐于沙漠女巫啊？灰暗闪光……真的有契约价值嘛？”
“原来，原来大佬就在身边？”叶淑沉浸在自己的认知世界，惊叹出声道：
“不愧是蓝蛙国的顶级学府，进来的第二天就大开眼界。”
“我此前没什么概念，现在亲自面临，好像有了一点点感觉……”
喂！你是否误会了什么？
姜浩文抿了抿唇，特别想去反驳。
这哪里是大开眼界，这是要把天灵盖拧下来，开个天窗啊！
砍杀女巫、助教徽章、新人眷主、契约异象、再反过来契约女巫……这些见鬼的标签，学院建立近200年，根本没有混搭过一起好嘛！
但凡以寒君作为衡量标准，沧海阁还不得人均怪胎？
路上随便碰到的人，要是都这么神秘特殊，我们这种小菜鸡，真的能走进这所学院的大门？
周尼杰抓耳挠腮，绞尽脑汁道：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寒君以前契约过眷灵，但是因为意外牺牲了……”
“这枚印痕其实不是崭新的，而是养好伤势、印痕修复后，再一次动用的产物？”
“不可能！”
姜萌立即质疑：
“修复的印痕，二次使用，呈现的颜色是淡金色的，不够闪亮，不够璀璨，外观上很好辨认。”
“那寒君真的是第一次签订契约，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人比人，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周尼杰费解，“不过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选择沙漠女巫，难道认为还有潜在的价值？”
“无论是明星导师还是副院长级别的大人物，都不看好灰暗女巫，这样遍布争议的缺陷种，盲目选择，难道不是自毁前程吗？”
“嘘！”姜萌摇头，“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旁观，压根没有评论的资格。”
“可我的目光难以逾越音墙，又听不到声音。”
姜浩文像热锅上转悠的蚂蚁，思虑重重：
“不知道契约是否顺利，也不知道看守者大人，最后要如何处理寒君……”
“耐心等一等吧，等最后的结果……”
……
飓风如刃，横扫天地。
夜寒君渐渐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甚至就连狂暴的风浪，也只能盘旋在他的周围，无法进入耳蜗之中。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亘古不变的苍凉感袅袅升起，四海波静般的清幽冷寂，一点点占领心弦。
冥冥之中，源自契约的玄奥法则氤氲扩散。
周身的一小片区域，仿佛独立于九天十界，超脱一切自然体系。
“这种感觉……”
夜寒君闭眼，一半享受，一半敬畏。
正常的契约仪式，果然和血契判若天渊。
虽然都脱胎于世界法则的一部分，但这种自己能够把控的体验，他其实也是第一次经历。
“开始吧。”夜寒君睁开眼。
漆黑的瞳仁里，不知何时，金黄色的光芒像是火焰燃烧，灼热而又炽烈。
在他的左臂，密密麻麻的血丝覆盖缠绕，越来越细，越来越慢，越来越淡。
粗犷的狰狞感渐渐消退，难以言喻的至高感油然升起。
夜寒君低下头，明明和沙漠女巫的间隔只剩下两米，目光似穿越无尽时空，苍白的面容上，渲染着丝丝缕缕的伟岸气息。
“此为「执教者」第一契约，一经缔结，你便是我的契约眷灵。”
“我知道你心存困惑，我现在就为你解惑。”
“第一阶段，摧毁巫之脉轮，唤醒潜藏能量，逼迫血脉进入另一种模式的平衡。”
“熬过此劫，意味着你的心性千锤百炼，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有坚韧不拔的信念。”
“接下来的一百天，是伱更加关键的阶段。”
夜寒君审视着沙漠女巫的面庞，波澜无惊，恍若述说稀疏平常的小事：
“倘若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等你全部通过后再行契约，排除所有的风险，是为最优解。”
“但我不需要。”
“你能熬过第一关，证明自己有变强的欲望和动力，我就有九成的把握，带你闯过第二关。”
“至此，缔结契约，是为我的最优解。”
“现在选择的权利交到你的手上，我不会压迫，不会欺骗，如何抉择命运，是你自己的事情。”
“原来如此。”沙漠女巫茫然的双眼清澈大半，名为希冀的光芒瞬间点亮。
她根本没有犹豫，拖着贯穿胸口的铁链，低下头，半跪于地，毕恭毕敬道：
“能得到大人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如若不嫌不弃，此后余生，我愿听从大人的命令，誓死追随在身边。”
“很好。”夜寒君点头，又问：
“出生于巫族部落之时，可有属于自己的真名？”
“有。”沙漠女巫沉默数秒，“但我早已放弃那个名字。”
“这些年来，我更像是游荡四方的孤魂野鬼，并不在意姓甚名谁。”
“没有真名可不行。”
夜寒君自语，斟酌着，缓缓说道：
“契约仪式最后的一个步骤，叫做‘赐名’。”
“由眷主赐予的名字，只要契约没有断裂，不可抹去，不可遗忘，将伴随眷灵的后半生，是非常重要的象征物。”
“你出生便经历种种苦难，被族人视作异端不详，差别对待。”
“之后流离失所，终日饮风餐露，与你相伴的只有孤独和痛苦……”
“现在的话，就请你记住，现在是你最谷底的时刻，记住你满身污垢、血痕遍体的样子。”
“你的潜力不止于此，你生来本应高傲，即便不能横扫八荒、纵横四野，区区弹丸之地，胆敢欺压你为奴为婢者，当处以极刑……”
夜寒君深邃的目光中，忽然绽放一缕精芒，金黄之光如山如海，奔腾呼啸。
“花，寓意美好，终有一天，你会以完美无瑕的姿态盛开。
“烛，烈火相伴，与你的属性接近，也象征明亮与闪耀，象征希望和无限可能。”
“就叫你‘花烛’吧，这是我赐予你的名字。”
“至此……”
“契约……成！”
“轰！！！”
心灵世界，璀璨到无法直视的光束冲天而起。
现实世界，缓慢蠕动的血丝，突然躁狂起来。
它们像是疯舞的发丝，瞬间穿透沙漠女巫的眉心，全部没入其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唔……”
沙漠女巫跪地不起，娇躯簌簌抖动。
玄之又玄的血色光纹，快速冲荡她的五脏六腑，从里到外，不断洗涤。
一枚鹅黄色的印痕，从无到有，渐渐出现在夜寒君左手的手腕上。
其形状酷似蝎尾，触感温热，因为体积小巧、不太起眼，夜寒君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终于，第一契约就位。”
“接下来的五年，想要完成以‘出众’作为唯一考题的夜之试炼，这就是核心的仰仗之一吧？”
心绪激荡，波澜壮阔。
忽觉背后传来异样感，夜寒君猛然回头。
“嗯？这是什么？！”
毫无征兆，一扇通体灰白的远古石门撑天而立，仿佛立于群山之巅，遍布荒凉萧索之意。
它太古老，也太高大了，只稍一眼，夜寒君心神震颤，思绪凝固冻结，惊愕着说不出话来。
第42章：斩断锁链
也许是弹指之间，也许是一眼万年。
恍惚中回过神来，远古石门仿佛被天神抚掌抹去踪迹，没有在现实世界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夜寒君干瞪眼。
“不可能眼花，那到底是什么？”
他惊疑不定，回头望向女巫。
但刚刚被赐予花烛之名、姑且算是重获新生的沙漠女巫，目露困惑之色，不太明白大人在看什么。
“非常古老的气息，承载着玄奥无边的法则体系……”
“究竟因何降临？又遁向何处？与我有关？还是……？”
纷杂的念头如迸溅的火花，夜寒君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周身的风暴渐渐息止，外界的轮廓逐渐清晰，他被迫中断猜想。
等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冠，调整好起伏的心境，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丙季仿佛要洞穿他的冷酷目光。
“契约真的缔结了！？”
“沙漠女巫，竟然愿意和你缔结契约！？”
刘易张大嘴，这下嘴里塞进去的可不止百来个拇指鸡的鸡蛋了，人体的极限差点因此突破。
站在他身侧的张辛宇，表面上木然不语，复杂的眸光却是说明了一切。
这不合理！
没有人愿意契约灰暗闪光！从来没有！
古籍中可是言之凿凿，这种生灵代表不幸，妄图插手它们因果命运的人，容易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这让相信命理玄学的眷主，视之如瘟虫，惶恐避之不及，除非脑子被眷灵踢了，不然怎么可能萌生契约的想法。
寒君……
好疯狂！！
他做了太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并且成功了！
“女巫竟然会同意？”
注重日常保养的沈娇云，姣好的面容上神色呆滞。
她是资深助教，常年驻扎救助中心。
第七层的伤残眷灵，不敢说个個了然于胸，但确实一个比一个熟悉。
尤其是沙漠女巫。
这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自从铁锁束身，检查身体或者投喂食物，再也没有暴走失控，工作量上较为轻松。
可唯独，那沉默寡言的态度，还有那永远麻木、永远漠然的眼睛，似乎再怎么悉心照料，也不可能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真正得到她的认可。
寒君……凭什么？
“我知道了！你刚才伤害女巫，是为了进一步削弱女巫的意志力！”
“这样签订契约的时候，就可以强制征服，不存在阻力一说！”
刘易像是发现新大陆，突然之间亢奋道。
“这就被你发现了，你可真是大聪明。”
严肃场合，夜寒君都被逗乐了。
忍不住用打量小丑的眼神看着他，给予最和善的夸奖。
“这不可能……”一手把玩棉花蛇，随意揉捏形状的殷蔓蔓，下意识摇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囚禁在牢笼中的沙漠女巫，纵使鹅黄色的血液染遍全身，脚步虚浮、神色虚弱、狼狈万分。
她的双眼，仿佛阴森幽暗的淤泥池里，投入一颗夜明珠。
仅仅凭借这一点荧光点缀，黑暗不再可怕，别样的生命力开始燃烧。
“痛苦大幅降低……”
“刚才的致命伤，似乎变成了中深度伤势，这是签订契约固有的强制恢复效果？”
作为第2位阶的疗养师，沈骄云以权能感知沙漠女巫的状态。
她吃不准具体的变化，但能够判断，女巫没事了，彻底逃离死神的追捕。
“可以的话，帮我解除锁链，打开栏杆。”
“从今天起，女巫成为我的契约伙伴，不再由救助中心看护救治。”
“后续的一切，不管是舆论，还是其他的麻烦，都由我独自承担。”
夜寒君挺直背脊，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他没有看向别人，目光落在丙季的身上，毫不露怯地与他对视。
“丙师……对吧？”
“先前攻击女巫，或许有违此地的规则，全然是我的不是。”
“但我的初衷很简单，我要带走女巫，单靠唇枪舌剑，或者坑蒙拐骗，那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现在的结果清晰可见，女巫认可我，愿意与我建立羁绊关系。”
“请问这是否意味着，我的所作所为，勉强算是合理合规？”
血色尽失的夜寒君，从始至终成为全场的焦点。
他的话，逼着所有人皱眉，不断深入思考。
诚然，假使契约失败，女巫不属于任何人的契约眷灵，依然归属于救助中心。
那么寒君的言论行径，无异于骑在牛鼻子上撒野，明里暗里都在挑衅界域之内的看守者，以及他们这些助教、工作人员、志愿者。
但……寒君契约成功了！
他重创女巫，却又反过来签订契约，所谓的代价和惩罚，还能全部算到他的头上吗
如此怪诞的循环，殷蔓蔓、张辛宇、沈骄云，几个人想了好一会，还是难以做出客观的评价。
“呀呼！呀呼！”
曲音蝠是妖之眷灵，通灵性，已经能听懂大半的人言。
它气愤于此前主人的权威受到挑战，不断发出威胁的叫唤声，坚决不同意就此作罢。
“呼！”丙季吐气化雾，眸光开合闪烁精芒。
他大步流星，一眨眼便来到夜寒君的面前，仗着更魁梧的个子，从上往下俯视，恐怖的压迫力排山倒海席卷而至。
“嗡嗡嗡——”
数不清的沙子突然漂浮而起，比米粒更加细小，颜色斑驳黯淡。
可惜，受限于禁制，受限于状态，它们无法逾越栏杆，无法阻挡在夜寒君的身前，凝聚成一道屏障。
丙季为之一愣!
猛地扭过头去，铜铃大小的眼珠子瞪视着沙漠女巫，目光凶狠，暗藏深沉。
“看来，你确实是凭真本事签订的契约。”
“刚刚完成仪式，女巫就愿意护主，这般关切人类的态度……第一次见。”
“丙师过奖。”夜寒君微笑。
“救助中心的规矩是，如果要领养眷灵，必须在这里签订契约。”
“通过这种方式，排除别有用心者虚假的善意，再次证明领养者的决心。”
“如此，我们才能放宽心，任由契约者带走伤残眷灵。”
丙季面无表情，宣判道：
“从规矩或者流程的角度，你没有错。”
“但伱的手段太极端，且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严重破坏第七层的治安制度。”
“这一点，丙师说得没错。”
沈娇云揉着眉心，苦恼道：
“受惊的眷灵数量太多，平白给我们增加的工作量，熬一个通宵都不一定能够搞定。”
“而且这么大的声响，肯定有胆小的家伙被吓死了，这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殷蔓蔓倏地严肃起来，犹豫了下，第一个抽身离开。
“我去巡查，也许还能救几个生命。”
“诶？”张辛宇挠了挠头，肉眼可见的局促。
他应该是想留在这里，旁听丙季和寒君的对话。
毕竟，这很可能涉及非常重要的情报，如果有机会窥探，说不定受用终生。
“哎……”
无声的轻叹，张辛宇背着竹筐，带着月光藤离去。
连殷蔓蔓这样的志愿者学生，都愿意放弃机会，无私奉献医疗事业。
他这正儿八经的沧海阁工作人员，拿着薪水、领着俸禄，未免有些丢人了。
“咳……咳咳！”
夜寒君轻度咳血，吐了两口后，呼吸逐渐顺畅。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帮助。
手指再一次指向囚笼里的沙漠女巫，无声的含义，昭然若揭。
“轰！！”
巨剑扬起，狂暴斩落。
坚固的金属栏杆应声轰塌，剑光不减，顺势斩向女巫胸口的抽能铁链。
“哗啦啦……咔……嘭！”
铁链崩碎。
丙季冷酷无情，瞥视着女巫，平淡如烟道：
“既然找到了主人，那便还你自由。”
“不过寒助教，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你是指哪方面呢？”
夜寒君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嘴角。
“如果指的是手段太激烈，影响到其他伤残眷灵……确实是我的不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赔偿一笔不菲的灵石，但又非常无奈的是，我目前没有偿还的能力，只能打一个欠条，暂时赊账。”
“当然，如果丙师认可，我也愿意以个人的名义，欠下助教中心一个人情。”
“私以为，我的人情比欠条更有价值，前提是丙师愿意相信。”
磨磨蹭蹭离去的刘易，显然听到了这段对话，回头偷瞄的眼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小子，到底哪来的底气啊……”
“行了行了，丙师和沈助教都在这里，这事轮不到我们做主。”
一开始出现在第七层入口的老头，拍了拍他的背，催着他快点去巡检受惊的伤残眷灵。
“唰唰唰——”
银光飞闪，得到夜寒君的同意后，沈骄云发动权能「针灸术」。
她的针和司空威不一样，后者是自己准备的金属针，再以缝纫师的权能操控。
针灸术的针，全部都是能量凝聚，随着心念召唤而出。
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银针全落在沙漠女巫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不断闪烁。
“女巫……灰暗闪光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啊……”
“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虽然减轻，但是体内的混乱，比之以往更甚……”
“别嫌我多嘴，契约这样的眷灵，你到底怎么想的？”
“以你激活契约的动静来看，哪怕是泥塑之胎·圆满级别的稀有眷灵，你也可以轻松收服的吧？为什么要把赌注放在女巫的身上呢”
沈骄云拧着眉头，忧心忡忡的同时，疑惑不解问道。
第43章：水雾喷涂
“我看她太可怜了，想试试新的可能。”
夜寒君半真半假，谈吐自然道：
“哪有把眷灵的胸口穿个洞，日日夜夜囚禁起来的。”
“这到底是救助，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屈辱，我想只有女巫自己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沈娇云尝试解释，立即被夜寒君打断道：
“无所谓了，契约已成，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至于未来，也许我会为我的自大付出代价。”
“但不管是女巫失控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还是因为弱小的技能难以在同位阶争锋较量，亦或者未来卡在泥塑之胎圆满，连霞照之胎都无法飞升……”
“这些因果，这些代价，将由我自己背负。”
大致能猜到对方想法的夜寒君，不忘补充道：
“当然，要是我运气不错，有幸改善女巫的状态，帮助她恢复稳定，恢复健康。”
“那么相对应的，我也能享有福报。”
“巫之一脉的法术技能，如果能正常发挥，无论是效果还是威力，还是非常令人心动的……”
针灸术已经精准插入穴位，沈骄云只需要分裂小部分的心神，以此维持权能的施法。
剩余的大半心神，听到夜寒君如此轻描淡写的言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荒诞。
必须承认，非同寻常的契约异象，间接论证寒君在个人天赋或者生平机遇上，绝对有出彩之处。
但还是那句话。
这是灰暗闪光！这是浊骨之灵！
沈骄云还以为，寒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契机，已经帮助女巫做出改变。
如此近的距离，随着针灸术稳扎稳打修复女巫的伤口。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女巫痛感的降低，精神状态略有好转，心灵世界不再那么黑暗麻木。
可这有什么用呢，真实的血肉之躯里，单一的混乱已经不足以形容。
器官的错位、经络的扭曲、血流的缓慢……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骄云竟然在血肉最深处捕捉到一缕徘徊的死气，无论如何也无法遏制抹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扩散、一点点蔓延。
要不了多久，女巫就会香消玉殒？
寒君该不会还没有发现这一点吧？
真要是这样，自信满满的契约，该不会闹了个乌龙吧？
“咩咩！咩~~~”
水山羊没有闲着，也在利用百纹级别的「水雾喷涂」，努力治疗沙漠女巫的伤体。
它执掌的水元素，可不是自然界普通的泉水，而是蕴含治愈因子的特殊液体，外观上呈现天蓝色。
它锁定的关键位置，自然是沙漠女巫胸口血淋淋的的大洞。
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势，随着水雾的注入，难以微观的细节之处，竟然滋生密密麻麻的肉芽。
它们蠕动的速度很慢，但没有停歇。
这让全力施法的水山羊，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毛发，咩咩喘气，比耕田的野牛还要吃力。
“你有多少把握，重现完整的巫族之力？”
丙季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此时在他的脸上，冰冷酷寒之意隐去大半，难以揣度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好说。”
夜寒君酝酿了下，觉得有必要透露点消息，不然不方便脱身：
“我的初衷很简单，既然灰暗闪光的特质难以变动，那就想办法洗掉这個标签，帮助她变异血脉。”
“也只有这样，沙漠女巫才能获得正常眷灵应有的成长空间，才不至于受尽世人轻视的目光。”
丙季轻扯嘴角，再次安静下来。
血脉变异，这是低等眷灵赖以仰仗的飞升方式，这一点没有异议。
一旦找对方法，原本坚不可摧的血脉屏障，都有可能因此突破。
沙漠女巫也是同一个道理。
既然本身存在缺陷，要是促使基因突变，的确有机会破而后立、重获新生。
但改变血脉，以此破局。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真的容易吗？
类似的想法，无论是他还是芍师，其实都有过。
包括明星导师，包括副院长级别的大人物。
初见女巫之时，不约而同产生的想法，不可能绕过变异这个选项。
结果呢？要么不敢尝试，要么中道而止。
“巨蛙池沼罕有巫之眷灵的目击报告，相关的研究自然少之又少。”
“这意味着，想要帮助巫族变异血脉，难度系数是常见眷灵的数十倍。”
沈骄云拧着眉毛，认真分析道：
“然后，针对灰暗闪光。”
“仅有的资料显示，它们先天的缺陷太过于严重，从未有人通过后天的方式弥补成功，无论以哪种方式……”
沈骄云话未说完，欲言又止。
夜寒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大致就是说，单独一个问题拎出来，都能算得上世纪难题。
两个相互叠加，难度暴涨数百倍，上不封顶。
到了这种程度，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天赋，什么阅历……
妄图让人相信最后能够成功，真的很难很难。
“试试吧。”夜寒君轻笑，“常言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泉不死心。”
“我的决心，在我签订契约的那一刻便已固化，在我没有头破血流之前，我不会被所谓的流言蜚语动摇信念。”
“好吧。”沈骄云叹了口气，“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
“既然选择女巫，那就好好待她。”
“她过去的经历，恐怕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凄惨。”
“若你再寒她的心，保不准有一日黑化，介时鱼死网破、拉着你这个眷主一起陪葬，那可没地方哭去……”
“好，谨记沈助教叮嘱。”
夜寒君点头，这个建议也是他核心的想法之一，值得认可。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拿着助教的徽章？”
局势稳定下来，沈骄云绷紧的情绪稍稍放松。
压抑下去的好奇心，自然而然唤醒。
“如此年轻，眷灵还是刚刚契约的……是谁给你开的后门，一下跳到这个职位？”
“哦，江永年江主任。”
夜寒君不想解释太多，直接甩锅：
“如果怀疑我的身份可以找他，他能给我证明。”
“其他的说来话长，今日签订契约消耗我太多的心神，就不在这叨叨了。”
说着，夜寒君面朝第七层话语权最高的人，询问道：
“丙师，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打算让我赔偿的话，那就默认欠下一个人情。”
“以后救助中心有需要，而我恰好有能力帮忙的话……来者不拒。”
“锵——”
丙季收起巨剑，头也不回往入口走去。
淡漠的声音传荡在第七层的通道之间，其味深长：
“为师者，要有师者的样子。”
“这里可是沧海阁，看看你胸口的徽章，不要辱没伱的身份。”
丙季渐行渐远。
气鼓鼓的曲音蝠，只好跟着主人一并离开。
“辛苦沈助教。”
“不过这样的治疗，差不多也是你的极限了吧？不用过度劳心劳神，到此为止吧。”
夜寒君朝着沈骄云致谢。
彼时，沙漠女巫胸口的大洞还没有完全愈合。
仰仗针灸术，她倒是不再流血。
但是一半以上的切割伤变成伤疤，歪歪扭扭，横七纵八，比长腿的黑蜈蚣还要丑陋狰狞。
“好吧，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沈骄云没有硬撑。
她的确是第2位阶的医疗型眷主，但她每天都有超额的工作量。
类似「针灸术」这样的主动权能，每用一次都会有一定的负担，不是随心所欲无限制挥霍的。
水山羊同理。
霞照之胎·大成，全盛状态下释放「水雾喷涂」，都不见得能一次性治愈状态如此恶劣的沙漠女巫。
不完全状态，持续施法十分钟，它已经非常疲惫了。
再不泡进水里，再不好好休息，它就要昏过去了。
“回契约空间吧，那里也有助于身体机能的恢复。”
夜寒君心念一动，左手手腕处的印痕绽放一缕光芒。
只见鹅黄之光一闪而逝，沙漠女巫消失不见。
余留原地的，不过是溅落到各个地方的污血细沙，狼藉满地。
“喂，那边的同学们，看了这么久，要不要出来打个招呼啊？”
夜寒君神疲力乏，但还是强撑着一股意志力，望向左前方的通道。
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
今天的目击者太多，花烛又是稀有的巫之眷灵，附带灰暗闪光的标签。
可以预料，这场风波只是暂时结束，接下来会进入发酵的阶段，往任何方向演变都有可能。
“哈哈，真巧啊，又见面了……”
姜浩文、姜萌、周尼杰、叶淑，两男两女讪讪走出。
尤其是姜浩文，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是亲眼目睹寒君与看守人大人分庭抗礼，一副游刃有余处理事情的样子。
再联想先前，他以前辈的姿态审视后来者，话里话外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优越感，脸颊火辣辣的，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以的话，帮我隐瞒一下消息。”
夜寒君没有尴不尴尬的说法，目光平视道：
“虽然不太现实，但我还是希望，我契约沙漠女巫的消息，晚一点被人知晓。”
“没问题、没问题！”
姜浩文满口答应，姜萌也是小鸡啄米般点头，眸光里星星点点，又是好奇，又是崇拜。
第44章：女巫初见小蝌蚪
夜寒君离开了伤残眷灵救助中心。
盲盒商会、十字老街什么的，现在真的不用考虑了。
满分100分，花烛现在只有60-70的及格分。
但是一旦解决灰暗闪光的问题，保底90分，封顶99分，少给1分避免骄傲。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
一头臭汗淋漓的铁蹄牛，喘着粗气，卖力奔跑。
这自然是驿站搭乘的车辆，在资金不够宽裕，又没有眷灵骑乘的时候，只能出此下策。
“哞！！”
途径住宅区，牛车刹停。
夜寒君掐了一下大腿，略显笨拙地解除保护装置，然后踉踉跄跄下车。
“这个人怎么了，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咿！皮肤惨白如纸，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离我远点！”
偷偷议论的说话声、不加掩饰的嫌弃口吻，从刚刚离去的车厢内传来。
夜寒君充耳不闻，只想快点回到房间里，躺下来大睡一场。
——今天超额消耗了。
破坏巫之脉轮的那几刀，看似轻描淡写，没费什么力气。
实际上，夜寒君需要投注大量的心神，全力感知花烛体内的能量变化，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
中途抓住时机，迅如闪电出手。
末了扛着丙季等人的压力，强行开启契约仪式。
几番种种，说是半拼命毫不为过。
夜寒君能够面不改色撑到离开，三分靠演技，七分靠毅力。
但现在……
……他撑不住了！
“嘭！”
大门打开，夜寒君脚底一软，结结实实摔了一下。
他咬了下舌尖，逼着自己清醒过来，回身确认大门关闭，防御阵纹顺利激活后，才肯真正卸下防备。
“哗~~~”
光芒闪烁，鹅黄色的圆形阵法昙花一现，沙漠女巫睁开茫然的双眼，本能地警觉起来，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把我扔到床上……”
“算了，身上太脏了，就躺地上吧。”
“明天傍晚前，如果我还没有醒过来，一定要把我喊醒，不要忘了……”
气若游丝的夜寒君，下达最后一句嘱托后，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大人……”
花烛眨了眨眼，一丝错愕侵占面庞。
面对看守者丙季，大人尚且能做到从容不迫。
一转眼，这是怎么了？
这瘫软在地的狼狈模样，和印象中深不可测的神秘形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迟疑着，沙漠女巫环顾四周。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新奇的事物，无论是摆放的家具还是装潢的风格，都能让她目不转睛看上许久。
“呼——吸——”
“噗通——噗通——”
赤裸的脚掌踩在地面，这双流沙组成的小腿上，额外隐藏着沙漠女巫最核心的传感器官之一「狭缝感受器」。
借由这个器官，方圆三十米内，无论是一粒沙子的移动，还是一块石子的滚动，都会释放肉眼见不到的波纹。
这些波纹到达腿部会有一个微量的时间，通过计算这個时间差值，女巫能够以近乎本能的方式，捕捉异常目标的方位和距离。
相对应的，奇异的振动、细微的响声……这些都会传导到女巫的腿部，最后由大脑统一收集信号，从而判断周身是否安全。
此时，空旷的别墅内十分安静，只有夜寒君和她的呼吸声、心跳声，没有灵觉上的示警。
但花烛抬起眉尖，循着某个轻微的声音源头，一步一步，谨慎地靠近一扇白色的门。
“咔——”
门被推开，一道水箭倏地射了过来。
花烛想也不想，歪头闪躲，背后的蝎尾骤然绷紧。
“诶？”
下一秒，竖起的蝎尾又给放了下去，花烛嘴巴微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事物。
“噗通~~噗通~~”
一只纯白无瑕的小蝌蚪，在水缸里来回蹦跶，跳跃的高度达到惊人的五厘米。
花烛懵了，眼看又是一道水箭射来，她抬起右手的钳子，啪嗒一下打散，毫发无伤。
“咿耶？”
察觉突然出现的沙漠女巫，小蝌蚪停下玩耍。
它歪着与身体比例极为悬殊的大脑袋，米粒大小的眼睛里泛着天真无邪的光芒，没有害怕的情绪，只有好奇。
“这是什么生灵？”花烛懵了。
以她的感知来看，这小家伙一点威胁力都没有，要是野外碰到，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但唯独，身处大人的居住地，这悠然自得在洗浴室里嬉闹的小蝌蚪，摆明了和那些小鱼小虾不一样，花烛根本不敢轻视。
“咿耶~~~”
小蝌蚪半截身体泡在水里，上半个脑袋扬起来，垂直吐水三次。
等到三道水箭失去推力，反向坠落，以水缸为边缘线，头顶就好像下了一场小雨。
“你想跟我玩？”
花烛后退一步，想要离开。
既然排除危险，在大人没有苏醒前，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碰，是为最佳的选择。
但小蝌蚪不想让她走，忽然又蹦跶了两下，噗噗吐水，变着花样吸引她的注意力。
“算了，不能节外生枝……”
花烛只是纠结了一刹那，不管三七二十一，掐断所有自作主张的想法。
她重新关上洗浴室的大门，回到夜寒君的身边，一边负责警戒，一边打量大人，五官、肤色、发质、身材……每一个细节都要仔仔细细烙印心弦。
这是承诺要誓死追随的主人。
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熟悉，不想辜负期待，也不想再一次迷失自己。
……
“唔，累死我了，差点玩脱……”
第二日，正午刚过，夜寒君悠悠转醒。
他瞳底的疲惫之色稍有缓和，但整体的面容，依然像是久病不愈的伤患，虚弱萎靡真真切切。
“大人，你醒了。”
不太纯正、但是声线还算柔和的巫语响起。
夜寒君扶了扶额头，侧身望去，惺忪的睡眼顿然亮起。
“咦，你用沙子清洗了身体？”
记忆里满身血污的沙漠女巫·花烛，这会儿焕然一新，外观上的改变非常鲜明。
她还是一米高，瘦瘦的、矮矮的，跟个发育不良的人类小女孩似的。
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看不到明显的血渍了，哪怕伤疤无可避免，但确确实实，整体变干净了。
当然，更直观的参照，恐怕是一整套巫族服饰。
头上的黑色巫师帽、身上的黑白渐变连衣短裙、双臂挽着的天蓝色条纹绸缎……
这些先天伴生的服饰，原本破破烂烂，不仅沾满污垢和血迹，还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臭味。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洗涤了一遍，色彩变亮丽，破烂的地方被修补。
乍一眼看去，虽然还是不如血脉正常的沙漠女巫，那般的艳丽多姿。
但至少夜寒君不再抗拒，愿意以欣赏的眼光，从头到脚更细致的观察。
——
【种族名称】：沙漠女巫
【混沌印章】：「巫」
【主修】：法术道/术式道/魔法道
【位阶】：泥塑之胎·大成
【混沌灵纹】：10纹「钳夹」、15纹「尾刺」、12纹「扬沙」、20纹「聚沙成盾」
【核心个性】：「不屈」
【当前状态】：浊骨之灵/生机绝断（倒计时）/受伤（中等）/饥饿（轻度）/感激（深度）/敬畏（深度）/…
【契约关系】：稳定
“不错，表层的伤势差不多愈合了，只剩下胸口的贯穿伤……”
“血肉深处包括各个部位的脏器损伤，这些不用管，它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处于特殊的平衡状态，干预不了……”
夜寒君逐渐习惯于主动权能「资质鉴定」，倒不是刻意滥用，而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减少误判的可能。
“在我昏睡的过程中，你应该摸索过自己的技能吧？”
“我预估你现在的状态，相当于第一次爆发之前，体内不会有异常的能量扎堆聚集，不会有刺痛感，不会有失控暴走的风险，回归到‘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是技巧千锤百炼’的阶段，是这样吗？”
“大人所言极是。”
花烛目露敬意，暗黄色的蛇瞳明显比昨日清澈一些，额外多出一丝灵性。
“先前在囚笼里，有抽能铁链束缚，处于虚弱状态下的我，难以释放技能。”
“可倘若没有铁链，我自身的状态又极其不稳定。”
“不是延迟施法，就是中断施法。”
“偶然间好不容易释放出来，技能的强弱也不在我的掌控中。”
“甚至就连覆盖的区域、朝向的角度，我都没办法把控，全身上下支离破碎，仿若换了一具身体。”
“嗯，技能弱短时间内没有关系，精细度比较重要。”
“只要能精准操控技能，凭借智慧和战术，实战过程中，我们就有无数可趁之机。”
夜寒君捏着下巴，忖思规划道：
“至多一周，等到胸口的贯穿伤初步痊愈，你的状态或许能达到过去的九成。”
“可是大人……”
花烛欲出又止，迟疑道：
“我的技能不仅仅是弱那么简单……”
“我知道，”夜寒君满不在乎，“我的权能之一，能够看到伱掌握的技能。”
“你掌握的沙系法术，只有「扬沙」和「聚沙成盾」。”
“但这两个都不属于进攻型，没有额外的攻击力加成，你很在意这个问题？”
第45章：上位眷灵的完整心脏
“难道……不应该在意吗？”
沙漠女巫两臂的大钳子无意识地开合，裸露出来的局促模样，引来夜寒君淡淡的笑容。
“对于别人来说，这也许是无法容忍的缺陷，百般嫌弃都不为过。”
“但我不一样，我看中你未来的价值，眼下再怎么苟且，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积累，无所畏惧。”
捂着干瘪的肚子，夜寒君爬起身来，径直走向厨房。
一边打开冰鲜储藏柜，一边喃喃叮嘱道：
“别想太多，没必要内耗。”
“好好记住谷底的自己，等到破尽千帆、决胜归来，你只会惊叹过去，然后泯然一笑，继续奋发向前。”
“是……”沙漠女巫微微躬身，目露思索。
太哲学的思维方式，她还无法理解。
但这不妨碍她信任夜寒君，将嘱托铭记于心，日日夜夜揣摩，想来终有一天会领悟其中的深意。
“叮——”
热煮一分钟，浓稠的盾甲龟汤喷香出炉，逸散的香气飘满厨房。
夜寒君食指大动，不顾烫嘴，滋溜吸了一口，狼吞虎咽一顿扒拉。
香！
太香了！
还有什么比饥肠辘辘的状态下，喝到热气腾腾的鲜美肉汤，更令人神魂倾倒的呢？！
“隔——”
干掉所有的龟肉，喝完所有的汤汁，夜寒君打了一个饱嗝，四肢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至此，这只暴躁作为核心个性的盾甲龟，余留在世间的最后证据，仅仅是充当护心镜的龟壳。
“啧，今天是吃饱了，明天的营养餐又没着落了。”
“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倒也新鲜。”
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夜寒君收拾餐具，一股脑丢进清洗机。
“你应该也饿了吧？先忍忍，晚点给你弄吃的。”
“我还好，不是很饿。”花烛眨巴着蛇瞳，乖巧回答。
“嗯……我记得沙漠女巫一族，胃口比较小，一次吃饱，两三天都不用吃饭……”
“你们虽然杂食，但对于食物比较挑剔，一般只吃新鲜的瓜果蔬菜，或者新鲜的虫肉、兽肉、禽肉……不吃水产品，不吃佐料，不吃精加工……饮食结构上追求极简。”
“印象里我的族人，好像是这样的。”
花烛歪过头，不太确定。
“不过我一岁不到就离开了族群，作为流浪女巫，活下去是我优先考虑的事情。”
“所以其实……我什么都吃。”
“哪怕是腐烂了很多天的臭肉，只要能给我提供有效的热量，我都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可以理解。”
夜寒君没有萌生心疼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求生本能，顶多以上位者的视角报以小小的同情，但不会有过多的怜悯。
“救助中心都给你投喂什么？”
“还算不错的植物根茎，然后是各种蛙肉、虫肉。”
“唔，那我估计，伱要先将就将就。”
夜寒君挠了挠下巴，如实告知道：
“我现在有点拮据，一穷二白的，无法给你提供高营养的伙食。”
“短期内，我的优先级是给你准备仪式所需要的材料，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需要你和我一起努力。”
“还没来得及询问大人，所谓的仪式，到底指的是什么？”
比起味蕾上的欢愉，以及更加健康、更加高效的成长方式，显然背后的死神更值得重视。
只要一日不解决血脉的问题，花烛的生命就处于倒计时的状态，活一天少一天。
“先前和看守者的对话，我并没有欺骗他。”
夜寒君掀开窗帘，眺望外面的天气。
随后重新拉上，背负双手，沉稳有力道：
“灰暗闪光的原理我已经和你讲述清楚，它是缺陷，但不完全是缺陷，隐藏着巨大的机会。”
“可惜，这个契机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的，尤其是不同的物种、不同的位阶……涉及到的问题千奇百怪。”
“而我能够知晓巫族，对应泥塑之胎的通用转变方式，主要是同盟的巫族家大业大，漫长的岁月和无尽的资源下，硬生生砸出来的实验结果……”
“我能够观阅，因为一场特殊的机遇。”
“从我的立场，我是不劳而获者。”
夜寒君目光悠悠，追忆着某段葱隆岁月，颇为慨叹道：
“但，这里面也有几個问题。”
“世界上肯定存在浊骨之灵，通过修复血脉里缺少的部分，重新回归荧色闪光，乃至璀璨闪光、究极闪光，这两个更加神秘、更加崇高的命格。”
“但同盟巫族研究出来的办法，属于另辟蹊径，核心的理念是‘疏导’和‘重组’。”
“第一阶段破坏巫之脉轮，调整机体平衡的同时，死亡倒计时正式开始。”
“这其实已经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一旦你完成仪式，你注定会失去闪光眷灵的标签，从此再无关联。”
花烛抿了抿唇，轻声细语道：
“仪式过后，我就能变回纯血的沙漠女巫吗？”
“如果是这样，闪光不闪光，其实也无所谓了吧……”
“变回沙漠女巫？”
夜寒君轻笑，耸肩道：
“辛辛苦苦折腾半天，要是只能变回原始血脉，那怎么行。”
“这个研究成果，最精彩的部分，就是‘血脉变异’！”
话锋停顿，夜寒君向往道：
“你的属性是「沙」，属于土元素的衍生产物。”
“那么仪式里最重要的主材料，必须是一块土属性的结晶状魔石，在可吸收的范畴内，品质越高越好。”
“魔石？”花烛微微瞪眼，露出惊诧。
她对于人类社会了解的还不够多，但魔石这种东西，属于众所周知的高档货，是个修士都能耳熟能详。
“可以预料，价值高昂的魔石，算是仪式里最珍贵的物件，搞到手的难度不小。”
夜寒君蹙着眉头自语，“其他的，还需要七种同位元素的眷灵血液，不能有杂质，纯度越高越好。”
“以你作为参照点，那就是七种泥塑之胎级别的土属性眷灵血液。”
“每种需要一升的量，品种不能重复，也不能从同一品种不同个体收集。”
“所以，小体积眷灵首先排除，把它们抽干，血液含量也达不到仪式的要求。”
“这个似乎……比较容易得手？”
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花烛睫毛轻颤，聆听得十分入神，轻声回应道。
“对，”夜寒君肯定，“但还有一个主材料，稍微麻烦一点。”
“这个仪式里，不可或缺的关键之物，包含「上位眷灵的完整心脏」。”
“我对它的要求，不仅仅是霞照之胎那么简单，非常看重它的种族血统以及核心属性。”
似是看到花烛对于未知的憧憬，夜寒君肃穆道：
“综合而言，仪式涉及神秘的元素融合领域。”
“它的理念是，将另一种异位元素融入灰暗闪光巫族的体内，使其成为血脉的一部分，以此触发新的变异。”
“我所提及的风险主要出自这里，毕竟变异也是有强有弱、有好有坏的，不同的元素与你结合会有不同的效果，实验者无法掌控蜕变后的形态，属于被动性质的接受。”
“万一你运气差一点，变异出来的血脉还不如沙漠女巫的原始血脉，那会显得非常吃亏。”
花烛恍然，斟酌了一小会，整理思路提出疑惑道：
“那会不会，最后改变到其他物种上，彻底脱离巫族这个体系？”
“这倒不会。”夜寒君摇头，“改变巫之印章，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仪式做不到这个程度。”
“它会有一个框架，不管怎么变，依然归属巫族，这一点不用担心。”
“那就好……”
花烛有点难以想象，自己从一个高智慧的类人眷灵，变成匍匐于地的走兽。
万一还是呆头呆脑的蛮兽，脑子先天就很笨的那种，那不就是丧失自我吗？
还好、还好。
听大人描述，只要收集到材料，仪式的成功率似乎很高。
最大的不确定性，其实是运气，毕竟变异属于玄学的一部分。
花烛松了口气，提前期待起来。
“沙，变种土，和炎热、极寒、干燥、大地……多种性质有着紧密链接。”
夜寒君低头思考，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花烛：
“我不会考虑水元素的上位眷灵心脏。”
“沙里面毕竟有火的一部分，水火中和，有较大的可能性回归到纯粹的土，介时会发生什么情况，难以估量。”
“不过，冰可以纳入备选。”
“白天的沙漠因太阳炽热，失去太阳，热量散发，又会变得极其寒冷。”
“如果能利用这一点，弱化火，强化冰，将你的属性往另一个极端的状况变异，技能的效果、威力，应该会有很大的差异性。”
花烛轻轻点头，遐想随心所欲操控冰属性沙子的画面，一阵神往。
“按照这个思路，火元素的上位心脏，岂不是更加适合我？”
“聪明。”夜寒君夸奖，“冰需要压制火，必然有损耗。”
“但如果直接是火，火上加火，敌人刚刚触碰你的沙子就被烫伤，如此棘手的混合属性，想想都令人头疼。”
第46章：巫族的繁衍体系
幻想一旦被勾起，兴致顿时昂扬。
当着花烛的面，夜寒君继续侃侃而谈道：
“另外，风也是绝佳搭配。”
“风吹石走，风元素和沙元素必然也是完美的结合，能够进一步提高技能的杀伤力。”
“还有光——光、火、沙，这几个元素本就有契合的部分，交织缠绕，应该不会有弊端。”
夜寒君略作深思，补充说道：
“不过暗元素……这个不行。”
“这个元素，暂时是我另一個职权的核心属性，过去和未来都会接触很多很多，且品质一定不会差。”
“为了以后的阵容互补，现阶段除了最最顶级的摆在我面前，其他的我不考虑。”
花烛想起囚笼前那一幕，微微点头：“一切听大人安排。”
“木，这个元素不好说，和沙属性搭配，可能有特殊效果，也可能没什么鸟用。”
“金，这个也不用考虑，数量太少了，巨蛙池沼估计见不到。”
“雷，重点考虑，雷从火，高度契合。”
“倘若以后你的沙子掺杂雷电属性，发动技能后，敌人仅仅是触碰沙子就被电得四肢抽搐，同位阶里，你的战斗力必然名列前茅……”
夜寒君一个又一个，提出自己的设想，然后从旁解释，尽可能让女巫听懂。
安静聆听、偶尔提出问题的花烛，眸光越来越亮，名为希冀的神采逐渐充斥面庞。
“……具体的，还是看机遇吧。”
“能力范畴内，我想弄到最为优质的眷灵心脏。”
“毕竟，哪怕锁死想要的元素，不同种族之间元素的强弱，那也是千差万别。”
吨吨吨喝了口水，夜寒君沉吟片刻，不再谈论仪式相关的话题。
他起身离开厨房，走向盥洗室，边走边开始脱衣服。
“不行了，忍不下去了。”
“一想到我昨天穿着这套脏兮兮的衣服，死猪一般趴在地板上睡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受不了一点！”
“嘭！”
盥洗室的门被推开，赤身裸体走进去的夜寒君，立即被一连串的水箭击中额头。
“嗯？速度这么快，还可以连发了？”
夜寒君的感知力，哪怕没有全力催发，也能基本覆盖整栋别墅的内部。
这几道水箭，纯纯是他不想躲，想和小蝌蚪有个互动。
但他有点意外，昨天早上还只能噗噗噗吐水的纯白蝌蚪，这会儿不仅学会了连发，每一道水箭还变得轻盈迅捷，飞行速度翻了一倍不止。
“咿呀~~~”
小蝌蚪扬起脑袋，欢快地甩动尾巴。
那样子不像是邀功、想要得到夸奖。
简简单单的，就是因为夜寒君的到来，小蝌蚪似乎觉得不用独自玩耍，有人一起陪着了。
就很……开心！
“咿耶~~~咿耶~~~”
小蝌蚪一蹦五厘米高，自由穿梭在水缸之中。
其他的小生命，要么被其特质蒙蔽，本能忽视它的存在。
要么慌乱逃窜，宁可绕着走，也不想近距离接触。
“净兽都这么变态的吗，玩着玩着都能变强？”夜寒君不禁感慨。
领悟「吐水」这个技能，满打满算也就第三天。
夜寒君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指导过小蝌蚪，它还是太小了，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内，培养培养感情，带着它学习几个人类词汇的含义，那就够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小家伙突飞猛进，自己拓宽了技能的娴熟度。
这个天赋，真是惊人！
“相互认识一下吧，这是花烛，巫族的姐姐。”
“嗯……听不懂我说话没有关系，以后我要是没空陪你玩，她也是可以的，你们多多交流，多多增进感情，混个眼熟先。”
夜寒君指着门外踌躇不前的沙漠女巫，大大咧咧道。
“咿耶！”
小蝌蚪似懂非懂。
没有感知到明显的恶意，意味着它不会有害怕的情绪。
而且这是第二次见到沙漠女巫了，小蝌蚪浑然不觉有任何问题，噗噗噗吐水，一会击中夜寒君的额头，一会击中花烛的钳子，咿耶咿耶叫唤着。
“这是什么生灵？”花烛偷偷打量，面露一丝好奇。
自己的状态确实恶劣，同位阶里谁都可以欺负。
但比之小蝌蚪，更大的体型、更高的位阶，想来还是有压迫力的。
换成其他年幼的小体积眷灵，不管聪明还是愚笨，基于本能都会逃窜闪避。
小蝌蚪没有。
从始至终，它都表现得没心没肺，不知是察觉不到危险，还是仗着某些能力有恃无恐。
“它的种族名称，目前叫做‘纯白蝌蚪’。”
“它是净兽，由天地孕育，并非母体孵化，稀有程度位列顶级。”
“天地孕育的生灵？！”
花烛愣神，认知受到冲击。
巫族的繁衍体系，其实已经足够特殊。
巫族里面的主流血统，基本和“女巫”、“巫女”脱不了干系。
的确有男巫，但往往男巫所属的血脉又是独立存在的，对应的支脉里难以见到雌性。
当然，也有不男不女、不雌不雄的特殊巫族，这个不同而语。
花烛清楚的是，「沙漠女巫」对应的繁衍方式，符合主流的雌性巫族。
她们没有人类的生殖器，没有子宫，生理结构不一样，不需要与异性巫族结合。
只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倒退位阶和牺牲时间，就能孕育出后代的胚盘。
把胎盘放置在特殊的容器，少则三年，多则五年，等到大脑、躯干、四肢初步完成发育，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标准的泥塑之胎·虚引，最最年幼的沙漠女巫。
花烛，就是这么诞生的。
这个时候夜寒君竟然告诉她，世界上还有不需要血脉传承，由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奇异物种。
这实在有些……瞠目结舌！
“你欠缺的知识，以后慢慢给你补充。”
“事实上，这种方式并不算绝对少见。”
“比如兵兽，它们也是这样诞生的。”
“不过兵兽的数量远比净兽多，除非是特别高端、特别适配的品种，不然无法和净兽相提并论。”
夜寒君并不在意女巫拥有雌性类人的特征，在他眼里，眷灵是眷灵，人类是人类，泾渭分明。
所以他无所谓地，一边光着身子点燃香烛、调试水温，一边随口应答。
“对了，伱有没有听说过元素眷灵？”
“拥有「元」作为混沌印章的纯血元素生灵，主修山海道、自然道，也是天生地养的眷灵品种。”
“这类眷灵会非常契合与元素息息相关的职权，比如「魔导士」，比如「天气使者」，比如「航海家」「金属骑士」「咒术师」等等等等，只要有标志性的契合元素，得到对应性质的元素眷灵，权能必然暴涨。”
“搭配同位元素的其他眷灵，元素眷灵就相当于超级辅助，既增益眷主，也增益伙伴，一人两兽阶段就能形成无比强悍的三角循环……”
花烛缄默无言，不知第几次被大人随口提及的话语，震荡心神。
这个世界，原来如此精彩？
这么多未知，这么多可能。
是否也意味着，只要机遇合适，一条毛毛虫也有可能蜕变成遨游天空的巨龙？
“呼，舒坦！”
夜寒君放好水，先冲了个澡。
继而舒舒服服泡进浴缸，双眼半睁，叫声销魂，似乎全身的神经都得到放松。
“咿耶！”
小蝌蚪蹦蹦跳跳，似乎想从另一个水缸，跳到夜寒君这边，拉近距离一起玩耍。
它失败了，小小的躯体能够跳跃五厘米，已经是非常厉害的高度。
一下跨越数米，以它现有的爆发力，差得太远了。
“咿耶？”
小蝌蚪突然停下来，歪着头，静止不动。
夜寒君一开始没注意，全身心沉浸在肌体升温、血流加速的酣畅状态，如醉如痴。
还是花烛的一声轻咦，转变他的注意力，下意识侧过头瞥视。
只见小蝌蚪的嘴里，忽然吐出一个半透明的泡泡。
泡泡非常迷你，直径大约六厘米，其貌不扬。
但这个泡泡，噗的一下包裹住小蝌蚪，将它容纳其中。
然后在夜寒君近乎瞪视的目光中，泡泡飘了起来，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晃晃悠悠跨越数米的距离。
再然后，用时十秒钟，好不容易漂浮到夜寒君泡澡的水缸上空，泡泡吧唧一下碎掉，小蝌蚪欢叫一声，脑袋朝下，自由落体。
“噗~~~”
小蝌蚪跳进了水温超过六十度的浴缸里。
它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如鱼得水，游得飞快。
“诶？”
夜寒君懵了，瞳底的惊讶难以散去。
“这是当着我的面……顿悟了？
资质鉴定启动，就在纯白蝌蚪【混沌灵纹】那一栏，继88纹的「不动如石」和12纹的「吐水」后，又多出16纹的「浮空泡泡」。
“嫌你年幼，延时契约，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很少怀疑人生的夜寒君，这一次忍不住自我反省：
“虽然说，衡量眷灵的战斗力，更注重技能的质量，而不是数量。”
“但更多的技能，有利于拓宽应变能力，不同环境、不同局势，更加的游刃有余……”
“就你这领悟技能的速度，其他眷灵拍马难及……小家伙，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
第47章：瓜瓜
以往喜欢沉浸式泡澡，不太喜欢被打扰的夜寒君，看着欢快游动的小蝌蚪，舌挢不下，难掩惊容。
「浮空泡泡」这个技能，混沌灵纹不多。
要是以此作为眷灵能力值的评判标准，可有可无，意义不大。
但……
这是小蝌蚪刚刚领悟的！
它仅仅只是表现出想要和夜寒君一起玩耍的心愿，摸索了一小会，不声不响就多了一个技能。
这就是天赋选手的可怕之处？
以后要是想摘天上的星星，一念通透，该不会也能领悟相关的技能吧？
“咿耶？”
小蝌蚪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随随便便领悟技能的天赋，带给大蝌蚪多大的冲击力。
但它察觉大蝌蚪的异样，渐渐停止游动，就这么漂浮在水面上，仰着头看他，呆呆的、萌萌的。
“没事，夸你呢。”
夜寒君点了点它的额头，笑容满面的同时，心情渐渐平复。
目前能够确定的情报，「不动如石」，这一定是纯白蝌蚪的种族技能。
甚至，它的强度太高了，很可能是专属，其他种族领悟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相对而言，「吐水」就特别常见。
水系眷灵只要愿意，只要有嘴，花点时间都能领悟。
毕竟这是很多水系技能的前置条件，只有先掌握「吐水」，后续才有可能升级成「水枪」「水柱」「水弹」之类的技能。
至于「浮空泡泡」……
这个技能比较特别。
它比较鸡肋，拥有飞行能力或者两栖生存能力的水系眷灵，根本用不到这么基础的技能。
纯正的水生物种，从出生到死亡，全部呆在水里，这個技能对它们也没什么意义。
只有与眷主签订契约，部分情况下脱离河流，为了避免窒息而死的契约眷灵，有可能用到。
而它们掌握「浮空泡泡」的主流方式，便是由眷主定制训练计划，精心培育一段时间，才会有领悟掌握的机会。
“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不定我正在见证，未来某一个史诗级水系巨擘，从零到一的起步阶段……”
夜寒君以手指逗弄小蝌蚪，小蝌蚪嗖的一下逃远，又开始在浴缸里嬉戏。
“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瓜瓜’。”
“等你能够‘呱呱呱’叫唤的时候，势必已经长成幼蛙，可以在世人面前展露头角了。”
“咿耶？”
小蝌蚪急刹，米粒大小的眼睛里，一丝莹润一闪而逝。
“哗~~~”
夜寒君继续泡澡，一边泡，一边搓泥。
沉浸式享受半个小时，他才肯脱离浴缸，看着镜子里卸下疲惫的自己，颔首表示满意。
“大人。”
盥洗室的门没关，沙漠女巫径直走进。
她用钳子托举着一大堆衣服，递到夜寒君的面前，神色恭敬地问道：
“这是您衣柜里的衣服，接下来是居家，还是需要出行？”
“诶？”夜寒君微微诧异如此贴心的女巫。
随手翻出一套棉质的训练服饰，拿在手里，却没急着穿戴。
“自然要出门。”
“我对你的认知存在偏差，今天剩余的时间，可以去训练馆里检测你的技能。”
“是。”花烛盯着地面，目不斜视。
“不过……”夜寒君瞥了眼镜中的自己，黑色的长发垂荡下来，竟然都快碰到腰了。
“出门前，先帮我理个发吧。”
“这么长的头发，哪怕扎起来，也会影响身体的协调性，不利于危急时刻的灵活应变。”
“理、理发？”
花烛呆了一下，巫语都说不连贯了。
“一回生，二回熟，放心大胆剪。”
夜寒君找了个半人高的板凳，坐下来，热情招呼道：
“我自己也可以剪，但你咔咔两下就搞定了，又快又省心。”
“哦、哦……”
沙漠女巫的脑袋里短暂空白，万万没想到，人前高冷又神秘的大人，背地里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迟疑了一小会，见夜寒君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颤颤巍巍抬起钳子，对着夜寒君比划的位置，发动技能「钳夹」，咔擦剪了下去。
“不错。”
脑袋上的重量骤然一轻，审视镜子，头发的长度变回以前的中短发。
因为有些天然微卷，凌乱中凸显一丝狂野的气质。
先前苍白皮肤带来的阴柔感，似乎也被削弱一分，整体看上去更加顺眼。
“咿耶！”
脑袋探出水面的小蝌蚪，目露惊奇。
一直以为那黑不溜秋长长的东西，是大蝌蚪的尾巴。
竟然……剪断了？！
小蝌蚪扭头，盯着自己晃来晃去的小尾巴，一阵思索。
“喂喂喂，不要瞎琢磨。”
夜寒君太阳穴一跳，生怕小蝌蚪领悟“断尾求生”之类的古怪技能，介时到底是蜥蜴还是蝌蚪？别太离谱好么。
“咿耶……”
小蝌蚪·瓜瓜，重新打量大蝌蚪，记住他焕然如新的模样。
“我们要去训练馆，伱要不要一起？”
“咿耶！”
小蝌蚪游了一圈，小小的嘴巴里吐出一个泡泡，包裹住自己，又一次漂浮起来。
“有浮空泡泡，短时间内离开水缸，的确不用担心窒息或者干涸而死……”
穿戴好衣服，备好干净的手帕，确认个人徽章、吸血匕首、盾甲龟龟壳不离身。
夜寒君走到厨房，一顿翻找。
一分钟后，一个水壶出现在他的手中。
虽然是新的，没有使用的痕迹。
但是款式老旧，皮质的外壳隐隐老化，疑似积压在别墅里的生活用品，早就应该被淘汰。
“瓜瓜，过来试试。”
“能够接受的话，以后就带你一起出门，早点见见世面也不错。”
夜寒君灌入十分之九的清水，其他什么也没放，打开瓶口，对准小蝌蚪，示意它跳进去。
“咿耶？”
小蝌蚪好奇探头，盯着黑乎乎的瓶内瞧了一眼。
再抬起头，看看大蝌蚪，小眼睛眨了几下，非常信任地钻了进去。
“走在路上肯定会颠簸，你真的能适应吗？”
夜寒君晃了晃瓶子，剧烈的震荡下，小蝌蚪瞬间变成石头，沉入底部一动不动。
等到瓶内的漩涡渐渐平复，它才变回原样，仰着大脑袋窥探头顶的光亮处，眼睛里看不到慌张或者惊恐。
“反应快，情绪稳定，应该不会出事情……”
夜寒君放下心来。
要是小蝌蚪无法适应突发情况，强行带在身边。
一旦应激，将会严重影响未来的身心健康，得不偿失。
“先将就一天，等明天跟着屠隆去上课，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淘个简易的装备，给你换个更舒服的容器……”
画着大饼，夜寒君将皮质水瓶斜挎在肩膀上，瓶口微微扭半圈，特地没有盖紧。
接着便是回收花烛，现阶段女巫可没办法随随便便走在大街上，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有一堆的麻烦事儿。
……
去训练馆不用找驿站，徒步十分钟就能抵达。
这可是沧海阁数量最多的教学建筑之一，总数超逾150座，分布在学院的各个角落。
夜寒君居所附近就有三座，还都是中等规模的。
只要没有太苛刻的要求，第1位阶的眷主完全够用，唯一要顾虑的，反而是钱包里的灵石够不够多。
“到了，就是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绿色的晶体建筑，外观上追求时尚。
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块超大号的钻石戒指，晃得人眼睛生疼。
夜寒君闲庭信步，跟随三三两两的人群，一起走向正门。
“吼！！”
“喵呜！喵呜！”
“呱！咯咯哇！斯卡斯卡！…”
刚刚进门，乱七八糟的声音就往耳朵里涌入。
“铁头蛙！使用头槌！”
“对着这面墙！给我轰碎它！”
“大壮！给我起来！今天必须练到力竭，不然就喝不到大古浓汤！”
“大脚啊，跑起来，生命在于冲刺！”
“今天多流汗，明天少流血，这是锻炼你的耐力，不许偷懒！”
……
热火朝天的训练，好不热闹。
这些声音源自左手边的公共区域。
那里有很多辅助器械和训练道具，因为不收取任何费用，一直是平民学员最常去的地方，没有之一。
夜寒君瞄了一眼，心痒痒。
这么多人，应该会是执教的好地方吧？
要想促进职权快速成长，恪守共鸣法则可是关键。
“先生，需要服务吗？”
一个挂着职业微笑的小姐姐，坐在一只灰色的岩蛙背上，蹦蹦跳跳靠了过来。
夜寒君眼角轻抖，又想起骑乘蛙类眷灵的问题，呼吸微微停滞。
“我要去……私人训练室。”
“先生第一次来吗？”引导员小姐姐巧笑嫣然道，“第一次来的话，需要提前充值哦。”
“我们这边的私人训练室分好几个档次，也分不同的功能和类别，收费标准都是不一样的呢。”
“平均消费标准，大概是多少？”夜寒君坦率问道。
“嗯……因为我们这边属于中级训练馆，比初级训练馆的场地更大，环境更好，配套的护具、阵纹、道具什么也都是比较新的款式……平均算下来的话，每小时大约收取1枚下品灵石作为租赁费用。”
第48章：融合权能·超灵性
“噢……”
夜寒君点头，暗自忖思。
夜之试炼，每个试炼者的开局，除了一份类似伪造证明的神奇道具，确保身份不出问题。
唯二的另一个开场道具，便是1枚中品灵石。
1枚中品灵石，相当于100枚下品灵石。
听上去是不是很富有？
错，大错特错！
对于凡人而言，一家三口一个月的收入，如果能达到5枚下品灵石，基本就能过得比较滋润。
但御灵之路非常烧钱，哪怕是巨蛙池沼这样的小地方，哪怕是刚刚开始的新人眷主。
不考虑初始眷灵的获得方式，一個月包含日常生活和修炼资源的最低开销，也不会少于20枚下品灵石。
要是契约胃口比较大的眷灵，或者比较娇贵的眷灵，且追求培育的质量、效率、成果。
每个月不投入数十上百枚下品灵石，那就是痴心妄想。
夜寒君就更加不够用了。
以前每个月都有一大笔零花钱，且从来不会用下品灵石充当交易货币，最差也是中品，大手大脚惯了。
没办法，不管是正儿八经用于基础修炼，还是吊儿郎当吃喝玩乐。
家里的要求是必须花光，美名其曰“培养兴趣”，不然下个月一块灵石都不会给。
中级训练馆私人训练室，一小时1枚下品灵石，这很贵吗？不！相当便宜啊！
在夜寒君的概念里，1枚下品灵石，相当于前世的1块钱，谁花1块钱会眨眼啊？
可问题是……
环境变了。
夜之试炼是夜氏一族传承至今的祖训，无人胆敢忤逆，无人胆敢造次。
一旦无法通过，夜寒君将会失去「夜」这个姓氏，永久列入旁支，永远不受重用。
事实上，夜寒君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得到「夜」这个姓氏。
假使在涉及祖祭或者代表家族社交的正式场合，贸然提及自己的姓氏，一定会被视为重罪。
曾经有亵渎这条铁血规则的族人，桀骜不驯，自觉命比天高。
到头来剥夺血脉、磨灭职权。
高高在上的眷主，变成了伤病满身的凡人，没几年就泯然于众，沦为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
夜之姓——终究源自远古宙！
它横跨近古宙全部的十个纪元，莅临如今的新生宙，前后绵延十二个纪元，不出意外，还会绵延至第十三个纪元！
这也是为什么，夜寒君来到巨蛙池沼，来到蓝蛙国，对外只能称呼自己是“寒君”。
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不完成夜之试炼这道必须经历的成人礼，他无法对外宣称自己的姓氏。
至于如何完成
考题其实非常简单，自始至终只有两个字，然而能够完成者，往往十之一二。
——出众。
仅此而已。
……
思绪如翻江倒海之水，渐渐归于平静。
唯一的1枚中品灵石，夜寒君希望用于更加重要的物资储备上，暂时不想投资在训练馆里。
他掏出个人徽章，礼貌问道：
“如果凭借这个，是不是拥有免费使用训练室的时间？”
“额……”
引导员千百遍练习的职业微笑，僵在脸上。
“这是……助教徽章？”
“可以是可以……不过助教徽章在中级训练馆，可以免费租赁档次最高的私人训练室……”
“那种训练室，理论上是给第2位阶以及霞照之胎使用的……每小时的收费标准约等于5枚下品灵石……”
“可以等价拆分成第1位阶的训练室吗？我暂时用不到这么高档的房间。”夜寒君挑眉问道。
“恐怕不行诶。”
引导员手脚局促，支支吾吾道：
“此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何况属于您福利的那部分时间，直接计算在徽章里面，不管您去哪个中级训练馆，都是直接刷门进去，我们这边没办法施加操作……”
“这样的话，”夜寒君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既然不能拆分，那就带我去最好的房间。”
“是。”引导员偷偷瞄了他一眼，座下的岩蛙一蹦一跳，开始在前面带路。
少顷，就在训练馆的二楼，一条宽阔大气的特殊通道出现在感知范畴中。
放眼望去是一扇扇紧闭的金属大门，每一扇门的旁边，都会放置一块巨大的石板。
石板上面，雕刻大量的文字，详细介绍门内存放的器具以及搭载的阵纹，相关的收费标准、启动方式、注意事项……全部罗列其中。
“先生，这边都是留给第2位阶使用的高档训练室。”
引导员再次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前倾身子道：
“您应该知道的，北院区只负责容纳第1位阶的眷主，能够使用高档训练室的，只有导师、助教，亦或者空闲的工作人员。”
“相对于一楼的公共区域，这里非常冷清，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
“好，谢谢。”夜寒君点头，“接下来我自己逛会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先生，有需要可以按服务铃，马上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帮你的……”
引导员似乎还在惊讶夜寒君的身份，三步一回头，各种窥探的小动作。
夜寒君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重力训练室、幻境训练室、标靶训练室……”
“液压训练室、气流训练室、低温训练室……”
“木质傀儡训练室、超空旷训练室、拟态树藤训练室……”
走马观花，大致瞧了个遍，夜寒君没有太纠结。
他这次来，并非专项训练，主要是找一个合适的场地测试女巫的能力，更加看中“私人”这个性质。
只是思索了十几秒钟，夜寒君便走到「标靶训练室」的门口，确认房间处于闲置的状态，滴的一声刷取徽章。
“轰隆——”
金属大门向着两侧开启，一间面积超过2000平米的正方形房间，出现在夜寒君的面前。
里面的结构非常简单，纯白色的墙壁是一整块金属，额外凿刻「加固」阵纹，玉婴之胎破坏起来都有不小的难度，霞照之胎基本没有可能。
地面，大致还有「恒温」「保湿」之类的附加阵纹，提升舒适度。
墙角隐蔽位置，藏着两个自动警报装置。
房间内如果出现超越极限的狂暴能量，亦或者出现生命迹象迅速衰弱的情况，它会往外界传输信号，以此呼唤警戒人员、医护人员，最大限度避免意外发生。
“还不错。”夜寒君如是评价。
等到大门重新关闭，空旷的房间内只余留他一人。
徘徊在耳边的杂乱声响终于被屏蔽，周身彻底安静下来，似乎连头发掉落在地都能发生声音。
刹那间，夜寒君闭拢双眼，毫无保留的释放感知力。
经由这几天的自我审视和自我观察，他已经确认。
沉睡四年后苏醒，凭空暴涨的感官系统，确实源自两个职权。
「恶魔侍者」，其一的被动权能叫做「恶感知」。
涉及死亡、痛苦、绝望、憎恨、愤怒等极端负面情绪，或者掺杂黑暗、杀戮、鬼魂、地狱、血腥、骸骨、恶魔、罪恶、邪煞等特性特质的眷灵，夜寒君先天富有超越常人数十倍的洞察能力。
而「执教者」所属的被动权能，其一是「安抚」，通过手掌触摸毛发类眷灵的脑袋，有助于稳定情绪、拉近关系。
其二，名称未知，但效果毋庸置疑，全方面提升夜寒君的视力、听力、直觉、灵性……效果之全面，怎么看都不像是e级职权。
当然，最匪夷所思的，恐怕还是两个本该相互独立的被动权能，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融合到了一起，甚至可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实现了另一层意义上的升华。
夜寒君将这个融合起来的被动权能，命名为「超灵性」！
“轰——”
现实世界，感知器官的全面激活，彷如洪水滔天，肆虐冲刷标靶训练室的内部。
无需用眼，夜寒君也能“看”到缤纷的色彩，大到一整面墙，小到一颗灰尘、一缕灯光……都可以被他观察捕捉。
包括他自己，夜寒君同样可以用上帝视角俯瞰自己，等同于360度环体观测，根本不存在视觉死角之说。
“没有监视……”
仔仔细细扫荡一遍，明确房间内没有隐藏的窥探符文，符合绝对意义上的私密空间。
夜寒君睁开眼，瞳底的精芒如流星破碎黑夜的同时，释放出去的感知力回收大半。
——被动权能，也不是说无底线乱用的。
体内存在激活和关闭这两个选项，视情况还可以选择全力激活，或者少量激活。
始终维持最高的输出频率，对于精神是不小的负担。
尤其是目前的身体处于被掏空的谷底状态，远比正常情况下更容易疲惫，夜寒君必须有所取舍。
“出来吧，花烛。”
召唤阵法的光芒昙花一现，再看去时，沙漠女巫施施然出现在训练室的中央，正从抱膝蜷缩的休息状态，调整到笔直站立的姿势。
“不要有拘束感，也不要多想。”
夜寒君一改常态，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笑意，冰冷而又严肃道：
“就在这个房间内，当着我的面，把你掌握的四个技能，一个一个释放给我看。”
沙漠女巫心中凛然，微微躬身道：“是！”
“啪！啪啪！”
夜寒君按照石板上看到的操作步骤，以特定的节奏敲击墙壁。
霎时间，地面隆隆作响，十个圆形标靶破土而出，围绕沙漠女巫，刚好形成一个大圈。
第49章：测试技能
“第一个，钳夹！”
“瞄准你正前方的标靶，全力进攻！”
“呼——喝！”
作为高等智慧眷灵，花烛不需要弯弯绕绕的语言进行引导。
夜寒君刚发出指令，她便往前冲了一步，赤裸的脚掌踩踏在地上，右臂抡起，仿若勾拳。
明明拥有类人的躯干以及好看的直角肩膀，纤细的小臂前端，拥有的却是黑色的蝎钳。
这的确会让沙漠女巫一族，大幅降低少女的清纯感，比起传统印象里神通广大又婀娜多姿的冷傲巫女，更贴合畸变亚人的形象。
“叮叮叮——”
一步之距、固定标靶，自然不可能落空技能。
钳子前端酷似剪刀的部分，用力夹住标靶，锯齿状的尖刺来回摩擦。
由此迸发的刺耳声音，经由金属墙壁之间回荡，变得更加难听。
“这是青钢锻造的标靶，厚度只有半厘米，全力施展「钳夹」，只能留下极淡的痕迹？”
夜寒君凝神观察，得到的结果和预期一致。
房间内的标靶形状上大致相仿，但是所用到的材质不尽相同。
最坚固的堪比金属墙壁，能够完美阻挡霞照之胎的强力技能。
最脆弱的以木头构造，即便以他如今的状态，赤手空拳也能撼动一二。
至于青钢，这种材质算是最常见的合成金属，凡人搭建房子，基本就用它打造地基。
“大人，是不是太差劲了？”
收回钳子，花烛站立在标靶前，略显紧张。
夜寒君无所谓一笑，向她走去，腰间的吸血匕刃在手里转了一圈，顶住柄头，也往标靶上划拉了一下。
“滋啦——”
可以看到，在没有用尽全力的情况下，他的随手一刀，竟然和沙漠女巫留下的痕迹不相上下。
这让花烛低下脑袋，两只钳子互相交错，像是犯了错误玩弄衣角的小姑娘，呆在原地自我反省。
“问题不大。”夜寒君宽慰道。
女巫一族，除了个别比较奇葩的“近战女巫”，其余主修的方向，基本框定在法术这个领域。
而且她们是出了名的“输出暴力、身板脆弱”，管你前面施展的法术声势有多么浩大，要是被老六偷袭到本体，重创的概率远高于同样擅长法术，但是攻守相对平衡的妖之眷灵。
沙漠女巫也不例外。
她们只是外形上有点像是亚人族的蝎女，拥有尖锐的蝎钳、蝎尾。
但实际上，这两個部位唬人的成分居多，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攻击力。
非置身绝境，血脉正常的沙漠女巫，绝对不会轻易涉险。
她们的核心战斗方式就是控制距离，在这个基础上，再通过一系列的法术技能，进攻、防守、骚扰……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泥塑之胎，沙漠女巫一族的「钳夹」技能，对应的混沌灵纹，普遍在20纹到25纹之间。”
“因为灰暗闪光导致的削弱问题，你只有10纹，十纹技里垫底。”
“稍微差那么一点，甚至连技能都无法构建而成……”
夜寒君绕着女巫走了一圈，抓住她的钳子，以指关节敲击，沉稳推断道：
“这样的强度，技能完美命中，你连霞照之胎·小成的护甲都不一定能够破开，霞照之胎·大成更是想都不用想。”
“只有身板同样脆弱，或者尚显年幼的眷灵物种，你才有可能让它流点血，造成轻伤。”
“大人所言……分毫不差！”
花烛自幼在外流浪，无论是技能的领悟开发，还是与凶残野兽的生死交战，都是自己一步步摸索。
正常女巫的娇贵感、矜持感，她是没有的。
近战技能可有可无的说法，在她这里也不成立。
真要到了拼命的时候，别看钳夹的伤害几不可闻，说不定就是绝地翻盘的机会。
更何况，花烛压根就没有掌握攻击型的法术！
利用钳夹和尾刺给予致命伤，反而是往日里使用频率最高的两个技能。
“很多眷灵，就算掌握数量不菲的技能，没有充分利用，最终的战斗力也会低于预期。”
夜寒君笑道：
“你不一样，技能先天弱，又难以领悟。”
“每得到一个，恐怕都是在惊喜若狂之中，一遍遍打磨，一遍遍练习，以求榨干它的价值。”
花烛下意识点头。
这种三言两语就能被理解的感觉……还不赖。
“试试尾刺吧，右手边的硬木标靶。”
夜寒君发出第二道指令，“15纹的强度，想来瞬间洞穿不成问题。”
“是！”
一声令下，沙漠女巫的脚底突然裂开几道缝隙，金黄色的沙子向外流淌，推动她的身体向着右侧“漂浮移动”。
嗖的一声，黑色的环节状蝎尾，犹如用力挥舞的藤鞭。
尖端仿佛淬着鲜血的玫红色尾针，轻而易举洞穿硬木标靶，完全穿透。
“以演练而言，动作十分干净。”
“想来钳夹无法穿透的护甲，从背后突然释放的尾刺，出其不意下，会有更多的机会。”
沙漠女巫点头，蝎尾随着心念收回，摆出认真听讲的表情。
“我观察了好几次。”
夜寒君顿了顿，适时给予夸赞：
“当伱的周围存在活物时，不管你处于哪一种状态下，你都会下意识藏匿蝎尾。”
“具体的表现，就是你的身体会朝着对方倾斜，不会让出侧身和后背的位置，确保自身安全。”
“其次，借助身体遮挡，以及光线投落形成的阴影，蜷缩不动的蝎尾好比是蛰伏起来的毒蛇，不仔细观察，真的会有可能发现不了。”
“这……”花烛微愣，“我都快忘了，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
“常年混迹野外历经生死、常年呆在人类城市接受更安全的模拟训练，两者终究有着巨大的差别。”
夜寒君淡笑，“在培养眷灵这条道路上，我属于无可撼动的实践派。”
“那些花里胡哨但是效果甚微的训练方式，或者花费大量精力却得不到足够回报的训练方向，在我这里意义不大。”
“所以……我很欣赏你。”
“以后你依然要坚持这条道路，领悟的技能只要在能力范畴内，都要反复打磨，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是！”花烛感受到久违的振奋。
如果说先前的一切都是点燃烛灯，重新照亮她前行的方向。
现在，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那道光的温度，一定是炽热的、圣洁的，蕴含着无限的力量。
“不过——”
夜寒君话锋一转，收敛笑意，强调道：
“蝎尾有多重要，你应该有所体会吧？”
“这是能够和你的心脏、大脑并驾齐驱的核心部件，在优先级上，确保蝎尾的完整，会比利用尾刺进行攻击更加重要，相关的战斗，你必须慎重到极致！”
沙漠女巫的神色，一下也变得严肃。
从脊柱骨延伸出来的蝎尾，在她的背后缓缓蠕动，最后盘成一个球状，紧紧贴合背部。
“我知道的。”
“对于我这一脉而言，巫之脉轮相当于能量中枢，起到孕育和储藏能源的作用。”
“但蝎尾的价值也不容忽视，它是感知环境和施展法术的关键媒介，其他地方都可以受伤，但是尾巴一旦折断，意味着短时间内我将无法正常催动法术类的技能，余留一个「钳夹」，难有反击敌人的手段。”
“心里有数就行。”
夜寒君打了个响指，示意花烛稍稍放松绷紧的面部。
她没有经受过完整的知识类传承，纯纯野路子出身。
这里面有大量的好处，也有不少的弊端，需要一步步调整，不断的查漏补缺。
“嗡嗡嗡——”
第三次，无需夜寒君开口，仅仅凭借眼神提醒。
花烛发动唯二的法术技能「扬沙」。
“呼——”
无形的风突然刮起，初时柔和，一个呼吸后稍显强势。
属于沙漠女巫的“流动沙腿”，再一次分泌沙子。
但这一次，沙子不是用来推动女巫移动的，它们嗡嗡作响，随着风的力量震动。
等到花烛两眼一凝，目指一处标靶，脚底的沙子全部飞了起来，斜着攒射而出，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笼罩一小片区域。
“在人类的眼里，「扬沙」是不是非常鸡肋的技能？”
“单从技能效果上，确实鸡肋。”
夜寒君回应道：
“血脉健康的沙漠女巫，这个技能拥有18纹到30纹的混沌灵纹。”
“你的被削弱了，12纹，相当可怜的强度。”
“不过，这个技能本来就没有杀伤力，灵纹更多，无非是攒射的速度更快、覆盖的区域更大。”
“但归根结底，这个技能注重的是使用的契机，只要能在关键时刻影响敌人的视线，亦或者给予些许的惊扰，实际达到的效果相差无几。”
“好像是这样。”
花烛回忆起几段经历，附和着点头。
曾经有几次，恶兽的血盆大口就在面前。
凭借「扬沙」，出其不意弄伤它们的眼睛，暴怒的恶兽或情绪失控，或自乱阵脚，她才博得了一线生机，疯狂逃窜后，幸运苟活。
“铭记一点。”夜寒君意有所指，“低位阶里面，没有垃圾技能，只有垃圾眷灵或者垃圾眷主。”
“合理的利用、完美的搭配，以弱胜强、绝地反击什么的，一切皆有可能。”
第50章：技能娴熟度
标靶训练室内，花烛抿嘴，黯淡的瞳色似乎又亮了一分。
夜寒君继续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聚沙成盾」这个技能，才是你流浪至今仰仗的关键，对吧？”
“是的！”花烛万分认可，“这是沙漠女巫一族，泥塑之胎必须要学会的种族技能，有它没它，保命能力完全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我学不会了，五年前被一个猎人追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山崖，在非常极限的情况下，突然领悟了这个技能，成功救了我一命……”
花烛过去的经历太丰富，十天十夜也倒不干净。
夜寒君扮演聆听者，任由她述说。
等到大致了解情况，方才让她施展技能，进一步测量技能的强度。
“簌簌簌簌——”
金黄的沙子依然从花烛的脚底分裂，但这一次远比「扬沙」要多，没几下便超出了沙漠女巫自身的体积，在她面前凝聚成一面硕大的金黄色盾牌。
“会改变形状吗？”夜寒君提问。
话音刚落，初始维持圆形的盾牌，立即往菱形改变。
接着是椭圆形、圆柱形、长方形、半球形、五角形、六边形……造型百变，信手拈来。
夜寒君眼前一亮，衡量眷灵强弱的，除了种族、位阶、擅长的领域、技能的纹数……技能的娴熟度也至关重要。
同样一個技能，「成功释放」只是最基础的门槛，「随心所欲释放」则是进阶门槛，绝对不可能忽视。
“沙——沙沙——”
沙粒在摩擦，数以万计的沙子，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操控，不断改变外形。
要是注意力再集中一点，不难发现，不仅仅是外形受到改变，盾牌表层舒展的面积、实际的厚度，也在随着花烛的操控自由变换。
最薄的时候，女巫的身前仿佛悬浮着一张黄纸，透光率极高，似乎伸手就能扯烂。
最厚的时候，盾牌只有三枚硬币那么大，所有的沙子竟然被强制压缩，凝聚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硬块。
“优秀，非常优秀。”
夜寒君发自内心赞叹。
这种程度的娴熟度，可不是呆在训练馆日复一日练习，就能轻易达到的。
唯有生死间的大恐怖，才有可能塑造，但凡缺失一点韧性、一点机遇，那都无法成功。
“技能娴熟度没有标准的等级划分制度，不过私底下注重这一块的高阶眷主，把它设定为‘普通运用’、‘熟练掌握’、‘登堂入室’、‘出神入化’这四个层次，只在上流圈子中流传。”
“以我的眼光，「聚沙成盾」这个技能，你必然立足于登堂入室。”
“考虑到你只有几年的自我摸索时间，能有这般成就实属不易。”
“不会吧，我有这么厉害？”
花烛似乎没有被人夸过，夜寒君这么形容的时候，表情有点懵。
“自信一点，我不管你先天血脉的问题，在后天上，你就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
“就在前一秒和我交流的时候，你有一刹那的失神。”
“即便如此，伱的盾牌纹丝不动，始终悬浮在你想要的高度和位置。”
“这种控制精度、施法技巧，小小的沧海阁，说不定没几个眷灵能够赶超你，不要怀疑自己的潜力。”
“哦、哦……”
花烛微微张大嘴，心神的震撼呈现到脸上。
夜寒君熟视无睹，继续道：
“正常的「聚沙成盾」，大致拥有75纹到90纹的强度，的确是沙漠女巫一族核心的保命技能。”
“但你现在的20纹，通过技巧弥补，实际展现的效果不会低于60纹，某些特殊情况说不定还有加成，难以估量潜在的防守价值。”
“原来如此……”
花烛喃喃自语：
“这面盾牌救了我很多次，没事的时候我就反复练习。”
“就是倚靠它，我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残废女巫，才能找到伙伴和睦相处。”
夜寒君颔首，心中了然。
契约时没机会测量技能，只是按照所见所闻做了估测。
实际结果无疑高于预期，不愧是「不屈」作为核心个性的女巫，带给他的惊喜着实不小。
“理论上还有进步的空间。”
沉思片刻，夜寒君指明方向道：
“假设你能够心分为二，把一面盾牌拆成两面，分朝两个方向同时防御，且技能稳定运转，不会中断。”
“这差不多就能超越登堂入室的标准，迈向真正意义上的出神入化。”
“到那时，「聚沙成盾」基本意味着开发到极致。”
“放眼过去或者未来，不会有同族能够在这个技能相关的领域上，完全彻底的战胜于你。”
“我要怎么练习，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花烛的睫毛一颤一颤，思索的目光清晰可见。
“玩沙子。”夜寒君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不管是日常交流还是行走移动，没事的时候，你就玩弄沙子。”
“不需要特别复杂的玩法，操控一小捧沙子，让它们绕着小腿或者手臂旋转。”
“逐渐习惯后，尝试分流，一股沙子逆时针转动，一股沙子顺时针转动，维持得越久越好。”
“听起来简单，但似乎非常困难……”
花烛蹙起眉头，额头上残留的伤疤依然狰狞，但那份沉稳和专注却是无懈可击。
“心态差的，练不了几次就会自己放弃。”
“心态好一点但是能力不够的，练久了会有精神分裂的倾向。”
夜寒君肃穆：“你骨子里持有着「不屈」，面临危险、面临阻碍，不会轻易放弃。”
“我不担心你的韧性和恒心，只担心你会不会走火入魔，过于的钻牛角尖，注定是误入歧途。”
花烛缓缓点头，认真记下这段叮嘱，神色变得尤为凛然。
“放轻松，这只是你未来要努力的方向之一。”
夜寒君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有巫师帽阻挡，但大概是长有头发的原因，被动权能·安抚依然能够触发。
一下子，女巫四肢僵硬，脖颈像是生锈一般，难以动弹。
这种体验，此前从未感受过……
温暖？安心？舒适？到底是什么呢……
“比起「聚沙成盾」的进阶练习，现阶段你更加需要的，恐怕还是基础认知的提升。”
夜寒君能感受到血脉中的躁动，那是职权在加速成长，原来教导契约眷灵，也能得到这样的效果。
“关于你的种族，我会把我知道的，尽可能完整的告诉你。”
“其他方面，人类社会体系的构成、眷灵品种的辨识、属性相生相克的原理、职权外在的特征和权能优劣势……这些才是你当务之急需要了解的内容。”
“我明白。”
压下多余的杂念，简单几句引导，花烛便能理解夜寒君强调的重点。
她是女巫，作为高等智慧眷灵，如果能善于使用智谋，手里必然多出一把削铁无声的利刃。
寒芒闪烁之际，冰冷刺入人心，潜藏的作用力无法估量。
“咿耶？”
弱弱的叫唤声从随身携带的水壶内响起，夜寒君如梦初醒。
他思考得太入神了，一直在为女巫规划未来的成长路线，差点忘记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不点。
“噗——”
盖子扭了半圈，轻松打开。
夜寒君将瓶口倾斜，里面的小蝌蚪顺着水流露出来半个脑袋。
“咿耶！”
换了一个环境，映入眼帘的都是白花花的墙壁，瓜瓜的小眼睛里满是好奇。
打量了一小会，似乎觉得呆在原地无趣，它的嘴里吐出一个泡泡，又一次载着自己浮空飞行。
“啪嗒——”
泡泡是有持续时间的，并非释放后一直维持。
但小家伙天性聪慧，赶在破碎前飞回夜寒君的附近。
它没有让夜寒君帮忙，从泡泡里掉下来的时候，精准无误落进只有大拇指那么粗的瓶口，非常顺利的回到水中。
“花烛，这个训练室对你作用不大，你先摸索一下我刚才提及的微量控沙，我给这个小家伙上堂入门课。”
“是，大人。”
借由沙子推动，沙漠女巫远离中央区域，离开环绕的标靶，抵达墙壁的一边。
她的小臂上缠绕着一圈细沙，仿佛一条小蚯蚓似的，在她的手臂上来回攀爬。
因为太过于轻松，小蚯蚓马上从中断裂，前半截继续攀爬，完全不受影响。
后半截猛然僵住，停顿着抽搐了两下，最后失去控制，如尘土一般飘落地面。
“果然不简单……”
花烛低头蹙眉，一点不气馁，掉落的沙子重新飞起，继续研究。
遥遥瞥视的夜寒君，轻轻点头。
契约眷灵的培育从来没有固定的章法，都是依照自身的职权，以及眷灵的个性、智慧、当前的状态……量身定制。
掌握大量生存技巧和实战经验的花烛，现在只欠缺基础的认知和技能娴熟度的进阶。
其他方面，就要等材料收集齐全，完成蜕变仪式之后，再行修正。
“瓜瓜，轮到你了。”
夜寒君点了点重新探出头来的小蝌蚪，后者睁着无辜的小眼睛，懵懵懂懂。
“看到这个红点没有？这是靶心，用你的吐水击中它！”
“噗！”手脚比划了两遍，小蝌蚪很快理解了大蝌蚪的意思，一口水吐出，分毫不差命中靶心。
夜寒君测量了一下距离，发现三厘米都不到的小家伙，目前的弹道距离竟然稳定在十五米。
超过这个距离，吐出的液体便会失去精准度，只能自由落体。
第51章：灰色大日
“你太年幼了，释放的「吐水」，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无法伤害。”
“咿耶~咿耶~”
小蝌蚪听不懂，选择性无视。
但是打靶子的游戏，它觉得特别好玩。
噗噗噗连发下，三道水箭近乎连成一道线，再一次命中靶心。
小蝌蚪非常开心，紧跟着第四道水箭打在夜寒君的鼻子上，以此分享雀跃的心情。
“是不是很有意思？”
夜寒君轻声一笑，又走到墙边，连续敲击墙壁五次。
“接下来给你增加点难度。”
“咔咔咔——”
隐藏的机关缓缓启动，地面、头顶、墙角……更多的标靶出现在训练室内部。
它们不是静止的，有的会横向移动，有的会原地打转，更有甚者突然之间鬼探头，昙花一现又马上消失。
“一共有三十个移动标靶，一分钟时间，看看你能命中几个。”
夜寒君指了指前方，小蝌蚪眨了眨眼。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打靶子就完事了！
“噗噗——噗噗噗——”
一开始，瓜瓜压根就没有改变位置。
就这么趴在瓶口，瞄准射程内的靶子一顿招呼。
它的天分确实惊人，都不需要怎么引导，失败几次过后，马上摸索出标靶的移动规律。
等到提前预判落点，命中率自然提高，一分钟结束的时候，竟然击中七个标靶。
“啧，小怪物。”
夜寒君再一次启动机关，击中的标靶重新竖起，新的一轮挑战开始。
“噗噗噗——噗噗噗——”
这一次，共有十個标靶躺倒在地。
若非距离有限，十五米外的标靶无能为力，小家伙说不定还能再干翻好几个。
“咿耶！！”
瓜瓜似乎发现了移动受限的问题，但它没有气恼，只是歪过头来，做出思考的表情。
“该不会又要领悟技能吧？”
有前车之鉴，夜寒君不由屏住呼吸。
其他眷灵可以揣测一二，纯白蝌蚪——只能任凭它发挥。
“咿耶！”
假象中的顿悟落空了，这一次，瓜瓜选择迎难而上。
它利用浮空泡泡飞了起来，尝试从泡泡里探出头，然后再对外吐水。
这当然不可能成功，从内部用力突破的时候，泡泡一下被戳破，小蝌蚪连带着一小捧水花，哗的一下往地面溅落。
“嗡嗡嗡——”
由于掉落的位置，刚好靠近沙漠女巫，夜寒君没有急着救援。
金黄的沙子推动花烛前行，过程之中，黑色的蝎尾已经盘成一圈，勉强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坑洞，想要以此接住坠落的小蝌蚪。
但……瓜瓜不需要！
掉落的途中，它噗的一下吐水，成功命中一晃而过的移动标靶。
然后，就在距离花烛不到一米的时候，一个泡泡险之又险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再一次包裹住自己。
“咿耶~~~”
瓜瓜在泡泡里蹦蹦跳跳，朝着女巫摇了摇尾巴，又把米粒大小的眼睛瞄准夜寒君，小小的眸光里闪着灿烂的光芒。
看到了吧！又打中靶心了！
嘿嘿！好玩！再玩一会！
泡泡重新漂浮，等到升到足够的高度，看准时机，瓜瓜再一次戳破。
“噗噗——”
这一次，竟然变成了两连击。
虽然有一击落空了，但另外一击成功命中移动的靶心。
这让小蝌蚪神采飞扬，高兴到小尾巴来回甩动。
堪堪落地之前，它又一次吐出泡泡，及时庇护自身。
“还可以这样？”花烛目露惊奇。
“悟性绝佳、天赋绝佳……这就是「天真无邪」加持到净兽身上的可怕之处？”
夜寒君眸光微凝，感叹似的吹了口气。
——未来可期。
假以时日，纯白蝌蚪定然能在世界为背景的舞台上，绽放属于它的灵性之光。
现在要做的，就是引领、陪伴、庇护、执教……为它的成长道路开辟航道。
“咿耶~~~噗噗噗！”
小蝌蚪精力旺盛，连续使用技能，竟然不会感到疲惫。
夜寒君驻足整整五分钟，见机关切换到自动模式，它也不亦乐乎玩耍着，盎然的兴致从未消退。
夜寒君开始分心，注意力不再完全投落到瓜瓜的身上。
转而督促花烛练习微量控沙，尝试心分二用、左右互搏。
时不时提点两句，适时将相关的理念、原理、知识，进一步讲解给她听。
“……差不多就是这样，接下来自己摸索半小时。”
上了会课，夜寒君结束指导，心神归拢到自己的身上。
不知为何，自从签订女巫之后，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尤其是一觉醒来后，这种灵性方面的感知，变得越来越强烈。
“哪里出现了问题？”夜寒君低头深思。
也许低位阶的眷主，难以察觉、难以观测。
就算不小心捕获奇异的感觉，楞个神的工夫，可能也会当做错觉忽视掉。
夜寒君不一样。
直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深奥无极。
但他拥有的可是融合职权「超灵性」，如果连他都觉得不对劲，那么触发误判的概率无异于天天出门踩狗屎。
“唰——”
感官系统全面启动，这一次不再外扩，而是无限内收。
闭上眼的夜寒君，似乎看到一双无形的眼睛，快速穿梭在自己的血肉之中。
毛孔、肌肉、筋膜、血管、脏器……包括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包括鲜血的颜色、温度……一寸寸扫视、一遍遍巡查。
不知过了多久，夜寒君来到大脑，隐隐窥探到自身的魂体。
只听轰的一声，耳膜震颤，某种无法言喻的心悸感，突然从灵魂之海的最深处，向外喷涌、向外爆发。
夜寒君猛然睁眼。
然后他便看到……漫天的星光！
不知何时，金属天花板遮掩踪迹，笼罩在头顶的，竟然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星辰之海！
“？！”
沙漠女巫呆住了，悬浮在小臂上的沙子全部掉落。
但她浑然不顾，嘴唇抿得紧紧的，抑制住了差点发出来的惊叫。
“咿耶？”不远处的小蝌蚪，忽然悬停泡泡。
它翻了个身，调整到仰泳的姿势，米粒大小的眼睛一眨一眨，倒映着的灿烂星光好像要盛满溢出。
“这是……”
夜寒君如遭雷击，四肢发麻。
那一瞬间，他的心灵是空洞的，灵魂仿佛飘离人世间，浑噩不知去向。
下一秒，他猝然惊醒，脖子近乎仰到极限。
满天的星斗似一粒粒珍珠，又像一把把碎银，密密麻麻洒满夜空。
它们太闪亮了，也许不如太阳那般神圣辉煌，但铺天盖地垂落下来的光芒，恍如倒灌的星河那样绚烂缤纷。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万物都在沉睡。
偶有流星划过，长长的焰尾一闪而逝，云朵悠闲，月光皎洁，凡尘的喧嚣和浮躁似乎在这里洗刷殆尽，梦幻的世界里，到处弥漫着祥和美好的圣洁气息。
然后……
轰！
一轮无边无际的灰日碾碎大地，径直从夜寒君的脚底升起。
它比巨岳更加伟岸，犹如开天辟地的神祇。
冲天而起时，斑斓的世界四分五裂。
幽暗、生涩、诡谲……难以言喻的灰色光芒绽放开来，月光不再清冷，群星不再闪烁，惶恐避之不及，全部退居千里。
“嗡嗡嗡——”
灵魂尖啸，心脏颤抖。
灰色大日悬于头顶，缠绕的灰光像是它的火焰，但不炽热，也不阴冷。
它高高在上，如坐云端，俯瞰世间的一切，漠然而又至伟。
随着灰光疯狂扩散，被挤压的万千星光只能化作它的星环，匍匐在它的威压之下，绕着它呜咽哀鸣。
目睹全部变化的夜寒君，呆滞的五官上，眼角突然狂跳。
他看到了什么？
大到仿佛要吞噬天地的灰日之中，竟然有一座擎天之门，伫立在极巅之上。
它完全被包裹在最中央，高大而又雄伟，质朴的灰白色彩，不知历经多少的枯荣岁月。
一种腐败的、苍凉的、仿佛轮回迭代的古旧气息，丝丝缕缕从门框内渗透出来。
灰日、灰光……最终极的源头，原来是它？！
此情此景，夜寒君有如失音。
后背的毛发着魔一般竖立起来，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确凿无疑，这是签订契约之时，转瞬即逝的石门。
当时就感到不可思议，对于它的出现毫无头绪。
现在竟然再次出现了？还是以如此震撼的方式登场？
“大人……”
花烛张口，剩余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硬生生吞下。
只是一晃眼的间隙，映入眼帘的画面再次改变。
刚才还在抬头仰望，如观神明。
一眨眼，残碎的星光彻底消失，灰色压迫五脏，双脚发软，差一点往下跪去。
花烛拼命止住发抖的躯体，强迫自己集中意志力，环顾四周，瞳孔再次地震。
竟然……
来到了云巅之上？
等到回过身，再次看向大人。
花烛咯噔一下，脸孔因为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既说不出话，也使不上力，完全惊呆了。
此时此刻，他们确实悬浮在九天之上，而且就在那颗灰色大日的中央！
那扇石门，它不再立于天地的尽头，而是立于夜寒君的身后！
一个浩瀚至伟，一个渺小如尘。
一个与天同宽、与地同寿，一个脆弱不堪、虚浮消瘦。
花烛近乎窒息，一眼似若永恒。
第52章：法相天地
太可怕、太震撼。
触目所及，轮回般的苍凉气感迭荡不休，云遮雾罩，灰光闪烁，古老的石门仿佛来自岁月的尽头，只稍一两眼，便能成为心灵世界盘亘不去的阴影，永世难以磨灭。
夜寒君舔了舔唇，喉咙干燥。
恍惚之间，胸腔似有火苗点燃。
初时微末，随后在几个呼吸内暴涨，迅速演变为熊熊烈火。
这种感觉……怎么可能？
不是只有最特殊的职权，亦或者b级及以上的高等职权，才有可能出现这种奇观吗？
何况这也太夸张了，灰色大日横压天地，古旧石门震慑寰宇……不为外物所唤，单纯因为我显化世间？
纷杂的思绪一经涌入大脑，再难遏制。
夜寒君心乱如麻，无形的压力蜂拥而至。
沉默数十秒，相继无言，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这……”
“恐怕是法相天地。”
“什么是法相天地？”
花烛的胸腔剧烈起伏，口吐之巫语，小心翼翼到极致。
夜寒君来不及回答。
因为异变再生。
深邃辽远的天空之上，万星盘旋的最中央，灰色的烈阳突然旋转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那扇紧闭的擎天石门，依然没有打开，但是忽然爆发的恐怖吸附力，犹如黑洞一般，疯狂拖拽着外界的一切，全部吞入肚中。
夜寒君缄默无言，尝试伸手阻拦。
可无论是疾驰的流星，还是瞬闪的星光，他都触摸不到。
只有朦胧的灰光掠过身旁，凉意浸透肌肤，血液如水沸腾。
“唰——”
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夜寒君脚踏实地。
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自身所处的空间，依然是那个2000平方米的标靶训练室。
训练室内，移动标靶还在自动运转，墙角的警报装置沉寂如死水，完全没有被触发和激活的样子。
“太梦幻了……”
花烛跌坐于地。
短短一瞬的体验，从血肉到灵魂，无一不惊恐难安。
不经意间看向大人的眼神，一变再变，看见的似乎不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类外皮的神魔。
“咿耶~~~”
小蝌蚪甩着尾巴游曳在泡泡里，悠哉悠哉，仿佛无事发生。
在它的情绪波动里，没有害怕，也没有所谓的震撼，有的只是新鲜。
当然，它非常通灵性。
自身虽然没有察觉异样，但是察觉夜寒君和沙漠女巫心神失守，下意识投落目光，去观察他俩的神态动作。
“生灵获得奇遇，血脉变异也好、位阶提升也罢，偶然间会伴生异象。”
“这是小概率事件，不常发生，但是一旦发生，往往意味着‘与众不同’。”
“先前我签约契约，那些环绕的飓风，还有仿佛来自彼岸的呢喃之语……立足第1位阶，毫无疑问是比较强势的异象，正常情况难以出现。”
夜寒君锁紧眉头，如木头似的伫立在原地，轻声自语道：
“这些异象都是不可控的，随着事件的收尾都会消逝无踪。”
“但刚才那個……不一样。”
“我所知晓的，高等职权和特殊职权，权能全力运转的时候，同样也会伴生异象。”
“它们的异象往往不是随机的，而是固定的，属于围绕自身的‘势’，职权的高贵、强大，因此得到更进一步的凸显。”
“这——便是「法相天地」。”
“它是最顶级的异象之一，理论上受到持有者掌控……”
夜寒君抿了抿嘴，喉咙里的干燥无法褪去。
他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因为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对于他的家族来说，法相天地并不是特别神秘的东西，直系里面能够冠以潜力种子评价的成员，或强或弱都能拥有。
但是！只有职权不断增长、不断突破，伴生的法相天地才会一步步变强！才有可能从无形的威势，升级到蕴含奇异的力量，间接增益权能，或者本身就是权能的一部分！
刚才那个……太夸张了！
他的所有灵性都在告诉他，那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异象，星河、灰日、石门……竟然是「执教者」所属的法相天地？！
“执教者……鉴定结果只有e级，却拥有法相天地？”
“为什么此前没有出现？关键的转变似乎是契约花烛之后……难道必须正式签订契约，执教者所属的权能才算是正式激活？”
夜寒君此前一直在怀疑，自己主动觉醒的职权「执教者」，非比寻常。
光是「资质鉴定」这一招就足够另类，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传闻，有谁能将眷灵的血脉属性，以面板的形式映入灵魂。
现在，进一步证实猜想。
结合刚才的异象，e级的评价，低廉得令人发笑。
“冥冥之中，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夜寒君沉浸在心灵世界，仿照刚才那样窥探灵魂。
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催动，也无法召唤出漫天的星辰。
灰日冲天而起，居于天地之巅，那更是无法实现。
他……无法掌控职权对应的法相天地？
还是说，他的判断错误，那不是法相天地，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嗯？！”
心电交织，思虑重重。
夜寒君猛然惊醒，回首注视，一扇灰白石门好端端立在他的背后，无声无息，如影相随。
他被吓了一跳，即便是超灵性也没有第一时间查明异常，鬼魅一般出现，实在有些惊悚怪异。
“不对……法相显化出来了？”
新出现的石门，和先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它太“娇小”了，只有三米高、两米宽。
虽然也有一丝一缕的古旧气息，但和洪荒般的古老相比，不啻云泥。
周围也没有任何星辰，没有绚烂的光影，更没有灰色的太阳。
就好像有人把一扇门扔进了训练室里，有些突兀，其他一切照旧。
“咿耶？？”
瓜瓜变成吃瓜群众，慢悠悠飘下来，绕着灰白石门转了一圈。
它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反倒是一旁还在继续运转的移动标靶，它更有兴致一些。
“星河横跨，灰日升空，石门浮沉……那绝对是法相天地。”
“眼前的这个，神异性不足千万分之一，相差甚远……”
夜寒君百般尝试，能够出现在他身前的，只有这么一扇迷你版的灰白石门。
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的确是法相天地。
但……削弱得有点惨。
见过气势磅礴的大场面，再看这扇缩小无数倍的石门，难免有些怪怪的。
“刚才的画面，难道预示着未来位阶趋于顶峰之时，执教者所能显化的法相天地大成版？”
带着疑惑，夜寒君上前一步，缓缓将手掌伸向门扇。
果然，这扇门并非真实存在，像是幻影，肉体无法触碰。
它伫立在虚无之际，徜徉在空间的缝隙里，不可捉摸，不可揣度。
正忖思着，眉心忽然冷热交替，像是有东西要长出来，又痒又难受。
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防备。
夜寒君脖颈的青筋向外鼓起，眼球一突，脑袋里像是被针戳了一下，灵魂一阵绞痛。
他没有嘶吼，双眸突然失神，遵循某种冥冥之中的灵性指引，伸手抓向自己的眉心。
“嘶——”
朦胧的灰光忽闪忽烁，就在双眉最中心偏上一点点的位置，一轮徐徐旋转的灰日缓缓浮现踪影。
夜寒君仿佛失去魂魄的行尸，苍白的手掌直挺挺伸过去，竟然没有触碰到皮肤，前端的指关节消失不见，没入到血肉里面。
然后，随着轻轻抓握和拔出的动作，灰日一点点剥离他的眉心，一个长约三寸的灰色钥匙，散发着朦胧的光雾，出现在夜寒君的大拇指、食指、中指之间，被他稳稳捏住。
“咦？！”
夜寒君悚然惊醒，短短的几秒钟魂飞天外，完全凭借本能行事。
等到清醒过来，低下头，手中的钥匙触感冰凉，介于半虚半实之间。
上面锈迹斑斑，但依然难掩无从言语的精致感。
尤其是柄头的位置，一轮灰色的小太阳犹如镶嵌进去的宝石，神秘而古旧，始终在吸引目光的注视。
“钥匙……门……”
夜寒君喃喃自语，盯凝着灰白石门中间的孔洞，鬼使神差，突然把手里的钥匙插了进去。
“咔嚓——”
缓缓转动钥匙的柄部，门扇打开一条缝隙。
无穷无尽的灰色光雾喷涌而出，一下就扑到面前，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和深渊泥潭一样，想要张口呼吸，却吸不到任何新鲜的气体。
窒息的恐惧停滞一瞬，灰光一闪，夜寒君仿佛灵魂出鞘一般，僵直在原地。
出现相同情况的，还有沙漠女巫。
她那双标志性的黯淡蛇瞳，空空洞洞，再无一丝神采流露。
“咿耶？？？”
瓜瓜眨了眨眼，第一次怀疑自己出了问题。
它看着灰光熄灭，石门虽然关闭，但依然伫立在大蝌蚪的身前。
而大蝌蚪一动不动，犹如冰冻的尸骸，没有一点点鲜活的气息。
瓜瓜吐了两口水，飘到它们的面前，左瞧瞧，右看看。
见还是没有反应，吭哧吭哧溜回水里，再一次探出脑袋。
咦？
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什么好玩的新游戏吗？
小蝌蚪歪着头，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困惑。
想了一会，它把大半个身子藏进水里。
也学着大蝌蚪和小黑帽僵硬的姿态，既不发出声音，也不摇晃尾巴，屏气凝神，扮演一块漂浮的木头。
第53章：门中小岛，战斗化身
“徒手碰不到门扇，用了钥匙就可以？”
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耳畔什么也听不到的夜寒君，有过一闪而逝的念想。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水”中，正顺着某种液体流向未知的地方。
很快，一抹光束映入眼底，随后占领整个瞳孔。
那是……白色？
夜寒君眨了眨眼，茫然四顾。
他已经不在标靶训练室了。
但是忽然来到的地方，依然被大片大片的白色占领。
就像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小岛，乍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光秃而又贫瘠。
夜寒君眺望更远的地方。
就在白色分界线以外的地方，黑夜为底，星辰为珠，灿亮的星光起起伏伏。
它们澄净、悠远、神秘、静谧。
仿佛世外之桃源，千万年来无人问津，只能孤芳自赏。
再仰望头顶。
灰色大日，再一次出现了。
它似乎比天还要大，不仅居于正中，介于黑与白之间的单调光芒，还要向外扩张。
星河再绚烂多彩，也无法逾越雷池一步，始终被它抢走最大的地盘，沦为它的陪衬之物。
“这是哪里？！”
一同穿梭到门内世界的花烛，紧紧跟在夜寒君的身后。
她不敢以赤裸的玉足踩踏地面，下意识操控沙子，以沙子推动自己前行。
而在她疤痕残留的面容上，浑浊的蛇瞳升腾着强烈的警觉之色，无比忌惮地观察着周身，一刻也没有放松。
这里太古怪了！
不管是鼻尖闻嗅到的气息，还是腿部感受到的地面结构，全部颠覆过去十三年的认知。
还有头顶的灰色大日，那到底是什么，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巨物存在？
迷蒙的夜空下，花烛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猛然间她又看到，三轮月牙升空而起。
也许不如灰日震天撼地，但也足够恢宏，那如出一辙的灰色，令人心中极度不安。
“继灰日之后，又出现了灰月？”
夜寒君惊讶，凝视的目光久久难以驱散。
他就这么看着三轮灰月绕着灰日盘旋，有如拱卫守护的姿势。
往外是绚丽的星河，光影灿烂，美不胜收。
一往内去，顿然只剩下古朴陈旧的灰暗之色，别说鲜艳了，浑浊得恍如污秽的聚合体。
如此反差施加的视觉冲击，有生之年实属罕见。
“噌！”
灵性激荡，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从天而降。
夜寒君倏地扭头，刚好目睹一道粗阔的灰暗光柱，从灰日正中心的石门射落。
他的脖颈僵住了，保持仰视的姿势，难以动弹。
然后，他飘了起来，双脚离开地面。
再次出现在眉心的那一轮微缩太阳，爆发无尽的灰芒，刚好与头顶气势磅礴、气机古旧的灰色大日，连成一条直线。
“轰！”
颅腔仿佛炸开，沉眠的灵魂之海掀起滔天巨浪。
间隔距离不超过十米的花烛，突然心神不宁，躯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
她再也不能抬起头来，再也无法用目光直视夜寒君，连瞥视都做不到。
仿佛那样做，是大不敬。
时间变成了缓慢的河流，一点一点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可怕的气息自头顶消失。
花烛小心翼翼向上仰视。
便见双眼爆睁的夜寒君，眉心的光柱渐渐隐没，那双被灰暗笼罩的空洞瞳仁，重新泛出灵性的光泽。
“原来如此……”
夜寒君完全清醒过来，满载疑惑的面容趋于平静，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他竟然得到了一小部分属于「执教者」的传承讯息！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比起全然不解的状态，无疑要好上太多。
“没想到，我终究还是低估了执教者的特殊性。”
“有这样的权能，助教一职四平八稳，通过试炼的筹码又多了一分。”
夜寒君缓缓落于地面，兀自低语。
这个世界，九成九的职权都需要自己摸索。
诸如魔法学徒、斥候、猎人、疗养师、护理师、警员……
这些常态化的职权在觉醒之后，马上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的权能、适合什么样的契约眷灵，得益于岁月流逝，前人铺路留下的智慧结晶。
包括「恶魔侍者」，这是专属于夜氏的血脉传承，隶属于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分支。
十几个纪元来，因为有不少卓尔不凡的族人获得过，那些成长经验、实践经历，后人都可以拿来参考。
但……
执教者不是！
它和夜氏没有任何瓜葛。
完全是十六岁那一年，按照预期推算的那样，主动觉醒职权。
却没能料到，一下诞生两个。
夜寒君——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摸索！
他从一开始的不重视，到产生兴趣，再到抱有怀疑……有过一系列的心理转折。
尤其是这两天，前有契约异象，后有法相天地，带给他颠覆性的认知。
就在刚刚，突如其来的传承讯息，虽然残缺稀碎、留有大量空白，仅仅裸露职权的冰山一角。
但关于执教者未来的发展，他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
执教者，就是要走「教化之道」！
无论是人类还是眷灵，契约也好野生也罢。
只要处于同一位阶及以下，只要代入教导者的身份，帮助他们，引领他们，都能得到职权上的成长。
然后，确实是因为签订契约，权能获得进一步的解锁。
盘亘于灰日之中的那扇石门，唤作“生死门”，既是执教者专属的法相天地，也是核心权能的象征之物，具有不可替代的特性。
“花烛，我新觉醒了几个权能，你过来试一试。”
夜寒君伫立在白色的地面上，自踏入这个奇异世界后，第一次露出微笑。
勉强镇定下来的沙漠女巫，闻言身子前倾，借由沙子缓缓平移，最后站定在他的身旁。
“需要怎么做？”
“唰——”
夜寒君朝天竖起食指，一缕凝练的灰光犹如飘落的鹅毛，轻轻附着在他的指尖。
他再一次“飞”了起来，违反一切常理，笔直飞往高处。
下一瞬，指尖点落于地，灰色的光雾如海浪奔袭，围绕沙漠女巫旋转起来。
再看去时，一片独立于世的灰色半球体结界，悄然无息生成。
它占地的面积极为宽广，尤其是居高临下俯瞰，女巫就像置身于浩瀚无垠的苍穹之下，渺小得像是一粒尘沙。
“执教者所属，第二主动权能——死亡挑战！”
“此方结界中，挑战者将面对各式各样的战斗化身，可磨砺战斗技艺，可磨砺心智心性，以此实现超高效率的成长。”
夜寒君轻启唇齿，以人类的语言叙述。
明明语气温和，声音却如煌煌之钟声，振聋发聩回荡天地。
立足于半球型结界最中心的花烛，心神剧烈震荡。
在她的面前，地面轻颤。
一缕灰影遁离白色的地面，缓缓蠕动，似乎在孕育某种阴暗诡谲的生物。
约莫五个呼吸，蠕动停止，一个半米大小的怪物出现了。
黑色的板状背甲方方正正，没有亮眼的光纹，没有鲜艳的色彩，只有钢铁般冰冷的质感。
它匍匐于地，凭借短小的四肢，雄赳赳气昂昂站立。
前面的脖子伸长，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拽了吧唧、谁都欠它百八十万的样子。
——盾甲龟！
竟然又见到它了！
“吼吼！”
黑色的大乌龟，双眼中的凶性不减分毫。
别看它腿短，对着沙漠女巫，哼哧哼哧就撞了过去。
在奔爬的过程中，背甲刷上一层荧光。
那是技能「硬甲」，主动强化龟甲，比正常状态更硬更抗揍。
“这就是大人提及的战斗化身？”
花烛心思活络，这个时候已经压下大半的思虑，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她还有伤在身，所以第一时间往后退去，恪守法系眷灵维持安全距离的要领。
“沙沙沙——”
黄沙盘绕在女巫双腿周围，犹如忠诚的士兵，寸步不离。
一声令下，它们攒射而出，天女散花般落下，笼罩一小片区域。
盾甲龟吼了一声，缩了半截龟脖子，两眼一闭，凶悍硬闯。
果不其然，它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
落下的沙子本来就没有攻击力，打在坚固的盾甲上轻如棉絮，不值一提。
落在脑袋上的些许，同样毫无意义，只需眼皮闭拢，便能阻挡沙子入眼。
“吼！”
盾甲龟没有掌握冲锋类的技能，但是爬得不慢。
至少相对于它的种族形态，完全不是传统中慢吞吞的印象，四脚撒欢，气势惊人。
花烛继续退后。
全力操控沙子改变身位的她，速度其实也不慢，起码相当于成年男子长途奔袭。
由于都是直线，没有弯弯绕绕。
肉眼可见的，盾甲龟的速度低于女巫，无论如何发狂叫唤，也无法真正欺压到身前。
“看似灵巧，实则还是笨重……”
“甲类眷灵……擅长的应该是防御吧？”
花烛沉默无言，虽然在移动，双眸一瞬不瞬观察着。
一追一逃僵持数分钟，见大乌龟呈现些许的疲态，速度开始下降。
她猛然前冲一步，双脚分泌出更多的沙子，没有发动技能，就这么往乌龟的四肢还有口鼻灌入。
第54章：花烛VS盾甲龟
“吼！”
灰影变形而成的盾甲龟，除了拥有一双灰色的空洞眸子，其他和活体没有区别。
它在大叫，猛地刹停步伐。
因为惯性的冲力，再加上前肢的借力，整个身体翻了九十度，呈现脑袋朝下、背甲高高竖起的怪异姿势。
盾甲龟……现场表演倒立！
凭借这种诡异的姿势，龟脑袋牢牢保护起来，四肢也跟着收缩。
等到短小的尾巴也收起来，它就像是一面竖起的盾牌。
无论背甲还是腹甲，都是冰冷的金属质感，给人“无论从哪进攻都难以攻破”的棘手感觉。
“这化身……明显强于本体。”
真·上帝视角的夜寒君，如主宰这座白色小岛的神祇，目露深思。
盾甲龟又使用了技能。
从匍匐于地变成笔直竖起，仿照盾牌招架敌人的进攻——这就是「架盾」，龟形态最为经典的防御技能之一。
但，一般的龟即便领悟技能，也很难做到头朝下、尾巴朝天。
更常见的是头朝天、尾巴朝下，这样就会暴露上面的缺口，成为一个标志性的潜在弱点。
这是衡量「架盾」技能娴熟度的关键。
只有把脑袋朝下竖起的背甲，才更加固若金汤，不至于被锋利的爪子或者某些范围性的元素技能，轻而易举攻入颈部的缝隙。
“嗡嗡嗡——”
飞舞的黄沙，第一个照面无功而返。
花烛似乎有所预期，不慌不忙。
她不再后退，竟然就卡在盾甲龟身前不远的距离，继续堆叠黄沙。
固然，盾甲龟龟壳厚重，坚不可摧。
弱化版的「尾刺」或者「钳夹」，不可能破坏它的背壳，想要留下几道划痕都不是特别容易。
换成虎豹之类的猛兽，哪怕位阶上同样领先一個小层级。
它们拿盾甲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磨破牙齿咬不到肉，啃半天白费工夫，徒增笑话罢了。
龟类眷灵——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除了少数有办法捕食它们的天敌，碰到了会感兴趣。
其他看都不看一眼，先天抱以嫌弃的目光。
花烛不是的。
她杀过龟——不止一次。
这类眷灵，普遍意义上体型笨重、移速偏慢，唯有防御超群……优缺点非常鲜明。
猛兽拿它没有办法，不代表沙漠女巫拿它没有办法。
沙的直径，一般比米粒小。
堆叠起来的沙子，善于利用，有时候能够发挥奇效。
眼下便是最恰当的时机，盾甲龟架盾，处于最坚固的防守状态。
但它完全失去移动的能力，除非取消架盾，不然脖子伸不出来，就不可能咬人。
爪子就更别说了，胡乱扒拉打得全是空气，只要保持距离，花烛不可能被它伤到。
“嗡嗡嗡——”
继续召唤沙子。
随着竖立起来的下半截，淹没在沙堆里。
静止不动的盾甲龟忽然发狂，四肢猛地伸出，想要改变自己的姿势，恢复爬行。
它发现了，架盾能阻挡各种技能的攻击，但沙子太细腻了，脖颈和地面的缝隙，阻挡不了它的渗透！
这种情况下，它紧闭双眼和嘴巴，无异于自掘坟墓。
一旦沙子把它堵住，阻挡空气的流入，依靠肺部呼吸的盾甲龟，有可能窒息而死！
“吼！”
一顿挣扎，盾甲龟踉踉跄跄翻了个身，恢复四肢触地。
它开始咳嗽，嘴巴一张一闭，想把不小心吞下去的沙子呕出来，表情一度狰狞。
电光火石的刹那，黑影一闪。
不知何时欺身而至的沙漠女巫，扬起背后的尾针，狠狠刺入它的眼眶。
“噗！！”
盾甲龟惨叫，进而发疯，胡乱撕咬一通。
花烛后退，但没有退得太远，死死吊着盾甲龟，继续激怒。
“噗！！”
疯了一会，盾甲龟停下来喘粗气。
休息的那一刹那，女巫近身，第二次尾刺。
这一针命中率依旧惊人，瞬间戳破盾甲龟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促使它双眼全瞎。
“吼！！！”
大乌龟彻底疯了。
但它看不到敌人，其它方面的感知也太过于弱小，只能在原地胡乱打转。
而花烛，就这么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看着它，耐心等待着。
她的尾针……是有毒的！
虽然毒性很弱，毒翻小体积的眷灵都难上加难，大体型更是永远不可能。
但接连两次，尾针都插进了盾甲龟柔软的命门。
被冠以“微弱神经麻痹”的毒素，直接蔓延到大脑的边缘，肯定能触发一些效果。
“吼……”
十分钟，疯狂的盾甲龟，嘶吼的频率骤缓。
它越是挣扎，毒素侵入的越快。
再加上体力的大幅消耗，它看起来就像是风烛残年的濒死之兽，只留有最后的一缕生命之火。
甚至……它也没办法蜷缩脑袋了。
痛苦太刺裂，根本无法正常龟缩。
龟甲再坚固，也耐不住暴露出来的鲜明弱点。
“噗！”
花烛前冲，轻轻跃起，尾针以更快的速度，从上往下，完全穿透盾甲龟的脑袋。
至此，大乌龟发出最后的呜鸣，瘫倒在地，失去全部的生命气息。
“不错。”
作为唯一的观战者，夜寒君鼓掌三次，以作嘉许。
签订契约时日尚早，相关的培育刚刚起步。
这一次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女巫独立完成。
虽然，盾甲龟的位阶是泥塑之胎·小成，弱于花烛的泥塑之胎·大成。
但后者的技能强度严重削弱，前者的战斗技巧大幅加强。
一来二去，依然能分毫不伤慢慢磨死。
这般成果，以夜寒君的标准，给予高分评价不成问题。
“这只龟，好难杀。”
“我以前杀过的，可没这么麻烦”
花烛的呼吸略微凌乱。
操控沙子前进后退，同样要消耗体力。
而时刻控制距离，必须抓住最佳的契机近身攻击，这需要超级集中的注意力。
要是被盾甲龟咬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的伴生巫裙亦或者护身蛇鳞，重在装饰，防御效果聊胜于无。
这就是没有法系攻击技能的缺陷，结合肉体博弈，需要投入的赌注截然不同，一对一的战斗对于花烛来说，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今天往后，说不定你对龟类眷灵，会留下一点阴影。”
夜寒君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来，花烛正觉得疑惑。
忽见死去的盾甲龟，像是陷入沼泥之中，快速下沉。
刚刚消失，还没有松下一口气，又是两道灰影钻了出来，分朝两个方向缓缓蠕动。
“咦？”
全神贯注做好战斗准备的花烛，没多久便瞪大双眼，表情逐渐凝固。
重新浮现的怪物，竟然还是黑色的大乌龟？
“吼吼！！”
“吼吼！！”
新出来的两只盾甲龟，性格还是那么狂躁。
它们看到沙漠女巫，犹如见到杀父仇人一般，嘶吼着奔爬过来。
花烛立即后撤，她很少先手攻击，习惯确保安全距离后，根据危机的具体情况再去选择应变方式。
但这一次，花烛的思维有点转不过弯。
没有区别……真的没有区别！
这两只盾甲龟，和已经杀死的那只，无论色泽还是外形，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
总不能是孪生三胞胎吧？这也太离谱了！
“战斗化身，来源于我另一个被动权能——死亡烙印。”
“这个权能始终激活着，只是因为没有签订契约，没有进入生死门内，所以我一直没有发现。”
夜寒君的声音适时响起。
洪钟般回荡的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意味难明的情绪波动。
花烛初时没有空闲的心思辨析其中的含义，忙于躲避双龟扑咬。
她不理解，看上去憨憨的幼龟，竟然还会左右夹击，配合简单的战术限制她的移动空间。
等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戳伤其中的一头，略显狼狈的局势才被扭转。
又僵持至少半小时，花烛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骗取架盾、灌入黄沙、插进尾刺……方才干掉其中的一头。
“呼——呼——”
伤患之体，缺乏攻伐的手段，还是连续作战。
花烛再难维稳呼吸，艰难宰杀掉另一头盾甲龟后，疲惫肉眼可见。
可是，没等她如释重负，将心里头“差不多快到极限”的念头传递出去，灰影竟然再次钻出。
而且这一次又多了一团，数字二变成了数字三。
就在花烛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三头盾甲龟具现真身。
它们吼叫着，构建一个三角形，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大人，这……杀不完？”
“不然怎么叫‘死亡挑战’呢？”
夜寒君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提醒你一下，这个由我开启的主动权能，每一轮难度递增。”
“它不仅仅让你承担巨额的压力，到最后……真的会死的。”
“那我到底要达成什么目标，才能通过挑战？”
仓惶之中，花烛尝试寻找解题的思路。
她已经在拼命思考了，但似乎，依然没有领悟夜寒君言语中的真谛。
“破解？不。”
“你当竭尽全力，尽情与战斗化身厮杀。”
“待到无能为力之时，坦然迎接死亡，如此便好。”
夜寒君的回答波澜无惊，花烛的脊背却是有丝丝寒气冒出。
“放心，结界中的你，其实不是真正的你。”
“虽然伱自己无法意识到这一点，但你只需要知道，死掉以后，你也会‘复活’。”
第55章：神明的后裔
“复活……”
如被暴雨雷电狠狠蹂躏，花烛的瞳底有一刹那的呆滞。
这个词汇，她当然懂得其中的意思。
但……真的可能吗？
眷灵世界确实无奇不有，高等眷灵里说不定也确实存在死者复活、至高者轮回乃至永生的故事。
可那都是传说啊，自己不过是泥塑之胎级别的小菜鸡，竟然能够接触这个领域？
“你现在要做的，其实是无条件相信我。”
夜寒君淡淡道：
“放下不必要的思虑，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心脏还在跳动，你就要拼尽全部的力量，想办法给予战斗化身致命一击。”
“是！”花烛倏地惊醒，牙齿轻轻咬住下唇，浑浊的暗黄色瞳孔，开始变得凝练有神。
她没有用余光瞥视三只盾甲龟的位置，借由流动沙腿拥有的“狭缝感受器”，仔细感知地面的震动和周身空气的流动。
末了，她展现出惊人的应变能力。
身子前冲的时候可以突然急停。
看似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背部会被黄沙托举。
偶然间盾甲龟嗷嗷冲过来，她像是跳山羊那样跃起躲避……
花烛——就在那娇小的身体里，柔韧、协调、反应……几种属性趋于峰值。
然而，夜寒君微微摇头：“撑不了太久的样子。”
三番五次的逃避、闪躲，偶然间的聚沙成盾，阻挡扑咬。
短时间内像是耍猴那样，骗得三只大乌龟团团转，当然没有问题。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三只一起发疯，花烛很难仿照刚才的操作，骗取架盾后，抓住机会攻击盾甲龟柔软的脑袋。
而僵持的局面一旦无法突破，任凭战斗时间线的拉长，盾甲龟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花烛——体力上不占优势。
哪怕她的动作，尽可能简洁，竭力减少体力的流逝，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总归都会‘死亡’。”
“区别在于，死之前能不能换掉几头？”
夜寒君不再说话，安静旁观。
作为挑战者的花烛，明显也意识到了困境所在。
她在喘息，大口吸入空气，然后灌入肺部。
竖起的暗黄色瞳孔中，泛着蛇蝎一般的冷意，死死感知着三只盾甲龟的行动轨迹。
“沙沙沙——”
黄沙扬起，中间的盾甲龟连躲避都不肯，闭着眼蛮横硬冲。
沙漠女巫身体后仰，往后滑行，背后的盾甲龟想也不想，一口咬向她的脚踝。
“噗——”
想象中鲜血飞溅的画面，并未出现。
因为左脚踝及左脚掌完全崩碎，喷出来的是黄沙。
漫天的黄沙如同疯狂的蜂群，一股脑扑向盾甲龟的面部，往它的鼻腔还有喉咙里塞去。
“吼！吼吼！！”
盾甲龟惊恐大叫，停顿原地挣扎。
黑光一闪，玫红色的尾针洞穿它的颅顶，那狂躁的表情猛然一震，瞳孔里的色彩迅速消失。
这一击……极限刺穿盾甲龟的大脑，完美命中要害！
“吼！”
电光火石，另外两只盾甲龟一前一后赶到，花烛干净利落抽出尾针，尝试脱身。
她以没有神经牵连的流动沙腿，充当诱饵，找到了致命一击的机会。
而流动沙腿的崩碎，虽然不会赋予灵魂巨大的痛苦。
但在形态没有修复之前，她控制的沙子不太稳定。
明明只需要一小股沙子调整角度，却有可能召唤出过量的沙子，加剧自身的巫力消耗以及精神负担。
“嗷！！”
一只盾甲龟咬空，另一只的爪子，划拉到白黑渐变的连体巫裙。
连带着里面暗绿色的蛇鳞，狠狠抓下一大片，鹅黄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花烛吃痛，但终于脱身。
这个时候，异常鲜明的特点凸显出来。
同伴的死亡，并不会让存活下来的盾甲龟感受到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进而产生畏惧。
它们比原来更加疯狂，就连攀爬的速度也快了一分，貌如疯狗，追着女巫一顿乱咬。
而花烛，一瞬间的击杀，付出的代价卓然不小。
其他也许还能容忍。
但激烈的博弈撕扯到胸口的洞穿伤，大量飙血的同时，前胸后背涌上来的虚弱感，让她的绝对速度大幅变慢，很快便慢于盾甲龟。
于是，夜寒君便看到异常残忍的一幅画面。
两只盾甲龟几乎和沙漠女巫扭打在一团，各种不要命的扑咬、划拉。
女巫呢，钳子乱夹、尾刺乱戳，极限放倒其中之一的盾甲龟。
剩余的那只，伤势也很重，一只眼彻底瞎了。
但它够凶、够狂，一口咬到女巫的脖子，用力一扯。
“嘶——”
灰色半球型结界内，无论是凶狠的盾甲龟，还是倒在血泊里的沙漠女巫，画面犹如定格。
下一秒，随着夜寒君一挥手，三龟一巫，全部变为灰色的阴影沉入地下。
“呼——呼——”
头顶之上，灰色大日的正中央。
花烛睁开眼，表情不自然地痉挛。
那种临死的窒息感、绝望感，犹在脑海之中，深深烙印着。
她的额头腾的一下冒出冷汗，胸腔剧烈起伏。
但蓦然间回过神来，发现手脚完好无损，只有胸口的洞穿伤隐隐作痛，她的表情又瞬间迷茫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进入生死门的生灵，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是虚幻的假身。”
夜寒君向上漂浮，弹指间抵达沙漠女巫的身旁，淡笑道：
“我们的真身依然停留在现实世界，但是灵性、记忆、智慧的那部分，全部‘流’进了门内的世界。”
“这真是……做梦一般的体验！”
花烛抬起两边的钳子，眉宇间的震撼短时间内无法覆盖：
“这是何等伟岸的力量，无论怎么观察，怎么触碰，都和我的身体没有差异……”
“大人，你该不会是神明的后裔吧，还是说你就是神明转世，所以才有这样至高的权能可以使用？”
“神明的后裔？”夜寒君低着头笑了笑，“就算是，那又如何？”
“诸如我这样的血脉后人，成千上万。”
“无论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后裔永远是后裔，依然是芸芸众生中渺小如尘的存在。”
花烛：=????(???*)
她震撼于刚才的体验，只是凭感觉妄加揣测。
谁知道大人丝毫不避讳，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
如此说来，那個同盟的巫族部落……
花烛艰难地咽了口唾液，说不出话来。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我们身上背负的期待，亦或者面临的挑战、竞争……不到这个层级，外人永远无法理解。”
夜寒君虚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淡漠的笑容。
神明，在这个世界，只会指向两类存在。
捏泥塑，沐霞光，孵玉婴。
转命轮，度寂灭，立天地。
称无量，耀尘世，至圣封神！
眷灵的第9个等级，至圣之胎，又名“圣兽”。
一旦进一步飞升，那便是诸天万界最至高的存在，坐拥神兽之名的「封神之胎」！
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者，唯有人族最高等级的眷主。
位阶10……冠位！
对于冠位眷主而言，冠位以下，哪怕称之为圣，那也是凡人！
也只有冠位眷主，能够承受“神明”这样的尊称！
“忘掉吧。”夜寒君摇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保持平常心，清醒地追逐目标，这才是你我要考虑的事情。”
“是。”花烛垂钳恭立。
“另外，我流淌的血脉，和「执教者」无关。”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主动觉醒的权能，有如此擎天撼地的法相……”
夜寒君皱眉，“根据刚才捕获的传承讯息，执教者未来的潜力非同小可。”
“现阶段我只能放弃不必要的猜疑，走一步是一步，如履薄冰……”
花烛认真听着，深思片刻，提出自己的疑问：
“大人，诸如刚才的‘死亡挑战’，还可以继续进行吗？”
“以前再怎么濒临极限，好歹也能苟活下来。”
“但这个挑战，竟然亲身经历死亡这个过程。”
“每每回忆刚才的感觉，钳脚冰寒，心悸难安”
花烛肃穆而立，恐惧之中亦有期待：
“不过我想，如果能重复这个过程，对于战斗技艺的磨砺，必然迅猛如飞。”
“就是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好处，或者还有什么注意事项、限制条件？”
“第二主动权能·死亡挑战，与我的被动权能·死亡烙印，两者之间关系莫逆。”
夜寒君直言不讳：
“主观上被我杀死，或者被我的契约眷灵杀死的猎物，只要不是投机取巧，譬如请人打残然后我去补刀，或者通过更高等级的毒药、符文越级狩猎……都会有极大的概率被生死门记录，从而成为‘战斗化身’。”
“这个化身，只能存在于生死门内，无法显化到现实世界。”
“而进入生死门的‘挑战者’，会被复刻进门时的状态，由此凝聚‘假身’。”
“等到开启「死亡挑战」，假身的目的并不是通过挑战，它的轮次无穷无尽，永远不可能真正战胜。”
“记住——这个权能的核心意义，是让伱无惧死亡。”
“在你死亡前，你可以尝试各种技能和战术，甚至是自爆，你都可以百无禁忌随便尝试。”
第56章：灰月之钥
灰色大日的正中心。
聆听夜寒君说话的沙漠女巫，即便自始至终笼罩在灰蒙蒙的光影下，黯淡的神采也越发透亮。
“这样说来，岂不是也是领悟新技能的绝佳机会？”
“毕竟尝试得越多，越容易刺激血脉的变化。”
“不好说。”夜寒君停顿了一下，“假身做不到尽善尽美。”
“举个例子，面对蜥蜴人的屠戮，心底燃烧怒火的你，意外突破身体机能的极限，打开一部分隐藏的血脉之力。”
“但在死亡挑战这个过程中，这不是你的本体，它复刻不了太过于细微的能量波动，所以这个现象不可能出现。”
“对应的，参与死亡挑战，借由假身，领悟技能的难度不见得低于现实世界。”
“我把这個弊端命名为‘虚无的钝感’，刚好和无惧死亡带来的优势互相抵消。”
夜寒君逻辑清晰，严苛而谨慎道：
“说到底，「死亡挑战」就是异空间的一场训练。”
“它的作用主要就是磨砺你的战斗技艺和心性心智，顶多加上眷主和眷灵默契度的提升，其他奢求不了太多。”
“嗯……我有个疑惑，”花烛好奇，“战斗化身，只有黑色的乌龟吗？”
如果只有黑色的乌龟作为陪练的对象。
时间久了，每一次都被乌龟咬死。
这种不断叠加的经历，确实会留下巫生的阴影。
“这是意外。”夜寒君的笑容有点尴尬，“前两天我炖了头龟，寻思着补补身子，改善一下伙食。”
“我只是把它丢进锅炉，开了个火，加了点佐料。”
“明明是锅炉把它煮死的，不是我亲手击杀的。”
“谁能想到，我的权能还是记录了下来，判定我是罪魁祸首……”
“……”
花烛沉默了一下，好想鼓足勇气问一句。
——总不能是盾甲龟不想活了，自己跳进锅里的吧？
这么板上钉钉的逻辑关系，不算你杀掉的，还能算到谁的头上啊？
还有还有，盾甲龟的肉都去了哪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连汤带肉都进了大人的肚子吧……
考虑到夜寒君的威严和身份，花烛保持哑巴的状态。
心里默默记下：大人身子骨十分虚弱，如果能弄到高端的食材，应该会有不错的调养效果……
“总之！等以后有能力外出狩猎，杀死更多的猎物，战斗化身的种类自然会变得丰富。”
“短期内，确实只有盾甲龟陪你了，而且全都是黑色的、脾气暴躁的，位阶也全部都是泥塑之胎·小成……杀死一头变两头，杀死两头变三头，整齐划一，源源不断……”
“我知道了。”
已经体验过一次的花烛，满脸凝重地点头。
横竖都是磨砺技巧，区别在于不同的敌人，不同的应变方式。
先努力对战盾甲龟吧，第三轮次的三只要想办法全部猎杀，争取进入第四轮次才行……
“对了，每隔24小时，你可以获得一具假身，对应开启一次死亡挑战。”
“每一次，不会有时间限制。”
“但是挑战过程中，一旦察觉双方难分胜负，或者发现挑战者故意拖延时间、消极战斗，战斗化身会自动增强，它们的目标是尽可能快的打倒伱，为此同样不惜代价。”
“这一点，尤为注意。”
夜寒君郑重道：
“现实世界，再凶狠的猎食者也会有天敌，看不到一丝战胜希望的时候，自然会选择退避三舍。”
“战斗化身不会这样，它们非常极端。”
“我希望未来的你，不管在这里取得多少战斗经验。”
“回到现实，依然要记得区别训练和实践之间的差异，不可盲目自大，也不可谨慎过头导致畏手畏脚。”
“谨遵大人的教诲。”
花烛躬身，右钳放于胸前，模仿人族行礼。
“与我一道，准备离开这里。”
“不过在那之前——”
夜寒君微微眯眼，视线望向远处。
就在灰色大日的外圈，三个庞大的灰色残月徐徐转动，呈现出亘古不变的稳定姿态。
敛声息语间，夜寒君的眉心亮起一道灰芒，便见一轮微缩的灰色太阳浮现身影。
巨大的吸引力瞬时之间爆发，三轮残月受到震荡。
三道巨粗无比的灰色光柱从内射出，瞄准的目标，竟然是夜寒君悬浮的位置。
“轰！轰！轰！”
毁天灭地的光束狠狠击中夜寒君，却没有带来任何的伤害。
花烛捂住双眼，竭力从钳夹的缝隙中望去，隐隐看到三个灰色的光团，漂浮在大人的掌心之上，犹如三颗灰色的宝珠匀速转动。
“这是灰月之钥，姑且也算是我的主动权能。”
眉心出现印记的夜寒君，周身的气场完全不同，似乎更深沉、更古老、更难以捉摸。
他低着头，看着三个光团缓缓变小，光芒也渐渐黯淡。
最后掉落掌心的，居然是三柄长约三寸的灰色钥匙。
就气息而言，这三把钥匙，和此前夜寒君眉心里抓出来的那一把，绝对同出一源。
唯一不同的点，在于一个雕刻着神秘古朴的灰色太阳，深不可测，玄妙无穷。
一个雕刻着月牙形态的灰色月亮，虽然乍一眼看去有着残缺的美感，但本能反应就是远远不如灰色的太阳。
甚至……花烛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她总觉得，代表月亮的钥匙，面对夜寒君，似乎在发抖。
不是激动，就是恐惧。
离乡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
打落冷宫的妃子再一次被翻了牌子？
臣子叩见君王？士兵面见将军？
……
非常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夜寒君沉默着，像是盘核桃那样把玩三把钥匙。
随着他用力一捏，三把钥匙呈现气雾状消散。
而这个时候，眉心上的微缩灰日绽放微弱的光芒，绕着灰日的一圈，渐渐浮现三轮灰色的残月，互相之间静止不动。
“走吧，先离开这里。”
夜寒君抓向自己的脑门，略显生疏地拔出最中间的钥匙。
这一次，他不需要将钥匙插进孔洞里。
这个世界的生死门太大了，光是那个孔洞，恐怕都可以搭建上百栋别墅，一点也不会显得拥挤。
夜寒君只是遥遥对准灰白石门，做出一个简单的转动钥匙的动作。
下一刹那，灰色的虚无犹如狂袭的猛兽，瞬间吞噬他和沙漠女巫。
所有的感知都被屏蔽，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身处某种黏稠的隧道里，正在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快速滑动。
……
“呼——”
唯有机关声咔咔作响的标靶训练室内，僵直无法动弹的夜寒君，忽然之间吐出一口浊气。
他下意识挺直腰背，警觉的目光扫荡四周，继而捏拳、踢腿、扭脖子、劈叉、垫脚尖……做出一系列怪诞的动作。
“好神奇……”
“有点像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但失去灵魂的肉体保持原状，没有反噬什么的……”
夜寒君确认自己变回了自己。
他和花烛不一样，花烛是复刻进门时的躯体状态，不提醒她，都无法察觉自己换了身体。
而他置身生死门内，总有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膨胀感，非常的不真实。
现在没问题了。
他又能感受到疲惫、虚弱、乏力这些状态，心脏也会时不时抽疼，然后带动脏器咳出小口的鲜血。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才对嘛。
“咿耶？！”
丢在地上的水壶里，静止不动的小蝌蚪，忽然之间来了精神。
它察觉“游戏结束了”，大蝌蚪和小黑帽从死气沉沉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擅于模仿的它，自然也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
随着一声略带雀跃的欢呼，瓜瓜从瓶口探出脑袋，尽可能瞪大米粒般的小眼睛，然后习惯性地吐水，以此表达自己的热情。
“咦？”
夜寒君眼皮一跳，终于察觉细微异常的源头。
他的目光锁定小蝌蚪，惊讶的发现，原本白白净净不沾染一丝杂质的纯白蝌蚪，小小的躯体正从半透明的状态，快速回归正常。
这、什么情况？
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过于离谱的念头，夜寒君不再犹豫，果断发动主动权能「资质鉴定」。
……
【混沌灵纹】：88纹「不动如石」、12纹「吐水」、16纹「浮空泡泡」、55纹「水隐术」
……
“第四个技能？”
“龟龟，还是水隐术，55纹的水隐术？”
夜寒君张了张嘴，像是被雷电劈了一记。
他的视线隐隐和十几米开外的小蝌蚪交汇，后者的眼睛虽然小，但在他细致入微的观察下，那种无辜且萌且无辜的样子，真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该不会……又领悟技能了吧？”
花烛也通过简单的测试，明确这才是现实中的自己。
她的感知力不如夜寒君惊人。
再加上纯白蝌蚪本就超然于世。
除非它愿意主动打招呼，不然稍微分散点心神，花烛都没办法一下子锁定小蝌蚪的位置，需要重新集中注意力仔细甄别。
“这才几天的时间，这就掌握四个技能了？”
“还有，水隐术这个技能，泥塑之胎能领悟者寥寥无几，同样是水属性的眷灵也难以触及。”
“你在水里开个隐身，搭配先天存在感偏低的特质，来无影去无踪，以后谁能捉得住你？”
第57章：食堂
“咿耶？”
小蝌蚪歪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其实人类的语言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但主要是，小家伙没有主观学习的意识，反而喜欢歪门邪道。
无论是吐水还是浮空泡泡，都是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诱发灵性，继而领悟新的技能。
这水隐术……估计也是这样吧？
夜寒君扶着眉头，一边往离谱的方向大胆推测，一边引导小蝌蚪重新展示技能，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方才确认前后的因果关系。
——牛啊牛啊。
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原来，小家伙以为自己和花烛，静止不动是在玩游戏。
它也加入了进来，不再游动，不再叫唤。
就在鸦雀无声的静谧中，它又苦恼没办法和自己一样，魂体出鞘，灵性消失，整个身体呈现“空洞无神”的状态。
小脑瓜里一顿瞎捉摸，怎么模仿也达不到相似效果的它，稀里糊涂找到了让形体消失的办法。
然后……它就隐身了。
“你只是个小蝌蚪啊，真的需要这么多技能吗？”
“别说别人家的眷灵羡慕嫉妒恨，就连自己家的，你看看花烛姐姐，那眼神，那表情，不是羡慕是什么？”
夜寒君深吸口气，认真回忆了下。
自己这一世难得的吐槽次数，大半都砸在了瓜瓜的身上。
不愧是……夺天地造化、还受天地眷顾的净之眷灵，这就是天赋！
“我有预感，你小子以后要成为混世大魔王。”
“别以为顶着净之眷灵，你就绝对的纯粹善良，越是天真，越是无邪，另一个维度来说，越有可能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世俗的条条框框放在眼里……”
“咿耶~~~咿耶~~~”
没心没肺的瓜瓜，除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其他一個字也没听进去。
夜寒君陪它玩了一会，然后让它回到水壶里，准备离开标靶训练室。
“大人，为什么瓜瓜没有被吸入生死门？”花烛忽然问道。
刚才在场的一人两兽，只有纯白蝌蚪被忽略了，多少有点奇怪。
“生死门，只有钥匙的持有者能够进入。”
夜寒君脚步一顿，“潜藏我灵魂之海的灰日之钥，是「执教者」的象征之一，也是权限最高的开门钥匙。”
“你作为我的契约眷灵，自然能够跟随进入。”
“瓜瓜还没有签订契约，在我晋升第4位阶之前，它没有办法享受死亡挑战赋予的训练效果。”
“其他人类，或者其他眷灵，也不能进入吗？”
“不。”夜寒君轻点下巴，“执教执教，我的大方向始终没有出错，但是细节上需要重新调整。”
“我原以为，我要融入导师的身份，教育各式各样的人类或者眷灵，把他们培育成才，我的职权才能成长。”
“但我现在知道了，泛式教育依旧可行，不过我拥有额外的捷径，完全可以追求极致化的精英教育。”
夜寒君心念一动，眉心的灰日重新出现，环绕它的三轮月牙，犹如拥有灵性一般自然呼吸。
“灰月之钥，脱胎于生死门，隶属灰日之钥的伴生物。”
“持有灰月之钥的人类，也可以带着契约眷灵，进入生死门内训练。”
“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挑选三个‘适合者’，收他们为徒。”
“不需要职权特别稀有、特别强大，优先考虑心性和相处舒适度。”
“只要踏上成长的正轨，灰月之钥的持有者都能为我提供有效的经验，以支撑物的方式，推动我的职权飞速增长……”
说到这里，夜寒君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学院生活。
执教者的成长方向，因为些许的传承讯息，已然变得洞若观火。
三个徒弟，不出意外，就从沧海阁低年级眷主里寻找。
一旦找到，赐予灰月之钥，对方将成为「门徒」，与身为「执教者」的自己形成从属关系。
未来想要从第1位阶晋升第2位阶，三个门徒的重要性将会占据八成，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
……
“回去再做打算。”
夜寒君激活契约印痕，回收花烛。
重新背上斜跨的水壶，瞥了一眼门上的数字6，默然无声。
助教每个月赠予的10小时特权，这趟行程意外消耗十分之四。
不过无所谓了，这四个小时的经历……回味无穷。
“轰隆隆——”
大门开启，夜寒君径直离去。
他没有第一时间返回住所，中途去了一趟最近的食堂。
“新鲜出炉的一百零八爪鱿鱼须！好吃不贵！嘣嘎脆！欢迎试吃！”
“来咯，瞧一瞧，看一看！本店开业大酬宾，今日充值10枚下品灵石，享受全场八折优惠，更有机会领取幸运大礼包，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还在为咕咕叫唤的肚子烦恼吗？还在为没有食欲的眷灵而困扰吗？不要急，不要慌，本店聘请专业的「糕点师」，研发特色糕点‘醋味青团’，饭前吃一颗，有效营养吸收高达百分之120！”
夜寒君放慢脚步，逛了一圈食堂的一楼。
这里都是小吃，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虽然垃圾食品居多，但确实诱人，无论眷主还是眷灵都是吃得满嘴油，一脸享受的表情。
到了二楼，风格骤变。
这里一半售卖精品食物，一半售卖食材。
个别糕点师、厨师、饮品师制作的神奇食物，夜寒君有点兴趣。
这几个职权全部都是e级，只要不是太辣鸡的食谱，并且用心烹饪，确实会有吸引力。
尤其是一道名为「爆炸蛋炒饭」的今日限定美食，具有一定的补充气血的效果，夜寒君不由驻足。
“没想到会有一天，阻挡我享受味蕾之欢愉的，会是空空如也的钱包……”
爆炸蛋炒饭，售价整整10枚下品灵石。
这一顿饭，相当于新人眷主半个多月连带着契约眷灵的全部伙食费！
夜寒君天人交战了一小会，最终还是放弃支付唯一的中品灵石。
别看1枚中品灵石，可以换取10份爆炸蛋炒饭。
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欠缺的保命装备、应急药物、仪式材料、生活用品……够不了一点。
还是优先考虑如何翻倍，当做本金去捞第一桶金为妙。
夜寒君继续上楼。
三楼是免费伙食区，专供学生。
粗略扫了一眼，大致能给你吃个半饱。
想要提供有效的营养物质，促进个体发育，那就别想了。
略作慰藉的是，助教一职，对标的是第2位阶的免费伙食，就在四楼。
双尾狸肉、陈年老咸鱼、油炸蛇头、爆浆蜈蚣饭团、巨雀炖蘑菇……
虽然没办法和以前的伙食相比，口感和食效无法兼得。
但有那么点营养物质，勉强达到夜寒君接受的标准线，那就可以暂时将就一下。
“给我来一份。”
他压低帽檐，刷取个人徽章。
白天吃了一顿，干掉全部的盾甲龟龟肉，理论上一天不会饿。
不知是不是生死门晃了一圈，肚子又空了，正好当做今晚的加餐。
“咦？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助教过来点餐了。”
负责掌勺的粗犷大妈，盯着他的徽章上下看，然后一脸狐疑地盛取食物。
学院里拮据的学生不在少数，免费的伙食再一般，自然也会有相当一部分的受众。
可是一旦晋升职权，达到第2位阶，并且有能力谋取助教的职位，有了多种渠道的收入。
这样的人，大多注重食物的营养价值。
宁可自己打猎或者购买，也不太会品尝免费的廉价食物。
反而是能力更一般的工作人员，偶尔会来这里以成本价购买，每天制作出来的食物才有了销路。
“最近遇到点困难……”夜寒君打了个哈哈，“另外，给我半份生切炎蛙肉和半份黑萝卜。”
“喏。”背后的锅炉吨吨吨冒蒸汽，疑似某道菜烹饪完毕。
脾气急躁的大妈，赶紧操着半人大小的锅铲，按照要求打包装盒。
在连续三次灵魂颠勺后，堪堪装到九成满的两个盒子，往前一推。
夜寒君顺势接过，掂了两下，试探道：“是不是还有免费的汤？”
“右边的桶里，自己盛！”
大妈大手一挥，无比豪横地递过来一米长的大汤勺。
自己则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回过头剁肉，然后唰唰唰丢进锅炉里，动作一气呵成。
“……”
看着勺头有脸盆那么大的勺子，夜寒君陷入沉思。
继而掀开描述中黑色大桶的盖子，一个浑身绿色、又细又长的虫子，浑不在意地瞄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爬到桶的边缘。
“哗——”
夜寒君也不感到意外，盛了一碗汤，打包装盒。
这应该是身为「厨师」的大妈契约的眷灵。
这种名为「绿叶竹节虫」的虫系眷灵，没什么战斗力，但是油炸起来又脆又甜，具备极高的营养价值。
不把它杀掉当做正餐品尝的话，取20升天然泉水浸泡，辅以92度文火慢煮，大约5个小时，就能得到一桶绿菜汤。
对于耐热的绿叶竹节虫来说，只是泡了个澡，睡了会觉。
但这汤汁微甜，饭前小口饮用，润喉暖胃。
饭后大口饮用，不仅通肠润便，还能略微提升食物的吸收效率，没什么弊端。
当然，要是能飞升到玉婴之胎，变成红叶竹节虫，那才是夜寒君心动之物。
红叶菜汤汁堪比百年份的药汤，补血健脾，可以充当现阶段的优质补品。
可惜了。
第58章：狼吞虎咽的花烛
回到住所，夜寒君优先洗澡。
去除细菌和污垢，缓解一天的疲劳，这个习惯从小到大。
等到换上干净的衣物，坐到餐桌前，铺上桌布，系上围兜。
左手端着绿菜汤，右手一双金属筷子，进入专注干饭的模式。
“吃呀，不合胃口？”
夜寒君奇怪地看着沙漠女巫：
“这是霞照之胎的炎蛙肉，蕴含微量的火元素。”
“虽然不像是新鲜的，疑似冷冻肉，但也贴合你的属性。”
“至于黑萝卜，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脆可口。”
“这两样搭配，全部吃下去，你这三天都不用吃饭了，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吗？”
“不是的……”花烛摇了摇头，踌躇道：
“经过短暂的相处，我发现大人在很多细节上，似乎都会有自己的规矩和要求。”
“比如我看出来，您很爱干净。”
“其次，您对于吃，似乎也有一定的热忱。”
“而我因为过去的流浪生涯，养成了争分夺秒进食的习惯，吃相决然不太好看。”
“离你们人类的‘优雅’，更是相差甚远。”
“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大人觉得我……野蛮、粗鲁、不注重卫生？”
“就这事？”
夜寒君一个脑瓜崩子打在女巫的头上，啼笑皆非道：
“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家族，我才是那个另类。”
“我有那么一丢丢洁癖的习惯，还不是因为小时候天天接触奇形怪状的眷灵。”
“什么爆眼蛛、自燃魔鼠、焚尸鬼、无头战驴、淫梦妖、邪恶触手、传染之书、干尸娃娃、瘟疫古树……”
“就算身上套着层层保护，心里还是会有膈应。”
“尤其是解剖课，深入了解眷灵结构的时候，随便一滴血就能让我烂手，每次弄完不全身净化三五十遍，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提起过去那段经历，夜寒君记忆犹新。
作为一個怀着前世记忆的普通人，突然来到这种荒诞不经的玄幻世界，最开始的时候，实在太难融入了。
其他孩子都是一张白纸，轻轻松松接受家族的认知传承，不会有任何负担。
偏偏他得伪装起来，不断给自己洗脑，逼着自己接受现实。
洁癖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
现在真的非常轻微了，十六年的时间，足够他扭转心态，彻底代入新的身份。
至于吃饭的仪式感，纯纯是因为这样做，有一种认真活着的感觉。
哪怕是拥有高等智慧的沙漠女巫·花烛，夜寒君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标准，在非必要的领域苛责她。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认知的拓宽、血脉的蜕变、战力的跃迁，其他方面不会过多约束你。”
“尤其是进食这一块，天性也好，习惯也罢，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无需在意我的眼光。”
“我明白了。”花烛松了一口气，认真点下脑袋。
要是大人太过于精益求精，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还好，抓大不抓小，抓重不抓轻。
这种相处模式……才会更加融洽吧？
“哧！”
黑色的钳子举起，夹住一块血淋淋的炎蛙肉。
那块肉，看起来非常q弹。
但塞入口中的时候，恬静状态下尚显温和的女巫，像是打开一个隐藏的开关。
看似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嘎叽嘎叽大口撕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更像是饿死鬼投胎。
“喔，喝汤吗？剩下的都是你的。”
夜寒君饶有兴致看了一会，跟着把剩下的绿菜汤推了过去。
这种纯天然浸泡出来的液体，沙漠女巫也可以食用。
嘴角挂满血汁的花烛，闻言点了点头。
她用左右两只钳子一起夹住盒子，脖子后仰，咕嘟咕嘟往嘴里猛灌，一口气就喝完了。
紧接着继续吃肉，把肉全部吃完再吃黑萝卜。
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花烛结束用餐。
周身散发的类似野兽进食的气场，方才渐渐消散。
“等我吃完，给你上两个小时的理论课，然后你返回契约空间，今天算是正式结束。”
“先讲什么好呢？让我想想……”
“还是先从你的种族开始吧，沙漠女巫终究属于中低端巫族，你的族人没能给你灌输的传承知识，我这里大约能覆盖六七成，你有问题尽管提出，我会循序渐进给你解答……”
“哦对了。”
似是想起重要的事情，夜寒君晃了晃桌边的水壶，被惊动的小蝌蚪马上探出头来。
“瓜瓜，你也给我待在旁边听课。”
“听不懂也要听，你这么聪明，语言不可能是你的拦路虎。”
“人类的语言、巫族的语言，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得达到初步听懂的程度。”
“咿耶？”
小蝌蚪歪过脑袋，浑然不知自己落进了魔爪之中，小小年纪就开始承受不该承受的学业压力。
……
忙碌的夜晚，时间总是很快的。
结束课程后，夜寒君睡了整整八个小时。
位阶太低，眷主必须通过睡眠恢复精力。
只有成长到较高的位阶，或者掌握更强的权能，才有可能拥有更旺盛的生命活力，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不睡也能精神百倍。
“哗——”
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缕明媚的阳光穿透窗棂，刚好洒在夜寒君的面庞上。
他睁开眼，漆黑的瞳仁里像是倒映着混沌不明的世界，直到一点精芒亮起的时候，方才唤醒真正的神采。
“早啊，瓜瓜。”
夜寒君坐起身子，穿戴衣物的同时，朝着床头柜的水壶招呼道。
“咿耶！”
听到响声，一晚上变成石头的小蝌蚪，立马也醒了过来。
它现在已经不满足住在盥洗室了，也不想和没有趣味的小鱼小虾追逐打闹。
水壶虽然容量小了些，光线暗了些。
但是没关系，随身携带具有的便携性，可以让它住在大蝌蚪的床头柜上。
等大蝌蚪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和他一起出门玩耍。
“biubiubiu~~~”
探出头来的小蝌蚪，张口就是吐水三连发。
米粒大小的眼睛里折射着金黄色的光芒，包括心情，同样的明媚如光。
“待会可以跟我出门。”
“不过今天我要去人多的地方，要是不想被人察觉灵性非凡然后被抓走的话，你就乖乖呆在水壶里，不准随随便便跑出来。”
“咿耶！咿耶！”
小蝌蚪没听懂。
但这不妨碍它热情的回应。
夜寒君拿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转而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穿戴盾甲、佩戴吸血匕首。
个人徽章、草兔膏、唯一的1枚中品灵石，自然也要随身携带。
还有干净的手帕，这已经快成为最大的消耗品了，衣柜里剩余的库存，怕是撑不过这个礼拜。
离开家门。
步行至驿站搭乘车辆。
7点50分，夜寒君准时抵达天字七号炼器坊。
今天是来到沧海阁的第五天，也是武器大师·屠隆上课的日子。
作为他的助教，曾经约定要一起出席这样的场合，以便代入职权，汲取相关的成长经验。
“早。”
丹穆尔和司空威，不约而同抬起头，两道目光瞬间落在夜寒君的身上。
他们常年住在炼器坊，极少返回自己的住所。
基本就是醒来、吃点东西、走出大门，不存在赶路一说。
“早。”夜寒君微笑，“屠师呢，还没起来？”
“屠师最近不住炼器坊，一直在外奔波。”
丹穆尔拿出嘴里只剩下半截的卷烟，手指一搓，一簇火苗冒了出来，剩余的烟屁股开始燃烧。
“也只有炼器相关的事情，他老人家比较积极。”
“上课什么的，要不是为了保住导师的身份，防止院方克扣科研资源。”
“他才不会想去教一群，在他眼里又麻烦又愚蠢的笨蛋学生呢……”
看着手里的卷烟消失殆尽，丹穆尔吹了口气，任凭燃烧后的灰烬随风荡去。
他又看了一眼夜寒君，深沉的目光中蕴含一丝狐疑，不太确定道：
“你签订契约了？整个人的气息，好像和几天前不太一样。”
没有契约眷灵的眷主，以及拥有契约眷灵的眷主，散发的气息确实不同。
这一点，不需要太强大的感知力，只要见多识广、稍加注意，就能顺利观测。
“是啊，不契约眷灵，我这助教身份就要混不下去了。”
夜寒君淡淡应了一声，余光瞥视两人。
注意到两人的眸光稍稍亮起，露出明显感兴趣的神色，似乎很想知道他契约眷灵的种类、位阶、属性。
夜寒君若有所思，由此判断，伤残眷灵救助中心，神秘助教契约灰暗闪光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大范围扩散。
这是好事，每晚一点被人知道，都能避免相当一部分的麻烦。
“我还没问，屠师今天具体是上什么课程？”
主动介绍花烛，这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做到。
夜寒君转移话题，顺便询问正经事。
“今天是《金属鉴别》。”
司空威迟疑了下，接过话茬子，如实道。
立足于第3位阶，又拥有d级职权·武器大师的屠隆，看似只擅长锻造，实则能传授学员的东西极多。
认知方面，他能讲述巨蛙池沼及周边地带，锻造工艺的发展与升级转变……
也能讲述锻造材料的熔点、硬度、采集、稀有度、交易价值……
抛开理论，实操方面，他能带领拥有锻造权能的新人眷主，尝试简单的兵器或者护具的锻造……
至于《金属鉴别》。
听起来似乎就是介绍金属材料的基础课程……
夜寒君这样想着。
第59章：迟到的助教们
天字七号锻造坊，特意建造在人烟稀少的区域。
周边五公里内找不到任何一座训练馆或者教学楼，途经的人流量，自然少之又少。
于是，空旷的大道边，两高一矮、两瘦一壮，三个男人缄默无言。
丹穆尔和司空威，其实非常好奇。
这个年纪轻轻就手持助教徽章的男人，到底契约了什么样的眷灵。
但夜寒君若有若无不想回答的态度，他们也捕捉到了。
碍于上一次有过摩擦的关系，两人谁也不好意思放下面子，继续盯着他追问。
“八点了，屠师怎么还没来？”
不远处就有一座钟楼，上面的钟摆发出沉闷的响声，刚好八次。
夜寒君又耐心等待了一分钟，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为器痴狂的男人，适时打破沉默，不解地看向二人。
“不应该啊。”丹穆尔皱起浓密的粗眉毛，“屠师再怎么样，一般也会压点赶到……”
“会不会有事耽搁了？”司空威揣测道：
“你们知道的，他要为新的锻造台拉拢投资，这几天一直在拜访亲朋好友。”
“耐心等一等吧，屠师脾气暴躁了点，但答应的事情，一般都会有始有终好好完成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夜寒君不再多言。
闲来无事，他的目光锁定树荫下正在磨爪子的鬣鼠，无视后者阴冷警惕的小眼睛。
脑袋里自顾自回忆，鬣鼠的身体结构。
怎么解剖能得到完整的皮毛，哪個血管切开会喷出大量的鲜血，哪里的肉比较有嚼劲，哪里的肉特别肥腻不好吃……
翻来覆去，复习了十遍。
“吱吱！”(?ò?ó)
鬣鼠当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类在想什么。
但它就是觉得脖颈发寒，哪哪都不舒服。
龇牙咧嘴、尝试恐吓的时候，夜寒君却摇了摇头，不再搭理它，再一次询问道：
“八点十五了。”
“你们说八点半上课，仅剩下的十五分钟，怕是连赶路都来不及吧？”
“这不合理啊……”
司空威和丹穆尔面面相觑。
屠师这是碰到什么事了？
该不会为了招揽投资，被那些贪恋他男色的老桃花，留下来过夜了吧？
确实……那几个老桃花的口味，出了名的独特。
就喜欢屠师这种年纪大、身材还特别结实的老男人……
司空威和丹穆尔，板着面孔，不断以眼神沟通。
他们不敢当着夜寒君的面，随意散播屠师的八卦。
胡乱揣测之言，也确实当不了真。
就在夜寒君一阵无言的时候，极远处烟尘滚滚，有一辆碧蓝色的马车疾驰而来。
“驾！驾！驾！”
“吁——”
拉车的是一头蓝狮，四只粗大的狮掌踏地狂奔，蓝色的狮毛犹如麦浪一样往后倒伏，速度非常之快。
“是屠师的私人车夫！”
司空威端正站姿，以为是屠隆来了，准备上去迎接。
谁料到，蓝狮背上的车夫，慌慌张张呼喝道：
“几位爷，屠师今天来不了了！”
“他让我给你们带个口信，大致意思就是说，他今早有急事要出远门，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啊？”丹穆尔瞪眼，“那课怎么办？学生估计都到了，就等着他出席呢。”
“要是放一群学生鸽子，怨念深重，要被投诉的……”
“额……”车夫·胡康林卡顿了一下，马上转述屠隆的原话：
“屠师说，今天的课程，他全权授予你们，让你们行驶代课的权利！”
“他希望你们三个一起搞定，不求好评如潮，但求无功无过，不要丢他的颜面！”
“代课？”
夜寒君听过这个词，眸光微微闪烁。
沧海阁的学生数以万计，其中低年级占据九成，高年级占据一成，判定的界限就是职权是否晋升第2位阶。
院方高层在建院初期，为了避免基础课程和进阶课程的混乱，也为了避免高年级仗着更强的实力欺压低年级，破坏低年级的成长环境，特意划分出北院区和南院区。
非集体赛事或者重大活动，两边不允许随便往来，违背者会有相对应的惩罚。
助教和正式导师同理。
也许绝大多数能够兼容两边的教学任务，但是院方还是让他们明确分工。
比如划分到北院区的屠隆、丹穆尔、司空威。
一直以来教导的学生，不是未满1年的新人眷主，就是踏入御灵之路1到5年，依然徘徊在第1位阶的低年级老生。
至于胡康林提到的“代课”。
在夜寒君看来，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有些助教在特定领域的知识储备，亦或者职权成长、眷灵培育，往往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受限于身份，他们没有独立上课的执业资格。
唯有得到关联导师的信任，由关联导师亲自背书。
在导师腾不出手、没有空的时候，他们就有机会直接面向学生，从开始到结束独立完成一堂课。
“屠师……”
“……竟然愿意让我们代课？”
司空威和丹穆尔，用了好几秒钟消化信息。
一个张着嘴不敢置信，一个瞪着牛眼呼吸加重。
他们跟着屠隆，都快两年了。
一心痴迷锻造的屠隆，哪怕不喜和学生们接触，嫌他们麻烦，嫌他们聒噪。
真要轮到他开课，那也是毫不含糊，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至多作为副手从旁辅助的司空威和丹穆尔，自然能够猜到他的想法。
他是怕两人学术不精，平白误导学生的认知。
哪怕其中的危害性无足轻重，他也不会在这一点上投机取巧。
所以——每一次都是屠隆自己上课！
自担任助教一职以来，司空威和丹穆尔，从来没有被赋予代课的权利。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这项突如其来的使命砸到了他们的头上
“啊！差点忘了！”
胡康林左瞧右看，目光最后聚集在夜寒君这边：
“这么面生，伱应该就是新来的寒助教吧？”
“屠师还说了，希望你帮忙照看一下，有你在，他觉得更加放心。”
“……”
夜寒君瞥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
果然，司空威和丹穆尔刚刚浮现的一丝期待，亦或者说是兴奋，霎时间凝固在脸上。
他们跟着屠隆那么长的时间。
而且还是第2位阶的眷主。
人到中年，经历的事情远比学生丰富。
到头来，居然还是因为寒君？
因为这个20岁，刚刚拿到助教身份没几天的新人眷主，所以才开了先河，愿意授予代课的权利？
司空威和丹穆尔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是滋味。
寒君前几天逆流而上，以一己之力阻止炸炉的画面，确实历历在目。
但这种一下被超越、一下被屠师改变心中份量的感觉，确实也难以接受。
“我知道了，我尽量。”
夜寒君无所谓一笑，不甚在意。
“不过——司师、丹师，还是由你们其中一人主课吧。”
“初来乍到，我对于上课的流程还不是很了解，与其盲目瞎搞，不如我给你们做副手。”
“要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大家就一起商量着解决，这个方案如何？”
丹穆尔性子急，略作思量便拍板：
“怎么样都行，细节处上车再议。”
“时候不早了，学生该等急了。”
“要是真的弄一堆投诉出来，那可就闹心了！”
夜寒君微微颔首，跟在丹穆尔和司空威的后头，第三个钻进车厢。
“吼！”
蓝狮嘶吼一声，发动技能「踏击」，猛然弹射起步。
“我们走人少的道，速度还可以再快一些！”
胡康林同样有紧迫感，伸手召唤出一条能量鞭，抽打在蓝狮的屁股上。
“噢！！”
蓝狮发出又痛又舒服的嘶吼声，肌肉向上鼓起一小截，短瞬间内奔跑的速度再次提升。
这类拥有蓝色毛发的华丽猛兽，灵活性也颇为惊人。
直线便冲锋，拐弯就拖着车厢漂移，风驰电掣，扬起的尘烟冲天而起。
“到了到了，快下去！”
八点四十五分，车辆急刹。
由于鬣鼠和火把猴，同样谈不上骑乘眷灵之说。
三个男人都是狂奔的姿态，一股脑往一座雪花状的低矮建筑楼里冲去。
“呼……真要命。”
夜寒君不仅跑得最慢，跑着跑着还会咳血。
肌肉发达的丹穆尔，当即提议背着他，觉得这样能缩短时间。
夜寒君一口回绝。
他已经感知到一大片集中在一起的灵魂波动，想来那就是课堂所在的位置。
进入正门，向右前方奔袭16秒，水晶锻造的闪光走廊映入眼帘。
乌泱泱的人群里，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双双裹挟着审视意味的人类目光，还有一双双充斥警觉的野兽目光，牢牢锁定两前一后停下步伐的三人。
“丹助教，你们是不是迟到了……”
“我们有的人八点不到就来了，庭院里的花都快谢了，总算把你们等来了……”
一个抱着月亮猫的女学员，原本蹲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大把花瓣，百般无聊地数着单双数。
见到为首的丹穆尔，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慢吞吞站起身。
而那幽怨的语气，立即引来无数人的共鸣。
第60章：提出质疑的学生们
“诸位老师啊，昨天我可是训练到半夜三点，为了这堂课特地早起，你们再不来，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是啊是啊，耗在这里浪费时间，再不来，我们真的要走了……”
好几个学生吵吵嚷嚷，伴随几声压抑的野兽嘶吼，场面热闹起来。
“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对，让大家久等了。”
丹穆尔狂奔了一阵，停下脚步时，面不红气不喘。
他俯瞰全场，因为沧海阁的课程都是自由选修，没有强制要求，今天一共来了47个学生，比他想象中要多一些。
“算啦，快上课吧，下午我还要找染发师给电老鼠换发型呢。”
“咦，屠师呢？助教来了，怎么不见屠师？”
不少学生以前上过屠隆的课程，对其有着基本的印象。
远远瞥视时，看到一共过来三个人，还以为刚好是丹穆尔、司空威、屠隆。
结果等那第三人快步走来，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散发的气场，和屠隆没有半毛线关系。
这下有人不乐意了，高分贝的声音一下盖过喧喧嚷嚷的人群，忍不住大声询问道：
“丹师，这又是谁啊？”
“我们专门过来听屠师讲课的，听说屠师脾气暴躁，眼里容不得沙子，特意早到半個小时，到头来他却自己迟到？”
顶着一群二十岁左右毛孩子的盯凝，站在丹穆尔旁边的司空威，恍惚之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抿了下唇，掩饰仅有的一丝尴尬，沉稳而又严肃地说道：
“先静一静，不要着急。”
“屠师今天临时有事，实在没办法抽身。”
“我代他老人家向各位道歉，辜负了大家的一片信任。”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今天的课程，屠师全权授予我们代课的特权，接下来就由我们三个给大家上课。”
“啊哈？”身材魁梧的陈广涛第一个叫嚷，“不是吧，那我不是白起那么早了。”
“我就是听说屠师精通炼器，对于金属材料有着极高的见解，才想着选修这门课程的。”
“没想到第一次来就被放了鸽子，这也太糟心，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呱！呱呱！”
趴在他头上的顽皮蛙，似是感觉到主人的不满，瞪着硕大的绿色眼睛，放声歌唱。
也许在它听起来宛转悠扬、能够迷倒万千雌蛙的美妙歌喉，经由人类的耳朵，却是要多聒噪有多聒噪。
但……这只是开始。
随着陈广涛第一个发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个又一个身穿花哨服饰的年轻学员，议论纷纷。
“就是说啊，我们为了屠师而来，没准备听助教上课啊……”
“要不还是翘课吧？反正没有学分这样的制度，又是屠师先放我们鸽子的。”
“继续呆在这里，说不定就要浪费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及时止损为妙……”
“关于屠师的缺席，我再次深表歉意。”
丹穆尔躬身行礼，态度诚恳。
等到背脊慢慢挺直，他沉默着俯瞰人群，突然冷哼一声，洪亮的嗓音穿金裂石：
“但是——质疑我们不具备代课能力的人，请站到我的面前来。”
“哗~~~”
波纹荡漾，赤红之光一闪，一个类人型的庞然大物，从喧闹中睁开双眼。
刚好被其阴影笼罩的一男一女，说到一半的话猛然吞进肚中。
尤其是那个女生，小腿突然开始打颤，满脸吃惊和恐惧的神色。
另一个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不敢继续站在原来的地方，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小心翼翼后退。
“火把猴……”
“这个身高，必然是霞照之胎级别的火把猴！”
“随便一个火系法术，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恐怕都无力承受烈火焚身之苦……”
嘈杂的人群，骤然安静。
所有人都注视着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砰砰砰捶打胸肌的巨大猴子，面露惊愕者有之，面不改色者亦有之。
“丹师是火属性亲和的魔法学徒。”
潘玲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挠了挠怀抱里月亮猫的下巴，然后放下猫咪，转身朝着同学们道：
“我想这样的职权，不可能会忽视金属材料相关的知识，必然也是精心钻研许久。”
“如果是《金属融合》《金属锻造》，那我不敢打包票。”
“但我想，《金属鉴别》只是入门级别的课程，丹师有能力完成，不见得落后屠师太多。”
“你们要是不想上，那就赶快出去。”
“呆在这里吵来吵去，丹师不烦，我都嫌烦。”
潘玲儿长相甜美，是那种标准的瓜子脸。
但她始终垮着脸，从来不笑，这份甜美也就离她的气质越来越远。
而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乍一听像是毫无威胁力的小女孩。
离得最近的一个胖子，膀大腰圆，却是本能一哆嗦。
“喵呜——”
通体黑色，唯独额头生有白色月牙印记的猫咪，轻轻一跳，跃落潘玲儿的肩头。
它回首望了一眼人群，人性化的眼神里泛着淡淡的不屑。
好些比它体型庞大的契约眷灵，既恐惧火把猴，也对其忌惮无比，骚动不断迭涌。
“斥候？”
“不对，似乎是变种斥候，身上有草木的气息……”
夜寒君今天穿了一套米灰色的风衣，借助宽大的帽檐，这会让他的面孔难以被完全看清。
丹穆尔和火把猴又是众人聚焦的中心，吸引着全部的火力。
想象中可能跳出来质疑他身份的麻烦人物，压根就没有出现。
夜寒君乐得清闲，悄然延伸感知力，扩散到潘玲儿的身边。
——他对这个女孩有点兴趣。
月亮猫是标志性的敏攻眷灵，白天慵懒，夜晚活跃。
如果能在满月当空的时候进行狩猎，战斗力还会有大幅的提升。
这种生灵，胆敢瞧不起它那小巧的形体，往往会吃上大亏。
何况眼前的这一只，已经是泥塑之胎·圆满。
哪怕不考虑眷主的权能加成，也有资格挑战这一位阶绝大多数的眷灵。
“抱歉，基础金属鉴别我差不多都掌握了，过来听屠师讲课是为了查漏补缺。”
“既然屠师今天不在，那我就不逗留了，下次再见。”
古怪气氛僵持之际，一个颇有礼貌的黄发男子，骑乘一只翼展三米的飞鹰离去。
丹穆尔点了点头，并未阻止。
此人面熟，必然是低年级里面的老生。
惊鸿一瞥，无论是职权还是眷灵，疑似逼近第2位阶。
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升入高年级，助教代课讲解的内容，对其确实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不过……如果是寒君呢？
不管那孱弱的身子，是否有实操的能力。
单单把理论拎出来，寒君在金属材料上的造诣，比之屠师到底如何，恐怕留有相当巨大的悬念吧？
丹穆尔摸了摸下巴处的络腮胡，心里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
陆陆续续，一共有六个人离去。
有的人的情况和黄发男子相仿。
也有的，可能还是不信任助教代课，宁可把时间分配到其他事情上去。
“今天的课程预计要三个小时。”
“没有人继续提出异议的话，我们正式开始。”
火把猴就站在丹穆尔的右手边，那种惊人的火系生命能量四散蔓延，根本没有人还想着继续发牢骚。
丹穆尔上前一步，取下胸口的银白色三角徽章，往一侧的大门走去。
“滴——”
门开了。
沉重而宽厚的石板门，缓缓向上升起。
一个宽度接近五十米，高度接近一百米的入口，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友情提醒，虽然这只是初炼工坊第一层，但还是会有一些贵重金属和贵重器具。”
“小心使用的同时，看好你们的契约眷灵。”
“尤其是好奇心强烈喜欢作死的，或者性格顽劣调皮捣蛋的。”
“要是弄坏了东西，哪怕折旧赔偿，对你们依然是不菲的数字。”
司空威和夜寒君站在一起，学生们准备鱼贯而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给予提醒。
“说你呢，给我回去！”
昨晚训练到凌晨三点的陈广涛，听闻后默默点亮手臂的契约印痕。
刚才还在他头顶上，现在已经蹦跳着逃远的顽皮蛙，发出“呱”的一声惨叫，登时不见了踪影。
“咦？”
混在人群里，始终是个小透明，压根就没有召唤过粉红鸵鸟的苏梅。
朝着门内走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瞄到了夜寒君帽檐下的半张脸。
然后，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褐色的瞳仁里，涌现出强烈的自我怀疑，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又见面了。”
夜寒君微微抬起头，漆黑的双眼与之对视，依然是那种波澜无惊的态度。
苍白的皮肤，英挺的五官，如此矛盾的组合，想不记忆深刻都很困难。
苏梅吃惊地捂住嘴，两只眼里只剩下惊愕和震撼。
“怎么会是你？”
“不是学生……原来是指这个意思？！”
苏梅盯住那人的胸口，那枚和丹穆尔、司空威如出一辙的银白色三角徽章，忽然之间变得极为晃眼。
“进去吧，好好上课。”
夜寒君不置可否，淡淡叮嘱道。
“哦、哦……”
苏梅茫然地点头，膝关节像是生了锈，一步三回头，极为僵硬地走进初炼工坊。
第61章：这个助教很有个性
人类社会有个有趣的现象。
当你处于一群人畜无害的学生里时，拥有年轻的容貌，自然而然也会被当做学生。
但是当你佩戴助教徽章，和另外两个确凿无疑的助教站在一起时。
就算容貌年轻，不认识你的学生，也不会往同龄人的方向猜想。
尤其是契约眷灵的签订，弥补掉个人气息里最大的漏洞。
学生们只会猜他是怎么保养的，是不是吃了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或者权能会不会和修饰面容有关——毕竟确实存在「化妆师」这样的职权。
夜寒君成功被大多数的学生忽视了。
個别观察力敏锐的学员，确实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别的东西。
但当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上位者的淡漠时，这些学员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探究。
最大的例外，还得是苏梅。
这个骑乘粉红鸵鸟在大街上失控的女孩，夜寒君自然留有印象。
随身携带灵布卷轴，一有收获就记录下来。
这种优良习惯的养成，一定会帮助她在御灵之路越走越远。
“没想到她对金属鉴别也感兴趣……”
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夜寒君想想也合理。
只要往战斗型眷主发展，免不了外出狩猎。
狩猎又不仅仅是狩猎野生眷灵，挖矿、采药、捕鱼、寻宝……都是衍生收获的一部分。
多了解金属相关的知识，遇到有价值的砂矿标记定位，说不定就是暴富的契机。
再不济，购买护具和武器，简单鉴别材质，也不至于被黑心商人反复坑钱。
“哇，这些五颜六色的也是金属吗？”
“笨蛋，那是原生矿石，还没有冶炼提纯呢！”
进入初炼工坊第一层。
类似潘玲儿这样的老生，对于这里的布局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自然再熟悉不过。
但第一次来的新人眷主，踱步在各个展柜之间，盯着里面的展示之物，大多表现出惊奇。
随处可见的橘黄色顶灯，垂落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晶莹剔透的展柜内部，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矿石，仿若镀着一层荧辉。
赤红如火，掺杂少量灰色砂石的，那是赤铁原矿。
此类金属先天温热，导火能力极强，最适合作为火属性护具的基底材料。
幽蓝如水，镶嵌大量白色结晶异物的，那是蓝铜原矿。
这种金属不需要提炼，硬度太低，实用性较差。
但水属性的蛮兽可以用它磨牙，碾碎的粉末直接吞下去，反而对体质成长有一点点的裨益。
粉砂、绿石、白锡、松花铁、无色汞、秘锌、黑银……
光是用来展示的金属原矿，徘徊一圈竟然超过五百种！
“妈耶，眼都花了。”
“颜色不一样也就算了，这一堆黑不溜秋的原矿，居然分门别类有十几个名字？”
陈广涛就差把眼珠子贴在玻璃上了，一个劲猛瞅，末了悻悻而归道：
“到底哪里不一样啊？花纹？大小？重量？这也太难辨认了吧！”
“看来我以后只能老老实实打怪了，学来学去也长不出脑子，还不如一根筋莽到底……”
“安静！”丹穆尔扫了他一眼，“接下来我宣布上课的方式。”
“鉴于今天一共有三位助教代课，人手充沛，我们分组学习。”
“当然，对重复内容不感兴趣，想要自己钻研的，也可以自由参观。”
“凭借你们的学员徽章，每次可以从展柜里取出一块原矿石。”
“你可以拿在手上观察，也可以通过那边的微视仪器实验摸索，一定的损耗没有关系，只需要在结束前放回原来的位置就没有问题。”
“是，丹师！”
一半以上的学生稀稀落落回应。
“等等——”
一个背上趴着一只三星瓢虫、职权疑似f级「养虫人」的女学员，犹豫再三，怯生生问道：
“丹师、司师，我们都认识。”
“这第三位助教到底是谁呀？要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呗，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话一出，像是提前串联好似的，立即有好几个女生附和。
自从注意到夜寒君的存在后，她们不敢当着面询问，却不时交头接耳偷偷打量的小动作，想不注意都有点困难。
一言难尽的是。
这一次被关注的点，不是虚弱，不是黑发黑瞳。
纯纯是几个女生一直在乱猜，他到底用了什么护肤产品，竟然能呈现出如此光滑白净没有褶皱的脸蛋。
要是属于某些偏方、价格不那么昂贵的话，指不定夜寒君弯道超车，立即能成为她们心目中闪闪发光的“养生大师”。
“咦，你们不提我都忘了。”
“这位助教确实陌生，从来没见过诶。”
嗓门巨粗的拓跋汉勾起兴趣，一边摸着光秃秃的脑袋，一边瓮声瓮气奇怪道：
“不过——有点奇怪。”
“我怎么感觉他生病了，气色偏差，体质偏虚，气息也不是很有压迫力的样子……”
“嘘，伱要死啊！”另一个男生用肘部撞了撞他，压低声音道：
“能和丹师、司师一同得到屠师的认可，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花架子。”
“你还别是妄自揣测了，就你这半吊子的「灵魂画手」，还有你那双抽象派的眼睛，看人从来没准过。”
“与其丢人现眼，不如赶紧闭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助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是，听学长的。”
拓跋汉傻呵呵一笑，似乎发自内心认同这段话。
继而保持沉默，摆出一副我要认真学习的态度，两只大眼睛里炯炯有神。
“咳。”司空威听不下去了，赶紧咳了一声，主动介绍道：
“这是新来的寒助教，博学多才。”
“他在金属鉴别上颇有建树，有一定基础的老生可以听他讲课，想来会有不错的收获。”
“哦？真的吗？”潘铃儿本来默不作声，独自逗弄怀里的月亮猫。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抬起头来，死鱼一般的眼睛里泛出一缕微光，像是提起几分兴趣的样子。
司空威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他的目光落在夜寒君的身上，似乎想询问他的打算。
对于寒君的知识储备，他不是特别担心。
顾虑重重的点，还是寒君年龄所对应的身份。
20岁的助教。
第1位阶，这两天才刚刚契约眷灵。
这几个标签才是最大的争议点。
一旦在学生群体里引爆，八卦之火极有可能呈现燎原的趋势，最近几个月内的娱乐大瓜，说不定就被他一个人承包了。
“分组教学是吧？”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夜寒君耸了耸肩，一把扯下帽檐。
车厢里商议的时候，他其实更倾向于丹穆尔主教，他和司空威作为副手浑水摸鱼。
倒不是真的想偷懒。
他掌握的知识体系太过于庞大，牵扯到方方面面。
第一次上课，夜寒君想大致观察一下，学生普遍的认知停留在哪个层级。
另外，丹、司二人的知识储备，又达到了哪个层级。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夜寒君既要讲出不一样的地方，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得到学生和两个助教的共同认可。
也要保持人设，不能无所顾虑的深入，避免成为显眼包之王。
金属鉴别，终究和江永年罗列的偏科题目不一样。
万一说出太劲爆、太超前的内容，具有颠覆性的实用价值，过两天连屠隆都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学生，再过两天明星导师、副院长一个不差慕名而来。
在没有硬实力傍身的时候，这种强行架在刀口上的体验，暗藏的风险难以估量。
可惜……
丹穆尔和司空威不完全同意他的方案。
他们对于夜寒君十分好奇，不想让他藏拙，想让他再露一手。
比如说，三个人分别讲课，到底谁的内容更受学生欢迎？
见四十几双目光聚拢在自己的身上，夜寒君不慌不忙，淡定提出自己的要求道：
“首先，我是最新应聘的助教，刚刚入职，不太熟悉标准的教学模式，也不准备适应标准的教学模式。”
“其次，与教学无关的内容不要问我，我不感兴趣，也不想回答。”
“愿意尊重以上两点的，过来听课。”
……
初炼工坊，气氛有些寂静。
率先开口、对其“养颜秘方”十分好奇的卢婷，娇嫩的脸蛋上露出错愕之色。
“很有个性的助教呢。”
潘玲儿将不听话的头发绕到耳后，眼睛似乎睁大了一点。
“我决定了，我要听你讲课！”
“嗨嗨嗨，带个我~~~”
胸口挂着一大串兽牙项链的朴辰龙，双手抱臂。
七彩的油漆随意涂抹在皮肤上，像是刚刚踏入城市的猎户，桀骜不驯道：
“我就喜欢有脾气的导师。”
“这样的人，不是真才实学，就是装腔作势。”
“在没有确认能力之前，我暂时倾向于前者……寒师，我说话比较直白，带我一个没有问题吧？”
“嗓门小一点。”夜寒君瞥了他一眼，“另外，看好你的吨吨猪，它离你的距离有些远了。”
余光的尽头，一头体长超过两米的粉嫩肥猪，正欢快地摇着尾巴，混在人群里哼哼乱窜，心情尤为得意的样子。
第62章：E级职权·油漆工
“寒师，放宽心啦！”
朴辰龙瞧了一眼远处的吨吨猪，看到它摇着尾巴快乐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大家不要怕，这是我家的胖虎。”
“它对气味比较敏感，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喜欢溜达一圈，然后记住相对应的味道。”
“想要撸猪的随时可以体验，它从来不会主动伤人，又软又香的肥肉，摸上去一点也不腻歪，手感可好了！”
提到自己的契约眷灵，朴辰龙满满的自豪和骄傲。
周边的人，明明看上去和他不是很熟，却仿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纷纷选择附和夸赞。
“嘁，入院半年的油漆工，真是骚包啊……”
“就是，契约这么个饭桶眷灵，肥头大耳的，丑死了……”
相隔一大段距离，有疑似认识朴辰龙的学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
他们吐露的每一個字都蕴含贬低的意味。
但夜寒君能够感受到，那种语气背后隐藏的羡慕嫉妒。
吨吨猪——除了饭量巨大，需要在伙食上倾注巨额的开销。
其他方面，又能冲锋又能抗伤，综合评分不会低于75分，算是低位阶里还算不错的优质眷灵。
当然，这肯定不是嚼舌根的两人，真正羡慕的重点。
他们羡慕朴辰龙的职权。
e级职权——油漆工！
这种职权在e级的圈子里，虽然不如猎人、疗养师、魔法学徒、警员等富有名气。
但在数量上更为稀少，权能上更加特殊，组队狩猎时往往更受欢迎。
被动权能「明亮色彩」，赋予油漆工异于常人的色彩感知力，越是鲜艳的东西越能印象深刻。
主动权能「防毒面具」，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装载契约眷灵，实现毒瘴地带自由出入。
主动权能「彩虹油漆桶」，在皮肤上涂抹一层特殊的彩虹油漆，削减火焰、冰冻、雷电、腐蚀之类的元素侵蚀。
该效果不算特别强，胜在不仅仅作用于契约眷灵，还可以给人类或者其他眷灵使用。
这使得执掌「油漆工」职权的眷主，无论如何也是团队里的半个辅助。
再加上契约的是吨吨猪，这家伙体型大、毛发短，裸露出来的皮肤非常多。
只要能涂抹更多的油漆，覆盖更多的面积，抵抗异常元素侵蚀的能力也会随之增强。
换句话说，朴辰龙真正被羡慕的点——就是和契约眷灵极其匹配！
未来不夭折，注定能够升入高年级，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丹师、司空，开始上课吧？”
陈广涛跑到丹穆尔的面前，按捺不住道。
他对新助教不感兴趣。
只想通过丹穆尔，这位资深的火系魔法学徒，尽快确认自己是不是学习的料。
“好。”丹穆尔颔首，目光蜻蜓点水，分别与司空威、夜寒君对视一眼。
尤其是后者。
阻止炸炉，可以说实力，也可以说运气。
如果分别授课的情况下，依然败给寒君，丹穆尔心底的那一丝不甘和倔强，才会真正的碎裂瓦解。
“滴——”
握在手里的徽章轻轻一扫，玻璃柜门应声打开。
一块黄灰渐变的矿石，大约有拳头那么大，被其用手指牢牢捏住。
“这是草姑石，冶炼提纯出来的草姑金属，具有浓郁的花草香气，适合入药……”
……
授课，正式开始。
意料之外，夜寒君这边，从一开始就聚集了最多的学生。
潘玲儿、朴辰龙、卢婷……这几个实力偏强的学员，全部都在。
一眼扫过，四十一个人里竟然有二十六个围聚一起，全部在等待夜寒君开口。
尽管，大多数人好像都是看戏的态度。
但手里早就准备好灵布卷轴的苏梅，双眸发亮，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三言两语就能找出鸵鸵失控的原因……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平庸。
他的课程一定很有价值，错过就是白白浪费机会，暴殄天物要遭天打雷劈的！
“这里原生矿石类型丰富，可讲的内容颇多。”
夜寒君斟酌数秒，决定满足丹穆尔暗中较量的心愿，语气平静道：
“我不准备按部就班一个个介绍。”
“你们自由提问，能解答的，我为你们解惑。”
“哈哈哈，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导师！”
朴辰龙又是第一个开口，眉飞色舞道：
“寒师！我有问题！”
“我特别想知道金鳞石和银鳞石这两种材料，到底差在哪里？”
“为什么前者具有如此高昂的市场价值，后者差之十万八千里，明明只有颜色上的差距，为什么无法混为一谈？”
这个问题的抛出，潘玲儿、卢婷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其余围拢过来的学生也皆是沉默无言，唯有耳朵悄悄竖起。
“金鳞石和银鳞石，属孪生金属原矿，一般并立存在。”
“它们很多地方确实极为相似，使用途径也高度重合。”
夜寒君观察着学生的一举一动，通过判断他们的微表情，衡量自己输出的内容是否过于超前。
见没有异样，一切正常，挑出至关重要的理念灌输道：
“最大的不同，在于金鳞石完美提纯后，制作出来的装备耐久度更高。”
“仅此一点，银鳞石就被拉开差距，市场价值因此悬殊——实属正常。”
“原来是这样？”朴辰龙恍然大悟，拧紧的眉头骤然舒展。
“寒师，我也有问题。”
潘玲儿指着一处展柜，落落大方道：
“我想知道月灵金，到底能为月光属性的眷灵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传言这种金属，能够帮助眷灵飞升。”
“有人说是无稽之谈，有人说是亲眼所见，寒师认为如何？”
“挺会挑问题。”夜寒君笑了笑，不露声色：“表面上问的是金属材料的性质。”
“实际想问的，恐怕是你的月亮猫，有没有办法借助此物飞升玉婴之胎。”
“寒师明鉴。”潘玲儿微微低头，并不否认。
“连霞照都没有触及，提前考虑这一点，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夜寒君一边说着，一边从展柜中取出金属原矿，朝向众人展示：
“月灵金吸收月光精华淬炼而成，性质冰寒，对于修炼月属性的眷灵来说大有裨益。”
“但要说辅助成长也就算了，辅助飞升进化，它还不够资格。”
“你听到的传言，以我之见，其实是另一种和月灵金相似，实则名为‘月灵相石’的天地灵材。”
“它不是稀有金属，而是更加珍贵的魔石。”
“如果你能得到它，月亮猫飞升玉婴之胎的成功率，不会低于七成……”
有点超纲，但不完全超纲。
夜寒君简单描述了一下月灵相石的存在，潘玲儿一下从波澜不惊的态度，变得呼吸微微急促。
其余的学生不敢插话。
可是几个人相互对视，目光中流转的，却是一缕又一缕惊艳的光芒。
寒师有板有眼的说辞，似乎很有说服力！
他似乎不是装腔作势，更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的懂得这些知识，随手拈来就能教给他们！
一顿使眼色，不远处本来围着司空威的一个学生，偷偷摸摸溜了过来。
不一会，丹穆尔那边也少掉一个人，装模作样在初炼工坊转了一圈，最后出现在夜寒君的旁边。
……
“哇呜！”
“原来是这样？”
“嘶……我好像要长出脑子了……”
渐渐地，丹穆尔的面前只剩下四个人。
司空威更惨，他不是火系魔法学徒，本就不受学生重视。
原本寥寥无几的支持者，全部倒向了夜寒君的阵营。
“额……身边怎么空荡荡的？”
陈广涛摸了摸后脑勺，朝着丹穆尔讪笑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就往夜寒君那边走去，仗着身材比较魁梧，成功挤进了人群。
“寒助教，我能不能提个不太一样的问题啊？”
“我刚涉足金属鉴别这个领域，以我的脑子，总感觉哪哪都嗡嗡嗡的，不知道从哪下手，也不知道是否要继续深入学习……”
“你是f级的「士兵」？”夜寒君确认道。
“对！”陈广涛点头如捣蒜。
“去把普通金属和稀有金属的名字过一遍，涉及性质和功能的就别强求了，顺其自然。”
士兵一般都比较憨，擅长战斗，不擅思考。
这是职权里类似蛮兽的存在，与其花费大量时间投入基础知识的学习，不如实战中磨砺生存本领。
夜寒君提点了一句，正要回答另一人的问题。
忽然话锋一顿，哗的一下转过身来，淡漠的视线直逼墙角。
“丹师，司师，阻止它。”
随着这一声清喝，略有喧杂的人群像是按下暂停键，瞬息之间无人作响。
不少人正处在求学似渴的兴头上，收获满满。
突如其来的声音，逼得他们一脸茫然地偏移视线。
“咦？胖虎伱在吃什么？”
属于朴辰龙的茫然四分五裂，他瞪大眼，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去。
丹穆尔反应更快，夜寒君出声提醒之时，他便锁定吨吨猪的位置。
“吼！”
一度无聊的火把猴，顿时来了精神。
它大步冲出，没两下便抱住吨吨猪的屁股，一个劲儿往后拖拽。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吨吨猪，摊在地上半死不活，火把猴无论怎么摇晃它，也不见它清醒过来。
第63章：寒师是什么魔鬼啊！
“咕噜噜噜……”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倒在地上的吨吨猪，眼球向外凸起，嘴里涌出更多的白沫，哼哧哼哧呼吸困难。
朴辰龙大惊失色，顾不上围堵的人群，推搡着冲了出去，一个滑步冲到吨吨猪的面前。
“胖虎？胖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昏迷了？”
“这个反应……你是不是乱吃东西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给我吐出来！快！”
救兽心切，朴辰龙根本不管脏臭。
徒手掰开吨吨猪肿起来的嘴唇，就要把手臂伸进食道乱掏。
“啪——”
一双肌肉盘虬的粗腿，转瞬即至。
不知何时立于背后的丹穆尔，死死盯着状态每况愈下的吨吨猪，满眼凝重之色。
“急性中毒……”
“初炼工坊似乎没有如此剧毒之物，它刚才到底吃了什么？”
视线飘移，落入吨吨猪此前呆着的墙角。
那里有一个老旧的灯柱，底部出现细微的裂口。
体型小巧的鬣鼠，吸着鼻子到处闻嗅，不一会儿便把小爪子，指向裂口里侧。
“是深度腐化的液态秘银。”
夜寒君抿了抿嘴，笃定无疑道。
周身的学生都在给他让位置，然后又簇拥着他一起前行。
这個画面放在课程刚开始的时候，简直难以想象。
“腐化的液态秘银？”
司空威冥思苦想，不太确信道：
“这东西……有毒？”
“腐化的初期，自然没有。”
夜寒君摇头，“但这个灯柱应该存在十年以上了，损坏的结构没有修缮，里面的能量物质始终在自我循环。”
“时间长了损毁是必然的，作为刻画阵纹的液态秘银凝固成结晶，长年累月与空气接触，其效果堪比剧毒。”
“又是认知盲区……”丹穆尔喃喃自语，似有一声轻叹。
猛然间回过神来，神色肃穆，迫切问询道：
“那现在怎么办？是呼叫应急医疗小组，还是我们帮它催吐？”
上课过程中，学生没有充分约束契约眷灵，不小心导致意外事故的发生。
在这类事件上，占据主要责任的必然是学生自己，这一点无可非议。
但作为代课的助教，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无论是本着人文关怀的精神，还是考验突发事故的应变处理能力，都不允许事态进一步恶化。
“来不及。”夜寒君俯下身摸了摸吨吨猪的肚子，触感灼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心电闪烁三次，他做出决断。
“丹师，帮我拉住这位同学。”
“他的情绪太激动，严重干扰我的施救。”
“好！”丹穆尔上前一步，铁箍一般的手掌钳住朴辰龙，拉着他往后走去。
“男子汉大丈夫……给我冷静点！”
“事情已经发生，大吼大叫有什么用，紧急处理才是关键！”
“是……丹师！”朴辰龙咬住牙齿，逼着自己不要慌乱，万分诚恳道：“寒师，拜托了！”
“先前您提醒我，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向您道歉！”
“但胖虎是我的心头肉，请您帮帮它，拜托了！”
谁都看得出来，吨吨猪这一次的病症，十分严重。
这类眷灵，先天具备不弱的抗毒能力。
连它都在短时间内濒临死亡，丹穆尔、司空威二人也是束手无策，可想而知那深度腐化的液态秘银，到底有多么可怕。
“妈耶，灯柱不是随处可见的照明建筑吗？里面的能量底座这么恐怖？”
“寒师有点猛啊，一眼就能判断病症，还能施以援手，他在金属鉴别以外的领域，恐怕也是出类拔萃吧？”
彼时，所有学生都扎堆在一起，呈现半圆形的包围圈。
一半以上都在窃窃私语，咂舌者不计其数。
潘玲儿第一次蹙起眉头。
她注意到，吨吨猪嘴里涌出来的白沫，已然掺杂淡淡的血丝。
“疑似影响脏器，这种毒……真的还有回天之力？”
“司师！帮我取灰白石，研磨成粉，需要30g以上的份量！”
“另外，有没有人随身携带艾青草？有的话割舍一下，回头找朴辰龙补偿！”
两道语速颇快，但又十分镇定的指令，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依然是寒师。
他正在指使火把猴，尽可能抱起吨吨猪，让它头朝上、四脚悬空。
而使唤的另一个助教，司空威毫不犹豫。
赶紧通过个人徽章，取出展柜里的一枚白色原生矿石，取仪器碾碎成均匀的粉末，盛放到夜寒君的身边。
“我有艾青草编织的包包！”
卢婷眼前一亮，赶紧取下腰里的小包。
里面的东西一顿抖落，掉出来的居然是几百个青豆大小的虫卵，大小不一、形状不一，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到十几米开外。
“啊！”个别有密集恐惧症和畏虫症的女孩子，吓了一跳。
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后背人的怀里。
卢婷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衣角，怯生生道：
“这是我用来养虫子的，有点脏。”
“可以帮到忙的话，尽管拿去用吧。”
“可！”夜寒君伸手，顺势接住扔过来的腰包。
随后扭开斜跨的水瓶，按住想要探头探脑的瓜瓜，倒了点水，简单清洗。
“咕噜咕噜……”
夜寒君把灰白石粉，连带着艾青草包，全部塞进吨吨猪的嘴里。
突发事故，就要用随机应变的方式尝试解决。
灰白石粉加艾青草，可以作为一种药引，抑制体内扩散的毒素。
然后在火把猴的帮助下，强行让几近昏厥的吨吨猪咽下。
夜寒君又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全部投入吨吨猪的喉咙口。
——草兔膏。
这是伤残眷灵第五层，因为孤影狼脱困，助教葛云山给予的补偿药物。
这种药本应外敷，且专供于人类，有良好的治愈外伤的作用。
倘若作死内服，会导致严重的腹泻，持续一周之久。
不过，夜寒君深度剖析过吨吨猪的生理结构，这家伙体型虽然肥大，但是消化功能和人类相仿。
人类吃了难以适应的东西，它顶多承受力翻倍变强，本质上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草兔膏乘三，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自己的造化……”
拂去手上的粉尘，夜寒君以手帕再次擦拭。
就在朴辰龙望眼欲穿的盯视下，他听到某种锅炉煮沸水的异响，立即选择抽身后退。
“成功了。”
“丹师，让火把猴放下吨吨猪，然后远离。”
“其他人也是，这堂课到此为止，尽快离开这里。”
说着，夜寒君在一众错愕的目光下，快步走向通道口。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长达十秒的死寂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苏梅。
她干脆利落地收起灵布卷轴，匆匆小跑，朝着夜寒君的方向追去。
“救援……成功了吗？”
拓跋汉挠着光秃秃的脑袋，疑惑不解。
吨吨猪不像是缓过来的样子，不还是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吗？
咦？什么声音？
不止一人，听到了“噗噗噗”的奇怪响声。
距离最近的丹穆尔，猛然间歪着嘴角，呼喝火把猴爆退数十步。
自觉没有危险，依然处于懵圈状态下的一众学生，忽然也闻到了难以形容的味道……
“呕！”
卢婷、陈广涛、拓跋汉——如梦初醒！！
驻留原地的他们，突然捂着鼻子撒腿就跑，俨然不顾风中凌乱的朴辰龙。
“快跑啊！吨吨猪窜稀了！”
“寒师是什么魔鬼啊！就不能多解释一两句嘛！怎么可以溜得比学生还快嘛！”
四十个学生，夺命狂奔。
这副画面有生之年见所未见，尤其发生的地点还是初炼工坊。
后撤到门口的丹穆尔、司空威，一边捂着口鼻，一边相视，眸光里的情绪一语难以道尽。
——就离谱！
还以为能够针对腐化的液态秘银，现场弄出解毒的东西来。
再不济，吊住吨吨猪的性命，等到更专业的应急救援队伍抵达，那也有周旋的余地。
谁能想到，寒君的应对措施是“急性腹泻”。
这样做，真的能够解决吨吨猪中毒濒死的问题？
很快，所有学生都跑到门的外头，全部都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包括潘玲儿。
这个自始至终没有展露过笑颜的女孩，确认周身的空气一切正常后，吐出一口浊气，俏脸上泛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寒师么……”
“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解决这一场意外，此人的能力绝非普通助教那么简单……”
“胖虎？”吨吨猪的旁边，朴辰龙双腿发软。
纵使臭味熏天的排泄物已经蔓延到他的脚下，这个时候他也感觉不到什么。
他太怕了，和胖虎相处的半年，对其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担心。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昏迷不醒的吨吨猪，刚才嘴里还在冒泡泡。
随着排泄物洪水一般向外倾泻，它竟然缓了过来，睁开的眼睛里充满茫然。
虽然看起来特别虚弱。
但好像……真的脱离了生死绝境，有了缓冲的余地？
“得救了！”朴辰龙狠狠松下一口气。
恨铁不成钢盯着吨吨猪的同时，方才后知后觉臭味有多么的恶心。
“呕——”
一阵干呕，朴辰龙放弃抵抗，赶紧激活主动权能「防毒面具」。
随着一个半透明的彩色面罩，盖住他的口鼻。
他的呼吸平稳下来，乱成一团的大脑，渐渐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多亏了寒师……”
“这份恩情，无论如何也要偿还才是……”
第64章：拜我为师
“今日份的功德加一。”
离开初炼工坊，行走在大街上的夜寒君，双手插兜，兴味索然。
救下吨吨猪，顺手为之。
就当在学生面前刷波好感度了，江永年不是说了吗，要避免大量的投诉……
夜寒君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包括亏损的三枚草兔膏，意外得来的东西，意外失去，只要心情舒畅，那就无所谓回报。
“接下来去哪好呢？果然还是应该想想赚钱的路子吧？”
忖思着，眉头突然一挑。
“寒师，等等我！”
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是一抹粉色由远及近，激荡而起的尘烟吹得道路两边的枝桠簌簌摇晃。
转过身，扬起下巴。
映入眼帘的女孩，有着一头翠绿色的挂耳短发，水汪汪的褐色瞳仁里犹如藏着一片湖泊，清澈而又透亮。
她的身材看起来十分健康，小麦色的皮肤与太阳的光辉相得益彰。
胸脯饱满，腰身纤细，大腿圆润，小腿修长，典型的沙漏型身材，富有活力，青春靓丽。
“吁！”
苏梅紧紧抱住粉红鸵鸟的脖颈，哐哐哐向前狂奔的大鸵鸟，收到指令立即降速。
很快，等到彻底刹停。
苏梅从鸵鸟的背上跃落，闪烁中的双眸中藏着一丝期待，亦有一丝忐忑。
“寒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接受我的付费咨询？”
“哦？”
夜寒君正奇怪，课程都结束了，这姑娘追过来的意图。
没想到开口第一句，就能勾起他的兴趣。
“付费咨询？”
“是！”
苏梅重重点头，一半崇拜，一半敬佩道：
“寒师，我上次完全想不到，你竟然是助教……”
“上次我就觉得你很厉害，仅仅是言语上的沟通，就能判断鸵鸵失控的原因。”
“今天这堂课更是大开眼界，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停顿了三秒钟，苏梅低头瞧向自己的脚尖。
昂扬的情绪骤然下沉，呢喃着自述道：
“最近培育鸵鸵的过程中，我遇到了瓶颈，一直陷入自我怀疑。”
“从我契约鸵鸵开始，它就是泥塑之胎·小成，现在半年过去了，它还是卡在这个位阶。”
“平日里明明都有训练，投喂的食物，营养照理也都能跟上。”
“包括上次。”苏梅记忆犹新，“上次寒师你也提及过，觉得鸵鸵临门一脚就能进阶大成。”
“但我尝试了很多办法，不仅位阶难以提升，鸵鸵也迟迟没有领悟新的技能。”
“思量再三，我觉得光靠我自己，似乎不太行。”
“我就想，能不能找个厉害的人指导一下，给我提供一些可行的建议……”
“所以——”夜寒君嘴角微微上翘，“你想找我帮忙？”
“寒师愿意吗？”
苏梅抬起头来，波光流转，无限期盼道：
“我认为您有这样的能力！”
“我可以提供报酬的，希望您重点考虑一下，拜托了！”
“学院导师那么多，就没有一个能帮到你的？”夜寒君似笑非笑。
“多是多。”苏梅不好意思道：
“但他们太忙了，偶尔的闲暇时间，也有大批比我优秀的学生，更值得他们倾注精力。”
“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骑士，鸵鸵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泥塑之胎，根本得不到太多的重视……”
“嗯……”夜寒君捏着下巴，瞥视一眼粉红鸵鸟。
后者虽然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但那种憨乎乎的傻劲儿确实掩盖不了。
“说说看，你能提供多少报酬。”
正愁赚钱的路子，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不妨考虑一下。
“一百……一百五十枚下品灵石！”
苏梅的表情有些紧张，略微结巴道：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这是我最近能够分配的全部空闲资金了……”
“一百五十？”
夜寒君没有太多的惊讶，抱臂略作思索。
现阶段，缺钱的地方太多了。
以往大手大脚的金钱观不如尽早粉碎，脚踏实地发家致富才是上上选。
150枚下品灵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对于沧海阁最普通的学生来说，每月20-30枚用于开销，其实就能满足基本需求。
苏梅能一下掏出这么多，如果都是家里赞助的话，其实已经属于小富家庭。
“不、不够吗？”
苏梅见夜寒君不吭声，更加忐忑了。
她轻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
“实在不行的话……寒师可以根据这笔报酬，自行给予帮助。”
“无论能不能看到明确的回报，我都愿意尝试。”
“毕竟……寒师已经帮过我和鸵鸵一次。”
“我充分相信寒师，也希望寒师郑重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夜寒君若有所思，嘴角微微上翘道：
“伱是第一个，主动找我‘执教’的人呢……”
“不求回报，不看成绩，仅仅是拜托我指明道路的话……如此轻松的交易，为什么要拒绝呢？”
“寒师答应了？！”
苏梅哇了一声，局促的样子烟消云散。
灿烂而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时，好像是骄阳下盛开的花朵，娇艳四射。
“不过——”
夜寒君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这有一份更有趣的‘交易’，有没有兴趣呢？”
“需要你支付的酬金，同样是150枚下品灵石，这一点不会改变。”
“当然，你需要承担更多的风险，对应的，你也享有更多的机遇……”
苏梅张了张嘴，颇为忐忑地问道：
“寒师，你指的是什么？”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周身无人，夜寒君不需要太多的顾及，轻声笑问。
比起150枚下品灵石，显然有更加重要的东西值得尝试。
比如说……门徒！
赐予灰月之钥，绑定自己的门徒，以他们的成长作为自己的根基，然后推动执教者晋升第2位阶。
唯有这样，未来的某一天，花烛才不会受到自己的契约压制，不会因为自己的位阶不够，卡在泥塑之胎而无法飞升霞照之胎。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更早的晋升第4位阶。
介时获得执教者所属的第二枚契约印痕，才可以和瓜瓜签订契约，真正和世所罕见的净之眷灵形成羁绊关系。
夜寒君——变强的欲望从始至终都很强烈。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试炼，弱者没有话语权，这个观点根深蒂固！
“拜……拜师？”
苏梅茫然，咀嚼了两遍，依然困惑无解。
“沧海阁的导师与学员，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关系，经不得深推。”
“而我的职权，需要绑定专属的徒弟，徒弟每一次取得进步，都能为我积累成长的经验。”
夜寒君不太避讳这一点，淡然回应道：
“这是一段长期的关系，具体有多长，我给不了确凿的答案。”
“但我能许诺你的是，如果成为我的徒弟，我会不遗余力培养。”
“当然，你也需要知道，成为我的徒弟，注定要背负很多的压力。”
“有些压力来源于我对你的鞭策，有些压力来源于外界之人对你的看法。”
“甚至，你会因为我的关系，陷入难以想象的纠纷中，动辄会有身死的风险……”
夜寒君悠悠说完，静谧如云的目光盯住苏梅的双眼。
很明显的，小姑娘听完他的说辞，一愣一愣的。
“当寒师的徒弟……有这么可怕？”
她弱生生问道，表情一阵迟疑。
学院里，其实也有类似于专属学生这样的关系。
不过和权能没有联系，都是口头或者形式上的。
一般，要么是学生家里有人和某个导师认识。
不管是奉上钱财还是许以其他承诺，只要维持更加密切的师生关系，导师就有可能抽时间给特定的学生开小灶。
这样一来，传授知识也好，战斗技艺也罢，学生的进步突飞猛进，自然会比独自摸索效率更高。
还有一种情况。
如果学生家境一般，没办法给予导师利益上的补偿。
但他权级达到d级，契约眷灵富有潜力。
这样的学员，注定也是香饽饽。
哪怕没有刻意寻求导师关照，也会有导师主动接近。
或别有用心，或惺惺相惜，给予普通学员羡慕不已的帮助。
……
理了半天思路，苏梅依然是懵的。
寒师表述的内容，多少有些玄乎。
虽然御灵之路确实充斥着尔虞我诈，一系列的竞争都要提着脑袋小心翼翼。
但这里好歹是沧海阁呀！
论治安，这里仅次于蓝蛙国的王都呀！
带着仅仅泥塑之胎·小成的粉红鸵鸟，小透明小菜鸡的组合，会有这么大的风险？
苏梅的怀里像是踹了个小兔儿，怦怦地跳个不停。
灵性的那一部分，时时刻刻提醒她。
自己好像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迈错一步遗憾终生。
但逻辑和理智上，却又有着重重顾虑。
寒师……不是助教吗？
不是轻视他的意思，只是想不通。
为什么成为他的徒弟，就要面临地狱一般的压力呀？
“想清楚了吗？”夜寒君风轻云淡，“不骗你，进一步可能是海阔天空，也可能是修罗炼狱。”
“当然，你也可以忘掉我刚才说的话，我依然会按照150枚下品灵石的报酬，为你提供指引。”
“我……”苏梅低着头，眸光闪烁不断。
“从小到大，同龄人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我往往要看三五遍。”
“有些浅显易懂的知识，他们随便听听也就懂了，我却要反复剖析、反复温习。”
“我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唯一坚持到今天的，便是父亲让我勤能补拙。”
“本以为，我可能会沿着这条轨迹，过着平凡的一生。”
“现在突然有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虽然还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但……”
苏梅抬起头，正视夜寒君的双眼，鼓足勇气道：
“我想试一试！”
“哪怕要以性命作为筹码！”
第65章：赐汝灰月之钥！
正午的太阳，金黄透亮。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无人问津的街道旁。
仰起脑袋的苏梅，双眼中不见了胆怯，唯有凝练如针的肃穆。
——她是认真的。
看来过去的经历，对其确实不太友好。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
夜寒君勾起的笑容，也变得灿烂了些许，压抑而又庄严的气氛就此破裂。
“跟我来。”
驾轻就熟，夜寒君领着苏梅，找到最近的训练馆。
凭借助教徽章，租赁一间超空旷私人训练室，径直走进。
“轰隆隆——”
背后的金属大门快速关闭。
映入眼帘的训练室，占地面积超过一万平方米，全部由黑岩石打磨。
因为设计成凹凸不平的样式，特别适合速度型的契约眷灵，进行耐力或者身体协调相关的训练。
“寒师，您这边……拜师有什么讲究吗？”
来到封闭区域，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抓住机会尝试不同的可能性。
但苏梅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忐忑、期待、憧憬、慌乱……乱七八糟的情绪，兴许都有吧？
“巨蛙池沼这一块，认准真正的师傅，一般是怎么拜师的？”
“这边的三个国家，都属于法治型社会。”
苏梅手指点着下巴，目露思索着说道：
“虽然普遍奉行师者尊如父的大道理，但真正能做到，其实也没几个人。”
“行吧，按我的规矩来。”
转过身，夜寒君面朝苏梅，正色道：
“按照先前的约定，拜我为师，需要奉上150枚下品灵石。”
“是，寒师！”
苏梅往腰包里掏去，干脆地取出三个香囊一样的小袋子，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夜寒君伸手接过，随便掂了掂，并未细数。
灵石这玩意，品质越差，体积越小。
如下品灵石，每一颗也就绿豆大小，随身携带起来极为方便。
“最基本的拜师礼，算是有了。”
夜寒君喃喃着，塞入口袋。
转而凝视苏梅，理所当然道：
“拜我为师，需行跪拜礼。”
“无需三叩九拜，一次即可。”
“是！”苏梅轻吸口气，有些意外。
在蓝蛙国，只要有职权在身，觐见君主都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这是最为隆重的大礼，亦是最高的礼节。
很多人自成年之后，终其一生也再难用到。
不过，既然是寒师的要求，想必有他的道理吧？
黑发黑瞳，显然不可能是巨蛙池沼的原居民……
来自其他地方的话，有不一样的传统和规矩，完全可以理解……
苏梅思索着，先是拱手作揖，然后屈膝下跪。
磕完第一個头，她保持跪姿、直起上身，再一次仰视夜寒君。
“很好。”
“从今天起，你的气运与我牵连，你的未来……也许会由我改写。”
“嗡——”
无风吹拂，衣袍猎猎作响。
夜寒君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幽暗深邃，彷如藏着万丈深渊。
冻彻灵魂般的冷漠情绪，一经跃起，便像是盘绕高山之上的冰封巨龙，世间百态在他的眼里皆是浮云粪土。
“吾真正的姓氏，冠之为‘夜’。”
“你是此方天地，第一个有资格知晓的人。”
“我没有主动跟你讲相关的事情，你便不准再问。”
“我没有允许你透露出去，那便永远不可开口。”
“是……”苏梅心神大震，挺直的上半身完全僵硬，脉搏近乎骤停。
这是什么？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
原本羸弱不堪、不知是不是久病成疾的寒师。
忽然之间改变的气息，犹如凡尘之人，突然融身炼狱。
那种淡漠生死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寒气灌入脚底，又从天灵盖涌出。
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血肉，都在呜咽着颤抖，如有灵性一般畏惧眼前之人。
“吾为执教者。”
夜寒君收敛属于恶魔侍者的气息，完全封闭。
但周身的气场，只是消除那份寒冷和阴暗。
转而弥漫开来的古旧气息，犹如坠入荒古遗迹之地，妄以凡人之眼，窥探神明之影。
“拜我为师，当赐汝灰月之钥。”
“从今天起，伱将承载我的野心、背负我的期望，我也会用我的双眼，见证你的崛起、直视你的辉煌……”
“第一门徒……！”
“……予！”
“嗡嗡嗡——”
丝丝缕缕的灰色光芒，于寂灭无声中闪烁。
扭曲的气流如惊涛骇浪环绕体外，那种苍白无力仿佛随时要被吞噬的感觉，刹那间浸透苏梅的衣衫。
她在颤抖！
冷汗一滴一滴落下。
即便用力攥紧掌心，还是无法感受一丝丝的热量。
“放轻松。”
仿佛九天之上传来的声音飘然入耳，苏梅瞪大的褐色瞳仁里，倒映着一轮微缩的灰色月牙。
那轮月牙，越来越近，越来越慢。
直到眉心微微一麻，灵魂像是插进一把匕首。
苏梅惊呼一声，再也无力支撑僵硬的躯体，一下往前栽倒。
“至此……”
“……礼成！”
夜寒君伸手扶住苏梅的肩膀。
在他的眉心之上，灰日渐渐隐没，环绕着的灰月也从三轮，减少至两轮。
等到灰色的光芒全部消失，夜寒君神色如常。
想象中可能伴生的疲惫并未出现。
反而是一种超脱于契约眷灵的紧密感，形如看不清的命运之线，一端链接着他，另一端系住苏梅的灵魂。
神奇。
执教者的权能，真的太神奇了。
“嘎？”
“嘎嘎……”
粉红鸵鸟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回收。
它就站在主人的背后，当夜寒君双指夹住一轮灰月，就这么印入主人眉心的时候。
纵使它是愚昧难以开智的蛮兽，躁动和不安也压在它的头上，近乎把它压垮。
仪式结束，主人昏迷不醒。
同样趴在地上的粉红鸵鸟，还是不敢起身。
望向夜寒君的眸光里，憨傻之中，只剩下惊恐。
乖乖……
这是什么怪物……
主人是不是被干掉了，我是不是应该找他拼命？
咦？为什么站不起来？为什么腿和翅膀都不听我使唤？
……
夜寒君瞥了它一眼，粉红鸵鸟吓得立即用翅膀盖住脑袋，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躲藏起来，以此苟全一条性命。
兴许是它的叫声，太过于刺耳。
苏梅悠悠转醒，涣散的目光直挺挺对着天花板，用了好一会工夫方才凝聚神采。
“这……”
“寒师，刚才那是什么？”
一骨碌爬起来，苏梅忽然愣住了。
就在她的右手小拇指，一枚古朴的灰色戒指纹丝合缝。
这绝对不是一枚合格的饰品，不够精致，不够独特，无法凸显佩戴者的个性。
但冥冥之中，苏梅就是觉得，这枚戒指非常适合自己，有一种血溶于水的亲切感。
这又是什么？
轻轻摩擦戒指，金属的质感分外清晰，除此以外并无太大的异常。
尝试拨动，发现戒指仿佛焊在手指上，唯有随着心念一动，它可以慢慢隐没消失。
几次简单的摸索，不得要领。
苏梅站起身来，惊讶地审视自身。
应该不是错觉，因为长期坚持锻炼而晒出来的小麦色皮肤，颜色减淡了一点点。
粗糙的皮肤明明没怎么打理，突然之间光滑了些许。
而肌肉的轮廓看似没什么变化，捏拳踢腿，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更加轻盈。
“我的体质……增强了？”苏梅一脸的不可思议。
前后这才几分钟的时间，整个人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真的是现实世界，而不是身陷梦境之中吗？
“嘎——”
主人苏醒，粉红鸵鸟猛地蹦起。
横冲直撞轰碎墙壁的画面历历在目。
这会儿却变得小鸟依人，像蛇一样细长的脖颈，紧紧贴在主人的脸颊上，怎么推都不肯离开。
“呀！怎么会有一股尿骚味！”
苏梅吸了吸鼻子，再三确认，奇怪的味道来源于自家的契约眷灵。
她的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了。
“你……拉肚子了？”
苏梅到底没把“吓尿了”三个字说出来。
蛮兽蛮兽，不管再怎么愚笨，它不要面子，主人还是要一点的。
“啊？”忽然，一缕灰芒从眼底掠过，苏梅如遭电击，肩膀微微抖落了两下。
沉默数十秒钟，她像是缺少润滑剂的提线木偶，僵硬地扭转脖子。
“寒师……”
“我的脑袋里，似乎多出来一些信息……”
苏梅神色游离，欲言又止。
夜寒君呼出一口气，赐予灰月之钥后，确实有新的传承讯息，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快速消化掉后，即便已经见证过灰色大日照耀尘世的恐怖异象，他还是为之振奋鼓舞。
特殊职权！
竟然是特殊职权！！
原以为赐予灰月之钥所提及的“门徒”，仅仅只是一种非凡的称呼，具有象征意义。
就算伴生些许神奇的效果，比如借助灰月之钥进入生死门，参与死亡挑战相关的训练，那也无需大惊小怪。
但是……
实际情况，比预料的更加荒诞！
夜寒君按照指引的方式，赐予苏梅第一枚钥匙。
她在原有f级「骑士」的职权基础上，居然额外多出第二个职权「门徒」。
——简直是神乎其神！
“特殊职权·门徒。”
“被动权能，隐秘之约。”
“没有得到师尊的首肯，不准泄露灰月之钥和生死门之间的联系，也不准泄露特殊职权附加在身上的信息……”
第66章：第一门徒
“被动权能，反哺。”
“所有涉及自身或者眷灵的正向成长，都会变成经验的形式，加注到师尊的身上……”
“被动权能，尊师戒。”
“门徒受到师尊的祝福，主职权不变的前提下，强制升权……”
“主动权能，死亡挑战。”
“灰月之钥执掌者，因得到师尊授权，同样享有进门的权利，每隔24小时，可携带契约眷灵与战斗化身战斗……”
四段传承讯息，自苏梅口中吐出之时。
她那错愕茫然的表情，怕是截止目前的人生里，最最夸张的一次。
“寒师，这……”
“我拥有了新的职权？！”
这些讯息，明明都是通过灵魂映射，比真金还要真。
但苏梅先是被砸落下来的巨大惊喜，震得晕晕乎乎的。
稍稍缓过劲后，盯住一切的始作俑者夜寒君，又是吃惊，又是骇然。
“没错，你拥有了新的职权，而且暂时是唯一的职权，目前只有你一个人获得。”
夜寒君适应力更强，所谓的振奋和鼓舞，也只是在他的面庞上昙花一现。
在这个世界，想要踏上御灵之路的前提，就是觉醒职权。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先拥有职权，才能拥有契约印痕，进而可以寻找眷灵签订契约。
职权，又由「位阶」划分等级，由「权级」划分品质。
品质越高的职权，同位阶不一定代表战斗力强，但一定代表综合能力值更高。
夜寒君深知，市面上9999999%的职权，都会拥有自己的权级，可以通过特定的方式鉴定出来。
但也有一类职权，凤毛麟角，不太受这个体系限制。
这就是「特殊职权」。
这不是秘密情报，就连苏梅也知道，有一种名为「学者」的特殊职权，人尽皆知。
这個职权在一开始，无法定义品质。
它也是“无界定职权”，没有特别契合或者特别不契合的眷灵，可供选择的范畴极多。
但它的成长方式极为单一化，觉醒这个职权的人，前期只能徜徉在书海或者实验室这样的地方，日复一日拼命学习。
一般，只要肯吃苦，只要肯疯魔。
快则五十年，慢则上百年，从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到成熟稳重的中年郎，再到雪鬓霜鬟的老人家。
「学者」必然能成长到第3位阶的顶峰，然后沐浴在知识的神圣光辉下，晋升第4位阶。
一旦晋升第4位阶，学者就能回归常态，会和所有的职权一样，触发第一次转职。
昆虫学者、营养学家、考古专家、遗迹学者、自然学者、元素学者、怪谈学者……
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将会再续一段寿命，迎来第二春。
他们会解锁适合自己深耕的领域，然后拥有全新的权能，且权级最差也不会低于d级。
这，就是明面上众所周知的特殊职权。
其他的，当然还有。
但以夜寒君的见闻，他也无法确定听闻的几个，到底是虚构的传说，还是存在于真实的历史。
门徒——姑且算是确凿无疑的第二种。
这不是随机觉醒的，只能由身为执教者的自己分配授予。
单这一点，冠以“特殊”都显得无可非议。
“不过这个职权，似乎并不能给予我额外的契约印痕……”
苏梅摸索了一会，喃喃自语：
“但是「尊师戒」这个被动权能，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体质不是平白强化的，而是基于强制升权的「骑士」职权……”
“寒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积累至今20年的认知，就这么被你一夕之间冲溃……”
“有些事情，我无法和你阐述太多。”
夜寒君摇头，“哪怕有「隐秘之约」存在，我也要极力避免潜在的风险，希望你理解。”
“寒师，是我冒昧了。”
苏梅低头道歉，再次抬起头来时，忍不住握紧拳头，瞳孔中有光冒出。
“寒师，我现在好兴奋！”
“啊啊啊！原谅我没办法冷静下来！忽然之间有如此巨大的转变，我实在难以接受现实！”
“无妨。”夜寒君露出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松道：
“说说看，升权之后，伱的权能有哪些变化？”
升权，意味着权级向上升级。
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转职，但掌握特殊的途径，或者经历特殊的机遇，也有可能在任意位阶触发。
当然，尊师戒赋予的强制升权效果，与转职后的升权性质不同。
理论上名称相同的职权，其实都存在三种权级。
劣品、标准、超品。
同样是「骑士」，如果觉醒后达到f级的权级，意味着“标准”，属于常态化。
但“次品”和“超品”就屈指可数了。
一般一万个骑士里面，会有一个眷主变成g级或者e级。
两种存在，都是万里挑一的概率，不过前者是绝对的削弱，后者是绝对的增强。
苏梅现在触发的效果，就是以「门徒」作为辅助职权，额外强化「骑士」这个主要职权。
她不再是标准骑士，而是寥寥可数的超品骑士！
那么必然的，她的被动权能或者主动权能。
要么在原基础上强化，要么额外衍生新的权能，以此达到e级职权的界定强度。
“我试试……”
苏梅依然处于兴头上，嗖的一下跳到粉红鸵鸟的背上。
她抱住大鸵鸟的脖子，让大鸵鸟带着她在空旷的训练室里绕圈狂奔。
前面的几圈看不出什么，不久前刚刚尿了一地的大鸵鸟，精气神略有萎靡。
待到第四圈开始，它渐渐进入状态，开始拿出真正的实力狂奔。
全神贯注的夜寒君，当即发现。
一人一鸟的极限速度，绝对超越那一天吃错东西，在大街上躁狂奔跑的速度。
“我感觉，面前的阻力变小了，周身的风不仅给我们让道，甚至会推着我们前行……”
无论是超品还是劣品，只要脱离标准。
削弱或者增强的部分，就没办法同一而语。
在夜寒君的辅助下，苏梅最后把这个效果，归类到新的被动权能，命名为「乘风之势」。
“咦，还有一个主动权能！”
随着粉红鸵鸟放慢脚步，一阵摸索。
苏梅看着左手上被她召唤出来的银色护手，面露惊讶。
护手只护住掌心和手腕的部分，覆盖面积极为有限。
而且它的颜色很淡，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波纹的流转，明显不是真正的金属，而是能量临时凝聚而成。
“这个权能……非常消耗体力！”
“它没什么重量，硬度和护身甲胄差不多，但我隐隐察觉，它的真实用途并不是这样的……”
“花烛，轮到你了。”
光芒一闪，沙漠女巫出现在超空旷训练室。
她前一秒蜷缩着正在睡觉，后一秒因为夜寒君的呼唤，瞬间睁开那双暗黄色的竖立瞳孔。
“嗡嗡嗡——”
情况未知，花烛下意识召唤沙子。
待到看清周身，除了大人以外，只有一个女孩和一只鸵鸟。
而那只鸵鸟，有着远超人类的雄健身材。
光是那双腿，又粗又长，足足有两米之高。
本能地，飞舞的沙子更显狂暴，花烛微微压低身子，犹如蓄势待发的小豹子，随时准备平移滑动。
“女、女巫？！”
感知到异生物的降临，一人一鸟都被吸引目光。
苏梅太好奇了，她对于寒师可谓是一无所知，授予门徒职权过后，这份好奇更是数以百倍的增长。
万万没想到，第一眼就瞄到几乎是标志性的巫师帽。
苏梅精神一震，眸光顿时凝固。
再往下看，娇小的身材、双臂为钳、脊生蝎尾……
裸露的皮肤上残留着大量的疤痕，不知是不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苏梅不由惊呼出声：“沙漠女巫？”
“伤残眷灵救助中心的沙漠女巫？那个浊骨之灵？！”
“你听说过？”夜寒君右边的眉毛扬起。
“啊，我有一个比较熟悉的护理师学姐，她经常会去那里参与志愿者活动……”
苏梅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一时间愣在那里，仿佛困在自己的思维世界无法自拔。
不会错的。
这肯定是救助中心七楼的沙漠女巫。
虽然外表看上去干净了不少，精气神也截然不同。
但胸口残留着的贯穿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这么鲜明的外在特征，不太可能重复出现。
“寒师……你的契约眷灵……怎么会是她？”苏梅十分困惑。
她也听闻过灰暗闪光的各种传言。
这位女巫虽然在血脉上做到了珍贵稀有，可她的潜力太可怜了，根本没有上升的空间。
当然，在探究这个问题前，苏梅更加困惑的是……寒师到底是什么境界？
学院里的助教，不都是第2位阶起步吗？应该早就拥有契约眷灵了吧？
难道先前受过重创，最开始的契约眷灵意外身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就能够想通了。
寒师还在养伤的阶段，重新契约的眷灵选择了沙漠女巫……
胡思乱想着，苏梅忽然听到寒师发话：
“忘了告诉你，我其实也只有20岁。”
“这是花烛，我第一枚契约印痕签订的眷灵伙伴。”
“她的存在，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非常容易受到争议。”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上课的时候，我就没有召唤出来。”
“哈？”苏梅睁着眼睛，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
第67章：龟鸵之战
兴许是特殊职权·门徒的获得，已然打破苏梅过去的认知。
她只是缓了一小儿，慢慢回过了神。
“所以，寒师和我一样大，标记成‘新人眷主’名副其实，却成为了沧海阁的助教？”
“这这这这……”
“这也太厉害了吧！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开了学院的先例呀！”
坐在粉红鸵鸟背上的苏梅，双手揽住大鸵鸟的脖子。
眼里说不上来是崇拜多一些，还是震惊更胜一筹。
“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我本能地把你认作同学……”
“第二次见面，因为丹师和司师的实力摆在那里，再加上您的学识和从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虚张声势。”
“无论是我，还是刚才上课的学生，潜意识认清这一点后，对于你的身份不会再有任何的怀疑。
“甚至，您的应变能力太强了，丹师和司师，明显无法解决吨吨猪中毒的问题，您却信手拈来搞定。”
“同学们应该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要是您有自由开课的权利，想来大家都会踊跃报名的……”
苏梅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
她觉得自己撞大运了，传说中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有这样知识渊博同时神秘莫测的师傅。
只要自己别摆烂、别骄纵，未来一定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不过，巨大的喜悦如电流般淌遍全身后，深入骨髓的忐忑浮于水面。
苏梅想起来寒师一开始就说过的话。
机遇的背后……是风险！
机遇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
“呼——”
七上八下的心情，乱七八糟的心绪，最终被苏梅自己压下。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便义无反顾向前行进吧！
总不能，既要，又要吧？
想通这一点后，苏梅的眼神渐渐清澈。
“寒师，沙漠女巫是灰暗闪光，原本只能关在救助中心休养。”
“也许其他人知道她变成您的契约眷灵后，妄自揣测、难以理解。”
“但我想，您肯定有您的道理，我这里就不冒昧追问了。”
苏梅微微欠身，先对着夜寒君，而后对着花烛。
再然后，她重新召唤护身甲胄，以及第二个主动权能对应的护手，严阵以待。
沙漠女巫……始终都是临战状态！
她的眼里没有杀意，周身的气势也决然算不上强烈，距离给予生命危险的感觉，犹有一大段距离。
唯独……战意！
女巫的身上，除了显而易觉的警惕，剩下的便是丝丝缕缕的战意。
作为骑士，不管是过去的“标准”，还是现今的“超品”。
为了成长职权，基本的骑士精神最好牢记于心。
谦卑、英勇、正义、诚实、公正、无私、忠诚、荣誉、怜悯、包容。
以及……不畏强敌！不惧牺牲！
不管女巫是弱是强，成为对手的时候，都应该给予最大的尊重。
“大人，要怎么做？”花烛以巫语询问。
此前数十秒钟的停滞时间，足够她观察局势。
骑乘粉红鸵鸟的苏梅，是友非敌，威胁不到大人的性命，这一点应该不会出错。
但这对组合，给她的压力大幅超过盾甲龟。
大体型的眷灵，一般意味着蛮兽的可能性偏大。
而蛮兽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鸟类的形态，以及那双超越她身高两倍的大长腿，几乎也能够判定。
这个毛发鲜艳的家伙，爆发力惊人。
这种类型的对手，哪怕领先它一个小等级，真要打起来，花烛也没有一丁点优势可言。
尤其，战斗的环境不是野外，又是半封闭的限制区域。
跑，跑不掉。
挡，终究只是拖延。
没有强力攻击技能的加持，钳夹和尾刺就算破防，以粉红鸵鸟旺盛的生命力来说，不值一提。
花烛的落败，确实只是时间问题。
“唔，小苏有日常训练的痕迹。”
“虽然看起来不太实用，但切磋式的战斗，你难以战胜是不争的事实。”
夜寒君摇着头，道：
“除非是不择手段、生死博弈。”
“遵循眷主和契约眷灵互为弱点的要领，你兴许能找到翻盘的契机。”
淡淡的几句话，无形中对峙的气势骤然瓦解。
花烛周身飞舞的沙子顿了一顿，苏梅也回望过来，略微错愕茫然。
“帮她测试一下新的权能，也就是那個护手，到底有什么作用。”
“小苏，约束好鸵鸟，说不定要擦破皮流点血什么的，十分正常。”
“哦，对了。”夜寒君捏着下巴，忖思着提醒道：“别忘了生死门。”
“里面还有一只龟等着你呢，早用早cd，正好让你的鸵鸵体验一下死亡有多刺激。”
“哦……”苏梅迟疑着点头，忽然有一种小白鼠上实验台的感觉。
“嘎！”大鸵鸟扯着喉咙，高亢叫了一声。
在场的生命体里，除了那个两脚兽深不可测，光是看一眼就会唤醒先前的恐惧。
新出现的沙漠女巫，鸵鸵可没放在眼里。
准确的说，它不会想太多，也没有想太多的脑容量。
只知道凭感觉，女巫没什么威胁。
再加上主人也在约束它，所以大鸵鸟雄赳赳气昂昂站着，比标兵的动作还要标准。
“嘎！”
五分钟的时间，超品骑士的新新权能就被拆解透彻，命名为“减伤护手”。
经过实践，护手存在期间，源自物理的攻击，无论是命中苏梅还是粉红鸵鸟，都会有一部分转移到护身甲胄上面。
虽然分流的比例，不是特别夸张，具有一定的波动值。
但这种效果颇为罕见，连夜寒君也会为之侧目，然后给予苏梅更高的评价。
“接下来，门徒的唯一主动权能……死亡挑战？”
抱着期待和忐忑混杂的心情，苏梅遵循灵性的指引，眉心之上浮现一轮灰色的残月。
随着手指触碰轻轻拔出，灰月剥落。
一枚介于实与虚之间的古旧钥匙，三寸长短，稳稳当当出现在她的手指之间。
“哗~~~~”
灰光绽放，一扇和夜寒君同等大小的微缩石门，仿佛从虚无的深处投影而来。
它更加朦胧、更加虚幻，唯有冥冥之中的亲切感，自始至终萦绕心弦。
“咔擦——”
苏梅将灰月之钥插入孔洞。
刹那间，她的身体失去动弹的能力。
连带着旁边的粉红鸵鸟，眸光里的神采飞速消散。
仅仅半秒不到的间隙，在夜寒君和沙漠女巫的感知中，便只剩下两具空洞的肉体。
“召唤出来的生死门，是投影，不是法相。”
“而门徒的主动权能·死亡挑战，本质上复刻了我的权柄，但似乎……不太一样？”
夜寒君蹙紧眉头。
就在苏梅开门的那一刻，他的眉心轻轻颤动，灵魂之海隐隐有灰光一闪而逝。
灵性的那部分感知大致在提醒他，有生灵进入生死门内。
而在进入的那一瞬间，对方压根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
直接被关进灰色的半球形结界中，直接面对战斗化身具现的过程。
“走，进去看看。”
夜寒君拔出灰日之钥。
他尝试将自己的钥匙，插进苏梅召唤出来的生死门投影，发现无法成功。
看来钥匙和门都是一一对应的。
这是否意味着，「门徒」具有独立性？
以后哪怕不在他的身边，只要冷却结束，苏梅依然可以带着契约眷灵开启死亡挑战相关的训练？
思绪升腾，夜寒君开门。
这一次，被生死门吸走灵魂的，只有自己。
似乎因为24小时还没过去，花烛还没有重置新的假身，她无法回到门内的世界。
但是作为权能的主宰者，夜寒君可以。
于是，灰日之上，擎天石门之前。
夜寒君悬空而立，有如神祇。
他的目光向下垂落，隔着不知数千还是上万公里，稳定运转的灰色半球形结界，里面的一切洞若观火。
苏梅vs盾甲龟！
身为门徒，她无法旁观，必须和自己的契约眷灵协同作战。
一人一兽，难道都会体验死亡？
那，倘若其中一方率先身亡，另一方还会仿照外界，承受一定的反噬之伤吗？
夜寒君浮现数不清的想法，有过些许的惋惜。
就算这里不是真实的死亡，无法完美复刻那种无能为力的窒息和绝望。
他也想和花烛联袂而战，参与体验的同时，增加默契。
可惜，身为此方天地统治者一般的存在，唯独这一点无法做到。
至多可以传递声音，去纠正，去指导，但无法介入其中。
“嘎！嘎嘎！！”
龟鸵大战，正式开始了。
粉红鸵鸟和盾甲龟，都是泥塑之胎·小成。
一个经过眷主训练了半年，一个在生死门法则的加持下，更加的骁勇善战。
关键的变数，在于苏梅。
她的假身，虽然复刻了开门时穿戴的衣物，包括守卫蚁手镯、护身符之类的神奇道具。
但它们只是能够触碰到，完全不具备任何的效果，装饰的意义占据百分之百。
不过，苏梅的权能不受影响。
有乘风之势的加持，粉红鸵鸟奔跑的速度更上一层楼。
而顺利召唤的护身甲胄，也基本覆盖她的躯干部分，重要的脏器受到额外的保护。
“吼！！”
盾甲龟怒吼着冲了过来。
第68章：这辈子都没这么讨厌过乌龟
盾甲龟vs粉红鸵鸟的战斗，和夜寒君预想的一样，太过于戏剧性。
两边都是蛮之眷灵。
盾甲龟的天赋全部点在防御上，如果不能凭借碾压性的锋利或者力量，攻破它的龟壳。
剩下的办法，就只能仿照沙漠女巫，想办法攻击它的弱点。
然而，粉红鸵鸟防御一般，但生命力更加旺盛。
基于身体的构造，它还拥有优秀的耐力以及优秀的速度，吨吨吨跑起来，声势颇为惊人。
这一快一慢，反差太大。
只见黑色的大乌龟嗷嗷嗷冲过来，要多凶狂有多凶狂。
没想到在苏梅的指挥下，大鸵鸟一个绕后，轻而易举用大脚丫子，死死按住它的背甲。
“嘎？”
大鸵鸟用足力气，盾甲龟根本无法逃脱。
察觉到危险，它猛地变成缩头乌龟，四肢和脖子全部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龟壳。
“哐当！哐当！”
大鸵鸟按了一会，觉得无聊，开始当球踢。
复杂的指令它听不明白，但最起码，冲、跑、跳、战斗、停止……这些简单的命令还是能够遵守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干掉眼前这个硬邦邦的东西！
可问题是……大乌龟根本不把头伸出来！
它最嚣张的气焰也就坚持了十几秒钟，剩下的，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怎么打？
粉红鸵鸟用力踢，试图给它踢晕。
还别说，盾甲龟体型比它小，半米长的龟壳分量不轻。
哪怕拼尽全力，一下也只能踢出五六米远，对于躲藏在里面的大乌龟来说，不痛不痒，没什么用处。
“这可怎么办呀？”
苏梅浮现一丝愁容。
赤手空拳的，没有兵器可以借用。
无论「护身甲胄」还是「减伤护手」，都是防御型的主动权能，这种敌人根本不跟你交战的情况下，一点用处也派不上。
“嘎！嘎嘎！”
大鸵鸟不信邪，在乌龟的背上又蹦又跳，试图给它踩扁。
但是整整十五分钟过去，除了消耗它自己的体力，盾甲龟毫发无伤。
“吼！吼！吼！”
又过了五分钟，因为交战双方长时间没有进展，生死门判断挑战者消极战斗。
三团阴影蠕动，三头盾甲龟具现而出。
一经浮现，它们便以包抄的方式，恶狠狠冲过来，试图咬住大鸵鸟的脚丫子。
“嘎嘎嘎！！”
大鸵鸟生气了。
一头乌龟就够讨厌的了，转眼间变成四头。
仗着两米大长腿，还有更快的反应速度，它都不需要逃跑。
哪個乌龟靠过来，要么跳起来闪躲，要么回敬一个脚丫子，把它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吼！吼！吼！”
一顿乱打，灰色半球形结界里出现了四个龟壳，四只盾甲龟全部缩着脖子，以不动应万变。
这就很狗……
眼看战况迟迟没有进展，更多的灰影浮现而出。
从一只，再到四只，再到七只……
没一会儿，接近三十只盾甲龟出现，大鸵鸟怂了，开始拉距离狂奔。
但是越拉、越逃，乌龟出现的速度更快，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黑黝黝的龟壳。
而且有龟兄弟作伴，先前缩头避而不战的那些，重新探头探脑，开始互相搭配，疯狗一般围追堵截。
“咕嘟……”
大鸵鸟背上的苏梅，早就全身湿透。
她那饱满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脸惊恐地看着，成群结队的盾甲龟，从各个方向堵死它们的去路。
“妈呀，这辈子都没这么讨厌过乌龟……”
“这就是死亡挑战吗？怪不得寒师说，有可能会留下阴影……”
……
最终。
粉红鸵鸟——壮烈牺牲。
它是被乌龟群淹没的，任凭身强力壮，生命力旺盛，它也玩不过封闭区域里面的龟海战术。
临死的一瞬间，鸵鸵那傻憨憨的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硬邦邦的玩意……能不能别再看到了啊！
鸟生第一个心有余悸、事后还会感到害怕的存在，除了那个灰色缠绕的两脚兽，第二个便是这黑不溜秋的大乌龟！
“咔——”
画面定格。
原来契约眷灵或者眷主任意一方死亡，死亡挑战便会中止。
苏梅和粉红鸵鸟没有出现在天空之上，而是瞬间被生死门推了出去，重新返回现实世界。
心念一动，夜寒君跟着离开。
等到他眨动眼睛，眸光里恢复神采，看到的便是苏梅和大鸵鸟不约而同瘫倒在地，像是两团烂鱼烂肉。
“太、太可怕了……”
“最起码上百只盾甲龟，有生之年，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龟系眷灵……”
“上百只？”
滞留外界的花烛，微微张开嘴巴。
她只是闯到第三关，在三只盾甲龟的纠缠下，就显得力不从心。
这个人类女孩，有这么厉害？
居然需要上百只盾甲龟，才能将其击溃？
“她触发了战斗化身变态增幅的机制，赴死的样子极其惨烈。”
夜寒君同样咂舌。
他养过很多性情凶悍的怪物，有的依然还活着，有的上了餐桌。
不过养百来只龟乱咬一通，这还是太奇葩了一点，绝非正常人的脑回路。
苏梅——上来就是地狱难度。
夜寒君甚至有些担心，她吃不吃得消这份沉重的压力，要不要疏通疏通，给她来点心理辅导。
“是假的，都是假的，速速忘掉！”
“鸵鸵你也不要害怕，回头带你去做个指甲、染个毛发，漂漂亮亮的，马上就全部忘掉了！”
“嘎！”
拥有「臭美」作为核心个性的粉红鸵鸟，空洞无神的双眼，顿时泛出精光。
其他指令都不重要，唯独做指甲、染毛发这两个，早就嵌入灵魂之中，拼死也要理解记住！
这是奖励啊！
毕竟要花钱的，而且巨浪费时间。
平日里，只有少闯祸、多训练，才能让主人开这个金口！
粉红鸵鸟一下就蹦了起来，扯着喉咙大叫一声。
强烈的兴奋涌出的时候，半死不活的萎靡姿态，一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呼……没事就好。”
苏梅拍了拍胸脯，跟着起身。
看向鸵鸵的目光里，远比先前更加轻柔。
临死的那一刻，鸵鸵都在用身体护着她，不想让她被乌龟啃咬。
这对于不太懂得表达感情的蛮之眷灵来说，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喜欢，绝对不可能做到。
“今天到此为止吧。”夜寒君应允。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对于苏梅来说，今天一天的收获，可能就超越过去二十年的总和。
“寒师，你也是住在二级住所吗？”
离去前，苏梅特地问道。
“学院太大，交流的方式局限性太多。”
“我在想，我要不要搬到你那个小区，这样随时可以保持联络。”
“可以。”夜寒君点头，“我住在虎头院223号，等你正式搬过来，我会给伱制定之后的成长计划。”
“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你之前的那些效率太低，有些甚至是无用功，趁早扭转为妙。”
“是！”苏梅肃穆地点头，忐忑有余之外，握住的小拳头却也突显几分期待之心。
以前靠一个人，乱蒙乱撞，那也就算了。
现在不一样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师傅，都要加倍努力，要让自己的未来没有遗憾才行！
……
与苏梅分别。
推敲片刻，夜寒君回收女巫，径直离开训练馆。
天色尚早，趁着这闲置下来的小半天，继续琢磨琢磨赚钱的门道。
目前最最急缺的，其实不是保命装备，也不是各种功能型的神奇道具。
参照优先级，夜寒君是这样排序的——
「调理身体的食物或者药物」、「花烛需要的仪式材料」、「血契需要的仪式材料」。
花烛的仪式材料自然不用多说，一百天内不准备妥当，余留的结果只能是陨落。
而血契需要的仪式材料，更是吞金巨兽。
作为双职权主动觉醒者，夜寒君还有一次血契的机会没有使用。
如果非要加上恶魔侍者空缺的第一枚印痕，理论上，还有两个眷灵等着他签订契约。
可惜——这两个计划必须延后。
前者伤财，且需要身体健康。
后者必须签订恶魔。
这类眷灵数以亿万计，但多数栖息在深渊、古墓、废弃古城之类的阴暗地方。
巨蛙池沼存在的数量，不太乐观。
夜寒君需要硬实力傍身，更需要钞能力寻找。
另外，就算找到了，能不能矮子里挑个将军，又是未知之数……
“哞！！”
行至驿站，乘坐马车，拉车的蛮牛一声吼，哼哧哼哧跑了起来。
夜寒君左手倚靠在车窗的边沿，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目露思索。
无论要做什么，都需要大量的灵石作为支撑。
现有的启动资金，一共250枚下品灵石。
是经商？还是捡漏？还是捞一笔后续再调整计划？
按照夜之试炼隐性的规则，任何仪式、图谱、配方、技能秘籍一类的东西，涉及家族机密的，缄默其口，至多自用，决不允许公开。
家族里不受重视，但是其他地方也许会奉为至宝的，原则上可以“不小心泄露”。
那些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堂哥、堂姐们，为了度过最艰难的新手期，据说都这么干过。
不过听说，一定要确保适量的度，越少越不容易出错。
【明天上架】+浅聊最近的状态
【通知】
历时34天，《眷灵飞升》迎来了上架。
上架时间是明天中午12点（7月14日/周五），4章连发，一共更新12000字。
———————————————————
【谈谈感想】
怎么说呢，复杂的情绪居多。
这本书我倾注了太多精力，远比第一本要多得多。
第一本，我对自己的要求是「练笔」，可以不考虑其他。
第二本，我会有额外的要求，比如说「收益」。
但很可惜，我努力规避掉上一本犯过的一些错误，没想到又犯了另外的一些错误。
比如说，前面饱受诟病的节奏慢。
我想了想，确实是我的问题。
我构思的世界背景太过于庞大，不同职权搭配不同眷灵，形成不同的体系。
这样的设定，当然有它的优势。
事实上，绝大多数路过的读者，都会给予“设定有意思”的评价。
包括我自己，如果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设定，同时能够突破常规御兽流给人留下的印象，我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架构。
构思最初，我思考过，这个设定难写的一些地方。
比如说，因为职权主导眷灵的选择，无论如何都要花费笔墨，去介绍不同的职权，以此凸显世界的丰富性。
但作为御兽流小说，宠兽的重要性本该占据绝对的大头。
写了职权，分流笔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偏离主题。
这是弊端。
一个很大的坑。
哪怕我想到了改善的方式，将职权尽可能和眷灵联系在一起。
在这個题材，这依然是一个弊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主次颠倒。
我需要保持平衡。
但我显然做得不够好，没能按照预期压下这个弊端，还让它出现在最重要的新书期。
这就会导致，冗余的部分增多，剧情推动缓慢，本来对设定感兴趣的一部分读者，因此脱离。
再用通俗一点的话语形容，设定也许是好设定，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但身为作者的我，没有足够匹配的能力去稳稳驾驭。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觉得，也许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还可以归咎到“错误的选择”。
也许让主角换个身份开局，比如说信息量掌握更少的某个身份，然后按部就班探索世界，一点点了解，一点点成长，说不定剧情的流畅度会有所提升，容易让更多人接受。
但我偏偏选了“大族之子”，然后觉得这把火还不够旺，再加一个“导师之路”。
这样一来，悬念变多了，有很多很多剧情等待描写，未来可期。
不过相对应的，写作的难度在原本就比较艰难的基础上，翻倍，再翻倍。
地狱模式耶。
而且是十八层炼狱。
看来——我真的蛮擅长给自己挖坑的。
我本以为，认认真真写完一本宠兽之主，300万字从前期到中期再到后期的完本经验，第二本书怎么也能游刃有余一些。
但偏偏，我现在像是一条在浅滩上挣扎的鱼儿，遥望着大海的方向，一次次甩动尾巴。
我必须承认，我的心态出现了一些问题。
截止上架，这本书大约有14000不到的收藏，大幅低于我的预期。
可以预料，首订的数字，或许会比上一本高一些，但高不到哪里去。
——————————————————
【重点强调】
我说这些呢，只是坦白我的状态不佳，没有任何要放弃的意思。
从这本书开始认识我的读者，千万不要轻易的下定结论，我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最起码，现有的打击，远远不够。
上一本书，从萌新签约到300万字完本，从首订400到均定1860，我好歹也是连续717天没有断更，连续码字两年，风雨无阻。
而出生在大乾王朝的白无伤，也是从一介布衣，名动山海、名动大乾。
十杰第一——美食家！
祖龙庭——序列圣子！
圣庭——大教皇！
最后，各族神王见证，十二镇守见证，他是白帝，君临天下的白帝！镇压邪首的白帝！
银河、阿宙、小辞、森魄、苍将、龙野、杏、迦楼罗、鼠瞳、万岁……
这些名字浮现在眼前的时候，是否是鲜活的、拥有生命的呢？
同样的，花烛、瓜瓜，这也仅仅只是开始。
不就是一点一点熬嘛。
那些苦思冥想的夜晚，永远都有月亮与我相伴。
再说了，期待的东西落空，然后再一次摆正心态。
这样的过程，似乎也可以叫做涅槃，叫做重塑？
——不管了。
也不用任何的鼓励、安慰。
我的初衷可不是卖惨。
（这不是上架感言吗？怎么可以一身反骨？）
有一批读者，因宠兽之主与我相遇，然后认可我，喜欢我。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们依然在支持我，这我都是知道的。
所以，调整心态，只是为了走更远的路程。
我理想中要追求的，是以整个作品为宏观视角的完成度，包括收益，包括正负面的评价，包括走在这条路上碰到的困难和险阻，以及一系列的思考……这些都是我的收获，亦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眷灵飞升》，刚刚21万字。
夜寒君的故事，刚刚开始。
————————————————
ps：无可奈何补充一点，开书前屯稿40章左右，一个月过去，几乎亏空。
尤其上架四更后，剩下的存稿就两三章了，很快就要回归现码的日子。
这样计算，平均每天亏掉一章，没有任何一天能够完成6000字的工作量。
事实上，写这本书，目前一个小时连1000字都有点勉强，每天还要大量的时间去补充大纲、雕琢细纲。
读者看到的可能是一个职权、一个眷灵，但背地里，我甚至需要思考这样搭配是否合理，有没有明显的漏洞，重要的伏笔怎么铺、铺多少……另外就是我说的自己挖坑，主角有职权和契约兽，走执教之路收徒弟，徒弟也要分点笔墨……所有的一切都超出我想象中的难度，写起来真的很慢。
有时候为了确保心态的稳定性，每隔一段时间，我又必须参与社交，不然积压下来的压力，会影响我写作的状态——这也会占据一些时间。
日更6000，现阶段咬咬牙尽量坚持。
但假使某个时间点、剧情点上，我发现写快了容易出问题，必须慢下来更多的思考。
或者，因为投入太多心思在写作上，导致我压力过大，再次影响心态的平衡。
基于这些原因，为了确保更长时间的稳定创作，我会调整更新的字数。
下限4000字，一般在4000、5000、6000字范畴浮动。
不生病，没有特殊意外，不会请假，因为我不想断更。
以上。
————————————————
再次感谢所有支持我、喜欢我的读者朋友。
有能力的，明天开始恳请订阅。
没有能力的希望捧个首订，我在学生时代也喜欢白嫖，都能理解的。
最后。
鞠躬。
————————————————
ps：更新了“设定参考”，在正文前面的第一章，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第69章：以杀出众（求首订！）
推算一下，大概是一百年前，父王第856个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夜红诗。
此人的传承职权和血契眷灵，皆是中等偏上。
好好发挥，通过试炼怎么也能增添一成的胜算。
可惜，她凭借幼年时记住的配方，越是家族认为不入流的普通货色，越是拿去贩卖。
五年时间虽然在试炼之地建立了排名第一的
《眷灵飞升》第69章：以杀出众（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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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神奇食物（求首订！）
花生精，这是一种人畜无害的妖之眷灵。
它的数量并不算特别稀少，只是因为生长缓慢，外加模样不起眼，常常被人忽视。
它也是出了名的娇嫩，每逢大型猛兽路过，震得地面隆隆作响，就有可能把它吓死。
要是有体型巨大的虫子，在田地里攀爬嬉戏，也有可能吓得它一命呜呼。
总之——非常脆弱就是了
《眷灵飞升》第70章：神奇食物（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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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墨竹饭团（求首订！）
厨房内，淡雅的竹香四溢开来，比晨间的露珠还要甘甜，越是闻嗅，越是回味。
夜寒君有些好笑地看着水壶里的小蝌蚪。
这家伙明显不是本能驱动，纯纯因为好奇心作祟，想知道他们在吃些什么。
结果显而易见，人类口感里清甜软糯的青色糯香米，对于纯白蝌蚪来说，似乎是毫无益处的废弃之物。
咕嘟咕
《眷灵飞升》第71章：墨竹饭团（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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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骑士狂奔大赛（求首订！）
“……”
春光明媚，连风都是暖洋洋的。
虎头院里随处可见苍翠欲滴的老树，枝桠盘虬，茁壮生长。
而那些不经意间摇曳的花朵，红的如火，黄的像金，点缀其中，生命的动人之处便在于此。
但……
夜寒君仰起头，眼角微微抽搐。
在他身前，昂首挺胸站立的粉红鸵鸟，头顶一簇五颜六色
《眷灵飞升》第72章：骑士狂奔大赛（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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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变种骑士
卓越之星，沧海阁单独设立的奖励机制。
只有为学院做出特殊贡献，或者在某些比赛、试炼上拿到好的名次，或者完成学院发布的特定任务、在某些导师的考核里取得优异的成绩、得到明星导师的认可……
不同的渠道，都有可能获得卓越之星。
但卓越之星，获得的难度着实不低。
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学生
《眷灵飞升》第73章：变种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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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赛马骑士·王欣菲
“王欣菲的职权是「赛马骑士」！”
“她的权级莅临中等，和很多优秀的导师一样，都是d级，很多学生为之羡慕！”
“哦？”夜寒君挑眉，兴致愈发浓厚。
拥有d级职权的新人眷主，在沧海阁可是货真价实的香饽饽。
“寒师。”苏梅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还是补充道：
“此人在北院区，名气确
《眷灵飞升》第74章：赛马骑士·王欣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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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扬眉吐气
“欣菲小姐，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接下来的比赛，没有你参加，那是一点观赏性都没有。”
“是啊是啊，我们去挥金楼怎么样？我预定了最大的包厢，一定要给欣菲小姐好好庆祝一下！”
回到观众席上的王欣菲，依然是众星捧月。
佩戴在她胸口的蓝色星辰，光芒四射，伴着她那张沉鱼落雁的面容，
《眷灵飞升》第75章：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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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传信纸鹤
自授予灰月之钥，获得第一个门徒以来。
夜寒君的确能感受到，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做，灵魂之海也会时不时泛起涟漪，始终有无法言喻的悸动，徜徉在血肉深处。
这是——职权加速流动的状态！
绑定了苏梅，就有源源不断的经验涌入体内。
只不过，平日里都是11。
刚才粉红鸵鸟突破，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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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胖虎给您磕头了
夕阳渐渐西斜。
一辆破旧的马车行驶在橘黄色染尽的街道上，步伐轻快，四个车轱辘吱嘎吱嘎作响。
街道两边，商铺陆续关门。
店主们谈笑风生，家里长家里短，似乎是准备带着契约眷灵回家吃饭。
当然，那些只在晚上营业的店铺，这个时候也已经灯火通明。
扑鼻的酒香一阵又一阵，或畅快或豪
《眷灵飞升》第77章：胖虎给您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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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犀角鹤与魔法巨鹰
“黎景明？他也来了？”
“这次试炼都是什么牛人哇，先是王欣菲，然后是黎景明，这两人加在一起，应该就能挑翻我们全部了吧？”
“谁说不是呢，原本只是有压力，还可以挣扎一下。”
“没想到众强云集，这下不是挣不挣扎的问题了，我们好像一点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议论纷纷还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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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助教们的自我介绍
北院区，第三大门，有过一霎时的寂静。
在场的学生听完枝正青的发言，均是神色绷紧，满脸肃穆。
个别之人，更是露出心绪不宁的表情。
心里似乎还在天人交战，反复思考这趟行程，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足准备，能不能承担最好与最坏两种结果。
“车队已经抵达，上车吧。”
童煊露出和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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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倍受瞩目的寒助教
“嗯，娇云是我特地请来的，她和水山羊的组合堪称绝配，同等级下没几个医疗助教能比她做得更好。”
童煊笑起来的时候，皱纹满脸，犹如四散的涟漪。
他对沈骄云的重视，甚至比吴冲还要高一些。
吴冲再怎么样，那也只是一个人。
但沈骄云，却能让重伤的人变成轻伤，让轻伤的人变成无伤，团队里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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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你继续吹，我们姑且听着
寂静，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长达半分钟的时间里，夜寒君就像看台上的猴子，正在被八个人围观。
他的眉尖向上挑起。
血契瞒不了太久，江永年不可能放着这个消息不告诉学院，这一点在预料之中。
但既然这个消息已经被院方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教学指标，到底是几個意思？
捋着心中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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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红眼食肉兔
在窗外吼叫之人，正是吴冲。
他的声音就像猛虎咆哮一样。
春意盎然的景色，刹那间失去意境。
“吱嘎——”
夜寒君推开房门，刚好看到站起身来的童煊。
盘坐一晚上，这位年过一百三十的老者，精神矍铄，如巨龙般强盛的血气，正一点点归拢于体内。
“早。”
童煊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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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正在蜕变的少年与少女
“我来试试。”
观望的人群中又走出一人，一身蓝缎，冠玉般的面庞矫揉着男子的帅气与女子的柔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几分文人墨客的儒雅气息。
——黎景明。
此人入院不过一月半有余，17岁的翩翩少年，如花一般娇艳的年纪。
但他在北院区已经闯出一番名声，归根结底的源头，便是盲盒商会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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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想吃兔子的寒助教
接下来，学生们陆续上去杀兔子。
除了极个别实力强劲者，敢于和刘信、黎景明、王欣菲一样，挑选泥塑小成的红眼食肉兔作为猎物，其余挑选的都是泥塑虚引。
哪怕是这样，还是有一半以上的学生，呈现不同程度的慌乱。
更有甚者，明明具备绝对的优势，因为失误，反被兔子抓伤。
旁观的童煊，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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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风评被害的寒助教
清晨的阳光，明亮而透彻。
一缕淡金色的光芒，顺着晨风拂过夜寒君的鬓角。
这一刹那，黑得深邃的天然卷发，似乎比海底更加幽深。
那双和天空一样澄净的黑色瞳孔，无形之中，似乎也变得更加神秘。
实训基地一隅，两眼发直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回过神来。
那种鸦雀无声、仿佛连时间都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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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寒师，我懂你！
“哎，倒了血霉了……”
距离囚笼两百米，有个专门圈起来的地方，便是野炊据点。
这里，既能观望学生们狩猎兔子，也能架火烧烤，一举两用。
心底还有些骂骂咧咧的夜寒君，颇为吃力地提着兔子，抵达空置的坑位后，嘭的一声扔在地上。
“寒助教，今天真是开眼界了，好快！好无情的一刀！”
《眷灵飞升》第86章：寒师，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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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沐浴鲜血的花烛
实训基地，东北侧门，废弃仓库。
夜寒君和童老打了个招呼后，便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这是驻守士兵平日里训练的地方，粗略一扫，光线昏暗，到处是火焰烧灼、剧毒腐蚀的痕迹，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满目疮痍。
“花烛，出来吧。”
夜寒君释放感知，确认没有问题，激活左手手腕的
《眷灵飞升》第87章：沐浴鲜血的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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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为什么是我？
翌日，清晨。
在实训基地呆了一整天的学生们，全都按照导师的指令，整备行装，然后在7点前抵达另一侧的大门。
“唳！”
一声刺耳的尖啸，犀角鹤在众人的头顶盘旋一圈。
向下俯冲、尚有数十米距离之时，童煊和枝正青一起跳了下来。
一个凭借强悍的肉身，一个凭借法袍自带的轻盈效果，均
《眷灵飞升》第88章：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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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这不欺负人吗？
实训基地后门内侧，童煊爽朗的笑声传荡极远，无数人为之震颤心神。
寒君，寒助教，这个刚刚认识两天，却已经在心目中竖立起高大形象的人，霎时之间超脱世俗。
他明明站在那里，心理上的距离却显得无比遥远。
容貌明明看得真切，身形却飘忽不定，比镜花水月更加虚幻迷离。
这样的人……即将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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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随机空降，锥狼之怒
分组，十分钟就搞定了。
朴辰龙到底没能称心如意，第二个轮次开始的时候，他就被秦水选走了。
虽然……夜寒君也不会要他。
已经携带苏梅的情况下，剩下的人选里，其实没有任何一个能被他认可。
为了凑齐五人小队，夜寒君挑选的方式异常简单。
刺头不要、爱出风头的不要、胆子小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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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夜寒君的个人秀场
绿森森的丛林里，老树参天，枯叶铺地，既有虫鸣，也有鸟叫。
轻轻闻嗅，湿润的泥土味钻入鼻腔，随后是浓郁的腥臭，以及某种尸骸腐烂的味道。
——随机空降，果然掉到了狼穴之中！
左后方，三只半米不到的小狼崽，低着脑袋，嗷呜嗷呜乱叫。
正前方，一共十一只成年锥狼，一字排开。
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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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寒师第一课
耳畔的虫鸣，早就变得微弱。
远处的天空上，尚有惊起的乌鸦四处盘旋，还在寻找落脚的位置。
但密林之中，狼穴所在之地，战斗竟然已经结束！
前后叠加的时间，可有五分钟？
赵莉、章伍、黄登山，好不容易凝练起来的目光，看着群狼呜咽着逃窜，直至消失不见。
三人的眸光骤然涣散，像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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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噬甜树妖
“梭哈！梭哈！梭哈！”
湿润的泥土地上，一条「胖胖蚯蚓」正在努力爬行。
它有一米那么长，碗口那么粗，借助身体和地面的摩擦力，缓慢向前移动。
“嘎！！！”
一头粉红鸵鸟冲了出来，逆着风流，头顶的五彩绒毛飒爽飘荡。
它一脚踢在胖胖蚯蚓的腹部，大蚯蚓咳出一口泥痰，颤颤巍巍回过
《眷灵飞升》第93章：噬甜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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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死人遗骨
“轰！轰！轰！轰！”
柳条挥舞，尝试碰撞。
但它只能阻挡，并不能打散沙拳。
人脸上挨了一下，噬甜树妖愤怒，进而放弃防守，任由柳条轰向沙漠女巫的本体。
“沙沙沙——”
脚下的黄沙精准推动，女巫倒退六米，柳条差了一截，愣是碰不到。
趁着噬甜树妖愣神的工夫，一记直拳轰断
《眷灵飞升》第94章：死人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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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至暗魔眼
“这……这概念完全不一样啊……”
赵莉深呼吸，反复七次，稍稍镇定下来。
她没有逃避，而是硬着头皮观察那些掉落的骨头，微白的脸色，映照着无法彻底平静下来的心境。
“试炼区域，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岂不是意味着，几十年、几百年前，这里也许有人居住？亦或者这里曾经发生过小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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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黑暗深处
“嘭！”
“嘭！嘭！”
“嘭！……噗！！”
白天的坑洞，冷冷清清，除了些许骸骨作伴，连臭老鼠都找不到几只。
然而到了晚上，状况完全不同。
一个身穿破旧服饰的老头，双手伸直，双腿并拢，一蹦一蹦向着坑洞的方向跳去。
他好像从来没有洗过澡，蓬头垢面的，翻白的眼球里有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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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就决定是你了，麻辣香蛙！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幽蓝色的天空越发的深邃无垠。
阳光最初是红色的。
热烈的红色，如火的红色，春日的勃勃生机由此绽放。
后来，阳光变成了金色。
那灿烂的金色，像是在蔑视能够遮挡月亮的云雾，毫不留情地穿透过去。
于是——
寒冷消退，温暖渐进。
黑暗沉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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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带着小蝌蚪认亲戚
溪流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坑。
利用火把熏烧数分钟后，这种名为‘岩泥’的土壤，便会坚硬如石、密不透水。
然后，往外挖掘，在外侧填入柴火。
持续燃烧期间，坑洞内只要保持高温，这种结构就不会轻易遭到破坏。
“哗啦啦——”
利用简易折叠袋，不断盛水，继而注入坑中。
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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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小蝌蚪升级
“咿耶~~~~”
小蝌蚪的「吐水」越发娴熟。
夜寒君都有些怀疑，这个技能是不是达到了「登堂入室」的级别。
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快速的连发。
正玩闹着，小蝌蚪突然停止游动。
那洁白的皮肤上，一道荧光昙花一闪。
再看去时，它好像长大了一点点，原本三厘米的体长，一下变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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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未知的强者
“呼……还得是欣菲小姐！”
名为商杰的学员，大口喘气，从树上爬下来后，依旧是惊魂未定。
“就是，我们也没招惹它，这蛮牛猪上来就是胡冲乱撞，足足干倒了一排树木，发什么疯啊！”
另一个叫做凌飙的学员，领着一男一女，从另外一棵树上爬下来。
跟随在它们身边的契约眷灵，一头是「齿甲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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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月光下的爬行者
暮色临近，天边依旧酡红如醉。
徐徐的晚风送来草木的幽香，沐浴在落日余晖下的大地，同样镀着一层醉人的红晕。
远方，袅袅炊烟升腾而起。
那轻轻摇晃的青烟，便是空旷山谷唯二的人间烟火气之一。
“第三小队，居然也驻扎在这座山谷？”
“那可是欣菲小姐带领的队伍啊，不知道这位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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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以我之刃，绝你之命！
“血……”
“血的味道……”
“给我血……杀……杀了你……吃掉你……哈哈哈……”
爬行者，能够发出人类的声音。
即便翻来覆去，只有两三句话，词汇量少得可怜。
但那种癫狂的语态，足以让学生们的恐惧再上一个台阶。
“稳住，阵型不要乱！”
夜寒君大喝，就地一个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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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烈火冲天
初升的弯月挂在空中，皎白的月光垂落于地。
山谷一角，大战休止。
赵莉像是卸去全身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
“呼……太变态了！”
“这爬行者，只要肚子里有足够的血食，完全有能力越级战斗。”
“我们竟然能干掉三头……寒师，你太凶残了！”
“要是没有你，我们唯一的选择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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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骨子里的优越感
“不是，寒助教，这是爬行者啊！”
“你和这种怪物战斗……也是亲自上场？”
生死攸关的间隙里，凌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思维一阵错乱。
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望向不断跟随夜寒君移动的娇小身影。
未发育的人类小女孩身板、黑色的巫师帽、两只钳子、环状的蝎尾……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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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收徒的念头
“唳——”
犀角鹤遨游在黑夜之中，那十米之宽的巨型羽翼，随便一次振翅，便能飞跃数百米的距离。
山谷内冲天而起的火光，终究声势浩大，巡逻的童煊如果没能注意，显然不太称职。
他骑乘犀角鹤在众人的头顶盘旋两圈，确认没有学生需要他的帮助后，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悠哉悠哉离去。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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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霞照虚引，贪睡熊！
林木幽深处，夜寒君趴在一处斜坡上。
微风拂过他的耳畔，吹起他那黑色的发丝，但他犹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周身，没有虫语！没有鸟叫！
唯有一种非常有节奏感的“呼——呼噜——呼——呼噜”的声音，隆隆震天响。
“寒师，那是……”
苏梅不敢开口说话，对着口型，用视线交流。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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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最终试炼区域
一个小时后，第六小队重新汇合。
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战利品，汗水浸透全身的苏梅，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贪睡熊的窝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这这这……这是百花蜂蜜，一斤能卖10枚下品灵石的百花蜂蜜？”
“诶？这是斑斓石？好漂亮啊，听说有几种护身符，就是用它碾碎后的粉末融入笔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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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助教之死
学生的试炼，井然有序进行着。
助教和导师，也都按照划分的区域巡视，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吼……”
黑石山，山脚密林。
双角豹叼着一头硕大的兔子，爬上树干，低着脑袋啃食起来。
它的吃相还算优雅，先是用尖锐的獠牙撕开兔子的毛发，然后叼出里面的肠子，一口一口咀嚼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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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那么，会是谁？
临近日落。
暖风徐徐吹着，踩着夕阳的影子，营霞踱步在森林之中。
时而仰望头顶的天空，时而倾听耳畔的虫语，恬静的面容上温和如水，俗尘琐事似乎于这一刻隐匿无踪。
“咩咩~~~”
“哞哞~~~”
“嘎嘎嘎~~~~”
一群羊羔、一群牛犊、一群鸭子，略显慌张的从北面逃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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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D级职权，杀手！
春日里的夜风，并不算寒冷。
但这一夜，对于参与试炼的所有学生而言，就好像有冰冷的毒蛇爬上背脊，然后贴着耳朵，嘶嘶吐着蛇信。
恐惧——早就穿透肌肤，直达五脏六腑！
寒冷——早就从天灵盖灌入，整个人如坠冰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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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小老鼠，终于抓到你了！
就在血面黑袍与灰衣老妇激战区域的附近，白色雾气在狂风的吹拂下快速翻腾，时而浓密不见五指，时而稀薄如轻纱。
雾气之中，隐隐绰绰有不少人影。
林玥双手抱住肩膀，凌乱的衣衫混杂着泥水、汗水、血水，本来还算柔枝嫩条的脸蛋上，遍布惊恐。
“我们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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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令人恐惧的寒助教
“腐烂犬……”
“死尸形态的恶犬，隶属冥之眷灵，对于活人和温度有着无与伦比的感知力……”
夜寒君保持呼吸的平稳，手掌慢慢往腰间的行囊袋掏去。
他的动作十分谨慎，因为他已经看清楚，重伤的腐烂犬，嘴里叼着的那颗脑袋……属于斗犬！
吴冲，七位助教里实力最为强大的吴冲——恐怕死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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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属于恶魔侍者的法相天地（6000字，两章合一）
黑夜里有月，明亮的月光如水波般洒落人间，漫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犹如一颗颗灿亮的珍珠，共同粉饰着春日里的夜色。
可惜，此时此刻，无人能够驻留脚步欣赏自然之美。
那一颗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那一道道驰骋在身体里的燥热血流。
王欣菲、黎景明、孙侯兵、胡琳琳。
两男两女，或多或少怀揣着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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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古代魅魔·艾姬芙拉（二合一6000字）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恶魔侍者撑开的法相天地内，夜寒君嘶吼着。
嘴里的血，泉眼一般往外涌出，只感觉浑身的骨头咔咔作响，随时可能崩碎开来。
他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像是烂醉如泥的饮酒者。
好几次险些跌倒，但他用脚后跟死死抵住地面，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稳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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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二种法相天地？（二合一5200字）
迷宫洞窟，地下最深处，星星点点的荧粉石撑起为数不多的光亮。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的黎景明，那双属于少年的清澈目光，很久之前就变得失神呆滞。
与他间隔有段距离的王欣菲，依然伫立在恶魔祭坛消散的位置。
她被褪去了一身的银甲，就连鞋子也脱掉了，此时正赤裸双脚站在冰凉凉的地上。
那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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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风行者·纪严（6000字）
翼展十米的烈阳鸟，无疑只有玉婴小成的境界，低于血手雀一个层级。
不过这种光属性的蛮之眷灵，对于阴暗邪恶之兽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再加上另外两位实力未知的将领，以及王欣菲的守护者莫璇。
鬼手不想阴沟里翻船的话，大概率会选择撤退。
撇过视线，夜寒君不再张望振翅高飞的烈阳鸟，催促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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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靠谱的瓜瓜（6000字）
“噗噗……噗……”
纪严的契约眷灵，唤作「天空飞鱼」。
这种刚好一人骑乘的妖之眷灵，拥有鲫鱼的外形。
它胸鳍发达，腹鳍扁长，臀鳍和背鳍犹如两把花俏的扇子，末端的尾鳍宽而肥大，看上去十分的美味。
而那轻薄而又晶莹的青色鳞片，仿若风和日丽的天气下，清澈见底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样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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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洗尽纤尘，沙暴女巫！（6000字）
随着一道振聋发聩的呼喝声传入耳中，一个1米75高度、满脸络腮胡的老头，映入夜寒君的眼帘。
他眼冒精光，像是得到心爱玩具那样，喜不胜收。
而他身后一蹦一跳的火箭蛙，虽然有着圆滚滚的白色肚皮，看起来很是呆萌。
但它背后扛着45度朝天的红色炮筒，可怕的火元素随时都能轰炸目之所及的一切，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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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沙暴一脉，初代生命！
——天翻地覆！
只有天翻地覆，能够诠释现在的花烛。
泥塑大成的沙漠女巫，正常情况下拥有1米2的身高。
因为灰暗闪光，花烛发育不良。
无论是枯黄的发质、扁平的胸脯、还是瘦小的个子，都能让人看出她的身体与寻常巫族不太一样。
现在，蜕变仪式，不仅仅帮助花烛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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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三位门徒初聚首！花烛牛刀小试！
超空旷训练室内，一师三徒初次聚首。
苏梅、黎景明、王欣菲，三人都拥有尊师戒，尊师戒激活状态，原本的职权获得临时的升权。
e级——超品·骑士。
d级——超品·捕虫师
c级——超品·赛马骑士。
由低等到中等，整整齐齐。
夜寒君和苏梅已经相处一段时间，姑且算是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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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一份委托！新生大赛！
“谢寒师。”
三位门徒与夜寒君道别，随后套上臃肿的外套，一个接一个离开。
于超空旷训练室内，夜寒君闭上眼，细细体悟自身的变化。
假使说晋升第2位阶，执教者一共需要10000点经验值。
没有门徒、随缘教导路人学生时，每天几十几十的增长。
签订第一门徒·苏梅，每天上百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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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喜欢打靶子的瓜瓜
“哞？”
脑袋被绳子牵住，牛马没办法低头吃草。
察觉到人类靠近，它不由抬起头来，遍布横肉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害怕的表情，但哞哞的叫声，显得它有些不高兴。
“寒师，你这是买了一头坐骑？”
苏梅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看了看牛马，看了看夜寒君，欲言又止。
“怎么，嫌弃这种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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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炸弹鸦、木箱怪、巨鸭兽
“汪汪！！”
黄色的沼泥地里，两头皮糙肉厚的怪物正在厮杀。
左边的形如大狗，一身鬓毛，每一根毛发都像是竖起的钢针。
它半个身子埋在淤泥之中，黑亮亮的眼睛泛着凶性，龇起的獠牙尖锐无比，每一次向前扑杀，淤泥最起码飞溅三十米，战场因它一片狼藉。
这是「大泥狗」，一头泥塑圆满的蛮之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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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稀有虫族，泥刃螳螂！
耳畔，甚至连虫系眷灵煽动翅膀的声音都听不到。
冰凉的夜色，冰冷的月光，顺着吹散的雾霭轻轻飘落。
黎景明和苏梅离开隐藏的区域，步伐僵硬地走向夜寒君。
等到站定脚步，他们往前眺望，恍惚的神情中掺着一丝复杂。
巨鸭兽……真的死了！
它倒在血泊中，下半截身子沉入淤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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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令人惊叹的变异蘑菇
“沙沙沙——”
一面天罡沙盾出现在粉红鸵鸟的身前，形如一堵风沙之墙。
暴跳如雷的大鸵鸟，任凭它如何猛冲，就是冲不到泥刃螳螂的身边，不禁气得嘎嘎大叫。
苏梅一个跃步，重新骑在它的背上，抱住脖子，一个劲安抚。
“好了好了，不就是两道刀伤吗？”
“睡几觉就愈合啦，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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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6000字）
“冲冲冲！”
“嘿嘿，这三个小白脸看上去油水挺多的！”
“抢完他们，咱们的小金库凑一凑，说不定就能找个山头建个村寨，多娶几個老婆了！”
土匪里面的二弟、三弟，一左一右包抄，一个猥琐，一个戏谑。
他们的实力说强也强，说弱也弱。
泥塑圆满的「巨土蛇」，隶属蛮之眷灵，体型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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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瓜瓜进阶，机关水枪！（6200字）
“成功了……”
夜寒君露出一丝欣慰。
曾有人做过实验，凭借僵直蘑菇，鬼脸蛾激活隐藏血脉技能的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30。
也就是说，平均十头鬼脸蛾，只有最健康、最优秀的三头，通过正确的媒介，才有可能变得更强。
「精神毒刺」——这是一种强悍的精神系攻击技能！
掌握之后，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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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城门悬尸（6000字）
巨粗蟒蛇和巨细蟒蛇截然相反，这类眷灵抵达泥塑圆满的境界后，体长两米五，蛇躯粗如水桶，臃肿至极。
神奇的是，它的反应并不慢，无论是扑咬还是甩尾，都像是灵活的胖子，又凶又猛。
“咿耶~~~”
“咿耶~~~咿耶~~~”
瓜瓜玩疯了。
自从「机关水枪」砸碎大蟒蛇的牙齿，激起大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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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郎（6000字）
「蛮力」一旦开启，短瞬间内，盔甲马的力量会有一定幅度的提升。
别看它只有65道混沌灵纹，这个技能能够与其他技能叠加。
尤其是搭配「铁甲冲锋」，冲速更快、威力更猛，实际价值会比想象中更高。
“我按照寒师的要求，调配了特殊的敷液，连着三天涂抹在盔盔的身上。”
“第一天特别瘙痒，第
《眷灵飞升》第129章：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郎（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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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D级职权·毒舌！（6000字）
“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郎？”
童煊摸了摸胡子，有感而发道：
“你这话，是按照你自己的模子说出来的？”
“可是，当你拥有足够的自信，已经能够从其他渠道获得个人成就时，这应该不能称做‘隐忍’，而是‘低调’。”
“嚯嚯。”
酒糟鼻乐了，瓮声瓮气道：
“能让你这么评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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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催眠师与梦妖！（6400字）
“孬种！”
“连打都不敢打，直接认输，那你还比什么赛啊，趁早回家喝奶去！”
赢了的嬴阳，对着灰溜溜的落败者骂骂咧咧，一副浪费老子时间的表情。
“比赛结束，请选手停止人身攻击！”
区域内负责维持秩序的助教，掏出一张黄牌，严厉警告。
“嘁……”
非常不爽的嬴阳，又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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