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 001 拜托你不要吵我 “滴~” 墙壁上的考勤机发出难听而枯燥的声音。 “已打卡，林安，下班时间晚上10:07。” 林安深深吐了口气，满身疲倦，只觉得斜跨在肩膀上的电脑包都如此的沉重。 “喝酒去吗？我请客。”同事在旁招呼着。 林安只是微笑地摇了摇头。 “哈，安仔根本不能喝，一杯醉，没意思，我们去我们去。”办公室的几个同事呼朋唤友地凑在一起，商量着等会儿去哪里狂欢。 但狂欢是他们的，林安只是默默地抱着电脑包走向电梯。 他并不是不合群的人，只是…… 随着下班的人潮挤入电梯，林安被挤到最里面的角落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怪异的味道，香水味、咖啡味、香烟味、臭脚味……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灯光闪烁了一下，林安猛地一阵窒息。 他紧紧闭着双眼，整个人的呼吸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不好意思挤到你了。” 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安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妹子对着自己说话。 她身旁的妹子附过身来靠在她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顿时惹得这个妹子脸颊通红，锤了一下同事的肩膀。 而后，她稍稍后仰，将自己与林安稍稍拉开一段距离。 可惜电梯里实在太挤了，她又被重新挤了上来。 顿时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清秀帅气的小哥哥呼吸再度变得沉重了起来，这不由得让她看起来脸颊更红了。 林安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只觉得害怕。 在他的眼中，一条足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蟒蛇正盘曲在这个妹子身上。由于凑得太近，那冰冷的鳞片轻轻地刮过自己的皮肤，惹得一阵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蟒蛇缓缓地伸出长长的身体，硕大的脑袋高耸在半空中，快速地吞吐着信子，在电梯中环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看向林安。 那冰冷而满是侵略性的竖瞳正牢牢盯着林安的脖子，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咬上一口。 “这是假的！” “这是假的！” 林安疯狂地在心里头念叨着，转头朝着电梯光滑得像镜子的墙面看去，果然，反射的电梯内部的画面，并没有什么蟒蛇。 可这蟒蛇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从那个妹子的身上蜿蜒爬行到自己的脖子上，轻轻地缠绕了一圈，贴着自己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 是那样的冰凉。 这一切就像做噩梦一样，前段时间他被查出了白内障，手术过后出院，他开始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可怕画面。 跑过来要求他改图片效果的小老板，谈论起美女的时候，那个油头粉面的脑袋会突然变成一个硕大的狼头。 夜间地铁里，会在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吊着一只眼睛瞪得贼大的死猫。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病。 害怕会被判定为精神病。 那样的话，他绝对会被公司辞退，再也交不起房子的月供，流落街头。 他甚至害怕自己会被关到精神病院去，而由于他是个孤儿，将不会有人来探望他，这辈子可能绝望地在精神病院里等待死亡。 他只能克制，克制，再克制。 告诉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不能因此发疯伤害到别人。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如果是精神病的话，他或许可能会因为这些幻觉给别人带来伤害。 所以，他是如此用力地咬牙忍着，忍着。 如此…… 艰辛的活着。 告诉自己，没有什么能打倒他的，他要的不多，只是好好的活着而已。 但哪怕活着，都是如此的艰难。 电梯终于到了，他猛地睁开眼，推开那个盯着自己侧脸发呆的妹子，挣扎地从人群中挤出去。 他是如此大步地奔跑着，远远地逃离从电梯走出的人群，来到软件园西南门旁的花圃里，撑着膝盖喘着气。 而后，他有些无力地坐在花圃旁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栏杆外的街道。 这座繁华的商业城市是如此的喧嚣，哪怕到了夜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而人多的地方，他就越容易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的，相比热闹的街道，他更喜欢行走在阴暗幽深没有人迹的巷子里。 那些幻觉，似乎总是伴随着人类的活动痕迹而存在。 他开始怕人，反倒是不怕那些虚无缥缈的鬼。 他是如此无助地抱着电脑包蜷缩在长椅上，耐心地等待着11点的到来。 到了那时候，地铁的最后一班，没有太多人的车厢才能让他安静舒心的回家。 “好累……” 他深深吐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有些沉默地翻着里面的网页。 那是一篇瑜伽博主写的关于冥想的帖子，讲述的是如何的调节呼吸和静坐，让自己在都市沉重的压力下放松紧绷的神经，得到深层次的放松。 帖子很长，评论里大多是那些‘写的很好，放进我的收藏家里吃灰吧’之类的调侃。 林安却是如此认真的学习着。 他必须学习。 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变得焦虑，不要被太过紧绷的心神搞垮。 他终于毕业了，开始有了一个不算太糟糕的工作，按揭了一套离市中心不算太远的小户型，终于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 他还想攒够一笔钱，能享受别人所说的那种提前退休的快乐。 到时候，他想去旅游，看看自己生活的小圈子外的美丽世界，想去吃各种美食，他的视频软件里收藏了很多这样的推荐。 他还想有个女朋友，不需要多漂亮，性格宅一点的最好，这样他就不需要经常陪着一起出门。 然后，他们就可以在他们的小窝里嘿嘿嘿…… 林安仰靠在长椅上，看着城市街道的灯光，痴痴地傻笑着，盼望着未来生活的美好。 终于，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也等到了这座城市渐渐变得安静的时刻。 于是他脚步轻快地走向地铁站，在空荡荡的一截车厢的角落里打了个盹，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区。 幸福小区，一个很美好的名字。 林安洗了个热水澡，打开窗户，让城市的夜风吹进来，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又看了几个调节心态的帖子，在一声哈欠中关掉床头的灯，拉上毯子美美地睡去。 咚咚咚~ 一声声富有节奏的撞击声从床底传来。 林安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去。 咚咚咚~ 床底的声响仿佛没有停歇一般，林安最终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迷糊的双眼，扯开毯子，就这样趴在床上将脑袋朝着床底看去。 就着清幽的月光，床底下看起来影影绰绰的一片。 有一个脑袋像是篮球那样跳动着，不断用头去撞击床板。 半长的头发、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只剩下两个窟窿的眼眶、皲裂出一些暗红色纹路的嘴唇…… 林安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哀求地看着它，“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吵我，我明天还要上班啊~” 002 蜥蜴的獠牙巨嘴 那个脑袋没有答应，继续撞击着床板。 “你能不能安静会儿！”林安有些生气了，瞪大着双眼盯着这颗脑袋。 终于，脑袋安静了下来，转动着调整角度，将空洞的眼眶对着林安，张开那满是黑牙黑舌头的嘴巴，呜呜呜地说着，“还~我~的~眼~睛~” 林安翻了个白眼，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我是得了白内障，只是一个小手术，不是眼球器官移植，没有拿走过你的眼睛！” 脑袋不听，只是继续哀鸣着，“还我的眼睛……” “你……” “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林安狠狠地将头抬起来，无力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在阴暗中有些灰蒙蒙的天花板。 咚咚咚~ 那颗脑袋又在撞击着他的床板。 撞啊撞啊，撞得人心情都烦躁了起来。 最终，林安用力踹了一脚挂在腿上的毯子，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附身朝着床底看去，然后伸手要去抓这个脑袋。 “我治不了你了是吧？” 他用力一捞，手指头从这颗脑袋的头发中穿过，有种触摸到黏糊血液的感觉。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根本没有血，也没有什么脑袋。 都是假的，假的！ 最终，他几乎是整个上半身都要塞进床底，瞪大眼睛地看着这个脑袋，眼疾手快地伸直了手臂，一把将脑袋的头发扯住。 “噢！疼疼疼，你别扯我的头发，你多久没剪指甲了，刮到我耳朵了，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脑袋哀嚎着被一把揪了出来。 林安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愤恨地抡起脑袋想要往墙壁上砸过去。 他很想这样做！ 但他最终忍耐了下来，楼下住着一个正准备人生中最重要考试的孩子，可不能吵到了人家。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抱着脑袋走了几步，将它放在平时用来吃饭当做餐桌的长桌上，瞪大眼睛看着它，“我就想好好睡觉，你能不能安静点？” 真的，他已经无比的克制了，克制自己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出一些暴力的行为，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外人看起来古怪。 脑袋没有理会他，只是抽动着脸颊有些僵硬紧绷的皮肤，好似在感觉这自己的耳朵。 “没有流血！”林安用力地说着，“你根本就没有血！” “噢，这样啊，谢谢！”脑袋松了一口气一般，又重新在脸上的表现摆出扭曲阴森的样子，呜呜呜地哭泣着，朝着林安说着，“还~我~的~眼睛~” “你妹啊！”林安实在绷不住了，有些抓狂地挥舞着双手。 他喘着粗气，用力地走到墙角打开了房间的灯。 啪，室内变得明亮了起来，那颗脑袋看起来更丑了。 林安默默地看着那个重复念叨着‘还我眼睛’的脑袋，有些无力地朝着厨房走去，打开了橱柜。 他沉默了片刻，从里面拿出一瓶白酒出来。 那是二锅头，53度的高度白酒，用力地拧开上面的盖子，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林安找到对付这些幻觉唯一的办法。 让自己喝醉了，喝麻了，就能远离这些玩意，就能…… 睡个好觉。 他不喜欢喝酒，特别是白酒，味道特别的冲。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也只能这样做。 提着酒瓶，有些无力地回到餐桌前坐好，林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就让我睡个好觉，我真的最近公司的业务很多，我都快累死了。” 脑袋只是说着，‘还我的眼睛’，那声调，说着说着都快哼出歌儿来了。 林安叹了口气，闭上眼将酒瓶凑到嘴边，强忍着对酒精的抗拒，仰头吨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一口气，直接干了半瓶。 须臾间，一抹红霞弥漫上了他的脸庞，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嗝~” 林安瘫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盯着那颗脑袋，“你们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啊……” 他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又喝了一大口，“我真的好累你知道吗？” “咕噜噜~” “本来工作和房贷都压得我喘过不气来了，我告诉自己，我还年轻，扛得住……”林安对着脑袋念念叨叨着。 “你看看，我这个房子，四十几平，不需要还太久的……” “但我真的好累，你知道吗，我的技术其实也就是那样，也就是运气好才有了这么一个工作，我感觉老板随时都可以找到一个更好更便宜的毕业生来代替我……” “咕噜噜……” “我本来就那么累了，为什么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要过来瞎凑合，我快撑不住了你知道吗……” 脑袋没有说话，因为它只是一颗篮球而已。 “嗝~” 林安哈哈一笑，将酒瓶重重地放在篮球旁边，指着它傻笑着，“你看，我就说嘛，你没有血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床铺走去，又猛地回过头来看去。 见篮球没有重新变成脑袋，这才松了口气。他竖起手指头，用一种狠狠地语气威胁着，“别再吵我，否则我把你扔掉！” 他不是很舍得扔掉这个篮球，毕竟这是他这辈子抽奖唯一中过的礼物，他认为是运气的象征。 虽然他运气一直都不是很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一阵阵嘹亮的歌声，开始了新的一天。 “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 最后一个‘睛’字变得沉闷起来，因为一件睡衣随手扔过来罩住了这个丑陋的脑袋。 林安打了个哈欠，三两下扯掉睡衣到浴室里洗了个凉水澡，将一身的酒气和困顿都清扫一空。 穿上宽松的亚麻衬衫和休闲西裤，梳理了一下头发，林安背起电脑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灿烂一笑。 “你可以的，加油！” 他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告诉自己，这些艰难，一定会熬过去的。 终有一天…… 他将会习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生活中存在。 终有一天，他将彻底的麻木，彻底习惯！ 迈着轻快地脚步，他来到满是蒸腾热气的早餐店吃了一碗馄饨，胃口大开地吞下两个大馒头。 精神焕发地迈向新的一天…… 嗯，如果这条地铁不是一头怪物就好了。 林安一脸懵逼地站在地铁站月台上，看着从轨道深处里一头巨大的蜥蜴面色狰狞地冲了出来，最终在他面前停下。 伴随着地铁站那甜甜的小姐姐的广播，‘花园北路站到了，请从运行方向左侧下车，请注意脚下安全……’ 那头蜥蜴扭过头来，张开巨大的嘴巴，露出满是黏液的獠牙。 而身旁的那些人，随着蜥蜴张开嘴巴，径直朝着嘴巴里走了进去。 “嗷呜！” 蜥蜴猛地闭合了嘴巴，一阵咀嚼，伴随着刚刚进去的一个戴金丝边眼睛的中年人的哀嚎声，血水四溅。 而后，大蜥蜴再度张开嘴巴，其他人仿佛毫无察觉地径直迈步朝着它的嘴巴里走去。 林安咽了咽口水，双手用力捏紧了电脑包的背带，疯狂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幻觉。 他可以的，可以克服的！ 不能跑，不要在别人眼前表现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要像个正常人！ 他用力地喘着气，那头大蜥蜴的巨大竖瞳就这样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盯得他一阵发毛。 一定可以克服的！ 他咬着牙，直愣愣地往前冲。 很好，没有被獠牙撕碎的痛觉，没有什么怪兽嘴里的腥臭味或者黏糊糊之类的触觉，什么都没有！ “哎哟~” 林安听到一声惊叫，察觉到自己精神紧绷过度，竟不小心撞到人，连忙一脸歉意地后退了一步，“抱歉抱歉！” 这是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少妇，她一把抓住了林安的手臂，甩了一下脸上的茶色墨镜，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林安的话还没有说完，陡然瞳孔剧睁。 这条列车里的嘈杂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条看起来充满肉色诡异褶皱的通道，那个少妇身上的红色紧身长裙也变成了宽松的袍子，头上戴着一个尖顶朝着一遍歪斜的帽子。 而她推的那个婴儿车，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一头足足有洗衣机那么大的蟾蜍正一下一下地鼓动着肚子和脸颊。 林安扯了扯嘴角，尽力让自己表现出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只是一脸拘谨地道歉着，“实在不好意思。” 少妇歪着头看了看他，最终点了点头，放开了手臂。 顿时，列车上喧哗的声音再度传递到耳朵里。 “你怎么在车上吃泡面，有没有公德心啊……” “啊，你踩到我的脚了……” 003 凝视的目光 林安一手高举抓着地铁车厢里的拉环，一手抱着电脑包低着头，尽力不让自己去看周遭的一切。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视野还是不自觉地往旁边稍稍的移动，在视野的边缘，一条鲜红色的紧身长裙裙摆正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曳。 刚刚那种感觉…… 与平时的幻觉有极大的不同！ 林安说不上来有什么区别，但似乎随着这个少妇所产生的幻觉，看起来更为生动。 就仿佛通过电脑屏幕看城市街道的视频，和站在路边看街道的区别一样，竟给林安一种莫名的灵动和真实。 真实到这个女子仿佛真的穿着一件宽松的古怪袍子，真实到让林安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能感觉到一股审视的目光正笼罩着自己。 或者说…… 他慢慢抬起头，轻轻地扭动了一下因为低头太久有些发酸的脖子，果然看到地铁天花板上，赫然出现的一张大脸。 那是一张足足有列车车厢一半宽度的黑猫圆鼓鼓的脸蛋，睁着绿幽幽的大眼，从地铁顶棚撕裂的破口处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这头黑猫是如此的巨大，仅仅是扒拉在缺口的爪子，都足以从林安的天灵盖捅进去，再从肚皮上刺出来。 黑猫好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好奇地歪了歪脖子，带着疑惑的语气叫了一声，“喵~？” 林安强忍着自己不去做出任何反应，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这只猫一样，懒洋洋地扭动了一下脖子，又重新低下了头。 他掏出手机，借着手机没点亮的屏幕看向上方，没有破裂的天花板和猫头，有的只是列车的天花板和柔和的灯光。 那个女人在看着我！ 所以我看到了一只黑猫在看我？ 林安假装抬起头看向车厢墙壁上的路线，不经意移动着视野，果然看到那个女人正双手抱胸看向自己的方向。 她真的在看我？ 林安不能确定，女人带着一副茶色的墨镜，他并不能很好的确认这一点。 但随着女人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俯身低头看着婴儿车里的宝宝，林安连忙再度看向车顶。 那只巨大的黑猫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几根锋利狭长的尖刺从天花板扎入，仿佛在撕扯着罐头一样，径直扒拉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一个巨大的黑猫猫头再次出现！ 这下子…… 林安是彻底确定了，因为他在视野旁光里感受到女人看过来的动作。 “！！！” 这种幻觉…… 是别人对自己投射目光的一种独特的体现？ 那昨天下班的时候，电梯里看到的那条看起来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蟒蛇，又怎么解释。 顿时，林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皱着眉思考着过去接触的一切，隐约发现这并不能这么简单的解释自己的幻觉，因为有好多的幻觉都跟别人的目光没有关系。 “前方‘二期软件园站’到站了，请准备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列车的广播将林安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生活，工作，忙碌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随着人潮涌出地铁站，随着人潮挤进电梯，一路上忍耐着各种各样的异常幻觉，最终来到了办公室。 “滴~” “已打卡，林安，上班时间早上7:45。” 林安所在的公司名字是‘鹿角软件开发有限公司’，在游戏开发领域有着响当当的招牌。 但这是以前。 随着极富人格魅力的前老板病逝，公司原来的那些员工被挖的被挖，更是有元老股东带走了公司的项目和大批技术骨干，另起炉灶。 小老板子承父业，却没有继承父亲的能力，目前只能靠着原来父亲的人脉接一些乱七八糟的活，勉强度日。 “安仔，你怎么搞的！” 林安刚刚从背包里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小老板风风火火地推开他办公室的玻璃门快步走了过来，用一种很不善的眼神盯着林安。 又来了…… 林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花花公子，扯了扯嘴角，“老板，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 老板手中的平板几乎都要怼到林安的面前，里面赫然有一张网页动态海报，图片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帝，朝着屏幕的方向勾起葱白的手指头。 “我让你独自完成这个海报项目，觉得以你的能力来说，这本来应该是特别简单的，随便敲敲键盘，点点鼠标就可以了。” 林安翻了个白眼，噢，说得可真轻松。 “安仔啊，你辜负了我对你的厚望啊，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审美！”小老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林安用力地捏紧拳头，又缓缓地松开，挣扎地露出还算平和的笑脸，认真的看着他，“老板，我是编程人员，不是美工，绘图更不是我擅长的！” “对呀~”小老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轻轻拍了拍林安的肩膀，“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这个伯乐敏锐地发觉了你独到的审美和潜力，让你的职业生涯拥有了更多的可能。” 我谢谢你啊！ 谢谢你全家！ 还帮我做职业规划，可真是辛苦了您。 林安转头撇了眼办公室角落的一个空位，要不是那个能力强悍的美工妹子觉得公司在你领导下前途无亮离职了，你会找上我？ “咳~咳~” 小老板显然也注意到了林安的目光，顿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将平板放到林安的键盘上，“安仔，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你的能力绝对是可以的，就是稍稍有点不懂这个东西的关键。” 林安愣了一下，低头俯视着平板上的图片，说真的，这绘图的质量虽然不敢说超过其他画师的图片，但也在水平线上的。 精致的面孔更趋向国人的审美，而不是业内惯常偏向的老外的审美，在古装的题材，绝对看起来是更有气质。 “关键是什么？”林安表示疑惑。 顿时，小老板的表情突然间精彩了起来，就好像从干巴巴的花骨朵绽放成一朵鲜嫩的菊花。事实上在林安的眼里，眼前老板粉色的西装领口，不再是脖子和脑袋，而是一大簇米黄色的菊花。 小老板眼神迷离高举双手比划着某种带有韵律的线条，手掌还一晃一晃的。 他挑了挑眉，“懂了吗？” “你看你弄的这个，我不是说不漂亮，她确实美极，我差点都舔屏了。” “但是她不富有啊！” 小老板一脸痛心疾首，“关键是还不慷慨！” 林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很是无奈，这玩意他不懂啊，“老板，你这也太为难我了……” “我认为你是可以的。”小老板一脸诚恳，“我给你加年终奖！” “这不是年不年终奖的事情啊……”林安有些无奈，而且这才五月末，年终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安仔，一分努力一分收获啊。”小老板将手放在林安的肩膀上，“这是我好不容易搭上‘素新软件开发公司’的线，这只是一个开头，要是能拿到他们接下来要启动的大项目的外包，我就可以重振父辈的光辉！这是一件需要坚决执行的事……” 小老板叽里呱啦地讲着，林安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如果网上的帖子没有瞎说的话，当年前老板挂了的时候，大肆挖走重要技术人员的公司，就是这家‘素新软件开发公司’了！ 你这是重振父辈光辉？ 怕是你爸要气得掀开棺材板来揍你才对！ “这是他们的老总的妹妹搭建网站引流用的海报，反正你努力做到最好，好好地让素新软件看到我们鹿角软件公司的实力！” 就在这时，前台的妹子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老板，素新的老板过来拜访。” 小老板愣了一下，陡然双眼放光，瞪着林安小声地说着，“一定给我做好了！” 说着，他连忙跟着前台朝着公司前台接待的地方走去。 “哎呀呀~陈总，蓬荜生辉啊，我就说今天的麻雀怎么叫得那么欢呢~~”小老板贱贱的声音传来。 林安撇了撇嘴，低头去按台式机的启动按钮，陡然看到一只巨大的毛绒绒的黑爪子出现在自己的工位旁。 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重新变为正常，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好，看着显示器屏幕里启动的画面。 然后，那只爪子再度靠近了一步，林安几乎都能感受到那毛绒绒的触感。 一只巨大的黑色猫脸凑到林安的面前，巨大的绿色竖瞳倒映着他的身影。 “咯咯咯，可别这样说，我今天带着小孩出来随便逛逛，逛着逛着就到你公司楼下了，干脆就上来坐坐。” “哎呀呀~陈总~那可真是缘分呀~~” 黑猫陡然化为一道黑色的烟雾散去，林安抬头望去，赫然看到一个推着婴儿车穿着红色紧身长裙的少妇正和小老板有说有笑地朝着老板办公室走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办公室的玻璃门再度推开，小老板一脸兴奋地对着他疯狂的招手，“安仔，安仔，快过来！” 毛绒绒的触感再度袭来。 从林安的背后探出脑袋来，蹭着他的脸颊向前伸，随后，黑猫大脸扭过来盯着林安，张开那满是锐利牙齿的嘴巴。 “安仔，叫你呢，快点。” 林安有些沉默了站了起来，抿着嘴朝着老板办公室走去。那只脑袋几乎都快蹭到办公室天花板的黑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004 蛇尾三头犬 林安还没有走到老板的办公室门口，一头体型巨大的灰狼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头灰狼就好像被排挤出狼群的老狼王，身上布满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只脚甚至已经伤得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弯折。 绿油油的竖瞳阴狠地盯着自己，微微下压的身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涎液垂落的獠牙交错，从中发出满是威胁的低沉嘶吼。 林安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在办公桌之间的过道走去。 他眼神微微一撇，就能轻易地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自以为隐藏情绪很好的敌意目光。 他们程序组的组长老刘。 鹿角软件是典型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素新软件挖走算法岗的大牛们、几个制作人各自拉着老编程人几乎将公司的美术组都挖空的情况下，依然有很多人选择留了下来。 原因就是公司还有一个生命力还算不错的游戏以及一个还勉强撑着的游戏类论坛网站，这两个项目至少支撑了公司后端服务器组和运维组之类的岗位运转。 主打的就是一个浑水摸鱼式的养老工作。 如今的小老板虽然给人一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样子，但似乎有打算将公司转型成外包公司重新将游戏开发能力支撑起来，这就让很多人心思浮动起来了。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倒闭的破公司，总会有些人把心思用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办公室斗争上。 小老板似乎更亲近于自己接班后招聘的这些新员工，其中林安就是最惹眼的那个。 林安在白内障手术后，突然对一些画面以及视觉情绪张力之类的东西变得敏感，开始尝试着自学一些美术绘画方面的知识。 特别是公司本身拥有了很多自有版权的开发软件和模组，绘画变成了修修改改就更简单了。 但这只是尝试，他自己的职业规划，依然是朝着算法大佬的方向走的。 老刘却觉得如果小老板如果能重新撑起‘鹿角软件’的招牌，林安可能就会被安排去游戏开发项目中的策划组。 从策划到主策，然后到制作人，林安这是要跟着小老板重振公司一路飞升啊。 老刘也想要。 职业规划和公司发展如此高度契合，等到公司起来，制作人手底下开始有了拿得出手的项目，就算是在这个行业走到金字塔塔尖了。 可惜小老板似乎对他这种‘旧臣’不是那么感兴趣，尊重，但并非态度表现出来的重视。 林安可不知道老刘有那么多的想法。 要不是前段时间眼睛出了问题，他都已经在打听着有什么合适的公司准备跳槽了。 特别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些所谓的幻觉，可能与别人对自己的目光有关系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内心的恐惧真的开始消退了很多。 他不指望这玩意有什么用，别影响他的生活就谢天谢地了。 前有虎视眈眈随时要扑上来的恶狼，后有满是窥探意味的黑猫，天知道他是怎么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脚步稳重地一步步来到小老板的办公室。 生活，已经如此的艰难…… 早就一点点地磨去他学生时代渴望仗剑走天涯的浪漫，深陷着挣不脱、自由不得的名为人生的泥潭里。 林安没那么多野心。 “安仔，我们的好运来了。”小老板兴奋地拉着林安在他办公室的茶桌旁沙发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兴奋地说着。 “陈总买下了一部巫师题材的小说，打算开发一个3a级别的游戏大作！”小老板一脸夸张的仰慕，“陈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咯咯咯~”那个少妇捂住嘴轻笑着，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像足了一只狐狸，“陆总太夸张了，我只是跟风而已，现在国际上巫师题材的游戏都特别好卖，国内已经有好多人在开启这个题材的项目了。” 林安端着那小得可怜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差点被滚烫的茶水烫到，只觉得听自家老板那太监般的语气，全身鸡皮疙都快起来了。 他实在不知道老板叫自己进来干嘛，他只是个实力一般的程序猿，顺带被老板拖着走向歧路地搞起了美工，做出来的效果说起来也就还好。 林安知道自己的实力，虽然工作之余也会花费大量时间学习，但真的不算什么大牛。 “安仔，快，把你之前绘图的那个有三个脑袋的狗给陈总看看，让陈总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底蕴！” 小老板的叫声让林安的心中猛地一紧，他感受着茶桌对面趴在地上的那头巨大的黑猫猛地抬起头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变得警惕起来。 他之前画的那只三个脑袋的狗，并不是网络上随便一搜一大堆的三头犬的形象。 那是他在医院手术后疗养的时候，在医院的庭院晒太阳的时候看到的。 那头三个脑袋的狗比眼前的黑猫还大，盘踞在医院急诊室大楼的上方，长长的蛇尾巴盘在楼房外墙，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 有时候打工人就是这样，抓住机会就想往上爬。小老板在公司那个美工跑掉之后，为了赶进度，答应谁能自告奋勇地接手处理好一个紧急的项目，就奖励两万元现金。 那时候林安刚在医院花光了积蓄，房贷月供的支付期限近在眼前，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将这张效果图摆在小老板的面前，成功的抓住了机遇。 效果不错，他搞定了项目的收尾，得到了奖金，还涨了工资。 后患也有，他渐渐开始被老板当美工使，如今还可能暴露出一些问题来。 那些幻觉…… 似乎并不仅仅是幻觉而已！ “没了。”林安露出了程序猿特有刻板印象的那种呆滞表情，挠着头，“当时为了重装系统好流畅使用‘3d max’这个软件，不小心把放在c盘桌面的这张图搞没了。” “啊？”小老板愣了一下，一脸惋惜，“可惜了，那么有爆炸效果的作品就这样没了，我到现在一直还记得那只大狗的蛇尾巴呢。” “陈总您不知道，安仔的画作虽然技术一般，但真的特别抓神韵，真的让我有种那只三头犬是活着的一样！” “蛇尾巴？”少妇眉头一挑，丹凤眼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林安，微笑地点头站了起来，“那行吧，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小老板有些慌张地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搓着手，“陈总，我们公司真的有实力承接外包的，您要不要考虑一下，价格都可以谈的。” 少妇微微一笑，优雅地站起身来，双手握住了婴儿推车，“我这次只是顺路过来，假期带着宝宝到处走走，享受一下亲子快乐。等改天我休假结束，我再正式来拜访，到时候再谈合作吧。” 小老板顿时眼睛一亮，“好好好，只要能坐下来谈，我们鹿角软件公司一定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卷的，保证您会满意。” 就这样，老板几乎是一路低眉弯腰地送着少妇离开了这栋大楼。 可林安在原地整个人都快毛骨悚然起来。 那只巨大的黑猫！ 没有离开！ 并没有随着那个女人的视线离开而消失！ 绿幽幽的眼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长长的毛绒绒尾巴在半空中晃悠了一下，轻轻在林安的脸上摩挲着。 “喵？” 喵你奶奶的，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005 命运的安排呀 “滋溜~” 林安端着小茶杯喝完里面的茶水，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径直转身朝外走去。 就这样一路低头回到工位，转身坐好在办公椅上，他突然发现，那只黑猫并没有跟出来。 他打开一个软件假装编写着程序，目光却越过显示器的边缘朝着小老板的办公室看去。 透明的玻璃墙壁里，百叶窗将办公室里的画面隔成一条一条的画面，那只黑猫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小老板的秘书走了进去，开始收拾着茶桌，一道巨大的黑影由浅变深地一点点出现在办公室里。 黑猫盘卧在老板的大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个女秘书，尾巴翘起来在半空中晃悠着。 随着女秘书一走，那只黑猫再度化为一缕黑雾消散不见。 这是…… 产生了目光？ 素新那个老板借着拜访的借口，趁机在小老板的办公室里装了一个带摄像头的监视器？ 林安有这样的猜测。 他不能确定，但随着小老板一脸春风得意地走回办公室，那只黑猫再度出现，他猛地瞪大了双眼。 不对！ 这不对！ 他确实会将别人对自己的目光扭曲成某种幻觉，不管这是超凡能力还是视觉障碍，但都是别人针对自己的目光。 可不曾有这种别人对别人的视觉的画面。 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否则他在大街上看到的，绝对是各种各样离谱的画面。 从‘关于我’变成了‘关于他人’，要么这只黑猫有着独特的意义，要么就是他产生的幻觉的病正在加深！ “唉……” 林安深深地吐了口气，暗自祈祷着这一定要是某种超凡能力，然后他凭借着超能力发现了这只黑猫和那个素新软件的老板的特殊，而不是他的这种视觉障碍正在变得严重。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视野中被无数的妖魔鬼怪填充，未来将要怎么活下去。 躲到深山老林里？ 噢，他没有荒野求生的技能。 或者去某个人烟稀少的农村生活？ 可惜他没有农村户口，根本没有办法在农村买到房子。 租房子肯定租得到，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等到老了别人估计就要赶人了，怕他这个寡居的老头死在自家的房子里。 无数乱糟糟的思绪填充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愈发地呼吸沉重起来。 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林安有些无神地看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用力地扯了扯嘴角，让自己露出一抹还算不太难看的笑容。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加油！” “好好上班！” 他开始尝试着那篇瑜伽博主写的帖子里的呼吸办法，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这才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走回工位。 除了小老板额外安排的美工工作，他本身在项目组里还有老大安排下来的编程工作，是时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上去了。 手指跳动，代码在屏幕上一行行地流淌而出，显得是如此行云流水。 这并非代表着林安是个编程大佬。 而是整个公司已经陷入发展停滞状态，程序猿们需要承担的项目任务一直处于重复劳动之中，没有任何挑战性，机械而麻木。 小老板显然很想改变这样的现状，风风火火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招呼着，“安仔，安仔，跟我出去一趟。” “！！！” 林安抿了抿嘴，转头看了眼组长老刘，老刘只是笑眯眯地点头。 行吧。 小老板的座驾是一辆看起来就特别贵的车，听同事们私下讨论说的，这车的名字叫幻影。 这是以前老板最喜欢的车子，彰显着那位白手起家的大佬当年事业是如何的牛逼轰轰。 来到软件园的地下停车场，小老板招呼着林安坐上副驾驶座。 “我爸以前喜欢坐后面，享受成功的快乐，我就不一样，我喜欢抓着方向盘，掌控自己前进的方向。” 小老板笑呵呵地启动车子。 林安在旁不置可否，有钱人的世界跟他没有关系，小老板就是真的把公司搞垮了，名下的那些豪车豪宅也不会让他真的变成穷人。 “素新软件并没有开发3a游戏大作的经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哪怕鹿角软件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底子终究还是在的。” “只要能搞到外包的项目，我就能重新把公司的框架搭建起来，重新把瘸了的美工和策划两个部门都支撑起来。” “安仔，你觉得呢？” 小老板开车的时候嘴里依然絮絮叨叨个不同。 林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老板，我只是个编程人员而已。” “不，你不一样！”汽车缓缓地停在红灯前，小老板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安，“你不懂，很多人都说软件开发是一个工程，都说是团队协作，是群策群力的成果。但我爸爸以前就告诉我，并不是这样的。” “他说，不管是编程、美工还是策划，满大街都是，随便招都有。但项目的灵魂人物才是决定整个项目成功与否的关键。” “项目失败了不用怕，公司倒了也不用怕，只要灵魂人物还在，随时都可以重新拉起队伍再干一场。” 绿灯亮起，小老板转头目视前方，缓缓地将汽车提速起来，嘴里依旧说着。 “安仔，你对于画面的那种情绪张力的直觉简直太独特了！我打从看到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灵魂人物，我们只要联手，就一定能打造一款魅力无穷的游戏。” “不，不只是一款！” “相信我，鹿角软件一定会重新出现在国内游戏开发商三大之一的行列里。素新软件，呵，一个搞商务软件出身的，也想来掺和游戏软件开发？” “安仔，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安仔…… 安仔这时候很慌。 林安用力地抓紧车门的把手，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在小老板开始讲述这一堆的时候，他整个人在自己视觉中就开始不断地变化着。 无数的黄色长毛从他的皮肤上钻出，身躯快速地膨胀着，将身上那套休闲西装撑到裂开，最终小老板整个人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狮子。 体型是如此的巨大，那可怕的肌肉虬结的身躯将原本宽敞的车身内部都塞得满满的。 这不是幻觉！ 是的，这不只是幻觉！ 它有触感！ 这头越来越大的狮子几乎将林安整个人都挤压到副驾驶座的角落里，压得他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起来。 “老……老板！” 林安勉强地说着，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常的样子。是的，他是如此坚定地要求自己，一定要表现出正常人的模样。 “美工这方面，我只是兴趣爱好，我真的不擅长……” “我当然知道。”小老板轻轻打着方向盘，在路口转向，“我不懂技术，但我从小跟在我爸身后看过那些厉害的技术人员是怎么样的，我当然知道你的美工不咋滴。” “但是啊，安仔，你要跳出这种思维，懂得一些道理。” “画画的技能是一种工具，建模的技能也是一种工具，这种工具并不一定要自己掌握。你要把技术人员的能力也当做是一种工具，来帮你完成你想要的画面效果。” “人物、场景、动作，随便什么方向的软件工程师，他们都有自己的审美，但没用，他们的审美是没有价值的。” “我需要你的审美，你呢，需要让这些工具人完成你的审美，懂吗？”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林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偷偷地喘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身旁的这个小老板突然重新变回了人形，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刚刚小老板变成的狮子简直是跟打了气一般，不断地膨胀着，差点把他压成肉饼。 “到了。” 小老板笑呵呵地扯开安全带，“车厢里有一些酒，安仔你提着，我带你去找个老教授拜师学艺。” “？？？”林安愣了一下，左右张望着，“幸福小区？老板，我就住在这里。” “哦豁，是吗？”小老板眨了眨眼，乐呵地笑着，“那不是巧了嘛。安仔，你看，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呀。” 命运你个大头鬼！ 林安不信命，他从小就是个孤儿，从小就在抗争着命运这个小婊砸那满是嘲弄的安排，坚决地、用力地朝着这个贱人怒吼着，“不，去你丫的。” 然后…… 打工人安仔很无奈地抱着一个用小叶紫檀盒子装的酒，跟在小老板的身后，走向小区平常不去的另外一个角落。 那里是别墅区，挨着宽敞的河流，据说售价特别的贵。 006 曹教授 “他是我爸的朋友，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老曹是中式铠甲方面的专家，圈子里名气很大，以前在顶尖的学府里当教授，所以脾气也很大，你到时候忍着点。” 小老板似乎故意将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特地带着林安走路过去。 “重点是把他的知识学到手，别管他的臭嘴。” “噢，对了。” 小老板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林安，“记住了，一定不要跟他说我打算给素新软件当外包，也别说我们要开发巫师题材的游戏。” “这老头最讨厌国外的东西，要是知道我们打算将中式铠甲包装成西式猎魔人的装备，绝对会直接把我们赶出去。” “猎魔人？”林安一脸懵逼地看着小老板，不知道这位又打算搞什么。 小老板嘿嘿地笑着，挑了挑眉，“我打算利用素新软件的外包培训起一个开发队伍，等项目完结正好直接让运转的队伍顺势进入开发自己巫师游戏的节奏，这叫借鸡生蛋。” “安仔啊，你现在就要开始学习起来，到时候才好担起重任啊。” 啊这…… 林安不由得想起自己浏览器里收藏的那些其他公司的招聘广告，面色复杂地看着老板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放弃跳槽的考虑。 这可能是个机遇。 想法的变幻，不由得让他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 “老板，为什么要把中式铠甲包装成西式猎魔人的装备？我们可以直接去研究老外的铠甲。” “呵~”小老板嗤笑了一声，“就那些铁罐头？有什么好研究的，就那样。而且啊，安仔，咱们就得讲究一个差异化，懂不懂？” “中式铠甲的底蕴，配合上你的审美理解，再包装上巫师世界的那层皮，相信我，这才是我们以后游戏出圈最好的方向。” 好吧。 说实在的，林安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审美理解。 他也不知道小老板说的自己画出来的东西的那个什么情绪张力，也许是因为自己每天被那些诡异的东西吓懵逼了，然后画出来的也有那些玩意的神韵？ 专家学者、退休老教授、脾气坏…… 小老板的讲述，一度让林安觉得那个‘曹教授’的形象应该是个文质彬彬穿着丝绸唐装提着鸟笼的退休老头形象。 然而开门的是一个有着一脸胡子的魁梧大汉。 两米三的身高，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和登山靴，沾了点机油的胸膛晒得黝黑，那胳膊比林安的大腿都粗，炯炯有神的目光透过金丝眼镜和花白的胡子，俯视着他们。 这么一个人物，深切地让林安懂得了什么叫威武雄壮。 曹教授看了眼小老板，冷哼了一声，重新又将别墅的铁门关上，只是从门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吼，“滚！” 嘭~ 铁门用力地撞击着门框发出了一声震响，曹教授的脚步声重重地远去。 林安表情古怪地跟小老板对视了一眼。 小老板摊了摊手，“他现在看我不顺眼，不过不影响。” 说着，他嘿嘿一笑，自顾地抓住门把手打开了门，招呼着林安，“走，进去吧。” 林安觉得有点紧张。 他怀疑等下进去会被这个曹教授一拳头锤爆。 推门而入，别墅的画风就与电视剧里那种大别野完全不一样，小型龙门吊、机床、各种各样的机械和仪器一下子让林安以为来到了某个工厂。 打通的一层中间没有任何墙壁，大量的光线从后院毫无阻挡的涌进了大厅，唯有左边满墙顶格的书架和书架下的一张摆放茶具的桌子，稍稍增添了一抹书香气。 沿着这些机床中间的过道往里面走，曹教授正拿着一个大号的扳手在一辆架起来的摩托车上忙活着。 这摩托车看起来也是特别的大，一看就会让人觉得这玩意会被交警叔叔半路拦下来。 “曹叔，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小老板嬉皮笑脸地从林安手中接过酒盒子，“窖藏了三十年的黄酒。” 曹教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我勉强听你讲两句，两句话说完你就给我出去！” “嘿嘿~”小老板傻笑着。 “曹叔，是这样的，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打算让他到你这边学点东西。” “我……” “两句了！”曹教授一把抓起酒盒，巨大的手掌捏着那个大盒子却仿佛捏着一块小板砖一样。他另外一只手一把扯住小老板西装外套的衣领，径直拉扯着朝大门走去。 “诶，诶，曹叔……曹叔……我曹！” 嘭！ 曹教授一把将小老板扔出了门外，铁门撞击彻底关上，他反手将门栓拴上，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林安，“他说你要学什么？” 林安咧了咧嘴，“曹教授，我想了解一下中式铠甲。” 他突然有点不怕这个壮汉老头了，哪怕是铁门紧闭两人独处，这个人并没有在他眼中呈现出什么异常的景象，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下来。 “嗯。”曹教授点了点头，将酒盒放在左边书架的一个格子里，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特别厚的书籍放到茶桌上。 “你先把这本书的第一章、第十章和第六卷看一下，不懂的等下问我。” 说着，他再度朝着那辆巨大的摩托车走去。 林安拿起书，书名叫《八禽戏，张秉远注》。 八禽戏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养生功，属于是流传甚广的那种，虽然现代人学的比较少，但大多是听说过的。 这本书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秘籍，书封上就印刷着‘古文化出版社’，上面还印着定价585元。 曹教授拿错了？ 林安想了想，还是先打开看了一下。 八禽戏的内容就是模仿八种动物的动作，里面不只是禽，书中引言还特地解释了这个书名的错误。 而曹教授提及的第一章和第十章，分别是讲述练习这个养生功时候，配合呼吸的重要性，以及呼吸的各种要点。 还有第六卷，内容是八禽戏之一的鹿戏，重点就是讲述鹿戏这个‘架子’练习的要点。 林安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他读书的时候课外都是在打工挣学费，到了工作的时候，下班有看书，也大多是一些关于编程方面的。 猛一看，还挺有意思的。 鹿戏讲究的是‘手架’，十指微张，曲肘前伸，看起来就好像一对鹿的角。 而身体的发力，就像一头鹿一样。 书中阐述了鹿面对各种动物攻击的反应，小型动物的和同体型动物使用的发力是不同的。 当然，如果遇到了老虎之类的，那就别用架了，得跑。 看起来有点像是摔跤之类的手法。 “重点看每一个姿势配合的呼吸方式。”曹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手中的水渍。 林安愕然回头，“可是我是想了解铠甲……”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画面顿时让他心头一个紧绷。 幻觉，那种幻觉又出现了！ 跟平常见过的那种幻觉不同，是一种极其清晰的感官，像极了之前在地铁遇到那个素新软件女老板时候的画面。 无数的黑色烟雾从曹教授的身上升腾而起，这些黑烟向后弥漫着汇聚成一道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轮廓。黑色火焰之中，一个足足有两米高的巨大鹿头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个鹿头看起来有点青铜的质感，又有点像一块玉石，整体呈一种带有油光的墨绿色，一对巨大的鹿角冲天而起，肆意而张扬。 最关键的是这个墨绿色的鹿头上，有一对硕大的红色眼眸子，红得好似一团血，眼神直溜溜的特别吓人。 “这就是古代行军铠甲的入门，呼吸。” 曹教授随手将抹布扔在桌上，“古代不管哪个朝代民间都是禁止私藏甲胄的，所有甲胄的作用只有一个，军阵战斗。” “如果你很难理解战斗和呼吸之间的关系，可以去网上查一下现代运动员所需要掌握的呼吸。” 随着曹教授的讲述，他身后的那个鹿头看起来愈发的真实起来，碧玉一般的脑袋竟然有些灵动着扭动了一下。 那种灵动带着某种可怕的煞气，直冲而来。 林安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是这样呼吸的！”曹教授皱了皱眉头，粗糙满是茧子的手指头点了点林安手中的书籍，“快速换气要换到底，而不是这种无效的换气，你这样容易缺氧。” 他拍了拍自己肌肉虬扎的胸膛，示意林安看过来。 而后猛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整个胸腔和肚子都高高的鼓起，然后像是夯土机一般瞬间坍塌，仿佛一瞬间就将胸腔的气都挤了出去。 那种极其狂放的视觉效果，几乎都将林安看呆了。 “吸气，要吸到气沉丹田，吐气，要吐得干干净净！” 曹教授转身走到远处的一个架子上，扯下一片胸甲的半成品走了过来，“古代行军打仗的时候，将军们很难能凑齐那么多的精锐士兵，于是就取了个巧，将我刚刚说的那种办法融入到铠甲中。” “在军队跋涉的时候，同时起到练军的作用。” 他翻转胸甲的背面，扯开一片皮革的活页让林安看里面用作拉扯的弹性橡胶绳，“那时候会用一些兽筋的边角料来制作，不富裕的时候还会用其他的材料代替。” 说着，他一手举着这个看起来就很重的胸甲，一手在里面一撑一放，“看，是不是就像我刚刚说的那种呼吸法。” 林安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很想说，小老板送他来学习，可能就是想让他大致了解一下铠甲的构造，不需要讲那么深。 我学这玩意干嘛？ 我只是一个程序员啊~ 007 天空的异常神像 曹教授不愧是顶尖学府的教授，哪怕是林安本来没有兴趣的内容，也讲得是那么引人入胜。 林安一下子就迷住了。 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从生命和呼吸的关系，到呼吸和发力的关系，一直讲到生命运动和甲胄之间的关系。 原来，甲胄并非只是用来防御，它与战士之间的关系，更为的相辅相成。 “古人讲究天人合一，在战斗这项运动中，铠甲就是你的天，你与它每一个配合，都将给你提供更强大的助力。” “如果只是用来防御，人为什么不直接钻到更为厚实的战车里面去呢？” “行军的时候，讲究的是甲不离身，但如果只是单纯怕死的防御，这么重的甲胄绝对会反过来耗尽你的体力，乃至影响到精气神。” “人甲合一，你甚至可以反过来向甲胄获取力量支撑自身。” “第一步，就是要掌握呼吸，接下来才是所谓的架势，至于发力技巧，那是更深入的内容。” 林安从曹教授的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里，他神奇地学会了一个有趣的技巧，腹式呼吸。 虽然他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抱着手中六七本书，林安沉默地回头看了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小老板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对，我刚刚离开。” “嗯，有认真学。” “啊？” 电话里，小老板竟然让他接下来一整个月都不用去公司，就在这里跟曹教授学习。 小老板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背景有些吵闹，几乎是用大叫的方式跟林安在讲话。 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在静谧的小区街道传得很远。 林安连忙用力抱着书本快步走到街道的对面，来到一辆小车和街道旁树木的中间，小心地回头看向曹教授的别墅。 手机里小老板的声音特别的激动。 “你就在老曹那里学，顺便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把中式铠甲改成猎魔人的铠甲，记住了，我们到时候搞这个游戏的重点不是国际市场，是国内。” “你要给它改成西式的样子，这样才符合大家对巫师这种题材的刻板印象。” “然后还要留足了中式的底子，让别人觉得这玩意特别符合国人的审美。” “懂吧？” 林安嘴角抽搐了一下，真的很想说，我懂个毛线。 看，这就是他不想要朝着美工发展的原因，这些该死的甲方比编程的甲方还离谱，都不用提前写需求分析书的，各种要求张口就来。 你干脆让我给你去弄一个五彩斑斓的黑算了。 小老板还在电话那头逼逼叨叨着，“我呢，这边会想办法让素新软件把美工方面的外包交给我们，我就靠着这个项目来练兵。” “到时候你正好学成归来，咱们两个当策划组，一边练兵，一边琢磨自己的游戏，懂吗？” “安仔？安仔？你有没有听我在讲话？” 林安咽了咽口水，只是呆呆地说着，“好，好的。”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 他身旁的那辆看起来熄火的小车，车顶上正蹲着一头巨大的黑猫，黑猫绿油油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自己看，一对耳朵竖得高高的。 关键是，黑猫那条毛绒绒的尾巴正盘曲在自己的肩膀上，在自己的脖子上挠呀挠呀~ 是素新软件的那个女老板。 她就在这辆车里面！ 如果不是，林安当场就把这辆车吃下去！ 好家伙！ 这个女老板黑灯瞎火地把车停在这个干吗？ 林安不想表现得过于反常，只是小声地应着小老板的话，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朝着小区另外一边走去。 黑猫一路跟着他走到路口拐角处，这才化作一道黑烟消散。 他买的房子虽然也在同一个小区，但却是在小区最外圈靠马路的那边。 32层高的楼房仿佛是一道围墙一般，将城市的喧嚣挡在小区之外。 这个小区很大，他走了很久才来到自己这一栋的位置，来到楼上，下意识地打开窗户朝着曹教授家那边的角落望去。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相比他们这些沿街的32层高楼，和靠河别墅区中间还隔着两排二十几楼的大平层楼房，和一些联排别墅，在加上各种绿化，在夜晚望去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林安按揭的这套小户型视野并不是很好，从窗外望去，不要说别墅区了，就连别墅区旁的大河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大河对面的城市街道。 夜上阑珊，路灯和车流的灯火晕染成一片，化为漆黑城市的橘色长河。 看着这样的灯光长河，没有从曹教授家院子里向外望去的惬意，只有无尽的喧嚣。 那是每一个这个繁华商业城市疲惫灵魂的光芒。 彻夜，不息。 林安将书籍放在桌子上，洗了个澡，懒洋洋地坐在床头，想了想干脆又爬起来找了一个厚实的空白记事本，开始记录曹教授今天讲述的内容。 他的记忆力只是一般，担心会将曹教授讲课的那些重点忘记。 他没打算去修炼什么虚无缥缈的养生功，也许等他老年的时候在公园可能会练一练，但不是现在。 这些也对小老板要求的策划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是仔细地将重点记了下来。 无他，只是觉得有趣。 网上都在说什么养生功都是骗人的，就是让老年人活动活动筋骨的作用，仅此而已。 可林安却发现，曹教授讲述的那些，引经据典地讲述着每一个细节，似乎并不像是活动筋骨那么简单。 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神功秘籍。 因为曹教授讲述的，几乎都指明了在哪一本书上能看到，而且都是正经出版社刊印出来的书籍。 都是在实体书店和网上书店可以购买得到的。 最关键是——呼吸这东西，林安也有在练习，他是照着一个瑜伽博主的帖子练习的，是真的能让人把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 而曹教授讲述的那些呼吸方法，似乎比瑜伽博主讲述的呼吸办法牛逼多了。 学都学了，那就温故而知新，万一有用呢！ 仔细一笔一划的记好，林安将记事本放到床旁边的小书架上，那上面有大量关于编程方面的书籍，以及托人从国外帮忙找的论文打印的资料。 几乎每一天下班后的睡觉前，他都会有半小时的阅读时间。 遇到特别复杂枯燥的论文，这可比安眠药的效果都好。 窗外的月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的被窝里，林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将自己扔到床铺上，扯了扯被单，眼皮缓缓地合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古怪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吵醒。 疲倦地揉了揉眼眶，陡然一张巨丑无比的脸出现在他的枕头旁。 眼眶里满是血肉模糊，面色苍白到极致，头发凌乱，干裂的嘴唇里全部都是乌黑一片…… “！！！” 是那个脑袋！ 噢，应该说是那个篮球，虽然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床上来，但林安无比确信，就是那个篮球。 脑袋一脸地惊恐，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黑乎乎的牙齿哆嗦地发出密集地敲击声。 “别闹！” 林安翻了个白眼，将被单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脑袋，继续沉沉地睡去。 隐隐约约地，听到那个脑袋在自己耳朵旁说着，“呜呜呜，我没有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我感觉有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东西……” “……” 林安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扯开被单，瞪大眼睛地朝着脑袋看去，“你能不能别吵！” 脑袋只是面色扭曲得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太好了，你终于要理我了，你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出现了，呜呜呜，我好害怕！” “能有什……”林安叹了口气，在房间里张望着，说实在的，他甚至已经不会害怕房间里会多出什么身影出来。 只是，他的眼睛陡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外。 那里，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008 女巫 “嘘~！” 林安竖起手指头示意着脑袋不要发出声音，猫着身体从床边爬了下来，就这样半蹲着撅着屁股一点点地挪到窗户边。 将窗帘拉扯着盖住窗户，再慢慢地探起脑袋透过窗帘中间镂空的纹路朝着外面望去。 一双巨大无比的暗红色手掌，一手向下，一手向上，从天空的帷幕中间撕扯出一道巨大的口子，足足有几百米宽的样子。 这道口子里面充斥着暗金色的雾气，看起来有点像是水墨画，又满是神秘诡谲的气息。 暗金雾气之中，隐隐有一尊诡异神像浮动，看得不是很清晰。 只能隐隐约约能够分辨是一个暗金色的身影，身披铜绿色的宽松袍子，依靠在一头巨大的蟾蜍背上，修长的腿从袍子中垂落。 这个身影一手抱着一只黑猫，一手握着一根带着红色叶子的树枝。 那叶子红得发亮，在暗金色雾气中，仿佛一团火光。 “这是什么？” 林安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玩意。 就在这时，城市的上空出现一个闪光点，一闪一闪地朝着那个神像飞去。 那是城市夜间巡逻的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好似没有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径直穿过这道几百米宽的异象，速度平稳地朝着城市另外一边飞去。 “你说……” 林安有些哀伤地转过头来看向脑袋，“我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脑袋没有说话，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变成了篮球，缓缓地从床上滚落在地，轻轻地撞击在床头柜，朝着床底滚了进去。 林安深深地吐了口气，径直扯开窗帘，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诡异神像。 那神像仿佛察觉到了目光，巨大蟾蜍身上的那个暗金色皮肤的女人缓缓坐起，朝着林安看过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林安扯了扯嘴角，轻轻地说了声，“你好。” 这是他第二次对这些异常画面做出回应。 第一次是对着床底篮球变成的脑袋，因为独自一人在家，终于不需要再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林安那天晚上抱着那个丑脑袋倾诉了好多话。 暗金色雾气中，蟾蜍背上的女人歪了歪脑袋，似乎隐隐可以看见她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那双扯开天幕的巨大手掌动了动，也不知道怎么的，盘踞在天空的巨大口子突然急速地朝着林安的这栋大楼飞来。 到了近前，林安这才能看到那个蟾蜍背上的女人是有多大。 最少也有5米高，单单就是那根随意从袍子里垂落搭在蟾蜍膝弯处的长腿，都比林安整个人还大。 无数的暗金色光芒从窗台涌了进来，将房间里晕染得发亮。 一种莫名地清冷弥漫在光芒中，又隐隐约约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躁动。 蟾蜍背上的女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将左手上抱着的黑猫放到一旁，伸手到右手握着的仿佛火把一样的树枝上摘下一片红叶。 而后，她将红叶放在掌心，轻轻托着伸到窗台面前。 “给我的？” 林安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这个跟自己互动的异象。 女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因为，这个巨大的神像的手掌太大了，沿着她暗金色修长手指头向前望去，放在掌心的红色的树叶距离窗台足足两米远。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的是得了精神病，有了某些莫名其妙的幻觉。 那么，直接从窗户爬上去，来到掌心拿那片叶子。 在正常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又受不了城市压力从二十几楼跳下去的傻逼！ 林安是傻逼吗？ 当然不是，但他可能已经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异常逼疯了。 鬼使神差地，他对着巨大的神像笑了笑，轻声地说了一句，“好。” 费劲地攀爬到窗台上，林安一手撑在暗金色的修长手指头上，与想象中的冰冷金属触感不同，手指头很柔软，带有一种血肉之躯的温热。 小心地爬到手指头上，他不自觉地朝旁边往下望去，二十几楼的高空在夜色中显得极其可怕。 微风吹拂着睡衣，林安在手指头上站直身躯，莫名觉得微风中仿佛带着某种轻快的意味。 那轻快自在，从高空的微风拂过衣袖，从心头滋滋地往外冒。 那种感觉很古怪，就好像整个人喝了兴奋剂一样，林安疯了似地舒展着双臂，微微眯着眼，仿佛觉得在这个掌心中站着，有着比在柔软床垫上睡觉更舒服的惬意。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小时候去打零工的时候。老板家正好停电，在等电工过来维修的时候，他跟着几个人来到旁边的树荫下，坐在小溪流旁边，将双脚泡在浅浅的溪水中。 漫步在柔软的巨大手掌上，林安弯腰从掌心捡起那片红色的叶子。 叶子很大，有一截叶柄，足足有一米长、最宽的地方将近半米。 红红的叶片看起来有点厚度，上面散发着火红的光芒，好似一团火焰一般。 莫名地让林安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里的芭蕉扇。 不过这片叶子不像芭蕉，看起来狭长得像一条柳叶。 “这是什么？” 林安好奇地看着手中的叶子，这玩意看起来很大，但举起来很轻，轻飘飘地就好像拿着一根圆珠笔一样。 巨大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朝着某处张望了一下，平举的手掌托着林安朝着小区的另外一边上空飞去。 用飞来形容似乎并不是那么准确。 林安仿佛看到一双巨大的手掌快速撕裂着一道道缝隙，这个巨大的神像一路穿梭在缝隙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小区另外一边的上空。 但透过这些空间缝隙朝外望去，城市里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一般，只有微微摇晃的树梢昭示着时间依然在以极慢的速度流淌着。 林安好奇地站在手掌边缘朝下望去，一个熟悉的房子出现在眼前。 曹教授的别墅！ 别墅的门口站着一个笼罩在阴暗中的身影。 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宽松的袍子依然掩盖不住里面妖娆的身姿，头上戴着一个尖顶歪角的帽子。 是那个素新软件的女老板！ 林安仿佛是想到什么一样，回忆着这位女老板的面孔和身材，又仰头看向托着他的这个暗金色神像，讶然，“你们长得有点像。” 但也只是有点像。 同样的丹凤眼，同样精巧的鼻子，同样的嘴型。 但气质有着很大的差别。 那个女老板的气质看起来很温柔，给人一种居家温柔少妇的感觉。 而这个好似神像的女人，气质上却有股神秘而吊诡的感觉，初看起来很是端庄，但端庄之下又包裹着一种火辣辣的躁动，又清冷又妩媚。 巨大的暗金色女人漂浮到女老板上空之后，渐渐地变得有些呆滞，仿佛褪去了些许的灵动，变得愈发像一尊神像了。 素新软件的女老板站在曹教授的别墅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地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点着的香烟烟头在夜色中散发着一种橘色的光芒。 过了一会儿，女老板轻轻抬起右手，纤细的拇指和中指捏着香烟竖起，食指轻轻地弹了一下香烟。 烟灰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飞扬。 飞呀飞呀，仿佛有无数的萤火虫朝着曹教授的别墅飞了进去。 轰！ 火光好似点燃了什么一样。 整个别墅轰然砸开，火光冲天。 随着大火冲天而起，别墅里的用来焊接的气罐再度炸开，整栋别墅仿佛是被导弹袭击了一样，无数的碎片径直朝外喷射着。 别墅二楼的一个窗户陡然发出一阵爆响，一个高大的身影撞破玻璃窗户跳了出来。 是曹教授。 这个壮老头此刻看起来很是狼狈，身上的白背心满是烧焦的痕迹，背后更是鲜血淋漓的一片。 浓密的头发和胡须几乎被烧掉一半，有几处还冒着火星。 曹教授在别墅前院的绿化花丛里翻滚了一圈翻身跃起，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身影，“女巫？！！！” 此刻，素新软件女老板正戴着一个鬼怪的面具，将女士香烟放入面具獠牙缝隙中抽了一口，轻轻地朝着曹教授的方向吹了一口烟气。 那烟气在半空中翻滚，越来越大，大到仿佛一朵乌云。 乌云中雷霆密布，红色的闪电涌动着。 闪电顷刻间就脱离了乌云以超过肉眼的速度击打在曹教授的胸膛。 “噗~” 曹老板几乎是瞬间就被炸飞了出去，嘴里喷出的血液在半空中挥洒着。 009 这玩意比魔法好用多了 曹教授摔落地面后，竟然再度翻身挑起，朝着身旁的吐了一口血沫，冷笑地看着素新软件女老板。 “你们这些巫师也就这几下子，没有同伴的照应，一个人也敢来找我们鹿角猎巫骑士团的麻烦？” 说着，他一把扯烂上半身的背心，浓密的头发中陡然凸起一对尖刺，那对尖刺冲天而起，又快速的分叉，最终变成一对巨大的鹿角。 这对鹿角呈黑墨色，仿佛有绿色的光点涌动着。 不，就是有绿色的光点，从鹿角上洒落，顷刻间就修复了身上的伤口。 这些绿光仿佛萤火虫一般汇聚在曹教授的身上，看似极慢但其实就一瞬间的功夫，凝聚成一副巨大的铠甲虚影。 “呵~”女老板冷笑了一声，那声音透过面具，向外传递着某种电子变声的古怪呕哑声，极为的渗人。 “你受了很重的伤，我知道，别装了。” “我是没有同伴，可你这时候不仅没有小队的战友，连你们骑士的铠甲都没有……” “啧~” 她抽了一口烟，再度举起了香烟，那烟头的橘光，好似黑夜中的一根火把。“今晚就去死吧！” 曹教授显然不想跟她废话，鹿角洒落的绿光在他手中汇聚成一把一尺长的短刃，他反手一握，径直朝着女老板冲锋而来。 高大的身躯迈步向前，每一步仿若都将地面踏得震荡了一下。 地面的烟尘被震得升腾而起，曹教授一步步踏着烟尘腾空到半米高，最终仿若猛虎下山般挥起匕首飞扑而至。 女老板再度弹了一弹香烟，顿时无数的光点飘洒，环绕她四周五米的范围内，一道橘色的火光涌动着。 曹教授冲入这片橘色火光中，仿佛陷入了泥潭中，整个人好似并冰冻住一样，凝滞在半空中保持着跃起俯冲的姿势。 女老板轻举着香烟，仰着头漠然地看着曹教授。 烟头正快速的燃烧着，眼见就要到底了。 她轻轻地放开手中的香烟，香烟并没有掉落，仿佛是有一个气场撑着香烟和曹教授互相僵持着。 她冷笑了一声，优雅地转身离去，“鹿角骑士团的头领已经病死了，他的儿子是一点都不想要再掺和到这些事情来，只想着赚钱。你们现在就是一盘散沙，等着吧，我会一个个把你们杀光的！” 那节烟头终于是烧完了，当最后一道橘光闪烁了一下，香烟的过滤嘴陡然整个燃烧而起，再度炸开。 那爆炸的剧烈程度，简直堪比刚刚在别墅的爆炸。 火光喷涌，素新软件的女老板优雅地朝着远处的小车走去，甚至都懒得回头。 林安惊呆地看着这一幕，回头看了眼托着自己的神像，只见她手中握着的那根树枝正快速的摇晃，红红的叶子仿佛是一道道火焰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的轰鸣声响起。 枪！ 林安被这个声音吓得趴在暗金神像的手指头上，连忙探着脑袋朝着下方张望，只见曹教授躺在水泥地上，手中举着一把手枪。 而枪口对着的方向，那个素新软件的女老板几乎是被子弹带着飞了一截，用力地撞击在小区的一个公告牌上。 噗~ 她同样喷出了一口鲜血，低头呆呆地看着腹部出现的一个巨大的窟窿。 大口径的枪械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是流血，被打中之后几乎就是一枪一个大洞。 然而就是这样，女老板竟然还没有死，她只是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曹老板。 “哈哈哈……”老曹吹了吹手枪的枪口，得意地看着女老板，“看，这玩意比魔法好用多了！” “那是巫术，不是什么魔法！”女老板愤怒地尖叫了一声，见曹老板再度瞄准了自己，连忙扭动着身躯，化为一道火光消失了身影。 “呸~” 老曹再度朝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沫，踉跄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看着女老板消失的方向，狠狠地骂着，“要不是鹿角猎巫骑士团分崩离析，你这么一个女巫哪里敢出现在老子的面前！淦！” 他骂骂咧咧地踉跄走了几步，又咳了一口血出来，猛然朝着路口处望去，“谁？！！！” 林安咽了咽口水，见老曹再度举起手枪，连忙高举双手喊着，“是我，曹教授，我，安仔，我……我今天听课的内容有一个地方想不通，是想过来问您一个问题的。” 就在刚刚，素新软件女老板被枪械击中的瞬间，那个在半空中托着林安的神像，在同一时间腹部陡然炸开。 无数的暗金色血液淋了林安一身。 那血液特别的恐怖，稍微触碰就是一阵蜇人的疼痛，痛得林安瞬间就惨叫了出来。 也恰好是那对巨大的手掌又再度撕裂着空间缝隙，没有让林安的惨叫声传递出来。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安现在只觉得整个人冰凉凉的特别难受。 至于神像赠予的红色叶子，更是已经在那种暗金色的血液中融毁了。 神像将林安轻轻放在地上，深深地看了他一样，那对巨大手掌就将空间缝隙闭合了起来。 “哦。” 曹教授手中一翻，那只手枪已经不见了踪迹。 只是骂骂咧咧着，“你们这些小年轻，大半夜的一个个都不睡觉，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是夜猫子啊。” 说着，他揉了揉胸膛，难受得喘息着，“手机带了没有，帮我打消防的电话。” 别墅里大火冲天，烧得曹老板直心疼，“哎呦喂，重新装修得花多少钱啊！” 林安还真的没带手机，大半夜睡觉，谁会把手机塞裤兜里啊。 他先是扶着曹教授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跑去敲邻居的门，让他们帮忙打电话。 别墅区这边的人都是有钱人，倒是不怕事的大方开门，帮林安打了电话。 林安想了想，又跟对方借了手机给小老板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才回到花坛旁，小心翼翼地看着曹教授，“要不要给医院打电话，您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曹教授目光幽幽地巡视了一下林安，最终只是笑骂着，“我好着呢，家里着火的时候我就跑出来了，一定是哪里线路老化，这才引起了火灾。” “是啊是啊……”林安喃喃着，转过头去呆呆地看着别墅的大火。 这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猎巫骑士？ 巫师？ 魔法？噢，素新软件那个女老板说这是巫术。 那么…… 他能看到那些异象，果然不是自己生病产生了幻觉，是真的某种超凡的力量了？ 一瞬间，这一切让他浮想联翩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依然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可他清晰地记得，刚刚那尊神像的血液几乎是淋得全身到处都是。 都被吸收了？ 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突兀。 这可是超凡力量啊，他真的太好奇了。 也许…… 他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曹教授脑袋上突然出现的那一对鹿角。 《八禽戏》的鹿戏、鹿角猎魔骑士团、鹿角游戏软件开发公司…… 这一切，似乎蕴含着某种联系。 火光照着他的眼眸子，跳跃着，闪烁着。 010 小鹿的灵动跳跃 硬气的曹教授最终还是被送去就医，小老板载着曹教授和林安在城市里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家更为偏远的小诊所。 曹教授只来得及提醒林安要好好看之前借走的书籍，便任由小老板背了进去。 小诊所是真的小，发霉的墙上贴着一张写着‘维修电器’的斑驳打印纸，诊所里各个角落胡乱堆着各种老旧电视机和风扇。 胖乎乎的中年医生笑得很是和蔼，招呼着林安自己找地方坐。可是林安左右张望了一下，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干脆走到门口的街道上。 这里已经是市郊外的农村，夜间路灯微弱的灯光几乎照不到地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回头望去，小诊所的门框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子。 那块牌子经历风吹日晒，上面用油漆写的字满是龟裂翘起，在‘张果全中医馆’几个字旁还手绘了一个鹿头的图案。 只是那个鹿头看起来已经掉漆了一半，模模糊糊地看起来更像是几根梅花的枝条图案，特别的不显眼。 鹿角猎巫骑士团？ 林安面色古怪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像邻家大胖叔叔的医生，特别是他还用人字拖蹭了蹭自己的小腿背，看起来跟超凡力量特别的不搭。 这个人，也是掌握超凡力量的人吗？ 林安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这个胖大叔从一个塑封的纸盒里抽出一次性的不锈钢针，在给曹教授做针灸的时候，无数的黑色雾气从他身上飘荡了起来。 那些雾气在他身后汇聚成一团火焰的形象，火焰中，有一个巨大的黑色鹿头，跟曹教授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林安从来没有在哪个地方看到过这种两个‘幻觉’一模一样的事物。 所以，这种‘幻觉’，不仅是别人对自己充满情绪的眼光所代表的幻象，也有对超凡力量的某种可视化效果？ 过了一会儿，小诊所里突然传出几句刻意压低的争论声，然后小老板就被赶了出来。 他抿着嘴神色莫名地看了诊所里面一眼，很是不爽地吐了口气，转头招呼着林安。 “走吧，我送你回小区。” 小车在村路中开了一段时间，不断震动的车身陡然变得平缓起来，已然是开上了平坦的环城通道。 “本来是叫你跟着老曹学习一段时间的，不过老张刚刚说老曹最快也要在他那边疗养一个月，你就先去公司吧。” 小老板开着车，夜风从车窗吹了进来，让他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到时候你把老曹给你的书带来公司看，我给你调到策划部门，以后你就不用忙编程的那些事了。” “等过段时间，你跟我去招一些美工和策划人员。素新软件那边是有意向外包给我们的，我们得先把架子搭起来给他们看看。” 林安很想说，素新软件的女老板就是伤害了曹教授的人，只是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怎么说？ 说自己被一个巨大神像托着飘在半空中，看到了那场打斗，还利用那种神奇的视觉认出那个女巫是素新软件的老板？ 他并不想透露自己的秘密。 “好的。”林安点了点头。 他以前是有想过，如果老板让他专门搞美工、脱离编程岗位，他绝对是要跳槽的。哪怕工资再高也不行，因为这与他的职业规划相悖。 万一鹿角软件公司倒了，他这种走偏的工作经验，根本不足以让他找到一个好工作。 可现在，他满脑子全部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些奇幻的场景，心里头一阵蠢蠢欲动。 不管是女老板的巫术，还是曹教授的鹿角，显然都是很厉害很神奇的东西。 如此神奇的一幕，怎么能不让他激动呢。 这可是超凡的力量啊！ 而最美妙的就是，小老板让他跟曹教授学习，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回到小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打开指纹锁的房门，林安愣愣地看着在夜风中舞动的窗帘。 刚刚，他就这样从这23楼的窗户上爬出去，是何等的疯狂，回想起来反倒是后怕了起来。 他打开房间的灯，走到玄关的换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被那尊神像的血液浇灌，从一开始的刺痛到后来的凉飕飕，现在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冰冰的。 不是皮肤上的冰凉，是一种感知上的，仿佛在脑袋上安装了一台空调一样。 冷静？平静？ 似乎应该用‘清冷’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清冷中又带着某种极度雀跃的躁动，一如他对神像火焰的感觉。 这有什么用？ 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再也睡不着，脑海中疯狂地回忆着今天晚上遭遇的一切。 那些画面是如此的清晰，事无巨细，仿佛他这时候变得可以随意翻阅记忆一般。 他甚至能回忆起那个女巫宽松的袍子袍摆摇动的时候不经意露出的高跟鞋款式，以及曹教授那细微起伏的胸膛，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林安不得不考虑躺上床睡觉。 明天还要上班呢。 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趴在床板探头朝着床底下张望着。 那个脑袋丑是丑了点，但毕竟是自己的篮球，总是能让他不至于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黑乎乎的床底现在只有篮球，没有脑袋。 林安翻身躺在床上，最终疯狂地揉了揉头发，爬了起来。 做点什么！ 他想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打开床头的灯，从小书架里抽出曹教授留给他的书籍中的随便一本。 这本书是一本连环画册。 近代末，国外的文化传播了进来，很多人都在尝试着做出一些变革，这本书就是最经典的一个案例。 齐老斋，国画大家。据说去年过年前这位大佬的一幅画，在拍卖行卖出了527亿的天价。 这样的大佬，画了一本连环画册。 画册的名字叫《小鹿的灵动舞蹈》。故事很普通，就是一头小鹿在森林里跳跃奔跑时的所见所闻。一共三十六幅画，配上满是童趣的文字，在网上被网民称为‘国宝’。 就是那种想要跟老外介绍自己国家的文化，一定会提到的画册。 林安有时候逛论坛的时候会看到有人发这本画册上的插图，那时候总是跟着喊着‘大佬牛逼’，但这图具体怎么牛逼，他是欣赏不来的。 但此刻…… 他呆呆地看着一副小鹿从山石的花丛中跳下来的插画照片，整个人有种发自灵魂的颤栗。 灵动而不失力量，轻盈而矫健。 他，竟然真的能感受到那些评论里讲述的东西。 他，仿佛整个人都化身为小鹿，轻轻一跃，从满是花香的山坡上跳了下来。 轻盈地、灵动地、优雅地跳起。 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的满心欢喜，那样的自然而然。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用曹教授教导的那种呼吸方式呼吸着。 “哇哦~” 林安惊叹了一声，正打算去翻开下一页，陡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不平稳。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在床上，而是出现在两米外的墙壁上。 踮着脚尖站在墙壁上的壁灯上。 当那种充斥在心中的轻盈感失去，全身的体重压在脚下的壁灯下，这个壁灯终于发出了破碎裂开的声音。 嘭~ 林安惊慌地叫着，再也维持不住平衡从墙壁上掉下来，摔得感觉屁股开了花。 “我……” “刚刚跳上去了？” 林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陡然看到无数的暗金色烟雾从身上飘起，汇聚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暗金色的火焰。 火焰轮廓中，依稀有一头小鹿的身影。 011 灵性 火焰中的小鹿像极了曹教授和张医生身上涌动的那种画面。 但又有很大的区别，这两位鹿角猎巫骑士团的成员，身上冒出的是黑色的雾气组成了火焰，火焰之中是一个似青铜似墨玉的巨大鹿头。 而林安这个暗金色火焰里，是一只完整的小鹿。 这样的画面，漂浮在半空中，随着他整个人激动起来，化为一道烟气消散不见了。 林安眨了眨眼，尝试着再度沉浸曹教授跟自己讲述的那种‘鹿行呼吸节奏韵律’中，可惜，这样的画面并没有再出现。 “一定有什么不同！” 他喃喃着，翻身爬起来，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左右张望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再度看向那本齐老斋先生的画册《小鹿的灵动舞蹈》。 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捡起来，林安快速地翻开。 这是三十六张插图的其中一张，小鹿正用自己的小角抵住一只山羊的角的画面，旁边的配字写着——《小鹿嬉戏》小鹿遇到了小山羊，它们快乐地玩耍…… 可惜，林安看了好久，依然没有刚刚那种灵动轻盈的感觉。 他想了想，连忙快速地翻动着，最终找到了那副小鹿从鲜花盛开的山石上跳下来的画面。 只是一瞬间，他再度沉浸到画面中去。 他仿佛再度化身成一只小鹿，在林间快乐而自由地跳跃着。 这一次，他有意识地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竟然不知不觉变得绵长而轻盈。 伴随着这样的呼吸，他感觉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身体痒痒的，渴望着也跟小鹿一样蹦蹦跳跳。 他没有跳，只是惊叹地看着身上飘荡出的暗金色雾气。 那些雾气汇聚成火焰，火焰中，那头小鹿再度浮现了出来。 林安仰头看着小鹿，小鹿抬起前脚扒拉在火焰上，俯视着林安。 “你……你好！” 林安小心翼翼地说着。 这是第三次，他第三次尝试着跟这些异常画面做出沟通的行为。 小鹿轻轻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脑袋，呦呦地叫着。 那叫声清脆而稚嫩，带着莫名的轻快。 林安竟然听懂了，是的，他无师自通地听懂了小鹿的叫声——你好呀，真实的我。 “真实的我？”林安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对方，“那你是谁呢？” 小鹿歪了歪脑袋，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呦呦地叫着——我是你的灵性。 “灵性，什么是灵性？”林安兴奋地瞪大双眼，他终于要知道自己平时见过的这些异常画面到底是什么了。 可惜，小鹿呦呦叫着，说了很多，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只是重复地表达着——灵性就是灵性。 暗金色的火焰缓缓地消散，仿佛是能量不够一般变得丝丝缕缕，火焰中的小鹿也渐渐透明起来。 它只是来得及转头用脑袋指向床底，呦呦地叫着——那个脑袋也是你的灵性。 说完，它就彻底消散不见了。 林安还想再把它呼唤出来，可是他陡然感觉整个人难受得快窒息，胸骨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身上冒出了大量的冷汗、甚至感觉两眼昏花。 他有些支撑不住地躺倒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 那种清冷而躁动的感觉正在他体内荡漾着，缓缓地流淌涌动着，仿佛海水拍打着海岸。 哗啦~ 哗啦~ 眼皮缓缓地合上，疲倦涌上心头，深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阵嘹亮的歌声再度将他吵醒。 “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 那个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床底滚到他的脑袋旁叫着。 林安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四周，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睡了足足一个晚上。 将脑袋扒拉到一旁，懒洋洋地爬起来。 洗澡，换了身宽松的衣物，从曹教授借的书里选了两本塞入书包里，林安脚步匆匆地出门了。 囫囵吞枣地吃了碗热乎乎的面线糊、两根油条、三个包子，这才搭乘着地铁赶往公司。 地铁摇晃着，每个人都在低头看着手机。 林安也不例外。 他有些担心地搜索着昨晚晕厥的症状，搜索引擎给出的答案是，他可能得了某种绝症。 要么是某种癌症的征兆。 最终，他在一个知识分享的论坛里找到了答案。 氧气过量引起的氧中毒！ 氧气吸多了竟然会中毒？噢，关键并不是这个，重点是，他竟然通过曹教授教导的那种‘鹿行呼吸节奏韵律’，呼吸到肺部的含氧量超标？ 简直离谱！ 他思考了一下，在论坛里搜索关于养生功的内容，默认排名第一个展示的问题是：我喜欢气功，要怎么修炼？ 然后有人回答：修炼气功需要有师傅教导，自己乱学会出大问题的，别瞎练，练废了你就死定了。气功练错导致的问题，到大医院用最好的仪器都查不出问题来。 这个回答还有人评论——哟，气功大师又出来骗人卖课啦，666。 评论2：请相信科学的健身，不要迷信！ 答题主回复：我是教瑜伽的，你觉得这个是迷信吗？滑稽脸。瑜伽是时尚，养生功是迷信？星座占卜是时尚，八卦是迷信？对吧，你是这样觉得的吧？ “……” 林安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教瑜伽的，因为他收藏的那篇利用呼吸来缓解精神压力的就是这个人写的。 他想了想，点开这个人的私信，编辑着信息发送。 ——云舒云卷大大，我是您的粉丝，您之前那篇静坐冥想调整呼吸缓解压力的帖子我跟着练了，特别的有用，感激！ ——我有一个问题，练习养生功，有没有可能练到肺部氧气浓度超标？ 这个问题很离谱。 林安很怀疑自己会被对方当做是来捣乱的，直接被拉黑。 也许，他应该去问曹教授，或者张医生？ 又或者…… 小老板？ 按照昨晚听到素新软件女老板的话来分析，鹿角软件原来的老总似乎是鹿角猎巫骑士团的老大，然后小老板这个前老总的儿子却不想子承父业，只喜欢搞钱，不喜欢凑合到这些事情？ 林安回忆了一下小老板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前途了。 跟着这么一个货，从编程人员跳到策划岗，真的好吗？ 策划？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感觉这个老板做生意就跟玩一样。 做生意是这样的吗？林安印象中的创业，不应该是一大堆高学历的精英或者拥有丰富从业经验的老司机组成团队的吗？ 总感觉鹿角软件随时会被小老板玩倒闭了。 但是啊…… 有时候人生就是要做出种种的妥协，他是如此的渴望超凡的力量，又怎么甘愿放弃这个机会呢。 看来他不仅得学习曹教授给的那些书籍，还要去学策划的知识，否则老板如果觉得他没有用，被开除就麻烦了。 打工人不容易啊。 林安吐了口气，见那个博主没有回复自己，关掉了手机屏幕，抬起头看向地铁的车厢。 突然，一张花花绿绿的大脸映入眼帘，差点没把他吓死。 这是一只特别恶心满是黏腻油光的看起来很像金鱼的头，那个头上还长着两条胡须，在半空中晃呀晃呀。 鱼头那满是细碎牙齿的嘴巴微张，侧着脑袋用一颗巨大的死鱼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 林安用力地抓紧地铁的栏杆，咬牙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常。 尽力深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 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不知道哪个人对自己投射的目光，对，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目光而已！ 他很庆幸，自己只是个编程人员，哪怕接下来会变成一个策划人员，而不是明星之类的什么公众人物。 否则无数人的目光之下，他觉得要疯掉的！ 以前读书的时候，还真的有星探找上他，说要让他去做练习生，他当时就拒绝了。 后来他不只一次地幻想着，也许自己失去了成为一个大明星的机会。 如今，他是真的连想都不敢想了。 想想都觉得害怕。 不知不觉中，林安的呼吸再度变成了曹教授教的那种呼吸节奏，变得绵长而轻盈。 就很神奇，面前的那只鱼头陡然消失了！ 是的，就这样突兀的消失了！ 不再是那种化为烟雾消散的样子，仿佛是自己突然间看不到了那个异常的画面。 林安尝试着恢复正常的呼吸，不让自己沉浸在那种呼吸节奏中，不一会儿，一个花花绿绿的鱼头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 012 女巫和猎巫骑士 简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发现更让林安开心的了。 鹿角猎巫骑士团的呼吸方式，竟然可以让他免除于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虽然这种幻觉的能力挺牛逼的。 别人对自己的目光，如果存在某种情绪，会在自己的视觉上产生某种可视化的画面。 以及，可以看到鹿角猎巫骑士和女巫等等这些超凡人士身上的灵性。 有用吗？ 当然特别有用，特别的神奇。 但顶不住三不五时突然在自己面前蹦出来啊！ 这段时间以来给林安最大的感悟，那就是，只有能控制的超凡力量才是超凡力量，失控的超凡力量只是一种病。 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个病快把他折磨疯了。 现在，他终于是找到了解药。 林安开始有意识地控制着这种呼吸节奏替换的训练，很难，但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不能维持过长的时间，否则肺部里的氧气过多，将会让他再度处于氧中毒的状态。 但这已经很美好了不是吗？ 林安上班打卡的时候，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直到…… “搬到您的办公室？” 他被小老板的决定惊呆了！ “嗯。”小老板低头翻着文件，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拿起笔在上面快速地签字。 签完后，他随手将文件扔在一旁，这才抬头看向林安。 “你也知道，我爸过世的那时候，制作人拉着几个老员工将策划部和美工部的技术人员都瓜分得一干二净……” 他眯了眯眼，“这时候总要小心点，不要去高估人性的美好。我打算将这两个部门原来那些电脑都送去给第三方公司检查，看是不是有人离职前偷偷在里面装了点什么暗门。” 林安了然，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话。 圈子就这么大，那几从鹿角软件带人出走的大佬们，如今好几个都有了不错的发展。 有的得到了业内公认最好的投资、背靠资源厉害得不行的互联网巨头，有的开发游戏的实机演示的视频已经在网上引发了极高的热度、有无数人在疯狂期待着正式版的推出…… 都是普通打工人惹不起的存在啊。 “你先在我的办公室跟我挤一挤，等我安排人收拾好，我再给你在策划部安排个办公室。”小老板指了指办公室旁的一张电脑桌。 林安只是沉默地点了点，撇了眼办公室门口正在恶狠狠凝视自己的一头巨大的灰狼，不用说，肯定是他的上司老刘正盯着自己看呢。 更何况，不只是老刘。 办公室里还有一头巨大的黑猫，也正趴在小老板的办公桌上盯着自己看。 “……” 确实，挺挤的。 接下来，林安几乎是在老刘和其他同事的凝视下，将自己工位上的电脑搬进了小老板的办公室里。 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吗，林安低头拔着显示器的数据线，抬起头来，十几头妖魔鬼怪环绕在他身旁，有的满怀恶意，有的只是好奇，更多是各种意味深长。 最离谱的是某个妹子程序猿同事的目光，展现出来的是一只一米高的兔子。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咧嘴偷笑，两只兔眼变成了粉色爱心的形状，看了眼林安，又看了眼办公室里的小老板，又看了眼林安…… 嘶~~ 你别乱想啊！！！ 孩子，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呀~ 林安木着脸一声不吭地将电脑抗进小老板的办公室里，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回头一看，好家伙，就跟自己是动物园的大猩猩似的，门口挤满了好奇张望的妖魔鬼怪们。 门外熙熙囔囔，门内也不得安静。 那只代表着素新软件女老板的黑猫，迈着优雅地步伐从小老板的大办公桌上跳下来，一步步地来到了林安的身旁，好奇地看着他。 “喵~？” 别过来啊！ 别！过！来！啊！ 林安试着深呼吸，尽力让自己不表现出任何的怪异模样，安静地从背包里抽出曹教授借给自己的书籍。 他没有带那些《八禽戏》《小鹿的灵动舞蹈》之类的书籍，担心小老板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毕竟小老板让他跟曹教授学习，主要是学甲胄的构造。 一共带了两本，分别是《步人甲和铁浮屠考证》和《武备·皮甲篇》。 相比步人甲和铁浮屠这类金属铠甲，林安其实更倾向于想要了解皮甲。 毕竟他并不是真的要学习怎么制作铠甲，也不打算穿上这些铠甲去打仗什么的，他更多的是沿着打工人的思路去琢磨这个问题。 小老板有一点说得很对——我们要去找跟别人不同的差异化。 这位老板如今会看中他，就是因为他独特的审美。 而他那种审美，则是来源于自己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异常画面，就比如门口那头代表老刘目光的灰狼。 那头灰狼的皮毛显得是如此的独特，灰色的毛发隐隐透露点宝蓝色的光泽，看起来像是绸缎一般轻盈，又在整体上有着某种阴鸷意味的深沉，仿佛不知道多深的潭水的表面在细微晃动。 轻盈与深沉是如此协调地杂糅在一起，看起来有着某种莫名的和谐。 这，也许就是人心的复杂。 林安不是社会学家或者心理学家，无法去清晰讲述这种独特气质和观感到底算什么，但他可以将其运用在人物铠甲和怪物造型上。 而这，就是自己独一无二与别人差异化的地方。 与金属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不同，皮和毛本身就源于生灵，又被经过制甲人赋予自身的审美和定义，有了极其独特的生命。 更不用说套用到游戏画面中，更倾向于浮夸绚丽而不是实用性，大量的兽形铠甲细节都能让自己发挥这方面的独特之处。 甚至是游戏怪物的设计，也可以参考这一切。 以前读书，语文课上有一句话：君子应时而变。 既然已经没有得选择，林安也会开始思考未来的职业规划，如果真的要走向策划这条道路，那么，这将是自己最具有竞争力的东西。 哪怕小老板最后游戏做得稀烂，甚至是倒闭了，那么自己靠着那个游戏里策划出的这些造型，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他知道的。 前提是做好，做到极致。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林安其实还挺希望小老板能成功的，二十多年人生，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赏识自己，且愿意给自己机会的人。 怎么能不拼命干活呢。 林安打工人之魂觉醒，不再去关注身旁对着自己喵喵喵个不停的大黑猫，以及办公室门口三不五时会出现的异常怪物，心无旁鹭地沉下心来学习着。 《武备·皮甲篇》这本书讲述的甲胄特别有意思，这种古代书籍用的是古文，阅读略微有些障碍，但要理解起来并没想象的难。书里有一部分内容是现代很少涉及的——注重铠甲造型的礼制。 现代人已经不在器具上讲究礼仪制度了，改为以拥有金钱多寡来衡量。讲究的是一分钱一分货，花得起钱，自然能享受更精美的器具。 但古代行军用的甲胄则不同，在每一个细节上都有各自礼仪制度的讲究。稍有僭越，那可是要砍头的。 特别的有意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老板兴奋地举着手机叫着，“真的？她真的在上课？那行那行，帮我准备一份庄重点的礼物，我这就过去。” 他一把抄起桌上的车钥匙，抓着西装外套就往往外走。 想了想，又跑到办公桌下面操作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到林安的面前。 “安仔啊，我本来下午是要去探望老曹的，不过估计是没空了，你下午帮我去一趟。他现在是你的老师，你去探望也挺合适的。” 林安愣了一下，看了眼桌上那个古朴的盒子。 “里面是一根人参，你给老张，他知道怎么用。”小老板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我估计是来不及了，你自己打车过去，到时候我给你报销车费哈。” 林安挑了挑眉，“我懂。” “靠！”小老板怪叫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凑了过来，小声地解释着。 当然，他不会知道，一只巨大的猫脸也凑到了他的面前，好奇地听着。 “素新软件的老板的妹妹，对，就是你知道的吧，上次叫你做那个女帝海报的项目，就是她妹妹陈舒云打算做的网站的引流图。啧啧啧，我跟你说，那妹子可漂亮了！” 说着说着，小老板衬衫领口上的脑袋，又再度变成了一丛盛开摇曳的菊花。 特别的诡异。 林安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要追她吧？” “怎么可能！”小老板一脸抗拒地摇了摇头，“安仔啊，你虽然帅得只比我差一丢丢，但你没有我有钱，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不缺妹子！我会蠢到把事业和女人混为一谈？” 谢谢啊。 谢谢你提醒我，提醒我是个穷鬼。 “我是打算搭上这个关系，帮忙推动外包项目的达成。你不知道，陈舒云同时也拥有素新软件26%的股份。她虽然不管公司的事情，但也是很有话语权的！” “哦。”林安只是木然地应了一声。 小老板显然也不打算讲太多，风风火火地就出门了。 林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自己的思维变得活跃了许多，理解能力似乎也提高了不少，看着这些书竟莫名有着阅读的快乐。 但那只猫简直太吵了。 巨大的黑猫匍匐着身躯，张开满嘴的尖牙，朝着小老板的后背低沉地怒吼着，仿佛随时要扑上去一般。 可惜，它看样子并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办公室。 林安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如果说，这只黑猫代表的是素新软件女老板的灵性，那么她似乎特别抗拒小老板去找自己的妹妹？ 哦，也对，一个是女巫，一个是猎巫骑士的后代，鬼知道会不会带点什么杀父之仇之类的恩怨呢。 啧。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弹出一个消息提示。 知识分享论坛上的那个瑜伽博主‘云卷云舒’回复了林安的私信。 013 调皮的黑猫 林安连忙拿起手机，虽然他并没有特别期待这位瑜伽博主会给自己什么答案，他已经打算下午去找曹教授的时候顺路问问看了。 就在他用指纹解锁手机的时候，那只巨大的黑猫终于是看不到小老板的背影，转过头来看向林安，探着脑袋直往手机屏幕上凑。 林安暗自吐了口气，做出一副朝着门外张望、害怕别人发现自己上班摸鱼的样子，扭过身避过了黑猫的偷窥把手机放在怀里。 “喵！” 黑猫瞪着绿幽幽的眼睛看向林安。 林安没有理会它。 他已经总结出经验来了，这些异常画面，只要自己不与它们做出任何交互，就不会让它们与自己产生互动。 就像他在电梯、地铁、办公室遇到的那些，他甚至可以直接从它们身上‘穿透’过去。 就好像这些是虚幻的一样。 但是啊，只要自己做出某些反应，就真的不同了。 就好像他那天被异常画面吓得整个人精神紧绷，几乎是快窒息的跑回了家，原以为一个人独处终于可以得到片刻放松。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床头！ 他那一刻再也绷不住，发出了这辈子以来最疯狂的尖叫声，甚至很羞耻地感觉自己可能有点点吓尿了。 人都说家是最温软的港湾，林安在那一刻只觉得家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也正是这个尖叫声，开启了他和这个脑袋之间的互动。 他开始能听得懂脑袋嘴里的呜呜声——‘还我的眼睛’。 天知道他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内心建设了多久，这才接受了那个脑袋的存在。 到最后，他可能真的有点神经病了。 他竟然莫名觉得这个脑袋挺有趣的，它并不仅仅只会枯燥地说那一句话，在彻底进入交流状态后，这玩意竟然是可以对话沟通的。 给自己孤单的人生带来那么一丝丝陪伴，虽然对方是一颗血淋淋的丑陋脑袋。 唔~~ 以及第二次对素新软件女老板的那个暗金色神像做出的回应。 说实在的，他已经有点后怕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女巫也可以和灵性沟通？如果那样的话，女巫会不会知道自己的问题？ 然后以为自己也是什么猎巫骑士，半夜过来炸了他的房子？ 他不知道。 事到如今，他只能暗自祈祷，这种窥探灵性的能力，是自己独有的。 他…… 真的不想再给自己疲倦的内心承载更多的恐惧了，他不是神，也不是机器，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滴水不漏。 “……” 接下来，林安盯着手机屏幕，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 都是因为那只黑猫。 这玩意简直是得了好动症一般，疯狂地凑上来，想要自己理会它。 一会儿跑到办公室的另外一边，然后猛地朝自己扑过来，迎面就是一个飞龙骑脸。 要不是林安及时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视线中彻底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真的有可能会被对方撞倒。 但鹿戏的呼吸并不能持久，林安可不想自己因此昏倒在办公室的地上，那简直太尴尬了。 他也担心这样做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于是一种无声的暗战就这样悄悄地进行着，林安尝试着集中注意力看向手机，陡然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从自己的脖子后伸了出来，在自己脸上疯狂的挠呀挠。 忍！ 静！而后能定！ 定！而后能安！ 黑猫几乎是花样百出地做出各种各样的举动，林安可以很骄傲地叉腰表示：我！都忍下来了！ 牛逼！ 终于，他彻底将注意力集中，看向了屏幕。 不容易啊。 ——很开心我能帮助你，冥想静坐不仅仅能够缓解压力，还能让我们变得更自信，更有精神，能让我们以更好的姿态去面对生活，加油。 ——不管是养生功还是瑜伽，或者其他调节呼吸方式，都不可能引起氧中毒的。这不是呼吸的量的问题，而是氧气含量的浓度问题。肺部不可能帮你排出其他的气体，只保留氧气在肺部，它没有这个功能。 ——请相信科学！ ——除非你使用器械辅助练习，比如利用吸氧辅佐练功之类的。如果你正在探索这些捷径，请及时停止！ ——真正的健康，是自然的。你应该去感受大自然的气息，让自己在自然的大环境中得到最深层次的放松。记住了，追求的只是健康，而不是幻想着什么练成绝世武功变成高手。没有那回事！ ——如果你在寻找让身心放松的办法，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出去走走。就像我们申猴城这周末举行的云麓山郊游，你可以在你的城市也找找类似的自费郊游，多出去亲近一下大自然。 ——祝好(*￣︶￣)。 申猴城？ 林安眨了眨眼，愕然发现，这不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城市嘛。 不过他显然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参加什么郊游了，他是个穷鬼，享受不起这样悠闲的小资活动。 周末不用上班，正是偷偷接私活写代码的好机会。 之前看病已经掏空了他的积蓄，为了空荡荡的钱包，他不得不在生活质量上做出妥协。 这位瑜伽博主并没有给他什么有用的答案，不过大家素不相识写了这么多，林安还是很感激地在回复里写了好多感谢的话。 “喵？” 肉乎乎的猫爪轻轻推了推林安的肩膀。 “……” 我！看！不！到！你！ 林安用力地将手机放下，再度将书本拿起来，尽力地让自己去无视这头黑猫。 他在猜想着，是不是素新软件女老板偷偷在小老板的办公室里装了个无线监控之类的。 这才会让这只黑猫出现在这个办公室里。 如果是的话，他得找个机会让这个监控被人发现。 或者…… 他想个办法让小老板同意自己回到原来的工位上，或者去策划部那边的空办公室里找个位置。 叹气。 吃过午饭后，林安径直背着电脑包离开办公室。 哪怕他已经搬进了老板的办公室，他依然不想表现得太过独立特性，那会引起所有人的孤立的。 中午的时候正是很多人下班离开办公室的时间，这样他半路离开才不会显得那么的突兀。 当然，相对于小心翼翼的办公室生存规则，他更不喜欢在大家上班的时候从老板的办公室走出来，那样会让无数人悄悄看向自己。 那些眼神他根本没有无视。 一道眼神就是一头怪物，有的长得实在千奇百怪，看多真的会做噩梦的啊。 小老板人还是不错的，还没等林安出发，在聊天软件里突然给他发了1000块钱的红包，备注‘车费’两字。 1000块！ 这就是土豪们的消费观吗？爱了爱了。 申猴城的六月初并不算特别热，这个繁华的商业城市除了偶尔会突然下起瓢泼的阵雨，其他的时候一直都特别宜居。 他抬头看了眼天气，最终决定不去奢侈地搭乘的士，便宜的地铁走起。 到了地铁的最后一站，他扫码了一辆助力车，朝着市郊的村子开去。 打工人，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知道的，每攒下来的一点点钱，都将让他房子的债务变得轻盈一丢丢。 积少成多，他一定会尽快还完的。 无债一身轻，那会给他一种‘我终于彻底拥有这套房子’的仪式感。 就这样，脑海中畅想着未来，林安终于再度来到了‘张果全中医馆’的门口。 014 呼吸法 说实在的，这个中医馆给他的感觉更像是电器维修店，到处都堆满了各种破旧的家电。 林安到的时候，张医生正坐在一个粉色塑料小凳椅上啃着一块大西瓜。 破了几个洞、有些发黄的白背心，高高凸起的肚腩，宽大满是褶皱的沙滩裤，以及一双蓝白色的人字拖。 唯有胖乎乎脸庞上的一副金丝眼镜框，给这位胖大叔平添了几分斯文气息。 林安实在很难将这位胖大叔跟中医关联起来，更不用说这位暗地里更魔幻的‘猎巫骑士’身份。 唔…… 就挺奇幻的。 但他的生活本身就已经够奇幻了。 不过，林安喜欢跟曹教授和张医生相处，这两位只要不使用超凡力量的话，甚至不会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出现任何异常画面。 这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哟，你就是老曹说的那个学生对吧？你来看望你老师了？”张医生笑眯眯地招呼着林安坐在自己旁边的塑料椅上，又从旁边一个铁盆里掏出一片西瓜，“来，吃点。” 林安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医馆里面，可惜他只能看到几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器，看不到里面。 “我刚给他扎针呢，得等半小时，你先坐坐。” 张医生看起来特别的热情。 林安只能安静地坐在椅子旁，陪着张医生吃起了西瓜。 “西瓜可是个好东西，味甘性寒，除烦热。”张医生看了眼林安，说起话来肉乎乎的脸眉飞色舞，显得特别的有趣，“你现在的情况正好合适，多吃点，没毛病。” 林安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对方可是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医生啊，问这位先生不比去搜索引擎或者知识问答网站查更靠谱？ 他想了想，有些试探地看向张医生，“我昨天晚上练八禽戏的鹿戏的呼吸方式晕倒了，不知道什么回事，您能帮我看看吗？” 张医生的脸陡然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地凝视着林安，“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 说着，他的身上陡然飘荡起无数的黑色烟雾，这些烟雾在他的背后汇聚成一道火焰的形状，疯狂的扭动摇晃着，一个似青铜似墨玉的巨大鹿头浮现。 鹿眼直溜溜地盯着林安。 林安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他见张医生表情带着鼓励，连忙讲述着，“感觉整个人有点呼吸困难，胸骨有点刺痛的感觉，整个人很晕，全身都是冷汗。我上网查，跟氧中毒的症状有点像。” 他见张医生皱着眉没有说话，只得继续说着，“我那时候没力气站起来，躺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不过睡醒了感觉整个人就没事了。” “唔~”张医生点了点头，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头捏住了林安的手腕，“你再用那个鹿戏呼吸法，我看看情况。” 有戏！ 对方懂得看！ 林安连忙将左手的西瓜放在旁边的塑料凳上，尝试着再度进入那种呼吸状态。 但这很难，他只是初学，并没有那么快找到感觉。 于是他开始回想着着《小鹿的灵动舞蹈》画册里那副小鹿从鲜花盛开的山石上跳下来的插画画面。 就很神奇，他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整个人变得愈发的轻盈灵动，呼吸也开始变得绵长。 更神奇的是，随着他进入状态，眼前张医生身上的那个鹿头异象也开始在视野中变淡，一点点的变得模糊，最终再也看不到这个异象。 就在这时，他陡然感觉脖子一阵剧痛。 这股剧痛是如此的特殊，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棉花朝着他整个人拍了下来一样，带着一种强烈的拍击感。 林安从那种轻盈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赫然发现张医生伸出一只手正掐着自己脖子和肩膀中间的一条筋，抓得特别用力，用力到他整个人痛得叫了出来。 “嘶~~~” “痛~痛~痛~~~” 张医生嘿嘿一笑，放开了手，“痛吗？痛就对了，痛则通嘛！” 通是什么，林安不懂，但他感觉整个人确实有种通透的感觉。就好像胸腔里有一个气球被拍碎了，气球里面的气顿时朝着四肢和脑袋扩散蔓延开来。 这种感觉极为独特。 林安仿佛感受到了那种轻盈的感觉，在全身上下缓缓地蔓延。 但又不像之前那么剧烈，不会让他忍不住地渴望跳动起来，而是一种极为温润地全身轻盈。 “先生，这是什么问题呢？”林安有些紧张地看着张医生。 这可是关乎他能不能自主控制想不想要看到那些异象的关键，不由得不让他不紧张。 “就是你感觉的那样。”张医生又捏着林安的手腕感受了一会儿，“我说专业词汇你可能听不懂，这人啊，体内有气有血，你这个就属于气淤。” “诶，就跟淤血一样，我帮你把这个淤血拍散了，它就不淤堵了。” “气淤？”林安一脸懵逼，又是一个他听不懂的词汇。 张医生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就跟你往一个池水里一直注水，它又没有地方泄水，当然会撑爆了，你得学会让它动起来，诶，就像刚刚这样，让这些气走向四肢百脉，它不就通了嘛。” 说着，张医生骂了一句，“老曹是怎么教的？！！我们鹿角……” 他好像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着，“我们练习鹿戏，或者说八禽戏的其他养生功，那得是先练架子，再来慢慢教气，也就是我提的呼吸法。呼吸法，呼吸法，老曹年纪大了越来越执拗，真以为只靠呼吸法就能行的吗？还不是仗着他自己身体那么强壮才敢硬来。” 他朝着医馆内瞪了一眼，转头看向林安，“你可别学这一套，呼吸法，我是说呼吸，那是配合生命运动的行为的一种人与自然的交互方式，不能单独提出来讲！” 林安见他气愤填膺、骂骂咧咧的样子，连忙解释着，“我……我就跟曹教授学了一天而已，他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医生陡然瞪大眼睛看着林安，微微一个后仰，“沃特？！！！” “少年，你在逗我？！！！” 666，张医生显然没少刷短视频，那模仿搞怪视频里那些二次元的腔调简直是绝了。 林安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大叔，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就在这时，曹教授那威武雄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脑袋上扎满了银针。 他凝视着林安，又撇了眼张医生，“他只是小陆（小老板）介绍过来学甲胄制造的，据说是鹿角软件公司的策划人员。” “！！！”张医生眨了眨眼，“不是学徒……” “是学生！”曹教授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也不知道怎么地，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扭头看向林安。 无数的黑色烟雾飘荡，汇聚成火焰，火焰中，两头巨大的鹿头纷纷凝视着林安。 林安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往塑料椅上缩了缩。 015 灵猫弓躯拉伸法 少年，我看你天赋异禀，快来跟我学习神秘能力，成为一名强大的猎巫骑士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安这时候脑袋里浮现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并没有。 张医生只是跟曹教授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开始赶人了。 “针灸的时候不能吹风，你不懂吗？跑出来干嘛！” 然后，这个笑眯眯胖乎乎的大叔乐呵地看着林安，“你的问题不大，就是缺了个架子而已，少年，练过拳脚没有？最简单的军训时候的拳法也可以。” 林安摇了摇头。 他也希望他学过，不过很可惜，大学军训这种特别有意义的事情他缺席了。 那是因为他利用高中毕业后暑假的时间，去家装工地打零工挣学费，被一大块巨大没有装牢的电视柜实木装饰柱砸到，小腿骨裂。 就很可惜，那一次他遇到了个好说话的师傅，本来答应教他更多水电的知识的。 这是一份难以忘怀的经历。 “这样啊。”张医生想了想，“我教你一个简单的动作，是我父亲当年仿着八禽戏琢磨出来的一个姿势。你下次练习鹿戏的呼吸方式的时候，摆出这个姿势就可以了。” 说着，他靠近林安，挑了挑眉，一脸神秘地说，“有强肾的功效哟。” 这…… 林安可不觉得自己有肾亏什么的，不过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露出了严肃认真的样子来。 自己有没有用先不说，学到手的技能就永远都是自己的了！ “看着哈~” “猫养过吗，这个动作是模仿猫伸懒腰的姿势。” 张医生扯下背心，露出了一身看起来白花花肉乎乎的胸背，却莫名给人一种壮硕的感觉。 那种壮硕是骗不了人的。 当张医生双手撑在地上，全身绷紧缓缓地弓起背部，一条条可怕的肌肉形状从肥肉中浮现出来。 他的动作有点像瑜伽的猫式，但又有极大的不同。 几乎就跟猫咪伸懒腰的姿势一样，双腿绷直，双手搭在地上，背面拱起，像个倾斜的‘n’。 林安觉得张医生摆出来的并不是猫咪，倒有点像是猛虎，凶神恶煞的猛虎，一股仿若真实的煞气几乎都要扑面而来。 只是看上几眼，竟让人有种面对猛虎的恐惧，浑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刚开始练习你可以稍微弯着你的腿，这样你的双手才能够得到地面。” 张医生认真地讲述着，“然后呢，我们轻轻摇晃我们的脊椎，诶，如果你缺乏感觉，你可以想象自己的脊椎像鱼儿甩动一样，呈现出一种猫特有的灵动感。” “从你的脖子，到你的尾椎骨，轻轻地摇晃。” 展示完后，张医生翻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在这样的姿势下，你用鹿戏的呼吸法就没有问题了，等到你感觉自己的肚皮开始热乎乎的，最好停下来走动走动。” 看别人做总是会觉得挺简单的，但脑子表示我会了，身体表示我不想理你。 当张医生让林安也摆出这个姿势，要顺便帮忙矫正指点一下的时候，林安这才能感受着这个姿势的痛苦。 这叫伸懒腰？ 这简直是酷刑。 当张医生那只肉乎乎的手用力地压在他的背部，将他上半身往地上摁去的时候，他只感觉全身的筋骨都要全部断了似的。 “放松，放松！”张医生笑眯眯着，“你怎么搞得好像要断气了的样子，猫咪伸懒腰那是一种筋骨的彻底放松，有些平时松弛的地方会被拉紧，有些平时紧绷的地方会被抻拉开来，很美妙的感觉的。” 一点！ 都！ 不美妙！ 林安只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可张医生还在不断地要求他弓起背部扭动。 臣妾做不到啊！ 林安有时候挺硬气的，噢，他一直都很硬气，能忍着无数诡异幻想的目光泰然自若，怎么可能不硬气。 他愣是咬牙没有叫一声痛。 但硬撑着并不是解决的办法，林安开始想办法，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鹿戏的呼吸法。 他开始快速回忆着《小鹿的灵动舞蹈》那张插画的每一个细节，很快就进入了一种轻盈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他甚至很轻松地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诶，对了，对了。”张医生放开他的背部，拍了拍掌，招呼着他起身。 “大中午的就不要练，最好是早上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练，没时间的话晚上也可以。” “不错不错，有天分。” 林安顿时觉得爽透了，这个办法真的有效！ 只是，随着他从背包里拿出那盒人参跟张医生走进医馆里，曹教授却对着他们冷哼了一声。 “教的人不负责任，学的人投机取巧。” “诶，老曹，你怎么说话呢！”张医生不爽地瞪了曹教授一眼，“你就说我教的这个办法能不能帮他疏通身体里的气？你说！” 曹教授只是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垂落在膝盖上，却仿佛一尊高耸的铁塔。 他撇了眼张医生，直接看向林安，“猫是灵巧，鹿是灵动，这是不同的概念。你混淆了它的意义，就永远都得不到这里面的真谛。简单来说，学了个寂寞！” 说着，他接过林安手中的木盒子，听林安讲是小老板送的不由得又冷哼了一声。打开朝里面看了眼，又随手扔给了张医生，“我不用这个，你拿去泡酒，分我一半。” “妥~”张医生倒是挺喜欢的，接过来后仔细地打量着。 曹教授没有理会他，继续跟林安说着，“鹿戏的呼吸法，配合的当然是鹿戏，不过我现在没空教你，你先别练了。” “可是……”林安有些纠结，他并不是要学会什么厉害的东西，他只是希望能利用这个呼吸法去有效地掌握屏蔽视觉幻想的作用而已。 要求真的不高。 曹教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鹿戏的呼吸法可以用，但你在练习这个‘灵猫弓躯拉伸法’的时候，最好是去多感受一些猫的灵巧，等到你能练到一种弓起腰背却浑身充盈一种独特劲道的时候，就算是练习入门了。” 张医生啧的一声，“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小林吗？这是一个初学者能做到的？” 曹教授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你别浪费时间了，等我回去后你来我家里，我教你正经的鹿戏。” 说完，他看向张医生，“我明天可以回去了吧？” “呵~”张医生冷笑了一声，用力地竖起一个手指头，“一个月，最少一个月，少一天你都别想离开我的医馆！” 曹教授用力地吐了口气，抿着嘴没有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只是沉默地坐着。 “哟，你这暴脾气收了不少嘛。”张医生乐呵地调侃着。 曹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再度转头看向他，目光幽幽，“我已经老了，头发和胡子是去理发店染黑的，但白头发还是一个劲的往外冒。” 这下子，张医生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装人参的木盒子朝着医馆里间走去。 曹教授看了眼林安，微微一笑，“你回去吧，在这守着也没有用，我借给你的书回去好好看看。鹿戏的呼吸法就先别练了，‘灵猫弓躯拉伸法’老张只讲了粗浅的皮毛，你学了也没用。等我回去了再说。” 林安点了点头，心底还是不大愿意放弃这个。 毕竟按照这两位的意思，并不是真的练错了，只是这样的练习方式没有太大的效果。 可对方讲的效果不一定是自己要的效果呀。 灵猫弓躯拉伸法要配合猫的灵巧，而不是鹿的灵动？ 观察猫？ 貌似，他现在办公室里就有一只猫呢！ 也许可以好好观察一下，猫的灵巧和鹿的灵动到底有什么区别。 礼貌的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并表示感谢，林安走的时候脑海中不禁回忆起那只黑猫的动作形态。 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诶，你不是说不是学徒，是学生吗？” “嗯……” 林安没打算偷听他们的讲话，径直朝着助力车走去。 016 灵性绘制 天色还早，林安却没有回公司。 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里，有些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又趴在防盗门上瞪大眼睛朝着猫眼向外望去。 最后，他这才松了口气一般。 随手将电脑背包放在一旁的桌上，有些迫不及待地双手撑地，摆出张医生教导的‘灵猫弓躯拉伸法’，抿着嘴仔细感受着。 刚刚张医生在指导他的时候，他有一个特殊情况没有说出来。当时他彻底进入‘灵猫弓躯拉伸法’的状态后，竟莫名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液体在自己体内晃荡。 那种感觉一闪而逝，林安也没有妄动。 只是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家，再度摆出猫猫伸懒腰的姿势，回忆着那副小鹿跳下山石的画面，很快地又进入了那种莫名灵动的状态。 哗~ 哗~ 真的有！ 他缓缓地闭上眼，仔细地去感受这种像是杯子里的水晃荡的古怪感觉，照着张医生的指点轻轻扭动着脊椎骨。 闭着眼视野一片漆黑，却莫名有一道光，氤氲的光芒，泛着暗金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安陡然看到了一滩暗金色的液体，飘荡在冥冥之中，像是海水潮汐一般拍打。 那暗金色的液体，带着一股清冷的意味，清冷中又蕴藏着躁动。 这是…… 素新软件女老板的那尊暗金色神像的血！ 或者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这是素新软件女老板的灵性的一部分？ 还是说这是某种巫术的力量？ 不管这些是什么，它似乎本来是安静地待在自己身体里的某个角落。如今却被‘灵猫弓躯拉伸法’或者是‘鹿戏呼吸法’给刺激了，正快速的晃荡起来。 它掀起高高的浪花，拍打着林安感受不到的河岸，溅起大量的氤氲的暗金色雾气。 这些雾气似乎正在消散。 林安可以感受到它正一点点地浸润到自己的身体各处，像是土壤吸收了雨水，像是胃部消化了食物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有什么用？ 林安不知道，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的变化。 他缓缓睁开眼，陡然无数影影绰绰的幻象出现在他面前。 “嘶~” 有淌血的丑陋脑袋…… 有暗金色火焰中的小鹿…… 有更多他虽然看到却马上瞬间忘记无法回想的东西，熙熙攘攘地围绕在他身旁，看起来格外的热闹。 这些幻觉就这样齐齐地盯着他，一声不吭，又很快的消散了。 “这些……” 林安眨了眨眼，“都是我的灵性？” 原来，一个人的灵性并不是唯一的，有着诸多的形态。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对，人心多变，善恶交织，更是随着时间和境遇的不同而变化，哪里会有个定数。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窥见灵性的能力到底算是哪一种超凡力量。 似乎在进入‘鹿戏呼吸法’的状态后，这些灵性幻觉就消失了。 而触及到巫师的魔力的时候，却更复杂一点，有时候也会消失，有时候又显得格外的清晰。 “这样说起来的话……” 林安沉吟着，挑了下眉头，“猎巫骑士的呼吸法似乎更适合我！” 他的要求不高，能自由控制关闭那种幻觉能力就好了。 这些幻觉不只是给他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有时候甚至可能会伤害到他。就比如那次他和小老板在车上，小老板变成一只巨大的狮子，差点没把他挤成肉饼。 只是，猎巫骑士的呼吸法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练的。 他记得曹教授斥责他投机取巧、不得其法、还学了个寂寞？建议他多去观察一下猫的灵巧，而不是配合鹿的灵动？ “猫……” 他不禁又想起办公室里的那头巨大的黑猫。 林安的行动力十足，再度摆出了‘灵猫弓躯拉伸法’的动作，配合着‘鹿戏呼吸法’，脑海中却没有去想那副小鹿从山石跳下的插画，而是办公室里的那头黑猫。 可惜，并不可以。 “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一颗丑陋的脑袋在旁跳啊跳，跳得林安一阵心烦意乱。 他翻身从‘猫咪伸懒腰’的姿势躺在地上，转头看着这个脑袋，“你说，为什么就不行呢？” “我怎么知道！”脑袋晃了晃，血水四溅。 确实。 真的是疯了，会去问这么一个脑袋。 他仔细地回忆着所有的细节，最终眼睛一亮。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记忆是立体的，然后画像是二维平面的？” “我不知道。”脑袋又晃了晃，它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乐趣，跳到房间里到处甩着它的头发，让血水喷溅得到处都是。 林安没有理会它，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来到大桌子前，扯过一张打算学习绘画用的打印纸，拿起铅笔在上面准备将那只黑猫画出来。 要下笔的时候，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动手。 “记忆是会骗人的！” 他发现他竟然不知道黑猫的体态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细节，也许在回忆中是那样，但真的要绘制下来，却发现这些记忆是如此的模糊。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发现。 原来，我们真的没有很仔细地去观察生活周遭的一切。 林安仔细地回忆着生活中接触的每一个人，同事、小老板、曹教授、张医生、素新软件女老板…… 这一个个人都能回忆起来，但要让他真的去具体讲述对方的每一个身体特征，却怎么也形容不出来。 比如素新软件女老板，她的身材比例是怎么样的，她的脑袋和身躯的比例是怎么样的，甚至这位有近距离接触过的少妇的面孔，都显得极为模糊。 只记得那双丹凤眼和涂抹了暗红色唇膏的红唇，仅此而已。 仔细回想的话，还能记得对方那闪烁精致的长长耳坠。 没了。 除非有照片，但这些幻觉是没办法拍出照片的，它们并没有真实存在，甚至林安透过镜面反射都会看不到。 “总会有办法的！” 林安想了想，踢掉鞋子蹲在椅子上，尝试着用这种变形的‘灵猫弓躯拉伸法’来进入状态。 很快，他又感受到那滩暗金色的灵性血液。 他记得，一开始吸收了这些灵性血液，自己的记忆力、思维能力等等一切都变得极强，这才能很快掌握‘鹿戏呼吸法’的。 林安显然找对了方法。 感受着体内暗金色光芒的晃荡，清冷又躁动的气息弥漫，脑海中的那只黑猫顿时清晰了起来，特别是那种好奇宝宝似的神韵，一下子就抓住了。 不仅如此，这股暗金色的力量发挥作用，他不由自主地摆动着手臂和手腕，在画纸上一点点地绘制着。 他明明绘画的能力很差的，此刻却没有那样的困扰。 林安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自己那散发着氤氲之气的暗金色眸子所看到的黑猫，和眼前的纸张。 手中的中性笔一点一点的在纸张上绘制着。 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独特的恍恍惚惚的感觉之中。 窗外洒落金光，时间悄然来到了傍晚。 双眼放空不知道聚焦到哪里的林安，半蹲在椅子上无声地绘制着，耳边只剩下纸张上沙沙沙的绘画声。 他没有看到，其实窗外此刻已经入夜。 而那窗外拍打进来的暗金色的光芒，却是一双巨手撕裂天际帷幕，露出一片暗金色的世界，在暗金色的氤氲之气中，一对眼睛，一只手，若隐若现。 显然，他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巫师施展巫术的状态。 灵性涌动。 017 黑猫的尾巴 a4纸上杂乱的线条，显示着执笔的人绘画技艺之拙劣，满是初学者信手而为的涂抹。 但这些线条却仿佛富有灵性一般，东一笔，西一笔，共同汇聚成一抹灵巧的姿态。 随着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林安从那种冥冥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画作，有些遗憾地吐了口气。 说是遗憾，却是因为他只绘制了一条黑色毛绒绒的猫尾巴。 没有哪一个正常画家在画猫的时候会从猫尾巴开始的，而且这条尾巴甚至已经占据了整张a4纸，没有给其他身躯的部件留下绘制的位置。 但那抹轻挑勾起的娇俏感觉，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地透画而出。 为什么会先画黑猫的尾巴呢？ 林安仔细思考了一下，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竟是因为办公室里那头黑猫逗弄自己的时候，最多的就是使用那条毛绒绒软萌萌的尾巴。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条尾巴所有的细节，那软萌又满是劲道的感觉，那清冷而温热的触感，那轻轻刮过自己脖子和耳朵的蓬松…… 难道。 他想要把整只黑猫画出来，必须全方位地触碰那只黑猫？ 噢…… 林安的表情很是抗拒。 但他似乎没有得选。 他好不容易找到能控制幻觉病症的办法！ 鹿戏呼吸法配合齐老斋大师的小鹿画作，显然才是正途，但这玩意劲道太大，没一会儿就会让他陷入晕厥。 反倒是张医生教导的‘灵猫弓躯拉伸法’，不至于让他‘气淤’，能让呼吸法带来的力量扩散到全身。 但他不可能每一次遇到幻觉怪物的时候，都蹲在地上羞耻地摆出猫咪伸懒腰的动作。 那简直是社死！ 得想办法画出黑猫的画像，用来作为体悟黑猫神韵的办法，然后就可以像体悟小鹿插画的效果一样，随时随地地轻松进入呼吸法的状态。 至于自己养一只猫来观察这种事…… 唔…… 林安还没有做好成为一名铲屎官的准备，他连自己都养不好呢，还是算了。 所以，想办法多接触办公室那只黑猫，将这幅画绘制出来，用这幅画来配合‘呼吸法’和‘灵猫弓躯拉伸法’，就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电话的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林安站了起来，全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充斥着某种独特的劲道。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却又没有了感觉，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他真的对这些超凡力量一无所知。 来电是小老板。 林安并不想接电话，今天已经是周五下午，明天就是假期，没有那个打工人乐意在这个点上接到上司电话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接通。 “喂，老板，我刚刚……” “安仔！”电话那边老板的声音打断了林安临时想出来没有及时接电话的借口，“后天星期天跟我一起去爬山！” “！！！” 林安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眨了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接电话的姿势不对，“爬……爬山？” “对！”小老板的声音看起来格外的激动，“周末云麓山郊游，申猴城的几家瑜伽馆一起组织举办的活动，带领大家呼吸云麓山天然氧吧新鲜空气，放松上班生活带来的紧绷精神状态。” 呵~ 林安无声地笑了一声，你丫的不要在非工作时间介入我的生活，我就没那么多上班族的精神压力。 他觉得自己抗压能力挺不错的。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幻觉病症也有了解决的办法，现在正是恢复过往周末接私活赚外快的好时光。 他还想多攒点小钱钱呢。 不过这话却不能直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乐意自己的员工接私活的，哪怕是非上班时间。 小老板的话叽里呱啦地讲着，“安仔，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噢，不是，对我们很重要！” “素新软件老板的妹妹，素新软件公司的股东，陈舒云，她也会带着自己的瑜伽馆参加，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要知道，她平时深居浅出，瑜伽馆也不招新会员，我很难能找到机会跟她说得上话。” “我得想办法用一分钟的时间打动她，让她同意支持我们鹿角软件成为素新软件的外包公司。” 所以，上次小老板带着礼物去找素新女老板的妹妹，吃了闭门羹？ 林安愕然，“素新软件的老板上次不是说要来公司谈合作吗？” “陈馨迷！”小老板介绍着，“素新软件的老板名字叫陈馨迷，这个女人简直让人琢磨不透，别看她笑嘻嘻的，鬼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得加一道保险。” “反正就这样，说好了哈，周日一起去爬山。我给咱俩都充了一家瑜伽馆的高级会员，那玩意一年三万二呢，你可别让我白花钱哈。” 嘶~ “多少？” 小老板哈哈一笑，“小钱，只要让我找到机会谈成这件事，都是小钱~” 林安无法理解这些有钱人的消费观念，一年三万二的会员费，就为了能找到个机会跟素新软件女老板的妹妹说一分钟的话？ 怪不得他们编程组的组长老刘天天跟着小老板出去鬼混，也不知道蹭了多少这种类似的高级会员。 “好吧。”花了这么多钱，林安真的不好意思拒绝。 “行，你明天早点睡，后天早上我来接你，记得哈。”小老板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径直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边，林安的表情古怪。 打从接触这些幻觉开始，他不由得对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着独特的感知，随着这段时间见过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他竟然莫名地可以从别人的语气重分析出点什么。 松了口气？ 素新软件女老板的妹妹，陈舒云，难道是个极厉害的人？让老板这种花花公子面对起来都很有压力？这才要拉上自己一起？ 至于为什么不叫上小老板的忠实狗腿老刘，恐怕是因为这是瑜伽馆的活动，老刘那酒精考验过的油腻肥头大耳和大肚腩就多少有点不适宜了。 嘿~ 林安遐想了会儿，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黑猫画作上。 虽然只是一条猫尾巴。 他仔细地看着这幅画，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想了想干脆将它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搭在地上再度摆出了灵猫弓躯拉伸法。 就仿佛他以‘小鹿从山石上跳下’的插画韵律融入到呼吸法一样，眼前的这副猫尾巴，一瞬间就将他带入到猫咪灵巧的韵律之中。 可惜，他并没有尾巴。 然而当他进入状态后，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扭动脊椎骨的动作正在发生变化。 不再是那种张医生讲述的放松自己的状态。 而是一种…… 一种很难以言喻的灵巧。 由尾椎骨的晃动，带动着整个脊椎骨的晃动，一路延伸到脖子。 而这种独特的晃动频率，林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脊椎骨正带动着它附近的筋骨肉皮一起晃动。 一瞬间，林安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彻底被脊椎骨掌控了一般。 “还我眼睛~”丑陋的脑袋滚了过来，沿路一片血液痕迹。 林安被它吓了一跳，由脊椎骨发力，牵引着脊椎骨四周的筋，陡然迸发出一道极大的力量，仿佛是牵扯了无数条弹簧一般，力贯全身。 他像是猫儿受到惊吓的反应一般四脚蹦起，竟原地起飞！ 飞~ 咚~ 脑袋用力地撞到天花板。 撞得林安眼泪哗哗地掉，他劲道一松，狠狠地摔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哪里都痛。 “还我~”丑陋的脑袋听到林安的哀嚎声连忙停止了叫囔，吐了吐黑色头，蹦蹦跳跳地躲回了床底，嘴里絮絮叨叨着，“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018 莺莺燕燕和怪物 接下来周六一整天，林安一直都在写写画画，但除了各种形态的猫尾巴，其他的部分画出来虽然在暗金色血液的魔力帮助下也能画得有模有样，却怎么也画不出那种独特的神韵来。 他不得不承认——还真的得去办公室好好接触一下那只黑猫。 而且还他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似乎不管是猎巫骑士的呼吸法，还是巫师的暗金色灵性能量，他该饿还是得饿，该上厕所还是得上厕所。 在这方面，超凡力量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神奇。 他也没有因此多吃一碗饭，依然保持着以往的饭量。 吃饭的时候，他顺手掏出了手机，下意识地在视频平台寻找一些素描教程，超凡力量这才显出了它理应超凡的一面。 林安神奇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一遍就会了，吃完饭拿起铅笔尝试着照着短视频里的手法画了画，竟也有模有样。 凭借着女巫的暗金色灵性血液的加持，他很快就理解了视频里的手法。 而凭借着猎巫骑士的呼吸法对于身体的掌控，让他得以将脑袋理解的那些通过手臂实现出来。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开始他只能一比一的照着视频教程里的手法绘画，在呼吸法的影响下，这些绘画手法竟然一点点地在发生着变化。 身体好些正在同步适应这些绘画手法，不断调整着自身和绘画手法，让两者达到一种适合现在身体状态的和谐。 与读书时代写字涂鸦不同，林安发现此刻自己绘画的时候并不只是用到手腕和手指头。 那股力道似乎起源于屁股下的座椅。 或者说是尾椎骨。 沿着尾椎骨一路向上，又从脊椎骨连接的筋骨肉皮的肩胛一路到手肘，最终直达手腕手指头。 它竟似蕴含着某种劲道。 而这样的劲道，让林安感觉自己拿着一根坚硬的铅笔绘画有些不得劲。 他干脆跑到小区外去找合适的画笔，在一家小学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根毛笔和一瓶墨水。 这下子，那种灵动的劲道终于是顺畅了。 只是，毛笔的笔法似乎又有不同，他不得不停下来打开手机找教程。 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修行，配合着‘灵猫弓躯拉伸法’的练习，让林安得以清楚自己画的哪一副神韵更好，至少有个明确的方向。 就这样，周六的一天悄然而过。 当疲倦涌上心头，林安懒洋洋地将自己扔到床上，任凭那个丑陋的脑袋再怎么嗷嗷的叫都不理会，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被小老板的电话吵醒的时候，林安只觉得浑身酸痛。 莫名觉得身体哪里都奇怪。 就好像原本松弛的地方变得极为紧绷，原本紧绷的地方又变得极为松垮，光是抬起手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但又莫名地感觉昨天用笔的右手比左手变得好用多了。 林安迷迷糊糊地伸手扒拉了两下，好不容易抓住手机，点击通话，“喂，啊，你快到了？好，我马上下来。” 急冲冲地刷牙洗脸，换掉居家服，急急忙忙地锁好家门下楼。 电梯里，有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小孩出门，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笑着招呼了一声，“你也出门啊？” 林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点了点头。 而后尽力缩到电梯角落，希望这个自来熟的楼上邻居别再找自己搭话。 他的妻子弯着腰给小孩子整理帽子，小孩仰着头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林安。 满是好奇。 这个小孩子的目光很有意思，汇聚成的幻觉是一只简笔画一样的人形玩偶，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身上是白色气球一般的质感。 站姿很是乖巧。 那大脑袋上有一对巨大的眼睛，晶莹剔透满是好奇地仰头看向林安。 如果说眼睛真的是心灵的窗户，那么林安真的可以从这双眼睛感受到这个小屁孩干净纯粹的内心。 干净得惹人喜爱。 它在好奇地看着林安，林安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个幻觉的眼睛。 小孩的好奇和素新女老板的好奇是如此的不同，体现在幻觉层面，那对卡通大眼睛的晶莹剔透和猫眼的幽幽竖瞳，两相对比，是如此直观地展示在林安面前。 林安仔细凝望着，陡然挑起眉头。 也许…… 他可以将这些对眼睛的观察，弄到游戏的造型设计上？ 角色的眼睛、怪物的眼睛、甚至可以是墙上浮雕的眼睛？ 貌似还挺带感的。 看，他也是一个内心污浊的成年人，当这些幻觉成了利益的代名词，他突然就不怕了。 不仅不再躲避，甚至看得如此的专注。 林安很快就不会这样想了。 他坐上小老板的车来到云麓山，随着小老板凑到一堆莺莺燕燕的人群中，好几道目光汇聚，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小老板给他们交会员的这家瑜伽馆足足有二十几个学员，大部分都是女性，只有一个三个男学员和一个男教练。 林安环视了一圈，不得不说这些喜欢运动的人有些哪怕颜值普通，身材和气质都是很不错的。 有好多妹子穿着瑜伽服出门，紧身单薄的裤子、紧身的运动背心、有些甚至穿着内衣式的那种背心，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傲人的曲线。 云麓山夏季的清晨知了叫得人心情浮躁，晨间的微风袭来，树木摇曳，绕过连绵山峦起伏，拂过沟壑幽幽。 汗水和香气混着荷尔蒙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安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那些可怕的幻觉怪物。 他皱着眉微微后退了一步，躲到人群角落的一个灯柱后面，但依然有三头怪物缠了上来。 显然，有三个人正看着自己。 一头是一个男学员的目光，他似乎对自己和小老板很有敌意。 目光汇聚的幻觉是一头巨大的翠绿色蟑螂，挥舞着像是镰刀的三根绿色油腻、满是黑色刚毛的前臂，长满黄色长毛的眼眶里一双竖瞳同样像是刀子一般。 另一个是一个有着瓜子脸看起来身材特别攒劲的妹子，她的目光是一只黏糊糊有一米高不知道多长的粉红色水蛭。 这头水蛭幻觉一闪一闪的，显然这个妹子正在将目光在自己和小老板之间摇曳。 最后一头是一只长满触手的大嘴巴，那些触手在半空中晃悠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塞入嘴巴里，此刻正伸着一条触手在林安身上缠绕着。 不过林安并没有对这个幻觉做出响应，这个幻觉的触手也只能从自己身上穿透而过。 这三个玩意，看起来极其恶心。 巨大的蟑螂简直会让人心中发毛，那条粉色水蛭更是一直在分泌粘液，而对于林安最大威胁的就是这个长满触手的大嘴巴了。 他必须时刻注意，一不小心做出回应，这些触手变成了可触及的，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到时候他就必须尽快切入呼吸法的状态，让这些幻觉消失。 否则他要是被触手卷上天什么的，绝对会成为一个大新闻。 绝对要尽快练成呼吸法啊，这样的幻觉病症，真的已经严重干扰了林安的正常生活。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呼吸法只能应急来用。 他不断地深呼吸，学着那位id叫‘云卷云舒’的瑜伽博主帖子里讲述的内容，调节着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能展现出任何的异常，他可不想被当做怪人或者神经病！ 咦？ 林安突然想到，云卷云舒大大好像也是他们这个城市的，而且还在私信回复里提到这个活动，他是不是也会来？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请教一下。 就在林安不断让自己放松的时候，陡然感觉自己的视野余光里满是影影绰绰。 他抬头一看，差点吓得跳起来。 最少有十几头怪物正围着自己，紧紧地盯着自己。 “哈哈~”清脆而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转头看向小老板，“你这个朋友还挺害羞的嘛。” 小老板嘿嘿一笑，“他是程序员，宅男，看到这么多美女肯定是害羞了。” 那个纤瘦的妹子对着小老板翻了个白眼，“姐当年大学带你去寝室联谊的时候，你也是这副模样，五十步笑百步。” 小老板轻轻挑了一下自己的流海，“芹姐，我现在已经升级了。” 人生犹如游戏，总会有些一般人无力去触及的技能树被某些人点亮到极高。 林安并不羡慕，他几乎都被快被这幻觉病症搞得社恐了，根本不想说话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他陪着几人站着旁边一会儿，又悄悄溜到一边。 据小老板开车的时候调侃，芹姐的瑜伽馆不仅仅是练习瑜伽的场所，更是一个有趣的社交场所。 这里有过来玩高难度拉扯技术活、喜欢暧昧调调的有钱人少爷，也有过来碰找机会飞上梧桐树的小麻雀，甚至也有打算精于茶艺的小帅哥，也有些喜欢玩的富家小姐姐。 就像一个由芹姐在社交圈子里搭起来的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玩得花得很。 林安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普通的社畜，他玩不起，也不想玩。 相比有钱人的世界，似乎超凡的世界会让他更真实一点。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论坛软件，找到跟‘云卷云舒’私信的记录。 ——“云卷云舒大大，感谢您的建议。我已经来到云麓山风景区了，这里空气很好，但一点都不能让人放松，因为太吵了。” 这位瑜伽博主回复的信息很快——“哈哈哈哈……” “！！！” 林安瞬间意识到，云卷云舒大大可能正在使用手机，连忙抬起头四处张望。 可惜，山脚下停车场旁的休息区几百人熙熙攘攘，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一个。 019 女巫陈舒云 申猴城地处帝国的东南沿海，背靠云麓山山脉，城市的地貌一半是丘陵一半是平原。 自西而来的大河经过这里，化为九曲十八弯，给这座有着漫长历史的城市塑造了极其有趣的‘桥文化’和‘小舟文化’。 这里有全世界最厉害的桥梁师傅和造船师傅，哪怕到了新世纪，依然能在这两个行业的最顶尖那些人里找到申猴人的身影。 人们适应着大自然，大自然也改变着人们。 自古以来，申猴人大多以地域划分，名为‘北申猴’和‘南申猴’。到了现代，提及更多的却是‘南申猴’这边的商业都市。 但不管是南，还是北，似乎一直都将云麓山山脉地界的‘东申猴’给忘了。 不过没事，现在‘东申猴’已经无了。 到了现代这里被划为重要的自然保护地，只有开放一部分作为景区使用。这里原本的村落都被迁出来，融入到南申猴的城市化进程中。 景区的自然环境保护得很好，并没有过度的商业化，行走在其间，草木芬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据说是因为富含有‘空气维生素’之称的离子。 这次集体活动足足有几百人，林安能听得到很多之前没有来过的人对这里发出惊叹的叫声。 他也觉得神奇。 几辆大型旅游车从山脚这个停满各种豪车的停车场出发，将一波波的人送往山腰处，那里有一个泉水汇聚的湖泊，湖泊旁就是这次活动的举办地点。 仅仅坐在车上，行驶在郁郁葱葱的山道之中，林安呼吸着车窗外微风带来的空气，都觉得整个人变得轻快起来。 特别是体内那暗金色灵性都变得活跃了起来。 林安闭着眼感受着微风，在这种灵性活跃的环境里，隐约察觉到灵性暗金色血液，与自己之间有种莫名的排斥。 它似乎充满了灵性，唔，虽然这样的说法很奇怪，这玩意本来就是素新女老板的灵性。 这股灵性似乎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自己，想让自己也变成跟它一样的‘清冷又躁动’，但这并没有成功。 它又好似在等着自己去侵蚀它，将它彻底改变，彻底地将那股蕴含的躁动从清冷之中释放出来。 “……” 林安低头思考着，不知道这又代表着什么。 他身旁的小老板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左蹭蹭，又蹭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候，体贴的下属就应该表达一下对老板的关心——“您得痔疮了吗？” 林安心中暗自偷笑，向老板递过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我有点紧张。”小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又示意林安看向旅游车最前面跟芹姐坐在一起的妹子。 靠过来小声地说着，“那个人就是陈舒云，素新软件的股东，董事长陈馨迷的妹妹，戴红色帽子的那个。” “据说陈舒云的妈妈和芹姐的妈妈当年是好闺蜜，两家在她们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小区，有这么一层关系。” “待会儿芹姐会找个机会叫我过去，然后我就有机会跟陈舒云说话。” 林安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座椅靠背的上方露出一个暗红色的渔夫帽，心中猜测着这个女人是不是也是一名巫师。 旅游大巴在山路晃晃悠悠，小老板在旁一路碎碎念，终于是到了山腰处的停车场。 芹姐和陈舒云率先下车了。 林安靠在车窗旁向外望去，陈舒云似乎看起来并没有小老板讲述那些形容听起来可怕。 安静腼腆地站在芹姐的身旁，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 一米六几的个头，稍稍仰头看着足足快一米八高挑的芹姐，那宽大的渔夫帽下露出一个小巧的鼻子和粉嫩水润的嘴唇。 这位妹子有着修长而纤细的白皙脖子，看得出来应该是特别白的那种肤质。 她并没有像在场的其他妹子那样穿着瑜伽服展露身材，反倒是穿着粉色宽松阔腿裤和超大号的白色t恤。 莫名的给人一种乖巧安静的小女生的感觉。 只有偶尔山风吹拂而过，荡漾着柔顺垂落的长发、t恤的下摆和柔软的阔腿裤，让人隐约察觉到一抹说不出的风情。 林安并没有盯着人家直看，举目望去，清晨的山间鸟儿清脆的叫声回荡，郁郁葱葱的绿叶中，有饱满水润的桃子熟透了般娇艳欲滴，却因树叶遮挡看的不是那么真切。 云麓山的曼妙，美不胜收。 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眼手机。 就挺可惜的，‘云起云舒’大大并没有同意自己的粉丝面基，声称自己很忙。 但林安分明看到这位瑜伽博主偷偷用小号给一个搞擦边的妹子的视频点赞，还留下了一个色色流口水的表情包。 这位瑜伽博主看起来似乎也是我辈中人，关注列表里满是各种细枝硕果的妹子，看他的评论似乎特别关心这些妹子们的衣着，尤其特别喜欢旗袍。 林安作为一个程序员，循着互联网的痕迹收集信息这种事不要太简单，可惜云卷云舒大大并没有在网络上发布自己的照片或者视频，根本没有办法让林安找到是哪个。 “走了，安仔。” 小老板招呼着他，示意了一下手机里的信息，“待会儿会有一场集体的冥想课程，是陈舒云讲课，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芹姐会跟她一起去泡茶，到时候会叫上我们。” 也许是不需要马上去面对陈舒云，小老板陡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脑袋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狼头，看起来一副荡漾的模样。 狼头张开嘴巴，舔了舔嘴唇，双眼发光，“你待会自己去哈，我有点事。” 林安愕然地点了点头，随着人群朝着湖泊走去，回头看了眼，却见小老板已经凑到一个妹子身旁。 小老板假意伸手要帮妹子提包，露出了手腕上那个林安也不知道多少钱的手表，惹得那个妹子笑得很是开心的模样。 之前那个将目光游离在各色男生的妹子用力地看了眼小老板的背影，狠狠地顿了一下脚，又回头将目光汇聚到林安这里。 别！ 别看我！ 林安皱起眉头，只见一头巨大的粉色水蛭虚影在人群中蜿蜒爬行，很快就来到自己面前，探出两根粉色的触角尝试着要触碰林安。 那可怕的黏液滴落，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林安犹豫了一下，径直朝前走去，穿透了水蛭的虚影。 在彻底掌握呼吸法之前，他还是需要坚持过往的办法，尽力去将这些幻觉当做不存在。 就在这时，芹姐和陈舒云的声音从大巴车的另外一侧传来，“你就帮帮姐姐吧，我老公升迁了必须得出国，他很想我一起跟过去。帮帮我嘛~” “抱歉，芹姐，我……”陈舒云的声音看起来柔柔的、轻轻的，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咦，林安！”芹姐大叫了一声打断了陈舒云的拒绝，招呼着林安过去，“哈哈，正巧，我跟你说，我读大学的时候认了个干弟弟，到现在关系都特别好，就是他介绍我老公跟我认识的……咦？” 芹姐愕然地看着林安，“陆得闲呢？他跑哪里去了？” 陆得闲就是小老板的名字，芹姐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给妹子鞍前马后的身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林安扯了扯嘴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能怎么办，他没有做出什么额外的动作已经对自己很克制了。 就在刚刚，随着陈舒云朝着自己看来，一条巨大的白色蟒蛇陡然浮现在眼前。 那条蟒蛇足足有一米半的直径，盘踞在陈舒云的身旁看起来好似一座山一般，巨大的蛇脑袋冰冷地凝视着林安，竖瞳里满是暴虐。 这是林安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情绪。 仿佛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俯视着自己的食物，随时准备扑下来将自己撕碎咀嚼，凶残的气息带着可怕的凶煞之气，让林安感受不到任何的人性。 一个人的灵性，没有任何的人性！ 有的只有渴望毁灭一切的暴虐。 这是一种什么可怕的体验，林安就感觉自己好似孤身行走在非洲大草原之中，狮群将自己团团围住，张开血盆大口，就等着饱餐一顿。 随着陈舒云的注目，林安眼前的幻觉甚至开始产生了变化。 就好像第一次和素新女老板对视的那一次，幻觉的影响甚至波及到周遭的环境。 而陈舒云目光所产生的环境幻觉，是一片漆黑的阴暗。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手指头调节着手机的亮度一般，整个世界渐渐黑暗了下来，只剩下林安和眼前的那头巨大无比的白色蟒蛇。 这下子林安无比的确认，眼前这种特殊的幻觉，赫然正是代表着陈舒云这个人就是个巫师！ 020 灵性和行为 巫师和猎巫骑士的灵性特别好认。 他们与普通情况下遇到的目光汇聚的幻觉不同，看起来更为真实，有着一种独特的细腻感。 而这拥有超凡力量的这两种人的视觉，同样有着极大的区别。 猎巫骑士的目光极为内敛，林安平时与曹教授或者张医生目光触及，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的幻觉。只有在对方使用超凡力量的时候，才能看到对方身上汇聚的火焰中的鹿头。 而巫师的目光就显得格外的外放，不仅汇聚的怪物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带有某种魔力，甚至会波及到周遭的环境。 通过这种窥探灵性的视角，林安大抵上能感受到这两种超凡力量在修炼途径上的不同。 巫师的超凡力量似乎更为外放，隐隐与自然交融。 猎巫骑士的超凡力量更为内敛，将更注重于自身内部的修炼。 体现到施展超凡力量的时候，一个就是能释放威力极大的巫术，一个是拥有更为强大的身体。 看起来应该是彻底相反的两种修炼途径。 但这只是林安的猜测，他并不能十分肯定，毕竟不管哪一种，他也不过是门外汉而已。 陈舒云目光带来的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种可怕的幻觉仿佛是骤然面对一个陌生人的警惕和抵触，有此分析，是因为林安可以感受到那头巨大白色蟒蛇的姿态并不是攻击而是威胁。 别靠近我，否则我杀了你。 大概是这么一个意味。 “过来过来，靠近点，你站那么远是干什么。”芹姐招呼着林安，笑着跟陈舒云介绍着，“我那个弟弟现在是鹿角软件公司的老板，这个林安是公司的得力干将，主策划，他们公司现在正在跟素新软件谈合作呢。” 陈舒云疑惑地看了眼林安，又对芹姐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这样啊。” 宽大的暗红色渔夫帽下，一对丹凤眼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林安。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竟然带有种莫名的猎巫骑士的感觉，但实在太弱太弱了，弱到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幻觉。 不可能有猎巫骑士那么弱的，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只要开启转化仪式变成猎巫骑士，就会强大到可怕的程度。 “对啊，我干弟弟这人做事很实在，就是缺了点自信，总是患得患失的。他就担心你姐……”芹姐十分卖力地给陈舒云讲着小老板的各种好话，“到时候公司外包的事情……” 陈舒云叹了口气，轻轻摘下头上的渔夫帽，很是认真地看着对方，“芹姐，公司的事情我真的从来不掺和的，你也知道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芹姐就一副气恼的样子，很不爽地嘟起嘴巴，“你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 “啊……”陈舒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芹姐，“公司的事情我真的不管的，都是我姐在拿主意。要不然我考虑一下你刚刚提的那件事。” “哈~” 芹姐激动地跳了一下，“这才对嘛，来，姐跟你好好说说。” 说着，她便拉着陈舒云要去其他地方。 芹姐说话太快了，这个女人行事风格有种毋庸置疑的霸道，招呼林安过来却没有给说话的机会，几句话的功夫就让陈舒云从拒绝变成了考虑。 只是…… 小老板似乎被卖了，当做是她求陈舒云办事的垫脚石话头？ 林安并不是很懂这方面的道道，只是莫名有了这样的感觉。 陈舒云显然也是反应了过来，被拉着往前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朝林安笑了笑。 她和姐姐一样都有一双丹凤眼，笑起来感觉却给人格外的不同。 素新软件女老板陈馨迷笑起来像一只狐狸，陈舒云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般弯弯的，看起来很清新可人。 如果林安没有看到她的灵性的话。 此刻的回眸一笑，阳光穿透树叶缝隙打落在她长长的眼睫毛和脸上淡淡的绒毛上，有着说不出的温婉。 有着邻家少女的气质。 林安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毕竟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如此的回眸，映入林安眼帘的却是堪比洗衣机那么大的蛇脑袋，巨大的竖瞳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在标记猎物一样。 林安沉默在原地，陷入了思考。 那就是他是否可以依靠刚刚看到的灵性，判断这个陈舒云是一个内心极其残忍冰冷的人？ 都说每个人的心中有一头野兽，有人能克己复礼，降伏内心的野兽，让自己不去做一些脑海中闪过的恶念的事情。 而这样的坚持，甚至是一辈子。 灵性，真的能反应一个人的一切吗？ 还是说，只是在展现心里头的这头野兽？ 观测到一个人的灵性，似乎并非读心术。林安暗自告诉自己，不应该将观测到的灵性，简单直接地去作为判断一个人的依据，否则什么时候就会害了自己。 他甚至莫名有种古怪的念头。 如果未来他的女朋友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灵性会偶尔展露出邪恶可怕的一面，自己又该怎么办？ 他很快就将这种庸人自扰的念头扔到一旁。 小老板想要求陈舒云的事情估计是没戏了，林安这趟过来却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他可以来这个环境优美的天然氧吧呼吸大自然的空气，顺便听听关于瑜伽的课程。 林安对瑜伽没有兴趣，打工仔并没有那么多闲心去花费大量的时间练习这个，他只是对瑜伽的冥想很有兴趣。 很幸运的是，这次聚会的主题就是冥想。 随着都市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随着国外一个个商业大佬在采访中讲述冥想静坐的好处，这种国外流行的修行方式也渐渐在国内也变得时尚了起来。 但再怎么流行，不管是传统的‘打坐’、‘观禅’之类的，或者是国外流行的‘冥想’，似乎都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据说有6个瑜伽馆联合举办的‘亲近大自然、冥想中得到放松’的活动，来的这几百个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是真的来专心来修行的。 人心驳杂，俗世洪流中又有几人会真的渴望寻求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里似乎成了某种城市上流圈子里的社交活动，套着修身养性的皮，做的却是最庸扰的事情。 毕竟瑜伽馆会员费一年就要三万二！ 更不用说陈舒云的那个瑜伽馆，小老板就是想交会员费都没有办法进去，否则也不会迂回地找上了芹姐。 来到山腰湖泊旁的地方，所谓的冥想活动并没有马上开始，人们各自散去，汇聚成一个个圈子。有的行走在湖泊的围栏旁，有的凑到旁边几家茶馆餐厅里聊天，看起来格外的热闹。 林安注定和这些人玩不到一块去。 自个有些无聊地走到一颗大树阴凉处，坐在一块被雕琢出平面椅子样式的石头上，低着头拿起手机查着绘画技巧的帖子。 他打算系统的学习一遍，毕竟这是以后吃饭的技艺。 不一会儿，一阵香风袭来，一对穿着橘色瑜伽裤的双腿出现在视野中。 沿着视野向上望去，高耸的瑜伽背心遮住了脸。 随着来人在斜对面的石头上坐下，林安一阵恍然，是那个灵性是巨大水蛭的妹子。 妹子叼着橡皮筋，双手高举着整理着自己的长头发，对着林安自然地说着，“今天好热啊。” 林安看着对方香汗淋漓的样子，挑了挑眉头，“是的。” 菇凉，这大清早的你热成这样，要么是身体太虚了，要么是故意喷了点水，你觉得我应该认为是哪一个？ 021 周筱筱 妹子很懂，嘴里叼着黑色的橡皮筋，随着高举着双手梳理着头发，瑜伽背心一阵扭曲变形。 山风吹拂而过，带着淡淡的香水味，特别诱人。 如此诱人的妹子贴过来，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可能不为所动的。 除非，心有大志。 林安并不希望这个人凑过来，他现在就想多研究研究画画的事情。不仅为了修行呼吸法来控制自己的幻觉病症，也希望这门技艺能帮助自己在事业上有更多的成长。 生活的压力常常让他觉得时间不够用，真不想与这种显然同样胸有大志的妹子产生交集，那绝对是无比的麻烦。 特别是妹子看起来在认真的整理头发，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却悄悄地看着林安。 那目光汇聚的幻觉再度出现。 一只巨大的粉色水蛭，伸出柔软的触角尝试着想要触碰自己。 林安本来将注意力放在手机帖子里有人介绍的绘画基础课程，一个不小心抬起手摸到了满手的黏液。 连忙触电似地放开了手。 有了交互，顿时一阵咕叽咕叽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不理我啊？” “！！！” 林安暗自叹了口气，将帖子收藏，这才再度抬起头来，看着挤在妹子和自己之间的水蛭。 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搓揉着手指头，面色一阵古怪。 貌似…… 好像…… 他的手吸收了这些黏液？ 林安快速回忆着自己画的猫尾巴画像，想要尽快进入呼吸法的状态，不过并没有成功。 他连忙切换到小鹿的画像，顿时瞬间就感受到了身体里涌动的灵动雀跃的状态。 眼前的水蛭幻觉消失，心里头隐约感觉有海水涌动。 他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到黑暗之中，很快就看到了那团暗金色灵性血液的氤氲暗金色液体，以及，一滴晶莹好似琥珀的透明液滴，散发着白蒙蒙的光。 仔细感受，莫名地有种哀伤传递而来。 那琥珀液滴里的哀伤，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苍白，莫名让人感觉它在渴求有一个依靠。 林安悚然而惊，陡然反应过来。 自己并非只是简单的能窥见别人的灵性！ 他甚至能吞噬别人的灵性！ 这…… 好像有点邪恶啊。 林安抿了抿嘴，再度从呼吸法中恢复成自然的呼吸，眼前的水蛭浮现，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再度触碰水蛭。 穿透那层不断滚落的黏液，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温热，很是柔软。 像果冻一样，很是q弹。 这下子，林安终于无比的确定，自己真的能吸收别人的灵性。 他恢复呼吸法，迟疑了一下，调动起暗金色灵性血液，让这股巫师的力量帮助自己开始回忆自己过往接触过的所有灵性。 “！！！” 他陡然惊觉，眼前的妹子是如此的特殊。 似乎不管是猎巫骑士、巫师还是普通人，他们的灵性幻觉都是完整的，他接触过的只有两个灵性会不断散溢出一些东西。 一个是眼前妹子的水蛭，不断地冒着黏液。 一个是自己的丑陋脑袋，不断冒着血！ 说起来，自己那个丑陋的脑袋，比妹子的这个水蛭恶心多了，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个水蛭的外观来评判对方。 林安微微皱着眉，思考着这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灵性正在流失？ 超凡力量的世界是如此的神秘，见得越多，思考得越多，林安愈发地感受到自己的无知。 对面的妹子终于是整理好头发，拿起嘴里叼的橡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辫，很熟练地留下两撮头发垂落在瓜子脸的两边。 干练而不失甜美。 她终于是放下了高举的双手，似乎察觉到刚刚在这个男的面前摆出这样的动作有些羞耻，面色看起来有些红晕。 “我叫周筱筱……”她咬了咬下嘴唇，双腿交叠了起来，“开宠物店的。” 心中思考着，探索着对方的神奇，林安却并没有想沾惹这些异常事情的想法。更不用说眼前这个女人如果相处起来估计也挺麻烦的。 他抬起头摆出一副标准程序员刻板印象的呆滞表情，“林安，程序员。” 周筱筱愣了一下，“程序员？听说工资很高呢？” 水蛭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唉~，找了一圈，就能只能找一个程序员吗？老娘明明那么漂亮，为什么就没有有钱人注意到我。 ——算了算了，这里至少比相亲靠谱多了。 哟嚯~ 竟然还嫌弃起我来了。 林安扯了扯嘴角，“工资还好吧，每个月都够花。” 咕叽咕叽。——月光族啊，呵呵，再见！ 周筱筱笑得很甜，“您说笑了，毕竟是高薪职业，很快就可以凑够首付买房啦。” 她一副我们很谈得来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 林安继续观察着，只是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想买房，太累了，租房就挺好的，省下钱可以买很多手办。” 啊这…… 周筱筱彻底绷不住了，她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看起来就有点客套虚假的甜美笑容，只是很平淡地说着，“哦，手办啊，听说很费钱。” 林安耸了耸肩，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相顾无言，唯有山风吹拂。 林安发觉，妹子可能真的身体有点虚，一个劲的冒汗。 他打量了一下，明明对方一副健美的身材，显然平时没少锻炼，怎么会看起来那么虚的模样。 “你好像很热？” 林安愕然。 周筱筱只是笑着说，“对啊，今年的夏天真的很热。” 咕叽咕叽。——我爸爸生病了，每个月要很多很多钱，偏偏我妈妈生意失败欠了那么多钱，我这几年起早贪黑的，早就把身体搞得很差。今年练了点瑜伽，这才好了一点。 咕叽咕叽。——我很棒吧，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是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只是好累好累，要是有个依靠该有多好。 是的。 很棒！ 林安暗自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突然理解她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个有钱人老公的做法了。 人生皆苦，他也帮不上什么，只能祝福这位妹子好运了。 缘分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目前并不想要有女朋友的林安专心看着绘画课程视频，察觉林安不是自己目标、同时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想法的周筱筱，也安静地躲在阴凉处玩起了手机。 山间的鸟儿此起彼伏，树木在风儿中摇曳，四处都显得很是安静惬意。 022 巫师觉醒仪式 集体冥想活动终于是开始了，毕竟举办方不可能等烈日升空的时候，让大家在那么热的时候进入修行。 那样的话一点逼格都没有了。 山腰湖边的商业开发并没有太多，左侧有几个商铺，右侧在树林和湖泊之间保留了山石和草坪。 高高的大树如盖，为这片零星遍布着山石的草坪带来了一丝阴凉。 冥想活动就被安排在这里。 举办方特别有仪式感地给每个人准备了一块不知道用什么草梗和彩色绳子编织的蒲团、一盏带有精油香薰荷花型玻璃制品、以及一串各种植物种子或者果核串成的手串。 每个瑜伽馆的成员都去找各自的馆主拿这些东西，芹姐大声地跟大家讲述着这些辅助瑜伽冥想的道具有多少多少寓意，搞得特别花里胡哨。 讲究的就是一个仪式感。 林安没有搞特殊，戴着手串，一手捧着已经点燃里面蜡烛的香薰玻璃罐子，一手提着那个摸起来做工挺细腻的蒲团，来到人群的最边缘。 左边就是山腰湖泊的栏杆，右边是一块大山石，微风从湖面吹来，泛起涟漪，莫名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他坐下来没多久，那个周筱筱也跟了过来，将蒲团放在他身旁，弯腰放下香薰玻璃罐，撩着头发到耳后，笑着说着，“不介意我坐在旁边吧。” 林安只是摇了摇头。 她的灵性叽里呱啦地讲着，让他有点想笑。 这个妹子明明自己要穿瑜伽服凸显身材，四处走走停停找不到心仪的对象，竟然开始厌恶起那些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最终干脆来到林安这里。 至少林安眼神很清澈，并没有那些猥琐偷瞄山峰和峡谷风景的目光。 可惜这个男人不是个有钱人，虽然有高薪的工作，却也是个攒不下钱不会过日子的月光族。 瑜伽圈子估计是城市上流圈子里较为干净清爽的圈子了，她依然找不到合适的男人，看起来颇为焦躁。坐了一会儿，又开始冒着汗，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请大家尽快找个位置做好，注意我们平时讲课时的坐姿，腰背不要塌，但也不要用力绷紧，放松下来……” 芹姐拿着一个话筒开始讲着，其他的瑜伽馆馆主提着几个音响放到各个角落。 又在稍远的地方撑起一个巨大的幕布，上面投影着一颗树下的画面。 不一会儿，陈舒云走到树下坐到蒲团上，轻声地对着耳麦说着，“请大家将香薰放到面前一尺的地方……” “我刚刚注意到有些人盘腿的姿势不对，这样坐一会儿脚会麻的……” “让脚背贴着蒲团……” “深呼吸，轻轻闭上眼，但不要紧闭双眼，留下一道缝隙，让大自然的光从这一道缝隙中流淌入你们的心间……” “不要去放空自己的大脑，你让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就是一种想，思维同样会保持高度的活跃……” “去想，去让自己所有念头都在脑海中翻涌，然后安静地观察着自己的呼吸……” “等到一切纷乱的思绪都渐渐沉淀了下来，将对呼吸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大自然中去……” “这次我们不要去关注自身的每一个细微，反而应该去仔细感受大自然的每一个细微，忘记自己的存在……” “彻底忘记自己，融入到自然里，你就会发现自己在自然里的位置……” 陈舒云讲述的内容显然有些是和平时修行瑜伽的内容不同，林安身旁的周筱筱就一脸疑惑，张了张嘴，最终选择听从讲师的指挥。 她不得不听，因为这不仅仅是语言的指导，也是一种强大的巫术。 林安可以清晰地看见陈舒云坐的那颗大树的上方天空，有一双巨手撕裂了天空，露出一片暗金色的空间。 暗金色的空间内，有一头五米高的巨大暗金色神像身影浮现。 与素新软件女老板的暗金色神像不同，陈舒云的暗金色神像看起来格外的古怪。 那尊暗金色的神像跪在怪石嶙峋之中，双手背负，身上五花大绑着红色的绳子。 那绳子勒得特别紧，紧到依稀有暗金色的血液从勒痕中流淌出来，汇聚成一滩暗金色的血泊。 暗金色的神像无声地仰头，面孔扭曲，凄厉的哀嚎着。 它透露着一种压抑和挣扎的气息，满是有种暴戾凶狠，与素新软件女老板的那个暗金色神像的清冷又躁动的不同。 终于，暗金色神像挣扎地伸出一只手，将红色的绳子扯得愈发勒入血肉之中，暗金色的血液沿着手臂流淌。 那只手提着一个铃铛，轻轻地摇晃着。 随着清脆的声音在草坪中弥漫，香薰蜡烛的烛光也跟着摇曳起来。 陈舒云的声音听起来愈发的柔弱，有种压抑着痛苦的轻吟，在投影处，林安可以看到她那粉嫩水润的嘴唇很快变得苍白，甚至有些发青。 但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去观察陈舒云的灵性了。 这个女巫施展的巫术似乎带有催眠的性质，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讲课的那些内容去做，闭上眼，留一道缝隙，让自然的微光进入。 随着状态的节奏被带动起来，他整个人很快就陷入了悠悠晃晃的感觉之中。 这时候，只要使用呼吸法，他就能挣脱，他有这样的预感。 但他没有尝试这样做，只是任由自己被引导着进入那种古怪的状态。 他感觉得到，他仿佛是一片干涸的大地，随着他融入到树叶的哗哗声、融入到山风飘荡的韵律中、融入到鸟叫声中、融入到这片大自然的一切一切，天空中陡然出现一个泉眼。 那泉眼滋滋地往外冒着气泡，仿佛想要冒出泉水浇灌着他这片干涸的大地。 林安痴痴地看着这一切，感觉整个人有种莫名的蠢蠢欲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中冒出来一样。 铃铃铃~~~ 铃铛的声音有着某种独特的节奏，让他整个人感觉到一种极其古怪的紧张，接着，就好似憋了好久的屁突然释放出来一样，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格外的舒爽。 哗啦啦~~~ 泉眼的泉水滴落了下来，带着鲜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是血水一般。 那血水融入到干涸的大地上，每一滴都给他一种极其满足的感觉，就好像饥饿了二十几年的灵魂得到了滋养，也好像土壤里的种子突然得到了水分，迸发出渴望生根发芽的期望。 林安身处这种极为神奇的感觉之中，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天空的那个泉眼，却愕然看到一件巨大的袍子。 袍子呈白色，随着无形的风鼓荡着，上面沾染了无数的红色血液。 沿着袍摆一路向上望去，宽大的兜帽里，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颗极为丑陋的脑袋，眼眶里只剩下窟窿，皮肤乌黑，嘴巴里也是乌黑一片。血水沿着丑陋脑袋的头发流淌而下，顺着袍子滴落在大地之上。 这样的画面，一下子就让林安惊醒了过来。 毕竟，这画面实在太喜感了。 他太清楚那个宽大袍子里并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而已。 大家都太熟了，生不起什么恐惧或者奇异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有些惋惜，原来平时这颗脑袋在房间里到处乱甩的血水，其实是能给自己带来某种助益的东西啊。 这…… 简直是浪费太多了。 观察了一会儿，林安又将目光看向周遭。 身处于女巫陈舒云控制的这种独特的氛围之中，他似乎并不需要睁开眼就可以保持视觉。 双目微合，留着一道微光，视野却仿佛融入到整个天地，以一种稍微俯视的目光看向一切。 草坪上几百个人安静地坐着，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唯有他身旁的那个妹子，周筱筱，脑袋顶上漂浮着一只巨大的水蛭，无数的黏液滴落在她身上，没入到冥冥之中。 而游走在众人之间的那几个瑜伽馆的馆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周筱筱的问题。 “真特么憋屈！”一个身穿超短牛仔裤露出大片纹身的妹子叼着一根烟，愤愤地吐槽着，“我们这么多巫师，还被猎巫骑士逼得躲到深山老林里来搞觉醒仪式。” 芹姐对着她摇了摇头，“小心无大错，我们能不暴露就不要暴露。”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四周，“不知道能有几个人能觉醒成巫师。” “难！”超短裤妹子甩了一下短发下的耳坠，有些烦躁的样子，“这几年就多了一个姐妹，还特么被鹿角猎巫骑士团那群疯子找到追到家里杀了！” “她太跳了。”芹姐皱了皱眉，“觉醒了施法能力，以为天下无敌了，肆无忌惮地在商场释放巫术，而且还只是为了免费搞到一个包包。” 超短裤妹子吐了口烟气，冷笑了一声，“这破地方不待也罢，芹姐你去国外正好，那边的猎巫骑士据说都是些渣渣，不用像这边束手束脚。” 芹姐用力地瞪了她一眼，“巫师生存艰难，不管哪里都一样。你要是觉得哪里会有放松的地方，那一定是我们女巫集会的秘密基地，除此之外，任何地方你都给我苟着！” “凭什么嘛！”超短裤妹子叫嚷了一声，一脚踹在一个早上偷瞄她的男学员身上，那个男学员倒在地上，却一动不动，“我能施法，却反而活得像下水道的老鼠！” 芹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有这种想法，你就离死不远了。想要过得自在，就离姐妹们远点，别牵连我们一起被杀。” 超短裤妹子默然，许久，这才将香烟扔在地上，高跟鞋用力地碾压着，“知道了，听你的。” 芹姐只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抱了抱这个姐妹。 小声地说着，“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想办法找到那些猎巫骑士，然后把他们全杀了。到时候我们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超短裤妹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向往的表情。 023 游天之目 几个女巫在人群中游走着，观察着各自学员的情况，互相摇了摇头，最终无奈地齐齐叹了口气。 有巫师天赋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她们以瑜伽馆的名义，又是缩小了选择的范围。 芹姐远远朝着看起来施法格外艰难的陈舒云叫着，“舒云，停下来吧，看起来这次又白费功夫了。” 大树下，陈舒云抿着嘴摇了摇头，继续维持着巫师觉醒仪式的施法，轻声地说着，“不，我好像感觉到有人正在觉醒！” 芹姐眼睛一亮，倒是那个超短裤妹子反应迅速，一把从手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罐子，打开盖子，小声地对它说着，“快，帮我找到觉醒的巫师。” 罐子里装满了指甲盖大小的千纸鹤，闻言扑扇着翅膀飞了出来，在人群中绕着，最终停留在林安和周筱筱的头顶。 她兴奋地看向芹姐，“两个！” 芹姐点了点头，缓缓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下巴下祈祷着，嘴里低声地念诵着什么。 不一会儿，草地中有两朵鲜花快速地生长出来，快速地绽放，花瓣飘荡着朝着林安和周筱筱覆盖而去。 轰~ 靠近的时候，一种莫名的震荡感袭来。 仿佛是热锅里被倒进了一杯水，林安游离在半空中的目光瞬间被带着缩回到眼皮之内，举目望去，那个白袍脑袋的血液像从喷洒血水，变成了喷吐血水。 哗啦啦~ 血水在干涸的土地里弥漫着，一道道暗金色的裂纹出现在大地之上。 这些暗金色的纹路，共同汇聚成一个眼睛的图案，眼睛四周还有着几道云朵的纹路。 这是…… 刚刚那种将目光游离在天空中的能力吗？ 林安还没好好观察，陡然发现自己已经挣脱了那种奇特的影响，习惯性地睁开了眼。 在他的身旁，周筱筱也同时睁开眼。 她好似受到了某种惊吓，“啊~~~”地发生一声尖叫，疯了一般爬起来朝着旁边跑去。 慌不择路地一脚勾在林安身上，摔飞了出去，一脑袋磕在湖边扶手栏杆上，从中间的缝隙里掉了进去。 林安连忙冲过去，一手抓住栏杆，一手探出去拉住了周筱筱的手。 湖泊周围用石头堆砌的围墙足足有五六米高，从这边缘摔下去，鬼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周筱筱想用脚去蹬石墙，这些石墙缝隙中冒出的泉水周围满是青苔，一个脚滑，下坠的力道更强，差点从林安的手中脱出。 “快，她要掉下去了，快有人来帮忙。” 林安用力地抓住周筱筱的手腕，巨大的力道让他腋窝压在栏杆上一阵生疼，他回头看向四周喊着。 但那些正在冥想中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一般，一个个好似石像一动不动。 而那几个瑜伽馆馆主、女巫，却只是站着一起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 这里面显然有什么问题，但林安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就放开手，万一这个周筱筱摔死或者摔残疾了怎么办？ 他远远看去，大屏幕投影的陈舒云倒是面色焦急，但却只似乎被这个‘觉醒仪式’影响着也没有办法动弹。 “呜呜呜~~~” 周筱筱都哭了，一边哭一边叫着，“不要放开我，摔下去我会死的！” 林安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个女人的手正在一点点从自己的手中滑出去。 他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本来就是跪趴在地上伸出手，干脆悄悄摆出了一点灵猫弓躯拉伸法的架子，配合着猫尾巴画像的神韵，尽力让自己进入呼吸法的状态。 这似乎突然变得特别的容易。 他甚至隐约能感觉自己脑袋里挂着两幅画，一副是小鹿从山石跳下来的插画，一副是一条猫尾巴的画像，就这样飘荡在脑海中。 他轻轻扭了扭屁股，感觉这一股劲道从左手、左右腿支撑着蔓延而上，汇聚在脊椎骨上，又从脊椎骨蔓延到手臂。 这股劲道是如此的独特，仿佛自己成了一张大弓。 明明是右手用力拉扯着周筱筱，他却不知道怎么觉得自己的腹肌蠢蠢欲动。 于是他顺着感觉猛地绷紧了腹肌，就好像一根弓弦一般，整个身体猛地一抽。 他猛地一个翻身，朝着旁边滚落而去，而那个周筱筱则仿佛轻飘飘的一个塑料袋一般被他从岸边拉了上来。 随着这股劲道的甩动，周筱筱朝着他身旁的地面砸了下去，他连忙一把抱住了她，又在地上翻滚了两圈。 “我……我……” 周筱筱用力地抱紧着林安的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得救了！” 而后，她支起上身，低头看着林安，眼睛里满是星光闪烁，“你救了我！” 林安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救下妹子的喜悦，他刚刚就想着救人，这时候才开始害怕。 他竟然当着那么多巫师的面前，施展呼吸法和灵猫弓躯拉伸法的架子，鬼知道现在会不会当做是猎巫骑士的卧底被拉去云麓山的深处埋了。 “是的，他救了你，不过付出的代价很大呢。”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林安举目望去，那个穿着超短裤满身纹身的妹子不知道怎么已经走到他的脑袋旁。 周筱筱惊叫了一声，连忙从林安身上爬起来。 林安也想要爬起来，却觉得浑身每一处筋骨都在疼痛，就仿佛全身每个地方都在抽筋一样，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啧啧啧~”超短裤妹子抱着胸低头看着林安，“巫师施法能力觉醒的时候，绝大多数都能幸运地拥有一个天赋能力。” “在巫师弱小的初期，很多人都是靠着这个天赋能力熬过来的。” “这种天赋能力一般都不会遗传，大部分都是施法能力觉醒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心中无比的渴望，于是就有了那个独特的能力。” “很可惜，你因为要救她，觉醒的是最没有用处的‘力量倍增’之类的能力。” 林安愕然，他很明确刚刚确实是使用了猎巫骑士的呼吸法力量，并不是什么天赋能力。 至于所谓的天赋能力…… 似乎是那种可以游离在半空中俯视一切的能力才是。 这显然是个误会，但他不打算解释。 就这样误会着，挺好的。 他挣扎着要重新爬起来，并没有这种对着别人双腿说话的习惯。 “别动。”妹子蹲了下来，伸出那带着各种重金属元素手链的手，轻轻地搭在林安的胸膛上。 暗金色的光芒弥漫，天空中一双巨手撕开露出一片暗金色的天地，一个暗金色的神像倒举着一个瓶子。 林安的视野被这个妹子挡住，看得不清楚。 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凉从胸膛沁入心脾，朝着全身蔓延着，很快，他全身筋骨的疼痛尽数消散一空。 超短裤妹子站了起来，又看向一脸茫然的周筱筱，“巫师觉醒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问题，这本来是个最佳的机会，我们本来都在猜测你能拥有什么样的天赋能力。” 这时芹姐和其他人也靠了过来，芹姐看了眼爬起来活动身体的林安，又看向周筱筱，面色陡然变得温柔起来，“是的，我们还在猜你会不会拥有飞天的巫术能力，或者变成鱼和鸟的变形能力也不错。” “巫……巫师？”周筱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话，一脸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音响传来陈舒云的声音，“这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很好的冥想状态，请大家保持。” 说着，陈舒云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制止了大家的讲话。 “仪式已经结束，他们随时会醒来。” 她看向周筱筱和林安，“我们去旁边的茶馆。” 说完她转头朝着远处走去，超短裤妹子对着他们挑了挑眉，“跟上吧。” 其他的女巫并没有跟来，芹姐带着其他人继续维持着活动的秩序。 024 非正义的存在 “噢，宝贝，你……” 隔壁的包厢传来小老板的叫声，让跟着陈舒云进来的林安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陈舒云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超短裤妹子，继续朝着包厢里面的座位走去。 超短裤妹子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一阵眉飞色舞，惹得陈舒云瞪了自己一眼，“莎莎！” 莎莎嘿嘿一笑，回身关上了门，这才从领口掏出一条项链。 项链挂坠有点像是琥珀，但里面的虫子似乎还活着，在里面到处爬着。 她握紧挂坠，嘴里念念有词，陡然之间整个包厢陷入一片寂静。 是那种绝对的安静，静到会让人心发慌。 林安一瞬间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身旁紧挨着自己的周筱筱拉着自己t恤衣摆的摩擦声。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的鸟叫和包厢角落的虫鸣这才重新回到耳旁。 但隔壁小老板的喘息动静是听不见了。 仿佛那个名为莎莎的超短裤女巫正在调节着周遭的声音。 陈舒云戴着宽大的渔夫帽，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一股轻柔的声音从帽子里面传递出来。 “传说在古代的时候，是有修行者的，但他们后来全部都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 “伴随着修行者的消失，天地之气尽数消散。” 林安和周筱筱对视了一眼，安静地听着陈舒云的讲述。 “超凡之路断绝，并没有阻挡住那些渴望力量者的脚步，他们汇聚在加勒海域一同探索办法。” “最终是有一个名为‘阿珠’的人从古籍《永乐·巫医乐师及百工册》里找到办法，从一种古代也是极为偏门的巫的文章中找到感悟身体密藏的办法，向自身索取力量。” “女为巫，男为觋。” “他们成功了，甚至发现人体密藏的最深处竟然是我们身处的大自然，更深处就是一片灵性的海洋。” “人们将那片充满灵性的海洋称为‘灵界’。” 渔夫帽帽檐下，陈舒云的嘴角微微抿了抿，“这种远超现实世界维度的灵界的灵气，比古代修行者采气的天地之气更强大，足以让巫或者觋施展出远超现实维度所能理解的强大力量。”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并没有半分得意，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陈舒云轻轻摘下渔夫帽，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目光幽幽地看着林安和周筱筱，“然后……这批强大到自称‘大巫’的先行者在灵界灵气的影响下，集体返祖了！” “返祖？”林安敏锐地察觉到问题。 陈舒云轻轻点了点头，“国外倾向于将返祖现象称之为恶魔化。声称巫师向恶魔祈得力量，最终灵魂被拉入地狱，也变成了恶魔。” “兽化、堕化、妖魔，各国新生代修行界基于自身的文化有各自的称呼，我们这边称之为巫妖，寓意为‘巫极为妖’。” 抱胸靠在门边的莎莎噗嗤一笑，眼中满是调侃，“大家都说他们为科学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因为他们证实了人类返祖之后并不是变成猴子，而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 陈舒云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应该对先行者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莎莎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尊重的，那一代人简直是疯子，把返祖巫妖的血掺入可乐饮料，卖到全世界，说要让所有人都变成巫……” 陈舒云抿着嘴，只是继续讲述着，“喝过当年那种饮料的人和他们的后代，都有可能成为‘巫’。他们因为天生能感受到灵界灵气的缘故，日积月累悄声无息地点滴吸收，会在某一天突然达到临界点突然返祖成巫妖。” “巫妖的心中充满了毁灭的欲望，六亲不认，力量强大。” “为了挽救这一个错误，也为了继续寻找更好的修行道路，最终大家琢磨出了‘巫术’，掌握了‘巫术’的巫就被称为巫师。” 陈舒云认真地看着林安和周筱筱，“我们不能确定巫师的道路是不是准确的，我们只能承袭先人遗志，继续为超凡力量寻找出路。” 林安皱着眉听着，若有所思，“那么那些巫妖……” “这就是重点！”陈舒云眼中流落出一抹哀伤，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山风吹拂着她的头发，似乎陷入了某种忧愁。 “巫妖对人类世界造成破坏，自然有人去阻止，这些人被称为‘猎巫者’。” “有办法杀死的巫妖自然就杀死了，没有办法杀死的巫妖……” “人们发现巫妖能走入灵界，进去后就出不来，于是这些巫妖统统被赶进灵界。” “但这种无奈之举显然隐患很多，人们不知道在那片灵性海洋的滋养下，巫妖将会变得多强大。” “于是‘猎巫者’就像疯了一样，不仅猎杀巫妖，也猎杀巫师，甚至猎杀可能是觉醒为巫妖的拥有巫血脉的普通人。” 陈舒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来看向大家，“巫师和先行者的巫不同，我们几乎很少会转化为巫妖，但我们的巫术却是沟通灵界的灵气施展的，也就是说……” “我们的存在，正在成为一道沟通灵界和现实世界的桥梁。” “人们认为，当有足够多的巫师出现，这道桥梁就能让那些强大的巫妖从灵界回到现实世界。” “那样的话，那将是一场灭世级别的灾难。” “我们……” “确实是非正义的存在。” “猎巫骑士们要杀我们，并没有错！” “那又怎么样，我们根本没得选！”莎莎用力地捏着手中的项链挂坠，走了过来，看着陈舒云，也看着林安和周筱筱，“哪怕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也会在某一天突然变成巫妖，然后被杀死！” “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早早地通过觉醒仪式掌握施法能力，学习巫术，成为一名强大的巫师。” 她眯着眼，脸上的愤怒和不甘最终化为冷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凭什么等着他们来杀！” 陈舒云打断了她戾气十足的话语，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力让更多本来可能会在某天变成巫妖的人早点觉醒，教导巫术，让他们成为一名巫师。” “既为未来的危机减轻负担，也给你们一个掌握自身命运的机会。” “但你们也不得不面临猎巫者更早的追杀。” 她定定地看着林安和周筱筱，“你们要怨我、要恨我把你们转化为巫师，我能理解，但其实你们没有得选择，我们也没有得选择。” “猎巫骑士的威胁步步紧逼，我们巫师不得不抱团取暖，想办法拥有更多的同伴。” “毕竟，我们真的就是非正义的存在……” 安静。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两个女巫显然留了时间给他们消化这些讲述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 陈舒云拿起手中的帽子轻轻往半空中一扔，那酒红色的渔夫帽快速地在半空中变形，最终化为一道酒红色树木制成的古朴门框。 大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火塘，一个烧水壶架在篝火上冒着烟，旁边是一排沙发环绕着一个小圆桌，摆放在一个巨大的架子前。 “那么……” 陈舒云表情认真地看向周筱筱，“你愿意加入我们‘女巫集会’吗？” 周筱筱已经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指着那个房门和内部的空间，等到陈舒云又问了一句，陡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地看着她，“我……我想知道，成为巫师，能不能治疗心脏的问题，我爸……” 陈舒云挑了一下眉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莎莎。 莎莎哈哈大笑，“相信我，要不是有猎巫骑士这种杂碎的存在，我一定是这个世界最有名的医生！” “我加入！”周筱筱激动得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放心交在我身上，妥妥的！”莎莎拍胸保证，拍得震响。 陈舒云又看向林安，“至于你……” 说实在的，林安真的不想加入什么巫师的团体，只是还没有等他说话，陈舒云秀气的小脸蛋上已经满是歉意。 “很抱歉我们是女巫集会，并不适合男巫的加入，我们申猴城有一个男巫组织，名字叫‘疯男巫的树洞’，我会帮你引荐。” 说着，她拿出准备好的一个米黄色纸张制作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的信纸，在上面写下对林安这个巫师新成员的介绍。 装好后递给林安。 “你可以在回去后直接点燃它，正常半小时内就会有人主动来联系你。” 林安拿着手中的信件神色复杂。 就这么出来一趟，他就变成巫师了？ 然后还随时可能面临猎巫骑士的追杀？ 噢，不，甚至应该说，他这个巫师，除非辞去那个大有希望的工作，否则未来还要主动凑到猎巫骑士的面前？ 林安拿着信件走出包厢，心中满是复杂。 他招谁惹谁了，就这样变成了巫师，变成了非正义的存在？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觉得莫名有些委屈，最终只能化为深深地叹气，生活不易，压力并没有随着这场‘云麓山郊游’而得到放松，反而变得越来越大。 “……” 025 酒色误我多矣 林安走回湖边的时候，叹了口气。 他不想成为巫师，被据说秉持正义的猎巫骑士追杀。 他也不想成为猎巫骑士，因为素新软件女老板陈馨迷已经反过来打算猎杀据说分崩离析的鹿角猎巫骑士团。 他这个弱鸡夹杂在中间，哪怕是想左右横跳，也是左右是个死。 超凡世界打打杀杀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他觉得普普通通的生活就不错，如今房子已经按揭了，工作也似乎要进入一个新的台阶，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悄悄临近正午，天空却没有预想的烈日暴晒，天上凝结着厚厚的云层，既不算太热，又说不上凉爽。 林安双手撑着湖边的栏杆，沉默地看着湖水和郁郁葱葱的山色相连。 烦躁和不甘之类的小情绪并不能解决一切。作为一个孤儿，从小到大他都明白一个道理，他并没有谁能依靠，想要解决自己面临的任何困境，唯有依靠自己。 从深呼吸，到那位瑜伽博主讲述的缓解压力的冥想呼吸，到陈舒云刚刚讲述的那种冥想的办法，他一点点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双眼微合，仅留一缝让天光没入。 他似乎特别适合修行巫师的办法，相比艰难的猎巫骑士的呼吸法，巫师的冥想对他来说显得极为轻松。 很快他就再度进入了刚刚陈舒云引导的那种状态。 他能感觉自己的目光融入到眼帘缝隙里的那道天光之中，循着缝隙流淌，汇入到天空之中，高高俯视着天地。 山峦辽阔，湖面如镜，湖边形形色色的人儿熙熙攘攘。 他的目光在高空之中游动，像是滑翔机一般来到湖边上空，可以看到几个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大讲特讲刚刚冥想时有趣的放松状态。 就在这时，他看到小老板笑眯眯地从茶馆里走出来，似乎正在找人。 于是，他再度将视野收回，沿着眼帘缝隙回来。 睁开眼，小老板脚步急促地朝着他走来。 “……” “安仔，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小老板快步走了过来，“快，冥想活动结束了，我们要准备去跟素新软件的股东陈舒云谈谈，踏上我们事业的重要一步！” 林安表情古怪地看着老板，“陈舒云刚刚在‘夏花’这个包厢。” “太好了，那么快过去找她！”小老板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安仔你不错嘛，看来你有在注重这场见面，夏……咦……夏……夏花？” 林安点了点头，“隔壁包厢‘春风’的声音特别大，听得大家都很尴尬。” “是……是吗？”小老板的表情都凝固了。 小老板很快就喊肚子痛，屎遁了。 这一遁，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林安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好在他并没有彻底忘记林安，中午聚餐乘坐旅游大巴下山的时候，林安收到了小老板的语音信息。 听起来特别虚弱的样子。 ——“安仔，我不行了，我可能是食物中毒，得去医院打点滴，你自己搭车回去哈。” 然后还发来了1000元的搭车费用。 壕得不行。 林安并没有陷入患得患失的心境，他很清楚自己该干嘛。 不管是为了搞出自己是猎巫骑士的名头为自己在某个时间保命，还是为了练习好呼吸法能控制幻觉病症的能力，接下来他都应该将注意力放到了黑猫绘制的事情上去。 随着他莫名其妙地觉醒成了巫师，那种感悟灵性神韵的能力竟然大幅度提高。 再度画黑猫尾巴的时候，已经不是昨天那些画作能比的了。 剩下的时间他几乎都沉浸在绘画基础课程的系列视频上，一点一滴地吸收着知识。 第二天周一上班的时候，小老板蹲在办公室阳台抽着烟，唉声叹气。 见林安走了过来，他双眼通红地抬起头，“芹姐给我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这个花花大少就不应该做生意，说我不是那块料。” 林安拒绝了他的递烟，想了想，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能怎么说？ 你丫的是泰迪转世，碰到个女人就贴上去，也不管你明明去那种场合是来求人的？ 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搞好游戏？ 林安恍然察觉，要不是小老板器重自己，要不是因此自己有了渴望，想要利用幻觉的那些特性来做好一个游戏走向职业大佬的道路，他本来的想法就是一个渴望财务自由后躺平的普通打工仔。 那样的自己，似乎更可能直接就走入到巫师和猎巫骑士的超凡世界了吧。 可如果小老板并非是个可以倚重的伯乐，他自己又没有能耐能去做一个游戏，人生又该走向何方？ 你丫的给了我希望，却自己表现得像根废柴？ 林安想了很多，小老板同样思绪繁杂。 他能感受到林安眼中对自己的失望，更添了几分挫败。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就教导了很多他的商业知识，比如‘并非只是公司在选择职员，职员也在选择公司’。 这是一种互相成就的事情，负责运筹帷幄的头领，和贡献自身精湛技艺的技术员，互相缺一不可。 公司运营和打江山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太差劲了，再多的人才也会离你而去。 小老板懂这个，他的父亲在他立志要在商业上有一番作为的时候，就让他在大学去学历史系。 任人唯亲的霸王项羽终究是留不住韩信，刘邦用人识人终成霸业，历史有太多太多的智慧。 受父亲的影响，小老板并没有接受西方‘剩余价值’之类的资本思维，作为一个新生代的二代，反而思维更传统。 他认为林安就是自己的韩信，一个能帮他征伐天下的韩信。 他就是一无所有了，手底下有这么一个韩信，早晚也能东山再起的。 是的，至少他是真心觉得林安对自己如此重要。 他不能让林安失望，也不能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失望。 虽然…… 他一直很怀疑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酒色误我多矣！” 小老板愤恨地将烟头扔入可乐易拉罐里，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从今天开始，戒色！老子可是要做出让全行业都惊叹的游戏的大佬，怎么能郁郁久居于女人裙下！” 林安在旁边嘴角扯了扯，觉得这个老板有点神经质。 但不管怎么说，小老板风风火火地开始认真上班，打开电脑翻阅着网上别人给公司投的简历。 “安仔，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先给你安排几个听话的美工，咱们先把猎魔人和巫师的形象搞出来。”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巫师这个题材越来越火爆，但国外巫师游戏在国内火爆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3a游戏本身的精美，而不是游戏人文本身对国内受众的吸引力，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林安想了想，有些疑惑，“那海外市场呢？” “你不懂！”小老板大手一挥，“海外市场个毛线，国内游戏市场都快占全球一半了，我们只要征服了国内市场，海外自然而然会有人来求着引进的。” “把目光放在国内就好，相信我准没错。” 林安确实也不懂，他看着小老板对着那些简历的网页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小老板能分析出个什么来。 他干脆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打开曹教授借给自己的那本《武备·皮甲篇》装出认真看的样子，却将手悄悄伸向那只凑过来的黑猫身上。 云麓山一行，他其实收获满满的。 首先，当时在场的女巫足足有六个，却没有人能看到那种灵性幻觉。 林安清晰看到有女巫直接从幻觉中穿行而过，确认了这一点。 第二，陈舒云帮助自己觉醒了施法能力，给自己打上巫师的名头。 也就是说，哪怕他接触这个黑猫灵性，素新女老板陈馨迷就是有办法察觉，也不会因此认为自己是猎巫骑士，也不会半夜跑过来杀自己。 “喵？” ——你果然能看到我？ 黑猫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仿佛在这怪林安明明能看到自己却不陪自己玩，那么多天竟然一直当它不存在。 但随着那只手轻轻在它下巴撩拨挠痒，它顿时眼睛眯了起来，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好吧，不怪了你了喵，毕竟真的好舒服呀~ 026 很亲切呢 带薪撸猫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安觉得很刺激，毕竟小老板正在斜对面办公桌上写写画画，他的秘书也进来听着小老板吩咐的询问细节准备给投简历求职的人打电话。 游戏美工的岗位有很多，但小老板这次招人并非为了承接外包项目的美工部招人，那些自然有人事部的人去招募。 他掰着手指头扒拉了一会儿，觉得应该给林安配备两到三个原画师、另外人物、动作、场景、特效建模各需要两个，总体应该差不多10人的小团队。 既要技术熟练，又要没有太多主见听话。 小老板皱着眉转着笔，跟秘书说着，“你觉得是应届毕业生比较听话，还是要养一家老小有家庭负担的老社畜比较听话？” “啊？”小秘书扭动着腰肢尽力凹出一副乖巧听话而诱人的姿态，可惜老板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美好，正暗自气恼着，陡然听到这个问题，张开樱桃小口，一脸懵逼。 她迟疑了一下，老板问话至少应该给出一个建议，“要不然我叫人事部的王经理过来？” 小老板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她，美工部和策划部从无到有的搭建很费事，她估计够忙的了。”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林安，“安仔，你认为呢，毕竟是给你配套的。” 给自己配套！ 这话听起来很美好，千里马遇见伯乐大抵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即有些激动，也担心自己并非真的千里马的窒息感。 压力就这样扑面而至。 林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走到小老板办公桌前面，放在身旁的手轻轻从猫头一路撸到猫尾巴。 对，这头黑猫就是如此的巨大。 “应届毕业生不一定会听话，有家庭的老职员也不一定甘于寂寞，还是要看人的。”林安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甘于平庸只想着有房有存款就要辞职躺平，如今却迸发起了对事业的渴望。 “相比听不听话这件事，我更倾向于关注点在对方是不是技术很好。” 那些幻觉给自己带来了某种独特的审美，自己甚至也在想办法将黑猫绘制下来。 但这一切怎么融合到人物、铠甲、怪物、建筑等等，都是一个问题。 他需要更多本身在美工方面就很厉害的人来帮忙。 小老板挑了挑眉，“懂了，除了一些听话的小弟，还要有能冲锋陷阵的大将。” 他再度拿起秘书从人事部那边拿来的名单，低头认真地勾勾画画。 最终将目光集中在几个人名上，点了点名单，转头对着秘书吩咐着，“先给这个陈晨打电话，约他下午过来公司面试。” 秘书接过表格愣了一下，“老板，这个人想要的是美工总监的职务！” 换句话来说，对方可不愿意成为什么林安的配套。 小老板笑着摆了摆手，“美工总监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如果真的想的话，我弄个美工总监的名头给他就行了，只要钱给到位，他就应该懂得配合林安这个策划总监。” 秘书还打算说什么，突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 小老板抬头看去，连忙招了招手。 这是公司的另一员大将，编程组的组长老刘，父亲留下来的老臣，懂得太多灰色的门门道道，他也很是器重。 老刘推开门撇了眼秘书和林安，径直对着小老板说着，“老板，我们之前说好要去……” 小老板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取消了，我有重要的事，算了。” 老刘愣了一下，笑呵呵地说着，“好吧。” 他又靠近了几步，“老板在忙什么，也许我能帮点忙？” 小老板顿时眼睛一亮，招呼秘书，“你先去打电话。”。很快他旁边的位置就换成了老刘。 “是这样的……” 小老板认真地请教这个江湖老油条怎么给林安配套美工团队的事情，希望他能帮忙给个意见。 老刘笑眯眯地听着。 那因不知道是肥胖还是浮肿的厚眼皮里，几乎快眯成一条线的眼帘，眼珠子却悄悄看向林安。 视觉幻化成一条受伤的灰狼。 看起来可没有那种和和气气的样子，俯身嘶鸣着，满是危险和攻击欲望。 林安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那头灰狼再度跟了上来。 极其警惕和愤怒地盯着自己。 这是…… 觉得自己是个威胁？ 林安不动声色地伸出左脚，径直踩在灰狼的前脚掌上。 同时他开始感受着脑海中猫尾巴的画像，如果这头灰狼对自己发起攻击，他将随时进入呼吸法的状态，屏蔽掉这个幻觉。 灰狼没有缩回脚掌，它看起来十分隐忍的样子，径直让林安踩着，巨大的狼头低下来看了眼，又再度抬起头看向林安。 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发黄的獠牙交错着，伴随着涎水的拉丝，发出低沉的吼声。 ——“你是个阻碍！” 林安叹了口气，用特别小的声音说着，“我碍你什么事了？” 灰狼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兽瞳盯着林安，——“你是个阻碍！” 与灵性幻觉的交流，果然不是读心术，它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交流，只是对方很容易暴露本性，仅此而已。 “哎呀，老板你这么重视，我怎么可能会拖后腿呢！”老刘激动得拍着大腿，“你放心，明天，明天再给我一天的时间，保证策划部和美工部的电脑和网络都会调试好。” 小老板很是感慨，“老刘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刘笑眯眯地摆着手，又稍稍靠近以示亲热，“我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王总要去打高尔夫，咱们今天不去的话，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他了。” 小老板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林安，最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那行，可惜了这个机会。”老刘笑得愈发的和蔼了。 他一脸的感慨，“看老板您这么认真的样子，真的会让我想起陆总（小老板的爸爸）当年经营事业的样子……” 老刘一副‘虎父无犬子’的样子很是让小老板得意。 “我让下面的人辛苦点，保证明天就可以让林安有自己的办公室，哎呀，特别项目小组，没有自己的办公室这确实不合适，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太好了。”小老板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单，喃喃着，“我真期待一切快速启航。” 林安面前的灰狼嘴角咧起一个龙王的幅度，对着林安冷笑了一声，直接消散开来。 他皱起眉头。 麻烦了！ 之前他躲着黑猫，想要尽快搬出小老板的办公室，但不得不留在这里。 而现在，他想要仔细接触黑猫，却说明天就要让他搬出去？ 闹呢？ “喵？” ——你好像突然不开心了？ 呵，别动，让我好好撸一撸你的猫头！ 老刘出去后，小老板又开始认真地处理着文件，林安躲到电脑屏幕背后，将黑猫的巨大脑袋扒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头认真地观察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能再慢慢来。 与猫咪四目相对，他暗自调动着素新女老板暗金色血液辅助，记忆着猫头的每一个细节。 “喵？” ——你突然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废话，你对自己当然会感觉亲切了。 黑猫扭了一下身子，仰躺在办公室，将林安怀里的脑袋转过来正对着林安的下巴，仰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不时还蹭了蹭。 “喵呜~~” ——很亲切呢~ 027 青蛙头和盾牌 人生在世，很难事事顺心如意。 倘若外在的条件无法改变，那便想办法去适应环境，去改变自己。 林安发现自己在觉醒成巫师之后，动用那些暗金色灵性血液的时候，效果变得愈发的好。 大脑几乎是以超频的速度运转着。 以老刘那种喜欢叫手底下人加班的德行，林安甚至可能明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就会拥有自己完整的办公室。 也就是说…… 他可能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来跟黑猫相处！ 一天的时间来观察，并达到足以测绘下来的程度。 时间够用吗？ 林安不知道，但他愿意尝试看看！ 小老板毕竟是鹿角猎巫骑士团成员的儿子，鬼知道掌握着什么猎巫骑士的技能或者知识，他并不想在办公室里绘制素新软件女老板陈馨迷的灵性。 毕竟小老板也见过陈馨迷，甚至比自己见过得还多，就怕到时候会察觉到些什么。 他只能想办法凭空记忆下黑猫的信息，或许可以尝试在脑海中那个黑猫的尾巴画像上补足完整。 这很难。 而更难的是，他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去让小老板认同自己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里！ 毕竟小老板可是约了一个美工大牛下午过来面试，而且口口声声说是为林安做配套的手下。 用小老板私下的口吻来说，美工掌握着技术这么工具来创作，而林安就要把这个美工当做一个工具来创作。 那么林安不出现似乎并不合适了。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他几乎是一边假装着看书，一边观察着黑猫的一切，还要同时思考着办法。 就这样一直到中午下班时分，他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有的人每遇大事心愈静，林安就是这样的人。 他沉默地走出软件园到外面吃着午饭，并没有放弃继续想着办法，焦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的内心愈发的镇定。 最终，他缓缓朝着软件园侧门花坛的长椅方向走去，有多少个夜晚他就是在这边的长椅等待着人群散去，躲避着幻觉。 不过此刻显然那里已经有一个老人家坐在那里。 林安认得这个人，软件园侧门外美食一条街一家烧烤摊老板的爸爸。 办公室同事聚会喝酒的时候经常会去这家烧烤摊，便宜实惠、食材新鲜、而且老板娘很漂亮。 这位老人家显然无法接受烧烤摊那呛人的味道，也不喜欢小区套房里逼仄的环境，总是喜欢坐在街边的椅子上看报纸看书。 林安还知道，这个老头的视觉幻象特别奇怪，是一只有很多手的青蛙。 人心驳杂，并非每一个人的灵性都是单纯的动物模样。 有些幻觉更像是好多奇奇怪怪东西拼起来的四不像。 比如眼前出现的幻觉。 一个巨大青蛙头模样，黏糊糊的唾液从青蛙的绿油油的嘴角滴落，青蛙头下是十几根长满爪子的苍白手臂。 那十几根手臂高高举起，对着自己晃呀晃呀，看起来不由得让人心中毛毛的。 这古怪玩意一路飘在自己身前跟随着自己。 林安瞥了一眼，却发现那个老头架势十足地拿着一份报纸，视野从报纸边缘看向自己。 他以前很疑惑，不知道这个老头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自己看。 这次正好碰到，林安干脆掏出了手机装作是打电话，径直对着面前的青蛙头说着。 “你要做什么？” “咕噜噜~~”青蛙头嘴里发出古怪的含糊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冒出来的一样，伴随着一些泛着彩色油光的泡泡出现在嘴角，炸开后化为一些唾沫。 ——“好健康的身体，我也想要，要是我是你就好了……” 林安轻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他正想收起手机快步离开，看着眼前的青蛙头，陡然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调动着暗金色灵性血液，让它辅助地观察着眼前的青蛙头。 有了打算的林安变得轻松了许多，满是调侃地回答着青蛙头的话，“你已经年轻过了，可不能贪心呀。” 青蛙头凸起的大嘴上面有两个孔洞，随着呼吸连带得整片皮肤都在晃动，“咕噜噜~~~” 那十几根手臂更是对着林安做出招呼的动作。 ——“啊，我要吸走你的青春活力，我吸，我吸~~” 林安啧了一声，看着这个青蛙，“您这贪心的方式还挺中二的嘛。” 青蛙头显然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有些沮丧地不再深呼吸，那十几根手臂也跟着无力地垂落着，“咕噜噜~~~” ——好遗憾啊…… ——我做了一辈子安分守己的人，却跟那些什么好处都敢捞的人一起退休，看着他们到处去玩甚至去国外旅游，我却穷得只能坐在马路旁晒太阳…… ——这不公平，我有些怨念，我很不爽！ 林安挑了下眉头，“那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愿意安分守己吗？” 青蛙头耸拉着十几根手，沉默了一会儿，张合了一下嘴巴，“咕噜噜~~~” ——是的，我恐怕还是安分守己。 就在这时候，眼前的青蛙头怪物陡然消失了。 林安愣了一下，转头望去，差点没乐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短裙的长发妹子提着纸质购物袋走过，还没靠近，那浓烈的香水味就顺着微风扑面而来。 哇哦~ 这老头人老心不老呀。 林安嘿嘿一笑，干脆在街角的一旁也找个花坛边缘坐下，装作是继续打电话的样子。 随着那个美女走过街角消失不见，那个青蛙头怪物再度漂浮在林安面前。 “啧~” 林安乐呵地看着这个怪物，“你这心态还挺年轻的嘛，都拄着拐杖了还在街道上看妹子。” 青蛙头有些沮丧地抬起十几根手挥了挥，“我也只能在街边看了，我的存款全部都给我的儿子买房了，就剩下一点点勉强足够伙食和看病的养老金而已。” “6！” 林安挑了挑眉，“那你还想花钱干嘛？” 青蛙头有些害羞地缩了缩，有些悲伤地张合了一下巨大的绿色眼皮，“老了，想也没用了……” 它叹了口气，“而且我一辈子老实本分，再去碰这些，让别人知道，这不是会认为我其实暗地里就是这种人？那我一辈子的坚持还算什么？” “也对哦，一辈子名声的沉没成本呢。”林安很是认可。 一个安分守己一辈子的老头，内心却充满了骚动，对于青春活力的渴望，对于美色的渴望，对于金钱的渴望。 而这些渴望，又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再度压抑了下来。 也许，除了林安，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的内心到底有多么骚动。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猛兽，有的人选择将其关起来，一关就是一辈子。 长着很多手的青蛙头突兀地消散不见，显然老头不再看向林安。 “再见。” 林安轻声说着，又补了一句，“谢谢。” 是的，谢谢。 他快步地回到公司，马不停蹄地打开公司自己开发的建模软件，在上面登陆小老板给自己的总策划权限的账号，很快一个庞大的素材库刷新了出来。 他从里面选了选中了一个有着大块皮面的盾牌，等待打开模块后，照着软件上弹出的一整块数据面板调节效果。 将那个青蛙头的绿色皮，模拟到盾牌的面上。 这就是林安找到的办法，小老板一定会选择不打断自己的灵感，自己去处理那个面试。 但他动作要快，否则同样没有办法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观察黑猫。 028 恍惚之境 视觉幻象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关乎视线主人本身的灵性，也关乎这个人当前的心理状态，以及他看向自己目光蕴含的意味。 特别的复杂。 而如此一个复杂的老头看来的如此复杂韵味的目光，具现出来的幻觉看起来就愈发的独特。 林安只关注到青蛙头的皮肤。 那是一种明知道自己已经苍老无力、心中却雀跃跳动满是活力的矛盾感，体现在视觉上，就是一种充盈着油光看起来张力十足的皮肤。 但这张皮肤看起来又松弛得满是褶皱。 就好像一张被无形力道揉捏过的硬皮革，揉捏的痕迹和本身的纹路交错，有着耐人寻味的朴拙和破碎。 绿色的油皮上有好多的斑纹，与大自然青蛙的斑纹不同，带着墨绿和黑色的渐变的色块，特别有冲击力。 那种斑纹甚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历经了时光的冲刷的复杂，以林安的阅历并不能很好地去分析个中内容。 但他并不需要分析，他只需要把它复制出来。 可惜建模的模块化工具库用起来并不能完美地展示这一切，褶皱的独特曲线，斑纹的奇妙渐变，估计都需要更精湛的技艺来调整。 林安不是很熟练的操作着上面的选项和数据调整框。 甚至有大半的工具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他第一个接触这个建模软件，还是在眼睛白内障手术出院后回来，当时就是靠着这个软件搞出了粗糙的‘蛇尾三头犬’画像。 “不对，没有这么绿。” “也不对，这个绿得太亮了。” “诶，是不是这个绿色，然后调整另外一个亮度数据？”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那头黑猫蹲坐在他身旁，凑过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 小老板不知道去了哪个部门，这会儿又溜达了回来，原本想招呼林安讨论，看了眼电脑屏幕，却整个都被吸引住了。 “对，太对了！” 他嘴里喃喃着，“就得是这种带劲的感觉，尼玛就现在这面盾牌拿出去，哪个搞游戏的同行能比啊……” “好家伙，太厉害了，啧啧啧，我这牛逼的眼光，慧眼识珠啊。” 他看林安依然对自己搞出来的那个盾牌建模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不由得更满意了。 啊哈哈哈…… 牛逼！ 他一定不能辜负林安这门神奇的手艺，一定要搞出一个震惊世人的游戏！ 哇哈哈哈…… 他踮着脚尖小步来到办公室的玻璃墙旁，轻轻拉动着百叶窗，将办公室外的视野都阻挡在外。 鹿角游戏软件开发公司的实力还太弱小了，这个秘密武器可不能现在就暴露出去！ 做完这些，他又轻轻地拉开办公室的大门走出去，按着上面的按钮让大门反锁。 这才招呼着走过来的小秘书，“下午的面试我们自己去就行，等下回来也不要过来打扰林安创作！” 小秘书愕然，“安仔他在创作？” 那个呆愣的程序员在创作？心底有那么一丝荒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什么安仔！”小老板瞪了她一眼，“那是林安！林安！你不会叫名字吗？乱给人起外号，多不尊重啊！” “……” 小秘书很想说，安仔这个称呼是老刘给起的，这个老油条最喜欢给手下起外号，就是用这种办法在员工面前竖立威信，要不然你去说他？而且您自己也叫得起劲呢！ “好的。”她很乖巧地点了头，“林安！” “这才对嘛。”小老板摩挲着下巴，“特别项目小组暂时低调点，反正主要是策划和美工，就不在里面分部门了。你去跟人事部说一下，林安正式成为特别项目小组的组长，让他们准备一份新合同。” “薪资……” 小老板回头看了眼，“翻两倍。” “啊？”小秘书嫉妒了，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小老板，末了呆呆地说着，“这么多？” “你懂什么，他值得这个价，我还怕留不住人呢。” 小老板挥了挥手，让小秘书赶快去，自个在办公室前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导师，哈哈哈，什么铜臭商人，没有没有，游戏也是文化产业的一部分嘛……” “诶，诶，导师，有的，我有继续在读书，对，最近我在看《孙子兵法》呢。” “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越读越回去了，导师，我如今再看这本书，那感悟是特别的……好好好，是我瞎扯淡……” “是这样的，您能不能介绍几个师兄师姐，最好是对国内历史文化和国外历史文化都有研究的，我打算请他帮忙给游戏策划策划。” “不是，我怎么就带坏他们了，我这不是也是给我们搞历史的找更多的出路嘛。而且这也是一件好事，游戏受众都是年轻人，咱们可以趁机多向年轻人传播历史文化呀，多好。” “嘿嘿嘿，我就知道，导师，您对我最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哈。” “……” 门外小老板笑嘻嘻地拿着电话越走越远，门内的林安却已经停下了软件的调整。 他轻轻抚摸着靠在自己膝盖上那硕大的猫头，眼睛半眯，调动着素新软件女老板陈馨迷的暗金色灵性血液，尽力让自己愈发活跃的大脑记下这头黑猫的每一个细节。 他有一个惊奇的发现。 原来黑猫的毛发并不是黑色的。 而是一种深色到极致的红，带有躁动韵味的红，将近黑色的暗红色。 这头黑猫特别好玩，平时躁动得像个多动症的小孩子，但只要轻轻抚摸着它，它就会马上安静下来。 乖巧地任由林安摆弄各种姿势，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独特震动声响，嘴里呜咽着轻哼着。 手臂轻轻滑动，挠着黑猫的肚子，林安的眼神迷离。 随着大脑在暗金色血液的影响下，他整个脑袋愈发的运转快速，只觉得整个人体温快速升高，又有一股冰凉沿着天灵感而下，让脑袋一阵凉爽。 整个人恍恍惚惚地甚至连自身都忘记了。 只剩下眼前的这只黑猫。 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角落的细节。 猫耳朵抖动时眼睛会跟着眯一下…… 尾巴卷曲到脑袋旁的时候，嘴巴会忍不住地张开想要去咬住…… 腹部的颜色比背部的更淡一些，在灯光下微微有一抹红光的晕染…… 哗啦啦…… 哗啦啦…… 哗…… 林安陡然打了个激灵，从这种独特的状态中惊醒，眨了眨眼，愕然发现体内冥冥之处的那团暗金色血液竟然已经几近消散！ “！！！” 这玩意竟然会有用完的一天？ 而且这么的突然！ 他就好像手机电量在98%的时候，看着满格的样子以为手机电量不会没掉的，玩了一丢丢时间的游戏，突然手机出现提示音，定睛一看，好家伙，只剩6%了！ 而这种独特的激灵一下，并非暗金色灵性血液给自己的提示。 那似乎…… 是自己的灵性对自己做出的提示！ 林安不由得想起，当时第一次有意识地利用素新软件女老板陈馨迷的暗金色灵性，他看到了自己的好多灵性。（16章） 但除了丑陋脑袋和火焰中的小鹿，其他的灵性很独特的完全无法在他脑海中留下任何形象的记忆。 刚刚，这股激灵显然就是其中某一种看不到的灵性在对自己做出提示。 仿佛在告诉自己——好歹留下一丢丢，有好处的。 至于怎么好处，林安不知道。 他闭上眼，感受着冥冥之中的内心，随着他接触超凡力量越来越多，这内心深处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一小团陈馨迷暗金色神像的血液。 一滴周筱筱幻觉水蛭黏液吸收的琥珀质感的水滴。 一副小鹿从山石中跳跃而下的画像。 以及一副猫尾巴的画像。 随着从那种独特的超频状态下脱离出来，林安感觉整个人愈发恍惚得厉害，一股极为疲倦的感觉席卷正心头。 他晃了晃脑袋，皱着眉，隐约听到了好多呢喃私语。 就好像有无数的人冲着他大吼大叫，想要告诉他点什么，可惜他什么都听不清。 暗金色的光芒涌动，他好似看到好多高耸入云的巨大身影，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喘着气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朝着门外同事的方向望去，顿时看到无数妖魔鬼怪的东西坐在原本同事的工位上。 随着他开门，这些幻觉齐齐转头看向他。 “……” 他抿着嘴，忍受着所有怪物的注视，尽力不让自己的肢体看出任何的古怪，面色平静地来到办公室角落的零食区，找出一瓶补充能量的饮料咕噜噜的灌了下去。 有些无力地将饮料瓶扔进垃圾桶，他沿着过道走入，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抬起头来，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可怕。 诡异的是，无数的黑色烟雾正在自己身上冒出来，它们好似火焰一般，朝着天空张牙舞爪。 029 发光的脑仁 这是林安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幻觉，以往他只能通过自己的目光看到的。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觉醒成为巫师。 还是因为过度使用大脑，整个人眩晕得厉害。 他咬着牙深呼吸着，暗自告诫自己，不管为了什么，都不应该表现出有任何的异常。 咬咬牙就能做到的。 他知道！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路熬过来的！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他身体蒸腾而起的黑色烟雾，这玩意他只在猎巫骑士身上看过，巫师的灵性似乎更多的是暗金色的蒙蒙光芒。 这又代表着什么？ 林安不知道，他只能记下来。 很多事他都不能写出来，选择埋在心底，随着刚刚脑袋活络的时候，偶尔也会闪电般的梳理一遍。 比如他将自己觉醒巫师施法能力后出现的天赋，那种可以将目光游离在半空中的奇妙能力，命名为【游天之目】。 至于不知道是巫师能力还是猎巫骑士的能力，亦或者根本与这两种没关系的那个可以看到灵性幻觉的能力…… 因为他的灵性，那颗淌血的丑陋脑袋老是说自己抢走了他的眼睛。 那便称之为【灵性之眼】，既有这是脑袋那个灵性的眼睛的意思，也有可以看到他人灵性的意思。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事情，林安扯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脸，这才有些勉强地扶着墙回到办公室。 幸运的是，办公室工位上的那些同事，终于不是集体变成妖魔鬼怪的幻觉了。 回到座位上后，黑猫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喵？”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像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身，它还利用你的身体施法？ 林安愕然，须臾又面色古怪起来。 如果黑猫说的没错的话，他似乎就是用陈馨迷的灵性辅助大脑活动，难道类似于陈馨迷在自己体内施法？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 “喵？” 黑猫凑过来，粉嫩的鼻子动了动，又喵喵喵的说着。 ——不管是什么，不要再这样做了，外物在体内释放巫术能力这种猎巫骑士做法太邪恶了，它很伤神的！ “什么意思？”林安瞪大眼睛好奇地问着。 “喵~” ——据说猎巫骑士有办法克服这种反噬，不过他们传儿不传女，连徒弟都不教，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林安挑了挑眉头，“连徒弟都不教？” 黑猫眯起了眼睛，极具嫌恶的样子，“喵~” ——据说猎巫骑士的‘骑士学徒’都是消耗品，这帮人坏透了！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保持着这种传统，据说‘骑士学徒’如果想要学会他们的真传，只能入赘！ 好家伙！ 还有这种说法！ 林安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趣闻，并没有觉得什么利益相关。 他既不想成为巫师，也不想成为猎巫骑士，听着眼前这个巫师的灵性吐槽着猎巫骑士的坏话，只是乐呵的听着。 侥幸学了点猎巫骑士的呼吸法和觉醒了巫师的施法能力有了一个天赋巫术，但他依然没有将自己放到这两个‘职业’的位置上。 对，他认为这种某种‘职业’，跟他从程序员转职为策划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可以这样说，在这方面他跟小老板还是有点像的。 大家都不喜欢超凡世界的打打杀杀，一心只想搞钱。 学会巫术能帮他还房贷吗？不能！ 但打工能。 要是什么时候能涨工资就好了。 一想到涨工资这种事，林安不由得将目光看向电脑屏幕上的绿皮盾牌。 与其寄希望于别人垂青自己给自己涨工资，不如提高自己，让自己拥有更多的价值。 这样，哪怕老板不涨工资，跳槽换个给更高工资的公司，还是一个标准打工仔的常规选项的嘛。 打工人打工魂。 林安打工魂再度觉醒，既然已经记录下黑猫的细节就等着回去绘制出来，就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跟它闲聊。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当黑猫将脑袋伸入他怀里蹭了蹭，他还是空出左手轻轻给它挠着脖子。 咕噜噜~~ 猫猫舒服的眯上了眼，很快就将猎巫骑士忘在一旁。 撸着猫，上着班，这感觉不错。 只是林安依然感觉脑袋恍惚，很难以进入状态，调整那面盾牌的绿皮慢了下来。 过了不久，小老板骂骂咧咧的回到办公室，“什么玩意！我要的是他的技术，不是听他讲什么管理的大道理，呵，还说什么我不懂得管理，真瞎鸡儿扯蛋！” 迎着林安疑惑的表情，小秘书在老板背后耸了耸肩。 显然，今天面试的那人不符合老板的心意。 那人的求职方向是美工总监，本身技术名声在外，并不是说小老板给高薪就真的乐意放弃这个求职方向，改变职业规划的。 况且，鹿角软件已经不复前老板时的鼎盛，商业市场是冷漠的，可不管你曾经是否风光过，大家都很现实。 小老板生气也就一会儿，让秘书去忙自己的，径直走到林安身旁看他正在建模的那面盾牌。 原本有些沮丧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叹，又过了会儿自顾美滋滋地咂摸嘴。 “赞啊，有这样审美等级的画风，我还会怕游戏不起来？” 他用力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安仔，你放心，我绝对给你找几个趁手的工具人，娘咧，今天那个太持才傲物了，不适合你。” 小老板的力道让林安深感压力，仰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嘶~” 小老板一阵后仰，皱着眉看着林安的脸，“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虚？” “啊，不对，我是说，你老板我天天出去快乐，都没有虚，你这怎么虚成这样？” 林安抿了抿嘴，只觉得脑袋还是一阵恍惚，“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我看不像！”小老板想了想，快步走到办公室墙角，扯开柜门，在一个保险柜的柜门上操作着。 不一会儿，保险柜滴滴滴了几声，啪嗒一下打开，露出里面一堆文件、印章和几个精美的盒子。 小老板伸手到最里面，扯出了一个大号鼓鼓的黑色密封袋，反手将保险柜关上。 他走到林安面前，扯开密封袋，径直从里面掏出一把核桃。 核桃！ 就这看起来应该是零食的玩意，竟然郑重其事地放在保险柜里？ 但林安很快就不这样想了。 他见到了这辈子最神奇的玩意。 是的，哪怕经历了如此多的灵性幻觉，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也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玩意。 ——发光的脑仁！ 还有小手和小脚！ 在小老板的手上，那每一颗核桃都在幻觉中变得透明的样子，里面有一对大脑一样的白色发光体。 这些小个头的大脑摇晃着两厘米长的手脚摇摇晃晃，嘴里发出‘咦咦咦’的叫声。 一把五个核桃，就有十个这样的脑仁小人，一瞬间特别的吵闹。 小老板随手将核桃扔在桌上，赶紧将黑色的密封袋重新密封，又拿起一个核桃用力一捏。 看得出来那核桃很厚实的样子，小老板是有几把力气的。 随着核桃被捏碎，里面的两个脑仁小人齐齐发出惨叫声，径直碎裂开来，化为大小不一的白色发光碎块。 “这品种的核桃有点苦，但对缓解疲劳很有效，特别是一些脑袋方面的问题，比如什么头疼头晕醉酒之类的，吃一颗就有效果。” 小老板捡起一个核桃仁碎块扔到嘴里，咀嚼了一下，顿时一张脸皱得跟橘子皮一样痛苦。 看得出来他想吐出来，又有点舍不得，还是用力地吞了下去。 跟吞中药似的。 小老板看林安呆呆地看着这些核桃，径直将捏碎的核桃放在桌面上，又帮忙将其他的四颗也捏碎了，这才提着袋子走回保险柜。 “吃看看，有病治病，没病多吃核桃也补脑。” 林安亲眼看着十个咦咦咦叫的脑仁小人就这样被捏死，一个个惨叫声依然萦绕耳旁，实在下不去那个嘴。 倒是他怀里的黑猫凑了上来，想要去吃核桃，却因为自己只是灵性虚影，径直从电脑桌上穿透而过。 它翻转着身躯，有些不甘地对着桌面上核桃喵喵叫。 ——我也想吃，好东西，可是我吃不了，呜呜呜~~~ 林安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一块核桃仁碎块扔到嘴里，带有辛辣感觉的苦味瞬间就沿着舌头一路蔓延到整个嘴腔。 妈耶，好苦！ 但随着他的慢慢咀嚼，一股浓郁的核桃香气开始弥漫。 诶，别说，挺好吃的。 他甚至还没有吃完，就感觉整个人莫名地神清气爽起来，也没怎么着，脑袋竟然就不晕了。 030 江湖事江湖了 林安觉得很神奇，他从来没有在这种植物果实上看到灵性幻觉过。 他曾经会去思考分析，家里的那颗篮球，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这才呈现出自己的某种灵性。 而早高峰拥挤的地铁变成蜥蜴这种，更多的可能是因为里面有无数的人类的灵性，共同汇聚着让地铁有了某种象征意义。比如城市高节奏繁忙的一切正在吞噬所有人之类的。 他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抵上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种核桃就真的神奇，它们似乎并不是因为有人的参与才显示出灵性。 它们本来就存在灵性！ “老板，这是什么？” “核桃啊~”，小老板随口应着，关好了柜门，这才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有钱人的快乐是你想象不到的，这种深山老林里靠泉水滋养的野核桃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要找人专门去采，然后还需要经验丰富的药农去做最恰当的晾晒处理。” “安仔啊，你好好干，相信我，你也会变得很有钱的。” 6！ 666！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个核桃，你顺手就给我打鸡血是怎么回事？ 林安只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配合的微笑，“好的，老板。” 小老板想了想，又干脆再度打开保险柜，重新把那袋核桃拿出来放到林安的桌上，“拿去，补补脑。”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今年的白露比较早，九月初核桃就成熟了，到时候我再叫人去山上采，等晒好了分你一些。” “谢谢老板！”林安尽力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激动的表情，毕竟在普通人眼里，这也就是普通的核桃而已，只是因为野生的药性会比较足。 但他知道这可不简单！ 这是超凡世界的核桃！ 看看那只黑猫嘴馋的样子，林安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要知道，黑猫代表的可是陈馨迷的灵性，这可是就连这个强大的女巫都心动的东西啊。 “！！！” 林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黑猫……陈馨迷…… 他抱着黑猫撸了个遍，素新软件女老板陈馨迷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灵性跟本体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关联，他并不是很清楚。 但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这…… 黑猫又再度凑了上来，它触碰不到电脑桌上的核桃，却可以触碰到林安。探过脑袋温润的鼻子靠在林安脸上吸了吸，顿时眼睛一亮，伸出粉嫩的猫舌头在林安的嘴角刮了一下。 “！！！” 林安用力捏紧了自己的手，这时候小老板正站在自己面前弄着手机，也不知道会不会低头看着自己。 毕竟不是每一次的目光都会产生幻觉，他没有办法依此判断别人是否有在看着自己。 就在这时，小老板的电话响起，他愕然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接了起来。 “喂，导师……” 说着，他径直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林安连忙一把将黑猫扒拉到一旁，见它对着自己喵喵喵的叫，想了想，尝试着拿起一块核桃仁碎块放到掌心里。 “喵！” ——‘喵！’ 黑猫兴奋地叫着，将脑袋探到林安掌心上，迫不及待地将那个核桃卷入嘴里，眯着眼咀嚼着。 突然，它猛然瞪大了眼睛。 “喵！” ——糟了！ 什么糟了？林安被它吓得一愣，陡然听到一个猛烈的炸响。 只是一瞬间，黑猫的幻觉消失不见，而远处小老板的办公桌底下突然冒出了一阵烟雾。 “没有，我这边没发生什么，那就这样说定了哈，导师再见。” 小老板那边挂了电话，见林安走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地蹲了下来。 只见办公桌底下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装了一个监控器。 足足一个打包饭盒大小！ “哈，牛啊，哪个商业间谍这么牛逼，监控器安到我办公室里来了。”小老板笑嘻嘻地看着这个玩意，心中却没有表现的那样满不在乎。 他几乎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无数的褐色和黑色的毛发狂长，化为一头类似牦牛模样的巨鹿。 巨鹿愤怒地咆哮着，“淦！” 伴随的怒吼声，周遭的一片陡然变得漆黑，而天花板和电脑的灯光尽数化为一团团红色的光线。 回头望去，仿佛整层写字楼空荡荡的一个身影都没有。 轰~ 伴随着一阵巨响，天花板爆裂开来，无数的水泥碎块炸开，一条条电线迸发出炽烈的红光闪烁。 一道巨大的钢铁栅栏穿破天花板从天而降，砸落在地面上。 这简直是林安见过的最可怕的幻觉！ 他用力捏着裤腿，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惊慌，伴随着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巨大钢铁栅栏从天花板砸落，将整层写字楼间隔成无数支离破碎的分区。 而在钢铁栅栏纵横交错之间，红色的光芒弥漫，林安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带着皮肤、血肉模糊的脑壳。 脑壳上方，一对鹿角冲天而起。 这半个脑袋，只剩左边的眼睛，半个鼻子，一半皮肤已经尽碎露出牙齿的下颚。 这个人！ 这个人林安认得！ 他读大学的时候，这个人的身影不仅活跃在各种政经报道中，还因为对方带有家乡口音的英语活跃在短视频的鬼畜区。 陈庭玉。 一手创建了鹿角游戏软件开发公司的大佬，小老板的爸爸。 他看起来可不像病死那么简单，简直是一半的脑壳被掰了下来。 不过…… 这只是幻觉，鬼知道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只是一瞬间如此庞大的幻觉就出现在面前，又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无数的血海仿佛是开放了闸门一样，从钢铁闸门的各个角落翻涌而来，血海之中，一条条可怕的触手沿着栏杆、天花板、地面、办公桌等等位置攀爬着。 视觉上的一切和感受上的一切又极为不同，让所有的幻觉都充满了矛盾。 明明血海喷涌，但并没有如何的快，只能感觉它正在涌来。 还能看到血海拍打在栏杆上溅起高高的血花、电脑桌上的文件和各种物件被托起漂浮在海面、各个工位电流短路发生的刺眼红光…… 但这一切的翻涌而来是如此的慢，仿佛是慢镜头一般。 倒是那些触手已经率先涌入到小老板的办公室里来。 它们在天花板上延伸，在门框上延伸，在地面上延伸，渐渐地朝着林安和小老板的位置包围而来。 林安咽了咽口水，吓得很想惊恐大叫地跑出去。 但他知道不行。 他知道的，身旁就是小老板，门外都是在上班的同事，真要这样做恐怕自己真的会被当做神经病对待。 林安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只关注在眼前的监控器上，好奇地问着，“老板，这谁装的？” 哪怕他其实他大抵已经知道是谁了。 “还能是谁！”巨鹿愤怒地咆哮着，“我感受到了巫术的气息，就是靠着巫术这么大的监控器才没有人能看到！” “我明明不想掺和进来，这些巫师反倒是得寸进尺！” “我早应该知道的！他们攻击了曹叔！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我要叫曹叔他们来检查！看看办公室里到底谁是巫师！我要他死！” 林安呼吸陡然一滞。 完了！ 公司里似乎就他一个巫师？ 而且他还搬到老板的办公室，太有机会给老板办公室安装监控器了！ 似乎一切很顺畅地就变成是自己趁此机会安装监控器！ 嘶~ 要死要死！ “我们要报警吗？”林安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 “不！”一切的幻觉消失，小老板笑脸吟吟的表情再度出现在林安面前，轻轻拍了拍办公桌的桌面，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着，“规矩是……江湖事江湖了！” 031 黑猫画像 申猴城的雨季突然到来，狂风骤雨，雷霆涌动，给出行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对于林安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能在软件园花园角落等到深夜才搭乘地铁回家了。 站在地铁站，他有些沉默地看着地铁轨道深处奔跑出的巨大蜥蜴，抿着嘴缓缓地调节着呼吸。 利用小鹿画像进入鹿戏呼吸法当然是快捷简便，但这种呼吸法并没有办法维持过长。 林安可不想要在踏入地铁车厢的瞬间，地铁再度变成一头巨大的蜥蜴。 他不知道怎么才算自己与地铁产生交互，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关下的车门会变成蜥蜴嘴腔里的獠牙。 有时候知道越多，反而会对这些幻觉越恐惧，但林安不允许自己面对这个恐惧退缩。 他只会尽力去想办法面对。 猫尾巴的画像并不能很好的帮他进入呼吸法的状态，除非他辅助‘灵猫弓躯拉伸法’，但他不可能在公众场合摆出如此羞耻的姿势来。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维持着呼吸法的状态，跟着人群挤入车厢里，摇摇晃晃地朝着城市的边缘开去。 但这个办法依然没有办法持久，林安一个疏忽就从呼吸法的状态脱离。 有人说，都市压力大，很多人心理都是亚健康。 这个结论林安是认同的。 至少他见过的最可怕的幻觉，几乎都来自于软件园电梯、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等等这些地方。 一头看起来像是巨大壁虎，又像是大鲵的玩意正贴在车厢天花板上，将上半身贴在车窗上，对着林安张开了满是白色褶皱孔洞的嘴巴。 它的叫声有点像是婴儿的啼哭声。 叫得人心烦。 林安叹了口气，仰起头，愕然又看到一朵巨大的鲜花粘在车厢正顶上，它垂落了无数的根系，像是蛆虫一般在半空中晃荡吐丝。 这些怪物幻觉有时候也会突然消散，代表着别人的视线的离开。 但有时候又会有新的怪物出现，有时候它们又会同时出现。 所以林安必须小心地面和扶手，因为不小心触碰或者踩到，都会跟这些灵性产生互动，它们不仅会说话，还会趁机贴上来。 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维持原来的站姿，并不想花费精力时时分辨哪个东西是真实的，哪个东西是幻觉。 以前他就有过手酸的时候换个姿势，再度抓住吊环的时候，一手捏住了一只怪物的舌头。 “……” 林安干脆闭上眼，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只黑猫上面。 他不知道，自己回去是否能完整地将那只黑猫绘制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糟糕。 黑猫消失不见了，代表着他没有补足的机会。 暗金色血液已经消耗剩下一小团，自己的灵性又提醒着自己要留一点，相当于是也没有了暗金色血液的辅助。 最关键的是，随着小老板察觉到有巫师给他的办公室安装监控器打算找猎巫骑士团过来公司检查，而他好死不死地又因为那场云麓山之行觉醒成了巫师…… 压力层层叠叠而来。 最终化为一抹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林安睁开眼，掏出手机看了眼。 噢~ 他再度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每月房贷还款的时间，明明还有那么久，三不五时就发来一个通知，是要提醒他在公司好好表现，别搞丢了工作对吗？ 诶嘿嘿嘿，丢了工作，你就丢了房子哟~ 麻蛋！ 林安觉得这个世界操蛋极了，越努力越操蛋，越挣扎越操蛋。 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林安发现，相比复杂的呼吸法或者巫师冥想的办法，还得是瑜伽博主那篇帖子里讲述的调节心态的办法对他来说更好用。 让自己放空思绪，闭上眼，让自己处于空冥的状态，不为世事繁杂所扰。 终于，他拖着疲倦的脚步的脚步回到了家。 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居家衣物，一把将吵闹的丑陋脑袋扒拉到一旁，林安坐在长桌前，给一个小碟子倒了些墨水。 拿起毛笔沾了沾，认真地一笔一笔地勾勒着。 如今，他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轰隆隆~~ 窗外积蓄的雷霆终于是炸开了，在瓢泼的大雨中刺啦的穿行着，照亮了整个房间。 风声，雨声，雷声相伴。 丑陋的脑袋叽叽喳喳地念叨的声音，一同化为极为遥远的背景。 林安很快沉浸到之前绘画的那种感觉之中，随着墨水的涂抹，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他、脑海深处记忆的黑猫、以及手中的画笔。 暗金色的光芒在窗外涌动，他却一无所觉，双眼仿佛陷入呆滞一般，看起来空洞而没有焦距。 渐渐地，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一双眼也开始变成了暗金色。 轰~ 雷霆再度炸响，这次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巨大的响动顺让手中的笔一抖，一道难看的线条出现在长桌上。 “！！！” 林安眨了眨眼，愕然发现自己画的黑猫竟然已经超出了画纸那么多。 这还仅仅是画个猫头，a4纸上却只涂抹了三分之二，另外的三分之一被他画在纸张旁的桌子上。 他连忙将纸张放到一旁，找来抹布趁着墨迹未干快速擦拭干净。 “我好像需要更大的纸……” 他记得买笔墨的那个学校门口小卖部有卖大张的宣纸或者牛皮纸之类的，只是看着窗外大雨瓢泼的样子，又有些迟疑。 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他必须尽快将这幅画画出来，哪怕画得不那么好，最少也要让自己能轻松进入灵猫弓躯拉伸法和鹿戏呼吸法的状态中。 这…… 可能是唯一生机了。 想办法避免被认为是巫师，而不是连夜坐车逃离这座城市，然后余生都面临无休止的追杀。 而且不只是猎巫骑士的追杀，还有背上黑锅后被有钱人兼大型互联网公司老板的追杀。 那才是最蠢的做法！ 林安想了想，干脆走到厨房旁的那个墙壁柜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拆开过的快递袋。 这里面是一份白色的缎面窗帘。 窗帘质感很好，在生活信息分享软件里也得到很多人的赞誉，林安靠着高超的手速这才抢到这份最后清仓的打折货。 但挂上去嘛…… 唔，这块白色的窗帘有点让人瘆得慌，不是很符合他的审美。 退又没有办法退，就这样留了下来。 林安快速地将它铺开在地上，踢掉拖鞋，一手端着墨水瓶，一手拿着毛笔，蹲下来准备在上面作画。 就很神奇，他很快再度回到了那种绘制灵性的状态里，似乎他特别合适做这种事。 只是当他陷入这个状态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大楼窗外那巨大的暗金色世界。 否则他肯定吓得不敢动用这个办法。 这不就是施展巫术嘛，而且还是在自己家施展，几乎是明摆着告诉那些猎巫骑士要怎么找到自己。 林安感觉好极了。 他甚至不需要暗金色血液的帮助，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以远超过往任何时候的状态运转着，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脑袋这么好用过。 他甚至能从这块窗帘吸收墨水的状态，调整落笔的轻重。又观察晕染的程度，来调节绘画的步骤。 弓着马步，大笔一挥，一条满是调皮又充盈着劲道的猫猫背部曲线已然跃入眼帘，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在等待着它晕染开的时候，林安又回到最开头的地方，绘制着猫头。 落了几笔，又来到窗帘末尾的地方绘制猫尾巴。 而后再去补充猫猫背部的毛发，填充着那种毛绒绒的质感。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在创作，甚至脑海中想的不是猫咪的神态，而是那种独特的躁动的感觉，又会仔细品味着暗金色血液那种清冷中带着躁动的感觉，一点点的落笔。 墨水晕染，满载着他的灵性，窗外大雨连绵…… 032 猎巫骑士出动 这一夜的打雷似乎没有停止过，倒是大雨下了停，停了下。 屋内，林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疲倦地趴在窗帘上睡去，窗帘上那只绘制的黑猫不算是尾巴足足都有两米多，林安睡觉的时候下意识地蹭了蹭，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柔软温热而毛绒绒的触感。 仿佛他是趴在黑猫的背上睡觉似的。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窗帘里的黑猫突然活了过来，从画布上跳了出来，跳进他的心里，又仿佛跳入了另外一个维度。 黑猫雀跃着奔跑着，伴随着暗金色的光芒，从阳台爬了出去，跳到大楼的外墙。 城市的高楼大厦仿佛是一座座丛林，林安抱着黑猫的脖子，任由它带着自己在丛林里奔跑着。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黑猫背上睡觉，双眼紧闭，目光却游离在半空中，看着黑猫载着自己晃荡着。 也不知道怎么地，他们来到城市的边缘，仰头看着云麓山，在那连绵的山峰深处，一座墨绿色似铜似墨玉的大门高耸在天地之间。 无数的暗金色光芒从那道大门的缝隙中弥漫而出，散逸到空气中。 “止步！” 一道比城市阴云里的雷霆声更可怕的轰鸣声在林安耳边炸响。 哗啦~ 一切梦境就好像玻璃碎裂般，尽数消失殆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安迷迷糊糊地醒来，嘟囔了一句昨晚梦境的古怪，随手将睡衣盖在那个大清早囔囔着‘还我眼睛~’的丑陋脑袋上，走到浴室洗了个澡。 新的一天，精神百倍。 林安并没有急着去上班，站在窗帘旁低头俯视着这块窗帘上的黑猫画像。 一个晚上并不足以让他画好如此巨大篇幅的画作。 但黑猫的神韵却已隐隐有了感觉。 不管是自己撸的最多的猫头，还是画了多次的猫尾巴，以及因为‘灵猫弓躯拉伸法’而敏锐感知的猫咪脊椎骨和四肢的体态，都是如此的到位。 就很神奇，配合着巫师和猎巫骑士的一些办法，林安在自己渴望行走的行业里如此快地掌握了不错的技艺。 “一个人从零开始到成为一个原画师，要走过多少日日夜夜？” 林安可以想象的，因为他的编程能力同样也是一个个日日夜夜的坚持熬出来的。 但他就这样画出了如此神奇的一幅画。 虽然不敢跟国画大师齐老斋先生的小鹿插画比，但林安莫名有些嘚瑟，自己画的黑猫的神韵，好像并不比大师画的小鹿的神韵差呢。 嘿嘿嘿~ 好吧，肯定是有差距的，他还不至于盲目以为自己真的有大师级的绘画技艺。 黑猫画像还有太多的细节要填充，神韵却已出。 而林安需要的，正是这抹神韵。 他轻轻闭上眼，几乎可以记得自己画过的每一个笔触，每一点效果，是如此的顺滑而富有灵气。 或者说，他真的看到了。 在冥冥之中，陈馨迷的灵性血液、周筱筱的灵性白光、小鹿画像这三者之外，那副猫尾巴的画像已经变成了一副还算完整的黑猫画像。 随着林安感知着这幅画的神韵，很快就进入了鹿戏呼吸法的韵律中。 更为神奇的是，随着这种进入，他感受到一股极为独特的劲道在身体里涌动着。 这是…… 灵猫弓躯拉伸法！ 呼吸、架子、韵律，林安仿佛找到了这三者之间独特的关联。 美滋滋。 这份美滋滋几乎一直延续到他上班来到公司。 今天的早晨依然小雨淅淅沥沥，他却莫名保持着一种极为美好的心情。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如此轻松地出行过了。 没有任何幻觉出现在他面前！ 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在都市的生活里！ 这简直太棒了！ “哈~” 当个正常人的感觉真好，林安情不自禁地乐出声，从呼吸法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见电梯里的人齐齐看来，幻化出无数妖魔鬼怪的幻觉，却再也没有了任何恐惧。 他笑着跟大家点了点头。 这次！ 他！ 再也不会担心别人会把他当成神经病了！ 这次，他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奇奇怪怪的幻觉了！ 他甚至有心情观察着这些拥挤在电梯里的幻觉，几乎是嘴里哼着歌，身体轻轻摇摆着嘚瑟地来到了办公室。 “哟，安仔，今天心情很好嘛。” 鹿角游戏软件开发公司在小老板接手后几乎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同事私底下笑称这里是养老式上班，有能耐有野心的都走了，留下来的大多数人心态其实都大差不离。 躺平，舒服~ 巴适得很~ 所以大家的关系都很不错的。 除了那个编程组的组长老刘。 “对呀~”林安乐呵地跟同事打着招呼。 “安仔你得请哥哥们一顿，你是开心了，昨天晚上我们为了你们‘特别项目小组’办公室的电脑和网络不知道加班到多晚！”有一个平时关系好的同事笑眯眯地调侃着。 “什么哥哥！”一个女同事瞪大眼睛看了过来，“还有姐姐呢！” 她推了推厚实的眼镜，一脸疲倦地打着哈欠，“安仔你晚上请我们去吃烧烤，姐姐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我也要我也要，我还单身呢。”其他人纷纷起哄着。 林安笑眯眯地应和着，说是谁谁谁请客，但其实大家平时都是轮流请。同事们薪资都挺高的，吃的烧烤和啤酒又没几个钱，并不会因为轮到自己请客就变了脸色。 他来到小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自己那台电脑果然如同事说的那样被搬到了新办公室。 据说是老刘亲自交代的。 新办公室的距离虽然近，却需要走出公司前台大门，绕过一面墙，从另外一个前台大门走进去。 据说鹿角游戏开发公司最鼎盛的时候，软件园这栋最大的写字楼鹿角足足占据了三层。 到后来小老板接手的时候，一改过去豪放式的办公室布置，将部门紧缩到一个不算很大的租间，只占了写字楼一层的四分之一。 互联网行业起起落落太快了，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宴宾客，公司就没了。 隔壁的三个公司仅在林安上班的这段时间已经换了俩。 后来小老板勉强将公司经营了下来，这才将其中一间再度空置下来的办公区租了下来。 看起来是占据了写字楼一整层一半的面积，却因为两个办公室中间的地方是架设服务器的地方，轻易动不得，并没有重新把墙壁打通。 换句话来说，林安以后就得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入公司。那边将成为外包项目部和特别项目小组的专用地盘。 但如今这两个部门在这个短暂的空窗期…… 其实就林安一个人！ 莫名有种被老刘偷偷发配远远的感觉。 啧~ 最可恨的是，据说昨晚老刘身先士卒检查老服务器闪了腰，今天请假去了一个推拿店，钥匙竟是忘记带了过来。 这手段可算不上高明，却极为恶心人。 原办公区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新办公区被拿走了钥匙，林安显然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好在他今天心情好，径直拉着一张椅子来到一个关系较好的同事的工位旁坐下来，从电脑包里掏出《武备·皮甲篇》认真看了起来。 “安仔，公司真的要自己研发游戏？” 同事靠了过来，小声地打听着消息。 林安想了想，点了点头，轻声地回答着，“老板看起来很重视自己的游戏项目。” “这样啊~”同事眯起了眼。 代包项目部看起来主要是扩充美工组和策划组，并没有他们这些程序猿什么事。 但如果是后期打算自主研发游戏，那就太有说头了。 关系到接下来工资是不是能提一提，也关系着资历上能在运行维护老游戏和论坛之外加上一笔参与研发某某游戏，那差别可就太大了。 刚刚那个大姐大式的女同事从前面工位转过身来，低声地跟他们说着，“开发新游戏的编程部门，估计还是老刘说的算。” 这下子好几个偷听消息的同事眉头都皱了起来。 就在大家闲聊的时候，写字楼底下的停车场悄悄开进来一个车队。 这些车队看起来都是一些越野车的车型，看轮胎压扁的程度，似乎车里塞满了重物一般。 “都在啊，就老刘不在？噢，没事，老刘是我爸的老员工了，嗯，就这样。” 小老板放下手机，径直走到其中一辆越野车的后座车窗外，小声地说，“曹叔，可以开始了。” “嗯。” 车窗内隐隐传递出一个沉闷的声音，不一会儿，无数的红光沿着车队弥漫了开来，径直朝着整栋写字楼覆盖而去。 小老板咽了咽口水，举目看去，只见地下停车场坚硬的泥土地面在红光的画面中，赫然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地带。 仰头望去，天花板成了泥土和石块的通道，各种管道也变成了树根、藤蔓、爬虫等等事物。 在红光之下，这里仿佛变成了可怕的邪恶洞窟。 轰！ 越野车的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仿佛有几吨重的身躯砸在沙土地面，顿时溅起高高的灰尘。 轰！ 轰！轰！轰！轰！ 一个个身影从车队里出来，带着可怕的煞气，在烟雾缭绕中，缓缓走到小老板的面前。 这些人全部都身穿厚实的铠甲，手中拿着造型夸张的武器，头盔的面罩具是纯黑的圆板，只用红色的字体在上面写着有些扭曲的隶书。 甲申、丙申、戊申、戊酉…… 面具上写着‘甲申’的人行走在前头，高大的身影低头看了眼小老板，径直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各自分散又隐隐结成一个阵势，每走一步，身上巨大的铠甲都会发出厚重的轰鸣声。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仅仅七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033 炼狱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同事疑惑地看向林安，“什么不是真的。” 他惊讶地发现，刚刚一脸开心得好像老婆生孩子的林安，此刻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却见林安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同事摊了摊手，“我刚刚听错了。” 他拿起手中的早餐包子啃了一口，手脚麻利地给电脑开启，打开编程软件的界面。 他没有看到，林安的脚微微动了动。 鞋子底径直踩住了一只推着草团的甲虫，将其踩入沙土之中。 是的，就在林安得意于自己终于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幻觉的干扰，现实却狠狠地给他开了个玩笑。 ——幻觉这玩意竟然还带升级的？ 他眨了眨眼，举目望去，干净整洁的办公室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沙土遍地的洞窟？ 而窗外洒落的阳光竟变成了血红色的光芒氤氲之气。 红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地面的沙土和头顶的洞窟土石顶部都变得看起来充满了诡异。 这幻觉，竟然变得如此的夸张。 这是从未有过的场景，以往的幻觉最多就是一辆地铁变成巨大蜥蜴，而现在这种幻觉竟然变得如此的夸张？ 简直离谱！ 林安皱着眉看着这一切，快速地回忆着那副黑猫画像，很快就沉浸到呼吸法的状态中。 “！！！” 没用！ 哪怕他沉浸到呼吸法之中，这些幻觉竟然也不会消失！ 不！林安微微挑了挑眉，他莫名有种怀疑，这一个红光弥漫、沙土遍地的世界并非幻觉！ 随着他进入呼吸法，骤然感觉到这种极为独特的状态，仿佛他身处于两个世界的边界处。 正一点点的进入到这片荒芜世界中。 莫名地，他朝着远处一颗落满了红眼乌鸦的枯树和大石头的角落望去，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过来。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沉默的声音传来，仿佛有一些体型极为庞大的东西正在移动着身躯。 不一会儿，一群身穿造型极其夸张的铠甲的人走了过来。 气势恢宏。 伴随着这些人的靠近，同事们纷纷面色一变，关系要好的那个同事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老板来了。” 林安凝神望去，果然看到阳光弥漫的干净办公室里，小老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正在跟靓丽的前台妹子交谈着。 一边是突然看起来忙碌起来的办公室，一边是黄沙弥漫满是红光的诡异场景，而且就这样重叠在一起，让人分不出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林安甚至可以看到同事低声地说着，“你把电脑拿出来，别只拿着书，这样看起来……” 同事撇了眼林安，一脸愕然的样子，“人呢？” 他想了想，没有再理会林安，双手放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写着那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代码。 看不到我？ 林安好奇地抬起手，想要在这个身旁同事的面前晃一晃，但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整个世界仿佛震动了一下。 就好像伴随着这个动作，他从两个层叠世界边缘彻底进入了红光蛮荒的世界里。 但安静的办公室却依然隐约可见，只是看得不真切，就连他们交谈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等等，也仿佛从特别遥远的地方传来，到了耳边只剩下古怪的声响和呢喃声。 听得人一阵难受。 脚下硬实的地面彻底变成了柔软的沙土地，他疑惑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回头望去，刚刚自己坐的办公椅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甲壳虫。 甲壳虫的黑色复眼滴溜溜地悄悄看了他一眼，陡然从翅膀遮盖的地方伸出八只细长的腿，快速地朝着远处跑去。 而后在一片柔软的沙地里，挖呀挖呀挖，径直将整个身躯埋入到土里面，只剩下一个带着甲壳会反光的屁股暴露在外，反射着红光。 那群身穿铠甲的人显然察觉到这里有人，脚步加快地来到面前。 他们的铠甲看起来特别奇怪，带着中式铁甲甲胄的造型，却融入了更多皮甲的设计，林安渐渐地已经能看得懂这个了。 “咦，这里有个猎巫骑士，好家伙，跑来我们鹿角的地盘？”一个面具上写着‘丙申’的人说着，径直一把按住了腰间大刀的刀柄。 继而，人群中有人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抽出刀来。 那人的头盔面罩上写着‘甲申’，有些沉闷的声响从他面罩里传出来，“他的呼吸法是我教的。” “哦豁，不错吗，暴躁老曹竟然收徒了。”那人放开了刀柄，仔细地看了眼林安，“不对，这是灵猫弓躯拉伸法？” 他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转头看了眼面具上写着‘戊申’的人，“你家老头子琢磨出的灵猫弓躯拉伸法不是用来健身的嘛？靠这玩意也能练到这个程度？” 面具写着‘戊申’的人哈哈一笑，“确实离谱，我爸当年教我们这个的时候，大家可都是嫌弃得很。没想到真的还有人可以靠这个练成骑士学徒，我爸要是知道，绝对开心死了。”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动，‘甲申’将面具往头盔的缝隙里推了进去，露出曹教授的面孔。 他低头看了眼林安，点了点头，“是块好料子。” 只是，这句话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意味，大家都齐齐沉默了下来。 “继续行动！”曹教授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左右看了眼，“陆得闲这个家伙呢？” “哈哈哈~”那个刚刚要拔刀的人仿佛是觉得有趣，径直笑了出来，“小陆恐怕连‘炼狱’都进不来。” 曹教授眉头一皱，反手从背后甲胄上抽出一根旗子，挥舞了一下旗杆，径直朝着地面插了进去。 沙土喷溅，旗面翻涌。 小老板赫然现出身影，正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 曹教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想成为猎巫骑士，但不想竟然弱小到这样的程度！” 小老板扯了扯嘴角，指着不远处一个枯树林，“我的办公室在那边，我爸留给我的鹿角告诉我那个监视器上有巫术的气息。” 他不提自己爸爸还好，一提曹教授的脸上就翻涌起怒火，冷冷地看着他，冷哼了一声。 “带路！” 一行人到了办公室查探，很快就确定了小老板的判断。 曹教授面色凝重的挥了挥手，再度戴上面具，带着大家仔细搜查着整栋写字大楼的每个角落。 随着他拔走那面旗子，小老板再度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林安眯着眼望着这些猎巫骑士的背影，内心悄悄松了口气。 显然，他并没有被这些人认为是巫师！ 长时间面对可怕幻觉磨炼出的镇定帮助了他，随着这些猎巫骑士的远离，被压抑的情绪在事后才翻涌了上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有时候真的是幸运。 要不是老刘突然要给‘特别项目小组’提前布置办公室，他也不会加紧时间接触那只黑猫。 他本来是打算慢慢来的。 而更运气的是，他在昨天晚上绘制好了黑猫画像，得以在今天轻易地长时间维持呼吸法的状态，进入到这片红光的世界，得到了这些鹿角猎巫骑士的认证。 他！ 林安！ 是个猎巫骑士，唔，按照他们的说法，是骑士学徒。 他本来还会怀疑，在现代社会这种环境下，猎巫骑士真的能肆无忌惮地消灭巫师吗？要知道，这可是杀人！ 但如果在这片红光世界里，那就真的不一样了。 狂风呼啸而过，沙土飞扬，一具白骨被带着翻了个身。 ——“我差点就躺你旁边，跟你作伴了，你知道吗？” 林安心中无声地跟这具白骨说着，抿了抿嘴，让自己从呼吸法的状态脱离，再度恢复正常的呼吸状态。 很快，他的视觉再度恢复成红光世界和现实世界的重叠，但似乎更接近于现实世界，周遭的声音从诡异古怪的呢喃声变得清晰起来。 林安回头看了眼面色复杂靠在办公桌上抽烟的小老板。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老板幽幽地吐了口烟气，“灵域、地狱、暗界、场域，名头多到数不清。我们鹿角一般是称之为‘炼狱’。” 他看了眼林安，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推荐你去跟老曹学习，他竟然教你猎巫骑士的知识，你还学成了……我不知道这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林安无辜地眨了眨眼，“到底什么是猎巫骑士？” 他抬头张望红光世界的远处，小声地靠近小老板问道，“你不是说曹教授很讨厌国外的东西吗？怎么就成猎巫骑士了？” 小老板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还能因为什么，只要利益足够，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冠名权。” 他见林安好奇，小声地说着，“国际猎巫骑士大会，有这么一个组织，只要是猎巫骑士，就可以行走在国际的其他地方猎巫，否则人家根本不仅不鸟你，还会觉得你是外来者。” “各国的猎巫骑士虽然都叫这个名头，但大家各有各的传承，咱们国家历史悠久，传承那是一顶一的。” “不过就是因为大家都太给力了，巫师都杀得差不多了，新一茬的巫师又很难出现。”他摊手，“山头林立也是真的严重，大家守着自己的小地盘，巫师不够分啊。” “不走出去，只能饿死。” 秀~ 林安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国内的巫师不够杀，所以为了能去国外杀巫师，就只能妥协换成国外约定俗成的名头？ 他很怀疑国内的猎巫骑士出去，一定是人憎狗眼的角色。 034 修炼4.0版本 “国内的猎巫骑士在国际上的名声确实不好。”小老板显然是看到林安的表情，深有同感地讲述着。 他叼着烟，目光幽幽看着这片可以看到却无法触及的世界，“至于你说的猎巫骑士是什么，那要说的可就太多了。” “古代有天气之气的时候，那些修行的人叫炼气士。” “那时候在国际上，炼气士的修炼方法被称为‘食气’，老外不仅不理解甚至想笑。” “后来嘛，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天气之气和炼气士全部都失去踪迹了。” “国外那些人都疯了，他们到了那时候才发现他们一直吐槽‘吃空气’的炼气士使用的都是天地超凡力量。天地之气消失，他们竟然也不能修炼。他们一致认为是我们国内的炼气士把超凡力量吃光了。” 听到这里，林安的表情诡异起来，“吃光了？” 小老板嘿嘿一笑，“那些蛮夷不懂什么叫‘道’，因为翻译问题，觉得是咱们老祖宗吸收采食光了，嘿，这些傻子。” “但问题就在这里，炼气士的传承没了，反而国外的传承还在。” “不过没鸟用，没有天地之气，他们真的只能‘吃空气’了。” “那时候全球的修炼者有识之士聚在一起，想要找到出路，国内一些渴望超凡力量的人也掺和了进去。” 小老板弹了弹烟灰，脸上满是调侃，“那些有传承的老外啥都没有研究出来，反倒是我们这边过去的‘超凡力量爱好者’给找到办法了。” “从探索人体密藏，到感受到高纬度世界的灵气，咱们这边的‘超凡力量爱好者’给整个世界修行者带来了一条新的道路。” “因为不再是采天地之气，而是采灵界的灵气，修炼的办法被称为‘食灵’。” “然后，近代那些老前辈，成功把全世界带进坑里了。” “桀桀桀~~~”小老板笑得恶行恶相，“一波收走，大家全部变成魔物走入到那片灵气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林安挑了挑眉，小老板说的跟女巫陈舒云说的大概是同一件事的，只是角度稍微有些不同。 “后来‘食灵’的办法更新到20，大家终于是不容易变成魔物了。” 小老板耸了耸肩，“国内的大佬们全部变成魔物走入灵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那个时期老外们说的算。这些老外们就将修炼‘食灵20’的人称为巫师。” “也不是全部的魔物都会走入灵界，它们极其强大，残忍，拥有可怕的破坏欲，于是出现了猎魔人。” 他打了个响指，对着林安挑了挑眉，小声地说道，“什么狗屁维护正义这种事都是拿来说说的，猎魔人为什么要猎杀可怕的魔物，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他们走的是‘食灵30’的版本。” 林安愕然，“30版本是什么？” “食魔！”小老板沉声说道，“灵气这玩意有毒，经过人体过滤，最终在巫师变成魔物之后，变成了驳杂但适合人类的魔气，猎魔人采气采的就是这个东西。” “具体怎么做呢？你猜？” 林安眨了眨眼，“我估计不是抱着用鼻子吸？” “哈哈哈~”小老板笑了一会儿，面色冷了下来，“大道争锋，哪里有这么好玩的，修行逆水行舟，做法特别残忍。” 他目光幽幽，“杀了那些魔物后，抽筋扒皮，制成铠甲，再到像处理药材一样将它们制成铠甲，然后利用古代铠甲练军的方式、以及古籍记录的外丹转内丹的办法，从铠甲中获取力量。” “随着战斗越来越多，越来越适应那副铠甲越多，最终彻底将整副铠甲的魔气吞噬殆尽。” “后来魔物不够用，巫师也勉强凑合。巫师和魔物就好像《山海经》里的怪物一样，都是用来食补的。” “有了铠甲就是军士，本来应该称为‘猎魔军’、‘猎巫军’的，不过大家为了能去国外狩猎，只能融入国际猎巫骑士组织，也自称猎巫骑士了。” 林安抽了口凉气~ 妈耶~ 所以，猎巫骑士和巫师，竟然是狮子和兔子的食物链关系吗？ 貌似猎巫骑士才是非正义的存在吧！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小老板却是嘿嘿一笑，“但这是近代的故事版本。” 林安愕然，呆呆地看着他。 小老板摊手，“没办法，修行界日新月异，大家版本更新太快了。” “现在大家都进入40的版本了，比如曹叔他们这些猎巫骑士走的就是‘鹿角’的修行办法，具体的我没接触，没有办法跟你说太多。” “据说巫师也是40的版本了，他们似乎被猎巫骑士逼得彻底放弃吞噬灵气，反而是将自身融入到灵气的路子，唔……不了解。但据说威力变得极强，强到可怕。” 说到这里，小老板眯了眯眼。 他看向林安，“国内的猎巫骑士吊炸天，巫师都不够用，但不代表着巫师很弱小。” “据说国外很多地方都是巫师比猎巫骑士更强大，经常是一整个猎巫骑士团狩猎一个巫师，还不一定能成功。” 他将烟头扔入烟灰缸里，手指头点了点头桌上的电脑，“跟国内躲着不敢露头的巫师不同，国外的巫师似乎更猖獗，甚至已经波及到普通人的世界。” “国外文化里，巫师的名头一直以来都是邪恶的代名词。但到了现代突然出了很多的小说、电影、漫画讲述巫师和魔法的美好。” “这显然是有股力量在推动着这种文化认知的变革。” “到了现在，你也知道的，巫师的题材甚至成了游戏最火的方向，从国外一直影响到我们国内，让无数的人喜欢。” 林安咂摸了一下嘴巴，看了眼电脑，又看了眼这片红色的诡异世界，最后看向小老板，“那这样的话，您说要做巫师题材的游戏，不会被曹教授他们……” 小老板冷笑了一声，“我赚钱是为了什么！”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打从我爷爷担着针线布头沿街叫卖，养活鹿角骑士团的时候开始，我们鹿角‘乙’字脉就一直在想尽办法养活大家，有种他们不要指望我！” “他们能打有个屁用，是能给小孩送进好的学校？还是能给孩子买别墅找个好对象？还是说能给帮他们摆平一些官方的事务？” 说是这样说，小老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缩了缩脑袋，小声地说着，“到时候你把猎魔人的形象搞帅一点，巫师就朝着怪瓜裂枣、稀奇古怪的来。” 呵~ 你刚刚气势不是很足嘛，现在怎么就缩脑袋了。 林安默默地看着远处走来的那群猎巫骑士，感受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气息，不知道怎么地感觉有些浑身冰冷。 抓不到魔物，就抓巫师，抽筋扒皮，制造成铠甲？ 咕噜~ 他真的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猎巫骑士团走到林安和小老板近前停了下来，戴着‘甲申’面具的曹教授沉闷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满是红光的世界传递到现实世界，“等我养好伤回小区，你就继续来跟我学习！” 他高大威武的身影在红光世界里摇曳着，渐渐变得扭曲起来，“灵猫弓躯拉伸法这种简陋的东西都能修炼出来，我很期待你在正经的‘鹿戏’架子的学习的表现。” 说着，他再度向前走去，其他人沉默的跟上。 随着他们的行走，满是红光的世界，哦，小老板说这是‘炼狱’，这片荒芜的炼狱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的坍塌消失。 最终，林安的视野里只剩下阳光明媚的办公室，他抿着嘴，没有在小老板面前露出任何额外的表情。 035 升职加薪 小老板没有计较老刘带走新办公区大门钥匙的事情，找来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带着林安过来熟悉环境。 这里与原来公司办公区的布置差不多，同样是选择开放式的布局，除了大片的电脑桌办公区之外，会议室之类的都用透亮的玻璃隔断。 沿着办公区角落朝着深处走去，这才有了一排普通墙壁的办公室。 其中一间门边挂着‘特别项目小组’的牌子下，依稀还可以看到‘后勤组’三个字体的胶痕，这是原来公司使用过的痕迹。 “旁边还有两个办公室，一个给我，一个给你。” 小老板径直推开中间的那个有‘财务室’胶痕的办公室，里面看起来格外宽敞，空荡荡地放着一张大桌和一排嵌入墙壁的文件柜，留下的空间足足可以让两只黑猫在里面玩耍。 他看了眼厚实的办公室门和隐藏在文件柜里的保险柜，满意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办公区是外包项目部门，以后还会加入编程组，等通过素新公司的外包项目练军后，就是我们开发新游戏的班底。” “但这不代表着新游戏开发要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游戏的美术。” “这才是杀手锏。” “如今既然发生了巫师过来安装监控器这种可能涉及商业间谍的行为，以后你也要注意一下，出门就把办公室锁好。” “我们要自己开发游戏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但具体准备做成什么样，做什么方向的，这个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 小老板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各种注意事项，没过多久，他的秘书摇曳着腰肢带着人事部的人过来。 林安这才知道，随着他成为‘特别项目小组’的组长，薪资从原来的135万变成了4万。 小老板并没有待太久，叮嘱林安先把那个绿皮盾牌制作好，脚步匆匆地就带着小秘书离开。 据说他要亲自出马去给林安物色几个‘老实听话’的美工。 这一切就好像梦一样。 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编程人员，变成了有一个自己个人办公室的组长，以后甚至要领导一个游戏的开发。 林安有些沉默地来到办公室门口，看着安静到有些离谱的办公区，如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接下来绝对会坐满各种各样的人。 他抿着嘴回到办公室，坐在一张看起来极为舒服的沙发式办公椅，脚下轻轻一晃，椅子转了一圈，看着落地窗外的软件园。 远处，一片红光笼罩在一栋写字楼里，显然鹿角猎巫骑士团正在整个软件园搜查可能存在的巫师。 他们会去素新游戏软件开发公司搜查吗？ 会不会抓到陈馨迷？ 会不会牵连到陈馨迷的妹妹陈舒云，以及那些‘女巫集会’的成员，最终发现自己通过了他们的觉醒仪式变成了巫师？ 危机并没有远去。 陈舒云的话语依然萦绕在耳边，“身负巫的血脉这种事是无法改变的，与其在某天突然变成巫妖，不如早早觉醒成巫师，通过学习巫术，掌握自身的命运……我们其实根本没得选……” “没有得选……” 林安嘴里喃喃着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 超凡世界一点都不好玩，就像小老板说的那样，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人依然需要他这种经商一脉的人来养活。 林安不想学巫术，呼吸法也已经足够控制幻觉，并不想再学更多。 人的精力和时间是有限的，他更想专心致志地行走在游戏开发的领域，渴望着也许某天自己也会是享誉业内的一方大佬。 可是他并不是小老板，没有那样一个哪怕死了却依然留下足够庇护一切的爸爸，可以大声说一句我不喜欢掺和，甚至谈及的时候都可以随意流露调侃的表情。 只是他…… 其实也没得选。 自怨自艾可不是他的风格，林安微微闭上眼，靠着那个瑜伽博主讲述的办法调节着呼吸和心态，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升职加薪了，工作的压力同样席卷而来，成为一个组长带领别人攻克项目这种事，他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毕竟他之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程序员，甚至一度担心会被更便宜的新人替代。 但好在房贷的事情看起来是不用担心了，他的工资足以让将这件事不再成为自己的负担。 林安平缓呼吸着，缓缓睁开眼，看着远处那栋写字楼的红光渐渐消散，最终做出了选择。 选猎巫骑士团，不选巫师！ 如果真的没得选，那就走到食物链顶端的这侧，而不是成为被狩猎的猎物。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晰了。 ——曹教授给自己留下来的那堆书籍，他让自己多看看。 林安不仅要多看看，而且要将这些书的内容都背下来，背到滚瓜烂熟。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如果陈馨迷的暗金色灵性血液还有足够的剩余该有多好，这样林安靠着这种神奇的东西足够轻易做到这点。 但没有外挂也有没有外挂的办法，背书这种事，每个经历学生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方法。 有趣的是，这个为了更好在曹教授面前表现而做出的努力，恰好又同样适合自己的职业规划。 既然已经思路清晰，就不能让一切只是限于‘想’的状态。 林安的执行力向来不错。 他坐在办公椅上转了圈，让自己面对办公桌，径直从自己的电脑包里拿出《武备·皮甲》的书籍，再度认真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到文件柜看了看，果然发现一些打印纸和空白的记事本，便拿了一本记事本出来，认真地做着笔记。 古人的智慧有时候会让人啧啧称奇，比如最近手机跳出来的热搜弹窗，那几个q版造型的瓷器和青铜器，总会让人以为是穿越者的作品。 林安就翻到了一种看起来特别独特的皮甲。 它看起来特别像现代的皮大衣，甚至是连帽的款式、采用跟现代服饰一样正前方闭合的对襟。只有在个别地方嵌入牛角和牛骨之类的东西，以及更为偏向古代袍子的款式，让它与现代皮大衣稍有区分。 这显然就是一个极为合适改成游戏画风，且当前游戏美术几乎没有涉及过的款式。 “双层皮毛一体鞣制的皮革，厚实毛发起到缓冲作用……” 林安一边记录着，脑海中却不断地去回忆过往看过的各种妖魔鬼怪的幻觉，思考着要用哪一种看过的幻觉的细节来代替这种原始的画风。 让它看起来更带感。 “连帽袍子的款式……”林安皱着眉喃喃着，“那应该是看起来有一定柔软的感觉，又带有韧性十足的感觉……”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舒云的那条白蛇，那条白蛇就给人一种柔软而又爆发力十足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方案。 不应该将巫师的灵性测绘到游戏画面中去，哪怕只是其中一丢丢的细节。这种自己主动牵涉到超凡力量世界的做法，绝对会给他招惹麻烦。 有机会碰到哪个普通人的幻觉有类似感觉，倒是可以好好观察一下。 林安暗自记住了这一点，再度将注意力沉浸到书籍的内容中去。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下班时分，林安拿着小老板留给他的钥匙锁好了新办公区，来到老办公室跟同事们一起出去吃烧烤。 大姐大同事带来了几个姐妹淘，其中一个想要介绍给林安的妹子看起来挺漂亮的。只是那目光带着敏锐的观察感觉，好似暗中在给林安身上的衣服配饰估算价格，实在让林安提不起应对的兴致。 他的目光更多放在烧烤店老板的爸爸身上，这个老头目光产生的多手青蛙脑袋对他来说更有意思。 只是老头坐在角落帮忙串着肉串，只有偶尔才将目光看了过来，幻觉总是一闪而逝。 036 井口的俏脸 安仔酒量不佳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同事间聚会没有上司在场，自然也就没有人逼人喝酒。 林安回去的时候感觉还好，摇晃着微醺的脑袋，行走在市郊路灯昏暗的巷子里，吹着风哼着歌，抄近道回到了小区。 洗了个澡，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伴随着天边再次翻涌的雷霆，迷迷糊糊地睡去。 申猴城的雨季还在持续，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自带有安眠的效果，让人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很是惬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安陡然感觉一种心中毛毛的感觉。 他惊醒过来，睁大眼睛朝着四周看去，房间里昏暗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林安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再度躺下来。 “！！！” 他重新恢复睡意迷糊的大脑陡然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床铺上方的天花板。 那里，荡漾着一片水光。 水光四周有褐色的纹路，看起来像是某种怪物的皮肤，又好似一个鹅软石堆叠的水井。 而林安就像是躺在井底，透过井水看向井口。 瞬间童年学习的成语蹦入脑海中——井底之蛙。 呱~ 井口外的世界看起来模糊一片，只是影影绰绰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还没等林安仔细分辨，井水陡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几个青春靓丽的脸庞出现在井口处朝着井里看来。 “天啊，我的天赋巫术终于成功了！”周筱筱兴奋地叫着，抬头看向其他姐妹。 但其他人的面色却极为古怪。 陈舒云一瞬间面色涨得通红，‘呀’的惊叫了一声，脸庞从井口离开。 而那个全身纹身了好多地方穿牛仔短裤的女巫，莎莎，却是对着林安吹了声口哨，径直竖起一个大拇指，“哥们牛逼！” 然后她和另外一个瞪大眼打量的妹子被芹姐一把扒拉开，“你们两个真的是……” “……”林安都惊呆了，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用力拉扯了一下毯子慌乱地将自己包裹住，一脸僵硬地看着这个莫名出现的井口，动都不敢动，想了想，又将双脚弯起，撑起毯子。 “咦，你们怎么了？”周筱筱一脸茫然。 “没……”陈舒云那弱弱的声音从井口外传来，“你跟他交流看看，看你这个巫术是只能窥探到别人，还是可以建立通话能力。” “嘎嘎嘎……”莎莎笑得很疯的样子，“最好是不能交流的监视巫术，那样的话不是爽死，想看谁就看谁。” 她的声音满是调侃，“哎呀，舒云，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很热吗？筱筱房间的空调坏了？” “你要死啊~”陈舒云哼唧了一声。 周筱筱愣了一下，终于是低下头看向井口，尝试着小声呼唤着，“林安，林安，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随着她看来，目光汇聚，一条巨大的水蛭陡然出现在房间里。 也就这个时候，林安这才能清晰地感受到水蛭是有多大，几乎能从一边墙壁到另外一边窗户那么大。 水蛭压在他的身上，黏液滴落，很快就浸透毯子滴落到他的皮肤上，又极为独特地渗了进去。 “听得到。”林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好了！”周筱筱用力挥了一下手臂，一脸兴奋地样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不过这个天赋能力是刚刚才突然出现的，我也还不知道怎么控制。” 她的语速极快，显然是激动极了。 “林安你也知道，我们要跟巫师组织签订契约，被巫术束缚着不能跟任何人提及组织和其他巫师的存在，甚至想要开口都会被契约影响着大脑遗忘这方面的内容。” “但我变成巫师了啊，我竟然是一个女巫了，我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述点什么，我……我发现好像就只能找你说了。” “她们都早就是女巫了，对这种事见惯不怪，根本无法跟我感同身受，我觉得你肯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但我发现我没有加你的通讯软件，也没有你的电话，就这样一直想着这个事情，突然天赋巫术就出现了，让我能联系到你！” “嘿嘿，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天赋巫术有趣吧，太好了，我终于也觉醒了天赋能力了！” 林安微笑地看着她，轻声地说着，“是的，很厉害。” 他莫名觉得有些伤感，虽然他跟这个妹子并没有任何关系，但以后他彻底加入猎巫骑士团之后，却可能要面对敌对的境地。 这几个妹子并不是什么坏人，可却莫名成了被猎杀的目标。 有种自己是叛徒的感觉一样。 唉~ 可我只是在自救啊，而且自顾不暇，哪里又能顾得了别人。 就在这时，井口外又出现了其他声音，是那个陈舒云，“筱筱，我回去睡了，你不要聊太晚，明天我们只有早上的时间才有空给你上课。” 周筱筱连忙抬起头应答着，而后彻底从井口离开，过一会儿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周筱筱的脸庞再度出现在井口。 顿时，那只水蛭再度出现。 “林安你加入‘疯男巫的树洞’组织了吗？” 周筱筱的话让林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过对方显然只是礼貌地问了问，又叽里呱啦地讲述着自己的话。 她显然是太激动了。 “原来我只是巫师学徒，想要真正成为巫师，就要找到适合我的施法媒介。” 林安闻言眉头一挑，“施法媒介？” “对呀。”周筱筱看起来有些犹豫的样子，“莎莎的办法最简单，她的纹身据说是特别好用的一种办法，据说古代的巫就是利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和大自然连接的。” “这样才不会让灵气直接接触自己，有一个承载的地方。” “不过我不是很想在身上纹身，虽然莎莎说可以帮我纹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但其实纹身也不一定适合我。” “芹姐说施法媒介需要找那种被灵气浸蚀过的东西，我必须自己去找。据说这个是国外的说法，命运会指引自己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施法媒介。” 她看起来一脸期待。 林安却若有所思，被灵气侵蚀…… 巫师算吗？ 如果算的话，那么他之前的做法似乎就是将巫师的灵性血液当做施法媒介了？ 所以，他其实已经自然而然地使用了一种类似于加强大脑能力的巫术？ 就在这时，他听着身上水蛭咕叽咕叽的声音，感受着水蛭身上的黏液滴落到自己身体上被吸收进入，挑了挑眉。 他连忙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果然，冥冥之中，一片晶莹如琥珀的液体正荡漾着。 这玩意能当做是陈馨迷暗金色灵性血液那样使用吗？ 林安不确定，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说，他那个丑陋脑袋滴落的血液，其实就是自己的施法媒介？ 周筱筱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自己的兴奋心情，谈及自己的父亲缠绵病症那么多年，竟然被莎莎一夜之间治愈，巫术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个神迹。 对于她来说，巫术，真的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也许，她将会是个最坚定的巫师。 她就这样一直讲着讲着，讲到了天蒙蒙亮，不小心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找林安聊了一整个晚上。 但其实几乎都是她在讲。 周筱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耽搁你休息了。” “不会。”林安微笑着看向井口外的俏脸，“我也受益良多。” 周筱筱吐了吐小舌头，挥了挥手道了一声晚安，没有再继续聊下去，“我得赶快眯一会儿，不然等下舒云给我讲课我没有精神就糟糕了。” 等到那个荡漾着水光的水井消失不见，林安连忙扯掉毯子跳了起来，打开衣柜找来内衣裤穿上，这才有些期待地看着窗外有些微微泛蓝的天空。 他盘坐了下来，微微闭上眼，让眼帘留下一道缝隙，很快，他的目光就沿着这道缝隙涌入天光之中。 游天之目！ 这是他的天赋巫术。 他可以很轻易地飘荡在小区的半空中，俯视着整个小区和外面街道的位置，又可以移动视野飘荡到小区楼外，朝着小区的某个窗户朝里面看去。 不过他可不是偷窥狂，没有这样做。 林安也就是趁着曹教授在张医生那里治病，这才敢在小区里稍微尝试一下这个巫术，否则曹教授回来就住在隔壁，那分分钟就找上门来。 他的视野快速地缩了回去，缓缓地彻底合上眼，感受着身体深处冥冥之中的一片黑暗。 那里有两幅画，一团暗金色的血液，一片水蛭黏液化为的琥珀般的小水洼。 他尝试着使用这些琥珀灵性，让它们来辅助自己，眼帘再度稍稍拉开一道缝隙。 很快，他的视线再度没入天光中。 只是这次，他不再只是飘荡在半空中十几米高的地方，而是彻底没入云层，视野甚至遍及半个城市。 那种视野范畴，仿佛爬到山上俯视着整个城市一般。 不，更为清晰。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施法的效果，那就是浓郁的云层之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巨大的眼睛，俯视着整个天地。 “巫妖！” 隐约一声轰鸣声响彻天地，一片红光弥漫遍布一条街道，一个摆早餐摊子穿着印有鸡精广告围裙的老板抬脚往地上一顿，径直弹射到半空中，惊恐地看着这个大眼睛。 大眼睛有些无辜地眨了眨。 啵~ 消失不见。 037 风雨飘摇 “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 嘹亮的歌声准时将林安叫醒。 不过这次它没有被一件睡衣盖住，而是有一只手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发。 “！！！”丑陋的脑袋从阴森恐怖的表情变成了抗拒，“诶？诶~诶！你干嘛~” 林安仔细看着自己手中的血迹正缓缓渗入手中，连忙眯起眼感受了一下。 冥冥之中，很快出现一抹鲜红色的血迹，泛着妖异的红紫色光晕，特别的独特。 但这抹血迹显然比陈馨迷和周筱筱的灵性更契合自己，在那片冥冥之地只是汇聚出现了一下，就飘荡成烟雾，没入到身体四周，被自己的身体吸收了。 “所以，这才是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的原因吗？” “这个东西自己特别适合吸收？” 噢，好像也是，林安回想起了那个觉醒仪式，丑陋脑袋滴落的血液滋润着自己那干涸的大地。虽然他不知道那片大地算什么，自己的身体吗？ 就很神奇啊。 林安施展那个‘游天之目’的时候，莫名察觉周筱筱的水蛭黏液，竟然跟陈馨迷的暗金色灵性血液不相上下。 明明陈馨迷是个强大到反过来猎杀猎巫骑士的女巫，而周筱筱还只是个找不到施法媒介的巫师学徒。 灵性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没有质的区别？ 林安暗自记下自己这个猜测，对着丑陋脑袋啧啧有声。 “你干嘛~”丑陋脑袋缩了缩，瞪大眼眶对准了林安，张开嘴巴露出黑色的牙齿和黑色的舌头，“你……你别动手动脚！” 林安只是又搓了搓它的脑袋，“我只是觉得很神奇，明明是这么强大的灵性液体，为什么你就能源源不绝的产出，而且你本身看起来好像没有因此变虚弱的样子。” 他对着脑袋挑了下眉头，“你知道自己流的血是哪里来的吗？” 脑袋晃了晃，血水随着头发甩得到处都是，“不知道！” 林安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机缘巧合得到的陈馨迷的暗金色血液已经使用剩下一小团，而眼前的脑袋竟然能源源不绝的滴落出来。 只是，他并没有办法在那片冥冥之地积蓄脑袋的血液。 也并没有办法带着它到公司里去辅助自己背下那些书的内容。 不仅仅是带个篮球到公司这种行为很奇怪，更是因为这种独特的东西林安可不想拿去小老板面前晃。 但任由它在家里把头发上的血水甩得到处都是就太浪费了。 林安想了想，干脆来到电脑桌上的架子翻了翻，架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都是随手扔在上面的。 很快，他从里面扯出了一团应该是塑料制成的线网。 “你要干嘛？”丑陋脑袋隐隐感觉有问题。 “嘿嘿，小乖乖，别动。”林安大步靠近，一把将打算滚回床底的脑袋摁住，手中的线网抖了抖，将脑袋装了进去。 这是专门用来装篮球的那种网兜，由于是附赠品，质量看起来也就一般般。 但林安很快就看到脑袋头发上滴落的血液浸润了这个网兜。 “我们试看看，能不能弄出一个‘被灵气浸蚀过的东西’，当做我的施法媒介。这样我就可以施展那个增强大脑能力的巫术，把曹教授留给我的那些事快速记下来，赢得对方的认同。” 林安微笑地看着脑袋，“你不会不想帮我吧？” 脑袋只是在网兜里扭了扭，“诶，不得不说，我似乎很适合待在这里面，比床底舒服多了。” 因为你是个篮球！ 林安径直将装着篮球的网兜挂在墙上。 “还我的眼睛，还~我……”脑袋哼唧了几下，竟然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喃喃着，“天啊，我终于感觉自己可以休息会儿了。” 说着，它竟然发出呼噜的声音，睡着了。 睡着了！ 林安愕然看着这一幕，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地说着，“下班后我去商场，给你买个质量好点的网兜回来。” 脑袋没有说话，只是有无数的血液从它的脑门处流淌而下，沿着网兜的边缘，浸润着。 林安干脆没有再打扰它，轻手轻脚地刷牙洗脸，换了身衣服，背上电脑包去上班。 早上来到公司的时候，林安习惯性地来到老办公区打卡，却被前台妹子提醒自己的信息已经从这边办公区的打卡机里删掉了。 林安客气地跟对方讲了两句，这才出了公司大门，绕过一堵墙来到新办公区。 新的一天，新办公区看起来特别热闹。 前台的位置多了个妹子，她看起来似乎认识自己，清脆地叫了声‘林组长’，惹得周围的人看过来。 那些人似乎都是来应聘的，在右边的过道上安静地等待着，不时朝着远处那间会议室张望着。 “8点整开始面试。” 前台妹子跟一个脚步匆匆过来的人说着，又从前台里绕了出来，俏生生地走到林安面前，小声地说着，“您可以叫我小雯。老板说，这次面试以人事部门为主，但技术部门如果有空也可以派人过去，他们会慎重考虑技术部门的意见。” 林安愣了一下，“技术部门？” 他张望了一下，这些应该都是来面试美工和策划的吧，公司里似乎没有什么技术部门。 但随着前台妹子盯着自己，不由得愣愣地指着自己，“我？” 妹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嗯。” 秀~ 我懂个鸡儿。 林安有自知之明，放眼望去，这些应聘的人似乎随便哪一个拿出来技术都比他好。毕竟他的本来工作是程序员，对于美工的技术只是懂了一点皮毛而已。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妹子点了点头，礼貌地记下了对方的称呼，这才朝着办公室走去。 今天小老板似乎很早就到了，此刻正心满意足地叉腰远远看着那些应聘者，似乎已经开始幻想着接下来公司的盛况。 “其实挺有压力的，一下子突然要多养活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开销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招呼着林安来到办公室，朝着门外看了眼，这才有些激动地说着，“凌晨的时候曹叔他们都疯了！” 林安神色一动，却只是露出却带迷茫的表情。 “巫妖！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魔物，竟然出现在我们的城市里！”小老板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着，“那玩意似乎特别强大，曹叔他们这几个小时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他比划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样子，“一个超大的眼睛，有白金色的眼皮，带着很多类似翅膀的纹路，在我们城市只是露面了一会儿。” “但之后怎么找都找不到。” 啊，这…… 林安用力地抓紧电脑包的带子，“也许是看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老板用力挥了一下手，“开玩笑，猎巫骑士看错巫妖，这句话要是让曹叔他们听到，不得气炸了。” “这样啊……”林安耸了耸肩，“听起来似乎很严重的事情。” 小老板啧了一声，“在鹿角的地盘出现巫妖却没有被击杀或者赶入灵界，要是最后还需要‘帝国南部猎巫骑士联盟’派人过来帮忙，那样会被别人认为鹿角守不住这块地盘的。”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爸没了之后，鹿角猎巫骑士团一直没有选出一个头领，老曹应该算呼声最高的，不过他一直都说自己只有勇武没有谋略，觉得自己担不起鹿角的未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鹿角现在的问题真的很大，却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事情。”小老板看起来并非不在乎鹿角猎巫骑士团。 群龙无首、偏偏遇到大敌、外加一个强大女巫躲在阴暗处虎视眈眈、同行蠢蠢欲动冷眼旁观…… 鹿角已经有几分风雨飘摇的味道了。 但偏偏，林安什么话都不能说，他总不能说其实那个所谓的巫妖只是自己施展的巫术，还有那个强大女巫是素新软件的女老板陈馨迷，背后还有个女巫集会，她们都知道自己是个巫师…… “……” 038 黑猫和灰狼！ 今天林安是打算在公司将《步人甲和铁浮屠考证》和《武备·皮甲篇》这两本大部头彻底背下来的。 有这份底气，是因为他昨晚吸收了周筱筱那个水蛭灵性的黏液，如今在他身体深处冥冥之中，那团琥珀般的灵性依然还有好多。 凌晨的那个超大型的‘游天之目’的巫术释放，似乎并没有太过消耗这些琥珀灵性。 游天之目很好玩，但也只是好玩。 让灵性辅助自己大脑记忆书籍的内容，这才是他应该去做的事情。 可惜，小老板硬是拉着他参与了公司的面试活动。 按照这位老板的说法，面试官的经历，会让这些应聘者在无形中产生一种低姿态，方便以后他和林安领导这些人开发新游戏。 特别是林安，将会自带有一种无形的光环。 据说这是参考古代文人的规则，同样是文采斐然，同样是在朝为官，看见当年作为自己考试的主考官，同样也会有这样的心理影响。 林安不懂这个，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应聘者带来的过往作品有的真的是让他眼界大开，有些真的忍不住要惊叹出声，不过小老板让他坐在正中间，全程摆着一张脸，说这样架势十足。 不说话就不会露底，人都是会自动脑补的。 说的那是一套一套的。 但其实他跟林安一样，都是来凑数的。 真正的面试官就一个，人事部的王经理，她是一个戴着眼镜眼神很锐利的中年女性，当年小老板的爸爸亲自提拔的，一直用到现在。 这位人事部的头头是真的懂公司到底需要什么美工和策划。 小老板很尊重她，却也跟她要来了林安自主任命‘特别项目小组’成员的权利。 “看到合适的，你就挑几个，你之前说要有冲锋的大将，我已经物色了几个，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剩下的你看着办。” 林安看了眼王经理，王经理只是推了推眼镜，笑着对林安点头，“老板给我看了那副绿色盾牌的作品，这让我极为认同老板的观点，我们公司崛起的契机到了。” 是这样的嘛？ 人的信心是逐步培养出来的，当公司的老板和资深高管都对自己表达了认可和对自身技艺的器重，林安渐渐地也放开了。 他确实有看中的人。 这个人…… 看向自己的目光汇聚的幻觉，是一头美人鱼的样子，美人鱼面色哀伤，滴落的眼泪化为珍珠。 林安可以看到那些珍珠在地面上滚落，最终化作气雾消散在天地间。 也就是说，这同样是一个可以被他采集灵性的人。 他偷偷观察过小老板，在那头美人鱼出现的时候，小老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并不像当时遇到那个巫术遮蔽的监视器一般，他父亲留下的鹿角制造出巨大的幻象。 林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却也不由得想要给自己压力极大的未来多找些助益。 这些压力来自于巫师，来自于猎巫骑士，也来自于接下来游戏开发对于他这个门外汉的无措。 “这个人你们觉得合适吗？”林安在一叠简历中翻了翻，抽出其中一份。 小老板笑呵呵说着，“你觉得可以就行。”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接过简历看了眼，不由得挑了挑眉，“穿黑丝的那个御姐？” “？？？”林安一脸茫然，“黑丝？” 说真的，他还真不记得对方穿什么衣服，毕竟只顶着两个小贝壳的美人鱼看起来更诱人，特别是那些滴落的珍珠。 王经理撇了眼点了点头，“郑淼，当年在圈子里挺有名的。据说脾气不好跟上司吵架拿烟灰缸砸了对方的头，离职后一直在做自由职业者，不过因为审美超前，能接到的单子少得可怜。” 她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勾起，“刚刚她带的作品看起来画风大变，显然是开始对过去的坚持产生动摇，变得极为不自信，作品看起来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小老板摩挲着下巴，看向王经理，“您认为这个……” 王经理从他手中接过简历，微微一笑，“基本功扎实，没有对审美的坚持，对生活低头显然也是愿意听从安排，我觉得是合适的。” 她看向林安，“如果你确定要这个人，我安排人跟她多谈几次，给她一点希望但拖着，磨一磨她的性子，就可以安排来上班了。” 嘶~ 林安看着王经理那算计的表情，莫名抽了个凉气。 妈耶~ 你们搞人事的，都是这么玩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看王经理一副随手拿捏的样子，这个人应该是会加入到‘特别项目小组’了。 有了这么一个人的出现，接下来的面试林安满怀期待，但似乎这种灵性幻觉会往外漏的人并不多，走马观花之下，并没有再度出现其他这样的人。 就挺可惜的。 中午吃过午饭，林安回到办公室将《武备·皮甲篇》拿出来看，灵性辅助大脑能力这个办法特别好用，记忆能力、思维能力、理解能力等等一切都大幅度提升。 而且林安发现，这样的做法似乎并不是一种巫术。 首先，它看起来似乎没有暗金色世界展露的幻觉特效。在此之前，林安发现每一次巫师施展巫术都会持续那种暗金色的世界和神像。 其次，小老板过来看过一次，林安冒险没有停止，果然也没有引起小老板的反应。或者说是隐藏在他灵性深处那个他爸爸鹿角的反应。 最后，林安终于察觉到，自己在施展这种灵性辅助大脑能力的时候，身上会冒出如火焰般的黑色烟雾。 而这种黑色烟雾火焰，他似乎只有在鹿角骑士团那些人身上看过。 难道，这是一种猎巫骑士的手段？ 林安不由得想起小老板称呼猎巫骑士早期修行的办法，叫‘食魔’，采食魔物（巫妖）的魔气，而且猎巫骑士团甚至将狩猎范围从巫妖扩大到巫师。 难道这并不是简单的‘无法解决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而是巫师也是可以当做低端版的巫妖来用？ 然后那些黑色的火焰烟雾，就是猎巫骑士使用巫妖或者巫师的魔气，而产生的废气排放？ 林安晃了晃脑袋，停止了这种没有依据的猜测。等到下午2点面试重新开始的时候，他特地到走廊等待面试的那些人面前驻足观察，发现还是没有那种灵性会漏出的人，干脆找上小老板拒绝了下午当面试官的安排。 他也没有办法在专业技能上做出判断，根本不知道谁好谁不好，过去那里坐着像一尊雕像，还要听着小老板的建议绷着一张臭脸。 何苦来哉。 还不如好好地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小老板同意了。 甚至目光幻觉里，小老板的脑袋变成了一个戴着帝王冠的狼头，很是滑稽地看着林安，“知进退，不争不抢，朕很欣慰。” 欣慰你个头。 噢~ 明明是你硬拉着我过去的，说是要在新员工面前摆谱混个资历上的气势，竟然其实是不想要我参与？ 人心复杂如斯，林安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摇头回到了办公室。 什么人啊这是。 他很快就沉浸到铠甲的世界里，皮甲和铁甲并没有很泾渭鲜明区分的边界，铁甲常常要使用一些皮料，皮甲也会掺入铁砂、铁皮、铁板之类的。 灵性辅助提升大脑能力的办法特别好用，仅仅一个下午，林安竟然真的把两本厚实的书籍背了下来，并条理清晰地理解里面的内容。 有意思的是，周筱筱水蛭灵性的黏液汇聚的琥珀样子的灵性，竟然比陈馨迷的暗金色血液灵性更适合用来做这件事。 周筱筱的琥珀灵性，有种极为独特的张力和韧性，又满是柔软温润中带着专注和坚持。 对比起来，陈馨迷的那种清冷中蕴含着躁动的灵性，反而更适合林安拿来帮忙体悟呼吸法之类运动类型的能力。 灵性似乎没有质的差别，却有性质的差别。 当然，这种堪比外挂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副作用。 当林安合上《步人甲和铁浮屠考证》，惊叹于自己竟然记得里面插画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可以倒着背诵里面的内容，一阵可怕的疲倦感袭来，整个大脑开始变得恍惚。 隐隐约约，一阵阵呢喃声再度从遥远的不知名方向传来，仿佛有人对着他大吼大叫。 林安连忙从电脑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不透光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几个核桃，却怎么也捏不破。 里面发光的脑仁小人依然咿咿呀呀地叫着，摆动着小手小脚。 没有办法，他顶着恍惚的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干脆将核桃放在袋子里，塞到办公桌的桌腿下，往桌子上一坐，这才将这些核桃破开。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 小老板当时好像很轻而易举地就将它捏开了？ 林安拍了拍有些发昏的脑袋，将袋子拿起来，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块核桃果肉放入嘴里。 唔~ 好苦~ 又有种极为浓郁的核桃香气。 却在这时，一种毛绒绒的触感袭来，林安愕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猫头正盯着自己。 “喵~” ——你又在吃这种好吃的！ 这只黑猫来得是如此的突然，看得林安一脸懵逼。 更为让他不理解的是，黑猫的旁边，更是多出了一只灰狼。 灰狼双眼冷漠地凝视着林安，灰色的毛发无风自动，隐隐荡漾着一抹宝蓝色的光泽，轻盈和深沉混杂。 是编程组组长老刘的灵性！ 最为独特的是，这次的黑猫和上次不一样。 上次是一直存在于办公室里，这次的黑猫和灰狼一起，在办公室一闪一闪的，有时候还会突然消失。 林安太懂得这个了，这是一种视觉上的离开和重新看向自己。 这…… 老刘和陈馨迷同时在看着自己？ 他们怎么凑到一块去了？ 又给办公室安装监控器了？ 这时候能和灵性沟通的好处就出现了，林安假装掏出手机接电话，径直问那只黑猫，“你们在哪里？” 黑猫凑着温润的鼻子在林安嘴巴旁闻了闻，伸着毛绒绒的尾巴亲昵地在林安的手臂上蹭了蹭。 “喵~” ——我们在对面的写字楼里，用望远镜看你呢。 “！！！” 039 为什么要逼我 猎巫骑士曹教授动用起了大口径枪械，女巫陈馨迷却喜欢动用监视器和望远镜，当这些超凡力量动用起科学侧的玩意，总能让林安感觉出那么一丝荒诞。 但似乎又合情合理。 再怎么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也不至于仅仅只能使用超凡力量。 林安读高中的时候去电影院兼职当扫地阿姨，就曾蹭了一些特效特别赞的电影看过。 其中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一部，就是讲吸血鬼与狼人的斗争。 那些吸血鬼还好，竟然懂得搞医用血包打点滴，也会用水银弹头的枪械，但那些狼人就显得特别的愚蠢。 竟然只懂得用牙齿和爪子打架。 像野兽一样！ 它们明明壮得可以单手提着加特林，明明可以穿戴最厚实的现代合金材质铠甲还能保持健步如飞…… 但那样来说…… 似乎过于恶心人了，简直是开挂啊。 林安现在就觉得恶心——你都拥有超凡力量了，竟然还善于使用高科技，你是想飞啊？ 他撇了眼那头灰狼，又看向黑猫，“你们在看着我？为什么要看着我？”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明明在这场猎杀与被猎杀的游戏里是处于一种极为无辜的状态！ 招谁惹谁了他！ 黑猫很是乖巧地靠了过来，将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喵喵地叫着，“刘叔觉得你是个阻碍，（陈馨迷）她认为你被陆得闲(小老板)举荐到曹教授那里，然后接触上了女巫集会，可能是个猎巫骑士派来的间谍。” 秀~ 天秀~ 能不能不要加戏啊！ 林安想解释，却又没有人给他机会解释，心里头那个苦啊。他沉默了一会儿，习惯性地给猫猫挠下巴，有些疑惑地问着，“她？你称呼陈馨迷是她？” 黑猫舒服地咕噜咕噜了一会儿，这才回答着，“她是我，我亦是她，但她不仅是我，我也不仅是她。” 很好。 林安彻底被绕晕了，看来灵性和本人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 猫猫显然很想给林安解释，抖了抖耳朵，又喵喵喵的叫着，“你可以把我当做她的潜意识的一部分，人的行为会受潜意识影响，但不全由潜意识驱动。” 它抬起头看了林安一眼，“这个概念是错误的，但这样说你应该就能理解。” “你和我的关系那么好喵，按道理来说她会对你特别有亲近感。但她是一个被仇恨蒙蔽的人，心里头有坚定的事情想要去完成，再多的亲近感也会被她刻意的压制下来。” “况且我并非她的潜意识，我是她的灵性。” 神奇的是，林安还真的搞懂了。 他回忆起陈馨迷那尊暗金色神像给他的感觉，清冷中包裹着躁动，而黑猫给他的感觉只有躁动。 但搞懂归搞懂，似乎无济于事。 林安抿了抿嘴，面色凝重地看着黑猫，“你们打算对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那头呲牙咧嘴的灰狼终于是忍受不住扑了过来，张开獠牙巨口，锋利的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流光。 然后就被黑猫顺手挥舞的一个大逼斗拍飞了出去，砸落在墙上，发出一声凄厉的狗子惨叫。 灰狼幽幽的兽瞳冷冷地看了眼黑猫，脚步踉跄地蜷缩到墙角里，却依然用那绿油油的兽瞳死死盯着林安。 喵~ ——刘叔要她杀了你，但她不想这样做。她一直都对别有用心的刘叔保持一份警惕，同时也因为‘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的原因不能向刘叔谈及你是一个巫师这个身份，所以没有办法解释她想要通过你来找到除了曹教授之外的其他猎巫骑士的行踪。 “刘叔？你为什么叫他刘叔？” 喵~ ——因为他就是她的堂叔啊。 “？？？” 老刘是陈馨迷的堂叔？ 也就是他是陈馨迷爸爸的堂弟？ 貌似…… 老刘在很早的时候，就一直是鹿角猎巫骑士首领陆庭玉（小老板的爸爸）身边的小弟了吧？ 所以你们巫师给猎巫骑士团安排了个间谍，就到处怀疑别人也给你们巫师派间谍？ 林安还有更多的问题，但黑猫和灰狼再度化作一道烟雾消散，显然对面写字楼里的陈馨迷和老刘并没有再将目光看向自己。 林安吐了口气，轻轻放下耳边摆样子的手机。 很好，压力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一份，来自老刘的杀意。 阻碍？ 林安没有兴趣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成为老刘的阻碍了，但对方竟然要杀自己，那么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能为这些难以琢磨的危机做的准备不多。 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汲取一些灵性，好让自己不至于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灵性之眼、游天之目这两个能力，再搭配提升脑力的办法，多少是能帮助他一些的。 至于到哪里去寻找到可以汲取的灵性…… 林安觉得老刘的那头灰狼灵性就很不错。 也不知道曹教授会不会教自己一些怎么给巫妖抽筋扒皮的手法，他正好可以拿这头灰狼实践实践。 也许他还会因此搞懂更多关于灵性这种神奇事物的信息呢。 多好。 林安腼腆秀气的脸庞因长期在稀奇古怪的幻觉面前保持镇定，看起来有些呆愣。 但此刻他的目光是如此灼热，充满了杀意。 人的灵性死亡，对本人会有什么影响呢？ 也许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林安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跟别人争夺着生存的权利，却并没有像有些小伙伴一样变得有些不择手段。 他提着饲料袋去捡瓶子的时候，看到有人钱包从口袋里掉出来，也没有贪心地占为己有，而是好心地提醒对方。 这样做其实挺蠢的，他那一次暑假差点没有凑够学杂费和生活费。 但至少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像个人样。 可…… “为什么要逼我……” 林安喃喃着，有些无力地低着头。 那个有着多手青蛙头灵性的老头说得很对，只要突破底线，他其实可以活得很滋润。但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他可能依然不会选择突破底线。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人活着，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坚持。 哪怕这样的坚持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哪怕这样在别人眼里看来有点蠢。 那个瑜伽博主云舒云卷大大的帖子真的很有用，林安平复着呼吸，调整着心态，很快从变得郁郁的心态中走了出来。 改变不了的事情，只要有了决定，那便不去想它了。 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上，这才是让自己不断前行的正确道理。 曹教授给林安的书有很多，但带来办公室的只有两本，如今都看完了，林安能做的就是再度将精力放到绿皮盾牌的模型上。 果然，林安的判断没错。 周筱筱的灵性真的比陈馨迷的灵性更适合这种脑力型的东西，当他尝试让这些灵性辅助他的时候，之前一直找不到的感觉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那种他怎么都调不出来的青蛙脑袋绿皮的绿色，竟然其实是好几种绿色融合在一起。 它是一种好多不规则的绿色色块拼凑在一起，每个色块的绿色各有各的不同，大抵上可以分成5种，呈现一种互相堆砌的效果。 就好像五种颜色相近的绿色鳞片形成一组，然后这样一组一组地呈现旋涡状态沿着脑门的地方呈旋涡状态堆砌出来。 最后，就像是被时光磋磨了一样，这些鳞片彻底糊成了一块。 想要实现这部分，显然用公司软件调整模型的办法并不能很好的完成。 林安想了想，打开了ps软件。 相比复杂的建模软件，这个图形图像处理软件对他来说门槛就低了很多，至少临时网上找教程学着操作，也能照着做出来。 嗯，只是简单了一点，但对他来说依然有些难度。 就比如这些不规则的绿色色块，林安就没有办法用那个难搞的钢笔工具画出来，最终他偷懒地在网络上找了一份开源的菱格矢量图。 在菱格里填充颜色，靠着记忆和感觉调整着，最后选中五个填充好颜色的菱格复制，将黏贴出来的图层覆盖了剩下的菱格。 合并。 然后建了个灰绿色的蒙板，调整透明度。 “嘶~” 林安眨了眨眼，看着电脑里的这个绿色的图片，竟然莫名觉得它好像有生命般动了动。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样，闭上眼再度让自己沉入到那个冥冥之地。 陈馨米暗金色灵性血液…… 周筱筱琥珀灵性黏液…… 不是很完整的黑猫画像…… 小鹿从山石花丛中跳下的画像…… 以及…… 新增出来的一份绿色的画像。 他咽了咽口水，手指头像是触电一般从鼠标上放开，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睁开的眼睛却怎么也舍不得从这张绿色的图片上离开。 “安仔，下班了！” 小老板径直推门进来，“赞美你的老板吧，今天我要载你回家！嘿，我约了个设计师给老曹重新装修别墅，正好顺路。” “咦，你怎么不说话？” 小老板走了过来，见林安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不由得也跟着看向屏幕。 “嘶~” 他抽了口凉气，“妈耶~这玩意看起来怎么有点吓人啊！” “就……就……”小老板比划了一下，“奇了怪了，这就是一片绿啊？” 林安扯了扯嘴角，“也许不应该做得这么逼真，还是删掉算了。” 他正要去触碰那个鼠标，却被小老板一把抓住，“别，别！这玩意看起来很带劲，先留着，留着，哎呦喂，你别犯傻！” 040 雨夜 林安终究是没能删掉那份绿色的图片。 小老板风风火火地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找来一个u盘，将图片拷贝进去，又仔细地锁进了林安办公室里的那个保险箱，这才松了口气一般。 “安仔，这片绿，就是我们游戏的致胜法宝，懂？” 林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小老板却激动地走来走去，“这个就是你要弄的那个盾牌上的绿色造型对吧，也许不应该只是用在一面盾牌上，它应该有更多用途！” 说着，他瞪大眼看向林安，“我们设置一个关卡，boss就用这种绿色，爆出来的装备也用这种绿色，相信我，这个boss和这套装备一定会成为玩家嘴里永恒的经典！” 林安坐在办公椅上有些沉默，抬起头看着老板叽叽喳喳地讲着，只是有些茫然地喃喃着，“我感觉我在复制……不，是创造生命。” 一种灵性维度上的生命。 他有点害怕那种青蛙头的皮肤真的完整的做出来，到底是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会将那个老头的灵性复制下来吗？ 似乎也不会，因为他只关注了绿皮，青蛙的眼睛、那么多只手等等其他的东西他都没有复制出来。 而这才是他觉得是在创造，而不是复制生命。 这感觉很奇怪。 怪到他觉得如果真的绘制出这么一个绿皮的boss，它会不会真的就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 这算什么？ 神笔马良？ 林安不知道。 小老板兴奋地叫囔着，“那面盾牌，我记得，你在上面还有其他的细节对吧，不只是这片绿色！安仔，好好干，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双手扶着林安的肩膀，双眼放光，“安仔，你简直是个艺术家！” 额…… 过了过了…… 小老板离谱的话终于是让林安回过神来，他发现小老板真的很喜欢给人灌鸡汤，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既然小老板这么满意，林安总算是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对小老板给自己开到4万如此高薪有了一个交代。 他总觉得自己一个普通程序员的过往工作经历，不值得那么多钱的，拿着有点慌。 “好好把这个绿色的方案做出来，安仔，做到你能做的极致，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小老板一脸严肃地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到时候我给你加薪！” 啊，这…… 林安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的！” 不行啊，小老板他给得太多了。 制作出这么一幅画，小老板显然比林安激动多了，开车去市郊幸福小区的路上，小老板一路上的话都没有停过。 疯狂的畅想着未来游戏大杀四方的美妙场面，甚至开始允诺游戏真的火爆横扫业内后，要给林安分股份。 让林安加油提升自己，好让他下定这个决心将林安彻底绑在鹿角这辆战车上。 林安只是抓着副驾驶座车门的扶手没有说话，在他眼里小老板几乎已经变成一头小车都快塞不下的狮子，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老板灌鸡汤画大饼这种事，林安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真的值得一个死而不僵业内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型游戏公司给自己分股份？ 想都不敢想，徒增烦恼罢了。 况且…… 鹿角游戏软件公司暗地里作为鹿角猎巫骑士团这股超凡力量势力的经济来源，股份这种事，就真的是写到正规的股权转让书里，也不是那么让人觉得靠谱的。 唯有力量和技艺是属于自己的，林安知道。 快到家的时候，林安让小老板放自己下来，特地跑了一趟商场买了一个质量看起来很不错的篮球网兜，这才扫描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小区。 丑陋的脑袋还在睡觉，血液沿着它的头发流淌蔓延到网兜上，又一路滴落到地面，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血泊。 林安将网兜放在一旁，想了想从柜子里将那个画着黑猫画像的窗帘拿了出来。 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提升自己！ 这似乎已经变成一件很急迫的事情。 他仔细凝视着窗帘上的黑猫画像，再度找出墨水倒在小碟子里，拿着毛笔趴在窗帘上，继续添加着一点点小细节。 林安没有动用周筱筱的琥珀灵性黏液，灵性这种东西虽然没有质的区别，却有量的多寡，他必须更精打细算才行。 辅助提升大脑能力，背下曹教授给予自己的书籍，如果有多余的，就用来辅助完成游戏美工。 而眼前这副黑猫画像，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需要的笔法似乎也已经经过上一次的绘画熟练于心。 如今更多需要的是专注、耐心、细致而已。 一根根猫毛的绘制，看着它们在窗帘这种独特面料上晕染开来，心中不由自主地仿佛也充满了小雀跃、满是独特的躁动。 申猴城的雨季依然没有停歇，阴郁的天空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微凉的风儿从窗外吹了进来，将夏季的燥热一扫而空。 林安渐入佳境。 他随着黑猫的呈现，仿佛内心也充满了黑猫的灵性，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呼吸法的节奏，自身带着一股‘灵猫弓躯拉伸法’的劲道，仿佛一只猫儿趴在窗帘上绘制着黑猫。 渐渐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窗帘画布。 渐渐地，画布仿佛也消失了。 那独特的米白色窗帘仿佛晕染成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水面，随着他的呼吸而律动着。 而他这只猫，正张望着水面，满是雀跃地、躁动地，凝视着水面下的那只黑猫。 喵~ 他轻轻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朝着水面伸去。 而水面下的那只黑猫，仿佛也站在一道水面上俯视着他，同样伸出了粉嫩的爪子朝着他的手触碰而来。 哗啦~ 他仿佛听到了水声，随着一阵荡漾的涟漪，他似乎掉落到水面中去，沉浸到一个满是灵性的大海中。 这里的灵性是如此的多，与他体内冥冥之地的那几滩灵性不同，这里似乎无处不在。 但他似乎又不是那么适合进入到这片海洋中，就好像被一个巨大的弹性水球挤压着，又弹起了起来。 再度翻转到水面上。 随着他而来的，是那只黑猫，伸出毛绒绒的脸蛋，在他脸颊处蹭了蹭。 轰隆~ 窗外一声炸响，林安一个激灵恢复了正常的视野。 他呆呆抬头看向窗外再度出现的暴风雨，莫名有些怅然若失，又再度低头看向窗帘。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黑猫画像已经画好了。 闭上眼，一副栩栩如生的黑猫画像同样也飘荡在他那黑暗的冥冥之地。 这仿佛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林安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挂到窗户上的窗帘杆上，有些沉默地看着这只黑猫，最终微微一笑。 “还好。”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会像神笔马良那样画出点什么，然后对方就从里面走出来呢。” 得其形、得其神、得其韵。 林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画出这样的画像来。 “哇哦~”他默默地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挑了挑眉，“赞。” 美滋滋。 灵性这种奇妙的超凡能力很赞、也许是巫师施法的辅助绘画的办法也很赞、呼吸法带来的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也很赞。 但超凡力量也有局限的。 林安发现自己饿了，同时也有点困。 疲倦翻涌而上，他懒得收拾，干脆将本来的窗帘拉上，盖住了黑猫画像。 看着窗外的雨夜，林安最终选择泡了一包泡面，又给自己煎了个蛋，热乎乎地吃了顿，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 只是……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困顿的林安有些无奈地发现，那个丑陋脑袋好像睡饱了。 就很淦！ 他叹了口气，将脑袋从网兜里拿下来，任由它看起来精力充沛地在地上翻滚着，哼着歌。 林安打了个哈欠，懒得理会它，再度躺到了床上。 “林安，林安，林安~”脑袋叫囔着。 林安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扯着毯子盖好。 “我做了个梦，嘿嘿，神奇吧，我竟然能做梦。”脑袋蹦蹦跳跳到林安枕头旁，张开满是黑牙齿和黑色头的嘴巴兴奋地说着，头发上的血液甩得林安一脸都是。 林安一把将它扒拉到一旁，“你别吵我，我也可以做个美梦。” “你猜猜我做了什么梦？”脑袋的嘴巴在林安的手中动弹着，见他放开了手，说得更大声了，“我梦见有个妹子半夜来找你了，很漂亮的那种，嘿，那身材跟水蜜桃似的……” 林安早就习惯了它的吵闹，几乎是直接过滤了它的声音，继续沉沉地睡去。 就在这时，房门处突然传来按门铃的声响。 “叮咚~” “！！！”林安猛然睁开眼，愕然地看着房门，又看向脑袋，“你！你刚刚说你梦见了什么！不对，不用重复，你告诉我对方来找我干嘛？” 该不会是女巫陈馨迷杀到家里来了吧？ 他的家会不会像曹教授的家一样被炸开？ 脑袋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样子，牙齿打着寒颤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硬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说不出来话。 你这！ 我要你何用！ 林安想是这样想，依然还是一把抄起脑袋，这玩意流淌的血液是一种十分契合自己的灵性，虽然不能在自己身体内汇聚就会被吸收，却也能存在短暂的一会儿。 而这一会儿，就是用来辅助施法的关键。 脑袋牌电池，用过的都说好。 林安脑袋乱哄哄地想着事情，踮着脚小心地靠近房门。 轰~ 窗外再度传来雷鸣电闪，瓢泼的大雨哗啦啦的下着。 041 时间静止 林安抱着淌血的脑袋动作轻盈地靠近房门。 在房门边上，安装有一个监控器屏幕，可以清晰地看着一个身影站在门边撑着膝盖喘着气。 确实是个有着曼妙身材仿若水蜜桃般的女人。 只不过看起来略显狼狈。 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仿佛在外面淋了一天的雨，披散的黑色长发沾在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不断滴着水。 来人穿着一身粉色的瑜伽服，紧绷饱满修长的瑜伽裤沿着曼妙的线条一路向下，是一双看起来划破伤口在流血的光脚丫。 身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大衬衫绸质外套，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里面那件高耸得快爆炸的运动背心。 她似乎能感觉到有人通过门框上方的摄像头观察自己，连忙焦急地抬起头。 嘶~ 林安抽了口凉气。 是那个陈舒云。 但与林安记忆中的秀气乖巧的形象不同，此刻的陈舒云看起来很可怕，眼眶里没有眼白和瞳孔，只有一片漆黑。 眼眶里的黑色仿佛是一道深渊，里面充满了暴戾、压抑、挣扎、痛楚和混乱，仿佛有无数的烟雾翻滚，隐隐能听见凄厉的哀嚎。 仅仅是通过监控器对视了一下，林安感觉整颗心都被揪住一般，莫名感觉有些窒息。 那因为防备而早早进入的呼吸法，竟然直接被打断了节奏，从呼吸法的韵律中脱离了出来。 陈舒云看了眼摄像头，连忙再度用力按着门铃。 林安皱着眉头看着监控器屏幕，清脆的门铃声在耳边变得刺耳起来，监控器的喇叭传出带有电流音的古怪声响——“呜呜呜~” 那个女人在哭泣。 “姐！” “姐！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开门啊！” “！！！”林安愣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回头左右张望了一下。 我家里有人？ 陈馨迷在我家？ 好在他的房子实在太小了，回头望去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陈舒云见门里没有回应，焦急地说话伴随着哭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你跟爸妈一样就这样突然就死了，你这段时间到底是去哪里了！” “你快开门啊！”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感受到你的气息，从瑜伽馆冲出来找遍了整个城市，还差点被猎巫骑士给抓住。” “你快开门啊！” 门外的妹子哭闹着，窗外瓢泼的大雨拍打着窗户，不时有电闪雷鸣。 这样的氛围实在让林安一阵不安。 他面色有些凝重看着监视器里的妹子。 陈舒云的眼睛终于是恢复了正常，之前看过的那个粉嫩水润的小嘴此刻苍白得可怕，浑身湿漉漉的，脸上雨水伴着泪水流淌，一副让人我见犹怜的样子。 可林安一点都不想给对方开门。 陈舒云在城市里到处找陈馨迷？然后还差点被猎巫骑士抓到？ 是她施法能力很强从那么多的猎巫骑士手中逃脱？还是猎巫骑士将她当做一个鱼饵打算钓出更多的巫师？ 林安快速撇了眼窗外，不知道大楼外墙这时候会不会其实已经有猎巫骑士埋伏在那里？ 这时候，要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也是个猎巫骑士吗？ 额…… 万一自己猜错，会不会直接被陈舒云给弄死？ 林安的脑袋快速的思索着，轻轻按住监控屏幕上的按钮，“不好意思，你找错地方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陡然听到监控器上喇叭传递出来的男人声音，陈舒云慌乱地惊呼了一声，扯着身上的白色长衬衫将自己包裹住。 而后她愣了一下，重新缓缓地抬起头。那因为哀伤而看起来有些柔弱的脸庞陡然绷紧，一双哭泣得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珠子冷冷地盯着监控器。 她似乎特别气愤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着，“你抓走了我姐？” 什么跟什么啊？ 你有猫饼吗？ 林安张嘴正要反驳，也不见监控器屏幕里的陈舒云去触碰房门，门把手却嘎吱嘎吱的发出缓缓扳动的声音，门锁里的机械结构啪嗒啪嗒地发出一阵古怪的金属撞击声。 嘎吱~ 房门自动缓缓打开。 啪嗒~ 房门缓缓地在林安面前贴合在门挡上，轻轻地晃荡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他与陈舒云的距离，从隔着监控显示器变成了一米开外的门内外。 陈舒云的眼眶里再度恢复成一片漆黑，“把我姐交出来！” 无尽的暴戾、痛苦、挣扎、压抑等等负面情绪疯狂地通过这个眼眶朝着林安冲刷而来，再度打断了他刚刚恢复的呼吸法节奏。 于此同时，一片暗金色的光芒洒落。 在这个并不是很宽敞的走廊过道里，明明只有不到三米的层高，林安却能看到一尊足足有五米高的暗金色神像。 仿佛整个空间感都错乱了一般。 说真的，林安突然不害怕了。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于面对无数可怕的场景，早就被磨炼得不再表情上透露出任何恐惧的情绪。 他甚至极为镇定自若地让自己脸上露出疑惑夹杂着愤怒的表情，“你搞错了吧，我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其他人！” “咦？” 陈舒云眨了眨眼，身后的暗金色神像消失，她的眼眶也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眼眸子里满是错愕。 她愕然地惊呼了一声，“林安？” “嗯。”林安只是勉强的应了一声。 随着陈舒云重新恢复正常眼睛，那目光看来，一头巨大的白色蟒蛇陡然出现在走廊过道里。 这头体型极其庞大的白蛇从陈舒云纤细的脖子旁探出，张开那几乎可以将自己整个人吞进去的大嘴巴，发出威胁意味十足的嘶鸣。 巨大的竖瞳满是原始的暴戾和猎食欲望，倒映着林安的身影。 大蛇看了眼林安，缓缓地朝着房间里蜿蜒爬行进去。 寒凉的鳞甲轻轻刮蹭着林安的皮肤，瞬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姐就在里面，麻烦你让开！” 陈舒云紧紧抓着领口的长款白衬衫，似乎有些害羞自己穿着瑜伽服的暴露，脸上却又满是焦急。 “你真的搞错了，现在已经太晚，有事明天说。”林安有些紧张地朝着四周张望着，害怕突然会有猎巫骑士突然冲出来，把自己也当做是巫师一起杀了。 噢，好像我还真的是巫师呀。 叹气。 但显然他四处张望的样子让陈舒云误会了，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看了眼房间里，巫术带给她的感知清晰地告诉着她，姐姐就在这个房间里！ “让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她的眼眶再度变成黑色，身后一对巨大的手撕裂空间，一个暗金色雾气弥漫的世界出现，里面有一尊跪在地上身上被五花大绑的暗金色神像仰头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在这么一刻，察觉到陈舒云施展了巫术，林安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反正如果真的有猎巫骑士跟了上来，该被发现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被发现了。 他快速闭上眼，留着一道缝，视野顺着那道缝流淌涌入天空。 视野漫过走廊的陈舒云和她的暗金色神像，一路沿着小区的电梯、楼道、拐角，一路蔓延到大楼外面的空间。 并没有猎巫骑士！ 林安甚至调动了已经很少的陈馨迷的暗金色血液灵性，辅助让自己的‘游天之目’巫术变得更强，视野拔升，覆盖了整个小区和附近周遭的街道。 曹教授那栋别墅看起来并没有住人，小老板似乎也已经回去了，一片黑漆漆的样子。 这一切看似复杂，但其实特别快。 仿佛是偷偷看了眼一般，林安快速地收回目光。 只是，等到他的目光缩回到仅能覆盖自己房间和门外走廊的时候，陡然感觉整个人变得迟缓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陷入了可怕的泥潭里，动弹不得。 林安想要尝试着动一动手指头，都发现是那么的艰难。 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滞了下来，唯有他怀里的那个丑陋脑袋，惊恐地尖叫着，“啊啊啊~~~快把我拿开，我感觉有怪物要吃了我！快~” 快个毛线，我动不了了。 林安甚至能看到一只飞舞在半空中的蚊子正张着翅膀固定在半空中、一只顺着楼梯向下跑的老鼠保持着前爪着地全身倾斜向上的动作、房间里墙上的时钟也停止了跳动…… 一切都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042 心底怒吼的声音 巫术恐怖如斯，竟然还有时间静止这种牛逼的能力？ 林安都惊呆了。 不过巫术牛逼是牛逼，可女巫陈舒云的状态却让他感觉很古怪，特别的诡异。 这人…… 仿佛失了智一般？ 按照陈舒云的话来说，她是从瑜伽馆冲出来找姐姐的，然后知道房间里有个男人，连忙害羞地将大衬衫外套包裹好自己，这显然是一种小女生的害羞行为。 但随着她开始施展巫术，那只手却又放了下来，仿佛这时候就不害羞了。 不！ 不是不害羞的问题，她的眼中那翻涌的暴戾、痛苦、挣扎，是如此的吊诡。 她现在的状态，好像跟她那只暗金色神像一样？ 林安的视野被固定在整个楼层，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每一个细节，敏锐地察觉到每一点细节的变化。 巫师施法的能力，是通过这尊暗金色神像来施法的？ 然后，在施法的时候，身体切换给了暗金色神像控制？ 林安疑惑地看着陈舒云直愣愣地往前走，撞击在自己身上一个踉跄，扶着墙壁站稳又继续往里面走，嘴里一直喃喃着姐姐。 她似乎在观察着自己的房间，先是在入门处的厕所和厨房打开门看了眼，又走到里面的大开间左右张望。 这种行为，又跟暗金色神像不一样。 更像是‘人类’的行为。 房间里一览无遗，她显然是看不到什么姐姐了。 阳台没有人，桌底下也没有人，而后她将目光看向床铺旁墙壁的衣柜。 她紧张地拉开衣柜看了眼，迟疑了一下，伸手到衣服缝隙里捞了捞。 “姐？” “姐？” 她喃喃着，有些迟钝地站在原地，最终将目光看向床铺。 而后，弯下腰看向床底，觉得里面黑漆漆地看不清楚，于是跪在地上，将上半身都钻入到床底下。 这是瑜伽常见的拉伸动作，熟练的她可以极为柔韧的轻易贴地钻进去。 林安飘荡在房间里的‘游天之目’很快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随着陈舒云的瑜伽裤绷出一道饱满弹性的幅度翘着，她的脚上的流血的伤口被撑开，血液愈发的流淌。 那伤口上，在灵性幻觉的视野中，隐约附着着一道黑雾缭绕的痕迹。 跟猎巫骑士身后飘荡的黑色雾气汇聚火焰的那种质感很像。 这显然是猎巫骑士带来的伤害。 林安不由得回想起那片红光世界里一个个身穿重铠的猎巫骑士们，陈舒云遭遇了这些人，竟然只是受到这么小的一道伤就全身而退了？ 比她姐姐还厉害？ “姐？”陈舒云梦游一般的呢喃声在床底回荡着，撅着身体在黑漆漆的床底摸索着。 林安有些尴尬地想要将视野收回，可惜他做不到。 于是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暗金色神像这里来。 咦？ 林安有些疑惑地看着暗金色神像身上的红绳，这红绳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如果说暗金色神像透露出来的灵性气质是‘暴戾、疯狂、扭曲、压抑、挣扎’的话，这条红绳的灵性气质就是‘清冷中包裹着躁动’。 这是…… 陈馨迷的灵性？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陈舒云的施法能力，被陈馨迷施展了某种强大的巫术压制着？ 至于为什么压制，看着那尊暗金色神像满是暴戾和猎食者气息的样子，又参考那种压抑和挣扎的气息，林安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那些红绳好似有活性一般，自己在扭曲拉扯着，让那尊暗金色神像哀嚎得越发痛苦。 无数的暗金色血液流淌，早已在它跪的地面汇聚成一摊血泊。 终于从床底爬出来的陈舒云开始茫然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仿佛如梦游一般。 似乎，她虽然被暗金色神像替换了‘内核’，但维持行为逻辑的，是她本来的渴望、执念？ 林安可以看到，这种时间静止的施法对陈舒云的伤害很大，她的面色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巫师到底是什么？ 巫师的施法又是怎么样的？ 林安看着这个诡异的陈舒云，隐约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巫极为妖，上次陈舒云情绪低沉地跟他和周筱筱讲述巫师的时候，很多猜想得到了印证。 他是如此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陈舒云，全方位每个细节地观察着，仔细揣摩着巫师这种生物的每一个信息。 因为…… 他也是一个巫师啊。 哪怕他不想成为巫师，他也是一个巫师！ “哗啦~” 窗帘拉动的声音在时间静止的房间里是如此的突兀刺耳，又与窗外的倾盆大雨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声音般，听的人一阵难受。 “姐……” 陈舒云呆呆地看着窗帘里的画像，虽然那是一只黑猫，跟她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姐姐也不喜欢养猫。 姐姐养的宠物是一只大蟾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这只黑猫就是姐姐。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终于确定，没错，这就是姐姐！ 可…… “姐，你怎么了？” 林安猜测得没错！ 他发现，达到‘找到姐姐’这个目标、渴望、执念的时候，陈舒云从那种梦游的状态脱离了出来，重新恢复到一个‘人’的正常状态。 与此同时，那尊暗金色神像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力，高举的右手被红绳拉扯回去，重新被束缚在身后。 日冕消失，林安终于可以动弹，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墙上的时钟瞬间跳过了几分钟，屋外楼梯间的那只双手撑地的老鼠惨叫着‘吱’了一声，以头撞地，从楼梯中间摔了下去。 游天之目快速回缩，林安再度恢复了正常的视野。 “林安？” 陈舒云有些愕然的样子。 林安只是抿着嘴看着她，他刚刚的判断错误，陈舒云似乎并没有恢复正常的样子，她的眼睛里依然满是暴戾、疯狂、痛苦、挣扎。 而随着陈舒云目光的汇聚，一只巨大的白色蟒蛇幻觉出现在房间里，巨大的竖瞳冷冷地盯着自己，满是猎食欲望。 “那是我画的黑猫，不是你姐。” 林安强迫让自己镇定，他善于做这种事，哪怕眼前的女巫给他一种闯入家中的野兽一般。 “可……” 陈舒云呆呆地看着他，又呆呆地回头看着窗帘上的黑猫画像。 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呐喊，告诉着她，不，这个人撒谎…… ——“不，这个人撒谎，那这就是姐姐！那就是姐姐！你是最强大的巫师，你都已经修炼到快返祖的强大巫师，哪怕是被你姐姐压制了大部分的能力，难道眼光也跟着被压制了吗？” 这是那只白色蟒蛇的嘶鸣声。 这条蟒蛇实在太大了，身躯盘卧在整个房间地面，林安可以轻易触及到它那温热的鳞片，听到蟒蛇对陈舒云的怒吼声。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灵性和灵性主体的人交流的画面。 ——“他在撒谎，这个人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蟒蛇怒吼着，咆哮着，满是暴戾。 ——“你那么在乎你的姐姐，你要救救她啊！” ——“你只有一个姐姐了！” ——“你的爸妈都死了，你就只有这个姐姐了！” 随着它的怒吼声愈发的疯狂，陈舒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不断地喘息着，胸膛快速地起伏，眼眶里的暴戾一点点地仿佛要化作火焰一般。 “姐……” 陈舒云喃喃着。 “！！！” 林安瞪大眼看着这一切，咽了咽口水。 妈耶~，这是什么操作？那条蛇你闭嘴可以吗？啊？ 陈舒云竟然是感受到黑猫画像的气息，以为找到了陈馨迷。 至于为什么陈馨迷这段时间消失，林安不由得想起陈馨迷和曹教授的那一场战斗，陈馨迷的腹部被曹教授的手枪炸开了一个大洞。（09章） 不过如今陈馨迷似乎已经好了，跟着老刘在自己办公室对面的写字楼监视着自己呢。 林安大脑快速地思索着，思考着要怎么透露信息，又不给之后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他一定是封印师！对，只有这样想才会合理！” 白色巨蟒怒吼着。 ——“他骗了你，枉费你还一直纠结帮他觉醒是不是会害了他，哈哈哈哈，这个人骗了你啊！” 沃特？ 白蛇的怒吼实在太大声了，瞬间打断了林安的思路，他瞪大眼看着这货。 啥？ 啥啥啥？ 我，封印师？封印师又是什么？ 陡然间，陈舒云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与她身旁的白蛇一起，又警惕又愤怒地盯着林安。 “你不是巫师学徒！我竟然看走眼了！” 一对苍白的手撕裂了空间，露出一片暗金色雾气的世界，跪在地上的暗金色神像再度哀嚎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与此同时，陈舒云也举起了右手。 两只手猛地一握。 顿时无数暗金色气雾汇聚，化为一柄造型古怪的大刀。 那柄大刀仿佛是一具背弓着身躯的骷髅，双腿化为刀柄，没有双手，只有一对有着细密规则镂空的双翅骨骼。翅膀骨骼化为从脊椎骨向后的延伸的刀刃。 而现实世界里，陈舒云手中并没有任何东西，仿佛只是木头的施法手势一般。 唯有她手腕中的翠绿色玉镯开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让人感觉她正在进入到施法的状态。 “把我姐姐从画里放出来！” “我知道的！”陈舒云抿着嘴警惕地看着林安，“巫师里有一个叫‘封印师’的学派，我听说国外有将人封在玻璃瓶里扔进大海，也听说过有人将人封印在牛的身体里获取强大的肌肉力量作为护卫。” 巫师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群体，大家从古老的技艺传承中获取智慧，渐渐走出了各自的流派，各有各的巫术发展方向。 但毕竟大家都是现代人，接受着现代社会的影响，有很多巫师的手段实在过于邪恶残忍，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于是就有了不是那么泾渭分明的白巫师和黑巫师的区别。 人们常常很难能马上清楚区分对方到底是不是黑巫师，但如果是掌握‘封印术’的，大抵是可以直接划拨到黑巫师的范畴中去了。 巫师在猎巫骑士的压迫下，既渴望着黑巫师这些掌握更强大邪恶巫术的人对抗猎巫骑士，又厌恶着这些掌握邪恶力量的黑巫师。 但不管怎么说，黑巫师是白巫师们敬而言之的群体，对黑巫师的警惕不会比猎巫骑士的少。 “快放我姐姐出来！” 暗金色神像的右手翻转，手中的长刀高高抬起，似乎随时都会劈砍下来。 043 你别这样 “我知道，你们封印师学派足够强大。”陈舒云面色凝重地看着林安，猛地将双手的手掌互相扣住，手臂互相握着平举横在胸前。 顿时一道可怕的力场出现在房间里。 从她到林安之间，隐隐呈现出一个垂直的面，这个面将房间的左右都分割成两半。 但这两半本身又是同一种东西，于是就好像磁铁同性相斥的效果一般，一股迫切希望互相弹开的力道隐约开始浮动。 这种巫术看起来极为可怕，还没有彻底发动，竟已经让林安有种自己的身体左右两边互相排斥得想要分离一般。 套到灵性视野上，就是那头暗金色神像举起的翅膀刃骷髅大刀的劈砍。 以极其古怪的慢动作，缓缓地劈砍而下。 好似马上就要将林安劈成两半，又好像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劈到林安。 而这一切，取决于陈舒云对巫术的把控。 “但我也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陈舒云的声音有种特有的柔弱，语气却极为坚定，“况且您要是真的与我战斗，此刻鹿角猎巫骑士团正在城市里到处找什么，他们显然不介意顺手杀了我们！” 这显然是个误会。 但误会并没有没有根由。 陈馨米重伤躲入暗处连妹妹都没有告诉，林安绘制了陈馨迷的灵性画像，陈舒云因此察觉到陈馨迷的气息，一路找到了家里。 最关键的是她似乎听不进自己讲的话，看起来似乎特别的情绪化。 而这种情绪化，竟似乎隐隐与巫术纠缠在一起。 通过对暗金色神像灵性的窥探，林安可以清晰地观察到陈舒云每一个情绪变化体现在神像上的细节，以及因此影响了巫术效果的每个细节。 得益于长时间接触和观察那些灵性，让林安可以敏锐地察觉那种灵性上韵味的变化，似乎陈舒云这种对姐姐的担忧，叠加在她童年父母突然死亡的情绪之中，这才被放到更大。 调动情绪，释放情绪，任由心头的情绪滋长，是巫术施展的关键？ 这一切的思索非常的快速，林安调动着体内冥冥之地周筱筱的灵性辅助体能大脑的运转，思考着一切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眼前的陈舒云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他被这股巨大的斥力力场锁定后甚至感觉整片天地都没有其他地方可逃的无力感在心头滋滋滋的冒出来，但他的目光却从未有的平静。 过往艰苦的孤儿人生带给他无穷的生命韧性，各种妖魔鬼怪幻觉充斥在平常的生活中给他带来了远超常人的镇定，让他得以平静地去面对一切。 哪怕是死亡。 而后，才得以窥见那一丝野草从石头缝隙里冲天而起的契机。 “我知道你的姐姐是素新软件老板陈馨迷，上次她造访公司后我就没有见过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我封印了你的姐姐，我是你施展巫师觉醒仪式后才觉醒成巫师的，你提及的‘疯男巫的树洞’组织我都还没有加入，根本不可能拥有封印术的能力。” “这副黑猫画像是我的作品没错，但如果你真的误会我将你姐封印在画里，你可以现在就将它带走。” 没见过、我没那个实力、啊对对对，拿走拿走，三句话，林安尽力用最清晰的话语阐述问题。 但陈舒云只是眯着丹凤眼，用一种柔软的语气恶狠狠地说着，“把我姐放出来！” 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过灵性上的反馈可不是这样！ 林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暗金色神像上那种极端情绪化的韵味减弱了非常多，就连那只举着翅膀刃骷髅大刀的右手都没有那么用力了。 娘咧！ 你这个女人明明是听懂了我说的话，明明因为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而动摇了，脸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话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翻涌，又迅速被理智压了下去。 眼前的女巫是如此的强大，无能狂怒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敌强我弱，最忌心浮气躁。 林安按照瑜伽博主‘云卷云舒’大大教导的冥想呼吸办法，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他轻轻吐了口气，示意着陈舒云背后画着黑猫的窗帘，“如果你坚持己见，你也不想因为战斗，因为你这个巫术，让那块布毁掉吧。” 顿时，巫术的气势再度卸掉一部分。 她竟然真的依靠情绪在支撑着巫术的施展？！！！ 在林安的‘游天之目’天赋巫术的365度无死角窥探下，陈舒云的每一个状态都事无巨细的观察得一清二楚。 从陈舒云快速起伏的胸膛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焦急和疲惫、从对方的肢体语言和眼神可以感受到一股无力感和失措…… 特别是陈舒云目光悄悄撇向的自己手腕上的手镯，那眼神里带来的隐忧。 陈舒云确实很焦急。 今天她感受到姐姐的气息在城市的某个方向涌动，几乎是顾不得在瑜伽馆的课程上到一半，扯着衬衫随便一披就冲了出来。 疯了似地在城市里到处搜寻，不停地施展着自己根本不擅长的寻人占卜巫术和蔽行游走术，又遭遇猎巫骑士团，施展了更强大的巫术这才逃离。 如今，因过度使用巫术，眼前这个备用的施法媒介就要碎掉了！ 那浅蓝色的玉镯上一道可怕的裂痕，伴随着一声细微的脆响再度蔓延了一小节。 随着手镯的裂纹越来越多，陈舒云感觉自己对巫术的掌控力道愈发的下降，心中更是焦急。 她的目光悲哀，透露着一股别样的决绝。 莫名地，竟然有种死志蔓延。 哇咧！林安瞪大双眼，你要干嘛？你要干嘛！ 情况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将手伸向那尊暗金色神像，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柔软和温热。 “你到底要干嘛？” 然而暗金色神像没有说话，只是被红色绳子勒得发出凄厉的哀嚎。 林安目光愈发的平静。 陈舒云却是放开了施法的姿势，闭着眼站直了身体，右手高举，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握，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那上半身的身体姿态，竟然与暗金色神像契合一致。 顿时，原本松懈的气势翻涌而起，那股可怕的斥力力场在房间里有若实质。 陈舒云的目光哀伤，语气幽幽地喃喃着，“我不能没有姐姐，我的爸爸死了，我的妈妈也死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了。要不是她为了帮我镇压体内巫师血脉即将到来的返祖而失去一半的力量，她也不会被你封印在画里，她曾经是那么的强大……” “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亡……” 轰~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愈发用力地拍打着窗户。 嘭~ 一道清脆的响声，陈舒云手腕上浅蓝色的玉镯碎裂，摔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如果不能把她从画里救出来，就让我和你一起陪葬吧，反正我的人生总是那么无力……” 林安没有说话。 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貌似…… 陈舒云暗金色神像上的红色绳子，竟然给他一种极为独特的熟悉感——被清冷包裹的躁动！ 通过这个疯女人的话语，林安已然有了答案。 陈舒云竟然就是那种‘巫极为妖’即将返祖的巫师，为了压制这种返祖或者魔化，姐姐陈馨迷用了几乎一半的能力施展巫术压制了这种返祖。 体现在灵性上的，就是这捆绑在神像身上的红色绳子。 有趣的是，林安似乎可以控制这些红绳？ 当他的手指在暗金色神像上游走，触及到那条红绳之后，莫名有种无意识的身体终于重新接触主宰一切的灵魂的感觉。 一瞬间，从冥冥之地里飘荡的那团陈馨迷的暗金色血液，到这些灵性血液蒸腾而起融入到自己身体的那部分，到手指触及的红绳，一路蔓延。 触手可及之处，是如此的亲切。 仿佛大脑正在感受自己的手臂一样。 林安若有所思地扯住红绳猛地一拉。 “我最后说一次！放了我姐！否则……”陈舒云面色苍白到了极致，语气再也没有了那种柔软，充斥着暗金神像特有的凶残，冷冷地说着，而后陡然惊叫了一声。 那叫声特别的古怪，由凶残阴狠的调调，一路向上滑，然后急转直下，带着一种柔软的尾韵，甚至还哼唧了一下。 扑通~ 陈舒云一个踉跄，猛地跪了下来。 “！！！”林安心中直呼好家伙，脸上却摆出诧异的样子，显得是吓了一跳，“你别这样，真不用这样啊！我真的没有封印你姐姐，你误会我了啊！” 044 安仔，快开门！ “你对我做了什么！”陈舒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张着小嘴巴，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可是天赋卓绝到修炼没多久就自然而然达到返祖程度，达到近代前辈自称的‘大巫’的程度，虽然一身的巫术能力尽数被姐姐利用秘法镇压着。 但哪怕是只能使用一些粗糙的手法，失去了精细控制，但在威力上也是极强的。 特别是她刚刚甚至被情绪带着，勾着，一路朝着和心中的巫术力量融合的程度上去，眼看就要变成返祖的大巫，撕裂姐姐的封印了。 在这样的程度上，对方竟然能悄无声息地压制自己？ 那得有多强大啊！ “你果然是封印师！”陈舒云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一脸‘恐怖如斯’的样子，“好可怕的封印术！” 啊对对对！ 林安真的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看着陈舒云，“你怎么样才能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封印你的姐姐，也没有封印你。黑猫画像你要就拿走，别再施展巫术，我怕引来猎巫骑士团，咱们都得死！” “懂？” 陈舒云却是眼睛一亮，“哈，您竟然也害怕引起猎巫骑士团的注意对吧，那快把我姐姐放了！” 作为一个强大的女巫，她有对巫术的强大自信，身后那块窗帘里的姐姐是如此的清晰，怎么可能让她傻傻地就听从对方的遮掩辩解。 很好！ 油盐不进是吧！ 林安眼睛眯了眯，你是强大的巫师又如何，你的巫术强大到可以让我的身体自己左右排斥裂成两半又如何，你施展不出巫术什么都没用！ 咱们现在玩的是灵性层面的战斗！ 懂吗？ 你把握不住的！ 说又说不听，那只有动手了！ 林安开始全面调动着体内的冥冥之地的灵性，陈馨迷的暗金色神像灵性血液没有动，他这时候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灵性会提醒他要留一点了，原来是有这种效果。 周筱筱的琥珀晶莹灵性，以及他左手抱着的丑陋脑袋流淌而出的血液灵性。 特别是脑袋的血液灵性特别契合自己，用起来不要太顺手。 它头发上的血液滴落，渗透到自己的皮肤里汇入冥冥之地，甚至来不及蒸腾而起被身体吸收，就被林安调用起来，疯狂的消耗着。 灵性辅助着大脑疯狂运转，超频发挥。 灵性辅助着‘灵性之眼’，让自己更好的观察、触碰灵性。 灵性辅助着‘游天之目’天赋巫术，无死角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灵性辅助着呼吸法，让冥冥之地那副‘黑猫画像’的神韵更为灵动，配合着‘灵猫弓躯拉伸法’进入到‘鹿戏呼吸法’的韵律中去。 林安手段尽出！ 没有任何一丝保留。 他很快察觉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提升的‘灵性之眼’看向灵性愈发的清晰。他可以看到暗金色神像那柔软而温热的皮肤并非光滑，而是有无数类似蛇鳞的细密纹路，看起来有点像陈舒云的那条白色蟒蛇灵性的鳞片。 提升的‘游天之目’全方位的目光可及之下，陈舒云暗金色神像上缠绕的红色绳子，如果从三维的角度转换成平面，似乎是一个蛛网罩住了对方。 提升的大脑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契机！ 这种捆绑方式不科学！ 根本绑不牢！ 大脑快速的回忆起过往看过的某个老师的影片，无数的细节呈现，让林安疯狂运转的大脑可以分析那些捆绑方式最能制止神像的动弹。 一瞬间，脑海中已经有了很清晰的优化方案。 “让我给你调整调整……” 他舔了舔嘴角，整个人仿佛化身一只黑色的灵猫，灵巧地攀爬在高大的暗金色神像身上，伸出有力的爪子拉扯着绳子，调整着它应该在的位置。 身处黑猫韵律之中，深切地接触着灵性神像，他这才能极其直观地感受到这尊神像本身的状态。 凶残的怒吼挣扎，仿佛一头饿极了的猛虎被绑起来，正在挣扎一般，看起来特别的吓人。 但绳索又深深地勒进皮肤之中，暗金色的血液流淌，让它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痛苦，它看起来特别的痛苦。 被束缚住自由的它看起来极其痛苦，而这种粗糙的捆绑方式对它带来的伤害让它愈发的痛苦。 而林安脑海中的那些老师的影片清晰地告诉着他，不，不应该是这样捆绑的。应该讲究‘捆而不伤’，留有活动气血的余地却又让人无法挣脱。 不过陈舒云显然不像那些影片的老师们那么配合，她仿佛正在与暗金色神像渐渐融为一体，随着她从地面上挣扎着要爬起来，那尊暗金色神像同时也从跪姿站起。 红色的绳子顿时被绷紧，抻拉到极致，一道道可怕的伤口在神像的双腿上绷出血液。 那些血液喷洒着触及林安的黑猫，带着一种可怕蜇人的痛楚，让他惨叫了一声摔在怪石嶙峋的地面。那里过往流淌的暗金色血液已然积累了一滩血泊，坠入其中，更是让林安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刺痛。 痛！ 太痛了！ 黑猫翻身从血泊里爬起，却被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暗金色神像一把踩回血泊之中。 巨大神像的力道强得可怕。 而且暗金色血液中蜇人的痛苦实在让他提不起力气。 不行！ 得想想办法！ 林安的面色愈发的平静，冷冷地看着陈舒云，“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将我变成巫师，让我变成一个被猎巫骑士追杀的可怜虫，我应该恨你的。但我没有，就像你说的那样，大家都没有得选择。” “我理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个道理我知道的，巫术确实很神奇，让人向往。” “但你现在莫名其妙的闯入我的家里，说什么我封印了你姐姐，还要抢走我辛辛苦苦创作的作品……” “说什么你能在上面感受到姐姐？” 林安大脑快速地运转着，思考着怎么应该给出一个妥善的解释，“我承认陈馨迷很漂亮很让人着迷，我画黑猫创作的时候确实偶尔会想着她，也许心有所思，下笔也就带有她的神韵。” “但我这副作品画的是猫，不是你姐姐！” “好，你厉害，你牛逼，画像我不要了，你拿走。” “你还想怎么样？！！！” 话语中有无奈，有对现实的妥协，有愤怒，有委屈，让陈舒云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巍巍战战站得很艰难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林安，“你……你说的是真的？” 就是这时候！ 随着心神动摇的陈舒云从与暗金色神像契合的状态中脱离，那尊暗金色神像陡然停滞了下来，只是仰头哀嚎着，全身痛苦地颤抖。 再也顾不及脚下的血泊中的黑猫。 林安化身的黑猫一个翻身跃起，灵性辅助的‘灵性之眼’和‘游天之目’急速地观察着，大脑疯狂运转，陡然发现这是个机会。 随着暗金色神像将红绳抻拉来，要调整似乎变得容易多了。 他带着黑猫的灵巧快速在神像身上跳动着，嘴里叼着红绳，四只爪子勾着红绳，甚至连尾巴都用上了。 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过往看过的那些视频，有一些教打绳结的视频，会教导一些不需要绳子两端绳头的打结办法。 尾巴用力地一甩！ 带动着脊椎骨一节节的扭动。 脊椎骨又带动着周遭的筋骨肌肉皮一起动着，劲道一路延伸到四肢。 快速地在绳子中间穿行，猛地一跃！ 嘭！ 只是瞬间，陈舒云再度用力地跪了下来，膝盖撞击在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我怎么了！”陈舒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不由得瞪大双眼看向林安，“不，不对，你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我分心，好施展封印术！” 林安扯了扯嘴角，一副惊愕地样子，“你一边对我下跪，好似要求我一样，一边又说着莫名其妙的狠话，你是疯了吗？” 陈舒云都懵圈了！ 她真的快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林安的表情，好像真的不是在说谎啊！ 啊啊啊~~~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陈舒云举着右手随时准备释放巫术，飘荡在室内那空间感极其错乱的暗金色神像同时高举着大刀，然而她却愈发的错乱了。 林安也觉得错乱。 明明两米多高的套房室内高度，却可以看到五米高的暗金色神像。明明看着的是眼前的陈舒云，却又视野遍及房间内所有的一切。明明可以感觉自己站在原地，却又感觉自己化身为灵巧的黑猫在神像身上忙碌着。 这种错乱感，让他有时候攀爬到神像肩膀上，一个分心脚下一滑，会径直掉落到滑腻柔软的深渊之中，十分影响操作。 他在挣扎。 陈舒云也在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陡然放弃了巫术的施展，高举的手臂压住胸口，整个人发出沉闷压抑仿若痛苦的叫声，一双眼弥漫起水雾，好似难受得要流泪一样。 终于，方案执行成功！ 林安化身灵猫游走着，扯着最后一个绳结，拉扯着从一个个绳子缝隙中钻进钻出，从错综复杂的绳子缝隙里跳了出来。 用力一拉！ 顿时，捆绑在暗金色神像上的红绳沿着这个绳结尽数滑动，从原来的蜘网状态变成了最合理的束缚。 但这种连带的位移，让每条绳子都狠狠地撩过原来那些扎入神像皮肤的伤口，惹得整个暗金色神像发出凄厉的吼叫，疯狂的颤抖着。 “啊~~~” 陈舒云痛苦地尖叫了一声。 “啊~~~” 暗金色神像凄厉的叫喊着。 轰~ 窗外的雷鸣电闪，雷霆轰鸣，大雨倾盆。 嘭~ 林安仿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浪喷涌而至，将他彻底掀翻，整个人径直被甩飞了出去，先是撞击是房门开启的边缘上，又撞着房门关闭，整个人用力地拍打在房门上。 他尽力地扭动着脊椎骨调整着身体的劲道，带着某种黑猫本能般在房门上泄力。 窗户前陈舒云挣扎地转头看向窗帘上的黑猫画像，“姐……” 啪叽~ 昏厥了过去。 “……” 林安抿了抿嘴，低头看着手臂上缠绕的一截断开的红绳绳子。在刚刚最后一瞬间，他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暗金色神像已经被彻底束缚起来，但右臂因为释放巫术的关系仿佛带有强大的力量，撕裂开来。 不知道这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说成功，他确实调整了束缚的角度，让一切变得更科学合理，暗金色神像以前没有办法挣脱，现在就更难了。 说失败，他好像扯断了暗金色神像右手的绳子一截，貌似…… 这样会让陈舒云施展巫术变得更轻松了？ 他不知道。 现在最理智的做法，似乎就是‘趁你病要你命’，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或者找来猎巫骑士团？ “……” 林安皱着眉看了眼陈舒云，轻轻拉扯着椅子从她身旁走过，放在窗户边，站上去将画着黑猫画像的窗帘拆下来。 黑猫画像画完之后，他其实已经不需要了，如果早知道会惹出这些麻烦，他应该一把火将它烧了。 沉默地将窗帘叠好，装到封口塑料袋里。 做好这些，林安目光游离在昏倒在地的陈舒云身上，一路翻山越岭最终停滞在她修长的脖子上。 那脖子很细很白嫩，看起来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一般。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中有团野火疯狂的燃烧着。 窗外的暴风雨愈发的凌厉，电闪雷鸣声几乎无休无止。将林安的脸照得一闪一闪的。 狂风夹杂着骤雨狠狠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好似他愈发激动的心跳声。 屋内却愈发的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处陡然响起了门铃声。 铃铃铃~~~ “安仔，安仔，你在家吗？快开门！” “是我，陆得闲！（小老板）。” “！！！” 045 太邪门了啊 窗外雷霆骤雨，窗内门铃孜孜不倦地响个不停。 林安却只是目光幽幽地凝视着陈舒云，看得是如此的认真，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舔了舔嘴唇，干脆径直蹲了下来，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地上的这个女巫。 灵性，他不会看错的，陈舒云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灵性。 哪怕并没有目光的支撑。 他伸手触及女巫无力垂落的手臂，指尖像是触及柔软的棉花一样压下去，一路上滑。 而后，他眼睛一亮，快速调集着体内深处冥冥之地的灵性辅助，提升着大脑的能力仔细分析着指尖的触感。 柔软光滑，但隐约能感知到非常非常细密的蟒蛇鳞片一样的触感。 这种触感非常的弱，如果不是林安能窥探灵性，如果不是能调动灵性辅助大脑分析，很难察觉。 鳞片的触感一路延伸，过了手臂之后，就再度恢复成正常人类的肤质触感了。 这也正是林安察觉到问题的所在。 眼前的陈舒云竟然呈现出两种独特的灵性韵律。 右手手臂带着一种极其可怕的凶残和暴戾，而右手之外的其他部位因为在右手的映衬下，隐约让林安察觉到一种脆弱、无力、挣扎、喘息的韵律。 林安轻轻摩挲着，眼睛愈发的明亮起来。 这只手臂在借助灵性提升的‘灵性之眼’的视觉下，竟然微微泛着莹莹的光芒，很微弱，但还是被他观察到了。 就好像那个发光的核桃一样！ 这是…… 被灵气侵蚀过的东西？ 施法材料？ 林安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想到猎巫骑士要把巫妖抽筋扒皮，他似乎也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关键。 但这些并非林安关注的重点。 陈舒云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当时在巫师觉醒仪式后的谈话中，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一种乖巧略带忧郁的气质，言行举止也不像现在那么的…… 唔，情绪化？ 刚刚林安敏锐地察觉这一点，并利用语言和红绳影响着陈舒云的情绪，果然在她施展的巫术和暗金色神像上感受到了变化。 难道…… 巫师的施法依靠的是‘情绪’？ 或者说，沉浸到某种情绪，特别是极端的情绪之中，任由这种情绪在心中疯长，是巫术施法的关键？ 林安抿了抿嘴，决定尝试一下。 指尖轻轻地在凝脂一般的手臂上滑动，林安的目光是如此的热切，他从未如此放开心中的平静和镇定，目光灼灼地在女巫身上游离着。 灵性之眼，本身就是窥探隐藏在普通世界背后的超凡力量。迫切地渴望窥探到真实，如果这个做法没错的话，他理应看到…… 他看到了一片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女巫，女巫皱着眉面色苍白无力地卧倒在黑暗之中，一尊暗金色神像飘荡在女巫身后。 暗金色神像的右手化作虚影，与女巫的右手重合着。 无边无际的暴戾和凶残用手臂喷涌而出，朝着身体一点点蔓延，却被隐隐闪烁着红光的绳子阻挡。 画面一闪而逝。 林安眨了眨眼，一瞬间的视野变化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的心底大受震撼。 只是一瞬间，灵性辅助超频的大脑通过短暂的施法过程瞬间分析出了好几条信息。 首先，沉浸于某种‘情绪’、某种‘渴望’，真的能提升巫术的力量！ 第二，‘情绪’和‘渴望’的浓烈程度，会影响巫术的施展的效果，并且随时变动！ 第三，巫师依赖于情绪，放任于情绪在心中滋长，最终将会被情绪所吞噬。而这种吞噬反馈在灵性层面，就是暗金色神像一步步地与巫师融合。 第四…… 也是最最关键的一点！ 暗金色神像本身是有属性的。比如陈舒云的暗金色神像，似乎就带有杀戮和自我毁灭两种特性。 而这种特性，似乎也是源于巫师本身过往的境遇。 比如陈舒云即将返祖兽化，又被姐姐压制下来，每一次施法都带着可怕的痛苦，于是就有了自我毁灭的渴望？ 林安不知道陈舒云的过往，只能这样猜测。 他不关心陈舒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巫师到底是什么。 因为…… 他就是巫师！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成为巫师，但他就是个巫师，他知道的。 林安表情有些凝重的吐了一口气。 情绪和渴望引发了巫师施法的能力。 施法的同时，巫师也在被灵性本身所附带的情绪侵蚀！ 套用林安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悟，那就是每个人内心都有一头野兽，我们在释放内心的时候，也在被这头野兽吞噬。 最终，变成这头野兽。 巫师…… 何其的可悲！ 陈舒云说得没错——我们，都是非正义的存在。 何等清晰而痛苦的领悟啊。 巫极为妖，巫极为妖，原来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并非到达一定层度才变成巫妖的，是巫师走的每一步，都在一点点的变成巫妖啊。甚至哪怕想要停滞脚步，只要心中还有了欲念，魔化就不会停止。 但偏偏……他就特么的是个巫师！ 林安的手没有停止游动，一路向上，轻轻握住陈舒云洁白修长的脖子。 他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陈舒云，这个疯女人冲入家中差点杀了自己！ 要不是他可以在灵性层面触及陈馨迷压制陈舒云的巫术，并做出调整，他差点就死了！ 别看他刚刚好声好气的解释，卖委屈装傻，可心头的怒火却早已熊熊燃烧。 不过是长期面对怪异灵性带来的克制，和不断练习瑜伽博主那个让人平静的冥想呼吸方法，这才压抑住了而已。 但此刻，仿佛有一个声音却在心中大声地咆哮着。 杀了她！ 杀了她！！ 林安知道的，这个女人虽然被调整了压制巫术的捆绑方式而变得更没有办法挣扎，可右手手臂可是已经解封了的！ 醒来后再度对自己出手，那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嗬~” 林安的喉咙发出一抹意味难明的声音，只觉得下了这个决定的自己感觉好极了！ 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面对强大巫师的无力感、努力为自己存活的卑微辩解的委屈，一点点的燃烧起来。 这股火焰在心中蔓延着，又点燃了这段时间以来让他心中压抑的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化作燃料。 火焰沿着胸膛直冲大脑，又朝着手臂蔓延，竟好似化作无穷的力量。 林安的手掌在陈舒云的脖子上轻轻捏了捏，掂量了一下。 是的！ 这股因压抑而燃起的怒火，将赐予自己力量，足够将这节脖子捏断了！ 哈~ 这种掐住别人脖子，掌控生死的感觉…… “铃铃铃~~~冲动是魔鬼~~你将变成陌生的谁~~~” 林安的手机铃声响起。 接着监控器的播放器传出小老板的叫囔声，“哈哈，我就知道你在家！安仔，安仔，快开门！” “！！！” 那叫声彻底将林安从一种古怪的感觉中惊醒了出来，他瞪大眼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猛地一把放开。 日！ 淦！ 他过往就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什么时候就动辄要杀人了？ 是那团怒火。 不对，是情绪！ 他被情绪架着做出了一些行为！ 那股怒火显得格外的强大，竟然在一瞬间越过了自己的理智，让自己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灵性辅助超频的大脑依然在运转着，林安很快就察觉了问题所在——他不应该是没有人指导的时候，冒然用自己理解的那一套去给‘灵性之眼’整幅。 他显然是做对了，调动情绪辅助施法，真的是走向巫师道路的办法。 但他也因此一脚踏上了巫师的道路。 这种转变极其微妙，在他懂得利用情绪的时候，身体竟然本能地勾起内心最浓烈的那股情绪，自然而然地施展了一个增强力气的巫术？ 林安差点蚌埠住了。 好家伙，自己明明不想成为巫师的，然后自己偏偏瞎琢磨着，竟然真的找到了巫师的正确道路？ 然后自己还一步踏上去了？ 灵性这么好用的嘛？靠着这个瞎捣鼓就能学会猎巫骑士的呼吸法，现在瞎捣鼓一下也学会了巫师的巫术施法？ 娘咧！ 我现在算是一个真正的巫师了？ 林安好不容易解决了面对可怕灵性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结果给他来这？ 还有完没完啊！ 我不想当巫师啊！ 陈舒云，你把我变回去可以吗？！！！ “……” 林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时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回头看了眼房门，小老板简直是疯了，怎么都不肯离开的。 他想了想，干脆一把将陈舒云抱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朝着衣柜走了过去。 呼吸法带来的身体灵敏，让他足以悄声无息地做到这些，右脚高高抬起挑开衣柜柜门，一把将陈舒云塞了进去。 林安沉默了一下，又捡起地上那个装着黑猫画像窗帘的袋子，将它扔到陈舒云的怀里。 免得这个女巫突然醒来，又要发疯。 巫师从情绪中寻找力量，又被情绪侵蚀，这种办法实在太邪门了。 太邪门了啊。 林安看了眼陈舒云，默默地将衣柜柜门关闭。 046 一狮一蛇一脑袋一红绳 黑猫画像的窗帘已经拆下来，陈舒云也藏了起来，但满地的血脚印却是格外的显眼。 是她脚上流的血。 那伤口似乎是被猎巫骑士的手法，这才一直血流不止的样子，怪不得她一脸苍白的模样。 林安轻轻吸了口气，调动着灵性辅助黑猫画像韵律下和灵猫弓躯拉伸法架子的呼吸法，身体猛地朝前一扑。 无声地双手双脚落地，又再度弹起，快速在墙上一弹，轻盈无声地落在厕所门口。 从门边抓起拖把，又再度回到大厅，挥舞着拖把大致将灰色地板上比较显眼的血液和水渍擦去。 这才从呼吸法中脱离，迅速平息了所有调动灵性辅助的事情。 林安走向房门，经过厕所的时候随手将拖把扔了进去。 按住监控器屏幕的按钮，用一种略带困意夹杂着烦躁的语气说着，“老板？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啊哈~” 小老板兴奋地笑了一声，“安仔，你果然没睡，快，快给我开门，我来找你喝酒！” 秀~ 林安仰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两点半！ “明天好不好，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老板就在门外叫着，“快开门，我带给你带了好东西。” 好吧…… 林安叹了口气，总算是对小老板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货简直是锲而不舍啊，在门口叫囔着一定要自己开门，这么久了硬是没有放弃。 林安很快就看到了小老板说的好东西。 小老板一把将地上的装得很多的打包盒袋子提起来递给林安，自个小心地抱着一个酒坛走向长桌。 袋子里浓郁的烧烤的香气弥漫，林安的注意力却被小老板手中的那坛酒吸引了过去。 跟那种有着脑仁小人灵性的核桃很像！ 这玩意也有灵性。 那灵性具现化的画面，是荡漾在酒坛里的一片湖泊，湖面冒着烟气，随着微风荡漾起涟漪，将倒映的月亮吹皱。 月光，湖面，微风，氤氲蒸腾的雾气…… 很是奇妙的景象。 “叫设计师来看曹叔的别墅的时候，顺便请人清理了一下。你也知道，曹叔那里很多东西可都是宝贝，我只能自个给搬到地下室里。”小老板一把拉过长桌旁的椅子瘫坐了下来，敲了敲肩膀，“可累死我了。” “不过嘛，嘿嘿，曹叔房子地下室里可是有很多好东西，我就看到他偷偷放了好多这种酒，顺手摸了一坛过来。” 说着，他一脸神秘的模样，挑了挑眉，用一种‘你懂的’的表情，“好东西！” 林安好奇地看着酒坛，不免有些惋惜，“我酒量不好，白酒喝不了两口的。” “哈哈哈~”小老板乐了，“我又不灌你酒，你少少来点，真的是好东西。” 小老板熟练地拍开上面的泥封，又自来熟地仿佛自家一般跑到厨房里拿来了碗筷，抱着小酒坛给林安倒了一碗酒。 “诶诶，安仔，你这是什么表情，老板我有好东西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跟你分享，你这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就有点扫兴了哈。” 林安有些无奈地看着老板，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让人应接不暇。 他偷偷撇了眼衣柜，仔细地将烧烤的盒子打开摆放在桌上，这才端起桌上的酒碗，“好，喝！” “这才对嘛，爽快点！”小老板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碗轻轻碰了一下，凑到嘴巴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林安也有些好奇，端着喝了一小口。 看起来应该是杨梅酒，有股杨梅独特的酸涩味道，但不浓，味道有点甜，喝起来很顺滑。 喝下去后，火辣辣的酒水一路朝着胃部蔓延而去，到了胃里却有种独特的冰凉感觉。 就好像胃里多了一个月亮一般。 一个被酒水倒映收藏起来的月亮。 月亮在酒水里荡漾着，反过来倒映着在胃里显露出一个月亮，散发着蒙蒙的光晕。 “这玩意养胃，我小时候跟人出去玩，吃了螃蟹又吃西瓜，好家伙，肚子痛得躺在床上好几天。”小老板逼逼叨叨地说着，“打从那之后，肠胃就一直不怎么舒服。” “我爸看了我笑话一段时间，让我记住了教训，这才给我倒了一杯这种酒。” “嘿，你猜怎么着？”小老板猛地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从那以后肠胃就变正常了！” 林安这顿酒喝得很不安生。 小老板喝了酒后开始高谈阔论，谈及公司未来的发展，谈及新游戏的各种细节，很是兴奋。 看得出来小老板事业心很强，他喝得急，看起来有些醉了，这样状态下的他心心念念的满是工作上的事情。 谈及对市面上各个同巫师题材的国内外游戏，讲得是头头是道。 “咱们要找到切入点，从这个切入点杀进去，靠着别人比不过的核心竞争力……”他以手作刀，在半空中划拉着，“狠狠地切下一大块市场下来！” “安仔，你的美术审美就是这个核心竞争力，你放心，老板我会给你保驾护航，让你能够自由发挥你所有的能耐！” “老刘……我知道老刘不喜欢你……不过我需要他，他是保证整个游戏编程方面能稳定开发出来的前提……他的实力很强的，组织一个编程项目……你也需要他，有了他领导的编程部门的基础，你才能在上面信笔作画……” 小老板拍着胸拍得震响，“放心交给我，老板不会让你在老刘那边吃亏的……你也别理会他……他影响不了你的……” “大丈夫当有容人之量，方能立不世之功！”连说带唱，愣是喝下足足半坛酒。 小老板化作一头魁梧的狮子，铜铃大眼里满是光彩。 这是眼前的。 林安的背后，长桌和衣柜中间的位置，一条极其庞大的白色蟒蛇盘踞着已经不知道多久。 显然陈舒云正透过衣柜的缝隙悄悄地观察着自己。 可不仅这两个，缩在房间角落的丑陋脑袋一直在干嚎着，一直说房间里有可怕的怪物，让林安带着自己快跑。 以及…… 林安低下头，看着卷在自己右手上的红色绳子，它好像有活性一般，有时候会满是躁动地在他手臂上磨蹭一下绷紧，但又自己克制着平静下来慢慢松开。 这条红绳实在太过特殊，隐隐与自身体内那吸收了陈馨迷灵性部分、以及身体深处冥冥之地的暗金色血液相连，有如自己莫名多出来的一个器官。 以至于林安刚刚在观察家里有什么需要藏起来东西的时候，竟把这个给忘了。 一狮一蛇一脑袋一红绳，林安身周幻觉充斥，酒意涌上心头，只觉得整个世界光怪陆离，说不出真假来。 但这一切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早些日子前他根本无法如此淡定地坐在幻觉之中，微笑地举起酒碗，“说得好，喝！” “安仔你懂我啊！”小老板哼唧着咕噜噜地又喝了好多。 安仔确实懂小老板，但安仔也习惯了在小老板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他那只受伤的左手垂落在桌下，正悄悄地抚摸着那条白色蟒蛇冰冷的蛇鳞，顿时巨大蟒蛇嘶鸣声变得听得懂了。 嘶嘶嘶~ ——“你这个邪恶的黑巫师，竟然把我藏在衣柜里，是不是当初封印姐姐的时候也是这样把姐姐藏在衣柜里的……” 嘶嘶嘶~ ——“那个人就是传奇猎巫骑士陆庭玉的废材儿子陆得闲对吧，姐姐让我不要接近他，说她会自己处理……呜呜呜……姐姐……” 嘶嘶嘶~ ——“我得想办法逃走，要想办法把姐姐从画像里解封出来，我不能死！……可恶……要是姐姐出不来……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嘶嘶嘶~ ——“你这个睡觉不穿衣服的邪恶黑巫师，有没有在我昏倒的时候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嘶嘶嘶~ ——“啊啊啊，好气！” 林安的目光平静，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巨大的蛇脑袋，也看向坐在前面的小老板，笑呵呵地说着，“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小老板豪气干云，大手一挥，“励精图治，重振父辈荣光！” 大蛇却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的施法媒介坏了，大部分的巫术就是施展也没有好的效果，只能依靠天赋巫术。我的天赋巫术是‘水中倒影世界’，可以从窗外顺着雨水落到地上离开这里。可是你窗户都关着，我没有办法离开。” 懂了。 林安又跟小老板喝了会儿，见小老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扶着墙摸向厕所，便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窗户，任由外面的雨水拍打进来。 而后他看了眼厕所，走到衣柜前打开，顿时陈舒云那错愕的表情出现在面前。 陈舒云看了眼林安，又看了眼窗户，表情有些懵圈。 林安却只是竖起手指头嘘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伸手对着窗户做了个请的动作。 哗啦~ 厕所里发出冲水的声音。 陈舒云面色一凝，翻身从衣柜里跳了出来，快步来到窗台前，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 她一手抓着窗沿，一手抱紧了装着黑猫画像窗帘的袋子，转身深深看了眼林安。 而后，一滴雨水滴落，倒映着她的身影。 林安只觉得眼前一花，陈舒云已然失去了踪迹，那滴雨水却依然有她倒映的身影。 雨滴沿着林安房子这23楼窗外快速地朝着地面坠落，在石板地面砸开了水花，一个身影突兀地显出了身影。 陈舒云抱着袋子仰头看着走到窗户前向下张望的林安，抿了抿嘴，径直朝着身后仰躺了下去。 一滩水洼炸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好神奇的巫术！ 林安无声的哇了一声，将窗户关好，走回来顺手将衣柜的门合上，这才好似什么都没做一般回到长桌前的座位上。 那颗丑陋的脑袋终于也是不干嚎了，在地面跳动着来到跟前，“太好了，怪物终于是走了，吓死我了！” 林安想了想，将脑袋抱起来放在长桌上，拿起自己的酒碗到它嘴旁，“你能喝吗？” 按道理应该是能喝的吧？ 毕竟陈馨迷那只黑猫也是能吃核桃的。 丑陋脑袋虽然是真的丑，但林安也不可能将它丢弃，说起来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有好东西当然也想给他一点。 丑陋脑袋那黑窟窿的眼眶顿时瞪大了一些，鼻子抽了抽，“真香！” 说着，它张开嘴凑到酒碗前，咕噜噜地喝着。 啪嗒~ 厕所的门打开，小老板摇摇晃晃地出来，摆着手，“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说着踢掉脚上的鞋子，又返回去洗了洗脚，这才汲着厕所门口的拖鞋来到床边，径直翻身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林安拍了拍脑袋，让它喝慢点，又走过去给小老板盖了毯子，这才来到窗前朝着外面望去。 陈舒云看起来是彻底走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接连而来，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了。 047 女巫姐妹 暴雨终有停时。 随着最后一滴雨水飘荡而下，整个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水汽，湿漉漉的一片。 在一个损坏的路灯和大树遮蔽的阴暗角落里，一个身影踉跄了一下，背靠着树干喘着粗气。 陈舒云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连忙低头去看那个用塑料袋包裹的窗帘画布。 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攥得紧紧地，一刻也不敢放松。 总算是从那个邪恶的掌握封印术的黑巫师家里出来了，可怎么将姐姐从画像中解除出来，这依然是未知数。 但她可以感受得到，这已经是她能在那个黑巫师面前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 貌似是人家放自己离开的。 “呼~” 她轻轻吐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脚上的伤口，那里终于停止流血。 今天到处寻找姐姐的时候遇到的那群猎巫骑士简直太可怕了。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依靠施法媒介施法对心神的消耗太大了，她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仰头看了眼城市高耸大楼的天际，这里离她家依然还有好几公里的路。 陈舒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招了招。 不一会儿，城市街道上一辆飞速行驶的车辆减速了下来，缓缓地停在她的身旁。 开车的是个中年大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起来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陈舒云抿了抿嘴，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大妈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等她上车后径直朝着陈舒云家的方向开去。 几公里的路很快就到了，随着小车缓缓停下，陈舒云转头看向那个好似没有看到自己的大妈，“谢谢，但我也没有车费给你，就帮你消除一点厄运吧。” 说着，她轻轻抬起手，在大妈面前轻轻舞动着。 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光效，但肉眼可见的大妈脸上的表情竟然变得舒缓了下来。 大妈恍惚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和空荡荡的车内，听着窗外雨后的虫鸣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唉~”她轻轻吐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算了算了……” 说着，她再度启动小车，缓缓地驶离这个陌生的街道。 车外街道，陈舒云静静地看着小车驶离，这才转身朝着身后的房子走去。 这里属于老城区，有很多带有庭院的三层半小楼，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这里很多农家小院都会装修得很精美租出去，陈舒云就是在这里租了一套。 回到家中，她有些焦急地拿着一块毛巾擦了擦手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将窗帘从密封袋里拿出来。 还好，并没有被雨水打湿。 她从抽屉里找出夹子，将窗帘夹在电视墙前的投影幕布上，拿着遥控器控制着幕布升起。 很快，那封印着姐姐的黑猫画像完整地展露了出来。 “姐？” 陈舒云小声地呼唤着，可惜黑猫只是直溜溜地看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姐~~~” 她哀伤地再度呼唤了一声，最终有些无助地缓缓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窗帘布上的黑猫画像。 她，到底该怎么做…… “都怪我，在衣柜里就应该趁机挣脱姐姐的压制巫术，在彻底变成巫妖之前威胁那个黑巫师把你放出来。” “姐，是我无能，我没有办法救你，呜呜呜，姐，你快出来啊。” 眼泪婆娑。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浴袍的身影推开浴室的大门缓缓走出来，正歪着头拿着一条毛巾正擦拭着头发。 看着她愣了一下，“舒云，你怎么了？” “姐！！！”陈舒云呆呆地看着她，又看了眼黑猫画像，最终尖叫着，“陈馨迷，你没有被封印？” “什么封印？”姐姐陈馨迷一脸茫然。 “就……就……”陈舒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姐姐，又看了眼窗帘上的黑猫，“我以为你被封印到画里面去了！” 陈馨迷转过头来看向窗帘，长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这画作……” “我不喜欢猫！”她最终做出了判断。 猫这种生物生性好动，做事没有章法，而且还不理智，抓到猎物就喜欢玩而不是果决地一击必杀，她确实一点都不喜欢。 “不是！你没有感受到你就好像被封印到这个画像里面了吗？”陈舒云猛地爬起来，脚步急促地冲到姐姐身旁，有些不敢置信地捏了捏姐姐的手臂，“真……真的。” 她乐滋滋地傻笑了一声，猛地张开双手将姐姐抱住，“太好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陈馨迷却是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她，“我刚洗完澡，你全身都湿透了，别碰我。” “嘿嘿嘿……”陈舒云傻笑地看着姐姐，“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我都急死了。” 陈馨迷神色一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帘上的黑猫画像。 她轻轻从浴袍口袋里掏出女士香烟，敲了敲，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你以为管理一家公司很轻松吗？姐姐我啊，当然是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忙了。” 不等妹妹再度提问，陈馨迷看着黑猫画像挑了挑眉，“别说，我看着都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哪里来的？” 陈舒云张了张嘴，顿时脸上满是羞愧，“我好像误会人家了，他一直都在解释……” 而且！ 只要一回想起在林安家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怕不是因为自己早已过度施法到心神枯竭、施法媒介也撑不住碎裂，最终才没有施法成功的？ 而不是对方施展所谓的封印术？ 天啊~~~~~！ 这样说起来的话！ 陈舒云一顿窒息，她怀疑自己在林安面前自说自话、又要施法威胁又自己支撑不住施法的样子，最后硬生生地自己把自己折腾晕倒，是不是像个疯子？ 啊啊啊啊~ 简直是社死！ “啧啧啧……”陈馨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别遇到问题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陈舒云哼唧了一声，“总比你遇到事情总觉得是别人的问题来得好。” 她在姐姐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地讲述着从今天下午感受到姐姐气息后开始寻找，最终在一个巫师家里找到的经历。 陈舒云低头看了眼本来带玉镯的手腕位置，有些窘迫期期艾艾地说着，“估计对方不只是觉得我是个疯子，我……我冲进人家家里，欺凌弱小，抢走了人家辛苦创作的作品，还威胁要杀他，我……我真的太坏了！” 陈馨迷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吐了口烟气，酒红色的指甲轻轻敲了敲香烟，可惜，弥漫在半空中的烟气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提示。 占卜这种麻烦的巫术，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擅长。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施展巫术，你掌控不了你的巫术，就只能被你的巫术带着走。” “迟早会被带到坑里！” “不过，你刚刚似乎说……”陈馨迷的嘴角微微勾起，“对方迷恋我的美貌，然后画这只猫的时候就带有我的韵味？” 陈舒云瞬间警觉，瞪大眼睛看着陈馨迷，“你要干什么？” “竟然让一只猫的画像有我的气息……”陈馨迷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夹着细长香烟的手对着窗帘晃了晃，“我对这个能画出这种画像的人有点好奇了。” “不行！”陈舒云捂住自己的嘴恶狠狠地瞪着姐姐，想了想又放开手，“陈馨迷你是不是有病，以前也是这样，有人写情书让我帮忙递给你，你就去偷偷把人的腿打断！” 她有些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那些喜欢你的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全部都要让你送进医院，每次都得我偷偷带着莎莎去给人治伤！” 陈馨迷耸了耸肩，“总要断了他们的念想才行，姐是他们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 她见陈舒云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不由得语气柔和了一些，“这次不一样的，你也知道我的死对头最擅长的巫术是‘诅咒’，万一她拿着这种画像，你就永远没有姐姐了……” 这是有道理的。 陈舒云犹豫了一下，“你先答应我，不能去找别人的麻烦。” “好~”陈馨迷轻飘飘地说着。 顿时，陈舒云瞪大眼看着她，“你答应我！知道是谁可以，但不许去找他！你要做什么跟我说，我来找他解决！” “好好好！不找他的麻烦，我答应了。”陈馨迷撇了撇嘴，看着妹妹举起来的手，轻轻的伸手握住。 顿时一道金色的绳索光芒缠绕在两人手中，一闪而逝，代表着契约已成。 而后，她感受着妹妹手掌传递而来的信息，另一只手将嘴里叼着的女士香烟夹了下来，缓缓张开嘴唇地对着半空中吐着烟气。 这些烟气越吐越多，在半空中翻滚着，缓缓地勾勒出一个身影来。 “是他？”陈馨迷讶然，嘴角微微勾起，“有意思~” 048 林安弯道超车的力量啊 林安一夜没睡。 小老板的呼噜声太大跟拖拉机一样、丑陋的脑袋酒量竟然比自己还差，喝了几口，竟开始发酒疯，在小老板的肚皮上蹦蹦跳跳唱着音律古怪的歌谣、一天的事情发生太多让他在醉酒的时候大脑愈发的活跃…… 以及，林安担心周筱筱又要施展那个巫术找自己谈话，这要是让小老板看到天花板上的水井，很多事就没法说清了。 城市的暴雨终于是过去了，压抑的云层竟然消散一空，林安走到小阳台仰望着夜空，难得在这个城市上空看到繁星点点。 他打开了阳台的窗户，让夜风吹进来，坐在一张藤椅上，呆呆地看着城市夜间的繁星点点。 哪怕已是夜深人静，城市的路灯、各种大楼的灯光、道路上的车灯，汇聚成了一片地上的星空。 林安蜷缩在椅子上，轻轻地吐了口气，试图学着瑜伽博主‘云卷云舒’大大的冥想呼吸方式调节着心态。 都是瑜伽的冥想，但这位博主帖子里写的方式和陈舒云在巫师觉醒仪式上讲述的方式有着极大的不同。 如果用简略的话语来陈述，一个是‘守中’，一个是‘无我’。 守中，讲究的是在舒缓的呼吸中寻找内心的宁静，放下心中的负担，以更平静的心境去面对一切。 无我，讲究的是忘我，让自身融入到大自然之中，然后去大自然里感受自我的真实。 一个主动探索内心，一个释放内心寄托于自然。 守中的时候，城市繁华的车水马龙尽数远去，只剩下自我。无我的时候，却是让自身忘却自己，融入到繁华的车水马龙中去，来达到探寻自我的目的。 至少林安是这么理解的。 他平缓地呼吸着，照着那个帖子的办法，一点点地去寻找心中的那一片宁静和轻松。 这个办法不错，他总能在平静心情后，搞清楚自己接下来什么事情最重要。 他要寻求成长的机会。 眼前就摆着一个机会！ 弄死老刘的灵性灰狼，彻底吞噬一整头灵性！ 同时探索更多的灵性方向的可能，也想要在灵性层面上的影响看是否能让老刘无暇顾及自己。 对方都要叫陈馨迷杀自己了，林安可不会这么客气。 他可以压抑自己的内心，却不代表彻底麻木了。 不！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比过往还强壮有力！ 陈舒云的到来，那一瞬间的无助感，点燃了他心中的野火。那野火烧啊烧啊，却怎么也不肯熄灭。 那便烧着吧。 林安目光灼灼，仿佛感觉回到了童年的某个黑夜。 那时孤儿院天亮了以后会有一对富有的教授夫妻要来找一个小孩收养，有人嫉妒自己的帅气样貌，认为自己会抢走他们的机会，半夜纠集了几个人打算趁机对自己发起偷袭。 那时候的自己充满了野性，远不像读了书又上班后变得如此会忍耐。 总是要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会懂得自我驯服，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林安以为的自我驯服…… 却在这个夜晚再度躁动起来，越烧越旺。 慢慢的，这些繁杂的思绪又再度平静了下来，脑海中又涌动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最终这些杂念也平息了下来，只剩下对猎巫骑士的呼吸法、巫师的巫术、灵性的使用的那些经历的每一个细节。 林安开始渴望力量。 并非是想要成为某个势力的强者，而是拥有拒绝的权利。 让自己面对那些打算招惹自己的人、打算侵犯自己的人、打算打破自己渴望的平静生活的人，大声的说，不，滚你丫的！ 莫挨老子！ 力量…… 林安摩挲着右手手臂上缠绕的红绳，红绳也扭动着缠绕又收紧，仿佛在回应着他。 力量，就从吞噬老刘的灵性开始吧！ 林安将头靠在藤椅上，沉默地看着阳台外的夜空，总结分析着各种发现。 比如黑猫画像的彻底完成，配合着‘灵猫弓躯拉伸法’和鹿戏呼吸法，他竟然能做出一些猫动物本身特有的本能动作。 当时他撞向房门，自然而然地调节着体态在房门上借力卸力，依然历历在目。 这一切，似乎更多是由黑猫画像的韵律带来的。 就好像他从国画大师齐老斋的小鹿画像的韵律里，轻盈地跳上墙壁上一样，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韵律、呼吸法、架子，三者相辅相成，又在韵律中得到突破，实在是太有趣了。 更有趣的是，林安处于黑猫本能运动韵律状态下，辅佐使用‘游天之目’带来的对环境的判断和反应，似乎也是一个极好的方向。 他可不管这里面有哪些是猎巫骑士的办法，哪些是巫师的办法，哪些是灵性的办法，只要能更好的帮助他，他就要用起来。 毕竟他能用的手段其实真的不多。 脑海里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耸立在天空中，林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推开阳台的门朝房间里走去。 小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在桌上留了张纸条。 ——今天放个假，下午跟我去找老曹一趟。昨天打包的那些和垃圾我都顺手带出去了，碗你自己洗，酒还剩半坛，你留着喝吧。 林安放下纸条，看向自己受伤的左手手臂，有些期待地扯开活结拆掉绷带。 果然，竟然已经愈合了！ 似乎是这种给他‘月光湖面’幻觉的酒，促成了吸收到体内的那些灵性和自身身体的融合，连带着伤口也恢复了。 很神奇，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右手上缠绕的那条红绳。 林安走到玄关落地镜前看了眼，在镜子里手中分明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扯下来看了看，大概有那么2米的长度。 握着其中一端，看着它自然垂落轻轻蠕动的样子，莫名感觉它好似一条虫子。 或者说，一条鞭子？ 林安挑了挑眉，拿起来轻轻一甩，竟然感觉格外有韧性的感觉。 噢，确实，这玩意本身是用来压制陈舒云返祖成巫妖的，那本身得多有韧性结实啊。 自己竟然能扯断，似乎靠的也不是力气。 有了想法，又打算对付灰狼，林安清理了家里去洗漱了一下，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网页寻找武术鞭子的使用办法。 这年头网上什么东西都有，甚至有人录视频耐心地讲解其中的诀窍。 放在古代，这种技艺往往传子不传女，有些诀窍甚至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才会告诉徒弟。 但现在网上一大堆，反而却没有多少人看。 播放量大的视频，要么是融入了剧情表演，要么是漂亮小姐姐和吸引古文化自豪感粉丝的古武表演视频。 弹幕里最多的就是一些——‘哈，他竟然试图要教会我？’ 当然，还有一些卷出来的视频，一些衣衫褴褛的小姐姐挥舞着鞭子，哪怕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摆帅气或诱惑的姿势，也有人疯狂发着弹幕——‘啊，抽我！’ 但不管是哪一种，林安都是如此认真的看着。 怀里抱着那颗丑陋的脑袋，感受着它滴落的血液沁入心扉，然后等不及吸收就被调用起来，林安的大脑疯狂的运转着。 每看完一个视频，他就停下来闭上眼，仔细回忆着记下来的每一个细节。 精细到对方身体扭动的力道，手臂皮肤显示出来的肌肉运动的痕迹…… 而后，他会进入呼吸法的状态，并再度调动脑袋血液的灵性，辅助自己更快尝试练习这些鞭法。 终于…… 随着一道只在灵性层面才能听到的‘啪’的爆响，林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甩着鞭子，他不知道怎么地老是想起老刘的那只灰狼，然后就会想起那只灰狼被陈馨迷的黑猫一个大比兜抽飞出去的场景。 大比兜？ 林安挑了挑眉，快速地让自己沉浸在黑猫画像的神韵中，身体循着‘灵猫弓躯拉伸法’的架子，随着鹿戏呼吸法，仔细地感受着之前面对陈舒云暗金色神像灵性时化身为黑猫的感觉。 那时候，他不仅变得更为灵巧，甚至能不假思索地做出猫的一些动作来。 比如四脚走路，比如甩尾巴，比如腾空跳起。 那么，猫猫最擅长的大比兜呢？ 总不可能这个不会吧！ 然后，他还能感受到红绳是自身身躯的延伸，好似身体一个很自然的新器官一样。 那么，将红绳当做是自己的猫爪，也是可以的吧。 鞭法？大比兜？ 简直是个有趣的思路！ “啪~啪~啪~” 房间里响彻着别人听不到的灵性层面的爆响，林安有意识地控制着手臂不动，让红绳动。 这一切并非是能练习而成的。 似乎更需要的是进入某种感觉。 懂了自然就懂了，很是奇妙。 力量！ 这是林安渴望的力量！这是巫师和猎巫骑士都触及不到的灵性层面的力量！这是林安独有的力量！ 这是…… 林安弯道超车的力量啊~ 怎么能让不让他沉迷其中呢！ 049 比如……这样？ ——云卷云舒大大，您在帖子里讲述的冥想呼吸办法实在太好用了，我想更深入的学习，应该怎么做。 下午时分，小老板来载着自己去找曹教授，林安犹豫了一下将红绳留在家里没有带过来，此刻正在车上给那个瑜伽博主发信息。 从最开始想要捏断陈舒云的脖子，到半夜任由心中野性的野火燃烧，到中午沉浸于各种杀戮的鞭法手段…… 林安敏锐察觉到自己可能要有一种克制内心情绪的手段了。 与过往那些生活中遭遇的妖魔鬼怪的幻觉不同，内心欲望的涌动更难以察觉，却极大影响了自身的行为。 当然，接下来第一步是要弄死老刘的灵性灰狼这个决定，是不变的。 克制情绪的涌动。 却又与面对幻觉不要做出反常举动一样，办法都是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难度加深了一步而已，从克制行为变成了克制内心。 他可一点都不想沿着巫师的道路一步步变成巫妖，只要想到陈舒云会突然变疯的模样，他就不寒而栗。 很悲哀啊。 从不想变神经病，到现在的不想变疯子…… 林安想了想，又在手机打开的私信界面上输入着。 ——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希望能得到大大的指点，感激。 点开云舒云卷大大的首页，给他打赏了点钱，接下来能做的只能是安静等待。 “到了。” 小老板率先下车，从后备箱里掏出一大堆图纸，一边翻着，见林安看过来，耸了耸肩，“老曹别墅的图纸，我得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林安微笑着没有说话。 看起来，小老板并没有彻底脱离鹿角猎巫骑士团，依然肩负着‘乙’字脉的职责，费心费力地帮衬着猎巫骑士团。 进了张医生的诊所，从各种电器中间穿梭，来到里间。 曹教授随意翻了翻，将图纸塞回给小老板，“保留制甲车间的格局，其他的你看着办。” “什么叫我看着办？”小老板拿着平板给曹教授介绍着，“现在很流行一种‘新中式’的装修格局，还有……” 曹教授却只是摇了摇头，“能住人就行。” 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面色有些疲倦，指了指发梢的一抹苍白，“看到了吧，我指不定还能活几天呢，没必要浪费钱。” “啊这……”小老板一脸懵逼。 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手揽住了他，是张医生，“别听老曹瞎胡说，来来来，咱们到外面去，你给叔讲讲什么叫‘新中式’，我也得给我女儿准备婚房了。” 小老板似乎还想说什么，张医生的手臂却仿佛有着一股独特的劲道，不断带着他朝着诊所外走去。 他张了张嘴，只得扭头跟张医生说着，“年轻人可不一定喜欢新中式，我看姐估计更喜欢欧式的。” “欧式？”张医生愣了一下。 “当然，咱们国内的猎巫骑士各个装世外高人，自己玩自己的。人家老外不管是猎巫骑士还是巫师都在想办法传播自己的文化，想要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获得更多认同感。欧式现在在国内可流行了。”小老板只要提及国内超凡世界就是一顿嘲讽。 “你小子懂个屁。”张医生笑骂了一句，连忙拽着小老板来到门外路边。 他回头看了眼诊所，微微叹了口气，“小陆啊，你的曹叔好像真的老了，不然他那暴躁的脾气听到你刚刚说的那几句，绝对会冲出来揍你的！” 小老板沉默了下来。 “坐~”曹教授面色温和地看着林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说好在老张这里疗养一个月的，却因为这次搜查巫师和巫妖，又要拖时间了。”他袒露着胸膛，露出一块块壮硕的肌肉，背后吸着好多罐子。 林安只是微微一笑，“没事的，养好身体最重要，我有在看您给的那些书。” 曹教授却是诧异地看了眼林安，“提及巫师和巫妖，你似乎不惊讶？” 林安很是乖巧地坐好，认真地说着，“老板跟我说过，古代练气靠的是天地之气，被称作食气。后来天地之气消散，人们向自身探索力量，感受到了灵界的存在。吸食灵气，称做食灵。随着第一代探索者集体返祖变成巫妖，人们开始探索新的办法，被称作食灵20。” “然后猎巫者靠着巫妖那种经过人体过滤的灵气修炼，是食灵30，但似乎现在猎巫骑士和巫师都走入食灵40的时代。” 曹教授冷笑了一声，“一个敢讲，一个敢信。” “啊？”林安一脸懵逼。 不是这样的嘛？ “如果只是修炼流派不一样，为什么那些在国内被喊打喊杀的巫师，就不能转而修炼猎巫骑士的修炼办法？”曹教授反问着，“就因为他们傻？脑袋不懂得转弯？”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猎巫骑士的传承？”林安思考着。 “当然不是。”曹教授冷哼了一声，“国内猎巫骑士不管哪个流派，骑士学徒入门的东西都在书上，你到公园问一圈，保准有一个大爷讲《八禽戏》讲得比你还透彻。” 这下子林安彻底搞不懂了。 “造化钟神秀，总有一些人天赋好到让人嫉妒，轻易地就能感知到灵界的灵气存在，又因为过去一场大巫血液掺到饮料的事件，让这种天选之子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起步天然比修炼者高，轻易地感知到灵界的气息，轻易地就获得灵界的力量，从而能在短短时间里轻易地施展威力远超正常修炼者几年之功甚至几十年实力的强大巫术。” “他们太容易感受到灵界的气息了，不管怎么修炼，最终都会被灵界的灵气影响再度走回施法的道路。” “毕竟这条路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正确的。” 林安愣愣地看着曹教授，下意识地说着，“那不是很好吗？”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挺好的，这个世界迎来了希望。”曹教授眯了眯眼，“就好像最开始大家找到灵界获取力量一样，以为新时代就要到来了。” “天选之子……” 他喃喃着这个词语，看向林安，“天，就是灵界。他们是灵界的宠儿，却不是普通人世界的宠儿。随着返祖变成巫妖，他们确实变得更强大，更随心所欲。” “但坏就坏在这个随心所欲上，人心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当一切内心的欲望在无比强大的力量影响下彻底放大，那就真的成了妖魔。” “妖魔、巫妖、魔物，不管怎么形容，它们对于普通人世界就是一场灾难，这就是猎巫骑士存在的意义。” 曹教授的表情严肃，“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巫妖，见过你就会知道，巫妖的存在，会让灵界直接出现在他们的身旁。普通人被那种高纯度的灵气影响，很容易变成弱化版的巫妖。” “他们甚至连魔物都算不上，脑海里充斥着可怕的欲望，理智都挡不住的欲望，每时每刻都想着怎么将欲望实现出来。” 林安咽了咽口水，被这个场景吓到了。 听起来像是小说里地狱的恶魔，会让地狱降临人间，导致鬼怪肆虐。 “难道巫师就没有办法了吗？”林安有些不甘。 “当然有！”曹教授微微一笑，“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智慧，办法叫降伏心猿、克己复礼、抱一守中……太多太多了。” “老外也在找着路子，不过大多比较偏门，现在他们最主流的方式就是将自身寄托于信仰，强行制造一个对自我的约束。” 曹教授说着，对着林安挑了挑眉，“你说，巫妖有什么特点？” 林安不由得想起陈舒云的那只右手，不动声色地说着，“据说是会返祖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兽化？” “哈哈哈哈……” 曹教授笑了，笑得眼睛里满是眼泪，凝视着林安，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如……这样？” 说着，他浓密的头发中陡然刺出一对尖刺。 这对尖刺冲天而起，快速地分叉着，越变越大，最终变成一对巨大的鹿角。 “！！！”林安一阵后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倒抽了一口凉气。 050 猎巫骑士的修炼步骤 “降伏心魔，我们申猴城这一支鹿角骑士团走的就是鹿角的路子。”曹教授随手拿起桌上的听诊器敲了敲自己头上的鹿角，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放下听诊器，晃动了一下脖子，那对比他肩膀还宽的鹿角又缩了回去。 “别管你的心魔是什么，别管你有什么欲望，统统降伏成鹿角的模样！” “鹿角修炼的方法最早源自《八禽戏》的鹿戏，这也是骑士学徒要掌握的基础，等你彻底掌握了鹿戏的架子和呼吸法，就可以进入下一步。” “我们将之称为‘熔炉’。天，灵界，既然已经不可靠，我们就舍弃天，我们不要天地熔炉了。我们在自己身体里构建熔炉，炼的是自己的心，炼的是自己的血脉之气。” “要炼成什么样呢？” 曹教授缓缓地讲述着，“鹿戏，一切从我们的基础而来。鹿，灵动、优雅、高洁、亲善、富贵、权利……” “鹿戏的熔炉会将一切都凝练规训成鹿角，成为我们的力量之源。” “记住了！” “学会鹿戏，你就是标准的骑士学徒。修炼出了熔炉，你就有走入猎巫骑士的资格。用熔炉凝练出了鹿角，你就是猎巫骑士。” 曹教授粗壮的手指头用力敲了一下桌面，“我想已经很清晰很简练地将每一步都跟你说了，这里面每一步都有大量的细节，互相环环相扣。” “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但我不希望你再自己瞎琢磨。灵猫弓躯拉伸法练一练可以，别再去琢磨其他的东西。练错了我还得重新帮你矫正，我却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懂？” 林安乖巧地点了点头，有些急迫地用希冀的眼睛看向曹教授，“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曹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那些罐子，“因为上次的行动，老张说还得一个月。” 啊这…… 又一个月？ “怎么？连一个月都等不了？”曹教授调侃了一句，挥了挥手，“我给你的那些书，一个月你能好好地看一遍都不一定呢！” 你这就有点看不起我了哈。 靠着灵性的辅助，我一天能背下好几本书，甚至能理解里面的意思！ 但这可不能说。 林安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他见曹教授讲完这些就要赶人的样子，想了想，连忙说道，“教授，我其实从小就特别喜欢古武，最喜欢的是鞭子，这个能自学吗？” “鞭子？”曹教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鞭子杀伤力大，但却是所有武器里最难控制的，在平时生活中可不要随便耍，不小心打伤人就是重伤。” “一般我们鹿角不会建议初学者去接触鞭子。” 林安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失落，仿佛真的特别特别喜欢鞭子一样，“我平时不会带鞭子出门的。” 曹教授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鹿角有一门‘甩绳十三绝’，你要有兴趣等下我叫老张去拿u盘给你，记住别外传到网上。” 说到这里，他再度强调着，“武艺只是细枝末节，鹿戏才是基础，可不能混淆了！” 林安乖巧地点头，只是有些疑惑地问着，“u盘？” “废话，视频不用u盘备份，用什么存给你看，你家有影碟机这种老东西？” “额……，还真没有。” 秀~ 视频？u盘？ 猎巫骑士团还真与时俱进啊。 林安看着眼前足足两米三的魁梧大汉，又回忆起对方的超大摩托和厚重铠甲，总是会下意识地忘记对方是一个顶尖学府的退休教授。 曹教授的教导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没讲几句，张医生已经站着门边看着，见他们讲得差不多，连忙催促着，“静养，要静养，你丫的一个月又一个月，你烦我也烦好吗？为了照顾你这个糟老头子，我都没时间去摸麻将了。” 林安连忙站起来告辞。 曹教授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张医生，便闭上眼，双手放在腿上。这个魁梧大汉哪怕是坐在一张有裂痕的粉色塑料椅子上，都给人一种铁塔的气质。 等到林安走出去，张医生在里间捣鼓了一会儿拿着一个u盘出来，仔细地吩咐着，“灵猫弓躯拉伸法是养生的办法，你可以随便教给别人，学的人越多越好，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但‘甩绳十三绝’是杀伐的手法，你千万不能外传！况且这可是鹿角猎巫骑士团的内部技艺，可不想让别的猎巫骑士研究琢磨针对的办法。” 林安认真的保证着。 张医生却依然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最好是买一个新电脑，装新的系统，不要联网，看完后马上删掉，把电脑再重装系统一遍。我跟你说，现在的黑客……” “哈哈哈……”小老板在旁乐了，一把揽住林安的肩膀看向张医生，“安仔就是黑客！” “6！”张医生愣了一下，举起手比划了个6，直呼牛逼。 林安扯了扯嘴角，“老板你不要乱说，我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不是每个程序员都是黑客。” 小老板却是呵呵了一声，“别以为我没有看你的人事部档案，你最擅长的是网络技术，以前个人规划的职业方向是算法领域，你跟我说你不懂这个？” “我是良民！”林安一脸认真。 顿时大家都有种心照不宣的欢乐，一时间空气中洋溢着笑声。 但这其实并非开玩笑。 打工人也有自己的圈子，大家互通有无，有一点在同事里是达成共识的，那就是别帮公司搞黑客的那一套，否则最后吃亏的就是自己。 小老板再度载着林安回了小区。 “你也买辆车吧，有车可方便多了。”他随口建议着，又急冲冲地开车离开了。 他毕竟有一家公司要管理，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耗在曹教授的别墅上，这会儿赶过去找装修公司的设计图商谈，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司。 林安今天放假，倒是有更多自己的时间。 回到家后有些迫不及待地看起了视频。 陈馨迷暗金色神像血液和周筱筱的水蛭黏液，都已经消耗到只剩下最后的一小团，体内深处又补充了陈舒云暗金色神像血液，在冥冥之地荡漾着。 不过林安并没有使用陈舒云的暗金色灵性。 在家独处的时候，他有更好的选择，抱着那个丑陋的脑袋坐在电脑前面，认真地看了起来。 甩绳十三绝，鹿角猎巫骑士团的独门技艺。 视频里是一个看起来皮肤黝黑、有些精瘦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标准的绸质的宽松练功服，站得笔挺地大声讲述着。 “甩绳十三绝，最早是跑江湖用的耍猴伎俩，后期杂糅了大量各种门派的鞭法，又经过猎巫骑士团的实战，最终总结提炼的十三种使用鞭子、绳索、软兵器的技法。” “十三绝分别是：绵、绞、缠、抽……” “现在，我来简单演示一下。” 这一开始还挺普通的，有点像是帝国体育部门搞出来的武术讲授视频，但林安很快就目瞪口呆了。 那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人走到旁边的武器架上拿出了一把环首刀，用一条5米长的钢丝绳穿过刀柄的铁环绑好，接着拿着钢丝的另外一端甩起来。 银光闪过，那把环首刀在半空时甩得飞起，左突右冲，厚重的大刀仿若轻盈的蝴蝶围绕着中年男人翩翩飞舞。 “尼玛这是御剑术吧？”林安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但这显然只是一个开始。 中年男人又拿起另外一条绑着环首刀的钢丝绳，一下子就有两把大刀在半空中飞舞着。 视频里的画面越来越离谱，中年男人开始穿戴一副简单的皮甲，皮甲上有好多扣子，每个扣子上都用活结绑着一条条钢丝绳。 然后，林安就仿佛看到一头可怕的触手怪，触手怪每只手都握着一把锋利的大刀。 大刀像是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朝着前方拍打而去。 关键是这些大刀的攻击并非直线的正面攻击，它有时候甚至会环绕到背后，有的突兀地冲天而降，有的贴地而行猛地上撩。 刀光影影绰绰，仿佛一台可怕的绞肉机！ 中年男子在无数的刀光中扭动着身躯，仿佛是在跳舞一般，十几把大刀绕着他的身周飞舞着。 “甩绳十三绝的第一绝，绵，连绵不绝的意思。我们使用越多的绳索，就越代表着我们对身体的掌控能力的强大。” “绳索，就是我们身体的每一个力道的延伸。” “同时，因为绳索甩动带来的滞后性，我们就要对我们接下来的打击做出预期，多条绳索的配合，这需要我们对战术、策略、节奏，都要有一个很好的认知。” 林安几乎是用一种懵逼的状态看完这个名为‘总介绍’的视频。 u盘里除了这个视频之外，一共有13个文件夹，林安点开最前面的那个‘甩绳十三绝：绵’的文件夹，顿时无数的文件出现在面前。 文件夹窗口的右边那个拉条甚至变成了小小一截，里面整整有上千个文件。 更离谱的是有好多文件其实是文件夹，点进去后又是密密麻麻的视频。 而那些文件有的甚至是电子书，一本就有7、8m的大小。 《筋骨肉皮，人体解剥学》 《攻防进退论》 《关于逼仄场地对于多绳索‘绵’字绝使用的要点》 …… “好家伙……” 林安咽了咽口水，这就是正经猎巫骑士团的底蕴吗？ 他还以为张医生拷贝给自己的就是一个教学视频呢，简直是离大谱！ 这是要人用一辈子来学吗？ 051 离谱的猎巫骑士技艺 鹿角猎巫骑士团的甩绳十三绝，并非简单的绳索鞭子的十三种甩法，而是十三种不同侧重的战斗体系。 林安大致翻了翻，最是中意十三绝中的‘缠’。 之前小老板的突然到访，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处理陈舒云，急忙之下将她暂时先塞进衣柜里，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苏醒了过来。 猎巫骑士团相关成员小老板化身狮子豪气干云、女巫陈舒云的目光白色巨蟒随时要扑上来、手中的红绳不时猛地一个缠紧、丑陋脑袋在房间里到处打滚着哀嚎…… 那种情况下，他能保持镇定自若，以较为体面的方式‘放’对方离去，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甚至这还是得益于林安对情绪拿捏得相当到位，以至于让陈舒云觉得是自己放了她。 但其实他有什么能耐放过人家？ 巫术？呼吸法？灵性手段？ 趁着陈舒云想走，顺势而为而已。 他可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这样的感觉，却也知道，陈舒云绝对很有可能再度找上门。 鬼知道陈馨迷什么时候会出现，陈舒云找不到姐姐，依然还是会怀疑她的姐姐其实就是被封印到画像中。 那时候再上门，他又能怎么办？ 除了暗自期待陈馨迷赶快出现解除误会之外，林安也迫切地想要有直面危机的办法。 甩绳十三绝的缠字绝，显然就可以帮到他这一点。 将他手中扯断下来的这条红绳，再度给陈舒云好好地绑上，彻底让她连个巫术都释放不出来！ 只要彻底束缚住，还不是随意拿捏！ 但这并不是那么好练的。 学习‘缠’字绝的基础就是圆融劲道，而想要掌握这种发力的劲道，又要先去学‘抽’字绝部分的基本功。 视频里，那个黝黑精壮的中年男子手中扯着一根航海用的粗壮绳子，那绳子甚至比林安的胳膊还粗！ 中年男子用力甩了一下绳子，一个波浪沿着绳索一路前滚，五米长的粗绳子在末端甩动了一下。 “大家可以看到我刚刚的错误示范，这种将绳索当做我们自身力道的传递工具，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力道会在甩动的过程中衰减。” “我们出五十斤的力，到了绳子末端，就只剩下三斤的力道。” 接着，他轻轻抬起肩膀，弯起手臂，猛地后脚一蹲、肩膀一扭、手臂转动，绳索便在他的面前甩出一个圆圈来。 这个圆圈径直向前，传递到绳索末端的时候，猛地一个炸响，绳索末端竟然在水泥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 尘土飞扬，水泥碎块喷溅。 “但像这样，带着圆融的劲道，我们的力道在绳索自身的运动中不断得到增幅，五十斤的力，可以发挥出五百斤的力道来。” “注意，绳索越长，增幅效果越明显，但随着劲道越沉，绳索挥舞的速度就越慢。” “抽字绝的妙处在于圆融劲道释放后的砸、甩、沉等力道的产生，接下来，我们进入初步基础的学习，以下是大家需要先学习的书单。” 到这一步，林安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物理学：向心力和离心力》 《肚皮舞：腰腹鼓动力量带来强大的驱动力》 《拉面手艺详解·第三册·肩背手臂扭动的劲道和面条的筋道》 《强肾撒尿法（秘法）：请关注水流的曲线和你使用劲道的关系》 《非洲蜥皮鼓：让我们随着节奏全身扭动起来》 …… “……” 我是谁？ 我在干嘛？ 噢…… 我在学鞭法……吗？ 到底我是神经病，还是猎巫骑士团是神经病？ 林安一脸懵逼。 他几乎是以一种怀疑人生的状态点开了《肚皮舞：腰腹鼓动力量带来强大的驱动力》的文件夹，里面足足有二十几个视频、三个pdf书籍文件、一个装满各种解剖分析图的文件夹、五个文档。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懵逼地点开第一个视频，顿时一个穿着纯棉蓝边四角裤的肌肉猛男光溜溜地出现在面前。 猛男笑得很灿烂的样子，开幕就是高举双手身体像是面条一样扭动了一下。 “啪~” 林安用力地拍了一下键盘上的空格键，让这个暴击了他心灵的辣眼视频暂停了下来。 46分钟32秒！ 仅仅这个视频就要46分钟多！ 光是这个‘抽’字绝的入门基础，就如此的复杂，林安觉得等自己学会了抽字绝的基础然后去学‘缠’字绝的内容，陈舒云早就杀上门来弄死自己了！ 坟头草已成参天大树矣！ 林安关掉视频，关掉文件夹，闭上眼叹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再度重新点开来。 他…… 好像其实也没得选了对吗？ 总不能闭上眼躺平等开席吧。 这时候，似乎又是灵性发挥作用的好时机了。 说起来陈舒云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并非没有收获，除了那条可以触及灵性的红色绳子之外，他因为给陈舒云的暗金色神像调整绳索捆绑的角度，大量地触碰到对方伤口上的暗金色血液。 后来又掉落到神像脚下血泊里，吸收的这部分灵性的量是极其可观的。 如果消耗的强度过快，脑袋的血液来不及补充，就要调用这些暗金色血液来使用了。 接下来…… 他将进入高强度的学习状态。 46分钟的视频？加速播放，再加速播放，那就不需要那么多时间了。 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抱来丑陋的脑袋在怀里，林安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地点开了视频。 “你干嘛啊~你别抱着我~太奇怪了！快放我下来！” 脑袋在怀里扭动着，囔囔着，林安却早已将注意力尽数放到了视频上。 肚皮舞演示讲解视频，这里面的那个肌肉男只穿着四角裤并不是因为对方是暴露狂，而是为了更好展示每一块肌肉在运动过程中的状态。 肌肉男扭动了一下，将这个扭动拆分成五个小动作，分别从筋骨肉皮四个维度讲解每个小动作调动到的地方，和为什么这样做的底层逻辑。 林安看了会儿，干脆也扯掉上衣，踢开椅子，调动着灵性辅助更深层次感悟黑猫画像来进入更好状态的呼吸法，调动灵性辅助大脑的脑力，认真地照着视频里的内容做着动作。 感受着视频里讲述的每一个筋骨拉抻的实际感觉，感受着每块肌肉拉伸收紧的力劲松紧。 快！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学习！ 每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陈舒云随时都有可能会再度闯入家门！ 对于这种拥有占卜术能力、可以感知对方气息存在的巫师，林安哪怕就是跑去酒店住宿都没用。 除非他愿意放弃一切离开这座城市。 甩绳十三绝的抽字绝，需要学习肚皮舞这件事，很奇怪，但真的学起来又感觉似乎很合理。 鹿角猎巫骑士团的这个甩绳技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拼凑的缝合怪。 但其核心依然紧紧直指‘圆融劲道’，猎巫骑士团巧妙地利用‘肚皮舞’这种已经很完善的运动技艺来让新手入门，触类旁通。 《肚皮舞：腰腹鼓动力量带来强大的驱动力》这个文件夹里的二十几个视频并非完整介绍肚皮舞的内容，而是将肚皮舞里能够用来辅助学习‘抽’字绝的部分抽出来教导。 林安学习着这个肚皮舞，竟莫名有着学习‘灵猫弓躯拉伸法’的感觉。 灵猫弓躯拉伸法最终的效果是脊椎骨带动着全身筋骨肉皮的运动，而猎巫骑士团在肚皮舞里摘取的这些内容，那个调动全身筋骨肉皮的地方变成了腰腹。 灵猫侧重轻巧，肚皮舞侧重劲道。 视频里学习的肚皮舞的内容并不是非常多，但每一个细节深入讲解的内容却极其丰富细致。 丰富细致到，林安跟着学竟然能学得懂。 要知道，他学习灵猫弓躯拉伸法，先是用小鹿插画来偷懒，后来更是绘制了黑猫画像来辅助体悟‘韵律’来彻底掌握。 但这个以腰腹为核心的运动方式，却就这样深入浅出的跟着联系，竟然能一步步地实现出来。 “啪啪~”肌肉猛男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背面的肌肉，“注意，我们在这边向左上方扭动提起来的时候，左右腰部的肌肉发力就要做出区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诶~，看到没有，腿和腰的相辅相成的作用，妙处就在这个细节之处。” “甩绳的时候，力从地起，腰腹为核心，承接地力和腰腹核心之间的缓冲地带，就是大腿的肌肉……” “它起到一个调节的作用，力道并不是越大越好，它需要在一个恰当的劲道之中，调节的作用就在这里起到很大的……” 林安一手抱着脑袋，一手学着肌肉猛男将手掌贴在身上感受着肌肉的运动状态，随着猛男的教导跟着扭动了起来。 052 我要那对鹿角 甩字绝部分的内容是如此多，但却并非需要学习的人一下子就全部学会。 它所提到的每一个点，都最终延伸到甩绳本身的技艺上。 《肚皮舞：腰腹鼓动力量带来强大的驱动力》文件夹里最后一个视频，足足两个小时的播放时长，就是专门讲述‘腰腹鼓动力量’和甩绳抽字绝的配合。 视频里讲课的肌肉猛男一如既往的辣眼睛，拿着一卷卫生纸，从上面拉出足足三米长度的卫生纸，捏着纸筒对着镜头晃了晃。 “接下来，我们提升一点点难度，进入实战部分。” “请跟我一起律动起你的腰腹，感受着腰腹舒张收紧、卷动循环的整体律动是整个延伸到我们的手上，最终让绳索甩出圆融劲道的。” 猛男微微后仰倾斜的站着，好让摄像头拍摄到身体发力所呈现出来的细节，猛地身体像是面条一般甩动了起来。 脚弓、小腿支撑、大腿调节、盆骨承接、腰腹律动…… 然后，他的手臂轻盈地挥舞了起来。 那柔软得随时都会被扯破的卫生纸径直在半空中甩得抡圆，三米长的卫生纸撕裂空气，发出可怕的呼啸声。 轻飘飘的卫生纸竟甩出了铁链的声势来！ “哇哦~” 林安惊叹了一声，紧紧地盯着视频画面的每一个细节，他知道的，以之前讲课的内容为支撑，眼前这一幕是有它实现的可能的。 不过这种‘举轻若重’的效果显然不是他这个初学者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他关注的是视频里讲述的圆融劲道。 倘若以不是那么准确的角度去解释这个劲道，有点像是人推石球，人在山坡上，给石球一个不大的力道，石球在山坡上不断地滚动，越滚越快，越滚力道越大，最终石球撞击在一个山坡凸起的地方高高抛起，用力砸落。 这种劲道，足以让一个人以十斤的力量甩出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力量来。 而现在学习的这个肚皮舞的腰腹鼓动力量，不仅是为了促使更好的甩出圆融劲道，也像是一台马达一般不断持续地维持着圆融劲道。 一整个晚上。 待到天亮时，足足一整个晚上，林安硬生生地靠着灵性的辅助学下了这部分的内容。 “啪！” 一声灵性层面才能听到的震响，把待在林安左手上正无聊得唱歌的丑陋脑袋吓了一大跳。 绳子准确地抽在一只小飞虫身上。 红色绳子毕竟不是实物，从飞虫的身上穿透而过。飞虫好似没有察觉，绕着灯光飞舞了几下，没入清晨的微光之中。 …… 新的一天到来。 阳光明媚，林安洗漱了一下，给脑袋换了一个新网兜，将红绳子缠在手臂上，脚步轻快地出门了。 公司的新办公室一天一个样，只是隔了一两天，原本空荡荡的办公区已然坐了好多人。 “林组长早上好~”前台小姐姐甜腻腻的叫声开启了美好的新一天。 “你好你好。”林安微笑地跟她打着招呼。 林组长…… 他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称呼。 但听起来莫名的不错，嘿嘿。 昨天请假一天，竟然不知道办公室也发生了变化。靠玻璃外墙的那面加了窗帘，似乎还是电动的。电脑桌前面摆放了一组沙发和茶桌，上面放着一盒新茶具和一罐茶叶。 林安好奇地拿着茶叶看了看，又在墙上找到窗帘的按钮。 轻轻一摁，窗帘自动打开，清晨的阳光扑了进来，一切变得亮堂了起来。 站着落地窗前仰头望去，天空辽阔，万象更新，城市的高楼大厦连忙起伏，很是壮阔。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就戛然而止。 没过一会儿，一只黑猫一只灰狼出现在林安的办公室里。 “喵~” 黑猫有些疑惑地凑过来，好奇地将脑袋探过来，盯着林安手臂上缠绕的那条红色绳子。 “喵~？” ——这是什么，感觉好亲切好亲切。 这是你！ 林安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干脆走到电脑桌前开机，见黑猫凑上来，顺手给它挠着下巴。 他微微侧着脑袋不让自己的脸部对着旁边的落地窗，好奇地问道，“你跟老刘一直都盯着这边吗？怎么我一到公司你们就出现了？” 黑猫懒洋洋地将脑袋靠在他身上，舒服得眯了眯眼。 “喵~” ——不是的，望远镜加电子监测，有人像识别的功能，你出现她和刘叔就会在手机软件上跳出提示。 ——不只是针对你的，你隔壁陆得闲的办公室才是重点。 林安愕然，“电子监测……” 6！ 6啊~ “秀，都用到人像识别的技术了？” 黑猫察觉到办公室里的那头灰狼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抬起头来看了眼，长长的胡须抖动了一下，又再度靠了上来。 “喵~” ——还有好多技术，唇语识别系统、体态识别系统、人脸识别系统……好多好多的喵，都是以前刘叔在陆庭玉的安排下开发的。 “是嘛……”林安挑了挑眉。 也就是说，对面的办公室里，并没有陈馨迷和老刘，他们只需要通过手机联网就可以看到自己。 而这种观察，就会出现和目光一样的灵性？ 那如果把自己的照片放到网上，让无数的人看到…… 会有无数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将自己的办公室塞得满满的吗？ 林安不知道，但就以眼前的情况来说，他这辈子恐怕和直播这种事情告别了。 除非他进入呼吸法的状态下意识地去隔绝这种灵性的可视化。 黑猫存在了一会儿就消失了，显然这种望远镜电子监测的办法，并不像之前陈馨迷安装在小老板办公桌下用巫术配合的监控器那么好用。 黑猫不能一直维持着存在，只有是通过手机看自己的时候才会有。 陈馨迷估计是看几眼就关掉了，但那头灰狼却依然守在办公室角落里。 显然老刘依然通过手机观察着自己。 我有什么好看的？ 啊？ 林安想了想，走到墙边操控着按钮，将窗帘拉上一半，并背靠着玻璃外墙，让自己一半的背影暴露在对面写字楼里的望远镜镜头下。 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窗帘遮蔽住的位置，林安的手臂自然垂下，轻轻一抖，手臂上的红绳径直解开朝着地面滑落。 红绳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地上扭动着，好像一条红色的虫子。 “吼~” 灰狼对着林安怒吼着，那吼声莫名地给林安一种愤怒的味道。 ——老子给陆庭玉打工，又给陆得闲打工，服务了两代老板，却没有自己的办公室！ ——你这个小年轻算个屁，有什么资格有自己的办公室？ ——我好嫉妒！ 林安有些无奈地看着它，“都不讲道理的吗？你觉得不公平，可以去找小老板争取啊，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灰狼的兽瞳死死地盯着林安，四只脚在地上慢慢地移动着，仿佛在寻找时机扑上来。 它显然是发现了诀窍，径直穿透沙发，让身躯隐蔽在沙发里。 “吼~” ——你这个阻碍，我要你死！要你死！ 林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到底阻碍了你什么？” “吼~” ——鹿角！陆庭玉将鹿角留给他儿子了！我要那对鹿角！我特么也想拥有超凡力量啊！！！ ——凭什么我堂哥就可以成为巫师，我就不行！凭什么陆庭玉把鹿角留给他儿子后，这个含在金汤勺出身的少爷屁事不干就可以变得那么强壮！凭什么！ ——我要！我要那对鹿角！ 林安了然，不由得想起那次看到陈馨迷安装的监控器，小老板灵性层面上出现的那个带着一半脑壳的鹿角。（30章） 他有些不爽地翻了个白眼，瞪着在沙发中翘起耳朵的灰狼，“你丫的去找小老板啊，找我干嘛？” “吼~” ——鹿角高洁，陆得闲沉溺于酒色过度，这才没有彻底和鹿角融合。这个小年轻沉沦在花花世界越多，鹿角就离他越远！我甚至感觉得到，鹿角有要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的趋势！ ——陆得闲不配，他不配拥有那对鹿角！ ——那是我的！我的！ ——可是你这个阻碍！你这个阻碍！自从陆得闲跟你走得很近之后，他竟然开始不去碰那些了！哈，清心寡欲，专注事业？逗我的吗？ ——你是他女神吗？啊？竟然还可以引导他上进？ 女神你马！ 林安敏锐察觉到越吼越激动的灰狼有瞬间没有将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手腕一抖，红绳化作一道闪电朝着灰狼的脖子抽去。 啪~ 一声炸响！ 053 吃我一大比兜 林安手中的红色绳子绝对是他能接触的最神奇的东西。 哪怕小老板灵性之中隐藏的他老爸的鹿角脑壳、有着脑仁小人的核桃、有着月光湖面的酒水，都没有红色绳索神奇。 这玩意能触碰灵性。 猎巫骑士和巫师都看不到的灵性！ 灵性不仅给林安的日常生活带来的困扰，也给他触及到另外一种当前超凡世界所触及不到的层面。 让他这个不管是巫师还是猎巫骑士都连学徒还算不上的人，可以在另外一个维度处理自身面临的危机。 套用到他自身的专业上来讲，也许巫师是电脑病毒，猎巫骑士是杀毒软件，而灵性层面却是触及到电脑系统的底层，让他得以在底层控制甚至关闭病毒和杀毒软件的使用权限。 而现在，他就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尝试。 一个独属于他的战争。 灵性的战争！ 哪怕使用灵性辅助，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完全掌握鞭法，但大致上也已经能将一条红绳甩出‘抽’的劲道了。 他还不能像肌肉猛男说的那样力从地起，但力道却真真实实地从腰腹核心中发出，沿着肩胛和手臂，手腕灵巧地一甩。 那甩动的劲道不是非常强大，但进入绳索后，陡然进入一个旋转的循环，力道骤然变大。 这股变大的力道甚至差点将林安带着踉跄一步。 红绳并不长，这股圆环的劲道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就好像高速旋转的东西脱离了束缚，甩了出去一道。 那力道变得特别的沉，沉到林安感觉自己仿佛挥舞的不是绳子，是一把柔软竹竿的大锤，绳子的最后一截仿若锤头一般，朝着灰狼砸了下去。 啪~ 一声极大的爆响。 狼毛纷飞。 林安面色一凝，被闪过了！ “吼~” 灰狼怒吼咆哮了一声，林安并没有从怒吼声听出任何的人话，反而是一种极为野性的野兽怒吼。 它显然是吓了一跳，一个翻身后退，离开了红绳能波及的范围，缓缓地绕着圈凝视着林安。 修长而肌肉虬结的身躯压低，迈着小碎步，目光变得十分危险。 这灵性…… 林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黑猫讲述的内容——“我不全是她，她也不全是我。” 是的，灵性拥有着他们自身形象依托所存在的能力，就好像猫猫的灵巧跳跃，灰狼四足行走，带着本身犬科动物的本能。 动物的本能！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灵性和现实世界的人共享着同样的记忆、情绪、想法等等一切，但因为身体的不同，他们真的不是人，是野兽，有的甚至是怪物。 而不管是野兽还是怪物，都有着自己的与人完全不同的本能。 不能将眼前的灰狼和肥硕油腻的老刘化为同一个，这样自己不小心会吃亏的！ 林安眯了眯眼，紧紧地凝视着灰狼。 他仿佛步入一个灵性的森林，独自一人遇到了一头凶残的野狼，手中只有一条绳子。 人，真的能打过一头凶狠且充满攻击性的狼吗？ 林安恍然察觉到了问题，也许是过去和多手青蛙的随性交流、与黑猫的愉快玩耍，让他低估了这些灵性的危险性。 但他并非没有办法。 快速调动着体内冥冥之地的陈舒云暗金神像的灵性血液，辅助着大脑快速运转，辅助着更快深入感悟黑猫画像的神韵，帮助他更深入地进入‘灵猫弓躯拉伸法’架子的呼吸法状态中。 在过去的实践过程中，他发现深入地进入这种呼吸法的状态，会自然而然地做出一些猫咪本能的动作来。 也许可以称呼这种状态为‘灵猫状态’。 他的肩胛骨轻轻扭动了一下，能感受到脊椎骨带动着全身抻拉调整着筋骨肉皮全身各个维度的力道分布。 从人的本能行为，进入猫科动物的本能行为。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明明是一个人，明明有着人的身体结构，却以一种融洽的状态施展着黑猫的运动能力。 思考不可避免地带来眼神上的不集中，灰狼显然是察觉到这个状态，猛地俯冲了过来。 它极为聪明地利用林安对灵性和现实世界层面的视觉问题，先在从沙发上跳起，身体飞扑没入茶桌下面，又从茶桌中穿透着扑了上来。 这时候就要体现出灵性辅助大脑脑力的好处了，明明林安的视野聚焦因为思考变得有些轻微的涣散，但视野所及的一切画面通过眼睛映入大脑中，被大脑快速地分析着，很快就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啪！” 红色飞甩，瞬间就甩中了灰狼扑起的脑壳，径直将它甩飞了出去。 但很可惜，甩绳十三绝的‘抽’绝，攻击的力道出自绳索的末端，取释放圆融劲道的砸的力道。 林安并没有很熟练地掌握这们记忆，甩中灰狼脑袋的绳子位置处于绳子的中间，劲道并没有彻底发挥出来。 灰狼再度回头，回身张开长长的嘴巴，锋利粗壮的獠牙上满是黏液，目光幽幽地盯着林安。 它并没有因此受伤。 但这会儿，林安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红绳，不由自主地扭动肩膀晃动了一下红绳，“这感觉好奇怪……” 灵猫状态下的他，是由脊椎骨带动全身发力的，而猎巫骑士团的抽绝却是腰腹发力的。 脊椎骨核心带来的是灵巧，腰腹核心带来的是劲道。 于是在当灵猫状态下施展抽字绝，一种很突兀的感觉在心头涌动着。 不应该是这样！ 对，不应该是这样！ 林安下意识地放开对身体的控制，让那种黑猫本能更多的充斥着自己的身体里，顿时，他的肩膀倾斜地往上一提，又猛地一沉，一种很独特的灵巧的感觉突兀地出现在双臂上。 他看着面前又开始游走的灰狼，不管是左手右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肌肉蠕动着。 仿佛是一台发动机在热缸一样。 有种想要给灰狼一个大比兜的冲动。 特别是握着红绳的右手，兴奋地都要颤抖了。 灵性层面的自我，由现实世界身体练习‘灵猫弓躯拉伸法’带来的灵猫状态，由感悟黑猫画像的神韵带来的灵猫状态，正赋予他一种属于灵猫的野兽本能。 这种感觉很奇怪，甚至很有趣。 一种构建于人类记忆、情绪、逻辑判断等等一切基础之上的野兽本能。 似乎在灵性层面上，兽性和人性并非简单的互相对立的议题，它们可以互相依托。 人性依托的兽性，不再只是野兽的兽性。 兽性依托的人性，也不再只是人类的人性。 非常奇妙的感觉。 灰狼的攻击性很强，再度发起了攻击，不断地在周围游走着，猛地俯冲到林安身前的地方，一个跃步没入大办公桌的下面，做出扑上来的动作。 林安任由着身体本能控制着身体做出反应，靠近灰狼左侧的左手仿佛闪电一般弹出，朝着灰狼接下来扑上来会出现的位置拍下去。 猫猫拳。 大比兜。 但灰狼显然极为狡猾，借着林安目光在灵性和现实交错的问题，故意在办公桌下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猛地扑起。 长长而健壮的大嘴巴猛地张开，那满是獠牙的大嘴猛地朝着林安挥舞而出的左手咬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那只左手还处于挥舞的状态，根本来不及抽回，但那种让林安觉得特别奇妙的基于人性的兽性的野兽本能开始做出反应了。 右手猛地一缩，缩回的力道带动着红绳甩动。 甩绳十三绝，‘抽’字绝，抽！ 猫猫拳，吃我一大比兜！ 二者竟极为古怪地融合为一体，林安可以感受到身体出现的两个劲道，一个从脊椎骨延伸而来，一个从腰腹核心延伸而来，两个劲道共同发挥着作用。 “啪~” 红绳末端精准地抽中了灰狼的脖子，巨大的力道瞬间将抽飞了出去。 054 心中的野火 灰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声，血液从狼毛中喷洒而出，在半空中飞溅着，径直被巨大沉重的力道砸向地面。 它的爪子在地上打滑了两下，慌乱地朝着办公室角落窜去，脱离了红绳所能抵达的范围，回头再度盯着林安。 它的脖子出现一道可怕的伤口，血液沿着灰色的毛发滴落。 就在这时，它陡然化为一道烟雾消散。 显然，老刘那边是出了什么问题，目光从手机监视的画面中离开了。 林安站在原地深深吐了口气，扭动着肩膀脖子，猛地瞪大眼睛，“爽~~” 爽！ 爽爽爽！ 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畅快过。 那畅快的感觉在心头飞扬着，澎湃着，仿佛野火一样汹涌地燃烧着。 林安舔了舔嘴唇，双眼满是杀气，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躲？你能躲到哪里去？” 他径直推开办公室的门，拖着红绳朝着外面走去。 “林组长好。”走过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姐姐再度甜腻地打着招呼，看了眼林安，却陡然惊呼了一声。 她的目光在林安面前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线团，粉色、灰色、白色、黑色、各种颜色的的线条扭曲混杂在一起，仿佛一团乱麻一样，线团中的一对大眼睛充斥着惊恐，张开嘴叫着。 随着线团舞动触碰到林安，被林安悄悄的用手背碰了一下，那叫声也变得听得懂了。 ——“啊啊啊，林组长突然变得好可怕！啊啊啊，我要死了！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帅哥皱眉的样子！啊啊啊，我觉得他很饥渴的样子，会不会扑倒我？啊啊啊，你……你可不可以轻点……” 林安愣了一下。 这什么跟什么啊？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地问道，“老刘今天有来公司吗？” 前台妹子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问了第二遍，这才有些紧张地夹紧腿站起来，指着隔壁旧办公区，“有，很早就来了，我今天上班坐电梯上来的时候有遇到他。” 林安点了点头，“谢谢。” 而后快步朝着旧办公区走去。 宜将剩勇追穷寇！ 他要弄死那只灰狼，他要吃了那条灰狼，他要找到变得更强大的办法！ 心中熊熊的火焰燃烧着。 让他有些迫不及待。 绕过一道墙，跟老办公区的前台打了个招呼，径直朝里面的办公区走过去。 远远地就看到老刘坐在他的工位上，几个人故作担忧的样子看着他。 “老刘你怎么了？” “嘶~”老刘的声音显得有些痛苦，“我可能是昨晚落枕了，现在突然感觉脖子上抽搐着疼，这疼还一路窜到脑门，我感觉牙齿和后脑勺都跟着抽搐地疼痛。” 顿时，那些关心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应该不是落枕，落枕是起床后就会有的，不会到现在才发作。” “应该是牙疼引起的，我以前牙疼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一根筋连着脖子和头皮，不仅脖子疼，头也跟着疼！” “也有可能是头疼引起的发炎，让牙齿也开始疼了。” “……” 这些人的话嗡嗡嗡的围绕在老刘身旁，让他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 他咬着牙硬撑着要去捡地上的手机。 见状其他人纷纷要绕过工位过来帮忙，但这个事似乎吓了老刘一跳，“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疯地叫了一声，忍着脖子疼用力朝地上一扑，肥硕的身躯摔倒在地，却还迫不及待地去抓住手机，捏着手机边缘快速将屏幕关掉。 “嘿嘿~”远处工位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小声地跟其他人说着，“老刘刚刚肯定是登陆浏览器看什么好康的。” 说得眉飞色舞，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跟他说话的那人也跟着猥琐地笑了起来，“据说有个新闻，一个人出了车祸，硬是撑着将手机浏览器里的记录删掉才昏了过去。” “哈~” 顿时，周遭洋溢起欢乐的声音。 有人小声地叫了一句，“老刘看过来了。” 顿时那几个人连忙摆正动作一脸认真地看着各自的电脑屏幕。 林安站在几人身后不远处，挑了挑眉，以前他也是这几个同事里的其中一个，大家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逼事特别多的组长老刘遇到了倒霉事。 此刻，随着老刘看过来，灰狼再度出现。 再度出现的灰狼，脖子上竟然已经没有流血，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特别的恐怖。 嘿嘿~ 你看，你躲了也没有用。 林安目光灼热地看着这只灰狼，你丫的又被强制刷新出来了呢。 心中野火熊熊燃烧着，让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死这只灰狼。手中轻轻地摇晃着，沉浸于‘灵猫状态’的他现在感觉好极了，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手臂轻轻晃动就能甩起红绳。 这样状态下的他，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在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吧。 就在这时，更远处的办公室打开门，小老板疑惑地看了眼老刘那边凑在一起的几个人，“你们在干嘛？” 灰狼消失。 老刘回过头苦笑着刚想说话，抽了口凉气又捂住了脖子，“我昨晚落枕了，难受得要命，他们只是过来关心我一下。” “我感觉是牙炎……” “应该是有点感冒了，头痛才引起的……” 其他人叽里呱啦地讲着，听得小老板一愣一愣的。 他走过来扯过老刘的手，用力地捏着老刘的虎口，“就这个位置，你自己捏一捏，用点力，要有酸胀的感觉，不管是落枕牙疼头疼都有效。” 说着他指点老刘按的位置和力道，“对，就这个地方，往上推一推。” “捏一捏应该会缓解，不过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 林安悄悄地离开了，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抿着嘴，皱着眉，快速退出灵猫状态，一点点地感受着心中澎湃的野火一点点地消散熄灭。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明明知道小老板体内有前老板陆庭玉的鹿角，能够感知到巫术的存在，却依然有些头脑发热地冲了过来。 况且，鬼知道猎巫骑士团的人是不是还有谁悄悄埋伏在软件园，等着可能出现的巫师。 毕竟小老板说过，因为天空中一个大眼珠子巫妖的出现，让猎巫骑士团有些风声鹤唳，不可能那么快就直接不追查了。 猎巫骑士团到底有什么计划，林安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出了问题。 心中的野火？ 被情绪架着去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这…… 就是巫师吗？ 林安回到新办公区，那个前台妹子弱弱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起来有些畏缩地小心翼翼的样子。 显然，刚刚自己眼中凶狠的样子，是吓到她了吧。 一团乱麻的灵性，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 笑呵呵地跟妹子点了点头，林安再度回到办公室。 他沉默地坐在电脑前，不断地深呼吸着，愈发地熟练运用瑜伽博主讲述的那种冥想办法，终于是让心中的野火平复了下来。 他不由得想起与曹教授的对话。 ——难道巫师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啊，降伏心魔、克己复礼、抱一守中……太多太多了。 但曹教授又说——“如果只是修炼办法的不同，巫师在国内被喊打喊杀，干嘛不换个修炼的办法？因为啊，巫师被灵气影响着，哪怕走了猎巫骑士的路子，到头来还是会被灵气影响着回到巫师的路子上的。” 曹教授讲了很多，大概就是所谓的‘食魔’也会勾起心中的欲望，同样会让猎巫骑士变成巫妖，但猎巫骑士有降伏心魔的办法，将心魔变成规训后的模样，变成一对鹿角。 人一直以来都在和自然抗衡，哪怕修炼到最后变成了巫妖，长出了鹿角，那也是符合人类社会生活环境的鹿角，而不是沉沦于心中欲望的魔物。 但巫师，这些灵界的天选之子，哪怕勉强走到这条道路也会再度回到走向巫妖的结局。 没救了。 林安虽然对超凡世界知道的并不是太深入，却也知道，巫师肯定没有找到出路，否则哪里会依然还是被猎巫骑士喊打喊杀的局面。 偏偏，他就是巫师。 这是何等的绝望。 还不如不知道呢，这样他还可以尽情享受着巫师轻松施展强大巫术的畅快，然后跟其他巫师一起痛骂紧紧相逼的猎巫骑士的追杀。 绝望在心中翻涌，竟又渐渐地让心中燃起了野火。 这股由压抑情绪引起的野火焚烧着心志，让人恨不得去毁灭世界。 林安没有去毁灭世界，只是沉默地坐着，平复着呼吸着，再度将这股情绪压制了下去。 觉醒成巫师之后这段时间里，巫师这种不容于世的问题开始显露了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镇定剂？ 这也许倒是个好办法，但他总不能每天24小时的打，打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刻？ 终于，心中的野火再度平息。 林安抿了抿嘴，刚刚痛打老刘灵性灰狼的痛快已经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论坛软件，想看看云卷云舒大大有没有给自己回复。 降伏心魔？ 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难，恐怕能做到的，都可以被称为圣人了吧，况且是在巫师这种会轻易情绪起伏甚至放大的怪物身上。 如今他能想到的办法，也许就是云卷云舒大大教导的瑜伽冥想呼吸办法，这是他过去在面对各种妖魔鬼怪灵性时亲测有效的办法。 克制！压抑！ 克制自己，克制到哪怕心中想要杀人想要毁灭世界，都不让它影响到自己的行为。 他能做到的！ 他一定努力去做到！ 不因为自己的情况，去伤害到无辜的旁人。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随曹教授学习鹿角猎巫骑士的修炼办法，哪怕曹教授说最后巫师还是会被灵气带着走入巫妖的状态。 但至少有了挣扎的余地，有了寻找办法的时间，不是吗？ 只是…… 一个月啊。 一个月后曹教授才能教导自己，而且哪怕是教了，自己能学会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掌握鹿戏成为骑士学徒，凝练‘熔炉’，然后用熔炉练出鹿角，这样才会成为猎巫骑士。 又要多久？ 一个月？半年？甚至几年？ 林安不知道，他终归是要找到办法熬过这段时光。 055 林安，我刚刚又做了个梦 林安对‘云卷云舒’这位瑜伽博主特别的感激。 云卷云舒大大在自己面对生活中可怕幻觉的时候给予了他平复心情直面的办法，而如今，他也许还要从云卷云舒大大这里得到进一步深入学习瑜伽冥想呼吸的办法，以此来抗衡心中的野火。 林安有些迫不及待地点开私信看了起来。 ——你去找个正规的瑜伽馆学就可以了，只要是正经教的都懂。 ——很抱歉我的瑜伽馆只招女学员，否则倒是可以教教你。我们加个‘bb’吧，有问题可以问我。 bb是一款即时通讯软件，图标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bb机’的图案，当时软件出来的时候估计是为了蹭‘瞎逼逼’的网络热梗。 林安将云卷云舒大大的那一长串账号名复制下来，在bb上查找好友，很快就通过了好友认证。 他发了几句感谢的话语，点进云卷云舒大大的主页。 唔…… 这应该是个小号，账号头像是系统自定义的默认图案，签名、日志、相册等等都是一片空白。唯有在视频号的跳转app页面里，可以看到关注列表里密密麻麻的尽是漂亮妹子的账号。 啧~ 要是以前，林安保准点进去观摩一二，可如今他是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 去瑜伽馆学？ 貌似…… 小老板就给他在芹姐的瑜伽馆办了一年的会员，会员费要三万二呢！小老板可以随意挥霍，他却觉得有点可惜。 可，这个芹姐也是个巫师啊！ 林安有些犹豫。 况且，瑜伽冥想呼吸的办法，与巫师冥想的办法，明显是背道而驰，这些女巫真的能教得了自己正经的瑜伽冥想呼吸吗？ 想到女巫，就不得不提及陈舒云了，林安如今已经能知道陈舒云为什么一个文静的女生会在自己家里表现出那样。 他甚至可以猜测到，在城市里翻遍各个角落找到自己家的时候，陈舒云心中的野火将会烧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但搞清楚只是搞清楚。 却不是谅解的理由。 作为一个从小无依无靠的孤儿，那种‘站在别人立场上思考’的事情，对他来说属于奢侈品，从来就没有这种习惯，也不敢有这种习惯。 他揣摩着陈舒云，只是希望能给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有一个很好的参考。 巫师，真的是一种很悲哀的怪物啊。 也许灵界的灵气赋予了巫师更为活跃的情绪，这种情绪甚至能够撬动灵气释放出比过往历史上修行者更强大的力量，超维度的力量，但也因此让巫师一点点地变成怪物。 说到底，人类似乎就不合适采食灵界的灵气。 驾驭不了。 就好像有人说癌细胞其实是一种进化，只是人体支撑不了这种进化，所以人类就凉凉了一样。 林安并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无畏的哀伤和困扰之中。 负面情绪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助益。 黑猫和灰狼并没有再出现到他的面前，林安干脆沉下来心打开建模软件，再度沉浸到那副盾牌绿皮的调试上。 现在是上班时间，难得遇到一个重视自己的老板，给自己那么高的工资，作为一个打工人，在上班时间自然也希望努力回报这份厚待。 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将超凡世界的烦恼抛到一边，不再陷入无意义的瞎想，林安认真的调试着。 这片绿皮，将作为未来游戏的第一个关卡boss和装备的主体图案，林安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忙碌起来后，时间过得很快。 期间小老板过来过一趟，除了惊叹于他竟然能在原来就让人很震撼的绿色图片上继续优化，并没有表示什么。 兴奋了一阵，见林安沉浸于工作，再度跑了出去。 据说是物色到了几个技术不错但困于生活的美工，打算亲自过去签来特别项目小组。 外面无隔断办公区那边依然还在面试着美工，林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会跑过去看看，可惜并没有再度出现那种会外泄灵性的人。 下午5点半，准时下班。 没有了顶头上司就是爽，不会算计着给你布置一个需要你晚上来加班正好能处理完的工作量，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下班高峰期简直是人员最密集的时候，各色的幻觉不时的出现，今天最是难熬。 地铁里，林安遇到了个盯着自己不停看的男人。 这个男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面目，据他那只啤酒瓶上长着鸭掌和蝴蝶翅膀的灵性讲述，他还是个演员。 三流演员，好不容易有了个片约，打算演个身心俱疲的上班族。 他觉得林安就很符合形象，很是认真地观察着。 林安很后悔触碰这个盯着自己一直看的灵性，这样就不用知道这个演员是怎么利用自己喝醉的女友偷偷做的交易。 有些人看着正常，让人羡慕的正常，却做着野兽一样的事情。 有时候看得多了，才能知道人心是多么的复杂，晦涩到让人分不清黑白。 这个很渣的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卖掉女友，竟然是因为非常爱自己的女友所以卖掉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背负债务给女友的妈妈治病，然后觉得理所应当的女友应该为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做出贡献。 这样的事情…… 林安忍住了给他的灵性一鞭子的冲动。 行善罚恶这种事看起来很爽快，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给别人做出评判呢，鬼知道他女友是不是装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当然，这不关林安的屁事。 他只是不希望开这个头，让自己变成一个什么所谓的任由心意惩罚他人的超人，他站不了道德的高地，他是个巫师，他是个怪物。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伤害到任何无辜的旁人。 他其实已经很自私了不是吗？ 为了渐渐已经走入正规的职业人生，为了如此高的工资，硬待在这个城市不走。 一头随时会发狂的怪物，理应躲在深山老林里才对的啊。 “前方到站……” 林安低着头，默默地从怪物和人类中穿行而过，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打开房门，一颗有些低沉的心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 丑陋的脑袋似乎已经睡饱了，被网兜挂在墙上，自顾自地哼着古怪调调的歌谣，见林安回来，招呼着林安给它放下来。 林安随手将网兜放到地上，任由它自己滚出来，自顾自地收拾着电脑包。 “林安，林安，我刚刚又做了个梦！” “做了个什么梦呀？”林安随口回答着，陡然警觉起来，连忙转头看向脑袋，“别，你别说！” 他怀疑这个丑陋的脑袋是个乌鸦嘴。 毕竟它那个黑色的嘴巴里有着黑色的舌头和黑色的牙齿，很有共同点。 但他显然阻止不了脑袋的话痨。 “我梦见有个妹子来找你了，很漂亮的那种，嘿，那大长腿简直了，还穿着黑丝！” 陈舒云终于又要来了吗？ 林安用力甩动了一下手腕，让缠绕在手臂上的红色绳子垂落，警惕地看向房门，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你说大长腿？” 脑袋看起来有些慌张地朝着旁边跳动远离，“咦，你手上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对啊对啊，是大长腿。” 林安疑惑地回忆着，“我记得你上次说的是‘水蜜桃似的’？” “不是水蜜桃，这个没有那么饱满，但其实也颇为丰硕。”丑陋的脑袋说得很急，“林安，你快带我跑吧，那个大长腿比水蜜桃还可怕。” 好有道理！ 林安抖动着红绳让它缠绕在手臂上，弯下腰左手一把捞起脑袋，“走，我正好要去找冥想呼吸的资料，我们去书城。” 他的行动是果决的。 整理了一半的电脑包放任不管，抱着脑袋转身就往房门走去。 急冲冲地一把拉开房门，一声叮咚的门铃声骤然在面前炸响。 “！！！”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郎。 穿着黑色包臀长裙，确实有黑丝，上面是一件暗红色的衬衫，看那起伏的山峦，脑袋并没有说错，虽然不能和陈舒云比，但规模也很大。 这个女郎头上戴着一顶有着黑色网纱装饰的帽子，此刻正低头拿着打火机点烟。 哪怕帽檐遮住了面孔，林安也一瞬间认出了这个人。 陈馨迷！ 她点烟是不是打算把我家给炸了？！！！ 056 巫师最艰难的新生时光 陈馨迷显然没有想到林安开门那么快，叼着细长的香烟抬起头。 帽檐的黑纱装饰挡住了她的小半张脸，林安只能看到一抹暗红色的嘴唇，嘴唇轻轻开启，声音稍稍带着烟嗓特有的磁性。 “帝国巫师总盟南方分部部长、兼申猴城巫师协会会长，陈馨迷，有事到访。” 这个女巫看起来并不是来炸自己家的，说话带着公式化的严肃，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提着公文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继续说着，“林先生，您可能要晚点去打球了，我这次拜访有点公事。” 林安愣了一下，抓着房门把手的手放开，让开到一旁，任由她仪态万千地走进来。 公事？ 部长？会长？ 这个女巫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多变。 第一次在地铁相遇的时候是带着小孩出游的婉约少妇…… 后来来到公司的时候，又是一个精明的公司老板…… 再接下来是她炸了曹教授家的时候，是一个可怕危险的女巫…… 以及在黑猫嘴里，她又是一个被仇恨蒙蔽的危险人物…… 而今天，她看起来又很像一个超级大人物，带着可怕的气机，让林安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不小心走入到老虎的领地里一样。 不，不是仿佛，这个女人应该真的有一种笼罩全场的气机，因为哪怕是背对着他，那只黑猫都出现了。 黑猫好奇地打量着房间。 “喵~” ——原来我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地方竟然是你家。 “？？？”林安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那次自己绘制好黑猫画像，梦到了这只超大的黑猫背着自己在城市里游荡，还在云麓山山脉深处看到了一座大门。（32章） 那个不是梦？ 陈馨迷的灵性通过黑猫画像来到自己面前？ 所以，陈舒云窥探到城市里有姐姐的气息，并不是因为黑猫画像，而是黑猫通过画像出现在自己家，在自己绘制的时候？ 陈馨迷在房间里左右张望了一下，明显有些愣住，“你家没有沙发？” 是的，因为我觉得躺在沙发上没有躺在床上爽。 林安买的这个小户型本来很逼仄，打通了墙壁后做成大通间，又没有摆放沙发和茶桌，用起来宽敞得很。 他耸了耸肩，示意了墙壁前的长桌和座椅。 想了想，给她拿了一瓶水，又跑去拿一个一次性杯子装了点水给她当烟灰缸，之前小老板来喝酒的时候，就是这样将就一下的。 陈馨迷没有动那瓶水，用一次性杯子弹了弹烟灰，微微一笑，“很抱歉，我受了点伤，不得不一直依赖药烟来压制疼痛，你不介意吧？” 林安摇了摇头，坐在长桌的另一旁，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您刚刚说……公事？” 陈馨迷点了点头，涂抹着黑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头干脆利落地扯开公文袋的绳子，从里面拿出一份金光闪闪的文件放到林安面前。 林安第一见到一张纸上面也会有灵性幻觉，像一种花藤的图案，在文件上蔓延。 “是这样的，女巫集会会长陈舒云向申猴城巫师协会通报了巫师觉醒新人的名单，我们排查过后，发现您并没有按她的推荐加入男巫组织‘疯男巫的树洞’，并按‘巫师集体约定’与组织签署‘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 林安眉头微微一皱，低头看了眼这份所谓的‘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 ——【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 ——基于集体巫师约定，于帝国巫师总盟第一次大会共同决议，巫师共同约定互相保密存在。凡拒绝签署者，将通报全球，召所有巫师击杀。 ——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条款有且仅有一条：强制约束巫师以任何方式、任何介质向外部透露巫师的存在。 没了，就这么几句。 林安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问道，“惩罚是什么？如果有人写在纸条上扔掉，被人发现，这也算违规吗？” 陈馨迷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巫术到底能有多强大，签署了之后，你只要想要写出来，都会被契约魔法限制着动不了笔。” “没有惩罚，无须惩罚，签署了之后就无法犯错。” 她双腿相叠，一手抱胸，一手撑在竖起夹着烟，慢悠悠地吐了口烟，冷笑着，“以前有人耍小聪明，搭着普通人的航天设备到外太空，以为就能脱离了契约约束，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安扯了扯嘴角，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那您现在打算开发的巫师游戏？” 陈馨迷眯了眯眼，冷声说道，“这个不需要你管！” 黑猫横卧在地上，听着林安和陈馨迷聊天，无聊地甩着尾巴，见林安好奇的样子，不由得给他解释着。 “喵~” ——国际巫师联盟和帝国巫师总盟这种松散的组织，如今已经沦落到茶话会和吵架的地方了，根本没有什么权威可言。 ——现在有一种主战派，随着国外巫师彻底压制了猎巫骑士，有人想要彻底破除躲在暗地里苟活的局面，于是想了这个办法绕过契约推行了‘巫师文化传播’的策略，她也是支持者之一。 秀~ 还有这种说法。 林安暗自咂摸了一下嘴巴。 不过这显然并不是个坏事。 陈馨迷如此的强大，老刘作为她的堂叔，又是巫师派到猎巫骑士陆庭玉身旁当卧底的人，她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老刘。 可见这个契约约束力是有多强大。 林安多少有点松了口气。 他以前一直会担心女巫集会里面那么多人知道自己的巫师，担心会不小心将消息透露给猎巫骑士团，自己就彻底玩完了。 这条消息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实在太有用了。 陈馨迷轻轻吐了口烟气，冷笑地看着林安，“总会有刚觉醒的巫师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自作聪明地偏偏不选择加入巫师组织。” “签署共同保密约定本不应该麻烦到我们巫师协会。” “这应是你加入‘疯男巫的树洞’的时候签署，顺便还能得到梳理新生巫师情绪过度活跃的问题。呵，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最后哪一个不是情绪淤积心中，最终活活将自己的心志烧毁！” 梳理情绪的办法？ 梳理情绪的办法！ 梳理情绪的办法！！！ 林安悚然一惊，妈耶，原来巫师本来就有办法，疯男巫的树洞吗？ 黑猫巨大的身躯靠过来，将脑袋搁在林安的腿上，用脑袋轻轻地蹭了蹭。 “喵~！” ——巫师觉醒初期，受灵界的灵气影响最严重，会有情绪过度活跃的阶段，一不小心被情绪烧毁心志就会变成一种弱化版的巫妖。 ——这个阶段被称为‘巫师最艰难的新生时光’。 ——梳理情绪的办法，巫师协会是不提供的，他们只负责对付猎巫骑士。申猴城只有‘女巫集会’和‘疯男巫的树洞’才能提供。 ——所以你其实没得选，只有‘疯男巫的树洞’才能给你这个机会。 ——但是‘疯男巫的树洞’组织出问题了。 ——刘叔是‘疯男巫的树洞’组织的‘凡人辅助部’部长，他说去年一个留学回来的男巫加入，树洞组织里开始流行学习黑巫术，导致这个组织渐渐有变成黑巫师组织的趋势。 ——据说到现在，学了黑巫术的男巫都疯了，联合奴役不学黑巫术的男巫，甚至随意杀死这些不合群的成员。 ——这显然是不被允许的，没有哪个正经的巫师协会能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黑巫师组织。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她作为巫师协会的会长必须清理掉这个组织。 ——但是…… ——她不确定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她并不信任刘叔，而且刘叔也不是巫师不一定能接触到树洞内部的真实信息。 ——疯男巫的树洞组织太隐蔽了，她打算让你借由你加入树洞的机会，好好地观察一下情况。这也是她一直在监视你的原因。 陈馨迷见林安不说话，也自顾抽着烟，那些被暗红色嘴唇吐出的烟雾在半空中缭绕着，扭曲着。 她轻轻撇了眼，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 从烟雾里透露的信息来看，眼前这个一脸镇定自若的男人，其实内心慌得一逼。 呵~ 林安确实很慌。 尼玛‘疯男巫的树洞’是个火坑啊！ 而且貌似自己并没有得选，就得朝着这个火坑跳进去？ 他要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进一步，死，退一步，死！横竖都是个死。 真的会让人绝望啊，他的呼吸渐渐变得重了起来，心里头一股野火呼啸着燃烧着，扭曲着。 不行！ 他不能被情绪控制！ 人非野兽，也非魔物，人就是人，人不只是只有情绪。 林安按照云卷云舒大大的瑜伽冥想呼吸法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深深地吐了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黑猫，不由得眉头一挑。 低声喃喃着，“巫师到底是怎么梳理情绪的？” 陈馨迷只是冷漠地说着，“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呵~ 我可不是问你。 我问的是可爱的猫猫呢。 猫猫，你说对吗？ 猫猫确实很乖，喵喵叫着。 ——她被你吓到了喵。 ——新生巫师确实是情绪过度活跃，但也没有像你这样活跃到这种程度的，你这样几乎就已经达到那种被压制情绪一年半载、心志快要被情绪吞噬的变成弱化版巫妖的程度了。 ——而且你竟然能自主控制着自己压制下去，不依靠巫师的办法？ ——别看她一脸装逼大佬的样子，她其实都惊呆了喵。 057 饲植巫术和陈氏柔身术 新生巫师觉醒后会进入一个情绪特别活跃的情况，显然这是有助于巫师快速掌握巫术的状态，只是倘若控制不了这种过度活跃的情绪，也将灼烧心志。 被情绪吞噬的心志之后，新生巫师将变成一种弱化版的巫妖。 但林安显得有些特殊，他的情绪似乎有些过度活跃了。 林安自己猜测，可能跟自己能窥见灵性这件事有关，要么是因此他承受了更多灵界灵气的影响，要么是过度压抑的这段时间，其实早早就已经进入情绪吞噬心志的过程中。 无论如何，想办法获取控制情绪的办法，这是唯一解。 好在他有灵性层面的帮助。 陈馨迷打算利用他加入‘疯男巫的树洞’这件事去观察这个男巫组织的情况，或许也想要借此看看老刘在男巫组织变成黑巫师组织的过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这是个大坑。 她冷眼旁观，并不愿意伸把手帮一帮林安，但她的灵性黑猫却是喵喵喵地将所有事情讲述得很清楚。 “喵~” ——申猴城两大巫师组织的办法各有不同。 ——‘疯男巫的树洞’组织使用的是‘饲植巫术’。需要他们组织里的一颗很神奇的黄金茶花树，剪下一根枝丫，将它栽入花盆里，每天用自己的情绪浇灌茶花树，作为梳理情绪的手段。茶花树养一年后会开始开花，那些茶花都是特别好的巫术材料。 ——不过‘疯男巫的树洞’并不是免费赠予扦插枝丫，需要新人完成任务，为组织付出。而如今因为他们开始大量修行黑巫术，发布的任务很多都很邪恶。 ——还有，树洞内部因为黑巫术的问题，互相之间愈发缺少信任。接近黄金茶花树剪下一根枝丫的任务，被分配给了不是巫师身份的刘叔。他可能会故意拿成活率不高的徒长枝枝丫给你。这样你可能要重复做好几次任务才能种活茶花树。 ——‘女巫集会’组织的办法是‘陈氏柔身术’，以极致摧残身躯的办法来释放来释放情绪的悸动。坏处是很难学会，而且不像种花那么轻松，好处是情绪的力量被消耗彻底转化成身体的柔韧性、活性、耐力等等方面的提升。 ——就是因为‘陈氏柔身术’的存在，女巫们因为过人的身体条件这才轻松地进入瑜伽馆的行业。 日！ 林安以为黑猫讲述的应该是某种修炼的诀窍，让他可以自个偷偷练习，没想到是这样的内容。 这…… 似乎知道了也没有毛用啊。 不，甚至因为陈馨迷知道的这些信息分析，包括黑巫师们布置可怕任务和老刘参与其中，更让林安感到绝望。 难！ 太难了！ 他似乎没有得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有个大坑，径直往里跳进去？ 黑猫还在说着。 ——还有一个办法，她怀疑你是鹿角猎巫骑士团的卧底，如果你真的是，你可以向猎巫骑士团寻求帮助，他们杀了那么多巫师，缴获了那么多的宝贝和巫术研究笔记，肯定有办法帮你的。 哈~ 我最好是！ 找猎巫骑士团求助？不，那是自寻死路！ 陈馨迷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催促着林安赶快签署‘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她答应过陈舒云不能私下找林安麻烦，今天过来还真只能是公事。 敦促游离组织之外的野巫师签署保密协议，保障巫师群体的安全，拒绝签署的要开启录像再度三次询问，拒绝很强硬的只能当场击杀。 这是规矩，但显然没有人那么傻。 所以她的耐心愈发的不足了。 林安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跟黑猫确认了这份契约并没有隐藏什么阴招，这才照着她讲述的办法，将手按在文件上。 心中默念‘我同意巫师存在互相保密契约’，文件上的藤蔓向上蔓延到他的手臂上，一道现实中能看到的金色光芒一闪，算是完成了。 将文件放回文件袋里，陈馨迷径直站了起来，显然不想再多废话，或者说，她的那根烟抽完了。 林安隐约察觉到陈馨迷的香烟可能是一种很隐蔽的施法手段，当时这个强大女巫夹着香烟出现在曹教授这个资深猎巫骑士家门口的时候，甚至没有引起曹教授的察觉，这才从容地释放了那个可怕的爆炸巫术。 “就这样，好自为之！” 陈馨迷径直朝外走去，只是，她越走越慢，最终停下了脚步。 林安跟着站起来正要送她离开，见状不由得一愣，“请问还有什么事？” 大长腿转了个圈，陈馨迷回过头来，双手抱胸，眯着眼看着林安，没有说话。 黑猫在旁解释着。 “喵~” ——她答应陈舒云不要找你麻烦让陈舒云自己处理，这时候她突然察觉到陈舒云竟然还没有来找你，觉得妹妹是不是不好意思来面对你。 ——这样一直拖着让她有点不爽了，觉得这样太放过你。 是吗？ 这就是巫师吗？ 前一刻公事公办地走着流程，虽然冷漠了点但也没有夹带太多的私人态度。后一秒就变脸了？ 就连陈馨迷如此强大的巫师，都没有办法轻易控制自身的情绪吗？ 林安抿着嘴，面色平静地看着陈馨迷，伸手搭在桌子上的脑袋上，让它的灵性血液没入指尖，右手轻轻一抖，红绳的绳子垂落。 打不过又怎么了？就不挣扎了吗？ 不！ 林安向来不信命。 哪怕死，那也得是尽全力反抗后的失败，而不是无力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甚至，如果真的无力反抗的话，那就再度使用那个灵性辅助的‘游天之目’，借此引来鹿角猎巫骑士团。 要死一起死！ “我要警告你一件事……” 陈馨迷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凌厉，“也许你很有绘画的天赋，但不经过我的同意将我画到一只动物的画像里，而且还是一只讨人厌的猫，这显然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黑猫很是不爽地瞪了陈馨迷一眼。 “喵~” ——猫猫不讨人厌，猫猫很可爱的喵。 “下次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说着，她暗红色的嘴唇微微勾起，轻轻将手中的帽子摘下，一双丹凤眼里闪烁着星星一般的光芒，朝着林安看了过来。 “吼~” 一个仿佛野兽咆哮的怒吼声响起。 那野兽的声音传递而来，仿佛是野兽扑了过来一样，跟老刘的灵性灰狼的吼叫声不同，这咆哮的声音带着可怕的愤怒情绪，仿佛要将人的心脏撕碎了一样。 让人觉得一阵窒息。 实力到了她陈馨迷这一步，有些巫术根本就不像那些初学者般声势浩大，足以像天赋巫术那样只会带着微不可查的巫术波动。 震慑。 一种极为原始的情绪巫术的简单应用，效果却是绝佳。 由她这样强大的巫师施展，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一般实力的巫师只要心性不好的，甚至可能会因此吓尿。 真的吓尿的那种，心神被震慑，仿佛被烧红的烙印烫到一般，以后心中的念头触及这方面的心思，就会条件反射地畏惧自己去做这样的事。 这甚至连妹妹陈舒云所编绘的契约所提及的‘不找林安麻烦’都不算。（47章） 呵~ 那个愚蠢的妹妹，以为这样就可以限制自己？ 呵~ 这个愚蠢的男人，竟然胆敢迷恋老娘，还在画画的时候想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想女人的时候到底是有什么龌龊的念头！ 当我天赋巫术‘读心’是开玩笑的嘛，要不是过去感受别人龌龊的想法彻底恶心到了自己，恶心到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脏的，老娘会刻意避免使用天赋巫术这种巫术波动几乎没有的能力？ 呵~ 但是啊，过去读心积累的经验太多了，你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装得跟一个木头一样，其实眼神特别的活跃，当我看不到你开门的时候偷偷瞥了眼老娘的胸膛？ 就这么缺营养？你是孤儿吗？小时候没有妈妈给你喂？ 陈馨迷冷笑地看着林安，准备看着这个巫师学徒都不算的新人出丑，看着他刻骨铭心地对自己产生畏惧而不敢再对自己胡思乱想，看着他…… 他…… 陈馨迷陡然瞪大了双眼。 058 这就是灵性 林安可一点都不像是被震慑的样子。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端的怒火在林安胸膛里燃烧着，澎湃着，沸腾着。 那极致的情绪仿若大火一般汹涌地从林安的眼眶里冒出来。 一瞬间，陈馨迷好似看到林安眼眶里出现一对暗金色的眼睛。 她就好像不小心震慑到一只沉睡的老虎，老虎苏醒后，仰头咆哮着，声震四野。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带着这样的凶煞怒火。 这是…… 弱版巫妖，新人巫师觉醒后，经历了半年到一年的情绪沸腾，心志被彻底摧毁，就会呈现出这样的类似巫妖的状态。 那对暗金色的眼睛仿佛旋涡，里面充斥着可怕的气息，无穷无尽的愤懑、怒火、压抑，仿佛要把人的心神给搅碎一般。 “该死！”陈馨迷有点绷不住了，惊呆地看着林安，“这怎么可能，你才觉醒了几天？” 你刚刚不是还能压制自己的情绪呢？ 怎么现在就爆了？ 噢~ 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震慑巫术，她震慑的巫术显然起效果了，但似乎是将林安压制内心情绪的理智给震绷了而已。 所以……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一直处于某种紧绷心神的状态吗？ “啧~” 陈馨迷发出了意味难明的感叹声，“你完了，就你这样的状态，没过多久就要被情绪吞噬心志咯……” 爽吗？ 一个不知道怎么幻想过自己的男人就要变成魔物，然后被猎巫骑士杀死了。 本应该让她这样有心理洁癖的人很爽的。 但其实不爽，陈馨迷有些悲哀，兔死狐悲，巫师，迟早都是这个结局，强如她，同样将会是这样的命运。 陈馨迷轻轻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极为独特的脆响，仿佛将某种凝聚成一团的东西震散一般。 她太清楚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了，因为她也有个类似情况的妹妹，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返祖成巫妖。明明小时候跟个野猴子一样到处跑，现在却只能天天窝在家里或者瑜伽馆里不敢出门。 带着独特韵律的脆响震荡着。 没效果！ “该死！” 她就不应该用‘震慑’去吓唬这个林安，这个人也许是心神长期绷紧到极致，导致对‘情绪’的变化极为敏感，对，可能是这样的。 但其实情况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随着陈馨迷施展震慑巫术的时候，林安确实整个人仿佛要被震得吓傻了一样，这毕竟是如此强大巫师的巫术。 这股让人恐惧的震慑仿佛无处不在，刺激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包括那根一直感觉很像自己身体延伸的红色绳子。 只是一瞬间，他灵性幻觉视野发生了变化，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起来，他的视野沿着黑色世界中唯一有颜色的红绳一路延伸到末端，附着在碎片里跟着飘飘荡荡起来。 有意识地往前飘荡着，想要回归某个理应在的地方，但却怎么也回不去。 而在前方，陈馨迷站的地方，在灵性幻觉视野下，只剩下一具只有一半的身体。 一个灰白晦暗的陈馨迷，哦，不对，是半个，只有左半边。 那身体仿佛是被巨大的力道撕裂一般，只剩下左边的身体，破碎的衣裳无风荡漾着。裂口处，无数的黑金色烟雾里伴随着一些像是灰烬的碎片飘荡着。 那半个陈馨迷陡然睁开眼，眼中满是痛楚，半张嘴里轻轻地说着，“痛，好痛……” 随着她的说话，无数的黑色油污从地面涌出，里面夹杂着无数火红色的树叶和暗红色的猫毛。 林安仿佛被卡在红绳和半具陈馨迷中间的气场里，进退不得。 他眨了眨眼看着这半个人，又回头望去，猛地抽了口凉气。 那是他自己。 同样是灰白晦暗的样子，一只手绑在一根红得发光的绳子，绳子飘荡着。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这个自己，身体里正涌动着无穷的怒火，那是压抑、挣扎、沉默等等情绪带来的。 但他知道，他就飘荡在这里，并没有在身体里。 那不是他的情绪。 就在这时，那具灰白晦暗的自己背后出现一副黑猫画像，黑猫画像亮了起来，隐约照亮了旁边的小鹿画像。 一只黑猫从黑猫画像里走出来，行走间，泛着阵阵涟漪。 “喵，快，林安，你不能待在灵界和现实世界的夹缝里，快回到现实世界里！” 林安却只是疑惑地看着那个灰白晦暗的自己，很是肯定地说，“那不是我的情绪！燃烧在我现在身体里的，不是我的情绪！” 黑猫回头看了眼，点了点头，“是的，你没有看错。” “那到底是什么？” 林安有些兴奋，他似乎不小心触及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知道又怎么样，多少强大的巫师都触及了这个层面，却依然没有任何办法……”黑猫摇了摇头，见林安坚持，只是轻声地说着，“那是你过往所有产生的情绪，并没有在心中消散，而是随着灵气附着而变得真实。” “凡走过，必有痕迹，那些就是你过往的痕迹，只是被灵气赋予了真实。” “而这种真实，会随着你内心的丰富，你对灵气使用的程度，慢慢成长孕育出灵性。” “灵性，就是我这样！” 黑猫缓缓抬起爪子，伸出其中一根爪子指着不远处的半具陈馨迷。 陡然，整个世界亮了起来。 仿佛有一对苍白修长的大手撕裂了空间，将整个世界都展露在面前。 那半具陈馨迷的背后出现一尊巨大的暗金色神像，神像坐在巨大的蟾蜍背上，手中握着一根有着红色火焰一般叶子的树枝。 “我是陈馨迷过往的一切经历、情绪、意志等等和灵气的结合，名为‘真我’。” “它是陈馨迷过往掌握的所有巫术和灵气的结合，名为‘超凡’。” “我们共同代表着陈馨迷的过去。” “而它……”猫爪子指向那半具陈馨迷，“代表着陈馨迷的现在，她撕毁了自己的一半，化作红绳镇压了妹妹灵性对自己的侵蚀。” “但她的做法是错误的，她的镇压巫术只触及了陈舒云的‘超凡’灵性，并没有波及到‘真我’灵性。你也看到了，那条白蛇，它吞噬了陈舒云的其他的‘真我’灵性，没有了‘超凡’灵性的制衡，变得愈发的暴戾了。” 林安惊叹地听着它讲述的这一切，“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那未来的自己呢？” 黑猫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未来，巫师没有未来，浓烈的过往吞噬了苍白的现在，最终停留在过去，这就是最终结局，没有未来。” 这…… 林安不得不说，整个超凡世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哀伤，一种绝望。 黑猫放下猫爪子，在这片黑暗的世界泛起阵阵涟漪，它低头看了眼地面冒出的黑色油污，再度催促林安，“你不能待在这里，你意外的拥有了‘真我’灵性，并因为一场手术失败导致双目失明，巧合地拿走了‘真我’灵性的双眼，得以窥见灵性。” “但你没有‘超凡’灵性，你只会毫无抵抗力地被陈馨迷的灵性世界吞噬，快离开吧！” 沃特！ 我只是做了一场白内障手术，结果手术失败我双目失明了？然后抢走了那个‘丑陋脑袋’真我灵性的眼睛？ 是哪个庸医给我做的手术？！！！ 不是说白内障手术是个安全度极高的小手术吗？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安有些无奈地看向黑猫，“我不知道怎么离开啊。” 黑猫嘴角微微勾起，莫名地给林安一种陈馨迷偷笑的感觉。 “你就是你，你还能让还不算‘真我’灵性的情绪火焰夺走身体不成？” “想回去，就回去了。” 黑猫陡然抬头看向黑暗世界的某个角落，皱了皱眉，“糟糕，你出现在这里的存在显然引起了什么变化，有某个灵性被你吸引过来了，快走！” 走，走毛线！ 林安怎么想都没感觉自己咻的一声回到身体里。 不过时间紧迫的样子，他不得不去寻求更多的办法，习惯性地调动灵性辅助进入‘灵猫状态’，这是他能做到的超凡力量的极限了。 只是瞬间，他竟然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化身为一头黑猫。 脚下的一切仿佛变得可触及的模样，像是踩在果冻上一样，一道道涟漪扩散。 有办法就行，他也顾不得太多，在陈馨迷灵性黑猫一脸古怪表情中，朝着身体里跑去，猛地一扑。 顿时，视野再度回归正常。 于此同时，一道可怕的怒火瞬间点燃了他，本能驱使着他朝着陈馨迷攻击而去。 “啪~” 陈馨迷不敢置信地再度打了个响指，疑惑地看着林安，“不对啊，这招对付舒云都够够的，对付不了你这种弱版的巫妖？” 巫妖你马！ 老子是人！ 那本震慑而触发的怒火是如此的浓烈，让林安克制不了这样的冲动。 只是一瞬间，眼前的林安陡然由静到动甚至在正常眼睛视觉里出现好多残影。 这是…… 巫术？ 呼吸法？ 陈馨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啊？ 而最离谱的是，她明明看到这个人扑过来，却仿佛感觉是一只黑猫朝着她扑过来，灵巧，野性，同时充满了怒火。 “啪~” 黑猫一个大比兜犹如闪电一般拍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独特的抡圆力道，将她翻身拍打在地。 猫猫拳！ 吃我一大比兜！ 随着她被力道带着摔倒在地面的同时，眼前的巨大黑猫在半空中翻转着身躯，仿佛是被脊椎骨带动着，腰部一个巨大的扭动，身体瞬间翻转，竟然朝着她再度扑过来。 啊啊啊啊~~~ 你竟然胆敢扇老娘巴掌！ 陈馨迷怒了，用力地握紧拳头，食指的关键在拳头中间微微凸起，捏紧这个指拳愤恨地朝着林安的心脏部位锤了过去。 林安的速度很快，但她的速度同样很快。 她的手臂瘦弱没有什么肌肉线条，更没有修习什么武术，却不妨碍她使用巫术辅助身体做出最原始本能的搏杀反应。在与陈舒云的契约巫术限制里做出最大限度的反击。 “啪~” 猫猫拳！再吃我一大比兜！熊熊的怒火化为最本能的攻击。 “嘭~” 拳头同时而至，一声闷响，林安双眼一翻，砸落在陈馨迷的身上。 “嘭~” 房门猛地被撞开，一脸焦急的陈舒云急冲冲地叫着，“陈馨迷！你答应我不伤害……” “！！！” 陈舒云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是不是自己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为毛陈馨迷仰躺在地上，林安还趴在姐姐的怀里？ “你们！！！” 陈舒云都惊呆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姐姐！ 简直是辣眼睛！ 她有些慌张地后退了一步，猛地将房门重新关上。 059 情绪的滑动和博弈 “天啊~~”陈舒云呆呆地看着房门，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回忆着刚刚看到的画面，咽了咽口水，又悄悄支棱起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上次从林安家里回家后，她莫名感觉姐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镇压巫术变得有些奇怪。不仅终于不会做那个‘一团五彩斑斓的白光吞噬自己’的噩梦了，也感觉自己的施法出现问题。 对于小型的巫术变得格外的轻松，但对于大型的巫术，却仿佛有一层说不清的网限制了她施展出来。 总体感觉起来其实还不错，至少不用连施展个小巫术都要觉得痛苦。 陈舒云这两天琢磨清楚后，就开始想要找林安道歉。 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抢走了人家的作品，却因为涉及姐姐不能归还…… 总之很是纠结，搭乘着的士来到林安的小区外，用巫术避过了门口保安和避免监控器留下画面，她有些忐忑地来到林安的家门口。 但刚刚走出电梯的时候，她都惊呆了。 她竟然再度在林安家里感受到姐姐的气息！ 而且是姐姐在施法的气息！ 天啊，她不会害了林安吧，想到这里，她再也什么都顾不得，脚步急促地冲了过去，利用巫术打开门锁，却看到了跟她想象中的搏斗画面不同的‘搏斗’画面。 嗯，这种搏斗画面，有点过于刺激了。 陈舒云眨了眨眼，终于让心中澎湃起的情绪回落下去，陡然听到房间里出现的火焰燃烧的轻微风声，连忙再度推开门。 只见姐姐化为一团火焰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而林安正捂着胸口皱着眉看向窗户。 刚刚他被体内席卷的怒火带着朝着陈馨迷发起攻击，大脑却保持着清醒。调用灵性辅助大脑脑力的他，清晰地观察到，陈馨迷似乎在用一种震荡的手法击碎自己心中凝结而起情绪怒火。 而且变幻了多次。 打响指的时候好像是一种声音对情绪的影响，用指拳击打的时候是一种附带有攻击的身体对情绪的影响，最后的一下化身火焰推开他时候却似乎是这种巫术本来应该的样貌、因为那一下的效果最好。 这种击碎情绪的办法，简直太好用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也许这甚至是一种中断别人施法的技巧。 改天可以问问猫猫该怎么施展。 “你……你没事吧？”陈舒云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柔弱。 林安一脸痛苦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没事，她连忙走了进去，蹲下来伸出手，却见林安有些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 “我……我帮你治疗一下。”陈舒云尽力让自己的话语显得诚恳，“我以前经常跟莎莎去治疗被我姐……嗯……我是说治疗一些人，也跟着她学了一些治疗的巫术。” 林安确实感觉很难受。 他的心脏前的地方被陈馨迷纤瘦的拳头锤了一下，竟然有种被大铁锤夯击了一下的感觉，特别是这种独特的劲道竟然带着余韵。 痛苦连绵起伏，就好像有个大叔挥舞着铁锤，一下又一下，80！80！80！…… 从肋骨到心脏，痛得厉害。 他有些警惕地看着陈舒云，见她蹲在面前一副尽力微笑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放开了捂着的手。 陈舒云的手看起来很白，白到发着光。 噢，还真的在发光，一层白蒙蒙的光芒，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一股冰冰凉的感觉快速地蔓延着。 很快痛苦就消散一空。 这种感觉，林安之前体验过一次，那个女巫莎莎给自己治疗的时候，就是这种冰冷冷的感觉，感觉特别神奇。（23章） 巫术，真的是一种超维度的魔法，竟然可以瞬间治疗身体上的疼痛和伤害。 他有些诧异地想要站起来，陈舒云连忙制止了他，“你缓一缓，我不像莎莎那么厉害，你要让你的身体安静一会儿，再慢慢起来，这样才会完整治愈。” 林安点了点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陈舒云，微微皱了皱眉头，“谢谢，但请问您这次来我家又是有什么事？” 他扯了扯嘴角，指向窗外，“这次你姐真的有在我家，不过刚刚走了。” 陈舒云看起来有些犹豫的样子，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然后，她猛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用力地弯下腰行礼，双手高举着银行卡。 “对不起！” 她叫的很用力，虽然听起来还是软绵绵的样子，“我……我是来道歉的！” “我不应该闯进你家，我不应该威胁你，不应该对你施展巫术，不应该抢走你的画作！” “但那幅画我……我……我没有办法还你，所以我想要给你做点补偿。” “我让人打听，据说你贷款买了房子，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许这能帮到你，请你一定要收下！” 这样啊…… 林安默默地将刚刚偷偷甩起来的红绳收回手臂，又从‘灵猫状态’下退出，这才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银行卡。 “什么？” 陈舒云低着头一副特别严肃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补偿你的，这是我毕业后回到申猴城开瑜伽馆攒的所有的钱，虽然只有一百多万，但这是我所有的钱了。” 有零有整，一块钱都没好意思给自己留的说。 一百多万！ 林安抽了口凉气，开瑜伽馆这么好赚的吗？ 这个女人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同龄吧，这么年轻就赚了这么多？简直让人嫉妒啊。 只是…… 他觉得陈舒云要补偿自己，他确实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 但似乎自己的困局好像出现了契机…… 林安敏锐地察觉到了契机！ 他看着眼前一副认真认错的陈舒云，陡然眼睛亮了起来，“钱你收回去，我倒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嗯？”陈舒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见林安要站起来，连忙走过去搀扶起来，等林安坐在椅子上，这才问道，“什么事？” 她一脸狐疑，却仿佛意识到什么表情渐渐凝重，“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到姐姐那里……” 嘶~ 她想着想着，猛地抽了口凉气。不知道怎么就幻想着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男人，早上起床的时候，这个男人从姐姐的房间走出来，对她笑呵呵的打招呼着，“早上好啊，可爱的小姨子……” “不行不行！”她有些慌张地晃了晃手。 林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姐姐？” “啊？不是？”陈舒云松了口气，猛地又警觉了起来，一百多万不收，让自己帮忙，岂不是说这个忙比一百多万还困难？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在墙上，猛地整个人吓了一跳，抖了抖，“你……你先说说看？” 这个女人…… 看起来有些过于神经质的样子。 不仅是这个女人，陈馨迷也让他有种情绪起伏不定的样子，这就是巫师吗？这……就是我未来会变成的样子吗？ 林安叹了口气，“陈舒云，哪怕不提上次你来我家的事情，你在未告知我的情况下，让我觉醒成巫师，这也是不对的。” 他看了眼陈舒云身旁盘卧的那条巨大白色蟒蛇，见它陡然从一股凶残警惕的样子变成畏畏缩缩的样子，敏锐察觉了陈舒云这种临近巫妖化的特点。 情绪容易在各种极端滑动。 这是一面镜子，也是可利用的地方。 陈舒云抿了抿嘴，垂落的左手用力掰着右手手指头，弱弱地说着，“嗯，虽然巫师哪怕不觉醒也会在暗地里积蓄情绪最终变成巫妖，但我知道很多人宁愿今朝有酒今朝醉，没有人愿意直面自身身份带来的……” “不是这样的！”林安打断了她的争辩，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成为巫师，也不想接触这个超凡世界，我只想过上很普通的平凡生活。” 陈舒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林安看起来并不激动，只是很平缓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却是那么坚定有力，“我是个孤儿，从小到大生活得一直很艰难。在很多人眼里不够精彩的平凡生活，却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你看这房子……” 林安环顾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大，但这是我的家，我的！” “我终于有个家了，也有了一个高薪的工作，我还将有更多，等着我一步步去努力实现。” “我并不渴望拥有超凡的力量，你可能不知道，接触超凡力量以来，我最想用它来帮助的，是我的工作，而不是去为所欲为。” 而现在的一切困局，是你带来的！ 真诚的语言显然给陈舒云这种情绪状态的女巫带来极大的冲击力，陈舒云实在有些受不了林安讲述渴望美好生活时那发光的眼睛，再度低下了头。 “我不想成为巫师！” “但我现在不得不成为一个巫师！” “我不得不面对我突然起伏的情绪，强忍着各种冲动，陈馨迷告诉我，这需要加入巫师组织，这样我会得到梳理情绪的办法。” “但我真的不想成为巫师，我知道，不管加入任何巫师组织，我就再也回不到我所渴望的平凡生活了，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陈舒云抿着嘴抬起头，有些沉默地看着林安，弱弱地说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眼中弥漫着雾气，嘴里只是不断喃喃着。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棕黄色身影出现在墙角的位置，是一只拳头大小的松鼠，两只小爪子抱着膝盖，唧唧唧的哭泣着。 那只大蛇陡然惊醒，吐了吐信子，朝着松鼠游走了过去。 松鼠警觉起来，呆呆地看着大蛇，瑟瑟发抖。 但有趣的是，随着陈舒云喃喃着对不起，那条大蛇与松鼠之间的道路就越拉越远。 060 衣柜 “如果你要补偿我……”林安深深地凝视着陈舒云，仔细地感受着那只松鼠这个陈舒云真我灵性上的气息，感受那只大蛇和那只松鼠的状态，“教我梳理情绪的办法！” 林安不知道这是否违背了巫师遵循的规矩，但这显然是要陈舒云自己去抉择的事情。 而陈舒云的抉择…… 林安能感受到那只松鼠灵性传递的那种柔弱、挣扎、慌乱。 “可是……可是……”陈舒云犹豫着，抬头看了眼林安，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她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终于要松了口气的样子，陡然耳边又听到林安的话语，“还有一个要求！” “！！！”陈舒云顿时鼓着脸颊瞪大眼看着林安。 林安却只是很平静地说着，“有人告诉我瑜伽馆可以学习到正经的瑜伽冥想呼吸方法，我不知道你们女巫会不会这个东西，因为那人讲述的瑜伽冥想方法跟你在觉醒仪式上讲的冥想方法完全不同。” “噢，这个啊……”陈舒云终于是松了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带着渔夫帽下的黑色长头发一甩一甩着，“会的会的。” 真的会吗？ “其实现在国内流行的瑜伽冥想呼吸法并不是瑜伽发源地最正宗的方式，那是经过国人改良过的，走的是‘刘凤娟抱一守中调息法’的路子。” 讲述起自身专业的内容，陈舒云一改柔弱，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现代人的杂念比古代人多太多了，诱惑也太多了，因此我们为了降低修行的难度，只让学员去抱守这些念头，接纳这些念头，去进入到身心的平静中，在平静中自然而然地就会梳理这些念头，最终达到忘我的状态……” “现代派的调息方法，更偏向于注重调理，不讲究出世，更讲如何在繁杂尘世中得到身心的澄明……” 这一套一套的讲述，终于是让林安确认，陈舒云和云舒元卷大大讲述的是同一个东西。 咦？ 陈舒云和云舒元卷？ 林安莫名觉得自己的联想有些滑稽，看着眼前滔滔不绝讲述的妹子，实在很难和那个用小号天天在网上看擦边妹子视频的瑜伽博主联系在一起。 陈舒云显然也察觉到林安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也察觉到了问题对吧，这个冥想呼吸法确实和巫师冥想的方式背道而驰。” “因为灵界灵气的存在，巫师想要变得更强大，就必须不断将自身融入到天地之中达到忘我，而不是向内探索平静。” 林安眉头一挑，不由得想起刚刚走入灵界和现实世界夹缝空间看到的一切，巫师的灵魂融入天地，脱离了身体，那身体里过往的痕迹不就更肆无忌惮地和灵气融合了嘛。 这…… 似乎还真的应该是巫师变强大的途径。 巫师利用情绪施法，而这种自身脱离身体任由过往情绪与灵气结合的路子，自然能让巫师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了。 而所谓的融入天地，该不会就是融入到灵界吧，然后和灵界的灵气结合，变成‘真我’灵性和‘超凡’灵性？ 咦，这又不对，黑猫说过，‘真我’灵性最开始就是情绪和灵气结合的情绪火焰。 林安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但大抵是理解了巫师的修炼办法，一个走向强大，也走向自我毁灭的办法。 啧~ 陈舒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继续讲述着，“现代修行者一直在从古籍中汲取养分，巫师的冥想办法其实可以追溯到‘坐忘’。” “《庄子·大宗师》这本书里是这样形容的：‘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谓坐忘’……” “意思就是，忘却自己的形体，抛弃自己的耳目（耳谓聪目谓明，此即人与外界之联系），摆脱形体和智能的束缚，与大道融通为一，这就叫坐忘。” “……” 陈舒云讲得很兴奋，林安不得不提醒她，调理情绪的办法才是重点。 “其实你应该加入‘疯男巫的树洞’，他们的办法很简单，种下一盆花就行。” “当然，你要学我的办法可以，我会用心教你的。”陈舒云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安，“但其实加入‘疯男巫的树洞’并不一定会让你卷入到巫师的是非里，那里除了你的‘引路人’会知道你的现实身份之外，其他人都不会知道你是谁的。” 林安愣了一下，“引路人？” 陈舒云点了点头，“就是我给你的那份推荐信，点燃后来找你的人，他会教你一个‘疯男巫的树洞’组织独有的‘隐秘面具’的巫术，等你修炼成功后才会带你到组织里面去。” 听起来……还是不怎么样。 林安摇了摇头，“不了！” 他观察陈舒云那只松鼠疑惑的样子，不由得怀疑陈馨迷并没有将男巫组织的情况跟这个妹妹讲。 疯男巫的树洞组织显然是个大坑，而且老刘这个过往熟悉的编程组组长竟然也是里面的一个成员，这就很让林安抗拒了。 “好吧。” 陈舒云点了点头，“我们‘女巫集会’组织调理情绪的办法是‘陈氏柔身术’，讲究的是用极限的身体负担来影响、容纳、吸收情绪的悸动。” “身体负担？”林安疑惑地问着，这显然又不是个什么好词汇啊。 “嗯。”陈舒云歪着脑袋想了想，“怎么说呢，人体里有五套影响情绪的系统，分别是喜怒忧思惧。这五个系统互相压制，又互相衍生。” “我们通过柔身术对身体过度的影响，从而加强或降低某个系统，让五个系统达到不平衡，以此来对冲巫师情绪的躁动。” 林安咂摸了一下嘴巴，“这听起来很复杂。” 陈舒云微微一笑，“其实很好理解的，我会在后期好好给你解释一下五种情绪系统之间的关系。” “比如有人家中死人，尸体摆放在灵堂，家人并不会害怕这个死人，就是因为‘思’这个系统压制了‘惧’这个系统。” “又或者有人被上司欺负了，却产生不起生气的感觉，就是因为害怕丢工作以及后续带来的影响，让‘忧’这个系统压制了‘怒’这个系统。” 这些例子…… 真是糟糕啊。 林安还不得不调动灵性辅助大脑脑力，将陈舒云讲述的每一个字都认真地记下来。 “一开始你学‘陈氏柔身术’并不需要去理解这些内容，‘喜怒忧思惧五系统理论’的知识其实是我们女巫集会在柔身术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琢磨出来的分析巫师巫术力量属性的办法。” “不过你既然不想加入巫师组织，我会在你学‘陈氏柔身术’的过程中穿插地讲述一些，在你学成后完整地再讲述一遍。” 林安点了点头，多少有些感慨地看着陈舒云。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云卷云舒大大的话，那她真的是帮了自己好多好多。 “那我们说好了啊……”陈舒云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林安，“我教你‘陈氏柔身术’，用来补偿把你变成巫师和来你家抢走你的画……”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似乎并不是个平等的交易。 林安却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好。” 只要能认真地教他梳理情绪的办法，不会再任由心中的野火滋生，他已经很满意了，他的要求向来不多。 “我一定认真地教你！”陈舒云的表情格外的严肃。 不过她又小声地提示着，“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不知道你刚刚跟我姐在地上……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你跟我姐姐的关系怎么样，但是巫师越强就越疯，你不要再画那种可以让人感觉到是姐姐的画像了，不然她发疯的时候是会杀人的。” 林安点了点头，再度说道，“好。” 接下来陈舒云和林安留了电话、加了bb社交好友，林安留意到，陈舒云的bb社交账号并不是云卷云舒大大的账号，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晚上你来我瑜伽馆，我会发地址给你，到时候你跟周筱筱一起学。”陈舒云详细讲述着，突然表情一变，紧张地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还没等林安疑惑，她快速地挥了挥手，房门快速地关上，啪嗒的一声金属声，房门竟然自动反锁。 做完这些后，陈舒云有些焦急地看向林安，“陆得闲那个人怎么又来找你了，你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他体内有他爸爸陆庭玉的鹿角，会对巫妖的气息有反应！” 小老板又来了？ 林安眨了眨眼，“他是我老板，我也没有办法。” 毕竟，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里，唯一一个可能会赏识他、会给他机会的老板了。 有些事，哪怕知道危险，却也让人难以割舍啊。 林安知道这样危险，也知道这是贪心，但让他逃离这座城市？况且哪个城市又没有猎巫骑士呢……唉…… 叮~ 隐隐约约的电梯到楼层的声音从门外传递进来，陈舒云快速地说着，“除了天赋巫术，你不要在他身旁施展任何巫术，否则你很容易就暴露了。哪怕是天赋巫术，你也不要在他的视野里施展，人的视觉是有力量的。” 交代完这个最重要的信息，陈舒云有些焦急地左右张望，“你家有没有什么后门离开，我最近的状态有点奇怪，不敢出现在他视野里，怕引起鹿角的察觉。” 后门？ 这可是32层楼高的小区楼房！ 林安指了指窗外，“你可以跟你姐一样，从窗户飞出去？你上次也这样做的。” “不行！”陈舒云皱起了眉头，“在他附近只能用天赋巫术你不记得我说的话了吗？上次我就是利用天赋巫术离开的，但我的施法能力最近变得很奇怪，现在我有点没把握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啊这…… 林安想了想，径直走到衣柜旁，轻轻拉开柜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舒云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林安也表情古怪起来，但还是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叮咚~”房间的门铃响起，小老板的叫嚷声很大，“安仔，快开门，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陈舒云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只能朝着衣柜里钻了进去。 啪嗒。 柜门关闭。 061 发光的料理 自从知道林安被鹿角猎巫骑士团看中，小老板就不时地给林安一些惊喜。 就好似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乐此不疲地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跟林安分享。 这次虽然说是喝酒，但他只是从小区外小超市里买了几瓶冰啤酒。 与之不相称的，一个古香古色的木头食盒。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条用铁盘装的烤鱼。 “卧槽！”林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哪怕面对陈馨迷和陈舒云这两个疯女巫都能保持淡定，这次却是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铁盘里的烤鱼，瞪大眼看向小老板，“这玩意在发光？” 并不是灵性视野层面上的幻觉，是真实现实世界的发光！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会发光的料理？ “你在鱼肚子里塞了灯泡还是加了放射性物质？” “哈哈哈哈……”小老板双手叉腰，很是享受林安的惊呼，嘚瑟地哈哈大笑着，“牛逼吧？好玩吧？”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林安一脸懵逼地帮着小老板将铁盘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桌上。 小老板很自来熟地跑去厨房拿来碗筷，将筷子塞到林安手中，“安仔，试试看？” 他兴奋地搓着手，“我跟你说，据说这玩意的肉吃了一辈子都不会长毒疮。” “这么神奇？”林安眨了眨眼，好奇地夹起一块放入嘴巴里，顿时一股独特的鲜香在嘴里弥漫着。 他轻轻地咀嚼了一下，眼睛一亮，这玩意肉质q弹，特别的棒。 “这到底是什么？” 两人入座，各自打开了冰啤酒易拉罐，林安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嘿嘿~”小老板挑了挑眉，夹着一块塞入嘴里，仰着头眯着眼品尝着，末了才一副讲述秘密的样子，特地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着，“我跟你说，巫师觉醒后有一段时间内特别容易被灵气侵蚀，变成一种弱化版本的巫妖……” “噗~~~” 林安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好在他及时转头，顿时喷了一地，他呛得咳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老板，有些颤抖地伸手指着盘子里的鱼，“人……人……” 小老板嘿嘿一笑，“当然……不是啦！” 他喝了一口啤酒，见林安一脸抗拒地后仰要远离那盘鱼，不由得哈哈笑着，“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林安绷着一张脸，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反胃，有些勉强地说着，“你说！” “巫师是人类中特别容易受灵气侵蚀的特例，据说哪怕是不觉醒也在被侵蚀。” “那么人类会被灵气侵蚀，植物呢？动物呢？” “嘿嘿，被灵气彻底侵蚀的巫师被称为巫妖、魔物，被侵蚀的植物就叫魔植，被侵蚀的动物就叫‘石宝’。” 林安愣了一下，“石宝？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嘿嘿~”小老板手中夹着筷子，一副博学广知的样子，“这就特别有讲究了。” “来，你喝一口，我再跟你说。” 日！ 还带劝酒的，你要不要唱一首‘将进酒’听听。 林安有些无奈，拿起冰啤酒咕噜咕噜了两口，他酒量不行，小老板连忙催他赶快再吃一口鱼肉压一压。 相比之下，小老板就豪放了许多，拿着啤酒罐吨吨吨地喝下一整瓶。 “啊~~嗝~” 他发出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这才继续说着，“万物有灵，但灵界的灵气偏偏就是要侵蚀万物的灵，我认为这不应叫灵气的，应该叫魔气。现在据说很多人都开始这样叫了。” 林安点了点头，认真地听他讲述着。 “人类的灵被魔气侵蚀，魔化，最终堕落成魔物。动物的灵却没有人类这么好运，它们根本没有机会变成魔物。” 小老板一脸感叹地摇了摇头，“这灵界也搞歧视，我觉得有些动物就比人还靠谱……” 这货的酒量确实不错，但三两马尿下去，说话开始东扯西扯，林安上次就知道了。 “反正漫画电影里的那种妖怪，咱们是见识不到了。” “动物的灵性被魔气侵蚀后，失去了灵性，就会开始慢慢木化或者石化。” 林安挑了挑眉，不由得想起陈馨迷的那只超大的蟾蜍，那只蟾蜍虽然看起来像活物，却有一种木头的独特质感。 “跟化石差不多，懂吗？”小老板拿着筷子示意着盘子里的鱼，“但又不是真的变成石头或者木头，它们摸起来还是活的感觉，又一动不动地沉在河底或者埋在山里。” “比如这种鱼，魔化开始后，它开始不需要呼吸，会在暴雨倾盆的时候离开河流朝着山腰上爬，如果侥幸没有在半路被其他野兽吃掉，它会把自己埋到土里，然后还会继续产生变化。” “鱼头开始变成牛头的形状，长出一对牛角，鱼尾会变成蛇尾，鱼翅会变成一对大翅膀……” “在产生这样变化的时候，它会看起来越来越像一块木头。” “不过它实在太香了，蚂蚁、蚯蚓等等土里钻的动物都会来吃几口，日积月累地被吃光。” “所以要找到这样的‘石宝’并不容易，找到的时候要品相好的更不容易。” 听起来好神奇。 林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却见一头巨大的白色蟒蛇在房间里怒吼着，“邪恶的猎巫骑士！竟然直接把得之不易的宝宠当做食物吃了！啊啊啊……这东西有多难得你知道吗？就这样吃了！” 他挑了挑眉，又低下头，看到一只松鼠在地上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脚指头轻轻一碰，顿时它嘀咕的话语传入耳朵，“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可恶，我饿了……呜呜呜……” “……”林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人心复杂多变，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灵性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灵性主人的真实想法。 小老板说得神神叨叨的，但林安在盘子里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什么牛头、蛇尾、大翅膀之类的东西。 “那玩意都被切走做药了，剩下的鱼身才有拿出来交易，而且很难能遇得到。” 小老板挥了挥手，示意林安别找了。“其实卖的也不多，石宝听起来神奇，但这种鱼吃下去，最多也不过是让人不生毒疮而已，并不是小说里的那种天材地宝什么的。” “没那么多效果。” 好吧。 林安了然，“就是只爆出某种药的特殊怪，不能提供经验值也不会爆其他装备。” “对！”小老板举起易拉罐，“通透，来，干一杯。” 林安只能再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既然提到了游戏，小老板便不再扯这条鱼的话题，兴奋地讲述着即将开发的游戏。 顺带还提了一句，上次林安看中的那个黑丝御姐很快就会入职了。 这条鱼并不小，鱼骨甚至也可以吃，两人吃完竟然都饱了。 当然，林安怀疑小老板是喝啤酒喝饱的，因为大部分的鱼肉都进了他的肚子。 等到小老板有些微醺地拿着手机摇代驾，摇摇晃晃地离开，林安守在窗户前看着小区地下车库入口，等着小老板的车开走了，这才打开衣柜。 蜷缩在衣服堆里的陈舒云表情有些古怪。 又带有种别样的严肃。 她深深地凝视着林安，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很微弱的猎巫骑士的气息，但猎巫骑士不可能那么弱，所以我也没有重视。”（20章） 林安愕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老板喜欢瞎扯，以前跟我说过一些养生的办法，我觉得有趣就学了点。” “养生？八禽戏吧？”陈舒云缓缓地走出来，冷笑了一声，“真是不知死活！” 林安心中翻滚，手中的红绳轻轻甩落，脸上却只是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没什么吧？公园里学的一大堆。” “但你是巫师！”陈舒云叹了口气，“哪怕没有觉醒，你也是巫师，这是你没有办法改变的。” 她见林安还是不懂的样子，继续说着，“你真应该加入‘疯男巫的树洞’，你对巫师了解太少了。” 陈舒云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林安学了点呼吸法而表现出很大的敌意，只是走到长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示意对面的椅子，“我想我有必要认真地跟你讲述一下什么是巫师，什么是猎巫骑士！” 062 熔炉和过滤器 天色渐暗，微风吹拂着窗帘，一抹斑白的圆形挂在深蓝色的天际。 陈舒云的表情极为严肃。 “巫师是情绪的怪物，我需要你一定要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她见林安认真的样子，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轻轻摘下渔夫帽放在一旁，任由微风吹拂着自己的长头发。 “人心是一种特别复杂的东西，我们老祖宗讲心猿意马，国外讲心中关着一头猛虎，而巫师，恰恰就是驾驭这猿这马这虎的人。” “但这种驾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它们也会脱缰而出，这在刚觉醒的人群里最常见，在巫术愈发精深的人群里越严重。” “上次我来你家，估计你也感受到了吧？” “我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巫师本来就是非正义的存在，是怪物，没有必要辩解，我只是在阐述发生了什么。” 陈舒云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柔弱，软绵绵的，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你在以后遇见其他的巫师，就越会清楚这一点，巫师是情绪的怪物！” “甚至，情绪也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毕竟人心是如此的复杂。” 她将目光从窗外的夜空收回，认真凝视着眼前的林安，“潜意识，同样是人心的一部分。我们认识一个陌生人，对于这个陌生人下意识的判断，很容易影响我们对于这个人的态度。” “这种影响是无形的。” “在巫师这种怪物群体里更是被放大到你难以想象。” “而你因为学了呼吸法，很容易会让巫师潜意识地联系到邪恶的猎巫骑士，因此本能地会对你产生敌意。” 林安的目光凝重，陈舒云并没有撒谎，毕竟房间里的巨大蟒蛇和小松鼠会在旁做出印证。 “可我已经学了，我以为是养生的手段，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玩意在游戏的领域里，被称为——巫师阵营友好关系度-1。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风过留痕，养生功夫、瑜伽、短跑长跑、单车……，随便哪种运动，都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你不可能看起来还跟没有锻炼过的人一样的。”陈舒云细心地指点着。 “也许你要学更多的运动技能，让身体的运动状态变得更加的均匀，就不会有那种清晰的只有学八禽戏的味道了。” “按理说不应该。”她有些疑惑地指了指在墙角哀嚎着‘怪物来了’的丑陋脑袋，“我看你有打篮球，怎么身体并没有篮球运动的痕迹？” 林安回头看了眼脑袋，又看了眼陈舒云，“只是刚刚开始有兴趣，还没有来得及入门。” 陈舒云点了点头没有再做评价，回到了刚刚的话题，“八禽戏，或者其他吐纳的方法，你不能再学了。” “那是修身养性的功夫，而巫师最怕的就是修身养性。” 林安神色一动，“是因为影响了情绪？” “是的！”陈舒云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不管是巫师还是猎巫骑士，一代代前辈的探索，都是一场场悲剧。你不知道，‘女巫集会’上一代的人就想着克制情绪，什么办法都尝试了，最终全部无一例外反而加快促成她们变成巫妖。” “那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灵界的灵气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情绪，当我们克制了情绪，灵气开始影响我们的其他。” “潜意识，记忆，情感等等一切。” 她的表情有些哀伤，“你知道被灵气影响记忆会出现什么吗？过往最刺痛自己的那些记忆变得清晰无比，甚至仿佛就在眼前，最终疯狂刺激着我们的心灵，让我们的情绪变得失控。” “前辈们用生命为我们探索了道路，如今唯一能确定虽然没有多少作用，但也没有坏处的，就是你打算跟我学的瑜伽冥想方法。” 她显然有些悲观，“聊胜于无，根本没什么用。” “情绪是一把双刃剑，它极其的强大，强大到一个度过巫师学徒情绪勃发期后的巫师，在粗浅学了一些巫术之后就可以对抗强大的猎巫骑士。” “它又极其可怕，吞噬着巫师的心灵。” “就真的只能一条路走向死亡？”林安有些不甘心。 陈舒云抿着嘴，目光幽幽，“这就是命运，醉生梦死的巫师活得潇洒，想要挣扎的巫师在寻求改良办法失败后，绝望冲击心灵，反而更快就变成巫妖。” “但纵容自己的欲望，让情绪变得强大，这样下去变成心理扭曲的怪物，照样也容易变成巫妖。” “……” “……” 有那么一瞬间，房间处于一种极为安静的状态，安静到让人窒息。 林安看着眼前认真讲述的陈舒云，多少有些放下心防，尝试着提及一些本不应该提及的话题，“那么……猎巫骑士呢？如果去走猎巫骑士的道路呢？” “猎巫骑士？”陈舒云轻笑了一声，“他们当然克制情绪了，毕竟都用熔炉把自己的七情六欲都熔炼了，当然不会受到灵界灵气的影响。” “熔炉？”林安听到了这个熟悉的词语。 “熔炉这个办法，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巫师的仪式魔法。”陈舒云谈及猎巫骑士的话题，总会带着某种淡淡的嘲讽意味。 她轻笑了一声，“还记得我跟你讲述的修炼者世界的背景吗？”（24章） 她见林安点头，继续讲述着，“巫，这是天地之气断绝后，人们探索到灵界灵气后的自称，从那之后，才有了巫师和猎巫骑士的区分。” “猎巫骑士很多东西都带有巫师的巫术痕迹。” “猎巫骑士这条道路……”陈舒云眯了眯眼，“最开始是一个国外的医生找到的，他认为灵气在巫师身体内的影响，就是癌细胞。” “于是他就想，癌细胞扩散到身体各个地方肯定是不行，有没有办法可以让癌细胞在身体上找个出路？只往一个地方长？然后切掉不就可以了？” 她轻轻将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还真让他找到了，有一种献祭邪神的仪式魔法，他巧用了那种献祭灵魂的办法，自己向自己献祭。” 说着，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林安，“你猜，他变成了什么？” 但这一点都不好笑。 她没有等林安猜测，继续讲述着，“他长出了一对山羊角、一对翅膀、一条尾巴。” “恶魔？”林安愕然。 “比恶魔还可怕！”陈舒云满是调侃地看着林安，“你认真想想，他向自己献祭了什么？” 林安显然意识到了问题，抽了口凉气，“情绪？” 陈舒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七情六欲！” “哪怕巫师和猎巫骑士再怎么探索，道路就是这两条，巫师走向心灵的极端且不可控，猎巫骑士走向心灵的死寂！” “猎巫骑士修炼的过程中，心中的欲念一步步消散，最终变成活死人，变成一尊状态很古怪的雕塑。” “巫师觉醒后经历的是情绪悸动的问题，猎巫骑士觉醒后，经历的是七情六欲消失的问题，有的人甚至一下子失去的就是食欲。” “再好的美食都感受不到美好。” 陈舒云指着旁边桌上的铁盘，“这条鱼，猎巫骑士称为‘石宝’，巫师称为‘宝宠’，但无所谓。陆得闲很明显不知道猎巫骑士的痛，拿来当谈资跟你说。” “猎巫骑士最终的归宿就跟这种宝宠差不多。” “！！！”林安瞪大眼抽了口凉气。 尼玛这是双向死胡同啊！ 巫师是死路一条，猎巫骑士也是死路一条？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觉醒？你刚刚说猎巫骑士觉醒？” 陈舒云点了点头，“巫师是血脉传承，猎巫骑士是师徒传承。他们在变成这种‘宝宠’状态前，会将自己凝练的超凡特征切割下来，赐予自己的传承者，并通过一种仪式，让徒弟继承自己的力量。” “代代积累，这是他们现在能压制巫师一头的原因。” “顺便提一句，那种仪式，也是巫术改良来的！” 林安可不关心这种知识起源的问题，他想到了小老板体内的鹿角，愣愣地看着陈舒云，“不是靠修炼变成猎巫骑士的？” “可以，最早的猎巫骑士本来就是修炼出来的。”陈舒云的回答让林安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却又猛地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只不过很危险而已。” 她摇了摇头，“据说十个修炼熔炉的人，能成功一个？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渠道了解猎巫骑士现在的情况，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那……”林安咽了咽口水，“失败的那些呢？” 陈舒云再度看了眼桌上的那条鱼的盘子，一副‘你懂的’的模样。 她见林安吓了一跳的样子，不由得咯咯咯地笑着，一副讲着敌人坏话看乐子的心态，跟林安讲述着趣闻，“以前猎巫骑士还自称猎魔人的时候，有一个‘畜牧学派’。” “畜，牲、畜的意思。意思就是他们把巫师当畜生来放牧。” “在特定的条件里，折磨被囚禁的巫师，让他们情绪加速极端化，让他们尽快变成巫妖。然后剥取巫妖的材料投入到熔炉里，帮他们修炼。” “啊这……”林安不知道陈舒云为什么讲起这个话题会这么乐呵呵的样子。 “你知道吗？” 在林安的警惕的中，陈舒云从乖巧娴静的气质瞬间变得有些邪魅癫狂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发狂的样子，只是用力握紧了拳头，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似的。 她扭头看向林安，舔了舔嘴唇，“畜牧学派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比折磨巫师更好用的办法！” “呵……” 她发出有些意味难明的笑声。 “他们开始广招门徒，那些傻子，根本不知道猎巫骑士只能传承给一个弟子，人家都把这个名额留给自己儿子，哪里会给那些什么门徒啊。” “他们还对徒弟特别好，教导他们，帮他们凝练熔炉，抓巫妖找石宝给这些徒弟，让他们熔炉祭炼，变得更强。” “哈，然后这些徒弟全部都变成雕像了，那简直是比巫妖更好的修炼材料啊！” “那些傻子，师傅给石宝帮忙提升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变成石宝回馈给师傅。” “真聪明啊，把巫师当做灵界灵气的过滤器，然后把学徒又当做巫妖魔气的过滤器。” “就这样，畜牧学派，这个学派放牧的畜生，就从巫师变成了自己的学徒了，哈哈哈。” 林安都惊呆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063 争取的时间 没一会儿，陈舒云也离开了，只是约好两天后是周末，干脆到时候再让他到瑜伽馆学习。 林安收拾了一下家里，将小老板带来的那个木头餐盘清洗干净，提着垃圾袋下楼扔垃圾。 此刻，夜幕已经黑得深沉。 申猴城的雨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了，但却依然让人感觉这座城市有股弥漫的压抑。 林安仰头看着夜空，深深地吐了口气。 陈舒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他这个巫师一直出现在小老板的眼前，鬼知道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更不用说曹教授和张医生这些资深猎巫骑士团成员的面前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 他又能去哪里呢？ 其他城市的巫师能像陈舒云这样，觉得需要补偿自己而无偿答应教自己梳理情绪的办法吗？恐怕是要沦为打手了吧？ 其他城市的猎巫骑士能像曹教授这样…… 不，恐怕到时候他甚至会跟所有的巫师一样，疯了似地隐藏自身，害怕猎巫骑士有一天会找上门来。 这里，至少还有小老板可以探听消息。 还有一点…… 小老板正在渐渐构建起一个围绕自己的开发团队，不管是打算以后用来干大量重复活计的代包部门，还是特别项目组里准备给自己当工具人的手下…… 自己一走了之，又将这个伯乐置于何地？ 哪怕狠心一走了之，其他城市不行，农村呢，甚至深山老林呢？ 恐怕那里也会有猎巫骑士团过去捡漏吧，外来人实在太惹眼了，被排查到更惨…… 嗯，会这样吗？还是自己吓自己？ 林安轻笑了一声，满是无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醉解千愁，哈哈哈……” 学着丑陋脑袋那个古怪地调调随意哼着不着调的歌儿，林安有些微醺地双手插兜，看了眼城市的烟火，回身走回电梯。 他有些醉了。 回去睡觉也~ …… 夜里，林安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出现在一个黑漆漆的空间，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里跑了出来，焦急地看着身体里疯狂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是情绪的火焰，燃料是自己的潜意识、自己的过往所有的经历、过往所有产生过的情绪……，而助燃剂是这片黑色空间里弥漫的黑色油污，那是所谓灵界的灵气。 然后火焰烧穿了这片黑色的空间，那个胸膛里燃烧着怒火的身体出现在现实世界。 身体开始疯狂地毁灭着一切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他的房子，他工作的公司，杀戮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那些面孔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是常去的早餐店的老板，是平时一起吐槽过上司的同事，是经常一起赶同一趟地铁但从没有说过话的人…… 黑色的油污沿着被烧穿的地方开始朝着这个破洞流淌入现实世界，每一个被侵蚀的人都开始变得疯狂，一夜之间，整个城市化作人间地狱。 “不！” 他怒吼着，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可是他不管怎么挣扎，都挤不进去自己的身体，无法抢夺身体的控制。 就在这时，他的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丹炉，丹炉上有很多齿轮，冒着蒸汽，伴随着咔咔咔的声响，他体内的那些火焰尽数被丹炉吸了进去。 最终，这些火焰被熔炼成了一对鹿角。 他将鹿角按在自己的脑袋上，获得了毁灭一个城市的力量。但他不会毁灭这个城市了，因为，他突然感觉空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没有任何欲望，他的记忆虽然还在却变得淡漠，他虽然还有情绪，却变得浮于表面。 他就好像一个不会生气不会笑、不想品尝美食、甚至连动都不想动的活死人。 他行走在城市人群之中，却仿若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他的心中唯一能记住的执念，就是自己熔炼的那片火焰，因为他知道这种可怕的东西会给整个世界造成可怕的灾难。 于是熔炼更多的火焰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他开始枯燥地行走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可能出现的火焰。 只有熔炼更多的火焰，他才能感觉自己其实还活着。 他感觉自己其实是大自然制造出来的一种消灭病菌的抗体、系统制造出来对付病毒的杀毒软件。 他很想愤怒，他想大声吼叫——我特么是个人！ 但不行，他已经不会愤怒了。 …… …… “啊~” 林安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有些焦急地摸了摸自己，最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上早已流淌满泪水，背上爬满了冷汗。 “林安，林安！”丑陋的脑袋跳到他的面前，大声囔囔着，“太神奇了，我没有在网兜里竟然也做了个梦，我梦见……” “咦？”脑袋甩了甩头发上的血液，疑惑地将脸对着林安，“我梦见了什么？” 林安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拍了拍脑袋，“也许是个不错的美梦呢，之前两次你不是都梦到漂亮的美女嘛，一个水蜜桃，一个大长腿。” “是吗？”脑袋吐了吐黑色的舌头，“噢，漂亮是真漂亮，诱人也是真诱人，不过有毒，都是怪物，都是怪物！” 说着，它逼逼叨叨地在房间里到处翻滚着。 林安看着它，挑了挑眉。 所以…… 这个脑袋的能力是预言？先知？而自己似乎借用了它的能力，也做了一个梦？或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清楚，他懒得思考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他呆呆地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这座城市。 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个梦后，他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巫师可怕，但至少目前他已经跟陈舒云说好，让她教导自己梳理情绪的办法。 猎巫骑士也可怕，但至少如果真的曹教授是畜牧学派的做法，打算用自己延续即将老去的生命什么的，也应该在自己用熔炉熔炼出鹿角才会做出点什么。 人世多变，谁知道到了那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呢？ 林安还有足够的时间，他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不要被巫师发现自己成了猎巫骑士，也不要被猎巫骑士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巫师。 为成长争取时间。 而这个时间里，他要从陈舒云那里学会梳理情绪的办法和各种强大的巫术，他要从曹教授那里学会呼吸法、熔炉、以及熔炉出鹿角的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在这个时间里，他能帮小老板把游戏做出来。 既是为了回馈小老板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然后…… 逃命吧！ 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 林安向来清晰知道自己要什么。 脑袋在房间里闹了一会儿，跑到阳台过来，跳到他旁边的桌子上，林安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我感觉自己就在一片巨大的海洋里，抱着一块木头飘荡在海面，两个不同方向的洋流都想把我带到各自的旋涡里，但我并不是那么绝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脑袋有些疑惑，甩了甩脑袋，“不懂。” “因为啊……”林安转头看向城市高楼大厦缝隙里出现的阳光，“我抱着一块木头呢！” 那块木头，就是灵性啊。 这是他与巫师和猎巫骑士完全不同的地方。 他一直坚信人生并没有绝路，一定有一个可以出头的地方，而那个，就是灵性！ 林安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上班上班！” 帮脑袋挂到新买的网兜上，林安脚步轻快地出门了。 地铁出行是很方便的一件事，不过林安今天不打算延续过往的步调，脚步一转，朝着公交车站台走去。 很幸运，刚到的时候，公交车正好停在他的面前。 来到最后面的座位，轻轻将头靠在车窗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一闪而逝的街道和行人。 前面座位有个小孩，趁着妈妈打盹的时候，翻身过来趴在靠背上，好奇地看着他。 目光汇聚，那是一个巨大的眼珠子，有着翠绿色的表皮，上面爬满了藤条，藤条没有垂落，而是富有生机般的向着天空探着。 哈~ 你也有一颗大眼睛吗？ 林安微微一笑，轻声喃喃着，“是啊，宝贝，我们都对这个世界那么的好奇呢？” 064 好的，偶像！ 小老板为林安定下的职位，是总策划，并非策划部门头头的总策划，而是整个游戏的总策。 这个职位，在业内有个有趣的名头——制作人。 当然，正经的游戏制作人，应该是要包含小老板负责的那部分的内容，团队搭建和管理等等一些繁杂的事情。 这也是林安觉得自己足够幸运的事情，他只需要创作，剩下那些麻烦事情就交给小老板去处理。 也许一开始小老板还只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眼光而萌生了希望，但随着林安将那面绿皮制作出来，小老板的希望就开始化作实处。 租下隔壁的办公区、招募大量的美工部门人员、亲自精挑细选每一个特别项目小组的成员…… 林安知道，这一切背后，公司需要支付的是大量的金钱。 小老板的压力绝对巨大，但他从来都没有说。 林安很感激。 他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可惜他的美工技艺学习因为自身生存的问题一直没有精力去提升，导致那面绿皮一直没有能很好的做出来。 哪怕老板已经惊为天人的样子。 还不够的，林安觉得还不够。来到公司的路上，与烧烤店老板的爸爸打招呼，又近距离地观察了那只多手青蛙头，林安回到公司打开建模软件，再次确认了这个判断。 太粗糙了。 它…… 没有灵性。 噢，当然不是超凡世界的灵性，而是印刷品和画家的画作的差别一样，缺乏那种奇妙的感觉。 “咚咚咚~”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林安抬起头望去，他并没有关门，一个穿着萝卜牛仔裤和花衬衫的御姐站在门口。 半长的头发被随意地扎成一束，一边的耳朵挂着一个水晶骷髅的耳坠，涂抹着很重的黑色眼影。 是那个小老板嘴里的黑丝御姐，随着她那双死鱼眼一般的眼神看来，一头哭泣的美人鱼出现在办公室里。 “组长你好，我叫郑淼，我刚刚来报道。”御姐指了指门外，“前台说你的办公室在隔壁，我就过来问问，我们特别项目小组需要做点什么。” 林安抬头微笑地跟她打着招呼，“要先做一片绿皮，你先去等一下，公司内部网的电脑都没有拷贝接口，我先存到服务器里。” 郑淼耸了耸肩，很干脆地朝着隔壁的办公室走去。 林安再度将目光看向眼前的绿皮，这可不只是用于制作一面盾牌，按照小老板的计划，它应该是boss和爆出装备的基本色。 但林安有不同的想法。 不应该只是这么点用途，也许可以成为游戏第一幕的世界背景。 那个多手青蛙头灵性所代表的老头，在无力中翻滚着骚动、在疲惫中挣扎着细微、在自我约束和内心欲念中挣扎。 这样的调调，特别适合成为巫师和猎魔人故事的背景。 至少…… 这就是林安所理解的超凡世界的调调。 也许可以换个颜色，林安不知道，他并没有技术性地将每一种细微的绿色做关联，想要换颜色，就需要一片一片的绿色去调整。 至于怎么调整，也许新来的那个手下有自己的办法。 林安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去学习这些美工建模方面的技术知识了。 况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绿皮，不知道这玩意为什么也能出现在自己身体深处冥冥之地。（39章） 那里，飘荡着三幅画，小鹿灵动跳跃插画、黑猫画像、还有这面绿皮。 神色一闪，林安将电脑上的图片上传至‘特别项目小组’的服务器分区，这才朝着隔壁的办公室走去。 那里，郑淼正坐在工位前有些无聊地转着笔，她一边咀嚼着口香糖，一边皱着眉看着公司原来自己开发的建模图库。 “鹿角软件以前作为游戏开发领域的头部公司，拥有自己的一整套完整的引擎，以及大量复杂精细的建模图库、算法库……” 林安走了过来，给她介绍着公司鹿角的底蕴，正所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小老板天然就比很多游戏开发公司的起步高。 他将一张公司身份卡插入办公桌上的刷卡器，帮郑淼的电脑打开服务器权限。 “特别项目小组是为了开发新游戏做的前期筹备，公司的算法运营等方面都有成熟的方案可以借鉴，所以我们可以将精力放到美工和策划部门。” “当然，新游戏有新游戏的玩法，过去所有的方案都需要工作量极大的调整。” 林安讲述完这些，指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窗口，那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份文件，“我们新游戏的核心竞争力就是美术风格，策划、程序都会围绕着我们美术效果来进行辅助。” 说着，他轻轻敲了敲键盘上的快捷键，让屏幕里的文件在建模软件里打开。 顿时，一片绿色填充了整个屏幕。 “卧槽！”一直扮酷顶着死鱼眼的御姐猛地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盯着这片有些斑驳的绿色画面。 “这……” 她不敢置信地张着嘴，指着电脑屏幕看着林安，“这是那种心理学利用科学算法弄出来的图片吗？就是那种漩涡图片看多了会以为它转起来的……我是说，这是新技术的成果？” 不，孩子，这是魔法的成果。 林安没有回答，只是示意着屏幕，“你能告诉我，你从上面感受到什么吗？我知道，你毕业于美院，曾经也有办过一次画展，应该有极好的审美素养。” 陈淼顿时眼前一亮，惊呼了一声，“这是你创作出来的？” 林安微笑地点了点头，继续指着屏幕。 “你竟然是个大佬，我以前没听说过你！”郑淼惊叹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林安，见林安只是示意着屏幕，终于是重新将目光看向那片绿色。 没错！ 我刚刚不是幻觉！ 林安在她背后目光闪烁，刚刚郑淼看向这片绿色的时候，自己那冥冥之地的那个绿色画像，竟然开始散发蒙蒙的光芒。 这种光芒随着郑淼视线的离开，再度暗了下来。 但现在，随着郑淼看向屏幕，林安冥冥之地的那个绿色画像再度亮了起来。 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林安不知道这是因为郑淼这个同样会散溢灵性人的注视，还是只要有人看到这副画像就会引起这个。 如果是具有普遍性的话…… 这片绿色制作成游戏，无数人的目光汇聚，他自个体内的绿色画像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 如果是好的效果的话…… 他思考着将这幅绿皮当做整个游戏第一幕环境的底色，又有了很不同的意义。 甚至，如果游戏里面的画面被制作成视频，出现在更多人的视野中，又应该会怎么样？ “我感觉……”郑淼的喃喃声打断了林安的思考，她回过头来，双眼放光地看着林安，“大佬，我在这片绿色中感受到一种挣扎的无力，但不是被动的无力，是因为自我约束下的无力。” 她见林安挑了挑眉很是认可的样子，不由得备受鼓舞，继续讲述着，“我们渴望挣脱束缚，我们知道挣脱束缚能得到自由，但我们知道，那不是我们想要的自由，于是我们愈发的无力……” 好家伙！ 林安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个御姐，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你这阅读理解的能力，是美院教的，还是小学语文老师教的？ 他能做得出来，那是照葫芦画瓢，可这个人能感受得到，那简直是牛逼啊！ “天啊~”御姐惊叹了一声，双眼闪烁着星星，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安，“偶像！以后您就是我的偶像！” 那叫声，听得林安一阵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更离谱的是，她目光汇聚而产生的美人鱼灵性，几乎是疯狂地摇着鱼尾，用力摇晃着上半身，晃得贝壳都摇摇欲坠，兴奋地大吼着，“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就是我追求的那种真实和虚幻的交界！” “……” 林安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并不是什么大佬，他真的只是因为外挂窥见了别人的灵性，卑鄙地将其绘制下来而已。 他扯了扯嘴角，制止了郑淼的激动，指着屏幕，“我还需要你做很多的工作，首先这里面的绿色都是填充在菱格里，我希望你能将其改成六边形蜂巢的样子。” “最好是水面密集泡泡的那样，每个六边形各自都有随机的造型，部分的格子甚至可以是不规则四边形或者三角形。” “第二，我希望每一套颜色的组合都可以整体调节，我有可能会考虑将其换成其他颜色，比如褐色或者灰色。” “第三，做好这些后，六边形格子要全部都虚化，让不同格子之间呈现出渐变的效果，做好整体的虚化。” “第四，它只是最基础的一层，底部应该是充满褶皱的皮质，这一部分你先做出个方案，我们再来详细思考要怎么去调整。” “没问题！”郑淼搓着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交给我吧，偶像！” 林安微微一个后仰，“叫我组长。” “好的，偶像！” 065 狼耳朵 新来的女下属郑淼显然有很好的技术和审美，将具体工作交给她之后，却也并非就万事大吉。 青蛙头的绿皮不仅仅是绿色的纹路，还有本身皮质的质感，这方面林安没有办法像纹路那样跟郑淼讲述清楚，只能边做边调整。 灵性层面的画像有着自己的规律，神奇地能给予观看的人一种心灵的震撼。 那种震撼，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有，只是很难能像灵性动物那样直接拿来用。 比如幼童纯粹的眼睛，将那眼睛的图片截取下来，安放到傀儡或者布娃娃的眼眶里，同样会让人一种毛骨悚然的纯粹。 比如长期风吹日晒劳作的老年人的皮肤，人们往往能从其中感受到时光的磋磨，以及生命伟大的韧性。 这玩意整到游戏上，会让人产生恐怖谷的效应。 但灵性层面上，虽然看似更韵味悠长地直指人性，却又隔着一层真实与虚幻的交界。 嗯，这个形容，还是林安跟郑淼的灵性学的。 他招募郑淼这个手下很大原因是为了吸收她灵性美人鱼的眼泪珍珠，刚刚已经悄悄触碰过，果然可以吸收。 但他并没有急于一时。 因为，他暂时有更好的选择——老刘。 他暂时不敢去对付陈舒云的那条可怕的白色蟒蛇，怕引起这个强大女巫对自己的攻击，也不舍得去对付陈馨迷那只黑猫，黑猫给予他太多太多的帮助了。 他更不想去伤害无辜的路人，比如那个老人的多手青蛙。 如今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恰恰就是老刘的灵性灰狼。 郑淼观看绿色图片而神奇地让自己内心的绿皮画像也跟着亮了起来，这给了他很多浮想联翩的空间。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独特的规律！ 或者说，它应该有什么用才对！ 林安决定有更多的尝试。 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办公室关闭大门，又走过去，轻轻拉开窗帘，而后打开电脑，点开建模软件，耐心地等待着老刘的那只灰狼再度出现。 这次，他想把老刘的灰狼的灰蓝色毛发给弄出来。 毕竟这是要开发一个3a级别的游戏大作，光靠一面绿色的皮质肯定是不够的。 公司建模库里有很多怪物的建模，他很快就找到一只剑齿虎的文件，这只动物模型上的毛发造型跟老刘的灰狼狼毛有点像，可以省下很多功夫。 没过多久，灰狼再度出现。 林安看着它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你知道吗？” “如果你不是一直盯着我，我也不会有机会伤害你的灵性！” 灰狼只是警惕地在红绳抽打范围之外的地方站着，有些躁动不安地打了个喷嚏。 “你为什么要盯着我？！！！” 灰狼咆哮着，——“你这个阻碍，你这个阻碍！” 它仿佛是受到刺激了一般，缓缓后退了一步，将身体没入到办公室的墙壁里，但低吼声依然传递了过来。 ——“陆得闲本来应该在昨晚跟我一起去喝酒的，哈，结果他竟然又去找你了！” 唉…… 林安叹了口气，懒得再和灰狼废话。 缠绕在手臂上的红绳抖落，调动灵性辅助大脑和呼吸法，他很快就进入了‘灵猫状态’。 接下来就是耐心地等待灰狼的靠近了，林安知道的，老刘心中对自己的恶意，将会化成这头灰狼对自己的进攻欲望。 它不可能忍得住的。 果然，没过多久，灰狼开始漫步地绕着办公室的边缘寻找恰当的攻击契机。 它显然极其的狡猾，不断游走在墙壁、柜子、沙发等等有现实物件里面，以躲避林安的视线锁定。 就好像穿模了一样，特别的诡异。 林安并没有动，老刘正在通过对面办公室的电子望远镜窥探着这里，他并不想暴露出任何自己在办公室反常的举动。 更何况，他怀疑望远镜拍摄下的画面，可能是会录像存盘的。 他可不想事后录像被谁看到，从视频里分析出点什么。 小心，再小心。 并利用这个机会，获取更多的利益。 比如，观察灰狼的毛发特点以便绘制画像，比如，找到机会给吞噬这头灵性。 一鱼两吃！ 灰狼的脖子上依然有一道巨大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却没有正常动物的那种伤口感染恶化之类的情况，似乎依然保持着上次受伤的状态。 受伤的灰狼，似乎变得愈发的阴沉。 至少它在寻找攻击角度的时候，嘴里不再发出任何的吼叫声，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林安。 就在这时，它猛地从扑了过来。 啪~ 红绳急速地朝着它抽了过去，在它出现的位置发出一阵爆响。 并没有打中！ 这个狡猾的灰狼延续了老刘猥琐的性格，竟然做了个假动作，再度缩了回去。 接下来，它不断地尝试靠近，林安也在不断地尝试攻击着它。 林安很快反应了过来，“你丫的在摸清我的攻击路数？” 灰狼翻身闪过他的红绳攻击，扭过头来对着林安冷冷一笑，嘴角竟然微微勾起，显露出与一头狼完全不同的人性化。 灵性，并非单纯的野兽。 它延续着自我本身的记忆、逻辑能力、思维能力等等一切，虽然更偏向兽性的观感，但它的心中装着个老刘啊。 不，应该是老六才对。 啧~ 这老六嘴角泛着冷笑，慢慢地后退到墙壁中，彻底隐没在墙壁里，消失不见。 林安挑了挑眉，想从我后背偷袭？ 他承认，他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没有那种眼观六路的牛逼能力，也没有办法闭上眼聆听来自背后的声音，并做出及时的攻击举动。 他只是个游戏制作人而已。 当然，他其实最擅长的是程序编程。 所以，他是懂卡bug这种事的。 林安嘿嘿一笑，缓缓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窗帘遮挡了对面大楼望远镜视野的角落走去。 他知道，随着视线脱离，这时候灰狼已经消失了。 然后，他又再度出现在窗帘旁，做出活动筋骨的动作。果然，那头灰狼不管刚刚是游走到哪个地方，现在依然再度出现在办公室的中间。 “哈~” 果然如猜想的这样，林安估摸了一下灰狼出现的位置，任由它后退朝着墙壁退去，径直朝着窗帘旁走了进去。 而后，瞬间闪身而出，右手放在身前猛地一甩。 “啪~！” 红绳用力地猛地抽了过去。 力道从手腕处蔓延而出，让红绳滑出一个圆形的环状，环状不断朝着前面滚动，最终绳子末端从环状中脱离，像是一把大锤的锤头一样砸落。 与此同时，那只灰狼再度出现在办公室的中间。 吃我一大比兜！ 随着红绳抽中的爆响，灰狼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抽飞了出去。 “嗷呜~~” 它哀鸣一声，还没有来得及撞击到墙壁，陡然闪烁一下消散。 灰蓝色的狼毛飞舞，血液喷溅，一只灰蓝色毛绒的狼耳朵掉落在地上，仿若一块干冰一样，冒着烟雾朝着空气中散逸。 那种散逸的效果，林安实在太过熟悉了。 他那个丑陋脑袋发梢滴落的血液、周筱筱灵性水蛭的黏液、手下美工郑淼灵性美人鱼的眼泪珍珠。 沾染在周遭环境中，都会开始一点点的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林安一个箭步走了上去，伸手将狼耳朵抓住。 他施展的鞭法‘甩绳抽字绝’，理应是‘砸’的效果，但他显然技艺不熟练，用出的效果更像是大斧头的凿。 过于锋锐，劲道不够沉。 但似乎效果也不错，将灰狼脑袋上的耳朵凿了下来。 狼耳朵停止了雾化，缓缓地融入到林安的手中，他闭上眼，可以清晰地看到冥冥之地开始不断有灵性的汇聚。 一股蜇人的刺痛在林安手上蔓延着，他不得不咬牙忍耐着，一只手用力抓紧身旁的办公桌边缘，整个人痛得想要惨叫出来。 所幸这样的灵性吞噬速度很快。 林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扶着办公桌缓缓走回自己的办公椅坐下，深深地吐了口气。 这还是只是个狼耳朵，简直不敢想象他吞噬整头灵性，又将经历怎么样的痛苦。 但这是不得不做的。 不管是巫师的巫术，还是猎巫骑士的呼吸法，他能接触的并不多，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灵性了。 弯道超车！ 066 身体修复灵液 林安仔细观察着冥冥之地里那个狼耳朵灵性出现的过程。 目前为止，他那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冥冥之地，有三幅画、五种灵性。 小鹿插画、黑猫画像、绿皮画像。 只剩下一丢丢的陈馨迷暗金色神像血液、周筱筱的琥珀状灵性液滴、郑淼的乳白色仿若液态珍珠的灵性液滴，以及仿若湖泊般泛起涟漪的陈舒云暗金色神像血液。 最后，就是一个毛绒绒的狼耳朵。 林安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狼耳朵，尝试着调动这个灵性来辅助自己大脑的脑力，却陡然耳朵里出现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嘶~” 他抽了口凉气，捂住自己的右耳，却怎么也无法停止耳朵里的嗡嗡嗡的噪音。 那嗡嗡嗡的声音仿佛是有无数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听的人一阵难受，吓得林安连忙切断了灰狼耳朵灵性的调用。 等等…… 林安眼前一亮，陡然想到某种可能性，再度调用起这个灰狼耳朵，耳边再度充斥着无数的嗡嗡声。 他强忍着难受，快速调动着陈舒云暗金色神像的灵性血液，让它辅助提升自己大脑的脑力。 只是一瞬间，那些嗡嗡声变得更大，更清晰。 更有层次感。 ——（郑淼）哇靠，偶像的这个作品都可以去参加数字艺术比赛了，厉害，太厉害了…… ——（小老板）哈哈哈，陈总过奖了，为了您公司的外包项目，我们绝对是志在必得，您会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的…… ——（老刘）不会吧，我玩太多了？怎么一只耳朵开始耳鸣？我虚了？我竟然虚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搞到那对鹿角！ ——（新办公区美工组某个同事）鹿角软件以前那么牛逼不是没有道理的啊，你看看这个建筑的建模的精细程度…… ——（隔壁公司的某人）靠，我要辞职，要辞职！不干了！ …… 除了同个楼层不同人的说话声，各种电脑机箱运转的声音、走路的声音、蟑螂爬过天花板的窸窸窣窣、厕所水龙头的滴水声、电梯井里运转的声音…… 无穷无尽的声音好像一个巨大的数据包，随着林安调动灵性辅助脑力，朝着他冲刷而来。 他连忙切断了对灵性的调用，躺在办公椅上喘着粗气。 靠，这玩意劲道好大！ 灵性，果然妙用无穷啊~ 林安最初接触灵性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视觉障碍一类的病症，后来不小心窥探到陈馨迷炸了曹教授家之后，这才惊觉这个世界背后竟然有超凡力量的存在。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断地在灵性上寻找可能性，观察、交谈、绘制、从被动吸收到主动吸收、尝试着调动这些灵性辅助自己…… 他从未放弃寻找任何的可能。 一丝可能都不愿意放弃。 林安稍微缓了缓，再度调动灵性，瞬间就进入了‘灵猫弓躯拉伸法’下的呼吸法的更深入的层次——灵猫状态。 这样的状态，让他哪怕是坐在办公椅扶着办公桌，都有一种黑猫趴着随时准备蹦起猎杀的劲道。 而后，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再度调动更多的灵性辅助大脑脑力，这才调动起那个狼耳朵。 嗡嗡嗡…… 只是轻微的嗡嗡响了一下，瞬间所有的声音再度层次分明的涌入自己的脑袋里。 林安发现，在这样状态下的听觉，莫名地对所有的声音都有了清晰的把握。 他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的咚咚咚声响，判断出一个人是怎么从工位走向饮水机的。 那种声音传递而来的方位，距离的延伸，极为的独特。 而后，他仿佛是本能一般，动了动耳朵，顿时好多声音都被屏蔽了下来。 那所有细微的声响尽数消失，过一会儿，隔壁公司的声音也消失了，最终只剩下隔壁旧办公区的所有人声。 林安仿佛感觉自己趴在一个高大森林里的某个角落，随着注意力的调整，让某个方位传递出的声音变得愈发的清晰起来，其他的声响尽数飘荡在远方变得细微起来。 ——（老刘）“喂？是树洞吗？我想向‘叼着萝卜的兔子’先生再买点秘药，就是那种瞬间恢复身体暗伤的药。” ——（电话里的电子声）“身体修复灵液，统一售价20万。请往账号（申猴银行 622202250500xxxxx）转账20万，我们将会安排人将药物随机投放在城市某个地方，届时请留意短信。” ——（老刘）“好的好的，已经打款了，我懂的，一个小时后就能收到短信对吧？” ——（电话里的电子声）挂断的嘟嘟嘟忙音。 ——（老刘）“该死！这些可恶的巫师！我为你们付出了那么多，买点药还要照着流程来！该死！等着，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拿到那对鹿角，哈，到时候老子就是猎巫骑士，等我一个个把你们杀光！” ——冲水声——走路声——应付某个下属的奉承声…… 林安神色一闪，停止了对灵性使用的尝试。 调用灵性辅助，那是需要消耗的，灵性虽然没有质的分别，却有属性和量的区别，这是他早就琢磨出来的东西。 他感受着冥冥之地里的那个灰狼耳朵，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却感觉其实已经消耗了一些了。 这玩意跟那种暗金色神像的血液一样，同样是会消耗掉的。 暗自将刚刚听到的一些信息记了下来，林安没打算将注意力都放到老刘身上，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老刘的灵性灰狼了，只要看着那个灰狼耳朵，就足以他照着去绘制灰蓝色的狼毛画像。 点开建模软件的工具盘，选中建模里的毛发模块，林安很快专注地投入了进去。 说是灰蓝色并不准确，这头灰狼的毛发其实特别好看，有着绸缎一般的飘逸质感，隐约闪烁着宝蓝色的流光，整体上又有种阴鸷的深沉，像一潭不知道多深的潭水，水面轻轻晃动。 较真说起来，老刘其实和林安一样，同样是游走在刀刃上的人物，随时都有可能一个失足坠落被切成碎块。 但这个老江湖有种足够的深沉，又似乎隐约带有点…… 洒脱？ 林安不知道老刘哪里洒脱了，不过灵性似乎并不会骗人，他哪怕再讨厌老刘，也不会因此带着情绪去观察这个人。 客观、理性、谨慎地去分析敌人，这才是聪明的选择。 然而有时候老刘就是有办法让人讨厌到不能客观，随着一只灰狼再度出现在办公室里，林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这时候没空理你。”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想要去将身旁落地窗的窗帘拉上。 就在这时，灰狼也冷笑地嘶吼着。 ——“我也没空理你，我找树洞组织买的药终于到货了，该死，他们竟然放在软件园旁地铁站厕所洗手台的下面。” 灰狼的眼睛眯了眯，“他们显然是知道我就在这里上班，这是给我的警告，这些窝里斗的邪恶巫师，黑巫和白巫两派都要威胁我偏向他们那边。” 林安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加入‘疯男巫的树洞’，黑巫师、白巫师、普通人、以及随时准备查明情况就要发起清洗的城市巫师协会，啧，有够乱的。 “那你别盯着监控器啊，你去拿你的药！”林安翻了个白眼，他忙着呢，根本没空理会这货。 “我也想去拿啊！”灰狼同样一脸不爽，“可特么我在开会，陆得闲好像要带我们去素新软件去谈外包的事情，我可不能缺席。” “该死，估计得忙一整天了，事情都挤到一块，可别被别人拿走了。那些该死的巫师可不管是谁取走了货物，这些疯子甚至很乐意看这种乐子。” “是嘛……”林安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只灰狼。 067 我开始长眼睛了 巫师的秘药，据说是修复身体暗伤的功能？ 如此神奇，林安中午下班的时候随着软件园的下班人潮走了出去，径直奔向地铁站。 早两个小时前，老刘已经随着公司的团队出发，估计只能暗自焦急了。 林安以为的‘藏在地铁站洗手台下面’，是用双面胶或者巫术之类的将药物粘在洗手台台面的背面。 等到赶到之后，直呼好家伙。 甚至都不需要弯腰，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快递纸箱被丢在洗手台下面的地上。 纸箱不大，大概就是能装两瓶可乐易拉罐的大小，侧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药。 林安几乎都惊呆了，这尼玛做事这么糙的吗？ 20万！这可是价值20万的药物啊！而且是超凡世界的药物！ 离大谱！ 林安打开水龙头洗了把手，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人在附近，身旁也没有出现什么因别人视觉而出现的幻觉，连忙弯下腰将快递箱捡起来。 而后，他快步闪入旁边的隔间，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这个纸箱子。 这还真是个快递纸箱，因为上面有快递面单没有撕干净的痕迹。撕开上面的透明胶带，里面用泡沫塑料布包裹着一个比打火机还小点的玻璃瓶。 “哇哦~” 林安拿出玻璃瓶，无声地惊叹着，呆呆地看着玻璃瓶里的药液。 蓝紫色的药液，有金色和银色两种颜色的星星点点游动，在玻璃瓶里旋转着，仿佛瓶子里装着一个璀璨的星河。 并没有在这里多待，林安动作麻溜地将瓶子放入电脑包里，又从电脑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购物袋，将快递盒塞了进去。 从地铁站快步离开，快速在人群中穿行，走过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垃圾桶的时候，将快递盒拿出来扔了进去。 走到软件园外面街道的时候，将购物袋扔进垃圾桶。 又绕了街道一圈，在另外一个垃圾桶将手中薄薄的一次性手套也扯下来扔了进去。 最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到同事常去的软件园附近的美食一条街吃了一顿快餐，慢悠悠地回到办公室。 将窗帘打开一半，这才耐心等待起来。 阳光洒落，将办公室内照得斑驳，林安面色平静地坐在电脑前面认真地调试着灰狼狼毛的颜色，不时闭上眼去观察狼耳朵的毛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办公室里。 竟然不是老刘。 “喵~” 黑猫将脑袋抽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林安屏幕上的狼毛。 林安习惯性地给它挠着下巴，不由得让它舒服得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喵呜~~” ——她（陈馨迷）开始对刘叔有些不耐烦了，制作巫师题材3a游戏大作是为了宣传巫师文化，并作为国际巫师学术组织‘荆棘花论坛’的门票。 ——陆得闲想不想成为猎巫骑士她并不关心，她需要这个主观能动性很好的商业伙伴发挥鹿角的底蕴为她做好这个游戏。 林安愕然，点了点头，“那又关老刘什么事？” “喵~” ——利益冲突！ ——她对于使用‘读心’这个天赋巫术很谨慎的，因为人心污浊，杂念丛生，常常会因为看到别人的一些想法和幻想而被恶心到。 ——但这场会谈她不得不使用这个作弊手段，于是她发现老刘并不希望陆得闲帮她做好这个游戏。 ——老刘竟然想通过这个外包项目，耍手段拖垮鹿角，让陆得闲深陷债务，这样才能拖着绝望的他花天酒地堕落下去，彻底让鹿角从陆得闲体内分离出来。 ——但老刘如果因为这个鹿角成为猎巫骑士，又因为有过去长期应对陆庭玉这个强大猎巫骑士的经验，很有可能成为巫师势力埋入猎巫骑士里的一个很有用的暗棋。 ——她不得不在自己的利益和巫师势力的利益之间做出考量。 秀~ 林安吹了个口哨，神色一闪。 不过既然黑猫到来，他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稍微扭转了一下办公椅的角度，又将电脑包放到自己的腿上，打开来招呼着黑猫看一眼，“你看这是什么？” 黑猫可不是动物。 它是和陈馨迷共享着记忆等等一切，却又有自身行为逻辑的灵性。 它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东西，“身体修复灵液？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不是没有加入疯男巫的树洞组织吗？” 林安嘿嘿一笑，“这是个秘密，能告诉我它的作用吗？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怎么使用？” 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打开让我闻闻。” 于是林安将手伸到电脑包里，小心地捏着玻璃瓶上的软木塞拔起来，让黑猫温热的鼻子凑过来闻了闻。 “是正经的‘身体修复灵液’没错，你可以盖上了。”它喵喵喵叫着给林安介绍着，“树洞组织里有一个善于制作秘药很厉害的巫师，面具是‘叼着萝卜的兔子’，据说现实身份是一个风水先生，调制这种秘药是他的独门技艺。” “这种药没有副作用，当时她（陈馨迷）将自己一半身躯撕裂开作为代价施展压制巫术，就是靠着一大缸这种秘药重新长出身体的。” “舒云的那些灵性被她那条愈发暴戾的白蟒吃掉后，身体也会难受，就是靠着这种药液修复的。不过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临近巫妖化，让身体出现了暗伤。” “妹妹在公司的分红几乎都被她（陈馨迷）拿去买这些药液了。” “效果很好，但……” 林安若有所思，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灵界和现实世界夹缝里看到的那只有半个的陈馨迷，“灵性缺失并没有得到弥补？” 黑猫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 “不过你可以用，你的眼睛因为手术问题其实已经坏掉了，正好可以使用这个。” “那个制药的巫师，‘叼着萝卜的兔子’先生，他一般不会跟别人说，用药最好是先吃几口苹果，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对这个药液产生耐药性，导致下一次需要的用量变得更多。” 棒！ 猫猫真棒棒。 接下来林安再度沉浸到图片的调整上，一手撸着猫，一手拿着鼠标一点点地修改着模块的参数。 直到不知道多久，或许也并没有太久，手中一空，黑猫再度消失了。 林安微笑着没有说什么，只是面色平静地忙碌着工作上的事情。 一直到五点半下班，这才慢悠悠地搭乘公交车回家，在换乘的时候顺路到站台旁的站点买了几斤苹果，仿佛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一样。 回到家后，脑袋挂在网兜里哼着歌，“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还我还我还我的~~~眼睛~~~” 将脑袋放了下来，任由它在房间里乱滚，又洗了个苹果，林安有些谨慎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房间。 先是将窗帘拉上，想了想，表情有些古怪地拉开衣柜的柜门，确认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这才大口地吃着苹果。 苹果酥脆饱满，果汁浓郁，但也许是小时候苹果吃多了，林安并不是很喜欢。 他以前打工的时候，为了给自己补充营养，能选择的水果不多，那种便宜的丑苹果几乎和他窘迫的童年记忆混杂在一起。 吃完苹果，他这才坐在床边从电脑包里拿出那瓶秘药。 哪怕看过多次，依然觉得这种会发着光，瓶子里仿佛有一个银河的视觉效果特别的神奇。 他打开瓶塞，径直往嘴里倒了进去。 而后面色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变化。 很快，一种独特的酸胀出现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后脚跟的某处、右手经常抓握鼠标的筋骨、腰背的好几个地方、甚至肚子里都感觉有些难以言喻的酸胀。 原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了如此多的暗伤。 当然，最为难受的是他的眼眶，痒，特别的痒，似乎有什么正在长出来一样，痒得他恨不得伸手去挠。 林安用力抓紧床单，全身大汗淋漓地抽搐着，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咦？”丑陋的脑袋跳了上来，在林安旁边的床铺上蹦蹦跳跳，“你好像有点奇怪，你在干嘛？” 林安扭头看了它一眼，用一种有些嘶哑的声音说着，“我好像开始长眼睛了。” 是的，他那因为白内障手术被破坏的眼睛，似乎正在重新生长。 068 狂喜 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体验，酸胀、酥麻、略微的疼痛、火辣辣又冰冰凉。 秘药的效果发挥得极快，这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很快就消散开，只剩下一种对于身体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当最后眼眶也消退了这些怪异感受后，林安有些疑惑眨了眨眼。 而后，他有些惊慌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快步来到房间玄关换衣镜的地方，对着镜子快速的眨眼着。 “就感觉……” 林安有些疑惑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皮，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古怪。 与肉眼看上去的不同，他仿佛感觉自己眼球和眼皮中间又多长出了一层眼皮，又似乎眼眶里层叠着两个眼球。 “林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在床上蹦蹦跳跳，将发梢的血水甩得到处都是。 林安缓缓地转过头看了它一眼。 尝试着控制那层眼皮闭合，顿时床上只剩下一个轻轻滚落的篮球。 又尝试着将眼皮张开，一个丑陋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床铺上。 “诶诶诶诶~~~”脑袋惊慌地叫着，“好奇怪，我刚刚突然出现在一个黑漆漆的世界里，然后你看向我的时候，我突然就又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了。” 林安挑了挑眉，“黑漆漆的世界？” “恩恩！”脑袋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你的身体是灰白的，周围飘荡着好多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血液有耳朵，还有画像，天上和地上都好像镜子一样。” 它兴奋地讲述着自己看到的那片世界，“透过地上的镜子，可以看到模模糊糊房间里的画面，透过天上的镜子，可以看到一片暗金色雾气的世界，然后还有很多奇怪的黑色油污从镜面里渗透出来。” “那是灵界和现实世界中间的夹层。”林安向他炫耀着自己知道的信息，陡然疑惑地看着它，“你能看得见了？” 脑袋晃了晃脑袋，“不行，不过在那片黑漆漆的世界里，就看得到了，因为我好像……好像……” 它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痴痴地喃喃着，“我好像就待在你的脖子上……天啊……那种感觉真好……林安……你能不能把你的身体借给我用用……我也好想好好地看看这个你说的现实世界……” 林安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轻呵了一声，“不可能！” “好吧……” 脑袋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 除非…… 我心志彻底被情绪火焰烧毁，然后你就可以占据我的身体，变成巫妖了…… 林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脑袋，手臂上的红色绳子蠕动着，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杀机。 心中警惕地思考着某种可能，他却狠不下心来弄死这个丑陋的脑袋。人生孤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接受生活中有一颗丑爆了的脑袋存在，多多少少已经有了感情。 “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林安缓缓地走过去，歪着头俯视着脑袋，目光深沉，“别逼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脑袋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咽了咽口水，呆呆地用空荡荡的眼眶对着林安，“你突然变得好可怕，我好像看到了一团火焰在你身体里燃烧着。” “！！！” 林安面色一惊，陡然察觉到那种心中野火又有要弥漫开来的架势，连忙平复着心情，尝试着进入瑜伽冥想呼吸法的呼吸节奏。 放松~ 放松~ 接纳生活的一切，无论好坏，那都是生命中的历程，山川险阻和草坪花海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尝试着去放开心胸，去接纳一切。让自己更平静地去面对，无论是拥抱还是反抗，都应该心平气和、淡定从容…… 他告诉着自己，不应被情绪拖着前行，他才是他身体的主人，而不是某些莫名其妙的极端情绪。 “我要出门看看~” 林安决定做点开心的事情。 脚步轻快地离开家里，走出小区，想了想，又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林安如此渴望着有人朝着自己看过来！他曾经是如此地饱受这种困扰！ 终于，公交车来了，时值下班高峰期，哪怕是市郊开往市区的方向，依然站满了人。 林安兴奋地走了上去，顿时眼前出现好几种怪模怪样的幻觉，但很多都一闪而逝，显然有些人下意识地看过来又收回了眼光。 “后面的往里面走一走，还有很多位置！”公交车司机回头叫着，又转过头来催促着大家赶快上车。 林安很快就被挤到公交车的中间，握着扶手站好，乐滋滋地看着窗户倒映的人群。 看我呀~ 快有人看我呀~ 哈哈哈~ 我现在不怕啦~ 不怕不怕啦~ 林安兴奋得几乎都要哼着歌，哈哈，赞美老刘，赞美慷慨的老刘~ 公交车行驶过几站，终于有一个目光对准了自己，是来自于一个抱着书本带着眼镜的妹子，她就坐在林安面前的靠窗座位上。 她的幻觉是一团灰褐色的橡皮泥，就好像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橡皮泥被揉捏在一起，但又没有混合得那么彻底。橡皮泥表面水汪汪的，看起来有些黏糊，脸盆大的一团粘在车窗上，倒映着城市闪烁而过的灯光。 轻轻地触碰，它那啪叽啪叽的古怪声响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好羡慕这个小哥哥，可以活得那么开心，我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觉得没滋没味，什么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 ——“天啊，他的表情好有感染力，我好像也要跟着开心了起来……” 林安确实很开心，他眨着眼，让视野从有这个橡皮泥怪物切换到只有正常的车窗，又再次切换，橡皮泥怪物再度出现在面前。 哈哈，他终于可以任意地屏蔽这种视野里出现这种幻觉的能力啦！ 他，可以轻易地切换正常的眼睛和‘灵性之眼’！ “哈~”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好多人朝着他张望了过来，顿时视野里尽数被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填充。 但是啊~ 他！ 一点都不觉得困扰啦~ “哈哈哈哈……” 他就好像老婆生孩子一般，疯了似地狂笑起来，站在人群中，肆意狂放。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呲~ 公交车一个急停靠边。 林安一个踉跄地被推了出来，因为影响公共秩序，要么下车要么送去找警察叔叔喝茶。 “神经病！”那个有些焦躁的公交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他却只是站在路边开心地笑着。 笑着。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笑得肚子抽痛。 他…… 人生实在太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艰难地靠着自己完成了学业，进入一个还算有些名头的鹿角软件，有了一份高薪的工作，买了一套虽然小自己却特别满意的房子…… 然后巫师和猎巫骑士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人生的艰难似乎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乐此不疲地找着他的麻烦，但那又怎么样，他终究都会熬过去的！ 林安可以感受到一股快乐的情绪在胸膛里沸腾翻滚着，那显然是情绪的火焰，但他并没有再克制自己，只是任由自己沉浸在开心的状态里。 这个状态，就很不错。 乐！ 狂喜！ 他哼着歌，扭动着腰，双手打着响指，沿着街道摇摇晃晃，乐不可支，渐渐没入城市的烟火中。 人生得意呀~那个~得须尽欢啊~~~~ 069 我保你！ 老刘一定是气急败坏的，因为第二天老刘的灰狼灵性并没有出现在林安的办公室里。 这货显然是顾不得盯着监控器看了。 虽然林安也不知道他盯着自己看有毛用。 周五的一切都很平静，特别项目小组又出现了新的成员，三个。 一个似乎是刚毕业的妹子，一脸迷糊的样子，显得特别胸无大志。 一个是比林安大五、六岁样子的青年男人，两鬓早早生出了白发，很喜欢跟大家炫耀自己的三胞胎女儿。 还有一个是看起来有些沉闷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中午下班的时候就喜欢盯着汽车网站看，但其实连驾照都没有考。 但能入小老板眼的这三人，显然美工技艺方面都是很强的。 林安让郑淼将手中的项目分出给几个同事，无形中让这个御姐成了大家小组长。 他无所谓大家都是怎么样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完善绿皮画像的内容。 特别是他发现两个神奇的事情。 第一，不只是郑淼，其他人看那张绿皮画像的时候，他体内冥冥之处的绿皮画像同样会亮起来。 第二，他们完善绿皮画像的每一点，只要经过自己的认可，他体内冥冥之处的绿皮画像竟然会同步更新！ 搞快点！ 他很期待更多的变化。 但他并不像老刘和其他部门领导那么变态，刻意安排下需要大家恰好加班到9点10点的工作量，让大家不得不晚上过来加班。 特别项目小组，在下午5点半准时下班后，晚上都不需要到公司来‘自愿’上夜班。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林安并没有因为成为一个小领导而变成恶龙。 至少，小老板并未因此提出任何意见，林安也乐得早早下班。 晚上的时候，小老板再度提着酒过来。 他最近在跟素新软件老板陈馨迷谈外包的事情，只能在下班后才到曹教授的别墅里看一眼装修进度，末了都喜欢来到林安的家里喝酒。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芹姐要出国了？” “？？？”林安愕然看着小老板，这个女巫要出国？噢，对，巫师觉醒仪式的那天是有听到过这个消息。（22章） 小老板摇了摇头，夹起一块猪头皮放入嘴里，“就是我给你报名的那个瑜伽馆的老板，我跟她在大学的时候关系特别好，是一个活动社团的。” “会员费是不会退了，她将会员转给了其他的瑜伽馆。” “安仔你不懂，很多人去芹姐的瑜伽馆，都是人脉社交的关系，有些正经单纯只在教瑜伽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反倒失去了价值。” “比如我，还有很多人，大家应该会被转会员到一家同样喜欢组织活动的瑜伽馆。” 林安有些抗拒，“我不喜欢这种社交。” “嘿~”小老板喝了口酒，挑了挑眉，“社交不是攀关系，而是强强联合，是同一个层次、不同维度的利益结合，这才是最恰当最和谐的程度。安仔你跟他们也是合不来的。” 噢~ 谢谢你提醒我只是个打工仔。 林安耸了耸肩，跟着喝了一口酒，表情平静，“我倒是想尝试学学瑜伽。” “那正好，你的会员被芹姐分给了陈舒云的瑜伽馆。”小老板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看着林安，“安仔，陈舒云很漂亮吧？” 林安回忆了一下，水蜜桃……，很是诚恳地点头，“嗯。” “你该不会被美色诱惑，跳槽到素新软件吧？”小老板略带调侃地说着，在林安的视觉中，却变成了一头狮子，目光极为警惕的样子。 林安翻了个白眼，“我工作得好好的跳槽什么！” 况且，陈舒云？抱歉，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兴趣。回忆过去接触的经历，他似乎并没有把这些女巫当做是女人，更像是面对一种可怕怪物的感觉。 危险的……猛兽！ 他可不想来场惊心动魄的爱情，他的人生已经够疲倦了，如果真的要找个人生伴侣，最好就是那种可以抚慰人心、平平淡淡的女人最好。 不用身材像陈舒云那么爆炸惹火，也不用像陈馨迷那样有气质，就长相平凡，普普通通的就很好。 “难说~”小老板一脸感慨，有些醉眼朦胧地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吐了口酒气，“安仔，你不知道……” “当时我爸没了，给我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公司，里面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是行业里的老江湖，我一度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耐去掌控这样的公司……” “嘿~” 他轻笑了一声，双手一拍，看着林安，“你猜怎么着？” “走了，哈哈，全走了。”小老板双眼迷离，挥了挥手，“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个全跑了，技术方面的高层就剩下个老刘。” “很绝望的啊……” 他扯了扯嘴角，一张脸被酒气冲得红彤彤的，“勉勉强强地熬到现在，终于是又看到了希望。” “安仔啊，你可别离开我的公司，你要是觉得受委屈，一定要跟我说。”小老板用力拍了拍胸膛，竖起一个大拇指，“我来解决！” “你要是觉得钱少，我给你提！” 他看来是真的醉了，逼逼叨叨地讲着，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老曹他们都练错了，错了，我人微言轻，又没有解决的办法，干脆懒得理他们。等你学到快凝练熔炉的时候，我会去找他们要人的，娘的，一个个花我的钱，敢不卖我这个面子。” “你对我来说，可比他们重要多了，放心，你会没事的！” 他眼神恍惚，有些踉跄地站起来要去厕所，差点摔倒，见林安要过来搀扶，摆了摆手，“我没醉，清醒着呢！” 小老板拍了拍胸脯，整个人都在摇晃着，“你给我做事，我罩着你！”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去了厕所。 林安有些沉默地站在原地，低声喃喃着，“谢谢！” 是的，谢谢。 我有感受到温暖，感受到这个世界难得对自己的温暖，虽然是因为自己有了价值，有了受庇护的价值。 林安不喜欢受庇护，他从小到大其实挺要强的，但受庇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小老板估计是真没醉，洗了把脸，叫了个代驾载自己回家。 第二天，周末。 雨季过后的申猴城天气一直都不错，清晨的阳光洒落，微风徐徐。 林安早早地出门了。 周末不用上班，按照约定，他要去陈舒云的瑜伽馆学习陈氏柔身术。 瑜伽馆位于市区的老城区，几公里的路程，眼见时间还早，林安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路骑着过去。 不同于商业片区和高薪片区，老城区有着独有的宁静祥和，仿佛生活节奏都放慢了一般。 循着地图导航的指引，林安先是来到了一个用上个世纪蜜饯厂翻新的创意园区，停好单车，从东南门进入，走过几个石头台阶，又拐了几个弯，一栋两层尖顶房出现在面前。 屋檐被涂成红色，又用绿色描了边，突出的门檐和大门同样是这样的配色，让整个房子正面看起来是一个‘合’字。 米杏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艺术体的墨水字牌子，写着——合合瑜伽馆。 瑜伽馆四面树木环绕，东面是一个小山坡种满了龙眼树。在树林里，有好多给小鸟栖息的鸟舍，用的是跟瑜伽馆房子同样的配色。 眼见有人靠近，其中一个鸟舍里有一只鸟儿飞了出来，跳到树梢上，‘喔哦~喔哦~喔哦’地叫着。 这种鸟儿有着恐怖的红眼睛，跟乌鸦很像，但羽毛上泛着独特的蓝紫色。 躁鹃鸟，林安小时候孤儿院附近的大山经常能听到这种鸟儿的叫声，以前孤儿院的扫地婆婆说这是‘鬼鸟’、‘冤魂鸟’，吓唬小孩子不敢半夜偷偷溜出去。 久而久之，这种鸟儿的叫声，也化作了林安童年记忆的底色。 躁鹃的鸟儿叫声清脆而响亮，可以传得特别远，很快就有人从瑜伽馆里走出来。 是周筱筱。 “林安，这里，我们从旁边的门进，前面是给普通学员的。” 她带着林安朝着里面走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上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直接对你施展了远程聊天的巫术，后来想想有点冒昧，真是不好意思。” 林安微微一笑，“我并不介意。” 周筱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着，“还有刚刚觉醒的时候，你为了救我，觉醒了一个‘力量倍增’的天赋巫术，她们说这个最没有什么用，我一直很抱歉。” 力量倍增？ 我觉醒的是‘游天之目’。 林安只是笑笑，并没有打算解释。 “我问过了，其实刚觉醒就遇到事情是很好的机会，所以她们才没有帮我们。那时候你也是可以觉醒很多其他巫术的可能的，据说有类似的情况，一个男巫为了抓住了从楼上跳下去的妹妹，因此觉醒了‘手办巫术’的能力。” 林安愕然，“手办？” 周筱筱叹了口气，看着林安，“我知道，你挺喜欢手办的对吧。那个人觉得抓不住妹妹的手，想着要是妹妹跟手办一样大小重量该有多好，于是他的妹妹真的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只手办。” 嘶~ 听起来好邪门！ 林安打从接近陈舒云的瑜伽馆，就已经调动起灵性辅助大脑的脑力，整个人精神是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陈舒云虽然答应教导自己，并一副诚意满满的样子，但林安也一点都不敢松懈，这些巫师，在他眼里跟怪物没有什么两样。 如今听到周筱筱的讲述，高度亢奋的大脑甚至已经开始浮想联翩——那个天赋是‘手办巫术’的巫师成长起来以后，平时看起来中规中矩，也许还是个大家都夸赞的好好先生。他回到家打开门，整个家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办，而那些手办…… 嘶~ 妈耶~ 070 毛骨悚然 周筱筱给了林安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文字写着一大堆文字，还在上面手绘了一些图案。 她表情很是诚恳，“我的天赋巫术挺有用的，帮了女巫集会很多忙，因此得以在集会里换取一些巫术。我跟她们说想补偿你，请她们帮我挑了个这个。” 林安低头看去，纸张上写着——‘巫术·六芒星地面沙漏，修行步骤’（高品秘法，禁止外传）。 ——沙土为引，风沙在沙漏中落地方向，即为地面方向。借此，高楼大厦墙面变地面、天花板亦也可变为地面。 ——变幻地面方向，可针对自己，也可针对敌人。 ——注意事项：1猎巫骑士团炼狱覆盖处，该巫术有极大概率失效。2方向变幻，容易对环境观察造成缺失，请留意。3该巫术使用时，将会降低方向感。4…… “你先收起来。”周筱筱认真的讲述着，“等你度过了情绪悸动期才可以开始学，现在学很容易加速情绪悸动的问题，会变成那种弱化版的巫妖。” 林安点了点头，将纸张折起来收好。 “其实你应该加入‘疯男巫的树洞’组织的。”周筱筱摇了摇头，“听说树洞和集会都一样，巫术都是要为组织做出贡献才能换取，但很多常识性的信息他们都会教我们。” 林安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地道了声谢。 很快，两人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后面的一个练功室。 “舒云在教普通人的瑜伽课，等一会儿就会过来。”周筱筱带着林安来到旁边的更衣室，指着其中一间，“里面给你准备了一套柔软的衣服，你先进去换一下。” “瑜伽……”林安有些好奇，“我能过去旁听吗？” 要知道，小老板其实也给他交了会员费，而芹姐将会员转给陈舒云，他应该是可以去学的吧。 更何况陈舒云曾经说过，让他多练习几门运动，让自己修炼呼吸法的身体特征不那么明显。 “不行，舒云的瑜伽馆只收女学员，那里面……”周筱筱挑了挑眉，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肯定很想看，不过学员可不想被你看，要保护客户隐私。” “我不是那种人！”林安义正词严，可惜没用，被周筱筱推着进了更衣室，“你要学的话，舒云会单独教你，快去换。” “……” 林安很快理解了周筱筱的意思，当陈舒云大汗淋漓地从另外一个场地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橘粉色瑜伽服看起来绝对是太诱惑了。 薄薄的一层，紧绷在身上…… 他不知道这些女人练习瑜伽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因为陈舒云给他准备的瑜伽服其实是很宽松的样子。 一件速干的t恤，和一条莫代尔灯笼裤，都是宽松的款式，穿起来很舒服。 随着陈舒云目光汇聚过来，一条巨大的白色蟒蛇陡然出现在练功室里，但林安之前见过的那只松鼠，却并没有出现。 被…… 被这只蛇给吃了？ 林安有这样的猜测。 陈舒云拿着一条毛巾擦了擦汗，招呼着林安和周筱筱来到角落的一个写字板前面，在上面画了个五角星。 “筱筱正好来一起听一听，历代女巫集会对陈氏柔身术的研究改良，在柔身术的基础上构建了‘喜怒忧思惧五系统理论’，并根据这个理论优化了柔身术。” 她在五角星的每一个角分别写上喜怒忧思惧，又画了个圆圈将五个情绪串联起来。 “这五种情绪基本就是巫师觉醒初期情绪悸动最普遍的五种情绪。” “它们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喜躁动如火、惧翻涌如水、思沉闷、怒凝滞、忧锐利。” 陈舒云提起这些，面色有些严肃，“它们互相压制，又互相衍生。” “这里面要讲的话，可以讲到非常深，但在巫术施展的初期搞懂这些并没有什么用。我只针对你们两个的情况做出分析。” “林安，你主要情绪悸动的表现是怒，怒意催生了喜，于是展现出喜的状态，也就是躁动如火。” “筱筱，你的主要情绪悸动的表现是忧，忧催生了惧，于是展现出惧的状态，也就是翻涌如水。” “按照更深入的理念来分析，林安你的施法材料应该是血液、心脏、或者与之相关联之类的东西。” “筱筱的施法材料应该是某种关于‘分泌’或者‘液体’的东西，比如水、液体金属、水晶、琥珀、蜂蜜等等。” 周筱筱疑惑地看着陈舒云，“为什么我的情绪悸动表现是忧，反而展现出的是惧的特性？” 陈舒云摇了摇头，“这是一套复杂的理论，后续我会详细地跟你们讲述。关于你这个问题，最开始也困扰着巫师们，让大家很容易混淆自身的天赋，最终搞偏了学习巫术方向的选择。” “你只要记住，这些理论背后是无数巫师付出极大代价总结而来，很少会出现特例。” 她敲了敲写字板，让大家看过来。 “林安，你的情绪悸动表现是怒，那么如果要压制这个怒，应该着手的就是‘忧’。但我们女巫集会研究过后，发现利用‘惧’来压制‘喜’，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这样我们只起到一个抑制它表现出来，而不是去压制怒，让怒这个情绪能有一个足够的空间成长，又给我们留了足够疏导的余地。” “而这种疏导方式，就是柔身术的‘惧式柔身术’。” “惧式柔身术不仅能压制‘喜’，还能够有效地催发‘怒’，但又不使它表达出来，于是怒成不了怒火，就会凝结，并且越来越多。” “到了那时候，你会发现，你的身体里充满了怒火，但你却特别的不会发脾气。” “那么，接下来就用‘喜式柔身术’来消化凝结的怒火。” “这就是情绪悸动期间，你要做的两个柔身术训练。并且要说明一下，这两个柔身术本身都有各自的效果，惧式柔身术会让你对两性的欲望提升、并且每天精神百倍。喜式柔身术会让你血压升高、并提高身体活性。” “二者正常疏导就好。”陈舒云跳过了惧式不讲，直接说喜式，“如果身体有负担就去药店买点降压药就行。” 她撩了一下头发到耳边，看着两人，“这比较复杂，不知道你们听得懂吗？” 林安还真听懂了，他一直调动的灵性辅助大脑脑力，很容易就搞清了陈舒云讲述的这套理论，“所以周筱筱要先学‘思式’抑制表达，然后再学‘惧式’来消化。” “对，没错！”陈舒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本以为她讲述的这些是白费功夫。 “啊？”周筱筱一脸懵逼地看着陈舒云，又看了眼林安，有些茫然的说道，“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照着做就行，这些也不是一定要搞懂的东西，你有女巫集会的姐妹带着，大家会在旁指点你的。”陈舒云有些无奈。 周筱筱现在正在练习的就是思式柔身术，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自行练习。 于是陈舒云将精力都放到林安这里。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述过的吗，人在恐惧的时候，心中的怒火自然而然地就会消散。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愤怒，我们只是被恐惧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意。” “惧式柔身术的特点就是这样，我们给予身体一个极为反常的行为，让它对你这个拥有主观意识能控制它的灵魂产生恐怖谷效应。” 林安眨了眨眼，“我们的身体？对我们产生恐怖谷效应？” 陈舒云点了点头，从刚刚带来的提包里掏出一个塑料饮料瓶，“我们是巫师，我们身体里充斥着情绪，这是它能出现强烈反应的前提。” 说着，她将饮料瓶打开，递给林安，“你先把它喝了，这是我自己调制酥软筋骨的秘药，否则你需要更麻烦且漫长的拉筋活肌训练。” 饮料瓶里秘药味道很冲，带着一股极为独特的刺激性气味和奇特的香气，闻起来有点像汽油。 林安瞥了眼陈舒云的白色蟒蛇，听着它讲述着这种秘药的信息，点了点头，接过来将其吞下。 味道毫无意外地难喝，不仅特别辣喉咙，而且有种黏糊糊的感觉，让人一阵胃部翻涌，想要呕吐出来。 但很快，他仿佛走进了桑拿房，或者某个蒸锅里，只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瞬身都在痒。 他下意识地去挠手背，却感觉这种痒是从里到外的，仿佛连骨头都在痒，怎么都挠不到地方。 “没事，你忍着点，两个小时后就自动消退了。” 陈舒云让他看向自己，“这种秘药调制很麻烦，我们不要浪费时间，来，认真看着我，记下我讲的每一个步骤。” “首先，我们双腿张开站立，要比肩膀还宽一些。” “接着，后仰，双手撑着地面。” 然后，她就在林安目瞪口呆之下，整个人上半身一个大后仰，后仰到双手真的轻轻贴在地面，柔韧得像一根面条。 这种视觉效果冲击简直太大了，就好像面前有个人突然没有了上半身，下半身还站得直直的。 然后稍微仔细一看，这才看到她整个人后仰到弯成了一个‘n’。 简直比张医生教导的‘灵猫弓躯拉伸法’还离谱！ 但这显然只是一个开始，陈舒云还在继续演示着。 “这时候，你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背部整体拉成了一道弓，然后你就继续往前拉，把头轻轻地抬起来。” “双手可以借力，交错地向前。” “然后……” 然后陈舒云的脑袋和双手就从她的胯下钻了出来！ 林安咽了咽口水，心中直呼——断了断了，你这样腰会断掉的！ “这时候，我们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反卷的状态。”陈舒云小腿旁的脑袋仰头跟林安说着，看起来特别的可怕。 “当你做到这一点，并且极为娴熟之后，你将会感受到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因为这个动作仿佛彻底将我们的怀抱敞开，将我们的一切暴露在外。” 是的，何止是敞开，简直是翻了个面。 林安表情诡异地看着陈舒云，又看了旁边盘卧扭曲的蟒蛇，突然有点理解为毛这个女巫的灵性是这种形象了。 “做好这个基础后，我们将左手放到前面，也可以是右手，不过我看到你跟我一样都是右撇子，所以你可以直接跟我一样将左手放到前面。” “左手放前面，右手放后面。” “然后我们左腿后退一步，跟右手齐平。” “想象我们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猎豹，一只老虎，随便想一种四脚动物，当然，我想的是四脚蛇。” “把我们的左手和右脚，当做是它的前腿，把我们的右手和左腿，当做是它的后腿。” “然后，我们开始走动……” 陈舒云刚要开始做出动作，想了想再度抬起头看向林安，“一开始可能会不适应，但一定要尽力去模仿你想象的那只动物走路，等到变得流畅起来，你就会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样，柔身术才开始发挥它梳理情绪的作用。” 说着，她就好像一只高高拱起的四脚蛇，左右扭动着朝着前面走去，甚至开始跑了起来，绕着林安，速度越来越快。 谢谢…… 林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已经开始感觉毛骨悚然了，你别过来啊~~~~~ 071 猫本能状态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练功房，周筱筱转过头来，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 “别，别，放开你的手，我的腰，我的腰要断了！” 哪怕自认为有极强情绪控制能力的林安，这时候也止不住地恐惧，惊恐地哀嚎着。 因为……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 断成两截。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筋被拉伸到极致，从一开始是酸痛到酥麻，到现在全身到处都传递着撕裂的疼痛。 肌肉撕裂、关节互相摩擦传递着强烈刺痛的信号、大脑充血头晕目眩…… 然而陈舒云依然没有放过他，一只脚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压着他的胯骨和肚皮，另外两只手抓着他的手疯狂地往前拉。 林安感觉自己正在经受五马分尸的酷刑，而陈舒云就是那只可怕的野马。 咔嚓~ 林安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悲鸣。 “柔身术第一次修炼的感觉效果最好。”陈舒云的声音依然是柔弱的调调，轻轻柔柔的。 双手却是猛地一个用力，左腿再度用力一压，彻底将林安后仰的上半身从双脚间拉出。 “惧式柔身术的所能给你身体带来的恐惧韵律将会抵消掉你的怒火情绪，第一次修炼的感觉越好，你能容纳的怒火就越多。” “然后就是一次次的练习，人的情绪是无穷无尽的，怒火积蓄，你也在不断提高身体对你的恐惧以压制更多的怒火。” “这就是一种博弈，一种长时间的拉锯。” “等到你发现练习这个姿势没有用了，你就开始学习新的惧式柔身术。你放心，惧式柔身术一共有7种动作。足够你在彻底容纳不了怒火前，让你利用喜式柔身术来消化所有的怒火。” “每一次喜式柔身术的练习，都将让你的怒火消化成你的身体力量，更柔韧、更有耐力、更强大，让它发挥出更好的效果，做出更棒的柔身术。” “就这样在压制、消化、强化和情绪怒火的对抗中，你的身体将越来越强，你对怒火方向的巫术的施展效果也将越来越好。” “同时对惧式和喜式方向的巫术也会有一定的效果提升。” “然后你会开始期待这个情绪悸动期越长越好……” “这是巫师最艰难的新生时期，也是打下坚实基础最好的时期。” “很多人错过了这个打基础的阶段，早早地去尝试威力巨大的巫术，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更不可控，这才是最危险的。” 终于，她靠着药物的辅助和蛮力，将林安掰扯着摆出了惧式柔身术最标准的角度。 然后她猛地一个翻身而上，盘坐在林安的肚皮上。 咔~ 盆骨要裂开了！ 林安双眼一凸，感觉整个人就要坏掉。 陈舒云依然在讲解着，“我发现你的可塑性比周筱筱好太多了，你的大龙，也就是脊椎骨和周边筋骨肉皮神经的一整套运动核心，特别地有潜力。” “你似乎并没有很好的发挥出来。” 说着，她轻轻摇晃，下面的林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搓揉弯折成面团的圆球，一阵翻滚。 “你仔细感受一下这个柔软的劲道，这是柔身术和其他武术最大区别的地方。本来我不应该继续对你施加重量的，但你似乎可以很好的掌握这个。” 她的话显然点醒了林安。 灵猫弓躯拉伸法和惧式柔身术最大的差别，就是一个是像猫伸懒腰一样趴在地上弓起背部，一个是后仰着扭曲成一个卷。 但不管是弓躯还是后仰，对于身体柔韧性的要求显然是一样的。 调整着呼吸，进入鹿戏呼吸法的状态，冥想着那副黑猫画像，感受着其中的神韵。 很快，他就进入了‘灵猫状态’的韵律中去。 这很不对！ 特别的不对！ 还缺了一个步骤！ 以往林安需要调动灵性辅助‘灵猫弓躯拉伸法’，才能进入到‘灵猫状态’。 但他现在就已经进入了这种状态。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陡然对身体有了极强的把握，脊椎骨的扭曲度，身体各个地方的细节，甚至肚皮处的弹性伴随着腹式呼吸的韵律起伏，一切一切都快速地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是如此的清晰。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感受到自己进入这种有着猫本能的‘灵猫状态’，对于这种柔身术扭曲身体的柔软劲道的体悟。 “咦？” 陈舒云疑惑地低头看了眼，抬起屁股，将手贴到林安的肚皮上感受了一下，惊叹了一声，“天啊，你简直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你真的太适合陈氏柔身术了。” “快，快走两步看看。” 不，不是我有天赋。 林安知道这一点，是猫这种动物本身对柔身术有天赋。 他扭曲着身体，仰头看去，可以看到自己站立的双腿正长出长长黑红色的毛发，可以看到自己向前伸出的双手正变成一对猫爪子。 在灵性层面上，他竟然变成了一只猫。 拥有着猫的本能，猫的天赋。 于是，他很轻易地摆出了陈舒云讲述的姿势，手脚并用地朝着前面爬去。 越爬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快速地在练功室里奔跑着。 “哇~” 周筱筱瞪大双眼呆呆地翻身爬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安，“你……你才刚学！” 天见可怜，为了学习这个可怕的柔身术，哪怕有药物的辅助，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为毛林安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学会？ 为毛？ 太不公平了！ 陈舒云虽然也惊讶，但她早已度过了学徒期间的柔身术训练阶段，在后续学习巫术的过程中更清晰地知道这个阶段训练成果对长期发展的影响。见林安有天赋，不由得表情愈发的严肃。 她一手用力掐住林安大腿的一条筋，“放松，放松到感受不到我施加力道后的疼痛程度，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崩得太紧。” 另一只手抵住林安的左边肋骨，“你习惯于右手用力，导致身体出现细微的不平衡，反应到细枝末节上就会放大很多，左手也用力。” …… 就这样，林安进度极快地在周末短短两天竟然达到了陈舒云高要求的每一个细节。 周筱筱都羡慕疯了。 林安并没有骄傲的感觉，因为哪怕他用猎巫骑士和灵性的手段辅助，开了两个外挂，却依然每一步学习都那么的艰难。 仿佛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一样。 两个小时秘药时间结束，陈舒云会教导他一些瑜伽的体式。 都是针对他当前身体状态问题而教导的体式，偶尔也会讲解一些瑜伽冥想的内容。 然后休息够了，就继续喝药练习，要一直练到不需要药物辅助也可以轻易摆出这个动作为止。 周末的时候，周筱筱只有上午有空过来，陈舒云也常常要离开去隔壁的普通学员那边讲课。 他有时候看着练功室那面巨大占据了整面墙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看着自己仿佛奇行种一样扭曲地爬行，也会吓得一大跳。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真的突然弥漫了他全身。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周日下午，他自个在练功室里练着练着，突然想到了‘灵猫状态’这个问题，过往需要灵性辅助的问题，似乎被陈氏柔身术本身的功能替代了。 那么，如果这时候自己再度调动灵性辅助，又会是什么效果呢。 想到就做，他身体扭曲着在练功室里跑动的身体一顿，停在镜子前，快速调动着体内灵性。 “？？？” 林安对着镜子歪了歪脑袋，表情有些疑惑。 好像…… 没什么感觉？ 他双眼微闭，让自己看向身体深处冥冥之地的那片地方，陈舒云暗金色神像的血液似乎已经消耗了很多，但依然有足够的量足以让他调用。 就在这时，他仿佛闻到了什么特别香特别香的东西。 林安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就好像陈馨迷那只黑猫的动作一样，有些好奇地张望着，最后看到了一个有着灰蓝色毛发的耳朵。 好香~ 他本能地舔了舔嘴唇，仿佛是调用灵性，又仿佛是张开口猛吸，灰蓝色的狼耳朵竟然化为一片灰蓝色沙子构成的雾气，进入没入他的嘴里。 不，应该是它。 它，猫本能状态的自己。 林安终于察觉，在这个状态下，自己的好多本能愈发地接近一只动物猫。 随着这只耳朵被吞噬，林安只觉得自己的猫耳朵也开始痒了起来。 他抖了抖耳朵，陡然感觉无数的声音嗡嗡嗡又层次分明地出现在自己耳旁。 ——（隔壁陈舒云）记住了，骆驼式要把整个人打开，髋部打开，胸膛打开，肩膀打开，特别的肩膀，我看到有些人的脖子和头特别用力，这一点大家要好好地练习…… ——哗哗哗~~~，这是瑜伽馆外树林微风吹过的声音。 ——你们疯了！我让你们帮忙杀林安，可没有说要在这里动手，这里是女巫的地盘！ 这是…… 老刘的声音？ 林安猛地一惊，身体蹦起，扭曲在一起的身躯在半空中舒展着，快速落地变成一只猫四脚落地的姿态。 072 强大的疯男巫 老刘已经不是第一次要杀林安了，他一开始是叫陈馨迷杀人，不过陈馨迷并不打算出手。 林安没有想到，老刘竟然又找上了其他人。 巫师的天赋巫术发动，他的视野猛地从这间练功室蔓延出去，没过了墙壁，穿过通道，来到这栋瑜伽馆的另一半陈舒云正在上课的练功室。 陈舒云似乎还未察觉，正在帮一个学员矫正着姿势。 林安的视野没有停顿，瞬间就穿透了整个瑜伽馆，漫过了树林，漫过了周围的道路，最终覆盖到创意园区外面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吸收灰狼耳朵带来的听力，也快速集中于此。 那是一辆灰色不起眼的小轿车，老刘坐在驾驶位，一脸焦急地朝着车窗外小声地喊着。 小轿车前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人。 其中一个面具是‘兔子头’，两只塑料耳朵高高竖起，这个穿着t恤和牛仔背带裤的人双手贴合在大腿两侧，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只是上半身不住地左右晃动，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大龄的好动儿童。 另外一个面具是‘小浣熊’，穿着一身精致的修身西装，听着老刘的话，开始爆发出一阵狂笑，一手指着老刘，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诡异的电子声从他的面具里传出来，“你叫我杀了林安，林安现在就在这里！” “我知道，可这里是女巫组织的地盘！”老刘有些焦急。 “是哦？”那个小浣熊面具的人狂笑戛然而止，做出疑惑挠头的样子，然后看向老刘，“那就一起杀光就好了呀~” “对！”乖巧站在一旁的兔子面具男巫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手臂，“杀光光！” 然后小浣熊面具男巫乐不可支地又笑了起来，干脆不理会老刘，转身朝着创意园区走进来，那个兔子面具男巫连忙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 快跑！ 这是林安的第一个反应，并且他就是如此做了。 只是一个瞬间，他仿若一只黑猫般，轻盈地在墙上一跃，翻着窗户的栏杆跳到屋顶。 瑜伽馆周遭的树林里，躁鹃鸟仿佛也能感受到可怕的杀气弥漫。 “喔哦~喔！” 它只来得及叫出第二声，陡然整只鸟儿炸开，在林安‘游天之目’的视野下，化作一朵血色的烟花。 那个背带裤兔子面具男巫兴奋地叫着，“太好了，有鸟儿，要大烤箱！” 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比划着一个大烤箱的模样。 然后…… 在林安的视野中，一对苍白的手撕裂了空间，显露出暗金色雾气缭绕的世界，一尊有着黑色油污痕迹的暗金色神像出现在半空中。 这种暗金色的神像向来给林安一种空间错乱的感觉。 它看起来明明只有三米高的样子，张开双臂，却仿佛能抱住整个瑜伽馆的房子。 而在现实世界的视野里，一个黑色的箱体陡然出现，径直将瑜伽馆连同一部分树林罩住。 此刻林安已经疯了似地从瑜伽馆背后跳了出来，朝着树林跑去，猛地面前出现一片巨大的黑色墙壁，连忙在墙上一个反弹跳跃，泻掉力道。 他面色发狠，再度猛地朝着黑色墙壁撞去，但他就好像一个篮球撞在水泥墙上一样，被力道反弹了回来。 这一切的变化极快，还没有等林安再度尝试，一道道橘红色的光柱横着出现在黑色墙壁上，散发着极高的热量。 不能触碰！ 林安此刻的猫本能状态疯狂地提醒着他，去触碰这些滚烫的光柱，会把自己烫死的。 他神色变幻一下，瞬间做出了判断。 逃不了了，这时候反而是呆在陈舒云身旁最安全，至少这个女巫比自己强。 他的身形极快，返身朝着瑜伽馆跑去，视野一直保持着‘游天之目’观察着所有的每个细节。 这个所谓的‘烤箱’巫术并不能限制他的‘游天之目’，从外面看，整个瑜伽馆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一片风和日丽，就连那只炸开的躁鹃的叫声都从树林里传递出来。 而目光只要进入‘烤箱’的覆盖范围，两个大摇大摆朝着瑜伽馆走来的面具男就显得极为突兀。 特别是那些靠近烤箱内壁边缘的树木，很多开始冒出浓烟，有一颗更是已经被灼热的光柱熏烤燃烧了起来。 瑜伽馆被恐怖的热气熏烤，上面的红色和绿色的油漆开始起皮出现裂纹。 陈舒云一边给自己披着一件黑色长衬衫，一边朝着瑜伽馆大门的方向冲去。 “你们是‘疯男巫的树洞’组织的成员？”陈舒云怒喝了一声，“这是要做什么？” “杀光光！”子面具男巫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叫着。 “女巫？”小浣熊面具男巫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个组织简直是碍眼，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不舒服，巫师都生活那么艰难了，还不能团结在一起，分什么男女巫组织。” 陈舒云皱着眉，“因为放纵的欲望，和肆意挥洒的情绪，男女巫在同一个组织容易出问题，这是很多地方巫师组织快速覆灭的教训！” “那是他们！”小浣熊面具男巫用力挥了一下手，扭动着脖子，任由脑袋左右晃动，大声叫嚷着，“在我们这里，不一样！” “传奇猎巫骑士陆庭玉竟然死了，哈哈，那个邪恶的猎巫骑士团据说各个都不服对方，一盘散沙，正是我们改变格局的最好时机。”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很兴奋，“我觉得，第一枪让我来，特别有意义！我觉得，从杀死你这个第一个女巫开始，也特别有意义！” 屋顶的林安表情错愕，目光有些诡异——这两个货不是老刘叫来杀自己的？ 他们是不是歪楼了？ 果然不愧是疯男巫的称号啊。 “对，很有意义！”兔子面具男巫兴奋地跟着叫着，双脚并立地跳着，双手挥舞，好似一个要拯救世界的小孩子一样。 轰轰轰~ 一道道光柱开始出现在‘烤箱’的中间，贯穿了天地，光柱上涌动着岩浆一般的痕迹，无穷无尽的热气开始充斥整个房子。 “你们疯了吗？”陈舒云大声叫着，“这里有很多普通人！” “啊这……”小浣熊面具男巫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想，又看了看这些光柱，喃喃着说道，“那就伪造成一场燃气管道爆炸吧。” “！！！” 陈舒云面色凝重，她本来一身实力都已经被姐姐的巫术压制，后来在林安家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地施法变得顺畅起来，却没有办法施展出大型巫术了。 糟糕了！ 她双手交叠地朝前伸着，猛地两只手用力一握。 嘭~ 瑜伽馆和门口地面好几个地方陡然炸开，一道道水柱喷溅了出来，被她的巫术引导着包裹住整个瑜伽馆，辛苦地抵抗着越来越上升的高温。 她必须保护身后的那些学员，每个学员都有各自的家庭，这些人如果死了，那会有多少个人会像她当年妈爸死亡后一样伤心啊。 “是燃气管，不是水管。”小浣熊面具男巫啧啧啧地说着，仿佛在嫌弃陈舒云这个女巫的理解能力。 这时候，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屋顶林安正仿佛一只安静的猫咪轻盈地爬动着，不时因为烫到手脚抬起来抖了抖。 林安的脑袋快速思考着一切可能的办法。 首先，他并非没有办法，最差最差的选择，就是调动灵性辅助‘游天之目’，让那颗白金色的眼珠子出现在城市的上空。 那样的话，如今正满城市寻找巫妖的猎巫骑士团，一定会很快就赶过来。 但这属于是鱼死网破的选项，非到不得已，他不想使用这个办法。 那么…… 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了吗？ 林安总要尝试看看！ 超凡力量他也拥有，猎巫骑士方面的他掌握最好的就是‘灵猫弓躯拉伸法’，从最开始的进入拉伸法的状态，到后面进入‘灵猫状态’，到现在的‘猫本能状态’，他显然已经运用到了现在能用的极致。 巫师方面呢？似乎就学了一个柔身术，同样是学徒期的东西，似乎辅助的也是‘猫本能状态’。 那么，似乎又回到他最初的判断了，灵性，总是他能弯道超车的最佳手段。 而想要从灵性上介入，他就必须要出现在两个男巫面前，产生他们对自己目光的投映才行。 然后…… 林安握紧了手中的红绳，快速回忆起了自己抽打灰狼对现实世界老刘的影响。 小浣熊面具男巫见陈舒云不听劝，开始气愤地对她大吼大叫，“燃气管道爆炸！你听不懂吗？不是扯断水管，该死，你看看你这个蠢货在做什么啊！” 陈舒云抿着嘴没有说话，她刚刚施展了水幕隔绝了滚烫热气，否则瑜伽馆里面的人绝对很快就会被烤熟的。 那画面太恶心、太恐怖、太悲哀，她简直不敢想象。 接着，她又趁着对面这两个疯疯癫癫的男巫大吼大叫的时候，尝试着要施展一个大型巫术来破解这个蒸腾热气的巫术。 没想到不仅没有施法成功，她整个人甚至有一种被绳子勒到要窒息的感觉，巫术反噬，一抹鲜血已经从她嘴角流淌了下来。 幸运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竟然没有受到那种情绪裹挟的影响，得以维持理智，理智地选择着施展一些自己能掌控的小型巫术来对抗。 “是燃气管啊！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小浣熊面具男巫越说越气，猛地扯下西装口袋上的口水巾，对着陈舒云挥舞着，“快去死！快去死啊啊啊啊！” 随着他的叫嚷，一只只飞蛾快速地从口水巾里飞出，震动的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巨大声响。 那些飞蛾看起来呈现出一种古怪的褐红色，口器长着三对仿佛鱼钩一般的倒钩，疯了似地朝着陈舒云飞来。 陈舒云连忙挥舞手臂，让一道水柱化为水墙挡在飞虫前进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灼热的光柱陡然从地面窜出，击穿了整道水幕，那巫术碰撞的力量，顷刻间让陈舒云瞬间被击飞，朝着身后的墙壁撞击而去。 失去了巫术力量的水幕化为水珠坠落，飞虫迫不及待地径直穿透水幕朝着陈舒云包围了过来。 “啊~”陈舒云绝望地叫着，在半空中倒飞着，这时候，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彻底解开姐姐的压制巫术了。 然后趁着还没来得及变成巫妖之前，解救那些普通人学员，还有林安。 ——再见了，姐姐…… 她呆呆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巫毒飞虫，知道接下来自己要承受怎么样身体被无数钩子扎穿的痛苦。 “啪~！” 突然好似有一条绳子像蛇一样窜了出来，径直砸在飞虫上，巨大的力道甚至砸得虫子当场爆开。 “啪~啪~啪~啪~！” 密集的声音瞬间响彻，速度快到几乎都要重叠在一起。 陈舒云陡然感觉身形一滞，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 她愕然抬起头，是林安！ 林安接住她后就径直放开，没空跟她玩什么呆呆对看的戏码，面色严肃地对付着这些虫子。 红绳能不能攻击这些有巫术力量的虫子，林安不能确定，眼下他手中挥舞的绳子，是缠绕在柱子上做装饰用的剑麻绳。 别说，这玩意比红绳有力道多了。 ‘猫本能状态’配合‘甩绳十三绝的‘抽’绝’，让林安甩起绳子来，简直是进入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甩鞭子，而是一只大猫在不断地伸出猫爪挥舞着大比兜。 而此刻，对面的那两个男巫的灵性也因为目光汇聚出现在他的面前。 兔子面具男巫的灵性是一个超大的不倒翁，大到林安就是站在原地甩动红绳，都可以抽中它。 小浣熊面具男巫的灵性是一个断腿坐在地上哭泣的木偶，木偶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小男生，却穿着大裙子，有着扫把一样长的鼻子。 嘿~ 林安眼睛都亮了起来。 073 寻求最优解 “啪~！” 五米长的剑麻绳在半空中飞舞，卷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这些圆圈从手腕扭动的地方诞生，一路向着绳子末端翻滚延伸而去。 到了最后一节，绳索末端脱离了圆圈的劲道，仿佛是脱离了翻滚的劲道，猛地砸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夯击在乒乓球大小的飞蛾虫子身上，径直将其砸得爆开。 林安甩动绳索的速度极快，他的状态好极了。 处于‘猫本能状态’的他实在太适合使用这种绳索技艺，仿佛挥舞着猫爪子拍出大比兜一样，又快又准。 啪啪啪~ 密集的炸裂声，一只只虫子被巨大的力道砸成粉末。 但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些似乎并不是真的虫子，那些米黄色的粉末随风飘扬，被绳索挥舞的劲风荡起，竟然迎风而涨。 只是瞬间，粉末猛地膨胀起来，再度化为一只只乒乓球大小的飞蛾虫子。 简直是越打越多。 “哈哈哈哈……” 小浣熊面具男巫指着林安，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哈哈……你这个野巫师……竟然用绳子来对付巫术？” “你难道不知道……哈哈哈哈……困扰虫、困扰虫、你越是去驱赶它，它就越多吗？” 说着说着，他半仰着头，双手挥舞着，仿佛要驱赶蚊子一般，“就跟生活中的困扰一样，贼特么的多，你越理会它，它越折腾你。” 抱歉。 我还真不知道。 林安面色冷峻，并没有因为这个疯男巫的话而停止甩动绳索，反而因为他话语中的内容，下意识地控制着力道。 只是将飞蛾虫子抽飞，而不是将其抽爆。 但这种对力道的控制显然需要极大的技巧，他的成功率不高，于是周遭的飞蛾虫子越来越多了。 不过林安并没有寄希望于自己能以一个巫师学徒的程度，去对抗两个明显已经是形成战斗力的正经巫师。 他之所以没有躲起来，只是因为觉得在被困在这个犹如烤箱的巨大巫术内，唯有陈舒云身旁会相对比较安全。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就只能果决地选择最优解。 而他现在之所以跳出来，就是发现陈舒云似乎因为上次自己给她调整压制巫术红绳，竟然真的削弱了她的施法能力。 不得已，他只能冲上来帮忙，给陈舒云争取喘息空间。 然后，在陈舒云施展巫术对抗的时候，自己也许可以利用之前琢磨出来的对付灵性影响到现实的经验，弯道超车，寻找求生的契机！ 幸运的是，这两个男巫是真的够疯。 那个兔子面具男巫只知道在原地蹦蹦跳跳，嘴里傻乐呵地说着，“烤箱，烤箱，烤箱，把他们都杀光光，杀光光……” 而面前这个小浣熊面具男似乎是个话痨，一副特别有表达欲的样子。 不幸的是…… 林安发现好像就自己在战斗，他猛地一回头，陡然发现陈舒云竟然只是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 她的身旁浮现的灵性幻觉，那条白色的巨蟒，正对着两个男巫嘶吼着，却似乎影响不到她一样。 反倒是她的脚下竟然又再度出现一只小松鼠。 小松鼠双手合抱，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你特么……” 林安瞪了她一眼，“你有病是吧？还不赶快反击！你要等死吗？” 陈舒云吓得一个哆嗦，后退了一步，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连忙举起双手挥舞着，那些因水管爆裂开而四处流淌的水飘荡了起来，猛地朝着身后的大门里冲了进去。 “我必须先救那些普通人，她们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陈舒云一边控制着水流，一边靠了过来，小声地说着，“我会将那些人放到一滴水珠的水镜世界里，等会儿我会创造机会，你带着这滴水珠赶快跑。” 林安皱了皱眉头，“你打不过他们？” 陈舒云面色凝重，“要是之前可以，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施展不出大型巫术，最多就只能对付那个小浣熊面具。” 周遭的环境越来越热，无数的热浪蒸腾，她不得不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示意着远处蹦蹦跳跳的兔子面具男巫。 “那个人就可以施展大型巫术，没有人拖着，大家一个都走不了。” “离开他巫术的影响范围，你赶快给我姐姐打电话，跟她说……” 陈舒云咬了咬下嘴唇，眼神有些悲伤，“让她快点赶过来，我在彻底变成巫妖前，有些话想跟她说。” 轰~ 仿佛开闸放水一般，无数的水流从瑜伽馆建筑里冲刷而出，那些水流没过林安和陈舒云，在前进的路途中化为一道道水刃，卷走了困扰虫，朝着两个疯男巫涌去。 清凉的水流带走了烤箱里的燥热，林安仿佛置身于水滴的世界里，这种水滴的河流跟花洒的水流不同。 林安并没有被打湿，他可以感受到一滴滴的水珠轻轻地拍打在他身上，又弹了开来，径直朝着前方冲去。 水滴的世界里，陈舒云轻轻伸出手掌，掌心中托着一颗水珠，水珠里，依稀可以看到好多昏迷的身影。 她的手掌轻轻一挥，水珠落在林安的手背上，径直粘在上面，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样子。 “你把她们交给姐姐，姐姐会处理好其他事情的。” 说着，半空中出现一对苍白修长的手掌，撕开了天际，露出一片暗金色雾气翻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一个乱石嶙峋的地方跪着一尊暗金色神像。 陈舒云深深地看了眼林安，声音柔柔弱弱却异常的严肃，“之前的一些事真的很抱歉，但我可能没有办法补偿你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没有再理会林安，扭头朝着水流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她的面色就愈发的苍白。 每一步，天空中那尊暗金色神像就哀嚎得越厉害，它正在挣脱绳索的束缚，一步步地想要站起来，彻底扯断身上的红绳。 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坚决。 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决。 然后…… 林安猛地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扯得她一个踉跄，她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林安。 “你就来来回回就这一招？” 林安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舒云，“挣脱束缚，变成巫妖，趁着变成巫妖之前弄死敌人？就这？你不是会很多巫术吗？” 陈舒云愣愣地看着他，呆呆地点了点头，“嗯啊。” “嗯啊你个头！”林安深深地吐了口气，他可以想象陈舒云如果死亡，陈馨迷会何等的疯狂，更何况这两个疯男巫本意是来杀自己的，要是她姐姐知道，自己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你就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吗？” “不是说巫师是情绪欲望的怪物吗？啊？你怎么看起来跟你说的猎巫骑士一样没有了欲望？” 任由陈舒云变成巫妖，这显然不是最优解。 如果一定要走到这样的极端，林安觉得还不如自己利用加强版的‘游天之目’引来猎巫骑士，然后让陈舒云带着自己躲到水滴里，这样更靠谱一点。 但这依然不是最优解，只能算是一个托底方案。 林安想要活着，而且是好好的活着，能不引起猎巫骑士的怀疑，就不要自己处于暴露在他们面前的机会。 “你不用尽所有的办法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就没有希望？”林安用力地瞪着这个女人，希望她清醒一点，那两个男巫疯疯癫癫的，陈舒云这个女巫显然脑袋也有点不正常。 她似乎…… 有点自我毁灭的倾向？ “那个小浣熊面具你说能打得过，那你就先解决掉他，懂？” 万幸的是，陈舒云终于是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着，“好！” “很好！” 林安放开她衣领，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我去给你争取时间。” 去，找自己的办法！ “啊？”陈舒云疑惑地看着林安，但林安却已经极为果决地冲了过去。 游天之目一直盘踞在天空，观察着烤箱之外的世界，紧盯着这里的战斗会不会引来猎巫骑士。 也在观察在烤箱之类的每一个角落。 兔子面具男巫显然是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情绪之中，在原地蹦蹦跳跳，哪怕是水流冲刷，将他身上割出一道道血痕，他也只是在原地蹦蹦跳跳。 就让他保持着吧，林安没有选择这时候去刺激他的灵性。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快速地在水流中穿梭，仿佛一头黑猫一般，三步并两步冲到了小浣熊面具男巫的灵性面前。 “啪~！” 吃我一大比兜！ 绳索高高抡起，仿佛一把巨锤，狠狠地砸在那只木偶的长鼻子上。 “啊~~” 无数飞蛾拥挤在一起化为盾牌挡住水流的背后，狂笑着‘没有用没有用’的小浣熊男巫，猛地发出一声痛呼。 他的脸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一般，鼻血飞舞，从巫术变出的面具中喷溅了出来。（提及隐秘面具巫术，60章） 嘭~ 巫术失去支撑，飞蛾尽数消散。 陈舒云不知道林安怎么做到的，却终于是发挥了一个强大女巫应该有的能力，快速控制着水流化为一道巨大的水刃，朝着小浣熊男巫斩了下去。 水刃极为锋利，只是瞬间就穿透了男巫的身体，血液沿着男巫的脑袋到肚子中间的裂痕，喷涌而出。 074 头晕晕巫术 巫师的可怕，不止于他们掌控如此强大的破坏手段。 至少林安的感官上是如此。 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就是，那个小浣熊面具男巫明明已经被水刃切成两半，身体左右倒下瞬间，一对飞蛾翅膀猛地从他背后长了出来。 那对长满绒毛的飞蛾翅膀扑腾了一下，让身体的左右两半撞击在一起，翅膀从背后包裹着身体，勉强地将身体重新拼凑贴合了起来。 “啊啊啊~~~~” 明明裂成两半的小浣熊男巫，却只是哀嚎着‘好痛好痛’，并没有死去。 陈舒云显然早有预料会是这样的情况，水刃巫术攻击并没有停歇。 一道两米长的水刃横向朝着疯男巫切割了过去，噗的一声，疯男巫的双腿从膝盖的地方齐齐撕裂。 “呜呜呜……” 小浣熊面具男巫痛得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而随着他的哭声，一道可怕的黑色旋涡出现在陈舒云的周围。 那是哀伤的旋涡，恐怖如深渊。 哭泣的声音在陈舒云的耳旁回荡着，是那样的悲哀和痛苦，瞬间就撬动起陈舒云记忆深处的那些哀伤。 那是最绝望的一个夜晚，父母死了，猎巫骑士搜寻的身影踏遍整个城市，姐姐为了她引开猎巫骑士生死不知，她只能无助地躲在恶臭的臭水沟的水镜世界里，感觉整个天空充满了阴霾。 无穷无尽的悲伤涌入心头，她仿佛掉入了无尽的深渊里，四周漆黑一片。 这时候，她仿佛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嘶鸣声，那是她内心深处的声音。 告诉着她——“都是因为你，姐姐才活得那么累！” ——“你一直都是个累赘，累赘！” ——“天天躲在家里和瑜伽馆里不敢见人，每天除了刷手机就是睡觉，你这样跟死了有区别吗？” ——“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浓烈的情绪在心头堆积，陈舒云这段时间以来突然失去的对巫术的掌控力量再度翻涌而起，她的眼中充满了暴戾、疯狂、压抑、挣扎。 撕拉~ 一个极其诡异的撕裂声。 她将环绕在周遭的黑暗深渊撕扯得粉碎。 而这时候，林安早已经做了更多。 陈舒云看起来并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他不能完全寄希望于陈舒云，更重要的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战场。 扬长避短。 巫术对战并不是他现在擅长的领域，但对于灵性，哪怕他依然认知浅薄，却是其他人完全触及不到的领域。 独属于他的战场。 巫师对战不是回合制，他也不可能抽一鞭子就放弃，手中的红绳疯狂地抽打，左手同样没有闲着。 他几乎是化身黑猫，左手疯狂地挥舞着朝着小浣熊男巫的灵性木偶疯狂的输出。 就针对那根长鼻子。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老刘的灵性灰狼的耳朵断裂，给老刘造成的伤害是特别显著的。 哪怕这样不能杀死这个疯男巫，却能在如此紧张地对战中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削弱状态。 按照林安的行业术语来说，这叫辅助。 他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几乎就在陈舒云切断疯男巫的双腿的时候，他左手大比兜右手甩红绳，终于是将灵性木偶的鼻子砸断。 疯男巫是因为断腿哭泣的吗？ 当然不是，他裂成两半都没有哭！ 林安不知道这个鼻子对于灵性木偶来说代表着什么，但他的做法显然是起效果了。 长长的木质鼻子瞬间化为木头色泽的沙硕没入他的手心里，在他体内的冥冥之地缓缓地汇聚出来。 但现在是顾不了这些了。 随着疯男巫的哭泣，目光失去，灵性木偶消失。 林安开始朝着疯男巫冲去，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奔跑着，仿佛真的一只灵巧的黑猫。 他很快就改变了目标。 疯男巫毕竟是巫师，鬼知道他有没有其他巫术手段，而这并不是林安能对抗的。 他绕过了疯男巫，朝着他背后的暗金色神像冲了过去。 那飘荡在半空中的暗金色神像随着疯男巫双腿断裂，也一同降落到与地面齐平，这给了他机会。 他猛地一跃，跳上了暗金色神像的身上。 这尊神像并不算多高大，仅仅也就两米五，林安一脚蹬在神像的膝盖上，高高的跳起，猛地挥舞着手中的红绳。 吃我一大比兜！ “啪~” 绳索恶狠狠地抽打在暗金色神像的脖子上，一道伤口出现，暗金色的血液渗了出来。 “吼~” 暗金色神像愤怒地怒吼着，挥舞着暗金色的手臂朝着林安砸了过来。 而林安却是轻盈地抬腿在它的手臂上一点，一溜烟地爬上了它的脑袋上。 一个巨大的颠簸感传来，林安连忙一把抱住暗金色神像的脑袋，双手像是猫爪子一般恶狠狠地朝着神像的眼睛里抓了进去。 游天之目带来的视觉清晰地将周遭的一切信息传递到他脑袋里。 陈舒云和小浣熊面具男巫打起来了。 而随着他们的战斗开始，暗金色神像似乎失去了灵性一般，被小浣熊面具男巫施展巫术的过程中影响地做出一些施法动作。 任由林安双腿紧紧盘在它的脖子上，坐在它的背上，对着它的脑袋疯狂输出大比兜。 一下，一下，又一下。 80！80！80！…… 疯男巫肉眼可见的恍惚了起来，再度被陈舒云抓到机会，控制着水流制造出水刃从腰切断。 但这似乎并没有效果，一片片飞蛾翅膀从男巫的身上长出来，包裹着伤口，维持着他虽然碎成好几块但依然完整的人形。 陈舒云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改变了攻击手段。 就在这时，兔子面具男巫终于是出手了，他蹦蹦跳跳期间，几乎是让整个‘烤箱’世界里出现密密麻麻的岩浆柱子，巫术范围里的树林和瑜伽馆统统被点燃，到处都是熊熊大火。 “浣熊哥，浣熊哥，你怎么了？” 他弯着腰探着头，好奇地看着辛苦对战的小浣熊面具男巫。 小浣熊面具男巫似乎也早已习惯这个人的德行，只是趁机嘟囔了一句，“我头晕得厉害！” “头晕？头晕！”兔子面具男巫兴奋地拍了拍掌，“头晕晕！” 他猛地举起双手，扭动着身体，摇摇晃晃着，“让我们一起头晕晕。” 哐当~ 整个‘烤箱’世界里传来一声古怪的撞击声，仿佛一个饮料瓶被拿起来疯狂的摇晃着，里面的液体卷动得混乱。 一道道扭曲的液体的面出现在‘烤箱’的内部。 仿佛整个世界杯切得七零八碎。 但这似乎并不是一种空间方面的攻击手段，影响的只是视觉和对空间的感知。 在场的所有人，陈舒云、林安、小浣熊面具男巫、包括兔子面具男巫，尽数感觉整个世界变得错乱了起来。 就好像视觉里的一切都被胡乱切碎成好几块，然后再随意地拼凑在一起。 而这种切碎和拼凑，还是动态的。 有时候明明感觉自己抬起手，视野里，那只手却反过来朝着身后举了过去。 不，就连那只手，在视觉里都扭曲成好几个画面，有的在左下角，有的是背后，有的是扭曲变得特别的大。 地面、半空、火焰、身体、巫术的效果、水流、飞蛾……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破碎开来，胡乱地拼凑着。 每个人看向周遭，都只能看到无数扭曲的画面，对面的敌人仿佛也和整个环境混杂在一起，而且还在不断地扭曲着。 小浣熊面具男巫本来脑袋就被林安拍得快要晕厥，终于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愤怒地大吼着，“草！快停下来，你干……呕~” 兔子面具男巫却只是不管不顾地疯狂扭着腰，哈哈哈地狂笑着，“头晕晕~~头晕晕~~~” 所有人都在头晕，所有人整个视野都支离破碎，一切仿佛都在扭曲摇晃。 而那‘烤箱’里的火焰却越来越大，连草地都冒起了浓烟，一道道岩浆一般纹路的裂纹遍布地面的好多角落，热气翻涌，让人感觉似乎鞋底都变得黏糊糊的。 有一个人视觉并没有受影响！ 林安！ 当然，他的眼睛看到的一切扭曲的画面确实让他一阵恶心，但‘游天之目’这个更大的视野里，一切依然维持着原样！ 是的，‘烤箱’巫术没有限制住他的‘游天之目’巫术，这个‘头晕晕’的空间视觉混乱巫术，同样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游天之目’巫术！ 他干脆闭上眼，只通过‘游天之目’快速地分析着整个战局。 小浣熊面具男巫摔倒在地上，吐了一身，又被地上的热度烫得哇哇叫。 陈舒云虽然还站着，并且还能施展巫术，但那巫术攻击的却是一片空地。 还有兔子面具男巫，他在岩浆地面上疯了似地扭着身躯，肆意地摇摆。 另外就是灵性层面。 陈舒云似乎在战斗中适应了现在的施法状态，那跪在乱石嶙峋地面的暗金色神像终于不在红绳中挣扎，挥舞着右手快速地释放着巫术。 兔子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撑开双手仿佛环抱着整个‘烤箱’巫术覆盖的范围，这时候整个神像扭动着，仿佛在摇晃手中的箱子。 小浣熊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看起来有些恍惚，但自己的大比兜似乎并不能对其造成特别大的伤害，脑袋上只有一些很浅的伤痕。 终究是实力还不够啊。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看到暗金色神像周围那撑开空间的有些看不清的苍白双手，竟然在缓缓合上。 这是…… 小浣熊面具男巫要撑不住施法了吗？ 林安神色一闪，目测了一下距离，猛地跳到小浣熊男巫暗金色神像的脑袋上，双手双脚支撑，一个拉伸。 猛地一跃。 他的身躯在半空中跃过，手脚并用地抓住兔子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的肩膀，顺势猛地抬起右手，给他来了个大比兜。 啪~ 不像小浣熊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这货的暗金色神像看起来特别的脆皮。 指尖划拉，顿时出现一道抓痕。 随着摇摆，无数的血液喷涌而出，劈头盖脸地浇灌而来。 “啊~~~” 林安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那血液蜇人的疼痛瞬间弥漫全身。 但他没有放开，而是面色发狠一般，猛地朝着暗金色神像的脖子咬了下去。 猫本能状态的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他最强的攻击手段。 这确实是！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咬合力竟然比大比兜还强。 暗金色的血液沿着他的口腔蔓延，蜇人的疼痛像是刀子一般沿着他的食道一路切割而去，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钻心剜骨一般。 但他只是咬得更用力。 他向来知道，镇定面对苦难找到一线生机不过只是开始，狠狠地抓住这个契机，才是出路！ 075 你是我？ 兔子面具巫师的暗金色神像灵性，脆皮程度远超林安的想象。 他之前攻击那个小浣熊面具巫师的暗金色神像，并没有能像现在这样，轻易地就抓破神像的外皮。 如果要说两者的区别，或者说兔子面具巫师暗金色神像与其他巫师暗金色神像的区别，可能就是这尊暗金色神像上斑驳的黑色纹路。 结合林安之前获取的信息，他大抵有了猜测——黑巫术在‘疯男巫的树洞’组织里流行，这个巫师显然已经变成了黑巫师。 会去思考这件事，是因为这尊暗金色神像不只是脆皮那么简单。 它简直有毒！ 暗金色的血液带有的那种蜇人痛苦，远比林安之前遇到的更强更让人难受，难受到以林安的意志都有些扛不住。 更甚者，这些血液渗入他的身体，在冥冥之地汇聚，竟然依然给他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疯狂调动灵性辅助大脑脑力的林安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必须马上把这些有毒的玩意消耗掉，不能让它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只是，要怎么消耗，这就是个极大的问题。 如今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几个使用灵性的方向，【脑力提升】对灵性的需求最少，【灵性绘制】消耗极大，但需要全神贯注，现在显然也不合适使用（绘制黑猫画像那次），【增强游天之目效果】会在天空上汇聚出一颗眼睛，引来猎巫骑士…… 分析下来，现如今可以使用的，反倒是他现在以来的‘灵猫弓躯拉伸法’。 ‘灵猫弓躯拉伸法’的修行似乎一直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从一开始借助鹿戏呼吸法取巧，然后绘制黑猫画像冥想辅助，到后面调动灵性辅助进入‘灵猫状态’，再到后面修行巫师的柔身术更进一步进入‘猫本能状态’。 猎巫骑士、巫师、灵性，不同的手法糅杂其中。 而这里面，每一步都有灵性的参与辅助。 而现在，他开始疯狂榨取那些沾染了黑巫术有毒的暗金色血液，继续朝着未知的方向推进。 猫本能状态带来林安非常多猫科动物本能的行为习惯，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扭动着脊椎骨，就好像甩动鞭子那样，让力道蔓延到自己的獠牙上。 然后，狠狠地撕扯着暗金色神像脖子上的伤口。 血液汇聚得越多，蜇人的痛楚越来越强烈，从满是獠牙的嘴巴里涌入，痛楚开始在全身蔓延。 这显然是个死循环。 为了消耗更多有毒的灵性，让自己进入更加本能的猫科动物行为，猎食本能为他带来了更多的有毒灵性。 林安猛地抬起手，一道道锋利的爪子从他的指尖弹出，开始在暗金色神像上抓挠着。 等等！ 獠牙？爪子？ 游天之目的视野快速拉开，林安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点点地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猫。 体型比一头猎豹还大，跟一头成年的东北虎差不多大小，但体态更为的修长流畅。 赫然就是陈馨迷的那只灵性黑猫的缩小版？ 不！ 不是缩小版，林安隐约感觉自己的猫躯身体正在一点点的变大。 而兔子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正在一点点的缩水？ 剧烈的摇晃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觉恢复了正常，就连周遭那一根根岩浆滚动一般的光柱，也仿佛停息了下来。 兔子面具男巫有些愕然地放下高举的手，不敢置信地握了握手掌，“我……”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小浣熊面具男巫，“我的力量正在失去？” “蠢货！”小浣熊面具男巫躺在地上喘息着，颤抖地指着半空中的身影，“那个林安！林安！你抬头看！” 兔子面具男巫连忙仰头张望，赫然看到一只黑猫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游走在他的脑袋上空，身上好似缭绕着某种金色的光芒，看得有些不真切。 仿佛黑猫和他不处于同一个维度一样。 “猫猫？”他疑惑地叫了一声。 “那是林安！”小浣熊面具男巫尖叫着，“我刚刚看到他在你上空施法，然后还突然变成一只黑猫，我特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施法的同时要使用变形术，但我……” 他猛地眼睛一亮，“会不会是某种封印术？快，把他打下来，他在封印你的力量！” 这两个疯男巫…… 似乎忘记了陈舒云的存在。 但陈舒云可没闲着，她虽然有些惊讶林安惊叹有第二个天赋巫术，而且是能变形成跟他那副黑猫画像一样的黑猫，但这时候显然不是惊讶的好时机。 她开始趁机施展复合巫术。 如今她无法施展大型巫术，只能用这种几个普通巫术嵌套的办法，并将目标对准了本来没有把握的兔子面具巫师。 趁你病要你命！ 至于小浣熊面具男巫，这个本就能对付的，反倒没必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就在兔子面具男巫仰头看去的时候，一道水幕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道水幕仿佛是湖面一样，清澈地倒映着男巫的身影。 而后，地面的泥土翻涌，一株草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龙眼树树苗开始疯长。这株龙眼树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上面长满了各种树瘤，不断地膨胀，最终长得和兔子面具男巫一样高。 树瘤继续疯长着，将龙眼树撑得几乎跟水幕对面男巫的体型一模一样。 “小心，蠢货，低头看！”小浣熊面具男巫尖叫着，挣扎地要爬起来施展巫术，一道水流猛地冲了过来，重新将他击倒在地。 “啊？”兔子面具男巫疑惑地回过头来，猛地看到一面特别古怪的镜子，镜子里，有一个自己正在对着自己笑。 “我没笑啊？”兔子面具男巫疑惑地歪了歪头，却见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做出一样的动作，他顿时怒了，“你不是我！” 废话！ 当然不是！ 陈舒云面色冰冷地站在龙眼树背后，轻轻地抬起右手，此刻她的右手看起来格外的恐怖，手臂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指甲变得特别长，并黑得深沉。 她的手明明如此纤细柔弱，却仿佛切豆腐一般，将手掌刺入龙眼树内。 而后，猛地一拔，竟然从里面抓出一颗鲜红的心脏。 嘭~ 兔子面具男巫的胸膛猛地炸开一个血窟窿，心脏的位置，突兀地出现一块心脏大小的木头。 陈舒云黑色的指甲用力地一捏，嘭的再度一声，掌心中的心脏爆开。 而水幕的另外一边，兔子面具男巫瞬间整个身体爆开，仿若一朵盛开的血肉花儿一般，原地只剩下一颗木头心脏。 “咕噜~”小浣熊面具男巫咽了咽口水，见陈舒云看过来，猛地再度扯下西装外套领口口袋的口水巾一甩，顿时铺天盖地的飞蛾四处飞舞着，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陈舒云没有去追，因为在兔子面具男巫炸开的那片血肉大地上，一只苍白的手陡然从地里钻了出来。 那从地底钻出来的画面一闪一闪地，顷刻间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仿佛快进一般从土里爬出来。 他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泥土，缓缓地抬起脸。 脸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中有无数的绿色菌丝蔓延。 “哈哈~”年轻男子还算清秀的脸上随着笑声变得扭曲，“我就说嘛，那不是我！” 他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满是裂纹的双手，“接下来，是我的回合啦~” “吃我……咦……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他歪着脑袋看着陈舒云，沿着陈舒云的视线，缓缓转头，陡然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猫仿若猛虎下山般站在他头上前方的半空中。 它似乎扒拉在某个看不到的东西上，凶残地盯着自己，见自己看来，嘴里发出威胁性的嘶吼声。 那吼声仿若超跑的发动机一般轰鸣。 “咦？你是我？” 年轻男子好奇地看着黑猫，陡然看到黑猫缓缓抬起一只粗壮的前臂。 凶猛拍击！ “啪~” 一掌过去，他炸开成石块一般的碎片，在地上滚落，不一会儿冒出黑烟，又粉碎成泥土。 尘归尘，土归土，彻底地挂了。 076 兽性凶猛 陈舒云都惊呆了，看着眼前巨大的黑猫轻盈地一跃，跳落到地面，缓缓地朝着自己走来。 那巨大的体型压迫而来，眼中的凶残仿若要凝结成冰，幽幽地在她身上游离着，仿佛要寻找下口的地方。 吓得她后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为什么兔子面具男巫说一句‘你是我？’就被黑猫一巴掌拍死了，她也无暇思索这个问题，因为眼前的林安看起来格外的可怕。 那种明明巫术力量很弱小，却又仿若遇到天敌一般的充满压迫感，让她难受得心底发毛。 林安的状态并不好。 他的思路果然没有错，如此过量的灵性辅助，果然将‘灵猫弓躯拉伸法’再度推演到一个更深入的层次。 从‘猫本能状态’，变成了真实可以变身巨大黑猫的状态。 这里面甚至有陈舒云这两天教导自己的柔身术在起作用，消化情绪的力量化为身体的力量，兔子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灵性正一点点地化为他猫躯的强大力量。 但巫师的力量是如此的吊诡，或者说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就是如此的吊诡——他感觉现在自己身体的本能，是猫的本能比人的本能还多。 更是有种猫科动物的思维模式，盖过了自身的人的思维模式。 这种状态特别像陈馨迷的那只黑猫。 共享着陈馨迷的记忆、情感、想法等等一切，但掌控身躯的却是猫这种形象赋予它的动物本能。 一种可怕的兽性在心头肆虐着。 而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兽性，它并非外来。 它就是林安的一部分，一直以来的一部分。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兽性，可怕的兽性。大部分人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压制心中的兽性，也许是因为自身的实力太过渺小，也许是为了活得更像个人，在社会活动中对自己完成了规训。 但林安的现在，仿佛是放出了心中压抑的这头猛兽。 老虎出笼，那是要吃人的！ 就仿佛换了个人格一样，过往经历的种种，在心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判断、情绪。 就比如眼前的女人…… 她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将自己变成巫师；她仗着强大闯入自己家中，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她那么强大，让自己跟她相处总有种在老虎嘴底下的战战兢兢，让自己不得畅快…… 野兽可不懂得什么换位思考，野兽可不懂得什么大肚包容，野兽可不懂得那些人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股压抑的火焰在他心里头燃烧着，他缓缓地抬起毛茸茸的前掌，锋利的爪子弹出又收回，他能感受到身躯里无穷无尽的血肉之力。 不，不只是血肉之力。 刚刚这个女人利用巫术第一次弄死兔子面具男巫的时候，暗金色神像瞬间爆裂，无数的暗金色血肉碎块劈头盖脸地浇灌而下，尽数被他吸收。 此刻，那些灵性正在他身体深处的冥冥之地翻涌着，给他带来了一种极为难受的蜇人刺痛，痛苦伴随着持续的身体改造，更是激发了他的野性。 “林安！”陈舒云举着手有些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你……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做情绪的俘虏，我跟你说……” 她自己说得都觉得没有底气。 当时她闯入林安家里的时候，照样是被情绪俘虏，又怎么有底气去说这些呢。 黑猫一个猛扑，将她推倒在地上，一只爪子压着她的胸膛，一只爪子压着她的肩膀，黑猫怒吼着，张开满嘴的獠牙，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纤细修长的脖子。 黑猫用力地喘息着，咆哮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低沉地说着，“跑了一个？” 陈舒云见林安终于恢复能交流的样子，连忙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 “我……” 你不去追，我去！ 我…… 渴望宣泄那心里头的愤怒，渴望宣泄着心里头的压抑，渴望宣泄着心里头的那……有些突如其来的惊惧情绪。 这些惊惧情绪不断勾起林安过往小心翼翼生活接触的一切，想要侵蚀他的心志，他只能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找到那个要杀了自己的疯男巫，杀了他！ 找到那个三番两次要杀了自己的老刘，杀了他！ 林安化身的巨大黑猫本能地闻了闻周遭环境里留下的气味的痕迹，身躯快速奔袭，几个跳跃就从创意园区冲出进入老城区。 游天之目笼罩在半空中，时间即将进入夜晚，为他提供了很好的狩猎环境。 他跑得越来越快，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阴暗的巷子里穿行而过，跳上了老城区的屋檐，跳跃过几栋房子，又跳入另外一个巷子里。 ——“要尽快找到那个戴着小浣熊面具的男巫，趁他现在虚弱。否则等他缓过劲来，脱下面具，躲了起来，而对方又知道自己的真实信息，那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要时时刻刻陷入草木皆惊的压抑生活状态了。” ——“要尽快找到老刘这货，他能从疯男巫的树洞叫来这两个巫师杀自己，就能叫来更多。不，这个老油条，自己太了解他了，他肯定会利用兔子面具男巫死亡的事，让自己和他的矛盾变成自己和树洞组织的矛盾！” ——“还是躲起来吧！这样在城市的市区里乱窜，简直是不知死活，待会儿要是遇到猎巫骑士怎么办啊！” 心底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怒吼着。 每一个怒吼的思绪，都带着对可怕后果的恐惧。 这些恐惧弥漫着，仿佛要点燃林安自身心底恐惧的火焰一般。 而会造成这种脑袋里不断蹦出各种恐惧害怕想法的原因，就是兔子面具男巫那掺着黑色纹路的暗金色神像灵性在冲刷着自己的身躯。 林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些神像灵性的性质，那就是极端到了极致的‘惊惧’。 按照陈舒云之前教导的知识，惧的表现形式是怒，而怒是凝滞。（70章） 因恐惧而愤怒，因恐惧而愤怒无法表现出喜的火，于是惊惧积郁于心，凝滞压抑。 兔子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碎块，跟老刘这种普通人的灵性灰狼的狼耳朵，根本就是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它带着极端的情绪，而这种情绪，源自于那个疯男巫过往心灵的痕迹。 伴随着这些暗金色灵性被自己的身体消耗，一个个可怕扭曲的画面冲刷着林安的大脑。 ——“给我站直了！”单亲妈妈面色扭曲地拿着一根竹棍，恶狠狠看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孩，“都是因为有你，否则我哪里需要活得那么累！你给我站好！”……摇摇晃晃像不倒翁的小孩双眼迷糊，喃喃着，“妈妈我快撑不住了！”……但迎接他的只是更疯狂的抽打。 ——“我当时把你塞烤箱里，就应该打开开关，把你抱出来干嘛，把你抱出来干嘛啊，当时就是脑袋进水了！”又是妈妈对他拳打脚踢的一幕，原因只是因为他认真写作业，没有在妈妈叫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呜呜呜……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把自己的委屈发泄在你身上……”只有妈妈喝醉的时候，她才会放下对世间的怨恨，重新对自己好。小孩找到了诀窍，放学就去打零工给妈妈买酒，陪着妈妈喝酒，喝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喝得感觉整个世界七零八碎的。 ——“……” 兔子面具男巫的灵性以及他的每一个巫术，背后都带着深深的惊惧的烙印，那是他过往生活的苦难，为他的超凡力量提供了最有力的支撑。 巫师，依赖情绪施法。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运作方式，过去所有经历的刻骨铭心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将化为巫师最宝贵的财富。 兔子面具男巫的灵性伴随着他浓烈的过往痕迹，冲刷着林安的心志，但里面的大部分内容实在太过扭曲，林安实在没有办法共情。 他似乎唯一能共情的，大概就是喝醉酒疯狂眩晕的那一小部分记忆了。 因为，他当时找到对付自己能看到幻觉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灌醉。 而就是这份共情，才是最灵性冲刷自身最厉害的那个点。 林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块暗金色的牌子出现在自己的冥冥之地，牌子上是一个清秀男生举着手摇晃身体的图案，旁边浮现着几个大字——‘头晕晕巫术’。 这是一种侵蚀！ 林安正在抵抗着这种侵蚀，这让牌子上那个清秀男生的身影不断地在变淡和变浓之间转化。 活跃的大脑不断地被侵蚀着，不断想着办法，最终只能化为一阵可怕的咆哮。 “吼~~~” 林安甩了甩脑袋，一个后退返身回到阴暗的巷子里，庞大的黑猫身躯不断地喘息着，涎液从他锋利的牙齿上滴落。 他的双目在巷子里仿若会发光，带着择人而噬的疯狂和扭曲。 喘息着~ 他好像…… 闻到了小浣熊面具男巫的气息了！ 林安本能地晃动着身躯，舒展了一下和‘灵猫弓躯拉伸法’很类似的懒腰，让每块肌肉都处于极好的状态。 而后，他有些愕然地发现，刚刚受到兔子面具巫师灵性冲刷心志的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断了‘游天之目’。 很好，调整状态果然是个好习惯。 林安速度极快地再次施展了天赋巫术‘游天之目’，迈着健壮的爪子踏出巷子，却又猛地收回，只是一个瞬间，他能感觉到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猫猫炸毛，那是对威胁的感知。 但他不需要感知，他通过重新施展的‘游天之目’已经察觉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 在他正前方的一栋大楼上，一片红色的光芒弥漫。光芒中，老城区房子的尖顶仿佛变成了一个石头堆砌的山峰，山峰上，站着一尊极为高大的身影。 身穿厚重铠甲，拄着造型夸张的苗刀，仿佛一尊神像。 那是…… 曹教授！ 不仅仅是曹教授，游天之目视野范畴内，环绕着自己四周的地方，一片片红光世界正在徐徐展开，仿佛要一起连成一片。 每一片红光里，都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猎巫骑士！ 鹿角猎巫骑士团！ 足足有七个！ 就很神奇，林安应该害怕才对，应该想着怎么隐藏自己才对，但他就是没有，他此刻胸膛涌动着可怕的兽性，一切遵循着野兽的本能。 他只是缓缓地抬脚走出阴暗地巷子，一个箭步在墙上借力跳上了屋顶，目光冰冷地看着将自己包围的猎巫骑士们。 “吼~~~” 那是，一直被他压抑在心底的兽性，从来就不是畏畏缩缩，从来就不是委曲求全。 不能让小浣熊面具男巫被这些猎巫骑士抓住，鬼知道猎巫骑士有没有办法从他嘴里掏出自己的信息！ 更不能让他趁机溜了，这样不仅会变成自己独自面对猎巫骑士给他制造逃离的机会，也会让这货有机会溜走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 兽性凶猛，黑猫身躯仿佛是触及到什么，体内暗金色血肉陡然吸收加快，最先波及的就是那块唯一能够共情而出现的‘头晕晕巫术’暗金色牌子。 那牌子瞬间就化为晶莹沙硕飘荡，被身体吸收。 而后，它又再度出现，一条暗金色的牌子带着一条链子，出现在林安黑猫身躯的脖子上。 上面的兔子面具男巫的身影已然被洗去，只剩下几个扭曲变形的大字——巫术·头晕晕。 077 空间感错乱 人的野性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当心中怀揣着杀意，当一个人彻底脱离了‘社会人’的想法，打算进行最凶残的狩猎捕食，心中仿佛就打开了一扇大门。 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时候我们会有种神奇的体悟。原来，是高楼大厦束缚了我们的心，是人世沉浮拘束了我们的野性，我们……曾经也是荒野丛林里猛兽的一员。 “吼~~” 气从胸腹而起，在胸腔里伴随着热血滚动，发出涡轮引擎一般的震动嘶鸣，声震四野。 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不重要了。 林安黑猫身躯愈发地呈现出一种野兽本应有的姿态，人的行为习惯愈发地淡去，一双兽眼陡然亮了起来。 心中的野性，心中伴随热血滚动的欲望，仿佛蔓延到他身躯的每一个地方。 蔓延到他微微晃动的尾巴。 蔓延到他微微起伏的肩胛骨。 蔓延到他弹出的锋锐勾爪。 蔓延到他口腔里的每一根獠牙。 这…… 就是巫师！ 这…… 就是巫师的力量！ 源自我们心中似乎早已干涸的心灵，源自我们心中似乎沉寂已久的野性！ 做出决断的林安向来极其果决。 怒吼一声，猛地高高地跃起，一道道扭曲的光华沿着他蓬松的黑毛流淌，隐约带着一抹鲜红，伴随着他的跃起，向着周遭延伸而去。 那每一道光华都带着在他的四周扭曲旋转，每一道光华都仿佛是两个空间维度的交界，让周遭呈现出一种视觉上折叠的错觉。 层层的视觉折叠交错，随着林安的动作而晃动，让被巫术影响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每一个有眼睛的生灵，都在视野里发生扭曲。 这样的巫术显然极其极其霸道。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幸免。 在他眼中，整个世界仿佛无规则地破碎重组。 他会看到自己的手长着脖子上，脑袋的一半和一个窗户粘在一起，另外一半脑袋却突兀地出现在肚子上，手臂的中间一截变成了地上的汽车和道路绿化树扭曲糅杂的画面。 视野纷乱，仿佛他有一只脚踩在红色光芒的炼狱世界，一只脚踩在街道的小汽车里，一只脚接在某个猎巫骑士的身上，一只脚长在自己的头顶。 这不是空间扭曲，这只是一种视觉的错乱。 它干扰的似乎也不是视觉，更像是影响大脑处理视觉画面的机制。 但不影响，林安并没有理会眼前看到的一切，天赋巫术‘游天之目’给予了他最佳的视觉，纵观全场，丝毫毕现。 他高高跃起的身躯踏上对面一个屋顶，又猛地朝着地面的巷子俯冲了下去。 “好胆！”猎巫骑士的叫声显得极其愤怒，“在市区随意施展巫术，干扰普通人的生活，我要你死！” 他拉开手中巨大的长弓，一根巨大的箭矢伴随着红色的光芒，带着可怕的呼啸声朝着林安射了过来。 那根箭矢仿佛是另外一个空间维度的事物，穿透了他面前的电线杆，穿透了一个房屋的屋顶，伴随着红光炼狱世界里隐约的风沙景色，朝着林安射了过来。 林安没有理会，他回头看了眼，箭矢一开始就射歪了，显然这个扭曲视野的巫术是能影响到猎巫骑士的。 而且似乎不只是视觉，包括声音、方向、立体空间方位，都给这些猎巫骑士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在‘游天之目’的高空俯视下，这些猎巫骑士正加快红光世界的展开，企图要将超凡世界的战斗纳入到超凡世界里，不让战争影响到普通人的世界。 更甚者，这是一种将超凡世界的人从普通人区分出来的办法，当红光世界遍布战场，触目可及的，也就只剩下双方了。 林安无所谓，他不介意是在普通的老城区、还是在红光炼狱世界，他现在只想猎杀小浣熊面具男巫，他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出现，小浣熊面具男巫似乎打算开溜？ 他开始加快地奔袭，沿着老城区高低起伏的房屋和巷子，疯了似地朝着那个疯男巫冲了过去。 跑着跑着，他眼前的画面开始渐渐变得充满了红色的光芒，一片风沙遍地的世界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猎巫骑士的红光炼狱世界，终于已经覆盖了整个老城区。 狂风呼啸，风沙飞扬，老城区低矮的楼房变成了不断被风化的红土结块，狭窄弯曲的街巷变成了黄土中的一道道沟壑，电线杆也变成了一颗颗似乎干枯死去的树木。 树枝张牙舞爪，一群乌鸦落在树枝上嘎嘎嘎地叫着。 在这片红光充盈的世界，林安对小浣熊男巫的感知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似乎正在疯狂的逃窜，但受到巫术的影响，晕头转向地不时撞到墙壁上去。 猎巫骑士也在冲杀而来，一对对巨大的鹿角从他们的头盔上方高高竖起舒展，抗衡着巫术对他们的影响。 他们似乎并不能彻底的避免影响，但也大差不离地朝着林安和小浣熊面具男巫两人包围而来。 轰~ 一道可怕的刀气径直朝着前方蔓延，一路切开了红土结块，在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 泥土飞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开一般。 一瞬间，林安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毛骨悚然，脊椎骨牵引着身躯快速做出转向动作，朝着旁边飞奔而去。 只是一瞬间，这道三米宽带着高频震动的撕裂痕迹擦过他的尾巴朝着前方犁了过去。 “吼~~” 林安也仿佛被激起凶性，回头看去，一个个头长巨大鹿角的猎巫骑士都缭绕在黑色烟雾形成的火焰中，火焰里，一头似青铜似墨玉的鹿头睁着大眼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它们似乎将自己牢牢锁定一般，利用的是……气机之类的？ 林安不知道，他只知道，猎巫骑士长期对战巫师，肯定有对付巫师巫术的办法，心中愈发地焦急。 他开始继续朝着小浣熊面具疯男巫的方向冲去。 轰~ 轰~ 猎巫骑士们的破坏力极其夸张，在这样情况下选择的攻击手段更是偏向于大范围的攻击，让他周遭的一切都在崩碎。 没过一会儿，他身后的那一片高低起伏的土块丘陵，已经被轰得成了沙地，在一片片气浪中飞扬着。 这要是在现实世界，估计整条街道都已经被打烂了吧。 “该死！该死！”小浣熊面具男巫犹如惊慌的老鼠朝着地底出现的洞穴钻了进去，他不需要辨认方向，无数的飞蛾仿佛一个巨大的钻头带着他一路朝着地下钻了进去。 这要是在都市里，他早就跳进城市下水道溜走了。 但这是猎巫骑士可怕的炼狱世界，他不由得心生绝望。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明明老刘说林安只是一个普通人，明明他们只需要对付女巫集会那些弱小的巫师。 是的，弱小，这就是树洞男巫组织对女巫集会的印象，那个女巫集会组织在经历了之前猎巫骑士的彻底摧毁，如今新生代可悲地只剩下几个辅助方向的巫师。 跟他们树洞男巫这边战斗方向巫师人才济济完全不同。 至于女巫集会首领的姐姐、那个传说中极其强大的女巫、城市巫师协会的会长，据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实力掉得厉害，弱到树洞组织的头领开始产生了取而代之的野心。 于是他觉得这次委托任务不过是手到擒来，那个辅助者头领给的一百万，自己可以和兔子面具一起瓜分。 可谁知道，林安竟然是个巫师！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货是个不知死活的野巫师，那种妄想着脱离组织独自生活的蠢货。 没想到，林安竟然如此的强大，不仅跳到半空中施法压制了兔子面具的施法能力…… 不，那不是压制，那是吞噬！ 小浣熊面具男巫有这样的猜测，因为这个该死的林安现在施展的巫术，就是兔子面具男巫最为可怕的巫术——头晕晕。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能吞噬另外一个人，然后还直接获取对方的巫术施法能力？ 他不能理解，巫术不是源于我们自己内心的力量吗？ 这玩意还能心连心、串一串、像插件一般即插即用？ 更何况，林安的变形术似乎也非常可怕，那玩意看起来好像是变形术，却怎么给他一种这就是‘巫妖’的感觉？ 不过肯定不是巫妖，他知道的，巫妖会引起灵界的降临，让人在巫妖身后看到灵界。 林安到底是谁？ 以前大家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别的城市过来隐居强大巫师？ “呜呜呜，我怎么招惹了这样一个存在！”小浣熊面具男巫都想哭了，不，他是真的哭了，哭得眼泪婆娑，不一会儿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陡然感受到飞蛾传递来的空荡荡的感觉，猛地叫了一声糟糕。 他…… 好像又误判方向，从地底又钻出地面了。 就在这时，错乱的视野里陡然出现了一抹黑色，一只黑猫的爪子陡然出现在他视野里。 078 门铃 “啊啊啊……” “不要过来！” 飞蛾密密麻麻地像泡沫一般填充了他原本的地方，他眼睛一闭，任由另外一团飞蛾带着自己朝着刚刚挖出的隧道原路返回。 呼~ 他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他分不清上下左右，但这种下坠的力道是如此的真实，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正重新往地底坠落。 崩！ 一道巨大的震动感传来，那种纷乱的画面陡然消失，小浣熊面具男巫的视野变得清晰了起来。 然后，他绝望地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猫的猫头正通过洞口盯着自己，一只巨大的猫爪子朝着洞里的自己抓来，勾爪锋利异常。 猫咪掏老鼠洞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迅猛地一掌下，本身又是成年东北虎相似体型的黑猫发出的力量，不仅是小浣熊面具男巫感觉拍中的肩膀传来极度的碎裂痛感，就连他身下飞蛾挖出的土坑都被震得倾塌。 猫爪速度极快地在洞坑里掏着，泥沙纷飞间，锋利地猫爪猛然扎入小浣熊面具男巫的胸膛，带着一股巨大的甩飞力道，他整个人瞬间从洞中飞了起来。 飞，飞向高空。 而后，黑猫一个迅猛跳跃，巨大身躯灵巧地扭动着，猫头张开满是锋利獠牙的嘴巴，一口就将他叼住。 轻盈落地。 “饶命！”小浣熊面具男巫带着哭腔尖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要不是在与陈舒云的巫术对战中受到极大的伤害，他此刻应该施展巫术反击的。要不是他被陈舒云的水刃巫术切成好几块，需要维持着大量的施法能力维持自己身体的完整。要不是他的施法媒介损坏，他应该变成一只飞蛾从猫嘴里脱离，然后反击的，要不是…… 可惜，并没有那么多的要不是。 为了精准地抓住小浣熊米面具男巫，林安不得不将视野从‘游天之目’回到本来的视觉，暂时暂停了‘巫术·头晕晕’的施展。 而这也导致那些猎巫骑士得到机会，朝着他包围而来。 小浣熊面具男巫还在哭喊着，“不要啊，不要啊，你听我说，林……” 林安面色一凝，可不想听到他将自己的名字叫出来。 咔嚓~ 猫嘴猛地一个用力，小浣熊面具男巫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声，全身尽碎。 随着他的死亡，那些从他背部长出的飞蛾翅膀也一同消失，原来被陈舒云水刃巫术裂开的地方再度崩裂开来。 啪嗒~ 他变成好几块滚落在地。 小浣熊面具男巫的面具巫术也同时消散，露出一张胡子浓密的光头脸蛋。 林安警惕地看着猎巫骑士冲锋而来的身影，晃了晃身躯，脖子上暗金色的牌子也跟着发出蒙蒙光芒。 巫术·头晕晕，发动。 光芒再度从他的黑色毛发蔓延而出，整个世界再度变成支离破碎起来。 林安晃了晃脑袋，将那种不断变化扭曲的画面带来的眩晕驱赶，闭上眼，视野脱离身躯，再度汇聚到‘游天之目’上，高高地俯视着整个战场。 轰~ 一柄大锤重重地夯击在他原来站的地方，将小浣熊面具男巫的尸体和地面砸碎，径直夯出一个足足将近一米深的大坑。 那个持锤的猎巫骑士大吼了一声，带着可怕的震慑意味，躲开的林安脚步一个踉跄，竟直接摔倒在地。 而后，猎巫骑士猛地抡起大锤。 哗啦啦~~ 大锤被他甩飞了出去，锤柄上的锁链被巨大的力道带着摇晃抽出，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 崩！ 足足伸展了十米长的锁链猛地崩紧，猎巫骑士手臂一抖，大锤犁庭扫穴一般呼啸着盘旋，仿佛一个巨大的割草机一样，撕裂空气，搅碎地面。 林安咽了咽口水，感受着可怕的劲道在自己身体不远的地方蔓延，那把大锤旋转起来仿佛带着某种圆融的气机，也许只要感受到某个独特的地方，就会甩飞朝自己撞来。 万幸！ 万幸他从兔子面具男巫那里得到的巫术是‘头晕晕’这种控制系的巫术，要是得到那个看似攻击力很强的‘烤箱’巫术，恐怕都不够给这些猎巫骑士造的。 他毫不怀疑，也就眼前这个持锁链锤的猎巫骑士，要是没有被‘头晕晕’巫术影响得空间感错乱，这时候自己已经死了。 而这样的鹿角猎巫骑士，足足有七个！ 它们的鹿角似乎能互相感应，其他的猎巫骑士循着这个持锤猎巫骑士的气机，开始不断调整着前进的方向包围而来。 狩猎！ 林安感受到了一种猎人对付野兽的狩猎气息。 逃！ 尽快逃出去！ “你这是挑衅！”持锤猎巫骑士怒吼着，“当着我们的面强杀其他巫师，你很吊啊？啊！” “老子要弄死你们这些残渣！” 林安猫着身躯缓缓脱离大锤绞肉机一般的盘旋范围，猛地朝前跑去，又瞬间折返身躯调转方向。 这种野兽的本能帮助了他。 随着他跑动起来，那个旋转的大锤仿佛感受到他的存在，猛地朝着他飞了过来，在他原来跑的方向上，又在地上砸出了足足三米深的大坑。 泥土石块仿佛子弹一样喷溅，要不是他折返了方向，这只是被这些石头泥土砸中，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哗啦啦~ 锁链从大锤锤柄到鹿角猎巫骑士中间足足有20米长，像一条大蛇一样甩动游走，力道传递到末端，大锤猛地一个弹起，像是蛇脑袋一般又朝着林安折返的方向追击而来。 奔跑，跳跃，我不停歇！ 在游天之目的视野中，林安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最精准地判断，不断调整着游走的方位，终于是脱离了那个猎巫骑士的攻击范围。 靠！ 好猛！ 在游天之目高空俯视看到的画面里，那个猎巫骑士仿佛是一台永不停息、时刻保持最高功率的夯土机，所过之处，不管是什么都尽数化为碎末。 跑！ 林安四脚飞快迈着，撒腿狂奔。 地图全开的视野，让他得以从两个猎巫骑士中间的缝隙中穿出，跑了足足上百米，这才再度引起猎巫骑士们的感应，尽数又追了上来。 巫术‘头晕晕’同样也很牛逼。 虽然这个强大的巫术连自己都会影响，但‘游天之目’很好地就弥补了这一缺陷。 同时兔子面具男巫暗金色灵性不断转化提升黑猫身体强度，也是一个极大的因素。 林安一直从傍晚跑到了深夜，这才脱离了追捕。 而这番代价是极其巨大的。 巫术牛逼是牛逼，吞噬灵性提升黑猫身躯力量也牛逼，但他似乎也不是常规施展巫术和提升的办法，兔子面具男巫的暗金色神像灵性血肉碎块几近消散大半。 要是再来一次…… 也不知道够不够？ 林安悄咪咪地溜回自己家里，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身体一个扭曲，重新变化成人形。 他呆呆地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此刻的自己满是狼狈，浑身大汗，无力地喘息着。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他喃喃着，双眼无神地靠在鞋柜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陡然笑了出声。 舔了舔嘴唇，他的眼睛莫名放着光。 “妈蛋！” “其实感觉好刺激！” “我好像挺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过了许久，林安终于是缓过劲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我反省，“找刺激会害死你的，林安，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啊！” “林安，林安，你这两天去哪里了，下次你出去玩能不能带我一起？”脑袋蹦蹦跳跳地过来，陡然有些疑惑地将空洞的眼窝对准林安，“咦？” “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林安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它，“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感觉你好像不再是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有种鲜活生命气息。” “是吗……” 林安摇头笑了笑。 还好，他还以为脑袋是感受到他那个猫咪身躯的气息，没想到是感受到自己心底那种微妙的心理状态变化。 灵性，果然对人心的感知极为敏锐。 就在这时，门铃陡然响了起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呼唤着，“林安，林安，你在家里吗？” 是陈舒云！ 这时候估计猎巫骑士都疯了，肯定是满城市的搜寻，她这时候过来实在太冒险了！ 林安面色一凝，天赋巫术‘游天之目’蔓延而出，见没有什么异常，连忙爬起来给她开门。 “你疯了，这时候来找我！” 陈舒云见他怒气汹汹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嘴巴动了动，这才有些弱弱地说着，“我到处去找你，那些猎巫骑士在老城区发生了战斗，我担心你出了意外。” 林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头在上面敲了敲，“美女，看着，这玩意叫手机，我们一般想要知道别人情况，最快的办法是打个电话。” “啊这……”陈舒云愣了一下，左手用力捏着右手手指头，“我急急忙忙就追出来了，就只记得给莎莎她们打电话，让她们帮忙去修复瑜伽馆的战斗场地，忘了给你打了。” “好吧。”至少人家是因为关心自己，林安面色平复了下来，“我没事，你现在赶快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最近猎巫骑士估计都会疯了似地在城市搜捕巫师。” “其实还有个事。”陈舒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期期艾艾地说着，“我想跟你道歉，男巫组织跟女巫组织的恩怨一直都有，大家其实都勉强维持着平衡，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你显然是受到我的牵连了。” 林安挑了挑眉，大概能猜测到这些女巫为什么帮他觉醒，却对他不是那么热情的原因了。 她们当时能给自己男巫组织的推荐信，已经是资敌的行为了啊。 啧~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就这样，快回去吧。”林安并不希望陈舒云多待，鬼知道猎巫骑士什么时候就搜寻到他小区的这边来。 他自个还能用呼吸法来展现自己是个骑士学徒的身份，陈舒云到时候出现在红光世界里，那就说不清了。 况且这次根本不是男女巫组织的矛盾引起的，是老刘买凶要杀自己引起的。 “还……还有一件事。”陈舒云指了指林安手背上的一滴沾着的水珠，从水珠上看去，可以看到好多穿着瑜伽的妹子的身影，“我必须尽快把她们带回去，让其他人帮忙洗去这段记忆，然后让她们从瑜伽馆里出来回家。” 是哦，林安差点忘记这件事。 他抬起手，任由陈舒云轻轻触碰自己的手背，一滴水珠被摘取了下来。 就在这时，陈舒云猛地回头望去，目光凝重。 “是陆得闲！他在电梯里！” 淦！ 林安眉头一皱，连忙将她拉进房间里，快速地将房门关上。 陈舒云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快步朝房间里走去，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她这次显然谨慎多了，自己也躲进了那滴水珠的水镜世界里。 林安咂摸了一下嘴巴，轻轻关好衣柜柜门，门铃陡然响起。 “安仔，安仔，你在家里吗？” 林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打开房门。 小老板一脸兴奋，“我跟你说，出事了，你快跟我一起去找老曹……咦……你怎么一身汗？” 林安指了指脚旁的丑陋脑袋，“刚刚去打球回来，正要洗澡睡觉呢。” “睡什么睡，我跟你说，曹叔他们都快疯了，哈，他们竟然让一个巫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上架感言 明天21号上架，照样是早上8点更新。 上架加更的话，是这样的：每天更新一万字，更一个月。 …… 感谢书友们的阅读、订阅、评论、推荐票、月票、打赏，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感谢编辑姜茶和编辑蜻蜓，给了我太多太多的帮助。 感谢作者群里的小伙伴们，他们同样给予了我太多的帮助。 感谢运营官麒麟，没有他我好多事都一脸茫然。 感谢我的家人，他们的支持和付出让我感动。 感恩。 鞠躬。 爱你们（づ￣3￣）づ╭～ ………… 这本书写起来特别的愉悦，有一种一个奇妙画卷在自己键盘下徐徐展开的梦幻感。 上本书《霍格沃茨之灰巫师》写了一年多，三百多万字。快写完的时候，我的家人劝我完结后休息一段时间，但我依然在《灰巫师》最后一章还没有更新上去的时候，就发布了新书。 因为…… 写书真的会让人产生愉悦，特别的愉悦。 有太多太多想要付诸文字的表达欲，不吐不快，反正写得特别爽。 上本《灰巫师》我定的基调是‘很魔法的魔法’和‘很魔法的故事’，这本书《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的基调，也差不多。 想要写一个‘仿若真实的奇幻世界’。 因人物的真实而真实，因人物的吊诡而又不那么真实，于是有了梦幻一般的感觉。 这本小说本质上是巫师文，只是我将它的背景从西式中世纪换成了现代都市。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东西似乎都产生了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把科学作为巫术体系的依托就变得有些不那么适宜，它不仅不能用来区分主角与其他巫师的核心优势，甚至不能区分巫师和普通人在这里面的差距。 以哲学构筑超凡，那么可以相信到了后期绝对会带着小说走向迷途。 以数理化生构筑超凡，那么很多常见的知识在现代背景会看起来毫无逼格，而对作者来说比较复杂的知识，又会让小说变得特别累赘。 比如什么‘随机分析’、‘测度论’、‘旋光性’、‘离去基团’、‘热力学自由能’、‘熵’之类的。 倘若巫师走这样的道路，必然因超凡带来科技的发展，那样‘现代社会’的背景就会很快脱离我们认知的真实。 于是我构筑的这个超凡世界，超凡力量不向外寻求力量（知识），而是向内，从我们的心灵中寻求力量。 我们一直都在疯狂地追逐知识，渴望着把持这些工具，能让我们在越来越高速运转的社会找到我们的立身之处。但我们越追逐，就越无力，越迷茫。 我们似乎很少会去追逐自我的内心，这同样是足以让我们在繁杂的世界上寻找到立身之处的工具。 知道多巴胺和内啡肽的运转机制并不能让我们变得自律，但野心勃勃的欲望，却会让我们迸发出无穷的渴望，不知疲倦、不觉枯燥、专注到让人难以置信。 心灵的力量，对于我而言，就是一种超凡。 以上，就是我写这本小说的初衷。 （特别感谢书友‘行行电灯’，在群里的名字是一个船图标，在我这个起名废不知道要写什么名字的时候，帮忙起了这个书名《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 （这本书我原来起名《巫师林安》，成功得到了编辑、作者群小伙伴、读者的疯狂吐槽。） 好像也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就这样吧。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再次感谢。 爱你们（づ￣3￣）づ╭～ 079 猎巫骑士团的窘境 前一刻，林安好不容易从猎巫骑士的追杀中逃离出来。 后一刻，他就要自个送上门在这些凶神恶煞的人面前晃荡。 这感觉…… 莫名有些刺激啊。 林安手脚麻利地洗了个澡，到衣柜前拿衣服的时候，趁机将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到那滴水滴旁。 透过水滴望去，隐约能看到陈舒云正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079 猎巫骑士团的窘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080 请给我一个为组织奉献的机会！ 其他猎巫骑士的话显然没有大壮哥的话多，说了几句后，场面渐渐冷淡下来，大壮哥粗犷而饱含怒意的声音再度在大厅回荡着。 “说一千道一万，鹿角猎巫骑士团，不作为！不作为就是不作为，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其他猎巫骑士团吞并！” “黑猫要找！” “眼球巫妖也要找！” “但‘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080 请给我一个为组织奉献的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081 呸，渣男！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到过集体的温暖，超凡世界是如此的奇妙，让人向往，请允许我为组织做出贡献。” “这是我的投名状，我会积极表现，竭尽所能！” “借此赢得大家的认可！” 林安说得很激动，说着说着，通红眼眶里已经积蓄了晶莹的泪水。 他抽了抽鼻子，一副强行不让自己落泪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081 呸，渣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082 送货上门 林安几乎是怀着这辈子以来最忐忑的心态走去开门的，说真的，他刚躲避猎巫骑士团的追杀又自个往人家老窝里凑，他都没有紧张的。 是哪个女人？ 生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抚养大？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打算将孩子托付给自己吗，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082 送货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083 读心博弈 陈馨迷一点都不想对林安发动读心巫术。 她在林安这边总是能读到一些很不好的念头。 比如上次她来找林安，想要震慑他不要在绘画的时候将自己的神韵融入，却没有想到竟然触发了林安的情绪悸动。 那时候，林安仿佛化身成一只黑猫，那种体态，像巫术，又像猎巫骑士的手段。 于是她施展了读心这个天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083 读心博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084 压抑麻木的我和追逐刺激的我 “呵~” 陈馨迷将一只脚翘在另外一只脚上，双手抱胸，酒红色的嘴唇叼着细长的香烟，神情高傲。 她神态自若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林安，缓缓地对着林安的脸吐了一口烟气。 而后，她轻轻夹着香烟，脸上说不出的傲然，“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 红唇满是炫耀和骄傲的弧度，“…… 《为什么要猎杀一个超怂的无辜巫师》084 压抑麻木的我和追逐刺激的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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