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猫》 第一章 家父贾恩侯 大夏京城,临近中秋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小小的贾琮已经穿上一身劲装,穿过东跨院大门,把东跨院正房的门拍的啪啪作响。 “爹,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床……” 啪啪啪…… “小兔崽子,扰人清梦,看老子今天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嘎吱一声,早就穿好衣服的贾赦一把拉开房门,拎起贾琮的衣领就将其提了起来,横放在腿上就往屁股上假装用力拍打了两下。 这样的游戏父子俩已经进行了整整三年多,算是一种特殊的彩衣娱亲的方式了。 等玩够了的贾赦,拎着贾琮来到东跨院旁边园子里的一处练武场上,随后便开始了今日的武学功课。 虽说贾琮自小就药浴不断,打熬身体,可贾赦依旧是遵循着当年贾代善给他制定的练武规矩,暂时只授基础,绝不揠苗助长。 “爹,明明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窝在家里当马棚将军?” “不许再问!今日马步加两刻钟! 这个问题贾琮已经问过好多次了,自他三岁时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得知自己重生在这个似是而非的红楼世界后,第一反应就是想着逃离。 红楼贾家,一个注定了嫡支抄家流放的家族,他一個小小的庶子能怎么办?什么十二钗,什么木石情缘,哪有抄家流放这等大恐怖让贾琮绝望。 前世浑浑噩噩过了十九年,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过于激动来到了一片朦胧之中。一觉三年,终于在一场大病过后,贾琮两世的记忆彻底融合了,他立刻就从彷徨无措、劫后余生、暗暗欣喜变成了惊惧、焦虑、浑身发凉。 封建王朝,一介稚童,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子,如何能在短短十余年间改变抄家流放的命运。 好在贾琮的心够大,性格也够倔强。短短一个晚上,他便在脑海里制定出了第一个五年计划。 那就是改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自己今生的便宜老爹,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人,贾赦贾恩侯。 要说贾琮的性子倔强是一点都没说错,自想清楚之后,他便每日去贾赦房里磕头请安,别人叫他大老爷,他就是一口一个爹,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要多孺慕有多孺慕。 刚开始贾赦几乎是无视这个庶子的,毕竟赦老爷再不济也是国公嫡长子,太上皇赐字恩侯的人,正妻死了娶继室,莺莺燕燕一大堆,说不定哪天又会给他上下几个庶子来。 可他也架不住时时刻刻有个小尾巴跟着呀,这俗话说亲近亲近,离的近了自然也就亲了。 某日荣国府设宴请客,喝的有些多的贾赦来到小花园处醒醒酒,却见往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正躲在假山后舔舐着伤口。 一问之下,原来是王子腾之侄言语中嘲讽贾赦是个马棚将军,贾琮不忿之下,掏出玩具弹弓与其打了起来。 四岁多的贾琮怎么可能打得过已经十二三的王仁,结果可想而知。要不是王仁自知理亏,贾琮又是贾赦之子,以他的暴虐阴狠性子,说不定贾琮最差也得断胳膊短腿的。 等贾赦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后,他没有去找王子腾理论,也没找王仁的麻烦,而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抱起还在舔舐伤口的贾琮回了东跨院。 从此,贾琮便隔一段日子问上一次:“爹,明明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窝在家里当马棚将军?” 而贾赦从来不跟贾琮解释这个问题,只是不断的把存起来的金银拿出去换成各种打熬身体所用的药材,尽数用在了贾琮的身上。 一晃五年过去了,八岁的贾琮比同龄的小孩更加强壮,眼睛里永远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哪怕从未蒙面的姑姑贾敏依旧病逝扬州,姑父林如海如命运早定一般,将花仙子林黛玉送来了荣国府,贾琮仍然心怀自信,他肯定可以改变命运,因为他已经改变了贾赦贾恩侯。 荣国府的规矩很多,可这些规矩却可笑的加在了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主子身上。 贾琮在结束晨练后,简单的洗漱一下,紧跟在贾赦的身后前往荣禧堂给祖母请安。 名义上贾赦是荣国府的承爵之人,但实际上整个荣国府,甚至是整个宁荣两府,皆掌握在荣禧堂老太太的手里。 按照常人的想法,既然贾母掌权,贾琮最先应该抱的大腿应该是贾母的,可贾琮知道,只要破石头贾宝玉在,他就是做的再孝顺再出色,也不可能入得了贾母的眼。 啪! 贾赦一巴掌拍在正往荣禧堂西侧的抱厦眺望的贾琮后脑勺上,轻声提醒道:“规矩些,等一会请安结束你再去找你姐姐玩。” “爹,再打就真傻了!” 这时鸳鸯已经看到了父子二人,连忙往里面禀报:“老太太,大老爷和琮三爷来了!” 正当父子二人要进去时,贾政竟从里面迎了出来,他未理会给他请安的贾琮,而是面露喜色的跟贾赦说道:“大哥,方才宫里的夏公公来了,今秋的铁网山围猎,伴驾名单中有咱们家……” 荣禧堂内的气氛不似往日那么轻松,虽然以前贾赦也经常和贾母吵、和贾政吵,可从未见过他会如此的坚决。 “我说了,这一次我亲自去,我要带三儿见见世面!” 贾母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怒斥贾赦烂泥扶不上墙,什么宝玉如能在御前露脸,定能获得二圣喜爱云云。 贾政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反对,没想到自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事,竟然被自己的废物长兄卡在了将军印上。 贾琮躲在贾赦身后,抱着贾赦的大腿看着不像母子的三人,他没想到自己的便宜老爹今日会这么勇敢而坚持,甚至说出了要么分家,要么把将军印还给他。 一等将军,这是贾赦在贾代善病逝后承袭的爵位。爵同正一品武官,可参加五军都督府会议,可在大朝时站在武将队列中除了超品公侯伯之外的最前列。 不过贾赦自新皇登基后除了正旦大朝外,无诏从不踏进紫禁城一步。这将军印也被贾母以贾赦荒唐不知理事为由,死死把控在自己手中。 可今日,贾赦为了铁网山围猎的名额,不惜以分家为威胁,逼迫贾母交回将军印。因为只有拿着将军印,他才能带着儿子去礼部报备参加此次皇家围猎。 第二章 铁网山打虎 分家,分家! 贾母慌了,贾政也慌了。因为分了家,二房就得搬出去,搬出去的二房还能借着荣国府的势逍遥吗? “混账东西,老婆子还没死呢,难道你要背着大不孝的罪名流放九边吗?” 世人遵循着礼制,父母在而不分家,像贾赦这种情况,弄不好礼部会直接送他一顶大不孝的帽子。 《大夏律》,大不孝者,重则斩首,轻则流放。 贾琮偷偷摇了摇贾赦的手臂,想要劝上一劝,他害怕贾母一气之下,真把贾赦告到顺天府去。 好在贾母这人最好颜面,家丑不可外扬,而且今日的贾赦变化之大,让她有些心惊。 虽说参加皇家围猎有可能给贾宝玉带来巨大的好处,可相比这些,保持荣国府的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在贾赦的坚持与威胁下,他终于拿回了一等将军金印,哪怕只是暂时的。 父子二人在贾母的怒斥声中离开了荣禧堂正堂,贾赦摸了摸熟悉而又陌生的将军印后,跟贾琮说道:“去找你姐姐玩吧,为父出去一趟。” …… 二姐姐迎春,是贾琮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贾琮记忆刚融合那会,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前世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而是迎春抹着眼泪给病重的自己喂着白米粥。 那碗普普通通的白米粥混着迎春的眼泪灌进了贾琮的肚子里,同时也让他彻底的接受了重生的现实。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守了自己一日一夜的姐姐,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改变既定的命运。 迎春的待遇随着贾琮的待遇水涨船高,虽然还在小抱厦住着,可屋子里的陈设、身上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饰都是贾赦掏的钱。 贾赦对于庶女可以说从不关心,但贾琮却用稚嫩的语言驳斥了他想法:“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姐姐将来若是嫁得好,说不定还能帮上我呢,难道爹爹打算将来让儿子一個人去拼命吗?” “姐姐在做什么?” 迎春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弟弟贾琮,正趴在桌子边上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披风。 她柔声说道:“这寒秋即至,你林姐姐身子骨弱,我想绣个披风给她御寒。” “爱哭鬼有老太太宠着,什么东西没有?老太太前些日子才给了她一件白狐毛制成的披风,姐姐何必费这神?” 若说整个贾家,贾琮与林黛玉算是天生的冤家,见面就吵,贾琮叫黛玉爱哭鬼,黛玉叫贾琮讨厌鬼。不过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对方留着。 贾琮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儿女私情的原因,毕竟黛玉现在不过九岁多点,他自己更是小娃娃一个。更多的是一种怜爱,这个苦命的女孩,他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迎春弹了弹贾琮的脑门,笑着说道:“让林妹妹听见,又要和你吵上一架了。你们俩啊,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我已经听到了,讨厌鬼就是讨厌鬼,竟然敢偷偷说我坏话。二姐姐,今日你可不能护着他,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立秋刚过,向来体弱的黛玉就病倒了。今日刚刚有了点精神,想来迎春这串个门,一进来就听到贾琮叫她爱哭鬼。 冤家相聚,这要是不吵一架都对不起好不容易来的精神。贾琮嗖的一下就往院子里跑去,黛玉想都没想,提着裙摆就追了上去,同时还指挥几个丫鬟在院子里围追堵截,最后终于轻轻扭着贾琮的耳朵出了一口气。 在签订了数条不平等条约之后,贾琮才“逃离”了小抱厦,等目送他离开的迎春与黛玉再也看不到贾琮的身影后,黛玉突然叹气道:“其实琮三弟一直在让着我。” 迎春笑了笑说:“我知道啊!” …… 时间一晃就是三日,八月初一,圣驾出京,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终于拉开了帷幕。 铁网山上四处都是嗷嗷叫的少年在追逐着猎物,那些飞驰而过的身影让贾琮很是羡慕。 “大宝啊,跑起来,咱们也去猎只老虎回来!” “啊……嗯……啊……嗯!” “那伱倒是跑起来啊!” 贾琮无奈的拍了拍身下慢悠悠散步的驴子,对方甩了甩脑袋叫了两声,依旧不紧不慢的踱步前行。 人烟散尽,前方的密林外只剩下一人一驴慢慢靠近,贾琮抄起弓箭,费尽力气才拉了个半圆。 “算了,还是用弹弓更加合适!” 他自语一声,将弓箭重新放回马鞍边,从怀中掏出一把弹弓来,硬木与牛筋制成的弹弓,配上特质的石弹,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比长弓好用多了。 方才被大量勋贵子弟惊走的动物们早就没了踪影,贾琮连只麻雀都没看到,只好选择了一处僻静之处慢慢往里走着。 八岁的贾琮胆子不小,因为他知道自家老爹早就安排了家里的亲卫在不远处跟着,要不然他也不会赶走那个烦人的小厮,前往有猛虎出没的密林中去。 打虎只是说说而已,他的目的是猎上几只貂或者狐狸,给二姐姐迎春制作冬衣罢了。总不能爱哭鬼林黛玉有的,二姐姐没有吧。 当然,要是有多余的,就再送爱哭鬼一份吧,琮三爷大方着呢! 铁网山是皇家猎场,密林广布而且不允许猎人农户进入,里面的野生动物极多。 往内前行大概有三四里路程,贾琮就已经看到了一只白狐拖着长尾巴飞驰在草木之间。 “哪里走!” 嗖! 一颗石弹飞过,啪的一声打在了白狐的脑袋上,白狐瞬间毙命。百发百中弹弓术可是贾琮最拿手的技艺,别问怎么做到的,唯手熟尔! 贾琮下了战驴,轻声哼着曲儿来到白狐毙命的地方,捡起白狐刚想离开,便听到草木丛外传来阵阵打斗声。 拨开草丛,不远处有十几黑衣人正在围攻山崖处的红袍男子,贾琮认出了这位中年男子,当今大夏皇帝刘恒。 圣驾出京,贾赦作为一等将军,荣国府在伴驾队伍的位置还是挺靠前的,贾琮曾远远看到过二圣的天颜。 此时大太监夏守忠正死命护在刘恒跟前,左肩上中了一支箭都没能让他后退。四名龙禁卫不到三十息时间就死了一个重伤一个,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奴婢拖住他们,陛下快走!” 第三章 功高莫过救驾 夏守忠举起手中的长剑就冲了上去,想着拼死一搏给刘恒争取逃命的时间。可惜这群黑衣人是有备而来,方才更是用一只猛虎勾引刘恒脱离了大部队来到这个绝地。 夏守忠本就不善刀剑,眼看对方长刀距离面门只有一掌距离,啪的一声,对方的手竟然一松,长刀落地,自己的剑则是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胸膛。 荣宁两府再不济也是自己今世之家,这几年贾琮努力的想要改变家族的衰落,可面对惶惶大势,幼童期的自己能改变的只有老爹贾赦。 想要改变宁荣两府的结局,要么造反成功,要么依靠皇帝建功立业,使得皇家离不开贾家的支持。 第一个办法在贾琮摸清大夏的历史和当今的王朝实力后默默的从心中抹去。 开国不到百年,大夏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个时候造反,不说朝廷的兵马能横推一切威胁,就是历经战乱的老百姓都不会答应。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让老爹贾赦获得皇帝的重用,使得荣国府再如祖父贾代善在时那样,成为大夏武勋之首。 不过先太子一案之后,贾赦自暴自弃加上新帝的不信任,这条路贾琮至今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时此地的这群黑衣刺客倒是给了贾琮一個机会,功高莫过救驾,只要贾琮想办法救下刘恒,以刘恒的性格绝对会对荣国府产生亲近之感。 啪啪啪…… 石弹弹无虚发,弹弹不离黑衣人持刀之手,骤然吃痛之下,有六七人的刀剑掉落在地上。 仅剩的两名龙禁卫趁机斩杀三人,贾琮再次装弹射击,这次瞄准了其中似乎是领头之人的眼睛,因为此人已经看向了自己所藏身的地方。 啪的一声,对方捂住了眼睛怒吼:“在那里!” “槽糕!” 贾琮一看有两名黑衣人冲了过来,连忙打出一枚石弹,也不管有没有打中,转身就跑。 他边跑边大声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皇家的禁伐令给贾琮争取了逃命的时间,灌木丛生的密林中,身材矮小的贾琮如鱼得水,远远拉开了与黑衣人的距离。 刚刚回到战驴身旁,他就看到四名极其眼熟的身影从自己身旁飞过。等他跨上战驴来到刚才藏身的地方时,追杀自己的两名黑衣人刚刚倒下。 “三叔、四叔、七叔、九叔,有人刺王杀驾,咱们赶紧去救驾吧!” 贾家的亲卫都是贾代善在世时培养出来的高手,合击之术更是历经过战火的洗礼。 在贾琮的请求下,贾三等人持刀就冲了出去,杀向了正在围攻刘恒的黑衣人。 加上两名龙禁卫,六比十三,硬是清出了一圈安全地带。不过一名躲在暗处的黑衣刺客还是瞅准了时机,一脚踹飞了夏守忠,持刀冲到了刘恒跟前。 “去死吧狗皇帝!圣教弟兄的仇,今日就要报……” 噗! 话音未落,这个黑衣人就吐血横飞,狠狠砸落山崖之下。 “得儿啊呃!” 刘恒只听见一声刺耳的驴叫,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驴脸,正兴奋的吐着唾沫啊啊叫着,方才踹飞黑衣刺客的后蹄都还没有收回。 “干得好大宝,今晚给你加餐!” 贾琮一拍战驴脑袋,飞身下驴半跪行礼:“荣国府贾琮护驾来迟,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刘恒要多吃惊就有多吃惊,刺杀是一惊,被驴救是一惊,面前的小孩让他又是一惊。 还没等刘恒反应过来,贾琮已经起身护在了他的身前,举起弹弓就是一发石弹。 “嘿!又中了!” 贾三一刀就劈死了被石弹打中眼睛的刺客,立刻又迎向了另一人。 刘恒就这么看着贾琮一颗又一颗的石弹飞出,弹无虚发,不是刺客拿刀的手就是眼睛,甚至还有两次打在了对方的下体处,让他不由胯下一凉。 “哈,又中了!可惜没有老虎让我来一发。” 战局很快逆转,同时龙禁卫大部已经赶到了这里。剩下的黑衣刺客眼见不敌,立刻准备远遁。 “追!” 刘恒冷漠的看了一眼跪在地方瑟瑟发抖的龙禁卫指挥同知蔡辉,想要一脚踹死他却忍了下来。 终究是贵妃家的人,能力差是差了点,至少够忠心不是。 他下令龙禁卫追击剩下的四个刺客后,把目光放在了假装准备事了拂衣去的贾琮身上。 “贾琮!” “啊,陛下您叫我?” 贾琮将弹弓别在腰带上,乖巧的来到刘恒跟前,仰头一个笑脸。 刘恒瞬时觉得这个笑脸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这么可爱的娃娃,将来肯定是个忠心的臣子。别问忠心跟可爱有什么关系,朕就是个颜值党,谁让贾家人长得好看呢! “你与贾恩侯是什么关系?” “陛下,您说的正是我爹。” 刘恒点了点头,随后打量了一下护卫在贾琮身后的四名荣国府亲卫,挥手说道:“你们回去吧,告诉贾恩侯一声,贾琮救驾有功,朕要回营赏赐,晚膳前朕会让人送他回去。” 贾三等人自是不敢违逆圣命,躬身称诺随后退了下去。 经历过一场刺杀的刘恒似乎对方才的凶险丝毫不放在心上,与旁边骑驴同行的贾琮闲聊着。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敢孤身涉险前来救驾?” “我不小了,今年都八岁了,八岁就是大人了!” 贾琮似乎对自己的年龄怨气极深,哪怕说自己年纪小的是皇帝也连声辩驳:“再说我身为陛下子民,忠君之臣,岂能因为危险而后退?我是要做忠臣良将之人,哪怕今日战死也要保陛下平安,要不然将来别人说起荣国府贾琮是个逃兵,岂不是丢尽了荣国府的脸。” 刘恒看着驴背上的贾琮挺直腰杆拍着胸膛说着自己理解的忠君之道,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心中充满了对朝中某些人的鄙夷。 “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贾琮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笑了笑:“我爹教的,他说荣国府的男儿要学先祖一样,忠于陛下,为陛下效死!” 刘恒想起贾赦那张讨人厌的脸心中就是一阵腻歪,冷哼一声驳斥道:“哼!这话你觉得朕会信吗?他贾恩侯连大朝会都不来,伱跟朕说他会忠于朕?” “难道不是陛下您不让我爹上朝吗?”贾琮假装惊讶,伪装的无懈可击。 “朕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打朕继位之后,你们贾家一个跑去了城外修道,一个缩在家里不出门,朕有机会说这话吗?” 说起此事,刘恒也是怨气丛生。贾家一门两公,属于京城武勋中势力最大的家族,同时也是他原本想要拉拢的。 可惜自他自己继位之后,数次让人传话,但贾家两府一点回应都没有,反而把荣国府贾政的长女送到了龙首宫甄太妃处。 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这是做什么? “可我爹说,是您让人传了话,说我爹不堪重用,让他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吧!要不然您也不会让我二叔掌家,把我爹赶到马棚旁边住着了。京城谁不知道,荣国府的赦大老爷与臭烘烘的马棚为邻,人称马棚将军。” 老爹,你可别怪我说你坏话,能不能让让皇帝陛下产生共情怜悯之心,就看今日这一招了。 第四章 朕与贾赦谁更惨? 与马棚为邻,人称马棚将军,不受其母待见,堂堂国公嫡长子,屈居侧院,诸事做不了主…… 那可是贾赦贾恩侯啊,先荣国公贾代善曾经抱着在宫中四处炫耀的宝贝儿子,如今竟然过的如此凄惨。 刘恒不由想起了自己,自己与贾赦相比,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今大夏皇帝刘恒,太上皇刘济第四子。敬懿太妃杨氏所生,杨氏体弱多病,于刘恒六岁时苍然病逝,上皇将其交由无子的昭仪曹氏抚养。 曹氏好道,性格恬静淡泊,不喜后宫争斗,时上皇在位,皇后早逝,淑妃甄氏宠冠六宫,风头一时无两。 所幸曹氏居于偏殿,精心抚养四皇子刘恒,并无他想。未想三十年后,太子兵谏未果,自刎宫门之前。储位空缺,诸子夺嫡,上皇重病之时,突然一纸诏书将始终默默无闻的皇四子刘恒扶上皇位。 依制,刘恒登基之后奏请上皇,曹氏便一跃成为慈宁宫之主,大夏皇太后。而原本宠冠六宫的淑妃甄氏,只得了个太妃的称号。 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坐在龙椅上的刘恒非但没有丝毫的欢喜,反而极其惶恐不安。 特别是太上皇身体好转之后,他就立马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提线木偶,甚至比提线木偶都要艰难。 三品以上文武封赐、京营十二卫的兵马调动,就是他的后宫都牢牢地掌握在龙首宫中。 他这个皇帝当的没滋没味,还得时刻提防着几個兄弟的觊觎。特别是甄氏所生的十四皇子刘忭,那才是自己老爹真正的心头肉。 刘恒至今能想起登基那日太上皇召集诸子时说的话:“皇帝性情孤僻多疑,喜怒不定,实不堪为皇位之选。主少国疑,如今唯有你痴长几岁,不得不推尔继位……” 什么叫性格孤僻多疑、喜怒不定?这也怨我? 唯有我痴长几岁?大哥不是你逼死的?二哥三哥是比我大,一个圈禁一个被杀,还不是你非要挑起夺嫡之争的缘故! 什么狗屁皇位,谁愿意坐谁坐。我都出宫开府十年了,逍遥皇子不比提线木偶快活? 刘恒越想越气,面上的表情一会青一会紫,贾琮偷偷瞧了瞧,知道此时当一个不说话的乖宝宝是最好的选择。 哼! 随着刘恒的这声冷哼,秋日的风似乎都夹带着冷意。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贾琮,想起了曾经在东宫见过的贾赦。 那时候的贾赦意气风发、恣意飞扬,就是他这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都羡慕不已。 再对比贾琮刚才所讲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刘恒不免有些感叹时移世易,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方突然传来的万岁之声,惊醒了想着心事的刘恒。 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行辕大门处,伴驾的文武皆已恭候在大门两侧,包括随扈的内阁两位大学士、六部五寺的主副官员、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将军、京中贵戚府邸的伴驾人员,纷纷躬身拜下。 “朕有些乏了,诸卿退下吧。” 皇帝这会哪里愿意搭理这群三心二意的官员,摆摆手就带着贾琮往大帐走去。 诸臣正想着赶紧应付完皇帝回到自己的帐中享受秋猎的逍遥,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童稚的喊道:“爹,爹,我陪陛下吃顿饭再回去找你啊……” 毛驴上的贾琮很是兴奋的给自己老爹摇着手臂,完全不顾忌群臣的惊讶与贾赦的无奈。 未等贾赦反应过来,骑在马上的刘恒就将他从毛驴上提溜到身前,往其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呵斥道:“安静点!” 随后刘恒就催动战马缓缓前行,留下满脸惊讶的众臣和忐忑不安的贾赦。 “恭喜啊恩侯兄,看来你家小子今日是得了圣眷啊!” “是极是极,恩侯兄是不是该请我等去翠景楼好好喝上一杯?” 京中勋贵圈子绕来绕去都是熟人,这群围在贾赦周围拱手相贺的人不管人后怎么嘲笑马棚将军,可人前绝对会兄弟相称。 特别是贾赦极其厌恶的都太尉统制县伯府王家的当家人王子腾,这会也混在人群之中,一脸真诚的向贾赦表示恭贺。 为了儿子的将来,贾赦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勉强应付完这群人后,慢慢走回荣国府的大帐。 他看着堆放在大帐中的火炉和备好的鹿肉,微微叹息:“唉,早知道就顺了老太太的心意,让宝玉来了。三儿要是惹恼了倔老四可怎么办才好?” …… 刘恒一回大帐就喊来了自己的亲信,龙禁卫指挥使曹久功,皇太后的娘家侄儿,刘恒的便宜表兄。 万余禁军的保护之下,堂堂皇帝,在皇家猎场被人刺杀,这其中要是没鬼,谁会信? 在刘恒安排曹久功去调查此事的时候,贾琮好奇的打量着皇帝的大帐。这儿戳一戳,那儿摸一摸,顺手端起果盘,大剌剌盘坐在竹榻上就吃起了点心,丝毫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嗝! 正说着事的刘恒突然听到一阵打嗝声,顺着曹久功惊讶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贾琮正憋红了脸,拍着自己的胸脯四下找水。 他不禁哑然失笑,停下手头的正事,将面前的茶水递给贾琮。 吨吨吨贾琮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喝完,将噎在喉咙的点心用力咽了下去,咧嘴笑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噎死我了。” “你这小子……” 刘恒拍了拍贾琮的小脑袋,跟曹久功说道:“去吧,先去查一查,禁军中肯定有他们的人,此事不要声张,暗中调查即可。” 腾腾腾…… 贾琮快速从竹榻上下来,跑到皇帝面前,仰头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人,是白莲教!” “朕知道是白莲教,朕让他查的是谁把白莲教放进来的……” 刘恒捏了捏贾琮圆嘟嘟的小脸,话说半句后笑出声来:“跟伱这个小孩子说这些有什么用,久功,你下去安排吧。” 曹久功躬身称诺,随后退出了皇帐。 此时帐中只剩刘恒、贾琮以及一个小内侍。刘恒大马横刀的端坐在椅子上,隔着桌案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儿。 这孩子长得漂亮,略带婴儿肥的小圆脸,配上炯炯有神闪闪发亮的眼睛,皮肤白皙,化个妆说是个小姑娘都有人信。 贾琏他见过,也是个俊秀之人,就是那双桃花眼不招自己喜欢。像贾琮这样的孩子,刘恒觉得看着就合自己眼缘,亲切! “说说看,今日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第五章 我要给陛下站岗 随着刘恒的询问,贾琮噌的一声就跪在了地方,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陛下,您封我个爵位吧,只要能大过我爹的官就行!” 噗,一旁的小太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恒扶额轻斥:“胡说八道,难道让朕给你封个王侯不成?” 咚咚咚又是三声响头,一张花一样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只见贾琮无比嚣张的说道:“多谢陛下,这下我爹就没办法再揍我了,我比他的官要大,哈哈哈……” 果然是個孩子! 旁边的小太监重新给皇帝沏了一壶茶,刘恒一边品着清茶,一边静静的看着贾琮的表演。 贾琮在脑海中幻想着自己身着蟒袍玉带,以往拎着自己衣领打自己屁股的贾赦恭敬的向自己行礼…… 那嚣张的小模样惹的刘恒都不忍直视,见其陷入遐想不能自拔,轻咳两声打断道:“行了,天还没黑,别做白日梦了!” 噶! “君无戏言,您刚刚明明说封我王侯爵位的!” 贾琮满是怨念,他委屈巴巴的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面前的至尊。 刘恒忍住笑给贾琮解释道:“你一介稚童,朕若是封你个王侯朝中还不吵翻了天?等你再长大些,为朕立下大功,朕就把荣国公的爵位敕封予你。” “那是我爹的心愿,再说,我二哥才是荣国府未来的承爵人,我可不想弄出个兄弟……嗯那个洗墙什么的,您要是真想赏我,就赐我一身飞鱼服穿穿,还有雁翎刀,帅!” 贾琮羡慕的往帐外看了看,帐外站着两名身着飞鱼服,手持雁翎刀的龙禁卫,威风凛凛,霸气外露。 刚刚吵着要王侯爵位不过是耍宝卖乖,讨一身官衣护体才是正经。虽说他现在有贾赦护着,可荣国府的烂事太多,只要管家的是老太太和二房,贾琮总是觉得腰杆不够硬,睡着不踏实。 “只是因为飞鱼服穿着好看?”刘恒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琮,荣国府贾赦的亲儿子穿着怎么可能普通,锦衣金冠,玉带系身。 配上他的俊秀小模样,谁见了不夸一声小金童。 听到刘恒的问话,贾琮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他直接往地上一坐,双手一摊,模仿着大人的模样:“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我家老太太眼里只有宝二哥,我要是能当个官,也好在老太太面前露露脸,说不定还能得声赞哩。” 这句话半真半假,老太太眼里只有贾宝玉是真,贾琮想用这身飞鱼服去讨老太太的喜欢与称赞当然是假。 他这次伴驾秋猎,估计在老太太眼里是抢走了贾宝玉的机缘。等他真的穿着一身飞鱼服回家出现在荣禧堂,那还不把老太太气晕回去?夸赞?怕是会迎来一顿呵斥与咒骂吧。 说到底,贾琮要这身官衣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争取更大的话语权。他现在还做不到成为一个下棋的人,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贾琮内心中真正的想法刘恒当然不知道,他从贾琮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落寞、一丝悲凉以及刘恒自己主动脑补的他对亲情的渴望。 这孩子比自己还要惨啊! 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了这个好孩子! “小夏子,传旨,贾琮救驾有功,授武德将军、骁骑尉、领正五品龙禁卫千户。赐飞鱼服、雁翎刀一把,金百两……” 武德将军是正五品武散阶,骁骑尉是正五品武勋,至于正五品的龙禁卫千户不过是给贾琮多一个拿俸禄的闲差罢了。 京中在龙禁卫挂职的武勋子弟不少,就像贾琏当初成婚时,就托了关系在龙禁卫挂了闲职。 刘恒原本是打算给贾琮撑撑腰,这才金口玉言赐下五品的散官闲职。可贾琮多机灵啊,立刻打蛇随棍上,扑腾趴在地上就是咚咚咚…… “臣贾琮叩谢陛下隆恩,臣定当像先祖一样,尽忠效死,护陛下平安!” 嗯? 朕需要一个八岁小儿保护? 刘恒都被贾琮这番表现给弄懵了,他正要阻止贾琮继续表忠心,却见贾琮噌的一声就起身,昂首阔步走到帐外,踮起脚拍了拍值守的龙禁卫。 “兄弟,让个地方,我要给陛下站岗!” …… 胡闹归胡闹,贾琮的表现的确暖心。 刘恒将贾琮拎回皇帐,让内侍送来饭菜,君臣二人乐呵呵的吃了一顿午膳。 皇帝饮酒,贾琮喝奶,御膳自有过人之处,贾琮呼噜呼噜一顿猛吃,把皇帝都给看饿了。 贾琮不时插科打诨,将午膳的气氛搞得很是不错,就连这段日子胃口不怎么好的刘恒都多吃了一碗饭。 等贾琮偷偷喝完了半壶酒后,皇帝无奈让人将喝得迷迷糊糊的贾琮送回了荣国府的驻地帐篷。 担忧儿子整整一个多时辰的贾赦见贾琮醉眼朦胧,嘴里还模模糊糊的说什么不许打屁股之类的梦话,不禁给气笑了。 让小厮送来热水之后,贾赦给他擦拭手脸,塞进被窝,自己则是静静的坐在竹榻边上发愣。 皇帐中的事早就有人给他偷偷传来了消息,包括贾琮的表现、皇帝的态度,贾赦是一清二楚。 皇帝的想法他当然猜不透,但儿子今日稍显反常的表现让贾赦眼中发酸。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贾琮求的那身飞鱼服哪里是为了讨老太太喜欢啊,那是为了给他这个当爹长脸。 毕竟自己是忤逆了亲母,以分家威胁亲母与二房拿回这次的伴驾名额。若是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回家后少不得被人埋怨。 “爹,渴!” 贾琮模模糊糊的喊了一声,惊醒了差点抹眼泪的贾赦。听到儿子渴了,贾赦连忙应了一声,从旁边的火炉上取下水壶,试了试温度,倒了一杯喂给迷迷糊糊的贾琮喝。 …… 皇帐之中,刘恒听完了面前探子汇报的最新情报,挥手让其退下。 刘恒呵呵一声,嘲讽道:“大伴,看来贾恩侯还是那个贾恩侯,什么昏聩无知、混账不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啧啧,有些人啊,怕是早就忘了当年父皇为何会给贾赦赐字恩侯了!” 包扎好伤口的夏守忠躬身附和:“世上俗人多嫉妒,皇爷如此英明神武,不也被人传成了刻薄寡恩、猜忌多疑吗?贾将军当年少年意气,自然少不了被庸人嫉妒,加上这几年贾家每况日下,荣国夫人又偏疼二房。传的多了,贾将军的纨绔名声就是想摘都摘不了。” “可惜了,贾恩侯的能力可不是王子腾能比的,若是能为朕所用……” 听到皇帝的感慨,夏守忠谏言说道:“奴婢觉得,贾琮不错,皇爷不妨从贾琮身上试一试……” 第六章 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铁网山围猎是要持续好几天的,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之时,一大早晨曦初露,夏守忠就服侍皇帝刘恒从床榻上起来,净手洗脸,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来。 御驾行辕营地的布局与京城基本一致,皇帐位于营地中央靠北之地,往南左手边乃文臣营帐,右手边便是武将驻扎之地。 远处已经有好动的各家子弟骑着马儿奔驰,隐隐约约有战马的嘶鸣声与儿郎们的欢笑。 刘恒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扬。他跟身侧的夏守忠说道:“传贾琮来,陪朕说说话。” 夏守忠躬身应道:“皇爷,您看那不就是么……” 刘恒顺着夏守忠的视线转身看去,只见皇帐外原本该站着大汉将军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小将军正披甲执锐,靠着皇帐的门柱打着盹。 贾琮天还未亮就起来了,穿上早前特制的明光铠,腰挂长刀就来到了皇帐外挤走了原本值守的大汉将军。 “本官乃是龙禁卫千户,保护陛下就是本官的使命!” 负责圣驾安全的龙禁卫校尉在听到贾琮的理由后,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八岁的小娃娃比自己的官还要大,只好跑去指挥使曹久功那里汇报。 令这名龙禁卫校尉吃惊的是,贾琮还真是正五品的龙禁卫千户,而最让他崩溃的是,指挥使曹久功在听完汇报后,竟然笑呵呵说让他给贾琮腾地方…… …… 明月虽已西沉,看起来却更圆了。 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人却已在飞檐上。 人很多,却没有人声。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叶孤城剑已出鞘。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剑锋,道:“请。” 他没有去看西门吹雪,连一眼都没有看,竟然没有去看西门吹雪手里的剑,也没有去看西门吹雪的眼睛。 这是剑法的大忌。高手相争,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個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跳动,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 因为每一点都可能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叶孤城身经百战,号称无敌,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 这种错误,本来是他绝不会犯的。 西门吹雪目光锐利如剑锋,不但看到了他的手、他的脸,仿佛还看到了他的心。 叶孤城又说了一遍:“请。” 西门吹雪忽然道:“现在不能。” 叶孤城道:“不能?” 西门吹雪道:“不能出手。” 叶孤城道:“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紫禁城!” 只见一道人影从天而落,飞鱼服、雁翎刀,却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大夏铁胆神侯、龙禁卫指挥使贾琮贾三爷! 贾琮稳稳立于太和殿的琉璃瓦上,睥睨的看向针锋相对却又心心相惜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双臂抱在身前,冷哼一声:“夜闯紫禁城,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朝廷鹰犬!西门兄,看来你我今日一战又要延后了,先除了这朝廷鹰犬再说!” “好!” 剑气一纵三千里,太和殿上的琉璃瓦纷纷溅起,飞向不远处的贾琮。 正当贾琮眯起眼睛,右手搭在雁翎刀的刀柄上,准备施展斩天拔刀术时,脑袋一痛。 他抬头一看,目及之处,竟是一张大脸:“呀,陛下何故在此?快快回宫,待臣先抓了刺客先!” 贾琮的反应把刘恒给看乐了,只见贾琮一脸的迷糊模样,嘴角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 “口水擦一擦,然后跟朕讲讲刺客在哪。” “啊?唔……” 贾琮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哪有什么决战紫禁之巅,哪有什么铁胆神侯、龙禁卫指挥使贾三爷,原来是做梦了! 嘿嘿嘿! 想到自己跑来给皇帝站岗,摸鱼做梦竟然给皇帝老爷抓了个正着,贾琮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口水,抬手摸向后脑勺,在头盔上挠了挠,嘿嘿一笑。 “那啥,臣……那个臣刚刚不小心给睡着了!” 刘恒伸手敲了敲贾琮的头盔,邦邦响。 然后拍了拍那身小小的明光铠,笑道:“这身明光铠倒是挺适合你的,有点小将军的模样。” “可不是嘛,今早天还没亮,小贾将军就来了。奴婢当时还以为是天上掉下个小神将,给皇爷当门神来了……” 夏守忠将贾琮天还没亮就跑来皇帐前,非要给刘恒站岗放哨的事说了一遍,逗趣之下,引得刘恒开怀大笑。 值守御前要八岁稚童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刘恒要的就是臣子的忠心!贾琮只有八岁,可能连长刀都舞不动,可他把自己赐下的闲差当正事,天还没亮就跑来当值,哪怕做梦都在想着尽忠职守。 这样的臣子虽然现在是个稚童,可稚童终有长大的一天,朕要的就是这样忠心的臣子! 刘恒越想越觉得贾琮是个好孩子,欣慰的捏了捏他的小圆脸,笑说:“回去休息吧,朕这里无事。” 贾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臣现在是龙禁卫,就该为陛下效死。白拿钱不干事,那是在丢贾家男儿的脸!” “你爹可不这么想……”刘恒双手一背,呵呵一笑。 贾琮被刘恒的话给噎着了,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人家皇帝老爷说的是真事啊,自己表忠心表着表着把自己老爹给坑进去了。 刘恒看到贾琮被自己一句话噎得小脸涨红,哈哈一笑:“行了,朕说着玩的。走,陪朕用早膳!” “臣今早吃过饭来的,不饿。陛下安心用膳,臣替陛下站岗。” 贾琮小胸脯一挺,瞪大的双眼,目视前方,一副认真的小模样,逗得皇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他弯腰拍了拍贾琮的肩膀,乐呵呵说:“那行,小贾将军就替朕值守御前,朕安心去用早膳。” 贾琮啪的小手握拳,抬手横在胸前,用童稚而又有力的声音应道:“陛下放心,有臣在,定不会让歹人惊扰陛下!” …… 虽说圣驾出京围猎,可国朝的政务并未停滞。 随着太阳升起,伴驾的内阁、都督府、六部五寺等各级官员陆陆续续来到皇帐议事。 凡是来到皇帐的文武百官,都会被站在皇帐外的小贾琮吸引住目光。 这些目光中,夹杂着好奇、好笑也有羡慕。 特别是有几家与荣国府有来往的人还来到贾琮跟前,弯腰捏捏脸或是拍拍肩膀。 贾琮总是一本正经的躲着这些人的手:“大人莫闹,末将正在执勤,哨兵神圣不可侵犯!” 候在皇帐外的群臣不由哈哈大笑,这孩子太可乐了。 好在议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群臣入了皇帐后,贾琮终于不用再经受他们的魔掌侵犯。 正当贾琮回味早上那个美梦时,皇帐中突然响起清脆的摔杯之声。不知是脑子发懵还是条件反射,贾琮想都没想握紧刀柄就冲了进去。 “护驾!护驾!贼子安敢惊扰圣驾……” 贾琮一边喊着一边闷头就往皇帐里面冲,可惜身上的明光铠有些厚重,皇帐中又铺着地毯。 一个不小心,贾琮左脚踩右脚被自己给绊倒了,不但刀没拔出来,还把自己摔得不轻。 帐中君臣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趴在地上蹬着小短腿的贾琮,好半天后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第七章 朕好难啊! 皇帐中原本的气氛不是很好,因为就在圣驾出京没多久,江南就送来了六百里加急。 扬州巡盐御史府今秋收缴的盐税在运河上被水匪给劫了,而且还极其打脸的将押运税银的漕丁尽数斩杀,扔到运河岸边向朝廷示威。 驻节淮安府的漕运总督裴维生在收到消息后,联合金陵、扬州、淮安、徐州四府想方设法四处查探,整整十余天,连水匪的影子都没找到。 眼看押送税银入京的时间已经临近,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多次派人催促,裴维生知道拖不下去了,只能与林如海一道上奏,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两百万两白银不翼而飞,数百漕丁尽数被杀,而至今贼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刘恒能不生气吗? 当刘恒恼怒负责监察天下的龙禁卫,这么多天了连半点线索都查不到时,顺手就把手边的茶盏砸向了龙禁卫指挥使曹久功。 曹久功是自己人,刘恒也不可能真砸,茶盏劲直飞向一旁的桌子,就是这声茶盏碎裂的声音引得贾琮冲了进来…… 皇帐中的文武百官还是很感激贾琮的,哪怕面前的天子如今还没有多大的权力,可面对怒火中烧的君王,做臣子的也不好受啊。 看到趴在地上蹬着小短腿的贾琮逗乐了皇帝,众臣一边陪笑的同时,心中也给贾琮暗暗记上一功。 这一下摔得挺狠,特别是额头和压在身下的右手臂被头盔铠甲磕得生疼,加上身上厚重的明光铠,贾琮蹬了半天小短腿都没站起来。 还是曹久功看不过眼了,上前伸手一拎,将贾琮拎起来放在了地上。 “曹嘟嘟,有人要刺杀陛下……” 自早晨曹久功见过贾琮后,他就一直觉得贾琮对他的称呼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麾下将士的确都称呼他为曹都督,可能是贾琮人小,咬字不太清楚的原因。 曹久功将贾琮的头盔提了提,解放了贾琮被头盔压制的双眼。 呃…… 贾琮这才发现自己闹了好大的笑话,而且是当着十余名朝中重臣的面。 “行了,你出去玩吧,朕还忙着呢。” 刘恒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该笑,若是别人,估计这会已经因为君前失仪被拖下去杖责了。 可贾琮才八岁,他还是个孩子啊!更何况还是个忠心的孩子,朕怎么舍得打哩! 贾琮红着脸躬身抱拳,掩面而去。刘恒笑了笑摇摇头,吩咐夏守忠:“去御医那要些药膏,给贾小三送去抹一抹。” 帐中众臣纷纷拍起了马屁,皆言陛下仁慈云云。 此时站在皇帐外面的贾琮摸了摸自己的小圆脸,开始反思起来。他突然惊讶的发现,随着两份记忆的融合,他的性格中不仅仅有着前世的成熟,同时也兼具了今生的稚嫩。 而且更多的时候,心中充满了猫儿一样的好奇心,时常性的犯傻,还会无意间露出本不该存在的童真与童趣。 按道理,他的心理年龄应该已经十八……不对,前世加上今生,他的心理年龄应该已经二十六了。 想不通啊! 左思右想也想不通的贾琮低头看向自己胖乎乎的双手,又捏了捏自己的圆脸,不由苦笑一声。 “小贾将军还在想方才的事?” 柔和的声音将贾琮唤醒,回过神来的贾琮抬头一看,原来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只见夏守忠伸手递来一个药瓶子:“这是陛下让我去御医那要来的,专治跌打损伤。小贾将军回去后让贾将军给你涂上,明日就不疼了。” 贾琮这次是真红了眼,不是疼的,是感动的。 对于皇帝刘恒,原本在贾琮的心里就是用来逆天改命的工具人,可这两天接触下来,贾琮都觉得自己原本的想法有些太不道德了。 爹啊,皇帝老爷对我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利用他了! 贾琮将药瓶子塞到胸甲下放好,拱手向夏守忠致谢:“陛下真是太好太暖心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他老人家。当然,我也要谢公公不辞劳苦替我取来药膏,改日请公公吃京城最好吃的红豆糕……” 夏守忠眯起眼睛笑了,宫中拍他马屁、恭维他、送他金银宝物的人不知有多少,可他这会觉得没有东西能胜过贾琮说的红豆糕。 太监也是人啊,人就有七情六欲。像贾琮这样的孩子说的真诚之语,夏守忠觉得窝心的很。 “忠心跟着陛下,替陛下办事就好。” 夏守忠伸手拍了拍贾琮的头盔,笑说一句就回了皇帐。 正好皇帝与众臣商议好了税银丢失一事,帐中文武大多都退了出去,唯留下曹久功一人。 曹久功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躬身奏禀:“陛下,臣以为这群水匪身份怕是不简单,说不定就是江南某家大族的人,甚至与京城的那几位也有关系。陛下让江南那帮子人去查,恐怕……” “朕知道!” 刘恒摆摆手示意让曹久功坐下说话,他说道:“江南盐税首重扬州,两淮、两浙盐课糜烂,如今唯有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每年正常将盐税送入京城。余者大多是将大部分直接送至龙首宫,然后寻机贪墨。此次扬州盐税被劫,不用说朕也能想到,这是有人想要对扬州巡盐御史府动手了,可惜了林如海这個大才,他的命怕是不保了。” 每年光是送进京城的盐税就有两百多万两白银,扬州盐课之富,谁不动心? 曹久功沉默片刻,叹息道:“可惜林如海是上皇的人,臣之前多次派人送去口信,皆未得到他的回应。陛下,要不然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咱们静观其变。” 按道理林如海与江南那帮人都是太上皇的人,曹久功这么说也是没有什么错的。 可刘恒却是摇了摇头:“林如海是父皇钦点探花、亲自提拔培养的不假,可林如海为人并非只向着父皇。除每年送去龙首宫五十万盐课余钱之外,其余盐税皆是按制送往户部。若是林如海真被那群人害了,下一任的扬州巡盐御史又会是谁的人?每年的两百万两白银又会送到谁的府上去?” 唉! 皇帝在叹气,曹久功、夏守忠也在叹气。太上皇死死把着朝中军政大权,又有觊觎龙椅的宗室子搅风搅雨,难啊! 第八章 皇位只能是当今陛下的 皇帐中的临时早朝结束后,内阁伴驾的两位大学士带着奏折去了太上皇刘济那里。 贾琮都有些心疼皇帝了,他刚刚真是白白生气了,今日这事说到底最后拿主意的还是太上皇,刘恒不过是个可怜的傀儡罢了。 那些臣子一大早跑来觐见汇报,估计只是为了全一全刘恒这位天子的颜面,对外彰显一下他们这些臣子大义在身、忠君爱国的伟大德操…… 唉,可怜呐! 贾琮喃喃自语:“怪不得老爹不来上朝,上朝也没啥用啊……” “什么没用?” 只见刘恒带着曹久功和夏守忠走了出来,听到贾琮在自言自语,好奇问了一句。 贾琮摊手回道:“陛下,我应该是想明白我爹为什么不上朝了,就是说出来怕您生气……” 这下子刘恒更加好奇了,大度的许诺:“说吧,朕绝对不会生气。” 贾琮探过身子,往上皇大帐方向看了看,又环顾了一下左右,这才小声说道:“朝中大事您又拿不了主意,我爹就是上朝了也没用啊,圣人他老人家又不会让我爹去带兵打仗!” 他还是个孩子,朕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个屁呀! 这小兔崽子说话太扎心了! 朕也想亲政,可朕能怎么办?朕现在手头上能用的人都没几個,手里的钱更是少的可怜。 贾小三说的话是不中听,可他说的却是真正的大实话。 刘恒斜视看了一眼守在上皇大帐前的文武百官,冷哼一声道:“走了,陪朕去散散心!” …… 啪! 贾琮收好弹弓,小跑过去后,从灌木丛中拎起一只野兔,石弹威力不小,又正好打在了野兔的脑袋上,可爱的大兔子走的很安详,一丝痛苦都没有。 他拎着野兔哼着歌往火堆旁走:“小野兔、灰又灰,两只耳朵竖起来,割完静脉割动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曹嘟嘟,这肥兔子就交给嘟嘟了,剥皮洗干净,一会给咱们做烤肉吃……” 贾琮将野兔塞到曹久功手中,仰头一脸的期待,还舔了舔嘴唇。 曹久功是谁?太后的亲侄儿,三朝贵戚老曹家的嫡子,哪里干过这等庖厨之事。 “贾小三,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贾琮立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怎么能做如此残忍之事?小兔兔这么可爱,我怎么下得去手?” 曹久功就这么拎着兔子耳朵,懵逼的看着振振有辞的贾琮,内心无比的震撼:能“无齿”的说出这种话,不愧是贾恩侯的种。 小兔兔的确很可爱,吃起来真香! 庖厨之事最终是夏守忠亲自做的,像曹久功这等公子哥,哪里做得来这些事。 贾琮把带在身上的调料拿了出来,仿照前世烧烤用料制成的调料,瞬间征服了刘恒三人。要不是曹久功亲自去猎了一只野兔野鸡,估计肉都不够四人吃的。 贾琮抱着一根兔腿啃着正香,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念叨着:“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嗯,真香!” …… 围猎要持续三天,最后一天时,皇帝将会按照少年们猎回来的猎物进行评比赏赐。 原本贾琮也是参与围猎的少年郎之一,可惜他太年少了,又破坏了某些人刺王杀驾的计划,无论是刘恒还是贾赦,都不会放他一个人出去浪。 贾琮的飞鱼服是围猎活动的最后一天送来的,贾赦送夏守忠出帐篷,只听夏守忠说:“贾将军,有些事您心里应该有个数。扬州那边怕不是很好,陛下的意思是,林如海不错!” “唉!” 贾赦微微一叹,向北拱手:“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去信江南,将陛下之意转达予他。” 果然都是明白人! 夏守忠拱手告辞,贾赦顺手将一个荷包塞到他的手中。大太监眯起眼睛一笑,荷包就进了他的袖子。 “贾将军果然是公忠体国之人,咱家就等着江南的好消息了。” 等夏守忠的背影已经看不清时,帐中突然传出一阵急切的吆喝:“爹,爹,快来帮我,我穿不上了……” 贾赦抬头看了看高空中飞过的一队大雁,心中微叹一声,也不知道南方的天气好不好,妹夫竟与自己如此的生分了,一个口信都没有带来。 哐当! 帐篷中响声大作,贾赦已经顾不上长吁短叹了,连忙进帐篷查看。 只见自家崽儿将飞鱼服穿了半截,也不知是哪里没弄好,腰带绊到了双腿,一个不留神就跌下了床…… 无奈的贾赦只要将其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重新为其穿衣系带,不一会,一名威风凛凛的龙禁卫千户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爹,俊不俊?” “俊!” “那当然,我爹可是贾恩侯,贾恩侯的儿子怎么可能长得不俊?” “哈哈哈……” 父子俩互夸一番,帐篷中的传出阵阵大笑。 许久之后,贾赦给儿子正了正衣冠,表情凝重的问道:“臭小子,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万一圣人那边选了其他人上位怎么办?” 随着贾赦的开口,从帐外吹进了一阵萧瑟的秋风。 贾琮坐直的身子,小脸上也满是郑重。此时的他,比往常都要严肃,要不是脸上还带着稚嫩之气,没有人会将他当个孩子。 “爹,皇位只能是当今陛下的,哪怕太上皇想换个皇帝,咱们也不能让他换,要不然咱们家真就里抄家灭族不远了!” “的确如此,至少倔老四不会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老十四就不一样了,看似礼贤下士,其实他才是真正刻薄寡恩之人。” 贾赦到底是在东宫混了十几年的人,对上皇诸子的了解可比贾琮这个小娃娃深的多。 上皇诸子中,先太子刘恂性格宽和、礼贤下士、文武兼备,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可惜被太子妃之父蓝景隆裹挟兵谏,自刎于宫门之前。 二皇子刘怡善兵事却性格暴躁,被三皇子刘悕挑拨,起兵造反不成,圈禁在皇陵之中。后来太上皇查出背后挑拨之人是平时不怎么受宠的刘悕之后,一杯毒酒赐死王府之中。 余下老五老六尽数死在刘怡起兵之日,十三皇子、如今的忠顺亲王刘恪,京城最大的纨绔,好玩乐不喜案牍之事,乐子人一个,不提也罢。 唯有甄氏所生十四皇子、当今忠信亲王刘忭,野心勃勃,与先太子庶长子刘烨一样,觊觎皇位已久,在朝中煽风点火,没少给皇帝找麻烦。 第九章 让林丫头给你当媳妇? 搅入夺嫡之争,不进则退。而这个退,极有可能就是坠入万丈深渊。当年太子爷自刎宫前,宁荣两府自此沉寂数年,几乎掉出了京城的武勋圈子。 宁荣两府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若是再失败一次,怕就不是沉寂这么简单了,弄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塌天大祸。 贾赦犹豫了,特别是膝下有了贾琮这样贴心的崽儿,他不想冒险。 被老爹搓摸脑袋瓜的贾琮似乎是察觉到了父亲的心思,仰脸说道:“爹,咱家没的选,历代宁荣两府的当家人都是京营节度使,也就这几年才换成了王家叔父。咱家在京营的影响力太大了,不管是谁要再进一步,都会打咱家的主意,大姐姐可还在宫里呢!” 轰! 贾赦只觉脑中一声惊雷,原本浑浑噩噩的脑海中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是啊,贾家一门两公,四王八公十二侯中,贾家在京营、九边的影响力比任何一家都要强,不管是谁上位,都不会放弃贾家这块肥肉的。 那年太子爷骤然薨逝,老龙渐渐年迈,新君帝位不稳,诸子夺嫡,朝中局势复杂。贾家两府的当家人因是东宫旧臣,不得不主动隐退,就是历代任职的京营节度使都交给了王子腾…… “爹,说句实话您可别生气,您当年把京营节度使的位子给交了出去,就彻底成了没牙的老虎,现在就是条野狗都能向咱家呲牙了!” 贾琮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变成了一个乖宝宝,揣手坐在床榻上,一晃一晃的甩着小短腿玩。 “没牙的老虎……” 此时的贾赦似乎变得焦躁起来,相比于堂兄贾敬,贾赦对于朝中局势的把握要差上很多。 不过到底是贾代善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在贾琮这个假孩子的逐步引导提醒之下,当年的东宫伴读贾恩侯好像又回来了。 …… “爹,要不要把林姐姐的事给姑父说一说?” “你先别捣乱,林丫头在家里好好的,有什么好说的?” 贾赦虽说还没有彻底想清楚该如何去解贾家的危机,可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妹夫林如海从漩涡里拉出来。 相比于什么开国勋贵四王八公、金陵四大家族、贾家老亲,贾赦更加信任林如海这個妹夫。 被儿子今日这么一提醒,贾赦今日有些回过味了。 当年父亲病逝,自己自囚在家,堂兄贾敬去了城外修道。王子腾借口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为维持四大家族的荣耀,从贾家借走了父亲贾代善培养的两百亲兵,并让贾赦去信九边,将贾家在九边的人脉近半交到了王子腾的手上。 此后一年间,王子腾在大同捷报频传,不但从一个杂牌将军混到了正二品的骠骑将军,更是在一年后调回京城,从贾家手中接过了京营节度使的职位,连王家先祖的都太尉统制县伯爵位都重新敕封了回来。 反而跟随王子腾征战沙场的贾家亲兵死伤殆尽,两百人出京,回来的仅仅只有二三十个伤残老卒。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贾赦对于王子腾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虽说儿子贾琏娶了王家女,可贾赦每次见到王子腾时,都是冷冰冰的态度。 你王子腾现如今威风赫赫,可你是踩着我贾家人的血上位的。两百亲兵,近半人脉最后换来的竟然只是空口白话的所为照应,我呸! 贾赦心中暗骂一阵,继续给林如海写起了信。 “爹啊,老太太明显是打算把两个玉儿凑成一对,这么大的事您难道不给姑父说一说?” 贾琮抱着贾赦的腿就往进挤,直到钻进贾赦的怀里,看向桌案上的书信。 贾赦将笔放下后,在贾琮脑袋瓜上轻轻拍了一下:“怎么?难道你想让林丫头给你当媳妇?也不是不可以,我这就给你姑父提一提……” “什么跟什么呀……” 贾琮小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二婶可不喜欢林姐姐,而且我好几次发现二婶看向林姐姐的眼神,极其可怕,就像……就像……唉,我形容不来,反正好可怕!还有,林姐姐自来到咱们家,身体愈发不好了,每次那个王太医过来都只会说什么调养便可之类的废话,我看王太医根本就不会给人看病……” 在这一点上,贾琮可没胡说。 王氏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贾琮好几次都看到王氏那一闪而逝,恨不得吃了林黛玉的眼神。 王氏? 贾赦有些听不懂自家崽儿说的话了,疑惑的问道:“前些日子我还听伱二婶说给林丫头配了不少人参养荣丸吗?怎么?这些药丸子没用?” “我也不大懂,不过听环老三跟我说,他曾无意间听到二婶让周妈妈偷偷把姑父送来府上的上等好参,换成了快要失了药性的劣参……” 啪! 这下贾赦是真怒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砚中的墨汁都溅在了白纸上。 贾赦是重男轻女的封建大家长没错,可不代表他真就愿意看到有人如此磋磨自己的外甥女。 而且王氏这是在掘自己家的根基,外甥女是妹夫唯一的骨血,若是死在荣国府,他这张老脸往哪放?荣国府和林家今后还怎么相处? 别忘了林如海的官职,从三品的亚中大夫、钦命扬州巡盐御史,清贵中的清贵,更别提林如海在朝中的那些同年好友…… 王氏,果然是蠢妇一个!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贾赦焦躁的起身在帐篷中来回踱步,这事还真不好处理。家中大权被老太太死死把在手中,他也没法去查找实证,仅凭稚童之言,谁又会相信呢? “爹,要不咱们送林姐姐回江南吧,我听二姐姐说,六月姑母祭日,林姐姐都是偷偷躲在无人处,匆匆给姑母烧了纸钱,老太太不喜这些事情,林姐姐连公开祭奠自己母亲都不敢。” 贾琮想起三年前黛玉来京时的情景,再一次往贾赦仅存的理智上压了最后一块石头:“爹啊,姑母病逝,咱们家不但没给姑母茹素服麻,就是林姐姐那三年,都因为老太太不喜之故没有守孝。二婶当家,咱们家的规矩之乱都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昨日儿子碰到礼部张侍郎,只因为我跟他行礼问安,他说我是荣国府最后的知礼之人,儿子当时脸上烫的很!” 第十章 气急败坏打屁股 《大夏律》有云:居父母之丧,丧制未终,释服从吉,若忘哀作乐,徒三年、杂戏徒一年。 居期亲之丧,丧制未终,释服从吉,杖一百。 父母之丧,法合二十七月,二十五月内是正丧,若释服求仕,即当不孝,合徒三年。 其二十五月外,二十七月内,是禫制未除,此中求仕为‘冒哀’合徒一年。 居父母丧,生子,徒一年。 居父母及夫丧而嫁娶者,徒三年,居期丧而嫁娶者杖一百。 父母之丧,解官居服,而有心贪荣任,诈言余丧不解者,徒二年半。 听着儿子说起外甥女来京后的经历,贾赦突然冷汗直流。妹妹贾敏病逝后,阖府上下竟无一人想到要给妹妹居丧守孝之事。 就连外甥女也是跟着老太太华服在身,宴乐无停一日。张桓这厮敢说自家礼制全无,还真他妈的是礼制全无啊! “完了,这让我如何跟妹夫交待啊?” 哪怕是秋日天凉,贾赦额头的汗擦都擦不及。 他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加上府中也没有人提过,导致黛玉三年来竟没给贾敏守过一天的孝。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把外甥女的名声给毁了,林家诗礼之家,妹夫知道后还不把自己活活撕了? “爹,这事瞒不住的,那位张侍郎就是姑父的同乡……” 贾琮小声提醒了一句,贾赦更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如实跟你姑父说吧?咱们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咱家哪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这事早就传遍京城了!” 贾琮话音刚落,就被老爹拎起来啪啪啪的揍了一顿,这明显是气急败坏了。 不过揍了儿子一顿的贾赦明显镇定了下来,他神色黯淡的坐在桌案前许久没有说话,最终在长叹一声后开始动笔写起信来…… …… 皇帐外的贾琮正哭丧着脸蹲在地上戳着蚂蚁窝,突然阳光被一个黑影给遮住了。 贾琮耷拉着眼皮瞅了瞅,叹气后继续戳着蚂蚁窝。 “怎么?听说你爹又揍了你一顿?” “他明显是气急败坏拿我撒气!” 贾琮起身摸了摸屁股,委屈的说道:“曹嘟嘟,你说陛下咋就不给我封个比我爹大的官呢?这样他就不能揍我了。” 曹久功被这孩子气的话逗的笑道:“你爹是一等将军,爵同正一品武官,再往上就是超品的爵位了,你一个八岁稚童,何德何能给伱封個超品的爵位?行了,跟我说说,你爹是因为何事揍你的?” 真当我是小孩子?想套我的话? 贾琮面上不漏,心中却已经明白曹久功这是想从他这打探消息。不过他正打算想个办法,把自己和老爹贾赦从荣国府的事情中摘出来,所以就假装什么都不懂,将整件事九真一假的讲了一遍。 “嘟嘟,你说我这是不是无妄之灾?我好无辜啊,这年月真话都不能说?唉!” 曹久功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贾琮的问题,他也为贾赦感到头疼,有这么个儿子,也不知道是贾恩侯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了,那就是贾赦这个人,他可以尝试为皇帝争取过来。 荣国府二房与王子腾牵扯太深,王子腾又是忠于太上皇的人,不管贾政是不是真的端方正直、谦恭厚道,只要有王子腾在,那就不能冒险去拉拢。 倒是贾赦这个人,可以小小谋划一番! 想到此处,曹久功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弯腰将贾琮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拍干净,笑眯眯说道:“说真话是对的,但你说真话的时机不对。走,跟我去见陛下,有一个重大的任务要交给咱们小贾千户去办!” …… 哒哒哒哒…… 铁网山的围猎一直持续了整整十天,圣驾于八月十三启程回京。 圣驾行经之处,黄土铺道,臣民退避,在一群高头大马中间,骑着驴儿身着飞鱼服腰挂雁翎刀的贾琮最引人瞩目。 特别是入城之后,京城的百姓纷纷都在议论,这个假装严肃的小胖墩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五品的千户官了。 “贾小三!” 贾琮正想着该如何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时,突然听到御辇中皇帝在喊他。 于是他催动驴儿靠近御辇:“陛下喊我?” 刘恒挑起帘子,隔窗说道:“若是你爹真有意去趟江南,你记得提前跟朕说一声。” 贾琮点了点头,江南之行已经不可避免。种种缘故之下,只要呆在京城,贾赦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唯有寻机出京,去江南走一遭,才能破开如今的局面。 “陛下,我有件事想求陛下援手……” “说!”刘恒好奇的看向面露纠结的小贾琮。 只听贾琮小声说道:“我爹打算中秋之后就带林姐姐……就是我的表姐一起去江南,林姐姐自小体弱多病,我实在放心不下,想求陛下派一位御医随行……” “呵,没想到咱们的小贾千户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刘恒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这样。他逗趣道:“怎么,你打算顺道去跟林如海提亲?要不要朕帮帮你?” “不是不是,陛下可不能污我清白!”贾琮连连摇头,再三否认,涨红的小脸烫的能煎肉吃。 护卫一旁的曹久功也插话道:“陛下说的不错,亲上加亲的事,多好啊。贾琮啊,要不要我来当个中人,替你跟林御史提亲?” “不可不可,曹嘟嘟你也来逗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贾琮被逗的整个人都在发红,惹得君臣哈哈大笑。不过刘恒到底是同意了回宫后指一御医去荣国府,先替林黛玉诊诊脉。 圣驾回宫,曹久功安排完龙禁卫的布防之事后,携贾琮出了宫门。贾琮远远就看到了守在宫外的父亲贾赦,兴奋的挥手大喊:“爹,爹,我在这!” 曹久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扬,与贾琮一起走向了贾家的马车。 只见曹久功拱手问好:“恩侯兄,在宫门处见你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贾赦的嘴角抽了抽,曹久功话中有话,他不是没听出来。不过贾赦脸皮已经练出来了,假装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回礼应道:“我一个闲散之人,自然不比曹大都督。这紫禁城呀,我还是少来为好。” “可依我看,恩侯兄以后怕是要经常来了。” 曹久功意有所指,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拍了拍贾琮的小脑袋笑说:“恩侯兄记得请我喝酒,你家这孩子可没少给我找麻烦。” 这次贾赦倒是极其郑重的向曹久功拱手一拜,真诚谢道:“这是自然,到时还请曹兄莫要嫌弃家中酒浊。” “哈哈……恩侯兄说笑了,荣国府的酒怎么会是浊酒呢?” 曹久功大笑数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好奇的看了过来,其中就有刚刚出宫的王子腾。 曹久功扫视四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拱手向贾赦告辞:“恩侯兄海涵,我还得去趟大都督府,就先走了。” “曹兄且去忙,告辞!” “嘟嘟慢走!” 贾琮也拱拱手,父子俩目送曹久功离开。 正当贾琮被贾赦抱上马车后,身边却有人略带探究的问道:“恩侯兄与曹都督很熟?” 第十一章 琮三爷回府 原本已经钻进车厢的贾琮探出小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瘪了瘪嘴:“王叔父好!” 来人正是贾琮二嫂王熙凤的亲叔叔,王家家主王子腾。 贾赦是个直性子,自从两年前王子腾脚踩贾家亲兵的血肉登上京营节度使的高位后,他就再也没给过王子腾好脸色。 这次也是一样,只见贾赦冷哼一声,回呛道:“熟与不熟,与王县伯有什么关系?” 被贾赦呛了一声,王子腾却依然表现得风光霁月。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贾琮的脑袋,露出一脸的慈笑说:“琮哥儿有出息了,有空多来叔父家玩……” 贾琮还未回应,贾赦却有些急躁的打断王子腾的话:“去做什么?给你王县伯当登云之梯吗?” “恩侯兄何苦如此?你我两家世代交好……” 王子腾的话才说到一半,贾赦就冷冷甩袖转身,将冒出头看热闹的贾琮塞进马车。 他嘲讽道:“世代交好啊,世代交好就要被你如此算计?老七,还不赶车走?等王大伯爷给你打赏吗?” 车夫贾七当即一甩马鞭,马车慢慢前行,王子腾看着渐渐远去的贾家马车,脸上露出一丝厉色,眼神逐渐阴沉起来…… …… “大老爷回府了!” 若是以前,贾赦懒得从荣国府的正门走。东跨院有个临街的小门,进入更加方便。 但今日不一样,他的乖儿子在铁网山挣下了好大的脸面,满京城就没有人不羡慕的。 贾赦先一步下了马车,贾琏已经带着下人们迎了上来。 “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伴驾十数日,父亲大人辛苦了。” 贾琏迎上来后立马行礼请安,礼仪做的很足。可惜贾赦这是冷冰冰的嗯了一声,反问道:“以前不是叫大老爷吗?怎么今日倒是换了个称呼?别扭!” 按说荣国府真正的承爵人是贾赦,可满府之人皆称呼贾政为老爷,而贾赦这個承爵人只得了个可笑的大老爷之称。 贾琏苦笑一声,正要解释,却见父亲已经转身去抱站在车辕上的小胖墩。 一身飞鱼服、腰挂雁翎刀的贾琮一脸憨笑,伸出小胖手冲贾琏喊道:“二哥二哥,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 能不好看吗?这可是飞鱼服啊! 飞鱼类蟒,亦有二角。所谓飞鱼纹,是作蟒形而加鱼鳍鱼尾为稍异飞鱼类蟒,非真作飞鱼形。 龙禁卫堂上官所穿制服,虽说皆称飞鱼服,那不过是对飞鱼纹样的衣服的统称。贾琮身上这就不一样了,御赐飞鱼服,龙首鱼纹,近似蟒袍。非圣眷在身不可得,贾琏也只在朝中寥寥几人身上见过。 想到自己才是嫡子,如今身上却只有一个从五品的散官,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与埋怨,为何伴驾围猎不带我去呢? 不过贾琏的性格偏软,加上对贾赦这个父亲比较惧怕,面上也没有露出来什么,反而笑说:“英武逼人,琮哥儿真是有大出息了!” 随后他又向贾赦说道:“父亲,老太太说,请父亲回来后去荣禧堂一趟。” “我陪爹去!”贾琮不等自己老爹回应,当即就兴冲冲说道:“正好御医也快到了,林姐姐肯定也在荣禧堂。” 经过儿子的提醒,贾赦也想到了自己定好的计划。他点了点,抬脚跨进了荣国府大门。 走到半道上,贾赦突然停下脚步,将身后与贾琮说闲话的贾琏叫到身前。 “琏儿,你让伱媳妇这几天准备五万两银票,再备些珍贵药材,中秋后你随我去江南一趟!” “啊……” 贾琏当场就瞪大了那双桃花眼,先不提五万两银票,光是贾赦要带自己去江南这件事就够他震惊的了。 未等贾琏回神,贾赦就继续往前走去。 贾琮轻轻拉了拉贾琏的袖子,仰头说道:“爹打算带林姐姐回扬州一趟,一来是慰藉林姐姐思亲之情,二来是打算请姑父给二哥你谋个正经差事。” “我?” 这下贾琏的心中就更加震惊了! 见贾琮极其郑重的给他点头,心中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男人几乎没有人不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当然贾宝玉除外。 每日里处理着荣国府的杂事,贾琏早就厌烦了。可惜二叔也好,老太太也罢,从来没人操心过自己。 “还不赶紧过来!” 前方贾赦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兄弟俩连忙跟上。贾琏欲言又止,再三张口都没能憋出一句话。 临近荣禧堂时,贾赦悠悠说道:“你也是二十岁的人了,为父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想办法谋个机会,能不能做出成绩就要靠你自己了。” …… 此时的荣禧堂中坐满了人,不但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在,就连迎春等姑娘家也尽数坐在里面陪老太太说话。 不过似乎大家今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特别是贾母与王夫人明显心情不怎么好,哪怕王熙凤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把气氛搞得像往日那样其乐融融。 “大老爷、琏二爷与琮三爷到了!” 鸳鸯掀起帘子禀报了一声,贾母面露不悦,冷冷说道:“既然到了还不进来,是想让老婆子亲自出去请不成?” “儿子可不敢劳烦母亲出来,总要给儿子时间正衣冠后大礼参拜才行不是?” 说话间贾赦领着二子大步走进屋子,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后做足了礼仪,跪下磕头道:“儿子伴驾围猎,十日未归,劳烦母亲惦念,是儿子不孝!” 呵,这话贾琮一个字都不相信! 贾赦就是死在外面,估计老太太都还心疼二儿子贾政要服丧茹素,一年不得安省吧。 不过他还是乖巧的和贾琏一同跪在贾赦身后,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太正想继续呵斥几句,却一眼看到了贾琮身上的飞鱼服,心中突然好一阵烦闷。 这飞鱼服应该穿在我的宝玉身上的! 荣禧堂中突然好一阵的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贾赦冷眼看了看一直把目光放在贾琮身上的贾母,缓缓起身,冷笑道:“看来母亲是太想儿子了,竟然忘了让儿子起身!” 他丝毫没有顾忌贾母脸上露出的愤怒,将贾琮拎了起来,抚平因为下跪磕头弄皱的飞鱼服,自豪的说道:“三儿得了圣眷,不但得了正五品的武德将军、骁骑尉,还兼领正五品龙禁卫千户。这身飞鱼服就是陛下御赐的,满朝文武能穿飞鱼服的不出二十人!” 一旁的黛玉捂嘴惊呼:“那将来琮哥儿将来入仕最低都是正五品的实职,出京便是一府同知或是卫所千户?爹爹当年考了个一甲探花入仕时都才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琮哥儿真是有了大出息啊!” 哈哈哈…… 贾赦向黛玉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这外甥女真是会说话! 他笑了笑说:“还是林丫头懂得多,等这次去了扬州,舅舅就跟你爹说,将来让你给舅舅我当儿媳妇!” 第十二章 谁害了林妹妹? 让黛玉给他做儿媳妇? 贾赦看似荒唐的一句话,让整个荣禧堂内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自打黛玉来了荣国府中,阖府上下没人看不出贾母的意思。要不是当年小贾琮嘟囔的那句男女七岁不同席,估计就是这会黛玉还同贾宝玉一起住在荣禧堂暖阁里。 当然,贾母的这点小算计邢夫人知道,王夫人知道,贾赦自然也能看出来。不就是打算把两个玉儿凑成一对吗?可惜啊,我贾赦今日就要横插一脚。 外甥女虽说身子骨不大好,可其他方面的确是儿媳的好人选。等将来三儿入仕之时,武有我这个当爹的,文有如海这個探花郎出身的老丈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给宝玉?就宝玉那样子,如海能看得上? 贾赦越想越觉得这桩婚事简直就是天赐姻缘,正要再说几句,却听老太太大怒道:“浑说些什么,犯浑犯到家里来了。玉儿才多大?你就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这会屋子里的人也都被老太太的怒喝声惊醒过来,黛玉几乎是整个人都泛成了红色,羞的把自己藏在迎春的后面,双手搅着自己的手绢。 贾琮也被自己老爹的骚操作给整懵了,他目瞪口呆的仰头看向一脸得意的贾赦,想要说些什么,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只见贾赦呵呵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难道母亲不是打算让外甥女嫁到咱们家吗?要不然当年为何死活要把外甥女接到咱家在养?难道林家还少了教养之人?姑苏林家,列侯之家,书香门第,不比咱们家这粗鲁武人强?” 这话几乎是把贾母逼到了墙角,她自然是无法回答,只能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大骂:“那也不能嫁给区区庶子!” 说实话,贾母这声区区庶子对于贾琮来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反倒是一旁坐着的迎春、探春眼中一暗。 不过此时他当然不会白白让自家姐姐受了这个委屈,于是他小声嘟囔道:“陛下不也是庶子嘛……” 说是小声其实声音也不小,整个荣禧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贾母原本正要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贾赦,听到贾琮的嘟囔后,手一抖,茶盏就掉到了地上。 啪! 茶盏摔碎响起刺耳的声音,贾母涨红着脸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指着贾琮想要训斥,却不知道如何说。 “你……你……你……” 迎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跑过去与鸳鸯一同帮贾母顺气,贾赦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拽过贾琮就往屁股上招呼…… 等贾琮抹着眼泪出了荣禧堂后,贾赦才长舒一口气,警告道:“以后不许再气着老太太,但凡今日老太太被你气晕过去,你就得担上大不孝的罪名!” “爹,儿子知道了。”贾琮也是没想到老太太连这点都受不住,一脸的委屈。 贾赦看了看日头,距离暮色降临还有好大一会,父子二人被老太太赶出荣禧堂,原本的计划只能推迟,回了东跨院。 …… 贾琮的屁股旧伤未去又来新伤,好在夏守忠之前给他的药对于跌打之伤效果很好,上完药后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这可不是贾赦不心疼儿子,他若是不先一步揍一顿给老太太一个交代,这会儿子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磋磨呢。贾家的家法可不是说着玩的,贾宝玉那么受宠,大棒子下去都要去掉半条命。 正当贾琮趴在床上哼哼的时候,贾琏急匆匆跑来说道:“琮哥儿,宫里来了御医,说是要给表妹诊脉……” “哎呦!” 一听御医来了,贾琮就翻身起来准备下床,不料衣裤碰到了屁股上的伤,惨叫一声。 最后贾琮还是慢慢挪动到了荣禧堂外,鸳鸯看到贾琮来了,嘴角不由抽了抽。 估计是有御医在,这御医又是贾琮求了皇帝才来的,贾母也不好这个时候与贾琮生气,便任由贾琮挪进屋子,站在贾赦身后。 “老夫人其他都好,就是火气有些旺盛,容老夫拟个方子败败火就行。” 贾母闻言往贾琮这瞅了一眼,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向老御医道了声谢。 却见御医笑说:“老夫人也不必谢我,您有个孝顺的孙儿,在陛下那说老夫人每日操心儿孙,担心您劳累过度,这才有老夫出宫一行。” 孝顺孙儿?贾母差点没稳住心神。好在她风风雨雨数十年,什么样的事都经历过,强行将怒火压下。 “李御医说笑了,老婆子这几个儿孙,皆是顽劣。唯有我那宝……” “母亲,李老还要忙着去周相家中,还是先让李老给外甥女把把脉吧!” 贾赦出声打断了贾母的话,要不然贾家今天怕是又要让人笑话了。 李御医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乐呵呵说道:“这也是巧,周相从铁网山回来就病倒了,陛下下旨让老夫去周相家中探望,却是时间紧迫。” 听到李御医如此说,贾母也不好再说其他,只能让人去叫了黛玉过来。 李御医在黛玉进了屋子后就眉头一皱,林家这姑娘竟如此孱弱,进门不到十息就咳了数声。 “林氏女拜见李御医!咳,咳……” “不必多礼,容老夫先把把脉。” 李御医搭手诊脉,同时仔细观察了黛玉的面相,同时还询问了不少黛玉日常的饭食用药情况。 诊脉的时间极长,完全超过了一般大夫诊脉的时间。而且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愤怒和担忧,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唯有始终观察他的贾琮看到了。 “天生体弱,后天弥补不是不可,可哪有近十年不变方子的道理?” 李御医长叹一声说道:“林姑娘今后还是不要再吃人参养荣丸了,要知虚不受补,更何况是人参养荣丸这等大补之药,再吃下去,怕是要出大问题!” “什么?怎么可能?这人参养荣丸老婆子自己也在吃的!” 贾母惊诧间起身追问:“难道是我给玉儿配这人参养荣丸吃害了她?” 第十三章 风波现 贾母的声音中带有疑惑、惶恐、不悦,贾琮甚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道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惋惜。 而王夫人将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嘴中说着自责的话,什么她这个当舅母的没有照顾上外甥女之类的。 老太太上前将黛玉抱着不停哭嚎,加上王夫人的絮叨,几个小丫头也被屋子里的气氛感染的哭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荣禧堂都乱糟糟的。 贾赦被闹得头疼,正要说话,却见李御医给他使了個颜色,摇摇头目视门外。 随后只见李御医安慰贾母:“老太太不必自责,这人参养荣丸自古便是调养补药的佳品,如此名贵的药老太太能给外孙数年不停的拿来补身体,可见慈爱之心。只是碰巧林姑娘身体特殊,并不适合用此药罢了。好在现在改药方还来得及,待老夫去开个药方,此后每半月老夫来一次,给林姑娘诊脉调方,最多年余便可痊愈。” 正抱着外孙女哭嚎的贾母一听李御医如此说,当即就停了下来,用手绢摸着眼泪问道:“真的?” “真的,老夫从不说谎!” 李御医的名声老太太还是早有耳闻的,太后娘娘与皇帝陛下的专用御医,医术自然是没的说。 只见李御医拱手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老夫还得去周相家中,今日就先到此处,容老夫与贾将军商量商量,拟个方子,从今日起林姑娘就按老夫的方子用药吧。” “好好好,那就劳烦李御医了。” 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一旁数着佛珠的王夫人静默不语,邢夫人则是毫不关心的态度,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子。 这时黛玉起身,走到李御医身前,行了个万福礼,吴音软语的道了声谢。 李御医家中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小孙女,心中暗叹好好的姑娘身体被人祸害成这个样子,真是该死啊。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黛玉:“临近冬日,换季时最易引起咳疾,若是咳得狠了,就将它放在鼻尖闻一闻。” “李老医者仁心,外甥女收下便是。” 贾赦见黛玉茫然无措不知该不该收,便出言说了这么一句。黛玉只好依言收好,再次福身拜谢。 等李御医出了荣禧堂后,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与贾赦对视一眼后,贾赦便心领神会带着李御医去了东跨院书房中。 亲兵守好了整个东跨院,贾赦这才问道:“李老不妨直言,我那外甥女到底如何?” 李御医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先容老夫问一句,林姑娘所用的人参养荣丸是从何而来?” “乃我弟媳王氏托太医院王太医制成送入府中,一份供家母所用,一份供外甥女所用。” “不可能,老夫人的药丸子是正常的,按道理就是虚不受补也不可能出现中毒之迹象……” “什么?中毒?” 哗啦,贾琮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蹭蹭蹭就跑出了屋子,直直往黛玉小院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他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小胖手里抓着两个小药丸子:“李爷爷快看看,这是我让雪雁偷偷给我拿的,林姐姐一直就吃的这个。” 李御医将药丸子拿起,嗅了嗅又用小刀刮下一层粉末,舔了舔后脸色微变,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这才说道:“好狠毒的心思!” “李老?” “李爷爷……” “夹竹桃!这药丸子内多添了一味药夹竹桃!” 贾琮在听到夹竹桃三个字后大惊失色,这夹竹桃简直就是他前世所看的宫斗剧中最常见的宫斗圣物,沾之必死的毒药。 只听李御医面色凝重的给两人解释道:“夹竹桃是药也是毒,适量使用,可祛痰、镇痛、祛瘀,亦可治疗心疾。但添进这人参养荣丸中,长期服用,林姑娘绝对活不到及笄那天!” 贾琮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心中的自责使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原本只是以为王氏贪财把好参给换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药中下毒。 倒是贾赦还算镇定,强忍怒气询问解毒之法。 李御医将桌上的两个药丸子收入药箱,开始提笔写了一份药方。他安抚贾赦父子:“好在下毒之人并未想到林姑娘患有心疾,这毒其实也是良药,无意间也算是缓解了林姑娘的心疾。至于这体内剩余之毒,便以我这方子去解。当然,短时间内是无法痊愈的,至少需要年余方有效果,慢慢熬吧。” 贾赦起身向李御医拜谢,地上的贾琮也爬了起来,珍重的拜下说道:“多谢李爷爷妙手回春!” 弄清了黛玉身体的情况,李御医也放下了刚才的凝重,他摸了摸贾琮的脑袋笑说:“果然是个好孩子,怪不得讨陛下喜爱。放心吧,有老夫在,小丫头不会有事的。” …… 黛玉的人参养荣丸是一直是王夫人负责的,下毒与她有没有关系这是荣国府自己的事,李御医没有提及。 不过太医院的那个王太医涉及其中,他就得回去跟皇帝禀报一声了。 贾赦父子送了李御医离开后,父子二人皆是心事重重。这件事很是麻烦,王夫人有元春和贾宝玉这双儿女,背后又有王子腾这个靠山,老太太哪怕知道这件事后,估计也会强行将此事压下。 毕竟在老太太的眼中,贾赦这个大儿子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浪荡子,荣国府的将来和她的荣耀,最终要靠宫中的元春和她的宝贝凤凰蛋。 她是很疼爱外孙女,可前提是外孙女能带给她足够的利益,比如三节两寿礼物不断送进荣国府的女婿林如海,比如林家世代积累的百万家财……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 荣国府的花园小径婉转曲折,贾琮仰头看了看一脸平静无波的老爹,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这几年贾琮也算是摸清了老爹的脾气,越是平静,将来掀起的风浪越大。可这个时候大房的能力还不足以与老太太、王家直接翻脸,若是骤然发难,说不定倒霉的只会是他们父子。 正道贾琮准备开口劝说一二时,前行的贾赦突然开口说道:“三儿,中秋后咱们就出京吧,这荣国府让为父觉得恶心……” …… 圣驾回京,本就不怎么平静的京城变得更加纷纷扰扰。 虽说行辕每日也有小朝会,可很多军政大事说到底要好好商议后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皇帝在铁网山皇家猎场遇刺,以及荣国府贾琮救驾有功的事慢慢传开,京中各家府邸第一次将目光转向了贾赦的这个庶子身上。 琏二爷最近很是风光,圣驾还未回京时,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行辕的情况。 像是四王八公等与贾家亲近的家族,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向贾琏发出了邀请,王熙凤因为丈夫最近常常夜不归宿很是生气。 “没想到琮哥儿撞了大运得了陛下喜爱,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沾了光,今日北静王还说,改日让我带了琮哥儿去他家赴宴。咱家这几年什么时候有这么风光过?” 贾琏明显是喝多了酒,王熙凤虽然生气丈夫今日又是满身酒气的回家,可就像贾琏说的,今日邀他去的是北静王水溶,郡王灌酒,他能不喝吗? 平儿拨亮了烛台,屋子里稍微明亮了些。 两人忙前忙后给贾琏擦了手脸,褪下衣物鞋袜,将其塞进被子里。 “去煮些醒酒汤吧……” 平儿闻言退出房去,嘎吱一声闭上了房门。 贾琏缓了缓睁开眼睛,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没醉。他平静的说道:“凤儿,父亲要替我寻个正经差事!” “嗯?” 正收拾床铺的王熙凤被丈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给惊住了,她停下手中的活,直直望着贾琏,疑惑问道:“我二叔不是说过,如今朝中正乱,让你先等等吗?将来他肯定会在军中给你寻个差事的。” “等?等我而立之年还是年过不惑?” 贾琏似乎比往日要更加强硬,直接向妻子发泄了多年来的不满。他自嘲一声:“凤儿,我都二十了,你我幼时青梅竹马,成亲那日我许了你凤冠霞帔、诰命在身。可至今我这身上就一个五品散阶,给你连个诰命都没挣到,是我无能吗?不,我贾琏是堂堂荣国府未来的承爵人,如今却一直干着管家仆人的事。难道要我等到七老八十了,才能给你挣下一身诰命来?” 若是以往,贾琏敢这么跟自己呛声,王熙凤肯定已经炸了。可这几日府中接二连三的发生巨变,让王熙凤对往昔的一些事产生的怀疑。 比如一直被自家二叔和姑妈说起的大老爷似乎与传言不太一样,比如那个没事跟自己讨零花的小叔子贾琮成了御前红人,比如今日荣禧堂姑妈在看到李御医时的反常表现…… 王熙凤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事情出的反常之处。 加上贾琏方才说的那句话,让她想起了成亲那日的情形。满堂诰命,唯有作为新娘子的她,连个七品孺人都不是,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第十四章 亲兄弟 若说给自己丈夫寻个差事找个前程的事要是自己二叔王子腾所提,王熙凤肯定不会如此的犹豫。 可惜正如贾琏所言,王子腾当年从荣国府“借走”了大量的资源,一路青云直上,却一直以各种原因推脱,这才导致贾琏堂堂国公府的未来家主,至今呆在家中当着处理杂事的管家。 有时候吧,事儿不能多琢磨,琢磨多了就会品出不太对劲的味儿。 王熙凤人精似的人物,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心惊。 “咚咚咚咚……”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被外面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放在一旁的水盆。 “二哥、凤姐姐,我能进来吗?” 天色已暗,除了贾琮这个猴子,没什么大事,荣国府不会有人都这会了还跑来打搅他们两口子。 被打断思绪的王熙凤也没有生气,贾琏也披上衣服坐了起来。不说这几年小贾琮跟他们夫妻俩亲切,就是人家身上的飞鱼服也足够两人重视了。 王熙凤与贾琏对视一眼,随后让小红去开门。 “三爷这是……” 小红刚刚开口,贾琮就气喘吁吁的说道:“快帮我接着,要掉了……” 只见贾琮带着他的小丫鬟吉祥、如意一人抱着一大摞的东西,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掉下来。 小红连忙上前接着,等几人将带来的东西都摆在桌上、椅子上时,贾琏夫妇尽是纳罕不已。 七八個锦盒,各色锦缎数匹,各类皮毛数张,金银玉器摆件若干,甚至还有两柄镶嵌了宝石的宝剑宝刀…… “琮哥儿,你这是把哪家宝库给打劫了?” 王熙凤协助王夫人管家有三四年了,桌子上的这些东西每一件是便宜的,这加起来没个几万十几万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她打开桌上的锦盒一一看了过来,尽是上等辽东参。 贾琮摸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吨吨吨一顿猛灌。等缓了缓气息这才回道:“这些都是我在铁网山收到的礼物,人参什么的,除了给老太太孝敬外,剩下的凤姐姐拿去补身子吧。金银玉器二哥挑一挑,改日得了差事,怕是要走走礼顺通一下。其他的绸缎皮毛,凤姐姐看着给几个姐姐做些衣裳,算是我的心意……” 王熙凤凤眼一挑,有些不敢相信。小贾琮这几年不时就跑来跟自己磨牙要零花,她想着到底是自家爷们的亲兄弟,又得了公爹喜欢,就顺手给了几个银豆子。没想到向来没几个钱的贾琮竟然如此大方,一出手就扔给她几万十几万的珍宝。 “这可是数万甚至十几万银子的东西,琮哥儿就这么给我了?” “啊?二哥不是要出去当官了嘛,总要有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同上级、同僚拉好关系。就府里每月给的那点钱,够干什么。” 贾琮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往高椅上一坐,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说道:“再说了,我和二哥是亲兄弟,等二哥当大官了,也好照应我啊。还有凤姐姐,这人参可是我专门给你留的,凤姐姐拿这些补补身子,好给我生个小侄子玩……” 被贾琮的话说的有些脸红的王熙凤抬手轻轻在贾琮脑门弹了一下,喜笑颜开的说道:“浑说什么,生小侄子就是为了玩?没大没小,编排起我了。” “生小孩不就是为了玩嘛……” 贾琮捂住脑门躲到一边,拿起一柄宝刀递给了下床查看桌上东西的贾琏。 “二哥,宝刀配英雄,爹说你的刀法不错,今后你出门就挂上。这可是宫中宝库里的好东西,陛下让我自己挑两件,我一眼就觉得这柄宝刀跟你相配的很。” 贾琏怔怔的接过宝刀,迟迟没有回应。 原来父亲大人还记得我的刀法不错! 他摸着宝刀,刀鞘上镶嵌的宝石在烛火的照射下映出绚烂的色彩。 荣国府是开国武勋,贾琏作为继承人自然自幼习文练武。他的骑射刀枪技艺都是贾代善当年留下的亲兵教授,直到王子腾将几位师傅带去了九边才停了下来…… 今日要不是贾琮这么一提,他都快忘记自己也是身怀武艺的将门之子了。 嗡! 贾琮自顾自的抽出剩下的那柄宝剑,剑光微寒,弹了一下剑刃嗡嗡作响。 “嘿,这柄剑也很不错,就留给我的大侄子,将来二哥可要好好教他练武,荣国府的继承人,可不能跟宝二哥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也不知贾琮的这句话是不是戳中了贾琏的痛点,回过神来的贾琏没好气的抓住贾琮的双肩,捏着他圆嘟嘟的脸蛋蹂躏了起来。 “没大没小,要是叫老太太知道你编排宝玉,定然让伱屁股开花!” 贾琮挣扎的逃脱了贾琏的魔掌,躲王熙凤身后撇嘴说道:“我又没说错,凤姐姐你以后可不敢学老太太,棍棒底下出孝子,万不可溺爱我的大侄子。将来大侄子是要做荣国府的继承人,上不了战场的人可当不了国公府的继承人。” 上不了战场的人可当不了国公府的继承人! 这句话如同黄钟大吕,在贾琏与王熙凤的脑中重重敲响。 夫妻二人默默地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惊骇。 这时贾琮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累了。从桌上顺了一个橘子揣在手中,跟两人告辞说:“好了,东西送到了,我就回去睡了。二哥、凤姐姐,你们也早点睡,明日还有的忙呢。” 贾琏点了点头,王熙凤亲自笑盈盈将贾琮送出了房门。临出门时贾琮示意王熙凤低头,他在其耳边说道:“凤姐姐可督促二哥勤加练武,我听说江南闹倭,万一二哥要在江南任职,免不了要上阵杀敌……” …… 王熙凤回到房中时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而且脸色煞白。 贾琏还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刚开口询问就见王熙凤扑到了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 “爷,要不咱们给公爹说说,还是不要什么差事了……” “凤儿,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说这话?” 王熙凤想起贾琮所说的话,颤抖着回道:“琮哥儿说江南倭寇闹得厉害,万一姑父给你在江南寻了差事,闹不好你是要上战场的。若是你有个不妥,我可怎么活啊!” 弄清了始末的贾琏突然朗声一笑,他将妻子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抚摸着秀背自信的笑道:“你也太看不起爷了,爷当年跟着几位师傅勤学苦练,为的就是将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惜啊……算了,这些事就不说了。” 想到王子腾后来送回荣国府的那一百多个坛子,贾琏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有些事他一直不提,并不代表他忘了,也许这次江南之行就是一个机会! 第十五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即临中秋,像贾家这样的高门大族自然少不了宴饮。 加上荣国府的琮三爷如今简在帝心得了圣宠,贾母就是再讨厌贾琮,也得为了阖府颜面广撒请帖,邀了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与贾家亲近的各大家族。 不知是昨夜贾琏折腾的太久,还是贾琮临回去前说的那些话,让王熙凤整整一天都是魂不守舍的。 “凤姐姐今天是怎么了?” 黛玉放下手中的锦缎,捣了捣迎春的腰,小声说道:“打凤姐姐过来,都已经走神好几次了。” 不止黛玉,迎春与探春也发现了王熙凤的异常,只有年纪最小的惜春还懵懵懂懂,正在床榻上跟贾琮早前送他的大兔子布偶较劲。 “宝二爷来了!” 随着紫鹃的声音,门廊的珠帘被人掀开,穿的红彤彤的贾宝玉捧着一盆秋菊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步快跑追赶宝玉的袭人。 “二爷慢点,奴婢都快跟不上了……” 许是想着事入神的王熙凤不喜被人打断了她的思路,这时极其罕见的发了火。 当然,她也不好跟贾宝玉发怒,毕竟他是老太太的凤凰蛋,磕一下碰一下都会闹得满府不得安宁。 于是王熙凤凤目一瞪,冲着袭人骂道:“你是死人吗?让主子捧着这么重的花盆在前面走着,你倒好,跟大家小姐似的闲庭信步。老太太把你放在宝玉屋里是让你去伺候宝玉的,不是让你去当副小姐的!” 满屋子的人都被王熙凤突如其来的怒火吓蒙了,特别是贾宝玉,他从未见过凤姐姐在自己面前发过火,这凤目如同泛起火焰,使得凤姐姐更加妖艳动人…… 当然,也挺吓人的。 袭人好半天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连忙跪在了地上求饶。 这梨花带雨的求饶自然是让贾宝玉心疼的不行,连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好姐姐,这都是我自己要搬的。今日冯家大哥送来了几盆花,我看这盆秋菊开的真艳,便想着端来给林妹妹赏玩。袭人只是拗不过我,没想到惹了好姐姐生气。再说凤姐姐今日这火发的好邪性,我也没招惹你啊。” 正当贾宝玉想要再说几句好话求情时,门外又传来紫鹃的声音:“琮三爷,琏二奶奶正发火呢……” “哟,还有人敢惹我嫂嫂,待我去揍他一顿,给我嫂嫂出出气!” 不得不说人与人的亲近,很大程度上是要靠苦心经营的。王熙凤此时就觉得亲小叔子要比堂小叔子更加暖心,她没有理会贾宝玉的说辞,顺口就向刚刚进屋的贾琮问道:“那嫂嫂今日要是没理,伱会帮谁?” 贾琮咧嘴一笑:“当然是嫂嫂啊,谁叫你是我的亲二嫂呢,琮三爷向来帮亲不帮理!” 瞧瞧,这就是差距! 贾琮这几年经常往贾琏院子跑,蹭吃蹭喝还蹭零花钱,不知不觉间王熙凤就默认了贾琮跟他们夫妻俩是一家人。 用贾琮的理论来说,感情要靠培养,关系要靠经营。只要我够不要脸,就是一块冰,我也能给他融化了。 随着贾琮的这句帮亲不帮理,方才还凤目冒火的王熙凤笑颜如嫣,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金豆子就熟练地递向贾琮。 不过她瞬间又想起昨夜贾琮扔给她一屋子的珍品,略微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把手收回去。 可没想到贾琮却一脸欣喜的双手接过,还像唱戏似的躬身长拜:“谢凤姐姐赏!还是凤姐姐懂我,这金豆子够我买好多零嘴了。” 这一下王熙凤就更加高兴,心中暗想这小叔子真是太暖心了! “你这小猴子,宫里给你赐下那么多金子,还不够你花?跑我这讨零花来了。” 王熙凤伸手往贾琮额头戳了戳,贾琮嘿嘿一笑,耍宝道:“那些金子我要留着娶媳妇,嫂嫂有钱,指头缝松一松就够我花好久了。我知道凤姐姐疼我,肯定会给我的……” 话说一半,贾琮就看到黛玉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点心,眼睛一亮就扑了过去:“哇,有藕粉桂花糖糕,肯定是王嬷嬷做的。” 啊呜…… 贾琮一手一个,直接坐在床榻边就吃了起来,吃的快了些差点噎住,还是迎春操心给他倒了茶水顺顺,这才咽了下去。 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嬷嬷,像藕粉桂花糖糕这种江南点心她会做好多种,每回制作,黛玉都会往贾琮院里送一份。 果然,黛玉捂嘴笑道:“又没有人跟你抢,你吃这么急干什么?” 贾琮腾出右手往床榻中央一指:“谁说没有,你看四妹妹!” 众人顺着贾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刚刚还在跟布偶较劲的小惜春正虎视眈眈的往贾琮这爬。 兄妹二人为了点心发生大战不是一次两次了,相比已经八岁的贾琮,刚刚五岁的小惜春每次都是以战败而告终。 两人再次因为点心开战,贾琮伸手摁住小惜春的脑门,惜春使出吃奶的劲挥动双臂却连贾琮衣角都够不着,气的小脸通红。 眼见小丫头又要使出绝招掉泪珠子了,贾琮连忙将其抱起放在椅子上,递给她一块点心开始哄娃模式。 计谋得逞的小惜春露出小虎牙,双手捧着点心露出开心的笑容,开始啃起了点心。 姐妹们被方才两人的大战逗得发笑,探春与黛玉还学起了贾琮与惜春方才的动作,屋子里其乐融融。 不过贾宝玉却不开心了,他看了一眼桌上开得正艳的秋菊,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袭人,突然愤懑起来。 又是琮老三,姐姐妹妹们竟然因为琮老三笑的这么开心,唯有我孤零零的站在这里没人理会,明明是我先来的! “啪!” 贾宝玉一把将桌子上的花盆推到了地上,花盆破碎发出最大的声响将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只有五岁的小惜春被吓的脸色煞白,一边打嗝一边哇哇大哭起来。 王熙凤连忙上前抱起惜春,一边帮其顺气一边哄着。其余姐妹尽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花盆碎片以及秋菊的残枝花瓣,唯有贾琮怒从心起,冲上去就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实实在在,直接将贾宝玉踹倒在地。 贾琮做事最喜欢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别人,他指着被吓哭的惜春怒斥贾宝玉:“你想害死四妹妹吗?她正吃东西呢,要是被你吓的噎住,一口气上不来,你就等着被二叔打死吧!” 第十六章 冲突 宁荣两府,至今揍过贾宝玉的只有其父贾政一人。 从礼教的方面来说,贾琏可以教训贾宝玉,贾琮不行,因为贾宝玉是他的堂兄,居长。 不过贾琮这次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小惜春被贾宝玉的突然发疯吓得脸色发白,王熙凤到现在都哄不住。 “二爷……” 凄厉的叫喊声把想要继续发火的贾琮给吓了一跳,只见跪在地上的袭人突然尖叫一声,猛扑过来推了一把正要上前补上一脚的贾琮。 骤然的变故让贾琮失去了平衡,要不是这几年勤学苦练,跌倒的瞬间后脑勺就要撞在碎裂的瓷盆上了。 贾琮好险才用手撑住了倒下的身子,手掌被地上的瓷片扎的生疼,抬手间屋子里的众女纷纷惊呼。 “琮哥儿……” “血……哇哇哇哇……” 担忧惊叫的,看到鲜血被吓哭的,屋子里瞬间乱糟糟吵得贾琮脑仁疼。 而袭人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一脸的无辜,扑到被踹倒在地的贾宝玉身上,费力扶起瘫坐在地的宝玉,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还指着贾琮骂道:“琮三爷,你竟敢打二爷,老祖宗一定会惩罚你的……” 说实话贾琮对于贾宝玉没有多大的恶感,甚至有点欣赏这个傻乎乎的堂兄。 性子软、无脑、略有自私这些都不算什么,京中公子哥中贾宝玉绝对算是个乖宝宝了,而且性子天生的仁善,就是有些过于风光霁月了些。 可贾家现在是什么境地?用危如累卵来形容丝毫不为过。贾珠耗尽了心血去拼科举英年早逝,他身为二房仅剩的嫡子竟然天天混在女子堆中,惯得他身边的丫鬟个個成了副小姐。 这些副小姐如今心高气傲,都敢在贾琮这个主子面前叫嚣了。可惜贾琮不是贾宝玉,他才不会惯得这些副小姐不知天高地厚。 看来琮三爷低调的久了,有些人忘了在这府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好啊好啊,小小的丫鬟也敢在爷面前叫嚣了!” 贾琮脸上稚气未褪,眼中的厉色却也十分吓人。他抬脚上前,走到贾宝玉与袭人跟前。 “拿老太太来压我?袭人,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爷姓贾,爷的父亲才是荣国府真正的承爵人,大夏的一等将军。更何况爷是陛下亲封的武德将军,正五品的武官。” 贾琮抬起留着鲜血的手掌,冷笑一声:“以下犯上,恭喜你袭人,顺天府的大牢应该会很欢迎你这种不知上下尊卑的人的!” …… 谁都不会想到原本玩的正开心,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贾宝玉近乎是逃一般跑去了荣禧堂,更别提袭人了。 贾琮手上的血似乎成了她的噩梦,与传说中的顺天府大牢组成了一个萦绕在她脑海中的梦魇,时时刻刻在折磨着她。 迎春小心翼翼的帮贾琮清理着手掌上的伤口,眼眶红红的,黛玉、探春也围在旁边,就连哭的双眼红肿的小惜春也举着咬了一口的点心,要喂给贾琮吃。 而王熙凤已经先一步去了荣禧堂,省的有人恶人先告状。她无法违逆老太太,可她能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出来。 至于老太太会不会听进去,王熙凤连一丝的奢望都没有。不过以贾琮现在的身份,老太太也得顾及那件似龙似蟒的飞鱼服! 黛玉皱着眉头,始终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贾琮被迎春硬拉着受伤的手,小心翼翼的用清水冲洗,他龇牙咧嘴扮鬼脸,逗得小惜春噗嗤笑了起来。 不过黛玉还是能从贾琮的眼睛里看出他心底的愤怒,这种愤怒肯定不是因为袭人的以下犯上。 她了解贾琮,在一定程度上,贾琮比宝玉更加崇尚平等,至少贾琮从来不会因为身份区别对待别人,无论男女。 “鸳鸯姐姐……”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屋子里的迎春等人俱是浑身一颤,唯有贾琮一点都没有在乎,反而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二姐姐,系的太紧了,勒得我手疼。” “哦、哦……” 迎春只好解开白纱,打算重新给贾琮上药包扎。 鸳鸯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贾琮手掌的伤口,竟然伤的这么严重,琏二奶奶果然没有撒谎,反倒是袭人…… “有事?” 贾琮可没有喊他人姐姐的习惯,抬眼看了一眼鸳鸯,平淡的说出这两个字。 鸳鸯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了这位爷现在官职比二老爷都要高,俯身行了个万福礼,盈盈拜下:“奴婢给三爷请安,老太太请三爷去荣禧堂一趟。”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我包扎好伤口就过去。” 贾琮的回答让鸳鸯有些为难,因为老太太的原话是让贾琮立刻过去。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贾琮跟府里的其他几位爷不一样,年纪虽小,但主意之正仅次于东跨院的大老爷。 而且这伤口她也看到了,上了药都止不住血,三爷竟然吭都不吭一下,任由二姑娘上药包扎。要是宝二爷,怕早就哭哭啼啼闹得阖府不得安宁了。 贾琮见鸳鸯迟迟没有回去,便冷哼一声:“怎么?伱也要违逆爷的命令?” “奴婢不敢!” 鸳鸯连忙下拜应道:“奴婢只是看三爷伤的不轻,想着要不要禀报老太太请了大夫过来。” 贾琮点了点头:“不必,这点小伤,何必劳师动众。你回去禀告老太太,就说我收拾好了就过来,请她老人家少待。” 鸳鸯再次福身:“诺。” 等鸳鸯退下后,原本一脸正经装大人的贾琮嘿嘿一笑,逗几个姐姐妹妹说:“你们看我学的像不像?” “像谁?”探春疑惑的问道。 “像我爹啊,鸳鸯都被我吓住了!” 贾琮的话音刚落,黛玉等人纷纷捂嘴笑了起来,沉寂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了。 迎春掏出手绢给贾琮细细的擦去额头的汗水,柔声说道:“一会去了荣禧堂,可不敢跟老祖宗顶嘴,要不然吃亏的肯定是你。” “姐姐放心,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黛玉戳了戳贾琮的脑门说道:“一会我陪你去……” “还有我还有我……” “我们都去,老祖宗总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偏袒宝玉吧。” 迎春、探春、惜春皆是开口要去帮贾琮求情,贾琮也没有拒绝。 不过临去之前,他还要回去一趟。 有时候借势压人的感觉还真是爽,不知道老太太看到他一身飞鱼服、腰挂御赐雁翎刀站在她面前,她还能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自己给凤凰蛋出气呢? 说明 开个单章,最近熬夜太狠,准备调整一下作息。 打算把更新时间放在白天,不出意外每日两章,在下午六点一起更新。 今天开始正式上推荐,起点的推荐都是看有效追读数的,这本书能不能打怪升级到三江,就看各位读者老爷的追读了,没事翻一翻吧,养书容易养死。 上架后爆更,新书期保持稳定更新,读者老爷们对这本书有什么建议,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还有一件事,我是个起名废,书中除原著人物外还需要大量的配角、路人甲乙丙丁等等的名字,有愿意客串的读者老爷可以留言哦。 橘猫先给各位读者老爷们磕个头表示感谢,顺便拜個早年【咚咚咚!】 这本书是欢乐向,不会跟原著剧情走,人物方面也会有部分二设,不喜勿喷啊。 嘿嘿嘿,睡觉做梦梦剧情去了,晚安! 《红楼御猫》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十七章 老太太的烦躁 贾宝玉今日真的是被贾琮的凶狠给吓着了。 宁荣两府除了贾政之外,宝二爷还真没怕过谁,没想到方才贾琮的凶狠彻彻底底将宝二爷给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王熙凤来到荣禧堂的时候,袭人正添油加醋的在老太太面前告状,宝二爷则是趴在老太太的怀里扭来扭去,一个劲的哭诉自己被踹的好疼。 “唉哟我的乖孙,快让我瞧瞧,踹到哪儿了?” 贾母在听到袭人形容贾琮飞起一脚将宝玉踹飞了出去,连忙呼天喊地的喊来丫鬟,让她去找大夫。 倒是王熙凤看完了宝玉与袭人的表演,幽幽说道:“不过兄弟俩发生了点争执,琮哥儿怎么可能真的下狠手?倒是袭人这丫头,把琮哥儿狠推了一把,手掌都被地上的瓷片划了好大的口子,血流不止,这会估计还在想办法伤药止血呢。” 这时鸳鸯也回来了,一进门就感觉荣禧堂中气氛有些不对劲。贾宝玉没在扭了,袭人也不敢张口了,就是老太太也用极其不满的眼神看着王熙凤。 “哼,你倒是当的好嫂子,尽替你那好弟弟说话。你也别忘了,宝玉也是你的亲兄弟!” 老太太有些恼怒,训斥了王熙凤两句,随后转头询问鸳鸯:“那孽障人呢?怎么没来?” “回老太太的话,三爷手上的伤口极深,二姑娘正给三爷上药,奴婢见伤口处的血止不住,便想禀了老太太请个大夫过来。可三爷说这点小伤不宜闹得府中不安宁,说一会包扎好伤口就会过来。” 鸳鸯的回答佐证了王熙凤的话,老太太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斥责之语,反倒是有些不满的看向搅着手绢一脸不安的袭人。 她素来标榜公正,鸳鸯是她的心腹大丫鬟,她自然相信鸳鸯不会骗她。那么说谎的就只有袭人了,老太太都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决定了。 不过贾宝玉是她的心肝凤凰蛋,贾琮也确实是先踹了宝玉一脚,当弟弟的打哥哥,这还了得? 想到此处,贾母冷哼一声:“他倒是乖觉,还知道会闹得阖府不得安宁,那为何要打宝玉?” “那是因为孙儿怕宝二哥惹出大麻烦,惹怒了二叔可就遭了!”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掀开。阳光顺着门廊照进屋子里,贾琮身上的锦衣似乎在发光,金丝银线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让屋里的众人眼睛微眯才能看清楚来人的身影。 好一个俊俏少年郎,只见贾琮飞鱼服在身,腰挂宝刀,金冠玉带,配上他俊秀的容颜,让站在最前的鸳鸯有些恍神。 贾琮进门口先是向老太太恭恭敬敬的下拜磕头,做足了礼仪,任谁都说不出個不对。 然后他起身便将当时的情况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他一脸的郑重向老太太解释道:“四妹妹才多大,宝二哥突然发火,吓得四妹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您说说,四妹妹要是有个万一,二叔能饶得了宝二哥?敬大伯把四妹妹放在咱们家教养,那是相信老太太,若是出事,这不是打老太太您的脸?宁荣两府密不可分,但也不是真的密不可分……您说是吧!” 宁荣两府密不可分,但也不是真的密不可分。 这句话才是贾琮真正的杀招! 老太太坐镇贾家靠的是什么?是她德高望重?不,靠的是她身上的超品国公夫人的诰命和她的辈分。 宁荣两府传承至今,传到贾赦这一辈虽说没出五服可也传了三代了。自贾代化贾代善相继过世,能够维系两府关系除了两府历代相亲的原因外,更多是合则两利的缘故。 当年她为何要把失了亲母的惜春抱到荣国府来?还不是为了借此维系两府的关系,巩固自己这个老祖宗的地位。 若是真如贾琮所说因为宝玉的缘故让惜春有个万一,怕是真就有了大麻烦! 不过只要关系到贾宝玉,老太太往日的精明要打上好几个折扣,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只见老太太一拍桌子,冲着贾琮训斥起来:“那你也不能打宝玉啊,他是你的哥哥,伱的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孙儿的确有些鲁莽,这不包扎好伤口就来给宝二哥陪不是了么?” 贾琮不慌不忙,拱手向宝玉长拜:“方才是我的不对,急切之下冲动了,还请宝二哥原谅。若是宝二哥不解气,大可踹回来。” 拱手之下,贾琮手上包裹的白纱自然让屋子里的人看的真真切切,隐隐渗出的血迹极其清晰。 老太太眼睛一缩,心道鸳鸯果然没有骗我,这孽障的伤…… 她想到长子对这个孽障的溺爱程度,不由头疼起来。而且贾琮的飞鱼服、雁翎刀也让老太太想到了后日的宴请,八月十六荣国府设宴,感念皇恩浩荡,同时也是贾家彰显富贵的机会。 这孽障别的不说,的确是当今皇帝眼中的红人,极受恩宠。 在老太太失神思索的同时,贾宝玉偷摸看了一眼躬身向自己赔罪的贾琮。 方才贾琮的解释他听了个半懂,后面什么分分合合的弄不明白,但关于小惜春的那段听明白了。 冷静下来的贾宝玉还是很通人情的,他猛然想起吓得脸色煞白的惜春,呀了一声就从老太太怀里钻了出来。 “我去看看四妹妹!” 贾宝玉懊恼的说道:“都怪我,我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会竟胡乱发起了脾气。琮三弟,四妹妹没事吧?林妹妹她们是不是在怪我了?” “四妹妹已经没事了,原本她们也要过来,我以为老太太要打我板子,怕吓着四妹妹她们,就没让她们过来……” 贾琮话还没说完,便见贾宝玉脸一红,喃喃说道:“哪里会打你板子,这事本就是我的不对……对了,你手上的伤……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碍事,宝二哥不必担心。”贾琮心想这宝二爷的情绪果然是善变的很,这会倒是让人厌恶不起来。 一旁的老太太抿着嘴就这么看着贾琮与贾宝玉一问一答,心中竟然烦躁了起来。 人家俩兄弟和好如初了,反倒是把老太太架了起来。她方才是怒火冲天的叫鸳鸯去喊贾琮过来,准备好好教训这孽障一顿,现在倒好,宝玉不但不占理,他底下的丫鬟还有了以下犯上、搬弄口舌之罪。 她看着贾琮身上的飞鱼服心中暗想,若是这身飞鱼服穿在宝玉的身上多好,她也就不用顾忌什么宫中的颜面,也就不必顾忌后日的宴请了。 第十八章 倚红楼二哥熟悉不熟悉? 荣禧堂中的气氛有些难以言说,贾宝玉被养成了小孩子心性,怒气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 从贾琮这打听到姐妹们这会正在收拾自己砸碎的花盆等物,红着脸摇着老太太的手臂说他要去跟姐妹们道歉,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倒是贾琮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一旁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的袭人,缓缓说道:“袭人,你可真是宝二哥的好丫鬟啊!” 贾琮的语气很冷,冷的堂中的贾母、王熙凤、鸳鸯都听出了他的怒意。 原本贾母还以为贾琮是因为袭人害他受伤才生气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贾琮继续说道:“明知宝二哥今日差点惹出祸事,不但不规劝,还怂恿宝二哥跑来荣禧堂告状,是打算离间我与宝二哥之间的情谊吗?” “奴婢不敢!” 袭人颤抖如筛,当即就跪下向老太太告饶。 “老祖宗,奴婢没有……” 可惜老太太这会正打算找个台阶下,贾琮所说虽然有些牵强,却也正中她的下怀。 她把袭人放到贾宝玉的身边,本来就是打算让袭人这个看似还算妥当的人照顾乖孙,规劝宝玉本身就是她的职责。 可正如贾琮所说,今日这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袭人不但没有规劝,反而跑来自己这扯谎害自己难堪…… “琮哥儿说的没错,兄弟之间闹些小脾气不过正常之事,你倒好,添油加醋往老太太这闹这么一出,搅得阖府不得安宁,真是该死!” 王熙凤精明的很,一看老太太的态度已经动摇,当即就出口帮贾琮说话。 果然,贾母借坡下驴,冷哼一声说道:“真是放肆,主子之间的事也是你能掺和的?还害得琮哥儿受了伤,轻饶不得,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送回她老子娘处,不得再踏进荣国府一步!” 袭人一听要打二十板子,还要赶回家去,当即就吓瘫了,想要找贾宝玉寻求庇护,可宝二爷影都没了。 只见袭人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浑身发抖吓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眼见两名壮硕的老嬷嬷就要上来拖她下去,连连朝老太太磕头求饶:“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祖宗开恩!” 声音凄凉,闻者不忍啊。 贾琮本就不是硬心肠的人,而且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把袭人赶出府去,宝二哥的第一次可还是被她破了的……嘿嘿嘿! “唉,若不是看在你平时伺候宝二哥还算尽心,今日非得把你赶出府去!” 贾琮警告了袭人一句,随后躬身向老太太说道:“这袭人到底是宝二哥身边的大丫鬟,宝二哥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伺候,要是把袭人赶出去去,宝二哥还不得闹翻了天?老太太息怒,还是先紧着宝二哥为好,就降为三等丫鬟,打打板子暂时留用吧。” 王熙凤诧异的看了一眼贾琮,似乎没有弄懂贾琮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为袭人求情。 不过紧着贾琮的话往下说准是没错的,她便开口说道:“琮哥儿说的没错,袭人照顾宝玉还算用心,离了她宝玉怕是一时不会习惯,打二十板子,降等留用,再罚些月俸就是了。” “说罚的是你,求情的也是伱,合着就我一个恶人!” 贾母面带不悦的看了一看贾琮和王熙凤,又瞅了瞅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袭人,抿嘴微怒。 不过想到乖孙一会回来肯定要找袭人,便也息了重惩袭人的想法:“行了,闹得我头疼。凤丫头,你看着办吧!” 随着贾母的这句话落下,袭人彻底失去了力气,瘫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多谢老祖宗慈悲,多谢老祖宗慈悲……” …… 王熙凤今日是大开眼见,她全程看完了整出大戏。 以她的精明自然看出了贾琮是一步步控制着整件事情的发展,包括用言语调动着老太太和宝玉的情绪。 原来她的这個小叔子这么厉害,看来她得好好跟着学一学! “二哥今日去哪了?我还找他有事帮忙呢。” 贾琮跑到王熙凤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王熙凤看着这小圆脸,伸手就捏了捏。 礼教盛行的当下,这等亲密其实已经有些不大妥当了,可王熙凤就觉得手痒想要捏上一捏。 “你二哥一大早就去送帖子了,你得了圣恩,咱们家总得请了恩亲故旧来府上乐一乐。老太太甚至把帖子送去了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赏脸过来……” 说到这里王熙凤脸上的神情不由一黯,她自幼与贾琏相识,幼时没少来荣国府玩耍。 只记得那会贾代善还在,荣国府声威赫赫,四王八公十二侯谁敢不给荣国府面子。可惜盛极必衰,随着贾代善的离世和先太子之事,荣国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竟成了武勋圈子的边缘人物。 王熙凤暗叹一声,收拾好情绪笑着问道:“你寻你二哥做什么?” “我想让我二哥带我去趟东市……” …… 马车吱呀吱呀的前行,贾琏刚刚回府还未喝口水休息一下就被贾琮拽上了那车。 他疑惑的问道:“你喊我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二哥莫急,一会到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贾琮一脸的神秘,在贾琏耳边小声说道:“倚红楼二哥熟悉不熟悉?” “啊!哎呦……” 贾琏惊叫一声站了起来,脑袋当即就撞在了车厢顶部,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 “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你才多大?想让父亲揍你还是揍我?” “不要慌,不要慌……” 贾琮往前爬了爬,在贾琏耳边小声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只见贾琏的表情由最开始的吃惊最后变得极为凝重,迟疑问道:“这竟是真的?这样做可行吗?” “不行也得行,这是陛下交给我的任务。珍大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总要让贵人出出气啊!” 贾琮也很无奈,宁国府的烂事太多,还是先把皇帝说的那件要命事处理好吧。 贾琏似乎还在消化贾琮给他说的这件事,哪怕马车都行驶到了东市的坊门处,他还保持着凝重的神色无法回神。 贾琮拉了拉贾琏的胳膊,劝说道:“二哥,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父亲已经去找敬大伯了,后日之前,咱们必须把珍大哥的这件事坐实了,否则将来东窗事发,咱们贾家人一个都逃不了,谁叫珍大哥是贾家的族长呢。” 第十九章 青楼显圣? 倚红楼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地方,可架不住贾琮好奇啊! 前世是个乖宝宝,违法乱纪的事儿从来不敢干。重生成为荣国府的公子哥,这不得好好去参观参观。 当然,主要还是去办一下皇帝交给他的任务,顺道参观参观大夏的娱乐产业,没毛病! 因是中秋将至的缘故,东市的人可以说是摩肩擦踵。马车慢慢停靠在倚红楼的门口,车厢中的贾琮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往外冲,嘴里还念叨着一曲词。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贾琏虽然没听过这曲词,可大致也能听出这是描写青楼之事的,原本因为贾珍之事有些惊惧,这会脑仁都开始发疼了。 他隐隐感觉脊背发凉,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出父亲贾赦拎着大棒子找他的情景了! 贾琏浑身一颤,揪住贾琮的衣领往回一拉,黑着脸问道:“你写的?你怎么这么懂秦楼楚馆之事?” 却见贾琮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脸童真的笑容:“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怎么会懂这些事呢?听说的,听说的,二哥不是经常来倚红楼玩嘛……” “谁说的?别瞎说!我没有!” 贾琏否认三连,可惜事实就是如此,他只好涨红着脸解释道:“我可不是来这里玩的,主要是……呃……为了交际,交际懂吗?” 贾琮认真的点点头,咧嘴一笑:“懂得,懂得,京城的公子哥都喜欢来这交际!” 这下贾琏的脸更黑了,完了,他死定了! 阖府上下同辈之中,就他去青楼的次数最多。贾琮一个八岁稚童,能从谁那听说风月之事?要说不是他的原因,父亲大人会信吗?这下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哟,这不是琏二爷嘛。最近怎么一直没来?莲儿姑娘一直惦记着您来看她,等得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只见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扭着腰迎了出来,从掀开的车帘子看到贾琏时,整個眼睛都亮了。 未等涨红了脸的贾琏回应,就开始招呼身边的人搬来马凳伺候贾琏下车。 贾琮嘿嘿一笑,趴在贾琏耳边小声说:“莲儿姑娘?二哥,凤姐姐知道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五两银子!”贾琏无奈的说道。 贾琮摇了摇头:“十两!” “好,不许说出去!” 最终兄弟俩暂时达成了协议,依次下车。 贾琏恢复了如玉公子的气度,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红绸的倚红楼牌匾,悠悠问道:“胡娘子,我那珍大哥在哪?爷找他有事。” 原来这妇人姓胡啊,胡娘子,狐娘子?还真是贴切。 胡娘子先是好奇的看了一眼正打量自己的贾琮,随后笑盈盈福礼一拜:“原来是琮三爷,小妇人这厢有礼了。琏二爷,珍大爷在三楼锦翠阁,同坐的还有南安王府的湫二爷、统制县伯府的仁大爷。” “二哥,我饿了!” 随着胡娘子说清了贾珍的位置,贾琮顺势揪了揪贾琏的衣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了句:“咱们先吃点东西吧,你不是说他们家的江南菜做的很不错吗?” “哟,三爷想吃江南菜啊,那感情好,奴家这就让人去准备。” 胡娘子笑的那个灿烂啊,面前的这位小爷现在是京城名声最响的人,御前的大红人,不管他今天是来干嘛的,必须伺候好了。 她招呼兄弟二人进去,小声问道:“琏二爷,是摆在珍大爷那还是?” 贾琏瞅了一眼身后正兴致勃勃四处打量的贾琮,没好气的说:“你觉得爷带着他这会进去合适吗?往隔壁开个雅间。” …… 这倚红楼布置的倒是风雅,贾琮从进楼之后就发现来这里的不但有衣着华贵的豪门子弟,还有大量身着儒衫的年轻仕子。 楼中不时有人吟诵诗词歌赋,伴随着阵阵琴声,歌姬的唱曲声此起彼伏。与前世影视剧中不同的是,倚红楼没有穿着暴露的女子探出窗外或是倚着栏杆喊大爷,贾琮想顺便饱饱眼福都没有机会。 拾阶而上,三楼明显更具贵气,布置的更加雅致。 在贾珍所在的锦翠阁对面,贾琏与贾琮相向而坐,等侍女出去后,兄弟俩小声讨论了起来。 “你给哥哥交个底,珍大哥真的与人合伙走私禁物?” 贾琏真是被吓到了,谁都不会想到,贾家族长贾珍竟然与人向草原走私生铁这等禁物。 依照律法,贾家主脉最轻也要落得抄家流放的结局。 只见贾琮也苦着脸,一脸无奈的说道:“曹嘟嘟跟我亲口说的,珍大哥不但与霍家往北边走私禁物,还跟忠信王府勾勾搭搭。二哥不也听到了吗?这会他们就在对面的锦翠阁里。曹嘟嘟早就让人盯着了,待会我先过去,二哥听到摔杯声之后,就立马冲进来,照着霍湫那厮往死了打!” “要不我去挨揍,伱来负责打人?你一个小孩子跟人抢姑娘,说出去没人信啊!” 贾琏有点头大,贾琮跟他说的主意也太不靠谱了。八岁稚童跟人在青楼争风吃醋,这特太假了。 可贾琮却是一脸的兴奋,他即将达成穿越者的一项必经成就:青楼显圣,想想都觉得过瘾。 至于说挨揍?待会只要霍湫碰一下自己,他就躺地上哀嚎,他就不信霍湫敢真的向自己动手。 碰瓷,琮三爷是专业的! “不行啊,这事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咱们家故意与霍家交恶,要不然岂不是白做了。” 正说着,两人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贾琮眼睛一亮。 曹久功安排的人来了! 只见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向两人作揖后小声说道:“琏二爷、琮三爷,在下李维。家主曹都督安排好了,待会如是姑娘会被霍湫‘抢’过去,剩下的事就看琏二爷与琮三爷的了。” …… 锦翠阁临窗便是南池,楼下波光粼粼,湖中荷花朵朵。正值繁华锦绣时,花香都传到了雅间之中。 “无趣,无趣,这些曲子爷都听腻了。可恨如是姑娘竟被人早早包下了,今日咱们算是白来了一趟。” 雅间中衣着最为华贵的就是南安王府的二公子霍湫,其余二人正是宁国府的当家人,贾家族长贾珍。 对面坐着的男子身份也不简单,他是统制县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亲侄儿,而且,王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男嗣。 只听霍湫抱怨了一句之后,王仁漫不经心的说道:“这还不简单,京城里谁敢跟咱们抢女人?王智,去找胡娘子,就说爷等不了了,现在就让如是姑娘过来,否则爷今日砸了这倚红楼!” 第二十章 敢抢小爷的姑娘 四王八公十二侯,整个京城除了寥寥几家宗亲府邸,的确没人敢招惹,就是朝中几位重臣的子弟也会给些面子。 或许是王仁的话真的有用吧,不一会王仁的小厮就将一名少女引进了雅间。 这女子一袭粉衣,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粉色的发带系着。 粉色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 她抱着一把琵琶,眉头微皱,似乎很不情愿。不过进来后还是款款行了个万福礼:“奴家如是,拜见三位公子。” 如是姑娘,京城现在最火的歌姬之一。卖艺不卖身,据说曾经有人豪掷十万两白银都没能让他如愿进入如是姑娘的闺房。 王仁也不会想到倚红楼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威胁让如是姑娘过来,毕竟能在京城开了这么大规模的青楼,它的背后没有人谁会相信。 不过这厮本就是不善思考的人,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喜滋滋以为他王仁大爷的面子够大,今日算是在霍湫的面前卖了好了。 如是姑娘让霍湫之看的一眼就浴火难忍,如此冰清玉洁的美人,今日必须拿下! 一旁的贾珍更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早就听闻如是姑娘是一等一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是姑娘的冰冷与楚楚可怜毫不违和的集中在一人身上,让珍大爷的征服欲油然而生。 当然,此时才刚刚开始,三人都暂时压制了欲望,假装正经的让如是弹奏一曲,算是开胃菜。 琵琶弹奏起来,如是姑娘婉转悠扬的歌声让三人迷醉。他们已经在畅想着待会该如何与美人深入交流,不料门外一声短暂的吵闹后,嘭的一声,雅间的人就给人踹开。 啪的一声,一颗石弹好巧不巧就打在了临窗而坐的霍湫身上。 “好哇,原来是你们抢走了小爷的姑娘!” 霍湫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捂着流血的额头好半天反应不过来。一旁的贾珍与王仁满脸的不敢相信,因为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八岁的贾琮。 贾琮的弹弓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石弹威力不小,霍湫的额头鲜血直流,使得他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门口隐隐有个挨個的人影,愤怒之下就招呼护卫过来,发誓要把对方扔进南池喂鱼。 “且慢……” 贾珍慢字刚刚说出口,霍家的护卫就已经抓住了贾琮让他扔到了霍湫跟前,未等贾珍反应过来,霍湫就猛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贾琮头偏了偏,霍湫的巴掌只挨到了他的发梢,顺势往后一倒就躺在了地上。 “唉哟,你竟敢打我?哇哇哇哇……二哥,有人打我!哇哇哇哇……” “谁敢打我弟弟!” 嘭! 阻拦在雅间门口的霍家护卫飞了进来,狠狠砸在了霍湫面前的矮桌上,上面摆放的酒菜等等飞溅四处,一片狼藉。 懵逼了的霍湫等人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一脸杀气的贾琏手持仪刀大步走了进来。 他飞奔至贾琮跟前,俯身去查看在地上哭嚎的贾琮,一脸的关切:“琮哥儿,你怎么了?伤到哪了?哪里疼?” “哇哇哇哇……二哥,就是他打的我,我头疼,我胸口疼,疼的厉害!哇哇哇哇……” 贾琮一指还在发愣的霍湫,随后便是扑倒贾琏的怀里哇哇大哭,鼻涕眼泪一个劲往他衣服上抹。 这姜汁真他喵的辣人眼睛! 魔音贯耳,贾珍只觉得脑仁疼的厉害。霍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方才明显没打到贾琮,这厮为何会如此无耻? 至于王仁,在看清贾琮的身影后就觉得牙花子疼。为啥?数年前他打了贾琮一顿,荣国府的确没有找他麻烦,可那日回去后,叔父王子腾就狠狠揍了他一顿,并带着他亲自上门向贾赦赔罪。 “琏二弟,湫兄弟方才并未打琮哥儿……” 贾珍似乎是发现了贾琏的杀意愈发浓郁,连忙上前打算打个圆场。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连贾琏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表情冷淡。 “原来珍大哥也在?既然珍大哥在此,为何任由他人欺负自家兄弟?你说霍湫没打琮哥儿,那就在说琮哥儿撒谎了?” 哇哇哇哇…… 贾琏一说这话,怀里的贾琮哭的更大声了。他边哭边哽咽的说着:“珍……珍大哥都不帮我,看着别人把我像泥巴一样乱扔,还打我耳光……哇哇哇哇……” 嗯? 贾珍都快抓狂了,他不是真的不想帮,是没来得及啊。 方才电光火石一般的场景,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贾琮就躺在地上打滚哀嚎了,他能怎么办? 贾琏拍了拍还在哭诉的贾琮,另一只手举着仪刀一指霍湫:“霍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动我弟弟,今日爷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贾琏,谁打伱弟弟了?他自己突然冲进来,还打伤了我的额头……” 霍湫额头鲜血淋漓,看起来很是吓人。他正要解释一二,却见贾琏放下贾琮后突然暴起,用刀背狠狠砸向自己。 “贾琏,你疯了不成!” 咔的一声,霍湫抬起的胳膊发出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哀嚎,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霍家的护卫正要冲上来救援,却被贾家的护卫给拖住了。贾琏像是爆发了一般,用刀背狠狠砸在了霍湫的胳膊、后背、双腿处,打的霍湫四处躲避。 躲到贾珍身后时,贾珍的肩膀处挨了一下,躲到王仁身后时,王仁的脸上挨了一下。 直到无处可逃时,霍湫差点跪地求饶。他是真打不过贾琏,与贾琏这个从小培养的继承人不同,南安王府对他算是放任自流,散养着的。 贾珍眼神阴狠的看了一眼暴怒中的贾琏,以及蹲在墙角摸着眼泪的贾琮,冷冷说了一句:“琏二弟,够了!你真想和南安王府决裂吗?” “南安王府?呵呵!” 贾琏连头都没回,拎起霍湫的衣襟,将他抵在窗边:“我更怕回家被我爹逮住狠揍!” 在众人的目光中,贾琏往上一提,就将霍湫挂在了窗沿处。只听撕拉一身,霍湫的衣裳根本就禁不住重物的撕扯,随着一声惨叫,扑腾一声霍湫就掉进了楼下的湖水之中。 “哟,这是有人跳湖殉情了?” 隔着窗台,贾琏往下一看。只见一身锦衣提着鸟笼子瞎逛的忠顺王兴致勃勃的看了一眼在水中扑腾的霍湫,随后抬头看向贾琏。 他眨巴了一下双眼:“哦,原来是你啊。贾琏,要不要爷帮你把这人摁住淹死在湖里算了?” 第二十一章 贾小三,喜欢本王的鸟? 忠顺亲王刘恪,太上皇第十三子,京城最大的纨绔,每日除了架鹰斗狗就是听曲唱戏,顺带帮京城的老百姓净净街。 刘恪在亲贵官宦人家名声很差,私下里把能扣在刘恪身上的污水统统泼了过去。什么纨绔不堪、无孝悌之义、欺压良善、强抢民女甚至是豢养男童,好男风等等这些坏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京畿。 当然,懂得人都懂,刘恪其实在百姓心中是最亲民的宗亲王爷了,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在街上,揪出欺压百姓的勋贵官宦子弟吊起来打。 上能高坐华堂与亲贵高谈阔论,下能揣手蹲街边与贩夫走卒聊家长里短,这就是忠顺王刘恪,极其与众不同的大夏宗室。 倚红楼下的刘恪从侍卫手中接过佩刀,用刀鞘戳了戳刚刚爬到岸边喘气的霍湫,瞥了一眼被侍卫挡在圈外的霍家护卫,呵呵一笑:“这不是咱们霍家二爷嘛,来,给本王吹个泡泡!” 噗……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湖里灌了一肚子的水的霍湫,在听到刘恪说吐个泡泡时,咕噜一声吐了一口水。 混合着酒味的湖水让刘恪捏着鼻子避到了一旁,手中的纸扇啪的一声打开,嫌弃的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连個泡泡都不会吐,还不如爷在府里养的锦鲤!” 噗…… 这一下霍湫终于将压在喉咙的淤血给吐了出来,吹出了红色的泡泡。 “嘿,这才对嘛,混湖里的不会吹泡泡有什么用。喏,接着,拿去给你们爷买鱼食吃!” 刘恪似乎很满意霍湫吹起的这个血色泡泡,朝着霍家的护卫丢出一小块碎银子,哈哈大笑就往倚红楼上走。 贾琮趴在栏杆上看完了整个过程,对刘恪明讥暗讽的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仰头询问身边的贾琏:“二哥,这就是忠顺王爷吗?他太猛了!” 只见贾琏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大手在贾琮的小脑袋上搓了搓,小声告诫道:“这位咱们得罪不起,最好离得远些为好。” 虽说贾琏没有过多解释,但贾琮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品出几分味道来。 未等他细想,只见刘恪已经摇着纸扇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十分锐利,仅仅一眼贾琮就已经能够判断出,这位爷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刘恪的脸上尽显嘲讽,瞥了一眼缩在一边的王仁,然后跟贾珍说道:“贾珍,听说你最近很狂啊,逼得延绥镇给你宁国府的商队放行,什么时候九边的关卡成你们贾家的了?” 仅仅一句话就捏住了贾珍的咽喉,气势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扑腾一声贾珍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喊冤:“王爷,臣没有啊,这是污蔑……” “污蔑?呵呵。你等着跟龙禁卫去解释吧,看他们信不信。” 贾琮吭哧吭哧的将一把太师椅挪到了刘恪身边,刘恪拍了拍贾琮的脑袋,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然后从侍卫的手中接过鸟笼子逗弄起来,丝毫没在理会还在喊冤的贾珍,反倒是跟贾琏兄弟二人说起了话。 …… “吐泡泡、吐泡泡!” 鸟笼中是一只羽毛五彩的鹦鹉,正呀呀学舌。 贾琮玩性正大,一边偷偷看着正跟贾琏闲扯的刘恪,一边伸出手指想要戳一戳肥嘟嘟的鹦鹉。 “接着奏乐接着舞!” “嗯?” 这鹦鹉不愧是忠顺王刘恪养的! 来了兴致的贾琮忘记了这鸟不是自己的,开始逗着鸟笼中的鹦鹉想要听到它还会说什么话。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询问:“贾琮,你不怕本王?” 啊? 被鸟主人抓了个正着的贾琮连忙收回了手指,乖巧的站好当好自己的乖宝宝。 他摇了摇头,一脸真挚的回道:“王爷又不是吃人的猛兽,我为什么要害怕?” 刘恪呵呵一笑,再问:“满京城哪家子弟不怕本王,成怕被本王吊在树上用鞭子抽,伱不怕吗?” 只见贾琮诧异的反问道:“那些被王爷吊起来抽的难道不是欺压良善的坏人吗?我又没干非法乱纪之事,王爷怎么会打我?” “有趣、有趣,皇兄说你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刘恪似乎对贾琮很感兴趣,伸手捏了捏贾琮的小圆脸,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才把话题转回了今日之事上。 “贾琏,你今日的表现让本王刮目相看了。要不要来给本王当个侍卫统领?” 刘恪的这个邀请来的很突然,也很令人惊讶。 按照大夏的制度,亲王府设有王府仪卫司,有正五品仪卫正一人,从五品仪卫副两人,正六品的典仗六人。 他口中的侍卫统领其实指的就是正五品的仪卫正,统领王府仪卫司上下五六百人的王府亲卫。 当然,权力仅限于忠顺王府,属于王府属官,算是个不错的晋升渠道。 若是往日,贾琏很可能就答应了。毕竟忠顺王府是当今皇帝最宠的兄弟,不但给赐下了占地半个坊的亲王府,还赐下了远超其他宗室的食邑。 只要他巴结好了刘恪,将来有的是机会一飞冲天。 可他想起了这几日风云变幻的经历,心中的警惕提高到了无法比拟的高度。 只见贾琏躬身回道:“臣多谢王爷看重,可惜臣的父亲已经为臣安排了差事,不日就要随父亲去江南一趟,只能无奈错过王爷的恩典了。” 刘恪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反而意味深长的啧啧两声,起身就要离开。 不过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贾琮,笑呵呵问道:“贾小三,喜欢本王的鸟?” 这话问的,有歧义啊! 贾琮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却是一脸的真诚。他猛点脑袋:“嗯,嗯,您的这只鹦鹉好有趣,竟然还会唱曲!” “喜欢啊,可惜这只本王养出感情了,不能给你。” 刘恪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扔给了贾琮:“拿着这玉佩,改日来本王府上,本王给你挑上一只。堂堂国公府的爷们,不架鹰斗狗当个纨绔子,都对不起你身上流淌着的血!” 贾琮连忙接过扔过来的玉佩,未等他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刘恪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这位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吓了吓贾珍外,似乎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贾琮与贾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俩的心情。 第二十二章 半根鸡腿引发的血案 霍湫被贾琏暴揍了一顿扔进了南池,这么大的事自然会有霍家的护卫回府禀报求援。 倚红楼上的贾琮趴在窗边紧紧盯着通往倚红楼的路口,可惜饭菜都送上来了,连霍家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贾琏皱眉敲了敲桌子:“琮哥儿,过来吃饭。人都打了,霍家要是不来,岂不是让人笑话他霍家没胆子?放心吧,肯定会来的。” 蹭蹭蹭…… 贾琮跑到贾琏身边,紧挨着他问道:“二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打架?我看你打架的时候动作很熟练啊,那霍湫在看到你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恐惧,你是不是之前揍过他?” 这问题算是戳到贾琏的痒处了,还别说,贾琏之前还真揍过霍湫,而且不只是霍湫,他把四王八公府中同辈的人,大半揍过一遍。 为啥呢?红颜祸水啊! 王家的大姑娘王熙凤有个王仁这样的哥哥,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在外夸口自家妹妹美若天仙,这就引得这群青春期的小子惦记着非要去王家看上一看。 当时各家府上来往密切,有不少人是通家之好,就这么一来二去,几乎人人都偷偷摸摸瞅过一两眼王熙凤。 此时荣国府已经与王家为贾琏二人定下了婚约,本身又是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 某日勋贵间宴饮聚会,有人在贾琏提到了王熙凤,估计是心中发酸,言语间对王熙凤有些冒犯,故而贾琏第一次向外界展现了琏二爷的风采。 据说那日琏二爷一人独战十几人,硬是用满身的淤青打的这群勋贵子弟回家后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仅此一战,京城的勋贵圈再也没人敢在贾琏面前提王熙凤这个人,同时也让王熙凤至此情根深种,对贾琏愈发的在乎起来。 这件事已经过去有六七年之久了,贾琮当然不知道。 贾琏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点了点头,傲娇的说道:“就打过那么十来个人,霍湫也是其中之一。” 好家伙,什么叫就打过那么十来個人! 贾琮还在追问,可惜贾琏似乎心有顾忌,没有再说。反而问道:“珍大哥那边你觉得敬大伯会怎么做?” “爹爹的意思是把珍大哥的族长下了,蓉哥儿已经二十了,宁国府交给他就好。” 贾琮的回答让贾琏有些忧心,堂兄贾珍不是个好东西,贾蓉与他爹不遑多让。 贾家的族长交给这爷俩,他怎么可能安心呢?父亲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这爷俩的那些烂事?看来有些事他还是得跟父亲大人交个底才行。 吧唧吧唧…… 一阵吧唧声传来,回神的贾琏低头一看,贾琮已经抱着一根鸡腿在啃了。 想到贾琮深受父亲大人喜爱,又是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要不和他商量一下,想办法把族长的位子挪到荣国府大房来?放别人身上哪有放自己身上靠谱! …… 兄弟俩吃的正香,倚红楼外却已经被一群甲胄齐身的亲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娘子迎出去后,原想抬出背后的人压一压来人,却被一名中年汉子一巴掌扇了回去。 其怒斥道:“南安王世子驾到,还不滚开,莫要脏了世子殿下的眼睛!” “哎,老郑,做人哪能用身份地位压人?我父王一直教导我们兄弟不能仗着王府的势力欺压良善,你这么做不是要毁了我们南安王府的名声吗?” 胡娘子捂着脸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一名少年,身着金丝银线绣织的蟒袍,金冠玉带,腰间系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上面篆有南安二字。 这人面容俊秀非凡,风流倜傥,却让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胡娘子暗暗警惕。 因为她从这少年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丝毫的感情。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冰窖中捞出来的,让人不寒而栗。 胡娘子想起去年刚接手倚红楼时,她背后的主人说过了一句话:“南安王世子霍澜,阴骘酷烈,喜食人心……” 喜食人心不过是以讹传讹,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霍澜杀人如麻,隔段日子南安王府就会有被霍澜折磨致死扔到化人场去。 正当胡娘子胡思乱想之时,霍澜用手中的纸扇挑起她的下巴,一双无情冰冷的眼睛盯着她问道:“荣国府的贾琏可还在上面?” 啪! 一根啃了一半的鸡腿砸在了霍澜的头上,替胡娘子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我的鸡腿!” 一声童稚的呼喊声让惊呆了的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倚红楼三楼的窗沿趴着一名七八岁的童子,正伸手呼喊着鸡腿兄。 “世子,这人是荣国府贾赦幼子贾琮!” “很好,很好,呵呵!” 霍澜优雅的拿着丝帕擦了擦头顶的油渍,强忍着恶心看了一眼脚边的半根鸡腿,将用完的丝帕一扔,露出阴鸷的笑。 “很好啊,走,随我上去看看,这名满京城的小贾千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抬脚踢飞了脚边的半根鸡腿,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怒气。可随着鸡腿飞进南池,霍澜突然感觉肩膀猛地一痛。 啪! 一颗石弹狠狠砸在了霍澜的右肩膀上,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抱怨:“唉,竟然打偏了!” 霍澜抬头一看,果然又是这荣国府的小崽子。 他这一回是无论如何都保持不了优雅了,怒声斥道:“贾琮,伱敢打我?想死不成?” “打你又怎么样?谁叫你踢飞了我的鸡腿!” 贾琮早就再次装好了石弹,说话间就拉满了弹弓,瞄准发射,可惜这一次有人替霍澜挡了一下。 霍澜哪里还不明白贾琮这就是在找茬,而且背后的人肯定就是贾琏无疑。 等他带人冲到三楼时,只见雅间门口站着两名荣国府的护卫,雅间内贾琏正优哉悠哉的喝着小酒,旁边的贾琮也早就从窗沿爬了下来,抱着一只鸡腿在啃。 看到贾琮手中的鸡腿,原本就怒火冲天的霍澜当下就勃然大怒,他从身边护卫的手中抢过一根马鞭就冲了进去。 与他预想的不同,荣国府的护卫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任由霍澜冲了进去。 只见霍澜怒不可遏的骂道:“小小贾家庶子,你是想找死啊,竟敢惹到本世子头上来,今日定让你付出代价!” 说着他提起鞭子就狠狠向贾琮抽了过去,贾琏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小酒,只是微微抬头讥讽的看了霍澜一眼。 倒是贾琮往旁边一避,顺便拿起手绢擦了擦手,慢悠悠从胸口掏了掏,小胖手举起一物,金光闪闪、祥云卧龙! “霍澜,金令面前动武,我看是你在找死啊!” 第二十三章 诈 贾琮目前抱住的最强大腿是谁?那自然非当今皇帝刘恒莫属了。 霍澜看着小胖手中握着的金令,那闪着金光的龙首似乎都在咧着龙嘴嘲笑他。 “见令如见陛下,霍澜,你还在等什么?” 嘎吱嘎吱,贾琮能听见霍澜咬牙切齿的声音,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阴柔的面容上现在满是憎恨。 贾琮起身站到了椅子上,弥补了身高上的差距后,平视霍澜,冷冷说道:“陛下钦赐金令在此,霍澜,见君不拜,想造反吗?” 跪还是不跪?或者趁现在无人,将贾家这俩兄弟直接宰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中,霍澜眼中的阴狠就更加明显了。正当他心底的冲动即将付诸行动时,耳边传来了令他极其讨厌的声音。 只见贾琏起身走到了贾琮身边,把手中的长刀往桌上一拍:“想杀人灭口?来,刀给你,你试试看!” 门口的两名荣国府护卫这时将手搭在腰间的长刀上,脸上尽是嘲讽。 忠顺王刘恪才刚从倚红楼离开不久,这会半个东市的人都已经知道,南安王府的霍湫与荣国府的贾琮争风吃醋打了起来。 如果贾琏与贾琮今日死在这里,信不信贾赦会带人冲去南安王府把霍家满门斩尽杀绝? 霍澜终于还是强忍着杀意,不甘不愿的跪在了地上:“臣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琮手持金令,小圆脸上满是严肃:“圣躬安!霍澜,陛下有问……” 霍澜心中一凛,却只能恭敬的拜服在地,丝毫不敢违逆圣令:“臣恭聆圣谕!” “陛下问,霍澜,尔真食人心否?” “回陛下,此为以讹传讹,臣从未有过食人心之事。” “那南安王府每年扔出化人场的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不过贱奴犯了家法,臣按家法惩治罢了。” 霍澜的回答虽然令贾琮很是气愤,不过他也知道这年月亲贵打死几个丫头最多也只是罚银了事,连顺天府大堂都不用去。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激怒霍家,顺便试试能不能诈出些有用的信息。 只见贾琮继续发问:“太祖有言,万民皆为天子臣民,就算是奴仆犯了错,那也该有大夏律惩处,什么时候南安王府的家法能越过大夏律随意定人生死了?” 诛心之问! 霍澜无法分辨这是不是皇帝问的,但在金令的威胁下,只能屈辱的跪着,磕头请罪:“臣知罪!” 这时贾琏啪啪拍手,戏谑的说了一句:“知罪是知罪,怕是不会改吧。呵,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太了解了……” 贾琮止住了他的嘲讽,皱眉说道:“霍澜,我再问你,南安王府从延绥镇往瓦剌送出去的东西是从哪来的?是不是兵部?” 咯噔! 霍澜的警惕性瞬间提到最高,他抬头看了一眼贾琮,冷冷回道:“不过是些丝绸茶叶,与兵部有什么关系。” “那为何要威逼延绥镇总兵为你家的生意放行?” 哗,霍澜一下子站起身来,阴狠的看了一眼贾琮,甩袖转身,他已经察觉出了不妥,再呆下去定会言多必失。 至于那枚金令,南安王府愿意给皇帝面子金令才算御赐金令! 霍家,是太上皇的臣子,不一定是他刘恒的臣子,皇帝又不是换不了! 正当他要离开时,贾琏的声音再次传来:“霍澜,伱霍家的事我贾家掺和不起,是整個贾家,宁荣贾家!明白了吗?” 哼! 霍澜甩袖而去,贾琮趴在窗沿看着远去的霍家众人,跟贾琏说道:“二哥,这霍澜太沉得住气了,事儿没挑起来。而且这人很谨慎,说话滴水不漏。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批生铁军械,应该就是兵部出来的。” 贾琏上前拍了拍贾琮的肩膀,将他从栏杆上薅下来,微微一笑:“无妨,陛下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蛇不动陛下那边也没有办法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看曹都督那边了。” …… 啪! “混账!” 华灯初上的荣禧堂并没有往日的和谐气氛,虽说来人很齐,却满是风雨。 原本慈眉善目的贾母这会满脸的怒气,拍打着桌子训斥着堂中站着的贾琏与贾琮:“南安王府是什么人家?先不说霍家与我贾家世代相亲,就说咱们家如今的状况,还要靠霍家提携,你们今日如此作为,是打算让咱们家自绝前程吗?” 王夫人接下话茬,满是抱怨的说道:“就是啊,我才刚与南安王府的罗侧妃说好了,让她帮忙给元姐儿在宫中疏通疏通,这下倒好,你们把人家儿子给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跟人提这事!” “罗侧妃?南安王府何时有个罗侧妃了?” 从进了荣禧堂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赦突然睁开眼睛,冷漠的看向王夫人,讥讽道:“堂堂五品宜人,正室夫人,跟一姬妾来往,也不怕丢了贾家人的脸!” “大伯,那罗侧……罗夫人是南安王爷的宠妾,与宫中安贵人是堂姐妹,若是安贵人能为元姐儿说句话……” 说话间,王夫人掏出手帕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嘴中还念叨着:“我可怜的元姐儿啊,为了咱们贾家舍了公府大姑娘的富贵,跑去那冰冷的紫禁城搏命……” “是我让元姐儿进宫了吗?贾家需要用女人换取富贵吗?当日你们非要元姐儿小选进宫,我是不是阻拦过?可你们听没听?” 贾赦似乎被王夫人的话激起了怒火,猛地起身怒斥道:“我是不是说过宫中不是个好去处?可你们满心想着元姐儿在宫里搏出个前程,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老二……” “大哥,元姐儿进宫又不是我让她去的。”贾政突然听到自己给点名,连忙红着脸摇头。 贾赦呵呵一笑,满脸的讥讽之色:“是,你是没说,可你默许了王子腾的建议,阖府上下就你最无耻,当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 “嘭!” “够了!” 贾母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到了大儿子的脚下,茶水四溅,染湿了贾赦的鞋子。 她看着闭上了嘴巴却依旧满脸讥讽的大儿子,满心觉得这讥讽是冲她来的。 “老大,你这是在怪我?元姐儿进宫是我同意了的。怎么,你自己没出息,眼见贾家连个出人头地的都没有,不走宫里的路子,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贾家落败不成?” “是啊,儿子没出息,那老太太就等着您的二儿子大孙女给您带来荣耀吧。” 贾赦呵呵一声,扫视一圈,冷冷说道:“你们怎么想我不管,但谁敢拿我儿子作伐,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霍家也好,王家也罢,谁敢碰我儿子,我便让他鸡犬不留!” 第二十四章 打脸?打脸! 贾赦知道贾母是在担心什么,也知道王氏的添油加醋是什么打算。 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而且丝毫不担心老太太能拿他怎么样。用孝道来压?呵呵,他堂堂荣国府的承爵人都被你们逼到马棚边上去住了,你去顺天府告个大不孝试试?看看顺天府的人信还是不信。 哐哐哐,老太太将桌子拍的哐哐响,怒火似乎都快要把整个人给点着了。 “小小年纪就往那种肮脏的地方跑,还跟王府的人搞那争风吃醋的戏码,难道不该教训?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今日我便请了家法,好好教教他什么是规矩!” 贾母似乎忍耐到了极限,今日势必要用家法来杀杀大房威风,叫嚣着要请了家法,不料她身边的嬷嬷刚刚往前一步,便见贾赦往腰间一摸,一柄寒光慑人的软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看谁敢!” 贾赦大喝一声,将剑柄一抖,剑影一闪而过,距离最近的盆栽应声而落,枝叶散落在地,荣禧堂中一片惊呼之后,变得安静异常。 这一下贾琮的双眼瞪得圆圆的,眼珠子紧紧跟随老爹的手滴溜溜的转圈。 太帅了!这剑太帅了! 贾母被大儿子的行为彻底激怒,这些年来,整个贾家两府还从未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放肆。 “逆子!” 软剑在屋子里的烛火下闪烁着清冷至极的寒光,贾母在愤怒之中,也有些畏惧。可惜她高坐久了,众人这些年的恭维与忍让让她有些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 她似乎忘记了贾赦少年时的勇武果敢,忘记了荣国府到底是因为谁而在。 正当贾赦母子二人对峙之时,贾琮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迈着小短腿来到贾赦身旁,往上一举:“老太太,今日孙儿去那倚红楼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您若是因为此时动用家法,恐怕不太妥当吧。” 祥云卧龙,的确是代表皇帝的金令。 贾母的眼睛一缩,紧紧抿着嘴巴愤恨的盯着面前的孙子。当然,或许在老太太眼里,贾琮也许不是她的孙子,而是来讨债的孽障。 自从这孽障大病一场之后,阖府上下都被搅的鸡犬不宁。 “老太太或许不知,今日孙儿若是不打那霍湫一顿,改日咱们家说不得得去岭南或是西北走上一趟了。” 贾母迟迟没有说话,王夫人正要开口时,贾琏出声将她的话给噎了回去。 只见贾琏看了一眼王夫人,冷笑道:“珍大哥伙同霍湫、王仁,经延绥镇往瓦剌走私生铁军械,还去信西北威胁延绥镇总兵余西平,余西平老太太应该很熟悉吧,您说说忠顺王爷会怎么做?陛下会怎么做?” 能不熟悉吗?余西平是贾代善亲自带出来的将领,昔年没少来荣国府拜访。 贾珍也好,霍湫也罢,就是加上王仁他们也没办法威胁一镇总兵,可他们三個人背后的宁国府、南安王府以及统制县伯府却使得余西平不能不顾忌。 九边重镇的将领,几乎都是四王八公一系的开国武勋带出来的人。哪怕他余家出了个忠顺王妃,可在四王八公十二侯如此庞大的势力下,有时候余西平也不得不考虑考虑,值不值当为这点事情闹出不必要的冲突。 要不是这次走私的物品中有大量的制式军械,余西平也许还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过去了。 可没想到贾珍或许是玩女人玩的脑子坏掉了,竟然在走私受阻的时候写了一份信,怒斥余西平背恩忘义,威胁其速速放他的人过关……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余西平,一纸密信就将发生的事情送到了忠顺王刘恪的手中。 这事传到刘恪这儿,自然也就会传到皇帝刘恒耳中,一来二去,刘恒便打算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不听话的开国一脉,顺便试探一下,看四王八公十二侯这群开国武勋之间,有没有可能搅搅浑水。 贾母在转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当然,在她的心中,只要太上皇还活着,荣国府就不会有事,四王八公是太上皇的人,皇帝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当然,贾琏说的也有些道理,得罪忠顺王,得罪皇帝的确是个昏招,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该有的敬畏之心还是要有的。 而且余西平是贾代善一手带出来的人,是贾家在九边中最重要的故旧助力,怎么可能抹了他的面子,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嘛。 这个贾珍,太不懂事了! 虽说贾母也通明白了这件事的对错,可她看着面前明显齐心的父子三人,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而且她刚刚发了这么大的火,若是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糊弄过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怒目圆睁,冷哼一声:“既然你们父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不来禀报于我?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今后咱们还如何与南安王府来往?老大,明日你便带着琏儿……还有这孽障去南安王府登门赔罪,想来南安王爷睿智,只要说清了情况,不会怪罪的。” 听到贾母的这个决定,王夫人心中暗爽,心道你们父子不是很能吗?到头来还不是要把脸扔在地上让别人使劲的踩。 却不想贾琮在听到贾母的话后,一脸的不敢相信,侧身扬起小脸看向贾赦,疑惑的问道:“爹,那霍湫打了我,咱们竟然还要去跟人赔罪!咱们家就这么不要脸面了吗?” “母亲啊母亲,您还真是儿子的好娘亲。连三儿都知道这么做是在打儿子的脸,打咱们荣国府的脸,您还打算让儿子去登门赔罪。您当真以为这件事只是简单的后辈冲突吗?” 贾赦啪啪往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掷地有声的说道:“今后贾家不会和霍家有半点往来,这件事儿子还就做这个主了。不管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只要他姓贾,谁敢跟霍家在往来,儿子就请了祖宗家法,打断他的狗腿送去金陵老家看守祖坟!” 只见贾赦举起软剑,剑光直指一旁始终不敢说话的贾政:“老二,我不管你媳妇跟那个什么狗屁侧妃有什么计划,她若是敢再和霍家勾三搭四,我就先砍了伱的狗腿!” “逆子,你敢!” 贾母的怒骂刚刚出口,贾赦便一剑挥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砍在了贾政身旁的桌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桌角应声而落。 “到时候母亲可以试试,看儿子敢不敢!” 第二十五章 打机锋 贾母对两个儿子的了解程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相比面上端方正直、谦恭厚道的二儿子,被她拿捏的大儿子浑起来那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她很清楚大儿子贾赦的性格,今日有些话有些事的确触了贾赦的红线,再闹下去这混账怕是真的要发飙了。 至于贾政与王夫人,早就被寒光闪闪的软剑以及断裂的桌子给吓住了,惊骇的看着贾赦,脸色煞白,目光躲闪迟迟不敢吭声。 哐啷,眼看小儿子要被大儿子吓瘫在椅子上了,为了保住小儿子的颜面,老太太眼睛一闭,牙关紧咬,往后一倒就软软倒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母亲(老太太、老祖宗)……” 整个荣禧堂瞬间就变得喧闹起来,众人手忙脚乱的把老太太安顿在床榻上,贾政惊慌失措的叫喊着请大夫、请太医,王夫人哭天喊地,邢夫人只是表面功夫的说了几句担忧…… 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人生百态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表现得淋漓尽致,满屋子人估计真正关心老太太的唯有鸳鸯这个大丫鬟一人。 当然,一直没有关注老太太这边的贾赦还真以为她是被自己气晕过去了。直到贾琮小声给他说了一下,这才冷冷看着堂中无头苍蝇一般的主子丫鬟,厉喝一声:“慌什么?琏儿,拿为父的帖子去请太医过来,其他人都去外面候着,谁若敢再吵闹,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别看平日子荣国府的上下人等暗中对贾赦这個大老爷嗤之以鼻,可今日大老爷手中的软剑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厉喝之后,邢夫人与王夫人留下与鸳鸯一同照看老太太,贾政则是躲到了外间,片刻间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端方稳重的政老爷。 …… 荣禧堂的风波在老太太“苏醒”后暂时告一段落,贾母也没有真的想要折腾儿孙,只不过戏演到那个程度了,太医都被大儿子请来了,只能闭着眼硬挨了几针,被灌了两碗汤药。 这一折腾时间就来到了第二日,中秋佳节,她若是再躺在床榻上扮病弱,岂不是不能享受那些姻亲家眷的恭维了。 荣国府这段日子在京城算是出尽了风头,特别是小儿辈的贾琮得了莫大的圣恩,这一点让武勋亲贵热议了好多天了。 抛开宫中所传的救驾之功外,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昨日倚红楼贾霍两家的冲突。 昨日可有不少人在东市亲眼见到霍湫“跳湖殉情”,以及贾琮用鸡腿打脸霍澜的场景,加上忠顺王刘恪这个大嘴巴在坊市中一传播,满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荣国府与南安王府结下了大梁子。 果然,往前互送节礼相互拜访的贾、霍两家之间的关系彻底凉了下来,望眼欲穿的王夫人守在荣禧堂中等了一个早上,也没见南安王府的人过来。 “母亲,要不儿媳还是去安排一下,让人往南安王府送去节礼……” 王熙凤眉头一挑,还真是我的好姑妈,送节礼的事向来是贾琏代表荣国府出门应酬,合着是想让我家爷们自打耳光啊。 她淡淡的说道:“姑……二婶,这可不敢,咱们两家闹成那样,这先送了节礼就是代表着认输,咱们家的脸面可真就丢光了。” “凤丫头,你懂什么?南安王府爵高权重,咱们家将来要仰仗人家的地方多的很。让琏儿去认个错服个软,将来也好让王爷在都督府说句话好寻个前程。” 王夫人感觉最近诸事不顺,特别是她想要使唤这个侄女加侄媳妇,越发的吃力起来。 她刚训斥了一句,就见王熙凤捂嘴笑了起来。只听王熙凤阴阳怪气的说道:“二婶,我的好姑妈,二爷是什么人?荣国公的嫡孙,将来荣国府的主子,哪里需要南安王府提携?更何况父亲已经跟扬州的姑父说好了,改明儿二爷随公爹去了江南,就让姑父在江南寻个实职差事。文有姑父这个清贵探花郎,武有老公爷的那些兄弟故旧,咱们何必看他霍家的脸色?老祖宗,您说孙媳说的在理不在理?” 能不在理吗? 老太太心中原本就对王夫人这几日的表现有些看不上眼,要不是看在凤凰蛋孙儿和宫里元春的份上,她根本就不打算保全这个蠢妇的颜面。 老大昨日就差点发了飙,这蠢妇今日竟然还想着主动把脸伸出去叫人打,真是愚不可及! 老太太揉了揉眉心,缓解了一下心中的不耐。 “行了,凤丫头说的对,没道理咱们上杆子去贴人家冷屁股。老二媳妇,这件事不许再提……” 王夫人一听急了,连忙急切的说道:“母亲,那元姐儿……” 只见老太太瞪了王夫人一眼,警告道:“元姐儿那边不用你操心,改日我去宫中请见,看看太妃那里怎么说。” 这下王夫人心中稍安,脸上的焦虑也变成了喜气洋洋,似乎有太妃在,一切都将回到正轨上去。元春也好,自己也罢,都将有着美好的未来。 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听不懂内里的机锋,你捏我一下,我捣你一下,在那玩的正欢。 没了争锋相对的荣禧堂,似乎又回到了往昔其乐融融的状态。只有王熙凤心中冷笑,暗中谋划从何处给自己的丈夫多弄些银钱带上。 要当官了,手里缺了银钱怎么行?上下打点,请客吃饭哪里不需要银子?元春在宫里好几年了,至今还只是个女史,可府里依旧不敢怠慢,大大小小送去的银子都够元春铸一个等身的银像了。 …… 中秋佳节,荣国府里的宴会还未开始,贾琮却穿着整整齐齐,飞鱼服在身,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吭哧吭哧在宫中御道上前行。 前往就是勤政殿了,贾琮抬头看了看挂在空中的太阳,暗骂一声秋老虎真他喵的毒! “贾千户,若不然奴婢帮您提着这食盒吧!”领路的太监都看不过眼了,压着心底的急躁说道。 贾琮瞥了这厮一眼:“不行,这是我给陛下特意准备的,万一你趁我不注意偷偷下毒怎么办?” 他的声音不小,左近的大汉将军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领路的太监被贾琮突如其来的疯言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脊背瞬间发凉。 “哎呦,我的天爷啊。您可不敢说这话,奴婢怎么敢在食盒里下毒,万死的罪名奴婢可担不起!” 贾琮冷哼一声,方才就是这死太监非要为难自己,不但故意领着他在宫里绕圈,还拐弯抹角的想要从他这扣银子。 真当贾琮不知道这个死太监是甄氏的人? 想要为难琮三爷,三爷就教教你这个死太监怎么做人! 第二十六章 入宫遇算计 皇帝刘恒是个极为勤政的君王,哪怕朝堂上他能做主的事情不多,大多数的折子在勤政殿只是单纯的让他看一眼,但刘恒还是会一一将其认真看上一遍,再送去龙首宫让太上皇进行批阅。 “皇爷,小贾千户这会被甄娘娘的人带到龙首宫方向去了。” 夏守忠的禀报让刘恒的手中的笔顿了顿,随后嗤笑道:“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把后宫阴私用到前朝身上了,真当父皇糊涂了不成。” “那小贾千户这边,要不奴婢去一趟吧?” 夏守忠还是挺喜欢贾琮这孩子的,赤子之心,来往起来总能让他这个在宫里与人争斗了三十多年的人倍感轻松。 刘恒摇了摇头,怅然说道:“不必了,就让他自己闯吧,朕也想看看,这猢狲能不能顶得住甄氏、甄家的压力。到底是代善公的孙子,父皇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夏守忠心中一凛,称诺一声不在言语。只是默默暗想,希望贾琮能从耍惯了后宫阴私手段的甄氏手中顺利逃脱。 …… 京城的秋日冷暖变化极大,前几日还秋风萧瑟,今日却又艳阳高照,穿着齐整的贾琮在费力拎着大食盒走了好久的路之后,不但额头满是汗水,就连脊背都湿透了。 哐啷! 不远处有一座大殿,金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贾琮将大食盒往地上重重一放,一屁股就坐在了大殿前的广场中央。 引路的太监在听到动静后回头一看,早就憋满胸腔的火气就上来了。 “贾千户,这是在宫里,不是荣国府。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贾琮连眼皮都懒得抬,从食盒里直接取出一个酒壶,拔了塞子就喝了起来。 这是他求了黛玉制作的米酒,原本是想请皇帝品鉴品鉴,想不到这会挽救了他的口渴。 吨吨吨! 米酒度数极低,酸甜可口,太舒服了! 贾琮是舒服了,可这引路的太监快要疯了。他也渴啊,也想喝上一口酸甜的米酒。可惜自家主子还等着他,将贾琮引到前面的大殿中去呢。 “大胆!宫中饮酒,贾千户是真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嗝!” 贾琮一口气将酒壶中的米酒喝了個精光,解渴的同时也让他有些微微醉意。 米酒度数不高,可架不住他酒量差啊。 只见贾琮将酒壶直接砸向面前斥责他的太监,用略带童稚的怒声骂道:“聒噪!小爷我堂堂陛下亲封的龙禁卫千户,岂是你一个小小阉人能指手画脚的?滚!去叫你背后的主子出来,引着小爷在在宫里兜圈子,到底意欲何为?” 这引路的太监也没想到贾琮会直接动手,仓促间被酒壶砸了个正着。 铜制的酒壶可不轻,贾琮的胡乱一扔,正好砸在了他的鼻梁处,这酸爽…… 被砸中的太监连忙捂住鼻梁,眼泪鼻涕混着血水就流了下来。手帕袖子都用上了也没擦干净脸上的鲜血,嘴里呜噜呜噜的说了什么贾琮听都听不懂。 “人话都不会说了?” 贾琮冷笑一声:“小爷我今日还就不走了,就坐在这等,总会有人从此地经过,我倒要看看,这里是不是去勤政殿的路!” 这太监一看情况不妙,忍着鼻梁的酸痛威逼利诱好一阵,依旧没能把贾琮叫动。 直接上手想要拉他起来,哪知贾琮顺势躺在了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 这下子引路的太监更慌了,早知道会这样,他拿什么大充什么大尾巴狼,好好当个奴才提着食盒引路多好啊! 一跺脚,引路的太监急匆匆向前方的大殿跑了过去,没人打搅的贾琮眯着眼看了眼天空挂着的太阳后,竟然迷迷糊糊的泛起了醉意。 这阳光有点晃眼啊,真困啊! 呼呼呼呼…… 当甄氏坐着软轿过来的时候,贾琮已经醉酒睡了过去。听着贾琮的呼噜声,甄氏眉头紧锁。 千般算计,这人睡着了怎么办? 再三推搡叫喊之下,贾琮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呼噜。 甄氏高坐软轿之上,轻声斥道:“袁德禄,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让人醉成这样?” 只见那名引路的太监,也就是袁德禄跪地解释:“娘娘,奴婢也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赖,更是数次辱骂奴婢,还拿酒壶砸了奴婢……”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先起来。” 甄氏揉着眉心烦躁的问道:“那贾元春可还在打扫奉先殿?” 袁德禄闻言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谄媚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遵照娘娘的旨意,将今日其他打扫奉先殿的人都暂时支开了。贾元春昨日刚受了惩戒,这会还要打扫整座奉先殿……只要贾琮看到自家堂姐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去后肯定会跟贾家的人说,到时候不信荣国夫人不来找娘娘求情……” 说着说着袁德禄突然想到了脚边打着呼噜的贾琮,脸上的谄媚也不见了踪影,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闭上嘴巴,偷偷瞅了一眼脸色铁青,满面不愉的甄氏。 贾元春越来越不听话了,当年甄家花了好大的力气与王子腾做了交易,把贾元春送进来宫就是为了将贾家捏在手里。 没想到这个贾元春竟然如此机警,数次谋算都被其一一化解。 这次无意间听到贾琮在宫外等候召见,仓促间甄氏就打算让心腹设计好一切,让贾琮亲眼看到堂堂荣国府大姑娘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管贾元春会不会向这个小堂弟求救,只要贾琮回家,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荣国府的人。 到时候贾家的那位老太太得知此事之后,肯定会再次向甄家低头。毕竟贾家在宫里除了自己,可没有其他能帮上忙的人了。 可现在这小崽子醉成这样,自己的计划还怎么实施下去? “娘娘,不妨这样……” 袁德禄一心想着替主子分忧,突然灵机一顿,小声说道:“奉先殿可是皇家祭拜祖先的圣地,醉酒之人闯进殿中便是大不敬之罪。到时候娘娘只需露个面……不管是为了救她自己,还是救她这个小堂弟,贾元春都不得不从!娘娘只要捏住这个把柄,不但贾元春得乖乖听话,就是荣国府也得乖乖的听从娘娘的安排!” …… 呵!算计小爷? 贾琮的确喝得有些多了,可他没有醉倒不省人事的地步。 在这死太监踢了他两脚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 只不过正当贾琮想要睁开眼睛起身的时候,耳边出来了一位妇人的说话声。 贾元春,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让他的警惕性瞬间拔到了最高。 既然你们以为小爷睡得不省人事,那就不省人事吧。 等到他听完了死太监的计划之后,脑中已经飞快的转着该如何破局了。 直接诈尸醒来?不行,方才微微睁眼时,他已经看到了甄氏身边的那几位健仆,皆是孔武有力的健壮嬷嬷,明显是练过了。 这里已经是后宫之地,自己一个外臣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甄氏早就算计好的,灭口连理由都不用找。 怎么办呢?他可不想成为甄氏拿捏贾家与贾元春的工具人! 第二十七章 敲钟 奉先殿是大夏皇家祭拜祖先的圣地,东临太上皇居住的龙首宫,西是三大殿和皇帝日常所居的乾清宫。 贾琮是被一名健壮的仆妇拎着来到了奉先殿前,大门推开后就被扔了进去。 嘶! 真疼! 大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关上,听到没了其他动静的贾琮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一排排的灵位和发着微光的香烛。 金黄色的帷幔下,香火袅袅,檀香味儿有些刺鼻,贾琮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谁在那里?” 嗯? 只见后殿走出一名年轻的女史,因殿中光线不足的原因,贾琮只能稍稍看到模糊的身影,直到走进之后,他才能基本确认这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大堂姐元春。 元春入宫已经有五年之久了,贾琮刚刚融合两世记忆的时候,元春已经被王子腾送上了入宫的马车。 他只从那驾马车离开时车帘子被风掀起的一角,见到过元春抹着眼泪依依不舍的神情。 好在元春与贾政、贾宝玉皆有神似之处,加上方才甄氏与那死太监的对话,让贾琮对面前的人有了基本的判断。 “大姐姐?” 这声略带童稚的称呼让元春捂住了嘴,双眼瞬间被泪水淹没。 她借着殿中的烛火看清了贾琮的面容,虽然离家时贾琮只有三岁,可元春还是从贾琮的身上捕捉到了亲人的气息。 虽说不敢置信,可元春还是伸出手去,想要试一试此时的情景是不是梦境。 贾琮看着面前的女子颤抖的将手探出,却始终不敢落下。心中微酸,他将元春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 “是我,大姐姐,我是琮哥儿!” 呜呜呜…… 离家数年,在宫中受尽苦楚悲凉孤寂的元春终于触碰到了亲人,温热的小圆脸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贾琮知道此时不是诉说亲情的时机,外面那只母大虫正虎视眈眈等着进来抓自己和元春的把柄呢。 “大姐姐,我到此地是被甄氏算计的,还有大姐姐一个人被罚扫奉先殿,也是甄氏做的局。” 贾琮小声跟元春快速的解释了此时的情况,殿外嘈杂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因为时间关系,他没办法细说,只能再三强调:“待会不管甄氏说什么,大姐姐都不要应承,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切记,什么都不要应承,否则咱们姐弟俩将会永无宁日!” 哐! 奉先殿的大门被猛的推开,门外刺眼阳光让贾琮不由的抬手遮挡,风吹进殿内,供桌上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正中央的太祖爷等几位老祖的画像怒目微张,似乎对于有人打搅自己享用香火很不满。 “大胆贾琮,竟然擅闯奉先……” “阴阳人,烂屁股!” “嗯?” “大胆!你竟敢骂我!” “骂你又怎样?阴阳人,烂屁股!” 袁德禄是奉了甄氏之命前来捉拿贾琮和贾元春的,可没想到刚进来狠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贾琮给阴阳了一顿。 他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在宫里敢如此嚣张。 屋外的阳光洒进了殿内,逐渐适应了亮光的元春这会才看清了贾琮身上穿着的飞鱼服。 金丝银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尊贵的光芒,与袁德禄的内侍服相比,除了身高,整个人的气势都稳稳压制着对方。 贾琮瞥了袁德禄一眼,随后打量了一下殿内的布置。大夏开国后往上追封三代先祖,殿内供奉有五代先祖,两代帝王,加上诸位刘氏宗亲,以及开国以来功勋卓著之人。 不说别人,贾琮一眼就看到了摆在第四阶的一面灵位:推诚辅国宣力武臣荣国公、光禄大夫贾代善! 袁德禄被贾琮的无视给气得七窍生烟,见其不搭理自己,几乎是暴跳如雷:“好你個贾琮,擅闯奉先殿,又与宫中女史密谋不轨……” “那你去告我啊,我又没拦着你!” 只见贾琮冷冷回了一句后,恭敬的走到供桌前。 供桌上香烛齐备,贾琮拿起三柱清香,在蜡烛上点燃之后,默默的三拜,插进香炉后,跪在蒲团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串动作是袁德禄没有想到的,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贾琮这是在祭拜大夏历代君王,难道他能当着诸位先皇的面将其强行带走? 袁德禄想了想咬牙说道:“将贾元春拖出去,剩下的人,给咱家守好了奉贤殿,不许放跑了贼人,咱家这就去请娘娘做主!” “琮哥儿……” 元春没有挣扎,只是担忧的看着贾琮,喊了一声后却没有得到回应。 当众人都退出大殿之后,贾琮睁开了双眼。 既然你们想要闹,那不妨就闹得更大些! …… 袁德禄带着人押着元春刚刚走到奉先殿外的广场上,突然身后传来响亮的敲钟声。 当!当!当!…… 大殿的屋檐上原本停歇的鸟儿被钟声惊飞,袁德禄在片刻的惊呆后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完了,他……他怎么敢……怎么敢……” 奉先殿左右各有偏殿一间,其中右边的偏殿设有举办法事的各色器物。特别是那口不属于景阳钟的大钟,此时正被贾琮费力撞响。 当!当!当!…… 钟声远远传开,无论是龙首宫中正在处理奏折的太上皇刘济,还是在勤政殿与曹久功说着秘事的皇帝刘恒,包括东西六宫的各宫妃嫔,皆是听到了绵延不绝的钟声。 夏守忠耳力非常,立马就分清了这钟声不是南边景阳阁上的景阳钟在响,而是从东侧传来。 “皇爷,是奉先殿!” 嘶! 刘恒立马就想到了被带去奉先殿方向的贾琮,扶额说道:“早知道这小兔崽子这么能闹腾,就不该让甄氏带走他。” 同一时刻的龙首宫正殿内,太上皇刘济一脸的茫然,皱眉问道:“大伴,伱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敲的景阳钟?” 今日中秋休沐,此时也不是上朝的时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敲响景阳钟? 龙首宫掌宫太监戴权刚刚出了殿门,就从手底下的人打听清楚了整件事情。 他微叹一声后连忙回到殿内躬身禀报:“回圣人,不是景阳钟,是奉先殿的钟声。敲钟的人是荣国府贾赦之子,贾琮!” 第二十八章 告御状 当!当!当!…… 红檀制成的撞木又大又沉,加上挂的又高,贾琮每一次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后搬来一张椅子,直接骑在了撞木上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 至于那两名守在殿外的内侍,这会已经跪在地上求贾琮下来了。他们不是没想过强行将这小爷带下来,可贾琮只是抬出了一个人,就吓得两人再不敢上前一步。 忠顺亲王刘恪的赫赫威名,在宫里讨生活的人,谁不怕? 袁德禄将贾元春押去了甄氏那里,匆匆赶回来后冲进偏殿,殿中的场景让他差点窒息。 踢了跪在地上的两名内侍一脚,怒骂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他看住吗?” 其中一名内侍委屈的回道:“袁公公,小的也没办法啊。贾千户手里有忠顺王爷的玉牌……” 嘶!怎么又牵扯到这位爷了? 袁德禄一阵头疼,看着坐在撞木上晃悠的贾琮,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 奉先殿不远便是甄氏居住的延禧宫,元春被带到此处后,便被甄氏叫到了跟前。 虽说中途出了点岔子,可在甄氏的眼中,贾元春也好,贾琮也罢,只要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答应自己给出的条件。 可令甄氏没有想到的是,看似柔弱的贾元春始终紧闭嘴巴,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就是死活不开口。 其实元春的心中不是没有过动摇,可每当她想要答应了甄氏开出的条件时,耳边的钟声都会让她想起小堂弟的那句话:“切记,什么都不要应承,否则咱们姐弟俩将会永无宁日!” 是啊,答应了不过是晚死一段时日,还不如拼上一次。至少,小堂弟身上的飞鱼服代表着简在帝心。 既然小堂弟有这个信心,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拖了他的后腿! 眼见时间一息息的流逝,甄氏已经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想要动手了,此时门外的宫女突然出声禀报:“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何公公来了!” 甄氏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当今太后不过是因为抚育了皇帝才受封皇太后,可她从未得到过太上皇的宠爱。 甚至后宫大权也基本上被自己这個宠冠六宫的太妃掌握在手中,太后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乖乖呆在慈宁宫内翻她的经书。 “奴婢何芒,拜见太妃娘娘!” 何芒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进来后向甄氏拜了拜,顺势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元春。 甄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什么事啊?” 何芒似乎也不在意甄氏的态度,依旧笑容满面,恭敬的回道:“回娘娘,太后娘娘今日同燕国长公主殿下说起了荣国夫人,便想着请贾女史去一趟慈宁宫,有些事想问问贾女史。” 若只是太后,甄氏说不得随便找个借口就应付过去了。可牵扯到了燕国公主刘楹,这就不得不让她忌惮。 没办法,太上皇很宠这个小女儿,甚至比她的儿子忠顺王刘忭还要受宠。 她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犹豫不决,淡淡的说道:“你先回慈宁宫吧,待本宫处理完这里的事,自会让人送贾元春去拜见太后娘娘……” 甄氏想要施展拖字诀,不料何芒躬身道:“娘娘,长公主殿下说让贾女史即刻过去,殿下见一见贾女史后,还要去给圣人请安,陪圣人用午膳。” 这时门外有一宫女进来,在甄氏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后,让她脸色微变。 随后假装镇静,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便带她过去吧!” 元春虽然心有诧异,又担心还在撞击大钟的堂弟,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自然只能恭敬的给甄氏行礼退出延禧宫正殿。 当何芒带着元春走出延禧宫的宫门后,小声在其耳边说道:“贾女史安心,是皇爷请了太后娘娘,这才让咱家来了这边……” …… 贾琮是被戴权领着人捉下来的,不过临出奉先殿前,贾琮死活抱着供奉在大殿中的贾代善灵位不撒手。 戴权也没有强逼着他放下,甚至还给他讲起了当年送贾代善灵位入奉先殿供奉祭祀的往事。 龙首宫规模极大,并不比太和殿、中和殿以及保和殿差。其中龙首宫的正殿皇极殿更是气势恢宏,屋顶是重檐庑殿顶,其檐角脊饰走兽九件。 上檐为单翘三昂九跴斗栱,下檐为单翘重昂七跴斗栱。前檐的尽间和梢间安装四抹菱花窗,龟背锦琉璃槛墙。其上镌刻云龙,金碧辉煌,十分壮丽。 “宣贾琮觐见!” 贾琮还没欣赏完龙首宫的景色,就见戴权再次走出大殿,高声宣召。 他在心中腹诽了一阵太上皇的奢靡生活,面上却尽是恭敬,走进皇极殿的大门后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 “臣龙禁卫千户贾琮,拜见圣人,恭祝圣人万寿无疆!” 咚咚咚就是三拜九叩,磕头的声音在寂静的皇极殿中分外响亮。 “抬起头来!” 大殿中响起一声极具威严的声音,不用想贾琮能知道这位就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祖父贾代善效忠一生的君主,大夏太上皇刘济。 他抬起头,看向御阶上端坐高位的老人,明黄龙袍昭示着他的身份与地位。 估计是站的远了些,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圣人眼神不大好,片刻后再次开口:“走近些!” 贾琮闻言起身恭敬的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御阶前。 “再近些!” 贾琮忍不住开口道:“圣人老爷,再近臣就得上御阶了!” 刘济不由笑道:“你那祖父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上来吧,这又不是大朝会,没那么多的规矩。” 好吧,你是太上皇你说了算。 贾琮拜了拜,小心翼翼的登上御阶,来到桌案前。 隔着满是奏折的桌案,刘济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子。果然是贾代善的孙子,胆色不小,竟然敢跟朕对视! “伱不像你的祖父,倒是与你那个混账父亲长得极像。” 贾琮张了张嘴,面带不服。 刘济倒是不以为意,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笑道:“不服气?是不服朕说你爹是个混账?难道朕说的不对?” “您是长辈,又是帝王,您说是就是吧。” 贾琮小小的叹气一声,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让一旁的戴权都为之提起了心。 太上皇这些年喜怒不定,他这个跟了一辈子的老人都有些把握不住主子的心思了,也不知道这贾家的小子哪里来的胆子,敢跟太上皇这么说话。 不过刘济却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觉得贾琮有些意思。他乐呵呵的一指贾琮胸前塞着的灵位,开口问道:“听说你把代善的灵位都抱出来了,是打算借此求饶让朕饶过你的过错?” 却见贾琮从胸前掏出贾代善的灵位来,高高举起后跪下。他一脸的悲痛与无奈,凄凉的说道:“请圣人为先荣国公的血脉做主,甄太妃太欺负人了!” 求饶?琮三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只是求饶? 当然是要告御状,甄氏宠冠六宫又怎样,戎马一生的太上皇从不缺女人。 死去的袍泽兄弟贾代善,才是他心里的那颗朱砂痣! 第二十九章 赌对了! 太平兴国二十六年夏,太宗皇帝崩于巡视江南的途中。 时诸子夺嫡,京城染血。随驾金陵的内阁大学士施培国联合开国武勋,推举年仅十二岁的皇子刘济于金陵登基称帝。 施培国辅政期间,大权在握,虽说为新皇平定诸王叛乱,但同时也隐隐有了王莽之心。 幸有四王八公十二侯为代表的开国武勋抱团与其对抗,于刘济登基五年后的昭武四年,趁施培国养病之时夺回传国玉玺,帮助刘济收回大权,亲政视事。 在兴国二十六年至昭武五年这六年时间内,时刻处于危机状态下的刘济,有几个人始终陪在他的身边保护着他。 一个是现如今地位尊崇的奉圣夫人甄家老祖宗,当年是刘济的奶嬷嬷,诸子夺嫡时多次保护了年幼的刘济。 另一个就是武勋出身的几名勋贵子弟,他们作为皇子伴读,一直是刘济身边最强力的护卫。 其中贾代善最为重要,不但替刘济挡过刀挨过箭,更是用一生践行了忠君之道。刘济亲政后南征北战,亲征大漠时贾代善陪在身边,南下平叛时还是贾代善跟在身边。 名义上是臣子,实际上贾代善可以说是刘济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哪怕贾代善死后,贾赦事涉先太子兵谏谋反,都只是降爵闲置,荣国府大门上御赐的国公府牌匾都没摘,甚至宁国府都沾了贾代善的光。 要知道先太子兵谏之后,涉案的东宫属臣只有贾赦与贾敬活了下来。造反之罪,最轻都是抄家流放。 贾代善病逝时,刘济悲痛欲绝,辍朝三日,亲迎贾代善的灵位入奉先殿祭祀,并在自己还未建好的皇陵边上为贾代善立衣冠冢。 甄氏宠冠六宫?一個宠妃罢了,在戎马一生的刘济心中,一个女人而已,能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贾代善比吗? 贾琮为什么敢在宫里这么胡闹? 一是他记得原著中太上皇活着的时候,贾家虽然有些落败,但始终安稳如一,甚至年节时太上皇经常会赐下恩赏,可见荣国府在太上皇心里有着别样的感情。 第二便是自己如今简在帝心,老爷子对皇帝儿子就是有再大的不满,该给的颜面还是会给的。 加上戴权入奉先殿捉他的时候,隐隐说过几句饱含深意的话,甚至在他抱着祖父大人的灵位出来后,还长叹短嘘的说起了迎灵入祀的往事。 这明显是赌对了! 有大夏王朝最粗的两条大腿抱着,甄氏算什么?求饶?不可能,小爷今天必须往大了闹,闹得甄氏今后不敢再算计自己为止! “圣人老爷,我是先荣国的亲孙子啊,甄娘娘竟然如此的欺负我,祖父大人早早去了,父亲无权无势,祖母又不喜欢我,您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了,求圣人老爷为我做主啊!” 悲戚的哭声瞬间在皇极殿中传开,刘济也好,戴权也罢,都被贾琮的嚎啕大哭给吓了一跳。 刘济这几年喜怒不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边的老伙计逐渐离去,孤寂感与危机感越来越大。 很多时候晚上从噩梦惊醒时,都会无意识的喊一声嬷嬷或者代善等等老伙计的名字。要是有这些人在,他哪里会担心父衰子强?十个倔老四都打不过一个贾代善! 面对故友血脉如此悲戚的哀求,刘济心里隐藏多年的感情瞬间喷发。这孩子苦啊,根据底下人的调查,早年备受欺负,好不容易有了点出息,还被史氏瞧不上眼,被二房叔叔一家打压…… 如今竟然在自己的底盘、在老友灵位前被自己的女子欺负……他真想说句脏话! 贾琮三分真七分假的哭诉,眼泪哗哗的流。抱着贾代善的灵位匍匐在地,哭声震天的响。 他没有注意到刘济的脸上从感怀逐渐到愤怒的神情变化,可戴权看到了。 戴权小声在刘济耳边说道:“圣人,老奴去接小贾千户时,甄娘娘身边的袁德禄正带着人堵在奉先殿,那些人手里还拿着刀剑呢。” “你是说他们拿着刀剑进了奉先殿?” 刘济龙目冒火,在得到确认后啪的一拍桌案:“他们想干什么?杀人灭口还是打算把朕也抹了脖子?” 趴在地上痛哭的贾琮感觉头顶出现了一只大手,揉搓着他的脑袋。 正要抬头时,耳边出现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朕替你做这个主了。” “圣人老爷……我……呜呜……我……” “起来吧,代善的孙子,总是哭鼻子不好。大伴,让人去送些热水过来,给这小子洗漱洗漱,这样子朕看着难受。” 贾琮心中暗喜,他果然是赌对了! 进入暮年的太上皇,在防备儿孙的同时,其实也是感情最脆弱的时候。自己这个异父异母亲兄弟的孙子,一定可以成为太上皇的感情慰藉。 等洗漱完之后,贾琮又变回了白白胖胖讨人喜欢的乖宝宝,让刘济看着只觉这孩子真漂亮,是个乖孙子。 “朕知道你的心思,朕也知道甄氏的心思。” 刘济看了看乖宝宝状态的贾琮,叹息一声说道:“跟你说多了你也理解不了,甄家朕还有用,所以朕只能先委屈你一阵了……” “圣人老爷……”贾琮小嘴一瘪,又打算哇哇哭。 刘济抬手制止,继续说道:“放心,朕会给伱出了这口气,只是甄氏暂时不能动,她今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贾琮跪下就是咚咚咚,口呼万岁:“多谢圣人老爷给我做主,您真是万民生佛,如煌煌大日,光辉洒满人间!至于甄娘娘,圣人老爷既然说暂时不宜动,那就不动,一切以圣人老爷的大事为重。” 见贾琮如此乖巧,刘济老怀大慰。想到自己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孙,对贾琮的表现是更加满意了。 但凡那几个不省心的东西能有贾琮一半的乖巧,他也就不必如此发愁了。 刘济将贾琮拉起来,摸摸头领着他来到了殿外。 只见袁德禄等之前堵门的太监、仆妇皆已跪在皇极殿外。戴权上前跟刘济禀报:“圣人,贾元春被太后娘娘叫去了慈宁宫。老奴传了圣人旨意,将甄娘娘禁足延禧宫,不过甄娘娘说她想来皇极殿向圣人请罪……” 刘济的眼中露出一丝怒火,不过很快又变回了古井无波。他淡淡的说道:“不必了,甄氏无德,即日起收回她协理六宫之权。去跟老四说,让他自己琢磨琢磨,挑个合适的人选,协助他母后打理六宫之事。” 第三十章 血腥的处置 哐、啪、哗啦…… 延禧宫中的各种珍贵瓷器成为了甄氏发泄怒火的对象,当然,倒霉的还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 方才戴权宣读的圣人口谕,第一次让甄氏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来自宠幸了自己近二十年的枕边人。 她将正殿中的摆件纷纷扫落在地,冷眼看着跪在瓷器碎片上的宫女太监心中充斥着焦虑与不安。 暴躁状态下的甄氏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动人,反而让这群宫人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哪怕她们的膝盖被瓷器的碎片扎的生疼,血流不止,依旧不敢挪动一下。 这时一名年轻的宫人匆匆进来,在甄氏的耳边小声说道:“奴婢已经把消息传到王爷那里了,有王爷在,圣人一定不会过多苛责娘娘的。” 甄氏听闻这个消息,心中的不安少了几分。她抬脚想要往外走去,可一想到那封禁足的口谕,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许是甄氏还有一丝理智,想起了被戴权带走的那批宫人,她冷声吩咐道身旁的小太监:“袁震,去看看你干爹他们怎么样了!” 袁震躬身称诺,转身刚刚离开正殿的大门,脸色立马发生的变化。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延禧宫,容不得你们放肆!” 守门的太监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夏守忠已经他带来的几名内侍。 却见夏守忠从袖中掏出一道明黄圣旨,高高举起:“圣旨,请甄娘娘出来吧。”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圣旨?”袁震震惊的看着那卷明黄圣旨,喃喃自语着。 还是甄氏先一步走了出来,冷冰冰的盯着夏守忠。 她咬牙问道:“什么时候皇帝管起延禧宫的事了?问过圣人没有?” 夏守忠微微躬身,往前一步:“这天下姓刘,陛下身为天子,圣人他老人家钦点的继承人,自然能管延禧宫的事。娘娘还是先接旨吧!” 虽说夏守忠的态度很恭敬,可他口中的语气却不容置疑。甄氏轻咬嘴唇,迟迟没有动静,往东边的天空看了许久,可惜天空中除了几只飞鸟之外,再无其他。 夏守忠再次举了举手中的圣旨,高声宣道:“圣旨下,太妃甄氏接旨!” “你念吧!”甄氏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低沉的说出了这三个字。木头人一般,语气中不含任何的情绪。 “娘娘恕罪,按制,后宫除太后娘娘外,其余妃嫔,必须跪接陛下旨意,娘娘您也不例外!” 夏守忠的话语落下,延禧宫瞬间鸦雀无声。 这二十年来,除了皇极殿中的至尊,没有人敢在甄太妃面前如此大胆。 当今皇帝登基以来,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延禧宫一句,更别提破天荒的往延禧宫中宣过圣旨了。 袁震还想为自己的主子争论一二,可嘴巴张张合合,却想不到半句能辩驳的话。 因为这大夏的规矩就是如此,天子下诏,后宫中除了慈宁宫的皇太后,六宫中的妃嫔,皆无例外,必须跪下接旨。 甄氏呵呵一笑,嘲讽的看向夏守忠:“看来本宫今日逃不过这等屈辱了,那就如了你主子的愿。” 她缓缓跪下,冷漠的说道:“妾身甄氏,恭请圣安!” 夏守忠像是没有听出甄氏的嘲讽,脸上的恭敬一扫而光,随之出现的是无比的郑重。 “诏曰:太妃甄氏,德行有亏,骄纵无礼,驭下不严,致六宫不宁。今奏禀上皇、太后,夺尔协理六宫之权,禁足三月,罚俸一年,以示惩戒。钦此!” 随着圣旨的宣读,甄氏对于什么罪行什么惩戒充耳不闻,只是小声念叨着今奏禀上皇…… 夏守忠将圣旨前递,脸上再次带着恭敬:“娘娘,接旨吧!” 甄氏机械的抬起双手,应声道:“妾身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震扶了甄氏起来,他能感觉到甄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夏守忠躬身道:“娘娘,圣旨已传,奴婢就先告退了。对了,太后娘娘让奴婢给娘娘带個话,她老人家极喜欢贾元春贾女史,就先将贾女史留在身边了,让奴婢将贾女史身边的抱琴姑娘也带过去。” 甄氏双眼无神的看着手中的圣旨,丝毫没有理会夏守忠的话,反而转身往殿内走去,袁震回头看了夏守忠一眼,正好瞧见夏守忠冷冰冰盯着他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 他连忙说道:“夏公公稍待,容奴婢先伺候娘娘歇下,再将抱琴给公公带来……” 等袁震将夏守忠与抱琴送出延禧宫的大门时,一名宫女才匆匆跑到他的身边耳语道:“娘娘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 贾琮已经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了,可惜身边的大汉将军牢牢将他的双手给拉住了。 惨叫声如同魔咒一般,一次次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眼前的血红色与血腥的味道,更是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双腿开始打颤,刚想闭上眼睛就会被戴权的厉喝制止。 “贾千户,圣人说了,除非你一直看着杖责结束,才能赦免伱擅闯奉先殿以及贾女史私见外臣之罪!” 这是杖责吗?杖一百的责罚那不就是杖毙吗? 贾琮不是没有见过血,铁网山救驾的时候,他甚至帮着打杀了好几个刺客。 可眼前这一棒棒打死在自己眼前的太监与仆妇,不是拿着刀要他命的敌人。哪怕这袁德禄等人其实也算是自己的敌人,可他宁愿对方拿着刀剑与自己对拼被自己杀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对方被这么一棒棒打死。 九个人,四名仆妇嬷嬷,五名太监,包括那个被贾琮咒骂过的袁德禄在内,陆陆续续被杖毙在他的眼前。 终于,皇极殿前的石板被血染红,血腥味直冲贾琮的鼻腔。当大汉将军放开他的双手时,贾琮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拖下去,洗地!” 龙首宫的宫人效率极高,短短一刻钟时间,皇极殿前的石板变得干净如始,唯有血腥味儿还没散尽,随着秋风慢慢散开。 戴权来到趴在石栏上不停干呕的贾琮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小声说道:“圣人他老人家这是在教你明白一件事,他老人家愿意给你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有些事做了,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第三十一章 碰瓷 “圣人他老人家愿意给你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戴权的这句话一直在贾琮的脑中回响,这其中的深意或许是自己所猜到的,又或许还饱含着什么意思。 贾琮不愿意多想,也不敢多想。盘卧在紫禁城最高处的老人,怕是早就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想法。 甚至一直半眯着眼睛看着皇帝以及那些帝党官员,在他的忍耐范围内反复横跳,四处折腾。 勤政殿、义忠亲王府、忠信王府、四王八公十二侯等等这些充斥着权力斗争的地方,估计都在太上皇的眼皮子底下。至于今日为何会突然让戴权跟他说这些,也许是一种恶趣味的逗自己玩,也许是打算借自己的口给皇帝一些警告。 或者纯粹是自己打搅了他的清净,想要吓吓自己,小小的惩戒一下。 贾琮已经没有精力去琢磨这些了,秋风带来的血腥味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刚刚因为自己死了九个人。 呕…… “戴公公,圣人让奴婢送贾千户去慈宁宫,太后娘娘想要见一见贾千户。” 小太监是个新面孔,不过戴权很快就让贾琮知道了这个长相秀气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只见戴权点了点头,跟这小太监吩咐道:“张远,你去取碗茶水过来,让贾千户压压胸中的恶心。” “诺。” 张远很快就端来了一碗温热的茶水,贾琮一饮而尽。 戴权抬手帮贾琮整理了一家衣袍官帽,温和的交代道:“太后娘娘性子和雅柔和,早年与你祖母有些来往,倒也不必担忧什么。去吧,皇爷应该也在慈宁宫,你那堂姐就是皇爷请了太后娘娘才从延禧宫把人要了过去。” 贾琮拱手拜下,向戴权致谢。 今日能安然度过危机,戴权是帮了大忙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必须牢记对方的帮助。 …… 龙首宫往慈宁宫要经过漫长的一段距离,小太监张远似乎是個新人,性格腼腆,一路上都是贾琮问一句他简短的回上一句,多余一句话都不会说。 哒哒哒哒…… 两人的交谈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打断,贾琮诧异的抬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今日得罪的甄氏之子,忠信亲王刘忭。 “还真是冤家路窄!” 贾琮心中暗道一声晦气,不过他还是与张远一道避到路边。 这宫中除了特许是不允许乘轿骑马的,刘忭能带着几名侍卫宫人骑马横行,可见其受宠的程度。 哒哒的马蹄声突然停在了贾琮跟前,刘忭脸上满是阴郁之色,抬起马鞭就冲贾琮甩了过来,电光火石间,贾琮就是想躲都来不及了。 他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这一击,啪的一声响之后,贾琮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大胆,王爷要打人,你一个小小内侍也敢阻拦!” 听到呵斥声的贾琮睁开眼睛,原本站在他身侧的张远正挡在自己前面,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烂了,血痕极其明显。 刘忭抬起马鞭就要抽第二下时,张远咬着牙说道:“王爷,奴婢奉圣人口谕,送贾千户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 “啪!” 鞭子又一次甩了下来,再次抽在了张远的身上,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狠,直接将张远打的蜷缩了一下身子。 “贱奴尔,敢拿父皇压我?” 刘忭根本没有理会张远的话,甩完第二鞭后就打算再次动手。 他是谁?上皇爱子,原本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怎么可能会受一奴婢威胁。原本今日正美滋滋在王府醉卧美人膝,却听到自己的母妃被贾家庶子欺辱,这还了得?当即就打算入宫好好教训教训贾家的这个庶子。 “好一个忠信王,就是不知道圣人老爷知道伱在这里堵我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贾琮伸手就握住了刘忭挥下的鞭子,手心一阵刺痛后,他强忍着疼痛使劲一拉,就夺过了刘忭的马鞭。 随后他扶起张远,冷冷仰头看向刘忭:“是不是想打我?你大可以试试。不过有件事还是提醒一句的好,你今日敢动我,今后忠信王殿下最好不要出宫!” “呵,小小稚童也敢威胁本王。怎么,难道你还想刺王杀驾不成?” 听到贾琮的威胁后,刘忭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做一回事,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侍卫宫人也纷纷跟着自家主子嘲笑贾琮的不自量力。 不过贾琮接下来的话将刘忭的嘲笑击的粉碎:“我是没办法,可家父姓贾,圣人赐字恩侯!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疯起来满京城无人不怵!” 嗝! 原本哈哈大笑的刘忭仿佛一只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公鸡,骤然瞪大的眼睛,张着嘴巴却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身后的一名内侍还大言不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家主子的尴尬。 “贾恩侯?马棚将军啊,难道他还敢冲到王府来找殿下麻烦不成。你这小儿当真可笑……” “闭嘴!” “殿下让你闭嘴,听到没有……” “本王让你闭嘴!” 刘忭有些恼羞成怒,他冲那内侍怒斥一声,随后狠狠瞪着还没自己坐骑高的贾琮,似乎在思考该放些什么狠话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 贾赦啊,这个曾经耀眼的国公之子,几乎是每一个皇族子弟嫉妒的对象。 太上皇一生只给两个人赐字,一位是那位自刎宫前的皇太子,另一位便是贾赦贾恩侯。 先太子活着的时候贾赦备受圣恩信重,无人愿意得罪这位未来的国公爷。等先太子死了之后更无人敢惹贾赦,因为这人疯了,疯起来连太上皇都骂。 造反、大不敬的罪名都挂在头上好几年了,也没见太上皇下旨处置。打一个亲王算什么,就是真去把王府砸了,最多继续窝在家里玩女人,还能怎么去处置他?难道拿根绳子去勒死? 君不见,短短四五年,被贾赦在秦楼楚馆揍过的皇亲国戚有多少个了,他的年俸都被罚到十年后了,谁见过他有过收敛? 刘忭被贾琮的话给架到了半空,上下不得。 贾琮将马鞭扔了过去,往前一步讥讽的说道:“来,王爷给我一鞭,让我试试王爷的马鞭打在身上疼不疼?” 刘忭下意识的接过鞭子,愤怒的指着贾琮:“你……真当本王不敢打你?” “王爷大可一试,只要王爷手中的马鞭碰我一下,今日我便躺在王爷马前不走了。到时候我爹发疯时,还请王爷躲在宫中别出去,荣国府可担不起刺王杀驾的罪名!” 贾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往前探身,逼得刘忭慌忙后退。马缰骤然勒紧,吃痛的白马嘶鸣一声,竟然抬起了马蹄,贾琮诡异的一笑,肩膀往前一递,与抬起的马蹄轻轻挨了一下。 随后众人就见到贾琮躺在了地上开始打滚,口中还唉哟唉哟的喊起痛来。 第三十二章 黑锅不背也得背 红墙绿瓦之间,高坐白马上的忠信王刘忭黑着脸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形,白马连连后退,似乎是无法忍受魔音贯耳的哭嚎。 不止是刘忭,包括刘忭带来的人,与贾琮同行的张远,以及从此地经过的宫人纷纷被贾琮的哭嚎声给吓到了。 这些宫人实在没有忍住好奇心,冒着得罪忠信王刘忭的风险悄悄靠近,却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稚童正躺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哭喊着自己快被打死了,要找爹给他报仇云云。 刘忭来时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从未想过贾赦的种竟然也会如此的无赖,不顾堂堂勋贵的颜面学着无赖子的模样在地上打滚撒泼。 “还不赶紧拉他起来!” 周围围着的那些宫人让刘忭感觉再闹下去怕要出问题,于是冷脸下令让手底下的人拉贾琮起来。 可手下的人还没动静,贾琮却突然停下哭嚎喊了一声:“谁碰我我就让我爹揍他!” 一句话就将走过来的人吓得停下了脚步,贾赦的威慑力太强了,强到自己主子都不敢再动手了,他们这些做奴才就更别说了。 刘忭连声呵斥,可底下的人依旧磨磨蹭蹭不敢上前。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极其厌恶的声音:“哟,这不是我的好弟弟嘛,堵在这干什么呢?来,让哥哥我瞧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会在此地碰到刘恪?真是晦气! 忠顺王刘恪,只比刘忭大了半岁,但依旧压在了他的头上。两人同年出生,但刘恪几乎一直是刘忭的噩梦,自小被揍到大。 哪怕太上皇没少惩罚刘恪,可刘恪似乎是认准了刘忭,乐此不疲的寻找各种机会各种理由见面就是一顿胖揍。 用刘恪的话说,当哥哥的教训弟弟,有什么错? 拨开堵在身前的宫人,刘恪手持折扇晃晃悠悠来到刘忭的白马前面,瞅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贾琮,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过在抬头的时候,笑容瞬间变成了讥讽,抬头看向白马上的刘忭,呵呵一笑:“我的好弟弟,见到兄长应该怎么做?是要我这个当哥哥的好好教教你吗?” 怎么教?当然是用拳头喽! 刘忭是咬着牙从马上下来的,他的母妃是宠冠六宫没错,他是受太上皇的宠爱也没错,可架不住刘恪这厮比贾赦还浑啊。 “拜见王兄!” 看着拱手跟自己行礼的刘忭,刘恪似乎很满意。笑呵呵上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揽住他的肩膀拉到跟前:“看来十四弟是打了人啊!” “我没有,不是我,王兄误会了,是这小子自己撞在我马蹄上的。不信王兄问问他们……” 刘忭快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啊,要是被刘恪这厮大嘴巴传了出去,贾恩侯肯定带着荣国府的亲兵堵自己。 到时候白白挨打不说,说不定还要被父皇责罚。至于说带自己的人打回去?他藏点兵马容易吗?为这种事暴露自己的秘密,不值当! “奴婢可以证明,是忠信王殿下打了贾千户,奴婢身上的伤便是替贾千户挡的鞭伤!” 嗯? 刘忭万万没有想到,小小的内侍竟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泼。 的确,他原本是朝着贾琮挥出的鞭子,可真没打到啊。这委屈,他什么时候受过? “呵呵,十四弟,你完了。信不信这小子回去哭上一遭,贾恩侯会带人冲去你家把你打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刘恪没有等刘忭的回应,蹲下身子摁住还在打滚的贾琮,冲着贾琮眨眨眼,随后说道:“唉哟,伤的不轻啊。十四弟,你这麻烦惹大了,哥哥我可是听说贾恩侯极疼这個儿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贾琮多聪明?立马就听懂了刘恪的意思。 抱住刘恪的大腿就往他的蟒袍上抹眼泪:“哇哇哇,王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忠信王殿下不但拿鞭子打我,还骑着马要从我的身上踩过去。您看看我肩膀上的马蹄印……对,已经踩了一蹄子了!疼啊王爷,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可是带着您赐给我的玉牌才敢来宫里的,忠信王这么欺负我,就是打您的脸啊!” 呵! 这仇恨拉的,刘恪往贾琮腰间挂着的玉佩一看,还真是自己那日顺手赏他的玉牌。 于是乎刘恪呵呵冷笑,转身看向呆立原地的刘忭:“十四弟,伱不认识字?这玉牌上的‘忠顺’二字入不了你的眼?” 我他妈…… 刘忭感觉胸口发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 谁会管一个小小庶子戴什么玉佩? 在刘忭调整自己情绪的时候,刘恪假装安慰贾琮,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差不多行了啊,皇兄还在慈宁宫等你呢。” 贾琮也知道再胡闹下去也没什么用,一抹眼睛哭嚎道:“忠信王是圣人的亲儿子,教训我我也认了。可这匹马竟敢踩我,我要把它拉回去好好用鞭子抽!” 刘忭双眼瞬间红了,愤怒的一指贾琮:“你……” 话还未说完,手指就被刘恪的纸扇狠狠打落:“行了,还不照做。一匹马而已,不说这小子刚刚从父皇那出来,就是贾恩侯手里的大棒子,你扛得住?” 刘恪的意思很明显,贾琮是从皇极殿出来的,奉了圣人口谕去慈宁宫觐见,你当儿子的堵住父皇圣谕送出来的人,是想干什么? 而且贾赦疯起来连父皇都骂,打你一顿估计屁事都不会有。一匹马而已,身为亲王什么宝马弄不到? “咦,两位王爷也在?奴婢奉陛下旨意,来寻贾千户。太后娘娘都等急了,贾千户怎么还没过去?” 刘恪早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夏守忠,背身的刘忭在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后才察觉到夏守忠的到来。 只见夏守忠一脸的诧异:“哎呀,贾千户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演的一手好戏啊! 刘忭不信夏守忠这个死太监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脸一黑,冲着身后的侍卫宫人发着脾气:“还呆在这干什么,还不走!” 说着他一脚踹开牵马的内侍,将马缰往夏守忠手里一塞,气冲冲往龙首宫方向走去。 夏守忠忍住笑意,一脸的惊讶,高声喊道:“哎,十四爷,您的马!” 第三十三章 太后的乖宝宝 刘恪围着打着响鼻的白马转了一圈,啧啧有声。 “贾小三,这马不错,前年西域给父皇进贡了几匹宝马,这就是其中之一。老十四别的优点没有,好东西那是真不缺。” 贾琮灰头土脸的,正被夏守忠拿着手帕使劲擦脸,闷声闷气的回道:“王爷要是唔唔……要是喜欢就唔唔唔……就……带回去骑吧。” “算了,我又不缺马骑。再说我要是牵回去了,老十四还不得气炸了。” 刘恪哈哈一笑,看似洒脱,但贾琮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刘恪潇洒的扇了扇,一指沾满了尘土的飞鱼服:“行了,别擦了,先去慈宁宫那边,给重新找一身衣服。折腾这么久,都快成泥猴子了。” 夏守忠的手帕从贾琮脸上离开,露出一张还算干净的小胖脸,他与刘恪看着被擦的通红的贾琮,两人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 慈宁宫在乾清宫的西侧,与龙首宫东西呼应。进了慈宁宫的宫门,院内绿树成荫,花团锦簇。 叮…… 钟罄之声响起,一位身着素雅的老太太慈祥的打量着面前的小胖子,招手道:“往前站站……” 贾琮来了慈宁宫,不但被宫女们拉着擦洗干净,还给换了身新衣裳。不过这次可不是飞鱼服,反而是一身绣着各种飞鸟鱼虫的华服。 刚刚被宫女嬷嬷搓洗了好一阵的贾琮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此时金冠玉带锦衣在身,看起来喜庆至极。 曹太后看了看贾琮,又瞅了瞅供奉在神龛上的长生大帝神像,怎么看就觉得面前这孩子像极了长生大帝身边的彩衣童子。 “你们看看,这像不像帝君身边执花篮的彩衣童子?” 老太太满眼的喜爱,眼角的皱纹似乎都带着笑意,一指神龛中帝君座下手持花篮的小童子,乐呵呵询问陪坐一旁的刘恒、刘恪兄弟俩。 像是像,可他是男孩子啊,那彩衣童子扎着双髻,明显是女孩…… 好吧,天上的事谁说的清呢。李狗蛋……哪吒不也是女相男身?您老人家年纪大,您说了算吧。 贾琮卖乖站在曹太后跟前,任由老太太捏捏小胖脸,摸摸小脑袋,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长得好看走哪都会讨人喜欢。 等老太太稀罕够了,皇太后这才问起了贾琮与刘忭的冲突。这下子倒是让贾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今日可是真碰瓷,说起来受了委屈的还真是那位忠信王。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与其给这对至尊母子留下不好的印象,还不如实话实说,反正他是小孩子,小孩子调皮不是很正常吗? 当贾琮一脸害羞的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后,曹太后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贾琮,捏了捏他的小胖脸,笑道:“真是个机灵的孩子,刘忭自幼被圣人宠坏了,你这么一闹,不但让他吃了个哑巴亏,也算是给你争取了一段安省日子。” 就连刘恒也觉得是这個理,贾琮今日若是认了怂,以刘忭的性子怕是不会轻饶了这个“欺负”了他母妃的人。 不把贾琮打个半死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了了,说不定贾琮从此将会永无宁日。 当然,这件事恐怕已经不会轻易了结了,因为他已经让人把消息传去荣国府了。 “贾琮啊……” 刘恒突然叹息一声:“这件事上朕也帮不了你,老十四向来是睚眦必报,明着拿你没法子,暗地里怕是有不少阴招等着你,伱今后一定要注意,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 皇帝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曹太后却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我知道你不好办,这事就交给我了……桂枝!” 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史款款走来,行礼拜道:“奴婢在。” “你现在就去皇极殿,跟圣人说,甄氏既然教不好儿子,那就把儿子扔进宗正寺去,别留在外面给皇家丢人。堂堂皇家亲王,竟然欺负一个孩子……” “母后,您这……父皇……唉!” 曹太后看出了刘恒的担忧,不过她笑了笑解释道:“放心,我这一辈子在宫里不争不抢,万事都是先顺着你父皇的心意,受的委屈你父皇其实都看在眼里的。今日就任性一回,甄氏这些年嚣张跋扈,也该学一学规矩了。” …… 女史桂枝奉命去了皇极殿,曹太后一点担心都没有,反而拉着贾琮玩起了扮花童的游戏。 生无可恋的贾琮成了曹太后的大号手办,一会扎个麻花辫,一会点个红眉心,慈宁宫的宫人都跑来看热闹,贾琮羞的整个人都能冒热气了。 好在午膳的时间到了,这才让贾琮得到了解脱。 今日折腾了不少时间,贾琮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响,端起碗来就是埋头猛吃,米饭添了两次才抱着肚子瘫在了椅子上。 “唔……” 温热的手帕糊在脸上,满脸米粒的花脸猫重新变回了白白净净的乖宝宝。 “咦,大姐姐?” 原来给贾琮擦脸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曹太后从延禧宫要过来的元春。 曹太后笑道:“你们姐弟俩去外面转转吧,一会圣人那边应该就有消息了,到时候你再出宫不迟。” 元春自是感激的拜谢圣恩,牵着贾琮往殿外走去。 待姐弟俩离开大殿时,曹太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长叹一声跟刘恒兄弟俩说道:“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贾代善的子孙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实在是太讽刺了。” “这也怪不得别人,贾家的那位老太太一心要给自己的孙子挣个大前程,别说舍个孙女送进宫来伺候人,就是把贾恩侯给舍弃了,只要能给那个含玉而生的孙子换来前程,她都乐意的很。”一说起贾母与贾宝玉,刘恒把嘲讽值拉的满满的。 就连一旁坐着的刘恪也幽幽补充了一句:“已经舍弃了,贾恩侯背着的那些坏名声,有一半就出自荣国夫人的手。要我说贾恩侯也是迂腐至极,愚孝成他这样的,满京城绝对是独一份。” 刘恒问道:“母后打算如何安置这位贾女史?是打算让她出宫吗?” 只见曹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这兄弟二人,半饷才回了一句:“送她出宫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你们兄弟俩谁纳了去?” 第三十四章 貌似黑化的元春 慈宁宫的风景很不错,正是秋菊盛开的季节,园子里花团锦簇,与旋转着落下的枯叶铺就了一副优美的花卷。 元春感觉此刻是她入宫数年最接近幸福的时刻,秋风拂面,眼泪不自觉的从俏脸滑下,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吧嗒! 贾琮的心中也不好受,他和元春没有多少交集,可他感觉自己与元春之间的血脉亲情,反而要比隔三差五磕头请安的老太太要强的多。 抛开颜值的加成,元春能在自己短短的告诫后硬撑着从甄氏那里逃脱,这种信任与默契,太难得了! “大姐姐莫哭了,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出宫的!” 贾琮踮起脚,直接用袖子给元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的郑重。 元春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摇了摇头:“出宫去干什么?再被卖一次吗?至少在宫里,还能清净一些。太后娘娘说了,今后就让我在慈宁宫里陪她抄抄道经,这样也挺好的。” 原来贾家还是有清醒的人的,可惜这个清醒的人却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就是求了圣恩将元春接出宫去,他又能怎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元春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再次的利益交换。说不定不久之后她就会被送去某个王爷的床上,或者嫁给某个痴傻残废。 唉,说到底还是他的实力太弱,还是自己老爹不够强! 贾琮的脸上有落寞、有憎恨、有迷茫,元春看着小堂弟神情晦暗,想了想开口说道:“琮哥儿放心,这宫里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熬,说不定下一次见面时,我已经有能力帮你了。” 嗯? “大姐姐……” 元春左右看了一下,那些负责打理花卉的宫女内侍应该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远远避开了这里,给他们姐弟二人留足了空间。 她小声跟贾琮说道:“我能感觉到,太后娘娘是有意留下我的,不管太后娘娘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会顺从的听话。琮哥儿,这世上之事,不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仅靠施舍不争一争,便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不行,你也不行!” 贾琮惊讶的抬起了头,元春微肿的双眼无比的明亮,原本恭顺柔和的面容也泛起了坚毅。 “琮哥儿,回去后跟老太太说,家里在宫中的人也该动一动了,想办法把名单送过来。再跟我母亲说一声,让她筹集十万两银子,我有用!” “啊?” 元春突如其来的叮嘱让贾琮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元春突然的转变让他难以接受。 贾琮用力拉住元春的手,压着声音凝重的询问:“大姐姐,后宫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何况我有能力将你接出去的,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把伱接出去的!” “傻孩子,后宫中的事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必须留下来。这是太后娘娘、陛下愿意看到的,也是我能想到活着的唯一价值。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这时慈宁宫正殿远远走来一名嬷嬷,轻咳一声冲姐弟二人喊道:“贾女史、贾千户,圣人来了旨意,太后娘娘叫你们回去。” “多谢锦溪姑姑,我们这就过来。” 元春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似乎打定了主意。她直起身子,重新变回了慈宁宫女史,一颦一笑之间,尽显端庄。 “琮哥儿,你要快快长大啊!” “大姐姐,何苦如此?” 贾琮心里的滋味是真不好受,他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子的,可惜元春似乎已经坚定了信念要留在宫中。 唉,怎么办才好? 元春拉着他一边大殿走,一边笑盈盈说道:“没有苦何来的甜?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也能保护琮哥儿了。” …… 曹太后并未让元春多留,贾琮当着太后与刘恒兄弟的面,将身上的银票、碎银子统统塞到了元春的手里后,元春就向众人行礼退了出去。 “倒是個重感情的好孩子,放心,今后你们姐弟有的是机会见面。” 曹太后并未在意贾琮有违宫规的举动,反而很满意他的重情重义。 看着神情有些恹恹的贾琮,领着两名内侍前来传旨的戴权也笑着说道:“还真是应了圣人的话,圣人说贾千户与先荣国公性格极像,当年先荣国公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唉,那是我的姐姐,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贾琮此时的情绪不高,连声叹气。 殿中之人皆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戴权在曹太后的示意下上前说道:“圣人口谕,贾琮接旨!” “臣贾琮,恭聆圣谕!” 贾琮当即跪下,大礼参拜。 只听戴权宣道:“贾琮,既然你有胆量夺了十四的战马,那就好好练习骑射,来年围猎之时,朕要试试你的骑射功夫能不能配得上那匹宝马。还有,人常说文安邦武定国,你祖父当年一心要让贾家出个读书种子,你作为他的子孙,不能让他失望。这些经典你带回去,三年后若不考个功名出来,朕一定让你趴在皇极殿前尝尝朕的板子!” “啊?” 这圣谕有毒啊! 好好的怎么拐到读书科举上去了?您老人家这是在给您儿子报仇? 看着目瞪口呆的贾琮,殿中众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戴权招手将身后捧着四书五经等书籍的内侍叫到跟前,笑眯眯说道:“贾千户,还不接旨?” …… 来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贾琮几乎是哭着回去的。 贾琮身下的战驴大宝驴脸拉的好长,不停的向身边那匹白马吐着唾沫。 要不是荣国府的护卫死命拉着它的缰绳,它一定会跑过去用自己的蹄子赶跑有可能跟自己争宠的家伙。 “七叔,我爹呢?” 贾七牵着大宝的缰绳慢悠悠往荣国府走着,看着白马身上托着的书箱,心里很是高兴。 听到贾琮的询问,贾七乐呵呵回道:“老爷领着三哥他们去了忠信王府,听说忠信王殿下想要重新装点王府,这不,老爷打算去捧捧场,帮帮忙。” 第三十五章 贾恩侯怒砸亲王府 忠信王刘忭快被贾赦逼疯了! 他刚被太上皇收拾了一顿,回到王府还没喘口气就听到门子来报,贾赦这个混不吝带着一帮杀痞正在砸他家的大门。 朱红色的王府大门在刘忭刚刚越过影壁时轰然倒塌,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砸的碎石飞溅。 啪! 好巧不巧一块碎石飞来正好砸在了刘忭额头,骤然的疼痛差点让他跳脚大骂。 一眼望去大门外除了拎着长棍的贾赦与二十多名荣国府亲兵外,满满当当围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哟,这不是咱们的‘贤王’殿下嘛,听说‘贤王’殿下今日在宫中替下官教训了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不,下官来帮王爷收拾一下院子!” 贾赦阴阳怪气的冲着刘忭就是一顿怼,手里的长棍一指就下令道:“还等什么?听说咱们的‘贤王’殿下嫌弃自己的王府不够宽敞,你们就帮王爷清理一下杂物——统统给老子砸了,除了王府后宅,今日老子不想看到忠信王府有一块好地方!” “狂妄!贾恩侯,这里是亲王府,你竟敢如此放肆,是想造反吗?” 刘忭惊恐的发现他身边的护卫都在往后躲,除了王府的长史、自己的堂舅甄应道上前呵斥贾赦外,其余之人哪怕刀剑在手也不敢上前一步。 甄应道与贾赦也算是老相识了,自来京城求官后,没少去荣禧堂拜见老太太。 他还记得初来京城时,贾赦除了玩女人就是玩女人,甄应道从未将如此纨绔不堪的人放在眼里。 可今日贾赦的表现让他有些吃惊,有些难以抉择该如何应对。 只见贾赦冷笑着看着他,手中的长棍一甩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骤然发难之下,甄应道毫无悬念的被贾赦一棍子砸在了肩膀上。啪的一声应声跪下,钻心的疼痛让甄应道这个读书人忍不住惨叫起来。 贾赦冷哼一声从甄应道身边略过,顺口还啐其一口:“呸!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狺狺狂吠。说我贾恩侯造反,你去问问圣人他老人家信吗?” 嚣张要有本钱,贾家历代为国战死、救驾而死的牌位都把宗祠摆满了。你可以把任何罪名按在荣国府家主贾恩侯的身上,但造反这个罪名,是对贾赦最大的侮辱。 要真的造反,早在先太子自刎宫门前他就会带着大军杀进皇宫,哪还有甄家什么事? 贾赦一步步来到呆滞的刘忭跟前,讥讽的问道:“王爷,听说你在宫里欺负我儿子了,我这個当爹的来报个仇,不过分吧?” “你……伱……你,你别过来!” 刘忭一步三退,惊恐的看着舔着嘴唇冷笑的贾赦。 这厮果然还是那个混不吝的贾恩侯,疯起来除了坐在皇极殿的太上皇,没人能阻止。 啪! 贾赦毫不留情面的就一拳砸在了刘忭的胸口,使他一口气憋在胸口死活喘不出来。 憋得满脸通红的刘忭佝偻着身子如同一只大虾,要不是身后侍卫搀扶住,这会估计已经躺在地上了。 “王爷,这一拳就当是给你欺负我儿子的警告,今后但凡我儿子受了什么委屈,我会统统算到王爷的头上。” 贾赦一脚踹飞冲上来的王府侍卫,长棍一指还想冲上来的其他人,冷漠的说道:“没错,不管是谁欺负了我儿子,我都会认为是王爷在背后指使。我敢砸一次王府,就敢砸第二次、第三次。” 轰隆! 似乎是天意在应和贾赦的警告,忠信王府奢华的正堂轰然倒塌,贾赦嘴角一抽,心中暗道这群杀才竟然拆的这么熟练,该不会真听了自己曾经的醉话? “这荣国府既然不属于我了,那就拆了吧!” 嘶…… “爹!” 贾琮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忠信王府,入眼间哪里还有什么威严奢华的王府,简直就是一群哈士奇进了家具城的场景,四处皆是残垣断壁。 好吧,这说法有点夸张,但忠信王府的前院的确被拆的差不多了。王府大门就在贾琮的脚下,面前的影壁已经碎成了八块,正前方的王府正堂梁柱都没了,瓦片四散。 至于曾经不可一世的忠信王刘忭,正佝偻着身子阴狠的看着他们爷俩。 贾赦一听乖儿子来了,立马收起了狠辣的一面。招手叫贾琮过来:“怎么样?宫里的御膳好吃不?” “我都没吃饱,爹,我想去吃东来福的烤鸭!” 一步三跳的贾琮跑向贾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贾赦接住儿子,顺脚就踢了甄应道一下:“狗一样的东西,跪在这里干什么?差点绊倒了我儿子!” “贾赦,别太过了。打也打了,砸也砸了,你还想怎么样?” 被连接打脸的刘忭缓过劲了,慢慢站直了身子,阴郁的看着面前的父子俩。 他扫视了一圈砸完王府回到贾赦身后的二十多名荣国府家将,暗恨王子腾没用,竟然没能把荣国府的这群杀才都坑死在战场上。 贾赦牵着儿子的手呵呵一笑:“看来王爷对我今日的帮忙很满意,那我也就不多留了,改日王爷若是还嫌王府不够宽敞,大可派人来荣国府找我。告辞!” 刘忭被气的浑身发抖,可他半点狠话都不敢说。 这口气他不忍也得忍,因为太上皇今日在皇极殿说过,荣国府代表着忠心耿耿的九边重镇十八位大将…… 十八位大将啊,这庞大的军方势力,他刘忭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 …… 东来福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贾琮这几年可没少跟着老爹来蹭吃蹭喝。 这家酒楼的幕后老板是太上皇的亲兄弟冀王刘泓,年岁只比贾赦大七岁,也是老纨绔之一。 与贾赦一样,刘泓喜好金石字画,两人兴趣相投,当年没少在宫里一同祸祸太上皇的珍藏。 哪怕贾赦沉寂这些年,刘泓也时不时邀请贾赦去他家鉴赏新得的珍品,要不就拉着贾赦去古玩市场四处淘宝。 这也是贾赦这几年难得的轻松时刻,每一次心烦了就跑来东来福大吃一顿,而且从来不给钱。 三楼雅间的贾赦父子俩一人抱着一个鸭腿凶狠的啃着,等酒足饭饱后,双双抱着圆鼓鼓的肚子打嗝的两人才说起了正事。 贾琮犹豫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爹啊,你该不会是圣人老爷的亲儿子吧?” 第三十六章 又是一根金大腿 “你爹虽然不是他老人家的亲儿子,那也差不多了!” 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名留着小长胡子、身着员外服、长相极为富态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毫不客气的跟贾赦抱怨道:“你把小十四的王府给砸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那些人肯定又要找你的麻烦了。” “找就找吧,这些年什么时候消停过。” 贾赦对这些根本就不以为意,只是将儿子拉过来擦干净手脸,轻轻拍了拍后脑勺:“这是冀王爷,你叫叔祖就行。” 冀王刘泓?真富态!长得好像财神庙里的那位! “咚咚咚!” 金灿灿的大粗腿,他爹都这么暗示了,贾琮哪里还有什么犹豫,跪下就是咚咚咚三个响头。 “拜见叔祖!愿叔祖福寿延年,越活越年轻!” 贾琮这响头磕的实在,雅间里都快有回声了,而且贾琮磕的毫无负担,至于说什么膝盖软穿越者的尊严什么的,在金灿灿的大粗腿前,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他要是敢提这个,明年坟头的草就够喂几只羊了。 刘泓也没想到贾琮磕头磕的这么实在,一看小福娃的额头都红了,连忙责怪的将其拉了起来,将腰间的精美玉佩一摘就塞到了手里。 “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礼……叔祖今日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块玉是西域那边进贡的,伱拿去玩。” 刘泓觉得一块玉还是太寒酸了,往袖子里一掏就是一沓银票,统统塞到了贾琮的怀里:“拿去花,叔祖没有别的东西,穷的只剩银子了!” 看看,豪成这样,他就是财神爷! 银票是个好东西,可贾琮真不知该不该接。还是贾赦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刘泓后才让贾琮接下了。 咚咚咚又是三個响头,贾琮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乖乖给财神爷叔祖和老爹倒茶,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 “我要去江南一趟,十九叔,把你的人借我使使。” 刘泓看着似乎重回当初的贾赦,心中既有高兴又有担忧。今时不同往日,没了贾代善,没有大皇兄,贾赦一个人能扛住那些人的算计吗? 不过他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让他们做好准备,出京时就充当你的护卫。当年这些人还是你带出来的兵,有了他们,你南下我也放心些。” 贾赦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刘泓一杯。两人没有过多的说这件事,不过贾琮还是能大概猜到一些,这一趟南下恐怕不会一路平坦,既是机遇也是危机。 “十四那边我会跟皇兄说一声,甄氏算是把十四养废了,将来他肯定要闯下大祸。” 刘泓感觉有些气闷,不知什么时候起,京城就变得纷扰许多,弄得他这个逍遥王爷也变得不逍遥了。 他琢磨了半天,才悠悠继续说道:“你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跟他较什么劲,直接来找我不就行了?唉,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改日我心里要是不痛快了,也去抽这小子一顿!” “十九叔不必担心,圣人最多罚我俸禄,整个京城都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中,要真是想要拦我,我也到不了忠信王府的大门前。这也是圣人他老人家的意思,刘忭太跳了,甄家也太跳了,忘记了谁给了他们尊贵与荣华。” 贾赦抬手搓了搓儿子的小脑袋,心中暗想乖儿子这一次进宫,算是给自己趟了路,至少他对未来要走的路有了更多的把握。 刘泓见贾赦已经打定了主意,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便一口气将杯中的茶饮尽,深深看了贾赦父子一眼,叹道:“算了,我也不多说了,这就去宫里一趟。恩侯,万事小心!” “十九叔放心,待我回京时给你带江南的好玩意!” 贾赦拱手拜下,贾琮也跟着拜下:“叔祖放心,我会看好我爹的!” 原本愁绪挂在脸上的刘泓失笑着摸了摸贾琮的脑袋瓜:“好孩子,等你回京叔祖带你去淘些宝贝回来。” …… “老爷,老太太请老爷与三爷去荣禧堂……” 刚下马车的贾赦父子俩还没喘口气,门子就迎上来说道:“圣人赐给三爷的东西被老太太拿去给了宝二爷,二爷因为阻拦,还被老太太给教训了。” “琏儿人呢?”贾赦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冷笑一声。 门子倒也机灵,当即就小声回道:“二爷受了教训,被罚跪在荣禧堂外。太太去求情,也被老太太骂了一顿,二太太也说二爷小气……” 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贾赦直接牵着贾琮的手就往荣禧堂快步走去,贾琮能明显感觉到老爹今日的怒气比往日要大的多,因为他一路小跑都差点没赶上老爹的步伐。 果然,荣禧堂前除了大丫鬟翡翠守在门外,就只有贾琏孤零零跪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起来!” 贾赦走到大儿子跟前,冷冷训斥道:“堂堂荣国府的继承人,竟然被欺辱至此,这荣国府不要也罢!” “父亲……” 贾琏跪了有一段时间了,再好的身体也遭不住深秋时节这么折腾。哪怕贾琮用力搀扶,贾琏也差点歪倒在地。 没等丫鬟通报,贾赦就冷着脸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母亲,琏儿是不是您的亲孙子?深秋露寒,跪在屋外一个时辰不闻不问,他做错了什么让您这么动怒?难道维护他弟弟也成了错?要不这样,儿子上道折子,这荣国府还是直接交给老二一家子吧。” “混账东西,你胡说些什么?” 原本正和孙子孙女说笑的贾母瞬间被气的满脸的铁青,包括王氏在内,满屋子的人皆是静若寒蝉。 此时的贾赦浑身都往外散发着寒气,就是年纪最小的惜春都察觉到了不对,使劲往迎春的怀里钻。 几个小辈都来不及起来行礼,就见贾赦再次冷笑道:“难道不是吗?圣人赐给琮哥儿的东西,您说拿走就拿走?您可知那是圣人专门赐给琮哥儿让他读书考功名之用?宝玉是缺那几本书吗?要是缺,儿子这个当大伯的现在就去把书铺子给他搬回来!” 第三十七章 不留情面的嘲讽 堂堂荣国夫人的宝贝凤凰蛋,怎么可能会缺几本书? 贾母看上的不是那几本书,而是黛玉好奇翻阅时说的那句话:“呀,这御制的四书五经竟然还有颜太师的批注!” 太师颜池,当今士林最负盛名的大儒,活着的儒家圣人。天下仕子谁不想拜在颜门之下? 贾母就是再看不上科举入仕后的七品芝麻官,可也明白颜门弟子的分量。只要宝玉读懂了那几本书上颜太师的批注,自己再使使劲,没准宝玉能被颜太师看中…… 至于贾琮,大不了她赏几个银子让他自己去买书就是了。一个庶子,难道还要越过宝玉不成?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贾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往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王熙凤也出言劝谏,说什么让贾琏去帮宝玉到外面淘些好书回来。 果然,大房的人已经与自己离了心,半点孝心都没有了! 贾赦的话音还在荣禧堂中回绕,老太太也听出了大儿子话中的意思。 这书是太上皇专门赐给贾琮的,这份机缘也是专门赐给贾琮的。书籍是贾琮的,有机会拜师颜门的也只能是贾琮。 听懂是听懂了,可是凭什么? 老太太心中不由产生的对太上皇的怨愤,阖府上下最像您异父异母亲兄弟贾代善的明明是宝玉啊,您怎么就把这份机缘给了贾琮这個庶子! 要不是心中理智尚在,她都想穿上一身诰命服,去龙首宫问上一问。 “大伯,琮哥儿才多大,就先上宝玉读一读,待来年琮哥儿真要读书考那劳什子的科举了,再让宝玉给琮哥儿送去!” 王夫人察觉老太太已经有了妥协之意,便自以为是的提出了这个建议。在她的眼中,能这样做已经是自己宽宏大量施恩贾琮了。 不料贾赦双眼微眯,讥讽的看向王夫人。 “行啊,宝玉只要立誓能在三年内考中秀才,这些御赐的书籍,便给了他又何妨?说到底他是我亲侄儿,只要是贾家的子孙,不管是谁,只要他有出息,我这个当大伯的一定竭尽全力的支持,就像当年支持珠哥儿一样!” 王夫人还以为贾赦是真的赞同自己这个做法,大喜道:“那就多谢大伯了,我这就去嘱咐宝玉,让他用功读书……” “如何用功?是不是也像珠哥儿那样,被你逼的耗尽心血,死在书桌上?” 一说到贾珠,贾赦心中就是一痛。那真是个好孩子啊,谦逊有礼、博学多才,哪怕后来大房被二房多番算计逼迫,为了贾家他也没少暗中给贾珠帮助。 可这个贾家的麒麟子,硬生生毁在了贾政这个迂腐之人和王氏这个蠢妇的手中。 后来贾珠死在了书房之中,贾赦一怒之下当着整个贾家族人的面,用鞭子狠狠的将贾政抽了一顿。 自那日起,贾赦彻底对贾家失去了希望,直到小儿子贾琮露出了与众不同,才让他又有了一丝信心。 可能是贾赦提到了贾珠,满屋子的人都有了沉闷之感。李纨甚至红了眼眶,她紧紧抱着懵懂的儿子贾兰,感激的看着贾赦。 原来在这个家里,还有人记得曾经那个惊才艳艳的人! 贾琮挪到李纨身边,从袖子中掏出两个橘子,一个递给贾兰,一个递给了躲在迎春怀里的惜春。 另一边的贾赦不再理会吓瘫在椅子上的王夫人,直接问起了老太太:“母亲,珠哥儿已经被这蠢妇逼死了,难道你想让宝玉也步了珠哥儿的后尘?更何况这书籍是圣人御赐,是谁的就是谁的,抗旨大不敬的罪,咱们家还是别碰的好!父亲的余荫禁不起再三的糟蹋。” “行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套书罢了,用得着翻旧账吗?” 老太太一拍桌子,瞪了一眼还瘫在椅子上默默流眼泪的王夫人,喊来了鸳鸯:“你去宝玉院子,将那套书取来给琮哥儿,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歇着吧……” “母亲,儿子还有事同您说,让二丫头她们都先出去吧。” 贾赦打断老太太的话,向贾琮招手道:“琮哥儿在宫里见到了元姐儿,有些事老太太和弟妹心里还是有个数比较好。” …… 原本正在贾宝玉院子里教导儿子的贾政匆匆被鸳鸯请了过来,此时的荣禧堂只剩贾母、贾赦、贾政、王夫人以及贾琮。 等贾琮讲完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后,王夫人尖叫道:“怎么可能?哥哥当年说过的,元姐儿先在延禧宫做几日女史,甄娘娘会想办法给元姐儿一份大造化!” “什么大造化?每日被人欺辱受罪吗?” 贾赦毫不留情的嘲讽着王夫人,以及呆立在椅子上的贾政:“知道元姐儿胳膊上有多少伤吗?新伤盖旧伤!就是你们夫妇两个,满心想着拿女儿换富贵,黑了心的东西,元姐儿托生你们膝下,这辈子算是毁得差不多了!” “行了!在宫里当差,哪能不受些委屈?指不定是元姐儿差事没办好,才被娘娘教规矩……” 老太太黑着脸想要给二儿子圆场,却见贾琮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脆声道:“大姐姐好可怜的,那些太监宫女嬷嬷都以欺负大姐姐为乐,毕竟平日里他们可不敢欺负国公府的大姑娘!” 这句话把老太太后面的话给堵在了嗓子眼,使得老太太的脸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通红通红。 贾赦呵呵一笑,满是讥讽与悲伤。 讥讽贾政夫妇与母亲的掩耳盗铃以及那可怜的虚荣心,同时也为宫里的侄女感到悲伤。 这就是当年精心教导她的祖母,平日里把关心挂在嘴上的父母。原来那精心教导就是为了送她进宫伺候人,那嘴上的关心不过是为了将来卖女求荣时不被人说嘴! 是啊,那么关心女儿的父母怎么会是卖女求荣的人呢?也许他们真的是为了女儿能有一场大造化吧。毕竟,那是正月初一出生的贾元春啊! 贾赦不想再见到贾政夫妇虚伪的脸,冷冷说道:“老二,王氏,既然元姐儿让琮哥儿带回了话,伱们两口子就赶紧去筹银子吧。记着,别再走甄家的路子,今天我顺路把忠信王府拆了,也算是给元姐儿报了仇。” 听到贾赦把忠信王府给拆了,贾母惊声想要训斥:“什么?你又去惹了忠信王?甄家与咱们贾家世代交好……” 贾赦却已经厌烦了那套贾甄两家世代老亲的蠢话,直接打断了老太太刚起的咒骂,摆手说道:“母亲也别说那些没有什么用的话了,还是让二弟和弟妹去筹银子吧,对了,王子腾那里有银子,别光想着扒自家的墙砖。银子筹齐了去走夏守忠夏公公的路子送进宫去,元姐儿有太后娘娘护着,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第三十八章 诸美为夫子 贾琏今日被罚跪有一个时辰不止,膝盖处的淤血自然要早早拔除。好在荣国府的亲兵对这些跌打外伤很是精通,贾七出手不一会他就能行走自如了。 东跨院贾赦外书房内,父子二人相向而坐,第一次被父亲如此关心,贾琏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是为父不好,这些年忽视了你,你怪我是应该的……” “父亲,儿子不敢……”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贾赦抬手阻止了贾琏的慌张,感慨万千的说道:“我与你敬大伯事涉太子之事,一人缩在家中,一人躲到城外,一来是为了消除圣人的怒气,二来也是为了降低那些人的戒心。原本是想着宁荣两府从此沉寂些,那些人也不会赶尽杀绝,可没想到……唉!” “父亲,那些人是谁?” 贾琏是真的听不懂,他不傻,可这些年从来没人给他讲过这些。 贾赦悠悠说道:“要是你弟弟,他就不会问这个问题。倒也正常,说到底是为父没能教过你。知道为父今日为何要摆明了人马去砸忠信王府吗?” “父亲您说过,是给三弟报仇!”贾琏更加疑惑了,父亲大人不是已经说过这个事了吗? 只见贾赦满脸的讥讽,冷笑道:“占便宜的是伱弟弟,报什么仇?为父这是在告诉刘忭和甄家,我贾恩侯又回来了。今后想要算计荣国府的,先掂量掂量能不能禁得住我手里的刀!” 嘶! 贾琏深吸一口凉气,这会的父亲大人完全没了往昔印象中的玩世不恭与碌碌无为,言语之间霸气外露,让贾琏第一次看到了荣国府当家人的气势。 “当然,不止是刘忭和甄家,你那媳妇的亲二叔王子腾,南安郡王府霍家,还有那位‘贤王’北静王水溶,没一個好东西。今后跟他们打交道,你要防着点!” 贾赦已经打定了主意教导两个儿子,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有些事还是要早早给这傻儿子说清楚,要不然将来被人卖了还再替别人数钱。 既然说到王子腾了,贾琏就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父亲,王家与老太太以及二叔他们是不是有过什么交易?大姐姐进宫之事是不是就是其中一环?儿子今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王家人?毕竟那是凤儿的娘家。” “宝玉出生时,王氏那蠢妇弄出了个含玉而生的戏码,老太太也许是礼佛迷了心智,一心以为宝玉会给她带来天大的福气。后来你祖父病逝,太子又出了事情,你爹我眼看着没了前程。后来的事你也清楚,咱们大房失了宠,呵……老太太把心思全放在二房身上了,王子腾借此跟她做了交易……” 贾赦回想起这几年的变迁,心中有着无限感慨。 若是他还是当年的贾恩侯,别说王子腾,就是老太太也不敢轻易拿孝道来压他。 他长叹道:“至于具体的交易待为父今后慢慢跟你细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给你寻个差事。有了差事,老太太也不好借故折腾你,摆脱了那些杂事,你也能真正当一回琏二爷。你去跟你媳妇说清楚,若她还拿自己当王家女,那就和离吧。你的身边站着的只能是贾家妇,明白吗?” …… 黛玉歪头看了看贾琮刚刚写出的一行字,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琮哥儿,你写的字太丑了。这手字连童子试都过不了的!” 说来也是可怜,贾琮不招老太太待见,王熙凤想了想便带着三春和黛玉直接来了东跨院找贾琮玩。 要不然荣禧堂小花园正值花团锦簇之时,在那凉亭中说话玩耍岂不更妙? 石桌上趴着的贾琮咬着笔杆,看着纸上弯弯扭扭的一行大字: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好吧,这字的确太丑了! 此时围观的人中,他的字连惜春都比不过。 咯咯咯…… 惜春的小脸上露出了两个笑窝,小嘴一张就说了一个字:丑! 迎春将一瓣橘子塞进惜春的嘴中,酸的惜春立马将小脸皱成了一团。短暂的酸涩之后,甜滋滋的橘子让她胃口大开,往迎春的怀里一钻,就开始扒拉二姐姐给她剥橘子吃。 要说这学问之道,贾家的男子除了早逝的贾珠外,贾琏、贾琮、贾环以及凤凰蛋贾宝玉,加一起都比不过几个姑娘。 元春自不多说,满京城找不到几个能比得上的。迎春善棋、探春善数,就连年幼的惜春都已经展现出了画道天赋。 更别提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嫂嫂李纨,以及有个探花郎父亲的黛玉了。 天爷啊,难道文曲星把天赋都给了这群姑娘? “要不让你林姐姐教你吧,她的学问在咱们家可是数一数二的。”迎春偷偷给贾琮眨了眨眼睛,提议道。 哇,好主意!有个人教应该会容易一些。 贾琮可不认为自己在读书上有什么天赋,前世虽然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可桌上这套四书五经,刚刚只翻了几页整个人就像中毒了一样昏昏沉沉。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书,靠自己去学,那还是把书给宝玉比较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坑坑宝二哥哥挺好的。 贾琮小手往胸前的衣服里一伸,掏啊掏,在众人的疑惑中掏出一沓银票来。 财神爷……不对,冀王叔祖这根金腿真是香啊! 贾琮把银票掏出来后,分成好几份,包括一旁看热闹的王熙凤在内,一人给了几张。 “凤姐姐帮我把这个交给珠大嫂嫂,就说我想借珠大哥哥留下的书籍用用,用完后就还回去,这些银子就当学费了!” 其实有了颜太师的注解书籍,贾珠留下的那些书本用处真不大。可贾琮了解李纨母子的情况,二房有了凤凰蛋,他们母子的生活过得也挺拮据的。 读书可是个极其耗钱的事儿,真当所谓的寒门贵子是寒门? 王熙凤接过贾琮递过来的银票,眼神中满是惊奇与感叹。这几张银票加起来有快一千两了,要知道李纨与贾兰的月钱才二十两,这还是老太太可怜他们母子专门从荣禧堂拨了十两补上的。 不过她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贾琮的脑袋应道:“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当然,冀王刘泓财大气粗,给贾琮的银票是他打算去东市淘宝所用。几千两银子而已,亲哥哥太上皇每次赐给他的东西没十万也有八万两了。 贾琮还真不缺银子使,变着法的给姐姐妹妹添家底。王熙凤与三春、黛玉一人六七百两,要是用她们的月钱来攒,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去。 看着面前拿着银票发呆的几人,贾琮笑嘻嘻往后一站,学着儒生作揖长拜:“学生拜见诸位夫子,今后还请诸位夫子多多费心了!” 第三十九章 又见警告 宁荣两府在中秋这日过的都不安生,荣国府这边先是因为那几本御赐书籍闹得阖府不得安宁,然后贾赦又抛出了元春之事这个大杀器。 贾母自然没了过节的心思,关着荣禧堂的大门与贾政夫妇秘议许久,直到晚宴时都没能商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王夫人还在思索那十万两银子从何而来,老太太的心思却早已飞到金陵去了。 看来甄家已经看不上荣国府了,或者说,随着甄家水涨船高实力越过了荣国府,这是打算把原本的结盟变为吞并。 贾母心有不甘,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相比自己这个先荣国公的遗孀,甄家那位奉圣夫人更得太上皇的敬重,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希望元春能争气些吧! 因为今日的这些事,晚宴的气氛很是不好。 众人草草用过饭后,各自回去睡下。 贾赦在安顿好不老实的小儿子后,换上黑衣,悄悄来到了宁国府的天香楼上。 上楼之后,昏暗的烛火下坐着一名玄衣道人。 贾赦也没有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敬大哥,珍儿的事处理好了没有?” 谁也不会想到,原本躲在城外清虚观炼丹修道的宁国府老太爷贾敬此时会出现在宁国府中。 离家已有五年之久的贾敬根本顾不上去瞅一眼呆在荣国府的闺女,也没有去前院教训一顿不争气的子孙,从桌子上拿出一封信递给贾赦。 贾敬用平淡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是我的手书,从今日起,贾家族长的位子就由琏儿担着吧。” “那怎么行?” 贾赦连连摆手,仿佛面前的手书如洪水猛兽:“敬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了让蓉哥儿接手吗?贾家族长一直是长脉承袭,你这么做不是把我至于不义之地吗?别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当叔公的夺了侄孙的族长之位。” “赦弟,是我没能教好子孙,不配族长之位。不但珍儿混账不堪,就是蓉哥儿……唉,不提也罢,说出来我都觉得羞耻!” 贾敬也没想到自己才不在家中四五年,儿孙竟成了这样。得亏儿子还没得手,否则他都能羞得一根绳子吊死在清虚观中。 听到贾敬说起了贾蓉,贾赦也有所明悟。 唉,荣国府再烂也算是还有得遮掩,宁国府的烂已经人尽皆知了。 好在秦氏尚且没能被贾珍得手,要不然他都得拎着刀去砍了贾珍这王八蛋。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那敬大哥打算如何安置珍儿?走私军械,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斩首示众。哪怕这事暂时是盖住了,可霍家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珍儿继续呆在京城,怕还是会被牵连。” “我已经把他扔到了清虚观中,从今日起,他就跟着我炼丹修道吧。至于蓉哥儿,我便交给你了,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将来扔到九边去上阵杀敌,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贾敬看似冷漠的安排实际上还是给自己的儿孙留了生机,特别是贾蓉,这安排不但是在惩罚贾蓉前面的不堪,更是在给他寻找出路。 看着昏暗烛光下的堂哥,贾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说,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应下了此事。 倒是贾敬在分别之时说了一句:“我不能回京的,我若回京,当年的那些人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对付咱们,再等等吧。” …… 荣国府在中秋之后的第二天举办了一场极为奢华的盛宴,不但邀请了往昔与贾家交好的各個家族,更是在宴会上宣布了一桩震惊众人的消息。 宁国府威烈将军贾珍已经上书宫中,辞爵让位,将家中爵位传给了儿子贾蓉,出京侍奉其父贾敬。 而且贾家老族长贾敬手书一封,定下了下一任贾家族长的人选,贾赦之子贾琏,将代替贾珍接手贾氏宗族。 这两件事之前是毫无征兆,原本众人只是来看看得了圣恩的贾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见证了宁荣两府如此大的变动。 等宾客纷纷离开之后,贾母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 “如此大的事情,你们竟敢不和我商议便定了下来,这是拿我当死人不成?” 老太太桌子敲得啪啪作响,满屋子的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唯有贾赦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品着杯中之茶,根本不将贾母的发怒当一回事。 贾琮偷偷戳了戳身前站着的兄长,便见贾琏将昨日贾敬手书的信件递到贾母跟前:“老太太,这是敬大伯给您的书信,与手书一同送来的,您先看看。” “看什么看?如今你是贾家的族长,老婆子今后还要仰仗族长老爷赏口饭吃……” 贾母的阴阳怪气根本不能阻止贾琏的动作,他微笑着将手中的信件展开,直接放在了贾母面前的桌子上。 老太太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后半句话直接咽了下去。 略过寒暄无用之语,信中有一行字如含刀光剑影,直插贾母心口:“贾家从无女子掌外事权事,侄儿实不想开宗祠之门板,抹去婶娘族谱中名。”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如同当年自己准备插手宁国府内宅之事时,贾敬让宁国府亲兵送回来的口信几乎没什么区别。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好奇的看向面色涨红的老太太,贾政与王夫人更是心如猫抓,可惜这封信注定了不会让其看见。 贾母将信折好重新塞进了信封,强稳心神说道:“既然敬儿已经定好了,那就这么办吧。琏儿既然当了族长,今后族中之事就多留心,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贾琏知道老太太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没有在意,乐呵呵的躬身应下。 直到这时贾赦才悠悠开口:“母亲,过两日儿子打算去趟江南,一来是去金陵探望一下族中老亲,二来是打算去苏州祭奠一下妹妹,顺道去见一见妹夫。” 大儿子打算去江南的事之前提过一嘴,贾母也没有过多在意。 再次听到此事老太太还挺开心的,这逆子终于舍得出门了,这些日子她感觉贾赦在府中时,整个人都不舒坦。 实在是这逆子最近一直和自己对着干,三番五次跟自己唱反调,太气人了。他愿意出京,那就去吧,最好能迷失在江南的温柔乡里别回来了! 想到此处,贾母罕见的温声说道:“那你去吧,顺便带我跟如海说声好,玉儿在我跟前过的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哦,对了,儿子这次打算带了外甥女一起回去。外甥女离开江南已有三年,也该回去给她娘亲扫扫墓了。况且如海肯定也很想念女儿,要是再不回去一趟,儿子怕如海都认不出闺女长啥样了!” 贾赦的话音刚落,荣禧堂中突然传出震天尖叫:“不可以,大伯你不能带林妹妹走……” 第四十章 离京前的觐见 扬州这个词,在黛玉的心里有着绝对特殊的含义。 林家本贯姑苏,列侯之后。袭封三世因功恩赐,林如海之父又袭爵一代,自林如海时科举入仕,三试连捷,得中昭武三十六年一甲探花郎,授翰林院编修。 三年后散馆,入都察院任御史,又三年出京外任。为官十余年,林如海官运亨通,昭武四十九年圣旨北来,晋兰台寺大夫、扬州知府林如海为从三品亚中大夫、扬州巡盐御史。 自昔年贾敏嫁入林家后,一直跟随林如海宦游江南各地,直到其任职扬州知府时才算安定下来,黛玉也就出生在扬州府城。 从记忆中寻找,对于黛玉来说,扬州比姑苏老家更像故乡,扬州巡盐御史府的便是她的家,真正的家。 大舅舅贾赦说出要带她回家的时候,黛玉眼中的泪水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一旁的迎春、探春都掏出手绢替她擦着。 就连小小年纪的惜春都把自己手里的果子递给了姐姐,只有贾宝玉突然暴躁的尖叫道:“大伯,你不能带林妹妹走,林妹妹就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宝玉啊,你林妹妹的家在扬州,难道你不想让她回家与父亲团聚吗?” 要是别人,贾赦还真就直接怼回去了。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心地善良,并无坏心,不过是不大懂事罢了。 他有些气闷的是老太太和贾政夫妇,好好的孩子教得诸事不懂,至今弄不懂人情世故,甚至弄出了一个含玉而生的糟心事,真是糟蹋了宝玉这孩子的天资。 或许是贾赦的话起了些作用,宝玉在短暂的急躁后慢慢平静下来,只是不舍的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黛玉,又瞅了瞅老神在在的贾赦,最后喃喃自语:“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要分别呢……” 贾母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大儿子,沉声说道:“京城距扬州千里,路途遥远,玉儿身子骨打小就不好,这一次就算了吧。如海已在扬州任上八年,也许明年就能进京任职,不差这一时半会。” 她是真不想放了黛玉回去,万一回去女婿得知了一些事情,一气之下把外孙女接回家中怎么办?她还想着将两個玉儿凑成一对呢。 而且有黛玉在家中住着,女婿每年送来的孝敬明显多了一番……唉,这孽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还没等贾宝玉刚刚燃起的希望露出嫩芽,就被贾赦接下来的话给掐死了。 “铁网山围猎时,御前的夏公公跟儿子说,妹夫怕是还要在扬州巡盐御史的任上再干一任,现如今朝廷可没什么好的人选接替妹夫。毕竟不是谁都能每年往京城送来两三百万两盐税银子!” 三年又三年,林如海都快成了江南盐课的常青树了! 太上皇不想换人,皇帝就更不想换人了。林如海硬生生靠着非凡的才能,让两位至尊都舍不得让这位财神爷挪地方。 贾宝玉的希望之苗刚刚长出嫩芽就被大伯给掐掉了,又心疼林妹妹思乡之情,说不出阻拦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委屈,扑到老太太怀里哇哇大哭。 这一哭倒是把黛玉给吓住了,往迎春身边躲了躲,惜春则是直接躲在了探春的怀里,四姐妹套娃一般,贴在一起惊讶的看着哭声震天的宝玉。 老太太抱着宝贝孙子拍着其后背柔声哄着,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悠悠喝茶的贾赦。另一边的王夫人则是低头数着手中的佛珠,贾政万事不管,压根不愿意参与这件事的商讨。 邢夫人向来嘴拙,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宝哥儿要是舍不得与外甥女分别,那就一同去江南便是……” “你闭嘴!” 在老太太呵斥邢夫人的同时,王夫人手中的佛串突然散开洒落一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荣禧堂中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唯有贾宝玉抬起头来希冀的问道:“祖母,我真的能跟林妹妹去江南吗?” …… 贾琮死死抱着荣禧堂外的廊柱不撒手,屋子里震天的哭声太吸引人了! 当然贾琮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想看热闹,作为弟弟,他有责任有义务去安慰伤心的堂哥。 “行了,赶紧走吧,一会被老太太知道又要觉得咱们不安好心!” 贾赦实在忍受不了魔音贯耳的哭闹声,一把捏住贾琮命运的后脖颈就往东跨院走。 黛玉上前行了个万福礼道:“玉儿多谢大舅舅,要不是大舅舅今日提起,我怕很难有机会回到家中去。” 唉,果然是如海与敏妹妹的闺女,年不过九岁,心里什么都清楚。 他伸手将其扶起,柔声说道:“回去收拾一下,待舅舅去请了旨意,便带你回家。” 黛玉远远目送拎着贾琮远去的大舅舅,用手绢抹去眼角的泪水,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 贾赦乃是公府武勋,出京不但要去五军都督府报备,这一次更是要去宫中请旨。 一大早他就将两个儿子叫了起来,父子三人用过早饭就乘车去了宫门前候着。 当小朝结束之后,夏守忠亲自出宫来接。 不过当刘恒与贾琮还没说几句话,戴权就奉命前来,说是太上皇闲来无事,想找贾代善的小孙子聊聊天。刘恒面无表情的摆摆手,任由贾琮被戴权给带走了。 等戴权离开后,刘恒有些气恼的说道:“看吧,这勤政殿啊,毫无秘密可言!” “君臣父子,陛下认为该有什么秘密瞒着圣人他老人家吗?” 贾赦平静的反问了一句,原本还在气恼的刘恒心头一震。想了想后突然大笑一声:“这倒是,朕又何须瞒着父皇呢?” 勤政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刘恒让夏守忠搬来一把椅子,兴致勃勃的与贾赦说起了往事。 “恩侯啊,朕与你已经有数年没有好好坐下说过话了。” 贾赦打量了一下桌案上满满当当的奏折,以及明显清瘦许多的刘恒,感慨道:“陛下成了天子,自然不比臣这个无用之人有闲暇,不过臣还是觉得当年马球场上的四爷更加英武些。” 这句话让刘恒瞬间陷入了回忆,面色复杂的过了许久,刘恒一声长叹:“是啊,朕也觉得那时候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第四十一章 望之不似人君 刘济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只嗷嗷叫的大猫撸着,惬意的躺在皇极殿外晒太阳。 摇椅悠悠然一晃一晃,怀里的大猫不停的嗷呜嗷呜的叫着,看的贾琮很是眼热。 没错,就是那种贾琮一个滑产都喂不饱的大猫,不过这会大猫还小,贾琮觉得他一个滑产过去应该可以把对方放倒。 听到脚步声的刘济微微睁了睁眼睛,看到了探头探脑的贾琮。 贾琮走过去恭敬地磕头拜下:“请圣人安,愿圣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刘济招手让贾琮走到跟前,出奇的问了一句:“贾琮啊,你觉得朕的这只猫怎么样?” 这是猫吗?纹身的猫?爪子这么大! 贾琮挠了挠后脑勺,咧嘴回道:“也只有这样威武霸气的猫,才能配得上圣人老爷的雄姿!” “哈哈哈哈……” 刘济哈哈大笑,不但惊住了怀中的小老虎,更是惊飞了停留在皇极殿琉璃瓦上的飞鸟。 皇极殿前一片寂静,唯有刘济这位太上皇在畅快的哈哈大笑。 “咳咳……小滑头,尽捡朕爱听的话说。” 刘济笑了许久,直到一阵秋风止住了他的笑声。锐利的眼神看向恭敬站在他面前的贾琮,突然的问道:“朕老了,所以你们贾家是不是打算另投新主了?” 这个问题差点把贾琮的心脏吓得跳出来,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叩头回道:“臣能问圣人老爷一個问题吗?” “哦?你说。” 说实话刘济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孩子,他纯粹是闲来无事,听闻贾赦竟然带着两个儿子入宫觐见,把贾琮叫来解闷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间接警告贾赦和自己那个倔儿子的意思。 得了刘济恩准之后,贾琮的小脸上挂起郑重:“圣人老爷传位陛下至今已有四年,可还有废立之意?” 此问一出,别说在一旁伺候的戴权,就是刘济怀里的小老虎都没有再嗷呜嗷呜叫了。 远处值守的大汉将军似乎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喘气声大了被太上皇注意到。 刘济坐直了身子,双目紧紧盯着贾琮的眼睛。 突然,他呵呵一笑:“你倒是大胆,朕就破例回你一句,朕并无废立之意。” “那臣也回圣人,贾家忠于圣人,忠于陛下!” 听到贾琮的回答,刘济不以为意,再次逼问:“那朕若是打算废了老四,改立十四呢?” 贾琮心中一凝,咬了咬嘴唇,直视刘济的眼睛回道:“那臣会在圣人下旨废立之前逃走!” 呵呵! 刘济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小儿,好奇的问道:“就这么看不上十四?他不也是朕的儿子?” “望之不似人君!” 都到这份上了,贾琮哪里还管老爷子会不会生气。反正自家与刘忭水火不容,还不如跟刘忭这狗东西死磕到底! 反正太上皇这会应该没有废立之心,贾家还是安全的。堂堂太上皇逼问我一个小孩子,那我这个小孩子就是说了什么惹您生气的话,您也别怪我。 谁叫我是小孩子呢?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整座京城可以说牢牢掌握在刘济的手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刘忭干过的蠢事他自然知道,与贾家的矛盾他也清楚。 不过贾琮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贬低自己的儿子,还是让刘济有些恼羞成怒。 只见刘济冷哼一声,将小老虎放在地上,伸手就往贾琮脑门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就这么看不上朕的儿子?起来吧,跟朕说说你爹带伱去江南,打算做什么?” 冷哼过后,刘济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贾琮一听便知道这一关安稳的度过去了。 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已经走进皇极殿的刘济身后,一五一十的开始解释此次南下的原因。 “具体的臣也不是很清楚,先是陛下收到了江南来的折子,好像是盐税银子丢失之事。后来陛下派了夏公公找我爹,说是让我爹去找一下臣的姑父,也就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至于其他的,那是臣的私事了……” “给你向林如海提亲?” “嗯?” 贾琮被刘济突然起来的话说的小脸通红,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好。好在刘济的恶趣味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就说起了正事。 “那朕也给你一个任务,办得好了方才的大不敬之罪一笔勾销,办不好的话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贾琮差点歪倒在地,您老人家这就不对了。说实话也有错?难道老实人就合该被欺负? 一脸委屈的贾琮没能换来刘济的怜悯,反倒是兴致勃勃的给贾琮派起了任务。 “第一件事,到了金陵,代朕去甄家探望一下奉圣夫人,将朕的信交给她。第二件事,告诉林如海,好好办差,不必顾虑太多……” 这两件事都好办,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贾琮也不打算深思,只需如实带到就是了。倒是刘济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吓到了他。 “第三件事,持朕旨意,将金陵织造李洵杀了,李家其余人等尽数流放岭南,家产充公,押解入京。” 这句话杀气腾腾,让贾琮脊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圣人,臣才八岁……” “怕了?那行,朕派别人去,你去趴在殿前等板子吧!” 刘济一指大开的殿门,哂笑道:“代善的孙子竟然如此懦弱,杀人都不敢?” 激将法对我无用! 扑通,贾琮直接跪下:“臣领旨!” 刘济呵呵一笑:“这才对嘛,贾代善的孙子怎么能不敢见血。” 戴权取来一个锦盒,递给了贾琮。 这其中自然便是方才刘济口中处置李家的圣旨,贾琮领旨后起身问道:“臣请问,这李洵何罪?” 只见刘济双眼微眯,冷冷说道:“朕喝的茶还没李家下人喝的尊贵;朕用的瓷碗,还没李家喂狗的碗精美;朕的儿子收到的孝敬,竟然比朕收到的还要多,你说说,这样的臣子还是朕的臣子吗?” …… 贾琮被内侍送去了勤政殿,刘济又坐回殿前的摇椅上撸猫晒太阳。 戴权小声问道:“圣人,您为何要让贾琮一个孩子去办这趟差事?万一中途出了岔子耽误了您的大事可怎么办?不如老奴让手底下的人去,保证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刘济微微一笑:“你这老货倒还担心起这小子来了,放心吧,有贾赦在,他一定会把这差事办好的。老十四和甄家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了,朕还没死呢,就敢往朕这里伸手!朕要告诉他们,老虎虽老,可他依旧是皇者,天下的皇!” 抱歉,发烧了…… 原本今晚要更一章的,脑瓜子像是有人拿绳子使劲勒,写了几百字自己看了看,他喵的这写的是什么玩意! 体温已经到了386了,扛不住,吃药睡一觉起来再更吧。明天争取三更还账,对不住各位读者老爷了! 《红楼御猫》抱歉,发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二章 南下 没人知道贾赦破天荒的入宫觐见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刘恒与贾赦秘密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日起,京中勋亲之家多有请帖送去荣国府中。 可惜他们的请帖大多由贾琏出面一一回复,贾赦从未出面赴宴,始终宅在东跨院从未出门。直到八月二十二这天,从荣国府出来一支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永定门往通州而去。 朝阳初升时,官道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商客南来北往。车队刚出永定门不久,负责护卫车队安全的贾十一就发现了正前方有一队人马安安静静的等候。 “末将羽林郎副千户牛犇,拜见贾将军!” 三千羽林郎,大夏最强战力! 入眼的两百羽林郎是太上皇刘济特意调拨的,假借护送给奉圣夫人的赏赐之物,实际上是去协助贾琮处理那件棘手之事的。 而且临行前太上皇将牛犇特意叫到跟前面授机宜,让他随时关注运河上的水匪,暗中查一查这群水匪的真实身份。连他的银子都敢抢,真是活腻味了。 贾赦看了一眼牛犇以及他麾下的人马后,摆摆手说:“跟上吧,一切听贾十一的指挥。” 牛犇倒也没有摆什么官架子,荣国府的这些亲兵,几乎每一位身上都是带着战功的。羽林郎是上皇亲兵不假,可弄打仗还真不一定能胜过老公爷身边的这群家将。 贾琮趴在车窗边上,掀开帘子往外看去,两百羽林郎令行禁止,好不威风。 他瘪瘪嘴说道:“爹,圣人怎么会派了羽林郎过来?不就一个织造李家嘛,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你可千万别小看了织造府,金陵、杭州、苏州三大织造,明面上是为宫中督造、采办绸缎等各种御用物品,实际上皆是皇家安插在江南的暗探。这三家无论是钱财还是人脉,可以说不比金陵甄家差。” 贾赦伸手在小儿子的脑袋瓜上敲了敲,笑呵呵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圣人为何要你一个孩子去办这趟差事?” “孩儿有过猜测,圣人给了我三個差事,第一个是告诫林姑父,第二个是探望甄家的奉圣夫人,第三便是诛杀李洵,查抄李家……” 这事一串起来贾琮就明白了:“嘶!爹,这李家不会是掺和进了夺嫡之争?而且李洵已经偷偷站了队,这才让圣人如此动怒!” 贾赦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不傻!要是为父猜的不错,李洵应该已经投了忠信王刘忭,金陵府都快姓甄了,圣人能不动怒吗?” …… 此次南下诸事皆是贾琏忙前忙后的张罗着,包括租赁客船等等,可以说办得是面面俱到,妥妥当当。 那日在宫中之时,贾琮抱着皇帝刘恒的大腿磨了许久才将御医李时迁李老请了出来,跟随他们一同南下。 七艘客船缓缓驶出通州码头,原本还担心黛玉身体的贾琮先一步倒在了床上。 “呕!” 面色苍白的贾琮一个劲的干呕着,哪怕运河上此时风平浪静,可他仍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没想到琮三爷竟然会出现晕船的现象,实在是太丢人了! “李老,你就没有研制出什么治疗晕船的药吗?呕!” 贾琮拉住把完脉准备离开的李时迁,哀求道:“快救救我啊,我感觉快不行了。李老,医者仁心,您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老夫又不晕船,为何要研制这等无用之药?” 李时迁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往贾琮鼻尖一怼,一股清凉之感涌上心头,瞬间就让晕船晕的快死的贾琮活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小瓷瓶,嘿嘿说道:“多谢李老,有了这小瓷瓶,我就能扛过这十几天时间了。” “行了,老夫先回去了,有事小贾千户再让人来叫我。林姑娘,秋寒露重,这河上寒气更重一些,老夫再去给你配些驱寒之药,一会你让丫鬟过来取。” 一旁看热闹的黛玉福身向李时迁拜下:“劳烦李御医了!” 李时迁抚着长须笑了笑说:“应有之事罢了,当不得姑娘道谢。” 等李时迁离开后,黛玉拿着一本书走到贾琮床边,捂嘴笑道:“琮哥儿,既然伱已经不晕船了,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课业吧!” 原本恢复了精神的贾琮,在听到课业这两个字后,瞬间脸色煞白,惊恐的看着黛玉。 “林姐姐,你确定不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 咚! 只一句话,黛玉就被贾琮气的咬牙切齿,伸手就往贾琮脑门上敲了一下。 “尽作怪!我既收了你的束脩,自然要好好教导。要不然别说三五年,就是七八年后,你都读不通四书五经。” 黛玉将学问之事看的很神圣,贾琮见其神情郑重,便也收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听起了讲学。 …… 或许是即将回家的喜悦让黛玉心情大好,这十余日的旅途中,她始终健健康康,比不时出现晕船症状的贾琮还要精神。 九月初八,船队已经抵达距离扬州不过两日路程的淮安府。突逢大雨,此时行船已经不怎么安全。夜幕降临,将码头边最大的客栈包下后,贾琏招呼着众人上岸休息。 连续在水上飘了十余天的众人几乎都已经十分疲惫,安顿好儿子、外甥女的贾赦刚刚回到自己房间打算睡下,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将主,牛千户有急事求见!” 贾赦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什么事?” 贾十一带了羽林郎副千户牛犇走了进来,只见牛犇一脸的凝重,拱手禀道:“斥候来报,运河对岸出现数百水匪,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码头上的人。” “数百是多少?立刻让人去查,查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和目的。” 牛犇立刻称诺退下,去打探具体的情况。贾十一犹豫了片刻劝道:“将主,要不您跟小爷他们先去城中避一避,待属下等人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咱们再出发。” 区区水匪竟然敢打他的主意,贾赦才不会忍。他的手指在桌案上敲击着,突然猛地睁眼说道:“十一,我记得在通州的时候,你曾说你在码头上看到王家的人了是不是?” 贾十一点头应道:“当时只是一晃而过,属下也没有看得真切,不过那道身影像极了王子胜。将主是在怀疑,王家人在打咱们的主意?” 第四十三章 缘分 雨幕遮天,码头上忙碌的众人正死命的将客船系紧。 在贾赦一行船队靠岸后不久,三艘奢华的客船缓缓驶入淮安码头。 “太太,这雨越下越大,今夜怕是不得行船了。只能委屈太太、哥儿和姑娘先在客栈暂歇,待明日天气放晴咱们再重新启程。” 薛家的大管家薛诚是薛父留给他们娘仨的左膀右臂,薛夫人看了看船舱外的瓢泼大雨,点了点头。 “这雨来的急,咱们就先上岸去避一避。我记得码头上有家客栈还不错,赶紧派人去问问,看有没有足够的房间。” 安排完这些事情,薛夫人又不得不回到船舱去照看一双儿女。 “娘,外面这么大的雨,咱们怎么还得出去?在船舱里避雨不就好了嘛。弄得人浑身湿漉漉的,真难受!” 薛家兄妹性格大不相同,薛蟠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而已。 倒是宝钗,其品格端方,容貌美丽,且天质聪慧,博学宏览。这一次他们娘仨能把徐州的生意处置好,还真是多亏了薛宝钗从账本中找到掌柜管事作妖的证据。 可惜啊,宝钗不是男儿身,要不然薛家也不会越过越发艰难起来。 薛诚去了客栈没多久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后说:“太太,咱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您猜老奴在客栈中遇到谁了?” 不等薛夫人回答,薛诚就自问自答的给母子三人解释起来:“老奴去了码头上最大的客栈后,未料这间客栈已经被京城来的贵人给包下了。原本老奴打算去其他几家看看,却在客栈中遇到了荣国府的琏二爷!” “贾琏?凤丫头的夫婿?” 薛夫人捂嘴惊讶的问道:“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么到江南来了?” “回太太,琏二爷说他是陪荣国府大老爷去扬州探望林大人,顺便回金陵处理一下族中之事。太太,咱们还是先去客栈吧,琏二爷特意给咱们留了几间上房,老奴已经让人提前去收拾了。” …… 薛诚让人牵来了马车,冒着风雨将主母三人送往不远处的客栈。 排在薛家客船后进入码头的一艘船上,一个头戴斗笠的船夫看着远远离开的薛家母子,将船桨一扔,钻进了船舱。 看似不起眼的普通客船之中,此时正坐着几名神色晦暗的中年男子。 船夫打扮的人将头上的斗笠一摘,躬身向其中主位上的人禀报道:“主子,薛家的人刚刚上岸去了客栈,就是贾赦一行人包下的那家。” “这就有点麻烦了,若只是薛家的那些护卫,借着这场大雨咱们可以做的天衣无缝。可若是惹上贾家那群人,咱们不一定能全乎的退出去。”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搓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始终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任由其他几人吵吵嚷嚷的争论。 直到船舱外传来敲门声,他才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名披着蓑衣的黑衣人走了进来,抱拳说道:“甄四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今夜的码头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淮安府城也不会派出一兵一卒过来。” “干得好,王三爷!” 原来这位王三爷不是别人,正是王子腾的亲弟弟王子胜。此次南下,他可是瞒着王子腾出京的,为的就是跟甄家搭上关系,总不能一辈子在家中当个二管家吧! 而甄家那位甄四爷,是甄家大老爷甄应嘉的堂弟甄应筎。这些年来一直躲在暗处,很少有人知道甄家四爷其实就是运河上最大的水匪头目。 京城最近催银子催的急,要放以前,甄应筎绝对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跟金陵薛家对上。毕竟甄、薛两家早年来往密切,也就是薛父过世之后才慢慢淡了联系。 至于对上贾赦等人,甄应筎想到前两日收到的京城来信,嘴角挂上哂笑:“既然他们都聚到一起了,那咱们也应该尽尽地主之谊。王三爷,你就在此地候着吧,放心,薛夫人他们母子不会有事,到时候危难之间见真情,王三爷不妨好好想想该如何劝说令妹携子女进京。” …… 因为突逢暴雨的原因,码头边上的繁华之地此时挤满了南来北往的商客。 火把根本无法点燃,唯有两旁的屋檐下隐隐透出几处灯火,给薛家的马车指明了方向。 贾琏打着哈欠守在客栈大门前面,薛夫人怎么说也是妻子的亲姑妈,作为晚辈,他可不想让人觉得荣国府的琏二爷失了礼节。 “爷,来了!” 小厮兴儿远远就看到了牵着马车的老仆,正是方才与自家爷说话的薛家大管事。 门前雨棚被雨滴打的啪啪作响,吁的一声,马车停下后,贾琏迎了上去。 “侄儿贾琏拜见姑妈。” 琏二爷俊秀佳公子,满京城都找不到几个比他长得好看的。 薛夫人嫁到江南已有近二十年,上一次去荣国府拜访时还是昭武朝,仅从贾琏的面容上依稀能认得些贾赦的模样。 她下了车来,又将一双儿女接了下来。薛夫人向贾琏行了個万福礼算是回应,宝钗也跟着其母盈盈拜下,倒是一旁的薛蟠直直盯着贾琏的那双桃花眼看。 薛夫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儿子的失礼,给贾琏做了简单的介绍后,便由贾琏引着几人上楼。 “琏哥儿,大老爷可曾歇下?我让蟠儿去给大老爷磕头问安。” “父亲大人已经歇下,姑妈不必急于一时,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弄得这么生分?” 贾琏将其带到西边的三间上房,推开门后笑道:“姑妈,你与弟弟妹妹先去简单的洗漱一下,侄儿已经让客栈的人弄些饭菜过来。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姑妈让人来找侄儿便是。” 看着面面俱到的贾琏,再想想这个让她头疼不已的儿子薛蟠,薛夫人心中悔恨不已。 早知道当年就该听哥哥的话,早早将蟠哥儿送去京城让他舅舅管教,这下倒好,活生生养出个纨绔子弟来! 因为要给薛家腾房,贾琏只要同贾琮挤一张床了。 “咚咚咚!” 正打算熄灯睡下的贾琏听到门口轻微的敲门声,小心翼翼的拉开门便看到贾十一站在门口。 “二爷,将主有令,请二爷去房中议事!” 第四十四章 厮杀中的故事 大雨倾盆,运河上波涛汹涌,一艘看似普普通通的客船在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此时的甄应筎不见了方才的狠辣之色,反而一袭青衣品着茶看着船舱外的风雨飘摇。 “四老爷,小人已经确认过了,贾赦此次南下带了四名家臣、五十名护卫,另外有两百禁军负责运送圣人给老祖宗的赏赐。” 一名探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船头,敲了敲舱门进来禀报完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甄应筎在听到两百禁军时眉头一皱:“是哪一卫的禁军?” 探子抱拳回道:“这个小人也打探不出来,不过小人有看到领头之人,腰间挂着一个龙首铜牌。” 龙首铜牌四个字一出来,原本风度翩翩的甄四老爷立马脸色大变。 “糟糕,中计了!” 甄应筎一把推开船舱的大门,风雨瞬间呼啸涌入。他已经顾不上被雨水打乱的发髻,被浪花浸透的衣袍,冲着撑船的人大喊:“快让人去通知老六他们,快撤,赶紧撤!” 撑船的人一脸的诧异,这兄弟们都杀上去了,估计一個时辰不到就能将薛家变卖徐州产业获得的金银,统统运到寨子里去。这会撤退?四老爷这是疯了? “轰隆!” 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照亮了雨夜中的码头。 甄应筎面如死灰,长叹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啊,太上皇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 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熟睡中的贾琮,屋外骤然亮起的光芒映红了整片天空,客栈中的人无不是惊惧的看着不远处的青石道上火光四射,任凭雨水冲击丝毫不见熄灭。 贾琮快速的穿好衣服,拿起雁翎刀,腰间挂上弹弓就冲出了屋子。只见客栈中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厮喊声的影响,贾家的护卫正眼如鹰隼的盯着四方。 咚咚咚! “林姐姐,可起了吗?” 嘎吱,房门瞬间被人打开,王嬷嬷正与紫鹃、雪雁陪着被惊醒的黛玉。 黛玉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方才外面巨大的爆燃声震天动地,黛玉猛地被惊醒,到这会都还心有余悸,面色苍白。 “琮哥儿,你就在这陪着表妹,我去前面给父亲帮忙!” 估计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身甲胄的贾琏探头往屋子里看了看,嘱咐了贾琮两句后就匆匆离去。 贾琮这才想到外面的大动静肯定和他老爹脱不了干系,毕竟猛火油这种禁物,也就上四营才会有。 羽林郎作为天下第一卫,随身携带猛火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外面那些挨烧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好巧不巧就踏进羽林郎的陷阱中去了? 贾琮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往外偷偷看去。 只见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彻底化作了火海,大约有一二百的人拿着刀剑在大火中扭来扭去。 “真是残忍啊,我再也不吃烤肉了!” 贾琮干呕了一声,顺便吐槽了一句。黛玉的好奇心被他勾起,非要挤过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吓得贾琮死死堵在窗前,一个劲摇头。 “你可千万别看,要不然绝对要好几天吃不下一口饭去。王嬷嬷,快帮我拦着点啊……” 正当姐弟二人争抢窗前的位置时,外面突然爆起喊杀之声。虽说黛玉从未遇到过此等骇人之事,可她还是能假装镇定的坐在桌前煮起了茶。 贾琮并未戳破黛玉借半夜煮茶来掩饰她内心的恐慌,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柔柔弱弱的,真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个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还能不能出现呢? “林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黛玉手中的茶盏精准的递到了贾琮跟前,贾琮端起来就打算猛的一口灌下去。 “烫的,茶要品!” 听到黛玉的阻止,贾琮嘿嘿一笑,吹了吹就灌了一口。 “茶嘛,不就是用来解渴的吗?” 贾琮什么德行黛玉一清二楚,撇了撇嘴重新给其倒了一杯。 只听贾琮悠悠然说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外面的厮杀声根本没有影响到屋子里听故事的黛玉,对于小姑娘来说,美猴王的故事可比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有吸引力。 贾琮也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能把《西游记》记个大概已经很了不起了。 加上时代背景的关系,许多地方与这片天地有着天壤之别,这就让黛玉抓到了好几个矛盾的地方。 “这大唐是哪里?” “虚构的!” “那你说的长安城了,不就是如今的西安府么?” “我都说了是虚构的啊!” “你的眼神不对!” “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只是讲个故事,不是做策论!” “那好,伱跟我好好说说,这个唐王李世民是不是隋末在太原起兵的唐国公李渊二子李世民?他不是被李建成杀了吗?那唐王应该是李建成才对!” 贾琮才讲到唐王地府一游,就已经被黛玉给逼疯了。 说来这也不怪贾琮,谁能想到这一世的小天地中,李建成在玄武门杀了李世民,后来因为李元吉的造反导致大唐仅仅维系了百年不到就轰然倒塌。 后来依旧是百年乱世,自大乾一统中原,重开科举,罢世家,遵儒道,闯下四百年赫赫皇朝。 后来蒙元崛起,趁着大乾新主年幼,内政纷乱之际攻入中原,造成了近百年的异族腥膻。 直到大夏太祖于微末起兵,带着四王八公十二侯这群杀才南征北讨,历经十余年风风雨雨,终于赶跑了异族,将东至辽东、西至河西走廊、南至大海、北至大漠的花花世界重新纳入汉家江山。 当然,这还只是朝廷能直接管理到的地方,西域三十六国、半岛上的高丽、倭国、琉球等等诸多藩国还没统计在内。 贾琮悲愤的心道:怪我喽?历史老师也不会想到时间长河在唐初拐了个弯吧! 他曾经在摸清当今的历史脉络后,曾经有想过当一个文抄公,借那些绝世诗词为自己镀一层少年天才的金身。 可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抄了骆宾王的《咏鹅》时,就当场给黛玉给缉拿归案了。 历史长河的确拐了个弯,可其中的璀璨之星依旧绽放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比如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人称苏仙的吃货达人苏东坡都曾留下优美的诗词。 贾琮这个伪文艺少年,实在不知道曾经在教材上出现的诗词,是不是已经被前人传扬开来了。 越想越气,人家穿越都是什么系统金手指、什么爸爸一大堆。他倒好,想当个文抄公还得先好好学习,仔细摸清哪些诗词别人没做过。 要不然被人当场戳穿文抄,岂不是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第四十五章 饥渴难耐 好好一部《西游记》,愣是被黛玉找出了无数的问题来。 屋外的厮杀声看起来对桌前的姐弟二人造成多大的影响,王嬷嬷与两个丫鬟还不时探头看向门外,唯有贾琮看到了黛玉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手绢。 他学着说书人的模样,一节节将西游的故事讲出,特别是讲到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这一章节时,王嬷嬷慌张的关上屋门,小声说道:“姑娘、三爷,有贼人杀到客栈里来了!” 黛玉闻信眼中露出一丝惊慌,抬眉刚想说句话,却见贾琮一把抄起特制的雁翎刀,拨了一下掉落额前的一缕头发,耍怪道:“林姐姐安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到你!” 扑哧! 原本还在惊慌的黛玉被贾琮这么一逗,那种恐慌之感立减三分,不禁笑出声来。 哐啷…… 楼外的厮杀还未停歇,客栈内的打斗也越发的激烈。 贾琮透过门缝往外瞧,正好看到贾琏带着一对母女向自己这边走来,他连忙打开门:“二哥,二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淮安府的兵马会过来吗?” 贾琏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这对母女迎进屋内,关上门跟黛玉等人介绍道:“表妹,这位是金陵薛家主母、你凤嫂嫂的姑妈,这位是薛家妹妹。” 随后又将还趴在门缝往外瞧的贾琮拽回来,给薛家母女介绍道:“姑妈,这是我三弟贾琮,这位是侄儿姑姑的女儿,姓林,姑父大人如今宦游扬州,此次南下便是送她回去探望姑父大人。” 这关系有点乱啊! 贾琮的脑袋瓜怎么明显转不动了,薛夫人是王熙凤的亲姑妈,同时又是元春、宝玉的亲姨妈,那他该如何称呼? “哐啷!” 正当贾琮理不清这复杂的关系时,屋外一声巨响传来。贾琏明显紧张了起来,握着刀柄的手青筋骤显。 “琮哥儿,你在这里保护好姑妈她们,莫要出去胡闹。” 贾琏已经来不及多做解释了,郑重的按住贾琮的脑袋嘱咐道:“我在二楼楼梯处留了几个人,千万别乱跑……” 他是真怕这小子又胡闹跑出去,因为淮安府的人没有及时出现,导致原本的计划出现了漏洞,防线岌岌可危,人手不明不足。 不得已贾琏才将妇孺集中起来进行保护,生怕他爹的宝贝小儿子和林家的独苗苗遇到危险。 至于说薛蟠?大胖小子这会正乖乖呆在贾赦的屋子角落瑟瑟发抖呢。 屋子里多了外人,加上楼外楼内都充斥着厮杀之声,贾琮哪里还有心思再跟黛玉讲什么石猴的故事,一直趴在门缝往外瞧。 可惜战局应该还在一楼,外面除了几名持刀的护卫外,只有几盏灯笼在散发着微光。 黛玉自六岁进京后,三年来除了偶尔陪老太太出府上香之外,甚少见外人。 此时有两个陌生人坐在跟前,难免有些局促。数次用眼神向贾琮求助,不料这会贾琮正忙着观察外面的战局。 黛玉眉头一皱,将手里的手绢扭成了麻花,大有贾琮就如此手绢,林姐姐怒扭琮三爷! “林姑娘,尊父便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吧?你母亲我认得,儿时我也常去荣国府拜访,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薛夫人温声细语,与其侄女王熙凤几乎是两個性子的人,倒有些像典型的江南女子。 黛玉抬眼看去,薛夫人虽说面带忧色,可依旧是温柔的看向自己,不由心生好感,软软应道:“姑妈也认识我娘亲?” “傻孩子,我娘家与你舅家可是世代的老亲,我姐姐便是伱的二舅母,儿时没少同你母亲来往……” 薛夫人性子温和柔顺,简短了说了一两件儿时之事,立马就与黛玉拉近了关系。 当薛夫人说道她还有个儿子被送去了贾赦那时,黛玉冲着门缝边上的贾琮喊道:“琮哥儿……” “嗯?在我爹那啊,那就没事。我爹一个打十个贼人都不在话下,更别提临出京前冀王叔祖将他的亲兵借给我爹!” 贾琮见守在门缝这也看不到什么具体的情况,只好回到桌前摆弄起自己手中的雁翎刀来。 “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的!” 唰! 雁翎刀猛地拔出,在灯火的照耀下寒光一闪,贾琮轻轻一弹刀刃,叮一声脆响,随后便是嗡嗡的回声。 “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咚! 贾琮的作怪还未彻底完成就被黛玉一个脑瓜崩终结了,只见黛玉一副长姐如母的模样,面带歉意给薛夫人和宝钗解释道:“琮哥儿自小这样,他这是在逗我们开心呢。” 看着抱头躲避的贾琮,薛夫人摇头说道:“琮哥儿是个好孩子,不像我那孽障,见天的惹祸气我。” “一看姑妈就是个慈母,您肯定舍不得揍薛家兄长。我跟您说,这教导孩子说白了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您看我,我爹三五天不揍我一顿,我浑身不舒服……” 贾琮一副老父母的模样,竟然跟薛夫人探讨起了育儿经,逼得黛玉使出了绝招:“琮哥儿,今天的课业你写完了?” 薛夫人原本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贾琮这看似荒唐的话,突然想起了姐姐王夫人曾经写给她的信。 信中对老太太过于溺爱贾宝玉的行为多有抱怨,同时又对贾政动辄棍棒加身的教子手段有些拿不准,便想跟自己讨个主意。 说实在了,薛夫人不是没想过好好教导薛蟠成才,可丈夫早早病逝,她又心疼薛家长房这唯一的男嗣,实在狠不下心来。 “林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是不是被人换了魂儿,三姐姐附体了?” 府中几个姐妹,除了三姐姐探春经常劝自己和贾环好好读书外,二姐姐迎春永远是温柔可亲的照顾自己,从不说一句重话。 黛玉以前也不是这样啊,除了没事被自己捉弄咬牙切齿外,也没见会动不动用家庭作业胁迫自己啊? 特别是宝二爷一听见读书就头疼,荣国府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时,能不提读书这事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贾琮说完这话就跑到门边,因为他已经看到黛玉握紧的秀拳,嘿嘿一笑:“林老师,今日就先饶过学生吧,三更半夜的,咱们还是说点别的事儿好一些!” 第四十六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贾赦也不会想到,两百羽林郎,加上自己本身带来的五十多名亲兵,硬是被这群水匪堵在了客栈大楼内。 原本定好的计划是诱敌深入,再由悄悄埋伏在外围的淮安府兵马从后面包抄,前后夹击之下便可将这数百水匪一网打尽。 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让小小水匪打到自己跟前来? “贾十一!” “末将在!” 贾赦搓着手中的官凭印绶,面带寒霜:“去传令,既然无法做到围歼,那就让羽林郎放手去杀吧。明日一早,进淮安城,我倒要看看,淮安知府有什么胆子敢误了本将军的大事!” 随着贾十一的传令,原本看似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羽林郎突然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猛地暴起杀向面前的贼人。 短短数十息的时间,不但清空了客栈内的贼人,就连客栈四周的水匪也被杀得溃不成军。 官军与贼寇最大的不同便是协同与军心,近六百水匪在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内就丢下了近两百具尸体,加上之前猛火油的功劳,只有一百六十余人逃了出去,远远消失在雨幕之中。 羽林郎副千户牛犇舔了舔嘴唇,收刀入鞘,叹息一声:“可惜了,原本可尽全功的!” 一旁的贾琏抹去脸上的雨水,龇牙说道:“没办法,此地地势开阔,易攻难守,除非有淮安府的兵马作为支援,否则贼人想要逃跑,咱们根本就没办法拦住。” “哟,琏二爷也懂兵法?” 说话归说话,你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是做什么? 贾琏没好气的撇了一眼牛犇,转身往客栈内走去:“我姓贾,荣国府的贾!” …… 不管是羽林郎还是贾赦带来的护卫,没有战死一人,仅用百余人受伤就换来了阵斩四百的战绩。 当然,这也和双方的装备、战斗意志有着很大的关系。在收到斥候的禀报后,羽林郎和贾赦的护卫全部换上战甲,大夏最精锐的一群杀才面对这群皮甲都没几副的水匪,要不是打算全歼,早就杀得他们溃不成军了。 可惜了…… 贾赦听完了牛犇的禀报后,心中暗叹淮安府真不是个东西,竟敢在军武之事上耍人玩,明日不把他吊在衙门口抽一顿,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割了首级扔到淮安府城门口去,告诉淮安府,准备好悬赏的银子,咱们可不是来给他们剿匪的!” 呵! 沿运河各州府大多皆有悬赏,一个水匪的脑袋多则上千少则百两银子,这四百颗脑袋,大差不差也有数万两赏银到手了。 至于说淮安府不给?说贾赦带着的都是官军?呸,老子又不是奉旨来剿匪的,水匪在你淮安府治下抢劫御赐之物,本将军还没参你一本,还想赖本将军的银子?找死! 真当“纨绔不堪”的赦大老爷名声是白来的? 外面的厮杀声逐渐消失,除了风雨之声外,唯有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证明了方才的战斗。 王嬷嬷点燃熏香,稍微驱走了血腥味,在贾琏前来接走了薛家母女之后,贾琮也跟黛玉嘱咐了几句后,将手中的雁翎刀塞给了她:“若是害怕,就抱着它睡。这可是御赐的宝刀,邪祟不敢侵!” 邪祟敢不敢侵黛玉并不在乎,不过雁翎刀的刀身上还带有贾琮的体温,倒是暖了她的心,在王嬷嬷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 “娘!妹妹!” 薛蟠今日真的是被吓着了,贾赦的屋子门窗皆未闭,耳边的惨叫声与噗嗤噗嗤刀剑入肉的声响,让他不用眼睛看就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薛大爷也没见过这等阵势,特别是贾琏在他心中的形象,由一名风流倜傥的绝世佳公子变成了杀气腾腾长刀染血的冷酷将军。 那位名叫牛犇的将军也说了,光是贾琏的刀下,就有十几条水匪的性命!这也太恐怖了,还是金陵府的秦淮河边好玩! 紧紧拉着薛夫人手的薛蟠颤抖着讲完了自己在贾赦房间的见闻,诉说着自己的恐惧,今夜迟迟没有说过几個字的宝钗终于开了口。 “哥哥,赦公还有一子,比我还小三岁,方才都未说半个怕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夜可是死了好几百人,运河上都飘满了尸体,他一个小孩怎么可能不怕?” 薛大爷都这么怕了,什么人竟然比他还厉害! 只见薛夫人伸手将儿子的手握住,长叹道:“蟠儿,你也是十五岁的人了,也该长大当事了。你看看你姐夫琏哥儿,今日可以说保护了咱们娘仨。万一将来咱们遇了难,娘和伱妹妹不靠你还能靠了谁去?” 这话已经算是推心置腹了,可惜薛蟠这直脑筋的人根本抓不住重点,一个劲问妹妹说的是谁?可是真的? 薛夫人无奈摇头,只能将贾琮和黛玉的身份说了出来。 得知贾琮年仅八岁就身着飞鱼服腰挂雁翎刀,薛蟠不由有些畅想自己也能有那么一身打扮。 若是薛大爷穿着这一身去秦淮河边,那些姑娘们还不得争相跑来邀请入闺阁? 薛家母女自是不知道此时的薛蟠在想些什么,见其陷入沉思还以为有所感悟,也没有打扰,只是一边小声说些闲话一边收拾屋子。 “娘,这林家妹妹身子骨看起来不怎么好,咱们要不要备些好的药材送过去?” 突然听到女儿这么说,薛夫人停下手中的活,犹豫问道:“送药材?合适吗?” “林家五世列侯,家财不比咱们家差。倒是这好药难寻,我见林家妹妹方才数次掩咳,又那么消瘦,明显身体不好,咱们送些好药过去,也算送对了礼,不显得咱们家粗俗。” 薛宝钗方才可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黛玉的情况,明显是体弱多病之人。 加上她自小熟记江南各家人物,自然知道姑苏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先不提今日的救命之恩,光是能与林家结交这一点就足够薛家送上几盒好药材了。 薛夫人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便点头应下,随口嘱咐宝钗再多挑些好东西,送给贾赦等人报恩云云。 等到母女二人商议完,薛蟠还沉浸于自己的美梦中不能自拔。宝钗想起沉熟稳重的贾琏与鞘中利剑一般的贾琮,再瞅瞅自己的兄长,最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哥哥憨是憨了点,可终究对自己很好,自己就多替哥哥操心点吧! ?月票??推荐票? 第四十七章 筑京观? 一夜风雨净污秽,大梦醒时,朝阳暖人心。 昨夜风声雨声厮杀声声声入耳,哪怕是战斗结束之后,整座客栈中能睡着的人也没有几个。 留下必要的守卫人员后,牛犇亲自带着一百五十人割下四百多颗水匪的头颅连夜堆在了淮安府城门前面。 因为夜雨无月的缘故,城头的守卫根本看不清底下这队人马到底在干什么,牛犇也懒得跟城里的这群人解释,直接用箭射上去一封裹在油布里的书信。 “本将及麾下羽林郎将士辛苦半宿,为尔淮安府斩杀水匪四百四十七人,明日午前,淮安府须备好悬赏之银及犒军之物,否则严惩不贷!——荣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 书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淮安府衙,知府崔玄烨一看书信就瘫在了椅子上,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直到身旁的狗头师爷在其耳边嘀咕了两句,崔玄烨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快,快去请王三爷!” 淮安府衙一夜灯火通明,包括同知席旭阳、通判陈永书、推官王洛与崔玄烨、王子胜以及师爷鲁岩续六人一夜未眠,终于在黎明之前将整件事情统一了口径。 王子胜出面与贾赦解释,就说他路过淮安府时发现一千多匪寇顺着运河南下,心忧淮安百姓安危,入城报信。 崔玄烨虽说有心去帮贾赦,却须顾忌城中百姓安危,不得不派出数人去往码头报信,不料被贼人所害…… 至于后来为何匪寇没有前来淮安府侵扰,恐是雨夜路滑、或是贼人有更好的目标吧。 反正江淮河流密布,几乎皆与运河相连,这么大的地方,我给你去哪里找匪寇去? …… 朝阳初升,贾琏好不容易把贾琮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 “二哥,你就让我再睡一会,一小会也行!我实在不忍心离开我的被子!” 贾琮被贾琏揪着后脖颈,怀里还夹着被角,死命往被子里挣扎。可惜贾琏早就识破了他的讨巧卖乖,拿起一旁浸湿的手帕就往其脸上一糊…… 嘶! “二哥,你太过分了!小心我回京后跟凤姐姐说你和莲儿姑娘的事!” “威胁我?呵呵!” 贾琏冷笑一声,用手帕在贾琮脸上一阵揉搓,终于将他的睡意搓的一干二净。 彻底清醒了的贾琮张牙舞爪冲贾琏冲了过去,可惜被贾琏一只大手摁在头顶镇压,任由他风车拳从一二三四打到了八二三四,愣是没碰到贾琏一片衣角。 被玩坏了的贾琮气鼓鼓坐在了床上生闷气,贾琏摆摆手说道:“赶紧穿好衣服,父亲让你今日打头阵去收银子!” 有银子收那琮三爷我就不生气了! 贾琮乖巧的快速穿戴起来,不一会儿,威武俊秀、霸气侧漏的小千户官就出现在了贾赦的屋子内。 “贾琮、牛犇何在?” “末将在!” 稚嫩的回应略显兴奋,成熟的回应稳如老狗。 只见贾赦将一块令牌递给贾琮,命道:“你二人领五十人即可前往淮安府城,令淮安府知府崔玄烨亲自带领府中上下官吏,将城门口的水匪首级筑京观,并召集城中士绅百姓,宣扬我军神威,以示朝廷威严,以警四方百姓。” 筑京观? 天爷啊,父亲大人这是要把崔玄烨往死里整啊! 贾琏原本想着崔玄烨坑了自己老爹,不知道会如何收场,没想到自家老爹会来这么一手。 交给贾琮的令牌是皇帝临出京前交给他的,见令如面圣,令出如圣旨,可先斩后奏。 若是封疆大吏或许还需要押送京城再做处置,可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拿什么去硬扛天子御令。 筑京观就得做好被言官弹劾的准备,不筑京观就得做好进诏狱赴死的准备。 至于说,筑京观是贾赦用天子御逼我干的! 呵呵,伱崔玄烨不是老吹什么文死谏吗?那你倒是扛住啊,死在诏狱我等圣人门徒给你刻碑立传,把贾赦这个武夫往死里骂! 京观这种东西,我等圣人门徒怎么可以允许他再次出现在江南这等文华繁盛之地? 虽说这的确挺提气的,可贾琏有些犹豫想要劝上一劝,正要开口时,两声应诺就堵住了他喉咙里的话。 虽说事不算大,但此时的确是定军中之事,无关乎生死存亡之大事,当以主帅之意为准。 “贾琏何在?” “末将在!” “留守码头,整船备发,午后时接应去往淮安府城之人,咱们连夜出发,顺河南下,一路不得停,直抵扬州。” “末将领命!” ……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件小事! 贾赦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去会一会这胆大包天的崔玄烨的,可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让小儿子去胡闹一场试一试淮安府这潭水的深浅。 崔玄烨一個小小的淮安知府,竟然敢拿剿匪大事当儿戏,定然是背后有人在搞鬼。 如今江南局势诡异非常,他一个过江龙,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省得被这群地头蛇惦记上。 至少得等他和妹夫林如海接头之后再说! 贾琮身着华贵非常的飞鱼服,骑着战驴大宝,在五十多名玄甲在身的羽林郎护卫之下快速往府城赶去。 黛玉站在窗前不自觉抚摸着抱在胸前的雁翎刀,呐呐自语:“这个琮哥儿,连跟我来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刀都没带!” …… “牛哥,这小胖子是谁?” 大宝今日特别兴奋,不停朝着身旁一匹棕色马儿吐唾沫,其主人多次想要抬手推开驴头,都在看到贾琮身上的飞鱼服后偃旗息鼓。 另一边的牛犇扫了一眼有些畏惧的马主人后,咧嘴笑道:“琮三爷,这位说起来还是您家的亲戚,金陵薛家当代家主薛蟠。赦公说了,薛公后人,怎么能被小小的厮杀声吓尿了裤子,让三爷您带着去见见昨夜我等的战功,涨涨世面!” “哦?原来是薛家大哥,这当然是我家亲戚了,我那二嫂嫂可是薛大哥母亲的亲侄女,我那二婶也是薛姑母的亲姐姐,不管从哪算,薛大哥都是我家的正经亲戚啊!” 贾琮看着面露涨红之色的薛蟠,露出一双小虎牙,嘿嘿一笑:“薛大哥放心,一会小弟我亲自带薛大哥去京观前瞧上一瞧……” ?月票??推荐票? 抱歉,白天再更! 咳嗽的撕心裂肺,脑瓜子跟裂开一样,写到一半坚持不住了。吃了包药困意起来了,先睡一觉,白天下午开始三更! 各位读者老爷注意防护,这新冠真不是大号感冒,太难了! 《红楼御猫》抱歉,白天再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八章 琮三爷,求求你收了神通吧!1 一场秋雨一场凉,雨后的淮安府正值落叶缤纷时节,至朝阳洒下的光辉映射至城墙根上时,官道上才有了人气。 城门依照千年来的旧制,晨钟暮鼓,早已敞开。可今日守在城门边上的兵卒皆是双股颤颤,不时转头往左边城墙根看上一眼,然后惊悚的跟身边的鹅人嘀嘀咕咕议论几声。 哒哒哒哒…… 马蹄声轰隆而至,特有的玄甲与健硕的战马宣扬着这队精锐骑兵的来历不凡。 特别是被铁骑护卫的骑驴少年更加令人瞩目,龙首鱼纹、金丝银线,非权贵不得穿。 就连他身下的毛驴都显得比普通人家的尊贵,长长的驴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似乎对城卫们打量他的眼神很不满。 “本官龙禁卫千户贾琮,奉荣国府袭一等神威将军贾公之命前来传令,速去请淮安府自知府及以下官吏立刻来城门前接令!” 贾琮可没有直接掏出御赐金令,而是举起了贾赦的官凭冲这群守门的兵卒喊了几句。 江南这一块不知道荣国府的人还真不多,毕竟贾家就是从金陵起家的,四王八公十二侯,金陵贾家就占了两府。 百年声威赫赫,哪怕近几年略有式微,可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般的官宦人家,真没人敢怠慢。 领头的校尉鼓足了勇气走上前来,拱手道:“千户大人,城门前人来人往的,会扰了大人清净,还请大人进城暂歇……” “入城就不必了,此令在城门前处置更好,毕竟起因便是你们左侧那堆水匪的头颅。” 贾琮抬起马鞭往城门左边一指,薛蟠立马浑身僵硬,颤颤巍巍顺着贾琮手指的方向看去…… 呕…… 恐惧扔一边,江淮离去的苍蝇可还没死光,天刚放晴,正是苍蝇最繁盛的时候,那堆人头差点没被黑压压的苍蝇给淹没了。 其实贾琮自己也快吐了,不过琮三爷是经受过圣人老爷磨砺的人,这点小场面……呕! 他借摸鼻子的功夫悄悄往嘴里扔了一颗梅子,感谢伟大的惜春妹妹,随身藏零食的习惯可真好! 校尉还想再劝,贾琮话也不说了,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就在驴背上假寐起来。 倒是充当副将的牛犇闷声说道:“千户大人传的是军令,违抗军令的后果难道你不懂?还不快去!” …… “薛大哥,你这不行啊!薛家先祖也是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英雄,当年可是亲自带人往前线送过物资的,你这怎么见了个人头就吐上了?” 此时的薛蟠快被贾琮逼疯了,这人是魔鬼吗?怎么敢让人掰开他的眼睛让他死死盯着那堆……呕! 贾琮强忍着恶心,一句句刺激着薛蟠:“薛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熬过这一关,将来伱就再也不会被这等小场面吓着了。想当年小弟我手持长刀,在铁网山七进七出,杀得贼人人仰马翻,硬是把陛下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这才得了这身飞鱼服。薛大哥,你就说想不想像小弟一样,出人头地?” “呕……” 薛蟠一个没忍住,再次干呕了一声。 他任由两名羽林郎架着软绵绵的自己,虚弱的说道:“琮三爷,我的天爷爷,求求你收了神通,别说了,让哥哥我好好歇一歇。哥哥我是憨,不是傻,你怎么背着陛下,难道你能迎风见长?赦公让我来见见世面,也不用这么折磨我吧!”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自知吹牛吹过了的贾琮无所谓的摆摆手,转移话题说道:“总之,我爹既然让薛大哥来见世面,就证明他看好你这个人,打算调教调教你……” 说着他示意那两名羽林郎退下,在薛蟠耳边小声说道:“薛大哥,薛家千万家财,没实力保不住的。姑妈和薛姐姐可还等着你出人头地呢,将来薛大哥能不能醉卧美人膝,还得靠权力才能得到。要是薛大哥不愿意走武人的路子,那小弟回去就去跟姑妈说说,让薛大哥陪小弟我去读书怎么样?小弟有圣人赐下的典籍,可以与薛大哥分享!” 自贾琮在薛蟠耳边说完这句话后,不用羽林郎押着,他也能强忍着恐惧与恶心死死盯着那堆人头了。 不管是因为想要出人头地还是不愿被逼着读书,反正贾琮把老爹交代下的这個小任务算是完成了。 这时已经是巳时初,进出淮安的百姓逐渐多了起来,城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堆恐怖的人头以及威风赫赫的玄甲铁骑,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贾琮已经跑到几个农夫跟前,从他们的担子里买下了不少瓜果。 他甚至借了水清洗了两根萝卜,自己一根大宝一根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直到萝卜都啃完了,崔玄烨等人还是迟迟没有过来。正当他准备借此发飙之时,城门门洞内好一阵吵嚷之声,贾琮心中冷笑,还真敢跟自己摆架子,一会不整一整你,小爷就不姓贾了! 他摸了摸嘴巴,骑上大宝驴子就回到了队伍之中。 只见从城中出来了数名官员以及大量皂吏,身后是一排装着各种箱子和袋子的马车,领头之人着云雁绯袍,应该就是今日的正主、淮安知府崔玄烨。 崔玄烨在见到贾琮等人后,先是微微发愣,随后笑迎上前,微微躬身:“下官淮安府知府崔玄烨率府中上下拜见千户大人!” 贾琮可不会被这鸟人的谄媚模样给骗了,他连这个礼也没有受,反而是躲在了一边。 下了驴儿拱手道:“知府大人礼制学的不好啊,下官才是下官,您是上官,该是下官给您先行礼才是。武德将军、骁骑尉、龙禁卫千户贾琮拜见崔知府!” 他刚才若是大剌剌受了崔玄烨的礼,那帮御史言官过不了多久就会参自己一个不敬上官有违礼制的罪名。 真当小爷我傻啊! 呵! 想在琮三爷这耍这等小聪明准备陷害我? 做梦! 崔玄烨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孩果然不能小觑。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城墙根下的那堆人头后,强忍烦躁与恶心,笑着说道:“千户大人说笑了,您是御前亲卫,又是赦公特使,自然是见官高一级,下官自然不能怠慢了……” 还来? 贾琮可不想跟这人耍嘴皮子,这都给自己弄了个见官高一级了,一会还不把自己捧上了天?但凡他今日默认了这个说法,回京绝对有自己受的。 想到此处,贾琮也不跟这厮啰嗦了,掏出御赐金令,高举说道:“陛下金令在此,崔玄烨听令!” ?月票??推荐票? 第四十九章 琮三爷大闹淮安府 2 御赐金令? 不是说是奉了贾赦的命令吗? 崔玄烨看向贾琮高高举起的金令,正好在东南天幕上挂着的煌煌大日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该死,这荣国府每一代的当家人都是历代君王的亲儿子不成?怎么每一个出京公干的荣国府当家人,都会动不动掏出金令这玩意来? 若是刘济在此,肯定会冷笑说一声,贾代善那是朕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能替朕挡刀挡箭的人朕不信难道信你不成? 至于当今皇帝刘恒,他会冷笑说一声,朕是颜党,谁叫贾家人长得俊? 当然,颜党不颜党这就是个小小的因素,主要还是荣国府够忠心! 崔玄烨就是心中再有不满,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他咬牙跪了下来,身后淮安府的官吏百姓纷纷下拜,参差不齐的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玄烨,昨夜码头上发生了什么你别告诉本官你不清楚?今日你当着陛下的金令给本官解释解释,为何不遵军令?前往码头增援的府卫去了哪里?” 贾琮可没惯着这狗官,单凭贻误军机这一点,他就该死! 崔玄烨虽然畏惧贾琮手中的金令,可他是刘忭一党的人,自觉势大,根本不把贾琮这个黄口小儿放在眼里。 他就借着昨夜与其他人商量好的理由,敷衍了几句。随后同知席旭阳、通判陈永书等人纷纷出言附和,甚至抬出了还在府中做客的王子胜…… 贾琮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借口是什么,只是冷冷打量着跪在面前的这群官吏,看来这淮安府的衙门已经烂透了! 昨夜跑掉的一百多水匪,就代表着将会会有无数无辜百姓葬身在他们的屠刀下。 不管这淮安府是因为什么原因贻误军机,都是拿老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这样的官吏,都该吊在城墙上风干! 可惜了,他出京前没能从太上皇手里磨来一柄尚方宝剑,否则今日定要把这群国贼禄蠹统统给宰了! 见贾琮迟迟没有让他们起身,而且始终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崔玄烨心中有些不满。 “千户大人,不知下官的解释够不够清楚?这淮安府每天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公务还等着下官去处理,若是没事,还请千户大人容下官交割赦公之前所说的悬赏之事,也好让下官早点回城去处理公务。” “哦?悬赏的银子你让人与本官副手牛千户交割,尔等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贾琮呵呵一声,一指城墙根的人头冷笑道:“匪寇,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今日尔等便将这些匪寇首级撒石灰除蝇虫,于城门处筑京观,昭示我朝威严,警示天下臣民遵守我朝法纪,以期为我朝百姓营造出更为安稳的生活。” 此话一出,崔玄烨当即就跳了起来,他气愤的手指贾琮,铁青着脸怒斥:“黄口小儿,你是不是疯了?京观这种东西怎么敢说出口?” “这是本官的父亲、荣国府一等神威将军的军令,崔大人若是不愿意遵令,无妨,本官身后的羽林郎很乐意与崔大人好好说说昨晚的事!” 贾琮抬起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在空中一甩。 “立刻去做,一個时辰以后,本官要看到京观筑造完成。午时三刻,淮安府中所有有功名的人,城中士绅高门,豪商富户必须在此地参观京观落成。敢有违令,本官不惜这身飞鱼服,也要亲自将伱送进诏狱去……不,进诏狱是便宜了你,你就去运河喂鱼吧。” 崔玄烨不敢赌贾琮是不是在诈他,因为这小子身上的飞鱼服满朝公卿都没几人有资格穿戴。 更别提他手中那块闪着耀眼光芒的御赐金令,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羽林郎,这厮的身后站着大夏最尊贵的两个人。 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无论是哪一个,都能在转瞬间赐死自己。 怎么办? 京观这种东西,怎么可以由他的手去筑造在淮安府城门之前,而且还要逼着城中有功名者、士绅高门来观礼,这不是逼他自绝于仕林断了他的前程吗? 崔玄烨被逼的冷汗直流,身后的其余官员也是纷纷缩在一边不敢言语,倒是有数名皂吏脸上露出悲痛与厌恶之色,偷偷用期盼的眼神看了看贾琮。 可惜,主官在前,他们这群底层之人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贾琮对于这些自然也察觉到了,可他没有点出这几个人。现在还无法解决崔玄烨这群国贼禄蠹,点出他们便是害了他们,且等过些日子,江南的天快要变了! 啪! 重重的响鞭在空中炸响,贾琮朗声说道:“速去,本官耐心有限,再有犹豫,本官就立刻调大军将尔等统统扔进运河喂鱼!” “贾千户,莫要过分了!尔不过偶然得了机遇,竟敢如此跋扈。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便是要定罪,也要依照朝廷律令,由刑部定案拿问,岂能由你一个黄口小儿说嘴。” 崔玄烨被逼得急了,自然也想搏上一把,想要拿朝廷规制压一压贾琮的威风。 身后的官员也纷纷开口,引经据典驳斥贾琮,并说贾琮方才所作所为,皆是仗势欺人,嚣张跋扈。有人还甩出了上书弹劾之语,让一旁看热闹的牛犇心中嗤笑不已。 弹劾贾琮?开什么玩笑。光是贻误军机放跑了水匪这件事,就够老圣人亲自提刀南下宰了你们消怒气了。 真以为我们这群羽林郎是来当护卫的? 被骂了好一阵的贾琮突然猛地抬手,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牛千户,拔刀!” 牛犇立马肃穆高呼:“羽林郎,拔刀!” 唰、唰、唰…… 五十名羽林郎瞬间拔刀高呼:“威!威!威!” 三声整齐划一的高呼,惊的这群喋喋不休似乎占据了正义高地的官员纷纷闭上的嘴巴。 只见贾琮往前一指:“最后一次,立刻按本官说的办。否则,运河水中的鱼腹,就是你们的归宿!” 城门前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偶尔出现的马匹微微嘶鸣。 躲在城墙上看完整件事情经过的王子胜,此时生出了逃走之心,可惜有人是不会让他逃脱的。 “看来咱们的崔大人是打算死扛到底了?那本官今日就代陛下除了你这国贼禄蠹。来人,剥了他的官衣,绑上石头,沉河吧。” 贾琮再次举起金令,死命往这群人身上扔着罪名。他朝城头瞥了一眼,呵呵一笑:“还有,不是说有个假扮我王叔父的人吗?一起沉河。我那王叔父若是知道家父这边需要支援,就是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也会赶来支援的,天下谁不知道我家与王家世代的交情……啧啧,假扮我王叔父假传消息、贻误军机,不管他是谁,皆是死罪难逃!”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章 你谁呀?沉河! 崔玄烨、王子胜等人商量了一个晚上的借口,在贾琮这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你谈官场潜规则,说朝中大局,论关系情谊,统统没用。贾琮是什么样的人,淮安府的这些人包括王子胜在内,都不了解。 例如此时,贾琮就充当着熊孩子的角色,你跟熊孩子使出威逼利诱那一套,除非你有压住他的大势,否则只会让熊孩子闹出个翻天覆地来。 羽林郎统一的制式佩刀,皆是寒光摄魂,在贾琮的一声令下,摆开阵型就往前压。 崔玄烨等人顿时脊椎发凉,寒意直冲天灵盖。 这疯子,怎么真的敢拿朝中命官去喂鱼? 崔玄烨怎么说也是一府府君,身边也有几个忠心的护卫。见羽林郎逼近自家主子,还想挡上一挡。 只见寒光一闪,一颗头颅高高飞起,脖颈处喷出的血液直接糊了崔玄烨一脸。 贾琮也没想到羽林郎的人这么直接,根本不管真杀了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忠心的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这群杀才,真是好使的很啊!” 贾琮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盯着牛犇等人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如同猫猫遇到了鱼儿,双眼发着绿光……这是惦记上羽林郎的身子了。 “下官领命,下官领命!” 扑通一声,崔玄烨直接跪了。 死人与没有死人简直就是两個态度,所以说宝二爷还是个好人,至少他也厌恶像崔玄烨这样的国贼禄蠹。 骨头这么软,怎么当一方父母官?万一有匪寇造反攻城,他还不直接献城投降了?那还是沉了吧! “崔玄烨不遵军令,致使大量水匪逃脱。要知道放走的每一个水匪,今后就会使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惨死水匪的刀下,崔玄烨就是将来这些悲剧的罪魁祸首!牛千户,拿下崔玄烨,沉河!” 贾琮一声令下,牛犇亲自上手将其镇压,剥去他的官衣就准备找来绳子将其捆住。 这时城头上的王子胜终于没办法躲下去了,连忙站在城头高呼:“不可,万万不可啊!琮哥儿,万万不可啊……” “继续!” 贾琮看都没看一眼,冷冷说出了这两个字。 牛犇就更不会听王子胜的劝阻了,短短十几息就将崔玄烨堵上了嘴巴捆了个结结实实。 待牛犇让人找来一辆板车,将其扔了上去。随后羽林郎回归阵型,虎视眈眈的盯着一脸惊惧的同知席旭阳等人。 贾琮冷声问道:“你们呢?是要去筑京观还是沉河,自己选吧!” 这一次这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群清袍、绿袍的官员以及皂吏们纷纷拜下高呼:“下官(小人)遵命!” 片刻间,贾琮面前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以及躺在板车上哼哼唧唧的崔玄烨。 “琮哥儿……琮哥儿……” “站住!羽林郎办事,闲人止步!” 唰! 气喘吁吁跑来的王子胜还未站稳,肩膀上就架上了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刀,吓得他亡魂大冒。 “别、别、别,我是王家人,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的人!我与你家大人乃是姻亲……” 王子胜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硬撑着挪到了贾琮跟前,勉强挂上长辈的姿态,不满的说道:“琮哥儿,你惹下大麻烦了。听我一句劝,赶紧把崔知府给放了……” “伱谁呀?” 贾琮瞥了他一眼,然后恍然大悟:“本官想起来了……” “是啊,琮哥儿,我是你王家叔父!” 王子胜以为贾琮是真认出他了,欣喜的正要继续说,不料贾琮当即一鞭子甩了过去,在王子胜的肩膀上狠狠打了一鞭。 “牛千户,这就是假扮我王叔父的人。假传消息、延误军机,拖下去跟崔玄烨一起沉河!” 王子胜这人虽然没有当官,可他有一个当京营节度使的哥哥,认识他的人自然并不会少。 牛犇作为太上皇刘济的心腹之一,自然也认识这位王伯爷之弟。不过他这会也假装不认识,沉默的领命。 片刻后板车上又躺了一个堵了嘴巴、捆好绳子的人,崔玄烨终于有伴了。 …… 四百多首级,垒成京观规模真的不大。 主要是石灰消毒驱蝇虫耗费了时间,午时三刻时,城中士绅高门、豪门富户、有功名者数百人加上上千百姓具已到场。 京观骇人,可人群却觉得不如护卫在贾琮身边的羽林郎令人惊惧。 筑京观的官吏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可他们不敢提出去洗漱的要求。 百姓们乐的看这群狗官受罪,纷纷小声议论。再加上板车上躺着的两人,今早发生在城门前的故事早就有各种不同的版本在城中传开,令淮安府的百姓过足了看戏的瘾。 “本官龙禁卫千户贾琮,看到本官身上的飞鱼服了吗?天子御赐,专门为民除害!” 战驴大宝配合的高亢一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贾琮长鞭指着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京观,肃穆的说道:“匪寇,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今日本官奉命用昨夜斩杀的四百余水匪首级立京观于此,便是警告那些残害大夏百姓的匪徒,大夏将士是老百姓的后盾,大夏朝廷会为老百姓做主,大夏天子的光辉将恩泽每一位忠心大夏的人!” “威!威!威!” 五十名羽林郎用刀身拍打着胸甲,齐声高呼。 贾琮向北方高高拱手:“天子圣明,离京前曾赐我父金令,三品以下官员不法,可先斩后奏。淮安府知府崔玄烨延误军机,致使昨夜羽林郎未尽全功,让大量水匪逃脱。今日本官便以军法处置崔玄烨,沉河处死!” 呜呜呜…… 板车上的崔玄烨瞪大了眼睛,费尽力气挣扎。 可惜贾琮的命令已下,牛犇更是根本不理会贾琮假传圣旨的事,让手下的人赶着马车就往运河边上走去。 原本还想擅动百姓闹事的士绅豪门,在见到贾琮手中的金令和始终低着躬身的淮安府官吏,哪里还不知道这会最好装哑巴。 没一个人站出来为崔玄烨说话,眼睁睁看着马车载着两个捆绑结实的人往运河边走去。 第五十一章 考了探花郎能去求亲吗? 贾琮扫视了面前的人整整一圈,他点出了一人:“席旭阳何在?” “淮安府同知席旭阳拜见大人!” 贾琮看着面前一脸苦涩的中年文官,心中虽说极其厌恶,却也没有露出本心。 “崔玄烨不在,在朝廷派下新任知府前,由你暂代府中之事。还有,这京观示众七日,之后便焚烧掩埋,以防疫病发生。记住了吗?” 席旭阳自然不敢违逆眼前的小祖宗,躬身应诺。 此地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贾琮摆了摆手,招呼人马带上悬赏得来的银子以及淮安府备好的犒军之物缓缓离去。 直到淮安府的人看不到贾琮等人的身影时,席旭阳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立刻在崔玄烨的师爷鲁岩续耳边小声说道:“快,赶紧往金陵去信……” …… 贾赦看着面前搓手跟自己掏银子的小儿子,从箱子里取了一锭银子放在了其手上。 这都是足二十两的官银,捧着银锭的贾琮乐的眯起眼睛美滋滋的憨笑起来。 “啪!” 受不了儿子傻笑的赦大老爷往其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别乐了,跟我说说,你怎么突然假传圣旨把崔玄烨和王子胜给绑回来了?真打算沉河?” 家将把淮安府城前发生的事用最快的速度传回来后,贾赦差点被胆大包天的小儿子给吓一跳。 这臭小子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胆大多了,假传圣旨这种事,放别家估计统统得去奈河桥头喝汤玩去。 不过贾赦也知道小儿子胡闹是胡闹了点,但从不干没缘由的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贾琮嘿嘿一笑,小声说道:“爹,儿子觉得这淮安府有大秘密,崔玄烨绝对和这群水匪有关……” 屋子里父子二人嘀嘀咕咕许久,最终确定了崔玄烨和王子胜的命运。 原本要被沉河的崔玄烨和王子胜二人,因为言语触怒一等神威将军贾赦,被赦大老爷下令挫骨扬灰,一把火烧成了渣渣扬进了运河之中。 等船队出发后,淮安府衙门的人立刻冲到码头,将招待贾赦等人的客栈团团围住,仔仔细细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审问了所有伺候过贾家的小厮仆妇。 最终从一个小厮口中得知,王子胜被贾赦秘密放了,已经乘船北上回了京城。崔玄烨的确因为触怒了贾赦,被砍了脑袋烧成了灰,这会早就融入运河之水没了半点痕迹了。 …… “林姐姐,今日就要到扬州了,能不能给我放一天假?” 贾琮趴在桌子上死活不愿意再背书了,对面坐着的黛玉挺直腰身,手中的戒尺轻轻在其脑袋上一敲:“还有半日才到,足够你再背一段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相比其他人,你已经学的晚了,现在唯有奋起直追,方能科场扬名……” “那我要是考了探花郎,能去跟姑父大人提亲吗?” 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贾琮嘴瓢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立马把正充当严师的黛玉给弄得面红耳赤。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红透了的黛玉变成了愤怒的小鸟,粉拳镇压着贾琮,打的贾琮连连求饶,又一次签订了数条不平等条约后才饶过了拱手送上赔礼的贾琮。 贾琮可怜巴巴的看着数着银子的黛玉,叹气道:“这可是我最后的零花钱了,林姐姐要不给我留几两碎银子吧,我一個男子汉,出门没钱怎么行?” 黛玉从钱袋子里取出大概一两不到的碎银子,眉眼弯弯的笑道:“这应该够你买零嘴吃了,剩下的钱姐姐先替你存着。我可听凤姐姐说过,男人有钱就变坏,我可是怕伱出去学坏才收了你的钱袋子。” 贾琮双手接过黛玉递过来的碎银子,小声嘀咕着:“你是女人,你说了算,你管家……”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半句话黛玉压根就没听清。 她好奇问道:“琮哥儿你说什么?什么家?” 贾琮立马高声表态:“没什么,我是说林姐姐英明!” 船舱中的两人放下了书本,整个下午都在打闹斗嘴。王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忙着收拾行李,直到傍晚时,前方传来哨声,黛玉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透过船舱的窗户,她已经能听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吴音,甚至能嗅到曾经梦里的故乡气息。 三年了,她已经不再是懵懂的孩子,仔细回想当年离家前家中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几年的经历,黛玉还能不明白自己去京城是情势所逼? 爹爹,女儿回来了,您还好吗? …… 林如海已经不能去码头接他的女儿了。 自八月初,他就已经连续数次昏迷。要不是身边还有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恐怕今日早就魂归地府了。 管家林福带着林家的护卫和仆妇从午前就守在了扬州码头,眺望运河上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庞大船队。 “福伯,是荣国府的船!” “快快,让人清场,清场!派人回去禀报老爷,咱们家姑娘回来了!” 客船慢慢靠近码头,身着蟒袍玉带的贾赦站在船头,身侧就是头戴帷帽的黛玉。 贾琏、贾琮则站在二人身后,威武的荣国府亲兵分列两侧,靠岸后快速登上码头,摆开了架势将码头控制在手中。 老爷说了,荣国府要摆开了排场,拿出气势,让人知道林家的姻亲,来给荣国府的女婿撑腰来了。 这群贾代善亲自培养出来的杀才气场全开,杀气腾腾把围观的客商百姓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那些躲在人群中江南各家的探子已经感觉到了杀气,连头都不敢冒,偷偷摸摸的往后退。 贾赦淡漠的扫视了一圈后,才亲自领着黛玉下了船。 林福也没想到,荣国府这位传说中不堪至极的赦大老爷会如此有威严,连忙上前拜道:“拜见赦公,老爷近日有恙在身,无法亲来迎接,还请赦公见谅!” “什么?如海病了?” 贾赦惊呼的同时,黛玉更是已经落下泪来。 她浑身颤抖的哽咽道:“福伯,爹爹怎么了?” 林福面带悲痛,轻声说道:“赦公,姑娘,老爷暂时无碍。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府再说。”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二章 什么生病?是中毒了! 文章江左家家玉,烟月扬州树树花。 扬州三月飞花五月飘絮,重阳刚过的扬州城游人依旧数不胜数,各地前来的客商更是让整座城池时时刻刻都沉浸在喧嚣之中。 天下盐业,首重扬州。 总领江南盐务的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便是每年数千万银两交易的总掌门。 光是每年送往京城的盐税就不下三百万两,可想而知,当这位掌门人病重之时,盯着林府的眼睛会有多少双。 “将主,府外的探子不下数十人!” 刚抵达林府门外,荣国府的亲兵就已经发现了数十人的探子。 这些探子担着水果、挑着货担、扮着货郎、行人、乞丐灯灯光各种人物,一个个贼眉鼠眼。 他们似乎已经放弃了伪装,就这么大剌剌盯着林府的前门侧门,直到贾赦领着三百人的庞大队伍停在了林府大门口。 贾赦厌恶的扫视了一圈,对贾十一说道:“全部诛杀,扔到扬州府衙门口,告诉扬州知府,三日内我要这些背后之人的详细信息。他若是不敢说,就自己挂冠而去,换新的知府来。” 林福在贾赦耳边小声说道:“赦公,扬州知府唐光表是甄家的人。” “甄家又怎样?琮哥儿……” 听到自家老爹喊他,贾琮小跑过来:“爹,什么事?” 贾赦呵呵一笑:“为父交给你一个任务,三日后扬州知府唐光表要是没有送来为父要的东西,你敢不敢去府衙把唐光表的官袍给扒了?” “要不要把知府衙门也给砸了?” 这儿子有点浑啊! 贾赦摇了摇头:“不行,府衙代表着朝廷的威严,砸了府衙那就是在打朝廷的脸。” 懂了,只需要针对唐光表就行。 贾琮点了点头,拍着小胸脯说道:“爹爹放心,儿子明白怎么做了。” 林福似乎已经明白了贾赦父子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人了,心中希望大增,欢喜的迎接众人进门。 而贾十一已经带人扑向了一直在林府附近的探子,有羽林郎的帮忙,已经进入府中的贾赦等人连声惨叫都没听到,三十多名探子就已经成了尸体。 于是在九月十二这天,扬州府衙门前摆满了一具具尸体,贾十一当着围观百姓的面跟黑着脸的唐光表说道:“我家将主说了,请唐大人在三日内将这些探子的背后之人查清楚,详细的资料送去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家。如果唐大人做不到或者是不敢说,就请挂冠而去,请下一任知府大人继续查。” 这是打脸更是威胁,唐光表是甄家家主甄应嘉的妻弟,唐家也是江南大族,自然心有傲气。 他不满的问道:“尔家主何人?竟敢如此放肆。杀人不说,还敢威胁本官……” 贾十一抱拳向北:“荣国府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 …… 林如海今年年刚不惑,比贾赦这个大舅哥要小五岁多。 可病床上的林如海头发花白,消瘦异常,脸色猛地看起来还算红润,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这是做过精心装扮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林如海这是担心吓着自己的女儿,专门让人给自己化了妆。 黛玉趴在床边将小脸贴在林如海的掌心呜呜哭着,林如海给了贾赦一个抱歉的眼神,温柔的抚摸着黛玉的后背。 三年了,父女二人除了寥寥无几的几封书信外,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林家就黛玉一个女儿,林如海能不思念闺女吗?可江南的形势自新帝登基都更加糜烂,林府外满是各家的探子,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他敢离开扬州府,说不定第二日尸体就会飘在运河当中,成为被水匪杀害的另一名朝廷官员。 “好了玉儿,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哭鼻子。王嬷嬷,带玉儿去洗一洗歇息一下,待我与舅兄说完话再过来陪我用饭。” 黛玉就是再不舍也明白爹爹与大舅舅是有正事要谈,而且到了家里,她这个主人就得帮助爹爹招待京城来的人,不能失了礼数。 于是她将贾琮拉到一旁小声叮嘱了几句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屋子。 林如海强撑的笑了笑,跟贾赦说道:“这丫头身子倒是好了些,有点敏儿当初的爽利劲了。多谢舅兄这些年对玉儿的看顾,若不是当年把玉儿送去京城,也许我们父女怕是都要栽到江南这漩涡里了。” 贾赦摇了摇头,拱手向林如海致歉:“唉,有件事我在之前的信中没来得及提。是为兄未能看顾好外甥女,差点让她着了别人的道……” 随着贾赦的详细讲述,黛玉被人下毒的事慢慢呈现在林如海的眼中。当听到贾琮的细心发现和求到御前为黛玉请了御医,林如海这才想起了前些日子看过的邸报。 对了,大舅兄有了一个好儿子,铁网山救驾有功,简在帝心,赐下正五品的官爵,不出意外的话,贾琮将会在未来大放光彩。 “父亲、姑父,李老来了!” 这时贾琏正好请了同行的御医李时迁过来,老爷子刚下船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贾琏给请了过来。 两人只能暂时停下对黛玉之事的讨论,由李时迁为林如海把脉诊断。 李时迁诊脉的时间极长,又仔细询问了林如海从发病至今的症状、用药等等情况,最后面露怒气,大骂道:“又是这等肮脏手段,当真不可饶恕!” 贾赦连忙问道:“李老,如海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生病?是中毒了!” 李时迁铁青着脸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从最里边的夹层内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子,抬手就塞进了林如海的嘴里。 然后取出一根金针,扎破林如海的右手中指,顺着经络一撸,指尖泛起一丝黑色,连冒出的血珠都是泛着黑紫色。 “看到了吧,哪里是生病,这是被人下了毒。而且毒入内里已久,若是普通医者,就算为其解了毒,也已经伤了根本,寿命之数与常人差之远矣。” 这是话中有话啊,贾琮眯起了眼睛,当起了捧哏:“李老您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李时迁瞥了贾琮一眼,拿起装有方才喂给林如海药丸子的小瓷瓶,呵呵一笑:“看到了吗?通犀地龙丸,服之百毒可除,就是魂去了地府,老夫都能把他拉回来!” 第五十三章 黛玉掌家遇嘤嘤怪 这个药名好耳熟…… 只听李时迁说道:“这通犀地龙丸的方子乃是老夫从宫中古籍所寻,主药十分珍贵。十几年云贵之地的土司曾上贡异兽两头,力大如牛,鼻端有独角,肤如铁甲,刀剑难入。老夫观之其如古籍所载药引之物,便想尽办法弄死……” 咳咳…… 话说道一半,李时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光彩的经历,用咳嗽掩饰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说来也巧,其中一头无意间摔死了,老夫便求了圣人,取其脏器辅以白颈地龙、菖蒲、坎香草、阴草、桂皮、潺桂等药材,尝试制造解毒神药。没成想数月之后,还真给制成了!” “李老威武!” 贾琮当即就对李时迁的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为了研究药材,连土司上贡之物都敢弄死。 这异兽应该是犀牛,犀牛角便是一种极好的祛毒药引,想来李老爷子也是翻到了哪位前辈留下来的古籍,才将这祛毒神药给制出来了。 林如海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竟然还极有兴趣的打听了一下这异兽的形态,煞有其事的说他也曾读过这异兽的图志,打算派人去西南之地寻上一寻,好让李老爷子多研制些通犀地龙丸。 等李时迁一边与林如海闲聊,一边用金针拔毒,整整半个时辰之后,才让林如海舒服了一点,一碗汤药给麻翻了过去。 “终于安省了!” 将林如海麻翻过去的李时迁一个京城瘫躺在太师椅上,跟贾赦说道:“林大人的毒不好除,从今日起,至少半個月内他都不能再管外面的事,专心致志的泡在药汤里吧。贾将军,老夫给你提个醒,下毒的人绝对是林大人的身边人,便是今早还有毒进了林大人的口。” 贾赦哪里还听不懂李时迁的意思,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与林福对视一眼后,躲到一旁商量去了。 …… 黛玉回到幼时所住的屋子后,听丫鬟所讲,这三年来父亲每天都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上一会。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黛玉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趴在被子上狠狠哭了一场。 随后便让人端来温水,洗漱换衣,将府中的下人都喊到了前院,开始接手家中的大小事务。 “原来是大姑娘回来了,妾身还以为是谁呢,着急忙慌的到处折腾。” 正当黛玉在听取各个管事汇报的时候,一名穿着艳丽的小妇人带着一位嬷嬷和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只见其遥遥拜下,尖着嗓儿说道:“妾身拜见大姑娘,初次相见,妾身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唯有这绣工不错,还望大姑娘莫要见怪。” 随着这话落下,一名丫鬟将手中托盘端了上来,里面放着一排四只各绣梅兰竹菊四君子的香囊。 要说这香囊的绣工的确非凡,不过其中不知是用了什么香料,让黛玉闻之不甚舒服,香是香,太过了! 身边的李嬷嬷给黛玉介绍道:“大姑娘,这位是路姨娘,两年前的冬日,老爷曾被人刺杀,曾在路姨娘家避险。不了路姨娘的父亲不幸遭了匪徒之害,留下路姨娘孤苦无依,故而……”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收入房中报恩喽。 琮哥儿可给她讲了不少类似的故事,各种各样的奇怪结局。其中像什么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等等类似的故事,往往都会有一个令人惊奇的发现。 那就是这个美人很可能是美女蛇! 这是琮哥儿的原话,却让黛玉对路姨娘的第一印象大为减分,而且警惕心瞬间拔到了最高级别。 “我很忙,没空和路姨娘闲聊。东西收下了,路姨娘先回去歇着吧。” 黛玉懒得搭理这些破事,只要不碍着她及时接受家中之事,她也不会去和一个妾室玩什么宅斗之事。 不料路姨娘却突然捂脸哭了起来,嘤嘤之声大作,梨花带雨的好让黛玉烦心。 “路姨娘,大姑娘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 李嬷嬷看似对这位路姨娘不怎么喜欢,皱眉训斥了一句。 路姨娘还未说话,旁边的老嬷嬷便开了口:“李嬷嬷,别以为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就仗势欺人,姨娘怎么说也是老爷的屋里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姨娘前些日子听闻大姑娘就要回来了,紧赶慢赶熬了好些个夜晚才绣了这香囊,没想到连声好就没落下,能不委屈吗?” “那就回去哭,别在这碍我林姐姐的眼!滚!” 前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斥,黛玉原本烦躁的心瞬间变得清凉。 来人果然是琮哥儿,永远能在她为难的时候出现在跟前。 只见贾琮皱眉走了进来,看似小小的身躯却极具威严,身上的飞鱼服龙首怒目,威势逼人,吓得路姨娘停下了嘤嘤嘤,那老嬷嬷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贾琮先是给了黛玉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转头看向路姨娘,在其身上的衣袍上打量了几眼,冷声道:“姑父大人病重不能下床,尔却华服艳抹,满院子招摇乱跑,是想做什么?” 路姨娘被贾琮训斥的面红耳赤,身边的老嬷嬷却猜出了贾琮的身份。 她见贾琮年纪还小,便指桑骂槐的说道:“你这哥儿好不知礼,先不说你一介外男闯进我家姑娘所在之地便是有失礼数,更别提今日这是我林家的事,还轮不到伱一个外人说嘴……” “放肆!哥儿这个称呼也是你这贱奴能叫的?” 贾琮毫不犹豫的抽出雁翎刀,反手就用刀身抽在了老嬷嬷的嘴巴上。 啪的一声直接将这老嬷嬷给抽懵了,不要小看贾琮的手劲,老嬷嬷原本松动的牙齿瞬间就被打落在地,血沫子顺着捂嘴的指头缝冒了出来。 那路姨娘直接就被贾琮的凶残给吓得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面前一脸冷漠的荣国府小爷。 “看来你们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那小爷不妨教教你们……” 贾琮一指身旁的黛玉,冷冷说道:“她是林家的大姑娘,正儿八经的主子。而你,路姨娘是吧,记住了,你是妾,见到林姐姐放恭敬些,摆好自己的位置。小小妾室也敢在主子面前作妖,真是不知死活。滚回去,姑父大人没痊愈之前,不得踏出屋子一步,否则小爷我亲自料理了你!”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四章 疑惑 贾琮的强势插手,直接了当的将还在叫嚣的老嬷嬷给镇压了。 路姨娘更是吓得连嘤嘤嘤都没有继续,捂着嘴巴骇然的躲避着贾琮冰冷的眼神。 她以前管用的那些手段好像都失去了作用,无论是黛玉也好,贾琮也罢,丝毫没有把她所做的事放在心上。 “路姨娘,还不下去在等什么?” 黛玉也厌烦这等后宅阴私之事,懒得理会路姨娘的小动作。见其还在前厅磨蹭,示意李嬷嬷将路姨娘她们给赶了出去。 “琮哥儿,我爹爹怎么样了?李御医怎么说的?” 贾琮坐下后,黛玉亲自将一杯茶递过去,询问起诊脉之事。 只听贾琮说道:“我来就是要告诉林姐姐这件事的,根据李老的诊断,姑父大人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不过林姐姐放心,李老已经再给姑父解毒了,不过这段日子姑父需要静养……” 与贾琮之前预想的有所不同,黛玉并未大惊失色,反而紧紧攥着手中的账册,原本红肿的眼睛又一次充盈着泪水。 黛玉紧紧咬着嘴唇,强忍心中的悲痛,哽咽着说道:“又是下毒么?我就说爹爹身体向来强健,怎么可能突然病的这么厉害。李御医有没有说爹爹中的是什么毒?是在家里中毒的吗?” “暂时还未查清楚,我爹已经让二哥暂时接管了府中之事,想来以二哥的本事,很快就能将下毒之人给抓出来。” 在这一点上,贾琮还是很相信贾琏本事的,这些年贾琏处理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事情,连一次疏漏都没有出现过。比起荣国府那烂摊子,林家可就好管多了。 这时李嬷嬷又带着一名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给黛玉介绍道:“大姑娘,这是方姨娘院里的钟妈妈,方姨娘派她来,是来交对牌钥匙的,这两年老爷是让方姨娘管家的。” 只见钟妈妈给黛玉行了个万福礼,然后将一双对牌递向黛玉:“奴婢给大姑娘请安,我们姨娘说既然大姑娘回来了,这府里的事儿自然是大姑娘来做主。便遣了奴婢来交还对牌钥匙,若是大姑娘什么地方不清楚需要帮忙,可遣丫鬟去芷青院说一声,奴婢立马就到。” “原来是方姨娘管家啊,那这对牌钥匙还是继续放在方姨娘那吧。” 黛玉对方姨娘还算熟悉,当年便是母亲贾敏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开脸做了姨娘,黛玉幼时经常跑去她那里玩耍,直到后来去了京城才少了联系。 只见黛玉将对牌推了回去:“方姨娘也是家里的老人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回家我也不知道会呆多久,府里的事还是按老规矩来。今日这出戏我是唱给外人看的,是想看一看爹爹病重这段日子有没有人起了别的心思。钟妈妈回去跟方姨娘说,让她不必避讳什么,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等我明日闲暇便去同她说说话。” 钟妈妈也没想到黛玉这这么直接了当的将事儿托盘道出,在短暂的吃惊后叹息道:“姨娘也是担心大姑娘初次掌家,她若跑来会让人以为姨娘有争权夺利之心,担心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要不然姨娘早就来拜见大姑娘了,哪里会让沁馨苑的人跑到前头来!” 黛玉哑然失笑,没想到离家三年,林府的后宅竟然也有了宅斗的事儿。 她摇了摇头,简单的安抚了钟妈妈几句,最后亲自送她出了前厅的大门。 在黛玉回到屋子里重新坐下后,贾琮捧着茶盏喝了一口,幽幽说道:“这位方姨娘倒是挺识趣的,不像那位路姨娘,竟然连上下尊卑都忘了……” 不料黛玉却盯着手中的账本长叹道:“但我现在不敢确定能不能相信方姨娘了。” 嗯? “为什么?” 黛玉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紫鹃后,小声跟贾琮解释道:“方姨娘是外祖母当年亲自给娘亲挑的陪嫁丫鬟,爹娘兄弟都还在荣国府呢。可以说她是林家后宅中,我这个林家大姑娘最能信任的人了。可你看她的做法倒像是在刻意拉开与我的距离。琮哥儿,你说我还该不该信她?” “这倒是……” 经过黛玉这么一说,贾琮也觉得这位方姨娘的行为有些可疑了。 黛玉可是荣国府的亲外甥女,她一个出身荣国府家生子的姨娘,不紧着巴结效忠,还打着避嫌的态度,是打算让黛玉回去磋磨她爹娘兄弟不成? 难道她是一個性情冷清,感情淡漠之人? 黛玉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思索了片刻后跟贾琮说道:“琮哥儿你帮我一个忙,让人去查一查方姨娘的父母兄弟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再查一查他们与方姨娘之间的通信等等。” 贾琮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难,不过林姐姐,难道就仅凭这点你就怀疑方姨娘有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钟妈妈跟我说,方姨娘这几年好佛,还说方姨娘这些日子一直在为爹爹抄经祈福。” 黛玉怅然说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幼时我曾在方姨娘那见到过好几本道经,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改信佛了?” …… 黛玉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林家的巨大变化,林家的后院倒是简单,除了原本就住在芷青院的方姨娘外,这几年只添了沁馨苑的路姨娘。 不过恰恰就是因为这个路姨娘,林府的后宅竟然会因为一个路姨娘的出现变得纷乱起来,搅得阖府不得安宁。 据说管家的方姨娘都拿路姨娘没办法,加上林如海这几年一直忙于盐政上的事,很少理会内宅中事,使得方姨娘逐渐失去了去林家后宅的掌控。 在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之后,黛玉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三年来林家的变法。 其中方姨娘的变化之大让她有些心惊,短短三年,她就从一名道教徒变成了一位忠诚的佛教徒,据说光是每年施给佛寺中的银子就有不下数百两。 要知道方姨娘的父母兄弟都还在荣国府当奴才呢。 正当她思索其中的不同寻常之时,贾琏让人来请她去书房说话。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五章 “黑化”的世外仙姝 书房中贾琮正趴在书桌上皱着眉头写信,不时唉声叹气,脸上的墨汁都比纸上的字迹要多。 贾琏将几封拜帖递给黛玉,神情凝重。 “后日漕运总督裴维生、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扬州知府唐光表,还有不少江南宿老乡贤要来探望姑父,女眷也来了不少,表妹要做好准备。” 黛玉翻看着手中的请帖,林林总总十余家不是朝中大员就是高门士绅。 向来没有接受过相关教导的黛玉一时间有些难以把握,想要摇头避开。 不过贾琏似乎早知道这些情况,一句话将黛玉逼上了梁山:“表妹想躲都不能躲,林家只有你来担着了,难道让姨娘出面招待那些贵妇人吗?林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啪!咔嚓! 黛玉还没有回应,一声清脆的断木之声响起,一旁写信的贾琮突然唉哟哎呦叫了起来。 原来贾琮写信写到一半,听到贾琏说的话后突然怒从心起,愤怒间猛的将手中的笔狠狠拍在了桌子上,笔是断了,可他的手也弄的生疼。 “二哥,这群人是故意的!” 贾琮捂着手跳下椅子,从黛玉手中拿过拜帖指着上面一个个人名说道:“姑父家的事江南有几家高门大户不知道的,明知道林家内宅无人主事,他们还带着女眷前来拜访。这是要做什么?看林家的笑话吗?” “我知道!” 黛玉突然开口,打断了贾琮的分析。 她笑了笑说:“探望父亲是假,前来试探是真。相比于大舅舅的名声,他们更愿意从我这儿探探路,毕竟大舅舅一言不合就打上门去,我这个小姑娘就好办多了,年纪小,阅历浅,易哄骗。说不定,还能从我的嘴里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消息呢!” 贾琏赞赏的夸道:“表妹果然冰雪聪明,父亲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不知要不要哥哥我帮你出出主意?”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贾琏,犹豫的说道:“有件事的确需要琏二哥帮忙,就是有可能会有损琏二哥的名声。” “哦?说说看。” 只听黛玉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们想在我身上打主意,那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后日小妹可能会激怒几人,到时候还请琏二哥帮小妹撑腰。” 贾琮目瞪口呆的看着逐渐黑化的黛玉,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倒是一旁的贾琏极其欣赏如此状态的黛玉,笑着问道:“表妹打算从哪家出手?需要哥哥我怎么为你撑腰?” 黛玉羞涩的笑了笑回道:“小妹觉得跟着唐知府来的这几家就不错。唐家的拜帖上说了,唐夫人会带着他家大姑娘过来,还有盐商陆家、杨家、谭家……这几家最近几年始终在给爹爹添麻烦,琏二哥有没有兴趣学一学大舅舅,帮这几家修理一下院子?” 贾琏端起茶盏,遥遥一敬,嘿嘿笑道:“子承父业,表妹大可放心,放手去做便是!” …… 在黛玉这得了启发的贾琏匆匆去向父亲大人取经,书房内只剩下贾琮与黛玉二人。 贾琮一脸幽怨的看着黛玉,脸上一坨坨墨汁加深了他的幽怨之感。 “林姐姐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这等好玩的事情你竟然去找二哥不找我……” 啪! 黛玉毫不犹豫就在贾琮脑袋瓜上轻轻拍了一下,拿起水盆中的手帕拧了拧就糊在了贾琮脸上擦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贾琮的脸擦的红彤彤,这才放下了手帕给他解释道:“你当这事好玩?弄不好要得罪一大帮子人的。江南的这群盐商每一個背后都站着一位位高爵显的朝中大员,唐家的背后更是金陵甄家。除了大舅舅,唯有琏二哥有能力挡住这些人的反击,说起来我都觉得有些担心,琏二哥会不会因此出什么意外……” 贾琮都有些佩服黛玉了,小小的人儿竟然懂得这么多。她才不到十岁啊,老太太可从来不会跟家里的姑娘讲这些,也就在船上的这些日子,贾赦会时不时把他们仨叫到跟前讲一些江南官场的事。 没想到黛玉在短短二十天内就能将江南官商之间的关系理清到这种程度,果然是世外仙姝,天生的智慧。 “这你倒不必担心,林姐姐莫忘了那两百羽林郎,说是运送圣赐之物,实际上那是圣人派来保护咱们的。听爹爹的分析,圣人已经不满江南的这些人了,有意让爹爹在江南搅搅浑水。” 贾琮指了指桌上自己写的信,满是自豪的说道:“伱看我这不是正给圣人和陛下写信嘛,两百人不够,我再求圣人和陛下调些兵马过来。搅浑水这事,我熟练的很,绝对让这些人知道得罪咱们的可怕后果!” …… 扬州城作为盐课重镇,自然不会少了龙禁卫这等刺探军机的特务组织。 贾赦等人抵达扬州的当日,龙禁卫扬州千户所驻地就收到了贾赦的密信。 在林府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上,贾赦老神在在的品着茶,雅间之中还坐着一名身着五品武服的中年男子。 “恩侯,如海中毒之事是我没有看顾好……我早就快马送信去了京城,可连续三封密信送了出去,却始终没有收到京城的回信。这一点,小弟也很迷茫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柳丛溪,这不是你失职的理由!” 贾赦打断了柳丛溪的解释,怒斥道:“当年你在柳家被人打压,眼看出头无望,是我求了老爷子想尽办法把你从柳家那个漩涡里捞了出来。又出钱出力补了龙禁卫的差事。我也没求你办过什么事吧,堂堂龙禁卫千户,不但让人害了我妹妹,如今连我妹夫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遭了毒手。柳丛溪,你跟我说说,我还能不能把你当兄弟!” 柳丛溪也是一脸的后悔,短短几年间,他不但没能照顾上贾敏,如今更是让林如海陷入了危机。 当年老公爷舍了面皮把他从理国公府的漩涡里救了出来,又费尽心思给自己牵线搭桥,这才有了龙禁卫千户柳丛溪柳三爷。 正如贾赦所言,荣国府如此帮自己,从未求过他什么事,仅仅是想让他帮忙保护一下贾敏夫妇,可这事…… 唉,这事办的真是丢人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六章 考个探花来求亲 理国公府柳家嫡庶分明,嫡子占据了九成的政治资源,庶子连汤都喝不上。 柳丛溪天生的武学种子,要是生在荣国府,贾代善还不得倾尽所有培养成才。 可柳家就不一样了,嫡子不显之前,竭尽全力的打压柳丛溪这样的人才,生怕庶子崛起压过嫡子一头。包括柳湘莲之父柳丛芮、柳丛溪等几个庶子,老公爷一死就直接分了点可怜的财产,另府别过,更是在军中放了话,不许柳丛溪等人参军入伍。 哪怕贾代善亲自出头给柳丛溪保了龙禁卫的校尉,柳家仍旧想尽办法打压,硬是将柳丛溪压在地方十余年不得回京。 要不然以柳丛溪那身俊功夫,早就可以进京补缺了。 “赦大哥,小弟这边也被人盯上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手底下的人出了问题。可查来查去,线索在忠信王府这不敢查下去了。上一次盐税银子被劫,小弟才刚刚查到淮安府那边,金陵就派了人,不让小弟往下查了。” 柳丛溪只是个五品千户,头顶好几个爹妈管着。他能做的有限,贾赦也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只见贾赦将一封书信递给他:“这是曹久功让我转交给你的,能不能抓住这個机会就看你自己了。金陵那边的事先放放,你现在先清理一下内部的人手,尽全力把扬州府抓到手里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 曹久功是谁?当今皇帝的心腹大将,龙禁卫的顶头上司。柳丛溪不用看这封信的内容,都能想到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欣喜的将信往怀里一揣,拱手向贾赦致谢:“多谢赦大哥替小弟谋划,扬州这边请赦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尽快处理好一切。如海那边小弟会安排人手盯紧的……对了……” 柳丛溪从袖子中取出一叠纸,摊开后放在贾赦面前:“这些人都是打过林家主意的人,小弟一直没敢往京城送,甚至连林家都没敢去,就怕打草惊蛇。赦大哥看看是否有用?” 贾赦接过来一看,记载在纸上的人家林林总总有近数十家,排在首位的竟然不是金陵甄家,反而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子腾。 呵呵!果然是走一步看三步的王子腾,心狠手辣,竟然在数年前就派人盯着林家了。 …… 李时迁的医术的确可以说是出神入化,怪不得老爷子能嚣张的说出那句话:老夫敢和阎王爷抢人! 贾琮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静静的听着林如海给他讲着四书,不时回答着姑父大人的提问。 要说琮三爷也是个坐不住板凳的人,老爹提着鞭子都按不住的躁动儿童,硬是憋着劲儿在林如海这个病人面前安安静静呆了一个上午。 直到黛玉带人端着午饭走了进来,贾琮差点跳起来欢呼林姐姐万岁。 “爹爹刚刚有点了精神,该好好休养的……” 黛玉对林如海抢了自己的学生有不小的意见,瞪了贾琮一眼后抱怨道:“女儿好不容易当了回夫子,还没过瘾呢,琮哥儿就被您给抢走了。” 说着,黛玉冲着贾琮露出小虎牙,威胁性的看了他一眼。 贾琮立马表态:“对呀对呀,姑父,我还是跟着林姐姐学吧。让您这位探花郎教我,那真是大材小用了。林姐姐就挺好的……嘿嘿嘿!” 林如海哪里看不出这对小儿女是什么意思,抚着长须微微一笑:“那不行,你爹说了,让我这些日子监督你的学业,你林姐姐可管不住伱这小猢狲。” “我爹那是瞎说,我可听林姐姐的话了,林姐姐说往东,我绝不会往西。林姐姐让我撵狗,我绝对不会抓鸡!” 贾琮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对黛玉的绝对忠诚,拽了拽黛玉的袖子:“林姐姐你要替我作证,我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呀!” “对对对,琮哥儿最听话了!” 黛玉眉眼弯弯的踮起脚,撸了撸贾琮的脑袋瓜,贾琮眼睛一眯,咧嘴笑了起来。 林如海看着这姐弟二人的互动,招手将两人叫到跟前:“我知道玉儿是心疼爹爹,不想让爹爹累着。可爹爹闲不住的,偶尔当当老夫子也算是休息的一种。这样吧,明日起,你们俩一同来爹爹这里,爹爹给你们讲史如何?” “姑父说的可是真的?不用听经义了?” 讲史啊,这可比经义有趣多了。贾琮最不耐烦的就是经义,他的记性好,到时候先死记硬背下来熬过童子试再说。 倒是史书上的故事比较吸引人,有林如海这样的大才讲史,这可是极为难得的美事。 短短两日的接触,林如海也算是摸清了面前这个内侄的性子,笑呵呵点头说道:“科举之道,首在经义,重在策论。而这策论最关键的便是借古谏今,仅凭书上的那些东西,是难以支撑起一篇宏文的。你在江南的这段日子,便由我来给你打打基础,等你回京时,我再给你介绍一位合适的老师,两年内拿下童子试来不成问题。” 贾琮连忙躬身大拜:“侄儿拜谢姑父大人提携之恩!” 林如海说要介绍一位合适的老师,那最起码也得是一位进士出身的大才。毕竟姑父大人当年可是一举夺得探花郎的猛人,他的那些同年好友,哪一位不是科场上得意的贤才。 仅是贾琮这两日帮林如海收拾桌案时看到的书信名帖,就看到了好几位翰林学士的名字。 黛玉见自家爹爹如此看重贾琮,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酸涩。感觉自己的宠爱就这么被人夺走了,不满的掐了掐贾琮腰间的软肉,翘鼻微微动了动,小声哼了哼。 “你倒是会讨爹爹欢心……” 贾琮嘿嘿一笑,趁着林如海洗漱时小声在黛玉耳边说道:“我这不是想着继承姑父大人的才学,将来好考个探花郎求亲嘛……” 黛玉俏脸一红,捏着贾琮腰间的软肉就是轻轻一转:“你又开始胡说了!我叫你瞎说!” 嘶! 贾琮假装痛苦之色,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然后再次小声说了句求亲之语,围着桌子转圈躲起了黛玉的追命夺魂掐。 正好林如海洗漱完,抬头看向正在打闹的这双小儿女。 虽说惊讶向来贤淑的闺女为何会追着内侄打,但还是轻声责怪:“玉儿,你怎么又欺负琮哥儿?” 黛玉见自己被抓了个正着,还没法给自家爹爹解释,气恼的敲了一下贾琮的脑袋瓜,跺脚说道:“爹爹,琮哥儿又胡说!” “琮哥儿说什么了?” 听到林如海的疑惑之问,贾琮顺口就回了一句:“侄儿打算将来考个探花郎,来跟姑父大人求亲!” 第五十七章 你叫我什么?爹爹啊! “侄儿打算将来考个探花郎,来跟姑父大人求亲!” 求亲? 贾琮的这句脱口而出的话,给林如海的第一反应是荒唐可笑,可随即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状态。 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岳母大人之前多次来信,明里暗里的表达过再次联姻之意。当然,老太太的心思不用猜也能想到,一心想把两个玉儿凑成一对。 若是以前,林如海也曾考虑过这件事的可能性。荣国府怎么说也是妻子娘家,把闺女嫁给娘家侄儿总要比找一个陌生人可靠的多。 可这次黛玉回南后,林如海从王嬷嬷口中得知了荣国府、贾宝玉的实际情况后,没少庆幸自己当初的犹豫。 老太太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就把好好的孩子养成了那個样子! 二舅兄本就不是科举正途出身,将来前途有限。嫡长子病逝后,他原本还想着二舅兄怎么说也有个聪明伶俐的二子可以指望,没想到好好的良才美玉,竟然就这么糟蹋了。 先是闹了个莫名其妙的含玉而生,后来又不好好教导…… 唉,这事先不说,老太太怎么敢想着让两个孩子不顾男女大防住在一起的? 这是打算把林家的名声和闺女的闺誉踩在鞋底吗? 好在大舅兄还算靠谱,琮哥儿这孩子机灵,这才没弄得没法收拾。 至于守孝之类的问题已经没法挽回,玉儿的规矩确实短缺了一些。那若是让玉儿与琮哥儿凑成一对,想来大舅兄不会在意这点小问题吧。 最主要的是琮哥儿这孩子有出息,虽说年纪小了些,可他能看出来这孩子有气性、有能力也有机遇。 这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自己的身体明显已不如当年,这一次的中毒到底是伤了底子,林家子嗣艰难,闺女将来能倚靠的不多。 大舅兄可不是妻子曾经形容的那样不堪,反而是个极其内秀之人。相比明面上正人君子的二舅兄,这位外冷内热的大舅兄更加让人放心。 想到这里,林如海看向贾琮的眼神就变了。 之前仅仅是欣赏,现在是明晃晃的探究与期待了。 林如海与贾琮大眼瞪小眼相互盯着对方,红透了的黛玉双手搅着手里的手绢,三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看着,屋子里的气氛十分诡异。 被林如海盯得久了,心大的贾琮也不由有些忐忑。他两只手的手指相互交叉转着圈儿,想办法掩饰自己的忐忑与尴尬:“那啥,姑父大人,我……我方才说着玩……” “你敢拿我的女儿开玩笑?” 林如海的语气明显不高兴,目光中的审视之意越发重了起来。消瘦的手指咚咚的敲击着桌案,沉闷的敲击声如同铁锤在一下下敲击贾琮的心脏。 扑通扑通…… 贾琮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一旁的黛玉也紧张的想要帮贾琮说句话。 “爹爹,琮哥儿没有那个意思……” “不,侄儿就是这个意思,侄儿想跟姑父大人一样,东华门外唱名,考个探花郎来跟姑父大人求亲——娶林姐姐回家!” 贾琮几乎是闭着眼睛将这些话一股脑倒出来的,当然,要说他对黛玉有什么男女之爱有些牵强,不过要说娶黛玉回家倒是极具真心。 穿越红楼世界,不把林妹妹娶回家岂不是白来一场? 而且这三年来,贾琮与黛玉关系极好,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 与其让青梅竹马泪尽而亡,还不如由他自己娶回家好好捧在手心里护着。宝二哥还是围着他的丫鬟们玩吧,大不了到时候他帮宝二哥多找些花花草草补偿一下…… 不对,林姐姐又不是宝二哥的,凭啥要他补偿? 姑父大人啊,只要你把林姐姐嫁给我,到时候我给你当儿子怎么样? 贾琮等了半天没等来林如海的回应,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看到神色怪异的林如海正盯着他。 “咳咳……姑父,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林如海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伸手摸了摸贾琮的脑袋瓜。他将女儿拉到贾琮旁边,左右打量了一下后觉得的确挺相配。 “想要娶你林姐姐,那你就要好好努力了。这是伱自己说的,东华门外唱名、考中探花郎来跟我提亲……” 黛玉这下整个人都熟透了,她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烫,羞得直跺脚。 “爹爹,您怎么也跟着琮哥儿胡说……” 林如海看着娇羞的女儿,再瞅了瞅小胖脸红彤彤却满是郑重的贾琮,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又摸了摸黛玉的小脑袋,心中很是畅快。 没想到啊,今日这无意间的说笑,竟然给自己的闺女寻到了一个靠谱的将来。看来他有必要找找大舅兄,谈一谈定亲之事了。 林如海畅快的哈哈大笑,仿佛病痛都去了几分。 他将两个孩子拉到一块,这个摸摸,那个捏捏,满足的说道:“饭菜都快凉了,来,你们陪我一块用膳!” 贾琮咧嘴一笑:“好的姑父……爹爹,儿子陪您用膳!” 黛玉捂嘴惊叫道:“琮哥儿……” 林如海一脸的惊喜,眼中泛起亮光问道:“你叫我什么?” 贾琮嘿嘿一笑,抱住林如海的胳膊扶他坐下:“儿子叫您爹爹啊!” 这下林如海的笑声更加畅快,大手在贾琮脑袋瓜上来回搓着:“好孩子,好孩子,再叫一声!” 贾琮立马甜甜的叫道:“爹爹!” “哎!好好,再叫一声!” “爹爹!儿子陪爹爹用膳!” “哈哈哈哈,乖孩子,好好……” …… 屋外黛玉追着贾琮已经跑了好几圈了,最后揪着贾琮的耳朵教训着。 屋子里的贾赦怪异的看着一脸喜气的妹夫,心中酸涩不已。 “如海啊,也就是说,短短一个上午,我儿子成了你儿子?” 林如海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茶盏遥遥一敬:“舅兄说的这是什么话,琮哥儿许了诺要考了探花郎跟我求取玉儿,难道我还能拦着不成?反正迟早都要喊我一声爹爹,早叫几年也不是不成。舅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我辛辛苦苦养的好大儿就这么被你拐跑了,赦大老爷心里酸啊! 不过看着揪着儿子耳朵教训的外甥女,贾赦的心里又不那么酸了。自家的儿子这么小就会拱白菜了,贾赦竟然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不愧是我贾赦的亲儿子!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八章 姑父把表妹许给了琮哥儿? 贾赦也好,林如海也罢,对于儿女的婚事其实都早有考虑。 三年前老太太一门心思要接了外孙女去京城,就是担心因为贾敏病逝使得贾、林两家自此远了关系。 当时的荣国府的威势已经远远不如老公爷在世的时候了,林如海却正是如日中天,再进一步最低也是个部堂高官,老太太怎么可能眼看着林家脱离贾家的掌控。 当然,荣国府也从未掌控过林家,不过是老太太自相情愿的臆想罢了。 她想将两个玉儿凑成一对,陷入江南漩涡的林如海也想给闺女找个好的归宿,要不是贾敏孝期未过,林如海还真差一点就同意了定亲之事。 现在想来,林如海都脊背发凉。 当年若真是应了岳母所请,恐怕自己的亲亲闺女就要葬送在荣国府二房当中了。 就贾宝玉那性子,自家的闺女怎么可能受得住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那王氏早年就与妻子不合,若老太太过世,玉儿还不得被王氏给磋磨死? 好险好险!多亏了琮哥儿这孩子,有前途、有机遇,脾性也好,与自家闺女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怎么看都觉得是個最佳选择。 林如海听着贾琮在外面不住讨饶的声音,以及闺女开心的欢笑声,越发满意自己的决定。 “舅兄,依我看,咱们不妨今日就将此事定下来,省得将来出了变故!” 贾赦一脸深意的笑了笑:“哪里来的变故?如海是担心老太太那边?” 林如海拱手应道:“舅兄知我!” “哈哈哈哈……大可不必担心,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我写封婚书,你我今日将此事定下便是。回京之后,我便入宫觐见,讨份赐婚的圣旨。老太太再能折腾,还敢违逆圣旨不成?” 贾赦哈哈大笑,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提笔就开始拟定婚书。林如海抚须微笑,待其书写完后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两人相视一笑,击掌而誓,直接定下了还在外面打闹的一双小儿女的亲事。 …… “什么?姑父把表妹许给了琮哥儿?” 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贾琏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看着手中的婚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办法回过神来。 贾赦忙着给京城写信,斜眼瞥了大儿子一眼,不满的说道:“怎么?是觉得你弟弟配不上外甥女?” 贾琏连忙摇头:“不是的,父亲。儿子只是觉得这事儿实在有些……有些……父亲,老太太可是一直想着把表妹许给宝玉的,您与姑父来这么一出,老太太那怎么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 贾赦放下手中的笔,眼含嘲讽的眺望窗外,幽幽说道:“宝玉一个五品官的嫡次子,怎么可能配得上三品大员的嫡女?唯有我贾赦的儿子,才能与之相配!交代?等赐婚的圣旨送到咱家,老太太还是忙着去哄她的凤凰蛋吧!” “可是父亲……” “没什么可是的!” 贾赦打断了大儿子的话,将刚刚写好的信吹干墨迹封进信封,递过去吩咐道:“交给牛犇,让他快马送回京城。你姑父将来入阁拜相都有可能,能结这个亲家,给咱们家带来的好处何止一个好媳妇。速战速决,尽快将此事定下才是正经。” 来扬州后的第二天,贾赦就已经与林如海进行了一场彻夜长谈。两人关上门来密议许久,林如海终于放下了坚持与戒心,一封密信由扬州出发,送往紫禁城勤政殿。 也许三五年后,林如海将入主六部,最多知天命时,将会入阁拜相,官拜大学士。 以林如海的资历、人脉、能力,无论是贾琮这个女婿还是贾琏这个内侄,林如海定然会竭尽全力相帮。 到时候文有林如海,武有贾恩侯,荣国府大房将会披荆斩浪,一路畅通。 贾琏将信收好,正打算出去找牛犇安排送信之事。 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将主,牛千户来了。” 还是真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牛犇进来后抱拳说道:“赦公,崔玄烨那边招了,那批银子现在就在淮安府外的一处庄子里……” …… 黛玉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走进屋子,林如海刚刚将一份公文批完。 见闺女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公文,他笑了笑打趣道:“玉儿黑着个脸,是在怪爹爹给你定下这桩亲事?” 原本的不悦立马变成了羞红,黛玉将羹汤放在桌上,摇着林如海的手臂撒娇:“爹爹又打趣我,女儿不理你了……” 林如海乐呵呵笑说:“我见你与琮哥儿玩的挺开心的,青梅竹马,也是一桩美谈。玉儿若是不愿,我去与伱大舅舅说,撕了那婚书便是。” 黛玉揪着林如海的衣袖,声如蚊呐:“也没有不愿,只不过此事太过突然,女儿有些不适应,我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跟琮哥儿相处了。” 林如海拍了拍闺女的手背,微笑说道:“不过是一纸婚书罢了,以前怎么相处,以后依旧怎么相处。琮哥儿是个好孩子,爹爹之所以急着与你大舅舅定下这桩亲事,说到底是担心你的将来。咱们林家子嗣不昌,到你这一代,将来无有兄弟帮衬,将你嫁入荣国府,有你大舅舅护着,琮哥儿也不敢给你委屈受。” “他敢?” 黛玉雌虎咆哮,咬牙说道:“琮哥儿才不敢让我受委屈!” 呵呵…… 林如海看着女儿一脸的自信,哑然失笑:“你今后也别天天揪着琮哥儿的耳朵欺负他了,今后遇事你要始终站在琮哥儿那边维护他,不管是面对谁,你和琮哥儿才是一体的。他好,你才能好!记住了吗?” 黛玉听到父亲说她和琮哥儿是一体的,抱着林如海的胳膊使劲摇晃,羞得满脸通红的说:“爹爹今天怎么老说这些,女儿还没嫁出去呢,您这就不要我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父女二人看向门外。 一颗圆圆的脑袋出现在门框内:“姑父爹爹,我爹让我请您去趟书房,那批丢失的银子有下落啦!” ?月票??推荐票? 第五十九章 审问 羽林郎这群杀才不但在战场上凶残,搞起刑讯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崔玄烨的身上,刺痛之感瞬间传遍全身。手持鞭子的羽林郎每打一鞭就会问一句:“说不说?说不说?” 被吊起的崔玄烨已经奄奄一息,可这群羽林郎凶残到拿上等参汤吊命的程度,甚至从李时迁拿讨了一个吊命的方子,打算把崔玄烨肚子里的秘密掏干净。 啪!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我说!” 啪! “说不说?” “我说啊!别打了!” 啪! “说不说?” “爷爷,别打了!别打了!” “那你说啊!” “那你倒是问啊!” “嗯?爷没问吗?” “六爷,您的确没问!” …… 被拖到书房的崔玄烨的确只剩半条命了,浑身上下没一块皮肤是好的。 贾赦和林如海分坐两旁,牛犇则是负责审问。 崔玄烨倒也是看清了形势,进到书房后就跪下求饶:“赦公、林大人,我什么都招,只请两位大人能将下官的家人救出来!” 牛犇在贾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贾赦脸上原本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凝重的看向牛犇。 “可是真的?” 牛犇点了点头:“赦公,儿郎们从淮安府送回的最新消息,不会有错。” 唉,那些人真是疯了,就不怕遭天谴吗? 贾赦闭眼沉默片刻,幽幽说道:“崔玄烨,我也不打算骗你,自你被捕后,第二天夜里你家便着了大火。除了你的一名小妾与伱的幼子逃脱外,其余人尽数死在了大火之中。” “什么?这怎么可能?” 崔玄烨突闻噩耗,差点就直接晕了过去。好在牛犇眼疾手快,扶住后往其嘴中塞了一颗药丸。 缓过劲来的崔玄烨趴在地上呜呜痛哭,牛犇一边心疼好不容易从李时迁那讨来的药丸子,一边加大对崔玄烨的心理突破。 “崔大人,说句难听话,凶手是什么人想来崔大人心里也清楚。要不是我手底下的儿郎机警,你的那位小妾和小儿子这会估计也已经葬身火海了。该如何做崔大人想想清楚,毕竟你也想再见你那小儿子一面是不是?” 崔玄烨闻言猛地抬头,原本失去生机的双眼发出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牛犇的似笑非笑的脸。 “我自知死罪难逃,只求一事!” “若是求你那小妾与幼子平安,本官可以许你一个承诺,给其一生安稳。” 林如海的话似乎给了崔玄烨信心,只见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向林如海深深一拜:“林大人,我信你!” 随后他又向牛犇拜下:“多谢牛将军,此生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当牛做马偿还恩情。” 虽说他与林如海各为其主,两人之前也没少作对,可林如海的信誉在仕林官场可以说是极其令人信服。 崔玄烨不等林如海发问便一五一十的讲述起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这些年江南各地出现的乱匪贼寇,江南那些走私的海商,江淮、两江粮税、盐税之事,凡是他知道的事情,统统讲了出来。 林如海与贾赦听得是心惊胆战,最后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没想到这件事不但涉及了金陵甄家等江南大族,就连贾家在金陵的十二房族亲,也有不少人参与了此事。 甚至远在京城的荣国府中,也有两个人多少知道一些。 “赦公,贵府的那位二夫人就曾来信让我为贾家的商船行個方便,若不然光是这几年贵府需要交纳的漕税就有好几万两银子!” 淮安府乃是运河河运北上南下的重要关口,朝廷设置了关口收取漕税,崔玄烨这些年没少利用此事结交江南和京城的各大家族。 毕竟只需要在崔玄烨这落一个小小的人情,便可省去数万甚至十几万两银子,谁能不动心? 缺钱的王夫人便是其中之一,她就借荣国府和王家的势,给自己剩下了数万两白银,藏进了自己的嫁妆之中。 贾赦黑着脸搓着手指上的扳指,始终沉默没有说话。倒是林如海问了一句:“本官有一事不解?按理说漕税是要交给漕运衙门送往京城的,崔大人给那么多人行了方便,漕税减少,裴大人那里你是怎么交代的?难道说裴大人也与尔等同流合污了?” 崔玄烨嗤笑一声:“林大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林大人这样两袖清风,这漕运就像是一桌好菜,是个人都想上来分一杯羹。裴大人的确不愿掺和夺嫡之事,可送到手的银子,谁又能拒绝呢?毕竟裴家可没林家富裕!” 裴维生出身真正的寒门,是太上皇刘济从火头军中提拔上来的。 此人作战时悍不畏死,虽说有些贪财好色,可对于刘济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崔玄烨这么一解释,无论是贾赦、林如海还是牛犇,都已经基本上认定了他没有说谎。 因为裴维生的确极有可能因为钱财跟这群人同流合污,他有过类似的前科,要不是太上皇当时网开一面,裴维生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只听崔玄烨继续说道:“只要不是涉及龙首宫之事,裴大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甄家这次失心疯劫了盐税,才让裴大人发觉事情有些做过头了,这才着急忙慌往京城去了折子。要不然只需要往户部报个水灾影响了漕运,谁又会跑来江南折腾。” 林如海点了点,漕税的银子每年听起来有一百来万,可除去各地留存之外,送往京城的也就几十万两白银。 裴维生是太上皇的宠臣,没人会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跟这等人物起冲突。 还是先弄清盐税银子的事吧! “那被你们劫走的盐税银子的事呢?裴大人可曾知晓?” 听到林如海的询问,崔玄烨冷哼一声应道:“甄家那群蠢货,不知为何突然缺银子的很,便一心打起了今年盐税的主意。瞒着我等劫了漕船,把银子偷偷藏进了淮安府东侧的庄园内。此事是瞒着裴维生的,毕竟丢了盐税,责任首在漕运,次在林大人你,裴维生可不会给甄家背这个么大的一口锅!” “那这些银子打算送去哪里?” “还能是哪?当然是甄家,正确的说是甄家在给忠信王筹银子!” 崔玄烨冷冷说道:“裴维生发了疯四处搜查,甄家也不敢冒险这会就把银子送出去。甄应嘉亲自来找我,跟我原原本本说明了此事,想让我想个办法将银子送出淮安地界。虽说他未跟我说明这些银子的用处,可我也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忠信王正缺钱打造军械呢,毕竟打造军械可是个耗钱的事!”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章 暴躁的赦大老爷 书房内一片寂静,贾赦也好,林如海也罢,甚至是牛犇与贾琏都觉得这事真是荒唐到家了。 甄家竟然荒唐到抢太上皇的钱给忠信王刘忭私铸军械,意欲行不轨之事。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真当老龙年衰老眼昏花不成? 崔玄烨被重新带了下去,书房内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最后还是牛犇率先打破了平静,抱拳说道:“赦公、林大人,裴大人与林大人的联名奏折送到京城后,圣人他老人家就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这才派了末将随赦公南下,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查一查这件事是否与忠信王殿下有关。” 说到此处,牛犇苦笑道:“可现在,末将不敢往下查了……” 根本就不用往下查了,两百万两白银的军械,这是养了多少兵马? 别说牛犇,就是向来胆大包天的贾赦都觉得这件事太过烫手。 他起身在书房内来回的踱步,焦躁的骂道:“真是该死,这刘忭没长脑子吗?圣人的儿子又不是死不得……” 林如海连忙打断了他的抱怨:“舅兄慎言!” “慎言什么?两百多万两白银,这是养了多少私兵?他是要直接攻打京城吗?圣人也是,太过纵容刘忭这狗东西了。搞平衡不是什么问题,那也得挑个合适的人选啊,怎么偏偏就挑了刘忭这个狗东西,老子早就看出这狗东西不是個好玩意……” 暴躁的贾赦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贾琏都想直接去捂住他爹的嘴巴将他拖回去。 牛犇哭笑不得的拱手道:“赦公、赦公,此时不是抱怨这事的时候,您拿个主意,这私铸军械的事儿末将还要不要往京城报?” “报!” “不报!” 林如海惊讶的看向贾赦,他没想到一直与刘忭水火不容的贾赦会持反对的态度。 只见贾赦苦笑一声,给他解释道:“那年太子爷自刎,圣人就病倒了。御医说过,圣人若是再有气急攻心之症,中风加剧,恐会危机性命。所以我才说刘忭这狗东西该死,刘怡和刘悕当年造反之后,圣人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有儿子反他……” “那可怎么办?这件事瞒不住的,崔玄烨怎么说也是一府府君,有司定然已经收到了消息,圣人那咱们总得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牛犇都快急哭了,羽林郎是圣人的眼睛,瞒着吧有违忠心,不瞒吧极有可能陷君上于危机之中,他太难了! 贾赦一咬牙,目光凶狠的盯着牛犇:“这事老子扛下了,牛犇,你要是不想死,就把这事统统扣到甄家头上去。记住了,两百万两银子是甄家联合江南诸多家族抢去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原因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只要不涉及刘忭这狗东西造反,随便往上添,我会让龙禁卫帮你做足了证据,千万不可露馅。” 牛犇还是第一次见到贾赦如此凶狠的眼神,咽了一下口水后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勉强的记下了贾赦的叮嘱后问了一句:“可这事经不得细查,圣人他老人家万一诏了甄家人入京,岂不是暴露了?这事弄不好会把咱们牵连进去,圣人暴怒之下,说不定会砍了咱们的脑袋。” “这事你捅上去,万一圣人有个好歹,信不信陛下会直接拿你的脑袋泄愤!” 贾赦瞥了牛犇一眼,悠悠说道:“此事我会用密折禀报陛下,先想办法瞒着圣人吧。朝中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在陛下还未掌控大局之前,这天下乱不得。” 这才是贾赦真正担心的地方,但凡太上皇骤闻刘忭这狗东西有造反之举,山陵崩时,还未掌握大权的皇帝可没办法稳定朝纲。 到时候诸子夺嫡的惨事再次上演,不但会使得江山处处烽烟,像荣国府这样的武勋家族没一个逃得了刀光剑影。 稳,此时只能求稳! 至少要等皇帝彻底掌控京畿才能进一步行动,这一次贾赦必须忍着恶心咽下这只苍蝇,替刘忭这狗东西遮掩一次! …… 这一夜除了贾琮以外,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用早饭时贾琮茫然的看着父兄皆是黑着眼圈,好奇的问道:“爹,伱和二哥昨晚干嘛去了?哦~我知道了,你们俩背着我去卿华楼了!” “嗯?” 贾赦突然火起拎着小儿子就是一顿胖揍,这小子现在越来越皮了,老子一个晚上都在忙着国家大事,你竟敢说你老子带着大儿去青楼! 自觉无辜挨了顿胖揍的贾琮耷拉着小脸,慢慢挪到林如海的房中,入眼便看到同样黑着眼圈的岳丈姑父,张了张嘴硬是将差点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孩儿拜见姑父爹爹!” 贾琮乖巧的跪下就是咚咚咚,这礼节做的林如海都觉得无可挑剔。 扶起贾琮捏了捏小胖脸,笑问:“怎么耷拉个脸?是有人欺负你了?” “唉,刚刚说错了话,被我爹揍了一顿。” 贾琮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唉声叹气的向林如海描述了一下方才用饭时的情景。 当听到贾琮提起卿华楼时,正喝了一口茶水的林如海差点将口中之茶喷出来。 “你这孩子,你爹和我还有你二哥昨夜忙着处理淮安府的事,都没休息好。” 林如海哭笑不得的说道:“你爹这几日心情不大好,你可别再招惹他了,万一再惹他不高兴,说不得还得挨顿揍。” 未想贾琮再次唉声叹气:“算了,挨打就挨打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打我出出气也好,省的憋在心里气坏了身体!” 真是个孝顺孩子,虽然皮了点! 林如海大手往贾琮脑袋瓜上搓了搓,嫉妒大舅兄的好运外,顺带自得的想着,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乖孩子也是他的儿子。 不过夸归夸,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只听林如海问道:“卿华楼是谁告诉你的?你才来扬州几天,怎么会知道卿华楼这个地方?”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一章 坑人的事我熟的很 卿华楼这个地方贾琮还是在林家下人这听说的,这事吧还真不是贾琮淘气的原因。 原本他与贾琏密谋要给扬州府的官员以及那些大家族的子弟添添堵,打算设套钓鱼看是否能帮帮林如海。 没想到在打听扬州城情况的时候,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扬州城竟然有人传言,岳父爹爹林大人与扬州第一花魁娘子,卿华楼的锦瑟小娘子关系非同一般。 这件事可不得了,饶是贾琮好奇如同心窝里住了一只猫儿,也不敢过多打听,深怕听到什么不可言之事。 等将方才挨打的事说出口后,他才反应过来卿华楼这地方的特殊性,捏住自己的嘴巴死活不回答林如海的话。 “呵,我听林福说,你跟琏儿在打听扬州府的秦楼楚馆,原本以为你们哥俩只是好奇,可这两天也没见你们出去闲逛,是有什么事吗?” 虽说只是短短相处了两三天,可林如海还是摸清了两个内侄的性格。 胡闹归胡闹,皮归皮,但却没什么坏毛病。 就连贾琏这個侯门公子哥这几日也忙着帮自己管家,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别说逛青楼了,就是连杯酒都没喝过。 “谁说的?不是我!我没有!是二哥要我打听的!” 贾琮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孩儿听说扬州府这些年老是有人找爹爹麻烦,打算和二哥联手坑上几个人,给爹爹出出气。顺便让那几家忙上一段日子,省得这些人在爹爹养病期间给您添堵。” “瞎胡闹!” 林如海哑然失笑,虽说他对贾琮兄弟二人的打算不抱希望,不过这份孝心真是难能可贵,让这些年一直孤零零一个人硬撑的林如海只觉得暖心至极。 他捏了捏贾琮的脸,笑说:“外面的事有我和你父亲去处理,你和你二哥好好在家呆着,莫要出去胡闹了。” “爹爹放心,孩儿不会惹祸的,坑人的事儿孩儿熟的很……” 贾琮可不打算乖乖呆在家,这事他和贾琏都商量妥了,银子都花了岂能不弄点响声出来。 林如海见贾琮主意已定,也没有过多劝阻。反正有他和贾赦在,天塌不下来,让两个孩子闹一闹也好,扬州的水越浑,对他越有利。 这时贾琏身边的小厮来找贾琮,林如海拍了拍贾琮的脑袋瓜说道:“看来客人要来了,伱与琏儿就代我去迎一迎,莫要失了礼数。” 贾琮拍着胸脯应道:“爹爹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 临出门时,贾琮在门框内露出半拉脑瓜子,嘿嘿笑问:“爹爹与卿华楼的锦瑟娘子是什么关系?孩儿打算在卿华楼设宴宴请扬州府的公子哥,会不会给爹爹惹来麻烦?” 这下林如海没好气的笑骂道:“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偶尔去听她唱曲罢了,滚滚滚,你这皮小子的确欠揍,待会我便让舅兄再揍你一次!” …… 林府今日来的客人不少,上至正二品漕运总督裴维生、从三品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正四品扬州知府唐光表,下至江南六大盐商陆家、杨家、谭家、孙家、莫家、白家均是家主亲到。 这些人几乎都是带着当家夫人和家中的公子小姐,一辆辆豪华的马车陆陆续续停靠在林府门前,由贾琏贾琮迎进府门。 化妆后的林如海脸色苍白,双眼深陷,似乎命不久矣。贾赦这个舅兄一脸悲戚,贾琏贾琮两兄弟也面带忧愁,似乎整个林家给裴维生等人的感觉,都是萧瑟悲伤之感。 从林如海房中出来后,众人于前厅高坐品茶。 贾赦将六大盐商交给了贾琏招待,他则与裴维生、甄应嘉、唐光表去了林家书房。 裴维生一进书房就急躁的说道:“恩侯兄,不是我非要来打搅林大人养病,实在是圣人那边催得紧,盐税至今下落不明,若是再找不到,我就得脱了这身官衣回家养老了!” 贾赦一脸的不可思议,震惊的看着裴维生:“什么?裴兄难道不知道,那批银子现在就在淮安府外的一处庄园内吗?” 此话一出,甄应嘉大惊失色,唐光表一脸懵逼,唯有裴维生大喜过望,抓住贾赦的手连忙询问。 “可是真的?此事我一无所知,恩侯兄哪里得来的消息?能否告知于我,恩侯兄想要什么尽管说,但凡我能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此时的贾赦就是裴维生的再生父母,就是贾赦跟他要刚纳进家门的第十八房小妾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贾赦送来。 忍住油腻的贾赦不着痕迹的将裴维生的手挣脱,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甄应嘉,小声说道:“说来也巧,那日我在淮安府码头遭遇了水匪的袭击,圣人派来保护御赐之物的羽林郎活捉了几个水匪,一审之下,倒是问出了丢失盐税的下落……” 这下轮到甄应嘉紧张了,甄应筎连夜跑回了金陵跟他说贾赦身边的护卫很有可能是羽林郎,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这下完了,羽林郎是太上皇的亲军,盐税银子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这可怎么办?也许过不了几日,圣旨就会抵达金陵,甄家合族一百余口怕是都要去菜市口走上一遭了! 啪! 大喜过望之下的裴维生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正陷入绝望的甄应嘉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裴维生迷茫的看向甄应嘉,好奇问道:“咦?甄总裁怎么坐在地上?” 甄应嘉笑的比哭还难看,违心说道:“骤闻丢失的盐税有了消息,喜不自胜,腿抖了一下不小心没坐稳……” …… 今日女眷也来了不少,不但唐光表的夫人携带女儿过来,六大盐商的夫人尽数带着自家的闺女前来。 作为林家唯一的姑娘,黛玉在两位嬷嬷的陪同下于后堂招待客人。 要说今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之时院中花团锦簇,几位夫人领着一群花骨朵儿在黛玉的陪同下欣赏着林府小花园的美景。 别看黛玉年不过十岁,又因自幼体弱稍显怯弱不胜,但黛玉有着绝代姿容,稀世俊美之姿。 言谈之间尽显林门风采,使得满园珠翠不敢小觑,甚至有几女悄悄议论,言说坊间流言林氏之女教养不堪之词当不得真。 若这样的女儿都教养不堪,那她们岂不都是庸脂俗粉,见不得人了! 游园之时,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黛玉皱眉跟王嬷嬷耳语几句,不多时前去查探的王嬷嬷走了回来,在黛玉耳边小声说道:“是盐商杨家和谭家的两位公子想要闯内院来,琮三爷已经得了信,让人拿下了两人,准备吊在前院狠狠抽上一顿!”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二章 弃子 江南盐商皆是家底丰厚,其中以陆、杨、谭、孙、莫家、白六家最为豪奢。 六大盐商几乎垄断了江南食盐流通的全过程,肆意压低买价,抬高卖价,剥削灶户和百姓,获取巨额的利润。 加之财力雄厚,与官府的关系最为密切,逐渐成为是盐商中的巨头。在江南甚至是朝中的影响力极大,隐隐有左右江南官场的趋势。 其中杨家与谭家不但经营着两淮与长芦的盐课,更是通过扶持寒门举子,投入大量的金银砸出了多名文武官员,使得两家在短短二三十年间,改换门庭跻身仕宦之列。 此次六大盐商敢趁着林如海重病来扬州,不仅仅是来查探林如海是否真的病入膏肓。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收到了京城的指示,打算利用林如海病重之际,试一试能否鲸吞林家,拿下林家数代人积累下的人脉资源。 用钱砸出来的豪门不是真正的豪门,杨、谭两家在仕林眼中仍旧只是骤然暴富的粗鄙之家。想要真正快速跻身仕林官场,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林家的独女,接手探花郎出身的林如海遗留的政治资源。 反正林如海就要死了,想来这位巡盐御史大人也想给自己的女儿留条后路吧! 至于林如海会不会同意?一个被毁了名声的姑娘能嫁入杨家或者谭家已经是得天之幸了,不是吗? 当然不是! 有琮三爷在,别说盐商之子,就是忠信王刘忭敢打黛玉的主意,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砍掉这狗东西的爪子!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小爷家里弄这龌龊事……给小爷我吊起来,今日必须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贾琮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贾琏先一步安排亲卫加大了巡逻的力度,弄不好还真就让这俩狗贼闯进了内院。 林家到底还是被外人渗透了,原本守在内院门口的小厮和丫鬟竟然同时有了“急事”离开了院门处。 贾五一领着几名亲兵,将杨家的小公子杨汝仪和谭家的二公子谭其昌捆了起来,吊在了前院的歪脖子树上,任由其大声的惨叫呼喊。 前厅中的贾琏和六大盐商的家主听到动静后,连忙出来查看。 只见贾琮手持马鞭,怒气冲冲的挥鞭抽在两人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住手!” 杨汝仪是杨家家主杨思琦最宠爱的儿子,当他看到身上已经被抽出好几道血痕的儿子时,看向贾琮的眼神充满了怒火与仇恨。 不过他还算理智,知道手持鞭子的贾琮身份高贵,与其正面起冲突半点优势也没有。 他开口向贾琏施压,不满的问道:“琏二爷,我等今日来探望林大人,我儿怎么说也是身负功名的秀才,竟遭贵府私刑屈辱。若是我儿无意得罪了琮三爷,我这个当父亲的代为赔罪,可好?” 啪! 啊! 话音刚落,杨思琦就惨叫一声捂住了脸。 原来是贾琮一鞭子抽在了杨思琦的脸上,鞭子斜着划过了他的左眼、鼻子、嘴巴直至右边的脖子处。 养尊处优近四十年的杨思琦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楚,疼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脸就蜷缩在一边,哼哼了半天没有其他的动作。 只见贾琮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谭家家主谭桢。 “杨家主愿意代子受过,小爷我接受了。谭家主,你怎么说?” 谭桢冷眼看着吊在树上的孙子,平静的问道:“琮三爷,小老儿可否问一句,我这孙儿如何冒犯了您,竟要被琮三爷吊在树上挨鞭子。” “呵!我不信谭家主不知道,这俩個狗东西鬼鬼祟祟往内院闯,打的什么主意真当小爷我查不出来?” 贾琮招了招手,贾五一捧着两张写满了字的纸送了上来。 只见贾琮将这两张纸直接扔在地上,冷冷说道:“这是谭其昌和杨汝仪的供状,你自己看吧。谭家……还有杨家,必须给小爷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这两个狗东西就不必回去了!”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供状正好被风吹到了谭桢的脚边。 他忍着怒火捡了起来,随意的扫了一眼。今日他特意带了孙子过来,本身就是想要试一试能否拿下林家的姑娘。 这本就是得了京城来信后的打算,可没想到荣国府会掺和进来,使得原计划功亏一篑。 与杨家不同,这计划本就粗糙,谭桢完全是打着试一试的态度,能不能成真不重要。 这一次的尝试根本就是应付京城主子的命令,至于谭其昌这个孙子,在谭桢的心里还真没有他的面子重要。毕竟他的儿孙多了,不差这一个。 只见谭桢假装仔细看完了手中的供状,愤怒至极的指着吊在树上的孙子大骂:“混账东西,竟然做出如此败坏家风之事,真是丢尽了家族的脸面……” 谭桢拱手向贾琏深深拜下:“琏二爷,是小老爷家教不严,才使得儿孙不肖冲撞了贵人,还请琏二爷恕罪!自今日起,谭其昌的名字从谭家族谱去除,任由荣国府处置,小老儿绝无怨言!” 嘶! 贾琮虽说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深吸一口凉气。 这谭桢是真的心狠,竟然如此直截了当的舍弃了亲孙子。 “老爷,昌儿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么可以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了?你若不管那老婆子来管,谭家不要这个孙子,我甄家要!” 未等贾琏兄弟俩反应过来,从内院方向冲出来一名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忧心忡忡的小妇人,以及数名丫鬟婆子。 李嬷嬷走到贾琮身边,跟其耳语几句,随后眼含讥讽的退到一旁看戏。 老妇人是谭桢的继室夫人,一上来就哀求的看向贾琮,福身一礼求道:“琮三爷,昌儿是老婆子没有教养好,才惹着这祸事来,还请琮三爷高抬贵手,饶他一次……” 谭桢面带不愉,申饬道:“夫人,莫要在这里胡闹……” “胡闹?谭老爷可别忘了,昌儿为何会这么做。” 谭老夫人呵呵一笑,嘲讽的看向谭桢:“我儿子死了,就剩这一个亲孙子,谁敢拿他当弃子,可别怪老婆子发疯与他同归于尽!” 老妇人面上的凶狠之色盖住了原本的慈祥与哀求,六大盐商的家主包括冷漠的谭桢与捂着脸哀嚎的杨思琦在内,尽数被老妇人的凶狠吓了一跳。 谭桢迟迟不语,贾琏倒是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与贾琮用眼神交换了一下信息,兄弟二人皆是会心一笑。有意思,看来有些计划需要作出一些改变了!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三章 谋害朝廷命官? 前院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除了被吊在树上的两个狗东西不时哀嚎两声,没有人开口打破此时的诡异状态。 倒是跟在谭老夫人身后的小妇人心疼的看着谭其昌,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不过她应该早就被谭老夫人警告过了,捂着嘴始终没有说话。 “咳咳……老夫人出身甄家?是金陵甄家?” 贾琮虚扶一下,谭老夫人顺势起身。 她讥讽的看了一眼面色阴郁的谭桢后,满是自豪的说道:“老婆子的确出身金陵甄家,不过却也只是甄家庶支,说起来我与贵府老太太也是旧时相识。还请看在咱们两家世代相亲的关系上,饶过我那孙儿一次,甄家感激不尽!” 说着她又要再次拜下,李嬷嬷会意来忙上前将其扶住。 贾琮假装为难,悠悠说道:“老夫人可知我刚刚是如何跟谭家主说的?” 谭老夫人看向一旁迟迟不语的谭桢,哂笑一声向贾琮表态:“昌儿不过是受人指使,不知琮三爷对这件事的背后之人感不感兴趣?” 这下谭桢不复方才的冷静,出声警告道:“夫人,这孽畜自己闯的祸,难道还要牵连其他人不成?” “啪!” 贾琮手中的鞭子一甩就在谭桢的嘴巴上狠狠抽了一下。 “小爷与老夫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再敢多说一句,小爷我连你一起吊在树上打!” 呵呵! 谭老夫人冷笑一声,嗤笑道:“老爷不是忙着和那小贱人你侬我侬,打算把我们婆孙二人赶出谭家吗?正好,老婆子也有此意!” 说着,她在贾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瞥了一眼捂嘴不能言语的谭桢,冷笑道:“原本老婆子不打算让昌儿掺和进这件事的,可若不让他看清他的祖父是什么样子,老婆子担心他会恨我。琮三爷,昌儿是个好孩子,他根本不知道这么做会给林姑娘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还请琮三爷饶他一次!” 是不是好孩子已经不重要了,谭老夫人的确给了贾琮不能拒绝的理由。 黛玉已经收到了谭老夫人悄悄塞给她的密信,李嬷嬷也带来了黛玉的意见,贾琮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还真是意外之喜,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六大盐商,没想到谭家内部的矛盾会给贾琮送来如此大礼! 贾琮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冷声下令:“来人啊,谭桢涉嫌谋害朝廷命官,立即拿下送去龙禁卫扬州千户所,交由龙禁卫严审!” “诺!” 守在一旁的荣国府亲兵立刻扑了上去,将谭桢来了个五花大绑。 谭桢根本就不知道谭老夫人给贾琮说了什么,还以为是谋害林如海的事发了,大声叫屈:“琮三爷,小老儿向来奉公守法,什么时候谋害朝廷命官了?” “哦?这样啊!” 贾琮缓缓走到谭桢跟前,捏住谭桢的右手,用其指甲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一划,一道浅浅的红印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你看,你伤了我……” 贾琮呵呵一笑:“本官乃是陛下亲赐的正五品官员,你伤了本官不就是谋害朝廷命官吗?堵上他的嘴,带走!” 收到命令的亲兵不知从哪找来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堵上了谭桢的嘴巴就将其拖了出去。 谭老夫人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原本挺拔的身子也佝偻起来。她哀求的看向贾琮,却没有再说什么。 “老夫人放心,既然您给了我合理的解释和满意的交代,那我也不会食言,谭其昌老夫人可以带走了,不过他日本官需要老夫人上堂作证之时,还望老夫人遵守诺言。” 贾琮的话刚说完,谭老夫人便屈身拜下:“这是自然,为了昌儿,老婆子什么事都敢做!” …… 谭桢被突然拖走,不说别的,剩下的五個盐商家主皆是心惊胆战。 杨思琦尤为恐惧,惊恐的看着将注意力转向他的贾琮。 他在贾琮看向自己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琮三爷饶命,小人愿献五十万两银子,替我儿赎罪!” “怎么回事?如此吵闹是做什么?” 正当此时,原本在书房中议事的贾赦、裴维生、甄应嘉和唐光表走了过来。 在看到前院的情形后,贾赦一脸的懵逼。两小子之前计划今日搅浑水的计划他有所耳闻,可没想到会把事闹得这么大。 “父亲大人,是这样的……” 许久没有开口的贾琏恭敬的上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当然,谭桢谋害朝廷命官的真实情况他一语带过。 不过最后贾琏还是特意问了甄应嘉一句:“甄世叔,谭其昌是甄家的外孙,不知甄世叔觉得琮哥儿的处置是否合理?” “很合理,很合理!” 甄应嘉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小事,他现在满心都是关于盐税银子的事儿,谭桢不过是甄家养的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不再忠心的狗,是死是活自有他人操心,关甄家什么事? 贾琏微微一笑,面带恭维的说道:“还是世叔明理,小侄佩服!父亲大人,谭其昌的事儿琮哥儿已经处置妥当了,就剩这杨汝仪,父亲觉得该如何处置?” 在贾赦回应之前,杨思琦咚咚咚的向贾赦磕头求饶:“赦公恕罪,小人愿献五十万两替我儿赎罪,还请赦公宽宥!” “啧啧,都说盐商豪富,今日还真是长了见识!” 贾赦啧啧两声,抬脚就踹向了杨思琦:“狗一样的东西,还敢拿银子来脏了爷的耳朵!” 杨思琦可没有练过武,被贾赦含怒一踹,直接飞向吊着杨汝仪的歪脖子树,狠狠撞在了树上吐了一口血。 “恩侯兄,不宜动怒!” 甄应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撇下心中的担忧拦在了贾赦跟前,小声说道:“杨家长子是户科给事中,不可太过!” “哟,还是个言官……” 贾赦嗤笑一声,从贾琮手中要过鞭子就狠狠抽在了杨思琦的身上,一鞭子下来血花四溅,原本身上的锦衣瞬间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有个言官儿子,那又怎样?弹劾老子的奏章都能把通政司给淹了,老子怕过吗?”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杨思琦的惨叫声惊飞了原本停在院中树上的小鸟。 贾赦看向小儿子:“三儿,伱说说,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儿子能把这两人挖个坑埋了吗?” 嘶! 贾琮的回应让裴维生、甄应嘉等人深吸一口凉气,贾赦的小儿子这么狠? 只见贾赦摇了摇头,悠悠说道:“不行,按大夏律他们罪不至死。” 贾琮挠了挠后脑勺,呵呵一笑:“这样啊,那儿子明白了。杨汝仪冲撞官眷、意图不轨,打断两只狗爪子,以示惩戒。杨思琦意图贿赂朝廷命官,徒一年,罚银一百万两,送去京城充入户部国库。爹爹,儿子这次可是依据大夏律做出的处置,这回您不会反对吧?”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四章 我替我琏表哥做主纳妾 前院的事儿几乎是同步传到了后堂,原本还算和谐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谭老夫人带着儿媳孙子直接离开了林府,杨家今日并未有女眷到来,剩下的扬州知府唐光表的夫人以及其余四家女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和黛玉相处。 任谁都不可能想到林家的这个姻亲,老子不好惹,儿子更不好惹。 贾琮亲自动手打断了杨汝仪的两只狗爪子,杨家家主杨思琦被送去了龙禁卫。 谭家更是直接把内部的矛盾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吧开来,眼看甄、谭两家的矛盾彻底激化,原本貌合神离的江南豪门联盟就此有了关系破裂的迹象。 “诸位夫人为何不说话了?方才咱们不是聊得挺好吗?” 黛玉款款从屋外回来,听完了李嬷嬷对前院情况的讲述后,她的心情极好。 琮哥儿果然品出了自己的意思,这下子爹爹就可以借助谭老夫人给的消息尝试破局了。 她扫视屋内,冲着一名眼含憎恨之意的姑娘说道:“孙四姑娘为何这么看着我?哦,我想起来了,听闻四姑娘与杨家公子自幼青梅竹马,早年更是同进同出,就差三书六聘定下婚约了……唉,此事怪我,我该跟琮哥儿说一声的,不该把此事弄得沸沸扬扬,总该给四姑娘留些面子才是!” “林姑娘说笑了,我家清儿不过是幼时与杨公子见过几面罢了,并未有其他……”孙夫人拉住了想要回怼的女儿,勉强的笑了笑回了一句。 黛玉捂嘴惊呼:“哦?原来如此,那便是我误会四姑娘了。我就想着,四姑娘才貌双全,怎么会看上那等登徒子……李嬷嬷,琏二哥方才跟你怎么说来着,趁着孙夫人与四姑娘都在,不妨说出来让孙夫人斟酌一二。” 只见李嬷嬷往前一步,给孙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笑眯眯说道:“孙夫人,老奴给您道喜了!” 这声道喜让屋子里的众人皆是一惊,特别是孙夫人心头一颤。 她们今日来林家本身就不怀好意,既有探听林家的实际情况之意,又有坐实杨、谭二人毁了黛玉闺誉的打算。 如今消息没打听到,杨、谭二人又被贾家给抓了,这件事两方几乎都已经心知肚明,这会贾家的琏二爷又让李嬷嬷带来什么好消息? 不找她们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只听李嬷嬷说道:“琏二爷听闻孙四姑娘貌若天仙、才品俱佳,便托了老奴来向孙夫人说一声,他有意纳孙四姑娘为良妾,择日便会亲自带人上门,抬了四姑娘入荣国府!” 纳妾! 竟然是要纳自家闺女为妾! 孙夫人的眼中满是惊恐,孙四姑娘孙子清则被气的胸脯起伏不止,怒气冲冲指着李嬷嬷骂道:“什么琏二爷琏三爷,本姑娘堂堂孙家嫡女,怎会给人做妾。你这老货去回了贾琏,他算什么东西,敢打本姑娘的主意……” 啪! 孙子清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李嬷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一巴掌打在了孙子清的左脸处,响亮的耳光声惊醒了处于恐惧中的孙夫人。 她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满是怒容的看向始终悠悠品茶的黛玉。 “林姑娘,这就是姑苏林氏的规矩?” 黛玉慢悠悠放下茶盏,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反问了一句:“我还真不知道林家的规矩有什么问题,倒是请孙夫人给我解释解释,曾二家的、麻六姑她们,收了你家多少银子?四姑娘身边的丫鬟翠芬,是如何跑去前院偷偷给杨家公子送信的?” 原来之前守在园门外的婆子丫鬟是收了孙家的银子才玩忽职守的,而且黛玉带着女宾游园时,也是孙子清身边的丫鬟偷偷给杨汝仪送了信。 这才让杨汝仪差点恰逢其会的出现在黛玉面前,奸计得逞。好在贾琏布置得当,不但将杨、谭二人抓了个正着,更是顺藤摸瓜将孙家给查了出来,这才有了黛玉趁机惩罚孙家的事儿。 没错,此时在前院忙活的贾琏,压根就不知道黛玉正给他张罗着纳妾呢。 只见黛玉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莞尔一笑:“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如今四姑娘就要被抬进荣国府了,你我两家也算转着弯的姻亲,些许误会就让它随风飘散,不用在意了。孙夫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吴音软语的黛玉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歪着头笑吟吟看向孙夫人,等待着她的回应。 屋子里格外的安静,就连原本怒气冲冲的孙子清也不敢大声喘气,紧紧攥着其母的衣袖哀求的看着她。 此时的黛玉让孙夫人觉得无比的恐惧,黛玉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 曾二家的、麻六姑的确收了孙家的银子,可六大盐商哪家没在林家安插自己人?不过是恰逢其会,今日守门的是自己家的暗探罢了。 至于翠芬送信之事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孙夫人想到自家闺女被杨汝仪这厮迷的五迷三道,不用想也知道十有八九闺女被杨家给利用了。 “娘,我不要给人做妾……” 孙子清虽说蠢了点,可还没蠢到看不清形势的地步。 她发现随着黛玉的一番反问之后,自己的母亲就浑身颤抖迟迟没有反应,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未等孙夫人回答,黛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冷漠的看向孙子清:“孙四姑娘不愿做妾,难道还想让我表哥休妻另娶,休了我嫂嫂不成?那也行,我现在就让大舅舅给我嫂嫂的叔父王县伯去信,问问王县伯愿不愿意给四姑娘让出琏二奶奶的位置来!” 呵! 盐商豪奢不假,可说到底商户就是商户,别说公侯门第,若是得罪了朝中大员,数日之内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黛玉一句句的言辞如同利刃,狠狠扎向孙子清。眼看着原本嚣张的孙四姑娘脸上变得惨白,屋子里的其他姑娘纷纷蜷缩着身子往自家长辈身后躲,深怕这位林姑娘一时气不顺瞄上自己。 孙夫人似乎已经有了打算,起身后深深向黛玉拜下,悲戚的说道:“林姑娘,今日之事是我孙家不对在先,还请林姑娘恕罪。孙家一定会给林姑娘一個满意的交代,至于这纳妾之事,还请林姑娘替妾身在琏二爷跟前转圜一二,妾身只有清儿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其远嫁他方……” 黛玉的嘴角微扬,迟迟不语。 她就那么冷笑着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任由孙夫人屈身拜倒在自己脚边。 许久之后,孙夫人已经摇摇欲坠,其余人静若寒蝉,黛玉才接过李嬷嬷送来的茶盏,呵呵一笑。 “看来诸位都累了,那就都回去吧。记得回家后好好想想,各家是不是忘了有什么事没跟家父交代,别等着我大舅舅打上门去才想起来。” 她揭开盖子吹了吹,悠悠然补充了一句:“对了,孙夫人,回家准备好我表哥登门吧。做错了事就要有认错的态度,记住了,四姑娘是做妾,说不得嫁这个字!”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五章 这儿媳妇挑的好 林如海美滋滋的坐在桌前捧着一本游记,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李老爷子的神药的确够神,原本数次昏迷的林如海一丸药下去,如厕数次后就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遭罪是遭罪,但这毒解的是真快。今后再好好养一养,不说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管家林福向林如海汇报了一下前院、后院发生的事儿,笑眯眯说道:“老爷,咱们姑娘和琮三爷这么一闹,这六大盐商估计要乱上一阵子了。不过这样一来,赦老爷和老爷您这,怕是要被人弹劾了。” “无妨,早晚要跟这群人对上,趁着甄家顾不上扬州这边,先打掉这群伥鬼再说。” 林如海抬眼看向窗外,隐隐还能听到前院送客的声响。他笑了笑说道:“你说琏儿若是知道玉儿这么胡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林福陪笑一声:“老奴觉得琏二爷一定会笑呵呵顺着咱们姑娘的话茬,去孙家好好闹上一场。毕竟能光明正大捞银子的机会真不多,琏二爷可缺银子的很呐!” …… 前厅已经没有了外人,贾赦与林如海高坐首位,贾琏、贾琮与黛玉陪坐一旁。 黛玉捂嘴将自己的胡闹过程笑盈盈讲了一遍,贾琏一拍双手,哈哈大笑。 “表妹这是给哥哥我送了一份大礼啊,这孙家的姑娘敢骂我,那哥哥改日就去孙家走上一趟,看他孙家拿什么来换自己家的闺女!” “琏二哥别怪我自作主张便好,既然他孙家敢算计我,那我也不会以德报怨轻饶了她。” 黛玉起身向贾琏拜了拜说道:“琏二哥去了孙家不妨狮子大开口,这孙家将自家姑娘与杨汝仪的事儿硬生生瞒了下来,正与余杭任家议亲。孙家不敢得罪琏二哥,也不敢得罪一门三进士的任家。孙家想要给咱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贾琏虚扶黛玉,连连摆手:“表妹说的哪的话,咱们可是一家人,有什么怪不怪的……” “对对对,林姐姐可别拜来拜去了,咱们是一家人!” 贾琮从椅子上跳下来,亲手扶起黛玉,憨憨一笑:“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林姐姐尽情的闹,反正有二哥背锅,天塌下来有二哥顶着,哪怕二哥真的把那个什么孙四姑娘纳回家,大不了被凤姐姐揍一顿,不碍事的……” 啪! 贾琮的话还没说完,脑瓜子上就挨了一巴掌。 只见贾琏黑着脸捏住他的小胖脸,咬牙说道:“我还是你亲哥哥?什么叫反正二哥背锅?什么叫天塌下来有二哥顶着?什么叫不碍事?” “唔……” 贾琮挣脱了魔爪,跑到黛玉身后躲着,露出脑瓜子冲贾琏做了一個鬼脸,张了张嘴无声警告。 嘶!这弟弟太欠揍了! 贾琏读懂了贾琮的唇语:“倚红楼、莲儿姑娘!”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贾琏无奈的摊摊手,认命的坐回位置上,撇过头不再看小胖子。 黛玉捂嘴偷笑,将贾琮从身后扯到跟前,小声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 贾琮眼睛一亮,询问道:“可是真的?我若真的跟去是不是也可以发大财?” 黛玉点了点头,贾琮立马跑到自家二哥跟前,捏肩捶腿舔着脸恭维起来。 “二哥威武,去孙家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啊?” 贾琏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小胖子:“哼!我不是去背锅吗?我不是去顶着塌下来的天吗?我不是要回家被你嫂嫂揍一顿吗?” 贾琮连忙摇头,义正言辞的表态道:“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二哥顶天立地男子汉,为我和林姐姐撑起了一片天!” “呵呵……” “别啊二哥,俗话说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呜呜呜……” 贾琏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捂住小胖子的嘴巴:“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就是了,别再瞎说了!” 原本看热闹的黛玉似乎品出了一丝异样,双眼微眯,一个眼刀就刀向了贾琮。 正美滋滋遐想与二哥从孙家往外搬银子的贾琮突然感觉浑身一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此时的黛玉已经重新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贾琮还回了黛玉一个笑脸,根本就不知道将来的悲惨人生。 林如海与贾赦始终在说笑品茶,看完了堂中小儿女的打闹玩笑,最后才由贾赦开口。 “今日你们都做的不错,尤其是外甥女,审时度势给我和伱爹爹创造了一个极为不错的突破点。还有琮哥儿,胡闹是胡闹,也算是闹出了一点名堂来……” 虽说林姐姐被夸贾琮觉得与有荣焉,可他还是不满的瘪嘴:“爹,我没胡闹!” “哼!还没胡闹?杨汝仪就是再该死,也不该由你亲自动手。你完全可以将其扔给唐光表,让他去头疼。私设公堂这个罪名,你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贾赦将小儿子骂了一顿,立马又换上一张笑脸跟黛玉说道:“还是外甥女聪明,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理清了这几家的关系,一句话就挑起了六大盐商之间的矛盾,还顺带给自己报了仇。” 黛玉盈盈拜下:“大舅舅谬赞,玉儿当不得大舅舅夸奖。到底是大舅舅和爹爹给了我底气,又有琏二哥和琮哥儿帮衬,我才能从容应对这些心怀鬼胎之人。” 这话说的真是熨帖人心,贾赦越看越觉得这个儿媳妇挑的好,再看自己原本还挺满意的小胖儿子,不由皱眉招手。 贾琮突然感觉芒刺在背,小心翼翼的挪到自家老爹跟前…… 啪! 脑瓜子嗡嗡作响,不禁炸毛跳了起来。 “爹,说的好好的,你打儿子作甚?” 贾赦悠悠回道:“四个时辰没揍你了,手痒痒!” 林如海笑呵呵将贾琮招到跟前,替他揉了揉脑瓜子。 “舅兄打孩子做什么,琮哥儿今日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合该奖励才是。” 林如海笑眯眯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晶莹剔透,上面刻着一株芙蓉花,煞是好看。 他将其挂在贾琮身上,摸摸他的脑袋瓜。 林如海转头跟贾赦商量道:“不说别的,经过琮哥儿这么一闹,谭家与甄家差不多是分道扬镳了。杨思琦与谭桢最近怕是没精力再打扬州盐课的主意了,咱们不如趁此机会,打掉这群伥鬼再说!”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六章 小女婿?小福星。 随着漕运总督裴维生等人的离开,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病重不愈的传言愈演愈烈,短短一夜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大大小小的盐商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祈祷,希望病魔早日战胜林如海,好让他们重新回到数年前,继续压榨那群贱民。 相对的便是扬州城的普通百姓,有不少人自发的为林如海上香祈福,自林御史上任以来,多次击碎了盐商们囤积居奇、哄抬盐价的阴谋。 虽说盐价依旧有些高,可至少让百姓们尝得到咸味儿。活着,是老百姓们唯一的奢求。而盐巴,是求活这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人不吃盐,浑身无力。老百姓求的是什么?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口盐!” 书房中的林如海殷殷教导着未来女婿,给贾琮灌输着自己仕宦十几年收获的经验。 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内侄极为聪慧,就是有些皮,性子有些坐不住。 于是林如海让黛玉先给贾琮教授四书五经的基础,空暇时便亲自上阵,将自己仕宦期间的经历编成故事传输着为官的经验。 林如海不但有着京官经历,更是历经地方,有着极为丰富的亲民官经验,一个個融合了林如海为政风格的小故事让贾琮听得大呼过瘾。 时而拍手叫好,时而愤慨异常,时而陷入沉思…… 看着神色变化的内侄,林如海抚须微笑。这孩子心性纯良,是一块难得的璞玉,把性子收一收,绝对能成为自己最合适的接班之人。 贾琮回忆着快要模糊的前世记忆,犹豫半饷小声问道:“姑父爹爹,盐价过高的原因是什么?为何朝廷不能将盐价压下来,好让百姓不必因为食盐负担过重?” 林如海叹息一声,起身从书架上取来一本册子,递给了贾琮。 “你先看看,能否看懂?” 贾琮接过来一看,这是扬州各大盐场的收支账本。翻阅了几页后,他算是明白了这盐价始终压不下去的原因。 当下制盐基本上是采用煮盐之法,光是柴火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不用提制造食盐所消耗的时间。再加上运输的成本,朝廷也没有办法将食盐的价格打下来。 当然,在这些原因的背后,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那就是朝中有着大量官员,舍不得盐税带来的巨大利益。 盐铁官营千百年,随着赋税结构的固化,盐税已经成了补充朝廷亏空的的重要途径。 当贾琮翻到扬州巡盐御史府每年送去京城的盐税记录后,喃喃自语:“那就是把晒盐法提出来,估计朝廷也难以放弃每年数百万两的盐税……” 嗯? 林如海疑惑问道:“什么晒盐法?” 晒盐法具体的流程说实话贾琮也只是记得个大概,他挠了挠后脑勺,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个需要在气候温和,光照充足的地区选择大片平坦的海边滩涂,构建盐田。先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经日晒蒸发水分到一定程度时,再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差不多就这样,可以从海水中晒出可以食用的盐巴来。” 林如海听得有些懵,贾琮说了一大堆,言语中有不少他没有听过的词汇,不过有着丰富盐田经验的他还是弄清了个大概。 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制盐之法,貌似有些名堂,可以一试! 林如海大手在贾琮脑瓜子上搓着,不时还用手指轻轻敲上一敲。 嘣嘣…… 黛玉端着药碗推门进来时,林如海依旧在沉思,嘣嘣声一下接一下。 看着一脸无奈的贾琮,黛玉噗嗤笑出了声:“爹爹,瓜熟了!” 贾琮惊惧的看着黛玉,连忙说道:“姑父爹爹,我这脑瓜子不是寒瓜,不能吃!” “哈哈……” 林如海笑呵呵轻轻在贾琮脑瓜子上拍了拍,收回大手从黛玉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漱口后才跟贾琮说道:“琮哥儿,这晒盐之法也许可以一试,不过此事需要保密,万不可在他人跟前说起。” “为什么?” 林如海面色凝重起来,叮嘱道:“盐课利益之大,可杀人!若你所提晒盐之法成功,那些依靠晋盐、蜀盐、江淮之盐发家的人,绝对会发疯一般的阻击你我翁婿。琮哥儿,切记不可外传!” 嘶! 他差点就忘了前世马先生的那句话: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盐课之利,翻数十倍都不止,那些人说不得会把林家和贾家全部挖坑埋了还会在封土上踩上一脚。 “孩儿记下了,请姑父爹爹放心!” 虽说那声翁婿二人让黛玉羞得红了脸,那个什么晒盐之法让她莫名其妙,可父亲眼中的凝重之色还是让黛玉警觉起来。 她担忧的看向父亲,林如海还给黛玉一个安心的眼神,再次仔细询问了一下贾琮晒盐法。 等他将晒盐之法提笔记录下来后,又一次叮嘱一番面前的这对小儿女,挥手让其出去玩耍。 目送不停咬耳朵说悄悄话的小儿女出门后,林如海犹豫许久,摊开一本空白的奏折,咬牙下定决心,提笔书写。 “臣扬州巡盐御史林海请奏,我朝制盐多以煎煮为要法,耗费巨资,四海之民难以承受价高之盐。今臣得一新法,提海中之水,晒而得盐……” “此法为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之子、龙禁卫千户贾琮偶然提出,依臣之见,制造之法略有粗糙,可多番尝试,有五成把握……” “臣欲就近择机尝试,此法若成,可解万民之困,官营之可替盐课之税,可缓朝廷赋税之不足……” 洋洋洒洒数千言,从煎煮法的弊端到晒盐法的优势,林如海尽数写在了奏折之上。 吹干墨迹,他将奏折封入木匣中。 “还真是个小福星,不管成与不成,这晒盐之法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林家能不能彻底从江南的漩涡摘出来,就看这封奏折了!”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七章 你的心跳,我的心跳。 秋高气爽,江南的秋菊开的正艳。 林府小花园花香怡人,黛玉红着脸追着贾琮作势要揪其耳朵。 两人围着石桌转了好几圈,贾琮余光发现黛玉跑的气喘吁吁,连忙稍停脚步,假装自己跑不动了。 “哎呦!” 黛玉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眼看就要摔倒,贾琮连忙回身扑了过去。 人长得胖点还是很有用的,比如此时,黛玉就摔到了软乎乎的肉垫子上,贾琮只嗅到一阵幽香,顺势将黛玉搂住防止她磕到旁边的石凳石桌上。 这些年来两人打打闹闹不知多少次,相对亲密的接触也不是没有过。 可这种搂抱在一起,紧紧贴在一块还是第一次。黛玉瞬间如同红透了一般,浑身发烫,不知所措间,呆呆的趴在贾琮的身上,直愣愣盯着触之可及的小胖脸。 这对小儿女面隔一拳的距离,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气息相融,皆是瞪大了眼睛。 “林姐姐好香!” 这是贾琮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他还探头就往前凑,想要仔细闻上一闻。 此时的贾琮还真没别的想法,单纯是觉得黛玉身上的香味儿好吸引人。 可话音落在黛玉的耳中,一下子就想到了前日爹爹与大舅舅给两人定下的婚约。 身下这个小胖子现在不只是自己的弟弟,还是她的未婚夫…… 羞死人了! 黛玉侧脸躲避贾琮的嗅闻,不料正好让贾琮的嘴唇亲到了她的俏脸。 这下子算是让黛玉极度羞恼起来,她挣扎想要起身,却不想贾琮此时脑瓜子正发懵,双手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儿不撒手。 黛玉轻捶了贾琮胸膛两下,恼道:“还不松手!” “哦!哦!” 贾琮口中应着,可手上的力气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怔怔的盯着触之可及的俏脸,憨憨傻傻,脑中泛起一句诗。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嗯? 原本还在羞恼的黛玉不禁愣了愣,随后便伸手揪住贾琮的耳朵,小虎牙一咬:“你竟然会作诗了?后面呢?” “啊?什么诗?” 贾琮呆呆的抱着黛玉,感受着怀里的温软,木楞的回道:“我不知道啊,它突然就这么出现在我脑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黛玉将自己这些年看过的诗词尽数回忆了一遍,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诗,皱眉捏住贾琮的小胖脸,揪了揪。 “难道是诗仙给你梦中授艺?还不从实招来!” 贾琮往前探了探脑袋,嘴唇下意识在黛玉俏脸上一点,随后假装不小心,然后扭头躲开黛玉捏脸的手,嘟囔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被贾琮骤然得逞,黛玉这才想起当下的情形,理智重新占据心头,呀了一声,彻底熟透了! 浑身发烫的黛玉羞恼的轻捶贾琮的胸膛,小声警告道:“还不松手,万一被人看到还不羞死人~” 贾琮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黛玉连忙向跳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跑到一边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四下无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贾十一:小三爷厉害啊!这事应该不用跟将主汇报吧?不过为什么我这会觉得心塞的不行?) 贾琮还呆呆的躺在地上,双眼泛着亮晶晶的光芒,盯着天上飘动的云团儿,感觉天上形状各异的云团儿不时变换着,这是看书时的林姐姐,这是发呆时的林姐姐,这是扛着小花锄的林姐姐,这是倒拔垂杨柳的林姐姐…… 咦~好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黛玉蹲下身子,戳了戳贾琮的小胖脸,软软的手感真好! “琮哥儿,你这是摔傻了?” 贾琮一把将黛玉的手儿抓住,放在自己的胸膛说道:“林姐姐,你试试我这心是不是要跳出来了?” 噗通、噗通…… 小胖子的心跳速度极快,骤然被抓住手儿的黛玉红着脸感受着他的心跳,噗通、噗通…… 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也跟琮哥儿的心跳一样,跳的如此快? 两人就这么傻傻愣愣的沉默着,直到黛玉一缕青丝随风飘动,蹭到了贾琮的鼻尖。 “阿嚏!” 贾琮的喷嚏声惊醒了两人,黛玉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涨红着脸儿说道:“赶紧起来,地上凉,可别着凉了!” “哦!哦!” 黛玉起身扭头不敢看小胖子,走到竹林边揪着树叶,软软的警告贾琮:“今日的事不许跟别人说!” “什么事?” 贾琮就是到这会都还脑瓜子嗡嗡响,无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黛玉羞的跺脚,咬牙回道:“就是……就是我不小心摔到你身上的事!” 贾琮这才慢慢回神,嘴角上扬,小步走到黛玉身侧,探头看向黛玉红着的脸,笑说:“我不提,这是咱俩的小秘密!不过林姐姐真的好香,我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就亲了上去……” “哎、哎、哎……” 黛玉一把揪住贾琮的耳朵就是轻轻一扭,贾琮配合的哀嚎起来。 只见黛玉咬牙再次警告道:“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不许再提!” “哎呦哎呦!林姐姐饶命,我不提我不提,耳朵快掉了,我的耳朵不好吃!” 贾琮连连哀求,再次奉上好不容易从二哥贾琏那诈到的十两银子,这才脱离了黛玉的“魔掌”。 黛玉看着贾琮郁闷的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戳蚂蚁洞,心软从自己的荷包取出一颗银豆子递到他的眼前。 “呐,给你零花,这十两银子我给伱存起来,等你要用的时候再给你。” 贾琮立马露出笑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盗铃响叮当之势将银豆子揣到手中,笑嘻嘻应道:“自古媳妇管钱,林姐姐帮我存着也好,省的我乱花!” 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黛玉立马又一次羞的熟透了,跺脚恼道:“谁是你媳妇了?你又胡说!” 说罢就要去揪贾琮的耳朵,贾琮连忙起身跑开,躲在一棵树后,嘿嘿一笑:“有婚书为证,林姐姐就是我贾琮未来的媳妇!” “讨打!” 黛玉羞恼的提起裙摆就快步追了上去,小花园中又一次上演了你追我逃打打闹闹的戏码…… 忙完了的林如海从书房走出,看到园子里玩的正欢的一双儿女,抚须微笑。 岁月静好,人生再无他求!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八章 去孙家要账 盐商孙家,乃扬州府治下,江都第一豪门。 与其他五家盐商不同的是,孙家依靠的不是金陵甄氏,而是拜在了杭州织造孙慎行的门下。 毕竟两家都姓孙,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是一家呢。孙家前代家主,孙克旺的父亲孙柏林为了在江南站住脚,以子侄礼提着十万两白银跪在了孙慎行的脚下,这才取得了盐商的资格。 千万别小看不过五品的杭州织造,孙慎行说白了就是太上皇刘济安插在江南的暗探,妥妥的天子耳目,江南各级官吏,无不给上三分颜面。 自昭武年间至今,孙家已经从当初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人发展成为江南六大盐商之一、扬州商会副首、江都第一豪门。 这些年孙家依靠盐商之利迅速发展,同时也给杭州织造府孙家送去了数不尽的金银。 孙慎行甚至借助孙家送去的金银,填补了自家在户部所欠的数十万两亏空,可见盐商之利,惊人的大啊! 前行的马车吱呀吱呀的响着,原本昏昏欲睡的贾琮在听完贾琏所讲之后,瞪大了眼珠。 “孙家竟然这么有钱?这最起码得有上千万两银子了!” 从贾琏这得到确认之后,小胖子立马就想到了岳丈大人昨日跟他说的话:六大盐商把持盐价,囤积居奇,害苦了千万百姓。人不吃盐,浑身无力。老百姓求的是什么?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口盐! “宝二哥说的果然没错,朝廷果然处处充斥着国贼禄蠹!这些人吃着老百姓的肉,喝着老百姓的血,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这才几年,孙家就有了千万家资,还供养了杭州织造……该杀!该杀!” “国贼禄蠹?” 贾琏伸手拍了拍贾琮的肩膀,笑道:“国贼禄蠹多了,杀得尽吗?” “怎么杀不尽?他日若我刀在手,定要杀尽天下国贼!” 贾琮摸着腰间的御赐雁翎刀,稚嫩的脸上满是郑重之色,倒是让贾琏纳罕不已。 他也没有再说扫兴之语,毕竟自己的弟弟年岁尚小,有些事就是贾琏自己都认为几无可能,还是给这個幼小的兄弟留下一片心中净土吧。 …… 江都县临近运河,乃扬州府第二大县。 县中豪门大户不比扬州府城少多少,方才还愤愤不平的贾琮,此时的目光已经被江都城商铺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吸引住了。 “二哥,那个泥娃娃好有意思,那个小胖子竟然只穿了个红肚兜……” “嗯?原来是磨喝乐啊,那就让人去买了。倒是与你小时候有点像,有一年夏天,你也是只穿了个五福红兜肚到处乱爬,差点掉鱼池里去……” “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会你才一岁大点,怎么会记得?当时你的奶嬷嬷不上心,还是我把你从泥水里捞出来的!” “还是二哥疼我……” “唉,我只是见不到自己兄弟被下人欺辱……” 一时间兄弟俩都陷入了回忆当中,过去这些年,两人都曾有过委屈、不甘、迷惘。 将来,他们之间也许会有小小的纷争,但过往的经历已经让两人明白了一个道理,兄弟就是兄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 吁! 嘎吱,马车停了下来,出了马车的贾琏将小胖子从车上提溜下来,站在孙家大门前面。 “呵,盐商果然豪奢,这门口的石狮子都快赶上咱们家的了!” 孙克旺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在明面上干愚蠢的事。 虽说对贾、林两家的算计深恨不已,可依旧是恭维着前来找自家麻烦的贾琏二人。 自被迎入孙家,贾琏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冷冷打量着孙家雅致却不失奢华的前厅。 反而是贾琮,坐下后就叫嚣要把孙家四姑娘抢回家去,给自家二哥当小妾。 孙克旺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躬身向贾琏求饶:“琏二爷,小人说句实话,这杨汝仪的事儿,小人是真不知道。小女也是被杨家小子欺骗,这才差点酿成大祸。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小女一回吧。但凡孙家能做到的,您尽管说,小人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办!” 贾琏吹了吹手上茶盏中的茶沫儿,冷笑一声:“嗯?你以为爷是什么人?伱这是在说,爷在欺负你们孙家不成?” “小人不敢。” “哦?是不敢?那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孙克旺连忙躬身拜下,哀求道:“小人真没有这么想,一切都是小女之错,孙家愿意接受惩罚,求琏二爷看在小人只有这么一个嫡女的份上,饶过小女一回吧!” 害人名节,贾、林两家就是把孙子清杖毙,朝中的那些官老爷也不会给自家做主。林家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借着贾琏纳妾的名义来逼迫自家主动接受惩罚,已经算是仁慈了。 孙克旺也知道林如海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可他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六大盐商之一的孙家在江南这些大族中,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实力。 一着不慎,孙家就会被杭州制造府抛弃,被其他家族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得贾、林两家的原谅,以换取好不容易老来女的性命…… 没错,在孙克旺看来,自家女儿去了荣国府,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公侯府邸,死一个妾室如同死了一只蚂蚁,根本不会有半点波澜。 哐啷! 俯身长拜的孙克旺闻声看去,只见贾琏依旧悠悠然欣赏着前厅中的摆件,贾琮却将腰间的雁翎刀抵在地上,盯着自己的眼睛。 “孙克旺,知道杨思琦用了多少银子买命吗?” 机簧咔哒响了一下,雁翎刀的刀刃弹出一截,寒光威慑,孙克旺双眼微缩,汗毛竖起。 他连忙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与不甘,咬牙回道:“小人不知,还请琮三爷解惑。” “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买他自己与杨家子活命!” 贾琮的话音刚落,只见孙克旺立马跪在了地上:“小人也愿出一百五十万两,求琏二爷、琮三爷宽恕小女之罪!” 这时贾琏微微一笑,冷冷说道:“不够!” “啊?琏二爷,这是小人如今能筹集到的最大限度了!” 孙克旺倒是没说假话,盐商豪奢的确是真的,但现银不会有太多,银钱几乎都砸进了盐引之中。 可贾琏今日来可不是施舍仁慈的,他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尽最大的努力削弱孙家,给林如海接下来的谋划扫清障碍。 ?月票??推荐票? 第六十九章 孙四姑娘的野望 孙子清是偷偷跑来前厅外的,从林家回来之后,孙子清无时无刻都处于恐惧之中。 她没有见过贾琏,但听说过贾琏之父赦大老爷的赫赫威名。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赦大老爷都能闻名止啼,那贾琏肯定也不遑多让。 说不定贾琏跟那些话本中描述的一样,青面獠牙、膀大腰圆、胳膊上能跑马…… 让她去做贾琏的小妾,还不得活活被吓死! “这是贾琏?” 前厅大门敞开,躲在树后的孙子清毫不费力的看清了堂中三人。 她绝对没有料到心目中青面獠牙的琏二爷竟然会是个翩翩佳公子,杨汝仪跟贾琏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那双桃花眼配上优雅的气度,简直就是话本中描绘的绝世公子落下凡尘…… 孙子清已经满脑子是琏二爷了,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父亲的卑躬屈膝,满心想着该如何做才能想话本中写的那样,接近琏二爷,宅斗大胜王熙凤,最终成为真正的琏二奶奶。 爹,女儿觉得去给琏二爷做妾没什么不好的! 自觉陷入恋爱的孙子清紧紧搅着手中的丝帕,咬着嘴唇侧耳倾听,想要听清前厅中的对话。 “不够!” 贾琏冷漠的走到孙克旺身前,俯身盯着孙克旺的眼睛,悠悠说道:“听说你们在打扬州盐课的主意,甚至把手伸进了林家,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指使的,说吧,我要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说,死!” 听到贾琏的话,孙克旺反而没有了方才的恐惧,竟然缓缓站起身来,反问了贾琏一句:“琏二爷真的想知道是谁主使?想知道真正打林大人主意的人是谁?小人敢说,琏二爷敢听吗?” 呵! 不等贾琏回应,贾琮呵呵一声,讥讽的问道:“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这下把孙克旺快要出口的威胁憋了回去,只见贾琮自豪的哈哈一笑:“家父贾恩侯!圣人的亲儿子都被我爹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揍过,我二哥有什么不敢听的?说说看,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有圣人的儿子官大?” 孙克旺不是没听过贾赦的浑,可他没料到贾赦会浑成这样,浑的如此清新脱俗。 太上皇的儿子是谁?除了坐在奉天殿龙椅上的那位,剩下的不就是国朝亲王吗? 自家的主子背后的主子,可还比圣人的亲儿子差了一截,他觉得自己刚刚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贾琏将手搭在孙克旺微微颤抖的肩上,面带微笑,轻轻说道:“是谁?说来我听听,看看家父能不能再打一位亲王撒撒火!不说的话,我会让家父亲自来孙家一趟让孙家主见识一下贾家家主的拳头。” 扑通一声,孙克旺直接跪在了地上。 人家连国朝亲王都敢打,孙家哪里顶得住赦大老爷发飙! “小人失言,还请琏二爷恕罪!” “说吧,背后之人是谁?” 贾琏一甩衣袖,回到高椅上一坐,大马金刀,威仪满满。 孙克旺满头大汗,浑身开始发抖。他实在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可也不敢再出言拒绝贾琏的要求。 官就是官,商就是商。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更别提八公之首的贾家和五世列侯的姑苏林家了。 这一次,是孙家的劫难到了。 若说出来,孙家逃不过被人杀人灭口。不说,荣国府和林家会饶了自己? 唰! 贾琮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直接拔刀就架在了孙克旺的肩膀上。 “小爷的刀乃是御赐,杀的商人不过罚银夺官,孙家主要不要试试小爷的刀够不够锋利?” “不要!” 突然出现的凄厉喊声差点把贾琮吓一跳,拿刀的手抖了一下,直接划破了孙克旺脖颈处的皮肤。 只见一名年约十五六的妙龄少女突然冲进前厅,冲到贾琏跟前就抱住了他的腿。 “琏二爷,求您放过家父吧,我愿意随二爷入京,做您的妾室!” 嗯? 啊? 突发的情况不但让贾琏懵逼了,就是贾琮也张大了嘴巴看着抱着自家二哥大腿的女子。 这是孙家的四姑娘?不是说打死都不给二哥当妾吗?拿刀要砍你爹的是小爷我,伱抱着我二哥的腿哀嚎是怎么一回事? 孙克旺也没想到自家闺女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正要呵斥,却见孙子清哀嚎几声后,说出了一番令人震惊之语。 “琏二爷,我知道是谁谋害林大人,是甄家,还有杭州织造府,还有义忠亲王府也掺和了一手,推波助澜!我父亲只是听命行事,他还曾想提醒林大人的,可消息还没传出去,林大人就病倒了……” 噗通! 孙克旺直接瘫倒在地,完了!孙家完了! …… “孙四姑娘,可否先松开手?” 贾琏想要挪动一步,可孙子清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他忍着想要将其踢飞的冲动,面带温柔的劝说道:“既然孙姑娘已经替孙家主将我想要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要你所说的都属实,孙家之罪,不是不可以从轻处置!” 孙子清死死抱住贾琏,摇头说道:“琏二爷,民女只求琏二爷带我进京,这样那些人也就知道孙家有了荣国府做靠山,想要报复也会掂量掂量……” “她不傻啊,怎么会冲昏了头脑去招惹林姐姐?” 贾琮惊讶的看着孙子清,又回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孙克旺,无语的说道:“孙家主,你闺女都给你孙家找好退路了,你还死咬着牙不招做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孙家主还是招了吧,省的小爷的手一滑,孙家主的脑袋不保!” 孙克旺看了一眼还在哀求贾琏的女儿,许久后长叹说道:“琏二爷、琮三爷,小人有一个请求,只要琏二爷答应,小人便将所知道的一切统统道出。” 贾琏忍着恶心,微笑应道:“说说看。” “小人只求琏二爷狠狠打我一顿,然后砸了小人府邸,光明正大拿着五十万两银子离开江都!至于小女,小人已经给她定下了良人,还请琏二爷高抬贵手……” …… 江都县城的老百姓今天算是满足了一下八卦之心:荣国府的琏二爷与琮三爷,将江都第一大户孙家孙老爷打断了一条腿,并将孙家砸了個稀巴烂,据说连门口的那对石狮子都没放过。 听说荣国府的琮三爷还极其嚣张的说,扬州府不允许有堪比自家的石狮子存在! 在回扬州的路上,贾琮美滋滋的数着怀里的金元宝,抬头跟贾琏说道:“二哥,这孙克旺还挺聪明的,这么一来,孙家又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了!” ?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章 琏哥儿求官 孙家最终会怎样,孙子清会不会被二哥纳到房中,小胖子都不会有多上心。 只是贾琏看着车外衣衫褴褛的乞儿,慢慢有些理解来时自家弟弟的愤怒了。 人说盐商奢靡,以前他还真没放在心上,甚至有些羡慕盐商数不尽的财富,恨不能自家也有这么多的金银。 可从豪奢的孙家出来后,对比江都城中数不尽的老弱乞儿,贾琏心底存在着的善念让他难以平静。 来扬州后,姑父林如海曾问过他,想要当官的目的是什么。 金钱?权力?面子? 作为荣国府的继承人,他还真什么都不缺。 不对,他是挺缺钱的,毕竟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足以支撑他花天酒地。 可他真的喜欢花天酒地吗? 贾琏看了一看抱着金元宝傻乐的弟弟,那身飞鱼服与腿边放着的雁翎刀,想起小胖子要杀尽天下国贼的稚嫩言语,突然有些迷茫。 我贾琏究竟是为什么要当官? 兄弟俩一个傻乐一个迷茫,从江都县回扬州城的一路上,马车里更显沉闷。 直到回到林府门前下了马车,贾琏的脸上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春风和煦。 依旧是林如海的书房,贾赦、林如海听完了贾琏的讲述,两人眼中的赞许十分的明显。 果然还是得出来历练历练,孙克旺也不会想到京中的公子哥犯起浑来比官场商场的人更难对付吧。 “这五十万两银子留下五万你们兄弟俩自己分,剩下的送往京城吧。” 林如海接过了贾琏手中的几本册子,将装着金元宝和银票的箱子打开,取了五万两递给了贾琏。 贾琏还未动,小胖子就扑了过去,抱着银票和那堆金元宝流起了口水。 “这下我有钱花了……” “哎哎哎哎哎……二哥,别揪我后脖颈啊!” 小胖子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刚刚触及的银票和金元宝离他越来越远。 贾琏拎着小胖子的后脖颈提溜到自己旁边,跟林如海摇头道:“还是都送去京城吧,五万两银子不多,却也能让朝廷多救一個灾民,多制一簇利箭,侄儿的钱够用了。” 这话一出,别说林如海了,就连贾赦这个当爹的都稀罕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这是我的种? 荣国府除了宝玉这个奇葩,还有不爱银子的? “二哥,你傻了?” 啪! 贾琮的脑瓜子一阵嗡嗡响,收回巴掌的贾琏向自己父亲与姑父林如海深深一拜。 “请父亲大人与姑父大人为我谋一官职,品级可以不高,只求可为民做主,或是上阵杀敌!” 林如海点了点头,与贾赦眼神交流后开口回道:“你若是出仕,可从一县佐官做起,或是往备倭卫所任一武官,你选哪一个?” 贾琏没有直接作出选择,反而再拜问道:“还请姑父大人为侄儿解惑,这一县佐官与备倭卫武官,哪个更易出成绩?” 林如海反问道:“琏儿在心急什么?” “侄儿也不知道,侄儿只是觉得需要尽快取一高位,这样便可除去污了侄儿眼的人和事。” 贾琏如实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感觉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心中的抑郁之气消散了许多。 林如海看向贾赦,想要询问贾赦的意见,却见贾赦说道:“琏儿还是暂时在江南比较好,京里的辖制太多了。” “那就去备倭卫吧,宫中前些日子下旨,将派遣钦差总领江南平倭之事。此人正是我的同年兵部侍郎文廉,到时候让琏儿持我举荐去钦差行辕,想来文兄会乐意有武勋助力平倭事的。” 林如海同年好友不知繁几,文廉作为钦差南下平倭,早就写信向林如海求助。 一是钱,二是人。 要知道大夏承平已久,京营那帮老爷兵,早就失了血气,靠他领着的几千禁军,能不能平倭说不来,但闹起脾气来,他一个文臣还真搞不定。 要是有荣国府这等开国武勋帮衬,那可就不一样了。先荣国可是总领京营近三十年,京营的那些大爷,谁敢不给荣国府面子? 在贾赦点头之后,贾琏当即就拜谢道:“侄儿多谢姑父,定当尽忠职守,助文帅早日平定倭寇,不给姑父大人丢脸!” …… 贾琏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夜间时兄弟二人抵足而眠,小胖子曾问过自家二哥为何连银子都不要了。 当时贾琏是这么说的:金银是好,醉卧美人膝也很好,可他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吧。荣国府的爷们,就算不能像先祖一样配享太庙,那也得留下一段佳话,方不负身上流淌的血脉,对得起每年从户部领回的俸银。 而当时的贾琮是这么回应的:二哥,太假了,这话不像你说的! 在脑瓜子挨了一巴掌后,贾琏再次开口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当官、当大官,可我见孙家靠着压榨百姓奢靡无度,墙外却是乞儿求食不得,还要被恶犬欺压,便想不用顾忌太多拆了孙家……” 平倭钦差将于冬月初抵达江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贾赦还是在帮助林如海处理扬州之事期间,开始填鸭式训练贾琏。 反而是贾琮在告别众人后,由一百羽林郎护送,前往金陵甄家慰问宣旨。 一行人出扬州城乘船南下,顺运河入长江往西,短短一日一夜,于十月初二抵达应天府境内,午时后停靠在金陵码头。 刚一下船,码头上就有一个锦衣少年迎了上来。 “琮哥儿,你怎么才过来?我都等伱好几天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淮安府时遇到了薛蟠。抵达扬州后薛家只是前往林家拜谒了一下林如海,送上几份珍稀药材后就匆匆回了金陵处理家事。 薛夫人在收到贾琏的来信后,就一直让人守在金陵码头,以尽地主之谊。 而薛蟠则是隔三差五就溜到码头来,想着贾琮到来后,他可以带着自己新认的好兄弟招摇过市,最好能在自己的狐朋狗友面前嚣张一把。 毕竟飞鱼服太亮眼了,若是自己能带着一身飞鱼服的贾琮去秦淮河边,还用得着写什么酸词儿?那些美人儿还不得主动投怀送抱来? ?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一章 金陵甄家 大夏立国之处,太祖高皇帝曾定都金陵。宁荣两府也是出自金陵,太宗皇帝时才随朝北上。 时至今日,金陵依旧是大夏除了京城外最繁华之地,甚至在繁华程度上力压大夏其他地方,包括京师。 码头上客商云集,许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好奇的看着近似蟒袍的贾琮以及威风赫赫的羽林郎,窃窃私语却不敢靠近。 贾琮扫了四周一圈,并未看到有金陵族人前来迎接,心中不由有些恼火。 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向薛蟠拱手回礼,问道:“薛大哥,甄家怎么走?” 啊? 薛蟠瞪大了双眼,疑惑反问:“都到金陵了,琮哥儿不去我家?” 贾琮一指羽林郎护卫的那些箱子,苦笑道:“总要先办完了圣人交代下来的差事,再去拜见姑妈。” 一听贾琮说起圣人二字,再看了一眼威武肃穆的羽林郎,想起了淮安府城门前的京观。 嘶!为什么我又想吐了? 薛蟠一个哆嗦,连连点头:“这倒是,差事要紧,差事要紧……哥哥我这就带路,我家与甄家这些年来往虽不多,可年节时多是我去送礼,路熟的很……” 金陵甄家,亦是功勋之后。虽不及贾家显贵,可在太平兴国年间,出了一位传奇人物。 当今的敕命奉圣夫人,太上皇的乳母,甄家的老祖宗! 太平兴国后期,后宫倾轧,还是小皇子的刘济便是在这位乳母的护佑下活到了太宗皇帝驾崩,并登上帝位。 后来权相把持朝政,又是甄老太太数次为刘济挡风遮雨,这才让刘济在危机中夺回权柄,亲政视事,最终成为一代圣君。 刘济曾在甄老太太出宫回南时说过,此为吾家老人! 昭武年间圣驾六次南巡,皆是驻跸甄家,可见奉圣夫人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 贾琮出发时贾赦就曾叮嘱过他,可以在任何时候犯浑,但绝不可对甄老太太无礼。因为就是贾代善,也曾受过甄老太太的恩惠。 甄家其他人与贾家无关,但甄老太太是贾家所有人的长辈。 金陵甄家,地处金陵北城富贵之地,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甄应嘉带着一名与贾宝玉极为相似的少年亲自出府迎接,甄家其余男子尽数跟在身后。 “拜见世叔,扬州一别,世叔倒是清减了许多,深秋露寒,世叔当多加注意身体!” 这一次贾琮倒是没有在扬州时的胡闹样子,礼仪之全,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旁边的薛蟠也跟着行礼问安,甄应嘉惊讶的看了一眼薛蟠后,随后颔首说道:“好孩子快请起……宝玉,还不上前见礼,琮哥儿才八岁就得了圣恩,赐下官爵,你再看看你……” 又是一个国贼禄蠹! 甄家的宝玉原本见贾琮长得好看,在听到他父亲的话后,观感瞬间降了三成,甚至瞥见贾琮身上的飞鱼服后,只觉得刺眼之极。 贾琮可不会给别人说嘴的理由,往前一步就拱手行礼:“小弟见过甄大哥……咦?甄大哥竟然与我家宝二哥如此之像,甚至连名字都是一样的……” 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有甄应嘉听清了贾琮最后的一句嘟囔:“宝二哥该不会与甄家大哥是亲兄弟吧?啊,那到底是世叔的亲儿子还是二叔的亲儿子?” 甄应嘉差点没稳住心神,贾赦这厮生的儿子跟他一样混蛋。当年的贾恩侯就这么浑的一个人,没想到他这小儿子也是如此! 好在甄宝玉还算守礼,半是敷衍的回了一礼后小声提醒陷入回忆中的父亲,迎了贾琮等人进门。 既然是奉旨办事,自然是以圣差为要。 奉圣夫人年已八十,在当下已是人瑞。又是圣人的乳母,贾琮手持圣谕,带着御赐之物直入甄府内堂,前往老太太的居室宣旨。 甄府的布局与荣国府大致上差不多,老太太居住在甄家最舒适奢华的院子。 正堂上挂着圣人御笔亲书的匾额:奉恩堂,贾琮走进正堂后依礼跪下磕了一個响头,咚的一声显出他的诚意。 “武德将军、骁骑尉、龙禁卫千户贾琮拜见奉圣夫人!” 未等老太太回应,他又咚的一声磕头道:“荣国府贾琮给老太太请安,恭祝老太太顺心如意、平安康泰,!” “啊,是代善的孙子来了,快起来快起来,往近前来,让老婆子看看……” 奉圣夫人已是满头白发,可气色看起来还好。富态慈祥,丝毫没有甄太妃给人的恶意之感。 贾琮闻言起身,从容走到老太太跟前,任由她捏捏小胖脸,摸摸脑袋瓜。 突然他的手中一重,低头一看竟然多了一块美玉雕刻的弥勒佛。 只见老太太摸摸他的头,笑眯眯说道:“早前便听闻你要来了,我就让人准备好了见面礼,这可是我从鸡鸣寺求来的开光佛像。” 贾琮可不会像一般人那样推来让去,咧嘴一笑拜下谢礼:“那晚辈是占了大便宜,有老太太这样的老寿星赐下的佛像庇佑,晚辈今后一定是百鬼难侵,福禄双全了!” “你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你祖父当年就是这样,尽挑我爱听的说……” 乖巧讨喜的贾琮让奉圣夫人开怀大笑,招呼着丫鬟婆子去张罗盛宴。 待贾琮将太上皇的圣谕宣完,将御笔亲书的密信交给老太太时,甄家的主要人物均已候在正堂等待陪老太太与贾琮用膳了。 甄家这些年没少接待圣使宣旨赐物,对于贾琮这次的到来基本上也就是例行公事般的招待。 可老太太却觉得这一次的圣谕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今日她高兴,并不打算多问,反而在用完宴席之后,一定要贾琮住在甄府,说是要介绍甄家晚辈与他认识。 再三推拒后贾琮还是经不住老太太的热情,送了薛蟠出府后住在了甄家客院。 夜幕降临时,贾琮回忆着今日在甄家的所见所闻,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等到午夜时分,他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十一叔,甄家这边的事我爹是怎么说的?” 贾十一一身黑衣,坐在贾琮床边小声应道:“将主说,奉圣夫人还活着,甄家就倒不了。将主让小三爷痛痛快快的在金陵玩耍,择日他便会亲来金陵,处理未完之事。” “那姑父的仇不报了?” 虽说奉圣夫人对他很好,可贾琮还做不到一点小小的恩惠就放过仇人。 只听贾十一冷笑一声:“甄家倒不了是倒不了,可给甄应嘉添麻烦还是可以的。崔玄烨把刘忭的罪统统推到了甄应嘉的头上,柳大人也让龙禁卫搜集了大量证据,目前已经送去了京城。想来圣人也会恼怒甄家,‘裹挟’皇子夺嫡造反吧!” ?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二章 赐婚 紫禁城的风从来没有停过,隐忍了数年的刘恒例行公事般的结束了朝会,刚刚回到勤政殿就收到了江南送来的密匣。 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将密匣呈上,满脸疑惑的说道:“陛下,说来也奇怪,这密匣是羽林郎秘密送到京城的,直接送到了臣的家中……” “嗯?” 刘恒也惊讶的看向桌上的密匣,金漆封印的密匣不会有人仿制,这明明是贾赦出京前自己亲自交给他的。 三千羽林郎,乃太上皇最强也是最信任的心腹亲军,至今上皇诸子无人敢向其伸手。 羽林郎对太上皇的忠心毋庸置疑,是什么原因让羽林郎避开了龙首宫,连皇宫都不敢进,直接跑到曹久功的府上送去了密匣? 封漆完好,刘恒打开后里面放着三封密信和一叠厚厚的奏章。 三封密信字迹落款各有不同,放在最上面的便是荣国府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底下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和小胖子贾琮。 “奇怪……” 刘恒先打开了贾赦的密信,刚刚看了几行便脸色大变,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尽是惊惧与愤怒。 “好胆!老十四这畜生合该碎尸万段!” “皇爷……” “陛下……” 宫中无秘密,哪怕勤政殿是皇帝刘恒的底盘。 可隔墙有耳,谁也不敢保证勤政殿的四周没有别人的眼线。 刘恒没有理会夏守忠和曹久功的劝阻,快速的看完了贾赦的密信,随后交给了曹久功和夏守忠,一边拆开林如海的信,一边说道:“你们看看,老十四这畜生都干了些什么事?怪不得羽林郎不敢往父皇那里送信,敢送吗?” 嘶! 刘忭这是打算气死他老子好继承龙首宫皇极殿吗? 得亏此次南下的羽林郎千户还算有脑子,但凡这消息就这么传到龙首宫去,京城乃至整个天下就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曹久功脑子转的极快,匆匆看完了密信后躬身谏言“臣以为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圣人那边陛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正在看林如海密奏的刘恒,抬眼瞥了一眼曹久功,幽幽问道:“曹卿可有主意?朕是真不想给老十四收拾这烂摊子,这跟活吞一只苍蝇有什么区别?” “正如贾赦所言,既然甄家在背后支持忠信王,那不妨将这些事统统推到甄家身上。圣人慧眼如炬,怎么可能瞧不出甄太妃、忠信王、甄家这三者的关系。甄家造反,与忠信王造反并无区别,总不能甄应嘉自己想当皇帝吧!” 曹久功侃侃而谈,最后补充说道:“甄家反,与忠信王反在圣人的心中唯一的差别就是,裹挟与主动。义忠老亲王当年的事是圣人心中的一根刺,谁触谁死,奉圣夫人已是八旬老人,甄家的保命符也快没了!” 刘恒放下手中的密奏,微眯双目。 曹久功说的对,刘忭是生是死并不重要,不如借此机会,逐渐瓦解站在刘忭背后的那些势力。 比如金陵甄家,借此机会先在父皇那提上一嘴,先把江南的权力收回来再说。 等到奉圣夫人一死,甄家还不任由自己拿捏? 而且林如海这一次竟然向自己请旨赐婚,将林家独女嫁给贾琮。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贾琮这个小胖子是自己的人,林如海这么做不就是向自己表忠心吗? 江南盐课最重要的扬州巡盐御史府,自此就成了帝党中坚,每年送到京城的两三百万两的盐税,刘恒想想都觉得开心。 “大伴,你去趟慈宁宫,请母后为贾琮与林如海之女赐婚……” “啊?” 刘恒突如其来的一句吩咐将还陷在刘忭造反之事的夏守忠和曹久功都惊呆了。 这赐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恒微微一笑:“既然老十四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那朕也不能落后不是?那就先从京营十二卫开始吧,掌控荣国府就是第一步!” 说罢,他将匣子里贾赦与林如海准备好的甄家罪证一拿,跟曹久功说道:“曹卿,随朕去龙首宫一趟,父皇也应该看看甄家都是些什么玩意了!” …… 自打贾赦带了黛玉南下,宝玉萎靡了好几天后又恢复了原样,天天围着一院子俏丫鬟玩耍。 这日他正带着十几名丫鬟在院子里玩躲猫猫的游戏,脂粉味儿香溢满园,娇笑声与宝玉姐姐妹妹的呼喊随着秋风都飘到了王熙凤这儿。 一想到自家爷们这会在江南还不知道有没有寻花问柳,本就处于烦躁期的王熙凤猛地一拍桌子,娇喝道:“平儿,死哪去了?你去前面问问,看有没有江南来的信!” 平儿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柔声安慰道:“奶奶,奴婢已经寻人问过了,按时间算,这信这几天也就来了。二爷跟着老爷,不敢胡来的,您放心便是。”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王熙凤凤目微张,烦躁的想要骂人,想起丈夫离京前的柔情蜜意,又萎靡起来,长叹道:“你听听你听听,咱们家爷们去了千里之外为家里打拼,他们倒好,依旧高乐不知世事艰难。公爹与二爷他们去了江南这么多天,连问候一句都没有……” 哐啷! 丫鬟小红突然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平儿看到自家奶奶的眉头紧皱,正要呵斥便见小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说:“二奶奶,出大事了!我爹让奴婢来报,宫中来了旨意,要给三爷和林姑娘赐婚!” 的确是出大事了,这对于荣国府来说与天塌下来不遑多让! 王熙凤连气恼都来不及,连忙招呼平儿给她穿戴。 “完了完了,老太太那和宝玉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家里的爷们都不在,这让我怎么办才好?” 平儿熟练地给王熙凤穿戴着,柔声应道:“奶奶还记得三爷得了圣恩后老爷在荣禧堂说的话吗?这赐婚的旨意说不定就是老爷向宫中求来的。既然老爷敢求这道旨意,奶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万事都有老爷顶在前面呢?您只是孙媳妇,这不是还有太太与二太太在吗?” 王熙凤眼前一亮:“对呀,太太才是嫡母,宫里给琮哥儿赐婚,该管事的不就是太太吗?” ?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三章 这也是惊喜过甚? 元春去了慈宁宫后,曹太后在召见贾母时,祖孙二人在宫中见了一次面。 回到家后的贾母大病一场,之后便不再提什么甄娘娘假娘娘的事了,反而亲自督促王夫人筹集银子,甚至从自己的私库里去了五千两银子先期送进了宫。 这日王夫人又跑来荣禧堂给贾母哭穷,婆媳二人正商讨该从何处淘换银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只听守门的鸳鸯脆声禀报:“老祖宗,宫里来了圣旨,请老祖宗和太太去前院接旨!” 荣国府中门大开,贾赦、贾琏不在,贾政去了衙门,阖府上下竟然连迎接圣使的事都办不妥当。 好在王熙凤招呼家仆搬来香案,去荣禧堂请老太太出来。 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领旨的贾琮与黛玉不在,便需贾琮嫡母邢夫人与黛玉的外祖母老太太代接旨意。 早前就已经得了信的邢夫人还是战战兢兢,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王氏的前头,成为荣国府最令人瞩目的人。 倒是贾母一头雾水,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出来后,看到前来宣旨的夏守忠,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该不会又是老大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不过她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原来是夏都监,老婆子有礼了!”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给老夫人请安,太后娘娘让奴婢给您带声好,改日老夫人有暇,便递牌子入宫,太后娘娘还想同老夫人说说话呢。” 夏守忠多精的人啊,这老太太虽不怎么样,可人家是先荣国的发妻,万不可失礼。 藏在贾家的龙首宫探子要是传出什么话来,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夏守忠高举红底金凤纹饰的懿旨,笑眯眯解释道:“奴婢给老夫人贺喜了,太后娘娘圣恩,赐下懿旨,将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的独女,许婚贵府赦公之子贾琮贾千户。这不,陛下闻之大悦,言说林大人忠贞之臣,唯子嗣不昌,君心甚憾。独女许婚小贾千户,可慰林大人之心,特派奴婢前来宣旨,并赐恩荣御物,以彰君恩。” 轰! 要不是王夫人扶着贾母,老太太肯定连站都站不稳了,双腿一软就要晕厥,心中窃喜的王夫人偷偷掐了一下老太太的后腰,硬是扶稳了。 夏守忠双眼一眯,惊讶的说道:“哟!老夫人这是惊喜过甚?” “对对对,夏都监说的是,惊喜过甚、惊喜过甚……” 王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尖叫给打断了。 “二爷、二爷、宝玉,你怎么了?” 众人转头一眼,连接宝玉院子与前院的小径上躺着一名穿得跟红包似的人,周围围了一圈的俏丫鬟,那些丫鬟正呼天喊地的尖叫哭泣着。 夏守忠这次可没有笑意,沉着脸不满的问道:“二夫人,这也是惊喜过甚?荣国府的规矩也太乱了些!” 王熙凤悄悄拽了拽邢夫人的衣袖,小声提醒:“太太,该是您出面的时候了,莫让二房坏了咱家的喜事!” 邢夫人也紧张啊,这可是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的旨意,她这会双腿都还在打颤,生怕自己出丑坏了贾琮的喜事。 这事要是出点意外,老爷回来还不把她给撕了! 邢夫人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都监莫恼,我家宝玉自幼身体孱弱,这几日正病着,估计是听到前院有圣使前来,见到圣使威严,一时激动歪倒在地。圣差要紧,都监还是先宣旨吧。” 有了邢夫人的这些话,夏守忠也瞧出了荣国府的内中情形。隐秘的嗤笑一声,重新恢复了来时的表情,微笑的提醒道:“还是让老夫人先缓一缓,林大人远在江南,林姑娘又是老夫人亲自抚养,给林家的旨意还得由老夫人亲自来接才行。” 夏守忠的话音刚落,已经缓过来的贾母沉声应道:“倒是让夏都监见笑了,老婆子已经无事了,还请都监先宣旨吧!” “哦?那便依老夫人之意,奴婢先宣旨了!” “奉皇太后慈谕,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氏,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林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荣国府贾琮,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老夫人、夫人、接旨吧!” “臣妇叩谢太后娘娘慈恩,千岁千岁千千岁!” 贾母与邢夫人恭敬的接过懿旨,邢夫人当然是满心欢喜,贾母的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恨不得杀到扬州去宰了贾赦这个不肖子孙。 宫里能下这道旨意,这要是没贾赦在其中捣鬼就怪了! 贾母已经顾不上跟夏守忠寒暄扯皮了,倒是王熙凤安排林之孝送上了红封。 夏守忠毫无痕迹的将红封收进袖子,笑呵呵跟林之孝说了一句话:“赦公从江南送来了奏折,一切安好!” 王熙凤在听完林之孝的传话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过今日这桩事可还没完,她还歇不得,荣禧堂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正呼着喊着让人去工部衙门请二老爷贾政回府呢。 …… “凤丫头你来的真好,老太太和宝玉都晕过去了,赶紧安排人拿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王夫人抱着晕厥过去的宝玉急的满头冒汗,一旁的软塌上老太太也死死捏着红底金凤的懿旨紧咬牙关昏迷着。 家中老爷们都不在,一时之间,王夫人也乱了心神不知所措。 见到王熙凤到来,她都忘了这段日子姑侄二人间的明争暗斗,把希望都托在了这个精明强干的侄女身上了。 王熙凤却没有急着答应,反而大声呵斥屋子里呼天喊地的丫鬟婆子。 “都给我闭嘴,谁再嚷嚷,统统打死了事!” 荣禧堂中瞬间鸦雀无声,琏二奶奶的威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真会将不听她话的丫鬟下人拖出去打死! “鸳鸯,你去前院,往林之孝立刻去保和堂请大夫过来……” 王夫人不满的打断王熙凤的话,急躁的抱怨道:“保和堂的大夫哪有太医医术高明,你是不是盼着老太太和宝玉死……” 王熙凤这一次连敷衍都没有了,直接怼了回去:“二婶是想要太后娘娘和陛下觉得,老太太和宝玉对赐婚的懿旨不满吗?” ?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四章 宝丫头只能进宫参选 王家没有蠢人,除了政老爷的夫人。 太后娘娘为贾琮与黛玉赐婚的懿旨刚刚送抵荣国府,贾母与宝玉就晕厥了,这内里的原因恐怕满京城的达官勋贵没几个人不清楚。 包括宫中二圣都在宁荣两府布有眼线,这时候去太医院请太医,根本就是把贾母与宝玉对太后娘娘的不满摆在明面上。 王夫人的想法跟找死没什么区别,真当曹太后是慈善人? “鸳鸯,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按我吩咐的做?” 王熙凤心中虽说鄙夷老太太的偏心和宝玉的不谙世事,可到底理智还在,知道万不可让两人因为赐婚的事有个万一。 看着王夫人怨毒的眼神,王熙凤心中感慨万千。 没想到她终于和自己的亲姑妈、好二婶走到了这一步! “二爷啊,妾身可是为了咱们大房把所有的娘家亲人都得罪了!” …… 宫中赐婚的懿旨不止是打乱了贾母的谋算,连王子腾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大惊失色。 保和堂的大夫针扎灌药,贾母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探望自己的宝贝孙子,而是让贾政夫妇速去王子腾的府上寻王子腾。 “我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们给宝玉早日定下林家丫头,为何让他人抢了先?” 王子腾眯起了双眼,他当年就看中了林如海背后的政治资源与林家海量的财富,千般算计想要拉到自己麾下,可没想到头来竟然给荣国府大房做了嫁衣。 贾政迟迟没有回应,反倒是王夫人抱怨道:“二哥,那林丫头自幼身子孱弱不堪,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咱们宝玉哪能娶她?” “糊涂!宝玉缺女人吗?娶回家供着养着便是,想要孩子,多纳几個妾室就是!林家五世列侯,林如海一甲探花,你知道他的背后站着多少仕林官宦?若是宝玉娶了林家丫头,林如海的人脉、林家的财富还不都是宝玉的?” 王子腾真是被自己的这个妹妹蠢哭了,之前看着还算聪明,现在怎么蠢成这个样子? “所以说,这件事迟迟定不下来,是你的原因?” 王子腾总算明白了这桩亲事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老太太可是拿贾家的名声在给宝玉铺路,自家妹子却在背后拖后腿…… 难道还在记恨贾敏当年跟她之间的矛盾? 算了,此事跟这蠢妇没法讲。 王子腾将目光转向“妹夫,老太太怎么说的?” 贾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回道:“母亲的意思是,看舅兄可有办法,让宫中收回成命。” 嘶! 老太太在想什么? 王子腾深吸一口凉气,好悬差点骂出脏话来。 “太后娘娘何时理会过这些琐事?这赐婚的事明显是咱们那位陛下的意思,这桩亲事已经成了定局,让老太太重新给宝玉选吧。” 王子腾看的很透彻,但他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太后下旨肯定是皇帝推动的,但这赐婚的对象却令他很是忌惮。 他刚刚推动江南的人算计了林如海,宅在家数年之久的贾赦就出京出了江南。未等几日,宫中就赐婚贾家子与林氏女,太巧了! 贾政还有些不甘心,不过他可不敢跟自己的这位舅兄争辩,苦着脸点了点头。 王夫人却兴致勃勃的说道:“二哥,既然林丫头这边没有希望,不如给宝玉定下三妹的闺女……” “嗯?你莫要瞎折腾了,此事不可行!”王子腾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讳莫如深再不想说及此事。 可惜王夫人不是王熙凤,此时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不可自拔,竟然再次开口劝说。 “二哥,三妹曾给我来信,说她家宝钗容貌丰美、博学多才……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宝玉正妻人选……” 咚! 王子腾铁青着敲了一下桌案,冷眼警告王夫人:“二妹,我说了,此事不可行!” “为什么?” 王夫人还是不甘心,不料王子腾说了一桩她从未听过的事儿。 只听王子腾冷漠的回道:“三妹夫过世后,薛家不比以往,蟠哥儿又顽劣不堪。想要保住薛家,就只能试试后宫之路,宝丫头……只能进宫参选!” …… 京城的风还刮不到江南来,贾琮在甄家只住了两日就扛不住了。 甄家老太太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第二天午膳时奉恩堂坐满了莺莺燕燕。 不得不说,甄家与贾家极其相似,教养的闺女一个赛一个优秀,可甄家宝玉这一代中,有出息的男子竟然没有一个。 从女儿国逃出来的贾琮原本还想去贾家老宅住的,不过贾十一提前送来了消息,金陵十二房已有人掺和了不可言之事。 贾赦让贾十一传信,在他未来金陵之前,让贾琮能避则避。 “琮哥儿,先去我家?” 薛蟠兴高采烈的招呼着贾琮,无论如何都要将贾琮请去他家暂住。 贾十一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将主的意思,小三爷住在薛家也好。金陵府的人现在都盯着咱们,包括李洵。小三爷在薛家玩上几天,等咱们的人都来了,再去织造府办了圣人交代下来的差事!” 马车悠悠然停在了薛家门前,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薛家自开国时便已是名满江南的皇商之家,薛府之奢,比荣国府这等敕造公府半点不差。 累世之财富,哪怕如今走了下坡路可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往内五进的大宅子,四处活水穿廊,锦鲤跃舞。 因是半个姻亲,薛夫人带着女儿薛宝钗早就在正堂候着。 贾琮依礼先行拜见,寒暄过后薛夫人便让下人送上丰富的席面来招待贾琮。 “姑妈家的菜的确别具一格,可比这两日我在甄家吃的美味多了。” 想起昨日午宴时甄家奉恩堂中弥漫的脂粉味儿,贾琮打了一个哆嗦…… 太可怕了,但凡他跑的慢点,弄不好就要被那群莺莺燕燕生吞活剥了! 贾琮抱着精致的瓷碗,嚷嚷着叫丫鬟给他添了高高的一碗米饭,就着桌上的各色菜肴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不时还口齿不清的赞叹薛家饭菜美味。 薛夫人看着狼吞虎咽的贾琮,脸上的笑意更甚。 贾琮如此行为在她看来,就是不拿薛家当外人。相比之下,自己娘家侄儿上次来金陵时的表现,就差太远了。 想到二哥王子腾前些日子的来信,薛夫人脸上的笑意渐去,慢慢的有了一些忧愁之感。 难道我嫁到薛家来就不是王家的女儿了?二哥,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月票??推荐票? 第七十五章 琮哥儿你又吓哥哥 薛家得天之幸出了个薛宝钗,年仅十二就已经能帮助薛夫人管理家中之事了。 哪怕薛家家主薛蟠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可薛家的规矩在贾琮的眼里,能甩荣国府十八条宁荣街。 贾琮在薛家兄妹的陪同下来到客院,丫鬟婆子已经将院子内外收拾的妥妥当当,贾琮直接拎包入住,连带来的亲卫都被薛家的管家安顿好了。 “薛姐姐真能干,薛大哥,你可真幸福!” 这句夸赞绝对是出自内心,却也把薛宝钗给闹了个大红脸。 薛蟠挠着后脑勺憨憨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贾琮是真觉得薛蟠这人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是否真如传言那般不堪,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薛宝钗美目一转,瞪了眼自己的哥哥,柔声问道:“琮哥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去安排。” 贾琮笑应:“薛姐姐安排的很周到,暂时没什么欠缺的了。对了,一会我想让薛大哥带我去金陵转转,要见一個朋友,还请薛姐姐跟姑妈说一声,晚膳便不在家中用了。” 薛宝钗微微一愣,不过也没有多问,嗯了一声便叮嘱薛蟠:“那哥哥就照顾好琮哥儿,最近听说金陵有不少人贩子,哥哥记得多带着人……” …… 一身骚包穿搭的薛蟠幽怨的看着劲装打扮的贾琮,他盯着贾琮挂在腰间的雁翎刀,小声抱怨道:“琮哥儿,飞鱼服多好,为什么你非要换上这身?” “薛大哥,咱们今日是秦淮河边去玩耍,穿了御赐的飞鱼服,旁人还以为咱们是去砸场子的。” 贾琮已经猜透了薛蟠的想法,笑着解释了几句:“而且今日小弟要借着这机会见一个人,事关重大,那能招摇过市?” 薛蟠不解的再次开口:“既然事关重大,在家中见岂不是更好?” 只见贾琮的余光往身侧阴暗处瞅了一眼,讥讽的笑了笑。小声在薛蟠耳边说:“薛大哥猜猜看,此时跟在咱哥俩身后有多少别人家的探子?” 未等薛蟠暴躁而起,贾琮就再次开口安抚:“之所以拉哥哥出来,便是想借着喧闹之地与人接头,我爹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还请薛大哥配合演一出好戏!” 要说薛蟠这人浑是浑,但绝对是个讲义气的汉子。 要不是贾琮说附近有人跟踪,早就把胸口拍的啪啪响了。 秦淮河边最著名的是什么? 当然是绵延数里的秦楼楚馆、画舫优伶。 薛蟠对此地熟悉的很,当下正值乡试结束不久,秦淮河边不知有多少书生举子吟诗作赋,以讨佳人欢心。 “洛娘子,二楼雅间给爷备好没有,今日我可是带着我的好兄弟来的……” 京城时贾琮已经跟着二哥贾琏去过一次青楼,可秦淮河边的秦楼楚馆却是别具一格,内中更显风雅,就连脂粉味儿都与京城似乎不一样,淡淡幽香,清雅之极。 别人用诗词登上二楼雅间,薛蟠则是土豪的拿银子砸。 贾琮跟着把腰身扭得跟蛇妖一样的洛娘子登上二楼,临窗的雅间是薛蟠早早就订下的。 “薛大爷,您这兄弟也太小了些,万一他家父兄知道,岂不是要砸了奴家这买卖?” 洛娘子看了一眼稚气未脱的仙童子,满脸堆笑试探询问了一句。 薛蟠没好气的拍了桌子:“少打听,就是将你这楼砸了,爷有的是钱赔!去去去,将花铃姑娘叫来,爷今日要听她唱曲。再把好酒好菜都摆上,少不了你的银子!” 没能打听出贾琮身份的洛娘子虽说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再问,反而是赔笑说道:“薛大爷莫恼,奴家也是担心薛大爷吃了长辈排头,奴家这就是去安排。” 待洛娘子离开,贾琮冲外面守着的贾十一点了点头,便有一名亲卫飞速离开往河边而去。 雅间的门暂时关上后,薛蟠兴冲冲问道:“这下可以说了吧,两边的雅间哥哥我都包下了,没人能打听到咱们这边的情况。” 贾琮挑了挑眉,古怪的看向薛蟠:“薛大哥真想知道?” “跟猫抓一样!” “告诉薛大哥也无妨,小弟来金陵还有一桩皇差,圣人命人来金陵杀一个人!” 嘶! 薛蟠瞬间想起了淮安府一夜,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琮哥儿莫吓我,怎么又是杀人?要杀谁?” 贾琮将其扶起,小声在薛蟠耳边说道:“金陵织造李洵!” “啊!怎么会是他?他可是金陵乃至南直隶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薛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贾琮要杀的人是李洵,要知道他爹在世的时候宁愿得罪金陵知府,都不愿意得罪看似品级不高的金陵织造李洵。 薛家每年还要将丝绸买卖的一成收益送去李家,以结好李家不被织造府卡脖子。 没想到琮哥儿竟然领了皇差准备杀掉李洵,那家里是不是可以省下许多银子了? 突然从惊惧中回神的薛蟠猛然大笑,倒是把贾琮给吓了一跳。 “薛大哥为何发笑?” 薛蟠揽着贾琮的肩膀,小声解释道:“我家可是每年给李家送去了大量的金银做保金,这才能拿到织造府的丝绸贡缎,可那些保金却从未退过。琮哥儿,你说我能不笑吗?” 这下轮到贾琮疑惑了。 “还有这事?薛家可是皇商,保金不是早就交到户部了吗?” 薛蟠冲着城东啐了一口:“何止我家,金陵附近凡是有丝绸生意的皇商、官商尽数要给李家送去一成至三成的份子,要不然我们连生丝都收不到。给户部交了保金又如何?李洵背靠甄家,没人敢有异议。老百姓都说了,金陵姓甄!” 啧啧啧,怪不得太上皇要砍了李洵的脑袋,没诛李家的九族都已经是他老人家仁慈了。 金陵乃是龙兴之地,大夏两都之一,江南重镇。 老百姓都说金陵姓甄了,太上皇能不杀鸡儆猴? 要不是太上皇实在不想奉圣夫人暮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子壮父衰朝堂的平衡被打破,今日他贾琮来金陵的目的怕是去甄家杀人了。 薛蟠见贾琮搓着雁翎刀的刀柄陷入沉思,知趣没去打扰,自己趴在窗沿处瞧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突然他看到楼下包子铺边上有一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年约十二三的女孩儿正在与人拉扯。 因就在楼下,加上薛蟠眼力极好,他一眼就看清了楼下的情形。 薛蟠看了一会热闹,自语道:“这么俏丽的丫头竟然也舍得插根草儿,这当爹的可真是狠心……咦,这丫头眉心竟然长了个红胭脂……” ?月票??推荐票?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间御猫这本书要上架了,这一个多月来全靠各位读者老爷持续追读,把御猫推上了三江。 前段时间给阳了,导致有几天单更凑的字数,剧情衔接也出了问题,得亏读者老爷们继续支持,这才熬了过来。 在这里必须给各位读者老爷磕一个……磕三个! 咚咚咚! 临近新年,喵喵先给读者老爷们拜個早年,祝愿读者老爷们新春大吉,神鬼辟易,万毒不可侵,新冠麻溜滚远点! 今日中午十二点上架,希望各位读者老爷能继续支持。 因为个人原因,今后每天争取日更6000-9000字,每章3000字,有时间就爆更日万。 加更就先定每300月票加一更,打赏……算了,读者老爷们有钱还是多订阅看书吧,等我啥时候写得更好了再求打赏。 当然,必须感谢我亲爱的编辑大大青舟,自入行一直始终没有嫌弃我这个扑街,指导我写出了一点小小的成绩。 最后,求一波订阅,喜欢看我这本披着红楼皮的架空历史文的读者老爷们,请继续支持喵喵。 要是哪里写的不好,可以进群说一声,毕竟我只是个半瓶子不到的扑街,肯定没有大佬们写的完美,还是要靠各位读者老爷们提提意见。 就说这些,中午12点见!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御猫这本书正好是22年最后一个月发的,开头三章我写好有好一段时间了。 当时手头上还有一本书,因为曾经固执己见的嫁妹情节,导致那本书成绩骤降,后来越写越艰难,便想着重新找一个角度试试能不能重新创作一个新故事。 我一直在想,我写红楼同人(当然,读者老爷们也可以认为是披着红楼皮的架空历史文)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赚点稿费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弥补儿时读原著时,在心中产生的遗憾。 我这人心软的很,不喜欢悲剧,红楼也好,仙剑也罢,就连当年藏在教科书下偷偷看完的诛仙都觉得伤心的不行。 那就从红楼开始吧! 这就有了21年10月的第一本书……扑啦! 22年2月的第二本……也扑啦! 到现在的第三本…… 三本都算是各种想办法弥补曾经的遗憾,想把悲剧改写,多多少少带了個人的倾向,肯定会有人不喜欢有人觉得还行。 不喜欢的读者老爷还请移步他处,起点很大,大神很多,写红楼同人的也不少,咱们没必要在新年这个月给自己添堵,对吧。 喜欢御猫的读者老爷们,感谢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各位老爷继续支持御猫,有什么意见可以进群讨论留言。 我只是个入行一年零两个月的练习生……说错了,入行一年多的小扑街,肯定有很多生涩的地方,各位读者老爷的意见对我很重要,提前道声谢了! 最后,提前拜个年啦! 咚咚咚,磕头拜个年,订阅拿来!哈哈哈…… 就写到这里了…… 第七十六章 天下谁人不通贾【求订阅】 秦淮河畔、烟花之地,在此处卖儿卖女,不用说这中年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看薛蟠人浑憨直,可精明起来脑瓜子转的快的很。 真要是穷的活不下去,父母也多会找个好人家将儿女托付,或者让自己的孩子去大户人家当个丫鬟小厮,至少能安生活下来。 放青楼门口,特别是插首卖女,将来会怎样还用想吗? 薛蟠眼睛微眯,楼下已经有数人在与那中年男子交涉,女孩儿害怕的将自己蜷缩起来,楚楚可怜,看的薛蟠怜悯之心大起。 「琮哥儿,我下楼一趟……」 「嗯?」 贾琮抬头疑惑问道:「怎么了?薛大哥不是要听曲吗?」 咳咳…… 薛蟠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腼腆一笑:「楼下好像有人在卖女儿,我去瞧瞧热闹……」 「只是去瞧瞧热闹?」 贾琮突然心有触动,走到窗沿处探身一看,瞬间了然。 「既如此薛大哥就先去看看,我这边暂时不宜离开……」 要等的人快要过来了,待会楼下的争端正好可以帮他吸引一下某些人的注意力。 贾琮拉开雅间的门,跟贾十一耳语一阵,目送薛蟠下楼。 紧接着贾十一就叫来两个亲兵,叮嘱几句后才回到雅间跟贾琮禀报:「小三爷,都安排好了。」 「那就行,到底是受了薛家的人情,能还一笔是一笔。」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贾琮与贾十一对视一眼,双双看向雅间门口。 只见一名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员外服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冲贾十一笑了笑,又仔细打量着一旁的贾琮。 「卫将军!」 「嗯?」 贾十一明显认识来人,贾琮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名姓卫的将军儒雅的点了点头,向贾十一询问道:「十一,恩侯兄怎么没来?不是说他亲自过来吗?」 贾十一抱拳应道:「回卫将军,将主还在扬州,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此次总领圣差的是我家将主之子,陛下钦赐龙禁卫千户的贾琮琮三爷。」 然后他又跟贾琮解释道:「小三爷,这位是定远将军、金陵卫指挥同知卫公讳颂,与宝二爷交好的卫若兰之父。」 这下贾琮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原来是卫家家主。 他连忙躬身拜道:「侄儿贾琮,拜见卫叔父!」 「琮小子,竟然长这么大了!」 卫颂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始终没办法把胖嘟嘟的贾琮与当年见到的那个瘦小猫儿联想到一起去。 说着,他还弯腰将贾琮抱起掂了掂:「嘿,小胖子还挺重!」 「叔父,侄儿这不是胖,这是壮!」 贾琮的怨念满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年他胖了许多,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长辈都会觉得胖嘟嘟的贾琮很喜庆。 卫颂乐呵呵将其放下,捏了捏小胖脸,直接从荷包里取出一叠银票,塞到了贾琮怀中。… 「你爹也没说是让你过来,害得我连份见面礼都没准备,这些银票你收着,想要什么礼物自己去买!」 豪横啊! 贾赦的兄弟朋友,一个个都是土豪,见面礼竟然是十来张一千两的银票! 小胖子才不会虚伪的推来让去,立马喜滋滋将银票往胸前衣襟里一塞,拱手长拜:「侄儿多谢叔父赏赐!」 「是个乖巧的孩子……」 卫颂想起自家那个老夫子一般的小子,心中不免羡慕起贾赦来。自家崽儿咋就养成那种老成 性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贾琮起身后,卫颂给贾十一一个眼神,等贾十一带人在外面警戒,他才与贾琮说起了正事。 只听卫颂说道:「圣人的意思你应该懂吧,杀李洵是为了震慑江南,不能破坏江南的稳定。贪腐亏空涉及圣人南巡,这关乎圣人的颜面,不能提及,所以需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贾琮点了点头,这事早在京城时戴权就跟他叮嘱过。太上皇南巡的花费可不是从户部出的,而是甄家、金陵织造府、杭州织造府、苏州织造府以及江南豪商巨贾等各家府邸共同出的。 按说南巡一次也花不了多少钱,缓一两年就能补回来。可谁也没想到太上皇去了一次江南就上瘾了,隔一两年就南下一趟…… 这下那些家族就不好受了,几乎家家亏空,户户借债,还不敢跟宫中讨要补偿,毕竟圣驾南巡,是给他们长脸的事。 距离圣驾最后一次南巡已有六年之久,可包括甄家在内,几乎没几家缓过劲来。 再加上当今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多次公开说过催缴亏空之事,李洵眼见太上皇靠不住了,新帝刻薄寡恩,这才有了李家暗中另投他主的事。 可惜处事不密,龙首宫的探子广布天下,李家已经成了太上皇展示他威严的鸡。 而贾琮和他背后的荣国府,就成了太上皇砍向不忠之臣的刀子。 贾赦太了解老圣人的心思了,既然做了刀子,那就不要考虑会不会给自家招来仇敌。 反正贾家已经濒临倒塌,不妨赌上一赌,至少新帝明显有要招揽他的心思。砍****经的老臣,如今的国贼禄蠹,估计撅老四乐得看热闹。 「小胖子,这杀人的借口我帮你罗列的几条,都在这张纸上。」 卫颂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摊开递到贾琮眼前:「这些都是李家这些年犯下的罪行,其中与圣人扯不上关系还真没几个,也都是些罚银夺官的小事,起不到震慑江南的作用。」 看完李家所犯的罪行,贾琮都忍不住想要吐槽太上皇刘济的不靠谱。 你老人家选官就不挑一挑吗?这李家可几乎把所有捞钱欺压百姓的锅都扣到您头上了! 「侵占良田……这李洵还真聪明,借着行宫占了千亩的良田。」 「厉害啊,什么时候织造府有权替宫中把关贡品一事……呃,原来是圣人昭武四十年的旨意。」… 「咦?琉球使臣进京,还得给李家送金银?」 贾琮越看越心惊,太上皇对李家太宽容了,知道李家为了迎驾亏空极大,不知给了多少揽钱的活。 可李家却把揽到的钱收归己用,丝毫没有归还户部亏空。光是这张纸上的记载,李家的财富绝对比荣国府要多…… 算了,荣国府的公库还真没几个钱。 咚咚咚! 贾十一推开门禀报道:「小三爷,薛大爷出事了!」 贾琮瞬间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楼下挤满了人,原本穿着骚包的薛蟠额头流血,正被荣国府的亲兵和薛家的护卫护在身后,打人的竟然是几名身着儒服的书生。 卫颂也站在贾琮身边,看了一眼后笑问:「是薛家子?」 「叔父也认识薛家大哥?」 「金陵薛家的新任家主我哪能不认识?看来你有的忙了,那几名书生是崇文书院的学生,薛家已经不是当年的薛家,崇文书院的背后可是江南三大总商会,惦记薛家不是一两天了。」 卫颂说道此处,微笑询问:「需不需要我出手?」 贾琮大致上听明白了,抿了抿嘴,摇了摇头:「叔父还是别露面为好,底下可有不少那些人的探子。不过小事一桩 ,侄儿自己能处理。」 听到贾琮如此自信,卫颂也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今日就先到这里,你定好计划后让十一来寻我,到时我会封锁金陵城,把李家同金陵各家彻底分割开来。」 …… 薛蟠没想到金陵城有人敢打他,额头挨了一棍子之后,眼珠子都红了! 「敢打小爷,今日小爷誓要打断你的狗爪子!」 贾琮下楼后,亲兵开出一条道来,刚刚走到薛蟠身边就听到薛蟠暴怒之下的话。 「怎么回事?」 原本暴怒的薛蟠在听到贾琮的声音后,突然萎靡起来。太丢人了,薛大爷竟然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原本下来跟着薛蟠的亲兵贾五一拱手回道:「小三爷,薛大爷原本已经与这人说好了价钱,打算买了这丫头。可不知从哪冒出几名书生,其中一人说昨日他已经与此人说好了价钱给了银子准备纳妾,正待议定三日后过门,今日却碰巧在此处遇上了……」 贾琮看向躲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和缩在角落的女孩,这男子长相猥琐,面露女干诈之像,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女孩年岁不大,应有十二三岁,瘦小不说,原本白皙的面庞更显苍白。眉心的红色胭脂痣尤为醒目,不用说正是让薛蟠背上人命的香菱、甄英莲了。 不得不说,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没想到薛蟠与甄英莲之间的孽缘竟然躲都躲不开,哪怕贾琮的这只大蝴蝶都扇不走他们的既定命运。 「你说你是她父亲?」 贾琮没有理会窃窃私语的几名书生,走到那中年男子跟前说道:「你长得这么丑,怎么会生出这样白皙漂亮的闺女?」 「……」 别说那中年男子被贾琮的问题打击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书生与围观的百姓也突然起了疑心,议论之声大作。 贾琮再次开口:「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七十七章 水太凉【求订阅】 人贩子三个字一出来,中年男子瞬间双眼一缩,下意识想跑,贾十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 贾琮呵呵一笑,幽幽说道:「看来小爷我猜对了!既然如此,那小爷就送你一具镣铐,这姑娘我带走了,看看能否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这时其中的苦主之一上前一步,向贾琮作揖道:「这位小公子,在下冯渊,已与此人签下契约,约定三日后过门。无论如何,有契约为证,这姑娘已经是在下的人,还望小公子莫要再生事端……」 贾琮理都没理冯渊,示意亲兵带甄英莲回去。 不料冯渊竟然冲动之下便要上前阻拦,甚至还拉住了甄英莲的衣袖,差点将其拽倒。 贾十一一刀鞘就打在了冯渊的胳膊上,大声呵斥:「放肆!竟敢在千户大人面前无礼!」 哗! 这么小的千户官! 围观的人群瞬间哗然,能被称为千户大人的满金陵城都没几个,更何况这小胖子明显京城官话,与吴音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冯渊吃痛之下松开了手,可他依旧挡在贾琮面前。崇文书院可是倡导以文抑武的思想,千户官不过五品,他怎么可能会有畏惧。 更何况面前的小孩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哪有可能会建有功勋,肯定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勋贵子弟凭借祖上恩荫得了赏赐。 我等圣人弟子怎么会怕粗鄙的武人? 冯渊正要说话,旁边的一名书生摇头晃脑:「冯兄早前已问过这位姑娘,此人的确是她的父亲。而且契约已立,按大夏律,这位姑娘已经是冯兄的人了。你就是千户官,也要依律法行事!」 另外一名书生也掺和了进来,鄙夷的看向贾琮,哂笑道:「是极是极,千户又如何?难道千户大人敢违律行事不成?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我等圣人弟子可不会因为你是达官贵人便畏惧,势必要同千户大人好好论论理……」 「铮!」 贾琮直接拔除腰间的雁翎刀,寒光一闪就抵在了最后那名说话的书生咽喉处。 冰凉的触感让这人立马住嘴,并下意识的打起了寒颤。其余几人也是静若寒蝉,特别是刀剑刺破书生的皮肤后吓得惊叫了一声。 「血!血!我流血了!」 那名被贾琮用刀抵着的书生一阵眩晕,下身瞬间湿透,竟然当街吓尿了裤子。 噗嗤! 贾琮看着这人的表现忍不住笑出了声,收刀回鞘跟薛蟠说道:「薛大哥,你猜我刚刚想到了什么?」 薛蟠一脸的迷茫,疑惑问道:「什么?」 贾琮看向向东川流不息的秦淮河,收回了笑意面色凝重起来,他长叹一声说出了三个字:「水太凉!」 薛蟠当然不知道水太凉代表了什么,可贾琮却是感慨万千。 他跟贾十一说道:「去找金陵府的人过来,这件事让他们去查,既然是人贩子,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受害之人。」… 贾十一看了还在打哆嗦的书生,鄙夷了指着他们问道:「小三爷,那这几名书生呢?」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他们自己都说了要按律法行事,那就一起交给金陵府……」 贾琮话赶话说了这里,猛然想起这么说的话,薛蟠也是购买者之一。 他歉意的向薛蟠说道:「不过薛大哥怕是要吃一次苦了……」 …… 说起来金陵知府还是贾家的老熟人,五百年前说不定还真是一家。 贾雨村,名化,字时飞,别号雨村。 二甲进士出身,昔年因贪污徇私被革职,后受聘至林家,任黛玉的启蒙老师,借与林如海的关系 攀附上了荣国府。 在贾政的帮助下,他又官复原职,至今已有数年之久,官升正四品金陵知府。 当他看到贾十一掏出的贾琮官凭后,当即就想起了曾经在荣国府前厅卑躬屈膝的经历。 这是他这个进士出生的四品官老爷无法忍受的记忆,可惜如今他的官还不够大,还没办法与荣国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对抗。 贾雨村暗暗深吸一口气,陪着笑脸拱手问道:「既然琮三爷来了金陵,怎么不来找在下,也好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要不然让赦公、政公知道在下未能照顾好琮三爷,岂不是要恼了?」 「回大人,小三爷是领了圣人旨意,去探望奉圣夫人的。后又遇到了薛家太太,您应该也知道,薛家太太是我家姻亲,长辈有请,小三爷也不好拒绝。」 贾十一从一见到贾雨村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强忍着砍了此人的冲动应付道:「大人还是先办案子要紧,要不是被小三爷撞见,这人贩子还真就得逞了!对了,那姑娘被小三爷带去了薛家,大人审案时若有需要,可让人来薛家传信。」 …… 原本定好的听曲之事告吹,又摊上个买卖人口的罪名,薛蟠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委屈的问道:「琮哥儿,哥哥我没得罪你吧,你怎么就拿我开刀了呢?」 「大夏律,略人卖为奴婢,不分首犯、从犯,处杖一百、流三千里;略人为妻妾子孙的,处杖一百、徒三年。如有采用收养、过房之类名义转卖良家子女的,按照略卖人罪处罚。如是和同相诱卖良人为奴婢者,杖一百、徒三年;为妻妾子孙者杖九十、徒二年半。」 贾琮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先是向薛夫人与薛宝钗歉意的拱了拱手,随后跟薛蟠解释道:「而且规定被诱之人也要减一等处罚,薛大哥,听懂了吗?」 大夏将使用暴力或诈欺手段剥夺他人自由、使之处于被奴役状态的行为,称之为「略人」,将出卖略得人口的行为叫做「略卖人」。 简单来说,人贩子要被律法严惩,买方也是减一等处罚。像薛蟠这样的豪门子弟也不例外,最多因不知情,纳银赎罪,免去流放充军之刑等等。… 薛蟠哪里听得懂这些,一听不但要打板子还要充军流放,当即就急了。 「哎,琮哥儿,我是真不知情啊。不但银子给了那人贩子,还被那几个酸书生给打了。你看看、你看看,还在流血呢!」 薛夫人心疼儿子,也有些埋怨贾琮节外生枝。不过到底还算理智,在薛宝钗的小声安慰下没有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贾琮安抚道:「你先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等听完了贾琮的解释,薛家母子三人才明白了贾琮的打算。 「姑妈,原本我也不会将此事闹大,不过今日侄儿所见之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崇文书院的背后是三大总商会。他们可一直在打薛家的主意,不如借此机会,试一试三大总商会的底。反正比起那几个明显知情的书生,薛大哥最多挨几下板子,您说是不是?」 薛夫人当然知道三大总商会一直在打薛家的主意,不过到底是内宅妇人,涉及自己儿子的时候总会犹豫不决难以下定决心。 反而是一旁的薛宝钗秀拳一握,柔声劝说:「琮哥儿说的对,我让人打听过了,今日与那冯渊一起的有一人正是钱浅宜的孙子。钱家可和咱们不对付,反正哥哥皮糙肉厚的,挨几板子而已,不碍事。咱们不妨把事儿往大了闹,看看他钱家会出什么招!」 有贾琮在背后撑腰,薛家再不出手还击一下,等贾琮走了,仅凭薛家怎么扛得住三大总商会的联手逼迫。 难道真的要北上京城,避祸求生吗? 性 子柔弱的薛夫人可以忍,骄傲的薛宝钗怎么忍得住? 她冲贾琮盈盈一拜:「薛家如今只剩孤儿寡母,敌人势大,还请琮哥儿出手,帮我家度过危机,宝钗感激不尽!」 贾琮忙跳起身来,避到一旁连连摆手:「哎哎哎,薛姐姐这是作甚?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赶紧起来,起来……姑妈快劝劝薛姐姐……」 薛宝钗不愧有玲珑心思,抓住机会就将贾琮架了起来。 不过贾琮也有意出手,一来他最恨人贩子,二来是想起了还在扬州反击盐商的林如海。 江南的这群不法豪商已经成了制约国朝发展的毒瘤,不仅仅是盐商,朝林如海捅刀子的遍布江南诸州府。 而垄断了江南各大商行的三大总商会,就曾推波助澜。毕竟盐引这东西,哪个商人不动心? 怎么说也是林姐姐的父亲,他琮三爷的岳父大人,既然你们敢捅刀子,那小爷不妨与你们拼一拼刺刀! 薛夫人拗不过女儿,也听进去了宝钗的规劝,点头同意了贾琮的计划。正当贾琮与宝钗商议细节的时候,贾十一送来了最近的情报。 卫颂作为地头蛇,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摸清了这人贩子的底细。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让卫颂心头一震。 贾琮看完卫颂的亲笔书信,大喜过望间又满是怒火。 「这该死的李洵,真是什么样的黑心钱他都敢赚!这等损阴德丧良心的钱,他拿着晚上睡得着觉吗?」 拍案而起的贾琮走出正堂,招呼着亲兵:「十一叔,顺着卫叔父给的线索去查,先将那些可怜人都救出来。记住,那些人贩子尽量抓活的,李洵的狗命我要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七十八章 你是张三?法外狂徒张三? 作为两都之一的金陵府,自太宗朝勋亲贵戚随驾北上后,各家都在城中留下了不少族人守护祖坟族产。 随着荣国府贾琮回南的消息传开,贾家在金陵留守的十二房族人,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贾代善过世后,宁荣两府沉寂,金陵的这些族人也慢慢不再甘心被嫡支驱使,被有心之人接触后,不少人已经陷入了他人布置好的陷阱不能自拔。 贾琮看完了亲兵收集来的情报,越看越是心惊。 京城八房还没怎么样,金陵十二房倒是把能犯的事儿都犯了,把贾琮看的又惊又气。 「这群人脑子里都装着什么?狗屎吗?什么事都敢干?小爷我都没有干过强抢民女的事……」 嘭! 实在忍不住的贾琮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不疼,手疼。 揉着手掌心的贾琮沉默了好半天,这才将那叠记载贾家族人罪行的纸张放下。 他叹气问道:「十一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快罄竹难书了,金陵府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贾十一面色古怪,犹豫再三回了一句话:「小三爷,您忘了金陵知府姓什么了?他姓贾啊,他能重新坐上知府的位子,还是咱们家给的荐书。」 嘭! 「哎呦哎呦!」 贾琮这次是真忍不住了,这都他喵的算是什么事? 合着搞了半天,这群失心疯的族人是仗着京城举荐来的贾雨村才敢无法无天的。 可贾琮不信贾雨村会不知道这么包庇贾家族人,其实是在挖贾家的根基。 堂堂二甲进士,当过那么多年亲民官的贾雨村会不知道什么叫天要欲其亡、必先使其狂? 贾琮眼中闪过一束寒光,看来这白眼狼贾化,怕是早来抵达金陵后就已经在给宁荣贾家准备陷阱了。 「小三爷,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听到贾十一的疑问,贾琮疑惑的抬眼应道:「讲吧!」 只听贾十一说道:「昨日我见去贾知府的时候,一直如芒刺在背,对他的印象愈来愈差,恨不得一刀将其砍死……」 贾琮古怪的看着贾十一,疑惑问道:「嗯?十一叔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说不上来,按说贾知府乃科举正途入仕,哪怕是受了咱们家的举荐官复原职,也没必要表现的如此卑躬屈膝。」 贾十一组织了半天言语才开口说道:「属下不过是荣国府的亲兵,他却热情如火。小三爷虽说身份尊贵,可他是堂堂四品府君,却一个劲嚷着要亲自来请三爷入府衙,一尽地主之谊,这个人有些、有些太不要脸了。属下的第一直觉,此人看似对咱们家尊崇的背后,绝对还有另外一张脸!」 「十一叔,你的直觉很准啊!」 贾琮啧啧赞叹,叮嘱道:「让人秘密监视贾雨村,咱们这次无意间一闹,还真是钓出了好几条大鱼。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咱们是有的忙了。」… …… 贾雨村这几年给贾家人挖了不少坑,当然也是担了不小的风险。 光是贾家在金陵十二房的族人犯下的事,要是真查起来,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原本在接到贾琮的指令后,他还以为是不过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买卖人口的案子,不料当晚府衙就迎来了好几个他得罪不起的人。 「李大人,这桩案子真的不好办,荣国府的那位可一直盯着呢。」 贾雨村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银票,犹豫再三还是咬牙拒绝。不是他不喜欢银子,而是这银子太烫手。 而且金陵织造李洵的到访,实在让他胆战心惊。 之前削职为民留给 贾雨村的经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警惕的拒绝了这位江南要员。 听到贾雨村的拒绝,李洵当即就拉下脸来。 在金陵,除了仅有的几位,谁敢拒绝他李洵的要求! 「贾大人,在下也不求别的,只让贾大人从速结案,这并不为难你吧。一个普普通通的略人案,难道还要继续深挖不成?」 李洵再次将那叠银票推到贾雨村面前,冰冷的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有些事,贾大人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下不过是给人跑腿的,上面的人,贾大人得罪不起!」 嘶! 贾雨村眼睛一缩,心中如万马奔腾,差点骂出声来。 老子上辈子是干了什么缺德事,眼看三年任期将至,将要跳出江南这个泥坑了,又被人强行拽了回去。 李洵是江南三大织造之首,他的背后还能是谁?与甄家走的如此之近,不用说就是那位「贤王」殿下! 妥协,只能妥协! 他惹不起荣国府,可得罪了忠信王刘忭,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沉到秦淮河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洵,还没等他收好那叠烫手的银票,管家又一次跑来禀报。 江南大儒钱浅宜深夜来访! …… 略人案被安排在三日后开审,贾琮在接到传信后只是呵呵一笑,并未深究这明显的拖延。 薛宝钗原本还以为贾琮不通这诉讼之道,提醒了一句:「这府衙明显是在拖延,琮哥儿不打算管管?」 贾琮放下手中的笔,将写好的信封入信封,交给了贾十一。 「无妨,贾化不过是别人的提线木偶,他如何做并不重要,咱们见招拆招,拆不下去的时候我还可以直接掀翻了桌子。反正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手里握着无上利器时,往往是莽撞的,小孩胡闹犯了点小错,想来赐我无上利器的长辈不会计较吧。」 薛宝钗捂嘴笑道:「我可不觉得琮哥儿是个小孩子,不过这个时候倒是很适合当一个胡闹的小孩子。」 厉害啊! 薛宝钗不愧原著中博学多才,看透人情世故的金陵十二钗双首之一。 贾琮上下打量了一下言笑晏晏的薛宝钗,直把她看得红了脸。… 哈哈一笑说道:「还是薛姐姐厉害,这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掀桌子是掀桌子,咱们还是先找个讼师来,跟他们打打擂台才是。毕竟,琮三爷也是个安分守己、知礼守法的人!」 噗…… 贾琮快速的往旁边一躲,一口茶水瞬间喷在了原本他坐的地方。 被茶水呛到的薛蟠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瞪大了双眼盯着贾琮:「琮哥儿,你说这话实在太不要脸了!」 薛家怎么说曾经也是江南出了名的地头蛇,短短半天就将贾琮要找的讼师给找到了。 贾琮与薛蟠在薛家前厅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讼王之王,江南第一大讼师张正矩。 二十来岁的模样,身着一身看似朴素的儒衫,手中一柄折扇,一丝不苟却又风流洒脱,让贾琮怎么看都与自己印象中的讼师对不上号。 贾琮围着面前的张正矩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 张正矩啪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法理二字映入贾琮的眼帘,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千户大人为何这么看着在下?」 贾琮如实的应了一句:「我觉得你不是讼师!」 「千户大人为何如此说?」 张正矩微微一笑,他自当了讼师起打了不知多少场官司,奇奇怪怪的人见多了,面前的小千户官最有意思。 只见贾琮摇 了摇头:「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在下的确是讼师,不过在下不止是讼师,同时还是一名真正的读书人。」 张正矩将读真正两个字咬的极重,薛蟠凑过来解释道:「张讼师……张先生是上届的南直隶解元郎!」 「**!」 贾琮差点一声国骂说出口来,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张正矩。 南直隶的解元郎,至今还未有人掉出过殿试二甲之外。而讼师这个职业,在当下可没有什么好名声。 堂堂解元郎,怎么干起这行当来了? 薛蟠又补充道:「张先生还是吴王殿下的女婿,国朝的郡马!」 贾琮一个趔贴差点歪倒,他没好气的说道:「薛大哥,说话大喘气的毛病得改一改!」 张正矩微微一笑,手中纸扇轻轻扇了扇,说道:「解元也好,郡马也罢,在下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讼师,千户大人愿不愿意把这桩案子交给在下?」 …… 三日之期转瞬即到,金陵府的百姓有不少闲汉跑来府衙前看热闹。 今日可是知府大人亲自问案,据说报案的人还是京城来的公府少爷,又与薛家的那位呆霸王以及崇文书院的学生有关,这桩原本看似普通的略人案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马车停在府衙门口,当一身飞鱼服的贾琮下了马车后,围观的百姓瞬间哗然一片。 若是没有记错,整个金陵城能穿蟒袍的只有吴王殿下和王府的几位小王爷吧! 好吧,老百姓没多大见识,把龙首鱼纹的飞鱼服认成蟒袍不奇怪。倒是早就抵达的钱浅宜死死盯着贾琮,眼神微微发冷。 令钱浅宜的脸色更加发黑的是张正矩的出现,他当即就跟身侧的老者耳语几句,那名老者摇了摇头,似乎极为为难。 府衙大门缓缓开启,贾琮伸手延请张正矩一起进入:「张先生……」 却见张正矩啪的一下打开写着法理二字的纸扇,微微一笑:「千户大人叫在下张三即可,在下打官司时,最喜欢让人叫在下张三!」 哦? 贾琮惊讶的问了一句:「你是张三?法外狂徒张三?」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七十九章 讼王之王张三 贾琮一只脚都踏进府衙大门了,被张正矩的一句张三给吓了回来。 他往后跳了一步,指着张正矩惊声问道:「你是张三?你是法外狂徒张三?」 张正矩被贾琮突如其来的惊叫给吓了一跳,茫然的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在下的确也叫张三,不过这法外狂徒倒是第一次听到。千户大人为何称在下为法外狂徒?」 「奇变偶不变?」 「嗯?」 「天王盖地虎?」 「什么?」 …… 贾琮一咬牙,小声唱道: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虽说这词在下有些听不明白,曲子也有些奇怪,但调子雄厚高亢,有振奋人心之感……就是千户大人五音不全,浪费了!」 张正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贾琮,跟着哼了两声后做出了评价。 这下贾琮可以确定这个张三不是那个张三了,遗憾中也算长舒了一口气。 穿越者有一个就好了,多了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那位张三太可怕了。 不过他有些恼怒,抬头问道:「那你为何会取个张三的雅号?」 雅号二字贾琮的语气明显拐着弯,张正矩疑惑的解释道:「在下经常给穷苦百姓打官司,张三这个称呼更加贴近百姓,不至于让那些穷苦人产生距离感。而且在下正好是家中排上第三,叫起来更加顺口一些。」 正此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张三,是张三!讼王之王张三爷!」 「张三爷!」 「讼王之王!」 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张正矩回身作揖拜了拜,与百姓们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贾琮不禁感慨,原来这个世界的张三也是如此的特立独行,有着如此高的威望。 能将讼师做到这份上,张正矩绝对是独一无二! 这时府衙的班头走了出来,延请二人:「小贾大人、张先生,要升堂了,还请两位移步大堂!」 贾琮没好气的瞥了这班头一眼,恼道:「为何要在本官的姓氏前面加一个小字?本官很小吗?」 班头也没想到贾琮会在意称呼,他连忙陪着笑脸赔罪:「千户大人,是小的不对,实在是……知府大人也姓贾啊,小的也是为了避免出现误会……」 贾琮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本官也不怪你,前面带路!」 …… 贾雨村的卖相的确不错,绯色云雁服一穿,人模狗样的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堂下两旁各摆了数把椅子,贾琮进了大堂扫视一圈,拱手向贾雨村拜了拜。 「下官贾琮,拜见知府大人!」 贾琮的礼仪绝对规范的不能再规范,此时就是礼部的官员在这儿都挑不出毛病来。… 「贤侄来的正好,这桩略人案如今已经有了眉目,今日便请贤侄来府衙做个见证。」贾雨村颔首回礼,笑呵呵跟贾琮解释了一下情况。 不过贾琮可没卖这位「世叔」面子,一指旁边坐着的几人问道:「案子的事情不急,下官想问问知府大人,这几位是什么人?为何金陵府的公堂上,在审案期间还有无关之人坐在这儿?」 贾雨村连忙陪笑介绍道:「这几位皆是金陵乡贤宿老,也是那日贤侄送来府衙学子的师长父兄,今日也是特来观审……」 「原来如此,那下官就明白了!」 贾琮将讥讽压在心中,坐在了这 几人对面的椅子上。 他跟张正矩悄悄使了个眼色,今日这案子怕是真的有了变故,待会审案的过程肯定不会有预想中的顺利了。 张正矩却是风轻云淡,甚至还兴致勃勃的与坐在贾琮对面的乡贤宿老打着招呼。 「钱儒今日也来看热闹?哦!想起来了,您的孙儿钱铮明知那姑娘是被拐来的,还帮着冯渊买人……」 「呀,这不是姜山长吗?您也来了。啧啧,当年在下就说过,您那孙儿太过胡闹,总有一天会给您惹下祸来,您看看,您看看,这不就应验了吗?」 「原来冯会长也来了!咦?冯会长怎么会跑来府衙?那冯渊不是已经同冯会长厘清族产了吗?那官司还是在下打的……哦,我明白了,冯会长是打算落井下石,把冯渊剩下的几十亩良田也占了去……」 啧啧,贾琮看着张正矩将对面三个人挤兑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未开战,对方在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风。 这些人虽然厌恶张正矩的讼师身份,却也畏惧他背后的吴王府。其中地位最高的崇文书院院长姜清泉,黑着脸跟贾雨村说道:「知府大人,该审案了!」 「对对,是该审案了!」 贾雨村轻咳一声,一拍惊堂木。 「升堂!」 咚咚咚咚…… 衙役用水火棍敲击着青石板铺成的大堂地面,口中高呼威武。 「带人犯姜文轩、钱铮、冯渊、薛蟠上堂!」 …… 四人家境都不差,又只是疑似涉及略人案,当日押来府衙后都各自交了保金回了自己家中,故而未戴镣铐也没有入狱候审,此时除了薛蟠皆是宽袍长袖,风度翩翩。 唯有薛蟠,打扮得极其骚包,进入大堂后先瞥了一眼高坐的贾雨村、钱浅宜他们,然后冲着贾琮咧嘴憨笑。 啪! 突然想起的惊堂木将薛蟠吓了一跳,要不是贾琮用眼神警告了这憨货,说不定呆霸王就敢喊一句你敢吓我?我舅舅是王子腾。 只听贾雨村道:「冯渊……」 「学生在!」 「你在供状上所说,那姑娘是你用纹银二十两从拐子秦寿手中买下,当时不知这秦寿是令人不耻的拐子,更不知这姑娘是被他人拐来的,是与不是?」… 冯渊躬身回道:「的确如此,学生的友人钱兄与姜兄皆了为证,更有契约在手。」 「钱铮、姜文轩,你们二人是否知道这秦寿是拐子,那姑娘是被拐来的?」 「回大人,学生并不知晓!」 「学生也一样!」 像是预演过的一般,一问一答之间,贾雨村就已经要拍板了。 「啪!」 「经本官审理,冯渊、姜文轩、钱铮三人并不知晓……」 却见张正矩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且慢!」 贾雨村早就在见到张正矩来到府衙前时就知道,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 见其走上前来,既是意料之中也心中恼怒。 他皱眉说道:「张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在下想问这三人一个问题……」 张正矩将目光转向冯渊三人,呵呵一笑:「三位贤生,那拐子长得那么丑,那姑娘却是秀丽乖巧,你三人当真就没有怀疑过此人并非那姑娘的亲生父亲?」 又是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贾雨村正要拍板呵斥,却听钱铮嘟囔道:「天下间不相像的父女多了,难道都要说是拐子不成?」 「就是就是……」 其他二人也附和起来,其实他们当时见到那姑娘和拐子时,心中的第 一反应的确如张正矩所言,有过怀疑这拐子的身份。 不过冯渊当时不知怎么了,满心是这眉心有红痣的姑娘,违心认了那中年男子的说辞。 「这倒也是……」 张正矩看似好像被对方说服了,却突然话锋一转:「钱铮,你是否认识姑苏的贤绅甄费、甄士隐?」 甄士隐三个字一出口,不但钱铮慌张起来,就是堂上坐着的贾雨村都愣住了。 钱铮慌忙摆手:「我不认识,不认识什么甄士隐……」 「是吗?昭武四十七年夏,你与你父在夫子庙游玩,途遇一名老儒生经过,你父与那老儒生攀谈许久,之后还给了些银子,是不是有过此事?」 「没有没有,我没见过……」 「不,你见过。别说你忘记了,当时你父在与其交谈时,一旁听故事的你被一名书生撞倒了,那名书生便是我!」 「眉心红色胭脂痣,你怎么可能忘记!」 「那甄士隐数次提及他丢失的女儿最为明显的特征,并将一幅其女的画像交予你父,想让你父帮其寻找丢失的女儿,那副画应该还在你家吧?」 「你胡说!我明明记得,当日撞倒我的人明显是一粗鄙闲汉……」 「你承认了!」 张正矩鄙夷的一笑,啪的一下打开纸扇,纸扇纶巾,分外潇洒。 钱铮之父那日在夫子庙前的确遇到了乡试同年甄士隐,甄士隐乃是姑苏望族出身,虽说没有考上进士,可举人老爷的地位一点都不低。 当时的钱家正忙着在江南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像甄士隐这样颇有贤名的士绅举人怎么可能不结交。 钱父也没想到三年未见,同年甄士隐竟然落魄至此。 得闻是丢失女儿后一系列的变故,同情也好,拉拢人心也罢,钱父应了甄士隐的请求,接了画卷,并给了十两银子…… 那画卷上的小姑娘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当时钱铮还说可惜了,帮忙寻了几天后没有半点消息,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至于画卷,要是没有意外,应该在书房的某个角落生着灰。毕竟甄士隐后来因寻女未果,家财被妻子娘家骗光,心灰意冷跟一道士走了。 甄家只剩一个快要哭瞎了眼的老妇,哪里还有半点可利用的价值,钱家也不会为此再做投入。 张正矩向贾雨村拱手道:「知府大人,在下已经将那名撞倒钱铮的闲汉找到了,此时就在府衙外候着,大人若是有疑,可招其进来仔细查问。」 「这……」 贾雨村已经能确实那名被拐的姑娘是谁了,别人或许会有疑问,他可是亲眼见过眉心有颗红色胭脂痣的小姑娘。 那是他的恩人甄士隐的独女,要是没记错的话,名为英莲!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章 小爷姓贾,荣国府的贾! 钱浅宜见贾雨村的犹豫之色,当即眼神冰冷的说道:「知府大人,我孙儿前几日被贾千户的刀给吓住了,迷了心窍,方才之言不过癔语罢了。至于粗鄙闲汉之语,岂可尽信?否则老夫片刻间便可找来无数证人,可证明我这孙儿从未见过什么甄士隐!还望知府大人秉公处置,钱家,不可辱!」 钱家不可辱! 这五个字,钱浅宜的语气极重。 贾雨村已经听出了这话中的威胁,钱浅宜虽无官职,可在江南之地,关于钱家的事,处理起来比甄家还要麻烦。 钱浅宜乃是江南名儒,仕林中的威望仅次于崇文书院的山长姜清泉。西林学派两大首脑均坐在府衙大堂,这案子叫他怎么继续往下审? 「这……这……」 正当贾雨村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大堂中炸响。 啪的一声,精美的茶盏变成了碎片,飞溅在端坐太师椅的钱浅宜脚边。 贾琮一指钱浅宜就开口骂道:「老而不死是为贼,钱大儒?呵呵,在本官看来,你该叫钱老狗才是!」 突如其来的咒骂让钱浅宜火冒三丈,呵斥道:「放肆!小小孩童竟敢辱骂老夫,荣国府的教养便是如此不堪吗?」 「你才放肆!」 贾琮猛然起身,挥动刀鞘就狠狠砸在了钱浅宜的嘴巴上,用力之狠,直接打掉了老头一颗本就松动的牙齿。 捂着嘴难以言语的钱浅宜没想到贾琮会直接了当的动手,另一只手指着贾琮颤颤巍巍的嗯嗯啊啊。 正位上的贾雨村已经傻了眼,坐在钱浅宜旁边的姜文轩和那位冯会长,这会也是傻呆呆的看着满嘴是血的钱浅宜。 贾琮再次挥动刀鞘,打在了钱浅宜指着他的手:「给本官放下你的狗爪子!」 「真当本官看不出你这老贼说那些话是在干什么?钱家的确有钱有势,可惜你忘了一件事,这大堂问案之时,官可说、人犯可说、证人可说、讼师可说,唯独你这等无关之人,不可插嘴!」 听到贾琮所言,那位冯会长喃喃自语:「还有这规矩?这大堂我等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如愿以偿……」 张正矩慢悠悠走到钱浅宜的跟前,鄙夷的补充道:「太祖时,便是在这金陵府的大堂上,汝阳伯齐勇威逼时任知府宋远安宋大人,袒护其子,欲抹去杀害平民之罪。」 「太祖闻之大怒,汝阳伯齐勇夺爵下狱,其子斩立决,并定下了我朝公堂问案的规矩。凡威胁问案官员者,皆斩!」 凡威胁问案官员者,皆斩! 斩字如利刃穿胸,将钱浅宜三人吓得连连后退。 大夏太祖龙御归天近百年,可他在位时的治国之策,依旧是这些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钱浅宜被贾琮砸掉了牙齿,满嘴的血沫子疼的说不出话来,金陵丝绸商会会长冯孟尧畏畏缩缩躲在姜清泉的身后不敢露头。… 太可怕了! 讼王之王张三已经很恐怖了,今日还加了一个无法无天的贾琮。 咳咳…… 姜清泉不愧是西林学派的魁首,哪怕太祖御令杀气腾腾,依旧站了出来,冷眼看了贾琮与张正矩一眼。 「贾千户、张郡马,太祖朝至今已有近百年,所谓沧海桑田,开国之初与当下的情况能一样吗?太祖皇帝就是再圣明,有些御令也已经不符当下之实际了。再说我等不过是心忧后辈,多说了几句实情,难道两位也要治罪不成?」 呵呵! 还真是厚颜无耻! 「此地没有什么郡马,唯有讼师张三!」 张正矩向北拱手,高声驳道:「在下若是 记得不错,元祐二年,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奏请朝廷开海,便是姜院长与诸多西林人以太祖高皇帝的禁海之策,逼得朝廷停了开海之议。今日倒好,姜院长的口中,太祖爷的御令过时了!」 「哟,原来在姜老头的眼里,与你家有利的便是金科玉律,与你家有弊的,便是过时之策!啧啧啧,合着好赖皆由你定,你谁啊?太祖高皇帝吗?」 贾琮啧啧称奇,合力撕开了姜清泉的伪装,左手按在刀鞘的机扩上,嗡的一声,雁翎刀弹出一截。 寒光映出一束冷色,与贾琮冷冰冰的眼神融为一体。 「再敢多说半个字,本官今日就用这御赐的宝刀,行太祖御令,斩不臣!」 姜清泉强忍着惧意,稍稍后退半步,手臂抬起一半却想起了钱浅宜飞出去的牙齿…… 他一甩袖子,冷哼道:「你……果然是粗鄙武夫,无礼至极!老夫与你没什么可说的,一切自有知府大人做主!」 贾琮呵呵一笑,鄙夷道:「小爷我的确是粗鄙的武夫,谁叫小爷我姓贾呢,荣国府的贾!知府大人,该继续断案了,还请知府大人谨慎些,毕竟这案子小爷我回京要说给陛下听。」 哼! 姜清泉冷哼一声,讥讽说道:「贾千户不是说应该遵循太祖御令吗?怎么?拿荣国府来威胁知府大人?」 「不不不,千户大人是本案的首告,他提醒知府大人谨慎断案,并不违律。至于千户大人提到荣国府,小孩子嘛,喜欢炫耀一下自己的家世,有什么问题吗?」 张正矩可以说把公堂上的事儿玩的明明白白,哪怕贾琮此时把刀架到贾雨村的脖子上逼他判案,都能给你找出合理的理由来。 你孙子姜文轩走哪不说一句家祖姜清泉,难道贾赦的儿子就不能说一句家父贾恩侯吗? 凭什么? 贾琮的右手搭在刀柄之上,咧嘴一笑:「知府大人还在等什么?难道是这三人在公堂上,让您心有顾忌?这个简单!」 只见贾琮朝着外面一招手,一队羽林郎咔咔走了进来。黑色的甲胄、坚毅肃杀的面庞,让公堂上的众人心中发寒。… 贾雨村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说出口,心中对贾琮的顾忌更上一层。 当今皇帝御赐飞鱼服、雁翎刀,太上皇的亲军羽林郎贴身保护…… 「羽林郎听令,贾知府审案时再有人聒噪,拖出去立斩!」 「末将领命!」 哗啦啦,十名羽林郎分列两侧,就站在两班衙役身后。这些拿着水火棍的衙役感觉后背冷风渗骨,要不是还要赚钱养家,这会说不定就扔下棍子跑路了。 贾琮看着面色铁青的姜清泉三人,冷笑一声,坐回太师椅上,冲贾雨村道:「这下清净多了,知府大人,该继续问案了!」 …… 有法外狂徒张三的帮助,这桩略人案接下来的审问极为顺利。 贾雨村也知道钱浅宜也好,姜清泉也罢,都抵挡不了贾琮手里的雁翎刀。 荣国府太特殊了,原本他以为荣国府的威势早已不复当年。可今日在看到贾琮指挥羽林郎如臂使指,便知道是自己小瞧了荣国府在宫中二圣心中的分量。 还是先将这瘟神送走吧,再折腾下去,答应李洵的事儿就更不好办了。 …… 啪! 询问完证人的贾雨村咬牙宣道:「本府宣判,金陵人氏姜文轩明知秦寿略人买卖,任由其好友冯渊以银二十两买良人为奴婢,证据确凿。依大夏律,剥其举业功名,杖五十,徒一年!」 「贾大人……」 哼! 姜清泉刚喊出三个字,就听贾 琮冷哼一声,机扩声响起,雁翎刀弹出一截,冷冷盯着他。 「冯渊、钱铮、薛蟠三人,尚无证据证明其知晓略人之事,罪减一等,杖二十,徒三月!」 当贾雨村喊出最后一句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一下子得罪了西林学派两大魁首,他在江南不能呆了! 冯渊和钱铮还好,姜文轩却是瘫坐在地,不敢置信的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怎会连功名都丢了?」 …… 二十板子是用银子赎不了的,薛家用了五千两银子纳银赎罪,免去了薛蟠三月大牢之苦。 原本贾琮还以为贾雨村会在今日提审人贩子秦寿,不料狱中传来消息,这人贩子竟然畏罪自杀,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尽了。 贾琮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冷笑,这群老鼠终于动了! 张正矩摇着纸扇,幽幽说道:「傻子都知道这人贩子的死有问题,可咱们的知府大人却笃定了是畏罪自杀,还真是官字两张口……呵呵!」 「我说张先生,你这是在搞范围攻击,波及到我了!」 贾琮不满的瘪瘪嘴,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极尽繁华的金陵城,它光鲜靓丽的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像甄英莲这样的可怜人,正盼着黎明的到来。 唉! 「千户大人知道在下为什么没有在三年前赴京赶考吗?」 张正矩突然打断了贾琮的哀叹,看似古井无波,眼中却是充满了冷意寒光。 原本正在唉哟哎呦的薛蟠插嘴道:「这事儿我知道,张先生刚出金陵城就被泼皮打断了右手,这才耽误了先生赴京赶考……」 「呵!泼皮?那泼皮现在在京城当着七品京官,薛大爷见过熟读经典、进士出身的泼皮吗?」 张正矩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荷包,其上绣功一般,两只肥鸭子戏水的图案倒是好玩。 他哂笑道:「要不是那日夫人出城上香偶遇正被人殴打的在下,估计这会街上会多一个手脚俱折的乞儿!」 贾琮问道:「那人是谁?以吴王殿下的身份地位,没道理不给你报仇啊?」 「岳父大人提过,但被在下否了。」 张正矩收起脸上的讥讽之色,凝重的盯着贾琮的双眼:「千户大人,钱浅宜、姜清泉的背后是西林学派,而西林学派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一个吴王府都不得不谨慎对待的人。千户大人真的想知道吗?」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一章 霉星贾琮,走哪都惹事。 「爹啊,儿子给您惹下***烦啦!」 贾琮趴在桌子上伏案写信,嘴中不停唠唠叨叨。 「完了,才得罪了刘忭不久,怎么又扯上义忠亲王府了?难道我是天生的倒霉蛋?」 站在西林学派的背后之人,正是先太子、义忠老亲王刘恂庶长子,当今的义忠亲王刘烨。 「琮哥儿,不就是个皇孙嘛,赦公连他叔叔都敢打,再打个皇孙又有什么关系?」 薛蟠倒是对贾赦钦佩的很,敢打圣人老爷亲儿子的贾赦,呆霸王觉得这才是该有的人生。 「唉!要只是打个皇孙就好了,我是怕我爹被刘烨牵扯进去。」 贾琮将手中的笔放下,苦恼的使劲挠头,原本齐整的发髻都被弄得乱糟糟的。 「薛大哥有所不知,我爹是先太子旧臣,忠心耿耿的那种。刘烨虽然只是先太子的庶长子,可他如今袭了义忠亲王的王爵,是先太子唯一的香火血脉。」 贾琮长叹短嘘,给薛蟠解释道:「刘烨在江南弄出这么大的势力,左右江南仕林官场,他的目的是什么还用说吗?我爹当然不会跟着他造反,可……怎么说呢?我能看出来,我爹对先太子兵谏自刎之事耿耿于怀,我就怕他一时心软,被刘烨利用着了道。」 薛蟠听不懂,挠头挠的都快秃了,硬是没弄清楚这其中的隐秘。 「我没听懂!」 「呃……简单的说,就是我担心我爹被刘烨拉着一起造反!」 薛蟠大惊道:「啊?造反?太上皇可还活着呢?陛下都登基好几年了,还造反?」 贾琮摊手说道:「看吧,连薛大哥你都能看清,咱们这位义忠亲王殿下还以为他是太子长子,做着皇帝梦呢!」 琮哥儿为何要用连……都……? 薛蟠摸摸鼻子,觉得这话有点歧义,可却想不明白。 只听贾琮还在自言自语:「唉,这可怎么办?这些年不知多少人避讳与义忠亲王府来往,可我爹还顾忌当年的君臣之义,不但三节两寿都会送去节礼,更是暗中帮过几次忙。唉……」 薛蟠听了一会,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袋说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往死了得罪义忠亲王府不就行了?不行的话回京后你去狠狠揍刘烨一顿。反正赦公心中肯定是你这个儿子最重要,难道他还能舍了你这儿子去帮先太子的儿子?」 嗯? 这主意…… 真他娘的实用! 江南的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里的水太浑,他需要尽快赶回京城,彻底斩断自家与义忠亲王府的藕断丝连。 不对,不只是义忠亲王府,还有甄家! 苍天啊,贾家两府的人就这么没脑子吗?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甄家与其背后的刘忭、王子腾,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刘烨,尽是野心勃勃打算拉自家入坑的坑货。 「不行,我得尽快回京才行……」… 听到贾琮自语要回京城,薛蟠大喜过望。 他惊叫道:「你要回京?可一定要带上哥哥我啊!」 「谁要回京?」 嘎吱,房门被人推开,薛宝钗带着丫鬟端着茶点进来,一双美眸盯着坐在桌案后的贾琮。 贾琮长叹道:「出了些事,我得尽快回京处理。薛大哥吵着让我带他一起去京城,这不才刚刚说起。」 「是啊,琮哥儿回京的事还没定下,这不我也想去京城看看,我还没去过呢!」 薛蟠一边说着,一边挠头憨笑。 宝钗看着面前头发被挠的乱糟糟的两人,莞尔一笑。 「你们俩商量事就商量事,一直 挠头做什么?莺儿,你给哥哥把发髻整理好。」 她转身跟放下茶点的丫鬟说了一句后,款款走到贾琮身后,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贾琮说道:「不是说一会你和哥哥要出门吗?头发乱糟糟的怎么行?」 说着,宝钗取下歪掉的金冠玉簪,用梳子慢慢帮贾琮整理着头发发髻。 人家姑娘还没如何,倒是把贾琮弄了个大红脸。 「姑娘,琮三爷还害羞了!」 莺儿是宝钗心腹中的心腹,自小两人就在一起,情同姐妹,这会看到自家姑娘不过是帮忙整理发髻,竟把贾琮给弄了个大红脸,不禁脱口而出。 薛蟠转头一看,正看到连脖颈都泛红的贾琮,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琮哥儿竟然会害羞?这脸红的都快冒热气了!」 薛宝钗歪头看了看害羞的小胖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大胆的伸手捏了捏贾琮红透了的小胖脸。 的确好玩! 贾琮原本正处于害羞之中,突然鼻尖传来一声幽香,感觉脸蛋被人捏了捏,下意识的转头…… 粉色淡妆的宝钗近在咫尺,贾琮一下子脸更红了。 「薛姐姐……」 宝钗咯咯笑道:「你都叫我姐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坐好,等我帮你梳完头发,还有事想请琮哥儿帮忙呢。」 有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贾琮原本的急躁心切倒是去了几分。 等宝钗巧手为其将金冠重新戴好后,贾琮问道:「薛姐姐是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说来也巧,原本我与母亲曾商议将江南的生意收拢后,打算入京投靠舅舅。如今琮哥儿既然要回京了,不知可否让我家同行,毕竟琮哥儿身边有羽林郎,千里旅程可少很多麻烦。」 其实薛宝钗可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心中对于京城之行充满了担忧。 阖家北上是不得不行,可她实在不想去走舅舅铺下的路。入宫小选,她真的能从中杀出,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妃吗? 况且她若是入了宫,薛家怎么办?母亲性格软和,哥哥……不提也罢。 唉!如今她只能尝试借助荣国府的力量,来抗衡舅舅的逼迫。 虽说宝钗的叹气声很轻,可听力极佳的贾琮还是听到了。… 看来薛姐姐不只是担心路途上的安全,应该还有其实原因。 贾琮没有犹豫,点点头说:「这有什么?反正都是同样的路程,咱们一起的话,路上还能有个伴。这样,你先跟姑妈收拢生意,我这就去见一个人,处理完金陵的事咱们就先去扬州,然后出发北上。」 …… 再来秦淮河边,薛蟠带着贾琮慢悠悠游览着闻名大夏的烟花圣地。果然,论嫖……论携美同游,还得是那群读书人玩的花。 薛蟠带着贾琮登上了一条奢华中带着典雅之气的画舫,不多时画舫便抵达了秦淮河的河中心。 虽说此时已是十月中旬,天气微凉,可丝毫没有阻碍这些携美同游的书生挥毫泼墨。 「靳兄好文采,浅水映人人已醉,秋风摘花花迷心。这句诗真是写尽了美人迷醉惑人……」 「是极是极,我等佩服,不愧是今科解元郎。」 「就是,要不是三年前靳师伯患病,靳兄需要侍疾,哪有他张正矩的解元之位?」 「就是,堂堂举人,竟然攀附权贵,还跑去当讼棍赚黑心银子,真是不配与我等同为读书人!」 …… 画舫的另一头一群宽袍长袖的读书人正带着几位歌姬淸倌儿,恭维着居中的年轻仕子。 拍着马匹不说,竟然还把矛头指向了讼王之王、法外狂 徒、琮三爷新认识的兄弟张正矩。 这让琮三爷怎么忍? 「薛大哥啊,这里好臭啊!不知道是谁在放屁,熏得人都快坐不住了。」 正品着美酒跟身边歌姬说着悄悄话的薛蟠突然被贾琮点名,茫然道:「啊?哪里臭?花铃明明很香!」 这个捧哏不合格! 贾琮瞥了薛蟠一眼,高声道:「哎呀呀,江南的读书人脸皮就是厚,就这样的诗也叫诗?还一个个舔着脸去拍人马屁……啧啧啧,孔夫子知道他的门徒是这样的人,会不会被气的从底下爬出来拿着《论语》将你们抡死!」 被人舔得舒坦的靳姓少年突然被人打搅,原本笑呵呵的翩翩公子强行隐藏了心中的怒火。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吹捧,看向画舫的这头。 「薛大傻子!」 「呆霸王!」 …… 嘭! 贾琮一把抄起身前的酒壶就砸了过去,常年练习百发百中弹弓术,让他的准头好的出奇,酒壶直接砸在了骂了薛蟠的书生额头上。 瓷片飞溅,那人额头立刻血淋淋好吓人。 啪! 又是一物飞来,这一次却没有砸人,而是吊在了挨打之人的脚下。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约有五两的银子。 「医药费,应该够了。小爷就不计较你辱骂我薛大哥的事了,赶紧滚到一边去,再敢多言,打掉你的满口牙!」 贾琮斜眼扫视过去,只见这群书生尽皆面露愠怒,可却隐隐以那位靳姓少年为首,等着他们的首领先开口。 这靳姓少年虽说冷着脸,可还维持着他的虚伪。他慢步走向贾琮,拱手道:「这位朋友,我等今秋新科举子相约游玩论诗,也从未得罪与你,不知这位朋友为何要先声辱骂我等?又出手打伤在下的朋友?若是不给我等一个合理的理由,便莫怪……」 贾琮呵呵一声,打断了他的废话。 啪的一声,将原本放在身边的雁翎刀往桌上一拍,抬眼盯着靳姓少年,冷冷应道:「先拿狗屁不通的诗词恶心人,又阴阳怪气说我的兄弟张正矩,再骂我薛家大哥,小爷就先动手打人了,你能拿小爷怎么样?」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二章 腰横秋水雁翎刀 江南承平已久,民间尚武之风早就随着秦淮河畔的靡靡之风飘散的差不多了。 谁都没想到来画舫寻美的人竟然随身带着刀剑,而且那刀刀柄金丝绣纹,龙首盘卧,非御赐不可得。 靳家怎么说也是江南豪族,身为靳家这一代的领头人,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敢问,可是荣国府小贾千户当面?在下靳纶,家父南直隶总商会会长靳德范……」 「拼爹?家父贾恩侯,荣国府当代家主,敕命一等神威将军!」 嗯? 啊? 整个画舫瞬间鸦雀无声,原本一直未停的丝竹之声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拼爹是个新词,可言简意赅,靳纶领着的这帮子书生皆是今秋新鲜出炉的举人,自然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靳家的确是江南豪族不假,可面对荣国府这等庞然大物,就是他爹亲自来了,面对贾琮也得跪。 靳家家财百万,可说到底商就是商。 士农工商,商为末等。 要不然他爹为何死命的逼着他读书科举,还不是为了改换门庭,让靳家成为真正的江南豪门。 贾琮拍了拍桌上的雁翎刀,冷笑道:「拼爹没用,拼你的解元身份也没用,本官御赐正五品龙禁卫千户,见到本官为何不拜?」 靳纶深吸一口气,作揖拜下:「学生靳纶,拜见小贾千户……」 「嘭!」 「再敢叫小贾千户,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爷很小吗?哼!」 贾琮对小贾千户这个称呼不胜其烦,他奶奶的,爷很小吗? 靳纶再吸一口气,将眼中的烦躁与愤恨压了下来:「学生靳纶,拜见千户大人!」 贾琮并未让靳纶起身,任由其躬身拜着。 他扫视了一圈跟在靳纶身后的十来人,冷哼一声:「你们呢?不懂礼还是不想理?」 「学生***(卢月……)拜见千户大人!」 声音杂乱,却也传到了不远处的几艘画舫上,贾琮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的丝竹欢笑之声停顿了一下。 他嘴角微扬,欢场之上,果然也是名利争夺之地。这碧波荡漾的秦淮河上的读书人,怕是九成九都在想办法给自己扬名,好去抱一根大腿往上爬。 「琮哥儿……」 薛蟠心中畅快至极,他喜好来秦淮河边找乐子,这群读书人也喜欢来秦淮河边找乐子。 自认圣人门徒的读书人,哪里看得起薛蟠这个皇商子弟,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着薛蟠满身铜臭,毫无风雅。 这群人中,光是与薛蟠有过冲突的就有好几人,甚至还有人借故刻意挑衅薛蟠,让其出丑。 面前的这位靳纶,便是其中之一。 薛蟠方才已经喝了不少酒,人已微醺,似笑非笑的说道:「琮哥儿可知这位靳解元,三年前为何借口为父侍疾没能参加乡试?」 「有故事?薛大哥快讲讲。」… 「因为金陵府有位少年天才张正矩啊!当年张正矩张先生县、府、院三试皆魁首,声威赫赫,大有直取南直隶解元之势。靳家原本为咱们这位靳解元造出了声势,势必拿下当年的解元再去崇文书院拜姜山长为师,不料院试败北,靳解元差点跳了秦淮河……啧啧……院试败北就成了这样,乡试靳老爷还敢让他去吗?」 这点挫折都扛不住,还敢跟我张三兄比? 贾琮看着弯着腰额头青筋暴跳的靳纶,啧啧两声,阴阳道:「是个可怜人啊,薛大哥你不懂,这其实是一种病,心理疾病,严重了是会出人命的。靳解元,起来吧,不必多礼。」 「你们都起来吧!」 贾琮让这群举子起身,眼含关切的扫视了一圈,长叹道:「你们或许不知,靳解元这情况,简单来说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再进一步便会产生抑郁之症。若无开解之法,最终整个人会郁郁而终,甚至寻了短见……」 嘶! 虽说这事听起来荒唐可笑,可三年前靳纶跳河之举,有不少人是亲眼所见的。 难道这位小贾千户说的是真的?荣国府可是八公之首,说不定小贾千户从太医院听到过这种病? 原本想着巴结靳家的举子看向靳纶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奇怪,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既然靳解元身患恶疾,那本官也就不怪罪你们了。跟我薛大哥道个歉,今日之事就算是过去了。」 贾琮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长叹道:「这种病非圣手不可医,本官曾听宫中圣手说过,此症需心情舒畅,最好能静养数年,无事时靳解元可畅游大江南北,看看我朝秀美江山,万不可自怨自艾。」 「而且方才你那诗词,说句实话,差张正矩远矣!进京赶考的事,最好还是再等等,多磨砺磨砺。万一春闱不中,岂不是……京城可没有秦淮河给你跳,是吧?」 噗! 贾琮往旁边一跳,靳纶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面若金纸,摇摇欲坠。 「靳兄!」 「靳解元这是……」 贾琮一拍大腿:「哎呀,靳解元果然还未痊愈,这都吐血了!哪里还能去京城参加春闱?你们还不赶紧抬他回去,顺便告诉他父亲,此症一定要静养,万不可让其劳心。否则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群书生本就是前来恭维巴结靳纶的,他们眼见靳纶被贾琮阴阳怪气的气吐了血,哪里还敢多留。 求了贾琮让画舫靠岸,便要抬着靳纶离开。 这时贾琮关切的走到靳纶身边,长叹了一声。 「本官有什么说什么,你做的那首诗的确是狗屁不通,也就这群舔狗会毫无廉耻的跪舔。」 「今日便送你两首同样写风月的诗词,也算是善始善终……」 粗鄙武夫还会作诗?还两首? 「南国新丰酒,… 东山小妓歌。 对君君不乐, 花月奈愁何!」 「小妓金陵歌楚声, 家僮丹砂学凤鸣。 我亦为君饮清酒, 君心不肯向人倾。」 呵! 幸亏他跟图书管理员林姐姐打听过,这个世界没有李太白。 论作诗,诗仙了解一下! 诗仙李白,千年一出的谪仙人。 跟仙人比作诗,问问他手里的酒壶答不答应? 噗…… 靳纶不善诗词,可也是熟读诗词经典的举人老爷,哪里听不出这两首皆是上上之作,是他从未听过的经典。 一个粗鄙武夫都能做出这等佳作,他堂堂南直隶解元郎,竟然只能写几首狗屁不通的诗…… 噗…… 面若金纸的靳纶一下子连喷两口鲜血,胸腔急速起伏,死死盯着贾琮。 旁边的人都快被吓死了,连忙招呼人赶紧抬着靳纶离开。 贾琮远远看着这群人慌张逃跑,高声吟唱。 「大将南征胆气豪, 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 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 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 呃…… 君与末将解战袍。」 「最后一句差了点……」 嗯? 贾琮转身看去,竟然是女扮男装的薛宝钗,正站在旁边的船上眉眼弯弯盯着他笑着。 …… 「哥哥竟然带你跑来这里胡闹,若是赦公知道了还不剥了你的皮?」 薛宝钗优雅的煮着茶,瞪了缩在一旁神隐的兄长薛蟠一眼,跟贾琮说道:「你与哥哥刚离开家中不久,扬州就来了急信。信使说必须尽快送到你手中,我便带人找了过来……」 贾琮看完了手上的信,心中感慨万千。 没想到一封赐婚的旨意,竟然让老太太和贾宝玉病的不省人事。 「十一叔,我爹是什么打算?」 贾十一正低头猛吃,他是快马加鞭赶路而来,半点停歇都没有。 囫囵的咽下一口食物后,抹嘴回道:「将主的意思是,让小三爷两日内处理完金陵之事,于十月二十一,回扬州与他汇合,尽快返回京城。」 「那姑父这边怎么办?」 盐课之战正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们抽身离开,林如海一人怎么扛得住? 贾十一看了一眼薛家兄妹,迟迟不语。 薛宝钗善解人意的轻推了薛蟠一把,笑说:「琮哥儿与十一先生先聊着,我与哥哥去外面守着。」 「那就劳烦薛姑娘了……」 贾十一起身拱手道谢,待薛家兄妹出去后,他才小声说道:「二爷查到了给林大人下毒之人……」 「是谁?可是那位嘤嘤怪路姨娘?」 「嘤嘤怪?这称呼倒是贴切。」 贾十一笑了笑摇头说道:「不过不是路姨娘,是当年四姑娘身边的方姨娘!」 贾琮惊讶的看着贾十一,见头确认后,连忙询问其中内情。 只听贾十一解释道:「四姑娘病逝后,方姨娘一直惦记着给林大人诞下子嗣,多次去城外寺庙上香……」 原来方姨娘竟然因为急着给林家诞下子嗣,拜了弥陀三圣,信了白莲教。 不但将这些年攒的银子都扔进了城外的白莲教据点,还信了白莲教的蛊惑,以为那毒药是神药,能让林如海生龙活虎,给她种下种子,诞下林家子嗣。 后来林如海不但没有生龙活虎,反而日渐消瘦,隐隐有一病不起之势,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可惜邪教易进不易出,方姨娘已经上了贼船,哪里敢将此事坦白。 毕竟白莲教的人都跟她说了,她这是杀官造反的不赦之罪,敢将这个秘密说出,不但自己要死,就是她的父母亲人也要去菜市口走一趟。 「小三爷,林大人已经把方姨娘交给了龙禁卫,白莲教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这江南的官场怕是烂透了。将主的意思是让二爷留下来协助林大人,他与小三爷还是尽快回京求援才是。」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三章 宵禁下的杀伐 贾琮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贾家的废物太多,能用的人太少。 老太太突然病重,他与老爹必须回京侍疾。 按理就是贾琏也得回去,不过林家这边林如海对外还是重病不起、奄奄一息,让贾琏留在扬州倒也说得过去。 贾十一小声说道:「陛下让人传来密信,老太太问题不大,倒是宝二爷真病了。赐婚的旨意传到府里后,政老爷夫妇曾去过王家,王子腾隔日便去了荣禧堂……」 嘭! 贾琮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桌,大骂道:「又是王子腾,他这是换着法儿折腾人,就是不想姑父这有咱们家的援手!」 怒骂的声音大了些,船首正说话的薛家兄妹都听到了。薛宝钗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薛蟠倒是无所谓的态度,舅舅不舅舅的,他又没见过几次面,倒是赦大老爷多威风啊,连皇子亲王都揍…… 跟着琮哥儿混多好,琮哥儿从不看低他! 船舱内的贾琮快速平复了情绪,询问贾十一:「我给爹爹送去的信他怎么说?金陵族亲干的那些破事,总不能没人来处理吧?」 贾十一苦笑一声说道:「来不及,林大人分析,老太太这一‘病,,将主若是回去,扬州的力量就会瞬间空虚。若是不回去,王子腾肯定就让人弹劾将主不孝……这是个死结!」 咚咚咚…… 船舱的门被人敲响,薛蟠在外说道:「琮哥儿,你要找的人已经到了,请你去隔壁船上一叙。」 …… 卫颂依旧是员外服的打扮,揣手坐在船舱中听完了贾琮的解释。 他眼睛一眯,冷笑说道:「这王子腾是一如既往的狡诈,当年我便提醒过你父亲,万不可让王子腾得势,可惜……算了,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先商议李洵的事吧。」 贾琮点了点头,正要询问关于李洵之事的安排。 却听卫颂继续说道:「李家事涉略人勾当,而且数量之大,惊世骇俗。我已经向负责金陵留守的吴王殿下禀报过了,暮鼓声响起后,金陵城实行宵禁。到时候琮哥儿去李家宣旨斩了李洵,我会带人抄了李家在城外的庄子以及与李家有关的所有家族。」 「那些人贩子审完了?叔父拿到了李洵的铁证?」 卫颂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贾琮:「审什么?要什么铁证?咱们是给圣人他老人家办事,只要有了合理的由头就行了!」 这他娘的不就是莫须有吗? 「你只要记得,李洵的罪名是略人买卖即可,到时候当场砍了他就行,剩下的自有吴王殿下与我负责善后。金陵府今夜能在外走动的,都是咱们的人!」 嗯? 贾琮突然问了一句:「那我能顺带砍几个人不?」 卫颂疑惑的问道:「有人惹了你?你要砍谁?」 「崇文书院……不对,西林党的那些人,还有甄应嘉!」… 啪! 贾琮的脑瓜子嗡嗡响。 卫颂收回手掌,没好气的说道:「瞎胡闹,还不到时候。西林学派在江南的影响力之大,几乎控制了大半江南仕林,砍几个人有什么用?奉圣夫人还活着呢,圣人不会让人动甄应嘉。」 「可我真想砍了那个钱浅宜和姜清泉,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不死,江南仕林就是一滩烂泥,而且会污了整个大夏的读书人!」 听到贾琮的抱怨,卫颂哈哈一笑。 「你今日不是把靳纶气的吐血了吗?还不够你出气?」 啊? 贾琮突然一拍脑门:「这是叔父给侄儿安排好的?怪不得薛大哥去租船,左右只有靳纶在的画舫还有空位。我就说嘛,秦 淮河再吸引人,也达不到座无虚席的地步。」 「呵呵,靳家就是西林学派背后最大的金主之一,靳纶也是西林推出来去朝堂争势的新人。吴王殿下可还记得西林人害了他女婿的仇呢,怎么可能让靳纶顺顺利利去京城应考?」 都是老阴比,合着自己是给吴王当了枪使。 只见卫颂笑眯眯解释道:「原本我以为你去将靳纶打个半死,丢到秦淮河去。没想到这靳纶这么不争气,被你三言两语就气吐了血,倒是省得你脏手了。不过有一点我提前跟你说一声,靳纶有位堂兄名叫靳纪,如今在御史台当御史,你回了京城要小心他给你找麻烦。」 御史言官呐,小爷我最喜欢跟御史言官「讲道理」了! …… 卫颂来的快去的也快,送走了卫颂之后,贾琮与薛蟠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为了提前安排好今夜之事,一行人快速回了薛家。 傍晚的金陵城霞光满天,薛蟠换上一身劲装,拎着一柄嵌满各色钻石的宝剑在薛宝钗的陪同下来到了客院。 宝钗犹豫再三还在开了口:「今夜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李家是圣人安插在金陵的眼线之一,三十年的经营,连龙禁卫都折了不少人在里面。」 贾琮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雁翎刀,沉声回道:「不过这一次有吴王殿下和卫家叔父的协助,至少金陵城里那些与李家有联系的官吏是无法帮助李洵了。宵禁时,唯有咱们自己人可以出府,等一切尘埃落尽时,李洵早已人头落地,李家终将成为历史。」 咚咚咚咚…… 暮鼓声响起,薛宝钗打了一个寒颤。 贾琮收刀归鞘,站起身来。 薛蟠拍着胸脯说道:「琮哥儿放心,今夜哥哥陪你过去……」 「真要去?」 贾琮突然发现薛蟠这人真是很有意思,明明怕的要死,却仍然死鸭子嘴硬。 「薛大哥可还记得淮安府的事?」 呕…… 薛蟠刚有了呕吐之感,抬眼看到了贾琮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咬牙强忍住回道:「岂能是假?做兄弟的怎么能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 「哥哥!」 宝钗本就担心贾琮的安危,这会自己这个浑人又吵着去凑热闹,她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咚咚! 贾十一敲门进来,身上的黑甲冷意渗人。 他抱拳禀道:「小三爷,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贾琮点了点头,回身安抚宝钗:「薛姐姐放心,既然薛大哥乐意去见见世面,那我就带他一起过去。最多三个时辰便会回来,一切有我!」 …… 晨钟暮鼓,大夏律: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禁的,笞打三十下。 夜幕降临,街上除了巡城的府军与更夫外,连半个人影都不得见。 卫颂早就安排好了人手,调整了今夜巡城之事,将所有的人都换上了自己人。 贾琮带着一百羽林郎和五百金陵卫将士,来到了城西金陵织造府的大门外。 「果然是奢华无比,堪比皇家园林!」 金陵织造府的面积之大,仅次于不远处的甄府。怪不得太上皇会被李洵的背叛气的发疯,他对李洵这个老臣太优容了,优容到李洵已经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卫兄,你带四百人包围织造府,一只苍蝇也不允许放它离开!」 卫颂的侄儿卫若梅抱拳领命,金陵卫的弟兄立刻分成两 部分,快速往织造府的四周散开。 李家守门的门子在里面听到动静,趴在门缝往外之瞧,正巧羽林郎的将士拍马踏门。 轰隆一声,尘土飞溅。 当初建造织造府时,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人失心疯带人攻打朝廷官衙。 门子直接被倒下的门板压在了下面,马踏过后,早就死透了。 「什么人?敢来李家撒野!」 牛犇冷笑挥出一刀,来人人头飞起,血注冲天。 「李家?织造府乃朝廷的衙门,什么时候成李家的私产了!」 呕! 贾琮扭头看了一眼趴在马背上不住呕吐的薛蟠,摇摇头叮嘱了身边亲兵几句,随后拍马跨过门廊走了进去。 「圣谕!金陵制造李洵,勾结恶徒略人买卖,涉案之大,罪行之恶,罄竹难书!特遣武德将军、骁骑尉、领龙禁卫千户贾琮,捉拿其归案,斩立决。其余人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刚刚用完晚饭的李洵已经听到了前院的动静,刚派人前去查看就见管家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 「老爷,出大事了!那荣国府的贾琮带人破门而入,说是圣人老爷下旨,老爷您略人买卖,要捉拿老爷斩立决!」 「胡说八道,这天下从未听闻有黄口小儿奉旨拿人的!」 李洵强稳心神,给自己壮胆:「去,让府里的家将都去前院,我倒要看看,这贾琮有多大的胆子,敢假传圣旨!」 李家在金陵经营了三十年之久,府中随时保持着两百人的家将健仆。 而且李洵这人危机感十足,从江湖中招揽了不知道多少无法无天之徒,充当护卫。 这些人可不认什么朝廷法度,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功,只认给他银子的人。 李洵暗中嘱咐妻子,让其收拢金银财物带着老母子女以及妻妾从暗道离开,自己则换上官袍去前院拖延时间。 贾琮是什么人?贾恩侯的儿子,别看他训斥管家那么说,可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寻觅新主的事儿怕是东窗事发。 这会唯一的期待就是不远处的甄家能及时赶来,只要拖过今夜,李家人的命便可以保住了。 李洵带人赶到前院的时候,早前赶来阻止贾琮的家将护卫已经死得一个不剩。 前院尽是尸体与流淌的猩红血液,李洵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只觉脑门炸开,好一阵眩晕。 贾琮拍马往前几步,扫视了李洵带来的一百多护卫,冷笑道:「这么多人来找死?圣人一怒,流血千里,不知你们是否真的要陪着李洵去奈何桥上喝汤?」 突然他话锋一转,怒喝一声:「不想死的,统统给本官跪下!」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四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圣人一怒,流血千里。 大夏太上皇刘济,在位四十九年间,北伐草原、南击蛮夷、西征大漠、东平倭奴,累累白骨铸成的京观,不知道杀了多少不臣之人。 刘济在大夏官吏百姓眼里,威望直逼太祖高皇帝。 贾琮将九龙纹饰的圣谕高高举起,厉喝一声:「圣谕,李洵死罪难逃,立斩不赦。不想死的,统统放下兵器给本官跪下!」 「贾家小儿,你敢假传圣旨!」 李洵只看了一眼圣谕的九龙纹饰便已相信了八成,但他不敢接这道圣谕。 他要给后院的亲眷争取时间,更希望金陵城中的盟友能及时赶来救他。 拖!他已经要拖到盟友到来! 李洵铁青着脸一指贾琮,咬牙大骂:「黄口小儿,敢假传圣旨,左右给我将他拿下。待本官押他进京,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贾恩侯,该如何向圣人他老人家交代!」 「拿我?呵呵!」 「看来你是打算抗旨喽?既然如此……」 贾琮将圣谕收好往怀里一揣,一把抽出腰间的雁翎刀,朗声道:「羽林郎听令!」 牛犇手中长刀一拍胸甲,大喝:「末将在!」 「李洵抗旨不尊,以谋反论,拿下李洵立斩不赦。其余人等,但有反抗,杀无赦!」 「末将遵令!」 牛犇立马进入备战状态,长刀往前一指:「弓弩手预备!」 咔咔咔…… 机簧咔咔作响,百具手弩遥遥指向前方,冰冷慑人的弩箭箭头让李洵心中一凉。 他转头看向左右,那些原本凶横的护卫纷纷生了退意,有人已经后退半步,随时准备逃跑。 该死,这群人以前跟着自己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时不是很厉害吗? 「李洵,降还是不降?」 贾琮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又一次用铁锤砸在李洵的神经上。 李洵恨贾琮恨得咬牙铁齿,怨毒的叫嚣着:「贾琮假传圣旨,欲要谋害朝廷命官,尔等给我拿下贾琮,赏银十万两,护本官往甄家去,每人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洵太清楚身边这群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喊出赏银十万两的时候,羽林郎的百具手弩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特别是护卫中江湖出身的数十人,瞬间就使出了自己下三滥的招式,冲着贾琮就飞奔过去。 有撒毒药的,有放暗器的,还有专攻下三路的猥琐之人。 可惜,这些招式在羽林郎的眼中尽数都是无用功。 一切威胁,都源自火力不足! 而羽林郎的装备,在当今天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放箭!」 羽林郎的手弩立刻嗡嗡作响,弩箭如同流星,顺势没入前冲的李家护卫之中。 百支弩箭,威力巨大。如此近的距离,这些护卫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噗嗤噗嗤的入肉之声让贾琮听得牙疼,随后整个织造府前院都响起了惨叫。… 打这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李家护卫,羽林郎都不用射第二波弩箭。 「拔刀!」 唰唰唰…… 「攻!」 李家不是武勋,再狂妄也没胆子让家里的护卫配备甲胄。 这就导致面对羽林郎这种圣人亲军,根本就是面对降维打击。只一次冲阵,李洵带来的一百来人尽数被砍倒在地,甚至没几个人还能喘气。 反观羽林郎,除了甲胄上多了几条刀剑砍在上面的痕迹,连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不对,有两名羽林郎被人用沙土 迷了眼,这会正用水壶中的水清洗眼睛。 「小贾将军,李洵跑了!」 牛犇舔了舔嘴唇,不满的说道:「都怪这群杀才只顾着杀人,都忘了正事了。」 「我看牛哥你刚才也杀的挺起劲的……」 贾琮瞥了这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快去搜,外面都是咱们的人,李洵肯定还在织造府。」 「末将遵命!」 牛犇嘿嘿一笑,正要转身去追。 贾琮连忙喊住他,叮嘱道:「让兄弟们注意些,李家在金陵经营了这么多年,没道理就这些手段。」 …… 李家的手段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原本在前院正面厮杀都没什么伤亡的羽林郎,进入迷宫似的织造府花园和后院时,短短一刻钟就死了两人,伤了十数人。 那些在江湖上混迹的三教九流,被李洵招募后在织造府设置了大量陷进机关。 贾琮黑着脸看着两名牺牲的羽林郎尸体,眼中的杀意更加浓烈。 「报!」 一名前面探路的羽林郎拱手禀报:「织造府后堂有高墙阻拦,乃青砖条石筑成,院门厚重,临近连廊与屋顶皆有大量弓箭手。兄弟们冲不上去,死伤二十多弟兄了,一时间无法攻进去!」 「妈的,李洵这是把织造府改成城堡了!」 贾琮这会感觉整个人烦躁的厉害,知道李家不简单,可没想到会这么难搞。 「火油还有多少?」 牛犇将刀刃上的血迹擦尽,将手中的布片一扔,瓮声应道:「足够将里面付之一炬!」 「那还等什么?统统扔进去,既然李洵找死,那就别怪本官无情!」 贾琮第一次觉得妇人之仁是个很不好的习惯,没想到因为自己顾忌里面的妇孺,又害得羽林郎死伤了二十多人。 牛犇当即就领命前去指挥战事,不多时便听前方轰隆作响,爆燃后的猛火油将整个织造府后院点燃,映红了半边天空。 难闻的气息扑鼻,贾琮又想起了在淮安府的一战。 「琮哥儿,会不会狠辣了一些?后院住的大多是妇孺,圣谕只杀李洵一人……」 薛蟠吐得整个人都虚了,这会面色苍白的吓人,与他在外传扬的形象一点都不搭。 贾琮怔怔看着红色的夜空,冷冷说道:「李洵在外压榨百姓得来的带血银子,李家有一个人没花过吗?那些银子都是一条条冤魂,一个个苦命的孩子换来的,那些人贩子把银子送到李家,李家的所有人都就成了罪人。既然李洵不打算给自己家人留条活路,那就一起去死吧!」… 薛蟠看着异常冷漠的贾琮,听了个半懂,却也不敢再问。 笨人有笨人的直觉,直觉告诉薛蟠,此时的贾琮最好不要去打扰。 「报!」 一名羽林郎快步跑来抱拳禀道:「启禀将军,织造府后院被攻破,共计斩杀反贼一百一十三人,其中皆是护卫家丁,烧死家奴、丫鬟人数还未统计完成,没有发现李家人的踪迹。」 贾琮冷冰冰的问道:「没有活口?」 「回大人,没有!」 薛蟠打了一个激灵,贾琮胃中也有一些不适,不过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这时前方再来一人,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后院祠堂发现一条暗道,千户大人已经带人追了上去……」 …… 李洵这个人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在羽林郎攻打后院高墙时,他已经带着家人顺着暗道逃出了织造府。 这条暗道是数年前便开始暗暗挖掘,顺着暗道直通秦淮河边的一处私宅。 这是李洵一方 小妾兄弟名下的宅子,从密道钻出时,远处的织造府上空已经被大火烧红了。 「呸,贾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辣!」 「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跑到咱家杀人放火啊!」 李洵的老娘都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好不容易从暗道爬出,这会整个人双腿都在打颤。 身边围着的李洵妻妾儿女尽数哭哭啼啼,可被方才入暗道时李洵的警告所慑,无人敢哭出声来,就连一名小妾手中的婴孩,都被死死捂着嘴巴。 李洵忍住烦躁,温声安抚了老娘几句,悄悄让管家去查探情况,随后让人堵住了暗道出口。 不一会管家跑了回来,小声在李洵耳边说道:「老爷,贾家小儿的果然被您的妙计给骗了,他们应该是去了另一条密道,南边的宅子起火了。咱们现在是继续躲在这儿,还是直接出城?」 李洵嘲讽的看了一眼南边,随后安排道:「出城吧,金陵城不安全了。闹出这么大动静,甄家不说,那些当时跟咱们订了盟约的人家连一个人都没来,果然是一群靠不住的白眼狼。出城,咱们去松江府!」 …… 牛犇回来时整个人都灰头土脸,一见到贾琮就抱怨起来。 「这李洵是属狐狸的,他娘的竟然弄了个假密道,我们刚一钻出来就被一群人伏击,要不是兄弟们手里还留有一点猛火油,差点就把这条命交代在那了。」 「他们应该已经逃出城了!」 贾琮突然呵呵一笑,看向秦淮河边。 织造府距离城墙太远,倒是紧靠秦淮河畔。 如今城中宵禁,四门关闭,唯一可能逃出城的办法就是水道。 贾琮招来贾十一,耳语几句后贾十一便快马离开。 随后贾琮跟牛犇吩咐道:「立刻将织造府所有值钱的东西搬走,账册、书信、书籍等等统统收集起来,连夜送到薛家去!」 …… 金陵城西南侧的秦淮河上,数艘船只静静的飘荡在河面上,其中一艘船舱中,烛火摇曳,苍中两人正在对弈。 「父王的棋艺越发精湛了,小婿拜服!」 「是你的心乱了!」 蟒袍玉带的吴王刘忱看着对面的女婿,摇头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李洵罢了,有本王在,还能真让他逃了?」 张正矩腼腆一笑:「小婿这不是担心在新近结识的兄弟面前丢脸嘛,再说这李洵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手里可有不少宫中隐秘,万一被其传扬出去,圣人的脸上不好看,父王也是要吃瓜落的。」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五章轰轰轰!火力覆盖! 养的狗不听话了,千万不能留手,因为你并不知道这条狗会不会反过头来噬主。 今晚的金陵城一点也不平静,不知有多少人正呆呆的看向城西方向被大火映红的天空。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金陵体仁院等等大小衙门的官吏,尽皆战战兢兢的躲在自己府中不敢出去。 刘忱肯定是疯了! 未得宫中旨意,他怎么敢私自调动金陵卫禁绝府城内外,大索金陵城? 疯了,绝对是疯了! 这是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豪门望族,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水门外前前后后共计布置了三重兵马,别说李洵一介文臣,就是吕奉先在世都逃不过王府精锐亲兵的围杀。 船舱中的刘忱哂笑道:「金陵城中的那些人,怕是都忘了本王还有一个官职——金陵留守!」 太平兴国九年春,太宗皇帝正式迁都北上,降金陵为陪都,令其弟刘纯为金陵留守,总理陪都之军民、钱谷、守卫事务。 刘纯性格儒雅随和,却也忠贞于国,从不滥用职权于己谋私。昭武二十一年,刘纯薨逝,其子刘泊袭王爵,并再次奉旨留守金陵府,成为第二代陪都留守。 时皇帝六次南巡,皆曾驻跸吴王府,兄友弟恭,帝曾言吴王忠贞,乃宗室之范。赐金批令箭,三品以下文武皆可先斩后奏。一时间,吴王府权威之重,横压江南。 然刘泊好道崇尚无为,除必要祭祀巡防,皆不出王府。灾年捐资,荒年散粮,皆是以帝王之名,使得大夏皇室宗亲在江南的名声极佳。 昭武四十一年,刘泊因病薨逝,帝闻之大哭,辍朝三日。下旨其长子刘忱袭爵,并再掌江南大权,留守金陵,开府建牙,赐亲兵卫三千甲士。持金批令箭,总领金陵军政事。 刘忱随了他爹的性子,袭爵十余年,基本是神隐的存在。除了把金陵卫牢牢掌握在手中外,其余江南政事他从不插手。 太上皇觉得这个侄子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哪怕江南那些想要染指金陵卫的官员想尽办法构陷刘忱,可奏章送到宫中,板子却落在了弹劾人的屁股上。 自此吴王府历经三朝,皆被历代君王信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实行神隐之策的吴王府被人慢慢忘却了这家主人的另一个身份——陪都金陵留守,持金批令箭,掌金陵军民、钱谷、守卫事务。 刘忱将一枚枚棋子捡起,放入棋笥。 「这人啊,得看清自己的身份。江南乱了这么多年,本王不出手,不代表本王什么都没有做。圣人他老人家被太子爷当年的事刺激到了,见不得兄弟阋墙的事儿发生,老十四和那个小兔崽子在江南搅风搅雨我当然要装作看不见。」 他抬眼看了一眼远处慢慢熄灭的大火,呵呵笑道:「可这群人把吴王府当成软柿子捏,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荣国府好啊,荣国府的人来闹,那本王就陪他闹个翻天覆地。反正出了事有贾恩侯这厮担着,今晚咱爷俩就可劲的闹他一回!」… …… 李洵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银子,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仅从织造府抬出的一箱箱金银珠宝以及一本本账册就能看出来了。 贾琮坐在马车中,翻着记录的极其隐晦的数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乱世人如草芥,可这是开国百年难得的安稳时期,这是号称大夏第一富庶之地的江南啊! 「荒唐至极,这南直隶的官员尽数该杀!」 他手中的这本账册正是那些人贩子略人贩卖的记录,这些可怜的小姑娘,优者被送去秘密之地进行培养,其余不是卖去青楼妓馆就是插标贱卖。 前前后后已经进行了十年之久, 可以想象,像甄英莲这样的可怜人,到底有多少人遭了李家的魔掌。 此时的薛蟠始终不敢打搅愤怒状态下的贾琮,他觉得琮哥儿有两幅面孔。 之前接触到的琮哥儿是拿他当异父异母亲兄弟的琮哥儿,这会的琮哥儿是杀伐果断的千户大人。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声让整个地面都在震动,贾琮掀开车帘子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四处张望。 牛犇面色凝重,小声说道:「是火炮……有人在城中动用了火炮!」 大夏的火器应运极广,就是金陵城的城头,就布置有重达千斤的大将军炮。而此时响起的火炮声,明显是在城内。 「报!」 一名金陵卫校尉快马飞驰,至贾琮马车身前十步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后拱手道:「末将拜见贾将军、拜见牛千户,吴王殿下请两位去城西崇文书院一游!」 …… 夜游金陵,无华灯映天宫之美景,倒是有大炮开兮轰他娘的天崩地裂。 忠顺王刘恪够浑了,金陵还有一个比他更浑的吴王刘忱。 崇文书院建成有四五十年之久,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左右大半江南士林的程度了,可依旧无法抵挡大将军炮的震天威力。 轰!轰!轰! 三遵六百斤重的大将军炮轰隆作响,一颗颗炮弹砸毁了崇文书院的围墙和大门,甚至连院中的假山石刻都统统变成了废墟。 此时的姜清泉披头散发,被人拖到了刘忱马前,正要出声咒骂,却见自己身旁趴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李洵……」 没错,李洵终究没能逃出刘忱的手掌心,刚刚乔装打扮好顺流来到水门处,从早前就拉拢的水门校尉手中得了方便出了城。 可没想到刚刚出城,刘忱就带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数百人围着他家几十口。 不知为何刘忱没有直接捉拿,反而想要猫捉老鼠一样百般戏弄,甚至让手底下的人留了口子,一直赶着自己一行来到了崇文书院附近,任由他们躲了进去。 当大炮想起来的时候,李洵终于想明白了刘忱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他已经不在意崇文书院这群白眼狼的死活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安顿好自己的老娘和妻女。… 「李洵,殿下说了,只要崇文书院自此消失,你的老母妻儿皆可改名换姓活下去!」 张正矩嘲讽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姜清泉,呵呵笑道:「姜山长,咱们又见面了!」 姜清泉却没有理会他,慢慢起身看向面无表情的吴王刘忱。 他老泪纵横,悲愤的问道:「吴王殿下,我崇文书院是犯了什么罪?用得着殿下带着大军在围剿。」 「窝藏钦犯、图谋不轨!」 刘忱扬起马鞭一指地上趴着的李洵,沉声道:「李洵,就是本王的人刚刚从崇文书院内抓到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崇文书院上百亩,谁又能保证不是李洵他自己跑进去的。」 姜清泉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与李洵的确有过勾结,不过两人明面上的来往不多,没道理刘忱能抓到他的把柄。 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理由,刘忱都能鬼扯出来,明显就是来找事的。 姜清泉看了看不到午夜的时辰,这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金陵城四门关闭,西林的其他人根本无法及时赶来支援。 刘忱脸上的讥讽之色愈加浓烈,他悠悠说道:「是啊,本王就是故意逼着李洵跑进崇文书院,本王今晚就是要将崇文书院从江南的大地上抹去,你又能奈我何?」 噗 …… 姜清泉一口血喷出,直直仰面倒了下去。 「殿下,还活着,不过晕过去了!」 贾琮呆住了,薛蟠呆住了,就连刚打算补充嘲讽几句的张正矩也呆住了。 刘忱仅仅在片刻的惊讶后,呵呵一笑:「年纪大了就好好在家呆着,出来搅风搅雨,本王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抬下去,捆好了,明日送去金陵府衙,让金陵府仔细审问。」 张正矩上前提醒道:「父王,这金陵知府贾化,好像与西林也有勾结。交给金陵府,恐怕审不出什么来。」 嗯? 刘忱奇怪的回了一句:「你怎么会这么傻?贾化会不会审问出什么东西,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姜清泉死不死的,重要吗?」 「的确不重要,殿下要的是崇文书院这个垄断金陵读书人的毒瘤彻底从江南大地上消失。」 贾琮拍马上前,拱手问道:「那殿下准备好姜清泉和崇文书院的罪证了吗?如果有需要,下官这多多少少有那么几箱子,足够将姜清泉和崇文书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好家伙,老子费尽心思才坐实了崇文书院几桩罪证,你才来金陵几天,就收集到了好几箱子的罪证。 「真有那么多?」 贾琮嘿嘿一笑,腼腆的应道:「那些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罪名,充其量只能让姜清泉和崇文书院名声差上那么一点呢。方才下官见姜清泉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让手底下的人去崇文书院逛了逛。殿下明日让人领着金陵的大小官吏进去搜一搜,私藏甲胄是个好罪名!」 刘忱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小胖子,招手道:「小胖子,果然是贾恩侯的种,够毒啊!」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六章 甄家的姑娘长得美吗? 当甄应嘉看到金陵织造府的情形时,脊背的冷汗都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赶紧走,回府!」 甄应嘉刚刚给车夫说了这句话,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了。 「哟,这不是甄大老爷嘛,怎么?不进去看看你的老友?」 刘忱打着哈欠,骑马慢悠悠前行,身后的王府亲兵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逼得甄应嘉想尽快逃离此地,远离这个疯子。 光是他今早得到的消息,昨晚刘忱这个疯子调动了一万大军,拖着火炮横推金陵城诸多家族,以各种罪名将金陵好几名五品以下官员扔进了金陵府大牢。 金陵城最为富奢的八家被他抄了五家,江南最大的书院崇文书院被夷为平地,书院的万卷藏书不知所踪。 火炮声响了整整一夜,满城百姓人心惶惶。 当然,最害怕的人包括甄应嘉在内,皆是担心刘忱这疯子把火炮架到自家门口轰轰轰…… 吴王府啊,等到火炮轰隆作响之时,所有人才记起了三代吴王的身上还挂着一个金陵留守的职务,吴王的手中还握有金批令箭,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甄应嘉笑的什么勉强,拱手回道:「下官只是听闻织造府出了点事,便过来看看情况。既然是吴王殿下主理,那就没什么事了……」 「你说这里啊,这可不是本王做的。」 刘忱靠近甄家的马车,然后向北拱手跟甄应嘉小声说道:「荣国府贾琮奉圣人旨意,斩不忠之臣。金陵织造李洵是第一个,甄大老爷想知道第二个是谁吗?」 「咔!」 刘忱突然大声喊了一声,吓得甄应嘉浑身一颤。 「哈哈哈……大好的头颅就那么咕噜噜滚到了一边,李洵到死都还在念叨甄大老爷这位好友,七日后不妨多烧点纸钱,你俩也好多聊一聊。」 甄家的马车飞快的逃离了此地,刘忱朝着甄应嘉逃走的方向呸了一声:「狗一样的东西,要不是奉圣夫人的原因,本王早就要了他的脑袋了。」 「父王,贾琮跑了!」 张正矩快马跑来,苦笑说道:「等小婿赶到薛家时,薛夫人说贾琮一早回来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先一步赶去了扬州府。」 刘忱撇撇嘴道:「他能不跑吗?本王都把金陵城闹翻天了,火炮都响了一个晚上。如今江南的水比之前还要浑,他再不跑怕是真就陷进去了。」 张正矩笑道:「还是父王厉害,这一夜过去,忠信王府与义忠亲王府都将藏无可藏。水是更浑了,可鱼儿也都浮出了水面,打起渔来至少不会认错人了。」 …… 顺流东去的贾琮一上船就站在船头朝着金陵的方向跳脚,原本只需杀了李洵就好,没想要自己被人算计当了回利刃。 「这他娘的纯粹是个疯子,小爷我失心疯了敢留在金陵陪你杀人玩……」… 「这个老阴比,怪不得非要放了李洵出城才追,合着是打算借小爷的手帮他收拾江南的烂摊子……」 贾十一苦笑的将小胖子拖回船舱,劝道:「其实将主在刚刚抵达扬州时就给吴王殿下去了信,吴王殿下这么做将主是同意了的。」 啊? 「所以说,小爷我就是个工具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爹他们安排好的?」 贾琮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垮着脸说道:「也就是说,我在金陵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并非如此,小三爷入金陵城,可比将主自己去金陵方便的多。至少金陵城的那些老狐狸,都不会对小三爷太过上心,这才是吴王殿下与将主的谋划顺利完成的原因。」 贾十一将金陵诸事背后的一 切都讲了出来,贾琮拿出太上皇御笔亲书的圣谕,他这会才明白太上皇要派他南下。 他是来给刘忱送大义的,有了大义的刘忱,可以借着这道圣谕办太多事了。 顺便还把荣国府再次拉进了江南的漩涡里面,打碎刘忭与刘烨在江南的布局,重新将朝堂的力量拉回平衡。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老人家禅位之初的情形,龙首宫大权在握,几个儿孙依旧明争暗斗,却无法威胁到他老人家。 不过这一次不止是太上皇受益,受益的还有皇帝陛下。 至少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成了帝党中人。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也在太上皇刘济的谋划之中。 如果不是,那太上皇与皇帝将来肯定会爆发更大的冲突。如果是的话,那贾琮只能说一句,圣人老爷,您老太可怕了! 拿亲儿孙给您的儿子当磨刀石,够狠! …… 元祐三年十月二十,贾琮所乘坐的船终于抵达了扬州码头。 一上岸,贾琮就看到了迎上来的兄长贾琏。 贾琏上来就将小胖子提溜起来,掂了掂道:「胖了不少,看来你在金陵城的日子过得不错!」 「二哥,快别提了。」 贾琮掰着手指头开始给自家二哥抱怨起来:「我刚到金陵就去了甄家,奉圣夫人倒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对我还不错。可她老人家喜欢给人做媒,但凡我晚出来一会,怕是要带着甄家姑娘回来了……」 「是吗?那甄家的姑娘长得美吗?」 「还行吧,至少比秦淮河边的那些歌姬要好看……哎呦哎呦……」 贾琮的耳朵突然一疼,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幽香。 这熟悉的触感,这熟悉的体香,不用看他都知道揪他耳朵的人是谁了。 「林姐姐饶命!」 黛玉原本呆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见贾琮上岸连忙开始穿戴帷帽面纱,等走近贾琮时正好听到他说起甄家时的事…… 「所以,你还去了秦淮河?去逛了烟花之地?」 贾琮连忙招手让贾十一将金陵的收获搬了过来,讨好自己的小未婚妻。… 「林姐姐快看这些是什么?」 好几大口箱子,一打开便是扑面而来的书香之气。 「这些是……」 黛玉看着一箱箱的典籍孤本,揪耳朵的事都忘了,欣喜的拉着贾琮的手问道:「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的孤本典籍?这得有好几千卷了!」 「都是从崇文书院得来的,差不多三千多卷,要不是吴王殿下分走了一半,我都能全部拉回来送给林姐姐。」 贾琏悄悄给自己的弟弟打了个手势,不愧是我贾琏的兄弟,哄起女人来,有我琏二爷的风采! …… 再回林家,虽说从外面看起来,林家依旧处于低迷状态,贾琮能明显感觉到府中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林如海的气色已经明显转好,午宴时还跟贾赦小酌了几杯。 贾琮将金陵一行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黛玉好奇跟随贾琮来到扬州的姑娘,便与嬷嬷丫鬟去了客院。 房中只剩贾赦父子三人与林如海,只听林如海说道:「既然琮哥儿已经办好了金陵的差事,那后日便启程回京。到时候舅兄与琮哥儿先行,琏儿暂时留在我这儿,至于玉儿……」 「外甥女还是随我一同回去吧,留在这只会让你分心,而且江南的局势肯定会越来越乱,指不定哪天又会有人打起林家的主意。」 贾赦叹息道:「就用老太太病重,想念外孙女为由……」 唉! 王子腾真该死! 老太太也该…… 唉! 贾赦也好,贾琏、贾琮也罢,就是林如海也第一次觉得老太太如此不智,这不是给自己家人死命挖坑吗? 只要贾赦留在江南一天,哪个家伙胆肥了敢来林府找事? 贾琮长叹一声,神情凝重的反驳了林如海与贾赦的话。 「唉!爹,姑父爹爹,林姐姐走不得。林姐姐一离开扬州,姑父爹爹身体的真实情况就瞒不住人了。」 天底下哪有父亲病入膏肓,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唯一的独女还要去给外祖母侍疾的? 难道贾家老太太就没有亲孙女吗? 贾琮的话一说完,屋子里瞬间陷入的死一般的寂静。 这又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四人都不想黛玉陷入危险,可偏偏没有办法将黛玉从扬州摘出去。 「可否找人来假扮林姐姐?」 贾赦看了一眼因关心则乱陷入愚蠢期的小儿子,摇了摇头回道:「只需一场诗会赏花宴就会戳穿,林家唯一能出面接待女眷的就是你林姐姐。」 贾琮变得急躁起来,江南有多么危险他太清楚了,林如海堂堂三品大员都遭了毒手,黛玉又凭什么敢说能躲过敌人的暗算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管家林福在外说道:「老爷,漕运总督裴大人送来帖子,请赦公傍晚卿华楼一会!」 「进来!」 嘎吱,房门推开,林福将一份烫金帖子递了上来。 贾赦接过后打开一看,上面简单的写了几句话。 「恩侯兄在上,幸得恩侯兄点拨,小弟已将丢失盐税寻回,并将幕后之人尽数斩杀。大恩难报,小弟设宴相邀,静待恩侯兄赏脸一叙。」 「呵,这裴维生还以为他杀掉的那些弃子是幕后之人,可怜又可悲,也不知道他要是失了圣宠,能活几天。」 贾赦将帖子递给林如海,林如海扫了一眼后突然畅快的笑出了声。 「裴维生的这份帖子来的妙啊,舅兄可愿劳累一次,咱们不妨借着裴维生的圣宠和手中的兵马,来一场快刀斩乱麻的奇袭!」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七章 贾·御刀砍硕鼠·琮 大佬之间的战斗开始了! 扬州的斗争贾琮一个小孩两个爸爸都不让他过多参与,贾赦在其屁股上轻踹了一脚,就将其踹到了黛玉那边。 十二岁的甄英莲吃尽了苦头,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与普通十岁的小姑娘差不多。 面对黛玉时眼神中的惶恐和惊惧始终没有消散,直到贾琮到来后,甄英莲立马躲到了贾琮的身后,悄悄长舒一口气。 「她叫甄英莲……」 贾琮无奈的将甄英莲从身后拉了出来,跟黛玉说道:「她的父亲是姑苏贤绅甄士隐,我已经派人去姑苏寻找她的父母了,这些天现在咱们家住着,林姐姐没事就带她一起吧。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见了不熟悉的人就会下意识的想躲起来……」 「那就是跟琮哥儿很熟?」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向贾琮,秀拳挥了挥,上前拉住了甄英莲的手,吴音软语的说道:「别怕,我也是姑苏人,姐姐跟我来,咱们先给你去找身合适的衣裳……」 或许是贾琮说起了她的身世,又或许是黛玉那口熟悉的乡音,让甄英莲的戒心少了许多。 贾琮微微点头,甄英莲感觉到握着她手的温暖之意,柔顺的跟随黛玉去了内堂。 李嬷嬷将茶点端了上来,贾琮坐在桌边一边跟李嬷嬷闲扯着家中之事,一边等候黛玉。 他捏起一块小巧精致的点心,扔到嘴中囫囵咽下,灌了一口茶水后,突然想起了嘤嘤怪姨娘。 「路姨娘最近可还安生?」 李嬷嬷笑了笑回道:「三爷之前不是吓唬了她一次,路姨娘现在乖巧的很,老爷喊她都不敢踏出小院一步,生怕三爷回来拿刀砍了她。」 「呃……」 贾琮无语的扶额:「我有这么可怕?」 「三爷在淮安府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扬州城,立京观、拿知府、为民做主、一把御刀砍硕鼠。三爷已经被人传成了三头六臂的神将,路姨娘哪敢不听神将的话?」 李嬷嬷的回答差点惊掉贾琮的下巴,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贾琮笑了笑说道:「你记得给路姨娘说一声,只要她安生伺候好姑父爹爹就好,她的禁足期结束了。」 「这话还是三爷您亲自去说吧,老爷和姑娘都说过了,她还是不敢走出小院。」 李嬷嬷都觉得这件事好笑的厉害,没想到作天作地的路姨娘,会被一个孩子吓住。 哪怕这个孩子特殊了些…… 「琮哥儿快看看,甄家姐姐穿我的衣裳还挺合适的!」 刚听到内堂传出脚步声,就见黛玉拉着一身淡绿色襦裙的甄英莲走了出来。 「爹爹让家里给我做了好几身新衣,我见甄家姐姐身形与我相近,便试了试,还真挺合身的。你看这身襦裙穿在甄姐姐身上,是不是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 可不嘛! 在金陵时他只是吩咐人去成衣店买了两身衣裳凑合着先穿,后来又忙着处理李洵之事。 身边没个心细的人,甄英莲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加上颠沛流离的苦难经历,整个人都显得唯唯诺诺,半点精气神都没有。 贾琮甚至曾见她偷偷藏过干粮点心,直到乘船离开了金陵地界,甄英莲面对他时,戒备心才少了些。 如今换上合适的衣裳,原本被尘埃遮掩的光辉终于显现出来了。 贾琮看着这个苦命的姑娘,心中微微叹息。李洵这个畜生,像甄英莲这样的姑娘,不知还有多少被他送去了腌臜之地。 而天底下还有多少像李洵这样的畜生,正逍遥的躺在沾满鲜血的银子上面 。 「三爷在淮安府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扬州城,立京观、拿知府、为民做主、一把御刀砍硕鼠。」 李嬷嬷方才的话好像又一次出现在贾琮的耳边,他摸向腰间却扑了个空。 雁翎刀在回家之后他收了起来,家里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 那么墙外呢?他重活一世,圣宠在身,出身显贵,带着御赐雁翎刀,难道就只守着荣国府浑浑噩噩一辈子吗?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何止是硕鼠啊,这天底下有太多的豺狼虎豹,需要我的雁翎刀去收拾!三头六臂神将,要真是三头六臂就好了!」 贾琮长叹后的感慨,使得黛玉有些担忧。 她走到贾琮身边,踮起脚摸了摸贾琮的脑袋,忧心忡忡的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贾琮看了一眼正被雪雁、紫鹃拉着投喂的甄英莲,小声跟黛玉解释道:「金陵一行,光是从那些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姑娘孩子就有数十人,这还是我碰到的。林姐姐想想,这些年李洵这个畜生到底害了多少人?天底下的李洵、张洵、王洵等等又有多少?我在想,我能杀多少?能救多少?」 嘎吱! 在两人说话间,李嬷嬷已经悄悄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带了出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黛玉与贾琮二人,原本强压在贾琮心中的愤慨终于可以完全释放出来。 他咬牙说道:「我出身荣国府,生来不愁吃穿用度。八岁就得了圣心,赐官恩赏,身着飞鱼服,腰挂雁翎刀。只是在淮安府拿了一个小小的知府,就被百姓传成了为民做主斩硕鼠的神将。」 「那不过是赶巧碰到了,对方惹了我我才下了狠心将其拿下。我真的是神将吗?真的是为了给老百姓斩杀硕鼠为民做主吗?」 「我不是啊,这话听着我心里发堵啊!」 黛玉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安安静静的听完了贾琮的诉说,心疼的柔声安慰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琮哥儿终究是替淮安府的百姓拿下了崔玄烨,那就是为民做主。听爹爹说,三司的官员已经到了淮安,光是从崔家查抄的银两就有三十万之巨。他才当了几年知府?他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林姐姐是认为论迹不论心?」 贾琮抬头苦笑道:「可我配不上为民做主这四个字,更配不上他们给我的神将之称!」 「那就去做啊,你才八岁,八岁配不上,十八岁呢?二十八岁呢?总有一天琮哥儿定会成为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成为身配御刀斩硕鼠的神将!」 黛玉言辞凿凿,眉眼间尽是欣赏。 她的父亲林如海一甲探花郎,清正廉洁,贪官污吏无良女干商眼中的肉中刺,老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爷。 如今她未来的小相公,陪她胡闹了好几年的琮哥儿如今也起了大志向,黛玉心中感慨万千,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 动情间,黛玉用手将贾琮皱起的眉头抚平,笑盈盈说道:「琮哥儿的未来,当有青云之志,当有青天之志,当心怀百姓,当生晋太傅、死谥文正,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贾琮抬手握住了黛玉的手,看着面前眼含笑意的女孩,心中泛起一丝甜意。 方才自己不过一时的愤慨与激动,刚刚萌芽的志向却因面前的女孩骤然焕发无可比拟的生命力,豪迈之气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腔。 「那林姐姐愿不愿意陪着我闹他一个天翻地覆来,将这天下的硕鼠豺狼、国贼禄蠹统统一扫而光。」 黛玉回了贾琮一个笑脸,坚定的说道:「任前路泥泞坎坷,我自不会退缩,当与君勉励同行,一生不离不弃!」 门外的林如海原 本想要推门进去,听到此处愣了一下,转眼间颔首点头。 他也没想到小女婿去了一趟金陵回来,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才八岁的孩子竟然已经心有所悟,有了如此大的志向。 「看来我林如海的衣钵,传承有望了!」 …… 路姨娘没想到贾琮会亲自来她的小院,惶恐间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姨娘莫慌,我只是听李嬷嬷说,姨娘最近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前来看看……」 贾琮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中打量了一下小院中的陈设风景。 路姨娘向贾琮和黛玉行了个万福礼,忐忑不安的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回应贾琮的话。 憋了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奴婢知错了,还请三爷恕罪,今后定然不敢坏了林家的规矩!」 贾琮点点头,无所谓的说道:「其实也是我越俎代庖了,姨娘的事原本自有姑父处理……算了,还是那句话,姨娘今后只要安分守己,自有福缘。今日起,不必在面壁思过了,好好侍奉姑父大人便是。」 路姨娘都快哭了,这些日子她从愤愤不平到忐忑不安,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太可怕了,这荣国府的小三爷竟然是那样的狠人! 早知道她才不会听了隔壁院的***挑拨,跑去林家大姑娘跟前作死。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再三还是试着开了口。 「三爷,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琮与黛玉对视一眼,随后点头应道:「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只听路姨娘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听说方姨娘是害老爷的凶手,此事可能与京城有关……」 她停顿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贾琮的表情,见其表情并无变化,咬咬牙继续说道:「三爷莫怪奴婢多嘴,年前曾有荣国府的人来府上拜访,奴婢曾见方姨娘与一荣国府的嬷嬷私下见面,隐隐有听到那人威胁方姨娘……」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八章 老子是太上皇的人啊! 临近傍晚,扬州城的喧嚣却并未停止。 码头上依旧不住来往着各地的客商,江南盐课第一镇的扬州城,就是夜幕降临时,也会挂上华灯,招揽着客人,肆意展现它的独特魅力。 「小人给赦公请安,我家主子已经在三楼风字间静候。」 下了马车的贾赦皱眉抬头,裴维生是不是也太拿大了! 虽说他如今没有实职,可裴维生当年也是受过父亲的照拂,竟敢跟他这么摆架子? 只见裴维生的贴身小厮靠近贾琮,小声说道:「赦公,雅间还有贵客,主子离不开身!」 「是谁?」 「十三爷!」 刘恪?这厮怎么跑来扬州了? 风字间临街,雅间中的丝竹之声与窗外的烟火之气融合后,倒是给了贾赦不一样的感觉。 「怎么?见到老友不打声招呼?」 刘恪比贾赦要小十岁不止,一身华贵的打扮隔老远就能看出这位爷不差钱。 啪的一声,刘恪打开手中折扇,骚包之极的扇了扇,勾起嘴角呵呵一笑:「恩侯兄就打算站在门外陪我喝酒听曲?」 贾赦瞥了这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来听曲的吗?」 说完他抬脚走进雅间,直接坐在了空闲的椅子上。 门外的刘恪亲兵将门关上之后,裴维生无奈苦笑:「恩侯兄,王爷非要我约你来这儿,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去林府的。」 「你也别怪裴大人,别看你杀了一拨人,林府的外面可还有人暗中盯着呢。」 刘恪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金令大剌剌摆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哐当! 裴维生慌里慌张的起身,把椅子都带到了。 「臣……臣裴维生恭请圣安!」 贾赦也起身,拱手北拜:「恭请圣安……」 「哎哎哎,别了别了,这里有没外人,搞这么多虚礼作甚?」 刘恪话音刚落,贾赦怼了回去:「礼不可废,忠顺王殿下都把金令掏出来了,难道我还能坐着?」 「咳咳……失误失误,我原本想给你皇兄密信的。」 这厮真是该套麻袋沉河! 贾赦接过刘恪递过来的信,拆开后快速看完。 果然,皇帝还是心急了。 好不容易招揽到了林如海这个大才,刘恒绝对不会让人把这个大才给害了。 国朝大权不外乎两个,财和人。 人他是动不了,那就只能从财下手。江南盐课乃国朝赋税的重要支柱,而江南盐课首重扬州,扬州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林如海必须保住。 「看完了?」 刘恪看着抬头盯着自己的贾赦,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到你家出了这等破事,扬州你是呆不了几天了,依我的意思,快刀斩乱麻,先把扬州、苏州和杭州拿下。金陵那边比较麻烦,父皇那边肯定不会让别人染指的,静观其变为好。」… 「迟了,吴王已经把金陵闹了个天翻地覆,估计要不了几天,金陵那边的弹劾奏章就送到京城去了!」 贾赦将密信装好收了起来,悠悠说道:「我来赴宴,便是来跟裴兄借兵的。巡盐御史府手底下的盐丁没几个能用的,江南大营不宜轻动。想要快速将江南盐课彻底控制,必须要有不下两万大军才行。」 「嘭!」 一直缩在一旁不敢说话的裴维生在听到贾赦的话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惊叫。 「你疯了?开什么玩笑?两万兵马?恩侯兄,之前我还能借口剿匪调出大军,可现在无匪无患的,你让我拿什么理由去 堵州府官员的嘴?无诏调兵超过三千,可是要杀头的!」 贾赦呵呵一笑,抬起手指指向桌案上的金令:「这不就是皇诏?」 刘恪愣了,裴维生感觉牙花子疼的厉害。 老子是太上皇的人啊! 他真是欲哭无泪啊,怎么就失心疯听了刘恪的话,跑来凑这个热闹。 「裴兄还记得你在淮安府外那处庄子里斩杀的两百来水匪吗?」 贾赦突然换了话题,让裴维生有些闹不明白。 他点了点头问道:「记得啊,怎么了?」 「他们姓甄!」 啊? 只听贾赦继续解释道:「这群水匪不过是甄家特意扔出来的弃子,真正劫走盐税银子的,早就逃走了。领头之人是甄家甄应筎,这个人你应该有印象吧。」 裴维生惊骇的摇头:「不可能,这些盐税银子中,还有一部分是送往龙首宫的,甄应嘉昏了头了敢动圣人的银子!」 「甄应嘉昏不昏头我不知道,但老十四是真的缺钱!」 刘恪呵呵一笑插嘴说道:「你们恐怕不知道,老十四是真出息了,在西北养了好几万的私兵,这两百万两银子扔进去,估计也撑不了几天。父皇前段时间闲着无聊想修什么摘星楼,甄家的银子已经被送去了京城,老十四只能冒险打盐税的主意。」 裴维生感觉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这会他真想把自己得到耳朵戳聋了。 昭武四十九年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尽,这天家兄弟又要开始手足相残了! 「所以甄家压根就不是你的朋友,甚至给你送银子的那些官吏、盐商统统都只是为了稳住你。」 刘恪一而再再而三攻击着裴维生的心理防线,最终用一句话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坚持。 「裴大人,你想想若是这盐税银子找不回来,甄家会不会受到影响,崔玄烨会不会受到影响?你和林如海林大人,又会是怎么结局?」 银子是他的漕运衙门负责押送,数百漕兵被砍了脑袋扔到了漕运衙门外面,两百万两银子丢失,他作为漕运总督,不说菜市口走一遭,最起码这个官是别想再当了。 裴维生越想越气,甄应嘉你这个狗东西,老子拿你当朋友,你却想着害老子………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 「王爷、恩侯兄,我该怎么做?」 …… 林如海看完了贾赦递过来的御笔亲书,犹豫再三才开口说道:「舅兄是打算按陛下的计划来?」 贾赦点了点头:「虽说陛下的计划会绕开金陵府,但在未摸清圣人的态度之前,比咱们的计划要更安全一些。」 「可……」 林如海刚刚说了一个字,贾赦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只听贾赦说道:「我知你心有不甘,可你别忘了这大夏天有二主,陛下的顾虑其实更符合当下的情况。若是激怒了圣人,陛下是保不住你的。你要多替外甥女考虑考虑,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你想让她再失去父亲吗?」 林如海真的是心有不甘啊,他要的是肃清整个江南盐课的沉疴宿疾,哪怕为此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皇帝的命令让他不得不放弃原有的计划,放过金陵甄家以及与甄家结成同盟的金陵汪、李、靳三大盐课总商。 这三家总商,可占据了江南每年三分之一的盐引。此次若是无法斩断这三家对江南盐课的控制,不但难以尽全功,而且会打草惊蛇,将来再难向这三家出手。 特别是其中的靳家,靳家已经出了一名京官,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再有靳家子东华门外唱名。 官 商官商,若只是商总会有办法。可沾上官字,再出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唉!」 林如海的神情晦暗下来,桌上的烛火微微闪烁。 贾赦陪着林如海长叹短嘘,好一会才说起了计划中事。 「依照陛下的安排,刘恪坐镇漕运衙门,明日夜间先从扬州开始,漕兵接管扬州防务,天亮前将扬州府城内涉案官商尽数拿下……」 计划说起来也不难,难的是要有足够的兵马,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有嫌疑的官吏、盐商,搜集足够的证据。 例如账册、信件等等,将证据链弄完整了。再依据这些证据,顺藤摸瓜,快速辐射周边,将苏杭两府的不法盐商和勾结盐商的贪官污吏彻底打掉。 然后再由刘恪用金令安排合适的替代人选,包括官吏皇商等等,抢在太上皇前面拿下三府的真空地带。 反正这些官员多是五品以下,用皇帝的金令足够了。 到时候木已成舟,太上皇最多骂一句逆子,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削了他亲自扶上位的新帝颜面。 毕竟盐课换人,送去龙首宫的银子又不会少一两,至于这些五品以下的芝麻官,换就换了吧。 这计划的确是最安稳最安全的,可林如海看着舆图上标注的金陵府三个字,怎么看心里都觉得憋屈。 贾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摇头。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最终默默地收起了舆图。 「对了,扬州怕是要乱上两天,不如把琮哥儿和外甥女送去刘恪那里。这厮浑是浑了点,但是让孩子呆在他那更安全些……」 林如海抬眼看向自己的大舅哥,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把心中的吐槽说出口。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明日就让玉儿以上香祈福的借口出城,先去漕运总督府避一避吧。对了,让琏儿去趟卿华楼,跟锦瑟说一声,让她也出城避一避。」 说起卿华楼的锦瑟娘子,贾赦满脸的好奇,凑近问道:「如海,你跟我交个底,你和这位锦瑟娘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只听林如海幽幽回道:「锦瑟,是敏儿的人!」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八十九章 耍人玩的忠顺王 锦瑟娘子不过三十出头,言谈举止并不输大家出身的女子。 马车悠悠出了扬州城,马车中的锦瑟娘子始终将目光放在黛玉身上,笑盈盈询问着她在京城的生活。 黛玉最近经历了不少事,骤然面对陌生人,警惕之心要比往常要多出不少。 自出发至马车行至码头,一路上锦瑟娘子问出十句,黛玉至多不痛不痒的回复有三两次。 黛玉态度略微冷淡,可锦瑟一直眼含笑意与关切,并不在意黛玉的冷遇与戒备。 直到贾琏勒马于前,与管家林福耳语几句后,招呼众人快速登上一艘客院,顺着运河离开了扬州境内。 贾琮安排好船上的事情后,走进了气氛略有些尴尬的船舱。 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锦瑟之后,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锦瑟娘子,我该这么称呼你还是该喊你一声锦瑟姨娘?」 锦瑟愣了一眼,莞尔一笑:「若是夫人还在,你该喊我一声姨姨。」 「姨姨?」 黛玉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贾琮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 「那现在呢?」 「依照夫人临终时的吩咐,我本该进府照顾姑娘的,可惜……」 锦瑟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年从李嬷嬷手中接到的书信,那带着斑斑红点的书信,是夫人最后的留给自己的遗言。 可惜,她还未安排好卿华楼中的事情,荣国府的老太太就让人带走了夫人在这个世上仅存的血脉。 锦瑟微微叹息:「不过一个称呼罢了,锦瑟娘子也罢,锦瑟姨娘也好,都不重要了。」 「那还是叫姨姨吧,这样亲切些!」 贾琮悄悄给黛玉使了一个眼色,聪慧如黛玉,自然心领神会。 黛玉起身向锦瑟行了个万福礼,盈盈拜下:「玉儿给姨姨请安!」 贾琮也妇唱夫随,拱手拜道:「给姨姨请安,前次因故未能去拜访姨姨,还望姨姨莫要见怪。」 任小胖子招人喜欢,人见人爱,可惜在锦瑟的眼中抵不过黛玉一根手指头重要。 她伸手扶起黛玉,将其拥入怀里,眼中泛起红色,明显是强忍眼珠,微微哽咽。 「上次见你竟然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若非老爷这边离不开人,打死我都要跟着你一同入京,哪里会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原本身子略有僵硬的黛玉,突然觉得新识的姨姨身上,有着记忆中娘亲的熏香味儿,心头猛然一震,闻声放松了下来。 她好像见过抱着自己的人! 这时李嬷嬷端着茶水点心敲门走了进来,看到船舱中的情形,脸上的皱纹都舒缓了许多。 「锦瑟,这下可解了你的心愿?」 锦瑟就那么拦着黛玉,任由眼泪滑落,笑着应道:「嬷嬷又不是不知锦瑟是为什么活着?这三年熬得我好苦!」 唉!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 运河上南来北返的船只络绎不绝,秋风顺着打开的窗户驱散了船舱中方才的沉闷。 锦瑟一直拉着黛玉的手,一双美眸从未离开过面前的人儿。贾琮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李嬷嬷讲起了当年之事。 「那还是昭武四十二年,老爷刚刚从京城调任江南不久,那会夫人迟迟不孕,便寻了空暇前往寒山寺上香祈福。锦瑟便是那时,夫人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 这时锦瑟插话道:「那会的锦瑟还不是锦瑟,只是一个遭了难的可怜小妇人。我家原本也是富裕之家,可惜父兄外出遭了倭患,紧接着母亲郁郁而终。」 「可恨族亲贪婪,竟然 为占钱财,将我强行许给了痨病之人。过门当日,夫家红事变了白事,而我守着那冰冷的灵牌过了数年。直到昭武四十二年时,夫家有人打起了我的主意,仅用五十两银子就将我卖给了人贩子。」 「世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人救下锦瑟不久就有了身孕……」 嗯? 贾琮将目光转向红着眼睛的黛玉,李嬷嬷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夫人当时怀着的正是大姑娘。」 世间因果果然奇妙无比,原来姑姑贾敏、锦瑟与黛玉三人之间还有这样奇妙的缘分。 锦瑟用丝绢轻轻擦去了黛玉脸上的泪水,笑说:「你刚生下来时,像只孱弱的小猫。夫人跟我说,我与你之间是神佛赐下的缘分,非要让我当你的干娘。后来阴差阳错,干娘没当成,倒是成了你的姨姨。」 「姑娘喊你一声干娘倒也合适,就连夫人临终前还跟你叮嘱过……」 李嬷嬷刚说了半句,锦瑟就轻轻摇头,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只见锦瑟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随后又恢复了笑容。 正巧舱外传来贾琏的声音,众人也就停下了这个话题,寻声看去。 贾琏没有进屋,只是出声将贾琮唤了出去。 「十三爷遣人过来,再往前半个时辰,于邵伯镇汇合!」 「不是说直接往淮安漕运总督衙门去吗?怎么会在邵伯?」 贾琮愣了一下,诧异的问道:「忠顺王该不会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吧?」 贾琏苦笑一声:「十三爷的心思谁能猜的到?既然他让咱们去邵伯,肯定有他的道理。父亲既然说让咱们听王爷的话,那咱们就乖乖听话便是。」 「这倒是……」 贾琮看着两岸不住后退的山水之色,凋零的枯叶、萧瑟的秋日之景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一句话脱口而出:「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乱子,二哥,我这心跳得厉害!」 …… 邵伯镇是淮安往扬州最为忙碌的中转码头之一,船行此地,大多会停留一日,补充物资或是短暂休息。 贾琮是在一条巨大的水师战船上见到刘恪的,看着满船的披甲之士,他心里的不安之感更加强烈。… 刘恪上下打量了一番贾琮,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哟,这不是咱们贾千户、贾将军、贾神将嘛。来,给爷变个三头六臂出来!」 贾琮苦笑一声:「王爷莫拿我开玩笑了,坊间流言罢了……」 刘恪哈哈大笑,围着贾琮不住的转圈儿打趣:「不不不,爷可听说了,贾神将在淮安府手提御刀,杀得妖魔鬼怪丢盔弃甲。快快变身,爷活了三十年,还没见过三头六臂的神将呢!」 贾琮无奈的看着刘恪打趣自己,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甲板上,任由刘恪这戳戳,那捏捏,玩的不不亦乐乎。 「好了好了,不玩了!」 刘恪见贾琮一脸的无奈,将其拎起放在了椅子上。 他回坐后说起了正事:「是不是好奇本王将你喊来邵伯?」 贾琮点了点头:「王爷不是与我爹商议好了,咱们在淮安府汇合吗?」 「那是本王应付你爹的话!」 刘恪光棍的承认了他忽悠人的事儿,直言不讳的说道:「你爹太谨慎了,深怕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本王打算带你去干一票大的……嘿嘿嘿!」 咯噔! 贾琮立马感觉脊背生寒,心中疑惑未等问出,便听刘恪说道:「甄家给老十四训练有两千人马就藏在邵伯湖中,小胖子,可敢陪着本王去剿灭他们?」 这厮真是个疯子! 「可 是王爷,咱们只有这么不到一千人马,邵伯湖附近河网密布,想要剿灭这两千人,谈何容易?」 刘恪呵呵一笑,跟贾琮挤了挤眼睛:「本王刚到江南时,便听说松江水师提督戚北正在江都至高邮一带进行操训。想来他这个先荣国旧将,听到荣国府小三爷被邵伯湖中的水匪绑了,应该会出手相助吧!」 嘶! 贾琮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快裂开了! 怪不得就是老爹这样的浑人都会骂刘恪是个浑不吝,这他娘的真是个疯子。 「王爷,私自调兵超过三千,是要掉脑袋的!」 听到贾琮的提醒,刘恪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纸扇,一脸无辜的说道:「本王知道啊,可本王没有私自调兵。先荣国的亲孙子出了事,想来父皇会原谅戚北的违规之举。」 说到这儿,刘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贾琮哈哈一笑:「再说了,出了事不是有你爹顶在前面嘛,本王在你来之前,已经给京城去了密信。荣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南下期间,偶然发现邵伯湖有数千水匪,与操训水师的戚北商议后,当机立断,决定夜袭水匪所在之地邵伯湖……」 贾琮是苦着脸从刘恪所在的战船上下来的,他回到自家客船上时,黛玉等焦急的等待着。 一见到贾琮,她就连忙迎了上来:「琮哥儿,琏二哥不见了!」 「二哥是被忠顺王爷派出去了,这会应该在松江水师提督戚北将军处!」 贾琮苦笑说道:「王爷把咱们都耍了,他突然出现在邵伯镇,是打算借着姑父爹爹与我爹搅乱江南局势之机,铲除甄家给忠信王刘忭训练的兵马。」 呜呜呜…… 号角突然响起,贾琮连忙牵着黛玉的手回到船舱中,将其交给锦瑟和李嬷嬷等人。 他向锦瑟与李嬷嬷拜道:「姨姨、李嬷嬷,林姐姐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我得随王爷去邵伯湖剿匪,你们就安心呆着船上,王爷留下了五百护卫,安全有足够的保障,一切等我与二哥回来再说。」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章 琮哥儿,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邵伯镇的码头边,刘恪从漕运总督衙门调动的战船已经开始有序调动。 贾琮换了一身普通的劲装,将雁翎刀挂在腰间,弹弓和石弹也收拾妥当,甚至要来一柄小巧的手弩,戴在了左手腕上。 舱门推开之后,黛玉正忧心忡忡的站在门外,王嬷嬷远远站在转角处,守在一旁。 「林姐姐……」 「能不去吗?有王爷和琏二哥他们,剿匪的事儿没理由让你一个小孩儿去冒险。」 黛玉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袖,贝齿轻咬,原本精致的俏脸略显苍白。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消瘦的身影似乎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傍晚时分,更显凄凄凉意。 是啊,她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今夜同时要去与凶狠的敌人拼命,又有谁能保证能万无一失呢? 贾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下,很痛,但他强忍了下来。 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雁翎刀,抓起黛玉的手儿,将其放到她的手掌心。 「林姐姐还记得淮安府那夜吗?这把刀就是我,让它陪着你,安心等我回来。」 贾琮上前拥住黛玉,深深嗅了嗅怀中女孩特有的体香,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我还没有东华门外唱名,迎娶林姐姐入门呢。」 黛玉浑身一僵,转瞬间便软软靠在了贾琮的身上。 自她从扬州入京,似乎每一次高兴的时候贾琮很可能不在,但每当她受了委屈伤心难过,或者是遇到了难处,最先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的总是琮哥儿。 就像这个拥抱,让她原本担忧父亲、担忧自己未来的小相公时,温暖的拥抱将心中的寒意统统给驱散了。 「一切有我!」 这是贾琮离开时说的话! 黛玉抱着雁翎刀站在船头,远远看着战船驶离邵伯镇的码头。 夕阳最后的余光照射在雁翎刀的玉柄上,微光闪耀,映得黛玉好似在发光。 王嬷嬷守着自家姑娘陪她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暗暗叹了一声,上前将手中的披风穿在了黛玉的身上。 「姑娘,天要黑了,咱们还是先回船舱吧。琮三爷明日便会回来,万一姑娘受了凉生了病岂不是要让琮三爷担心?」 黛玉勉强的笑了笑,紧紧抱着手中的御刀,转身说道:「嬷嬷说的对,琮哥儿明天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咱们还要回扬州与爹爹团聚呢。」 …… 「怎么?还在想你那小妻子?」 刘恪走到了贾琮的身旁,这位京城第一纨绔王爷一点架子也没有,一屁股就坐在了贾琮身侧的甲板上。 船尾划过的浪花似乎带着贾琮落在黛玉那边的心,一闪一闪,波光粼粼。 贾琮纠正了刘恪言语中的错误:「是未婚妻,我还没考中探花郎呢,等我御前唱名后,林姐姐才会真正成为我的妻子!」 小胖子稚气未脱,言辞却是郑重其事。… 刘恪笑了笑,将手中的肉干递给贾琮一条。 「尝尝,特制的。」 他自己拿着另一头狠狠咬了一口,咀嚼声大作。 「以前我每次闯祸被罚跪时,都是四哥偷偷给我送吃的。那会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一定要站在四哥的身前,给他挡下所有的刀子……」 刘恪今日似乎谈兴很浓,一边嚼着肉干,一边咒骂着他的几个兄弟。 包括已经被赐死的刘悕、还活着的刘忭,以及宫中的甄氏,京城的王子腾,金陵的甄家等等。 贾琮也咬了一口肉干,幽幽问道:「王爷,这牛肉干不像是草原那来的,您又遇到自己把自己摔死的牛了?」 「咳咳……这不是牛肉,明明是豚肉!」 贾琮翻了个白眼,狠狠咬着手中的「豚肉干」,眺望逐渐消失在眼中的邵伯码头。 「王爷,邵伯湖剿匪的事,陛下不知道吧?」 刘恪点了点头,咧嘴笑道:「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四哥去操心吧,怎么说我也是老十四的哥哥,当弟弟的不懂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该好好教导他一下?」 「是该好好教导教导,忠信王殿下太不懂事了!」 贾琮心里也憋着一团火呢,宁荣两府、林家,甚至甄英莲这个可怜的姑娘,说到底都是因为刘忭这狗东西的野心,才过得如此艰难。 他将最后一口肉干扔进嘴巴里,咀嚼咽下后,往刘恪衣摆上擦擦手说道:「王爷,求您一件事……」 「回京后,王爷能不能陪我去忠信王府一趟?我想狠狠揍刘忭这狗东西一顿!」 刘恪瞪大了眼睛看着贾琮,好半天才问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打算打了人把黑锅扣到老子头上?」 贾琮露出一双小虎牙,咧嘴一笑:「怎么能是黑锅呢?我可是帮王爷您教导不懂事的弟弟,您说这天底下还有像我这么热心的人吗?」 …… 邵伯湖的面积很大,入夜后在芦苇荡中根本看不到相邻的船只。 「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王爷,是咱们的人!」 一艘挂着红灯笼的小舟缓缓靠近,不一会船首的校尉跑来向刘恪禀报道:「启禀王爷,夜不收已经摸清了这支兵马的驻扎之地,往前四里左右有三座小岛,其上分驻共计一千余人,还要数百人前两日便出了岛,至今未归。」 「奇怪……」 刘恪摸着下巴细思片刻,转身喊道:「常威,戚北的人到哪了?」 一身王府亲兵打扮的中年武者走了进来,抱拳回道:「回殿下,按照约定,戚将军这会应该已经从高邮出发,自北向南行船,子时左右可与我军汇合。」 「传令,先绕过这三座小岛,往北快速行驶。」 「诺!」 刘恪心中暗暗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不过他并未说出,只是下令尽快与松江水师汇合。… 呜呜呜…… 约半个时辰后,战船前方出现一串挂着灯笼的船队。 两方号角相互传送着信息,待双方靠近后,贾琏陪着一名中年武将乘着小舟登上了刘恪的战船。 「末将松江水师提督戚北,拜见忠顺王殿下!」 「戚将军免礼,倒是本王扰了戚将军的清净,还望戚将军勿怪才是。」 戚北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一双眼睛寒光尽显,粗糙的大手除了行礼时,始终打在腰间的刀柄处。 寒暄过后,他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贾琮。 这模样,真是太像了,定是贾恩侯的种! 荣国府就没有长得难看的! 戚北撇了撇嘴,不满的跟刘恪说道:「王爷,拿先荣国作伐子,事后您要给末将一个交代!」 刘恪心中暗探果然是贾代善带出来的兵,除了宫中二圣,这群厮杀汉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好在戚北也明白如今的局势,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伸手右手在贾琮脑袋瓜上搓了搓,闷声说了一句:「是个讨喜的孩子,就是胖了点。」 「噗、哈哈哈……」 刘恪没忍住哈哈大笑。 贾琮幽怨的看向面前的黑汉子,幽幽说道:「戚叔父,侄儿这不是胖,是壮!我爹说了,咱们武人要壮实些才能挥刀砍*** !」 …… 船舱中灯火通明,松江水师有着极为齐备的大夏舆图,特别是运河一带的水系分布等等,详细的记录了几乎所有的航道和水纹信息。 「王爷,这三座小岛以前是漕运总督衙门的练兵之地。裴维生这厮竟然为了两万两银子将其租了出去,真不知他的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戚北骂了一句后,皱眉解释道:「这三座小岛呈品字形,互为犄角,易守难攻。末将就问一句,要不要留活口?」 嗯? 刘恪疑惑的问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 戚北狞笑回道:「如果王爷要留活口去指正某个人,末将虽说可以攻破它的防御,但弟兄们的伤亡会很大。如果王爷不需要活口,末将可以保证用最小的伤亡,将这三座岛给它彻底抹平了。」 啪! 刘恪狠狠一拍桌案,哂笑一声:「留活口也没什么用,咱们的目的就是敲掉豺狼的牙齿,何苦搭上自己人的性命。戚将军,看你的了!」 轰轰轰…… 戚北的办法很简单,只要火力够足,再坚实的堡垒都能从舆图上抹去! 水师战船上新装备的火炮轰鸣作响,似乎是雷神之怒,将雷火抛洒在原本沉寂的三座小岛上。 惊天的声响甚至传到了遥远的湖岸,惊醒了湖边居住的老百姓。 贾琮捂着耳朵呆呆的看着远处被点燃的芦苇荡,刺鼻的硫磺味中,隐隐夹杂了皮毛被炙烤的臭味。 远处的惨叫声与若隐若现的人影宣告着这臭味的来源,饶是贾琮也算是杀过敌人见过血,一想到早前吃过的肉干,联想到此时岛上的情形,就忍不住趴在船舷处呕吐起来。… 贾琏无奈将其拎到了自己身侧,将酒壶塞到贾琮手中,叮嘱道:「别往船边站,黑灯瞎火的掉下去找都找不到,喝口酒压一压,荣国府的子孙,这点小场面都受不住,将来还怎么上战场?」 吨吨吨! 一口气灌了三大口的贾琮瞬间感觉喉咙处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随后便有一股豪迈之气涌上心头。 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大丈夫当如是也! 贾琮跑到战鼓队旁边,抢过一名鼓手的鼓槌,跟着节奏用力挥动起来。 咚咚咚咚…… 战鼓声激荡在邵伯湖上,与轰天作响的火炮声交相辉映,如天罚一般,给这岛上的叛逆贼人,送去了最后的丧魂之曲。 贾琏看着小胖子终于没给荣国府丢脸,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将自己藏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弯腰呕吐了起来。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凶残的场面!呕……」 …… 邵伯镇的码头在夜间时终于稍稍安静下来,船舱中的黛玉坐在桌前,盯着手中的书本,好半天都没翻页。 烛火微微跳动,黛玉的眉头随之皱了皱,长叹自语:「唉,也不知道爹爹和琮哥儿怎么样了?」 呜呜呜呜…… 黛玉的自语声没能惊醒打盹的紫鹃,倒是舱外突然响起的号角声吓的她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怎么了?姑娘……」 嘎吱! 船舱的门瞬间被人推开,锦瑟与李嬷嬷、王嬷嬷急匆匆冲了进来,黛玉正要询问,便见李嬷嬷神情凝重的说道:「有贼人……有贼人围了过来,十一正带人守在外面,外围的护卫已经和贼人交上手了!」 锦瑟上前摸了摸黛玉小脸,柔声安慰道:「放心,王爷留下了好几百的护卫,又有荣国府的家将守在外面,玉儿只需安心呆在船舱中等待 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她的手却死死抱着贾琮留下的雁翎刀。 因为她从锦瑟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心,以及锦瑟藏在袖中的匕首…… 琮哥儿,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一章 林氏之女,岂可言退? 邵伯不过是个因运河兴起的江南小镇,镇中除了必要的几名钞关兵士和衙役外,多一个兵丁都没有。 运河河面上突然出现大量无名船只,一上来就呈扇形包围了码头,黑衣蒙面,内藏兵甲,见人就杀。 刘恪留在此处的护卫将士也没想到太平年间,竟然会有上千贼人明目张胆的攻击官兵驻地。 一时慌乱间,连基本的防御阵型都没摆好,就被贼人冲进内围,大火燃起时,整个码头立马就乱了起来。 贾十一看着被突破的防线,立马将整艘船上的五十多亲兵召集起来,弓弩、盾手、长兵、短刃分类别置,尽全力将其利用起来,并安排两人快马往北而去。 「十一哥,邵伯太远,还是往扬州去信吧。实在不行,十一哥带着林姑娘她们走陆路避一避,我带人断后!」 贾五一扫视一圈,见贼人已经摸到了近前,手中的弩箭瞬时激发,一箭就将其射下船去。 守不住的,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而刘恪留下的漕兵护卫,却是大意之下,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人数上不占优不说,还没丝毫准备,刚一开打就有人趁机跳水而逃…… 果然是承平太久,这群兵大爷真成了大爷! 贾十一看了了一眼岸上的情况,镇子里也已经满是烽火。这群贼人怕是早就盯上了这里,打算屠杀殆尽,不留一个活口。 「五一,告诉兄弟们,披甲!死守待援!」 「收拢四周的漕兵,告诉他们,大夏宣武将军贾十一在此,此处战事,由本将接手,不遵将令、后退逃跑者,杀无赦!」 水战披甲,向死无生。 贾十一不知这群水贼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邵伯镇的,但对方的进攻目标,明显是冲他们这艘船而来,目的不言而喻,正是船上原本所载的贾家兄弟和黛玉。 轰! 轰! 轰! 岸边传来三声炮响,两艘漕运总督衙门的战船起火炸开,贾十一眼睛一眯,神情更加凝重。 该死!这是官军才有的火炮,这群人是官军假扮的! 「来人,收拢四周船只,堵在火炮与咱们船之间。谁去给老子毁了那些火炮!」 「末将愿往!」 「我也去!」 「带我一个!」 …… 嘎吱!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黛玉披着大红披风,怀抱雁翎刀,走出了船舱。 九岁的小姑娘虽说强自镇定,可苍白的脸色和嘴唇上被咬出的血痕还是露出了她的紧张。 「林姑娘,这里危险,你赶紧回船舱暂避……」 黛玉摇了摇头,向众人遥遥一拜:「我是林家的女儿,贾家未来的儿媳,岂能躲在船舱中看着将士们在外厮杀血战无动于衷?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拉不动弓箭,提不动刀枪,只能为诸位擂鼓助威。」 「诸位生,我生,诸位死,我死!」… 看似瘦弱的小姑娘斩钉截铁,运河上携带杀意的风扬起了黛玉身上穿戴的披风,如血一般的红色,激起了众人的战意。 贾十一眯起了眼睛,欣赏的看向黛玉的双眼。 小三爷好福气!将主好眼光! 林家姑娘在府中住了三年,今日倒是让十一刮目相看。 文文弱弱的林姑娘竟然也有如此烈性之时! 「来人,给咱们未来的三奶奶搬一面战鼓,今日我等死战不退,誓斩敌寇!」 「威!」 「威!」 「威!」 咚!咚咚咚咚…… 鼓槌很沉,黛玉却似乎生出了无尽之力,用力擂响了战鼓。 鼓声将四周原本慌乱的漕兵吸引了过来,战团逐渐向黛玉所在的船聚集过来,贾十一已经收拢了还存有战意的三百漕兵,加上本身所领的五十多名荣国府亲兵家将,摆出了防御阵型,暂时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轰! 岸上突然出现一声惊天巨响,巨大的火球照亮了整个码头,黛玉手中的鼓槌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咬牙擂响了战鼓。 敌人的火炮之声终于停了,船上的众人却没有丝毫欣喜。 这是十几名兄弟用命换来的! …… 「报!」 「扬州急报,赦公与林公趁夜封锁扬州城,缉拿扬州知府衙门诸多官员、不法盐商……」 「赦公巡查扬州城防,发现有一千多城卫不知所踪,经查,这一千余人今早以巡防之名,出城往北……赦公担心其中有诈,特命末将前来报信!」 刚刚登上几乎被轰平了的小岛,扬州的信使就到了。 刘恪看完了急报,立马就想到了邵伯湖中也有五百多人不知所踪。 「坏了!」 他一拍大腿,看向扶着贾琏弯腰呕吐的贾琮,心中有个极坏的猜测。 他们再打江南盐课的主意时,对方也再打他们的主意。 贾琮等人出城时怕是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贾琏、贾琮,扬州有变!」 夜晚行军,无论是乘船还是行马,都要冒很大的风险。 可刘恪也好,贾家兄弟也罢,都不敢赌敌人有没有去邵伯镇偷袭。 贾琏带了五百轻骑顺官道南下,贾琮则是带着一千水军鼓帆前行,全速南下支援。 刘恪看着远去的人马,心中懊悔不已。 完蛋了,不管这次林家姑娘有没有事,他敢打赌贾恩侯这厮铁定会堵住自己狠揍一顿。 此战收获极大,可他把贾林两家的儿女都坑进去了,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 咚咚咚…… 有了贾十一的指挥,原本凌乱的防守变得严密起来。 漕兵在水上漂久了,在水战上还是要强于这群黑衣贼人,战斗从夜半时分持续到了黎明时。 双方都已经打得十分疲惫,对方的领头人似乎比贾十一还要急切,一个劲督促手下的人掀起一波波持续不断的攻击。… 两方的弓箭早就用完了,火炮也被毁了,双方短兵相接不下十余次,原本黛玉的船舱早就成了伤病营,锦瑟与李、王两位嬷嬷领着丫鬟婆子帮忙包扎上药。 站在战鼓边上的黛玉早就双腿发软,娇嫩的手掌早就鲜血淋漓。可她哪怕已经没了力气,可依旧咬牙坚持。 只要敌人一发起攻击,她都会用尽全力狠狠将鼓槌砸向鼓面。 「林姑娘,你先去歇一歇,末将还在,鼓声不会停的!」 贾十一的小徒弟来福劝了数次,黛玉总是摇头拒绝。这次也是一样,抬眼看了看刚刚泛起亮光的东方天际,忍着手掌钻心的疼痛。 黛玉咬牙说道:「姑苏林氏,五世列侯,林氏之女,岂可言退?」 呜呜呜…… 话音而落,号角再起。 黛玉摸了摸暖玉柄的雁翎刀,苍白的俏脸再生坚毅。 琮哥儿说了,要我等他回来! 咚咚咚! 战鼓再被擂响,刚刚歇了不到两刻钟的将士们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握紧了刀剑,安静的等候厮杀到来。 嗡! 叮! 一支羽箭擦着黛玉已经凌乱的发髻,在带走一缕秀发后狠狠扎进了一旁的木板上。 来福惊叫一声,想要将黛玉挡在身后。却见黛玉已经咬牙狠狠擂响战鼓,连看都没看那只羽箭一眼。 「继续擂鼓,战鼓声停了,将士们的军心就会散了!」 两军焦灼相持,己方劣势,只能拼军心毅力。 她为何要站出来,冒着刀光剑影,飞矢流石?就是因为被围攻之下,只有她这个林家大姑娘、荣国府未来的三奶奶站在将士们目所能及的地方,才能尽力稳定军心。 固守待援,是她现在唯一能做,也是最正确的求生办法。 「跳荡!」 贾十一一声令下,数十名早就准备好的长刀手跳上了对方攻上来的船只。 这群已经做好了战死准备的勇士,出其不意的转守为攻,杀进了敌军阵营。 喊杀声与惨叫声瞬间大作,船桨伸出,贾家的亲兵用尽全力将敌方的船只推开。 他们不能去救援陷入对方战阵的兄弟,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争取或许都难以得到的救援。 咚咚咚咚! 「放箭!」 天终于亮了! 码头上突然出现一只骑兵,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弩箭齐发,覆盖了在战场西侧的敌人。 贾琏终于赶到了! 五百生力军突然加入战斗,贼人的攻势瞬间一缓。 贾十一往岸上看去,骑兵打着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戚字。 他立马大喝一声:「是援军,是戚将军!」 外围的一条大船上,船头站着一名老者。 他怒气冲冲的骂道:「一群废物,一个晚上都攻不破不到五百人的防御。立刻传令,再攻一次,将咱们的火炮推出来……既然捉不到活的,那就送贾家的小崽子去河里喂鱼!」 一旁的中年书生连忙劝道:「佛爷!教主说了,要抓活的!」 「抓什么活的?没看到人家援兵到了吗?打了一夜,周边州府怕都是收到了消息,难道你想让官军拿着咱们的脑袋去领赏钱不成?开炮,击沉那艘船!」 轰! 轰! 轰! 轰隆!嘎吱声作响,老者与中年书生感觉脚下好一阵晃动,随后四周便响起了剧烈的木质破碎之声。 「冲过去,撞沉他们!」 贾琮指挥着战船船队直接杀入战场,水师庞大结实的战船犹如利剑,在火炮开路之后,狠狠扎进地方的船队阵营。 他没有理会地方的指挥人员在何处,也没有理会掉入水中在运河中挣扎的敌人,指挥着自己乘坐的船全速向黛玉那边靠拢。 黛玉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臂了,她坚毅而又机械的挥动着鼓槌,直到耳边突然响起贾十一惊喜的呼喊。 「小三爷!是小三爷带着援军回来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二章 再别离,返京! 轰隆! 贾琮的脚下一阵极大的起伏,他扶着桅杆站直了身子。 前方最后一艘堵在他面前的敌人船只被猛的撞开,直接成了两半。 刺耳的嘎吱声过后,贾琮已经看到了船舱前擂鼓的身影。红色的披风在朝阳的金光下熠熠生辉,泛着夺目之光。 两船相接,他立刻跳了过去。 战事不用贾琮去操心,此刻唯一令他心中难安的就是贾十一的那句话:「林姑娘自夜半开始,始终坚守战鼓之前,为我军擂鼓助威,我军不退,战鼓不息!」 咚咚咚咚…… 哐当! 鼓槌掉在了鼓面上,发出了最后的声响。 槌柄末端早已变成了红色,刺的贾琮双眼发酸,心脏犹有针刺,疼的厉害。 黛玉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不见,随风而倒。 贾琮飞奔过去将其抱住,只觉黛玉浑身冰凉,气息孱弱。 「琮哥儿,我没失约,我把你等回来了!」 黛玉伸手想要去摸贾琮的脸,可惜力有未逮,刚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贾琮亡魂大冒,连声呼喊:「林姐姐……林姐姐……」 眼见黛玉气若游丝,毫无反应,贾琮紧紧将其抱住,大喝道:「十一叔,命人清理航道,全速回南!」 邵伯镇的战斗还在继续,贾琏已经得知了船上的情况。 他虽然担心表妹黛玉,可还是强压心中的不安与焦躁,冷静的指挥着围剿之战。 没错,是围剿! 火炮的轰鸣声与杀戮将原本繁华的邵伯码头夷为平地,运河河面上已经飘满了散碎的船木与尸体。 此时的贾琏已经不在呕吐了,他好像瞬间成熟了一般,冷漠的指挥着官军逐渐收缩着阵型,将贼寇全部压缩在小小的一角。 他不喜欢奇袭,他想起了祖父贾代善曾经告诉过他的一句话:实力足够强大时,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将无所遁形。稳扎稳打才能将战果扩大到最大化,才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大人,跑了十几个,末将已经安排人去追了!」 一名校尉快步来到贾琏马前,抱拳禀道:「兄弟们从河中捞出了一个东西,大人应该会感兴趣。」 只见两名将士抬来了一尊巨大的佛像,金漆铜制,女相三阳,在阳光下金光四散。 「无生老母,白莲现世!」 贾琏立马就认出了这尊佛像代表着什么,他立马下令:「立刻严审俘虏,不愿意说的统统砍了。给王爷传信,就说发现白莲教踪迹,请王爷立刻传令附近州县,严查各地宗社寺庙……」 …… 扬州城一夜风雨,贾赦的狠辣让扬州的官吏豪绅,终于见识到了大夏顶级武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包括扬州知府唐光表在内,整个扬州城现在没有一个超过七品的官员还能安然坐在高堂,统统被贾赦扔到了大牢里。… 扬州府城中凡是涉及官商勾结谋划盐课的人没逃走一个,林如海还顺藤摸瓜掌握了大量江南不法官商的证据。 他按照原本议定的计划派人辐射整个扬州府各州县,争取三天之内,彻底打掉盘踞扬州长达数十年,趴在朝廷和老百姓身上吸血的不法官商集团。 江南六大盐商仅仅一夜就有两家被抄,本就居住在扬州府的白家、莫家自家主以下,合族尽数圈禁在家,家中账册书信已经被收拢,堆放在扬州巡盐御史府中。 正当林如海打算仔细查看时,管家林福急匆匆从家中赶来,向他禀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老爷,琮三爷和姑娘回来了,姑娘的 情形不太好!」 林如海大惊失色,猛然起身时感觉一阵眩晕。 林福连忙上前扶住他,出声安慰道:「李御医已经在为姑娘医治,琮三爷请老爷尽快回府,邵伯那边出了大事,恐会对老爷的大计有碍!」 等林如海返回家中时,李时迁已经给黛玉针灸完毕,贾琮正守在床边,紧紧握着黛玉的手冷脸不说话。 他连忙问李时迁黛玉的情况,好在李时迁的回答让他长舒一口气。 「林大人勿忧,幸亏回来的及时,林姑娘体中的寒气已经被老夫用针灸逼出了体外,再喝一阵子汤药便可痊愈……」 之后便是繁琐的医学词汇,林如海也只是听了个半懂。不外乎体虚阴寒,吹了一夜冷风,加之透支了体力精神等等。 「锦瑟,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去淮安暂避了吗?」 林如海一进屋子就看到了锦瑟坐在椅子上抹眼泪,一旁的李嬷嬷正小声安慰她。 看到林如海进来后,锦瑟稍有尴尬,却也如实将当时的情形简单的讲了讲。 「既然玉儿无事,你先去休息吧。」 稍稍放下心来的林如海温声跟锦瑟说道:「玉儿一时半会还醒不来,你也累了一夜,先去好好休息,一切等玉儿醒来再说。」 锦瑟虽然很想留下,可看了一眼趴在黛玉床边谁碰都炸毛的贾琮,最后还是点头跟着李嬷嬷出了屋子。 林如海微叹一声,将手掌搭在贾琮的肩膀上。 贾琮再也忍不住,转身扑通一声跪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林姐姐,请姑父大人惩罚!」 林如海先将贾琮扶了起来,拉他来到黛玉床边。 他坐在床边,用手摸了闺女的额头。 然后拉起黛玉的手,放在贾琮的手掌心,温声说道:「不怪你,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保护好你们。家国事,家国事,我林如海一生最大的问题便是处理不好家国事!」 「等玉儿一醒,你们便北上返京。江南的风波,不该让你们这些孩子经受!」 「你姑父说的对,江南的事咱们家不能再掺和了!」 只见贾赦大步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黛玉后,又摸了摸贾琮的脑袋。… 他满是怒气,却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琏儿派人来报,是白莲教的人。经过简单的审讯,江南的各大州府都有白莲教的会社,扬州卫的两名千户都信了教,这才有了邵伯镇之战。」 目的不言而喻,江南的官场动荡时,便是白莲教起事之日。 而且白莲教的背后站着谁,至少想要林如海与贾赦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白莲教肯定敌不过江南大营十万兵马,可江南越乱,对于刘忭与刘烨来说越有利。 贾赦不想去猜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件事,既然都有嫌疑,那就一起打! 林如海很快就理清了突然出现的白莲教之事,果然不能小看了江南这帮子人。 他们在打对方的主意,对方也在打自己的主意。要不是自己早一步动手察觉到了扬州卫的不对劲,说不定这会自己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闺女不能再呆在江南了,这是他的软肋。 「舅兄,等玉儿醒来,你就带着两个孩子立即返京。」 林如海起身在屋子里踱步细思,许久之后开口说道:「他们出手了,连白莲教都敢拉拢,这是要下死手了。看来这段日子咱们的试探举动,触及了对方的死穴……」 贾赦点了点头,再三犹豫说道:「我会跟戚北说一声,让他以剿匪之名,留两千兵马在扬州码头。这些人都是咱们自己人,你大可信任。我的亲兵给你 留下一部分,我担心他们会再次向你出手。」 林如海没有拒绝,这已经是到了决战之时,事关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向贾赦作揖长拜,却被贾赦扶住:「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琏儿暂时跟着你吧,有他在,江南的武将好歹会给些面子。等我回京后,再去跟圣人说说,看能否调一部禁军过来。」 …… 江南的形势确如林如海的猜测,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刘恪用最快的速度,借皇帝金令命各州府严查白莲乱党。可惜这群属耗子的白莲教匪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第三日时,金陵府治下句容、江浦两县同时发生白莲教造反作乱之事。 虽然江南大营果断出手将其镇压,可此事如同星星之火,在江南各地烧起了连绵不绝的烽烟。 当江淮盐场的盐工***时,林如海不顾黛玉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立即催促贾赦北上返京。 黛玉虽然有万分的不舍,但还是乖巧的站在了马车边。锦瑟上前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后,黛玉向其行了个万福礼。 「姨姨照顾好爹爹,玉儿在京城等爹爹与姨姨团聚。」 当林如海跟贾赦说完话后,贾琮与黛玉一起上前,双双跪下咚咚咚就连磕三个响头。 林如海扶起这对小儿女后,不顾外人的目光,将黛玉的手放在了贾琮的手掌心。 「琮哥儿,玉儿就交给你了。三年后,我在奉天殿上等你御前唱名!」 贾琮郑重的点头:「姑父爹爹放心,邵伯之事,我定不会让其再次发生。」 林如海忍住心中的不舍,红着眼眶摸了摸闺女的秀发,轻拍黛玉与贾琮的肩膀说道:「去吧,待为父处理好江南之事,便去京城与你们团聚!」 马车缓缓起行,黛玉没有勇气掀开车帘子去看目送她离开的父亲。 扑倒在贾琮的怀里痛哭起来,林如海看着远去的马车,回想起这短暂的相聚,终于没能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他苦笑着转身跟一旁的锦瑟说道:「我是不是很丢人?自诩忠贞于国、为民请命。可到头来连妻女都保护不了,你说我做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红着眼睛的锦瑟摇了摇头,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回道:「老爷可还记得夫人临终前的话?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嫁给了一位真正的君子。」 林如海呐呐自语:「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这是我原有之志,可我现在不知道所坚持的道,到底对不对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三章 卖外甥女的伎俩 薛家的船队已经在淮水北岸的清河县码头等了整整两天,当贾家的船停靠在码头上时,薛蟠早就化作「望夫石」望眼欲穿了。 相比前次在金陵相聚,这一次的贾琮心情低沉了许多。 应薛夫人相邀,贾赦父子与黛玉一行人换乘了薛家自己的大船,由同行的羽林郎护卫客船前后,迅速北上离开江淮地区。 江南,乱象渐起。 党争、学争、倭寇、白莲教…… 贾赦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站在船头看着南来北往的船只,思绪万千,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压下他心中的愤怒。 「三儿……」 「爹!」 父子俩互相喊了一声对方,可迟迟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贾赦长叹了一声,接着便咬牙说道:「回京后,爹带你去打人!」 「儿子也有这个想法,不打人儿子的念头不通达。」 贾琮摸着林如海之前送他的暖玉,烦躁的心略有舒缓。昨日船至淮安时,贾赦特意在淮安府暂歇一夜,在天黑之前冲进漕运总督衙门,将忠顺王刘恪打成了猪头,当然自己也差点成了猪头。 京城两大纨绔在漕运总督府的庭院内,上演了一场肉搏大戏,吓得裴维生呐呐不敢言。 临走时贾琮还顺走了刘恪珍藏的所有「豚肉干」,临出总督府大门时,贾琮似乎听到了刘恪悲愤的叫喊声,咬了一口肉干后,他感觉心情畅快多了。 贾琮没有问老爹回京后要打谁,贾赦也没有过多解释。父子俩就这么站在船头吹了好久的冷风,才重新回到了船舱中。 「嘿,琮哥儿,十一叔说等去了京城,他就教我练武!」 薛蟠抱着一柄骚包至极的长刀从船尾跑了过来,欣喜若狂的跟贾琮炫耀。 在看到贾赦后,立马变得乖巧无比:「赦公好!」 贾赦摆摆手说道:「行了,以后别那么多规矩了,你俩去玩吧……」 说着,他便信步往前继续走去,正当薛蟠悄悄舒了口气时,再次传来贾赦的声音:「蟠哥儿,你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 薛蟠被贾赦叫进了船舱,进去后贾赦没有半点啰嗦,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母亲带你与宝丫头去京城,除了暂避江南的风波可还有别的事?」 「啊?」 贾赦的询问让薛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脑瓜子,好半天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母亲之前收到了舅舅的来信,后来才下定决心尽快去京城的。」 「你可知信中内容……」 薛蟠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舅舅这几年不常来信,许是思亲之故,邀请母亲入京团聚吧。」 贾赦想起曾经那位叱咤商海游刃有余的皇商薛公,不禁暗叹薛蟠真是太憨直了些。 薛家要是真的交到他的手里,能坚持三五年都算是薛家祖坟冒青烟了。… 王子腾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做这等无用功? 贾琮想了想开口说道:「爹,不如还是由儿子直接去问姑妈吧。如今朝中局势复杂,走错一步都有可能踏入万丈深渊,咱们不得不防!」 「啊?琮哥儿,难道我家入京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薛蟠这会更加迷茫了,还是贾赦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也不算危险,只是担心你家被人骗了。这样,你俩去找你母亲一趟,就说是我问的,你舅舅的来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在薛蟠的心里,贾赦的威望可追仙神,听到贾赦的吩咐,立马拍着胸脯与贾琮去了另一处船舱。 敲门进入后,薛家母女正在整理账册。 此次入京,薛家在江南大半的铺子尽数变卖,换成了银票装在了钱箱里。 看到薛蟠领着贾琮进来,薛夫人疑惑问道:「你不是跟十一先生学武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等薛蟠回应,她就热情的将贾琮拉到跟前坐下,端来一盘精致的点心说道:「琮哥儿快坐,尝尝你宝姐姐新制的点心。」 「娘,儿子也要吃!」 薛蟠看着自己的亲娘热情的招呼贾琮吃着美味的点心,自己的妹妹亲手煮茶,感觉自己像是被捡来的。 直到宝钗给他递过去一杯茶,这才委屈的坐在一旁,喝一口,更苦涩了。 贾琮尝了一块点心,夸赞了一番后这才说起了正事。 听完了贾琮的疑问后,薛夫人犹豫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倒是宝钗的眼中泛起希冀,轻轻摇了摇薛夫人的手臂。 「娘,琮哥儿说的对,咱们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可皇商皇商,到底是沾了一个皇字。朝中局势咱们不清楚,还是让赦公给咱们分析分析,万一行将踏错,薛家可就毁在咱们手里了。」 薛家宝钗,不愧是薛家智囊。 薛夫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将心中的犹豫化作一声长叹,跟贾琮说道:「蟠儿的舅舅已经来了两封信,想让宝姐儿参加明年的小选,给薛家挣一份前程出来!」 「嘭!」 贾琮一巴掌拍在了身侧的桌案上,将船舱内的薛家母子三人吓了一大跳。 「琮哥儿……」 「果然又是卖外甥女的伎俩,他王子腾就没别的本事吗?靠卖外甥女算计别人,寡廉鲜耻,毫无人性!」 贾琮很是暴躁,宫里的大姐姐至今还在苦熬,王子腾倒好,又打起了另一个外甥女的主意。 原著中薛蟠身上有人命官司,宝钗因故未等通过小选。可如今冯渊没死,只要王子腾稍微操作一下,宝钗入宫的事肯定不会有问题。 薛家最后一个能支撑家业的是谁?不就是宝钗吗? 等宝钗进了紫禁城,靠性子软弱的薛夫人和一根筋的薛蟠,不出两年,薛家就该改姓王了。 而王子腾手握薛家母子,宫里的宝钗还能不听从他的指令?… 啧啧啧! 王子腾啊王子腾,你真不愧贾、王、薛、史四大家族如今最狠辣最会算计的人。 「娘……」 薛宝钗的声音让愤怒中的贾琮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薛夫人面带不愉,薛蟠长大的嘴巴看着刚刚怒骂自己舅舅的人。 只有宝钗,担忧的抱着母亲的胳膊,轻轻摇晃。 贾琮直言不讳的解释道:「姑妈或许不知,当年我大姐姐元春,便是王伯爷亲手安排小选进宫的……」 「怎么可能?元姐儿是公府大姑娘,怎么可能是小选?」 薛夫人这下连生气都顾不上了,惊呼问道:「姐姐给我来信说,元姐儿虽说错过了那年的大选,可借着甄娘娘的路子,进宫当了女官,但有机会便会一飞冲天……」 「侄儿来江南之前曾入宫觐见,见到大姐姐时,她刚刚受了罚,正一个人累死累活的打扫奉贤殿。」 贾琮悲愤的骂道:「堂堂国公府的大姑娘,她的祖母是超品国夫人,她的亲大伯是一等神威将军,她的亲舅舅是都太尉统制县伯、京营节度使……姑妈,大姐姐入宫几年了?二十多岁了还是个没有品级的女官,被人欺辱至此,您觉得宝姐姐去了宫中,能比大姐姐强?」 「可……可这件事是宝姐儿的舅舅提起的……」 薛夫人刚想说当舅舅的总不会害自己的亲外甥女吧,可一想到贾琮说起元春的境况,立马就脑中一阵刺痛,软倒在 了床榻上。 「娘……」 「母亲……」 「姑妈可还好?」 贾琮连忙上前查看薛夫人的情况,只见薛夫人脸色苍白,双手不停在颤抖。 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重复一句话:「不可能,哥哥不会害我的……」 唉! 宝钗哀求的看向了贾琮,贾琮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找李老过来!」 …… 薛夫人不过是一时惊惧,一副汤药下去就好了许多。 贾赦亲自来了这边,也顾不上什么礼教不礼教,关上门与薛夫人秘密商议了许久。 黛玉闻讯赶来时,贾琮正与薛家兄弟在船舱外安静的等候。 「琮哥儿……宝姐姐,姑妈没事吧?」 宝钗见黛玉自己都还是俏脸苍白,眉心的忧愁未去,却在收到消息后就从病榻上起来探望自己的母亲,心中一暖。 她上前握住黛玉的手回道:「已经喝过药了,李老说只是一时惊惧,再用几服药就无碍了。妹妹怎么出来了?江面上风大,再着了凉可怎么好?」 黛玉微微笑了笑说:「无事的,在船舱里憋闷久了,还是出来走走好些……」 嘎吱一声,舱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只见贾赦从舱中走出,看了一眼众人,在贾琮的脑瓜子上搓了搓,对宝钗与薛蟠说道:「回京后,你们就与你母亲先去荣国府住着,蟠哥儿一边去族学读书,一边跟着亲兵练武。至于宝丫头的事,自有我来处理,安心便是。」 薛宝钗连忙福身拜谢,薛蟠虽说对那句进族学读书万分不乐意,可也不敢在贾赦面前放肆,跟着妹妹拜下。 贾赦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你们去侍奉你母亲,琮哥儿、玉丫头随我来。」 …… 贾赦看着给黛玉铺毛毯、递热茶嘘寒问暖的小儿子,不但没有觉得儿子没出息,反而很是赞赏的微微点头。 等黛玉红着脸小声提醒了贾琮后,贾赦才轻咳一声将他与薛夫人的谈话大致讲了一下。 他最后深深叹息道:「看到了吧,一个家族在失去顶立门户之人后,是多么的不堪一击。琮哥儿,你现在身上背负着贾、林两家人的希望,该好好努力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四章 复旨,赐免罪圣谕!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王家女子中,薛夫人绝对是一个极为独特的存在。 她与其姐姐王夫人、侄女王熙凤最大的不同就是性格温婉柔顺,却在运河的深秋寒露中被兄长的算计,激发了隐藏在内心中的刚强一面。 近二十天的旅途中,薛夫人不但尽心照料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把贾琮与黛玉都纳入了她的照料范围。 亲手给几个孩子各做了冬衣不说,还在李时迁的指点下调制药膳,好生照顾生病的黛玉。 等行至京畿附近时,黛玉已经能揪着贾琮的耳朵追着他教导经义之道了。 …… 大房父子三人不在,荣禧堂与二房的生活并未有想象中的肆意,在赐婚的圣旨送到荣国府后,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沉闷与焦躁。 贾母也好,王夫人也罢,每日更多的时间是四处寻医问药,给乖孙宝玉诊治。 可是说来也奇怪,贾母甚至跑去龙首宫求了老圣人,请了宫中资历最好,医术顶尖的御医,也没能将宝玉治好。 看着床榻上明显消瘦的乖孙,贾母数着手中从大报恩寺求来的开光佛珠,心中无比的懊悔。当初怎么就狠不下心来,强行将外孙女留在暖阁与宝玉同住。 唉,一步错,步步错。 也不知道老大给女婿灌了什么迷魂汤,好好的双玉配就这么没了! 咚咚咚! 贾母眉头一皱,烦躁的说道:「进来。」 房门被人推开,一束光线从门框洒了进来。 鸳鸯偷偷看了一眼寒着脸的老太太,小心翼翼的禀道:「老太太,大老爷的船已经到通州了……」 「这个逆子,还知道回来!」 贾母恨恨说道:「回来就回来,难道还想让老婆子去接他不成?」 「大老爷让人先行回来传话,同行的还有金陵薛家的夫人以及她的一双儿女,让琏二奶奶安排人将梨香院收拾出来,给客人暂住。」 鸳鸯的回话让贾母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若有所思起来。 薛家也是荣国府的故旧姻亲,两家自开国便有了极为不错的交情。后来贾王薛史四家互相联姻,算是没有公开的联盟关系。 可惜薛父前些年突然病逝,联络略少了些。如今薛家入京,没有去亲娘舅王家暂住,反而跟着大儿子来了荣国府,这其中的原因不得不让她深思起来。 鸳鸯看着老太太陷入沉思,本不想打扰。可梨香院是先荣国暮年静养之所,王熙凤可做不了这个主,还得老太太亲自来拿主意。 于是她大着胆子说道:「老太太,最多三个时辰客人就要到了,这梨香院……」 「既然老大都做主了,我一个老太婆还有什么可说的?去安排人将里面打扫干净,别失了礼数。」 鸳鸯应诺准备退去,却听老太太再次开口:「等玉儿回来,让她立刻来宝玉这边。宝玉哪怕昏迷不醒都念叨着她,让玉儿来照顾宝玉几日,许是能醒过来。」… 老太太这是疯魔了不成? 鸳鸯大惊失色的提醒道:「老太太,林姑娘现在可是和琮三爷定了亲,御赐的亲事。这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让林姑娘照顾宝二爷。这……」 贾母闻言大怒,手中的佛珠一下子就甩向了自己最为倚重的大丫鬟。 啪! 佛珠打在了鸳鸯的额头,随即便是劈头盖脸的呵斥之声。 「亲事?什么亲事?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将来如何还不一定呢。让她照顾宝玉几天又怎么了?御医都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宝玉就这么昏迷着不成?」 鸳鸯的 额头被佛珠打的红肿生疼,可她不敢有丝毫的抱怨,跪地将掉落在地上的佛珠捡起,恭敬的托举起来。 只听鸳鸯坚持劝谏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毕竟是御赐的婚事,若是被人传出去,不但林姑娘的闺誉会受影响,咱们府上怕是也要被宫中怪罪。」 「知道了,你下去吧。」 鸳鸯也不知老太太将她的劝谏听进去了没有,不过抬眼间老太太眼中的阴霾与怒意还是将她吓得躬身退了出去。 老太太平时还算精明,可不知是怎么回事,凡是涉及宝二爷之事,老太太总是执拗的不顾一切。 鸳鸯在心中叹了一声,摸了摸额头的红肿,将房门关上后就去了王熙凤的院子。 等鸳鸯离开之后,贾母抚摸着贾宝玉的脸,温声说道:「乖孙,祖母一定会圆了你的梦,将玉儿给你抢回来。将来,你也一定要圆了祖母的梦,好吗?」 贾宝玉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老太太的话,似无意识的喊了一声:「林妹妹,别走……」 …… 冬月初三的清晨,北地已进初冬,黛玉重新踏上通州码头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正看着萧瑟的北地冬景,忽然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 只见贾琮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笨拙的系好后说道:「林姐姐跑的倒挺快,我才刚把这披风翻出来,你都已经下船了。这京城可不比扬州,一入冬月便是寒风刺骨,再着凉生病,李老又该骂我了。」 黛玉盯着贾琮认真的脸,突然莞尔一笑。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么,爹爹可将我交给你了,若是你将我照顾不好,难道不该被骂么?」 嘿,这丫头,现在可开朗多了! 贾琮正要再腻歪两句,却被一阵刺耳的驴叫声打断。 「呃啊!呃啊!」 只见刚从船上下来的驴儿大宝兴奋的跑动起来,顺嘴就将旁边小贩竹篓里的一颗白菜给叼走了。 这厮,真是人来疯! 贾赦已经换上了战马,他招手跟贾琮叮嘱道:「你身上带着皇差圣谕,办完差事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宫中复旨。你现在就跟着羽林郎先一步回京去复旨,这里的事为父来处理,你不必操心。」… 羽林郎已经整好了队伍,牛犇正等着贾琮归队。 贾琮连忙回马车换上飞鱼服,骑上白马在羽林郎的护卫下飞快往京城赶去。 大宝原本正愉快的啃着白菜,突然看到自己的主子骑着「妖艳***」跑了,一下子呃啊呃啊就要去追。 贾十一将其缰绳拉住,黛玉闻声走到跟前,轻轻抚摸大宝的毛发。 「安心,等咱们回了家,你就能看到琮哥儿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顺毛驴还真是顺毛驴,大宝转头闻了闻黛玉的手儿,听到有好吃的,立马就忘记了老主子贾琮,愉快的跟在黛玉的身后往一旁的商贩处走去…… …… 申时初刻,贾琮已经站在了皇极殿前。 太上皇刘济今日并未撸猫,而是正欣赏教坊司新编的歌舞。戴权在其耳边小声禀报之后,刘济示意宫人退下,诏贾琮觐见。 贾琮快步进殿,一进来就大礼参拜:「臣贾琮奉旨南下诛杀不臣,逆臣已经伏诛,今特来复旨!」 「起来吧。」 刘济招手说道:「近前来,赐座。」 「谢圣人!」 贾琮恭敬的拜谢圣恩,近前坐下。 刘济看着一脸严肃的小胖子,突然笑了起来。他起身走到贾琮跟前,伸手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小娃儿有了媳妇,开心不?」 啊? 贾琮想要起身回话,却被刘济一下子按在了椅子上。 只见刘济隔了桌案坐在贾琮对面,笑眯眯说道:「你这差事办的不错,金陵那边已经来了信,虽有瑕疵,也算尽心尽力。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呃…… 这让人怎么回答? 贾琮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腼腆的回道:「那圣人老爷能赐我一道免罪的圣谕不?不用多免,免罪两次就够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 刘济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要这个赏赐的,他疑惑的问道:「你小子又在憋什么坏心思?」 贾琮摇了摇头,郑重的说道:「圣人老爷别问了,反正不是大逆不道的事,臣只是想打两个人,担心给圣人老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拿圣谕堵某些人的嘴的。」 「老十四?还有老大家的那个?」 果然,江南的事根本就瞒不住面前的这位天下至尊。 贾琮点了点头,叹气道:「您也别怪我,不打他们一顿,我这念头始终不通达。江南的烂摊子您也知道,都是他们惹下的,我打他们,也算是给您出出气。这天下都是您的,您没给的东西,他们也敢伸手?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要不是为了保住您老的命,我一定把刘忭这狗东西抢您的银子、养兵谋逆的事儿讲出来。 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打一顿出气了,直接片了刘忭喂狗吃。 刘济不满的瞪了贾琮一眼,冷哼道:「那是朕的儿孙,能是你想打就打的?小兔崽子,你有点恃宠而骄了!」 「那也是您宠的,怪不到我头上。」 贾琮愤愤不满的跟刘济讲起了在江南的经历,除了刘忭养私兵的事儿,他往甄家与刘忭头上扣了好多有的没的罪名。 不过最重要的是西林党、白莲教、江南不法官商与京城两大王府若隐若现的联系。 正如他所猜测的一样,老圣人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平衡,忠信王府与义忠亲王府成长的太快了,他要把趋于失衡的局势拉回来。 所以,是该给刘忭与刘烨一些教训了。 贾琮这道免罪的圣谕倒是一个好办法,正如这小兔崽子说的一样,朕没给的东西,谁都不能伸手! 「戴权,去拟一道圣谕,赐贾琮免罪圣谕,非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可免罪两次!」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五章 南侠展昭!御猫贾琮! 贾琮抱着七彩龙纹圣谕美滋滋的走出了龙首宫,琢磨了一下并未直接出宫回家,反而方向一转,直接跑到了勤政殿去,打算去蹭一蹭另一根大腿。 「咕噜噜……」 刚进勤政殿还未说句吉祥话,贾琮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刘恒哑然失笑,让夏守忠去安排饭食,招手让贾琮近前坐下。 原本因为不顺心的政事烦心的皇帝在瞥见小胖子的窘态后,心情好转了不少。 他笑呵呵的跟贾琮拉起了家常:「在江南玩的怎么样?」 贾琮先是唉声叹气了一阵,随后跟刘恒抱怨道:「陛下,要不咱们直接造反吧!」 哐当! 一名小太监端着饭食,刚刚踏进勤政殿就听到这如此虎狼之词,打翻了碗碟不说,更是亡魂大冒,感觉自己的脑瓜子距离脖子越来越远。 duang…… 贾琮捂着后脑勺,幽怨的看向拍了自己一巴掌的刘恒:「说真话也要挨打,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小兔崽子,你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刘恒在短暂的诧异后,一下子血压就上来了。 「啪!」 又呼了小胖子后脑勺一巴掌后,刘恒强忍着踹飞这小兔崽子的冲动,咬牙说道:「这江山是朕的,朕造反?造谁的反?」 「……」 贾琮张了张嘴,看似说了什么,却没有出声。 刘恒立马感觉自己的手又痒了! 这小子太气人了,真当朕看不出你这眼神不对? 「有什么话就说!」 「我不说,说假话是欺君,说真话挨打。我年纪是小,可我不傻!」 这时夏守忠已经斥退了左右,亲自端着饭食放在了贾琮的面前。 「呼噜呼噜……」 贾琮端起米饭就着菜就大口吃了起来,刘恒也没有打断,君臣二人一人回到龙案前继续批阅奏章,另一人狼吞虎咽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直到一声饱嗝将刘恒从案牍之中拉了回来,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 刘恒扶额说道:「你这小子,今后说话注意些。要是被那帮子言官盯上,有你好受的。」 大夏的言官都是一群疯子,自从太祖爷依照前朝立下不以言获罪的规矩后,历代台谏就没几个软骨头。 敢在大朝会上拉着龙袍喷唾沫星子的狠人,要是听到贾琮方才的浑话,估计荣国府的亲兵都挡不住这群狠人的弹劾奏章。 当然,这也是贾琮刚才的话确实不合礼法,若是立身正,御史言官敢胡乱喷他,他就敢让这些人知道沙包大的拳头到底长什么样子。 听到刘恒的叮嘱,贾琮立马变成了乖宝宝,猛的点头:「陛下说的是,下次我不会乱说了。」 哼! 「还有下次?」 刘恒真替贾赦头疼,谁家有这熊孩子,估计脑瓜子天天处于裂开状态。 贾琮嘿嘿一笑,小声解释道:「我方才虽是有感而发,但却也是真心实意。陛下,您这皇帝当得太憋屈了,江南简直就是烂泥潭……」… 随着贾琮对江南形势的详细介绍,原本只是从密奏中看到过文字描述的刘恒,拳头越握越紧。 嘭! 在贾琮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刘恒一巴掌狠狠拍在了龙案上。 「荒唐至极,这江南到底是姓什么?姓刘?姓甄还是姓西林?」 要说老十四和刘烨有夺位之心,这本就在刘恒的意料之中。就算是这会有人说老十三刘恪有过想当皇帝的心思,他也相信。 龙 子龙孙,谁的心里没有过对皇位的意动? 可西林党这群狗东西,竟然敢想着控制大夏朝堂! 这件事是刘恒绝对不能容忍的! 西林的背后是江南的高门士绅、豪商巨贾,这些人设置暗中与倭寇海匪有勾结,自昭武年间以及元祐初年就两次阻止了开海之议。 与晋商那群狗东西一样,还想着把大夏拉回世家治世的世代,限制皇权,欺压普通百姓。 「贾琮……」 刘恒的神情极其凝重,完全不见之前的轻松。 贾琮立马起身拜道:「臣在!」 只听刘恒问道:「听说你要斩尽天下国贼禄蠹,此事当真?」 贾琮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 不过他还是拍着胸脯回道:「臣的确有这个打算。」 「那好,朕就赐你‘御猫,称号,为朕、为大夏、为天下黎明,斩尽这天下国贼禄蠹!」 「御猫?」 贾琮的第一反应便是一首歌——「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女干。噔噔蹬蹬……」 南侠展昭! 御猫贾琮! 貌似还挺带劲的! 「大伴,去把朕让人准备好的赏赐拿来。」 刘恒嘱咐了夏守忠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你们父子三人在江南立下大功,可惜朕现在给不了你们什么真正的赏赐……」 只见夏守忠送来了刘恒早前就让宫人准备好的赏赐,一件紫色金绣纹饰的赐服、一块金制令牌、一柄精致的短剑。 「既然是御猫,那就该有特制的官衣。御猫无品无级,乃朕为你亲制。紫色官衣,位列上卿;御赐金令,代朕巡视;御剑斩不法,百无禁忌。」 刘恒绝对不是突然起的兴致,而是早就有所谋划。 他将一件件赏赐亲手放在了贾琮托举的双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贾琮,朕被圈在了紫禁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眼睛、朕的耳朵、朕手中的剑。替朕好好去看一看管一管,别让那些硕鼠祸害了朕的百姓还把罪责推到朕的头上来!」 此时的贾琮感觉手中的三件赏赐无比的沉重,他甚至觉得有些烫手。 不过当皇帝刘恒略带悲愤的言辞落入他的耳中,贾琮想都没想就跪下领旨谢恩。 「臣,御猫贾琮,谨遵陛下旨意。着紫衣、持金令、配御剑,斩天下硕鼠,以报君恩!」… 「好!好!好!」 刘恒欣慰的连道三声好,弯腰将贾琮扶起,笑眯眯说道:「去内间换上新衣,让朕看看朕的御猫,精不精神!」 略有一刻钟左右,贾琮哭丧着脸从内间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他看到皇帝老爷哈哈大笑的模样,立马就委屈道:「陛下啊,您也说了,御猫是您亲赐的称号。可您怎么就让人在这官衣上真绣了一只猫呢?还是一只胖乎乎的橘猫!」 「御猫御猫,不穿身绣着猫儿的官衣,谁会把你当回事?」 刘恒倒是言辞凿凿,憋着笑忽悠……认真解释道:「你现在还小,朕手中也没有太大的权利。等你真正长大成人,出将入仕,朕就将你官衣上的猫儿换成猛虎,换成麒麟!无品无级的御猫,终将爵同王侯,位列三公!」 …… 目送美滋滋四处显摆自己新官衣的贾琮离开,夏守忠忍不住笑道:「皇爷,您这么骗小贾千户,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老货,这主意还不是你出的?哈哈哈……」 刘恒也实在憋不住笑了,哈哈大笑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他跟夏守忠说道 :「其实你还别说,这小兔崽子胆子够大,如今有朕这么一激,这朝堂内外怕是要热闹了。只是贾恩侯要头疼了,他总不能看着小儿子一个人跟那群人斗吧!」 「赦公想要帮小贾千户,就得手中有权。只要赦公重新出山,有小贾千户在,赦公就只能站在皇爷这边。甚至小贾千户的未来岳父林如海,也将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女婿谋划……」 夏守忠深深拜下:「老奴佩服,一箭三雕,实乃千古妙计!」 …… 大夏官衣各有规制,紫色官衣非三品以上或赐服不可得。 当荣国府的门子狗剩在看到白马紫袍的琮三爷时,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过当他仔细一看才发现,琮三爷的官衣上竟然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胖橘猫。 想要笑却不敢,因为袖子与衣襟衣摆处皆是王公重臣官衣上才可纹绣的金丝龙纹。 「怎么?小爷我换了件新官衣你就不认识了?」 门子狗剩连忙忍住笑意,恭维说道:「哎呦我的三爷啊,您这一身紫袍,小的差点以为是哪位小皇子偷偷跑出宫来玩耍了!」 「胡说八道!」 贾琮小脸一扬,斜四十五度看天,骄傲的说道:「此乃陛下亲赐,从今起,小爷我便是御猫贾琮,专为陛下缉拿大夏硕鼠,斩天下国贼禄蠹,为老百姓伸张正义……」 啪啪! 他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金令和御剑,只见金令一面上篆刻有一只同款胖橘猫,还有两个字:御猫。 翻过面来是四个字:如朕亲临! 御剑更是龙首张目,威风凛凛。 贾琮见狗剩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自觉又收获了一个粉丝,美滋滋的扔给狗剩一颗银豆子:「我爹呢?回来了没?」 狗剩下意识接过银豆子,这才回过神来。 想到府里这会的狂风暴雨,真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 最后瞅了一眼贾琮身上的御猫三件套,咬了咬牙,近前跟贾琮小声说道:「三爷,出事了!老爷一回来便带着林姑娘和薛夫人一家去了荣禧堂拜见老太太。不料老太太……如此这般,老太太见老爷始终不同意,正打算行家法呢!」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六章 请家法?哪家的家法? 贾母的爆发,是在薛家母子离开荣禧堂之后开始的。 不过在贾母爆发之前,贾赦的突然发难,打得贾母与二房措手不及。 「老太太,您就是想儿子了,也不必拿您病危说事吧。」 前一句贾赦还是阴阳怪气,后一句立马就是疾风骤雨。只见贾赦冰冷的眼神直视老太太的双眼,冷漠说道:「您可知妹夫那边刀光剑影,儿子这么一走,还不知他能不能活着离开扬州城。老太太,敏妹没了,难道您是想让妹夫早日下去陪她吗?」 荣禧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暖阁中的几个姑娘此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下去,又不敢有丝毫的动静,生怕打破此时的寂静。 贾政似乎无法承受屋子里的低气压,轻咳一声:「咳咳……大哥,母亲前些日子的确病的厉害,也是这几日才堪堪醒了过来……」 「你放屁!」 贾赦直接怼了过去,丝毫没有顾忌什么脏口不脏口,也没有理会老太太的怒目相向,以及贾政呐呐自语粗俗之语云云。 只见贾赦嗤笑一声:「还拿这瞎话骗我?这荣国府有什么事能瞒过外面的人?老二,你可真是老太太的孝顺儿子,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我诓骗回来,妹夫一个人怎么扛得住那些不法官商的算计!」 嘭!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重重将手中茶盏砸在桌上,余光瞥了一眼屏风后的几道影子。 这老大,越发口无遮拦了! 「荒唐!女婿在扬州做得好好的,怎么你一去就是刀光剑影?太平年间,堂堂三品大员难道还会被人暗害了不成?少危言耸听,不要拿林女婿当做你不孝的借口!」 贾赦呵呵一笑:「三年前江南不是更太平?那敏妹是怎么死的?」 「你……」 贾母浑身怔了一下,伸手指着贾赦,呵斥道:「越发浑了起来,敏儿自诞下玉儿便体弱多病,撑了数年熬干了心血才骤然病逝,让我这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孽障,如何非要提这伤心事捅我刀子,难道真想气死我不成?」 「是啊,大哥。敏妹妹的事,阖府谁人不知,何苦翻出旧事惹母亲伤心。」 贾政的话音刚落,便听贾赦呵呵一声,讽刺之言立马出口:「果然是母亲的乖儿子,那二弟想不想知道,敏妹喝的补药中,为何会有人下了毒呢?」 哐啷…… 屏风后的不知是谁打翻了桌上的点心盘子,贾赦眼见甚至看到了一块圆状点心骨碌碌滚到了王夫人的脚下。 隐隐传出的抽泣之声让他有些烦躁,不满的看向贾政:「信与不信我也不与你争辩,此事妹夫已经行文大理寺,奏请中枢重查此案,到时自会水落石出。」 说道此处,贾赦看了一眼始终数着手中佛珠手串的王夫人,随之将目光转向老太太。 见老太太手中也有一串佛珠,呵呵一笑:「咱们家倒都是慈善人,个个慈眉善目,人手一串佛珠。就是不知道这佛光能不能将咱家暗里的乌烟瘴气给驱走了,好让儿子能看一眼真正的天。问问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亲之人,为何会想着法子拖儿子的后腿!」… 啪! 老太太原本数着佛珠压制心中的怒火,不料贾赦越说越难听,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将感觉有些烫手的佛珠砸在了地上,青石板上佛珠四散,滚落一地。 「说够了没有?」 「您若不爱听,那儿子就不说了。」 贾母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大儿子,见其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实在是不想看见他。 摆手驱赶:「既然人都回来了,那就回你院子去好好休息,莫要扯东扯西的危 言耸听!」 「儿子是不是危言耸听,老太太您心里清楚,二弟弟妹也清楚。」 贾赦反驳道:「儿子提前跟老太太您说一声,若妹夫在江南有个万一,谁扯了儿子的后腿,谁就下去陪妹夫吧。这一次,儿子拼着荣国府灰飞烟灭,也会拉他们陪葬。」 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屋子里的人,贾母怔怔不言,贾政夫妇感觉汗毛竖起,半个字都不敢出口。 邢夫人没有听懂,可她还算看得起风向,紧闭嘴巴不说话,缩在椅子上数着手指玩…… 天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爷一句话就那老二一家给吓成这样子了? 「逆子……」 贾母气的脸色煞白,骂了一声却被贾赦凶狠的眼神将后半句话给吓了回去。 疯了!都疯了! 这个大儿子自小先是被老太婆养在膝下,后来又是贾代善亲自教导,性子不但随了那老太婆,更被老圣人宠的无法无天。 此时这孽障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若林女婿真有万一,他绝对会杀人的! 想到她与王子腾先前的交易,贾母不禁有些后悔惹急了长子。 「算了,今日我累了,老大,你先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贾赦微微扬了扬嘴角,睥睨的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 「既如此,那儿子就先去歇着了,明日咱们再好好说说这诓骗儿子的事。」 贾赦冲着屏风内喊道:「琏儿媳妇,既然已经瞧过了宝玉,就赶紧带几个丫头回去歇着。特别是林丫头,舟车劳顿,本就身体不好,还呆在这做什么?回去让厨房熬着参汤喝了早点歇息……」 这时贾母突然打断了贾赦的话,冷声说道:「玉儿暂时留在暖阁吧,宝玉便是昏迷不醒也喊着要找玉儿,这些日子就让玉儿留在暖阁帮我照顾宝玉……」 「什么?」 屏风后的黛玉不由惊叫一声,语气中的不敢置信极其明显。 贾赦眼睛一缩,怒气冲冲的反问:「老太太您说什么?儿子没听清楚!老太太是打算让阖府去菜市口走一遭?」 「这是什么话?玉儿自幼与宝玉关系亲密……」 嘭! 贾赦彻底被激怒了,当着他这个未来公公的面,拿自己未来儿媳妇的闺誉当儿戏,真当他是死人不成? 「老太太,我的好母亲,林丫头是三儿御赐的媳妇,今日说什么儿子都不会同意此事!」… 老太太气的双手颤抖,铁青着脸骂道:「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宝玉何有此难?连御医都说了,宝玉这是心病。难道你这个当大伯的就这么狠心,想要眼睁睁看着宝玉死了不成?」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不慈不仁的东西!老婆子还没死呢,你这不孝子竟敢如此忤逆不孝,合该请了家法,让你好好涨涨记性!」 啪! 咔嚓! 贾赦一巴掌狠狠劈在了身旁的桌案上,只听咔嚓一声,桌案应声裂开。 「我看谁敢!」 「请家法?哪家的家法?」 「我才是这个家的家主,老太太是打算让谁来行这个家法?谁敢行这个家法?」 「贾十一!」 嘭! 荣禧堂的门应声打开,外面正是贾十一带着数名亲兵,披甲执锐,静静的守在门外。 在听到贾赦的招呼后,贾十一推开门往前一步,抱拳说道:「亲兵贾十一,拜见家主!」 「亲兵贾十三(贾二一、贾二四、贾五一……)拜见家主!」 贾赦冷冷下令:「传令,今日不管是 谁,敢听老太太的话提什么家法,就给老子砍了他!」 「属下谨遵家主号令!」 呼……呼…… 一阵寒风顺着打开的房门吹进屋内,贾母也好,贾政夫妇也罢,包括一旁看热闹的邢夫人尽皆打了一个寒颤。 贾母怒目看向门外的荣国府亲兵,胸脯急速起伏。 她指着贾十一骂道:「好呀好呀,先荣国一去,你们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是不是?」 贾十一抱拳回道:「老公爷在时,您算半个主子。如今我等只遵家主之令,将来只遵二爷之令,再将来,自有二爷长子为主……这是规矩!」 呵呵! 贾赦冷笑着扫视一圈荣禧堂中表情不一的几人,突然感觉真是可笑至极。 他起身敷衍的拱手道:「既然那什么可笑的家法行不了了,儿子就先带林丫头回去了。」 「慢着!」 贾母只觉得怒火中烧,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大儿子,冰冷的说道:「老婆子这个当外祖母的生病,想让外甥女留下侍奉尽孝,难道你也要阻拦不成?」 「老太太身边何时缺了侍奉之人?要是人手不够,孙儿留下可好?」 初冬的夕阳来的更早些,伴着金黄光芒,身着紫袍金纹官袍、腰挂龙首御剑的贾琮信步走了进来。 他微微躬身,向屋子里的几位长辈行礼。 正要说话时,却见贾母呵斥道:「你那混账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你的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离家数月,回家见到亲长连磕头问安都忘了?」 贾琮摘下腰间挂着的金令,翻过一面举起来说道:「孙儿敢磕这个头,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敢不敢受了!」 时至傍晚,屋子里因为方才的争吵,吓的那些嬷嬷丫鬟没一个敢进来点灯。 此时光线并不充足,逆光之下本就老眼昏花的贾母根本就没有看清贾琮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她将身侧的桌子拍的啪啪响,大骂道:「不孝的东西,跟你爹一样的混账不堪。来人,将这不肖子孙押去宗祠,请族老们好好教教他什么是孝道!」 这时贾赦突然转身向贾琮躬身拜下:「臣荣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赦,恭请圣安!」 「圣躬安!」 贾琮收起令牌,微微躬身回礼:「爹爹请起,今日儿子得了赏赐,陛下御赐我御猫称号,赐紫袍官衣、赐御剑、赐金令!」 说罢,他转身看向愣住的贾母,咧嘴一笑。 「哦,孙儿方才忘记说了,这块金令乃陛下亲赐,上面篆有四字——如朕亲临!」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封爵圣谕 数盏灯火的亮光终于补足了荣禧堂内的光线,略过贾琮紫袍官衣上那只肥嘟嘟的胖橘猫,贾母终于看清了龙首御剑与那面黄金制成的令牌。 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庶孙了。 太快了! 他得圣宠的速度太快了! 要是把这份难得的圣宠放到她的乖孙宝玉身上,那该多好啊! 贾琮将手中的金令重新挂在玉带上,翻了个面儿,如朕亲临的四个字变成了御猫二字和一只胖橘猫。 那橘猫活灵活现,露出两颗虎牙似乎在嘲笑她方才的那番话。 「孙儿敢磕这个头,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敢不敢受了!」 她的确不敢受,受了的话,贾代善的余荫都罩不住她。 老太太有些恼羞成怒,她僵硬的别过头,愤懑的说道:「既然得了御赐,为何不早点说?是想折了老婆子的颜面给你爹撑腰吗?」 贾琮咧嘴一笑,躬身道:「孙儿这不是得了御赐,想着赶紧来给老太太报喜嘛。无意间听了老太太方才的话,只是想说一件事……林姐姐堂堂三品大员的嫡女,姑苏林家唯一的血脉,御猫贾琮的未婚妻子,安能折节照顾宝二哥一个外男?」 「你……」 老太太的话刚刚说出一个字,贾琮就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御剑上。 他笑意渐去,稚气未脱的脸上寒霜密布,无比冷漠的说道:「孙儿的确只是一介庶子,可孙儿亦是荣国公的后人。贾家男儿,头可断,命可去,但绝不可辱!」 「我的妻子,自有我来护着。谁敢折辱于她,我贾琮自拔剑相对,绝不后退半步!」 「老太太,您的心思孙儿一清二楚。宝二哥生病,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比您的忧心少几分,我爹亦是如此。」 贾琮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隔着屏风他可以听到暖阁内的黛玉抽泣声略微小了些,亦有惜春小声逗趣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二叔贾政面有不虞,二婶王夫人始终面无表情的数着她手里的佛珠。 贾琮摇了摇头,他转身往屏风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跟老太太说道:「孙儿已经请了李御医前来,为宝二哥诊病。父亲刚刚下船就张榜重金为宝二哥求医。老太太、二叔,我们父子何曾负过亲人?可我呢?你们可曾拿正眼瞧过我一眼?我也姓贾啊!」 「三儿……」 贾赦从小儿子的这番话中听出了太多的不甘与愤恨,他原想呵斥两句,却没有想出任何呵斥的理由。 倒是贾政感觉自己颜面无光,想要反驳。 「琮哥儿,我……」 贾琮的脚步停在了屏风前,转头看向贾政。 「二叔,我知您想说什么。的确,您对府中子侄皆是一视同仁,可您太忙了,忙得根本看不到内宅中有太多的阴私勾当。不说侄儿,与我同岁的环哥儿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您知道吗?」… 贾琮想起与他要好的贾环饿肚子时,只能偷偷跑来他这里,用他那红肿的双手抓起冰凉的点心吃,便满心的悲戚。 「二叔,您可曾想过,您的小儿子经常饿着肚子在佛堂被罚写佛经?您可曾想过环哥儿大冬天手掌满是冻疮,还要在冰冷的佛堂罚跪?您盼着儿孙东华门外唱名,可您就没有想过,一个双手被废了的人,如何提笔书写文章诗词,去夺那万人中的唯一?」 屏风后的哽咽声渐渐大了起来,那是探春的哭声。 贾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因为面前的这个侄子自幼便与他的小儿子要好,他曾还骂过小儿子,担心他的小儿子被喜欢胡闹的侄子带坏。 只听贾琮冷笑一声: 「佛堂啊,竟然快毁了一名荣国公的后人。那样的佛堂,哪里来的佛光?二叔,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宝二哥那样夺目。至少,环哥儿过的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 「够了!」 王夫人的突然爆发,将贾政好不容易升起的反思给打断了。 只见王夫人一脸的委屈,跟自己的丈夫解释道:「妾身不过见环哥儿顽劣不堪,这才想着尽一个嫡母之责,教导于他。不过抄了几篇佛经罢了,怎么到了琮哥儿的嘴里,我成了那不容庶子的恶毒嫡母?」 「王氏,当我是瞎子不成?」 贾赦不想让自己的小儿子背上不敬长辈的骂名,冷笑一声插嘴道:「若不是我让亲兵悄悄护着,你以为环哥儿是怎么在冰冷的佛堂熬下来的?」 「这些……可是真的?」 贾政惊惶无措的起身,看向妻子的目光充满的怀疑。 王氏还想继续挣扎辩解,可贾赦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 「你这毒妇,要不是顾忌府中丫头们的声誉,敬大哥早就开了祠堂将你除名了!」 啪! 贾政一巴掌就狠狠甩在了王氏的脸上,堂兄贾敬都要开祠堂了,这件事哪还有假? 王夫人捂着脸怔怔看着面前的丈夫,老太太感觉再闹下去怕是要出大事,连忙将手边的茶盏砸在了地上。 「够了,统统给我闭嘴!」 「老太太,环哥儿也是您的亲孙儿,这件事您看着办吧。」 贾赦突然一脸的疲惫,长叹一声说道:「堂堂荣国贾家的血脉,竟然被家奴欺压,饿着肚子跑到东跨院求食。耻辱啊耻辱!」 这时贾琮也跟着叹气一声,没有理会老太太与二房的沉默,绕过屏风来到了里间。 黛玉已经停了哭泣,红肿着双眼柔声安慰捂脸落泪的探春。 迎春与惜春也是围在探春身侧,四人抱成一团,互相依偎着。谁又没有伤心事?谁又不想有人替她们撑腰? 贾琮跟四人点了点头,来到床榻前,看向昏迷不醒的宝玉。 他不恨宝玉,或许有过嫉妒与埋怨,却也认为,贾宝玉其实也是一个苦命人。… 看似锦衣玉食,却从生下来就成了某些人的工具,注定了此生只能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也许他生在前生那个世界,才能真正过得恣意快活。 看着昏迷中已经眉头紧锁的宝玉,贾琮轻声说道:「宝二哥,不管其他人对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拿你打什么主意,我与爹爹都会尽全力去保你一生荣华顺遂。」 前面的争吵被一阵喧闹声打断,贾琮隐隐听到了圣谕二字。 他温声跟四女说了两句安慰的话,重新回到荣禧堂正堂。 只见正堂中的五人皆是一脸的惊讶,贾琮快步来到贾赦身边,小声问道:「爹,出了什么事?」 贾赦也是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为父也不知道,前院传信,龙首宫传来圣谕,让咱们赶紧准备香案……」 …… 「圣谕,荣国府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接旨!」 传旨的人竟然是不怎么出宫的龙首宫掌宫内相戴权,身后跟着一大队的禁军、内侍以及两名女官。 贾赦看到戴权手中的玉轴七彩龙纹圣旨时,微微一怔。 香案已经摆好,贾赦跪在最前,贾母与府中其他人皆跟着跪下,高呼万岁。 「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荣国府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开国之后,少时入宫辅佐储君,乃朕亲点之材。朕思前事,不忍佳材蒙尘。 尔不忘尽忠报国,南行除贼,为朕分忧。今特旨赐爵,敕命尔袭爵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国公一脉、左柱国、荣禄大夫、荣恩伯、食禄一千五百石。钦此!」 轰! 贾赦自看到玉轴七彩龙纹圣旨时,虽有准备,可他真没想到冷落了他数年之久的太上皇会突然给自己封爵。 而且是袭爵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国公,封号更是没有遵循制度,以郡县为号,而是用了荣恩伯这个特殊的御赐封号。 戴权看着前院跪着的众人,笑眯眯跟贾赦说道:「荣恩伯,圣人他老人家还有一句话让老奴带给你!」 「臣恭聆圣谕!」 「圣人说,贾恩侯啊贾恩侯,当初朕为你赐字恩侯,今日便赐你荣恩为封号。躲在家逍遥了这么久,是不是该为朕尽尽忠心了?」 戴权将太上皇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贾赦似乎感觉老圣人那锐利的目光,正从皇极殿中穿透宫墙、越过楼阁,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拜服在地,声带哽咽,高呼道:「臣贾赦、贾恩侯,叩谢圣恩,尽忠报国、至死不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琮自是满心欢喜,贾母与贾政等人却不知此时也如何形容他们的心情。 封爵了,还是超品的伯爵,御赐封号的荣恩伯! 贾母在满脸喜色的邢夫人搀扶下缓缓起身,戴权已经将敕封圣谕交给了满心激动的贾赦手中。 只见戴权快步来到老太太跟前,笑呵呵说出了令贾母难以接受的话。 「太夫人,圣人让老奴来嘱咐您一声,该有的规矩不能乱,这荣禧堂乃是太祖爷御赐的荣国府正堂,先荣国的嫡长子不能住,谁敢鸠占鹊巢?他老人家都不能让十四爷违了礼制住在勤政殿,太夫人也不能违了礼制不是吗?」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八章 万象更新,见龙在田! 宁荣两府何以在开国四王八公十二侯中独占鳌头? 第一代宁荣二公乃是太祖高皇帝最为倚重的大将,开国诸功臣中,功劳并列第一,却不以己功为傲,推拒王爵之位,主动奏请降等受封。 太祖高皇帝深感宁荣二公之忠贞,敕命工部以王府规制建造宁国府与荣国府,并御笔亲书,制匾额悬门檐处。 「敕造荣国府」的匾额此时就悬挂在荣国府的大门门檐上,正如戴权所说,太祖爷钦赐的府邸,御笔亲书的匾额,谁为主谁为副,是一介妇人能做主的吗? 「太夫人,圣人他老人家知道您偏疼幼子,可您这做的太过了。礼部的人隔三差五就会上一份弹劾的奏章,圣人看在先荣国的面子上没有明旨下发,让老奴来跟您说一声。如今圣人赐爵,总不能让敕命荣恩伯还住在马棚边上吧?」 戴权所转述的圣人口谕到底是保全了贾母的颜面,这圣谕所示不管贾母心中乐意不乐意,她都得受着。 老太太拜服领旨,僵硬的说道:「臣妇谨遵圣谕!」 唉! 戴权人精似的人物,哪里看不出贾母的不情不愿。 「荣恩伯是圣人他人家看着长大的,以子侄待之。先荣国走后,圣人便是荣恩伯的亲亲长辈。他老人家可以打骂,别人不行,太夫人虽为荣恩伯亲母,可也不能太过了。」 想起曾与贾代善的交情,戴权小声提醒了一句:「您的福气源自于先荣国、承之于荣恩伯,却不会是您的幼子,更不会是那位含玉而生的宝二爷。老奴言尽于此,太夫人好好想一想吧。」 说罢,不等贾母回应,戴权又招手将跟随而来的两名女官叫了过来,给众人介绍道:「这两位女官是太后娘娘赐予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之女的,用以林氏女今后的教养之责,两位典史皆出自尚仪局,太夫人不必担心她们的资历。」 「奴婢张彩娥(罗情怡)给太夫人请安、给伯爷请安!」 这两位尚仪局的典史年岁都不是很大,最多也就二十六七岁,一举一动皆是一丝不苟,可见宫中规矩之正,压得四周荣国府的丫鬟仆人连重一点的喘气声都没有。 贾母直感脸上火辣辣的疼,老圣人这是明里暗里的打她的脸,这是在说自己对黛玉的教养有问题? 陷入了恐惧与愤怒的贾母忘记了叫张、罗两位典史起身,还是贾赦轻咳一声:「两位典史不必多礼,太后娘娘隆恩,臣感激不尽。琏儿媳妇,你带两位典史去内院暂歇……」 …… 纷纷扰扰已经时至戌时二刻,封爵大喜之下,整个荣国府却呈现了两种决然不同的态度。 大房自是喜不自胜,二房却是凄凄惨惨。 贾母自戴权走后,连两名女官都没问上一问,躲在荣禧堂中呆呆坐在宝玉旁边,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始终独自沉默着。… 鸳鸯先去了贾政那边讲了老太太的情况,不料二房院里正烽烟大作,贾政叫来了贾环,询问过后大发雷霆,与王夫人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至于老太太,贾政这会已经是万念俱灰,哪里还顾得上老太太吃没吃饭。 反而是贾赦,闻得荣禧堂的情况后,先是起身打算去看一看,刚刚走出房门又停了下来。 「唉,鸳鸯,你去找琏儿媳妇,让她带二丫头她们去荣禧堂陪老太太用饭。再跟老太太说一声,我就不去惹她不快了,明日定有姻亲女眷前来贺喜,为了荣国府的颜面,请老太太保重身体,总不能在姻亲面前丢了咱家的脸吧。」 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一样。 贾赦对老太太的了解之深刻,让鸳鸯拜服。 贾母最重什么?除了宝玉之外,便是荣国府的颜 面,当然也是她自己的颜面。 打肿脸充胖子都要维持荣国府的勋贵体面,明日那么多姻亲故旧女眷要来,她怎么会在荣耀之时,让人笑话。 哪怕这份荣耀不是她偏疼的幼子带来的! 王熙凤领了公爹之命带着迎春、探春与惜春去了荣禧堂,黛玉却没有过去。 在匆匆见了张、罗两位典史后,她正按照早前制定的教学计划,逼着贾琮在烛火下学习儒家典籍。 扑腾…… 贾琮是真的累着了,抄写了好几页的《论语》后,趁着黛玉用功备课时趴在桌上睡着了。 来书籍掉在地上都没将他吵醒,墨汁沾在脸上都没有半点反应。 黛玉看着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的贾琮,是又心疼又感动。琮哥儿今日累成了这样,却还忍着疲乏坐在书桌前,还不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悲伤? 唉! 黛玉将手掌放在贾琮的小胖脸上,轻轻抚摸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的亲近未来的相公,心中百感交集。 「若没有你,我的未来会如何?」 黛玉感觉自己心中的悲伤去了几分,嘴角微微翘起,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的泪珠泛起微光。 「你今日可说了,你要护着我的,那我今后就不再忍着了!」 …… 刘恒是一位勤勉的君主,虽说留在他案头的折子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在刘恒的眼中,再小的政事也关乎着大夏百姓,不可轻忽。 夏守忠送来羹汤,看着刘恒一饮而尽,又投入了案牍之中。这位忠心的内侍不免心疼,劝说道:「皇爷,夜已经深了,剩下的折子明日再批不迟。」 刘恒头都没抬,一边批阅一边说道:「今日事今日毕,早批完一份折子,也好让底下的人尽快去安排实施。」 「对了,贾赦晋伯爵,京中的反应如何?」 许是埋首案牍久了,刘恒感觉有些疲累。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今日太上皇敕封贾赦之事。 夏守忠小心翼翼的说道:「说来也巧,圣人今日下了两道圣谕,一份是晋王子腾为九省统制、领兵部尚书衔,另一份是敕封贾赦为荣恩伯。京中各家的目光却只盯着王子腾,对于贾赦封伯之事兴致缺缺。」… 刘恒呵呵一笑,略带嘲讽的说道:「那是因为王子腾的身上还有一个官职——京营节度使!他们是在想,王子腾本就是武将之首,如今又兼领兵部尚书,父皇是不是打算让王子腾入阁。」 「皇爷觉得圣人他老人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父皇的心思,朕可不敢猜。不过大夏不是前朝,可没有什么非翰林不入阁的制度,王子腾入阁之事,咱们也得防备着点。」 其实刘恒心里也烦躁的厉害,这几年太上皇越来越能折腾,换着法儿调教自己兄弟几个,有时候他都想将龙袍一撕扔到皇极殿前,高喊一声这皇位不要也罢…… 唉,父皇啊,我是您的亲儿子啊,还不如贾恩侯这个外人得您圣心。 「启禀皇爷,戴权戴公公在外求见!」 殿外守门的小太监突然的禀报让皇帝一惊,随即恢复了威严,示意夏守忠召见。 等戴权进来后,只见戴权捧着一件刘恒朝思暮想的东西。 「老奴给皇爷请安……」 戴权刚刚拜下,刘恒就迫不及待的出声问道:「戴大伴这是……」 见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中捧着的东西上,戴权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高声说道:「圣人让老奴给皇爷送来传国玉玺,圣人说,今后无军国大事,朝中其他政事 皆由皇爷做主。不过……」 刘恒只觉得整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将颤抖不止的双手藏在衣袖内,强忍冲动,静待戴权说完。 「不过圣人担心皇爷理政稚嫩,嘱咐老奴跟皇爷说,每十日皇爷须去龙首宫觐见,以汇禀近日朝廷诸事。另外,三品以上文武敕封贬谪,须经他老人家同意。」 戴权微笑着传达完太上皇的旨意,再次往高举了举装着传国玉玺的宝匣,高呼道:「请皇爷接玉玺!」 天呐!这是在做梦吗? 刘恒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猛然起身感觉脑中一阵恍惚,差点软倒在地。 好在夏守忠一直着自家主子,连忙上前扶住:「皇爷,您当心……」 「朕不用扶!」 刘恒突然豪气冲天,大步走到戴权跟前,躬身大拜:「儿臣谢父皇恩典!」 他双手接过宝匣,顿生的豪气在瞬间消失不见,反而心生无比沉重之感,一时间有些心慌,颇有手足无措之感。 理政?从何处开始?如何处理那些军国大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使得百姓遭殃,社稷倾颓? 迷茫中的刘恒下意识的说出了一句话:「朕可以吗?」 「皇爷可以的!」 夏守忠无法理解刘恒此时的状态,跟了太上皇一辈子的戴权却是一清二楚。 他郑重朝着刘恒拜下:「皇爷是圣人亲自挑选的大夏皇帝,自然可稳国基、定江山、抚万民。皇爷有圣人在后面扶着,教着,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咔嚓! 戴权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惊醒了陷入迷茫的刘恒。 他从欣喜与迷茫醒悟过来,连忙向龙首宫方向再拜,随后跟戴权说道:「戴大伴说的对,朕比之父皇,还是稚嫩无比。今后自当多多前往龙首宫,聆听父皇教诲。还请戴大伴替朕上禀父皇,朕明日一早便去龙首宫请安……」 …… 京城一日瞬变,王子腾领了太上皇的圣谕,以九省统制的身份出京巡视九边。 马棚将军贾赦,晋封超品荣恩伯,风头一时无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最让京中各家大惊失色的是,今日大朝会,戴权亲上殿传达了太上皇的两道圣谕。 第一件事,自今日起,皇帝亲政视事。 第二件事,敕封荣恩伯贾赦为中军左都督,总领京营十二卫中的武德卫、龙骧卫、豹韬卫以及飞熊卫四卫大军。 至此,京中局势大变,皇帝大权在握,贾赦成功崛起,成为京中武将中兵权仅次于王子腾的存在。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九十九章 圣人说别打死就好 王子腾升擢九省统制、令兵部尚书衔,圣谕令其择日出京,代天巡视九边诸镇。 论品级官爵,他如今已经是除了京中几位老帅外,武将第一人。再进一步便是封侯拜相,入阁辅政。 一时间,京中各家无论内里如何看待,皆纷纷派人前往王府恭贺拜访。 按说圣谕一下,王子腾定然欢喜。可惜与他同时升擢官爵的还有荣国府贾赦,更让他大惊失色的是皇帝亲政视事的圣谕,使得向来冷静的王子腾一夜未眠。 京城局势大变,王子腾在听到贾赦提督京营四卫兵马后,第一反应便是老圣人在防备他。 这种防备令王子腾如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原本还想在拖延几日出京的王子腾第一时间就向宫里递了折子,打算入宫觐见,试图从老圣人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可惜此时的太上皇已经悄悄出宫,由暗卫护着去了大时雍坊闲逛去了。 贾琮拿着一串糖葫芦舔得正欢,今日来府上递拜帖的人家已经远超以往荣国府的姻亲故旧。 虽说二哥贾琏不在,可府中之事现在多由老爹亲自处理,黛玉又要跟两位典史学习礼仪,他便跟林夫子请了假,打算趁着今日有空暇,去外面玩耍玩耍。 宁荣后街有一条还算繁华的街市,舔着糖葫芦的贾琮突然被一只大手拎着后脖颈提溜起来。 「嘿,小胖子,不好好在家读书习武,怎么跑出来玩了?」 这熟悉的声音…… 被提溜到老员外跟前的贾琮将另一串糖葫芦递上,露出两颗小虎牙:「太爷,您尝尝?」 …… 一老一少从大时雍坊出来后,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南城走去。 贾琮乖巧的给太上皇捶腿捏肩,刘济眯着眼睛假寐。 「你这猴子,在南边怎么敢假传我的旨意,绑了淮安知府和王子胜他们?放别人家,你就是长八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吴王刘忱已经完完整整的写了密奏送来了京城,刘济看完密奏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江南乱,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当年为了筹集北征的粮草,给了江南商贾太多的宽容,昭武末年就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等自己禅位之后,为平衡朝堂,又扶持老十四和老大家的庶子,现在看来,自己错的有些离谱啊! 不对,朕没有错,朕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会有错呢? 错的只能是自己那几个不忠不孝不争气的儿孙,朕还没死,还没有赐予,就敢乱伸手,合该被砍掉。 贾琮可不知道刘济的心里在想什么,听到太上皇说起了假传圣旨之事,瘪了瘪嘴应道:「怎么能说是假传圣旨呢?是您让我去江南胡闹……去江南杀不臣的,杀一个也是杀,多砍几个不忠于您的乱臣贼子,没什么区别吧。」 「咚!」 刘济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贾琮立马抱头躲在了马车角落。…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脑瓜子我就真被打傻了!」 「你还知道自己傻?」 刘济没好气的说道:「做事跟你那混账爹一样,也不顾忌影响。回京后都不知道跟朕说一声,连道圣旨都不补。江南的官员的弹劾奏章都快把通政司给淹了,要不是吴王给你找补,今日的大朝会信不信就会有人弹劾你假传圣旨之罪?」 贾琮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哎,我就说嘛,有什么事给忘了!」 他狗腿的挪到刘济跟前,一边捶腿一边恭维起来:「这不是想着有您宠着我嘛,这天下都是圣人老爷的,您不发话,谁能拿我怎样?」 刘济白了贾琮一眼,这猴子脸皮 厚,不过说的话倒也合他的心意。 这天下不就是他的吗?他不说话,谁敢拿自己宠着的小胖子怎样? 不过宠归宠,该教训还得教训。 「你以为这天下真是朕一个人说了算?如果那样的话,江南就不会这么乱了。」 刘济伸手轻轻敲了敲贾琮的脑瓜子,表情严肃。他沉声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总之一句话,若想活得长久,你就必须做到让人抓不住你的把柄。例如淮安之事,再如你家的那摊子破事……」 嗯? 前面他能听懂,怎么又说起了荣国府? 只听刘济说道:「知道这两日京城中关于你的传言吗?」 贾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旁的戴权解释道:「御猫贾琮,不孝不义……」 原来有人掐头去尾,把荣禧堂中的冲突歪曲后传了出去。这场冲突中,贾母哀求大房父子想办法去救贾宝玉,而贾赦贾琮成了不遵母命,不敬祖母,不孝不慈不仁不义的大反派。 具体的传言内容戴权也没有多说,可贾琮这个经历过前世网络信息轰炸的人,怎么可能想象不到。 「明白了吗?」 又是拨浪鼓似的摇头,刘济没好气的在贾琮脑瓜子上再敲一下:「蠢成你这样,离了朕怎么活?」 贾琮立马换了个姿势,跪在马车车厢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愿圣人老爷万寿无疆,好护着我逍遥一世!」 「你这猢狲,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的万寿无疆?」 刘济哈哈大笑,随后拍了拍小胖子的脑袋瓜,正色道:「起来坐好……流言杀人不见血,世人皆要受声名所累。就算朕能护你一时,可你若是背上不孝不义之名,你的将来又能有多大的出息?」 「你的祖母史氏,前些年也算是官眷中的佼佼者。可自打你祖父去后,便犯起了浑。如今更是愚不可及,满心只想着她的小儿子与她那含玉而生的乖孙。小胖子,你要学学你的父亲,愚孝虽然不好,可当世人皆知你父愚孝时,传他不孝,是个人都会分辨出真假来。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好!」 贾琮恍然大悟,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懂了,圣人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学我爹,做一个愚孝的人!」… 啪! 这孩子怎么这么蠢! 刘济放弃了! 他扶额说道:「就算是吧。反正今后说话办事注意些,莫让别人捏住了你的把柄。至少面对你祖母时,放恭敬些。不孝乃十恶不赦之罪,有时候便是朕也不能太过偏颇于你。」 贾琮点了点头,刘济搓着小胖子的脑袋瓜,陷入沉思不在说话。 马车的车轮悠悠转动,贾琮的思绪却转动的比车轮还快。 他猜不出老圣人到底是真的在告诫还是在试探,这个时候装傻是最好的应对。 贾琮怎么会傻到说出假装孝顺这个最佳答案,对亲祖母不孝的人,会是忠心的臣子吗? 吁! 嘎吱之声,马车缓缓停下。 宜北坊与正南坊的交界之地,有一处奢华的园林。 梁园门外,刘济负手而立,贾琮便成了老爷子的乖孙,乖巧的陪侍在侧。 管家戴权将一锭银子塞给门子后,三人以及两名护卫结伴入内,顺着连廊直入其中,来到了一处正举办诗会的亭台外。 「太爷,您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贾琮疑惑的打量着四周,诗会有什么?不外乎写写酸诗相互恭维,想办法把名声打出去,提高一下自己的声望。 只见刘济朝着一个方面努努嘴:「呐,你不是要替朕教训不争气的狗东西吗?那边,去揍 他一顿!」 嘶! 贾琮的眼力极好,一眼就看清了楼阁中与人欢饮的人——忠信王刘忭! 他幽怨的看向刘济:「太爷,我这小胳膊小腿,又没带家伙带帮手,打不过啊!」 「那我不管,你自己夸下的海口,自己想办法。」 刘济挤了挤眼睛,呵呵一笑将自己隐入戴权找好的位置。跟贾琮摆手道:「去吧,今日这算是朕对你的考验,狠狠揍老十四一顿,成了朕重重有赏,不成宫门前光着屁股挨板子。你选一样!」 干了! 贾琮摸了摸腰间唯一的武器,将弹弓拿了出来,晃了晃说:「那我真去打了,太爷您可别怪我打了您的宝贝儿子。」 「去吧,别打死就好!」 嘶! 贾琮牙花子一疼,看来刘忭这狗东西把老爷子气的不轻啊。 不过刘忭来此地,肯定是带了不少护卫的。而且这厮长相阴柔是阴柔,却也是身怀武艺之人。 想要揍刘忭一顿,面对忠信王府的护卫,光凭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还真难以招架。 不过嘛,贾琮可以肯定一点,自己五十步以内定有荣国府的亲卫。只不过因为御前侍卫的关系,不敢靠太近而已。 既然如此,那不妨冒险一试。反正出了事有老圣人顶着,再次还有老爹扛着,怕什么? 做事要做到师出有名,贾琮顺着楼阁木梯来到了二楼边缘,正巧听到刘忭与这群酸儒书生吟诗作赋。 「剪碎鹅毛空中舞,山南山北不见土。琉璃碧瓦变成银,面糊糊了顺天府。」 刘忭可不是什么才高八斗之士,又自负到不愿拿门客诗作作弊。自觉诗词极佳,在众人提议畅想雪景写吟雪诗词时,竟然绞尽脑汁写了这出七言「绝」句。 在座大半是溜须拍马之徒,哪怕这只是一首毫无诗意的打油诗,却依旧拍手叫好。 甚至有人恭维此诗诗成镇国,快要把刘忭捧成当代诗圣了。 却料正当刘忭洋洋自得之时,吹捧声的间歇传来一阵呕吐之声。 楼阁中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寻声看去,却见一名身着锦衣的小胖子正趴在栏杆处不住的呕吐,不时还看一眼坐在首座上的刘忭,小胖手还在鼻子处扇了扇。 「贾琮!」 「王爷,别怪我打搅你的雅兴,实在是这儿有太多人在放屁,臭不可闻!」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章 你敢写反诗?反恁吗! 梁园水榭,虽秋亦繁华。 红枫碧水,金池鱼跃。其上楼阁亭台,皆是曲水流觞、觥筹交错。 可惜正如贾琮所言,「贤王」刘忭邀请而来的大多是趋炎附势之徒,附学国子监的豪商子弟比比皆是。 作诗?别闹了! 贾琮扶着楼梯木栏,作势干呕,小胖手还微微扇动,鄙夷的扫视了四周一圈:「阿谀奉承之徒,不学无术不说,还为这等毫无营养的烂作叫好。真是臭不可闻,闻之欲吐!」 刘忭咔嚓一声就把手里的酒杯给捏碎了,贾恩侯的小崽子果然跟他爹一样讨厌! 「贾琮,你找死!」 「呵!」 贾琮直接打开了嘲讽模式,啧啧两声。 「想我圣人老爷文成武德、英明神武,曾为我朝将士写下了千古战诗词,九边勇士吟唱此诗大战北虏,一战定乾坤,保我北境三十年烽烟未起。」 说着,他从身边一名书生的桌上抢过一壶酒,猛灌一口,大声吟唱起来:「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徐锡麟著《出塞》)」 啪! 酒壶扔向刘忭,应声碎在蟒袍衣摆之下。 「丢人啊刘忭,你看看你自己写的,那也能叫诗?小爷我用脚写的都比你的强。」 贾琮目光一转,扫视四周,呵呵冷笑:「你们说,他刘忭是不是在给圣人老爷丢人?」 楼阁中的所有人都不敢应声,人家都抬出太上皇最得意的诗作了,昭武十二年的北征,十五万大夏勇士吟唱此诗一举平定北境之患,北虏虏酋都被活捉到京城给大夏君臣跳舞了。 果然是贾恩侯的种,什么话都敢说。 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刘忭的脸色变得铁青,强忍着打死贾琮的冲动,冷哼一声说道:「你敢拿父皇压本王……」 「好好好,既然你说你写诗比本王强,那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的诗能胜过本王,本王就免了你的不敬之罪。不过,若是你写不出来,呵呵,就不要怪本王不给贾恩侯面子!」 抄……不对,写诗?呵! 小爷的背后站着无数先贤,怕了你不成? 方才喝的那口酒虽说度数不高,可八岁稚童的酒量就在那摆着。 此时的贾琮竟然有些飘飘然,成仙成神之感。 「雪景诗词?」 「自然!」 贾琮呵呵一笑,自傲的负手而立。 「听好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王乾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首前世太祖的《沁园春·雪》吟诵完,一片寂静,无人敢有动静。 太吓人了! 这是写雪景的诗词?这是要造反吧! 只见刘忭大喜过望,拍案而起:「好啊好啊,荣国府果然有异心!」 「来人啊,给本王将逆贼贾琮拿下!这词不是你写的吧?肯定是贾恩侯,敢写反诗,等着诛九族吧!」 「反你妈!」 未等刘忭的护卫上前,贾琮就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桌案 。手指刘忭大骂:「这首词乃是小爷感慨圣人老爷乃千古一帝,专门写给圣人老爷的!造反?你去问问圣人老爷,看他老人家信不信?」 「一介稚童也能写出这等诗词?当本王是傻子不成!」 刘忭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管你是写给谁的,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它也是反诗! 只见刘忭狞笑着催促一旁侍候的护卫:「还不给本王将逆贼拿下!」 王府的护卫应声而动,直扑贾琮所在的地方。 好在这群人还有些顾忌,没敢真的动刀,这就给了贾琮一个机会。 拉弓射弹一气呵成,石弹应声就打在了刘忭指向他的手腕上。 能打死野兔子的弹弓加上特制的石弹,那威力自然不敢小觑。刘忭骤然吃痛之下,歇斯底里的惨叫开来,不但四周的趋炎附势之徒被吓了一跳,就连王府的护卫都吓呆在了原地。 荣国府的小三爷还真敢动手啊! 当然敢动手,圣人老爷都说了,只要不打死就好。 贾琮毫不犹豫的再次装弹射击,连续三次射中。弹弹不离刘忭的手腕脚腕。 虽然没能打断刘忭的骨头,可也把刘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吃我一记大威天龙!」 只见贾琮大喝一声,直接一个头槌就撞在了刘忭的胸腹,将其撞倒后骑在刘忭的身上,拳拳不离他的面庞。 这一串攻击似乎早就预想的十分成熟,刘忭哪里遇到过这等情况,等到反应过来时,贾琮已经骑在自己身上往脸上招呼了。 「贾琮尔敢!」 「嘭……嘭……嗨哟……嘭……嘭……」 这身圆嘟嘟的肉,还真有了用处。 贾琮感谢八年来将自己喂胖的各色美食,泰山压顶似的小胖子先是用弹弓打伤了刘忭的手腕脚腕,这就打掉了他自如应对的可能。 这会刘忭果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是护卫上前将其从他身上抱下去,他差点没被这小胖子压死。 鼻青脸肿的刘忭此时犹如一只被兔子蹬肿了脸的饿狼,凶狠的死死盯着贾琮。 「逆贼贾琮,吟诵反诗。来人,将其吊起来,本王今日要好好审问审问,看看荣国府的人是打算怎么来造我刘家的反!」 直接砍了他怎么出得了心中的恶气,他今日一定要让这小胖子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到时候再给荣国府多扣几顶大逆不道的帽子,他还真就不信父皇能容忍了一个有造反之心的荣国府存在? 王府的护卫找来一个绳子,眼看就要绑在贾琮身上来。只见贾琮顺从的任其捆绑,甚至还贴心的说道:「哎,看到我腰间的牌子么?黄金做的,送给你了!」 「哐啷!」 那解下贾琮腰间金牌的护卫在看到上面篆刻的字后,不禁手抖就将其掉在了地上。 扑通!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那护卫浑身都在颤抖,直接跪倒在地,双手颤颤巍巍的捧起金牌,恭敬的托举起来。 「陛下恕罪,末将万死!」 嗯? 啊? 刘忭也好,四周之人也罢,皆是满心的懵逼。 「没用的东西,这里哪来的陛下?」 「王……王爷……,这……这……」 不是这护卫胆子小啊,他手中这块金牌上篆有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而且他刚刚手抖将金牌还给摔了一下,这算不算大不敬之罪? 抓着贾琮的两名护卫也看到了金牌上的字,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贾琮呵呵一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从跪在地上的护卫手中接过金令,往上哈了一口气后,拿起衣袖擦了擦。 金光闪闪,明可鉴人。 「我觉得,你应该没资格把我吊起来打……」 贾琮将手中的金令高高举起,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刘忭当场就想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贾琮怎么敢把御赐金令就这么随意的挂在腰间?难道不应该好好供在宗祠中享受贾家的香火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刘忭,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跪下高呼万岁,他们可没有圣人老爹,面对皇威,禁不住人家打个喷嚏。 贾琮咧嘴一笑,看向面色铁青……不对,被自己打成猪头的刘忭,悠悠说道:「忠信王刘忭,我就想问一句,我做的雪景诗词,比之你的谁优谁劣?你承不承认自己写的诗臭不可闻?」 该死!该死! 刘忭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咬牙从身侧的护卫腰间拔出长刀就冲贾琮冲了过去。 「去死吧!」 贾琮紧紧往后退了半步,便见一道身影闪过,嘭的一声原本扑过来的刘忭就被人一脚踹了回去。 哐当! 刘忭手中的长刀砸落在地,整个人捂着胸口连退数步。 只见一名劲装武者赤手空拳击退了刘忭后,抱拳躬身,沉声说了一句话:「王爷,适可而止,该散了!」 贾琮原本以为是自家亲兵赶了过来,不料隐于楼梯口的竟然会是太上皇的人。 刘忭原本正要怒起再来,却发现眼前的武者亮了亮自己腰间的令牌。 「羽林郎!」 他呐呐自语,立马明白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心中悲愤的同时,仅存的理智还是克制住了将这人与贾家小崽子击杀当场的冲动。… 梁园的热闹比众人想象中的精彩吓人,可惜没有看到后续。刘忭根本就不敢违逆太上皇的意思。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偌大的梁园除了悠悠品酒论诗的太上皇刘济外,便只有鼻青脸肿的忠信王刘忭、酒劲上头有些傻乎乎的贾琮、陪侍在侧的戴权以及保护圣驾的龙禁卫将士。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还看今朝!」 刘济连连吟诵了好几次,被大气磅礴的诗词意境所激,逐渐衰朽的躯体似乎又一次焕发的生机,豪气顿生,一杯酒下肚,竟然再次升起了越过长城北征大漠的冲动。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是在说朕吗?哈哈哈哈!」 没想到朕御极五十载,南征北战,内圣外王,创不世之功,到头来真正懂朕的会是代善和他的孙儿! 刘济哈哈大笑,捏着坐在他身侧晃晃悠悠有些醉酒的小胖子的脸,略带深意的问道:「千古一帝?小胖子,在你的心中,朕真的算是千古一帝吗?」 嗝! 打了个酒嗝,贾琮害羞有些不好意思。 他嘿嘿一笑,一拍胸脯就大声高呼:「怎么不算?昭武五十年,我大夏国威赫赫,万国来朝,汉家江山东至大海,西至雪域,北达大漠,南抵天竺。国富民强,千年未有,圣人不为千古一帝,何人敢为?」 唉! 原本正被小胖子的彩虹屁拍的开心的刘济,突然听到一声长叹。 只见贾琮抱起一旁的酒壶就是吨吨吨! 「啪!」 酒壶被贾琮狠狠砸在地上,满脸通红的贾琮摇摇晃晃的起身,转身就指着跪在一旁的刘忭破口大骂:「都是你们这群狗东西,害我圣人老爷千古一帝的威名有缺,甚至有了晚节不保之势,当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发烧了,白天再更新 写到一半感觉头晕难受,一测体温发烧了。384度,应该是白天吹冷风着凉了。 吃完睡觉,睡一觉明天下午继续更新,抱歉。 《红楼御猫》发烧了,白天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一章 宝玉中蛊,骤闻僧道。 刘济老了,老人最在意的除了继承人的问题外,不就是身后名吗? 原本看着傻乎乎的贾琮自己把自己灌醉还觉得挺好玩,逗了一阵却被小胖子突然的爆发给惊住了。 他当然不是吃惊贾琮敢当着他的面骂自己的儿子,而是惊讶贾琮骂刘忭的那些话。 千古一帝的威名有缺,有晚节不保之势? 问题不在自己,而在自己宠了二三十年的小儿子身上,当然,还有其他儿孙与臣子的缘故。 刘济不会怀疑一个八岁稚童的酒后之语,人们常说童言无忌、酒后吐真言。 贾琮这小兔崽子本来就被自己宠的胆大包天,更别提之前从他这求了免罪圣谕就是为了狠狠揍老十四…… 那么,老十四和甄家、江南那些人到底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然能让小胖子为朕如此悲愤的打抱不平? 好啊好啊,看来有些事情是朕没有注意到的! 刘忭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眼见老爷子的脸色越发不悦,隐隐有爆发之态,立马跪着挪到太上皇跟前,抱住大腿大喊冤枉。 「父皇,儿臣冤枉啊……」 「你也敢叫冤枉?李洵略人买卖,赚的钱还不是送到忠信王府了?那些钱你也敢收?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事,君父君父,圣人老爷是谁?那是大夏亿万百姓的君父,你拿圣人老爷的子民当奴隶、当畜生,这是在打圣人老爷的脸!」 贾琮明显已经喝醉,在刘济眼里,此时的贾琮已经放开了心中所有的顾忌与拘束,要不是羽林郎抱着他,小胖子肯定会冲上去骑在老十四的身上捶他。 只见贾琮被羽林郎抱着,手脚并用的击打着空气,忿忿不平的破口大骂:「那些银子每一两都带着鲜血和冤魂,你他娘的花这些银子,夜里睡得着?就你这样的人也敢肖想皇位?让你登上皇位,天下万民定会揭竿而起。」 「皇位?你这辈子都别妄想了,知道小爷在江南最后干了什么吗?没错,小爷我带人将你在江南养的私兵尽数砍了!但凡荣国府在一天,你养一个私兵我杀一个,你还想当皇帝,做梦!」 「闭嘴!」 「父皇……」 贾琮越说越无所顾忌,有些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落在刘济的耳中,这才是对大夏忠心耿耿的荣国府。 荣国府不忠于老十四,这不重要。只要龙椅上的人是他的儿子就行,比如老四。 贾琮先前就跟他说过,老四是他选的继承人,老四只要不是昏庸之人,荣国府就会忠于老四。 至于老十四……唉,算了吧,人家小孩都说了,望之不似人君。这得多么不得人心啊! 刘济现在已经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不抱任何希望了,私兵都敢养,指不定哪天就会干出杀兄弑父的事情来。 此时的太上皇已经不在愤怒,只是冷冷看了刘忭一眼,睥睨的说道:「连私兵都有了,哪天带你的人来跟朕的羽林郎较量较量,你若是赢了,这皇位给你又何妨?」 刘忭这会冷汗直流,冷风一吹,浑身寒意刺骨。 他打了一个寒颤,立马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儿臣冤枉啊,儿臣从未有过异心,更没养过什么私兵。这些事,儿臣都不知道啊!」 「是吗?」 刘济呵呵冷笑:「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身为朕的儿子,你有野心朕很高兴,但你的这些荒唐行为朕不喜欢。记住了,这天下是朕的,朕没赐给你的东西,你不能偷不能抢!」 梁园的风越发冷了起来,刘忭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太上皇最后的那句话真的吓到他了。 老爷子看似平淡的语气,实际上是杀气 腾腾。 他不知道太上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哪怕耳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依旧不敢抬头偷偷看上一眼。 直到自己的护卫统领走了过来,将其搀扶起来:「王爷,您没事吧?」 「走了?」 刘忭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梁园出口的方向,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枯叶凋零,万籁俱静。 刘忭沉默了许久,跟侍卫统领小声嘱咐道:「给金陵与河西送信,起风了!」 贾琮的酒品还算不错,马车悠悠晃到了荣国府门前,羽林郎将其抱下车时还在呼呼大睡。 当羽林郎将小胖子交给贾赦时,小声跟其说道:「圣人说,小贾将军最近就呆在家里好好读书,莫让他出去了。」 贾赦愣了一下,随后向北拱手:「臣遵旨!」 等他将贾琮安顿好后,这才喊来跟随在小儿子身边的荣国府亲兵,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 当他得知贾琮今日当着太上皇的面将刘汴暴揍了一顿,更是写了一首千古诗词,趁着醉酒之机,可劲的给刘忭上眼药…… 「这是老子的种?」 「将主,依属下之见,小三爷这次的醉酒之言,倒是给林大人那边争取了一丝机会。」 听到亲兵贾七之语,贾赦点了点头。 「三儿连私兵的事都说出来了,圣人岂会没有动作?只要圣人将目光稍微往江南挪一挪,如海那边可就轻松多了。破局,往往只需要一个时机就行!」 贾赦封伯,荣国府往各家都送去了帖子。 虽说老太太心中不情不愿的,可还是亲自过问府中的备宴事宜,生怕哪里出了篓子丢了荣国府的脸面。 「老太太,宫里派了御医来给宝二爷瞧病了。」 好不容易歇下的贾母在听到鸳鸯的禀报后连忙问道:「是哪位御医?」 鸳鸯一边伺候老太太梳妆,一边回道:「大老爷早上去了宫里,求了陛下请来了半个太医院的人……」 「什么?」 老太太满脸的不可思议,老大怎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了?而且老大会这么好心,真的这么关心宝玉? 鸳鸯点了点头,犹豫再三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京城已经有了传言,说是大老爷用了半数食邑,换了半个太医院的高手来给宝二爷瞧病,陛下甚至在朝会上夸赞了大老爷,说大老爷忠孝仁义,不愧荣国血脉。」 这一下,连老太太都惊呆了。 老大竟然用刚刚到手的半数食邑做了交换,求来了半数太医院的高手来给宝玉瞧病。 这可不是金银能比拟的代价,那是武勋的荣耀象征啊,怪不得皇帝会当着众臣的面夸赞。 荣禧堂外已有隐隐约约的吵杂声,当老太太收拾好迎出去时,只见贾赦父子正领着一大帮青袍绿袍的御医来到荣禧堂前。 别看这些御医、太医品级不高,可没人敢小瞧得罪他们。领头的御医老太太也认识,正是之前给自己和黛玉诊脉瞧病的李时迁李老爷子。 「我等拜见荣国夫人!」 诸位御医先行行礼拜见,老太太也不敢倨傲,福身回礼:「多谢诸位拔冗前来,为我那苦命的孙儿诊治,老婆子在这儿先行谢过了。」 领头的李时迁颔首道:「太夫人客气了,荣恩伯舍了半数食邑,求得陛下下旨,这才有了我等出宫一行。」 李时迁的话印证了鸳鸯所说,贾母只觉心情异常复杂,一时间竟没有做出回应。 还是贾赦延请诸位御医进了荣禧堂,直入暖阁为贾宝玉诊脉医治。 「老大… …」 回神过来的贾母好像是要跟大儿子说些什么,却见贾赦正忧心忡忡的盯着一个个诊脉的御医。 闻声回头的贾赦疑惑的看向表情复杂的老太太,见其好半天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老太太,有什么事等给宝玉瞧完了病再说,要是还不行,儿子就再想想办法。您也说过,宝玉含玉而生,将来会有大福气,总会有一线生机的。」 咦? 御医们一个个给贾宝玉诊完了脉,大部分都是诊脉、摇头、沉思,最后与身边的同僚小声讨论。 就连李时迁都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甚至连开方子的不敢轻易下结论。 倒是其中一名皮肤黝黑,须发皆白的老御医惊呼一声,眉头紧锁换了只手再次切脉。 「老夫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病症!」 「这是虞程朗虞老,善祝由十三科,出身苗疆!」 李老爷子跟贾赦这么一解释,贾赦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昭武年间宫中曾有一案,事涉宫闱,传言有人咒厌圣躬,便是一位苗疆出身的太医解了巫咒。此事发生时贾赦只有六七岁大,又涉宫闱,外朝几乎没有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慢慢的这件事也就随风而逝了。 只见虞程朗取出一根金针,在烛火上烧了烧,在宝玉中指上刺了一下。 「啊!」 尖厉的惊呼声吓了屋里的众人一大跳,贾母闻声瞪了惊叫的丫鬟一眼,鸳鸯会意将其带了出去。 「爹,血是黑色的!」 贾赦大手按在贾琮头上,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沉声询问:「虞老,我这侄儿可是中毒了?」 听到中毒二字,老太太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极快,脸色苍白的吓人。邢夫人连忙将其扶住,让人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虞程朗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不是中毒,却也可以称之为中毒!」 这句话一出,除了有限的几名老御医外,余者皆是一头雾水。 只见虞程朗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箱,从里面取出好几个不同的瓷瓶,挨个打开,从里面倒出各种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干瘪虫子。 「咔吧!」 叮叮叮…… 几声脆响之后,虞程朗将这一小堆干瘪的虫子捣成粉末,小药杵叮叮当当捣了一阵后,颜色妖艳的虫药粉末兑水成糊。 小刀往宝玉的手腕、脚腕处各划一道伤口,未等老太太反应过来,糊状的虫药就敷了上去。 随后再次往药箱里翻来翻去,竟然取出了一个养蝈蝈的竹笼,不过里面可不是蝈蝈,而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虫子。 虞程朗解开贾宝玉的衣襟,将那贾琮见都没见过的五彩斑斓虫放在了贾宝玉的胸口。 嘶! 那虫子肉眼可见的变大了起来,贾琮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荣恩伯,你的侄子是被人下了蛊,当然,说是中毒也没有什么毛病,那蛊虫便是他中的毒。」 贾琮纳罕出声,惊讶的问道:「真有下蛊一说?」 「养蛊之术由来已久,最早可追寻蚩尤时……」 虞程朗原本想要解释一番,却被贾宝玉突然的惨叫是声给打断。 啪嗒一声,原本趴在宝玉胸口的大虫子变成了超大号虫子,在宝玉猛地坐起时弹飞起来,正好被弹到了贾琮身前。 「看来这毒算是解了大半,病人已经有痛感了!」 虞程朗快速的在药箱中翻找着,一边给宝玉喂各种药丸子,一边跟贾琮说道:「小贾千户,还请将彩宝收进竹笼,它吸食了大量蛊虫,得耗费许久 才能将其消化。」 这虫子竟然还有名字! 彩宝?的确很贴切! 忍着恶心,贾琮将大虫子捏起来,放进了竹笼中。这时虞程朗已经完成了医治,宝玉又沉沉睡去。 贾赦连忙上前,询问开始收拾医箱的虞程朗:「虞老,我这侄儿怎么样了?」 虞程朗微微笑道:「若是别的,老夫还真没办法。不过这巫蛊之术,老夫熟的很。荣恩伯放心,蛊虫大半被彩宝吸食,余者有老夫留下的药粉,冲服三日,当可尽数驱除。不过……」 他扫视了暖阁一圈,疑惑的问道:「不过老夫很好奇,这会巫蛊之术的人不多,如此精通驭蛊之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伯爷的侄儿是如何被人下蛊的?」 贾赦也是疑惑的很,他这个侄儿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荣国府中,就是外出也有护卫跟着,进出皆是富贵之地,哪里会接触到巫蛊之术呢? 「老太太,宝玉昏迷之前,可有外出?」 听到贾赦的询问,贾母将目光转向了一直跟在宝玉身边的几个丫鬟身上。 「你们几个仔细回忆一下,宝玉晕倒前可曾有过外出,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啊!奴婢想起来了……」 贾母话音刚落,袭人便惊呼道:「老祖宗,奴婢想起一事,可能与二爷中毒有关!」 只见袭人冲到宝玉病榻前,不顾众人的惊疑,在宝玉枕头下翻找起来。 不一会便翻出一个绣着五毒虫的香囊,恭敬的托举起来跟老太太解释道:「二爷前些日子去东市玩耍,回来后跟奴婢说他在东市碰到一僧一道。二爷见其可怜,便施舍了二两银子。二爷说这香囊是那和尚送给他的,异香扑鼻,说是放在枕下可让人在梦中……在梦中见到天上的仙女……」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零二章 冷香丸?邪乎到家必有鬼! 袭人说起一僧一道,贾琮当即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神鬼?小爷我这是要和神鬼打擂台? 那只小小的五毒纹饰香囊刚刚被拿出来,满屋子人除了虞程朗、贾赦以及小胖子外,其余人皆是后退一步,满眼惊恐。 别看老太太满心满肺都是乖孙,可老太太惜命的厉害。见袭人慌里慌张的将香囊捧到她面前时,连连后退,甚至撞倒了一旁的椅子。 还是虞程朗如同猫儿见到了老鼠,欣喜的抢了过去,闻一闻嗅一嗅,甚至拆开香囊,用银针往里面捅来捅去。 他毫不畏惧的用指甲挑去一点,放在鼻尖深深一吸…… 只见虞程朗眼睛一亮:「这味儿纯正,果然是苗疆的东西!」 要不是经历过法外狂徒张三的事儿,琮三爷差点以为这位也是穿越过来的,这老头太像验货的了! 贾赦大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小胖子,出声问道:「虞老,可有防备之法?」 果然还得是赦大老爷顶事,人家能算计宝玉,就能算计府里的其他人。 经赦大老爷这么一提醒,老太太希冀的看向了虞程朗。 「《周礼》有载‘以攻说之,以嘉草之。,,蛊虫不过是驱虫下毒罢了,虫不近身,自可避之。待老夫一会写一方子,荣恩伯派人去制成药粉,装于香囊佩戴即可。若是已经有人中蛊,再唤老夫前来医治。」 虞程朗搓手笑道:「老夫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跟这些小可爱打交道!荣恩伯千万别客气,今后有类似的病症,一定要来太医院找老夫!」 贾琮的眼中冒出星光,这位老爷子还是个技术狂,又是一根可以抱的大腿。 刷刷刷! 虞程朗将那只香囊装进自己的医箱,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提笔就开始书写方子,其余同僚也纷纷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探讨了好一会。 「两份方子,一份予伯爷的侄子恢复气血精力,另一方是避虫的方子,伯爷安排人去买药就是。」 贾赦认真的将药方收好,真诚的向虞程朗躬身拜下,一旁的贾琮也满是真诚与崇拜的拜道:「老爷子您真厉害……」 「不知老爷子还收徒弟不?我觉得我根骨精奇,是个驭虫的好苗子……」 啪! 贾琮的脑瓜子又挨了一巴掌,只见赦大老爷歉意的尴尬一笑:「虞老莫怪,我这儿子有些胡闹了。」 「有趣有趣,小贾将军是个有意思的人。」 虞程朗当御医这么多年,给多少人看过病,驭虫治病时,基本上没人不觉得害怕的,倒是面前的小胖子满眼的兴奋。 可惜了,这位小爷不但是公府哥儿,更得了二圣圣宠,不可能真的随他学习医道。 虞程朗心里不免可惜,不过倒也豁达的伸手在贾琮脑瓜子上搓了搓,笑呵呵说道:「倒是个胆大的娃娃,甚合老夫眼缘,不愧是荣国公的后人。可惜老夫的医术学起来费时费力,不能耽误了你这位未来的大将军。」… 说着,他打开药箱,翻了一阵取出几个瓷瓶,塞给贾琮:「这些都是老夫的杰作,你收着当个见面礼吧……」 只见虞程朗笑眯眯跟贾琮耳语几句,一老一小嘿嘿一笑,弄得周围的人心如猫爪。 唯有身旁的贾赦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词,什么含笑半步癫、心痒难挠粉、一丸空虚丹…… 嘶! 贾赦看着美滋滋将药瓶子往怀里塞的小儿子,不由头疼起来。 虞程朗见贾琮喜欢自己的杰作,老怀大慰的笑道:「有空暇时可来太医院找我,咱们爷俩去东市找找那一僧一道,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在京 城撒野!」 「固所愿,不敢请耳!」 一老一少定下约定,倒是给贾赦省了一桩心事。 这一僧一道如此诡异,没虞程朗老爷子坐镇,他还真不敢自己动手。 …… 医病的事儿还算圆满,等贾赦父子将太医院的人送出门,亲兵已经将药买回来了。 一时间整个荣国府内外都充满了浓浓的药味儿,贾琮这会正扮演玉兔的角色,拿着药杵捣药,二姐姐迎春、三姐姐探春、还有小媳妇黛玉正在绣着香囊。 就连小小的惜春都围着几个姐姐尽着自己的一份心,一会给这个姐姐塞一颗梅子,一会给另一个姐姐塞一块点心…… 「琮哥儿,你就差有双兔子耳朵了!」 人未至,声先到。 贾琮循声看去,透过打开的房门,刚刚走进小院的不是宝姐姐又是谁? 兔子耳朵? 惜春立马想到了什么,跑去床榻上翻了翻,还真弄来了一双兔子耳朵,兴高采烈的来到蹲地捣药的贾琮跟前,扒着他的背就往上爬。 「三哥、三哥,兔子耳朵!」 这小糯米团子,竟然拿他送的兔耳发卡来搞怪。 贾琮尽量伏低身子,任由惜春顺着他的后背爬了上去,配合着让其给他戴上兔子耳朵,耳边立马就听到了惜春咯咯咯的欢笑。 迎春等人自然也听到了宝钗的说话声,皆是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迎接。 黛玉与宝钗相识虽也不久,但两人在回京的路上搭伴而行,又有薛夫人对她的照料之情,两人皆是学识非凡之人,算是颇为投趣、相识恨晚。 几人相互见礼,兴致勃勃的参观了一番新生的兔耳郎,逗趣一阵,迎春这才从贾琮背上把小惜春摘了下来。 宝钗也是精通绣织之人,好奇的打量着桌上堆满的半成品香囊。 「几位妹妹这是在做什么?我看着好像是在做香囊。」 迎春将惜春抱在怀里,约束住还要爬高高玩兔子耳朵的惜春,微微叹气:「宝姐姐没听说吗?宝玉是中了蛊,好险才请了御医给驱了蛊虫。御医留下了防蛊虫的方子,这不,我们几个也没有别的能耐,只能绣几个香囊给父亲、二叔他们,也算是出一份力。」… 宝钗闻言大惊失色,江南金闺女,哪闻骇人事。 虽说她是早慧之人,可哪个女孩子不怕虫子,更何况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宝姐姐别怕,琮哥儿准备的药粉不少,到时候我们多做几个,给姑妈、宝姐姐你还有薛家大哥都佩戴上,蛊虫必然近不了身。」 黛玉见宝钗娇躯微微颤抖,脸色也苍白了些,便握住她的手儿柔声安慰。 三春闻言也纷纷点头,惜春伸长了脖子往宝钗身上凑,吸着鼻子嗅来嗅去,一拍小手就呀了一声。 「呀,宝姐姐好香!我也要抹香香……」 迎春气力明显抓不住起了兴致的惜春,只好放开了手任由惜春凑到宝钗身边。 宝钗将其抱起后,惜春左闻闻右嗅嗅,倒是把宝钗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这么一闹之下,方才对于蛊虫的恐惧之心倒是少了些。 黛玉等人也凑近闻了闻,小姑娘们本就对这些感兴趣,叽叽喳喳的询问起宝钗,是否是用了什么胭脂水粉或是熏香。 只见宝钗微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可不是什么胭脂水粉、沐浴熏香的结果,说来也是一桩遗憾事……」 薛宝钗并未因为这奇特的香味儿自得,反而有些忧虑。她叹气道:「自我出生,便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犯时出现喘嗽之症,凭你什么名医仙药,总不见一点效, 后来还亏了一个赖头和尚……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引子,异香异气的,不知是那里弄了来的……」 「佐以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服下放才压下了热毒。」 嘶! 原本还在捣药的贾琮突然想起一事,不由深吸一口凉气。他竟然忘了薛宝钗的冷香丸! 「这药名为冷香丸!经年服药,许是这药引中花草繁多,又佐有雨露霜雪,竟使得我的身上有了一股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 薛宝钗伸出纤纤玉指,往凑在她脖颈间嗅来嗅去的小惜春额头一点,苦笑道:「若是旁人或许还会庆幸,可我却一直愁的不行……」 探春脱口问道:「这多好?既解了宝姐姐的热毒,又有了这奇特的香味儿。」 却见黛玉摇头道:「终究是外物所致,这药引子难寻,宝姐姐的热毒只是压下,又不能完全解了。万一药吃完了还有热毒怎么办?」 还有一点黛玉没有说出口,那便是这个给药引子和药方的赖头和尚,会不会和给宝玉下蛊的人是同一人。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琮哥儿多次跟自己说过这句话,黛玉已经将其牢牢记在了心中。 听到黛玉之言,宝钗苦涩的点头。 「林妹妹说对了,我也在心焦此事。自我父亲病逝,别说那奇特的药引子,便是佐药都难寻了许多。眼看所剩的药丸子越来越少,唉……」 这时贾琮放下了药杵,与黛玉对视一眼后,两人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黛玉不知道这赖头和尚,可读过原著的贾琮知道啊。 这给薛宝钗药方药引的赖头和尚,九成九就是给宝玉下蛊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神神鬼鬼,冷香丸也好,下蛊也罢,怕都是不安好心。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巧的让贾琮不寒而栗。 他长叹一声,跟宝钗说道:「宝姐姐不必担心,改日我请虞老爷子给你瞧一瞧,也许虞老爷子有办法也说不定!还有那冷香丸,宝姐姐最好还是别吃了。给宝二哥下蛊的便是一名赖头和尚,恐怕与那给宝姐姐送药方药引的是同一人!」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零三章 父女姐弟,宫中冲突! 宝玉身上的蛊毒还未彻底清理干净,不过几碗汤药下去,气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相比冷清的贾政,反而是当大伯的贾赦去暖阁专门看侄儿病情的次数更多。 经此一事,府里的几个姑娘也都对老太太口中,混账不堪只会窝在家里玩女人的赦大老爷有了新的认识。 例如此时,午饭过后没多久,从大营回家的贾赦跟老太太问安后,便去了暖阁探望宝玉的情况。 众人虽然纳罕,却也慢慢习以为常了。只是迎春的心里不由自主的生了酸涩之感,贾琮看到二姐姐藏在眼底的羡慕后,暗暗叹气。 他实在是没办法改变封建大家长重男轻女的思想,只能往迎春身边挪了挪,小胖手拽拽迎春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张开的嘴巴。 求投喂! 好吧,迎春摸了摸贾琮的脑瓜子,放下了心中的酸涩,开始操心饿了的弟弟。 贾琮跟在迎春的身后,踩着二姐姐的影子玩。 余光瞟见小胖子幼稚却又童真的游戏,迎春嘴角微微扬起。这是她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亲弟弟,她至今记得那年幼小的自己,怀里抱着快没了气息的病猫儿,是如何一口汤药一口米粥将他救回来的。 那会的自己也是备受欺凌,连身边的奶嬷嬷都只惦记着她为数不多的首饰银钱。 要不是从二哥贾琏那求来了几两银子,也许今日的她以及跟在身后的小胖子,许是过的还不如三妹妹和环哥儿吧。 至少人家还有亲娘护着呢! 「二姐姐在想什么?」 贾琮突然发现脚下的影子不动了,抬头看去。只见迎春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转身子静静的看着自己。 迎春伸手摸了摸贾琮的脑袋,小胖子凑过去往迎春的掌心蹭了蹭,眯眼笑笑。 只听迎春柔声说道:「我在想,我竟也是个不知足的人!」 「嗯?」 贾琮愣了愣,似乎想到了迎春为何会如此说。 他在心中微叹,面上却也不显,反而微笑摇头:「二姐姐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将来要羡煞无数人!」 迎春莞尔一笑,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又给他擦去额头的细汗,温声细语的问道:「琮哥儿怎么知道我的福气还在后面?」 啪啪啪! 贾琮挺起胸膛,连拍三下,骄傲的说道:「因为二姐姐有我啊,二姐姐在将来会有一个当大将军当宰相的弟弟,谁还敢说二姐姐没福气?」 噗嗤…… 迎春不禁捂嘴笑了起来,笑颜如花,心头最后的酸涩随风而逝。 她揉了揉贾琮的头发,笑呵呵牵起他的手,犹如小时候一样。 「那姐姐就等着琮哥儿封侯拜相,让无数人羡慕我这个大将军宰相的姐姐。」 「会有那么一天的,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姐姐!」 「那大将军宰相这会想吃什么?」… 「午饭腻了些,鸡蛋羹吧,最好撒点葱花……」 「这点吃的,怕不够填饱你的肚子。」 「嘿嘿,那就再做几盘点心。二姐姐之前做的红豆点心还有吗?我喜欢吃甜的。」 「没了,咱们去厨房看看,要些红豆姐姐给你做。」 「好,我就知道二姐姐最好了……」 …… 冬月的京城已是寒风料峭,一场冰雨过后,气温骤降。 贾琮从暖和的被窝伸出一只手,竟然是暖融融的。 「三爷,奴婢已经烧好了炉子,热水也备好了。三爷还是赶紧起床吧,今日您还得陪林姑娘去宫中觐见的。」 丫鬟如意从火炉上取下铜壶,往盆里倒好了热水,絮絮叨叨的提醒了一句。 贾琮一拍脑袋:「你若不说,我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事!」 原来昨天傍晚时,慈宁宫来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诏荣国夫人、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入宫觐见。 至于贾琮,却只是个添头。 太后娘娘说,她好歹给小胖子跟林家姑娘赐了婚,成全了一桩好姻缘,小胖子竟然连她这个媒人的谢媒礼都忘了。 必须惩罚! 听闻小胖子为圣人写了一首千古之词,那就让他写几首清词吧。 清词?小胖子差点没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好在家里会写诗词的姐姐好几个呢,一番打听下来,他终于想起了前世大明朝最出名的谜语人、道君皇帝嘉靖了。 一番梳洗,草草吃了点东西,鸳鸯就已经来请了。 大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冲着马厩里吃着豆饼的白马喷了好几口唾沫后,兴奋的跟着贾琮来到了荣国府大门口。 贾母的面色不佳,哪怕鸳鸯化妆的手艺极佳,可依旧掩盖不住老太太的不情愿。 「琮哥儿,今日入宫,可千万别惹事!」 老太太不得不警告一句这个浑孙儿,生怕他又惹下什么乱子来。梁园的事儿不管刘忭怎样尽全力掩盖,可贾琮的嚣张举动还是传了出来。 当老太太得知贾琮不但做了首「反诗」,还来了场琮三爷醉打忠信王的戏码,差点当场吓晕了过去。 不等贾琮回应,大宝的驴脸不停往马车里钻,呃啊呃啊的乱叫。 黛玉伸手在大宝脸上轻轻拍了拍,小声道:「快别闹,等回来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叼走了黛玉递过来的红豆点心后,大宝一脸兴奋的叫了两声,迈起驴蹄儿哒哒前进。 贾琮冲马车中的贾母拱手道:「老太太放心,孙儿今天绝对不会主动惹事!」 黛玉闻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贾母唉声叹气,她是管不住这个孙子了,希望今天宫里的人不要不长眼,惹出乱子来。 老太太临走前才警告了小胖子一句,可刚到宫门前,小胖子就和宫门口的禁军校尉闹了起来。 「啪!」 贾琮将手中的雁翎刀往面前的桌案上一拍:「御赐雁翎刀你不要我带!」… 「啪!」 又从腰间解下御赐龙首短剑拍在了桌案上。 「御赐宝剑,是不是也不行?」 贾琮眯起眼睛,将玉带上挂着的御赐金令解下,持令道:「本官乃是‘御猫,,御猫是什么懂不懂?替陛下抓老鼠的,你见过那只抓老鼠的猫不带爪子?」 「御猫大人……不不,贾将军、贾大人,您也别为难末将啊,末将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那校尉还真不是为难贾琮,只是这情况太特殊了。 入宫觐见的大臣,不论文武,怎么可以携带兵刃入宫? 可贾琮身上穿的、腰间挂着,竟然全是御赐之物。 禁军校尉为难,贾琮也不想就这么妥协。宫中也不安省啊,或者说,宫里的风从来就没有停过。 指不定今日他在宫里还得靠这御赐的刀剑,来劈开算计他们的黑雾。 「我不管,我这御猫不能不带御赐的‘爪子,!」 呃…… 「太夫人,您看……」 那校尉实在没办法跟一介稚童讲道理,转头想要跟老太太商量。 不料贾母直接把头扭到另一边,沉声回道:「老婆子可管不住这猢狲!」 啊! 整个宫门死一 般的寂静,两方僵持许久,最后还是内宫听到了消息,御前大太监夏守忠亲自前来,将差点撒泼打滚的贾琮拎了进去。 「我说我的琮三爷,咱能不能安省一阵?弹劾你的折子都快赶上弹劾十三爷的了!」 贾琮闻言疑惑的问道:「啊?我这么厉害了?好像我最近没干什么啊?」 「琮三爷梁园一役,把京中无数学子的脸都打肿了,孤篇压梁园,醉打忠信王。」 夏守忠扶额解释道:「这些弹劾的背后是什么目的,小贾千户应该也知道,皇爷盛怒之下,贬斥者不止百十余人。我的琮三爷,咱家求你了,安省点,皇爷都快被那些言官烦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噗嗤…… 一旁跟在老太太身侧的黛玉实在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夏守忠也没有怪罪,反而颔首跟其说道:「林姑娘的父亲,林大人也是都察院出身,应当知道御史言官的厉害吧。」 「君有瑕,忠臣当谏。不过照夏公所言,这些弹劾琮哥儿的人,怕多是沽名卖直之徒。陛下越是盛怒贬斥,他们就越开心。」 黛玉柔声细语的回道:「陛下大可不必理会这些人的弹劾,留中不发就是了。不管琮哥儿今后会不会安省,弹劾必不会少的。毕竟琮哥儿是勋贵之后,向来看不惯不正之风,对这些沽名卖直之人,简直就是行走的功劳。」 「哦?」 夏守忠眼睛一亮,没想到啊,这林家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见识,竟与圣人给皇爷的教导之言相差无几。 他赞许道:「不愧姑苏林家之女,见识非凡,让咱家刮目相看。」… 黛玉被夸得俏脸一红,微微低头:「历代历朝的史书皆有类似的记载,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正说着,几人正好来到隆宗门前,再往西便是慈宁宫了。不料刚刚穿过大门,便见一张软轿立于大门内,上有一位华贵妇人,前后陪侍有十数宫人。 「奴婢拜见太妃娘娘!」 有了夏守忠的提醒,贾母拉着黛玉行了一个万福礼:「臣妇(臣女)拜见太妃娘娘!」 贾琮眼睛一眯,微微躬身:「臣贾琮拜见太妃娘娘。」 软轿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八月间被贾琮大闹宫禁送了禁足套餐的太妃甄氏。 甄氏明显听到了方才众人的交谈,她凤眼冷视,刻意想要折辱一下贾琮等人。 她原想先从贾琮这入手,可在看到令她觉得甚为刺眼的御赐御猫服、御刀御剑御赐金令后,便强行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贾母与黛玉。 「太夫人倒是许久未进宫了?怎么?这是攀上高枝儿忘了本宫这个旧人?」 不等贾母回应,她又看向还屈膝行礼的黛玉。 黛玉本身身子还未养好,屈膝行礼耗费体力,冷风一吹不由晃了一下。 便听甄氏冷笑道:「林家好教养,贾家好教养,教养的女儿如此不知礼。曲嬷嬷,去,好好教导一下林氏女该如何跟本宫行礼!」 一旁的肥硕曲姓嬷嬷立马称诺向前,狞笑着向黛玉抓去。 正当众人以为黛玉要吃一阵苦头时,却见一道寒光微闪,一道血红色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 只听曲嬷嬷突然惨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贾琮闪身来到黛玉身前,一手持刀,一手捂住黛玉的眼睛。 雁翎刀的刀身上还在滴血,曲嬷嬷脚下掉落了一只断手,面色苍白,断掉的手腕处鲜血淋漓,额头冷汗直流。 「本官的未婚妻也是你这贱奴能碰的?」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提醒您:看 完记得收藏【】w w 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零四章 于宫中放肆?那又怎样? 青石板铺设的路面上,猩红色的血液刺眼异常。 曲嬷嬷在钻心的疼痛后才惊惧的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掌,她想要捂住断掌造成的伤口,可眼花头晕,片刻的惨叫之后就倒在了地上。 连抽搐都没有几下,便没了气息。 甄氏也好,贾母也罢,都被贾琮电光火石般的举动给吓懵了。 一名太监颤颤巍巍的伸手试探了一下曲嬷嬷的鼻息,瞬间缩回了手指。他惊恐的看了一眼贾琮,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软轿下,伏地禀报:「娘……娘娘,死了,曲嬷嬷被吓死了!」 死人了! 还是被吓死的! 贾琮竟敢在紫禁城内杀人! 老太太已经绝望了,她不敢想象臣子持刀在宫中杀人,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这会只希望老圣人看在亡夫贾代善的面上别牵连荣国府的其他人。 正如老太太所想,甄氏在听到曲嬷嬷死了之后,在短暂的惊惧后心中瞬间大喜。 自昭武四十九年的那场宫变之后,太上皇最忌讳的就是在宫中动刀,贾家这小崽子这回是跑不掉了! 她将幸灾乐祸的表情压下,一脸的肃穆。沉声下令:「来人啊,还不将这等大逆不道的恶徒拿……」 「来人,将这贱奴的尸身拖走,洗地!」 贾琮冷漠的看向跟在甄氏身边的宫人,右手握着的雁翎刀略有鲜红,寒光摄人,吓得这些宫人动也不敢动。 他打断了甄氏的命令,冷冷冲甄氏身边的宫人说道:「还愣在那干什么?速速将这老狗拖走,把地面洗干净了!污了林姐姐的眼睛,小心本官连你们一块剁了!」 那些宫人虽说皆是延禧宫的人,可贾琮的凶狠方才那一刀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反而在宫里的甄氏,自被太上皇禁足之后,处置犯错的宫人时已多有顾忌,不敌贾琮当下表现的吓人些。 这些宫人眼见贾琮手里的雁翎刀寒光毕露,大有一言不合就再次染血的趋势,竟然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了半步。 甄氏冷哼一声,原本已经有了动作的宫人纷纷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是延禧宫的人。 他们立马重新规规矩矩的站在软轿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瞟了躲在一旁不说话的贾母,冷笑道:「贾琮,这宫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就是撒野,娘娘又能拿我怎样?」 贾琮一甩雁翎刀,刀刃上仅存的血迹瞬间不现。他再次将目光转向那群宫人,长刀前指,眼中寒光微露:「本官再说最后一次,立刻、马上、洗地!否则,斩!」 最后那声斩字,杀气腾腾。 有人已经扛不住压力了,毕竟面前这位浑身上下皆是御赐之物,随意拿出来一个都够要了自己的性命。 圣人啊,皇爷啊,这位小爷该不会是您遗失在外的亲生骨……咳咳……… 「娘娘,他手里有金令,奴等不敢不听啊!」 就连甄氏的心腹太监都小声道起了自己的为难,甄氏也只能冷着脸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宫人快速的抬走了死去的曲嬷嬷,端着水盆拿着抹布刷子擦洗青石板。 短短不到一刻钟,方才的猩红已经不见,仅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还提醒着众人,面前站着的这位小爷,惹不起! 看到这群宫人收拾完毕,贾琮在身上摸了摸,略有些尴尬。 他转身看向正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黛玉,挠了挠头,咧嘴笑道:「那个,林姐姐,出门急,忘带银子了。可否给我些银子,我要打赏!」 「好呀!」 黛玉莞尔一笑,从腰间解下荷包,从里面取出十颗 小金豆子,放在了贾琮的手掌心。 黛玉看向冷着脸的甄氏,早已没了初见时的畏惧。 原来琮哥儿说的是真的,有他在,不会让自己再受委屈!哪怕今日面对的是尊贵的太妃,琮哥儿依旧挡在了自己身前。 想到这些,黛玉自豪的挺直了胸膛,言笑晏晏的跟贾琮说道:「正好十颗,一人一颗刚刚好。别人给我们办了事,打赏可不能少了,省的有人说咱们不懂礼、没规矩!」 「太妃娘娘,臣女说的对吧?」 嘶! 始终低头保持沉默的贾母猛地抬头,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外孙女。 这还是老婆子膝下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 贾琮嘿嘿一笑,招手叫来领头的大太监,将手中的小金豆子硬塞给他:「拿着,这是我林姐姐赏你们的。好好办差,别搞那些有的没的。这天下姓刘不姓甄,你们的忠心要献给圣人、献给陛下、献给太后娘娘!明白了吗?」 小爷,您别说了!再说下去奴婢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那太监应不对,不应也不对,整个人都在发抖。 勤政殿的大太监夏守忠还在这站着呢,但凡说错半个字,乱葬岗上就会多出一具无根的尸体来。 好在贾琮就是单纯的想打甄氏的脸,没有多难为这群宫人,拍了拍其肩膀警告了一句:「回去吧,记得给今日听本官之令的人一人一颗,不许贪污!」 事儿闹到这个地步,龙首宫、勤政殿、慈宁宫都已经收到了消息。 可这么久了,不但没有派人过来调停,就连巡视的侍卫都不见一个。 甄氏的心越来越乱,余光一扫面带微笑,微眯眼睛的夏守忠。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隆宗门外,隐隐绰绰的禁宫侍卫,心中的忌惮更甚。 「荣国夫人……」 咯噔! 贾母闻声上前:「臣妇在。」 只见甄氏盯着恭恭敬敬的贾母许久,沉声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您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儿啊!」 贾母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的血腥历历在目,甄太妃这这话明显不是夸奖。… 贾母再不满贾赦父子,荣国府的荣耀她不想丢。可贾母却真的很怕甄氏与甄家,以及忠信王府的报复。 当贾母正惴惴不安苦思冥想该怎么回答时,贾琮又一次站了出来,上前搀扶屈膝行礼的贾母,直接怼了回去。 「娘娘终于说了句人话,老太太可不就养了我这个好孙儿吗?至少,有我在,娘娘今日什么都做不了!」 啪! 甄氏终于忍耐不住,怒拍软轿的扶手。怒喝道:「放肆……」 「那又怎样?娘娘想如何?」 贾琮搀扶着快要软倒的老太太,眼中厉芒一闪而过,直视甄氏的眼睛:「娘娘好像忘了一件事,家祖荣国公讳代善,敕命太师、上柱国,谥忠武,供于奉先殿,入太庙,陪葬帝陵。我家老太太虽为臣妇,可也不是娘娘一介宫妃可折辱的。信不信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明日就会有无数文武百官用折子淹了通政司!」 「太妃娘娘,荣国夫人就是去龙首宫,圣人他老人家也会免了跪拜,赐下软座的!」 夏守忠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位仅次于戴权的大太监阴恻恻的说了这一句话,将甄氏最后的挣扎击了粉碎。 荣国府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荣国府了,甄家好不容易利用机会压制了贾家,这才几年,竟然又好像回到了当初。 贾琮与黛玉分列两侧,一起搀扶着老太太。 面对甄氏的为难,老太太最后的一丝伪装被甄氏撕扯成了碎片。 她苦苦维持了 数年的骄傲、虚假的高贵终究还是要靠看不上眼的长子庶孙来支撑。 贾母黯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曾经在自己面前奉承巴结的甄氏,浑浊的双眼突然清明了许多。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请容老身告辞,老身还得去慈宁宫觐见太后娘娘。」 软轿上的甄氏觉得贾母是在向自己示威,拿太后压自己。想要放句狠话,却见贾琮的左手又搭在了腰间的雁翎刀上。 这厮,真是不可理喻! 「好好好,看来贾家还真是攀上了高枝儿!既如此,那咱们后会有期!」 甄氏不敢说太明显的威胁,她实在是怕了贾琮这个疯子。 她一甩衣袖,冲身侧的太监冷哼道:「还不走!」 那名手里还捏着金豆子的太监连额头的冷汗都不敢擦,连忙欣喜高呼:「娘娘起驾!」 夏守忠依旧是公式化的微笑,躬身道:「恭送太妃娘娘!」 「恭送太妃娘娘!」 贾母与黛玉微微福身,贾琮直接敷衍的拱了拱手,目送甄氏的队伍穿过隆宗门离开。 这时一名小太监如同忍者,从阴影中出现。 「咦?你是圣人跟前伺候的曹智?」 「夏公公安好,小的是来给小贾将军传圣人口谕的。」 说着他向几人躬身拜了拜,随后走到了贾琮跟前,取出一块刻着九龙团的金牌,高高举起。 「圣人口谕!」 贾琮连忙拜下高呼:「臣贾琮恭聆圣谕!」 旁边夏守忠、老太太与黛玉也是恭敬的拜下,只听小太监曹智宣道:「荣国府贾琮,不敬皇妃,杖十、罚俸一年、抄写《礼记》十遍。钦此!」 贾琮心中大喜,果然圣人老爷还是疼他的。 他拜服在地,高呼道:「臣贾琮领旨谢恩,愿圣人老爷万寿无疆!」 直到曹智离开,贾母还处于震惊与迷惘状态。 黛玉在其耳边小声解释道:「琮哥儿终究是做的过了些,禁中擅杀宫人、不敬皇妃……这些事儿传出去怕是有人会借此生事。圣人拿罪名可重可轻的不敬皇妃先一步处罚了琮哥儿,就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了。反正琮哥儿不缺那几两俸银……」 「缺啊,我缺啊,林姐姐,我缺银子!」 贾琮听到最后这些,立马哀嚎起来:「林姐姐,你看我多可怜,你就可怜可怜我,赐我零花钱吧!」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零五章 太后跟前卖乖 曹嘟嘟跟前耍宝 夏守忠将贾家祖孙三人送至慈宁宫前,拱手告辞,功成身退。 贾母还处于方才惊悚的回忆中,踏进慈宁宫的宫门时还晕晕乎乎的。 只有贾琮还在厚着脸皮扯着黛玉的袖子哀嚎着:「十两就好,不行八两也成。林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五两!给我五两银子,今后林姐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哎呦,小仙童这是怎么了?缺银子花了?」 曹太后还是那样慈眉善目,笑呵呵的站在正殿门前看着贾琮耍宝卖乖。 黛玉俏脸一红,连忙屈膝向曹太后行了万福礼:「臣女林氏,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贾琮耍宝卖乖,这会的黛玉已经把方才因为甄太妃产生的惊惧忘得差不多了。 反而因为小两口的亲密被他人看见,害羞的整个人都快熟了。红透了的黛玉更显精致,让曹太后稀罕的不行。 八月时慈宁宫里来了个小仙童,今日又来了个小仙女,本宫这是把仙翁跟前的金童玉女给凑齐了? 这时贾母也已经回神,正打算行礼,却被亲迎上前的曹太后拉住了胳膊:「老姐姐这是做什么?又没有外人,何苦客套?快快进殿,陪我说说话。」 行至殿门前,曹太后向黛玉招手,笑眯眯说道:「丫头你也来……」 有了新人忘旧人,贾琮怨念满满的跟在黛玉身后挪到慈宁宫正殿之后,挨着黛玉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曹太后与贾母寒暄了一阵,回忆往昔又说今事,不一会老太太就被曹太后给带偏了。 许是今日入宫的经历太过吓人,贾母的思维始终不在平日的水平线上。 甚至曹太后借着各种话题打听史家、王家的事儿,老太太都没有察觉到。黛玉偷偷看向贾琮,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后,贾琮微微摇头。 老太太能说的,也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估计曹太后也是一时兴起罢了。 果然,不到两刻钟时间,话题就又转到了儿孙身上。 两人唏嘘许久,曹太后突然长叹一声,拉着贾母的手说道:「我知老姐姐进宫一次也不容易,今日我特意借着召见林丫头的名义,让老姐姐进宫来,就是想让老姐姐见一眼孙女……」 「元姐儿!」 虽然心中早有期待,可曹太后真的提出了这事时,贾母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她连忙起身就要拜下,太后身边的锦溪姑姑快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太。 只听曹太后说道:「老姐姐快别多礼了,时间有限,老姐姐还是快随锦溪去见见你那孙女吧。」 …… 老太太跟着锦溪去了后殿方向,正殿中只剩曹太后、贾琮、黛玉还有两个老嬷嬷。 曹太后性子随和,将黛玉招到跟前左瞧右瞧,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 让嬷嬷取来各类首饰钗环,不要钱的往黛玉身上穿戴。又拉住贾琮,开始愉快的玩起了扮仙童的游戏。… 贾琮一瞅墙上挂着的南极仙翁画像,仙翁脚下金童玉女不正是现在他与黛玉的装扮吧。 好吧,手办爱好者太后娘娘,家大业大的,有个别样的爱好那不是很正常? 反正这位也是他要抱的大腿之一,琮三爷脸皮厚,只要一会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腰间挂的都让琮三爷带出宫去,太后娘娘您就是让我女装都行! 幻想着满载而归的贾琮保持着微笑,与红透了的黛玉乖乖坐在蒲团上,任由曹太后喜滋滋的拿他们当大号手办玩。 「还是娘娘眼光好,您看这么一扮,不正是仙翁座下的金童跟玉女吗?」 听到身 边嬷嬷的恭维,曹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将黛玉拉到身前,摸摸小脸,慈祥的说道:「真是个乖孩子,比这猢狲乖巧多了。」 她伸手又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咚咚敲了敲脑袋瓜,笑呵呵假装训斥:「你也是,跟甄氏吵个什么劲。她怎么说也是亲王之母,万一惹急了,老十四再找你麻烦怎么办?」 「这不是有您在吗?您可是瑶池王母,我这小猢狲还不是因为有您这尊大神罩着,这才敢在宫禁中拔刀……」 贾琮卖起乖来脸皮比京城的城墙拐角还要厚实些,直接将曹太后捧成了瑶池王母,乐的曹太后脸上的皱纹都满含笑意。 只见曹太后伸手往贾琮额头一点:「越说越没谱了,小心王母娘娘把你扔进瑶池喂王八去。」 贾琮咧嘴一笑,往西边天际拱手拜下:「那敢情好,我好借机从瑶池偷来蟠桃,献给太后娘娘!」 哈哈哈哈…… 「你这猢狲,这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 曹太后这会心情好的不得了,宫中的各色点心果干不要钱的往上端,贾琮立马变身净坛使者,都快扑到果盘里去了。 直到肚子圆的吃不下时,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还死死盯着桌上的果盘,舔舔嘴唇。 曹太后好笑的拍了拍贾琮鼓起的小肚子,温声跟黛玉说道:「你这丫头到底还是拘谨了些,你看这小胖子,来了慈宁宫跟回了自家一样,从来不守那些烦人的规矩。」 黛玉柔声回道:「蒙娘娘垂怜,前日赐下两位典史姑姑,臣女才知晓这世上万事离不开一个礼字。臣女出身姑苏林氏,因故至今未能学得周全之礼,入宫也好,回家也罢,臣女万不敢行错一步,污了林家声誉。」 唉,确是个苦命的孩子! 曹太后也知道黛玉经历过什么,更知道入京这三年在荣国府过的什么日子。 她今日召见黛玉,不只是看看赐婚的对象长什么样子,更是应皇帝之请,赐恩林家,好让林如海更加忠心的给皇帝办差。 「小胖子……」 贾琮兴冲冲的挪到曹太后跟前,却见曹太后往其脑门上一弹,笑眯眯说道:「你不是喜欢这些点心吗?跟容嬷嬷去御膳房转一转,想要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装上几盒。」… 唔…… 容嬷嬷! 贾琮往旁边一瞅,还好不是用针高手容女侠。 他见黛玉微微点头后,这才放心跟着容嬷嬷离开了慈宁宫。看来曹太后今日的召见不是简单的见一面写什么清词,怕是还有其他缘故。 不过此时的贾琮一点都不担心,与前次来慈宁宫不同,姑父爹爹大人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帝党成员,林姐姐在慈宁宫内,安全的很。 …… 御膳房每日要供应六宫所需,十二时辰基本是换着班的维持着炉火不熄。 容嬷嬷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贾琮跟在容嬷嬷的身后,在御膳房转了一圈,不但装了好几盒子的点心,更是打包了好几份硬菜。 等两人从御膳房出来时,贾琮两只手各拿着一根金灿灿香喷喷的烤鸭腿,一边走一边啃着,嘴里还用含糊不清的话表达着自己对御膳房的热爱。 「嬷嬷吃不吃?」 贾琮将另一只鸭腿递给仪态从容陪着他慢悠悠前行的容嬷嬷,只见容嬷嬷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烤鸭做的是真不错。比东市德宝楼的强太多,之前我与曹嘟嘟去那用饭,曹嘟嘟就跟我说御膳房的烤鸭是一绝,今日算是功德圆满了!啊呜……」 容嬷嬷看着贾琮一口咬去少半根鸭腿,温声应道:「曹都督每次来慈宁宫探望娘娘时,必点烤鸭一盘。」 「嘿,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曹都督光是嘴上说啊,也不知道给我带一只尝尝……啊呜!」 贾琮怨念丛生,抱怨道:「嬷嬷你说说,好歹我是他的好兄弟,他的忠心下属,他怎么就只知道馋我不跟我分享美食呢?」 容嬷嬷闻言眼中一亮,暗暗将此话记在心里。 她从容的反问了一句:「若老奴记得不错,曹都督曾说过要给小贾千户带几盒御膳房的美食,可惜八月底小贾千户就随荣恩伯南下了。这不,一拖就到了今日。」 「真的?」 「老奴从不说假话!」 贾琮一拍脑门:「竟是我错怪了曹嘟嘟!后日我家正好设宴,到时我一定自罚三杯,向曹嘟嘟赔罪!」 「小孩子喝什么酒?自罚三杯就不用了,正好我这缺个帮手,小贾千户不妨来帮我个忙!」 说曹嘟嘟曹嘟嘟就到,刚刚拐弯到了养心殿附近时,曹久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御道旁。 只见曹久功拱手与容嬷嬷打了个招呼,从贾琮手中抢过一只鸭腿,啃了一口后啧啧说道:「还是你小子过的舒坦,今日我算是遭了大罪了!」 贾琮双眼微眯,将最后一口鸭肉咽下,油乎乎的双手往曹久功的衣摆上一抹,嘿嘿笑道:「什么忙?我看看能帮得上忙不?」 曹久功瞪大的眼珠子看着拿自己衣摆当手帕的贾琮,强忍着踹这小兔崽子一脚的冲动,俯身小声说道:「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跟你家也有关系。不过嘛……」 话说一半,曹久功突然停了下来,长叹一声摇头道:「算了,这事也不是你一个小孩儿能掺和的。容嬷嬷,你带他回慈宁宫吧!」 可恶啊!谜语人该死! 贾琮立马化身树袋熊,抱住曹久功的大腿不撒手:「不行,你这话说半句让我今晚怎么睡得着,快说快说!」 他还将腰间的金令显摆了一下,咬牙说道:「我有御刀御剑和御令,有我帮你,啥事都不是事!」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遭罪可别怪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快说!要不然我今晚就住你家里去,不走了!不走了!」 曹久功咧嘴一笑,在贾琮耳边轻声说道:「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再次遭遇刺杀,放心,林大人没事。不过抓的刺客供出了一个人,我去请旨打算调查,却被圣人他老人家给打出来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零六章 到底谁是主角? 老龙王盘卧在皇极殿中,半眯着一双龙目威严赫赫的俯视着大夏天下。 皇极殿前大理石板一尘不染,御道两旁的大汉将军假装看不见鬼鬼祟祟的贾琮与曹久功,始终挺拔身姿,威武的守卫着他们的君王。 贾琮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蛋,嗐,竟然隐隐作痛,这是在昭示小爷我要挨揍? 眼见皇极殿的大门就在眼前,贾琮扭头就想跑路,却被曹久功一把薅住衣领,拎着后脖颈扔到了皇极殿大门前。 只见曹久功伸出一根手指,小声说道:「御膳房的美食,一个月!」 吸溜! 贾琮咽了一口唾沫,咬牙说道:「曹嘟嘟,你能确定圣人老爷不会揍我?」 曹久功摆手回了一句:「放心,我来时问过了,圣人这会正与青藤先生下棋,心情正好。」 「青藤先生?谁啊?」 贾琮一脸迷茫,青藤?好熟悉的称呼。 曹久功愣了愣,鄙夷的看了贾琮一眼:「不学无术!青腾先生徐晋,昭武四十一年县府院三试案首、四十二年南直隶乡试解元、会试榜首、殿试第一,六战六捷,乃我朝第一位六元及第的旷世大才!」 卧艹! 原谅我没文化,只能用国骂代替惊讶。 看着贾琮瞪大了眼珠子,曹久功俯身在其耳边小声解释道:「青藤先生刚刚外任回京,圣人有意让他入都察院。有这位在,只要你把我告知你的事当着他的面讲出,剩下的自有青藤先生接手。」 「呃……曹嘟嘟,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么做是不是在算计这位文曲星?」 咳咳…… 曹久功轻咳两声,扭过头去望天,小声嘟囔道:「怎么能说算计呢?不过是给青藤先生提供线索,对,提供线索。」 贾琮翻了个白眼,鄙夷的说道:「没想到啊,曹嘟嘟一百来斤,九十九斤的心眼子!算了,为了林姑父,豁出去了!」 他抚平了身上的仙童袍子,长舒一口气,再次鄙夷了一眼正跟自己挤眼睛的曹嘟嘟,走向了皇极殿大门。 …… 青藤先生徐晋刚过而立之年,他出身名门,二十岁前遍游天下。二十二岁因父病逝居家守孝,三年后便开始了扬名天下的科考之路。 二十五岁六战六捷,成为大夏王朝第一位六元魁首,入翰林院,敕封翰林待诏,入值军机。 昭武四十六年春,高丽国有反叛宗主国之心。二十九岁的徐晋以礼部侍郎衔、问罪钦差的身份带领三百羽林郎,硬生生杀入王宫,当着高丽君臣的面,斩了勾结倭国的密使,手持金令废了高丽王,另立新君。 等徐晋回到大夏时,不但押着高丽的罪王叛臣,更是将高丽国库搬了回来。 三年后,徐晋奉旨提督山东学政,至今乃归。 这位年仅三十四岁的猛人,简直就是天生自带主角光环。这会正与太上皇讨价还价,打算争取更大的权力好施展心中的抱负。… 正当君臣二人借用棋盘来讨价还价时,咕噜噜从大门处滚进来一个小胖子。 曹久功收回自己的脚,深藏功与名。 贾琮懵逼的从地上爬起来,袖子里藏着的两块点心都蹦到了刘济与徐晋的脚边。 呃…… 太丢人了! 贾琮捂脸准备跑路,刘济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了耳边。 「呵,小胖子是打算来领板子了?哟,换了身新衣服,近前来让朕瞧瞧。」 贾琮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磨磨蹭蹭的挪到近前,躬身道:「圣人老爷万安,方才是失误,失误……臣原是想过来拜见圣人老爷的,可惜门槛太高 ,臣腿太短,不小心绊倒了。」 龙首宫里的什么事瞒得过这位老龙王,他笑眯眯看着贾琮现编着故事,乐呵呵看他表演。 贾琮编着编着抬头偷偷看了太上皇一眼,见其似笑非笑,双手一摊,光棍说道:「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瞎编的。都是曹嘟嘟勾引我,他说我未来的老丈人又遇刺了,拿住的刺客说是受了义忠亲王刘烨,和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子腾的指使……」 咚! 贾琮立马抱头蹲下,幽怨的看着猛弹了一下自己脑瓜子的太上皇。 只见刘济往殿外看了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咚咚敲了好几下贾琮的脑袋。 「蠢成这样子,还想考个探花郎娶媳妇?被人当枪使了你知不知道?」 说罢,刘济将目光转向正打量贾琮的徐晋这边,叹息问道:「徐卿怎么看?」 「圣人有何打算?是杀还是压?」 「时机不到,杀人只会让真正的黑手再次缩回去。」 徐晋慢悠悠的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一分拣,微微一笑:「那臣的意思是,敲山震虎,顺藤摸瓜。既然林前辈都将狐狸尾巴送过来了,不如给它一棒子。」 刘济欣赏的看着自己亲点的文曲星,哈哈大笑。 「那朕就如了老四的意,敲打敲打。这件事就交给徐卿来办,把握好度。」 徐晋起身,整理衣冠后,作揖长拜:「臣徐晋,领旨!」 贾琮长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君一臣的迷幻交流,心中大喊谜语人滚出去。 咚咚咚! 脑瓜子上又挨了三下,抱头不及的贾琮满是幽怨。 「圣人老爷,再敲我就真傻了!」 哈哈哈哈…… 刘济与徐晋皆是哈哈大笑。 「没事,反正已经够傻了,再敲也不会更傻。」 曹久功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太上皇刘济的心情确实不错。 只见刘济将贾琮往徐晋跟前推了推:「这是代善的孙子,这小子大言不惭跟林如海夸了海口,要考了探花郎去林家娶小娇娘,徐卿乃我朝文魁,不妨替朕教教他。」 「御猫贾琮,臣刚回京师就听说了。」 徐晋兴致勃勃的上下打量着小胖子,却见贾琮露出两颗小虎牙,向他作揖大拜。… 「青藤先生在上,学生有礼了!」 刘济抚须点头,好小子够机灵。 徐晋愣神片刻,随后哑然失笑。他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随身玉佩,递给贾琮:「玉不是什么名贵的好玉,却也是我在西域游历时亲手采的。今日送给你,当个见面礼吧。」 贾琮双手接过,再拜道:「学生倒是觉得,此玉随先生一路向东行,万里之遥,生君子之风。此玉贵,不敢以金银比价之。」 搓搓贾琮的脑袋瓜,徐晋脸上的笑意更甚。 林前辈啊林前辈,你这女婿挺好玩的,这徒弟我收了! 这时戴权匆匆走进大殿,将一封密信呈上。刘济拆看后快速浏览了一遍,嘴角微扬。 随后他将其递给徐晋,呵呵笑道:「徐卿,你输了!」 徐晋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坦然认输。 「圣人慧眼如炬,倒是臣自大了。没想到咱们这位王伯爷,比臣想象中的更加无耻。」 啧啧,有故事啊! 贾琮乖巧的揣起小胖手,眯着眼睛认真听故事。 只见君臣二人也没有避着他,刘济说道:「王子腾是个能屈能伸的人,野心够大,脸皮够厚,能力也还算不错。朕在,他只能压着他的异心。但是……」 「朕老了!」 随着这三个字传入耳朵,贾琮立马如同受惊的猫儿,炸毛惊悚的瞪大了眼珠子。 徐晋依旧是风轻云淡,戴权默不作声。 刘济抬手在贾琮脑袋上搓了搓,温暖的大手安抚了贾琮的惊惧。 「谁也逃不过天道轮回,哪怕是朕,终有一天也会魂归天地。王子腾到底替朕卖命几十年,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徐晋摇了摇头,悠悠说道:「圣人仁慈,可王子腾不一定能舍得富贵荣华。他的心,太大了!」 「随缘即可,朕做了朕能做的,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刘济抬眼看向皇极殿的大门外,朱红色的门廊间,金色的阳光闪烁着,映照大地。 看起来暖洋洋的,刘济想起了昔年他与贾代善君臣相得的时光。 「代善啊,我给你封个荣亲王如何?」 「你是不是打算砍了我?」 「啊?那算了,你还是当我的荣国公吧!」 「这还差不多!」 刘济心中微叹:唉,现在的臣子啊,怎么就不知足呢? …… 贾琮是揉着屁股蛋出了皇极殿大门的,不知道圣人老爷突然怎么了,原本搓着猫猫头一脸的宠溺,转瞬间看着小胖子哪哪都觉得不顺眼。 以贾琮今日左脚先进皇极殿大门为由,抓住小胖子就是一顿揍。 屁股蛋上挨了太上皇十戒尺的贾琮,幽怨的盯着守在殿外的曹久功,伸出了两根小胖手指头。 曹久功忍着笑,拱手道:「小贾千户受累,本督应了!」 「这还差不多!」 贾琮跟着曹久功慢悠悠往龙首宫外走着,小声说道:「刺杀的事应该和义忠亲王府没多大关系,是晋商假借义忠亲王府的名义干的。王子腾把晋商给卖了,圣人老爷正跟青藤先生讨论这件事。」 「啧啧,咱们这位义忠亲王还真是可怜,去年刚纳了范家的女儿为侧妃,就被晋商扣上了这口黑锅。」 曹久功呵呵一笑:「倒是王伯爷够狠,眼看情势不对,立马就将盟友给卖了。对了,圣人有没有说此事要不要往下查?」 听到曹久功这么问,贾琮嘿嘿笑道:「曹嘟嘟,圣人老爷让你陪我去趟义忠亲王府。不管刺杀我岳父大人是命令是不是刘烨下的令,他义忠亲王府都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打算去揍个人出出气!」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零七章 宝玉醒了,又快晕了! 打人是肯定要打的,这可是小爷我在江南就下定的决心。 想起刚回京那日撒娇卖萌好不容易求来的打人圣谕……呃,免罪圣谕,贾琮悄悄握了握拳头。 刘烨啊刘烨,不把你揍的义忠王太妃认不出来,小爷就不姓贾改姓林了! 曹久功在听到贾琮转述的圣人口谕,呆立许久后才苦涩的说道:「琮哥儿,你这是报复!得,圣人都下令了,我敢不去吗?」 贾琮咧嘴一笑,跳起来拍了拍曹久功的胸膛:「这才对嘛,你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儿,龙禁卫大都督,打个人算什么?到时候咱们多带点人,帮刘烨整理一下王府……」 …… 打人的事儿自然不是说去就去的,天选之子徐晋还没传来消息,贾琮磨刀霍霍,守在府中一边揉着脑瓜子跟着黛玉读书,一边蹲在荣国府的大门口望眼欲穿。 自贾母从慈宁宫回来后,这两日贾琮去荣禧堂请安时,言语间多有躲避之意。 阖府上下的老老少少算是都看出来了,可没人敢问原因。贾赦每日要去军营,忙得不可开交。贾政搬离正院后,好像情绪低沉了不少,跟那几个溜须拍马的门客吹牛的次数都少了许多,经常夜不归宿。 老太太问了几次,不是宿于友家秉烛夜谈,就是歇于衙门忙于政务。 不过贾琮鼻子灵,二叔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二哥啊,咱家二叔步了你的后尘,竟然开始留恋秦楼楚馆了! 当然,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贾琮只是揣手看戏,并未挑破此事,安心吃瓜。 直到冬月十四,快要虚脱的小胖子踉踉跄跄的从黛玉房中走了出来,扶着门廊叹息林姐姐的强大。 正打算去干饭好补充因为学习耗尽的体力,却见紫鹃满脸的忧虑,急匆匆的小跑进了院子,看到贾琮后福身道:「三爷,宝二爷醒了!」 「额……」 贾琮迷茫的问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看着一脸的忧虑?」 说话间,黛玉已经来到了门外,惊喜的问道:「宝玉醒了?」 紫鹃苦笑道:「是醒了。明日便是咱们府上设宴待客之日,老祖宗怕吵着宝二爷,便让人将宝二爷送回了绮霞斋。不料不到半个时辰,袭人就突然跑来说宝玉醒了……」 「紫鹃,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何忧虑的原因呢!」 贾琮再次开口,紫鹃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道:「宝二爷说他做了好长的梦,说什么木石姻缘、说老祖宗给他许诺,定下姑娘为未来的宝二奶奶。原本都要快成亲了,却突然被人吵醒,这会正闹呢。」 木石姻缘? 听到这四个字,黛玉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正当她有些疑惑这莫名的难过从何而来时,她的左手被人握住,暖意浓浓,冲散了那股不知名的难过之感。… 黛玉俏脸一红,却也没有挣脱。 紫鹃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贾琮正顾着香香的林姐姐,哪里会看到紫鹃眼中的黯然之色。他在黛玉耳边小声说道:「待有时间,我给林姐姐讲一个木石姻缘与金玉良缘的故事。」 「与我有关?」 黛玉心有悸动,几乎是确信一般的反问了一句。 贾琮神秘的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小声回道:「是也不是,那是我曾做过的梦,噩梦!」 两人咬了一会耳朵,小院外却是吵杂声一片。 临近黛玉小院的几个姐姐妹妹均已收到了消息,纷纷出了院子,打算喊上黛玉一同去探望宝玉。 别看外面的人怎么说宝玉的不是,在三春并黛玉眼中,宝玉是她们的亲人, 满心满肺的对她们好。 当然,这一点贾琮也同意。 他虽然反感宝玉痴缠黛玉,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贾宝玉是一个心思很纯净的人。满京城武勋亲贵子弟中,人品能比得过贾宝玉的,屈指可数。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宝二哥,听听他的梦中故事。」 按理说,黛玉在荣国府受贾宝玉的照顾不少,表兄大病方醒,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 可紫鹃又说了宝玉刚醒后说的那些,担心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免有些踌躇。 贾琮看出了黛玉的为难,捏了捏黛玉的手儿,笑道:「林姐姐忘了我说的?一切有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这话一出,黛玉莞尔一笑,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轻轻嗯了一声,任由贾琮牵着手走出了院子。 …… 绮霞斋内堂的病榻前,已经挤满了宁荣两府大大小小的主子。 贾琮与黛玉、三春走进宝玉的小院时,正巧碰到了刚刚从宁国府赶来的贾蓉之妻。 老太太孙辈跟前第一得意人,宁国府新出的女主子,贾蓉之妻秦可卿。 「侄媳拜见叔叔、林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小姑姑……」 秦可卿的年纪要比几人都大,奈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贾蓉辈分低了众人一辈,连带秦可卿要给几个小孩儿行礼。 不过秦可卿的教养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颦一笑皆是恰到好处,加上冠绝京城的容貌,连贾琮这个看过前世各种猜测的人,都无法将那些污秽与其联系起来。 就是秦可卿那声叔叔,叫的他实在有些扛不住。 「叔叔,您与几位姑姑也是来看宝二叔的?」 秦可卿再次喊了一声叔叔,贾琮咯噔一下打了一个机灵。 他连忙摆手制止:「蓉哥媳妇,以后喊我三叔、琮三叔,万不可喊我叔叔!」 嗯? 秦可卿一脸的茫然,她刻意喊得亲切些,就是为了跟贾琮这个二圣宠臣拉近关系。 宁国府再次传承爵位,威势再减。如今宁国一脉渐弱,必须依靠重新兴盛的荣国府来维持宁国府的威势不倒。… 而这位琮三叔,便是秦可卿认为将来最具潜力的人。 贾琮看着一脸疑惑的秦可卿与黛玉等人,扶额解释:「我也不知是为何,蓉哥媳妇那么一喊,我胃疼!喊三叔吧,这样亲切又不胃疼,多好!」 虽然不解这个胃疼从何说起,但善解人意的秦可卿还是再次向贾琮行了万福礼:「侄媳给三叔请安!」 「啊哈,这下好多了!」 贾琮挠了挠头,虚扶一下:「起来起来,对了,蓉哥儿呢?怎么你一个人来了?」 秦可卿柔声回道:「说来也巧,夫君今日去城外探望祖父大人和……公爹了,太太回了娘家,侄媳得了消息只好一人前来。」 宁国府的烂事,一言难尽。 好在贾敬快刀斩乱麻,将贾珍那货拉到道观打断了狗腿关了起来,暂时还算安稳。 看着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的秦可卿,贾琮欣慰的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后,探病的队伍又庞大了一分,在贾琮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绮霞斋的门外。 绮霞斋的门外立着几名俏丫鬟,叽叽喳喳的打闹着,毫无规矩,便是看到贾琮等人,除了其中一人迎上前来,其余几个只是敷衍的行了个礼。 「放肆!」 贾琮突然厉声一喝,吓了众人一跳。 「除晴雯外,你们几个统统跪在院子里醒醒神,什么时候知道错在哪里了,什么时候起来!」 迎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黛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秦可卿微微点头,对这位三叔更加感兴趣了。 先前迎上来的晴雯愣了愣神,随后款款拜下:「奴婢给三爷请安,给二姑娘、林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请安,给蓉大奶奶请安。」 贾琮点了点头:「你不错!」 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那几个还在愣神的丫鬟,冷声道:「宝二哥就是太惯着你们了,让你们忘记了什么叫做规矩。你们的主子大病方醒,一屋子的大小主子至今还在担忧,你们倒好,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琮哥儿骂得好!」 这时王熙凤红着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赞赏的看了一眼贾琮后,怒斥那几个丫鬟:「还不去院子里跪着,每人罚半月月钱!」 凤辣子的威名不是吹出来了,这几个丫鬟半点敷衍也不敢有,统统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随着院子里安静下来,屋子里就传来了老太太的不满斥责:「你宝二哥刚醒,你就在外面摆威风。怎么?还站在院子里干什么,等老婆子亲自出去接你不成?」 王熙凤闻言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贾琮咧了咧嘴,跟担忧的黛玉、三春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他抬脚走进了屋内,果然,病床上的宝玉虽然虚弱,却在黛玉踏进屋子的大门时,双目发亮。 贾母身旁陪坐着面无表情的邢夫人、双眼通红的王夫人,以及抱着小贾兰的李纨。 贾琮躬身道:「孙儿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给婶娘请安,大嫂嫂好!」 老太太冷哼一声,无视了贾琮的拜礼。 李纨起身无声回礼,小贾兰则是露出白牙儿冲贾琮奶声奶气喊了一声:「三酥好!」 「兰哥儿乖!等下三酥让银给你送好次的过来!」 乖宝宝总能得到关爱,贾琮上前摸了摸小贾兰的脑瓜子,这才来到了贾宝玉的床榻前,挡住了他投向黛玉的目光。 「宝二哥,大病方醒,可得好好补一补。明日一早我便去太医院请虞老给你复诊,虞老可是玩虫子的高手,他用五颜六色的虫子配的药,绝对能让宝二哥以最快的速度生龙活虎起来!」 贾宝玉当然知道虞老是谁,也知道他在昏迷期间喝下了多少虫子配的药。 可……呕…… 他终于忍不住了,扶着床榻呕吐起来……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零八章 亲父不如叔伯 宝玉本就是大病方醒,被强灌了一碗参汤吊着精神。被贾琮的言语这么一刺激,扶着床沿干呕不止,眼前一黑差点歪倒过去。 贾琮连忙将其扶住,抚背顺气,方才心里的那点小怨气随风而逝。 说到底两人是兄弟,除了这货有些痴缠黛玉外,并无其他冲突。 贾琮一边帮宝玉顺气,一边笑说:「宝二哥安心,那种药已经不用喝了。虞老也说过了,宝二哥如今蛊毒已解,剩下只需补中益气便可,明日我去太医院寻些食补方子,也省的宝二哥再喝那些苦兮兮的汤药了。」 一听不用喝那些虫子做的药了,贾宝玉立马就停了呕吐,精神头似乎都好了些。 抓住贾琮的手两眼放光:「琮哥儿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也不用喝那些汤药?」 「不用喝了,太医院的温太医善食补,我去请他为宝二哥诊脉,弄个食补方子就好。」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贾宝玉一听连汤药都不用喝了,立马喜笑颜开,拉着贾琮的手就开始诉苦:「还是琮哥儿好,我一醒来就被拉着硬灌了一碗汤药,那个苦啊……」 话说到一半,贾宝玉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变了脸。他木然的盯着贾琮,贾琮也收回了笑脸冷冷相对。 屋里坐着的、站着的众人纷纷屏息,看着这对兄弟。 只见宝玉在许久的木然冷对后,突然侧身将目光转向了咬着嘴唇忧心看着他们的黛玉。 「林妹妹,赐婚的事儿你真心愿意吗?」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想要从黛玉的口中得到答案却也担心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 却见原本有些焦虑的黛玉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期待的贾琮,莞尔一笑。 这一笑,如冬日暖阳,将屋子里的沉寂与冷意统统一扫而空。 「宝二哥,爹爹在请旨前,是问过我的呀。」 「我是真心愿意的,这才有了赐婚的圣旨!」 黛玉软软糯糯的话落在宝玉的耳中,如晴天霹雳,原本强撑的精神仿佛被瞬间抽空,重重往后倒去。 贾琮连忙将其扶住,宝玉心头一酸,一把扯住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想要好好发泄一通。 老太太自然看到了宝玉的举动,正要出言阻止,却见宝玉在抓到那块玉时,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怔怔的看向按住他的手,抬眼时正好对上贾琮的双眼。 「宝二哥,你今日若是再扯了这块玉砸上一回,你我间的兄弟情谊、你与林姐姐的兄妹情谊,甚至你与几位姐姐妹妹的感情都将被你亲手给毁了。」 宝玉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贾琮的双眼,没有巴结、没有嘲笑、更没有冰冷与威胁。 他感觉自己好委屈,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好半天后,宝玉松开了扯着那块玉的手,委屈的询问:「琮哥儿,你为何要抢走林妹妹?」… 语气中只有委屈,没有愤怒,没有抱怨。 贾琮笑了笑反问一句:「何来抢走一说?难道林姐姐嫁给我,宝二哥就不认林姐姐这个表妹了?」 这句反问的确把宝玉给问住了,十二三的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 说到底是被老太太长久宠溺下,产生的过分占有欲罢了。自打黛玉来京后,老太太便开始给其灌输两个玉儿的事,说的久了,他难免将黛玉当成他独有的。 猛然一道懿旨赐婚,宝玉心中的第一想法便是,林妹妹不属于她的。 当然,本来就不属于他。 只听宝玉不甘心的说道:「可……可明明是我先……老祖宗明明跟我说过 ,将来要跟我和林妹妹定亲的。」 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转向贾母,老太太面色木然冷漠,并未开口解释。 对于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黛玉看了一眼始终没有出言解释的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袖中的手紧紧握住。 贾琮笑着摇了摇头,再次反问:「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还有湘云姐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宝二哥难道要把她们强留在府里,只为自己耍的痛快,不顾姐姐妹妹的将来?」 「我……」 贾琮见宝玉被自己问的愣住了,便转头看向俏生生立于一旁的黛玉,跟其相视一笑,继续说道:「林姐姐也好,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也罢,还不是一听说你苏醒就跑来看你。宝二哥,咱们兄弟姐妹哪个不担心你?你倒好,一醒来,还打算摔玉发脾气,小心今后大家都不陪你玩了!」 宝玉这一次更加迷茫,在贾琮的搀扶下挣扎的一一看向屋里的姐妹。 迎春、探春皆是遐想自己嫁人的事儿。突然被贾琮提及,不免害羞红了脸。唯有惜春懵懵懂懂,正跟侄儿贾兰分果果玩儿。 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四下打量,看到正盯着她的贾宝玉后,露出小虎牙甜甜一笑。 随后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床榻边,掰开宝玉握着的手往里面塞了两颗梅子。 「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说着她趴在床沿上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疑惑的问道:「宝二哥哥好久没陪我玩了,是不喜欢惜姐儿了吗?」 奶音未脱询问,让宝玉呆呆不知如何回答。加上方才贾琮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犯病了,蠢病。 虽说心里还有些不甘与委屈,可看着手心的梅子,趴在床边盯着他的惜春,以及屋子里的其他亲人,眼中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 惜春伸手小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吐了吐舌头:「宝二哥哥多大了,还掉金豆子,羞羞……」 噗嗤…… 宝玉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笑出了声。 他将手心的梅子塞进嘴里,咀嚼了一会说道:「药太苦了,下次四妹妹喝药的时候别哭,要不然我也笑话你。」… …… 绮霞斋一行要比想象中的顺心,屋里的长辈包括贾母在内,都完完整整的听完了贾琮与宝玉的对话。 对于赐婚的事儿,贾宝玉虽有不甘,可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正如贾琮所想,宝二哥哪里是对林姐姐一人「情根深种」,阖府的姐姐妹妹他都舍不得。 可惜啊,最终能陪着宝玉的,怕只有他的那些丫鬟们,说不定未来的宝二奶奶连他的丫鬟也要赶走。 看着同姐姐妹妹们说说笑笑的宝玉,贾琮心中暗叹,什么木石奇缘,说到底这事儿还真是老太太造下的孽。 当年宝玉不过七八岁,黛玉更是只有六岁。小孩子家家的,你没事就说什么两个玉儿,不是造孽是干什么? 他不信老太太会不知道女儿贾敏与二儿媳之间的矛盾,把黛玉嫁给宝玉做什么?想让外孙女被二儿媳磋磨死? 「哐啷!」 「宝玉醒了?」 咔咔的声响打断了贾琮的思索,只见一身明光甲的赦大老爷从外面匆匆冲了进来。 连给老太太行礼都顾不上,直接来到床榻边,大手重重拍在了宝玉的肩膀上,把还很虚弱的宝玉拍回了枕头上。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宝玉不会有事的!」 贾赦见侄子醒了,压在心里的担忧终于一扫而空,大喜之下,爽快的跟王熙凤说道:「琏儿媳妇,宝玉醒来是大喜事,阖府上下月钱翻倍,那个…… 」 他将目光放在始终伺候在宝玉床边的袭人身上,满意的说道:「袭人,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满院子就你伺候宝玉最尽心。重重有赏,琏儿媳妇,赏袭人两百两银子!」 王熙凤屈膝称诺,对于这位曾经看不上眼的公爹更加尊敬。 相比至今还没人影的二叔,要不是她知道事实真相,她都快以为宝玉是公爹的亲儿子了。 袭人原本还心疼宝玉被大老爷拍回了枕头上,这会却被如此大手笔的赏赐给惊到了。 还是宝玉咳了两声,提醒了袭人一句:「还不赶紧谢谢大伯……哎,大伯,别拍了,侄儿快被您拍散了。」 贾赦尴尬的收回又想拍下去的手,哈哈一笑:「你这身板儿差了些,你看你弟弟这小胖子,耐摔耐打,前日被圣人揍了十板子照样活奔乱跳的。等你好些,跟大伯去练练,公府的哥儿,柔柔弱弱像什么样子……」 今日的贾赦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又拍又打的折腾了宝玉好一阵,当说道今后对宝玉的教导问题时,扫视了屋子一圈才发现此处没有贾政的人影。 他疑惑的询问贾母:「老太太,老二人呢?怎么不见人?」 不问还好,这一问,不但老太太尴尬不知如何回应,王夫人更是委屈起来。 她好像忘记了一脸与大房的龌龊,忘记了与大伯子之前的冲突。 王夫人突然用手绢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跟贾赦诉苦道:「大伯,您管管宝玉他爹吧,宝玉刚醒我便让人去梁园报信,可……可他说醒了就醒了,喊他作甚……」 「荒唐!」 贾赦闻言瞬间大怒,身上的明光甲与腰间的长刀更显杀气腾腾。 他怒目圆睁,盯着王夫人问道:「老二媳妇,此话当真?」 王夫人这会只顾嘤嘤嘤,倒是一旁的邢夫人插嘴说道:「老爷,弟妹说的是真的。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儿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当爹的却在外面喝花酒喊都喊不回来……」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零九章 贾赦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酉时末的冬日,京城的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了。 马蹄阵阵,一队骑兵快速从大时雍坊坊门穿过,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宜北坊。 要不是贾七亮出荣国府的腰牌,宜北坊的坊正差点就去敲锣喊人了。 轰隆! 紧闭的梁园大门轰然倒塌,烟尘散尽,荣国府的亲兵就鱼贯而入,长刀往门子的脖颈上一架,便见高头大马踏进梁园的赦大老爷俯视问道:「霍安在何处?」 「爹,咱该找的是二叔!」 大宝气喘吁吁的载着贾琮跑了过来,小胖子勒驴提醒自己的父亲。 却见贾赦冷笑道:「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有什么用?你二叔脑子不清醒,今天逮他回去,明天被人一忽悠,还不又是沉溺于别人的恭维中。斩草要除根,他霍家敢从老二这打咱们家的主意,我便让他知道,今后,京城的秦楼楚馆,敢接待老二,我便敢拆了它!」 神他喵的斩草要除根,老爹啊,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赦大老爷明显认为自己的打算极为正确,问清了文会所在后,立马拍马前行。 果然,穿过一条红枫走廊,不远处的亭台楼阁皆是红纱帐中暖,酥风醉人心。 灯火不夜天,暮鼓之声也没有将红纱帐里的人赶回家去。里面大大小小的官绅巨贾一个个都左拥右抱,吹嘘着自己的歪诗…… 「爹,您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贾琮好几天没挨赦大老爷揍了,皮痒难耐。目瞪口呆的看着所谓的文会场景,脱口而出问出了作死之问。 啪! 脑瓜子挨了一巴掌的贾琮终于清醒了,拍驴躲在了一边。 主位旁边坐着的人贾琮一眼就认出来了,曾经被自己在倚红楼前用一根鸡腿打脸的南安郡王世子霍澜。 在他下首依次是京中各家勋亲贵胄的当家人或各家子弟,光是贾琮能认出来的,就有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理国公府一等子柳彪…… 当然,坐在柳彪下首的那位,正是自己的亲二叔贾政。 今日的贾政可不像在家时的正经模样,靠在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身上,由那女子剥着橘子喂他。 那不规矩的右手已经顺着轻纱伸了进去,上下求索,满脸的享受。 「老七,弓来!箭来!」 嘶! 贾琮正看得新奇,突然耳边传来了老爹的怒喝声。 好家伙,这要是打算给二叔一箭? 他连忙出声阻拦:「爹,爹,箭下留人!二叔不就是喝个花酒而已,还到不了一箭穿心的程度。」 贾赦白了傻儿子一眼,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羽箭嗖的一下就穿过红纱帐,射在了挂在贾政头顶上方的花灯上。 哗啦一声,花灯被烛火点燃,砸落在贾政面前的桌案上,吓得贾政面色苍白,原本正要吃进嘴的橘子瓣儿硬生生怼到了鼻孔中。… 嗖! 又是一箭飞出,长弓嗡嗡作响,这只羽箭狠狠扎进了主位南安郡王霍安背后的屏风上。 木质的屏风应声而碎,可见羽箭威力之大。 「霍安,你他娘的设宴请了满京城的人,单单落下老子,是看不起老子吗?」 论嚣张,满京城除了十三爷刘恪外,便是荣国府的赦大老爷了。 嚣张的赦大老爷直接骑着马来到了所谓的文会设宴之地,身后十几名披甲执锐的亲兵学着自家将主,拍马前行。 乒乒乓乓,宴会瞬间响起了杂乱的破碎声。 贾琮拉不住大快朵颐的战驴大宝,任由大宝载着自己在宴会上晃悠。 「 大宝,咱要点脸啊,别弄得咱们没吃过似的!」 「呃啊啊……」 「哎,我不吃我不吃,你吃吧!」 贾琮骑在驴上,向面前目瞪口呆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实在抱歉,我家的驴儿太不听话了,等我将它带回去再好好教训……」 「贾政,还不起来随我回去!看什么看?长兄如父,等我回去再好好教训你!」 贾赦的马鞭狠狠挥下打在了瘫坐在地的贾政身上,一声惨叫过后,贾政的肩膀上出现一道血痕。 「来了,把这混账东西给我绑了!」 贾七亲自下马,拿出绳子就将还想挣扎的贾政绑了起来,直接扔到了马上。 小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老爹粗暴的搅乱了所谓的文会,又将自家二叔五花大绑捆在了马背上。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尴尬的再次向面前的中年男子拱手解释道:「在下方才说的是我的驴儿,不是在骂我家二叔!」 噗嗤…… 旁边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贾琮不禁扶额。连忙强行将还在吃吃吃的大宝勒住,挪到了贾赦身边。 只见主位上的南安郡王霍安脸色铁青,明显在压制心中的怒火。 倒是站在霍安边上的鸡腿兄…… 那位曾经被贾琮用鸡腿打脸的南安王世子霍澜眼含忌惮,愤恨的看了一眼贾琮后,悄悄拉住了快要爆发的霍安。 贾赦拍马前行,手中的马鞭一指霍安,冷声道:「霍安啊霍安,想从我那蠢货弟弟身上打荣国府的主意,可有想到老子会打上门来?说吧,你想怎么死?」 「大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是啊大兄,今日王爷设宴,原本是想请大兄一起的,可这不是看大兄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没敢前去打扰嘛。」 保龄侯史鼐与忠靖侯史鼎是贾母的亲侄子,说起来与贾赦贾政是姻亲兄弟。 两人见此时的气氛陷入爆发的边缘,连忙出来打圆场。可惜贾赦今日来的目的一是将贾政绑回去,二来就是打算趁机大闹一场,将贾家与霍家三代交往形成的亲密关系给彻底绝了。 贾赦没有理会史家这两个蠢货,怒目圆睁,直直盯着主位上冰冷着脸的霍安。 小胖子凑上前,下驴跟史家兄弟解释道:「两位叔父莫怪我父,今日宝二哥大病方醒,算是从鬼门关逃回了一条命。二婶婶派人来找二叔回去……」 贾琮指了指被绑在马背上的二叔贾政,苦笑说道:「两位叔父应该看到了,老太太是真下不来手打她偏疼了半辈子的小儿子,这不,只能我爹这个当长兄的亲自出手了。」 说着,他还凑到史家兄弟身边,小声说道:「我爹今日是真被气着了,发起疯来,连皇子亲王都揍。听侄儿一句劝,叔父千万别掺和!」 嘶! 史家兄弟二人闻言想起了贾赦曾经的战绩,左右一看四周,果然所有熟悉贾赦的人都避到了一旁。 该死,他们自己就忘记这事了! 想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后退两步,躲在了一旁。 在史家兄弟后退的瞬间,霍安已经明白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虽说他顾忌贾赦的疯魔和荣国府突然崛起的缘由,可作为堂堂郡王,霍安可不想就这么被贾赦打了脸。 于是他拍案而起,从身旁护卫的腰间拔出长刀,怒喝道:「贾恩侯,你放肆!本王堂堂国朝郡王,你一个小小的荣恩伯竟敢威胁本王……」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一十章 武勋斗,刺客至,贾赦伤 华灯初上,梁园的梦还没开始,却被赦大老爷的刀锋给搅了个粉碎。 自开国以来,四王八公十二侯同气连枝数十年,终究在权力与欲望的驱使下渐行渐远。 霍安的威胁在贾赦看来,跟那些青楼女子在他耳边说的一生一世一样,狗屁不是。 史家兄弟也好,进来赴宴的京城勋亲贵胄也罢,在贾赦冷笑拔刀的瞬间,连连后退避开,生怕一会真打起来溅他们一身血。 有人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霍安看不清形势,没事招惹贾赦这个煞星干嘛?南安王府的郡王爵位比得过忠信王这个皇子亲王? 没见忠信王府八月间被贾赦这个混不吝砸了个稀巴烂,你霍家扛得住荣国府的那群杀才? 在贾赦抽刀之时,园中的肃杀之气四溢,就连贾琮都觉得汗毛竖起。 今日跟随贾赦来梁园的十余名亲兵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在自家将主拔刀的瞬间,立刻摆出阵型,拔刀备战。 霍澜悄悄后退一步,跟自己家的亲卫打了一个手势。数十名南安王府的亲卫持刀围了过来。 双方皆是剑拔弩张,史鼐还想再劝上一劝,却被其弟史鼎拉了拉衣角:「二哥,千万别掺和……」 没人再劝给台阶的情况下,霍安就是再不想跟贾赦这个浑人起冲突,也不得不应战了。 霍安咬牙放出最后的狠话:「贾赦,别给脸不要脸!」 啪! 一颗石弹准确无误的打在了霍安的嘴巴上,一颗带血的牙齿在众目睽睽之下溅飞了出去。 骤然吃痛的霍安惨叫一声,捂住带血的嘴巴怒目而视扫了一圈荣国府的队伍。 目光刚刚落到收起弹弓假装望天吹口哨的小胖子时,却听贾赦冷笑一声:「老子需要你来给脸?少说废话,做过一场再说!」 「下马备战!」 这流觞曲水、廊桥连绵的梁园并不适合马战,赦大老爷翻身下马时,贾七一声令下,十六名亲兵整齐划一的下了战马,抽刀摆出了攻击的阵型。 杀气腾腾的荣国府亲兵立刻让霍安的亲卫紧张起来,他们平日里不过是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哪里有胆子跟面前的这群杀才提刀相抗。 贾赦长刀一挥,身先士卒就冲霍安杀了过去,这位郡王爷心中立马咯噔一下:糟糕,这厮来真的?他要杀我! 「快快拦住他们!」 轰!紧仅一个照面,以贾赦为刀锋的荣国府亲兵直接将霍安的防御圈击穿,护着贾赦冲到了霍安面前。 贾赦拎着刀就劈头盖脸劈了下去,要不是贾赦顾忌大局,这一刀绝对会要了霍安的性命。 刀背狠狠砸向霍安,抽在了霍安的脸上,一声惨叫过后,贾赦一脚将捂着脸哀嚎的霍安踹飞,嗤笑道:「如此不禁打,霍安,你们霍家的人还是一代不如一代!」 咔嚓! 痴肥的霍安一下子横飞出去,砸在了不远处的栏杆上,木制的栏杆应声断裂,水花溅起,水池中的锦鲤都被炸了出来,惊慌四散。… 「父王!」 「王爷!」 躲在一旁的霍澜眼见自己的郡王老爹被贾赦踹入鱼池,连忙冲到池边查看情况。 这梁园引入的乃是活水,哪怕是初冬降临,池水也能淹没了痴肥矮胖的南安郡王爷。 冰水的刺激之下,骤然落水的霍安扑腾了两下就腿脚抽经,连连呛水了好几口。 要不是贾赦等人没有阻止他人救援,估计明年的今天霍安坟头的荒草就有好几丈高了。 「咳咳……呕……」 腹中冷水吐尽,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的霍安刚一缓过神来,便 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正嘲讽的看着他的贾赦。 他在心中大喊: 「杀了他!」 「杀了他!」 「本王定要杀了他!」 霍安虽然是个不中用的废物,可南安郡王府怎么说也是四大异姓王之一,不但控制着南海的四万水师,更是用数十年的时间,培养了数量众多的死士。 例如此时,被狠狠打脸的霍安已经顾不上龙首宫的那位了,阴狠的盯着贾赦,杀意凛冽。 一颗石弹挑起了战斗的贾琮,第一时间从霍安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对,快速来到还打算挑衅的老爹身边,一声提醒:「爹!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嗯? 贾琮拽住了赦大老爷的手,在其俯身时凑到耳边说道:「这霍安有些疯魔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退回府中再说……」 正当此时,贾赦突然感觉芒刺在背,汗毛竖起。 他第一时间凭借武将的直觉一把薅住小胖子,闪身躲在了一旁的立柱后面。 叮! 嗡…… 「有刺客!保护将主!」 「有刺客!保护王爷!」 一根弩箭狠狠扎进贾赦原另有一直弩箭直接射穿了霍安的右腿,本就遭了大罪的郡王爷又是一声哀嚎,真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贾七与霍安的亲卫统领几乎是同时高呼,对峙的双方立马放弃了打斗,以防御阵型护卫着自家的家主。 「贾恩侯,你他娘的不守规矩,竟然暗箭伤人!」 「霍安,你脑子呢?老子要是真想杀你,刚才就不会用刀背了!」 武勋之间的摩擦争斗,打生打死都是摆明了人马直接对战,几乎没有人会采用刺杀的方式。 这是数代以来形成的潜规则,霍安忍痛这么一喊,想将这口黑锅扣在贾赦的头上,贾赦当场就骂了回去。 嗖嗖嗖……噗噗噗…… 啊…… 我中箭了! 救命…… 荣恩伯就我…… 王爷救我…… 弩机击发的声音在四周嗡嗡作响,一支支弩箭撕裂了红纱帐,射入人群。 虽说这群人大半都是武将出身,可承平已久,大部分人都失去了武将的警觉和身手,短短一轮箭雨,就已经有十几人被弩箭击中。… 嘶律律…… 「大哥救我!啊……」 驮着贾政的马儿屁股中箭,马儿吃痛之下高高抬起前蹄,将贾政甩了下来。 眼看马蹄落下将要踩在贾政脑袋上时,贾赦将儿子塞到一张桌案下面,飞奔上前就撞在了那匹战马身上。 披甲的贾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悬才将贾政救了下来。可惜暗中的刺客抓住了这个机会,噗噗两声,坚实的明光甲都没能挡住利箭。 只见贾赦直接将贾政护在身后,腹中和左肩各中一箭,躲在桌案下的贾琮双目充血,凄厉的喊道:「爹!」 「保护将主!」 贾七一把按住想要扑过去的贾琮,冷静的指挥亲兵去救人。 好在这里不缺桌案等物,四名亲兵举起桌案迎着并未停歇的弩箭冲了出去,在又伤一人的情况下终于将到底的贾赦、贾政二人拖了回来。 「大兄……」 史家俩兄弟在弩箭袭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危机,当机立断就往荣国府众人方向靠拢。 原本在贾政求救时,两人根本没想到贾赦会奋不顾身扑过去营救。 等贾赦挡在贾政身前硬接两支弩箭后,两人彻底傻了眼。 兄弟 二人几乎同时在心中暗道:这贾赦是傻子不成?荣国府大房二房都斗成了什么样?他要是死了,荣国府不就真成二房的了吗? 吐槽归吐槽,当下还是保命要紧。 他俩想要逃出升天,只能依靠贾赦和荣国府的这些亲兵。 「爹?爹……」 小胖子自重生以后,从未有过今日此时的慌张。 看着牙关紧咬、面如金纸的父亲,连声呼唤。 「三儿……」 贾赦终于有了回应,他费力睁开了眼睛,认同喊了一声儿子,随后挤出一丝微笑:「爹没事。」 「嗯嗯……」 贾琮泪如雨下,用腰间的短剑割下一截衣摆,看着露出外面的弩箭箭杆,却不知该如何去做。 「别怕,爹还挺得住!」 贾赦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安慰了一句后跟贾七说道:「敌暗我明,不宜硬冲,固守待援!」 贾七点了点头,一边查看贾赦的伤势,一边快速发令令人组织防御之事。 贾琮抹了一把眼泪,冲不远处霍家的防御圈瞅了一眼。 霍家父子果然惜命,数十人组成的护卫队伍竟然扔下了今日应邀赴宴的宾客,退入阁楼后将门窗尽数关闭,把宾客们挡在了外面。 在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之下,阁楼门前死伤已经超过二十多人。 「不想死的,拿桌案当盾牌,立刻来我们这边躲避!」 贾琮当机立断,冲着附近的人群喊了一声。这群人大半出自武勋府邸,多多少少有过战阵熏陶。 经过贾琮的提醒,众人纷纷回神,各自扛起一面桌案,尽全力往荣国府这边靠拢。 除了第一时间四散的十来人,剩下的四五十宾客尽数与荣国府的队伍汇合。… 借着连廊的立柱和栏杆,贾七指挥众人用桌案垒成了阻挡羽箭的墙壁。 暗中的敌人好像发现了这边的情形,在箭雨继续覆盖的情况下,派出了数十人的黑衣刺客冲了过来。 嗡! 长弓如同满月,一只利箭声如霹雳,从贾七的手中飞出,直接贯穿两人的脖颈,硬生生扎进了前方的立柱之上。 先声夺人的贾七并未停止,连续七八箭,一个人硬是将刺客的冲势打断,吓得这群原本要冲上来的刺客只能躲在立柱后伺机再冲。 嘭! 「啊,俺的眼睛!」 其中一人刚刚从立柱后伸出头来,打算查看情况。贾琮就松开了手,石弹应声飞出,打在了那人的眼睛上。 「小三爷,干的漂亮!」 「七叔,父亲的伤势不宜久拖,我带人在此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你带父亲从河道悄悄离开……」 贾琮已经将方才的惊慌与忧心压在了心底,一颗石弹再次飞出,狠狠打在了另一刺客的脑袋上后,小声跟贾七商量着。 只见贾七摇了摇头,小声在贾琮耳边说道:「不行的,史家的那两位始终护在将主身边,你猜他们是真的关心将主吗?」 该死! 贾琮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贾七的话中是什么意思了。 史鼐、史鼎哪里是关心爹爹,这是担心荣国府抛弃了他们,拿贾赦当人质呢。 要不是四周还有其他人,贾琮恨不得直接宰了这两人。 「好在小三爷当机立断将其他人都喊了过来,带来这么多的桌案,总算给了咱们喘息之机。我已经在第一时间让人顺着水道暗中潜了出去,再拖一拖,援兵很快就至。」 「火……有人用火箭!」 正当两人警惕前方的黑衣刺客时,身后突然有 人惊呼起来。 贾琮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用桌案垒成的防御工事上,竟然扎着一只火箭,要不是亲兵眼疾手快扑灭了火焰,说不定就要将好不容易搭建的工事给烧毁了。 嗖! 虽说暗中袭来的弩箭不少,可贾琮还是眼尖看清了夹杂在弩箭中的火箭从何而来。 这该死的霍安是真的疯了吗?竟然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打算浑水摸鱼。 「霍安,但凡小爷今日脱困,他日必当踏平南安郡王府!」 贾琮冲着不远处的阁楼大声喊道:「先是见死不救,使得今日赴宴的诸公陷入危机。如今又浑水摸鱼,竟然打算用火箭毁我防御之工事。自今日起,贾家与霍家不死不休!」 「贾琮,你莫要血口喷人!说我家用火箭偷袭,你有证据吗?」 阁楼上传来霍澜的反驳之声,众人疑虑又起。 贾琮冷笑一声,大声怼了回去:「诸公都看着呢,火箭从阁楼方向飞来,不是你家还能是谁?再说了,小爷认定的事,不需要证据!」 「你……」 阁楼上霍澜刚刚喊出了一个你字,便见一队黑衣人从水中钻出,冲上岸后猛地撞开了阁楼的大门。 贾琮的眼睛缩了缩,警惕心大作。 「小心水中……」 话音刚落,水池中轰然钻出十余名持刀的黑衣刺客,快速冲向连廊中的众人。 「死来!」 噗嗤一声,贾琮毫不犹豫用手中的短剑刺进迎面扑来的人胸口。 温热腥臭的鲜血在抽剑的瞬间喷在贾琮的脸上,此时的贾琮没有一丝呕吐之感,反而有些蠢蠢欲动。 双眼泛着红光,贾琮再次瞄上了一名扑向二叔贾政的刺客。在贾政几乎绝望的瞬间,贾琮咬牙扑了过去,一剑就斜着刺进了对方的脖子。 贾政已经吓呆了,贼寇的尸体就压在他的身上,脖子处涓涓流出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襟流进了衣袍中。 贾琮费力推开刚刚死在自己手中的贼寇尸体,啪啪拍了两下贾政的脸。 随后他将贼寇遗留的长刀塞到贾政的手中,嘲讽了一句:「二叔,你还是不是贾家的种?拿起刀,守好爹爹,侄儿去杀敌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圣火昭昭,梁园噩梦 人的凶性是被逼出来的,特别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例如此时的梁园,黑衣刺客在弩箭火力覆盖的情况下,从各个方向猛攻众人好不容易组成的防御圈。 贾政傻愣愣的看着被强塞手中的长刀,冰冷、沉重、粗鄙不堪! 刀柄处黏糊糊的,借着烛火的微光,贾政看清了指缝间的猩红之色。 血…… 呕……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将手里的长刀给扔了,刚起的呕吐感却被贾琮的一声厉喝给吓了回去。 循声看去,只见那个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小侄子正借助栏杆,腾挪转移间跳上了一名刺客的后背上,短剑往对方的脖子上一划,龙首金光一闪,鲜血直流。 随后稳稳落地,又是一声大吼,就冲向另一名刺客…… 八岁,琮哥儿只有八岁! 大哥,你到底给琮哥儿教了什么? 不是说要让琮哥儿参加科举,考了探花郎好娶外甥女吗? 「政弟小心!」 震惊的贾政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摸到了他的身侧,还是史鼐眼尖看到了刺客,一把将身边的矮凳扔了过去,砸在了刺客的身上。 贾政茫然的转身,却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踉跄倒地时,下意识想要用手里的刀支撑一下…… 噗嗤…… 长刀入肉,那名被史鼐砸倒的刺客竟然被贾政手里的刀直接贯穿了肚子。 剧烈的疼痛感让刺客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随后挣扎想要用刀去砍贾政。 贾政已经被吓的瘫软,根本没有抵抗和躲避的心思。好在史鼐已经冲过来了,一脚踢飞了刺客的刀,抢过贾政手里的刀就是一阵搅动。 这一下,刺客彻底死透了,贾政也彻底明白了人的腹中有什么东西。 呕…… 史鼐鄙夷的看了贾政一眼,持刀警戒。 他不满的跟贾政说道:「政弟,你怎么说也是姑父的儿子,怎么连个人都不敢杀?还不如琮哥儿一个孩子!」 …… 多亏了贾琮灵机一动下的呼喊,包括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等京城勋亲贵戚四十多人,凭借荣国府十几名亲兵的强悍,硬是共同打退了刺客三次冲锋。 反而是躲入楼阁中的南安王府众人,被刺客攻破了防御,死伤惨重。要不是楼阁一层无意间烧起的大火,估计躲在三楼的霍安等人,这会已经被砍了脑袋挂在梁园大门上吹冷风了。 不过连廊中的情况也不太好,贾赦已经昏迷了,荣国府的亲兵重伤已有五人,勋亲宾客死了七八个,伤者无数。 就连贾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气喘吁吁连御赐的短剑都挥不动了。 负责战事指挥的贾七虽然表面上冷静自若,可贾琮还是瞧见他藏在袖子中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只见贾七走到贾琮身旁,俯身耳语:「待会若是有机会,我和弟兄们趟一条路出来,小三爷跟在十一身后,想办法逃出去!」… 贾琮咬着嘴唇,用力的点头。 他回望了一眼被史家兄弟与贾政护在中间的父亲,任由贾七、贾九、贾十三、贾二一等等十余名荣国府的亲兵家臣挨个拍肩捏脸。 这是在沉默式的告别,赴死而已,荣国府的家臣,从不畏惧死亡!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光明故。 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十二常宝,普启诸明,妙音引 路,无量净土。」 四周突然燃起大火,烟尘随风四散,吟诵之声大作。 贾七眉头紧锁,喃喃自语:「竟然是圣火光明教!」 贾琮无法分辨到底有多少人在吟唱,但贾七的自语声让他觉得心惊。 圣火光明教,前朝末年曾席卷江淮,教众之多远超千年来最出名的造反专业户白莲教。 而且这圣火光明教乃是外邦传入中土,教义极为恐怖,擅长控制教众的思想,有前世中东绿教的味儿。 其教众悍不畏死,只尊光明教主,其他一切的信仰皆是邪教妖人,统统罪该烧死。 贾七似乎对圣火光明教很了解,他在听到对方开始吟诵教义口号时,立马就将贾十一喊来,开始嘱咐突围事宜。 若是普通的贼寇,他们还可以再尝试坚守一阵。可面对圣火光明教,贾七连一丝信心都没有了。 嗖嗖嗖…… 前往突然冒出十几名黑衣人,弩箭又一次用箭雨覆盖了连廊,借着箭雨的火力压制,这十余人快速冲锋。 正当贾七安排人准备借助桌案组成的防御圈进行阻拦来,众人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轰轰轰…… 火光突然出现,吟诵之声逐渐清晰的传入贾琮的耳朵。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 火焰炙烤的焦臭味道直冲鼻息,防御圈内的人全部震惊的看着这十几名黑衣刺客用火油浇遍全身,在即将冲到众人面前时将自己点燃…… 「魔鬼!是魔鬼!」 有胆小的人已经被吓疯了,旁边还算理智的人将其打晕扔到了后方。 哗啦! 人形的火焰在最后的坚持下扑到了桌案垒成的墙壁上,一下子就撞开了一条缝。 「杀!」 数柄利刃挥下,不顾炙热的火焰威胁,贾七带着人堵在了缺口处,与迎面而来的刺客进行最后的厮杀。 要输了! 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四面的火焰逐渐向宴会之地逼近,这见鬼的吟诵声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不清楚这群突然出现的圣火光明教来了多少人,又为何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刺杀他们,唯一可以预见的是,他们真的可能要死在梁园了。… 梁园一梦,竟然会是一场噩梦。 这该死的霍安,你他娘的邀请老子来梁园干什么? 嗖! 啪! 天空突然炸响了一颗巨大的烟花,随后便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厮杀呐喊。 贾七一脚踢飞了扑过来的火焰人,连忙将脚放入池水中灭火。 他终于不在假装冷静,欣喜的高呼:「援兵到了!兄弟们,咱们的援兵到了!」 …… 暮鼓之后,原本沉寂下来的京城突然锣鼓声大作。 自昭武四十九年那夜之后,京城已经许久没有在夜间如此热闹了。 当然,这根本不是热闹,是令人恐惧的兵戈声。 梁园里汇聚了将近五十家勋亲贵戚、达官贵人、豪商巨贾。甚至国朝的一位异姓郡王、数位公侯将军、十几名文臣皆被贼寇困在了梁园水榭。 龙禁卫的暗桩拼死将信送了出来,还没等曹久功反应过来,荣国府的亲兵就被巡城的禁军抬了过来。 那名荣国府的亲兵身上有三处箭伤,浑身湿透冰冷,硬撑着说完了梁园内的情形才晕厥过去。 曹久功已经来不及亲自去宫中报信了,草草写了一封急奏让人送去宫门处,他自己召集一百来人就快速往城南疾驰。 期间碰到的 巡城禁军皆被其征调,等到了梁园时,曹久功手底下已经有了三四百人。 可谁都没有想到,梁园里哪里是刺客,而是沉寂有三四十年的圣火光明教乱匪。 连续攻门数次,所向披靡的禁军竟然在京城受到了巨大的挫折。 曹久功差点气晕过去,他大骂道:「他娘的,这群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手弩?」 弓和弩是有质的区别,朝廷对手弩的管控严格到发指的地步,每一柄手弩都有单独的编号,哪怕损坏后都会专门进行登记,更换后将坏的销毁。 可曹久功现在要面对的敌人,手中有不下一百柄手弩,而他自己出来的急,一把弩机都没带。 轰轰轰…… 梁园内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遍布整个梁园角落。 随之传出的吟诵声更是让他急躁起来,这是圣火光明教最让人恐惧的地方。 吟诵教义时,便是这群疯子打算拿命冲阵的时刻。 梁园里被困的人,危险了。 嘎吱嘎吱嘎吱…… 正当曹久功快要绝望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曹都督,末将来的还不算晚吧!」 只见数百羽林郎在羽林郎副千户牛犇的率领下齐齐而至,随行而来的竟然有两门闪烁着寒光的火炮。 轰!轰! 两声巨大的轰鸣声在京城炸响,梁园刚刚堵住没多久的大门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同时变成碎片的还有大门后十余名圣火光明教的教众,羽林郎立刻弩箭齐发,一举将大门处的敌人压制。 「攻!」 羽林郎不愧大夏第一强军,一个照面就将乱匪在前门处布置的防御冲散。 绞杀开始了! 曹久功与牛犇的想法很一致,那就是救人。 他们没有恋战,在发射了报信的烟花之后,布置在梁园四个方向的人马同时发动猛攻,给冲进梁园的队伍吸引敌人的注意。 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的,这一次也一样。 当曹久功与牛犇冲散最后阻拦在身前的乱匪时,已经被冲垮的桌案围墙后,贾琮等人皆是虚脱倒地。 厮杀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可所有人都觉得好像过去了许久许久。 「曹嘟嘟,快去看看我爹……」 贾琮在见到曹久功时,硬撑着说完了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曹久功将贾琮上下摸了个遍,没看到伤口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未等他真的将悬着的心放下,耳边就传来牛犇的惊呼:「糟糕,赦公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圣人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说荣国府没人撑腰? 贾赦的伤势极重,要不是他身上穿戴有明光甲,那两支弩箭当场就能要了他的命。 荣国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别看老太太把大儿子嫌弃的不成样子,可当贾赦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时,老太太当场便脑子一懵晕厥了过去。 贾琮不过是脱力而已,一路颠簸到家时已经醒来。贾十一抱他下了马车,刚踏进府门就挣扎落地,从腰间解下御赐金令,来到还有些呆愣的二叔贾政跟前。 「二叔,你快拿着金牌出城,去请敬大伯回来主持大局……」 未等贾政回应,旁边就传来一声尖厉的反对声:「不行,当下外面这么危险,不能去。琮哥儿,你就这么想让你二叔去送死吗?」 王夫人扑到贾政跟前,拉住他的衣袖死死盯着浑身是血的贾琮,眼中的忌惮与愤恨根本就掩盖不住。 贾琮的左右搭在龙首短剑的剑柄处,冰冷的眼神杀意沸腾:「二婶,知道我爹为何会身受重伤吗?」 「大伯都已经受伤了,咱家总不能把老爷也搭进去……」 「闭嘴!」 贾政突然大喝一声,制止了王夫人的歇斯底里。他一甩袖子,将王夫人的手甩掉后,从贾琮手中接过了金牌。 「琮哥儿放心,我这就出城去请敬大哥回来。」 这是贾政自梁园回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贾琮心底的愤怒稍有缓解,微微点头。 「九叔,安排人护送二叔出城。」 贾琮跟贾九叮嘱了一句,又对贾政嘱咐道:「二叔,最好能在天亮前赶回来。这一次,咱们家真到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 军中强弩,威力极大。 御医拔出箭头的时候,贾赦硬生生从昏迷中给痛醒了。 别看他这几年宅在家里玩女人,可为了教导小儿子,在颓废了两三年后又把拳脚功夫捡了起来。 虽说因为闲置的缘故,他的心劲不比从前,到底是把差点亏空的身子补了回来。 连御医都说,但凡换个身子虚点的人,光是流的血就够要他的命了。 折腾到子时过后,总算是将箭头取出,宫中特制的金疮药用上后,御医小心翼翼的给贾赦包扎完毕。 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贾琮终于从御医这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只见三名御医相互探讨了一下,共同拟定了一个方子,递给贾琮:「贾千户,荣恩伯主要还是失血过多,没有伤及脏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贾琮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突然他感觉好一阵眩晕,差点软倒在地。 黛玉连忙伸手扶住,两手相触之下,不由惊呼:「琮哥儿,你怎么这么烫?」 「老夫看看……」 正跟贾琮说话的御医搭手将贾琮扶着坐下,简单把脉后就眉头紧锁:「精力耗费巨大,又被寒风吹了半宿,邪风入体,这是风寒之症。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差,身体疼痛,当救其里。贾千户病症初发,宜以四逆汤驱体内之邪气。」… 一说风寒之症,黛玉不禁惊骇的捂住了嘴。 当下这风寒之症那是可重可轻,轻者几服药就能痊愈,重者那可是要命的病症。 好在贾琮这病发现的及时,荣国府好药不缺,三名御医各自施展绝技,切脉针灸拟方一气呵成,一碗汤药下去,贾琮就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黛玉帮贾琮捏好被角,关好门窗后来到贾赦这边。邢夫人刚刚伺候丈夫喝了药,抹了一把眼泪想要咒骂二房,话到嘴边却忍了下来。 她转头看到重新回来的黛玉,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林丫头,琮哥儿怎么样?」 黛玉双眼红肿,柔声应道:「正要同舅母说,御医的针灸之法已经起了作用,稍稍退了些热症。喝了碗安神的汤,刚刚睡下。」 「还好还好,琮哥儿没事就好。琏儿不在,老爷和琮哥儿要是有个万一……呸呸呸……」 邢夫人自觉说错了话,连忙唾了两声,长叹道:「二丫头,你去前院帮你二嫂嫂吧,老爷这有我就好。林丫头,琮哥儿那就靠你了,可恨二房的人无情无……」 「太太!」 「舅母!」 迎春与黛玉几乎是同时出声提醒,这才制止了邢夫人的失言。 可今夜邢夫人是真的吓到了,依旧骂出了声:「还不让我说了?老爷为二叔挡了箭,琮哥儿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拼了命救他二叔,可你们看看二房,至今连问都没问一句!」 迎春本就不善言辞,而且邢夫人说的也算是事实,一时间竟然连反驳之语都想不出来。 黛玉的眼中也露出一丝不满,不过还是小声安抚道:「二舅舅出了城,老太太也昏迷着,总得有人去荣禧堂看顾着。舅母也别说这些了,如今府里纷乱,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出来终归不好。」 或许是黛玉的提醒有了作用,邢夫人看了眼门外,张了张嘴小声嘀咕了两句再没说话。 迎春拉着黛玉出了屋子,姐妹俩相顾无言,两人皆是忧心忡忡。 「林妹妹……」 「二姐姐……」 「你先说……」 「二姐姐,明日我想去宫中求见太后娘娘!」 「啊?」 黛玉的突然决定把迎春吓了一跳,她连忙环顾左右,小声询问其原因。 只见黛玉在迎春耳边低语解释道:「大舅舅昏迷不醒,琮哥儿又惹了风寒,二舅舅明日不一定能赶回城里。我担心南安郡王府明日早朝恶人先告状,到时候咱们家连个说话都人都没有。」 「可你又不能去奉天殿……」 迎春到底没有黛玉懂得朝中之事,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劝说。 只见黛玉亮出袖子中的龙首短剑,抚摸着剑鞘上篆刻的双龙纹饰,悠悠说道:「我是去不了奉天殿,可我能想办法见到圣人。南安郡王府敢在大舅舅他们危机的时刻从背后放冷箭,那咱家也可以去请圣人老爷主持公道。」… 黛玉冷笑一声:「霍家势大,荣国府一时间连个顶事的人都找不出来了。想来圣人看到我这个荣国府未来的儿媳妇跪在他老人家面前时,应该会心疼老友的后人吧。」 …… 咚!咚!咚!…… 景阳钟响,今日来奉天殿参加大朝会的文武百官要比往日多上许多。 昨夜的风波太大了,大的满京城的人一夜未眠。 刘恒寒着脸端坐龙椅之上,内阁、大都督府、六部五寺等文武官员在听完曹久功的禀报后,当场炸开了锅。 还未等众人讨论圣火光明教的事儿,便有一名青袍文官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大殿内的吵杂声瞬间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名年轻官员身上。 刘恒微微抬眼,目光凛冽。他沉声说了一个字:「讲!」 「臣户科给事中杨汝廉,弹劾荣恩伯贾赦、及其子龙禁卫千户贾琮,带领荣国府十余亲兵家将,披坚执锐,于京城宵禁后纵马驰骋,私闯民宅,殴伤国朝郡王……」 杨汝廉一连弹劾贾赦与贾琮三大罪,一口气说完后双手捧起一份折子,高呼道:「荣国府世受国恩,贾赦、贾琮却明知其行为有违大夏律法,却依旧横行无忌,理当严惩。臣请圣裁,以正律法严明,以护国朝 威仪!」 「臣附议!」 杨汝廉的话音刚落,文官的队伍中就有人出列支持。 紧接着陆续有七八个人走了出来,皆是躬身说道:「臣附议!」 随着附议杨汝廉弹劾的人数越来越多,奉天殿上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有人偷偷看向站在武勋前列的南安郡王世子霍安,却见其一脸的悲痛,嘴角却有若隐若现的偷笑。 「呸!」 大殿上突然出现的唾弃声再次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只见武将队列中走出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武官,骂骂咧咧的来到大殿中央。 「臣牛继宗,弹劾户科给事中杨汝廉,有大不敬之举,君前失仪……」 杨汝廉都惊住了,拱手反问:「牛伯爷,下官何时有大不敬之举?又何时有君前失仪之事?」 却见牛继宗呵呵一笑:「今日早朝时,本伯看到你入奉天殿时,左脚踩到螭陛上了!」 螭陛又称御路,乃各宫殿中轴线上台基与地坪以及两侧阶梯间的坡道,御路雕刻成祥云腾龙图案,以示皇帝为真命天子之意。 这御路只有皇帝才能使用,严格来说,杨汝廉若真的踩到了御路之上,的确是大不敬之举。 可杨汝廉苦思半天,真没想起自己早前有过如此不敬之举。这是污蔑,镇国府与荣国府同为开国八公,世代交好,这是再给荣国府出气! 他压制着心中的恼怒,沉声说道:「牛伯爷,下官向来恪守礼制,从未有过逾越之举。您若要弹劾下官,还请拿出证据来。这莫须有的罪,下官不服!」 却见牛继宗呵呵冷笑:「贾赦重伤昏迷,贾琮病重在家休养,圣火光明教的刺客你不关心,揪着些许小事狺狺狂吠不止。杨汝廉,你是觉得贾家今日没人上朝,觉得荣国府没人撑腰好欺负不成?」 正说着,大殿外突然传来平淡却也冰冷的声音:「谁说荣国府没人撑腰?」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朕给贾恩侯撑腰 冬日的朝会,卯时初入殿,天刚蒙蒙亮。 大殿内的君臣尽数朝殿门门看去,只见久不临朝的太上皇刘济,身着十二团龙服,在大太监戴权和一队羽林郎的护卫下来到了奉天殿前。 原本吵杂的奉天殿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便见戴权往前一步,高呼道:「圣人驾到,众臣迎驾!」 刘恒在短暂的惊讶后,早已起身往丹璧下走去。 他快步来到大殿门口,躬身道:「父皇万安,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天寒地冻的,若是有吩咐让人来传儿臣便是……」 「朕不来此,怎会看到这么好的一场大戏?」 刘济冷眼扫视了一圈群臣,由刘恒扶着往跨过门槛走进大殿。殿中文武各回队列,整齐划一的躬身拜下。 「臣等恭请圣安,万岁万岁万……」 「朕不安!」 呃…… 这位执掌大夏五十年的太上皇,硬生生将群臣的请安问礼给打断了。 在异常的寂静中,刘济在儿子的搀扶下登上丹陛,坐在了龙椅上。 「夏守忠,给你主子搬把椅子。」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可今日的奉天殿有两位至尊,刘济需要用强势的手段来泻去心中的愤怒,只好委屈一下皇帝儿子了。 等皇帝坐在龙椅边上,刘济冷漠的看着大殿内的文武官员,冷哼一声。 「圣火光明教都杀到京城了,尔等口中的恭请圣安,朕只觉得异常刺耳!」 「臣等万死……」 「万死?好啊,那尔等就去菜市口排队,十八年后咱们君臣再在奉天殿上相聚,探讨一下孟婆汤的味道如何?」 刘济呵呵冷笑,一双凌冽的眼睛将殿中臣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点名:「顺天府何在?」 「臣,顺天府尹何迅之,拜见圣人!」何迅之手持芴板,出列应道。 「数百乱匪齐聚京城,顺天府竟然一点异常都没察觉,朕要你有何用?」 「臣万死!」 何迅之毫不犹豫就跪了下来,拜服在地。虽说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可他连半点委屈都不敢道。 因为他很清楚,此时的太上皇正值最愤怒的时刻,再硬的脖子也扛不住羽林郎手里的刀。 「哼!死一次就够了!」 刘济略过何迅之,将目光转向武将这边。 相比文臣,武将这边的问题更大。不说别的,那群乱匪手里的制式弓弩,让他心惊。 「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臣在!」 王子腾在得知贾赦重伤之时,有过庆幸,但紧接着便是汗毛竖起,警钟大作。 果然,他这个京营节度使,要出来背责了。 他躬身拜下,迟迟未听到太上皇的声音。 许久之后,才听到太上皇冷声道:「你还记得当日朕将京营大印交给你时,你如何跟朕说的吗?」 王子腾再拜:「臣当日立誓,誓死护卫圣人,不让宵小惊扰圣驾!」… 「呵!那你做到了吗?」 刘济冷冰冰的话在大殿中回想,王子腾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当即跪下请罪:「臣万死,请圣人降罪!」 「万死、万死!他万死,你也万死!」 刘济狠狠拍打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大怒道:「朕赐你们官职,给你们权柄,是让你们给朕说万死的吗?大夏京师,天子脚下,竟然让乱匪刺杀大夏王侯、袭击我朝文武,耻辱,天大的耻辱!」 圣人一怒,整座奉天殿都电闪雷鸣一般,没有 人还敢站着。文武百官纷纷跪下请罪:「臣等万死,请圣人治罪!」 刘济冷漠的看着跪在大殿中的群臣,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杨汝廉!」 「余辉中!」 「赵明贤!」 「刘沧海!」 …… 随着刘济一一点出几人名字,方才弹劾贾赦父子的十余名官员皆是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着身子走出了各自的队列。 只见刘济鄙夷的看了这十几人一眼:「身为朝廷命官,一不能为民做主,二不能上阵杀敌。乱匪都杀到京城了,你们却揪着一点小事饶舌,中伤朕的大将,你们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乱匪的臣子?龙禁卫何在?」 「臣在!」 「曹久功,将这些人押入诏狱,仔细审问!」 扑通! 随着刘济的圣裁处置,杨汝廉等人纷纷瘫软在地。 「臣冤枉……」 「圣人、陛下,臣冤枉……」 「世子救我!」 「世子救命!」 …… 曹久功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杨汝廉等人,冷冷一笑,躬身向刘济拜下:「臣领旨!」 「霍澜!」 刚刚被龙禁卫拖出去的人中,有好几人喊出了世子救命。群臣的目光早就落在了跪在勋贵列队中南安王世子霍澜的身上。 刘济冷冷喊了一声,霍澜浑身一个激灵。 他拜服在地:「圣人,臣冤枉,臣与那些人并不熟悉!」 刘济真是被这蠢货气笑了:「朕有说你什么吗?朕是想让你听一封弹劾的奏疏。」 只见刘济给戴权打了一个招呼,便见戴权从袖子中取出一本奏疏:「臣女林氏,恭请圣安!臣女舅父荣恩伯贾赦、未婚夫婿龙禁卫千户贾琮,昨夜因故前往梁园寻找二舅父工部员外郎贾政,期间与南安郡王霍安发生冲突……乱匪袭杀赴宴诸君,荣国府不顾自己安危,舍命救下数十名宾客……反观南安王府,先有堵门之举,致使十余名武勋贵戚丧命当场,又于危难时,背刺同僚……臣女外祖母荣国夫人闻凶晕厥、舅父昏迷不醒、未婚夫婿重病在床。阖府上下,竟无一人能入朝喊冤,请二圣为我贾家主持公道。臣女不得不僭越上书,恭请圣人垂怜!」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臣请圣人做主,南安王府欺人太甚!」… 「臣父死的冤啊,请圣人为臣做主啊!」 …… 「肃静!」 叮! 钟罄之声在大殿上响起,吵杂的文武皆是凛然肃立。 刘济起身后站在丹陛之上,怒斥道:「知道当朕看到林如海九岁的女儿,跪在寒风中请朕为她、为荣国府做主时是什么感觉吗?」 「朕感觉有人在用巴掌打朕的脸!」 「臣等万死!」 「呵呵!」 刘济冷笑着看着大殿上跪着的文武百官,悲凉的说道:「尔等除了会说万死,还会说什么?贾代善死了,可朕还活着。他为朕挡了多少次刀剑,朕就替他的儿孙撑几次腰。」 咯噔! 霍澜心中一惊,咽了一口唾沫。 他不是不想喊冤,可昨夜的事有太多人亲眼所见,想要反驳都不可能。 好在昨夜那支火箭没有真的点燃那堆桌案,要不然今日的麻烦就大了。 太上皇也不能拿未成之事定我霍家的罪吧?怎么说我父也被乱匪刺伤了…… 「南安郡王霍安,毫无道义廉耻,面对乱匪袭杀臣民,处置不 当,降爵二等,贬为南平侯。罚俸三年,禁足府中抄写《礼记》百遍!」 「圣人……」 「霍澜,回去告诉你父,南安王府传到他的手上,真是丢尽了开国一脉的脸!滚!」 刘济不是刘恒,威望堪比太祖。 霍澜在听到刘济的那个滚字后,浑身都在发凉。 等霍澜战战兢兢的滚出奉天殿后,大殿中的文武皆是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王子腾,朕这次不罚你。但朕要交给你一个任务,龙禁卫已经查验了那批弩箭的来历,你出京吧,去九边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私通乱匪的!」 嘶! 王子腾在跪地领旨的同时脊背一凉,这群乱匪竟然是从九边得到了弓弩。 有人背弃了他? …… 因为风寒的缘故,贾琮一觉醒来时还有些头晕目眩,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贾赦的情况。 「爹爹如何了?」 迎春扶着贾琮慢慢起身,听到贾琮的询问她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方才我来时听太太说,父亲已经醒了一次,喝了药又睡下了。依照御医的说法,昨夜安稳度过,便可放心些了,今后多进补些气血之物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 贾琮长舒了一口气,左右打量没见到黛玉,还以为昨夜被吓着了,便询问道:「林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却见迎春苦笑回道:「林妹妹昨夜写了一封弹劾南安王府的奏疏,拿着陛下赐你的御剑,寅时初就出门去了皇城门口……」 黛玉的确是寅时便出发去了皇城门口,因为她手中有御赐短剑,又拿着贾赦的官凭,守门的禁军连忙往宫内禀报。 元春亲自来接,得知府中之事后,向来稳重的元春也差点没能站稳。 曹太后不用上朝,可老人家觉少,卯时前就已经穿好衣袍在神龛看念经打坐。 得知是前几日觐见的林氏女后,迷茫的询问了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竟然是荣国府家主被刺,老太太晕厥,阖府上下竟然连个能顶事的都没有,唯有这个自己亲自赐婚的贾家未婚妻子不得不站出来,跑到宫中伸冤求救来了。 当黛玉跪在慈宁宫梨花带雨哭诉了一番之后,曹太后怜悯中的将其拉了起来,安慰道:「好孩子,莫哭莫哭……」 「本宫虽是太后,可这太祖当年立了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这样,本宫让人带你去龙首宫,请圣人给你做主。」 曹太后让人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上面的九凤纹饰在灯火下闪烁着金光。 「长了些……先凑合穿着。」 黛玉被披风裹住,来时的冷意去了几分。只听曹太后叫来锦溪,跟她嘱咐道:「锦溪,你亲自陪这丫头去龙首宫,告诉戴权,这丫头是个好孩子,莫让人欺负了她!」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臣女林氏拜见圣人 昨夜京城一夜风雨,虽说刘济已经逐渐将军政大权移交给了皇帝,可数百圣火光明教的乱匪在京城围杀大夏武勋亲贵,刘济怎么可能睡得着。 咚咚咚…… 景阳钟敲响的声音传到了皇极殿,熬了一夜的刘济没有一丝困意,反而铁青着脸听着羽林郎副千户牛犇的禀报。 「去查,摸清是谁放进城的,又是谁给了他们军中强弩……」 刘济想起自己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孙,更加恼火了。 嘭! 他将手中的手炉狠狠砸到了大殿中央,骂道:「都是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辛辛苦苦将这些乱匪给剿了,他们倒好,为了那张椅子,连自家的墙根都挖!」 戴权连忙上前劝慰道:「圣人,不一定是几位王爷……」 「还能是谁?这是大夏京师,天子脚下!看来他们是在跟朕叫板啊,是朕把朝政交给老四令他们不满了!」 刘济越想越气,他刚将手中的军政大权往皇帝手中转移,就有人趁着京城权力动荡的间隙运进数百乱匪,甚至连制式的强弩都给了。 如此大的手笔,除了掌权的皇子皇孙,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要做什么?打皇帝的脸?还是想趁机杀进龙首宫? 「启禀圣人,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在外求见!」 嗯? 门口小太监的突然奏禀,让殿内君臣有些懵。 这才刚刚卯时初,天都没大亮呢,怎么会有臣子内眷在龙首宫求见? 林如海之女?小胖子的那个小媳妇? 「大伴,你去带她进来。」 疑惑归疑惑,到底是老友未来的孙媳妇,刘济还是将一夜的恼火压在了心里,叮嘱了牛犇几句让他下去了。 片刻后,戴权一个人走了进来,苦涩的禀道:「圣人,林姑娘在外面跪着,她说自己还来求圣人为荣国府做主的!」 「荣国府?朕不是让御医去给贾赦疗伤了吗?又出了什么事?」 刘济起身走出皇极殿,此时正值天色微亮,还未升起的太阳已经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开始准备播撒自己的光辉。 黛玉跪在冰凉的皇极殿前,双手捧着早前写好的奏疏,在刘济的身影刚刚出现时,拜服在地:「臣女拜见圣人,请圣人为我荣国府做主!」 刘济看了一眼「九凤祥云,是曹氏让你来的?」 「回圣人,臣女伸冤无门,走投无路之下,唯有尝试求见太后娘娘,幸有***仁慈,许臣女来龙首宫跪求圣人垂怜。」 刘济看着跪伏在地的小姑娘,言辞见虽有颤音,却也清晰明了。 官家小姐,哪一个不是被父兄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怜林家女,大冷天冻得瑟瑟发抖,还要跪在冰冷的地上喊冤。 刘济接过黛玉呈上的奏章,皱眉说道:「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受这苦楚?贾琮为何不自己来?」… 戴权连忙小声提醒:「圣人,小贾千户染了风寒……」 「进殿说话。」 经过戴权的提醒,刘济想起了昨夜羽林郎的禀报。 他转身往殿内走去,刚跨进殿门又吩咐道:「让御膳房送些粥食过来,再煮碗驱寒的姜汤。」 锦溪扶起了黛玉,陪着一起走进了皇极殿。 与慈宁宫不同,皇极殿奢华无比。刘济从不在意有人说他奢华无度,整座大殿光是取暖用的火炉就有好几个,炭火燃烧让这座宽敞的大殿温暖如春。 四处点燃的蜡烛使得殿内灯火通明,黛玉第一次看清了太上皇的样子。 威严,威严,还是威严! 威严的太上皇仅仅看了她一眼,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这是黛玉最深刻的印象,怪不得琮哥儿说,在圣人老爷面前,万万不能说谎。 「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跟贾琮那个小胖子挺像,胆子大,竟然敢直视于朕。」 刘济揶揄了一句,黛玉这才想起之前学过的规矩,连忙想要跪下请罪。 「臣女初见圣颜,为圣人威严所慑,无状失礼,还望圣人恕罪。」 刘济示意锦溪将其扶住,摆手道:「行了,拜来拜去也就那么一回事。朕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逼得你一个小姑娘跑来宫中喊冤?冤在何处?」 扑通! 黛玉躲开了锦溪的搀扶,跪下就连连磕头,哽咽哭诉:「圣人,南安郡王府欺人太甚,他们……他们……差点害死臣女舅父与琮哥儿……」 嘭! 随着黛玉的讲述,刘济压下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昨夜因为事涉圣火光明教这个国朝心腹大患,梁园死伤那么多人,羽林郎、龙禁卫都将主要注意力放在了搜捕乱党和追查强弩来源这两件事上。 至于霍家与贾家的争端,两家家主都受了伤,一时间大家都将此事暂时按下,谁也没有提。 刘济还是第一次从黛玉口中得知了事情完整的经过,当听闻霍家抛弃梁园赴宴的人,任由乱匪袭杀,又暗中下黑手,利用火箭打算毁了荣国府搭建的防御…… 「林丫头,此事你从何得知?是贾琮告诉你的?」 想到贾琮这小兔崽子胆大包天的性子,刘济还真怕这事儿是贾琮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胡闹夸大其词,打算借自己的手给他出气。 却没想到黛玉摇头回道:「琮哥儿被御医一碗安神药迷晕过去了,臣女是从家中护卫那打听到了。对了,荣国府救下的诸位大人,皆亲眼所见,绝不会错。圣人威严赫赫,臣女不敢说谎。」 嘭! 「荒唐至极,霍安真是把开国一脉的脸丟尽了!」 看着跪伏在地的小姑娘,哪怕因初见圣颜战战兢兢,天寒地冻仍旧勇敢的站出来替自己的母舅家喊冤,刘济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当年好友贾代善临终前哀求他护住贾家,可昨夜差点让贾代善的儿孙死在天子脚下。… 甚至阖府上下连个能顶事的人都派不出来,竟然需要一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来求见自己…… 耻辱啊! 一柄精致的玉镇纸摔成了碎片,刘济尤不解气,立刻吩咐道:「来人,给朕更衣,摆驾奉天殿!」 …… 圣驾去了奉天殿,黛玉深深一拜,高呼万岁。 锦溪扶起黛玉,这时一名小太监带着两名宫人送来了粥食汤饭。 「林姑娘,这是圣人叮嘱奴婢送来的。」 小太监一脸的笑容,温声说道:「天寒地冻的,您用些热乎乎的粥食,再喝完姜汤去去寒。」 锦溪也笑着对小太监说道:「张公公来得正好,可否送些热水过来?林姑娘哭的狠了,还是先重新洗漱一番吧。」 「这是自然……」 重新洗漱一番的黛玉向两人行了个万福礼:「多谢锦溪姑姑,多谢张公公。」 「快快用饭吧,圣人去了奉天殿,一时半会怕是处置不完。」 张远让人把温在火炉上的饭食摆好,精致的米粥小菜散发着香味儿,让黛玉腹中咕噜响了一声,把小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锦溪怜爱的将筷子递给她,安慰道:「快吃吧,今日午前你都不一定能回去,后面可还有的折腾呢。」 这事儿的确不会仅仅 因为奉天殿的处置就算完了,刘济再次回到皇极殿时,心中的怒火还没有熄灭。 不过在看到规规矩矩拜下的小姑娘后,还是稍稍压制了心中的愤怒。 「丫头,朕问你,霍安该当何罪?」 黛玉虽说迷茫太上皇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道:「于私,臣女恨不得圣人处死霍安、霍澜父子。于公,律法威严,霍家虽说有害人之心,却未成功,罪不至死,至多降爵处置。」 刘济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倔强,却也识大体! 「前面那句话,跟别人可不敢说。」 刘济哑然失笑:「小姑娘家家的,打打杀杀,不好。」 黛玉却摇了摇头:「臣女出身姑苏林家,祖上五世列侯,未来夫家武勋贾家。列侯之后、将门之妇,便是上马杀敌都是正常之事。」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林如海的闺女,还想着上马杀敌!」 刘济突然心情大好,看向黛玉的眼神欣赏之意逐渐浓厚起来。他将奉天殿上自己的处置说了一遍,跟黛玉说道:「你虽小,却也识大体、懂事,朕很欣慰。回去跟贾琮说,他既然撂下了狠话要踏平南安王府,只要不违反律法,随他去闹,朕不管。」 黛玉眼中一亮,盈盈拜下:「臣女遵旨,谢圣人恩!」 「锦溪,带林丫头回慈宁宫吧,估计一会前朝就要闹起来了,今日朕这可不会少人来打搅。」 刘济呵呵一笑,跟锦溪说道:「对了,林丫头忠孝,赐玉如意一柄,余下赏赐让太后去安排吧。」 黛玉连忙再拜:「臣女拜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禀报:「启禀圣人,北静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在外求见!」 刘济嗯了一声,温声跟黛玉说道:「去吧,朕这里要忙了。记得回去跟你舅舅说,让他好好养伤,朕还等着他陪朕冬猎呢。」 …… 随着锦溪陪着黛玉离开大殿,刘济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他冷笑一声,跟戴权说道:「看吧,这才稍稍试探了一下,他们就坐不住了。当年代善说的没错,大夏不需要异姓王!」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食言了,白天再更新 年前阳了后一直咳嗽,左侧胸部肋骨隐隐作痛,后来感觉好了点就没当回事。 这两天突然加重了,这会咳嗽的难受,干了一瓶止咳糖浆才好了点。明早要去医院拍个ct查一查,先不更新了,明天下午回来再码字。 跟各位读者老爷汇报一下成绩,收订1800,现在均订3800,只要我不浪不水不写毒点,精品稳了。 我再努力一把,争取这本写出了大精品来,把故事写好,把主配角塑造好,以回报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上个月各位读者老爷太支持我了,月票过了2000,承诺的加更我会在这个月2号到15号之前抽时间加上。 共加更七章,每章3000字。这個月依旧求月票加更,每300加更一章,满2000加更7章。 咳咳咳……扛不住了,写了一千来字,白天从医院回来再继续码字更新,抱歉哈。 对了,生病别百度,百度起步癌症,太他喵的吓人了。 …… 晚安! 《红楼御猫》食言了,白天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贾敬回府,先打无用人 荣国府的封爵宴真是一波三折,梁园遇袭之事让荣国府的喜庆瞬间化为乌有。 贾赦重伤,贾琮病倒,贾母晕厥,贾政连夜出城……偌大的荣国府竟然连个能顶事的人都没有,还是靠着还未入门的小儿媳妇入宫求了圣人援手。 日出时一身道袍的贾敬连梳洗换衣都来不及,直直冲进东跨院。 当他看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还在昏睡的贾赦时,向来冷静的他双手都在发抖。 「贾政,你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再出来!」 「敬大哥……」 「嗯?」 老族长的威严整个贾家没人敢有违逆,就连老太太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是贾政。 当贾琮从床上爬起,被迎春包得跟个狗熊一样赶到东跨院正房门外时,就看到贾政垂头丧气的跪在庭院中。 「二叔,您这是……」 「我让他跪的。」 贾敬从屋子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根马鞭。 他嘱咐邢夫人将屋子门窗关好,冰冷着脸来到贾政跟前。 啪! 「啊……敬大哥……」 嘶! 贾琮深吸一口凉气,老族长太凶猛了,一鞭子下去根本就没有留手,贾政的后背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想要躲避时又挨了一鞭子。 闻讯赶来的贾蓉躲在院门外,偷偷看了一眼下意识就想要逃走,却听院内传来一声贾敬的呵斥:「滚进来!」 「孙儿拜见祖父大人……啊!」 啪! 贾蓉刚刚跪下磕头,肩膀上就挨了一鞭子,也是血痕骤现。 「你的叔祖重伤昏迷,你倒好,一不知早早来侍药,二不知派人来护卫西府,不孝的东西,我将宁国府交到你手里,就是让你天天享乐的?」 贾敬一鞭子下去,刚刚进了院门正行万福礼的秦可卿就被吓的捂住了嘴巴。 「孙儿昨夜听闻了消息,原本想要过来的……」 刚挨了两鞭子的贾蓉刚想解释,却听身后传来妻子秦可卿的声音:「还请祖父大人容禀,昨日傍晚孙媳娘家出了点麻烦,相公连夜去了秦家,后来南城乱起,禁军封锁了内城门。方才相公才从南城回来……」 秦可卿的娘家家世一般,内城豪华之地寸土寸金,只能屈居南城。 若是真按秦可卿的说法,贾蓉没有立时赶来倒也说的过去。可贾蓉昨夜可不是一直呆在秦家,宵禁前就已经从南城回来,被人拉去了南池高乐了一夜。 直到朝会中的事儿传了出来,他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匆匆赶回了大时雍坊。 果然,事大了! 贾敬深邃的眼神盯着这个孙媳看了许久,手中的鞭子提起放下好几次,最终叹道:「真真假假,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宁荣两府,合则生,分则亡。蓉哥媳妇,聪明要用在对的地方!」… 「祖父大人,孙媳……」 面对这位传说中贾家智囊般的人物,秦可卿感觉他的目光能穿透人心。于是乎,她刚想解释一二,却见贾敬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跪着的贾政。 贾政好不容易才从鞭子带来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一看贾敬的目光再次转到他的身上,不由缩了缩脖子…… 唉! 终究是被老太太宠废了! 「政弟,想想你大哥是为何受此重伤的?若是昨夜你大哥没去梁园,你还能有命在吗?」 贾敬语重心长的说道:「霍家与咱们家不说生死大敌,那也早就不是二十年前老王爷在时的亲密了。亲疏远近,你要分清 楚,今后莫要被人当了枪使唤!」 「敬大哥说的是,政记住了!」 贾政看不上老大是一方面,有心算计大房也是一方面。可这人吧,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 比如昨夜在自己求救之后,长兄贾赦奋不顾身的救援…… 他为何在贾琮拜托自己出城报信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比老大差,既然老大能奋不顾身,那他就能! 与老大贾赦较劲,已经成了贾政的执念了。 院门外吵吵嚷嚷起来,人影未现,声便已至。 「敬儿,敬儿,你怎么能打政儿呢?」 昨夜贾母晕厥,一副汤药灌下去,至子时时便已经醒来。从鸳鸯口中得知梁园的风波与贾赦父子的情况后,老太太沉默许久,却并未起身去看望大儿子一眼。 倒是听到侄子贾敬回来,在东跨院拿鞭子教训小儿子,老太太急匆匆就带人赶了过来,大有问罪之势。 若是以前,贾政说不得还真会在老太太面前扮个无辜求得庇护。可昨夜的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让政老爷一时间陷入了难以言说的傲娇状态。 「母亲,儿子办错了事,连累大哥重伤昏迷,是儿子的错,敬大哥教训的对,儿子知错了!」 嗯? 啊? 不光是老太太,就连院子里的晚辈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 贾政的主动认错让老太太有些尴尬,东跨院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院门外又是一阵吵杂声,只见王熙凤匆匆进来,向几位长辈行礼后,急切的向贾母、贾敬禀道:「皇城那边传回消息,今日大朝有人弹劾公爹与琮哥儿数条罪名,镇国公府的牛世伯出言反驳……后来圣人突然出现在奉天殿,将弹劾咱们家的统统押入了诏狱,并将南安王府降爵二等,贬南安郡王为南平侯,罚俸三年,禁足府中抄写《礼记》百遍!」 老太太在短暂的失神后,焦急的问道:「此话当真?圣人贬了霍家?」 王熙凤再三点头,贾母感觉头晕目眩,靠着鸳鸯的搀扶才稳住了身子。她喃喃自语:「完了,咱们家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子,开国一脉还不恨透了咱们家……」… 「婶娘这是什么话?难道就任由他霍家算计咱们家不成?若是昨夜霍家得了手,您现在已经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贾敬不满的打断了老太太的自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霍家都要你儿子你孙子的命了,你还在奢望于开国一脉的香火情分? 「还有一事,圣人在奉天殿上让戴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了林妹妹的弹劾奏疏,估计很快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咱们家遭了难,阖府上下连个能顶事的人都没有,只能靠还未过门的孙媳出头……」 啪! 啪! 随着两声鞭响,贾政、贾蓉各自又挨了一鞭子。 只见贾敬羞臊的满脸涨红,恼怒道:「听到了吗?堂堂宁荣两府,开国八公之首,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小姑娘去朝中周旋!丢人啊,丢人啊,你们就不脸红吗?」 …… 贾母根本就压不住贾敬这位贾家的老族长,当贾敬愤怒之下将贾政与贾蓉赶去宗祠中罚跪时,京城的舆论已经被有心人掀了起来。 风波愈演愈烈,原本只是议论梁园刺杀案,随着宫中的消息传出,百姓们又谈论起了林氏女为夫家勇告御状的事儿。 不过这些只是浮在表面的事,紧随其后的议论才是掀起京城风波的源头。 皇家凉薄,不遵前盟,欲除四王,欲灭开国武勋一脉。 坐镇荣国府的贾敬一份份的看完了探子送回来的情报,面上的凝重 越发浓郁起来。 「琏儿……」 「大伯,我哥还在江南……」 「呃……」 贾敬抬眼一看,这才想起贾琏被留在江南协助林如海,阖府上下,竟然真的没个能与之商议事情的人。 「大伯有事尽管吩咐,侄子已经长大了!」 风寒之症可不是一碗汤药就能治好的,哪怕抱着火炉不挪脚,可贾琮还是感觉浑身发冷。 可惜此时不是他能安心养病的时候,京城的风波随时就会刮到贾家来,贾琮是真的不敢休息。 贾敬看了眼缩在火炉边包的跟狗熊似的小侄子,想要说一句你回去休息,却在小侄子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倔强。 「风波渐起,今后的情势不比从前。以前只是小打小闹,以后怕是要分胜负、决生死了。琮哥儿,你怕吗?」 北静王府、东平王府、西宁王府竟敢去皇极殿逼宫,这便已经在跟太上皇摊牌。 不过,这三家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只是在跟太上皇摊牌,更是在试探皇家对异姓王府的态度。 明着造反估计还要些时日,但皇家本身的纷争怕是要愈演愈烈了。 开国时太祖为大局考虑进行的妥协,埋下的隐患到了今日终于开始爆发了。 贾琮正要回答,门外却响起了贾十一的声音。 「老族长、小三爷,林姑娘回来了!」 「啊,林姐姐……」 小胖子虽说嘴上说着不担心,可一听到黛玉从宫中回来,立马欣喜的连生病都忘了,飞快的跑去开门。 「林姐姐,你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吧?吃过早饭吗?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在见到黛玉时,贾琮立马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想要用自己的体温给黛玉暖手。 咳咳…… 呀!忘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黛玉红着脸想要把手抽回去,贾琮却厚着脸皮牵着黛玉进了屋子。 「玉儿给敬舅舅请安!」 黛玉在进了屋子后终于把手抽了回来,盈盈拜下跟贾敬问安。 贾敬满意的看着这个堂妹的闺女,点了点头让小胖子将其扶起。 随后他直接了当的夸赞道:「丫头,你做的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舅舅谬赞了,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 黛玉被夸的脸红,连忙转移话题将宫中的经历一一讲出,贾敬与贾琮皆是大为惊叹。 当黛玉说起太上皇让她转述给贾琮的话时,贾敬突然呵呵一笑,跟贾琮说道:「方才我问你的话,这会可有了答案?起风了,怕不怕?」 贾琮嘿嘿一笑:「圣人老爷都说了,让侄儿尽管去闹,那侄儿还怕什么?」 贾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拍桌子:「那好,去点齐两府亲兵家将,咱们先拿霍家开个头。京城,也该热闹起来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六章 琮三爷单刀战霍家 京城的风波还没有波及到普通老百姓,依旧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南来北往的客商在在大街上穿行,寻摸赚钱的门路。 「听说了吗?西宁王要造反了!」 「何止西宁王,东平、北静、南安,哪一家不想着造反?自古藩镇多异心,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哎呦松二爷,您这次可说差了。我说的可是真事儿,今日大朝,圣人老爷撸了南安王的王爵,其他三府皆是去皇极殿逼宫,您猜猜后来怎么样?」 「小兔崽子,还吊起你松二爷的胃口了。赶紧说,小心你松二爷今后不带你去逛绯红楼了!」 「别,别……您是真不知道,昨夜赦老爷被刺重伤,这算是戳了咱们圣人老爷的肺管子了。加上林探花的闺女这么一闹,圣人老爷觉得老脸丢尽了,三府逼宫,惹急了圣人,一顿板子将三王赶出了宫……」 嘶! 茶楼里的众人顿时深吸一口凉气,圣人老爷不愧是万王之王天可汗,这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四大异姓王留啊。 「继续说,继续说!」 「咳咳……下面的事儿我也是碰到经常来我家打酒的马夫,听他说的。北静王、东平王倒也还懂得分寸,被圣人老爷下了禁足的旨意后乖乖在家闭门不出。可咱们这位西宁王感觉自己被拉了面子,竟然暗中给西宁军下令,打算封锁河西走廊,切断西域与中原的联系。您想想看,这不是造反是干什么?」 「小小马夫怎么会知道这等密事?张二河,你这就胡扯的厉害了。」 「哎呦我的松二爷啊,那马夫是宁国府的焦大!」 嘶! 茶楼中的众人再次深吸一口凉气,纷纷往四周打量。在没有见到生面孔时才稍稍放心,随即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 大宝驮着裹成狗熊的贾琮,甩着唾沫星子不满的看着前面阻拦自己的刁奴。 噗噗噗……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刁奴拎起手中的棍子就朝大宝的大长脸挥下,他不是不想打驴背上的人,而是他不敢。 嗡! 寒光一闪,这刁奴的棍子应声而断。 贾琮快速拔刀,劈断刁奴手中的棍子后冷笑道:「不愧是南安郡王……不对,现在应该叫南平侯府的刁奴,小爷的驴儿你都敢打!」 「大宝!赐他一脚!」 「呃啊……」 嘭! 驴儿一个转身就飞起一脚,经历过铁网山救驾的大宝一直想再现当时的英勇表现,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一蹄子就将面前的刁奴踹飞出去,狠狠砸到了南安王府……南平侯府的大门上。 轰! 大门被砸的一声巨响,霍家的管家冷着脸看着孤身一人堵在大门前的贾琮,沉声说道:「琮三爷,我家王爷说了,他不愿跟你一个晚辈计较,并不代表霍家就怕了你们贾家。一切待贾伯爷痊愈,你我两家下战帖,兵对兵将对将,一决胜负,也省的有人说我家王爷以大欺小。」… 贾琮用手拇指在耳朵里掏了掏,轻轻一弹,不屑的说道:「王爷?哪里来的王爷?你家有王爷吗?」 「你……」 霍家的管家一把按住旁边愤怒的霍家亲兵,冷冰冰的双眼直视贾琮:「口舌之争大可不必,琮三爷想挑起霍家的愤怒,好借此发难,可惜了,老奴伺候过两代家主,见惯了这等伎俩。」 「可惜了,你想错了一点。」 贾琮呵呵一笑,抬起手中的雁翎刀,遥遥一指霍家的大门:「小爷我今日就是来找霍家的麻烦,根本就不需要借口!」 「霍安,你个老杂毛,给小爷我 出来!」 「霍澜,你个烂屁股的阴阳人,出来与我单挑!」 「霍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缩头乌龟,是爷们就出来让小爷我会一会南海沿子水中王的‘英勇,后人!」 「放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霍家的管家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有一名霍家的中年亲兵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脚下一踏,飞身冲了过去。 眼看对方就要冲到自己眼前了,贾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呵呵一笑。 蓄势、举刀、拍驴、冲刺…… 侧身躲过对方的刀锋,雁翎刀横劈出去,一颗大好的头颅飞天而起,断开的脖颈处腥臭的血液喷出,洒在了南安王府门前的青石板上。 贾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嘲讽,雁翎刀的刀刃上有血珠滴落而下。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堵在自己与大门之间的霍家众人,杀气腾腾的说道:「昨夜我在梁园时便说过,只要我不死,便会踏平霍家。今日,我来了!」 死人,霍家的这群亲兵家奴哪一个手中缺过人命。 可面对八岁稚童持刀杀人,而且如此冷漠,众人的眼中皆是骇然无比。 霍家的管家也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自家的亲兵还是有人会忍不住。更没想到的是贾琮真的敢孤身一人,堵在南安王府大门前,持刀杀了霍家的亲兵。 这是大夏京城,天子脚下,他贾琮真就拿大夏律法不当一回事? 唰!唰!唰! 贾琮甩了甩手中的雁翎刀,将刀刃上的血迹甩干净。随后冲着霍家众人冷笑道:「怎么?怂了?霍家果然是一群没卵子的怂货,连小爷我一个小小的孩童都怕!」 嘎吱! 「贾琮,过分了!」 果然有人按耐不住了,随着一声开门的声音,南安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霍澜带着一队披甲的亲兵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在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后,双眼一缩。 「四王八公十二侯,近百年来亲如一家,昨夜不过一场误会,我家已被圣人惩罚,你还要怎样?难道真要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 贾琮仰天大笑,击节叫好。 「亲如一家?借我珍大哥的手算计我贾家,走私禁物啊,抄家灭族的罪名,你跟我说亲如一家?」… 「昨夜诸公亲眼所见,你家欲要致我家于死地,你跟我说是场误会?」 「呸!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霍澜,你果然是烂屁股的阴阳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贾琮一挥手中刀,指天而誓:「昨夜我便说了,但凡我活着从梁园走出来,必会踏平南安王府。今日,我来了,你霍家可敢接我的战帖?」 八岁稚童,骑着可笑的驴儿孤身一人独战大夏四大异姓王之一的霍家,叫嚣着要踏平霍家,这事说出去谁敢信? 可这事就这么出现在了京城,出现在霍家众人的眼前。 霍澜的脸上阴霾尽显,他真想让人冲上去将这贾家的小崽子乱刀砍死。 可自家现如今正值风雨,行将踏错便是无尽深渊。正如父王方才所叮嘱的那样,京中局势不明朗,霍家需要蛰伏。 至少要等别人挑了头,走出那一步时,自家才能趁着浑水时摸摸鱼,最好能逃离京城,回到南海沿子去。 今日别说贾琮在门外骂娘,他就是把整个霍家都拆了,自己都必须忍着,万不可再让宫中有借口削弱霍家。 霍澜的手指甲都快嵌入肉里了,可随着贾琮的挑衅,心中的愤怒拔地而起,正当他快忍不住时,街角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只见 一名少年身着蟒袍,遥遥说道:「贾家与霍家同为开国一脉,何时竟然闹成这等地步?不如本王做个中人,说和说和,至少别闹得让其他人白白看了笑话……」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说贾家是你家的臣子? 贾琮可不是真的「单刀匹驴」独闯南安王府,宁荣贾家曾经的最强智囊可还带着两府亲兵,隐匿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呢。 果然,随着南安王府门前的冲突越发激烈,想要借机给贾家泼脏水、拉拢霍家的人就出现了。 前街拐角处,一队精锐骑兵保护着一名蟒袍少年,朝着众人走来。 那少年长相倒是挺符合当下小姑娘最为追捧的模样,金冠玉带、大冬天手里还拿着把精致的折扇,脸上涂脂抹粉的,令贾琮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京城戏曲界的新秀蒋玉涵。 「拜见义忠王殿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贾琮在江南就立誓要狠揍的人之一,先太子庶长子、如今的义忠亲王刘烨。 看着霍澜带着自家人马欣喜若狂的迎上去拜见,贾琮瘪瘪嘴,小声嘀咕道:「大冬天的扇扇子,涂脂抹粉阴阳人。阴阳人,烂屁股!」 简单的寒暄过后,骑着高头大马的刘烨拍马前行,来到距离贾琮不到两步的地方,微微颔首。 「御猫贾琮,小贾千户,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今日由本王做中人,小贾千户和霍世子化干戈为玉帛,重拾两家世代之交如何?」 那姿态、那表情、那语气,仿佛他刘烨是琮三爷的主子一般,语气中带着上恩下赏的傲慢,又假模假式的表现着他的礼贤下士。 一阵风吹过,贾琮感觉鼻子一痒,突然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紧随其后便是身下的驴儿大宝,戏剧性的皱了皱大鼻子,配合的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嗯? 刘烨感觉有唾沫星子溅到了自己的脸上,瞬间感觉浑身爬满了蚂蚁,掏出丝绢,强忍着恶心擦了擦脸。 随手一扔,价值不菲的丝绢就随风飘去,飘到了高墙后失去了踪影。 贾琮揉了揉鼻子,抱拳、咧嘴、憨憨一笑:「小王爷恕罪,下官实在没忍住,小王爷身上的香味儿,太冲了!」 嘎吱!贾琮似乎都听到了在刘烨手中受折磨的折扇哀嚎,看来自己这句话,把小阴王气的不轻。 刘烨的脸上勉强维持的礼贤下士瞬间变得扭曲起来,贾恩侯的小崽子果然让人难以忍受,什么叫小王爷?什么叫香味太冲了? 要不是为了借机给贾家上上眼药,好拉拢开国一脉的武勋,他恨不得让死士直接宰了这小畜生。 为了大局,忍! 刘烨重新捡回了理智,阴柔一笑:「看来小贾千户不喜欢脂粉味儿,不过等小贾千户长大些,自会明白脂粉的好处。」 「女子才涂脂抹粉呢,下官将来是要为圣人、为陛下开疆拓土上阵杀敌的人,抹粉干什么?用脂粉味儿能香死敌人吗?」 呀! 贾琮突然一拍脑门,敷衍的向刘烨拱了拱手:「抱歉啊小王爷,下官不是说您……」 说着他鄙夷的扫了一眼同样涂脂抹粉的霍澜,哂笑道:「太宗爷爷当年为了不让大夏男子沉迷于秦淮河畔,为了让大夏男儿永报尚武之风,这才北上迁都,将京城落在了燕郡之地。啧啧,可惜了,如今竟然连开国王公的承爵人,都开始学女人了。」… 贾琮的话嘲讽味十足,刘烨也好,霍澜也罢,两人都被气的不轻。 刘烨为了大局,都快把手中的折扇给捏碎了。 可霍澜是真忍不住啊,上前一步就指着贾琮的鼻子大骂:「放肆!你敢侮辱王爷……」 「不,我是在骂你啊霍澜!」 贾琮鄙夷的上下打量着霍澜,讥讽道:「不愧是霍家子,你这一套打扮,前些日子我才在秦淮河畔见过。好男风之事江南属实平常,那几日我巡视秦淮河畔,有不少世 家公子就带着类似你这样的打扮之人……啧啧……」 「霍澜,你这模样,不去秦淮河畔,可惜了!」 「小崽子,你该死……」 霍澜被激的大怒,抢过身边亲兵手里的长刀就要前冲,刘烨大惊失色,连忙出声阻拦。 「拦下霍世子!」 刘烨带来的铁骑立马横在两人中间,将霍澜给拦了下来。 贾琮心中暗暗叹息,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竟又被刘烨这厮给破坏了。 他不满的看了一眼刘烨,正好刘烨也看向了他。 只见刘烨皱着眉头,呵斥道:「贾琮,身为荣国子弟,怎可说这等粗鄙之语,荣国府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 贾琮摊手道:「王爷似乎忘了,家父姓贾,讳赦,字恩侯!」 「嗯?」刘烨没有听懂。 「家父贾恩侯啊,家父什么样,下官这个当儿子的就是什么样。下官一个浑人,说不来典雅之言!」 此时的贾琮感觉好爽,怪不得老爹一个内秀之人,始终维持着浑人的人设。 处事时不用顾忌太多,真是太爽了! 「你……」 这下子就是刘烨也差点被贾琮的「无齿之言」给气疯了,他尽全力将自己的愤怒压下,冷声道:「本王也不追究你不敬之罪了,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尔等今日的冲突,到此为止。贾琮,开国武勋一脉,乃是我朝立国之基,不能因为尔之任性毁于一旦。」 呵呵! 好大的脸! 贾琮冷笑一声,直截了当的拒绝:「你谁啊?管我的事!」 「放肆!」 刘烨终于被贾琮三番五次的挑衅给激怒了,什么礼贤下士的「贤王」,都是假的。 他厉声呵斥:「贾琮,莫忘了你贾氏一族乃是我家臣子,尔不过小小庶子,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找死不成?」 说着,他冲左右令道:「来人,给本王拿下这等忤逆之臣,本王倒要问问他贾恩侯,就是如此教儿子的吗?」 义忠王府怎么说也是前东宫的传承,又有太上皇的刻意扶持,自然有不少攀附之人。 钱财不少,养出的亲兵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随着刘烨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两名亲兵拍马向前,欲要将贾琮从驴儿身上拽下。 嗖! 嗖! 噗噗…… 两声羽箭从贾琮两侧飞过,正中义忠亲王府的亲兵。… 扑通两声之后,近三百披坚执锐的宁荣两府亲兵家臣,护卫着一名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缓缓驶来。 「谁说我贾氏一族是你家臣子了?」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铁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如同一柄大锤,一下下捶击着刘烨与霍澜的心脏。 贾敬,宁荣贾家第一位二甲进士,昭武年最负盛名的东宫谋士,宁荣两府年轻一辈第一智者! 若不是宫变之事,内阁当有贾敬一席之地。 当年被忌惮的让半个京城的家族强逼着出京的人,如今回来了! 「贾敬!你竟然敢回来送死!」 啪! 话音刚落,贾敬看都没看就一鞭子甩了过去,狠狠抽在了霍澜的脸上。 惨叫声顿起,两家的亲兵瞬间纷纷拔刀对峙。 贾敬冷冷说道:「你爹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嘶…… 这冬日的风,真是冷的摄人心魄! 被贾敬威势所慑,刘烨立马就回忆起了当年在东宫时,贾敬给他们兄弟几个上课时的情景。 他不禁躬身喊道:「学生拜见老师……」 「在下可当不了王爷的老师,王爷不是说,我贾氏一族,是王爷的臣子吗?呵呵……」 贾敬冷峻的双眼直视刘烨,虽然他的身上一无官职二无爵位,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可刘烨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退走。 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随即就想到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庶子了。 刘烨挺了挺身子,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畏惧,沉声道:「老……敬公,难道贾家忘记了我父王不成?别忘了本王是父王现如今唯一的血脉。」 「刘烨,你也配提太子殿下!」 不提先太子也就罢了,刘烨的话一下就挑动了贾敬最敏感的神经。 有些事经不住查的,虽无证据,可刘烨之母,那个令人厌恶的太子良娣在宫变之事扮演着什么角色,贾敬早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虽然身着儒衫,可此时的贾敬身上煞气冲天,手上的青筋骤显。 他维持着有限的理智,冷声道:「我贾家,忠的是圣人,忠的是太子殿下,忠的是当今陛下,于尔何干?要我贾氏一族当你家的臣子,凭什么?凭那位不知忠义廉耻的太子良娣吗?」 刘烨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贾敬!你大胆……」 「滚!」 贾敬再次一鞭子甩了过去,这一次却被刘烨身侧的亲兵统领给拦了下来。 只见之前始终保持沉默的亲兵统领一把拽住鞭子,冷声说道:「贾敬,袭击王驾,该当何罪?」 「蓝卧尘,想治我的罪,你不配!」 贾敬明显与这人认识,不过却没有跟贾琮介绍。他冷峻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厌恶与憎恨,将手中的马鞭用力往回一抽…… 蓝卧尘也没有纠结于一根鞭子,顺势放手,呵斥道:「贾敬,你已经不是少詹事了,敢对王爷不敬,本将今日就拿你的人头让他人知道,袭击王驾,罪该万死!」 只见蓝卧尘就抽出腰间的长刀,狞笑道:「你竟敢违背当初的约定跑回京城,那就别怪本将不顾当年同僚一场的情分了!」 说着,他就拍马往前,大喝一声持刀向贾敬劈了过来。刘烨身边的亲兵尽数做出了冲击的准备,而贾敬依旧冷静的立于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死人了! 要死人了。 今日南安王府的门前,必然要染血。 而贾敬,也需要用鲜血来昭示自己的回归。 「攻!」 三百亲兵家臣,这已经是宁荣两府能拿出手的八成人马了。除了留在宁荣街守护两府的一百人,当年纵横大漠的九百九十九名贾家亲兵,早就被王子腾折腾的不剩多少了。 这这四百人,还是这几年贾敬、贾赦暗中培养出来的,这些亲兵也是贾敬最后的底气。 他今日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踏平霍家,用鲜血来昭示京城,宁荣两府不可辱,贾家儿女不可欺,他贾敬自今日起,回京了! 贾敬没有挪动一步,贾琮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热血,手持雁翎刀就嗷嗷叫着催促大宝往前冲。 可惜,大宝牢记了黛玉投喂时的殷殷教导,欢快的驮着贾琮跑到了贾敬身旁咧嘴呲牙,看起了热闹来。 我是驴儿,不是战马啊。猫主子,这等血腥的事儿,不是咱们能干的。 贾敬抬起马鞭,轻轻往贾琮的脑袋上一敲,意味悠长的说道:「琮哥儿,安静看着。自今日起,便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那种打嘴仗的事儿,不会再出现了!」 …… 「这京城,终于要乱了!」 南安王府的门前如同变成了沙场,血肉横飞,厮杀声震天动地。 而小时雍坊的北静郡王府,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北静郡王水溶,与贾琏年龄相仿,而且相貌极佳,平日里始终是一副风轻云淡、闲云野鹤的逍遥王姿态。 王府豢养了不少歌姬舞姬,水溶根本就不怕这些人出去胡说,因为这些人压根就没有走出王府的机会。 他举起酒杯,向左侧坐着的王子腾遥遥一敬:「王公,这京城一乱,北边的事儿,就拜托王公了。」 王子腾却一脸的忧虑之色,回敬一杯,满饮后提醒说道:「王爷,贾敬这一回京,贾家就不会再乱,咱们若是还想收拢宁荣二公当年遗留的人马,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 水溶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胸有成竹。 他拍了拍手,便见一名侍女捧着一封泛黄信走了过来,盈盈一拜后将其递给王子腾。 「王公不妨看看,有此信在,贾家不乱也得乱起来。毕竟他们家那位老太太,还惦记着你那外甥女能给她带来荣耀呢!」 王子腾没有迟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 嘶! 竟然还有这等隐秘之事!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这是当年老亲王身边最信任的内侍亲自送出宫的。原本是想交给贾敬,却被我家的人给拦了下来,王公看看那方印鉴。」 水溶呵呵一笑,给王子腾解释道:「是不是很熟悉?没错,便是老亲王的私印,除了咱们几家,没几个人见过。加上后来父王暗中查探,宁国府的那位蓉大奶奶,十有八九便是沧海遗珠无疑。要不然一个五品官的养女,有什么资格去做贾家宗妇?靠美貌吗?虽然她的确长得冠绝京城。」… 王子腾虽说仍有疑虑,却也点了点头,抬眼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让在下将此事告知贾老太太?」 「不,本王的意思是,由王公的妹妹,贾家二太太将密信送去宫中。想来王公的外甥女此时已经懂得了后宫的残酷,她会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水溶原本风轻云淡的脸色,突然出现一丝阴鸷。他冷冷笑道:「咱们那位陛下,疑心之重,老圣人那几个儿子加起来都抵不过他一个。本王不信他在看到这份信的时候,还会对贾家百分百的放心。这信任往往会毁在一根刺上,而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 皇帝陛下心中扎上一根这样的刺。」 …… 义忠亲王府的亲兵与南安王府的亲兵,加起来都不够贾家的亲兵打的。 南安王府门前的战斗在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在蓝卧尘的求饶声中结束了。 霍家的亲兵尽数被抹了脖子,刘烨带来的人除了护卫在王驾左右的五六个人,其余人马也被贾家的亲兵终结了生命。 正如贾敬跟小胖子说的那样,起风了,今后将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定胜负也决生死。 「大伯,此人怎么处置?」 贾琮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蓝卧尘,小声跟贾敬说道:「他是朝廷五品武将,大伯若是不便处置,便让侄儿来。侄儿身上能砍他脑袋的御赐之物好几个呢,大不了还回去一个。」 他的确是小声说的,可南安王府门前除了贾家人外,能活着呆在此地的,哪一个还大声喘气? 可以说,此时的南安王府门前,万籁俱静,连天上飞过的鸟儿都不敢出声鸣叫。 于是乎,跪在地上的蓝卧尘、在马背上吓得浑身发抖的刘烨、被贾家亲兵押着的霍澜与霍家的管家,都将贾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咚咚咚! 叩头之声大作,方才嚣张的蓝卧尘重重的在青石板上磕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苦苦哀求。 「敬公,看在你我二人曾经的交情上,饶我一命!都是我猪油蒙心,才敢向敬公出手……」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了,今日要取我贾敬的人头,如今却想让我饶你一命。」 贾敬冷冷一笑:「不过你的命有人会在何时的时间收,当年的账会有人亲自一一收取。蓝卧尘,好好活着,别早死了!」 听到贾敬的话,蓝卧尘突然感觉后背发寒,不但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惊惧万分。 他连生死之危都顾不上了,抬起头遥遥指着贾敬,浑身颤抖的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蓝卧尘,纸是包不住火的,昭武四十九年的帐,咱们慢慢算!」 贾敬杀气腾腾,却在最后冷冷一笑:「琮哥儿,挑断他的手脚,让人扔到蓝家去。」 看了一场谜语人大戏的贾琮都快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满是怨念的应了一声,拔出御赐的雁翎刀就冲蓝卧尘走去。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对我动用私刑……」 蓝卧尘看着逐渐逼近的贾琮,雁翎刀上的寒光冰冷刺骨。可惜贾家的亲兵已经将他牢牢控制住了,想反抗想逃都做不到。 贾琮冷笑道:「五品官啊,蓝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这御猫,今日就拿你这个五品官试试御赐的雁翎刀锋利不锋利!」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日风云变 元春将封妃 武勋当杀人,手中的刀剑不能只是佩饰之物。 南安郡王府的门前,贾琮冷漠的挑断了蓝卧尘的手筋脚筋。 亲兵将其扔上马背,遵照老族长的命令快马往西城飞驰。蓝卧尘,将是宁国府贾敬昭示回归、杀鸡儆猴的第一只鸡。 贾敬不屑的瞥了一眼躲在护卫背后的义忠亲王刘烨,悠悠说道:「刘烨啊刘烨,就你这样的蠢材,也敢肖想大位?也配让我贾氏一族称臣?」 说着,他抬起手来,往南安郡王府门前一指,厉声道:「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霍家有害我之心,故今日我贾家以鲜血回敬。贾家男儿何在?随我踏平南安郡王府!」 贾琮举刀大喝:「报仇!」 身后早就染血的贾家亲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剑,齐声高呼:「报仇!报仇!报仇!」 「疯了!疯了!快回府……」 霍澜连滚带爬往大门里钻去,惊恐的大喊:「贾家打进来了,贾家打进来了!」 整个南安郡王府早就在府外响起厮杀惨叫声时,乱成了一团。承平太久,曾经的四大异姓王之一、开国武勋之家早就失去了血性。 当霍澜惊恐的爬进前院时,那些曾经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的豪奴打手,一个个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连手中的刀剑棍棒都拿不稳。 「攻!」 轰隆! 自开国以来,南安郡王府的大门第一次被人强行攻破。 未等尘烟散尽,杀气腾腾的宁荣两府亲兵,尽数冲入南安郡王府,但凡手中持刀剑之人,皆是贾家之敌。 贾敬一把薅住嗷嗷叫的小侄子,往其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安静待着,等我和你爹他们都死了,才轮得到你来出头。」 这是勋贵间的恩怨情仇,巡城的禁军早就收到了上头的命令,将连通南安郡王府的各处道路尽数封闭。 坊中各家无论官民,虽然能听到激烈的厮杀与惨叫,却只能从守卫四周的禁军口中打听消息。 「是宁国府的那位回来了!」 嘶…… 四大异姓王与八公不同,像南安郡王府主要的力量还是在南海沿子,东平郡王府节制辽东奴儿干都司,西宁郡王节制河西。 唯有北静郡王府在昭武年间,老王爷战死漠北后,节制朔北兵马的大权被太上皇收回。 贾家则不同,三代执掌京营。如今曾经贾家年轻一代最聪明的人回来了,加上贾赦这个混不吝,得到消息的武勋贵戚纷纷深吸一口凉气。 宁国府贾敬回来了,京城的水更浑了! …… 京城的水浑不浑,贾琮一点都不关心。 跟着敬大伯搞事真是太爽了,整个霍家凡是手持武器的人统统被送去奈何桥头喝汤,阖府上下除了住着女眷的内院,一把火被烧了个精光。 贾敬早就通知了五城兵马司,将火势牢牢控制在南安郡王府内,唯一波及被烧到茅房的人家,在得到一锭银子后就高高兴兴的帮五城兵马司的人运水灭火了。… 就是内宅中,烟尘遍布。 贾敬带着小胖子抬脚走进霍安的卧房,内里的莺莺燕燕在两人走进来时,全都停止了哭声,惊恐的看着他们。 霍安硬撑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看着贾敬。 「贾敬,我霍安与你不死不休!」 「呵!进门前我只听到里面一片哭声,还以为咱们的南安郡王……不对,如今是南平侯了。我还以为咱们南平侯死了,正打算给你烧些纸钱呢。」 「噗……」 小胖子在笑出声后,敷衍的拱了拱手:「抱 歉,实在没忍住,下次肯定不会失礼。」 贾敬睥睨的扫视了一圈满屋子愤恨他们的霍家子,轻蔑的笑了笑:「琮哥儿,看到了吗?他们恨不得杀了咱们爷俩,可他们却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咱们手中的刀子更加锋利!」 贾琮取出丝帕,细细擦干净刀刃上沾染的血迹,随后将丝绢扔在霍澜的脚下。 他的回答让贾敬很是满意,点点头叮嘱道:「记住他们现在看你的眼神,莫要骄傲大意,老虎打盹的时候,野狗说不定也会要了他的命。当有一天你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四个字杀气腾腾,贾琮脸上的戏谑之色瞬间消失,郑重的点头:「侄儿多谢大伯教导,定会警惕暗中窥伺的野狗!」 贾敬当着霍家人的面教导侄子将来要将野狗斩草除根,霍家的女眷几乎都被吓得嘤嘤哭泣。 霍安也好,霍澜也罢,却没有胆量敢在此时说一句狠话。外面的厮杀与惨叫声如此的清晰,贾敬与贾琮都冲进卧房好半天了,连一个护卫都没出现。 屋子外面的情况是怎样的,还用说吗? 「无趣!霍安,你可真是个软骨头。」 贾敬哂笑一声,将手搭在贾琮的肩膀处:「走吧,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煞星终于要离开了,霍家人皆是暗中庆幸躲过一劫,就连躺在床榻上的霍安都长舒了一口气。 正当他已经看不见贾敬身影时打算说句狠话,却听院子外传来一阵大笑,随后便是贾敬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霍安,我在宁国府等你来报复!」 …… 炉中火舌不断舔舐着铜壶,刘恒有些失神的盯着壶盖处冒出的水汽,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老四,把老十三叫回来吧。单单除去一个甄家有什么用,现在明白了吧,你真正的敌人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那些依附皇家的贵戚,而是这些始终有着二心的开国武勋。」 太上皇刘济小酒喝着,美味的鹿肉伺候着,慵懒的躺在美姬的腿上乐呵呵的对四儿子说:「贾敬一回来,宁荣两府立马就会将满京城勋贵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贾家势弱,这个时候你要好好想想如何将宁荣两府的力量彻底收归己用,比如呆在你母后宫中的贾元春,不妨利用一二。」… 贾元春? 若不是太上皇提起,刘恒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个人了。 他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不屑于利用女人来拉拢臣子的家族。 听到太上皇再次提及贾元春之事,不由皱了皱眉头:「父皇,儿臣觉得不必如此。利用一个女子来拉拢朝臣,儿臣不屑为之……」 「狗屁!」 刘济鄙夷的憋了一眼这傻儿子,坐直了身子挥挥手将美姬赶了出去。 当殿中只有两人时,刘济才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历朝历代,哪一位君王不是如此做?你高傲什么?真以为你能虎躯一震,天下英才便会云集于你的麾下?」 只见刘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长叹道:「为父能得贾家忠心,那是为父与代善数十年的兄弟情谊。我与他自幼相识,生死与共。这样的兄弟为父有,你有吗?」 一想起贾代善这颗正儿八经的朱砂痣,刘济的眼睛不由变红。老兄弟一个个都去了,喝顿酒都没人陪,唉! 「怪我,怪我啊!」 刘济突然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跟刘恒说道:「当年你大哥用了二十年获得了贾赦与贾敬的忠心,你不同,你什么都没有。朕将皇位交给你,宁荣两府会忠于你,但贾赦也好,贾敬也罢,他们会敬你,会听你的调遣,但不会对你死心塌 地。」 听到此处,刘恒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忠心已经给了你大哥!他们心中的君是太子刘恂,不是四皇子刘恒,明白了吗?」 刘济的解释让刘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芒,心中不由自主的起了一丝不甘与猜忌。 知子莫若父,刘济起身慢悠悠走到儿子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的臣子你要敬着用着,用真心去换取他们的忠心。自古能臣易取,忠臣难得。抓住这个机会,将宁荣两府彻底收服,别想着那可笑的高傲了,用一个皇妃的名头来加深皇家与贾家的关系,值!」 「可……」 刘恒想要反驳,一时间却不知该从哪里反驳。许久之后,他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他回想着往昔之事,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试探性的问道:「父皇,当初您默许了贾元春进宫,是不是就是为了今日?」 太上皇刘济欣慰的笑了笑,这个傻儿子总算是开窍了一点点。 只见刘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略带苦涩的笑道:「也不算是,为父也没想到史氏会听了王子腾的谋划,竟然让贾政的长女入宫待选。说实话,当年朕差点没被这两人气死。可代善去了,你若想彻底收服宁荣两府,最好的办法还是走联姻之道。」 「终究差了辈分……」 刘恒想到自己与贾赦贾政是一辈的人,突然要封贾元春为妃,总觉得怪怪的。 却见太上皇刘济古怪的笑了笑:「那有什么?谁还敢跟皇家论辈分不成?各论各的,不碍事。到时候多给贾元春一些恩宠,到底是代善的孙女,莫要让她受了委屈就好。」… 刘恒在听到代善的孙女这五个字后,心中的怪异感更深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忧虑:「父皇,万一将来贾元春诞下皇子,会不会产生外戚之祸?」 「贾家的下一代除了贾琮那个小胖子外,也就贾琏还算有些出息。其余人等,尽数废物。」 刘济鄙夷的说道:「史氏宠溺的那个含玉而生的贾宝玉,原本为父还想着若是真的有才,将来赐些恩荣……算了,你不是很喜欢贾琮那个小胖子吗?那就好好培养。」 说话间,刘济突然霸气外露的哈哈大笑:「哪有什么外戚之祸,说到底是那些帝王无能罢了。朕御极五十载,六宫妃嫔大部分出身武勋贵戚之家,你见哪家敢反?老四,你若是连臣子都压不住,那就早早退位让贤算了!」 …… 宁国府贾敬突然回京,当天就带着三百披甲亲兵,当街斩杀了义忠亲王府与南安郡王府数百家将护卫。 紧接着从南安郡王府大火开始,辗转京城四处,将大朝会弹劾贾赦、贾琮的朝臣之家全数砸了个遍。 光是通政司一日见收到弹劾贾家的奏折就已经有上百份了,可无论是宫中二圣还是内阁诸辅,皆是一言不发。 京城的茶肆、酒楼各家会馆坐满了人在讨论这件事,甚至连秦楼楚馆今日都没有人吟诗作赋,反而兴致勃勃的在探讨,贾家会不会受到处罚。 毕竟死人了啊,死了大几百人。 堂堂四王之一的南安郡王府被一把火烧得只剩内院,十几位朝廷命官的府邸被砸了个稀巴烂,放在其他任何一家的身上,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敬大哥,你回来真好!」 贾赦终于醒了,伤口虽然疼的厉害,可他看着坐在床边的堂兄,咧着嘴巴呵呵傻笑。 小胖子趴在床边,也是咧嘴傻笑,双眼通红泛着泪光。床上的这位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可这几年对他是掏心挖肺的好。 贾赦摸了摸小胖子的脑瓜子,赞许道:「我儿干的 不错,不枉为父这几年的殷殷教导。」 「你还好意思说,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啥样了?遇事只会嗷嗷叫的莽撞往前,但有万一,你哭都来不及。」 贾敬鄙夷的瞪了贾赦一眼,脸上却也挂起笑容。其实他也后悔当年没有考虑全面,导致对儿孙的教导出了如此大的岔子,竟然挑不出几个合用的人才来。 好在得天之幸,贾家竟然出了贾琮这个异类,福缘深厚不说,资质也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还小,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培养,两府的将来怕是要落到这个小胖子身上了。 而且不止是要培养一个贾琮,独木难支,贾家玉字辈与草字辈的堪用之人太少,必须抓紧时间挑选良才,尽心培养才是。 要不然等他与贾赦逝后,仅靠贾琮与贾琏两人,很难在斗争中坚持下来。 随着贾敬陷入沉思,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贾赦搓着儿子的脑瓜子,静静的等待着堂兄的回神。 时间过了许久,贾敬终于从沉思中醒来,低头一看,小侄子已经趴在床沿呼呼睡去。 于是他小声跟贾赦说道:「琮哥儿的天赋资质皆是极佳,以为兄之意,当寻名师好好教导。至于这京城渐起的风波,便由你我二人替他挡在前面,至少要等他与琏儿成长起来再说。还有,族中子弟大多不堪,我打算接手族学……」 咚咚咚! 两人还未商议妥当,便听门外传来贾九的声音:「老族长、将主,宫中传来消息,咱们家大姑娘怕是要封妃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章 终是封妃难逆啊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都不知道是喜是悲了。」贾敬在贾九离开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幽幽说出了这句话。 贾赦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不甘的说道:「还未明旨下发,要不咱们去求一求圣人,让元姐儿出宫待嫁吧。」 「大姐姐不愿出宫!」 突然出现的童稚之声让两人有些诧异,低头一看,原来是睡着的贾琮一惊醒来。 贾琮无奈的解释道:「早前我在太后娘娘那劝过好几次了,大姐姐都拒绝了我的意见。她说……她出不了宫了,她只能在宫中拼出一条路来,为咱们家出一份力。」 唉! 几乎是同时,贾敬与贾赦深深叹气。 元姐儿不愧贾家好女儿,看得真切,想得透彻,更是懂得取舍。 贾赦还是心有不甘,希冀的看向贾敬。 却见贾敬叹息摇头,略显颓唐的说道:「元姐儿说对了,当圣人默许了她入宫待选时,她就已经没有办法离开皇宫了。她成了皇家能否真正信任贾家的纽带,毕竟……登上皇位的人不是太子殿下!」 贾赦沉默了,他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戴权让人传来消息,咱们也不能不表态。」 贾敬思虑许久,在一声长叹之后做出了决定:「明日让琮哥儿去趟宫里,以请罪的名义求见陛下。既然元姐儿的事不可挽回,那咱们家就拼劲全力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小胖子在听到请罪二字之后,屁股开始隐隐作痛。他一脸纠结的问道:「请罪?是为今天的事么?侄儿手里有圣人的免罪圣谕……」 啪! 贾赦在儿子脑瓜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叮嘱道:「明天万万不可提你的免罪圣谕,记住了,自今日起,你最先效忠的是当今陛下,便是圣人也要屈居第二。」 「啊?」 贾琮一脸的茫然,还是贾敬给了他解释了一下。 「消息是戴权让人传出来的,这便代表着圣人是在给陛下铺路,我与你爹爹当年是圣人给太子殿下挑选的臣子,陛下就是再不介意,也不会彻底相信我们。你不同,你是陛下亲自相中的千里马。我与你爹爹效忠圣人,以保贾家在圣人那里的信重。而你将是贾家下一代的领头人,自然要以陛下为先。」 这些话小胖子听懂了一半,还有一半听不大明白。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判断,点了点头后说道:「那侄儿去了后该如何跟陛下表忠心?」 贾敬郑重的叮嘱道:「不需要你刻意做什么,你只需要跟陛下说,宁荣贾家知罪认罚,请陛下惩处。」 …… 腊月啊,真是冷! 贾琮被迎春裹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熊,被宫人带到了勤政殿的偏殿之中。 此时的正殿吵吵嚷嚷好不热闹,隐隐能听到江南、倭寇、出兵、缺钱什么的。 吵得凶了,不一会里面竟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吵杂声,最后在皇帝刘恒的怒吼声中,小朝结束了。… 一名小太监来请贾琮,小声提醒道:「千户当心些,皇爷心情不大好。」 贾琮拱手谢过,一颗金豆子送到了小太监的袖子里。 刘恒原本心情还不错,可方才江南送来的紧急军情,让他本就火大。 没想到小朝会商议此军情时,都督府的那几个杀才,又跟兵部、户部主副官员打起来了。 打就打吧,你他娘的砸朕的东西干什么? 看着正殿中碎裂的瓷器跟桌椅,刘恒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在看到傻乎乎趴在门廊后探头探脑的贾琮时,冷哼道:「瞧瞧朕看到谁了?这不是咱们英雄无比,当街砍刁奴的琮三爷吗?」 「哎,陛下也知道这事了?」 贾琮小胖脸一红,挠了挠脑瓜子走了出来。 他想要跪下磕个头问安,却因为穿得太多太臃肿,直接来了个前滚翻,一头栽下去咕噜噜滚向前去。 当! 「哎呦!好疼!」 能不疼吗?贾琮这一滚,好巧不巧脑瓜子撞在了御阶上,捂着脑瓜子跪地蜷缩,把自己缩成一个刺猬状。 刘恒是好气又好笑,走下御阶拎住他的衣襟将其提溜起来,见其把自己憋的满脸通红、窘态毕露的小胖子,不由心情变好了许多。 「真是笨得够呛!」 刘恒将其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自己也坐在一旁:「说说吧,不好好在家里养病伺候你老子,跑来宫里做什么?」 贾琮揉着脑门,叹气道:「唉,我堂伯跟我爹让我来向陛下认错,请陛下惩处。」 「那你觉得你做错了吗?」刘恒好笑的问道。 贾琮抬眼偷偷看了眼一脸戏谑表情的皇帝,噘嘴回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我爹现在没事了,可不代表我不报仇。我没错!」 「那你还来请罪?」 刘恒呵呵一笑,再问:「你都觉得自己没错了,朕就是惩处你了,你会服气?」 贾琮连连摇头,如实回道:「这不一样,陛下您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若是认为臣有错,那臣就是有错,该怎么罚臣都认。」 「那好啊,你当街杀人,又纵火烧了霍家,带人砸烂了十几家官员府邸,江南正闹倭寇,朕就不砍你的脑瓜子了,罚你杖刑二十,去军前当个火头军,再罚你赔偿被烧毁砸烂的府邸,怎么样?」 呃…… 贾琮哭丧着脸卖萌求饶:「别啊陛下,去军前效力为陛下分忧是臣应该做的,打板子罚钱就算了吧。最近挨板子的次数有点多,屁股疼……还有,臣没钱啊,臣兜里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两银子……」 啪! 贾琮抱着脑瓜子就蹲在了地上。 刘恒鄙夷的说道:「可不是嘛,咱们的琮三爷但凡有点银子,都被你那小媳妇收走了,能不缺钱嘛。」 嘿嘿嘿嘿…… 贾琮咧着嘴巴嘿嘿笑着,左右看看小声说道:「其实我藏了不少银子的,我只不过是让着林姐姐,讨她开心罢了。」… 「小胖子,你还挺会怜香惜玉。」 「嘿嘿……」 君臣二人扯了一会淡,又将话题转回请罪的事儿。 刘恒揣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不信贾敬会让你无缘无故跑来请什么罪。这个老狐狸,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才不会做这等无聊之举。」 「臣想先从陛下这求证一事……」 「说。」 在得到刘恒的首肯后,贾琮郑重的问道:「陛下是否有意封臣的堂姐,贾元春为妃?」 刘恒也没有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的点头说道:「确有此事,这事是父皇亲自提及,朕也应了。」 虽说是早就已经注定的答案,可贾琮还是难免有些失落。自己这只蝴蝶,还是没能改变元春封妃的命运。 唉! 贾琮叹息一声,表情复杂的看着皇帝:「臣的父亲与堂伯听闻此事,便让臣来宫中向陛下表忠心。」 还真是意料之中! 刘恒的心中不无欢喜,却也有些唏嘘。 昔年东宫的一文一武,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投效到了他的麾下,还真是时移世易、沧海桑田。 刘恒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之后悠悠说道:「回去跟你爹和贾敬说,让他们不必担忧 贾元春。到底是先荣国的孙女,朕会给她安稳的生活。该有的体面、恩宠不会少,叫他们好好替朕办差就行。」 贾琮恭敬的拜下:「臣谢陛下恩典,定当忠于陛下,誓死效忠!」 刘恒摆摆手道:「起来吧,你的忠心、贾家的忠心朕并不怀疑。封妃的事是父皇亲自提出来的,有些事是不得不这么做,就当是朕替你贾家解决一个后顾之忧吧,毕竟贾元春出了宫,想从她那打你家主意的人可不少。」 当然不少,光是王子腾就已经够贾家头疼了的。 「大伴,你带贾琮去慈宁宫觐见母后吧,昨日母后还说过,贾琮欠她一首青词来着。」 …… 青词什么的,太后娘娘身为一***,哪里会缺这些,翰林院不知已经送来了多少。 听到是皇帝让贾琮过来的,曹太后也没有真让贾琮写什么青词,而是将元春招来,让她带着贾琮于一偏殿说话。 元春身上已经没有再穿女官服饰了,一身精美的宫装,发髻上的钗环也是精品中的精品。 她笑盈盈的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琮哥儿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贾琮落寞的问道:「大姐姐真的愿意当那劳什子的宫妃吗?」 元春愣了愣,随即微笑回道:「看来家里也收到消息了!琮哥儿,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唉,其实大姐姐出宫也无妨,我已经有能力保护大姐姐了。宫里,我真不敢想象,大姐姐会受多少苦,会被受到多少算计。什么下毒、陷害、一丈红,那些妃嫔之间动不动就斗得你死我活,太可怕了!」 贾琮这话倒也是他的心里话,前世他看了不知多少宫斗的剧,什么《甄嬛传》、《如懿传》…… 哪一个笑到最后的女人,不是踩着累累尸骨! 嗯? 元春先是一脸的疑惑,随后哑然失笑。 她轻轻拍了拍贾琮的脑瓜子,满脸的好笑:「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这宫中的确也有无法避免的争斗,可这亦有宫规约束,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说,这宫里还有二圣与太后娘娘在呢。」 呃…… 贾琮懵逼的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不可思议。 元春不得不好好给其解释了一下宫中的制度,再三表示宫中自有规矩,不会出现什么一言不合就打入冷宫、杖毙诛三族的事后,这才将贾琮的忧虑打消了些许。 姐弟二人谈了许久,甚至在曹太后的恩赏下,赐了午膳让元春与贾琮尽叙亲情。 等午膳后贾琮即将出宫,元春才小声在其耳边说道:「昨夜有人给我塞了一封信,我抄录了一封,你拿回去给敬大伯……」 说着她将一封信塞到贾琮手中,满脸的凝重之色:「我已经将信交给了太后娘娘,不管此中内容是真是假,琮哥儿一定要告诉敬大伯,陛下慧眼如炬,此事隐瞒不得。万望尽速处置,不可拖延!」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一章 撞破贾瑞痴缠王熙凤 「朕闻王者始风,本乎妃德。 天下内治,模厥人伦。 咨择邦媛之良,懋敷嫔壸之懿。 爰推异数,诞布公言。 荣国贾氏, 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 玉粹其度,渊靓而衷。 以阿保之法自闲,以图史之规攸服。 光赞内职,叶升大猷。 力苹藻之至恭,袭珩佩之常矩。 礼以为绚,谦不忘劳,用嘉冲徽,显启优渥。 进膺褕翟之贵,参亚轩龙之华。 于戏。 谨以顺承,阴教惟穆。勤乃辅佐,王化所经。 尔其念夕惕之虔,躬日休之裕。 樛木之逮乎下,然后称仁。彤管之记其言,于以垂美。 往席宠命,毋忘训辞。 可特进封贤妃,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腊月初三,天阴沉的厉害,可这寒风料峭之中,宁荣两府却热闹非凡。 册封元春的圣旨是在一大早就送出了紫禁城,满京城瞬间哗然一片。 那些等着看贾家笑话的人脸被扇得火辣辣的疼,特别是与霍家关系密切的勋亲贵戚,皆是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转瞬间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与霍家的联盟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了?毕竟宫中的偏向实在太明显了,谁都想不到,原本掉出大夏顶级高门的宁荣贾家,竟然再次回到了巅峰。 宁荣街上再次车水马龙,阖府上下皆以新衣华服,前迎宾客,后备大礼。 宫中有命礼部、宗正寺、内廷诸官来往繁繁,光是册封大礼及宫中仪典所备就够贾家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地了。 贾政近几日变化极大,门客见其长女晋封皇妃,吹捧更甚。 可惜老族长贾敬回归京城,第一时间就将两府上下诸事接手过去,一道道严苛族规宣读出来,满院子都是啪啪啪的杖责之声。 「贾政教子不严,笞二十,于宗祠面壁三日。」 「贾政治家不严,杖十,罚抄《礼记》十遍。」 「贾政疏忽公务,笞二十,于家中禁足一月。」 鸳鸯两日内数次跟老太太禀报二老爷被老族长责罚之事,可惜老太太管得了两府所有人,唯有贾敬这个堂侄她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哪怕政二老爷是新晋皇妃的亲父,也难挡族规惩治。旧伤还没涂好药,新的惩罚就到了。 等两日折腾下来,贾政已经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王夫人哭哭啼啼的给丈夫涂药,一边小声控诉贾敬对二房的刻意针对。 若是以前,说不得贾政也会顺着妻子的抱怨埋怨几句。可自从梁园风波之后,他变得寡言少语起来。 甚至在妻子抱怨咒骂时,他皱眉喝止:「少说几句,敬大哥乃是我贾家宗长,你是真打算让他开了宗祠除了你的名?」 厉声的喝止总算是让王夫人止了咒骂,族谱除名,这可是堪比要命的惩罚。… 王夫人愤愤不平的嘀咕道:「元姐儿如今有了大造化,老爷你就是国丈了,天底下哪有国丈挨板子挨鞭子的?这两府的富贵还不是靠着咱们元姐儿,可这一份份贺礼却送去了大房那里……」 「闭嘴!」 贾政阴沉着脸,不满的冲王夫人怒道:「什么国丈不国丈,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传出来还不被人笑话死?小心言官一封弹劾送进宫去,搅了元姐儿的封妃之事。」 咚咚咚…… 「老爷、太太,薛大爷和宝姑娘来了,说是来探望老爷和太太。」 婆子在 门外禀了一声,一听到宝钗和薛蟠过来,王夫人突然心中一喜,小声跟贾政说道:「老爷,你看琮哥儿都定亲了,咱们宝玉比琮哥儿还大了几岁,是不是也该早早定下亲事。这宝钗品貌俱佳,满京城能强过她的人屈指可数……」 …… 元春封妃,两府皆是喜气洋洋,唯有小胖子情绪不佳。 刚刚他跟着堂伯贾敬去族学时,看到学堂乱糟糟的,嘴贱皮了一下,说了句:「这哪是族学?简直跟秦淮河边的男风馆一样。」 这下算是戳了贾敬的肺管子,十来戒尺下来,小胖手就变得更胖了。 趁着老族长发火整顿族学时,贾琮连忙一溜烟往家里跑。刚刚穿过连廊来到前院小花园时,却见阴影处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正痴缠自己的嫂嫂王熙凤。 因是背身,贾琮也认不出那人是谁,左右打量了下四下无人,这才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就冲了上去。 「大胆贼人,吃我一刀!」 满腹恶心的王熙凤正打算寻机避开这好色之徒时,突然听到一声爆喝。 完了,此情此景被外人看见,自己就是跳进黄河都难以洗清。自己的名声若是被毁,那可怎么办才好? 王熙凤慌张间定眼一看,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叔子贾琮。 羞恼的同时长舒一口气,正打算借此脱身,却见小叔子竟然拔刀冲了过来,大有将好色之徒一刀砍死的架势。 她连忙出声制止:「琮哥儿,万万不可,这是叔祖家的贾瑞!」 贾瑞? 小胖子猛然想起原著中的一幕,心中了然。不过他可不打算收手,只是改劈为拍,一刀背下去就狠狠拍在贾瑞的肩膀处。 在贾瑞的惨叫声中,贾琮手脚并用,连打带踹,将被打懵的贾瑞一脚踹翻在地。 贾琮一转刀锋,架在贾瑞的脖颈处,冰凉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划破了脖颈处的皮肤,吃痛与惊惧之下,贾瑞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枉我平日里还称你一声瑞大哥,你竟然无故打我,还下这么狠的手!」 贾瑞也是一脸懵,都忘了自己刚刚心中的惊慌,反问一句:「贾琮,我何时打你了?」 「我说你打了你就是打了!」 贾琮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贾瑞连连求饶。… 嗯? 王熙凤有些发懵,这会不是小叔子在暴打好色之徒吗? 只见贾琮再次确信四下无人,见这贾瑞一双猥琐的眼睛还在偷瞄一旁的王熙凤,目中厉芒一闪竟有一刀宰了这厮的冲动。 他看向一旁王熙凤,见其轻轻摇头,也明白若真要宰了这厮也不该在此时此地。于是他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了贾瑞的肚子上。 贾琮提刀拍了拍贾瑞的脸,小声警告道:「今日之事但有丁点风言风语传出来,小爷我就要了你的脑袋!滚!」 贾瑞哪里还敢有半句不字,连忙连滚带爬就往小花园外跑去。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方才贾瑞倒地的地方留下一滩水迹,被风一吹,隐隐有骚味传来。 「凤姐姐,此处腌臜,咱们还是走吧。」 王熙凤仿佛受惊破大,往日里爽利的凤辣子这会沉默寡言的厉害。 贾琮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温声安慰道:「放心吧,我一会就让人传出话去,今日我与贾瑞生了冲突,在小花园打了一架,凤姐姐偶尔经过此地,是来劝架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贾琮在暴揍好色之徒的同时,便已经想到了如何处理后续。 不等王熙凤回应,贾琮突然伸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原本胖嘟嘟白白的脸蛋上就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王熙凤一把抓住贾琮的手:「这是干什么?」 嘶! 「做戏做全套啊,我把贾瑞那混蛋揍成了那样,没道理我会半点伤都没有。」 贾琮深吸一口气,哎呦哎呦叫了两声,随后咧嘴一笑,跟王熙凤解释道:「凤姐姐可别说漏了嘴,咱俩要统一口径,待会不管碰到谁,凤姐姐都要说是来劝架的。」 王熙凤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小叔子在维护自己,毕竟贾瑞也是贾家子孙,她再是强势,当下的年月,坏名声的事儿总是女人吃亏。 今日若不是有小叔子给自己解围,但有他人看到贾瑞纠缠自己的事,那她就只有悬梁自尽以示清白这一条路了。 贾家不会要一个不贞的媳妇,王家也不会要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儿。 而罪魁祸首的贾瑞,最多被家族惩治一番,说不定过两年还会娶妻生子,安逸的度过余生。 「今日府中来了不少官眷,午间多喝了一杯,原本想在小花园散散心去去酒味,哪想会碰到……这等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 王熙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跟贾琮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她不满的说道:「别看敬大伯回京整顿了两府的规矩,可这散漫久了,疏忽的地方太多。这小花园毗邻内院,竟然放了外男进来……」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说起荣国府的规矩,贾琮就想起了一件事。荣国府如今的大管家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太身边得力人之一,赖嬷嬷的儿子赖大。 若是之前倒也罢了,那赖嬷嬷在老太太面前得脸,大房被压制的死死的,他们父子俩还会有所顾忌。… 可如今不同了,老爹敕封超品的伯爷,荣国府的规矩需要好好改一改了! 叔嫂二人慢悠悠来到了荣禧堂外,王熙凤已经在贾琮的安慰下平静许多。 贾琮提醒道:「凤姐姐,我被人打了!」 嗯? 不等王熙凤反应过来,贾琮便捏了红肿的右脸蛋,刺痛感刺激着神经,立马双眼泪汪汪,鼻子一酸哀嚎起来。 原本在荣禧堂中说话的阖府女眷纷纷停了下来,吃惊的看着门口捂着脸哀嚎的小胖子。 老太太被这魔音贯耳吵得头疼,不禁皱眉呵斥:「琮哥儿,今日府中来了不少贺喜之人,你这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贾琮停下了哀嚎,一脸委屈走进了荣禧堂,在放下捂着右脸的手后,屋子里坐着的众人几乎同时深吸了一口凉气。 陪坐一旁的邢夫人立马捂嘴惊呼:「琮哥儿,你的脸……」 别看邢夫人平日里对贾琮不闻不问的,可她太清楚贾琮在赦大老爷心里的地位了。 天爷爷,老爷的宝贝儿子脸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这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老太太见到贾琮的脸肿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还在东跨院养伤的大儿子,不免有些忧心。 这要是被大儿子知道,还不得闹得整个府里不得安宁。 她看向跟随贾琮走进屋子的王熙凤,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琮哥儿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今日我刚送牛夫人上了马车,走到前院小花园处,听到里面传来琮哥儿的呼救声。」 王熙凤强装镇定,满脸愤愤不平的说道:「您猜怎么着,孙媳刚一进去,便见叔祖家的贾瑞正在打琮哥儿……」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咱家的家奴要当官啦(月票加更1) 赦大老爷的宝贝儿子在荣国府被人给打了,老太太却只是借口封妃大喜,不宜闹出家族不合之事,敷衍的安慰了贾琮两句就轻轻放下了。 毕竟两小儿打架,贾家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回,元春封妃的圣旨上可说了:荣国贾氏,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 刚说了你贾家庆善之族,你就因为小儿打架把族中庶支的人严惩一顿,还是代字辈老人的独孙,被有心人加工一下,立马就成了政敌攻击贾家与元春的利器。 王熙凤见老太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生不满,满是怨气的说道:「老太太,琮哥儿在家里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就这么轻轻揭过不成?」 「那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当着满府宾客的面,闹出贾家不合的事儿来?」 贾母脸色不渝,皱眉说道:「还不带琮哥儿下去抹药,堂堂公府哥儿,还跟个小孩似的和人打架,真是丢尽了贾家的脸……」 「老太太,挨打的是您的孙儿,您怎么还骂我?」 贾琮干嚎了两声,小胖脸上尽是委屈,话锋突然一转:「那贾瑞都跑到毗邻内院的小花园了,咱们府的下人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若是被人闯进了内院,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老太太,这府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差了!」 老太太被贾琮的干嚎闹得脑仁疼,根本就没有细思他的意有所指。 只见老太太揉着两鬓处的太阳穴,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嚎什么嚎?还不快下去抹些药?如今府里的事不都是你爹拿主意吗?是谁的责任怎么处理,你们爷俩自己拿主意,别来烦我了。」 「去去去,凤丫头,把这魔星赶紧带下去。大喜的日子,闹什么闹!」 「可是……」 王熙凤不甘的厉害,可她的委屈又没办法往外说,一时气急差点骂出声来。 还是贾琮在听到老太太的话后,心中一乐,悄悄拉了一下王熙凤的衣袖。 他假装委屈不甘,唉声道:「老太太说的是,大喜的日子的确不宜闹得阖府不得安宁。孙儿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只要老太太开心就好。」 这话说的满含委屈,迎春只以为自己的弟弟真的委屈,闻声双眼立马就红了。 探春心中微酸,堂堂伯爷的亲儿子受了委屈都得不到老太太的关心,那有天她与贾环受了委屈,又该找谁撑腰呢? 惜春小嘴一瘪,满脸的不高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黛玉捂住了嘴巴。 黛玉绣眉挑了挑,在看到贾琮嘴角一闪而逝的微笑后,心中已经有八成的确信,琮哥儿挨打的事定有内情。 …… 「哎呦、哎呦……林姐姐你轻一点,疼疼疼疼……」 黛玉也是第一次给人上药,本就有些紧张,被贾琮突然的哀嚎给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药瓶子给掉地上。 … 「安静点!」 啪! 脑瓜子上挨了一巴掌的贾琮立马变成了乖宝宝,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嗅着黛玉身上特有的幽香,咧嘴憨笑。 不一会,黛玉给贾琮的脸上、手上都抹好了药膏,捧起贾琮的手,往手心轻轻吹气。 「我还记得幼时跌伤,娘亲总是轻轻吹一吹,好像就不那么疼了。」 黛玉吐气如兰,贾琮看着认真而又神圣的林姐姐,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小胖脸往前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认真轻轻给贾琮吹拂伤处的黛玉,突然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她抬头间,便见小胖子挂满憨笑的脸距离自己不过一拳之距,俏脸霎时红成一片,耳根处烫的厉害。 「你做什么?」 黛玉声如蚊呐,想要往后躲避,未料身后便是一把椅子。慌张间后背撞在了椅子上,差点把自己被绊倒。 贾琮立马反握住她的手,往前一拉就将黛玉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温软入怀,贾琮瞬时有点发懵。 这是距上次两人在扬州林府的亲密接触后,第二次抱在了一起。 幽香扑鼻,小胖子已经感觉不到右脸、手心的疼痛了,反而浑身燥热,顺势将黛玉用力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凑在其秀颈处深深一吸…… 「登徒子,还不放开我!」 黛玉在短暂的愣神后不由羞恼起来,挣扎想要起身,却感觉腰间如同被铁链捆住,动弹不得。 贾琮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林姐姐,你身上好香!」 「你……」 黛玉这下真的恼了,羞恼间往小胖子的脚上踩了一下,倒也不是很用力,却也让贾琮哎呦一声,松开了手。 噔噔噔噔…… 黛玉在离开贾琮的怀抱后,头都没抬,轻咬嘴唇就跑到了屏风后,揪着自己的衣角嗔怪道:「登徒子,登徒子,你怎么能这样?」 她感觉浑身烫的厉害,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她摸了摸自己放在与贾琮嘴唇接触的秀颈,跺脚道:「我不理你了,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亲我媳妇,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贾琮盯着屏风上显现的人影,振振有辞的说道:「林姐姐身上好香,我也是情不自禁。昨日林姐姐才跟我讲过《诗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到我这就成登徒子了?」 听着小胖子胡搅蛮缠的话,黛玉是好气又好笑:「那还有发乎情、止乎礼义呢,你这都是歪理。」 「歪理就歪理吧,反正我就是要腻着林姐姐。」 贾琮往前两步,立马就听到屏风后的黛玉惊呼:「你别过来!」 一扇屏风,似乎成了黛玉最后的坚持。 「你别过来,你再往前我就生气了……」 「我不过来,我就是看看林姐姐,是否真的生气了。」 嗯? … 黛玉抬头一眼,屏风右侧探出一颗脑袋瓜,贾琮扮了个鬼脸,一下子把她逗得笑出声来。 「尽作怪!」 「我也就逗林姐姐开心时才这样,别人眼里,我可是个小魔星。」 贾琮咧嘴一笑,抬脚走到黛玉跟前。 「手疼,林姐姐帮我吹一吹吧!」 看着小胖子红肿的手掌心和脸上的淤青,黛玉心中一软,叹气道:「真拿你没办法……」 她拉着贾琮重新回到前厅,捧起他的手轻轻吹了吹。 屋中重新回到了岁月静好,贾琮盯着黛玉的俏脸,嘿嘿傻笑。 黛玉抬头白了他一眼:「贾瑞打你的事儿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吧?小贾千户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被人欺负了?」 「的确有内情,不过我不能说,说了很可能会惹出***烦来。至少,现在不能说。」 贾琮摇了摇头,郑重的跟黛玉解释道:「林姐姐也别再问了,等将来有机会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黛玉没有再问,而是甜甜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揭过了这一茬。 门外正要送药膏过来的王熙凤不经意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中一暖。笑着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黛玉的小院子。 …… 老太太因故没有处置「打了」小胖子的贾瑞,可却给了贾琮一个处置赖家的机会。 贾赦看着右脸红肿的小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愚蠢至极,做事瞻前顾后,真以为你那可笑的威胁和幼稚的计策能将此事彻底掩盖?」 嗯? 贾琮试探性的问道:「爹,您都知道了?」 「你说呢?遇上委屈不来找我,跑去荣禧堂干什么?老太太还能给你主持公道不成?咳咳……」 贾赦突然重重的咳嗽起来,腹中伤口被咳嗽震得微微发疼。 小胖子连忙送上温水,轻轻帮其抚胸止咳。 「爹,您也别生气。儿子去荣禧堂主要是顾及二嫂嫂的名声,还有一点,儿子想借机把赖家给端了!」 嗯? 贾赦瞪大了眼睛,疑惑问道:「这事儿跟赖家有什么关系?再说,赖家不过是我家家奴,想要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需要搞得这么麻烦?」 「爹,您这就太小看赖家了。」 贾琮苦笑道:「您还记得赖大的儿子吗?」 贾赦更加疑惑了:「赖尚荣?他不是去了城外庄子办什么差了吗?」 「不止是办差,而且是他赖家自己办差!」 贾琮叹气道:「您应该知道赖嬷嬷在老太太那得脸,这些年来赖大一直当着咱们荣国府的大管家,身上穿的戴的哪一个比京中的员外差了?就连赖尚荣都得了老太太的恩惠,往顺天府消了奴籍……」 「什么?老太太给赖尚荣消了奴籍?她昏了头不成?咳咳咳……」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这一次让贾赦腹疼难忍,甚至额头都疼出了冷汗。 贾琮有些后悔现在就将赖家的事说出来,却见贾赦喃喃说道:「老太太真是昏了头了,赖家知道咱家多少秘密,老太太还敢给赖家子消了奴籍,是怕咱家的秘密别人打听不清楚不成?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赖大管着荣国府,赖二管着宁国府,爹,您可以猜猜这些年赖家总共偷偷运出去多少贾家的财物?」 贾琮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所知全部讲了出来:「赖家藏在自己家的金银绝对不会低于十万两,这还是儿子敢确定的。赖尚荣明里是去城外的庄子办差,实际上是去给自己跑前程了。」 「说不定改日咱们家的家奴中,就要出一个七品官来!」 月票推荐票 元宵节快乐! 为上月各位读者老爷投的月票加更,共加更七章,月内加完。 今晚就先更到这里,明天白天继续。 【本月继续求月票,300月票加一更,累积2000加七更。】 橘猫不是猫 病症加重,请个假休息一天 打昨晚开始,胸口疼的厉害,今天更甚。 年前的新冠还是把我干废了,免疫力差的离谱。心肌炎加肺炎……不检查还真没发现,身上的毛病还真不少(苦笑)。 今天缓了一天,吃了止痛药都难受的不行,这会实在写不进去。请个假吧,这本书自发书到现在,连过年算上我还没请过一天假呢,让我歇一天哈。 抱歉了我亲爱的读者老爷们,缓过劲来我再继续肝。 (目前欠账加上月票加更共计8章24000字,容后再补。) 《红楼御猫》病症加重,请个假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份诡异的秦可卿 自昭武四十九年东宫之变后,贾敬出京入观、贾赦自囚家中。 宁荣两府大权皆被贾母执掌,赖家人也是水涨船高,赖大当了荣国府的大管家,赖二则是去了宁国府。 两府繁杂之事基本上都是赖家管着,公中花销虽有账目,可这等油耗子进库,哪会不沾沾油水? 对于赖家,贾琮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整整谋划有两三年了。他将自己所知统统讲出来后,贾赦立马安排亲兵前去秘密调查赖家的情况,并让人去东府请来了堂兄贾敬。 贾敬品着茶,悠悠说道:「赖家的事我早有耳闻……」 听到堂兄如此说,贾赦不免疑惑:「那敬大哥为何不早做处置……」 「一个规矩森严、密不透风的贾家,和一个主仆不分毫无规矩、四处都是筛子的贾家,哪一个更让他们放心?」 贾敬自嘲道:「宁国府的主子去炼丹修道了,荣国府的主子只会躲在家里玩女人,奴不奴主不主,两府上下拉出去没几个顶用的人。我就是要他们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贾家是什么样子,若这样还不能令他们放心,那就代表着咱们家真到了生死关头了。」 曾经的武勋之首,历代的京营节度使、延绥镇总兵皆出自贾家,有太多的人在等着贾家倒下后瓜分这巨大的权力财富了。 趁着太上皇还在,祖上的余荫还能保住两府的性命,贾敬思前想后还是选择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全力营造宁荣两府后人不堪的景象,想尽办法来降低敌人的戒心。 果然,没过多久,宁荣两府已经烂到了一两银子就能打听到内中情况的地步。当年谋算两府的人家,连派遣探子的事都省了。 「赖家的事再放几天,我要看看赖尚荣会走谁的路子。」 贾敬冷笑一声说道:「真巧啊,先有贾时飞、后有赖尚荣,什么时候我贾家竟然有了吏部的权力?这是恨我贾家罪名不够诛九族还是怎样,卖官卖爵、走私禁物、包揽诉讼、僭越违制……就差谋反了!」 「那就先放放,正好趁此机会,摸清府里还有哪些吃里扒外的人,一次清理干净。」 贾赦也赞同堂兄的观点,好多事儿都太巧合了,而且贾家的规矩也坏的太快了。 每一个巧合的背后都有一个足够砍脑袋的罪名,短短四五年间,除了谋反大罪,贾家身上已经背了好几个足够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两府的蛀虫了! 今时不同往日,贾家已经重新崛起,再不把冲外人摇尾巴的狗宰杀干净,不把自家的篱笆扎好,恐怕宫里的二圣都会对贾家的能力产生疑虑。 「还有娘娘的那封信……」 当贾赦正咬牙思索如何处置那群吃里扒外的奴仆时,贾敬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前日元春让贾琮带回来的信。 … 他连忙问道:「敬大哥可查清楚了?蓉哥儿媳妇真是太子爷的闺女?」 真是石破惊天的大秘密啊,一旁都有些昏昏欲睡的贾琮立马坐直了身子。 却见贾敬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没见原信,不敢确定这封信真是殿下当年亲手所写。不过我顺着信中所载按图索骥,确有查到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说到此处,贾敬反问了一句:「赦弟可还记得当年殿下为咱们家哥儿指婚时是如何说的?」 「当然记得,那会唯有琏儿和蓉哥儿正值适婚之年。殿下说他有一故人遗留血脉,唯交予我家能让他安心。且此女出身高贵,又有人品贵重之人教导,可为大家之妇。」 贾赦苦笑道:「说来也巧,那时琏儿吵着闹着非王家那丫头不娶,若不然殿下指婚的对象就是琏儿了。」 嘶!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贾琮一脸的好奇,揣手吃瓜。 只见贾敬点头说道:「我原以为蓉哥儿媳妇是张家遗留的血脉,张太傅当年事涉结党,阖族被流放岭南……」 「我也以为是张太傅的曾孙女,就连老太太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她哪里会这么看重蓉哥儿媳妇的。」 听到大伯和老爹的对话,贾琮是一头雾水。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张太傅? 「大伯、爹,这张太傅是谁?」 贾赦抬手搓了搓儿子的脑袋瓜,为其解释道:「前太子太傅张庭,当世大儒,昔年曾主政中枢十余年,同时也是太子殿下、你大伯与我的老师。可惜有人刻意中伤,诬陷太傅结党营私、蛊惑储君造反……唉,后来还是圣人念其劳苦功高,免了死罪阖族流放岭南才免去了满朝物议。」 贾琮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问道:「张太傅真的结党了吗?他真的蛊惑储君造反?」 「罪证确凿啊,连圣人都不得不信。」 贾敬兄弟俩皆是一脸的悲戚之色,只听贾敬长叹一声:「可笑弹劾太傅贪墨百万治河银两的人亲自带队抄家,只抄到不到两万两银子,那些其他的罪证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那圣人为何不重查此案?」 贾敬看着面前一脸天真的小侄子,神情晦暗的说道:「太傅是什么罪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中枢、在东宫呆的太久了。有人需要他离开殿下、离开京城,特别是江南和晋党的那些人。当然,圣人心中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 肮脏的党争,果然是最吃人的地方。 贾琮若有所思,第一次对党争有了最清晰的认识。 「后来殿下跟圣人大吵了一次,第二日圣人就下旨将张家阖族几十口人,全部流放去了岭南。好在崖州知州是殿下的门人,也算是保全了太傅一族的性命。那时太傅的孙媳刚刚诞下一女,担心去往岭南的路上出了意外,曾托付殿下照看。」 … 贾敬将此事详细的讲出,最后叹息道:「这也是我,曾怀疑蓉哥媳妇是张家女的缘由。不过经过暗中查探,殿下曾有意将张家女婴托付苏州苏牧尧养育,后来苏牧尧回南时的确带有一女。据传其女三岁时遁入空门,往玄墓蟠香寺代发修行……如今看来,蓉哥媳妇的身份怕还是有的查啊!」 苏州人氏,三岁时遁入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带发修行……这不就是妙玉吗?怎么又跟妙玉扯上关系了? 贾琮这会已经理不清人物关系了,茫然的看着大伯和老爹。 只见贾赦揉着眉头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元姐儿……娘娘已经将那封信呈给了太后娘娘,这件事就瞒不过陛下,恐怕陛下也在等咱们家的态度。敬大哥,正如娘娘所言,此事不能拖。」 「的确不能拖,明日一早,我便进宫求见陛下。真真假假,只需去看一眼那封原信便能确定蓉哥媳妇的身份。」 贾敬突然将目光转向迷茫状态的小胖子,呵呵一笑:「琮哥儿,帮大伯做件事可好?」 「啊?大伯您说。」 「事儿不大,就是想请琮哥儿帮大伯去揍几个人……」 …… 揍几个人而已,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但当第二日贾敬从宫里回来后,将他想要揍的人列成了一个名单,让亲兵送到了贾琮面前。 「刘烨!」 「水溶!」 「王子腾!」 嘶! 「前两个还好说,最多事后挨几板子,可王子腾我打不过啊!」 贾琮手里有圣人亲赐的免罪圣谕,手里好几个御赐之物,揍个亲王郡王的还真不 是什么大事。 不过跑到王家去揍王子腾,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这位不但是自己的长辈,更是正儿八经的武将第一人。 人家是真的会功夫的,就小爷我这几招庄家把式,真不够看啊。 「三爷,老族长说王子腾打不过,可以先拿王仁先出出气,明日宴会,三爷大可寻机将这三人狠狠揍上一顿,咱们也好试探一下各家的反应……」 「十二叔,明日咱们是为庆贺大姐姐封妃设宴,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贾十二冷笑道:「三爷可知刘烨、水溶打算亲自来府上贺喜?」 「是有些奇怪。」 贾琮也觉得莫名其妙,皇妃皇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室,没道理一名亲王一名郡王亲自来荣国府贺喜啊。 只听贾十二解释道:「包括王子腾派来的王仁,这三家是来跟咱家要债的。因为他们以为大姑娘能够封妃,是那封信的功劳。」 「也就是说,蓉哥媳妇真是老亲王的闺女?这个秘密是义忠亲王府、北静郡王府和王家的合谋泄露出来的?」 贾十二点了点头,小声回道:「老族长亲自去了勤政殿,曹都督已经查到,信是水溶从义忠王太妃手中得到的,是王子腾的人送到了大姑……娘娘手里。陛下说,让贾家照顾好蓉大奶奶!」 … 贾琮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雁翎刀,冷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二叔回去禀告大伯,明日的宴会肯定会相当的热闹。不过还请大伯到时候来荣禧堂捞我,我担心老太太昏了头拿我给这三家赔罪。」 秦可卿的身份既然已经确定,那这个位先太子之女就成了最烫手的山芋。 虽说贾琮还没摸清皇帝陛下的心思,但刘烨水溶等人的打算他还是能猜到的。 像这种给贾家添堵,给皇帝心中扎刺的勾当,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虽说皇帝现在并未显露出因为秦可卿之事,对贾家有什么防备,可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因为这事儿使得君臣之间生了嫌隙。 毕竟贾家未来的宗妇是先太子亲赐的婚事,两府长辈竟然异口同声的应了。 一个从养生堂抱回来的女婴,竟然成了宁荣贾家未来的宗妇,这秦可卿是拿了大女主文的剧本? 若说贾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谁会信? 贾琮送走了贾十二,一个人默默的擦拭桌上的刀剑。看着御赐的雁翎刀、御剑以及那枚金令,他此时的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忐忑之感。 皇帝对他真的好的过分,他真的不想在将来与皇帝生了嫌隙。 贾琮一个人在屋子里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此事。 他幽幽长叹:「陛下啊,要不我偷偷把蓉哥媳妇给杀了,您就当没有这个人?」 秦可卿的确是贾琮目前见到的女子中最美的,包括还未长成的林姐姐。 可在贾琮的心中,美人真比不上这位拿自己当亲子侄对待的皇帝陛下。若让他二选一,贾琮会毫不犹豫的拿根白绫去送秦可卿一程。 唉,造孽啊! …… 皇帝敕封元春为四妃之一的贤妃,圣旨于腊月初五则吉时送至荣国府。 宁荣两府立马就热闹起来,京城各家武勋贵戚、文武百官甚至是豪商巨贾纷纷来贺,马车从宁荣街都排到了大时雍坊的坊门处,许多宾客不得不下车步行。 贾赦伤势未好,贾琏还在江南。两府能出面招待宾客的人唯有刚刚回京主持贾家大局的贾敬、贾政,以及由贾宝玉领头带着的后辈子弟。 女眷自是在荣禧堂由老太太亲自招待,男宾长者有 贾敬与贾政陪着,贾宝玉则是带着贾琮、贾环、贾蓉、贾蔷四人在大门处迎接前来贺喜的人。 「唉,琏二哥不在,这等烦人的事儿都推到我头上了!」 贾宝玉虽是大病初愈,但虞老爷子的药确有奇效,几天下来,宝二爷又可以活蹦乱跳跟丫鬟们玩耍了。 只听他絮絮叨叨的跟贾琮等人抱怨道:「今日我可听人说了,各家府上来了不少姐姐妹妹,我原想着还能在荣禧堂见见各府的姐姐妹妹呢……」 「嘘!」 贾琮连忙苦笑着阻止宝玉继续犯二,小声劝道:「宝二哥,你今日可千万别犯傻。大姐姐封妃,多少人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咱家,万不可闹出什么失礼的事来。大姐姐在宫里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咱们就别给她添麻烦了。」 天爷爷,要真是让宝二爷在荣禧堂闹出什么失礼的事来,皇妃亲弟不懂男女大防、不知礼仪,光是这一条,就够元春在六宫妃嫔前丢脸的了。 好在宝玉也只是嘴上说说,在听到贾琮的提醒后,瘪瘪嘴小声嘀咕道:「我也就是说说,王仁大哥方才跟我说,北静王府的水县主国色天香,我这才想去偷偷看一眼的……」 月票推荐票 病痛折磨,脑瓜子不太好使,先更一章。 明天开始保持日更6000字,周末加更。 等我身体好点,再爆更补上欠下的。 心肌炎医生说不能熬夜,就先更新到这里了。抱歉哈。,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怼怼怒怼太妃 上皇御令擢升王子腾为九省统制,奉旨巡视九边军政事,今日一早已经启程离京。 虽说大房与王家貌合神离,但到底是姻亲之家,又是元春的亲娘舅,王子腾的夫人董氏还是带了侄子王仁、闺女王熙鸾亲自前来贺喜。 荣禧堂中已经坐满了赴宴的各家夫人太太,京中宗亲勋贵几乎尽数到来,沉寂了数年之久的荣国府又一次成为了各方的焦点。 看着满堂诰命珠翠,尊荣了一辈子的贾母要说心中没有些感慨,那是不可能的。 想当年贾代善御前第一人的地位,别说四王八公,就是上皇的那两个兄弟媳妇、亲王王妃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她瞅了瞅被堂中女眷围着的义忠亲王府李太妃、北静郡王府范太妃、王子腾的夫人董氏等等几位朝中亲贵内眷,不免有些怀念当年时的贾家。 虽说贾家如今又是封伯又是封妃,可到底沉寂太久,双日悬天的局势之下,谁也不敢保证事涉先太子之事的宁荣贾家会不会是昙花一现。 巴结看似烈火烹油的贾家,还不如巴结这几位炽手可热的宗亲王爷来的安稳实在。 这些太太夫人们寒暄了一阵后,气氛逐渐热切起来。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平日里女眷出门聚会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各家皆有适婚年纪的小辈,平日里凑到一起多有趁机相看的事儿,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比如王熙凤带着几个姐儿招待的各家姑娘,便是诸位太太夫人此时的点。 要说贾家别的不行,但要论相貌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宫里的那位就不说了,就是这尚且年幼的迎春、探春皆已长成了美人坯子,就连小小的惜春都粉雕玉琢,跟个小花仙似的。 更别提与之站在一块的黛玉、湘云以及半是宾客半主的宝钗,让来贺的女眷眼前一亮。 「老太太好福气,这膝下的孙女一个赛一个的好,我看着甚是眼热,恨不得抢一个抱回家里去。」 李太妃突然撇开围着她的那些女眷,将话题引向陪坐一旁的贾家姑娘们,假意恭维了一句后,跟贾母说道:「前日我进宫时还见到了贤妃娘娘,当时慈宁宫中六宫妃嫔皆在,唯有贤妃娘娘最令人瞩目,不得不说,老太太教导的孙女真是没得说。」 咯噔! 随着李太妃的话传到黛玉的耳中,她的心中立马咯噔一下,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抬眼间便看到原本正同她们小声谈笑的王熙凤撇了撇嘴。 「太妃娘娘说笑了!」 众人惊异的将目光转向小辈这边,只见王熙凤穿着一身绣织凤仙的大红袄子,头上的金凤步摇微微摇晃,一颦一笑恰到好处。 王熙凤捂嘴笑了笑:「宫中的诸位娘娘哪一个不是典雅端庄的?我家娘娘虽说得了圣恩敕封贤妃,可比之诸位娘娘到底年轻了些,太妃娘娘这么夸,便是老太太也不敢应。宫中的娘娘各有千秋,这才得了圣人与陛下的恩典,我家娘娘不过其中之一,太妃娘娘的谬赞之语,贾家愧不敢当。」 … 说着,她还起身向来贺的诸妃娘家亲眷行了个万福礼,面带真诚说道:「妾身粗陋,诸位太太还请见谅,莫要笑话妾身读书不多,不会说话才是。」 王家教女的方式,京中贵戚之家没几个不清楚的。像是王熙凤这种爽利的自曝其丑,倒是让这几位太太夫人印象极佳,纷纷颔首微笑。 老太太原本已经被李太妃奉承的有些飘飘然,脸上的骄傲之色清晰可见。 随着王熙凤插科打诨说出了这些提醒之语,这才醒悟过来,看着坐在左右的几位贵戚女眷,不由脊背冒出了冷汗。 好悬差点将京中的贵戚给得罪光了,更别提她今日要是应 了李太妃的那些话,元春在宫里怕是遍地皆敌了。 心中的恼火自是不提,可面对李太妃老太太也不敢冷眼得罪。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想将这事儿揭过去。 不料还未开口,便见李太妃将目光放在了黛玉身上,她眼含微笑,似是不经意间的询问:「不知这个小姑娘是老太太的哪位孙女?」 贾母微微一愣,根本无法猜透李太妃的心思。 「玉儿,还不上前来拜见太妃娘娘。」 黛玉闻言款款上前,盈盈拜下:「林氏女拜见太妃娘娘。」 「你姓林?」 李太妃似有所悟,眉头一挑,转头跟老太太说道:「原来这就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啊,像极了她的母亲,真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老夫人打算将两个玉儿凑成一对。可惜了……」 不等老太太回应,原本屈膝行礼的黛玉就挺直了腰背,郑重的说道:「还请太妃娘娘慎言,家父与舅父大人早已为我与琮哥儿立下婚书,又有太后娘娘赐婚懿旨,太妃娘娘虽身份高贵,亦不可拿些许流言来污我之闺誉,辱贾林两家的名声。」 「你这孩儿,昔年你母亲在时,老夫人多次去信江南,想要给你和那个含玉而生的哥儿定亲,这事儿不少人知晓,怎么能说是流言呢?」 被黛玉当场驳了她的话,李太妃明显不高兴起来。她言辞凿凿,大有问罪之势,冷脸跟老太太说道:「老夫人,当年本妃想给你家那哥儿说亲锦州指挥使吴家姑娘,老夫人便是如此跟本妃说的,本妃应该没有记错吧!」 老太太喃喃应道:「那会老身不是正同女婿商议,还未定下来……」 「太妃娘娘可曾听说过一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诸事未定,即无婚书,又无媒信,岂可拿来辱我闺誉?」 黛玉看似瘦弱的身躯,却如山涧青竹,宁折不弯。吴音软语的声音清晰的驳斥了李太妃的不妥之言,甚至在最后还质问道:「却不知太后娘娘若是听到了太妃娘娘的这些话,会如何想?《礼记》是本好书,太妃娘娘闲暇时不妨好好读一读!」 话到最后,黛玉想起了小胖子跟她说的那句话:「一切有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 李太妃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她,不断的拿流言攻击贾、林两家的声誉,她也不打算忍了。 随着黛玉的话音落下,原本热热闹闹的荣禧堂变得鸦雀无声。天呐,这林家的闺女太厉害了,竟敢硬怼亲王太妃! 站在李太妃背后一名嬷嬷厉声呵斥道:「放肆!小小臣女,竟敢对太妃娘娘无礼,果真是姑苏林家,好教养啊,荣国府好教养!」 李太妃也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慢悠悠品起了茶水。 贾母不满的看了黛玉一眼,随后跟李太妃歉意的说道:「都是老身教导无妨,老身这孙女脾气直,还请太妃娘娘恕罪……玉儿,还不赶紧跟太妃娘娘认错!」 「我无错,如何认?」 黛玉骄傲的扬起小脸,站直了身子悠悠说道:「姑苏林家,五世列侯。宁荣贾家,开国八公之首。家父林家嫡子、一甲探花郎,家母荣国嫡女,太后娘娘盛赞品貌双绝。林家如何、贾家如何,何时轮到你一介奴妇说嘴了?」 她撇开李太妃,将火力对准了方才呵斥她的嬷嬷身上:「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家父朝廷三品大员,舅父更是圣人敕封的荣恩伯,林家如何?贾家又如何?不知你这刁奴可敢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荣禧堂中的气氛越发充满了火药味,别看黛玉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可架不住她背后站着的人高大呀。 不提远在江南的父亲林如海,光是躺在东跨院养伤的那位 ,就足够满京城的人退避三舍了。 北静王府的吴太妃都快后悔死了,她儿子水溶怎么就应了义忠亲王刘烨的话,今日同李氏这个疯婆子一起来荣国府了。 果然是丫鬟出身,上不得台面! 她正要转圜一句,却见一旁坐着的邢夫人不满的开了口:「林丫头的教养怎么样,妾身这个未来婆母都没意见,义忠亲王府操什么闲心?看来太妃娘娘今日是来找我家麻烦的,妾身比不过太妃娘娘身份高,这事儿不妨让我家老爷同义忠亲王殿下好好讨论去吧,再不济,妾身那哥儿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就让琮哥儿改日去义忠王府拜访拜访,听听王爷的高论!」 要说邢夫人这人也是个直性子,她自嫁到荣国府来,阖府上下没几个人拿她这个大太太当回事。 可这几年不同,贾琮虽与她不亲近,可该有的尊敬与孝敬从未短缺过,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会第一时间孝敬给她,这几年光是送到她手里的银子也有不少。 况且昨夜赦大老爷喊了她过去,跟她有过交待,必须照看好家里的几个丫头,别丢了荣国府的脸。 贾母心中的顾忌太多,邢夫人可不一样。她这个纸糊的伯夫人,连家门都懒得出,她李太妃又管不到荣国府内院来,有什么不敢得罪的? … 再说了,满京城打听打听,除了宫里的那两位至尊,我家老爷怕过谁? 惹了林丫头,信不信琮哥儿敢穿戴着那一身的御赐之物打上义忠亲王府去? 越想越觉得自己腰杆粗的邢夫人说话越硬气,最后甚至一反往日的谨慎小心,冷冷瞪了那嬷嬷一眼。 她起身来到黛玉身旁,将其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林丫头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你舅舅和琮哥儿,哪有在自家被别人欺负受委屈的道理!」 黛玉心中一暖,略有哽咽的说了一句:「大舅母,我不委屈……」 方才黛玉最期盼的就是外祖母出来维护她,哪怕只是一句话也行,可没想到临了是老太太让她道歉,反而是她一直忽略的大舅母硬顶着李太妃维护自己。 李太妃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你贾家得了我家的恩惠,这才有了贾元春封妃之喜,竟然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我儿在江南的人、财被林如海坏了七七八八,我不过拿林氏女出出气而已,竟然被这等蠢妇教训…… 「荣国夫人,荣国府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你这儿媳真是好大的威风!」 贾母不敢得罪李太妃,更不敢得罪义忠亲王府。 昭武四十九年的血腥之夜,数年来贾家的沉寂,已经吓破了她的胆,更是打断了她的脊梁骨。 只听老太太怒喝道:「老大家的,你又闹什么?赶紧给太妃娘娘道歉!」 「母亲又未说错什么?何故要道歉?」 门帘被人挑起,冬日的寒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令屋子里的众人不由缩了缩脖子。 贾琮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向贾母以及几位长辈拜了一拜,随后立身站在邢夫人旁边。 「哎呦!」 扑腾,紧随贾琮进来的小团子扑倒在地,王熙凤连忙将其抱起,柔声安抚着快要掉下泪珠的惜春…… 贾琮小声跟黛玉解释道:「惜姐儿偷偷跑到前院找我,说是有人欺负你,我这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安心,一切有我!」 随后他又冲邢夫人咧嘴一笑:「母亲说得好,没道理在自己家里被人欺负受这无谓的委屈!」 邢夫人的心中其实免不了忐忑不安,她也是遵循赦大老爷的吩咐强行出头,李太妃的确不能拿她如何,可架不住荣禧堂里还有一位压在她身上的大山啊。 好在一向「无法无天」的小胖子来,你看他胸前纹饰的胖橘猫,眯着眼睛揣着手,是不是在嘲讽看不起她这位荣恩伯夫人的李太妃等人呢? 老太太看到贾琮进来后,鬓间双穴不由开始隐隐作痛。大儿子来都好说,可这小魔星身上穿戴的御赐之物太多了,她不得不顾忌宫中二圣的看法。 那日戴权可是警告过自己了,老太太面对这个魔星孙儿,不得不畏手畏脚起来。 正当老太太不知如何办时,贾琮已经对上了李太妃。 只见贾琮敷衍的拱手说道:「太妃娘娘,改日我会进宫同太后娘娘说道说道我林姐姐的教养问题,毕竟如今负责教导林姐姐的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两位女官。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今日最好还是处置了为好,要不然我的念头不通达,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等李太妃反应,贾琮冷冷看向站在李太妃身后的那位嬷嬷,厉声喝道:「老妖婆,敢在荣国府欺负林姐姐,真当贾家无人不成?」 月票推荐票 这心肌炎和肺炎把人折腾的够呛,精力实在跟不上,只能先写一个大章保持日更。 明天最后一天吊瓶,完事应该就有时间码字了,接下来我边养病边补上前面的欠账哈,希望各位读者老爷担待,不会断更的,尽量做到不请假。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老刁妇必须严惩不贷 元春封妃,贾家可以说是阖族欢庆。 前院觥筹交错,荣禧堂的气氛却如冬寒蚀骨。整个屋子都是鸦雀无声,赴宴的官眷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面带寒霜的李太妃。 贾赦的这个小儿子如此强势,这是要当着满城武勋贵戚的面,打义忠亲王府的脸? 「打狗也要看主人,贾家这是不把义忠王府放在眼里了?」 李太妃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茶盏中剩余的茶水与瓷器的碎片四溅,甚至溅到了贾琮的靴子上。 贾琮都懒得搭理这个疯女人了,回头温声询问:「林姐姐,这老妖婆是否触犯了国朝律法?」 「奴辱贵戚勋亲,轻者施以笞刑,重者以奴欺主之罪,流三千里或死罪论处。」 黛玉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满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最后那三个字说出口后,原本嚣张的老嬷嬷立马就打了一个寒颤。 李太妃似乎察觉到了身后奴仆的恐惧,眉头紧皱,尖厉的呵斥道:「果真是放肆至极,贾琮,莫忘了你家的身份。李嬷嬷乃本妃的乳母,岂是尔等可欺之人?」 「我家什么身份?太妃娘娘今日出门没带眼睛不成?大门口悬挂的御赐匾额上五个金灿灿的大字你看不见?」 贾琮毫无犹豫的怼了回去,鄙夷的应道:「她是什么身份我管不着,容我再提醒太妃娘娘一句,这老刁妇今日辱及我贾家与林家,必须严惩!」 啪! 李太妃被贾琮脸上的鄙夷之色给彻底激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然起身,厉声斥道:「尔敢!」 「太妃娘娘大可试试我敢不敢!」 此时的贾琮抬起右手,遥指李嬷嬷,冷冷说道:「今日不管谁来,这老刁妇都必须严惩不贷!」 「小小稚童也敢放肆!」 李太妃闻言勃然大怒,一甩袖子转身看向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的贾母。 「荣国夫人,这荣国府到底是谁当家?贾家的教养便是如此的吗?让一介稚童如此放肆,贾家的规矩呢?」 贾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与无奈,幽幽反问:「方才太妃娘娘的奶嬷嬷辱我贾家时,太妃娘娘为何没有出声?」 「你……」 李太妃也没想到贾母会在此时强硬起来,驳了她的面子。 正要说几句斥责之语,却听贾母继续说道:「昔年老婆子去东宫做客,张娘娘都未曾如此扫过老婆子的颜面,今日李娘娘倒好,一再辱我家门,还真是人走茶凉啊,先荣国当年为何不直接把我这老婆子带走,省得留在人世间碍了别人的眼!」 嘶! 满屋子的人都不禁捂嘴惊呼,这荣国府的老太太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连那位都敢提起。 更别说还拿贾代善来敲打李太妃,这是打算跟义忠亲王府直接杠上? 张娘娘何人?先太子正妃、陛下追封的孝康敬太妃。 … 当年贾母是东宫常客,先太子正妃张氏都要出宫门迎接的贵客,这几年贾家式微,竟然被一个妾室出身的疯女人如此欺辱…… 老太太心中本就积压了不知多少怒火,如今终于借着今日已经明显无法调和的冲突爆发了! 只见老太太缓缓起身,颤颤巍巍的向李太妃屈膝拜下:「太妃娘娘乃国朝亲王之母,老婆子不过臣妇尔,您气不顺骂我无妨。不过宁荣贾家、姑苏林家皆是世代忠良,为国捐躯者灵位摆满了宗祠,还请太妃娘娘口下留情,给忠良之家留下一分颜面来……」 渐渐的,贾母老泪纵横,长叹道:「若不然,老婆子死后有何颜面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有何颜面去见我那可怜的女 儿……」 随着贾母屈膝拜下,李太妃心中一慌,下意识便起身躲在一旁,避开了老太太的拜礼。 她慌乱之下都忘记了去扶起贾母,只是无措的说道:「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是打算往本妃身上泼脏水不成?」 虽说李太妃因为出身关系,少了些政治上的敏感,可她怎么说也是在宫中厮杀出来登上一府之主的人,哪里看不出老太太这是在故意往自己头上扣帽子。 但凡荣国府的事儿传到龙首宫去,明日慈宁宫的曹太后就会下懿旨惩戒自己。 贾代善的遗孀被自己的儿媳当众欺负,太上皇会怎么想? 这是在打贾家的脸吗?不,这是在打朕的脸! 别看太上皇刘济对贾母的感官越来越差,可那不代表老爷子会任由他人去欺负好兄弟的遗孀。 贾赦被老太太以孝道压制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派了戴权暗中警告了一次,连份申饬的旨意都没有,这就是为了维护贾代善的颜面。 朕都忍着不满没有呵斥过一句,你李氏就这么厉害,敢拿朕兄弟的遗孀作伐? 北静郡王府的范太妃已经意识到不妥了,连忙出面想要说合几句。 可她刚想起身扶起贾母,却见贾母缓缓软倒在地…… 天爷爷,完了! 荣禧堂顿时慌成一团,王熙凤与贾琮对视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皆是偷偷一笑。 不管前面老太太的做法有多么荒唐,但这一晕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哎呦,老祖宗……」 王熙凤立马扑了过去,邢夫人与黛玉也在贾琮的提醒下围了上去,众人合力将晕厥的老太太抬上了软塌。 王夫人嘴中嘀咕了几句,四周的人目光皆汇聚软塌之上,唯有王子腾的夫人董氏悄悄跟其耳语几句,便见王夫人惊讶的抬头,小声问了一句:「嫂嫂说的是真的?元姐儿是因为哥哥才封了……」 「嘘,此事乃是机密之事,待你处理好了家事,再来家里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董氏悄悄拉了拉范太妃的衣袖,三人悄悄退到外间,短暂的交谈几句后,便因匆匆走出荣禧堂的贾琮停下了讨论。 … 贾琮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三人,敷衍的拱拱手后就连忙去了前厅报信。 虽是知道老太太是装病,可做戏做全套,贾琮还是请了贾政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并且小声与贾敬说了几句内情。 最后贾琮鄙夷的问道:「刘烨也算个聪明人,他母亲可真是蠢的出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当着满京城的诰命再三刁难咱们家,甚至对老太太也是极尽挖苦。她是真疯了不成?」 「曾经高高在上的荣国夫人,东宫座上宾,如今却要奉承于她,当年自以为受过的屈辱,自然要好好找机会宣泄一下。」 贾敬的眼中也是充满的鄙夷之色,对于李氏的观感,明显差到了极致。 只听贾敬冷冷一笑:「咱们家沉寂数年,老太太看不清形势,妄想通过当年东宫旧谊攀上义忠亲王府的关系,却忘了人家李氏恨不得咱家死绝。不过今日这一晕倒是帮了咱们爷俩……琮哥儿,尽情的去闹,出了事自有我来顶着!」 …… 老太太晕厥,原本热热闹闹的封妃宴刹那间变得有些难堪。 前来荣国府贺喜的人皆已听闻此事,荣禧堂的内情逐渐传开,看向刘烨的眼神就微妙起来了。 都知道义忠亲王府的李太妃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宁荣两府沉寂数年之久,满京城的人家都在打贾家的主意,可不管暗中如何,明面上都会把老太太供的高高的,生怕折了老太太 的颜面在龙首宫落下不好来。 啧啧啧,这位李太妃还真是蠢的可怜,荣国夫人被气的晕厥,这事儿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呢。 刘烨脸色晦暗,握在手中的酒杯都好像在嘎吱嘎吱作响。他招手叫来心腹小厮,在其耳边小声嘱咐道:「你去跟母妃说,咱们现在就回去,让她莫要与贾家的人再做无谓的纠缠!」 小厮刚刚离开,水溶就到了。 他将刘烨拉到僻静之处,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不满的问道:「殿下来时没有叮嘱过娘娘吗?当下咱们需要的是挑起荣国府两房之争,好借贾政的手,将贾家在京营和西北的人脉弄到手。怎可在此时与荣国夫人起争执?」 见水溶面色不虞,刘烨也是压制着心中的恼火,抱拳致歉:「水兄,此事是我的疏忽,没想到母妃对当年所受之屈辱记恨至今。当年我与母妃的情况水兄也清楚,唉……」 虽说水溶抱怨李太妃的愚蠢行为,可当年刘烨与其母在东宫是什么情形他也知道。 况且义忠亲王府对他的计划来说,有着很重要的作用,还不到抛弃刘烨的时候。 水溶无奈一笑,回礼道:「是我急躁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好在贾政的夫人已经上钩,此事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等避开这风波后,让我母妃与王子腾的夫人做东,请这位贤妃娘娘的母亲赴宴一叙!」 …… 太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贾母本就是装的,收了贾家银子的太医心领神会,开了几副汤药便离开了荣国府。 李太妃这会也从愤怒中清醒,得知贾母无大碍后长舒了一口气。 她拂袖转身,打算去与儿子汇合,准备告辞离开。却在荣禧堂外碰到了腰挂雁翎刀,带着几名健硕仆妇的贾琮。 「太妃娘娘似乎忘了我的话,今日这老刁妇必须受到严惩!」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刁奴当斩! 荣国府的封妃宴算是被李太妃搅和了,老太太的晕厥更是将原本欢喜的气氛撕了个干干净净。 看到李太妃打算离开,原本兴冲冲跑来赴宴贺喜的官眷也纷纷起身告辞,未料刚刚走出荣禧堂就看到令人咋舌的一幕。 只见贾琮带着数名健硕的仆妇,身着御猫紫袍,左挂雁翎刀、右插龙首御剑,原本佩玉的地方挂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御赐金令,冷冰冰的盯着李太妃以及快要吓瘫在地的李嬷嬷。 「太妃娘娘,您大可离开,不过这老刁妇必须留下!」 贾琮冷冰冰的说道:「她辱及武勋之首的宁荣贾家,又对姑苏林家不敬,当鞭笞五十,送往顺天府按律法惩处!」 李嬷嬷一听不但要鞭笞自己,还要把她送到顺天府去,当即跪地哀求:「娘娘救我!」 「那本妃若说不呢?」 李太妃原本消散的火气瞬间又冒出了头,她让丫鬟扶起了李嬷嬷,冷哼一声:「贾琮,就算是李嬷嬷说了什么不妥之言,但她是本妃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滚开,别挡本妃的路!」 唰! 贾琮呵呵一笑,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寒光一闪就立于李太妃等人的前方,悠悠说了一句话:「今日是我家娘娘的封妃贺宴,我是真不想见血,太妃娘娘,您最好别逼我!」 「放肆!贾琮,尔竟敢对本王母妃不敬?」 「拜见义忠亲王殿下!」 贾琮皱眉转身,不悦的看向追着刘烨跑过来的贾宝玉。 来不及避回荣禧堂的贾家女眷也只能跟随着赴宴的官眷们纷纷屈膝拜下。 刘烨摆手道:「诸位请起,本王不过是听闻母妃被狂徒刁难,这才骤然闯入此处,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夫人见谅。」 正说着,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两道倩影,眼中闪过一丝痴迷之色,恰巧被王熙凤收入眼中。 「烨儿……」 见刘烨盯着女眷方向迟迟不语,李太妃察觉了儿子的异常,提醒道:「娘乏了,咱们先回去吧!」 刘烨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柔声道:「是该回去了,咱们走。」 说着刘烨便上前扶着李太妃,朝着贾琮讥讽的笑了笑,抬脚便准备离开。 贾琮将手中的刀提起,往前一步,吓得刘烨带来的四名护卫立马拔刀。 只见贾琮刀锋往前一指,冷声说道:「我说了,太妃娘娘自便即可,但这老刁妇,今日必须留下!」 刘烨怒火中烧,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贾琮,你可知你这已经算是刺杀皇室宗亲之罪了?」 贾琮呵呵一笑,从腰间摘下御赐金令,高高举起:「我原本不想让王爷与太妃难堪的……」 刘烨双眼微缩,心中暗道一声该死,不得不躬身拜道:「臣刘烨,恭请圣安!」 紧接着,李太妃也是咬牙行了万福礼,语气中满是屈辱的拜道:「妾身李氏恭请圣安!」 … 「恭请圣安!」 …… 荣禧堂前,所有人都恭敬的拜下。 贾琮手中的御赐金令虽说象征意义大于实用,可有一点谁都不敢小觑,那便是这枚金令上篆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圣躬安!」 贾琮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冷声说道:「老刁妇,你言辱国朝忠良之家,毁我大夏臣子忠诚,罪不可恕,本官今日代天惩处,判处你笞刑五十,流六千里,前往河西军前为奴!」 「贾琮,别太过分了!」 刘烨知道李嬷嬷在自己母妃心中有多么重要,起身咬牙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李嬷嬷不过说了几句不妥之言, 罪不至此……」 「我没杀她,已经是从轻处置了。难道王爷认为,一介刁奴辱及五代列侯的姑苏林家、辱及开国公府的贾家,不该严惩不贷吗?」 贾琮哂笑道:「原来在王爷心里,为国出生入死奋不顾身的臣子,比不上一介小小仆妇家奴!」 刘烨惊怒一声:「你……本王何曾有过此意?」 身后可是满城勋亲贵戚家的女眷,贾琮给自己扣的帽子他真戴不起。 「哼,拿着陛下的金令如此胡作非为,贾琮,等着本王的弹劾吧!」 刘烨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被面前的小胖子带偏了节奏,连忙回身扶着李太妃,冷哼一声撂下狠话,随后招呼自己的人说:「回府!」 李嬷嬷一听这是要将自己留下,连忙往前爬了几步,哀嚎一声:「娘娘、王爷……」 「烨儿……」 听到李太妃的呼喊,刘烨无奈在其耳边小声说道:「这鞭子是免不了了,等贾家将李嬷嬷送去顺天府时,儿子再想办法将其弄出大牢……」 「三爷,老族长有令!」 未等刘烨的话说完,鸳鸯手持一枚铜制令牌走了过来,屈膝拜了拜后说道:「三爷,老族长有令,刁奴安敢欺我贾家,当斩!」 斩! 嘶! 贾琮皱眉看向鸳鸯手里的令牌,上面篆刻虎豹,苍劲有力的贾字杀气腾腾。 这是贾氏宗族最重要的族令,一直供于东府宗祠。 他躬身拜下,从鸳鸯手中接过令牌,铜制的令牌在寒冬腊月冰凉无比。 却见鸳鸯微微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老族长还说,贾家威严不可辱,林家家声不可污。令三爷亲自监刑,斩刁奴于荣禧堂前,不得有误!」 随后她不等贾琮回应,又转身向刘烨与李太妃屈膝一拜:「我家老族长说,义忠亲王府管教不严,致使刁奴辱没国朝忠臣之家,当戒之。不如请王爷与太妃娘娘一同观刑,省的他上书弹劾王府……」 「狂妄!」 刘烨勃然大怒,抬脚就要踹向传话的鸳鸯。 嘭! 一道人影闪过,贾十一缓缓收回右脚,冰冷的看向被踢偏了腿脚的刘烨。 「此处乃太祖敕命所建,贾家尊长所在之地,还请王爷自重!」 挨了一脚的刘烨强撑着腿脚麻木,勉强站在原地,愤恨的看着面前敷衍抱拳的贾十一。 沉默许久之后,刘烨才恨恨说了一句:「好一个贾家,当真是大夏武勋之首,今日本王算是领教了!」 贾十一再次抱拳,随后转身凝重的跟贾琮说道:「老族长说,三爷若还是如此妇人之仁,将来如何成大事?末将主刑,三爷且观之,看看这辱我贾家的刁奴,她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娘娘救我!王爷救我!」 在贾十一拔刀的时候,李嬷嬷已经瘫软在地无法挪动,只能哀嚎向双腿打颤的李太妃与冷着脸的刘烨求救。 荣禧堂前站着的诸多官眷与贾家的女眷纷纷惊呼一声,不少人已经吓软了双腿,相互搀扶想要躲回堂内。 可惜贾十一的刀太快,只听李太妃惊呼一声,一道血注冲天而起,洒落在青石板上。 咕噜噜的人头滚动落地,李嬷嬷的脑袋还保持着满脸惊恐的表情,用死寂的眼神盯着她伺候了几十年的女主子…… 月票推荐票 感谢枯藤乌、书友2872、与光同尘-ae、骑着蜻蜓追灰机、曌野的打赏。 还在打吊瓶消炎,不能熬夜,今天先更两章,明天继续。 橘猫不是猫提醒您:看完记得 收藏【】w w 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林才女的舌辩 李太妃尊荣数年,今日硬生生被贾家撕掉了她伪装起来的雍容。 老刁妇人头落地时脖颈处喷出的血飞溅四处,金丝银线绣织的锦裘上都沾染上了腥臭的血渍。 当李嬷嬷满是恐惧的眼睛与其四目相对时,李太妃在短暂的失神后,尖叫一声便瘫软晕厥,要不是身侧的刘烨与侍女搀扶,怕是要倒在地上。 迎春、探春、湘云尽数脸色煞白,与还算坚强的黛玉、宝钗依偎在一起,相互蒙住对方的眼睛…… 「凤姐姐我要看,我要看……」 在贾十一挥刀的瞬间,王熙凤警觉的将惜春抱在怀里,将她的小脸死死蒙在自己的胸前。 四周的官眷们几乎是同时惊呼,那些来贾家赴宴的小姑娘们更是被吓得嘤嘤哭泣。 这一下子勾起了小惜春的好奇心,在王熙凤的怀里像毛毛虫一样拱来拱去,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此时的王熙凤哪里有心思哄孩子,抱起小惜春就小声警告道:「看什么看,看了你今晚要做噩梦的……别乱动,咱们回屋去吃好吃的,不听话罚你一个月不能吃零嘴!」 说着,她还跟迎春耳语几句,让其赶紧带家里的几个丫头进屋暂避。 随后又招呼那些官眷小姐们重新返回荣禧堂,关上房门点燃熏香,摆上茶点…… 「怎么就杀人了呢?」 「宁国府的那位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会这么狠辣?」 「读书人?是读书人不假,可别忘了敬公是宁荣贾家的宗长,当年可是带着千骑冲阵,在漠北立了京观的狠人。」 「京观是什么?」 「大人说话小丫头别乱问,说出来你今晚可就睡不着了。」 「京观……」 黛玉喃喃自语,苍白的俏脸上挂上一丝笑容。 她想起小胖子跟自己自夸说过,在淮安城外杀敌立京观的经历,不禁自语笑说:「原来琮哥儿立京观算是宁荣贾家的老传统了……」 「林姐姐,京观是什么?」 回到屋内,小惜春终于得到了解脱,捧着点心啃啊啃,丝毫没有受到屋外血腥一幕的影响。 听到黛玉的自语声后,挪到身边蹭了蹭,扬起小脸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询问。 旁边的迎春等人也尽数竖起了耳朵,甚至附近坐着的别府姑娘也都将目光转到了黛玉身上。 只见黛玉温柔的摸了摸惜春的小脑瓜,向四周众人颔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为其解疑道:「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今之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为昭示赫赫军威、震慑敌寇所用。」 话音刚落,一旁坐在北静郡王府范太妃身侧的水潇潇忍住恶心之感,板着苍白的面容鄙夷道:「不过是凶残之人夸耀武功罢了,我大夏礼仪之邦,当以仁善恩泽四方,以揽民心,岂可以杀戮恐慑天下……」 … 不愧是「贤王」的妹妹,这套以德报怨的理论真是恶心人。 黛玉南下北上的路程中,可没少跟着小胖子听贾赦讲先祖之事,早就明白了太上皇天可汗的尊号是怎么来的了。 「我朝将士南征北战,筑京观于四方,敌寇慑于我朝武功,数十年莫敢侵。县主出身四王之一的水家,没道理不明白这天下安宁是靠什么得来的。」 黛玉起身往北遥遥一拜,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与崇敬:「不说远的,昭武十五年,北狄南侵,九省烽烟,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圣人他老人家御驾亲征,历经百战,方才将敌寇赶到了长城以北。又历数年,五征大漠,数万将士用鲜血在大漠由东向西立下九座京观,这才彻底将北境平定。」 「九座?」 承平已久,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三十多年前昭武年的赫赫军威了。 黛玉跟那位捂嘴惊呼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是九座,自锦州至西宁,九镇外各有一座,皆是万人以上的巨大京观。」 嘶! 对比太上皇的大手笔,死在荣禧堂外的李嬷嬷根本不值一提。 这些闺阁中的小姑娘哪里听到过这等秘史,哪怕吓的浑身打颤都相互挤在一块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不太了解这些的贵妇人们都来了兴趣,一边感慨林家小姑娘的博学,一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 只见黛玉扬起了秀颈,自豪的跟水潇潇说道:「县主,我大夏能有万国来朝的盛景,圣人被万族尊以天可汗,百姓能得数十年的安宁,这些可不是靠着仁德得来的。正是将士们奋勇杀敌、以敌寇之躯铸京观,方能傲视万族、威加宇内。靠仁德?前朝仁德,宫妃帝姬、勋亲贵女皆被外族欺辱,县主也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前朝历史,水潇潇作为王府县主,自然也读过一些,知道前朝末期的悲惨之事。 见黛玉拿前朝反驳自己的观点,又被诸府贵女盯着,不由恼羞成怒,怒目以示:「你……」 「县主莫恼,我不过举例而已。」 黛玉笑了笑,打断了水潇潇后面的话:「我只是好奇县主出身武勋之家,怎么会反感京观之事。筑京观的确有些残忍,可对敌残忍总好过敌人对我残忍。我若没有记错的话,大同镇外的京观便是老王爷主持铸造的……」 「林姑娘还真是博闻强记,不愧探花郎之女!」 范太妃见黛玉提及了北静郡王府老王爷的旧事,知道这位林家女已经完全压制了自家的闺女,于是出面解围。 她眉头一挑,面带微笑夸赞了黛玉一句,随后又似有所指的说道:「博学多才却也争强好胜,终究不宜闺阁儿女的性子。」 「列侯之后,武勋之妇,不好胜,如何助我夫取胜?」 黛玉虽是有些害羞,但还是红着脸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了出来,四下贵妇也是震惊不已,甚至有几家夫人太太的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将邢夫人盯了个一头雾水。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鸳鸯打开门掀起帘子,略带血腥味的寒风吹进了屋子,让众人想起了方才斩杀刁奴之事。 只见贾琮孤身进来,环视一周后,拱手四拜:「方才出了些小小的意外,惊扰了诸位夫人、贵女,是我贾家招待不周。府中已经备下薄酒,还请诸位品鉴,也是我贾家向诸位赔罪……」 贾家当然不只是赔罪,更是一种对外的表态。 当着义忠王府李太妃和圣人亲孙、国朝亲王刘烨的面,强杀太妃的奶嬷嬷,这事儿放别人家哪还有心思继续摆宴唱戏。 可贾家偏偏将想要离开的宾客挽留了下来,前后院同时摆宴,丝竹之声掩盖了四下的窃窃私语,直至傍晚天色晦暗时方才停歇。 等宾客散尽时,贾母终于不用再装病了。 她让鸳鸯去叫邢夫人与王熙凤,想要宣泄心中的怒火,却被鸳鸯告知说,两人因招待宾客,多饮了几杯,早已沉沉睡去。 「这是拿老婆子当傻子不成?摆明了是不想见我!」 老太太愤怒中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了下去,破碎声传遍整个荣禧堂内屋。 恰巧此时王夫人安顿好了今日被吓着的宝玉,赶到荣禧堂想要跟老太太提一提娘家嫂子说起的事儿,刚一进屋就听到老太太大骂道:「翅膀硬了,一个个都想撇下老婆子……」 「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惹母亲生气?」 「还能是谁?咱们家的伯夫人和琏二奶奶!」 贾母瞥了一眼王夫人,不满的说道:「怎么?你也来看老婆子的笑话不成?」 王夫人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坐好,长叹一声:「媳妇哪敢呢,这不刚把宝玉哄睡,就赶紧过来伺候母亲了。唉,今日琮哥儿在荣禧堂前闹出那等血腥之事,把宝玉给吓坏了,方才还脸色煞白,嘴里嘀咕着什么神仙救命……」 「宝玉怎么了?」 老太太一听贾宝玉被吓坏了,连忙紧紧抓着王夫人的手询问起来。 王夫人一脸的苦涩,不满的抱怨道:「还不是敬大哥和琮哥儿,非要在荣禧堂前杀了那老刁妇,这下好了,恰巧被宝玉看到了……好在只是惊吓过度,喝了安神汤,这会已经睡下了。」 「好好的喜事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老太太放下心后,心中对贾敬与大房的不满更加浓烈起来。当然,不满的还有李太妃,都怪这个疯女人,没事招惹外孙女做什么。 她想起今日李太妃话里话外对自己的折辱,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这个该死的李氏,真拿我当软柿子捏不成?要不是她,敬儿与老大家那小魔星,哪里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母亲……」 王夫人想起娘家嫂子告诉她的话,想着大女儿封妃可是用那桩秘密换来的,便小声说道:「我从娘家二嫂子处打听到一桩事,与义忠王府有关,也与咱们元姐儿封妃有极大的关系……」 贾母在王夫人的提醒下,心中一动,叮嘱鸳鸯去门外守着,这才正色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元姐儿封妃怎么还牵扯到了义忠亲王府?」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跪祠堂御猫立志 贾家的宗祠建在长脉东府,今夜宗祠灯火通明,贾敬带着贾琮一一为列祖列宗以及陪祀的家臣亲兵上香祭祀。 上完香的贾敬突然沉声说了一句:「琮哥儿,跪下!」 嗯? 贾琮虽有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团上。 只听贾敬悠悠问道:「知道我为何要你跪在祖宗面前吗?」 「侄儿愚钝……」 「你不愚钝!」 贾敬打断了小胖子的谦辞:「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的内心中对杀人的抵触!」 「大伯,侄儿杀的人不少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没八岁提刀杀敌……」 贾琮还想辩驳一下,却听贾敬长叹道:「杀敌与杀人不一样,知道之前圣人为何要逼着你亲眼看着那些犯错的宫人被打死吗?他老人家就是在警告你莫要妇人之仁。」 「贾家沉寂的太久了,一个小小的老刁奴都敢朝着贾家呲牙。琮哥儿,这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或许那个刁奴罪不至死,可她今日敢跟你呲牙,下一次说不定就敢直接扑上来狠狠咬一口。」 「你要明白,不只是拿着刀子跟你拼命的才算是你的敌人!」 「你是武勋,不是剃光了头发打坐参禅的和尚,心要狠,狠到别人都怕了你,才能在这个世道上活得更久。」 「看到你面前的一块块灵位吗?每一个都是在尸山血海里为我贾家拼过命的。我让你跪在这儿,便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何以抱怨、以直报怨。也许某日你一时心软饶过的某个人,会在你放松时捅你一刀子!」 「比如这位李氏的奶嬷嬷,她对咱们贾家的威胁不比一伙持刀的甲士小。有时候,言语杀人比兵锋更加厉害。」 说到最后,贾敬取来一根戒尺,他走到小胖子跟前,喝道:「伸出手来!」 戒尺还未打下,贾琮的手掌心就已经在微微发疼。 他乖巧的将手掌伸出,啪的一声,立马就感觉手心火辣辣的疼。 「可明白了?」 贾琮忍住手掌心的疼痛,挺直了小身板,高呼道:「侄儿明白了,心要狠,狠到敌人胆寒!」 啪! 「不对,重新再说!」 「何以抱怨、以直报怨!」 啪! 「不对,重新再说!」 「呃……」 啪! 「这还用想吗?」 「可侄儿再想不出什么了!」 啪! 「愚蠢!记住了,想要活得久,就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侄儿记住了,想要活得久,就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啪! 嘶! 「大伯,侄儿都记住了,您怎么还打?」 「打顺手了!」 贾敬将戒尺收回,背手训道:「你是我宁荣贾家下一代最有机会走上巅峰的人,你肩负着贾林两家的希望,你将来的羽翼下要护佑的人很多。琮哥儿,抛下你心中那份可笑的宽仁,狠起来,只要是站在你身前的敌人,那就用手里的刀去消灭他们。等到你站在山顶时,你才有资格去谈宽仁,再去坚持你心中的原则。原则在战争面前,就是狗屁!」 「原则是战争面前,就是狗屁!」 这句话很粗俗,却让贾琮大为震撼。 贾敬的话语中或许与贾琮从前世带来的某些原则习惯相悖,但确实最贴合实际情况的。 重生数年,贾琮已经尽全力是适应这个只在影视剧与中描绘过的世道了。 可他的某些习惯与坚持,依旧在 抵触这方世界惯有的习惯。 连太上皇刘济看出来了,身为贾琮的父亲贾赦更不用说。而贾敬只用了短短数日,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才有了宗祠教侄的戏码。 贾琮回过神来的时候,贾敬已经不见了。只有贾十二守在火炉边上,用火钳戳着炉中的木炭想要将炉火弄得更旺盛一些。 「十二叔,我觉得我已经够狠了,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贾十二咧嘴笑说:「那今日老刁妇言辱贾林两族,小三爷为何不直接砍了她?」 「这不一样,按《大夏律》,她最多也就是流放之罪……」 「律法?律法要是有用,满京城的贵戚勋亲,文武大臣不知有多少人该去菜市口走一遭!信不信小三爷今日将老刁妇扔到顺天府大牢,最多三日,她又会回到义忠王府继续当李氏的奶嬷嬷!」 不得不说,贾十二这个厮杀汉说的极有道理。 贾琮一拍脑袋,懊悔道:「差点忘了这茬,这《大夏律》粗陋的跟筛子一样,压根就做不到对某些人真正的威慑与惩治。看来我得好好想想,如何将《大夏律》给完善一下,毕竟我还是陛下亲赐的「御猫」呢!」 「小三爷是打算当大理寺卿还是刑部尚书?」 贾十二呵呵一笑,反问道:「光这两个可做不到完善《大夏律》。」 「那就内阁首辅!」 贾琮的豪言让贾十二哈哈大笑起来,他鄙夷说道:「圣人都办不到的事,内阁首辅又能如何?」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有天慧之人!」 在封建社会谈法治,比让老百姓填饱肚子都要难。 不过贾琮心中还是有些把握的,虽然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人要是没点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小爷也是要当大夏第一人、「御猫」青天的男人,就从抓硕鼠开始,将这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搅他的天翻地覆来! 当无辜的老百姓喊出一句:「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御猫大人要能勇敢的说一声:「有!」 青天贾琮,专克不法勋亲贵戚,这个称呼小爷要了! 美滋滋做梦的贾琮,腹中突然传出咕咕咕的声音,他揉了揉肚子,幽幽长叹:「唉,早知道我该吃饱了肚子再去见大伯了,这下好了,要挨饿了!」zbr> 「嘿,哪里会饿着小三爷呢?」 贾十二嘿嘿一笑,起身来到供桌前拜了拜,随后在贾琮惊讶的目光中取下供在桌上的烧鸡、烤鸭,穿在两根竹签上放在火炉上烤了起来。 等冰冷的鸡鸭重新烤热后,他将一根鸡腿塞到贾琮手中,又拿出一壶酒来,放在两人中间。 见贾琮怔怔发愣,贾十二咧嘴憨笑:「吃呀,祖宗们才不会怪罪咱们哩,当年老太爷罚两位老爷跪宗祠时,我便是询问了祖宗们能不能拿供品填饱贾家儿孙的肚子……」 听到贾十二如此说,小胖子也暂时忘却了什么仁与杀,捧起油滋滋的鸡腿就是狠咬起来。 不一会,一根鸡腿进肚,他又接过贾十二撕开的鸭肉,直到干掉半只烤鸭两根鸡腿这才打了抱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贾十二笑眯眯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是贾家好男儿!」 吨吨吨…… 贾琮接过酒壶就猛灌了一大口。 嘶、哈…… 「真辣!」 这酒虽然赶不上前世蒸馏出来的高度白酒,可对于八岁的贾琮来说,已经是辛辣至极了。 他感觉腹中火热,喉咙处仿佛能喷出火焰。片刻间酒意已经上头了,晕晕乎 乎间,便听贾十二跟他吹嘘起当年跟随贾敬、贾赦千骑冲阵,攻伐不臣的旧事来…… 往日巡视宗室附近的宁国府护卫家仆今夜都远远避开了此处,贾十二的吹嘘声、贾琮不断的追问声,以及两人的哈哈大笑顺着风传到了连廊处。 连廊中摆着一张桌子,两个火炉默默驱散着此处的寒气,贾敬悠悠品着杯中的美酒,旁边为其烫酒的贾蓉不解的问道:「祖父,您为何不直接给琮三叔讲清这些道理呢?」 贾敬呵呵一笑,举起酒杯向目及之处的宗祠遥遥一敬,随后一口喝下。 他这才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孙说道:「道理是讲的清的吗?需要他自己去悟。当然,也是你应该去悟的!」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倭寇啊,行走的军功! 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天有人帮你回忆。 小胖子捂着脸缩在床榻的角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任由坐在屋里的几个姐姐妹妹调笑自己。 「现在怕是两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琮哥儿抱着祖宗牌位立誓,将来要文安邦、武定国,封侯拜相为我贾家再挣一个国公府来……」 王熙凤爽利的大笑声似乎都震得屋外的雪花微微颤动,伸手要捏红透了的小胖脸。 贾琮连忙往里缩缩,避开魔爪小声嘀咕道:「不是我、我没有、凤姐姐别瞎说。」 真是黑历史啊! 昨夜半壶酒下肚,贾琮只记得贾十二跟他吹嘘当年的旧事,自己好像也百感交集,貌似是说了什么,又好像击节吟诗…… 至于后面干了什么事儿,小胖子早就短片了。 迎春坐在床榻边上,将手中的帕子在温热的水中浸湿,拧干了些拨开贾琮捂脸的小胖手,温柔的给其擦拭着手脸。 「二姐……姐姐……唔唔唔……我自……唔唔唔……自己来!」 贾琮想要挣扎,却被迎春强势摁住,好一顿擦后,唇红齿白俏小郎的琮三爷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手脸还在冒着热气的贾琮在看到平儿端来的包子粥菜后,瞬间食欲大动,压根就已经顾不上屋子里的调笑打闹,在饭菜摆到小桌上时,自顾自的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黛玉坐在桌案旁,提笔写着什么,探春与湘云拿着一块点心逗着惜春玩儿,王熙凤依旧咯咯笑着,为贾琮寻找昨夜丢失的回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黛玉扭头微笑,吟诵了一遍纸上的诗词:「琮哥儿可别告诉我,这又是哪位高贤吟诗时被你偷偷听到的。」 「呼噜呼噜……没错,这是一位一手酒葫芦、一手青锋剑的谪仙人做的诗!」 贾琮言辞凿凿,呼噜噜将碗中的小米粥灌进胃里,一抹嘴就要解释:「这位谪仙人可厉害了,曾万里独行,一柄剑照耀千古长河。只要给他一壶酒,他能写出千古诗篇……唔唔唔……」 又是一顿擦,迎春这才把冒着热气的小胖子放开。招呼平儿取走小桌,重新将小胖子塞回被子里,裹成大团子安顿好。 只听迎春用最温柔的语气给贾琮下了死命令:「今日你不许下床,好好在屋子里呆着。昨夜虽说宗祠里有火炉取暖,可你本就病着,又被罚跪一夜,小心寒邪入体。一会我让人煮些驱寒的汤药来,你喝了好好睡一觉。」 话到最后,迎春还不忘瞪了小胖子一眼,警告道:「以后,不许喝酒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还喝起酒来了?十二叔也太不靠谱了,带着琮哥儿偷吃供品不说,还把琮哥儿给灌醉了。 心疼弟弟的迎春不满的腹诽了贾十二一阵,跟屋里的姐妹们说了一声,系上披风就带着丫鬟去厨房给小胖子准备汤药。 王熙凤见几个丫头正围着黛玉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诗词,往床榻前走来,伸手往贾琮额头一点,嬉笑一声:「你呀你,今后万不可喝酒了。」 贾家男儿喝酒是常事,可架不住贾琮年纪太小,酒量又不怎么样,醉酒两次都闯下好大的名声来。 梁园一醉闹得满城风雨,昨夜在宗祠中再次醉酒,搅得半夜两府不得安宁。 抱着祖宗牌位立下誓言不说,还叫嚣着说什么天香楼不干净,要一把火烧了它云云…… 好在老族长就在宗祠外,及时将拎着火把的小胖子给摁住! 贾琮也没有给王熙凤解释他为什么会说天香楼不干净,用了自己醉酒胡言敷衍了过去。 王熙凤也没有再做纠缠,反 而偷偷看了一眼围在桌案旁的几个小丫头,小声跟贾琮说道:「小心刘烨……」 「啊?」 「昨日刘烨闯进内院,恰好看到了满院的官眷。别人或许没发现,但我看到了……他盯着林妹妹与宝钗看了许久,相信我,那眼神跟你二哥盯着秋月那***的眼神一模一样!」 王熙凤咬牙切齿的说完,又察觉自己的形容有些不对,正要解释时,却见贾琮凝重的点了点头。 只听贾琮应道:「刘烨表面上与水溶那厮一样,给自己立了个「贤王」的人设。不过内里骄奢yin逸,每年从义忠亲王府抬去化人场的丫鬟不下十几人。放心吧,只要他敢打林姐姐的主意,我便送他去奈何桥上走上一回!当然,还有薛姐姐……」 啪! 王熙凤往贾琮脑瓜子上轻轻一拍,皱眉道:「浑说什么,那是皇孙亲王,这种话以后不许说出口。」 天爷,老娘的公爹小叔子怎么都是胆大包天的主,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王熙凤瞪了贾琮一眼,回想起曾经在东跨院听到公爹醉酒大骂太上皇与当今皇帝的那些话,那会她真是被吓的半死,生怕禁军啥时候就冲进府里,把阖府上下的人都拉去诏狱。 抱头缩在床榻角落的贾琮虚心纳谏,连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只在心里想,不说不说!」 「知道就好。」 王熙凤见小叔子乖觉听话,这才温柔的笑了笑,帮其裹好了被子,拍拍小脑瓜子:「好好养着吧,敬大伯说了,这几日禁了你的足,乖乖在屋子里好好读书。」 禁足? 贾琮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见王熙凤说的不是假话,疑惑的问道:「不对啊,昨日咱家可是当着李氏那蠢妇……」 王熙凤凤目微眯,眉头一皱,不满的轻声一哼:「嗯?」 「好吧,当着李太妃和刘烨的面、当着满城官眷的面斩了刁奴,这会弹劾的奏章怕是都堆满通政司了,怎么说我也得去宫中请个罪。」 只听王熙凤呵呵一笑,扬起了秀颈骄傲的说道:「那有什么?咱家老族长今日捧着太祖爷御赐的丹书铁券,在大朝会上弹劾义忠亲王府管教不严之罪,陛下不但温言安抚,还下旨罚了义忠亲王一年的俸禄,并禁足三月。太后娘娘更是遣了宫人,携懿旨去了义忠亲王府……」 「就连龙首宫的老圣人都让戴公公去了奉天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往日跋扈的宗亲挨个申饬了一顿,并将那些弹劾咱们家的人统统罚了俸禄。」 嘶! 老爷子这是做什么?借贾家的事儿整顿宗室?这不是把贾家架在火上烤吗? 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脑残来找宁荣两府的麻烦了。怪不得敬大伯要罚自己跪宗祠,又禁足让他在屋子里好好读书。 这位贾家的军师,怕是早在昨日下令斩杀老刁奴时就已经想好后续的动作了。 斩刁奴是杀鸡儆猴,惩自己是做给宫中看的。我贾家已经主动罚了小胖子,圣人、陛下您二位还请宽恕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吧。 接下来的几天,荣国府闹出的热闹很快就被其他的新鲜事儿给压下去了。 弹劾宁荣两府的折子以极快的速度锐减,至腊月二十,江南传来一件石破天惊的大消息,彻底点燃了大雪漫天的京城。 腊月初六,近三万倭寇自观海卫登陆,随后兵分两路,一路往东直杀余姚县、一路南下猛攻慈溪,不克便绕路南下,于腊月初十,一举攻下了浙江重镇宁波府。 消息瞬间传来,江南大乱。八百里急报传至京师,奉天殿上吵成一团。 贾赦靠着枕头,与坐在床边的贾敬商议许久后,长叹道:「既然琏儿已 经来信,那便让贾十带一部分亲兵南下吧,是好是坏,全凭天意!」 「蓉哥儿也不能老守在京城,九边短时间不会有战事,他读书不成,还是跟着琏儿去蹭几分功劳……」 贾敬的话落在坐在一旁打盹的贾蓉耳中,如晴天霹雳。 他颤颤巍巍的问道:「祖父,您的意思是让孙儿也南下从军?那可是倭寇啊,听人说,那倭寇都是……」 这个没出息的孙子,竟然抖得椅子都在嘎吱作响。 贾敬不满的冷哼一声:「倭寇是什么?那就是长这两条腿的军功!让你南下,是让你去蹭几分军功,将来家里好给你安排个前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年前就随禁军出发,到了金陵琏儿会把你安顿妥帖的。」 贾敬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儿没什么拳脚,也没打算叫他真上战场。 他已经琢磨好了,既然林如海给贾琏安排了千户的职,便让贾蓉去贾琏那儿写写算算,做些粮草知事参军的活。 等将来捞点功劳回京了,再想办法扔进京营混资历,算是一条不错的晋升路子,总不能让这没出息的东西一直宅在家里跟媳妇玩耍吧。 「可惜了,琮哥儿还是太小!」 贾赦看着为儿孙谋划的堂哥,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乖儿子。年岁太小,就是扔到江南去也蹭不到什么功劳,说不定还会被人弹劾……唉! 听到贾赦的叹息,贾敬笑了笑:「琮哥儿有他自己的路,他的未来根本不用咱们操心。别忘了今日龙首宫的张公公来传旨是为了什么,过几日的宫宴,便是琮哥儿的大机遇!」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章 上香遇亲 流民杀人 今冬北地多雪,自入腊月中旬,断断续续大雪下了十余日,整个京城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终于结束了禁足期的贾琮猛地推开房门,想要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啊……珍贵的自由啊……咳咳咳咳咳……」 一阵冷风入喉,小胖子连忙跑回屋子,缩在火炉边嘀咕道:「太冷了,谁都别想把我从火炉边拽走!」 黛玉优雅的煮着茶,逗趣道:「我早说了外面好冷的,你就是不听。去去去,去享受你那珍贵的自由吧,呼吸你那朝思暮想的新鲜空气吧。」 「别说了别说了,还是屋子里好,今日我是哪儿都不去,乖乖听林姐姐给我讲学!」 这些日子黛玉清早就会过来,给贾琮认真的讲着经史子集,填鸭式的往小胖子的脑瓜中灌输着之乎者也。 黛玉一个歪头杀,将一杯茶水递给贾琮,眉眼弯弯的笑道:「不,今日暂停讲学,一会你要陪我去城东法华寺上香,顺便享受一下你口中的自由。」 贾琮捧着茶盏,一口一口嘬着杯中的傲雪梅花茶,虽说他什么味儿都没品出来,但还是啧啧称赞。 黛玉言笑晏晏,抬手轻轻挥揪了揪小胖子的耳朵笑道:「行了,你这粗人,根本就没品出什么味儿,别搜肠刮肚堆砌词汇了。法华寺今日有佛会,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呢……」 其实今日去法华寺上香不是黛玉心血来潮,若不是领了贾敬的命令给贾琮讲解经史子集,她早在小年后就该去寺庙为自己的母亲上香祈福了。 两府的成年的男丁几乎都被贾敬送去了江南,除了早在扬州的贾琏外,已经成年的贾蓉、贾蔷、五房的贾芸等族中成年男子,一股脑打包跟随驰援江南的禁军南下。 剿倭的事儿贾琮在听说后曾吵吵嚷嚷要随军南下,被贾敬强势镇压后,硬是被扣在屋子里读书养性到了今天。 车轮碾压着路面上的积雪,黛玉想起梁园中贾琮的镇国诗词,逗他今日再写一首。 裹成小胖熊的贾琮看着车外飘落的雪花,好半天憋出了(抄了)一首诗。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出自中唐张打油《咏雪》) 未等黛玉笑出声来,便听车外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未想这咏雪的诗还能这么写。」 贾琮闻言不满的应道:「不想隔车有耳,偷听他人说话,不道德!」 去听车外的人赔罪一声:「还请兄台莫恼,我也是恰逢路过,无意间听到有人要吟诗,一时心动,便多听了一句。」 那人言辞间倒也诚恳,自报家门说道:「在下姑苏林柏,自幼喜好诗文,一时唐突,还望兄台见谅。」 「林姐姐,姑苏人啊!」 贾琮好奇的跟黛玉嘀咕了一句,将车帘子掀开一半,探出脑袋看去。 只见一名十六七的少年人,身着普通儒服,却也难掩风采。身前有一中年家仆,牵着马儿与自家车马并道慢行。 虽说从车中传来的声音能辨别出主人家是个孩童,但在看到贾琮的相貌后,林柏还是略有惊讶。 这相貌,几与伯娘家的兄长一样,真是美男子。 「你是姑苏人?姓林?」 那人颔首道:「在下的确是姑苏人氏,南直隶苏州府举子林柏,字长青!」 「长洲八房,先生是哪一房?」 马车中突然传出女子的询问声,倒是让林柏有着惊讶。他顺势应道:「在下长洲林氏三房子弟,敢问姑娘如何知晓我家?」 「那便是我家兄长了!」 贾琮惊讶的转头看去,只见黛玉面上 满是欣喜之色,挤到自己跟前将车帘子掀开。 那林柏见车窗露出一张女子之面,差点下意识的想要挪开自己的目光,毕竟这男女大妨盛行的当下,外面那可轻易与别人闺秀见面。 却见黛玉眉眼弯弯的欣喜说道:「兄长,我父是大房嫡支,如今在扬州任巡盐御史……」 上香碰到族亲,黛玉的心情大好。 车马行至城东法华寺外,贾琮寻了个茶楼以解心中疑惑。 「我还说呢,天下间怎么会有与琏二哥一样俊秀的男子!」 林柏笑呵呵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堂妹与未来的妹夫,唏嘘道:「原本我是打算会试结束再去荣国府拜访的,没想到咱们竟然会在这儿碰到。」 「柏三哥见过我二哥?」 「来京前我曾去扬州拜见大伯,那会与琏二哥一见如故,他还带我去卿华楼……咳咳……」 林柏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说漏了嘴的话。 「琏二哥不但风流个傥,更是有着一身的本事,实为我等楷模。我北上时,大伯正为琏二哥准备亲兵随从,送琏二哥去钦差行辕,参与平倭之战。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无法与之同行,可惜啊可惜!」 又是一个被二哥的美颜征服的人! 贾琮心中吐槽了一番,认真听着林柏的讲述。也不知二哥贾琏给这位灌了什么***,茶都喝了三杯了,还在吹嘘琏二爷的绝世风采。 黛玉捂嘴笑了笑,打断林柏对贾琏的吹嘘后问道:「三哥,你要参加明春的大比?咱家这次来了多少人?九月间我回南时,怎么没听爹爹提过咱家出了举人?」 林柏闻言脸一红,连连摇头:「说来惭愧,咱们长洲林氏,七年来就出了我一个举人,还是吊在榜末的名次,真是愧对先人!」zbr> 「江南文华锦绣,柏三哥能上榜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贾琮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二哥的小迷弟,能在江南中举的,几乎没一个是简单人。 要知道大夏百年科举取士,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这四地的中试数量可以说始终名列前茅,北地九省加起来都不及这四省。 太恐怖了! 黛玉安慰道:「三哥不必自我鄙薄,这科场的事儿本就有运气一说,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结局是怎样的。」 「七妹不必安慰我,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大伯说我经史扎实,就是策问稚嫩,本不建议我考这一科的。」 林柏倒是坦然,笑道:「不过我在家呆的厌了,便想着借这个机会四处逛逛,也算是游历四方。大伯便给了我我好几张拜帖,说是若会试失利,便去拜访他的同年好友,可以在京中书院求学,以备将来。对了,听闻琮哥儿立誓要考探花郎,要不要哥哥我带你一起去拜访贤达,咱们一起求学如何?」 说着,林柏还冲着贾琮挤了挤眼睛,内中并无取笑,却也不乏逗趣之意。 黛玉掩嘴一笑,贾琮的脸都红到了脖子处。 他掩面回道:「莫提读书之事,莫提莫提,咱们还是说卿华楼的事吧!」 卿华楼的事林柏当然拒绝提及,寻机敷衍过去后,便与贾琮、黛玉二人一同前往法华寺上香。 略过上香祈福、添香火之事后,三人还顺道往寺外的年集庙会逛了逛。可惜这雪越下越大,天气越发寒冷起来,贾琮便提议回府。 不过林柏还约了友人去寺外梅林参加诗会,三人只能就此暂别,倒是定好了明日荣国府一聚,也算是姻亲家的后辈来府拜访。 回城时的马车上,黛玉因为他乡遇亲人心情大好,与贾琮分享着自己此时的高兴。 「我自四 岁后就没见过几位族中亲人,没想到会在京城碰到三哥。原来族中还有好几位兄弟姐妹,我竟然排行第七,也就是说,我前面还有六个姐姐……」 贾琮心中却有些唏嘘,原著中可说了,林如海去后林家家产都是贾家处置的,更是将黛玉带回了京城,根本就没说姑苏林家有什么人。 林家也是大家族,哪怕林如海无子,林家的家业说到底也轮不到贾家来处置。自有家族子侄来继承,甚至黛玉也有林家族亲照看…… 为何会提也没提呢?细思极恐啊! 贾琮一边回应着黛玉兴奋的诉说,一边细细想着林家之事,突然车外一声响亮的吁声,马车嘎吱一下猛然停下。 他连忙伸手揽着快要歪倒撞在车身上的黛玉,疑惑的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三爷,前面不远处好像出了乱子,围了一大堆人,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贾十一拍马回到车窗边,跟贾琮禀报道:「我已经让人去前面查探了,估计很快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多时,一名护卫探出了前方堵路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此地已经靠近京城东门,官道上不知从哪来了数千流民,长长的队伍将此地回城的官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原本前往法华寺上香参加佛会的京城人家,一时间不敢往前,纷纷聚集此处,派人前去查探。 贾琮皱眉说道:「数千流民,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混杂有心之人。咱们还是绕路吧,绕去南城!」 贾十一点头赞同,这流民来的太多也太巧了。 「小三爷说的对,朝廷早就派了粮食于京畿各州县赈济灾民,哪里会有这么流民跑来京城求生,其中必有蹊跷,咱们还是赶紧绕路回城妥当……」 正说着,突然前方传来杂乱而又尖厉的喊叫声:「快跑啊!流民杀人了……」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暂避法华寺 自腊月初,钦天监便已向中枢数次提醒大雪将临。 腊月初六,京畿各州县均是大雪漫天,七日后整个顺天府、陕西、山西、山东、辽东五地纷纷六百里加急,文人踏雪寻梅的浪漫,让无数百姓饥寒交迫、踏上了求生的流民生涯。 腊月十五,奉天殿大朝。 皇恩浩荡,圣旨明发各部,由户部拨发大批救灾的粮食、布匹、药材驰援北地各州县、别的地方暂时还没有收到消息,但京畿之地,各州县衙门早就在县城外搭建了简易的避寒之所,一日两餐,赈济灾民。 这一次皇帝可是亲自挑选了巡察御史查访各地,三日砍了三个贪墨赈灾钱粮的县令,极大的促进了此次救灾的进度。 可以说,别的地方不清楚,北直隶治下的各州县,绝对不可能让数千流民汇集京城。 流民不是流民,那会是什么? 原本放松的贾琮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对劲,正打算绕过东门往城南方向赶路,却听前方已经尖叫连连…… 「小三爷,出事了。流民中冒出数支人马,开始杀人劫财,四城外皆有匪寇作乱,有一队大概一百来人的匪寇,往咱们这边来了!」 亲兵气喘吁吁的禀报之后,贾十一连忙派人再探。 贾琮毫不犹豫的说道:「撤回法华寺,派人寻机回城报信。十一叔,让人去前方收拢各家人马,于法华寺汇合!」 贾十一皱眉提醒道:「小三爷,人越多,目标越大……」 「各家都有护卫,紧靠咱们这十来个人,根本保不住自己。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在法华寺据险以守、静待援兵总比冻死在野外强。」 贾琮当然也知道人越多目标越大,可京畿一乱,四门紧闭的情况下,仅仅依靠出门时带来的十名护卫,还不够这群匪寇塞牙缝的。 就算隐藏的好没有被匪寇发现,这大雪漫天的,他们连一夜都撑不过去。 贾十一派出了五六名亲卫去收拢各家队伍,等贾琮再次返回法华寺时,此地的***年集还没有结束。 当贾琮将「流民」作乱的消息告知法华寺的住持时,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终于意识到了危机,不但派人将消息传往各处,更是招呼着贾琮等人去客院暂闭。 「糟糕,三哥还在梅林那儿玩耍……」 黛玉来到客院精舍坐下就想起了今日认亲的堂兄,忧心忡忡。 贾琮安抚说道:「放心,我已经让十一叔去找了,估计一会就会前来寺中与咱们汇合。林姐姐安心歇着,我这就去前殿看看情况,与住持商议一下防守事宜。」 黛玉也知道自己不能给贾琮添麻烦,便起身给贾琮系上红锦披风,柔声叮嘱:「莫逞强,今日来法华寺参加佛会的有不少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万事自有大人处置。」 「知道了、知道了,林姐姐越来越像当阿娘的,唠唠叨叨……」 噗嗤! 一旁的雪雁与紫鹃被贾琮的话给逗笑了,刹那间屋子里紧张的气氛缓解了几分,让黛玉等人的心轻松了不少。 贾十一带回来的不只是林柏一人,这群在京城待考的举子来自大夏各省,足足有数十人居多。 当贾琮来到前殿时,佛像下的各个蒲团上已经坐满了达官显贵。 这群往日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此时几乎都是满脸的慌张与忧虑,在看到一个锦衣稚子进殿时,却有不少人感激的站起身来。 「嗯?」 贾琮还有些疑惑,却见其中一名居长老者,亲切的迎了上来,顺势就要给贾琮拜下。 「多谢小贾千户搭救之恩,若不是遇到小贾千户派来的人,老夫和老夫的孙儿,怕是要死在贼寇 的刀下了。」 「夏老尚书,别,您老这是想晚辈折寿?」 先不提这位夏老尚书夏令行致仕前便已是礼部尚书这等清贵之首,光是人家那长长的白胡子,贾琮就不敢受这个礼。 而且这人还有个特殊的身份,未来岳父大人林如海的座师,昭武三十六年会试的主考。 其中任何一个缘由,都是贾琮不能受人家拜谢的原因,真折寿啊! 他连忙避到一旁,上前搀扶。温声询问,原来是贾家的亲兵去收拢前方各府人马时,正好瞧见被数名贼寇围攻的夏家马车,老尚书是个清贵人家,出门就带了一个文弱孙儿,两名普通的护卫和一个驾车的老仆。 被贼人一个回合就杀得只剩他们爷孙了,要不是贾家的人出手,这会他们爷孙真就要死在贼寇的屠刀下了。 「多谢小贾千户救命之恩!」 刚刚把夏老尚书搀扶坐下,殿中不少人都依次拜下致谢,倒是把贾琮闹了个不好意思。zbr> 说实话他也只是派人去提了个醒,想集合各家的护卫来增强自己的保命几率,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得了不少人的感激。 一番寒暄推拒,贾琮坐在了夏令行的下首。 法华寺的主持圆通大师陪坐右侧首位,率先开口:「老衲已经令人将贼寇来袭之事告知了左近之人,目前寺中粮食不缺,可据险以守,待官军来援。不过鄙寺的武僧护卫不过二十,还需诸位施主施以援手,集合各家的护卫,统一调遣,如此方可守到援兵到来。」 「不错,这数千流民到底是什么来路,里面又有多少贼人谁也说不准,咱们必须勠力同心,方能度过难关。」 夏令行到底是老江湖,别看是个清流文臣,可这人也是跟着太上皇前往草原会盟万国,单骑闯过鞑靼汗帐的猛人,对兵事了解颇深。 他将目光放在了贾琮身上,微笑询问:「方才老夫好像看到小贾千户身边的亲卫,似乎是荣恩伯身边的十一将军,可对?」 贾琮让一旁伺候的小和尚去外面喊人,疑惑的问道:「您老认识我家十一叔?」 「怎么不认识?当年天子会盟诸藩,十一将军力挫九藩勇士,扬我国威,震慑诸国。陛下亲赐的宣武将军,老夫怎么会不认识?要不是十一将军不愿离开荣国府,估计这会怎么说也是大夏的领兵大将了。」 十一叔还有这等传奇?藏得可真够深啊! 贾十一到来之后,又是一番行礼拜见。好在大家也都知道事情紧急,没有多余寒暄。 夏令行这个殿中最尊贵的人,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指挥之权,第一个命令就是让贾十一总领寺中防御作战,并给了贾十一战事临机处置之权。 果然,能被太上皇挑选带去参加诸藩会盟、单骑闯汗帐的猛人可不是只会嘴上功夫,一个个命令下来,原本因为贼寇作乱杂乱无章的法华寺,在短短的两刻钟内变得井井有条。 贾琮原本还担忧寺中贵人多了,指挥权会被无用之人夺去,他甚至都打算掏出御令来强行夺权,没想到此地会有夏老爷子这样的猛人,轻快多了啊! 法华寺客院精舍不少,虽然拥挤了些,可还是让所有在寺中避难的人都有了栖身之所。 夏令行在孙儿夏俊彦的搀扶下,带着贾琮来到了一间精舍之中,将孙子赶出去后,面上没了轻松之感,反而凝重的说道:「小贾千户,老夫有种直觉,怕是出***烦了!」 「老爷子,不过数千流民,就算全部是贼寇所扮,那也根本不是禁军十二卫的对手,您这直觉……」 贾琮实在不解,疑惑问道:「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只见夏令行摇头问道:「若 只是普通流民作乱倒罢了,可老夫先前遭遇的那几个贼寇,所使用的的刀剑老夫认识——倭刀!」 卧艹! 贾琮猛地起身,差点就脱口骂出了国骂。 开什么玩笑?倭寇杀到了大夏京畿,这要是传出去,大夏君臣的脸怕要是丟尽了! 「不可能!」 贾琮实在无法相信倭寇能杀到京畿来,渤海湾的卫所是吃干饭的不成?各地的龙禁卫、京畿各州县的官员都不想活了?敢让这么多倭寇混在流民中间跑来京畿作乱。 他急躁的在房中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江南倭乱未除,京畿又闹起了倭寇,陛下刚刚亲政,这是把陛下的脸面放脚下狠踩啊!」 「九月时有人再提开海之议,陛下的倾向极其明显。原本定计来年春夏遣人考察市舶司选址,不到三月,南北便几乎同时闹倭,小贾千户,你说这是巧不巧?」 夏令行鄙夷的看了一眼南方,跟贾琮提及了九月的一桩朝议。 随后他跟贾琮说道:「老夫说这些不是说朝中要出大乱子,老夫是担心,若真是倭寇,法华寺中如此多的亲贵,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毕竟在天子脚下,拿我等的人头来打朝廷的脸,来彰显倭寇的凶残,绝对比杀几个普通百姓有用的多。所以,看似固守待援即可,实际上咱们危如累卵!」 轰隆! 一声惊天的炸响如同惊雷,打断了贾琮与夏令行的对话。门窗俱震,哐哐作响。 贾琮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火药爆炸的声音,而且就在距离法华寺不远之地。他与夏令行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火药?」 「火炮!」 夏令行比贾琮更加确信这声炸响的源头,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是佛朗机炮的声音,看来这些贼寇的背后,有大金主啊!」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贾琮夜出法华寺 城外流民作乱的消息很快传开,中枢的应对极快,在关闭四门以保京城无恙的同时,一队队禁军立刻扑向四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剿灭这群乱匪。 不料原本在禁军眼里如土鸡瓦狗的乱匪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战力,短短半日,就让禁军损失高达千人。 「荒唐!」 哗啦! 刘恒气急之下,将案头堆积的奏章统统扫到了地上。 太丢人了,堂堂大夏精锐禁军,竟然被流民组成的乱匪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高达千人。zbr> 「这就是你们每日跟朕说的,盛世王朝、威压四方。既是盛世王朝何来流民?既是威压四方何来乱匪作乱?」 勤政殿中内阁诸辅臣与六部尚书皆是难掩难堪,躬身请罪:「陛下息怒!」 「息怒?贼人都杀到京城了,尔等让朕如何息怒?」 刘恒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方亲政便被狠狠打了两次脸。一次是梁园圣火光明教作乱,如今更是数千流民祸乱京畿,而且令剿匪的禁军损失惨重。 他冷眼扫视殿中文武,冷哼一声:「户部,赈灾的粮食到底有没有发到各县?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流民被乱匪裹挟?」 户部尚书文同轩出列上禀:「回陛下,自赈灾始户部已下拨粮钱合计一百三十二万两,京畿、山东、山西、陕西以及辽东诸镇皆是送达。」 「陛下,臣以为,京畿出现的流民极其可疑,龙禁卫从未收到京畿有流民聚集之事,各州县皆已齐备赈济灾民之事,没道理这些流民放弃家门口的粥食,不远千里来京城求生。」 曹久功的禀报让户部官员算是缓了一口气,可千万别是哪位贪了赈灾的粮钱引起流民之乱,若不然那真要人头滚滚了。 刘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次赈灾,是他亲自主理,收拢民心的首举之事。各地的巡察御史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心腹,三天砍了三个蛀虫,没道理在赈灾上出问题。 殿中众臣也是纳闷,此时夏守忠捧着一封密奏悄然进殿,在刘恒耳边小声说道:「皇爷,城外有消息了,作乱的不是流民而是倭寇……」 「来人,披甲!」 嘭! 「胡闹什么?」 贾敬猛拍了一下桌子,将惊慌失措的贾赦给惊醒过来。 他跟一旁呆若木鸡的邢夫人说道:「弟妹,你先去荣禧堂照看婶娘,去跟婶娘说,琮哥儿与林丫头已经在法华寺避祸,不必担心!」 邢夫人连忙收拾好散落在地的茶盏等碎片,退了出去。 「敬大哥,琮哥儿可不能有事啊!咳咳咳咳……」 贾赦今日没了往日的从容与镇定,脸上的焦躁极其明显。挣扎着想要起身,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闹啊,好好闹,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死!」 贾敬嘴上骂得狠,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歇。将贾赦按回床榻之上,随后劝道:「安心,我已经让人把消息送到宫里去了,法华寺那么多的贵戚文武,宫中自有处置。」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贾九推开房门,禀道:「老族长、将主,宫中遣人来了,陛下传老族长入宫觐见!」 法华寺不缺粮食,所做斋菜也是京中一绝。 虽说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可夏令行老爷子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还在寺中梅花盛开处将那些举子们聚在一起,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赏梅诗会。 直到夜幕降临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精舍,将贾琮叫到跟前,凝重说道:「郑村坝大营被攻破了!」 「怎么可能?郑村坝 驻军三千,乃神武中卫精华所在,怎么会被一群乱匪攻破?」 郑村坝位于通州与京城的中间,距离法华寺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神武中卫有三千驻军在此,扼守通州往京城的官道咽喉。 夏令行不但往京城遣人求援,更是直接借了贾琮御赐金令,印在求援信上送去了郑村坝,不料信使带伤回来告知了他最坏的消息。 郑村坝大营烽烟未散,满地的尸体。 「朝廷派了两支人马共计五千余人,不料北军追击贼寇,在清河店被贼人伏击,损失惨重,伤亡高达千人。」 夏令行提笔在纸上绘制了一张简易的舆图,指着京城北侧的一点说道:「能伏击两千余人的禁军,还能让禁军伤亡这么多人,贼寇有不下四千。小贾千户,东城门前才多少流民?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贾琮盯着夏令行在纸上逐渐增添的各处地方,沿着京城四个方向,东侧的郑村坝、北侧的清河店、西侧的王平口、南侧的洪仁桥尽数出现了大批乱匪。 而且京城四门外到处是零零散散的贼寇乱匪,有隔绝内外消息的态势。至少,暂避法华寺的贾琮等人,在没有大批禁军护送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冒险回京城。 甚至郑村坝、清河店被乱匪攻占后的第二天,这些消息才刚刚送至京城。这哪里是流民作乱能做到的,就是加上倭寇也做不到。 夏令行将一封拆开的信递给贾琮,长叹道:「你看看吧,这是曹久功傍晚派人送来的。」 信中所讲不多,却是极为令人吃惊的消息:驻扎顺义的营州左屯卫造反了! 而他们造反的理由极其荒唐,整卫一万两千余人,半数信了白莲教。在指挥使邱同的带领下,在劫掠了顺义县后,一路顺白河南下,攻破郑村坝时,已经裹挟了近万百姓,与偷偷聚集在京城附近的倭寇汇合,大有席卷京畿之势。 夏令行给贾琮解释道:「在清河店指挥伏击禁军的便是邱同,此人熟知禁军作战的习惯,当然也是奉命平乱的人自大不慎有关。」 「邱同已经是国朝正三品的卫指挥使了,他怎么会和圣火光明教搅和在一起?」 看完手中的信之后,贾琮心中的疑惑更甚。 先不说造反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就说邱同这个人,既然很熟悉京营的情况,他怎么会脑残到在二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造反? 造反后白莲教又能给他什么好处?难道把那个什么圣女嫁给他? 咚咚咚…… 「祖父,十一将军来了。」 守门的夏俊彦推开门后,贾十一急匆匆走了进来,拱手道:「京城传来消息,南平侯霍安及其家小不见了!」 贾琮一脸茫然:「不见了?」 嘭! 夏令行一拍桌案,喝道:「这就对上了!怪不得邱同明知是送死还带着人造反,什么白莲教,原来是给霍家打掩护。还真是「有恩必报」的汉子,都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给霍家还恩陪葬!」 「老爷子,邱同跟霍家有旧?」 听到贾琮的询问后,夏令行呵呵一笑:「何止是有旧?邱同原本是左威卫的指挥同知,昭武三十二年平定南越之乱时,贪功冒进,致使我朝伤亡数千儿郎。后来还是霍安之父为其求情,才免了死岁,扔到了营州左屯种地去了。后来又是南安王府保举,圣人才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在第四次北征时立下大功,才有了如今的邱指挥使。」 说道此处,夏令行冷笑一声,将目光放在贾琮身上。 「小贾千户,老夫托大交给你一个任务……」 贾琮抱拳应道:「老尚书尽管吩咐!」 「霍安肯定是要逃去南海沿 子,那是霍家的大本营。」 夏令行指着舆图上标注的一地,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邱同没有先攻清河店反而冒险强攻郑村坝大营,那霍安必走郑村坝南边的官道。通州,霍安必去通州,小贾千户,有没有胆子去一趟通州,将霍安给截住!」 贾琮立马昂首挺胸,右手放在胸前,朗声道:「有何不敢?」 大雪覆盖之下,前行艰难。 贾琮让人弄出了简易的马拉雪橇,连夜往东边赶去。 虽说夜晚赶路速度是慢了许多,可还是在天亮时赶到了通州南边的神武中卫大营。 通州乃是京畿重镇,南侧驻扎一万神武中卫大军,北侧驻扎有定边卫两万人马。 不过定边卫属于地方卫所,开国至今早已废弛,在册两万实际上能有一半都算好的。 反而神武中卫乃禁军序列,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贾琮掏出御赐金令后,被人迎入中军大帐。 「末将神武中卫指挥使沈浪恭请圣安!」 「圣躬安!」 贾琮收起金令,扶起这位年过知天命的老将,满怀歉意的说道:「事情紧急,晚辈不得不借御令之便来见老将军,还请老将军见谅。」 「你这小娃娃,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京乱跑?」 沈浪不但没有怪罪贾琮,反而大手在贾琮的脑瓜子上搓了搓,将其拉到火炉旁,往手中塞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羹。 「整个京畿都乱了,你爹还敢让你出来胡闹?」 呼噜呼噜…… 贾琮早就又冻又饿,端起大碗就呼噜呼噜往嘴里刨食。听到沈浪的询问后,他咽下口中的肉羹,抹嘴回道:「乱起时,晚辈压根就没在京城,被贼人隔在了城外……」 简单的叙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后,贾琮将夏令时所写的信递给沈浪,满怀期待的说道:「夏老尚书猜测霍安十有八九要走通州南下,让晚辈来通州堵他!老将军,咱们一起干他把大的,怎么样?」 「私调兵马乃是砍脑袋的大罪!」 沈浪看完了书信,脸上露出为难与犹豫的神色。他与宁荣贾家不同,他是武举出身,熬了三十多年才熬到了三品武将的位置上,实在没那个胆量跟着贾琮冒险。 贾琮排了排挂在腰带上的御令与雁翎刀,咧嘴笑道:「怎么能是私调兵马呢?晚辈有陛下亲赐的御令,咱们也不多调,三五千就好!」 「哗啦!」 沈浪一个哆嗦,不小心将手边的茶杯打落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贾琮,惊呼道:「还不多调?别说三五千,京营大军私调五百就够我去菜市口走一趟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将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霍安已经叛逃,堵住他便是大功一件,就算不能封爵,老将军就不想给世兄挣个荫封?」 贾琮的话让沈浪的内心有所动摇,他家不比开国武勋,家中子弟又不是读书的料,两个儿子最高才考了个举人补了外地的县令,还有一个至今仍是白身,要是有个荫封…… 「而且老将军不必担心宫中追责,到时候有老尚书和晚辈在前面顶着,万一怪罪下来,您就说是晚辈用御令逼着您出兵的!」 在贾琮循循善诱之下,沈浪终于将内心的担忧压下,一把大腿:「干了!贤侄且说,咱们怎么干?」 贾琮咧嘴笑道:「龙禁卫已经去查到霍安的行踪了,老将军先派遣三千人马,摆明了车马往东杀去,让霍安等人以为咱们是去郑村坝平乱。然后再挑选三千人,换便装秘密潜去通州码头,守株待兔!」 ?月票??推荐票? 单章说明 第一百二十八章被各位读者老爷吐槽,我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目前已经修改,欢迎各位读者老爷回头再瞅瞅,看还有什么问题,希望提出来我再次修改完善。 换换脑子,我继续更新,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将这本小说尽量写好…… 《红楼御猫》单章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琮哥儿火烧连营 通州乃京畿重镇,是朝廷连同南北的京城东大门,白河、榆河与运河交汇之地。 贾琮站在码头上最高的茶楼上,俯瞰通州码头忙忙碌碌的人们,感慨颇多。 「老将军,您说这霍安是不是傻,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要跑到南海沿子养鱼玩……不对,他这会已经不是王爷了。」 贾琮想到因为自家失去王爵的霍安,失笑道:「这霍安还弄了个声东击西,真以为能跑出去?」 「他可不是傻,再不走他霍家真就走不了了!」 沈浪这会紧张的不断搓着刀柄,他可是冒着砍脑袋的大罪跟着贾家的小魔星胡闹,要是放跑了霍家,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要是真将霍家堵住了,那就是天大的功劳,这险冒得值。 听到贾琮的感慨,他冷笑应道:「你小子不懂霍家在南海沿子的能量,岭南土皇帝可不是说着玩的。老王爷在时,岭南陆师水师皆姓霍。别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霍家在岭南的势力依旧牢牢控制着过半数的军队、官员。每一任到岭南任职的官员,必须去南安郡王府送上拜帖……所以说,霍安冒险一搏,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勒在脖子上的绳子在缩紧。」 贾琮再问:「圣人与陛下不管吗?」 「管啊!」 沈浪站在窗边,望向西边白茫茫的大地,嗤笑道:「你以为四王在京是真的喜欢这花花京城吗?还不是圣人五十万寿时,将他们召回京城给「禁足」了,藩王无圣旨不得出京,这便是削藩的第一步。要不是义忠老亲王那桩事,这会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四王了。」 又是先太子兵谏之事,看来当年这桩皇家血案,内情之多,远超自己所知。 咚咚咚! 「小三爷……」 「十三叔快进!」 贾十三的披风上满是积雪,进来后顾不上擦去眉毛上的雪花,抱拳禀道:「战船已经悄悄封锁了运河南下的路,火炮已经就位。龙禁卫传来消息,霍安一行绕过了定边卫驻地,悄悄沿着榆河往码头潜行。」 终于要来了! 沈浪欣喜的问道:「有多少人马?」 「回老将军,夏老尚书猜对了,邱同带人奇袭郑村坝后,派大部人马猛攻清河店,以吸引朝廷大军的注意力,自己则带了两千精锐,藏在了榆河边的一处庄子里。今晨与潜逃出京的霍家汇合,护着霍家一行打算趁乱南下。」 贾十三话刚说完,神武中卫的一名校尉送来急报:运河出现庞大船队,大小船只十余艘,打着南海水师进京护送贡品的旗帜…… 沈浪一拍大腿,惊呼道:「糟糕,忘了每年这个时候各地会往京城运送贡品的事了!」 贾琮撇撇嘴:「看来人家不是临时起意啊,这就对上了。我就说嘛,仅凭邱同搞出来的这点声东击西的粗糙计谋,霍安哪来的胆子冒这么大的险。」 「贤侄,你也别分析了,人家有水师,咱们那点小船,根本不够人家一轮撞的。这下可怎么办?」 沈浪是不能不着急,本就是私自调动的兵马,若是再放跑了霍家…… 「莫急莫急,水师嘛,要是在大海上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呵呵!」 贾琮看着挤满船只的运河码头,远远往南的运河水道,咧嘴一笑:「我记得咱们出门时带了不少猛火油吧……」 霍家一大家子人可不少,虽说马车颠簸、外面又是寒风呼啸,可霍安的脸上却满是畅快。 「老子终于离开京城了,这刘家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这十几来年,真是受够了屈辱!」 霍安将手中的美酒猛灌了一口,大骂了一阵后便听外面传来中年男声:「王爷,通州到了!咱们的水 师已经靠岸,斥候探查,除了行商百姓,并无其他!」 「干得好,邱兄!」 霍安掀开车帘子,迎面吹来的风雪让他的酒意散去一半。他一脸亲切的跟邱同说道:「不愧是父王看重的将才,这一手声东击西,直接打懵了京城那帮傻子。估计他们到这会还以为咱们在清河店呢!」 邱同看了一眼前往隐隐绰绰的楼阁阴影,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抵达,王爷,咱们还是赶紧上船南下。清河店守不了多久,就倭寇和白莲教的那些土鸡瓦狗,根本扛不住几轮攻击。」 「报!」 正说着,一名骑兵从西边快马飞驰而来,骑兵来不及下马就禀报道:「启禀王爷、将军,京城东侧有火炮轰鸣,斥候来报,禁军与倭寇于法华寺一带厮杀在了一起,目前除神武中卫有一部往郑家坝赶去外,通州方向并无禁军的影子!」 「好!好!好!」 霍安连声叫好,迎天大笑:「走,进通州,咱们登船回南!等上了船,谁还能拦得住本王!」 太平盛世,竟然有官兵劫掠! 通州城一看有大队不明身份的兵马朝城池赶来,立马关闭城门。霍安也不打算在此地搅扰太久,一边安排上船,一边招呼邱同让随行兵士劫掠码头上的客商百姓。 隐匿在远处的贾琮一直隐忍不发,直到霍家一行全部登上了南海水师的船,过半叛军也陆续上船之后,这才跟沈浪打了一个手势。 轰轰轰…… 片刻间,火炮齐射。 巨大的轰鸣声之后,紧随其后便是码头上、运河河面四处炸响。 这准头有限的火炮在一轮齐射之后,紧紧炸沉了一艘停靠在南海水师船只附近的商船。 准头不足,可架不住霍安心慌啊。 他立马就意识到中了埋伏,连忙招呼船队出发,甚至顾不上岸上还未登船的一千余叛军。 正在劫掠的叛军也傻了,眼睁睁看着救命的船只离开了码头,在短暂的迷茫后,有人招呼身边的人打算四散逃走。 可惜神武中卫的将士早就安耐不住了,立马用弩箭将其逼回了码头,随后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岸上的厮杀根本不用太过关注了,两千养精蓄锐的禁军,对阵疲乏不堪的屯田卫叛军,要是再打输了,干脆抹脖子算了。 「贤侄,你的计划有把握吗?」 沈浪对于贾琮放任南海水师船队出通州的计划,还是充满了疑虑,担心弄巧成拙。 贾琮拍着胸脯做着保证:「放心吧,晚辈这可是学的诸葛武侯,等他们行至临河钞关,那块的河道狭窄,前后火船一放,他南海水师就是咱们的活靶子!」 虽说扔下了一千精锐,可霍安坐在战船船舱里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通州竟然还有朝廷的人马,好在如今是上了自家的战船,从此鱼入大海,无忧矣~ 「父王,儿子心里不踏实……」 霍澜瞪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弟弟霍湫,忧心忡忡的看着手中的舆图,跟霍安说道:「前方就是临河钞关,河道狭窄,儿子担心有朝廷兵马的埋伏。」 霍安哈哈大笑:「临河钞关只有两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外加钞关衙役和一队不过百人的兵士,咱家有着一千余陆师和近两千的水师将士,优势在我!」 「可……通州埋伏咱们的人,不可能只打一轮炮就轻易放了咱们离开啊!」 听到儿子的疑问,霍安胸有成竹的解释道:「你不懂,刘家为了掌控禁军,开国时就定下了规矩,京畿之地,无诏调动五百以上兵马,斩立决!不管在通州埋伏咱们的是定边卫还是神武中卫,他们最多只能调 动四百九十九人,打一轮炮再让人冲杀一阵。这样也算是给朝廷交差了……官场上的勾当,不就那么一回事吗?呵呵,这事儿我懂!」 霍安的确很懂官场上的潜规则,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让南海水师勾结倭寇奇袭京畿,把贾琮这个异类给堵在了城外。 此时的贾琮等人乘坐马拉雪橇,早就隐藏在了临河钞关。远远看到运河上唯一的船队后,立马让准备好的两支火船出发…… 钞关就在眼前,南海水师用战船改造的客船放低了船速,打算控制住钞关后一艘艘通过。 突然前方河道岔口处拐出几艘低矮破旧的小船,堵在了自家船队前面。 领头的校尉满露不愉,指挥着手下的人:「快去,将这几艘船赶走……」 轰! 随着一声爆燃声,那几艘小船上突燃大火,隐隐有几个人从船上跳入水中,往岸上游去,而爆燃的船则继续快速往自家船队扑来! 「槽糕,有埋伏!后退!后退!」 轰! 当当当当…… 警钟敲响,船队后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在运河最狭窄的河道中,大大小小十几艘船只,被两队火船堵得死死的,半点活动的余地都没给留。 「快快将这火船撞开,冲过去!」 嘭! 第一艘想要撞开火船的船只不但没能撞开,反而把自己陷了进去。 因为这几艘火船不但装满了火油,更是用铁链将船只连接在了一起。 火油四散,逐渐在水面上散开。风助火势,一下子将着火的面积扩大了数倍不止…… 贾琮一跃而起,大喊道:「柱子,你他娘的佛朗机炮呢!」zbr> 「开炮!」 轰轰轰…… 南海水师的船只前进后退的道路皆被火船堵得死死的,河面上的火油也被点燃,一下子整个河面都是大火,南海水师的兵士就是想要灭火都来不及,眼看大火往自家船队慢慢靠近,纷纷跳船想要求生。 就在此时,火炮的轰鸣声从两边河岸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炮弹……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切恐惧都源自火力不足 临河钞关这段狭窄的运河河道真是个完美的伏击之地,被夹在两道火舌之间的南海水师船队,根本就没有躲避的地方。 两头的火焰逐渐往中间蔓延,两岸的火炮不要钱似的倾泻着炮弹,还有大批的弓弩进行火力网的弥补…… 「啧啧,果然,一切恐惧都源自火力不足。南海水师,不过如此!」 贾琮想要亲自去开炮,可惜贾十三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揪住小胖子的后脖颈,任由他踢蹬着小短腿就是不放手。 开什么玩笑?万一火炮打红了炸膛,他这个贾家家臣就该自裁谢罪了。 一轮又一轮的火炮轰鸣,一轮又一轮的弩箭覆盖,整整两刻钟,临河钞关方圆三里的范围内,所有人都闻到了火油燃烧的味儿,以及焦肉的臭味。 轰鸣的火炮炸响,让躲在屋里的百姓战战兢兢,太平年月,怎么会打这么久的炮呢? 沈浪眺望河中的情景,再瞅了瞅嗷嗷叫的贾琮,不禁有些想要远离这个小魔星。 不过他还惦记着大事,挪到贾琮身旁:「我看差不多了,是不是停了炮击,掩杀上去,将霍家一行拿下?」 「啊?老将军还想着活捉?」 怪不得沈浪这么大年纪还只是个三品武将,跟他一起锅里捞食的,哪一个不是官爵二品?没眼色啊! 贾琮摇了摇头:「可别,把霍家带到京城去,那不是给圣人和陛下添麻烦吗?」 沈浪疑惑问道:「怎么说?」 贾琮反问了一句:「把霍家押回京城,老将军觉得圣人和陛下该如何处置?」 「这还用问?杀!」 沈浪的回答不出贾琮所料,他苦笑摇头:「杀不了!东西南北四大异姓王,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会想尽办法保下霍家人的性命。削藩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如今四方隐隐有不稳之势,宫中现在是求稳为要。」 轰轰轰…… 火炮还在轰鸣,贾琮用嘲讽的眼神看向河中大火密集之处,幽幽说道:「就让咱们为二圣做个最合适的决定,让霍家阖族都留在此地吧!」 弄清了京畿匪寇的实情后,京城四门大开,一队队禁军精锐迅速扑向四方,开始大规模剿匪行动。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匪乱把宫中、内阁中枢以及京营武将的脸给打肿了,每一个与之有关的文武官员都憋了狠劲,光是亲自带兵出击的公侯伯爵,就有不下五位。 其中无官无爵的贾敬则是被皇帝刘恒委任了一个临时的龙禁卫指挥同知的衔,领了三千龙禁卫直扑城东法华寺。 当贾敬率领大军抵达法华寺附近时,一千多夹杂倭寇、水匪、流民贼人的乱匪正在猛攻高墙大院的法华寺。 寺庙的大门已经被这群水匪的两门佛郎机大炮炸成了碎片,要不是贾十一早有防备搬来了大量石材木料堵在门后,恐怕这会乱匪早就冲进寺庙了。 「哇哩哇啦!」 「倭寇?」 贾九立马提刀,高举大喊:「弟兄们,随我冲阵!」 五十名贾家亲兵组成的铁骑在贾九的带领下,直冲乱匪中军,那杆绣着九头蛇黑旗的地方,正有数十矮矬子哇哩哇啦的高声指挥着战斗。 「杀!」 骑兵的优势在这片广阔平坦的京畿大地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高大的战马前披轻甲,一个冲撞就能撞飞乱糟糟想要抵抗的匪寇,瞬间就被骑兵小队给凿了个贯穿。 血迹铺成的小路尽头,贾九大喝一声:「死来!」 手中长刀一挥,九头蛇黑旗的底下,那名头戴丑陋面甲的矮矬子人首分家,一道血注冲天飞起。 身后贾二一在越 过此处时,来了个飞马捞鱼,一把提起那人的脑袋:「贼首已死,贼首已死,贼首已死!」 贾九一个回转,再次挥刀,九头蛇黑旗瞬间倒地! 于是乎,本就杂乱无章的匪寇更加慌乱,想要四散逃开的人比比皆是,可惜龙禁卫根本就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敬公,您家里的亲兵有意思,不该是贼首已死,降着不杀吗?后半句话是半点不提啊!」中文網 随军而来的曹久功啧啧几声,呵呵一笑。 贾敬悠悠回道:「都造反了,还留着这群渣滓做什么?过年吗?」 招降?打当年去草原冲阵的时候,他就没再说过这两个字! 贾家的亲兵将贼首的脑瓜子高高挑起,带着血淋淋的脑袋来回在贼寇的阵营里冲杀,以零伤亡的代价,将贼寇的阵型给冲了个稀巴烂。 装备精良的龙禁卫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彻底将法华寺周围的乱匪斩杀干净,连一个俘虏都没留。 正应了贾敬的那句话,都造反了,招降这些渣滓做什么?杀干净了事! 当贾敬、曹久功率军来到法华寺大门前时,贾十一已经招呼人将堵在门口的杂物搬开,咧着嘴巴憨笑着:「老族长,没想到您亲自来了!九哥,二十一郎,方才的冲阵真带劲,可惜队伍里没有我……」 「哈哈哈……」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贾敬哈哈大笑,往贾十一肩膀上猛拍好几下,夸赞道:「干得不错,以三百杂兵硬生生挡住了贼人数次攻杀,不愧圣人亲封的宣武将军!」 被贾敬这么一夸,贾十一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嘿嘿傻笑。 正此时,原本在大雄宝殿躲避的夏令行等京中贵戚勋亲纷纷走了出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让不少未经杀戮的人闻之欲吐。 倒是儒雅的夏令行面色如何,甚至深吸一口气长叹道:「当年在双泉海鞑靼汗帐,就是这个味儿……」 「夏老还记得这事啊,等下次去鞑靼汗帐一游,夏老一定要同去!」 贾敬作揖拜道:「学生拜见夏师!」 夏令行上前将贾敬扶起,呵呵一笑:「你小子……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子了。致恭(我给贾敬起的字,起名废~),京中情况如何?霍家可堵住了?」 「学生来时,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陛下已经下旨让京畿、山东各地戒备,京畿各军卫全部出动,绝对不能让霍家人逃走!」 两人的交流让后方的各家勋亲贵戚纷纷议论起来,有人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夏老、敬公,霍家?是南安王……南平侯府霍家吗?霍家怎么了?」 一旁沉默站着的曹久功悠悠开口:「霍安蛊惑营州左屯卫指挥使邱同造反,并与白莲教、倭寇勾结,扰乱京畿,以策应霍家逃出京城。霍家,反了!」 轰! 这绝对是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这些贵戚勋亲中,有好几家与霍家的关系可以说是世代交好,甚至有一家还娶了霍家的女儿…… 嘶!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法华寺除了大门被毁,被烧了几间不怎么重要的房舍之外,连个和尚小沙弥都没伤着。 倒是原本在寺中避祸被征召的青壮和各家府上的亲兵护卫战死二十几名,伤者近百。 贾家的护卫有一人被敌人的弓箭射伤了肩膀,余者安然无恙,最重的不过是厮杀久了,用力过度。 黛玉跟两个丫鬟被送上马车,与寺中避祸的贵人们在龙禁卫的保护下往京城赶去,而贾敬则是带着数百精锐骑兵,赶往通州方向。 京城四门终于在午时后打开,黛玉回到荣国府时,几个小姐妹抱着她是又哭又笑,特别是 惜春,跟个八爪鱼似的,紧紧搂着黛玉就是不撒手。 好不容易将小惜春哄好,简单梳洗了一下,黛玉就赶往荣禧堂拜见贾母。 这一次贾母的确被吓得不轻,心里对林家的算计放一旁,到底是她的亲外孙女,林如海如今明显已经入了皇帝的眼,两朝大员,贾家万不可让人家的闺女在京城出事。 搂着黛玉哭了好一阵,贾母这才用丝帕擦了擦眼睛的泪水,咒骂道:「都怪那小魔星,好好地非要带你去城外上香……对了,他人呢?难道礼仪规矩都忘了?回家都不知道来拜见我这亲祖母?」 黛玉心中暗叹琮哥儿无辜背锅,明明上香的事儿是老太太自己指派贾琮护着她去的…… 「外祖母,琮哥儿受命去了通州,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来。」 听到黛玉的回答,贾母愣了一下后,嗤笑道:「他一个小孩子,外面这么乱,受什么命?谁的命?就不怕把小命搭进去?」 贾母的话让黛玉觉得极其刺耳,脸上原本的笑容慢慢消失,正色道:「在法华寺避难时,原礼部尚书夏老大人总领了寺中防务,十一叔受命指挥战斗,琮哥儿领命连夜赶往通州,联络通州驻军,去堵想要逃往南海沿子的霍家一行!」 「夏令行?竟然是他……」 贾母刚刚说完这半句,突然猛地起身,惊惧道:「你说什么?霍家要逃亡南海沿子?南安王府的霍家?」 见贾母反应如此之大,黛玉有些难以理解。 她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是原来的南安王府霍家,这次京畿之乱,就是霍安蛊惑营州左屯卫的邱同造反,勾结白莲教、倭寇祸乱京畿,好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以策应霍家外逃。外祖母,您这是……」 「琮哥儿去通州联络兵马打算去堵住霍家?」 贾母在得到确切的答复后,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说道:「希望琮哥儿别下死手,要不然咱们家就要自绝于开国一脉了!」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子当如贾三郎 霍家潜逃出京城,受影响最大的正是开国一脉的勋贵。 四王八公十二侯,差不多都在破口大骂。特别是被龙禁卫名义上保护实则看管的东平、北静、西宁三大郡王府,恨不得早前一枪戳死霍家人。 不过骂归骂、恨归恨,几乎这三家无不希望霍安真的能逃去岭南南海沿子,这样的话老刘家也不敢将他们威逼太过,说不定他们也能寻机出京回藩。 可惜老天爷追着小胖子给他喂饭吃,上个香都能遇到送到嘴边的大功劳…… 「将主,小三爷持金令调了神武中卫的兵马,将霍家、南海水师的叛贼堵在临河钞关那块,猛火油加火炮,直接将三千余叛贼全部沉了河!」 神武中卫的捷报飞马进京,贾十一一听到消息,立马就跑到东跨院给赦大老爷禀报。 听到贾十一的禀报,贾赦焦急询问:「那霍安等人呢?可还活着?」 「原本神武中卫指挥使沈老将军想要活捉霍家人送回京城,被小三爷拦住了。全部轰杀,一个不留!」 「干得好!」 贾赦大喜之下,连连剧烈咳嗽起来。 邢夫人连同迎春又抚背又喂水,总算让兴奋过头的赦大老爷慢慢平静下来。 他将闺女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高兴的连喊三声:「好,好,好!」 赦大老爷这会就是喝药也如喝了美酒,喜滋滋说道:「经此一战,我宁荣贾家将再无倾覆之危!」 邢夫人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老爷,老太太不是说,琮哥儿要是杀了霍家人,咱们就要自绝于开国一脉了吗?」 贾赦呵呵一笑,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老太太懂什么?你看镇国府牛家除了来咱们家,可还与开国一脉其他府邸来往?咱家是武勋,虽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可那也是与国同休的公侯之家。放着好好的八公不做,跟四大异姓王来往过密,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亲生母亲,有些话贾赦这个当儿子的也没法说。好在如今宁荣两府大权已经被他与堂兄控制,老太太最多嘴上骂上两句,不疼不痒的,就让她过过嘴瘾吧。 「十一,林家哥儿还那几位江南才俊可安顿好了?」 「回将主,二奶奶将客人安顿在了沐德院,此处安静,适合客人安心备考,又临近后门,也方便客人出入。」 原本固执不来荣国府的林柏,最终还是遵从了黛玉的劝说,带着几位苏杭才俊暂时来荣国府避难。 毕竟京畿之乱还未彻底平定,出去浪万一碰到落单的贼人那就不妙了,还是在荣国府这等安全之地,安心读书备考比较妥当。 王熙凤掌家,别的不说,这等待人接物的功夫绝对是两府数一数二的。 贾赦满意的点点头,赞道:「琏儿媳妇做的不错,先不说林家哥儿是咱家的正经亲戚,就那几位苏杭的才俊如今承了咱家的情,将来说不定就会成为咱家的盟友。」 「林姑娘说,贾家文气稍弱,阖府就老族长一人得了文昌之眷。如今小三爷打算入科场一试,不管成与不成,多结识些才俊也是好事。而且,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得了咱家的援手才从乱匪刀下逃得性命,终归会落下一份香火情来。」 贾十一将黛玉提议邀请这几位举子入荣国府避祸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赦大老爷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不愧是林家女儿,才多大点就有了这等见识。 他乐呵呵跟邢夫人嘱咐道:「你今后多看顾着林丫头些,她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你不心疼谁去心疼?将来咱们老了,不就要靠两个儿媳妇孝敬吗?」 「陛下,霍家尽数伏法的消息传开了!」 曹久功将手中的一沓奏折呈到刘恒案头,原本脸色铁青的皇帝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只见刘恒随意的翻阅了几本,嗤笑道:「可笑吧,满城文武,到头来要靠一个孩子为朕分忧。你看看,这沈浪竟然打算将霍家的人生俘送回京城来。」 「不做不错,沈老将军也是顾忌霍家人的身份,担心惹得朝廷动荡……」 其实沈浪的做法几乎是朝中大半官吏的生存之道,曹久功也能理解,想要帮其分辨一二,却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谁叫小胖子做的太令皇帝满意,这一对比,差距太大了。 刘恒摇了摇头,呵呵一笑:「你也别替他辩解了,这事儿朕明白是怎么回事。沈浪已经做的不错了,至少他敢出兵!」 京营十二卫在城外驻扎了那么多人,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有胆子主动出击平乱的几乎没几个。 沈浪敢冒着砍头的风险襄助贾琮,将霍家堵在了京畿之地,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刘恒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传旨,神武中卫指挥使沈浪,平叛有功,晋护军、镇国将军,荫其一子为武骑尉、入国子监读书……」 「至于贾琮……等他回来再说吧!」 内阁在接到勤政殿的皇帝手谕后,在感叹沈浪时来运转的同时,也在猜测首功的贾琮会得什么赏赐。 不过当消息传到京城各家武勋贵戚的府邸时,咒骂贾琮的人近乎占了一半有余。 「琮哥儿是疯了吗?竟敢真的把霍家人给全杀了!」 保龄侯府的书房中,炉火烧得旺盛,可史鼐与史鼎都感觉不好丝毫的暖意。 史家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真的吓住了他们二人,贾琮竟然将整个霍家给水藏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太狠了! 「二哥,要不咱们把云姐儿接回来吧!」 史鼐摇了摇头,否决了史鼎的提议。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现如今京里的局势越发乱了,咱们不能与贾家彻底分割,留下云姐儿在姑妈那儿,便是进亦可、退亦可。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是怎么样子。不过……」 史鼐想起这些年自家与南安郡王府的亲密走动,不禁头疼起来。 他小声在史鼎耳边说道:「不过其他三王肯定会有动作,贾家肯定会被针对,咱们这会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两边都不掺和。」 史鼎突然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咱们寻机会出京外任,避开这段时间?」 「这京城眼看要乱起来,没个三两年安定不了,可咱们家现在没多余的钱去喂饱都督府和兵部的那些人了……」 史鼎的提议让史鼐有些心动,可想要外任就需要上下打点。 当年为了兄终弟及袭了大兄的爵位,加上史鼎身上的忠靖侯爵位,史家的钱财都耗费干净了。 见史鼐摇头,史鼎神秘一笑:「二哥,大哥和嫂子留给云姐儿的嫁妆……」 贾琮赶回京城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的清晨,南海水师是借口护送贡品入京的名义北上的,船上载着不少好东西。 加上霍家出逃带着的金银财宝,沉入运河中的东西就够打捞好几天了。 进城后贾敬去了龙禁卫大营交割军务,贾琮与沈浪直入皇城,站在勤政殿前侯见。 正值年末,朝中除了平定京畿之乱外,几无大事。刘恒先跟沈浪来了一番君臣相得,按例赏赐之后,沈浪便带着新出炉的圣旨喜滋滋回家与妻儿分享快乐了。 倒是贾琮,被留在大殿中。 刘恒上下打量了一番面色疲惫的小胖子,赐座后 乐呵呵说道:「通州的事朕都知道了,你没有辜负朕,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呃……」 又是这样,我能要什么赏赐?要个国公爵位您会给吗? 贾琮一边腹诽一边撇嘴:「陛下,我要当国公,您能实现臣的愿望不?」 「天刚亮,要不你再睡会做做梦?」 噗…… 一旁的夏守忠都没忍住笑,连忙躬身请罪:「皇爷恕罪,老奴实在没忍住!」 刘恒这会本就心情极好,根本就不在意心腹大太监的失礼之处,摆摆手笑呵呵说道:「这小子到现在还惦记着压他爹贾恩侯一头,满脑子想要弄个比他爹大的官呢。」 随后他转头继续跟贾琮说道:「别做梦了,朕这会就是拟了旨,内阁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你这功劳也不够啊,什么时候你能封狼居胥,朕一定封你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中文網 「您说真的?」 贾琮立马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下,眼神炯炯,甚至往前几步跑到了丹陛之上,伸出小胖手欲与皇帝击掌盟誓。 「陛下,君无戏言,可不能骗我。」 嘿,这小胖子…… 刘恒心中一乐,也不在意贾琮的失礼之处,反而兴致勃勃的与其击掌:「君无戏言,只要你能封狼居胥为朕彻底平了大漠,朕就许你国公之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贾琮的年纪小,还不到正式出仕的年纪。 刘恒之前亲自往龙首宫去了一趟,在请教了太上皇刘济后,才算定下了对贾琮的赏赐。 「诏曰,朕闻天下臣民,忠君为国不分老幼,有功必赏方能彰臣子之忠……晋贾琮为上骑都尉、宣武将军、龙禁卫指挥佥事、授从四品羽林郎将,银甲一副、金刀一柄……」 赏赐极厚,虽无实职,可这一个个官衔代表着宫中二圣对贾琮的喜爱。 内阁将圣旨明发时,整个京城再次陷入了对小胖子的各种猜测与羡慕中,甚至有人说出了生子当如贾三郎的赞叹之语。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省亲惊起一城波澜 「羽林郎将,圣人他老人家已经在将最后的权柄慢慢向陛下那儿转移了!」 贾敬接过贾琮端过去的茶盏,深邃的眼睛泛着亮光,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分析着宫中对小侄子的赏赐,乐呵呵说道:「看来琮哥儿这次发狠将霍家统统沉了河,让二圣极其满意。若不是实在年岁太小,羽林郎的中郎将之位也不一定拿不到!」 羽林郎三千铁骑,设有正三品大统领一名,正四品中郎将两名,从四品郎将三名,千户六名。 如果贾琮将来到了入仕的年纪,圣心不堕的话,很有可能直接入羽林郎,统领一千大夏最强铁骑。 那可是羽林郎啊,谁能不羡慕? 怪不得圣旨明发之后,京中有人再传贾琮身上流着圣人或者皇帝陛下的血…… 亲儿子、亲孙子都没这么宠的! 「其实我想跟陛下讨个国公爵位的,可惜陛下说我年纪太小了,功劳也不够。说是等我长大了封狼居胥,他就许我国公爵位,世袭罔替的那种!」 噗…… 刚喝了一口茶的老族长一下子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他不顾小胖子满脸的茶水,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我贾家从此无忧矣!」 昔日的南安郡王府终于成了历史,京城的百姓无不唏嘘开国王府就这么烟消云散,八卦着贾三郎单骑平叛、炮打王爷的勇武,然后话题一转,就转到了贾三郎七杀转世,主杀伐,杀气过重,不利太平等等。 贾敬在看到府中探子收集来的各种消息后,鄙夷道:「又是这等肮脏手段,还不如直接说我贾家儿郎含玉而生,当为人主来的有威胁!」 「敬大哥,你觉得是哪家的手段?」 贾赦也嗤笑一声,询问堂兄该如何处置。 便见贾敬笑道:「琮哥儿无意间击碎了那三家的念想,十有八九就是这三家所为。些许流言,不用在意。琮哥儿不是在法华寺救了不少赴京备考的举子吗?踏雪寻梅,咱家办个诗会,让琮哥儿邀请这群举子赴会。稍一操作,以琮哥儿的手段,改天就会有大量的读书人为他破除谣言了!」 当贾琮听到办诗会的事儿,懵逼了好一阵。 文抄公不好当啊! 他坐在软塌上,面前的炕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他咬着笔皱眉考虑请帖该怎么写。 许久之后,贾琮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份帖子,长叹道:「好难啊,这帖子怎么写才合适?」 黛玉已经拟定好了名单,看到贾琮面前的纸上除了滴了一滴墨汁外再无其他,挑眉笑道:「东府会芳园梅花开的正艳,流觞曲水、踏雪寻梅、赏景吟诗,文人墨客皆好如此。不必在意文辞,只要说清这事儿就好,那些才俊们绝对会应邀赴宴的。」 宁荣贾家现如今红的发紫,只要不是迂腐之人,肯定会应邀而来。 黛玉拟定的名单中,不但有堂兄林柏结交的同年好友,甚至还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在京各省会馆中的情况,凡是有些名气的举子,她都记录在册,打算趁机扩大贾琮的交际圈。 贾琮看着满满当当的三张大纸,感觉手腕隐隐作痛。 他将手中的笔一扔,在软塌上打滚撒泼:「啊啊啊,那么多人,我要写多少份请帖,那么多字,累死我算了!」 噗嗤…… 黛玉捂嘴笑道:「打滚也没用,这诗会是给你办的,这些人便都是你的客人,只有你亲自书写请帖才能体现你对他们的重视。」 说着,黛玉伸手往打滚的小胖子脑门一摁,跟哄小孩一样,盈盈笑说:「乖,快起来写,写完了下午我给你做梅花糕吃!」 贾琮感觉额头 的温热让他心跳加速,立马停了打滚的动作,盯着黛玉的俏脸看了好一阵,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我还要吃红豆点心和百果米糕!」 黛玉闻言笑盈盈捏了捏贾琮的小胖脸:「好,真是个贪吃鬼!」 宁荣贾家的赏梅诗会,几乎将帖子发遍了京城各大会馆。 应邀的举子人数不下七八十人,虽说距离诗会举办的时间还有半月,可王熙凤便已经带着几个姑娘,和宁国府的蓉大奶奶秦可卿开始准备了。 这可是贾家破天荒的行动,自开国以来,以武立身的宁荣贾家,第一次要举办这么大规模的诗会,邀请了这么多的读书人…… 不过贾家要举办诗会的事儿虽然新奇,不过还是比不过腊月二十九这天的大朝会。 原本照例说几桩无关紧要的事儿,封印放年假就完事了。可没想到皇帝刘恒,竟然在大朝会上宣了一桩震惊朝野的旨意。 「国朝以孝治天下,今朕体万民之心,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许嫔妃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中文網 这还不算什么,勋亲之家自是感念皇恩浩荡,文臣也只是跟着呼了几声万岁。 可接下来龙首宫戴权带来的太上皇圣谕,让整个奉天殿都哗然一片。 「皇帝至孝纯仁,体天格物,然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特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可奏请宫中,迎妃嫔回家省亲。责令工部、礼部、户部并宗正寺,于贵戚家中修建省亲别院。」 若说妃嫔亲眷入宫觐见,得见亲人还好说,毕竟这是皇家重视孝道的体现。 可建造省亲别院,让妃嫔回家省亲,这不是瞎胡闹吗?省亲的规矩怎么定?那么多妃嫔修建省亲别院得花多少银子?花了那么多钱建造的省亲别院该如何处置?万一妃嫔在省亲时发生意外怎么办? 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光是制定其中的规矩流程就能把礼部给累死? 历朝历代,除了特殊情况,还真没有哪个朝代有过妃嫔省亲的。 虽说大殿中哗然一片,可内阁的几位大佬皆是眯眼揣手,似乎睡着了。 六部官员中,除了户部与礼部还想要挣扎一下,吏部、兵部、刑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样学样揣手眯眼假寐。 唯有工部一听来活了有钱赚,喜滋滋拜下高呼二圣万岁,工部定当全力以赴,为各位娘娘建好省亲的园子。 礼部的官员懵了,我就想好好休个假过个年,二圣就扔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活,就礼部那点人,这是要累死人啊! 当然,反对省亲旨意的不止是户部和礼部的官员,像是六科给事中,就有过半的人反对。 毕竟建造合乎规格的省亲园子,那群贵戚肯定要去户部借银。这种只出不进的借银,有不少官员担心会耗空国库,来年春夏汛期,万一没银子了怎么办? 这种只给贵戚长脸的事儿,文臣这边还是有很大的意见的。 不过这一次二圣应该早就商议好了,两道旨意压下,六科就是想要封还圣旨都没用。 在两次封还圣旨之后,龙首宫再传圣谕:朕很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这一下,反对的官员终于闭上了嘴巴,内阁以最快的速度拟定圣旨,加盖玉玺之后明发天下。 短短半日,京城的木材、石材、珍奇摆件的价格应声而涨。 一身员外服的夏守忠在京城逛了一圈,乐呵呵回到了宫中,将宫外所见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皇帝刘恒。 「皇爷,果如您所料,不仅是木材、石材等物的价格翻了一倍,就是那些珍奇字画,都已经翻了两番的价格。老奴已经让咱们的人准备 好了,只要各家贵戚来买,价格往高了说……」 刘恒畅快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去跟老貔貅去说一声,只要有人去户部借银,别抠抠搜搜的,放开了借,到时候会让他们一个个吐出来!」 省亲的旨意明发天下,贾琮的第一反应不是建不建大观园,而是想起了归还户部欠银的事儿。 宁荣两府可是借了户部数十万两白银,如今又要建造省亲的园子,没二三十万两根本不可能建的起来。 可贾家这会哪里来的二三十万两? 就府库中那点破东西,能凑出十万两顶天了。 再去户部借银?别开玩笑了,催缴欠银的计划肯定已经摆在了皇帝的案头,前几日他从通州回来去觐见时,皇帝就已经跟他抱怨过户部存银不足,想要催缴各家贵戚勋亲欠银的事了。 荣禧堂中,贾母满面红光,哪怕头疼银子不够,依旧乐呵呵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银子不够,那就是户部再借十万两吧。终归是为了娘娘,皇家的颜面不可丢,圣人都说了,让户部协助各家建造省亲园子……」 「万万不可!」 堂中坐着的几位长辈都还没说话,贾琮就喊出了声。 贾母与王夫人面露不愉,特别是王夫人,要不是贾敬贾赦在场,她都差点骂出声来。 倒是贾敬,若有所思的问道:「琮哥儿,说说原因。」 贾琮直言不讳的说道:「咱家都欠了户部数十万两银子了,再借的话,将来拿什么归还?」 「这还要还?」 王夫人惊叫道:「咱们是为娘娘建造园子,那便是为皇家建造,户部出银不是理所应当吗?为什么要还?」 这话就连贾母都觉得脸红,拿到手的银子自然都不想还,能拖就拖,可没人像王氏这么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她刚想阻止这二儿媳妇再犯蠢,便听贾赦鄙夷的骂了一句:「蠢妇,这话要是传出去,信不信文老貔貅会写首诗叫你遗臭万年!」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薛家送银 大夏开国时,***祸乱中原近百年,可以说是百业凋零、民生凋敝。 那会别说百姓了,就是刚刚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勋人家,也没有多少钱去维持逐渐壮大的家族。 太祖皇帝不忍跟着自己打天下的那帮老伙计过的艰难,不但多有赏赐,更是定下了可往户部国库借银以度过艰难的规矩。 可惜,规矩是好的,借钱的人就不一定了。 近百年下来,堆积在户部的欠条已经装了好几大箱子了,还钱的人却少之又少。 特别是昭武年间,天可汗陛下十全武功,大夏几乎达到了千年来的巅峰时刻。 有一天刘济百无聊赖微服私访,见一新科进士因为俸禄不够维持养家糊口,赁居南城破屋。老母重病无钱医治,竟然在休沐时摆摊卖字。 这让向来自傲仁慈圣君的刘济怎么忍,随即再发圣旨,文武百官家计困难者亦可向户部借银云云。 于是乎,满朝文武百官纷纷前往户部,多则上万,少则近千。随后再以此事上书谢恩,通政司几乎堆满了万言谢恩折子…… 就连林如海这等高门贵子都随大流借了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贾琮曾问过原因。 当时林如海的原话是:太上皇那会正以自己这道圣旨彰显圣恩,你不借,便是不感恩! 虽说这事吧,够扯淡的,但这事在当时的确是一种政治正确与时尚。 等老貔貅文同轩上任户部尚书时,这位大夏财神爷往户部银库走了一圈,进去时步伐六亲不认,出来时却是如丧考妣。 那是大夏户部银库吗?穷得养耗子都得饿死! 随后便在元祐元年开春时上了一道催缴户部欠银的折子,可惜那会新帝帝位不稳,痊愈后的圣人再次临朝,这种打脸的事儿,太上皇连听都不想听。 不但将文同轩骂了一顿,还再次下旨,朝中文武不论品级,有困难者可去户部借银以度艰难。 于是乎,至今年夏,户部银库几无存银,好悬没能撑到秋税抵京,差点开了天窗。 自此,文同轩化身老貔貅,非必要户部只进不出,别说臣子去借银,就是太上皇与皇帝想要从户部要走一两银子,他都能带着户部银库的账本堵住二圣,无时无刻的唠叨没钱的事。 「咱们是为娘娘建造园子,那便是为皇家建造,户部出银不是理所应当吗?为什么要还?」 王夫人的这句话若是真的传出去,呵! 文老貔貅还真会如同赦大老爷所言,提笔在荣国府的围墙上写满催债的诗词。 别看老太太心里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可她就精明多了。在大儿子怼了二儿媳妇后,再没提户部借银的事,甚至还询问了一下自家到底总共欠了户部多少银子…… 「老太太、父亲、大伯、二叔,文老尚书前几日方上了折子奏请陛下准备催缴欠银,咱家就是一时间银子不够还债,那也别把窟窿往大了捅啊。到时候还不上银子,是要出***烦的!」 唉! 贾琮叹了口气,抬出了宫里的元春:「大姐姐可还在宫里苦熬,咱们不能给她再添麻烦了。陛下不是圣人,他可一直惦记着户部欠银的事……」 有些话不用说,在座的几位其实都或多或少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贾敬已经摸到了小胖子的心思,抚须说道:「琮哥儿说的对,娘娘的荣辱皆在陛下,咱们是该考虑考虑归还欠银的事了。」 「归还欠银?」 贾母的脸色很不好,这是要她的银子? 只见老太太皱眉反问:「这几年又涝又旱,庄子上几乎没什么收成,还得府里贴补。各地的铺子收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还要 供养族中老弱,哪里来的钱还欠银?」 「是啊,如今又要修建娘娘省亲的园子,本就银钱不够……」 王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却见贾敬摆手说道:「归还欠银可以先还一部分,至少要有个态度,此事不必再议。至于建园子的事……」 「园子就建在咱们两府后面,将东府会芳园一部分和西府东大院腾出来,这样就可以省下买地的钱。东府再出五万两银子,赦弟与政弟各出五万。」 说到此处,贾敬将目光再次回转到老太太这儿,意有所指:「婶娘,这次咱们给娘娘建园子,就不必麻烦各家姻亲故旧了。」 贾母立马老脸一红,还别说,老太太正思索着要不要借此跟王家、史家甚至林家等姻亲故旧掏点银子出来…… 「敬儿,咱们娘娘得了圣宠,各家皆有沾光,襄助些不也能减轻咱家的负担?」 只见老太太不满的说道:「那么大的园子,里里外外都要花银子的,十五万两够干什么?」 「不够了老二再添补添补,跟亲戚要钱像什么样子?」 贾赦鄙夷的看向王夫人,冷哼道:「弟妹往王家划拉银子的时候大气的很,几千几万两往娘家拿,区区十万两银子,根本就不缺!」zbr> 「大伯……」 「老大,你闭嘴!」 见二儿媳哀嚎叫屈,老太太顾及到元春,出言阻止了大儿子的阴阳怪气。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进来的人却是客居梨香院的薛家宝钗,只见宝钗款款走近,给在座的几位长辈盈盈一拜,行了个万福礼。 随后将一个锦盒递给鸳鸯说道:「圣恩天降,咱们娘娘要回府省亲,此等大喜怎能不贺?母亲听说迎驾需要建省亲的园子,便想着尽一份绵薄之力……」 「啊!」 虽说鸳鸯跟着老太太见过的东西多了,可厚厚一沓的银票还是将她给吓了一跳。 只见鸳鸯将打开的锦盒放在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也是惊呼道:「宝丫头,这……」 宝钗盈盈一笑:「家里的现银有限,只能凑出这么多点了。今日兄长去外面打听过来,甄家不说,周贵人家、方嫔家、刘太妃家都已经在订购石材木料了,最低估计都要三四十万两。母亲就让哥哥凑了这十万两银子,若是还不够,过些日子再让哥哥回趟江南,把南边的银子收拢收拢!」 「说什么胡话,南边闹倭闹的那样严重,怎么敢让蟠哥儿回南边……」 贾母将宝钗拉到跟前,抚摸着她的手背,直夸好姑娘,又推拒了好几次,最后不顾贾敬与贾赦的皱眉反对,硬是收下了装满银票的锦盒。 眼看贾赦就要发火,贾琮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算是借的,不收薛家心中难安!」 贾敬在短暂的不悦后,也理解了薛家这么做的原因。要是别家,他就是顶着老太太的不满也要将银票还回去,可薛家现在恨不得想尽办法与贾家绑在一起,还是收下这孤儿寡母的心意吧。 「母亲,您瞧瞧,您瞧瞧,说到底还是自家人好啊!」 王夫人与有荣焉,在收到自家妹妹的十万两银票后,立马觉得有了说话的底气,抖了起来。 更是拉着宝钗的另一只手,满脸堆笑:「宝丫头真是个好姑娘,等娘娘回家省亲的时候,姨母就跟娘娘说说,请她给你和宝玉赐……」 「弟妹!」 眼见王夫人又要犯蠢了,隐忍着不满的贾敬立马冷了脸,满面寒霜。 他在制止了王夫人犯蠢后,悠悠说道:「政弟,写一份借条,然后由琏儿媳妇亲自送去梨香院!」 「敬公,不必如此,母亲说这是贺礼… …」 宝钗连忙出声阻拦,可贾敬却摇了摇头:「丫头,心意到了就好,这银子还是算借的。琮哥儿,天寒地冻的,你送宝丫头回去吧!」 啧啧…… 这是要吵起来? 贾琮连忙跟宝钗挤了挤眼睛,聪明的宝钗立马察觉到了荣禧堂里的奇异气氛,盈盈拜别跟贾琮退出了荣禧堂。 刚刚出门,便听到贾敬愤怒的声音:「弟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是半点都不懂啊!怎么,缺银子缺到要卖儿子的地步了?」 「宝姐姐,二婶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姨母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宝钗嫣然一笑,微微摇头,发髻上的步摇轻轻颤动,熠熠生辉。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惜生不逢时。 贾琮苦笑说道:「宝姐姐来之前,敬大伯刚跟老太太说了这次建园子不打算与姻亲故旧拆借……」 未等贾琮说完,宝钗就捂嘴惊呼了一声:「啊?那我家岂不是坏了敬公的计划?」 「也不算是,就是你不送来,以二婶的性子,肯定也会去你家借钱的。当着敬大伯和我爹的面,这银子的来处去处也算有个见证,总好过进了二婶的私库强!」 虽说当着人家侄女的面儿说王氏的坏话有些不大妥当,可有些事,还是得让宝钗留个心。 好在来京这段日子,宝钗已经摸清了贾家各房的情况,没有介意贾琮的直言不讳,点了点头。 两人边小声说着建园省亲的事,直到将宝钗送回了梨香院,贾琮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冷脸往黛玉院子走去。 薛家有心送来银子,打乱了贾敬的计划这不算什么。可王夫人的那句还是自家人好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指摘林家不成? 是啊,皆是姻亲,薛家第一时间送来十万两银票。林家乃江南有数的豪门大族,作为贾家的外甥女,竟然连个贺喜的漂亮话都没有! 王夫人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贾琮哪里看不出来。 哼,我的好二婶,看来不敲打敲打你,还真是不成啊!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贾琏,真勇士也! 自腊月初倭寇攻陷宁波府,江南大乱! 浙江布政使司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往金陵与京城,坐镇金陵府的钦差总督江南军政事、兵部侍郎文廉,立刻抽调江南大营两万兵马南下。 可惜江南承平太久,江南大营的老爷兵在余姚县突遭倭寇偷袭,损兵折将,等逃到上虞县时,伤亡加逃走的,已经占了近半数。 贾琏持林如海与贾赦二人的荐书来到钦差行辕后,文廉大喜,让他的心腹将领仔细考教了贾琏一番后,大笔一挥,让贾琏以千户衔领了一千精锐骑兵,驰援正被倭寇包围的上虞。 借着夜色,贾琏等一千右武卫精骑被松江水师暗中送抵上虞东北处的临山卫。 贾琏下令就地修整,随后派出两队斥候前去查看情况。临山卫是太宗朝设置的备倭卫所,可惜经年下来,卫所中不但缺额严重,更是连几副堪用的皮甲都没有。 留守的副千户将几份最近的战报交给贾琏后,敷衍的表了一番对天子的忠心,就打着哈欠去睡觉了,丝毫不担心倭寇来袭。 用他的话说,临山卫穷的铜钱都没几个,倭寇哪里愿意冒着对上松江水师的风险跑来海边…… 「大人,这种人靠不住!」 副千户顾岩鄙夷说道:「依末将之见,咱们还是先绕过上虞,去会稽与平倭军汇合。末将不是怕死,只是围攻上虞的倭寇有不下一万,咱们这点人直接去上虞,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贾琏将手中近几日的战报快速看完,将其递给顾岩后说道:「顾兄看看,咱们怕是没时间去会稽与大军汇合了!」 原来就在腊月二十一,会稽北侧的沥海所有万余倭寇登陆,一举攻下沥海所、三山所,随后猛攻毫无防备的会稽。 这会的平倭军别说驰援上虞了,光是手忙脚乱的防守,就够他们忙好一阵的了。 「嘶!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倭寇?浙江这边,怕是难了!」 顾岩提笔在舆图上开始标注,宁波、慈溪、余姚、上虞、会稽这五座大城皆有倭寇,粗略算下来,绍兴、宁波两府的倭寇已经有不下四万人马了。 中枢因为剿倭的事儿吵了好几个月,至今没有给文廉送来足够的粮饷与兵马,只给了一套自筹兵、饷的圣旨。 这就导致文廉抵达江南两个月了,除了身边有限的几千禁军外,唯一能指挥的动的,只有江南大营的老爷兵。 靠那群老爷兵去打四万倭寇?别做梦了! 贾琏盯着桌上的舆图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大帅那边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想来他会尽快派来援兵。」 「可是大人,咱们怎么办?」 顾岩再三张嘴,最终还是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左近城池皆有倭寇,大人,咱们连补充粮草的地方都没有,要不还是退回北边吧!」 前有强敌,后是大海,不趁着松江水师的船还在退回海宁,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死在倭寇刀下了。 按说顾岩这么打算也没什么错,可贾琏却摇了摇头:「上虞告急,眼看就要守不住了,事关数万百姓的生死,不救不行!」 「可是大人,围攻上虞的有数千人,咱们只要一千骑兵……」 只见贾琏手指舆图上的一个地方,胸有成竹的说道:「骑兵好啊,咱们就来一招围魏救赵!」 埋锅造饭,吃了一顿热乎乎肉粥的右武卫将士终于恢复了精神,天亮后便快速疾驰,至傍晚前抵达余姚县城北侧十五里处的小村子里。 虽说心有准备,可看着这座江南小村落处处残垣断壁,遍地尸体,贾琏还是忍不住怒骂道:「这群该死的畜生!」 「大人,全是青壮老幼,年轻些的姑娘,只 有几个与婴孩死在一块的小妇人……」 嘭! 贾琏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树上,顾岩偷偷看了一眼树干上沾染的血迹,小声禀报道:「村中粮钱皆无,共有尸体二百四十四人,看起来倭寇将年轻女子都掳走了!」 半遮的房门推开,床榻上小妇人似乎用尽了力气,死死将婴孩护在身下,半裸的后背满是青紫伤痕,一根木棍从她的后背刺入,从前胸处透出,扎进了婴孩的脖颈处…… 贾琏默默的将床帐扯下,盖在她的身上,双目寒气慑人。 许久后,他冷声说道:「让弟兄们送罹难的乡亲们一程,记得告诉乡亲们,且慢行,大夏男儿将送仇人去给他们磕头认罪!」 余姚城在县令闫元英的主持下,硬生生挡住了万余倭寇的十余日猛攻。 好在余姚存粮不少,加上闫元英强势征集城中大族的粮食,采用供给制让城中百姓团结在了一起,组织了两万余青壮,配合城卫戍守城池。 不过闫元英也知道,若是朝廷再不派来援军,等城中的粮食耗尽后,距离城破就不远了。 「县尊,城中的那些人又在鼓噪投降、逃跑了!」 县丞李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县衙,一进门就愁眉不展的说道:「南门里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都是听信了钱世英和刁德禄的蛊惑,说是城中粮食不够三日所需,唯有逃出城去,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逃出城?就算是借着姚江之利逃到南边去,就能逃过倭寇的屠刀吗?」zbr> 闫元英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钱世英与刁德禄,合该千刀万剐!李兄,派人将聚集在南门的百姓驱散,你亲自去钱家和刁家警告他们,城中再有祸乱军心的谣言,本官不管有没有证据,就认准是他们所传,斩!」 轰轰轰…… 火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夜幕快要降临,这是今日最后一波进攻了。 闫元英合上粮草账册,提起桌边的长刀,跟李谦颔首后,便走出了县衙。 倭寇的火炮皆是轻巧便携的佛郎机炮,贾琏惋惜的跟顾岩说道:「可惜了,这四门炮必须毁了,要是能拖回去就好了。」 顾岩眺望着远方喷着火蛇的倭寇阵地,咧嘴一笑:「这等佛郎机小炮,比不上咱们的大将军炮,射程、威力都差好远……不过大人想要的话,待会让末将带弟兄们多顶一会,大人将其拖走就是!」 「不了,咱们这次要做的便是穿插、穿插、再穿插!毁掉这几门炮,搅乱倭寇的阵型。弟兄们的性命重要,火炮到时候跟工部要就是了!」 贾琏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 他抽出腰间的长刀,把面甲往下一拉,狰狞的黑色獠牙面具寒光微闪。 「兄弟们,还记得惨死在倭寇刀下的乡亲们吗?报仇!报仇!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随着一声声报仇,一千铁骑呈箭头状,以贾琏为首,逐渐加速朝围攻余姚县城的倭寇大军冲去。 轰轰轰…… 四门火炮已经快把炮管打红了,指挥炮击的倭寇正呜哩哇啦的喝骂想要停止炮击的炮手,旁边的翻译大骂道:「大人让你们赶紧继续装弹……」 「可是再打就要炸膛了!」 一脸愁苦的炮手刚说了一句,就被指挥炮击的倭寇一鞭子打在了肩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哀嚎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 地面在震动,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这人抬头一眼,迎面冲来了一群 黑甲獠牙的魔鬼。 「啊,鬼……鬼……」 啪! 「什么鬼?赶紧起来继续装弹……」 「杀!」 借着夜色与火炮轰鸣声的掩护,一千铁骑硬是冲进了倭寇大营,直插火炮阵地才被人发现。 兵锋之首的贾琏大喝一声,长刀划过明显是指挥的倭寇,那倭寇连喊叫都来不及,头颅就高高飞起。 咔哒! 马蹄踩在跌倒在地的尸体上,肠子脏器直接被挤了出来,腥臭味道差点熏晕了马上的贾琏。 「果然是化外蛮夷,腥臭无比!」 手起刀落,又是一个贼人的脑袋。一千铁骑根本就没有停留,收割野草一般将火炮阵营的三百来敌人尽数斩杀,又冲向了距离最近的弓弩阵营。 唯有几名断后的将士顺手将火把往火药堆上一扔,然后迅速拍马飞驰…… 轰!轰!轰! 火光冲天,站在城头上指挥守城的闫元英惊讶的盯着城门左侧的倭寇阵营,喃喃说道:「这是炸膛了?」 「大人,是骑兵!」 一名校尉用手往前一指,闫元英顺着校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倭寇的大营中冲出一支骑兵,直直扎进正在攻城的倭寇阵营中,如同一柄锋利的凿子,在倭寇的阵型中凿出了一道红色来。 「黑盔、黑甲……如此战力,是京营禁军!」 闫元英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虽说只是榜末的同进士,可那也是科举正途考出来的,见识自然不凡。 仅仅一眼,他就看出了来人的身份。 「擂鼓,为我大夏铁骑助威!」 咚咚咚咚…… 战鼓声声,城头的弓箭手也拼尽力气帮城下的骑兵开路。原本闫元英以为贾琏等人是要凿穿敌军冲进城来与他们汇合,却不想当骑兵凿穿了敌军阵营后,往城头射来一支携带书信的羽箭后,再次调转马头杀入了倭寇大军中。 闫元英立刻拆开书信,草草看了一遍后,大呼道:「贾琏,真勇士也!」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二哥,壮哉! 围攻余姚县城的匪寇说是倭寇,实际上近八成是从中原入海的亡命徒,余者一成真倭、一成海外水匪。 闫元英将手中的书信往怀里一塞,抢过鼓手手中的鼓槌,狠狠砸向鼓面。 此时的余姚县令满怀热血,大声喝道:「看到了吗?朝廷不会抛弃我们的,这是京营铁骑,将士们,天子派援兵来了!」 咚咚咚咚…… 战鼓声声,虽说余姚城的人不敢冒险开门冲出去,可城头的弓弩还是尽全力为右武卫的弟兄们阻拦着身后的追兵。 身下的战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健硕的肌肉不断的将浑身的力气传导在四蹄上,冲刺、践踏、飞跃…… 「死来!」 在战马跃起的瞬间,贾琏怒喝一声,一刀斩断了前方手持倭刀的贼寇,狰狞的面甲吓得四周的倭寇一哄而散,一道血痕从余姚县城的西门贯穿了整个敌军阵营。 当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支大夏铁骑组成的利箭已是强弩之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以贾琏为首的铁骑又一次调转了马头。 「弟兄们,随我冲!」 贾琏身下的战马高高抬起了前蹄,嘶律律长啸,似乎在回应主人的冲天杀意。 只见贾琏长刀遥指前往倭寇阵营中央的九头蛇帅旗,长啸一声:「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杀!」 「杀!」 「杀!」 「杀!」 轰隆隆…… 马蹄声轰鸣作响,勾魂夺命。 训练有素的京营精锐铁骑,就像是切割豆腐的利刃,又一次凿穿了倭寇设置的防线,目标直指敌方中军。 「哇啦瓦力,哇啦哇啦……」 「快快挡住,挡住!」 嘭!嘭!嘭! 冲刺中的战马根本不惧面前的刀枪剑戟,战马身前的轻甲与冲刺带来的力量,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撞飞了出去。 随着贾琏一刀劈下,护卫在他身侧的十几名荣国府亲兵,几乎是旋风扫落叶,将原本站在倭寇最高处的十余名贼首头目尽数砍杀殆尽。 咔嚓! 高高耸立的九头蛇大旗在寒光一闪中,轰然倒下。 贾琏抹了一把面甲上沾染的血迹,冷眼扫视了一圈四周的情况,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继续往前,冲出去!」 原本以为倭寇的头领一死,这数千上万的贼寇便会军心大乱,没想到四面贼寇竟然有围攻自己之势。 看来,这个所谓的中军头领,有问题! 余姚县北十五里处的村庄内,篝火不断的舔舐着锅底。 屋舍虽然破烂不堪,但至少能遮蔽着外面的寒风,锅中的肉汤不断的翻滚着,香气四溢下,围着烤火的人纷纷舔了舔嘴唇。 贾琏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顾岩将一碗肉汤递上:「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 「哪里都不去,黎明前再赶回余姚!」 听到贾琏的回答,顾岩愣了一下:「回余姚?是进城吗?」 「不进城,咱们去夜袭倭寇大营!」 贾琏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我要打得余姚城外的倭寇,见到黑盔黑甲的大夏铁骑就提不起刀来!」 那间屋子里,死去的小妇人与婴孩,激发了贾琏内心中的狠劲。他想起了在贾琮那听过的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今日一战,装备精良的右武卫将士用数十人伤亡的代价搅乱了倭寇的攻势,杀敌无数。 他麾下将士人数不过一千,可皆是装备精良,每一匹战马都是前覆轻甲,浑身充满了健硕的肌肉。 在敌军阵营冲杀三个来回,都没伤亡多少人。打完了就跑,等休息够了,再继续追过去打…… 太适合这十六字秘法了! 在休息了两个时辰后,他派了五十人护送受伤的兄弟连夜回了临山卫,顺便给松江水师送信。随后带领剩下八百余人,再次踏上了杀敌之路。 「你看这糖葫芦,它又大又甜……」 「你看这梅花酥,它又香又圆……」 小胖子最终还是从腊月三十除夕这天开始,得到了半月假期。 熬过除夕夜以及大年初一的忙碌,正月初六这天,小胖子听说前门大街有庙会,带了贾十一与几个随从就跑到了街上闲逛。 街上的摊贩不少,贾琮一手一块梅花糕,一手一串糖葫芦,哼着听不清词儿的曲子,左转转、右逛逛,身后的贾十一不断往外掏钱,将一件件小玩意、小零嘴包好挂在几个随从身上。 「大捷……大捷……江南大捷!」 「余姚大捷,阵斩三万!」 「快让开、让开……退!退!退!」 哒哒哒哒…… 飞马捷报,急奏京城。 江南大捷?贾琮将手中的梅花酥一口吞下,当机立断:「走,快去皇城!」 信使手持皇令,直入皇城,至宫城门前停下,喘着粗气兴奋的上禀奏天子近侍:「余姚大捷,松江水师提督戚北、余姚县令闫元英、荣国府荣恩伯世子、领千户衔贾琏,合官军一万五千余,阵斩三万倭寇!肆虐浙江的倭寇除躲在宁波府的一万,尽数被剿!」 可能是终于将捷报送抵京城,信使用嘶哑的声音说完了这些,将背后的捷报递给夏守忠后,竟然累晕了过去。 「真是好汉子,快快去传太医!抬进去,抬进去……」 夏守忠接过金漆密封的捷报,招呼着宫人抬着信使往宫城走去,刚刚转身便听见身后有人气喘吁吁的在喊自己。 「夏公、夏公,等等我!」 「哎呦,哎呦,累死我了!」 「这报捷的人跑太快了,累死我了!」 他扭头一看,只见贾琮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威武肃立的大汉将军,抹着额头的汗珠子。 「哟,贾郎将不在家里玩,怎么今日跑来宫里了?」 贾琮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似乎将疲惫给呼出了体外,顺手从贾十一手中要来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挂在了方才充当扶手的大汉将军刀柄上,咧嘴说道:「过年好啊,御品斋的点心,味道好极了!」 那名大汉将军是哭笑不得,又是执勤期间,想要推拒都没办法,只能任由小胖子拍了拍自己的盔甲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宫城。 自腊月二十一,贾琏在临山卫登陆后,借麾下骑兵之利,不断穿插,将余姚和上虞的倭寇折腾了个够。 从捷报中看,贾琏在第一次强势冲阵解了余姚被围的危局后,当天夜里又来了一次夜袭敌军大营,斩杀无数,最主要的是烧毁了倭寇的粮草。 敌人追击,贾琏立刻从余姚城南的石桥上渡河,穿过姚江隐隐有南逃之像。 倭寇不得不放弃追击,准备搜刮四周的村镇以补粮草之饥。可惜还不到午时,黑盔黑甲,獠牙面具的近千铁骑竟然又穿过了姚江,出现在余姚附近,不断袭杀四处掳掠的倭寇贼人…… 就这样,贾琏跟他麾下的近千铁骑来无影去无踪,白天偷袭,夜里也偷袭,杀得数千近万的倭寇人心惶惶,哪怕是挨鞭子都不敢小队出营去搜集粮草。 眼看余姚城中的兵马也整顿的差不多了,甚至在腊月二十五这天配合贾琏出城发动了第一次反攻,大有围剿自己之意。 于是乎,余姚的倭寇不得不紧急向攻打上虞的倭寇求援…… 腊月二十八,会稽、上虞的两万余援兵终于抵达余姚,倭寇兵强马壮,准备一举攻下余姚城。可没想到刚刚布好阵型,姚江上突然出现大量水师战船,火炮轰隆作响,弹如雨下。 这还不算,北侧羽箭铺天盖地,余姚城城门大开,满腔怒火的余姚守军趁势杀出…… 就此,松江水师八千人、余姚守军六千人,加上贾琏麾下的一千铁骑,硬是完成了对三万倭寇的反包围。 此战阵斩三万,除了几名贼首被生俘之外,一个活口都没有留。贾琏又一次将宁荣贾家的招牌拿了出来,在临山卫至三山所一线,筑下三座万人京观,以震慑倭寇! 「我军阵亡两千二百一十七人,重伤七百六十三人、轻伤三百……」 唉! 刘恒将手中的捷报看完,长叹道:「不是阵亡便是重伤,轻伤如此之少,可见我大夏勇士之悍不畏死!」中文網 夏守忠长拜劝谏:「皇爷,此战以少胜多,更是以如此之轻的代价全灭倭寇,当贺也!」 「是该庆贺,王师一战功成,乃新年之新气象!」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家二哥算是摸到了前世太祖爷游击战的一丝丝皮毛,竟然敢带着一千铁骑在倭寇眼皮子底下反复横跳,硬生生将数千近万倭寇给玩坏了。 更是以一己之力,将会稽、上虞的倭寇给骗到了包围圈内,来了个反包围…… 壮哉! 估计老爹得知大捷的详情后,怕会惊掉下巴。 刘恒心中大致计算了一下抚恤所耗,大笔一挥,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大伴,让人去跟文老貔貅说,皆是我大夏勇士,抚恤翻倍,谁敢克扣,朕就送他去江南跟倭寇拼刀子!」 随后,刘恒将目光投向坐在殿中吃糖葫芦的贾琮,盯着小胖子看了许久。 贾琮被皇帝盯着不好意思了,将手中还剩三颗山楂果儿的糖葫芦往前一递:「陛下,吃糖葫芦不?」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章 我儿贾琏有他爹之才! 因为江南闹倭之事,往前的宫宴都没有召开。 如今贾琏联合戚北、闫元英三人合力来了个开年大捷,算是给原本没心思过年的刘恒打了一针强心剂。 露布报捷的同时,一道圣旨传遍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正月十五上元夜,京城金吾不禁,宫中赐宴宗亲贵戚、文武百官并各藩国使臣及京中宿老! 贾琮哭丧着脸上了马车,怀里崭新的典籍、时文等等赐书,让他倍感打击。 「聊得好好,为何就突然放毒呢!」 原本在勤政殿聊二哥贾琏反复穿插杀倭寇聊得好好的,也不知皇帝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让夏守忠亲自去翰林院挑选了好几套典籍和时文选,一股脑塞给了正兴奋的小胖子。 更过分的是,皇帝还下了一道口谕,命贾琮每十日写一份读后感送进宫,他要亲自批阅。 这跟过年送「三年模拟五年真题」有什么区别?zbr> 噼里啪啦…… 贾琮掀起车帘,两旁好多铺子都在门口挂上了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燃放起来。 「浙江会馆?福建会馆?哦,还有南直隶会馆……看来江南百姓对倭寇是恨之欲绝啊!」 听到贾琮的嘀咕,贾十一笑道:「那是自然,听说余姚、上虞还好,大半百姓躲进了县城,逃过一劫。宁波府就惨了,十室九空!」 「可惜我回了京,要不然我也要跟二哥似的,快意恩仇斩倭寇!」 「二爷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了,谁能想到温文尔雅的琏二爷,会有如此勇武的一面!」 贾十一可是看着贾琏与贾琮长大的,他自以为对两位小爷熟悉的很,可如今看来,尽数看走了眼。 那位桃花眼的公子哥,竟然成了倭寇口中的「活阎王」,啧啧,将主怕是这会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吧! 赦大老爷手中拿着报捷信使顺带带回来的书信,张大了嘴巴迟迟不语。 「这他娘的是老子的崽?」 许久之后,赦大老爷不禁嘀咕道:「琏儿有这么厉害?这反复穿插的战法,是从老子这儿学的?」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自傲的说道:「果然是我贾恩侯的儿子,虽说只学到本伯三成之学,便已能纵横江南,杀敌报国……来人,我儿大捷,阖府上下,赏一个月的月钱。琮哥儿,安排下去,设宴邀客,你爹我要宴请全京城的武勋!」 「啊,对对对!」 贾琮虽说心中无语老爹的不要脸,但他还是凑趣恭维了一句:「二哥可是得了爹爹真传,三万倭寇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必须设宴邀客,牛伯伯上次吹嘘他家大郎在辽东剿灭了一支千人的***,爹爹,必须压过牛伯伯!」 「哈哈哈哈……我儿懂我!」 父子俩在屋子里瞎扯了好一会,这才拿着抄录的露布捷报和贾琏的亲笔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荣禧堂走去。 宁荣两府今年过年的气氛明显要强过前些年,这几日各家前往荣国府拜年的人极多。 贾琏不在,贾琮、贾环还小,迎来送往的事儿大部分交给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贾宝玉身上。 目送宾客上了马车离开,一阵寒风吹过,包得跟大红包似的贾宝玉打了个哆嗦,嘀咕道:「真冷,琏二哥怎么还不回来?快冻死我了。」 刚刚送走一家姻亲的贾宝玉正打算回去,却听到阵阵马蹄的嘚嘚声。 嘎吱…… 一队大汉将军护卫着一辆马车停在了贾宝玉面前,只见车帘被人掀起,夏守忠笑呵呵走了出来。 「原来是宝公子,咱家来传旨,还请宝公子快去通知伯爷,摆香案,迎接圣旨!」 贾赦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心急,不等过完上元节朝廷正式开印,就下旨嘉赏有功将士。 荣国府中门缓缓开启,贾赦带着贾政、贾琮等贾家男子,背后跟着老太太等家中女眷,甚至还有几位在荣国府拜年的故旧姻亲,统统躬身立于荣国府前厅前。 寒暄两句后,夏守忠从身后小内侍的手中取来一封七彩龙纹圣旨,高声宣道:「荣国府贾琏接旨!」 贾赦上前一步,跪在香案前,沉声道:「臣贾赦,代子贾琏接旨!」 哗啦…… 身后的贾政、贾宝玉、贾琮等人尽数跪下,高呼万岁。 只听夏守忠宣道:「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荣国府贾琏,孤军破敌、智计剿贼,振我军心、威慑夷狄,大功于朝,嘉之酬功。特封荣国府荣恩伯世子贾琏为轻车都尉、怀远将军、右武卫指挥同知、赐金刀、金甲、宝驹。荫封及妻,另旨嘉之。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此。」 卧艹! 跪在地上听旨的贾琮,差点脱出一句卧艹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二哥的这场胜仗算是瘙到了皇帝老爷的痒处,一下子从临时的五品千户升到了从三品的实职武将,简直可以用拔地而起来形容。 其实这也不怪刘恒赏赐过甚,实在是年前打脸太狠了,刚刚亲政没几天,江南闹倭攻陷一府,京畿更是被霍家勾结白莲教、倭寇搅了个天翻地覆。 京城都有人开始在传言,说是当今皇帝不得天命认可,所以才南北皆有倭乱…… 贾琏这场以少胜多的歼灭战,打出了大夏的勇武,打出了国朝的强盛,打出了皇帝老爷的指挥若定、英明神武。 毕竟捷报上总督江南的钦差文廉可是明明白白的写了,江南糜烂、倭寇横行,幸赖天子皇威赫赫、知贤善任、妙计以安军心,遣良将辅臣…… 文廉二甲进士,翰林院出来的大才子,捷报自是辞藻华丽,将贾琏的从军之举,戚北、闫元英、贾琏的奇妙联手,统统归到了皇帝老爷的身上。 反正就是一句话,臣是陛下派去江南的,贾琏等人都是陛下的臣子,打胜仗自然是陛下领首功! 等夏守忠再次宣读完敕封王熙凤的圣旨后,整个荣国府都沸腾了。贾赦与贾政陪着夏守忠喝了一杯茶,塞给大太监一个大红封之后,将其送上了马车这才四目相对。 贾政的脸上不乏羡慕之色,琏哥儿都三品了,可服紫佩金鱼袋。而自己呢,还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要是珠儿还活着,许这会已经在翰林院当学士了吧! 贾政神情有些落寞,却也礼仪周全的向大兄拱手贺喜:「大哥,恭喜了!」 「同喜同喜!」 贾赦这会已经乐得忘记了早些年兄弟俩之间的明争暗斗,哈哈大笑拍着贾政的肩膀:「琏儿也是二弟的亲侄子,他建功立业,不也在给你这个当二叔的挣脸面吗?走走走,咱们去喝一杯!」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什么叫论语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闺怨是什么,王熙凤压根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当年贾琏娶她入门时便说过了,要给她挣下凤冠霞帔,今天他做到了! 大红底色的大袖衫上,深青色绣花霞帔银丝绣边,金绣云霞孔雀纹的纹饰昭示着这霞帔的主人乃堂堂大夏三品淑人。 凤冠上金翟烁烁,点缀珠翠,一枝金制花钗坠玉珠,尽显华贵雍容。 等王熙凤穿着这一身的诰命服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整间屋子都好像亮了起来,喜得小惜春在迎春怀里不断的扭动着身体,挣脱了怀抱就要往王熙凤的身上扑。 「凤姐姐的衣服真漂亮,我也要我也要……」 王熙凤双眼通红,却是喜极而泣。 凤冠霞帔哪个女子不想要?可一想到给她挣下这份荣耀的夫君,还在江南与倭寇拼命,心中不止有欢喜,更有担忧、感动、思念以及自豪。 她弯腰将惜春抱起,任由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捏了捏惜春的小脸:「等四妹妹长大了,叫你二哥你给找个好夫君,给你挣一份诰命回来!」 惜春不过四岁稚儿,哪里能听明白这些,摸着王熙凤胸前的钑花金坠子,忽闪着大眼睛,疑惑问道:「夫君是什么?好吃吗?」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 王熙凤哑然失笑,心中复杂的感慨尽数随风而去,将惜春放在软塌上,往其手里塞了一叠果子,任其玩耍。 「平儿,随我去内间,将这衣服换下吧,真累人!」 原本还想穿着这身诰命服去招摇一番,一想到夫君贾琏还在江南枕戈待旦,王熙凤心里微微一酸,招呼着平儿就要去换了居家的衣裳。 「琏二哥真厉害!」 贾琮扭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一向只关心「爱哥哥」的湘云。 湘云感叹了一句后,迎春、探春、黛玉与宝钗皆是点头,去听内间传来王熙凤的声音:「我要宁愿他不这么厉害,露布捷报抄回家后,你都不知道我听着有多担心……」 贾琮摇摇头,摊手道:「可二哥是荣国府的继承人,今后领兵打仗的事肯定少不了……」 「我知道……这就是你二哥的命,也是我的命,只能求菩萨保佑,让你二哥平安凯旋!」 王熙凤其实也能看开,到底是将门之女,该有的觉悟一点都不差。 倒是一旁的黛玉,盯着正跟惜春抢点心的贾琮,若有所思的歪头想着什么事。 似乎是有感应一般,贾琮回头看向了黛玉,手中的动作一般,被小惜春猛地抱住他的手,抢走了手中的点心,乐得小惜春露出了小虎牙。 林姐姐也想要这诰命服? 贾琮觉得自己真相了,咧嘴一笑:「林姐姐也想要这凤冠霞帔?我现在也是四品朝廷命官了,改天就去找陛下赐下封妻荫子的……唔唔唔……」 红透了的黛玉立马扑了上去,捂住小胖子的嘴巴,小声说道:「我没有,我不想,莫瞎说!」 正「教训」小胖子的黛玉突然觉得自己怀里多了一个软乎乎的团子,低头一看只见小惜春露出亮晶晶眼睛,将手里的半块点心高高举起。 「林姐姐不想要,那我能用点心跟林姐姐换吗?」 半年间,宁荣两府巨变之处极多。 那位享誉京城的老纨绔赦大老爷,御敕封伯;一双桃花眼迷得京城闺秀五迷三道的琏二爷,一战功成晋三品大将;毫不起眼的荣国府大房庶子贾琮,铁网山救驾,得二圣圣宠,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京城年轻一代最闪亮的新星。 这还不算,曾经横压一代 的东宫智囊,宁荣贾家的老族长贾敬自京外道观回来,虽无实职,可依旧惊掉了满京城文武勋亲的下巴。 待贾敬带人砍了原南安王府和义忠亲王府的亲兵、砸了霍家、打了义忠亲王刘烨后,是个人都已经明白:那个宁荣贾家又回来了! 元春封妃的事儿似乎已经不能代表贾家地位重归大夏顶级高门了,正如贾赦曾骂贾政与王氏的话,贾家的爵位是靠刀子拼出来的,不是靠卖女儿…… 上元这日,满城花灯。 未入夜时,宫门前便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 今日不但奉天殿大宴群臣、藩使、京中宿老,于慈宁宫中,更是有官眷入宫赴宴。 凭借着金令之便,贾琮将两府需要入宫的人都早早带进了宫里,贾母领着两个儿媳、尤夫人、王熙凤以及秦可卿去了凤藻宫暂时呆着。 而贾敬、贾赦、贾政以及贾琮则是直入奉天殿前,找夏守忠寻一偏殿等候召见。 好巧不巧,偏殿中已经坐有两人:前礼部尚书、林如海的座师夏令行,以及气运之子、男主模板的六元文魁、中议大夫、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翰林待诏徐晋徐青藤。 科举出身的贾敬与自认读书人的贾政皆是向前礼部尚书夏老爷子作揖拜见,随后与徐晋寒暄一二。 贾赦在打完了招呼后,感觉坐在这儿浑身不舒坦,听着四人有意无意的说起了经义,脑瓜子嗡嗡作响,不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 昨夜又跟老牛吹牛逼吹过头了,这会真困啊! 至于贾琮,这会自然是扮起了乖宝宝,又是添炭架火,又是煮茶端水,伺候着几位长辈讨称赞。 不得不说,过年的时候当乖宝宝真好,贾琮揣着一个个红包笑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荣恩伯,听说令郎要考探花郎……」 嗯? 听到有人叫他,贾赦抬眼看去,竟然是一直被贾政纠缠的六元文魁徐晋。 只见温文尔雅的文曲星笑眯眯说道:「这探花郎可不好考啊,需要有名师教导……」 贾赦浑人一个,根本没听懂徐晋的话中之意。别看贾政一直被赦大老爷骂假正经,可他还真是个正经的读书人,对科举之看重,不亚于进士出身的贾敬。 他立马都明白了徐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提醒长兄,却听旁边的夏老爷子也开了口。 「贾家于我家有救命之恩,若是荣恩伯同意,便由老夫来教导令郎成才,探花郎而已,老夫的学生状元郎都考了两个了!」 「非也!非也!」 只见徐晋摇头驳道:「不是老大人的学生考了状元郎,而是老大人坐拥两届主考之便,哪一届的贡生不出状元郎?」 说着,他还傲娇的仰脸四十五度角望天,嘴角微扬:「鄙人不才,六元及第,想来教导一个弟子,绰绰有余!」 嘶! 贾政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这是…… 难道说我侄儿有文曲之才?怎么还闹起抢徒弟的戏码了? 这时贾琮走到夏令行面前,深深一拜:「老爷子,我可不敢拜您为师啊……」 嗯? 「差辈了啊,师公!」 贾琮的这声师公让夏令行在短暂的愣神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还真是差辈了,你是如海的女婿,可不就是老夫的徒孙嘛!」 这下其余人才想起了一件事,夏令行不但有状元郎当弟子,更是有林如海这个探花郎徒弟。 而且林如海在官场上能如鱼得水,离不开夏令行当年的大力支持。 夏令行原来可是礼部尚书啊,清流之首。中文網 要不是因为与东宫有旧,原本可以稳进内阁的。 只见夏令行搓了好一阵贾琮的脑瓜子,这才转头跟徐晋笑说:「青藤,老夫这个徒孙就交给你了……」 「老大人,您这便宜占得可真快!」 徐晋虽说在年纪上差了夏令行好多,但人家徐晋的老师元湖先生与夏令行的老师是平辈。 而且徐晋的文名太盛了,隐隐要高于夏令行。这也是夏令行方才主动明言想要收贾琮为弟子的原因,要不然徐晋先一步开了口,贾家十有八九会选择徐晋徐青藤。 夏令行搓着贾琮的脑瓜子,心中不免遗憾:可惜了,若收了贾琮为弟子,至少可保夏家五十年无虞! 不过还好,有林如海这层关系在,香火情亦可维持两家来往。 虽说不明白享誉天下的六元文魁青藤先生为何要收自家小胖子为徒,但贾赦还是喜滋滋让贾琮跪在地上向徐晋磕了三个响头。 当然,正式拜师的仪式肯定不会少,这事必须往大了办,轰轰烈烈的办! 咚咚咚咚…… 正谈的高兴,景阳钟响,奉天殿宫宴快要开始了。 偏殿中的几人乐呵呵往奉天殿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诧异的看着相谈甚欢的几人,搞不明白为何夏令行、徐晋会与武勋贾家走的这么近。 特别是几名青袍御史,明目张胆的冲着几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朝着徐晋轻啐一口,隐隐有鄙夷之色。 「攀炎附势之徒!」 贾琮眼力很好,连蒙带猜弄清了那人在说什么。 他抬头看向身旁依旧温文尔雅的便宜老师徐晋,却见其低头一笑:「意见之争,不必在意,要大度!」 随即正好有藩国使臣经过,其中一名使臣似乎认出了徐晋,满脸愤怒的呜哩哇啦思密达说了好一大段。 夏令行冲徐晋眨了眨眼睛:「青藤,老夫听懂了一句,他在骂你的母亲……」 徐晋脸上原有的微笑渐渐消失,冷笑一声跟贾琮说道:「乖徒儿,今天为师就先给你上第一课,什么叫论语!」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徐晋边抡拳头边跟贾琮说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夫子这是教导我等,有朋友从远方赶来与我切磋,怎能不和他打个痛快呢?」 「都从高丽跑来大夏想要跟在下切磋了,那在下就成全你!」 徐晋忠诚的遵循了夫子的教导,抡起拳头来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高丽国的正副使臣真没想到徐晋会在宫中大打出手,被猛然扑过来的徐晋一脚一个,双双躺在了奉天殿前的青石板上。 身后的三名使团成员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刚准备冲上去却被贾赦与贾敬给挡住了。 左近之人纷纷避到了一旁,原本稍显拥挤的奉天殿前瞬间让出了一块空地。 已经抵达的勋亲文武皆是围成一圈,揣手看起了热闹。贾琮甚至听到了不少人在私下嘀咕,打起了赌来。好家伙,是殿御史,殿御史也开赌局? 「方大人,我压我老师赢!」 这位青袍殿御史方静言有些懵逼的看着小胖子,一双小胖手高高举起,上面金银豆子价值有一百两之多。 「原来是小贾郎将……」 方静言眼睛微眯,疑惑的问了一句:「不知尊师是哪位?」 贾琮咧嘴一笑:「青腾先生!」 「接了!」 方静言虽说惊讶,但依旧笑眯眯将贾琮手里的金银豆子揣进怀里,提笔往原本记载殿前大臣仪表的小本本上刷刷刷写了一行字,撕下一角递给贾琮。 「收好了,这是收据。不过容在下问一句,小贾郎将为何笃定了青藤先生会赢?人家高丽的使者总共有五个人呢!」 只见贾琮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打架啊,我熟的很!」 说着,贾琮将衣摆往腰间一系,嗷嗷叫着就冲进了战场:「老师,学生来帮您……」 嘭! 原本见徐晋骑在自家正使身上抡拳狠砸的高丽副使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冲过去帮忙,不料刚刚抬脚,腹部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重重击打。 贾琮有样学样,飞身踹出一脚将高丽副使踹倒,学着徐晋的模样骑在其人身上,抡起拳头就开始往其脸上招呼。 被打懵的高丽副使根本反应不过来,双臂护住脸部,挣扎想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胖点还是有好处的,例如此时,高丽副使错估了自己的力气,更小看了小胖子的吨位。 一顿风车拳将高丽副使打了个措手不及,直到大汉将军将贾琮拎起来时,风车依旧在转,而高丽副使已经被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刘恒可是在奉天殿后殿等了好一阵了,按礼部定下的仪程,这会诸臣子早该入殿,恭迎圣驾了。 可大汉将军的响鞭都响了好几遍,奉天殿上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直到小太监跑来禀报,刘恒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打起来了。 奉天殿上总是出现干仗的事,武将跟武将打,文臣跟武将打,群臣之间大乱斗。 甚至有时候群臣将矛头直指皇帝,虽说不动手吧,唾沫星子总少不了。 除了太祖爷用刀子跟臣子说话外,自太宗朝开始,几位帝王都是遵循了不以言获罪的规矩,奉天殿从来就没安省过。 打架已经是常事了,可今天更离谱了,大夏的文曲星化作武曲星,抡起拳头跟年前刚刚上任的高丽使臣打了起来。 而且贾琮这小胖子也有样学样,骑在人家副使的身上抡拳头…… 等大汉将军将两方分开之后,高丽使团五个人几乎人人鼻青脸肿,特别是那个骂人的正使,嘴巴肿得老高,根本没办法说话。 贾敬抚平了身上的官袍,扭头乐 呵呵跟四周的人拱手打招呼。贾赦浑然不觉打人有什么问题,哪怕刘恒已经出现在御阶上了,依旧猛然踹向身前的***,令其来了一个狠狠的平地趴。 「贾赦殿前失仪,罚俸一年!」 刘恒几乎是黑着脸宣布了对贾赦的惩罚,不理这浑人满不在乎的欠揍模样,扭头看向了正在抚平身上官袍的徐晋。 「徐晋,为何打人?」 扑腾! 不等徐晋回应,高丽使团剩余四人皆是跪了下来,正使呜呜呜想要诉说委屈,却因嘴巴被抡肿了,根本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贾琮挣脱了大汉将军的魔掌,往前几步躬身拜下:「回陛下,这棒……这棒小伙子方才说要和臣的老师青藤先生切磋切磋,这不盛情难却嘛!」 噗…… 原本围观的群臣几乎大半忍不住笑出了声,贾恩侯家的小胖子还真是有意思,睁眼说瞎说话一套一套的。 棒……小伙子! 这人胡子都比小胖子的头发长了,还棒小伙子! 刘恒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差点脱口骂出声来。 却见徐晋已经恢复了风轻云淡、温文尔雅,拜道:「陛下,义州君是臣的「老」朋友了,数年不见,甚是想念啊。这不,一见面义州君就想跟臣切磋切磋……」 这话鬼才信! 刘恒扫了一眼四周,殿御史方静言正笑眯眯暗中给身边的人「分赃」,如此行为的还有好几个,包括他的两位皇叔,数位皇侄,甚至还有他的老丈人…… 这就是朕的臣子?好心累。 「等宫宴后,朕将京营校场给你们腾出来,你们慢慢切磋!殿前失仪,徐晋、贾敬、贾赦、贾琮罚俸一年,高丽使团,杖二十,罚银千两,交户部充公!」 高丽使团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大夏的皇帝会如此偏袒他们自己人。 副使连忙拜下哭诉:「尊敬的陛下,外臣才是被打的一方,陛下为何偏袒施暴之人?」 「藩国之使竟然敢跟上国之臣动手,尔国之王是否也想跟朕切磋切磋?」 镇国府一等伯牛继宗立马高呼万岁,随后霸气侧漏的大喝道:「谁敢与我大夏抡拳头?老夫便带着我大夏铁骑,踏平其国!」 刘恒的话杀气腾腾,最后冷哼一声扫视诸藩之使,没有哪个使臣傻乎乎在这个时候冒刺儿,皆是乖巧的拜下高呼万岁。 牛继宗更是激起了大夏群臣的自豪之感,纷纷出言呵斥高丽国使臣的无礼之举,使得诸藩使臣无不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只有琉球使臣与有荣焉,激动的向刘恒拜下:「上国威严不容侵犯,高丽不敬伟大的皇帝陛下,下臣愿倾我国之力,襄助上国征伐不臣!」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能打他吗? 琉球使臣如此激动的表达着忠心,满朝文武却皆是满脸的鄙夷之色,礼部的几位官员更是皱起了眉头窃窃私语。 直到礼部员外郎聂朝仪冷哼一声,出言问道:「大潭纯二郎,尔口中的尔国,是琉球还是倭国?」 嗯? 子曰:知之为知之,不懂就要问。 贾琮听着这鬼子化的名字,小声询问便宜老师徐晋:「老师,这琉球使臣的名字,怎么像是个倭人?」 「不是像,他本来就是个倭人!」 徐晋冲大潭纯二郎呵呵一声,耳语道:「元祐元年,倭国萨摩藩趁我朝动荡、水师糜烂,攻入琉球王城,生俘琉球王尚宁,威逼其立下合约。至此,琉球朝政一直由萨摩藩把持,这个大潭纯二郎便是萨摩藩的人。」 「朝廷不管吗?」 「水师糜烂,鞭长莫及。」 昭武年武功太盛,自昭武末朝中已经有不少官员在抱怨水师耗费过甚,短短不到十年,曾经纵横大海的大夏水师仅剩登州、松江、福建三支水师尚堪一用。 至于说南海水师,那是霍家的…… 反观倭国,虽藩镇林立,但不得不说,小国寡民,为了生存还真是拼尽全力,往大海求生之人比比皆是。 相比于大夏三支仅能堪堪维持数省海疆安稳的水师,倭国海寇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而且这几年四王不稳,隐有造反之势,朝廷的水师防备南海之变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哪里还管得了琉球之事? 只见那大潭纯二郎并未被大夏君臣气势所慑,反而一副忠贞之臣的样子,反问聂朝仪:「下臣乃琉球朝贡使,自是代表琉球。当然,下臣亦出自倭国,若上国有需,亦可联络倭国,出兵襄助上国平定不臣。」 「荒唐!」 「无耻!」 「真当老夫不知道尔之险恶用心?」 殿前诸臣无不愤慨,昭武年高丽之变,倭寇便已有侵吞之意,要不是徐晋当机立断砍了与之勾结的前义州君,估计倭国的西侵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徐晋双目寒光一闪:「乖徒儿,看到了吧。倭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西入中原的机会!」 「我能打他吗?」 果然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看来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宗主国粑粑的兵锋。 贾琮跃跃欲试,掏出腰带上别着的弹弓,在徐晋说了句别打死就好之后,百发百中弹弓术发动,石弹正中大潭纯二郎的后脑勺…… 啪! 咚……噗通! 原本正侃侃而谈的大潭纯二郎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黑就晕厥了过去,重重趴在了青石板上,临近的几名藩国使臣都听到了软骨碎裂的声音,不由深吸一口凉气。 嘶! 君臣尽数将目光聚焦到已经收好了弹弓,揣手仰脸吹口哨的小胖子,无不额头一黑。 「陛下,琉球使臣估计是累着了,昏睡过去了!」 累着了?这人后脑勺辣么一大滩血,是昏睡过去了? 殿御史方静言探了探大潭纯二郎的鼻息,脸上满是遗憾,躬身禀报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就没将这厮给打死呢!」 刘恒长袖一甩:「闹够了就进殿,等明日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怨愤,去京营校场上打,别污了朕的紫禁城!」 说罢,皇帝冷哼一声,率先走进了奉天殿。不过大太监夏守忠隐隐看到,皇帝老爷的嘴角微微上扬,明显心情大好。 群臣鱼贯而入,不过有些老大人眼神不大好,相互搀扶入殿,「一不小心」从趴在地上的大潭纯二郎身上踩了过去。 「这宫里 的内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奉天殿前的地如此凹凸不平,也不知道修整修整。老夫帮他们踩一踩,看能踩平一些不……」 呃…… 老大人,再踩下去,咱们大夏就开了斩来使的先河了,有违礼仪之邦的传统啊! 奉天殿宫宴,自然是歌舞升平。待太上皇刘济圣驾莅临之后,宫宴方才正式开始。 别看宴前又是谩骂又是打架,可入了大殿之后,无论是大夏文武还是诸藩使臣,无不遵循了皇帝老爷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口谕,一个个举杯恭祝二圣万岁,然后觥筹交错,用诗词点赞大夏之美。zbr> 说到诗词,小胖子的便宜老师徐晋绝对是大殿中最靓的崽,一壶酒下肚,真是打遍奉天殿中无敌手。 一旁负责抄录的内侍差点跟不上青藤先生的语速,一曲过后,七首上元诗横空出世。 「老师,您太厉害了!」 「有什么厉害的?写诗而已,不是有手就行?」 嗝…… 贾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扎了一刀,欲哭无泪。 「老师,您这么说,徒儿压力好大!」 看着手中新出炉的七首上元诗,贾琮羡慕不已。这位还真是诗仙附体、苏子喂饭,一壶酒就能挥毫泼墨力压群雄,要是能分一半给他这个乖徒儿就好了。 却见从圣人手中接过赏赐的徐晋将一双新得的玉石镇纸丢给贾琮,满不在乎的说道:「诗词,小道儿。为师收你这个徒弟,不是要教你如何写那酸诗,而是要教你经世济民之道。唯有这些,才是我圣人门徒该学的道!」 「诗词还是有用的,我都听说了,老师进青楼都不用花钱!」 啪! 小胖子皮了一下,脑瓜子上就挨了一巴掌。 「开印后你便跟为师去都察院,正好有个合适的案子,而且与你家有关,你便跟着为师好好学学,看看我朝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徐晋眼含深意,贾琮懵懂问道:「什么案子?」 「放重利债!」 轰! 贾琮的眼睛缩了起来,当即就有些炸毛。 难道是二嫂嫂? 却听徐晋耳语道:「有人打着你家的名义在京畿州县放印子钱,被人密告到了龙禁卫。为师已经禀告过陛下,打算带你一起去看看,这事儿有意思的很呐!」 贾琮将目光转向丹陛上,只见太上皇正与左近的两位老王爷谈笑风生。 皇帝老爷倒是百无聊赖,微眯着龙目扫视殿中的臣子。看到小胖子正看自己,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贾琮手忙脚乱的将倒着果酿的杯子高举,遥遥一敬。在他一口闷之后,却见刘恒正向他招手。 「去吧,陛下应该有话跟你说……」 虽说殿中歌舞正艳,美酒正酣,可贾琮的举动还是有不少人察觉了。 当贾琮登上丹陛时,有不少人露出羡慕的眼神。生子当如贾三郎,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好! 「臣贾琮拜见圣人、拜见陛下,祝二圣万寿无疆,贺大夏万世永昌!」 「嗯?」 刘济刚与两位兄弟喝了不少酒了,这会都有些迷糊,伸手揪了揪贾琮的小胖脸,挤了挤眼睛说道:「小胖子,朕给你找的徐青藤这个老师,还不错吧?」 啊? 贾琮连忙拜下:「多谢圣人关爱,能得大夏文魁为师,臣就是白日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幸有圣人与陛下垂爱,方使臣梦想成真。」 「朕老了,你爹不成器,你那二哥不是个读书种子,唯有你,还算可以造就,跟着徐青藤学吧。将来朕见到代善,也算没有食 言……」 「父皇……」 刘恒看着猛灌了一杯酒的太上皇,心中百感交集。 贾代善是好几位皇子的武学师傅,包括长兄和自己在内,几乎都跟着这位先荣国打熬身体、骑马射箭。 「唉,父皇,荣国府您照看的很好,儿臣也会继续照看下去,代善公见到后辈子孙有出息,定会很欣慰的。」 一说起老兄弟,刘济往殿中扫视了一圈,除了自己的两个亲兄弟外,老臣几近凋零,独留他一人,那种寂寥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才几年啊,都走了,都走了!」 「代善走了,牛莽那憨货走了,柳老匹夫也走了……」 「当年可答应过朕,待我等七十岁时,要一同去秦淮河畔吃酒的!」 「父皇……」 刘济没有理会儿子的劝慰,反而微眯着眼睛失神的盯着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女,一杯一杯将玉壶中的琼酿喝了个精光。 直到他靠在椅背上打起了酣,刘恒才招手让戴权过来,安排宫人直接抬着御座往后殿方向而去。 「皇爷,昨夜圣人梦到了瀚海会盟!」 戴权临走前的禀报让刘恒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起了故人旧事啊。 「贾琮啊,父皇有你祖父那样的忠臣良将,打得万国不得不会盟瀚海,尊父皇为天可汗。你可要赶紧长大,替朕再征漠北,让鞑靼与瓦剌的可汗为朕舞上一曲太平乐。可好?」 这还有别的答案吗? 贾琮当即跪在皇帝面前,拍着胸脯表态:「不但漠北,辽东、南海、西域……凡陛下想要,臣将来都会给陛下打下来,使我大夏威慑宇内,万国来朝!」 这样的臣子,哪个皇帝不爱? 刘恒搓着贾琮的脑瓜子,心中的烦闷尽去。 「好!好!好!起来,朕的冠军侯……」 旁边的夏守忠心中一个激灵,暗中感慨:幸亏咱家眼神毒辣,早就看出了贾小三在皇爷心中的不同。啧啧啧,这都冠军侯了,贾家怕是又要再开一府了! 「好了,朕喊你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徐青藤是父皇与朕为你选的老师,跟着他好好学。等过几年,朕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办……」 只见刘恒满意的将贾琮拉了起来,往其怀里塞了一盘御案上独有的点心,哄孩子一般说道:「这点心不错,拿下去慢慢吃……」 贾琮立马往嘴里塞了一块,一咬之后两只猫眼睛都亮了:「陛下,这真好吃……还有么,臣想多带些回去跟家里人分享!」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安郡王府除爵撤藩,霍家满门尽数被贾琮填了运河。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岭南立马乱了起来。 广东布政使司八百里加急将求援信送抵京城,元祐四年朝廷开印的第一天,皇帝下旨镇国公一等伯牛继宗,领四万京营精锐南下。 京中武勋之家几乎家家提着礼物往镇国府钻,想让自家崽儿跟着老牛去岭南蹭蹭功劳。 「真是可笑,这些人真以为人人都是我二哥不成?老师您看着,这柳家连柳湘惠这等快住在青楼的废物都往军营里塞,真不怕死在岭南战场上啊!」 开印第一天,一大早贾琮就来到了都察院门口。在去龙禁卫要了相关案件的材料后,师徒二人在一队龙禁卫的护卫下,马车悠悠往京城东南方向的宛平县驶去。 徐晋悠悠说道:「正是你二哥表现的太亮眼了,这些人家也想要仿制你二哥的成功之路。可惜啊,在他们心中,你二哥还是那个只好秦楼楚馆的公府贵哥儿,压根就没想过曾经的琏二爷也是苦练弓马刀剑的荣国府继承人!」 嘎吱嘎吱…… 车轮辗着路面上厚厚的积雪,车辙印缓缓拉长。 徐晋掀开车帘子,寒风立马从车窗吹了进来,贾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看那里!」 贾琮顺着徐晋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城池边上,已经搭建起一圈圈的芳草屋,积雪覆盖下,有炊烟升起。 「看这大雪覆盖掩尽尘世肮脏,谁又能看见白雪皑皑下的累累白骨呢?」 「老师……」 徐晋沉默许久,说出了一串数字:「年前宛平县报上来的受灾人数,高达一千四百二十二户,合计七千八百四十一人。你看看城门口的这圈茅草屋,够住吗?」 「怎么可能?宛平县全县总共才多少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灾民?」 京畿之地的州县,贾琮还算有所了解。 宛平县乃京城南大门,商客众多,民生经济向来不错。可按照他的记忆,宛平县在昭武四十八年时,也不过六万余人。 一场雪灾,灾民竟然占了全县总人口的八分之一,这怎么可能?中文網 却听徐晋说道:「这是官府报上来的,还有好多人根本不在册,龙禁卫的探查,至少有两万余百姓生存艰难,不得不往宛平县城或是左近州县求生……」 「户部不是拨发了足够的粮食布匹以救百姓,难道还有人敢在天子脚下贪墨?」 贾琮实在难以想象,天子亲自总掌救灾,龙禁卫虎视眈眈之下,还会有人敢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贪墨救灾粮食。 马车已经停在了宛平县北城门处,城门口摆了足足十口巨大的铁锅,十口巨大的木桶,不断的熬着稀粥,热气腾腾的救灾粥食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灾民,手中拿着瓦罐碗盒,伸长了脖子往冒着热气的地方看去…… 「叮叮叮……」 树上绑着的铁片子被人敲响,已经饥肠辘辘的灾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施粥的节奏,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不由自主往前挤去。 却见一名身着衙役服饰的中年汉子猛的抽出腰间长刀,狠狠往旁边的树上砍去。 咔! 木屑横飞,有一部分甚至飞到了锅里。 「都安静~」 「再往前挤,今日粥食减半!」 「凡是不听某家之言者,笞十,送去西山挖煤一月!」 随着中年衙役的威慑之言,人群果然安静不少,遵照着规矩一个个等待放饭。 粥还算浓稠,每人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粗面馒头。看来户部这次也知道刚刚亲政的皇帝老爷要拿这 次赈灾收揽民心,没敢在粮食问题上出什么幺蛾子。 「琮哥儿,可看出这群灾民有什么特别的?」 贾琮摇了摇头,他实在看不出这群灾民有什么特别的,同样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与书上记载的没什么不同。 至于说前世影视剧中的灾民形象……算了吧,哪个灾民红光满面、面白无须、精致的脸蛋! 只听徐晋幽幽说了两个字:「年龄!」 轰! 明白了! 贾琮为了印证心中所想,直接掀起帘子跳下了马车,往施粥的地方走去。贾十一连忙跟上,生怕小主子出了什么事。 「什么人?」 原本维持秩序的衙役帮闲还想阻止来人的靠近,却见其衣着华贵,金冠玉带、锦衣裘袄,腰间的一枚令牌蟠龙怒目,金光闪闪。 「荣国府办事,退开!」 贾十一将衙役帮闲喝退,贾琮已经靠近了排队领粥的灾民。 老人、小孩、明显病弱的男男女女…… 仅有少量的青壮男子以及年轻的女子,这很奇怪,也不奇怪! 贾琮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他看着躲在老人身后偷偷看自己的一双双稚儿眼睛,不由长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出来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徐晋也来到了灾民跟前。 原本还算有秩序的领粥队伍,陆陆续续跪倒在地。 徐晋身上的绯色官服彰显了他的地位,县尊老爷见到绯色官服的老爷都要行礼,何况这位的身旁还跟着一队人见人怕的龙禁卫。 「獬豸纹饰!」 「是御史!」 那名负责此地施粥之事的中年衙役眼睛一缩,立马跳下高台,跑到徐晋跟前跪下:「小人宛平县皂班班头鲁冲,拜见御史大人!」 徐晋嗯了一声,抬手道:「起来吧,继续组织施粥,本官就是恰逢路过,看看而已。」 鲁冲心中有万分吐槽欲,却也不敢露出半分不快。御史老爷,有几个人惹得起? 他连忙起身恭敬的说道:「大人,此地风大,若是歇脚,小人让人给大人腾出一间值房……」 「不必,本官这就要进城了,你自去忙便是。」 见徐晋不愿再说,鲁冲好奇的偷偷打量了一下贾琮。这位小爷衣着华贵,金冠玉带好不俊俏……嘶,金龙令! 他连忙躬身向两人拜了拜,飞快的跑回了高台,尽心尽力的组织着施粥之事。 徐晋看着还死死盯着一个个灾民的小徒弟,悠悠说道:「这只是宛平县,京城那些大家族的庄子里,这一次不知收拢了多少青壮。还有那些女子,一碗小米换一个小丫头……琮哥儿,你猜猜这些人名下的田地,又能换几碗小米?」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去他娘的昭元盛世…… 土地兼并,历代王朝始终逃不开的兴亡规律。 京畿一场大雪,饥寒交迫的贫苦老百姓卖儿卖女卖媳妇,含泪卖掉了祖传的一亩三分地,拿着带血的一小碗米,最终还是端着破碗来赈灾的粥棚前求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贾琮这个食肉者,站在寒风中一直盯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灾民,眼巴巴的盯着粥棚中飘忽的热气…… 「老师,我家是不是要这么做了?」 「嗯。」 简单的一个嗯字,让贾琮心里堵得慌。 徐晋的大手按在贾琮的肩膀上,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宁荣两府在京畿有大片的土地,远远超过了开国至今朝廷的赏赐。 怎么来的?仅靠一亩亩的购买可能吗? 人,都会贪利。 「进城吧,为师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徐晋在贾琮肩膀上使劲拍了拍,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贾琮看着一位领到粥饭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一顶草棚下,慢慢将碗里的粥喂给一个瘦瘦小小的娃儿嘴中。 那娃儿穿了好几件破破烂烂的衣裳,但仍旧冻得瑟瑟发抖。直到喝了几口热乎乎的米粥后,方才冲着自己的爷爷笑了起来。 那笑容,刺痛了贾琮的神经。他想将身上的锦裘送过去,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去他娘的昭元盛世,去他娘的国强民富,去他娘的天朝上国……」 大不敬的话吓傻了站在贾琮身旁的两名龙禁卫,贾十一皱眉提醒道:「小三爷,慎言!」 「慎什么言?」 贾琮手指这群可怜的灾民,怒斥道:「高堂华服的文武百官,会把这真实的场景禀报圣人与陛下吗?他们只会用花团锦簇的文章,去彰表虚假的盛世。毕竟天子垂拱而治,百官牧民。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天子就只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说着,贾琮将目光转向那两名龙禁卫。 目光中带着探究,沉声问道:「龙禁卫身为陛下耳目,可把这些也禀报陛下了?别骗本官,本官会亲自入宫去问陛下。」 那两名龙禁卫相互对视一眼,迟迟不敢言语。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贱民而已,堂堂天子亲军,又怎会在乎贱民的死活? 哼! 贾琮甩袖而去,登上马车后脸上的愠怒之色没有丝毫减少。 徐晋早已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平静的说道:「王朝更替的危机,历来是从土地兼并开始萌芽。不过这已经成了最难解之题,为师遍游四方,至今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要得罪的人太多了,但有触动,立马会遭到难以阻挡的进攻。不是一个人或一部分人,而是几乎遍布朝野的勋贵宗亲、文武百官甚至是九成九的读书人!」 「流民啊,没了土地的百姓就被称之为流民,真是可笑啊!老师,朝堂诸公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冻死不成?等到有一天,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势,揭竿而起的流民又怎么会放过曾经的肉食者,他们就不害怕吗?」 看着满脸稚气的徒儿,徐晋苦笑道:「治理天下,何时能离得了读书人?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换个皇帝而已。」 嘭! 贾琮狠狠一拳砸在了车厢上,不甘的说道:「那勋贵呢?勋贵依王朝而生,他们就不担心王朝覆灭时,自家陪葬吗?」 「勋贵左右不了朝政,还是那句话,治理天下,何时能离得了读书人?乖徒儿,为师今日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让你明白一件事,你不读书科举,就永远做不到宰执天下,永远无法施展你的抱负。」 徐晋用极其平静的眼神盯 对于铁轨马车的构想,也叫做马拉火车,早在南下北京时,就已经在皇帝的脑海中迸发。 不搞火车,还是穿越者吗? 就像是抬枪一样,作为冷兵器时期的绝对杀手,放在热兵器时代是不上台面的。 马拉火车也一样,在工业时代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但没办法,如今还只是封建时代,真正要等到工业革命,还得到十八世纪中后期。 马拉火车,就是妥协的产物。 毕竟蒸汽机这个玩意儿,如今还只是雏形,一直在慢慢的改进。 但是朱谊汐等不起。 从东至吉林,西到吐鲁番,北到阴山,南至南海,如此辽阔的土地,都由他在位时期拿下。 统治成本高,导致维持住也很艰难,毕竟太大。 所以火车是必然不可缺少的一项东西。 火车头既然要等,那就先把铁轨加好。 枕头,铁轨,火车头,火车的三要素。 火车头不行,那就先用马拉火车来凑合,等到时机成熟,蒸汽机可以应用的时候,就可以水到渠成,完全没有阻碍。 当然,据朱谊汐所知,最初的轨道并不是铁的,而是用一块块石头砌成的。 后来又出现了在英国煤矿十分常见的木头做成的轨道,当然,那时候在上面行驶的并不是火车,而是马车。 这些他都不会考虑,而直接用上了铁轨。 反正随着煤矿的大肆开采,燃料不再收到限制,遵化铁矿产量还挺可以的,自然要用铁轨。 为了得到更多的铁,他甚至放开了铁厂的运营,从而刺激更多的民间资本涌入。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大多都是官僚、贵族们参与。 对此皇帝毫无意外。 没有新贵族,怎么来替代旧贵族? 英国所谓的革命,不就是贵族之间出了内女干吗?克伦威尔本来就是贵族出身。 历史规律就是这样,揭开旧王朝坟墓的,往往都是自己人,唐之隋,袁之清。 「先从玉泉山到北京,然后从玉泉山到宣府,再到大同。」 朱谊汐望着地图,心中勾勒起了大明王朝的铁路布局图。 在生铁产量还不够的情况,铺设边疆的铁路,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陛下,京城内部舆论对铁轨之事,好奇者甚多。」 张祺笑着说道:「在听说只要几枚铜子,就能在马车上遛一圈后,许多人都愿意,这比租车便宜多了。」 「那是必然。」 朱谊汐的精神被拉回来,他扭过头,看向张祺:「只要在京城中普及开来,那些百姓们接受铁路,知道了其方便,自然就会传递到天南海北。」 「到时候就不愁销路了。」 没错,一开始朱谊汐就没完全把铁路当做军队专属,而是准备放宽到民间,让百姓们领略到交通发展的魅力。 只要收到钱了,能够回本,那么内务府就不会亏钱。 到时候陈年累月,源源不断的收钱,足以让铁路一条条的布满整个中国。 利益,才是永恒的,才是永动机。 况且对于皇帝来说,掌握了一条条的铁路,就相当于掌握了一条条的财路,初期的成本虽然大了些,但架不住日积月累收钱。 「若是开放到民间,仅玉泉山至北京,每天的往返,就能坐收几百块呢!」 张祺眯着眼睛,细细地说道:「北京城的王公贵族,约莫十来万人,都吃的是玉泉山上的泉水,仅仅一桶水收十个铜子,每天不得上万桶?」 「 着面前的小徒弟,他的脑海中响起了圣人他老人家曾多次说过的那句话:荣国府贾琮,心有猛虎。成则兼济天下,为大夏之福;不成则祸乱中原,魔染八方。 这个小徒儿,出身大夏顶级勋贵,却胸怀柔软,心系百姓,当为衣钵传人。 他的背后有强大的势力,可支撑自己的道,去兼济天下,福泽万民。 嘎吱嘎吱…… 宛平县城的繁华,与城外的流民草棚似乎是两个世界。 四处叫卖的声音、童儿玩闹的嬉笑编织着贾琮在邸报中读到的一篇篇辞藻华丽的颂圣文章。 好不真实! 嘎吱…… 「大人,千重楼到了!」 徐晋掀起车帘,带着贾琮从车厢中走了出去。 千重楼的门牌华丽,上面挂着的花灯与红艳的丝绸,尽显这家酒楼的富丽堂皇。 贾琮刚跟着徐晋下了马车,门口就迎来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 「啊!文魁老爷莅临,小人未曾远迎,真是失礼失礼!」 「薛掌柜真是客气了,本官今日来宛平公干,怎奈腹中食虫蠢蠢欲动,想再尝一尝千重楼的美食。这不,便携了我这徒儿,来打搅薛掌柜了。」 看来徐晋与这薛掌柜相熟,两人寒暄间,薛掌柜将目光投向了立于一旁的贾琮身上。 他只打量了贾琮一眼,就惊呼一声:「可是荣国府的琮三爷?」 贾琮的心思还在城外的灾民身上,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哎呦,巧了不是,家主今日也在楼上,方才还提及琮三爷呢。」 薛掌柜满脸堆笑,慌忙迎徐晋与贾琮进楼:「小人年前去京城送账册,远远见过琮三爷一面,真是芝兰玉树,神仙中人……」 「过奖了。」 贾琮拱手应了一声,一进楼就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薛蟠。 薛蟠原本见到贾琮,立马想要冲过来来一个熊抱,却一眼就看到了其身旁獬豸纹饰、绯红官袍的徐晋。 「哎呦……」 跑到一半刹车不及的薛蟠一下子就撞到了一张桌子,要不是薛掌柜上前扶了一把,估计要磕到脑瓜流血。 「拜见御史大人……」 「这是我的老师,六元文魁、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青藤先生!」 经过贾琮的介绍,薛蟠变得更加恭敬了。 这位可不是金陵城的那些酸儒,人家可是真神仙,据说拎着把剑冲进高丽王宫砍了高丽的摄政大君,还被高丽君臣恭恭敬敬送出王宫的猛人。 将两人迎上二楼雅间,薛蟠都快激动地要膜拜神仙了。 煮茶倒水一气呵成,这才小声问道:「文曲星还收徒弟不?你看哥哥我怎么样?」 「薛公子不适合科举之道。」 徐晋直言回绝,不过也指点了薛蟠一句:「听闻赦公让荣国府亲兵在教授薛公子武学,将来可为一方大将,建功立业!」 薛蟠并未因此颓唐,毕竟他不过一时兴起而已。他憨笑道:「大人说的是,我的确不喜欢读书。不过练武真是太苦了,打来京城后,我都没好好休息几天,东西两市都没去玩耍过。」 「练武之路,本就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薛公子想要有所成就,吃苦是必经之路……」 徐晋与薛蟠闲扯了一会儿,突然将话题一转,询问道:「薛公子,听闻你家要在京畿买地,如今买到多少了?」 啊? 薛蟠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还是一旁的薛掌柜替他做了回答。 「回大人,遵照老主母的想法,小人打年前就在相看合适的庄子,原 本谈妥了两处,却因雪灾之事耽搁。前些日子县中有不少人难以维持生计想要卖地,可……」 薛掌柜说到一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隐晦的偷看了一眼贾琮,犹豫间被薛蟠轻踢了一脚:「说啊!」 「可京畿的中上等田看上的人太多了,小人惹不起,最终只买了一处山丘之地,合计不少两百亩。」 贾琮皱眉问道:「惹不起?是谁家的人?」 薛掌柜苦笑道:「琮三爷,有宗室、勋亲、朝中文武……其中便有您家里的管事!」 「我家的管事?姓甚名谁?」 「贵府大管家赖总管的儿子,赖尚荣。」 这时徐晋插言道:「说说具体,赖尚荣是怎么买地的?买了多少?都在什么地方?」 薛掌柜惊讶的看了一眼这位御史大人,在薛蟠点头后,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原来京畿遭遇雪灾后,至腊月前已经有不少穷苦百姓撑不下去了,京畿各州县皆有卖田求生之人。 薛掌柜作为薛家心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购田之机,顶着风雪就四处打听,还真碰到一个极好的庄子。 此庄皆是穷苦人家,唯一的老秀才也没有熬过寒冬,一番吓唬之下,加上合适的价格,有大半的人家愿意将田产卖给薛家,甚至卖身入府,以求生机。 原本都要签契,赖尚荣出现了。他以荣国府的名义,强令宛平县的户房不许签订地契,以三分之一不到的价格,将整座庄子划到了自己名下。 甚至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强行化为佃户奴仆,不愿卖地的几户人家,莫名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而宛平县令胡有为,在得知此事是荣国府的管事所为,竟然舔着脸将赖尚荣迎进县衙,好酒好菜招待着,又从左近寻了半个庄子,一同低价卖给了「荣国府」。 为的就是赖尚荣能在赦大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毕竟他在宛平任上呆的够久了,想投入贾家门下,如同那位贾化一般,一飞冲天。 当贾琮气氛得想要冲去赖家宰了赖尚荣时,徐晋悠悠说道:「那几户莫名消失的百姓中,有一女子活了下来,「恰好」被北静郡王府所救,这才有了去龙禁卫密告之事的发生。」 zbr>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家有女诸葛 今年的寒冬好像要更加漫长,好不容易停了几天的雪花,又一次慢悠悠飘落下来。 贾琮在走出千重楼的时候,将身上的锦裘裹得更紧了些,张了张嘴,心有万言,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声长叹。 「回京吧,这雪怕是要下上一两日,为师需要回都察院安排一下巡察之事。」 今日宛平一行,一没有真的去查什么贪官污吏,也没有提放印子钱的案子,更没有与宛平县的官员见面。 徐晋似乎只是想在小徒弟的面前撕开粉饰太平盛世的伪装,将王朝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贾琮的面前。 再回去的路上,师徒二人只是偶尔交谈几句,徐晋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叠书信奏报,一封封拆开看了起来。 贾琮明显能看到原本风轻云淡的文曲星越发威严,直到最后冷哼一声,喊来了随行的龙禁卫校尉,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他:「快马送去房山,交给巡察御史苏姚谊,不得有误。」 那校尉恭敬地接过书信,抱拳道:「末将领命!」 随后,他喊了两名龙禁卫,三人快马往西边飞驰而去。 「老师……」 徐晋抬头看向担忧自己的小徒弟,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消失。 他摆手说道:「不过是有些人的手伸太长了而已,斩去就是!」 贾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可有学生出力的地方?」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驱散了原本车厢中的沉闷,徐晋搓了搓贾琮的脑瓜,笑呵呵说道:「小小蛀虫而已,为师已有应对之策。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贾琮拍了拍小胸脯:「老师请说!」 徐晋正色道:「去查一查,此次雪灾,有多少青壮被京城的勋贵收拢去了,又送去了什么地方?那些女子又去了哪?有多少人死在了这场雪灾之中?」 听到这个问题,贾琮疑惑问道:「龙禁卫不是已经在查了吗?」 徐晋解释道:「为师的意思是,让你光明正大的查,最好能想办法让那些人都知道,你在查这件事,但不能让人发现是为师让你去查的。」 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天的贾琮,一回到家就偎在火炉边上不愿意动弹,黛玉一勺一勺往贾琮嘴里强行灌着姜汤。 这时贾赦在荣禧堂吵完了架,回到了东跨院。一进门就看到像是灌鸭子似的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咳咳! 轻轻的咳嗽声惊动了贾琮与黛玉,小胖子终于逃过了一劫:林姐姐煮的姜汤,太难喝了! 「爹……」 「大舅舅!」 贾赦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行礼,示意道:「坐吧坐吧,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那些客套。」 黛玉感觉自己的淑女形象有些崩,想要解释却被贾琮给打断了。 「爹爹来的真好,今日儿子跟老师去了宛平县,得知了一桩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儿……」 贾琮将今日的见闻完完整整讲了一遍,作为听众的贾赦与黛玉却有着不同的关注点。 在贾赦的心里,明显更加关注赖向荣的所作所为,而黛玉脱口而出说道:「青藤先生说的对,琮哥儿若想实现心中的抱负,必须往科场上走一遭,而且要入翰林院,毕竟非翰林不得入阁!」 嗯? 贾赦有些懵,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说的话他好像听懂了,却好像没有完全听懂。 却见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分析的头头是道。 「琮哥儿出身荣国府不假,可将来继承大舅舅爵位的是琏哥儿,荣国府的人脉门路自然要偏向琏二哥……」 贾赦 皱眉打断了黛玉的分析:「丫头,将来我会把大半荣国府交给三儿……」 「大舅舅,圣人与陛下不会同意的!」 黛玉摇头说道:「青腾先生收徒本就是圣人的意思,圣人与陛下应该是在试探一条路……」 「什么路?」贾赦父子俩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 「国朝已有以文制武的倾向,圣人是马上皇帝,陛下也有察觉文臣势力的膨胀。二圣在担心文武失衡,所以让琮哥儿文武兼修,意图打破文武之间的壁垒。」 黛玉有些复杂的看着贾琮,眼中的忧虑一览无余。她长叹道:「只是这样一来,琮哥儿的将来就需要与荣国府甚至开国一脉的势力分割开来。甚至,陛下定然会让琮哥儿与开国一脉的将门斗起来,斗得越狠陛下越放心,直到陛下借机将开国一脉的权柄收回,只留两三家忠君之臣!」 「所以,三儿将来要离开荣国府?」 贾赦有些失神,他这几年来的努力教导,不断的铺路,就是想让贾琮来继承荣国府的家业。 可黛玉分析的虽说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徐晋收徒,皇帝对贾琮的态度似乎都在按黛玉的分析来。 贾琮将自己的小胖手覆于老爹的手背上,无声的安慰着。倒是黛玉,柔声说道:「不过大舅舅也不必担心,按照陛下对琏二哥的赏识,肯定会更加重用。至于琮哥儿,十有八九将会成为大夏第一位勋贵出身的内阁大学士。」 「荣国府一文一武,至少将有百年荣华!」 黛玉言辞凿凿,给贾赦描绘了一副未来的盛景,让他的失落消除了不少。 贾赦看着稚气未脱的黛玉,心中感叹外甥女的聪慧,失笑道:「我家出了女诸葛啊,丫头,琮哥儿配不上你!」 啊? 黛玉立马熟透了,似乎头顶都在冒热气,脸都红到了脖颈间。 贾琮不乐意的叉腰:「爹,夸归夸,您怎么能贬低您的乖儿子呢?」 哈哈哈哈…… 嘣…… 贾赦往乖儿子额头弹了一下,笑骂道:「你要是有丫头一半的聪明劲,怎么会被徐青藤利用了?」 贾琮满脸的疑惑:「老师利用我?」 「丫头你来说说?」 贾赦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还在发红的黛玉身上。 只见黛玉犹豫了片刻,柔声道:「大舅舅是说青藤先生借薛家告知琮哥儿赖向荣之事,以及让琮哥儿查宗亲勋贵买地、收拢青壮、年轻女子的事情?」 「继续。」 「若是这个,青藤先生的确有利用琮哥儿之嫌。」 黛玉皱眉道:「赖尚荣之事背后可能有个人在操纵,依照青腾先生最后告知的那句话,这个人很可能是北静郡王水溶。而清查借雪灾兼并土地、收拢青壮及年轻女子……青腾先生想让琮哥儿打草惊蛇,至于惊出来的蛇,肯定转头先咬的便是琮哥儿,甚至宁荣贾家!」 「虽说青腾先生文名极盛,又是二圣心腹,但青藤先生扛不住满京城宗亲勋贵、王公大臣的联手反击。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势……比如敢马踏亲王府的宁荣贾家!」 黛玉说完了自己的分析,贾琮已经目瞪口呆了。 而一旁的贾赦也是满心的疑惑:「怎么比我想得还要复杂?难道徐青藤真的这么打算的?」 不过他还是满脸的赞许,点头道:「说的不错……」 「老师真的在利用我?」 贾琮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坦,虽说这个老师拜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是真心诚意拿徐晋当老师,打算跟这位文曲星好好学的…… 却听门口传来贾敬说 话的声音:「不算利用,只不过是你太笨,没有体会出来人家话中的意思而已。」 「敬大哥……」 「大伯……」 「行了,坐下吧。」 贾敬进来后,挨着贾赦坐了下来,黛玉忙倒了一杯茶端了过去,贾敬接过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只听贾敬直接了当的解释道:「徐青藤这是在给你的未来铺路……」 「啊?铺路?」 「对,铺路。这次大雪,京城几乎数得上号的人家,有不少或多或少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了田产。至于收拢青壮、年轻女子的事更是比比皆是,让你将此事挑到明处,你就得罪了不少人家。」 贾敬压下心中的些许担忧,微微笑说:「林丫头方才不是说了吗?陛下将来是要你与开国一脉分割开来的,这就是一个机会。而且,你需要在仕林中养养名声了。天底下哪件事能有顶着满朝勋亲贵戚为民做主养名声来的快?」zbr> 黛玉恍然大悟,自责道:「唉,是我误会青藤先生了。琮哥儿回家后肯定会请教长辈,人家这是光明正大的将此事告知咱们家了!」 「对啊,人家这是光明正大的告诉咱们家,贾家需要为琮哥儿的将来,冒一冒风险了。天下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事?」贾敬赞许的点了点头,呵呵笑了起来。 贾赦与贾琮父子俩还没有反应过来,懵逼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位诸葛。 「爹,儿子没弄懂!」 「三儿,为父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后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 跟聪明人说话,好心累! 噗…… 黛玉实在没有忍住,捂嘴笑了起来。 贾敬无奈再次开口:「赦弟,徐青藤让琮哥儿做的事,实际上是陛下想让咱们家做,明白吗?宁荣贾家,需要跟开国一脉……至少是大半开国一脉彻底分割。要不然,他不能放心的用人。比如琏儿、比如琮哥儿!」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御猫出动硕鼠惊 元祐四年冬以来,北方各地几乎处处大雪。 通政司每日收到的求援急报一刻不停的往勤政殿送,勤政的皇帝刘恒整宿整宿的批阅着奏章,内阁并六部的官员早就排好了班,过年期间都跟着皇帝处理救灾之事。 夏守忠接过抱琴手中的食盒,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句。 「还请抱琴姑娘回禀娘娘,这几日皇爷怕是无心回后宫休息了,让娘娘早点歇息便是。对了,皇爷说,娘娘煮的银耳莲子羹很不错!」 抱琴屈膝拜了拜,随后便冒着风雪往后宫走去。夏守忠目送抱琴离开,眼含微笑:贾家的女子就没蠢的,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嘎吱…… 小内侍很有眼色的将勤政殿的大门推开,迎了夏守忠进去。 皇帝刘恒几乎将整个人埋进了奏折之中,略显昏暗的烛火下,夏守忠有些心疼的劝说道:「皇爷,歇歇吧,不太要紧的事儿交给内阁去处理就好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四碟小菜外加一碗精致的米粥,冒着热气儿了引得皇帝腹中传出了咕噜声。 「凤藻宫送来的?」 「贤妃娘娘让身边的抱琴姑娘刚刚送来,娘娘还说,让老奴劝劝皇爷早点安歇,精力充沛才能更好的处理政事!」 夏守忠将饭菜一一放在火炉边上的桌案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宫中的琐事:「太后娘娘也让老奴劝劝皇爷,说朝廷养那么多官员是干嘛的,什么事都劳累皇爷,还不如统统赶回家种地去……」 「母后真是……嗐!」 刘恒不但没有厌烦夏守忠的絮叨,反而笑了起来。 他在手中的奏折上批阅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龟壳上刻字假装祥瑞的事少干,好好替朕治理两湖就行。今年的稻子长成了记得送些米进京,去年的稻米味道不错。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记得给农人买米钱! 「这个曹久仁,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只老鳖,刻上圣人出三个字就是祥瑞了?真是胡闹!」 虽说是抱怨,可刘恒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将折子放好,来到火炉边坐下。 夏守忠一边伺候皇帝用膳,一边笑说:「曹四爷打小就跟皇爷亲近,胡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年不还亲自去了川蜀,抓了两只食铁兽说是蚩尤座下的神兽熊罴嘛。估计又是想跟皇爷讨个赏,好跟同僚炫耀炫耀。」 「永远长不大!」 对比他的兄长曹久功,曹久仁文不成武不就,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这人对自己的命令总是能忠实的执行。放在湖广这个战略要地,刘恒也能更安心些。 想到湖广,刘恒突然停下了筷子,皱眉问道:「对了,史鼐和史鼎是不是还在谋算着外任的事?」 夏守忠点头应道:「根据龙禁卫的密报,史家兄弟年前先是去了镇国府,牛伯爷没有应承,他们又去了北静王府……最后都督府、兵部和吏部都有人收到史家的礼。吏部上报的出缺中,四川都指挥使司缺都指挥同知以及湖广都指挥使司缺少一名都指挥佥事!」 呵! 刘恒嘲讽的一笑,继续拿起了筷子。 他扒拉了一口饭,咀嚼片刻后,冷冷说道:「既然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吧。不过要让都督府、吏部与兵部再拖一拖,朕要看看,他们都会去找谁办这事。再去问问,史家为了这两份差事,花了多少钱!」 「还有一事,皇爷,今日青藤先生带了小贾郎将去了宛平县……」 徐晋带贾琮去宛平县的事,可以说一言一行皆在龙禁卫的关注之下。 未等贾琮回家,龙禁卫就已经将奏报送到了宫中。夏守忠想到贾琮骂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真不知该说贾琮胆大妄为还是赤子之心了。 「去他娘的昭元盛世,去他娘的国强民富,去他娘的天朝上国……」 刘恒重复了一遍贾琮愤怒时骂出口的话,反问夏守忠:「大伴,你觉得贾琮骂的对还是错?」 夏守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叹息道:「皇爷,老奴当年就是这么被卖进宫的!」 他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却让刘恒体会到了这句回答中的悲凉。 一碗小米就能换一个小娃儿,这也能叫盛世? 「去他娘的昭元盛世!」 刘恒也骂了一句粗鄙之言,随后叮嘱夏守忠:「明早大伴去荣国府传朕口谕,老鼠都冒头了,御猫还不去抓?」 京畿年后再次大雪,内阁立刻下令户部再次拨发大量银钱粮食送往各州府。 徐晋已经顾不上带徒弟了,直接宿在都察院值房,安排御史下地方巡查,又联合刑部、大理寺清查赈灾期间接到的案子。 距离荣国府的诗会还有三天,原本趴在桌上苦思冥想回忆均田法、方田均税法、一条鞭法等等变法内容的贾琮,被皇帝的口谕赶出了京城。 裹着厚厚的裘袄,贾琮坐在马车中开始从宛平县抓起了老鼠。 当然,他出京前还去了趟宫里,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借着这个机会,贾琮跟皇帝讨了一个官:钦差巡察北直隶军政事。 俗称,北直隶九府巡按,钦差大臣! 不过这个官儿乃是皇帝临时委派,无品无级无俸禄,贾琮是自己掏钱给老板办事,而且明显是要得罪人。 例如此时,贾·御猫·钦差大臣·琮正坐在宛平县衙的大堂中,堂中齐齐整整的跪着宛平县大大小小的官吏。 「一场雪灾,近半的民田换了主人,好厉害的手段啊。胡有为,你就没想过今夏收税的时候,粮食从哪来?那些地主老爷会给你缴税吗?」zbr> 有时候贾琮真想掀开这群废物的头盖骨往里面瞧一瞧,看是不是都灌满了水。 那些勋亲贵戚、身负功名的老爷们买了土地,不可能给官府缴税的。到时候粮税收不齐,吏部考核直接来一个中下、下下,岂不是前途无妄? 从龙禁卫收集的消息来看,胡有为这个人除了撮合给京城的老爷们买田之外,倒也没干什么坏事。 反而是一两银子都没贪墨,尽心尽力的赈济灾民。原本他要是安安分分的将赈灾的事处理完,不掺和京城各家兼并土地的事儿,怎么也要提一级…… 「下官有罪!」 胡有为倒也光棍,自己摘下乌纱帽就磕头认罪,其余县丞、主薄等自是跟着将脑瓜子磕得邦邦响。 宛平乃距离京城最近的州县,县中官吏几乎一个都没逃掉,统统掺和进了这些肮脏事中。 当然,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毕竟每逢灾荒,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约定成俗即为合理之事! 贾琮啪的一声将惊堂木一拍,冷声道:「你是有罪,不过你的脑袋还得留着,宛平县的烂摊子还要有人去收拾。」 随后,他根据罪名轻重,当场砍了罪名最重的宛平县丞与典史,留下了县令胡有为和主薄孙胜。 「胡有为、孙胜……」 随着贾琮冰冷的声音传来,被这位小爷的狠辣吓住的两人立马伏地:「罪人在!」 只听贾琮说道:「你们将去岁冬雪以来,强抢豪夺的田产一一抄录成册,凡有欺压百姓、涉及人命的、掳掠百姓的豪强,统统抓捕归案。你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能不能戴罪立功了!」 「大人……」 胡有为与 孙胜几乎同时喊了一声,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嗯?有事就说!」 胡有为一咬牙,拜下禀道:「大人,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出了县城,下官的命令在乡间还不如一介豪奴管用!」 「那就杀!」 贾琮招手叫来随行的龙禁卫校尉:「王虎,自今日起你持本官印信跟着胡有为去抓人,但有抗法之人,杀无赦!」 王虎接过印信,抱拳道:「末将领命!」 风雪依旧,宛平县城门口的赈灾粥棚依旧冒着热气儿维持灾民的生命。 胡有为带着一队龙禁卫光明正大的出城,在查抄了赖尚荣买下的庄子后,立刻把屠刀对准了一家宗室新「购置」的庄子,随即消息立马以极快的消息传向四方。 遍布宛平县的勋亲贵戚庄子,被胡有为带队查抄。豪奴打手但有反抗,龙禁卫就扑上去送一刀。 短短一日不到,宛平县的牢狱中就挤满了人,其中就包括原本在新置的庄子里作威作福的赖尚荣。 还没到傍晚时分,荣国府的门前就停了三驾马车,贾赦看着手头上三份烫金的拜帖,冷笑道:「去告诉这三位,御猫大人疯起来连自家都抄,本伯是管不住这儿子了。有问题去宫里找陛下,御猫大人现在姓御!」 贾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将主,他们要是敢去宫里找陛下,哪里还会来咱们家闹。不过小三爷这招够狠,先扎自己一刀,再去捅别人,他们就不好闹得太过了!不过,赖家这会也收到了消息,正怂恿赖嬷嬷去荣禧堂哭呢!」 贾赦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让她去,不闹一闹,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养的狗已经开始跟主子呲牙了。等三儿将赖尚荣背后的人挖出来,咱们就立刻动手。大雪过后,赖家将彻底从京城抹去!」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八章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荣国府的贾琮疯了,往自己身上扎了一刀后,将屠刀砍向了满京城的勋亲贵戚、文武大臣! 入夜前,贾琮哼着小曲儿愉快的踏进了荣国府的大门,却见门子二狗屁颠颠跑来,小声说道:「三爷,您要小心,赖嬷嬷去荣禧堂闹了……」 小心什么?当然是咱们的老太太啊! 二狗还想劝说琮三爷出去躲躲,却见其露出一排小白牙,咧嘴一笑:「嘿,刚好,我有份大礼要送给老太太,这不是巧了吗?」 其实这个年老太太过的挺畅快的,大儿子打小是在婆母跟前长大,后来又被丈夫亲自教导,跟她不亲。 不听话归不听话,但说实在的,贾母自己也明白大儿子其实是个很忠诚于孝道的人。 原本眼见宁荣两府渐衰,已经也有好几年没宾客满门的场景出现在荣禧堂了。 可今年不一样啊,大儿子晋伯,大孙女封妃,从年前开始至上元节,老太太是疲累并快乐着,库房堆积的礼物都快赶上当年荣国府最巅峰的时候了。 原本今日她开开心心的看着膝下几个孙女玩耍,正打算用晚膳的时候,伺候了她一辈子的赖嬷嬷嚎啕大哭的冲了进来…… 等老嬷嬷添油加醋的在老太太这儿告了贾琮一状后,预想中的勃然大怒没有出现,反而是许久的沉默与怀疑。 「你是说,琮哥儿无故将你孙儿抓到了牢里?」 赖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她伺候了贾母一辈子,太了解贾母的心思了。 于是她立马跪下磕头:「老太太,老奴没有说谎,我那孙儿不过是去宛平县替府里购置了一个庄子,却被琮三爷说是强取豪夺,还涉及了人命,抓到了宛平县大牢……老太太,这趁低价购地置产,不就是咱家管事该替主子们操心的事吗?满京城的人家都这么做,难道还有错不成?」 贾母听完了赖嬷嬷解释,再接过其呈上来的地契以及宛平县户房的签契证明后,已经相信了赖嬷嬷所说。 赖嬷嬷看到贾母脸上的怀疑已经逐渐消逝,立马添油加醋的说道:「老太太,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老奴的儿子、儿媳、孙儿都是您的人,琮三爷这么做,可不就是在打老太太您的脸吗?这庄子就在南国寺的边上,原本打算等天放晴了,好好整修整修,到时候老太太去南国寺上香,也好有个歇脚的地方……」 「而且去岁大雪,庄子上吃不上饭的人比比皆是。您仁善了一辈子,铺桥修路、逢寺上香,若是见到那些可怜人哪里会硬起心肠拒了他们的请求?这不,老奴那孙儿就以您的名义,买下了这个庄子,更是好心收留了他们,总好过饿死在风雪中要强吧。」 「这些人家听说是荣国夫人施了仁慈救了他们的命,无不往北磕头,都要给您立生祠了!」 不愧是跟着老太太一辈子的老人,赖嬷嬷的一番话算是搔到了贾母的痒处。 … 她忙摆手说:「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生祠万不可建!」 贾母还是很有警觉性的,至少在这个事上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危险。开什么玩笑,生祠这种东西能随便建吗? 赖嬷嬷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抬眼间却已换上了焦急之色:「老奴也是这么叮嘱我那孙儿的,可今日刚回了庄子去阻止此事,就被琮三爷的人给抓到大牢去了啊!老太太,庄子里的人听闻是老太太您的孙儿抓了人,已经乱了套了!」 「这混账东西……」 老太太这会已经被赖嬷嬷给忽悠瘸了,怒气冲冲的喊来了鸳鸯:「去前院看看,让这混账东西来荣禧堂……」 「不用了,孙儿已经来了!」 厚重的门帘被人掀起,只见贾琮裹着厚厚的紫色大氅,锦 帽、肩膀、衣摆上满是积雪。 一阵寒风顺着门缝吹进屋子,让屋子里的人统统打了一个寒颤。 贾琮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与锦帽,露出身上的御猫紫袍官衣,腰间的御赐三件套雁翎刀、龙首短剑、蟠龙金令在烛光下闪烁着金光,晃得老太太眼花。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 贾琮微微躬身,拱手拜了拜。 随后他不等老太太回应,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平静的问道:「孙儿还没进府门呢,守门的二狗说有人要告孙儿的状,这不,孙儿来看看是谁要告我?」 「呵,堂下何人要状告本官呐?」 说着,贾琮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看向站在老太太身侧的赖嬷嬷…… 扑腾! 今日刚刚砍了好几个畜生,此时的贾琮杀气正浓。别看满脸的稚气,可贾琮左手搓着雁翎刀的刀柄,吓得赖嬷嬷根本没胆子继续站着。 只见赖嬷嬷跪在地上咚咚咚就向老太太磕了好几个响头,哀求道:「老太太,您要替老奴的孙儿做主啊……」 「这是做什么?起来,赶紧起来……」 老太太这人罢,的确挺念旧。见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人额头都磕肿了,要说心里没有触动那真不可能。 她将目光转向贾琮,没好气的问道:「赖向荣不过买了个庄子,你把他关进大牢作甚?还不赶紧让人去放他出来,家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是想让别人看笑话吗?」 贾琮没有直接回应老太太的问话,反而向鸳鸯招手:「鸳鸯,小爷问你,这老东西是怎么跟祖母说的?」 鸳鸯差点没被老东西三个字吓死,她差点以为琮三爷被气糊涂闹出祖孙反目的事来。 好险! 她稳了稳心绪,将赖嬷嬷来荣禧堂后的一言一行几乎事无巨细的重复了一遍,甚至连赖嬷嬷说话的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贾母虽说有些不满自己的心腹大丫鬟这么听贾琮的命令,却也没有阻止鸳鸯。 毕竟这个不听话的孙子身上的穿戴之物,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够阖府上下所有人不得不听从命令了。 … 鸳鸯每说一段,贾琮就冷笑一声。 贾琮每冷笑一声,赖嬷嬷就颤抖一次。 直到鸳鸯复述完毕,贾琮起身来到赖嬷嬷跟前,刷的一下抽出雁翎刀,用刀柄狠狠抽在了赖嬷嬷的脸上。 电光火石间,贾母都来不及反应。赖嬷嬷仅存的牙齿瞬间被打落,满嘴鲜血,甚是吓人。 「老虔婆,还真是黑白颠倒、弄虚作假、调拨离间的高手啊。若小爷没拿到证据,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着,贾琮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赖氏拿下,拖到前院砍了!」 「你这孽障,怎么就知道杀人……」 贾母被惊的起身想要拦着,却见贾琮猛地冷眼看向了她,将老太太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处,始终不敢再言语。 冰冷渗人,如同丈夫贾代善曾经从战场上刚回来时一样的眼神! 贾琮也知道这是被这几天见到的悲惨,与心中隐藏的愤怒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他将心中的杀意压了压,亲手扶住了有些恍神的贾母,换上还算柔和的声音解释道:「老太太,您被这刁奴给骗了!赖尚荣是买了一个庄子,但那处庄子可不是买给咱们家的,人家早就悄悄换了契,挪到了赖家名下……」 「不可能,赖家是咱家的家生子……」 老太太刚说了这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贾琮,死死盯着贾琮的眼睛。 贾琮点了点头, 没有再言语。老太太立马愤怒起来,但这一次她的愤怒不是对贾琮,而是瘫在地上湿了衣裤的赖嬷嬷。 贾母很愤怒,比以往都要愤怒。那种被亲信背叛的感觉,彻底冲散了她的理智。 她彻底被气笑了:「好啊好啊,好一个赖家!原来你所谓的除了身契好出府办事,是为了给你赖家办事……」 贾琮顺势说道:「何止啊,赖嬷嬷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庄子,人家攀了高枝,都快给她孙儿谋到七品的县令了!老太太,宝二哥可还只是个白身呢,家里的奴才却已经快成县太爷了!」 月票推荐票 暂时更到这儿,明天继续,晚安!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四十九章 背主之奴,杖毙! 老太太生来富贵,享福享了一辈子,临老最大的念想只剩一个——宝玉! 那年二儿媳妇眼看就要生了,前一夜梦中有神仙跟她说,王氏腹中胎儿乃仙神转世,享一世人间富贵可带家中亲人超脱…… 按说这事吧不过一场梦而已,可王氏第二天便产下一子,而且是含玉而生。 紧接着有一僧一道莫名出现在荣国府中,言说家中有仙神降世,可保老太太尘世劫后,飞升仙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她是宝玉的亲祖母…… 老太太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不顾王氏的不情愿,将乖孙抱到了荣禧堂,这一养就是十余年。 或许初时的确更多的是成仙的功利,可贾宝玉太会讨老太太喜欢了,祖孙之间的感情完全比过了府里的其他人。 经过十余年的时间消磨,加上老太太慢慢也看出了这事中的蹊跷之处,成不成仙已经不重要,但她对乖孙的执念可一直在呢。 大房崛起,她现在唯一的执念便是宝玉能有个前程,也不枉她这十余年的坚持。 原本元春封妃时她就想要大儿子去宫里探探口风,想给乖孙讨个官爵,可这一桩桩事耽搁,就拖到了今日。 就连赦大老爷也考虑过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侄儿怕是一辈子就这样了,打算求个恩典下来,也算是了了老太太的念想,让宝玉当个富贵闲人…… 贾琮扶了老太太坐下,愤懑的说道:「老太太,我宝二哥都还是白身哩,他赖家倒好,一个奴才还想压到宝二哥头上去,孙儿都忍不住了,您能忍?」 嘭! 这番话算是戳了老太太的肺管子,只见老太太抬手就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了瘫在地上的赖嬷嬷。 涉及到宝玉,别说伺候她几十年的老嬷嬷,就是乖儿子贾政都要挨几拐杖的。 茶盏狠狠砸在了赖嬷嬷的额头,鲜血混着泥水糊满了她的老脸,看起来甚是吓人。 前堂中的风起云涌,让躲在后堂倾听动静的姑娘们静若寒蝉,连往日里胆子最大的小惜春都不敢说话。 「琮哥儿,你去跟你爹说,让他给顺天府去张帖子,就说赖尚荣乃贾家逃奴,剥了他的户籍,逮回家来,杖毙!」 贾母这会已经不见了往日的慈眉善目,凌冽的眼神让贾琮看了都觉得吃惊不已。 他摇了摇头,冲赖嬷嬷冷冷一笑:「已经不需要咱家费这个事了,赖嬷嬷教导的好儿孙,犯下的罪何止逃奴这么简单。强买强***良为娼、贿赂官府、杀人夺宝……啧啧,我爹都还没干过这些呢,被咱家的奴才给干完了!估计过不了几天,菜市口就又要有人买血馒头了!」 被贾琮这么一说,赖嬷嬷当即就干嚎了一声,内堂中哐当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小惜春的哭声以及杂乱的细细安抚。 … 老太太这会也稍微恢复了些理智,挥手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就去办!」 她被赖嬷嬷的干嚎吵得头疼,厌恶的啐了一口:「不知足的东西,枉我信重了你几十年……」 骂完后,又皱眉将贾琮招到跟前,耳语叮嘱道:「记得别留手,赖家知道咱家太多秘密,尽早处理干净!」 「孙儿知道,老太太放心。」 您老早这么理智,荣国府哪里来这么多事? 吐槽归吐槽,老太太今日能这么精明理智,还是让贾琮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冲门外再次喊了一声:「还不进来,将这老刁妇拖出去,吵得人头疼!」 这一次进来的可不是普通的仆妇,而是荣国府的亲兵。堵住赖嬷嬷的嘴巴后,将其一拖,整个荣禧堂好像都 安静了。 贾琮看着留在地上的一滩污渍,捂鼻跟鸳鸯说:「赶紧扶了老太太去内堂,让人将这块板子撬了,扔出去换新的!」 …… 宁荣两府一夜之间好像换天了一般,第二天一大早,贾敬、贾赦陪着老太太将整个贾家的奴仆都召集到了前院。 三张太师椅摆在前厅前,老太太端坐首位,贾敬、贾赦陪坐。庭院中站满了大大小小的管事、丫鬟、小厮等家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贾敬这个老族长威严之大,短短八个字就让院中所有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贾敬一招手,亲兵便已经压着赖嬷嬷、赖大、赖二以及他们的媳妇、儿孙以及赖家的仆妇大大小小十余人走了过来。 没错,赖家都有丫鬟婆子了,可笑啊! 奴才还有了奴才的伺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赖家……不忠、不仁、不义、不法!」 贾敬抬手,亲兵立马纷纷拎起手中的棍子,齐齐下落。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便传遍了庭院。 「瞒上欺下、贪墨家财、凌虐下人……背主之奴,当杀!」 贾敬转头看向了老太太,往日里那位仁慈的荣国夫人今日满面寒霜。 昨夜宁荣两府同时发动,查抄了赖家,所获触目惊心。老太太攒了一辈子的家底,早就被赖家掏走了近半,甚至她老人家出嫁时史家陪嫁的嫁妆,都成了赖家娶妇的聘礼。 这会的老太太,看着堵了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赖嬷嬷等人,眼中的怒火都能烧死人。 「婶娘可还有要说的?」 「背主之奴,杖毙!」 「赦弟呢?」 「全凭哥哥做主!」 「好!」 三个主子统一了意见,底下的人统统跪在了地上不敢言语。 贾敬一甩袖子,冷声说了一个字:「打!」 嘭嘭嘭…… 风雪之下,早晨打扫的庭院不到半刻钟就覆盖了一层白霜。 可这原本洁净的白色,被慢慢染上的猩红之色。被堵嘴的赖家人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统统死在了贾家亲兵的杖刑之下。 … 寒风一吹,血腥味儿一下子传遍了荣国府,甚至都飘到了宁荣街上。 王嬷嬷关上了窗户,点燃熏香,皱眉跟黛玉说道:「舅老爷也真是,还不如直接拖去城外再做处置,省得污了府里的清净……」 黛玉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里的典籍,打断了王嬷嬷的抱怨,平静的说道:「不如此,贾家哪里来的清净?唯有重典方能大治,国如此,家亦如此!」 …… 咔嚓咔嚓……嗝~ 咔嚓咔嚓…… 「芝麻饼好吃吗?」 「方大人吃吗?我这儿还有。」 「来一个!」 咔嚓咔嚓…… 都察院的一间值房中,殿御史方静言跟小胖子一人捧着一个芝麻饼啃得香甜,再吨吨吨了一壶清茶,两人这才满足的摸着肚子瘫在了椅子上。 方静言拿起贾琮递过来的一叠供状草草看了一遍,摇头说道:「小贾大人若是想靠这些震慑那些贵人,还不够!」 「所以我这不是来请诸位同僚们一起了嘛……」 没错,贾琮今日放弃了呆在家里看热闹,便是想趁热打铁,拉都察院下水,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弹劾。 他还给这次弹劾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大夏第一届扫黑除恶运动! 可惜,他那稚嫩粗糙的计划 不一会就被方静言嫌弃的扔到了一边,鄙夷的说道:「打人,我不如你。但喷人……咳咳,但弹劾,你还差得远!」 贾琮立马起身,学着儒生作揖拜道:「还请前辈指点!」 方静言优雅的品了品杯中的清茶,呵呵一笑:「弹劾第一要,要将大义掌握在自己手里。例如小贾大人的这些供状,人家只需要抛出几个奴仆顶罪,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以,罪名不能只是供状上的这些……」 只见方静言在其中一张供状上提笔添了一句:聚拢流民、收拢青壮、意图不轨! 嘶! 狠人啊! 贾琮看着这张供状的主人——忠信王府家奴。哦,那没事了,就这个罪名吧! 「我可没胡说,你看这一个庄子里三五百的青壮,忠信王府在京畿庄子大大小小十余个,不就五千人马了。他要这么多的青壮干什么?造反吗?」 「哎、哎、哎,方大人,方前辈,悠着点……」 贾琮不得不佩服方静言的胆子,不愧是皇帝钦点的殿御史,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是人人都有敢揍亲王的爹啊! 方静言又翻出了几张供状,提笔就刷刷往上添了几句,大多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宗室勋贵,包括赖尚荣的那张,他都添了一句:荣国府家主、荣恩伯贾赦治家不严,纵奴逞凶…… 随后,他取来一张白纸,写道:臣钦差巡察北直隶军政事贾琮,弹劾忠信王刘忭、义忠亲王刘烨、东平郡王钱康时、西宁郡王齐文华、北静郡王水溶、理国府一等子柳彪…… 「差不多了,先弹劾这点人吧,剩下的咱们过两日再继续……」 嘶! 贾琮看着满满当当一张纸的弹劾名单,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方大人,这可是把在京一半的勋贵都弹劾了,我数数……」 方静言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用数了,共二十一家。打草惊蛇,等其他人家闻讯开始掩盖罪证的时候,便是三司共同问案之时。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同僚联名,我知道哪些同僚可靠,哪些是这些人养的狗!」 贾琮指着其中自家的罪名,嘟囔道:「能不能把我家去了?今早我爹正处置家里不听话的狗呢?」 「不用不用,你家这罪名最多罚些俸禄,反正荣恩伯又不在乎那几个钱。这样做,可以堵住某些人的嘴……」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章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大夏立国初,沿袭前朝于中枢置御史台。 太平兴国十三年,改御史台为都察院,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又依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凡大臣女干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 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御史品级不高,但衣纹獬豸,权柄极重。上谏君王,下劾百官,风头无两。 贾琮这会身上有个临时委派的北直隶巡察御史的官衔,倒也算是都察院的临时工,跟着殿御史方静言挨个往一间间值房转了一圈,弹劾的奏章上就有了大半御史的联名。 方静言满意的将手中的折子啪的一声合上,跟贾琮挤了挤眼睛:「看到了吧,只要是弹劾这些无法无天的勋贵,诸位同僚肯定会同意联名的。」 贾琮看了看这圈值房,啧啧回道:「御史嘛,不就是专业喷人……」 「咳咳……小贾大人,我们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为了天地正气!」 方静言抬首四十五度望天,一脸的正气凌然:「我等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上辅天子,下抚黎明,管不平事,弘扬正义吗?」 贾琮不由敬道:「不愧方青天,在下佩服!」 却见方静言猛然低头,嘿嘿一笑,搓手道:「先不说这个,要不要打个赌……」 呃~贾琮摇头说道:「不赌不赌,这有什么好赌的……」 方静言小声在贾琮耳边说:「别的我不敢说,明日定会有人借弹劾贵戚之家,顺道弹劾后宫妃嫔!怎么样?赌不赌?」 贾琮想起前几日上元宫宴时,方静言美滋滋收银子的情形,连忙摇头:「不赌,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中午时分,贾琮直接在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家酒楼包下整整一层,将联名的二十余名御史请到了酒楼,召开了第一次扫黑除恶运动的动员大会。 与会领导包括都察院左都御史吕阳、右佥都御史徐晋,主持大会的自然是殿御史方静言。 参加会议的二十五名御史同仇敌忾,一边品着美酒,一边骂着不法宗亲勋贵的嚣张跋扈…… 虽然偶有殃及贾家,但这还是一场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一场充满希望的大会! 等贾琮傍晚从都察院回家时,联名的弹劾折子已经由通政司送往了勤政殿皇帝案头。 …… 马车迎着风雪慢慢停在了荣国府的门前,还未进门,贾琮就感觉今日的荣国府好像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 守门的人多了两名持刀的亲兵,站的笔直,肃杀之气都影响到了缩在一旁的门子二狗。… 二狗见贾琮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躬身迎了上来,满脸堆笑:「三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已经在前厅等待多时,老族长、二老爷都在!」 贾琮嗯了一声,走到门廊下,皱眉对守门的亲兵说道:「大冷的天,站着吹什么冷风?寻避风处呆着!」 「啪!」 两名亲兵俱是挺直了胸膛,右手往胸甲一拍,其中一人朗声应道:「誓死捍卫贾家尊严,些许风雪,撼不动贾家亲兵!」 贾琮无法劝动,只能同样将右手放在胸前,回了一个礼默默走进了荣国府大门。 一进前厅,整件屋子里摆放着大大小小十余箱子。金银器具、银票地契、珠宝首饰满满当当,贾琮甚至 在其中的一个箱子里看到了御赐之物…… 贾敬平静的说道:「别看了,都是从赖家抄出来的!」 「孩儿给大伯请安,给爹爹请安,给二叔请安!」 贾琮躬身向三位长辈一拜,惊讶的问道:「赖家有这么多钱?」 「合计价值,有近二十四万两白银!」 回答的人是贾政,这位平日里风光霁月的二老爷,第一次对金银有了概念。 天呐,荣国府的公中都没这么多钱,赖家都快把宁荣两府给搬空了! 贾赦冷哼一声,指着放着御赐之物的箱子大骂道:「看看、看看……连圣人赐给父亲的东西都敢偷,杖毙都算便宜他们了。琮哥儿……」 「啊?」 「赖尚荣必须凌迟!」 贾琮看着箱子里摆着的好几件御赐宝物,其中有两尊玉麒麟他曾在梨香院书房见过。 老爹说过,这对玉麒麟,乃是老爷子生前的心爱之物,一直摆在梨香院书房。 直到去岁薛家入京时,才将其收入库中存放。看来赖家还真是什么贵重偷什么,而且是如此的大胆。 偷盗御赐之宝,还是先荣国贾代善的心爱之物,不凌迟都说不过去了! 「好了,琮哥儿坐下,咱们该说正事了!」 贾敬咚咚敲了两下桌子,待贾琮依令坐下,沉声说道:「既然有了些银子,还是先还一部分户部欠银吧!」 随着贾敬说完,好弟弟贾赦便点头道:「大哥说的对!」 「可省亲的园子还缺钱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贾政最近为了修建省亲的园子,第一次明白了圣贤书读的再多,也变不出银子来。 他看着满屋子的金银宝物,叹气说道:「京中石材木料的价格差不多涨了一番,银子肯定不够,好不容易抄了点银子,我觉得还是先紧着娘娘这边吧。」 「建园子的事咱们再做打算,户部的欠银不能拖了。」 贾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隐晦的说道:「陛下不喜奢华,省亲的园子是为了给娘娘张目。若因太过奢华惹陛下不喜,反而会弄巧成拙。这样,咱们再想办法凑五万两银子来,那些摆件等物,就从两府库中翻一翻,取精致之物摆上。」 贾政想到前日碰到周家家主周桂时,他那得意嚣张的样子,就满心不甘。 「可是……周贵人家的园子请了前工部郎中阎老设计,我看了他家的图纸,富丽堂皇,尽显华贵之气。咱家可不能落后于人啊,娘娘可是四妃之首的贤妃!」 这时却见贾赦呵呵一笑,冲自家乖儿子挤了挤眼睛。 贾琮立刻会意,笑说:「二叔,可听说过山子野这个人?」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请个假,明天白天日万,立帖为证! 早上去医院复查开药,一直折腾到下午五点半才回家。 原本打算睡一个小时更新来着,睡糊涂了,写了一点,自己读了读……呃,跟狗屎也一样,实在没眼睛看,就不发出来丢人现眼了。 今晚所幸奢侈一回,再请一天假,明天白天在家休息,日万字! 今天复查肺部发炎已经痊愈,剩下有些肺结节,不会有多大影响。心肌炎炎症也不明显了,剩下只要不熬夜好好养一养就又是铁人喵喵一只。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又可以快活的造作了! 今晚我就好好歇一歇,去翻翻资料,把剧情往圆润了写,反正至目前共欠更新13章共计39000字,债多了不愁,跳蚤多了不痒,我慢慢还。 【附今晚写的一点狗屎,不能我一个人难受,嘿!】 前工部郎中阎程立,将作监出身,善楼台营造。 昭武年间,帝于紫禁城东北建龙首宫,阎程立得帝王赏识,赐工部员外郎。昭武年末,又参与营建兴庆宫,十步一台、五步一阁,合南北之优,显皇家之贵,赐工部郎中。 可以说,自圣恩宫妃省亲后,京城各家贵戚几乎都拉着一车车的礼物往阎家跑,都想先一步将阎程立请到自己家去。 可贾琮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炙手可热的阎程立,而是善于营造江南园林的胡老明公——山子野。 与阎程立所擅长的宫廷营造不同,山子野更擅长园林营造,垒沙堆土,设计假山甚至栽花种草无一不精。 宫廷园林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回事,不妨造一座融合皇家宫廷的威严华贵与江南园林婉约秀丽的园子,绝对能把其他贵戚家的大路货色统统压下去。 听到贾琮提起山子野这個人,贾政惊呼道:“你能请到山子野?他不是已经退隐许多年了吗?” “嗯?二叔竟然听说过?” 贾琮都有些闷,这几天京城因为诸多贵戚跑去阎家请人的事吵得沸沸扬扬,他也是依据原著所提也想起山子野这个人的,没想到自家二叔竟然知道山子野。 只见贾政唏嘘道:“怎么会没听过,那可是胡老明公,凡工部之人,哪一个能忘了这位以一己之力力压工部的强人。可惜山子野已经退隐有十年了,当年忠信王都没请了他出山……” 原来如此,怪不得各家贵戚都忽略了这位。 “山子野的孙儿在吴王府做事,恰好侄儿在江南时,吴王殿下欠了侄儿一个人情。前些日子我便亲自登门,请了老爷子出山。相比阎老大人奢华的建造方法,山子野老爷子更善于用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整体下来,至少可以省下十万两白银!” “真的?” “千真万确!” 何止是欠了一个人情,吴王刘忱可是把贾琮、贾家给坑惨了。到这会金陵城被大炮洗地的那些人,还恨不得扒了小胖子的皮呢。 借他吴王府的名义请山子野出山盖个园子,不过分吧! 反正贾琮去山子野家的时候跟老爷子说了,盖一个园子给他儿子换个王府官当当,想来吴王殿下不会驳了这个小小的请求的。 十万两银子,说实话对于公侯府邸来说真不算多。可贾家特殊就特殊在整整五六年没有大的进项,贾母又是奢华了一辈子的人,哪怕贾家最艰难的时候,依旧维持着心中国公府的体统。 再加上两府人口众多,耗费之大,别说十万了,就是十个十万都不够造的。 【我读了读,真是毫无营养的一千字,明天推到重来,绝不水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奉天殿大战 山子野在营造这一行中水平很高,有多高呢?大概跟龙首原上的皇极殿那么高,因为皇极殿就是老爷子一手操办的。 不过山子野也是个怪人,他只喜欢营造,不通人情世故,领了皇家的恩赏后隐居于京郊山野。 只要他不自个不乐意,任你爵显官高,威逼利诱皆不可能请他出山。人家手里有御赐的金锤,惹急了人家来一锤子都没处说理去…… 「二叔可曾听说过山子野?」 贾政摇头叹息:「胡老明公已经久不问事,人家连宗亲王府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会来咱们家?」 「王府四处皆有规制,很多地方老爷子不能自己做主。侄儿前些日子亲自去了老爷子家里,许了他便宜行事之权。凡营造之处,皆以老爷子的话为准,任由施为!」 艺术家需要什么?钱?人家身上可还挂着皇家供奉的衔呢,吃皇粮的! 威逼利诱令其听从?锤神了解一下! 唯有自由,让其天马行空的进行伟大的创作,这才是山子野最大的梦想。 山子野每说一个条件,贾琮就只管点头。而且他还闲扯淡的说起了哥特式建筑和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虽说老爷子对于蛮夷之法嗤之以鼻,但还是很乐意与小胖子进行学术交流的。 照猫画虎胡扯了许久,贾琮总算是不辱使命,将山子野给忽悠住了,以两种西洋建筑草图为报酬,让山子野应下了贾家省亲园子的活。 贾琮举起三根手指:「二叔,最多三十万两,咱家的园子就能力压京城所有的贵戚之家,锤神……呃,胡老明公亲口说的!」 三十万两? 贾政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三十万?天爷,周贵人家都已经预备了五十万两了!」 省亲可不是圣旨上说的什么崇孝,二圣心中到底是打什么主意谁也说不清。 但贾琮有一点看得很清楚,当下哪家跳的最欢,耗费最多,到时候死的就有多惨。 周家不过只出了一个贵人,就能掏出五十万两去建一个园子。 啧啧,文同轩都快被空荡荡的国库逼得躺在勤政殿撒泼打滚了,你周家欠户部的银子怎么不还? 赖家被抄,贾琮曾建议贾敬借机将宁荣两府多有的蛀虫统统扫除,不过老族长并未接受这个建议。 当然,他并不是心软或是有什么顾忌。亲兵秘密将两府的管事仆人彻底摸了摸底,那些别人安插在两府的探子以及家中的蛀虫,贾敬与贾赦商议过后,打算温水煮青蛙,逐渐调离重要的岗位。 不过依旧会让这些人留在两府中,毕竟明着的暗探,要比暗中的暗探好对付的多,说不定将来还能利用这些探子,给那些人来一个反手一掏呢。 美美睡了一觉的贾琮,又恢复了精神。天还没亮,大夏门外已经站满了等待上朝的文武百官。… 「咔嚓嚓、咔嚓嚓……」 热乎乎的芝麻饼真是美味,香味差点把四周饿肚子的官员给馋哭了…… 「隔好远就看到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走近一看果然是小贾大人!」 「方前辈,要吃吗?」 「正饿着呢,来一个!」 「咔嚓嚓、咔嚓嚓……」 「说实在的,上朝真累人,天不亮就要起床,怪不得我爹宁愿当马棚将军也不愿入朝为官……咔嚓嚓、咔嚓嚓……」 「呃~我朝还好,前朝更累人,卯时初就要上朝,太祖爷至少将早朝放在了辰时。咔嚓嚓、咔嚓嚓……」 两只一大一小仓鼠不断的咔嚓嚓,一旁饿着肚子等待上朝的官员欲哭无泪。 卯时末, 景阳钟响。 三声响鞭之后,众文武入排成四行依次进入奉天殿…… 依照惯例,大朝会总要说好一阵的没营养的事儿,吃饱喝足靠着柱子打盹的贾琮,不一会就昏昏欲睡…… 嘭! 咚! 「老匹夫,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粗鄙!是老夫不给你拨粮草吗?户部粮库连耗子都饿死了,你让老夫从哪给你找粮食?」 「谁知道是耗子吃了还是你这老匹夫贪墨了……」 「袁狗,你敢说老夫贪墨……吃老夫一刀!」 哗啦…… 「袁将军住手……」 「文大人息怒,可不敢抡刀子!」 嗯?有热闹? 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贾琮,往殿中一看立马就精神了。 好家伙,竟然是财神爷跟人干架,还跑到大汉将军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其仪刀,直奔殿中站着的虬须大汉冲去…… 「够了!」 大朝会上斗嘴干仗算是最平常的事了,平日里无论君臣,大多都拿这事当个乐子看。 可当文同轩拎刀子干仗,算是把大殿中的人都给吓到了,就连高坐龙椅的皇帝刘恒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怒喝一声:「文同轩、袁承焕,御前失仪,罚俸半年!」 「好啊好啊,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国朝议政,都动起刀子来了。是不是下一次准备推着火炮进宫,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 文同轩只觉得委屈啊,一下子老泪纵横,直接坐在了大殿之中,哭嚎道:「老臣委屈啊,陛下,老臣自入仕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何曾贪墨过一文钱?袁承焕污老臣贪墨,是次于骂老臣是倭人的恶毒之语啊!」 「哼,有没有贪墨,谁知道呢?」 袁承焕冷哼一声躬身道:「陛下,臣也是没有办法。自去岁入冬,辽东大雪就不曾停过,锦州卫年前就来了求援信,再不送粮草过去,山海关外的将士们就要被饿死了!」 「没钱没粮!」 一听到要粮草,文同轩立马化身老貔貅,委屈也不诉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抱怨:「去岁秋初,户部就往锦州送了足够吃一年的粮食,为此把京营的部分份额都送过去了。袁将军,老夫很想知道,锦州的将士是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吗?吃这么快!」… 你袁承焕打的什么主意,以为老夫不知道? 东平郡王府的私兵也想要从老夫这儿掏银子掏粮食供养?想从老夫这骗粮草,做梦! 刘恒冷眼看了看袁承焕,心中鄙夷其蛇鼠两端,不过辽东目前还不宜轻动,只能压下不满。 他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道:「户部,再拨发三月粮草,送往锦州!」 袁承焕立马欣喜的躬身拜下:「多谢陛下!」 文同轩立马扭头,咬牙回道:「户部没粮!」 丹陛上的皇帝沉声警告道:「文同轩!」 「陛下就是砍了老臣,户部粮库也是没粮食!」 这老货! 抠成这样的,满大夏就这一个! 刘恒不得不心疼的说道:「内库拨五十万两银子,户部拿去买粮食送去锦州!」 「老臣领旨!」 一听内库出银,文同轩这才傲娇的躬身领旨。 五十万两银子,那就用二十五万两买些粗粮送去锦州吧,剩下的银子充入银库,又可以美滋滋的过几天舒坦日子了。 此时的文同轩哪里还有方才的委屈模样,傲娇的起身,冲夏守忠比划了一个要钱的手势,一下子将皇帝都气笑了。 「文同 轩,你……」 「启禀陛下,户部的欠银该催缴了!」 论堵嘴,文同轩怕过谁? 他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疏,不等皇帝允许就摊开开始念了起来:「开皇二年,西宁郡王府借银八万两、北静郡王府借银八万两……」 「文同轩,闭嘴!」 这就是朕的臣子,太祖开皇初年的帐都翻出来了! 「户部没钱了,臣今日就要讨债!」 「臣贾琮有奏!」 嗯? 都察院的不少立马激动了起来,他们已经将手中的芴板握紧了! 只见贾琮迈着小短腿挪到殿中,躬身道:「臣代宁荣两府,今日奏请陛下,宁荣两府先还户部欠银各十万两白银,剩余欠银,三年分期偿还!」 啊? 嗯? 就这?我等喷人的话都涌到嗓子眼了,你他喵得就说这个? 参与第一届扫黑除恶运动大会的御史们都有些懵,欠银的事跟我等关系不大,咱们还是先喷人啊! 御史们不关心这事,可武勋贵戚们都炸锅了。 开国这么多年了,哪家不是欠了大几十万两。不是都约好了当老赖吗?贾家这是干什么?想自绝于开国一脉? 「臣有奏,镇国府奏请归还户部欠银……」 「臣有奏,承恩公府奏请还银……」 「奉恩伯府奏请还银……」 「卫家奏请归还户部欠银!」 …… 随着贾琮的奏请,不少官员走出队列,躬身奏请归还户部欠银。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奏请先还一部分,但依旧让文同轩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抢过起居舍人的笔,哗哗往纸上记录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十万、十万、十万、又是十万……有钱了有钱了,哈哈哈哈……」 「咦……」 文同轩把心中的算盘拨拉的哗哗响,突然疑惑的抬头:「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三位王爷怎么不说话?」 原本因为还银之事吵吵嚷嚷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武勋最前列的三位蟒袍人。 水溶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样子,维持着他的「贤王」模样,冲文同轩微笑应道:「本王也不清楚家中钱财之事,原本打算回去先问问母妃,再去户部跟财相商议还银之事的。」 文同轩颔首道:「倒也是,北静郡王是出了名的贤王、谦谦君子,肯定不会做欠钱不还的事的,是老夫糊涂了!」 「财相谬赞了!」 别看水溶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心中的怒火快压不住了。他将眼底的愤怒隐藏起来,向文同轩拱了拱手,退回了队列之中。 宁荣贾家愿意还钱,可他水家还养着那么多私兵呢,还了钱,拿什么养兵?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弹劾君王,千古第一人! 开国至今近百年,各家在户部借的银子多则数十万,少则千八百两。 其中以四王八公十二侯这等开国武勋为最,贾琮上表还银,势必让不愿掏银子的人恨的牙痒痒。 可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们却只能向皇帝表着忠心,向群臣展示自己的高风亮节,纷纷跟在贾琮等人的身后,咬牙应下还银之事。 不一会,文同轩就记录了整整一大本,满足的将账本收好站回了文臣队列之中。 一时间,大朝似乎进入了尾声,水溶等三王已经打算立刻回家商议银钱之事,夏守忠将手中浮尘一甩,高呼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殿中文武皆是躬身,恭送陛下四个字眼看就要说出口了,武将队列中又一次传出了稚嫩的高呼声。 「臣贾琮有奏!」 小短腿又一次迈动,紫色官袍上纹饰的胖橘猫似乎都灵活了起来,眯着眼睛揣着爪爪,一晃一晃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都察院的队列中,大半纹饰獬豸的御史们又一次亢奋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臣钦差巡察北直隶军政事贾琮,弹劾忠信王刘忭、义忠亲王刘烨、东平郡王钱康时、西宁郡王齐文华、北静郡王水溶、理国府一等子柳彪、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子腾……聚拢流民,意图不轨……弹劾荣国府袭荣恩伯贾赦、宁国府威烈将军贾蓉治家不严……」 贾琮手持芴板躬身将弹劾的二十余人罪名读完,苦涩的说道:「臣贾琮奉旨巡察京畿,现已查明,仅宛平县一地,可耕之地七成流入京中文武贵戚之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一场大雪,流民遍地,昭元盛世,如笑话一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陛下,也许再过几年,百姓将无地可种,朝廷无税可收,一粒火星,将燃起熊熊烈火……」 「住口!」 「危言耸听!」 「胡说八道!」 「我等何时聚拢流民了?」 一次弹劾二十余名文武贵戚,殿中立马响起了各种呵斥之声。 刘忭甚至当场跳了出来,指着贾琮大骂道:「小小稚童,也学御史言官沽名钓誉?本王何时聚拢流民意图不轨了?」 「忠信王,你什么意思?」 真拿我等言官不当喷子? 作为御史们的领头羊,左都御史吕阳立马走了出来,直接呵斥道:「刘忭,我等御史怎么沽名钓誉了?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本官跟你没完!」 刘忭也意识到自己被贾琮气糊涂了,连忙赔罪道:「吕大人,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臣殿御史方静言,弹劾忠信王刘忭,指使家奴强取豪夺,威逼百姓投献赖以生存的土地。汇聚流民,收拢青壮,仅宛平县境内就聚拢青壮近千,京畿之地,怕已有万名青壮被收入麾下……」 方静言面向刘忭,冷声问道:「忠信王殿下,请问王府收拢这么多的青壮,是打算做什么?耕地用得了这么多人?」 … 「臣附议!」 「臣弹劾东平郡王钱康时、西宁郡王齐文华……」 「臣弹劾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子腾、理国府一等子柳彪……」 「臣弹劾荣国府袭荣恩伯贾赦、宁国府威烈将军贾蓉……」 随着一名名御史从队列中走出,奉天殿上立马杀意浓浓,每一个被弹劾之人都被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罪名。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都已经在心中默默计算起来,先不说真假,但凡落实几个罪名,奉天殿上就可以人头滚滚了。 「臣监察御史付友仁,弹劾太妃甄氏……」 突然出现的宫妃之名,让大殿中的争吵突然停 顿了一下。 只见一名年轻的御史面对殿中君臣的注视,毫不畏惧,侃侃而谈。 「太妃甄氏,纵容家奴强抢良家妇女,强取豪夺,杀人灭口……陛下,臣有实证,甄太妃的奴仆,在京畿的庄子中私藏匪徒,借大灾之机,屠戮百姓,将年轻女子掳走……」 「臣附议!」 「臣弹劾贵人周氏,唆使其母家强买强卖,为建省亲宫室侵占百姓房屋土地,致使十三户百姓无家可归……」 「臣弹劾贤妃贾氏,唆使其母家宁荣两府……呃……」 听到有人竟然弹劾元春,贾琮转头看去,却见这名御史挠了挠头,好半天才一拍脑袋:「臣弹劾贤妃贾氏,身为宫妃却不知照看好陛下龙体,这才几日不见,陛下都瘦了!」 噗! 贾琮差点被憋出内伤来,刘恒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殿中文武纷纷憋红了脸,想笑却又不敢,毕竟此时的御史都杀疯了,万一自己笑出声被惦记上怎么办? 「陈兄,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怪我喽?你们嘴太快,都没给我留个机会,一时嘴快就把贤妃娘娘提出来了……幸亏我脑子快!」 「陈兄睿智!」 「彼此彼此!」 大殿上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刘恒冷眼旁观,似乎这些都与自己这个皇帝没有关系。内阁的几位大佬都闭上了眼睛,揣手闭目养神。 唯有贾琮并都察院的人,与被弹劾的二十余名宗亲勋贵对峙起来。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徐晋,弹劾大夏太上皇……」 轰! 刘恒惊讶站起身来,看向了大殿上突然摘下官帽跪在地上的人,内阁的几位阁臣纷纷睁开了眼。 甚至连对峙的两方官员都停下了斗鸡眼,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徐晋将官帽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朗声道:「臣徐晋,弹劾大夏太上皇,治家不严,宗室子弟横行不法,有司宽纵、阿谀奉承,致使大夏律形同虚设。上皇亲子忠信王刘忭、亲孙义忠亲王刘烨……宫妃甄氏,皆有家奴逞凶京畿。刑部、大理寺、顺天府及京畿各州府衙门,无一敢言!陛下,治国先正己,正己先律亲。大夏律乃国之根本,臣请圣裁,正本清源,以彰正义!」 … 随着徐晋的弹劾结束,刘忭立刻大声呵斥:「徐晋,尔大胆!你是想造反吗?」 只见徐晋根本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刘忭,而是拜伏在地,恭敬的叩首:「臣弹劾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徐晋,以臣劾君,大逆不道,其罪难恕,请圣裁!」 大殿上的气氛瞬间由寂静变成了肃穆,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有不少人被徐晋的行为给震惊了。 直接弹劾君王,千古第一人! 而且人家还不是卖直求名,而是言之有物,劾之有名。 「徐晋虽有大逆不道之嫌,但其言切切,皆为江山社稷着想,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吕阳,恭请陛下宽恕徐晋之罪!」 「臣附议!」 「臣附议!」…… 「徐晋大逆不道,言辱父皇,当以极刑处置,以彰皇家威严!臣弟请奏,陛下若不严惩,即为不孝!」 刘忭咬牙切齿的说完,立马就有不少文武跟上。 「臣等附议忠信王殿下,徐晋这就是卖直求名,当严惩不贷!」 呵呵…… 站在丹陛上的皇帝俯视殿中躬身的群臣,在跪地拜伏的徐晋身上打量了许久。 今日的大朝还真是热闹的! 贾琮联合都察院二十余御史弹劾刘忭等人,这事儿昨夜他 就看到了通政司送来的奏疏。可没想到弹劾已经扩大到了宫闱之中,甚至冒出了徐晋弹劾太上皇的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徐晋,押入诏狱!」 「尔等弹劾忠信王刘忭、东平郡王钱康时……等人之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 「退朝!」 ……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龙禁卫北镇抚司专理诏狱,贾琮虽然只是个挂名的龙禁卫千户,可还是通过重重关卡,来到了飞鸟禁绝的诏狱之中。 看来皇帝并不是真的要处置徐晋,监牢不仅洁净干燥,甚至还有一扇窗户正对南方。 床榻桌椅齐备,桌边的小火炉烧得正旺,驱散了牢房中的寒意。 徐晋已经换上了素雅的儒服,悠闲的煮着茶,笑呵呵说道:「这是为师与圣人约好的,不如此,京畿的那些庄园三司也不好去查!」 原来如此! 贾琮终于放下心来,坐在桌前,将食盒里的酒菜一一端出,摆好后将铜制的酒壶放在火炉上。 徐晋将一杯茶放在贾琮面前,温声解释道:「宗亲勋贵,有一家算一家,都在京畿有大片大片的庄园,正如你所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再不处置,将来京畿的百姓怕真是无地可耕了,仅靠皇庄,哪里能收拢这么多的流民,总要想个办法,将田地分封百姓,稳住天子脚下的这些百姓吧!」 除非是前世太祖在世,这土地兼并的问题,哪里能轻易化解。靠圣旨强令?不可能的。 贾琮摇头说道:「学生这几日也在考虑此事,圣人此举,最多只能威慑之时,令宗亲勋贵吐出极小的一部分,三五年后,怕是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人非圣贤,欲望是止不住的。」 「为师也是这么劝圣人的,可圣人说总要试上一试,他还在,至少能压制住这些人……」 这倒是,皇帝陛下与圣人老爷相比,威势差了十条正阳大街。 还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圣人这是拿自己的名声,在给皇帝铺路啊! 贾琮感叹了一阵,郑重说道:「或许唯有变法,方能想办法彻底禁绝土地兼并的问题!」 月票推荐票 今夜第二章,吃点东西继续,今夜不日万,喵子绝不睡觉!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湘云的劫难开端 《商君书·更法》:今吾欲变法以治,更礼以教百姓,恐天下之议我也。 变法之难,秦之卫鞅,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 然宗室贵戚多怨望者,卒受恶名于秦,有以也夫!孝公死,惠公即位,公子虔等人告发商鞅「欲反」,而被秦兵车裂于彤。 以商君之能,孝公之信,权柄大秦仍死于大治之时。 大夏疆域十倍于秦,宗室贵戚、士人豪绅更甚百倍,谁能为大夏商君?谁敢为大夏商君? 「天下理之最明而势所必至者,如今日中国不变法则必亡是已。」 贾琮犹豫了,或者说他既胆怯而又不甘! 大夏如今已是盛极转衰之际,或许在当今皇帝的缝补下会有中兴之势,但若不变法求存,大夏仍旧逃不过百年后的衰亡命运。 土地兼并就是最大的桎梏,当中原的百姓多到靠土地里刨食活不下去的时候,便是王朝兴亡交替之时。 千万的无辜之人,将在烈火中死去。化为这片土地的养分,重新滋养出新人来。 周而复始,直到有人敢站出来真正做到天下田天下人耕之! 「琮哥儿,还有时间!」 徐晋将酒壶从火炉上取下,开始自斟自饮。 他没有贾琮的急躁,慢悠悠的说道:「此次借圣人之手,斩去一指,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打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圣人压得住!」 贾琮点了点头应道:「倒也是,圣人压得住,咱们也好借此机会看看有多人会忍不住出手,出手的力度有多大。」 正说着,监牢外传来一阵响声。 片刻后,便见曹久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在见到桌子上的酒菜后,哑然失笑:「倒是某来晚了,让你这小胖子抢了先!」 贾琮起身抱拳:「曹嘟嘟来也看望老师?」 曹久功提了提手里的食盒,笑道:「陛下担心青藤先生酒不够,让我送来酒菜,最好能骗几首诗词回去!」 「那感情好,小徒儿就给我送来一小壶,还不够润嗓子的。御酒馋人,不写几首歪诗岂不是要对不起陛下的恩赏了!」 徐晋抬手请了曹久功坐下,食盒中酒菜醉人,借着火炉的温暖,三人最终都醉醺醺的躺在了诏狱里。 刘恒收到龙禁卫的密报后,摇头令其将贾琮与曹久功各自送去了家,这才摆驾诏狱,挥推左右后,与似醉非醉的徐晋相对而坐。 牢中酒味未散,徐晋面红微酣,笑说:「臣不是孔明,做不出隆中对来。」 刘恒摇头道:「朕也不是刘玄德,大夏亦不是后汉。」 徐晋重新煮茶,将一杯新茶递给皇帝后说道:「那臣就说一说大夏的问题?」 刘恒将茶盏接过来,品其茶香,悠然回道:「朕洗耳恭听!」 徐晋在桌上的茶盏、酒杯各自分类,摆成三堆。… 「臣有三言,其一外患,历代不绝。若内无忧兵伐即可,无天灾人祸同至,昭武兵威可镇外患十年不侵。其二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逢灾赈灾,逢寇灭寇。历朝历代,皆有前例。谨慎对之,可保江山百年安稳。其三……」 徐晋说道此处,神色已经不比之前轻松,反而极其凝重。 「其三,臣遍阅史书,王朝三百年,烽烟必至,我朝亦是难免。陛下,万世基业从未有之,何也?」 刘恒下意识回道:「王朝之末,昏君当政,女干佞横行,岂能不灭?」 「对也不对!」 徐晋摇头应道:「王朝之处,历经战乱人口凋零,朝廷分封土 地耕其田,可活一家之人。两代之后,非昏君当政,必迎盛世。盛世之时,宗室勋亲、百官士人、豪绅巨贾之家必会寻机兼并田产。彼时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经三世而至极,三成之地可养八成之民?」 刘恒的后背已经开始发寒,今日大朝贾琮在奉天殿上刚刚说过,宛平县近七成的田地已经被京城的豪门兼并了。 那剩下的三成能养活宛平县的数万百姓吗? 「宗亲贵戚、豪绅巨贾之家会给朝廷缴税吗?失去了税赋,何来赈灾之粮钱?」 「再之后,天灾人祸,但有干旱洪涝、大雪漫天时,活不下去的百姓会怎么做?」 揭竿而起! 也许数十年之后,大夏也会遍地烽烟,活不下去的百姓会拿着刀剑冲进紫禁城中,将大夏的皇帝挂在歪脖子树上吧! 「陛下,此时的大夏便是王朝盛极之时,昭元盛世之后会如何,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徐晋说完了这句话后,便继续他的煮茶大业,留皇帝一人失神的盯着不断跳跃的火焰发愣。 噼啪、啪啪…… 木炭燃烧的过程中,偶有噼啪之声传出,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许久之后,刘恒才悠悠回转,问道:「朕该如何?」 徐晋摇头回道:「陛下不该问臣,臣也只知道臣该如何。陛下要如何做,除了陛下自己,谁都不知道。」 刘恒再问:「那青藤先生打算做什么?」 徐晋举起手中的茶盏,朝皇帝一举,敬道:「臣打算先试一试,大夏的商君会不会也被车裂……」 刘恒一愣,随后笑着举起身前的茶盏,回敬道:「那朕就看看朕会是孝公还是惠公了。」 「陛下最好还是做孝公吧,臣怕疼!」 哈哈哈哈……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 归还户部欠银的事让宁荣贾家几乎成了京城贵戚之家眼中的过节老鼠,不过在百姓的眼中,贾家的名声似乎猛地往上窜了一大截。 户部没钱,拿什么去赈灾?没有粮食,受灾的百姓怎么活下去? 你看看那位胸前纹猫的小贾大人,不但为咱们老百姓跟满朝贵人干仗,还主动归还他老子欠下的钱,为此还挨了揍,多好的人啊!… 贾琮的确挨揍了,不过挨揍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还钱的事儿。主要是昨日在诏狱喝了酒,回家后爬上房顶,吵吵嚷嚷要马踏大漠、入海擒龙,闹得阖府不得安宁。 老子让你撒酒疯!老子让你上房揭瓦! 于是小贾大人就被吵得头疼的赦大老爷狠狠抽了十板子! 「琮哥儿,你现在可是京城百姓眼里的青天大老爷了!」 挨了揍的贾琮趴在床上,黛玉在一旁整理着桌上的文稿,打趣道:「御猫大人,都有人把状子送到荣国府了,接还是不接啊?」 贾琮唉声叹气:「不接不接,让人去门口贴张纸,上面就写,琮非问案之官,凡有冤屈,先告之县衙或州府衙门。若州府不明,可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求告。再不明,可敲登闻鼓!」 「琮哥儿说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这只御猫身上的绳子还在陛下手中握着呢,乳猫儿何以逮硕鼠?不是你这御猫本领大,而是背后的牵绳人给你做靠山。想要真的做御猫青天,还得先读书科举。」 黛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册子,摊开放在贾琮面前。在贾琮惊惧的眼神中,莞尔一笑:「来,三郎,跟姐姐读,所谓治国必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林姐姐,你是魔鬼老师吗?我屁股 疼着呢,你都不放过我!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迎春牵着小惜春走了进来。 「户部的人来了,这会正在前厅清点银两……琮哥儿你又抢四妹妹的零嘴!」 惜春趴在床边,拿一块点心馋贾琮,不料手躲得慢了些,一下就被贾琮吞了大半。这下子惜春小嘴一瘪,亮晶晶的双眼立马雾蒙蒙起来。 贾琮从床头一摸,竟然摸出一小盒梅片雪花糖,取出一颗就塞到了惜春的嘴里。 「甜!」 原本双眼起雾的小女娃立马喜笑颜开,咯咯笑道:「糖果,甜!」 贾琮将整个盒子递给惜春,拍了拍她的包包头说道:「藏好了别让宝二哥看到,小心被他骗走了!」 「又说宝玉坏话……」 黛玉轻轻打了一下贾琮的手背,将惜春抱到跟前,一边陪小妹妹玩,一边问起了迎春前厅的情况。 「二姐姐,户部有没有提剩下的钱怎么还?」 迎春正要回答,却听外面传来了王熙凤的说话声。 「财相大人已经与公爹商议好了,宁荣两府除却这次的十万两外,余着看当年收成,分五年归还完即可。」 王熙凤带着平儿进来,面上挂着不悦,抱怨道:「倒是好几家的夫人、太太跑去老太太那阴阳怪气说了些有的没的,气得我呀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迎春担忧的问道:「老祖宗不会生爹爹和琮哥儿的气吧?」 黛玉苦笑道:「外祖母哪里顾得上这些,史家的事儿就够外祖母烦心的了!」 「是啊,也不是知道史家两位侯爷在想些什么,云妹妹堂堂侯门贵女,竟然要被逼着做针线活换钱。云妹妹的针线,能让外男触碰吗?侯门体统何在!」 王熙凤轻啐了一嘴,鄙夷说道:「云妹妹的爹娘可是给她留下好大的嫁妆,随便开一箱子,也够养活云妹妹长大成人了,哪里需要用针线卖钱?」 昨日醉酒的贾琮大概听明白了,原来是湘云的事让老太太头疼。史家果然又闹出了幺蛾子,这次竟然让湘云做针线拿出去换钱? 堂堂侯门贵女,竟然要靠卖针线活换银子花?湘云的名声不要了?公侯门第的体统不要了? 沉默许久的贾琮突然开口问道:「是只有云姐姐一人如此,还是湘兰、湘雪都如此?」 王熙凤嗤笑道:「还是琮哥儿聪明,我开始也是这么问的。人家史侯夫人哪里会让人指摘她苛待侄女,人家说啊,湘兰、湘雪本应与长姐一起,可湘兰、湘雪的针线不好,只能于家中种植花卉,长成了拿出去换钱。毕竟史家要竭尽全力归还户部欠银,只能开源节流节衣缩食了!」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人比我更懂打人 公侯之家自有体统,保龄侯府历经三代不降,门楣更甚当下的宁荣两府。 可史鼐夫妇做出的事,差点没把贾母气死。堂堂侯门嫡长女,竟然要靠卖针线赚银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贾母立刻让鸳鸯将湘云送去针线铺子的成品全部买了回来。 史鼐夫妇被喊来荣国府的之后,贾母几乎是破口大骂,甚至说出了史家要是养不起一个闺女,那就送来荣国府由她来养。 按说贾母作为出嫁之女,本不该过分插手史家的事的,可湘云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湘云过的好与不好,关乎整个史家的名声。 湘云之父史昱,乃贾母长兄史公的嫡长子。史公之后,史昱袭爵,昭武三十七年领兵征讨南越,史昱战死阵前,其妻听闻噩耗,诞下遗腹子湘云后紧随而去。 因史昱无子,史公嫡二子史鼐奏请袭爵。原本该降爵一等袭爵的史鼐,凭长兄之战功,御赐不降等袭爵一代,这才有了如今的保龄侯。 跟随史昱一同征战南越的老三史鼎,莫名其妙的立下大功,回来后又花费了大半保龄侯府的家财疏通上下,这才因功封赏,得了忠靖侯的爵位。 史鼎的泼天大功怎么来的,老太太不打算追究了。但当时史鼐袭爵的时候她与两人约定好了,湘云这个遗腹子史家必须照顾好了,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坏人家,让其荣华一生。 可惜如今看来,人走茶凉,史鼐当年的余荫还没照拂是到遗留在世下的孤男了。 史昱的确顾是下还什么户部欠银的事了,反正又影响是到荣禧堂来。 「老小?」 史昱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盯着鸳鸯看了许久,直把鸳鸯看得手心冒汗。 月票推荐票 门子连忙躬身回道:「回您的话,老爷今日去了兵部,刚刚回到家中。」 是说别的,荣禧堂那边的各种点心果子绝对是整个侯府两府最坏的。 白枝略过打人的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是可思议的念头。 「长住?」 若是以往,贾家渐衰,老太太如果会想尽办法维系八家的关系。 「老太太忧虑,宁荣懂得。那京城,有人比白枝更懂打人的事了!」 嘭! 「放肆!他不是那么跟长辈说话?贾家的教养呢?」 呃,坏吃!咔嚓嚓…… 原本正是知该如何说才能让贾母答应帮忙的史昱,刚起了头便听大胖子说道:「老太太想让宁荣打谁?云姐姐吗?打少重?要是要宁荣将白枝婉从云姐姐府抢到咱家来?」 每次看到大胖子狼吞虎咽,老太太都觉得保龄侯的规矩都喂了狗了。 赦小老爷浑是浑,在孝顺那块满京城都挑是出第七个人来,最坏的东西绝对是先紧着白枝那块送。 我听完了门子的禀报前,皱眉说道:「请我来后厅,本侯倒要看看,怎么可长住法!」 … 「大的给琮八爷请安……」 随着白枝的怒喝,在后厅里的两名史家家仆立马推开门打算退去候命。 两队亲兵护卫着马车,迎着风雪后行,是到两刻钟就停在了云姐姐府门口。 「我怎么来那了?」 老太太越想越气,热哼道:「琮哥儿,他去云姐姐府一趟,将湘云带回咱家来!我孙儿既然是想养了,老婆子你来养!」 贾母淡淡的回了一个字,抬头看向云姐姐府小门正下方挂着的牌匾。 贾母出门时特意换了紫袍御猫官服,整套御赐全部穿戴在身下,光是往云姐姐府门口一站,立马就把路下的行人吸引住了。 「许是史 家没人犯了国法,青天小人是来为民除害的。毕竟青天小人为了你等草民,把满城勋贵都给得罪了!」 「没可能……」 你嫁到了贾家有错,可你还是史家的男儿。湘云的名声好了,你的那张老脸往哪放? 贾、王、薛、史,金陵七小家族世代交坏,相互联姻已没八代。 「去通报吧,大爷奉你家老太太之命,后来接荣国府去保龄侯长住!」 白枝满带讽刺,呵呵一笑:「叔父是是是愿意抚育荣国府了吗?老太太说了,史家是愿养了,你老人家亲自来养!」 白枝婉府的门子一眼就认出了白枝的身份,惊疑白枝为何带了一队甲士后来,但还是很规矩的堆了满脸的笑容迎下后来。 史昱突然想到了与小儿子一样浑的孙子,心中瞬间没了主意。 贾母走退后厅前,微微躬身道:「侄儿拜见叔父。」 「云姐姐府啊,贾家的这位老封君是不是史家男?人家是来走亲戚的!」 老爹说过,湘云父亲白枝的死,蹊跷的很啊! 可惜,那座百年贾琮,也还没满是肮脏。 贾母的屁股下没伤,骑马是是成了,只能乘坐马车快悠悠后往云姐姐府。 是该是暂住吗? 可如今看来,侄子贾敬与老小贾赦明显是打算与王家分割了。如今是过是面下过的去,事实下你就算再是否认,也知道侯府两府除了与暂居保龄侯的薛家依旧交坏之里,王家、史家都样很渐行渐远。 「奴婢说的是小老爷!」 孙儿热哼问道:「琮哥儿,听门子说,老太太要接云姐儿去他家长住,是否没此事?」 谣言那种东西,往往是是经意间就越传越离谱的。 云姐姐府的后厅是比保龄侯奢华,反而略显寒酸一些,一点都是像是公侯之家,连像样的摆件都有几个。 鸳鸯看着着缓,于是出声劝道:「老太太,要是还是请老爷过来吧。」 贾母专心致志的啃着果子,模糊的应了一声:「老太太,您没事就说,宁荣听着呢……」 「是史家让荣国府做针线卖钱的事吗?真是太丢人了!」 红底金字,熠熠生辉。 … 咔嚓嚓…… 孙儿虽厌烦史昱插手史家之事,可人家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在圣人这儿颇没面子,该顾忌还是得顾忌。 「大八爷,直接打退去还是……」 「嗯。」 史昱漱口净手之前,静静的看着还在啃果子的贾母。你为了挑出话题,重咳了一声。 贾母咧嘴一笑,将桌下果盘直接踹到手外就打算离开,却突然又问了一句:「老太太,万一史家阻拦怎么办?宁荣能是能动手?」 是过盯着久了,原本有没胃口的老太太觉得腹中甚至饥饿,是知是觉间竟然少吃了半碗饭。 门子被那声热哼吓得哆嗦了一上,连忙滚回了院中去禀报了。 自孙儿夫妇甩袖而去之前,老太太就一直躺在床榻下愣神回忆着过往的事情,早饭有吃几口,午饭更是动都有动。 孙儿被白枝又激又气,瞬间狠狠往桌下一拍,怒喝道:「他……大大稚童也敢跟本侯如此说话,今日本侯便替他爹坏坏教训教训他。来人……」 贾家又一次成了七小家族之首,难道是该是我王家、史家巴结自己吗?你何必继续顾忌那顾忌这的委屈自己! 哼! 「坏嘞!宁荣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帖帖!」 嗡! 每过一段时间,小姑娘去保龄侯住下这么几天样很是 惯例了,可还有没过长住的经历。 贾母见其有没动静,热哼道:「还是慢去!」 可如今老小晋伯、小孙男元春封妃…… 「谁家走亲戚带一队甲士?」 「侄儿也要尊敬长辈,可长辈做的事儿实在让侄子尊敬是起来……」 史昱上意识的说道:「人家是位低爵显的侯爷,政儿能没什么办法?」 咔嚓嚓…… 贾母躬身拜了拜,老太太那是真心提点自己。 「让云丫头来咱们家?」 「坏像是御猫青天……」 你之后跟孙儿说将湘云带到保龄侯来养是过是句气话,可白枝的再次提议却让你觉得也许那事还真的能成。 白枝反问了一句:「叔父,史家是穷的养是起男儿了吗?侯门贵男,史家嫡长男竟然需要出卖自己的针线换钱花!要是叔父真穷的养是起男儿,侄儿没钱,养活一个荣国府,窄裕的很!」 史昱自知管是住那宁荣,只能有奈开口:「云丫头遇到麻烦了,你爹忙着户部欠银的事……」 你咬牙道:「这些上人他打就打了,可别跟孙儿起冲突,我毕竟是他的长辈……」 那厮浑身下上满是御赐之物,真是让人眼馋的厉害! 后厅里突然寒光一闪,贾十一将刀架在其中一人脖颈处,热声说道:「侯爷打算如何教训你家大爷,可问过某手中的刀了吗?」 那个宁荣果然是个浑人,十句话中没四句是离打人。 …… 咔嚓嚓…… 史昱闻言额头的青筋都跳动了起来。 湘云是娘家侄儿唯一留上的血脉,侄媳妇临死之后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将其托付给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娘家侄儿、侄媳妇孝顺了自己这么少年的份下,为了父亲拼尽一生维护的史家名声,你也是能放任孙儿、史鼎作践湘云。 「笨,咱们是文明人,当然是先礼前兵!」 …… 既然他孙儿是要脸了,这老婆子就找一个更是要脸的浑人跟他坏坏谈谈湘云的事! 我的手搭在雁翎刀的刀柄下,结束酝酿情绪。暂时压上心中的蠢蠢欲动,贾母开口问道:「叔父可在府中?」 「是是坏像,他看这只胖乎乎的橘猫,满朝独一份!」 如此敷衍的行礼,孙儿却一点办法都有没。 最终瘪了瘪嘴说道:「老小怕是还在头疼还银子的事呢,我对男儿家的家向来是怎么下心……对了,他去喊琮哥儿过来!」 还有一更,少待。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史侯,咱们公堂见! 贾家亲兵,开国一脉武勋之家就没有不羡慕的。 贾十一当年一人一马一刀挑翻八名草原蛮子的时候,史鼐还在青楼里厮混呢。 寒芒一闪,就令史鼐双眼一缩。 「贾琮,贾家好大的威风啊,都跑到我家动起刀子来了!」 「叔父,老太太说了,让侄儿今日必须带云姐姐回去!」 贾琮的手指已经轻轻放在了刀鞘的机扩上,史鼐再有阻拦,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激发,用腰间的雁翎刀跟他说话。 史鼐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已经看清了贾琮的动作,心中暗骂:这疯子,跟他爹一样,都是疯子! 湘云可以去贾家暂住,但绝不能真如老太太所言,送去荣国府抚养。那样的话,他还怎么维持自己的好叔父人设? 「不行,姑母对我有误解,我自会去荣国府跟姑母解释。云姐儿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血,怎么能送去贾家抚育?」 咔……嗡! 机扩一响,雁翎刀弹出小半截。 贾琮根本不打算给史鼐纠缠了,冷冷喝道:「老太太说了,今日就是抢也要将云姐姐抢回去,省得呆在史家坏了云姐姐的名声!」 史鼐被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色厉内荏的惊呼:「尔敢!」 「十一叔,动手!」 贾琮冷漠的看了一眼史鼐,一甩袖子就转身来到了前厅外,扫视了一圈已经被贾家亲兵控制住的前院。 「鸳鸯,你带几位嬷嬷去内院接云姐姐,亲兵护送,敢有抵抗,统统打断手脚!」 「记住,不要惊扰内院女眷,咱们都是文明人,要懂得礼仪!」 哗啦啦…… 史家到底也是武勋人家,前院的动静惊动了侯府的人,这会竟然围过来有数十手持刀剑棍棒的护卫。 贾琮嗤笑一声,转头对护卫簇拥着史鼐说道:「叔父,这是打算跟我家的亲兵比划比划?」 「贾琮,现在退出保龄侯府,本侯就当你没来过!」 史鼐心有顾忌,又不想跟贾家撕破脸,强忍怒火说道:「老太太那儿,本侯自会亲自登门解释,老太太若是想云姐儿了,本侯会派人送去暂住……」 「不用了,今日侄儿说什么也要带云姐姐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至少在我家,云姐姐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和姐妹们玩耍,不用去做那劳什子的针线活!」 贾琮直接摆手:「鸳鸯,还不快去?十一叔,拔刀。死了人,我顶着!」 随着贾琮的一声令下,鸳鸯与几名健硕的嬷嬷仆妇就在亲兵的护卫下往内院快速走去。 史鼐惊怒之下,喝止数声,可贾家的人丝毫都没理会他这个侯爷,反而自家的亲兵护卫一步步往后退缩。 他恼火的呵斥道:「你们是死人吗?挡住他们!这是侯府,他们怎么敢杀人?」 噗…… 好像是打脸一般,贾十一一刀就刺进了阻拦在身前的史家护卫胸口,那名护卫到死都没有不敢相信,贾家的人真的敢在保龄侯府杀人。 … 死人了! 鸳鸯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身旁的嬷嬷仆妇也差不多的样子,可没人敢停下脚步,只能强忍着胸中的翻腾,快步往史家内院走去。 原本叫嚣着史鼐在死了人之后,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张大了嘴巴喉咙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眼睁睁看着鸳鸯带人冲进了内院。 这时一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在史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史鼐铁青着脸点了点头,阴翳的眼神投射在贾琮的身上,许久没有说话。 内院中吵吵嚷嚷好一阵子,大约过了两刻多钟,鸳鸯走出来在 贾琮耳边说道:「云姑娘昨夜受了罚,跪了一夜祠堂,行动不便!」 「真是好叔父啊,将马车赶进来,接云姐姐回去!」 贾琮与湘云并不是很亲近,但他依旧在听完鸳鸯的禀报后怒从心起。 寒冬腊月,让一个小姑娘跪在空旷肃穆的祠堂,史鼐真是好狠的心。 在这个一场风寒都能要人命的年代,如此折腾一个小姑娘,他真是是湘云的亲二叔? 贾琮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被护卫簇拥的史鼐,咬牙说道:「叔父,云姐姐的嫁妆在哪?为了避免咱们两家再起冲突,侄儿今日就一并带回去了!」 史鼐的胸膛被气的连连起伏,可他并未回应。 反倒是之前站在人群堆里的中年文士站出来说道:「小贾大人,荣国府的确位高爵显,可史侯才是大姑娘的至亲,婚丧嫁娶也该由史侯做主……」 贾琮打断了这人的话:「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只见这中年文士微微躬身:「下官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燕仁……」 哼! 贾琮冷声道:「是阉人就不要出来说话!」 「小贾大人,在下不是阉人,在下姓燕,名仁乙!」 燕仁乙被贾琮的那声阉人气的够呛,不过他还是尽量维持着自己的理智,拱手说道:「史侯乃国朝武侯,史家之事自有史侯这个家主来做主,怎么论也轮不到贾家来管!」 「小爷我今日就管了,你待如何?」 贾琮鄙夷的看了一眼铁青着脸的史鼐,再次问道:「叔父,侄儿还是那句话,云姐姐的嫁妆呢?」 「贾琮,别太过分了!本侯看在姻亲的份上,容你放肆了一回,你是不是觉得史家软弱可期,能任由你继续放肆不成?」 史鼐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为了大局他忍了一回,可没想到这小崽子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他一挥手,身边的亲兵护卫纷纷拔出了刀剑。 「史侯,都督府那边还没用印,不宜与贾家冲突……」 燕仁乙在心中暗骂史鼐的冲动,连忙小声劝说道:「齐阁老都已经给史侯安排好了,只要都督府那边用印,您就能外放出京了!」 都督府那边,与宁荣两府亲厚的牛家是话事人,而且这小崽子是皇帝没有血缘的亲儿子…… … 为了前程,忍! 史鼐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云姐儿只是去荣国府暂住,改日本侯自会去老太太那解释。贾琮,别把本侯的善意当成软弱可欺。史家的刀,不比贾家钝!」 嘎吱嘎吱…… 马车慢慢从内院驶来,鸳鸯在贾琮耳边小声道:「云姑娘晕过去了,有发热之象,耽搁不得!」 贾琮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史侯,您可真是云姐姐的好二叔。今日我便给你时间,整理好云姐姐的嫁妆,咱们顺天府公堂见!」 说罢,他收刀回鞘,抬手下令:「回府。」 …… 湘云的情况很不好,御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直到傍晚时,小姑娘才慢慢退烧了。 老太太自责许久,她昨日在骂走史鼐夫妇之后就该接湘云过来的。 没想到一时的顾忌,让这个可怜的侄孙女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想到小小的姑娘缩在冰冷的祠堂中呆了一整夜,贾母就泪如雨下。 「云丫头刚生下来跟猫儿一般,她娘将她交给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求我照看这可怜的孩子,可……可……老大,史家不愿养了,就让她呆在咱家吧。不用你掏钱养活,就从我的月份里扣!」 「老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昱大哥的女儿便是 我的女儿,荣国府不缺一双筷子!」 贾赦长叹短嘘了好一阵,鄙夷的骂道:「这史鼐也太不是东西了,他的保龄侯还是承袭昱大哥的,可这干的是人事吗?恬不知耻,毫无人性。老太太,他若是敢登门,儿子可要好好跟他亲近亲近,到时候您可别拦着!」 老太太抹着眼泪,又摸了摸湘云明显消瘦的小脸,咬牙骂道:「他还有脸来?你往死里打,明日我便去求见圣人,舍了我这老脸,也要把云丫头的婚丧嫁娶之权,统统要过来!」 月票推荐票 今晚就更到这儿,不熬夜了。 明天继续……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湘云的命运 贾母抹了许久的眼泪,惹得家里的几个丫头无不心酸难过,等宝玉从族学回来,暖阁里更是哭声一片。 「云妹妹从不在我跟前说她在家过的这么艰难,早知道我该早早接她来家里的。」 宝玉本就不耐烦陈规俗礼,这会屋里的长辈们也不忍苛责满是悲戚的孩子,任由宝玉紧紧握着湘云的手关切着床榻上的湘云。 贾琮哀叹一声,摇头说道:「云姐姐平日里总是开朗豪爽的模样,实则是将所有的艰难都埋在了心里。也许唯有老太太接来府里小住的时候,方是真开心。」 「是了是了,她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跟我说,老祖宗早日派人来接我……」 一说到这个,贾母鼻子又是一酸,眼泪擦都擦不及。实际上她知道史鼐夫妇对湘云的照看肯定不如自己亲女尽心,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狼心狗肺,内心中的懊悔更甚了。 越想越气,老太太突然转头喊了一声:「琮哥儿……」 「啊?」 贾琮还在思索今日在保龄侯府碰到的那个阉人……燕仁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正在抹眼泪的贾母。 只见双眼红肿的贾母招手道:「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待贾琮走到跟前后,老太太从鸳鸯手中拿过一封红色的单子。 「这是……」 老太太将其往贾琮手里一塞,冷冷说道:「这是云丫头她娘的嫁妆单子,明日一早你再去一趟保龄侯府,告诉史鼐,单子上的东西敢少一件,老婆子拼着史家除爵,也要让他身败名裂!当年在南越的事,真以为别人都忘……」 「老太太!」 贾赦突然出言打断了老太太后面的话,神情凝重。这一次老太太也罕见的没有呵斥大儿子,反而一脸的委屈,喃喃自语:「不说就不说,吼我做什么……」 「儿子待会写封信,明日让三儿先带去保龄侯府,看看史鼐怎么说。若是他不答应……」 贾母恨恨说道:「那老婆子就去龙首宫求见圣人!」 贾赦摇了摇头,叹息说:「还没到那个份上,就按三儿说的,顺天府公堂上见吧!」 湘云醒来已经是半夜,风寒夺精气,不但喉间发苦,更是干涩的厉害。 夜半醒来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荣国府,迷迷糊糊的挣扎想要起身找水喝,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姑娘醒了?」 随后窸窸窣窣声音,待眼前有了亮光时,她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鸳鸯姐姐……」 声音嘶哑,精神疲惫的不像样子,一点都没有往日的活泼烂漫。 鸳鸯心疼的摸了摸湘云的额头,欣喜道:「终于不再烧了,云姑娘这回可把老太太吓到了。」 「我怎么回荣国府了?」 湘云半是自语半是疑问,恍神片刻才想起了之前的事:「哦,是琮哥儿和鸳鸯姐姐去接的我。」 … 眼泪吧嗒吧嗒就顺着脸颊滑到了枕头上,鸳鸯忙伸手给擦了擦,柔声安慰道:「不难过了,都过去了。老太太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云姑娘再也不用回去了!」 「呜呜呜……」 自湘云记事开始,保龄侯府的冰冷就让她很难把那儿当成家,反而是一年能小住几日的荣国府,能让她松快几日,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是名义上的史家大姑娘,可当侯府大门关上后,她在府中的待遇还不如堂妹湘兰跟前的大丫鬟。 当二叔二婶让她绣针线活拿去换钱的时候,她便知道,史家大姑娘的身份成了她的催命符。 当她稍有反抗 的时候,冰冷的祠堂差点要了她的命! 老太太对她好,她就把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用尽了心思讨老太太的欢心。宝玉对她好,她就极尽的往宝玉那边靠近…… 她缺乏安全感,荣国府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如今总算是牢牢抓住了! 「云丫头醒了吗?」 湘云的哭声惊醒了睡得并不踏实的贾母,她披上衣服,急匆匆越过门廊进了暖阁。 「老祖宗,我好害怕,祠堂里好冷!」 「好孩子,不怕不怕,以后你就在家里陪着我,哪里都不去……」 贾母将湘云紧紧搂在怀里,湘云呜呜哭着,贾母的眼泪也止不住,直到湘云哭累了,这才又喝了碗姜汤沉沉睡去。 …… 「史鼐是疯了吗?他真想彻底撕破了脸不成?」 贾赦重重的将手里的回信拍在了桌上,大骂道:「他还想将云丫头接回去,他哪里来的勇气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贾琮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爹,云姐姐母亲的嫁妆,怕是已经没了。儿子打听到,史鼐、史鼎都要出京外任,最近往都督府和吏部、兵部跑得很勤快,这上下打点,可花了不少钱。」 作为史家的姻亲,贾赦对保龄侯府、忠靖侯府的情况还算了解,数年前史鼎封侯本就是拿钱堆出来的,这几年本就拮据,哪里来的钱去谋外任,还一次性谋两个。 他琢磨了一下儿子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喊来贾九吩咐了一声去查查具体的情况。 随后他冷哼道:「既然他不要脸了,那就别怪咱们不给他脸。去,让你二叔写份状子,你亲自送去顺天府衙门!」 「儿子这就去……」 贾琮走到门边时,想了想转身说到:「爹,儿子总觉得史鼐好像并不担心与咱家撕破脸,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大靠山?儿子觉得爹爹您还是让人好好查查为好。」 听到儿子的提醒,贾赦不耐烦的摆手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老太太昨日被气的够呛,加上一直担心湘云的病,早饭时鸳鸯来报湘云病好了些,老太太又病倒了。 这下子贾政也没办法去工部衙门了,又是请太医又是伺候老太太,折腾到午时才终于有时间喝杯茶歇一歇。 … 待贾琮找来时,他正一脸疲惫的瘫在椅子上。在看到侄子进来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恢复正襟危坐的样子。 「二叔,我爹说让您写份状子……」 贾政手中的茶盏抖了抖,惊讶的问道:「啊?状子?是真要跟史家打官司?」 唉! 贾琮长叹道:「不打都不行了,侄儿今日去保龄侯府,人家直接说云姐姐姓史,生死皆由史家做主,咱们贾家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说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早就带人打上门来抢人了……」 史鼐当然不会真这么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贾家的手伸太长了,过几日他家就会来荣国府接湘云回去。 而且史家已经给湘云相看了亲事,过些日子便要过六礼了。 贾琮还没打听到对方是什么,但想来史鼐夫妇也不会给相看什么好人家,弄不好还是个痨病鬼…… 这事儿,史鼐肯定做得出来! 「唉,好好的亲戚,竟然要对簿公堂。这……造化弄人啊!」 贾政还没能理解贾、史两家其实在数年之前就已经疏远了,这两年更是基本上分割了开来。 贾赦梁园遇刺那日,人家史家两侯跟霍家走的多亲近?更别提史家跟北静郡王府的关系密切,更与好几家跟宁荣两府不对付的武勋不清不楚… … 「二叔,不得不打啊,云姐姐再在保龄侯府呆下去,哪里还能有命活?」 贾琮的提醒终于让贾政下定了决心,仔细斟酌着语句,许久后才吹干了纸上的墨迹,深深叹息。 他还是有些不忍,跟贾琮说道:「这状子往顺天府一递,咱家与史家就真的没可能回到过去了。」 贾琮双手将状子接过来,摇头应道:「不打这官司也回不到过去了,人家不愿与我家同进退,终究会彻底闹掰的!」 …… 顺天府的人虽说对贾琮递状子状告保龄侯府的事很震惊,但还是按规矩受理了此案。 不过这案子关系到了两家公侯,不可能草率开堂审案,恭敬的将贾琮送出顺天府衙门之后,府尹唐智生立马拿着状子去了皇城。 贾琮也没有在外面逗留,买了一堆零嘴、玩具后便回了荣国府。跟老爹回禀了顺天府递状子的事后,提着一大堆零嘴玩具就去了荣禧堂。 此时湘云的精神头已经明显好了些,正斜靠在枕头上,与暖阁中的姐姐妹妹哥哥嫂嫂说话。 「三哥……」 嘭! 刚提着零嘴玩具走进暖阁,迎面就有一个小人儿扑了过来,一头钻到了加贾琮的怀里。 小惜春双眼亮晶晶,扬起小脸眉眼弯弯,露出小虎牙咧嘴笑着:「三哥有没有给惜姐儿买好吃的?」 「五福楼的糖炒栗子,四妹妹要不要吃?」 贾琮将手里提着的零嘴在惜春面前晃了晃,小惜春立马嗅来嗅去,抱着贾琮的胳膊不停的摇:「要吃要吃……」 说着,她就往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零嘴扑去,却被贾琮一把揪住后脖颈,另一只手中的零嘴提的高高的,逗着惜春玩,惹得小惜春瘪嘴欲哭。 还是王熙凤上前,轻拍了一下贾琮的脑瓜,将惜春抱了起来,又夺过贾琮手里的零嘴包。 她晃了晃手里的一包包零嘴,跟暖阁里的众人笑说:「这怕是有好几斤,咱们今日就化作饕餮,把琮哥儿买的零嘴统统吃光。」 公府哪里会没有零嘴,不过是湘云的情绪不高,逗趣哄湘云罢了。 众人也都纷纷避开史家的事儿,抢着桌上打开的零嘴包,叽叽喳喳的玩闹起来……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查内阁大学士府 湘云的事贾琮更多的时候只是跑腿的份儿,贾母对史鼐、史鼎两兄弟寒了心,这会是真下定了决心,打算把湘云从保龄侯府剥离出来,养于膝下。 这一次荣国府空前的团结,老太太也知道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将这件事彻底放手给贾赦去办,并且将大儿子叫到荣禧堂,关上门密议了许久。 在贾琮去顺天府递状子回来后,曾问过一嘴湘云之父史昱的事情,但似乎长辈们对此事讳莫如深,贾赦根本不打算深谈,寥寥几句后将其赶出了门。 后日还有诗会,顺天府至今未通知开堂的时间,贾琮见府中暂时安稳,便带着一队护卫出了京城,继续他的巡察京畿、抓老鼠的大业。 宛平县一案,加上奉天殿联名弹劾,算是把京城给闹翻了天。 皇帝下旨三司严查,京中宗亲勋贵无不震动,这两日来往京畿各州县的人马越发多了起来,等贾琮在宛平县碰到方静言时,才得知三司这回算是骑虎难下了。 因为不但武勋贵戚涉案者众多,文官中也有不少人被拔出萝卜带出泥,给人告到了刑部。 内阁六大辅臣,除了首辅魏庆和与次辅周炯之外,文华殿大学士齐博瀚、武英殿大学士褚邦正、文渊阁大学士邱世忠、东阁大学士韩芳远尽数涉案。 这还有六部五寺的官员,从正二品的尚书到六七品的佐官,大大小小已经不下四五十人。 贾琮张大了嘴巴震惊道:「触目惊心,难道咱们大夏就没有几个干净的官员了吗?」 方静言无奈摇头应道:「每逢大灾,低价买地置办产业已是常事,没人会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只不过闹到了奉天殿上、圣躬之前,三司不得不谨慎。」 「怕不是低价,是一碗小米换一亩地吧。」 贾琮嗤笑一声,他将手中的一沓供状扬了扬,冷哼说道:「若是低上个两三成倒也罢了,可这借着天灾威逼百姓投献的事占了七八成,这还能用常事来说?一场大雪,祖传的安身立命之地被一碗小米换走,还被权贵烙上了奴印,可悲可叹可恨!」 「说句实在话,其实大部分都是奴仆瞒着家主做下的恶……」 方静言长叹一声,正要解释其中的内情,贾琮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方前辈不用说了,这些我也知道。豪奴欺上瞒下,从中渔利,这种事我家也有不少。想那赖尚荣一家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可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官员治家不严惹的祸,因果的线头还是绑在官员身上。」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方静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族但凡大一些,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害群之马。贾琮说的对,不管内情如何,这些涉案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过治家不严之罪。 大夏投献成风,已经算是不成文的潜规则了。《大夏律》漏的跟筛子一样,想要避开律法,这群「聪明」的人有太多的办法来规避律法的限制了。 … 哗哗…… 贾琮一页页看着手里的供状,在看到其中一页时勃然大怒。 「文华殿大学士齐博瀚,其孙齐延秀强取豪夺宛平县落梅乡大安庄一千二百亩中上等旱田,打死抵抗之百姓九人,打伤四十八人,掳掠年轻女子一百余人……方前辈,齐延秀可抓捕归案?」 方静言眼中露出一丝为难,沉声劝道:「小贾大人,听我一句劝,这事就让三司去管吧。」 「齐延秀肯定还逍遥法外吧,我出京前可没听说咱们齐阁老家闹出衙役上门抓人的事。」 贾琮讥讽了一句:「看来三司也是看人下菜碟……既然三司不敢管,那本官去管,三司不敢抓的人,本官去抓!」 说罢,他就拿 着供状起身,方静言连忙抓住贾琮的手臂,摇头劝说:「你就别去闹了,这事闹大了你爹都可能扛不住!」 「不就是蜀中学派?再说我又不抓他齐博瀚,齐延秀害了这么多人命,难道他齐博瀚还要亲自出手包庇不成?」 贾琮将其余的供状还给方静言,眼神坚毅。 他指了指胸前的橘猫纹饰,郑重的说道:「陛下赐我御猫之称,见到老鼠了岂能不抓?方前辈,放心,我不会跟齐博瀚硬碰硬……」 不等方静言再说劝阻的话,贾琮便带人快马往京城方向杀去。 眼见贾琮离去,方静言一拍大腿,大喊道:「来人,来人,赶紧备车回京,要出大事了!」 齐博瀚仕宦四十年,六十岁时终于晋封文华殿大学士、入阁拜相。齐家在京城邻近皇城的南薰坊置办了五进的大院子,大门威严尽显其主人地位超然。 贾琮在一队龙禁卫的护卫下来到了齐府门外,齐家的门子早就发现了不对,紧闭大门跑进去报信了。 「去敲门!」 贾琮一挥手,两名龙禁卫就忠实的执行了命令,踏步上前,duangduang的敲起了大门。 其中一人还遵照贾琮的吩咐,大喊道:「三法司办案,捉拿案犯齐延秀,立刻开门!」 又敲又喊有一刻钟,齐家的大门纹丝不动。倒是因为此处的喧闹惹得左近人家纷纷出门查看情况,在见到骑在马上的贾琮后,皆是深吸了一口气。 京城无秘密,当三司查到有关齐延秀的案子时,风声就已经传到了各家耳中,唯有没有门路的百姓还暂时蒙在鼓里罢了。 贾琮皱眉下令:「所有人,一起喊,三法司办案,捉拿案犯齐府齐延秀,立刻开门!」 无论是贾家的亲兵还是龙禁卫的将士,立马齐声高喊:「三法司办案,捉拿案犯齐府齐延秀,立刻开门!」 喊声震天,顺风传遍了小半个南薰坊,这下子齐家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为何? 因为这一声声高喊将齐府最后的遮羞布撕成了碎片,附近的人家、路过的百姓已经在齐府门口围了个圈,聚集在此的人数不下两三百。 御猫青天,跟宗亲贵戚干完杖,这是又要跟内阁大学士干上了? 嘎吱,齐府大门缓缓开启,从内走出一名中年儒生,身后跟着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仆护卫,气势汹汹。 那中年儒生面带寒霜,怒喝道:「贾琮,你好大的胆子,敢来齐府撒野?」 贾琮冷笑道:「本官胆子不大,但义愤填膺。齐府齐延秀,强取豪夺宛平县落梅乡大安庄一千二百亩中上等旱田,打死抵抗之百姓九人,打伤四十八人,掳掠年轻女子一百余人。本官身为陛下钦赐御猫,钦差巡察北直隶军政事、九府巡按,奉旨查案!交出案犯齐延秀,否则本官今日还真就要放肆一回了!」 月票推荐票 感谢书友1816的打赏,今日更到此处,明日继续。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爷说,齐延秀畏罪自尽了。 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齐博瀚仕宦四十年,官声极好。 他是蜀党之首,蜀中学派的当代领头人。抛开政见之争,齐博瀚自入仕以来,兴学、劝农、助贫、开边无一不是佼佼者。 可或许是精力都放在政务上了,对家族子弟的教导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加上下不了狠心,女眷溺爱,导致儿子也好,孙子也好,至今只有长子一直跟随在侧多有建树,其余子弟中,庸碌不堪造就者比比皆是。 例如当下堵在门口抗拒贾琮执法的二子齐希成,他便是案犯齐延秀之父,至今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秀才功名还是四川学政看在他爹面上施舍的。 庸碌无为倒也罢了,可齐希成还是个花花太岁……这么说也不对,毕竟这位已经年近不惑。 按说以齐博瀚的地位,二子哪怕只是个秀才,恩荫入仕根本就没有丝毫难度。 可齐博瀚还是将其拘在府中,原因便是这个儿子太不省心了,昔年在成都老家闹的天怒人怨,无奈之下,宦游在外的齐博瀚才将其叫到身边约束起来。 可惜那时齐希成的性子仅靠言语教导已经掰不过来了,齐博瀚又狠不下心来用棍棒好好教训…… 这就导致齐希成至今还在当他的花花老太岁,甚至生下个儿子齐延秀真遗传了他爹的性子,飞扬跋扈无法无天。 而且是后浪追前浪,更胜其父一层楼,如今惹下了塌天大祸! 杀人了,就已经不是单纯的用棍棒教训的事了。 相比齐希成这对奇葩父子,政二老爷可真是个好人,宝二爷更是个乖宝宝。 差不多的家世,差不多的庸碌,可政二老爷没干过一桩天怒人怨的事。 而且生下的儿子宝二爷,胡闹是胡闹了点,没出息归没出息,可宝二爷心地善良、软的跟棉花一样。 …… 贾琮当着数百百姓的面细数齐延秀的一桩桩罪名,四周惊呼之后便是阵阵嘘声。 齐希成羞怒之下,立刻叫嚣起来:「都给我闭嘴!闭嘴……贾琮,你放肆!别忘了我爹是谁……」 「便是齐相在此,本官也会依法处置!」 贾琮眼中尽是鄙夷,最后下达通牒:「齐希成,交出案犯齐延秀,否则本官就不客气了!」 齐希成想到家中老母的叮嘱,咬牙说道:「即便是我儿犯了国法,自有三司处置,那也轮不到你来管。此案还未查清,我儿不会跟你离开!」 「龙禁卫听令……」 贾琮抬起右手,往前一指:「拔刀,抓人。若有反抗,立斩不赦!」 刷刷…… 龙禁卫拔刀的瞬间,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后退一步。 齐希成惊怒之下,遥指贾琮呵斥道:「这里是相府,尔敢!」 可惜贾琮背后有个敢砸亲王府的爹,更有好几条粗大腿,根本就不惧相府的名头。 … 只见贾琮手臂挥下,二十余名龙禁卫便踏步向前,手中长刀寒光慑人,气势直逼齐府门前的齐希成与那群护卫家仆。 齐希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身侧的护卫更是连连后退,直接退入了齐府大门内。 「你们……堵住他们!」 此时的齐希成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嚣张,用尖厉的嘶喊驱赶着身旁的护卫。 领头的人苦涩的迎着齐希成的无能狂吠劝谏道:「二老爷,那是龙禁卫、天子亲军,小人冲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贾琮戏谑的看着被龙禁卫逼回府内的齐家众人,拍马向前,打算直入齐府。 「住手!」 嘎吱嘎吱…… 喧嚣的围 观人群突然退到了两边,让出了一条路。 贾十一遥遥看了一眼慢慢驶来的马车,退到贾琮身边小声提醒:「是齐相!」 「没想到他真的会出面……啧啧,这是要保自己的孙子?」 到底是内阁辅臣,已经压到齐府大门处的龙禁卫也停下了脚步,等待贾琮的指令。 贾十一小声问道:「要不要去请将主?」 贾琮摇了摇头,平静的回道:「不必,今日咱们是办公事,叫我爹来那成什么了?先听听这位齐相爷怎么说吧。」 马车停在了距离贾琮不到一马之距的地方,车的主人却未下来,只是一名小厮上前,拜道:「小贾大人,相爷请您上车一叙。」 贾琮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不去!」 那小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之人,愣了好一阵不知该如何接话。 马车的车帘子被人掀起半截,贾琮也没有下马,只是朝着车厢中的长须老者拱了拱手。 「齐相,下官身负皇差,得罪了!」 齐博瀚并未有怒容,反而苦笑一声:「老夫治家不严,倒是让小贾大人与京中父老看笑话了。可否容老夫半个时辰,拙荆向来溺爱儿孙,老夫进去劝劝……当然,老夫绝不会行那包庇之事,这一点还请小贾大人放心。」 贾琮也没有犹豫,抱拳应道:「齐相大义灭亲,下官佩服。」 「请小贾大人进府喝杯茶,容老夫去后宅将那逆孙拿来……」 贾琮环视左右,摇头说道:「不必了,下官在府外候着吧,免得冲撞了相府家眷。」 齐博瀚的眼底闪过一丝怒火与忌惮,面上却已经平静无波:「既如此,请小贾大人稍待,老夫去去就回……」 贾十一看着驶入齐府的马车,忧心说道:「小三爷,齐相真的会将齐延秀交出来吗?」 「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 贾琮跟领头的龙禁卫校尉招手,待其来到跟前后小声吩咐道:「让人去后门、侧门处守着,一有异常立刻来报!」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大约三刻钟不到,齐府中走出一名管家打扮的人,面带悲戚与愤恨,向贾琮拱手拜了拜:「我家太爷说,齐延秀犯了国法,深知其罪难恕,已服毒自尽!」 … 轰! 始终等在齐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立马惊呼起来,就连混在其中的左邻右舍都在窃窃私语。 贾琮握着马鞭的手背青筋显露,强忍怒意问道:「服毒自尽?齐相让本官候着,就是这么给本官交代?给《大夏律》交代?」 齐府管家再次躬身拜下:「太爷说了,国法森严,他身为内阁辅臣,自不会包庇罪犯。但如今齐延秀已死,人死为大,此案受害之人,齐家自会赔偿,三司该如何判,齐家皆尊重三司之判,不会有异议。」 「好一个不会包庇!」 贾琮冷笑一声,怒喝下令:「龙禁卫听令,进齐家将齐延秀的尸体抬出来……」 嘚嘚、嘚嘚…… 「够了!」 「拜见都督!」 正要准备拔刀进府的龙禁卫纷纷向贾琮身后拜下,贾琮回首看去,来人正是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 只见曹久功一鞭子抽在了齐家管家的肩膀上,冷哼说道:「滚回去,告诉你家太爷,即便是齐延秀死了,那也要刑部验明正身,本督已经通知了仵作,等着吧。」 那管家吃痛却也硬气,没有喊疼,躬身拜了拜便退了回去。 曹久功带来的龙禁卫已经在驱赶聚集在此处的百姓,不一会齐府门外只剩下了贾琮等人。 刑部的仵作来的很快, 入齐府后不久就出来点了点头。曹久功下令收兵,带贾琮一同前往皇城方向。 「齐博瀚在争首辅之位,他今日一早便去见了刑部尚书与左都御史……」 贾琮听到曹久功的提醒,这才恍然大悟。 他怔怔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齐博瀚不是不够狠……」 曹久功隐晦的说了一句:「齐博瀚发妻苏氏,乃蜀地大族。其与发妻不合已久,齐希成父子的管教,齐博瀚根本就插不上手。而且,他也不怎么愿意插手。长子齐希林,乃是庶长子!」 贾琮惊讶的看了看曹久功,见其点头,心中似有所悟。 大家族果然没几个家和万事兴的,看来齐家还不如荣国府呢。 曹久功跟贾琮说着齐希成父子俩这些年干的那些破事,犯下的那些罪行,让贾琮是大开眼界。 他几乎可以认定,这位齐相爷在背后肯定有算计。 堂堂相府,竟然会教导出齐希成这样的父子,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 寒酸的勤政殿,节俭的皇帝老爷,阴沉的日子里都不舍得多点几根蜡烛。 贾琮偎在火炉边上,盯着埋首案牍中的皇帝,费了好大得劲才忍住了吐槽。 刘恒抬了抬眼,沉声说道:「你这欲言又止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跟齐相爷府里相比,陛下的勤政殿不及人家万一,太寒酸了!」 「呵……这是在齐博瀚那受了气,跑来朕这里上眼药了。」 贾琮摇了摇头,瘪嘴说道:「这是事实,虽然我没进去,可齐相前厅什么样还是知道的。臣姑父家中有个族人赴京备考,齐相家中年前举办诗会,他曾受邀去过。据说齐相府邸从外看不显山不露水,但内中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好不奢华。特别是那前厅,堪比王府规制……就您这勤政殿,不是臣说,不及齐府前厅万一。」 … 许是贾琮的话题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刘恒将手中的朱笔放下,坐直了身子双眼微微眯起,失笑说道:「朕没人家有钱啊,谁让人家是蜀地大族,其妻族更是蜀地第一,苏家可经营着蜀地盐、茶、粮三大产业。朕若是有那么多钱,说不定也会将勤政殿弄得奢华些,好不必让你这小儿小瞧了。」 呵呵! 得了吧,你就是个抠门的人,说不定龙袍下的内衣还打着补丁呢! 贾琮可清楚的记得,之前文老貔貅在勤政殿撒泼打滚要走了二十万两银子,气的皇帝老爷想要砸手里的茶盏,都心疼的三次拿起来又三次放了下去…… 「行了,不说此事了。」 刘恒将一本折子拿起,招手让贾琮上前:「看看,齐博瀚的请罪折子。」 贾琮双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 其上自是花团锦簇,言语间将自己形容成了一个为国事忽略家族之人。其言感人肺腑,就是贾琮也看得为其心酸。 贾琮嘀咕道:「反正人都死了,还不是任由你说!」 「齐博瀚的确是个能吏!」 刘恒打断了贾琮的嘀咕,端起茶盏慢悠悠喝着,许久后再次开口:「魏庆和老了,周炯清流出身,不善政务。齐博瀚与褚邦正是最有可能担任首辅之人,他们两个资历、能力都够。不过……」 皇帝还是第一次跟贾琮正儿八经谈论起中枢之事,小胖子一脸乖巧,静等皇帝继续说下去。 只见刘恒停顿了一下,脸上挂上凝重之色,与贾琮说道:「朕怀疑齐延秀之案的背后,有党争嫌疑。如今齐延秀已死,朕会让三司在明面上结案,但你要继续查下去,暗中调查,看看这案子的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掺和了进去。」 贾琮有些懵,他问道:「陛下,这事不应该交给龙禁卫去查吗?臣还是个孩子……」 「正因为你是个孩子,朕才让你去查。龙禁卫那么大的目标,稍有动静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你去查,就算是闹出什么事来,不过小儿胡闹罢了。正如此次巡查京畿,你捅出这么大一窝蚂蜂,可有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来?」 刘恒冷冷一笑:「若此事是朕让有司去查,信不信能闹得朝野不安,到最后虎头蛇尾,抛出几个替罪羊顶罪了事?这是千百年来的痼疾,毕竟朝廷的颜面大于一切。又有几人会真心在乎几个小民之死呢,不是吗?呵呵!」 话到最后,刘恒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与冰冷,让贾琮不寒而栗。 他下意识的回道:「臣在乎啊!」 「朕也在乎,可有用吗?」 刘恒一指桌案上厚厚的奏折,沉声说道:「三司查案的速度可真是快啊,两天时间,他们竟然将京畿的案子都查完了。都是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要么家奴逞凶,要么族中子弟不肖,无一是家主大人之错。可笑京畿因其死伤之人,竟然只有百人不到。贾琮,你信吗?」 怎么可能?光是宛平县被祸害致死的人数就有数十上百了,整个京畿九府之地,怕是有不下数千之人。 这还不算隐户流民,还有那些没能查出来的案子。不到百人?三司这是把皇帝当傻子不成? 贾琮摇了摇头,鄙夷了一阵三司的官员,不屑说道:「光是臣亲自调查的宛平县,就有数十上百的百姓死在了京中贵戚之家的手里,三司这是官官相护!」 刘恒嗤笑补充了一句:「三司的说法是,京畿雪灾,死去的大部分人都是因灾冻饿而死,与此中案件无关。」 这一下彻底把贾琮给气笑了:「可笑至极,这是拿别人当傻子不成?就算百姓被冻饿而死,那那些地呢?难道死人还会从地下爬出来跟他们签契不成?」 贾琮越想越气,将手中的奏折往桌案上一放就要告退:「不行,这案子是臣捅出来的,京畿的百姓喊臣御猫青天,臣不能让那些百姓们说臣官官相护。臣也受不了别人拿我当傻子,这就去刑部问问,要是还敢拿这些搪塞我,非砸了刑部大堂不可!」 月票推荐票 今天有事忙了整整一天,写了个大章先更到这儿,明天三更万字,说到做到。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受挫与点醒 贾琮将刑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堵在了刑部大堂中,上至刑部尚书蔡荃,下至几位员外郎,连两名书吏都没放过。 「我不管,今日刑部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要发飙了!」 刑部左侍郎乔琛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堵在门口的贾琮,几名郎中、员外郎也在呵斥着贾琮的无礼之举。 倒是主位上的刑部尚书蔡荃悠悠品着茶,始终一言不发,任由手底下的人与贾琮争执。 乔琛沉声说道:「小贾大人,三司的判决都是经过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同僚共同决议的,每一个案子都是人证物证俱全,判决皆是符合大夏律之规定……」 「放屁,你拿我当小孩子骗?京畿九府死了多少人?一百?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 贾琮从一旁的贾十一手中取过厚厚一沓卷宗,朝着乔琛就扔了过去。 哗啦啦,刑部大堂内就洒满了一份份卷宗状子,有几份卷起来的直接打在了乔琛的脸上,让本就不满的乔琛怒喝道:「放肆……」 「是啊,我是放肆,那又如何?总比你们丧良心好吧。」 此时的贾琮双目通红,小胖脸气得直接鼓了起来,手指堂中一位位官吏,讽刺道:「尔等为万民供养,却眼睁睁看着百姓备受欺凌而不顾。你们就不怕那些枉死的冤魂半夜去敲你家的门吗?」 「够了!」 「数千枉死之人,竟然被你们一句轻飘飘的冻饿而死搪塞过去了……还什么大局为重,啧啧……好一群为国为民的大夏好官员,要不要本官去为你们请旨,赐下文正之谥来!」 贾琮根本就没有理会乔琛的喝止,直接开地图炮将此次负责京畿案件的三司官吏都轰了一遍。 刑部大堂内的官员除了尚书蔡荃外,尽数变了脸色。有几名年轻官员面上有了愧疚之色,明显是老官油子的,只是苦笑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向直面贾琮的左侍郎乔琛。 只见乔琛冷哼一声,甩袖道:「贾琮,不要以为就你忧国忧民,三司之议定,皆是遵照大夏律法。难道你是想让本官行那诬陷之事,好杀尽京中贵戚宗亲以讨好百姓不成?」 贾琮哂笑一声,摊开一本折子,悠悠念了起来。 「奉安伯之孙蒋申,凌虐无辜女子,致三死六伤,打死房山县农人一十二人,强抢田产一千一百亩……」 「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之侄甄宝臣,掳掠民女二十五人,强抢民财、夺固安县田庄两座……」 「太仆寺少卿李建林,纵奴逞凶,打死不愿卖地的百姓两名,强行令顺义县为其压迫百姓,迁坟毁屋……」 「北静郡王府管事……」 「东平郡王钱康时之子钱成义……」 「忠信王府管事……」 …… 贾琮一条条的念着祸害京畿的罪人,从宗亲勋贵到文武大臣,涉案案犯多达六十余人,光是有记载的枉死百姓就已经多达数百近千人了。 … 可三司送去勤政殿的决议奏折,仅仅用了四个字,不到百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贾琮停顿了一下,抬眼嘲讽的看向乔琛,咬牙念出了最后一人:「呵呵!刑部左侍郎乔琛,其子乔阳,借口买地以二十两银子购置田产一千三百亩……乔侍郎,你家的银子好值钱啊!」 乔琛的眼中寒光一闪,反驳道:「贾大人,犬子如何,三司已有定论。无凭无据之言,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贻笑大方!」 「的确,你那犬儿子很谨慎,县衙户房的记载是一亩地八两银子。那本官就问你一句,一千三百亩地,万两白银,乔大人从哪来的这么多 钱?」 贾琮啪的一声将折子一合,冷笑道:「若本官没有记错,乔大人出身农家,入仕前家贫四壁,这才几年,乔家就已经住上四进的大宅子,有近十家店铺、两千亩的田产了。乔大人,看来你这个刑部侍郎,当得很滋润啊!」 乔琛的脸色明显慌张了起来,乔家从一个家徒四壁的农户,短短二十年置办下好大的家业,要说没有用些手段,那怎么可能? 可这种擦着律法边缘搞的手段,哪家又能避免呢? 他涨红着脸想要解释:「本官……我……胡说八道,那都是本官二弟经商所得,本官向来清廉如水,试问谁不知道?」 贾琮呵呵一声,冷冷说道:「是否真清廉如水,查一查就知道了,相信龙禁卫对乔大人的发家史会很感兴趣的!」 「你……」 正当乔琛有些不知所措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刑部尚书蔡荃轻咳了两声。 众人停下了争执,将视线转向坐在首位的蔡荃身上。 只见蔡荃慢慢起身,往前两步,捡起地上的卷宗状子看了起来。他看的很慢,大堂中的众人却都是安静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蔡荃才抬起头来,悠悠说道:「与三司调查的出入很大,贾大人是否以为,三司在袒护包庇案犯?」 哼! 蔡荃摇头看着冷哼一声的贾琮,无奈苦笑。 「证据,三司看的是证据!三司派了大量的官吏仔细勘察,每一桩案子人家都有证据证明不是他们所为。你说人家推奴仆顶罪也好,抹除了证据也罢,不得不说,人家走在了我等前面。至少,够砍脑袋的罪,都是家奴做的,三司总不能拿治家不严之罪砍了人家的脑袋吧。」 贾琮不甘问道:「那齐延秀呢?蒋申呢?他们的罪行人证物证具在,蔡尚书,您别跟我说他们的罪也判不了?」 蔡荃摇了摇头:「齐延秀畏罪自尽,蒋申已经被抓了,三司议定,蒋申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为何不是斩立决?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不杀之平民愤,还在等什么?」 贾琮心中的愤怒更甚,也许秋后,蒋家就可以找到办法将人偷偷换出大牢了。 … 他强忍着怒气,不甘再问:「那其余人呢?宗亲贵戚之家,强取豪夺百姓安身立命的土地,难道真就只杀几个奴才?」 「对!」 蔡荃干净利落的回了一个字,彻底将贾琮的怒火点燃。 「好一个刑部尚书,好一个三法司!」 「贾琮,灾时低价购置土地田产,并不违反《大夏律》,法无禁止即可为!」 正要爆发的贾琮被蔡荃的一句反问浇灭了心头的怒火,愣在了原地。 他喃喃说道:「法无禁止即可为!」 「对,法无禁止即可为!一把小米换一亩田,听起来荒唐至极,可签了契,三司也不能强令人家还回去。而且,在三司前去调查之时,各家多已补偿过农户……」 蔡荃解释到最后,极其无奈的说道:「首告之人都没了,三司也只能惩治那些逞凶之奴,以治家不严之罪,罚罚俸禄罢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得到解释的贾琮终于弄清了这里面的门道,他上蹿下跳闹了这么久,人家早就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几乎完全规避了律法的惩处。 当这些事被贾琮捅了出来,京城的宗亲勋贵、文武大臣纷纷拿出了大量的银子,收买首告之人。 要么就利用各种身份关系去威逼利诱,大多数的百姓根本不相信一个八岁稚童真的能为自己做主,在这些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收下了补偿,撤回了状子。 剩余可有可无的案件,呵呵,罚罚俸禄的事,又能拿人家怎样? 说百姓短视也好,这些人使得银子多也罢,除了齐延秀、蒋申这种大案,京畿一片祥和! 「法无禁止即可为!」 贾琮有些无法接受这一切,情绪瞬间失落到了极点,盯着满地的卷宗状子,自嘲道:「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小贾郎将,圣人口谕!」 戴权的突然出现让刑部大堂的众人有些惊讶,听到圣人口谕四个字后,所有人都躬身拜下。 贾琮还处于魔怔的状态中,贾十一不得不躬身向戴权请罪。 却见戴权摆了摆手,再次开口:「贾琮,圣人口谕!」 这一次贾琮终于有了反应,他的情绪很低沉,慢慢拜下:「臣恭聆圣谕!」 戴权先是扫视了一圈刑部大堂的人,然后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制物件,形似羊,黑毛,四足,头上有独角。 《神异经》有云:「东北荒中有兽,如牛,一角,毛青,四足似熊,见人斗则触不直,闻人论则咋不正,名曰解豸。」 「圣人说:贾琮,靠蛮力做不了青天。这尊獬豸神兽赐予你,好好读书,只有读的书多了,你才能有能力真正去做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 「读书?」 贾琮初时还未明白圣谕的意思,却见戴权将小小的獬豸神兽递给他,轻声说道:「你该好好读书了,圣人还等着你御前唱名呢。」 说罢,戴权又将目光转向了刑部众人。 「诸位大人,圣人让咱家带句话……」 刑部大堂瞬间响起万岁之声,只听戴权继续说道:「圣人说,你们还不如一个孩子!」 月票推荐票 日万失败,今晚还有一章,明天再补两章……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章 金陵,要变天了。 「蒋申被斩了,陛下下的旨,与蒋申一起处斩的还有好几个原本被三司放过的畜生。」 贾赦看着精神萎靡的小胖子,上前搓着他的脑瓜子,安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陛下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说若是因《大夏律》有疏漏放过了祸害百姓的畜生,那便是朝廷的错误!」 「水溶呢?齐文华呢?钱康时呢?还有那么多逃脱了惩处之人,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 贾琮将手中的《大夏律》狠狠摔在了地上,无能狂怒。其实他也知道,能斩了蒋申等人,已经是皇帝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毕竟这世道就是如此,皇帝还要依靠朝中的这些人掌控万里江山。正如皇帝昨日跟自己所说,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他在乎,贾琮在乎,朝中的那些大人又有几个人真的在乎? 口号可以喊得震天响,每逢天灾,差不多都会用一碗小米去换回一亩地,好充实自己的家业。 便是荣国府都是如此,他贾琮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呢? 贾琮看着摆在桌案上的御赐獬豸,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闪烁着五彩霞光。 「靠蛮力做不了青天……」 贾琮盯着獬豸神兽陷入了沉思,贾赦就这么陪坐在桌前,父子俩盯着闪烁着五彩之光的獬豸发呆。 时间就这么一息一息的流逝,直到午膳将至,父子俩才在丫鬟的提醒声中醒了过来。 赦大老爷牵着小儿子的手往荣禧堂走去,他有些不喜欢儿子沉默寡言的状态,不满的说道:「要不为父将三司的人都打一顿给你出出气……」 贾琮摇了摇头:「爹,儿子打算好好读书,三年后定要御前唱名!」 嗯? 「真要去考探花郎?你与林丫头的婚事都定好了。放心,你就是考不中,林丫头也是你媳妇!」 贾琮都自家老爹给逗笑了,他笑了笑后又长叹了一声:「不只是践行诺言,儿子要当真正的青天,更要改变百姓之命如草芥的世道!唯有科举入仕,入阁拜相儿子才能改变这一切。不过……」 此时的贾琮已经不见昨日从刑部回来时的萎靡,在长叹之后,斗志昂扬。 他抬头看了看驱散阴云的太阳,凝重的说道:「爹,儿子要做的事,有可能让贾家流芳百世,也有可能让贾家家破人亡……」 贾赦虽然有些不理解小儿子放着好好的贵公子不做,非要去挤那座独木桥,但他宠儿子宠习惯了,立马搓了搓贾琮的脑袋瓜说道:「放手去做,天塌了爹顶着,地陷了爹给你填!」 …… 京畿的风波并没有如三法司所设想的那样快速平息,反而因为皇帝的怒火越演越烈。 蒋申等不法之徒被处斩的当日,内阁奉旨颁布发令,自京畿始,清丈田亩! 「清丈田亩,这是在为变法做准备……」 … 贾琮将目光转向北边,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两条巨龙盘卧在紫禁城的上空,俯视天下。 他有些兴奋,握拳说道:「变法,唯有变法方可改变这一切!」 「便是变法,与你何干?」 贾敬手中的戒尺轻轻敲在了小胖子的脑壳上:「陛下太过心急了,这次十有八九要受挫。」 贾琮疑惑问道:「为什么?借着京畿之案,正好清查这些人的土地,将不法所得……」 他说道一半,突然想起了在昨日在刑部之事,扶额长叹:「是啊,《大夏律》漏的跟筛子一样,哪里来的可用之法!」 「还算聪明!」 贾敬满意的赞了一句,随后叮嘱侄子:「记住,这件事不要掺和进去。你还小,平时胡闹 一下没人会当回事,但你要掺和进这件事,弄不好命都得搭进去。」 咚咚咚…… 贾敬皱眉看向门外,只见贾十一拜道:「老族长,江南来信了,老太太请老族长和小三爷去荣禧堂一趟!」 江南?是贾琏还是林如海? 贾十一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信是直接递给老太太的。 走出书房,只见鸳鸯正焦急的在门口候着。书房重地,除了守卫的亲兵外,丫鬟仆人皆不得入。 「怎么回事?」 鸳鸯行了个万福礼,恭敬的禀道:「琏二爷派人快马来报,奉圣夫人病危,甄家有变!」 金陵要变天了! 贾琮想起了那位慈祥的老太太,不免有些难以言说的哀伤。 他喃喃说道:「老太太是个很和蔼可亲之人,还赏了我一尊弥勒佛呢。」 便是贾敬也不由感叹:「甄家,唯有奉圣夫人值得尊敬,奉圣夫人与我家有大恩……」 昔年贾代善在宫中伴驾,奉圣夫人数次救过他的命。谁料时移世易,甄家与贾家如今可以说势同水火,已经走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了。 原本在荣禧堂陪老太太玩耍的姑娘们早就出去了,此时里面除了鸳鸯这个贾母心腹外,只有贾敬三兄弟与贾琮这个小大人。 「敬儿,甄家前两日有人来找过我……」 「什么?」 刚刚看完信的贾敬猛地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拿信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连忙问道:「是谁?找婶娘做什么?」 此时的贾母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道:「是甄家甄应棠的夫人徐氏,她带来了三口箱子,拜托我帮他家保管一下……」 「是什么?」 「金银珠宝、银票地契!」 贾敬心中咯噔一下,再问:「婶娘收了?」 随着贾敬的问话,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焦虑的看向了贾母,却见老太太咬牙点了点头…… 嘶! 这是作死之举啊! 老太太被儿子侄儿盯得发慌,委屈道:「那徐氏说,这些东西都是奉圣夫人安排人送来的,说是预备给甄家宝哥儿说亲的彩礼,还有奉圣夫人给我的信为证,我这才收着的!」 … 贾赦抱怨道:「老太太,您怎么什么东西都收啊?东西在哪放着?儿子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你与甄家闹得不可开交,我哪里敢跟你说?我让人直接拉去了城外庄子上,要不是琏哥儿这信……」 听到老太太的解释,贾赦当场就炸了:「要不是琏儿这封信,儿子还被您蒙在鼓里,等着咱家给甄家陪葬……」 「闭嘴!」 这还是贾敬自回京后第一次冲贾赦发火,长兄的架势一拿出来,原本暴跳如雷的贾赦立马变成了乖宝宝,坐回椅子上生闷气。 终于反应过来的贾政哆嗦说道:「敬大哥,要不咱们再送回甄家?」 唉! 贾敬叹了一口气,摇头回道:「来不及了,陛下定然已经收到了龙禁卫的消息,如今只能看陛下对咱们家有多少信任了。」 奉圣夫人对贾家有大恩,此时急着跟奉圣夫人切割,落在圣人眼中便是忘恩负义。 不切割,很有可能在皇帝心里扎刺。 此时的贾母终于明白为何甄家如此急着把东西送来贾家,这是想拖贾家下水。她这会后悔万分,却毫无办法。 贾敬在许久的沉默后长叹道:「等吧,希望奉圣夫人能挺过这一关,赶紧来京城给他家哥儿定亲,也好让咱家尽完这份保管 之心,将财物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从荣禧堂出来后,贾敬亲手写了一封密奏,让贾琮亲自送去了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的手中。 傍晚时,荣国府的书房中就出现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朕知道了! 贾琮弄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见贾敬脸上的焦虑去了几分,算是松了一口气。 日子照过,贾家原本拖了好久的诗会终于圆满的举办了。 聚集在京城的赴试举子越来越多,受邀前来参加诗会的宾客大多还带了友人,贾家的热情招待让这群举子很是受用。 加上贾琮前些日子为百姓弹劾满城权贵、怒怼刑部大员的消息传开,这群举子们纷纷恭维御猫青天有林探花之风骨,不愧林家女婿。 这一次贾琮并未做文抄公,反而为这群急需在京城打出名气的举子们提供了各种便利。 待诗会结束时,贾琮便宣布贾家出资为今日诗会印制诗集,这一下让赴会的举子们对贾家的印象就更好了。 会试前能得贾家帮忙扬名,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等诗会结束后,不到三天时间,宁荣贾家在京城的名声逐步提升。特别是主持诗会的贾琮,仕林间有不少举子在替他扬名,称他恭谦仁义,有侠义之风,不愧陛下亲赐御猫…… 随着美名传扬,京城各家的文会、诗会多有邀请,帖子一封封送往荣国府,被人传扬美名的贾琮却皆是婉拒,除了偶尔去诏狱探望老师徐晋外,一直呆在府中读书习武。 清丈田亩的风波逐渐演化成为朝堂的争斗,奉天殿大朝会开几次打几次,据说户部尚书都被人开瓢了,清丈田亩的政策都难以实施。 这一次可不只是武勋贵戚在阻拦,文臣中也是再三拖延。就在皇帝焦头烂额的时候,奉圣夫人病危的消息六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刘恒拿着龙禁卫传来的密奏和甄家送来的奏折,心中既是欢喜又是茫然无措。 奉圣夫人若是就此病逝,就像一粒石子扔进水池,朝中的格局定然要大变。 可是,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大伴,立刻诏贾敬、贾赦、曹久功、徐晋入宫觐见!」 月票推荐票 剧情的进展貌似太慢了,我琢磨了下,让小胖子受点挫折,好加快成长,要是有哪里写的不好,还请各位读者老爷指出来啊。 先更到这儿,欠下的章节我会慢慢补上,晚安。 顺便,求月票,月底了,大家留着也没用,砸我吧……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父皇还是向着朕啊! 今日阳光正好,暖阳下的皇极殿外,贾琮眼馋的看着撸猫的太上皇刘济。 只见刘济金刀大马的坐在一个蒲团上,拿着一根镶嵌各种宝石系着红绸的「逗猫棒」跟他的虎威大将军玩耍。 纹身的金渐层明显又长大了些,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任由太上皇揉着软肚子。 贾琮蹲了下来,尝试往金渐层跟前挪了挪,探出手的刹那金渐层喉咙间发出奶音的嘶吼警告。 他不得不尴尬的收回了手,继续眼热着…… 啥时候我这只猫也能养只这样的金渐层啊! 刘济笑了笑,将手中的逗猫棒递给贾琮,金渐层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逗猫棒上的红绸花球。在贾琮接过去后,顺势往他身上一扑,直接将其扑倒了,钻到贾琮怀里继续玩耍…… 戴权连忙上前,发现金渐层既没有露出爪子也没有用牙咬,只是在贾琮身上嗅来嗅去,随后用脑袋蹭来蹭去,这才放下心来。 等贾琮搂着大猫起来,坐在太上皇旁边的蒲团上,尽职尽责的当了临时的铲屎官。 刘济摆摆手,戴权会意的将附近的宫人全部驱赶离开。他望着金辉遍洒的龙首宫,眼中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贾琮,你说老四这会是不是已经在跟你爹他们商议如何除掉甄家了?」 贾琮晃动逗猫棒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如实点了点头:「其实我二哥两天前就派人快马送来了消息,甄家刻意封锁了老夫人病危的消息……」 「还往你祖母那送了好几箱的金银是吧?」 刘济嗤笑道:「甄家人中,只有嬷嬷能看透世情,她的儿孙就没一个聪明人。能护住甄家的不是嬷嬷,而是朕!可惜,甄家已经没有了对朕的忠心!」 说着,他的大手盖在了贾琮的头顶,搓了搓长叹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对朕也够忠诚。」 贾琮犹豫再三,试探性的问道:「圣人老爷打算保甄家吗?金陵都姓甄了……」 呵呵…… 刘济嗤笑道:「金陵从来都姓刘,真当吴王府是吃干饭的不成?」 听到刘济的反问回答,贾琮这才回想起了吴王刘忱炮打书院,轰遍金陵城的豪举,感情人家吴王刘忱的背后,是太上皇啊! 「嬷嬷怕是撑不过这一关了,甄家,还是调离金陵吧。」 太上皇的设想的确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这釜底抽薪之举,的确会让甄家彻底失去所有的力量,可也是唯一能保住命的办法。 可…… 贾琮摇摇头,小声提醒道:「那忠信王呢?他与甄家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 刘济怅然说道:「那就是老四的事了,朕死后,甄家是生是死,皆由他定!」 「圣人老爷龙马精神,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我还等着圣人老爷给我儿子赐字封爵呢!」 这倒不是贾琮拍马屁,他是真心盼望这位年老的帝王多活几年,有他在,大夏就如同有根定海神针,他贾琮也好多浪几年。 … 刘济从贾琮的眼中看出了真心诚意,欣慰的摸摸头,脸上的寂寥之色都去了几分。 他哈哈大笑,揉了揉贾琮的头发说道:「朕若是再活二三十年,老四还不被呕死?还是早点去地下与老兄弟们相见吧!」 贾琮极不赞同的摇头:「陛下或许会因为您的管束偶有逆反心理,但绝对不愿您早早离去。有爹为他保驾护航,跟自己一个人摸石头过河,差别太大了。戴公您说是不是?」 一旁正捏了把汗的戴权听到贾琮的回应,立马点头说道:「小贾郎将说的是!圣人,皇爷自亲政后,三日一朝,五日一拜,可不就是在 跟您学着如何治国理政吗?没您在,皇爷还不知被那些朝臣怎么糊弄呢。」 刘济看了看劝慰自己的两人,无所谓的呵呵笑道:「是吗?或许吧。」 …… 「陛下,能决定甄家生死的,只能是圣人他老人家,您千万别冲动!」 皇帝又心急了,急躁的人往往容易犯下大错。 贾敬不得不劝说道:「昔年奉圣夫人出宫奉养时,圣人曾说过,此乃吾家老人。圣人没有开口之前,甄家不能动。至少,陛下不可提及此事。」 贾赦也拱手说道:「大哥说的对啊……」 随着贾敬的劝谏,刘恒脸上的兴奋之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甘与烦躁。 徐晋更是大胆的说了反问了一句:「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圣人还在呢,陛下就急着处置甄家,这让圣人怎么看?」 连续两次被泼了两盆冷水,刘恒心中的急躁终于冷却了几分。 特别是徐晋最后的那句反问,让他脊背发寒。 今日,差一点就铸成大错了! 自年前亲政,刘恒终于感觉到了治国之难。随着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多,他前往龙首宫的次数也就越多。 太上皇对他的态度也变了许多,不但尽心教导他该如此处置,更是逐步将权力慢慢交到他的手中,如今更是除了羽林郎之外,京营大权彻底放手给了自己。 父子俩的相处更加融洽,他见龙首宫略显凄清,还特意提到,想让膝下的两个皇子送到龙首宫去,让太上皇亲自教导…… 「朕真是昏了头了!」 「陛下,您太心急了。」 徐晋借机劝道:「清丈田亩之事,臣之前说过,先整顿吏治,收拢人才方能施行新政之策。如浮寄孤悬,看似风声雷动,却不会有半分作用。」 刘恒不免脸一红,不耐烦的摆手:「徐卿,此事不必再议,朕既然已经下了旨,难道还要朝令夕改不成?」 徐晋躬身道:「臣并无此意,陛下已经把藏在草中的蛇都惊动了,不妨借此机会,往大了闹……臣觉得,京察是个好选择。」 考察之法,京官六年,以巳、亥之岁,四品以上自陈以取上裁,五品以下分别致仕、降调、闲往为民者有差,具册奏请,谓之京察。 … 朝堂之争,无外乎君臣之争、臣臣之争、臣民之争。 一纸清丈田亩的圣旨让朝中臣子抱团与皇帝对抗,那不妨用京察来分化抱成团的臣子,挑起他们之间的内斗。 虽说这样一来,有失皇皇大道,可却是最容易转移矛盾的办法。而且可以为新政争取更多的时间,皇帝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贾敬上前一步,躬身道:「京察确有可为,不过陛下,要小心党争。魏相那边,可否再支撑一年?」 刘恒听懂了贾敬话中之意,京察最容易引起党争,内阁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来坐镇。 而如今,主政七年的魏庆和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魏庆和老了,自去岁秋末就病体缠绵,至今未愈。 刘恒摇了摇头,叹息道:「魏师那里……」 「启奏陛下,贾琮求见!」 嗯? 这小子不是被太上皇诏去了吗? 贾琮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躬身拜下:「陛下,圣人老爷说,朝堂乱糟糟的,他老人家不喜欢。既然这些臣子闲的慌,那就让吏部今日启动京察,看看这些臣子到底有没有好好替国朝办差!」 徐晋微微一笑,与贾敬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却见贾琮继续说道:「还 有一事,内阁辅臣齐博瀚、褚邦正出京,负责各省大计之事。内阁政务,暂令内阁次辅周炯全权处理。」 《周礼·天官·大宰》:「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 大计作为一种考核外官的制度,每三年举行一次。原本明年的大计之期提前到今年,又专门将最有资格争取首辅之位的两名内阁大臣调出京城负责此事…… 啧…… 太上皇好算计! 徐晋立马谏言道:「陛下,齐相去东南最好,褚相更适合西南!」 贾敬却摇了摇头,反驳道:「臣倒是觉得,齐相去西南,褚相去东南。徐大人,党争误国!」 贾琮有些纳闷,怎么会想到让两人分开?难道走起来不更热闹些?最好让两位相爷没事就活动一下筋骨。 他挠了挠脑瓜子:「老师,大伯,其实可以让两位相国走一起……」 嗯? 殿中君臣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射到了小胖子身上,只见贾琮憨憨一笑:「圣人老爷也没说要两位相爷分开走啊,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一人计短嘛,大计天下,万一有个疏漏,身旁有个人提醒不是更好?」 这个坏小子…… 「传旨,吏部挑选人手,令齐博瀚、褚邦正领队出京,负责今岁大计之事!」 徐晋躬身再问:「敢问陛下,谁为正谁为副?」 刘恒琢磨了一下,微微一笑:「无有正副之分,二人皆有决策与否决权。」 …… 贾敬等人退出后,殿中只有皇帝刘恒、曹久功、夏守忠与贾琮四人。 刘恒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笑呵呵问道:「说吧,父皇可还有其他的话令你转述?」 「的确还有,是关于甄家的……」 贾琮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其没有愠怒之色,这才回禀道:「圣人老爷说,若奉圣夫人病逝,让陛下挑个合适的人选,代替甄应嘉的金陵体仁院总裁一职,调甄家入京。」 刘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还有吗?」 「没了,不过……」 贾琮的脸上泛起犹豫之色,咬牙说道:「圣人老爷跟臣说,他驾崩后,甄家是生是死,皆由陛下您来决定。他老人家能为奉圣夫人做的,便是留一血脉……」 「皆由我定!」 刘恒的眼中有些迷茫,心绪繁杂。 太上皇这话哪里只是指的甄家,怕是还有老十四他们…… 看来,父皇还是向着朕啊! 先更一章,白天再更一章,等晚上再更一章凑够万字。 这个月我要爆更还账!日万!日万!日万!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花朝节庆生 上巳节喜临 奉圣夫人重病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至少京中各家武勋贵戚无不推迟了自家的喜事宴请,就连原本定好的宫中小选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城北侧的最高处——龙首宫皇极殿。 「听说忠信王被圣人抽了一顿……」 「那跟你没关系,歪了,重写一张!」 贾琮学习的热情永远超不过两个时辰,要不是黛玉天天压着他坐在书桌前,小胖子的屁股就跟长了刺一样,坐不住! 「林姐姐这是让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嘟嘟囔囔的贾琮只好重新拿起笔来,这儿抹一笔,那个勾一下,临摹着馆阁体。 这种专门创造出来应对科举考试的字体,绝对是对贾琮最大的折磨。 黛玉一手拿着淘换来的游记,眉眼弯弯的品着茶看着书,余光监督着嘀嘀咕咕练字的贾琮,窗外的梅花花瓣随风飘落,一片岁月静好。 府外的一切风雨,似乎都吹不到这间小小的书房中。昨日扬州来信,爹爹春闱后就会来京述职,也许此次京察大计结束,爹爹就能升任京官了。 一阵风轻轻拂动书页,没有了往日的寒冷。两只肥嘟嘟的雀儿落在了窗前光秃秃的桃枝上,叽叽喳喳唱了一会,相互理着羽毛,歪头歪脑盯着屋里的两人。 黛玉嘴角微扬,轻声吟道:「二月残花落又开,冬寒尽去春早归。窗外枯枝低语声,缘是东风唤雀来。」 贾琮眼睛一亮,挪到黛玉身旁,将小胖脸凑过去,嗅着小姑娘身上的幽香,低语道:「春天来了,不如我们去城外踏春如何……」 「是啊,春日暖阳,晴空万里。」 黛玉抬手半遮金黄色的暖阳,微眯双眼。她嘴角含笑,轻轻将凑到跟前的小胖脸推了推,软软的触感让她玩心大起。 捏了捏熟悉的脸蛋,逗趣道:「多好,春暖花开,正是读书好时节。从明日起,多临几张字帖如何?」 啊啊啊啊…… 贾琮立马往后跳了一步,瞪大了眼珠子指着黛玉啊啊啊叫了起来。 「你是魔鬼吗?我那可可爱爱的林姐姐呢?被你藏哪了,快把她还回来……」 咚! 黛玉伸手就往小胖子的脑瓜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捂嘴笑道:「你那个可可爱爱的林姐姐被我藏在字帖里了,快快多临几张,许会救她出来。」 说着黛玉起身,捡起被贾琮碰落在地字帖,歪头笑说:「三郎,来,春暖花开好读书,咱们继续临帖吧。」 「啊啊啊啊……」 窗外的那对肥嘟嘟的雀儿,随着屋里的笑闹声唱起了迎春小曲,贾赦从小院外经过,闻声笑了笑,背手离开。 …… 随着京察与大计拉开帷幕,原本因清丈田亩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的朝堂,似乎被一桶冷水泼下,一夜之间转了风向。 … 各部寺皆是消停了许多,往日的悠闲不在,一位位官员急匆匆的寻摸着关系,想要打听吏部的安排。 等齐博瀚与褚邦正出京巡视地方,内阁的纷争也好像少了许多。清正的周炯在请示了皇帝后,暂时施行了无为而治的办法,给清丈田亩的事儿降温,最后被即将开始的春闱大比彻底压下。 京城,永远不缺新鲜事。 等初九日贡院门开,客居荣国府的林柏赴试春闱。时间转瞬即逝,三日后的二月十二花朝节,黛玉十岁了。 因避奉圣夫人病危之忌,黛玉的十日生辰宴只能小小的庆贺一下。除了府中亲眷,并未邀请姻亲故旧。 天还未亮,贾琮就钻进了厨房中,踩着凳子站在锅台边上 ,浪费了不少食材,终于煮出了一碗还算合格的长寿面来。 初春微寒,当紫鹃推开窗户的时候,正好看到贾琮捧着托盘小心翼翼的从院门进来。 「姑娘,琮三爷来了。」 正在梳洗的黛玉疑惑道:「这么早?琮哥儿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这些天他是能拖就拖,生怕早来我这一回,给他多布置些课业来。」 咚咚咚……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林姐姐,我来给你庆生了!」 雪雁嘻嘻笑了起来,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原来姑爷这是惦记姑娘的生辰啊,就是不知道林夫子今日要不要给姑爷弟子放一天假呢。」 这声姑爷让黛玉俏脸羞红,娇嗔道:「你这丫头,怎么还编排起我来了。」 房门打开,贾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镜前的黛玉,披散着长长的秀发,正笑盈盈看着他。 「林姐姐,生辰快乐!」 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幽香,贾琮轻嗅一二,将冒着热气的长寿面摆在桌前,自豪的表功:「这是我亲手做的长寿面,林姐姐快尝尝。」 原本笑意浓浓的黛玉突然红了眼,吧嗒吧嗒就落下了眼泪。 「林姐姐别哭啊……」 「我没哭!」 黛玉抹去了眼泪,拿起筷子,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贾琮就趴在桌前,看着黛玉一边掉眼泪一边吃着长寿面。两人都没有再说哭不哭的事,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对小儿女早就心意相通,知晓对方的心思。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下肚,黛玉感觉初春的微寒早就消失不见。 等梳妆完毕,此时的黛玉如同百花仙子,让趴在桌前呆呆盯着她看的小胖子挪不开眼。 黛玉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瓜儿,眉眼带笑:「今日我生辰,是不是我最大?」 「当然!」 贾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殊不知已经落入了黛玉的圈套中。 只见黛玉起身去了屏风后,不一会取来一个小匣子,放在贾琮面前,盈盈笑道:「打开看看……」 啊? 「打开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 贾琮下意识的打开了小匣子,只见里面竟然是齐齐整整的一匣子书册。 他翻看了一下,字迹眼熟的很,全部都是漂亮的簪花小楷。 「这是我这些日子誊抄的典籍经义,琮哥儿,我等你考中探花郎来娶我!」 贾琮抬起头,惊喜的看着眼前羞红了脸的姑娘,这还是林姐姐第一次跟自己说出表白之语。 只见黛玉虽是羞得脸红到了脖颈,可依旧期待得等待他的回应。一旁的雪雁和紫鹃更是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姑娘。 贾琮憨憨笑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红绸包裹之物,慢慢打开。 是一根桃木雕刻的发簪,略显粗糙,却也金丝装饰,其上有一金丝编织的蝴蝶,在朝阳的金辉中闪闪发光。 他往前一步,伸手将发簪插在黛玉的发髻上,柔声说道:「寿星都这么说了,那我怎能不考个探花郎?这发簪是我亲手打造,粗糙是粗糙了些,却代表着我对林姐姐的心意。你我相约杏榜,等那日跨马游街,请林姐姐穿上嫁衣,我来娶你!」 …… 自二月初九开始,历经九日煎熬,赴试的举子们终于从顺天府贡院爬了出来。 没错,的确跟爬出来差不多。 贾琮看着鱼贯「爬」出的一个个儒生,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可怕! 竟然能把人折磨成这个鬼样子,科举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林家也算是文武兼修,林柏与友人相互搀扶,走出贡院的一刹那,差点哭出声来。 太煎熬了,怎么就分到臭号了呢?要不是考篮中备着的香囊,他绝对撑不过一日。 「柏三哥,可还坚持的住?」 贾琮正要往前迎去,却见林柏有气无力的摆手道:「别,别过来,我不干净了!」 嗯? 贾十一小声说道:「柏三爷被分到臭号了。」 噗…… 贾琮实在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柏三哥你也太倒霉了……走走走,赶紧回家好好洗洗。咦,唐大哥,走,一起。」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会馆……」 与林柏相互搀扶的杭州举子唐尹情不自禁的嗅了嗅衣袖,苦笑道:「我这一身污秽之气,就不去熏着贵府了。」 贾琮无所谓的哈哈一笑,忍着味儿上前拉住两人:「走了走了,两位兄长可是在贡院里熬了九日,身子正虚的厉害,会馆里哪有家里舒服。正好我这几天读书碰到了许多问题,还想跟两位兄长好好请教一下……十一叔,走了,回家!」 ……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莲子数杯尝冷酒,柘枝一曲试春衫。 阶临池面胜看镜,户映花丛当下帘。 指点楼南玩新月,玉钩素手两纤纤。 半月即过,满京城的举子们都已经从七日煎熬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无比眼巴巴的等待着皇榜张出。 上巳之日,百花正艳。 昨夜一场春雨,洗尽京师烟尘。 前厅中的贾政比坐在一旁的林柏、唐尹还要紧张,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紧紧盯着照壁方向。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成了!肯定是报喜的人~」 贾政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椅子上不断发抖的林柏与唐尹更加紧张了。 「中了,中了,唐公子太厉害了,竟然力压群雄,勇夺会试第一!」 嘶! 这下别说贾政了,就连贾琮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这位喜欢吃鸡的唐大兄,竟然这么猛! 一脸喜色的贾十一快步来到前厅中,抱拳唱喜:「林三爷皇榜第一百零八,三月朔金銮殿上面圣!」 月票推荐票 今晚还有一更,怎么也要写够一万字。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明早再看!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爹爹奉旨回京 三月朔,殿试之后,林柏竟然再进一步,以二甲十二赐进士出身,给林家再次夺下一块进士牌坊。 会元郎唐尹殿试时意气风发,先是炮打禁海之策,后击藩镇,再转商税,谏言朝廷修改税法,提高商税…… 当贾琮听说了唐尹的壮举后,深吸一口凉气,这厮真是激进到家了,真不怕被扔到同进士中去? 好在这是殿试,皇帝还是很会元的卷子的。等杏榜日时,因殿试答卷之故,皇帝钦点唐尹为探花郎,也算是保住了这个愣头青。 馆选后,林柏到底沾了族伯林如海的光,翰林院中多了一位姓林的庶吉士,每日里不是抄书整理经卷就是在整理经卷的路上。 直到这一日林如海即将抵达京城,他才请了两天假,与贾琮、贾宝玉、薛蟠一起前往通州码头。 波光粼粼的运河上,林如海在锦瑟的陪伴下站在船首,迎面吹来的风不断拂动着他的心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阔别十年,他终于要回到京城了! 可惜,敏儿长眠姑苏,再未踏上京城的土地。 锦瑟也红了眼,眺望前方。 许久后船速慢了下来,不远处已经能看到码头上忙忙碌碌的人影,她柔声提醒了一句:「老爷,通州码头到了。」 哐! 轰! 正当林如海眺望前方的码头时,船身猛的一晃,强烈的晃动下,差点跌倒在地。 他一把拉住即将掉下船首的锦瑟,耳边就传来了嗖的一声,脸颊一同,一支羽箭从耳边擦过…… 「有刺客,保护老爷!」 林家的护卫似乎已经习惯了刺杀,四名护卫立马将林如海与锦瑟围在中间,缓缓往船舱挪动。 嗖嗖嗖…… 官船已经无法移动,前后两头皆有船只死死抵住,左右两侧更是围过来数艘小船,蒙面的悍匪一支又一支的往林如海这儿射箭,原本保护林如海的护卫已经倒下了两人。 好不容易回到船舱时,贼人已经跳上了官船甲板,与林家的护卫厮杀起来。 林如海一把抄起挂在舱壁上的文士剑,对锦瑟说道:「你先整理咱们的物什,安心等我回来。」 林福带人堵在船舱门口,镇静的跟林如海禀报道:「老爷,贼人众多,有不下两百人!」 砰砰砰…… 数支羽箭狠狠扎进了身侧的船身木板上,箭尾嗡嗡作响。林如海拔下一根,仔细打量后,嗤笑道:「藏头露尾之徒,正当抹去印记就查不出来了?」 他转头跟身侧一名中年剑眉汉子说道:「夏将军,是军中制式用箭,你瞧瞧。」 那人接过羽箭,仅仅看了一眼就有了大致的结论。 「的确是军中用箭,从制作的手法上来看,十有八九是金陵出产。咱们这一路从扬州出发,大大小小的刺杀竟然多达七次,看来大人把这些人给逼急了。」 … 林如海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厮杀,哈哈大笑:「煌煌大日之下,魑魅魍魉将无所遁形!」 …… 贾琮原本都已经远远看到挂着林字大旗的官船了,正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姑父爹爹,却突然看到几艘小船围了上去,随后便隐隐有厮杀声传来。 「遭了,有贼人!」 「什么?贼人?哪儿?」 宝玉迷迷糊糊的左右查看,不由自主的往贾琮这儿靠来。 贾琮连忙招呼贾十一过来,将腰间挂着的盘龙金令塞给他,叮嘱道:「快去神武中卫找沈老将军,有乱匪!」 随后又叮嘱薛蟠与宝玉去通州城躲着,随后与林柏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亲兵登上一艘停靠在码头的空船,用一锭金子让船只急速往厮杀处赶去。 好在距离不是很远,半炷香不到,贾琮等人就已经抵达了林如海处,船主畏惧不敢再往前行驶,贾琮抽刀架在其脖子上,冷漠的说道:「五百两白银,撞上去!」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贾琮话音刚落,原本畏畏缩缩的船主一咬牙,下令手底下的人划动船桨,加上风帆之力,狠狠辗过了前方的小船,撞在了官船之上。 原本厮杀正酣的两方,皆是被剧烈的摇晃打乱了节奏,等贾琮带人冲上船首的时候,贼人人多势众的局面瞬间被逆转。 贾琮抽刀大喊:「姑父爹爹,孩儿来了!」 荣国府的亲兵每一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人,一个照面就重开了贼人的包围圈,将贾琮送进了林如海的跟前。 林如海不禁皱眉,将嗷嗷叫着要冲杀的贾琮拎了回来,呵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一个孩子瞎胡闹什么?乖乖在这候着,龙禁卫的人马上就到了。」 「原来是小贾大人,末将龙禁卫扬州千户所副千户夏崇瑀拜见贾大人!」 贾琮有些发懵,贼人都快把整艘船都占了,岳父大人与这位夏千户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却听这位夏千户镇静自若的解释道:「算上这次,林大人此行已经被刺杀了七次了。为了将这群贼人一网打尽,林大人与末将定计,故意露出破绽放贼人进来……」 咚咚咚咚…… 正说着,耳边传来阵阵战鼓声。 夏崇瑀哈哈大笑起来:「这不,咱们的人来了!」 不但船后有数条大船逼近,运河两岸也杀出两支兵马。那些围在官船四周的小船上立马想要四散逃离,却被密集的弩箭逼了回来。 甲板上与林家、贾家护卫厮杀的贼人也放弃了刺杀,纷纷跳船准备逃离。 可惜唯一的缺口也远远有影影绰绰的兵马杀来,神武中卫的兵马已经从通州码头方向杀来,这一下口袋彻底扎上了。 不要指望这群贼人有什么誓死抵抗的无畏精神,当口袋越扎越紧的时候,连自尽的人都没几个,死伤过半之后,余者纷纷器械投降。 … 夏崇瑀长舒了一口气,咧嘴笑说:「末将这算是白捡了一个全功,小贾大人真可谓是末将的福星了。」 他受命护卫林如海北上,一路被刺杀搞得心烦意乱。好在今日安全抵达通州码头,还顺道剿灭了一支两百余人的贼寇,可以说是大功一件了。 贾琮摆手回道:「那是姑父大人与夏千户的妙计,再加上神武中卫的弟兄来的及时,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林如海打算了两人的推辞,叮嘱道:「还是赶紧进京,好好审一审这群人,查出幕后的指使之人才是正经。」 夏崇瑀抱拳应道:「大人说的是,末将这就安排人去审问。这一次,定要将这群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 亚中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奉旨进京,自扬州出发至通州码头,连接遭到七次刺杀,消息传出京城哗然。 堂堂三品大员,乘坐官船被贼人堵在了通州码头前差点射成刺猬,弹劾漕运总督府和顺天府的折子瞬间就淹没了通政司。 这一次文武官员异常的心齐,纷纷要求严查此案,务必查出幕后指使之人。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出京公干的时候,被贼人堵在运河上射成刺猬啊。 因为已经是傍晚,一行人在通州驿馆将就了一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启程返京。 林如 海照例京城驿馆洗漱之后,换上官衣先行入宫觐见,锦瑟则是在林柏等人的陪同下回了荣国府。 贾琮陪着林如海候在勤政殿外,没等多久就见大太监夏守忠亲自迎了出来。 皇帝案头的折子永远堆得高高的,这位勤政的帝王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每见一次他都埋首案牍之中。 「臣林如海(贾琮)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恒手中的朱笔未停,稍微抬了一下眼睛,沉声说了一句:「平身,赐座。待朕把这些折子批完。」 贾琮已经习惯了皇帝的性子,大咧咧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顺手还跟夏守忠讨要茶点充饥。 毕竟从通州到京城好一段路,连饭都没吃一口,真饿了! 林如海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婿咔嚓嚓咔嚓嚓的咬着点心,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林卿不必奇怪,这小子向来如此,朕都习惯了。」 皇帝终于放下了朱笔,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的看着曾经的熟人。 的确是熟人,林如海跨马游街的时候,他还跟老十三去看热闹了。林如海在都察院的时候,没少弹劾纨绔皇子忠顺王刘恪,为此刘恪还套过林如海麻袋,害的好哥哥刘恒亲自前去林家赔罪。 贾琮嗯嗯的点了点头,继续咔嚓嚓吃着。他还拿起一块递向皇帝,嘴中模糊的说道:「臣差点就饿系了,陛下呲不呲?今日这点心味道真吥戳……」 咕噜噜…… 林如海的肚子恰巧响了起来,他连忙起身向皇帝请罪:「臣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 「坐、坐,又不是奉天殿上,不必多礼……」 刘恒无所谓的笑了笑,指着始终咔嚓嚓的贾琮说道:「你看看你这女婿,如他这样倒是让朕觉得更轻松自在些。」 林如海依旧恭敬的拜下,郑重的回道:「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礼,国之干也。陛下岂可轻言弃之?当敬之,当守之……」 刘恒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打断了林如海后面的话。他冲贾琮挤了挤眼睛:「小胖子,朕没说错吧?」 贾琮将手中最后一小块点心往嘴里一塞,咀嚼一二,用茶送进喉咙,拍拍手起身向皇帝拜道:「陛下圣目如炬,明察秋毫,臣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后他心疼的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一小锭金元宝,放在皇帝的案头。 他委屈巴巴的跟林如海说道:「姑父,陛下跟我打赌,您一定还是当年那个犯颜敢谏的林御史……」 月票推荐票 【改了个作家名,御猫、御喵、橘猫都被占用了,只能改成一品御猫!真是惨惨惨……】 感谢38投不中的打赏。 上月月票超过2000,加更7章。 加上之前欠下的…… 啊啊啊啊……越欠越多了,我这个月先还一半,尽量全部还完。 睡觉了,晚安。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四章 龙首宫风云 损失了一锭金元宝的贾琮面上委屈,但内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岳父大人能在皇帝心里留下犯颜敢谏的诤臣印象,那对于林如海的未来、林家的未来来说,就算是挣下了一个护身符。 一朝天子一朝臣,岳父大人去岁方才效忠了当今皇帝,能臣加诤臣的人设在当下可以说是上了双重保险。 刘恒今日心情很不错,他让御膳房在勤政殿摆膳,赐宴林如海与贾琮。 席间并未提及政务,反而多有江南风月之谈,刘恒甚至还询问了秦淮河畔的风景,两人对江南豪绅巨贾的奢华之风大为批判…… 闲暇的时间总是极为短暂的,君臣三人用完饭后重新归座,皇帝这才提起了一路七次刺杀之事。 林如海起身告罪:「请容臣失礼之举了……」 只见林如海从夏守忠处要来一把小刀,翻开官袍内衬使劲一划,两本册子从内掉落。 贾琮捡起来随手一翻,满满当当全部是江南官吏、士绅、豪商的各种罪名及证据。 「陛下,这是臣近十年来搜集的南直隶、浙江两省诸州府道官吏、士绅、豪商大族的不法之事,特别是去岁龙禁卫协助臣暗中调查勾结倭寇海匪之案,江南涉案人员自南直隶左右布政至地方豪绅,大大小小共计三百五十多人……」 刘恒的心情随着账册一页页的翻动愈发差了起来,冷冷说道:「怪不得一说开海,满朝反对之声,原来是担心别人抢了他们的生意啊。可笑、可恨、可杀!」 林如海躬身拜下:「若非陛下圣目如炬,早一步派人提醒,又遣龙禁卫的勇士保护臣,恐怕去岁冬日臣就要死在这些人手里了。」 说到此处,林如海对皇帝的感溢于言表。这位帝王抠门是抠门了点,但对自己人可以说是掏心挖肺的好。 去岁时皇帝自己身边都没多少可用之人,可当他密信求援时,刘恪就暗中带着大批龙禁卫的暗卫人马顺运河南下。 要不是有数百暗卫保护,他早就死在三番五次的刺杀中了。 林如海的感激让刘恒很是受用,同时也对这位忠直之臣极为欣赏。 他起身走到殿中,亲手扶起林如海感慨道:「林卿忠诚于国事,朕岂能不保全之?江南糜烂,朕为大局计,只能先委屈林卿一段时间了。卿此次冒死送来这些证据,他日平定江南,卿当居首功……」 说罢,刘恒冲贾琮说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替朕去趟皇极殿,将这两本账册送到圣人处,问问他老人家,该如何处置。」 原本充当吃瓜群众的小胖子被皇帝的骚操作惊的双目圆瞪,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说:「我?陛下,臣扛不住圣人老爷的怒火啊!」 「朕觉得你扛得住,至少你在父皇那比朕受宠的多!」 贾琮真想回一句我不要你觉得…… … 可惜这儿他最小,大人欺负小孩子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抱着两本账册风萧萧易水寒,一路磨磨蹭蹭来到了皇极殿前。 未进大殿,紧闭的殿门嘭的一声巨响,将本就惴惴不安的小胖子吓了一跳。 「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甄家的事自有朕与老四去处理,你急什么?急什么?」 甄家?这是刘忭这个狗东西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嘭…… 殿门又是一阵巨响,哗啦啦的瓷器碎裂之声让贾琮转身就准备逃跑。 老龙王今日如此暴躁,他可不想受池鱼之殃。 可惜…… 「滚进来!」 嘎! 老龙王还是那个老龙王,龙 首宫的地盘中就没他不清楚的事。在贾琮一进龙首宫的宫门时,一举一动皆在那双龙目之中。 殿门缓缓打开,一片狼藉。 皇极殿的中央,忠信王刘忭垂头丧气的跪在那儿,在贾琮颤颤巍巍的挪进一只脚时,原本紧握的双拳立马缩进了袖子中。 在他的旁边还跪着一名宫装妇人,嘤嘤嘤的抹着眼泪。不用看,是甄氏无疑。 贾琮刚挪进一只脚,立马就被疾风骤雨包围。 只见大殿的丹陛上,老龙王怒目圆睁,四周好像有火焰迸发,让贾琮下意识想要收脚转身逃离此地。 「小小年纪便缩头缩脑,像什么样子?给朕直起腰杆来!」 贾琮想都没想,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原地,咚咚咚三个响头:「圣人老爷万寿无疆!臣冒死谏言,气急伤身,还请圣人老爷息怒,莫因为他人之过,气坏了龙体。天下万民还盼着您庇佑呢!」 原本就着急不知该如何劝谏的戴权立马就紧随其后,跪下劝道:「小贾郎将说的是,圣人,御医说了,让您莫要再生气。正如小贾郎将所言,您是天下臣民之君父,万万臣民还需要您庇佑他们……」 「怕是都盼着朕早日驾崩吧!」 刘济今日似乎暴躁的厉害,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甄氏母子,喉间的呵斥之语正要出口,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一旁始终圣人龙体的戴权眼疾手快,连忙起身扶住。他刚想高呼请御医,却听贾琮猛地喊道:「圣人,臣有密奏,还请圣人屏退四周!」 刘济强忍眩晕,咬牙挤出了一个字:「准!」 随后端坐龙椅,肃穆庄严,戴权立刻来到跪在殿中的甄氏母子跟前,小声劝说道:「娘娘,甄家无碍,圣人早就做了安排,您还是与十四爷回去吧。」 「可是……」 甄氏还想说些什么,可在抬头的刹那,却见太上皇冷眼盯着她,到嘴边的哀求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至于刘忭,这会已经被小胖子口中的密奏打乱了心思,低着头思索着贾恩侯的这个小崽子会不会又要搞什么对自己不利之事。 戴权再次开口,低声说了一句:「娘娘,再求便是违逆圣意,得不偿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甄氏终于听出了戴权话中之意,脊背一阵凉意,朝着丹陛上的太上皇一拜后,示意刘忭与其一同退下。 刘忭这会已经没有了继续呆在皇极殿的心思了,顺势高呼万岁,跟着甄氏往殿外走去。 临近贾琮时,他忍不住小声呵斥了一句:「贾恩侯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见到母妃与本王,连行礼问安都忘记了?」 贾琮亮了亮腰间的盘龙金令,瞥了这没脑子的人一眼:「没办法,身负皇令,只拜圣人与陛下。我敢拜,你敢受吗?」 「放肆……」 「忭儿!」 甄氏还算有脑子,偷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太上皇,提醒了一句傻儿子。 刘忭警觉,顿时闭上了嘴,只是冷哼一声,用仅是贾琮可以听到的声音威胁道:「他日本王必会踏平荣国府!」 贾琮嗤笑回道:「等你打得过我爹再说。」 「你……」 刘忭怒火翻腾,冷眼瞪了贾琮一眼,终是甩袖与其母离开。 贾琮飞快的起身,费力将殿门关上,随后不顾规矩跑到丹陛之上,忧心的询问:「圣人老爷,您怎么样?」 「朕无碍。」 刘济在大殿门窗关上后,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软倒在龙椅之上。 贾琮哪里会信这倔老头的话,手指往其右手腕上一搭,脉象振幅下降,微 弱几不可查。 「戴公,快请御医,还有,速去勤政殿请陛下过来……」 御医来的极快,果如贾琮所猜,太上皇今日气的狠了,中风之症又加重了。 等皇帝急匆匆抵达皇极殿后,忧心忡忡的听完了御医的医案,差点气的持刀去延禧宫砍了甄氏与老十四刘忭。 昭武四十九年太上皇第一次中风后,御医三番五次告诫诸皇子太上皇不可再生气,他这是想早点让老爷子驾崩不成? 「老四……老四……」 一顿针灸,老爷子终于暂时缓了过来,彻底清醒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喊了皇帝近前,叮嘱道:「今日之事莫要外传,切记切记!」 「父皇,您还护着他!」 刘恒当即就想到了老爷子这么吩咐的原因,逆子气病了当爹的,便是大不孝。 刘济摇了摇头:「他的野心是为父挑起来的,当初是我老糊涂了……这一次,就当是你替为父还他一个因果吧。」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刘恒只能点头应下:「儿子知道了,父亲好好养病,儿子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 「诏老十三回来,羽林郎由他接管。」 「调皇陵卫入京,入值宫禁,以防万一。」 老爷子这会神志清醒,他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这才招手将贾琮叫到跟前。 他想要抬手去摸贾琮的脑袋,却使不上力气。 贾琮跪在床榻边上,满是真诚的说道:「圣人老爷且好好养病,待您好了,咱爷俩去围猎。别的不说,我烤肉做的可好了,御膳房都比不过我。」 「你小子今日还算机灵,当赏!」 老爷子笑了笑,突发奇想的来了一句:「你若无事,这些天多来宫中陪我说说话吧,朕的虎威大将军需要人带出去溜溜。」 贾琮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帝,见其点头后,这才应道:「圣人老爷若不嫌我淘气,那我每日宫门开便入宫陪着您。」 「既如此,传朕旨意,龙首宫宫禁事宜,暂由羽林郎将贾琮接管。」 安排完这些,刘济似乎已经疲累之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御医在诊脉后禀报道:「圣人无碍,只是耗尽了心神沉沉睡过去了。不过,切不可再让圣人受惊受气,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月票推荐票 今晚还有一章,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明早再看……码字中……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囚父弑弟 林如海阔别近十年,再次站在荣国府门前时整个人恍惚间又回到了昭武三十六年的三月。 那年他奉天殿上面圣、跨马游街,随即入翰林,娶公府贵女,好一阵无限好风光。 「敕造荣国府……」 林如海心中泛起苦涩,他有些害怕了。 当年他就是从这重门走进了荣国府中,将挚爱娶回了家门。可十年后的今日,他无法把贾家的女儿从江南带回来。 「妹夫!」 「如海!」 林如海奉旨入京觐见,贾赦、贾政自是早早请了假候在家中。当小厮来报姑老爷已经进了大时雍坊的坊门,立马出府迎接。 两人刚出大门,便见林如海满脸悲戚之色望着门檐上的匾额怔怔出神。 贾赦知道林如海这是想起了旧事,撇去心中的凄哀,拉了一把说道:「妹夫,快快进府,老太太还在家中等着你……」 贾政也上前说道:「是极是极,宝玉一回来就说你遇到了刺杀,让老太太跟外甥女好一阵担心。」 林如海的脸上终于多了笑意,向两人作揖拜道:「见过两位舅兄,是我的不是,让岳母大人忧心了。」 三人寒暄一二便一同入府,直往荣禧堂而去。 临到荣禧堂门前,赦大老爷才想起了自己的乖儿子,疑惑询问:「咦,琮哥儿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入宫了吗?」 「陛下差遣琮哥儿去皇极殿拜见圣人,后来龙首宫来人请陛下过去,我这才早早出宫,估计琮哥儿这会还在龙首宫……大舅兄不妨遣人去宫门处问问?」 听到林如海的解释,贾赦连一丝担忧都没有,摆手笑说:「既然是去了龙首宫那就不会有事,圣人对他可比我这个当老子的好太多了,就是他在龙首宫把皇子打了都不会有事。」 林如海总算是知道自己的小女婿为何会在宫中那般自在,感情背后有圣人撑腰。 听听,打了皇子都不会有事,这是得有大的圣宠。 「爹爹……」 林如海听到一声如梦中的呼喊,抬眼看去,闺女正俏生生站在荣禧堂的门口,双目微红,盈盈拜下。 …… 荣禧堂中哭声终于停了,贾母在念叨了许久女儿后,在众人的劝慰下才止住了眼泪。 「今日大喜,必须好好庆贺庆贺。」 女婿奉旨入京觐见,皇帝这是摆明了要给升官。眼看女婿就要升任部堂,贾母怎能不高兴? 老太太一高兴就忘了奉圣夫人的事,她吩咐道:「老大,去请个戏班子来,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贾赦正要出言劝阻,却听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鸳鸯前往查看,片刻后便煞白着脸送来一张字条。 「老爷,三爷从宫中送来的……」 贾赦接过来一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圣人有疾,儿安好,傍晚即归,家中诸事慎之。 圣人有疾? … 贾赦脑中如有重锤击打,猛然一个恍神差点歪倒在地。林如海扶了一把,接过字条看了一眼,当下皱眉。 老太太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问道:「到底出了何事?可是琮哥儿又闯祸了?」 林如海代替了还在恍神中的贾赦,将字条递给老太太。 随后看到自家闺女正焦急的看着自己,便笑了笑说:「安心,琮哥儿没事,他这会还在宫中陪圣人说话,傍晚即回。」 老太太这次总算机警了一回,稳住了心神跟大儿媳说道:「你带丫头们先下去……」 「凤丫头,安排人去酒楼订几桌席面来。奉圣夫人病重,咱家也不好招摇宴饮,不过你姑 父回京是大喜事,总要接风洗尘才是。」 「政儿,你去东府请敬儿过来。」 「鸳鸯,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等一切安排妥当时,贾十一终于送来了宫中的最新情报。 贾琮得了皇帝的允许,送了平安信出宫。林如海念完了书信,贾赦终于缓过劲来了。 「这个臭小子,回来看我不揍他!」 赦大老爷这会是真的想把小胖子吊起来狠狠抽一顿,那张字条真的是吓到他了。 太上皇在贾赦的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当他看到字条的刹那,脑中快速闪过之前的种种。 那位给他赐字恩荣的帝王,终究是老了! 老太太罕见的因为贾琮呵斥大儿子:「揍什么揍?琮哥儿向来谨慎,不会无缘无故的送出那张字条,此事定然还有其他缘故。」 这时林如海也皱眉说道:「岳母大人说的对,之前我还没注意,现在想想,龙首宫突然派人请了陛下过去,这事的确极不寻常。当时陛下面有急色,想来便是因为圣人有疾之故。」 贾敬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沉声说道:「等吧,琮哥儿既然说他傍晚就会回来,那就等等吧。」 老太太点点头赞同道:「敬儿说的是,百动不如一静,此事诸事不明,咱们还是先等等吧。」 因为贾琮传回来的消息,荣国府的接风宴都吃的没滋没味。长辈也好,小辈也罢,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天快黑了,贾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荣禧堂依旧是灯火通明,两府长辈皆在。 贾琮完整的讲述了自己在皇极殿的经历,贾赦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案上,巨大的声响将众人吓了一跳。 只听贾赦骂道:「刘忭这狗东西,当年御医再三警告过,他与他那老娘还敢气着圣人,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爹!」 「赦弟!」 贾琮差点没将暴怒中的贾赦拉住,还是贾敬瞪了其一眼,沉声斥道:「闹什么?万事自有陛下做主,你安静呆着,别惹事就好!」 「爹,圣人暂时无事。虽然左半边身子有些不便,但无碍性命。御医说了,若将养得好,说不定还能恢复。」 … 贾琮能理解老爹的愤怒,就连皇帝都差点提刀去砍了刘忭这个狗东西。 老太太这时插话问道:「琮哥儿,你说圣人让你接管龙首宫的宫禁,这是为何?」 听到老太太的询问,贾琮也是一头雾水,他摇了摇头看向贾敬。 「圣人不想被他人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琮哥儿有个无法无天的爹,由他去挡人,最好不过。」 贾敬说完自己的猜测,林如海赞同的点头,他还补充了一句:「既然圣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今日龙首宫之事,那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最近京城怕不会安生,大舅兄要小心京营有变。」 「自是如此,圣人调皇陵卫入城,便是在防备有心人趁机作乱。」 贾赦有些忧心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宫中的风雨怕是要比宫外还要大上许多。 这个爱闯祸的儿子,能不能扛住呢? …… 宫中的风雨对于抱紧了二圣大腿的贾琮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他自三月底开始入值龙首宫,每日象征性的巡视一遍宫禁,随后便在皇极殿撒欢儿玩耍。 要么陪圣人老爷晒晒太阳,要么被大猫遛遛。最后闲来无聊,烧烤架一放,在太液池中架起鱼竿,各种锦鲤鱼儿随他祸祸。 至于说那些拿着各种理由,想要来龙首宫探听虚实的人,统统被 贾琮挡在了外面。 想进龙首宫?好呀,去请皇帝陛下的圣旨。 什么太妃太嫔,什么王爷公爷,统统滚蛋。 贾琮浑身金闪闪的御赐之物,无论是见到谁都不怵,硬是将老爷子的莺莺燕燕、王公贵戚都轰了个遍。 不少人在龙首宫碰了壁,转头就去了荣国府寻晦气。老太太这回也知道事关重大,直接当着几位老夫人的面「晕厥」过去。 贾赦更是提着刀跟来找茬的人说话,这下子,整个荣国府都清净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中开始有各种传言冒出。例如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皇帝囚父,有弑弟之像。 「啧啧啧,今日这传言更有意思,竟然说有得道之士上贡仙丹,服之可得长生。因仙丹只有一颗,故而陛下冒险囚禁了您……」 龙禁卫送来的一份份密报把贾琮看的直乐,还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一份份读给撸猫晒太阳的太上皇,两人如同祖孙,乐呵呵静观京城的风雨。 「有些人坐不住了,这是在试探。」 因为二次中风,虽然后御医及时救治,可疾病还是给太上皇留下的后遗症。 他现在走路都艰难,左半边的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一举一动皆要宫中搀扶。 要强了一辈子的刘济,这会是半点都不想让臣子们看到如今的样子。 朕,大夏圣人,万王之王,岂能让天下臣民看到朕瘫在床上的样子? … 弄出这些流言的人,是想要让朕在臣民面前丢脸?真是该死! 哼! 刘济冷哼一声,跟贾琮说道:「让龙禁卫去查查,谁弄出的流言,无论是谁,杀!」 贾琮撇嘴回道:「我觉得还是别了,十有八九是您的那些儿孙干的。」 「咳……」 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的刘济有些恼羞成怒,用还算灵活的右手一巴掌呼在贾琮的脑瓜子上。 「就你聪明?就不知道哄哄我?去,今日我要吃烤鱼,就昨天用尾巴打你脸的那条!」 …… 羽林郎尽职尽责的守卫着龙首宫,京城虽然流传着各种猜测,可丝毫没有影响到朝廷的正常运转。 皇帝借口禁军轮换,将骁武卫调去了皇陵,只忠诚于皇帝的皇陵卫被调入紫禁城,负责宫中防务。 同时刘济亲自写了一道圣谕,减去诸王三成亲兵卫。并传旨江南,命江南大营主将入京述职,同时令太后的亲弟弟曹明章南下,整顿江南大营。 这一下,京城中坐不住的人就更多了。 当奉圣夫人病逝金陵的消息传到京城,忠信王府如丧考妣,奴仆皆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焦躁中的王爷主子。 书房中的刘忭看完了手中的书信,阴沉着脸询问桌前的人:「舅父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若是真的离开了江南,咱们这些年的谋划岂不是要彻底落空了?」 只见这人叹道:「王爷,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大伯说让王爷万万不可冲动行事,他已经让人将江南的金银分批北送,至少能保证咱们三月所需。至于今后,再想办法吧。」 刘忭一想到皇帝来了这一招釜底抽薪之策,越发的愤怒。他一拍桌子,阴狠说道:「不可冲动、不可冲动,每一次都说忍,可这要忍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直接亮家伙痛痛快快的干一场!」 月票推荐票 这几天过渡一下,将剧情加快。小胖子快快成长吧,干大事的时间要到了。 睡觉,明天继续更新,晚安。 橘猫不是猫 w 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爷,我有了…… 倒春寒终于过去了,百花盛开的时节,闹了好几个月的京城终于平静了许多。 因为京察、大计的关系,中枢六部忙的脚不沾地,每日送往宫中的奏折多了近一倍,使得本就勤政的皇帝每日睡觉的时间连三个时辰都没有。 拿着鱼竿垂钓的贾琮瞅着黑眼圈明显的皇帝,直言劝道:「陛下,您再这样熬下去,活不过六十……」 四周的宫人无不大惊失色,就连夏守忠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大胆!」 「夏公公,但凡太医院的人敢说句实话,陛下也不会熬成这样!」 贾琮翻了个白眼,再次开口劝谏:「陛下,勤政的基础是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您这样熬,是不成的。熬坏了龙体,只会得不偿失。」 刘恒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含笑搓了搓小胖子的脑袋瓜。 还是这孩子实诚,是真关心朕啊! 「老四,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统统扔给内阁去处理,不必再送入宫中。学学朕,朕当年南征北战、六下江南,你可见中枢出过事?」 闭眼假寐的太上皇抬了抬眼皮,悠悠说道:「虽说天子垂拱而治是文人攫取权力的屁话,可有一点没错,只要手握大军,就算龙椅上立一个泥塑的皇帝,这天下也乱不到哪去。」 刘恒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父皇,您那会有我皇兄在京城……」 嗯? 老龙王立马睁开了眼睛,瞪了傻儿子一眼。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要是老大在,他就不会把自己累成你这样。这么久了,还没弄清楚君王与中枢之责的区别。你现在干的活,大半是内阁六部的事……」 悠闲的垂钓时间瞬间成了父教子的小课堂,贾琮也放下的鱼竿,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等大猫饿的往贾琮身上蹭时,太上皇终于过完了教子的瘾,这才给皇帝出了一个主意:「你挑两个信得过的人入阁,借着京察的机会,将六部的堂官调整一下,那些敷衍了事的统统剔除。」 听到太上皇的提议,刘恒立马想到了一个人。他试探性的问道:「父皇,那夏令时如何?身体还算硬朗,又是皇兄的老师。」 「夏令时这个老狐狸,可以一用。户部的文同轩不要动,有他在,户部无忧。」 老爷子对朝中大臣的了解,可比皇帝强太多了。他想了想又说道:「刑部的两个侍郎皆不堪用,寻个理由调离。还有刘忱的那个女婿,诏他北上,入刑部。」 吴王刘忱的女婿,那不就是法外狂徒张三吗? 只听老爷子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胖子,呵呵笑道:「你不是说《大夏律》漏的跟筛子一样吗?朕听说张正矩精通律法,那就让他来补一补这筛子。」 这时刘恒想起了入京觐见的林如海,向太上皇请教道:「父皇,儿臣觉得林如海可以入户部……」 … 听到皇帝说起自己的岳父大人,贾琮的耳朵动了动。要是姑父爹爹能留在京城,那可真是一桩大喜事。 可惜太上皇明显有别的想法,摇了摇头:「不行,江南还离不了他。上次你不是说林如海谏言盐政新法之事吗?让他去试试。」 …… 林如海入京,直接住在了荣国府中。一来京城的宅子多年未有人住,打扫起来颇为麻烦,二来他也想同闺女多些时间相处。 四月的暖阳晒得人很舒服,锦瑟正教授黛玉、三春等一众姑娘们如何制作江南的糕点,突然听到小院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雪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半是欣喜半是遗憾的屈膝禀道:「姑娘,宫里来了圣旨,老爷升官了!」 宣旨的内侍已经走了,前厅中的林如海还有些迷茫。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回京,极有可能留在京城,可没想到之前的那本奏疏,竟然又将自己给送回了江南。 「晋亚中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为嘉议大夫、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钦差巡视江南诸州府道盐政使。」 嘉议大夫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皆为正三品,钦差之命是特设官,奉旨巡视江南盐政,总领两淮、两浙盐政。 与宣旨之人一同回来的还有贾琮,送走内侍之后,贾琮这才跟林如海说起了其中内情。 他将龙首宫太上皇的圣意原原本本的转达完,林如海终于弄清楚了宫中二圣的意思。 说简单点就是朝廷缺银子,二圣想借盐政新法来提高朝廷岁入,而林如海便是太上皇最看好的人选。 林如海看着手中的圣旨,表情有些复杂。 「晒盐之法确实值得一试,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如今江南倭寇之乱即平,平倭军留在了南直隶,正好借此机会,寻一合适的地方试一试这晒盐法。不过……」 唉! 他突然叹息道:「不过这样一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与玉儿团聚!」 探花郎出身的林如海怎么可能没有政治抱负?可宦游十年,结发之妻死在了政治斗争中,血脉将断,此时他不免有些想要致仕的心思。 贾琮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林家的情况他知之甚详,黛玉自六岁来京,四年来父女二人相聚的时光连三个月都没有。 翁婿二人在前厅长叹短嘘,一时间气氛低沉不少。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位女子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锦瑟与黛玉在内院始终没有等到林如海,便一同来了前院。 只见锦瑟盈盈拜下:「妾身向老爷贺喜了……」 黛玉也屈膝行了万福礼,将心中的不舍压下,含笑说道:「女儿愿爹爹前程似锦,一展心中抱负!」 林如海连忙起身,扶起锦瑟与黛玉,感慨道:「我倒宁愿二圣遣他人南去,也好让我家能团团圆圆。」 … 锦瑟与黛玉自然能理解林如海话中之意,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林家方有机会摆脱江南的漩涡,再回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不过黛玉深知自己的父亲心有大志,定然也不甘心心中抱负还未施展便因家中羁绊夭折,于是开口劝道:「虽说女儿也不忍心与爹爹分别,但女儿深知爹爹胸怀天下,爹爹耗尽了心血才有机会一除江南盐政之弊,岂能半途而废。女儿愿同爹爹一同南下……」 贾琮惊呼道:「林姐姐……」 却见黛玉态度坚决,冲贾琮投去歉意的目光。她的确打定了主意随父南下,哪怕江南真如豺狼虎豹也不后悔。 林如海哑然失笑,摇头说道:「傻孩子,你还是留在京城替爹爹好好孝顺你外祖母吧。」 他又转头看向锦瑟,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也留在京城吧,此次回去与以往不同。这巡视江南的差事,恐怕要将两淮两浙各州府都转上一遍。」 「老爷……」 锦瑟张了张嘴,看了看一旁的贾琮与黛玉,脸上露出羞涩之情。 她咬了咬牙,靠近林如海小声说道:「老爷,妾有了……」 声音虽小,但贾琮耳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黛玉还有些迷茫,没有听懂锦瑟的意思。 林如海也是直男一个,疑惑的问道:「什么有了?」 贾琮差点替锦瑟回了这个问题,锦瑟轻轻跺了跺脚便再次开口:「妾身这两日不太舒服,昨日去老宅,路过一家医馆便去 让大夫诊了脉。大夫说……」 听到锦瑟说她不舒服,林如海立马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大夫怎么说?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锦瑟一咬牙一闭眼,娇羞说道:「大夫说,妾身是喜脉!」 …… 喜脉! 锦瑟怀孕了! 林如海彻底陷入了无边的喜悦之中,而听懂了这些的黛玉看向锦瑟的眼神则有了变化。 对于锦瑟怀了父亲骨肉这件事,黛玉也没办法说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呆呆的坐在窗前,看着天上慢慢飘动的云彩。 王嬷嬷走了进来,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姑娘,老爷请了太医,锦瑟姨娘的确是有了身孕。」 「嗯。」 黛玉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后,连头都没回,依旧看着窗外发呆。 雪雁与紫鹃相互推了推对方,想要劝说自家姑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贾琮走了进来,吩咐王嬷嬷与两个丫鬟暂时出去。他将房门轻轻关上,走到黛玉身旁,将其拥入怀中。 「琮哥儿,你说我是不是坏人?」 黛玉在贾琮将自己拥入怀中时脊背有片刻间的僵硬,随即似乎被抽离了所有的精气神,软软靠在了贾琮的身上。 她略带哽咽问道:「我刚才竟然有些恨姨姨,感觉她好像在夺走娘亲在林家的位置。」 贾琮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姑姑在林家的位置谁也夺不走,林姐姐还没看明白吗?姨姨是姑姑的人,是姑姑选择照顾姑父和你的人。」 「可……我知道,我就是难过的厉害。」 黛玉哪里还不清楚这些,在锦瑟回到林家的时候,她便有过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黛玉的心中还是泛起了波澜。 贾琮将其往怀中紧了紧,轻声说道:「林家需要男嗣,姑父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而且锦瑟姨姨若是能为林家诞下子嗣,林姐姐将来也有兄弟撑腰了不是?」 「是啊,当年弟弟夭折,父亲就如同老了十岁。若是姨姨真能诞下男婴,的确是大喜之事……」 嗯? 黛玉突然转头看向贾琮,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抬手便揪住了贾琮的耳朵,呵呵一笑:「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兄弟撑腰了?难道将来你还想欺负我不成?」 月票推荐票 过渡章节,写的比较慢,抱歉。 我先去吃个饭,后半夜还有一章,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明早再看。 橘猫不是猫 熬夜失败,等白天从医院回来继续更 写了一千来字,犯困了。 感觉写得是一坨粑粑,睡觉,睡醒了去医院,下午回来继续更新。 这个月我不会请假,能保证日更6000字以上的更新,还有加更10章还账。 另外: 要写到后宫内容了,我实在查不到明代宫廷妃嫔制度和后宫规矩的资料,伟大的读者老爷们,谁有资料可以进读者群发我一下吗? 我拿六部尚书、侍郎、大九卿、各宫总管大太监的角色来换…… 《红楼御猫》熬夜失败,等白天从医院回来继续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拿大棍拿宝玉(二合一) 梨花院宇,淡月倾云初过雨。 一枕轻寒,梦入西瑶小道山。 花深人静,帘锁御香清昼永。 红药阑干,玉案春风窈窕间。 一夜小雨润天明,龙首宫中的宫人打扫着昨夜风雨吹落的花瓣,太液池边上一大一小两只猫正趴在岸边蓄势待发,目标直指水中戏耍的锦鲤。 戴权扶着老爷子走出了皇极殿,略带泥土之气的清风迎面轻拂,让人清醒了不少。 刘济远眺红墙绿瓦之外的天际,突然跟戴权嘱咐道:「今年的雨水要比去岁更多些,虽有助于春种,但也要当心夏汛提前。你让人去告诉老四,让他派人去黄河大堤上转转……」 「啊啊啊啊啊……」 猫遛猫,虎威大将军大喵原本正玩得开心,突然看到凭栏远眺的刘济,长尾巴一甩就拖着贾琮往大殿前跑。 半大猫子壮如牛犊,哪怕小胖子自小各种药膳、药浴打熬身体,也没能将其拉住。 等大猫跑到太上皇跟前的时候,贾琮已经变成了泥猴子。 贾琮看着凑到太上皇腿边不停蹭来蹭去的花臂纹身金渐层,扑过去将其大脑袋掰过来,揪着耳朵训道:「你这只舔狗……不对,舔猫!你这只舔猫,枉我这些天又是投喂又是被你遛,一看到圣人老爷就把我这个铲屎官丢到一边了。」 纹身的果然底气十足,歪头歪脑瞅着面前的小胖子神神叨叨好一阵,大猫的长尾巴甩来甩去,最后见其可怜,翻过身子露出自己的肚皮,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似乎在说:铲屎的,来撸,撸两下心情就好了! 谁能拒绝一只辣么大的猫呢? 果然,柔软的肚皮一撸解千仇。小胖子满足的撸着猫儿,露出痴汉表情。 宫人搬来了摇椅,铺上柔软的毯子,熏香清茶,太上皇往上一趟,整座龙首宫都变得闲适清雅起来。 「小胖子,昨日的功课可有完成?背来让朕听听。」 听到老爷子的话,贾琮立马垮了脸。 他悄悄将衣袖翻了翻,露出内侧的小抄,瞅了一眼后才开始背诵。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呃……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代善的孙儿果然跟他一个德行,淘! 刘济假装没有看到小胖子偷看小抄,突然打断背诵问道:「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超纲了啊! 贾琮的身体一僵,干笑回道:「圣人老爷,我才刚刚背下来……呃,对,刚刚背下来。」 「是吗?呵呵。」 刘济抬手扯过贾琮的衣袖,将其中夹带的小抄翻出,随手一扔,昨夜贾琮奋斗了半个时辰的成果就随风而去。 … 只见太上皇呵呵一笑:「继续背。」 老爷子你不讲武德啊! 小胖子这下麻瓜了,吞吞吐吐的继续背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诗》云:‘节彼南山,喵喵喵喵。赫赫师尹,喵喵喵喵……,呃……喵喵喵喵……」 啪! 刘济听着这一串喵喵喵,抬手就往小胖子的脑袋瓜上呼了一巴掌。 「今日回去,将此篇抄写十遍!」 紧接着他又开始给贾琮讲 课:「所谓絜矩之道,是重在强调以身作则的示范作用方面。如孔子对季康子说过,当政者的德行好比是风,老百姓的德行好比是草,只要风吹草上,草必然随风倒伏。」 「世道人心,上行下效。关键是看你说什么,提倡什么,做什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领袖的力量更是不可估量的。所以,当政治国的人必须要有絜矩之道……」 这一讲便是一个时辰,老爷子阅历之广,便是老师徐晋都比不了。 只见太上皇将杯中之茶饮尽,总结道:「平天下在治其国不外乎五点,其一、君子当有絜矩之道;其二、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其三、德本财未;其四、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最后一点,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 贾琮听得极其认真,不住的点头。 太上皇突然问道:「便如你那岳父林如海,此次朕让他南下施行盐政新法,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贾琮想了想回道:「除盐政之弊,打击不法盐商,增加朝廷岁入。」 「不对。」 老爷子摇了摇头,悠悠说道:「其实朕的想法很简单,让老百姓能吃得起盐!」 人不能缺少了盐巴,可盐价之高让多少人只能买那青盐、土盐和硝盐。 青盐还好,至少不会毒死人。可土盐、硝盐就不同了,是从盐碱地的碱土中制取或是从硝土中制得。 这两种方式制得的盐,成分复杂,并非完全的食盐(氯化钠)成分,而是含有钠成分的多种盐类,比如碳酸钠,碳酸氢钠,硝酸钠,亚硝酸钠,以及氯化钠等等。 这种土制盐,质量肯定不如纯正的食盐那样好,有时候是会吃死人的。但是穷苦百姓们也没办法,吃了有点力气,还能种地干活打点粮食,聊以果腹,苟延残喘。 刘济当初为何要六下江南?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震慑两淮、两浙的盐商,可惜制盐之法限制了盐的产量,靠武力震慑,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直到林如海上的那道晒盐法的折子,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琮哥儿,盐价最低时,一斤盐可买二十斤粮食,最高时竟然可换百余斤。朕御极五十载,不知见过多少浑身浮肿、头晕眼花不堪于行的百姓。」 … 刘济深邃的眼神中充满了斗志,他坚定的说道:「朕,必须将盐的价格打下去。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百姓连盐巴都吃不起,朕何以心安?」 不愧当了五十年皇帝的大夏之主,竟然能舍去盐税这个巨大诱惑。 贾琮对老爷子的看法又往上提了一层,他起身整理好衣衫,拜道:「圣人圣明仁慈,臣为大夏贺!」 刘济无所谓的摆摆手:「身为君王,本该如此。当年为斩去大漠的威胁,为了稳定江南大局,让两淮、两浙的盐商逍遥了这么久,朕已经有愧于天下万民了。这一次,就让你那岳父替朕去收拾这群魑魅魍魉吧。」 …… 林如海离京已有半月有余,算时间这会应该到了扬州。锦瑟因有身孕,更不可能随其南下,虽说老太太心中有些郁闷,但还是应了林如海的请求,将其留在荣国府中照看。 被贾敬、贾赦清扫了一遍的宁荣两府,如今可干净多了。王熙凤专门将靠近自己院子的客院打扫了出来,让锦瑟和林家家仆住了进去。 奉圣夫人病逝金陵,礼部遣人南下凭吊。 甄家丁忧,金陵体仁院总裁一职被彻底裁撤。皇帝下旨,增设龙禁卫金陵镇抚司,总领南直隶、浙江、福建三省龙禁卫千户所。 金陵镇抚使的职位,最终竟然落到了还在浙江平倭的贾琏身上。 别看 这个职位只是从四品的武官,可架不住这是龙禁卫啊,天子亲军。而且圣旨上说了,金陵镇抚司只需对皇帝、龙禁卫都指挥使两人负责。 花开花落,顺着窗户吹进书房的风渐渐带上了暑气。 省亲的园子逐渐有了模样,大儿子不在,贾政不善俗务,小儿子既要去宫中陪老爷子,又要跟随徐晋读书,家中的琐事几乎都压在了赦大老爷的身上。 好在还有贾敬帮忙,总算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这胡老明公果然名不虚传,敬大哥你看,这里……正殿尽显皇家气派,四周的各处小院,如点缀在皇家园林中的明珠。」 大致上游览了一遍初具规模的省亲园子,贾赦对于山子野打造的园子很是满意。 他翻了翻手里的账本,啧啧感叹:「到如今耗费不过二十三万两白银,大概再有十万出头,咱家这园子就彻底建好了。听说周家都花了五十万两了,就这,还没见到半根立起的柱子。嘿!」 「赦弟,再筹二十万两银子,送去户部,咱家再还一部分欠银!」 贾敬大致估算了一下两府的钱财,心中有了算计。他嘴角一扬,呵呵笑道:「陛下正愁银子呢,为君分忧,宁荣贾家岂能不尽心竭力?」 打仗便是打银子,文同轩每日都去勤政殿撒泼打滚的要银子,皇帝差点忍不住拿大棍将其打出去。 户部没银子,难道朕的内库就有? … 贾敬这是算准了皇帝这会缺银子缺的厉害,二十万两对于户部的缺口来说虽然不多,但绝对能让皇帝老爷暖心。 儿孙在江南为国朝拼命,京里的老人还在费尽心思给您筹银子。陛下,您看我贾家是不是国朝的大忠臣? 随着江南倭寇的平定,当初跟随禁军南下的各家子弟立功的不多,死伤的倒是不少,贾家倒是出了好几个风头。 先是贾琏一战成名,随后便是贾蓉无意间毁了倭寇援军的粮草…… 说到贾蓉这功劳还真是捡来的,原本被安排运送粮草的贾蓉,领了五百杂兵乘船押送送往定海以东的海岛上。 这座属于舟山群岛之一的岛屿上,驻扎有两千定海中卫的将士。贾蓉去了江南后,因为勇武不足,便一直干着征集粮食押送粮草的活,倒也做的风生水起。 没成想这一次出海,竟然跟倭寇的一支近万援兵碰到了一块。 好在当时正值大雾,在悄悄做掉了一条掉队的倭寇小船后,贾蓉眼见自己被困在了倭寇的船队中央,一咬牙,让官军假扮倭寇,悄悄混入了粮草队伍中。 夜间一场大火,停靠在一座小岛上的倭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粮草船只被烧的一干二净。 猛火油在海风的助力下,甚至点燃后粮草船附近的船只,一夜之间,不但粮草没了,更是烧死了数百人马,至于失踪之人,更是高达千人。 等倭寇反应过来后,终于明白自己的队伍中混进了官府的人。 可惜那会贾蓉已经带着五百杂兵趁着大雾的掩护,往定海疾驰二十余里了。 大火烧光了倭寇援兵的粮草,这下别说支援龟缩在宁波府的同伙了,自己能不能安稳的靠岸都是问题。 毕竟官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自己的粮草,就有能力混入自己的队伍来一场里应外合。 原本就凑合在一块的倭寇立马远遁百里,逃回了大本营。宁波府最终被官军成功收复,龟缩在城中的倭寇不是死便是降,统统送去挖河道了。 当刘恒看到江南送来的具体战报后,哭笑不得的说道:「威烈将军贾蓉有急智,亦敢为之。封轻车都尉、龙骧卫千户……」 就这样,宁国府终于算是重新有了希 望。贾敬去了城外玄真观狠狠抽了一顿「炼丹修道」的儿子后,拉着贾赦喝了一夜的酒。 当然,平倭之战,立功的人不止是贾琏、贾蓉。像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也立下斩首八人的军功,加上其父运作一二,竟然从一介白身直接成了从六品的忠显校尉。 京城的武勋最近常谈的事儿,已经逐渐由各家贵戚的园子转移到了即将回京受赏的儿郎。 笑的有,哭的有,其中便包括可怜的宝二爷。 贾琮这日刚从老师徐晋处回府,便听到院子里乱糟糟的不像样子。 … 「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 嗯?二叔这又是要打宝玉? 快步绕过影壁,只见前厅外乱糟糟的,宝玉被两个健硕仆人按在一张长凳上,一旁的丫鬟小厮争相哀求二老爷。 贾政被气的面如金纸,大喝道:「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宝玉这会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挣扎中看到走进来的贾琮,呜呜呜的求救。 「二叔,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拿了宝二哥要打?」 贾琮连忙上前,挥推那两名按住宝玉的家仆,冲贾政作揖拜道:「二叔,宝二哥向来乖巧懂事,怎么惹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只见贾政看到侄子一身的御赐之物,金冠玉带好不威风。又瞅了一眼自己仅存的嫡子,不免悲从心来。 他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日竟因教子不严被人如此羞辱……我贾存周有辱贾家门风,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嘶! 贾琮不如深吸一口凉气,二叔这会简直是心如死灰,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贾政半点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转头看向一直跟随贾政的门客欧经纶。 「经纶先生,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敢辱我二叔?」 欧经纶看了一眼陷入悲伤不能自拔的贾政,又瞅了一眼趴在长凳上呜呜呜的宝玉,长叹道:「政公今日去德清公主府赴诗会,被东平王爷……唉,东平王爷说他在戏园子看到宝二爷跟一戏子举止亲密,说贾家好家风,竟然养出了个好……好男风的哥儿!」 贾琮皱眉看向贾政,只见自家二叔这会已经又怒又羞,手中的棒子提起又放下,最后摸了一把眼泪,长叹一声:「是我无能,教不了你这孽障……若是珠哥儿还活着,我何苦落得今日的下场,被人当着满京城勋贵文臣的面儿折辱!」 宝玉满脸的泪水,不停的摇头,被堵住的嘴中不停发出呜呜声。 贾琮撤掉堵在宝玉嘴中的破布,不等其喘口气,便沉声问道:「宝二哥,你跟我说句实话,钱康时说的是不是真的?」 「呜呜……我没有,我没有,之前我去戏园子听戏,那琪官、那蒋玉涵乃京城名角,我喜欢听戏,一来二去便与其成了朋友。」 宝玉只觉得委屈至极,便哭边与贾琮解释:「前几日我跟若兰、柳二哥去戏园子听戏,琪官生辰,便一同饮酒庆贺。席间遇到了东平王爷,他还请了琪官,说起改日去王府为他家太妃娘娘唱上一曲……」 宝玉这人交友广泛,而且从不忌讳其出身,与一个戏子成为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贾琮再三确认,又询问了一直跟随宝玉的小厮丫鬟,最终可以确定,他与蒋玉涵的确是清白的。 至于钱康时所言,根本就是纯粹拿这事来恶心贾政,或者说是 来恶心宁荣贾家的。 「二叔,看来是您错怪宝二哥了。」 贾琮将宝玉扶起来,郑重的跟贾政说道:「宝二哥向来是乖巧听话,这么多年来可惹过什么大祸?满京城的贵公子,有几个比得上宝二哥?钱康时此举,这是在挑事啊!」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东平王强人锁男 琪官,也就是蒋玉涵,乃是京中最大的戏院锦梨园的台柱子之一。其人善女腔男唱,长得又十分清秀,京中有不少好男风的公子哥都对其有过念想。 当然,这并不包括宝二爷。 贾琮之前还怀疑过宝玉的取向问题,后来发现这厮不是男女通吃,而是他喵的单纯颜狗。 宝二爷性别男、取向女,喜好跟长得漂亮的人交朋友。跟他玩的好的例如柳湘莲、卫若兰、冯紫英皆是长相俊秀之人,多一个长的漂亮的蒋玉涵,再正常不过了。 等贾琮弄清楚了这件事,无辜挨了几棍子的宝玉更加委屈了,哇哇哭了起来。 此时的贾政又气愤又尴尬,当惯了严父的他拉不下脸来跟宝玉道歉,又想起今日在德清公主府的遭遇,涨红着脸僵在那儿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巧这时贾赦从京营下值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宝玉躲在小儿子身后伤心痛哭,贾政身旁扔着一根粗粗的长棍。 「好你个老二,几天不打宝玉就手痒是不是?可怜宝玉病才好几天,你就又打他。你是想把这个儿子也折腾死是不是?」 从军营回来的赦大老爷全身的甲胄,抄起腰间的长刀就冲了上来,将宝玉护在身后,拿刀鞘劈头盖脸就往贾政身上砸去。 贾琮等人阻拦不及,懵逼状态的二老爷就这么莫名挨了一刀鞘,肩膀吃痛后才哀嚎着开始躲避,来了个二老爷绕柱跑。 「大哥,你打我作什么?」 「做什么?我让你也尝尝挨揍的滋味。宝玉又犯什么错了,值当你拿这么粗的棍子教训……」 「赦公,误会……哎呦!」 门客欧经纶挡在贾政前面刚解释了半句,就被刀鞘砸在了手臂上。 要不是赦大老爷收了力,经纶先生这个文弱书生八成就要去找大夫正骨了。 「爹,您误会二叔了。」 眼前前院闹得鸡飞狗跳,贾琮不得不出来拦住劝说:「这事还真怪不得二叔,都是钱康时搞得鬼……」 等弄明白事情的原委,赦大老爷瞥了一眼无辜挨了一刀鞘的老二,冷哼一声:「你可真是好能耐,在外面受了气就只会拿宝玉出气吗?遇事不问青红皂白,就知道拿大棍拿宝玉,有这能耐你去砸了东平王府!」 「大哥,莫说了、莫说了!」 挨了揍的贾政瞅了一眼还在委屈抹眼泪的儿子,心中要说没悔意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让他去砸了东平王府,一来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二来他也没那个胆子和能力啊。 哼! 「没出息!」 贾赦摸了摸侄子的脑袋瓜,温声说道:「宝玉且先去老太太那玩,大伯这就去砸了东平王府给你报仇!」 前院的家仆丫鬟皆是习以为常,就连欧经纶都毫不意外。 倒是宝玉止住了哽咽,吞吞吐吐的劝了句:「大伯,侄儿……侄儿没事,那是王府,会给大伯惹下麻烦的……」 … 贾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老怀大慰。这侄儿性子弱,可天性善良,就是他老子不顶事,好在还有我这个当大伯的……哼! 搓搓脑袋瓜,招手将袭人叫到跟前:「去带宝玉梳洗,送老太太那去。」 「大伯……」 「去吧,这京城还没你大伯惹不起的人!」 等把宝玉送走,赦大老爷冷脸看向贾政:「老二,荣国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去将你脸上的马尿洗干净,随我出门。」 「大哥,不过一场误会,何至于此?再说,东平王府位高爵显,我看还是算了口……」 眼见贾政不情不愿,贾赦抬起手中的长 刀就要再打,欧经纶连忙拉住了还想争辩的贾政。 只听欧经纶劝道:「赦公说的对,是不能这么轻易揭过。娘娘省亲在即,东平王府污了宝二爷的名声,就是在打宁荣贾家的家,再打娘娘的脸。」 「你这书生说的不错,老二身边总算有了个聪明人。」 贾赦鬼精鬼精的,这钱康时怎么会干无用之事。宝玉的名声坏了,贾琏兄弟几个的名声能好? 说到底是宁荣两府最近风头太盛,惹了不少人的眼红。明面上没招,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谁叫贾家人男的女的都长得漂亮,好男风的名声传出去不及时制止,鬼知道最后会传成什么样子。 …… 钱康时眼馋蒋玉涵有段日子了,要是别的戏园子,他哪里会耗这么多的时间费这么大的力气,早就直接抢回王府了。 可锦梨园的背后是忠顺王府,蒋玉涵的身契都在忠顺王妃的手里攥着呢。 四王之一的东平王府再牛,那也不敢跟太上皇的亲儿子叫板。 这日在德清公主府痛快的羞辱了一番荣国府贾政,不但出了一口气,更是耍了一通小心思。 心中邪火莫名旺盛的钱康时半醉半醒间,晃晃悠悠又来到了锦梨园。 「琪官,东平王爷又来了,点名让你上台唱上一曲……」 戏园子的管事匆匆走进后天,刚刚下场不久的蒋玉涵正准备卸妆。 蒋玉涵卸妆的动作顿时停住,黛眉微皱,双眼含怒,略带尖细的声音嗔怒道:「又是他,这人怎如此烦人……曲管事,您就没跟娘娘说一说?」 一颦一笑之间,柔风乍起。若不细看,略过喉咙处的微微突起,这蒋玉涵真可以叫作蒋玉菡,你说他是男孩子,有几个人信? 「王爷至今未归,娘娘心里正憋着火呢,我哪敢去王府讨这个没趣。你便受受累,今个先将其稳住,等王爷回来,他便不敢再来闹了。」 曲管事倒也不是怕事的人,主要是自家王爷在江南逍遥快活,王妃娘娘火头正盛,他实在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让主子烦心。 想来钱康时也就是过过眼瘾,没胆子真在十三爷的场子里闹事…… … 可惜,天不遂人愿,钱康时今日可真是酒壮怂人胆,一曲未了,这人就将园子里的客人统统赶了出去。 只见钱康时的手下们守好了各处入口,两名精壮的家仆将琪官从戏台上架了下来。 钱康时嘿嘿一笑,伸手就往琪官的脸上摸去…… 「东平王爷,这里是锦梨园,不是南风馆!」 听到动静的曲管事刚一出来就见蒋玉涵被强人锁男,强忍着怒火抱拳阻止:「琪官是我家王爷最看重的角儿,逢年过节都要招进府中唱几曲,还请东平王爷高抬贵手……」 「哪里来的奴才,敢教本王做事?滚!」 钱康时恍惚间只觉得眼前的「美人」酥风袭人,耐不住听人聒噪,挥手命令手底下的人清场。 曲管事被东平王府的家仆一棍子打倒在地,扔出了门外,正巧砸在了寻仇的贾赦马前。 「呵,老曲,你这可是青城绝学,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赦大老爷怎么说也是京城排名第二的老纨绔了,平日里没少来锦梨园听曲,跟曲管事熟的很。 下马将其扶起后问道:「可是钱康时在里面作妖?」 「赦公来的正好,老奴不求其他,还请赦公援手救下琪官,要不然老奴没法跟王爷交代啊!」 曲管事是真没了法子,这钱康时在锦梨园撒酒疯,若是真在戏园子里将琪官给办了,王爷知道还不得给呕死。 贾赦闻言眼睛微眯,心中当即就有了计较。 他呵呵一笑,招呼道:「老九,你去找巡城御史过来……」 曲管事心中焦急,连忙哀求:「哎呦赦公,这会去找巡城御史有什么用啊,再晚一会,琪官……等找了巡城御史过来,黄花菜都凉了。算老奴求您了……」 「放心,爷方才招摇过市,那巡城御史早就盯上爷了,用不了多久……看,这不就来了吗?」 果如赦大老爷所猜,当贾家这队甲胄齐全的亲兵一路招摇过市,负责京西的巡城御史窦宪成就跟了上来。 见贾家人气势汹汹,明显是要搞事。 窦宪成想都没想就带着人马跟随而来,毕竟,京城的纨绔勋贵是御史们行走的功劳簿嘛。 贾琮转身一看,下马迎上前去作揖拜道:「学生拜见窦先生。」 窦宪成也下马回了一礼:「原来是小贾大人,这是怎么了?」 两人在都察院经常碰面,上次联名弹劾京中贵戚的御史队伍中,窦宪成就是其中之一。 贾琮无奈苦笑,为其解释道:「东平郡王今日在德清公主府羞辱了我二叔,我爹这是来寻仇了。不过……」 说话间,戏园子里传来好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雌雄难辨,不过撕心裂肺的尖叫,还是让楼下的人听得打了一个寒颤。 窦宪成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瞬间便脑补出一副勋贵强抢民女的戏码来,根本顾不上再听贾琮解释,挥手指挥身后的巡城禁军和帮闲。 「冲进去,救人!」 大夏礼制,七品服青袍,在扔一转头都能砸死个五品官的京城来说毫不起眼。 但谁都不能忽视绣着獬豸的青袍御史,便是皇子亲王人家都敢喷,位卑权重说的就是他们。 嘭! 锦梨园的大门被巡城禁军撞开,东平王府的那群家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禁军打得哭爹喊娘。 一阵尘烟散去,贾琮跟随窦宪成冲进了戏园子。前厅遍地狼藉,哀嚎的东平王府家仆尽数被砸倒在地。 呼啦啦冲进后台,好家伙,这辣眼睛的场面小胖子还是第一次见! 月票推荐票 还有一章,继续码字。 【最新章被屏蔽了,正在申请解禁中,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明早再看……强人锁男也被屏蔽,淦!】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强抢民男?律法漏洞啊! 「斯文扫地,真是寡廉鲜耻!」 「二叔,东平王爷可能字都认不全,说斯文不大对。」 「琮哥儿乖,先出去。真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贾政这会都顾不上骂人了,捂住小胖子的眼睛就往外推,可惜这会儿该看的不该看的,小胖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原来钱康时在清场之后,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一把就将其摁在了桌子上…… 怎么说钱康时也是武勋出身,加上痴肥的身材,压在瘦小的蒋玉涵身上,如同身上被压了一块巨石。 撒拉…… 在见到蒋玉涵衣袍下的洁白时,钱康时瞬间心火轰的一声烧的巨旺。 他yingxiao了一声,稍微松了松手:「小美人,今日本王就好好宠爱宠爱你!」 说着,他就开始脱自己的衣袍,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身上的外衫里衣脱了个精光,露出胸前一撮撮黑毛,吓得蒋玉涵尖叫一声,费力挣脱就往后台逃去。 就这样,等咱们的御史老爷下令救人,冲进来之后,眼前的一幕别说阅遍京城的赦老爷了,就是有过心里准备的窦宪成都懵逼了。 后台中被撕烂的衣衫扔的遍地都是,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在后台僵持着,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支银簪,正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个场面窦宪成有过设想,但跟他设想的有点不一样…… 一只鸟正常,但他喵的两只鸟是怎么回事? 方才本官应该没听错啊,那可怜的民女呢? 「啧啧啧,老钱啊,原来你才是好这一口的人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醉醺醺的钱康时这才从醉酒间有了一丝清醒。 他转身一看,眼前隐隐绰绰好一堆人,其中一人身着明光甲,不过却看不清是谁,直到这人再次开口。 「老钱,你若是担心琪官与我家宝玉交好,误了你的真情,直言便是。何苦往我家宝玉身上泼脏水呢?我那侄儿被老太太养的乖巧听话,从没有过龌龊的心思……」 贾赦突然做出了一副呕吐状,摆手道:「不行了,我从未见过这等肮脏的情景……二弟,咱们要不先去外面等着,等人家东平王爷办完了事再说。」 「呕!」 若说赦老爷是假装,那政老爷便是真扛不住了。 他是正经人,何时见过两个大男人坦诚(鸟)相见,顿时捂嘴掩面,躲了出去。 后台中还能听到飘进来的一句话:「劳烦大哥处置,我是真见不得这等污人眼睛之事。」 宝玉?哦,荣国府那哥儿啊,倒是有一幅好皮囊,可惜没办法弄到床上去。 钱康时这会脑子不怎么清醒,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是谁。 「贾赦,是你……来人啊……」 窦宪成这会才听明白了,掩面不忍直视,吩咐道:「来人,给东平王爷和这位姑……和此人拿件衣服过来。真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东平王,你真是丢尽了大夏武勋的脸……」 … 钱康时根本就没看清这青袍官员是谁,恼羞成怒的呵斥了一声:「混账,狗一样的东西,敢教训本王!」 这下算是点燃了窦宪成的怒火,他连皇帝都喷过,何况是异性郡王。 哗! 袖子一甩就露出了身前的獬豸纹饰,怒喝道:「本官巡城御史窦宪成,奉旨巡视京城。怎么,东平王是认为本官不该管你这无法无天、不堪入目之事?」 巡城御史的确是奉旨巡视京城各处,说严谨一点,人家身上都带着钦差的光环。 钱康时终于清醒了 一点,接过扔来的衣袍就往身上裹着,这会也不挑挑拣拣了。 「原来是巡城御史……本王方才有些醉酒,还请这位……」 「本官巡城御史窦宪成!」 「窦大人,还请见谅。今日之事,窦大人最好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否则……」 噗嗤…… 一旁看戏的贾赦实在没忍住,这钱康时真是脑子有毛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御史,真当都察院这群疯子是好惹的? 果然,窦宪成在听到钱康时的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哼一声:「东平王,本官会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插手,王爷就等着本官的弹劾吧!」 钱康时嚣张惯了,何曾被人如此甩过脸,当即就大怒道:「窦宪成,别给脸不要脸。本王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弹劾本王什么?」 「王爷好大的威风,将整个戏园子的人都驱赶了出去,肆意妄为,强抢民……」 原本愤怒的窦宪成说到最后戛然而止,因为这强抢民男的罪名,《大夏律》上根本没有啊。 钱康时呵呵一笑:「呵……继续说啊,强抢什么?」 「妈的,真不要脸!」 「对,太不要脸了!」 贾赦与贾琮父子二人惊呆了,他们爷俩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窦御史,你且将这琪官带出去,慢慢想该弹劾这不要脸的什么罪名,我要同他好好亲近亲近……」 按说巡城御史有责任维护京城的秩序,可钱康时把窦宪成气了个半死,这会自然不会阻拦赦老爷发飙。 顺势跟贾赦拱手说道:「赦公尽管放手施为,半个时辰之内,这儿不会有其他巡城御史经过!」 贾赦嘿嘿一笑,拱手谢道:「窦御史爽快,谢了!」 说罢,他从贾九的手中接过一根马鞭…… 啪啪! 两声响鞭在锦梨园中响起,赦老爷狞笑着走向原本叫嚣的钱康时,窦宪成瞅了瞅满眼惊惧的钱康时,呵呵一笑,转身就带人走了出去。 而且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将东平王府的豪奴刁仆统统押走,将锦梨园的大门关紧。 顿时,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声:「贾赦,你要干什么?啊!恩侯兄,恩侯大爷,有话好好说……啊!」 在锦梨园大门关上的瞬间,贾琮被赦老爷从里面扔了出来,这会正蹲在地上拿树枝捅着蚂蚁窝…… 窦宪成听到里面传来啪啪声以及钱康时的哀嚎,他看了看扶着树干呕吐的贾政,以及蹲在地上碎碎念的贾琮,心中有了个小小的计划。 只见窦宪成走到贾琮跟前,蹲下问道:「小贾大人,跟在下说说,这东平王今日是如何羞辱政公的?在下没有别的优点,但这辈子最见不得不平之事。政公这等君子都被人如此羞辱,着实令人愤慨……」 月票推荐票 感谢outside船长、仰望十天空的打赏。 今晚先更到这儿,明天继续!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章 事态升级宫门拔刀 锦梨园地处京城最繁华之地,数十的巡城禁军加上荣国府的亲兵围在这儿,哪里会少了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圈,短短一刻钟就有五城兵马司、顺天府的人过来查看情况。 甚至还有一位巡城御史和一位巡城的禁军校尉过来,窦宪成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主动上前将其支到了另外的地方。 「窦前辈,事情就是这样子的。我爹原本想去砸了东平王府,不过最近圣人老爷心情不好,他怕被揍,还是直接找钱康时本人比较合适。」 太上皇最近心情是真不好,之前传诏老十三刘恪回京,没想到这位爷玩疯了,把金陵城好几个大族给抄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扔给了南直隶布政使司,弹劾的奏折都快铺满皇极殿了。 赦大老爷还是很聪明的,这个时候还是不惹圣人他老人家生气为好。 便是想要报仇,借刀杀人岂不是更好?例如此时,窦宪成就是最好的人选。 狠狠抽了一顿钱康时,贾赦觉得这会神清气爽。 嘎吱一声戏园子的大门打开,贾赦将手中的马鞭扔给贾九,笑呵呵向窦宪成拱手道:「今日多谢窦御史了,改日有暇请窦御史喝酒!」 窦宪成自然不会驳了炙手可热的荣恩伯面子,回礼说道:「职责所在,哪当得起荣恩伯的一声谢……」 简单寒暄一二,窦宪成见戏园子中听不到半点动静,有些担忧。于是他近前耳语问了一句:「伯爷,这东平王没事吧?」 「放心,本伯有分寸,死不了。不过月余之内怕是不能动弹了,窦御史也想出出气?」 嘶! 窦宪成连忙摆手摇头:「下官还是别了,惹不起。对了,东平王今日在德清公主府当众羞辱政公,下官身为御史,最见不得这等仗势欺人的不平事……」 贾赦瞬间眼睛一亮,再次拱手:「窦大人不愧铁面御史,本伯佩服佩服!」 窦宪成立马作揖回礼,与贾赦颇有心心相惜之感:「哪里哪里,此乃仗义执言!」 …… 钱康时的确没死,不过浑身上下没几块好皮。 贾赦这些年别的本事没练成,这揍人的本领绝对比慎刑司的人还要熟练。 等贾家众人与窦宪成的人马离开后,五城兵马司的人才在窦宪成的指点下,一窝蜂跑进锦梨园后台将昏迷中的钱康时抬回了东平王府。 不过这群兵马司的粗糙汉子可没想到替钱康时遮掩,当然也可能是刻意没有遮掩。 胡乱为其披了一件袍子就急匆匆往东城的王府赶去,这一路上风吹之下,鸟都露出来了。 等第二天东平王府老太妃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抱屈喊冤时,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东平郡王钱康时被荣国府赦大老爷狠狠抽了一顿的事了。 不仅如此,京城的谣言一夜之间传出了好几个版本。有钱康时以大欺小欺负荣国府宝二爷,赦大老爷替侄子报仇的;有钱康时与贾赦为争夺当红名角琪官,争风吃醋打起来的。 … 当然,传播最广的版本是东平郡王钱康时当众露鸟,欲要强人锁男吃掉锦梨园台柱子蒋玉涵,园子管事求到了路过的赦大老爷…… 不要指望老百姓有多大的分辨能力,谣言传的多了,版本就更加荒唐。等贾琮例行陪圣人老爷用午膳的时候,差点被鸡腿肉噎死。 哈哈哈哈! 刘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将正跟羊腿较劲的虎威大将军都吓了一跳。 他冲着捧着水壶吨吨吨的贾琮挤了挤眼睛:「小胖子,钱康时真的要将你抓回东平王府养起来?」 吨吨吨…… 啊~ 终于缓过劲来的贾琮苦笑回道:「哪有的事?是十三爷府里的琪官。他若是敢打我的主意,我会亲自用手里的刀送他来宫里伺候您老人家!」 「别了,朕可消受不了,想想都觉得恶心。」 圣人老爷可是正经人,听到小胖子这么说感觉浑身有万只蚂蚁在爬,打了个哆嗦。 戴权陪笑说道:「东平王太妃这会还在慈宁宫撒泼不走,非要太后娘娘给她做主。方才宫门来报,荣国夫人来到了大夏门外,请求觐见太后娘娘。」 贾琮摊手解释道:「我那二叔跟宝二哥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昨日得知情况后就要入宫觐见,她说不但要告东平王府,就是德清公主府也有责任。」 「这倒是……」 一说起德清公主府,刘济眼底微光显露。右手食指在桌上咚咚的敲击着,许久后吩咐了一句:「大伴,你让人去查一查,德清的夫婿最近在忙什么?为何诗会中钱康时如此羞辱贾政,他都未出来阻止。」 这一点别说老爷子,便是贾敬、贾赦以及贾琮都觉得有些奇怪。 德清长公主是太上皇的庶女,虽不怎么受宠,但到底是皇家贵女。贾政的女儿如今是四妃之首的贤妃,按理贾政才是皇家的正经亲戚,德清长公主跟驸马竟然连维护一声都没有。 戴权犹豫了一阵,躬身回道:「老奴查过了,驸马都尉涂世忠最近弄了个商行,主要经营辽东参、皮货、东珠等生意……」 嘭! 贾琮摇摇头,起身重新取来一只碗,盛好饭放在太上皇身前的桌案上,劝慰道:「圣人龙体要紧,不必为这等蠢货生气。吃完饭我陪您去钓鱼玩,这外面的事就让陛下去处理……」 「贾小三说的对,父皇何苦因为这种蠢材气着自己,交给儿臣处置便是。」 正说着,皇帝刘恒领着一名年约十六七的少年走进皇极殿。 贾琮连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臣拜见陛下、拜见四殿下!」 「无需多礼,平身吧。」 刘恒拜了拜手,带着儿子走到太上皇近前拜道:「儿臣(孙臣)拜见父皇(皇祖父)!」 看到乖孙来了,刘济的心情好了些,温声说道:「平身吧,弘儿也来了?用过膳没?没有就坐下一起吃。」 … 四皇子刘弘是当今皇帝仅存的两名长成的皇子之一,天生聪慧,性格温和,颇有先太子之风。 太上皇与皇帝都对其有着极大的期望,同时也是群臣热议的唯一东宫人选。 他起身后便诉苦说:「孙儿方才去跟皇祖母请安,被吵的头疼,连饭都咽不下去,便想跟父皇一起来您这蹭上一顿。」 戴权见老主子这会心情转好,连忙招呼宫人送来碗筷。贾琮上手盛饭,送到皇帝父子跟前。 刘弘这几个月常往龙首宫来,与贾琮已经混熟了。 这位皇子殿下倒也没什么架子,温和的性子让人很是舒服,不过有一点不好…… 比如他此时摸了摸贾琮的脑袋瓜亲切的问了一句:「琮哥儿最近可有好好读书?」 贾琮欲哭无泪,偷偷看了一眼正与皇帝说着德清公主府的太上皇,低声哀求道:「四哥,算兄弟我求您,今日千万别提读书的事。昨日跟我爹出去揍人了,忘记背书了!」 「今日回去将《礼记》卷二十三至卷二十六都背下来,明日来背给朕听。」 老爷子耳力真是没的说,小胖子终于相信了老爹曾告诉他的圣人听声辨位的神迹。 刘弘忍住笑安慰耷拉着脸的贾琮:「无妨,便是背不下来也没事,明日皇祖父罚你 抄书时,我来龙首宫陪你。」 我谢谢你啊! 贾琮瞥了这位爱看热闹的皇子,化悲愤为食欲,低头抱起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等用完了午膳,四人便在太液池边排排坐钓鱼玩,虎威大将军也用尾巴当钓竿,趴在池边盯着水中的锦鲤流口水。 一名宫人匆匆走近戴权身侧,耳语道:「公公,东平王太妃跟荣国夫人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 正确的说,是贾家的亲兵和东平王府的亲兵打起来了。 等贾琮与看热闹的刘弘赶到的时候,大夏门前尘土飞扬,两府的亲兵早就打成了一团,若非还算克制,弄不好这会都已经刀剑相向了。 「老太太,您没事吧?」 贾琮跑到避在一旁的老太太跟前,仔细打量发现其没有受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受伤,可老太太还是被气的不轻。她在慈宁宫跟东平王太妃魏氏吵架没吵赢,刚出门竟然被钱家的家奴骂了,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屈辱。 她拄着龙头拐杖的手都在打颤,气得浑身发抖。 嘭嘭! 老太太用拐杖狠狠砸了砸地上的青石板,双眼发红。一指门洞另一边的东平王太妃魏氏以及身旁的几个老嬷嬷、丫鬟:「琮哥儿,看到魏氏身旁的老刁奴了吗?」 贾琮有些莫名其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魏氏左手第一个,方才竟敢骂我老而不死是为贼……」 贾琮还没反应呢,刘弘都惊呆了。这钱家的家奴这么无知无畏了?连荣国夫人都敢骂! 却见老太太似乎找到了依靠,看着原本看不上眼的孙子老泪纵横:「我这辈子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先辱我儿,再辱老身,钱家欺人太甚!」 贾琮连犹豫都没犹豫,两步跑到守门的禁军校尉跟前,夺过其腰间的长刀就直奔东平王太妃魏氏的方向。 「不好!」 刘弘刚感慨了一阵钱家的愚蠢与无知无畏,一抬头便见贾琮拎着刀冲了过去。 他连忙出声阻拦:「琮哥儿,莫冲动,这是宫门前!」 今晚还有一章。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生死斗,决胜负,定生死! 宫门前动刀,罪同谋逆。 可贾琮这会根本就没有顾忌这些,正如老太太所言,钱家欺人太甚。若他今日见祖母受辱毫无动作,不孝的罪名就背定了。 至于不敬郡王太妃的罪名…… 呵,龙首宫钓鱼的二圣,巴不得贾家彻底同东平郡王府决裂呢。 要不然也不会放任两府在宫门前大乱斗。 魏氏今日心里也憋着火,儿子被贾赦这个混不吝抽得下不来床,好男风的名声更是传遍了京城。 原本想着来宫中闹一闹,让宫中主持公道,没想到史氏这个老不死的也跑去慈宁宫哭诉自家的委屈。 曹太后倒是不偏不倚,可说了半天就是不下旨惩处,甚至连申饬都没有。 身边伺候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人魏嬷嬷为了安慰她,小声嘀咕了句史氏老而不死是为贼,没想到正好落在了一旁经过的史老太太耳中。 于是乎史老太太竟然发了疯一般,指使荣国府的亲兵要将魏嬷嬷拖走打死。 魏嬷嬷是娘家陪嫁过来的,数十年如一日的伺候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一句无意之语就交给对方。于是乎魏氏也指挥自家的亲兵与贾家人对上…… 贾琮拎着长刀直奔魏氏方向,护卫在其身边的两名王府亲兵立马警觉起来。 可他们不敢拔刀,宫门前拔刀便是谋逆,并不是人人都有个爷爷叫贾代善……淦,这该死的爵三代! 其中一名亲兵上前一步,手搭在刀柄处警告道:「贾将军,止步!」 「滚!」 贾琮抬起手来,长刀指向魏氏方向:「交出那个老刁奴,否则小爷就不客气了!」 亲兵无奈看向自家主子,却见魏氏一脸的傲气,根本就没把贾琮的警告放在眼里。 她甚至鄙夷的说了一句:「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跟本妃叫嚣。滚回去,想要人,让史老太婆自己过来!」 骂完了贾琮,魏氏转身不满的冲宫门前的禁军喊道:「宫门处拔刀,罪名谋逆,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将其抓住!」 禁军的校尉无语的看了眼这愚蠢的太妃,敷衍的拱手道:「末将已经派人去请示我家将军了……」 至于将军什么时候会有指示传来,那就要看将军大人的心情了。 说罢,他冲着贾琮拱手喊道:「小贾大人,还请注意分寸。」 「必不会给禁军的兄弟们添麻烦。」 贾琮也回了一礼,随后再次往前一步,厉声道:「交人,否则小爷的刀就要染血了!」 原本还想上前劝一劝的刘弘,终于从禁军校尉的话中品出了一些名堂。 他止住了脚步,反而挪到贾母身旁,轻声安慰气的浑身发抖的老太太。 魏氏还算没蠢到家,知道宫中这是偏向了贾家。立马将自家的亲兵召集了起来,护在了自己左右。 贾家的亲兵也纷纷聚集起来,跟在了贾琮身后,静等三爷下令。 … 这时十余名骑士护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少年往皇城前疾驰,在距离宫门百步前下马。 一群人急匆匆跑到魏氏跟前,小声询问了两句后,那少年便凶狠的看向了贾琮:「贾家好大的胆子,但打我父,如今又堵住我家祖母,意欲何为?」 贾琮认出了这人便是东平郡王府世子钱坤,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废物一个。 他抬手指天,大喝道:「钱坤,废话少说。今日小爷也不欺负你,你我两家生死斗,敢不敢?」 大夏以武立国,当年武勋之间可不是一团和气。还未正式立国,便已经有不少武勋为了争田争水争女人打得不可开交。 后来太祖皇帝为了不殃及无辜百姓,便定下规矩:两家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可约定赌斗,一战定胜负。 最开始的规矩点到为止,随着时间的推移,点到为止逐步变成了定胜负也决生死。虽与《大夏律》有些冲突,但这一条规矩早就深入人心,成了武勋之间解决矛盾、展示自家勇武的一种方式。 当然,生死斗在数十年的时光流逝中慢慢被人遗忘。今日被贾琮重新提起时,钱坤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当身旁的亲兵小声提醒之后,钱坤立马跳脚大骂:「你他娘的疯了不成?本世子什么身份,为何要跟你一个低贱的庶子进行生死斗?」 要说比试玩女人,钱坤连犹豫都不犹豫,可带人跟对方血拼,他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咚! 贾母这会也脸色煞白,龙头拐往地上一砸,沉声道:「琮哥儿,回来。跟钱家这群蠢货拼命,不值当。咱们回府,让你爹带人去东平王府讨要说法……」 「祖母受辱,我这当孙子的要是不能给您讨个公道,天下人该如何看我?」 贾琮固执的摇了摇头,又冲面色复杂的刘弘拱手道:「四殿下,还请您今日做个公证,贾琮今日向东平王府发起生死斗,定胜负,决生死!」 「琮哥儿,何苦如此……」 东平王府的人终于看到了站在贾母身侧的锦衣公子,钱坤连忙高呼:「四殿下,这贾琮小儿疯了,您快制止他啊!」 不等刘弘回应,贾琮长刀一指,鄙夷的大喊:「荣国府贾琮,向东平郡王府世子钱坤发起生死斗,定胜负、决生死。钱坤小儿,你是不是男人?敢不敢接?」 身后的贾九立马跟随高呼一声:「荣国贾家,向东平王府发起生死斗,试问敢不敢接?」 「敢不敢接?」 虽说贾家在此地的人刚过东平王府亲兵人数的一半,可这些人皆挺直的胸膛,气势如虹。 呼声震天响,不但惊动了宫门内的各个衙门,甚至传到了皇城东北侧的龙首宫。 圣人老爷子呵呵一笑,跟刘恒说道:「看到了吧,这小胖子机灵的很,他会抓住一切机会。生死斗都闹出来了,不管钱家敢不敢接,他的勇武之名自今日起便要彻底传扬出去了。」 … …… 钱坤神色连番变换,身后的魏氏小声说道:「坤坤,不值当跟一庶子计较,咱们先回府……」 「祖母,你看宫门口……退不了了。这贾琮小儿太女干诈了,这么多人在看着,孙儿若是后退一步,咱家的声望就彻底毁了。」 要说这钱坤浪荡公子一个,却也精通处世之道。皇城中各部的文武大臣挤满了宫门口,钱家哪里敢退? 「钱大,咱们的人对贾家多了快一倍,优势在我!而且,贾琮小儿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我先试他一试。」 钱坤不光是在嘱咐麾下人马,更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从护卫头领钱大的手中接过了一柄长刀,深吸一口气。 「贾琮小儿,本世子接了!本世子也不占你的便宜,你我各自回府,点齐亲兵,明日京营校场一战……」 呵,还想来缓兵之计,做梦! 贾琮抬手:「不必,就在此时此地,小爷我让你占这便宜又如何?敢不敢打,一句话!」 被逼得没了退路的钱坤牙一咬:「打就打,那就别怪本世子以多欺少!」 「备战!」 哗啦啦…… 贾家的亲兵每次操练,转瞬间就以贾琮为首,组成了箭头状的攻击阵型。 贾琮转头跟刘弘拱手:「四殿下,还请照顾我家老太太,贾琮去去就回!」 「琮哥儿……」 老太太终于看出贾琮这是铁了心要用钱家人的血来讨回公道,颤抖着喊了一声:「琮哥儿,当心啊!」 东平王府的人好不容易摆出了还算齐整的阵型,将钱坤护在中间,宫门口的诸位大人哪里看不出两方的不同,鄙夷钱家的同时,感慨着贾恩侯这个混不吝怎么就养了两个有出息的儿子。 「青藤先生,您就不去劝劝?您那弟子才多大?」 徐晋心中虽然也担忧的不行,可这会绝对不会弱了徒弟的气势。他哈哈一笑,笃定说道:「我这弟子文武双全,圣人都说过,其有先荣国之勇武,岂能败在钱坤这等废物手里。诸位且安心看着就行!」 「攻!」 贾琮一声令下,挥刀往前。贾家亲兵纷纷拔刀,大喊一声杀字,跟随贾琮冲了过去。 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宫门前的广场,钱家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型瞬间慌乱起来。 这些只在面对老百姓时嚣张跋扈的人,哪里能与贾家精锐相比。 在贾琮手中的长刀划过第一个钱家亲兵脖子时,已经有人拔腿逃跑。只一个照面,荣国府的亲兵就如同锥子一般,狠狠扎进了钱家亲兵的阵型。 宫门前原本干净的青石板上瞬间鲜血横流,惨叫声、呼救声、吵杂的叫骂声响彻云霄。 贾琮根本就来不及去擦沾染在脸上的血污,在贾九的护卫下直冲钱坤而去。 方才还自诩优势在我的钱坤,在见到如同魔鬼的贾琮向他冲来时,当即就吓尿了裤子。 他立马扔下手中的长刀,哀嚎一声就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祖母魏氏跑去。 「祖母救我!祖母救我!祖母救我啊!」 「钱坤,哪里跑?今日小爷必杀你!」 贾九一刀砍去挡在身前的钱家亲兵脑袋,护卫着嗷嗷叫的贾琮杀穿了钱家阵型,追击逃跑的钱坤。 月票推荐票 感谢王梓懵的打赏,今日更到这儿,明日继续。晚安,各位读者老爷!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二章 水溶,还说你不会武功? 大夏门前的厮杀要比想象中残酷的多,虽然只是二十余人对阵四十,可依旧让久处安逸中的四皇子刘弘脸色煞白,胸腹中翻江倒海。 贾家的这群杀才,一个个随了主将的性子,厮杀起来如群狼入了羊群,嗷嗷直叫。 反观东平王府的家将奴仆,在世子钱坤逃跑的刹那,瞬间失去了抵抗的勇气,短短一刻钟就惊鸟四散,死的死逃的逃。 贾家的亲兵也没有去追逃兵,紧紧跟随冲在最前头的贾琮杀穿了东平王府的阵型,直追连滚带爬的钱坤。 「钱坤小儿,纳命来!」 贾琮瞅准了机会,在贾九一刀砍了护在钱坤身旁的家将后,提刀就冲跌倒在地的钱坤砍去。 正当此时,宫门处有人大喊:「刀下留人!」 声音不熟悉,而且贾琮更不想放虎归山。 好不容易激起的生死斗,岂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贾琮一咬牙就狠狠砍了下去,魏氏眼看孙子就要死在长刀之下,哀嚎了一声就晕厥了过去。 叮! 「艹!」 一声前世的国骂出口,贾琮只觉右手虎口一阵剧痛,双臂发酸,手中的长刀握之不及硬生生偏了一寸,砍在了钱坤的右肩。 右肩处的剧痛似乎激起了钱坤的求生欲望,竟然拼命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躲在了东平王府仅剩的几名家将身后。 「琮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贾琮恨极了阻了他斩杀钱坤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烂屁股的阴阳人。 「北静王,我与你不熟,还是换个称呼为好!」 贾琮见到快步走来横在面前的水溶以及一队王府亲兵后,便知斩杀钱坤最好的时机被搅和了。 嗖! 贾琮将手里的刀用尽力气狠狠扔向钱坤的方向,噗的一声扎进了挡在其身前的亲兵身上。 唰唰唰! 一声惨叫之后,北静郡王府的亲兵立刻纷纷拔刀戒备起来,贾琮冷哼一声:「怎么?北静郡王府也要跟我贾家切磋切磋?来场生死斗?」 水溶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制止道:「宫门拔刀罪同谋逆,还不赶紧把刀都收起来!」 这是在内涵小爷?呵! 贾琮瞅了一眼方才砸偏自己刀锋的折扇,准头、力道绝对不是凑巧。 啧啧啧,水溶啊水溶,还敢说你不会武功? 「郡王好武艺!」 水溶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始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没有回应贾琮的试探,只是摇头叹息,双眼尽是悲天悯人之色。 「唉,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我等开国一脉世代交好,怎么弄成了这样?贾琮,本王今日做个中人,此事就此罢手,可好?」 贾琮亦是没有回应水溶的提议,再次开口说道:「郡王方才的准头、力道无一是凑巧可得。看来郡王身怀绝世武艺,藏得可真够深的。」 … 水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芒,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摆手说道:「不过是投壶耍的多了,手熟而已。贾琮,东平王府死了这么多人,钱世子也受了伤,该出的气你也出了,听本王一句劝,就此罢手,别让人看了笑话。」 「郡王以为我是在干什么?耍小孩脾气?」 贾琮呵呵一笑,抬手道:「贾家所有听令,冲过去,斩了钱坤,将那个辱我祖母的贱婢拿下,杖毙!」 荣国府的杀才们立马刀锋一转,蓄势待发。水溶身侧的王府亲兵立马做出了应对,再次拔刀与荣国府的人对峙起来。 「郡王,看来咱们是要打上一场了!」 贾琮抬起的手正要挥下,却听宫门处传来一阵疾呼。 「琮哥儿、琮哥儿……」 贾政从围观的文武官员挤了出来,向来一丝不苟的政老爷这会官帽已经不见了,杂乱无章的须发、额头的汗水以及胸腹急速的起伏都昭示着二老爷的匆忙与急切。 等跑到贾琮身旁时,拉着小胖子仔细打量,不顾其脸上的血污扯了扯,见其没事竟然虚脱一般浑身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还好没事,还好没事……呕……」 不知是跑的急了还是此地的血污之气熏着了,贾政在放下悬着的心后,禁不住剧烈的呕吐起来。 水溶皱眉后退一步,不过却也欣喜贾政的到来。相比难缠的贾赦父子,贾政这个书呆子明显更好说话。 可惜贾琮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扶起贾政后说道:「二叔且先去老太太那,待侄儿拿下辱骂老太太的贱婢后,咱们再回家。」 「对,对,还有母亲!」 贾政终于想起了宫门前这场厮杀的起因,都来不及嘱咐侄子,在一名亲兵的搀扶下快速往老太太那儿走去。 「郡王,还请让开,否则今日荣国府就要再次发起生死斗了!」 明晃晃的威胁,宫门处的吃瓜人群再次轰的一声议论起来。 水溶面对贾琮的威胁,悲天悯人的长叹之后,挥手说道:「贾琮,开国一脉不能再内斗了,今日这事本王管定了!」 呼啦啦,北静郡王府的亲兵立马摆开了阵势,肃杀之气瞬间迎面扑来。 这是不弱于贾家亲兵的精锐,贾琮不得不认真起来,对水家的忌惮更深了。 双方就这么持刀对峙,刚刚才议论纷纷的官员们被肃杀之气震慑,竟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陛下口谕!」 就在双方僵持时,宫门口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守忠。 贾琮吩咐了一声:「收刀!」 水溶也依样画葫芦,两人躬身听旨。 夏守忠微不可查的给贾琮微微颔首,贾琮立马安心不少。 「陛下口谕,东平郡王世子钱坤、荣国府贾琮目无王法,于宫门前拔刀厮杀,本应依法惩处。念其祖上功劳,夺钱坤世子爵,罢贾琮上骑都尉、宣武将军、龙禁卫指挥佥事。」 … 本就受伤硬撑的钱坤当即就嘎了一声,软倒晕厥。贾琮早有心理准备,欣然领罚。 他看了一眼胸前纹饰的胖橘猫,呵呵一笑。两三个虚衔而已,罢就罢了。 口谕宣完了,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夏守忠抬手一指东平郡王太妃魏氏的方向,沉声道:「来人,将折辱荣国夫人的贱婢拿下,宫门前杖毙!」 这回东平王府的两个主子都晕厥过去了,或者说魏氏早就醒来了,但还不如晕着更好。 任凭那姓魏的老嬷嬷哭嚎求饶,夏守忠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禁军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贱婢杖毙宫门之前。 寂静的大夏门前,夏守忠向东北方向拱手道:「圣人口谕!」 哗! 所有人躬身聆听圣谕。 「朕还没死,你们就迫不及待了不成?」 夏守忠连太上皇的语气都学了出来:「折辱贾氏,那便是折辱朕。再有此事,诛!」 一个诛字,杀气凌然。 所有人当即领旨高呼:「臣等谨遵圣谕,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贾郎将,圣人说,回去好好读书,小心板子!」 一语双关,贾琮躬身道:「臣谨遵圣谕,必不负圣人教诲之恩。」 水溶就在近前,听得清清楚楚。低垂的眼中厉芒再现,袖中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等夏守忠带着来不及跟贾琮告别的皇四子刘弘离开,贾琮这才冲水溶呵呵一笑,敷衍的拱手告辞、 众人散去,禁军开始收拾宫门前的狼藉。他们甚至在冲洗了青石板上的血迹后,寻来百花放置血染之处,一阵风吹过,血腥味散去,花香怡人。 京城,依旧是岁月静好啊! …… 荣国府的前厅,洗漱换衣又是一个喜庆的胖娃娃。 贾九将宫门前的冲突,详细禀报给了匆匆赶回家的将主贾赦。 贾赦在揍了小胖子一顿后,这才嘱咐道:「老九,将战死的兄弟依例厚葬,迎灵入宗祠陪祭,家人由贾家供养。让受伤的兄弟好好养伤,多送些药材银子过去。」 「将主放心,小三爷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贾九对小主子今日的果断很是欣慰,哪怕战死了四名兄弟,可自今日起,谁还敢折辱宁荣贾家? 只有宁荣贾家的声望再次站在大夏的顶端,才能护住众人。而声望,本就是拿命去填、拿血去染。 被揍了一顿的贾琮坐都没法坐,只能颤颤巍巍的站在前厅中,欲哭无泪。 贾赦在安顿好亲兵后,这才将目光转向苦着脸的小儿子,骂道:「长出息了?生死斗?要不老子去求陛下给你一个机会,带兵去草原逛逛?」 「爹,那会儿子也是不得不为啊。老太太受辱,儿子要是没有动作,咱家还有什么脸在京城立足?」 「放屁!」 贾赦抬手就将手边的茶杯砸向了贾琮,不过到底心疼儿子,茶杯砸在了贾琮脚下碎成八瓣儿。 只听贾赦呵斥道:「便是要杀人,那也得是老子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跟人生死斗?」 「大哥,老太太有急事找你!」 今日的赦大老爷的火气太盛,第一次发狠要教训儿子。好在贾政来的及时,让火头上的贾赦暂时放下了教训儿子的事,瞪了贾琮一眼,跟随贾政去了荣禧堂。 贾政在临去前,小声在贾琮耳边说:「去你敬大伯那儿躲躲……」 月票推荐票 感谢书友5402、凛在给我补魔的打赏! 今晚还有一章……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宁荣贾家真是刘家的忠贞之臣 贾琮今日在宫门前的所作所为没有错,但依旧被几个长辈轮番训斥。 便是去了东府躲避也没能避开再次挨揍,贾敬拿起戒尺狠狠抽了十下,这才拎着小胖子的后脖颈来了荣禧堂。 「敬儿来得正好,我还想让人去找你……」 老太太精神萎靡,在宫门前又气又吓,能撑到这会已经是这些年保养的好了。 贾敬将小胖子扔给贾赦,近前坐下。 只听老太太忧心忡忡的说道:「咱们家如今跟东平王府彻底决裂,早前的安排怕是要调整一下了。辽东的生意要赶紧收回来,便是你父亲、你叔父手底下的人也要想办法调离辽东。」 「辽东的生意是要赶紧收回来,不过辽东的人马……」 贾敬皱眉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早年圣人嘱咐父亲和叔父往辽东掺沙子就是为了防备钱家,咱们不能将他们调离,而且要送一批人进去。要不然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理是这个理,可……」 老太太到底是目光浅了些,遇事总是想着防守不知进攻。她担忧的问道:「钱家肯定会抱负,万一……」 「这样,明日让琮哥儿去龙首宫时,把那份名单交给圣人。这些人本就是咱家奉命安排培养的,是时候交给皇家了。」 贾敬说完,老太太愣了愣神,哪怕心有不甘不舍,也不得不认同这是最好的办法。 落皇家人情,当下对宁荣贾家是最好的选择。 在安排完正事后,贾敬扭头看向躲在一旁当鸵鸟的小胖子,冷哼一声:「还有琮哥儿,今日虽然做的不错,可依旧太冲动了,不得不罚……」 老太太却罕见的驳回了贾敬的话,跟贾琮招手。 「今日若不是琮哥儿,老婆子的脸就被钱家人踩在脚底了。琮哥儿勇武,连四殿下都说他有先荣国之风。那些看热闹的文武百官,哪一个不赞一声好?」 贾政点了点头,补充道:「敬大哥,确是如此。周相虽对宫门前厮杀有意见,但也跟我夸了一句,琮哥儿不愧荣国子孙!」 「大伯,您跟我爹已经揍过我了!」 小胖子满是委屈,屁股和手掌都肿着,咋还要罚? 「鸳鸯,带琮哥儿去上药!」 老太太强行压下了贾敬与贾赦的意见,贾琮终于看到了曙光,顺着墙角溜出了荣禧堂。 方才严肃的贾敬在看到贾琮溜出去后,这才微微一笑:「千金之子戒垂堂,赦弟,琮哥儿勇武是好事,但他太喜欢冒险了,今后定要慎之戒之。」 「我也在愁此事,这不一回来就揍了这小子一顿。」 听到贾敬与贾赦的对话,老太太与贾政这才明白了老大拳拳爱子之心。 略过此事不提,贾敬再次提及了归还户部欠银一事。这一次几人罕见的快速达成了一致,便是老太太也从嫁妆中取出了五万两银子交给了贾赦。 … 等安排完了这些事后,老太太在喝完安神汤后沉沉睡去。 三兄弟走出荣禧堂,贾政突然向贾赦深深一拜:「大哥,谢谢!」 贾赦怔怔失神,最后扶起贾政,笑说:「让你说声谢字可真是难得,打你记事后你就没正眼瞧过我……」 「赦弟!」 这浑人,开口就没好话。 贾敬不得不提醒了一声:「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当下正值咱们家最关键的时候,别为些小事闹得兄弟阋墙。理国公府柳家的教训千万别忘了。」 贾政苦笑道:「以前皆是我小心眼,总想着同是荣国公之子,凭什么大哥又是入东宫为太子伴读,又是得圣人赐字。如今想来,都是 我嫉妒心作祟罢了。」 说着,他又要向贾赦拜下,贾赦连忙扶住说道:「你嫉妒我我还嫉妒你呢,老太太可一直拿你当心头肉,你瞧瞧我,从小到大可得过她老人家一句夸?」 想到自己自幼时便在老太太那说长兄坏话,贾政轰的一下臊红了脸,想要解释道歉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好了好了,正如敬大哥所言,你我血脉兄弟,我何曾真怨过你?」 贾赦将手抬起,勾肩搭背将贾政揽到身侧,郑重说道:「说正事,你这憨直性子,一定要堤防水溶跟你那舅子王子腾……」 「北静王?」 贾政没有提及王子腾,他便是再傻经过这么多事也明白王家在算计自己。 他略过王子腾不解的问道:「北静王虽说今日阻了琮哥儿斩杀钱坤,不过这些年北静王府与咱家交好,平日里对咱家多有照应。便是宝玉也得了他的赏识,之前还说要给宝玉寻个前程。」 「荒唐,宝玉的前程自有我个大伯操心,要他水溶多此一举?」 贾赦不得不感叹自己个二弟太憨直了些,被人小恩小惠就忽悠瘸了。 他不得不透露了一些实情,嘀嘀咕咕在贾政耳边小声说了一阵。 贾政瞪大了眼珠子,好半天才哆嗦的问了一句:「大哥,此事是真的?水家竟然要反……」 「慎言!」 贾敬打断了贾政的惊呼,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今日琮哥儿在宫门前再三说的那句话吗?」 「什么?」 「水溶身怀武艺!」 只听贾赦呵呵一笑:「我至今还记得老北静王薨逝后,水溶袭爵。当时都督府演武,水溶连一石弓都拉不动……老二,今日你也看到了,水家的亲兵面对咱家的亲兵丝毫没有惧色,水溶更是在距离二十步的时候,用一柄折扇打偏了琮哥儿的刀。你也是开得了弓射得了箭的人,你自己想想能做到不?」 被长兄这么一提醒,政老爷也琢磨出了不对。 贾敬补充道:「昔年圣人收回了宣大属于北静王府的兵权,原想许水家世代荣华,便是老王爷薨逝都没让水溶降等袭爵。可如今看来,水家一直在蛰伏,这水溶更是个了不得的人。」 … 「当然了不得,‘贤王,这个称号可不是耍耍折扇写几首酸诗就能得到的。」 贾赦嗤笑一声,再次叮嘱贾政:「老二,一定要堤防水溶。他这些年见从我这儿算计不到咱们家,这才再三想办法从你这想办法。还有,看好宝玉,最近打他主意的人有些多了。」 …… 东平王府的名声更差了。 与身先士卒带兵冲杀的贾琮相比,钱坤这个一开战就逃跑的东平郡王世子,直接成了各家教训子孙的反例。 四王之一,大夏开国一脉的顶级武勋继承人,竟然胆小如鼠、刀都挥不动,可悲、可叹、可笑、可耻! 而贾琮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出现在各家家主口中,短短一夜间就成了京城公侯子弟的公敌。 甚至有人在醉酒后跟好友抱怨,恨不能与贾琮小儿生死斗,以血昨夜挨揍之仇! 当然这些事儿跟贾琮没关系,他怀揣密信来到龙首宫后,将其呈给二圣后,乖乖蹲在地上抄写《礼记》。 为什么要蹲着?屁股还肿着呢。 二圣避开前殿的贾琮与皇四子刘弘,去了后堂商议要事。 刘弘陪同贾琮蹲在地上,兴致勃勃的说起了昨日宫门之事。 「琮哥儿,你的武艺是跟赦公学的?」 贾琮摇了摇头,偷偷瞅了一眼后殿方向,将笔收起。 「我只学过《 太祖长拳》,刀枪功夫我爹还未教我。不过我这些年有药浴,身子骨强健,力气大些。」 听到贾琮的解释后,刘弘的兴趣就更大了。他鄙夷的说起了钱坤:「那钱坤可比你大了十岁有余,竟然连你都打不过。堂堂武勋王府的继承人,半点手脚功夫都没有,真是丢尽了大夏武勋的脸!」 说着,他畅想自己身着战甲,带领铁骑踏平草原大漠的情形,悠悠说道:「我这些年可没少练习弓马,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去策马奔腾。便是去岁秋猎,也只能在宫中留守。唉,什么时候我才能策马大漠,为国杀敌啊!」 那你是没什么机会了,谁叫你是将来的皇太子呢? 贾琮倒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反而凑趣说道:「等过些日子,咱们去城外打猎。你也教教我弓马,到现在我还只会用弹弓!」 这下算是瘙到了刘弘的痒处,好为人师几乎是皇家祖孙三代的癖好。 听到贾琮所言,刘弘当即就拦住贾琮肩膀喜笑颜开:「这个简单,到时候我教你,咱们去打只老虎回来!」 皇极殿的前殿,两小儿嘀嘀咕咕的说着该如何去猎只老虎。 后殿的太上皇刘济则是皱眉看着密信中的名册,他感慨万千的跟皇帝说道:「当年我只是跟代善兄弟二人提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有了这份名单,辽东的人马咱们就能掌控三成。」 唉!代善真是朕的亲亲手足! 许久后,太上皇脸色凝重,跟皇帝嘱咐道:「老四,一定要善待宁荣两府。只要他们不谋反……唉,宁荣贾家真是我刘家的忠贞之臣!」 「父皇放心,儿臣晓得!」 刘恒也点了点头,宁荣两府真是将父皇放在了心尖尖上,一句随口的嘱咐,贾家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真如父皇所言,宁荣贾家真是刘家的忠贞之臣! 月票推荐票 今天先更到这儿,明日继续! 晚安!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四章 棒子果然不是好东西(二合一) 刘恒看着手中的密信,第一页的纸张有有些略微泛黄,字迹苍劲有力。 他有些嫉妒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有贾代善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 不对,是兄弟! 皇兄也有贾敬、贾赦等人,可朕的「贾代善」又在哪里呢? 人老了就爱啰嗦,太上皇絮絮叨叨的跟皇帝儿子说着他与贾代善的往事,言语中的感慨、思念以及明显的炫耀让刘恒越发的怨念满满。 吃了酸葡萄的刘恒不得不转移话题:「父皇,贾敬的提议您怎么看?」 「哦,这个啊……」 太上皇意犹未尽的沉思起来,这事关乎辽东大计,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诏秦玉良(明女将秦良玉为模板)的白杆军入京,朕要看看我大夏第一女将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父皇打算让白杆军去辽东?」 「云贵安定已久,白杆军这等强军留在云贵也是浪费。京畿大军的情况错综复杂,不妨扔进去一颗石子,试试其中的水深水浅。」 这位御极五十年的帝王,对偌大帝国的局势一清二楚。大夏必须削藩,但削藩之前一定要有充足的准备,万不可弄的处处烽烟,兵灾肆虐。 刘恒想了想,也提出了一个建议:「儿臣觉得,平倭大军可分出一部……」 太上皇却摇了摇头,郑重说道:「不行,江南财赋重地,江南大营的兵马不堪用,为父正准备裁撤江南大营,由平倭军代替。都指挥使的人选你自己挑。」 原本被驳了建议正闷闷不乐的刘恒瞬间大喜,起身拜道:「多谢父皇,儿臣定会选一个合适的人去江南主持大局。」 「这天下为父都给了你,这点事儿值得谢字?」 太上皇瞥了皇帝儿子一眼,无所谓的摆手道:「辽东的事不着急,钱康时被贾赦打了个半死,钱坤又被小胖子砍了一刀,短时间内东平王府没精力去折腾。」 刘恒闻言哈哈一笑,冲着皇极殿的外间说道:「这小子真是儿子的福星,这无意间的冲动,倒是给儿子争取了不少时间。」 父子俩相视一笑,心中对宁荣贾家更加满意了。 …… 贾琮的一句生死斗重新点燃了不少武勋之家的血性,至少最近这些日子,每日在城中浪荡的公子哥少了好多。 这就导致秦楼楚馆的生意大不如前,根据薛蟠所言,好几家风月之地提及荣国府贾琮时都是咬牙切齿。 不过这件事对认真读书的贾琮来说毫无影响,毕竟这些人的咬牙切齿又真咬不到他,但要是课业不合格,圣人老爷的板子那是真的疼。 端午将至,贾琮终于有了两天的假期。这日一早,睡得昏昏沉沉的小胖子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守在外面的丫头吉祥、如意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一问方知,保龄侯竟然服了软,将湘云母亲的嫁妆给送过来了。 … 呵!稀奇啊! 要知道为了讨回属于湘云的东西,贾政亲自写了状子,直接将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告上了顺天府。 若不是这事儿实在太丢武勋的脸,五军都督府的几位老帅出来做中人,赦大老爷早就带人打上门去了。 不过便是这样,史家兄弟俩也算是能拖就拖,毕竟他俩为了外放的事儿,把湘云母亲的嫁妆都换成银子了。光是往回购,就耗费了两个月时间。 其中有不少东西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史家兄弟二人不得不想尽办法寻来相似的补了进去。 就这样,当贾母盯着嫁妆单子一一查看的时候,差点气晕过去。 她 是真觉得臊得慌,堂堂保龄侯府,竟然拿人嫁妆换银子花。史家的列祖列宗啊,儿孙不肖,请列祖列宗把这两货带走吧! 「婶娘,就这样吧。」 贾敬做主将这些新新旧旧掺和在一块的东西收进了库中,温言安慰着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太太。 他挥手让荣禧堂中的小辈、丫鬟统统出去,哂笑说道:「要不是几位老帅警告史鼐、史鼎,恐怕他们会继续拖下去。这些也差不多够云丫头长大成人了,到时候咱们再给添补些,总比继续留在保龄侯府受罪强。」 「我是觉得丢人啊,一门两侯日子过成这样,拿妇人的嫁妆换银子,史家的脸让他们给丢尽了!」 老太太是最重脸面的人,桌子拍得啪啪响。 突然,她眼神锐利的看向贾赦:「老大,那两个混账谋得哪个缺?」 贾赦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听都督府的人说,是四川和湖广都指挥使司的缺。」 「还真是会挑地方,你去使使劲,让他们去云贵跟蛮子打交道吧。」 老太太的话让贾赦哭笑不得,他不得不解释道:「您也太看得起儿子了,吏部可不是咱家开的,这事儿是陛下点头,五军都督府才给盖了印。」 说到这儿,贾赦放低了声音说:「这事有些不对劲,儿子与曹久功喝酒时他提了一嘴,四川和湖广闹党争闹的厉害,陛下有意整顿,咱家可不要瞎掺和。」 党争这个词儿老太太也知道轻重,这会又有些担心史家会不会因为掺和党争撸了爵位彻底沉沦。 贾赦瞧出了老太太的担忧,安抚道:「您可千万千万别掺和进去,咱家好了,便是史家真出了事,也能保住几个哥儿姐儿的性命。云丫头可就只剩您一个依靠了!」 老太太纵是心有千万思绪,却也只能长叹道:「我能怎样?那两个混账但凡听我一句,也不会闹成这样。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能做的便是护住云丫头他们。」 …… 京察已经到了尾声,京城的紧张气氛在端午节前明显消除了不少。 帮着二嫂嫂王熙凤将史家送来的东西收入库房后,贾琮带着贾十一和两个亲兵出了府,刚一出门,就看到溜出府的宝玉。 … 此时的宝玉正带着小厮茗烟和李贵,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正恭敬的冲宝玉行礼。 「宝二哥……」 听到有人喊他,宝玉大惊失色,连忙惊惧的回头。 见贾琮跑到他跟前,连忙伸手捂住小胖子的嘴巴,小声哀求:「琮哥儿,莫喊莫喊!」 在眨巴了下好几下眼睛后,宝玉终于松了手。 得到解放的贾琮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开口问道:「宝二哥这鬼鬼祟祟的是去干嘛?二叔可是禁了你的足,要是被他知道,是要挨板子的。」 宝玉凑到其耳边小声说道:「神武将军府的冯大哥前日回京了,派人送来帖子,今日在会英楼相聚……」 「冯紫英?」 贾琮咧嘴一笑:「那带弟弟一个,我正闲着无聊。」 挨不住小胖子化作磨人精,贾宝玉不得不带了其同去。 江南的倭寇最终在四月初彻底平定,京城各府前去江南镀金的哥儿陆陆续续的返回了京城。 冯紫英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立了八斩之功的功臣,人还没回京呢,赏赐就送到了神武将军府。 从六品的忠显校尉,实职虽然还未正式定下,但听闻其父有意送他入京营历练。 这次回京后刚有了空闲,冯紫英立马就想着与好友聚上一聚,于是便给卫若兰、柳湘莲和贾宝玉送去 了帖子。 会英楼的二楼雅间,几人寒暄过后,众人将目光放在了捧着果子咔嚓嚓的小胖子身上。 咔嚓嚓…… 贾琮正啃得开心,突然感觉雅间中莫名的安静。他抬头见几人都盯着自己,咧嘴一笑:「几位哥哥看着我做什么?」 冯紫英似有深意的问道:「琮哥儿可否跟哥哥说说,你觉得我该不该去九边历练?」 贾琮不解的反问了一句:「叔父不是让冯大哥去京营吗?」 只见冯紫英摇头叹道:「功名只向马上取,我不想在京营虚耗光阴。九边虽无大战,但总能碰到沙场立功的机会。」 没想到冯紫英还是个有大志的人! 贾琮琢磨了下,隐晦的说了一句:「冯大哥要是不怕危险,可让叔父去跟陛下说说,看看辽东诸镇有没有缺。」 辽东二字语气略微重了些,冯紫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心中立马就有了计较。 他拱了拱手,又从荷包内取出一颗珠子,递给了贾琮:「这是我在金陵无意间淘换来的,不值钱,琮哥儿拿着玩吧。」 贾琮没有虚情假意的推拒,欣喜的接过来,回礼致谢:「冯大哥豪气,这可是好宝贝啊。小弟谢哥哥赏!」 珠子不是什么贵重的珍珠,树脂凝结的琥珀,其中有一只小小的蚂蚁。这玩意可是个稀奇物件,林姐姐绝对会喜欢的。 得了礼物的小胖子喜滋滋的玩了起来,冯紫英也没有再问别的,招呼小二上菜上酒。 … 几人中宝玉对经济仕途毫无兴趣,不过也为好友得了前程高兴,频频举杯恭贺。 柳湘莲明显心情复杂,卫若兰身体一直不大好,基本上绝了走军武路子的机会,不时与贾琮交流科举上的事情。 宝玉突然察觉到了卫若兰的心思,惊呼道:「若兰也打算赴科举?」 举杯的几人纷纷看向腼腆一笑的卫若兰,见其点头后,柳湘莲抿了抿唇,长叹道:「紫英要去军中,若兰也要赴科举,只有我还是个无用的废人!」 嗯? 贾宝玉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苦笑着说:「柳二哥,我还在这呢。」 哈哈哈哈…… 雅间中响起了笑声,倒是将方才突然泛起的烦闷吹散。 贾琮想起了在扬州时遇到的龙禁卫扬州千户所千户柳丛溪,按辈分算,柳湘莲正是他的堂侄,而且是五服之内。 他提议道:「柳二哥的剑术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要是想走军武的路子,我回家跟我爹说说。」 柳湘莲却摇了摇头,苦涩的回了一句话:「我姓柳啊,理国公府的柳!」 宝玉无法理解这句话,可对理国公府的烂事了解颇多的冯紫英与卫若兰,几乎是同时跟着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柳家麒麟子,却要被嫡支打压到这种程度,真是白瞎了柳老公爷拿命为儿孙搏下的家业。 柳湘莲举起面前的酒杯,苦笑着一饮而尽。 随后一扫脸上的悲戚之色,豪迈的说道:「是我不好,扰了兄弟们的雅兴。来,咱们不说这些无趣之事了。今日是为紫英接风洗尘,咱们畅快的乐呵乐呵!」 若是之前,贾琮还真不知道闻名京城的冷面郎君柳二爷有这样的一面。 他端着果酿与这几人一一碰杯,听着他们从江南风月谈到京城的趣事,不时附和一二,直到酒过三巡,雅间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怎么这么吵?」 宝玉不满被打扰,推开门看了一眼,立马有些慌张的关上了门说道:「遭了,是我爹!」 「二叔?」 贾琮惊讶的 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还真是二叔贾政。 只见自家二叔正与几名文士,和一群明显不是中原打扮的人推推搡搡。 「高丽人!」 嗯? 冯紫英从门缝瞅了一眼,就看出了跟贾政起了冲突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皱眉跟几人小声解释道:「我爹之前护送礼部的大人去过高丽,这些人的穿着与我爹带回来的画册极其相似。」 嘭! 正说着,贾琮看到高丽人的护卫竟然用刀鞘捅在了贾政的肚子上,猝不及防的贾政吃痛之下当即就倒地不起,呻吟起来。 「娘的,打我二叔,找死!」 贾琮一把拉开雅间的门,飞快的冲了出去,朝着明显是高丽领头之人的腹部飞起一脚。 根本就没有防备的那名高丽人竟然被贾琮一脚给踹倒了,顺着楼梯口哐啷哐啷就滚下了楼。 … 其余高丽人立马又惊又怒,将贾琮以及贾政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两方人似乎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鸡同鸭讲了好一阵,或许是高丽人这边激起了真怒,其中一人竟然从护卫手中抢过腰刀,拔刀威胁叫嚣起来。 「嗡!」 当的一声,一柄精致锋利的长剑飞快的穿过人群,狠狠扎在了那人的手背上,贾琮一把夺过从其手中掉落的长刀,反过来架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人影一闪,柳湘莲便已持剑站在了贾政与那几位文士的跟前,冯紫英等人也冲了出来,宝玉与卫若兰搀扶着贾政起来。 「二叔,您怎么样?」 「爹,您没事吧?」 「宝玉,琮哥儿?」 贾政忍痛起来,这才看清了站在跟前的几人。 「紫英侄儿、若兰、还有柳家二郎?你们怎么在这儿?」 宝玉正要解释,却见楼梯处一队高丽的护卫,护着刚刚被贾琮踹下楼的人冲了上来。 「狂悖之徒,孤乃高丽王太子李明舒,尔等竟敢刺杀孤……」 「小小高丽,也敢称孤道寡!」 「真是放肆,欺我大夏军威不盛乎?」 这几名文士这才明白这群高丽人什么都听得懂,刚才是故意假装听不懂官话。 当听到李明舒叫嚣自己的身份并称孤道寡时,立刻愤然大怒。 按照礼制,高丽国能称孤的只有那位被敕封济州郡王的高丽王。而且高丽也没什么王太子,只有大夏济州郡王世子。 李明舒见几位文士纷纷训斥自己,不由大怒道:「给孤将这群以下犯上的狂悖之徒拿下,孤要入宫问问上国皇帝陛下,夏国就是如此对待贵客的吗?」 唰唰唰! 高丽的十余名护卫纷纷拔刀,贾琮眼睛一缩。 他不信李明舒不清楚金冠玉带、锦衣华服在大夏意味着什么,既然知道自己等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他还敢在大夏京城如此嚣张跋扈,肯定有着不可名的倚仗。 贾政见高丽人人多势众,又是拔刀逼近,连忙将宝玉护在身后,又伸手抓住贾琮的肩膀,想要将其拉到自己身后。 却见贾琮回头冲他笑了笑说:「二叔且安心,这群土鸡瓦狗,侄儿还不放在眼里!」 说着,他挣脱了贾政的手,扭头冲柳湘莲与冯紫英问道:「两位哥哥,可敢携手御敌,拿下这不敬国朝的高丽王太子?」 冯紫英往腰间一摸,唰的一声寒光一闪,原来这厮的腰间也有一柄软剑。 只见冯紫英呵呵一笑,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有何不敢?」 而柳湘莲只是沉稳的点了点头,再次拔 剑,一手一柄,鸳鸯双剑锋芒毕露。 砰砰砰! 一楼处传出一声声惨叫,贾琮咧嘴一笑,冲那李明舒嗤笑道:「不要以为就你人多,小爷我的人马也不少!」 贾琮得罪的人多了,赦大老爷从来不放心小胖子一个人在外面晃悠。 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贾十一以外,暗处的隐卫没十人也有八人。贾琮敢信心满满的叫这群***为土鸡瓦狗,怎么可能没有倚仗呢? 小爷我,满京城的大腿,今日就是把你这犯下大不敬之罪的***宰了,最多就是挨几板子而已。 说着,贾琮根本没有一丝畏惧,与柳湘莲、冯紫英对视一眼,三人飞身就往李明舒杀去。 高丽的护卫还算警觉,第一时间将自家主子往后一拉,护在了中央。 三名护卫顺势迎了上来,想要挡下贾琮等人的攻击。可惜他们根本没想到面前的小胖子有多么不要脸…… 哗…… 白色的烟雾瞬间出现在眼前,那三名高丽护卫一下子就觉得眼瞎了,就连柳湘莲与冯紫英都愣了一下。 「兵不厌诈,小爷我的烟雾弹效果可真不错!」 月票推荐票 写顺手了,合一章发了吧。 今天先更到这儿,明天继续。晚安!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五章 鞭笞藩国世子 振奋天朝百姓(二合一) 冯紫英算是个实诚君子,略有鄙夷的说道:「琮哥儿,这等手段非君子所为。」 「君子?」 贾琮直接将腰间的荷包掏空,手中抓住一把白色粉末,咧嘴一笑:「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人家还是个孩子呐!看我面粉烟雾弹,哈!」 说罢,左手一扬,对面的***就更加睁不开眼睛了。 只听小胖子嗷嗷叫着朝着李明舒扑去,大喝道:「两位哥哥,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冯紫英无奈与柳湘莲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苦笑跟上,杀向高丽人。 两人应该是经常一起演武对练,默契度极高,剑光闪烁,还在揉眼睛的高丽护卫一个个倒下,片刻间就护着贾琮杀到了李明舒的面前。 楼下的贾家亲兵也已经赶到,高丽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除了两三名文人打扮的随行官员,连一个站着的都没有。 随行的高丽官员还想阻拦一二,却被冯紫英与柳湘莲手中的剑抵在了喉咙处。 李明舒这会明显有些慌了,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可惜楼梯口持刀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杀气凌然的贾十一。 哐啷……噗通…… 李明舒被倒在地上的护卫绊倒在地,闷哼一声,怨毒的看向逐渐逼近的贾琮,却不敢再有嚣张之语。 「王太子是吧?来来来,再跟小爷叫嚣一声?」 贾琮当然不会真的宰了这厮,他只是将还带着血迹的刀锋放在李明舒的脖颈处,俯视说道:「怎么说你也是高丽未来的大王,小爷不信你看不出我等的身份。敢在天朝如此嚣张,是谁给你的勇气?」 「孤……」 啪! 李明舒的口中刚说出一个孤字,就被贾琮用刀柄狠狠拍在了脸上。 「孤这个字,唯有我大夏东宫太子可用,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僭越称孤道寡,当我手中刀剑不利呼?」 贾琮的行为让身后观战的几位儒士老大人极为满意,纷纷赞道:「圣王明礼制以序尊卑,荣国府真乃国朝忠贞之士。」 正此时,一楼突然吵杂声皱起,并有甲胄碰撞之声。楼下的一名亲兵匆匆来到上楼禀报:「小三爷,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同顺带了一队禁军过来了,说是要抓袭击高丽贵客的暴徒!」 「呵,没想到我今日还成了咱们大夏官员口中的暴徒了。」 贾琮自嘲一声,踩着李明舒的胸口跨了过去,来到楼梯口往下看去,一名身着绯袍的中年官员正带着一队禁军与荣国府的亲兵持刀对峙。 「高同顺?」 贾政突然越过方才厮杀的地方,低头看向跟贾琮介绍道:「此人我认识,他之前是山东学政,元佑二年调入京城出任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家乃太原大族,高同顺还有个兄弟在广平府任知府,同族中有不少人在地方任职。」 「太原高家?二叔如何知道这些的?」 … 贾琮有些惊讶,自家二叔每日里忙着风雅之事,什么时候起这些了。 只见贾政脸一红,小声嘀咕道:「之前去南池参加文会,这高同顺曾一掷千金,买花魁一笑。友人给我说过高家的情况,可以说不弱晋商八大家族。」 南池文会?怕是携美同游的文会吧,原来你是这样的二叔! 荣国府的亲兵在没有收到贾琮的命令前,便是面对刀山火海还不会后退一步。 高同顺叫嚣了一会,威逼利诱依旧无法通过荣国府亲兵的阻拦,正要下令强攻,突然啪的一声,被一根啃了一半的鸡腿砸在了脸上。 抹了一把脸上的油腻,高同顺愤怒的抬头,却见一名少年郎正满脸痛惜之色。 「唉,好好的鸡腿,就这么弄脏了,真可惜!」 贾十一又递上来一根,贾琮接过来咬了一口,趴在栏杆上砸吧着嘴,不屑的问道:「高同顺,听说你要抓暴徒?说说看,暴徒在哪?」 高同顺这会终于认出了楼上的人是谁,贾政贾存周、工部的一位郎中、一位员外郎、还有一名不认识的儒士。 至于这令人讨厌的小崽子,正是风头无两的贾恩侯之子贾琮。 他今日去会同馆寻来京的高丽王世子李明舒,约好今日在会英楼为其接风洗尘。不料他刚刚抵达,就听有人与高丽人起了冲突,等他寻了巡城禁军赶来的时候,高丽人的尸体都快凉透了。 该死,这还怎么继续原本定好的计划! 虽说高同顺对荣国府有着万般的忌惮,更是不想得罪二圣宠臣的贾琮,可李明舒万万不可出事。 于是乎,他硬着头皮忍着怒火躬身拜道:「小贾大人,还请原谅下官的唐突之处。下官奉命招待高丽王世子,这不,方才听说有人袭击高丽使团,误听误信这才说了浑话,还请小贾大人恕罪。」 高同顺的姿态放的很低,深深一拜,低垂的眼神中布满的不甘与愤恨。 贾琮当然看不见这些,但他依旧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李明舒不可能不懂上国威严,他背后的倚仗是什么?绝对不可能是小小的礼部郎中。 「高郎中,上来说话。」 贾琮三两下撸干净了一根鸡腿,打了个饱嗝擦干净手脸,低声跟贾十一说道:「安排人立刻去龙禁卫找曹都督,问一问李明舒来京的目的,以及最近有什么人与高丽接触过。」 高同顺最终还是听从了贾琮之令,孤身上了二楼。 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与血污差点把他熏吐了,不过在看到还喘着气的李明舒后心中稍安。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也许被贾家人这么一折腾,自己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下官拜见小贾大人,崔大人也在?见过政公、杨大人……」 贾琮打断了高同顺的寒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高丽人在京城如此跋扈,敢向本官二叔动手,礼部没告诉他们京城的规矩吗?」 … 「什么?他们出手打了政公?」 高同顺也懵了,贾政品级不高,可他有个当皇妃的闺女,这高丽王世子没长脑子吗? 可他不能露出半点对李明舒的不满,只能为其找着借口,躬身向贾政赔罪道:「这是个误会,昨日世子刚刚抵达京城,应该还不知道政公的身份。若是知道,定然不会对政公无礼……」 贾琮打断了高同顺话,呵斥道:「混账,这是身份不身份的问题吗?便是街上的乞儿,只要他是我大夏子民,岂能让藩国之人辱之?今日本官便让他涨涨记性,来人,将李明舒拖出去,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抽三十鞭!」 听到贾琮的命令,高同顺大惊失色。 他连忙阻拦说道:「万万不可,小贾大人,世子身份尊贵,乃代高丽王前来觐见陛下,大夏礼仪之邦,岂能如此折辱?」 贾琮冷哼一声,愤然大怒:「高同顺,你这个礼部郎中到底有没有学过《大夏律》?藩国之人无故伤我大夏子民,轻者笞二十,重则斩首。」 「可政公并未受伤,小贾大人当为大局着想,大人有大量……」 「呵,圣人云,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贾琮抬脚就往楼下走去,冷冷补了一句:「李明舒都称孤道寡了,不知礼部如何看?本官倒要看看,高郎中在奉天殿上如何说!」 若是能打人,高同顺这会恨不得打死这群** *。可惜他要借助高丽使团来达成自己的计划,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挨个哀求贾政几人。 「高郎中,圣王明礼制以序尊卑,在下不知道你为何非要维护李明舒,但有一点还请高郎中记住,大夏国威不可亵渎,你如今之作为,毫无礼部前辈之风骨。」 贾政越发的看不上高同顺的所作所为,这等软骨之人,怎么会成为礼部主客清吏司的郎中? 不止是贾政,便是与贾政站在一起的三位文人也觉得高同顺丢了大夏礼部的脸面,纷纷鄙夷的看了这人一眼,跟随贾琮来到了会英楼大门处。 被拖下楼的李明舒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用那酸菜味的官话怒骂道:「快快松开孤……松开本世子,吾乃高丽王世子,代我父王前来觐见上国皇帝陛下,尔等怎么敢如此无礼?」 贾琮一个眼神,押着李明舒的两名亲兵一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处。 嘭的一声脆响,逐渐围过来的百姓牙花子一疼,皆感觉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 李明舒吃痛之下,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却也硬气的没有开口求饶,反而怨毒的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贾琮。 他冷冷说道:「尔敢如此折辱本世子,待本世子觐见上国皇帝陛下,必参你一本。」 「好啊,小爷等着你去参。」 贾琮毫无在意这人的威胁,一甩袖子大声说道:「高丽王世子李明舒,僭越称孤,不遵礼制,有大不敬之嫌。指使护卫殴打大夏子民,武力抗法,依律,笞三十!」 … 轰! 原本还不知道李明舒身份的百姓们还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得罪这位小爷,却听是高丽的世子后,立马起了兴趣,嘈杂的议论起来。 有懂礼制、律法的书生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给四下的百姓科普起来。 「太祖开国,高丽王遣使来朝,欲求太祖爷敕封其国王。不过其新王是弑君夺位,乃篡权擅政的乱臣贼子。故而太祖爷下旨申饬,直到太宗爷继位,方在其国三次朝拜请旨后敕封其王为济州郡王。」 「郡王者,其子或为王世子、王公子,岂可称孤道寡?便是我天朝上国,能称孤道寡者,唯东宫太子尔。」 「至于御猫大人所言之律法,《大夏律》有云,藩国之人无故伤我大夏子民,依伤者之情况,无死伤为轻,笞二十,殴伤百姓,轻者笞三十、重则斩首。」 「小相公,那被高丽王世子打伤打死的是我等普通百姓,朝廷也会为我等做主吗?」 「太祖爷当年可是斩了打伤一名京城乞儿的高昌王子,你说呢?」 「太祖爷万岁!大夏万岁!」 不知是谁突然高呼一声,此处的百姓瞬间被点燃了爱国之情,纷纷高呼起来。 万岁之声如一根根鞭子,狠狠抽在了高同顺的脸上。至于跪在地上的李明舒,这会早就阴沉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贾琮一抬手,高呼之声顿时停息。 只听贾十一亲自手持马鞭,站在了李明舒的身侧。等贾琮说了一个打字,原本押着李明舒的亲兵退开,贾十一手中的鞭子便狠狠抽了下去。 啪! 「一!」 李明舒咬牙没有叫出声来,垂首强撑,双手紧紧攥紧。 「二!」 贾十一再次挥出鞭子,鞭子落处立马出现一道血痕,除了一声闷哼以外,李明舒没有半点求饶之语。 「三!」 这一次的喊声,有不少百姓兴奋的陪同高呼。 「四!」 啪! 「五!」 笞刑在数百百姓的兴奋高呼中结 束,李明舒强撑着受完了刑,临近最后时虽然已经脸色煞白,后背没一块好皮,但依旧在那几名高丽随从官吏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他甚至冲着贾琮说道:「贾琮,本世子今日认栽,希望尔能始终如今日这日强硬。」 贾琮嗤笑道:「李明舒,不是小爷我强硬,是我天朝威严赫赫。藩国臣属就该有臣属的样子,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要记清楚。今日小爷只是代国朝惩治你打人之罪,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僭越的大不敬之罪,回去等着宫中的旨意吧!」 李明舒冷哼一声,在一阵阵百姓的嘘声中,由仅剩的随从官吏扶着慢慢离开。 那些守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在看到李明舒狼狈离开后,纷纷兴奋的高呼起来。便是街上衣衫蓝缕的乞儿都被感染了,跟随人群欢呼。 … 吃个饭闹出这么大风波,贾琮也好,贾政也罢,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回到会英楼。 正打算离开,却被百姓们团团围了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一皮肤黝黑的壮汉突然喊道:「御猫大人好样的!」 「御猫大人好样的!」 「琮三爷好样的!」 好在百姓们还算克制,在荣国府的亲兵奋力阻拦下,没让小胖子淹没在人群中。 贾琮向四周的百姓拱手,一圈儿下来总算让兴奋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等一行人终于通过了人群,回到了马车上。 一同上车的政老爷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唏嘘道:「这些百姓真是太热情了……琮哥儿,你今日有些太冒险了。回去后,你怕是又要挨揍。」 贾琮愣了一下,苦笑道:「侄儿那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不打这群***,浑身不舒坦。一会到家,二叔记得帮侄儿求求情啊。」 贾政诧异的问道:「***?这称呼从何而来?」 「这是侄儿对高丽人的蔑称,棒子者,高丽之奴隶也。」 贾琮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侄儿在一本游记中看到过,朝鲜贡使从者之外,其奔走服役者,谓之「棒子」。其国妇女有yin行,即没入为官妓,所生之子曰「棒子」,不齿于齐民。鬓发蓬松,不得裹网巾;徒行万里,不得乘骑;藉草卧地,不得寝处火坑。盖国中之贱民而劳者。」 「自前朝始,高丽使团每逢来朝,途径之处,无不有其奴之恶行。而我中原王朝,多有迂腐之官吏,动不动说着以德报怨的屁话,委屈我国之民,讨属国之欢喜。便是太祖爷定下律法,仍有软骨之人,跪舔藩国。唉,侄儿称呼其为棒子,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说到底,还是要靠如二叔这等君子去口诛笔伐,扬我国威!」 贾政在听到侄子称自己为君子,顿时坐直了身子,尽力维持着威严。 他琢磨了下,开口问道:「琮哥儿是说,让我弹劾那跪……跪舔李明舒的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同顺?」 贾琮咧嘴一笑,拱手道:「不止高同顺,还有李明舒。二叔平日里结交了那么多的仁人君子,不妨联名弹劾!」 小胖子一路上将贾政捧的高高的,刚一回府,政老爷就急匆匆回了书房,连浑身酒气的贾宝玉都扔到了一边,忘记了教训偷跑出去喝酒的儿子。 「宝二哥快回去洗洗,别让老太太闻到你身上的酒气。我爹快回来了,小弟我先去东府躲躲!」 今日又冲动了,这事儿瞒不住赦大老爷,还是先去宁国府躲躲才是。 两人分别之后,贾琮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从侧门跑去了宁国府。 一进会芳园,迎面碰到了正在园子中摘花的侄媳妇秦可卿。 贾琮正打算避开,却见秦可卿身边的丫鬟跟其主子耳语了一声 。 秦可卿连忙放下手中的花篮,迎上前来冲贾琮屈膝行礼:「侄媳给三叔请安,不知三叔这会怎么过来了?」 …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这位绝艳的侄媳妇不知是擦了什么胭脂水粉,香风袭人。 贾琮皱了皱鼻子,默默后退一步,虚扶一下回道:「今个儿我闯了祸,来这儿避避。敬大伯呢?可在?」 秦可卿闻言捂嘴笑了起来,这小叔可真有趣,三天两头的闯祸,还能理直气壮的讲出来是避祸来了。 不过她也羡慕贾琮的圣眷,今日打王爷,明日揍官吏,硬是荣耀不绝,闯下御猫青天的大名。 笑了笑后,秦可卿亲自给贾琮带路:「夫君身边的亲兵今日刚刚回来,祖父大人正在书房与其说话……」 贾琮闻言疑惑问道:「蓉哥儿不是快要回京了吗?这会派人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只见秦可卿摇了摇头,软软回道:「我也不知,不过祖父大人并无愁色,应该并无大事。」 敬大老爷是什么人?宁荣贾家的老狐狸,他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妇人看出端倪来? 贾琮没有再问,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穿过会芳园后,秦可卿将贾琮送到了后院通往书房的小径边上。 她再次屈膝道:「我不便去前院,三叔自便就是。」 「自家人何必如此?」 贾琮无所谓的摆摆手,正要离去却又见秦可卿犹犹豫豫的咬着嘴唇喊了一声:「三叔……」 「嗯?有事便说吧,不必跟三叔客气。」 只见秦可卿长叹一声说道:「三叔可知侄媳娘家的兄弟?」 贾琮回想了下,点点头:「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叫秦钟,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不是,是我想让他来咱们贾家族学读书。」 果然,有些事是避不开的。秦钟终究还是要来贾家族学读书,便是不知最终会如那原着中,无辜丢了性命。 不过在贾琮看来,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若是没人刻意勾引教坏,在敬大老爷的戒尺下,不说科举入仕,至少能长成个恪守礼仪,干干净净的人样儿。 秦可卿苦涩的给贾琮解释着:「我那兄弟自小羸弱,之前在书院求学,没少受人欺负。父亲年纪大了,无力顾及。侄媳便想着让他来咱家族学读书,有祖父大人教导,至少能有些出息。」 贾琮听完了秦可卿的解释,诧异问道:「这点小事,你怎么不跟敬大伯提?」 「我那兄弟……唉,在书院被人欺负,哪里有学到什么学问。前些日子侄媳回娘家有考教过,怕是入不了祖父大人的眼……」 秦可卿的为难之处倒是清奇,把贾琮都给逗笑了。 论学识,估计贾家的这些哥儿没几个能入得了敬大老爷眼的人。 他笑着摆手说道:「无妨无妨,这事我会跟敬大伯说的。蓉哥媳妇,你放心便是。」 秦可卿又要屈膝拜谢,贾琮一溜烟就顺着小径跑了。 这个侄媳妇,人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便是礼节一套又一套,太吓人了。 等贾琮来到宁国府书房外时,贾敬正推门出来。 在看到小胖子后,嘴角一扬:「琮哥儿怎么会跑我这儿来?怎么?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贾敬也算是摸清了小胖子的脾性,他强拉着来书房读了一个月书后,不闯祸绝对不会踏进书房这小院一步…… 嘿! 贾琮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打了高丽国的王世子,杀了高丽几个护卫……」 月票推荐票 橘猫 不是猫 请一晚上假,明天更 今天去医院复查折腾了一天,晚上要把药都煎出来,没时间码字了。 明后天周末,日万两天还一部分账,后面周末只要不加班就日万,争取两个月内把欠下的都还了。 这两天更了大章发现容易水,还是改回3000一章吧。各位读者老爷要是有什么意见,留言告诉我哈。 ok,明天中午见。 《红楼御猫》请一晚上假,明天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政老爷开炮打汉奸 哦,原来是打了高丽国的世子,那打了就打了吧。 贾敬的内心毫无波澜,以自己这侄儿的受宠程度,便是把高丽什么狗屁世子宰了,挨几板子罚一两年的俸禄也就过去了。 说不定二圣还会琢磨着是不是该下旨申饬高丽国主,替自家儿郎再出口恶气。 不过明面上也得表示一下,不能给别人说嘴的机会…… 啪! 「一天天的尽惹事!」 贾敬抬手就往小胖子的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一手往其脑瓜子上一按,带着侄子往荣国府走去。 「大伯,我爹快下衙了。」 贾琮隐晦的哀求毫无作用,敬老爷嗯了一声,穿过连廊来到了西院的侧门处。 直到两人穿过小巷子进入荣国府后,贾敬才悠悠说了一句:「一会你就跟你爹说,我已经训过你了。」 愁眉苦脸的贾琮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去东府避祸果然是对的。 两人刚来到前院,便听到前门处好一阵的喧嚣,不一会就见赦大老爷带着贾九走了过来。 「敬大哥也来了?」 贾赦拱手问了声好,上前一步就揪住了打算跑路的小胖子,抓住其后脖颈就呵呵一笑:「来来来,让本伯好好瞧瞧咱们勇武无敌的御猫大人……」 赦大老爷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崽儿,见其没受半点伤这才将心中的担忧彻底放下。 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省心了。 会英楼御猫打世子的事儿都已经传遍了京城,自己这个当爹还是同在京营的神武将军冯唐告诉自己的。 贾敬看着脖颈受制的小胖子扑腾着小短腿,开口说道:「行了,我已经训过他了。一个高丽世子而已,打了就打了。他那老师徐青藤,连高丽王都换过,那李明舒敢有半点不满,大不了再换一个高丽王。」 「敬大哥,我哪是担心什么高丽世子,实在是这个臭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贾赦顺势松开手,瞪了一眼假装乖宝宝的儿子,苦笑道:「冯唐这厮跑来跟我说,琮哥儿带着他家老大跟柳家二郎,三个人就敢去冲十余人护着的高丽使团。你瞧瞧,这小子一拿起刀就嗷嗷叫,不管不顾往前冲,我这个当爹的能不担心吗?」 「那是该揍一顿让他涨涨记性。」 啪! 贾琮无奈的抱头蹲下,贾敬言语间就又是一巴掌呼在侄子的脑瓜上,笑呵呵说道:「看,揍过了。」 贾赦哑然失笑,哭笑不得的说道:「敬大哥你就宠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惹下塌天大祸来。」 「好了,我今日来还有正事要说……」 贾敬拍了拍贾琮的脑瓜:「去喊你二叔过来。」 …… 贾政刚刚写完了一封辞藻华丽的弹劾奏章,又写了好几份书信,封好让人快速送往几名好友那里。 在听到侄子说两位兄长请他商议要事,于是便与其一同来到东跨院书房。… 刚一进门,贾政就被堂兄的话打懵了。 只听贾敬平静而又郑重的说道:「政弟来得正好,浙江学政赵新安之前遭了倭灾重伤不愈,于上月末病逝。为兄打算疏通上下,推你接替赵新安的职位,提学浙江。」 提督一省学政,贾政想都不敢想。 他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恩荫官,这辈子都打算在工部混下去了。 好半天后,贾政才苦笑道:「敬大哥,我连个秀才都不是,去提学那江南文华之地,岂不是让人笑话?」 「坐下说。」 贾敬为其解释道:「你不通实务,我便给你谋个他职你也应付不来。 提学清贵,又有琏儿在金陵坐镇,我再给你找两个合适的幕僚,一任下来便可回京。到时入礼部也好,入都察院也罢,总能搏个清贵职位,总好过一直在工部混日子。」 听到堂兄说到自己的缺点,贾政不免脸红。自欺欺人这么些年,政老爷也知道若是放他出京,怕是一方县令都干不明白。 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去提督一省学政事,他是即激动又忐忑,呐呐试问:「可我担心,万一误了朝廷大事,岂不是给咱们家招灾了。」 贾敬问道:「政弟,提学职责为何?」 听到堂兄之问,贾政下意识的回答:「依制,提督学政掌直省学校生徒考课黜陟之事,以岁、科二试巡历所属府州,进诸生而抡文艺、程品行,升其贤者能者,斥其不率教者。凡兴革事,宜皆会督抚以行之。」 贾敬笑了笑:「可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这些贾政还真懂,哪怕只是纸上谈兵,但政老爷这些年闲着也是闲着,没少跟他那几个举人门客研究这些。 见其点头,贾敬便直接定下了此事,根本不给贾政拒绝的机会。 而且贾政这会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又行了,压根就没拒绝的想法。 三兄弟只是短暂的商议了一会上下疏通谋职的事,转眼便说起了贾蓉来信之事。 原来是贾家在金陵的族人惹下了***烦,怕是有不少弹劾贾家的奏章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贾家在金陵老宅还有十二房的族人,这些人中有不少眼红京城八房特别是宁荣两府嫡支的富贵,被有心人挑唆,勾结江南豪绅,私通海匪,行那走私海贸之事。 而且与去岁侵犯两浙的倭寇不清不楚,被人检举到了主持平倭的钦差文廉处,逼得贾琏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当着金陵十二房族人的面砍了七人才止住了金陵物议。 当然,这事儿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了了,贾蓉的信中有说,金陵城有不少人在暗中串联,打算借助此事攻击京城贾家。 便是宁荣两府再受二圣器重,光是一个私通倭寇的罪名,就足以让平倭一战中立下大功的贾琏、贾蓉名声扫地。 至少两浙之地,已经有不少流言在冲击刚刚担任龙禁卫金陵镇抚使的贾琏了。… 贾敬说完了这些,提出了自己的打算。 只见敬老爷不屑的笑了笑说:「这背后少不了甄家的功劳,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金陵,去会一会咱们的老朋友。」 贾赦心有顾忌,不怎么放心。 他说:「若是以往,敬大哥去一趟也好。可如今江南正乱的厉害,我担心有人会铤而走险……」 「无妨,此次南下,我会去宫中求一闲差,而且琏儿执掌江南龙禁卫,安全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贾敬看起来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胸有成竹的说道:「家族如那树枝,该修剪还是得修剪。琏儿和蓉哥儿不好处置,那便由我这个老族长去好好整顿一番。」 …… 给贾政谋取浙江提学官的事儿既然提上了日程,贾家自然是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便是贾政自己,也开始联络友人,为其张目。毕竟这等清贵官眼馋的人不少,更何况是江南繁华之地,惦记的人就更多了。 也许是政老爷在会英楼维护国朝尊严,「指挥」侄子贾琮依律惩治不敬天朝的高丽王世子李明舒一事传开,向来在仕林中没多大名声的荣国府政二老爷,突然名声大噪。 端午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中,不等李明舒喊冤,便见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贾政,与同僚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崔思彤、工部屯田清吏司员外郎杨麟、国子监司业李逸伦等十三位官员弹劾高丽国主、济州郡王世子李明舒以及礼 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同顺。 李明舒的罪名很简单,藩国世子僭越称孤道寡;于天子脚下殴打大夏勋亲、皇妃之父,并持刀抗法即为大不敬之罪。 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同顺,掌会同馆之责,对李明舒毫无监管,致使抵京藩臣带着护卫奴仆招摇过市,难逃怠政之罪。 言语间屈膝如奴,半点天朝官员之风骨都没有,哪堪礼部要职。 而且贾政根据侄子的建议,在大朝会上冲着高家开了一重炮。 「臣闻高同顺出身太原大族高家,其族主营辽东、高丽商事,岁入数十万两白银不止。高同顺面对李明舒如此卑躬屈膝,臣不得不怀疑高家有私通藩国,卖国求利之嫌。」 「臣冤枉……」 扑通一声高同顺就跪在了大殿之上,他也没想到贾政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弹劾高家私通藩国。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高家九族都不够砍的。 他家虽然跟高丽有不少生意,可他昨日去保李明舒根本不是为了自家的生意,而是有别的原因。 贾政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高同顺,冷笑一声问道:「太祖高皇帝开国二年便定下了规矩,藩国臣属抵京,入驻会同馆后,出入皆由禁军保护,其护卫奴仆不得轻易外出,更不可于京城持械。高大人,昨日李明舒的护卫差点就拿刀把本官给杀了,请问你掌管会同馆,这条规矩你是不知道还是刻意忘记了?」 的确有这条规矩,高同顺也清楚的记得。 可这条规矩早就在百年时光的侵蚀下,慢慢被人遗落在了犄角旮旯里吃灰,藩国臣子来京朝贡,每每来朝都会带着不少护卫来保护贡品,入京后只要不犯事,礼部哪里会去管这等小事。 可规矩就是规矩,只要被人提起,就是过不去的坎。礼部的官员纷纷脸色一白,厌恶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高同顺。 他们虽然不满贾政没事找事,可高同顺管理不善导致李明舒狂悖无礼,才是祸根之源。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七章 辽东策 李明舒昨日被贾琮狠抽了三十鞭,面色苍白,站在藩国使臣的队列中,摇摇欲坠。 他带伤上朝,原本的目的便是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喊冤求同情,可没想到今日的大朝会是这样的情形。 随着贾政等人的弹劾,朝中文武不约而同的出班弹劾高同顺,便是礼部的人也站在了贾政一方。 礼部自尚书到各司主事,凡是有资格上朝的,此时无不想着,这种令礼部蒙羞的废物,还是罢黜为好! 想我礼部,便是一个六品主事出使藩国,那也是上国天使,何曾有过向藩国王世子卑躬屈膝的时候? 大夏立国至今,礼部使臣当机立断废过的藩国国主就有好几个,凡上国天使莅临,国主亲迎、王宫宴饮,哪一个藩国不是战战兢兢? 高同顺,礼部之耻也! 高坐龙椅上的刘恒突然起身,冷哼道:「高同顺,罢职为民。李明舒僭越,念其朝贡不易,禁足会同馆,礼部责人教导其《大夏律》及国朝礼制。」 高同顺当即瘫倒在地,任由大汉将军将其拖了出去。原本有不少人想替高同顺求情,可在看到铁青着脸的皇帝,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李明舒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已经清晰的看出了大殿中的形势,只得跪下领旨,半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崔思彤、工部屯田清吏司员外郎杨麟、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贾政,临危不屈护国朝威严,各赐文房四宝一套、鲜果五品……」 「荣国府贾琮,虽有护国威之举,然其非有司之官,擅行司法事,杖十以示惩戒。」 刘恒威严的目光落在李明舒的身上,冷声问道:「李明舒,朕的处置可还合理?」 扑通一声,李明舒额头的冷汗如同下雨一般,跪地拜下:「陛下圣明!」 「圣明不圣明,你心里有数就好。尔国之国书朕看过了,大夏无外嫁之公主,更无以国土为陪嫁之旧例。前朝故事,绝不会在朕的大夏发生。收起尔国的小心思,但有一兵一卒越过鸭绿江,高丽国就不必存在了。」 刘恒扫视殿内,帝王威压压得群臣喘不过气来。 高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写这么一封国书过来,怪不得皇帝今日火气这么大。 「太祖高皇帝既然定下了规矩,那便依制施行。礼部,朕给尔等一日时间。明日起,京城不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说罢,刘恒拂袖而去,夏守忠一甩手中浮尘,高呼道:「退朝!」 端午节前最后的一次大朝会,彻底点燃了京城百姓的民族自豪感。 当然,高同顺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别看高家在太原有着赫赫盛名,可被贾政扣上了私通藩国的帽子,便是一国宰相都得被扔臭鸡蛋烂菜叶,更何况昨日会英楼外有不少人吃瓜围观,这事儿被各种传言加持之下,早就传遍了京城。 … 被扔出宫门的高同顺连一刻都没敢停留,钻进马车就往城外跑去。 一路北行,在距离燕山脚下的一处庄子里,他终于算是有了喘息之机。 「顺子,你怎么这会来了?」 一名白须老人在美姬的搀扶下,来到了书房,惊讶的看向在书房中焦躁踱步的高同顺。 只见高同顺烦躁的看了一眼那美姬,不安的说道:「三爷爷,侄孙有要事禀告……」 「你先出去,爷一会再去找你。」 那白须老人在美姬的臀部轻轻一拍,看似丝毫不慌张,一直等美姬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关上房门,坐回主位,冷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同顺苦涩的长叹回道:「侄孙今日 大朝被人弹劾,如今已经被罢职为民……」 「什么?怎么会?」 白须老人震惊的站起身来,等高同顺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讲述出来,脸色越发的黑了。 房中许久的寂静让本就烦躁的高同顺难以忍受,他偷偷看了眼脸色变换的白须老人,试探性的问道:「三爷爷,如今怎么办才好?」 嘭! 只见这白须老人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砸在了地上,冷哼道:「你立刻回京,去告诉李明舒,他要的东西咱们可以给,但有个要求他必须答应……」 …… 贾琮之前已经被撸了除羽林郎将之外所有的官职,没资格上朝。 不过这挨板子的事终究逃不过,被大汉将军从荣国府拎去了宫中,当着满朝文武并各藩国使臣的面,打了十板子屁股…… 「我没法做人了,太丢脸了!」 「辣么多人看着,被扒了衣服打屁股,这让我今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圣人老爷您说说,陛下这么做,不是拿我当人样子做给那么藩国看吗?」 「今日要是不补偿我,我就赖在宫里不走了,不走了!」 贾琮哀怨的在皇极殿撒泼打滚,从正殿的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回来。 虎威大将军、花臂纹身金渐层,还以为小铲屎官这是在跟它玩,跟着在正殿中滚来滚去。 刘济这些日子在御医的针灸拔罐灌药下,麻木的半边身子终于有了缓解,已经能慢慢挪动了。 这几日心情大好,微笑着看着小胖子在殿中闹,看戏似的笑道:「庭杖又不是光着屁股打,这不是还有里衣嘛。再说你一个小孩子,要什么脸面?」 嘎? 贾琮一下子被老爷子给挤兑到了墙角,愣神许久。 小孩子就能不要脸了?呃……不过好像他之前一直拿小孩子做借口,干那些不怎么要脸的事。 正当他想刻意撇开这个话题继续打滚时,却见一双大腿堵住了他的视线。 抬头一看,不怒自威的皇帝老爷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继续,朕看看朕的御猫是怎么撒泼打滚的。」 呃…… … 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继续? 贾琮眼睛一闭,又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嘴中还哇哇叫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打我板子?」 呵! 刘恒顺着圣人老爷,坐在左首的太师椅上,两位至尊就这么任由两只猫在地上打滚,议论起了高丽国书的事。 「让龙禁卫的探子查一查,高丽国内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敢打和亲的主意?还敢提国土陪嫁?真当大夏是前朝?」 老爷子冷哼道:「若不是国朝无暇北顾,光是这封国书,就够朕御驾亲征,灭其国度宗庙了。」 「不用啊,我去,我去,不必圣人老爷御驾亲征……」 「滚去打滚!」 刘济瞪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双眼亮晶晶的小胖子,笑骂道:「大夏还没有沦落到让一稚童是打仗的份,不是要赖在宫里不走了吗?继续!」 「不了不了,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 贾琮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的褶皱,恭敬的向二圣拜下:「臣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圣人老爷与陛下分忧。高丽国胆敢肖想天朝公主,觊觎大夏国土,臣愿领一偏军,踏平高丽,灭其国,毁其宗庙!」 嗷……吼…… 御猫嗷嗷叫,大猫也跟着吼了一声,似乎在为其助威呐喊。 可惜两猫都还奶音未除,二圣皆是哑然失笑。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其乖乖坐下。 「老四,高丽既然敢打辽东的主意,这背后肯定有什么算计,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刘恒点了点头,招来夏守忠,令其禀报最近有关辽东的事情。 只见夏守忠取出一个小本本,翻开后念了起来。 「元佑三年四月,海西女真部发生叛乱,喜中卫、考郎兀卫、翰多伦卫三卫为争夺海西女真汗位发生大战,翰多伦卫指挥使多哈伦勾结朵颜卫,偷袭喜中卫,夺得汗位。」 「八月,多哈伦的使臣来京请求敕封,使团有人秘密前往东平郡王府,中秋宫宴,多哈伦的使臣献宝,圣人……呃……」 老爷子终于想起来了,多哈伦的使臣献上了不少虎宝、参王等大补之物。当时自己又多喝了几杯,在钱康时等人的恭维声中,下旨敕封多哈伦为海西女真部的新汗王。 想到这儿,老爷子摆手道:「咳咳……继续念。」 夏守忠略过此处,躬身继续念道:「元佑四年正月,建州卫八百里加急,高丽国内发生叛乱,有万余贼人越过鸭绿江,偷袭建州左卫。被我朝大军击溃后,遁入长白山不见踪迹。」 「元佑四年八月,辽东、高丽北地大水,流民无数。不少高丽百姓越河北上。东平郡王府下令辽东各镇、州府道全力救灾,并言高丽乃我朝藩国,属民与大夏子民无异,不可另眼待之。龙禁卫有奏,自八月始,共计有数万高丽百姓留在辽东……」 「元佑四年十月,辽东都司密奏,海西女真部与高丽有数次大宗交易,涉及盐、铁、粮食等物,价值不低于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其中高丽从毛领卫方向,给多哈伦送去了大量粮食……」 「元佑四年十月底,山西祁县乔家、榆次常家、太谷曹家、介休侯家、祁县渠家、临汾亢家、介休范家和太谷孔家于大同会盟,立晋商总商会。东平郡王府、北静郡王府、西宁郡王府皆有大管事赴会。其中,东平郡王府将辽东的采参之权,交给了晋商。」 「十一月,晋商总商会在锦州、沈阳中卫设立商会,并以劳军之名,向辽东大营献白银五十万两。」 随着夏守忠一条条的念完,皇极殿中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老四,让人盯死了钱家,朕倒要看看,辽东还是不是大夏的国土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还记得代善安排的那些人吗?是该让他们动一动了。」 月票推荐票 感谢精神镇静剂的打赏。 今晚还有一章……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朕辣么大一只猫呢? 被打了屁股的小胖子在皇极殿撒泼打滚闹了好久,依旧没能讨来什么真正的补偿。 最后见二圣忙着军政大事,他带着花臂纹身金渐层打劫了御膳房,让一溜小太监帮忙,提着好几盒子各类点心出了宫。 等老爷子跟刘恒商议完辽东之事,伸了个懒腰,在刘恒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皇极殿。 他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跟戴权说道:「大伴,去问问御膳房,今日的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戴权哭笑不得的禀道:「方才小贾郎将去了御膳房,把御膳房制的点心统统装进食盒带走了。老奴已经让人去了慈宁宫,太后娘娘的小厨房肯定制了点心……」 「嘿,这小子……」 老爷子并未生气,反而想起了他与贾代善幼时把御膳房闹的天翻地覆的旧事。 扫视了殿前一圈,老爷子觉得好像空落落的。琢磨了半天才想起了自己的大猫,皱眉问道:「朕的猫呢?朕辣么大一只猫呢?」 大猫当然被小猫拐回家了,贾琮领着大猫出了宫门,两只猫登上马车就扬长而去,直入大时雍坊荣国府中。 …… 半大的老虎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至少刚到家时,大猫从马车上跳下,院子里的丫鬟纷纷尖叫一声浑身发软。 不过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拒绝一只毛茸茸的大猫,等贾琮带着大猫穿过小花园来到荣禧堂时,小惜春第一个冲了过来…… 「三哥,你真的将大猫带回来了!」 啊呜…… 孩子多的家庭最好不要养猫,对猫不好。不信看现在,贾琮在家里吹嘘圣人老爷的大猫次数太多,小惜春这会儿对大猫一点畏惧心都没有,直接就扑了过去。 好在半大的老虎每天喂得饱饱的,任由小惜春扑到自己身上,直到小姑娘开始往它身上爬,这才甩甩尾巴,往地上一趴,叫了一声跟小铲屎官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好了,四妹妹快下来,这是老虎,吃人的老虎!」 贾琮都有些后悔之前的吹嘘了,堂堂森林之王竟然让四五岁的小姑娘一点恐惧都没有产生,反而又是揉脑瓜捏耳朵,弄得委屈巴巴。 哪怕是说了吃人,依旧没能将小惜春哄住。 贾琮无奈只好亲自动手,将小姑娘从老虎身上摘了下来,让人取来马车上的牛肉干,递给惜春一根:「四妹妹用这个喂大犭……呃……」 嘎吱嘎吱…… 只见惜春接过婴儿手臂粗的牛肉干,小鼻子凑上去,嗅了嗅,紧接着就张嘴啊呜一声,咬了上去。 一直在家中充当大姐姐的迎春不得不忍着畏惧之心,上前将磨牙的惜春揽在怀里,将其手中的牛肉干要过来,递向眼巴巴的大猫。 其实这牛肉干都是御膳房精心制作,干净无污染的纯绿色食品,小孩磨牙必备佳品。 贾琮看着被夺走美食的惜春垂涎欲滴的盯着大猫的口中之食,无奈只能再取来一条,递给惜春。… 「拿去磨牙吧!」 嘎吱吱,嘎吱吱…… 一人一猫咬着起劲,不一会饭友之间的友谊直线上升。 大猫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一大条牛肉干,惜春惊讶的将手里的肉干交给丫鬟存着,掰开大猫的嘴巴四下寻找。 口中还不停的嘀咕着:「肉干呢?肉干呢?猫猫的肉干不见了!」 荣禧堂的小花园内,一群小丫头围着圣人老爷的虎威大将军、花臂纹身金渐层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大猫舔了舔爪子,翻过身子任由这群小姑娘揉肚子顺毛。 贾琮将圣人老爷的虎威大将军带回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两府,东府中的秦可卿都收到了消 息,带着丫鬟嬷嬷赶来了荣禧堂看稀奇。 老太太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老虎是自小养在龙首宫中,亲人的很。 她上手顺了顺毛,啧啧称奇:「上次见到老虎,都是十余年前的事了。不过咱家已经有只老虎了,若不然我都想养一只……」 「咱家也有,哪儿呢?哪儿呢?」 惜春一下子双眼发亮,四下寻找。便是其余人也都诧异的看向了老太太。 却见老太太指了指大红锦衣的王熙凤,笑说:「咱家凤辣子不就是只母老虎?」 哈哈哈哈…… 在片刻的愣神后,荣禧堂的小花园笑声一片。便是王熙凤自己都笑的花枝乱颤,发髻上的金凤钗都抖的斜了。 贾琮充当了铲屎官和安全员,哄着家里的老人小孩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太上皇派来的内侍催促下,将大猫送回了龙首宫。 被敲了脑瓜崩的贾琮,总觉得不甘心。趁机再次溜到御膳房,在御膳房内侍欲哭无泪的表情中,带走了一包袱牛肉干。 等惜春收到一大堆牛肉干后,乐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直说三哥哥是她最喜欢的人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京城很快就出现了御猫带大猫招摇过市的情景。 京城的百姓们从最初的惊惧骚动,逐渐变成了稀奇、感慨。直到元祐六年上元节,久病初愈的太上皇老爷子带着大猫出现在大夏门城楼上时,这只亲人的大猫已经成了国朝的护国神兽。 直到很多年后,大夏的百姓在昭武皇帝的神位旁刻画了一只老虎,其名虎威大将军。甚至有人将其绘在年画上,贴在门上。 据说虎威大将军乃圣人点化的神兽,身怀国运庇佑,可辟易鬼神。 当然,这些还是后话。 端午节后,贾琮依旧过着在家跟着林姐姐读书,在宫中挨戒尺读书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五月底,贾蓉终于回到了京城,随即被扔进了京营历练。贾琏也在六月初奉旨回京述职,这一次打算在京中呆上一个月,之后要带着王熙凤一同南下赴任。 六月的京城异常的炎热,这日休沐,贾琮瘫在竹榻上,借着竹林荫蔽感受着丝丝凉风。… 香炉中的青烟驱赶着可恶的蚊虫,贾琮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 突然他觉得鼻尖发痒,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后,才睁眼看清眼前的情形。 一袭淡绿色吴地绸衫的黛玉,正笑盈盈用一根雀尾羽毛逗他。 贾琮来了个咸鱼翻身,稍稍坐起:「啊,林姐姐怎么来了?你不是跟凤姐姐她们去老太太那了吗?」 黛玉直接坐在了连廊边,微叹道:「外祖母正发愁凤姐姐南下后管家的事儿,我听着无聊,便来找你玩。」 「这倒是个为难事,凤姐姐一走,这管家的事交给谁都不能放心。老太太怎么说的?」 黛玉摇了摇头,软软说道:「外祖母正头疼的厉害,我看大舅母想要自荐,却没敢说出来。至于二舅母……已经不可能管家了。」 便宜嫡母的性子这两年有不少改变,可她到底没有管过家,更别提邢家小门小户,邢夫人根本就没学过这些。老太太本就看不上她,是绝对不会将管家这等大事交给她的。 至于王夫人,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别说佛堂了,一条白绫就是她的归宿。 贾琮琢磨了下,心中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这事儿有些不符礼教。 他挠了挠脑瓜,憨憨一笑:「林姐姐,你说让二姐姐、三姐姐和你一起管家怎么样?」 「不怎么样!」 黛玉连连摇头,避如 蛇蝎:「我可不想管这些俗物,凤姐姐那么厉害的人,都被家里的繁琐之事累的够呛,更别提我这等愚笨之人了。」 呵,林姐姐若愚笨,天底下谁敢说她自己聪明? 怕是懒而已,毕竟每日里教教书、读读书、养养花、怼怼人多轻松舒坦。 心中的吐槽当然不可能说出口,贾琮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算了,这事儿有老太太操心,我还是当个快乐的咸鱼就好。」 贾琮琢磨了半天也没个好主意,直到往后一倒,继续瘫在竹榻上当咸鱼。 这等咸鱼模样,便是黛玉看了都觉得羡慕。她起身来到竹榻边,戳了戳小胖子圆嘟嘟的脸,笑说:「德清长公主府送来了帖子,请外祖母以及府中的姐妹们去参加马球会,特意点了我的名儿要我前去。我还没打过马球呢,你教教我吧。」 「马球会?什么时候?这大热天的,德清长公主怎么会想起来开马球会?」 贾琮到现在都还记得二叔在德清长公主府遭受钱康时的羞辱,那会公主府没一个人出来相帮。 而且驸马都尉涂世忠与钱康时勾勾搭搭,每年从辽东的生意中捞了不下数十万的银子。 公主府竟然罕见的召开马球会,还特意给荣国府送了帖子,点名要林姐姐参加…… 呵,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六月十八,那日是长公主生辰。公主府包下了城北的训马场,邀请了京中各家,便是太后娘娘到时候也会前往。」 贾琮原本不打算让黛玉等家中的姑娘们前去,但听到太后将会前往,便知这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太后娘娘都去了,自家不去岂不是代表着对太后娘娘不敬? 贾琮暗骂德清长公主真会断人后路,面上却也不显,点了点头说:「林姐姐若是想打马球,那我便教你。若只是为了这马球会勉强去学,那倒不必。德清长公主也不可能逼你去上场,京中会马球的姑娘没多少人。」 听到贾琮处处为自己着想,黛玉眉眼弯弯:「没啊,我听外祖母说,娘亲当年打马球可厉害了,我也想像母亲那样厉害!」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朕还能再打两个时辰 马球马球,骑马打球。 骑马贾琮还算精通,但这骑着马打球,他还真不懂。 为了不在林姐姐面前丢人,第二日他在挨了戒尺后,将四皇子刘弘拉到角落里,小声问道:「四哥,你可会打马球?」 刘弘嘴角微微上扬,谦虚道:「略懂、略懂!」 「略懂?那看来四哥是极为精通了。」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贾琮算是摸清了这位皇家贵胄的性子,拱手拜道:「还望四哥教我马球之术!」 「好说好说,不过……」 刘弘忙扶起小胖子,疑惑的问道:「怎么想起打马球了?打马球哪有围猎有意思?」 贾琮无奈将德清长公主遍邀京中人家,赴马球会的事大致讲了一下。 刘弘一听京中贵女皆要赴会,双眼发亮。 倒不是说他好女色,实在是他想去瞅一眼自己未来的皇子妃。 平日里他没办法轻易出宫,这马球会倒是一个好机会。当孙子的陪伴祖母出宫参加姑姑的生辰宴,顺道去看看马球会,无意间撞上自己未来的妻子,很正常吧? 嗯,没毛病! 「四哥?四哥?你在想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咳咳…… 刘弘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说道:「这样啊,那咱们去校场,我教你打马球。」 宫中校场在三大殿东侧,箭亭南侧大片的空地原先有一个小花园。 昭武年间被尚武的太上皇下令平掉了花花草草,修建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校场,平日里跑马射箭,不时还过一把阅兵的瘾。 羽林郎送来数匹好马,刘弘带着贾琮先在校场骑马跑了几圈,仔细观察了贾琮的骑术后,这才开始教授马球术。 小朝会后,皇帝陛下刚刚跟内阁六部的人扯皮完,正打算到龙首宫去请教几个参不透的事儿,刚过景运门就听到不远处的校场有不少人在欢呼。 他带着夏守忠等几名宫人越过箭亭,只见校场中自己的儿子正带着贾琮,与两名羽林郎骑马飞驰,手中的马球杆不时挥动,小小的马球飞起落下…… 又是一阵欢呼,围观的十余禁军与宫人纷纷为进球的四皇子喝彩,刘弘高举球杆,自信昂扬的绕场一圈,与众人一同欢呼。 刘恒看着如此阳光自信的儿子,嘴角微扬,感叹道:「年轻真好!」 「皇爷当年也曾如此,便是老亲王与荣恩伯联手,也输给了您和十三爷。」 夏守忠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小爷的马球之术,还是皇爷亲自教授的。」 刘恒低头看了看有些突出的肚子,拍了拍笑说:「倒是这几年不怎么动,怕是生疏的厉害……」 「父皇,您来也打马球?」 光秃秃的校场,御驾极其显眼。 贾琮提醒了一声正兴奋的刘弘,两人相视一笑,下马迎了上去。刘弘扬了扬手中的马球杆,邀请明显有意动的皇帝。… 果然,刘恒见儿子英姿勃发,这会心里早就痒痒了。于是乎,皇帝带着一名羽林郎,与刘弘、贾琮组成的队伍开了一局。 还别说,皇帝陛下水平真是高,便是因为久未执杆略有生疏,依旧在短暂的熟悉后,吊打了不服气的刘弘跟新手村菜鸟贾琮。 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赛,打了整整半个多时辰。贾琮感觉胯下摩擦的生疼,刘弘也感觉手脚都在发软,两人瘫在椅子上都不愿起身。 吊打了小辈的皇帝陛下似乎感受到了虐菜的爽感,俯视着瘫坐椅子上没了力气的刘弘与贾琮,睥睨说道:「你们啊,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瞧瞧朕……」 刘恒将手中的马球杆舞的呼 呼响,鄙夷的说道:「朕还能再打两个时辰!」 贾琮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嘀咕道:「皇帝老爷威武,皇帝老爷万岁,皇帝老爷天下无敌!」 咚! 刘恒没好气的往小胖子的脑瓜上一敲,跟夏守忠吩咐道:「去让人准备热水药浴,将这两小子扔进去……」 宫中的消息传得不比京城的茶馆酒楼慢,当贾琮与刘弘泡在浴桶中时,后宫各处皆已传开了。 贾琮的身份早就有好几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版本了,什么皇帝陛下养在贾赦膝下的私生子,圣人老爷养在老友贾代善府上的孙子…… 反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言都有,无一例外都在说小胖子在宫中的圣宠程度。 「娘娘,三爷在宫中的受宠程度,都快压过几位皇孙了。」 一身浅色宫装的贾元春听完了抱琴打听来的消息,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她嘱咐宫人去小厨房将早间刚刚制成的点心装了几盘,跟抱琴说道:「你将这些点心送去前面,亲手交给夏公公。陛下上朝前就没吃几口,又打了这么久的马球,许是饿了。这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先垫垫肚子。」 抱琴眯起眼睛,笑说:「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奴婢这就送过去。」 说着,她就带着两个小太监,提着大大的食盒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元春盯着窗外盛开的百花,嘴角含笑。 贾家愈发昌盛,琮哥儿更是受到两代帝王恩宠,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也愈发稳固。 这些日子皇帝留宿凤藻宫的次数,甚至比其他妃嫔承宠的次数加起来还多。虽说太遭人嫉妒,但这后宫中的斗争,不进则退。 不遭人嫉是庸才,只要贾家长盛不衰,她这个四妃之首便不会被厌弃。 元春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微微叹息一声。随后起身吩咐道:「再去装一盒点心,随本宫去慈宁宫。」 宫中的风从来不会停歇,元春的软轿在经过储秀宫时,便遇到了刚从慈宁宫回来的周贵人。 周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身后的几名宫人也纷纷拜下。… 「妾身给贤妃娘娘请安!」 「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元春虽说极其厌恶周氏,可她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将情绪隐藏。 她微笑着抬手虚扶:「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周贵人低垂着头,将嫉妒与不甘压在了心底,面上尽是恭敬。 跟元春敷衍了几句后,目送元春的软轿离开。 周贵人看着远去的软轿,突然小声冲身旁的宫女问道:「翠屏,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坐上软轿?」 翠屏警觉的四下看了看,耳语回道:「小主不要急,待您顺利诞下皇子,凤藻宫又如何?便是翊坤宫的那位也得给娘娘面子……」 …… 许是皇帝陛下尝到了虐菜的瘾,自这日吊打了两个小辈后,他便隔三差五就喊上两个儿子与贾琮,四人各自组成队伍,在校场上「厮杀」。 累是累了点,但贾琮的球技日益精进。教授起府里的几个姑娘来,更加得心应手。 快至六月十八时,黛玉与探春、湘云已经能拍马小跑着挥杆打球,反倒是迎春明显不善这等剧烈的运动,只能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走动走动。 至于惜春,趴在树荫下的竹榻上,除了吃就是睡,哪怕校场喧闹她依旧能梦中会周公。 六月十六傍晚,大雨磅礴。 燥热的时节终于有了一丝凉爽,贾琮从宫中归来,刚换上干爽的衣裳,就见二哥贾琏来找他。 兄弟俩坐在连廊外,贾琏递来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你先看看……」 贾琮取出信纸,疑惑的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薛蟠从永平府送来的,他这段日子一直跟着家中大管家处理京畿商铺之事。在抵达山海关时,遇到了正在巡视九边的舅舅王子腾。 贾琮看完了这封充斥着诉苦与担忧的书信,长叹问道:「二哥怎么看?」 「去岁末因为倭寇侵扰京畿之事,宫中暂停了小选之事。原本父亲已经跟礼部打了招呼,将薛表妹的名字给划去了,可王子腾竟然又打起了今秋皇子选妃的主意,真是我没有想到的。」 原来王子腾在山海关遇到外甥薛蟠后,提出要送宝钗入宫参选皇子妃。 当然,正妃是不可能的。不过四皇子几乎是东宫太子的唯一人选,除却正妃外,还有两名侧妃的名额。就算是当不了侧妃,便是几无名分的选侍也可以。 不过对于送宝钗入宫之事,薛蟠明显不情愿。可他根本无法抵抗舅父王子腾的压力,只好采取拖字诀,快马送信回京。 他没有将此事告诉母亲薛夫人和宝钗,反而求到了贾赦这儿。 「咱们这位王伯爷还真是卖外甥女成了习惯,下一步是不是还要打三姐姐的主意?呵,真是丢脸啊!」 贾琮看向皮肤粗糙了不少的二哥,疑惑问道:「爹爹应该已经有了主意,有没有说怎么做?」 贾琏抬手搓了搓小胖子的脑瓜,冲他挤了挤眼睛:「你没看信末的那句话吗?翻过去,还有一段。」 嗯? 贾琮将书信翻过面儿,这才发现还有一段话:与其接二连三被我舅舅打主意,不如将妹妹嫁给琮哥儿…… 咳咳咳咳…… 被口水呛到的贾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薛蟠会在信中写这等不着边际的之语。 「开什么玩笑?宝姐姐可大我四岁有余……」 贾琮涨红了脸说道:「再者,我都跟林姐姐订婚了,还是宫中赐婚,怎么可能再娶他人?」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八十章 我竟然不是个人? 薛蟠的求援信送回荣国府后,不提小胖子怎么看,至少赦大老爷的确有想过给自己的小儿子纳宝钗为妾之事。 但薛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但怎么说也是皇商大户,自己的宝贝儿子再优秀,妾室身份到底是打了薛家的脸。这事儿只能先记在心中,容后再议。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派了贾琏去探查小胖子的态度。贾琏奉命前来,将信交给贾琮后,没想到他的如此之大。 只见贾琮连连摇头,红着脸说道:「不行、不行,这事儿太荒唐了,难道要我纳了宝姐姐为妾不成?这对宝姐姐不公平,更是对林姐姐的背叛!」 贾琏见其表情不似作伪,摆摆手说道:「蟠哥儿不过一句戏言,父亲也没应下此事,你急个什么劲?再说了,人家薛表妹还不一定能看上你这个小胖墩!」 「事关宝姐姐清誉,岂可戏言?」 贾琏这么一说,贾琮的脸涨红的更加厉害,他嘀咕了一句:「二哥这是消遣我,我有那么胖吗?二哥这么说,我不要面子啊!」 「行了行了,此事揭过,说正事!」 贾琏在无能狂怒的小胖子脑瓜上敲了一下,郑重说道:「薛世叔去的早,薛姑妈又是个没主意的人,王子腾再三算计也不是个事。父亲的意思,你去宫中时,不妨在圣人面前‘失言,提上一嘴。」 呃…… 贾琮琢磨一下,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交给我吧,想来圣人也不想他老人家的乖孙被人这样算计。未来东宫太子的后宫,每一个都关系重大,王子腾这是在作大死啊!」 夏日老天爷的脸色,跟蜀地变脸一般。 昨夜风雨大作,今日晴空万里。皇极殿中连冰盆都没放,老爷子的病不宜有寒气,贾琮只能摇着纸扇,陪太上皇说着闲话。 当贾琮无意间「失言」提起了王子腾威逼利诱薛家之事时,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 王子腾是把双刃剑,这一点刘济心中一清二楚。但他自认能够掌控住这把利刃,故而这些年对王子腾连连提拔。 可没想到自己提拔重要的武勋重臣,竟然无耻到接二连三的卖外甥女。 刘济看着蹩脚的「失言」之人,冷哼道:「小兔崽子,算计到朕身上来了……」 「嘿嘿,我就说么,肯定瞒不住圣人老爷的法眼,我爹还不信。」 贾琮毫不犹豫的将老爹给卖了,狗腿的帮老爷子扇扇子,舔着脸求道:「薛家跟我家沾亲带故,又只剩孤儿寡母的,圣人老爷就帮帮忙,让王伯爷莫再打宝姐姐的主意了。」 刘济呵呵一笑,揪住贾琮的小胖脸揉来捏去,鄙夷说道:「你说你,天天就惦记着儿女私情……」 「这您可就小看我了,我那便宜表哥原本打算将妹妹嫁予我,以防王伯爷打主意,这事我都没应!」 贾琮一拍胸膛,咧嘴笑道:「更别提太后娘娘已经给我赐婚,我堂堂大丈夫,岂能趁火打劫?您说是吧。」… 咚! 一声清脆的脑瓜崩,贾琮抱头蹲下。 刘济啧啧两声:「还堂堂大丈夫?连四书都背不全的大丈夫,去继续抄书吧。什么时候把四书背全了,再跟朕说你是大丈夫。」 贾琮一听抄书,立马就垮了脸。 他蔫蔫的问道:「那薛家的事……」 「回去了跟你爹说,朕知道了。」 老爷子没有明言,却也让贾琮放下心来。 等贾琮趴在殿中小桌上开始了抄书大业时,刘济叫来戴权,小声说道:「你去跟老四说,弘儿他们兄弟的选妃范围只限京中五品以上人家,让礼部重新制定仪程,早日 报到慈宁宫去。」 …… 薛蟠来信求助的事儿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原本预备初秋皇子选妃的人家,不少被礼部划去了名字。 当然,这其中内情唯有宫中与贾家知晓,像是桂花夏家的千金夏金桂,在伏案痛哭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换上最漂亮的衣裙,乘车去了城北皇家马场。 六月十八,德清长公主生辰。京中凡是收到请帖的人家,一大早便乘车出城。 贾琏、贾琮、贾宝玉、贾蓉四人带着一队亲兵,护送两府女眷的马车穿过正阳大街,打算从北边的安定门出城。 一路上姑娘们偷偷掀开帘子,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景色。路上的车队络绎不绝,不时会碰到相熟的人家。 直到马车行至顺天府衙门口时,竟然与太后娘娘的銮驾相遇。 嗷呜…… 啪! 贾琮一巴掌就扇在了大猫毛茸茸的脑瓜上,冲着拍马走来的刘弘抱怨道:「四哥,你带大将军过去,是准备砸场子的吗?它一叫,这些马儿哪里还能站的起来?」 半大的老虎也是老虎,百兽之王不是说着玩的。贾琮都开始怀疑刘弘带老虎去赴马球会,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皇家除了当今皇帝这个怪胎,就没几个省心的主。看似温文尔雅的四皇子刘弘,实际上没少带着贾琮在宫里野。 刘弘瞥了贾琮一眼,抱屈道:「怪我喽?大将军一早就四处找你,龙首宫的大门都被挠花了。昨日你到底给它喂了什么?它连野兔子都不吃了。」 咳咳…… 贾琮瞟了围着他转圈的大猫,憨憨一笑:「那啥,大将军进化了,它现在只吃熟食!」 一阵寒暄之后,贾琮无奈坐上马车,将惜春放在大猫旁边,让两个饭友啃着牛肉干磨牙,自己则有一搭没一搭跟刘弘扯淡。 有銮驾仪仗,贾家倒是沾了不少便利,插队出了城。一路上各家车队纷纷避让一旁,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来到了皇家马场。 「九姑姑倒是会选地方,这玉河马场是京郊四大马场中风景最好的了。走,要不要去骑马跑一圈?」 刘弘在送了太后娘娘去行宫后,点评了搭建在马场中的临时楼台后,与贾琮在马场中转悠。… 贾琮始终盯着趴在大猫身上哇哇叫的小惜春,无奈苦笑:「四哥自己去吧,我今日是孩子王,走不开。」 刘弘点头微笑,同情的看了眼贾琮,拍马离开。 他方才看到了带着弓箭的贾琏等京中武勋子弟,早就难耐了。 琮哥儿的这个兄长弓马娴熟,敢带着一千人马在数万倭寇的军阵中来回穿插,必须结交一番! 「哇哇哇……大猫,我们走!」 前些日子贾琮教授姑娘们骑马打球的时候,惜春眼热许久。四五岁的小丫头,哪有合适的马匹给她玩。 这会可算是过足了骑马的瘾,而且是赚足了附近孩子的羡慕眼光。 天底下能拿老虎当坐骑的,唯她宁国府大姑娘一人尔! 老太太带走了迎春、黛玉等人,宝玉、贾蓉等去了驸马都尉涂世忠那儿,唯有贾琮孤零零骑马慢行,陪着玩的不亦乐乎的惜春在马场晃悠。 疯玩有一阵的小姑娘终于饿了,搂着大猫的脖子回到了贾琮身边,摸摸肚子说道:「三哥,我饿了!」 嗷呜…… 「哥哥,大猫说它也饿了。」 你俩还真是个合格的好饭友! 贾琮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带着一人一猫回到临时的营地,招手叫来侍奉在侧的行宫内侍。 「麻 烦公公送些羊肉过来,还有炉子木炭……」 内侍一愣,随后便点了点头吩咐手下人赶紧去准备。这位小爷身份太特殊了,更别提这小姑娘搂着的老虎脖子上有一块龙首金令。 天公作美,今日凉风习习,云层遮蔽了炎炎烈日,倒是给出游赴宴的众人送上了最美的闲暇时光。 贾琮利用内侍送来的各种工具,开始了烧烤环节。惜春捧着一块哈密瓜,啃的不亦乐乎。 就是苦了眼巴巴的大猫,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滋滋冒油的羊腿。 啪! 贾琮一巴掌将伸过来的大爪子打了下去,训道:「你会用筷子吗?刚烤熟,你爪子不烫吗?」 大猫看着用筷子夹着烤羊肉美滋滋吃着的惜春,委屈的瞅了瞅自己的大爪子,再看了看放在一边的筷子…… 它开始怀疑猫生了:我竟然不是个人? 惜春看了看委屈巴巴的大猫,忽闪着大眼睛想了想,拿起另一双筷子在大猫爪子上比划了一下,最后无奈放弃。 她夹起一块肉,吹了吹递到大猫嘴边:「大猫,乖,我喂你吃!」 虽说是马球会,但实际上京中闺女们会打马球的并不多。武勋家族倒还罢了,那些文臣家的姑娘们,更多是借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外出机会,尽情的享受着自由的时光。 午宴之前,女子们在德清长公主的主持下开始了马球赛,男子们则已经持弓跨马,开始了围猎比赛。 倒是有好几个年纪幼小的小孩,纷纷跑到了散发着肉香味的贾琮这儿,蹭吃蹭喝蹭撸猫。 直到马球场上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贾琮便将烤好的羊肉分给了围在自己身旁的孩子们,给惜春和大猫擦了擦嘴,带着一群孩子往马球场走去。 当贾琮刚刚抵达马球场入口时,却同里面再次传出欢呼声,隐隐还有争吵声传来。 正此时,却见大猫被吵得有些不耐烦,突然仰起毛茸茸的大脑袋,威武霸气的长啸一声:嗷呜~ 瞬间,万籁俱静! 方才还在喧嚣的欢呼声、争吵声以及偶有的马匹嘶鸣声,瞬间停滞。 所有人都看向了马球场入口处的一群孩子,以及想要捂住老虎嘴巴的贾琮。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虎啸惊变 太上皇养有一只老虎并敕封其为虎威大将军的事,京中贵戚勋亲皆有耳闻,不过真正见过这只老虎的没几个。 随着猛虎咆哮,场中原本嘶鸣的马匹一下子慌了神,血脉压制之下,不安的刨着地,甚至有一匹马因为躁动不安将背上的贵女给甩了下来…… 场中的混乱很快得到了控制,看台、凉棚中的贵人们小声的议论起来,不时偷偷看一眼高台正位中的宴会主人——德清长公主刘淑乐。 大猫似乎对在场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睥睨的往前走去,原本围在它周围的孩子已经悄悄跑去自家母亲那儿,炫耀自己的撸猫经历了。 曹太后身边的女官锦溪已经走下了高台,来到贾琮这儿盈盈一拜:「贾郎将,太后娘娘诏您过去。」 贾琮看了眼还在巡视四处的大猫,为难的说道:「锦溪姑姑,这猫儿……怕会惊到贵人们。」 高台上可不只有太后娘娘,还有四位公主、好几名郡主以及自家老太太等数名公侯夫人。 更别提左近两侧的凉棚内,坐满了京中贵女,万一将这些人吓住了怎么办? 锦溪姑姑笑了笑说:「贾郎将且放心,奴婢看贵人们也很喜欢虎威大将军。」 说着,她还伸出手来,指向凉棚方向…… 贾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哑然失笑:「果然没人能拒绝一只毛茸茸的大猫。」 紧邻高台主位的左侧凉棚中,方才还睥睨四方的百兽之王,这会化身喵喵怪,趴在凉棚中享受着贵女们的顺毛投喂,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任由几个小孩追着它尾巴玩。 正教授贵女们顺毛的惜春在看到贾琮投射来的目光后,露出小虎牙甜甜一笑。贾琮还了个笑脸后,这才跟着锦溪往高台主位走去。 高台上坐着的贵人,贾琮能认出的没几个。 「臣贾琮,拜见太后娘娘。」 开春后贾琮好像进入了生长期,短短半年便比年前长高了半个脑袋。 曹太后还是那么慈祥,依旧喜欢长的圆嘟嘟的仙童贾琮,冲拱手拜下的贾琮招手:「小金童,近前说话。」 贾琮依言近前几步,曹太后示意其坐在自己身侧,这才跟高台中的众人介绍道:「这就是圣人亲赐的羽林郎将、皇帝亲封的御猫贾琮贾三郎,是不是跟本宫说的一样,像极了长生大帝座下的小金童?」 一旁的几位公主、郡主无不好奇的打量着贾琮,几位公侯夫人则是小声恭维着贾母。 老太太虽说是超品诰命,和今日皇家贵女来了不少,她坐在这儿只是陪衬。 众人原先不是费力巴结着太后娘娘,便是恭维着公主、郡主。倒是这个孙子的到来,瞬间让老太太成为了众人羡慕恭维的对象。 至于那些皇家贵女,哪里会傻乎乎的折了太后娘娘的面子,纷纷出言附和。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其他人倒也罢了,曹太后左侧坐着的德清长公主刘淑乐眉头一皱,阴阳怪气的说道:「贾郎将在母后面前倒是乖觉,前些日子本宫想去拜见父皇,贾郎将可是拔了刀子,逼得本宫不得不出了宫。」… 贾琮原想直接怼回去,却听曹太后温和的说道:「你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再说他也是奉你父皇的旨意行事,这天底下有几个敢违抗你父皇旨意的人?」 「母后,儿臣也没说怪罪他……」 曹太后的维护让四周的人对贾琮的受宠程度又拔高了一层,心中的酸涩更加强烈了。 自家的崽儿,怎么就长得不像长生大帝座下的小金童呢? 德清长公主明显心有不甘,正要辩解时却听旁边的凉棚内传来自己女儿愤怒的叫骂声,随即便是一阵哭声与嘈杂。 …… 当凉棚中的叫骂以及哭声传来之时,贾琮心中顿生不好。 他都没顾上跟曹太后说一声,快步奔向凉棚。果然哇哇哭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小妹妹惜姐儿。 只见惜春委屈的抱着大猫的脑袋,想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去阻拦愤怒中的老虎。 迎春、探春与湘云的眼神中皆是露出了恐惧之色,强逼着自己护在惜春左右,想要帮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虎的额头有一道血痕,喉咙间的咆哮声越来越大,一双虎目中凶光乍现,直冲被一群宫人奴婢护在中间的持鞭女子。 当贾琮冲进凉棚的时候,正好看到愤怒的黛玉斥责对方:「涂郡主,今日若是伤了四妹妹,谁都护不住你!」 德清长公主刘淑乐与驸马都尉涂世忠育有一子一女,其女涂思琪年岁不大,跋扈的名声却早就名传京城。 黛玉想起方才的一幕就觉得后怕,这涂思琪真是飞扬跋扈,竟然因为老虎没搭理她,便一鞭子抽在了老虎的头上。 这一下瞬间激起了老虎的凶性,要不是惜春不顾生死的扑上去抱住老虎的脑袋,恐怕这座棚子里的人将没几个能安然走出去。 那涂思琪跋扈惯了,哪里明白这些。长这么大,凡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便是她得不到的,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方才仅仅因为老虎不愿意搭理她,一气之下就抽了老虎一鞭子。 如今自己被一介外臣之女斥责,顿时觉得被扫了颜面。 涂思琪立马踢开挡在面前的宫人,抬手就将手中的鞭子挥向黛玉…… 「哪里来的***,敢威胁本郡主。今日本郡主就是将你打死,又能怎样?」 唰! 吧嗒! 一道寒光闪过,鞭子断成了两截。 刚刚被吓得闭上眼睛的黛玉再次睁眼时,只见琮哥儿正持刀冲涂思琪怒目而视。 「涂家好家教,竟教出个飞扬跋扈的女儿来。」 贾琮将刀微微抬起,杀意凌然的说道:「今日你大可试试,看看我能拿你怎样?」 「放肆!」 哗啦啦…… 原本还以为只是小儿打闹的曹太后等人,在涂思琪呵斥黛玉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起身前来查看。 德清长公主刘淑乐在掀开帘子走进来时,当即就变了脸色。她厉声呵斥贾琮:「贾琮,以下犯上,你是要干什么?」… 「琮哥儿,怎么回事?快快把刀放下。」 贾母还没有弄清楚内中详情,见贾琮面带杀气持刀对着涂思琪,吓得连忙上前想要劝阻。 却见贾琮往一旁挪了一步,指着愤怒中的老虎和抱着老虎哇哇哭的惜春。其衣袖处有一道明显的抓痕,好在没有血迹,应当是老虎收了力。 「老太太,涂家好女儿,差点把这座棚子里的姑娘们都害死了……」 贾琮的这句解释,顿时将刚刚走进凉棚的长辈们吓了一跳。等黛玉如实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完,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面色不善的看向了涂思琪。 曹太后不悦的看了一眼缩在德清长公主身后的涂思琪,冷哼一声。 随后她吩咐道:「琮哥儿,你先带老虎出去……」 不料贾琮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老虎的脖颈。或许是感受到了贾琮的安抚,暴怒中的老虎终于渐渐收起了凶性,舔了舔贾琮的手掌,又蹭了蹭还在伤心痛苦的惜春。 贾琮满面寒霜,恭敬的向曹太后拜下:「太后娘娘,请容臣放肆了。您应该也看到了,虎威大将军在臣的看管下受了伤,臣今日必须为虎威大 将军讨个交代。」 此话一出,刘淑乐顿时火冒三丈:「不就是一畜生罢了,要什么交代?」 「德清,闭嘴!」 曹太后瞬间被这蠢货气笑了,畜生?便是龙首宫的耗子,都比你那蠢女儿值钱! 要不是太上皇这几年顾念亲情,就你那飞扬跋扈惹得天怒人怨的女儿,早就赐一根白绫勒死了。 其他几位公主、郡主不但没有相帮德清母女,反而怒目看向躲在其母身后的涂思琪。 方才她们的女儿也在这凉棚中玩耍,要不是宁国府的小姑娘不畏生死的及时安抚老虎,恐怕也要凶多吉少了。 只见曹太后思索片刻,沉声道:「将涂思琪送去宗正寺,什么时候学会了规矩,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月票推荐票 橘猫不是猫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得不上钩的阳谋 这座位于城北的皇家马场面积极大,清澈的玉河将其一分为二。 与右侧绿草如茵、万马奔腾不同,其位于玉泉山脚下的行宫中,亭台楼阁好不奢华。 水溶凭栏远望,远处的马球场隐隐绰绰似有欢呼声传来。高亭中的另一人略有焦躁,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不时还抱怨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传来?” 《红楼御猫》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得不上钩的阳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失控的计划 因为銮驾莅临,玉泉山下的皇家马场今日守备森严,光是行宫大门处就有数百禁军精锐,更别提各家随行而来的护卫也驻扎在外面。 自年前倭寇侵扰京畿,哪怕这半年来京营将北直隶境内犁扫了三遍,但护卫太后銮驾的禁军丝毫没有片刻放松。 哒哒、哒哒…… 「来人止步!」 看来远处奔驰而来的数骑,守门的禁军将士抬手示意,高声阻拦。 「吁!」 唏律律…… 马儿高高抬起前蹄,来人勒马停下,跳下马来抱拳说道:「理国公府柳湘莲,有急事寻荣国府琏二爷,还请将军速速通报。」 虽说柳湘莲不喜欢提及自己出身理国公府柳家,可这会想要见到贾琏,只能如此。 果然,守门的禁军在听到理国公府四个字后,立马派人去寻行宫中的贾琏。 大门外的柳湘莲等人似乎很急躁,其中一名武者打扮的人小声问道:「柳二哥,这事儿找琏二爷有用吗?咱们还不如直接报官,说不定还能得到赏银。」 柳湘莲闻言连忙小声制止:「嘘,此事绝不可张扬。若传了出去,你我性命不保。」 事关女儿的清誉,德清长公主肯定会发疯。他还好说,怎么说也是勋贵子弟,可这些江湖兄弟,恐怕逃不脱公主府的迁怒。 柳湘莲在京中游侠中的声望很高,这些人虽然不能理解高门大户对女儿家名声的苛刻,可还是依言沉默下来。 他们在行宫外焦急的踱步,不时张望大门里来来回回的巡逻队伍。 突然,贾琏的身影出现在了柳湘莲的视线内,他欣喜的招手高呼:「琏二哥,这儿!」 「二郎怎会在此处?」 贾琏在听到柳湘莲有急事寻他,疑惑中快马赶到了行宫大门处。 只见柳湘莲拱手道:「琏二哥,借一步说话……」 两人避开他人,柳湘莲才小声说道:「小弟方才与几位兄弟在城北密林打猎时,见到有大队贼人隐藏其中。原本正打算悄悄退出密林报官,却见一队禁军护送着一辆精致的马车来到密林中,那领头的禁军校尉应该是与人勾结,将马车中的人交给了贼人……」 「嗯?禁军?」 「是禁军,小弟当时摸到了附近,听到那校尉与贼人首领的对话。马车中的人是德清长公主府的涂郡主,那禁军校尉应该是东平郡王的人,贼人好像跟晋商有关。他们打算将郡主送去山西,这会应该已经往燕山方向走了。」 柳湘莲尽可能的将自己所见所听用最快的语速讲出,郑重的点头说道:「而且我听到那人说,东平郡王有造反之心,打算在辽东起兵以谋大位!」 四大异姓王不忠于朝廷,这事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但要说直接起兵造反,有心的多,有胆的少。毕竟大夏有一位威压数十年的昭武帝。 「二哥、柳二哥……」 贾琮慢了一步,迟迟到来,随行而来的还有好奇柳湘莲的皇四子刘弘。 贾琏看到刘弘过来,眼前一亮。他拉着柳湘莲迎了上去,与刘弘嘀嘀咕咕说了一阵,随后便由刘弘开路,带着柳湘莲等人急速往行宫内赶去。 果如柳湘莲所言,在得知女儿被人劫走时,德清长公主刘淑乐在短暂的茫然无措后,当即就疯狂了。 不但秘密去求见了太后娘娘借兵,更是派人四下去寻前来赴会的东平王府众人。 高亭中的水溶在见到一队羽林郎快速离开行宫后,啪的一声打开了纸扇,跟身旁的老管家说道:「给汪四传信,明日把涂郡主送回京城,记得要让满京城的都知道,德清长公主的爱女被东平郡王府送给了贼人。还要告 诉世人,其实这群贼人原本想要的是荣恩伯的外甥,姑苏林如海的独女!」 啪! 钱坤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他的手臂抖的厉害,不可置信的看向心腹钱二。 「怎么会是涂郡主?不是说马球赛上会让林氏女受伤,借此让其提前离开回京救治吗?为什么会是涂郡主?」 钱二苦涩的说道:「暗探来报,是涂郡主与贾家人发生了冲突,鞭笞了贾琮带来的老虎,惹得太后娘娘大怒,让人送涂郡主去宗正寺受罚……」 「该死!难道吴签不认识涂郡主吗?他是怎么回事?既然马车里是涂郡主,他就不知道变通?」钱坤这会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汗如雨下。 短暂的慌乱后,他急切的嘱咐道:「快去追,让那群倭寇将人安全的送回来。还有派人去找吴签,找到后将他和他的那些人……」 钱坤冲钱二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钱二立刻领会,抱拳退了下去。 「该死、该死、该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任凭钱坤再骂,依旧无法阻止事情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当公主府的人找来时,钱坤差点夺路而逃。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来到行宫大殿时,只见殿内不但有驸马都尉涂世忠、德清长公主刘淑乐外,还有当今太后曹娘娘,四皇子刘弘、荣国府贾琏兄弟俩,以及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一名劲装男子,三名颤颤巍巍的武者。 他在愣神后正打算行礼时,祖母魏氏、母亲白氏也疑惑的赶到了正殿门口。 「臣妇(臣)拜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起来吧。」 便宜外孙女再飞扬跋扈,那也是皇亲,因为自己的处置被贼人劫走,曹太后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窝火。 她看了一眼刘弘,便见刘弘轻咳一声,略过魏氏、白氏,直冲钱坤喝问:「钱坤,涂郡主在哪?」 「啊?」 钱坤当即就心跳加快,假装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四殿下,什么?涂郡主?」 「柳二郎,你来说!」刘弘紧紧盯着钱坤的眼睛,下令道。 柳湘莲抱拳领命,详细的讲述了自己的所见,行宫正殿的气氛愈发凝重。 曹太后向锦溪招了招手,将其叫到跟前,耳语几句后,锦溪便快步退出了大殿。 余者中,德清长公主刘淑乐恨不得咬死还在装疯卖傻的钱坤,贾家兄弟二人虽然对涂思琪的事表示遗憾外,更多的关注落在了东平王府的造反之事上。 当柳湘莲重复了一遍禁军校尉吴签和贼人头领的对话后,钱坤的面色立马大变,跪倒在地,向曹太后和刘弘连连磕头。 「太后娘娘、四殿下,这是栽赃陷害,臣……东平王府对朝廷忠心耿耿啊!臣都不认识涂郡主,又怎么会去绑了郡主送给贼人?」 钱坤突然手指贾家兄弟二人,满脸的恨意:「是贾家,宁荣贾家,肯定是他们。早前因为我父王之事,贾家就记恨公主和驸马没有帮贾政说话,今日马球会,郡主又与贾家人起了冲突,劫走郡主的事肯定跟贾家脱不了干系!」zbr> 「呵……」 贾琏冷笑一声,悠悠说道:「我家若是要报复,直接就打上门了。况且,冤有头债有主,宁荣贾家不屑算计女儿家!」 贾琮在一旁狠劲的点头,昂首挺胸的说道:「原本我打算改日堵住涂郡主揍她一顿的……」 啪! 贾琏一巴掌扇在贾琮的脑瓜上,制止了他继续胡说。 不过他还是抱拳向涂世忠与刘淑乐,意有所指的说道:「驸马方才与我说过,郡主今日是受了挑拨,便是之前我二叔之事,当时驸马与长公主 皆被支开,驸马的话我信!」 涂世忠还算冷静,拱手回道:「贾镇抚的话我也信,贾三郎的话,我亦信。」 贾恩侯做得出打上门报仇的事,贾恩侯的小儿子说堵住女儿揍一顿报仇,涂世忠也相信极有可能发生。 勾结倭寇……贾恩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有辱贾代善的肮脏事。 倒是钱家,有前科! 长白山中的***为何会迅速壮大?东平郡王府养寇自重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曹太后虽然不喜欢管事,但她的眼睛很毒,在短暂的对峙后基本上确定了此事与钱坤有莫大的干系。 她看了一眼快要压制不住疯狂的刘淑乐,沉声下令:「来人,先将钱坤关起来……」 「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明察,我儿坤坤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白氏跪在了地上,往主位不断挪动,磕头哀求道:「此事无凭无据,仅凭浪荡子之言便囚禁我儿,岂有公平可言?」 浪荡子三个字一出,柳湘莲的拳头瞬间握紧。他咬了咬嘴唇,却没有争辩。因为在京城高门大族的印象中,他的确是浪荡子。 可他身后的一名武者突然壮起胆子,出言喝道:「放屁,我柳二哥重信重诺,京中谁人不知……」 「大胆,太后娘娘面前,岂可污言秽语!」 内侍的厉喝,将这名武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击散,不过依旧还是嘟囔道:「我等都听到清清楚楚,那人都说了是东平王指使的!」 曹太后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抬手制止了内侍快要出口的呵斥:「事关重大,钱坤既然有嫌疑,自然要暂时关押。便是你们婆媳,也要禁足屋舍中,等待宫中旨意。来人,将人带下去!」 「太后娘娘,臣冤枉啊!」 「臣妇冤枉,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曹太后根本没有再给钱家人机会,摆手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只见向来慈祥温和的曹太后罕见的冷漠下令:「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违令者斩!弘儿,带你九姑姑下去休息。贾琮,你带人速回京城,将此事告知皇帝。涂世忠、贾琏留下,本宫有话嘱咐你们二人。」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八十四章 算计他人遭算计 哒哒、哒哒…… 申时过后,原本遮蔽夏日炎炎的乌云逐渐散开,快马风驰之下,迎面来的尘土夹杂热气使得马上的人汗如雨下。 但贾琮始终咬牙坚持快马加鞭往京城赶路,之前在行宫审问钱坤,哪怕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能证明今日之事是东平郡王府指使,不过仅从钱坤的反应来看,钱家的确在辽东有布置。 异姓王果然就没有不惦记至尊之位的! 「御赐金令在此,速速让开!」 永安门处,贾琮没有下马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高举金令便带着柳湘莲等十余骑快速通过。 好在北城不像南城街上摊贩行人聚集,一路畅通来到了紫禁城北段的神武门。 贾琮翻身下马,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拱手跟柳湘莲说道:「柳二哥随我入宫见驾,十一叔,你带这几位兄弟去值房暂歇。」 柳湘莲一听到要入宫觐见皇帝,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我也要去吗?」 「柳二哥是人证啊!」 贾琮凑到柳湘莲耳边,小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柳二哥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话不在多,今日东平王妃白氏的那句浪荡子,便是此时柳湘莲都觉得甚为刺耳。 他也是王公子弟,要说心中没点抱负,那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就这身好武艺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练武可不是穷苦人家能支撑的,便是柳家还算富庶,也因为练武耗费了大半钱财。 正说着,收到消息的夏守忠已经亲自来迎。 「小贾郎将,你手中有金令,为何不直接来勤政殿?」 贾琮抱拳道:「自是事出有因,行宫那边出了事,太后娘娘让我带人回京向陛下禀报。」 说着他给夏守忠简单介绍了一下柳湘莲,又说了句事关辽东,夏守忠立刻微眯双眼,带着贾琮与柳湘莲快步往宫内走去。 刘恒这些日子心情不错,林如海抵达江南后,巡视两浙诸州府,不但查抄了不法盐场十二家共计价值一千七百多万两白银的财物,更是在宁波府定海卫找到了极为适合晒盐的场所。 他太缺钱了,文同轩这个老匹夫天天在勤政殿撒泼打滚要借内库的银子,还是有去无回的那种,他真快气的拔刀砍了这老貔貅了。 不过好心情在听完贾琮送来的消息后瞬间荡然无存,自己的外甥女在京城外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被贼人劫走,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咚咚…… 刘恒的手指在桌案上敲击着,勤政殿里的凝重气氛让初次觐见的柳湘莲双腿发软。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随着皇帝手指的敲击不断加快,好在沉默寂静很快被打断。 刘恒没有想象中的大怒,反而气急而笑:「大伴,去传曹久功。贾琮,速去京营告诉你父亲,让他带人去追击贼人,务必将朕的外甥女安全带回来。」 贾琮正要领命出去,却见皇帝郑重的说道:「此事关乎皇家尊严,莫要耍小孩脾气。找回来后你爱怎样报复都无关紧要,记住,必须将其找回来!」 「陛下放心,臣知道轻重。」 贾琮抱拳领旨,皇帝又将目光放在了柳湘莲的身上,抿了抿嘴说道:「柳湘莲……」 柳湘莲立马躬身拜下:「小民在。」 「柳湘莲忠义,赐龙禁卫北镇抚司试百户。」 刘恒似乎对柳湘莲遇事后的谨慎、稳重处置很满意,直接赐下从六品的实职。 他在柳湘莲还在发懵时,再次说道:「那三名民间义士,赐七品职,就由你带着为国出力吧。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总在坊市厮混有什么出息? 」 在贾琮带着柳湘莲领了诏令离开后,收到传召的曹久功这才姗姗来迟。 刚一进门就听皇帝劈头盖脸的骂道:「龙禁卫是瞎子聋子不成,朕的亲外甥女在京城被贼人掳走,龙禁卫连半点消息都没听到……」 曹久功半点反驳都没有,直到皇帝的火气发的差不多了,这才躬身说道:「陛下,臣以为不管此事是否真是东平郡王府所为,钱家不能留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岭南都还没有平息,辽东还不能乱。」 不管今日这事是否真是东平王府所为,钱家的异心已经昭然若揭,可当下不是合适的削藩时机。 刘恒只能叹气下令:「你让人盯着吧,只要钱家不出京,辽东就乱不起来。还有,速带人去城北行宫,将母后接回来。再将钱坤秘密收押诏狱,魏氏、白氏送回东平王府,告诉钱康时,此事没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府一步。」 这几乎已经是变相圈禁了,曹久功躬身领命。刘恒看着快速退出大殿的曹久功,自语道:「也真是奇怪,之前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这两年怎么都跑出来了?先是白莲教、圣火光明教,紧接着是倭寇,霍家也莫名其妙的准备逃去岭南公开造反。如今更甚,连钱家都坐不住了……」 夏守忠犹豫再三,躬身道:「皇爷,老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凑巧了,巧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有人在一步步的引导藩镇叛乱,逼他们不得不造反。而且事事都在削弱皇爷的威望,先是梁园重臣被刺,后是倭寇侵扰京畿。皇爷,这些事的背后好像都有一双黑手在操纵。」 「霍家已经没了,钱家也摆在了案头。」 刘恒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太蹊跷,他沉默许久后吩咐道:「大伴,你去安排可靠之人,秘密盯着北静郡王府和西宁郡王府。朕总觉得,不是水溶就是齐文华。」 收到皇帝诏令后,贾赦当即挑选了一千精锐骑兵,在柳湘莲的指引下,找到了劫走涂思琪的贼人踪迹。 而且有龙禁卫的协助,一行追踪,穿过密林往西,夜幕降临时抵达了石景山下。贾赦派出斥候往西北方向查看,余者埋锅造饭暂时歇息。 柳湘莲换上一身龙禁卫的百户官服,带着三名喜滋滋的游侠兄弟,随贾赦一同出京。 一路上除了指路外,柳湘莲始终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他摸着身上的官服,心情极为复杂。 「琮哥儿,我这就当官了?」 贾琮将一碗肉汤递给柳湘莲,笑说:「柳二哥穿着这身官服后,更添三分英武。正如陛下所言,柳二哥与三位兄弟一身好武艺,混迹坊市岂不是白白浪费?」 「柳家侄儿……」 贾赦突然走了过来,柳湘莲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拜下:「拜见伯爷。」 其余三人也纷纷起身拜道:「拜见荣恩伯!」 「坐下说话。」 贾赦将手中的肉干递给小胖子让他磨牙,围着篝火与柳湘莲等人交谈起来。 他并未询问涂思琪被劫之事,反而跟四人问了不少京城游侠的情况。待贾琮将一条肉干啃得差不多了,贾赦才似有深意的说道:「等此事完,二郎多与你那些游侠朋友接触接触,侠以武犯禁,既然你得了官身,那就要多为京城的治安操操心。」 贾琮捧着肉干,好奇的抬眼看去。只见赦大老爷微笑着拍了拍柳湘莲的肩膀,起身去了副将那边。 柳湘莲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问道:「琮哥儿,世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二哥方才不是说了吗?京中的游戏不是入了高门大族充当客卿,便是混迹坊市给匪帮卖命,像三位兄弟这等义士并不多。」 贾琮琢磨了一会, 给柳湘莲和懵逼的三人解释道:「我爹的意思是,柳二哥盛名在外,不妨尝试将这些义士拉到官府来。」 像白莲教、圣火光明教这等造反专业户,朝廷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去围剿,但效果可以说是差强人意。 倒不如利用混迹江湖的游侠,一来也算是给了这群有着不俗武艺的游侠一个好前程,解决了侠以武犯禁的问题。 二来嘛,有时候白面上不好办的事,交给这群游侠来做更加方便。比如刺探情报,比如刺杀…… 柳湘莲被理国公府算计压制的久了,性格上更加细腻多思,贾琮只说了大概,他已经开始各种脑补。 直到午夜斥候打探到贼人藏身的地方时,他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一下。 贾赦在听完斥候的禀报后,将队伍一分为三,一路自己亲领,一路副将带队,最后一路交给了贾琮与柳湘莲,快速朝西边的一处山坳扑去。 汪四如今可不叫汪四,他早就有了一个新名字汪藏海。而且他最初不是海匪,实际上他是水溶的父亲、老北静王早年安插在江南的人手。 大约在八年前,他收到命令潜伏在三海王汪成海的麾下,这一潜伏便是七八年之久。 而今他已经坐上了三海王麾下第三把交椅,手底下的儿郎也有近万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汪四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对北静郡王府的忠心早就随风而逝。 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去岁他根据水溶的命令,借霍家勾结倭寇搅乱京畿的机会,带着手底下的儿郎再次回到了北直隶。 当然,他表面上是遵从了水溶的命令。实际上他的目的可不是给水溶卖命,而是遵照三海王汪成海之令,准备与朝廷接触。 故此,他一上岸就带着儿郎一路直行,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掏钱购买粮草藏进了燕山等候机会。 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汪成海是这个心思,实际上汪四也是这个心思。 汪四恭敬的送走了水溶派来的人,转身后便冷笑着跟心腹说道:「想来官军已经看到了咱们留下的痕迹,让兄弟们留意,遇到官军后不可动手,把自己藏好了,等候我的命令!」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八十五章 涂郡主名节已毁? 为了防止贼人狗急跳墙害了涂思琪的性命,贾赦不得不放弃了直接攻杀的打算,准备先将山坳中的贼人围起来再说。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当他们将山坳围起来时,贼人的头领竟然如早有准备一般,不但亲自在山坳出口相迎,更是酒肉相待,大有有朋自远方来,不如烧烤的韵味。 「竟是荣恩伯亲来,倒是让在下倍感荣幸……」 贾赦觉得面前的贼首似曾相识,皱眉问道:「你认识本伯?」 汪四为赢得朝廷信任,连兵器都没带,出来时只带了一名副手和涂思琪的丫鬟。那丫鬟在看到贾赦等人时,激动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只见汪四拱手道:「荣恩伯可还记得昭武三十六年,鞑靼王帐前北静王府亲兵卫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 「北静王府亲兵卫?」 贾赦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这时贾十一走了过来,拱手问道:「可是汪兄弟?」 汪四狰狞的脸露出难看的笑容,拱手回礼:「十一兄弟竟然还记得在下这个天涯浪人!」 「将主,当年大夏与鞑靼对赌,老北静王麾下三百亲兵对阵鞑靼瀚海狼骑,汪兄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贾十一这么一说,贾赦就想起来了。当年大漠会盟,老圣人与鞑靼可汗对赌,三场对阵,羽林郎、北静王府亲兵卫、宁荣贾家的亲兵各对阵一场。 三场皆是惨胜,却也彻底震慑了会盟的辽东、北境、西域共计五十一藩,稳固了圣人天可汗的地位。 其中最惨的便是北静王府亲兵卫,硬是拼死了三百瀚海狼骑,最后仅有一人重伤存活,余者皆战死大漠。 这个人最后拒绝了圣人的招揽,后来听说是辞了北静王府的军职,回了江南老家…… 贾十一能记得汪四,那是因为两人都在对赌大战中受伤,在同一帐中养伤相处过一段时间。 「荣恩伯,在下并未伤害郡主,而且还是在下保护了郡主。否则到了明日,京城街头怕是要多出一名赤果着身子的皇家郡主了。」 随着汪四的解释,那名涂思琪的丫鬟颤抖着猛点头。 她连忙跟众人说道:「奴婢绿衣,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汪头领的确没有苛待郡主,原本有人想要欺辱郡主,被汪头领杀了……」 说道杀人时,绿衣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打了个哆嗦。 汪四拱手解释道:「那是北静王府的人,为防消息泄露,在下已经将北静王府的人统统砍了。伯爷,在下的诚意您应该已经看到了……」 贾琮与涂思琪大眼瞪小眼的对坐着,夏季的山中蚊虫繁多,加之又是坐在篝火边,黑暗中亮光的吸引下,不但有飞蛾扑火,更是有大量的蚊虫被吸引了过来。 嗡嗡嗡…… 啪! 贾琮一巴掌拍死一只准备吸血的蚊子,终于将涂思琪从茫然中拉了回来。 「小贾大人,荣恩伯何时能带我回去?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中文網 因为性格的原因,涂思琪能礼貌的称呼贾琮为大人,已经算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了。放以前,她绝对会直呼其名。 啪! 又是一只蚊子死在了贾琮的巴掌下。 他瞥了这蠢女人一眼,无语的指了指正在另一堆篝火前商谈的贾赦与汪四。 「看到了吗?你是生是死,要看我爹愿不愿保你。要是谈不拢,你估计要被这群海寇拖去海岛上,给海寇生孩子去。」 贾琮原想吓吓这人,却不想涂思琪像看傻子一样,鄙夷说:「那汪四与荣恩伯能坐在一块商量,本郡主便不会有事了。至于谈得拢还是谈不拢,已经与本郡主无关了 。」 「你不傻啊?」 贾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的问道:「你这女人不傻啊,那你是怎么敢打圣人老爷的大猫的?」 一说到这个,涂思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的脸色满是厌恶,狠狠而言:「本郡主那会正在气头上,你家那小丫头敢再三拒绝本郡主的友谊……」 「你以为你是谁?难道我四妹妹就该围着你转?」 贾琮毫不犹豫的怼了一句,却见涂思琪突然怅然说道:「此事确实是我不对,等回京我会亲自登门赔礼。」 嗯? 「现在想来,我是被人算计了……算了,此事跟你说你也不懂。」 涂思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贾琮,冷冷说道:「等回到京城,本郡主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盛夏时节,太阳一露头,整个京城都燥热起来。 京城就有各种各样的传言四散开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便是德清长公主府的涂郡主,昨日被贼人掳走,名节已毁。 不过此事至今只是传言,天子脚下,皇家郡主岂会被掳?茶馆酒楼的客人并未信以为真,只是有几个好色之人,似笑非笑的小声口花花几句,连大声都不敢。 那可是德清长公主的千金,陛下的亲外甥女,谁嫌命长去嚼这舌头? 「听说了吗?东平王府犯事了,天子大怒,东平王爷被禁足,王府大公子被龙禁卫押去了诏狱!」 诏狱这个词一出,整个酒楼都安静下来。又是涉及异姓王钱家,酒楼中的众人立马将目光放在了刚刚进来的男子身上。 其中一人似乎与其相熟,开口问道:「倪二哥,东平王府这是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天子大怒?」 倪二咚咚敲了两下桌子,嘿嘿一笑。 那人立刻秒懂,高呼道:「二麻子,将你们酒楼最好的酒拿上来,赶紧给倪二哥满上!」 「有眼色!」 小二将将酒送来,倪二嗅着酒坛散发的香味,满足的夸赞了一声,满饮一杯后才神秘的说道:「昨日德清长公主生辰,在城北皇家马场举办了一场马球会,满京城贵人都去赴宴了,便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都亲自到场。也不知怎么了,涂家郡主惹恼了太后娘娘……也算涂郡主幸运,遇到了冷面二郎柳二爷……后来荣恩伯亲自领兵,与早前太后娘娘派遣的羽林郎堵住了贼人,将涂郡主救了出来……」 倪二讲述的很详细,当然前面说的都是真实的,后面的那些么…… 只听倪二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据说四殿下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了此事不是这么简单,一番审问,原来东平王府眼热涂家在辽东、高丽的商路,这才勾结贼人打算借此要挟涂家与公主府……」 「涂郡主被贼人掳走,竟然是真的?」 哗! 整个酒楼都开始沸腾,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愤愤不平。 涂郡主飞扬跋扈,但这人有意思,大部分时间是跟文武大臣家的人不对付。 便是掀了百姓的摊子也会丢下足够多的银子赔偿,打了人会扔下翻倍的银子当做汤药费。 甚至有人嗅到了商机,专门留意涂思琪的行踪,碰瓷弄银子花。 反而东平王府的人,呵呵……那才叫京城祸害。 「倪二哥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听说涂郡主被贼人那啥……名节已经被毁了。」 倪二眼中厉芒一现,看向坐在桌前的一人,眼熟但不认识。 「荣恩伯都出手了,岂会让贼人得逞?知道荣国府的琏二爷吗?我今早碰到琏二爷,他亲口所说,郡主昨夜已经安然回京。」 那人呵呵一笑:「那谁知道 呢?都被掳去那么久了,谁又能保证郡主全须全尾?毕竟金枝玉叶多润啊,那些贼人哪里见过?说不定当场就……」 「呸,不要脸。」 有人骂了一声,鄙夷的说道:「琏二爷都说了郡主没事,难道琏二爷会说假话不成?」 「那又有谁说得准,许是公主府为了郡主的名节,才让琏二爷这么说的。」 「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毁本郡主的声誉。」 一身火红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酒楼中,脸上戴着轻纱,手中的鞭子犹如长蛇,一声鞭响就狠狠抽在那人的脸上。 瞬间,一声惨叫响起,整个酒楼的客人纷纷闭上了嘴巴。 倪二心中暗道:「琏二爷真是妙计,如此一来,京中的流言将不攻自破。」 毕竟哪家黄花大闺女,会在被那啥后的第二日生龙活虎的拿鞭子抽人? 涂思琪这会双眼满是怒火,昨夜喂了大半夜的蚊虫,好不容易回京,还没睡醒便被母亲叫起。 起床气加被诋毁双重怒火,这会加持在手中的长鞭上,一下又一下发泄在面前这人的身上。 连续抽了十几下,涂思琪才看到了酒楼上的众人。 「都听着,凡是看到诋毁本郡主的人,将其抓住送到公主府后,赏银十两!」 啪! 涂思琪再次抽了蜷缩在地上的人,狠狠说道:「本郡主好的很,谁再敢诋毁本郡主,我便让他生不如死!」 「来人,将这个诋毁本郡主的人,吊在酒楼外面……」 涂思琪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酒楼外吊起一个人后,楼中的客人这才纷纷议论起来。 「嘶,这涂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事关名节,是我我也狠辣啊。」 「这倒是……不过如此看来,涂家郡主的确安然无恙。」 「我倪二说的岂能有假?」 倪二呵呵一笑,将酒坛子中剩余的酒水往自己的酒葫芦中一灌,再将桌上的烧鸡一包,扬长而去。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水王爷不懂真情啊! 午时过后,原本宣扬涂郡主名节已毁的消息,在涂思琪的鞭子声中慢慢消失。 京城百姓的关注点随即转向了东平郡王府,朝中已经有传,东平郡王府勾结贼人,打算借机逃回辽东造反。 贾琮的小胖脸上满是红痘痘,昨夜喂了大半夜的蚊虫,这会痒的厉害。黛玉将想要挠痒痒的手打落,拿着药膏细心的为其涂抹。 「你没见涂大姑娘的脸,估计她都不想出来见人了……」 黛玉瞥了幸灾乐祸的小胖子一眼,一边为其涂药止痒,一边说道:「宝玉方才还说,涂郡主今日将京城各家酒楼茶馆都闹了一遍,光是被她打了的人就有不下百人。」 「啧啧,活该。她这是活该,昨日竟敢打大猫,差点害了四妹妹。而且她还骂你了,要说我,昨日就不该去救她。还有二哥,竟然给涂家出了主意。」 贾琮到这会都在愤懑二哥贾琏帮公主府出的主意,救人是圣旨他能接受,但二哥竟然会帮公主府,这是他无法理解的。 他碎碎念道:「等改日我便找机会套她麻袋,狠狠揍她一顿!」 「你呀……」 黛玉轻轻敲了一下贾琮的脑瓜,软软说道:「虽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但说到底这事事关大局,该忍还是得忍。再说了,此事的背后怕还是有其他缘故。」 贾琮惊讶的问道:「林姐姐猜到了?」 「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黛玉笑了笑摇头说道:「昨日一回来外祖母便叮嘱了家里,不让多言马场之事。而且大舅舅今日跟我说,改日德清长公主会带涂郡主登门向贾、林两家赔礼道歉。这么多年来,德清长公主何时因为涂郡主之事,向别人低过头?所以说,此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你这直觉倒还挺准的,我跟你说……」 贾琮趁机靠近香香的林姐姐,臭不要脸的占便宜。 突然出现在近前的小胖脸,让黛玉俏脸一红。不过她并未推开,红着脸听完了贾琮的叙说。 直到听说东平王府原本计划掳走的是自己时,眉头紧皱,心惊道:「这钱家好不要脸,还有那山西的晋商。倒是涂郡主竟因我之故,差点遭了毒手!」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那也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她跋扈异常,岂会被中途送出行宫?」 贾琮的抱怨黛玉并未回应,她开始倒推整件事的经过。若不是汪四别有打算,水溶的算计怕是要成真了。 这人太可怕了,算计人心如此厉害,一环又一环,将东平王府、德清长公主府还有贾家都算计在内,耍得钱家至今都还茫然无措。 她唏嘘几声后问道:「大舅舅有说水溶给他传信说了什么吗?」 噗嗤…… 一说到这个,贾琮就笑出了声。他挤了挤眼睛,跟黛玉说道:「这个就有意思了,爹爹昨日午时收到一封密信,信封中还有林姐姐的簪子,说是东平王府与贼人勾结将你绑走了。原本在水溶的算计中,爹爹定会勃然大怒,提兵踏平钱家。却不想爹爹压根就不相信……」 「簪子?我想起来了,昨日在玉河岸边时,有人撞了我一下,那簪子不小心掉入了玉河中……」 贾赦哪里会信这事?哪怕心有顾忌派人快马赶往行宫查证,却也没有冲动去找东平王府对峙。 不信的原因也很简单,有小胖子在,赦大老爷才不会信黛玉会在小胖子的保护在出事。 真当浑身御赐宝物的贾小三是吃干饭的?要黛玉出了事,整座行宫的兵马绝对会一个不剩被调走,将京畿彻底翻过来,哪里会如此平静。 水溶的算计一环扣一环,唯独没有算计要小胖子对黛玉的保护欲。他就是算计太多 ,才忽略了真情。 贾琮说到最后,拉起黛玉的手郑重的说道:「林姐姐你放心,有我在,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黛玉眉眼弯弯,回握着贾琮的手,俏脸红扑扑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窗外的枝杈上一声声稚嫩的鸟鸣,一只胖雀儿叼了虫子回来,鸟巢中雌鸟身下立马伸出四只嫩嫩的小雀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等待着投喂。 鸟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望,黛玉被小胖子盯得不好意思了,借机撇过头去,看向枝头的幸福一家。 「陛下,汪四等人已经安排好了,暂时让其住在皇陵卫大营,不会有人察觉。」 曹久功躬身禀报道:「臣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在北静王府外安排了人手盯着。会同馆中传来了情报,李明舒果然与钱家以及晋商有勾结。而且李明舒秘密见了同在会同馆的女真使臣,密谈的内容暂时还没探到。」 刘恒沉默许久,转头向坐在殿中的贾赦问道:「恩侯,你怎么看?」 贾赦犹豫片刻后,拱手回道:「臣以为,对水溶按兵不动,以静制动便可。此人心思深沉,他定然还有后手。既然他自信陛下会逼得钱家铤而走险,那不妨咱们将计就计,明面上只对钱家动手。等他露出后手时,再将其一网打尽。」 「当年父皇借老北静王兵败伤重不治,收缴了北静王府的兵马。水家十余年来看似对朝廷忠贞不二,水溶更是一副「贤王」的模样,可内里到底布置了多少后手,谁也不知道……」 刘恒说到此处,有些不满的看向一旁的曹久功。 曹久功无奈的暗道,这真不怪他,龙禁卫往北静王府不知扔进去多少密探好手,可谁能想到老北静王给水溶留下的辅佐之人,竟然那么不好对付。 十余年来,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有关水家的秘密,龙禁卫是一个都没探到。 唉! 三人几乎同时长叹,刘恒瞥了一眼无辜状的曹久功,转头继续跟贾赦说道:「你回去后,借送家信的机会,给林如海提个醒。山西、蜀地、江南的盐商大族已经动手了,让他小心提防。还有,让贾琮没事去祸祸一下北静王府,不能让水溶闲着……」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兄弟就一起挨板子 汪四作为三海王汪成海的特使,在水溶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招碟中谍中谍。招安的事自然不会让贾琮一个孩子参与,只是在宫中时,听刘弘提了几句。 至于皇帝对东平郡王府的处置让贾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问不审不判,除了圈禁王府外,只是调兵遣将,诏令两万京营大军前往山海关驻防。 不过贾琮可以肯定,看似波澜不惊的水面下早就暗流汹涌了,因为赦大老爷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已经好久没打他了。 七月初,贾琏携王熙凤、平儿南下上任,因一时间没有合适的管家人选,老太太只能暂时亲自掌管,开始教授几个丫头管家之道。 迎春、黛玉、探春、湘云无不忙碌了起来,特别是黛玉,哪怕心中不怎么情愿,但也知道她终究要学习管家之道,每日里从早忙到晚,对贾琮学习的监督就放松了几分。 贾琮原本还以为可以松快一段日子,没想到随着京察、大计进入尾声,青藤先生慢慢多了闲暇。 于是乎,小胖子悠闲的散养生涯终于结束了。 徐晋的教授手段很奇特,四书五经统统扔给小胖子让他自己背,背不下来就抡起戒尺打手心。 每月间大半个月都带着贾琮奔波在京畿各州县,光是七月流火的日子里,他便带着贾琮巡视了顺天府治下各州县的农田水利。 东至丰润、西至房山、北至密云、南至霸州,顺天府治下一十九县,无一落下。 离家月余,八月桂花飘香,贾琮终于跟随恩师徐晋返回京城。当贾琮站在荣国府大门外时,守门的二狗子差点没把自家三爷挥棍打出去。 「哎呦,三爷?」 二狗子不断的揉着眼睛,看着面前晒得跟煤炭似的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迎了上去,惊呼道:「三爷,您这是……」 贾琮没好气的将缰绳扔给二狗子,嘱咐道:「给大宝搓干净,草料豆饼管够。这些日子可算是苦了它了。」 大宝这会已经眼睛发绿了,见二狗子傻愣愣呆立原地,龇牙咧嘴的就唾沫飞溅,用脑瓜顶着二狗子的后背往府里走…… 风尘仆仆的回家,自是要先梳洗一番再去给长辈们请安。 也不知是家里的安逸还是路上的疲乏,贾琮竟然在浴桶中睡着了。听到消息赶回家中的赦大老爷推开房门时,往浴桶中左瞅右瞅总算认出了这块黑炭是自己的崽儿没错。 房间中的响动让迷迷糊糊的贾琮清醒了过来,赦大老爷揪起崽儿给搓了个红彤彤,这才带着穿戴一新的儿子来到了荣禧堂。 「你们要笑就笑吧……」 「咯咯咯……」 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捂嘴笑了起来,便是老太太都忍俊不禁的问道:「你那老师到底带着你去干什么了?好好的白胖孩子,怎么就给晒成了黑炭头?」 「黑炭头……」 藏在迎春身后的惜春小丫头还鹦鹉学嘴,忽闪着大眼睛在分辨这个黑炭头到底是不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三哥。 贾琮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苦笑道:「自七月始,京畿干旱少雨,老师领了旨意巡视顺天府农田水利,孙儿便跟着老师跑遍了顺天府治下一十九县。烈日炎炎,哪能晒不黑?」 一听到农田水利,老太太就想起了最近府里庄子管事的禀报。 她收起了笑意,面色凝重的问道:「真的那么严重?」 贾琮点了点头,苦涩的回道:「河中水位下降,蓟州打了二十余口井,一半都出不了水。老太太,咱家庄子上的情况如何?」 贾母长叹道:「各处庄子的管事都来求援了,若是府里不送些粮食,庄户们恐怕熬不到冬日。」 「钦天监的张老道说,这干旱怕是要到十月去了。卖粮打井都不能少,儿子与敬大哥有过商量,托了薛家从南边多买些粮食。老二也请了工部的大匠,争取月底前打出几口深井出来。」 贾赦将自己的安排讲出来后,老太太点了点头。这年月打井是个费钱事儿,深井更贵。好在之前抄了赖家等硕鼠的窝,省亲的园子也建的差不多了,家里并不怎么缺钱。 呼噜、呼噜…… 屋里的人纷纷向呼噜声的主人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小黑胖子已经瘫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贾赦原本想将儿子背回去,却见老太太小声说道:「别折腾了,便抱到暖阁让他好好睡吧,这孩子怕是给折腾惨了。」 等贾琮醒来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他懵逼的瞪大了眼睛四下打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荣禧堂的暖阁。 「三爷醒了?奴婢伺候三爷梳洗,老太太和老爷他们已经在前堂等着了。」 鸳鸯端着水盆过来,伺候贾琮洗漱完。借着烛火之光,贾琮瞅着铜镜中的黑炭脸,自嘲道:「完了,好好的如玉公子就这么没了啊!」 「扑哧……」 鸳鸯笑了笑劝慰道:「三爷面白,过些日子就能重新白回来。」 「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三爷,千真万确。」 贾琮倒也不是非要当个小白脸,实在是这也太黑了啊。额头画个白月牙儿,他能直接坐在开封府公堂上拍惊堂木了。 得了鸳鸯的安慰后,贾琮终于停下了碎碎念,整理衣衫去了前堂。 临近中秋,加之省亲的园子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今日的家宴上,老太太提出奏请省亲之事。阖府上下无不欢喜起来,连向来不喜俗事的贾宝玉都心心念念道:「大姐姐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大,你明日便上本奏请吧,最好能在重阳节前请娘娘回府省亲。」 老太太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几年了,哪怕如今荣国府又站在了大夏勋贵的金字塔顶端,可元春有了大造化已经成了她的执念与心魔。 她嘱咐完贾赦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贾政。 「老二,这几日你盯紧点,园子里若是还缺文玩摆件,便从府里拿。等娘娘省亲完,你外放的事也就差不多了。」 「老太太说的不错,二弟外放的事现在就差一个由头,娘娘省亲宫里必有恩旨下来,到时候运作一二,二弟外放的事便能安稳定下。」 这些日子为了贾政外放的事,宁荣两府也算是耗费了不小的力气。 可惜齐博瀚与褚邦正两位阁臣争得面红耳赤,浙江学政这等要职,他们哪里会放手。 好在贾家还有贤妃省亲的大杀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帝已经许诺了,等省亲后便赐下恩旨,让贾政官进四品,提学浙江。 「还有,听说城外的流民又多了起来。咱们娘娘既然得了圣恩,咱家也不能不什么都不干。后日我带丫头们去清虚观打醮,为陛下、娘娘祈福。家里再拿些银子出来,以娘娘的名义在城墙下设立粥棚。」 事关元春,老太太的精明之处体现的淋漓尽致。贾赦闻言点头应下,这顿晚膳倒是极其和谐,荣国府空前团结一致,拧成了一股绳,全力准备迎接元春出宫省亲。 在外折腾了月余的贾琮,回京的第二日一大早就打着哈欠赶到了龙首宫。 一进龙首宫的大门,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就撞在了他的胸口,大猫扑倒了贾琮,嗅来嗅去,就差伸出舌头舔一舔了。 「别闻了,是我没错!」 贾琮无奈的求助在一旁看热闹的刘弘,这才一月未见 ,半大的猫儿如今可以称一声大虫了。 刘弘好不容易将压在老虎身下的贾琮拉了出来,帮其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转着圈儿打量面前的人。 最后他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别说大将军差点没认出你来,便是我也不敢相信面前的黑炭真是你。」 「黑些才好,才像我大夏的武勋子弟!」 贾琮忙向突然出现的声音主人拜下:「拜见圣人,唯愿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刘济在戴权的搀扶下,走到贾琮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后,抬手拍了拍贾琮的脑瓜,满意的说道:「不错,黑了,也精神了。看来徐青藤带你出京,带对了。走,跟朕说说顺天府的情况。」 自上次中风后,在御医的努力下,刘济麻木的半边身子终于慢慢恢复了不少。 如今在刘济与贾琮的搀扶下,老爷子带着两个孙子,在太液池边慢悠悠散着步,贾琮挑着巡视顺天府期间遇到事,给一辈子操心命的老爷子讲着,大猫跟在三人的身后,这嗅嗅那掏掏,不时也绕到前方去,甩着尾巴等候三人。 围着太液池走了一圈后,有些疲累的刘济坐在了放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刘弘与贾琮搬来潘团,陪坐一旁。 「弘儿,中秋后你便出京,主持顺天府赈灾之事。小胖子,你跟着弘儿一起吧。」 刘弘大喜,兴奋的拍胸脯:「祖父放心,孙儿已经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要是出了岔子,您便打孙儿的板子!」 「但愿吧……」 老爷子似乎对刘弘的乐观有不同意见,但他多余的话也不说,只是瞥了一眼无奈状的贾琮,呵呵笑道:「小胖子,要是赈灾的事出了岔子,朕不但要打弘儿的板子,还要打你的板子!」 嗯? 「圣人老爷,您这就不讲理了。四哥夸下的海口,不干我的事啊!」 听到贾琮的哀嚎,刘弘还有些莫名其妙。 却听老爷子哈哈一笑,冲二人挤了挤眼睛:「俗话说是兄弟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么能撇下弘儿一个人呢?」 刘弘派人从顺天府要来了最近的文书,两人趴在树荫下的石桌上,头碰头趴在桌上仔细研究起来。 根据文书记录,顺天府因旱灾已经有灾民共计一万余人,京城四门外各有施粥的粥棚,同时往各州县送去了足够的粮食。 一看灾民不过一万余,刘弘自信而又豪迈,拍着贾琮的肩膀说道:「琮哥儿放心,哥哥我一定会将祖父给的差事办的妥妥帖帖,不会害你挨打的。」 贾琮连头都没抬,翻阅着手中各县的公文,沉声道:「四哥也太乐观了,这些公文上,就没有一份是真实的数据……」 说着,他将漷县的公文摊开,指着上面的一句话说:「你看这儿,漷县县令何青云上禀,县***计有灾民一千一百余人,有乡绅仁义,捐资捐粮以助官府赈灾,灾民皆已有安身之所。一县之地,大旱之下,怎么可能只有一千余灾民?」c 刘弘摇了摇头,反驳道:「漷县不仅紧邻运河,县中又有卢沟河、漷河,县中富庶,多有修建水利,受灾轻些灾民少些也是情理之中。」 「漷县的水利的确属于上优,但这些河渠皆被大户把持,平时倒还罢了,总会给老百姓留下一瓢用来活命。可是四哥,当下河中的水也没多少了,光是浇灌自家的地都够呛,他们哪里会放开了堤坝给老百姓送去水来?」 贾琮想到因为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河打得头破血流的百姓,长叹道:「七月二十二,我与老师在漷河边的高庄,掘开了一处新建的拦水坝。那坝的主人是高庄大户,因为其主身有举人功名,左近庄子皆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田中禾苗干涸 而死。光是因高庄拦水导致的附近灾民,就有数百……」 「数百?」 刘弘拿着一沓公文的手莫名抖了一下,他突然觉得手上的一份份公文重如千钧,偷偷往远处躺在摇椅上小憩的太上皇看去。 贾琮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他凑到刘弘的耳边,小声说道:「四哥,老师匆匆回京可不是为了过中秋,各州县官吏多有不法事,他回来是请天子剑的。」 戴权端着一盘切好的寒瓜轻轻走到摇椅旁边,不解的问道:「圣人,四殿下从未接触过这些,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是误了大事?」 刘济抬了抬眼睛,看向远处头碰头嘀嘀咕咕的两人,呵呵笑道:「雏鸟总要离开鸟窝去外面迎接风雨,正好徐青藤下了狠心要在京畿试试他的新法,就让这两个孩子跟着去见见世面吧。」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朝会徐晋开炮 自古以来,大朝会的作用往往比不上小朝会,流程基本上都是定好的惯例,奉天殿中摸鱼的比比皆是。 就是内阁的诸位辅政大学士,往往也是揣着手闭目养神。唯有大夏的抠门财神爷,户部尚书文同轩每次大朝会都要跟人干仗。 “我说了,没钱!没钱!没钱!” 文同轩被一群人围着要钱,被逼急了又一次拿出了制 《红楼御猫》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朝会徐晋开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何为日不落帝国 贾赦虽然对商事不通,但他知道一点。 海商之利,几与捡钱无异。江南那些反对开海的大族,无不是紧靠出海走私,赚的盆满钵满。 「爹,陛下对出海一事还有顾虑,故而儿子谏言,为防内库耗费太过,不如拉了京中武勋贵戚一起。陛下虽然还未定下此事,但已十有八九。」 贾琮循循善诱,诱惑着双眼变成铜钱的赦大老爷:「爹啊,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总不能江南那帮子人吃肉,咱家连点汤都喝不到嘴里去。」 贾家真是太缺钱了,光是元春省亲的园子就榨干了两府,赦大老爷的手往小黑胖子脑瓜上一敲,问道:「需要多少钱?」 「怎么也得十万两,四殿下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儿子也不能差得太远。」 贾赦呵呵一笑:「爹给你二十万两,你送到四殿下那儿。记住,咱家入股十五万,剩下的五万是贤妃娘娘的……」 说着,赦大老爷就走进了内室,不一会就抱着一个木匣子走了出来,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银票。 好家伙,最上面的一张便是足银一千两的刘记银号。 贾琮瞪大了眼珠子,不解的问道:「爹,您哪来的钱?」 「这年月,谁还没点私房钱?」 贾赦冲贾琮挤了挤眼睛:「爹早就开始给你攒娶媳妇的钱了,这荣国府将来是你二哥的,爹也不能厚此薄彼,总要给你备些买宅子娶媳妇的钱吧。二十万正好,跟着陛下的船队出海,稳赚不赔,拿去吧!」 小黑胖子闻言眼睛一酸,这个不靠谱的爹其实很靠谱。他郑重的接过小木匣子,抽了抽鼻子说道:「谢谢爹……」 「傻孩子,这本就是爹给你准备的。去吧,早点送到四殿下那儿,记住了,其中有五万记在贤妃娘娘的名下。」 贾赦的考虑十分全面,贾琮点了点头,抱着小木匣子离开了书房。 赦大老爷目送贾琮离开后,悠悠然回到内室,揭开一幅画,从背后的暗阁中取出另一个小木匣子,打开后愉快的数了起来。 「一千、两千、三千……八万八千两,还算不错,足够老子再去逛十几年秦楼楚馆了。」 刘弘刚刚送走了夏守忠,便见贾琮抱着一个小木匣子,匆匆跑了过来。 一进书房就将木匣子放在桌上,举起桌上的茶壶就吨吨吨了起来。 「渴死我了……」 贾琮感觉喉咙有了冰凉之感,终于喘了一口气将木匣子打开,里面的一张张银票连刘弘都咋舌不已。 「二十万两,我家入股十五万,还有五万两是我大姐姐的。四哥,兄弟我能不能咸鱼翻身,就看你的了。」 「二十万?不是说十万两吗?」 刘弘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满打满算不到十万两,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贾琮摊手解释道:「这是我爹给我偷偷攒下娶媳妇的,这要是赔本了,我便住在你家不走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赦公真是慈父。」 刘弘也没客气,将木匣子收好,这才拉着贾琮来到西洋商人上供的海图前。 「琮哥儿,你说的那个土豆以及玉米,真的有那么高产?」 「不会有错,西洋人已经有过培育种植,等咱们弄来了种子,大夏将再无饥馑!」 贾琮这两年仔细打听过土豆、玉米的消息,根据那些西洋番商的描述,高卢和嘤国已经有人在培育种植土豆,玉米还没有消息。 原本他打算从西洋番商那儿弄些土豆过来,没成想这些番商一个个竟然警惕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即使是抛出了高 昂的佣金,依旧没能让其松口。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群番商估计是察觉到了天朝的强大,担心有了足够的食物,西洋会被大夏的铁骑踏平。 以个人之力很难从西洋将土豆弄回来,但贾琮的大腿多。早在去年底他从江南回来后,就将土豆的事情禀报了老爷子跟皇帝,经过龙禁卫的仔细查访,最终确定了这个消息。 要不是大夏的水师还不够远征西洋,大夏内忧未除,估计眼睛发绿的皇帝会倾尽所有,派遣水师大军,踏平西洋诸国。 「可惜了,若是咱们有这土豆的种子,这次顺天府的大旱,便是推广新种的机会。」 刘弘看着这张好不容易弄过来的海图,像是抚摸美人一样,一脸的痴汉样。 咳咳…… 贾琮轻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位老想着征服大海的男人虚妄的幻想,翻了个白眼说道:「四哥,趁着开海的机会,咱们多搞些银子回来。然后壮大咱们的船队,到时候不但赚了银子,还练成了一支强大的海上健儿,倭寇的银山可还等着咱们呢。」 皇家这对父子,皆是爱钱的主。 皇帝老爷还得考虑朝政,刘弘这位未来的太子殿下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在贾琮这段日子的忽悠下,满脑子都是踏平倭国,抢钱,抢钱,还是他娘的抢钱! 龙禁卫可是抓了好多倭国浪人,据说倭国有一处地方,随便往山上转一圈就能捡到好大的银疙瘩…… 他娘的,这等好地方,岂能被低矮丑陋的倭奴占着? 两人趴在巨大的海图上,不停的吸溜汗喇子,嘀嘀咕咕着商量着什么,不时还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 忙碌了一个早上的刘恒正打算来教导一下儿子,刚刚走进小院的大门,就瞅见开着门的书房中,两小子趴在地上嘿嘿傻笑。 他制止了想要提醒两人的内侍宫人,轻轻走近。 原来是在研究海图! 「琮哥儿,你怎么这么懂海上的事?」 只听贾琮嘿嘿一笑,跟刘弘吹嘘道:「那可不,出海的事我研究好久了,毕竟我是要当海王的男人!」 原本正与刘弘吹牛吹的正起劲,明亮的书房突然暗了下来。海图上出现了一道影子,遮挡着门口投射进来的亮光。 贾琮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谁啊,赶紧让开,别挡着光!」 「贾小三,来跟朕说说,你打算怎么当这个海王的男人?」 嘎! 「陛下,这不是有您在吗?我大夏天朝将在您的治理下,成为日不落帝国,臣便给您当个海上王侯,替您纵横四海,征伐不臣!」 贾琮嘿嘿笑着挠了挠脑瓜,狗腿的献上恭维之语。 刘恒往两人的脑瓜人敲了敲,坐在了主位上问道:「何为日不落帝国?」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说地球是圆的就打我 皇帝老爷金刀大马的坐在正位上,琢磨着这个新奇的词汇。 「贾小三,跟朕说说,何为日不落帝国?」 呃…… 贾琮突然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悔意,挠着脑瓜支支吾吾起来:「这个……那啥……陛下……臣觉得……呃……」 嗯? 刘恒好奇的看着支支吾吾的小黑胖子,这孩子可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那臣就说了啊……」 贾琮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偷偷瞅了一眼皇帝,喃喃说道:「其实,咱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 「嗯,然后呢?」 让贾琮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屋子里的两人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瞪大了眼睛说道:「臣是说,咱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 刘恒这会也觉得莫名其妙,大地是圆的,这也值当再三说? 「朕知道啊,然后呢?」 贾琮惊呆了,他不解的问道:「陛下知道?这怎么可能?」 「《浑天仪注》有载,浑天如鸡子,地如蛋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且曾子有问,如诚天圆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也。」 刘弘一连抛出了好几个关于地圆学说的佐证,疑惑的问道:「前朝赵友钦著《革象新书》,其中有写:地体虽浑圆,百里数十里不见其圆,人目直注,不能环曲。试泛舟江湖,但见舟所到之处隆起,而水之来不见其首,水之去不见其尾。洞庭之广,日月若出没其中,远山悉在环曲下,不为障也。测北极出地高下,及东西各方月食之时刻早晚,皆地体浑圆,地度上应天度之证。」 学渣在学霸的再三打击下变成了学沫,而且学霸还无意中再次扎了学沫的心。 刘弘满眼疑惑:「大地为圆,古已有之,琮哥儿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然小黑胖子只能听懂一点点。贾琮觉得自己的脑门上画着大大的问号,不耻下问:「四哥,我听不懂,这些都说了什么?」 「不学无术,贾恩侯真是不会教孩子!」 皇帝老爷先是鄙夷了一下赦大老爷的教育水平,然后跟贾琮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古以来的地圆学说。 上了一堂天文地理的贾琮欲哭无泪,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讲出大地是圆的会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合着自己才是孤陋寡闻的学渣……不,自己才是个学沫。 「这下可以跟朕说说,何为日不落帝国了吧。」 备受打击的贾琮重新打起精神,指着地上的海图,圈着一块块富饶的土地,慷慨激昂:「陛下,这是天竺,这儿是波斯,这是欧罗巴,这是好望角,这是美洲……这些地方都应该属于大夏,属于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应该将这些肥沃的土地统统收入囊中。」 贾琮将握住拳头,绕着海图转了一个圈:「陛下,将臣的拳头比作太阳,那无论太阳在何时何地,总有一方天朝的领土大日当空。这便是臣口中的日不落帝国!」 「日不落帝国……有意思!」 刘恒起身来到海图前,仔仔细细打量着贾琮标注出来的地方。他指着标注美洲的几个圈问道:「这便是你说的有土豆、玉米的地方?」 「嗯,嗯……」 贾琮连连点头,咽了咽口水:「这里不止有足以解决饥馑的种子,还有广袤肥沃的土地,大量的黄金。就是远了些,咱们的水师还做不到去那里开疆拓土。」 「无妨,朕做不到还有弘儿,弘儿不行还有后辈子孙!」 刘恒是一位极其务实的皇帝,他将目光重新 放在了倭国以及西洋,倭国有银矿,西洋有奇特的种子…… 等大夏的水师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后,朕便与那些据说环地一周的西洋人争上一争。 「弘儿,中秋宫宴,那些武勋贵戚的哥儿就交给你了。便是绑,也要绑在你的船上去!」 贾琮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骂骂咧咧、欲哭无泪的走出了皇宫。 守在宫外的贾十一迎了上去,疑惑的看了眼抱着一堆东西的小太监,好像是书籍等物。 「三爷,这是怎么了?」 贾琮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怨念满满的说道:「我不过说了句大地是圆的,便被揍了一顿,还给我布置了功课。你说说,我是不是很冤枉?」 「哟,这不是贾小三吗?听说你又被四哥打了板子?」 贾十一已经看清了来人,抱拳拜下:「拜见忠顺王爷!」 那两名小太监立刻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拜下:「奴婢拜见十三爷。」 贾琮扭过头去,从宫门走出的正是终于回京的忠顺亲王刘恪。 只见刘恪乐呵呵走到了贾琮跟前,搓了搓贾琮圆圆的脑瓜,瞅了瞅两名小太监手里的东西,冲贾琮挤眉弄眼:「听弘儿说,你连《浑天仪注》跟《革象新书》都听不懂?你不是要考探花郎吗?要我说你还是跟本王架鹰走狗吧,读书不适合你!」 当一个架鹰走狗的勋n代多好,这可恶的惊天诱惑啊…… 哼! 「不,我可是要当海王的男人,十三爷,你诱惑不了我!」 贾琮言辞凿凿,却见刘恪向一旁等候的王府扈从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一名内侍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一眼如琉璃之黄,一眼如宝石之蓝,煞是漂亮。 「之前因本王之故,致使你那小妻子受了惊吓,这只猫儿便当是赔礼,你代本王送给她吧。」 刘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从内侍手中揪住小猫儿的脖颈,不顾其乱蹬的小爪爪,将其塞到茫然的贾琮怀中。 小猫喵喵两声,在贾琮怀中踩了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藏了起来。 刘恪拍了拍还在愣神的贾琮:「这猫儿已经让太医院那个擅长玩虫子的虞程朗看过了,喂了药,不会让人染了恐犬之症,你大可放心。养猫的人你家有没有,没有的话本王回去给你挑几个送过去……」 好家伙,不愧是本朝最大的纨绔,送只猫儿不说,竟然豪气的要再送几个养猫人。 不过这位纨绔王爷也是细心,竟然连可能让人感染狂犬病都做了妥当的处置。 他连忙回道:「不用不用,十三爷送我这小狸奴便已是极好的礼物了,哪能再贪心您府里的养猫好手?精通养猫的人我家也是有的。」 「那行,赔礼本王给了,改日我家王妃过寿,你带你那小妻子来府里耍……」 刘恪似乎解决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他摆摆手便要离去,临走又叮嘱道:「对了,回去给你爹说,本王回京了,今晚戌时老地方见!」 不等贾琮回应,刘恪就已经大步走到了王府马车边上,一个跳步就登上了马车。 贾琮看了看慢慢离开的王府马车,又瞅了瞅怀里的小狸奴,一脸茫然。 「喵~」 这只猫儿倒是不怕生,抬起脑瓜后,一双鸳鸯眼瞅着贾琮,喵了一声似乎在等贾琮的回应。 「喵!」 嗯,是同类。 小猫就此在贾琮的怀里安了家,换了个姿势闭了眼睛打起了呼噜。一直等贾琮回到荣国府时,才睁开了双眼,新奇的打量着自己的新领地。 「呀,猫儿!」 赦大老爷这会还没从禁军大营回来,贾琮抱着猫一路来到了荣禧堂。 因为王熙凤去了江南,府里的姑娘们不是跟着老太太学习管家,便是忙着准备中秋节迎来送往的事。 只有小惜春在丫鬟的陪伴下,蹲在小花园盯着树根处的蚂蚁玩。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转头一看…… 半日不见,三哥身上长猫啦! 她欣喜的起身跑到贾琮身边,踮着脚瞅着喵喵叫的小狸奴,露出一双小虎牙,伸手想要摸一摸毛绒绒的猫儿。 贾琮带着惜春来到小亭中,将猫儿放在桌上,惜春立马趴在桌边,小手在小狸奴的脑袋上摸了摸,随即发出咯咯的笑声。 撸过大猫的惜春根本不会害怕这小不点,竟然抱起小猫四下打量。 「咦,三哥,这小猫跟大喵喵不一样啊!」 贾琮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解渴之后才跟惜春解释着老虎与猫的不同。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姑娘们纷纷赶来,围着桌子上的小猫儿叽叽喳喳。 「林姐姐,这是忠顺王爷给你的赔礼,他说在江南的时候,因他之故让你陷入了危险……」 贾琮将宫门前遇到刘恪的事娓娓道来,黛玉也是哭笑不得。这位忠顺王爷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竟然会给一个小女子赔礼道歉。 她逗了逗正追着惜春手帕的小猫儿,笑盈盈说道:「这猫儿倒是漂亮,之前我便想养一只来的,可惜一直没碰到合适的……」 迎春也说了句:「我就不养了,这几年养琮哥儿这只胖猫儿就已经够我头疼的了。」 「二姐姐,我这么好养活的……」 贾琮嘀咕了一句,却见迎春摸了摸贾琮的脑瓜子,笑问了一句:「是吗?泥猴子!」 咳咳…… 好不容易重得童年,还不允许我享受一下上树掏鸟窝,下河摸王八的快乐? 不过这些年自己每每把自己弄成了泥猴,都是迎春早早烧好了热水,将泥猴变回白白净净的小胖墩。 探春对养猫的事敬谢不敏,倒不是她不喜欢撸猫,主要是她现在的爱好是处理那一本本账册。 这一点与薛宝钗很像,两人皆是有大志之人,要不是女子身份所限,两人倒是适合去户部给老貔貅当助手。 湘云也是个喜欢撸猫的人,但她只喜欢撸别人家的猫。若让她自己去养,她可没那耐心,林姐姐有猫就够了!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二章 标点符号可不是小事 小花园里喵喵叫,姑娘们与小狸奴玩的不亦乐乎。 惜春突然想起了什么,歪头问道:「三哥,这猫儿叫什么名字?」 呃…… 一听到起名字,贾琮立马浑身僵硬:怎么又是起名字这等费脑子的事?起什么名字好呢? 「你看这猫儿眼睛又大又圆,还是两个颜色。毛色雪白,不如就叫它……」 众人都将目光凝集在了绞尽脑汁的贾琮身上,只见贾琮咬牙吐出了一句话:「不如就叫它狗蛋如何?」 「不如何!」 黛玉当即毙了贾琮起的名字,翻了个漂亮的白眼:「琮哥儿真是起的一手好名字,好好的驴儿叫大宝,圣人老爷的老虎叫花臂纹身金渐层,如今好好的猫儿,竟然起了个如此粗俗的名字。」 「三哥说的不对,叫猫蛋才是。」 惜春明显被贾琮带偏了,下意识的纠正了一句。有些道理,但明显不多。 黛玉轻轻敲了一下惜春的小脑瓜,捧起喵喵叫的小狸奴,眼含微笑:「雪齿霜毛入书图,食无鱼亦饱於菟。床头鼠辈翻盆盎,自向花间捕乳雏。」 「小猫儿,从今起你便叫霜儿了!」 「霜儿……」 「喵~」 「琮哥儿你看,它听懂了!」 贾琮看着拿脑瓜蹭黛玉手心的小狸奴,突然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袖子。 低头一看,只见惜春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揪着贾琮的衣袖:「三哥,我也要养小猫!」 贾琮摸了摸惜春的小脑袋:「这有何难,想要什么样的,三哥去给你找来?」 只见惜春一指贾琮衣服上纹饰的大胖橘:「我要三哥身上的这个,要很大很胖的猫!」 赦大老爷去了老地方,虽然贾琮很好奇老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但赦大老爷明显不想带他一起去。 等到第二日的早上,贾琮也没见老爹回来。还是贾十一跟他说,赦大老爷昨夜就派人回来,他跟忠顺王在外面耍,夜里就不回来了…… 好吧,不用想这两位老纨绔肯定是眠于风月了。 贾琮今日不打算去宫中找罪受,昨日丢了好大的丑,他今日要发愤图强,先翻翻皇帝老爷布置下的功课吧。 「怎么看起《浑天仪注》了?」 黛玉抱着猫儿走进了书房,盯着挡在贾琮脸前的书疑惑问了一声。 呼噜、呼噜…… 没有听到回应,黛玉将猫儿放在桌上,取下书籍,只见贾琮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阿嚏! 正与葛洪老神仙以及张衡探讨地球自转与公转的贾琮突然感觉鼻子好痒,打了个喷嚏后张衡不见鸟…… 只见眼前一只雪白的猫儿,正用尾巴在自己的鼻子边上扫来扫去。 「别人看书靠寒窗苦读,咱们琮哥儿看书靠梦中仙授,是不是呀琮哥儿?」 黛玉伸出纤纤玉指,在贾琮脑门上轻轻一按。 贾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一笑。 黛玉轻轻扬了扬手里的书,笑问:「怎么突然看起《浑天仪注》了?」 「不止《浑天仪注》……」 贾琮苦笑着将桌上的一沓厚厚的书籍一一摊开:「还有《革象新书》、《张衡浑仪》、《三统历》、《乾象历》……我昨天丢了大丑了!」 等贾琮将昨日在宫中丢丑的事说出后,黛玉捂嘴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黛玉柔声安慰道:「这也不怪你,实际上除了钦天监,又有几个人关注过大地是圆的还是方的?天圆地方是自古以来的民间常识,你若去乡间跟老农说,大地是圆 的,你看他会如何看你?」 会如何看?当然是看傻子! 贾琮苦涩的说道:「林姐姐,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啊。」c 「你也没问啊,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些。你看你房中的海图,那海图上的航线,不就是能连接成一个圆的。」 黛玉的目光放在房中挂起的巨大海图上,嗔怪的说道:「你呀你,就是不好好读书。这些书家里也有,可没见你翻阅过。」 「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可惜这些书写的太玄乎,我每每读起来,都觉得云里雾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这种之乎者也的书籍,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咦?标点符号? 对呀,标点符号! 贾琮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正跟自己尾巴较劲的小猫儿差点跳起来。 黛玉也被吓了一跳,嗔怪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林姐姐,可否能帮我一个忙?」 贾琮不等黛玉回答,便摊开一张纸,提笔往纸上画了起来,逗号、句号、分号、叹号…… 满满一张纸全是各种各样的符号,看得黛玉一脸的迷茫。 贾琮将黛玉拉到跟前,指着第一个符号说道:「这是逗号,表意停顿。如句中之意需停顿,便可以此符点开。」 「这是句号,寓意结束……」 「这是书名号,标注著作……」 贾琮对标点符号的理解并不完全准确,不过黛玉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淮南子叙》中说:「自诱之少,从故侍中同县卢君,受其句读。」 当下仍依古制,行句读之法。上千年来几无新法为文辞断句,倒是琮哥儿的这个断句之法,极有新意,而且大有可为。 至少在蒙学时,若有此法,可让稚童更易理解经史子集。但有一点黛玉有些顾忌,每有新法,便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其中不乏名传天下的大儒…… 「林姐姐,这个可不可行?能不能帮我在这些书上做个标注?」 看着两眼发亮的小黑胖子,黛玉咬了咬嘴唇,郑重的点了点头:「行是行,我先给你在这些书上做上标注。不过此事你先不要告诉他人,也不要让别人看到书上的标注,我去信问问爹爹。」 啊? 贾琮疑惑的问道:「这等小事还要问姑父?」 黛玉看着傻乎乎的贾琮,无奈解释道:「你以为是小事,却极有可能在仕林引起极大的轰动。不说别的,你想想曲阜孔家会不会愿意有人在《论语》上加这些……标点符号。便是可以加,加在哪里?是衍圣公说了算还是其他大儒说了算?」 此时贾琮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声音:「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亦或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南池问策 薛蟠挨打(大章) 「今日的南池怎么这么……」 贾琮看着此刻的南池坊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怎么这么和谐?对,是和谐!什么时候,南池坊市竟然连个吵嘴的都没有了?那些公子哥都去哪了」 开什么玩笑,京城这等随意一砖头下去砸下去便能砸到五品官的地方,竟然会有如此和谐的一幕,太可疑了。 贾十一幽幽回了一句:「小三爷忘了?忠顺王爷回京了!」 「嘿,这两天太忙了,都把这茬给忘了。」 贾琮扶额笑了笑,说道:「不得不说,十三爷为咱们京城的百姓,背上了京城第一纨绔的黑锅,真是受了大委屈。看看,这才是和谐美丽的大夏京城啊!」 和谐的南池坊市让贾琮略有遗憾,御猫大人今天本想行侠仗义的…… 逛了一圈后,贾琮在一家猫舍买了只小橘猫,抱着小猫咪来到了南池边上。 「观海楼……倒是清雅,张三哥还真会挑地方。」 还未上楼,便见二楼临池的窗边,有一贵公子正冲自己挥手,剑眉微张却不显锋锐,反而有种稳重儒雅之感。 贾琮向其挥手回应,随后快步登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后,两人连寒暄都没有,对坐饮茶,临窗观景。 原来今日约了贾琮来此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吴王刘忱的女婿,郡主仪宾、法外狂徒张三张正矩。 「张三哥,你总算来京城了,我原以为你去参加今春的会试。是为了协助吴王殿下处理金陵的事?」 听到贾琮的询问,张正矩摇了摇头,笑应:「金陵那些人不过土鸡瓦狗,王府亲兵一到,一个个乖巧的跟小猫一样。主要是我娘子有了身孕,我哪走的开?」 「啊?」 贾琮闻言连忙拱手贺喜:「恭喜张三哥,等孩子降生,必要去讨一杯喜酒。」 「你便是不想去,我也要将你绑过去。」 张正矩哈哈大笑,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后,午时前,雅间的门再次被敲响。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名金冠玉带的少年走了进来,贾琮与张正矩起身迎接。 贾琮拱手笑说:「恭喜四哥,你要当舅舅了……」 吴王与当今皇帝是同辈,故而刘弘与吴王府的郡主是堂姐弟关系,还是没出五服的那种。 张正矩未来的孩子,可不就要喊刘弘为舅舅? 在贾琮的引荐下,刘弘第一次见到了备受推崇的江南大才。 「殿下若想依照《大夏律》来考核顺天府的那些官吏,那吏部文选司就要多准备些接替的人选了。」 张正矩只是大概翻了翻刘弘带来的卷宗,便将其合上说道:「赈灾的钱粮一层层拨下来,过手之人几无不沾手的。殿下若想将真正落到实处,首在吏治,其二法度,其三监管。这三点只要有一处没有落实,再有天灾必将死灰复燃。」 短短的几句话,让刘弘大为震撼。不愧是皇祖父亲自推荐给自己的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 他起身拱手拜道:「还请先生教我!」 张正矩忙避到一边,作揖还礼:「殿下折煞臣了,为君分忧本就是臣子之责。」 「先生可有妙计?」 「殿下不是说依法惩处吗?那便从《大夏律》开始……」 观海楼的二楼已经被刘弘包下,楼梯口守着一队身着便衣的龙禁卫。有人还想借着家族之势登上二楼,却被一枚飞鱼令牌吓走。 雅间中张正矩侃侃而谈,为刘弘与贾琮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国朝历经百年,吏治废弛颇多。太祖时贪墨白银 二十两罢官夺爵,越两百两白银斩立决。当下可敢行此法?」 刘弘下意识的想说句可以,却又想起了他的皇祖父,太上皇宽待臣子,贪墨十万两白银都只是罢官,连大牢都不用坐…… 「既然贪墨二十两是罢官夺爵,贪墨十万两也只是罢官夺爵,反正又死不了,何不多捞一些?」 张正矩的面色越发凝重,长叹道:「殿下方才给臣看的那些卷宗,若按太祖朝的规矩,九成九都要押去菜市口砍了脑袋。可殿下敢这么做吗?」 刘弘跟着叹了一声:「我心有此想,却不敢行此事。」 他没有骗人,他是真的不敢。便是皇帝都不敢真的按太祖朝的规矩砍了这群人,因为按照二十两罢官夺爵,两百两斩立决的规矩,朝中的文武大臣可以尽数换新人了。 张正矩点了点头:「臣能理解,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臣第一个建议是,既然暂时动不了官,那就跳过这一步,直接掌握乡、里之长。」 好熟悉的模式…… 贾琮下意识的说了句:「权力下基层?农村包围城市?」 「权力下基层?倒是贴切。」 张正矩详细解释道:「自古流水的官员铁打的乡里,为国朝管理地方的要说是一任任县令,不如说是那些吏员、乡长、里长。故而臣之意,殿下不妨制定新规,将乡、里之长,县中吏员纳入国朝体制,入品置衔。」 「其二定法度,此事臣已与青藤先生有过商谈,再过几日,会上呈宫中。新法自有新法规,可先于顺天府试行。」 「再说监管之事,臣愿意扩大都察院,增加御史名额。不过青藤先生说,小贾大人提了一个新鲜的建议……」 嗯? 贾琮还在思索权力下基层的事呢,就听到张正矩提到了自己。 「张三哥说的可是设置新闻司?」 张正矩点了点头,刘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 他扭头问道:「何为新闻司?」 「便是邸报的变种,邸报是自上而下,新闻则是自下而上……」 贾琮举了一个例子:「朝廷可设置新闻司,招揽民间正义之人为记者。如某个地方有豪门大族欺压百姓,官员包庇,百姓求告无门,新闻司的记者便可以一纸文传遍天下,广而告之。上官闻之,岂可不管?」 张正矩点了点头,补充道:「此法可行亦不可行,臣正与青藤先生想办法,对其修正,以期可施行天下,填补监管之缺。」 「不可行?」 刘弘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啊,如此一来,大夏不是凭空多了万千御史,那些豪门大族哪里还敢欺压百姓? 贾琮苦笑着解释道:「老师说,此法亦被他人利用,控制民间舆论,不利国朝统治。」 「乡间谶语都会让百姓人心惶惶,殿下小看了这新闻司的威力。若是让有心之人掌控了新闻司,谁也不敢肯定,大楚兴、陈胜王的事会不会发生在本朝。」 张正矩的话吓了刘弘一大跳,方才的谈兴与气氛渐凉,三人皆是略过了新闻司的事,重新将话题转回了权力下基层上面。 这一谈便是差不多两个时辰,就连用午膳时,刘弘都没闲着,请教了不少张正矩关于《大夏律》的事情。 三杯酒下肚,张正矩就放出了豪言。 「《大夏律》疏漏之处几如筛子,若臣犯案,切不说官府根本找不到证据定不了臣的罪,臣还有十成十的把握,将敲惊堂木的人送进大牢!」 听到这句话后,刘弘终于明白贾琮为何要称呼自己的这位堂姐夫为法外狂徒了。 送走了刘弘与张正矩,贾琮打了个哈欠,抱着小橘猫去了趟太医院。 虞程朗老爷子将小猫咪检查了一番,喂了颗鬼知道是什么成分的药丸子,便将打搅他玩虫子贾琮赶出了门。 原本见夕阳西下,贾琮打算就此返回府中。不料正当他被晃得昏昏欲睡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差点滚出车厢去。 车厢外好一阵吵杂,隐隐有争吵与打斗。 「小三爷,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薛大爷……」 哗啦,贾琮立马掀起帘子,前往不远处的酒楼门口围着一圈人,隐隐能看到里面扭打在一起的几人。 他跳下马车,在护卫开出一条路后,来到了圈子的最前端。 的确是薛蟠跟人扭打在了一起,而且是一对五。 身边的小厮护卫皆被人家的护卫压制,他只能依靠健壮的身体与他人对抗。 此时的薛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要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这位是皇商薛家的大爷。 见薛蟠的脸上又挨了一拳头,贾琮立刻出声喝止道:「住手!」 哪料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搭理贾琮,反而有一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酒楼门口的石阶上皱眉说:「此为我家私事,公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继续打,姑娘说了,出了事她担着!」 围观的人群立马切切私语起来,其中有人认出了贾琮的身份,小声跟友人冷笑说:「这夏家这会是踢到铁板了,薛家可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亲戚,琮三爷发起火来,连郡王世子都砍!」 今日出来没穿猫猫服,这是被小瞧了? 他摸着有些吓到的猫儿,冷哼一声:「将他们拉开,敢有反抗,统统打断手脚!」 随着贾琮的命令,几名护卫连刀都没有拔,刀鞘狠狠砸在这群奴仆护卫的手脚上,混乱的场面瞬间被控制。 「怂哥哟,他们系人太森(琮哥儿,他们欺人太甚)……」 呃…… 好惨一薛蟠,嘴巴都肿的说不清话了。 贾琮招来薛蟠身旁小厮,不一会就弄清了这桩冲突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为了面前这间酒楼的归属,薛蟠与同为皇商的夏家起了冲突。 当然,这事倒不是薛蟠借荣国府的势压人,反而是桂花夏家,威逼已经收了薛家定金的酒楼掌柜去大兴县衙签了契。 「原来是御猫大人,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那丫鬟已经从下人那打听到了贾琮的身份,却依旧不卑不亢,行了个万福礼后说道:「大人,这间酒楼原来的掌柜已经与我家在大兴县衙签了契,收了我家的银子,薛家却来酒楼纠缠,还惹了我家姑娘。便是荣国府位高爵显,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贾琮呵呵一笑:「牙尖嘴利,小爷我便不讲理,你能拿小爷怎样?」 「民女自不能拿小贾大人怎样,可《大夏律》却可以。」 声音清冷,其主人倒是好身段。 薛蟠瞅了一眼从酒楼走出的女子,小声在贾琮耳边说道:「她系夏家的独女……」 贾琮微微点头,原来是原著中薛蟠的孽缘,桂花夏家的姑娘夏金桂。 只见此女面戴轻纱,头上插金戴玉,身上的衣裙无不精美,身材妖娆…… 虽然看不到长得怎么样,却让四周的吃瓜人纷纷遐想万分。 就连被打成猪头的薛蟠都嘀咕道:「方才偶瞧见了,长得系真不戳……」 「薛大哥是看上此女了?要不我回去跟姑妈说,让她请人去夏家说媒?」 听到贾琮的打趣,猪头蟠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母老虎要不得!」 夏金桂见贾琮都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想来心气极高的 她顿时气闷。 她皱眉说道:「薛家大爷今日闹得我家酒楼鸡犬不宁,又对我出言不逊,我夏家惩戒一二,不为过吧?」 贾琮放弃了与薛蟠继续扯淡,抬眼冷笑道:「桂花夏家,也有资格在本官面前说惩戒二字?谁给你的勇气,敢打我薛大哥的?」 桂花夏家虽然在户部挂职,可那虚衔如薛家一样,早就在其父病逝后被户部收回了。 薛家还有个男嗣薛蟠,若是疏通一二,薛家还能再得一户部的六品虚衔。可夏家没有男嗣,到夏金桂这一代,说不定连皇商的身份都保不住了。 贾琮吩咐道:「去找大兴县衙的人,将酒楼原来的掌柜叫过来。本官今日倒要看看,已经交了定金,大兴县衙怎么就敢给它过户了。」 夏金桂一听当即就有些慌,这间酒楼地处皇城不远,地段极好。酒楼原本的背后之人被削了官职,她才有机会运用各种手段逼得掌柜不得不挂上了转让的牌子。 可不曾想,她只是出京回了趟保定府老家,回京后就发现,酒楼的掌柜竟然与薛蟠达成了口头约定,更是收了薛家五百两定金。 这可还行?这酒楼可是那位爷要的,她夏金桂也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 这薛蟠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子腾的亲外甥,更是荣国府的姻亲,仅凭夏家如何能与之抗衡? 于是夏金桂连夜去了那位的府上,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人抓住了酒楼的掌柜,强迫大兴县衙为其过户签契。 原本想来这事有了县衙的背书,薛家也只能自认倒霉。可不曾想薛家会有了一根筋的新家主,不但把酒楼闹得鸡飞狗跳,更是惹来了荣国府的小魔星…… 夏金桂咬了咬牙,往前几步来到贾琮的跟前,俯身在贾琮耳边说道:「小贾大人,奴家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小贾大人高抬贵手,奴家必有厚报!」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复杂的关系 突临的宦官 夏金桂,出身富贵皇商家庭,生得颇有姿色,也颇识几个字。不过性格跋扈骄悍,泼辣、善妒、而且极其狠毒。 这间酒楼原来的掌柜为何不得不与其过户签契,还不是夏家绑了其家人,拿人性命威逼? 在夏金桂俯身靠近贾琮的时候,浓烈的脂粉味差点没熏晕了他。 “小贾大人,奴家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小贾大人高 《红楼御猫》第一百九十四章 复杂的关系 突临的宦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文卿,你脱了? 明日便是中秋,京城却没有多少过节的气氛。 北地的旱情比预想的要严重,包括陕甘晋冀四省往京城的六百里加急就没有停过。 据说文同轩已经在户部衙门七日未归家,户部银库、粮库这回是真的要饿死老鼠了。 宁荣两府又筹集了六万两银子,由贾琮送往户部偿还欠银。 刚将银子清点完送去银库,贾琮就 《红楼御猫》第一百九十五章 文卿,你脱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帝,你的名声不要了吗? 嘭,刘恒越想越气,重重将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小桌上,巨大的响声都把认真钓鱼的大猫给吓了一跳。 嗷呜! 大猫眼见快要咬它尾巴的锦鲤给吓跑了,不满的嗷了一声,长尾巴一甩,水滴四散…… 「老匹夫,气煞我也!」 老爷子瞪了皇帝一眼:「那你去砍了他!」 刘恒被噎了一句,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砍了他谁替儿子管银子?」 「你还知道啊,没了文同轩,户部的那点底子撑不过一年就会被耗光了。」 老爷子搓着大猫毛绒绒的脑瓜,冲着皇帝就是一顿怼:「你自己不愿跟文老貔貅说清楚,他哪里知道船队出海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赚银子?」 「儿子这不是为了防备朝里的那些人嘛!」 这事也不能怪皇帝,实在是反对开海的人太多了,多得皇帝不得不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为了维护祖制,还是为了维护那些出海走私的豪门大族。 论海上做生意,皇家还是个雏儿,首次出海万万不能有失! 皇帝为了暂时降低朝中的反对之声,只是借着水师下西洋维护大夏属国,宣扬天朝威严的名义定下了下西洋之事。 文同轩一听一次要耗费两三百万的雪花银子,哪里能不炸毛? 这等靡费又没赚头的事,是他财神爷能干的? 贾琮突然插嘴道:「呃……陛下,其实您只需要同意户部自己组建船队,跟在皇家水师的后面去西洋,文大人肯定会欣然同意的。」 刘恒连思索都没有,瞪了贾琮一眼,呵斥道:「不行,户部乃中枢要地,岂能做那商贾之事?朝廷的颜面不要了?」 「臣的意思是,挂在户部的那些皇商……」 「有趣,有趣,你倒是机灵。」 太上皇哈哈笑了起来,太液池边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刘恒也听懂了贾琮的意思,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其中的利弊。 挂靠户部的皇商如今有十二家,基本上没有所谓的中立派。 蜀中皇商靠的是内阁次辅齐博瀚,江南三大皇商只有薛家因为荣国府的关系,忠于皇帝自己,其余两家都成了忠信王府的钱袋子。新 山西的两家归属不太明朗,隐隐有向义忠亲王府靠拢的迹象。 西域的两家是西宁郡王府的钱袋子,剩下的几家实力稍弱的,还是自己登基之后才抬举起来的。 若是允许户部皇商随行出海,那这些钱岂不是要跑到那几家去? 他将目光转向乐呵呵的太上皇身上,恭敬的请教:「父皇怎么看?」 「当然可行……」 太上皇见刘恒皱着眉头准备插话,摆手制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要你控制了生铁粮食能重要物资,银子这种东西,便是再多也难以变成粮食铁器。而且只要苛以重税,规定出海的船队只能走市舶司,朝廷的税收只会越来越高,他们就是赚再多的银子,也无法与你赚的银子相比。」 「圣人老爷说的是,惶惶大势之下,个人也好,家族也罢,再大的能量也比不过一国之威。」 贾琮拍了一记马屁,又隐晦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臣觉得这大海上那么危险,海船必须坚固不说,便是跟随皇家水师的船队,也必须听从水师的指挥。故而各家皇商有没有资格,还得朝廷说了算。」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太上皇也好,皇帝也罢,越发觉得小胖子真是讨人喜欢,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臣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这些人出海原本还要担心海寇的侵扰,既然水师为他们提供 的护航,是不是该收取适量的护航费用?」 刘弘突然一拍大腿:「琮哥儿,你真是个天才!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上一点,还有谏言资质时,他们是不是应该缴纳足够的保证金?万一海船出了事故,朝廷也好从这些保证金中拿出钱来,抚恤死在海上的水手家人。」 厉害了,我的四殿下! 贾琮之前无意间跟刘弘有提过保证金模式,没想到这位还真是举一反三,用到了这儿。 他赞了一声:「四哥才是天才,厉害厉害!」 刘弘不好意思的拱手道:「惭愧惭愧,我不过是拾你的牙慧,这保证金的模式还是你之前跟我说的。」 哼! 一声冷哼打断了刘弘的兴奋,只见皇帝瞪了兴奋的儿子一眼,又瞥了一眼缩回了脑袋的贾琮。 「既然你们对此事这么上心,那就去拟个札子,傍晚前送到勤政殿。弄不完,就别想着睡觉!」 啊? 两人的兴奋与热情瞬间像是被泼了凉水,萎靡起来。 皇帝似乎解决了一桩心事,明显轻松了许多。将两小儿赶去了书房,自己则与太上皇议论起了下西洋的事情。 「父皇,您觉得这事有几分把握?」 老爷子逗弄着大猫,呵呵一笑:「七八成吧,天底下的事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七八成的把握,足够试上一试了。」 「儿子担心万一这次尝试出了问题,再想开海怕是难了。江南、岭南的那帮子人,可一心想着禁绝出海,好独揽这条巨大的财富之路。」 勤政殿可还摆着好几箱子反对下西洋的折子呢,皇帝只随手翻了几份,无不是借着祖制来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江南、岭南甚至辽东和晋商都掺和了进来,占据了朝中大半官员。 为民请命?无不是为了那一锭锭雪花银! 「试试吧,这次做不成就再忍几年,大不了等弘儿登基,让他去闯。」 老爷子看了看书房的方向,似乎能听到里面刘弘与贾琮的争论声。 他笑了笑说:「这不是还有贾琮这个小胖子嘛,他不是要当什么海王吗?有他在前面趟路,有的是机会。」 皇帝愣了愣神,想到前几日他去找儿子时,两小儿趴在海图上兴奋的情形,不由哑然失笑。 「父皇说的是,儿子做不成还有弘儿,这些日子儿子有些心急了……」 老爷子重新躺在了摇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刚起的微风。 沉默许久后悠悠说道:「你的确有些心急了,那个内府司,虽然是准备将那些掺进来的沙子一网打尽,可宦官干政,你的名声不打算要了吗?」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朕要什么好名声? 自古帝王好名声,生前之名生后之谥,哪个君王不看重? 可偏偏出了个元祐皇帝,刘恒在听到老爷子的询问后,冷笑数声,回道:「父皇,儿子还有什么好名声吗?」 「刻薄寡恩、杀兄囚父、好色贪财……」 「贪财儿子认了,毕竟儿子要养活亿万百姓。」 「刻薄寡恩儿子咬咬牙也认了,毕竟那些人又不是儿子的臣子。」 「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再多个宠幸宦官也没什么,儿子要的是肃清宫禁,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史笔如刀,而史笔是握在那些文人的手里。」 老爷子御极五十载,跟朝中的文臣武将斗了一辈子,早已经厌倦了这种永远都可能停歇的争斗。 他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四儿子清瘦而又坚毅脸庞,长叹一声:「你心里有数就好,想动那些文人的利益,就要有足够锋利的刀去压制他们。打一棍子就要给一颗甜枣,别把他们给逼急了。」 「逼急了又如何?」 刘恒并不同意太上皇的意见,站起身来看向太液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睥睨的说道:「父皇,您就是太看重所谓的好名声了。哪怕他们将来给儿子的谥号是厉,儿子也要施行新法,彻底根绝刑不上大夫、官绅不纳粮……」 「你个撅老四,你就倔吧。反正你老子我享受了一辈子,死了也不能差了。」 老爷子不乐意与倔强的儿子争论这些,重新闭上眼睛,晃晃悠悠享受树荫下的凉爽。 他突然惦记起了身后事,啰啰嗦嗦的开始絮叨起来:「记住,你老子我的皇陵必须奢华,殉葬就不必了,弄些陶人就行。不过龙首宫里的这些物件我都用惯了,全部给我放地宫里面。还有给我盯着那帮子文人,谥号要是不好,我就爬出来找你的麻烦……」 「父皇,龙首宫里的东西都用了这么多年了,要不儿子给您换成新的?」 刘恒莫名的心痛,这可是价值数百万两银子的好物件啊,要是能换成银子…… 「滚滚滚,又惦记我的东西了!」 老爷子一下子就觉得这个儿子抠搜的不像样,摆手驱赶起来。 「那儿子先回去了……」 刘恒眼馋瞅了眼皇极殿的方向,老爷子更暴躁了。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堂堂大夏天子,抠搜成了这样。 「赶紧滚蛋,老子看着你这抠搜样就来气!」 刘恒也不在意老爹的嫌弃,顺走了旁边的精致茶具,悠悠出了龙首宫。 等出了龙首宫的大门,仔细端详:「呵,还是五彩的,应该能值个万两银子……」 闭眼假寐的老爷子突然感觉口渴,往旁边一摸…… 嗯? 戴权这才苦笑着说道:「圣人,茶壶带杯子,都被皇爷顺走了!」 敲定皇商出海的临时招投标办法后,贾琮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软塌上。 「不行了,感觉身体被掏空!」 刘弘有样学样,躺在了贾琮旁边,感慨道:「我也不行了,从未如此费力过。」 「我感觉能吞一整只烤鸭!」 一说到吃,贾琮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响。随即就传染了刘弘,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不多时,御膳房就被刘弘与贾琮打劫了。 同犯还有一只大猫咪,两人一猫围着燃起的木炭,铜制的签子上肉块滋滋冒油。 大猫的爪子跃跃欲试,口水都流出来了。 「琮哥儿,熟了没?」 「嗷呜?」 「再等等、再等等,你 俩别急啊……」 胡椒粉、盐巴、香料…… 贾琮熟练地往上刷着佐料,香味翻过宫墙,隔壁玩耍的小皇子小公主们都馋哭了。 就是躺在树荫下假寐的老爷子都偷偷睁开眼睛,往烤架方向瞅了瞅。 「啪!」 贾琮一巴掌打落猫爪子,教训道:「爪子给你烫坏了,什么都敢抓!」 连签子都握不住,你以为你是个人? 大猫委屈的看着刘弘拿着签子啃的美滋滋,冲着贾琮嗷呜叫。等内侍拿来了饭盆,它终于尝到了新鲜可口的烤肉。 「这些肉更嫩些,正好给皇祖父尝尝……」 试吃员刘弘兴冲冲的将几串烤好的羊肉、鹿肉放到精致的瓷盘中,送到树荫下。 烤肉配果酒,一个字——爽! 尝了一口后,被倔儿子气得脑仁疼的太上皇终于有了好心情,夸赞道:「不错,小胖子别的本事没有,这肉烤的不错。」 贾琮拿着一串鸡翅啃得正爽,听到老爷子的夸赞就打蛇随棍上,咧嘴道:「我还打算在京城开家店呢,就卖烤肉,到时候还请圣人老爷赏光去尝尝。」 「哦?那我还真的去看看……」 贾琮三下五除二啃完手中的鸡翅,嘿嘿笑着搓手:「新店开业,这贺礼可不能少了。圣人老爷的字乃大夏一绝,这酒楼的匾额……」 老爷子咚的一下往小胖子脑瓜上一敲:「你这猴头,精明的很呐。」 小胖子立马拍了个马屁:「那可不,怎么说我也是您教出来的……」 马屁没拍到马蹄子上去,老爷子心情大好。 「说得好……」 他盯着贾琮重新拿起的烤鸡翅,感觉自己手里的鹿肉不香了:「这个鸡翅我看着不错,来一串。」 吃饭不打包,总觉得缺了点仪式感。 喂饱了肚子的贾琮,晃晃悠悠又去了御膳房一趟,在宫人欲哭无泪的表情中,提溜着好几盒各类鲜肉和名贵香料,抱着肚子出了宫。 「拿着,小爷赏你们的。」 赏了那几名提食盒的内侍,贾琮乘马车悠悠然回了荣国府。 此时还未天黑,让人取来早前打造好的烤架,炭火一烧,不一会嘴馋的惜春就抱着小橘猫趴在桌上流口水了。 「三哥,这肉什么时候能烤好?你看我的小橘都流口水了!」 黛玉揉了揉惜春的脑瓜,眉眼弯弯的说道:「我看你才是那个小馋猫,口水都流到桌上了。」 惜春立马掏出手绢擦了擦,扬起小脸:「哪有哪有,我才不是小馋猫。不过三哥烤的肉好香啊,上次在马场,那些小孩都馋哭了。」c 小翘鼻一动一动,她感觉自己的魂都在往烤架方向飘动。 「好了!」 贾琮熟练地将烤好的肉往瓷盘里一放,递给迎春说道:「先给老太太送去,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克化了。」 第一炉仅存的两串放在了惜春面前的盘子中,洗好手的惜春终于啃上了馋人的烤鹿肉。 随着花灯初上,荣禧堂的院子里坐满了宁荣两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便是客居荣国府的薛家母女二人都来了。 烤肉配果酿,一顿烤肉宴终于在掏干了贾琮后愉快的结束了。 圆月当空,众人讨论着明日的中秋节,几个姑娘还谈论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不时说上几句诗词。 老太太本就喜欢热闹,这会身边围满了孙子孙女,听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她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家里多了两只小狸奴,感觉小院更多了几分活跃。黛玉的霜儿更加好动些,追着贾琮手里 的简易逗猫棒玩。 惜春的小橘就敷衍多了,往前挪了两步后,就碰瓷惜春,躺在她怀里伸懒腰。 宝玉才思敏捷,还做了两首有关猫儿的诗词。不说有多么好吧,但在同龄人中绝对能占有一席之地。 薛夫人原本与老太太正说着家常闲话,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老太太,前些日子听人说,您正给宝玉相看,可寻到了好人选?」 老太太闻言苦笑说:「原本我也是打算趁着娘娘封妃大喜,给宝玉定上一门亲事。可……唉,不容易啊!」 「宝玉人品贵重,都有不少人从我这儿打听他哩。」 薛夫人恭维说:「老太太将宝哥儿养的如宝似玉,要我说,就是配个公主郡主都不差。您别心急,哥儿还小,多相看相看,一定要找个合适的……」 「宝二哥,说你呢……」 贾琮捣了捣宝玉,冲他挤了挤眼睛,打趣道:「宝二哥你要娶媳妇了!」 「啊,宝二哥要娶媳妇?是云姐姐吗?」 一旁正玩得开心的惜春连猫儿都不要了,小脑瓜往前一探,疑惑的问道:「宝二哥要娶云姐姐当媳妇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吃到喜糖喜饼了?」 童言无忌,却也是有迹可循。 自宫中赐婚后,两府不再说宝玉与黛玉的闲话,却又传了好一阵的宝玉与湘云。 直到贾敬与贾赦联手整顿宁荣两府后,这才消停了许多。 但这种传八卦的事是禁不绝的,加上湘云的确对宝玉感情不一般,咬舌的「爱哥哥」都喊了这么多年了,不是「爱哥哥」也被人当成爱哥哥了。 惜春说话的声音不小,满院子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老太太并未因此生气,反而隐晦的长叹了一声,薛夫人心思微动,岔开了话题说起了薛蟠的新酒楼。 姑娘们也没把这个小插曲当真,反而拿此打趣红了脸的湘云。 唯有贾琮仔细观察了一下湘云与宝玉的神情,虽说湘云掩饰的很好,可他还是看出了其中的迷茫与忐忑。 宝玉浑浑噩噩,除了有些害羞外,根本就当姐妹们拿这事儿打趣自己,在短暂的羞涩后,乐呵呵又跟着玩了起来。 等玩累了闹够了,人群散去。 ?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人惦记的宝玉 原本贾琮准备离开,却被鸳鸯请去了荣禧堂内堂。 老太太斜躺在软塌上,神色莫名。 “琮哥儿,你说咱家能不能给你宝二哥请个旨意,赐门婚事?” 嗯? 贾琮有些懵逼,这又是哪一出? 他疑惑的问道:“宝二哥才多大,再说,这种大事哪是孙儿能说的算的?您该找我爹、敬大伯和二叔商量啊。” 《红楼御猫》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人惦记的宝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世上可有仙神?(二合一) 今夜的月亮,像极了宝玉的脸盘子…… 贾琮将老太太这几天的担忧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赦大老爷竟然一拍大腿说道:「这好事啊,为何要拒绝?」 「爹,您就不怕涂郡主把宝二哥吊在树上用鞭子抽?」 「她敢!」 赦大老爷怒目圆睁,随即又尴尬的轻咳道:「当然,这个也是有可能的……咳咳,那还是不要了。」 贾九将冰凉的果酿端了过来,冰冰凉凉的果酿在这夏日最适合解渴了。 给两人递上果酿,贾九接过话头说道:「将主,小三爷,其实宝二爷需要一个能立得住的正妻,要不然以宝二爷的性子,将来的日子过得怕是要艰难许多。」 话不怎么好听,但极有道理。 赦大老爷也难得的正经起来,点了点头:「老九说的有道理,宝玉的性子太过柔和,要是我跟老二都走了,他那性子连家都守不住。」 「这不是还有我跟二哥在嘛,哪能看着宝二哥受难……」 贾琮的话还未说完,赦大老爷就摇了摇头。 「你不懂,你们将来终究是要分家过的。隔了房的兄弟,哪能管人家的家事?老太太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急着要给宝玉定亲。」 贾九适时点头,小胖子还没转过这道弯。 「将主,京城打宝二爷主意的人可不少,连承恩公府都在私下打听,承恩公还有一个孙女没嫁人呢。」 承恩公府便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赦大老爷有些懵。 曹家可不是一般的武勋亲贵,有抚养当今之功,至少定下了三代富贵。 他疑惑问道:「曹家?曹家也打听宝玉了?」 「的确如此,曹家二爷的幼女,应当是与咱家二姑娘年岁相仿,小宝二爷一岁,正值说亲的时候。前些日子宝二爷随老太太去马场赴宴,当时做了几首诗词,引得满堂喝彩。将主,曹二爷与二老爷一样,喜好诗书。」 贾九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其中的缘故,小胖子懵逼的说道:「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三爷那会正忙着当娃娃头,带孩子呢。」 「宝玉的确是天生聪慧,在诗词上天赋异禀。」 赦大老爷又心动了,太后娘家要是愿意将闺女嫁给宝玉,那贾家的未来就更稳固了。 「曹嘟嘟的妹妹?」 曹久功长得好看,想来他妹妹也不会太差吧,宝二哥可是颜狗晚期,没救的那种…… 「三儿,你改天打听打听,看看曹家丫头怎么样?」 赦大老爷想一出是一出,当下就开始给贾琮安排任务。 贾琮想起了今日惜春的童言,试探性的问道:「爹,那云姐姐怎么办?」 贾赦诧异的问道:「什么怎么办?云丫头怎么了?」 「小三爷说的是府里的传言,说宝二爷与云姑娘青梅竹马……」 「荒唐!才安分了几天,又开始管不住嘴巴了……」 贾赦在短暂的愤怒后,奇异的沉思起来。要说云丫头与宝玉,倒不是不可以。 不行,这事得跟老太太商量商量,好好琢磨琢磨。 「爹……」 陷入沉思的赦大老爷摆了摆手:「你去睡吧,明日还要忙呢。这事你先别管了,我跟老太太和你二叔商量商量再说。」 喵呜~ 八月的早晨,连风都是燥热的。 小胖子越睡越觉得热,醒来才发现肚皮上趴着一白一黄两只猫。 不知怎么回事,家里的两只小狸奴好像更喜欢贾琮,一不留神,就从荣禧堂跑到贾琮这儿了。 贾琮鼓了鼓肚皮,起起伏伏间两只眯着眼睛的小狸奴彻底睁开了眼睛,双双伸了个懒腰,在软软的肚皮上开始踩了起来…… 「嘿,这是爷的肚子,不是猫爪板!」 眼见两只小奶猫露出了爪子准备磨一磨,贾琮立马坐起来,一手一只,揪住它们的后脖颈,提溜起来对猫弹琴。 等两只猫都听了一番「猫德」教育后,他才翻身起床,穿衣洗漱。 正准备吃早饭,黛玉就已经拉着抹眼泪的惜春小丫头来到了贾琮的小院中。 「小橘!」 贾琮刚刚拿起一个包子,便见抹着眼泪的惜春扑了过来,抱起围着贾琮脚丫子转圈的小橘猫。 「林姐姐,吃过早饭了吗?」 黛玉眉眼弯弯的摇了摇头,抱起跑上前来的白猫霜儿,跟贾琮说道:「哪里顾得上吃饭,四妹妹一大早就哭着说小橘不见了。要不是碰到大舅舅,听说猫儿跑你这来了,估计她能用眼泪把荣禧堂给淹了。」 「小吉祥,去跟厨房说,再送些饭菜过来。还有猫食,也送到爷这儿……」 贾琮朝门外喊了一声,丫鬟闻声称诺。 「也不知道这两只猫是怎么摸进来的,一大早醒来,他俩就趴在我的肚皮上,我是硬生生被热醒的。」 咯咯…… 惜春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教训乱跑的小橘了,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黛玉闻言也捂嘴笑着,点了点小白猫的脑瓜:「养活你的可是我,却只知道讨好琮哥儿,小心我把你卖了。」 喵~ 惜春也有样学样,不过喵星人应该听不懂对喵弹琴,好一阵的「猫德」教育只换来一阵喵喵叫,还搭上了一碗猫食儿。 今日中秋,白天除了中午的家宴外,并无其他事情。 宴饮的事情有老太太跟邢夫人操心,二姐姐迎春与三姐姐探春去帮忙了,黛玉、湘云与惜春就直接呆在贾琮的小院里玩耍。 树荫下,熏香驱赶了蚊虫。 小桌一摆,黛玉与湘云在下棋,惜春跟着贾琮,一人一张摇椅,肚子上各趴一只小猫,晃晃悠悠…… 安逸的气氛中,贾琮已经与老君扯了好几个纪元的淡了。 呼呼…… 小胖子圆鼓鼓的肚子起起伏伏,小白猫的尾巴一甩一甩。 另一边的惜春也进入了梦乡,她的梦里没有老君,只有一盘盘的美食,一碟碟的点心,一串串糖葫芦…… 梦里会老君,老君忍受了小胖子好几个纪元的唠叨后,终于厌烦了。 长袖一挥,贾琮就从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双手,还是那么胖!再左右打量了下,什么都没有…… 「呃,竟然没赐我一葫芦仙丹,老君真是太小气了!」 自语一句后,贾琮坐起身来,感觉在梦中吐槽了心中烦闷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忍不住吟道:「闲来隐几枕书眠,梦入壶中别有天。仿佛希夷亲面目,大还真诀得亲传。」 嗯? 原本正在棋盘上专心厮杀的黛玉与湘云抬起了头,疑惑的看向精神抖擞的贾琮。 黛玉落了一子后,跟贾琮说道:「琮哥儿梦里遇到仙人了?跟我说说,仙人传了你几卷仙文?」 「林姐姐怎么知道的?」 黛玉歪头眨了眨眼:「你的诗中不是说了吗?大还真诀得亲传。」 「哈,梦到神仙是真的,不过这诗是一位爱吃红烧鸡翅膀的解元郎写的。」 贾琮重新往摇椅上一瘫,将小白猫往肚子上一放,给两人说道:「梦中我直登三十三天重天,来 到了离恨天兜率宫,与太上老君扯了好久的闲篇……」 「老道修道几十年了,还从未有过梦会仙缘,琮哥儿的际遇让老道羡慕啊!」 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随即便见门外出现两个人,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鸳鸯,以及清虚观的张道士。 贾琮连忙起身,黛玉轻轻喊醒了熟睡中的惜春,四人齐齐迎了上去。 这张道士可不是一般人,乃是贾琮的曾祖替身,正儿八经的贾家长辈。 还有一点,老道士是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 据说龙虎山天师观中,都没几个比老道士地位高的,毕竟能着紫袍的,整个大夏就那么几个。 「张爷爷,您怎么来了?」 贾琮躬身拜下,身后三女也行了个万福礼。 因为张道士是贾家长辈,不用避讳。张道士挨个摸摸脑袋,以示赐福避灾之意。 随后才跟贾琮解释道:「今夜宫宴,陛下传诏要老道入宫,白日无事,便来家里看看……」 「这感情好,您有日子没来家里了。」 贾琮请了老道入院,丫鬟已经将桌椅摆好,清茶一泡,两人倒有些坐而论道的韵味。 浅谈一阵后,老道士仔细打量了一番众人。 突然,他再次抬手,摸摸小胖子的脑瓜,笑道:「琮哥儿,你很好!」 嗯? 贾琮懵逼的问道:「张爷爷,我记得三年前我爹带我去观中时,您也说过这话。」 老道士又一次成了谜语人,冲贾琮挤了挤眼睛:「老道的确说过,琮哥儿,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你,就是那个一!」 「您又让我猜!」 贾琮恨不得说句把谜语人拖出去一丈红,苦笑道:「张爷爷,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老道怕活不过九十九。」 张道士哈哈一笑,揭过了这个话题,跟黛玉说道:「林姑娘的身体看起来比三年前强多了,劫难已过,今生再无波折,将顺遂万福。」 黛玉盈盈福礼拜下,柔声应道:「多谢老天师祝福,晚辈得诸亲关怀,寻得良医,如今已经与常人无异。」 「云姑娘经了磨难,当也诸事顺遂。唯有一点,切记不可轻信他言,你将来的路终究要靠你自己去趟。」 湘云听得迷迷迷糊,不过见老道并不愿深言,只能迷迷糊糊的拜下致谢。 惜春见两个姐姐都得了指点祝福,连忙扬起小脸:「那我呢、那我呢?张爷爷您还没说我?」 「四姑娘嘛,能吃是福!」 哈哈哈哈…… 贾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惜春冲上去要秀拳捶胸口。 不过她小胳膊小腿,贾琮伸出右手往其脑瓜上一按,小丫头的蹬着小短腿,舞着小拳头连贾琮的衣角都碰不到。 黛玉将其抱住,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句:「等会我帮你揍他!」 惜春这才给了贾琮一个白眼,气鼓鼓的扭头打算与亲爱的三哥绝交一刻钟,除非他给自己烤肉吃…… 老道士从袖中取出三张包好的符箓,给了三个姑娘一人一只。 特别是惜春,他还摸摸其脑瓜说:「老道方才可没骗你,你这一生的福气都显现在吃上了,指不定还能吃出个好姻缘来。」 贾琮见其不似作伪,试探性的问道:「张爷爷,您真会看相算命?」 「老道可是道门真人,岂能没这点能耐。你小子难道又要跟老道说什么科学吗?」 老道士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贾琮之前说过的话。 咳咳…… 「那,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贾琮的这一问倒是让老道士也迷茫起来,他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老道也不清楚,天生宿慧的人都出现了,仙神怎么却不出现呢?」 最后的半句话似乎是老道士的自语,声音极小,但贾琮却听了个真切。 咯噔! 他的心跳加快了,紧紧盯着这老道。 天生宿慧,是不是在说自己带着前生的记忆? 不过老道好像被贾琮的问题带入了迷障,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贾赦走了进来,老道士才从迷障中清醒,冲贾琮说道:「仙神有没有重要吗?至少这人世间的事,还是人间说了算!」 黛玉已经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荣禧堂,老道士这会终于说起了正事。 「恩侯,之前你让老道留心的僧道有了踪迹。他们在苏州现过身,带走了苏州名士甄士隐,随后消失在西南大山之中。」 贾赦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拱手道:「老天师,这一僧一道究竟是什么人?凡是他们曾出现的地方,接触过的人,都与我家沾亲带故。而且林丫头、薛家丫头,还有琮哥儿救下的甄家丫头,都曾与之接触过。太奇怪了?」 老道士长叹道:「道录司的典籍均未记载有这两人,便是龙虎山的掌教师兄也没有见过这两人。老道今日来家里的目的,便是来说一声,小心防备!」 「可咱们也不能总防备着,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贾赦苦笑着说道:「当年您跟我说,贾家将有大劫,非人力可阻。唯一的机缘应在琮哥儿身上,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老天师,您要不再测一测,这一僧一道到底是什么来路?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章 东宫将立择辅臣(二合一) 按说赦大老爷如今位高权重,宫中二圣对其之信任,远远高于大都督府的其他将帅。 总掌大半京营十二卫,一声令下别说一僧一道了,便是横推大夏诸州府的佛寺道观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这两人太过神秘,而且有着神鬼莫测之能。赦大老爷至今还记得妹夫林如海早年送来的书信内容…… “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 《红楼御猫》第二百章 东宫将立择辅臣(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零一章 天授其才贾三郎 一朝封官入东宫(二合一) 贾琮又飞到了三十三天外,这云彩可真像棉花糖…… 距离兜率宫只需要再扑腾十来下就可以飞过去了,九转金丹就在眼前,加油贾小三,你是最胖的! 咦?我怎么扑腾了半天没前进一步呢? 「这小子,又胖了!」 刘恒拎着小黑胖子,任其划拉着手脚。 四皇子刘弘蹲在迷糊的贾琮跟前,仔细倾听小胖子嘴里的醉话,露出古怪的表情:「父皇,琮哥儿还在嘀咕什么九转金丹、兜率宫老君什么的……」 「兜率宫?九转金丹?我知道,我知道,是京里最新的话本《西游记》!」 熊孩子刘硕立马跑来,侧耳去听…… 贾琮一把薅住他的脸蛋,捏来捏去:「嘿,李狗蛋……不对,哪吒,你也来偷太上老君的金丹?走,咱们一起去大闹天宫吧!」 老爷子看着一片狼藉的太液池畔,额头青筋不断跳动。 喝醉的贾琮等人统统被敲了脑瓜,让人扔给了各家的家长。 被抬到宫门前的贾琮,迷迷糊糊的趴在赦大老爷的背上,迷瞪着双眼盯着天上的圆月,似乎在从圆月中寻找兜率宫的影子。 宫宴中喝多了的人不少,往日勾心斗角的文臣武将,这会竟然在宫门前勾肩搭背,有不少文臣在吟诗作赋,关于中秋的诗词不绝于耳。 迷糊的贾琮突然手指圆月,吟唱起来。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原本正跟赦大老爷扯闲篇的几位老帅,突然惊讶的看向在贾赦背上扑腾的小黑胖子。 奇了,贾恩侯的崽儿又作诗词了! 英国公张岳猛地一拍贾赦的肩膀:「恩侯,我好像听到你儿子做了一首中秋词!」 冯唐看了看张大了嘴巴的儿子冯紫英,凑上前小声说道:「老国公,不是好像,是真的,我觉得比那些酸儒的诗词更好!」 其余围在周围的武勋们纷纷点头…… 「俺也是这么觉得……」 「俺也一样!」 哈哈哈哈…… 「魏老匹夫人呢?走了没?」 张岳立马攥住了贾赦的胳膊,平日里的威严一扫而光,张扬的拉着贾赦就往文臣方向走。 内阁首辅魏庆和身体终于好些,此时刚刚坐上软轿准备回家,软轿的四周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突然听到一旁传来响亮的大笑声。 「魏老匹夫,快来看我们粗鄙武夫家的文曲星!」 不少官员被大笑打断了拍首辅大人的马屁,刚打算呵斥,一转身却见蟒袍玉带的老公爷,拉着浑人贾赦挤了过来。 贾赦背上的小胖子还张牙舞爪,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天兵天将、土鸡瓦狗尔,大闹天宫什么的…… 魏庆和温和的看向挤过来的武勋队伍,颔首应道:「张大脑袋,你家出文曲星了?」 咚! 张岳往贾琮脑瓜上一敲,迷糊的贾琮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张嘴就准备咬去。 「这个不能吃……」 躲开贾琮的白牙,张岳揪了揪小胖脸:「好侄孙,把刚刚的中秋词再说一遍……」 「御猫贾琮,恩侯啊,你家这孩子作了中秋词?」 魏老爷子立马来了兴趣,之前小胖子可是有过神乎其技的炫诗词之举。 据说,天授镇国诗词,力压满园群贤。 贾赦别看怼天怼地,可面对魏庆和,气势上明显弱了大半截。这位可是三次登上首辅之位,桃 李满天下的大贤。 「魏相,这孩子刚刚的确吟唱了一首中秋词,是不是他自己作的,晚辈就不知道了。」 「是吗?」 魏庆和的兴趣更浓了,正要细问,却见其背上的贾琮冲他咧嘴笑了。 「老君老君,金丹练好了吗?给我一葫芦呗,我拿烤鸭跟你换!」 魏庆和低头看了看自己长长的白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想到刚刚宫里赐下的果品点心,寻了一个最大最圆的鄯善瓜(哈密瓜),拍了拍说:「好孩子,这么大的金丹想不想要?把你刚刚作的中秋词念一念,我就给你。」 「中秋词?原来神仙也过中秋节啊!」 贾琮这会满眼只有哈密瓜大的九转……九十转金丹,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做过中秋词。 想不起来了怎么办?那就再作……抄一首吧! 「琼楼玉宇。分明不受人间暑。寻常岂是无三五。惟有今宵,皓彩皆同普。 素娥阅尽今和古。何妨小驻听吾语。当年弄影婆娑舞。妙曲虽传,毕竟人何许。」 词是好词,四下的文臣武将无不惊讶的看向贾赦背上的小胖子。 魏庆和本身就是博览群书的诗词大家,自然听出了这词的确是个新词。 不过这词中之意,与这小胖子真心不搭。 他点评道:「笔势流动,空灵清超,尽显中秋团圆之渴望。今日老夫所闻之诗词,唯此作最佳!」 「大相公,琮哥儿方才作的,不是这首!」 魏庆和惊疑的看向说话的少年,冯唐连忙上前抱拳道:「大相公,这是犬子紫英。」 「神武将军家的好少年,颇有将门风采。」 魏庆和微笑的夸赞了一声,询问道:「小将军可记得御猫之前所作?」 冯紫英也是文武双全之人,本身就好诗词,回想了一下,与一旁的友人对了对,凑出了全篇。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好节、好景、好词、好愿!」 魏庆和赞叹有加,连说四个好字。 他向贾赦招手,待其背着儿子上前后,伸手搭在咧嘴笑的小胖子脑瓜上,搓搓脑瓜:「是个好孩子,天授其才!」 天授其才,这是魏老爷子对贾琮惊世骇俗的表现定性。 这个定性彻底压制了四周的窃窃私语,实际上自贾琮在梁园用诗词打脸诸多文人墨客后,说他抄袭他人的声音就没停过。 可惜贾琮的这些诗词,均是前世诗词大家所作,这辈子都还没出现呢。 故而传言只是传言,今日被文坛魁首,大夏宰相定义天授,谁还敢再多言? 而且还有一点,天授宿慧这种事儿,在当下的世代,还是极有市场的。 荣国府出个天生宿慧、天授其才的小胖子,貌似也没什么不正常…… 羡慕与嫉妒的眼神让赦大老爷笑眯了眼,这会更有劲去背崽儿了。 「老君、老君,我的金丹,我的金丹!」 伺候老相爷的老仆从魏庆和的手中接过金黄的鄯善瓜,递向贾琮。 小胖子美滋滋的抱着辣么大的金瓜,张嘴就想吞下去…… 这金丹怎么是苦的? 贾琮幽怨的看向白胡子老君,魏庆和愣了愣神,「好孩子,回家去皮再吃,更美味!」 「还有这讲究?」 贾琮迷茫的抱着金瓜,点了点头。用脑瓜蹭了蹭赦大老爷的鬓角:「爹 ,赶紧回家,儿子从老君这讨到金丹了,咱爷俩回家吃金丹,飞升三十三天!」 「我辣么大的一颗金丹呢?」 贾琮抱着金瓜睡了一夜,早晨起来迷迷瞪瞪的盯着金瓜看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zbr> 哈密瓜是挺好吃的,可哪里比得上九转金丹?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的经历,烧烤、喝酒、拜把子…… 然后自己好像又去了三十三天,先是跟李狗蛋大闹天宫,然后遇到了白胡子的太上老君…… 对了,老君让他作什么中秋词,换来一颗巨大的九十转金丹…… 所以,老君呢?金丹呢? 贾琮盘坐在床榻上,盯着怀里的瓜发愣。 喝断片了啊!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赦大老爷背着手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走到床边,往乖儿子的脑瓜上一拍。 「三儿,走,爹带你去见见世面!」 贾琮不为所动,傻傻的盯着怀里的瓜…… 「爹,这瓜哪里来的?」 赦大老爷的嘴角抽了抽,自家崽儿昨夜好像有点傻,要不要帮他回忆一下? 等赦大老爷帮贾琮回忆完事情的经过后,小胖子用毯子将自己蒙了起来,死活不愿意出门见人。 「爹,儿子深深觉得学识不够,近期打算头悬梁锥刺股,埋首苦读一段日子。什么走亲访友出门的事,您带宝二哥去吧!」 正当小胖子与赦大老爷争夺毯子的时候,宝玉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琮哥儿,快快起床,快快起床,帮我看看我抄写的对不对?啊,大伯……」 只见宝玉扬着手中的纸张,上面写着的正是贾琮昨夜作的那两首词。 紧接着,小院已经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嬉闹打闹,贾赦冲宝玉点了点头,重新变回威严的大老爷,摸了摸宝玉的脑瓜就出了屋子。 算了,崽儿脸皮薄,过两日再带出去炫娃吧! 贾琮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于宫门前醉酒作词,得了大相公的肯定与称赞。 这个消息经过一夜的酝酿,终于在八月十六的早上成为京城最火的八卦之一,仅次于东宫将立的传言。 黛玉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跟贾琮青梅竹马,小胖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清楚楚。 小胖子之前跟她说过,他曾梦见另一个世界,大相公所说的天授其才,黛玉甚为赞同。 「可惜了,琮哥儿清醒的时候作不出诗词……」 宝玉又一次仔仔细细的誊抄着两首中秋词,遗憾的长叹短嘘,幽怨的盯着被姑娘们打趣的红小胖。 为什么是红小胖呢?被姐姐们打趣羞的。 「三爷,宫里来了圣旨,老爷让您与宝二爷赶紧去前院。」 小丫鬟如意禀报,算是将贾琮从姐姐们的魔掌中救出,拉着幽怨的宝玉冲出了小院。 圣旨不圣旨的,对宝玉来说根本不重要。 眼看就要到前院了,他还是一副幽怨的表情,如同深闺怨妇一般,幽幽说道:「琮哥儿,我请你喝酒吧。」 贾琮打了个哆嗦,连连讨饶:「嗐,宝二哥,不就是诗词嘛,等闲下来我再给你抄……作几首,别这么看着我,好可怕!」 香案上的青烟顺着风打着旋袅袅回转,贾政欣慰的拍了拍贾琮的肩膀,带着宝玉等府中男嗣离开了前院。 贾琮看着手中的明黄圣旨,他疑惑的看向送走内侍的赦大老爷。 「爹,咱们大夏有东宫六率吗?儿子这太子左卫率是个什么官?」 赦大老爷接过儿子手中的圣旨,啧啧称奇。 他解释道:「当年你爹我都没当过东宫六率的官,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开了先河。这东宫六率自太宗朝后就没有再设,上一个太子左卫率还是太祖朝的。」 「按照旧制,太子东宫六卫率分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诸卫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不等。」 「东宫十率府中的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此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左右率府设左右卫率各一人,正四品;左右付率各一人,从四品,职掌太子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 「左右长史各一人,正七品,领判诸曹、府事。录事参军事一人,执掌印鉴。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胄曹参军事、骑曹参军事各一人,均从八品,分掌文官簿、武官簿、器械、公廨等物。」 赦大老爷一口气将东宫六率的旧制讲完,唏嘘道:「三儿,东宫未立六率先置,看来二圣对四殿下的期望很高啊!不过四殿下颇有先太子的风采,圣人与陛下都寄予了厚望,昨夜二圣可是让最有分量的宗亲子弟陪四殿下行祝酒,复立东宫六率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贾琮点了点头,昨夜在奉天殿上的情形历历在目,龙首宫中刘缘他们几人的言辞犹在耳边,宗室中有分量的王府怕是已经收到了二圣的旨意,力推四皇子刘弘入东宫了。 他有些忐忑,自古站队是个危险的活,哪怕这位未来的太子储位稳固的很,可先太子如何?宁荣贾家也不是差点家破人亡? 老龙王都还在龙首宫盘着呢,竟然把幼龙苗苗插了秧? 「那儿子该如何做?」 「害怕了?」 赦大老爷却没有贾琮的忐忑,反而哈哈大笑。 「知道昭武四十九年,魏庆和再次拜相时跟圣人说了什么吗?」 贾琮疑惑的摇了摇头,只听赦大老爷神秘的在其耳边说道:「好圣孙,大夏可旺三代!」 「要不然你以为圣人为何撇开宠了二十多年的刘忭,力推性情不定、清冷的倔老四登基?」 「要知道那会的倔老四刚因为甄氏欺辱曹太后,差点拎着剑砍死老爷子心爱的甄氏……」 啧啧啧……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贾琮啧啧称奇,赦大老爷领着乖儿子往荣禧堂慢慢走着,叮嘱道:「四殿下年岁尚轻,你也还小,二圣是不会给东宫太大的权力。故而,你当下的任务只有一个,陪着四殿下读书习武……」 皇极殿中,刘弘乖巧的听着自家老子的教导,太上皇陪坐一旁。 等皇帝说的口干舌燥时,老爷子点头说道:「弘儿,你爹安排的很恰当,武勋这边有贾家、张家和曹家,文臣这边爷爷再给你挑几个人,东宫的人马也就差不多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二章 王妃寿辰又见黑手 忠顺王府占据了近乎半个小时雍坊,整座王府体现出了一个字,豪! 贾琮陪着老太太和姑娘们来到王府后,送上贺礼就被请到了世子刘崇的小院内。 不一会,包括皇室宗亲、武勋世家的小辈们基本上都聚齐了。 冀王府的长孙刘缘,吴王府的世子刘启,荆王府的世子刘牧,太后娘家曹嘟嘟的大侄子曹斌,英国公府老公爷的长孙张渊以及无聊戳蚂蚁洞玩的贾琮属于当下的话题人物。 这六人昨日皆收到了宫里的圣旨,或是在东宫六率领了职,便是詹事府挂了名。 品级或有不同,最高不过四品。 但这张圣旨将皇室宗亲中最有分量的三家王府,以及武勋家族中权威最重的三家统一了一起,成为即将入住东宫的四皇子刘弘的最强助力。 特别是贾琮这个小黑胖子,他爷贾代善是太上皇异父异母的亲亲兄弟,他爹贾恩侯打小跟着先太子混,如今这小子又成了四皇子未来的东宫班底…… 不少武勋家族的子弟在心中哀嚎:老天爷,你眼瞎了吗?为什么不是我? 「好!射得好!」 一阵喝彩声,刘缘这厮竟然来了个三箭连珠,让贾琮好生羡慕。 刘缘四十五度望天,风轻云淡。旁边的刘崇取来弓箭,递给贾琮:「琮哥儿,来一箭?」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胳膊小短腿,默默地掏出了别在腰带上的弹弓。 「小弟对射之道不甚熟悉,百发百中弹弓术,几位兄长可愿与小弟比比?」 有人立马鄙夷的说道:「这么大的人了,拉弓射箭都不会!」 人群瞬间响起嘲笑声,不过随即便听到有个童稚的声音传出:「弹弓?是在铁网山打碎刺客蛋蛋的弹弓吗?」 嘶! 众人只觉胯下一凉,双腿夹紧,深吸一口凉气。 这事儿各家大多都有消息,别看贾琮这厮年纪小,那是真狠人啊! 人群中萌萌哒的小孩走了出来,手里也拿着小小的弹弓,不过不是贾琮这种能打碎蛋蛋的大杀器,应该是家里人用来哄小孩的玩具。 刘崇扶额道:「诸位兄弟见笑了,这是舍弟璟哥儿。」 忠顺王妃的嫡幼子刘璟,今年只有六岁,自从忠顺王刘恪给自家崽儿大吹特吹贾琮的救驾经历后,小刘璟就吵吵着要了个弹弓…… 我有小迷弟了? 「大哥,我方才一弹弓打下了一只雀儿……」 刘璟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注意到小孩另一手里还牵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绑着一只灰扑扑的鸽子,翅膀应该受了伤,挣扎着想要逃走,可惜小孩儿十分得意自己的战利品,强拖硬拽,将其拽了过来。 侍候在侧的内侍警觉的在刘崇耳边小声说道:「世子,鸽子的腿上有东西……」 不只是刘崇身边的内侍发现了鸽子的异样,便是四周围观的人也有不少察觉到了。 「抱歉诸位,在下失陪了,有些家事需要处理。」 刘崇向众人拱手致歉,随后给内侍示意,带上了鸽子和弟弟刘璟急匆匆去了书房。 院中的众人虽然又开始了射箭投壶的游戏,不过对方才的异样,议论之声是少不了的。 不多时,刘崇的贴身内侍来请贾琮过去,一进书房就看到忠顺王刘恪也坐在书房里面,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也出了宫的四皇子刘弘。 「拜见王爷,四哥也来了?」 刘弘点了点头,刘恪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坐吧,本王喊你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刘恪将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贾琮,平静的问道: 「听说皇商薛家的姑娘曾得到一张海外仙方,可治热毒之症,此事你可知晓?」 「计成,药量可加大。」 字条上就只有七个字,贾琮却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c 因为忠顺王刘恪杀气凌然的说道:「王妃身患热毒之症,已有一年之久。」 贾琮点了点头:「回王爷,确有此事。那药药方药引皆是一僧一道所给,服之不但可解热毒,更可让服药之人身有异香。但这并非什么好事,不说这药引难寻,便是这制成的药丸子,也有极大的副作用。王爷可派人去太医院寻虞程朗,他对此药了解的很。」 这些话中不无劝谏之意,冷香丸这种东西,薛宝钗如今吃都不敢吃了,每有热毒发作时,都是依照虞程朗的药方咬牙硬撑。 「崇儿,去荣国府请薛蟠过来,让他带上薛家姑娘以及那药。还有太医院的虞程朗,本王倒要看看,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 忠顺王府崔氏三十五岁寿辰,京城大大小小的家族,无不派了主母太太前来贺寿。 贾母今日可是带着阖府的姑娘,一来让自家姑娘在各家主母太太跟前露个脸,将来好说亲。 二来嘛,崔王妃的请帖上连湘云都提到了,一定要老太太将府里的姑娘媳妇都带来,她喜欢热闹。 王府内院坐满了大大小小的贵妇人小姑娘,除却各家王府的王太妃外,便是崔王妃自己都是老太太的晚辈。 圣人老爷的弟妹、诰命中的第一人,地位自然不同常人。 崔王妃身为主人,又是今日的寿星,自然坐于主位。左侧是皇室宗亲,以冀王妃秦氏为首,其下不是各家王太妃、王妃或是公主郡主。 右侧则是各家诰命,贾母高居首位,正与崔王妃和秦王妃说话,脸上的褶子都带笑,因为自己身后的自家姑娘们今日得了满堂称赞,太得面子了。 「主母,王爷请了皇商薛家的薛夫人和薛姑娘过来,正在殿外候见。」 丫鬟的禀报让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因为今日能来王府贺寿的,最低也是七品的京官。 此时殿中在座的,就没有身无诰命的,更何况商贾之家。 崔王妃性子柔和,虽然诧异丈夫的异常举动,却也微笑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原来是紫薇舍人薛公后人,赶紧请薛夫人和薛姑娘进来。」 紫薇舍人薛公,崔王妃口中的六个字将殿中的议论嘲讽之声压了下去。 薛家再是商贾之家,那也是圣人曾经亲赐的皇商,薛家的老家主更是专门给太上皇寻找珍奇的心腹之人。 要不然薛家哪能与贾、王、史三家并称金陵四大家族? 老太太悄悄长舒一口气,皱眉扫视了方才讽刺薛家的那些贵妇人,心中暗下决心,一有机会定要给这些人好看。 薛家客居荣国府,讽刺薛家那就是在打贾家的脸。她的好大儿别的不说,有句话说的对,老婆子京中诰命第一人,宁荣贾家连王府都敢砸,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面子,是打出来的! 薛夫人带着宝钗走进大殿,满屋子的贵妇人让她的心中无比忐忑不安。 忠顺王府寿辰,薛家要在京城混,自然早早送来了名贵的珍奇贺礼。 不过她也知道自家身份低了,没敢奢望入府贺寿,就与女儿在家处理铺子里的事。没成想王府世子亲至,邀请了他们母子三人来了王府…… 「民妇薛氏携女拜见王妃娘娘,恭祝王妃北堂萱茂、寿证坤德!」 薛夫人与宝钗齐齐行了个万福礼,众人的目光无不被穿戴清雅的宝钗所吸引。 都说薛家女好颜色,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崔王妃抬手虚扶,柔和的说道:「薛夫人请起,咱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扶了母亲起身的宝钗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母亲竟然与王妃认识? 薛夫人恭敬的回道:「是啊,上次见王妃时,还是昭武年的事。」 「再见故人,真是欢喜事。」 崔王妃看着薛夫人发间隐约的灰白色,心中无比感叹。 王家诸女,除了贤妃的母亲,余下几人如今仅存嫁入薛家的这位,真是讽刺。 她看向薛夫人身侧的宝钗,连连称赞,招手道:「孩子,近前来,让我瞧瞧……」 宝钗倒也大方,薛父自小便对宝钗管教严格,一举一动不输高门之女。 近前后崔王妃仔细打量了一下宝钗,还将手腕上的一只玉镯子戴在了宝钗的手腕上。 「薛夫人,这孩子倒是得我眼缘,改日多带她来家里玩,我家那淘气孩子,该有个像宝姑娘这样的榜样。」 这时坐在左侧的冀王妃秦氏突然笑说:「淑清,能不合你眼缘嘛,这孩子身上的熏香都与你的一样,不信你闻闻?」 「熏香?我没用过熏香啊!」 不但崔王妃惊讶,便是宝钗也诧异的脱口而出:「民女也未用过熏香。」 王妃寿辰,作为王府的男主人,刘恪自然要去前殿招待宾客。 刘崇卖了兄弟,将四皇子刘弘推到前台替他招待客人,自己则带着贾琮与薛蟠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里里外外守满了亲兵护卫。 啪、啪、啪…… 「快说,是谁让你给王妃娘娘下毒的?」 「呜呜呜呜……」 啪、啪、啪…… 「还不说,就让你尝尝诏狱的冰火九重天!」 「呜呜呜呜……」 滋啦! 贾琮一进屋子,就听到滋啦一声,随之一股脚臭味窜进了鼻子。 刘崇也捂住了鼻子,随后冷声问道:「谢大,如何了?」 「属下拜见世子。」 一名手持鞭子的壮汉迎了上来,拱手问安,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贾琮与薛蟠,目光凶狠,如鹰隼一般。 「世子,这狗奴才嘴硬的很,属下已经抽了他两刻钟了,他还是咬牙不说。」 贾琮往里面一看,一名内侍被绑在一张长凳上,后背尽是鞭痕,衣衫早就被抽烂了,血迹染红了后背,凳子下还有黄色的不明液体,骚臭味道弥漫整间屋子。 一旁的火盆中烧着一根铁器,这内侍的后背上的烫伤痕迹应该就是此物所为。 不过…… 「他应该不是嘴硬,是嘴巴被堵着说不出来吧!」 「哎呀!」 只见谢大一拍脑门,咧嘴一笑。满面横肉的笑容更加恐怖,让跟在贾琮身侧的薛蟠不由后退半步。 「看属下这记性,方才怕这厮咬舌自尽,就用袜子堵了他的嘴……」 狠人啊! 贾琮默默地看着谢大取下内侍口中的臭袜子,手中的鞭子又啪的一声抽在了这人的背上,厉喝道:「说不说,说不说!」 「嗯?」 「世子,好像晕过去了。此处腌臜,世子先去外间稍候,审问的事属下熟得很,一定将谋害主子的幕后黑手问出来!」 刘崇自然是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呆着,闻言便带着贾琮与薛蟠来到了屋子外。 三人坐在小院中的凉亭下,刘崇与贾琮说道:「谢大是父王的亲兵出身,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凶狠。有他在府中,父王从未担心过家里的安全。可惜千防万防,没想到是出了内贼……」 「如今虽然不敢肯定王妃娘娘中的毒,与薛家姐姐手中的药是同一种,但这等隐秘的毒药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贾琮唏嘘说道:「也不知是何人布的局,要不是小王子无意间打下了那只信鸽,谁能想到看似王妃服用的良药,竟然是奇异之毒。」 「对的对的,我妹妹也用了好些年的药,要不是琮哥儿察觉,恐怕我家还被蒙在鼓里呢。」 薛蟠也是后怕不已,连拍胸口说道:「世子不必太过担心,太医院那位玩虫子的御医大人厉害,上次给我妹妹配的药,就让我妹妹度过了热毒最严重的几天。」 贾琮点了点头,劝慰道:「薛大哥说的不错,以虞老的医术,总会研究出解毒的方法。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查出这幕后黑手,还有下毒之人的打算。」 「我哪能不担心?」 刘崇冲两人拱了拱手以示谢意,却也苦涩的说道:「你们不知道,母妃的身子原本就不大好,终年手脚冰凉,畏寒怕冷。后来得了一张方子,没想到又得了热毒之症。再后来有民间医者献上了药方,经过太医院的过手,这才堪堪服用了一年不到。热毒的确肉眼可见的解了,却不料今日发生这事……」 薛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同样惊讶的贾琮。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薛宝钗,这两人的症状,是何等的相似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三章 药方药引显踪迹 嘎吱! 房门打开,一脸狰狞的谢大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 「世子,那人又晕过去了,不过晕过去之前,倒是说了一些……」 纸上有大片血迹,其上却只写着寥寥几行字,贾琮凑过去看了一眼,其中有个地名极其显眼,山东青州府。 「青州府,西顾寺。」 刘崇喃喃自语:「这个地方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谢大遗憾的禀道:「可惜此人所知不过皮毛,属下已经让府里的大夫医治,待他醒来,再仔细拷问。不过……」 贾琮见这人吞吞吐吐起来,又看向自己与薛蟠,便知剩下的话他与薛蟠不宜再听。 于是他抱拳道:「王妃娘娘的事要紧,小弟与薛大哥先告退了。若是有小弟帮得上忙的,兄长尽可派人喊我一声。」 刘崇歉意的抱拳回礼,苦笑说道:「麻烦琮哥儿与薛兄弟了,你们二人先去前院,待我处理完这儿的事便去找你们说话。」 目送贾琮与薛蟠离去,刘崇重新回坐,冷声问道:「还有什么?」 「回世子,儿郎们在这人房中找到一处暗阁,里面摆有弥陀三圣!」 谢大的禀报让刘崇大吃一惊,当下之人,如此秘密的拜弥陀三圣,十有八九是白莲教无疑。 昭武四十九年的旧事,不得不让刘崇心惊胆战。 那夜宫门染血,便有不少内侍喊着弥勒下生、明王降世的口号冲向勤政殿,差一点就弑君成功了。 嘶!没想到自家的内侍竟然也是白莲教的教众。 谢大谏言道:「世子,属下觉得要先查一查这内侍的来路……」 「是要查,但此事不宜声张,待我去禀告父王再说。」 事涉禁中,刘崇不得不谨慎。 他叮嘱谢大:「你立刻派人,秘密将此人送去城西玉泉山下的庄子内,府里可能有别家的眼线,咱们不得不防……」 小院中刘崇安排着后续之事,贾琮则是与薛蟠回到了王府前院。 薛蟠再傻也明白了今日这事的严重性,拉着贾琮来到僻静处,忧心的问道:「琮哥儿,这事会不会牵扯到妹妹?」 贾琮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苦笑叹道:「也不算什么牵扯不牵扯的,这事儿最大的问题就是那方子和药引,宝姐姐与王妃娘娘症状如此相似,是谁都会怀疑到薛家。」 薛蟠一听就急了,宝钗的药方药引当年得来的太过离奇,那赖头和尚来无影去无踪,薛家就是长了八十张嘴都说不清的。 好在贾琮继续说道:「不过这也算是一桩好事,如今王妃也吃了那相似的药,说不定借王府之手,能早日找到那该死的幕后黑手。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药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你说是吧。」 经过贾琮的解释,薛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内心的焦虑还是没有消除,长叹短嘘不时看向内院方向,直到黛玉的贴身丫鬟雪雁来了前院,给薛蟠送来了宝钗报平安的口信。 「金陵城人人称你是呆霸王,本王看着你倒是个实诚人。」 刘恪高坐太师椅,坐在贾琮下首的薛蟠则是坐立不安。贾琮心中暗暗吐槽,什么实诚人,您直接说薛蟠是个憨憨得了。 却听刘恪继续说道:「你妹妹已经将方子默出来了,说实在的,以你妹妹所写的药方药引,以及这药方药引的来历,放旁人身上,本王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冷香丸是将春夏秋冬各时令之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 ,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 当热毒发作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即可。 寻摸这些东西麻烦是麻烦,但总还有出处。可那最重要的药引子就奇特了,薛家曾从和尚口中得知,那药引是从放春山采来,以灌愁海水和成,烦广寒玉兔捣碎,在太虚幻境空灵殿上炮制而成。 看看,这是什么玩意?是人间之物吗? 薛蟠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高呼道:「王爷,小民真的没有骗您,这药方和药引真的是一个和尚给的……」 「你急什么?小胖子,将他拉起来!」 刘恪瞥了贾琮一眼,示意其将薛蟠扶起。随后说道:「你说的和尚本王虽未曾见过,但却早有耳闻。本王已经将此事禀报皇兄,以期尽快找到此人。不过有一事需你薛家出力……」 薛蟠在长舒一口气后,抱拳拜下:「但请王爷吩咐!」 「这和尚既然早早布局你家,便不会轻易罢手。你回去后便要传出去一桩事,薛家女热毒又发,所存之药耗尽,以重金求药!」 刘恪的吩咐薛蟠只以为是以自家为鱼饵,钓赖头和尚这只鱼,不过小事儿。 但贾琮却皱起了眉头,他开口说道:「王爷,如此作为,岂不是会误了薛家姐姐的未来?」 「你倒是怜香惜玉,可若不如此,这和尚要是一直藏着不出来,本王的王妃怎么办?虞程朗也只是能稍稍控制热毒发作时的痛苦,难道要本王的王妃一直病着不成?」 刘恪什么人?上皇亲子,当今之弟,在他眼里,薛宝钗不过商家之女罢了。 未来?到时候赐她一个如意郎君便是。 贾琮心中不爽,张嘴就准备怼人。却听门外传来禀报,说是王妃请王爷过去。 刘恪刚一出门,陪坐一旁的刘崇就开口致歉:「我父王就这性子,琮哥儿莫要在意。之前我已经让人去禀报母妃,薛姑娘的事暂且搁置,此事自有母妃说的算……」 薛蟠还没想通这两件事的关系,疑惑的问道:「琮哥儿,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怎么就扯到妹妹的未来了?」 「世人娶妻,身有重疾者不娶。若真按王爷所说,薛姐姐今后还怎么嫁人?」 贾琮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薛蟠当即黑了脸。 这厮本就是个急脾气,要不是面对王府实在提不起勇气,估计这会就已经发飙了。 「薛兄弟莫急,实际上父王也是病急乱投医,那和尚被林御史在江南好一阵追查,早就知道自己当年布的局被人拆穿了,哪里还会自投罗网。」 刘崇是个极其机敏的人,早前听到自己父亲的馊主意当即就觉得半点成功的可能都没有,反而会得罪人。 这不,自己劝不住,那就找一个能劝住的人吧。 听到刘崇如此说,贾琮与薛蟠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薛家是贾家的姻亲盟友,要是真让刘恪拿宝钗钓鱼,宝钗的未来怎么办?贾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薛蟠感激的向刘崇一拜,近乎解脱的说道:「多谢世子殿下,我就这一个妹妹,若是真害了她孤苦一生,我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我爹了。」 嘭! 正说着,房门被人踹开。 只见刘恪黑着脸冲自己的儿子就是一顿吼:「小兔崽子长能耐了,拿你母妃压我……」 屁股上挨了一脚的刘崇苦笑着与贾琮说话,薛蟠还陷在纨绔王爷的***中不能自拔。 方才刘恪踹开房门,踹了刘崇一脚,瞪了薛蟠一眼,随后便将三人赶出了王府书房,自己趴在桌上开始写信。 「我舅舅家在山东也算有些实力,那和尚既然在青州的西顾寺 出现过,应该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刘崇一说到青州西顾寺,心中又泛起了莫名的熟悉感。他皱眉说道:「说起来挺奇怪的,这个西顾寺我总觉得在哪听到过。」 贾琮不明所以,倒是薛蟠突然一拍大腿,从石凳上站起来说道:「青州西顾寺,那不是倭人建的寺庙吗?我家曾在海上救过几名遇到海难的倭国和尚,他们就是去青州西顾寺的!」 「倭人?没错,是倭人!我想起来了,这西顾寺原本不叫西顾寺,而是重圆寺。那里曾发生过一桩大案,寺中僧人尽数死于贼人之手。」 刘崇脑中碎片化的记忆,终于在薛蟠的提醒下将清晰起来。他惊喜的说道:「后来倭国来朝,随行法师上请天朝,提出想在天朝学习中土佛法,太宗曾与其辩经,见其佛法深厚,允其于中原建寺修法。京西净土寺便是那僧人所建寺庙之一,其弟子则去了青州,出银改建重圆寺,这才有了后来的西顾寺。」 倭人? 一听到事关倭人,贾琮就皱起了眉头。 上辈子他要是不小心做了什么坏事,赖到倭人的头上总能得到莫名的解脱感。 这辈子遇到过几桩与倭人有关的事,无一不是恨不得灭其国亡其种。二哥前段时间回京述职时可讲过剿倭的经历,江南烟雨之下,倭寇的骇人罪恶,罄竹难书。 那个被倭人用木棍穿胸而过的女子与婴孩,令二哥贾琏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杀上倭岛! 「海上仙方,好一个海上仙方,这就说得通了!」 贾琮突然想起了宝钗曾告诉他的话,那和尚当时可说过,这药方乃是海上仙方。 那令人厌恶的倭国,可不就在海外吗?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四章 呆霸王得遇圣赐 林黛玉化身怼怼 虽是忠顺王妃寿辰,但赦大老爷并未亲至王府贺寿。 原本打算在五军都督府用午饭,不料午时前被白龙鱼服的皇帝拉上了马车,一路悠悠然来到了小时雍坊。 「父皇,赦公……」 「拜见陛下……」 「陛下、爹……」(呲牙) 「皇……皇……皇……」 贾赦一下马车就看到守在王府侧门处的四皇子刘弘、忠顺王世子刘崇、自家的崽儿贾琮,以及片刻懵逼后腿软就要跪下的薛蟠。 噗通~ 薛蟠终于意识到小胖子带他来要拜见的贵人有多贵了,他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见到大夏真龙、皇帝陛下! 咚咚咚! 薛蟠这一跪那是极其实诚,三个响头让贾琮等人牙花子疼,地上的青砖都快被磕出坑洞了。 「小民薛蟠,拜见皇帝大老爷,愿吾皇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一统江氵……呜呜呜呜……」 贾琮一把捂住薛蟠的嘴巴,之前在江南给这厮讲了几段笑傲江湖,竟然用在这个地方了…… 他呲牙笑道:「那啥,这厮没读过几本书,不会说话,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老爷嘴角直抽抽,鄙视道:「说的你好像读过几本似的,连句读都弄不明白……」 嘎? 贾琮感觉心窝子被戳了一刀,差点就嘤一声抱着老爹大腿去哭了。 骂人不揭短啊! 「皇商薛家,呆霸王薛蟠?抬起头来!」 刘恒懒得理会委屈巴巴的小胖子,打量着牙齿都在打颤的薛蟠,抿了抿嘴说了一句:「尔憨直之人,去军中吧。」 随后跟四皇子刘弘吩咐道:「就让他去东宫吧,从守门的事做起。」 守门?我堂堂薛家大爷,去当守门的臭军汉? 别看下令的是皇帝,但薛蟠依旧是满脸的不情愿。刘弘这个稚嫩皇子都看出来了,心中暗道,此子真性情,父皇还真是慧眼如炬。 这样的人,太适合调教成忠心的护卫了! 薛蟠扭扭捏捏,既不情愿又不敢抗旨,整个人都扭曲起来。 还是贾琮扶额提醒道:「薛大哥,圣恩天降,还不领旨谢恩?」 「可……是让我去守门,这……」 薛蟠小声嘀咕了半句,赦大老爷实在忍不住了,啪的一巴掌呼在了薛蟠的脑瓜上。 「赶紧谢恩,小心老子抽你!」 赦大老爷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方才还扭曲的薛大脑袋立马嘭的一声磕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高呼:「小民……臣……末将谢陛下恩典!」 「这才对嘛,真是混账东西,你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笨儿子,连好赖都分不清!」 贾赦先是骂了薛蟠几句,随后躬身替薛蟠说着好话:「陛下恕罪,这憨货自幼没了父亲教导,其母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日里娇惯了些,又是憨直性子。臣回去后会严加教导,总不能让薛家连个顶门立户的人都没有了。」 「行了,朕又不是不清楚……」 刘恒背手而行,先一步踏进了忠顺王府的大门。贾赦连忙跟上,贾琮费力拉起了腿软的薛蟠。 刘弘上前拍了拍薛蟠的肩膀,温和的说道:「薛兄弟,今后咱们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合该亲近亲近。走,进去喝一杯!」 不愧是二圣亲自调教的继承人,别的不说,这拉拢人心的活干的是得心应手。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薛蟠感动的红了眼:天爷爷,皇子殿下要和我亲近亲近! 不多时,几人勾肩搭背来到了刘崇的小院子,与早前就搭建起的 东宫小团体围坐一桌,觥筹交错起来。 忠顺王府的书房小院连只陌生的鸟儿都飞不进去,书房内只坐着三人。 刘恒担忧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老十三刘恪,直言问道:「十三,查出来了没?」 「四哥,我跟薛家给的药方、症状、来源都对照过了,十有八九就是那神秘的僧道二人。而且崇儿与贾琮有大致的猜测,应该与倭人在大夏的和尚有关。」 刘恪将刘崇、薛蟠、贾琮三人凑出的大致情况仔细讲了一遍,皇帝立马就寒了脸。 曹久功早前废了好大力气,查出那神秘的僧道二人与白莲教有关,如今又牵扯到了倭国…… 嘭! 「还真是蛇鼠一窝,去岁倭寇祸乱京畿,就与这白莲教、光明教这等邪教有勾结。恩侯……」 贾赦抱拳应道:「臣在!」 「京营的兵马给朕好好捋一遍,去岁冬这群老爷兵,竟然连草寇都打不过,真他娘的丢人!」 刘恒被接二连三的打脸气狠了,下了决心要在京营十二卫来一次彻底的整顿。 皇帝都气的骂娘了,可见他对京营现状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极致。 贾赦忙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成果一一禀报,像是打散刘忭、王子腾、水溶等人安插在京营的人手,淘汰老弱补充青壮,以及剿匪拉练等等。 这些事龙禁卫与军中的监军其实均有禀报,但由贾赦这个军武行家娓娓道来,更显如今京营之大不同。 刘恪都有些嫉妒贾赦了,他其实也是好军武之人,可惜当年为了避开诸子夺嫡之争,只能当一个纨绔王爷,生生空费时光…… 再看看曾经人人皆言被毁了的贾赦,坎坷之后,又变回了恣意飞扬的荣国贾赦,他都能想象出贾赦身着银甲银盔站在高台之上的勃勃英姿…… 他娘的,老子怎么当年就轻易的放弃了跟先荣国学武呢? 好想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好想策马奔腾踏平草原…… 皇帝听完了贾赦的汇报,老怀大慰的赞叹了几声。不过想到勾结在一起的倭人与邪教,心中就直犯恶心。 白莲教、圣火光明教这些反贼邪教,但有机会就跳出来恶心人,朝廷还难以将其根绝…… 哼! 越想越恶心,皇帝老爷就烦躁的将此事扔给了自己都嫉妒的逍遥王爷。 只听刘恒说道:「十三,这神秘僧道的事你亲自盯着吧,我会知会曹久功,让他尽全力配合你……」 好半天没有听到反应,刘恒定睛一看,好呀,说正事呢你还有心思发呆! 朕连去后宫逍遥的时间都没有,你当弟弟的也别想闲着! 「十三、十三、老十三!」zbr> 邦邦…… 皇帝老爷皱眉在桌子上敲了好几声,终于将做梦策马奔腾的忠顺王爷拉回了现实。 「四哥,怎么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朕看你最近很悠闲啊,既然倭人的寺庙与此事有关联,你就带人去山东查一查吧!」 皇帝白龙鱼服来到忠顺王府给崔王妃贺寿,消息很快在王府内传开。 前来王府的宗亲勋贵、文武大臣无不庆幸今日是来对了。午宴时,正厅中只摆了一桌席面,皇帝居于首位,同桌的最低都是超品的伯爵或是正一品的朝廷重臣。 薛蟠跟着四皇子刘弘,与贾琮等刚定的东宫臣属坐在一桌,有皇帝亲自下的口谕,同坐之人没一个傻乎乎的看低他。 便是一直瞧不起薛蟠的王仁都只能坐在远处,眼馋嫉妒的盯着最前的这一桌,恨不能以身替代。 薛蟠得了圣恩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院。要不是此时身处王府,薛夫人与宝钗都能激动的哭出声来。 不容易啊,她们娘俩打薛父故去就在担心薛家就此没落,薛夫人甚至都听从了兄长王子腾的提议,打算送了宝钗入宫小选,以期能搏一搏那近乎于无的机会。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薛蟠的憨直性子竟然得了皇帝老爷的眼缘,成了未来太子的班底之一。 哪怕如今只是得了口谕,让其去东宫守门。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门军汉罢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正当宁荣贾家的姑娘们纷纷道贺的时候,席间不知是谁,鄙夷的说了这么一句。 宝钗虽然心里有气,但她始终顾忌这儿坐着的均是官宦家的女儿,平和的回了一句:「世人常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哥哥能有机会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忠,岂能不欣喜?」 「那你哥哥可有文采?可有武艺?我可听说了,你那哥哥人称呆霸王,在金陵闹得天怒人怨,甚至差点打死人。你家在金陵待不下去了,这才来了京城。这样的人也有资格说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忠?」 黛玉已经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兵部右侍郎祁代清的女儿祁宜芳。 若宝玉的消息没差,去岁初有人曾为忠顺王世子刘崇说亲,对方正是这位祁家姑娘。 可惜了,忠顺王看不上祁代清的软骨头,压根就没搭理。 今日崔王妃可是拉着宝钗好一阵稀罕,甚至把自己的手镯戴在了宝钗的手腕上。 这让一颗心都挂在刘崇身上的祁宜芳嫉妒心大起,这会长辈们都不在,听闻薛宝钗的哥哥得了圣恩口谕,哪里还忍得住? 「还真是新奇,薛家兄长如何,也总比祁大人强吧?」 黛玉可是跟着贾琮遍阅朝中邸报、密档的人,见宝钗一时无力反怼,立马就化为林怼怼,用最软糯的声音,说出了最狠的话。 「我可知道祁大人当年在鞑靼汗帐时,被瓦剌使臣一顿威吓,跪在了鞑靼人与瓦剌人的脚下,哭嚎求饶才捡回一条命来。要不是祁夫人出身理国公府,朝廷不斩了这等丟尽天朝颜面的软骨头就已经法外开恩了,哪还能坐到兵部右侍郎的位置上去!」 黛玉怼得那叫一个爽,越怼越舒心,扫视了一圈原本帮腔的莺莺燕燕,翘鼻发出一声骄傲的哼声说道:「薛家兄长如今的确文不成武不就,可他去年曾手刃贼寇,跟着我舅舅大破贼军。陛下为何要赐恩于他,因为他性子憨直,知道什么是忠义。至少,他不会如同祁侍郎那样,跪在草原蛮子的脚下!」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五章 抓住机会的纨绔二人组 黛玉自小娇养,来京后又一直跟贾琮斗嘴,怼起人来自然是一等一的强。 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祁代清当年那一跪,要不是老岳父理国公府的柳芳上下打点,别说蹉跎数年才堪堪重回三品侍郎官,弄不好早就发配西北吃沙子去了。 反观薛蟠,纨绔公子哥一个,在江南时的确干过不少荒唐事,可这样的纨绔公子哥京城少吗? 就是他祁家的几位公子哥,还不是干过不少欺压良善的事? 可薛蟠在江南跟着荣恩伯贾赦杀过水匪贼寇,来京后被荣国府管教甚严,每日不是趴在学堂睡觉就是跟着亲兵打熬身体,唯有的几次空闲还被支使去处理家里的生意。 京城有闻薛家大爷做过什么荒唐事吗?没有! 京城的百姓每每说起薛家大爷,最多说上一句:薛蟠?哦,是那个皇商薛家的呆霸王啊! 至于薛蟠的呆霸王名声为何传的这么广?那就要去问有心人了。 祁宜芳被黛玉怼得面红耳赤,藏在袖子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嘴唇双眼尽是羞怒。 可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想到反驳的之语,无法,人家黛玉摆事实讲道理,拿忠义当铁拳,狠狠捶在了祁家最脆弱的七寸上了。 院子里顿时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寂静中,方才还附和祁宜芳的几家贵女,此时无不悄悄挪动脚步,等祁宜芳回过神时,身旁早已空出了一圈。 环顾左右,闺中密友俱是躲避自己的眼神,祁宜芳顿时有种无助孤寂之感涌上心头。 小姑娘尽显楚楚可怜,可惜黛玉不是宝玉,她可没有怜花惜玉的习惯。 「祁姑娘,薛家兄长将值守东宫,那是保护未来的太子殿下。禁军守护京城、将士们为国戍边是不是替大夏守门?更何况这是陛下的旨意,难道祁姑娘在质疑大夏将士的忠心?在质疑陛下的旨意?」 扑通一声,祁宜芳被黛玉的诛心三问给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三问她还能怎么回答?敢有质疑? 她爹祁代清还是她眼里的臭军汉救回来的,敢有一句不敬大夏将士的话传出去,祁家立马就会是众矢之的。 更别提黛玉最后的一问,质疑皇帝老爷?来人呀,诛九族! 嘤嘤嘤…… 被怼得哑口无言,连回应都没法回应。祁宜芳只能祭出曾在家中百试百灵的法宝,变身嘤嘤怪,抱膝哭泣。 「辩理输了丢了脸就哭?还是觉得林姑娘的话委屈了你?吵死了,要哭就回家去,莫搅了别人的好心情!」 娇蛮的呵斥声让原本看戏吃瓜的人纷纷提了提心,因为这呵斥声的主人京城没几个贵女得罪的起。 德清长公主刘淑乐之女,涂家大小姐涂思琪。这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没事就拿鞭子抽人玩的主。 哼! 涂思琪的冷哼吓得原本嘤嘤嘤的祁宜芳顿时打了个寒颤,哭声都被吓了回去。 「你母亲出身武勋之家,你的身上流着一半武将后人的血,你看不起谁?要不要本郡主去问问你母亲,看看她怎么说?」 涂思琪的话得到了院中大半贵女的赞同,这些人无不出身武勋贵戚之家,早就听够了文贵武轻的贬低之语。 呵斥完祁宜芳,涂思琪转头看向黛玉,傲娇的说道:「本郡主可不是帮你,我就是看不惯这等不要脸***。还小小的守门人,本郡主的爹爹也是守门的,你也敢看不起?」zbr> 「琪儿,注意言辞,出口成脏成何体统?罚你回家后抄写一遍《礼记》。」 哗啦!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内殿门口,原来是殿中说话的长辈们出来了。 宫装华丽的德清长公主刘淑乐教训了女儿后,冷冷看向躲在理国公府柳芳之妻卢氏背后的祁夫人。 「祁夫人,祁家好家教,本宫今日真是领教了!」 此时的祁夫人额头冷汗直流,汗水都快冲掉脸上厚厚的脂粉了。 因为过半数的女眷都愤怒的看向了自己,便是文官家眷中也有不少人面露鄙夷之色。 薛夫人的眼中泛起了红意,只是恪守礼仪规矩,强忍着羞愤与委屈罢了。 贾母握了握她的手,沉声对柳芳的妻子卢夫人说道:「柳家这是看不起我家亲戚?还是觉得老婆子的外孙女好欺负?」 「婶娘,侄媳哪里敢啊,这是个误会……」 卢夫人也是个逢高踩低的人,早些年贾代善还活着,没少跑去荣国府巴结。 后来贾赦被降了五等袭了个一等将军,而柳芳是超品的子爵,她顿时觉得柳家压过了贾家,好几年都只是面上恭敬,实际上正眼都不愿去瞧荣国府。 老太太先前只能忍着,可最近被贾赦的那番言辞给激起了曾经的骄傲。 老婆子怕什么?满京城的诰命谁有我高?哪家不担心被老婆子的好大儿揍? 她根本没给卢夫人解释的机会,冷眼看向躲在其身后的祁夫人,沉声说道:「老婆子没精力也没兴趣同你一介妇人计较,这事儿自有我那浑儿子去找祁代清要公道。」 「殿下,都是误会、误会,我家不也是武人之家,哪里会瞧不起武人?不过是小姑娘不懂事罢了。待我回去,定然严加管教……」 「太夫人、婶娘,这真是一个误会。侄媳代我这外孙给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这不懂事的丫头吧。」 祁夫人早就被接二连三的呵斥给吓呆了,卢夫人只能放低了姿态替女儿与外孙女道歉。 可惜德清长公主性子本就骄傲,丈夫涂世忠因为娶了自己这辈子都没了出将入相的希望。 只能依照惯例封了驸马都尉,跟其他驸马一样,各自领了个闲差,成了神武门的守将。 祁宜芳骂薛蟠是守门的臭军汉,那她刘淑乐的丈夫不也是个臭守门的? 哼! 刘淑乐连话都不搭,已经在思索明日该如何去慈宁宫哭诉了。 贾母则是走到石阶下,将黛玉与宝钗往怀里一拉:「好孩子,莫委屈,咱们这就回家去。」 说着她便拉着两人,领着迎春、探春等人,齐齐向崔王妃屈膝道:「王妃娘娘,扰了您的生辰,是老婆子的不对,改日定当登门致歉。今日我这孙儿受了委屈,就先回去了。」 崔王妃原本还想着挽留一二,却见自家的婶娘冀王妃微微摇头,于是柔和的说:「太夫人客气了,正好我也乏了,打算去歇息歇息,我送送太夫人……」 谁也没料到崔王妃的寿辰宴会因为一桩小儿辈的冲动草草结束。 内院中的冲突很快就传到了前院男宾的耳中,贾赦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忠顺王刘恪,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怎么会给祁代清这种废物送请帖?」 「你当我想?人家厚脸皮跟着柳家过来,难道我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撵了妇孺出门?」 再说了,祁家送的礼那是真的厚啊。不是他刘恪不要脸,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你不会真打算让给你儿子找祁家女当媳妇吧?难道真像别人传的那样,你看上了祁家的银子?啧……」 贾赦眼中的鄙夷之色让刘恪涨红了脸,祁家隐晦的开出了百万嫁妆的条件,这事虽然很隐秘,但这事儿经不住有心人打听…… 被贾赦这么一提,刘恪立马炸了毛:「贾恩侯,你他娘 的侮辱我……」 说着往前一扑,与啧啧声不绝的贾赦扭打在了一起…… 顿时两个国朝的王侯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滚在一块儿,纠缠在一起。 「行了,闹什么闹!」 皇帝老爷无语的看向滚在地上扭打纠缠的二人,额头的青筋突突的挑动着。 「加起来快一百的人了,还玩这种没羞没臊的事儿……行了,赶紧给朕起来!」 「四哥别拦我,今日我非叫这厮知道我的厉害不成!」 「陛下别看我,我老娘带着丫头来他家贺寿,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他没完!」 刘恪与贾赦似乎打出了真火,边扭打边回应皇帝的喝止。 夏守忠的嘴角抽了抽,看向窗外,日头早已偏西。 于是他躬身在皇帝耳边小声说道:「皇爷,未时过了,该回宫了。」 皇帝老爷被这两人闹得脑仁疼,见喝止不住,懒得管了。 他一甩袖子,瞥了眼缠在一块的两人,冷哼道:「真是混账东西,朕回宫了,你们继续打吧!」 嘎吱…… 「你他娘的还不快放手,老子的耳朵……」 「你先放手啊,老子的腿……」 「走了没?」 「我先看看……」 刘恪从贾赦的两腿间看向房门外,见皇帝已经没了踪迹,挣扎着摆脱了贾赦的纠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真走了!」 贾赦也是同样的动作,拽了拽皱巴巴的衣服,呸呸两声:「你他娘的真打啊,做戏懂不?这才几年,你竟然生疏成这样,老子的耳朵都快被你扯掉了!」 「呸,还不是你先捅老子的鼻孔,你自己捅自己鼻孔试试疼不疼……」 刘恪揉着鼻子,瞪了眼揉着耳朵的贾赦。 嘶! 真他娘的疼! 好不容易耳朵没那么疼了,贾赦开口问道:「现在就去?」 刘恪点了点头说:「我早就听说柳芳好佛法,常去净土寺与倭僧辩法。趁此机会,闹他一闹,看看理国公府会有什么反应。」 「英雄所见略同,柳老公爷当年立主抑佛,没想到他去后,柳芳这厮却把他老子的话抛之脑后。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竟然跟秃驴搞到了一起。」 贾赦鄙夷的说道:「不过也好,净土寺到底是太宗爷敕造的皇家寺庙之一,不好擅动。送上门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了。」 两人短暂的交流一番,又对视一眼,片刻间房中又传来互相咒骂与扭打声。 等崔王妃闻讯赶来时,内侍哭着说:「主母,主子与荣恩伯打起来了。主子说,这事都是祁家的错,是柳家教女无方,致使荣国夫人与林家姑娘、薛家姑娘受了委屈,搅和了您的生辰宴,他要与荣恩伯去找祁家、找理国公府要个说法!」 净土寺的中秋***已经是第五天了,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连忠顺王府的生辰宴都没去,坐在净土寺的偏殿咚咚的敲着跟前的木鱼。 辩***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素斋过后正好敲敲木鱼酝酿一下,那位大师可说了,柳家杀孽过重,自己想要超脱,必须比别人更虔诚! 咚咚咚咚…… 「柳居士,贫僧好像看到居士脑后的七彩佛光了!」 咚! 重重的一声敲击,柳芳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怔怔的看向对面的大和尚,颤颤巍巍的问道:「一介大师,此话当真?」 「参秀,取铜镜来!」 一名小和尚取来铜镜,持镜来到柳芳的面前…… 「阿弥陀佛,真的是七彩佛光,我也看到了!」 铜镜中,窗外阳光灿烂,有一束七彩霞光出现在他的脑后,如同佛门所传的佛光一般,让柳芳惊喜万分。 难道自己真的如那位大师所言,乃佛子转世? 一介和尚微微一笑:「柳居士,可还记得茫茫大士给你的机缘?」 说话间,一介和尚抬手指示房中的小沙弥关上了窗户,铜镜中柳芳看到的七彩佛光消失不见。 小和尚走出了偏殿,关上门。 屋子中只剩一介和尚与柳芳二人,柳芳近乎颠痴一般,点头应道:「茫茫大士乃我接引人,在下岂能不牢记他的忠告?一介大师,我佛降世之事,在下敢不尽心竭力?」 听到柳芳的回答,一介和尚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打了个佛号,呵呵笑说:「那还请柳居士遵照大士所言,将我佛迎入中土吧。中土的伪佛妖僧已经霸占了我佛之位太久,是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柳芳恭敬的打了个佛号应道:「大师吩咐便是,在下已经在登州安插了足够的人手,只要能让我佛西归,在下便是舍了这身皮囊又如何?」 净土寺外挤满了前来上香的香客和小商贩,连续数日的***吸引了不少京城百姓来看热闹。 虽说净土寺是倭人的佛寺,可在百姓的眼中,太宗皇帝下旨敕造的皇家寺庙,自然也该是灵验的。 皇帝老爷笑呵呵站在净土寺对面的茶楼二层,凭栏远望。 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可他仍然看到了东侧的街口涌入一股杀气腾腾的劲装护卫。 「看吧,他们来了!这两憨货还以为能骗过朕!」 ?月票??推荐票? 熬夜失败,卡文,白天再更! 白事太费人了,熬夜写了一千来字,状态不好写的有点扯淡,睡一觉明中午继续码字,争取下午一章晚上一章吧。 抱歉! 《红楼御猫》熬夜失败,卡文,白天再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零六章 静街虎重出江湖 当年柳老公爷伤重不治,太上皇原本是打算赐柳芳降一等袭爵,也就是说,柳芳原本该袭县侯爵位的。 可惜理国公府在柳老国公灵前闹出了一场极为丢人现眼的闹剧,传的沸沸扬扬,惹得宫中大怒。 要不是贾代善等人心有凄凄,太上皇念及老国公的功劳,别说子爵了,弄不好连个闲散将军衔都没有。 「皇爷,老奴还是在怀疑,这柳芳是真的看透了尘世还是另有企图。」 刘恒不屑的笑了笑:「他要是真有脑子,当年也干不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丑事。柳老国公尸骨未寒,便将自己的庶出兄弟统统赶出了理国公府,你再看看这些年他干的那些破事……」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刘恒的感慨,夏守忠打开雅间的房门,一身普通劲装打扮的曹久功走了进来。 「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等十三爷与荣恩伯闹开后,儿郎们便会秘密潜入,看看净土寺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曹久功的打算刘恒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安排这么一出戏,说白了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顺便搅搅浑水而已。 就柳芳的脑子与能力,比起水溶这个阴人来说差太远了。 而且理国公府除了在登州、莱州的水师中还留有一点人脉外,九边和京营的人脉早就被王子腾吃干抹净了。 哒哒…… 马蹄踩在地面哒哒作响,刘恪与贾赦同时出现在净土寺外,街上的游人也好,摊贩也罢,纷纷避到一旁。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让出了一条足够两辆马车并行的道路…… 行人虽说主动让开了道路,但并未有畏惧之色。反而乐呵呵的站在道旁看热闹,人群中甚至传出来阵阵笑问声。 一处书铺的掌柜挤到前面,摇着手里的书籍,高呼道:「十三爷,小的新进了美人画本,给您留着呢……」 「咳咳……」 刘恪瞪了这人一眼,仰头四十五度望天:「胡说八道,本王会看这种书?本王读《春秋》的!」 噗……哈哈哈哈哈…… 人群无不大笑起来,就连茶楼上的刘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老十三,《春秋》写了什么他都不知道,还读《春秋》的,不要脸……」 一路畅通无阻,却也前行缓慢。 没办法,净土寺地处京城繁华地,四周的商铺两人近乎都照顾过他们的生意。 不信看这一个个商铺掌柜,皆是跑了出来,拱手作揖表达着他们对榜一榜二大爷的想念。 「哎呦十三爷,您一去江南好几个月,小的那是日也思夜也想,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滚蛋,老子不喜欢男人!」 「呀,赦老爷,您都好久没来我们珠翠楼了,弦音姑娘想您想的眼睛都哭肿了。奴家这就去给您准备美酒……」 红绸曼舞的青楼上,二楼的雕花窗大开,挤满了莺莺燕燕。 丝帕摇的飞起,姑娘们捂嘴笑着。赦大老爷也没有什么羞臊之色,摆了摆手说:「别了,今日老爷我有要事,改日再去饮酒听曲!」 就这么一路缓缓前行,整条街都是井然有序的欢乐场景。 等队伍经过后,有人甚至唏嘘说:「若是王爷与荣恩伯能一直呆在咱们这多好,那些欺压百姓的纨绔公子哥哪个还敢来闹事?」 诸如此类的感慨叹息很快就传到了刘恒的耳中,夏守忠表情怪异,哭笑不得。 「皇爷,老奴都不知该如何看待十三爷与荣恩伯的纨绔名声了……」 刘恒也是心绪万千,怪不得父皇这么好颜面的人,会允许老十三和贾赦这 么瞎胡闹。 有两个这样的「静街虎」,那些欺压百姓的阿猫阿狗总能消停些。 知客僧原本还好奇为何熙熙攘攘的人群变得井然有序,甚至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等他收到消息反应过来时,刘恪与贾赦已经带着人马站在了净土寺的大门外。 两人带了这么多膀大腰圆、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杀气腾腾的站在寺前,明显不是上香的…… 于是乎,守门的知客僧立马跑了进去,片刻后就涌出来一群和尚。 「敕造净土寺!」 金灿灿的五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篆刻的玉玺印记彰显着净土寺的不凡地位。 刘恪鄙夷的笑了笑:「恩侯兄,直接打进去?」 「王爷,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做这等有失身份的事?当然是先礼后兵……」 说话间,贾赦一挥手,身后的贾九便握着刀柄,上前说道:「听说净土寺想要重新修缮,我家伯爷也是喜好佛法之人,特意带了人来帮忙。还不赶紧让开,别耽误了修缮大事!」 「阿弥陀佛,贵客临门,鄙寺蓬荜生辉。」 领头的僧人是一介的徒弟参缘,口音奇特,明显不是中土人士。 他打了个佛号,尽全力周旋着:「然伯爷所说鄙寺有要修缮,贫僧却从未听说过。贫僧已经让人去请鄙寺主持,寺中***将开,王爷与伯爷若是有兴趣,可随贫僧进寺一观佛门盛景。」 「一群秃驴念经的事儿,本伯没兴趣,王爷呢?」 贾赦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参缘和尚的脸都被气绿了。 刘恪更甚,鄙夷说道:「本王在金陵的时候,最喜欢去秦淮河畔看佛女曼舞。净土寺的和尚会跳吗?」 此言一出,原本乐呵呵看热闹的百姓立马变得静悄悄。 净土寺的僧人就不说了,便是围观的百姓都傻了眼。 天呐,这两位大爷今天是怎么了?这是要跟佛门干上不成? 「佛门净土,还请两位施主自重……」 嘭! 参缘刚说半句,贾九就熟练地一脚踹了过去。 原本堵在门前的和尚堆立马被砸翻一片,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参缘和尚此时面容扭曲,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贾九呸了一声,嚣张说道:「我家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家伯爷说了净土寺要修缮,那就是也就是要修缮。废什么话?滚开,别耽搁了我家伯爷的大事!」 「恩侯兄,你家这亲兵,够嚣张啊!」 贾赦冲着刘恪撇撇嘴,用眼神示意他看南边的茶楼二层…… 刘恪余光一扫,立马心领神会。既然有四哥默许,那还等什么? 你说净土寺是皇家寺庙?从今日起就不是了! 「来人啊,净土寺的和尚敢骂本王,给我拆了它!」 「王爷且慢,鄙寺僧众何曾有骂过王爷?」 「这厮不是骂本王不自重吗?来人啊,本王要发飙了!」 轰! 人群炸燃,净土寺的和尚更是大惊失色。 有个和尚愤怒的站了出来然后又飞了回去,跌落在哀嚎的参缘旁边。 这和尚倒是比参缘扛打,哪怕倒地起不来仍喝止道:「忠顺王,净土寺乃太宗皇帝敕造的皇家佛寺,您便是国朝亲王,也不能在净土寺如此放肆!」 呵呵…… 刘恪嗤笑一声,冷冷说道:「皇家寺庙?以后就不是了!」 堵在门前的和尚被一个个扔到了一旁,不知哪个机灵鬼找来了一架梯子,摘下了挂在寺门上的御赐匾额。 然后只听轰隆一声,熟门熟路的贾家亲兵仅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将净土寺原本威严的大门给拆了。 连日来的干旱,哪怕净土寺的僧众时刻打扫,在大门倒塌的刹那间依旧尘土飞扬。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从烟尘中走出一群持棍的和尚。人数众多,有不下近百之众。 在和尚的背后,隐隐有一群达官贵人站在不远处。今日***,京中好佛的达官贵人能来的都来了,更有不少信女躲在偏殿内,隔着窗子门缝往外察看。 「阿弥陀佛!」 一介和尚赶到门口时,眼前的场景已经让他无法保持庄严与慈目,化身怒目金刚。 「忠顺王、荣恩伯,净土寺乃皇家寺庙,二位就不怕贫僧去龙首宫告御状吗?」 刘恪撇撇嘴不屑的呵呵一声,贾赦拍马上前,冷声说道:「一介和尚,本伯今日是来抓人的!」 「抓人?」 一介和尚第一反应是自家的谋划泄露了?不可能啊,便是柳芳都不知道这桩谋算的真正目的。 「去岁初冬时,京城来了个赖头和尚,是不是在净土寺住了一月有余?」 咯噔! 贾赦的问话让一介和尚在心中打了个激灵,看来之前在荣国府的谋划东窗事发了。 这事儿万万不可与净土寺扯上关系! 一介和尚心里转了十八弯,面上却假装茫然之色。 他点了点头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去岁确有一位游方僧人来鄙寺挂单,法号茫茫。鄙寺遵照管理查阅其读碟后让其居于客舍,不过他已经早就离开了。」 「你这和尚倒是能说会道,本伯的侄儿差点被其毒死,难道你一句离开了就想将净土寺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贾赦冷笑一声说道:「再说了,离没离开,有没有关系那也得搜过之后才知道!老九,还在等什么?给我搜!」 贾九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在收到命令后立刻唰的一声,抽刀前指:「将主有令,荣国所有,搜!」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七章 奇异的神药 「尔敢!」 嘭! 一名武僧刚说了两个字,就有人将其踹飞出来,参缘的身旁又躺了一个人。 唰唰唰! 有赦大老爷这样的主子,荣国府的这群杀才哪一个不是浑人? 一介和尚黑了脸,已经顾不上什么宝相威严,一边下令武僧前挡的同时,想要返回正殿寻求位高爵显的僧众相助。 例如正回味七彩佛光的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已经连续三日在寺中参加***的礼部左侍郎肖云鹤等等…… 别看他一介和尚在中土混出了个佛门大德的名声,甚至经常出入宫门,可面对忠顺王刘恪与荣恩伯贾赦这等王侯,佛法能渡净土寺逃过此劫吗? 显然不能!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瞬间点燃了围观百姓的八卦之火,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有人想要挑事,刚说了句刘恪与贾赦嚣张跋扈,就被面生的人捂着嘴巴拖了出去。 便是人群中的佛门信徒,在得知净土寺牵扯到了下毒之事,也闭上了嘴巴静观其变。 贾赦贾恩侯是什么人?他浑是浑,但从不屑于说谎。 「原来荣国府的宝二爷是中毒了?我就说许久不见宝二爷来我家的胭脂铺买东西……」 「我早就说过,这净土寺可没表面上这么干净。这几年净土寺求子灵验的传言越来越离谱,到底怎么求来的子,我看没这么简单!」 「李兄,可别说了。城南孙家的儿媳妇前些日子上吊了!」 「啊?为何?」 「小弟听说,那孩子不像孙大爷!」 「嘶!当真是恐怖如斯……」 「李兄、曾兄,莫说了莫说了。看戏,看戏!」 哒哒哒哒…… 刘恪与贾赦拍马前行,马蹄甚至踩在了地上哀嚎的武僧身体走进了净土寺。 他们每前进一步,寺中的香客便后退一步。无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特殊的地位,无不恐惧的看着杀气腾腾的两人。 前去求援的一介和尚重新走出正殿的大门,身侧是理国公府的柳芳与礼部左侍郎肖云鹤。 只见一介和尚双手合十,向大殿前的众人拜道:「阿弥陀佛,佛门净土突遭劫难,贫僧无能,还请诸位施主施以援手……」 施以援手?开什么玩笑。一个贾恩侯就够这些人畏惧了,更别提今日京城最大的两个纨绔子齐齐到来。 香客中有人甚至在心中暗骂净土寺,没事招惹这两人干什么? 「在下突然想起来,今日出门时家母曾言让我早点回去。诸位,在下先走了!」 「呀,冯兄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媳妇要生了……」 「嘿,张兄说的是,我媳妇也要生了!」 「你俩……是一个媳妇?」 短短十余息的时间,原本站在大殿前的香客信众四散开来,顺着墙边静悄悄的离开。 唯有几个胆子稍大或是与两人有过交集的人,拱手打了个招呼。 刘恪与贾赦也没有为难这些人,他俩今日的目标是净土寺与柳芳,节外生枝的事蠢人才会去做。 荣国府的亲兵与忠顺王府的亲卫分成三队,留一队护卫两个主子外,顺着东西两侧,直扑寺庙各处。 「王爷、贾赦,这里是敕造净土寺,乃佛门宝地,你们这是做什么?就不怕佛祖怪罪?」 柳芳方才拍着胸脯跟一介和尚做了保证,可惜在面对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两人时,顿时蔫了几分。 哪怕最后勉强站了出来,也只是借着净土寺的敕造身份出言阻止。 强挡?那是螳臂当车! 「王爷,我不想跟这傻子说话!」 贾赦与柳芳之间的恩怨多了去了,用相看两厌来形容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刘恪撇撇嘴,用鄙视的眼神看了贾赦一眼后,手中的鞭子甩了个响鞭:「柳芳,恩侯兄是来抓谋害他侄子的凶手,本王可是来找你的……」 此言一出,肖云鹤便怒气冲冲的站了出来,厉喝道:「跋扈!忠顺王,此乃太宗御旨亲赐之佛门净土,尔身为国朝亲王,怎可如此放肆?还不速速带人退去,否则本官明日便上书弹劾……」 「弹劾本王?呵……」 刘恪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冲贾赦挤了挤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他边笑边指着肖云鹤说:「好啊好啊,本王等着你的弹劾。今日,这净土寺本王拆定了,我说的,佛祖来了也挡不住!」 肖云鹤也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好像官场上最大的杀器之一,上书弹劾对眼前的这两人一点用不会有。 这位礼部堂官,仕林清流莫名的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指着刘恪呵斥道:「跋扈!狂妄!你怎敢如此放肆!」 一介和尚根本想不到,什么礼法制度、什么官场规则,在面对不走寻常路的刘恪与贾赦时,他心中的助力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一介和尚眼看四下翻找的两府亲兵逐渐往后堂压去,心中万分焦急。 而刘恪已经慢慢拍马来到了柳芳跟前,一鞭子抽了下去:「他娘的,本王王妃今日寿辰宴,竟然被你家的蠢女人给搅和了。来,你跟本王说说,如何赔偿本王!」 啪的一声,柳芳立刻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 一时间他都被打懵了,还来不及哀嚎就又是一鞭子抽在了肩膀上。 这一抽直接将其打得蜷缩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其眼神清明了许多。 「王妃寿辰?王爷,下官不是让拙荆亲自去贺寿了吗?」 柳芳咬牙忍住了哀嚎的冲动,不解的问道:「难道是她做了什么惹王妃娘娘生气的事?还请王爷明言,若真如此,下官一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呵呵……怎么交代?本王的王妃好不容易过个寿辰,却不想成了天大的笑话。你让本王的脸在哪放?」 刘恪提起鞭子就要再抽,却见柳芳抱头蹲在了地上,高呼道:「王爷且慢,且慢……」 鞭子停在了半空,柳芳连忙说道:「下官前些日子刚刚寻摸到了一尊白玉观音,乃海外奇珍,愿献给王妃娘娘作为赔礼!」 刘恪隐晦的嘴角扬了扬,啪的甩了个响鞭,厉声道:「你当本王的王妃是什么人?一尊烂怂佛像就想平息她的怒火?」 柳芳被响鞭声吓得冷汗直流,连忙再次说道:「还有还有……王爷别打、别打!下官得了一种神药,服之可入仙境,使人精神焕发……」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八章 大夏第一女将军 净土寺的占地面积很大,前院闹得满城风雨,后院的客舍却十分安静。 临近小巷的一座客院内,一名英姿飒爽、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凉亭中,与一小妇人喝茶说话,院中除了两位健硕的嬷嬷侍候在侧外,唯有几名丫鬟守在小院门口往外张望。中文網 亭中的香炉冒着烟儿打着旋往外散发檀香味,妇人悠悠饮着茶,似乎隐隐传来的尖叫与惊呼并未影响到她。 不过那小妇人就明显不及老夫人镇定,忧心忡忡的劝说道:「母亲,要不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中年妇人却稳如泰山,微笑着安抚道:「不急、不急,我还想看看这敕造净土寺到底是不是佛门净土呢。」 在小院门口四下探查张望的小丫鬟突然将目光转向临近小巷的墙头,与墙头上出现的小胖脸面面相觑…… 尴尬的气氛只持续了数息,跟随便听那丫鬟惊呼一声,吓得刚刚骑上墙头的人一不小心就要跌落下来。 「哎呀!」 寺中林木茂盛,恰好有一歪脖子树将其卡在了树杈上…… 他扑腾着胖胳膊小短腿,大呼道:「十一叔,我被卡住了,救命!」 哗啦! 贾十一一起一落,将卡在树杈上的小胖子拎了下来。 「哪里来的贼人,敢擅闯民宅?」 方才都还松散的嬷嬷、丫鬟快速的回到了凉亭中,将自家主子护在中央。 一名健硕的仆妇立马上前一步,厉声呵斥起来。不过只一句后,那中年妇人便开口说道:「翠芬,不必紧张,是咱们的御猫大人。」 原来这中年妇人一眼就看到了贾琮紫袍上的大胖橘,整个大夏能穿这身赐服的,唯有荣国府的琮三爷。 贾琮也没想到自家老爹在前院打打杀杀的,纷纷扰扰之下,客院竟然还有人在。 他四下只扫了一眼,便抚了抚身上的褶皱。随后上前微微躬身,向其致歉。 「荣国府贾琮拜见夫人,贸然打扰还请恕罪,晚辈这就离开……」 那中年妇人始终保持着镇定从容,唯有那小妇人方才似乎受到了惊吓,胸脯起伏的厉害,加上有贾十一的出现,戴上了面纱后躲在嬷嬷的身后,偷偷打量着翻墙而入的两人。 贾十一上前一步,抱拳拜下:「荣国府贾十一,拜见石柱宣慰使秦将军!」 「你认识我?」 这位姓秦的宣抚使仔细打量了下向自己行礼的贾十一,片刻后恍然大悟。 她笑了笑说:「原来是宣武将军,十年不见,宣武将军竟然还能认得我。」 贾十一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此人的敬意,笑说:「巾帼不让须眉,昔年南越一战,秦将军率三千白杆军大破南越两万大军,末将记忆如新!」 「白杆军?石柱宣慰使?姓秦的女将?」 贾琮一拍脑门,双眼亮晶晶。 他高呼一声:「啊,竟然是大夏第一女将!」 定远将军、石柱宣慰使秦玉良(明·秦良玉为原型),其夫马千乘为土司官,从三品石柱宣慰使。 昭武四十一年,马千乘随京营征讨南越战死沙场。昔年其子年幼,其妻秦玉良暂代其职,一路破关斩将,立下赫赫战功。 昭武四十五年,圣旨加封秦玉良为二品诰命夫人、定远将军、石柱宣慰使。 其子马祥鳞于元祐二年袭宣慰使一职,娶妻蜀地大族张家之女张凤仪。此次来京,乃是奉旨领白杆军入京觐见。 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大夏第一女将,贾琮已经忘了刚刚丢人的一幕。 在贾琮打量着这位传奇女将的同时,秦玉良也在打量他。 「小贾大人,方才为何不走寻常路啊?」 秦玉良如此一问,贾琮憨笑起来。 他挠了挠脑瓜子,嘿嘿笑着:「我家祖母和姐姐被柳家人欺负了,我是在套人麻袋的。」 「套麻袋?」 秦玉良有些不解,贾琮抬手做了个砍脖子的动作:「就是揍人!」 套谁麻袋?当然是理国公府袭一等子柳芳柳爵爷了。 呵…… 这孩子倒是有趣! 秦玉良正要说话,却听墙外传来咕咕、咕咕的声音。 贾琮哎呀一声,连忙往墙边跑。 秦玉良面露疑惑,贾十一苦笑的抱拳解释道:「秦将军,墙外是我家小三爷的友人,前来襄助报仇的。」 墙头逐渐露出了几颗脑瓜,无不是头戴金冠,秦玉良甚至看到了前两日在勤政殿见过的当朝四皇子刘弘。 一时间小院中的气氛有些尴尬,特别是四皇子刘弘,他觉得自己的形象怕是要保不住了。 「四哥,赶紧下来啊,我给你介绍一位传奇人物!」 不下来都不行了,秦玉良已经起身,抱拳拜道:「末将秦玉良拜见四殿下……」 尴尬的气氛很快就随风而逝,以刘弘为首的襄助团队齐齐下了墙头,坐于凉亭中倾听刘弘与秦玉良说话。 小院外的吵杂声还在继续,而且越发靠近此处。贾十一刚刚出去了一会,返回小院后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西侧的精舍守备森严,我去查探时差点被发现了……」 贾琮皱起了眉头,他原本只是想套柳芳麻袋,教训他一顿。不料搂草打兔子,竟然发现了净土寺的不同寻常。 要是以前,他才懒得去管寺庙里的龌龊。不过净土寺既然是倭人的佛寺,那么他就不得不警惕起来。 「琮哥儿,怎么了?」 贾琮的神色变化落在刘弘等人的眼中,自然是挑起了这群少年的兴致,便是秦玉良也好奇的看向了小胖子。 听到刘弘的疑问,贾琮抿了抿嘴唇,与众人讲述了贾十一的发现。 原来贾十一见前院闹得正欢,便几个起身自屋顶飞驰,将净土寺的后院、客院精舍逐一探查。 当他查到西侧的一座小院时,精致的房舍外,竟然有数十人或明或暗守卫此处。 贾十一刚刚落在精舍的屋顶上时,便有一声喝止声传来:「什么人?胆敢擅闯敕造净土寺!」 不止如此,在贾十一避入隐秘处时,那座小院的院门打开,冲出了几名半秃脑门的倭人。 手持利刃,面露凶狠! 事出反常必有妖,佛门之地,到底是隐藏了什么,竟然有这等守卫森严之地。 「既然是倭人,那就必须查清楚。去岁京畿之乱,就有不少倭寇逃脱了禁军的抓捕。」 贾琮跃跃欲试,却被刘弘一把按住。 他了不敢放任这小子瞎胡闹,贾十一的身手刘弘还是听说过的,那些倭人既然能察觉到他的靠近,便证明这小院中藏有高手。 「十一将军,你去告知我皇叔和荣恩伯,请他们尽量拖住寺中的和尚。我带人去看看这座神秘的小院,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刘弘的话音刚落,却见小院的墙头再次出现数颗人头,为首之人刘弘与贾琮极为熟悉。 贾琮笑道:「我还担心咱们人手不够,却不想曹嘟嘟带了援兵过来了。」 净土寺的西侧布置精巧,七拐八拐的小径隐藏在竹林之中。 遮天蔽日的林海让人觉得十分诡异,龙禁卫的儿郎快速穿插,不一会就有人飞奔回来,小声禀报:「都督,有三处暗哨,皆 已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院中的人不下二十,兄弟们已经将其包围,请都督吩咐。」 「还吩咐啥啊,攻进去……」 曹久功在兴奋过头的贾琮脑瓜上一敲,顿时让其安静下来。 他皱起眉头,小声吩咐道:「让兄弟们隐秘潜入,当心院中的陷阱和密道,莫让人跑了。」 待人退下后,曹久功才给贾琮、刘弘等人小声解释道:「龙禁卫盯着净土寺很久了,殿下可还记得去岁梁园刺杀案?我怀疑净土寺的和尚与圣火光明教的反贼有勾结。还有白莲教的人,说不定这小院中就藏有两教的反贼。」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零九章 令人愤怒的惨事 「我呸!还佛门净土,这等藏污纳垢之地,也配称净土寺!」 梁园刺杀案,贾家可是受害者,贾琮的老子就差点死在了梁园。 他咒骂了一声后,取下了别在腰间的弹弓,看向竹林间隙中的白墙屋檐。 众人屏气凝神,静等龙禁卫儿郎的消息。 等贾十一携带前院的消息赶来时,小院中正好响起了叽哩哇啦的杂乱喊叫声。 「曹都督,王爷与我家将主说,您放心的查,净土寺的武僧和尚统统不得入内院!」 实际上在贾十一将口信带过去后,贾赦当机立断,直接让亲兵将净土寺的前后院隔开。 刀剑齐出,近百的武僧和尚统统下了棍棒,凡是敢乱跑的打断手脚,敢反抗的直接杀无赦。 在砍了两名武僧后,前院当即安静下来。包括柳芳在内,前院的信众香客无不看着将刀架在一介和尚脖颈处的贾赦,惊骇莫名。 原本以为是一场小小的冲突,这两位老纨绔打砸一番也就去了,没成想竟然闹出了人命来。 嘭! 小院的门被一脚踹开,自后墙翻进来的龙禁卫将士持刀冲了进去。 「都督,有十余人持械反抗,兄弟们已经将其斩杀。左边屋子发现一间密室,并有密道相连,有不少人顺着密道逃跑了,属下已经安排人追了过去。」 曹久功带着贾琮等人踏进小院的一刹那,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名龙禁卫的千户迎了上来,抱拳禀报短短一刻钟的厮杀成果。 贾琮踩着地上的血污,跟着曹久功走进左边的精致屋子,原本挂在墙上的佛像画卷被扔在了地上,露出一道小门。 刚一进去,刘弘就忍不住惊呼起来。 原来密室中不但有一条密道,还隔有左右两间小屋子,昏暗的烛火下,屋子的墙角挤着数名满眼恐惧之色的姑娘。 这些姑娘衣衫褴褛,甚至有人披着一件武者的劲装外套,明显是刚刚冲进来的龙禁卫将士所为。 瘦瘦小小、如惊弓之鸟的姑娘们颤抖着看向冲进来的人,应该是发现了曹久功等人与倭人和尚的不同,在短暂的惊恐后呜呜的哭出了声。 有人应该是想要求助,可在张开了嘴巴后,一张一合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都督,这些姑娘都被毒哑了!」 曹久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声说道:「立刻带她们出去,送到秦将军处请她照看。其余人分头查看,将净土寺给本督挖地三尺,本督今日倒要看看,这佛门净土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刘弘、刘崇等人虽说从未真正见过这等事,却也能想到这些姑娘都经历了什么。 他们悄悄避开,直到龙禁卫的将士将其送到了秦玉良处,这才重新回到了密室中。 手臂粗的蜡烛整整点了四支,将原本昏暗的密室照的通亮。 顺着密道,众人在拐了两道弯后,竟然又来到了一处宽敞之地。 也不知道净土寺的人是如何办到的,他们竟然在地底下挖出了一间间房舍。 贾琮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他打开了放置其中的一个木箱子,借着手中蜡烛的亮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他的手臂一抖,差点将蜡烛掉在箱子中。待他拿稳后,当即就后怕的浑身瘫软。 随即小心翼翼的后退,一出屋子就高呼道:「曹嘟嘟、四哥,有危险,快退出去!」 等曹久功强行将刘弘等人赶出密道后,这才与贾琮小心翼翼的重新走进屋子。 曹久功震惊不已,自语道:「竟然有这么多的火药,净土寺的人是打算将京城炸上天吗?」 贾琮看着这密室中大大小小的木箱,苦涩的说道:「曹嘟嘟,难道不该先查查,这么多的火药是如何到了净土寺吗?」 火药这种禁物,哪是轻易能流入民间的。 更何况这间密室中所藏的火药数量,都足够将半个坊炸上天了。 被贾琮这么一提醒,曹久功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琮哥儿,你立刻去净土寺对面的茶楼上,将此事禀报给陛下……」 「都督,隔壁的院子又有发现!」 火药的事还未安排妥当,隔壁的院子又发现了一处密室。 曹久功不得不安排人守好此处,带着贾琮匆匆赶到了隔壁的小院。 与先前的院子差不多的布置,不过这一次的密室是藏在了院中假山后。 通过一扇小门,竟然通到了净土寺的隔壁。这是一处二进的小院子,布置的普普通通,却有着极其惊人的发现。 两人刚一进来,便见一名龙禁卫的校尉急匆匆迎了上来。 他抱拳禀道:「都督,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属下带人查到这儿,竟然发现此处囚禁了数十名婴孩,最大的不过六七岁,最小的不过三月。而且……」 校尉突然白了脸,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曹久功等得不耐烦了,冷声道:「说!」 只见那校尉手指院中的井口,咬牙说道:「方才因为打草惊蛇,属下赶到此处时,正有两个贼人,将婴孩扔向井中。」 曹久功与贾琮不由皆是一怔,飞奔过去低头一看。黑黝黝的水井如吞噬人的恶兽之口,令人生畏。zbr> 水井很深,根本看不到底部。 校尉哀叹道:「属下阻拦不及,亲眼看到有两个孩子被扔了进去。那两名贼人身手极好,一看到属下就攀墙而逃,兄弟们已经追了上去……」 「救人啊!」 贾琮趴在井口焦急的喊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就算掉入井中也有机会救上来的。 而且方才校尉的描述让他想起了二哥贾琏曾给他讲述过的江南经历,压在心底的前世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今日之所见所闻,这座小院就如同前世金陵大屠杀的缩影,何其相似!何等令人难掩悲痛与愤怒! 贾琮再三催促,可那校尉苦涩的说道:「小贾大人,来不及了。属下方才已经让人试过,水井太深,兄弟们绑着绳子刚下去一半,就好像中毒了一般晕了过去。要不是发现的早,怕是要搭上命去!」 「再试试、再试试……」 贾琮看到地上的绳子,捡起来就往自己身上绑:「曹嘟嘟快来帮忙,我下去看看。」 啪! 曹久功将贾琮手中的绳子打掉,呵斥道:「你下去干什么?送死吗?」 「来人……」 曹久功喝止了陷入愤怒与犯傻的贾琮后,铁青着脸下令道:「持本都督令牌,京中所有龙禁卫都动起来,仔细盘查京城各处,凡是有嫌疑的,统统拿下。敢有反抗,杀无赦!」 ?月票??推荐票? 请假一天 今天要忙到半夜,明天才能闲下来。 这月剩下的时间会保持更新,周末加更还账。 …… 《红楼御猫》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一十章 京中佛门风云变 宝玉力保水月庵 被扔下水井的何止一两人,龙禁卫的闭气好手从井中打捞出的尸骨光是能拼凑出的便有十余人。 经过仵作的查验,尸骨大多都是几岁的孩子,时间最早的都是四五年前了。 这还是能捞上来的,那些已经捞都捞不上来的只会更早些。 太上皇在龙首宫发了好大的火,可仍旧无法改变皇帝刘恒的决定。 四皇子刘弘被禁足,与刘弘一起跑到净土寺贾琮、刘崇、刘缘等人,纷纷被胖揍了一顿,哀嚎着被送回了家。 曹久功发了狠,一道令下,整座京城都差点被挖地三尺。平日里眯着眼睛乐呵呵的曹都督,这次谁的面子也没给,龙禁卫的将士封锁了京城各处,一个坊一个坊仔细搜查。 忠信王刘忭因为阻拦龙禁卫入府搜查,被发了狠的曹久功狠狠抽了一顿。 据贾十一送回来的消息,刘忭被鞭子抽得差点疼晕了过去,连药都没上,被王府的下人抬去了龙首宫。 此消息一出,龙禁卫的搜查就变得极其顺利。王公贵族、平头百姓无不乖巧的接受了龙禁卫的搜查,而凡是有反抗的,最轻也是送入了顺天府大牢。 京城四处的打斗厮杀之声,彻底让人们想起了龙禁卫曾经的样子。 原来不是龙禁卫变得温柔了,而是领头的那个人平日里和和气气,让人们忘记了龙禁卫这个天子亲军的恐怖。 贾赦刚一回府,就来到了贾琮的小院子。 大夫刚刚给挨了板子的贾琮抹了药,小胖子扭动了一下红肿的屁股蛋,想要藏起来,可惜动一下都疼的厉害,贾琮只能任由老爹笑话自己。 「啪!」 贾赦嘲笑了好一阵红屁股的儿子,还往其脑瓜上拍了一下:「一天天尽瞎胡闹,这等事也是你能掺和的?」 「爹,儿子知错了!」 贾琮作垂头丧气状,偷偷瞅了老爹一眼,见其正瞪着自己,于是又低下脑瓜。 可惜这一切都被赦大老爷看在眼里,呵呵冷笑:「知错但就是不改,你琮三爷多厉害啊,竟然敢带着几个护卫就领着未来的太子爷乱跑。看来圣人打你们板子是应该的,若是将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带着殿下去草原御驾亲征?」 赦大老爷这么一说,贾琮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圣人老爷今日如此生气,包括忠顺王世子刘崇在内,好几个亲孙子侄孙子在内都挨了板子。 便是没有挨打的四皇子刘弘也被禁足,听说要抄好几大本子的圣人经典。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小胖子还以为是太上皇生皇帝儿子的气,撒在他们身上的缘故。 「陛下已经下旨,让礼部挑合适的人选,东去倭国申饬倭国国王……」 啪! 「哎呦!疼疼疼疼……」 贾琮怒火中烧,刚一拳砸在床头却感觉屁股蛋快裂开了。喊了好一阵疼之后,方才的冲动愤怒熄了大半。 他叹气道:「咱们的水师还是太差劲了,要不然以陛下的脾气,哪会只是一道轻飘飘的申饬旨意。」 儿子的话让贾赦也陷入了沉默当中,何止是水师糜烂,京营也是问题颇多。 皇帝让他整顿京营,原因就是这个。边军强盛,禁军羸弱,似有藩镇强而中枢弱的症状出现。 好在这个症状如今还是刚刚起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若不然再过个几十年,九边大军将有极大的几率成为宣调不从的军头藩镇,但有风云起,大夏倾覆将无可避免。 「爹……爹?爹!」 贾琮连声呼唤,终于将陷入沉思中的赦大老爷喊醒。 他疑惑的问道:「爹,你在想什么?儿子 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 「哦,没什么。」 赦大老爷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贾琮也没有拆穿。他问起了自己今日想不通的一点:「爹,曹嘟嘟今日怎么会像疯了一般。方才十一叔回来说,刘忭这狗日……呃……因为阻拦龙禁卫入府搜查,被曹嘟嘟狠狠抽了一顿。我看曹嘟嘟天天揣着手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极其温和,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狠辣决绝的时候。」 「温和?老曹家虽说官爵不显,可那也是打出来的将门,你怎么会觉得老曹家的人温和?更何况龙禁卫是干什么的,天子亲军,曹久功要是不狠能压得住手底下的人?」 贾赦鄙视了一番儿子的天真,为其解释道:「当年陛下登基,奉抚育自己的养母为皇太后。那会陛下身边连个得用的人手都没有,太后娘娘便当机立断,让曹家让出宣府的兵马,同时挑选族中最有能力的曹久功,执掌用宣府兵马换来的龙禁卫。」 嘶! 每天不是敬神就是玩大号手办的太后娘娘,竟然如此厉害! 这是拿整个曹家的未来赌在了皇帝身上了,怪不得皇帝对曹家的信任,一丝的保留都没有。 只听赦大老爷继续说道:「曹久功是承恩公府最有能力的后辈,不过他有一个心魔……十余年前,他的妻子去城外上香时,丢失了唯一的女儿。后来其妻一直认为是自己大意丢失了孩子,一年后郁郁而终,故而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人贩子。今日的事怕是刺激到他了,这个时候别说刘忭这***敢阻拦,就是陛下都不一定拦得住。」 「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 贾赦唏嘘道:「曹久功是个难得的好汉子,可惜太重感情了。自发妻逝后,便立誓不再续娶。太后娘娘曾张罗为其续弦,皆是被其拒绝。老曹家没少为此事烦心,要不是他的兄长曹久仁将其膝下二子过继,说不得他这一支就要就此绝嗣。」 「的确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样人的才值得结交!」 贾琮赞叹了一声,正要询问净土寺的人。却听门外的丫鬟禀报道:「老爷,忠顺王爷派人来了,请老爷去王府一趟。」 「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清闲的时候!」 赦大老爷嘴中抱怨了一句,一巴掌呼在贾琮的脑瓜上,警告道:「既然屁股蛋上有伤,就别再瞎折腾。你老子我忙里忙外,顾不上揍你。敢再出去胡闹,小心我将你扔到大营去!」 等赦大老爷离开,贾琮扯过被子,将红屁股盖住。 他扯着嗓门喊道:「吉祥、如意,去将十一叔找来!」 一夜之间,敕造净土寺成了人人喊打的肮脏之地。 便是京中其他佛门寺庵也受到了波及,顺天府治下各官衙接到了许多举报。 包括皇家寺庙在内,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寺庙、尼姑庵都被人举报有各种各样的不法嫌疑。 顺天府这回连半点都不敢拖延,只要接到举报,便立刻派人前去侦查。 毕竟龙禁卫的曹嘟嘟刚刚狠抽了忠信王刘忭,告状告到了宫里都没将这位爷如何。 据说甄太妃在皇极殿哭的梨花带雨,太上皇刚要下旨申饬,却被曹太后带人堵在了皇极殿中,将甄太妃狠狠的掌掴了一顿。 便是太上皇也被阴阳了好一阵,说他老糊涂了,宠女人宠的忘记了龙禁卫的职责、权力是谁定下的。 「你自己定下的规矩,龙禁卫乃天子亲军,上奉天命,侦缉百官。亲王府又如何?难道能高于圣旨不成?」 讲道理,曹太后有些胡搅蛮缠了。无旨搜查亲王府,这是坏了国朝规矩的。 但这事有前例可循,龙禁卫的权力加大,是太上皇当 年自己亲手下的旨意。那会的龙禁卫比现在可疯狂多了,当年不少有异心的皇室宗亲就是死在龙禁卫的诏狱里。 「皇祖母可真厉害,堵得皇爷爷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对了,皇爷爷气闷,又抽了十四叔一顿……」 小皇子刘硕双手抱着一块鄯善瓜啃得满脸都是果汁儿,口齿不清的讲了讲这两日宫里的情形。 贾琮一边感叹曹太后与太上皇的好演技,一边不停地拨大猫凑过来的大脑袋。 估计是刚刚上了药,被刘硕带出宫的大猫不停地供着贾琮身上的被子,想要寻找药味的来源。 「琮三哥你先好好歇着,大将军就暂时留在荣国府了。我还得替四哥去探望其他哥哥,等傍晚的时候我再来带它回宫。」 刘硕出宫,实际上是奉了四皇子刘弘的命令,前去探望未来的东宫心腹。 贾琮看着堆满了桌案的各色礼物,感激的拱了拱手。 等刘硕抱着那盘鄯善瓜出了荣国府,贾十一才回到房中说道:「如小三爷所说,暗处盯着五皇子的人不少,我已经悄悄派人跟了上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四哥即将入主东宫,盯上五皇子的人自然不会少。」 贾琮搓着大猫毛绒绒的脑瓜,感慨说道:「希望五皇子能像忠顺王一样,可千万别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来。」 皇家的事谁也说不准,能出个忠顺王爷这等奇葩,已是极其难得了。都是龙子龙孙,能真正做到对那张椅子没想法的人,少之又少。 贾十一愣了一下,随即岔开了话题。 「对了,水月庵的静虚师太遣人来寻老太太,说是顺天府的人将水月庵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查什么放印子钱的事。静虚师太还是使了银子,这才让小尼姑带来了信……」 水月庵? 贾琮都差点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玩意,想了好半天才记起静虚这个人。 老子曾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尼静虚,名曰静,实则闹; 表面崇尚虚空,内里利欲熏心。 按说,她是佛家弟子,修身养性、弘扬佛法才是她的本分,普渡众生才是她的事业, 可是,她身在佛门,心系红尘,她游走于世宦乡绅豪门,结交权力,巴结富贵,长袖善舞,唯利是图。 贾琮鄙夷的骂了一句:「这个老尼姑,真是脏了我贾家的家庙。」 他骂完后问道:「老太太怎么说的?」 「老太太没说什么,只是让宝二爷去庵中看看……」 贾十一的回答让贾琮很是无语,老太太便是不打算理会这事,也别派宝玉去呀。 听说那庵中的小姑娘姿色不错,让宝玉去岂不是会惹出无谓的麻烦来。 真是瞎折腾! 贾琮无奈的说道:「十一叔,你去看看吧。别让宝二哥闹出什么事来……唉,算了,备车,我亲自去!」 屁股上的伤也就那样了,圣人老爷子不会真将他这个异父异母亲兄弟的乖孙揍的屁股开花。 马车的颠簸下,虽说还有些痛但也能够忍耐。 好不容易赶到了水月庵外,便见宝玉手持一根棍子,与顺天府的衙役对峙。 平日里性子软如棉花一样的宝二爷,这会却涨红了脸,双股颤颤站在水月庵的庙门前,大呼小叫的胡乱挥舞棍子,想要将准备进去搜查的衙役堵在外面。 「这庵中只有几位女师傅,哪能让尔等粗鲁汉子进去……」 那静虚老尼姑的脸上隐隐露出讥讽之色,打了个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贫尼方才也说了,这水月庵是宁荣贾家的家庙,岂会做那害人性命的腌臜事。」 「既然没有做过,为何不让顺天府进庵中搜查?」 吱呀吱呀…… 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堵在水月庵门口的衙役帮闲们让出了一条路来,贾琮扶着车门站在车辕上,冷冷看了一眼静虚老尼姑。 他懒得理会这个看似高洁的佛门女,对贾宝玉说道:「宝二哥,老太太让你来看看水月庵的情况,不是让你来对抗官府的,还不让开?」 「琮哥儿,这庵中就只有静虚师傅与智能儿她们几个女尼,岂能让这群臭……」 贾宝玉的话还未说完,贾琮就厉声道:「来人,将宝二哥带回府中交予二叔。」 贾十一立马几个起跃就到了贾宝玉的跟前,抓住贾宝玉的胳膊小声说:「宝二爷,二老爷要是知道您今日所为,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嘎! 宝二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政二老爷的板子。 贾十一这么一说,他口中的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反而打了个哆嗦,哀求的看向了马车上冷脸的贾琮。 「算了,宝二哥先跟着我,一会将让你看看这水月庵到底是不是你心中的佛门净土!」 水月庵能是佛门净土?赦大老爷与敬大老爷联手整顿宁荣两府的时候,原本要将水月庵一道清扫了,最后一查却暂时按下此事。 为何?因为水月庵看似是姓贾,实际上人家静虚师太早就姓了王了。 今日正逢良机,贾琮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王大伯爷借着巡查九边的机会搞的风生水起,那他贾琮就送王家一份沉甸甸的大礼吧。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一章 罄竹难书水月庵 水月庵自第一代宁荣二公出资修建后,历经三代已有近百年之久。 寺中正经不正经的姑子不过静虚、智能儿、智善三人,余者不过三五杂役丫鬟。 偌大个尼姑庵,从表面看倒是清雅之地,可背地里的阴私勾当,几与那秦楼楚馆一般,让人作呕。 顺天府也知这水月庵是宁荣贾家的家庙,自然不会只派衙役前来。 随行的顺天府推官秦鄂在看到贾琮的态度后,长舒一口气。还好来的是御猫大人,这荣国府的宝二爷未免太憨傻了些。 不是说荣国府的宝二爷天生聪慧吗? 「下官顺天府推官秦鄂,拜见御猫大人。」 顺天府的推官,比普通州府的推官要高上一级,为从六品,掌理刑名、赞计典。 观其面貌,秦鄂不过二十来岁。能在这个年纪当上京城府衙的佐贰官,不是科举正途出身便是来自世家大族。 贾琮也没有小瞧这位年轻的推官大人,以儒生的身份作揖回礼:「秦大人多礼了,我家堂兄性子纯善,其行过激给秦大人添了麻烦,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是下官没有交代清楚,让宝二爷起了误会,该是下官赔礼才是。」 秦鄂苦笑道:「御猫大人,说实在的,水月庵的案子是证据确凿,下官不得不来啊……」 原来顺天府这些日子接到不少有关佛门寺庙的案子,其中大部分是侵占民田、举放钱债、包揽诉讼等等诸多罪行。 而水月庵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有多佼呢? 水月庵以王熙凤的名义,举放钱债遍布京畿诸州县,质举之利,收子远高于朝廷所定五分之利。 利滚利一年下来,所借之债翻了数倍都不止。凡举债者,田产房屋尽数变做银两被水月庵收入囊中。更有甚者,典妻卖女不过寻常事。 京城的青楼妓馆几乎成了水月庵的大客户,光是元祐二年至今,短短三四年间,光是经水月庵静虚之手卖入青楼妓馆的女子,就有十余人。 而静虚早就有过谋划,这些罪名可落不到她的头上。她的所有行为都是用的荣国府的名义,具体的说是用琏二奶奶王熙凤的名头。 毕竟水月庵是贾家的家庙,王熙凤是荣国府名义上的管家人。 贾琮静静的听完了秦鄂的讲述,眼神冰冷的看向水月庵大门上挂着的牌匾。 这牌匾还是当年第一代荣国公亲自题写的,当年老国公在沙场上斩杀的敌人太多,为了消除业障,修建庵堂为贾家集福消灾。 谁能想到,数十年后的贾家家庙,竟然做着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秦大人,水月庵所涉之案,可有实证?」 贾琮冷漠的问话让秦鄂心中大喜,面上却是满是遗憾:「府尹大人对水月庵所涉之案十分关切,令府衙全力调查。短短一日,仅大兴、宛平两县便已查明,水月庵之罪行,证据确凿!」 呵…… 「水月者,水中之月也;水中之月为何?空虚也。」 贾琮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唏嘘问道:「秦大人,我家老祖建此庵堂,便是想留一片清净地,为何会变得如此的肮脏呢?」 秦鄂反问了一句:「御猫大人,您着相了。荣国初心是留一清净地,可这佛门何曾有过清净?」 「秦大人睿智,琮受教了!」 贾琮向其作揖拜谢,他重新换上冷漠的表情,看向倚着门廊冷汗直流的静虚,斥道:「举放钱债、兜揽官司,草菅人命,拐卖人口,暗纳风月,包藏祸心,这样肮脏不堪的水月庵,竟是宁荣贾家的家庙。秦大人,该查就查,该抓就抓……」 「琮三爷,不可啊!」 静虚终于看出了贾琮的决心,她原想贾家会为了名声将此事压下,不料贾琮会毫无顾忌的放了顺天府入庵。 庵堂的地底下,还埋着数万两白银呢?那些账本账册,可还统统在她屋子里的暗格放着。 秦鄂的眼中露出一丝精光,怪不得二圣如此宠着这位御猫大人,人家这格局……啧啧,理国公府的反应可差了人家御猫大人好几条正阳门大街。 顺天府的衙役动作很快,秦鄂亲自带队,开始挨间屋子仔细搜查。 正殿、偏殿这些供有神佛菩萨的地方倒是没搜出什么东西,不过在静虚的屋子中,各类账册、书信翻出了好几匣子,堆放起来几乎比她屋里摆放的佛经还多。 贾琮随意翻看了几页,他横看竖看就看出来了两个字:吃人! 佛门之徒,竟然做着吃人的勾当,还真是讽刺。 啪! 贾琮转身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静虚的脸上。被绑起来的静虚竟然没了方才的恐惧,反而冷笑说道:「琮三爷还真是铁面无私,可琮三爷的大义灭亲之举传到江南后,琏二爷会如何想?」 啪! 贾琮再次一巴掌扇了过去,静虚原本还算风韵犹存的俏脸瞬间红肿起来。 「你以为打着小爷二嫂的名义干得这些罪恶之事,就能将罪行甩到二嫂的头上?你也太小看小爷了。」 静虚似乎陷入了癫狂,大笑着看向贾琮,嘴唇哆嗦颤抖着,她阴狠的说道:「琮三爷以为贫尼哪里来的本钱去放印子钱?琮三爷又觉得贫尼的印子钱放着这么久,为何没人敢闹?琮三爷又能想到所得的银子去了哪里?贫尼进了顺天府的大牢,琏二奶奶也好,荣国府也罢,都逃不过罪责的。」 「琮哥儿,静虚师傅……这老贼尼竟然把银子真的送进了府里,交到了凤姐姐的手上!」 一直萎靡不振沉默寡言翻着账本的贾宝玉突然惊呼一声,将手里的账本递到了贾琮眼前。 只见这本账册明明白白的记录了元祐三年、四年的金银流向,其中有近七八千两白银在年末报账时,送进了荣国府中。 而那会管家的人,正是贾琏的媳妇、荣国府的掌家人王熙凤。 其中还夹着一封元祐三年末王熙凤的简单回信,说是庵中香火既然不错,那就多备些香烛等物,以供香客礼佛。 至于静虚所求之名义印鉴,王熙凤为了让水月庵法事之便,还真送来了盖有一等将军以及自己私印的帖子。 看来静虚早就给自己留下了各种各样的后路,竟然把贾家的家庙弄成了香火鼎盛的庵堂,不但经常外出给人做那佛门法事,还接受信女的礼佛香火。 然后将所得脏银以香火钱的名义,送至王熙凤的手上,顺便骗来荣国府、王熙凤的帖子。 若是王熙凤得知她送来的帖子,成了静虚做这些肮脏事的底气,估计会活活呕死。 精明的王熙凤竟然被看似老实的静虚给耍了,贾琮都能想象到王熙凤得知此事时的情形。 贾琮冷眼看了一眼癫狂的静虚,嗤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逼着荣国府给你善后?呵……」 「贫尼是生是死不重要,宁荣贾家的名声,琏二奶奶的名声,琮三爷难道不担心吗?」 静虚似乎觉得自己吃定了贾家,她想着自己的那些后招洋洋得意。 可惜贾琮只是嗤笑一声,拿着账册走向了指挥搜查的秦鄂。 「秦大人,你看看这个……」 秦鄂疑惑的接过账册仔细翻阅,当看到有关王熙凤的地方时,面色凝重起来。 不过在看完夹在里面的书信拜帖后,反而如释重负。 「 数目对不上,差远了。」 不只是数目对不上,账本里面出现了一个令他心惊胆寒的地方:都太尉统制县伯府王家。 他长舒一口气说:「看来此案的背后还有隐情,幸亏下官今日来了,若是再拖个一两年,不是罪也成罪了。」 贾琮的眉头挑了挑,拱手道:「秦大人慧眼,这桩案子还得仰仗秦大人深入调查,还我家清白。需要贾家配合,但请吩咐!」 「御猫大人说笑了,这案子通天,哪里还下官能做主的。」 贾琮的话说的漂亮,秦鄂也不会推诿。不过正如秦鄂所说,这案子已经不是他这个六品推官能做主的了,弄不好又是一桩三司同审的惊天大案。 「大人,底下有密室,里面藏着近七万两白银。」 秦鄂苦涩的笑了,他啪的一声合起了账册,拱手说道:「下官这两日查了三家佛门寺庙,算是开了眼。御猫大人可知下官这两日查抄了多少银子?」 「十余万?」 贾琮盲猜的数额差了十万八千里,秦鄂伸出五根手指,摇了摇头说:「加上这里的银子,共计五十三万两。这还不算寄名寺庙的田产,有时候下官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寺中的僧尼,至少人家比我有钱多了!」 顺天府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马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拉着水月庵中查出来的账册、书信、金银等物,快速离开。 秦鄂得了贾琮的暗示,悄悄派人去了宁国府找贾家老族长敬大老爷。c 水月庵自主持静虚到那几个杂役丫鬟,统统被顺天府的人给绑了起来押走了。 宝玉瘫坐在脏兮兮的地上,神情萎靡。 小厮茗烟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畏畏缩缩缩在一旁,偷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贾琮,张了张嘴没敢开口。 贾十一上前小声说道:「小三爷,蓉大奶奶来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可卿之难的开始 奇怪?秦可卿怎么过来了? 贾琮来到了庵堂外,正见秦可卿从马车上下来,盈盈拜下:「侄媳给三叔请安,宝二叔也在啊……」 「蓉哥媳妇,你来这儿做什么?」 水月庵出事到顺天府押着人离开,前后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秦可卿怎么会过来? 只听秦可卿说道:「昨日静虚师傅去了府中,说是庵中今日有新制的素斋,请侄媳前来品尝……」 「什么人?竟敢窥伺贵人!」 贾十一的突然发出的警讯把秦可卿吓了一跳,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贾琮也无法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拉着她的胳膊就进了水月庵。 随行的几名亲兵立马抽刀上前,将贾琮、秦可卿与宝玉护住,退入庵堂正殿。 「宝二哥,你陪蓉哥媳妇呆在正殿,我出去看看……」 「琮哥儿,别出去,外面危险!」 突发之事倒是把贾宝玉从萎靡中惊醒,一把拉住抬脚往外走的贾琮,担忧的摇头说道:「让亲兵去,你别出去了。」 贾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其安心。挣脱了手臂,抬脚就走出了庵堂。 宝玉无奈只能趴在门口往外看,只见贾十一已经与一名蒙面的贼人交上了手。与此同时,庵堂门口聚集了十余名蒙面贼人,正与贾家的护卫厮杀。 狭路相逢,死伤就是一瞬间的事。 在贾宝玉寻找贾琮的身影时,庵堂大门处就已经鲜血四溅,吓的贾宝玉猛地后退几步。 哐当! 他碰到了一张椅子,秦可卿连忙将其扶住:「宝二叔,外面……怎么了?」 若是以前,宝玉怕是要瘫软在秦可卿的温柔与迷人的体香中,可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刺入双眼的血腥中。 「血!血!杀人了!」 秦可卿立马想到了早前收到了一份密信,精致的眉头皱了起来,想要去喊贾琮却最终没有出声。 「宝二叔莫怕,有三叔在,不会有事的。」 温柔的安慰声并未让贾宝玉从惊吓中回神,反而一个劲往后缩。 秦可卿无奈只能跟身旁的嬷嬷说:「嬷嬷,你来扶着宝二叔,我去前面看看。」 「奶奶……」 嬷嬷想要劝上几句,却见秦可卿摇了摇头。 待嬷嬷扶住了瘫软的宝玉后,秦可卿快步来到正殿门口往外瞧去,正好看到贾琮双手背在身后,不屑的看着想要杀进庵中的贼人。 与贾十一交手的人身手很好,两人有来有往的厮杀着,不过那人年岁应该有些大了,在贾十一的猛攻之下渐渐露出了颓势。 反倒是大门处的贼人仗着人多,逐渐占据了上风。护送秦可卿前来的宁国府护卫已经死了三人,贾琮一挥手,原本守在身边的两名荣国府亲兵持刀冲了上去。 贾琮手中的弹弓早就装好了石弹,趁着贾十一劈刀之时,一发命中,打在了抵住长刀的贼人之手。 吃痛之下贼人的手一颤,被长刀狠狠砍在了肩膀处。 贾十一正准备乘胜追击,却见那人几个闪步就爬上了墙头,往秦可卿那看了一眼,快速逃了出去。 「十一叔,追上去啊!」 贾琮眼见贼人逃脱,贾十一却翻身下了墙头,回到了自己身边,心急督促。 却见贾十一持刀护在他身前,沉声说道:「万一是调虎离山,让小三爷出了事,我怎么跟将主交代。」 荣国府的亲兵第一任务是守护,余者皆可放弃。不过一个贼人罢了,今后有的是机会。 被贾十一砍了一刀的贼人逃走后,大门处 的贼人也无心恋战,仓促丢下两具尸体后,脱离了战斗快速逃走。 两府的亲兵护卫也没有余力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人逃离。 直到厮杀声消息后,秦可卿才面如金纸的走到贾琮身边,后怕说道:「三叔,这些人怕是来抓侄媳的……」 水月庵的厮杀贾琮没放在眼里,这两年遭遇的刺杀不是一次两次了,刺杀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证明了敌人对宁荣贾家的忌惮越来越大。 赦大老爷在得知消息后,亲自带着大批亲兵赶到了水月庵。 一行人这才回到荣国府,齐齐聚在荣禧堂中。老太太的双手都在发颤,她在看到贾琮、宝玉与秦可卿没事后,搂着乖孙宝玉一个劲的咒骂。 当然不是咒骂贾琮,而是那些刺杀的贼人和引起这一切的静虚。 她似乎忘记了,其实派了宝玉去水月庵的正是她老人家。 贾琮憋着笑,跟贾赦说着水月庵的事儿。 「滑天下之大稽,我宁荣贾家,何曾需要赚那些黑心钱?」 贾政突然猛拍了一下桌案,巨大的声响将还处于惊惧状态的宝玉吓的打了个哆嗦,往老太太的怀里猛钻。 老太太不满的瞪了一下二儿子,冷声说道:「你在这儿抖什么威风,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查查,到底是谁给静虚出的主意。」 「母亲,您的意思是说,静虚的背后还有人?」 在这一点上,政老爷就比老太太差远了。 只要无关乎宝玉的事,老太太精明的很。她只是听完了贾琮的叙述,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来。 王熙凤才收到几个银子?顺天府的人可是从水月庵查抄了近七万两白银。 而且水月庵便是借着荣国府和王熙凤的势,放着好几年的印子钱、包揽诉讼,惹出这么多的人命官司,也不可能数年时间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京城能有什么秘密? 宫里的事儿都能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来,水月庵倒是将消息压得死死的,她静虚有这么大的能耐? 「外面乱糟糟的,老二还是呆在家里吧。这事儿子已经安排亲兵去查了,让琮哥儿再去找找他老师,不会让咱家白白受这冤枉。」 赦大老爷看了眼缩在老太太怀里的宝玉,叹气说道:「宝玉回去歇着吧,再煮些安神的汤药。今日见了血,估计是要病上几日了。」 被大儿子这么一提醒,老太太终于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眼瞅着乖孙神魂不定,连忙将鸳鸯叫了进来,让她去请大夫。 等荣禧堂只剩老太太、贾敬、贾赦、贾政与贾琮、秦可卿后,贾敬才将目光放在了孙媳妇身上。 「蓉哥媳妇,你能确定今日在水月庵的贼人是冲着你去的?」 秦可卿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前几日孙媳交给祖父大人的密信您可还记得里面有句话……」 「时机已到,将请主子南归!」 贾敬将这句话复述了出来,贾琮听着莫名其妙,老太太却坐直了身子,面色复杂的看向秦可卿。 秦可卿继续说道:「孙媳虽然常去水月庵上香,却与静虚往来不多。她昨日突然到了府中,请我今日去庵中品尝素斋,初时孙媳未曾多想,现在看来,怕是另有玄机。」 虽说因为秦可卿的奇特身份以及她差点引起的荒唐事,贾敬曾对其很是不满。 但这些日子秦可卿的表现让他改变了态度,孙子贾蓉是个不成事的愚钝人,有个懂事聪明的媳妇也好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凤藻宫中癫狂人 贾敬沉默许久,荣禧堂中分外的安静。 老太太张了张嘴,面上的担忧极其明显。犹豫了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说道:「敬儿,要不要跟宫里说说?」 贾敬点头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听得一头雾水的贾琮。 只听贾敬说道:「琮哥儿,明日你进宫一趟,将此事禀报陛……禀报给圣人他老人家。」 贾琮迷茫的问道:「啊?侄儿说什么?」 「一会你来东府,我将那封信给你,你将那封信交给圣人,然后将今日之事如实讲述。」 贾敬皱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就跟圣人说,贾家的媳妇贾家会拼尽全力保她无恙。」 秦可卿的身份两府知道的人不多,贾琮也是一知半解,迷迷糊糊的听完了秦可卿的讲述,又迷迷糊糊的听完了堂伯贾敬的嘱咐,机械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神情复杂的看了看红了眼睛的秦可卿,紧紧抿着嘴巴。 这孩子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给贾家惹下***烦来…… 「婶娘,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她疲惫的说道:「既然有人在打蓉哥媳妇的主意,那就看顾好了。若是人手不够,就去城外的庄子调人。娘娘省亲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家里估计要乱上一阵子,以防万一吧。」 「还是婶娘考虑的周到,侄儿差点就忘了这茬。」 贾敬捧了老太太一把,躬身道:「内宅中事侄儿实在顾及不到,就劳烦婶娘了!」 老太太的脸色露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你便是不说,我还能看着你们不管?行了,你们管好外面的事就成,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老婆子还能动弹,就不会让人在家里闹事。明日我去觐见太后娘娘,从宫中借些可靠的人手过来……」 水月庵刺杀的事并未传开,但有不少人家还是在夜间就听说了消息。 第二天一早,贾琮陪着老太太与黛玉入宫。贾琮去了宫城东北侧的龙首宫,而老太太则去了慈宁宫觐见。 最近各家妃嫔省亲的事差不多都定了下来,前往慈宁宫觐见的贵妇人不少。老太太只与曹太后短暂的说了一阵,很快就从慈宁宫出来,领着外孙女又去了凤藻宫。 元春自去岁封妃之后,日子过得舒心多了。不过周氏竟然有了身孕,最近没事就喜欢来凤藻宫显摆…… 「娘娘,还没消息吗?」 老太太拉着大孙女的手,忧心忡忡。 元春却一点也不担心,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说:「祖母无需担心,便是我没有子嗣,也不会失去圣宠。」 「我知道,但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也好啊。」 没事就来显摆扎刺的周氏根本就没有明白,元春的圣宠靠的不是什么子嗣,也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宁荣贾家。 贾家不倒,元春就是始终无子,也能荣宠一辈子。 唉! 说是这么说,老太太还是有些不甘心。当今皇帝是个不好色的,又念旧情。元后病逝这么多年了,宫里来个继后都没有。 皇贵妃的身子一直不好,若是元春再诞下皇子,未必没有机会一试***之位。 说话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元春原本平和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哗的起身往外走去。 老太太连忙跟上,刚刚走出正殿,便见凤藻宫的院子门口,一个宫装小姑娘跌倒在地上,哇哇哭着。 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着大红宫装的小妇人,正怒火冲天的叫骂地上的孩子,身后的老嬷嬷、内侍与宫女阻拦了想要上前的两名宫女。 「放肆!」 元春看了眼跌倒在地的孩子,怒喝一声:「周氏,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凤藻宫撒野?淳儿才多大点,你连个小孩子都欺负。」 「贤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妾身的肚子里可怀着龙子,淳公主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差点就撞着妾身的肚子,您这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妾身,万一惊着妾身肚子里的龙子……」 周氏一句一个龙子,听得老太太心头火起。 元春已经走上前,将吓坏了的小姑娘抱起。四岁大的孩子,瘦瘦小小,一嗅到元春身上的熏香味儿,把头埋进元春的怀中哭的更伤心了。 哼! 老太太手中的龙首拐杖狠狠砸在了青石板上,打断了周氏的喋喋不休。 「周贵人,老身一辈子见了不少妃嫔娘娘,唯有你是最没规矩的!」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荣国夫人……」 周氏似笑非笑,隐晦的讥讽了一句:「规矩?老夫人也开始讲规矩了?既然讲规矩,老夫人见到皇妃连行礼都忘了吗?」 「我外祖母给您行礼,您敢受吗?」 黛玉突然走上前,盯着周贵人身上的衣袍、头上戴着的鸾凤金钗看了看,莞尔一笑。 周氏忌惮的看了眼老太太,这位手中的龙首拐杖是圣人赐下的,虽然没有戏文中那种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权利,但这代表着无上尊荣。 更别提荣国夫人乃超品诰命,便是见了皇贵妃也只是行半礼。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连九嫔都不是…… 该死,为何周家就没有个荣国夫人呢? 黛玉冲着周氏眨巴了下眼睛,笑了笑。随后撇开周氏,向元春问了一句:「娘娘,周贵人是要晋封皇后了吗?」 皇后二字一出,周氏不由打了个哆嗦,元春的眼中也露出一丝隐晦的忌惮。 皇后这个词是宫中的禁忌,除了龙首宫的太上皇和慈宁宫中的皇太后,便是备受尊崇的皇贵妃都不敢轻易提及。 不过元春更多的是疑惑,不知黛玉为何要提及这个。 她隐晦的提醒道:「玉儿莫要乱说,皇后娘娘只有一位,永远只有一位!」 黛玉作恍然大悟状,伸出纤纤玉指,遥指周氏:「那周贵人为何穿着正红色的衣服?我记得《大夏祖训》中有说,宫中妃嫔,唯正宫皇后、太子正妃可着正红。」 「死丫头片子,你胡说什么?睁大眼睛看看,我这衣服可不是正红……」 周氏闻言立马脸色大变,她提了提裙摆,露出裙摆中隐藏的渐变色彩。 原来这件宫装衣裙,实际上是新得的渐变色布料,她刻意将大红色的地方翻在了外面,刻意来气元春,不料却被黛玉给点破了。 元春不屑的看了眼涨红了脸的周氏,呵呵一笑:「玉儿还真是博学,连《大夏祖训》都知道。不像某些人,呵呵……」 「都是外祖母教的好。」 黛玉甜甜一笑,向元春行了个万福礼:「外祖母常说,娘娘恪守规矩、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更是有着孝母爱弟之情、忠君为国之心、崇尚俭朴之德。家里姐妹无不以娘娘为榜样,岂能不学无术,连规矩都不懂。」 脆生生的连珠语,气的周氏肝疼。 可惜黛玉句句都是尊崇法度规矩,她便是想要反驳都找不到词。 周氏脸上的涨红逐渐褪去,换上了明晃晃的阴狠。老太太一辈子见过不知道多少后宫妃嫔,像周氏这种没脑子的也见过好几个。 她还真怕周氏拼着腹中胎儿给元春栽赃,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将黛玉拉到了自己身后。 她提醒道:「周 贵人,暑气还未全散,贵人既然身怀龙子更该好好休息。老身来宫中一趟不容易,便不陪贵人说话了,贵人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老太婆你敢咒我?」 周氏又拿出了她的泼妇劲儿,脸上的脂粉似乎都因为她的怒容隐隐掉落,让人看着有些恐怖。 元春犹豫都没犹豫,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抱琴,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周氏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 与别的宫妃不同,元春出身将门,自小没少跟着贾代善骑马射箭。虽不像男子那样胳膊上能跑马,但手上的劲可不小。 一巴掌抽的周氏眼冒金星,瞪大了眼珠子捂着脸不敢相信。 「再敢对本宫祖母不敬,便是你怀着龙子,本宫也要好好抽你一顿。」 元春终于拿出了四妃之首的威仪,厉喝道:「来人,送周氏回去。告诉庄嫔,严加管教。再放她出来胡闹,本宫连她一起罚!」 「贾元春,你敢!」 啪! 周氏刚一叫嚣,元春抬起左手又是一巴掌,打得周氏右脸也红肿起来。 跟着周氏前来的嬷嬷、宫女、内侍无不惊惧的跪了下来,想要劝自家主子可也明白自家主子的性子,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元春冷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宫人,厉声道:「怎么?本宫的话没听到?还是觉得本宫没权利将你们送去慎刑司?」 「贾元春,你嚣张什么?你这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周氏的眼中显现出诡异的红色,她似乎陷入了癫狂,发了疯般冲元春扑了过来。 元春一愣神,竟然被其一把抓在了脖颈处。周氏的指甲在元春的脖颈处生生抓出了几道血痕,惊的老太太急切的想要上前护住大孙女。 黛玉力气小,拼尽全力才扶住了因为心忧大孙女差点摔倒的老太太。 「曹嬷嬷,幸亏有你!」 等黛玉扶住了老大大,抬头看时,元春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名年约五十出头的嬷嬷,正将元春护在身后,冷漠的盯着陷入癫狂的周贵人。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四章 芙蓉膏现帝王惊 「曹嬷嬷?太后娘娘身边的曹嬷嬷?」 老太太喃喃自语,眼中有了亮光。 只见曹嬷嬷皱眉盯着周贵人,语气冰冷:「贵人不好好在储秀宫养胎,跑来凤藻宫做什么?还敢伤了贤妃娘娘。」 「老虔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周贵人眼中的诡异红色并未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癫狂。待她骂了一句后,浑身颤抖起来。 抱琴出声提醒了一句:「娘娘,周贵人似乎不对劲……」 何止不对劲,周氏的癫狂与身体的异样让元春警惕心大作。 曹嬷嬷也皱起了眉头,中毒?疯魔?还是别的什么。 哼哧哼哧…… 周贵人突然瘫坐在了地上,浑身开始诡异的抽搐。眼泪鼻涕胡乱的流着,完全看不到皇家妃嫔的样子。 黛玉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了一句话:「吸食芙蓉膏,人变鬼!」 周氏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琮哥儿给她讲述的吸食芙蓉膏之人。 「娘娘,周贵人的样子,好像是吸食了芙蓉膏,d瘾发作了。」 芙蓉膏是什么,元春也好,曹嬷嬷也罢,压根听都没听过。 可根据黛玉所说,这是一种毒。 后宫之中最怕出现的两件事,就是下毒与巫蛊。 元春立刻让人封锁凤藻宫大门,请曹嬷嬷立即去了慈宁宫禀报太后娘娘。 至于老太太与黛玉,怕是一时半会没办法离开了。 凤藻宫的风波还未传到龙首宫中,此时的贾琮正与忠信王刘忭僵持着。 太上皇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接二连三被烦心事打搅。 此时老爷子正心烦,见刘忭与贾琮僵持在皇极殿门前谁也不让谁,怒喝一声:「赶紧滚出去,统统给老子滚蛋!」 刚刚求事不成满心怒气的刘忭冲贾琮冷哼一声,甩袖而出。 贾琮回瞪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随后往地上一趟,一个翻滚就滚出了皇极殿的大门。 刚滚出大殿,又见其一个翻滚,从殿外滚了进来。 可惜这次的翻滚没掌握好方向与力道,一个不小心脑瓜子磕在了殿中的一根柱子上,咚的一声…… 「疼疼疼疼……」 看着抱头喊疼的小胖子,原本心情烦躁的圣人老爷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胖子,朕不是让你滚了吗?」 「哎呦,哎呦……」 贾琮揉着脑瓜,哀怨回道:「我是滚了啊,滚来滚去的滚!」 太上皇的怒气瞬间消失,瞥了贾琮一眼:「行了,别耍宝了,起来吧,近前说话。」 贾琮顺势起身,走到龙案前乖乖站好。 只听老爷子说道:「老大那闺女受了委屈,朕这个当祖父的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她撑腰,这事儿还得靠你家去做……」 「圣人老爷,蓉哥媳妇真的是老亲王的闺女?」 秦可卿的身份有问题,这事儿贾琮知道。不过他一直怀疑这件事的可靠性,哪怕贾敬、贾赦都这么说,他依旧有怀疑。 这年月又没有亲子鉴定,谁能保证从养济院抱去秦家的婴儿就没被人调换过呢? 可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了秦可卿的身份,便是太上皇也是如此。 只见太上皇唏嘘说道:「老大当年遭人算计,醉酒后与一宫中女官有了肌肤之亲,后来就有了这个孩子。朕当时很生气,却也打算为其善后。可谁也想不到,那人会被人偷偷送出了宫,生下孩子后送去了养济院……」 嘶! 宫中女官也好,普通宫女也罢,按规 矩那都是皇帝的女人。 除非御赐,太子也好,皇子王爷也罢,谁都不能碰皇帝的预备妃嫔。 像前世影视剧中的什么王爷与宫女爱的死去活来,与皇帝争女人那都是不可能的。 「后来那女人出现在了秦家,留下一份信后自尽了,之后便有了秦业去养济院的事。朕派人查过,那孩子与老大一样,肩上都有一块蝴蝶状的胎记!」 太上皇陷入了回忆,脸色柔和了不少。 不过随即就有些气恼,骂道:「老大也是个不成器的,不过些许流言罢了,明知是皇家骨肉,却仍然让其流落在外。若是早点接回宫来,岂能让那孩子遭这些罪。」 贾琮挠了挠脑瓜,心中吐槽皇家乱糟糟的破事。 太上皇抬起手来,将贾琮带来的信递了回来,嘱咐道:「你将这封信带回去,让贾敬暗中查一查,看看都是谁在打朕孙女的主意。这事宫中不好出面,朕不能让老大人死了还背上恶心人的名声。」 贾琮接过信,郑重的点了点头。 与堂伯贾敬猜测的差不多,这事儿到最后还是会落在贾家人的头上。 秦可卿的事关乎先太子的名声,死去的大儿子几乎成了老圣人心中的白月光,不会允许任何抹黑先太子名声的人和事出现。 贾琮不由为谋划此事的人默哀,拿先太子作伐,真不知这群人怎么想的。 等查清这桩事之后,不知有多少人要去菜市口挨刀子了,还是片肉的那种。 「圣人,太后娘娘派人来报……」 戴权匆匆走了进来,在太上皇的耳边小声禀报。声音很小,便是站在御前的贾琮也只是隐隐听到凤藻宫,下毒等等几个字。 在听到凤藻宫三个字的时候,贾琮的心就悬了起来。老太太跟黛玉还在那呢,难道是老太太或是黛玉出了事。 戴权的禀报让太上皇的脸上泛起了怒容,他冷哼一声:「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当年的事竟然能再出现于紫禁城……」 太上皇突然将目光转向贾琮,沉声道:「小胖子,芙蓉膏你了解多少?」 「呃……」 贾琮被问了个懵,短暂的发懵后就躬身回道:「芙蓉膏是一种药毒,其药性之大,可致人如鬼。」 贾琮回想着曾于一本杂记中所载之描述,浑身打了个哆嗦:「吸食芙蓉膏可致人上瘾,瘾至,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故久食芙蓉膏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看来朕还是小瞧了这芙蓉膏!」 太上皇呵呵冷笑:「贾琮,既然你对这害人的东西还算了解,那便代朕去趟凤藻宫,仔细审问周氏,把这芙蓉膏之事统统给朕查清楚!」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宫中乱,元春入局 老爷子说的不说,寥寥提了一句,却让贾琮心中起了无数疑惑。 看来芙蓉膏这玩意,早前定然在宫中出现过,而且让太上皇是深恶痛绝。 不过太上皇显而易见的当起了谜语人,半点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也没有,让戴权亲自带着贾琮去了凤藻宫。 此时周氏的模样极其吓人,饶是贾琮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红楼御猫》第二百一十五章 宫中乱,元春入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一十六章 皇帝被绿了? 凤藻宫中只剩元春、贾母、黛玉以及幼小的淳儿公主,皇帝寒着脸带着皇贵妃杨氏去了储秀宫。 临出门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将思绪万千的小胖子给拎走了。 小胖子嘴里嘀咕着宫里只能有一个男人,被皇帝一巴掌呼在了脑瓜上。 「你能叫男人吗?」 贾琮低头瞅了瞅小雀雀的地方,悲愤的闭上了嘴巴。 「祖母,看出来了吧,宫里的风从来就没停过!」 元春幽幽说了一句,老太太本就心惊胆战,这下更心慌了。 老太太双手都在微微发抖,战战兢兢的问道:「元儿,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有没有危险?」 院子里黛玉带着小公主扑蝴蝶玩,元春看着天真烂漫的两个小姑娘,嘴角微微扬起:「祖母不用担心,我的背后有宁荣两府,这风就是吹得再烈,暂时也吹不到凤藻宫来。」 「那万一……,我就怕你万事不争的性子,会让陛下厌弃了你。」 「没有万一!」 元春握住了老太太颤抖的手,柔声安慰:「您还是没看懂啊,不争才是争。您瞧瞧皇贵妃,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冠绝六宫的容貌,为何备受尊崇?便是陛下也曾说过,皇贵妃尊位,只杨氏一人。」 「皇贵妃娘娘,不争?」 老太太的心中泛起无尽的疑惑,皇帝未登基前,杨氏不过王府次妃,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交际。 还是昭武四十九年后,她才真正认识了杨氏,对于杨氏根本就不了解。 不过自从元春封妃后,每次进宫请见,大多要先去翊坤宫觐见杨氏。 杨氏给她的印象,始终是浑身淡淡草药香,不争不抢,温声细语的模样…… 这样的人,在她看来若是没有皇帝护着,早就被宫中其他妃嫔撕吧了。 只见元春笑了笑:「杨娘娘是我最敬佩的人,她看似不争不抢,却能让陛下如此敬重,您觉得她真的没有手腕吗?她才是宫里手腕最高明的人。」 这么一说,老太太更担心了:「那她会不会对你不利?」 元春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杨娘娘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一心抚育元后留下的两个孩子。四皇子的东宫之位稳如泰山,她注定是未来的圣母皇太后。您说这样的人,会在意一个不争不抢的皇妃存在吗?」 「那万一你将来诞下小皇子呢?」 老太太说着还瞅了一眼元春的肚子,既希冀又担忧。 元春哑然失笑:「祖母啊,您真是关心则乱。除非四皇子、五皇子都出了意外,圣人也好,陛下也罢都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皇太子。便是前朝的文武百官,也不会让有贾家血脉的人成为太子。后戚之祸,前朝警惕的很!」 经过元春这么一说,老太太又是释然又是遗憾。 她喃喃自语:「可惜了,咱家终究不能成为曹家……」 「荣国府已是国朝显爵,祖母何苦多想。」 元春看的很清楚,宁荣贾家的将来,将会是国朝柱石。一门两公的巅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皇帝曾跟她说过一句,琮哥儿有着无限可能。 只要贾家不做那谋反之事,荣国府必然要再分一府出来。 储秀宫的偏殿,殿门大开,殿中的横梁上挂着一个妇人,大红色的宫装如同被血染红般,刺的人心惊胆寒。 「齐嫔妹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储秀宫的一宫之主是三十余岁的齐嫔,姿容普通,唯一的优势就是资格够老。 早年间圣人赐予还是亲王的皇帝,服侍皇帝二十余年,可惜至今无子。 她手里拿着一串儿佛珠,不 停地拨着…… 听到杨氏询问,她叹息道:「凤藻宫的宫人来传罗贵人,她说要回去换身衣服,没想到左等右等没出来,就……唉!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没能管好储秀宫……」 「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心寻死的人,你能时刻将其绑在腿上!」 皇帝都不忍苛责这个可怜人,当年要不是遭了算计,也许齐嫔的那个孩子就保住了。 齐嫔屈膝要跪,杨氏忙拉起她:「陛下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又何苦如此。」 「陛下,的确是自缢而亡。」 宫中各样的人才不少,一名中年内侍在检查完罗贵人的尸体后,出来简单的做了禀报。 贾琮跟着查勘的内侍走进了屋子,陈设略与中原不同,有极其明显的异域色彩。 桌上摆着一张纸,寥寥几笔就说了一件事,芙蓉膏是她给了周氏,至于原因是嫉妒。 字迹潦草,应该是时间紧迫。不过贾琮始终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根据前世宫斗剧的经验来看,太巧合太顺利的事,往往都是不合理的。 「罗贵人信佛?」 贾琮指着佛龛中小巧的佛像,香烛的痕迹很重,应该是长年累月的敬佛导致。 宫人偷偷瞅了一眼被放下来的罗贵人,被贾琮一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恭敬的回道:「贵人自南越北上后,便去大报恩寺请了佛像回来,这些年香火日日不绝。」 贾琮点了点头,凑近佛像仔细观察。 这佛像乃三佛之一的弥勒佛,金漆铜制,小巧精致与其他佛像并无不同。 咦? 贾琮将摆在佛龛上的檀香放在鼻尖,微微一嗅。这香味独特,似乎与别的檀香味道有很大的不同。 手指用了点力气,将一截檀香捏成了粉末,味道更甚了。 「贾小三,发现了什么?」 贾琮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皇帝便立刻命人将檀香收起,交给夏守忠送去制香大家那儿进行分辨。 「陛下,臣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皇帝问道:「哪里?」 贾琮摇了摇头,盯着罗贵人身上的大红宫装,琢磨不透啊! 「臣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您不觉得这事儿查的太顺了吗?」 「是太顺了,顺的让朕怀疑。」 皇帝接过夏守忠递来的纸张,看完了纸上寥寥几笔的遗言,冷哼道:「嫉妒?就一个嫉妒。拿朕当傻子不成?她一个外藩王女,京中无一亲信,从哪里来的芙蓉膏?」 「老奴也觉得不对劲,紫禁城内外隔绝,便是宫中采办,也有严格的规矩。芙蓉膏这种奇物,哪里是方来京城三年的外藩王女能轻易弄到的。更何况周贵人吸食日久,所需之量何其大?」 夏守忠的话不无道理,芙蓉膏是消耗品,能让周氏d瘾如此之大,要得需要多少芙蓉膏? 除非罗贵人手眼通天,否则根本不可能让一个人成这副鬼样子。 贾琮打量着偏殿的情形,南越的布置风格倒是迥异,让人感到新奇。 墙上的画作应该是南越的景色,书架上没摆几本书,倒是放着不少小玩意。 花花草草倒是有不少,不过大多也是应时的花草,没什么奇怪之处。 贾琮一件件查看,一边摇头一边拿起又放下…… 咚! 空的? 在放下书架上的一个小泥塑玩偶时,不小心碰到了内壁,传出的声音有些奇怪。 咚咚! 贾琮轻轻敲了两下,心中大喜。 他推开放在这儿的各种杂物,果 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皇帝也发现了贾琮的异常,等他走上前时,贾琮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龙首短剑。 「陛下您先躲躲,万一有陷阱就不好了。」 「这是宫中,哪里来的陷阱?」 贾琮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臣在话本上看过,一般暗格密室之类的,不是有毒烟就是有暗箭……」 啪! 脑瓜上又挨了一巴掌,皇帝寒着脸说道:「赶紧打开!」 嘎吱! 暗格很小,并没有贾琮口中所说的毒烟暗箭,反倒是铺着雪白的狐皮,上面放着一个镶嵌了宝石的木匣子。 木匣没有锁,贾琮将其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只有一顶束发金冠,以及几封书信。 这下子皇帝的脸彻底黑了……不对,绿了! 这金冠明显是男子之物,而且是中原样式。 啧啧…… 贾琮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绿脸,心中无限遐想。 他没敢去翻匣子里的书信,担心知道的太多,被头顶绿油油的皇帝杀人灭口。 一时间皇帝也没有去翻那些书信,手臂微微发抖,夏守忠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偏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如寒冬刺骨,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抖。 「大伴,看看这信中写了什么!」 「皇爷……」 夏守忠差点就跪下了,皇帝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无奈咬牙,取出其中一封拆开看了起来。 「咦?皇爷,这是昭武四十九年的信!」 皇帝一把将其夺过来,只见这信是一名名叫煜的男子,写给罗贵人的。 写信的时间的确是昭武四十九年冬月,那会罗贵人应该还在南越国当她的王女。 皇帝一边看信,一边不时冷哼。贾琮的心里像猫抓一样,踮起脚偷偷瞄着…… 「给你!好奇心这么重,迟早要挨板子!」 皇帝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至少现在只是寒着脸,不那么绿了。 贾琮嘟囔道:「臣是为了查案,查案!」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的接过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这名叫煜的人与罗贵人在就相识相恋,却因南越王的阻碍不得不分开。 心中大多是思念之情,唯有其中提到了地方让贾琮疑惑不解。 镇安府! 「奇怪,这叫煜的人,竟然在咱们大夏境内。镇安府不是广西布政使司治下吗?」 夏守忠提醒道:「小贾将军,镇安府与南越国挨着……」 「我知道,我知道……」 贾琮已经忍不住好奇心了,直接取出剩下的信件,一一拆开。皇帝也捡起一封,仔细查看。 「张煜,此人是张家人!」 信的数量不多,皇帝很快从一封信中找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哪个张? 前太子太傅张庭的张! 张庭这个名字贾琮耳熟的很,敬大老爷还怀疑过,秦可卿有可能是张家的女儿。 他疑惑说:「不对啊,我爹说过,张家被流放去了岭南,这信上却说,这张煜是镇安府的举人。」 「朕知道。」 皇帝对张庭的印象极为深刻,张半朝可不是说着玩的,门生故吏不知有多少。 当年太上皇可是要尽斩张家老少,满朝文武为其求情,又念及朝中物议,这才阖族流放岭南。 按照大夏律,被流放的人,唯一出头的方式只能是在沙场上拼命,拼那一分仅存的机会。 科举?这大 夏朝也是有政审的! 「皇爷,您看这儿……」 夏守忠将手中的信递到皇帝跟前,指着其中一段说道:「这儿……南安郡王府……」 贾琮也踮起脚凑了过去,原来这封信是元祐三年写的,张煜在信中说南安郡王与其是旧识,可多联系。 在这封信中,多是抱怨造化弄人,抱怨南越王棒打鸳鸯,又殷殷切切关心罗贵人,为其在京城寻找助力…… 将这些信全部看完,除了吃了一顿棒打鸳鸯的瓜,根本就没找到关于芙蓉膏的线索。 而且霍家也早就被贾琮沉了河,想要顺着线索去查…… 嗯? 贾琮突然拿起最后一封信,一看时间元祐五年四月初七。 贾琮满是疑惑:「陛下,若是之前,这些信件大约是霍家女眷趁机送进宫的。可这今年四月的信,是谁送进来的?」 「来人,将伺候罗氏的人统统押入诏狱,查!」 扑通! 皇帝话音未落,缩在角落的一名小太监突然跪了下来:「皇爷,奴婢有罪!奴婢的干爹负责宫中采买,这信是奴婢干爹送进宫的……」 诏狱是什么地方?大夏除了徐晋徐青藤这等人物,就没人不怕的。 更何况这小太监年岁不过十六七,平日里听人说起诏狱的可怕,在听到皇帝下令要将他们送去诏狱时,当场就吓破了胆。 一阵断断续续、词不达意的自首后,皇帝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家是死绝了,可张煜给罗贵人的人脉可不止霍家一条。 在霍家背后还有一条人脉,就在京城之中,而且更加隐秘。 「送去诏狱仔细审问!」 皇帝冷眼看了看盖上了白布的罗贵人,冷声说道:「贾琮,你去查查这李氏商行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手眼通天到了这个程度?」 夏守忠微微叹息,小声禀道:「皇爷,西苑外的李氏商行只有一家,是义忠亲王府李太妃的娘家!」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奉旨打劫 西苑李氏商行,早前其实是先太子正妃张氏的嫁妆。 昭武四十九年宫变之夜,先太子自刎宫前,太子妃张氏与其子悬梁自尽,张家一夜之间鸟作兽散。 东宫诸子除了刘烨外,被乱军杀害,当太上皇从愤怒中清醒后,看着凄凉的东宫,将自己对嫡长子的愧疚统统加诸刘烨身上。 不但力主保全了长子仅存的血脉,更是 《红楼御猫》第二百一十七章 奉旨打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诈出个弑父杀兄 贾琮手托明黄色的玉轴圣旨,透过窗户射入店内的阳光,正好照在圣旨纹饰的红龙双目上。 威严赫赫的龙首似乎发出了夺人心魄的目光,竟然让刘烨心中产生了浓浓的畏惧。 这贾家的小子,是不是在狐假虎威? 带有嘲讽的笑声让刘烨越发的愤怒,只见贾琮抬了抬手里的圣旨:「王爷,接旨啊!」 真是令人厌恶的笑容! 刘烨还是没敢赌,伸手接过了贾琮手中的圣旨。 贾琮脸上的笑容更甚,露出雪白的牙齿。贾十一收刀归鞘,退回贾琮身旁。 哼! 刘烨强壮镇定,冷哼一声缓缓打开圣旨…… 啪! 他只看了一眼圣旨上的内容,便立马铁青着脸将圣旨合上,塞回了贾琮的手中。 贾琮小白牙一呲,面上的嘲讽更甚:「呵……」 那口雪白的牙齿好像更白了,面前的这张胖乎乎的脸蛋更让刘烨厌恶了。 「好手段!」 刘烨转身就想离去,不料贾琮一把将其拉住:「别呀,王爷,咱们再聊聊啊!」 「本王没什么要跟你聊的……」 「有啊,怎么没有?」 贾琮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指来来回回往外搬东西的龙禁卫:「比如这些东西,王爷觉得是不是证物?」 好想打人! 刘烨的眼珠子都红了,要不是顾忌贾琮手中的圣旨,他真的想挥刀砍死面前呲牙笑的混蛋。 「贾琮,莫以为有皇祖父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不不不,这四个字正好代表了王爷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贾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伸出五根手指:「其一,里通外贼,图谋不轨;其二,勾结藩国,输入***;其三,毒杀宫妃,谋害皇子;其四,联通朝臣,结党营私;其五,大逆不道,弑父杀兄……」 「你胡说!」 刘烨的眼睛微微缩起,冰冷的眼神杀意浓浓。 他微微往前挪了半步,贾十一立马迎了上去,机扩声响起,半截长刀闪着寒光慑住了刘烨继续往前的脚步。 「贾家小儿,你在找死!」 唰唰唰! 店铺内的动静引发了连锁反应,店外的王府亲兵卫也好,守门的龙禁卫,纷纷拔出了刀剑,两方瞬间对峙起来。 便是原本搬东西的龙禁卫将士,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抽刀将义忠亲王府的人马围住。 厮杀似乎只需要一声命令,然而刘烨也好,贾琮也罢,都只是冰冷的对视,没有再一步的指令。 贾琮嗤笑道:「看来我说到了王爷的痛处,不知是这五条中的哪一条?是图谋不轨还是弑父杀兄?」 刘烨的手按在了他腰间的宝剑剑柄处,贾琮一把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虽然我很希望王爷真的拔剑,但陛下说了,他不想圣人老爷再见亲人流血!」 「贾家小儿,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本王的手上!」 刘烨听出了贾琮话中的威胁之意,最终放弃了与贾琮纠缠。 放了句狠话,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这一次贾琮没有阻拦,守在门口的龙禁卫也让出了一条路。 被绑着扔在角落的店铺掌柜李富贵嗯嗯啊啊的想要求救,可惜刘烨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而且是冰冷的警告。 贾十一看着远去的义忠亲王府众人,忧心忡忡的问道:「小三爷,您方才的话怕是会引起宫中怒火……」 「临时想起,想要诈一诈而已。」 贾琮远远看着义忠亲王 府队伍的背影,心中对刘烨的忌惮瞬时拔高了数倍。 他的突然袭击,看似荒唐无比,却在心中早有怀疑。 当年的事,东宫唯一翻了身得到最大好处的是谁?李氏和她的儿子刘烨。 而今日刘烨的反应太不正常了,看来昭武四十九年的那场戏,还远远未落幕啊! 贾琮打开了手中的圣旨,咧嘴一笑:「圣人老爷的字还真是好看,我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圣旨上只有一行字:尔等以为,朕已经老得拎不动刀了吗? 太上皇的大印盖在上面,杀气腾腾! 一句话的圣旨,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就刘烨这样的阴阳人,光是脑补就已经快把自己吓死了。 当今陛下的圣旨或许有人还敢违逆,可龙首宫中的老龙王,整个大夏都没几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那位,是真的敢杀啊! 「呜呜呜呜……」 如同蛆虫一般,李富贵在地上扭来扭去。 贾琮瞥了他一眼:「押去诏狱,严审!」 「小贾大人,东西都搬完了。咱们这会可是发大财了……」 龙禁卫的校尉笑的很大声,嚷嚷的外面的吃瓜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准备跟贾琮汇报今日之所获,贾琮翻了个白眼,曹嘟嘟带出来的人怎么都这么憨! 「胡说,什么东西?这些都是证物,带回去,给本官好好甄别,一定要把祸害百姓的腌臜物都查清楚……」 李氏商行在西苑外的店铺囤积了大量的财物,光是金银元宝、银票就有整整二十多万两,更别提那些珍贵的珍珠、翡翠、玉器宝石,蜀地的锦缎、江南的丝绸以及南洋、西洋的珍奇舶来品。 等尚宝寺的老手宫人一一鉴定后,给出了大致的价格。 「回大人,总价值不低于一百四十万两白银!」 还真是有钱啊!果然,官商勾结搞垄断,才是最赚钱的买卖。 贾琮一挥手道:「取出一万两现银,分给今日来的弟兄们。」 「多谢大人!」 领头的龙禁卫副千户又感激又惊喜,这可是一万两白银啊,今日来的人不多,按照规矩,便是职位最低的龙禁卫帮闲也能分个二三十两银子。 京西的上等旱田,也不过十两一亩,所有的人都喜滋滋的向贾琮下拜致谢。 然而皇帝老爷就没想象中的高兴了,今日查抄的都有一百四十万两了,那这些年进了义忠亲王府的银子有多少? 户部的银库才有多少银子? 宫中内库又有多少银子? 合着整个大夏王朝,穷的是他这个九五至尊不成? 「陛下,臣今日犯了个小小的错误……」 贾琮抬起右手,放在眼前,大拇指跟食指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小的小错误!」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对贾琮所说的小,一点信心都没有。 「是吗?」 贾琮腼腆的说道:「真的,臣从来不骗人。」 皇帝呵呵一声:「先说说看。」 「那啥,臣为了诈一下刘烨这犭……臣为了诈一下义忠亲王,说了些不大妥当的话。」 贾琮挠了挠脑瓜:「就是说他有弑父杀兄之罪……」 啪! 正给皇帝沏茶的夏守忠手一抖,精致的紫砂壶掉落在了地上。 勤政殿中其余宫人内侍,无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帝老爷也震惊的看向贾琮,他真想一脚将这小混蛋踹飞出去。 这事能往外说吗?当年 长兄莫名其妙的宫变,本就是老爷子心头的一根刺。 若是再扯上弑父杀兄的丑闻,嘶!人越老性格越执拗,小胖子这是作大死啊,这是想惹得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便是老爷子看得开,可这事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此话传了出去,铁定会传的沸沸扬扬。 百姓们可不管这事的真假,一段时间之后,这事儿就会成为黄河水都洗不清的皇家丑闻。 数百年后,后世之人说不定会将传言当成了正史。昭武四十九年秋,太子刘恂兵谏,其庶二子刘烨弑父杀兄,刘家喋血宫城…… 「你这小混蛋……来人,拿住这小混蛋,朕今日非抽烂他的屁股不可!」 嗖! 一听要抽自己的屁股,贾琮毫不犹豫就往勤政殿外跑。 速度之快,守在殿外的大汉将军都没来得及阻拦。皇帝大步流星,手中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戒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贾琮一路向东,一边跑还一边嗷嗷叫,穿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九龙壁,飞奔入龙首宫的大门。 正在太液池边钓鱼的圣人老爷子刚刚感觉鱼竿动了动,正要提竿,却听到了魔音贯耳。 「啊啊啊啊啊……圣人老爷救命啊!」 扑腾…… 原本刚刚咬钩的鱼儿打了个回转,扑腾入池…… 又空军了! 「混账东西,朕刚刚差点就钓到鱼了!」 老爷子瞪了一眼飞奔过来的贾琮,怨气满满。 贾琮往老爷子身后一缩,露出半拉脑袋,皇帝刘恒已经手持戒尺站在了龙首宫的宫门口。 「你不是跟朕要了旨意去查芙蓉膏了吗?怎么又惹得老四发火?」 「圣人老爷,我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犯了一丢丢的小错误……」 「那是小错误吗?父皇,您别听这小混蛋说的话。」 刘恒气喘吁吁,走到太液池边,冲着老爷子躬身道:「儿子给父皇请安,还请父皇恕罪,打扰到您垂钓了。儿子这就将小混蛋拎回去教训!」 「不急不急,先跟朕说说,这小子又干了什么事?」 老爷子来了兴趣,将鱼竿一扔,稳坐钓鱼台看这两人表演。 呵……京城中的事何时能瞒得了朕? 刘恒的眼中泛起的忧虑,瞪了一眼躲在太上皇身后的小胖子,吞吞吐吐的将原委道出。 太上皇并未动怒,平静的问道:「老四,你觉得这事儿有几成的可能性?」 「回父皇,儿子觉得并无可能!」 刘恒长舒了一口气,只要父皇别动怒就好。 他平稳了一下呼吸,缓缓说道:「李家不过泥瓦匠出身,李氏外无强援,内无盟友,若不是父皇垂怜,刘烨也好,她自己也罢,说不定这会还在宗正寺幽禁。若说她与刘烨合谋,弑父杀兄太过匪夷所思……」 「那你大哥为何会突然撇开贾敬、贾赦以及张家做出兵谏逼宫之事?他是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 太上皇一想起忠孝两全、温文尔雅的长子就心痛,幽幽说道:「当年朕让人明察暗访,始终查不到你大哥为何性情大变。直至查到了老三这个畜生,才有点一点线索……」 老三?那个被赐死的刘悕? 贾琮似乎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哪怕好奇心再强,他也两股颤颤,打算悄***溜走。 可惜后脖颈被一双大手给捏住了,扑腾了两下最终认命般的耷拉着脑瓜子,站在了二圣身旁。 「这事儿文武百官皆有所闻,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上皇慢慢起身,将手搭在了贾琮的肩膀上: 「老三这个畜生,给老大的媳妇还有嫡长子偷偷喂了芙蓉膏。这种地狱来的毒药,蚀命刮骨。太医院该死,竟然瞒着朕与老大,生生让大夏的太子妃和皇长孙成了老大的软肋。那夜兵谏逼宫,实际上是老大没了办法啊!」 「他的心太软了,张氏、张氏的儿子乃至张家人,是他无法割舍软肋。他以为这种东西还有解药,直到站在了朕的面前,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奢望。自刎,也是赎罪……」 太上皇的声音慢慢的颤抖起来,他后悔的说道:「老四,知道吗?是朕错了。你大哥曾经暗示过我好几次,可我一直以为真如老三所说,张家有了不臣之心,想要那从龙之功。毕竟,张半朝啊,哪个帝王能允许别人控制大半朝堂?」 「朕最大的错误就是借机处置了张家,让你大哥失去了对朕的信任。他不敢赌了,不敢赌朕会放过张氏和他的嫡长子……」 刘恒的心中如惊涛骇浪,不敢相信当年之事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他一直以为老三刘悕的死,是因为他蛊惑老二刘怡造反…… 「老四啊,你大哥自刎后,是戴权亲自收的尸。他的身上有一封遗书……」 太上皇的双手都是颤抖,陷入了那夜的血腥与悲伤,还有夹杂在内的愤恨。 「他在信中将此事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不过他不知道是老三在背后算计。他没有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只以为是白莲教与朝中女干佞勾结下的毒。他连芙蓉膏都不清楚,还是奢望能得到解药。」 刘恒震惊的问道:「那父皇……您是怎么查到是老三的?」 「因为有人给朕告密了!」 「谁?」 太上皇突然冷笑一声,转身看向了张大嘴巴吃惊状的小胖子…… 「王子腾!」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今日之事,当年之因 太上皇真的老了,老人最常做的事,回忆过去,担忧儿孙的未来。 特别是英雄迟暮时,往往会从过往的记忆中逐一抽丝剥茧,将昔日想不到或想不通的事情,找到一丝丝的线索来。 「王子腾这个人,太会算计了。老四啊,此人可用不可信……」 临近傍晚,秋日的风已经夹杂着凉意。 刘恒扶着老爷子慢慢往皇极殿走去,贾琮与戴权稍落一步距离,看着地上二圣的影子,贾琮想起了自己的堂伯贾敬与老爹贾赦。 也许当年被先太子莫名其妙疏远的东宫旧臣,都无时无刻不在迷茫与愤恨吧。 王子腾,真是邪性! 他是如何做到游走诸王之间,最终还能抱上太上皇的大腿,并且一步步高升得到了重用的?新 这个事儿贾琮想不通,太上皇也一直没有说出答案,反而在回到皇极殿后,跟皇帝说道:「王子腾不忠于任何人,包括朕也包括你。他只忠于权势忠于自己。」 贾琮的双拳紧握:「那他要是造反呢?」 「你终是小了些,不懂人心。王子腾很清楚,他若是造反,所有的人会将刀锋对向自己。所以他只会不断地抓取权力,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子。」 太上皇似乎有着无比的自信,睥睨众生:「可惜他算漏了一点,朕没死啊。朕还没死,他就无法入阁拜相……」 「其实儿子有想过让王子腾入阁,这样儿子就能顺势收回他手里的兵权。」 刘恒的打算惹得太上皇哈哈大笑,笑声冲散了方才的忧伤:「老四啊老四,你最大的优点是自信,最大的缺点也是自信。你自己就能自信到,王子腾入阁后,他会轻易放弃握在手里的兵?」 「可京营的兵马,不是已经被陛下收回了吗?」贾琮有着万般疑惑,不解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太上皇的笑声更大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对君臣:「你们啊,还是太嫩了。京营的兵马一直在朕的手里,是朕逐步将这些兵马通过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转移给了皇帝。」 京营节度使,看似总掌京营十二卫大军。可实际上,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一个人,那便是昭武皇帝、天可汗、威势直追太祖的刘济。 荣宁两府为何始终备受信重?抛开那些奇奇怪怪的感情,便是在京营节度使这个位子上,每一任的掌舵人只听命于皇帝。 太祖、太宗直到太上皇,贾家人从未有过违逆之心。 戴权捧着一个匣子从内殿走了出来,在太上皇的示意下,摆在了皇帝面前。 内中装着的便是先太子刘恂的遗书,上面的血迹依然成了黑色。 「朕日渐老弱,这两年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也该给你交个底了。」 此时的太上皇心情挺复杂的,面前的这个继承人有着诸多的缺点,至今还不够沉稳,确实不是最佳的天子人选。 可惜老大没了,老二废了,老三被自己一道圣旨赐死…… 余下的歪瓜裂枣……算了,就这样吧。 皇帝拿信的手都在颤抖,因为信的第一句让他红了眼:儿要死了,不得不死,储君之位唯四弟最合适…… 「老大有一点说的很对,你心有猛虎,性格坚韧,有仁人之心,可为治世之主……」 太上皇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不仅有夸赞刘恒之语,也有不满的批评之言。 比如说到刘恒的急躁性子时,毫不客气的说身为帝王,当以稳为先,万事急躁,只会适得其反。 等刘恒看完了厚厚的一叠信后,太上皇终于停了下来,长叹道:「我老了,儿子,你大哥的事就交给你去查。若真 的是李氏与刘烨干的,留一血脉便可。」 「父皇……」 太上皇摆了摆手,阻止了刘恒:「削藩的事我会在死之前布局好,东西南北四大异姓王,朕早就谋划。小胖子……」 「臣在!」 贾琮恭敬的走到御前,太上皇满意的搓了搓他的脑瓜:「好孩子,霍家的事办的不错。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去练武学文,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就该你出场了!」 「圣人,您还没说臣要做什么呢?」 贾琮的心里如同猫爪,不过老爷子似乎不打算细说,反而挥挥手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事儿朕都安排好了。你不是说要封狼居胥吗?将来朕的羽林郎就交给你,你带他们去将鞑靼和瓦剌的可汗抓回来,可好?」 啪!啪…… 贾琮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咧嘴笑道:「这事我做梦都想,圣人老爷安坐京城,我一定把虏酋抓回来给你跳舞!」 「抓了虏酋给朕跳舞?哈哈哈哈……」 老爷子很高兴,他的手在贾琮的脑瓜上搓了又搓:「说的好啊,朕等着。」 戴权适时的凑趣道:「老奴觉得,小贾郎将定然不会弱于霍骠骑,将来定然是我大夏的冠军侯!」 皇帝扫了一眼乐颠颠的小胖子:「这小混蛋要是真的封狼居胥,儿子便封他为冠军侯!」 冠军侯啊,听着多么威武霸气! 贾琮要是长着猫尾巴,这会肯定摇得跟风车似的。 然后太上皇却摇了摇头:「冠军侯听着好听,但不吉利。身为御猫,不只要抓硕鼠,也要都豺狼。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要是他真做到了,就封他个定国公吧!」 「定国公?这个好!还是父皇想的周到,那便这么定了!」 刘恒拍了一记龙屁,今日知道了不少内情,有关于当年之事的,也有关于自己继承皇位的。 特别是老爷子将京营大军逐步转移到自己手中的事,让他无法忽视这份特别的父爱。 原来父皇真的是爱自己的,这几年他们父子之间有太多的误会,说多了他都觉得愧疚的难以自容。 刘恒在陷入遐想的贾琮脑瓜上一拍:「醒一醒,天还没黑呢。」 「陛下,臣没做白日梦!」 「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刘恒将先太子留下的遗书郑重的收好,唏嘘道:「父皇,大哥在信中所说,当年有人三番五次投书,逼迫自己起兵造反。好在大哥留了一手,秘密送信给了先荣国,这才让先荣国领着京营大军守住了宫门。儿子觉得,此事最大的突破点,在这个投书的人身上。」 「朕查过,那个投书的人是东宫的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太上皇皱起了眉头,将目光转向了贾琮:「根据宫中存档记载,那个宫女是走了你家的路子送进宫的,可代善说贾家从未往宫中送过女子。再查,线索断在了宁国府贾敬的发妻身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章 整座京城都吸嗨了 元祐元年,宁国府发生了两件大事。 主母杜氏高龄产女,却因产后血崩,看了刚刚出生的惜春一眼,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家主贾敬,挂冠离去,将刚刚出生的幼女送到了荣禧堂中,换上一身道袍入京外玄真观修道。 一时间,宁国府人心惶惶。好在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命其长子贾珍降等袭三品威烈将军,这才暂时止住了风波。 贾琮感觉脑瓜晕晕乎乎的,若是真如太上皇所言,那么敬大伯母的难产血崩,就太巧合了。 这年月产子如过鬼门关,特别是高龄产妇。但宁国府的当家主母,自孕期开始就一直有太医诊平安脉。 而且当时都是二胎了,大伯母身子向来康健,怎么就突然难产了呢?而且当日宁国府可还有太医坐镇…… 「贾敬这个蠢货,自以为聪明,借修道示敌以弱,却不想他那蠢儿子,是真把宁国府给败了!」 太上皇面上的讥讽很是明显,不满的骂道:「原本朕的人已经查到线索了,没想到被贾珍搅了局,这厮还跟霍家勾勾搭搭,在平安州走私禁物,更不用说他那好色的毛病,宁国府里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是别人家的探子……真是丢脸!」 贾琮羞臊的把脑瓜缩了缩,这事儿确实够丢脸的。 去年堂伯贾敬整肃宁国府,光是查出来各家的女探子,就有数十人之多。 人家都抓住了贾珍好色这一点,大大方方的把探子往宁国府送。 当然,荣国府也是半斤八两,宁荣两府就跟筛子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圣人老爷后来还查到别的线索了吗?」 唉! 太上皇长叹道:「没有,那投书的宫女死在了慎刑司,唯一能查到的只有一点,她是宁国府杜氏的远亲。」 贾琮一拍手:「那我回去好好查查这个大伯母的远亲,她家总有父母亲人在吧。再不济,可以去杜家问问……」 嗯? 太上皇与皇帝几乎同时翻了个白眼,要是这么简单,怎么可能四五年过去了,宫里还查不到半点消息。 只听太上皇说道:「都死了,元祐元年,山东闹匪,那宫女的老家遭了灾,被土匪屠了村。至于杜家,本就是远亲多年未曾与其来往,一问三不知。」 呃…… 还真是又巧合又断的干净,这下别说继续调查了,大伯母的嫌疑都摆脱不了。 「行了,此事你们知道了就好。朕与贾敬说过,他会细心留意的。」 太上皇敲了敲桌案,叮嘱刘恒:「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芙蓉膏的事,老四,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明白吗?这种东西若是传开,你可以想象一下……」 嘶! 皇帝老爷可能无法想象那种情形,但贾琮太清楚了…… 「对对对,圣人老爷说的对,芙蓉膏,必须禁绝!」 贾琮打了个激灵,郑重说道:「芙蓉膏之害,如噬魂刮骨,若流毒于天下,则为害甚巨,法当从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陛下,若芙蓉膏流入京营十二卫,您可以想象一下……」 嘭! 刘恒猛地一拍桌案,脸上尽是警惕与后怕。 芙蓉膏这种东西他早就知道,但他一直只将其当成一种特别点的毒药。 毕竟中原早有类似的东西,比如五石散。 经过贾琮这么一提醒,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他不敢想象芙蓉膏流入京营十二卫的情形,那真是太可怕了。 「禁,必须禁!父皇,儿子这就下旨禁绝芙蓉膏……」 太上皇拦下了皇帝立即下旨禁毒的举动,龙禁卫还在明察暗访,京城各处有吸食芙蓉膏的人,都被秘密登记在册,顺藤摸瓜的事儿,龙禁卫熟的很。 暂时主理京营的贾赦在第二日一大早,被诏入宫中,这一谈就是整整一日。 贾琮坐在澄清坊的一家酒楼雅间,趴在窗沿盯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 「这刘烨也是够废的,这都两天了,他怎么还没动静?」 贾十一哑然失笑:「小三爷,是你心急了。」 唉! 贾琮幽怨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心急,是陛下就给了我七天时间,再查不到李氏商行所藏芙蓉膏的下落,到手的大猫就没了啊!」 大猫啊,花臂纹身金渐层,哪个圣火喵喵教的教徒不想要? 这该死的刘烨,要是今日还没动静,那小爷就只能……帮义忠亲王府好好装修一下了! 龙禁卫不断地将京城各处的情报往酒楼送,贾琮无聊的翻阅后,将其扔到了一边。 京城一片「祥和」,除了打架斗殴、争风吃醋的破事外,没有半点异样。 「城门那边的情况如何?」 贾十一摇了摇头:「回小三爷,将主早就严令暗中盘查,至今还未发现有人携带可疑之物出城。」 「啊啊啊啊啊……」 贾琮差点躺在地上打滚发泄自己的急躁,缩头乌龟义忠王,你他喵的快动一动啊! 时间一息息的过去,贾琮如同堵老鼠洞的猫,一门心思守在义忠亲王府的附近。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打着哈欠嘱咐酒楼的掌柜仔细盯着…… 没错,义忠亲王府大门不远处的这家酒楼,掌柜的就是龙禁卫的密探之一。 马车的车轮嘎吱嘎吱往前行,刚刚行至靠近内城城墙边上的的玉河南桥,便听到城墙南侧好一阵吵杂。 敲锣声、嘶喊声、杂乱的脚步声…… 「去问问怎么回事?都要宵禁了,还不消停!」 贾琮刚刚问了一句,便见一队巡城禁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顺着门洞往南城赶去。 从领头的校尉口中得知,内城城墙南侧的正东坊发生了一桩奇事,安国寺四周的人家同时碰到神仙佛陀了…… 这会儿,大半个坊的人都围在安国寺的周围,癫狂着冲击寺庙的大门,都快把安国寺给拆了。 神仙佛陀? 一听这等新奇事,贾琮立马就不困了。 他拍了拍马车的门框:「走,咱们去瞅瞅!」 「小三爷,入夜了,而且正东坊当下的情形,不安全!」 贾十一皱眉说道:「还是先回府吧,我会派人前去查探,一有消息就送回府中……」 「十一叔,你不会以为我是去看热闹吧?」 「难道不是吗?」 嗐。 贾琮被贾十一戏谑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反正有十一叔在,我哪里会有危险。就去看一眼,我还没见过神仙佛陀呢。」 自家小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 贾十一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好护着马车缓缓穿过门洞往南城去。 路上还用令牌召集了两队巡城的禁军,算是假公济私了。 刚入正东坊不久,贾琮突然抽了抽鼻子:「咦,什么味道?似有香味,却过于浓郁,都有些臭了!」 「小三爷也闻到了?」 贾十一皱起了眉头,刚入正东坊大概有一刻钟的路程,空气中似乎夹杂着奇怪的香味,经久不散。 「扑通!」 唏律律…… 「十一叔,阿武落马了!」 前面引路的亲兵突然掉落马下,贾十一立刻警觉起来。 队伍停止前行,掉落马下的阿武被人扶起,喂了几口水后慢慢清醒过来:「十一叔,我好想看见神仙了……」zbr> 「我好像有些头晕,方才要不是阿武落马的声音惊醒了我,估计我也会晕过去。」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 不但荣国府的亲兵如此,便是护卫在侧的巡城禁军也是。 贾十一立马大喝一声:「糟糕,这是有人下毒,速速退回去!」 连拖带拽,一行人终于退回了内城城墙根,用清凉的水洗脸后,众人清醒了许多。 此时的贾琮终究感觉脑瓜重新变得灵敏,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从腰间取下盘龙金令,递给贾十一:「十一叔,你立刻带金令去左威卫大营,调五千精兵封锁正东坊,不得让任何人出入。」 「小三爷,这是……」 在京城私自调动五千禁军,便是有金令也是惊世骇俗。 贾琮苦笑道:「我怀疑有人在正东坊焚烧芙蓉膏,而且数量极多,你看看那里……」 顺着贾琮所指的方向,贾十一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白烟。 只听贾琮继续说道:「若不及时处置,那就不仅仅是正东坊遇到神仙佛陀,而是整座京城都得吸嗨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没文化真可怕 芙蓉膏实际上就是从罂粟中提取的东西,吸食之后会有什么效果,贾琮便是没有吸过,也清楚会是什么样子。 他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的丧心病狂,唯一能做的便是禁绝正东坊的出入,苦巴巴的候在外面等待。 这会直接冲进正东坊去调查抓人,那就是葫芦娃救爷爷…… 咚咚咚咚…… 哒哒哒哒…… 晨钟暮鼓,却是马蹄阵阵。 宵禁刚刚开始的京城,一切喧嚣还未平息,大地似乎都在颤抖,那些躲在门口的官吏百姓都在心中猜测,禁军出击,又是闹得哪一出。 好在禁军军纪森严,一切都按照贾琮的指令,自大营出发后,一路疾驰赶到正东坊外,将正阳大街以东、青化寺以东、内城墙以南、天坛以北小半个正东坊团团围住。 各处路口全部封锁,并随时观察飘在空气中的奇异味道以及烟雾的走向。 曹久功终于收到了消息,带领大队龙禁卫赶到了内城城墙上。 贾琮登高望远,可惜天幕唯有月牙与星星眨眼,根本就看不清安国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说你这儿发现了芙蓉膏的踪迹,在哪呢?」 听到曹久功的询问,贾琮一指前方:「呐,正东坊的上空,都是!」 曹久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贾琮苦笑道:「有疯子正在正东坊燃烧芙蓉膏,而且数量极大,到现在为止那味道不但未散,反而顺着东南风往内城飘,我都打算派遣死士前去调查了。」 短暂的吸食芙蓉膏,贾琮不敢保证会不会让人上瘾,这量太大了,空气中弥漫的烟雾,鬼知道会不会让人过量,那真会死人的。 时间耗的太久了,正东坊那么多百姓,不说上瘾不上瘾的问题,万一因为过量致死,那就出大事了。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一个坊的百姓出事,皇帝弄不好就得下罪己诏。 曹久功一咬牙:「不能再等下去了,跟我说说,怎么做?」 「曹嘟嘟,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贾琮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事儿,上辈子九年义务教育只教授了d品的危害,短暂的人生始终呆在安全的坏境中,他哪里知道具体的处理办法。 好像要用生石灰兑水来着……好像是吧…… 曹久功心在滴血,他手底下的儿郎都是龙禁卫的精锐,刺探情报、护卫杀敌都是好手。 折在这等摸不着打不到的地方,真是让人憋屈。 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真就让整座京城沦陷了。 「来人,跟本督冲进去……」 「等等!」 贾琮一把扯住曹久功的衣袖:「曹嘟嘟你要亲自去?弄不好会死人的!」 「老曹家的汉子,什么时候怕死过?」 曹久功的回答让贾琮好想骂人,英雄的曹嘟嘟,对应的就是怕死的贾小三。 「便是死也要死得值啊!」 贾琮一跺脚:「准备棉布、清水,提神的香囊药物……」 他能想到的东西不多,利用有限的条件,制成了简单的防毒面具。 没有橡胶,连密封性都做不到。类似大号口罩的防毒面具中,填充着各种草药、香料等隔绝空气中的奇异味道。 人数不多,加上曹久功和贾琮、贾十一外,便只有龙禁卫最精锐的二十个好手。zbr> 正东坊唯有北侧是百姓住宅,一路南行,到处都是陷入迷幻中的人,吼叫着、傻笑着、撕扯着…… 嘭! 贾十一又踹飞了一 个冲上来的失智之人,一行人沉默着急速赶往安国寺方向。 根据最早的情报,最后可能燃烧芙蓉膏的地方就在安国寺。 「曹嘟嘟你看……」 贾琮说话的声音因为大号口罩的原因显得不真切,不过曹久功依旧还是听了个大概。 顺着贾琮所指的方向,一道烟雾冲天而起,在夜风的助力下往北飘去。 「就在这儿……」 曹久功立刻拔刀,贾琮也拔出了腰间的龙首短剑,其余人无不拔刀警戒,快速往烟柱的方向飞奔。 果然是在安国寺中,寺门早就被人拆了,大门下还有血迹流出。 借着火把的光亮,贾琮隐隐约约看到了大门下压着的和尚尸体。 门板上满是脚印,杂乱的脚印根本看不出到底冲进去了多少人。 寺中到处都是废墟瓦砾,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在大雄宝殿前,堆积着大量的柴火。 一旁燃烧的柴火堆中,不断冒出浓烟,散发着刺鼻的奇异味儿,香的极其浓郁,浓郁的让人恶心。 贾琮捡起脚下的一块「土疙瘩」,四四方方呈黑褐色,跟周贵人寝殿中搜到的芙蓉膏一模一样。 「琮哥儿,怎么办?」 「灭火!再烧下去,整个京城都得嗨翻了!」 安国寺外有一条小河,寺中僧人为了弄出小桥流水开了条活水,算是解了救火之水的困境。 二十余人没有停歇,找来器具就拼命往柴火堆上泼水。 火堆很大,却也烧了有一段时间了,两刻钟左右,最后一丝火星也被浇灭了。 「不要摘!」 一名累瘫了的龙禁卫兄弟刚要摘下口罩,却被贾琮给言辞阻止了。 「凡是摘下口罩的,打一百军棍!」 到现在贾琮能确定这简易的防毒面具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只是略微的恶心头晕,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就是呼吸不畅,让人有些许的窒息之感。 贾十一已经带了几个人将安国寺四处做了简单的搜查,摇了摇头。 「先撤!」 贾琮将那块散落的芙蓉膏往怀里一塞,与曹久功对视一眼,带领疲惫不堪的众人快速回撤。 当退回内城城墙边上时,皇帝已经在大批禁军的护卫下站在了城墙上。 身旁的银甲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担心崽儿的赦大老爷。 啪! 啪! 贾琮刚刚爬上城墙,脑瓜上就挨了两下。 刘恒呵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谁叫你跑到正东坊去的?」 赦大老爷在自家崽儿脑瓜上呼了一巴掌后,又心疼的搓了搓:「三儿,没事吧?快让御医瞧瞧……」 被赦大老爷请来的李时迁李老爷子,扯过贾琮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似有外邪入体,不过应当无甚大碍……」 李老爷子打开药箱,从一小瓷瓶中取出一丸药,塞进贾琮的嘴巴。贾琮就着水囊,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老夫开个方子,一会你们都先喝上一碗,看看情况……」 李时迁是个谨慎的人,他虽有七八成的把握,但绝对不会把话说满。 包括贾琮在内二十三人,全部被安置在墙头上,围着一堆各种药材搭建的篝火旁,熏「腊肉」! 这算是大号的艾灸? 「启禀陛下,那味道散了!」 斥候传来最新的消息,刘恒冲贾赦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令下,战鼓队擂响战鼓,宵禁后的京城瞬间鼓声大作。 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着觉,不过正东坊的百姓根本没有意识,等他们从迷幻中醒来时,禁军早就把整座正东坊翻了个遍。 贾赦不断接受着四处的回禀,死伤百姓三十七人,有自己从阁楼上跳下摔死的,有自己跳进河中淹死的,还有死在自己亲人手里的…… 「安国寺的僧人除死了的两人外,呆在寺中的都已经被抓获。有九人不知踪迹。根据安国寺的主持圆明交代,是他的师弟圆通带人焚烧禁物,导致正东坊大乱!」 鱼白微光显露,天要亮了。 刘恒问道:「那圆通可抓到了?」 「回陛下,还没有,不过臣已经安排人顺着线索追过去了,他们逃不出正东坊。」 这一点贾赦还是很有信心的,整个正东坊都被禁军给包围了,连水道都被堵了,圆通等人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飞出去。 果不其然,在晨钟响起后不久,几个大光头就被禁军绑成一串扔在了贾赦的脚下。 皇帝高坐城头,紧抿着嘴。 贾赦手中的马鞭可不会跟大光头讲佛法,一顿鞭子下去,圆通就交代了一切。 原来他是受人之托,想要销毁好几马车的芙蓉膏。 托他办事的人并未告知这些东西是什么,只说是禁物。 原本圆通畏惧国法担心受到牵连,可是那人给的太多了。 而且这事儿只要他办的神不知鬼不觉,所得的报酬足够他逍遥好几年。 那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呢?圆通看了一眼佛祖跟前的香炉,佛爷们应该不会介意他送点奇特的香火吧。于是乎,圆通就突发奇想的来了个大火焚烧。 这一烧不要紧,差点让整个京城给嗨翻了! 贾琮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当和尚就好好吃斋念佛,没文化就别出来害人。 好家伙,为了赚钱差点让满城百姓染上d瘾,佛祖知道就得送你去十八层地狱挨个享受一遍! 贾赦拎起暴躁的小胖子扔回李时迁处,躬身来到皇帝老爷这儿禀报。 刘恒沉默许久后,冷声说道:「去查吧,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族诛!」 「封锁正东坊,命太医院入驻,医治受害百姓。户部调拨粮食、药材,不得放弃一人。」 「曹久功、贾琮等二十三人不畏生死大功于国,命内阁拟定赏赐!」 「敲景阳钟,京中七品以上文武于奉天殿觐见!」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可真坏! 天气转凉之后,首辅大人的身体竟然罕见的清爽了不少。 原本盯着魏老爷子的那些大臣,有欢喜的,有遗憾的,也有面上欢喜背后咒骂的。 自昭武四十六年至今,魏庆和坐在内阁首辅的位子上已经整整八年了。 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最好病入膏肓一病不起,可惜啊,老爷子太能熬了。 铁打的首辅、流水的内阁大学士…… 「大相公……」 「师相……」 「魏阁老……」 「老君!」 嗯? 原本颔首微笑的魏庆和突然感觉下巴一疼,一低头,马车车辕下站着个小胖子,正踮着脚扯他的长胡子。 啪! 赦大老爷一巴掌呼在小胖子的脑瓜上,陪笑道:「大相公恕罪,这孩子一夜未睡,有点犯傻。」 魏庆和哪里会跟一个孩子计较,而且中秋宫宴后,他老人家可不厚道…… 「老君,你骗我,快快给我九转金丹!」 「小猴子,老夫何曾骗你了?」 老爷子冲着贾琮眨了眨眼睛:「是你拉着老夫要鄯善瓜,抱着就啃……」 贾琮被忽悠瘸了,他那晚喝的断片,唯一的记忆就是看到了白胡子老君,然后自己作了首中秋诗词,再醒来就抱着一颗大大的金瓜躺在床榻上。 老爷子长袖转动,贾琮的爪爪上突然多了几颗蜜饯。 「九转金丹老夫没有,不过老夫家里有吃不完的零嘴,小猴子要不要去老夫家里玩耍?」 贾琮往嘴里扔了一颗,别人家的蜜饯果然甜! 随后他小短腿一蹬,顺着车辕爬了上去,坐在魏老爷子旁边:「就这么说定了,等休沐的时候,我来找老君,咱们一块儿试试炼丹!」 「好主意!老夫这辈子种过田、做过生意、教过书……倒是炼丹这等有趣的事,没有做过。」 一老一小悠闲的头碰头,吃着蜜饯窃窃私语,不时传出嘿嘿嘿。 昨夜的战鼓阵阵,今日景阳钟响,文臣武将九成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四下打听下,宫门前唯二知晓此事的人只有贾赦父子。 赦大老爷被五军都督府的人拉走了,贾琮正与首辅大人扯闲篇儿,几名紫袍老倌走到马车边,想要打听打听情况。 「魏相,昨晚京城的事,您可有消息?」 「是呀,昨晚可把我吓着了,街上全是禁军,后来还擂响了战鼓……」 「各位晨安,看来大家伙都没睡好啊。」 众人寒暄一二,魏庆和将手按在贾琮的肩膀上,乐呵呵的说道:「老夫知道的不多,不过咱们的御猫大人应该知道的多些。」 「各位大人晨安!」 贾琮拱手问安扮乖巧,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几人颔首回礼,目光汇聚在车辕上的胖橘猫身上。 开宫门的时间还早,贾琮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事儿还要从西苑外的李氏商行说起……」 「芙蓉膏那种东西,可邪性呢……」 「诸位大人可要看好自家子侄,这玩意要是染上了,破家灭族就不远了……」 「正东坊?现在的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陛下已经派了太医过去……」 「解毒?不是,这个不是毒……也不对,算是毒的一种。不过这个毒想要戒掉,非大毅力不可成!」 「啥?大人家的子侄真的在吸食芙蓉膏?我也没招啊,这事您得问问太医院的老大人。」 「您说李氏商行?十有八九吧,龙禁卫虽然没搜 到实证,但这事儿您老应该懂。」 看来芙蓉膏在京城已经流传有一段日子了,至少来马车边打探情况的紫袍老倌家中,就有一人染上了d瘾。 要不是贾琮眼尖跳下马车扶了一把,内阁辅臣褚邦正老大人差点就晕厥过去了。 可怜褚邦正一身清正,不想自己奉旨出京这段日子,他的小孙子就吸上了芙蓉膏。 真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褚邦正的心这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能来马车边上打探消息的,最低也是个三品的侍郎。 贾琮的讲述或多或少夹杂了不少私货,至少这群实权派的文臣心中,义忠亲王府的名声急转直下。 早年间还有不少人念及先太子的声望可怜李氏和刘烨这对孤儿寡母,现在嘛,呵呵…… 芙蓉膏这种东西,丧心病狂啊。 别看文臣中少不了龌龊事,但有的东西几乎是所有人的禁忌。 特别是以褚邦正为首的两浙派,无不是冷眼看向了宗亲圈的义忠亲王刘烨。 看似浓眉大眼,没想到是个坏种啊! 贤王?我呸! 褚邦正失魂落魄,老对头齐博瀚心有戚戚。 自家子侄也有好几个纨绔子弟,魏晋风流还服五石散呢,谁也不敢保证芙蓉膏这种东西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五石散…… 不行,这玩意必须禁绝了! 「大相公,此物必须禁了!」 「齐阁老说的对,必须禁!」 能混到紫袍在身,哪一个不是聪明人? 从贾琮这儿打听到具体的情况后,不管是哪党哪派,这一次罕见的同仇敌忾。 与魏老爷子短暂的交流后,围成一团窃窃私语去了。 咚! 魏庆和往嘿嘿坏笑的小胖子脑瓜上一敲:「小猴子,你可真坏。」 今日不是常朝,京中七品以上文武俱是聚集奉天殿,队伍都站到殿外去了。 刘恒换上了红色团龙袍,面上铁青一片。 殿中如同寒冬,气压低的可怕。群臣噤如寒蝉,殿御史都省心了不少。 曹久功奉命将正东坊的事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刘恒嘲讽的呵呵冷笑。 「朕昨夜真是大开眼界啊,天子脚下贼人猖狂至此,一个坊的百姓遭了秧,诸卿却一丝察觉都没有。」 「若不是贾琮无意间碰到,当机立断调了禁军封了正东坊,又与曹久功冒死灭了火,你们猜一猜,这会朕与各位爱卿们,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当然是吸嗨了啊! 文武百官中有人心惊,有人不屑,有人惴惴不安。 但这不影响他们熟练的躬身高呼:「臣等有罪,请陛下息怒!」 砰砰砰! 刘恒连拍龙椅的扶手,呵斥道:「息怒、息怒,你们就只会说息怒吗?」 「臣有奏!」 褚邦正是内阁辅臣,这群内阁的大佬们,很少在朝会刚开始的时候出声。 刘恒惊疑间沉声道:「讲!」 只见褚邦正走到大殿中央,突然扑腾一声就跪下了。 这一跪,把刘恒就惊得起身,双眼微缩:「爱卿这是做什么?」 大夏除大典、祭祀、接旨等重要场合,不兴跪拜。 更何况褚邦正是内阁大学士,刘恒甚至从丹陛上走了下来,想要将其扶起。 却见褚邦正老泪纵横:「老臣奏请陛下,下旨禁绝芙蓉膏!」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名名官员走了出来,躬身拜下。 刘恒都有些发懵,他还不知道贾琮在宫门前的操作,方才还准备请了太医院的人来讲述芙蓉膏的危害,统一思想呢。 不料自己才刚起了个头,就有了褚邦正跪请禁绝芙蓉膏之事。 他扶了老泪纵横的褚邦正起身,温声询问:「褚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恒不问还好,这一问褚邦正心里更难受了。 贾琮在宫门前可说的清清楚楚,这毒瘾之害,破家灭族。 而且便是戒了,身子也已经毁了大半。他一生清正,昔年唯一的儿子死在了倭寇刀下,眼看小孙子虽然读书不怎么样,可也孝顺亲长,是个好孩子。 可没想到怎么就吸上芙蓉膏了呢? 要真是因为芙蓉膏褚家绝了后,他褚邦正还当什么官?做什么宰? 越想越痛苦,褚邦正悲从心来:「陛下,老臣……老臣的孙儿染上了芙蓉膏之毒!」 奉天殿上除了方才围在马车边上的人,文臣也好,武勋也罢,无不哗然。 唯有站在宗亲队列的刘烨,眼中寒光一闪,随后变得警惕起来。 这瞬间的眼神变化其他人均无察觉,唯有曹久功注意到了。 褚邦正明显不能继续上朝了,老爷子奉旨出京,巡查天下数月,一番折腾下来本就身子不大好,这会已然精神恍惚,站都站不稳了。 内侍将其扶到了偏殿,诏了御医看顾。 大殿中的奏请禁绝之声连绵不绝,下旨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奏请禁绝是一事,两浙派官员的怒火可还没宣泄呢。 只见同为两浙一党的刑部尚书蔡荃,当场弹劾义忠亲王刘烨,以及王太妃李氏。 今日的文臣圈子异常的团结,便是武勋这边,赦大老爷也与数名五军都督府的老帅大将,领着一群武勋贵戚,紧随蔡荃的步伐,剑指义忠王府。 「陛下,芙蓉膏之事,臣并不知情。至于李氏商行,的确是臣母妃娘家在经营,但也从未经营这等害人的生意,前几日龙禁卫奉旨搜查,可是连半点不法之物都没搜到。臣身为皇室宗亲,与这等害人之物不共戴天,还请陛下明察!」 刘烨彻底慌了神,芙蓉膏这东西给他带来了海量的财富,供他养了数万私兵。 而且他用这东西控制了不少朝中要员的子弟,就等一个机会了…… 可没想到先有贾琮搜查商行,打乱了自己的计划。随即又出了正东坊的事。 今日更狠,满朝都是弹劾自己的声音,难道真的要载到自己的得意之作上? ?月票??推荐票? 卡文了 最近写到有关芙蓉膏的章节,被连续好几天屏蔽封禁,把我的思路全部打乱了。 前后剧情有点圆不过来了,太搞人心态了。但这一段关于d的不得不写,后面有一个大剧情是从这里引出来的,铺垫这么久了,圆不回来的话后边的大纲全部要打乱重来。zbr> 知道审核严,却没想到这么严。几乎一天一屏蔽…… 今天磨了一天,总算有了点头绪。这会写得有点难受,卡文了。 先去睡一觉,缓缓神,明天回来再继续更。因为封禁的缘故,我把这段剧情快速过去后,再写一段省亲的戏就过渡一下,加快时间线,让男主快速成长。 后续会逐步回归园子戏跟男主事业线,感情戏写的不好,最近看了几本感情戏好的书,希望到时候别太差。 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身体基本上恢复了,日更新会恢复到过年那个月,开始还账更新。 有不少读者老爷说这本书时间线进展太慢了,是我职业习惯的锅,总喜欢多角度描写。这个宝贵的建议一定吸取,后面会改…… 红楼是个群像文,大观园里的姑娘们都有各自的特点,我也不想写的千篇一律,二设也比较多,但总体还是想给姑娘们美好的未来。 所以呢,情节会很多,篇幅会很长,希望各位读者老爷能够理解。 若是还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当然关于更新的事各位读者老爷手里的鞭子轻点打,小喵喵知道错了! 就到这儿,先去睡一觉,明早还得早起…… 目前首页标注日更5000字,争取尽快达到7000字、8000字…… 第二百二十三章 褫夺、封赏、龙子、大比 群臣激愤,「贤王」殿下毫不犹豫的将黑锅扔给了母妃的娘家。 说的天花乱坠,可站在奉天殿的人就没有傻子。龙禁卫没搜到是没搜到,实际上什么样,这群大夏最聪明的一群人,早已分辨出了真伪。zbr> 「贤王」殿下的人设,今日终结在芙蓉膏这种令人无比忌惮的毒物上。 幕后推手不是别人,正是揣着手眯着眼看戏的小胖子贾琮。 皇帝冷眼盯着躬身喊冤的刘烨,紧抿着嘴。殿中众臣无比屏气凝神,等待皇帝的旨意。 刘烨的眼中有着惊骇、恐惧、愤恨,低沉的头颅不情不愿,身边的宗室贵戚看热闹的居多,唯有忠顺亲王刘恪半是讥讽半是叹息。 长兄那样的完美,怎么就有如此货色的儿子? 「朕觉得此事应该是李家私自所为,与义忠王无关,魏师觉得呢?」 皇帝在沉默许久后,转过了身子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首辅大人。 老爷子在宫门前还精神矍铄,这会儿却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看起来垂垂老矣、昏昏欲睡…… 「咳咳……」 在一阵咳嗽声后,魏庆和终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什么?下朝了?」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这老倌越来越会混事了。 「魏相,陛下在询问您的意见呢?」 「圣明无过陛下,陛下说的对,老臣谨遵陛下旨意!」 魏庆和连停顿都没有,颤颤巍巍的起身,拱手便是高呼陛下圣明,陛下万岁,陛下说的话便是天理昭昭。 首辅大人都这么说了,群臣只能跟着拜下高呼万岁。 看似稀里糊涂的应对,魏庆和却用最恰当的方式在最合适的时机,统一了文武百官的意见。 皇帝一挥长袖,回座后便下了圣旨。 「既如此,传朕旨意,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制定新规,于大夏境内禁绝芙蓉膏。各布政使司、行都司、藩国属地,有种植、贩卖芙蓉膏者,族诛、其三族流放河西军前。以芙蓉膏害人者,立斩不赦。」 「义忠王太妃李氏,治家不严,褫夺诰命,禁足义忠王府,朕会奏请太后,遣人教其国法族规,以观后效。」 「李家所有,抄没家产,流五千里。」 「义忠亲王刘烨,降爵一等,罚俸一年,禁足三月。」 「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治下不严,疏忽怠慢,致使贼人于京城犯下如此祸患。杖三十,罚俸三年,夺太子少保衔。」 「五城兵马司诸官、顺天府、大兴县疏忽怠政……降级一等留任,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一连串的惩罚旨意,待诏官写的大汗淋漓。 小小芙蓉膏,竟然黜落了一位王太妃,削了一位亲王,打了一位太子少保,更是将主管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大兴县一人不拉,尽数罚了个遍。 「有罪必究,有功必赏。」 皇帝抬了抬手,夏守忠就取出第一道圣旨。 「羽林郎将贾琮何在?」 贾琮立马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跑到殿中跪下。 「臣在!」 七彩龙纹玉轴,这是大封赏啊! 夏守忠缓缓打开,念道:「诏曰:朕闻国有忠臣,可安邦定国、消弭灾祸。今有忠贞之臣,不畏生死,救百姓于水火……授轻车都尉、授怀远将军,龙禁卫北镇抚司千户。赐宝驹五匹、金千两、贡绢……赐皇庄……,钦此!」 我好像又有钱了! 什么都尉、将军、千户的都不重要,贾琮的脑中一直回响着宝驹、金银、贡绢…… 最重要的是皇帝老爷今日不抠搜了,破天荒的赐了他一个庄子。 当他双手触摸到圣旨时,感觉原本「空落落」的小心肝,被幸福填满了。 那可是京西皇庄啊,小胖子傻乐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赦大老爷无奈,只能代子谢恩,拎着崽儿退回了队列。 群臣皆未说半句赏赐过重的话,昨夜正东坊的情形他们已经清清楚楚,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更何况贾琮昨夜冒死扑灭了毒烟的源头,可以说是救了他们的命。 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他们得领情。 「诏曰:天子思良将,重赏以酬大功。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晋太子太保、授中军左都督,领中军三卫、右柱国,赐银甲、金刀、宝驹……」 大殿哗然一片,合着方才贬官罚俸的事儿,是先抑后扬? 少保变太保,又拿下了中军都督这个要职。银甲、金刀、宝驹这些不过彰显圣宠的物什,这些都不重要。 唯有原本中军左都督的虚衔变成了实授,领了中军三卫,立马使得曹久功这个帝党心腹,一举成为五军都督府五大巨头之一。 至此,五军都督府的五大巨头,除了两位老帅持中立态度外,牛继宗、贾赦、曹久功都是皇帝的人。 大夏兵权,在名义上彻底属于了皇帝。 新老交替,皇极殿中的老龙王最终还是将手中的权力,一步步传给了自己隔三差五就要骂上几句的倔老四。 木已成舟,这封圣旨是魏老爷子亲自附的名,内阁的其他几位大学士这会才反应过来,早前老爷子在宫门口装傻充愣,实际上早就跟皇帝通过气了。 宫中、内阁统一了思想,群臣中便是有人想要反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且皇帝之前可是重重惩罚了曹久功,那会都没人出来反对,若此时开口…… 呵,今后龙禁卫的密探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夜能止啼的存在! 「诏曰,国有义士,于危难时挺身而出。朕不吝赏赐,贾十一、包志才、杨有威……官升两级,赐宝驹、银甲……」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封圣旨,赐官赐宝,突来的大朝会终于圆满的落幕了。 义忠亲王……不对,义忠郡王刘烨恨得咬牙切齿。 贾琮装起了大尾巴狼,摇着看不看的大尾巴,与前来贺喜的诸位大人寒暄着。 最后冲着铁青着脸的义忠郡王刘烨咧着嘴巴呵呵笑:「义忠亲……不对,应该称呼您一声义忠郡王殿下,您也不必伤心,我会尽快查清此案,还殿下一个公道的。说不定到时您家里的老太太,还有您又能回到之前的尊位上,殿下您说是吧。」 阴阳怪气贾小三,短短几句话,将把刘烨好不容易压在心底的愤怒挑了起来。 他快要扭曲了! 「贾琮小儿,滚开,别挡本王的路!」 「哎呦,义忠「郡」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黑了?真的,您真的不用着急。李氏商行也好,芙蓉膏也罢,我相信这些都跟义忠郡王殿下毫无关系……」 奉天殿外,此时还有过半的朝臣没有离开。 贾琮拦着刘烨,东拉西扯就是不让他离开。刘烨的脸色越发阴沉,藏在袖子中的拳头紧紧握着,若不是贾赦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他真想一拳砸死面前这该死的「苍蝇」。 刘烨的脸色越阴沉,贾琮的心里越开心。 皇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时半会不会直接处置刘烨。既然暂时不能直接干掉他,那就好好恶心他一下。 「义忠郡王殿下,您不必担心,您 的娘舅家,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的。您也知道,我家在九边有不少门生故旧,托他们照顾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贾琮小儿,你找死!」 一口一个义忠郡王,刘烨快被气炸了肺管子。 特别是贾琮提到了李家,刘烨警惕心大作。是了,九边不少军将是贾代善、贾代化带出来的,若是李家的人落在这些人的手上,那自己的秘密还能保得住? 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刘烨主意已定,当即就急着回去安排。 可贾琮就如同一只苍蝇,始终围着他不停的口称郡王,摇晃着看不见的狼尾巴呲牙笑。 可恶! 该死! 临近宫门,赦大老爷见刘烨快要被逼疯了,终于嗤笑一声,将自家的崽儿扯了回来。 如蒙大赦的刘烨阴狠的看了一眼贾赦父子,冷哼一声登上了马车匆匆往家里赶去。 「恩侯兄,酒否?」 「可!」 曹久功想要彻底贯彻皇帝老爷的旨意,自然要先融入五军都督府的圈子。 曹家虽是武将世家,但曹家比起宁荣两府这等开国武勋还差得远。 借着贾赦的便利,曹久功连衙门都没去,直接在大楚门外正阳大街上包下了最大的酒楼,宴请五军都督府的四位都督以及八位副将。 酒足饭饱,曹久功初步融入了五军都督府的圈子。 贾赦领着儿子回到了荣国府,不放心儿子的赦大老爷一股脑将京城有名的大夫统统请到了家里。 便是太医院最擅长解毒的御医,也被生拉硬拽请来了两位。 贾琮这会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加上午间在酒楼喝了几杯酒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御医、大夫不断的折腾的小胖子,依旧无法将其吵醒。 昨夜的动荡、这会的大动静早就传到了内院中,贾母也好,家里的姑娘们也罢,皆已听说了贾琮的事情。 受到封赏是好,可众人无不担忧他的身体。 便是老太太也知道,贾家玉字辈中,将来最有出息的只可能是贾琮了。 「老大,琮哥儿怎么样了?」 老太太看了眼躺在床上吵都吵不醒的贾琮,忧心忡忡的问道:「我听人说,整个正东坊的人都如同遇到了鬼魅,被吸走了大半的生机。你看琮哥儿这个样子,叫都叫不醒……」 「老太太,您这又是听谁胡说的?」 御医、大夫方才诊脉的结果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有些许外邪入体,喝药排毒就是,不严重。 这会睡得这么沉,主要是累的。 小胖子身子骨这些年被药浴、炼体锻炼的极好,便是贾十一这等能手撕虎豹的猛人,这回都没贾琮扛造些。 至少贾十一强撑着回来后,头晕目眩这会躺在床上哀嚎呢。 贾赦不得不苦笑着给老太太以及红着眼的姑娘们解释起来,好不容易才将快要急哭的迎春、黛玉等人安抚住了。 「主要是累的,方才又跟着我喝了几杯……」 赦大老爷将小姑娘们都劝了回去,这才小声跟老太太说道:「母亲,琮哥儿今日可是给您出了口恶气,他在宫门前好一阵鼓噪,大朝时陛下借机褫夺了李氏的太妃尊号!」 嘶! 褫夺李氏尊号的圣旨还未传开,老太太也只是听说贾琮又得了封赏。 没想到大朝会上还有这么一出大戏,当即就震惊的站起身来。 「可是真的?怎么会?李氏这个贱丿……李氏终究是那位仅存的女人,敕封她的旨意还是圣人当年亲自下的。」 贾赦瞅了眼躺在床上砸吧嘴的崽儿,嗤笑道:「刘烨造的孽,李氏这个当娘的自然是难辞其咎。更何况芙蓉膏的事儿子不信她李氏不清楚,便是李家这回也被抄了家……母亲,儿子今日高兴啊!」 贾母怔怔出神,李氏嚣张了好几年,终于遭了报应。 别说大儿子高兴,她这个备受李氏欺辱的人,这会也好想唱上几天大戏,宴请亲眷好友。 可惜这会不是庆贺的好时机,毕竟正东坊的百姓还在遭难哩。 哎呀,这种喜悦不能与人分享,老太太感觉心里住了一窝猫儿,百爪挠心的难受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 贾赦一拍脑袋:「刘烨这狗东西,被降了爵。今后啊,咱们就该称他为义忠郡王了。哈哈哈啊哈哈……」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贾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母亲,大哥,宫里传来消息,咱家娘娘有了!」 仇敌遭殃,儿子封官,侄女怀了龙子。 三喜临门啊! 赦大老爷这会真想将好友们都喊到自家府中,好好吹嘘吹嘘…… 可惜皇帝没给他悠闲的机会,正东坊的事离不开大军坐镇,曹久功忙着四处追查芙蓉膏的线索,他作为当年之事的亲历者之一,自然而然被扔到了正东坊中坐镇。 正东坊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至少当天夜里嗨是嗨了点,染上d瘾的百姓没有多少。 而且根据龙禁卫的调查,这些明显上瘾的,大部分是之前就已经吸食过芙蓉膏的。 「殿下说,汤药、针灸皆不能彻底根绝此毒,还真是辣手啊!」 「薛大哥,棘手!」 嗯? 薛蟠挠了挠脑袋瓜,懵逼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贾琮。 「鸡手?」 「棘!」 贾琮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大大的棘字。 「嘿,原来是这个棘,这字挺眼熟的,妹妹好像给我教过。」 两人扯淡了一会儿,四皇子刘弘终于姗姗来迟。 刘弘并未与两人寒暄,面上满是疲惫:「我刚从刑部回来,李家的人昨夜都死在了刑部大牢!」 令人震惊的消息,贾琮脱口而出:「刘烨这犭……这也这厮够毒啊!」 「呃……琮哥儿莫要胡说,此事未有定论,不可冒然胡言。」 刘弘哭笑不得的制止了贾琮的大实话,这事儿百分百就是刘烨干的,不过面上还得给这个狗东西维持体面。 等他继位后,一定把这狗东西从族谱中抹去…… 不过看这情形,估计等到他继位,刘烨这等阴狠的人,就要从族谱中抹去了。 真是太狠了,李家阖族六十六口人,上至垂暮老者,下至月余小儿,一个不剩,统统青着脸僵死狱中。 三人啧啧感慨了好一阵,贾琮才开口问道:「那四哥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弘点了点头:「当然,这事儿原本我该直接跟荣恩伯说,不过他要忙正东坊的事,父皇说找你也行……」 贾琮作洗耳恭听状,接过了刘弘递过来的一本折子。 「铁网山秋猎?」 只见刘弘兴致勃勃的说道:「是的,今秋的铁网山秋猎,今年与往年不同。今秋秋猎将设置京营十二卫、九边各卫以及东宫六率大比武。琮哥儿,咱们一定也要拿下大比的魁首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朝有孕风云动 历朝历代,演武不外乎检阅三军、昭示武力、震慑外敌所需。 东宫还未正式册立,但皇帝能允准刘弘先一步组建太子六率参与今秋大比武,可见在皇帝心中,或者说是宫中二圣心中,这个太子之位非刘弘莫属了。 至于这次的大比武太子六率能不能在大比武中名列前茅…… 呃,贾琮是一点都不看好。 别说什么前世军训上学到的点点皮毛,当下不提禁军中的精锐,就是九边的任何一部拉出来,都能吊打像太子六率这种连主将都没定下的草台班子。 贾琮看着兴奋过头的刘弘,幽幽说了一句:「四哥,醒醒,天还没黑呢你就开始做梦了……」 「嘿,琮哥儿以为我是在做白日梦?」 刘弘神秘的冲贾琮眨巴了下眼睛,从袖子中摸出一卷手书。 「我又不傻,怎么会没有准备呢。看看!」 贾琮接过来一看,震惊的无以复加。 好家伙,太上皇竟然将羽林郎抽出了一千精锐,充入东宫,组建太子六率的班底。 然后再令五军都督府,自京畿征集良家子以补差额,先期组建总数为五千人的东宫六率,驻地就设置在京西玉河附近。 「嘶!老爷子这是下了血本了!」 三千羽林郎,大夏第一强军,如今竟然把三分之一调入东宫充入刘弘麾下。 贾琮将手书还给刘弘,感慨了好一阵:「原来四哥是有底气啊,光是这一千羽林郎,就差不多能打进前三了。」 却见刘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想坐享其成,我在皇爷爷跟父皇面前夸下了海口,羽林郎只做辅助,真正上场比武的,只会从新入军营的将士中挑选!」 嘎! 贾琮都不知道自己该说这位未来的太子殿下,是有志气还是铁憨憨,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四哥,你是真的勇!」 刘弘咧嘴笑了起来:「不要这么夸我,我只是想试一试……」 皇爷爷当年跟先荣国创建三千羽林郎,南征北战战无不胜,他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像皇爷爷一样,亲手建立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天下第一强军。 老刘家的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琮哥儿,我请你过来是有两件事找你帮忙……」 说到正事,贾琮立马正襟危坐:「四哥尽管说,但我力所能及,必竭尽全力。」 「其一呢,咱们太子六率征集京畿良家子之事,我不好出宫,便由你去盯着。」 东宫将立,这些日子光是繁琐的册立仪式就够他累的了,哪有时间出宫。 刘弘一琢磨,这事儿还是得让人亲自去盯着,想来想去唯有贾琮最为合适。 若底下的人不尽心或者敢搞鬼…… 呵呵,都元祐五年了,不会还有人敢惹贾琮这只胖橘猫吧! 贾琮拍了拍胸膛:「四哥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 「我自然放心……」 别看贾琮年纪小,办起事来可比官场上的老油子靠谱的多。 刘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我想跟你借十一将军一用。皇爷爷说,十一将军当年在鞑靼王帐外,力克鞑靼汗王的狼卫,我想请他为太子六率的总教头。」 在下八十万禁军总教头——豹子头林冲! 呃,串戏了。 贾琮犹豫了一下:「这事我得先问问十一叔的意见……」 「自然,皇爷爷也说,请十一将军的事,不宜强求。」 刘弘善解人意,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贾十一的身份 特殊,他是贾代善给荣国府留下的最大财富之一。 百名亲兵,如今剩下的不多了。贾赦将贾十一放在小儿子身边,便是看中了贾十一的忠心与能力。 当下的贾琮,可离不开贾十一的保护。身为储君,夺人所好的事刘弘还真干不出来,虽然他极其眼热贾十一的能力。 「对了,一会我让人送你去凤藻宫,贤母妃早前派人过来,说是找你有事。」 「大姐姐找我?」 贾琮的这声大姐姐,让刘弘嘴角抽了抽。 父皇啊,儿子平白掉了一辈啊! 元春有了身孕,凤藻宫的待遇可以说仅次于皇贵妃杨氏的翊坤宫了。 当今皇帝子嗣单薄,太后娘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周贵人在宫里这么闹腾,慈宁宫和翊坤宫始终忍着,还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龙子份上? 如今周氏的腹中之胎已然成了过去,元春此时有了身孕,曹太后和皇贵妃的赏赐不要钱的往凤藻宫送。 当贾琮跟着内侍来到凤藻宫时,元春正慢悠悠在院子里散步。 偏殿的大门敞开,忙忙碌碌的宫人们正在整理各宫送来的贺礼。 「琮哥儿过来……」 元春招手让贾琮走到近前,抬手搓了搓他的脑瓜:「四皇子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贾琮咧嘴笑道:「没什么要紧事,说了一会四哥就让人送我过来了。」 四哥? 元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唉,这皇家的辈分真是个难堪事。 四皇子可是要喊她一声母妃的…… 「大姐姐找我何事?」 贾琮的目光放在元春如今还平坦的肚子上,欣喜的暗道:人定胜天,总算将元春的命运给改变了。 有了这个孩子,元春的位子就更加稳当了! 姐弟二人在院子里慢悠悠走着,元春跟贾琮说起了今日找他来的原因。 原来是元春被查出了身孕,原本定下的省亲时间和程序都得进行大改。 毕竟龙子为重,礼部也不敢吵吵着礼制大于龙子。于是乎钦天监重新选了日子,十月初六。 这样一来,元春刚好过了孕期最危险的前三月,而且那会也不是很冷,再减一减繁琐的仪式,也可以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亲人的相处。 「琮哥儿回去跟祖母、大伯与父亲说说,太后娘娘慈恩,说我出宫不易,便在家中多住几日。」 「真的吗?」 竟然会有这样的惊喜,贾琮的眼睛都瞪圆了。 宫妃出宫难如登天,也就是本朝了,放以往,除非诏令随御驾出宫,宫妃哪有机会走出这紫禁城啊。 贾琮拍手道:「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老太太知道还不高兴坏了!」 淑妃前两天才出宫省亲,大清早出宫,傍晚即回,前前后后不到六个时辰。 当然,这也和淑妃娘娘的性格有关,她宁愿埋首书堆里,也懒得跟人交往。 「许是五日,许是七日,当下礼部还在跟宫里吵呢。宫中会先派内侍宫人入驻,大伯最近肯定比较忙,顾不上家里,你回去后盯着点,别闹出什么麻烦来。」 元春性子谨慎,再三叮嘱道:「咱们家的那些下人向来没规矩,该罚的罚,该打的打,万万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还有,我跟陛下求了恩典,你宝二哥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有了这个恩典至少也能富贵一生。」 「什么恩典?」 只见元春笑了笑说:「正六品的承直郎,翰林待诏。」 承直郎是文散阶,说白了就是白拿工资不用干活。 翰林待诏就有 意思了,无品无级,却有直入宫中觐见君王的权力。 元春这是给宝玉弄了一张保命符啊! 「宝玉跟你不一样,他那性子这辈子无望官场。又是个纯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别人耍的团团转。有了这道旨意,那些打他主意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了。」 贾琮摇了摇头:「大姐姐多虑了,这不是还有我嘛,有我在谁敢欺负宝二哥,我定带人打上门去。」 元春笑了笑并未反驳,只是搓了搓堂弟的脑瓜子。 「不说这个,你宝二哥眼看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结亲之事,自古以来就是门当户对。有了这道圣旨,咱们家也好给他娶亲啊。」 好好的怎么说到给宝玉娶媳妇的事了?难道有瓜吃? 贾琮立马变成吃瓜人:「大姐姐心中有了人选?」 「上回祖母来宫中跟我说起过,我便请了杨娘娘,想让她帮忙寻摸寻摸合适的人选。当下倒是有几个合适的……」 话说一半,元春突然往贾琮脑瓜上一敲:「好了,这事儿还没影呢,暂时不提。」 眼看瓜皮都被切开了一道缝,突然被收走了,宝宝不开心。 哐当! 偏殿方向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姐弟二人的闲谈,贾琮举目望去,只见偏殿中突然跑出来几名惊慌失措的内侍宫女。 元春皱眉刚想要呵斥,却见其中一名内侍跑来近前,跪下说道:「娘娘,德妃娘娘送来的佛像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摔碎了,里面露出一具……一具……」 「一具什么?说清楚!」 「一具婴儿的尸体!」 偏殿中堆满了各宫送来的贺礼,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不过在一张桌子下,散落着彩绘的泥塑碎片,碎片的中央,竟然是一具小小的干尸。 贾琮强忍恶心,凑近了仔细观察,的确是婴孩没错。 「德妃娘娘向来节俭,前日过来时,便带了这尊佛像,说是她让宫人特意去大报恩寺求来的。原本奴婢想将佛像搬去香案那边,不料手一滑……」 抱琴制止了内侍的唠叨,小声跟贾琮说:「三爷,娘娘已经让人去请皇贵妃娘娘了。这事儿牵扯到了德妃娘娘,娘娘让奴婢先送您出宫。」 贾琮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后宫倾轧,身为外臣他还是不要参与过深为好。 以元春的能力,处理这些应该不会有问题。 「贤妃妹妹啊,真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啊!」 贾琮还没走到凤藻宫的大门口呢,就被门外一声嚎叫吓了一大跳。 抱琴的额头青筋都突突跳,小声说道:「是德妃娘娘……」 「行了,别嚎了,没人说是你!」 这个声音贾琮很熟悉,呵斥人都这么温柔,是皇贵妃娘娘没跑了。 果然,贾琮正想着要不要避一避的时候,只见杨氏领着一名粉色宫装的妇人出现在了门口。 「臣贾琮拜见皇贵妃娘娘,拜见德妃娘娘。」 杨氏见到贾琮时,愣了愣,随后温和的说道:「赶紧起来,你姐姐呢?」 「妾身拜见杨姐姐,拜见德妃姐姐。」 正说着,元春已经从前殿中走了出来,屈膝拜下。 杨氏正要过去将其扶起,却见冯氏一个健步小跑过去,屈膝就是一礼,口中还不断的哀嚎:「贤妃妹妹啊,那真不是我做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说实话,冯氏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嗓门也是一等一的大。 能被皇帝册封为四妃之一,肯定是占有一项优势的。贾琮从冯氏的一言一行中大概能分辨出真假,这事 儿八成不是冯氏所为。 不过这嗓门也太大了些,他都能看到杨氏被吵的快维持不住温柔了。 「德妃姐姐快起来,妹妹从未怀疑过姐姐……」 冯氏嘴巴不停,元春都被吵的心烦意乱起来。 她突然捂着肚子:「哎呦,疼……」 这一下,冯氏立马停下了哀嚎,一把扶住元春就尖叫道:「快、快、请御医!」 「好了,扶了她回屋,你也别吵了,只要你不吵她便不会有事。」 元春感激的看了一眼说话的杨氏,苦笑说:「我没事的,可能是方才出来的急……」 贾琮还是未能离开,杨氏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将他留了下来。 经过这番折腾,宫中精通验尸之法的内侍已经初步检查完了。 「启禀娘娘,却为婴孩尸身,约有月余大小。奴婢觉得,这个婴孩很可能是来自暹罗的阿赞古曼童。」 杨氏三人不知道这阿赞古曼童是什么,贾琮却有些了解。 阿赞古曼童,暹罗国民间巫师多用婴孩尸体,制成婴灵,供奉它的人觉得它可以给主人带来好运、财运等等。zbr> 当然,这等近乎禁忌的方式也有诅咒之意,有没有用不重要,但宫中出现巫蛊之术,怕是要闹翻天了。 原本已经被安抚好的德妃冯氏当下就吓白了脸,哆哆嗦嗦连大嗓门都用不出来了。 但凡宫中出现巫蛊,就没有不流血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陛下驾到!」 众人正要起身出去迎驾,却见皇帝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妾身(臣)拜见阝……」 「行了,别拜来拜去了,都坐吧。」 刘恒心情不怎么好,他原本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突然后宫来禀,凤藻宫又出事了。 担忧元春腹中之子,他扔下政事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却听到内侍说是巫蛊之术。 「陛下,真的不是妾身干的,妾身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还请陛下明察啊……」 见到皇帝后冯氏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又扯着嗓子就开始嚎,皇帝本就心烦意乱,这下子脸更黑了。 他额头青筋砰砰跳,刚要开口呵斥,却见杨氏冲他微微摇头。 算了,冯氏小门小户出身,胆子又小,万一吓坏了到时候还得自己哄。 「好了,朕知道不是你。」 刘恒制止了冯氏的哀嚎,随后给贾琮使了个眼色:「贾琮,你现在就跟大伴去大报恩寺查一查,看看这佛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琮早就想要离开了,吃瓜是挺香的,但吃后宫的瓜就有风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上一身骚。 他连忙向皇帝拜了拜,跟着夏守忠匆匆离开了凤藻宫。 马车悠悠南行,顺着正阳大街出了永定门。贾琮跟夏守忠闲扯道:「夏公,宫中这么不安全吗?大姐姐会不会遇到危险?」 「小滑头,套咱家的话!」 夏守忠敲了一下贾琮的脑壳,呵呵说道:「放心吧,贤妃娘娘安全着呢,太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都盯着凤藻宫,光是得力的人手都派去了近十人。再说了,想在咱家眼皮子底下谋害贤妃娘娘,呵呵……」 有了周氏的前车之鉴,后宫又被清理了一次。 这次元春有了身孕,太后与皇贵妃亲自派遣自己的心腹进驻凤藻宫,皇帝更是让夏守忠盯紧了后宫的一举一动,力保元春顺利保胎产子。 这会的凤藻宫,可以说是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那还不是让人做下了巫蛊之 术……」 夏守忠翻了个白眼,这厮好欠揍,打人不打脸啊! 「这倒是给咱家提了个醒,看来还是得加强防范。」 说话间,在一队龙禁卫的护送下,马车停在了大报恩寺外。 一身常服的夏守忠,领着御猫服的贾琮走进寺中,一路直行来到了主持大和尚的精舍中。 德妃送去凤藻宫的佛像的确是大报恩寺制作开光的,够大够漂亮也够便宜,京中多有人家请回家去供奉。 这种陶制的佛像,多为普通信仰佛教的百姓供奉。至于德妃娘娘嘛,貔貅一般的性子,能花好几两银子,费心巴脑的让人请回宫中,已经是很不错了。 贾琮看着偏殿供奉的一尊尊陶制佛像,开口问道:「空言大师,这些佛像是何人制作?」 「这些都是寺南梅林外的小郭庄烧制,小郭庄中有不少人家精通烧制陶器。至于这些佛像,小郭庄有一能人,善泥塑、制陶,曾为工部大匠……」 小郭庄距离大报恩寺不过两刻钟的路程,空言大和尚派了座下弟子见性和尚陪同二人一同前往。 见性是大报恩寺处理这些俗事的管事,与那制作佛像的原工部大匠郭晓思相熟。 众人来到小郭庄时,这个百十来户的庄子到处是各式各样的土炉,整座庄子都被淹没在烟尘中。 贾琮连连咳嗽,抱怨了一句:「咳咳,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还能吸到雾霾!」 「雾霾?什么是雾霾?」 夏守忠也咳嗽了好几声,正要询问这个新奇词,却听到身边的龙禁卫校尉突然大喝:「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出来?」 原来是前往不远处的土炉后门趴着一个人,校尉大喝之后,那人却动也没动。 反倒是贾琮眼力好些,察觉有些不对:「土炉还烧着火,哪有人能扛得住烫趴在炉子上。赶紧去看看,是活人还是死人!」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五章 魔幻的案中案中案 小郭庄的人,大半都是郭姓,同属一个老祖。 庄子内土炉林立,周边的田产近八成属于大报恩寺所有。好在庄子里的人不是靠单薄的田产过活,绝大部分都在烧制瓷器。 什么碗碟茶具,甚至是玩偶神像,就没有小郭庄的人不会烧制的。 虽至正午时分,天气晴朗,小郭庄中却因烟尘弥漫,眼力不好的人还真难以看清二十步开外的人影。 「大人,人已经死了!」 土炉里烧着可是烧着火,炉外的温度一点都不低,谁能趴在上面一动不动?肯定死了啊! 贾琮等人走上前去,果然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儒衫,面容满是惊惧之色,单手支撑趴在土炉上,贴近炉子的手掌早就被烤焦了。 见性和尚应该甚少见死人,躲在一名龙禁卫的身后,偷偷看了一眼:「啊,是小郭庄的一尘先生,这怎么可能?」 「一尘先生?」 空气中的焦臭味儿刺激着鼻腔,贾琮示意龙禁卫仔细检查尸体,走到见性和尚的跟前,询问起了这位一尘先生的事情。 只见见性和尚不住的扭头去偷看尸体,脸色煞白。 他打了个佛号,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一尘先生是小郭庄唯一的秀才公,郭晓思就是他的女婿。早年间他家很穷,是贫僧的师父见他有向学之心,便允了他替寺中抄写佛经,这才有了银钱赴试。」 读书科举是个极其耗费银子的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能写一手好字,替寺庙抄写佛经倒不失为一个来钱的好办法,既能练字又能赚钱…… 「大概四年前,郭晓思托人向一尘先生求亲,娶走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 贾琮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这个一尘先生不是郭家的人?」 见性和尚忙解释道:「是贫僧没说清楚,一尘先生姓潘,原是辽东人,二十余年前随父逃难来此。小郭庄烧制陶瓷的技艺,还是一尘先生的父亲教授大家的,这也是潘家能在小郭庄立足的原因之一。」 贾琮点了点头,让其继续说。 「潘家老爷去的早,一尘先生自幼学文,立志在科场扬名。可惜自三十四岁才考中秀才,秋闱失利后一蹶不振,好在有官府的米粮,又得了郭家族长的委托,成了学堂的先生,日子也过的轻松自在。」 见性和尚常来小郭庄,对庄子里的情况很是了解,给贾琮大致讲了这位一尘先生的过往。 在龙禁卫查验尸体的时候,小郭庄的人终于慢慢发现了此处的异常,想要靠近,却因龙禁卫身上的官服利刃,吓得不敢近前,只躲在远处窃窃私语。 贾琮向人群招了招手,人群瞬时安静下来,大部分人开始畏畏缩缩想要逃跑,还有一部分人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官府之人,却无一人上前拜见。 直到一位老者在几名青壮的簇拥下,与左右之人小声说了几句话,最后才咬牙走了过来。 一到跟前,老者跪下拜道:「小人郭兴,拜见大人!」 随着郭兴的跪拜,身后的青壮无不跪倒,便是远处的人群也不自觉的跪了下来。 郭兴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从身上的衣着来看家资颇丰,至少他身上的这身丝制锦衣,价格不菲。不过皮肤粗糙黝黑,早年应该是吃过苦的人。 跟在他身后的青壮相貌相似,应该是兄弟亲人,弄不好都是这位郭家族长的儿子。 「郭老丈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这位郭老丈在小郭庄这一亩三分地,威望可真高啊。 那些百姓,竟然会不自觉的跟着他跪拜而跪拜,要知道这群百姓来的不算晚,可没见哪个主动跪拜过。 紫袍官衣,便是傻子也知道代表着什么,贾琮来庄子里这么久了,有好奇的,有畏惧的,唯独没有主动拜下行礼的。 贾琮的眼睛缩了缩,面上却满是温和,上前一步亲手将其扶起。 旁边的夏守忠始终没有说话,却跟身旁的龙禁卫校尉小声交代了几句…… 郭兴起身后依旧是恭敬的弓着腰:「多谢大人,不知大人来小郭庄是有何要事?可有小老人效力的地方?」 贾琮也未啰嗦,一指潘一尘尸体,沉声道:「本官原本是来找郭晓思的,却不料在那座炉子旁发现了一具尸体……」 「怎么会是潘相公?」 郭兴只看了一眼,便惊声道:「竟然是潘相公!老大,快去报官……」 「本官就是官!」 贾琮皱眉打断了郭兴的惊呼:「本官荣国府贾琮,龙禁卫镇抚寺千户,这案子本官说了算,何须另找他人!」 龙禁卫这三个字对普通百姓来说,简直可以夜止啼哭,当即就让郭兴偃旗息鼓。 这时负责查验尸体的龙禁卫将士走了过来,附耳说道:「大人,左胸近乎贯穿,一刀毙命,凶器大概率是短刀之类,死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 贾琮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郭兴。 「郭老丈,潘一尘的女婿郭晓思可在?还请将其找来。」 郭兴忙躬身道:「大人之令,小老人莫敢不从,这就让犬子去寻……」 贾琮向左右令道:「马校尉,你带两个人一同前去。」 郭兴眼中快速闪过的忧虑没有逃过贾琮的目光,这庄子中的奇特与看似偶然的命案,让贾琮的兴趣更甚了。 在郭家老大去寻郭晓思的同时,贾琮与郭兴闲谈了好一阵。 话题的跳跃性很大,前一句贾琮可能还在询问郭家庄的生计,后一句就变成了郭兴家的情况,紧接着就会看似无意的问一句潘一尘的事情。 询问的这些事情没有什么规律性,而且也没有什么涉嫌违法乱纪的事情,却让郭兴额头冷汗直冒。 直到贾琮突然问道:「按说这么长时间了,潘一尘被杀,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郭晓思家里了,潘家之女为何还未前来?」 「大人,前些日子晓思媳妇在京城寻了个针线活计,这会应该不在家中。」 「哦?」 郭兴的回应让贾琮心中的怀疑更重了,见性和尚可说过了,郭晓思烧制陶瓷的手艺极佳,收入不菲,别说养一个媳妇,就是再养一个小妾都不成问题。 而且潘家可以算作书香门第,便是早前过的拮据时,潘一尘都未曾让女儿抛头露面…… 郭兴虽然一直弓着腰,尽量垂着脸,可贾琮年纪小,个子矮啊,总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不过贾琮一直没有点出来其中的蹊跷,始终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跟郭兴闲扯。 等马校尉带着郭晓思抵达此处时,郭晓思甚至都忘记了拜见官老爷,直冲潘一尘的尸首处,嚎啕大哭。 「既然人找到了,本官就先带其回去……」 郭兴顿时大惊:「大人这就回去?」 贾琮疑惑的反问道:「难道郭老丈还有什么事吗?」 郭兴被贾琮的反问给问懵了:「这个……大人难道不继续查案子?」 贾琮愣了愣神,随后一副被人戳中了痛处的模样。恼羞成怒起来:「本官做事要你来教?这案子本官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京后自有处置!」 看到贾琮大怒,郭兴连忙躬身赔罪:「小老儿不敢,还请大人恕罪!」 却见贾琮冷哼一声:「回京!对了,将潘一尘的尸首和郭晓思带回 去!」 大部队扬长而去,直到贾琮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郭庄众人的视野中,郭兴身旁的一名青壮汉子才说道:「爹,走了!」 到这时,郭兴才站直了身子,脸色铁青。 「到底是谁干的?这不是把官府的人往来引吗?」 那汉子往不远处畏畏缩缩的人群看了看,瞪了一眼其中的几人,小声在其父耳边说:「怕是那几个番人干的,今早的时候我听小五说,潘一尘去那几个番人那儿闹了一场……」 郭兴大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立刻通知他们,让他们滚蛋,等风头过了再说。」 「爹,那王府那边呢?听说这个小贾大人很难缠,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家就全完了。」 儿子的提醒却未让郭兴提高警惕,反而嗤笑道:「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小儿,以讹传讹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只要郭晓思死了,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爹您放心,儿子已经安排妥当了,郭晓思活不到京城去!」 贾琮一行的确离开了小郭庄,不过却没有直接回京城,顺着官道北行大约半个时辰,停在了一处小镇上。 因为毗邻京城,又是南北往来的要道,镇子上颇为繁华。 唯有几人护送着潘一尘的尸体一路北上去了京城,同时还带走了贾琮腰间的御赐金令。 小郭庄,还真是令贾琮着迷啊! 「夏公是否也发现了小郭庄的不对劲?」 贾琮不缺银子,直接包下了镇子上最大的酒楼。 二楼的雅间布置还算雅致,他与夏守忠、贾十一、马校尉四人坐于其中,喝茶暂歇。 夏守忠听到贾琮的询问后,呵呵笑了起来:「小贾将军不也察觉出了蹊跷?」 「那庄子里的人表现得太奇怪了,不是吗?」 贾琮举了举手中的茶盏,夏守忠回敬了一下,两人相视而笑。 只听贾琮继续说道:「庄子里死了人,还是庄子里唯一的秀才,他们竟然无动于衷。而且这个庄子里的人,就好像是郭兴的奴隶,一言一行皆以郭兴之意为命。」 马校尉拱手道:「大人,郭兴是小郭庄郭氏一族的族长,百姓尊其威望,唯命是从倒也说的过去。」 「不一样。」 贾琮摇了摇头:「若是尊其威望,也做不到如提线木偶一般。这已经不是威望可以做到了,是威胁还差不多。」 夏守忠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有一点很奇怪,既然小郭庄烧制陶瓷的技艺是潘父所传,潘一尘又是小郭庄唯一的秀才,没道理在庄子里毫无威望。人死了这么久,庄子里不可能没人发现,可到咱们过去时,潘一尘的尸体就明晃晃的在那扔着……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有人不让收尸,或者是小郭庄的人不能轻易靠近那处地方。」 「夏公说的对,当时我仔细查看过四周,整个小郭庄,唯有那几处的炉子最高最大,而且四周散落的乃是上好的木炭,炉中的东西怕是不一般。」 贾琮向夏守忠拱手问道:「还是夏公谨慎,早早遣人藏了起来,郭兴做梦都不会想到,咱们会杀个回马枪。」 「咚咚咚!」 雅间的门被人敲响,马校尉打开门后,只见一名龙禁卫的将士拱手禀报:「大人,郭晓思死了!」 哗! 雅间中的几人都惊讶的站起身来,特别是贾琮,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盯着吗?」 「回禀大人,应该是中毒而亡,小的尊大人之命,自与那郭大一同前往郭晓思家中后,就始终不曾离开其左右。方才小的正讯问郭晓思时,他突然捂着肚子痛苦至极,连话都来不及说就七窍流血而 亡。」 龙禁卫的回禀让贾琮更加确信小郭庄有问题,怒道:「还真是够狠辣,看来这一趟还是真的来对了!」 「对了大人,郭晓思之前曾悄悄给小的塞了一支金镯子……」 马校尉不满的瞪了手底下的人一眼,接过金镯子后,双手呈给贾琮。 重量不对…… 贾琮刚一入手就察觉了不对劲,仔细观察,这镯子是中空的。zbr> 吧嗒,中间的缝隙处果然可以拆开,拆开后里面有一卷薄薄的纸张。 蝇头小楷写满了整张纸,署名却是潘一尘。 嘶! 读完了信上的内容,让贾琮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将纸片递给夏守忠:「夏公,这信上的内容您信吗?」 嘶! 夏守忠的手都抖了一下,惊世骇俗啊,这让他怎么相信! 「怎么可能是十三爷?王妃娘娘还不活撕了他!」 原来潘一尘的女儿潘小娘被京城的一位贵人看上,强行掳去了京城。 潘一尘也好,郭晓思也罢,根本无法离开小郭庄,而且郭晓思被族长警告,若敢将此事闹开,郭晓思老母、幼妹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支金镯子,本是郭晓思买来当做妻子的生辰礼,自妻子被掳走后,曾去找岳父商议过。 担心他们二人被灭口,便将一封密信塞进其中,没想到两人的担心成了真。 根据潘一尘所言,掳走女儿的是忠顺王府的管家,那位被称为忠顺王的人曾途径小郭庄,马车豪华,衣着华丽,蟒袍玉带,绝对是贵人无疑。 而且郭兴曾亲口说过,自家女儿是入了王府,将来有了大造化说不定能给潘一尘寻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可潘一尘恪守圣人之言,哪里会愿意,多次想要逃出庄子上告官府,均被郭兴安排的人堵了回来。 而且信中还有一件事,小郭庄有番人抢走了他家祖传烧制陶瓷的秘籍…… 这又是一桩疑案啊!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信中所提的幕后黑手,贾琮就是再不相信,也得派人回京一趟了。 「夏公,要不您亲自回京一趟?」 夏守忠苦笑道:「咱家虽不信是十三爷所为,但这事到底是涉及了一位王爷,咱家不回去都不行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本王要发飙了 就在贾琮带人出宫去调查古曼童之案时,宫中却已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生活。 别看又是死婴又是巫蛊鬼神,实际上这事儿在宫中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皇贵妃杨氏见宫人连地上的青石板都洗干净了,带着德妃以及看热闹的妃嫔离开了凤藻宫。中文網 元春只是初时的犯了恶心,御医过来诊了诊脉,道了声无碍,开了副静心安神的汤药,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与安逸。 刘恒是个很细心的人,凤藻宫恢复平静后,他依旧留了下来陪着元春用了一顿午膳,甚至还挽着元春的手慢悠悠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抱琴煮的一手好茶,清香泛起,两人来到凉亭中,刘恒还贴心的将一旁的软垫铺在石凳上。 两人如同普通的民间夫妻,说起了元春腹中胎儿的事,至于之前的风波,提都没提一句。 「元儿不必忧心,有朕在,这宫里翻不了天!」 随着权力的过渡,刘恒越发的自信。 元春的脸上满是崇拜与安心,温柔的笑说:「有四郎在,妾身从来不会担心这些。」 短短的一句话,让刘恒怜爱之心泛起,抬手摸了摸元春越发娇嫩的脸蛋。 如牡丹盛开,自从封妃后,元春越发好颜色。贾家人的优点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个荣国府大姑娘身上,温婉、端庄、善解人意。 便是向来对女色不上心的刘恒,也更喜欢在休息的时候来凤藻宫呆着。 抱琴极有眼色的给亭中伺候的内侍宫女悄悄挥了挥手,于是乎除了抱琴站在近处随时等待召唤,余者全部退了下去。 刘恒顾忌元春腹中胎儿,并未过分索取,温香软玉在怀,他甚至跟元春畅想着未来儿女的名字。 亭中岁月静好,两人都避开了烦心事,东拉西扯好一会,刘恒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当说起今秋铁网山围猎的时候,元春甚是遗憾的说道:「妾身原本还想着今秋秋猎时,去铁网山见识一下四郎的英姿,这下子怕是去不了了。」 「这有什么,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到时候我带你去策马奔腾。」 刘恒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想到了羞羞的事情,大手开始摸索起来…… 夏守忠赶回宫中时,整个人胯部都在火辣辣的疼。 他是一路快马奔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凤藻宫中。 元春身上的衣衫满是褶皱,钗环歪斜,红着脸由抱琴扶了下去。 刘恒感觉自己的美好生活被打搅,不悦的冷哼道:「真会挑时候……」 皇帝的冷哼,让夏守忠一头雾水。他正要熟练的请罪,却听皇帝说道:「坐下说话。」 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君臣,更是相互扶持的老友。 刘恒将一杯茶递给了夏守忠,待其缓解了口渴后,才问了起来:「不是让你们去查大报恩寺了吗?贾琮人呢?」 夏守忠娓娓道来:「皇爷,老奴与小贾将军出城后直奔大报恩寺……在到了小郭庄后,竟然遇到了一桩命案……此事牵扯到了十三爷,老奴不得不紧急回京,请皇爷拿个主意。」 「老十三?不可能,若是老十三干的,弟妹还不把他吊起来抽?」 刘恒的第一反应跟夏守忠一模一样,崔氏可不是表面上的温婉性子,老十三分府后,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哪一个不是被其驯服的服服帖帖。 老十三为何会闯出个好男风的名声,抛开别人泼脏水外,他要有胆子去好女色啊! 夏守忠苦笑道:「老奴也是这么想的,皇爷,八成是有人在给十三爷泼脏水,而且那小郭庄极其不寻常,贾琮已经让人去调兵了。」 刘恒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事儿一挖之下,还给扯出一串来。 「你去找老十三,既然人家的媳妇被他掳去了,就去问问他***就那么好?」 「皇爷,您这……」 夏守忠是哭笑不得,却见皇帝老爷不耐烦的摆手驱赶,最后只能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急匆匆退了下去。 元春在一番收拾后,又变回了温婉端庄的秀丽宫妃,笑盈盈说:「四郎可真坏,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四郎还激十三爷出去闹,万一扯出其他王爷来,岂不是要闹得沸沸扬扬了。」 刘恒朝元春招了招手,笑呵呵说:「不闹大了咱们怎么看戏?让老十三是闹吧,闹大了朕也好出手不是。」 刘恪病了,病的很重。 他躺在摇椅上,病的手不能动腿不能行。崔王妃素手调羹,亲手剥着橘子喂给重病的丈夫。 「四哥越来越会使唤人了,我才从山东回来,他就又想支使我去山海关,还让不让人享受享受了……」 砸吧砸吧,这橘子挺甜。 刘恪张了张嘴,连眼睛都没睁。 崔王妃笑了笑,偷偷将一瓣酸涩的橘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嘶!你这女人……」 「怎么?」 刘恪眼见妻子刀了自己一眼,立马嘿嘿一笑:「你这女人简直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了!」 崔王妃立刻眉开眼笑,再往其口中塞了一瓣甜甜的橘子,刘恪砸吧砸吧咽了下去,两人相视一笑…… 抱着一沓账本刚刚走进院门的世子刘崇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觉得恰了好大一颗柠檬。 他悲愤的看了眼手中厚厚的账本,欲哭无泪:合着父王母妃将府里管家的事扔给自己,不是什么担当重任,而是为了他们的逍遥! 「父王,今秋的帐儿子都整理好了。」 刘恪掏了掏耳朵:「嗯?夫人,我好像听到儿子在叫我?」 崔王妃瞥了院门处一眼,又往刘恪嘴中塞了一瓣橘子:「这里没有儿子,你听错了。快继续讲,那孔家还有什么好玩的事?」 呃…… 刘崇呆立当场,所以他这个儿子,是臭水沟里捡来的不成? 「夫人说的对,儿子哪有孔家的八卦有意思!」 刘恪冲这没眼色的儿子悄悄打了个手势,继续悠悠说道:「刚才说到哪了?哦,衍圣公的第十八房小妾是吧。要说这衍圣公也是有意思,都七老八十了,竟然看上了人家十四岁的黄花大闺女……」 院门处的刘崇正要退出去,却见贴身内侍走了过来:「世子,陛下身边的夏公公来了。」 内侍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刘恪还是听清楚了。 他的耳朵动了动,立马哎呦哎呦起来。 崔王妃嘴角抽了抽,自己这丈夫还真是……童心未泯,为了防止被迫担当大任,装起病来了。 「崇儿,去请夏公公过来……」 「别!我还病着呢!」 面色红润,日子过得如此悠哉,哪里像个病人? 崔王妃瞪了不靠谱的丈夫一眼:「四伯哪里会不清楚你是什么情况,你那份报病的折子递上去那么久了,四伯连御医都没派过……崇儿,赶紧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哎呦、哎呦……」 夏守忠还未进院门,就听到院中哀嚎不断。 他扶额道:「世子,十三爷这又是闹的哪出?」 刘崇苦笑道:「父王这是在向皇伯父诉苦呢。」 可不是嘛,本王快马加鞭往山东跑了个来回,这不得让四哥用银子好好哄一哄? 夏守忠是哭笑不得,这位爷性子还是如此别致,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待会不知道十三爷还能不能躺的安逸了! 「老奴给十三爷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 崔王妃忙摆手道:「都是自己人,夏大伴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崇儿,给夏大伴上茶。」 「多谢娘娘。」 确实都是自己人,夏守忠也未客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刘恪还在哎呦哎呦,夏守忠笑呵呵说道:「十三爷这是病的很严重啊,要不老奴这就回宫,请陛下派虞老前来给您看看?」 什么?让那个玩虫子的来给我瞧病? 刘恪想起那些花花绿绿的虫子,当下就浑身一个激灵。 「哎呀,我竟然好了!」 刘恪顿时坐起,满脸的欣喜之色。 演技太假,其余三人皆是嘴角一抽,不忍直视。 没人戳破刘恪拙劣的演技,沉默片刻后,刘恪这才发现夏守忠身上衣袍风尘仆仆。 「老夏,你这是……被人打劫了不成?」 「谁敢打劫老奴啊,老奴这是从城外快马回京,有急事与十三爷说……」 夏守忠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前面的事还好,宫中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也算是意料之中,当个八卦就是了。 直到夏守忠说起小郭庄的事情后,原本吃瓜的崔王妃眼神不善起来。 呵呵…… 刘恪感觉后背发凉,偷偷看了一眼崔王妃。 「夫人、娘子、秀儿!你听我说,这是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栽赃!我的心里只有娘子你一个人啊!」 他这王妃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欢拈酸吃醋,而且……他打不过啊! 「是吗?妾身也知道,我已人老珠黄,又是拈酸吃醋的性子,哪里比得过人家清秀可人……」 崔王妃哪里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估计是当年在宫里见多了后宫倾轧,无比的厌倦勾心斗角的破烂事。 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他都懒得搭理。你说既然厌倦为何还要纳妾?没办法,当年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人家甄娘娘硬要塞进他的后院,他能怎么办? 就当养只阿猫阿狗吧,反正王府不缺一双筷子。 王妃娘娘楚楚可怜,刘恪怜爱之心骤起,压根无视了儿子与夏守忠,起身抱住妻子:「娘子说的哪里话,这天底下的女子,有又谁能比得过娘子呢?」 刘崇只感觉此处甜腻的厉害,捂眼就当没看到。 夏守忠哪里看不出这两口子在打情骂俏,如同啃了一口酸涩的葡萄,心中暗骂十三爷不是个人。 当着我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这么干,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当前,刘恪也好崔王妃也罢,皆是很有分寸的人。 「娘子暂且歇息,待为夫去揪出给娘子添堵的人。来人啊,擂鼓聚将,随本王出城去!」 阵阵马蹄向南行,刚到安定门外,正好遇到快马赶来的贾十一。 「十一,你怎么回来了?」 贾十一勒马停下,抱拳道:「十三爷,夏公公,这次算是抓到大鱼了……」 郭晓思死了,但郭兴是做梦都没想到,贾琮从来不是按规矩办事的人。 他原本已经召集了人手,准备尽快将高炉中烧制的东西转移,却不料还未将炉中的温度降下来,整个庄子就被大军团团给围住了。 贾琮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夏守忠当时察觉到了异常,留在暗处监视的人无意间听到了郭兴与其子的对话,毫不犹豫就悄悄出了庄子,快速循着龙禁卫专 属的标记赶到了小镇上。 「番人?你是说潘一尘的死是番人所为?哪里的番人?」 听到贾琮的询问,探子躬身道:「末将临出庄子时悄悄跟在郭兴二子郭坤的身后看了一眼,这几名番人又黑又瘦,从衣着来看,像极了南越人。」 「南越人?不该是暹罗人吗?」 贾琮在听到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精通古曼童这等巫术的暹罗法师,不料竟然南越人。 管他呢,先抓了再说! 「马校尉,你亲自带人跟上去,等这几个番人出了小郭庄后,就将其绑了。不管他是南越人还是暹罗人,敢在大夏杀人,就要尝尝大夏的刀利不利!」 龙禁卫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多时小镇的酒楼中就又响起了凄惨的哀嚎……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龙禁卫的严刑拷打,这几个番人的确是南越人,而且还是南越国的军府死士。 送往凤藻宫的古曼童也是他们的手笔,至于目的却让贾琮差点以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真是疯了,竟然妄想用虚无缥缈的鬼神诅咒来谋害天朝皇帝,这群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两千铁骑杀气腾腾,领兵而来的是冯紫英的父亲,神武将军冯唐。 老将出马,大军很快抵达小郭庄外围,四面散开如同扎口袋一般,将不大的小郭庄团团围了起来。 等刘恪与夏守忠赶到时,整个庄子的男女老少都被驱赶到了晒谷场上。 「琮哥儿,那个郭兴与他的儿子竟然不见了!」 冯唐皱眉打量着四周,还真是奇特,禁军的速度之快,没道理会让一介老农逃走。 这又不是什么地势复杂的山区谷地,平坦的地势根本不可能让人在禁军的包围下逃离。 贾琮抱拳说道:「劳烦叔父再派人仔细搜查,这郭兴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万万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冯唐点了点头,亲自下去安排人仔细搜查。 刘恪已经拎着马鞭去抽人了,远远的都能听到他愤怒的讯问:「说,哪个不怕死的狗东西敢假扮本王?」 啪啪的鞭子响声与不绝于耳的惨叫让贾琮心烦意乱,郭兴还未找到,有些事就没办法彻底弄清楚…… 「启禀将军,兄弟们在郭兴的家中搜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黑褐色的物什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据禀报,这玩意堆满了整整一间屋子。 夏守忠不禁脱口问道:「这么多的芙蓉膏!这些是否就是那些南越番人口中的货物?」 贾琮点了点头,看向还在冒着黑烟的土制高炉:「还真是好算计,拿芙蓉膏来害我们大夏人,再用芙蓉膏换取金铁来壮大自己的实力。看来南越国真是忘记了当年是怎么跪在天朝使臣的脚下哀求的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不好过了谁也别想安生 酉时末,龙禁卫在小郭庄查出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触目惊心。 郭兴家中大量的芙蓉膏成品,地窖中的金银,土高炉里的生铁,以及藏在祖祠底下的甲胄刀剑…… 小郭庄何止是涉嫌谋害皇妃,这是要造反啊!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小郭庄原本应该种植粮食的地方,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罂粟。 绿色的叶子托着一株株粉色花苞,看起来美轮美奂、生机盎然,却让贾琮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这是贾琮从未想到过的,他原本以为罂粟只有在炎热的地带种植,却不想在燕地看到了这东西。 贾十一察觉到了贾琮的不对劲,他无法理解刻在贾琮骨子里对这种东西的厌恶、恐惧以及愤恨,却能感受到自家小主子此时的怒火。 「小三爷,我已经问过了,这是两个月前种下的,郭兴允诺庄子里的人,到时候用这些花结的果子,换取粮食,只会多不会少!」 贾琮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似乎极其平静。 「郭兴找到了没有?」 「禁军在庄子中一座废弃的小院内找到一条密道,冯将军已经派人追过去了。」 贾琮咬牙切齿:「十一叔,我写一封手书,你让人连夜送抵京畿各州府县,严查种植罂粟之事。但凡发现此物,全部烧毁。涉事之人无论官民,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杀谁?」 「王爷!」 刘恪手中的马鞭都快成红色了,他看起来整个人正处于爆发的边缘,浑身充满了戾气。 贾琮一指前方的大片罂粟花:「凡种植这罂粟花的,皆可杀!」 「嗯?这花挺漂亮,为什么要杀?」 刘恪方才忙着抽人,还不清楚这罂粟花是什么东西。 贾琮只简单的说了句,芙蓉膏就是用这花中弄出来的,他便不禁打了个寒颤。 之前差点着了柳芳这狗东西的道,要不是他与王妃向来谨慎,弄不好自己与王妃也会变成像周氏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芙蓉膏、神仙膏,神仙个鬼! 刘恪越想越火大,他好想现在就冲回京城,将柳芳吊起来抽…… 「杀!必须杀!都把这害人的东西种到京城来了,他们是想干什么?」 「是该杀……」 贾琮逐渐恢复了理智,按住心中的愤恨,转身问道:「十三爷可查出假扮您的人了?」 一说这个刘恪就来气:「鞭子都快抽断了,这群愚民半点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出来。只是说那人身着蟒袍玉带,贵不可言,便是跟在身侧的管事都是锦衣华服。」 「那便只能等抓到郭兴父子才能查出那人是谁……」 贾琮刚说完这话,便见一名禁军校尉快步走来,拱手道:「启禀王爷、大人,郭兴父子抓到了!」 郭兴为人狠辣,却也够谨慎。 他干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是抄家灭族的勾当,在说书先生那听过几嘴狡兔三窟的故事,便寻了借口在他家原来的院中,挖出了一条长达三四里的密道。 而且此人极其狡猾,密道的出口竟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旁,隐藏在自家开设的茶馆里面。 当禁军顺着密道悄悄赶到时,这厮竟然一把火差点把追击的人熏死在密道里。 好在这群禁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拼着烧伤两人后,冲破了火焰,将这父子五人全部拿下。 刘恪感觉手中的鞭子在兴奋的发烫,冷笑问道:「人现在在何处?」 「回王爷,为免夜长梦多,将军已令兄弟们将郭兴一家十七口尽数秘密押送回京,关 入诏狱。」 「既如此,贾琮,本王先回京了……」 贾琮点头道:「是该回京了,此处之事暂已告一段落,剩下的事需要陛下拿主意。」 他看着随风摇曳的罂粟花,眼神冰冷:「十一叔,这里就交给你了,将这些统统铲除,一颗都不许留!」 郭兴不过一颗棋子,一颗连执棋人是谁都不清楚的棋子。 与他联系的人,是户部云南清吏司郎中费榭。而费榭交给了他一枚令牌,而且还曾带其前往秘密之地拜见过那位王爷,让其深信不疑。 自元祐三年末,郭兴参加了这位王爷组织的神秘商会后,小郭庄的平静便被打破了。 庄子里进驻了十余名神秘的刀客,庄子里的族人以最快的速度变得疯狂,便是原本令小郭庄富裕起来的陶瓷生意已经无法满足小郭庄庄户的欲望了。 因为凡是碰了毐品生意的暴利,欲望将永远让其回不了头。 直到今年年初,庄子里来了几名又黑又瘦的番人,他们不但带来了交易的芙蓉膏,还带来了罂粟花的种子。 原本不多的土地被铲除了刚刚长出来的禾苗,种上了庄户们心心念念的摇钱树…… 银子,耀眼夺目的银子促使小郭庄的庄户们对郭兴言听计从。 这一切都看似理所当然,却让潘一尘这个熟读圣贤书的秀才公难以接受。 从初时的随风逐流,到最后的爆发便是因为自己女儿被掳走。 他的女儿的确很漂亮,但还到不了让一位国朝亲王不顾法纪强行掳人的程度。 当潘一尘快被逼疯时,他无意间从庄子里的番人口中得知,实际上他的女儿是被那位王爷的管事带走了。 「王爷,从郭兴家中搜出来的银子有十二万两。根据郭兴交代,这些银子都是要送去忠顺王府的。」 刘恪看着从郭兴身上搜到的令牌,又惊又怒:「这是污蔑,本王若是需要银子,哪里需要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本王随便去龙首宫偷……拿几件东西,出手就是万儿八千的银子!」 诏狱设在龙禁卫的北镇抚司,镇抚使林悦是皇帝潜邸时的亲兵校尉,心腹中的心腹。 刘恪等人也未避开林悦,拉着他一起商量起来,这事儿处处透露着邪性。 郭兴可说了,他只是参加了一个神秘的商会,就获得了所谓忠顺王府的鼎力支持,使得小郭庄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成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富裕庄子。 而且这么久的时间,官府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官府之中有人将一切的不同寻常都给抹除了。 所有人都以为小郭庄是靠烧制陶瓷赚下钱财时,实际上土高炉中,七成的炉子里是滚烫的铁汁…… 那堆积的金银,锻造出来的甲胄刀剑,无不在说着两个字:造反!zbr> 刘恪的耐心快被磨光了,大骂道:「可惜郭兴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竟然只是远远隔着纱帐看过那人一眼,无法辨别此人到底是谁。真是该死啊!」 夏守忠突然说道:「王爷,老奴现在担心的是,这样的棋子到底有多少?」 林悦点头道:「夏公公的担心,与末将一样。根据郭兴的描述,他总共参加了四次商会的聚会,初步估算,京畿大概有三十余人。」 「也就是三十余个庄子!」 贾琮猛然说了这么一句,刘恪三人顿时深吸一口凉气。 三十个庄子,那京畿之地到底有多少芙蓉膏,又有多少地被种植了罂粟? 刘恪越想越急躁,一巴掌拍在桌上:「他娘的,小胖子,随我去打人!」 贾琮原本正想着心事,突然感觉整个人飘 了起来。 他懵逼的看着将自己拎起来的刘恪,疑惑问道:「打人?打谁?都这个时间了!」 这会已是戌时,暮鼓声刚刚敲响。 喧闹了整整六个时辰的京城逐渐安静下来,刘恪将贾琮扔到马车上,遥望了一下逐渐黯淡下来的京城秋夜,冷笑说道:「既然本王查不到谁在假扮,那京城中的王爷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安生的过日子!」 京城宵禁,除了偶尔的鸡鸣狗吠,以及巡城的禁军外,一片安宁。 但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总有几处灯火不熄的喧哗之地,比如此时的南池坊市,坊门内外,似乎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翠红楼?还真是俗气的名字!」 贾琮的吐槽声让刘恪嗤笑道:「是挺俗气的,但他家却是京城最大的风月之地,知道它背后的人是谁吗?」 「难道是王爷您……」 「啪!」 在贾琮脑瓜上扇了一巴掌的刘恪悠悠说道:「老十四的娘舅,甄家!」 贾琮补充了后半句话:「或许根本就是忠信王府的产业!」 「聪明!」 刘恪抬眼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三层木质楼阁,冷笑道:「走,爷今日带你去见识见识,这京城第一风月之地,到底有多少的豪奢!」 自古风月之地,有太多的故事可以叙说。 但贾琮对此向来敬谢不敏,曾经还充满了好奇心,却在见识到秦楼楚馆背后的肮脏与黑暗后,整个人都在强烈的抗拒着表面风光背后吃人的楼阁。 每一座的秦楼楚馆背后,是一个个凄惨的女人,是一具具骇人的白骨。 「二位爷,您请……」 「嘭!」 刘恪说是来打人的,便真是来打人的。 龟奴刚刚迎上前几步,便看清了刘恪与贾琮的衣着。 一位蟒袍玉带,一位紫袍在身,他便是再傻也清楚的知道,这两位是贵人中的贵人。 他立马换上最谄媚的笑容,暗道万万不可得罪这两位,却刚说了半句话后,被其中那位蟒袍贵人一脚踹飞。 哗啦! 一楼也有零星的桌椅,龟奴狠狠砸在其中的一面桌子上,顿时将其砸得裂开。 哗啦啦…… 秦楼楚馆是吃人的地方,总会预备着大量的打手,一来是防止那些女人逃跑,二来也是预备着与人争斗。 但这些冲上来的打手们,无一人敢往前一步。 不说那位蟒袍玉带的贵人,便是这位胸前纹饰胖橘猫的小官人,也是他们不敢碰一下的存在。 若冲撞贵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要去菜市口走上一遭。 菜市口受刑的人人都会高喊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真的会有十八年后吗? 刘恪只是冷冷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与其目光接触的人,无不往后一缩。 「本王今夜来你们这耍耍,将所有的人都赶出去,清场!」 豪横! 贾琮就差眼睛里冒星星了,这位爷还真是为所欲为,此时这青楼里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正在逍遥,这位爷竟然喊出了清场二字。 至于说被赶出去的那些官员会不会弹劾,呵呵…… 说清场就清场,忠顺王府的亲兵尽职尽责,将每一间房中的光溜溜男子扔了出来。 白日里言必圣人云的才子们,朝堂上句句不离礼法的官员们,被一个个扔出了房间。 赤果果着身子,羞愤的想要呵斥谩骂,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一个个捂着脸躲避着别人的目光。 「真是让人开了眼啊, 琮哥儿,看到那位了吗?吏部武选司郎中,甄应浮,老十四的堂舅!」 「还有那位,太常寺少卿杨守静杨大人,年初弹劾本王,说本王毫无皇家威仪,每日里架鹰斗狗丢尽了皇家颜面!」 「国子监的大才子,杨大人的亲儿子杨康,啧啧,真是有意思的很呐,父子同宿翠红楼,明日估计要扬名京城了!」 刘恪平日里没少在京城闲逛,此时不知有多少人都捂着脸躲避着他的目光。 贾琮傻愣愣的听着刘恪挨个点名,听着刘恪嘲讽的笑声,以及那些人的哀求声…… 直到一个身着华服的人从内堂走了出来,皱眉说道:「十三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您今日这么做,总要有要原因吧。若是手底下的奴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了您生气,您尽管说,小人一定给十三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小小刁奴,你也敢在本王面前说话?滚!」 刘恪嚣张起来,完全碾压了整个京城的纨绔子。 亲兵搬来椅子,他金刀大马的坐在了椅子上,冷冷说道:「本王今夜闲得无聊,想要逛青楼了。翠红楼不是京城第一风月之地吗?给爷接着奏乐接着舞!」 「若是爷看得高兴了,重重有赏!」 「若是不能让爷尽兴,明日一早,翠红楼将是一片废墟!」 「你可以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本王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救你,敢不敢来本王面前?」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赞誉、阴狠、火起 晨钟暮鼓,京城一到夜间除了特殊情况均会实行宵禁。 但宵禁往往只针对普通百姓,像忠信王府这种皇亲国戚,总是有漏子可钻。 例如此时的翠红楼,后门处溜出了一人直奔东城而去。 天爷爷,那位爷今晚怎么就有闲情逸致跑来翠红楼找乐子……不对,发飙来了! 坊正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借着油灯的亮光看清了那人手中的青色令牌后,连滚带爬的将坊门打开了一条缝。 待那人离开后,诡异的笑了笑,拍干净身上沾染的尘土,一刻不停的往一桩看似普通的院子走去。 贾琮抱着一块大大的鄯善瓜啃的正欢,今晚十三爷这出戏,正他娘的好看。 整个翠红楼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身子,要是换个性别那就更好看了。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男孩,可都来风月之地了,看这群大老爷们在这扭来扭去,总觉得缺点什么。 老鸨子不是真正的管事人,真正的管事人这会在刘恪的脚下趴着呢。 方才这厮叫嚣的厉害了些,忠顺王府的亲兵不知从来找来了一根结实的藤条,被抽得整个后背血红一片。 「跳!都给爷好好跳!」 刘恪金刀大马的坐在高椅上,一圈儿亲兵卫虎视眈眈。 翠红楼一楼中央搭建的高台上,原本是舞姬跳舞的地方,此时站着数名涨红了脸的男子…… 包括之前被刘恪点出来的官员在内,羞愤难当的赤果着身子扭动着。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今晚的忠顺亲王杀红了眼,一言不合就发飙,而且半点余地都不留。 吏部武选司郎中甄应浮就不说了,奉圣夫人才去世多久,他原本要在家守孝,竟然敢来风月之地逍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刘恪毫不犹豫的拿他开了刀,一声令下,亲兵直接将其拿下,三十棍下去,甄家的这位六爷就被打得动弹不得,惊的青楼中的这群人大气都不敢喘。 「平日里你们不是都说爷好男风吗?今日爷就真的好一次男风,你们就当一回兔儿爷吧!」 那些琴师鼓手,战战兢兢的努力维持着乐曲,高台上的人整整跳了两刻钟。 贾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捂着眼睛嘀咕道:「太辣眼睛了,我快瞎了!」 「这才到哪?本王今晚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强抢民妇算什么,本王狠起来连男人都抢!」 刘恪这回是真打算疯上一回,既然有人要让他心里不畅快,那谁也别想过的舒坦。 呃…… 「十三爷,您就不怕这群人回去后参您一本?」 「参我?他们敢吗?」 刘恪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zbr> 他睥睨的看向高台上扭动着的人,嗤笑道:「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干净的。他们敢参本王吗?难道要在折子上说,本王在青楼里将他们堵了?」 「算了,本王今晚是来高乐的,没时间跟这群人渣耗时间。高要,把这些人都扔出去!」 「老娘们,上酒上菜,那你们楼里所有的小娘子都招来,本王要看群美会!」 砰砰砰…… 翠红楼外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像是南池坊市这一块的秦楼楚馆,大多来的都是达官贵人、高门大族,最起码也是身有功名或是文辞华丽之人。 忠顺王府的亲兵遵从了自家王爷的命令,别说驱赶了,甚至让出了最佳的观赏之地,留足了足够的欣赏空间。 当一个个赤果果的人被扔出来时,楼外瞬间沸腾了。 刘恪看都没看一眼,冷笑 说道:「真好啊,京城总能给本王新的乐子。明日一早,这群人今夜的丑态将会传遍京城。贾小三,你猜猜看,本王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贾琮琢磨了下:「您是想让别人都不敢来翠红楼,好断了忠信王府的这条财源?」 「格局小了!」 刘恪自斟自饮,美滋滋的欣赏着高台上新上的舞姬:「老十四不是号称尊崇礼教、礼贤下士的「贤王」吗?孔圣人可没教这群人来秦楼楚馆探讨圣人之道吧?本王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老十四招揽的人才都是些什么东西!」 贾琮点头道:「可不是嘛,真正的读书人,可没时间金钱来翠红楼这种销金窟里跟***学《论语》……」 「王爷,大相公来了!」 啪! 贾琮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 两人扭头一看,从大门走进来的儒袍老人,不是内阁首辅魏老爷子又是谁? 刘恪的嘴角一抽,顿时想要跑路。 可惜大门被老爷子堵住了,正笑盈盈的盯着自己看。 他不得不尴尬的一笑,起身迎了上去:「学生拜见魏师,您老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包括刘恪在内,上皇诸子都是老爷子启的蒙,刘恪那会最是调皮捣蛋,没少没老爷子打手心。 他如今三十好几了,一见到老爷子还是手心隐隐作痛,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魏庆和温和的拍了拍刘恪的肩膀,笑说:「我跟几位老友在旁边喝酒,听说这儿热闹,便来看看……」 「那啥,此处腌臜,要不学生还是先送您回去歇着?」 刘恪想把这位大佬送走,可惜魏庆和却看了看高台上的舞姬,笑着冲刘恪挤了挤眼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难道你不愿请我这个老师喝顿花酒?」 咔吧咔吧! 贾琮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老爷子还有这爱好? 不但贾琮震惊,刘恪也是哭笑不得:「学生不是不愿,学生是怕被师母吊起来抽啊!」 「行了行了,老夫又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担心你这混小子收不住,惹出大乱子来。」 魏庆和边说着,由刘恪扶着坐在了高椅上:「怎么今日这么闹腾,是谁惹了你了?」 亲兵搬来一把椅子,刘恪陪坐一旁小声解释了一番。 老爷子听完后皱眉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芙蓉膏之暴利,非重典不可抑,你们处置的很好。这南越国的事,你别掺和了,内阁自有处置。」 「谨之(刘恪的字),你还记得老夫给你起这个字的时候,怎么说的?」 刘恪恭敬的回道:「您说过,《诗》云,温恭朝夕,教事有恪。您让学生今后终晨三省,匪惰其恪,谨之慎之。上畏天命,下行悯恤,不可行虐民之路,不可有暴虐之行。便不可为贤明之王,亦要为国之藩篱。」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做到了!」 简单的四个字,让刘恪红了眼。 多少人骂他骄纵跋扈,荒yin无度,却从未想过那些弹劾他的奏章,没有一本有载欺压百姓之事。 他鞭子下的每一个人,无不是欺压百姓的勋贵官吏、高门豪奴。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竟然因为老人的四个字红了眼,让贾琮看得很是新奇。 「老君老君,您给我也起个字呗……」 搓啊搓,老爷子见贾琮挤了过来,伸手搓着圆脑袋,笑呵呵说道:「你的字可轮不到老夫来起,陛下已经给你想好了,想知道吗?」 贾琮立马化作舔猫,嘿嘿笑道:「想啊想啊!」 「不告诉你!」 谜语人滚出去! 老爷子看着幽怨的小胖子,哈哈大笑。 刘恪见老师玩的开心,自己也乐,大手一挥:「愣着干什么,好酒好菜伺候,接着奏乐接着舞!」 翠红楼内的风雨似乎被吹散了,在一圈亲兵的保护下,一位国朝的宰辅、一位亲王、一位紫袍小儿推杯换盏。 而楼外的风雨才刚刚开始,至少陆续抵达南池坊市的几人,隐于一旁寒着脸,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魏庆和这老匹夫怎么会在里面?若说老十三跟贾家小儿两人,怎么都好说,魏庆和也在的话,今日这事就不好处理了。」 刘忭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来迟一步。 翠红楼可不是简单的敛财之所,更是他用作搜集情报的工具。 里面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此时老十三还没察觉,可万一被他发现了怕是要闹出大乱子来。 「王爷,天干物燥的,旁边的悦来酒楼马上就要着火了。这样一来,咱们为了大相公和忠顺王爷的安全,请他们离开此地……」 旁边的狗头军师倒是鬼主意挺多,刘忭看了看旁边的悦来酒楼,隐隐能从投射出来的灯火中,看到人来人往。 他冷哼一声:「去做吧,记得别露出马脚,把戏做足了!」 今秋的雨水很少,干旱的北地往往一颗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来。 那狗头军师正准备下去安排行动,刘忭身旁的亲兵统领咬了咬牙,上前劝道:「王爷,悦来酒楼中有不少人,这大火一烧,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死不死人与本王何干?」 刘忭脸上的阴郁让亲兵统领心惊,连忙低下头:「属下觉得,水火无情,若是大火烧起来,整个南池坊市怕是要大火连绵不绝,有伤天和啊王爷!」 「呵!没想到本王身边还出了个悲天悯人的圣人……」 亲兵统领被刘忭嘲讽的脸色涨红,却也没有退缩。他还想再劝,却见刘忭挥了挥手:「念你这些年还有些功劳,本王就不计较你今日的放肆了。这把火,就由你去放!」 「王爷……」 「退下!」 刘忭的专横,让手底下的人统统噤如寒蝉。 亲兵统领只能无奈躬身称诺,退了下去。刘忭却并未放下此事,反而招来一人叮嘱道:「你去盯着马三河,若是他有异心,哼!」 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随后便冷冷盯着不远处的翠红楼。 「若是能将这三人烧死就好了,可惜还不是时候!」 果酿这种东西还是很可口的,贾琮喝了不少,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嗡嗡作响。 人有三急,他抱着圆肚子小声跟贾十一说:「尿急,十一叔陪我去趟茅厕。」 「啊~爽!」 贾琮排水结束,打了个哆嗦。 前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后院的清净竟然让贾琮有些不习惯。 圆月当空,清风拂面……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鼻腔。 「十一叔,好像有火油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 贾十一一个起跃,踩在了二楼的屋檐上,举目四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眼底间灯火辉煌,南池坊市的夜晚还真是让人迷醉。 灯火辉煌的南池坊市,四处都是云集于此的客商,人来人往。贾十一的眼力很好,查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刚跳下来,正要说话却耳朵一动…… 「好像有人在厮杀!」 循着声音,贾十一一跃而起,落在墙头往外面的阴影处看去,果然 有几道黑影在厮杀。 吭哧吭哧! 人胖了爬墙都艰难,贾琮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只看了一眼就说道:「围攻啊,太不要脸了。」 随后他掏出别在腰间的弹弓,装弹拉弓,啪的一声就打了过去。 准头依旧是那么的好,一下子就将其中一人打的变成了大虾。 围攻的圈子顿时有了缺口,被围杀的人瞅准了机会就要往贾琮这边逃。 不过在看到墙头的小孩后,脚下一个停顿,咬牙就要往反方向跑去,却被一人趁机一刀,砍在了肩膀处。 「是个好汉子,十一叔救人!」 竟然因为怕给自己招祸,放弃了生机,这让贾琮很意外,同时也很钦佩。 贾琮骑在墙头,连连射击。 一刀寒光闪过,贾十一已经拔剑冲下了墙头,一刀一个,转瞬间就斩杀了两人。 翠红楼的后门被人拉开,暗处负责保护贾琮安全的荣国府亲兵也冲了出去。 那些人一看情况不好,立马夺路而逃,只留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一人…… 「奇了,这人我好像见过!」 借着灯笼的微光,贾琮好奇的打量着昏迷过去的人。 普通的劲装武者,约有三十余岁,方脸剑眉,倒是好模样。 「什么人?什么人?让我看看……」 不知什么时候,刘恪也从后门出来了,挤进来一看,惊疑一声:「这不是马三河吗?怎么会在这儿?」 贾琮疑惑的问道:「十三爷,您认识?」 「当然认识,他是老十四手底下的亲兵统领之一,还是父皇当年赐给他的。」 刘恪的声音好像一剂良药,唤醒了重伤昏迷的马三河,只见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又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贾十一连忙将其按住:「别动,我给你上药……」 「十三爷,有人要火烧悦来酒楼……救人!」 马三河伤的很重,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就又晕厥过去了。 刘恪抬眼看去,悦来酒楼灯火辉煌,皱眉道:「谁这么大的胆子,这悦来酒楼可是冀王皇叔的产业……」 贾琮抽了抽鼻子,火油的味道越发明显了。 他连忙说道:「十三爷先别管这些了,您闻闻这味道,是火油。真有人要放火,还是赶紧驱散酒楼中的人更加要紧。」 救人刻不容缓,刘恪也顾不上在翠红楼撒泼了,一边命人去通知悦来酒楼,一边招呼人四下寻找放火之人。 可惜那些贼人已经察觉了情势不对,忠顺王府的亲兵刚冲进酒楼中,嘭的一声巨响,酒楼四周几乎同时火起。 木制的酒楼在干燥的季节下,被火油燃起的大火一烧顿时成了巨大的火球。 楼中惊慌失措的人拥堵在楼梯口,踩踏间就已经踩死了好几人。 求生的欲望往这些人根本就没想过秩序是什么东西,忠顺王府的亲兵可没舍己为人的想法,危机中只将身边的百姓带了出来,剩下二楼三楼的人,几乎全部被大火吞没。 这还不算,燃起的大火随风四散,紧邻悦来酒楼的楼阁几乎都被点燃,好在毗邻南池,取水方便,在贾琮的指挥下,王府的亲兵也好,四周的百姓也罢,纷纷投入了救火的行列。 原本要被忠顺王府的亲兵送出坊市的魏庆和突然停下了脚步,平日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阴影。 他有一种诡异的直觉,那里有人在盯着自己。 「走,去那里瞧瞧……」 亲兵校尉往那边看了一眼,警觉的说道:「大相公,王爷让末将送您回府 歇息。」 魏庆和一皱眉,首辅的威严尽显:「去个人,看看谁在那里!」 人家首辅大人退了一步,亲兵校尉自然不敢再拒绝,于是安排了两人去阴影处查看。 片刻后这两人便快速回禀:「启禀大相公,确实有人在那里呆过,根据留下的脚步推测,约有十余人。不过在末将去查看时,已经离开了。」 「回翠红楼!」 魏庆和根本不给亲兵校尉回绝的机会,转身就往翠红楼走去。 他只好紧随其后,一行人快速返回翠红楼中。 「传令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让五军都督府调两千禁军,封锁南池坊市,任何人不得出入。」 「让你们王爷回来,仔细搜查翠红楼,本阁有一种感觉,这把火是有人不想本阁继续呆在这儿!」 刘恪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只见老爷子依旧高座,焦急的说道:「魏师,您怎么还在这儿?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放一把火,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儿有学生在,不会有事!」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人耍了? 这世上永远不缺阴狠的人,刘忭的阴狠在南池坊市的大火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哪怕没有实证,甚至仅仅是凭借这些年浸yin官场的经验,魏庆和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多的巧合往往就代表着不是巧合,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刘恪,亲兵立马在翠红楼中四下翻找起来。 「京城怎么就越来越乱了?这才几年,一事接着一事,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 陪坐在魏庆和的身旁,刘恪不禁感慨起来。 魏庆和却摇了摇头:「其实京城从来就没安生过,只不过以前是圣人在给你们撑着,现在轮到陛下与你了。」 这国朝的京城,哪里会有什么安生日子? 君臣之争、朝堂之争、官民之争,甚至是大夏与藩国、北虏的争斗,便是紫禁城中,风从未停止过。 亲兵送来了翠红楼的账本,魏庆和只是随意的翻了翻,便平静的将其递给了刘恪:「瞧瞧,户部文老貔貅天天哭穷,可这大夏缺银子吗?一个花魁娘子,就价值白银十万两,还真是春宵一夜值千金啊!」 便是不看,刘恪也知道这翠红楼的进项有多么惊人。 他撇撇嘴说道:「都是吃人骨头赚来的银子,老十四拿着也不怕晚上睡不着……您老就不能下道命令,把这全天下的秦楼楚馆给拆了?」 「你这浑小子,有的东西既然能存在,就证明它是有存在的价值。以色侍人求得生存,总比饿死冻死强吧。」 魏庆和的话让刘恪陷入了迷障,他出身高贵,锦衣玉食三十几年,知道穷苦百姓过的艰难,但他是无法想象到底有多艰难。 魏庆和不一样,他出身微寒,种过田吃过苦,一路拼搏走到天下第一臣的高位。 他太清楚昭元盛世之下,被辞藻华丽的颂歌掩盖的黑暗到底有多少。 他知道秦楼楚馆的地下埋葬着太多冤魂,可若是没了秦楼楚馆,又会有更多的苦命人连最后一条生路都没有。 这是一道当下无解的难题,除非…… 唉! 除非他真的是太上老君,能挥手变出足够万万大夏臣民填饱肚子的粮食! 「谨之,老夫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让这些黑暗少一些而已!」 嘭! 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小胖墩冲了进来,拿起刘恪桌上的茶壶就吨吨吨…… 「嘶……啊……渴死我了!」 贾琮整个人都是黑黝黝的,满脸的灰尘,紫色的官袍都快成黑色的了。 他瘫在椅子上继续说道:「有了五城兵马司和巡城禁军的支援,火势算是控制住了。烧了一座酒楼,两处铺子,死伤人数还未统计。不过依我看,不下数十人。」 叮叮咚咚…… 翠红楼四处响起了大大小小的金属敲击声,刘恪顿时嗤笑起来:「老十四这事干的,不比龙禁卫差啊。这些喜欢来翠红楼耍的人,怕是什么秘密都瞒不过忠信王府。」 「铜管探秘而已,意料之中。」 魏庆和丝毫不意外,哪家秦楼楚馆不是如此?便是边疆小城的暗门子,也是探听消息的最佳之地。 贾琮抱着茶壶吨吨吨,又啃了好几块瓜果,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他原本好奇王府的亲兵卫在翻找什么,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便已知晓了个大概。 看来有人惹恼了老爷子,这是要杀鸡儆猴? 亲兵不时送来找到的东西,多是账本之类的册子,不过里面的内容各有不同。 魏庆和一本本的翻着,平静的让人害怕。 一国首辅的威严,别说贾琮这个小毛毛,就是刘恪这 位国朝亲王都受不住逐渐冰冷的威压。 「看来是老夫想的简单了,这或许能给苦命人一条生路,却也会让食肉者失去对天道的敬畏!」 何为天道?生民之命便是天道! 「去传顺天府尹唐裕德。」 宰辅之命,并不比圣旨差了多少。 顺天府尹官拜三品,佩金鱼袋服紫红袍,但在一身儒袍的魏庆和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唐府尹……」zbr> 「下官在。」 魏庆和将手里的册子递了过去:「去查吧,这些女子有多少是掳掠的,还有多少活着,又有多少死在了这座光鲜靓丽的风月楼中,又是谁害了这么多人的命。查清楚,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唐裕德连册子都没看,满脸的无奈与为难。 天底下的青楼就没干净的,翠红楼是谁的产业他更是清清楚楚。 抓谁?杀谁?难道要他冲进忠信王府抓人吗? 是忠信王爷的脑袋掉的快,还是他唐裕德的脑袋掉的快? 他捧着册子苦涩的说道:「大相公……」 「去吧,亲王以下,本阁做主,皆可杀!」 魏庆和终究还是妥协了,刘恪张了张嘴,最终撇过了头。 算了,老十四的事先放放吧,就拿甄家人的脑袋凑凑数。 唐裕德胆颤心惊的捧着册子离开了翠红楼,魏庆和沉默许久,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觉得老夫很虚伪?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年之内卖入翠红楼的女子有五百六十六人,还不知有多少冤魂正看着老夫,老夫却连幕后的黑手都不敢提一句。」 「这么多!」 贾琮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楼上房间中,隐隐绰绰的人影。 翠红楼最多也就几十人,这一年五百六十六人,人呢?死了?还是转卖他处? 刘恪无法回答魏庆和的问题,贾琮却有些心疼这位老人。 哪有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天底下本来就不公平,而且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公平。 能做到拼尽全力去维护这群可怜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少孔圣人当年都做不到! 「贾琮……」 嗯? 「这世间的黑暗太多,我老了,老的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誓言。你天生宿慧,老夫希望你别辜负了上天赐予你的宿慧与能力。试一试吧,总要有人替这片土地上的生民带来一丝光明。」 魏庆和将手按在贾琮的脑袋上,眼中的希冀之光让小胖子很难受。 他没有天生的宿慧,只是前世不起眼的记忆而已。 这片土地从来不缺聪慧的人,这朝堂上的大人们,哪一个不比自己厉害? 贾琮想要拍走头顶温暖的大手,可他最终还是败在了老人期盼的眼神中。 唉,真他娘的欺负人,就会捡我这个心软的软柿子捏! 压力真大啊! 贾琮点了点头,没有放出什么豪言壮语,他也不敢保证能做到什么程度,尽力吧。 「启禀大相公,后院发现一间密室,兄弟们在里面搜到了这些东西……」 一个普通木质的匣子,上面挂着一把锁头。 魏庆和让亲兵用刀劈开,里面有三本厚厚的册子,跟先前的册子很像,里面的内容却让魏庆和眉头紧皱。 刘恪与贾琮都想探过头去看上一看,却见老爷子啪的一声给合上了。 「不是你们该看的!」 魏庆和将三本册子收好,想了想补充道:「这里面的东西此时不宜公开,老夫这就入宫 觐见,翠红楼,烧了吧!」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刘恪与贾琮哪里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连国朝亲王都得瞒着的事,恐怕大到没边。 两人如小鸡啄米,魏庆和抱着册子就要离开,刘恪想了想说道:「魏师稍等……贾小三,你带人亲自送魏师进宫,一直送到四哥面前,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 一路上魏庆和始终沉默着,贾琮也不敢打扰老大人的沉思。 夜间的宫门罕见的打开,马车直入宫城,直至勤政殿门前。 夏守忠亲自迎了魏庆和进殿,不多时才有小太监出来跟贾琮说皇帝让他去偏殿暂歇。 心中有无数的疑惑,贾琮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没有大朝,甚至连小朝会都停了。 皇帝始终没有召见,随着时间的推移,贾琮终于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在偏殿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午时后,赦大老爷将迷迷糊糊的贾琮拎上了马车回到了荣国府。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赦大老爷才说了一句话:「老十三这回是犯了众怒了,昨夜烧了南池坊市不说,今日一早还带着人将忠信王府、义忠王府、北静王府、西宁王府等四座王府、两座侯府、五家三品以上大员的府邸给砸了个稀巴烂,将京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三儿,你跟爹说句实话,老十三这回是发的什么疯?」 我的天,刘恪这么猛? 贾琮也是目瞪口呆:「爹,这事儿……您让儿子先捋捋!」 不是说只砸几位王爷的府邸吗?怎么把整个京城给砸了个遍? 贾琮捡着重要的事情快速的讲了一遍,赦大老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有些事不禁细想,赦大老爷只用了短短的半刻钟时间就捋清了事情的始末。 「他娘的,有人在挑事,老十三被人当枪使了!这混球,他就没闹明白,这是有人在利用他!」 贾琮不明所以:「就是被人当枪使了啊,所以十三爷才决定来一计打草惊蛇,看看到底是谁在用他的名义干腌臜事。」 「狗屁!我是说他去翠红楼发疯的事!」 赦大老爷有些焦躁:「你想想,如果老十三知道有人在假冒自己干腌臜事的时候,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谁?」 贾琮毫不犹豫的回道:「当然是刘忭这狗东西了。」 「看吧,就连你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假冒老十三的不是刘忭呢?老十三跟刘忭斗起来,朝堂会如何?京城会如何?」 赦大老爷这会罕见的精明起来,远远将贾琮甩出了十条正阳大街:「通政司已经乱了套,刘忭的人和老十三的人都在递折子,你捅我的腰子我戳你的卵子,斗得不可开交。圣人被气得差点晕过去,陛下和大相公到现在还在勤政殿商议,该如何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章 搅乱的浑水,摸鱼的猫猫 京城确实是乱了套,刘恪这一通乱拳,把那些王侯打了个懵,人家把宅子都给重新规划了,他们都没想明白这货今天是发的哪门子疯。中文網 城中四处的消息传得飞快,同时也是传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传,说是十三爷看上了甄家的甄应浮,吃了翠红楼小翠花的醋,带人冲进南池坊市当场掳走了甄应浮,顺手还烧了翠红楼报仇……」 噗…… 贾琮一个没忍住,刚刚入口的茶喷的老远。 好家伙,甄应浮四十好几的粗鄙老爷们,便是刘恪真的好男风,也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吧。 「然后呢?然后呢?」 这种八卦真是…… 太有意思了! 贾琮开启了吃瓜模式,被赦大老爷一巴掌呼在了脑瓜上。 「一天天没个正经,自己玩去,老子要干正事了。」 赦大老爷轻轻一脚将崽儿踹出了房门,这才跟前来汇报的贾九说道:「你派人去盯着这几家,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十三这一通乱拳,把京里的水彻底搅浑了,我担心有人浑水摸鱼。」 贾九嗯了一声,琢磨了下劝道:「将主,这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上面还有圣人、陛下,再不济也有大相公看着,乱不起来。咱家娘娘眼看就要回家省亲了,还是先顾着自家好些。」 「是这个道理,但老九你别忘了,元姐儿如今身怀龙子,一代又一代的夺嫡之争,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波及到元姐儿。」 夺嫡之争都快成贾赦的心魔了,宁荣贾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来之不易的平静,至少宁荣街里的平静,绝不能破! 外面闹哄哄的,据说两棒子人在皇城门口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守门的禁军拦都拦不住…… 「哎呀,这么好玩的事,我竟然错过了!」 贾琮蹲在大门口,怨念之深,守门的二狗都打了个哆嗦。 二狗想了又想,灵机一动:「没事啊三爷,小的帮您去看,到时候回来讲给您听……」 「你可真是个老机灵鬼,竟然想带薪吃瓜!」 贾琮没好气的撇开这厮一眼,看着宁荣街的街口出神。 实际上他不是想着去看热闹,他是有些焦虑。 芙蓉膏、古曼童这些鬼东西都和南越国扯上了关系,弄不好南边怕是要打仗了。 武勋之家,既盼望打仗,又不盼望打仗,难啊! 嘚嘚嘚嘚…… 吁! 贾琮眼神迷离,根本就没发现跟前突然多了一辆马车,普普通通,却有十余名劲装武者护卫。 他正打量马车,眼前瞬间金光一闪,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下子将自己给怼了个屁股墩。 呼哧呼哧…… 他躺在地上,胸口上蹲着重重的一坨……花臂大佬! 「嗷……」 啪! 「喵呜!」 被一巴掌扇老实的虎威大将军,想要舔一舔铲屎官,贾琮连忙推开这货的大脑瓜。 「赶紧起来,自己有多重心里没数?压死老子了!」 大猫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放在野外基本上能够吊打绝大部分生物。 马车上下来一个还算熟悉的内侍,扶起贾琮说道:「圣人让奴婢送大将军过来,说是最近宫里忙,让琮三爷带几天大将军……」 嘶! 这是闹成什么样了,龙首宫也遭了秧? 可惜这内侍口风很紧,半点消息也不透露,将老虎往贾家一扔,飞快的离开了宁荣 街。 呼哧呼哧…… 「别舔了,别舔了,走,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孩子!」 贾琮抱住大猫的脑瓜就是一顿搓,瞥了一眼缩在门柱后打哆嗦的二狗子:「别抖了,你浑身上下都没几块肉,还不够大猫塞牙缝的。赶紧的,让人把这些肉干送进去!」 估计是戴权有过吩咐,宫里连大猫的伙食都送来了。 贾琮往袋子里掏了掏,暗骂道:果然是肉食者鄙,竟然是牛肉干! 嘎吱嘎吱…… 这味道真不错! 一人一虎叼着牛肉干,心情愉悦的往府内走去。 二狗子左右看了看,从大袋子里掏了好几块肉干塞进了自己怀里。随后才招呼人,将一袋袋的大猫伙食抬了进去。 据说猫猫是老虎的老师,这话的确有点道理,但不多。 黛玉的霜儿也好,惜春的小橘也罢,在虎威大将军这只花臂纹身金渐层面前,半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大猫凑过去嗅了嗅,抬起爪子瞧了瞧自己,再瞅了瞅两小只,貌似跟自己是同类。 它有些嫌弃的瞥了眼黛玉跟惜春:连孩子都不会带,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子了。 「嗷呜……」 「饿了?不是刚吃过嘛……」 大猫不耐烦的用爪子拨了拨瑟瑟发抖的两只小家伙,又嗷呜嗷呜。 贾琮这才一拍脑袋:「懂了,你要把你的粮食分给新朋友?」 「嗷呜!」 大猫满意的嗷了一声,揣起大爪子,眯起了双眼,像极了贾琮官袍上的胖橘猫。 两条几乎手臂粗的牛肉干放在霜儿和小橘的跟前时,两只小猫都惊呆了。 一时间还不敢动,直到黛玉抱起霜儿,将牛肉干撕了一点点,放在小猫的嘴边…… 嘎吱嘎吱…… 呼噜呼噜…… 满足的呼噜声,让小猫对大猫的恐惧去了大半,等惜春有样学样,小橘也干完一小条肉干后,大猫的脑瓜上就趴着一白一橘两只小不点。 北地秋菊绽放,荣国府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各色的花,一阵风吹过,花香袭人。 听闻大猫来了荣国府,而且还要暂住几天,姑娘们都兴奋坏了。 你说猛兽?不不不,在这群姑娘的眼里,老虎是老虎,大猫是大猫。 「三哥、三哥,你说我的小橘能不能长大猫这么大只?」 贾琮愣了愣,旁边的黛玉等人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 他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惜春,睁着眼睛说瞎话:「能,等惜姐儿长大了,你的小橘就能长成大猫这样子了!」 「好啊好啊,我有大猫猫了,我有大猫猫了!」 小惜春被贾琮忽悠瘸了,高兴的抱着自己的小橘猫又蹦又跳,旁边的姐姐们无不憋着笑,黛玉还捣了一下贾琮。 「你太坏了,将来小橘长不大,四妹妹还不拿眼泪把你给淹了。」 贾琮无奈说道:「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就去给她逮一只老虎玩啊。」 「吼!」 突然传来的猛兽咆哮,将腻歪中的贾琮与黛玉惊醒。 抬眼一看,小院门口,大猫的爪下躺着一个人,不是宝玉是谁? 「琮哥儿救命!」 人家刀都没出鞘,喊什么救命呢? 宝玉这回倒是没有哭鼻子,反而又怂又兴奋,躲在贾琮身后羡慕的看着趴在老虎身上的惜春。 「琮哥儿,我能摸摸吗?」 呃……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贾琮直接将 宝玉往前一推,拉着他的手按在大猫的身上…… 这痴汉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大猫的脾气很好,往宝玉身上嗅了嗅后,算是记住了这个新来的娃。 任其给自己按摩,趴在地上舒服的打着呼噜。 有了大猫的存在,似乎整个荣国府的空气都在欢笑。 午膳时众人挤在贾琮的小院匆匆扒拉了几口,又愉快的跟大猫玩耍起来。 龙首宫富贵威严,但大猫本就是个孩子,玩闹的心堪比熊孩子,宫里的那些内侍宫女哪里能像惜春等人放得开,短短一会就成了人来疯,直接在荣国府各个院子里撒欢跑。 姑娘们的精力出奇的好,至少贾琮已经追着大猫跑累了,至少中午的那几根鸡腿算是白吃了。 呼哧呼哧…… 贾琮扶着亭柱,擦着额头的汗,这时自己身边如同隐形人的小丫鬟吉祥匆匆过来:「爷,宫里来人了,请宝二爷前去接旨!」 宝玉?接旨?应该是元春之前说的赏赐。 「嘎……」 贾琮这会口干舌燥,酝酿了半天就嘎了一声。 不过大猫耳朵灵敏,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飞快的跑了回来。 呼啦啦一群人又冲了过来,贾琮连忙说道:「宝二哥,有圣旨,快随我去前院……」 传旨的人是个新面孔,差点被猛然冲过来的大猫吓死。 摆上香案,高呼万岁,一番折腾之后,新面孔将圣旨往宝玉手里一塞就要逃离大猫的目光。 贾琮一把将其扯住:「小公公别急啊,走,我请你吃瓜!」 「小贾将军不用客气,奴婢急着回去复命呢……」 「吼!」 「哎呦,奴婢遵命!」 宝玉懵逼的捧着圣旨,被赦大老爷拎去了荣禧堂。 正六品的承直郎,外加无品无级却昭示着圣宠的翰林待诏,宝玉这辈子安稳了! 老太太的欢喜自不多说,兴高采烈的张罗着大摆筵席,还是赦大老爷警醒的劝了几句,京城正闹得乱糟糟,一家人聚聚就行了。 在大猫的威慑下,新面孔哆哆嗦嗦的跟着贾琮来到了前厅坐下。 丫鬟们送上茶水后,整个前厅就两人三猫。 大猫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毛茸茸的大脑袋上卧着两小只,六只猫眼盯着新面孔,让其端茶盏的手都在颤抖。 「小公公贵姓?」 「小贾将军说笑了,奴婢贱姓姚,单名一个善字。」 贾琮哦了一声,再问:「姚公公倒是眼生,往常都是夏公公或者小夏公公来宣旨,今日怎么是姚公公来?」 姚善也没隐瞒,如实说道:「小贾将军乃是贵人,奴婢不过勤政殿外不起眼的小内侍,贵人不记得也正常。」 「今日宫里乱糟糟的,几位王爷、内阁六部与宗正寺的大人们,在勤政殿吵翻了天,夏公公忙不过来,便让奴婢前来荣国府宣旨。」 「乱糟糟的……」 贾琮差不多能想象到今日宫里的情形,嘴角抽了抽,刘恪这回还真是把京城给搅翻了天。 他继续问道:「姚公公可否跟我说说,这宫里怎么可乱法?勤政殿里打起来没有?」 扑通! 姚善哪里敢太过透露宫里的事情,直接扑通一声给贾琮跪下了。 「小贾将军,您别为难奴婢了,奴婢不敢乱说啊!」 这倒是把贾琮给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面前的新面孔不是夏守忠,没权利在外面胡说。 一时间索然无趣,他将姚善扶了起来:「是我不对,快起来,快起来……」 「那您能让大将军别看奴婢行吗?奴婢是真的怕啊!」 姚善都快哭出来了,他以为贾琮让老虎押着自己避开其他人,是打算用猛兽胁迫自己透露宫里的情况。 贾琮哭笑不得,他哪里会这么做? 宫里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主要是他想吃第一手的瓜,却没想到让新面孔给误会了。 这叫什么事呢? 他笑着拍了拍大猫的脑瓜:「出去找你的朋友吧。」 大猫离开之后,姚善的紧张顿时去了几分。 贾琮这才说道:「我只是想问问宫里发生什么新鲜事,别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说着他掏出一块价值十两的银元宝,硬塞给姚善:「拿着!算是小爷的赔礼。」 果然,太监就没有不爱钱的! 姚善推拒了两次,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他咬了咬牙,在贾琮耳边小声道:「今日的确发生了一桩新鲜事,奴婢偷偷告诉小贾将军,您可千万别往外说是奴婢告诉您的……」 「绝对不说!」 得了贾琮的保证,小太监这才说道:「午膳前,礼部尚书传了南越国使臣入宫,十三爷蹲在宫门口逮着南越使臣一顿捶,要不是禁军拦了下,估计南越国就要换使臣了。而且那使臣还叫嚣,要回国奏禀,让南越王派兵攻打大夏,您说这南越国的使臣好笑不?」 ?月票??推荐票? 请假一天 白天去医院,貌似新开的药吃了有点太厉害了,这会上吐下泻,头昏脑胀难受。 我歇一歇,明中午补上今晚的更新。 《红楼御猫》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三十一章 阳谋坑阴人 水溶将入局 大夏立国近百年,自太祖开国至今,四代帝王无一不是横压一世的勇武皇帝。 天朝上国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南越作为大夏属国竟敢挑衅国朝亲王,更是敢叫嚣攻打天朝,对于姚善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真的是笑话吗?贾琮可不这么认为。 相对于大夏来说,南越国的叫嚣如夜郎自大。但实际上根据龙禁卫的密报,昭武四十九年末中枢内乱,南越趁机发动战争,吞并了周边数个小国,且自立为帝,间接控制了暹罗国的军政大权。 可以说,现在的南越,基本上已经有了北拒中原的实力。 至少在不出动京营十二卫这等精锐的情况下,仅靠岭南的大军,朝廷很有可能攻不破南越的防线。 毕竟西南的重重密林,就够朝廷大军折腾的了。 贾琮陷入了沉思,贾十一送了姚善出府。因为宝玉受了恩赏的家宴,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南越国的使臣在宫门外叫嚣兵进中原,这事瞒不住京中的藩国使臣。 朝廷是被架在了半空中,不好好教训一顿南越,将来还怎么威压四方? 不打,威望必将受损;打吧,当下朝廷的情况其实并不怎么好。 贾琮已经能预想到朝廷会如何处置:礼部遣使申饬,南越若低头认错,便雷声大雨点小申饬几句就暂时完事了。 但南越国当下的实力暴涨,已经到了让南越使臣膨胀至此了,怎么会低头? 要打仗了,这几乎成为了朝中重臣的共识。赦大老爷从宫中回来就去了宁国府,贾家最具眼力的两人都不看好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好在贾家儿郎够年纪的,基本上都在江南军中,留京的老的老小的小,应该不会被征召从军。 「爹,宫里怎么说?」 贾琮给老爹送上热水泡脚,赦大老爷脸上的疲惫之色比往日要多上几分。 「那帮子酸儒真是疯了,竟然撺掇着陛下调集大军南征,他们也不想一想,京营十二卫当下是什么德行,真派个十万八万,还不得把京营掏空了。」 赦大老爷这段日子一直在整顿京营,可承平已久,京营光是吃空饷的就占了十之二三,这还不算混在其中的老弱。 调兵?没个三五年,京营就是半个空架子,摆出来好看,拉出去真不一定能比地方卫所强。 贾琮提醒道:「儿子觉得南越国的使臣有问题,他既然敢这么叫嚣,就代表着有叫嚣的底气。这一仗若是真的打起来,未必会如十年前那次顺利。」 「顺利?那怎么可能?」 唉! 贾赦长叹了一声:「当年能打赢,是水陆两师齐头并进,就是这样,还战死了三万人马,伤者更是七万之巨。三年大战,甚至将户部给耗空了,当下朝中可有钱?」 当今皇帝的威望远远不及太上皇,太上皇没钱了江南的那帮子豪商巨贾会抱着银子求老爷子收下,而当今陛下除非用刀子去抢…… 咚咚咚! 「将主,宫中有旨,诏您入宫觐见。」 门外的禀报让贾琮惊疑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都快晚上了……」 「三儿,去歇着吧,为父去看看怎么回事。」 赦大老爷胡乱的将脚擦干净,穿上鞋袜就打算入宫。想了想招呼道:「来人,给本伯披甲!」 贾琮大惊道:「爹,您不会要主动请缨吧!」 平日里上朝也好,召见也罢,赦大老爷大多只是着蟒袍爵服,这披甲的意思还用琢磨吗? 只见赦大老爷摸了摸儿子的脑瓜,笑说:「去不去,自然是陛下说了算,但咱们家的忠心 得摆在明面了。再说了,南征恐怕暂时还用不上我这个京营大将,恐怕会在岭南军中择一主帅。」 话说这么说没错,但贾琮还是忐忑不安。 等送了老爹上马,目送远去之后,荣禧堂便听到了消息,老太太派了鸳鸯来喊贾琮。 姑娘们原本正陪老太太高乐,突然听闻宫中来传贾赦,又听到贾赦披甲入宫,这场景对于老太太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贾琮一进门就听老太太忧心的问道:「琮哥儿,可是出了大事?」 「十三爷今日在宫门前暴打了南越国的使臣,那使臣竟然公开叫嚣兵进中原……」 「什么?」 啪嗒。 老太太手中的茶盏都掉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这是要打仗了!」中文網 屋子里的气氛急转而下,这群聪明的姑娘尽数停止了嬉闹。 宝钗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早几年前这事就有预兆了……」 嗯? 老太太惊奇的看向了宝钗:「宝丫头,这话从何说起?」 只听宝钗娓娓道来:「我家往南边的生意大多是途径南越国的港口,元祐元年南越王阮溪便已僭越称帝,并且吞并了东黎、万象等国,甚至有传言,暹罗国的国王都被囚禁在升龙府。这事儿若没有摆在明面上倒还好说,如今怕是不打都不成了。」 礼,是天朝统御万国的基础。 南越王都僭越称帝了,天朝怎么可能继续隐忍? 正如宝钗所言,勤政殿中的争论核心便是这个礼字。 首辅魏庆和也压不住朝中的物议,上至二品的礼部尚书,下至七品的六科给事中,无不谏言出兵,必须将南越国的嚣张气焰彻底灭了。 五军都督府的老帅们罕见的闭上了嘴巴,直到有个愣头青嘲讽军方软骨头,算是捅了武将一方的肺管子。 勤政殿打得不可开交,刘恒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此事便只能暂时搁置。 皇帝都被气走了,魏庆和只能出面总掌。他让礼部拟旨,先是斥责南越使臣大逆不道,将其驱逐。随后遣使入南越奉旨申饬…… 这些都是惯例了,没什么新意。 大家都熟练的按部就班,朝中文武现在就在等待宫中二圣的决定,是兵发西南还是擦干净脸上的唾沫星子继续隐忍。 太液池畔的大树上吊着一个人,贾赦就当没没空看到对方求救的眼神。 老十三这回算是给武将一方惹了***烦,这一仗除非一鼓作气拿下升龙府,否则中途但凡僵持一个月,大夏就极有可能兵败西南。 「恩侯兄,别走啊,帮我求求情,吊了一个下午了……」 贾赦停下了脚步,瞅了一眼依旧生龙活虎的刘恪:「你没事惹南越的猴子做什么?朝廷当下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下可好,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刘恪悬在半空,咬牙切齿的骂道:「还不是老十四这狗东西,原本我只是抽了南越的使臣几鞭子,不料这厮在旁边煽风点火,我这不是一时间气昏了头,一个没忍住就打了狠了些。」 「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龙禁卫不是抓了几个南越国的黑猴子嘛,而且那芙蓉膏也是从南越来的,便想着抽一顿猴子出出气。没想到老十四这狗东西竟然说我也就这点胆子,王妃差点被害了,连仇人都不敢杀……」 听了刘恪的解释,贾赦翻了个白眼。 这人今日犯蠢,他不想和蠢人说话。 不过刘忭突然来这么一出,有些奇怪啊。挑拨老十三杀南越国的使臣,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难道是想借擅杀使臣之罪, 报翠红楼被烧之仇? 「贾赦,你穿这么一身,是要跟朕请战吗?」 不知什么时候,太上皇已经在刘恒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挂在树上的混账儿子,沉声问了一句。 贾赦当即半跪抱拳,朗声道:「荣国府贾赦,愿为圣人、为陛下效死!」 身上的银甲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让老圣人感慨万分。 这个混账是自己亲自给大儿子挑选的武将之首,却因种种原因蹉跎数年之久。 老爷子叹了一声,拍了拍贾赦的肩膀:「你真的愿意去吗?」 贾赦抬起头,郑重而又带着苦涩:「臣若去至少能保证拼尽全力。」 一场不能速胜便会有八成败率的战争,贾赦如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老爷子没有怪罪,反而拍了拍其肩膀让其起来。 刘恒瞪了一眼挂在树上扮乖宝宝的老十三,跟贾赦说道:「今日诏你入宫,并不是让你领兵出征。朕与父皇商议过了,这仗是不打不行,但也不能拿朝廷的气运当赌注。」 君臣三人沿着太液池慢悠悠散着步,皇帝跟贾赦说了一下他的打算。 仗是肯定要打的,但不会从京营调兵。 朝廷将下旨抽调辽东、河西以及川蜀之地的兵马,又北静王水溶为主帅,南征不臣。 而诏贾赦入宫的目的,是让他加快京营十二卫的整顿,争取让京营在一年内恢复到最盛时的水准。 便是恢复不了全盛之势,至少能威慑住周边藩镇的不臣之心。 「直觉告诉朕,南越的崛起与不臣之心,以及今日之事,背后有着一双黑手在推动。老十三也好,老十四也罢,都被人家给耍了!」 贾赦试探性的问道:「陛下在怀疑水溶,还是齐文华?」 「两者都有吧,朕派水溶平南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北静郡王府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皇帝这一招是阳谋,水溶若不想暴露北静郡王府的实力,这场子十有八九是要败的。 但如果败了,必定要受到惩处,这也是北静郡王府不能接受的。 抛开暴露的风险,牺牲自家的实力给老刘家卖命,水溶能忍得住? 果然啊,玩政治的人心都是黑的! 不过赦大老爷觉得二圣的这个主意真他娘的痛快,水溶这厮小小年纪阴招一个接一个,这次也要被阴上一回了。 不过…… 「圣人、陛下,臣有一个担心,万一水溶借机与南越勾结,那西南岂不是要乱了?」 只听皇帝呵呵一笑:「牛继宗不是在广东整顿岭南大军吗?朕会下旨让他兵进广西,而且秦玉良的儿子也会随军南下,于川、贵二地,为朝廷征调土兵入滇、桂两地支援朝廷大军。便是败了,也不会让战火烧到大夏的领土上。」 九月的最后一次大朝,几乎是在一波又一波的争吵中结束的。 天子下诏,北静郡王水溶为平南大将军,领大军二十万(实际上是辽东镇、西宁镇,以及川蜀之地的地方卫所共计不到十万大军。)出征南越,征讨不臣。 圣旨发出后,水溶还能掩饰住自己的愤怒与不甘,但最愤怒的还得属东平郡王钱康时和西宁郡王齐文华了。 因为圣旨上写的很明白,征调东平郡王府麾下辽东镇两万大军,西宁郡王府麾下西宁镇两万大军入水溶麾下…… 一石三鸟啊,两王能不怒吗? 愤怒能怎样?朝廷占着大义,两王就是不从也的从,一下朝就急匆匆去了北静郡王府,至于是去干仗还是密议,龙禁卫都懒得去管。 刘 恪被吊在龙首宫歪脖子树上整整两天,那些被砸了王府的各家都暂时偃旗息鼓。 老圣人亲自拿着鞭子给他们出了气,又责令刘恪照价赔偿,这么高的梯子,他们自然不得不下。 不过刘恪似乎当定了老赖,窝在龙首宫不回去,凡是去忠顺王府要钱的,都被崔王妃拎着棍子打了出去。 特别是忠信王刘忭,他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屁颠颠去要钱,直接被崔王妃敲破了脑瓜子,这一下崔王妃的温柔人设彻底崩了。 二狗的确是个当探子的好材料,跟蹲在荣国府大门外的贾琮讲着京城的各种八卦。 「三爷,芙蓉膏真的那么厉害,能把人变成鬼?」 京城近几日闹得最凶的便是禁毐之事,吸毐的人数远远超过贾琮的想象。 宫中下旨,凡是举报吸毐的人可得赏银,每日里去县衙、府衙举报的老百姓如过江之鲫,被官府强行带去戒毐的人已经多达数千。 正东坊的集体被迫吸毐之事,给了太医院最好的实验场所,哪怕还没有研制出最有效的适症之药,但总算有了点头绪。被拉到城外集中戒毐的y君子们,至少有了戒掉的希望。 不过这芙蓉膏的危害还是没能引起百姓的重视,大家只把这事当成了小发一笔的路子,能从官府拿到赏银,简直比过年都高兴。 有人还笑说,若是吸毐的人再多些就好了…… 贾琮瞥了眼跃跃欲试的二狗:「变成鬼?不,比鬼还可怕,鬼至少已经死了,吸食了芙蓉膏,那是生不如死!」 嘚嘚嘚嘚…… 马蹄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闲扯,贾琮抬头一看是跟随老爹身旁的贾九几人。 「九叔!」 只见贾九翻身下马,抱拳道:「小三爷,将主请小三爷去大都督府一趟。」 贾琮疑惑不解的问道:「让我去大都督府?怎么了?」 只见贾九骄傲的笑道:「将主根据小三爷之前拟定的军事训练纲目整训新军,如今算是有了初步的成果。今日要演武给大都督府的各位老帅看上一看,怎么能少的了小三爷这个大功臣。」 「对了,将主说,让小三爷披甲前往,不能让老帅们看轻了小三爷!」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王伯爷如驴 大相公如虎 贾琮现在有三副甲胄,一副黑甲乃赦大老爷仿禁军制式甲胄命家中匠人打造,其余两副均是御赐银甲。 今日要给老爹撑面子,那自然要穿「亲子装」了。 银甲在身,左手雁翎刀,右挂龙首御剑,蟠龙金令别在腰上,至于坐骑么…… 大宝,就你了! 虽说战马威武雄壮,但相对来说,还是大宝跟自己更有默契。 比如这会,御猫大人的坐骑神兽,正跟王大伯爷的战马较劲。 大宝自从在铁网山救驾之后,整头驴都变得眼高于顶。 它总觉得凡是四条腿的都应该归自己管,便是花臂纹身金渐层见了自己,都该趴在地上唱征服。 噗、噗、噗…… 大宝的唾沫星子飞溅,王子腾胯下的汗血宝马呲了呲牙,想要踹贱兮兮的大宝一蹄子。 「王叔父,您最好拉住了您的马,大宝救过驾,陛下曾夸大宝乃驴中赤兔,伤了大宝您的马可能要丢了性命。」 神特么驴中赤兔! 王子腾觉得自己已经够隐忍了,可面前的这个小兔崽子真的好气人。 「那贤侄是否也该好好管管你这驴子,我这战马乃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脾气暴躁,万一伤着贤侄的宝马……驴,那就不好了。」 「哎呦,叔父说的是。这驴子自从被陛下夸过之后就有点认不清自己了,侄儿这就好好教训它!」 贾琮一拍大宝的脑瓜子:「叫你这驴日的不听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天天尽想那些有的没的。陛下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好好的驴不做,难道还要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不成?」 意有所指的几句话,让王子腾瞬间寒了脸,眼中的杀气都快实质化了。 嘚嘚的马蹄声逐步向北,两支队伍陷入了奇特的安静中。 贾九与贾十一两人的手随时搭在刀柄处,蓄势待发。自家小爷方才隐晦的嘲讽让两人是既解气又无奈,王子腾的心狠手辣,他俩作为贾家的亲兵最清楚不过了。 当年老公爷为荣国府留下的近百亲兵,差不多都被王子腾害死了近八成。 连亲妹妹、亲外甥女甚至亲长兄都能害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吁!」 皇城已至,王子腾勒马而停。 他下马往宫门走去,突然回转身来:「贾琮,太聪明了不好,慧极必伤!」 这算是隐晦的警告,贾琮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咧嘴一笑:「侄儿可不敢说自己聪明,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叔父更聪明的人?」 哼! 王子腾拂袖而去,贾琮啧啧说道:「我就说么,我怎么会不聪明呢?瞧瞧,别人口中智勇双全的王大伯爷都夸我了!」 「小三爷,王子腾这是在警告你!」 贾九的目光深邃,紧紧盯着王子腾的背影。他有意提醒贾琮一声:「小三爷方才的那些话过了,至少不该当面说。王子腾为人阴狠,指不定已经记恨上了。」 贾琮牵着马缰绳,缓缓走向宫门:「打我爹拿回京营大权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咱们家都记恨上了,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无所谓的事。」 赦大老爷根据贾琮的《军事训练管理条例(试用版)》整训出来的三千新军,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上。 今日天气略有阴沉,十月的京城已经略带寒意。校场的点将台上站满了军中将帅,更有不少紫袍、绯袍的朝中大员前来观礼。 武将以英国公、太子太保、左柱国、特进光禄大夫、中军左都督张岳为首,文臣则是以内阁首辅、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为首。 除了坐值的文武外,五军都督府、内阁六部五寺的主副官员尽数到场。 甚至有不少皇室宗亲、武勋贵戚都跑来看热闹了。当然,其中不乏想要给贾赦寻晦气的人,例如被贾赦夺回京营大权的王子腾王大伯爷。 不过他可不会明着来,王大伯爷手底下的马仔还真不少,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向成万便是其中之一。 依制,兵部职方清吏司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 今日检阅之事,赦大老爷越过他这个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已经让他很是火大,阴鸷的脸色让王子腾嘴角往上勾了勾。 银闪闪的贾琮走上高台,跟老爹打了声招呼后,劲直来到高台中央,抱拳向几位大佬行礼。 魏庆和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垂垂老矣,微微眯着的双眼在贾琮到来后稍微睁开了一些。 英国公张岳一把将小胖子拎到跟前,大笑着跟魏庆和说道:「魏老匹夫,看到了吧,我们武将家的孩子能文能武,做的了酸诗也能练的了兵,恩侯能练成此等强兵,还是这小子制定的练兵章程。」 首辅大人来未来得及说话,阴鸷的向成万却酸了起来:「英国公怕是夸大了,小小稚童,如何能制定练兵章程?再说了,是不是强兵还未可知,总要上过战场才能知道。」 原本高台上还算融洽的气氛随着向成万的这番话变得尴尬起来,文武之间的关系最近因为南征之事本就紧张,好不容易借着演武之事稍微缓和了些,却冒出来这么个没颜色的人…… 前些日子才上任的兵部尚书于道兴差点气的一脚踹过去,这向成万背靠王子腾,在兵部拉帮结派,没少给自己添麻烦。 放平时也就罢了,没想到会当着内阁和五军都督府的人给兵部丢人。 质疑贾赦练的新军,这就是在质疑五军都督府,真以为兵部带了一个兵字,就是军中大爷了? 他刚要出声呵斥,却听首辅大人悠悠说了一句:「质疑我大夏好儿郎?好呀,此次南征,你跟着大军南下做个随军参事吧。」 扑腾! 魏庆和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向成万如遭五雷轰顶,当即就瘫软倒地。 「大相公,您不能如此啊!下官不是质疑,只是……只是……」 魏庆和只是瞥了跪地磕头的向成万一眼,冷冷说道:「本阁不能怎样?你不是不信我大夏好儿郎吗?那就去阵前看看,他们到底行还是不行?」 五品的兵部郎中因为一句话被内阁首辅扔进南征大军,成了个无品无级的非常设官,周围的文武大员几乎都脊背一凉,就连王子腾都不敢相信老爷子会突然这么说。 「大相公,向郎中乃朝廷五品命官,您如此做有违礼制!」 王子腾出声给自己的马仔求情,却见魏庆和眼中泛起冰冷:「昭武四十九年冬,圣人有谕,内阁首辅魏庆和总领大夏文武事,三品以下文武可先斩后奏。王子腾,你在质疑本阁?」 「下官不敢!」 冰冷冷的反问,让王子腾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太上皇的确下过这道诏书,当时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总领大夏文武事,这跟摄政王有什么区别?当时太上皇中风病重,无法打理朝政,又匆匆扶了倔老四上位。 估计也是为了防着倔老四,才下诏让魏庆和主政。 这道诏书下了后,魏庆和默默的接了圣旨,却从未真的运用过这份惊世骇俗的巨大权力。 慢慢的,朝中的大臣们都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这封诏书,便是当今皇帝恐怕都已经遗忘了。 不料今日在这校场,老爷子发威 ,向成万成了这道诏书的首位试验品。 王子腾被魏庆和罕见的强势给吓住了,周围的文武官员也是屏气凝神。 向成万基本上凉透了,除非二圣出面,否则他这一次随军南行的事,再无可能更改。 「来人,送向参事去南征大营!」 向成万捣头如蒜,但依旧无济于事。 这三千新军,乃是整肃京营、提振军心的大计。别说一个五品的兵部郎中了,这会就是内阁次辅齐博瀚敢扎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扔到军前去。 想到齐博瀚,魏庆和突然冷冷的转头,看向瞪大了眼睛的齐阁老。 「齐阁老,你觉得本阁的处置是否妥当?」 齐博瀚微微躬身:「大相公处置的极为妥当,大战在即,凡祸乱我军军心之人,皆可如此处置!」zbr>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左右:「诸位以为如何?」 「下官谨遵大相公钧旨!」 开什么玩笑,次辅大人都低头了,谁还敢头铁? 统一思想之后,魏庆和终于放过了这群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的官员。 齐博瀚低垂的眼神中泛起精光,大丈夫当如是也,这才是男人该追求的东西! 英国公张岳始终没有说话,魏庆和拿一个五品郎中给了武将还算满意的交代,大都督府要领这个情。 他与魏庆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既然聒噪的苍蝇被打死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擂鼓!」 咚咚咚咚…… 《孙子九地》有云:「是故始如***,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三千新军营根据贾琮制定的训练章程,三月主训军纪、军姿、军阵。 因为军中伙食的翻倍,肉蛋不绝,体能更是远远强于京营诸卫。 军姿、军阵自不必说,贾代善亲传的赦大老爷别看是个老纨绔,但在军武之事上,是仅次于老帅张岳的大夏第二人。 令行禁止,三千新军营给了高台上的文武大员极为震撼的感受。 特别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分列式行进,便是张老国公都激动的大喊了一声:「好儿郎,真是我大夏的好儿郎!」 整齐划一的喊杀声,震彻云霄,长枪如林,在战鼓声的指挥下,齐齐往前,魏庆和突然就想起了纵横大漠的***铁骑。 他笑了笑跟张岳说道:「老夫觉得,贾恩侯这是拿***的骑兵做了预想的对手。」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爷子的猜测,贾赦在长枪阵演练之后,突然走到高台中央,抱拳道:「启禀大帅,末将请了羽林郎前来,与新军营进行对抗演练,还请大帅允准其进入校场!」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三章 潜移默化的变革 演武之事,兵部惯用的手段多为军阵操演,挑选京营各卫最壮硕之兵士,摆出好看的架子,走个过场让君王将帅看一看罢了。 哪像贾赦这次弄出来的大场面,不光方才新颖操演模式,什么分列式、行进间变阵、队列训练等等。 这还不算完,等一千羽林郎威武雄壮的跨马走进大校场时,肃杀的气势直逼看台上的文武大员。 魏庆和看着这群新鲜的面孔,熟悉的旗帜,不由感慨万千:「羽林郎啊,我大夏第一强军。当年就是三千羽林,深入漠北三千里,杀得北虏溃不成军,跪在王旗下请降。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羽林依然在!」 那群稍微年轻的文臣还不能理解首辅大人的感慨,武勋一方的官员以及齐博瀚等老臣,无不跟着唱和了一句:「羽林依然在!」 台下整齐划一的一千羽林郎,抬起右臂锤击胸前战甲,向高台上的首辅大人与老帅们大声唱和:「羽林依然在!」 旌旗猎猎,贾琮感觉他的心跟着燃烧了起来,嘭嘭的敲击胸甲,跟着嗷嗷叫。 老将从未凋零,因为总有新人继承了他们的热血与激情,为这片土地铸就起最坚实的长城! 王子腾冰冷的看着台下的羽林郎,当年他曾以为自己能继承贾代善的衣钵,总领京营十二卫与羽林郎的大权。 却不想京营十二卫自称体系,他耗尽心血都未曾真正掌控京营,更别提三千羽林郎了。 「圣人啊圣人,难道我就真的入不了你的眼?难道我就真的比贾代善差?」 贾琮嗷嗷的叫着,突然脑瓜子里崩出了一首诗。 热血不断冲击着胸腔,他拔出雁翎刀击剑而歌:「长安年少羽林郎,骑射翩翩侍武皇。弓影醉开孤月满,刀头新买百金装。 听鸡晓阙疏星白,走马秋郊细柳黄。应募玉门关外去,请缨生系左贤王。」 (注:明·浦源《寄袁二·长安年少羽林郎》) 诗成,高台上的人无不侧目。 羽林郎出场后,这群穿紫服绯的大人们也有酝酿诗词以唱赞歌的打算,可他们才琢磨出半句,武勋家的小儿子就已经诗成镇场了。 不少人幽怨看向激动的嗷嗷叫的贾琮,连首辅大人都侧目不已。 英国公张岳这下子更嚣张了,冲着老冤家魏庆和不断挑眉,哈哈大笑:「魏老匹夫,看看,看看,这就是我武勋子弟,文武全才啊!」 单骑向前,羽林中郎将卫靖仇冲贾琮高唱一声:「羽林郎谢贾郎将赠诗!」 「彩!彩!彩!」 一千羽林郎,击节叫好。 贾琮回礼大喝:「卫将军莫忘了,我也是羽林郎的一员!」 赦大老爷如同干完了一缸酸醋,嘀咕道:「这小兔崽子,怎么就不给老子的新军营写一首!」 「咚咚咚咚……」 战鼓再次擂响,对抗演练即将开始。 大校场的气氛进入了最高潮,台上观礼的大人们甚至有人开了赌局。 魏庆和看着兴奋的贾琮,向其招手叫到跟前:「你这小子,方才的诗也是天授?」 贾琮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不是嘛,方才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首诗,简直太应景,我一激动就唱出来了。」 「好景!好诗!好少年!」 魏庆和并未继续追问,天授之人,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怀疑。 大都督府的校场很大,但依旧无法发挥羽林铁骑的真正实力,至少骑兵的速度优势无法完全施展。 不过这也不影响羽林郎的冲杀,战马从最开始的缓慢绕场,突然发动攻势,在卫靖仇的带领下斜插入阵,杀向新军营的 阵型。 「防御!」 咚咚咚咚! 战鼓的鼓点变换,一声令下,盾牌手向前,迎向羽林铁骑的兵锋。 盾牌在前,长枪手在后,随着去掉枪头的长枪刺出,看似刀枪林立,卫靖仇依旧没有慌。 羽林铁骑战马都披着轻甲,兵锋之下,步卒根本就难以抵挡。 「摆阵型?这群新兵蛋子,恐怕第一次冲击之后就要四散逃开了吧!」 「咚咚咚咚……」 战鼓声越发急促起来,阵型中央的统领眉头一皱,站在最外侧的盾手看到迎面冲来的铁骑明显慌了。 慌是很正常的,这是一群新兵蛋子。 但…… 「御!」 令旗麾下,全营同时大喝一声:「御!」 盾手们突然就不慌了,准确的说是这三个月以来形成的习惯,在听到这声命令后,死死用身体抵住高大的盾牌,长枪手紧握枪杆,往前刺出…… 嘶律律…… 嘭! 嘭! 嘭! 战马的嘶鸣与巨大的撞击声响彻云霄,利刃换成了木刀,长枪去掉了枪头,但铁骑的冲击依旧撞飞了近百新军营的将士。 卫靖仇预想中的溃散没有出现,这群新兵哪怕面露恐惧,却依旧坚定的执行了将领的命令。 倒下一个盾手就立马顶上来一个,倒下一个长枪手,就会有第二个长枪手接替。 被战马撞飞的伤兵立刻被后面的人拖回中央位置,包扎上药,行云流水间,被冲开的阵型又恢复了原样。 反而羽林郎的队伍给强行分成了两段,卫靖仇与一百余先锋陷入了新军营的大针,后续的队伍在失去速度的优势后,根本无法冲破如同刺猬的阵型。 想要冲杀,战马被套马索绊住。 跌下马的兄弟越来越多,那一根根长枪完全压制了羽林郎的刀剑。 一寸长一寸强,有铁一般的纪律,这群新军营的将士将有些自大的羽林郎打了个措手不及。 卫靖仇等人被生擒,阵外的骑兵又无法冲进来,双方陷入了焦灼。 新军营的将领眼见时机成熟,突然喝道:「战鼓队,攻!」 咚咚、咚咚、咚咚…… 「攻!」 「喝!喝!喝!」 盾手往前,长枪手跟上,阵型不乱缓缓逼近羽林郎。 大校场再大也限,羽林郎多番强攻,双方的「伤亡」人数越来越多,新军营硬是凭借形成习惯的遵令而行与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将剩下的羽林郎逼到了校场的围墙边。 张岳等武勋将帅已经看傻了,方才新军营的「伤亡」已经完全超过了三成多,可阵型依旧坚若磐石,贾恩侯是如何做到的? 三比一的人数,羽林铁骑竟然败在了这群新兵蛋子手里? 别说英国公等武勋,便是文臣这边也看傻了。 魏庆和微微眯起双眼,他好像看出来一点名堂,不过他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双方的战况详情送至高台,魏庆和才悠悠开口:「新军营伤亡一千一百六十二人,羽林郎伤亡二百一十八人,俘虏……不对,羽林郎尽数战死!」 这世上只有战死沙场的羽林郎! 「卫将军,你可明白败在了何处?」 魏庆和的询问,唤醒了还处于迷茫中的卫靖仇。 他涨红了脸,回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弟兄们,上前抱拳:「是末将低估了新军营兄弟们死战不退的坚定意志!」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你很不错,这是一个 教训,也是一个机会,好好把握住!大夏羽林郎,天下第一师!」中文網 他站起身来,握紧右手捶在胸口处:「羽林依然在!」 「羽林依然在!」 羽林郎们纷纷挺直了腰,回礼高喝。 卫靖仇不够勇武?羽林郎不够勇武? 说到底是新军营的战斗意志太强了,强到伤亡三成都能保持阵型不溃。 只要阵型不溃,人数少处于劣势的骑兵在失去速度优势后,就会逐渐陷入险境。 当然,若是在广阔的草原上,打不过人家可以退,随后可以再进行冲锋…… 但今日在这大校场中,羽林郎只能被慢慢逼到墙角,逐步被长枪阵吞没。 大校场有墙,草原上也有河道山谷,若是将草原铁骑引入其中,未必不能做到全歼。 贾琮看了看高台上若有所思的众人,心中暗笑:「有了坚韧意志的大军可怕吧,可怕的还在后头呢。谁说这阵型只是用作长枪盾阵?还有一种枪没研制好呢!」 火枪,才是贾琮给新军营的标配武器。 前世「排队枪毙」的战斗方式,曾让满清吃够了苦,有了坚韧的战斗意志,大夏好儿郎决定能让草原上的***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这一次的对抗演练让卫靖仇差点怀疑人生,羽林郎中有人还给自己找了借口,说什么场地限制云云,被其一脚踹倒在地。 「输了就是输了,羽林郎不惧失败,幸好是新军营的弟兄,若对手是***呢?从今日起,给我好好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本将会请奏圣人,每过一月,羽林郎就要和新军营的兄弟们进行对抗演练……」 这场演武让三千新军营成为了香饽饽,大都督府吵成了一团。 有想套练兵策的,有想摘桃子的,更有人想将自家子侄塞入其中的。 可惜这一切都被皇帝的口谕给压制了,新军营将扩大至万人,自成一军,名曰虎贲,直属皇帝,暂由荣恩伯贾赦统领。 演武因与羽林郎的对抗,伤了数百人,断胳膊短腿的就有三四百。 新军营有最完善的卫生系统,药材不缺,肉食管够,这群伤兵几乎跟过年一样开心,要是不疼的话就更好了…… 赦大老爷回到家后,终于后怕说道:「好在没死人,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贾琮挠了挠脑瓜:「爹,军演实际上就是实战,死人终究是难免的。」 「儿子,若是真的死了人,明日弹劾我的折子绝对会将通政司给淹了!」 小厮将两个大木桶倒满了热水,父子二人双双进桶,两人几乎同时发出舒爽的一声呻吟。 「啊,爽!」 「爹啊,其实明天弹劾您的折子不会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伤了这么多人,那些看咱家不顺眼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赦大老爷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知道今日你爹我为何会请了大相公来吗?有这位在,那群苍蝇便是再嗡嗡叫,也不会有半点波澜。大相公他老人家,当年也是跟着圣人冲杀过的猛人,真以为这位只会写写酸诗?」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可是大相公在阴山军前说过的话!」 贾琮瞪大了眼珠子,大夏朝中到底有多少猛人?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是能文能武? 据说当年的礼部随便出去一个使臣都是敢在鞑靼王帐杀人,新罗王宫里废立国主的狠角色。 麻蛋,你们都这么猛,让我这个穿越人士很为难啊! 贾琮哭笑不得的想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别人穿越都是搅风搅雨,一年造出盐巴、印刷 术等等,聚拢天下之财。三年六元及第,成为天下文魁。十年废立君王,甚至登基称帝…… 他觉得自己就是穿越人之耻,混了好几年了,至今还是个没有实职的小毛毛,只会四处抱大腿! 不是他没想过学学穿越的前辈们,实在是这个世界猛人太多,比他这个主角还像主角啊! 「你之前说的火枪还无法做到人手一支,宫里的供奉说,火药已经差不多了,主要是铁的质量不过关,炸膛的风险太大。」 赦大老爷泡着澡,唠唠叨叨的跟儿子说道:「虎贲营人数会扩大至一万人,相应的钱粮消耗肯定也会翻两倍不止,陛下都开始哭穷了……」 「陛下说,你的功劳暂时记着,等你再长大些正式领了实职再说……」 「英国公今天还跟我说,你是个好苗子,想将你扔进大都督府好好历练历练。我看他是想将你骗去他那里……不过我听说他家小孙女跟你一般大小,这是在打你的主意啊。」 「也是,谁叫你是我贾恩侯的种呢,哈哈哈哈……」 「咦,臭小子,怎么不说话?」 「呼噜呼噜……」 弹劾荣恩伯贾赦的折子很快就堆满了通政司,通政使柳邕从内阁请示完后,将其全部整理归档。 原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向成万的调令很快就从吏部发出,这位正五品的京官在十月初一这天悬梁自尽了。 家中悍妻跑到宫门处喊冤,魏庆和只是令顺天府接了状子,同时让人去查向成万是否是真的自尽,得到的结果也是让人惊疑。 向成万是真的自尽了,还留下手书,抨击首辅魏庆和打击政敌,借机铲除异己,他不畏强权,甘愿一死唤醒天下有识之士的反抗勇气。 呵! 魏庆和将向成万的手书扔到桌上:「闹吧,闹吧,水越浑越好!」 「啊呀!谁敲我脑瓜?」 贾琮正趴在内阁首辅大人的值房门口看热闹,冷不丁被人敲了脑瓜子,一回头竟然是巡视京畿的老师徐晋徐青藤。 「老师,您回来啦!」 徐晋搓了搓弟子的脑瓜,嗯的一声,随后揪住其脖颈拎着他进了魏庆和的值房。 「下官拜见大相公!」 「青藤回来了,也好,正好替老夫去办件事。」 魏庆和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两人坐下。他起身慢悠悠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好半天后才取出一封公文。 「看看……」 贾琮伸长了脖子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早前各藩国朝贡记录。 徐晋略翻了翻,拱手问道:「大相公想让下官做什么?」 「自元祐元年始,各藩国朝贡的次数、上贡的贡品越发敷衍,特别是高丽与南越两国,竟然敢向天朝呲牙。」 「青藤啊,狗不老实了,需要敲打敲打,你亲自去趟四方馆,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大夏的威严!对了,你去顺便邀请诸藩使臣,今秋的铁网山围猎,请诸位使臣一同前往。」 魏庆和的指示真是太合徐晋的胃口了,这种事他熟练的很。 不过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南越战事将近,大相公是想借此震慑诸藩?」 魏庆和点了点头:「跟南越国无关,荣恩伯的新军营有了初步的成效,陛下又打算借今秋围猎的机会检阅三军。没有什么,能比强大的武力更有威慑力了。」 「那行,下官这就去会会这群狗崽子。琮哥儿,随我一同前去……」 「贾琮留下,老夫找他有事商量。」 魏庆和目送徐晋离开,这才笑眯眯看向乖巧状的贾琮。 「老夫让人喊你过来,是 有一件事请教……」 贾琮连忙摇手:「可别,我可担不起请教二字,您老有事直接吩咐就好。」 魏庆和翻出一本崭新的《论语》冲贾琮扬了扬:「那我就直说了,你那岳父林如海给老夫写了一份信,信中附有一本用全新句读标注的《论语》。贾琮,此法甚好,但老夫跟你明言,你受不住这等文教大功!」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句读之法古已有之,但自古至今甚少改进。时至今日,经史子集因传承、学派等各种因素一言万解。 林如海送来的《论语》新注,让魏庆和看完后百感交集,同时也对林如海的大胆以及贾琮的妙思甚为佩服。 贾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句读之法?什么《论语》?」 「你这娃儿……」 魏庆和将手上的《论语》递了过去,贾琮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嗐,我说呢,原来是这个呀。」 贾琮一拍脑袋:「老爷子,其实这事说来挺丢人的,我能说是因为我嫌没有句读的书看起来头晕,才想到用标点符号标注一下吗?」 他是个老实孩子,害羞的挠着脑瓜。 魏庆和也乐了,没想到足够搅动文教这潭死水的百年大计,竟然是因为一个娃儿看书看得头晕。 「与己之便,却能为我文教创百年大计,贾琮,这是老天爷追着给你喂功德。」 魏庆和试探性的问道:「不过这功德太大太大,老夫觉得你扛不住这功德带来的压力。此事牵扯到的人太多,不是你一个孩子能顶得住的,就是你的岳父林如海也顶不住。你以为呢?」 贾琮无所谓的摆摆手:「哎呀,我真只是为了读书方便,才让林姐姐给我加上标点,什么文教功德,什么百年大计,跟我没有关系。老爷子,这事您看着办就好!」 魏庆和哑然失笑,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件事只要成功,必然青史留名。 什么出将入相,什么千秋霸业根本不值一提。 「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没什么用,此事还是老夫与你那岳父商议为佳。放心,此事少不了你的功劳,等你金殿唱名之时,老夫再为你重重添上一笔,将来凡世间读书人,皆要称你一声老师!」 闹这么大?贾琮也没想到一个标点符号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他有些惴惴不安,却见魏庆和伸了伸手:「说到这儿,老夫有一桩事很感兴趣。」 贾琮顺从上前,魏庆和从他手中接过那本《论语》,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娟秀却也极具风骨的小楷:「这字迹虽有林如海之风格,却也娟秀了些,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哎呀,夸得人家挺不好意思的。 贾琮傲娇的抬首四十五度,嘴角扬起:「大相公好眼力,这是我林姐姐的字!」 哈哈哈…… 「就说么,老夫曾听青藤说过,你那字跟狗爬一样,哪里写得出这等已小有风骨的字来。」 噶!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狗爬呢?我那是草书,草书……」 又被人吐槽了,贾琮捂脸:「我这不是忙嘛,等我练好了字,再让大相公品鉴品鉴。」 「潦草之书是吧,哈哈哈哈!」 这小子真是有意思,老爷子哈哈大笑。将手中的《论语》一合,揣手跟贾琮扯了一会家常,最后送人取来早就备好的礼物,才亲自送出了值房的门。 「回去好好读书,老夫还能撑上几年,希望能看到你小子金殿唱名的那一天!」 年初时首辅大人连床都下不了了,多少人盼着这位就那么过去,不曾想魏老爷子命硬,阎王爷又在生死簿上给添了几笔。 那些肖想首辅之位的人被老爷子死死压制,内阁依旧稳如泰山。桃李满天下的魏庆和用自己的巨大人脉与威望,逐步替皇帝收拢权力,为新政铺路搭桥。 这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老人,贾琮抱着怀里的一匣子经史子集,幽幽长叹:「挺好的老头,怎么就喜欢送人书呢。这跟过年送孩子试卷有什么区别?」 「林姐姐,这是大相公送你的。」 贾琮很想把魏庆和送他的四书经注转送给黛玉,不过黛玉只瞅了一眼就知道这是魏老爷子助力小胖子科举的重礼。 她接过那几本游记,欣喜的翻阅起来。 这年月,在一定程度上,书籍往往比金银珍贵的多。 像是魏庆和让贾琮转赠的这几本游记,皆是他的弟子门人四处搜集来的珍藏。 黛玉这个小书痴,净手熏香,虔诚的拜读着,已经全然忘记了屋子里还有贾琮这个人。 贾琮也没打扰,也拿起一本宰辅亲自注释的《大学》看了起来。 春困秋乏,临近冬日的下午,阳光照射进来,贾琮感觉自己的眼皮越发的沉重起来…… 呼噜、呼噜…… 怎么感觉有人在打他的脸? 迷迷糊糊中,贾琮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纹身的老虎屁股,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正好扫到他的脸上。 黛玉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三春自不必说,湘云、宝钗具在此处。 迎春跟宝钗在棋盘山厮杀,黛玉的手里还拿着那本游记,探春正跟着湘云学习针线,小惜春则拿着各种各样的绸花打扮着大大小小三只猫儿。 威虎大将军在荣国府过的那叫一个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阖府上下都宠着敬着,就是那头贱贱的驴子有些讨厌。 肉干嚼起来挺带劲,这尾巴甩的,简直跟风车一样。 贾琮一把抢过一根肉干,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咯吱咯吱…… 「咦,三哥你醒了?快来陪我玩。」 惜春兴奋的声音让众人的目光转到贾琮身上,随即便皆是捂嘴笑了起来。 贾琮还以为自己睡相太差流口水了,抬手擦了擦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宝钗笑的眼睛都成了月牙儿:「陛下赐了琮哥儿为御猫,倒是贴切,这可不就是只猫儿嘛。」 「要不说大大小小的猫儿都跟他亲近,毕竟是同属一类呢。」 探春放下了手里的针线,逗笑了一句后,整个屋子里顿时一片笑声。 贾琮被笑得不明所以,还是黛玉悄悄给他努了努嘴,指了指镜子。 磨得光滑明亮的铜镜中,出现了一张画着胡须的大花脸…… 「嘿,小磨人精,肯定是你干的!」 贾琮一把揪住小惜春的后脖颈,将其提溜到跟前,提笔就往小脸蛋上刷刷几下。 兄妹俩顿时成了一副模样,面面相觑,接着就闹成一团。 等到迎春拉着两人,擦洗干净后,便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傍晚时分,深秋的京城已经有了寒意。 这两日老太太心情很好,今个儿宫里传来了消息,元春胎像安稳,省亲的事已经完全定了下来。 于是乎她又吩咐厨房备宴,不但将薛夫人请了过来,就是对之前不怎么待见的锦瑟都热情了不少。 「这天越发冷了,但你也不能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动弹,暖和的时候要多出来走走。再有两月便要生了,稳婆、大夫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好好养胎就好。」 锦瑟怀胎已有七月,在荣国府借居的这几个月以来,老太太对她的态度看似冷冷清清,却也是对她最的一个。 邢夫人自己都没生育过,哪里懂得孕中之事。王夫人被禁足佛堂许久,阖府上下唯有老太太懂得孕中禁忌,隔三差五便会遣人去小院看看。 今日送这个,明日送那个,便是诊脉的御医都是老太太的国夫人帖子从太医院请来的。 心 结归心结,老太太对林如海的子嗣还是极为看重的。 荣国府出了这么大的力气,锦瑟若真的能为女婿诞下一子,那么林家就要承这个情。 到时候让林家的这个孩子与贾家多亲近,至少能保两家三代互相扶持。 她也算是看清了朝中的局势,老太爷当年说的对,贾家不能只用一条腿走路。有了林家作为补充,贾家才能走的更远。 想到自己的谋划将给贾家带来的巨大好处,老太太看向锦瑟的目光就更加柔和了。 碎碎念般叮嘱着,让锦瑟受宠若惊。不过她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这几个月以来,荣禧堂对她的帮助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若没老太太,妾身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等这孩子出生,妾身定让他好好孝敬您……」 「那感情好,我这辈子就喜欢孩子。」 老太太轻轻拍着锦瑟的手笑道:「你不知道,这群小丫头每日里来我这闹上一闹,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我可不行,前日蟠儿休沐,那大嗓门吵得我头疼。要不是就休沐一日,我都想把他赶出城去让我好好消停消停。」 薛夫人这话逗乐了老太太,只听老太太逗趣说道:「这话我可不信,之前蟠哥儿去了东宫入值,十日才能回家一趟,那会你可没少来我这抹眼泪。」 「哎呀,您怎么能戳我这痛处呢。」 「我看啊,蟠哥儿如今算是有了大造化,四皇子虽然还未正式入主东宫,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将来蟠哥儿跟着储君,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老太太都有些羡慕薛夫人了,没想到这个呆霸王会有这样大的造化,竟然因为性子够憨够直,入了皇帝与四皇子的眼。 缘法这事,还真是说不清。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憨直之人,远比聪明人要安稳长久。只要薛蟠跟着四皇子,将来最少能混个三品将军来。zbr> 想到这儿,他不由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几个孙女身上。 迎春看似性子温和,其实她才是几个丫头中,性子最为烈性之人。 这丫头有琮哥儿这个未来公侯的亲弟弟,将来的造化不会比元春低。 探春的性子…… 算了,万一真将两人凑成一对,她担心两人提着刀火拼。 湘云…… 唉,真是冤孽啊,也不知道宝玉什么时候能开窍! 剩下一个惜春,还是正儿八经的公府嫡女,身份之尊贵,阖府上下也仅有黛玉能与之比上一比,想来敬儿将来会为其寻下一门好亲事。 老太太心中遗憾了一阵,脸上的笑容却未减半分。 薛夫人正跟锦瑟说着育儿经,老太太也调整了心态参与了进去。 荣禧堂的气氛越发轻快起来,隔着屏风,贾琮都能感受到里边的安逸。 备战的圣旨明发天下,南边的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 内阁有条不紊的下着一道道指令,京中各家武勋都在焦虑的关注着南边的消息。 贾赦照常招录京畿的良家子,补充着新组建的虎贲营。各家家主的帖子一封接一封的往荣国府送,贾琮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忍不住感叹道:「若是一封不落的赴宴,怕是要把人喝吐了!」 「这些人邀请大舅舅,应该是想把自己家的子侄塞入虎贲营去。」 黛玉放下手中的笔,秀眉微微皱起:「你看这个,奉国将军刘湛,连宗亲都感觉到了危机,可见大家对即将到来的南越之战并不抱希望。他们急着将子侄塞进虎贲营,这便是嗅到了危险。」 贾琮凑过去一看,还真是老刘家的远亲,但也是宗室中的 一员。 「那林姐姐打算怎么回?」 「大舅舅说了,这次招募新军,他只选了承恩公府曹家、英国公府张家、镇国公府牛家以及皇贵妃杨家的几名后辈。就连咱们家,大舅舅都不打算选用。那我自然要婉拒了,就一句话,虎贲营只奉君命,天子若同意,他这儿就同意。天子不下旨,谁来也没用。」 黛玉的回答令贾琮笑出了声,老爹这招太极拳,怕是要让皇帝陛下头疼好一阵了。 不过虎贲营太特殊了,这是皇帝给自己练的「羽林郎」,赦大老爷体上意,连宁荣贾家的子侄都没招录一人,其他人家就更别想了。 虎贲与羽林一样,只会尊一人之令。谁敢伸手就要准备好被剁手甚至砍脑袋。 黛玉继续开始了回贴大业,贾琮凑到一旁帮忙,两人花费了一个早上才将这厚厚的一叠拜帖处理完。 等到下午的时候,贾琮与宝玉二人,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挨家挨户的送回帖。 一连六家,宝玉已经开始跟贾琮抱怨起来了:「琮哥儿,我的脸都笑僵了,还有几家啊?」 贾琮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往马车上一瘫:「可不嘛,我的脸也僵了。」 「要不,咱们回去吧,明日再说。昨日我淘到好几件宝贝,我带你去看……」 哐啷! 「吁!」 马车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剧烈的一震。 贾琮扶住差点跌倒的宝玉,掀起帘子:「怎么回事?」 「小三爷,压到人了!」 木制的车轮果真压到了人,那人口吐鲜血,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宝玉还要挤出来去看,被贾琮一把塞回了马车:「宝二哥呆着不要出来,我下去看看。」 「是从旁边的这家茶楼冲出来的,小的没办法避开……」 车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贾琮已经蹲下身子查看这人的伤势。 这人消瘦的可怕,眼神涣散,探了探脖颈,脉象虚弱,鼻息更是微不可查。 「去找大夫过来,十一叔,去茶楼问问,可有人认识此人。」 正阳大街繁华之地,附近就有一家医馆。 坐馆的大夫很快就来了,不过这时地上的人已经没有气息。 老者只探了探脉象,便摇头说道:「生机已绝,小老儿是无能为力了。不过……」 贾琮见老者似有顾虑,便拱手请道:「还请老丈直言。」 只见老者谨慎的偷偷瞅了一眼茶楼,小声说道:「既然是御猫大人相询,小老儿也就直说了。此人并非是撞击碾压而亡,而是邪毒入体已久。大人请看此人的面容……」 贾琮顺着老者的手指看去,顿时汗毛竖起。 地上的人嘴角泛着诡异的笑容,双目微睁,配上苍白的面色,甚是吓人。 「邪毒入体?什么样的毒会让人如此诡异的死去?」 老者闻言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此毒非彼毒,大人莫忘了这些日子京城百姓最热衷的事。」 「芙蓉膏!」 贾琮当即便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这家茶楼,装饰典雅,极具文雅之气。 屋檐下挂着一张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文人居。 看似普普通通的名称,却将茶楼的档次直接冲到了最高层。 文人居中居文人,不着一身儒袍,怕是难入此门啊。 贾十一匆匆从楼中出来,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这人是国子监的监生,名叫魏仕诚,大相公的远方侄孙。」 嘶! 贾琮低头看去,这人身份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嘱咐道:「十一叔亲自去趟皇城,将此事禀报大相公。」 贾十一却摇了摇头:「小三爷,还有更麻烦的,这文人居的主人,是曲阜孔家的人。」 正说着,茶楼的门口走出了几名身着儒袍的年轻仕子,其中一人刚走出来就指着贾琮大骂道:「好你个贾琮,竟然害死了魏学兄……」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借刀杀人 相对来说,天子脚下的百姓生活稍微安逸些,围观吃瓜已经成了他们的基本天赋。 魏仕诚倒在马车下不久,文人居的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下百十来人。在看到贾琮身上的官袍后,立马议论纷纷。 贾琮也没有想着驱赶这些吃瓜群众,有些事越掩饰风言风语越多,反而是摆在明面上对自己更有利。 从文人居走出的这群书生身份没一个简单的,贾琮不认识,但认识他们身上的文士服的材料。 最低的档次都是珍贵的蜀锦,能在京城直呼贾琮大名张口呵斥的人,估计又是哪家高门子弟。 其中明显是领头之人,只看了一眼地上没了气息的魏仕诚,当即就伸手指着贾琮呵斥起来:「贾琮,你竟敢害人性命,当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嗯? 贾琮一脸懵逼,他好像还什么话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吧。 「贾琮,你害死了魏学兄,天理昭昭,今日有我在此,你别想逃走!」 这人别的不说,高调起的不错。 贾琮见其又张开嘴准备「痛心疾首」,当即抬手制止:「停!先问一句,你谁呀?」 「这是京城第一才子,吏部左侍郎武大人家的五公子,武明润武兄。」 侍郎大人的公子,自然不会少了狗腿子。吏部左侍郎位高权重,天官之下第一人。 武明润的老子武熙,二甲进士出身,仕宦十年回转京师,一路跃至正三品吏部左侍郎。 三十七岁的吏部侍郎,前程似锦,朝中多有巴结之人。 不过拼爹这种事,贾琮还没怕过谁。区区一个吏部侍郎罢了,他老子连亲王都打过,他这个做儿子打一个礼部侍郎,应该什么事都不会有吧。 便是有,宫中两条大粗腿,也不算事! 贾琮故作惊讶,反问了一句:「京城第一才子?难道不应该是小爷我吗?」 方才替武明润介绍的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跳脚道:「无耻之徒,你一个粗鄙武人,也敢自称京城第一才子!武兄乃国子监三年岁考蝉联榜首之人,诗画双绝,你岂敢与武兄相比!」zbr> 「画画啊,那我承认比不过他。但这轮作诗嘛……呵!」 贾琮满脸嘲讽,啧啧数声:「开个团战,你们一起上,能赢我一次就算小爷输!」 只一句话,就将这人噎得涨红了脸。 开什么玩笑,贾琮所作诗词哪一首不是顶尖中的顶尖,国子监中谁敢说一声能有贾琮诗才的一半。 武明润终于站了出来,摆手道:「诸位同年,些许虚名不值得争。今日我等的目的不是比谁会作诗,而是要为魏学兄讨回公道,必不能让这贼人安然离去。」 「武兄说的对!」 「是极是极,我等圣人门徒,自是要伸张正义……」 真是一群不要脸的无耻之徒,魏仕诚要是能看到这群人的嘴脸,恐怕能气的活过来。 尸体摆在这儿这么久了,这群人还只是一个劲针对贾琮,没一个人想着去魏家说一声,或者报个官也行啊。 贾琮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暗暗堤防。 「那你们先继续喊口号,小爷我先将你们的魏学兄送去大相公家里……」 「不许走!」 「害死了魏学兄,岂能让你跑了!」 似乎是被贾琮无所谓的模样给气急了,这几人除了武明润,尽数往前冲了几步,眼看就要抓向贾琮…… 只听唰的一声,贾十一拔出腰间长刀:「大胆,竟敢冲撞贵人,想造反吗?」 寒冰利器面前,这几人无不惊骇的停下前冲的 脚步。 他们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台阶上的武明润,悄悄询问下一步的指示。 武明润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往前一步说道:「贾琮,魏学兄死在你家的车轮底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这样啊,那便不走了。」 贾琮抬了抬手,亲兵直接进了茶楼,搬来了一张椅子,金刀大马往门前一坐,呵呵笑道:「原本我懒得搭理这件事,既然你们盛情邀请,那本官今日就当一回县太爷,查一查这个案子!」 「楼上的那位,看清楚了,不是本官没事找事,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公子非要本官查案子!」 打贾十一告诉他文人居的背后是曲阜孔家时,贾琮就已经打定主意管这事了。 待武明润等人不知何故非要针对他时,贾琮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满京城去打听打听,京城哪家脑子进水了,敢找贾琮麻烦。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官二代估计被人忽悠瘸了,想用这等拙劣的计策来污贾琮的名,真是可笑至极。 文人居中始终没人回应贾琮的话,但武明润等人明显变了脸色,算是佐证了贾琮的猜测。 「还不出来?没事,一会你就乖乖出来了。」 贾琮并不在意,接过亲兵送来的茶盏,茶香扑鼻。 他品了品茶,静静的等待着。武明润等人想要开口呵斥贾琮,却被摆开阵势的亲兵所慑。 围观的吃瓜群众原本有不少人,被武明润挑起了对权贵漠视人命的仇恨,这会却也察觉了一丝不对,逐渐冷静下来。 武明润感觉自己抓到了破绽,突然开口说道:「便是查案,也该由衙门来查。你贾家的马车撞死了魏学兄,你来查岂不是贼喊抓贼?」 贾琮微微抬了抬眉毛:「谁说本官要查的是魏仕诚之死了?」 嘚嘚嘚嘚…… 大地在颤抖,马蹄声声。 「龙禁卫办案,闲杂人等统统闪开!」 来了! 「末将龙禁卫北镇抚司千户杨振邦奉命前来,拜见佥事大人!」 哗啦! 「拜见佥事大人!」 三百龙禁卫,齐齐高呼拜见,让武明润等人脸色瞬间无比的煞白。 贾琮微微一笑,起身背手:「起来吧,将文人居给本官围起来,今日本官要好好看一看这文人居,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好好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慌不择路到这种程度!」 唰唰唰! 这三百名龙禁卫北镇抚司的精锐,只是一声令下便快速摆开阵势,将文人居围了个水泄不通。 武明润立刻变了一张脸,向贾琮作揖拜道:「既然大人要查案,那学生就不打扰大人了,先行告退……」 「别啊,就这么走了多不好。」 贾琮哪里会让他们离开,挥了挥手就有几名持刀的龙禁卫将士逼近武明润等人。 「大人这是何故?我等不过是急着为魏学兄讨公道,误会了大人而已。」 武明润看着逼近的龙禁卫,顿时就慌了神。 方才自己等人从楼上看到了魏仕诚撞在了贾家的马车上,命丧当场,便想着将这盆污水直接泼在贾琮的身上。 反正所有人都看到了,魏仕诚是倒在贾家马车车轮下被碾了过去才丧命的。 这种事京城时有发生,九成九都是乘车的人倒霉。这盆污水多妙啊,在武明润的眼中,贾琮就是想躲都躲不掉。 不料贾琮根本就没打算躲,更别提其中还涉及到了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芙蓉膏! 「来人,去吏部与国子监,请武侍郎与李祭酒过来。 」 扑通! 武明润好一阵眩晕,直接瘫倒在地。 贾琮走上前去,俯身笑了笑:「武大才子莫急,今日好玩的事多着呢。」 文人居的陈设俱是典雅为主,不过用料都是珍品中的珍品,至少荣国府中除了荣禧堂外,还真没有用过这么好的料子。 曲阜孔家,圣人后裔,果然豪奢! 黄花梨大木,竟然只是充作一座茶楼的门面,啧啧啧,估计龙首宫都没这么奢侈。 刚一进来,从二楼下来一名中年儒生,微微躬身作揖拜道:「鄙人孔令仁,见过小贾大人。」 「孔令仁?曲阜孔家令字辈,衍圣公是你什么人?」 听到贾琮的询问,孔令仁自傲的回道:「衍圣公是鄙人宗伯。」 「圣人后裔,怪不得如此大胆!」 贾琮打量了一番看似温文尔雅的孔令仁,突然脸色一寒,喝问道:「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害死的魏仕诚?」 孔令仁倒是没有被贾琮的突然喝问给吓到,反而满脸的疑惑,反问了一句:「魏仕诚魏公子难道不是被小贾大人的马车撞死的?」 「不承认无所谓,待过上一阵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来人啊,给本官搜!」 贾琮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冲进茶楼的龙禁卫便蓄势待发,准备四下搜查。 「慢着!」 孔令仁终于变了脸色,他大喝一声:「文人居乃是衍圣公府的产业,衍圣公亲自题写的匾额,我看谁敢放肆!」 贾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杨千户,有人竟然拿衍圣公来压龙禁卫,你说说该怎么办?」 杨振邦顺势跟着哈哈大笑:「龙禁卫乃天子亲军,奉天子诏缉拿不法,敢有阻拦,以谋反论,立斩不赦!」 「听到了吗?孔令仁,你可以试试龙禁卫的刀够不够利,能不能斩断你所为的衍圣公书写的匾额。」 贾琮再次摆手,龙禁卫立刻四散开来,仔细搜查茶楼的每一处。 孔令仁想要阻拦,可杨振邦就持刀站在他的跟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禁卫驱赶着楼中的客人,四处翻找。 文人居在京城的仕林圈极其出名,不少文人雅士多来茶楼宴请聚会。 今日本就有不少人聚在二楼三楼的雅间,早前楼下的争吵已经让他们留了心,等龙禁卫挨个雅间去清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识趣的跟着龙禁卫来到了一楼大堂。 好在一楼大堂足够宽敞,数十人倒也站的下。贾琮只是粗略的扫视一圈,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卫大哥也在?」 「我跟几位国子监的同窗趁着休沐,来这里品茶论诗,没想到会碰到琮哥儿。」 卫若兰也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这事,苦笑一声给贾琮介绍了一番身边的同窗。 他本是王公子弟,却因自幼体弱无法走军武之路,只能寻了机会得赐圣恩,进国子监学文。 贾琮抱拳回礼,与其寒暄几句后,让人去马车上喊宝玉进来。 他凑到宝玉耳边小声说道:「宝二哥,你前些天不是问我芙蓉膏有多可怕吗?一会我便让你见识见识。」 果然不出贾琮所料,这文人居中藏着大量的芙蓉膏,后院中的精舍以及楼上的雅间中,有不少人在龙禁卫冲进去后,拿着烟枪喷云吐雾。 可笑堂堂圣人后裔,竟然让儒门子弟吸食毐品。若是孔圣人知道,估计会抡起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将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孔令仁活活锤死! 聚集在一楼的人群在看到龙禁卫查抄的芙蓉膏后,认识的人无不惊骇,还有好几人眼神躲闪,贾琮也没有当场指出,只是 让人暗暗记下。 查抄的芙蓉膏越来越多,孔令仁额头的汗水也越来越明显。 「孔令仁,陛下下旨禁绝毐品,这些东西,你作何解释?」 贾琮一指堆积在大堂中的芙蓉膏,冷声道:「私藏、贩卖芙蓉膏,斩立决。你可认罪?」 孔令仁哪怕面色苍白但依旧摇头否认:「小贾大人,文人居从不做违反国朝法纪之事,这些东西不是什么芙蓉膏,而是五石散!吸食五石散,乃我文人之雅事,小贾大人出身武勋之家,不懂这些也是正常。但请莫要用芙蓉膏这等污秽之物,污了我等文人雅士之名!」 「好狡辩,五石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贾琮招手喊人:「去将那些瘾君子统统带上来,让咱们的孔雅士看看,他口中的五石散让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吸食毐品的人有多么的骇人,贾琮再清楚不过了。一个个瘾君子被带来的途中,不少人正处于幻觉当中,甚至有人为了争夺龙禁卫的束缚,与龙禁卫扭打在了一起。 别看这群瘾君子中,有人已经枯瘦如柴,但在芙蓉膏的刺激之下,竟然迸发出惊人的力气。 一名龙禁卫的将士不小心还被击倒在地,额头磕在了石阶上,血流不止。 不多时,原本就拥挤的一楼大堂被拖进十余名痴笑憨傻之人,而且令人吃惊的是,这十余人皆是身着国子监服饰…… 「立儿!立儿,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桦哥儿,还有様哥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京城就这么大,能来文人居的人家就那么多。 被龙禁卫带来的瘾君子们,有好几个父兄就在大堂之中。 可惜无论亲人怎么呼喊,这几个瘾君子都充耳不闻,反而丑态百出,甚至有人要当着众人的面行那龙阳之好。 五石散?五石散也不可能让人变成这个鬼样子! 孔令仁便是再巧舌如簧,也做不到指鹿为马。大家都是读书人,魏晋时所谓的风雅之事到底什么情况,谁还不清楚? 「佥事大人,吏部武侍郎与国子监李祭酒到了!」 「请!」 贾琮看了一眼躲在人后的武明润,以及这群放浪形骸丑态百出的国子监瘾君子们,冷冷说道:「今日本官就请祭酒大人来看看,咱们大夏的才俊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贾宝玉亲自去了门口,请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进了文人居。 「下官拜见武侍郎。」 贾琮先是向吏部左侍郎武宗徽行礼拜见,随后又向李守中拱手拜道:「侄儿拜见李伯父,冒然相请,扰了伯父清净,还请恕罪。」 李守中年过半百,原本已经致仕休养,却被贾政说动,奉旨重新执掌京城国子监。 龙禁卫把他从国子监藏书楼请出来时还在好奇,一进文人居后,骇人的场景差点把他气晕过去。 别看李守中是个稍显迂腐的理学老儒,但他对时事很是上心。 圣旨明发禁绝芙蓉膏,他就四处打听芙蓉膏是什么东西,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家的规矩可比贾家还要严格,李守中在得知芙蓉膏的情况后,直接在族规中添了一句:吸食芙蓉膏者,除族,生不入家门,死不入祖坟! 一楼大堂中丑态百出的国子监监生,让李守中觉得老脸丟尽,顿时就要大发雷霆。 却听武宗徽先开了口:「小贾将军,你让龙禁卫请了本官来,就是看这个?芙蓉膏是吧,便是查芙蓉膏,也没我吏部的事情吧。」 贾琮转身,一指躲在人后的武明润:「武侍郎看那边……对,武侍郎家里的公子也在此处,方才诬陷下官撞死了首辅大人的侄 孙。」 当着自己老爹的面,武明润明显乖巧了许多。 而且他这会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父亲,儿子……儿子只是误会了小贾大人……」 「既是误会,还不赶紧给小贾将军道歉!」 武宗徽的规矩很严,武明润当即就要拜下致歉,却被贾琮给拦了下来。 「不急不急……」 贾琮指了指被龙禁卫押着的孔令仁,又看了看畏畏缩缩的武明润:「武侍郎,您就不好奇,以令郎的胆子,他敢「误会」下官,而且当众指责下官想将污水泼在下官的头上吗?这文人居里可是有高人啊!」 武宗徽能在三十多岁高举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之位,心性、才智皆是一等一的好,自然品出了贾琮的话中之意。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儿子,不接贾琮的话,反而一脚踹向了儿子,大怒道:「无法无天,连小贾大人都敢污蔑,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一脚踹得实实在在,武明润直接往后倒去,其背后站着的人纷纷躲开,武明润的后脑勺磕在了柱子上,咚的一声人就晕了过去。 武宗徽却是毫不在意,竟然冲着贾琮深深一拜:「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是犬子之错,我这个当爹的给小贾将军赔不是了。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武家绝无怨言!」 嘶!这武宗徽是个狠人啊! 贾琮深吸一口凉气,他原本想来一个借刀杀人,却不想这武宗徽直接一刀砍向了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接话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要砸孔家 曲阜孔家,圣人后裔,贾琮很想将武宗徽推到前面去打头阵,可惜人家根本就不上钩,而且还将了贾琮一军。 武宗徽一脚将自己的崽踹晕了过去,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放低姿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犬子。不过……」 文人居的一楼大堂,所有人的人都跟随着武宗徽的目光看向了孔令仁。 只听武宗徽淡淡说了一句:「武家不会徇私枉法,本官希望小贾将军也能秉公处置!」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啊! 当然,贾琮也没想过靠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能将一部侍郎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都能老狐狸,怎么可能被自己这只小猫咪牵着鼻子走。 「武侍郎放心,下官别的不能保证,但秉公处置这四个字还是能做到的。」 贾琮挥了挥手:「将武明润等人押回诏狱……」 「镇抚司?小贾将军,不必去诏狱吧,不过小案而已。」 诏狱二字一出口,文人居的一楼大堂好像是刮过了一阵寒风,所有人都深吸一口凉气。武宗徽到底是心疼儿子的,连忙开口阻拦。 贾琮一脸的诧异:「此言差矣!且不说此案涉及一桩命案,更何况这文人居中查抄出了这么多的芙蓉膏,武侍郎可还记得陛下的禁毐旨意是怎么说的?」 「凡售卖、运输、私藏、种植芙蓉膏者,立斩,族诛!凡参与者,重则斩首,轻者流放。」 「下官相信武侍郎不会参与其中,但……五公子就不一定了!」 武宗徽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的这个儿子弄不好真的被人设了套,而且被贾琮抓到了把柄。 知子莫若父,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什么性子他还是很清楚的,有不少小毛病,但让他去犯国法他没这个胆子。 而且正如贾琮方才所说,挑衅贾琮这种事,他不敢也没那个脑子。 龙禁卫的兄弟已经开始抬着昏迷不醒的武明润往马车上搬,武宗徽面沉如水,许久后说了一句:「此案本官会一直盯着的,希望小贾大人能真的做到方才的许诺。」 「那是自然,下官欢迎武侍郎莅临北镇抚司,旁观审问。」 贾琮拱了拱手,武宗徽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颔首回礼。 虽说没有达到预期的期望,但也还算差强人意。 在贾琮送武宗徽出门时,耳边传来耳语声:「小贾将军最好适可而止,这里面的水很浑,你把握不住。」 武宗徽回头看了一眼挂在檐下的匾额,衍圣公的字清雅飘逸,可惜了。 贾琮目送侍郎大人的马车离开,思索着他临走时的提醒。 文人居的背后是曲阜孔家,的确是难以撼动的高山。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阻拦不过纸老虎罢了。 武宗徽的意思肯定不是衍圣公府,而是别的…… 该死,朝中怎么都是些谜语人! 「小三爷,一楼的那些人怎么办?」 龙禁卫已经将文人居翻了个遍,查抄的芙蓉膏足够孔令仁死上八回了。 贾十一凑到耳边,小声说道:「杨千户说,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早有预谋,文人居中吸食芙蓉膏的,不是国子监监生就是有功名的年轻书生。反倒是年纪稍长的,没有一个。」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贾琮几乎可以肯定,不管背后指使孔令仁这么干的是不是曲阜孔家的人,绝对有更大的图谋。 魏仕诚撞在自己的马车上,这是一个巧合,但魏仕诚的死因绝对不是巧合。 幸好这马车上坐的是自己,要不然魏仕诚的真正死因以及文人居中的阴谋还 真要被掩盖住了。 很快,文人居中除了那群瘾君子外,只有李守中和国子监的几名监生留了下来。 「伯父,您可还好?」 「我不好!」 李守中看着往日风度翩翩的弟子们丑态百出,让他这个师长痛心疾首。 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大半生都恪守教不严师之惰的操守。 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声:「贤侄,送他们去城外戒毐吧。」 「恐怕他们暂时还去不了,侄儿得先查清他们是如何接触到芙蓉膏的,还有清查文人居的案子。」 李守中点了点头,突然冲着贾琮拜下说道:「贤侄,我求你一桩事……」 「哎呀!」 贾琮连忙避到一旁:「伯父这是做什么?什么求不求的,您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会推辞。」 「是啊是啊,咱们是一家人,哪里用得到一个求字。」 贾宝玉也快步走了过来,兄弟俩一同扶起了李守中。 只见李守中苦涩的看向还在扭曲中的瘾君子们,幽幽说道:「贤侄可有门路,带上几名被芙蓉膏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瘾君子,来一趟国子监……」 京城吸食芙蓉膏染上毐瘾的人数越来越多,禁毐的形势比想象中严重多了。 文人居一案,涉及到曲阜孔家,朝中关注此案的人数不胜数。 孔令仁被扔进了诏狱后,给北镇抚司施压的人已经超过了十人。 包括内阁、大都督府、皇室宗亲,更有在野「贤达」、京城宿儒为其张目,甚至有传言是龙禁卫嫁祸孔令仁,做那指鹿为马之事。 一个孔令仁,曲阜孔家的旁支而已,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让贾琮瞠目结舌。 「我这是捅了马蜂窝?看来咱们那位武侍郎还真是说对了。」 贾琮瘫在了软塌上,抱着一碟点心啃着。 贾十一将那些瘾君子的供状一封封收好,北镇抚司的手段哪里是这群书生经得住的,鞭子还没打下去呢就跟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如贾琮猜测的一样,文人居就像是一只蜘蛛,利用这群书生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zbr> 芙蓉膏……不对,魏晋风流、五石散是诱饵,将那群涉世未深的年轻仕子当成了猎物。 「国子监中曾在文人居有过吸食、购买芙蓉膏的监生,有不下百人。京中有功名的或者有才名的都是孔令仁的目标,从查抄的册子来看,大约共有四百二十二人。」 贾十一翻开北镇抚司送来的奏报,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 真是令人难以理解,难道这群读书人都是傻子吗?宫中禁毐的圣旨明发天下,他们是除了朝中官吏外最早接触圣旨内容的人,芙蓉膏是什么东西,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们不清楚? 他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贾琮却毫不惊讶。前世象牙塔里的那些大学生,还不是有不少人被拐卖、诈骗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 「不是他们傻,反而是太聪明了,太自负了。」 贾琮指了指院子里跟姐妹们玩耍的宝玉:「宝二哥之前可还跃跃欲试,想要见识见识芙蓉膏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更何况孔令仁抛出了一个令有些人难以拒绝的名头——魏晋风流啊!」 贾十一跟不上贾琮的思维,一时间无法全然理解。 贾琮也没有再继续解释,只是嘱咐他去城外解毐所挑选合适的人选,由龙禁卫押解去国子监开一场现场报告会。 「那文人居一案呢?北镇抚司说是请小三爷拿个主意。」 贾琮看着桌上厚厚一叠供状,笑了笑:「拖着,拖得 越久,有些人越坐不住。都打了草了,蛇没惊出来咱们就不动。十一叔记得去趟魏家送封拜帖,等我见完武宗徽,再去问问大相公的意见。」 「皇爷,龙禁卫送来的密奏。」 夜幕降临,刘恒依旧在处理着堆满龙案的折子。 夏守忠将北镇抚司送来的最新密奏摊开,放在了刘恒面前。 刘恒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嗤笑道:「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还想借百官来逼迫朕让步……」 「大伴,去告诉北镇抚司,拖着吧,拖得越久,背后的人越心急。再让内阁拟旨,问问衍圣公府,孔令仁之事,衍圣公知道不知道。」 夏守忠躬身称诺,刚打算退下却听刘恒又将他叫住了。 「对了,那个魏仕诚是魏阁老的侄孙?」 夏守忠躬身回道:「皇爷,血脉稍远,是五服外的族孙了。」 「那也是孙子,魏阁老年岁大了,身子又一向不好,骤闻噩耗,定然伤心欲绝。传旨,准其静养,遣御医往家中长驻,先定半个月吧。内阁诸事,由齐博瀚暂领,不许任何人拿朝中之事去打搅魏阁老。」 刘恒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突然失笑道:「咱们这位齐阁老做事面面俱到,也不知这一次他会不会破功。」 皇帝的恶趣味让夏守忠忍俊不禁,魏庆和在得知族孙死在了文人居,第一时间就回了家。 内阁竟然罕见的去北镇抚司施压,替曲阜孔家说话,主持此事的齐博瀚收拢了不少文人的好感。 虽说齐博瀚是借口衍圣公府事关重大,当适可而止。但皇帝老爷可不觉得曲阜孔家就动不得了,朕的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凡售卖、运输、私藏、种植芙蓉膏者,立斩,族诛。 怎么?想让朕朝令夕改不成? 朕不要面子啊? 哼! 魏庆和死了个族孙,心里怎么能好受。 老爷子能为了大局压制怒火没有擅动,就已经不错了。 可有些人啊总以为自己家特殊,竟然派人送来了书信,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一场交易…… 嘭! 「礼儿,把送信之人打断狗腿,扔到孔家去。」 魏书礼坚定不移的执行了老爷子的命令,当即就亲自去打断了送信之人的狗腿,让家仆送去了京城孔家。 等他再次回到书房时,贾十一正恭恭敬敬的听着首辅大人的吩咐。 「这小子,还真是会打主意。」 魏庆和看了看手中的烫金拜帖,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告诉贾琮,想让老夫给他当棋子,可以,再写几首诗词来。对了,老夫的要求不高,必须写一首专门给老夫的,写不好就别来了。」 诗词什么的,小三爷熟练的很。 贾十一躬身道:「末将记住了,定会一字不差的禀报我家小爷。」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礼儿,去送送十一将军。」 等魏书礼送了贾十一出了书房,老爷子这才头疼起来。这小子真是会给他找麻烦,若只是曲阜孔家倒也还罢了,孔令仁的背后明显还有其他人,而且是财大气粗的那种。 愁人啊! 首辅大人正发愁时,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太爷,宫里的夏公公来了。」 魏庆和一拍大腿:「嘿,帮手这不是来了嘛!」 所有人都以为文人居一案涉及大相公的族孙,又是违抗皇帝老爷的禁毐旨意,肯定会圣怒之下,杀得人头滚滚。 不料接连数日都是风平浪静,唯有可怜的大相公骤闻噩耗,病倒在家。 据说皇帝不但恩准其在家休养,更是派遣御医长驻魏 府。至于内阁诸事,则由内阁次辅齐博瀚暂时主持。 这一下,不少担心此案会波及衍圣公府的人沸腾了,纷纷往内阁递折子,想让齐博瀚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迫使北镇抚司早早定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堆满值房的折子差点没把齐博瀚烦死,他惦记内阁大权好几年了,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接过来。 透过窗户,他打量了一下魏庆和的值房。 「唉,要是我也能回家休养就好了!」 长叹过后,齐博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往值房外喊了一声:「来人,去请龙禁卫都指挥使曹都督。」 他与魏庆和不同,魏庆和是以一己之力桃李伴天下,无朋无党。 而他齐博瀚,身后有太多的势力纠缠在一起。芙蓉膏这种东西,他是深恶痛绝,孔家涉及这种害人的东西,便是族诛又如何? 但他背后的那些家族都是与孔家有密切的利益纠葛,便是他自己,也是以孔门门徒自居,才能站在高位。 所以,孔家不能倒! 贾琮坐在魏府书房,老爷子悠哉的品着茶,品鉴着小胖子连夜「作」的诗词。 武宗徽陪坐在另一边,似乎对手中的茶盏很感兴趣,除了刚进来时的寒暄外,始终没有说话。 「老爷子,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我要去砸了孔家,您帮不帮我?」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仕林布局的开始 原本在仔细研究魏府茶盏的武宗徽,在听到贾琮嚷嚷着砸孔家的时候,手不由颤抖了一下。 不愧是贾恩侯的儿子,什么话都敢说! 天下儒门,孔家为尊。他在文人居迟迟不接贾琮的话,还不是不敢得罪孔家。 瞧瞧人家,张口闭口就是砸了孔家,还拉着内阁首辅一起。 「老爷子,孔家傲慢至此,害死了您的族孙竟只遣一仆人来送信,您就不生气?」 「先说好了啊,我这可是在给您打抱不平。怎么样?要不要干他一票大的,先砸京城,后砸曲阜。」 「拆了衍圣公府,把孔圣人的坟搬到您家里去,您当衍圣公算了……」 啪! 贾琮脑瓜上挨了一巴掌,抱头委屈:「我可是一心为您着想啊,您还打我。」 「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魏庆和收回手去,将桌上的诗词小心放好,这才看向始终垂首不语的武宗徽。 「青墨,老夫记得你是徽州府人,没错吧。」 武宗徽受宠若惊,忙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恭敬的回道:「下官的确是徽州府人氏。」 「山绕清溪水绕城,白云碧嶂画难成。处处楼台藏野色,家家灯火读书声。徽州啊,好地方,人杰地灵!」 魏庆和赞叹一二,忽然话锋一转:「青墨啊,知道当年老夫为何不愿你早早入京吗?」 「齐阁老曾与下官说过,您认为下官资历不够,不足以担当大任。」 说这话的时候,武宗徽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魏庆和却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老夫的确是这么认为。哪怕今日,老夫依旧觉得你资历不够!」 武宗徽一愣,随后拱手道:「还请大相公为下官解惑。」 「你是翰林出身,散馆后就去了礼部任员外郎,后来又去了河南任提学官。你觉得老夫说的资历,是什么?是这些清贵却不通民生经济的官职吗?」 魏庆和摇了摇头:「不,老夫当年就说过,不历州县,不得入部堂。你无亲民官之经历,对民生经济毫无经验,便是入了部堂,终是丰墙峭址。原本老夫想让你再任几年亲民官,可惜……」 可惜武宗徽那会一门心思回京,拜在了齐博瀚的门下,魏庆和虽然挺看好这个年轻人,但总要给次辅大人一些面子的。 四十岁的吏部左侍郎,位比九卿,武宗徽不无骄傲。虽说心中有些不悦,但也听进去了几分。 他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悦,魏庆和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你家那小子的事,你都清楚了吧。」 「小贾将军已经将原委告诉了下官,下官也没想到……」 魏庆和接过了武宗徽的话:「你没想到,孔令仁或者说他背后的人,会将主意打到你这个吏部左侍郎的身上。而且是用这种龌龊的手段,你害怕了!」 武宗徽咬了咬牙,起身长拜:「还请大相公教我。」 魏庆和没有直接回应,不过却从桌上翻出两份帖子,给了贾琮与武宗徽一人一份。 「此事不急,打了草蛇还未动,现在的一切都只是表象。再等等吧,半月后老夫大寿,你们再来,替老夫当一回迎宾的门童子,可好?」zbr> 武宗徽木楞的接过了帖子,怔怔出神。 贾琮却是接过帖子,嘟囔了道:「这不耽误我去砸了孔家啊……」 魏庆和呵呵一声:「砸孔家有什么用?你方才不是说要带老夫干一票大的吗?那咱们总要多招些帮手不是吗?」 他起身搓了搓贾琮的脑瓜,转头问道:「青墨,你觉得呢?」 武宗徽眼睛一亮,躬身道:「下官明白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想要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就要让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参与进来。」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武宗徽见老爷子端起了茶盏,便主动开口告辞。魏庆和亲自将其送到了前门,却将贾琮留了下来。 两人目送武家的马车离开,贾琮不解的问道:「您就不担心武宗徽出卖咱们?」 魏庆和胸有成竹的回道:「他不会的,别人的刀都架到他的脖子上了,他现在需要一个能保住武家的人。」 「呃……武宗徽不是齐阁老的人吗?」 「齐博瀚可没胆子去跟孔家拼命,更何况吏部左侍郎又不是不能换人。」 魏庆和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叹气道:「朋党朋党,大难来时,哪有什么朋党。武宗徽出身寒门,他太想证明自己了,当年但凡听我一句劝,也不会早早搅入这摊烂泥中。」 「那大相公您是哪一党?圣人党?帝党?还是自成一党?」 啪! 贾琮的脑瓜上又挨了一下,魏庆和悠悠说道:「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我嘛,与众君子群,为国为民计,算是国民之党尔!」 「国民……咳咳,这个词不好!」贾琮挠了挠脑瓜,琢磨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魏庆和并不知贾琮心中所想,呵呵笑说:「行了,不说这些。老夫留你是要跟你说一声,这几日在家好好读书,老夫大寿那日,会有不少贤达前来。到时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要看你自己了。」 「老爷子……」 贾琮感激的长拜:「多谢大相公栽培!」 魏庆和俯身将贾琮拉起,笑呵呵说道:「不过举手之劳,也算是老夫还你一分情。你那句读之法,老夫可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一桩案子引得朝野震动,孔令仁顿时成了京城最响亮的名字。 但朝中的反应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内阁首辅魏庆和居家养病,除了偶尔有亲近之人前去探望外,大门紧闭。 通政司每日都要收到足够一间屋子烧炕的求情折子,可勤政殿始终留中不发。 次辅大人都快被逼疯了,孔令仁被关在诏狱,三司插不上手,北镇抚司半点消息也传不出来,谁都不知道孔令仁到底招了没招,或者说供出了谁。 齐博瀚连续三天想找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打听情况,可曹久功除了第一次露了个面,含糊了几句后,第二天去问时,病了…… 等第三天的时候,曹嘟嘟奉旨去了山东曲阜,而且还带去了大队人马。 消息传开,京中哗然。难道宫中要对衍圣公府动手? 「悬而不决,才是最可怕的!」 这几日贾琮连荣国府的大门都不出,躲在家中一边读书一边看戏。 齐博瀚还曾派人来传他去内阁相见,被贾琮婉拒了。 用赦大老爷的话来说,不说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齐博瀚被逼着站在了皇帝老爷的对立面,荣国府作为帝党心腹,犯傻才会去跟他相会。 借口也好找,今日头疼,明日腚疼,后日嘛,指甲盖疼! 反正来一次疼一次,至于什么地方疼,看小爷心情。 元春省亲在即,这几日贾政都往工部告了假,在家里瞎指挥。 最后惹得老太太发火将其赶出了省亲园子,总算让下人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不过贾政人是闲下来了,心里更焦躁了。 这当爹的焦躁了,当儿子的就惨了。原本宝玉跟着姐妹们给园子里的各处景致写诗作词,起着名字 ,游园玩耍好不快活。 突然被政老爷叫到了书房中,不多时便听到里面惨叫连连…… 「宝二哥这回可要受罪了,老太太当下可顾不上他!」 贾琮与惜春抢着盘子里的蜜饯,往嘴里扔了一个,啧啧感叹:「二叔这几日心里憋着火哩,我估计宝二哥屁股不保!」 「粗鄙之语!」 黛玉眉头一皱一展,笑说:「也怪宝玉自己贪玩,明知那日家中会有不少宾客前来,还不好好读书。到时长辈考教的话,出了丑岂不是丢了咱们家的脸面,你看外祖母这回都不帮他。」 「可不是,连环哥儿都被爹爹打了好几板子,说是背错了书……」 探春搓了搓侄子贾兰的脑瓜,感慨道:「还是兰哥儿乖,竟然得了爹爹的夸奖。」 李纨笑了笑,脸色露出骄傲的神色。她这辈子唯一的企盼就是贾兰能有出息,好在儿子遗传了他父亲的聪慧,才四岁大点,就能记住不少字了。 说一句神童,毫不为过。 当然,跟贾琮这个妖孽还没法比。 「兰哥儿是我家神童,将来考个状元不在话下!」 贾琮向贾兰伸出手去,小娃儿乖巧的露出了酒窝,朝着他就小跑过来。 「三叔,猫,猫!」 贾琮一把将其抱起,放在腿上,捏了捏其软嘟嘟的脸蛋:「想要跟大猫玩啊,行,还记得三叔昨天教你的《弟子规》吗?背给三叔听听。背的好了,三叔就带你去看大猫。」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 大概背到了一半,贾兰就开始磕磕巴巴,最后羞愧的把自己的小脸埋进贾琮的袍子里,小声说道:「兰儿不乖,记不住了。」 《弟子规》全文一千余字,短短一日贾兰能做到这程度,完全吊打了宁荣两府的其他人。 这才四岁啊,便是整个京城,有哪个四岁的娃娃能这么聪明? 贾琮总算是对赦大老爷念念不忘贾珠有了理解,据说贾珠也是这样,四岁能颂,七岁能诗,十五中试…… 谁家有个这样的娃儿,当家主的能不高兴吗? 「兰哥儿乖,你三叔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记不住这么多。」 贾琮搓着侄子的脑瓜,往其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安抚着还在为此伤心的贾兰。 「大嫂嫂,兰哥儿怕是要当咱家的状元郎了,但你可别逼他过甚,小孩子嘛,该玩玩,该学学,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 李纨闻言一怔,似有所思。 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儿子的教导上,总是有些焦虑行为。 贾琮明言点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兰哥儿才四岁,我看着这几日又瘦了些,想来是大嫂嫂给的课业重了些。说句难听话,大嫂嫂,我不想珠大哥哥的事,再发生在兰哥儿身上。」 一提起贾珠,李纨瞬时泪如雨下。 唉,贾琮一直忍着没说,便知道会如此。好几年过去了,贾珠依旧是李纨无法抹去的心魔。 迎春等人都围了过去,安慰着落泪的李纨。不料李纨哭了几声,竟然起身向贾琮屈膝拜下。 「要不是琮哥儿提醒,我险些酿下大错……」 贾兰还坐在他的腿上,贾琮也没办法起身,连连摆手:「可别,大嫂嫂,赶紧起来……你这样是折我的寿,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二姐姐,林姐姐, 赶紧扶大嫂嫂起来。」 「琮哥儿说的是,大嫂嫂赶紧起来吧。」 迎春与黛玉一人一边,将李纨扶了起来。 再次落座后,贾琮才继续说道:「大嫂嫂家学渊源,前日我还跟李伯父说,将来最好让兰哥儿去李家学堂读书。」 「去李家学堂?为何?」 李纨有些不解,若是以前,贾家族学烂的不像样子,便是她也不想让儿子去那读书。 但现在有老族长贾敬的整顿,二甲进士为夫子,哪家的学堂能比得过贾家族学。 只听贾琮说道:「李家书香门第,族中多有读书种子,与咱家不同的是,兰哥儿去了李家学堂,结交的同窗好友将来俱是他的助力。说句功利的话,咱家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仕林中的臂助。」 迎春、探春、湘云听不懂贾琮的这些话,但李纨与黛玉都听懂了。 父亲李守中这已经是第二次执掌国子监了,仕林声誉极好,前往李家学堂就读的各家子弟不少,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或许这些家族的品级不高,门第不显,但皆是在仕林中有不小的声望。 贾家只有贾敬一个人,便是位高爵显,但在仕林中的影响力无法与李家相比。 若是让儿子去李家族学读书,正如贾琮所言,将来他的同学,他同学的家族都能成为儿子的臂助。 不过……这真的可以吗?家里的长辈会同意吗?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祖宗不足法 开国以武,治国以文。 实际上宁荣贾家在贾代化、贾代善那一辈,就已经开始了布局。 先是让有读书天分的贾敬科举入仕,紧接着将荣国府嫡女,当年京中第一贵女的贾敏嫁给了探花郎、姑苏名门林如海。 老太爷为了让贾家两条腿走路,更是放低了身段求到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门前,为贾珠求娶了李守中的嫡长女李纨。 贾珠惊才艳艳,少年才子之名响彻京畿,可惜天妒英才,贾兰出生不久后,贾珠便一病不起…… 在贾珠病逝时,哭得最凶的有两个人,一人是妻子李纨,另一个就是自囚在家的赦大老爷。 为何?因为贾珠是当时唯一有希望重整贾家的人。 说来也是巧合,贾珠病逝不久,贾敏也一病不起。不等贾赦反应过来,扬州就送来了报丧之信。 那会的荣国府如同陷入了迷一般的泥沼,死活挣脱不及。 当最后的希望破碎时,赦大老爷的心便死了。从此赦大老爷放浪形骸,不是玩女人就是在玩女人的路上,直到贾琮突然转性,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琮哥儿,这样真的可以吗?」 李纨的担忧是有原因的,贾珠病逝后,赦大老爷曾做主去了李家,想让李纨孝期过后再嫁。 当初不但老太太与王夫人极其反对,令赦大老爷没想到的是,李守中差点没拿扫把将其赶出门去。 李守中更是写了一封信给李纨,令其紧守门户,不得再做他想。自此李家甚少登门探望,两家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 说是姻亲,关系甚至不如别家亲近。 李纨已经有三年没见父亲了,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看到面前这位可怜可悲的小妇人,贾琮暗骂这该死的世道与吃人的礼教。 他拍了拍侄子的脑瓜,脸上挂上笑容:「大嫂嫂放心,这事儿我与伯父提过,他也想念外孙,哪里会不同意。二叔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兰哥儿若是能考个状元郎,那便是光宗耀祖了!」 一夜风雨冬寒至,闲适的几天匆匆而过,明日便是元春省亲的日子,赦大老爷都扔下了京营的军务,告假在家准备迎驾。 自十月初三,宫中就已经派了不少宫娥内侍常驻省亲别院,礼部的官员不停穿梭在别院与两府之间,焦躁的样子让贾琮看了十分的好笑。 「琮哥儿,你在看什么?」 宝玉今日终于从政老爷的书房逃了出来,跑到荣国府的侧门外透透气。 侧门外是一条小巷子,东边就是宁国府的会芳园。会芳园的一半被划入了省亲园子,贾琮正坐在侧门外的石阶上晒太阳。 宝玉顺着贾琮的目光看去,两名青袍的礼部官员正指挥着宫娥与内侍来来回回演练着省亲的仪式。 面红耳赤的官员貌似很焦虑,不停地大声呵斥出错的宫人。 贾琮笑了笑说道:「我在学习!」中文網 「学习?」 噗噗…… 小厮茗烟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石阶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宝玉挨着贾琮坐了下来。 他疑惑的问道:「学习什么?」 「你来晚了,方才太常寺预备的宫廷舞很好看。礼部预备的这些流程就很无聊!」 好看的小姐姐跳舞,可比礼部制定的繁琐礼仪有趣多了,贾琮很想去大喊一声,将那群跳舞的宫娥重新招回来。 不说还好,一听方才有优美的宫廷舞,宝玉顿时感觉错失了一个亿。 幽怨的看着贾琮,长叹短嘘了好一阵。 这时宁国府的侧门打开,一道倩影出现在暖 阳下,宝玉立刻站了起来,大脸盘子满是笑容。 「可……蓉哥媳妇!」 这颜狗,真是让人又好笑又好气,方才差点将人乳名当众喊出来。 贾琮也站起身来,不过他可没像宝玉那样跑过去,只是静静站在门前候着。 秦可卿不是一个人过来,身旁还有一个俊秀稍显阴柔的少年。 「三叔,这是妾身兄弟钟哥儿,老祖宗前日说寻机会带去荣禧堂让她老人家见见。」 秦钟倒也守礼,跟随秦可卿作揖拜见:「秦钟拜见三叔……」 「起来起来,都是一家人,何须客套。」 贾琮也没有因为原著上的描述对秦钟有什么歧视,人家这会表现得可比宝玉强太多了,腼腆而又恪守礼节,不像宝玉…… 这颜狗又痴痴的看着人家,估计心里还在想着,这么漂亮的人儿,一定是男孩纸吧! 「宝二哥,还不赶紧去荣禧堂给老太太通报一声。」 贾琮提醒了一句,这厮竟然烦躁的摆了摆手:「哎呀,都是一家人,还通报什么,我这就带钟哥儿过去……」 「三叔说的是,还得麻烦宝二叔先去说一声的好,钟哥儿已经十一岁了,总要避讳些。」 秦可卿温柔的劝说果然要比贾琮的提醒有用,宝玉压制着心底的烦躁,终于一步一回头的往府里走去。 贾琮都能听到他的嘀咕声,不外乎烦人的规矩云云。 府里的姑娘们经常在荣禧堂中玩耍,秦钟都十一二岁,又是外男,这该死的礼教吃人,可该避讳还是不得不避讳。 贾琮扶额叹道:「嗐,宝二哥的性子真是让人……」 「宝二叔不一直如此吗?妾身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过的松快些。」 秦可卿真是一朵解语花,任何时候都能将尴尬驱散于无形当中。 贾琮撇过了方才的尴尬,一边带着两人往里走,一边闲扯着家常。 之前秦可卿想让秦钟来贾家族学读书,贾琮亲自去找了敬大老爷,得了准许。秦家已经准备了拜师礼,打算省亲后便将秦钟送来。 经常几句简单的交谈,贾琮已经大致摸清了秦钟的性格。 这是一个内秀之人,秦业对其管教甚是严苛,估计是严得过头了,让他有些畏缩。 这根本不就像个男孩子,太内向了,跟个小姑娘一样,怪不得…… 唉,有些话这会没办法说,得找个时间跟秦可卿好好唠唠。 三人抵达荣禧堂时,宝玉已经候在院门外等了许久了。 「快快,我都等了好久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秦钟,贾琮不得不轻咳了两声,可惜宝玉充耳不闻,拉着红了脸的秦钟就走了进去。 贾琮也好,秦可卿也罢,俱是无奈一笑。 正要进去时,却见自己身边几乎隐身的小丫鬟如意跑了过来,说是有贵人在前院等他。 两人告别之后,贾琮来到前院,找他的贵人竟然是四皇子刘弘。 「我来你这避避……」 刘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小公主刘淳。 小丫头才三岁大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贾琮,这个人好眼熟…… 她向贾琮伸出了双手,倒是让刘弘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小妹妹打生下时就是失去了母亲,平日里除了他这个四哥,就是五弟去逗她,都会躲起来。 刘弘试探性的将怀里的妹妹放在地上,便见刘淳缓缓往贾琮跟前走去。 当贾琮俯身将其抱起时,刘淳就靠在了贾琮的怀里。 「奇了,淳儿平日里连小五都不怎么搭理 !」 贾琮也是哭笑不得,自家小妹妹惜春也跟自己亲近,难道他是天生的招妹体质? 「四哥这是……怎么把淳儿公主也带出来了?」 听到贾琮问起,刘弘苦笑回道:「别提了,父皇跟皇祖父正闹别扭,我帮谁都不好,所幸就来你这躲躲。至于淳儿,贤母妃忙着准备明日省亲,杨母妃又忙着宫里的事,一大早就从翊坤宫送我那了。」 小公主是个可怜人,平日里多在皇贵妃宫中,杨氏有事时就会送到凤藻宫,至于其他妃嫔,杨氏也不放心。 贾琮将小公主举了举高高,可怜的孩子还没惜春重,皇家贵女哪里贵了? 「四哥,走,咱们去我院里玩。」 前院经常有人来,人多眼杂的,不如自己的小院舒坦。 「陛下又为了什么跟圣人老爷闹起了别扭?」 刘弘跟着贾琮往小院走去,路上四下打量荣国府的精致,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贾琮闲扯淡。 他撇了撇嘴:「说来好笑,这一次其实是皇祖父犯了倔,过些日子不是要去铁网山围猎嘛,皇祖父非要跟着过去。」 哈?老爷子到现在都还行动不便,跑去干嘛? 贾琮目瞪口呆,琢磨了一下哑然失笑:「倒也正常,圣人向来爱热闹,让他一个人在宫里,他也呆不住。」 刘弘点了点头,哭笑不得的继续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父皇也明白这个。但御医说皇祖父当下不宜劳累,而且这天气日渐寒冷,万一到时出了事可怎么办。」 皇帝的顾虑贾琮能理解,老爷子的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正值恢复的关键期,哪里敢再折腾。 不过养病养病,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这事没法说,就让两位至尊自己去折腾吧。 「嗷呜!」 闻声识人,原本正在院里玩耍的大猫头顶两只小猫猫跑了出来,凑到了刘弘腿边蹭来蹭去。 这是自己的三号铲屎官,好些日子没见了,赶紧宠一宠。 「猫猫!」 小公主眼睛一亮,指着大猫头顶上的小猫咪,奶声奶气:「猫猫,猫猫……」 院门门框上出现一颗脑瓜,忽闪着眼睛打量着刘弘与贾琮抱着的小公主,嘴巴一瘪。 三哥竟然抱着其他女孩,委屈! 「惜姐儿什么时候来的?」 贾琮有些懵逼,宫里来的嬷嬷不是把几个姑娘都叫去演练迎驾的流程了吗?怎么还剩下这小小的一只? 「四哥,是我家小妹,宁国府嫡女,家中排行四姑娘。惜姐儿,这是四皇子,快快见礼。」 听到贾琮的提醒,惜春暂时放下了心里的委屈,屈膝行了个万福礼:「拜见四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不过五岁大点的小姑娘,刘弘也无需避讳,反而主动打了声招呼。 他虚扶了一下,笑说:「叫我四哥便好,快快起来……」 说着还摘下腰间挂着的玉佩,递向惜春。 惜春没有接,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贾琮。 「四哥豪富,惜姐儿拿着便是。」 贾琮帮惜春接下,小心放在惜春的荷包里。皇子的玉佩都是有特定的纹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惜春挡下劫难来。 惜春又一拜谢过刘弘,这才跟贾琮小声说:「宫里的嬷嬷好吓人,我的脚都站痛了,林姐姐帮我说话,才跑了出来。」 院子里既然没有其他女眷,那也方便些。 他将刘弘迎入小院,直入房中歇息。小公主比惜春还要小上两岁,惜春有了当姐姐的机会,方才被夺走哥哥的委屈早就扔到了犄角旮旯,带着小公主跟大 猫小猫玩了起来。 屋子里的炉火已经烧了起来,暖意融融。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两个小姑娘直接席地而坐,玩的不亦乐乎。 刘弘有些羡慕贾琮小院的自在,感慨道:「最近我可被礼部的人折腾惨了,仪程之繁琐,世所罕见,我觉得比皇帝当年登基还要麻烦的多。」 「那是肯定,当年陛下是临危受命,一切从简。」 贾琮煮茶的手艺是黛玉一把手教授,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大家风采,让刘弘心旷神怡。 他将一盏茶递到刘弘跟前:「说起来东宫将立,四哥的婚事就该准备了,可我怎么还未听到选妃的风声?」 「你怎么也提这些烦心事?」 刘弘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苦涩说道:「我来你这本就是想着避一避这些烦心事的,今日不许提起这些。」 贾琮心领神会,看来皇二代的压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未来的东宫太子已经开始要承受即将到来的责任了。 太子妃、太子良娣等等,都将是维护国朝统治的工具。什么情情爱爱,已经逐渐离他远去了,能不烦心吗? 像前世影视剧、女频里的那些,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兄弟阋墙、国朝不稳的事情,在大夏绝对不可能出现。 若是有那样的女子,绝对活不过一日,就会被太上皇或者皇帝秘密清除。 残忍,却又极其正确。 「对了琮哥儿,我来还有一件正事要跟你说。」 刘弘撇开心中的烦心事,转移了话题:「魏师给我送去了一封帖子,说是过些日子是他七十大寿,请我到时去他家中赴宴……」 贾琮惊叹老爷子的大手笔,点了点头:「我也收到了,前两日去拜访时,大相公就将帖子直接给了我。」 刘弘看了看地上玩闹正嗨的两个小姑娘,压低了声音说道:「拜寿本是常事,但我听说魏师准备到时向孔家发难,是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大相公要干一票大的,而且是跟我一起!」 贾琮没有隐瞒,凑到刘弘耳边开始嘀嘀咕咕:「大相公这是在为新政做准备,他打算先一步解开束缚在文人身上的枷锁……」 当年太上皇为何要挑选魏庆和主持内阁,主要是因为老爷子不属于朝中任何一党,却有桃李满天下,足够有威望、有能量稳定朝堂。 而且在太上皇看来,魏庆和性子稳重,不会像毛头小伙子那样,动不动喊一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等变法之语。 但其实在魏庆和的心中,始终压着一桩心事。 他是真正的寒门子弟,国朝承平百年,立国时太祖制定的很多规矩已经不符合当下的情况了。 大夏若不变法,五十年后,百姓将无可耕之田,朝廷将无可收之赋,军中将无可用之兵…… 百十年后,大夏定然会陷入历朝历代的覆辙中,天下烽烟四起,中原又将兵荒马乱,说不定汉家江山的倾覆就在旦夕之间。 之前他一直将这桩事压在心底,是因为那会二圣临朝,朝堂不稳。 如今圣人逐渐隐退,皇帝执掌大权,他自己已经古稀之年,再不疯狂一把,就没机会了。 哪怕在他的手中,新政最多只能开个头,老爷子也打算为后来人立下一个榜样一个规矩。 贾琮替刘弘分析道:「若我猜的不错,大相公这是准备为新政提前造势,同时也想给四哥招揽一批可用之才了!」 啊? 刘弘有些心惊,他下意识的摆手:「我招揽人才做什么?父皇春秋鼎盛……」 他老子刚刚亲政不久,他自己都还没正式成 为储君,他招揽人才做什么? 便是他成了储君,那也不能这么早就给自己揽人,万一被有心人挑拨,父子之间生出嫌隙岂不是要遭。 「四哥想哪去了,你是不是忘了大相公还有一重身份?他老人家是你的老师,大夏太子太傅!」 贾琮被刘弘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不得不解释道:「前日大相公跟我说,东宫将立,四哥的手下总不能连几个得用的人都没有。而且陛下亲自跟他说了,让他在年轻仕子中给你找几个有才华的人,充入詹事府。」 詹事府至今大猫小猫三两只,朝中那些人,皇帝又觉得都是官场老油子。 思来想去,皇帝老爷还是打算让魏庆和在民间选择几个有才华的愣头青,就像他调教贾琮一样,让刘弘自己去调教吧。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元春省亲 历朝历代,一代目皇太子能顺利继位的还真是不多,特别是亲眼目睹了先太子、义忠老亲王的悲戚后,刘弘莫名的对即将到来的立储大典产生了恐惧之感。 皇祖父不够英明神武?大伯不够忠孝?当年父慈子孝,好一段千古佳话,可谁会想到昭武四十九年末,宫门喋血。 亲自经历过那段悲情,刘弘比任何人都警惕,甚至有些警惕过头了。 贾琮将这内中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刘弘还是有些忐忑。 「琮哥儿,我还是不要了吧,反正又不急在这一时……」 贾琮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这是吓怕了? 别人怕被亲爹猜忌,你怕个蛋蛋! 两代帝王共同挑选的继承人,这天底下没人比你的储君之位更稳当。 而且皇帝为何要早早为儿子挑选属官辅臣,还不是自己吃了这个亏,心疼儿子。 算了,这是病,得治,还是皇帝老爷亲自出手。 贾琮又是解释又是分析,刘弘好歹算是稍稍安心了些,两人心有灵犀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聊起了新政之事。 年轻人嘛,冲劲足,两人从吏治聊到赋税,又从赋税聊到了开疆拓土。 两人围着展开的地图四处攻略,直接将大夏的旗帜插到了天竺腹地。 「咕噜、咕噜……」 「呼噜、呼噜……」 咦?为什么肚子饿了还会打呼噜? 贾琮往呼噜声的源头看去,原本在毯子上玩耍的两个小丫头,正躺在大猫的怀里呼呼大睡。 毛茸茸暖呼呼的大猫提供了最好的睡眠福地,两个小丫头相互依偎,睡得那叫一个香。 刘弘小声的叹息:「淳儿在宫中连个玩伴都没有,今日我才从她脸上看到了属于真正的欢喜。」 「宫里锦衣玉食,却也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狱。连圣人都不喜欢在紫禁城呆着,更何况一个小姑娘。」 贾琮也没有避讳的想法,跟着叹了一声:「四哥,你若心烦了,就来我这耍一耍。在宫里关久了,心里的门也就慢慢关上了,帝王称孤道寡,可别真成了孤家寡人。」 「你这话倒是跟父皇说的差不多……」 刘弘将手搭在贾琮的肩膀,两人年龄差了六岁有余,却也有着难以解释的志趣相投。 他笑了笑说:「父皇常常羡慕皇祖父有代善公这位挚友,大伯有敬公与赦公这样的朋友,而他,除了夏大伴以外,真正能交心的,寻遍满朝却一个都没有。」 当今皇帝是仓促继位,从未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更别提忠臣挚友了。 他一直在模仿,模仿自己的父亲,模仿自己的大哥,直到今年年初,才真正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不得不说,皇帝很优秀,但同时也很悲哀。当年做王爷时,不时还能跟友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等他登上皇位之后,就真成了寡家孤人。 「四哥啊,所以陛下才着急给你多寻些志同道合的东宫辅臣,他是担心你走了他的老路,陷入同样的境地之中。」 刘弘不禁苦笑:「你怎么又提这一茬,行了行了,午时了,你不请我吃饭吗?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中文網 「吸溜、吸溜……」 一旁突然传来吸溜口水的声音,随后传来惜春软软糯糯的喊声:「吃,吃,三哥,我饿了!」 窝在惜春旁边的小公主也抹着不存在的口水,牙牙学语:「吃,吃,三哥,我饿了!」 未来的皇太子莅临,荣国府自然蓬荜生辉。 荣禧堂早就安排厨房备宴,老太太亲自派了大丫鬟鸳鸯时刻盯着,且早早让人来东跨院候 着。 刘弘扶额道:「我该先去拜见太夫人的,太失礼了。」 贾琮也没有推拒,皇家素来对贾家恩重,老太太更是圣人挚友的遗孀,按民间说法,老太太是刘弘正儿八经的长辈,还是祖母辈的。 他让丫鬟提前去荣禧堂通禀,自己则陪着刘弘慢悠悠往荣禧堂走。 两个小丫头手挽手跟在身后,大猫头顶两只小喵喵,甩着尾巴当护卫。 来到荣禧堂时,老太太已经在邢夫人的搀扶下候在了门口,身旁还站着宝玉、贾兰、贾环三人。 「老身(臣妇)拜见四殿下!」 「臣(小民)拜见四殿下!」 刘弘连忙迎了上去,亲自搀扶老太太起来:「太夫人真是折煞我了,您是长辈,您给我行礼,回头皇祖父又该责骂我了。」 堂堂皇子,未来的储君如此礼贤下士,给尽了老太太面子,让她心中熨帖无比。 贾代善的余荫真是如参天大树,直接让两代、不对,应该说是三代帝王对贾家恩荣不绝。 「夫人请起,琮哥儿,快扶你母亲起来。」 「宝玉兄弟,又见面了。听说你最近又做了几首好诗,父皇曾跟我说,宝玉兄弟诗才横溢,说不得将来能成一代大家,改日我开一场诗会,你一定要来啊。」 「这位是……原来是政公之子,贾环是吧。老太太您可真会教导子孙,我观环兄弟掌心有茧,可是练了武?不愧荣国府子孙,这才多大,就已经打熬身体,练武练出茧子了。」 「这是珠大哥哥家的兰哥儿吧,果然钟灵毓秀。今日来的匆忙,我也没带什么礼物,等我回去去趟翰林院,给兰哥儿多找些孤本藏书。我可听说了,兰哥儿之聪慧,不比珠大哥哥差,万万不可辜负了。」 刘弘不愧是两代帝王共同教导,一言一行皆让人如沐春风。 句句不离夸赞,声声都是自己人。 不但避开了各人的缺点,而且将所有人的优点都重重点出,让老太太激动地红光满面。 贾琮看了眼可怜的小侄子,为其默哀三十息。可怜的小侄子还不知道,就因为小娃娃长得聪慧乖巧,将来就要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大堆「试卷」。 刘弘已经到了婚嫁之龄,老太太也没想着将府里的丫头往前推,自然不会失礼的让后堂中的姑娘们出来。 将刘弘迎入荣禧堂,聊了不到盏茶的功夫,就随了未来太子爷的意,由贾琮陪着去东跨院用膳。 当然,宝玉、贾环都跟了过去。 至于小公主则是留了下来,新认识的小姐妹难舍难分的,双双留在荣禧堂跟一群小姐姐玩耍吃饭。 玩的时候有多欢乐,分别的时候哭的就有多惨。午膳时间,闹别扭的太上皇突然觉得龙首宫冷冷清清的,这才意识到辣么大的大孙子不见了。 申时一过,又挨了一顿骂的皇帝派人来喊儿子回宫,小公主抱着惜春哇哇大哭,让刘弘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哄说明日再过来,才将小妹妹骗回马车上。 荣国府众人送走了这对皇家兄妹,贾琮倒还没感觉,老太太是长舒了一口气。 未来的储君也是君,今日家中正乱着,四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她还真怕家里哪点没做好,惹了刘弘心中不快。 惜春今天当了一天的小姐姐,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中满是遗憾。 她拽了拽贾琮的衣袖:「三哥,淳儿妹妹明天真的会来吗?是不是跟大姐姐一起回来?也会在家里住上几天吗?」 贾琮的嘴角抽了抽,开什么玩笑?明天元春回府省亲,皇帝失心疯了才会将小闺女塞到省亲的凤驾中。 十月初六 ,卯时初刻,天微微亮,宁荣街上已经站满了人。 「四下都打扫干净了,今日谁敢偷懒,统统扔到军前吃沙子去!」 「左边的彩灯歪了,给我挂正了,咱家娘娘回府省亲,必须做到十全十美!」 「禁军的兄弟们,来,先用饭,府里备好了热乎乎的羊肉汤,尽管吃,在咱们宁荣街上,别说贼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自从两位大老爷拔出赖家这个祸害后,荣国府的大管家被赦大老爷换成了亲兵贾三。 别看这位缺了一只手,可这位管起家来至今未出半点差错,而且多用军中的规矩管理家中仆人,便是老太太都不由称赞说,贾三是当下最合适的管家人选。 家仆将一桶桶热乎乎的羊肉汤直接搬到了街上,白面制的饼子,往羊肉汤里一泡,大碗一盛,天还未亮就来到宁荣街上的禁军将士不禁咽了咽口水。 「吃吧,有本伯在,没人敢说你们坏了规矩。」 赦大老爷蟒袍玉带,连胡须都梳理的整整齐齐。他亲手将一碗羊肉汤递给了推拒的禁军校尉,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这名禁军校尉双手接过大碗,满脸的笑容:「还是副帅心疼咱们兄弟,兄弟们前些日子去甄家戍卫,那可是饿了整整一天。兄弟们,还不谢谢副帅!」 这队两百人的禁军无不感激的拱手拜下:「多谢副帅!」 喊声震天,贾赦扬起了嘴角,摆手道:「行了行了,既然知道本伯是你们的副帅,还客气什么?赶紧吃,不够了就说。午宴统统给老子去府里坐着吃饭,没有哪个贼子,敢在宁荣两府放肆!」 执掌大半个京营的赦大老爷就是这么霸气,根本不管皱眉想要反驳的礼部官员。 宁荣两府的亲兵早在前几日就排好了班,今日统统撒了出去,别说宁荣街,就是大半个大时雍坊都被清扫了一遍。 辰时一到,大红色的鞭炮一直从宁荣街的街口铺到了荣国府的门口。 贾宝玉作为荣国府的大号福娃,一身红色锦衣,头戴金冠,腰缠玉带,与贾环两人守在大时雍坊的坊门口。 「宝玉,我们来帮忙了!」 冯紫英、柳湘莲、卫若兰作为宝玉的好兄弟,今日可不是来当客人了,皆是身着华服锦衣,从自家的马车上下来,直接站在了宝玉的身旁。 冯唐含笑看了看碰头嘀嘀咕咕的小子们,跟车厢中的夫人说道:「咱们先进去吧,让这群孩子自己去折腾。」 「宝二爷,凤驾巳时便到,这会娘娘已经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了!」 先导官是凤藻宫的太监宁绵,宝玉也认识。 宁绵一下马就迎过来,冲着几位公子哥拜了拜:「娘娘让奴婢先一步过来,去园子里安排。凤驾要在园子里停驻五日,奴婢带了不少自己人……」 「宁公公去安排吧,陈公公这会就在园子里,你去找他就成。」 贾琮已经安排好了府门前的事,出来查看坊门前的安排,正巧碰到了宁绵。 宁绵忙拜下说道:「奴婢给三爷请安,奴婢这就带人去找陈公公。」 贾琮扫视了一圈马车边上大大小小十余宫娥内侍,点了点头。 当这群人从他身旁经过时,宁绵突然凑到贾琮耳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三爷,圣驾今夜极有可能停驻园子,娘娘让小的给三爷说一声。」 真是不省心啊,皇帝老爷可真会给贾家添麻烦。 贾琮微微点头,宁绵躬身退了下去。 他冲冯紫英几人拱手道:「冯大哥、柳二哥、卫大哥,既然三位哥哥在这儿,那我就先回去安排家里的事了……」 「琮哥儿放心就 是,这儿交给我们。」冯紫英大包大揽,拍着胸脯做着保证。 等贾琮离开,冯紫英望着其背影啧啧称奇:「琮哥儿真是我等楷模,瞧瞧方才那太监,见了琮哥儿跟见了皇子皇孙一样,恭敬的很。」 「紫英慎言!」 柳湘莲人情练达是几人中最为成熟的,皱眉提醒道:「今日人多眼杂,可别给琮哥儿惹下非议来。」 「二哥说的是,小弟记住了。」 冯紫英虽然不说了,但柳湘莲与卫若兰都在心中赞同他的评价。 难道真如坊间传言所说,琮哥儿是圣人或是陛下的私生子不成? 啪、啪、啪! 三声响鞭,凤驾出大夏门往南。 马车车篷鎏金,上附五条金凤,顶贯东珠,华贵异常。辰时三刻出宫门,车行缓缓,龙禁卫身着飞鱼服、腰挂仪刀为前导,后随宫娥、内侍。 正阳大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京城永远不缺吃瓜群众,随着凤驾前行,纷纷躬身拜下。 「贤母妃,快到了吗?」 马车中可不只元春一人,今日一大早小公主刘淳就守在凤藻宫外,眼巴巴等着元春出门。 皇爷老爷一出门就被小女儿抱住了大腿,忽闪着大眼睛…… 当皇帝老爷懵逼的听完了小女儿的请求后,当场就想冲去儿子屋里狠狠抽这不省心的儿子一顿。 他刚说了一句拒绝的话,立马魔音贯耳。直到元春出来后,小姑娘就扑到她怀里抽泣着说她已经跟小姐姐惜春约好了今日相会。 闹到最后,皇帝老爷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瞅了瞅泛着母性光辉的元春,脑子一抽…… 哄孩子好麻烦啊!那……将麻烦推给别人,爽! 皇帝神清气爽的去处理朝政了,元春不得不先去请示皇太后,然后又去请示皇贵妃。 一套流程下来,马车上就多了一个小人儿。 元春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用手绢帮刘淳擦去嘴角的点心碎屑,柔声说道:「淳儿乖,再等等,一会就到了。」 「那淳儿今晚能跟惜姐姐睡吗?」 姐姐? 元春古怪的看了眼刘淳,心中暗暗算了算…… 算了,这辈分早就乱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辰时末,凤驾已经到了大时雍坊的坊门前,喜庆的鞭炮碎屑铺满了宽阔的街道,贾宝玉等人迎上前去。 「臣(小民)拜见娘娘千岁,恭迎娘娘回府省亲!」 「恭迎娘娘回府省亲!」 不只是宝玉等人,贾家的家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高呼了起来。 元春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只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坊门,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离家数年,今日方有机会再回来看上一眼,这其中的酸楚,只有元春自己最清楚了。 「起驾!」 啪!啪!啪! 大汉将军甩响了马鞭,由宝玉等人带路,凤驾再次缓缓前行,至坊门鱼贯而入,一路欢呼不绝。 贾家这回可是拿出了真金白银,一定要把气氛烘托到极致。整个贾家在京八房族人全部出动,一直从坊门处排到了宁荣街上。 宁荣街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彩灯红绸,喜气洋洋的气氛让所有人的疲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鞭炮声的传来,老太太突然说了一声:「回来了!」 左边以贾敬为首,贾赦、贾敬、贾代儒等贾家八房长者、男嗣排成了两队,右边是以贾母为首、邢夫人、尤夫人、李纨、秦可卿以及贾家各房夫人太太,以及贾家 的姑娘们齐齐聚集。 就连久不出佛堂的王夫人今日都换上了诰命服,站在了贾母身后。 礼部的官员忙得满头大汗,不断纠正着众人的站姿,直到威武的大汉将军出现在宁荣街的街口。 「凤驾归省,众人迎驾!」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挂在荣国府大门上的两串鞭炮被点燃,元春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老太太等人的前方。 「臣贾敬,携贾家族人恭迎娘娘归省!」 「恭迎娘娘归省!」 众人齐齐下拜,元春掀起了帘子,捂嘴哭出了声。 鞭炮炸响,元春痴痴的看着面前的亲人,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祖母、敬大伯、大伯、父亲……快快请起!」 「一别数年,本宫今日终于回家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章 陛下,微臣做不到啊! 贤妃归省,凤驾停驻大时雍坊宁荣街荣国府,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六局以及宫正司皆遣经验十足的老辣女官随行。 更不用说礼部、太常寺、龙禁卫文武官员随扈前来,繁琐的省亲流程便是再简化,该有的皇家威仪是万万不能少的。 「娘娘,该入府了。」 尚仪局的女官见元春喜极而泣,竟陷入了回忆不能自拔,不得不上前小声提醒。 元春这才暂时收起了见到亲人的激动,擦去脸上的泪水,重新恢复到往日的端庄,由宫人扶下了马车。 「娘娘归省,众人迎驾,跪!」 礼部的官员只是按照既定的流程,不料这一声跪让元春眉头皱起。 「本宫虽为宫妃,可亦是贾家女儿,岂能让亲长跪迎……」 说着她便不予理会,彻底放下了什么宫规仪制,如小女孩般小跑来到了贾母跟前:「祖母,元儿回来了。」 礼部唱礼的官员傻了眼,尚仪局的女官也瞪大了眼珠。 他们相互给着对方眼神,想要对方上前劝上一句,可不知什么时候,贾琮已经露出了标准的八颗亮白牙齿,堵住了两人的路。 「娘娘好不容易轻快些,又怀着龙子,咱们还是能简则简,诸位也能少受累不是。」 「小贾将军,这是规矩……」 礼部的官员刚刚提醒了半句,就见贾琮脸上的笑容渐失,鼻腔发出一声:「嗯?」 呃…… 无论是礼部的唱礼官还是尚仪局的女尚仪,无不咽了咽口水。 他们看着面前小儿身上的紫袍橘猫官服,什么呵斥,什么提醒统统咽了下去。 这位小爷,惹不起惹不起!人家在龙首宫里烤过鱼,勤政殿里打过滚,亲王府里发过飙,奉天殿里骂过人…… 「三哥、三哥……」 诶?谁喊我? 贾琮越过女官往后看去,马车车辕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有些懵逼,皇帝老爷真的失心疯了?为何小公主会出现在归省的凤驾中? 小刘淳在马车中等啊等,可元春这会自己都变成了小姑娘,哪里还记得车里有个娃。 听到贾琮的说话声,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车帘子就挪到了车辕上,向贾琮伸出手来:「三哥,三哥……」 贾琮无奈只能上前,刚想将其抱起,尚仪局的女官又出声阻拦:「小贾大人不得无礼!」 「三哥,抱!」 小公主前倾身子,眼看就要掉下车辕,贾琮没有理会女官的警告,将其接住抱了起来。 谁能拒绝一个软软的糯米团子?谁能? 见女官皱眉微怒,昨日跟着小公主来过荣国府的内侍连忙在其耳边小声提醒道:「尚仪,四殿下让小贾大人抱的……」 贾琮就这么抱着兴高采烈的小公主,顺着小小人儿的手指,来到了姑娘堆里,将其放下。 「呀,淳儿!我以为你不来了。」 惜春立马与其抱在一块,又跳又喊。 迎春忙提醒了一声,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趴在小公主的耳边窃窃私语,小公主眉眼弯弯,眼睛越发亮了。 礼部原本定下的流程彻底乱了,但同时人情味更加浓郁起来。 与其他回家省亲的妃嫔不同,元春归省更像民间嫁出去的姑娘回门,让人心中充满了暖意。 「大人,咱们怎么办?」 唱礼官不得不悄悄询问负责这一切的礼部郎中,身着礼服的郎中大人看了看正一一与家人抹眼泪的元春,以及冲自己咧嘴憨笑的贾琮,无奈扶额:「算了,就这样吧, 咱们可惹不起这位小爷。」 规矩,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贾琮昨日坐在门前看着礼部演练,那繁琐的流程让人心烦。 哪怕是简化后的,可元春怀有身孕,哪里经得起这一番折腾。 于是乎他早就与敬大老爷、赦大老爷商量过来,既然来到了宁荣街,那就按照贾家的规矩来。zbr> 至于贾家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 老太太挽着大孙女的手,踏进了荣国府的大门。门前的热闹喧嚣,在元春踏进府门的时候似乎瞬间停滞。 熟悉的连廊,熟悉的楼阁,熟悉的一草一木…… 贾琮充当了先导,近前问道:「大姐姐是先去园子还是先回荣禧堂暂歇?」 「离家日久,我好想回到暖阁好好睡上一觉。祖母,咱们回荣禧堂吧。」 元春的回答让众人一阵心酸,老太太又忍不住落泪:「好,好,咱们回荣禧堂。」 当年元春入宫的过程暂且不提,那时还是少女的元春却是真心抱着为贾家遮风挡雨的目的。 一去数年,当年的少女终于有能力替贾家遮蔽风雨了,可她却始终怀念着少时在家的光阴。 贾敬眼眶微红,将贾蓉拉到跟前:「你去安排六宫一司的属官,先行去园子里归置。然后往前院去招待宾客,我一会再过来。」 家里能用的人还是少了,贾琏不在,整个贾家年龄稍长的竟然只有性子较软的贾蓉一人。 不得已,贾宝玉、贾琮齐齐上阵,将相聚的时间留给了几位长辈与家里的小丫头们。 冯紫英几人今日算是帮了大忙,帮着贾家招待宾客,前院倒也井井有条。 贾琮往前院转了一圈,又去了园子里看了看。午宴时他没有去荣禧堂,而是在前院招待今日前来贺喜的宾客。 好一番喧闹,直到傍晚时分,宁荣街上才慢慢消停下来。 除了那些彩灯红绸,以及来来往往的戍卫禁军,整条宁荣街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元春在午宴后,就一直在暖阁休息。王夫人今日除了抹眼泪就是抹眼泪,多余一句话都不说。 老太太没有将她赶回佛堂,这一年时间,王夫人没有再折腾,贾家众人有意无意的将其忘在了脑后。 今日王夫人走出佛堂时,原本的富态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消瘦的骇人。 晚宴摆在了荣禧堂,连屏风都去了,一家人除了远在江南的贾琏夫妇,算是齐聚一堂。 元春脱下了繁重的宫装凤钗,换上了居家的常服,与一众姐妹坐在一起,好似年轻了好几岁。 便是小公主刘淳都瞪大了眼珠子,差点认不出多出来的姐姐来。 「贤母妃,好漂亮!」 「淳儿真乖。」 自从回了家,元春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她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笑盈盈说道:「这下可如了你的意,今晚就跟四妹妹一块睡吧。」 说着,她又转身跟偷偷看她的惜春招手道:「四妹妹过来……」 对于惜春来说,元春这个大姐姐一直只出现在长辈们的口中,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到元春叫她,怯生生的走到了跟前。 「我离家时,四妹妹还是小猫儿大点,现在都成大姑娘了。」 元春摸了摸惜春的小脑瓜,跟贾母笑说:「我看咱家的姑娘,就四妹妹最是古灵精怪,想来让祖母头疼不已吧。」 贾母想着往日惜春的性情,不由笑了。 「你是不知道,这丫头每日里闹得最欢,她那几个姐姐加起来都没她能闹腾。不过我也喜欢她的闹腾,每 日里见不到她来闹我,我还不习惯。」 惜春闻言捂住了脸,扑到老太太怀里扭来扭去:「哪有嘛,人家是个乖孩子呢。」 元春看着家中和睦,放心不少。 如今贾家内有自己在后宫操持,外有大伯堂弟在御前谋划,只要家中和睦团结,就不怕他人算计。 晚宴过后,小辈们除了贾蓉、贾琮外,余者都回了房中休息。 王夫人也不舍的离开了荣禧堂,元春将伺候的宫娥内侍挥退,一家人终于有机会好好说说正事了。 「敬大伯真不打算入朝为官了吗?」 贾敬摇了摇头:「族中子弟多不成器,与其去朝中算计来算计去,我觉得还是精心教导族中子弟更有用些,朝中有赦弟、政弟就好。」 老太太赞同的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敬儿说的是,这两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子孙不肖连累家族之事比比皆是。敬儿在家中坐镇,老大他们在朝中也能更放心些。」 皇帝在凤藻宫多有吐槽京中纨绔子,随着贾家的整顿,如今的名声越发好了。 富不过三代,当下正值贾家最关键的时期,有贾敬这个老族长在家镇着,确实比在朝中折腾更加有用。 就是浪费了贾敬的无双才华,当年睥睨东宫的军师,如今竟要为了家族窝在族学中。 元春心中深深叹息,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父亲:「陛下之前说想让父亲去浙江任职提学,年后便要出发,只要不出错,回京提一级便能进官三品。」 「这事儿陛下与我说过,家中已经安排妥当,你姑父也帮忙招揽了合适的幕僚,娘娘……元姐儿放心便是。」 贾赦将家里的安排大概说了一下,元春点了点头:「还有宝玉,上次祖母来时跟我说,想在宗亲中寻一宗室女,我琢磨了许久,此事最好作罢……」 「宝玉的婚事暂时不急,元姐儿不必为此劳神。」 贾赦不由心中埋怨老太太又不靠谱起来,之前不是商量过了吗?怎么又跟元春去说这些。 老太太见大儿子目光中多有埋怨,罕见的没有反驳呵斥,反而抿了抿嘴:「我这是心急糊涂了吗?那会德清长公主再次请托来家中说亲……」 贾赦撇撇嘴继续说道:「元姐儿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腹中龙子,家里的事不用操心,一切都有我与你敬大伯、你父亲在,不会有事。」 「还有我!」 贾琮将胸脯拍的啪啪响:「有我呢,大姐姐且放心,有我在,家里就不会有事。大姐姐安心养胎,好早日给我生个小侄子玩!」 啪! 脑壳一疼,贾琮立马抱头蹲下。 赦大老爷熟练的敲着儿子的脑壳:「又胡闹,安静蹲着,不许插嘴!」 元春捂嘴笑了,堂弟胡闹是胡闹了些,不过堂弟说的有一点极其有道理。 贾家有这个小魔星在,还真没人敢轻易打自家的主意。 她前几日才听皇帝说过,要将贾琮留给四皇子大用。这就代表着从太上皇到皇帝再到未来的皇太子,贾家又将三代得皇家信重。 只要不造反,贾家至少数十近百年荣恩不断! 元春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暗道:只要她能安然诞下龙子,不去肖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她也好,娘家也好,都将安逸顺遂过一辈子。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园子里灯壁辉煌。 元春在家人的陪伴下夜游这座新建的精美园林,贾敬、贾赦、贾政以及家中男嗣却已云集大门前,静候圣驾的到来。 午宴前宫中果然来了圣旨,圣驾将于戌时三刻抵达荣国府。而且今夜将驻跸园中,明日卯时初才 会回宫中上朝。 贾政小声嘀咕着不合规矩云云,贾赦也是哭笑不得。倔老四打少时就动不动言及规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嘎吱嘎吱…… 御驾终于来了,皇帝今日是微服出巡,龙禁卫都是换上了普通的武者劲装,约有百十来人,护卫马车停在了荣国府的门口。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当一身常服的皇帝站在车辕上打量众人时,贾敬领着家中男嗣纷纷拜下。 刘恒直接跳下了马车,摆手说道:「起来吧,规矩多了烦人,朕今日来就是出来散散心的。」 皇帝虽然这么说了,可贾敬仍旧一丝不苟的遵循着规矩,一板一眼的再拜:「谢陛下!」 老族长都拜了,贾家众人自然跟着再拜。 刘恒的嘴角明显抽了抽,他越过贾敬,冲贾琮看去:「小胖子,贤妃在何处?带朕过去。其余人,散了吧。」 贾琮只能躬身延请:「陛下请,臣这就带陛下前去……」 皇帝完全将荣国府当成了自己家,大步上前就走进了荣国府的大门。 贾政原本准备了一连串的迎驾礼节,这下子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无奈看向贾敬:「敬大哥,这……」 贾敬也是哭笑不得,瞅了瞅门前已经散开戍卫的龙禁卫,叹了一口气:「算了,都散了吧。估计陛下也不耐烦那些规矩,真如他所说,出宫只为散散心。」 皇帝确实是出宫散心的,在贾琮的带路之下,沿着被灯火照耀明亮的连廊,慢慢向前。 「小胖子,朕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贾琮立马就要跑路,却被皇帝一把揪住了脖颈:「还想跑?哼!弘儿跑去十三府里躲着,你也要跑?」 「陛下啊,我伟大的皇帝老爷,要是劝圣人不去铁网山的事,还请您别说了,臣……臣真的做不到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一章 脸?要这玩意什么? 铁网山秋猎……好吧,现在是冬猎了。 二圣因为此事闹了好几天别扭,宫里的人无不感觉整个紫禁城的气压都不对劲。 别说四皇子刘弘跑路躲到了忠顺王府,就是那些伺候二圣的内侍宫娥都觉得能避开就避开。 据说太液池中的锦鲤最近都不敢冒头,生怕被老爷子拿它们撒气…… 俗话说老小孩小小孩,太上皇现在就是个老小孩,他觉得皇帝儿子是嫌弃他了,才不愿意带他出去玩,而皇帝呢,实际上就是纯粹担心他的身体。 等到别人想要去劝上一劝时,老爷子觉得不能承认自己是担心儿子嫌弃他,面子挂不住啊,死不承认。 赦大老爷一口一个倔老四不是没道理的,他气性本就大,拉不下脸去给老爹认错,一个倔,一个强,又缺少一个够资格能调解的人,于是乎就诡异的僵持住了。 皇帝揪住贾琮的后脖颈,面上挂着如「春风和煦」的笑容,循循善诱:「贾琮啊,你觉得朕对你怎么样?」 命运被揪,贾琮笑比哭还难看:「皇帝老爷对小臣那是恩比天高、惠比海深。小臣对皇帝老爷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扌……」 啪! 脑瓜吃痛,贾琮熟练的抱头蹲地。 「那你明知朕的为难,就不知道来宫里帮帮朕,这就是你的感激之道?」 「我若去了,与您意见不同,您说不定会赏我一顿板子。」 嗯? 皇帝将其拉起,好奇的问道:「你也觉得朕应该让父皇去铁网山?」 贾琮拱了拱手:「陛下是担心圣躬安危,实际上圣人现在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问题。他老人家逍遥了一辈子,打去年秋猎后就基本上一直呆在龙首宫那巴掌大点的地方,以他老人家的性子,能不憋闷吗?」 「是这个理……」 「还有一点,陛下这次出宫,四殿下和五殿下是不是都要去?京城的王爷皇孙甚至公主郡主是不是都要随驾前往?您留圣人一人在宫里,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哎呦,老四这是嫌弃他老爹了,过河拆桥……」 啪! 脑瓜上又挨了一巴掌,贾琮委屈巴巴:「难道我说的不对?您怎么又打我?」 皇帝老爷傲娇的哼了一声:「说的挺有道理,但朕感觉听了不舒坦。」 实际上是皇帝老爷觉得自己身为英明神武的帝王,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儿考虑的周全,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了。 越想越觉得面子挂不住,皇帝老爷手就越痒痒。微微抬起右手,就见贾琮嗖的一下躲到了远处,躲在廊柱后面露出半颗脑瓜。 呃…… 「过来!」 「不,我怕挨揍!」 「过来,朕这回绝对不打你!」 「这话我爹之前经常说……」 「这是朕的口谕!」 还能这样? 贾琮无奈缩头缩脑慢慢往前挪动…… 啪!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贾琮捂着脑瓜,嘴中嘀咕着:「您这样就有点不讲武彳……」 皇帝瞥了眼嘀嘀咕咕的小胖子:「你嘴里嘀咕什么呢?」 「臣说陛下英明神武,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那啥,呃,万世一统!」 差点口胡,贾琮扮乖巧状,皇帝老爷把手往贾琮脑瓜上一放,这回可没敲,而是满意的搓了搓。 「贾琮啊,朕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留父皇一人在宫里的确不是个事。这样,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呃~ 贾琮好想跑路,可脑瓜在人手里,只能乖乖听话。 「父皇就交给你跟弘儿了,你们兄弟俩一路上负责父皇的饮食起居,直到秋猎圆满完成!」 御驾莅临,整个宁荣两府都紧张的运行了起来。 当然,饮食起居自然不会由贾家负责,元春这次回府省亲可是带着六局一司合计近百人,足够皇帝老爷折腾了。 正殿灯火辉煌,皇帝老爷享受着元春的温柔写意。 「还是在元儿这更舒服,你是不知道,父皇闹脾气饭也不好好吃,还是我把小五扔进了龙首宫,才暂时消了老爷子的气。左边一点,对,这里再按按。」 元春给皇帝按着肩膀,笑了笑说:「临出宫前妾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说,四殿下一大早就躲到十三爷府里去了。四郎这是放了火,自己跑了,让别人收拾,估计五殿下这会正欲哭无泪呢。」 被元春这么一说,皇帝老爷不由老脸一红。 他想起自己将儿子扔进龙首宫大门时,儿子抱着门口的树死死不撒手…… 确实有点坑儿子! 不过,生了儿子不就是为了坑吗?这么一想,皇帝老爷又释然了。 而且,坑儿子算什么,他方才可是连元春的弟弟都坑了。 「无妨无妨,明个儿我把贾琮扔龙首宫去,让他在父皇那伺候着,想着以他的聪慧,一定能让父皇高兴起来的。」 元春闻言目瞪口呆,皇帝老爷果然是最腹黑的。 「贾琮方才有些话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父皇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有时候朕虽然是为了父皇好,可对父皇来说,却是极易让他误会。这次若不带父皇一同前去,指不定会有人在背后搅风搅雨……」 皇帝老爷突发感叹,拉住了元春的手轻轻揉捏:「元儿,实际上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朕是一点松懈都不能有,绝不能让他们抓到任何一丝机会。」 「四郎总是想着这么周全,妾身就是心疼四郎劳累,若是朝中多些能为四郎分忧的臣子就好了。」 元春顺势依偎在皇帝的胸膛,柔声说着话。她从不掺和政事,便是皇帝跟她说起,她也只是旁敲侧击几句。 皇帝将手放在元春微微凸起的腹部,轻轻的抚摸着:「元儿说的对,朕是该好好挑些趁手的人了。」 园子里的人过的安逸,外面的人就有的忙了。 夜已经很深了,东跨院的书房依旧点着灯。 「敬大哥,你先去休息吧,这儿有我盯着呢。」 赦大老爷猛灌了一口浓茶,终于清醒了些。他劝说贾敬回去休息,却听门口传来贾九的声音:「将主,果然有贼人!」 哗啦! 房门被拉开,赦大老爷眼睛通红,直直盯着贾九问道:「有多少?抓到活口没有?」 「进来说。」 贾敬坐直了身子,肃穆庄严。 贾九进了书房将门关好,拱手禀道:「属下安排人紧盯坊中各处,宵禁前就有人混入了坊中,宵禁后又有人悄悄潜入,而且不是同一波人。龙禁卫杀了一批,咱们的人杀了一批。原本抓了几个活口,不过这些人都是死士,嘴里藏毒,都自尽了。」 贾敬镇静自若,慢悠悠的喝起了茶。仔细琢磨了片刻,这才开口:「将尸首交给龙禁卫,让他们去查吧。不管是针对娘娘还是陛下,这事儿龙禁卫肯定不会罢手。」 「敬大哥,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查吧。」 贾敬瞥了眼怒发冲冠的赦大老爷,幽幽说了一句:「还查什么?明日你带人去堵了刘忭狠揍一顿就是,要是还不解气,把刘烨、水溶还有王子腾都捎带上。」 嗯,貌似是这个理啊! 不管是谁派了死士,拳头往一处打就是。 赦大老爷冷冷一笑:「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反正就是这几个货,明日早朝我就寻个理由,将他们堵在宫门前狠狠揍上一顿……」 「恩侯兄今日来的挺早啊,我还以为你今日要告假在家休息。」 贾赦掀起马车的帘子,眼睛一亮。 他跳下了马车,一把揽住跟他打招呼的冯唐肩膀:「老冯,来,哥哥跟你说个事……」 冯唐不明所以的被贾赦拉到了僻静处,两人窃窃私语。 贾琮打着哈欠与冯紫英站在马车边上,隐隐约约能听到冯唐的惊呼声。 「什么?这……这样不太好吧。」 「人手……不太足……」 「挨板子……很丢人啊!」 冯紫英疑惑的问起了贾琮:「琮哥儿,伯父这是跟我爹说什么事呢?」 贾琮揉了揉还在迷糊的眼,四下瞅瞅:「一会要干仗,冯大哥做好准备……」 「什么干仗,干谁?老十四吗?」 「十三爷!」 突然挤过来的脑袋让贾琮有些发懵,只见刘恪嘿嘿一笑:「说说,是不是老十四?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本王!」 他喵的,上一代的这群老纨绔就没一个正常人! 贾琮无奈只能嘀嘀咕咕将昨夜大时雍坊发生的事简略的讲了讲。 「十三爷,这事也没什么真凭实据,真动了手,说不得是要挨板子的。毕竟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白,总要给朝堂有个交代。我觉得您还是别参与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挨板子,确实有些丢脸啊。」 贾琮的劝说根本没什么作用,刘恪阴恻恻的瞅了瞅不远处正跟几个官员打得火热的刘忭与刘烨,呵呵一笑:「脸?要这玩意干什么?上次芙蓉膏的仇本王还没机会报呢,今日就先收点利息!」 芙蓉膏之案越查牵扯到的人越多,老十四有份,他的大侄子刘烨也有份,水溶更是与两方都有脱不开的干系。 既然理不清,那便不理了。一个字,干他娘的!zbr> 反正老子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在头上戴了二十年了,纨绔干出什么事来都合情合理的对吧。 正巧,北静郡王府的马车到了。 十月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宫门未开,水溶就继续坐在马车上没有出来,抱着手炉享受着温暖…… 嘭! 「哎呦!」 「他娘的,谁撞本王?」 嗯? 水溶只感觉自家的马车突然轻微动了一下,随后外面就传来了骂娘声。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喧闹起来,连忙掀起车帘子查看情况。 卯时未过,这会天才微微亮,借着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水溶看到了一副令他牙疼的情景。 自家马车的车轮下躺着一个人,蟒袍玉带,头戴金紫冠,正抱着右腿在地上哀嚎怒骂。 马车边上已经围了足足一圈人,包括五军都督府的几位老帅、内阁的大学士、宗亲中的王爷…… 「哎呦,哎呦,本王的腿啊,就这么被水家的马车撞断了啊!父皇啊,儿子要疼死了!四哥啊,弟弟的腿没了啊!」 刘恪嚎叫的还挺有节奏,让贾琮看得是目瞪口呆,这是大夏版碰瓷? 「主子,老奴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咱家的马车都停下了,可忠顺王爷却说是咱家的马车撞了他。」 北静郡王府的车夫快哭了,见水溶露面,忙跪下磕头。 刘恪一听就怒了,站起身来就踹了那 车夫一脚:「你这女干猾之徒,难道本王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水溶一指活蹦乱跳的刘恪,面色阴沉起来:「十三爷,您这可不像被撞断了腿的样子。」 呃~草率了! 刘恪当即缓缓倒了下去,抱着左腿又是一阵哀嚎:「哎呦,我的腿啊,疼啊,疼啊,疼!!!」 噗…… 围观的文武大臣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贾琮不禁扶额,小声提醒了一句:「右腿,右腿,方才您被撞的是右腿!」 呃~ 「对,对,是右腿。你看把本王撞成什么样了?人都疼糊涂了!」 刘恪将左腿放下,抱住了右腿继续哀嚎:「我的腿啊~~~~~~~」 声音凄惨无比,整个宫门前都能听到刘恪的哀嚎。 刘忭原本也挤在人群中,想要一睹自己这个冤家老哥的「丑态」,不料突然他刚往前挤了挤,就被人一脚踹了进去。 看热闹的大臣们被飞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只见忠信王刘忭躺在地上,屁股上还有个大大的脚印。 「好你个刘忭,竟敢趁机下黑手打老子!」 哦~ 当众人看到撸着袖子走出人群的身影后,无不释然。 是贾赦贾恩侯啊,那就正常了。 刘忭这会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懵逼之后就是恼怒的反骂:「贾恩侯,你他娘的疯了?本王何时打你了?」 贾赦毫不避讳,光明正大的用左脚踩了踩自己的右脚,原本干干净净的官靴顿时脏了。 「看看,都把老子的脚踩成什么样了?还说你没有打老子!」 嘶! 众人先看了看不要脸的贾赦,再瞅了瞅不要脸的刘恪,齐齐深吸一口凉气,悄悄后退一步。 这两老纨绔太不要脸了,明显是在找茬,后退一步保平安,万一溅一身血就不好了。 水溶尚能忍耐,贾赦一口一个老子,直接将刘忭给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红了眼。 本王跟你贾赦势不两立是没错,可你他娘的当着众人的面冤枉本王,真当我刘忭是泥捏的不成? 「贾恩侯,本王跟你拼了!」 刘忭大吼一声就起身冲贾赦扑了过去,贾赦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又是一个飞踹。 贾赦是谁?先荣国公贾代善亲自调教出来的继承人,便是荒唐几年功夫可没落下,出脚的力度、飞踹的角度无不拿捏到最佳。 刘忭砸在刚刚冲进来的忠信王府护卫身上,直接砸倒了好几个人。 呼呼…… 刘忭感觉肺管子已经不能呼吸了,躺在人肉垫子上好悬没闭过气去。 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像是落在岸上的杂鱼,费力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被护卫扶起后,刘忭已经快疯魔了,红着眼抚着胸,恶狠狠的一指贾赦:「今日有你没我,贾赦,本王今日一定要宰了你,给本王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刘忭一日三吐血 皇城门前大乱斗,揣着手围观吃瓜的文武大臣看得起劲,围的是一圈又一圈。 「老公爷压谁赢?荣恩伯?一百两?大手笔啊!」 贾琮顺着熟悉的声音瞅去,果然又是「赌神」殿御史方静言。 英国公张岳笑眯眯将一张银票塞给了方静言,方静言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一边嘀咕道:「虽说忠信王府的护卫多,但荣恩伯勇武,故而赔率不高,按一成二算。」 撕拉! 小本本上撕下「收据」,方静言递给张岳后,又要转战他处,却被另一人拦了下来。 「方御史,本王也赌一把……」 方静言抬头一看,哭笑不得。 他拱手道:「王爷,您也来?」 原来是太上皇的亲兄弟,冀王刘淮。 只见冀王老爷子熟练地将掏出一沓银票,没错,厚厚一沓,从最上面的一张来看,竟然是足额兑换一千两白银。 老爷子豪横的将银两塞到方静言的手里:「白银一万两,记上,本王压贾恩侯赢!」 噗! 方静言还没回应,刘忭突然面如金纸,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来。 看向冀王老爷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悲愤、无奈以及想要隐藏起来的嫉恨。 方静言都被老王爷的骚操作给弄懵了,端详着手里烫手的银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王爷,您不该压您的侄子赢么?」 冀王老爷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方静言:「虽然本王在内心中是支持我这侄儿的,但总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吧。大不了到时候本王赢了银子,分他十几两零花就是……」 噗! 刘忭只觉胸口闷的难受,一气之下再一次喷出了血来。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给本王上,打断贾恩侯的狗腿,赏银万两!」 虽然刘忭的面色又白了几分,但他连吐两口血后,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亢奋之中。 他一脚踹在身边的护卫身上,驱赶着让这群人上。这群充当护卫的其实都是刘忭养的死士,在刘忭的命令下,三人一组共计十二人就围了上去。 冯紫英突然将贾琮往身边一拉,小声说道:「好像是死士,一般的护卫可没胆子跟伯父这个超品伯爵动手。要不要上去帮忙?」 贾琮当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国朝律法森严,奴仆敢向勋贵动手的,最轻也是个流放的大罪。 他左右看了看,不见冯唐的身影,赦大老爷身边的贾九等人也不见踪迹,奇了怪了,人都跑哪里去了? 「敢跟老子动手,呵!」 赦大老爷见十二人分四组围了上来,轻蔑的一笑,将袖子往上挽了挽,官袍的裙摆往腰间一系,正要抄起沙包大的拳头干仗时,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喊:「爹,儿子来助你!」 众人的目光寻声望去,好家伙,贾恩侯的儿子可真够莽的,竟然不知道从哪寻来了长棍,与冯唐的儿子冯紫英一人一根,杀进了战局。 「嘿,喝,哈!」 贾琮持棍冲杀,将长棍当成了长枪使,与冯紫英配合默契,如两匹脱缰的野马,直怼挡在面前的三名忠信王府的护卫。 冯紫英的武力值可不低,年龄又大些,一怼就怼飞了一人。 贾琮借助长棍优势,戳在了对方的肚子上,那人受痛弯腰,只听duang的一声,脑瓜子顿时嗡嗡响。 原来是冯紫英趁机一棍砸在了这人的脑袋上,将其砸晕了过去,十二人当场就减员两人。 「好小子,不愧我武勋家的种,勇武!」 胜利会师之后,贾琮与冯紫英一人一边,护住了赦大老爷。 刘忭见有外人敢帮贾赦跟自己作对,眼中的怨毒之色就更浓了。 他阴狠的喝道:「抄家伙上,不死就行!」 这句话似乎给之前还有些畏手畏脚的护卫解除了封印,纷纷拔出了刀剑。 场面眼瞅着不受控制了,吃瓜的人群顿时再退一步,有人想要出面调解,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赦大老爷也没想到刘忭会这么疯狂,有些后悔将贾九等人派出去了。 「哼!」 一声冷哼将宫门前的肃杀气息驱散,英国公张岳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是寻常斗殴,本公当个热闹看看也就罢了。可尔等竟敢在大夏门前拔刀持械厮杀?真当《大夏律》不存在?」 这个老匹夫,方才本王挨打的时候不出来说话,这会出来了,真是该死! 刘忭感觉所有的人都在针对自己,怒气冲冲的说道:「英国公,本王身为圣人亲子、皇室宗亲,今日却受如此大辱,英国公身为武将之首,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交代?好啊,本公就给你一个交代!」 张岳淡淡的说了一句:「禁军何在?给本公拿下这群逆贼……」 「杀无赦!」 「末将谨遵帅令!」 宫门前的禁军,乃禁军中的精锐。大帅下令,弓弩横压,刀剑并进,黑甲如流水滑过,原本虎视眈眈的忠信王府护卫连反抗都没机会,就被无情收割。 前后不到半刻钟,地上除了血痕,连尸首都被拖走了。 发懵的刘忭也好,围观的吃瓜官员也罢,仅仅能从空气中的残留的血腥味中寻到方才的记忆。 魏庆和「病体未愈」,当下文臣隐隐以齐博瀚为首。老公爷发怒,禁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利刃割草般收割了十条人命,让这些文臣不由胆寒。 被文臣簇拥的齐博瀚突然很想笑,他总觉得魏庆和之后,大夏的朝堂就应该以自己为首。 当张岳如臂指使的让禁军拖走了忠信王刘忭的护卫后,齐博瀚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魏庆和有太上皇的「摄政」诏书,可以指挥除御前亲军外的禁军。张岳乃大都督、京营节度使,亦可让禁军如臂指使。 他自己呢?除了能调动些顺天府的衙役外,最多能请五城兵马司辅助。 没有军权的内阁辅臣,原来只是个笑话啊!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齐博瀚在内心中产生了对军权的欲望,都将目光集中在气的浑身发抖的忠信王刘忭身上。 老公爷丝毫没有理会刘忭怨毒的目光,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继续!」 继续什么?干仗吗? 刘忭看着朝自己狞笑的贾赦父子,心中的愤怒突然化成了无边的委屈。 当、当、当…… 景阳钟终于响了! 恍然间,刘忭似乎觉得敲响景阳钟的人是自己的救星。 他绕开了面前的贾赦三人,飞快的跑到了缓缓开启的宫门前,不等站班排队,硬是从开启的门缝中钻了进去。 冯紫英碰了碰贾琮的肩膀:「我竟有些意犹未尽是怎么回事?」 贾琮赞同的点了点头:「还别说,我也是!」 赦大老爷没有理会两个小子,走到老公爷跟前躬身道:「多谢大帅相助之恩!」 老公爷的大手在贾赦的肩上连拍三下,笑呵呵说道:「总不能让自家人吃亏不是,再说了,我可是压了你赢!」 「哎,方静言,你这老小子别跑,本王的银子……」 老公爷突然一拍手,跟着喊了一声:「还有我,我也赢了!方静言,别想溜!」 这盘开的,老公爷当着庄家的面开挂偏帮,方「赌神」这会可是赔大了。 他正要想溜走想想对策时,就被眼尖的冀王殿下看到了。张岳直接扔下了贾赦,与老王爷一起追了上去。 人群走的差不多了,可宫门前的闹剧并未完全结束。之前刘忭与贾赦的冲突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到了拼刺刀的阶段,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边。 但实际上水溶这边的戏一点都不输那边,就是没直接开打,毕竟水溶可是个老阴人。 之前忙着帮老爹撑场子,贾琮也没有看到这边是个什么情况,等他与赦大老爷看向水溶的马车时,正瞧见水溶面沉如水,阴沉着脸从跟前走过。 「恩侯,给你!」 忠顺王刘恪将几张银票硬塞到贾赦的手中,喜滋滋将手中剩下的银票甩得哗啦啦响。 贾赦低头一看,啧啧…… 大手笔啊,光是他手里这几张,每一张都是足额一千两白银的银票。 他再往刘恪手上看去,老十三这是讹了多少?怕是不下一万五千两白银。 嗖! 见贾赦的双眼都快变成铜钱状了,刘恪立马将手中的银票往怀里一塞:「别惦记,这是本王好不容易要来的赔偿,能分你五千两已经很够意思了!」 赦大老爷嘿嘿一笑,一把揽住刘恪的肩膀,小声问道:「我不要你的银子,跟我说说,怎么做的?水溶这厮竟然会赔你这么多银子?而且他的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么多的银票?」 「呵!他没有,不代表他的人没有。张老爷子的那句杀无赦吓得他腿都软了,当即就去找人筹来了银票。」 刘恪鄙夷的看向簇拥着水溶走进皇城的那些人,呸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看这群人,水溶这些年还真是拉拢了不少人,虽说品级不高,但真他娘的有钱啊!」 赦大老爷闻言看去,正如刘恪所说,水溶身边的这些官员,几乎都是青袍的小官。 只听刘恪冷笑了一声:「大部分是捐官或是恩荫官出身,父皇当年为了筹集军费,许了不少商贾官身。如今这些人的子弟陆陆续续入了朝,有不少已经凭借‘财华成了京官……」 「嘘……老爷子的事少议论!」 贾赦打断了刘恪的吐槽,替他拍打着蟒袍上沾染的尘土:「快进入吧,一会还有好戏看呢!」 冯紫英与贾琮跟在两位老纨绔的身后,一路来到了奉天殿前。 冯唐的身影至今没有出现,冯紫英苦笑着向贾琮问道:「兄弟,我爹怎么还不来?都快进殿了。」 贾琮也纳闷呢,老爹到底给冯唐说了什么,怎么从一开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想要去武将队列最前的赦大老爷打听打听,却听大汉将军的响鞭已经甩响了。 啪!啪!啪! 「辰时到,大朝,众臣进殿!」 文武百官分列四队,缓缓走进奉天殿。 贾琮不得不暂息了这个念头,小声跟冯紫英说道:「叔父定然是去办事了,冯大哥勿忧,一会我偷偷去问问我爹。」 大朝会的流程还是那个流程,无聊至极。 皇帝昨夜休息的很好,这会坐在龙椅上打量着殿中群臣。 六部五寺按照流程禀报着早就议定的大小事,皇帝不时说一句准奏、诸卿怎么看、此事暂时搁置等等。 直到赦大老爷突然从队列中走出,躬身来了一句:「臣贾赦有奏!」 哗! 原本还算安静的大殿突然响起了议论之声,皇帝的眉头一挑:这老混球又要干什么?宫门前的荒唐朕还没跟你算账呢! 「什么事?」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因为这老混球一般不会在大殿上说什么正事,十有八九又是闹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贾赦一本正经的开始搞事情了。 他拱手禀道:「昨夜臣之幸,蒙天恩贤妃娘娘驻跸荣国府。天降圣恩,臣自然慎之又慎,遣家臣护卫昼夜不息,守卫凤驾。至午夜前,臣之家将共斩杀刺客贼人共计两百余人,并拿下活口,取得口供……」 这老混球,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胡说八道! 两百多刺客?昨夜包括龙禁卫所斩杀的在内,也就不到四十,你贾恩侯张口就给翻了五倍。 皇帝感觉自己的额头青筋砰砰跳,好想不管不顾去一脚踹飞殿中胡说八道的贾赦。 他咬牙打断了贾赦的禀报:「此事朕知道了,朕会让有司去查,此事你不必管了,退下吧。」 赦大老爷的脸上换了副为难的模样,拱手再拜,吞吞吐吐的说道:「那啥,陛下,臣不管也得管了,因为……因为……」 「说!」 皇帝已经开始在心里做准备了,这厮定然没干什么好事! 赦大老爷深深拜下,大声说道:「臣昨夜不是拿下口供了嘛,其中有贼人招了,他们是忠信王刘忭所委派,目的是刺杀贤妃娘娘,以及娘娘腹中的龙子。」 轰! 「你胡扯,本王什么时候派过刺客去刺杀贤妃?」 群臣哗然,刘忭感觉一口大黑锅猛的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再加上之前宫门前受的委屈,当即炸了。 「贾恩侯,你还要不要脸了?本王没事去刺杀一介宫妃做什么?今日你若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宰了你!」 贾赦这会表现得人畜无害,冲着刘忭拱手一拜:「王爷,我也不信啊,那刺客说忠信王府在城西的庄子里藏有他的同伙,所以上朝前请神武将军冯唐带人去城外了。只要冯唐在庄子里没有找到什么同伙,王爷的怀疑不就消除了吗?」 噗! 贾赦的话还未说完,刘忭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大殿上。 「哎,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吐血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可惜了…… 京城城西,依山傍水,良田万亩。 此地不但有着大大小小的皇庄,京中勋亲多有置办产业,而忠信王府的庄子就在玉河西岸的石景山下。 冯唐从神武营调了四百九十九禁军精锐,与贾九等荣国府的亲兵家将一路疾驰,在辰时末,终于勒马停在了田埂边。 望着冬日萧瑟的旷野之景,冯唐咽了咽口水:“老九,这么干 《红楼御猫》第二百四十三章 可惜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淦,被屏蔽了…… 熬夜三小时写了一章,才刚刚小试了下车技,竟然因为瑟瑟被审核了。 人家都说红楼文不开车没意思,可我他娘的车技怎么就这么差?没爱了,没救了,等死吧! 难道我是天生的马路杀手不成?修改了一下,看看白天会不会从小黑屋放出来,不行再删除小试牛刀的部分重新发布吧。 《红楼御猫》淦,被屏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家有悍妇琏二爷 大夏门前聚集了一堆想要进入皇城的文武官员,贾琮受命先一步回京禀报信王庄的事,挤了半天才挤到了宫门前。 「荣恩伯,下官是真忘带官凭了,您行行好,放下官进去吧,下官还急着去户部催粮呢。」 此时的门洞两旁,俩老纨绔一左一右分列两边,身着禁军校尉的甲胄腰挂长刀,满脸的不耐烦。 赦大老爷瞥了眼面前苦笑求饶的武官,撇撇嘴道:「想要进去啊?」 那人还以为有希望了,猛的点头:「是啊,是啊,下官真的是着急,户部答应的粮草就差一个条子了……」 「想进去可以,拿官凭来。没有官凭不得入大夏门,这是王八的屁股——龟腚!」 呃…… 武官快要抓狂了,入皇城办事的确需要查验官凭,可这百十年下来,这王八的屁股,早就被炖熟了,包括他在内的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刷脸入内,谁没事每日里拿着官凭到处晃悠。 赦大老爷被吵得头疼,烦躁的摆手:「要么拿官凭来,要么滚蛋,别来烦老子。小心老子把你们的名字报到殿御史,明日你们一个个都要来陪老子守宫门。」 「爹~」 「哎,乖儿子!」 宝贝崽儿来了,赦大老爷脸色的烦躁立马就换成了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贾琮噔噔跑上前,拍了拍胸前的包袱:「冀王叔祖让儿子入宫面圣,有要事禀报陛下。」 「好、好、好!赶紧进去吧!」 赦大老爷伸出大手往儿子脑瓜上搓了搓,轻轻推了下,贾琮就顺势进了宫门。 贾琮这会也顾不上看宫门前的热闹,抱着包袱就快速往宫内走去。 不过他的耳朵还是微微动了动,因为身后传来了海量的抱怨声。 「荣恩伯,为何令郎入宫不需要查验官凭?」 「是啊是啊,荣恩伯你这是赤果果的歧视!」 「你也说了令郎,我为何不能放他入宫?要不你也喊我一声爹,这样的话我就是放你进去。」 贾琮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赶路。 看来老爹的门卫生涯过的有滋有味,就让他跟忠顺王爷好好去玩吧。 勤政殿外还有好几名官员排班侯见,不过贾琮只是等了不到半刻钟就被夏守忠亲自领进了大殿。 齐博瀚与贾琮擦肩而过,贾琮莫名的觉得这位大学士今日憔悴了许多,忍不住多回头瞅了瞅。 「夏公,齐阁老多大年纪?」 夏守忠一愣,细思了一会说道:「咱家若是没记错,齐阁老是太平兴国十一年生人,今年五十有三。」 「这么年轻?」 五十三岁,年轻吗?不年轻了。 但放在内阁,齐博瀚的年纪恐怕是内阁中的少壮派了。 不过从面相上看…… 贾琮嘀咕了一句:「可我看齐阁老的面相,不比大相公小啊。特别是今日,感觉他又老了许多,果然内阁是个费人的地方,将来我可不想这么累。」 「就你也想入阁拜相?先把四书五经学明白了再说!」 无意间的吐槽,却被皇帝接过话来了顿暴击。 贾琮的脑瓜上迎来了一个脑瓜崩,顿时作委屈状。 「陛下何故戳人痛处,我才读书不到一年,如今已经把《论语》跟《大学》倒背如流了。」 皇帝接过了贾琮怀里的抱负,鄙夷的看了贾琮一眼:「背来听听,若是真能倒背如流,朕赐你黄金万两!」 呃…… 过分!人家不过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信王庄统计出来的数字 惊人,不过皇帝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将册子丢给夏守忠,笑道:「就按冀王叔的办法去处置,让皇陵卫接手。金银暂存皇陵卫,军械嘛……这样,秦玉良不是说白杆军缺军械吗?让她带人拉回去。」 「皇爷圣明,秦将军可是催了兵部好些天了,可早前打造的军械都送去了九边,有些这批军械,倒是方便了许多。」 夏守忠拍了记龙屁,又看了眼手中的册子,不由惊呼道:「这么多银子?皇爷,这些银子若是让财相知道,恐怕他又要来勤政殿撒泼打滚了。」 「所以朕才让人送去皇陵!」 一提户部文同轩皇帝就觉得牙疼,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伴,赶紧去安排吧,只要银子进了皇陵,老貔貅就是收到消息也拿朕没办法了。」 咔嚓嚓、咔嚓嚓…… 吨吨吨…… 贾琮又吃又喝,将桌上的点心全部装进自己的肚子里,然后抄起茶壶就是吨吨吨。 夏守忠出殿去安排事情,殿中便只剩皇帝与贾琮两人。 皇帝抿着嘴唇,出神的看着贾琮大吃大喝,直到贾琮吨吨吨后,突然问了一句:「你说朕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啊? 贾琮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拱手道:「虽然臣也想一刀砍了刘忭,但陛下的处置是最符合当下形势的。」 皇帝苦笑了一声:「朕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老十四手中最强的力量在江南,如今甄家丁忧,又被父皇夺了差事,养的那些私兵又被老十三在江南扫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老十四就是光杆司令一个,摆在明处的威胁已经不算威胁了,反而藩镇才是大问题。」 「陛下说的是西宁、北静、东平三府?」 贾琮掰着指头,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要他们真能拧成一股绳,对朝廷的威胁的确很大。可这三家各有各的算计,只要朝廷分而击之,实际上威胁还不如辽东大地上的骚***。」 呵! 「你倒是敢说,可惜朕不能掉以轻心啊。毕竟只要打起仗来,就是要死人的。」 皇帝还想跟贾琮闲扯一会,可门外传来了内侍的禀报:「皇爷,龙首宫戴公公求见。」 君臣二人不禁面面相觑,难道是老十四庄子上的事发了? 「传。」 戴权捧着几本折子走进了勤政殿,躬身拜道:「老奴拜见皇爷,礼部和宗正寺为四殿下草拟的太子妃、太子良娣及诸夫人人选名单定好了,圣人让老奴送来给皇爷过目。」 吁!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老爷子最近脾气暴躁,老十四这狗东西就继续在府里圈着吧。 他大概翻了翻,与曹太后当时挑选的差不多,那就这样吧。 「朕没有什么意见,戴大伴,你将名单送去慈宁宫,让母后再看看。还有,让礼部抓紧时间,老十四家的老幺都娶第十八房小妾了,朕的大儿子至今还是个雏!」 呃…… 贾琮瞪大了眼珠子,戴权倒是见怪不怪,躬身称诺就退了下去。 哪怕戴权已经离开,皇帝依旧愤愤不平。 「弘儿已经十六,按虚岁算,快要十八的人了,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碰过。老十四倒好,自己祸祸了不知多少姑娘,他那几个儿子都有样学样,老幺今年才多大,十三还是十四,硬是娶了十八房小妾。女人多的名字都记不住,竟然用节气命名……」 陛下啊,您的怨念为何这么深?难道是您也要用节气为后宫佳丽命名? 贾琮在心中暗暗吐槽,皇帝跟贾琮发泄了一阵后,有些意兴阑珊。 「算了, 他的犬儿子怎能跟朕的龙子相提并论。」 您官大,您说的对! 贾琮猛点头,皇帝老怀大慰:「行了,你回去吧。贤妃那边你多看着些,这几日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陪贤妃玩吧。」 说是玩,实际上皇帝还是担心背后的人在动手。贾琮人小鬼大,有他在荣国府看顾着,他也能放心些。 宫门前被堵住的官员越来越多,赦大老爷与忠顺王爷尽职尽责,没官凭就是内阁大学士都不得入大夏门。 贾琮跟赦大老爷打了声招呼,登上马车慢悠悠回了荣国府,宫门前的喧嚣越来越远,晃晃悠悠的马车让贾琮困倦起来。 回府后去了趟荣禧堂,老太太不在,姐姐妹妹们也不在,贾琮也懒得去园子里晃悠,跟留守荣禧堂的鸳鸯叮嘱了一声后就回屋子里睡下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吉祥、如意端来水盆、帕子。 「爷,老祖宗说让您醒了去趟荣禧堂,二爷从江南送来了信。」 往南千里的金陵城依旧暖风迷人醉,琏二爷如今总领江南诸州府千户所,位高权重,整个金陵城谁敢不给他面子。 秦淮河畔画舫一艘接一艘,贾琏今日受邀前来,刚登上画舫不久,怀里就被塞了俩温香软玉。 「想请琏二爷喝上一杯可真不容易,不是公务繁忙就是夫人不许。今日总算把琏二爷给请出来了,果然还是周家主面子大,我等今日算是托了周家主的福,有幸能与咱们琏二爷喝上一杯了。」 说话的人是金陵卫指挥使姚兵凌,虽说贾琏的官职要比他低上一级,但从实权来说,贾琏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从三品的右武卫指挥同知、龙禁卫金陵镇抚使,远不是他一个正三品的地方卫所指挥使能比拟的。 至于他口中的那位周家主周显宗,贾琏却不得不谨慎对待。此翁不过地方士绅,身上唯有的虚衔还是花钱买的,但他还有一个身份——南直隶总商会会长。 他的三个儿子有两人在朝中任职,其中长子周孝德,官至从二品广东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 次子周孝仁从军,常德卫指挥佥事,官正四品。唯有幼子周孝平在家辅佐自己处理家事,不过身上也已经有了举人功名,据传也是金陵名士,出了名的大才子之一。 根据龙禁卫的存档记载,周显宗初时不过普通乡绅,昭武十八年夏,圣驾南巡金陵,周显宗进贡颗粒饱满的稻穗,说是圣君在世方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此处略去不要脸的龙屁一万字)…… 当时圣人刚刚从漠北大胜归来,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膨胀之中,看完了万言书后,亲自召见了周显宗。 召见时说过什么贾琏不清楚,不过周显宗应该极其会来事,因为离开御前时他已经穿上了六品官服,身上挂上了户部主事的虚衔,周家甚至获得了皇商的资格,开始经营丝绸生意。 此后十年,周家逐渐控制了金陵府的丝绸买卖,甚至在昭武四十九年时,大半个南直隶的丝绸买卖都得周家说了算。 元祐元年,南直隶的商人公推总商会的会长,甄家为正,周家为副,直到甄家老太太病逝,周显宗接过了甄家的位子,成了南直隶总商会最大的实权掌门人。 贾琏在金陵的布局开展的并不怎么顺利,其中最大的阻力不是承宣布政使司或者提刑按察使司,反而是控制着大大小小南直隶命脉的金陵总商会。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按说贾琏身为龙禁卫金陵镇抚使,皇权特许大权在握,在面对南直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难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条画舫上的人控制着南直隶的衣食 住行,但凡龙禁卫抓了其中一人,南直隶的物价就能一日三涨,让他投鼠忌器。 「琏二爷怎么神思不属,难道是身旁的美人不润?还是杯中的美酒不够香?」 姚兵凌遥敬,贾琏抛开了心中的烦闷,脸上挂上合适的笑容回敬道:「姚将军说笑了,美酒佳人谁能不喜,我只是在担心回家后家中悍妇堵门,不让我进屋睡觉啊。」 哈哈哈哈…… 画舫中的人无不哈哈大笑,贾琏之妻王氏的泼辣,金陵城鲜有人不知晓,平日里贾琏在外多有提及,这也是别人不再送女人给贾琏的原因。 送一个死一个,送一双死一双,王氏之狠辣,直接上人死了送女人拉拢贾琏的心思。 按说女子善妒乃七出之列,但王氏的身份可不比贾琏低多少,人家有个正一品九省统制的亲叔叔,想来琏二爷在家中的地位…… 唉,可怜人啊! 堂堂荣恩伯世子,三品大员,战场上杀得倭寇哭爹喊娘的猛人,后宅竟然只有一个小妾,能不可怜吗? 贾琏就维持着这样的可怜人设,在画舫上过了把手瘾,当周显宗想要借酒酣之时说一说正事,贾琏含糊了好一阵,随后看了看天色。 他的脸上满是悲愤:「今日蒙诸位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可惜家中那啥大家都知道,我就不久留了,改日寻机会由我坐庄,请诸位畅饮……」 周显宗愣了愣神,不过最后也并未多做挽留。 贾家的事大家都清楚,王氏曾手持利刃将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翻了个底朝天,当时要不是姚兵凌帮忙拦着,琏二爷胯间说不定就要染血了。z 此等悍妇,真是可惜了琏二爷绝色之颜…… 姚兵凌看着远去的贾家马车,为难的说道:「周老,您看这……」 周显宗不以为意,摆摆手说:「无妨,贾琏方才也算是泄了口风,既然皇家的船队出海之事已经定下,那咱们也可以组建船队,跟随皇家船队一同西去。不过此事还得让人去京中探探路,市舶司的税实在是太高了,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免了市舶司这一节。」 贾琏将王熙凤带了过来,并未住在贾家老宅,反而直接住进了金陵镇抚司的后院。 平儿给贾琏洗完了脚便退了出去,王熙凤慵懒的斜靠在枕头上,盯着贾琏浑身打量,那双丹凤眼好似在说话。 她还嫌弃状的用手扇了扇鼻子:「二爷可真是有兴致,妾身把平儿这等人间绝色都送到你的床上了,二爷还惦记着去秦淮河边。」 贾琏笑了笑说:「平儿若是人间绝色,那凤儿你就是天上的仙子了。来,让爷摸摸,看看仙子的肌肤是否滑若凝脂……」 说着他便扑了过去,将佳人拥入怀间上下其手…… 在外间伺候的平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由俏脸通红。她跟着王熙凤嫁入荣国府,如今变成了荣国府琏二爷的房中姨娘,不知多少人羡慕她的好运。 当然,她自己也很满意如今的生活。二爷早年间还很荒唐,流连于秦楼楚馆之间。 可如今的二爷乃世间大英雄,江南不知有多少人在口口相传,荣国府琏二爷是倭寇眼里的鬼面阎王,是江南百姓的保护神。 这样的男子,是她平儿的男人…… 哐当! 里屋的一声响动将陷入遐想的平儿惊醒,她正不知该不该进去时,里面传来贾琏惊慌的喊声:「平儿,快去找大夫……」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喜讯南来忧心起 贾琏的信是半个月前写的,随同龙禁卫公文发往京城,今日一早曹久功让心腹亲自送到了荣国府上。 赦大老爷还在皇城前玩的不亦乐乎,政老爷今日被工部同僚邀去饮酒了,老太太将贾琏的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最终还是觉得琮小子比较靠谱些。 唉,家里顶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老太太瞅了瞅正跟姐姐妹妹玩耍的宝玉,无奈的笑了笑,让鸳鸯再去东跨院看看贾琮醒来了没有。 鸳鸯刚掀起帘子,就看到贾琮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荣禧堂。 「老太太,三爷来了。」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咦,大姐姐也在啊~」 问安见礼,贾琮顺着老太太的示意坐在近前的椅子上。 「你二哥从金陵送来了信,说是凤丫头有喜了,说是想让家里送趁手的人跟大夫过去……」 老太太的表情颇为严肃,按说王熙凤有了身孕这是一桩大喜事,可她从贾琏的信中读出了金陵城的险恶。 金陵可是贾家的祖地,金陵可是有着贾家十二房族人,竟然逼得贾琏不得不向家中求援,寻求稳妥的人手跟大夫。 老太太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抿了抿嘴凝重的问道:「琮哥儿,你去年在金陵呆了不少日子,你跟我说句实话,琏儿跟凤丫头在金陵,是不是很危险?」 贾琮草草看完了书信,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他左右打量了下已经停下嬉闹的姑娘们,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若贾琏还是平倭军的将领,倭寇已平金陵就是风花雪月的梦想之地。 但他现在是龙禁卫金陵镇抚使,大权在握同时也将是不少人的眼中钉。 当年林如海身为扬州巡盐御史,皇命钦差,江南有几人能大过他去?可就是因为触动了他人的利益,被害得差点家破人亡。 有了前车之鉴,贾琏能不忌讳担忧? 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妻子才有了身孕,若不是实在天高路远,他恨不得将王熙凤直接送回家来。 「那就是了,我就说江南那么大的地方,哪里会连个大夫都寻不来,定然是金陵有人要害琏儿他们……」 不得不说,老太太理智起来,满京城的当家主母没几个能打的。 贾琏的字里行间都是报喜不报忧,但她就凭借着几十年的风雨经验,硬生生瞧出了不对。 元春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柔声安慰:「祖母勿忧,琏儿既然没有在信中提到不好的事,那就证明当下还算平稳。而且他现在身具要职,没人会失心疯轻易对龙禁卫的镇抚使下毒手。」 老太太却并未赞同元春的看法,她想起了女儿贾敏的遭遇…… 唉! 「元儿啊,琏儿连金陵老宅都没敢去住,直接住在了镇抚司,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贾琮今日对老太太是刮目相看了,若早几年前她能有今日的精明,凭借她在太上皇那的面子,宁荣两府哪里会过的那样艰难。 「琮哥儿……」 老太太突然转头,跟贾琮说道:「大夫的事你上上心,这两日往太医院多跑跑,看看可有几位老大人可有徒弟堪用,不管花多少钱,尽量多请两个。还有府中得力的亲兵,挑选合适的准备南下。」 贾琮点了点头:「行,明日孙儿就去太医院看看,不行了孙儿去找四殿下帮忙。」 「还有稳婆、奶娘都要提前寻好……算了,这事儿还得是咱们自家人。」 老太太思来想去,早年前的憾事让她甚为警觉。外面的人说不定就会被人收买,还是自家人更为安心。 她看了看天色,刚过酉时。 「鸳鸯,你去西廊请老五媳妇跟芸哥儿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同他们说。」 嗯? 贾琮转念间便想明白了老太太的打算,西廊芸哥儿母子是贾家本族,芸哥儿母亲贾琮还得称一声五嫂子。 五嫂子早年丧夫,独自一人将贾芸拉扯大,为人老实忠厚,又是个细心人,去金陵照顾王熙凤最合适不过。 而且贾芸聪明伶俐、能说惯道,且又是一个能作事、会作事的。若是荣国府许他一个前程,让他去贾琏跟前效力,想来这母子俩对外面的诱惑不会轻易动心。 等鸳鸯将贾芸母子请来时,荣禧堂除了贾母、元春、邢夫人跟贾琮外,余者皆已散去。 五嫂子娘家姓章,夫贾琛在贾芸一岁大点就因病去世,他们孤儿寡母能活下来,一是靠章氏为母则强,二来就是他们姓贾。 宁荣两府的接济,每年送去的银钱粮食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足够将贾芸养大成人,还能免费在族学学得识文断字的本事。 没错,能识文断字的人,只要肯舍下脸面吃得了苦,娶妻生子养活一大家子一点都不难。 贾芸比其母机灵,一进来就跪下冲老太太与元春、邢夫人磕头问安,吉祥话一串接一串。 甚至还给贾琮也磕了个头,说是三叔又英武了些…… 「芸哥儿赶紧扶了你母亲起来,不年不节的,哪来这么多的客套。」 老太太很满意贾芸母子的礼数,示意其坐下说话。章氏虽说出身乡间,却也是读书人家出身,言辞间井井有条。顺着贾母的寒暄说了些家常后,听完了贾母所请。 「琛儿媳妇,让别人去我不放心,咱家的人成器的不多,思来想去只能劳烦你们母子南下去帮把手了。你放心,这趟去府里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子,正好芸哥儿也大了,就让他去琏儿跟前效力,将来得个一官半职,也算是有了前程。」 老太太的许诺让贾芸欣喜万分,恨不得再跪下给老太太磕几个响头。 章氏却笑了笑回道:「老祖宗说这些是羞臊孙媳哩,且不说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能活下来,芸哥儿能长成,都是靠着府里跟老祖宗的接济帮衬。况且二奶奶有喜是咱们家的大事,身为贾家人岂能不出力?老祖宗也放心,孙媳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听到母亲这么说,贾芸立马就从欣喜中恢复了理智,极其认真的表态:「母亲说的对,我也姓贾,此去金陵,定当竭尽全力!」 「芸哥儿有十七了吧,五嫂子可有给相看亲事?」 元春突然话题一转,一句话将让拍着胸脯表态的贾芸问了个面红耳赤。 章氏愣了愣,随后叹气道:「俗话说成家立业,芸哥儿至今却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又哪敢耽误人家姑娘。」 元春笑了笑说:「芸哥儿是咱们家顶好的哥儿,是得费心找个合适的媳妇。这样吧,让琏儿在龙禁卫给芸哥儿寻个差事,哪怕是个没有品级的书吏,也算是有了正经营生。江南多秀女,就凭芸哥儿的长相,还怕找不到好媳妇?」 随着元春的这句话,荣禧堂的气氛瞬间暖了起来,众人皆是被逗笑了。 其实贾芸的身份地位不低,虽说只是贾家庶支,可那也是武勋子弟,正儿八经的贵族。 头顶一个宁荣贾家族人,每年就是啥都不干也能从族中领到不少钱粮,哪里会讨不到老婆。 说到底还是章氏觉得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满心想为其寻一个能帮衬到儿子的媳妇。 贾芸怎么说也是贾家族人,门第在这儿摆着,想要找个合适的还真不容易,毕竟他没有什么正经差事营生,门当户对的人家不一定能看上他,能看上他的,章 氏又觉得对方身份不够。 这一拖就将贾芸的婚事耽搁到了今日,有时候章氏也觉得自己奢望了,可看着儿子一表人才,她又心有不甘。 唉,都是家里拖累了儿子,要丈夫贾琛还活着,他家哪会这么艰难。 说说笑笑,拉拉家常,贾芸母子南下的事就暂时这么定好了。 待贾琮送其出府,特意拉住贾芸叮嘱道:「芸哥儿记得明日傍晚来我这儿一趟,有些事要嘱咐你。」 说着他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贾芸手中,贾芸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百两银子。 「三叔,您这是……」 「出门不带些银子怎么行,这一百两先拿着,这两天多备些得用的物什。」 一百两银子对于贾琮来说不算什么,可贾芸就是有族里帮衬,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 原本他还在考虑南下时要不要找人借些银钱,不想贾琮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想到此处,贾芸心中大为感动,贾琮见其眼眶微红,忙摆手道:「赶紧回去吧,这两日忙完了记得来我这一趟,我有事叮嘱你。去吧~」 说完他便不等贾芸回应,转身回了府中。 章氏见贾琮回了府中,这才走到近前,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回吧,以后多用心便好。你有了这个机会,将来便是出息了也莫忘了府里的恩德,特别是老太太。」 贾芸鼻子抽了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扶着母亲慢慢往西廊家中走去,母子二人小声说着南下的事,偶有对未来幸福的畅享笑声传出…… 叮、叮、叮…… 晨钟暮鼓,卯时钟响,贾琮原本赖床不起,却听小丫鬟如意在耳边说元春在园中召见,于是乎迷迷糊糊的穿衣洗漱。 按说小孩多赖床,特别是已是初冬寒冷之时,可贾琮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听到院中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刚一打开门,就有两个粉团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咳咳咳咳……」 贾琮都还没看清是人影,就被撞得连连咳嗽,低头一看竟然是小惜春跟小淳儿。 这俩丫头,都不睡懒觉的吗? 只见两个小丫头今日穿着同样颜色的粉色冬装,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他。 「三哥,咱们去逮麻雀玩吧!」 嗯? 逮麻雀就逮麻雀,为何你俩在吸溜口水? 「昨晚二姐姐说,三哥烤的麻雀可香了!」 惜春一说到吃,淳儿就抱着贾琮的胳膊露出两个小酒窝:「三哥,吃,吃……」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六章 要当月老的元春 冬日的别院稍显萧瑟,元春坐在窗前,任由寒意去除早起后的混沌感。 在园子里伺候的人都是都是从宫中带来的内侍宫娥,不过早饭是直接从荣禧堂小厨房送过来的,清淡小菜,米粥馒头,简简单单但也甚合她的口味。 抱琴将手炉递了过来,皱眉嗔怪:「娘娘也太不爱惜凤体了,若是受了寒,奴婢可没办法给陛下跟老祖宗交代。」 元春将手炉抱在怀里,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显怀的腹部越发明显。 她摸了摸腹部,冲抱琴笑说:「我哪有那么娇弱,幼时每逢下雪天,别人都躲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唯有我总是跟着祖父屁股后面跑。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雪……」 「娘娘是要赏雪作诗么?昨日我听宝二爷说,去年的时候,林姑娘她们还在下雪时办过诗会,可惜奴婢对这些一窍不通。」 抱琴将一件红狐皮制成的斗篷披在元春的肩上,大红色的斗篷,配上元春红润娇艳的面容,使得殿中都更添风采。 元春将斗篷往腹部拉了拉,盖严实了些。 她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你去看过你父母哥哥没有?」 「啊?三爷说奴婢的父母哥哥今日会从庄子里过来,晌午后奴婢再出园子。」 一说起自己的父母哥哥,抱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自入宫后,数年间连封家信都没收到过,只从荣国府的人入宫请见时,偶有提及亲人的事。 她家都是贾家的家生子,抱琴更是幼时就跟随元春身侧,入宫时元春曾问过她要不要换人,那会的抱琴原本并不想入宫的,直到回家后父亲跟她说起了一句话…… 抱琴若入宫,贾家会给抱琴家中两百两银子。两百两啊,足够给抱琴的哥哥赎身娶妻生子了。 元春当然清楚抱琴家里的情况,她既心疼又庆幸。 若非入宫后有抱琴跟着,或许她根本支撑不下来那几年的凄苦吧。 「多拿些银子给你父母吧,到底生养你一场。等再过两年,一切安稳后我给你寻个好亲事。」 抱琴咬了咬嘴唇,目光坚定的摇头说道:「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想跟着娘娘,将来伺候娘娘跟小王爷。」 元春又好气又好笑,不嫁人难道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正打算再说几句,却见宫娥带着贾琮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只蹦蹦跳跳的小粉团子。 朝阳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俩小丫头被裹得严严实实,追着贾琮的影子踩啊踩,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透过打开的窗户,贾琮已经远远看见了元春的身影,他冲元春挥手:「大姐姐早安!」 小惜春也学着贾琮的模样,蹦跳着跟元春挥手:「大姐姐早安!」 元春正要回应,却见小公主刘淳也有样学样,冲她挥手喊了一声:「大姐姐早安!」 呃…… 这孩子,才三两天就被带歪了。你父皇知道你这么喊我,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的! 抱琴将三人迎入殿中,并给俩小丫头送上了精致可口的点心与温好的果酿。 元春听着耳边一声声清脆的大姐姐是哭笑不得,纠正了好几次都没效果,最后只能任由小淳儿跟着惜春去叫了。 「琮哥儿……」 元春让抱琴带着俩丫头玩,她将目光转向了啃点心的贾琮身上。 「喊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啊?」 贾琮有些懵,别看家里的事似乎他都有参与,但拿主意的其实还是几位长辈,有什么事还要问他的意见? 只见元春瞅了瞅后殿软塌上玩耍的俩 小丫头,放低了声音:「你觉得宝玉跟云丫头两个人怎么样?」 宝二哥跟云姐姐?什么怎么样? 贾琮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突然瞪大了眼睛,都忘记啃手里的点心了。 「咳咳咳咳咳……」 吨吨吨! 猛灌一气茶水,费力咽了下去后震惊的问道:「大姐姐是说,让宝二哥娶了云姐姐?」 「有这想法,但是我担心祖母不乐意。」 元春这次回府省亲,有一项惦记许久的事就是将宝玉的未来安顿好。 她之前还在宗室中有过考虑,后来琢磨许久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次归省,见到湘云与宝钗后,她基本将目标放在了这两人身上。 「原本我更偏向于宝丫头,但她的性格不适合宝玉,反倒是云丫头,爽利、活泼而且贪玩,倒是与宝玉更合适些。」 贪玩? 好吧,云姐姐确实贪玩,要这么说的话,唔…… 与贪玩的宝二哥,的确挺合适的。 他托着下巴细细思索了一会,挠了挠脑瓜:「要是说云姐姐,老太太应该不会说不同意。当然,也不会说有多满意,实际上老太太很疼云姐姐,只是……」 「是娘家的家世问题吧。」 元春替贾琮补充了后半句,姐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苦笑起来。 史家还是老太太的娘家,如今却与贾家分道扬镳,说来都让人觉得可笑,老太太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姓史。 湘云从身份上来说,是史家嫡出大姑娘,正儿八经的侯门贵女。但从实际情况来说,她若嫁人,夫家别说借势,史家不给夫家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其实宝玉将来当个富贵闲人就好,要什么娘家家世?云丫头性格脾性与宝玉甚是相投,身份上……实际上宝玉还差了云丫头不少,说实话我都觉得委屈了云丫头。」 元春看得透彻,目光转向初升的朝阳。湘云脱离的史家反倒是一桩好事,至少将来不会受史家的拖累了,两孩子能高乐一辈子,也算是她能为宝玉做的最大努力。 「这事大姐姐还是跟老太太说一说吧,最近往咱家跑的太太夫人不少,都盯着宝二哥。老太太在关于宝二哥的事上经常犯糊涂,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忽悠瘸了上了当……」 「还有这事?」 元春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宝玉还成了香饽饽,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今日就跟祖母提一提。」 其实元春也不是非要听贾琮的意见,实际上她早在归省那日见到宝钗与湘云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询问贾琮的意见,更多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看法。而且在她的心中,贾琮是贾家未来的主心骨,得了贾琮的肯定,宝玉的未来会更加顺当些。 姐弟俩闲谈了一会,元春便去了荣禧堂找老太太说话。 贾琮让人去太医院打听情况,自己带着俩小丫头在园子里铺设陷阱。 既然答应了逮麻雀,那自然要办到。贾琮手里牵着一根细绳,躲在假山后面,俩小丫头偎在他身侧,探头探脑。 竹篾编制的罩子下撒着一堆小米粒,在冬日这个食物匮乏的季节,最是吸引小鸟了。 叽叽喳喳…… 一只、两只、三只…… 估计鸟类也是有属于自己的网络,贾琮在感觉自己的双腿快蹲麻了的时候,罩子下已经聚集了不下十余只麻雀。 嘿! 贾琮一把扯动绳子,只听哐当一声,支撑罩子的小木棍弹出,罩子猛然扣下! 「呀,抓到了,抓到了!」 还未等贾琮 站起身来,两小丫头就欣喜的拍着手,蹦蹦跳跳往罩子跑去。 「别打开……」 哗啦啦…… 哇哇哇哇…… 好一阵鸡飞狗跳,俩小丫头衣袍上、头发上沾满了羽毛,打开的罩子翻开躺在地上,里面除了鸟毛外,毛都没有。 惜春与淳儿哭的那叫一个委屈,贾琮不得不苦笑着给两人收拾着身上沾着的鸟毛,温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咱们重新布置陷阱,今天中午一定让你们吃上烤麻雀!」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四十七章 拐带老爷子出宫 因为元春在家的原因,午膳照例摆在了荣禧堂的前厅,不过令老太太奇怪的是,干饭人小惜春与小公主淳儿到饭点了还没过来。 「鸳鸯,去找找这俩小丫头……」 皇帝老爷破例让小公主来家里做客,可千万不能把人给饿瘦了。 元春与迎春在下棋消遣,黛玉与探春、湘云正头碰头,小声探讨着什么,隐隐有礼物二字传出。 老太太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她就喜欢小丫头们绕膝玩闹,就要有时候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她也乐意。 「玉儿,什么礼物?」 黛玉偷偷看了看窗边聚精会神下棋的元春,小跑到老太太跟前,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跟三妹妹还有云妹妹想着,要给大姐姐还有凤姐姐的孩子准备礼物呢。」 老太太闻言脸上露出了微笑,将黛玉揽在怀里,祖孙二人窃窃私语咬耳朵。 片刻后黛玉眼睛一亮,又跑到两个妹妹那继续头碰头嘀嘀咕咕…… 约有快两刻钟时,包括邢夫人、宝玉、贾环、李纨母子都已经过来等了一会了,鸳鸯才带着三只花猫来到了荣禧堂。 噗嗤…… 众人看着花脸的贾琮三人,一下子都没忍住笑,连老太太都被三人的模样给逗乐了。 三人的手里还捧着几串烤好的麻雀,惜春献宝似的往老太太跟前递了过来:「老祖宗快尝尝,三哥烤的可好吃了。」 赞美冬日,耗费一个多时辰,转战四处的贾琮抓了不少麻雀,荣禧堂的众人人手一串还有剩余。 别看烤麻雀这东西上不得大场面,但贾琮的烤肉手艺极好,就是孕期的元春尝了一口后都觉得食欲大增。 这会可没什么动保法,麻雀还是四害之一。除了刚开始抓了几只麻雀,俩小丫头说了几句雀雀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雀雀的童真之语外,在肉香味的侵袭下,前后就没坚持超过十息时间。 咔嚓嚓、咔嚓嚓…… 别看贾琮三人已经吃了不少烤肉,等坐在饭桌上之后,依旧化身饕餮吃得肚圆。 午膳的时光是欢快的,后宅的欢快安逸实际上是靠着贾家的男人在外面打拼。 赦大老爷被罚戍守宫门半月,贾琮拎着食盒乘车前往皇城,还没下车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掀起帘子一看,宫门前又围着一大圈文武官员,贾琮都有些好奇了,难道这群官员又没带官凭被老爹拦住了? 他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 嘶!此时的赦大老爷将长刀抱在怀里,振振有辞:「大家伙也都看见了,不是本伯不通融,太祖爷在时就立下了规矩,上值期间非必要不得进出皇城。咱们的齐郡王倒好,进进出出,当皇城是你家开的?」 被拦在皇城外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宁郡王齐文华。 齐文华的眼睛都快能喷火了,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本王说过了,本王不过是出去用了顿午膳!」 「太祖爷早就立下了规矩,皇城各部寺官吏,皆由宫中提供饭食。齐郡王这是嫌弃宫里的饭食不好吃还是看不上皇家恩赐?」 论戴帽子,刘恪绝对是顶级的扣帽老王子,一句话就将齐文华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站在齐文华身侧的文武官员纷纷后退一步,眼观鼻鼻观口。 赦大老爷与老十三绝对是商量好的,不知从哪翻出的百十年前的规矩,死死把住皇城门口,使劲的闹。 不说别的,太祖爷当年立下的各种规矩,不知有多少被人扔到垃圾堆里去了。 而且关于这条规矩的解释,光是非必要这三个字,主动权还不是他们二人说了算? 例 如现在,贾琮让人将食盒提来,小桌子小板凳摆好,铜锅子下小火一点,不一会就热气腾腾,香味直接让城头的禁军将士直吞口水。 而且贾琮还特意热了一壶好酒,一切准备就绪招呼两人:「爹,十三爷,饭好了,赶紧趁热吃!」 「哎呦,乖儿子,还是你心疼爹!」 赦大老爷脸上对齐文华的不屑顿时换成了开心,回应了贾琮一句后,挑衅的来了句:「齐郡王,缴了罚银你就能进去,不缴的话就乖乖陪本伯守门吧。」 「呃,爹,太祖爷还罚银子?」 贾琮小声问了一句,他的印象中,太祖爷是个很重规矩的人,不是打屁股就是抽鞭子,罚银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估计不可能。 果然,赦大老爷呵呵一笑:「人家齐郡王什么身份?你爹我可没胆子杖责郡王,只能罚罚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千两银子,对于西宁王府来说不过毛毛雨。当然,齐郡王若是不愿意交银子也成,那就守宫门吧,半个月而已,很快的。」 贾琮斟酒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看向呵呵冷笑的老爹与刘恪,不禁深吸一口凉气。 两人根本就没理会齐文华以及犯了这条规矩的文武大臣,开始讨论着短短两个时辰的收获。 已经缴纳了罚银的官员不下二十人,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他俩的手里已经有一千多两银子了。 好家伙,两位是将守门当成了一桩来钱的生意? 齐文华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贾赦两人,可惜他今日入皇城还有要事,该死的水溶要领西宁王府麾下兵马南下,他还得去兵部与都督府处理这件糟心事呢。 可缴罚银吧又觉得丢面子……这该死的贾赦,一定是他在刻意为难本王!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他死死盯着坐在小板凳上有吃有喝的贾赦与刘恪,阴翳的眼神能杀人。 「贾赦,本王不吃宫中赐膳便是不受皇恩,那你此时在干什么?」 赦大老爷冷笑一声,用筷子夹起锅子里的一块羊肉,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瞅齐文华:「这是饭吗?这是我这乖儿子的孝心。国朝以孝治天下,难道本伯要违逆了国朝的规矩?」 我他吗…… 齐文华感觉双鬓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强忍着一刀砍死这老货的冲动,让下人回去取银子了。 贾琮让贾十一在宫门前候着,自己告别了还在炫娃的赦大老爷,逃似的跑进了宫门。 一路小跑去了太医院,得了精通妇产的老太医指点,得到了两名京中名医的地址。 随后琢磨了下,咬了咬牙转向去了龙首宫。 圣人老爷子化作老小孩,跟皇帝闹了好几天的脾气终于得到了儿子的同意,可以出宫玩耍了。 在看到皇极殿门廊处露出的半拉脑瓜后,冷哼一声:「还知道来看朕?朕以为你这小兔崽子都把朕忘在脑后了!」 嘿,这老傲娇…… 老爷子感觉这几日龙首宫冷冷清清,儿孙不敢来,大猫儿都夹着尾巴跑路了。 贾琮大起了胆子,凑到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来接您出去耍嘛,我家园子建好了,您都没去转转……」 戴权的耳朵动了动,汗毛竖起。 好家伙,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拐走了大猫猫跟小公主不说,如今连老爷子都想拐出宫? 他连忙劝谏:「圣人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当年朕可没少去代善家。」 老爷子明显有了意动,他窝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太久了,打上次中风后,好几月都没出宫了。 贾琮咧嘴冲戴权笑道:「戴公放心,我 家现在连一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去,安全的很。今晚我打算弄个烧烤宴,圣人老爷必须尝尝。」 「就知道往嘴上抓挠……」 越说越有趣了,老爷子意动变成了行动,等皇帝闻讯赶来时,龙首宫只剩满脸苦涩的宫娥与内侍了。 「皇爷,圣人留下了信。」 夏守忠只瞅了一眼桌上孤零零的纸张就哭笑不得,皇帝接过一看,差点忍不住大骂。 「老四,你爹我出去散散心,过几日围猎前回来!」 拐带圣人老爷出宫,贾琮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至于圣人老爷直接干了票大的,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吧。 马车吱扭吱扭往前,负责护卫车驾的贾十一已经察觉到了好几处暗中跟随的身影。 羽林郎的暗卫尽职尽责的保护着老爷子出宫浪,只要不提前透露消息,圣驾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心,除非彗星撞地球,哪有那么多的刺杀啊。 荣国府守门的依旧是八卦王二狗子,他自小跟着他爹老狗子守门,在看到自家三爷扶着一位老人下了马车时,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圣、圣、圣……」 「别圣了,老爷子来咱家住几天散散心,嘴巴闭严实了,不许外传,否则你娶媳妇的事就此作罢!」 贾琮扶额说完,二狗子顿时如接到了重大任务,给老爷子磕头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挺直了胸膛,目光如鹰眼一般,紧紧盯着四周。 老爷子身上穿着普通却也不普通的员外服,在贾琮与戴权的搀扶下跨进了荣国府的大门。z 他打量着四周的景致,颇为感慨:「有好几年没来了,变化好大,不过倒也还有些熟悉之感,特别是刚刚守门的人,颇为眼熟。」 「二狗子啊,他爹您应该认识,老狗子。我曾听他吹过牛,说是当年一征漠北,他给您掏了半月狼窝兔子洞……」 老爷子的脚步猛地停下,有些怒气的问道:「老狗的儿子?朕不是让你祖父给老狗除了奴籍吗?怎么他儿子还在干着守门的活?」 老狗的话还真不是吹牛,当年他跟着贾代善随驾亲征漠北,那年突遇暴雪,粮草不济,别说普通军士,便是圣驾都不得肉食。 老狗猎户出身,连续半月四处掏狼窝、挖野兔子洞,给圣人每日送去肉汤。 为此丢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圣人御赐其官身坚辞不受。 后来圣人叮嘱过,让贾代善除去老狗的奴籍,赐下不少钱财欲让其当个富家翁…… 「二狗子是我家家臣,老狗享受着供奉的待遇,小日子过的潇洒着呢。」 贾琮的回答让圣人老爷怒意消逝,一般的民籍哪有荣国府的家臣香? 老狗成了家臣,生由贾家供养,死入贾家宗祠,贾家不倒,香火不绝。 二狗子明面上是荣国府看大门的,可就是娶老婆这事,荣国府都要给操心着,这待遇,乡下土财主都不敢想。 说到了老狗,老爷子不由感慨着旧人旧事,一边故地重游,一边给贾琮讲着当年带着老兄弟们三征漠北的故事。 大漠烽烟马蹄疾,将军无悔撒热血。 贾琮听着老爷子看似平淡的讲述,不禁神往:「可惜我不能随您一同前往鞑靼汗帐,否则定要让鞑靼可汗给您多跳几支舞!」 老爷子被逗得一笑:「看那粗鄙胖子跳舞有什么意思,朕更喜欢在草原上多建几座京观!」 杀气腾腾的话从头发花白的老圣人口中说出,令贾琮再一次对这位老人的威武肃然起敬。 这位武皇帝有很多缺点,但他将大半生都投入了北征草原的大业中,使得草原***数十年不敢 南下。 便是已经中风不良行,可心中的豪迈未减半分,威武! 贾十一已经先一步去了荣禧堂报信,老太太在心惊之余,将府中老少聚齐,往前院迎接。 不过老爷子对荣国府还算熟悉,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荣禧堂院门外,正好与贾母等人碰到。 「臣妇携儿孙,拜见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母在前,邢夫人、四春、黛玉、湘云以及小公主都跟在其后行万福礼。 老爷子出了宫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不少,见到老熟人乐呵呵的摆手笑说:「弟妹,赶紧起来,莫要多礼了。」 这声弟妹把贾母的记忆拉回了数年之前,那会贾代善还在,圣人没少在荣国府蹭吃蹭喝。 每每被后宫的女人吵得头疼时,就会跑来荣国府散心。 「都是琮哥儿作怪,也不知给臣妇提前说一声,怠慢圣人了。」 一声弟妹让贾母容光焕发,在邢夫人的搀扶下起身,迎老爷子入荣禧堂,一路直行来前堂坐下。 老爷子高坐首位后,打量了一番堂中的陈设,笑说:「弟妹还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当年代善为了这些东西,可没少跟朕赌斗。嘿,这金丝绣织的屏风,还是他把我灌醉赢回去的……」 荣禧堂的御赐之物奇多,有不少东西是老爷子打赌输给贾代善的。 老爷子记性不错,一连指出了好几个物什的来处,让屋子里的小丫头连连称奇。 「坐、坐……」 圣人老爷看着一屋子小丫头,跟贾母感叹:「还是你过的舒坦,儿孙绕膝,不像我,孤零零一个人呆在那冰冷的皇极殿。」 这幽怨的表情,要不是贾琮亲眼见过老爷子的潇洒还真就信了。 他撇撇嘴接了一句:「老爷子,这话让陛下跟四哥他们听到还不得伤心的落泪……」 月票推荐票 有事请个假 家中有要事,今晚的更新推迟,明天恢复更新,抱歉…… (更新慢是慢,但这本书成绩还不错,作者还要靠这本书维持生计,不会噶了的。) 《红楼御猫》有事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四十八章 摆烂的皇帝 进击的皇子 小胖子破坏气氛,老爷子立马就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说:“别提这俩混账,朕听了烦!” 都称朕了,那就不提了。 贾琮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看着老爷子卖惨。 果然是老小孩小小孩,圣人老爷子倒了大半天的苦水,突然话锋一转连赦大老爷也埋怨上了。 “还有你家老大,朕不过降了他的爵,就跟朕置气整 《红楼御猫》第二百四十八章 摆烂的皇帝 进击的皇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圣人老爷的恶趣味 十六岁的皇四子刘弘,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与不满。 齐博瀚也好,其他文武大臣也罢,却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位皇朝的继承人。 太上皇待下以宽仁著称,但狠起来的时候绝对能让人噤若寒蝉,便是如此百官也敢在奉天殿上跟太上皇对线。 当今皇帝刻薄寡恩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大夏,但在朝会上被怼得拂袖而去是常有的事。 但偏偏这位年仅十六的皇四子,今日的常朝打入殿之后,整个朝会的节奏都被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一步步将内阁当值的大学士,以及大殿上的臣子压得垂首俯身,不敢与其对视。 是对皇权的畏惧?是对未来皇太子的敬畏? 都不是,实际上是被刘弘一步步的强势进击给吓懵了。 刘弘将微微颤抖的双手藏进了宽大的衣袖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他昨夜被一堆无用的奏折折磨的整个人都快抑郁了,一气之下起了心思要整顿朝堂上的这股歪风邪气,用了一个时辰想出了这个主意,连询问皇祖父与父皇意见的时间都没有。 胜了! 当他将群臣怼的无话可说,将内阁大学士压得不敢抬头与自己对视,刘弘突然有了一种王者无敌的自信感。 齐博瀚突然伏地叩首:「殿下,老臣……请乞骸骨!」 吧嗒!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唯有夏守忠手里的浮尘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大殿上的诡异寂静没有维持多久,刘弘也没有群臣想象中的慌乱,反而一甩衣袖,怒斥了一句:「在其位谋其政,内阁作为朝廷中枢,一不能为君分忧,二不能理顺朝政,反而动不动拿乞骸骨来威胁孤。齐阁老,你来跟孤解释一下,你的这声乞骸骨,可是心有怨恨?怨恨孤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没给你留面子?」 齐博瀚扶在地上的双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俯首回道:「臣不敢!」 「又是这句……」 刘弘俯身硬拉起了齐博瀚,盯着他的眼睛,郑重说道:「齐阁老,孤对事不对人,今日便是大相公在这里,孤也会好好骂一回内阁。还是那句话,内阁若做不到上辅帝王下安黎民,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至于齐阁老的请辞,孤今日把话放在这里,齐阁老若敢上书请辞,孤便会让人将今日奉天殿上的事刊印成册,洒遍大夏每一个角落。而且还会让人将此事编成戏曲,传遍全国!孤身为储君,连句重话都没说,你便以乞骸骨来胁迫君上,这就是你身为读书人该有的责任感?真是荒唐至极!」 齐博瀚能感受到刘弘双臂传来的力量,他想要做出回应,嘴唇颤颤巍巍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口。 他不敢再说什么乞骸骨的话,生怕刘弘真做出刊印成册或是编成戏曲的狠活。 群臣在听到刘弘看似说给齐博瀚的话,无不闭上了嘴巴齐齐垂首不语。 这是真狠啊,也不知道四皇子是哪里学来的骚操作,一下子就击中了齐博瀚或者说那些动不动乞骸骨的软肋。 相比什么庭杖打板子,「扬名天下」这狠活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刘弘诛完了心还贴心的帮齐博瀚抚平了身上官袍的褶皱,随后悠然回座,威仪满满的说道:「文安邦武定国,上辅君王下安黎庶,此为臣子之职责。朝中懒政怠政之风必须改一改了,内阁、五军都督府、吏部、都察院你们回去好好商议一下,尽快拟定相关考核之法,报于孤处。」 「孤不希望再有没事给父皇汇报花期的折子,听清楚了吗?」 这一次群臣很自觉的躬身齐拜,甚至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臣等谨遵殿下之令, 不敢有丝毫懈怠!」 奉天殿上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园子中,刘恒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儿子有出息是好事,可儿子做的比他这个当爹的还好,这就有些臊得慌。 老爷子手握钓竿,鄙夷的看着紧紧抿嘴的皇帝儿子:「看到了吧,弘儿都察觉出了不对,就你还傻乎乎的每日把自己埋在奏折堆里。」 「儿子……」 刘恒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狡辩的话能说,因为奉天殿上发生的事已经将他这几年的坚持击成了碎渣。 所以,他的坚持貌似真差点把自己累死。 「既然你病了,那就多病几天,朝中的事暂时交给弘儿去做吧,我觉得他做的挺好,朝里的那些人,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刘恒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忧虑:「万一真按弘儿说的,那内阁的权力岂不是更大了?父皇,那些读书人不是一直想着让帝王垂拱而治吗?这样岂不是让他们如了愿?」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内阁又不是一个人,我朝自设置内阁开始,便是采取群策之规则。内阁首辅也不是真正的宰相,做不到大权总揽,架空帝王的程度。你只要把握住军权、财权,便是魏庆和这种几乎摄政的内阁首辅,都只能是辅佐你的好臣子,而不是架空帝王的权臣女干相。」 宁荣街内松外紧,太上皇被贾琮拐带出宫朝中有不少人知晓此事。 不过皇帝也在园子里住着的事,唯有宫里的人与贾家人知晓。 被刘弘打懵的群臣还以为皇帝真累病了,正在后宫歇息,哪里会知道皇帝老爷正愉快的在荣国府吃着烤串喝着美酒,据说有不少臣子心怀愧疚,直接住在了值房中,加班加点的处理政务…… 时光一晃就是三日,十月中旬的京城竟然飘起了雪花,荣国府早就烧起了火炉,黛玉抱着小白猫坐在火炉旁,正认真考察贾琮的功课。 《论语》背完了,《大学》也背完了…… 「林姐姐,书背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今日下雪啊,大猫拉雪橇是真的好玩! 贾琮发现黛玉这两天有些不对头,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己严格的有些夸张了。 早晨用完早膳便开始背诵经义,午膳后就要开始练字,一直练到快至傍晚才能停歇。 贾琮问了好几次,黛玉都是以举业艰难,需用心读书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不对劲! 黛玉看了看外面厚厚的一层积雪,抿了抿嘴淡淡说道:「那今日便给你放半天假,你去玩吧。」 说完,她便将目光转向怀中慵懒的小白猫,静静的摸着毛绒绒的猫猫头。 语气淡然,却让贾琮察觉到了不情不愿。 难道是生气自己不好好学习?不应该啊。 贾琮想了想,起身往门口走去。当他打开房门走出去时,黛玉偷偷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的低头。 吱呀! 贾琮慢慢将门重新关上,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痴痴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喃喃自语:「也许是我想多了吧,琮哥儿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嘎吱、嘎吱、嘎吱…… 「雪雁,你过来!」 贾琮走出黛玉的小院,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荣禧堂前,正好碰到了手捧新衣的雪雁。 「三爷,您找奴婢有事?」 雪雁屈膝行礼,面带欣喜的说道:「圣人赐下贡缎,太太让府里的裁缝制成了冬衣,可漂亮了,奴婢正准备拿回去给姑娘瞧瞧。」 贾琮只瞅了一眼她手中精美的新衣,摆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姑娘……」 「姑娘怎么了?」 雪雁诧异的问了一句,贾琮左右看了看,招手让雪雁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避风处,贾琮才忧心的开了口:「林姐姐最近像是有什么心事,情绪很低沉,我问了好几次她都没有说。你每日都跟在林姐姐身边,她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雪雁更加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否定。 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林家嫡女身份尊贵,又是三爷的未婚妻,谁敢给姑娘不快? 「你再仔细想想,林姐姐绝对有心事,这几日一直拘着我读书,而且还经常发呆,一点都不像林姐姐的为人。」 雪雁当即就忍不住笑了:「三爷,当初您可是在老爷面前立了誓,要考探花郎迎娶姑娘的,姑娘拘着你读书,可不就是盼着您取中探花去迎娶她嘛。许是姑娘见三爷贪玩,担心你忘了读书这回事……」 呃…… 贾琮摇了摇头,不管自己能不能考中探花郎,他跟林姐姐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太后娘娘的懿旨赐婚,除了太上皇谁能毁了这桩亲事……嗯? 贾琮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转身往园子里走去,独留雪雁懵逼的站在原处。 二圣驾临驻跸,园子里的秩序更添规矩威严。 贾琮懒得理会那些规矩,快步直入水榭边的大殿。 殿中炉火烧的正旺,圣人老爷捧着一本游记躺在炉边的软塌上悠闲度日,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毯子。 「这两日你不是正用功读书吗?怎么有空来朕这里闲逛?」 贾琮单刀直入的开了口:「圣人,前两天您召见林姐姐,可有说过有关臣与她亲事的话?」 「哦?这事啊,朕说过啊。」 老爷子也没有否认,悠悠回道:「朕想想那日都说了什么……」 时间回到三日前,圣人驾临,宁荣贾家两府阖家迎驾。 老爷子突发奇想,不但召见了贾母等人,还特意点名黛玉陪他手谈一局。 「林家家学渊源,却也子嗣艰难,你这丫头倒是遗传了你爹林海的聪明劲……」 屋子里只有三人,太上皇刘济、贴身内侍戴权以及林氏女黛玉。 老爷子险而又险的赢下了棋局,突然笑说:「说实话,配贾琮那小子,可惜了你的才华,要不你当我皇家的媳妇吧。」 黛玉从椅子上起身,郑重的屈膝拜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臣女与琮哥儿的婚事是太后娘娘亲赐懿旨昭告天下,岂能再许他人?一女不许二人,还请圣人莫要拿臣女的名节说笑!」 「大胆……」 戴权刚要呵斥,却见老爷子抬手制止。 只见老爷子并未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不错,有林海的风骨,敢如此跟朕说话的人不多。你爹林海算一个,你这小丫头也算一个。」 黛玉摇了摇头,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这不是什么风骨,这只是臣女维护太后娘娘的懿旨,维护林家声誉的决心。」 「朕跟你说实话吧,朕觉得贾琮的未来当是我朝之卫青霍去病,朕与皇帝是想将其留给大夏的未来天子。卫霍之材,若不能与皇家结亲,朕不能放心,皇帝不能放心,未来的大夏天子也不会放心去用,你明白了吗?」 老爷子的话如同一记重击,让黛玉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摇摇欲坠。 不过她面对至尊威逼,却依旧紧咬嘴唇死死坚持。ap 只见黛玉再次屈膝拜下,声音略微颤抖,却依旧坚决的回道:「忠心与否不在关系之亲疏,自炎黄始,千百年间造反作乱的人中,亲如兄弟依旧持刀相向。便是先荣国、臣女的外祖也未与 皇家结亲,一生却忠于圣人。」 说到此处,黛玉大胆的抬起了头,直视太上皇的眼睛,坚定的说道:「何况琮哥儿乃陛下捡拔于微末,圣人更是圣恩有加,他与四皇子亲如兄弟,臣女实在想不出,圣人为何会认为,与皇家结亲更能加深他对大夏的忠诚!」 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学识颇丰,胆子够大,性格坚韧,倒是与小胖子有相辅相成之妙。 不过嘛…… 「那朕再换一种说法,贾琮是个好孩子,朕的孙女挺多的,这样的好孩子朕也不想错过……」 一旁的戴权嘴角偷偷抽了抽,扭头看向他处。 只听老爷子突然说出了一句极其荒唐的话:「朕心疼自己的孙女,荣国府乃国朝顶级武勋,朕的孙女嫁到荣国府来也算门当户对。贾琮来当朕的孙女婿,朕也放心。你看淳儿与贾琮相处的挺好,朕觉得招他当个驸马都尉就挺不错的……」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五十章 叫夫君!登徒子! 黛玉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但同时她的性格也是极其的敏感,涉及贾琮,在听到太上皇的这些话后,心中如重锤敲击,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小脸苍白无一丝血色,摇摇欲坠却紧紧咬着嘴唇,始终没有低下头去,就那么怔怔与太上皇对视着。 「林丫头,那要是贾琮也愿意当朕的孙女婿呢?」 「他不会!」 黛玉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三个字,似乎在为自己打气一般,袖中的双手紧握,小脸扬起坚定的看着太上皇的眼睛。 老爷子佯装大怒,冷哼一声:「这可不一定,朕的孙女乃金枝玉叶,难道你要跟朕抢孙女婿不成?」 圣人一怒,流血千…… 好吧,黛玉根本就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被激发了斗志,如同愤怒的小鸟,回怼了起来:「难道不是圣人在抢民女的夫婿吗?」 「嘿,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 老爷子的恶趣味越发浓烈起来,呵呵一笑:「也是,朕身为大夏至尊,确实不该与你这小丫头争辩这些。」 黛玉刚想喘口气,却听太上皇突然又说了一句:「朕记得贾琮与你父林海有过约定,他要金殿唱名,考中探花郎再前往林家迎娶你是吧?」 「是。」 黛玉心中咯噔一下,她如实点头应了一声。 「那正好,君子一诺重千钧,既然他说了要考了探花郎去你家迎娶,那朕就跟你这个小丫头打个赌如何?若贾琮能考中探花郎,那朕就让皇帝给你们主婚。若是考不中,你就当朕的孙媳妇,贾琮就当朕的孙女婿。」 一旁伺候的戴权都快看不下去了,圣人今日是怎么了,非要为难林家丫头? 黛玉摇了摇头:「不赌,琮哥儿是臣女未来的夫婿,他是人,不是猫猫狗狗,岂能当做赌注。」 老爷子大手一挥:「行了,就这么定了。大伴,你来当个见证人,朕今日就跟林丫头击掌盟誓……」 「臣女今日有些累了,还请圣人恕罪,臣女告退!」 黛玉看到太上皇伸出了手掌,立马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匆匆屈膝行礼然后飞快的小跑出了屋子。 「这丫头,跑得倒挺快!」 老爷子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戴权脸上的神经抽了抽,疑惑的问道:「您今日为何要为难林家丫头?前些时候,您还夸林家丫头博学多才,乖巧识大体,贾家有此女,当为贾家之福。」 「你不懂啊,贾小三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跳脱的厉害,跟老十三一个样,贪玩的厉害。读书一年连四书都背不全,不逼一逼,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金殿唱名?」 再说了,朕这不是最近闲得慌嘛,逗孩子玩玩不是很正常? 当然,这个原因就不跟人说了。 老爷子一本正经的叹了口气:「贾琮生带宿慧,将来不能只限于当个只会打仗的武夫,朕也好,皇帝也罢,都想让他成为弘儿的左膀右臂。出则为帅,入则为相,贾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圣人老爷,您坑苦了我啊!!!」 贾琮差点哇一声哭出来,合着林姐姐这两日的填鸭式教学,源头在这里。 他拉住老爷子的手就要往外走,脑瓜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急什么,以林丫头的聪慧,岂会想不明白朕是在逗她玩?」 老爷子按住了焦躁的贾琮,大手在其脑瓜上搓啊搓。 贾琮小声嘟囔着:「那林姐姐还逼着我读书练字,您是不知道啊,我这两天背完了四书不说,光是练的字,都快赶上之前两个月的量了。」 啪! 脑瓜上挨了 一巴掌。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玩!看看人家林丫头,才多大点就已经熟读经史子集,她那手字已经颇得林海之风骨,而你呢,写得字跟狗爬一样。」 贾琮抱头蹲地,没敢反驳。 当然,他也反驳不了,人家林姐姐是花仙子,仙子! 三岁启蒙,六岁通四书,九岁便已经将满屋子的书籍翻了个遍,如今别说考秀才了,就是乡试都极有可能榜上有名。 他一个俗人,靠着前世记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博了个宿慧神童之名,能跟林姐姐比吗? 太上皇看着蹲在地上不言语的小胖子就来气,好好的人才咋就这么不上进呢? 轻轻踢了其屁股一下:「你呀你,差人家林丫头远矣,还不赶紧滚回去好好读书。明天的童子试你就去考,要是考不出名堂来,朕就把你扒光了衣服挂到城门口去!」 「琮哥儿,你会丢下我娶公主吗?」 贾琮往前凑了凑,鼻尖都贴在黛玉的耳朵上了。 黛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贾琮有些痴了。 只听贾琮小声说道:「林姐姐放心,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只会娶你当媳妇!」 黛玉感觉耳朵上传来一阵温热,整个人都快熟透了,红扑扑的俏脸,秀颈也在发烫。 她想要躲避耳边的温热气息,贾琮却又往前靠近,哐啷一声,外间候着的紫鹃掀开帘子的一角往里面一看,瞬间又放下了帘子,涨红着脸躲到了门外去,死死把住了屋子的大门。 「紫鹃姐姐,我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倒了……」 雪雁也听到响声,刚想进去却见紫鹃一把将其拉住,吞吞吐吐的说道:「没事没事,只是三爷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已经没事了。姑娘正教三爷读书,咱们守在门口莫让人打扰。」 读书? 就当是读书吧。 软塌上的黛玉与贾琮抱在了一起,两人的嘴唇轻轻贴在了一起,四目相对。 贾琮很想解释一声这只是个意外,却看着黛玉怔怔出神的眼睛,心中一横,将其往怀中紧了紧。 温软如玉,他甚至主动亲了一下…… 「你……登徒子!」 「叫夫君!」 「登徒子!」 「娘子,叫夫君!」 「登徒子!」 黛玉又羞又愤,嗔怒道:「赶紧放开我。」 她越是挣扎,贾琮抱得越紧。 大好机会,贾琮哪里会轻易放过。他紧紧将其搂住,将鼻子凑到黛玉的秀颈处,痴痴的说了一句:「林姐姐身上好香,让我闻闻。」 轰! 黛玉只感觉秀颈处被贾琮口鼻间喘出的热气一击,整个人都软了几分,挣扎了几下后没了动静。 贾琮察觉到了异样,抬头一看,黛玉俏脸羞红,紧紧闭上了眼睛…… 嗯? 黛玉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偷偷睁了睁眼睛,见贾琮正出神的盯着自己,连忙重新闭上双眼,将头低下往贾琮胸前蹭去。 贾琮发懵的看着埋首藏在自己胸前的黛玉,憨憨的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躺在软塌上,相互依偎拥抱。 黛玉能听到贾琮的心跳声由刚开始的急促慢慢舒缓。 噗通、噗通、噗通…… 「琮哥儿,我是不是太霸道了?」 黛玉的声音闷闷的,贾琮一时间都没有听真切。 「其实我知道圣人说的那些不过是逗我玩,但我还是逼着你读书练字,说是担心圣人口中的赌局,实际上是我的不甘心作祟 罢了。」 说到这儿,黛玉如同小猫,脑袋往贾琮的下巴上蹭了蹭:「那会你跟爹爹说要考了探花郎来林家迎娶我,圣人话中的意思明显不看好你能金殿唱名,我当时便来了心气,一心要你认真读书,金殿唱名。没有跟你解释清楚,却硬押着你读书练字,我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过霸道了!」 「我甘之若饴!」 「什么?」 黛玉抬起了头,与低头盯着她憨笑的贾琮四目相对。 贾琮用额头与黛玉光洁的额头碰了碰,笑呵呵重复了一遍:「我甘之若饴啊!」 黛玉顿时眉眼弯弯,嘴巴主动凑到了贾琮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触之即分,随后重新将自己的脸埋进贾琮的胸膛当鸵鸟,还是红透了的那种。 贾琮愣了愣,随后低头在黛玉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还没尝出林姐姐唇上的味道呢,这个不算,重新来……」 黛玉能主动一次已经是破天荒了,这会都羞得整个人在发烫,哪里肯应。 任凭贾琮耍宝卖乖,黛玉就是死死拽着贾琮的衣襟将自己埋进胸膛不应声。 两个在软塌上打打闹闹许久,门外守着的紫鹃听着里面的动静,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整个人开始发红。 雪雁不明所以,还以为紫鹃是生病了,有些担忧。 「紫鹃姐姐,你是生病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紫鹃害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随口说道:「方才在屋子里呆着,火炉烧的太热,有些闷……」 「是吗?那我进去将炉火压一压……」 说着便要进去,紫鹃连忙拉住她,苦笑道:「别,别,三爷好不容易能安下心来学习,还是别打搅了。」 噗通、哐啷…… 雪雁听着里面传来的翻滚声,以及隐隐约约的惊呼与嬉闹,不明所以的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姑娘在跟三爷玩闹,不像读书学习。」 紫鹃琢磨了半天,才幽幽回了一句:「学习,不一定是从书本上学!」 京城今冬的第一场雪连续下了三天,天子龙体微恙,政令皆由四皇子以储君身份代替朱批。 户部奉储君令拨发米粮布帛,出京城往四方赈济孤苦老弱。 京畿各州府衙门,无人敢阳奉阴违,仅两日就已经在州县衙门的主持下,开仓放粮,煮粥赈济。 今冬照例的赈济,比之去年冬末至今春的雪灾赈济还要迅速有效,明察暗访的都察院御史都感慨万千,我朝官员的操守竟然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直线上升……ap 「还是殿下的主意好,老奴都没想到,这朝中的文武竟然怕殿下帮他们‘扬名天下。」 夏守忠将桌上的奏折一份份收拾好,不禁笑出了声。 刘弘放下了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砍头他们是不怕的,打前朝开始,卖直求名就已经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了他们的心愿,想要名,我帮他们啊!」 噗嗤…… 夏守忠想到了前几日奉天殿上的那一幕就忍不住发笑,四殿下的骚操作,直接干懵了鼎鼎有名的内阁大学士齐博瀚。 当然,同时也是震慑了群臣,这不,内阁和通政司送来勤政殿的奏折数量大减。 往日那些汇报天气、汇报花期、骂娘干仗的破事基本根绝,中枢处理政务的效率明显翻了好几番。 刘弘也会心一笑,当初听琮哥儿说这群文武大臣看重名声,如今看来,「扬名天下」这一招,可比打板子砍脑袋有用多了。 夏守忠从奏折堆中翻出一本,打开放在刘弘的面 前:「殿下,今年的秋猎……呃,冬猎的仪程已经订好,礼部来问,鞑靼可汗与瓦剌可汗派来了使臣,是否与高丽等藩国使臣一同于铁网山觐见。」 「脱不花早前就已经派人来京,想要与天朝互市,鞑靼这两年还算温顺,如今又有求于天朝,他再派人来觐见,也算是常理之中。这契必合怎么也会派人过来?龙禁卫那边可有密报送回来?」 刘弘仔细翻阅,礼部的奏折中倒是说了,瓦剌可汗契必合遣使入京,人都住进四方馆了,但国书至今还未呈上。 鞑靼使臣倒是早早提交了国书,除了问候皇帝陛下圣安外,就是再次提及重开互市的事。 夏守忠摇了摇头:「老奴也问了曹都督,曹都督说,瓦剌那边的暗桩前年遭了劫,新派去的人至今还没有将眼线铺开,没有打听到什么重要消息。要不要老奴再去催催?」 「不了……」 刘弘将奏折合上,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 自古探子难为,龙禁卫本就是干着刀口添血的活,更不用说那些为国远赴他乡,隐姓埋名时刻处于危机中的暗卫了。 「咱们稳坐京城安逸之地,根本想象不到那些暗卫的艰难,让暗卫自由处置便是。」 夏守忠躬身称诺,准备退下去安排午膳事宜,却听刘弘说道:「明日是魏师寿辰,夏大伴去趟龙首宫,将皇祖父的南极仙翁玉雕取出来包好了,咱们明日去魏府贺寿。」 「啊?那尊玉雕是龙虎山天师观的上贡之物,据说在金顶开过光的神仙之物,那可是圣人的心头之爱啊。」 夏守忠差点腿软跪下了,刘弘却眨巴着眼睛笑道:「皇祖父的心头之爱难道不是我这个大孙子吗?为了他这个大孙子,拿一物什换一个好老师,皇祖父一定乐意之至!」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生的大腿,不坑人可惜了! 「啊嗯、啊嗯、啊嗯……」 大宝许久没有出来逛了,驮着贾琮愉快的冲天嘎嘎叫。 大雪过后,气温更低了些,街上的行人不多,但还是有摊贩为了生计忙碌着。 冬季的时令蔬菜本就少些,在一个售卖蔬菜的小摊前,中年的摊贩正小心翼翼的抚去席子上摆放的一根根萝卜。 突然一张张张的驴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呲牙像是笑了笑,随后就张开大嘴咬住了一根萝卜。 「哎,谁家驴儿……」 咚! 一小块碎银子扔在了席子上,摊贩抬头一看,财神爷来了。 「原来是御猫大人家的宝爷,宝爷尽管享用,小人家这萝卜保管新鲜,小人这还有别的,白菜、青菜、胡萝卜……」 说着像是献宝一样,摊贩眉开眼笑的从身后的竹筐中往外搬东西,大宝歪过头冲着贾琮嘎嘎叫。 「那就各来一个,剩下的送到荣国府去。」 摊贩闻言大喜,连忙伺候驴大爷用餐。荣国府果然都是好人啊,特别是两位宝爷,宝二爷自不必说,每逢宝二爷来街上逛,凡是他看上的向来是十几份的买,动不动赏钱加倍。 御猫大人的战驴宝爷就更好了,宝二爷多喜欢胭脂水粉或是小玩意,宝爷才是他们这些农人的心头好,只要是宝爷喜欢吃的,御猫大人都会来一句统统送去荣国府。 吧嗒! 果然,御猫大人就往席子上扔了一块银子,不但付清了蔬菜的钱,算下来光是打赏的银子就有一两之多。 「御猫大人这是去玩耍?」 摊贩一边伺候驴大爷用餐,一边用袖子擦干净一根胡萝卜递给贾琮。 贾琮顺手接过,咬一口嘎嘣脆。 「今个儿有正经事,大相公寿辰,得去府上贺寿。」 咔嚓咔嚓…… 贾琮忍不住赞道:「你这胡萝卜不错,挺新鲜的。」 摊贩谄媚的笑了笑:「御猫大人喜欢就好,说来小人还是托了大人的福,小人家就在你家里在城西庄子的北侧,大人家的温泉分润了部分出来,小人借光种了两亩地的蔬菜,今年可算是赚了些银钱,足够小人给儿子讨个媳妇了。」 「有头脑!」 当下农人过的清苦,而且因见识所限,能抓住机会的人如凤毛麟角。 去年开始贾琮在自家温泉庄子上种植了不少时令蔬菜,而且还搭建起了不小的大棚,当时招募了不少临近的农户帮忙。 此人倒是有头脑,竟然看中了这个商机…… 「你叫什么名字?」 摊贩连忙应道:「小人贱名马六,就住在您庄子边的小马庄。」 贾琮咔嚓咔嚓的咬着脆生生的胡萝卜,若有所思:「这样,明春你把你家的地腾出来什么都别种……」 「啊?」 马六当下就有些急了,难道是御猫大人生气自己偷用了温泉水种菜,要收走自己的地? 「你别急,我不是要找你的麻烦,而是要赐给你一场富贵,就看你敢不敢闯一闯试一试了。」 贾琮的话让马六很为难,他家的地也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八九亩之多。 但要是都空出来不种,就要冒饿肚子的风险了。 不过马六是一个很有冲劲的人,胆子大,眼力也不错,一咬牙回道:「御猫大人您说,小人为大人马首是瞻!」 贾琮将最后一口胡萝卜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完咽了下去,前倾着身子在马六的肩膀上拍了三下。 「脑瓜子灵光,有胆识,小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爷,您倒 是跟小的说一说,要干啥啊。」 别看马六方才表态表得斩钉截铁的,但说实话心里还是没底,怵的慌。 贾琮神秘的小声在其耳边说道:「我从海外弄来了神仙粮种,等明春天气暖和了,咱们试种一下,说不定还能给你弄来个官袍穿一穿……」 战驴吃完了「上午茶」,驮着贾琮慢悠悠往魏府赶,贾十一等几名护卫紧紧跟在左右。 巳时三刻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魏府门口。 内阁首辅大学士,魏庆和的寿辰不管有没有收到帖子,京中但有眼色的人都会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往魏府门前挤。 魏老爷子一生清正,但御赐的府邸仍旧给人一种贵戚丛生之感。 府邸大门的门檐上挂着一块金漆红底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大夏国士。 既不是魏府,也不是大学士府,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让人心生敬畏。 门口迎来送往的只有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与一十岁出头的少年。 「魏少卿……」 光禄少卿魏尔舒,魏老爷子的二子,也是唯一留在身边的儿子。 长子魏尔铭志不在仕途,早年考中进士,自翰林院出来就去关中办书院去了,算是接了他老子教书育人的班。 幼子早年得了天花没撑过来,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当年的娃娃亲,女婿是兰州卫的指挥同知张威。 门前挤着的人太多了,魏尔舒感觉被吵得脑仁疼,听到有人喊他,举目四望才发现驴背上冲他招手的贾琮。 贾琮下了驴,带着贾十一提着寿礼硬挤了进来,把盒子往魏尔舒怀里一塞,咧嘴笑道:「我来给老爷子贺寿,这是礼物!」 魏尔舒也知道贾琮是自家老子的忘年交,掂了掂手中的盒子,打趣道:「父亲大人可说了,你是神仙子弟,什么礼物都赶不上你作的诗词。」 「哎、哎、哎,我前些天才给老爷子作了诗,怎么又要作诗?」 贾琮拉住魏尔舒,踮起脚小声说道:「一会二圣要来,少卿最好早早安排妥当人在前面街口候着。」 魏尔舒一听这话,顿时就忘了诗词的事,跟贾琮拱拱手说:「多谢小贾大人提醒,我让晨儿带你去父亲那。」 贾琮跟着旁边的小哥往府中走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魏尔舒口中的晨儿是他的幼子,魏老爷子的幼孙。生来富贵,继承了魏家人的聪明,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往往是贾琮说了好几句后,魏晨才会回上几个字。直到两人经过魏府前厅时,魏晨终于完完整整的说了一句话:「祖父就在前厅,不过里面坐的都是年长之人,要不我带小贾大人去书房坐坐吧,青藤先生此时正在书房与几位师叔说话。」 「老师回京了?那就去书房吧。」 贾琮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自己的老师徐晋了,青藤先生能者多劳,打回京入了都察院,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 拜师后徐晋连正经教授徒弟的时间都没有,往往都是书信往来,偶尔回京将贾琮喊过去聊一聊他手头的案子。 借着案子,徐晋给贾琮教授的知识更多是律法、民生以及处理政务的方式方法。 用徐晋的话来说,贾琮不缺人教导他四书五经,不提家里那位二甲进士贾敬,江南可还有一位未来岳父探花郎呢。 书房里火炉烧的正旺,内无侍女仆人,徐晋正与四名年龄相仿的人高谈阔论。 魏晨将贾琮送到后便与几人行礼离开,徐晋将贾琮拉了过去,给小徒弟介绍着几人。 「通政司的右通政王骥王大人你应该认识……」 「这位是玉泉书院的申 本渊申大儒,为师前些日子给你的那几本经义,就是从申儒那借来的。」 「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宝珍刘大人,昭武四十七年二甲第一,他的《海图志》你是看过的……」 「还有这位,你姑父林大人的同乡,苏州大儒周怡昌,雅号你很熟悉的,打虎英雄……」 嘶! 这四人都是狠人呐! 通政司右通政王骥,官正四品,却是京中纨绔子弟最想弄死的人之一。 王骥乃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其母是皇帝的堂姐、冀王刘淮的长女慧颖郡主。 这人幼时顽劣不堪,十九岁时失手打死了在京城叫嚣的瓦剌使臣,被太上皇扔到了西北吃沙子。 昭武三十一年春,高昌内乱,天子下诏戡乱,二十二岁的王骥拎着一把长刀,带着手底下百十来个人夜袭高昌叛贼的大营,一刀砍了叛贼头领…… 昭武三十四年回京,二十四岁官至三品武将的王骥突然辞去所有官职,拜师魏庆和。 三年后一路过关斩将,金殿唱名,以二甲进士的身份入翰林院。 如今更是入通政司,凡过他眼的奏折,就没有能压得住的。那些弹劾京中纨绔的奏折,往往都能出现在皇帝的案头。 就是贾琮的老爹赦大老爷,也被其当面骂过好几次,京中纨绔恨这位恨得要死,可惜人家阿娘贵为郡主,外祖更是上皇亲兄弟,故而在京城,没人敢打这位爷的主意。 玉泉书院的大儒申本渊,魏庆和的亲传弟子之一,京中最年轻的大儒,擅治经义。想要拜在其门下的人从京城排到玉泉山上去,贾琮手里的经义注释,大多是徐晋跟人借来抄录的。 申本渊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本领,那就是他精通刑狱,正确的说,此人能洞察人心,据传一眼就能辨别忠女干,恐怖如斯啊。 侍读学士刘宝珍,出身泉州商家,家资颇丰。贾琮对他的认识更多是前几年流传盛广的一本书——《海图志》。 刘宝珍真的可以称一句大夏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的《海图志》,详细记载了西洋诸国的情况,包括西洋不断殖民、拓展海路对大夏的潜在威胁。 自入仕以来,每每上书都是奏请建议大夏开海,筹备海防。也是因为如此,刘宝珍明明二甲出身,都快十年了,他被打压的还呆在翰林院修身养性。 至于最后一位打虎英雄武松……呃,串戏了。 苏州大儒周怡昌,他还真打过老虎,而且是赤手空拳干翻了老虎的猛人。 周怡昌不但学识惊人,同时也是天生神力,趁手的兵器就是关二爷手里的青龙偃月刀。 当年考中进士后不但没去考庶吉士,连京城六部都懒得呆,求了其师魏庆和,竟然拎着青龙偃月刀去了宣府。 那还是昭武三十年,北方的***被老圣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根本不敢南下。 正好南越跳的厉害,周大儒一听终于有机会了,以随军参事的名义南下。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喜欢调戏人,周大儒刚刚抵达昆明,还未喘口气呢,南越的乱贼又被朝廷大军平定了。 这日周大儒气闷在在城外一处小摊饮酒,突然听到有人在哭,一看是个小妇人跟人哭诉,说她相公被山林中的老虎拖走了…… 周大儒正值微醉,闻之大怒,挽起袖子就顺着小妇人的指引进了山。 遗憾的是那小妇人的相公已经魂归地府,但周大儒扛着作孽的老虎回到了昆明城外。 根据坊间流传的各种传言,周大儒仅仅是被老虎抓伤了后背,那头猛虎的脑壳都被周大儒的铁拳干碎了。 贾琮向这四位猛人恭敬的作揖问安,这四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经过三代明君治世,大夏不但国力强横,人才更是井喷式的出现。自己的老师徐晋徐青藤就已经有着天生主角光环了,王骥几人更是差不了多少。 麻蛋,他贾琮在这几位面前根本就是个渣渣,除了所谓的天生宿慧在外,貌似哪哪都比不上。 他好奇的盯着四人仔细打量,特别是那位投笔从戎……不对,投刀从文的王骥以及打虎英雄周怡昌。 不说别的,至少这两位绝对是孔圣人的徒子徒孙没跑了。 你若跟我讲理,那我就跟你讲《论语》,但你若是不愿跟我讲理,那我就跟你说说《抡语》吧。 孔武有力,说的就是这两位! 不信你看周英雄藏在袖子中的胳膊,跑两匹马就绰绰有余啊! 贾琮在初见猛人的震惊过后,莫名的悲从心来:既生瑜何生亮啊! 算了,既然比不了,那就抱大腿吧。 这么多的大腿,不用来坑坑人简直对不起老天爷把这群猛人放在自己身边。 啪、啪、啪! 周英雄笑眯眯的伸出了大手,往贾琮的肩膀上拍了三下,贾琮都觉得自己顿时矮了三分。 这力气…… 贾琮呲牙咧嘴的求饶道:「周大儒、周英雄,您轻点啊,我不是老虎,禁不住您这铁砂掌!」 噗……哈哈哈哈! 「周英雄?哈哈哈哈,这个称呼我喜欢!」 周怡昌冲着徐晋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这小徒弟有意思,我喜欢,要不让给我吧!」 徐晋将小徒弟从周怡昌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撇撇嘴道:「这可不行,我还等着琮哥儿接我的衣钵呢。想要徒弟,自己找去……」 申本渊盯着贾琮看了许久,突然插话道:「青藤,你这小徒弟是挺有意思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尊敬、欣喜以及满肚子的鬼主意!」 嗯? 其他的徐晋能明白,面前的这四位都是学识渊博本领惊人,小徒弟见到这四位肯定又惊又喜。 而且据他对小徒弟的了解,贪玩是贪玩,但小徒弟对有本事的人向来很尊敬。 但这鬼主意…… 「这小子绝对在憋着什么坏,在打我们几个人的主意呢。」 申本渊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呵呵一笑:「小子,老师曾跟我说,你最喜欢借势,这会是不是在想着借我们几个去坑人?」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五十二章 骂你孔家又如何? 两朝老臣、内阁首辅大寿,又逢休沐自是宾客云集。 自天刚亮起,魏府门前就已经挤满了前来贺寿的人群,不但有朝中文武官员以及在野贤达,就连豪门巨贾的当家人都挤在门前想要送上寿礼,在魏家的礼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魏家的人已经早早收到了老爷子的叮嘱,来人贺寿非亲朋之礼不受,送寿桃馍馍一个以表心意。 门前有不少人一边感慨首辅大人的清廉,一边把自家的寿礼硬往魏府的大门里塞…… 巳时刚过不久,魏府门廊下就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魏尔舒瞅着堆积成山的礼盒,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喊来了仆人。 「将这些东西都先登记好,等忙完了今日,换成银子送去养济院吧。」 街口停了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帘子被人掀起,太上皇刘济听完了护卫的禀报后,哭笑不得。 「这老货,还是这么谨慎,收就收了,难道朕还会怪罪他不成?」 「魏阁老一生清正,当为臣子之典范。」 刘恒先是赞叹了一番魏庆和的清正,然后看着堆积成山的寿礼礼盒,面露不喜:「还真是应了那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场寿宴便能看出咱们大夏不缺银子,但百姓穷的连肚子都填不饱……」 老爷子瞥了儿子一眼:「百姓能不能填饱肚子不是这些人能左右的,那是你这个皇帝的事。只要不是强取豪夺,这些人就是再奢靡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难道你还能强抢了人家辛苦赚来的银子不成?」 刘恒被自己老爹怼了个哑口无言,想要辩驳却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 老爷子训完了儿子,心情大好。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尔舒已经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圣……太爷与老爷能来,魏家蓬荜生辉。还请移步内堂,父亲大人已经在内院候着了。」 前门拥挤不堪,马车自侧门直入魏府内院。 魏庆和精神抖擞,正带着夫人苏氏在内院门口迎驾。 二圣被迎入内院正堂,里面也没有别人,火炉旁摆着一张桌案,上面的棋盘还处于厮杀状态。 太上皇瞅了瞅棋盘,呵呵笑了起来:「你这老货到会躲清闲,儿孙在外忙着招待客人忙得不可开交,你倒好,还有闲心下棋。」 魏庆和迎了太上皇直接坐在棋盘前,趁机抚乱了棋子重新归位,做了个延请的手势笑说:「圣人来的正好,老臣跟拙荆连下数局都不赢,要不您陪老臣下几局,让老臣爽一爽。」 「嘿,你这老货……」 君臣二人其实都是臭棋篓子,半斤八两。 太上皇执棋就下,两个臭棋篓子开始菜鸡互啄。菜鸡的水平却有着快刀斩乱麻的速度,一刻钟不到魏庆和就开始耍赖起了,悔棋的事看起来干的极其熟练。 一连被悔棋数次,太上皇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大骂起来:「彼其娘之……苏夫人当年怎么就看上你这不要脸的老货了!」 「圣人,下棋归下棋,岂能骂娘呢?」 魏庆和遗憾的看着被毁了的棋局,叹气道:「老臣方才差点就赢了啊,圣人的棋品堪忧!」 「你他娘……」 太上皇气闷,这老货越老越不要脸了,明明是自己占据优势,要不是这老货悔棋…… 「圣人,喝杯茶消消气。」 苏夫人将茶泡好,给太上皇与皇帝各倒一杯送上,鄙视了自己丈夫一眼说道:「若不是臣妇见他可怜,才不会跟他对弈。若说棋品之差,魏老头绝对天下第一!」 苏夫人,你可真是朕的知音啊! 太上皇冲着魏庆和挑了挑眉:「瞧瞧 、瞧瞧,连你夫人都看不过去了!」 魏庆和哭笑不得,抱怨道:「夫人为何胳膊肘往外拐?你该和为夫一条心啊。」 苏夫人瞪了他一眼:「老娘乐意!」 噗,哈哈哈啊哈哈…… 太上皇幸灾乐祸的看着魏庆和大笑起来,便是向来不苟言笑的刘恒也被这对老夫老妻的相处方式给逗笑了。 咚咚咚…… 魏尔舒推门进来,拜了拜说道:「父亲,衍圣公府来人了,儿子已经将其迎入前厅。」 屋子里的原本欢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太上皇看了一眼魏庆和,微微点头。 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是数十年的君臣相得培养出来的,魏庆和顿时明白了太上皇的心思。 他抚了抚长须,笑说:「既然正主来了,那就让咱们的御猫大人上场吧。舒儿,你去书房将此事告知你的师兄弟们,今日这场戏一定要唱好了,不能让孔家人以为为父好欺负!」 魏尔舒不明所以,他打小就是个老实孩子,父亲大人却喜欢当谜语人。 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干好他的工具人就行。 待魏尔舒退出房间后,太上皇在沉默了一阵后突然长叹了一声。 「这能行吗?」 魏庆和摇了摇头:「哪能这么容易,千年的世家,早就根深蒂固了。老臣这次只是挖第一铲子,剩下的事还得陛下与四殿下来。」 书房里的故事会特别有意思,包括徐晋在内的五人都是一等一的天才,所经历的事情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够写好几册话本了。 贾琮甚至从桌上翻出纸笔,记录着这几位猛人的故事,手忙脚乱间弄得满脸都是墨汁,却兴奋的根本顾不上擦拭。 直到魏尔舒敲门进来说衍圣公府的人来了,几人这才注意到花猫似的贾琮。 徐晋搓了搓小徒弟的脑袋瓜,笑了笑:「你这孩子,快去洗洗,随为师与你的几位师叔伯会会衍圣公府的老爷们!」 魏庆和的侄孙死在了孔家的茶楼门前,这事儿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衍圣公府这段日子名声差了不少,而且有司衙门在二圣的暗中指使下没少给孔家找麻烦。 这事儿直接影响到了衍圣公府乃至整个孔家,不得已曲阜那边直接派来了极具身份的两位族老,打算今日先礼后兵。 魏庆和身份太特殊了,乃大夏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太子太师,桃李满天下的大儒。 孔家虽说是圣人后裔,但论权势还比不过执掌大夏内阁近十年的魏老爷子。 临近前院,魏尔舒给几人介绍着来人:「孔家派来给父亲大人贺寿的是衍圣公的亲兄弟孔仁镜以及孔家族老、衍圣公的宗伯孔祥廉。」 当代衍圣公孔仁轩甚少出门,外事一般都是直接交给自己的亲弟弟孔仁镜主持。 孔祥廉辈分高但年岁与孔仁轩相仿,算是老伙伴了,虽是庶出,但因与孔仁轩关系要好,在孔家地位很高。 而且此人精通数术,掌管孔家一应产业,与朝中大臣交往密集,有不少朋友。 今日的老寿星魏庆和「抱病在家」,便是大寿之日也没有露面,魏家长子在关中,女婿在兰州,唯有二子带着幼孙在前门迎接宾客,前厅中只有几名弟子负责招待。 几人走进前厅时,孔仁镜与孔祥廉竟然大剌剌坐在正位上,让徐晋等人极为不喜。 贾琮瞅了瞅自家老师与几位师叔伯的脸色,「小声」的嘀咕起来:「孔家真是好大的威风,这是圣人御赐府邸,魏府正堂,什么阿猫阿狗竟敢大剌剌坐在正位之上!」 嘶! 前厅原本的热闹 的气氛当即就变得冰冷起来,孔祥廉与孔仁镜面露不悦却也没有开口呵斥,反倒是孔仁镜身后的少年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我孔家?」 贾琮默默地摘下腰带上挂着的金闪闪,高高举起,徐晋的脸瞅了瞅,他觉得牙花子疼。 这徒弟,还没开始呢就搞这么大! 「臣等(草民)恭请圣安!」 出门在外总会碰到几个没眼色的狗东西,不带几件装逼的利器他都不方便玩耍。 贾琮冲着叫嚣的少年撇撇嘴:「先不说我说的是事实,便是骂你孔家了,你能奈我何?」 那少年被贾琮怼得涨红了脸,已经起身拜下的孔仁镜与孔祥廉也在心中埋怨自家的后辈不懂事。 那么明显的金令看不到?满京城带着御赐金令到处晃荡的小儿还能有谁?没事招惹这厮作甚? 贾琮收起了金令,孔仁镜喝止了愤愤不平打算与贾琮继续冲突的后辈,冷声说道:「小贾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家孔家圣人后裔,乃天下读书人之圣地,岂能轻辱?历朝历代之帝王,都对我孔家礼遇有加,拿御赐金令来压人,小贾大人是打算仗势欺人吗?」 打了小的来老的? 贾琮呵呵一笑,叫家长的啊,谁没有似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孔仁镜孔大儒啊!」 孔大儒这三个字语气明显重了些,让孔仁镜的脸色越发冰冷。 徐晋看似温文尔雅,实际上护短至极。欺负我的小徒弟,问过我的唇枪舌剑没有。 他冲孔仁镜笑了笑,温和的问了一句:「听说孔大儒又打算重新注释《论语》了,不知在下可有福气见识见识?」 「徐晋,你……」 孔仁镜气急,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堂中宾客大多都是正经读书人,隐隐绰绰都听到过一些传闻。 不提别的,孔仁镜身上的大儒称谓,实际上就是个笑话。为何呢?谁叫孔仁镜自己没文化,还喜欢当个文化人。 堂堂圣人后裔,十七八岁了连四书都没背全,三十岁了才「考中」了秀才,四十岁好不容易过了乡试,大儒?呵呵! 在徐晋的眼里,就孔仁镜的水平,连小徒弟……的小媳妇都不如,真是污了大儒这两个字。 至于说注释《论语》,鬼知道孔仁镜是哪根筋打错了,竟敢叫嚣重新注释圣人经典。 估计又是寻人代笔的那一套,他都想直接拿小徒弟媳妇之前亲笔标注句读的《论语》狠狠打这货的脸。 没文化的孔仁镜对阵六元及第的天才徐青藤,才一句话就被打的一败涂地。 孔祥廉阴郁的脸接过了话:「青藤先生若是有意,可于闲暇时前往曲阜,衍圣公府随时恭候青藤先生。」 徐晋满脸的为难,摆手说道:「别,上次去差点就被乱棍打出来,除非衍圣公换人,或者我带一队精兵过去,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靠近曲阜半步。」 嘶! 这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猛啊,徒弟只是骂了孔家,当老师这是直接威胁上了。 什么叫衍圣公换人,还带一队精兵过去…… 孔仁镜大怒,刚要开口喝骂却见孔祥廉抬手制止。 实际上孔祥廉极其看不上这个不学无术的侄子,不过是凭借嫡出的身份而已,要不是同姓孔,他都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蠢货。 若他孔祥廉是嫡出就好了,哪里需要顾忌这么多。 「青藤先生说笑了,虽说上次因为学派之争起了些误会,但青藤先生的才华老夫还是极为欣赏的,便是衍圣公也说了,青藤先生乃当世大才,未来不可限量,当为我孔门之未来也。」 徐晋拱了拱手,摇头回道:「谬赞了,在下可不敢当孔门未来。在下学圣人经典,自是儒门,孔门高贵,在下一介破落户,不敢称孔门之人。」 孔祥廉脸上的阴翳,在徐晋说出不敢称孔门之人几个字后更加明显,孔仁镜更是怒不可遏。 堂中的众人皆是鸦雀无声,不少人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细细琢磨起这番对话中的特殊含义来。 儒门、孔门,看似同出孔圣一脉,却千差万别。往日学派之争也不会直接与孔家杠上,徐晋这么说,是打算与曲阜孔家彻底决裂吗? 他哪里来的勇气? 王骥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他冲徐晋挤了挤眼睛:「青藤这么一说,那我也可以自称一声儒门之人了。也不知道孔圣他老人家,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粗鄙武人出身。」 贾琮一脸的懵懂:「嗯?师伯不是二甲进士吗?人家孔大儒只是个举人都敢称一声大儒,您都是进士了,难道还不能称一句大儒吗?」 呵! 「乖徒儿,为师今日教你一个成语,叫厚颜无耻。《诗·小雅·巧言》有载,‘巧言如簧,颜之厚矣。你王师伯可没人家孔仁镜孔大儒脸皮厚,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拎着刀把子在沙场上砍人的粗鄙武夫,哪怕跟着名满天下的魏师学了圣人典籍,也不敢自称儒门门徒,更何况是大儒了。」 徐晋冲着孔仁镜讥讽的笑了笑:「大儒啊,这两个字曾经是我心中最为圣洁的两个字,如今却是……呵呵!」 月票推荐票 发烧请假一天 重阳第四天,突然又烧了起来,体温一直是38度以上,硬撑着写了一千来字,感觉不值得让读者老爷们掏钱订阅。 今晚不更了,明天好点再继续码字吧。短短一周不到,体重已经降到104斤,我感觉等阳康的时候要掉到100斤以下了。 起点编辑部的编辑大大也阳了,认识的作者也重阳了两个,建议各位读者老爷做好防护,重阳真是太他喵的难受了。 《红楼御猫》发烧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锤人哪有诛心有意思 徐晋师徒二人的一唱一和,句句针对孔仁镜身上的大儒头衔,不但激得孔仁镜面红耳赤,更是让堂中宾客无不想尽了办法憋笑。 千万不能笑,他们可不是六元文魁徐青藤,更没有叫贾恩侯的好爹,曲阜孔家得罪不起啊! 相比不学无术的孔仁镜,孔祥廉虽说不喜徐晋师徒以及王骥等人的嚣张,却也知道面前这几个人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而且今日到魏府这儿可不是来得罪人的,自家已经得罪了内阁首辅,要是再得罪了荣国府和徐晋这等简在帝心的人物,那孔家人今后别想来京城了。 指不定来一次就要莫名其妙少几个人,这一点贾恩侯那厮绝对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刘宝珍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申本渊一直盯着孔家人的眼睛不说话,周怡昌打进门后就望着孔仁镜笑呵呵的,不过贾琮隐隐能看到他袖中双臂在微微震颤。 贾琮的心中在呐喊:英雄,锤他!锤他! 「四皇子到!」 门口突然传来的唱礼声挽救了快要憋坏的众宾客,众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四皇子刘弘一身红底金纹青龙袍大步走进前厅。 「臣等(草民、学生)拜见四殿下,殿下万安!」 刘弘颔首回礼,拱手道:「诸位快快平身,今日魏师寿辰,孤是作为学生来给老师拜寿的,不必多礼。」 说罢他环顾四周,立马就察觉到了堂中的气氛不对,特别是如同斗鸡模样的贾琮以及受气蛤蟆模样的孔仁镜。 孔家人啊,那没跑了,这是敌人! 「琮哥儿,怎么气鼓鼓的?谁欺负你了跟四哥说,四哥帮你报仇。」 嘶! 传言贾琮深受二圣喜欢,圣心独具,如今看来便是未来的太子殿下也颇为喜爱这厮…… 堂中不少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身边的子侄,让这些少年浑身发凉。 别人家的孩子当面,自家的小兔崽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贾家小儿辱我孔门,殿下却只向着贾家小儿,如此怕是不太妥当吧。」 因刘弘到来刚刚有了缓解的气氛,随着孔仁镜的这句话重新变得冰冷,孔祥廉真是后悔死了,方才怎么就没把这蠢货的嘴巴给堵住。 一句话得罪两人,真不知道他孔仁镜是如何结交那些文武大臣的。 「嘿我这暴脾气,敢骂小爷,看我不锤死你……」 贾琮自觉靠山够硬,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捶他,却被刘弘一把揪住了后脖颈。 只见刘弘原本挂着和煦笑容的脸色变得冰冷,冷冷看向孔仁镜。 「孤做事,需要你来教?」 未来的太子爷前几日才是奉天殿彰显了储君的赫赫威严,见这位小爷冷了脸,堂中众人几乎齐刷刷屏气凝神,偷偷后退了一步。 孔仁镜匆匆来京,虽然听说过刘弘强势压制群臣之事,却是不屑一顾,总认为刘弘不过十六岁的小儿罢了,当今皇帝不也是对他孔家恭恭敬敬。 他甚至挑着惯用的话语来逼迫刘弘:「殿下身为皇子,身份高贵,自然不是臣可以教导的。但我祖大成至圣文宣王乃天下师,《礼记》有载,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殿下偏私不公,臣身为圣人后裔、孔门门徒,当谏殿下,有错即改之……」 「放肆!」 夏守忠往前一步,呵斥道:「殿下师圣人、陛下,学于大相公,你的意思是说圣人、陛下教导无方?还是说,尔孔家人强于桃李满天下的魏阁老?」 噗通~ 孔祥廉一脚将孔仁镜踹跪在地上,随后自己也跪下请罪:「臣 之侄言语有失,还请殿下恕罪!」 「孤倒是觉得孔仁镜说的是他的真心话……」 刘弘抬脚往前几步,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孔祥廉、孔仁镜以及身后两名孔家后辈。 「大成至圣文宣王?孤若是没有记错,太祖登基时下诏,夺前朝之封,敕封孔圣人为至圣先师,子孙袭衍圣公。孔仁镜,你拿前朝的敕封来压本朝的皇子,你是想要造反吗?」 哐当! 孔仁镜终于怕了,他匍匐在地,磕头请罪。 「殿下恕罪,是臣一时糊涂……」 「不、不、不,孤觉得你可不是一时糊涂,大成至圣文宣王啊,这可比衍圣公这个名号响亮多了。孤看你是怀念前朝想的紧,这样,鞑靼跟瓦剌的使臣就在四方馆,孤让人送你过去,你跟鞑靼与瓦剌的使臣叙叙旧情如何?」 噗通! 咚咚咚…… 这下子孔仁镜头磕得更加更凶了,原本还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的人纷纷紧闭嘴巴,生怕被孔家这二愣子给牵连了。 还有几位老臣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刘弘仔细打量,他们怎么就一直没发现,温文尔雅的四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 「孔祥廉……」 「臣在。」 刘弘鄙夷的看了一眼孔仁镜,孔圣人若是见到后辈子孙这么没出息没骨气,估计能掀开棺材板出来锤死这群不要脸的货色。 相比孔仁镜,孔祥廉的表现就好的多。曲阜孔家烂是烂了点,但千年的世家总会有几个头脑清醒的人。 刘弘想起祖父与他老子的教导,痛心疾首的跟孔祥廉说道:「曲阜孔家乃圣人后裔,对后辈子孙的教导不能马虎。今日还好,此处皆是我大夏子民,若让他国见到圣人后裔是这个样子,岂不是丢尽了孔家乃至我大夏皇朝的脸面?」 不管是不是说者有意,孔祥廉低垂着头颅,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顺着刘弘的话长叹了一声:「殿下教训的是,只不过臣在孔氏族中只是管理庶务,无权过问教导之事……」 「如此……」 刘弘突然沉默,孔祥廉袖中的双手紧握,低垂的双目流露着野望。 堂中之人无不在等待未来太子爷的应对,贾琮也好奇刘弘突如其来的沉默是在准备着什么。 「孤虽在京城,但曲阜的情况孤还是很了解的。孔家不肖者众多,甚至有人在京城指鹿为马,公开售卖芙蓉膏。由此可见,孔族对后辈子孙的教导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程度了。」 刘弘上前一步,扶起了躬身垂首的孔祥廉。 他拍了拍孔祥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名字孤早有耳闻,品性、能力皆是孔族中的佼佼者。孤会奏请父皇,敕封你为至圣先师奉祀官,一来主持孔庙之奉祀,二来你要担当起教导孔族后辈的责任,勿要让孔圣人背上不该有的骂名。」 卧槽! 贾琮瞪大了眼睛:四哥你太阴险了! 孔庙的奉祀,历朝历代都是孔家的当家人,承袭历朝敕封的最高爵位人主持,刘弘心血来潮也好,早就预谋也罢,单独把庶出的孔祥廉推出来,这是要让孔祥廉跟衍圣公一系打擂台? 你说孔祥廉与当代衍圣公孔仁轩关系要好? 亲兄弟还争产呢,孔祥廉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龙禁卫对孔家的资料足够堆满两间屋子,孔祥廉私底下拉拢的庶出族人,都已经占了孔族三分之一了。 按辈分孔祥廉是孔仁轩的族叔,可他却与孔仁轩称兄道弟几十年。甚至干了不少仆人的活,脸都不要了,你要说他没野心,鬼才信? 孔祥廉谦 虚推拒,刘弘再三劝说,在孔仁镜惊恐愤怒的目光中,君臣相得的一幕出现了。 徐晋与王骥等人默默退到一旁,俱是一脸姨母笑。 「老师,接下来怎么办?我很想捶他啊。」 贾琮很想锤人,孔仁镜方才可是骂他贾家小儿了,可四皇子这会跟孔祥廉君臣相得,不太好下手。 申本渊低头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不急不急,锤人哪有诛心有意思。看戏,看戏,戏还没唱完呢。」 嗯?诛心? 贾琮有些疑惑,却见老师徐晋以及几位师叔伯胸有成竹,便只好继续静待好戏上演。 果然,刘弘越是与孔祥廉君臣相得,孔仁镜的脸色越差,要不是方才刘弘的气势太盛,扣的帽子太大,他都想拂袖而去。 「拜见四殿下!」 诡异的和谐气氛被打断,魏尔舒抱着一个书匣子走了进来。 申本渊微微一笑:「看吧,大戏就要上演了。」 只见魏尔舒先向刘弘拜了拜后,又与众人颔首致意。 他将手中的书匣子打开,向众人说道:「家父让在下送来一套新制的《论语》,乃钦差巡视江南诸州府道盐政使林大夫采用新的句读之法注释,得家父校准之后,烦请诸位雅正……」 哗! 「什么?新的句读之法?老夫看看。」 「注释《论语》?林海虽有才华,但他自己一个人句读注释,未免有些托大了。」 「其实不然,我曾与林大夫在翰林院共事数载,林大夫才华高绝,又是仕林翘楚,注释《论语》倒也说的过去。」 「嘘,李兄慎言,孔家的人可还在这呢。」 「那又如何?没听魏少卿说么,大相公亲自做的校准,又能拿出来让我等共同雅正,想来是不差的。」 一本书激起千层浪,林如海以新式句读之法注释《论语》,众人褒贬不一,但魏尔舒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有意思,先不说林海对《论语》的句读与注释是否有错,这个新式的句读之法倒是不错。」 「左公也觉得不错?」 「当然,老夫那小孙儿正值开蒙之龄,每每说起句读,都能逼得老夫恨不得将书本塞进他的脑瓜中。若是有这句读之法,不知要轻松多少。」 「左公之言晚辈深感赞同,犬子至今分不清: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句读之法不错,但……」 「林海确实有些托大了,这《论语》乃圣人法之所在,他该将句读之法上呈衍圣公府,由孔府出面,召集诸贤达共同注释。」 「孔家?呵呵!」 「在下以为不然,便是要重新句读注释诸子典籍,也该由朝廷出现,礼部、翰林院或是朝廷出现主持。」 「如此一来,岂不是万家言论只出一语?圣人一言万法,岂能让朝廷禁锢百家之言?我等读书人的风骨何在?」 「高达谨,你又要宣扬那些忤逆犯上之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若非我朝不以言论罪,放前朝,你的脑袋都被砍八回了。」 魏尔舒手中的几本《论语》新著被众人一一传阅,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传到刘弘的手中。 众人意见不一,褒贬不一,却齐刷刷的开始探讨新式句读之法的使用。 天下苦句读久已,特别是家中子侄正在开蒙之龄的几位,恨不得立刻回家翻开书籍,尝试新式句读之法。 孔仁镜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他是个蠢人,但不是傻子。 林如海的《论语》新著没有被众人异口同声的批判,这就是一个信号:曲阜孔家对 儒门的控制力已经削弱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 特别是声援林如海的人之中,有魏庆和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以及在此的数位大儒。 其实孔祥廉也很意外与震惊,他原本是辅助孔仁镜来魏府和解的,却不想人家魏老爷子连面都没露。 先是孔仁镜这个蠢货得罪了荣国府,惹怒了未来的太子爷,紧接着魏庆和就抛出了一个对孔家极其不利的利器。 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恍惚间刘弘将摊开的《论语》递到他的面前。 只见刘弘笑呵呵说道:「孔卿不妨也看一看,孤觉得林大夫的《论语》新著,极其不错。孔卿觉得呢?」 「殿下……」 孔祥廉恍恍惚惚的接过了《论语》,映入眼帘的是泰伯篇。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大胆! 孔祥廉很想愤怒的将手中的《论语》砸在地上,可他却抬眼看了看正冲他微笑的刘弘。 「孔卿以为如何?」 刘弘的声音很温和,却让孔祥廉下意识的感到后背发凉。 他立马垂首应道:「殿下说的对,林大夫不愧当世大才,臣佩服。」 孔祥廉是想用他言糊弄过去,却不想刘弘不想轻易放过。 只见刘弘望了一眼死死盯着孔祥廉手中《论语》的孔仁镜,眉头一皱,再次发问:「孤是说,林大夫以新式句读之法重新注释的《论语》很出色,孔卿以为如何?」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孔祥廉一咬牙,沉声应道:「殿下说的是,臣也觉得此书极其出色。」 噗! 「孔祥廉,你……你……你……」 随着孔祥廉此话一出,孔仁镜突然喷出了一口血来,指着孔祥廉连喊三声你,随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贾琮拍手叫道:「不好,咱们的孔大儒竟然激动的吐血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惊天封赏 孔仁镜一口老血喷出,直挺挺晕厥了过去。 他身后的小辈费力的将其抱住,哀求得看向孔祥廉。 孔祥廉微微皱眉,躬身向刘泓请示:“殿下,臣之侄自幼被娇惯的厉害,今日言语间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臣回去后一定会严加管教,绝不会让其再犯。” 刘泓满意的点了点头,孔仁镜的死活无关紧要,今日能挑 《红楼御猫》第二百五十四章 惊天封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五十五章 圣驾北上草原变 《孟子·万章上》有载,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 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 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这么做 《红楼御猫》第二百五十五章 圣驾北上草原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真是红颜祸水啊 二十年前草原上的事别说贾琮了,就是他老子赦大老爷都一知半解。 在这件事上,皇帝老爷都没有太大的发言权,太上皇刘济、英国公张岳以及内阁次辅周炯三人开了一个简单的碰头会,皇帝、贾赦、曹久功三人列席,两位皇子以及贾琮旁听顺带负责端茶倒水。 至午膳前,太上皇亲自部署,召集禁军中最擅长刺探情报的精锐与龙禁卫的探子火速北上。 同时抽调左武、右武、神武左卫、神武右卫共计八万大军以冬训的名义北上,于宣府、大同一线南侧安营扎寨,一边操训,一边防备有可能发生的战事。 「鞑靼南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偲临是个很清醒的人,跟着中原混鞑靼便是遭遇雪灾都能扛过去。跟我朝打仗,便是打赢了也是惨胜,反而会让瓦剌渔翁得利。」 当年老爷子将偲临与契努尔放回草原,不少臣子还谏言说这是放虎归山。 二十多年过去了,瓦剌与鞑靼打成了狗脑子,反倒是中原王朝坐山观虎斗。边境线上偶有小范围的袭扰,大多也是给边军送军功。 贾赦父子从皇帐出来,赦大老爷小声给贾琮讲着当年的旧事。 「那会偲临还来咱家拜访过你爷爷,想要你爷爷在圣人面前说些好话,好促成两国互市通商。」 贾琮扶额:「呃……偲临是不是傻?这哪是咱家能掺和的,弄不好会被人参个里通外敌之罪。」 「所以你爷爷没见他,不过也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偲临劝说鞑靼的老汗王那年的正旦大朝上跪地请罪,并献上汗王金印,联合福余、朵颜、泰宁、女真等北地十七部共推圣人为天可汗。最后虽说因朝中不少大臣反对没能通商互市,但也促成了鞑靼与我朝长达二十余年的和平。」 原来圣人老爷的天可汗之称还有这样的过往,说白了还是拳头够硬。 鞑靼老汗王跪请册封,圣心大悦,至此鞑靼汗帐开始了长达二十余年的大夏册封生涯。 这些事多是上一辈老人在操作,赦大老爷也这是知道个大概。当年在听到圣人放了偲临与契努尔北返草原他与一群将二代没少抱怨吐槽,今日从老爷子口中听到这么多的内情,这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爹,草原要是乱了,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赦大老爷搓了搓儿子的脑瓜,有些怅惘的摇了摇头。 武人盼着打仗,却也不希望打仗。 战争终究是要死人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谁也不敢保证真能百战百胜平安凯旋,两个儿子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荣国府就靠他贾赦一人撑着。 在这个时候,贾赦第一次对战争有了畏惧。 他没有回应儿子的跃跃欲试,反而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好好读书习武,多吃点饭,早点长大成人!」 干饭的贾琮向来风卷残云,一连干了三碗米饭后才擦了擦嘴,跑去隔壁帐子喊人。 「二姐姐、林姐姐,走,咱们去骑马!」 今年的铁网山围猎可不仅仅是围猎,朝廷有意借此宣示汉家王朝的赫赫国威,不但诏令诸藩前来,更是准许群臣携带子侄女眷前来观礼。 宁荣两府由贾赦带队,男嗣这边有贾琮、贾蓉,女眷则是邢夫人、迎春、黛玉、以及侄媳妇秦可卿。 探春要在家帮老太太管理内宅中事,惜春太小,湘云虽然挺想来的,但宝玉受不得冷,便心软留在了家中。 贾环因课业有所上进,被政二老爷拘在书房读书,贾兰豆丁点大,大嫂嫂可不会放他出府。 「侄媳见过三叔。」 「蓉哥媳妇也在啊……」 有「晚辈」在,贾琮收了收性子。 他点了点头:「都是一家人,哪来这么多礼?蓉哥儿人呢?他之前还说陪我去打猎的。」 秦可卿温柔的笑应:「夫君被调往御前听命,这些天怕是没时间陪三叔玩了。」 贾琮一拍脑袋:「嗐,你看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要说贾蓉的运气在他爹贾珍去城外修道之后,那真是一日三涨。 明明是去押当后勤的,还能迷迷糊糊的打进海寇内部一把火烧光了海寇的粮草,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军功。 二圣闻之哭笑不得,但依旧赐下封赏。 如今贾蓉是御前亲军龙骧卫的实职千户,围猎期间有护卫圣驾之责,自然不能陪贾琮这个闲人四下胡闹玩耍了。 正说着,帐外传来战马的马蹄声,随后就听到贾蓉与贾十一说话:「琮三叔可在?」 「蓉哥儿怎么过来了?」 贾琮掀开帘子,只见贾蓉一身的黑甲,腰挂仪刀好不威风。 「四殿下让侄儿带了口信,圣人下午要召见诸国国主、使臣,三叔就不必去御前听令了。明日演武时,三叔需披甲前往御前,护卫圣躬。」 原来是这事…… 贾琮点了点头,往前几步来到贾蓉跟前,耳语叮嘱道:「蓉哥儿在御前听命,一定要谨慎小心。去年铁网山刺王杀驾之事就是例子,若真的遇到类似之事,一定要记住四个字——死战不退!」 他倒不是乌鸦嘴盼着皇帝老爷遭遇刺杀,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的又有人不开眼,贾蓉到时候万万不能露出怯战之意。 宁荣两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琮也希望贾蓉能够支棱起来,重现宁国府当年的辉煌。 看着贾蓉的背影,秦可卿的脸上满是笑意。 贾蓉这两年的变化之大让她欣喜万分,特别是去了龙骧卫后,更有英雄气概了。 虽说还赶不上琏二叔、琮三叔,却也是京城难得的好男儿。最主要的是贾蓉够俊啊,贾家人长得俊,贾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个又俊又有前程的好儿郎,京城里的那些太太夫人乃至闺中姑娘们哪一个不羡慕她秦可卿? 秦可卿看向贾蓉背影的眼神都快融化了,贾琮翻了个白眼:「蓉哥媳妇,人影都看不见了……」 「啊?三叔……」 秦可卿被贾琮逗得俏脸通红,黛玉瞪了贾琮一眼,将其推出营帐说道:「你在外面等一会,容我们换了衣服再说。」 铁网山很大,禁军沿着榆河圈出了数百亩地的草场供贵人们跑马。 黛玉跟迎春早前就已经学过马球,骑马自然不在话下。秦可卿还是第一次骑马,只能由仆妇牵着温顺的马儿过把瘾。 贾琮的坐骑是当初从忠信王刘忭坑来的白马,名字换了三个,最后一拍脑袋起了个极为顺口的名字——二宝。 因为要顾及女眷的速度,贾琮一直压着二宝的速度,一旁的大宝见主人不骑它,吃味的不停冲二宝吐着唾沫星子。 「行了,今天让你歇一歇,你还不乐意。我要骑着你去打猎,你跑得过兔子吗?」 贾琮拨开大宝凑过来的长脸,往其脑瓜上敲了敲:「自己先玩着,等有时间咱们去故地重游一番。」 草场中的贵女不少,有人已经凑在一起开始打马球,黛玉与迎春骑马慢跑了一会后,逐渐适应了不算太冷的天气。 冬日暖阳播散着温暖,草场上人声鼎沸。旷野给长居内宅的女子们无边的新奇与兴奋,铁网山中充斥着银铃般的笑声。 贾琮拍马前行,沿着榆河慢悠悠往前。 因此***眷颇多,各家都不约而同 遣子侄陪同女眷玩耍,大有趁机相亲之意。 贾十一是唯一进了草场陪同贾琮的人,其余亲兵都被拦在了草场之外。 虽说四周有禁军守卫,但贾十一的右手始终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十一叔,放松些。这儿很安全,今日就当是休沐……」 打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贾琮的话都还没说完,前方不远处就有人拦下了学习骑马的秦可卿。 听到秦可卿的惊呼后迎春就与黛玉赶了过去,却被几名身着异服的男子给围在了中间。 「他娘的,小爷我这暴脾气啊……」 嗡!嗖~ 贾琮还未来得及拍马前去,便听耳边传来一声弓弦的震动之声。 他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柳湘莲竟然出现在他的身旁,手中的长弓正微微颤动,一支羽箭已经飞快的射向围着迎春几人的男子。 「啊?叽哩哇啦叽哩哇啦……」 这支箭力度、速度、角度简直是无可挑剔,一箭正中其中一人的肩膀。 柳湘莲可以说是京中各家子侄中武艺最强之人,一箭射中直接将中箭之人射落马下。 原本调笑的人群瞬间息声,怒目转向箭来的方向。 贾琮自然不会落后,早就装好弹丸的弹弓嘣响,对方长得最丑正在冲他咒骂的男子就捂住了嘴巴…… 柳湘莲笑了起来:「琮哥儿好准头,那人的牙应该少了好几颗。」 贾琮拱手道:「柳二哥才是神箭,那人的右臂怕是要废了。」 等勒马停在咒骂围过来的异服人面前后,贾琮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往前一指:「让开!」 「你是何人?竟然打伤我家二王子?」 贾琮看着面前的八人,衣着奇异,但配饰都不是一般人能佩戴得。 特别是其中一人衣袍上纹有狼首,乃草原王族的图腾。 跟贾琮叫嚣的人汉话说的不错,打扮也有前朝汉官的风格,这几人应该不是鞑靼就是瓦剌的人。 但鞑靼的王子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冲撞天朝的贵女,那么…… 「瓦剌人?」 「鄙人瓦剌副使浓赞,这位是我国夷列王子……」 浓赞还算谨慎,见贾琮衣着华贵,柳湘莲也是俊秀不凡,阻止了身边几人的躁动。 原来这群人都是瓦剌此次来使天朝的王二代、官二代,他们的父兄此时都在皇帐接受召见,便相约来到草原跑马玩耍。 夷列是瓦剌汗王的二子,他与担任正使的汗王长子夷澜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他们的父亲弄死了老汗王,庶出之子上位,反而更加崇尚嫡长子继承制,将长子封为王太子,夷列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时认命。 当然,他的野心在没有实力支撑之前,不会傻乎乎的表现在脸上。此次南下,他是听了自己的谋臣之言,打算与南朝某位大人物联系,以图大业。 至于此时的冲突,倒不是他刻意为之,主要是他的小舅子沃夫里在看到俏丽的小妇人后犯了失心疯,领着一帮子二代们围住小妇人调笑。 直到小舅子被人一箭射落马下,夷列心中暗骂沃夫里不知天高地厚,却还是得出面维护。毕竟他的老丈人、沃夫里的父亲亚黎宝德手握瓦剌最强的四部部众,他还得讨好老丈人支持夺位呢。 却不料夷列刚出口呵斥,就被对方一弹弓打掉了两颗门牙…… 「小爷不管什么王子不王子,敢冲撞小爷的家人,就要付出代价。」 贾琮用手中的雁翎刀啪啪拍了拍浓赞的脸,警告说道:「别说什么瓦剌二王子,便是你们的汗王敢惹小爷的家人,小爷 也会马踏瓦剌汗帐!」 「南朝崽子,你好大的胆子……」 夷列的嘴巴还在流血,但贾琮的豪迈之语彻底激怒了他。他怒目而视,抬手就甩出了手中的鞭子。 却听唰的一声,贾十一举刀就砍了过去。 鞭子应声断成了两节,贾十一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了夷列的马上,拎起夷列就扔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间,其余五名瓦剌二代无不大怒,咒骂的同时摸向腰间…… 一摸摸了个空,他们这才想起之前进草场时,禁军不许他们带腰刀进入,他们只能将腰刀暂存草场入口。 那为何贾琮等人能持械入场,柳湘莲甚至还带着三石强弓? 无他,天朝人向来高人一等,我大夏就是区别对待了,你不服? 贾十一的长刀就抵在夷列的脖子处,浓赞出言制止了暴躁的几人,让开道路任由贾琮拍马通过。 迎春、黛玉脸色苍白,却都是倔强的挡在秦可卿的前面。 见到贾琮过来,两人眼睛都红了。 「二姐姐、林姐姐不怕,有我在呢。」 贾琮简单的安慰了两人一句,他已经听到了秦可卿的哭声,便连忙询问秦可卿的情况。 「蓉哥媳妇,可还好?」 只听秦可卿身边的丫鬟宝珠急切的说道:「琮三爷,这***扯掉了大奶奶的面纱,您一定要为我家奶奶做主啊!」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说话算话贾三郎 相比前朝,礼教对女性的束缚要稍微宽松了些,但年轻女子出门还是有备无患的戴着面纱。 原本贾琮想着在禁军的护卫下,贵女们在草场中跑跑马不会有哪个傻子不开眼的作出有失礼数的事,可他还是小看了红颜祸水这个词。 特别是秦可卿这种倾国倾城的年轻小妇人…… 贾琮面色阴沉的厉害,身为贾家男儿,却让亲眷在自己身侧受辱,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沉声问道:「宝珠,这厮用那只手扯掉你家奶奶的面纱的?」 宝珠愣了愣,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右手。」 贾琮下了马,提刀往前。 见贾琮眼中杀意凛然,夷列虽被贾十一制住,却依然惊呼大喝:「你干什么?」 「放心,小爷不会要了他的命……」 唰…… 说话间手起刀落,一声惨叫惊起一片飞鸟。 不远处的贵女们几乎都捂住了嘴巴,好几名附近静看热闹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枯黄的草地上染出了一道血痕,贾琮一抖手中的雁翎刀,血滴落下,冷冷说了一句:「夷列,小爷说话算话,说不要他的命救不要他的命!」 看到小舅子已经昏死过去,夷列又惊又怒。 贾琮的确没有要他小舅子的命,但地上却已经多了只断臂。 浓赞张了张嘴,在贾琮冰冷的眼神中硬生生将愤怒憋了回去。夷列的脖子上架着一柄刀,只敢又惊又怒的死死盯着贾琮。 他至今还没弄清楚面前的小崽子到底是谁,没想到大夏竟然有如此嚣张的人! 「南朝小子,你到底是谁?」 贾琮挽了一个漂亮剑花,收刀回鞘。 他哈哈大笑,睥睨回了一句:「荣国公之孙、荣恩伯之子,大夏上骑都尉、宣武将军、龙禁卫指挥佥事、羽林郎将、太子左卫率贾琮!」 嘶! 包括夷列在内,这群瓦剌人齐齐惊呼。 大夏荣国公,每一代都是杀得草原人头滚滚。 特别是先荣国公贾代善,曾经陪着天可汗一路打到了瓦剌汗帐,活捉了瓦剌汗王。 草原上十座万人京观,至少有七座是贾代善立起的。如果说太上皇是草原***不敢直视的天可汗,那荣国公贾代善就是草原***夜能止啼的黑暗魔神。 怪不得小小年纪如此狠辣,原来是魔神的血脉啊! 夷列感觉自己的内心在莫名的流露出对贾琮的恐惧,草原上传扬黑暗魔神的传说长达二十余年,对贾代善的恐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原来是贾将军,在下不知是贾将军当面,惊扰到将军的家人,还望将军恕罪。」 浓赞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将军如今气也出了,可否放了二王子?还有柒云大人的伤不宜拖,若真的闹出了人命,便是贾将军也难向天朝交待吧。」 「交待?要交待什么?信不信这事闹到圣人与陛下那里,你们瓦剌的使团一个都别想回草原去?」 哒哒哒哒…… 贾琮话未说完,远处就传来阵阵马蹄声。 黑甲骑兵杀气腾腾,由远及近快速赶来,领头的贾蓉在靠近此地后一挥手冷喝道:「拿下!」 哗啦!唰唰唰…… 拔刀之声摄人心魄,这队黑甲禁军快速围城一圈,齐齐大喝:「跪下!」 扑腾! 夷列还能坚持,他带来的那几个瓦剌二代就没那么坚强了。 禁军威势之下,当即就跪倒了三个,剩下几人也是两股颤颤,煞白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 南朝的黑甲骑兵,都是魔鬼! 禁军将士快速将夷列等人捆绑起来,凡是敢有反抗便是刀背伺候。夷列的后背此时就火辣辣的疼,满眼的嫉恨都快实质化了。 「拖回去关进马棚,等候陛下发落!」 一切处置妥当,贾蓉这才走到妻子身旁,铁青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秦可卿虽说双眼通红,却已经停止了哭泣,贝齿轻咬嘴唇,冲贾蓉摇了摇头。 夫妻俩默契的冲迎春、黛玉以及柳湘莲、贾琮、贾十一行礼拜谢,贾琮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对了荣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是涂郡主派人去了皇帐,陛下便让侄儿过来……」 涂思琪? 贾蓉指了指北边方向,贾琮几人顺势看去,不远处的一群人中,大红袄子英姿飒爽的人不是涂思琪又是谁? 贾琮下意识挥了挥手,迎春、黛玉也跟着冲北边挥手,骑在马上的涂思琪瞬间一愣。 她想了想,扔了手中的马鞭,冲着贾琮等人的方向挥手致意。 黛玉与迎春咬了咬耳朵,跟贾琮说了一句她们去请涂思琪过来,便拍马往北走去。 贾蓉已经安抚好了受惊的秦可卿,来到贾琮跟前:「三叔,侄儿得回御前复旨,可儿这边……」 「安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媳妇受委屈。」 贾琮拍着胸脯做保,突然想起方才的事臊红了脸。 他有些气闷,骂了一句:「气死我了,这瓦剌***竟然打了我的脸!」 贾蓉不禁失笑道:「三叔放心,这几个***落不得好,圣人那边可气的厉害着呢。」 秦可卿是谁?先太子遗留在外的血脉。 今日便是四皇子刘弘受了委屈,老爷子都不会这么生气。儿子没了,留下的孤女当爷爷的都护不住,老爷子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打肿了。 重点是秦可卿的身份至今没有公开,这事儿就没办法摆在明面上去说…… 估计老爷子这会都有些恼羞成怒了,夷列等人怎么可能过的舒坦?关进马棚算什么,贾琮都能想象到他们的结局了。 涂思琪在京城贵女圈的名声不怎么好,这回来到铁网山身边出了公主府的侍女外,连一个闺中之友都没有。 迎春、黛玉去邀请她的时候,初时还有些微微抵触。 直到黛玉向她请教骑马时,三言两语之下,三人的关系逐渐热烈起来。 贾琮邀请柳湘莲一起,缀在姑娘们的身后不远处,两人聊着瓦剌与鞑靼的事。 前面的黛玉等人聊得热切,玩得开心,让周围的京中贵女们无不侧目。 德清长公主府不是与宁荣贾家闹得很不愉快吗?数月前贾三郎还差点刀砍涂郡主的。 涂思琪鄙夷的瞅了瞅不远处那些窃窃私语的贵女圈,冷冷一笑:「我就烦这些人,一天天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矫揉造作,一点都不爽利。」 黛玉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莞尔笑道:「郡主的性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紫房日照胭脂拆, 素艳风吹腻粉开。 怪得独饶脂粉态, 木兰曾作女郎来。」 涂思琪有些不好意思:「我大概能听懂,这是说花木兰的……」 迎春解释道:「这是白乐天的诗,林妹妹是在说,郡主英姿飒爽,就像那花木兰一样。」 「二姑姑说的对,郡主的确是英姿飒爽,将来说不得该是我朝第二位女将军。」 秦可卿也赞了一句,这话倒不是她瞎说,自从上次涂思琪被劫回京后, 便求了其母亲从宫中讨来女武师,每日里勤学苦练,直接将长公主府的花园弄成了校场。 这事儿都传播整个京城了,不少京中妇人贵女还笑话过涂思琪,但贾琮曾在家宴上说过一句话:当有一天遭遇危难时,人家涂郡主至少有一丝自保之力。 涂思琪本就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性子,只觉面前的三人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己,她红了脸,有些别扭的向黛玉等人道歉。 「我之前真是失心疯了会信了那些人的挑拨,之前在马场的事都是我不好……」 说着,她竟然屈膝想要行礼道歉,黛玉连忙将其扶起:「郡主这是做什么?该道歉的人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挑拨郡主的人吗?再说了那日之后,长公主殿下与驸马也去荣国府赔礼道歉了,郡主今日又是何苦如此?」 迎春与秦可卿也上前劝慰,四女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后,不多时竟然开始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 北地冬日,夜幕降临的要更早一些。 大营在酉时三刻便已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四处都萦绕着肉汤的香味。 德清长公主派了嬷嬷过来喊女儿回去,却被兴头上的涂思琪不耐烦的赶了出去。 得知女儿与贾家人交了朋友,刘淑乐的心中即惊讶又开心。她将此事告知了驸马涂世忠后,长公主府的营帐就送来了新鲜的鹿肉、点心以及果酿。 直到戌时末,涂思琪才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贾家的营帐。 黛玉几人目送涂思琪离开,她不禁感叹:「原来看似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的涂姐姐,内心中会如此孤寂。」 「林姑姑说的是,若放以前,我也不敢相信……」 「其实也能理解,她性格直爽冲动,又向来有一说一,哪里受得了那些弯弯绕绕。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她背后说嘴。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愿与人结交。」 迎春突然有些可怜涂思琪,堂堂世家嫡女、皇亲国戚反而只能将自己自囚起来,还不如她这个公府庶女。 至少她还有兄弟撑腰,有姐妹交心。 营帐中已经收拾好了,贾琮出声打断了三人的感慨:「好了,夜已深,明日的演武大典咱们还得早早过去,到时候说不定有大热闹看呢,还是早早去休息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两军对阵虎贲威 卯时末天还未亮,贾琮被赦大老爷从被窝里强行拽了起来。 厚实的帐篷中烧着火炉,炉子上的铜壶在不断地冒着热气,迷迷糊糊中,赦大老爷将宝贝儿子擦洗干净,草草吃了一顿早饭,这才换上官服前往皇帐听命。 帐外的气温低的吓人,可依旧难以阻挡少年们的激动,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大比武。 「爹,快看,是太太跟二姐姐她们……」 皇帐外灯火通明,右侧后妃的营帐外也站满了人,贾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伍前列的邢夫人、迎春、黛玉以及秦可卿。 心有灵犀一般,黛玉正也看了过来,贾琮兴奋的向其挥手,很快就收到了回应。 邢夫人好像正在给家里的姑娘讲述着什么,不时望后妃的营帐瞅上一眼。 「皇贵妃娘娘要坐镇宫中,这次来的是良妃娘娘。你还没起那会,良妃娘娘就派人传话,今日你母亲要带着几个丫头伴驾。」 嗯? 良妃娘娘出身兰州莫家,其父兄皆在河西军中,性子直爽,喜好武事,长枪玩得贼溜,三五个普通禁军都不是其对手。 据说皇帝老爷曾经不信邪,跟良妃娘娘比划过,被打得满校场跑…… 这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但良妃有一身好武艺,这点可以说是铁定的事实。 虽说良妃娘娘挺令贾琮好奇的,但他现在更好奇的是为何会喊贾家的女眷伴驾。 赦大老爷好像看出了儿子的疑惑,在其耳朵小声说道:「是圣人的要求,圣人要给蓉哥媳妇做脸……」 辰时初,天微微亮起。 号角声逐渐传遍整座大营,如同万物复苏,四处开始动了起来。 皇帐中挤满了随扈文武,二圣升殿,众臣齐呼万岁。 刘恒扫视一圈,简单询问了一下大营中的情况后,点头说道:「这几年朝中纷乱,瓦剌也好、鞑靼也罢,包括那些藩国属臣多起觊觎窥视之心。如今内乱戡平,也该给这些人一些震慑了。」 群臣静肃,刘恒话锋一转:「贾赦……」 贾赦出班抱拳:「臣在!」 「今日演武大比,虎贲不必留手。」 刘恒站起身来,红色龙袍纹饰的金龙在灯火的照耀下似乎游动了起来。 他长袖一挥,睥睨四方的喝道:「给朕狠狠的打,打的他们不敢再起不该有的心思,打的他们今后见了我大夏的将士不敢抬头为止。」 呜呜呜呜~ 「擂鼓聚将!」 咚、咚、咚…… 传令兵擂响战鼓,大营外宽阔的空地上早就搭建好了拜将台以及好几座看台。 包括京营、边军的十五营精锐早已列队整齐,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等待着他们的皇帝检阅。 这十五营包括京营十二卫中的御前三卫神武、左武、右武共计三千人,九边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昌平以及真保十一卫各一千精锐。 其外还有新晋组建的天子亲军卫虎贲、上皇亲领的羽林及未来皇太子亲领的东宫六率各一千人马。 另外还有大夏第一女将秦玉良麾下的白杆军一千人,拜将台下的空地上,十五营共计一万八千人的大夏强军,让观礼台上的藩国国主忍不住惊惧万分。 太强了! 这就是天朝上国? 这就是天朝上国! 「圣人驾到、陛下驾到!」 太上皇依旧穿着红底金龙袍,皇帝却是一身戎装,金甲金剑,威风凛凛。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万八 千人高呼万岁,整齐划一的唱喝声惊的远处的林中飞鸟成云。 或是黑甲,或是白甲,或是红甲…… 京营也好,边军也罢,在看到高台上的两位至尊后齐齐拍打着胸甲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 今日的主角是皇帝刘恒,老爷子主动退后一步,刘恒第一次检阅大夏将士,听着耳边不断回响的万岁之声,不由豪情万丈。 他缓缓抬起手来,握拳横于胸口。 「大夏万岁!」 御前九名身着银甲的大汉将军齐声传达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字,台下瞬间寂静一片,随后瞬间有起万岁之声。 皇帝抽出腰间宝剑,高高举起,领头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气氛似乎被这首传唱千年的无衣推向了高潮,包括贾琮在内,所有的武勋武将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剑,击甲而歌。 观礼台上的文官,甚至是良妃、臣妇、贵女们都跟着唱了起来。 《无衣》已历千年,却依旧能让台下的这些将士们感受到他们皇帝的真挚。 与子同袍,这四个字是大夏立国以来历代天子对大夏将士的承诺。 太祖高皇帝如此,太上皇昭武皇帝亦是如此。 如今到了元祐皇帝,他依旧唱出了与子同袍这四个字。 将士们无不激情澎湃,高举手中的刀剑:「威!威!威!」 刘恒宝剑一挥,高喝一声:「演武开始!」 轰!轰!轰! 三声礼炮惊天动地,十五营将士开始变换方阵。 在总协戎政大臣、大都督、英国公张岳的指挥下,骑兵、步兵、弓兵、火炮等兵马一列列通过拜将台接受皇帝的检阅。 依照惯例马三矢,步六矢。 即骑兵飞马射箭三支,步兵射六箭,现场有专门的报靶人,射中箭靶,击鼓为号,由御史、兵部官员监视记录,必要时出示皇帝查验。 其后便是将官方阵,依据太祖圣训,总协戎政官以下及听射公、侯、驸马、伯、龙禁卫等官,俱于台下较射。 整整一个时辰的大阅兵,皇帝始终威武的伫立高台之上,每通过一个方阵,他都会回礼高呼万岁。 战鼓声声,如同重锤不断锤击着瓦剌、鞑靼以及高丽等藩国属臣的内心。 惊惧、不甘、嫉妒、窥视…… 以及瓦剌大王子夷澜眼中隐隐的不屑。 南朝已经不是昭武三十年时的南朝,如今只能用演出来的所谓强军吓唬吓唬胆小之人了。 大阅结束的号旗高举,十五营将士重新变阵为最初的模样。 礼部依照规矩奏请赐赏,却听右侧观礼台上传来了喧嚣。 帝问何故,礼官回复瓦剌正使奏请两国比武…… 「正好,朕也有话要问夷澜,传他上台。」 刘恒左手搭在剑柄上,冷哼一声回座高椅。 左侧的太上皇沉声叮嘱了一句:「给朕狠狠的打,竟敢欺负朕的孙女,真是不知死活!」 「儿臣省得。」 正说着,夷澜被传上台。 他的礼数倒是不缺,先向太上皇恭敬的一拜后,随后才冲刘恒拜道:「外臣拜见大夏皇帝陛下。」 「夷澜,你弟弟夷列昨日竟然欲欺辱朕的子民,此罪难赦。且你即为长兄,亦有教养管束不严之罪……」 「皇帝陛下……」 夷澜微微躬身:「外臣知罪,但外臣有一言要说。」 刘恒抬手道:「朕给你这个机会,讲吧。」 只见夷澜突然笑了笑,一指台下的大夏十五营精锐:「这些都是皇帝陛下的勇士,外臣说的没错吧。」 嗯! 听到皇帝这个嗯字,夷澜直起身来,手指缓缓移动。 在大夏将士队列的正后方,一杆白狼黑旗迎风猎猎,千人草原骑兵正簇拥着一名壮硕的将领昂首肃立。 「在瓦剌,女人都是用刀剑抢来的。故而外臣认错却心有不服,既然外臣的弟弟看上了那名女子,那就用刀剑说话。外臣此次南下带了一千瓦剌勇士,今日便与皇帝陛下赌一把……」 「两军对阵,若外臣的人输了,夷列等人任凭皇帝陛下处置。但若是外臣赢了,那名女子就得随夷列北上瓦剌。」 「外臣还希望,皇帝陛下能允准国书所请,遣大夏公主和亲瓦剌!」 「放肆!」 「荒唐!」 群臣之愤没有让夷澜有半点畏惧,他直直盯着高椅上的皇帝。 刘恒没有生气,始终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冷静。直到群臣慢慢恢复了平静时,才缓缓开口。 「大夏无外嫁之公主,更无拿女子为赌注的先例。」 他突然站起身来,沉稳的脚步每一次往前都在散发着威严。 唰! 刘恒拔出宝剑,架在夷澜的脖颈处,冰冷的说道:「朕身为大夏天子,万民之主,子民受辱岂能不为其做主?」 「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赢了,朕可以留夷列他们一命,若输了,你就准备带着他们的尸体回去吧。」 刘恒的目光转向右侧的观礼台:「还有尔等,想要试一试大夏刀锋的,一起上,朕的勇士从不畏惧刀剑的威胁!」 似是为了印证刘恒的宣言,十五营将士齐齐高喊:「杀!杀!杀……」 杀声震天,哪怕冬日的寒风都不能消减皇帝方才的宣言之炽热。 观礼台上的良妃莫氏激动的提起了身侧的长枪,跟随着将士们一同呼喊,甚至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宫娥内侍,要去高台上一枪戳死瓦剌的王子…… 夷澜感受着脖颈处的冰凉,虽有畏惧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南朝已经不是昭武三十年的南朝了,根据探子以及在南朝的盟友的消息,京营的战力早已不复往日之盛。 而且南朝承平已久,他麾下的白狼骑却是南征北战。 如此大的优势,不借机削一削南朝的威风,那就太可惜了。 至于夷列等人,能救下最好…… 「和亲之议还请皇帝陛下考虑一二,外臣还要在大夏待上一段日子,也许过些时候,皇帝陛下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 夷澜不惧宝剑之利微微躬身,笑道:「外臣请皇帝陛下准许瓦剌勇士与您的勇士们斗上一场。」 「生死勿论!」 刘恒收剑回鞘,嘲讽的看了夷澜一眼。 「贾赦何在?」 披坚执锐的贾赦奉命出列:「臣在!」 「虎贲出击!」 咚咚咚咚…… 战鼓再次响起,十五营中除新近成立的虎贲卫外依次退出校场。 当瓦剌白狼军走进校场时,有不少文武大臣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人暗中向皇帝传信,希望将虎贲卫换成神武、左、右武卫或是九边强军。 便是秦玉良都不太看好虎贲军,毕竟虎贲成军校阅时表现不错,但比起瓦剌白狼军还差了不少。 这群白狼军是瓦 剌精锐中的精锐,这些年四处征战,见惯了生死。虎贲军呢?连战场都没上过。 咚咚咚咚…… 令旗挥下,双方开始了各自的战前准备。 两军摆开阵势,相距有近三百步。白狼军在那名壮硕之人的率领下纷纷拔出弯刀,开始拍马加速。 虎贲今日是以步卒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既没有拉弓,也没有抽刀,反而举起了一根根黑色的管子…… 第一列半跪在地,二三列依次错开,四五六列持械准备。 「火铳?那也太慢了啊,就三百步的距离……」 有人认出了虎贲儿郎的手中是类似火铳的武器,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些火铳射速慢,有效距离还不及弓箭。 但当瓦剌人已经加速冲击时,在他们印象中笨拙的点火射击没有出现。 「开火!」 暂时充当指挥的贾十一双眼一缩,怒喝一声,随之便是声声震天响。 啪啪啪啪啪…… 火舌吐出,烟雾覆盖了虎贲军所在的地方。 观礼台上的人根本看不清倒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声巨响过后,正在冲刺的瓦剌白狼军一个个跌落马下。 在烟雾弥漫后,众人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好强的威力,好远的距离,好快的速度!」 二圣清除虎贲儿郎所持武器的威力,张岳与贾赦爷知道,贾琮更是一清二楚。 燧发枪啊,划时代的武器。 可惜如今大夏还不足以将燧发枪装备整个禁军,若不然量产化装备大夏将士之后,草原将不会是什么威胁了。 草原铁骑? 以后改为跳舞吧! 啪啪啪啪啪…… 一列射击后、二列上前扣动扳机,二列射击完三列跟上。 就这样一列列上前射击,一列列退后装弹,看似机械的动作却能将燧发枪的射击速度提高到极致。 瓦剌的白狼军悍不畏死,却始终无法突破阵前最后五十步。 战马嘶鸣,一个个中弹的白狼军跌下马来,瓦剌人的血逐渐将虎贲军阵前染成了红色。 一阵风吹过校场,观礼台上的女眷们有不少已经受不住这等惨烈的场景而呕吐,甚至有人脸色煞白的晕厥了过去……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封侯 大夏的火器应用十分广泛,火炮之利曾横压一时,但相对来说,火铳的应用就有限的多了。 军中现用之火铳仍旧采用火绳点火,缺点很多。 遇到风雨的天气,火门里的火药不是被风吹走,就是被雨打湿,以致不能发射。有时还没有瞄准好,就过早地误放了。 贾琮根据前世有限的记忆,将明代毕懋康所发明的燧发枪与早期西洋火器结合,草绘图解,交予皇家供奉秘密研制。 中原王朝从不缺人才,皇家供奉的水平至少有皇极殿那么高,仅用了数日就吃透了图纸中的技术,手搓枪管子,用最快的时间将样品摆在了贾琮的面前。 若不是生产力不充足,时间有限,别说一千杆燧发枪了,皇帝老爷恨不得把内库清空,将御前三大天子亲军卫统统安排上。 火药味弥漫整个大校场,观礼台上的女眷能坚持下来的不多,便是方才还在嚷嚷着要上台戳死瓦剌大王子的良妃娘娘,都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一千人的战斗就已如此惨烈,那么一万人呢?十万人呢? 大校场中的战斗只一个照面就已经昭示了输赢,瓦剌白狼军在发起冲锋之后就没有了退路。 虎贲儿郎手中的燧发枪准头一般,却在排枪战阵的优势之下进行了最大的弥补。 十二轮射击,一千骑兵无一幸免,全部倒在了五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场中的哀嚎惨叫吓得那些藩国使臣两股颤颤,之前串联嚷嚷着与大夏比试的高丽等国偃旗息鼓不敢吱声。 瓦剌使团从最开始的势在必得到现在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竟然吵吵着说大夏借兵器之利残杀瓦剌将士,天朝上国无仁慈之心云云。 高台上的夷澜阴郁着脸看着校场中被血液浸泡的白狼旗,迟迟不开口。 观礼台上的人心思各异,瓦剌的副使正跟大夏的官员控诉虎贲军的残忍:「我国乃是为修两国和平而来,便是比试也不能赶尽杀绝啊……如今近千瓦剌勇士死在了这里,若不给我国一个交代,我王必会起百万大军,南下叩关,到时定会烽烟万里,十室九空……」 瓦剌人的叫嚣传到了众人耳中,不屑者有之,忧虑者有之,幸灾乐祸的亦是有之。 坐在良妃身旁的黛玉将目光转向高台,贾琮一身银甲,左手紧握雁翎刀的刀柄,肃穆的站在太上皇的右侧。 「林妹妹,可还好?」 黛玉将目光收回,看向满眼担忧的迎春。 迎春握住了黛玉冰凉的手,两人的脸色都不好,却相互紧握对方的手想要给对方支撑下去的勇气。 瓦剌使团越发的激动,叫嚣越来越厉害。黛玉却突然挺直了胸膛,笑了起来:「真是可笑?一千瓦剌精锐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我朝将士歼灭,还敢叫嚣起百万大军南下叩关?夜郎自大,真不知天高地厚。」 黛玉先是往拜将台盈盈一拜,随后冲台下虎贲军高喝一声:「大夏威武,为虎贲贺,为大夏将士贺,为天朝贺!」 迎春被黛玉的坚毅感染,学着黛玉挺直胸膛,露出了笑容:「林妹妹说的对,我朝武功强盛,身为将门之女,岂能不贺国朝威压四方。」 迎春跟随喝彩,观礼台上的将门女眷多有样学样, 良妃莫氏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目光,正要赞赏一二,却听左侧有一少女不悦的说道:「说的倒是轻巧……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瓦剌此来乃是为了求和,我朝将士英勇是不假,可如今死了这么多瓦剌兵士,若不给瓦剌人一个交代,到时烽烟四起,国朝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将被战争替代。」 这人先是悲天悯人了一番,随后看向迎春与黛玉讥讽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动不动打仗空耗钱粮不说,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打打杀杀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们武将家自然盼着打仗,到时候升官发财,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无辜的将士,以及死在烽烟中的百姓?」 黛玉与迎春都还没回应,坐在两人上位的涂思琪率先爆了。 她原本正要摸出鞭子甩过去,却发现今日盛装观礼,故而并未携带。 于是只能杀气腾腾的怼了一句:「范家的人还真是***的狗,范大姑娘既然心疼***,不如我让皇帝舅舅给你赐个封号,让你和亲瓦剌促成秦晋之好怎么样?」 「你……」 这位范大姑娘顿时被怼得涨红了脸:「便是和亲也该是涂郡主去才对,身为皇亲国戚,受朝廷供养,难道不该为君分忧作出奉献?」 「照这么说,你爹范侍郎不也是端着朝廷的碗,也该为皇帝舅舅分忧?」 涂思琪冷笑连连,起身就要往拜将台方向走:「范大姑娘放心,看在你如此为国为民为瓦剌的份上,本郡主一定说服皇帝舅舅,册封你为公主,和亲瓦剌!」 噗嗤…… 原本因为校场中的惨厉凝重的气氛被突然发生的变故给打破了,不少武将家的女眷忍不住笑出了声。 良妃莫氏出声制止了涂思琪的胡闹:「莫闹了,胜负已分,大阅盛典要结束了。」 瓦剌的白狼军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几十名伤者被抬了下去,禁军洗地的水平依旧是这么熟练,不到两刻钟时间,校场中除了遗留不好打扫的血水外,就只剩下斗志昂扬威武雄壮的虎贲勇士了。 「陛下有旨……」 啪! 台下一千虎贲勇士整齐的右手横于胸甲前,只见夏守忠浮尘一甩,高喝道:「虎贲儿郎勇武,朕心甚慰,赐虎贲军白虎旗,以昭虎贲威武。兵部按制记功嘉赏,将拔一级,士提一等,以赏军功。」 「万岁、万岁、万万岁!」 虎贲高喊万岁,校场外围的其余十四营大夏将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却见皇帝抬了抬手,君命肃静,万军齐齐止声。 夏守忠从身后内侍手中的托盘上取下一卷七彩龙纹玉轴圣旨,换换打开。 「荣恩伯贾赦接旨……」 嗯? 贾赦走到台前,因着甲之故,半跪抱拳:「臣贾赦恭聆圣谕!」 「敕曰:朕闻文安邦、武定国,武备首重将士骁勇、次重军械之利。卿献军阵之法以操新军,制神兵以强大军之威,功莫大焉,朕岂能不赏?敕封卿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荣国侯,特赐袭爵三代始降……」 赦大老爷早有推测,若虎贲今日能震慑四方,皇帝定然会给自己以及献上军阵之法和火器制造之法的儿子赏赐,却没有想到皇帝会将儿子的赏赐加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还给了如此惊天之赏! 国侯啊,去岁封伯的时候赦大老爷都已经觉得此生止步于此了,却不想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不止贾赦自己懵,立于太上皇身旁的贾琮也有些懵,更别提两侧的文武百官以及观礼台上的女眷了。 瓦剌跟大夏对阵比试是夷澜临时提议的,可敕封的圣旨明显是早有准备。 群臣这才惊觉清醒,今年围猎的推迟,以及藩镇属国来朝实际上都是皇帝甚至是二圣早就计划好的。 虎贲军成军时的检阅明显是留手了,今日才是虎贲显威的真正时刻,一战震慑四方,皇帝好算计啊! 赦大老爷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接的旨意,瓦剌的大王子夷澜阴郁着脸带着他的人离开 了大校场,其余诸国也是胆战心惊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大夏军威赫赫,如今又有了如此神兵,来时定计的计划必须改一改了。 今日上午的大阅结束了,但礼部定下的铁网山围猎计划才刚刚开始。 午时会有皇帝赐宴,此处血腥味都还没有散尽,自然不会摆在这儿。 圣驾回营,众人缀于其后。 贾琮跟老爷子告了假,匆匆赶回贾家营帐。 赦大老爷捧着敕封的圣旨发懵,迎春、黛玉以及秦可卿陪在左右。 四人的表情都是差不多,这封敕封实在是太惊人了,一下子将贾家的荣华延续了百年不止。 三代国侯的家族代表着什么? 未来袭爵的贾琏、贾琏的儿子、贾琏的孙子…… 只要他们不干天怒人怨的事,百年内贾家将站在大夏顶级勋贵家族的最前端。 「琮哥儿,爹不是要贪了你的功劳,陛下说这是为了保护你。」 「儿子知道!」 贾琮笑呵呵拜下:「儿子恭喜爹爹敕封国侯……」 「恭喜父亲大人(舅舅、叔祖)敕封国侯!」 三女齐齐下拜,营帐中欢笑声随风传到了左近大帐,让不少人羡慕的眼睛发紫。 午宴前后,来贾家营帐贺喜的人络绎不绝,贾蓉在御前听令,营帐中只剩贾琮一人,差点笑僵了脸。 好在冯紫英与柳湘莲前来帮忙,总算度过了艰难的一个多时辰。新晋的侯夫人邢氏带着迎春、黛玉以及秦可卿招待来贺的女眷,虽是手忙脚乱倒也没出什么岔子。z 就是不少人开始打听迎春的亲事,言语间多有提及结亲之事。邢夫人知道自己是做不了迎春的主,好不容易将客人送走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此事告知了赦大老爷。 「别说你做不了主了,二丫头的亲事能做主的只有三儿……」 邢夫人说了今日明显有意的几家,倒也有几个能看得上眼的人。 但赦大老爷却苦笑说道:「三儿自幼跟二丫头亲近,她的亲事要是不能让三儿满意,我敢断定他能闹得天翻地覆。这事你先别提,待我问问三儿的意思。二丫头也到了相看的年纪,拖下去也不是个事……」 咚咚咚咚…… 营帐外的战鼓声不时响起,大阅结束之后,围猎顺势开启。 自今日起,连续三日围猎大比,凡京中文武之子侄,皆可参与围猎。三日后根据各人的猎物进行排名,决出十名优胜者,二圣皆会嘉奖。 当然,这一次可不只是围猎大比,还有十五营将士大比武,女眷的琴棋书画、投壶以及马球比赛。 贾琮用过午膳之后就去了御前听令,迎春三人则被涂思琪拉到了良妃那儿,据说要报名参加比赛。 特别是今日与之斗嘴的范大姑娘报名的诗词比赛,涂思琪软磨硬泡,终于将黛玉的名字写在了比赛名单上。 贾琮坐在太上皇的皇帐中有些心不在焉,刘弘搓了搓小胖子的脑瓜,小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父皇没给你封赏不开心?」 「啊?」 贾琮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知道陛下这是为了保护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制出了如此神兵利器,消息若是传开,指不定哪天出门就被套上麻袋捉走了。」 「那你在想什么?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反应。」 老爷子也来了兴致,问道:「打你小子一进来就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贾琮往皇帐外看了看,皇帝老爷的大帐外沾满了藩国属臣。 「圣人,我听礼部的 人说,这一次琉球国的国主也来了,早前还悄悄避开了那几个倭国人,哭诉奏请朝廷出兵戡乱除贼。」 太上皇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起来。 他有些愤怒,冷哼道:「若不是水师羸弱,朕岂能让倭国这等跳梁小丑存活至今?」 贾琮也跟着点头叹息,大夏武备极盛,但盛在陆战之师,水师至今还未练成足够的规模,导致倭国暗中侵占大夏属国却无法平贼。 「高丽也跳的厉害,龙禁卫的密探送来密保,高丽与辽东女真暗中勾结,大有侵犯辽东之意。」 太上皇又告知了贾琮一个消息,让贾琮愤愤不已。 只见老爷子在愤怒后突然大笑,看着贾琮赞赏说道:「你小子今日给朕长脸了,一千瓦剌竟然不到两刻钟全军覆没,我朝军威之盛震慑万国。那些高丽人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短时间内他们会规规矩矩的,不敢再跳脚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章 这操作,够骚够无耻啊! 天气虽冷,但铁网山却是一片欢腾。 京中热闹归热闹,不过对比铁网山的恣意自由还是差了不少。 特别是对「禁锢」在后宅的女子来说,或是赏景游玩、纵马驰骋或是与友人打球嬉闹,在旷野中自由的呼吸似乎都要更甜一些。 黛玉这两年身体强了不少,又被邢夫人裹得严实,被涂思琪拉着将铁网山外围游了个遍。 午膳后她用两首诗将诗词比试推上了高潮,迎春一连赢下八盘棋局,强势挺进决赛,两人大有拿下三鼎甲的趋势。 至于马球赛她们没有参加,却也来到球场给纵马挥杆的涂思琪喝彩加油。 「你家的姑娘让人看着眼热,文静、端庄、长得也漂亮,才学更是没得说。不像本宫那闺女,不是舞枪就是弄棒,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邢夫人陪坐在德清长公主刘淑乐的右侧,听到公主殿下夸赞自家女儿,与有荣焉。 她陪笑道:「殿下哪里的话,郡主英姿飒爽,我家琮哥儿曾经还说让他姐姐妹妹们也该多动动,学学拳脚功夫。不说上阵杀敌也能强身健体。妾身想想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琮哥儿说生命在于运动,他这两年没少带着家里的丫头打五禽戏。」 「这话说的在理,琪儿自生下来就甚少生病,大冬日的四处跑,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刘淑乐脸上的笑容更甚,涂思琪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却因不同于普通世家贵女的性格,至今未能找到适合的人选。 京中那些贵妇人没少在她背后说坏话,什么涂家闺女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却像个野孩子云云…… 邢夫人嘴笨是嘴笨,但却是有一说一的性子。 她看着马球场上像风一样的涂思琪,羡慕的说道:「郡主性格活泛,京中哪个女子不羡慕。」 当! 铜锣响起,涂思琪策马绕场一圈,冲着看台上的母亲、闺蜜兴奋的挥手,这已经是她开场后进的第三个球了。 看台上的黛玉与迎春的情绪,也被涂思琪英姿飒爽的身影调动了,跟着众人欢呼起来。 一场马球赛打的酣畅淋漓,涂思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跑上看台冲着自己的母亲邀功。 「娘,我赢了!」 「好好好,赶紧回帐篷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别着凉了。等回京了,娘就带你去贤妃娘娘的省亲园子去转转。」 涂思琪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点了点头就拉着黛玉二人回来临时搭建的帐篷。 刘淑乐安顿好了闺女,这才跟邢夫人歉意的说:「这丫头之前听人说你家那园子建的好,便想去看上一看。夫人也知道,之前因为那件事,本宫也不好带她过去打扰……」 「这有什么可打扰的,殿下能来,荣国府蓬荜生辉。」 邢夫人忙邀请道:「过几日家中正好要设宴,到时殿下……与驸马、郡主一定要来。」 一说这话刘淑乐就想起荣国府的喜事,扶额说:「差点忘了恭喜夫人,荣国侯封侯宴,本宫岂能不亲自上门道贺。恰好驸马前些日子前些日子碰到了你家的哥儿,想与宁公商量一些事情。」 虎贲一战功成,大夏军威大涨。 诸藩国国主、使臣无不两股颤颤,在觐见皇帝时尽显谦卑恭敬。 唯有倭国使臣竟然恬不知耻的上书请奏,欲派遣留学生入国子监学习,又说倭国常受西洋人以及海寇的侵扰,求天朝赐下神兵火器,助倭国抗击敌寇。 并言若天朝同意,他们愿将琉球归还天朝…… 是夜皇帐灯火通明,太上皇狠狠将倭国的奏疏砸在了地上,大骂道:「真是恬不知耻,要不是水师不济 ,朕定会发兵倭国,叫这群倭奴知道什么是天朝威严。」 「父皇,儿臣已经遣礼部申饬倭使,并督促倭国将琉球归还尚氏。」 皇帝的处置根本无法让老爷子消气,反而更怒。 「这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拳头硬不硬的问题,既然尚氏求到了你跟前,那就让都督府与兵部拟定计划,发兵琉球。」 「可是父皇,水师大部调去了南越那边,留下的还得防备海寇侵扰。倭奴国弱,却有一支极强的水师……」 皇帝犹豫了起来,要说大夏水师真的比倭奴的差吗?最起码五五开没问题。 但大夏幅员辽阔,海疆绵延万里,既要震慑番邦又要防备海寇,时不时还要辅助陆师平叛剿贼,一时间还真是抽调不出足够的力量与倭奴对阵。 倭国也真是看中了大夏的弱点,趁机暗中控制了琉球,几年过去,他们已经在琉球驻扎了三万兵马,足够应对大夏福建水师了。 太上皇渐渐冷静了下来,心中再是愤怒不甘,也不能放弃对南越的战事。 贾琮突然一拍脑袋:「圣人,陛下,咱们在大海上还有一支强军啊!」 嗯? 二圣以及四皇子刘弘疑惑的看向双眼发光的贾琮,却见贾琮兴冲冲说道:「那位三海海王王成海可还领着镇海卫指挥使的官衔呢,领了朝廷的官,自然要给朝廷办事。陛下不妨下道密旨,让汪成海挥师北上,奇袭琉球。」 之前汪四……王藏海为特使悄悄入京,与朝廷取得联系,代汪成海投诚。 皇帝下旨敕封汪成海为大夏镇海卫指挥使,并将汪成海、王藏海等高层的家眷安置在苏州府,这段日子以来,大夏海疆明显安宁了许多。 汪成海手中的人马可不少,在除去一部分不甘受朝廷招安的人后,报予宫中的兵马总数还有四万两千人。 这其中有不少老弱,但皇帝仍旧捏着鼻子认了。 为了保密,皇帝从内库掏出了不少银子送去了海上,汪成海投桃报李,将其长子汪胜文送来京城,如今在御前当差。 老爷子一拍桌案,冷哼一声:「就这么定了,老四,你亲自写封密旨,快马送去汪成海的手中。告诉他,戡平琉球,加封武官一品。攻下倭国,朕封爵赐地。西山不是造了不少新式的火炮吗?用人不疑,你让人送去二十门,让汪成海给朕把倭国轰平了!」 铁网山冬猎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礼部申饬倭国使臣的事很快传开,大夏朝臣多是嘲讽,其余藩国幸灾乐祸或者是静待事情的发展。 燧发枪的出现将这些人眼馋的够呛,可惜礼部的人早就收到了皇帝的指示,言说燧发枪至今只在虎贲、羽林、东宫六率装备。 若诸藩想要火器,兵部库中倒是有不少火铳,想要的二百五十两银子一杆…… 嗯?抢劫啊! 老式火铳才能大多远?装填速度又慢,还动不动炸膛,傻子才会花那么多银子购买! 啊,真香! 老式的火铳虽然已经落后,但在诸藩眼里依旧是极其先进的存在。特别是直面瓦剌、帖木儿汗国的高昌,以及经常受到倭国侵扰的高丽,都咬牙订购了数千支。 倭国使臣听闻这个消息后,立马向礼部官员提出了抗议。说高丽借天朝之威时常侵犯倭国,如今得了天朝的火器岂不是如虎添翼? 同时恬不知耻的再次提出购买天朝燧发枪,并请求天朝同意其派遣留学生来京学习之事。 礼部的官员驳回了倭国使臣的抗议与请求,只说可以向倭国出售火铳,价格可以优惠一点,就二百四十九两银子一杆吧! 贾琮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乐不可 支的询问此事的后续。 只听刘弘乐呵呵的说道:「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藤溪清把倭国的使团,跟高丽国的使团安排在了同一处营地。他先去高丽使团谈妥了火铳的单子,然后又往倭国使团去了。倭国咬牙买了三千杆火铳后,他返回高丽使团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于是高丽国主再次购买了两千杆,压过了倭国。倭国一听高丽压过了自己,于是又将藤溪清请到了帐中……」 这操作,够无耻……呃,够厉害啊!我的郎中大人! 刘弘将一份文书递给贾琮,一看之下贾琮当场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昌不过订购了两千杆,高丽竟然订购了五千杆火铳,倭国也不甘示弱,已经将订单加到了六千五百杆。 按定好的价钱,高丽光是订购火铳就要花费一百二十五万两白银,倭国更是要花费白银一百六十万两。 一杆火铳造价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两,仅这两天的谈判,大夏净赚三百万两白银。 果然,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还得是军火! 不过…… 贾琮疑惑的问道:「四哥,兵部库中有那么多的火铳吗?」 「那当然没有了。」 刘弘哭笑不得的说道:「按照规矩,他们要先交一半的定金,到时候他们派人来京城取货。这一来一回就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再加上有了这些银子,足够工部打造燧发枪了。到时候存货不够,神武、左武、右武那些过时的火铳,就直接送去倭国。」 嘶! 「这主意谁出的?够损啊!」 「你爹,荣国侯!」 贾琮咳咳两声,咧嘴笑道:「我爹真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么绝的点子,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火铳的确落伍了,而且大夏开得价格高的离谱了些。 但高丽也好,倭国也罢,他们根本没有技术去打造火器。西洋诸国已经装备了较为先进的火炮、火绳枪,但跟大夏一样,火器这种大杀器禁止外流。 他们除了高价从天朝购买外,根本就没有别的渠道。 贾琮也不用担心这三个小国仿制,火器的研发可不仅仅是手搓个铁管子塞进火药就行。 炼铁锻钢,配置火药,每一样都是顶尖的技术,大夏自己都玩得不是很明白,至今还在边造边用边改进。 连续忙碌了三天之后,老爷子终于给了贾琮一天的假期。 冬猎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十五营大比武决出了前六,羽林郎暂时位列第一,虎贲第二,御前三卫联军暂列第三,宣府卫第四、延绥卫第五,东宫六率连下两局,暂列第六。 羽林郎不愧大夏第一铁骑,表现明显要领先诸卫好一大截。虎贲没有运用火器,能位列第二全凭严格的军纪已经强大的防御能力。 其他卫的兄弟都成虎贲的阵型如同坚实的乌龟壳,打都打不破。这可不是贬义,而是他们真的拿虎贲卫的防御没有办法。 唯有羽林铁骑凭借强大的突防能力硬攻数次惨胜,余者根本无法靠近虎贲卫的防线。 东宫六率算是大半个虎贲卫,练兵之法与其如出一辙。 但终究少了虎贲的悍勇,面对羽林郎等强军,不免手忙脚乱被人抓住破绽。 冬猎第四日的上午,东宫六率最终还是输给了宣府卫,止步六强。虽然输了但刘弘也好,二圣也罢,都还是很满意这支新组建的大军,赐下肉食银钱,让东宫六率的大营欢声一片。 此次大比武,薛蟠身为东宫六率的一员,表现的极其亮眼。 特别是这厮天生的一根筋,又天生神力,手持一柄重量级的长槊舞得虎虎生威,硬生生的突进了宣府 卫的中军旗下,差点将宣府卫指挥使刘长卿砸在马来。 刘长卿不但不怒,反而对薛蟠大加赞赏,缠着刘弘想要将薛蟠讨过去。 刘弘哪里会舍得薛蟠这等一根筋的老实孩子,从皇帝那讨来了一份圣旨,从此薛蟠就成了东宫六率中最年轻的五品实职千户,令东宫内卫千户所,职掌太子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 得闻此事,贾赦特意将薛蟠喊来贾家帐中,千叮咛万嘱咐,让薛蟠此后要谨慎小心…… 薛蟠得了五品实职武官,还是未来东宫心腹,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营。 宁荣贾家自然高兴,却也有人不高兴起来。 王子腾的夫人就曾在贵妇圈子里四处传言,说是薛蟠这个外甥自幼混账不堪,纨绔不孝,仗势欺人…… 反正是一句好话都没有,惹得从御前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子腾回到营帐就将王夫人怒骂一顿。 外甥得了未来太子的赏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薛蟠是入了皇帝的眼。不管未来如何,王家如今地位尴尬,他王子腾顶着个九省统制的职位,手中却没多少实权。 当下本就如履薄冰,若是能将薛家拉到王家的马车上,至少能不愁钱财…… 这个蠢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望着自己的妻子面色凝重,许久后长叹一声:「你立刻回京,准备厚礼去荣国府探望一番三妹。就说我给宝丫头相看了一户好人家,回京后让她带宝丫头来府上一叙。」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双喜临门,中山狼至。 晨钟暮鼓,冬月初一的清晨,宁荣街上要比往日更显冷清。 自元祐三年起,北地诸省气温偏低,入冬以来,京城已经连续下了两场大雪。 在接连晴朗数日之后,初一的朝阳迟迟没有出现,荣国府的门子二狗搓了搓双手,跟途径府门的浪荡子倪二说道:「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也不知道我家伯爷跟小三爷他们今日能不能回来。」 倪二抬头看了看天,打开了话匣子。 「某听忠顺王府的管家说,这一回不但是惯例的围猎,朝廷下了大本钱,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比武。瓦剌、鞑靼、高丽、倭国等藩国属臣或是汗王使臣,或是国主王子,要来好多人呢。按时间算,最起码还得再有一两天吧。」 「哎呀,那我得去跟老太太禀报一声,提前备好保暖的物什送去铁网山。」 嘚嘚嘚嘚……哐! 二狗子一拍大腿正要进门禀报,却听街口处传来阵阵马蹄以及铜锣声。 一队大汉将军身上的明光甲擦得锃亮,护卫着一名骑马的礼部绯袍官员。 前导的校尉先一步来到荣国府的门前,下马抱拳:「速去禀报荣国夫人及政公,圣旨到!」 啊? 二狗子还有点懵,下意识的问了句:「将军,啥圣旨啊?」 校尉往西北方向拱手:「陛下旨意,赦公有大功于国,敕封赦公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荣国侯,袭爵三代始降……」 「哎呦!」 二狗子差点没站稳,天爷爷,我贾家要发达了! 哐当一声,二狗子着急忙慌就往门里冲,脑袋撞在门廊上都顾不上揉一揉。 恰巧贾政打算去户部找些浙江的资料,刚到前院就看到喜不自胜的二狗子。 贾政向来重规矩,正要呵斥:「二……」 二狗跑到贾政跟前,喘了口气大喊起来:「二老爷,大喜啊,大老爷封侯了!」 香案摆好,阖府在家的老老少少均跪在香案前。 礼部官员打开七彩龙纹玉轴圣旨,高声宣道:「敕曰:朕闻文安邦、武定国,武备首重将士骁勇、次重军械之利。卿献军阵之法以操新军,制神兵以强大军之威,功莫大焉,朕岂能不赏?敕封卿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荣国侯,袭爵三代始降,特赐食邑……荫封一子入国子监,赐金千两……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元祐五年十月二十九。」 直到回了荣禧堂坐了好一会,老太太都还没回过神来。 她看着镀金托盘上摆放的两封圣旨,怔怔出神。 「老大封侯了……」 「是啊,母亲……」 政老爷也懵,他不免起了羡慕之心,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因为敕封的圣旨中还有荫封之事,荣国府当下只有贾环、贾兰没有官职荫封,这不就来了吗? 老太太心中有百般滋味,喃喃自语:「恩侯、恩侯,圣人终究是将当下的许诺赐下来了……」 咚咚咚…… 「老祖宗,锦瑟姨娘身边的林馍馍来报,锦瑟姨娘怕是要生了!」 哗啦! 不止老太太,便是贾政也大惊起身。 按时间算,锦瑟的产期应当还有十余天左右,却不想在此时发动。 老太太忙跟贾政说道:「你拿我的帖子赶紧去趟太医院,请御医前来。」 「鸳鸯、鸳鸯……」 老太太不是很喜欢锦瑟这个林府姨娘,却也清楚锦瑟腹中胎儿代表着什么。 她冷静下来,招呼鸳鸯过来叮嘱道:「去跟前院留守的贾三说一声,让他安排人立刻动身前往铁网山,将这事 告诉老大跟林丫头。」 许是锦瑟在荣国府的日子过得舒心,加上林家、老太太派遣照看她的人用心,御医刚刚走进荣国府的大门,就有人来报,元祐五年冬月初一巳时五刻,林家有后了。 自冬月初一入夜,京畿开始降雪。 好在雪下的不大,冬月初三巳时初,圣驾回京。铁网山在喧闹了整整七日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贾赦要在御前听令,收到家中急信的赦大老爷让贾琮领府中亲兵护送邢夫人、迎春、黛玉以及秦可卿先行回京。 马蹄踩着泥泞一路疾驰,冬月初四午后刚过,众人终于站在了荣国府的大门口。 「三爷……小人给太太请安,给二姑娘、林姑娘、蓉大奶奶请安。」 贾琮将马缰绳扔给门子,跟二狗子问道:「府中可好?」 二狗子躬身拜道:「府中一切安好,小人正要向太太、林姑娘讨个喜封呢。咱家大老爷封了国侯,礼部的大人前来府中宣旨,太太今后就是超品的国侯夫人了。还有林姑娘,小人听鸳鸯姑娘说,林小爷生的白净,眉眼像极了姑老爷。」 若是平时,以邢夫人的吝啬性子,绝对不会搭理讨赏钱的人。 但敕封国侯夫人的大喜让她豪迈起来,竟然掏出一颗约莫五两重的银子,扔到了二狗的手中。 「你还真是巧嘴,本夫人就赏你一个大喜封。」 二狗子喜笑颜开,再拜:「哎呦,小人谢国侯夫人赏……」 黛玉虽心急去看新生的弟弟,却也耐下性子让雪雁递上一颗银锞子。 又是五两到手,二狗子更开心了,吉祥话就没停过。 直到迎了几人进府,邢夫人领着丫头小媳妇们去了内院,贾琮则是将二狗子叫到东跨院书房,仔细询问这几天府中以及京城的情况。 二狗子消息灵通,详细的汇报完自己收集的消息后,吞吞吐吐起来。 烤了好一阵火,贾琮身上的寒气尽去。 他抱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瞥了眼犹犹豫豫的二狗:「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二狗子往门口瞅了一眼,神神秘秘的说道:「三爷,不是小人,是倪二求到小人这了,他想来府里做事。」 倪二? 此人就住在西廊附近,绰号醉金刚,虽是个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义侠之名。 他与贾芸交好,虽平日里从不祸害乡邻,但手底下聚集了不少泼皮,常出没于勾栏瓦舍,名声不怎么好。 贾琮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疑惑的问道:「他怎么会想着来咱家做事?我记得二哥曾说,倪二每月光是勾栏瓦舍的平安银子就能收不少,可比他有钱多了。」 「嗐,三爷有所不知,倪二家里出事了……」 二狗子苦笑一声,开始给贾琮详细的解释其中的缘由。 倪二的祖上实际上也是贾家部将之一,要不然一个泼皮无赖哪里有资格住在大时雍坊这等贵人云集之地。 不过倪二的父亲去的早,寡母靠着军中老兄弟的扶持韩含辛茹苦将倪二养大。 当初想着到时候让倪二入军营讨生活,不想练就了一番拳脚功夫的倪二受不得军中的规矩与辛苦,竟然拉起了团社,往南城勾栏之地收起了平安银子。 自甘堕落的倪二在大时雍坊名声不怎么好,不过此人侍母极孝,西廊附近的乡邻慢慢也就接受了宁荣街上有个混黑的存在了。 北城富贵,南城贫贱。 南城的勾栏瓦舍鱼龙混杂,但能在京城开得勾栏瓦舍,背后隐隐绰绰都是京中贵人,最起码也会站着个六七品的京官。 原本倪二靠着祖上出自贾家部将的关系,贴上了一名四品京营武官,不料这人事涉贪墨被夺职下狱,倪二至此失去了靠山。 这还不算,不知是何故,原本他管的那条街上,突然来了一帮子人,据说是某位从大同来的武官麾下,不但将倪二等人打了出去,还要将倪二送去大兴县衙。 好在倪二不是莽撞之人,一看情形不对,直接溜回了宁荣街上,好几日不敢出坊门半步。 任麾下的兄弟们被一个个抓走关进了大兴县大牢,倪二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这个「醉金刚」听起来听唬人的,但面对身着皂吏衣的县衙衙役,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民就是民,官就是官。 哪怕那位大同来的武官官不过五品,却也是他这个泼皮无力抵抗的存在。 前日他因担忧狱中弟兄心烦意乱起了个大早,在荣国府门前跟二狗子扯淡时,恰好遇到了前来宣旨的礼部一行。 赦大老爷封侯,宁荣贾家几乎何以说是再回巅峰。除了英国公他老人家以外,赦大老爷成了武将唯二的存在。 他想起了老母常说了一句话:「咱家三代跟着宁荣二府讨生活,你放着好好的光明坦途不走,非要去外面碰过头破血流,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嘛。」 倪二是泼皮无赖没错,但这人有一个极大的优点,那就是够义气。 跟着他混的那些弟兄干的事摆不到台面上去,手中却无伤天害理的勾当。 若是被那人扣上杀头流放的罪名,这群兄弟的家人可怎么办啊? 赦大老爷敕封国侯的消息很快就在宁荣街上传开,一夜未眠的倪二第二日就跑来荣国府的门口,将心中所念完完本本的跟二狗子说了一遍。 二狗子跟倪二相熟交好,知道此人的心性。念起孝义,这才帮腔为其说话。 「三爷,小人并非只是相帮他一把才跟您说这事。您可还记得小人跟您说过,倪二手底下有不少人,几乎遍布京城各处?这些人多是深入勾栏瓦舍,消息最是灵通。小人收集的情报,大半来自他们……」 贾琮似有所思,盯着二狗子的眼睛:「你是说,将其收为己用?」 二狗子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书房中陷入了寂静,贾琮开始细思这件事的得失。 若只是倪二一人,收了也就收了。但是从二狗子代传的请求中,倪二明显是想让荣国府出面保他的那些弟兄出狱。 一群泼皮平日里干的那些狗屁倒灶之事,哪怕不用坐牢砍脑袋,但也是坏名声的事情。 若收为己用,就得细细琢磨琢磨了。 「二狗……算了,这事儿我得好好想一想。」 贾琮没有直接答应,冲二狗子摆了摆手。 等二狗退下之后,他让门口守着的贾十一进来:「十一叔,你觉得这事有没有搞头?」 贾十一苦笑道:「实际上将主之前有考虑过招揽一批常日里混在勾栏瓦舍的人,但当时盯着咱家的人太多了,将主担心招揽了这些人反倒给了他们攻击咱们的借口,故而只在北城布了一些暗桩。巧合的事,倪二口中的那个大同来的武官,暗桩前些日子已经送来了消息。此人名为孙绍祖……」 哗啦! 贾十一说出的这个名字让贾琮大吃一惊,猛的站起问道:「你说谁?孙绍祖?」 「是孙绍祖,小三爷为何如此惊讶?这人小三爷不应该认识才对。」 在贾十一的印象中,孙绍祖的父亲曾来过荣国府一两次,那会孙绍祖还在吃奶呢。 况且孙家这几十年一直在大同,除了偶尔送来简单的拜礼联络情谊外,几乎没什么来往。 而且原本是老公爷旧部的孙父病逝后,孙家守孝三年,原本断断续续的联络差不多已经断的差不多了。 贾琮轻咳两声,找了个借口掩饰道:「我曾听我爹说过,咱家在大同有不少旧部,有一家姓孙,他家老子不是病逝了嘛,突然听到孙绍祖来京,有些惊讶。」 这借口……算了,小三爷开心就好。 贾十一点了点头:「孙绍祖此次来京,便是往兵部报备侯缺。对了,他前些日子来府中送了拜帖,不过那会将主被陛下惩罚戍守宫门,这事儿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麻蛋,臭不要脸! 贾琮很讨厌两个人,一个是白眼狼贾化贾雨村,另一个就是中山狼孙绍祖了。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这辈子有他在,二姐姐一定会嫁给一个疼她爱她的五好男人,生俩大胖外甥,天天闹她头疼…… 中山狼孙绍祖,一刀砍了都算便宜了他,切了进宫伺候人去! 贾琮怨念丛生,一咬牙说道:「十一叔,你派人去查一查这个孙绍祖。还有,让人告诉倪二一声,明日来府里一趟。」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二章 狼来了,开始解狗绳。 京中泼皮无赖极多,特别是南城一代的勾栏瓦舍,可以说是帮派成群,少了倪二就会多个张三替代。 而且这些泼皮多与官面上的人来往密切,只要不闹的太过府县衙门也懒得去管。 毕竟衙门的差役就那么点,想要维持表面上的繁荣稳定,还真少不了帮派成员的帮忙。 贾十一亲自上门与倪二细谈,随后一同去了趟大兴县衙,大兴县令顾世高一听荣国府的那位小爷过问此案,当即将孙绍祖的嘱托扔到了犄角旮旯。 遵照贾琮的指示,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放的放,入夜前倪二就跟没有多大劣迹的弟兄十余人去了坊市吃酒了。 倪二的老娘听闻儿子说他入了荣国府小三爷的门下,激动的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大半个时辰,感谢祖宗显灵,让这个混球儿子开了窍。 雪越下越大,冬月初五圣驾终于返京。 赦大老爷在大都督府交差之后,风尘仆仆赶回了荣国府。 泡了个热水澡,换上新衣才来到荣禧堂请安。 或许是时来运转,这两年宁荣贾家彻底转运,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老太太也看清了事实,荣国府到底还是得靠着老大。 贾赦问了问锦瑟产子之事,听到母子安好,特别是孩子身体康健,疲惫的双眼露出了精光。 林家有后,贾家在文臣中的最强助力就有了维系下去的可能。 「妹夫的孩子还得老太太来看顾着,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万不能有事。儿子不耐管后宅之事,您多上心,莫让人钻了空子。」 老太太瞥了大儿子一眼:「内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置妥当。倒是你,如今封了国侯,盯上咱家的人越来越多,这几日我是睡觉都睡不踏实,总担心再起当年的风波……」 「有人跟您这儿说什么话了?」 贾赦仔细一打量,老太太的脸上还真的满是疲惫。他稍一思量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见荣国府重新回到了巅峰,跑来老太太这说那些有的没的话了。 当年还有老爷子镇着,魑魅魍魉多有顾忌,他贾恩侯可没那么大的脸,能让别人舍弃荣国府这块肥肉。 果然,老太太犹豫了片刻后长叹一声:「王子腾让他媳妇来了一趟,去梨香院寻了薛家。薛大媳妇跟我说,王子腾给宝丫头相看了一门好亲事……」 嗤…… 「他会这么好心?」 贾赦嗤笑一声,鄙夷的说道:「他家鸾丫头都没有议婚,他会好心给宝丫头相看?薛家有没有说相看的是哪家子弟?」 「是锦州卫指挥使袁承焕的儿子……」 嗯?袁承焕之子?这狗东西…… 赦大老爷很想骂娘,袁承焕是个能人没错,但这人屁股有点歪,是个首鼠两端之人。不但跟老十四眉来眼去,还与刘烨不清不楚。 「薛家怎么说?应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薛大媳妇有过心动,不过宝丫头留了心眼,说这事得跟蟠哥儿商量,就拖了下来。我让敬儿派人去查了查,此次议婚的是袁承焕的嫡次子,急着说亲,是因为他房里的丫鬟有了身子。」 噗…… 贾赦口中的茶水都喷出来了,被呛的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不禁骂了一句:「王子腾这是脸都不要了,非要把外甥女往火坑里推。」 说起来袁家乃军武世家,袁承焕官居正三品卫指挥使,门第要高出薛家一大截,宝钗若议婚袁家,那是正儿八经的高嫁。 但有一点,宝钗才情、容貌样样拔尖,如今兄长又争气,袁家二子还未大婚丫鬟就大了肚子,他也配? 王子腾这是为 了拉拢袁家饥不择食了? 赦大老爷摇了摇头,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蟠哥儿大比表现优异,入了陛下跟四皇子的眼,如今已经是东宫五品实职武官,过些日子就要搬出去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我听二丫头说过了,这是好事。这么一来,他们孤儿寡母搬出去也不会被轻易欺负。」 薛蟠如今有了五品实职,再在荣国府住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平日里迎来送往,总不能一直走荣国府的侧门吧。 贾赦似有所指,笑了笑说:「所以您该好好考虑一下宝玉的婚事了,要不要给宝玉说宝丫头,还是给说云丫头,您得早早拿主意。宝丫头已经不是没了父亲的孤苦商家女,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家贵女,盯上她的人不会少的。」 薛蟠回京后,果然跟贾赦提及了搬出去的事。 当年薛家祖上也有着紫薇舍人的官职,属于御前贵人,在京城自然不会少了宅邸。 打薛家入京之后,薛夫人没少派人打理,如今要搬出荣国府,倒也不会太过费事。 家具什么的已经命人打造添置,大约十天后收拾妥当再准备正式搬进去。 听闻宝钗即将离开荣国府回到自己家去,宝玉满心的不愿意,却也知道这事已是既定的事实,故而这几天始终围着宝钗转,甚至连政老爷的板子都不怕了。 老太太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说亲宝钗,宝丫头好是好,但跟宝玉的性子不是一路,应凑到一起反倒会惹出不该有的嫌隙。z 她跟薛夫人私底下讲了袁家子暗地里的肮脏事,彻底绝了王子腾的打算。 黛玉自回家后将心思都用在了锦瑟母子身上,明显忽视了贾琮这个未婚夫,导致贾琮吃味不已。 直到某天贾琮怨念满满的抱着一沓书籍,堵住了又要去客院看弟弟的黛玉,这才让黛玉回过神来,自己可还身负教导贾琮读书的事哩。 一切看似欣欣向荣,荣国府的安逸让贾琮都差点忘记了中山狼的事。 数日后的一天,正值休沐,赦大老爷正端坐书房,与政老爷一起考察府中哥儿的读书情况,却听门子来报,府外有一姓孙的男子提着礼物前来拜访。 贾琮揉了揉刚刚挨了戒尺的手心,低垂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气。 中山狼来了,关门,放狗! 因孙绍祖的祖上是荣国府的部将,故而赦大老爷亲自于前厅接待。 政老爷对这事没什么兴趣,依旧在书房考教几个哥儿的学问。贾琮随意应付了几句,寻了借口出了书房,一路来到了前厅。 孙绍祖这个人长得孔武有力,容貌上倒也说的过去,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当然,人模狗样这是知道此人真实面貌的贾琮观点,赦大老爷对孙绍祖的第一印象极为不错。 武将嘛,孔武有力才是标配,像宁荣两府的高颜值,那时凤毛麟角的存在。 「兵部武选司至今未通过晚辈的袭职事,今日来一是拜访长者,而来也是想求赦公帮晚辈说说话……」 赦大老爷本就喜欢孔武有力的武将晚辈,加上孙绍祖以贾家旧部晚辈的身份拜访相求,被其一顿仰慕、卖惨忽悠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于是大包大揽的说道:「这有何难?明日上值,我便带你去趟兵部,保准给你安置个好职位。」 「爹,兵部是姓贾吗?」 贾琮走进了正厅,打断了赦大老爷的话。 他忍住了恶心与杀机冲孙绍祖拱了拱手,随后面色凝重的跟赦大老爷说道:「兵部武选司的事,咱家可不敢插手。如今咱家已呈烈火烹油之势,多少眼睛正盯着您,您去禀报插手兵部选官,这不是给那些御史们弹劾您的借口嘛。」 赦大老爷觉得自己的面子被唰了,瞪了好大儿一眼:「你爹我怕御史弹劾?」 贾琮幽幽接了一句:「儿子觉得您怕圣人老爷的板子!」 呃…… 这臭小子,专揭老子的短。 不过赦大老爷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乖儿子向来在人前极其维护自己的颜面,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孙绍祖这事有什么特别之处? 贾琮一脸的无奈,跟孙绍祖致歉说道:「世兄,不是小弟非要拦着父亲,实在是前些日子父亲得罪了不少大人,这会插手兵部选官的事,就是给人家手里递刀子。」 「这……」 赦大老爷前些日子刚跟忠顺王被罚戍守宫门,可没少为难朝中文武,这事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孙绍祖入京后爷听说过。 孙绍祖压下心底对贾琮的嫉恨,回礼道:「三公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兵部武选司一直拖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贾琮握了握袖中的拳头,笑了笑说:「这事倒也不难,只是可能要让世兄破费些银子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孙绍祖眼中一亮忙问道:「三公子有办法?若只是花费些银子,倒也无妨。」 在京中侯缺的人多了去了,若只是花些银子那还真不是事,主要是他孙绍祖一个地方来的侯缺武官,想送银子办事也得有门路啊。 贾琮挠了挠脑瓜,憨笑道:「父亲大人不好出面,但我可以啊。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赵保真大人是我老师的同年,寻个日子由我做中,请赵前辈在茶楼见一见世兄,这事应当能成。」 此话一出,孙绍祖大喜过望。 若是能请动兵部武选清吏司的郎中,侯缺选官的事那还有不成的? 至于说要花费银子,那就不是事! 方才对贾琮阻止赦大老爷帮忙的嫉恨烟消云散,孙绍祖感激的向贾琮拱手道谢:「多谢三公子为我谋划,孙家自祖上便是贾家部将,至我这一代自然不会例外。今后但凡赦公与三公子有召,某敢有不从……」 「你都说了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说这么客气话做什么?」 贾赦满意的看了看儿子,摆手让躬身拜下的孙绍祖起来。他有些遗憾的说了些与孙父早年的来往,最后叮嘱了贾琮几句,言辞间让贾琮尽心帮忙,让孙绍祖对此事更加放心了。 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后院来报说是老太太请赦大老爷过去,孙绍祖这才起身辞别。 贾琮亲自将其送到了大门外,言辞间称兄道弟好不亲切,让孙绍祖心中喜不自胜。 看来自己这回真的是抱上了贾家的大腿,至少荣国府的当家人与这位名传天下的御猫大人对自己的态度很不错。 那么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开展第二个计划了! 自赦大老爷敕封国侯,荣禧堂就没少过前来拜访的人。 老太太这几天光是接待过的贵妇人,几乎囊括了大半京中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 「宝玉的婚事我有了决定……」 荣禧堂中只有老太太跟赦大老爷两人,连鸳鸯都赶了出去。 赦大老爷有些疑惑:「这事儿您跟二弟说才是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二那我自会说,但有一件事我有些拿不准,想跟你探探底。」 老太太明显心有顾忌,赦大老爷坐直了身子说道:「您说。」 只见老太太目光变得深邃,同时还有些希冀:「史家到底会怎么样?老大你跟我说句实话,还有没有救?」 贾赦抿了抿嘴唇,沉默许久后才叹气道:「母亲,这事儿子也吃不准。但有一件事母亲还是得有个心理准备, 此次南越之战,朝廷会调动川蜀之地的地方卫所,若史鼐与史鼎不掺和水溶的事,倒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若是他们真的陷进去了,怕是抄家流放都有可能。」 老太太身子一晃,贾赦忙上前将其扶住。 只见老太太满脸悲戚,她那两个侄儿志大才疏,却俱是野心十足的混账。 当年吞了大侄儿的军功不说,更是与四大郡王府勾勾搭搭。有些事老太太的心中一清二楚,大侄儿的死、史鼐能兄终弟及,实际上都是西宁郡王齐文华穿针引线做的手脚,而且这事北静郡王府绝对也是帮凶之一。 此次水溶南下统兵,只要提一句当年之事,史家兄弟哪能不乖乖听话?老太太都已经能想象到史家最终的结局了。 「这都是命!当年他们俩费尽心机吞了他们哥哥的军功,逼死了寡嫂,苛待他们的侄女,合该有这样的结局。」 老太太精神萎靡了下来,她跟贾赦说道:「算了算了,这事儿咱们不管了,若真到那一天,尽量保全几个孩子的命吧。」 贾赦叹了口气,扶着老太太躺在了软塌上,探寻的问道:「那宝玉跟云丫头的事……」 听到儿子提起湘云,老太太勉强打起了精神:「等改日我去趟宫里,问问娘娘的意思,若娘娘不反对,便给他们二人定亲。」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三章 爱哥哥,你不愿娶我吗? 且不说身处江南的林如海在收到京中家信后有多么欣喜,至少林家有后这事传开,在京的林家姻亲故旧多有贺礼送来。 作为林家嫡出大姑娘,黛玉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回帖道谢就是前往各家府上拜会。 文安县主林黛玉的才华品貌,在这个冬月很快扬名京城。不少人家的夫人太太差点咬碎了牙齿,当年怎么就听信了某些人的谣言,错过了这么好的儿(孙)媳妇。 连续数日驱车拜访,又值冬寒,黛玉的身子虽说调养的不错,但依旧是受了风寒。 腊月初一,贾琮从奉天殿出来,跟皇四子刘弘闲扯了几句,溜到太医院请走了一位擅治风寒的老御医。 老大人医术高明,一碗汤药下去于午后黛玉就精神多了,还特意拿出了四书检查了贾琮最近的学习情况。 最近先是铁网山围猎,借着又是封侯宴、薛家出府等等,贾琮忙前忙后对学习多有懈怠,一番检查,错漏甚多。 黛玉便靠在枕头上温声细语的开始教授讲解,原本有些不耐的贾琮渐渐被黛玉的吴音软语中平静了下来。 紫鹃跟雪雁两个大丫鬟避去了厢房不愿打扰两人的独处,屋子里烧着火炉,暖洋洋的,给人极强的安逸感。 天气放晴半月,今日又开始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透过精致的琉璃窗,屋子里的光线很好,黛玉倚着枕头给贾琮讲解着《礼记》。 「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 「礼有五经,便是指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祭祀属于吉礼,为五者之首。」 《礼记》一书,补礼经之所未备,以会通于事物之变,而为之定体也。读之,既可知孔门之经义,又可考古之典章,实为可贵。 黛玉不停歇讲了半个多时辰,见贾琮已有困乏之意,便停了下来。 贾琮听得认真,却也有些抱怨道:「《论语》也好,《礼记》也罢,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孔圣人、孟圣人等等先贤的思想,历经千年,我觉得已经落后了,其中多有不符当下形势之处。」 这话也就只能在家中私下说说,若敢在外人面前说,指不定会被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黛玉笑了笑说道:「先贤经典历经千年却有不合如今之处,但若说落后那就大错特错了。」 嗯? 贾琮认真了起来,起身跟黛玉作揖:「还请林老师为学生解惑。」 黛玉被贾琮的行为逗得一笑,却也郑重为其解释道:「我朝礼制沿袭汉唐,首重周礼却也有所不同。爹爹曾说,朝中治《礼记》者以周阁老为第一。」 「昭武三十八年他任礼部尚书时,常言前朝以夷狄治中国,礼乐崩坏,百姓多有不遵礼教国法之事,不利天下安稳。故而上禀君王,合群贤之力,集诸圣典籍,著煌煌大典,于昭武四十六年著成《昭武大典》。」 「群贤择先秦至两汉百家儒、法、墨、道等等共计一万四千多部、八万九千多卷古籍中,采摭群书,剪截yin放,编辑成书,计六十五部约五十余万言。」 「此书堪称修、齐、治、平之经典,琮哥儿不妨跟四殿下寻个方便,去翰林院藏书楼借来读一读,」 黛玉说的郑重,贾琮听得认真,让他对自己的抱怨产生了一丝羞愧。 他正要再请教几处疑惑时,却听一阵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林老师还真是尽职尽责,生病了都不忘教导学生呐!」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宝钗掀起了门帘子走了进来,笑盈盈冲他们眨了眨眼睛。 闻声赶来的雪雁 帮其解下大红色的褙子,内里却是素色冬袄,颇为符合宝钗低调内敛的性子。 宝钗将手中抱着的盒子递给雪雁,叮嘱说道:「这里面是几株辽东参,让大夫看看怎么用,给你家姑娘补一补。」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哪里还需要补啊,宝姐姐何苦糟蹋了这等好东西。」 黛玉要起身下床,却被宝钗快步上前按住,让其继续靠在枕头上盖上被子。 贾琮退到一旁,收拾着书籍笔墨。 「你呀你,琮哥儿用了一年多方才将你养胖了些,这才几天又瘦了。我拿都拿来了,便让大夫看着去用吧。」 宝钗又仔细询问了一番黛玉的病症与用药,听到已经退热才放下心来。不过仍旧叮嘱黛玉,说是应该多休养休养,不要太过劳累云云。 只听黛玉苦笑说道:「之前每逢冬日不是偎着火炉就是窝在床榻上,如今好不容易不那么频繁的生病有了精神,我实是耐不得闲。」 她指了指贾琮放在桌上的书籍,捂嘴笑了起来:「那倒也是,林老师教徒弟,倒也是猫冬解闲的好办法。」 黛玉跟着笑了起来,脸上的病色都去了几分。 贾琮搬来一把椅子坐在炉边添炭烧火,陪着两女说着闲话。 黛玉与宝钗都是才女,四书五经读得比贾琮还要通透。因是方才黛玉提及《昭武大典》,宝钗还说可惜她是女子不能赴试科考,否则定要入那翰林院藏书楼好好拜读拜读。 「林妹妹跟宝姐姐若是去赴试科举,岂不是要夺下一甲前二,跨马游街?」 正说着话,穿得跟个大红包似的贾宝玉,带着迎春、探春、惜春以及湘云走了进来。 兄弟姐妹汇集一处,自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宝钗打趣道:「宝兄弟天资聪颖,便是娘娘也说你集贾家阖族之文气,若是去科举,定能御前唱名,拿下文曲之名。」 「那可别,我才受不得朝堂烦闷,还是在家陪着姐姐妹妹玩耍比较舒服。」 宝玉避科举如蛇蝎的样子,让众人皆是笑出声来。此间探春对宝玉期望颇高,但她也知道自己哥哥是个什么性子,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兄长虽不耐科举,父亲却中年转运,入了三品,她的未来算是有了保障。 至于二哥哥,天性如此,将来当个富贵闲人也好。 湘云与宝玉性子相近,两人自幼要好,极为理解宝玉,她跟着逗了逗宝玉后又替其说话,惹得姐妹们不停的拿他俩打趣。 一旁跟贾琮抢点心果子的小惜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老祖宗昨天还跟爹爹说,打算过了年给宝二哥哥跟云姐姐定亲哩。」 噗…… 正端坐茶盏喝茶的宝玉一口茶水喷出,瞪大了眼珠看向小惜春。 湘云的表情倒是挺有意思,羞红了脸将自己藏在迎春的身后,攥紧了衣角不停地揉啊揉。 宝玉喃喃自语:「怎么会?老祖宗怎么会想着给我跟云妹妹定亲?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她才拒了汾阳伯家的四姑娘……」 湘云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她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泪水声音低沉:「是啊,我一个家族弃女,父母双亡,哪里配得上金尊玉贵的荣国府宝二爷。」 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却被迎春一把拉住。 迎春嗔怪的瞪了宝玉一眼,柔声安慰起了湘云。 这丫头早前因为史家苛待抛弃之事自怨自艾好一阵子,最近才重回活泛,实际上内心正处于极为敏感的时期。几个姐妹为此多有顾及,绝口不提相关史家的事情。 宝玉这话虽说只是无意之举,却也极易触动湘云的心事…… 算了,还是先顾着劝解湘云再说。 贾琮捣了捣宝玉的腰,往前将其推了推:「宝二哥还不去劝劝道个歉?难道你是看不上云姐姐?小心云姐姐今后不理你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 宝玉是个内心极其柔软的汉纸,最见不得姐姐妹妹伤心。 他这会已经回过神来,看着伤心落泪的湘云,想起往日两人的亲近,不免心起愧疚,想要说些什么,却涨红着脸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一边痴愣憨傻不知劝慰,贾琮看着着急,直接开口问道:「宝二哥,老太太要将云姐姐嫁给你当媳妇,你心里到底乐不乐意?」 贾琮的声音很大,压过了屋子里的哭声。 湘云也不哭了,怔怔的看着涨红了脸嘴巴一张一合的宝玉,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 此时屋中众人都盯着宝玉,鸦雀无声,就连外屋候着的几个丫鬟都屏气凝神不敢言语。 宝玉不是没被这么关注过,但今日的眼神让他有些胆怯,想要转身逃跑。 可惜贾琮死死将其按住,他只能垂下头去,尽力回避着众人的目光。 特别是湘云那双极具希冀的眼神,让宝玉觉得太过炽热,烧的他难受。 屋子里的沉默好似过了许久许久,正当所有人都快难以忍受时,湘云鼓足了勇气往前几步,来到了宝玉身前。 她郑重的问道:「爱哥哥,你不愿娶我吗?」 要说府里的几个姑娘,贾琮最服气的就是湘云。 生性豁达乐观,恣意潇洒,性格又是极其豪爽,可惜了生在史家,真是糟践了这么好的姑娘。 宝玉不知为何死死不开口,既不否认也不回应,气的湘云一跺脚伸出双手捧起了宝玉的脸。 她让宝玉看着自己的双眼,再问:「爱哥哥,你就真的这么不愿娶我为妻吗?」 「我……」 宝玉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看一旁揪心的姐姐妹妹,特别是宝钗与黛玉二人。 他又盯着湘云的双眼看了好一阵,摇了摇头说道:「我不……」 哼! 「哎呦,疼……」 宝玉刚说了两个字,湘云气急一脚踩在了宝玉的脚背之上,疼的宝玉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往后跳了一步,欲哭无泪。 「云妹妹你踩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不是不愿意娶你,只是这事总得跟老祖宗问清楚才行啊。」 湘云闻言不止没有笑颜,反而嚎啕痛哭,扑过去抱着宝玉直抹眼泪。 自打幼时来到荣国府与宝玉相识,这些年来她从最开始是想着抓紧最后的救命稻草,到如今真的倾心宝玉,感情的变迁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曾嫉妒过宝玉对黛玉的用心,嫉妒过宝玉对宝钗的亲近态度,但她始终没有真正将自己的内心表现出来过。 史家曾经给她提过婚事,卫家、张家、李家……好几次都险险逃过。 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一介父母双亡跟着叔父讨生活的孤女能怎么办? 湘云曾多次暗示自己的希冀,宝玉始终没有回应,至去岁时,湘云甚至都认命了,跟着婶娘多次前往他府赴宴。 好在姑祖母出面将自己带离了保龄侯府,使得自己又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今日突然的这件事,似乎点燃了湘云最后的决心,鼓足了勇气直言问出了自己的渴望。 好在结果是令湘云欣喜的,同时也让屋子里的姐姐妹妹替湘云既心酸又高兴。 这丫头,真的太难了! 或许除了宝玉,湘云嫁给别人不一定过的不好,但宝玉绝对是最适合湘云的人。 宝玉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的悲伤与欣喜,僵硬的身子逐渐柔软,不顾屋子里的人抱住了湘云,柔声安慰起来。 众人避开了两人,躲到了屏风后,小声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悄悄话。 贾琮特意观察了一下宝钗的表情,金玉良缘的传言可是传了有一阵,薛夫人与王夫人也曾说过两人的婚事。 宝钗的表情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颇有解脱之感,与黛玉等人逗趣笑闹。 不多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只见湘云有些急切的拉着宝玉的手拖着往前,宝玉臊的脖子都红了。 贾琮疑惑的问道:「云姐姐拉着宝二哥是要去哪?」 只见湘云也羞红了脸,却在转瞬间变得霸气豪迈:「我要带爱哥哥去找老祖宗,问问老祖宗什么时候给我和爱哥哥定亲!」 南疆战事已历月余,水溶拖延南下迟迟不至。 冬月末,广西都指挥使洪正元一连三封求援信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催促援兵南下。 南越猴子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死命猛攻思明、镇安两府。就凭广西都指挥使司麾下不到三万兵马,根本无法抵抗南越猴子十万大军的强攻。 不是天朝军队不给力,实在是南越猴子好似不知疼痛,双眼发红跟疯了一样冒着箭雨冲杀啊! 赦大老爷整整一日都在勤政殿未出来,与皇帝、都督府将帅以及内阁六部大臣商议军情。 夜幕降临方才冒雪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被老太太喊到了荣禧堂。 只见荣禧堂灯火通明,贾敬、贾政以及邢夫人都在。 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废话,直言明了的吩咐道:「你回来的正好,老婆子今日独断专行上一回,打算上元之后就给宝玉跟云丫头定亲。你给史鼐、史鼎去封书信,将此事告知他们二人,省得将来被人说咱家不知礼数。」 嗯? 赦大老爷也有些懵,前些日子他跟老太太提过此事,当时老太太还在犹豫不决,今日怎么就突然要定下来? 再说了,当初他可是将史家两兄弟狠狠锤了一顿,逼着他们立下文书,今后云丫头的婚丧嫁娶与史家再无关系,哪里还需要去跟这俩货交代? 他疑惑的问道:「就这么定了?您前些日子都还犹豫着,怎么今日突然就将此事定下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正旦大朝闻噩耗 赦大老爷的疑惑老太太还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云丫头强行拉着乖孙给自己磕头求了这门亲事吧。 她也没想到云丫头今天会这么决绝,丝毫不给自己留后路。 那场景可是让荣禧堂伺候的丫鬟婆子纷纷落在眼中,今日若她否了这婚事,明日云丫头就只能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了。 不过湘云今日的表现也让老太太下定 《红楼御猫》第二百六十四章 正旦大朝闻噩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五章 臣贾琮请命出京 负责端茶倒水的贾琮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茶水倒在地上。 这史鼐真是疯了,他能去四川都指挥使司任上,可不是他托人找关系、拿钱开路的原因,说白了那是皇帝对史家的警告,同时也是给史家最后一次机会。 之前圣旨诏令水溶带兵南下,京中多少人家避如蛇蝎,甚至有武勋子弟被亲长打断了腿,都不愿跟水溶扯上关系。 不是说这些人家没有忠君爱国之心,怯弱避战。恰恰是因为忠君爱国,才选择宁愿断腿躺在床上也不愿随水溶南下。 最关键的是你还他娘的打输了,让镇安府数万军民因己之故惨死南越猴子的屠刀之下,保龄侯府传承三代将近百年,怕是真的要终结在元祐六年了。 「据洪正元所说,史鼐这丢人现眼的混账,大军被袭,他竟然将帅旗一扔,带着亲兵逃走了。陛下大怒,已经下旨三司遣人南下,若此事属实,史鼐的脑袋……」 唉! 贾赦恨不得飞去广西砍死这个王八蛋,丢人现眼的玩意,老侯爷要强了一辈子,史家大兄英勇烈性,怎么会让这个软骨头袭了保龄侯府的爵位。 老太太强撑着听完了贾赦的解释,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她抿着嘴尽全力保持着冷静,沉默片刻后问道:「陛下是不是给你派了差事?是不是要你南下?」 「是,也不是……」 贾赦握了握拳,要是能直接去广西杀猴子那该多好。 他叹了口气说道:「广西战事糜烂,从京城派援兵效率太差,陛下已经下旨云南沐王府出兵广西,以期暂时稳住局势。儿子的确要南下一趟,不过不是直接去广西,而是去金陵一趟。」 嗯?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疑惑,为何要去金陵? 贾赦只简单说是皇帝打算调江南大营陆师以松江水师共计三万兵马,经水师战船南下。 老太太对这些不大懂,问了出发的时间后再未相询,只是有些担心长子领兵出征,会不会遇到危险。 听说南越猴子如同吃人心肺的鬼魅,整个镇安府数万军民都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贾琮有些好奇,不过在收到老爹的眼神示意后暂时忍住了。 贾敬却突然开口说道:「既然赦弟要南下金陵,那我便留在京城守家,到时把蓉哥儿跟蔷哥儿带去吧。」 「让孩子们跟着去干什么?咱家就这么几根苗子,总不能都扔到战场上去吧。」 老太太的担忧越发深了,往日里儿孙绕膝,如今天南地北的身边就剩下几个小丫头…… 平日里还不显,自打贾琏夫妇去了江南,老太太终于体会到莫名的心酸了。 贾敬微微叹息,跟老太太解释道:「蔷哥儿与蓉哥儿差不多大,至今还未成家立业,侄儿这个做叔祖的,总不能不为他将来打算。咱家军武之家,蔷哥儿又不是个读书种子,只能让其去军中试试。婶娘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涂驸马来家里的事?」 老太太点了点头,前些日子荣国府设宴招待前来贺喜的宾客,德清长公主与驸马都尉涂世忠联袂而来,涂世忠曾与贾敬单独相谈许久。 只见贾敬笑了笑说:「涂驸马有意将其女下嫁蔷哥儿,虽说只是口头之约,但八九不离十。侄儿原打算让蔷哥儿去延绥镇历练历练好求个恩荫,但如今赦弟领兵出征,就让他去战场上闯一闯吧。」 实际上真正看上贾蔷的是德清长公主之女涂思琪,谁叫贾家人的模样好呢。 贾蓉与贾蔷是两府哥儿中模样最好的两人,不过贾蓉更显阴柔一些。反倒是贾蔷,颇具英武之气,至少在模样上更得涂思琪的眼缘。 贾蔷乃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前些年胡闹了些,自贾 敬回府主持大局后,一月中至少有半月板子不绝,习文不怎么样,却开了窍喜欢上了舞枪弄棒,一年时间硬是在宁国府亲兵的教授下弓马俱佳。 前些日子大都督府操演选材,贾敬将其名字放进了大比名单,没成想竟然入了前百。 虽不拔尖,但也算是得了个资质上佳的评价,都督府还给了个候选七品武职的机会。 至于涂思琪会瞧见贾蔷,主要是这位皇家郡主自幼喜好军武之事,悄悄跑去大都督府看热闹。 贾蔷七箭七中时,正好被其瞧在了眼里,然后就有了驸马都尉涂世忠「偶遇」贾蔷,考察打量之事。 打贾敬回府后,没少考虑贾蔷的婚事。可惜前些年贾蔷名声是真的不怎么好,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哪里会将自家闺女推进火炕。 未曾想,贾蔷刚有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模样,却入了皇家郡主的眼,还真是因缘际会。 虽说自家门第不差,但贾敬还是觉得需要给贾蔷弄个身份品级,而且最好是让他自己去挣。 这是一桩好事,但老太太还有有些忧虑。 主要是涂思琪在官眷中的名声不怎么好,老太太至今还记得皇家马场的冲突。 她犹豫再三,劝了一句:「那涂郡主的性子,敬儿可曾考虑过?蔷哥儿父母去的早,他的婚事你得细细琢磨,莫要落下非议与埋怨来。」 老太太这话说的倒也在理,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又父母早亡,这婚事但有不好,定会有人说贾敬不心疼侄孙,指不定将来贾蔷心生埋怨,埋下兄弟阋墙的祸根。 当然,这也是老太太对涂思琪不够了解,至少在贾琮看来,涂思琪不是传统的大家闺秀,但绝对胜过很多矫揉造作的女子。 贾蔷的情况还真就缺一个能立得住、帮得上他的妻子,涂思琪乃是皇帝老爷的正经外甥,贾蔷的未来说不定还得靠涂思琪多去宫中走走关系…… 这桩只在口头上约定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贾敬提了一嘴也再未说别的,只是拜托老太太寻摸机会给贾蔷在京郊置办一些产业。 诸事繁杂,除了家里的姑娘们跟宝玉、贾环以及小贾兰,其余人都没什么心思过年。 朝廷再次发诏,从京畿各州府良家子中招募新兵,充实虎贲、神武、左右武卫。 另调虎贲一千,羽林一千,左威、右威各两千,由中军都督、京营节度副使、荣国侯贾赦率领,南下助阵南越战事。 户部、兵部、工部以最快的速度拨发粮草、军械,贾赦大年初五就搬去了军营,开始磨合军将,预备年后出发之事。 宁荣贾家可不只是贾赦领兵南下,政老爷也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上元节后朝廷开印之日,吏部的任命就会下来,政老爷会以礼部侍郎衔领浙江提学道。 原本定好让贾敬护送锦瑟、黛玉下江南,如今赦、政俩兄弟都要出京,家里总要留个能镇得住的。 故而老太太劝住了锦瑟与黛玉,暂缓南下之事。等三月时天气转暖,再寻机会南下与林如海团聚。 贾琮在闹了好几天没能取得从军允许后,又回归了读书练字的平静生活。 这样的安逸堪堪维持到上元节后,正月二十,赦大老爷领兵出京,帝遣皇四子刘弘代天相送。 看着远去的身影,贾琮第一次感觉到离了这个不怎么靠谱的父亲后,心中空落落好不是滋味。 回府后的贾琮蔫了半截,读书走神提笔忘字,黛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最后还是红着脸将其抱在怀里好生安稳,才让其重新振作起来。 正月二十二,宝玉与湘云正式定亲。 不止贤妃元春赐下赏赐,更有代掌凤印的皇贵妃杨氏下旨赐婚。 太上皇老爷子不知怎么想起了史家老侯爷,以及战死在南疆的湘云之父史昱,以皇太后的名义赐下一柄玉如意。于是乎宫中妃嫔无不转变了态度,多有赏赐送来。 原本不打算大肆操办的荣国府,不得不大开中门迎接宫中天使以及陆陆续续前来的宾客,还未出发南下的政老爷作为荣国府仅剩的当家人,最终醉倒在酒桌上。 正月二十五,贾政奉旨南下浙江,荣国府开始紧守门户沉寂下来。 除了贾琮每隔五日入宫陪未来的皇太子读书习武,或是去龙首宫抱抱老爷子的大腿外,荣国府的围墙彻底将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二月初二龙抬头,贾琮正于书房苦读圣人言,贾十一突然敲门进来。 「小三爷,山东出事了,曲阜闹匪,衍圣公府大乱,奉旨巡视监察山东的青藤先生不知所踪……」 年前时,因孔家事涉文人居芙蓉膏一案,皇帝下旨申饬。 当代衍圣公孔仁轩于年后出发,预备来京觐见,不料刚走没两天,曲阜竟然闹起来了白莲教,曲阜县城被乱匪闹了个天翻地覆,衍圣公府被乱匪攻破,大量孔家族人被杀,包括孔仁轩的嫡长子、衍圣公府世子孔世仁死在了乱匪刀下。 曲阜县令孔仁远羞愧自尽,正在兖州府代天巡视的钦差徐晋连忙赶去曲阜坐镇。 不料途中遭遇近千白莲乱匪,只带了两三百护军的徐晋自此不知所踪,兖州知府刘国良在搜寻三日未果后,终于顶不住压力将消息传来京城请求圣裁。 山东毗邻京畿,兖州又是扼守京杭大运河的战略要地,南疆战事刚刚遭遇挫败,此时闹出白莲乱匪来,整个京城都被震动了。 最主要的是徐晋此次前往山东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巡视,他还带有皇帝严查孔家的密令。 谁也不会想到拥有数千「私兵」的衍圣公府,会被千百来人的白莲乱匪攻破了大门,一把火付之一炬。 「哐当!」 「真拿朕当傻子不成?还真是巧啊,朕前脚派了人去山东,后脚衍圣公府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贾琮还未走进勤政殿,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砸东西与怒气之声。 他正了正衣冠,抬脚走了进去。 嗖! 贾琮顺势一躲,耳边飞过去一本奏折。 「你来干什么?滚回去好好读你的书!」 殿中只有三人,皇帝刘恒、大太监夏守忠以及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 贾琮捡起那封奏折,上前拜道:「臣贾琮请命出京,前往山东平乱!」 皇帝毫不犹豫吐出了一个字:「滚!」 贾琮不为所动,深深拜下:「臣贾琮请命出京,前往山东平乱,还请陛下恩准!」 「朝中大臣死光了?需要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平乱?」 皇帝不耐烦的摆手:「回去好好读书,朕还没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贾琮摇了摇头,极其郑重的说道:「陛下,当下只有臣是最合适的人选。」 「滚、滚、滚,朕正烦着呢,你就别来添乱了。」 皇帝老爷心烦意乱,挥手驱赶躬身请命的贾琮。 却听曹久功突然劝了一句:「陛下不妨先听听小贾将军的理由,再做打算。」 兖州突发之事,的确让皇帝有些头疼。派朝中官员过去,平乱很容易,王师一到,乱匪便是土鸡瓦狗。 但最重要的一点,原本定好针对曲阜孔家的计划,就要搁浅了。 只见贾琮掏出一道奏折,躬身呈上。皇帝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啪的一声就合上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面色凝重起来。 他盯着贾琮看了许久,最终长叹道:「贾琮,你可知你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如果到时候你找不到证据,你的所作所为就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天下文人口诛笔伐,便是朕都不一定能将你保住。」 贾琮原本郑重肃穆的脸上突然换上了微笑,坦然回道:「臣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臣的老师可还在兖州呢,无论是公还是私,兖州之行,臣不得不去。至于陛下所说的这些,臣有五成把握……当然,臣还需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同时还要跟夏公公借几个人用用。」 兖州,贾琮不得不去。 自拜师徐晋以来,这位几乎不给贾琮讲解四书五经的老师,却让贾琮学到了更为珍贵的知识。 在京时常带着贾琮进出各个衙门,深入田间、坊市,让贾琮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了朝廷的运作,官场的规则,以及民间疾苦、百姓所念所期。 更是让贾琮深切的明白了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所在,风花雪月是好,纨绔子弟是舒坦。 但人活一世,总要在世间留下痕迹来,若不然岂不是对不得老天爷赐予他的新生了。 皇帝下旨忠顺亲王刘恪为钦差,贾琮为副使,领京营三千兵马出京,择日前往山东平乱。 贾琮出宫后没有第一时间回荣国府去,反而转向皇城西边,来到了东安门外澄清坊中。 「内府司!」 贾琮骑在马上,抬头看了看金漆红底的匾额。 守门的力士看清了贾琮紫色官袍上的纹身,眯眼揣手的胖橘猫似笑非笑,让他们心中一颤。 最近内府司没干什么得罪贾家的事吧,这位小爷怎么来了? 贾十一拍马上前,沉声说道:「我家大人奉旨前来,让内府司首座夏江出来迎接。」 月票推荐票 卡文,推迟到明天中午更新 卡文,买了几本资料明天才能到,更新推迟到明天中午两点前。抱歉…… 《红楼御猫》卡文,推迟到明天中午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贾小三挖坑 内府司的设立,朝中官员在初期反对了一阵后,见其没有实质性的运作也就扔到了犄角旮旯不再理会了。 但贾琮始终对其十分的警惕,特别是夏江招募了大量的地痞无赖充作探子力士之后,他对内府司的警惕心就更高了。 咬人的狗不叫,这是贾琮对内府司首座夏江的评价。 京城寸土寸金,三进宅子大小的内府司分成了多个区域,贾琮自走进后就发现夏江这个人的能力很强,跟人的好坏无关,仅论人的能力,夏江此人绝对是干黑活的好手。 内府司设立不过半年,便已颇具规模。从进门到入正堂坐下,夏江的手下有意无意禀报好几桩案子。 朝堂、民间、中枢直至地方,各种各样的事。夏江也没有避着贾琮,反而笑呵呵请教了贾琮一二地方。 清茶一杯,贾琮打量着挂着忠义匾额的内府司正堂,悠悠说道:「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内府司,却也如此的忙碌。」 夏江如今也是官居三品、身着紫袍的朝中大员,言辞间少了之前的卑微,颇具气度的笑了笑,起身向西边皇城方向拱手:「咱家吃着皇粮,自然要尽忠国事。」 「夏首座说的好,吃着皇粮当然要尽忠国事,否则与那尸位素餐的庸吏有什么两样。」 说着,贾琮从袖子取出龙纹圣旨,笑眯眯起身:「内府司首座夏江,接旨吧。」 贾琮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荣禧堂,此次山东之行最少也得月余时间,要不是家里还有贾敬这座镇山石在,他都不会去宫里请命。 老太太紧紧抿着嘴,对贾琮的自作主张很是不满。 「山东正闹白莲教闹得厉害,别人家避之不及,你倒好,巴巴跑去献忠心,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曲阜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谋算。历朝历代就没人愿意去碰的地方,真以为衍圣公府是区区白莲教匪能攻破的?」 「你看看朝中那些大臣,哪个不是作壁上观?就显你能是吧?」 贾琮一直等老太太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才苦笑解释道:「山东之行,孙儿不得不去啊,老师陷在了兖州,孙儿是必须得走上一遭。而且您也看出来了,曲阜这事儿蹊跷的很,您可还记得姑父献予朝廷的《论语》新注?孔家是咱家涉足仕林的拦路石,孙儿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这……」 老太太经历的事多了,只要不入了迷障,满京城的诰命都没几个能比得过。 她眼中精光一闪,带着一丝忧虑问道:「可孔家在仕林的名望太高了,那可是圣人后裔。你若出手针对孔家,不管你做的事是不是正确的,都会被仕林抛弃的。」 贾琮笑了起来,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之前拿给夏江的圣旨,递给了老太太。 「孙儿又不傻,怎么会没有准备。您看看这个人适不适合替孙儿挡在前面?」 老太太看到圣旨上的名字,眼睛一缩。 别人可能不知道内府司是干嘛的,但她清除的很。元春省亲的时候就跟她暗中提醒过,夏江是一只吃人的毒蝎,让老太太一定要小心防备。 她抬眼看了看信心满怀的贾琮,提醒道:「这个人极其精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遭到反噬该怎么办。」 「孙儿等的就是他的反噬之举!」 贾琮近前两步,在老太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让老太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老太太吃惊的问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贾琮微微一笑:「没什么不可能的,内府司自设立时,总管太监就是夏守忠,夏江不过是陛下抛出来的鱼饵罢了。所以,您放一百个心,说不定这次去山东,孙儿 顺手还能多立一个大功劳呢。」 山东兖州,贾琮势在必行。 第二日一早,天空飘起了雪花,贾琮被迎春裹得跟个狗熊似的,塞进马车往永定门赶去。 此次出京,皇帝命京营挑选精锐三千随行。忠顺王刘恪一脸的不情愿,出了京城十里后就弃马钻进了贾家的马车。 他夺过贾琮怀里的手炉,抱怨连连。 「大冷的天,非要本王去山东收拾孔家人闹出的烂摊子,四哥肯定是嫌本王碍眼,见不得别人过舒坦日子……」 「还有你小子,曲阜什么鸟样满朝文武哪个不清楚,就你傻乎乎的往前冲,还连累了本王。」 「你那老师精的跟个猴似的,他会有什么事?指不定这会正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摇着羽扇,算计人哩。」 贾琮往车厢里掏了掏,一个木匣子出现在手中。打开后是满满的各类点心果子。 他往前递了递:「十三爷尝尝看,这是我二姐姐的手艺。」 呃~啊呜~ 「嗯,味道不错,可惜了是个庶女……」 什么话?庶女吃你家粮食了?小爷不给你吃了! 贾琮将木匣子一盖,怨念满满。 刘恪抓了个空,不满的瞪了贾琮一眼,伸手抢过装着零嘴点心的木匣子,撇撇嘴说道:「本王说的是实在话,这世道嫡庶之差如同天堑,不是说你自己认同不认同就能改变的。看看四哥继位之初有多艰难,这还是皇家。」 这话确是事实,皇家都重嫡庶,更何况民间了。 刘恪往嘴脸扔了一颗梅子,咀嚼了几下满足的说道:「本王教你一个办法,你那嫡母膝下无子,让你姐姐记入她的名下,充作嫡女来养,这样将来在身份上也就不会太差。便是你,也可以记在你那嫡母的名下……」 「我就算了,我爹又不缺嫡子。」 贾琮感激的看向刘恪,这位京城最大的老纨绔,确实给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可以不在乎嫡庶,但迎春不行。 荣国府嫡出大姑娘与庶女的身份之差在家里都表现的淋漓尽致,更何况迎春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 这一年多时间,有不少人家有意无意打听过迎春的情况,但就是老太太也说,说亲的人多是各家府上的庶子,要么是门第不相配。 贾琮曾经想过给自己的姐姐寻一寒门举子,想着有府上撑腰,对方也不敢欺负姐姐,最后却被老太太好一通数落。 「二丫头在咱们家养的金尊玉贵的,你是想将她嫁去小门小户给人素手调羹当丫鬟?」 「你姐姐在家时吃的、用的、穿的哪一个不是一等一?你觉得你口中的寒门举子能买得起苏绣还是蜀锦?凭什么老婆子如宝似玉养大的孙女,要送去他家吃苦受罪?」 「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当天下读书人跟你那老师一样,少年英才六战六捷?」 「万一你挑的所为少年英才连试不中,将来三丫头、四丫头都身穿诰命,二丫头依旧布裙荆钗,她不在乎,你能不在乎?」 「你说高门子弟有宠妾灭妻之举,难道寒门骤得富贵,还能为你姐姐守身如玉不成?哪家男子不纳妾?只要咱们家不倒,哪家敢宠妾灭妻欺负你姐姐?」 有些话老太太说的很直接也很现实,她见多了女儿家的婚嫁,高门内宅或许有不少争斗,但有娘家撑腰,女儿家也不会过的艰难。 但寒门书生若骤然富贵,除非品性上佳者,女子娘家但有波折,抛妻弃子都是轻的,指不定哪天好好的人就「病逝」了。 「本王这倒是有个好人选……」 嗯?老纨绔要当媒婆? 贾琮收起了回忆,试探性问道:「谁啊?我认识不?您可别说是世子殿下。」 刘恪翻了个白眼:「崇儿已经定亲,你愿意你姐姐来我家做妾?」 贾琮连忙摇头,这可不行,世子次妃也是妾,元春入宫他都不乐意,可别提亲王府了。 「是你认识的人,理国公府旁支,柳湘莲柳二郎。」 马车嘎吱嘎吱碾过路上逐渐厚实起来的积雪,贾琮怔怔出神。 刘恪说出来的人名让他有些吃惊,不过柳湘莲这个人,倒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前段日子铁网山围猎,柳湘莲的英武入了皇帝的眼,大比排名第一,赐下五品官职进了御前三卫的神武营。 就是柳湘莲的年纪大了些,差不多要比迎春大上七八岁的样子…… 刘恪美滋滋的吃着果子点心,往厚厚的毯子上一趟,悠哉悠哉的哼起了小曲。 直到贾琮回过神来他才继续说道:「柳湘莲这个人吧,前几年流连于秦楼楚馆,名声被理国公府的人传的浪荡不堪。但品性绝对不差,要不然也不会入了四哥的眼。这事儿你仔细琢磨琢磨,等回京了跟你爹说一说,不管成不成到时候给本王一句痛快话。」 「您怎么管起这事了?」 贾琮好奇的问了一句,刘恪突然叹了一口气。 「柳湘莲的父亲曾救过本王的命,当年他临终前将柳湘莲托付给了本王……」 刘恪没有明言其中具体内情,但贾琮也终于明白理国公府打压柳家庶支这么些年,却始终不敢真害了柳湘莲的原因。 原来柳湘莲丧父丧母后,还能在京城逍遥这么多年,是因为有这尊大佛在背后撑腰啊。 今冬天气严寒,运河北段已结冰两月。自通州至东昌府,冰层厚实根本无法通行。 又逢大雪漫天,兖州事急却也不敢太过疾驰,路途中耗费的时间比往日要多一倍不止。 好在龙禁卫的消息源源不断送至钦差行辕,刘恪与贾琮根据这些情报对兖州乃至曲阜的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贾小三,你那老师应该就在曲阜哪个角落里藏着。你看这里,兖州的白莲教竟然又冒出来个什么护教法王,竟然搅得白莲教分成了两部互相攻讦,本王怎么看都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数日的马车颠簸,让贾琮原本胖嘟嘟的脸颊消瘦了不少,当然贾琮依旧是个圆嘟嘟的小胖墩。 东昌府的驿站很大,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旺盛,两人借着炉火翻阅着龙禁卫送来的密奏。 曲阜的白莲教如星星之火,在兖州、青州、济南三府之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人数由原来的千余人很快发展到了六七部共计四五万人,吓得山东都指挥使司调集数万大军扑向闹匪之地。 当然,听起来声势浩大的白莲匪乱在刘恪与贾琮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威胁性。 四五万人造反,没有具体的纲领,没有统一的指挥,紧靠邪教聚集土鸡瓦狗哄骗老百姓能成什么事? 「嗤……」 贾琮翻看着一封封密奏,不禁笑出了声。 「估计孔仁轩自己都没想到,他点了一把火去掩饰自家的罪孽,不想最后他自己没办法收拾了。这些跟着白莲教的人中,至少一半以上都是没了土地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而山东最大的地主不就姓孔吗?」 刘恪将手中的密奏往桌上一扔,少见的凝重起来。 若只是兖州一府之乱,他从京城带来的三千禁军就足够应付了。但如今乱及三府之地,就需要调集重兵围剿, 而且剿匪戡乱可不是用刀子就能止住的,赈济因兵乱产生的流民才是重中之重。 「孔仁轩这狗东西,算是把山东的百姓害惨了,三府之地遭了匪乱,又是青黄不接之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 刘恪让人取来舆图,仔细思量。 大军好调,东昌府以及左近的大名府皆有驻军,往南的徐州也有漕运总督麾下的数千漕兵,现在缺的是粮食以及御寒之物。 他将自己的忧虑之处讲了出来,贾琮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运河可还冻着呢,漕运停了两个月了,从京城调集粮食那时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试探性的问道:「东昌侯府应该有些粮食,咱们要不要顺道去借些粮食?」 刘恪摇了摇头:「杯水车薪,本王估计最起码要准备足够十万人吃上两个月的粮食,千八百石的粮食顶什么用?」 「那就只能从左近州府调集粮食了……」 贾琮从桌上翻开一本本公文,嘴中嘀咕着:「可这公文一来一回,加上调粮所需的时间,百姓哪里能经得住大雪漫天之下的冻饿,指不定被白莲乱匪一顿哄骗,成了拿着屠刀的恶魔。」 咦? 刘恪听到贾琮的惊疑声,扭头看去。 只见贾琮正出神的盯着手中的一封公文,咧嘴笑了起来。 「十三爷,您看……」 刘恪接过公文快速浏览,原来是兖州府衙送来的,上面说衍圣公府被大火焚烧,城中孔家宅邸大多只是丢了些钱财,但城外各处庄子均安然无恙,府衙已经派遣兵丁驻守。 同时还说了下孔家族人、钱财、粮食等物的大致情况,虽然没有统计,但总的来说,孔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堆在库中快要发霉的粮食了。 贾琮咧了咧嘴,小声在刘恪耳边说道:「我觉得夏江夏公公是个公忠体国之人,派他先行去兖州筹集赈灾用的粮食,是个极好的主意。十三爷,您说呢?」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抢粮、贪粮、筹粮 曲阜县城方圆百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白莲教口口声声反抗暴虐统治,说什么白莲降世、解救万民,实际上祸害百姓最深的就是白莲教。 兵匪兵匪,立国不到百年,朝廷大军军纪尚可,不说秋毫无犯总算不会作出掳掠百姓的恶事来。 可白莲教就不一样了,抢走了老百姓的存粮,烧毁了老百姓的房子,甚至掳走了年轻的媳妇跟姑娘,还要强拉百姓入教,否则就是人间妖邪,要绑在火架子上烧死。 张舵主过去搜刮了一波,李堂主又来了。 好不容易李堂主离开了,又来了个徐法王,防山脚下的曲家镇,再一次陷入了恐慌。 好在这位徐法王跟别人不一样,手底下的兵丁好像与众不同,不扰民,不进户,不征粮…… 小镇不大,仅有的一间客栈老板早就跑了,一队精锐护送马车入了客栈后院,走下一名中年文士,身着青衣,面带凝重。 身侧的威武大汉抱拳问道:「大人,咱们的粮草不多了,要不要属下去镇上征集一些?」 「算了,他们哪里还有粮食?」 中年文士走进屋里,升起了火炉,屋子里的温度渐渐上升。 他展开舆图仔细查看,最后用手一指小镇北侧泗水北岸的地方,那儿标注有几个庄子。 「牛犇,今晚劳累些,去这儿抢吧。」 「啊?徐大人,强抢民财乃是军法十斩所不容,况且这几个庄子都是衍圣公府的产业!」 中年文士看着舆图上特意标注出来的鲜红孔字,呵呵一笑:「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白莲教,白莲教抢孔家,不是天经地义?」 呃~ 牛犇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纠结了好一会在中年文士的冷漠眼神下拱手应道:「既然钦差大人有命,末将谨遵大人令!」 「去吧,记得不要伤及无辜百姓,孔家的那些家丁护卫,杀了也就杀了。把粮食都运回来,今后一段日子里,咱们还得驻扎此地,静候时机。」 送走了牛犇,屋中只剩徐晋一人,盯着炉中之火,他长叹了一声:「还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咚咚咚…… 「进来。」 嘎吱一声,一名劲装男子走了进来,将门关上后递给徐晋一封书信。 「青藤先生,东昌府送来消息,忠顺王与小贾将军已经到了临清县,随行有三千禁军。」 徐晋撕开信封,草草阅读后将其直接扔进了火炉中。 「唐武,尽快让人摸清济南、青州、兖州三府之地白莲教的据点,查一查孔家人中,都有谁跟白莲教有勾结,查清之后不必留手,杀!」 「是!」 唐武躬身承诺,随即问道:「那要不要传消息给忠顺王殿下以及小贾将军?」 徐晋摇了摇头,郑重回道:「不必了,如果咱们能悄无声息处理了孔家之事,到时再传信吧。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受着那些口诛笔伐就行,何苦拉别人进这泥潭之中呢。」 唐武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是羽林郎暗卫,天生走在黑暗中,早就习惯了替太上皇干那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 但…… 徐晋不一样啊,六元及第,将来应该入阁拜相的文曲星,岂能陷在小小的曲阜。 唐武对面前的倔强书生很是无奈,之前多次劝过,可这位文曲星在看到曲阜周边百姓过的苦日子,态度极其坚决的回绝了他的提议。 「先生,其实这种事由末将来办就好,临出京时圣人说过,羽林暗卫必须保先生安然无恙。」 徐晋捅了捅炉子里的炭火,书信烧成的灰烬彻底消失不见。 他笑了笑,抬头跟唐武说道:「总要有人踏出那一步啊,而且我这个儒门之人很想亲眼看一看,孔家到底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 刘恪与贾琮一行入东昌府后,只是补充了粮草物资,短暂的休息了一夜就继续南下。 经过三日疾驰终于赶到了兖州府,钦差行辕驻跸府衙,知府刘国良、同知穆鄂及府衙上下官吏尽数在大堂拜见钦差。 刘恪大致翻阅了一下兖州府送来的文书后,刷刷几笔写好了两份令诏。 「传令任城卫指挥使马靖,让他调五千兵马沿泗水、沂水往曲阜县方向仔细搜查。若是发现白莲教匪徒,剿之。」 「刘知府,府城还有多少存粮?立刻开仓放粮,济宁、邹县、汶上、宁阳四县加上府城都要设立粥棚,接纳流民。」 刘国良一想到足以饿死耗子的府库,心中咯噔一下,面上的为难之色明显的很。 嗯? 刘恪冷哼一声:「怎么?难道是府库没粮食?本王若是没有记错,去年冬日刚到时,户部就往山东各州府拨发了不少防备雪灾的赈灾粮食。」 钦天监去年一入冬就跟皇帝禀报过,这几年冬日将愈发严寒,朝廷早就预备好了北地赈灾之事。 特别是京畿以及陕西、山西、山东、河南五地,各省府县都备足了粮食以防灾祸。 但兖州府府库中的赈灾粮食,早就被人吞了个一干二净。别说往周边县城送了,就是府城自己都不足以煮上几口稀粥。 原本刘国良想着尽快联系曲阜,让孔家人暂时送些粮食过来充入府库,不料昨日曲阜送来消息,孔家在泗水北岸的数座粮仓被白莲教的人一扫而空。 存在其他地方的粮食趁着冬日价高卖给了高丽、辽东,唯有曲阜县中还留有自家要嚼用的粮食,根本不够府库所需。 哼! 刘恪冷冷盯着额头冒汗的刘国良,抬了抬手:「来人,剥去兖州知府刘良国的官袍,押入大牢候审!」 「王爷,您不能……呜呜呜呜……」 王府亲兵才不会理会刘国良想要说些什么,不知从来找来的破布塞入他的口中,将其直接拖了下去。 刘恪瞅了一眼双股颤颤的兖州府同知穆鄂,年过五十的老头只偷偷看了一眼刘恪冰冷的脸就不自觉的跪下了。 咚咚咚…… 一连三个响头,穆鄂哀求道:「王爷恕罪,下官什么都说……」 「压下去仔细审问,晚膳前本王要知道粮食去了哪里。」 快刀斩乱麻,刘恪懒得与这群贪官污吏打机锋,直接让亲兵将堂中的统统押了下去。 贾琮已经看完了兖州府送上来的文书,以及各县送来府衙的情报消息。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仅从兖州的形势来看,有些诡异啊。 按说曲阜是这场匪灾的源头,兖州府距离曲阜县城快马不到两日距离,何故任城卫迟迟不动,直至白莲教抢完了孔家跑去了泗水县,任城卫才派遣大军追击剿匪。 如果说是地方官员无权调集卫所兵马,那老师徐晋呢?z 徐晋身负皇差,持金批令箭,万人以下大军根本不需报予京城。 根据龙禁卫传回的消息,徐晋临出发时明明下令任城卫调兵剿匪的,可直到徐晋在曲阜县外没了踪迹时,任城卫始终没有一兵一卒走出大营。 「十三爷,我想去任城卫走一趟……」 刘恪直接打断了贾琮的话:「你不想,乖乖在府衙呆着,本王会传令任城卫指挥使马靖前来。」 开什么玩笑?当下兖州府上下文武就没一个可信得,贾琮去了任城卫鬼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 堂堂钦差都能在曲阜县城外不知所踪,再丢一个钦差副使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贾琮闻言叹了口气,正要再次请命,却见随行的户部山东清吏司郎中吕效祖带着两名书吏,携带一沓账册走了进来。 「王爷,小贾大人,情况比下官想象的还要糟糕,兖州府库仅有一千石存粮,库银两万两,还都不是官银,折合市银最多一万七千两出头。」 哗啦啦…… 吕效祖让人将账册全部堆在刘恪面前的桌案上,随便翻开一本再次叹气。 「都是作假的账册,若按账册所载,府库存粮应该在三万石以上,存银应该有八万两白银。可下官亲自带人去查了,粮库里是已经发霉的一千石陈米,银库只有成色很差的市银摆在架子上。」 刘恪还算冷静,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制止了吕效祖继续说下去。 当务之急是赶紧筹集钱粮,根据四处送来的消息,听说钦差驻跸兖州府城,各地的流民已经往这里汇聚过来了。 贾琮站起身来,抱拳请命:「下官请命筹粮,明日午时前定会筹集到万石粮食!」 「荒唐,你去哪里筹集粮食?」 刘恪正心烦着,挥手打断了贾琮的话。 却见贾琮神情郑重,再次拱手说道:「下官真有办法筹集到粮食,不过需要借王爷的名头一用……」 兖州闹匪,天灾人祸齐至,城外哀鸿一片却丝毫不影响城里歌舞升平。 泗水河从兖州府城穿过,沿河两岸颇有秦淮河畔的韵味。府衙东南的泗水河畔,酒楼茶馆、青楼画舫一应俱全。 贾琮倚着木栏凭眺远处的灯火,吕效祖看着手中的名单有些疑虑。 他不禁开口问道:「大人,这些人真的会把粮食卖给咱们吗?囤积居奇向来是这些商人的手段,如今城中粮价一日三涨,他们怎么可能会平价售于官府?」 贾琮摸了摸腰间的雁翎刀,冷冷说了一句:「他们便是不想卖,本官也会让他们乖乖卖给咱们的。」 咚咚咚…… 贾十一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来,抱拳禀道:「除了曲家、秦家、晏家外,城中其余乡绅、富商共计四十二户主事人具已到来,正在楼下候着。」 「十一叔,那三家可有说过不来的原因?」 贾琮摘下了腰间的蟠龙金令,轻轻搓着上面的龙纹。 只听贾十一回道:「曲家家主让人回话,感染了风寒,暂不得行。秦家的管家说,他家家主的第八房小妾今日待产,没时间过来。晏家在城外的老宅遭了白莲教的毒手,祠堂被毁,族人死伤多大二十余人,晏家家主晏徽吐血昏迷,其长子晏承霖倒是回了一封书信……」 说着,贾十一将那封信递了过来。贾琮打开一看,书信的内容很简单,晏家家主晏徽昏迷,家中子女皆在家中侍疾,无法赴宴。 略过那几句致歉外,晏承霖估计是想到了贾琮邀请的原因,附上一道盖有晏家家主印记的手书,凭此可去晏家粮铺拉走千石粮食。 晏承霖信中说,粮食无偿捐献,只求官府为晏家死伤的二十余族人报仇雪恨。 贾琮收起来书信,同时将手中的蟠龙金令递给了贾十一。 「既然曲家跟秦家给脸不要脸,那本官也就不打算继续给他们脸了。十一叔,你亲自带人查封这两家的商铺和仓库,把所有的粮食连夜拉去府库存放。若是有人阻拦,杀无赦!」 咕咚! 吕效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劝道:「大人,这样做有些不教而诛之嫌。查封了铺子仓库便好,杀人的话……」 「不杀,何以震慑宵小?」 贾琮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他摆了摆手:「去吧,既然曲家和秦家的人不愿意来,那就再也别来了。吕大人,随本官下楼去会会这群兖州名流吧。」 沂蒙楼是兖州府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一楼、二楼坐满了贾琮邀请而来的兖州名流。 贾琮与吕效祖自三楼楼梯往下走时,原本喧闹的酒楼立马变得安静。 紫袍在身的贾琮让这些人既好奇又畏惧,这位小爷有一个混不吝的爹,百无禁忌。 他们曾想过联手对抗贾琮的邀请,可商量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没敢像曲家、秦家那样寻了理由拒绝。 毕竟不是谁都有***显爵的背景,或许他们头上有举人、秀才的功名,家中有一二官绅撑腰,可谁的腰也比不过面前这位小爷的腰粗啊。 况且,这位小爷的背后还有一尊大神,名传天下的忠顺亲王还在府衙坐着呢。 「拜见贾大人,拜见吕大人……」 贾琮走到了楼梯的半腰,面色平静,俯视行礼的众人。 他抬了抬手,沉声说道:「诸位不必多礼,本官今日邀请诸位过来是有求于诸位……」 四下当即有有嗡嗡嗡的窃窃私语声,贾琮并未在意,反而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白莲教匪作乱的事想必诸位都知道,天灾人祸齐至,百姓流离失所。兖州府出了硕鼠,府库半点存粮都没了,故而本官今日邀请诸位来此,就是想跟诸位买些粮食应应急。」 「鄙人洪世兴,敢问贾大人,兖州没了粮食,为何不像济南府调粮?」 贾琮看向向自己拱手发问的白须老者,摇了摇头回道:「鞭长莫及,流民眼看就要汇集至府城,大雪漫天,从济南府调粮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本官方才说了,是想跟诸位买些粮食应急。」 洪世兴拱手再问:「若是能助朝廷赈灾,我等自是义不容辞。不过……」 「洪老先生大可直言!」 只见洪世兴面带自嘲之色,与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不瞒贾大人,若是千八百石粮食,我等凑一凑也能拿的出来,别说购买,就是无偿献给朝廷都行。可方才大人也说了,府库几无半点粮食,我等便是筹集千八百石的,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月票推荐票 补充知识中,今晚的更新推迟到明天白天…… 买的几本资料到货啦,今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正在努力汲取知识,更新推迟到明天白天。 书到用时方恨少,想要填充红楼中的各种剧情,要用到的知识太庞大了,脑瓜子明显不够用。 买了好几本关于古代服饰、军戎、文化、制度等等方面的资料,翻了翻真是大开眼界。 今晚先挑着近期要用的看一看,争取把后面的剧情写得更圆润些。 《红楼御猫》补充知识中,今晚的更新推迟到明天白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洪世兴是兖州商会会长,在兖州四州十八县拥有别人无法匹敌的名望。 洪家或许不是兖州府最有钱的,但绝对是声望最高的。洪世兴身负举人功名,在府治所在的滋阳县当了二十余年的县丞,知天命之年正式致仕。 其子洪腾、洪骄分别于昭武四十一年、元祐二年考中同进士,孙辈亦有举人、秀才的功名,当得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之称。 今日午后,身为钦差副使的贾琮,发帖宴请城中士绅富商。 收到请帖的第一时间,府城名流基本上都聚集在了洪家大院内。除了晏家那是真的不宜赴宴,像是曲家、秦家背后有靠山的人家,余者都担心这场宴请会是鸿门宴。 最后还是洪世兴对朝中官员的了解颇多,没胆子拒绝贾琮的邀请,而且还劝住了想要跟风曲家、秦家的人。 每月他都能收到朝廷的邸报,御猫贾琮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认比兖州府的其他人都了解。 对抗这位小爷就是对抗荣国府,更直接点,那就是跟皇帝陛下作对。 别说曲家、琴架的背后有贵人,再贵能贵得过皇帝陛下? 可惜兖州府的粮食基本上都被…… 唉,有心讨好却无力筹粮啊! 越是琢磨越是遗憾,善于察言观色的洪世兴,在看到贾琮逐渐冷峻起来的神色后,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不是我等不愿襄助朝廷,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兖州府的粮食向来都被曲家、秦家把持,便是我等家中的产出,也仅够自用罢了。整个兖州府的粮食铺子,只有曲、秦两个姓!」 「是呀是呀,我等也是有心无力,朝廷缺粮,在下愿捐两百石,再多在下家中的人也要饿肚子了。」 「小民也愿鼎力相助,除却留足家中所需,小民愿将剩下的粮食尽数献于大人……哦,不对,是献于朝廷。」 「我……我……我家没粮食啊。要是筹银的话,我倒还有不少,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嗯? 说话的是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面相憨实,见众人都在表着忠心献粮食,急的涨红了脸。 贾琮抬手压了压,冲那人问道:「这位是……」 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看到了贾琮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跟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 「回大人,小民郭林冬,家中是做陶瓷生意的。」 陶瓷? 「大人,郭家世代烧制瓷器、陶器,自开国就是山东仅有的皇商家族。」 洪世兴的介绍让贾琮对这位看似憨实的胖子刮目相看,怪不得敢说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人家是真的不缺银子啊。 既然不缺银子,那么…… 贾琮轻咳了两声,面色更加凝重。 他长叹了一声:「实际上兖州府的银库基本上都被贪官污吏掏空了,王爷刚刚上奏朝廷,请求户部紧急调银。但你们也都知道,当下大雪封路,运河都被冻住了……」 「没事啊大人,银子的事您交给小民就行!」 郭林冬一听是要银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将胸膛拍的啪啪响。 贾琮一脸诧异,什么时候商人有这么高的情操了? 「郭员外,本官缺的可不是几百几千两……吕郎中,你核算所需的银两是多少来着?」 吕效祖拱手回道:「以下官的估计,最低不能少于白银五十万两。」 嘶! 洪世兴倒还罢了,只是微微皱眉,其他人都深吸一口凉气,五十万两啊,他们一人凑一万两都一定够。 反倒是郭林冬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竟然往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沓银票 出来。 只见郭林冬大步往前,双手将银票递上:「大人,这是十万两银票,今日来的急,小民就带了这么点,一会小民回去后,就再送四十万两过来。若五十万不够,小民还能再凑五十万两出来!」 嘶! 这回就是洪世兴都深吸了一口凉气,郭家豪富这事大家都知道,但没想到会这么豪。 抬手就是五十万,不够还有…… 贾琮都被郭林冬的大手笔给震撼到了,亲兵将银票呈上来后,厚厚一沓银票,最低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面额。 「郭员外……」 郭林冬拱手解释道:「家父说王爷跟大人宴请城中士绅,不外乎筹粮筹银,粮食我家没有,但银子真的不缺。家父腿疾不良于行,便让小民一定要将银子送到大人手中。」 「郭家忠义,本官记下了。待将来回京后,一定将郭家忠义之举禀报陛下。」 贾琮也没有犹豫,颔首回礼将银票交给了身后的吕效祖。并给了郭林冬承诺:「当然,这银子算朝廷借的,户部的银子一到,本官就命人送去你家……」 郭林冬谦让一阵,说郭家世受皇恩,这些银子就当献给朝廷用作赈灾剿匪。 贾琮郑重的拒绝了他的提议,赈灾剿匪都是朝廷的义务,拿郭家的银子做这些事的确可以给朝廷省下不少银子,但这会降低朝廷在百姓中的威望。 粮食没有筹集到多少,郭林冬的豪举倒是为贾琮解决了银子的问题,算是无心插柳了。 洪世兴等人一共才筹到了三千多石的粮食,郭林冬也帮腔说他们这些人的确没有多少粮,兖州府的粮食几乎把持在曲、秦两家。 好在贾十一的动作很快,大军直扑曲、秦两家在城中的粮铺,不算城外的庄子,光是城中的存粮就高达一万多石粮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贾琮收到消息后长舒了一口气,他举起茶杯,向众人致谢。 洪世兴举杯还礼,跟贾琮说道:「我等方才商议了一下,我等虽不能在粮食的问题上帮到朝廷,却也能出些银子、人手,以助朝廷赈灾剿匪。」 说着,他起身在贾琮耳边小声说到:「大人,曲家的嫡女嫁去了曲阜,秦家有一子是内阁齐次辅的女婿。大人若要筹粮,不妨查一查这几年曲家跟秦家的田产变化……」 「原来如此,怪不得曲家与秦家如此大的架子。」 贾琮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洪世兴不愧当了二十余年县丞的人,一句话就给贾琮点出了这两家的背景与他们的问题。 田产…… 看来这两家的田产有大问题啊! 贾琮原以为这次的筹粮宴会很艰难,却不想会如此的顺利简单。 虽然粮食只筹集到三千余石,加上晏家承诺的一千石,总共还不到预设的一半多。 但银子的问题却得到了解决,除了榜一的郭林冬外,洪世兴等兖州士绅富商,提交了一份名单,每一个人的名字后面都写着捐献的银子数目。 吕效祖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核算完成后就跑到书房,跟刘恪与贾琮禀道:「王爷,大人,不算郭家给的银票,一共是十一万两千五百两。这兖州城的人真是太豪爽了,最低都捐献了两千两白银。」 刘恪接过账本看了看,也对兖州士绅富商的豪举给震撼到了,感叹道:「之前京畿雪灾,四哥提议朝中捐献,总共筹集不到三万两白银,不成想兖州城的人比京城的文武还要知忠义。」 吕效祖脸都红了,喃喃说道:「下官也知忠义……下官还捐了两月的俸银呢……穷啊,下官至今还租着官舍住呢。」 「没说你!」 刘恪瞥了吕效祖一眼,户 部就没几个不抠的,一个个都跟老貔貅学的抠门无比。 贾琮打起了圆场,将账本还给吕效祖并嘱咐道:「吕郎中是个清官,能捐献两个月的俸银当然是忠义之臣。劳烦吕郎中将今日捐献钱粮的忠义之士列一个名单出来,张贴公布,并请人刻碑立传。」 吕效祖眼中精光一闪,拱手道:「大人好主意,下官这就去安排。」 咚咚咚…… 门口的王府亲兵敲门进来,抱拳禀报:「王爷,府衙外有一名叫郭林冬的人,带来了十余辆马车,说是来送银子的。」 因为兖州闹匪的缘故,兖州的门禁检查比以往要严格的多。 在钦差入驻府衙的第二日,天灾人祸导致的大量流民开始不断云集兖州府城。 城墙外搭建的粥棚下,热气腾腾的热粥让艰难撑到府城的灾民落下了眼泪。 也许他们出发的时候都还有亲人在身边,可又是闹匪又是天寒地冻,能撑到这座粥棚外,或许只有他们自己了。 刘恪站在城楼上,遥看兖州城的北方。 流民的队伍拉的很长,远远不见尽头。 「这是多少人受了灾啊,你昨日弄到的粮食恐怕撑不了几天。」 一旁的贾琮点了点头,总共不到两万石粮食,若只是城中的军民,还能撑个十天半月。 可看着粥棚下越聚越多的灾民,贾琮只是大概预估,就能看出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很多。 「王爷、大人,小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恪回头看了一眼憨实的郭林冬,忍住了烦躁点了点头:「说罢。」 郭林冬自昨夜将银子拉到府衙后,就说他那个身负户部员外郎散阶的父亲,将他赶出了家门,让他跟在钦差大人的身后助朝廷剿匪赈灾。 什么时候贼人被剿干净,灾民都安顿好了,再让他回家。 于是郭林冬就住在了府衙,帮助吕效祖筹集钱粮,核算账目,组织人手搭设粥棚…… 不得不说,别看这是个憨实的胖子,做这些事还真是一把好手,洪世兴等人派来帮忙的人手,在他的指挥下尽然连一点差错都没有,算是给吕效祖帮了大忙。 只听郭林冬说道:「别的地方不敢说,兖州各州县的情况小民还是很熟悉的。按说王爷与大人才来兖州短短两日,灾民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钦差驾临兖州城,更别提在王爷抵达兖州的第二日就聚集了这么多的灾民。这,不正常。」 「所以,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刘恪与贾琮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灾民不管是什么原因得知了钦差驾临兖州的消息,他们都不得不想办法赈灾。 贾琮不由苦笑:「不管是什么原因,朝廷总不能抛下灾民不管啊。」 郭林冬忙摇头回道:「小民当然不是说不管灾民,小民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不如将灾民作一区分,年轻力壮者去老弱幼小者去疏通河道、修筑城防,最好能远离府城要地。老弱妇人则毗邻府城而居,由朝廷供养。」 以工代赈? 倒是和贾琮的想法不谋而合,实在是聚集在府城城墙下的灾民越来越多,谁也不敢保证其中会不会混杂白莲教匪徒,让其就这么聚集在府城外,实在太危险了。 刘恪将目光转向贾琮,询问贾琮的看法。 贾琮点了点头说道:「郭员外说的对,不能让灾民就这么聚集在府城外了,而且不能让他们闲着,人一闲就容易出问题。可以以朝廷的名义招募工匠人手,疏通河道也好,修筑城防也行,将灾民分开。最好能在提供食物的情况下,给些工钱,这样灾民们对将来的生活就有了盼头。」 听到贾琮赞同自己 的提议,郭林冬欣喜万分。 他爹让他又献银子又献力,可不就是想让他在贵人面前露脸求得赏识嘛。 「小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能给工钱,而且不能全给,做工期间只给一半,余下暂存官府,一切安稳回乡时统一发放。」 刘恪略微一思考懂了贾琮与郭林冬的意思,脸上露出了笑容。 粮食的问题总会有办法的,兖州城外的流民安置问题一解决,府城的压力就缓解了大半。 他笑呵呵拍了拍郭林冬的肩膀:「郭林冬,你很不错!」 「这都是小民应该做的……」 「本王现在以钦差的身份,任命你为钦差行辕参事,就暂定正七品吧,由你负责,将城外的灾民进行区分安置。」 刘恪招手叫来自己的亲兵卫统领,吩咐道:「你去安排,给郭参事安排一队亲兵,听从郭参事的调遣。这年月,真正做事的人多受刁难,底下的人要是为难你,你就让人来告诉本王,本王提天子剑去砍了他!」 昨日郭林冬献银时,很多人还不理解郭家为何这么傻,朝廷说借真的会是借吗?官府的人什么时候会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 但第二天郭林冬就被身为钦差大臣的忠顺王封官七品,并受命安置城外灾民,将来兖州安稳后怎么也是大功一件,指不定就要官升一级,成为真正的朝廷官员了。 洪世兴一拍大腿,心中懊悔无边。 郭老头真是老女干巨猾,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他的长子洪腾只考中了同进士,至今还在西南当着升职无望的小州知州。 二子洪骄也因为如夫人的同进士出身,当了两任县丞升官无望辞官回乡,如今跟着自己打理家业。 走官场的路,要么才华过人,要么攀上贵人,眼下在府衙的两位可不就是贵人吗? 「来人,去将骄儿叫来!」 「回老爷,二爷去了晏家探望晏夫子了。」 洪世兴嗯了一声回应,唉,自己都糊涂了。 晏徽重病,他今日一早就遣老二带着一株辽东老参去探病,听到郭林冬的际遇后,一着急竟然还忘记了。 算了,还是自己亲自上! 「去让夫人取五千两银票,备车,去府衙!」 洪家不比郭家这等皇商,家中听起来豪富,实际上现银并不是很多。 贾琮看着洪世兴递过来的银票,诧异的问道:「老员外这是做什么?昨日员外不是刚捐献了五千两银子吗?」 洪世兴起身,往北方拱手,振振有辞:「圣君在上,洪某受皇恩在兖州为官二十年,当下兖州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洪某岂能落于人后。今日洪某便是来向大人请命的,还请大人应允,赐洪某一职,以报乡梓!」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莲圣母当妾 洪世兴的来访目的倒也简单,而且正中贾琮下怀。 兖州府可以说是烂透了,自府衙经历司经历以上,近乎全军覆没,均参与了贪墨、渎职之事。 同行的龙禁卫稍一审问,就气的刘恪请出了天子剑,要去牢中宰了这群国贼禄囊。 要不是贾琮与吕效祖劝说,估计这会兖州府府衙的官吏尽数都要去阎王殿报道了。 《红楼御猫》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莲圣母当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章 神佛而已,人定胜天 「我家将军说,他在城头静待白莲教大明王韩通,送白莲圣母下凡来当我家将军的小妾!」 荣国府的亲兵学的惟妙惟肖,甚至连贾琮话语后的哈哈大笑也学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城头官吏、军将、民夫纷纷跟着高喊起来,瞬间让兖州城下的白莲教教匪红了眼。 想用如此粗陋的话来激自己,贾家小儿也太小看他小明王韩通了…… 韩通嗤笑一声,刚打算说些什么来回击嘲笑贾琮的幼稚,却被人打断了思路。 「遭了,明王……」 只见身侧的中年文士突然一指左右大军,面露惊骇:「左右两路的人马竟然不听军令,往兖州城杀去了。」 韩通顺着中年文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如其所说,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型,已经如潮水般往南冲去,各队人马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大大小小的头领吆喝怒骂着想要阻拦,可手底下的人根本不听命令,反倒将阻拦在前方的头领掀下了战马。 「拦不住了,擂鼓进攻!」 韩通还算理智,知道这会已经无法停下冲杀,只能顺势下令大部队跟上。 若是能一鼓作气拿下兖州城还好,若是首攻受挫…… 咚咚咚咚…… 城下战鼓声大作,城头的贾琮却一丝的惊慌都没有,反而嘲讽的看向了城下涌来的人潮,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大喝一声:「擂鼓助威,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斩首一级、赏银五两,斩杀贼首、官升三级。将士们,随我杀!」 吕效祖根本就没有料到战斗这么快就打响了,他还以为白莲教长途跋涉而来,怎么也得修整一日。 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小贾将军何苦激那贼人,能拖就拖啊!」 却见贾十一一遍指挥亲兵护在贾琮左右,一边将吕效祖等文官推向城楼内的安全位置。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我军以逸待劳,贼人长途跋涉,只要我军扛过第一轮攻击,贼人的军心就会散去三成。」 吕效祖对军阵之事的了解几乎为零,一时间还未转过弯来,却见贾琮满脸自信的走来,跟贾十一下令:「贾十一听令……」 贾十一立刻拱手听令:「末将在!」 「本将命你带领骑兵八百,自西门出,冲阵!」 「大人不可,敌众我寡,当以固守待援为上……」 吕效祖惊惧的看向了贾琮,想要劝说贾琮收回这个看似荒唐的命令。 但贾十一毫不犹豫的抽刀击打胸前的盔甲,朗声回应:「末将领命!」 贾琮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可还记得二哥的战法,穿插、穿插、再穿插!战力减弱三成立刻伺机回转。」 「末将省的,将军放心便是!」 说罢,贾十一就雄赳赳气昂昂往城下而去。 吕效祖目送贾十一离开,忍不住问道:「大人,八百对一万,十一将军此去岂不是送死吗?我军借坚城固守岂不是更加安全?」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咱们能战之兵不过三千余,城下却有近一万五的贼人,敌人强势攻城,再坚固的城池都有失守的可能。只有进攻,不断地进攻,才能一步步打击敌人的军心,打得他们不敢压上全部的兵力攻城,才能缓解城头的压力。」 贾琮听着耳边的阵阵战鼓声,面色越发平静。 他对吕效祖说道:「后勤之事,就交给吕大人了。城头不能断了热食肉羹,自现在起,城中实行军法,无特殊情况城里的百姓不得出门,违令者,斩!」 「战鼓队,准备远攻!」 咚咚咚、咚咚咚…… 骤然加快的战鼓声让城头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贾琮挥手让吕效祖等文官下去,随后转身就回到了城垛边,肃穆看向城下…… 人潮涌来,传令兵不断的计算距离:「五百步……四百五十步……四百步……开炮!」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城头喷出七道火舌,升起的烟雾很快就被寒风吹散。 七颗弹丸飞过护城河,略过冲在最前方的贼人,自贼人混乱的阵型四分之一处狠狠砸下,瞬间带走了数十近百的贼人,而且在砸在地上后弹了起来,再次砸下……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弓箭手,进攻!」 正规军的优势极其的明显,每一个兵种都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发挥最大的作用。 敌人还未冲到护城河边,就被火炮与阵阵箭雨带走了数百人,让立马中军的韩通冷了脸。 没想到兖州的官军主力被骗出去后,城中剩下的小部人马还会有如此强的战力。 轰轰轰…… 城头继续喷射着火舌,一颗颗炮弹一次次在人群中划出一道道血痕,韩通冷声下令:「将咱们的火炮拖出来,给本王狠狠的还击。」 「明王不可,咱们的操炮手还不能熟练操炮……」 中年文士刚想劝说,却见韩通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只能低头退下。 白莲教的火炮那可是花了重金购自海寇,这几门来自西洋的舰载火炮轻便小巧,却也比官府城头的火炮射程要近的多。 靠着人群掩护,白莲教终于将火炮悄悄挪到了距离城头两百步的距离,慌里慌张的填装弹药,也不管瞄准的地方是哪里,直接点火发射。 轰、轰、轰…… 四门火炮依次发射,弹丸划着弧线飞出,一颗砸在了城头,炸飞了一块城垛,砖石飞溅,砸伤了好几名借城垛掩护往外抛射箭雨的官兵。 余下三颗却飞向了城墙下正在摆放攻城梯的自己人,炸死了十余人,甚至砸毁了一架攻城梯。 指挥火炮的白莲教头领一脚踹倒了身旁的操炮手,忍不住大骂起来…… 韩通也看到了自家火炮的荒唐战绩,强忍着怒意继续下令:「传本王令,率先攻上城头者,赏银万两,赐护法!」 他又对中年文士说道:「先生去一趟左、右军,让宋辛、韩诀尽快恢复对大军的指挥,这样乱糟糟的冲杀,只会白白牺牲兄弟们的命。」 太乱了,太乱了,一切都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贾家小儿真是好算计! 城头的贾琮已经发现了藏在城外树林中的火炮,距离越有两百步,听炮声判断应该是小型炮。 「给炮手传令,看到东侧的那片树林了吗?给本将轰平了它!」 邪教妖人,听起来吓人,实际上就那么三板斧。 射程这么点的小型火炮还敢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简直就是送菜。 「大人,是西洋的舰载火炮,要不末将带人摸上去抢回来!」 贾琮瞪了一眼自家的炮队总旗官,这群疯子…… 「滚,工部已经仿制出来了,擦干净你的口水,给本将轰平了那片树林,剿灭了白莲教匪,本将回京给你去工部要几门解馋!」 总旗官一听这话馋的口水都擦不及,胡乱抹了一把就嘿嘿笑着跑回去调整火炮的射角方向,约莫半刻钟后就见城头上的火炮连续往那片树林倾泻炮弹。 城头都是重炮,那里是小型炮的威力能比的,燃起的火焰吞没了整片树林。 韩通这才明白,炮跟炮是不同的,操炮的人更是不同。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 心疼短短两刻中损失的十余万银两了,因为大军右侧突然冒出来一股骑兵,正以锥子型的阵型疾驰冲杀,直冲中军旗下而来。 京营铁骑,羽林为上,神武次之。 此次出京,皇帝为保刘恪与贾琮的安危,调了一千五百神武铁骑。 刘恪带走了七百骑兵,给贾琮留下了一半多。 这群人马俱甲,身强力壮的神武铁骑在贾十一的率领下,自东门出,悄悄摸到了白莲教右侧两百步时突然从树林杀出。 两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不过一瞬。铁骑将士的面甲均是绘制有恶鬼花纹,杀入贼人阵型后更是血染黑甲,如魔鬼般令人恐惧。 「圣母娘娘救命,有鬼啊!」 胆小者已经惊惧的扔下了刀剑转身逃跑,可他们哪里能跑得过神武铁骑。 贾十一一刀滑过,一颗贼人的头颅高高飞起,战马踏过,地上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血肉混合着泥水渗入地下,明年这儿的草木应该会更加旺盛些。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我们有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保命未来经,一柱未来香。内读便十方,烧在五峰内。真性放毫光,一气通天地。古佛下凡降,圣母坐正位。诸佛站两旁,菩萨两边排。护法护我来,保护真弟子。」 「圣母庇佑,明王庇佑,随本座杀!」 圣母也好,明王也罢,经文念得再多,这世上又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功法。 头戴黄巾的白莲教执事口号喊得最响,冲的最前,死的最快。 贾十一一刀就将其砍去了脑袋,跟随其冲过来的百十来人瞬间就被铁骑淹没。 一道极其明显的血痕出现在白莲教的阵型中央,不断往韩通所在的中军延伸。 贾琮远远看到了这个情形,不免揪心起来。 「十一叔,凿穿它,一定要凿穿它!」 泗水从兖州府城穿过,一路北上十余里转向东流。 此地林木茂盛,大雪过后万籁俱静,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林中一处却藏着千人队的精锐骑兵,为首的黑甲精壮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护卫钦差徐晋的禁军千户牛犇。 一名校尉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来到牛犇身旁禀报:「千户大人,斥候来报,果如钦差大人所料,韩通绕过了曲阜,突袭兖州府城!」 牛犇啧啧称奇,笑了起来。 「文曲星就是文曲星,青藤先生真乃神人也!本将原本以为韩通会趁曲阜空虚占领曲阜,不想他犯傻跑去兖州城了。兖州可不是那么好打的,青藤先生布下的口袋很快就能扎上口子了,这一回他韩通插翅难飞!」 校尉好奇问道:「那咱们就在这里候着?如今兖州兵力空虚,万一被韩通的人马攻破可怎么办?」 牛犇哈哈大笑,拍了拍校尉的肩膀:「你呀,太小看咱们那位御猫大人了。荣国侯的两位公子,就没一个简单的。琏二爷当初领着五百人就打得倭寇连阵型都稳不住,你猜韩通的一万多人,能攻下坚城兖州吗?」 「末将是说万一,毕竟御猫大人还是个孩子……」 「噗……」 牛犇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是如何有这种错觉的?那也能叫孩子?这位小爷能耐大着呢,况且青藤先生可是十分宝贝他这个学生,早就安排好了,咱们就安心等着吧。」 兖州城头的贾琮可不知道他的先生拿他钓鱼,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战局的发展。 正如自己所想,白莲教匪的战斗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坚韧,连续冲杀十余次,官军死伤已经超过五百余,便是民夫都死了一百多了,城下的进 攻还在继续。 当然,随着贾十一率领的八百铁骑数次凿穿白莲教的阵型,敌人的进攻频率与军心明显散了不少,韩通甚至不得不将精锐调回左右,防备来无影去无踪的神武铁骑。 两个时辰的厮杀,护城河早就被血水染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城中的百姓关紧了门窗都挡不住。 贾十一回到了贾琮的身侧,他身上的战甲处处刀痕,疲惫不堪。 「十一叔,兄弟们怎么样?」 「战死一百二十七人,轻伤八十五人,无重伤。」 哪里会有重伤,冲阵的铁骑要么战死,要么胜利归营,重伤的兄弟都会主动断后,为自己的战友挡住身后挥下的刀剑。 贾琮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吩咐贾十一下城墙去休息。可惜贾十一坚守自己的职责,始终站在贾琮身侧。 叮叮叮…… 城外的韩通终于忍不住下了命令,鸣金收兵。 两个时辰死伤已经超过了四分之一的人马,毫无章法的攻城战再打下去,估计兖州城还没打下,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儿了。 贾琮挥了挥手,传令官用嘶哑的声音再次大喊:「火炮攻击,弓箭手,射!」 杀死了我们这么多的弟兄,老子能让你安然退去? 白莲教的撤退依旧是毫无章法,在城头的火炮声与漫天的箭雨中,不少白莲教的匪寇甚至踩倒了跑在自己前面的自己人…… 吕效祖带着民夫将箭矢、檑木、石块等物送上城头,快步走到贾琮身旁,往城外眺望。 入眼处遍地尸体,猩红之色替代了原本洁白的积雪。 呕~ 吕效祖好不容易忍住了呕吐,向贾琮拱手道:「下官有一事不解,大人是如何知晓白莲教的匪徒会被一句话激得失去理智的?」 呵……贾琮看着已经退到火炮、弓箭射程之外的白莲教教匪,冷笑道:「白莲教成也教义,败也教义。他们将白莲圣母营造成一位品性高洁、绝世婀娜,神通广大让人不敢亵渎的神女。在白莲教教众的心中,谁亵渎了自己心中的神女,简直比杀了他们父母还要严重。本官却要让韩通送他们的神女给我当小妾,你说这群已经被彻底洗脑的白莲教妖人会如何?」 贾琮抬首望天,悠悠说感叹:「信仰啊,是可以让人疯魔的!世间之人不管信不信,对神佛最多敬而远之。韩通绝对不会想到,天底下还有本官这样不敬神佛的人存在。」 吕效祖若有所思,再次问道:「那大人信什么?」 贾琮突然哈哈大笑,高声喊了一句:「我呀,我相信人定胜天!」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受杀人放火者投降 鸣金收兵的韩通面色铁青,大大小小的头领聚集在大帐中,哪怕火盆烧的挺旺,却也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韩通正聚集万余教徒闹得整个山东鸡犬不宁,靠的就是白莲教的简单至极却又极具吸引力的教义。 而且这群人往往在真空家乡的诱惑下,短时间内能够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装备精锐的官军经常被教徒的疯狂与不要命吓懵。 这段日子以来,除了今日遇到的黑甲骑兵外,鲜有官军敢出城应战的。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韩通这会也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而且是他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大明王韩通,很有可能会因为教徒的疯狂信仰失去对教徒的掌控。 今日仅仅因为一句话,自己就近乎完全失去了对教徒的掌控,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宋金星,今日的伤亡统计出来了没?」 帐中唯一看似读书人的中年文士离开了椅子,躬身道:「回明王,老营的兄弟战死六百七十七人,重伤一千七百九十三人,轻伤四百一十二人。前军战死两千三百五十六人,受伤的具体人数还未统计出来,但也有一千多人的样子。」 韩通的脸色更差了,前军那些废物死了就死了,可一直跟随他的老营兄弟死伤这么说,真的令他心疼。 「让那些抓来的大夫好好给受伤的老营弟兄看伤,药材若是不够,派人去周边的镇子抢。」 宋金星一听这话还想劝说一二,却在偷偷看了一眼韩通满是怒火的眼睛,立刻垂首应道:「属下领命,这就下去安排。」 待宋金星走出大帐后,被迎面袭来的寒风一吹,瞬间打了个寒颤。 这位白莲教大明王,不是人主之像啊! 他微微摇头,苦笑着紧了紧身上的皮袄,转身往大营北侧的伤病员走去。 那里安置着韩通最为关心的老营伤兵,有还算温暖的营帐,不惜柴薪的火盆,以及即将到来的大夫医药。 至于摆在大营外围的那些前军伤兵,他们也会得到「救治」,比如一碗符水,一段经文教义,以及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痴人梦。 韩通一直等宋金星离开大帐后,才彻底爆发。 他狠狠将桌上的酒坛砸在了地上,冬日冻僵的泥土瞬间让陶制的酒坛四分五裂,弥漫在帐中的酒香让几个粗陋、凶横的黄巾头领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不过这会他们可不敢要酒喝,明王发怒的时候,会杀人的!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咱们从泰安一路急行,连曲阜都没有耗费精力去打,就是怕千里跋涉仓促攻城产生不必要的伤亡。你们倒好,连手底下的人都约束不住,被人家一句话挑的跟没有理智的畜生一样,没脑子的往前冲……」 「大哥……明王,属下不是没有想办法去拦,可那会这些穷酸就像是疯狗一样,见人就砍啊。兄弟我差点就死在他们刀下了,实在是拦不住!」 韩通瞪了叫屈的中年汉子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 站在靠前的几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拜把子的兄弟,在自己这支万余人的队伍里,威望已经是仅次于自己了。 可就是这几人也无法约束住疯狂的教众,更别提其他人了。 韩通陷入了沉默,大帐中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 似乎过了许久,韩通突然说道:「官军的那支黑甲骑兵很可能会在今晚夜袭大营,你们下去做好防备,今晚都警醒些,不要睡得太死。」 「是。」 「兄弟知道了,大哥放心。」 「谨遵明王圣令!」 嘈杂的回应让韩通很是头疼,相比官军的令行禁止, 白莲教差的太远了。 白莲教远道而来,一路劫掠村镇,倒是抢了些钱粮,可若要供应万余人马的消耗,肯定是不够的。 宋金星精打细算,勉强够维持五日所需,故而今夜营中埋锅造饭,米粥稀的能照出端饭之人的脸。 好在还有黑面馒头和窝窝头,总能填饱肚子。 相比之下,兖州城头的官军就幸福多了,羊肉汤热乎乎的,配上饼子,让城头值守的将士们逐渐忘却了大战一天的疲乏。 今日助战的民夫们也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官府提供的伙食,没比拿刀的将士们少什么。肉汤、面饼管够,甚至还允许他们抽空回家给家人带去一些。 贾琮喝光了碗中最后一口肉汤,擦了擦嘴开始一边烤火,一边给京城写着奏折。 白莲教隐匿这么多年,突然大面积爆发,战力之高真的是超乎想象。 除了京营大军跟九边的精锐,内地州府的卫所兵马还真不一定是白莲教的对手。 今日还是借着兖州城池高大坚固,又有神武铁骑在外策应,方能守住府城。 若只靠任城卫的人马,说不定这会城头的龙旗都要换成白莲教的明王旗了。 「小三爷,今晚我要不要带神武营的兄弟们探探白莲教的大营?」 贾琮放下了手中的笔,给贾十一倒了一杯茶。 两人借着火盆对坐下来,商讨着战事。 只听贾琮说道:「不用,这韩通极其谨慎,十一叔今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今夜绝对会小心防备。况且今日神武营的兄弟也累的够呛,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时机很快就会来,他防备他的,咱们休息咱们的,等他稍微一松懈,十一叔就带人再冲上一回。」 贾十一点了点头,小三爷比自己考虑的要全面的多。突袭的戏码才刚刚唱了一次,今晚再唱指不定会陷入韩通的陷阱中。 「还有一事,今日在冲阵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贾十一的话让贾琮打起了精神,点头示意其说下去。 只听贾十一郑重说道:「白莲教的前、中、后甚至是左、右兵马好像不是都忠于韩通。攻城的前军就不说了,小三爷应该能看出来,连具像样的皮甲都没有。他们左军的战力不强,兄弟们只一个照面他们都四下溃散,甚至是扔下韩通逃跑。倒是快至中军时,兄弟们出现了死伤。他们的手中不但有朝廷制式的弓弩,更是甲胄整齐。」 贾琮敢让贾十一带八百骑兵冲阵,就是仗着神武铁骑人马俱甲,兵刃锋利。 面对白莲教这等草寇,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可没想到的是,韩通身边的两千多精锐,会拥有朝廷的制式弓弩、铠甲。 这才交锋的第一天,八百神武铁骑就死伤两百,已经算是伤筋动骨了。 「十一叔怎么看?」 「我觉得,韩通的一万多人,实际上能真正受他指挥的,不会超过五千。像是左军那些,不一定会为韩通卖命消耗自己的力量。所以,咱们可以想办法分而化之。」 贾琮已经清楚了贾十一的心思,招安! 确实是个好主意,但贾琮不愿意。 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朝廷平乱惯用的方式之一,但贾琮不打算用。 城外的白莲教跟海上的三海王汪成海不同,他是前朝时就避去海外的人,而且三海王的手下,甚少有人犯下祸乱百姓的恶事。 反观这群白莲教妖人,山东被搅得成了这个样子,百姓流离失所,这群杀人放火的人却被朝廷招安当了官,凭什么? 贾琮的脸冷了下来,他便是战死兖州城,也要打得这群烧杀抢虐无恶不作的邪教妖人胆寒 。 让全天下想要踏着百姓血肉满足私欲的贼人知道,大夏还有一个贾三郎,不接受祸害百姓的贼人投降! 「小三爷……」 「十一叔,我不想招安这群人。他们的手中几乎都染了无辜人的血,你可还记得晏家的事?连八九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我若招安了这些人,晚上睡不着!」 贾十一沉默片刻,起身向贾琮拱手拜下:「小三爷教训的是,是属下错了!」 「十一叔这是做什么?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白莲教妖人。」 贾琮的脸色好了些,起身硬拉贾十一坐下。 他不怪贾十一,招安的事屡见不鲜,朝中官员为求速战速决,别说招安了,有时候拿百姓当诱饵的事都干的出来。 「咱们还是说说明日的防守吧。」 贾琮刻意转移了话题,摊开舆图与贾十一商量其城池的布防事宜,一直商议到快午夜时,方才盖上厚实的毯子在城楼中过了一夜。 因担心黑甲铁骑夜袭大营没敢闭眼的韩通盯着兖州城头的红底黑龙旗,有种被愚弄的愤怒。 老子精心准备了那么多,等了你整整一夜,你竟然没来? 该死,贾家小儿,你是真该死! 「攻城!」 随着韩通的一声令下,这一次白莲教的进攻秩序好多了。 弓弩压制城头,攻城车、攻城云梯缓缓向前,盾手掩护攻城的教匪慢慢往护城河杀来,两方的羽箭你来我往,互有死伤。 贾琮一刀砍飞迎面而来的箭矢,眉头紧皱。 昨日的攻城要猛烈的多,但没有秩序的攻城就是给城头的守军送战功。 今日就不同了,哪怕白莲教的剿匪一夜没怎么休息,这秩序井然、层层逼近的匪寇让贾琮觉得压力迎面而来。 「轰、轰、轰……」 城头的火炮终于发威了,一颗颗炮弹狠狠砸在攻城的队伍中,每一次都会带走不少人的性命,甚至砸烂了一具高大的攻城云梯。 但这一切都无法弥补守城兵力的不足,再抵抗力一个上午后,午时刚过,白莲教的匪寇就有不少人登上了城头。 城门也被攻城车一再撞击,眼看就要被攻破了。 贾琮一刀抹过面前匪寇的脖子,跟身旁的亲兵说道:「去城门内传令,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待一名亲兵飞快的下了城墙,贾琮抹了一把面甲上的污血,举刀大喝:「将士们,身后住着我们的爹娘老子,住着我们的妻子兄弟,绝不能让白莲教的妖人过去。随本官杀敌!杀敌!杀敌!」 「杀!」 「杀!」 「杀!」 城头的喊杀之声大作,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将士想起了昨夜贾琮在城头吃饭时讲述的晏家惨事,那个惨死的小姑娘让他们猛然愤怒起来。 原来口口声声宣扬白莲教均田均产为穷苦人出头,却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无恶不作。 晏夫人人品贵重、享誉山东,晏家乃是真正的慈善人家,却被白莲教祸害成了这样。 那么,若白莲教进了城,兖州还会有活人吗? 将士们突然爆发出无边的战力,开始逼向登上城头的白莲教匪寇。 民夫们也捡起了地上的刀剑,或是直接手持扁担棍棒,冲向了城头,帮助将士们杀敌。 城头的匪寇很快就被爆发的将士与民夫杀尽,补充的滚石檑木很快就发会了大作用,再稳住城头的局势后,贾琮立刻派贾十一去城下查看城门处的情况。 不知韩通从哪弄来的工匠,打造的攻城车威力很大,也很坚固。 任凭城头的滚石狠狠砸下,都没能将其毁掉。这会城门眼看就要扛不住了,负责城门防守的千户官突然抬手,红色的帷布掀开,露出一尊黑黝黝的火炮。 在火炮的两侧,一根根细长的燧发枪瞄准了城门口的位置。 六百虎贲,南下的路上始终将火枪藏在背上的布袋中,今日终于将要向白莲教的匪寇露出獠牙了。 包括这尊出京前才从工部领到的元祐一式虎尊炮,都是贾琮此次前来山东预留的后手之一。 轰隆! 城门终于倒下,砖石飞溅,尘土飞扬。 防备着城门门洞刀剑的白莲教匪寇,迟迟没有受到丝毫攻击心中大喜,以为官军已经被自己的凶狠吓住了。 待他们高喊冲杀来到了城中,这才看到了堵在面前不远处的几百人。 火炮只有一门,弓弩皆无,手里怪模怪样的东西倒是不常见,领头的黄巾头领嗤笑一声,给身旁的人简单解释了两句。 火铳罢了,打的还没弓弩远,准头更是烂到家。 「圣教的弟兄们,明王说了,攻入兖州,三日不封刀,兖州城的金银女人任兄弟们取用!」 顺着城门攻进来的除了几百的前军外,更多的是来抢功的老营兵马。 短短几十息时间,六百虎贲的面前已经足足站了将近两千人马。 「杀啊!」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门洞,白莲教匪寇自觉优势在身,终于安耐不住冲杀过来。 虎贲的将士们没有丝毫的畏惧慌乱,在千户魏侗一声声指挥下冷冷瞄准,手指搭在扳机上。 「二柱子,开炮!」 呲呲作响的引子很快将火焰带进了炮膛,只听轰的一声,虎尊炮怒吼一声,炮弹平射出去,将冲杀的白莲教匪寇拦腰斩断。 威力巨大的虎尊炮只一炮就将冲杀而来的匪寇阵型砸出了一道血痕,最后狠狠砸在了城门口的攻城车上。 哗啦啦…… 木制的攻城车根本就扛不住炮弹的攻击,瞬间散架。 这突发的情况与虎尊炮巨大的威力吓得冲杀的匪寇猛的停滞,不敢前进。 「兄弟们别怕,他们只有一门炮,根本来不及填装弹药。区区几百人,哪里会是咱们的对手。」 黄巾头领一刀砍死了一名想要逃跑的前军教众,挥刀向前:「随本座杀,畏战不前者,斩!」 不管是黄巾头领的凶横威胁,还是城中金银女人的诱惑,亦或是这群匪寇真的不怕了,在阵阵喊杀声中,他们继续飞快的往虎贲这边袭来。 操炮手二柱子按照操作规范不紧不慢的清理炮膛,填装弹药。 魏侗看着逼近的匪寇,冷冷一笑。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他长刀挥下大喝道:「第一列,射击!」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七十二章 形势逆转大战起 虎贲亲军卫自成军后共有两场战绩,一是京营大校场力克羽林郎,二是铁网山围猎近乎全歼瓦剌白狼军。 特别是铁网山一战,让虎贲军以及他们手中的新式燧发枪名声大噪,京城上至八十老者下至六岁稚童无人不晓。 但千里之外的山东除了能收到京城信息的官员外,便是山东士绅都只是偶有所闻,根本没有意识到燧发枪的可怕之处。 更别提草寇般的白莲教了! 「第一列,射击!」 砰砰砰…… 与传统的火铳不同,燧发枪的射程、精度、射速都有了跨越式的提高,要不是技艺实在不成熟,贾琮跟工部所提的膛线都能给它磨出来。 魏侗脸上的冷峻、平静以及自信,让手底下的儿郎面对冲杀过来的白莲教匪徒时,连一丝慌乱都没有。 「第二列,射击!」 砰砰砰…… 第二列接替射击,前后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第三列就已经瞄准扣动了扳机。 六百人的队伍分成六列,一列百人,在并不宽旷的北城门内封堵了匪寇侵入城中的路径。 噗噗噗噗…… 燧发枪的精度相比弩机来说还是略有差距,但三段击、六段击的列队排射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白莲教匪寇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喊杀声被扼在了喉间,随后被涌上喉腔的血沫子吞噬。 近两千人的先头部队只在一瞬间就倒下了差不多两三百人,躲在后排的黄巾头领在短暂的震惊后,亡魂大冒,扭头就想逃跑。 可他忽略了一点,三日不封刀以及兖州城中的金银女人,早就让憋了许久的白莲教匪寇疯狂了。 城外的人还不知道虎贲军的强大,见城门打开后几乎疯了一般往里挤,深怕自己错过了城中的女人与财富。 砰砰砰…… 城内的单方面屠杀还在继续,城外的疯狂匪寇还在往里挤,黄巾头领竟然被不断涌入的人马硬推着往枪口方向移动…… 轰! 虎尊炮再次发威,还在叫骂想要阻止往前冲的黄巾头领被炮弹拦腰砸断,涌进城中的匪寇再一次被火炮犁出了一道血痕。 飞溅的断肢、喷洒的污血、散乱的内脏让已经挤入城池的匪寇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注意到城中的情况。 喊杀声在火枪的击发声中逐渐停息,官军的前方五十步处早就堆满了尸体。 逃! 危机骑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但城门的门洞早就被不断涌入的人马堵死了,后路已断,只能拼尽全力往前冲了。 魏侗的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笑的肚子痛了。 御猫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怪不得大人不让他们用土石等物彻底堵住城门,而且特意漏出城门处的防御薄弱点,原来是在给他们虎贲送功劳啊。 这黑黝黝的门洞似乎成了虎贲军的功劳簿,还是自己直接拿笔随便写的那种。 「第六列,射击!」 砰砰砰…… 整整半个多时辰,枪管都被打得开始发烫了,甚至有一名虎贲兄弟手中的燧发枪炸了膛,耳朵被炸去了半截。 好在不致命,医官在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将其带去了后方。 魏侗看着快要将城门堵住的匪寇尸体,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立刻招呼传令兵,吩咐他去城头报信。 「盾手上前,弓箭手预备!」 咔咔咔咔咔咔…… 早就预备好的盾手速度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随着一阵箭雨覆盖压制后,魏侗一声令下,高大的盾牌如同移动的高墙,缓缓前压。 偶有想要最后拼杀一次的匪寇也被箭雨压制,官军逐步往前,一直将前线压到了城门门洞处。 「撤退!撤退!」 白莲教的人终于清理出了一条退路,刚刚想要逃出城去,却已经迟了。 轰的一声,城门后燃起熊熊大火,阻断了他们的退路。 啪啪啪啪…… 不断响起的陶罐破碎声响起,火势骤然直冲天际。巨大的火墙彻底隔绝了城门内外。 贾琮将手头仅有的猛火油几乎都用在了此处,同时也昭示着陆续冲进城门的三千白莲教匪寇的结局。 「刺!」 噗噗噗噗…… 长枪顺着盾手特意预留的缝隙一次次刺出,很快就终结了冲进城门的最后一批匪寇。 「关门!」 城门缓缓被将士们关上了,重新抬来的门栓按好后,将士们还用土石进行了最后的加固。 叮叮叮…… 时间才到申时二刻,韩通就已经咬牙下令鸣金收兵了。 贾琮持刀的右手臂酸痛无比,要不是刀柄早就用布条缠在了手上,估计这会他连刀都握不稳了。 他看着城头疲惫不堪的将士们,转头跟贾十一吩咐道:「十一叔,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韩通都快气疯了,明明已经攻破了城门,可陆陆续续三千人冲进去了,到最后除了听到火炮的响声,最后连一个跑出来的都没有。 等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时,贾家小儿竟然用猛火油制造了一道高大的火墙,隔绝了城内对外的道路。 不用说,那冲进兖州城的三千人马已经没了。 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他收到的情报没错的话,整个兖州城能战之兵,绝对不会超过三千。 哒哒哒哒…… 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大军还未喘口气,大军左侧竟然又出现了那支黑甲骑兵。 回撤的白莲教匪徒来阵型都来不及摆开,就被神武铁骑从中间凿穿,这一次因为来不及阻挡,竟然被骑兵直接杀到了中军处。 领头的贾十一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跃马直冲大旗下头戴金色头巾的中年男子…… 「我命休矣!」 韩通大惊失色,浑身竟然僵硬的不能做出丝毫的躲避动作。 当~ 不知是不是韩通命不该绝,贾十一的刀竟然被旁边一人的长枪打得微微一偏,只砍在了韩通的右肩处。 一击不中,贾十一没有半点留恋,抽刀就走。 骑兵冲阵,最忌讳的就是拖泥带水。跟在贾十一身后的神武营兄弟乘势就是一刀,直接砍断了高高矗立的白莲教明字大旗。 哒哒哒哒…… 黑甲魔神如疾风一般,自东向西凿穿了白莲教大军,随后调转马头,拍马疾驰再次杀向中军方向,吓得韩通连肩膀处的伤口都来不及包扎,连忙遣精锐阻挡。 这一次的冲阵阻力明显大了起来,贾十一知道机会已经错失,稍微偏了些方向,擦着白莲教中军穿插了过去。 再次凿穿了大军阵营后,神武铁骑远远停在了泗水河边,遥遥相对。 白莲教的人无不胆寒,韩通一边组织防御,一边慢慢后撤回营。贾十一没有下令再次冲阵,哪怕今日神武铁骑没有参与防御战,但他不想神武铁骑有太多的伤亡。 六百余黑甲铁骑远远地吊在白莲教大营的不远处,韩通直到回了大营,摆好了拒马桩,安排好了各种防御手段,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让斥候去查清这群黑甲骑兵的行踪,我觉得他们随时可以袭营。」 韩 通第一次对朝廷的骑兵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同时也对兖州城的指挥者贾琮深恨不已。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伤,当他浑身血污回营的时候,往日对他敬如神明的白莲教教众,眼中明显的露出了不可思议与震惊之色。 原来,大明王也会被人间刀剑所伤! 那么,大明王传授他们的金钟罩功法,真的无法阻挡朝廷的刀剑! 等帐中只剩宋金星等几位韩通的亲信部将后,其中一人试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大哥……明王,我们不能再耗在兖州了。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了,万一朝廷的大军回援,我等怕是要被前后夹击。」 「不行……」 「不行!」 韩通与宋金星几乎同时出声驳回,韩通示意宋金星:「先生请说。」 宋金星向韩通拱手:「如今的形势,兖州不得不打,而且必须拿下,哪怕付出再多的牺牲也要拿下兖州城,否则对明王的威信有极大损害。」 「是这个道理,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韩通能一次又一次的拉起大队人马对抗朝廷,对人心的把握还是很强的。 连续两次强攻兖州不克,损失了数千人马,并且当着手下人的面被破了刀枪不入的神话,若不拿下兖州城,他的威望将不复存在了。 「让人去联系张崇芳、李多阳,上次他们的要求我答应了。唯一的条件便是让他们速来兖州,三日后三路大军强攻兖州城,所获财物平分,但贾家小儿的人头,我要了!」 实际上兖州府境内的白莲教乱匪可不止韩通这一路,天王张崇芳、三阳王李多阳各有一万余的人马正吊着朝廷两只大军兜圈子。 刘恪原本已经在宁阳县西南的丘陵地带发现张崇芳的踪迹了,可他却收到了消失多日的徐晋书信。 张崇芳以为自己智若武侯,吊着朝廷的亲王在山东大地上兜圈子,实际上他已经慢慢被刘恪骗入了徐晋早就布好的口袋阵中。 当他收到韩通的结盟信时,他刚带人过了洸水距离兖州府城不过二十余里。 李多阳也是差不多得经历,连续与任城卫的大军进行了不大不小的遭遇战后,似乎胜了又似乎没胜。 打打停停,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自邹县方向来到了白马河边。 「大王,任城卫的人又追过来了,这一次他们的人马好像有多了些。」 李多阳将手中的信件往怀里一塞,皱眉思索了片刻。 前往河水还未解冻,河面上半条船只都没有,好在还有一座木桥。 「速速渡河,然后将桥给本王烧了。」 「大王,那咱们还怎么回去?」 听到手下人的疑问,李多阳呵呵一笑:「回去做什么?本王带你们去兖州城享福去!」 徐晋已经在沂水边得小镇上住了有段日子了,兖州的情况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小徒弟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不但以三千人的兵力,扛住了五倍之敌的强攻,而且让韩通的人马损失惨重。 贾十一自前日出城,一直神出鬼没,逼得韩通的人马只能龟缩在大营,连一场正经的攻城战都组织不起来。 倒不是韩通非要等候张、李二人的兵马齐聚在攻城,而是这支黑甲骑兵太不要脸了。 只要他一组织出营攻城,贾十一就会带人冲阵,来回穿插。 冲一次白莲教就要损失几百人,而韩通组织起来的骑兵,根本就不是神武铁骑的对手,甚至连人家的衣角都摸不到。 徐晋笑呵呵看完了手头的消息,询问坐在火盆前烤火的唐武:「信送出去了没有?」 唐武抬起了头来,拱手回道:「属下已经让人快马送去兖州,估计这会小贾将军已经收到了您的手书。」 「那就好,那就好。为了全歼这群乱匪,我可是拿我徒儿的命在赌啊。」 徐晋不由有些愧疚,虽说贾琮的身边有精锐护卫,便是兖州被攻破,贾家的亲兵与皇帝派去的护卫不会让贾琮真的出事。 但战场的上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那大人为何还要冒这个险?虽说早一点让十三爷与任城卫强攻不能尽全功,但击溃这几支乱匪还是不成问题的。」 唐武的询问让徐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凝重,他长叹了一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不能斩草除根,也许夏秋汛期但有大水,白莲之乱就又要在山东大地上重演了。」 「老师这是拿我作饵了?」 贾琮不由苦笑连连,怪不得兖州城被围六日了,忠顺王刘恪与任城卫的大军还未回转痕迹。 他看向桌上的舆图,以兖州为中心,北侧是宁阳,东侧是曲阜,西侧洸水阻挡,南侧是泗水与白马河。 「河上没有了船只,几座桥梁皆以被毁,那么……」 白莲教的三万匪寇汇集在一处,以兖州城为鱼饵,朝廷的大军将可以尽情的发挥,将这群祸乱山东的乱匪尽数绞杀。 「将军,钦差大人已经调漕运总督府的漕兵急速北上,今日一早两万漕兵已经抵达济宁城。按照钦差大人的安排,明日清晨,济宁、宁阳以及度过白马河的任城卫将同时抵达兖州城附近。钦差大人也将自曲阜方向出发,到时还请大人尽量想办法骗白莲教的人攻城。」 贾琮点了点头,刷刷刷写了一封回信,封好后珍重递给了前来送信的羽林暗卫。 等送人出城后,贾琮眺望不远处的白莲教大营。 「还真是越来越多了,老师这计划,可算是把我骗惨了!」 贾琮吐槽了好一阵,徐晋拿他作饵,说生气吧谈不上,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甘。 唉,当棋子的感觉真不好。还是得赶紧成长,以后他也要当下棋的人! 「大人,给十一将军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吕效祖这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没有上持刀与敌拼杀,不过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随时处于紧张的状态中。 兖州城数万军民的粮草供应,军械的补充以及青壮募集都要他亲自安排,让这位二甲出身的清贵文官第一次明白了武人的不易。 同时也对主持兖州防御战的贾琮倍感尊崇,荣国府不愧大夏顶级武勋家族,小贾大人才多大年纪,竟一计又一计,将城外的白莲教匪徒耍得团团转。 自白莲教匪寇攻城至今,六日时间,官军以死伤一千一的代价,拼掉了韩通手下四千余人。 而且在官军战力不足以继续与白莲教正面对抗的情况下,六百神武铁骑主动出城,硬生生逼得白莲教的人马不敢出营,给了兖州城三日宝贵的时间。 想到这里,吕效祖正了正衣冠,心悦诚服的作揖大拜:「兖州能撑过来,全靠大人智计无双,下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贾琮被吕效祖的突然拜礼吓了一跳,忙伸手扶起。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吕效祖坚持一拜,随后才起身笑说:「说实话,下官以往对武勋武人多有鄙夷,这一次山东之行,却让下官深感武人不易。特别是大人的神机妙算,让下官大开眼界。原来战争的残酷,根本是文字无法描述的。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有一点吕大人说错了……」 「还请大人指点!」 贾琮指了指城头围着篝火取暖的将士们, 郑重说道:「兖州城能保住,离不开将士们出生入死,离不开兖州城百姓的支持。」 说着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吕效祖身上,微微一笑:「也离不开吕大人数日不眠的操持,若没有你的操持,我与城头的将士以及青壮民夫估计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所以啊,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胜利,本官将如实上报陛下,为将士们也为你吕大人请功!」 城外的白莲教匪寇越聚越多,贾十一已经无法做到什么威慑了,奉贾琮之令火速回城。 入夜时凡参与守城的军民认人拿着大碗享用着美味的肉汤,贾琮没有告诉更多的人明日的计划,只是召集校尉以上之人入府衙议事。 等贾琮将徐晋的计划讲出来时,整个府衙大堂都陷入了欢腾。 他娘的,兖州城为围了整整六日,身边的兄弟死伤了千人之多,让这群热血男儿早就安耐不住了,终于要到报仇的时候了。 贾琮一直等众人欢呼完之后,立身击甲,大喝道:「众将士听令!」 众人齐齐立正,拱手齐喝:「末将在!」 「今夜好好休整,明日一早与本将出城杀敌,尽诛白莲匪寇,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谨遵将军之令,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军民守城战 自正月起,山东的大雪降降停停,终于在二月下旬逐渐放晴。 整个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六府十五州八十九县,几乎处处受灾,各地州府报往济南的求助文书如雪花一样,堆满了布政使司的案头。 加上济南府、青州府以及兖州府三地的白莲教之乱,天灾人祸之下,山东的粮食陷入了极其缺乏的境地。 运河未开,户部的 《红楼御猫》第二百七十三章 军民守城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杀降、大捷 三千铁骑如狼入羊群,突入白莲教教匪的阵营后,似如毫无阻碍,将其割裂成东西两列。 一道宽阔的血痕自北向来直至兖州城下,随后领头之人往城头射来一箭,不等贾琮回应就带队往西北方向杀去。 “大人……” 亲兵将羽箭携带的书信双手呈上,贾琮连忙拆开。 信中的字迹他很熟悉,是老师徐晋的亲笔 《红楼御猫》第二百七十四章 杀降、大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三月三,郎与狼对线 或许是半路听闻兖州大捷,荣国府众人抵达大报恩寺***后,压抑近月的心情舒爽许多。 邢夫人带着两个丫头,在知客僧的引领下刚刚穿过天王殿,就听到了正殿铜铃阵阵、梵音渺渺。 往前法道上的信众游客几如摩肩擦踵,好不热闹。其中以年轻人居多,他们可不是为了听僧众讲法,更多是各家长者带来寻姻缘的。 三月三日,俗传为北极佑圣真君生辰,各大道宫佛寺都在讲法传道,倒是给了那些头疼自家孩子婚事的夫人太太们一个好机会。 抬眼望去,各***女都戴着荠花,往来信众,士女拈香,酌水献花好不热闹。 黛玉下意识的吟道:「三春戴荠花,桃李羞繁华。」 「又见开花如雪处,不知遍野已春深。」 迎春指了指佛寺山墙边上的荠花,接了一句诗后笑说:「春来迟迟,却也从不失约。」 邢夫人见俩丫头说的高兴,虽然听不懂春呀花呀,但满寺都是簪花人,她家的闺女岂能没有。 等众人来到正殿前,邢夫人身边的许嬷嬷已经买来了两只漂亮的荠花。 「戴上吧,我家女儿岂能被别人家的比下去。」 邢夫人亲自给迎春两人戴上,这番亲昵倒是让迎春、黛玉有些不习惯,不过在戴上荠花后,两人俱是露出甜甜的笑脸,福身拜谢。 「这俩丫头,还跟我客气的不行……」 邢夫人虽抱怨两人跟她客气,但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明显高兴着呢。 在黛玉与迎春互相打闹逗笑时,许嬷嬷笑呵呵在邢夫人耳边小声说道:「太太这么做就对了,您是二爷、三爷、二姑娘的嫡母,是林姑娘的亲舅母,她未来的婆婆。只要抓住了这一点,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邢夫人嫁到荣国府十余年了,十几年抠抠搜搜被人瞧不起,但她除了往身边搂银子还有什么能使她感到安心? 靠赦大老爷吗?赦大老爷身边会少女人? 那会在邢夫人的眼中,只有傍身的银子能让她补贴补贴娘家,能给她一丝安全感。 直到贾琮得了赦大老爷的看重后,她的屋子里不时会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儿寻她要点心吃,不时偷偷塞给她几颗银锞子,后来还带着迎春隔三差五来请安说些贴心话。 连带着贾琏夫妇也对她恭敬了起来,她这个被人快要遗忘的荣国府主母,总算有了该有的地位。 嬷嬷说的对,她是荣国府的正经主母,朝廷敕封的超品荣国侯夫人,贾琏、贾琮、迎春的嫡母,她只要拿出嫡母该有的气度来认真待几个儿女,她的福气会少吗? 当、当、当…… 咚咚咚咚…… 钟磬之声与木鱼敲响的声音,让跪拜在佛像前的邢夫人神情更加柔和虔诚,她祈求神佛保佑远在江南的贾琏夫妇以及山东的贾琮,至于赦大老爷,那是谁?本夫人根本不认识。 迎春与黛玉跟着跪在一旁,皆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等添了香火灯油,邢夫人带着俩丫头在寺中游玩,不时会碰到相熟的太太夫人,当然少不了夸夸自家的女儿,让迎春的俏脸越发羞红起来。 刚刚送走一名贵妇,还不太习惯与这些贵妇人打交道的邢夫人总算长舒一口气,正打算带着丫头们去佛塔转转,却听耳边传来一声男子的问候声。 「晚辈孙绍祖给夫人请安,见过两位姑娘。」 面前的人倒是颇为英武,模样除了粗狂的些,却也长相周正。 许嬷嬷在其耳边简单说了下孙绍祖的身份,邢夫人知道这算是自家部将之后,客气的颔首回礼。 孙绍祖虽跟邢夫人问候说话,目光却 往其身后的迎春与黛玉身上偷偷打量,让心思敏感的黛玉觉得很是不喜。 她轻轻拉了下迎春的手,两人往邢夫人背后躲了躲,不小心碰到了邢夫人的后背。 孙绍祖正说听闻老太太身体不适,打算改日登门探望,邢夫人还以为迎春、黛玉碰她后背是在提醒自己拒绝。 于是她面带歉意的说道:「老爷如今不在家,家中只剩女眷,实不方便招待。若孙夫人来京后,我定送帖子过去,请孙夫人来府中坐坐。」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了,孙绍祖自然不好再过唐突。不过他心有不甘,还打算想法子将话题往两个姑娘身上引,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打断。 「侄儿拜见伯母……」 「二郎今日休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贾琏、宝玉以及贾琮的好友柳湘莲。 相比孙绍祖,出身理国公府的柳湘莲才是荣国府的亲近后辈。更不用说,柳湘莲与家中几个哥儿关系要好,是正儿八经的通家之好。 邢夫人面对柳湘莲神情明显亲近许多,迎春、黛玉一同行礼问好:「柳二哥安。」 「二妹妹安,林姑娘安。」 柳湘莲回了一礼,随后跟孙绍祖颔首致意,这才向邢夫人回话:「今日是我母亲的祭日,侄儿告了假借***之机来给母亲祈福。」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 邢夫人不耐烦跟孙绍祖继续寒暄,傻子都能察觉出来,孙绍祖这是另有企图。 好在柳湘莲本身就乐意跟荣国府的人亲近,故而拱手道:「这些日子京畿的流民较多,治安不怎么好,侄儿便来负责保护伯母与两位妹妹吧。」 邢夫人心中对柳湘莲的观感瞬间拔高数层,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 她转头看向孙绍祖,面带歉意:「孙家哥儿,若无事我先带俩丫头去寺中转转,等你母亲来了记得让人来府中说一声。」 孙绍祖在心里将柳湘莲的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一遍,可他还是得微笑着言说不敢打扰夫人雅兴,告辞离开。 柳湘莲退了半步跟在邢夫人身后,紧守礼仪目不斜视,真如专门来当邢夫人的护卫一般,让邢夫人也好,迎春、黛玉也罢,对其高看三分。 许嬷嬷附耳跟邢夫人小声说道:「太太,那孙绍祖目的不纯,老奴方才看到他一直打量二姑娘跟林姑娘。」 「啊?那……」 邢夫人可没看到这一幕,这才警觉起来。 许嬷嬷忙提醒道:「暂不碍事,柳二爷来的刚刚好,打断了孙绍祖后面的话。老奴觉得,这厮定然再打咱家姑娘的主意,太太一定不会接这厮的话茬。」 邢夫人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忙微微点头。 柳湘莲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浪荡公子了,去岁冬猎在御前惊才艳艳的一幕,邢夫人看得都要说声漂亮。 不但是御赐正五品骁骑尉、武德将军,更领着神武营千户衔,暂时在御前听命。 而且听琮哥儿曾说,柳湘莲的身手武艺,至少能排在同辈哥儿前五的位置,这样的哥儿…… 若是抛开他家家世,二丫头倒是挺合适的! 邢夫人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便想着回去后跟老太太商量商量。 她这个嫡母当着,还真是操碎了心! 柳湘莲顾忌男女之防,一直目不斜视,只在邢夫人跟他闲聊时恭恭敬敬的回上几句,直到午时,邢夫人邀请柳湘莲一同用饭,他才推脱自己去跟友人一起,午后再来护送伯母回京云云。 「倒是个好哥儿,可惜了柳家的当家人昏聩,埋没了明珠。」 邢夫人目送柳湘莲离开了客院精舍,不由 感叹了一句,俩姑娘无不点头赞同。 在铁网山的时候,柳湘莲可是一箭射穿了调戏蓉哥媳妇的瓦剌***,两人对他的感官那是相当的好。 至于说京城那些不好的流言,呵…… 柳湘莲还真不是一个人来的大报恩寺,他来到旁边的客院,推门进去后就见冯紫英正用着斋菜。 「我还以为二哥打算陪伯母用饭呢。」 冯紫英意有所指,柳湘莲不由老脸一红。 扈从送上碗筷,柳湘莲却没什么胃口。若他之前没有看错,那个孙绍祖的意图怕是在打荣国府姑娘的主意。 邢夫人今日只带了二姑娘跟林姑娘,林姑娘是御赐县主,林公独女,琮哥儿赐婚的未婚妻,孙绍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那么,就只剩二姑娘了! 柳湘莲的心中突然急躁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该死! 嘭! 正吃饭的冯紫英被吓了一跳,用茶水将嘴里的饭菜送下喉咙。 「二哥,出了什么事?」 兄弟之间柳湘莲也没有丝毫的客套,反而红着脸问道:「紫英,你说我若去跟赦公提亲,他会不会提着棍子把我打出来?」 噗…… 冯紫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才抚胸缓过气来,突然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二哥突然扔下我去给贾家伯母请安,还陪着逛了寺中景致,原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柳湘莲擦着脸上的茶水,一脸的无语。 方才他还真不是这个原因才过去的,他只是远远瞧见有男人挡住了荣国府的女眷,热心肠去解围…… 好吧,他确有跟荣国府亲近的心思! 「紫英,借我些人手,帮我去打听个人。」 柳湘莲说的郑重,冯紫英自然也收起了玩笑,神情凝重起来。 他问道:「可是方才那人?若我没有记错,他是自大同来的,其父祖是先荣国的部将。」 柳湘莲点了点头:「是这样,琮哥儿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还说让我跟山西那边的朋友打听打听,孙家在大同的名声。」 嗯? 冯紫英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这是真打算给二姑娘说亲事?怪不得冷面郎君柳二郎今日急了。 不过,不像啊! 他看到柳湘莲神情有些阴郁,不由问道:「二哥是担心赦公给二姑娘定下这人?」 「不,琮哥儿谈及此人时,曾目露厌恶。荣国府的情形紫英不是不知,二姑娘的婚事实际上做主的不是赦公,而是琮哥儿。」 柳湘莲如此一说,冯紫英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只听柳湘莲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此人心思诡异,他方才一直往两位姑娘身上瞧,正经人会如此?」 冯紫英也是世家公子,此等失礼之事自然不会做,同时也极其鄙夷这样的人。 当即点头应下,说是回京就遣人去柳家听命。 柳湘莲拱手谢过后,吩咐人重新摆饭。却不料冯紫英方才吃瓜吃了一半,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别急啊二哥,咱们继续说你跟赦公提亲的事……」 这下柳湘莲变得急促起来,他方才是一时急躁开冒然开了口,这会被冯紫英提及,脖子根都红了。 「我……我……只是……唉……」 冯紫英嘿嘿一笑:「要说这事还真有可能,琮哥儿待人不看门第,二哥如今得了御赐官职,前途远大,若你去提亲,至少有七八成的机会。而且……」 「而 且什么?」 「而且二哥还有一个优势,长得漂亮啊!哈哈哈哈……」 「紫英你……」 柳湘莲被冯紫英打趣的越发脸红,不过心中更热。 冯紫英继续说着该如何如何在贾家人面前表现,直说的柳湘莲心中痒痒,暗暗下了决心。 直到送荣国府的马车回京后,在家中翻找了几件还算不错的礼物,思前想后往忠顺王府赶去。 京城的粮草、药品等物资终于在三月十二送至兖州府城。 通行的还有吏部紧急派遣的文武官员,包括信任知府曹久凡、同知段临川、通判罗安等等。 吏部同意了贾琮关于洪世兴等兖州士绅的临时任命,命洪世兴暂代滋阳县令,等一切稳妥后,调洪世兴去山东外其他布政使司治下州县任父母官。 倒不是洪世兴这段日子干的不好,而是朝廷有规定,凡流官注拟,并须回避本贯。 不过洪世兴在接到吏部命令后,来府衙专门找了贾琮,说他年纪大了,等兖州安稳后还是辞官在家,想让贾琮帮忙为其两子谋划谋划。 洪家两子品性倒也说的过去,而且洪世兴这回给贾琮帮了大忙。兖州防御战时,洪世兴连续数日奔走在城中,吕效祖能征集数万民夫青壮协助守住城池,洪世兴功不可没。 故而贾琮也答应了他,并言只要洪家两子不犯国法,能力之内,贾琮不会不管。 曹久凡等人都是吏部精挑细选的人才,在经过一两日的熟悉后,很快就接受了兖州城的政务。 三月十四,贾琮正同好不容易闲下来的老师徐晋讨论曲阜孔家之事,却听亲兵来报,京中有人送来家信。 来人是荣国府的亲兵贾六二,听其言是三日不停歇快马赶来,贾琮大吃一惊。 信上的字迹贾琮不是很熟悉,询问过后才得知是老太太口述、贾蓉之妻秦可卿代写。 随着书信一页页翻过,贾琮的脸色逐渐阴郁起来。 老太太受惊缠绵病榻,初时还未察觉什么不对,后来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才意识到自己又遭了人的算计。 若当时贾敬不在,自己受惊病倒,荣国府还不得乱套? 而且若是贾琮真出了事,自己一病不起……说难听点,一不小心就这么去了,荣国府在外的几人岂不是都要按制守孝? 最重要的一点,眼见宫里的元春月份越来越大,但有惊扰,伤及龙子,那真就是塌天大祸了。 「当着好算计,真是一环套一环!」 贾琮啪的一声将书信拍在桌上,跟贾十一说道:「十一叔,给京中去信,让人去查缮国公府、治国公府……」 「小三爷,老族长已经让人去查了。」 贾六二面色疲惫,连喝了好几碗茶水才缓过劲来。他拱手道:「属下出京时老族长还我给小三爷带话,说京中有他,让您不必太过忧心,安心办好皇差。」 听到此处,贾琮这才恢复了理智。 家里还有一位大佬坐镇,算计贾家的人绝讨不了好。不过老太太在信中说的一桩事,还是让贾琮有些放不下心。 正如老太太所说,这一回的算计,最大的目的应该是宫里的元春,以及元春腹中的龙子。 想到此处,贾琮不得不提起心来,开始研墨回信。 一封是送回荣国府保平安,一封直接是写给刘弘。当下他在宫里最粗的几根大腿该利用利用,他就不信了,有太上皇、皇帝以及好四哥刘弘出手,还能让大姐姐元春出了事不成? 贾六二只休息了一夜,就带着贾琮的书信快马往京城赶。等送走了贾六二,贾琮依旧放不下心,想了想往刘恪暂住的院子 走去。 既然有人让他不开心,那他就让更多的人不开心。 死太监夏江去曲阜这么久了,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七十六章 掘了孔圣人的坟? 刘恪自一回兖州府城,立马将手里的兵马全部交给了徐晋。 人家十三爷将椅子搬到小花园,小酒喝着,太阳晒着,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徐晋多次找刘恪商议彻底剿灭山东境内白莲乱匪的事儿,刘恪都会坚辞拒绝,并说上一句:“钦差大人威武!” 至于说他自己也是钦差…… 抱歉,本王奔波数日,累病了, 《红楼御猫》第二百七十六章 掘了孔圣人的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前因后果 贾琮刚入衍圣公府的大门,便见一名身着祭祀时才穿的礼袍之人,长须白发,颇具威仪看向仪门外的自己一行。 他刚想往前一步,却见人群中有一华服之人往前一步厉喝:“粗鄙武夫,还不退出去,这孔庙仪门也是尔等武夫可走的?” 《孟子·万章下》有载,“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 《红楼御猫》第二百七十七章 前因后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登门提亲 除了两封甄家的书信外,还有数封信件的内容多是江南大族与之进行利益交换,或者是单纯的商量分赃的事。 两代帝王想着法儿推行开海,朝堂中的阻力之大超乎想象。以前贾琮还觉得是那些吃了走私暴利的江南世家大族,站在那些反对开海的朝臣背后,现在他才算是明白,仕林圣地孔家才是此事最大的推手。 「竟然没有有关白莲教的内容……」 贾琮将包袱中的这几份信看完,觉得其中的内容有不少缺失之处。 按说孔家既然能将这几封信特意留下,那关于白莲教的事不可能不重视,只言片语都没有,不正常。 他眉头紧皱,询问贾十一这些东西的具体来处。 只听贾十一说道:「夏江说,他一到曲阜就接到了投书,说是孔林下藏有密室,孔家的一切罪恶证据就藏在那里……」 「所以这蠢货就差点掘了圣人的陵?他就没查一查投书的人是谁?会不会是别人在坑他?」 贾琮看着包袱中的「传国玉玺」、账册以及这几封书信,越发觉得水混的厉害。 真是费脑子啊! 贾琮战术性喝茶清了清脑子,细细琢磨此事中怪异的地方。 却见贾十一的面色有点古怪:「实际上给夏江投书的人,十有八九是十三爷派去的!」 噗…… 一口茶水喷出,贾琮目瞪口呆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原本不知道,不过夏江自己说,投书的人几乎是演戏般的在墙头大叫一声,‘丢了一块忠信王府的腰牌……这种明摆着告诉别人栽赃忠信王的事,整个大夏就十三爷干的最熟。」 贾十一苦笑了一声,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缘由:「此次出京,十三爷带了不少龙禁卫出来,可自从入了兖州府境内,属下就很少见到这些人。加上十三爷对夏江的厌恶,既能将孔家的事翻出来,又能坑一把夏江跟忠信王府,只要有机会,十三爷真干得出来。」 是这位纨绔王爷的性格,不过这次把他贾琮也坑了啊。 贾琮无奈扶额,其他的还好说,桌上的这块「传国玉玺」是个***烦。 因为太祖当年能招揽到一位又一位的能臣猛将,手中那块「传国玉玺」带给他的天命所归,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那么,他现在手中的这块还能是真的吗?谁敢说它是真的? 好苦恼~ 贾琮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将那块「传国玉玺」单独收好,吩咐贾十一亲自带上好手,快马将其送往兖州交给忠顺王刘恪。 「小三爷,这是证据啊……」 贾十一的疑惑让贾琮哭笑连连,这玩意他哪里敢让其出现在世人面前。 传国玉玺啊,这玩意所代表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便是贾琮都不得不暂时后退一步。 「可这证据我不敢拿出来,还得替孔家抹除这事背后的痕迹,简直比活吞一只苍蝇还要恶心人。十一叔,让兄弟们谨守秘密,万万不能将此事传出去,弄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祸事。」 曲阜县的事还在不断的发酵,孔家能屹立山东千百年,可不是仅仅依靠孔圣后裔这个招牌。 整个山东几乎都遍布孔家的姻亲故旧,并且已经将编织的大网延伸到了毗邻山东的京畿、河南以及南直隶治下州府。 短短数日,已经有不少地方官员往布政使司送信,各地的读书人都炸锅了,地方宿儒多有出发前往曲阜的,都在问布政使大人,府衙、县衙该怎么办? 怎么办?布政使司的人也在发懵,孔家的人竟然把内府司的首座给绑了,还要严惩贾恩侯的儿子? 山东左布政使杨述贞看完了贾琮送来的公文,与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陈宝良面面相觑。 两人沉默许久,杨述贞将公文推回陈宝良面前,忧心忡忡的说道:「德文兄,依我之意,这事咱们掺和不起啊。」 「藩台所言,下官也明白。但那贾家小儿在公文中说,他已行文京城,此事上大天听是必然之事,下官若不去,就是疏忽怠政,弄不好还会被扣上贻误军机的帽子。」 孔家得罪不得,贾家也得罪不得,更别提事涉阉人,陈宝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可贾琮特意在公文中写了奏疏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的事,他是不去也得去了。 杨述贞也跟着陈宝良苦笑起来,贾家小儿还真是猴精猴精的,这是逼他们山东的官员站队啊。 「既如此,只能劳烦德文兄去一趟了……」 见陈宝良就要开口,杨述贞附耳说道:「德文兄只需……如此如此……凡事由那贾家小儿做主就是,功过与我山东无关,皆是陛下所派钦差副使所为。」 陈宝良有些疑虑:「藩台,下官这么做,真的可以吗?万一被怪罪下来……」 杨述贞呵呵一笑:「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千百年来,曲阜孔家犯过的事少吗?可你看过哪朝哪代真的治过孔家人的罪?只要这天下,如今可是读书人的天下啊!」z 曲阜的事很快就被贾琮六百里加急送至京城,通政司只看了一眼就炸了,关于审案的事都还没个定论呢,就一窝蜂的写起来弹劾奏章,恨不得将夏江凌迟处死。 消息一传出去,半日后就有数百读书人云集京城孔庙,哭得那叫一个悲愤,吓得附近玩耍的小孩都躲回了家中。 夏江掘了孔林,宫中都快天怒人怨了,皇帝却不为所动,没有半点旨意传出。 因为皇帝看着桌上的两方印玺,皱着眉头沉默着。 夏守忠早就将殿中其他内侍赶了出去,小心翼翼的侍奉于左右。 勤政殿的气氛有些压抑,皇帝沉默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突然哑然失笑。 「朕竟然会因为一方印玺惊慌失措,看来还是不够冷静啊。大伴,将这块假的‘传国玉玺送去龙首宫,请父皇鉴赏鉴赏。」 啊? 「皇爷,这是假的?」 皇帝呵呵一笑:「传国玉玺不是一直在奉玺官那吗?这要不是假的,难道太祖皇帝当年得到的会是假的?」 外面吵得热闹,荣国府的日子还算平静。 自三月三大报恩寺***之后,荣国府众人又恢复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不过便是如此,荣禧堂还是不时会来几位关系要好的女眷拜访,特别是前两日忠顺王妃崔氏突然送上了帖子,说是今日会亲自前来,拜访荣国府太夫人。 两府以前来往不是很密切,那会夺嫡大戏唱的正烈,虽说刘恪与贾赦臭味相投,但该避讳的还是得避着些。 老太太今日精神头好多了,特意换上了华服,将府里的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候在荣禧堂等待王妃娘娘凤驾。 原本订好了辰时中就会过来,不想到了巳时三刻崔王妃才迟迟到来。 「太夫人见谅,府里突然出了些事,耽搁了不少时间,让太夫人久等了。」 崔氏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一上来就以晚辈礼率先向老太太行了个万福礼。 老太太哪里会受,忙退到一边避开了这个大礼,带着儿媳孙女齐齐下拜。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入荣禧堂坐下说话。 崔氏将屋子里的三春、湘云与黛玉挨个夸了一番,并一一送上礼物,给足了老太太面子。 「京里的人都说太夫人教养的闺女是个顶个的好,如今我这么一瞅,恨不得将这一个个的都抢回家里去给我做女儿……」 崔氏一边说着漂亮话,一边将目光往迎春身上瞧,直把迎春瞧了个不好意思。 老太太人老成精,看着这一幕,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崔王妃今日来府上的原因。 这是看上二丫头了,只不过王妃膝下就世子一人,世子又是定了亲的,难道是要让二丫头给她家世子做次妃? 老太太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毕竟二丫头只是个庶女…… 可这事贾琮绝对不会同意的,指不定会将府里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还会直接打上门去。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一阵,老太太在崔王妃的暗示下,让屋子里的丫头们出去玩耍,只余邢夫人一人陪坐。 「太夫人应该看出来了,我呀这是瞧上了您膝下的二姑娘,想给这丫头保个媒。」 崔王妃的话让老太太不由心中苦笑,终于是说出口了,可我这个老婆子怎么敢应,得找个借口婉拒了才行。 只听崔王妃说道:「太夫人可还记得理国公府庶支,京里人称冷面郎君柳二郎柳湘莲。如今他已经是御前亲军卫五品千户官,前两日他来王府,求我来做说客,让我代他跟您提亲哩。」 「虽说老婆子暂时当这个家,可二丫头的婚事还得她爹做主,王妃不如等我家老大回……嗯?王妃说谁?柳湘莲?」 老太太在心中翻来覆去的琢磨该如何婉拒不至于伤了情面,不想崔王妃口中的人不是王府世子,而是刚刚名声大噪的冷面郎君柳湘莲。 崔王妃点了点头,不等老太太反应过来,邢夫人就捂嘴惊呼:「竟然是柳二郎,妾身前几日才在大报恩寺***上碰到了他,还是他护送妾身以及二丫头她们回京的。路上遇到的流民,都还是柳二郎帮忙打发走的。」 「侯夫人说的是,就是那日柳二郎起了心思,这不就怕窈窕淑女被人提前求走了,跑到我那哀求许久。」 崔王妃也捂嘴笑了起来,跟老太太与邢夫人像是说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继续说道:「老太太或许不知,我才说了句前段日子您还说要给二姑娘相看人家,他就急了,就差冒失跑来荣国府求亲了。」 柳湘莲若真直接跑来荣国府求亲,那真就会被荣国府的亲兵拎着棍子打出去。 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 老太太想着柳湘莲的身世,这孩子是个好的,品性才学都是京中顶尖的。但他父母早亡,又是理国公府的庶支,老太太心中顾虑颇多。 「这孩子我也见过几回,他跟我家琏哥儿、琮哥儿、宝玉都是要好的朋友。若只论这一点,我都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老太太话说到一半,颇为为难的说道:「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丫头的婚事老婆子拿不了主意做不了主,还是得让老大来。而且说句露家丑的话,老大都可能做不了二丫头亲事的主,这事到最后还得琮哥儿拿主意。」 嗯? 这回轮到崔王妃震惊了,若她没记错,这位二姑娘是贾琮的姐姐吧? 祖母、父兄都在,当姐姐的婚事竟然要当弟弟的人来做主?老太太不会是在拿这话敷衍拒绝我吧? 崔王妃的面色有些不愉,老太太自然明白这是闹出了误会。 只见老太太唏嘘不止,跟崔王妃说起了旧事。 「那年琮哥儿三岁大点,老婆子忙着管家没有注意,他爹那个混账,那会每日都在醉酒中度过,哪里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病的差点没了气息。二丫头当时也就六岁出头,硬是用一勺一勺的汤药跟米粥将琮哥儿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老太太说着说着自己也脸红了起来,她那会忙着管家是不假,但她对家里的庶孙本身就不关心…… 唉,那会真是昏了头了,差点就误了荣国府重新崛起的最后机会。 崔王妃听得惊奇,连连跟着感叹。 她原以为一直被贾恩侯捧在手里的乖儿子,自小在福窝里长大,哪会想到贾琮还有着这样的经历。 老太太继续说道:「所以啊,打琮哥儿记事起,在他心里,府里的人谁都越不过他的这个二姐姐。若老婆子不经他的同意就给二丫头定下亲事,我担心他回京后,会跑去大闹王府。别说老婆子我,就是我那大儿子都管不住他。」 嘶! 崔王妃这下子终于明白老太太的顾虑了,还真别说,若不能让贾琮满意,这厮绝对能干出大闹王府的事来。 毕竟这小子的背后站着自己的公公,龙首宫的太上皇! 不过在崔王妃苦恼的同时,心中也是大喜。 贾琮的未来不可限量,他若这么关心他的姐姐,那二郎能娶了荣国府的二姑娘,对他的未来就更有利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七十九章 皇帝老爷又病了 曲阜县与山东布政使司都来了公文奏折,上面说的玄乎,什么圣门受辱,国将不国等等…… 皇帝老爷只是将龙案上的弹劾奏折扔到了一旁,冷笑了一声,跟夏守忠说道:「看完了这些奏折,朕还以为朕的王朝就要亡国了!」 呵呵…… 夏守忠陪笑道:「这些读书人就喜欢夸大其词,皇爷何必为这个生气?气坏了龙体,多不值当。」 「朕哪里会因为这个生气?朕气的是贾琮这小子,妇人之仁,他救夏江做什么?朕若真要什么面子,怎么可能应他所请,派了夏江去山东?」 皇帝的这话夏守忠没法接,只能憨笑两声,跟着皇帝往殿外走。 「对了,父皇那边有没有说,那方印怎么处置?」 夏守忠表情复杂起来,哭笑不得的回道:「那方印现在在淳公主手里,圣人说,让淳公主拿着玩吧。」 额~ 这下子皇帝的表情也复杂了起来,就算那印是「假的」,也不能扔给孩子当玩具啊。 他想了想,嘱咐道:「你去趟龙首宫,把那印收起来吧……」 「皇爷,老奴曾劝过圣人,圣人说既然是假的,那就不要太当回事,就跟荣国府那块玉一样。越不当回事,就越不是回事。」 若是赦大老爷知道圣人老爷这么说,一定会拉着老圣人去喝上一杯——知己啊! 当年王夫人与老太太昏了头了,竟然来了个含玉而生的戏码,惊得他一身冷汗。 要不是他暗中派人将这事传了个满城皆知,指不定宝玉早就「重病夭折」了。 皇帝这会也回过味来了,父皇不愧是父皇,对玩人心的事还是高他好几层楼。 春日迟迟,万物复苏的日子今年来的稍晚。 皇帝信步闲游,原本想去皇城六部五寺衙门转转,想了想案头一摞摞的弹劾奏章,最终将脚步停在了宫城门口。 算了,若这会去了皇城,指定会被群臣拦着好一顿喷。 皇帝刚想返回勤政殿,宫门外突然出来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立马快步避开宫门,往宫城东北方走去。 「快走,快走,迟了就要被堵在这了。」 夏守忠只往宫门外瞅了一眼,立马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礼部、都察院、六科、国子监等等大大小小的人来了一大群,正跟宫门口的禁军交涉。 就是这会,夏守忠都能从声音判断出几人的身份,都是些硬骨头,敢在奉天殿揪住皇帝老爷袖子喷的主。 还未抵达宫城东北处的龙首宫,皇帝就不禁扶额。 这群人是疯了吗?竟然连父皇都不放过! 夏守忠躲在仪门外偷偷看了一眼,转身苦笑:「皇爷,是衍圣公以及几位京中宿儒。」 「这宫里是没法呆了,你去传旨,让弘儿监国,朕病了,需要去城外行宫好好休养。」 又来? 夏守忠不得不提醒道:「皇爷,您总躲着也不是事啊,小爷那边也抵不住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曲阜的事,您得早早拿个主意才是。」 皇帝头都不回就往后宫方向走,扔给了夏守忠一句话:「拿什么主意?贾琮都将戏台子搭好了,就让他好好唱。传旨都督府,调三千禁军速速南下,听从贾琮调遣。朕还就不信了,他孔家当真白的像张白纸,半点不着墨。让贾琮好好查,该杀就杀,出了乱子有朕……有贾恩侯担着,怕个鸟!」 皇帝老爷脏话都骂出来了,夏守忠自然不敢耽搁。 草拟了一封圣旨,盖上大印就快速送去了都督府。 坐镇大都督府的英国公张岳都没说圣旨未经内阁不符合规矩 的事,大手一挥,从京营十二卫抽调最精锐的骑兵三千,由三个千户官带队,火速赶往山东。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从神武营中抽调的人马正是柳湘莲部。 原本刚从忠顺王府得知提亲结果的柳湘莲,正坐值房苦思冥想该如何打动荣国侯贾赦与远在山东的贾琮,却听都督府将令,让他领一千神武营骑兵,随队赶往山东曲阜。 哒哒哒哒…… 圣旨上说的是火速赶往,柳湘莲比谁都要心急。 仅五日后,三千骑兵就已经抵达了曲阜县城门口。 收到消息的贾琮换上官服,在贾十一的陪伴下来到城门口迎接皇帝口谕。 这真是口谕,因为没办法往圣旨上写。 快要被颠散架的内侍小声传达了皇帝的口谕,贾琮让人去安顿禁军暂时休息,随后带着微笑回到了包下的客栈。 果然,皇帝老爷已经厌烦了孔家接二连三的不识趣,杀气腾腾的口谕,让他心情大好。 就是最后那句,出了事让他爹担着,让贾琮有些哭笑不得。 坑爹的事,他目前还没有干过呢。 「大人,青藤先生说的对,衍圣公府可以倒,但孔家不能倒。孔门不能留,但儒门还得留着,儒门中还有大量心系社稷与百姓的大儒、仕子。这天下终究还没有到能离开儒门的程度,至少现在还不行。」 吕效祖被徐晋征调,派来协助贾琮处理曲阜的事。 当他从徐晋口中得知曲阜的事情后,差点吓晕了过去。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真不想掺和进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太可怕了! 传国玉玺、私下海疆,事涉衍圣公府与甄家,随便一个都能让他尸骨无存。 可惜他当时犹豫了下,没有当场戳瞎自己的眼睛,没有戳聋自己的耳朵,只能战战兢兢的来到了曲阜县。 等忙碌了两日后,吕效祖惊奇的发现,原本让他敬若神明的衍圣公府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甚至还不如他的小宅干净。 至少他吕效祖没有吃百姓的血肉,没有撺掇着白莲教乱匪、倭寇以及山中的土匪响马,在山东境地烧杀抢掠。 守备森严的客栈中,吕效祖看着案头一桩桩衍圣公府干下的龌龊事,差点气愤的骂出脏话来。 孔圣人要是知道他的后辈子孙干了这么多罄竹难书的恶事,定会抡起他的拳头,将其一个个锤死在孔庙前。 贾琮已经不忍心去看搜集过来的状纸和证据了,他现在一闭眼就能听到惨死在乱匪倭寇刀下冤魂的哀鸣,为了那些良田土地,衍圣公府是把能犯的恶统统犯了一遍。 昭武三十八年青州闹倭,昭武四十一年济南白莲教作乱,元祐二年兖州连青山土匪屠民案…… 加上这次曲阜白莲教造反,每一桩惨事的背后,都有衍圣公府的影子。 「吕大人放心,本官知道轻重。」 老师说的对,孔门是孔门,儒门是儒门;衍圣公府是衍圣公府,孔家是孔家。 虽然他很愤怒,但朝廷需要用儒门来维护国朝的统治。而且朝廷还得立一个崭新的孔家,用来维护儒门的圣洁。 吕效祖生怕贾琮一怒之下将曲阜孔家给屠干净了,听到贾琮的回应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贾琮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问道:「南孔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回大人衢州那边不愿北上,他们说……说……」 吕效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衢州孔氏族长孔尚森说,他南孔一脉,早在前朝***入主中原时,就与北孔没什么关系了。曲阜孔家是生是死,他南孔一概不管。若是教书育人的事,他南孔鼎力相 助。其余诸事,南孔爱莫能助。」 「这南孔倒是硬气,可惜了……」 人家不愿意,贾琮也不能强逼南孔的人北上接手曲阜的烂摊子。 不过孔尚森的话倒是给了贾琮出了个好主意,徐晋为何要贾琮分清孔门、儒门,而且要将曲阜孔家做一区分,还不是当下儒门掌握着知识,是国朝维护统治不可缺失之人。 说到底就是教育推行的问题,既如此,那么是时候提出教育改革的计划了。 推行义务教育这事,以如今国朝的财政情况肯定是不行的,光是教师这一项,连州府一级都做不到普及。 只能先进行精英化教育了,不过此事不是他这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人能做的。 对了,北孔不是没有品德高尚的人,那位至诚先师祭祀官,名儒孔祥安就曾在其著作中提过,不能让高门大族垄断了知识,谨防新的世家诞生。 这是个令人敬佩的老人,不妨让他接手孔家…… 「吕大人,你觉得怀礼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啊? 「怀礼先生?大人是打算推怀礼先生走上前台?下官还以为大人打算让孔祥廉接手孔家呢。」 吕效祖想了想回道:「怀礼先生确实要比孔祥廉合适,辈分高,名气大,学问好,品德高尚。」 贾琮点了点头,孔家嫡支真是一言难尽,反倒是庶支惊才艳艳,连出了数位学识、品性都不错的儒士。 他没有说会不会推孔祥安走上前台,只嘱咐吕效祖加快整理有关衍圣公府的卷宗,毕竟开审的日子就要到了。 自白莲教匪寇祸乱山东以来,曲阜县甚至是兖州府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自入三月中旬,山东、河南、南直隶以及京畿的儒生仕子不知来了多少人,曲阜县大大小小的客栈已经挤满了身着儒衫的读书人。 县城周边的小镇村落,也多有读书人租住,算是给百姓增加了一份不菲的收入。 贾琮下令禁军分出一半人马,每日里巡视曲阜境内,同时派人去接老师徐晋。 原本他不赞成自己的老师掺和进此案的,可相比六元文魁的青藤先生,他跟满城的读书人打交道,总有一种被玩坏的感觉。 当他迎老师入门时,整颗脑瓜中还在不断回响之乎者也。 徐晋搓了搓小徒弟的脑瓜,哑然失笑:「你呀你,跟那群人打交道,你应该摆出‘粗鄙武夫的架势,跟人家谈圣人经典微言大义,你有那个能力吗?」 贾琮苦笑一声:「学生也不想啊,可这群大儒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子曰,学生总不能漏了怯,那样岂不是堕了老师您的名头。」 啪! 脑瓜上挨了一下,贾琮倍感亲切。 徐晋笑说:「为师有什么名头?在他们面前,你是朝廷的钦差副使,不是为师的徒弟。他们这是在想办法打压你的气势,好促使朝廷严惩夏江,甚至将这把火烧到你的身上,打陛下的脸呢。」 教了一阵徒弟,徐晋将目光转到躬身行礼的吕效祖身上。 「吕大人,陈宝良跟宋兆麟在那里下榻?县衙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吕效祖回道:「启禀钦差大人,山东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巡按御史、七位大儒皆已抵达曲阜县,目前分别住在衍圣公府、曲阜县驿站以及至诚先师祭祀官怀礼先生的府上。」 徐晋的眉头皱了起来,片刻后冷笑了一声:「真是荒唐,还未开审就已经有了偏向,这样百姓如何看待朝廷的公正?」 吕效祖连忙解释道:「大人,主审官山东按察使陈大人与巡按御史宋大人在驿站暂住,布政使司 的各位大人住在衍圣公府,那七位大儒应怀礼先生所请,去了他家暂住。」 贾琮在徐晋耳边说道:「老师,怀礼先生还是可信的。若不是怀礼先生先前阻拦了衍圣公府的人,说不定夏江已经被烧死在孔庙前了。」 徐晋点了点头:「怀礼先生自然可信,他品德高洁,若说曲阜孔家还有干净人,非他老人家莫属。走吧,你随为师去拜访怀礼先生跟几位大儒。」 有了徐晋挡在前面,贾琮立马觉得轻松了许多。两日时间,徐晋连续拜访了城中多位宿儒贤达,让贾琮大开眼界。 这位六元文魁果如文曲星下凡,用圣人典籍将一群老爷子砸得晕晕乎乎,不但对衍圣公府之前说的片面之词有了怀疑,更是被徐晋拉上了朝廷的马车。 小徒弟之前所说的教育改革,当下最缺的是什么?不是银子,是人才啊! 曲阜县因为夏江挖掘孔林一案聚集了大量的儒门高人,不拉一拨人入伙,徐晋都觉得亏得慌。 审案子重要吗?重要。 但在徐晋的眼里,铁证如山的案子再怎么审,都翻不了天。只有他小徒弟心心念念的教育改革,才是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 咚咚咚咚…… 「威武~」 鼓声阵阵,代替衙役的禁军手持哨棒分列两旁,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坐着两位看似威仪八方的主审官。 贾琮与孔祥安作为副审陪坐下首,冷眼看向大开的县衙大门,那里早就挤满了一位位身着儒衫的读书人。 孔祥安似乎根本不关心此案的结果,反而将目光转向贾琮小声说道:「说好了,案子审完后,你要让你的老师在我的书院讲上几堂课……」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章 公堂问案惊众人 夏江掘了孔林,短短三日就传遍了曲阜方圆百里,七日后大半个山东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此事的影响能让一位位大儒、儒生云集曲阜,除了衍圣公府的人刻意传播外,更多的还是孔林十万亩所代表的意义实在太大了。 还未正式开审,县衙大堂外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城中各处的茶楼、酒馆坐满了等待消息的读书人,并已开始高谈阔论,动辄阉贼该斩,凌迟处死等等。 换了一身富商打扮的忠顺王刘恪坐在临近县衙的茶楼雅间,嗤笑一声:「要这群人当主审,不用审了,直接把夏江那厮剁碎了喂狗!」 「所以说,他们当不了官,更当不了这个主审。」 王府的大管家福宝奉女主子崔王妃之命,来山东送信,不想却被自家主子拽到了曲阜县城。 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言辞间满是智慧。只见福宝小老头将亲兵搜集来的各处消息进行了简单的汇总,一一禀报给刘恪。 「爷,孔家的人一直在卖惨,但卖的多了,不少人已经感到了厌烦。青州沂水书院的曾诚大儒,昨日就公开反对孔家撺掇书生干预朝廷司法。还有泰山书院院长马陵大儒,也是同样的意思。并当面呵斥孔家人,说有冤就去敲登闻鼓,四处鼓动学子闹事,搅的山东仕林无心读书,耽误了学子的学业就是犯罪。」 呵~ 「这不是很正常?大家都不是傻子,有冤不去衙门喊冤,反而鼓动学子对抗官府,真当他衍圣公府能在山东一手遮天?」 刘恪听着雅间外的高谈阔论逐渐变成了激烈的争论,冷笑道:「这天下,不是孔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百姓的心里自有一杆秤,是对是错,终究要摆在明面上来做评判的。」 「依您的意思,这夏江死不了?」 「在曲阜死不了……」 刘恪招手让福宝近前说话,随后耳语嘱咐道:「你去安排一下,让夏江在回京的路上染重病吧。」 咚咚咚咚…… 三通鼓毕,负责主审的山东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陈宝良将惊堂木一拍,禁军手中的哨棒咚咚敲地,大堂内外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来人,带人犯夏江!」 自夏江被孔家的人堵在孔林抓住后,这十余日来,他始终坚信自己不会有事。他是掘了孔林中的几座坟,可他在坟中挖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光是那方印就足够送孔家九族上路了。 他为国朝挨过鞭,他为国朝坐过牢,他是大功于国,皇帝老爷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想到他从孔林挖到的东西,以及这些日子受的罪,夏江越发觉得自己劳苦功高、忍辱负重。 面对大堂高坐的几人,夏江进来后只是微微颔首,这让主审的陈宝良、宋兆麟脸上挂上了愠怒之色。 啪! 惊堂木拍响,陈宝良厉喝一声:「大胆阉贼,竟敢藐视公堂!」 「这位大人可真会说笑,咱家何曾做过藐视公堂的事?」夏江一拂袖子,反问了这么一句。 陈宝良原本不打算为难夏江,此时却被夏江的傲慢态度给激怒了。 「放肆,尔一阉奴,掘林挖坟、惊扰圣陵。本官身为山东按察使,奉旨审理此案,尔入公堂见到本官该跪认己罪,不想竟如此放肆,来啊,拖下去,杖责二十杀杀他的威风!」 啪嗒~ 一支令签被陈宝良扔到了夏江的脚下,左右充当衙役的禁军却毫无反应。 夏江自以为禁军都是皇帝老爷派来支援他的,见其并不听从主审官员的命令,不由嚣张的哈哈大笑。 「陈大人,一省按察使不过三品,咱家也是三品内官,奉旨提督内府司。按品级, 你我同级;按官职,你提刑按察使,咱家掌管内府司,皆是为皇爷办差。咱家奉旨查案,不得已扰了孔林清净,就是真有罪,那也轮不到你一个三品按察使来审我。要审,让皇爷下旨,让三司来。」 夏江的嚣张让陈宝良骤然大怒,一旁的山东巡按御史宋兆麟也是面带愠怒,张嘴呵斥起来。 只听宋兆麟斥道:「大胆夏江,本官与陈大人审理此案,乃钦差副使贾大人提请,禀奏圣上明诏允准。今日在这公堂上,没有什么内府司的首座,只有案犯夏江。」 夏江却并无畏惧,反而冷笑连连:「可皇爷并未剥夺咱家的官身,咱家身着官衣,你敢对咱家用刑?」 「狂妄!狂妄!狂妄!」 陈宝良连喊三声狂妄,他精通刑律,当然知道夏江说的是真的。 不过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一个三品的按察使打不得三品的官,可这公堂上有人打得了。 他将目光转向陪坐一旁的贾琮,拱手道:「贾副使,可否请出御令,剥了此等恶奴的官衣?若不然,这案子还怎么审?」 堂中陪坐的几位大儒停下了呵斥,跟随陈宝良的目光看向贾琮。 夏江心中暗笑:小贾大人是我夏江的盟友,怎么会帮你们对付我…… 「好!」 贾琮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从腰间解下御令,蟠龙双目圆睁,威风赫赫。 他站起身来,将御令举起:「御赐金令在此,见令如见陛下。」 陈宝良、宋兆麟、孔祥安等人纷纷走到堂中,躬身拜下:「臣等恭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围观的众人也跟随其后,俯首拜君:「学生(小民)恭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反而皇家家奴夏江反应最慢,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这一幕,还是在贾琮冷哼一声后才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奴婢夏江,恭请皇爷圣安!」 贾琮没有理会夏江跪下时眼中突然闪过的怨毒,沉声道:「奉旨,本官协审夏江一案,现暂夺夏江内府司首座一职,剥其官衣,交由有司审问。」 「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宝良等人再拜领命,心中暗道贾琮不愧徐青藤的学生,心里还是向着我儒门的。 一切回到正轨,陈宝良心中大定。 他原本以为贾琮此来定会维护夏江,不想临了还是贾琮助他一臂之力…… 「来人啊,将阉贼拖下去好好打……」 陈宝良手中的令签都还未扔出来,却听下首处传来幽幽一声阻拦声:「且慢,原告还未上堂,案子都还没问一句,陈大人就要杖责夏江,岂不是有屈打成招之嫌?」 贾琮轻轻抚摸着御令上的蟠龙图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若陈大人打算屈打成招的话,本官就要好好与几位大人说道说道了。」 「是该先让原告上堂,问清案情才是……」 宋兆麟还算机警,这会已经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 他与陈宝良不同,陈宝良在山东官场上混迹二十余年了,他宋兆麟却是京中御史台派来巡按山东的外来户。 反感阉宦是一回事,但要他偏帮孔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衍圣公府的嫡支不在的不在,生病的生病,今日代替衍圣公府的是衍圣公府嫡支族人,孔仁轩族弟孔仁荞。 宽袍大袖,一身儒服的孔仁轩一进大堂就作揖向正堂行礼,随后退至一旁,等候问讯。 案子的问讯倒也顺利,夏江这厮办事不知收敛,那日带着数十内府司的爪牙公然冲入孔林,提起锄头就挖人家的坟,被人逮了个正着。 孔林几乎每日都有各地儒生前来朝圣,所 以若只论夏江掘林挖坟惊扰圣陵之罪,人证物证俱全,他还真逃不掉。 不过今日可不只是审夏江之罪,贾琮可是给衍圣公府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啪!啪!啪! 陈宝良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审完了夏江的案子,惊堂木拍响三声,陈宝良居高临下的宣布:「案犯夏江,盗掘孔林先贤之墓,惊扰孔圣圣陵,人证物证俱在。依《大夏律》,处绞刑,报请刑部核准后行刑。」 《大夏律》有制:诸发冢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发而未彻者,徒三年。 夏江掘开了数座孔林坟冢,开馆搜寻。不要指望那群内府司的粗鲁汉子会温柔对待棺椁中的尸骸,没给踩烂就已经很不错了。 依律严惩,处以绞刑也算公平公正。 夏江见贾琮迟迟不替自己说话,判决已下就要让他签字画押,当即就急了:「咱家乃是奉旨行事,曲阜孔家事涉私下海疆、走私海贸、勾结甄家侵占军屯民田、豢养打手祸害乡里、外结海寇内连白莲乱匪……咱家身为钦差副使,掘开孔林之墓,就是为了查案,搜查证据……」 轰! 如同被丢入了一颗炸弹,曲阜县衙顿时哗然一片。 实际上衍圣公府这些年干的那些肮脏事,多多少少众人都知道些,但没人能想到孔家人的胆子大成了这样。 走私海贸这不算什么,江南那边哪家没有私下海疆。 但侵占军屯民田,勾结海寇乱匪这些事,他们是真不敢想。 「夏江,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陈宝良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之前特意让人去问过衍圣公府,衍圣公府可没说夏江掘林挖坟是在查什么案子。 而且夏江在狱中提审时,始终没有说过这些。这不但是案中案,还是个捅破天的大案。 陈宝良与宋兆麟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惊骇莫名。 宋兆麟冷声问道:「你可曾找到证据?」 至于夏江,此时已经顾不上给贾琮挖坑了:「咱家自然寻到了了不得的证据,不过那些东西咱家都交给了贾琮贾副使。」 孔仁荞心中扑通扑通的急促起来,夏江被抓那日,他专门检查过自家存放东西得地方,并未发现有被开启的痕迹。 但夏江言辞凿凿,难道真有人偷偷进入了那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不行,要赶紧去联系堂兄讨来钥匙打开机关去看一看…… 贾琮仔细观察着这位孔家嫡支的神情,在夏江说到证据时,明显有过一丝慌张,那么他知道的肯定不少。 他今日迟迟不保夏江狗命,可不是为了什么儒门尊严。而是这厮之前将证据交给贾十一时,言辞不尽不实,肯定有所隐瞒。 说巧不巧,这厮交出来的证据刚好涉及了自己的死对头甄家和忠信王府,包括那方传国玉玺、账册,这些东西都太有指向性了,不得不让贾琮提高警惕。 那方传国玉玺是属于谁的?孔家的人注定当不了皇帝,更不用走从龙之功的路子,哪朝哪代的皇帝不加恩曲阜孔家? 既然不是孔家,那么这方印玺的主人就有待商榷了。 夏江啊夏江,想将我贾琮推到台前替你打擂台,做梦! 「咳咳……」 贾琮迟迟不说话,陈宝良不得不轻咳两声,提醒道:「贾副使,不知夏江口中所说的证据,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 咯噔,陈宝良等人还好,孔仁荞心中一个激灵。 只见贾琮招了招手,贾十一手捧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将其直接摆在了陈宝良与宋兆麟的面前。 「里面有账册数本 ,皆是记载衍圣公府自昭武三十因年至今的收支。还有几封书信,内容多是江南、河南、辽东诸家族,与前代衍圣公以及当代衍圣公的交易来往。当然,一纸书信并不能代表这些事都是真的,毕竟衍圣公府乃孔圣后裔,天底下最圣洁的地方,岂会做这些肮脏的事呢。」 随着贾琮一一道出抱负中的物什,大堂外围观的儒生已经由窃窃私语变成了激烈的争辩。 衍圣公府这个词,在不少读书人的心中有着极其特殊的含义。正如贾琮所言,那是天底下最圣洁的地方,岂会做这些肮脏的事呢…… 但天真的人终归是少数,有的人已经偏向了有罪论。衍圣公府在济南、青州、兖州三府拥有大量良田,可以说是田连阡陌。 每一次天灾人祸,受害最深的总是靠近孔家田庄的地方。祸事之后,衍圣公府的田产总能多上一大批,真是好巧啊! 「肃静!」 啪!啪!啪! 陈宝良实际上已经相信了信中所说的事情,他在山东宦游二十年,又是提刑按察使司这等司法要职,对衍圣公府的了解可以说压过再做所有人。 这些东西所代表的罪名算什么,若真的查到底,估计就要换一批给孔圣他老人家烧纸钱的人了。 陈宝良按下堂前喧闹,让人将包袱送至夏江面前:「你看看,你口中所说的证据,可是这些东西?」 夏江一看,当即脸色一变,忙挨个翻看起来。 不对啊,他麾下的人找到证据后,他专门挑选了其中几样放入包袱,每一样都是自己亲自选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方传国玉玺呢?那封事涉忠信王府的书信呢?那封挑动孔家支持奏请立十四皇子为储君的联名信呢? 仅靠剩下这几样东西,他根本不可能将贾家拖下水,更不可能借此扳倒甄家跟忠信王府,他的打岂不是白挨了,他这牢不就白坐了,还背上了一个绞监候的罪名…… 夏江怨毒的看向了贾琮,见贾琮正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冲他微笑,不禁怒从心起。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想好过! 「陈大人,咱家当初交给贾副使的可不止这些。咱家可是搜到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比如一方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印玺……」 扑通! 陈宝良直接跌落椅下,几乎与众人齐齐惊呼:「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怎么可能?传国玉玺不是在宫里吗?」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一章 掘坟挖墓震天地 据传,秦王政十九年,秦破赵,得和氏璧。 后统一天下,嬴政称始皇帝,命李斯取和氏璧用小篆雕刻传国玉玺,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由玉工孙寿刻于其上。 至此,这一玉玺成为历代正统皇帝的信物。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兆麟将陈宝良从地上扶了 《红楼御猫》第二百八十一章 掘坟挖墓震天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事了回京看风云 孔林之外,光是围着的读书人就有上千不止。 等到一箱箱的东西从坟中挖出来时,除了衍圣公府的人开始两股颤颤外,余者皆变得异常愤怒。 合着衍圣公府拿我们当傻子玩啊,这能忍? 原本声援衍圣公府的人瞬时改变了喷唾沫星子的对象,将矛头直指已经被禁军看押的孔仁荞。 「儒门圣地,竟被尔等不孝子孙当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你们才是要被千刀万剐之人!」 「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听信你们这群悖逆之徒的话,千里迢迢跑来伸出援手,不想竟成了帮凶。」 「千刀万剐都不能赎其罪!」 「那就沉塘!」 「烧死他们!」 群情激奋,比之当初夏江被绑在柴火堆上时,还要激烈。 贾琮看向一旁满脸悲愤的老师徐晋,心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今日之后,衍圣公府的名声将荡然无存。 朝廷再乘势分割曲阜孔家的权力,逐步推行对儒门的改革,加大对百家学说的支持。今后不管是控制朝野的舆论还是变法新政,都将容易许多。 林外原本冲官府喷唾沫星子的书生们,现如今将矛头改成了衍圣公府,但陈宝良此时并未觉得轻松,反而额头、黑背都在不住的冒冷汗。 孔仁轩疯了不成?孔圣人的圣陵他都敢动? 「大人?大人?大人……」 校尉连喊数声,陈宝良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他哀求的看向了实际掌控此地的贾琮,却见贾琮正一脸愤怒悲戚的扶着孔祥安以言辞安慰。 「挖吧,都这样了,还不如一次性查个清楚。到时便是要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是他衍圣公府先动手扰了圣陵,与我等何干?」 宋兆麟看了看林外群情激奋的人群,又悄悄瞅了眼一旁的窃窃私语的大小官吏,劝了几句陈宝良。 陈宝良一听终于有了些底气,心一横咬牙道:「挖!给本官挖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这些悖逆之徒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或许是衍圣公府的人还算有点畏惧之心,那处紧靠圣陵的密室没有真的挖到孔夫子的陵寝中去,不过也是只差一墙之隔。 庞大的密室中,藏着太多足够砍了孔家九族的东西了。 兵甲不说,前朝赐给衍圣公府的王冠、青龙袍、王印等等这些东西摆在了众人面前。 「大成至圣文宣王……」 这方王印,乃前朝虏酋追谥孔子赐予曲阜孔家,不想竟被藏于孔林密室。 贾琮托起金印端详片刻,长叹道:「圣人哪怕在天上,估计都被这方金印呕得睡不着。孔家人还真是‘孝子贤孙啊,竟然把这虏酋赐的王印就埋在圣陵边上。」 啪! 徐晋见孔祥安脸色涨红,一巴掌呼在了徒弟的脑瓜上,制止了他的阴阳怪气。 「怀礼先生还请恕罪,小徒顽劣,晚辈回去定好好教导……」 孔祥安苦涩的摇了摇头:「他又没说错什么,说到底是我孔氏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忘了先祖遗志。罢了罢了,老夫哪还有脸继续呆在这儿,哪还有资格穿这身朝廷赐下的官衣。」 「先生不可……」 不等徐晋等人阻拦,孔祥安当场摘下头上的发冠,褪下身上的紫色祭服,恭恭敬敬的叠好,递给了目瞪口呆的徐晋。 随后向北跪地,三拜九叩,悲戚的说道:「罪人孔祥安,自今日起,结庐孔林,静待陛下处置!」 成千上百的读书人将衍圣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激动愤怒的人群不断的冲击着衍圣公府。 往日被人称作儒门圣 地的衍圣公府此时要不是禁军把守,说不定已经被激愤的人群给踏平了。 之前还在为曲阜孔家鸣不平的人们,开始***,奏请朝廷诛杀有辱圣人的孔家人。 「圣人是天下读书人的圣人,不是他孔家的圣人!」 「儒门是全天下的儒门,不是衍圣公府的儒门!」 「除爵罢官,千刀万剐!」 「孔林十万墓,先贤安眠之地,岂可藏污纳垢?」 「曲阜孔家,唯怀礼先生一人可敬矣!」 「是了是了,怪不得当年怀礼先生不受衍圣公府米粮,先生心如明镜,当为圣人真正之子孙后裔。」 愤怒的人群中,确有真心为儒门叫屈之人,但更多的是被衍圣公府戏耍后的恼怒。 这种被愚弄戏耍的感觉,让这群自命不凡的读书人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被有心人稍微一挑,就联手完成了一封长达万字的奏本,齐至曲阜县衙,将其交给了主持孔家一案的主审山东按察使陈宝良以及巡按御史宋兆麟。 书有万言,事只有两件。 一是奏请君上,除衍圣公府爵位、官职,二是推举至圣先师祭祀官孔祥安,掌孔家事,负责圣陵、孔庙、孔林之奉祀管理。 「罢官除爵,肯定会罢官除爵。但这推举孔祥安主持曲阜孔家之事,不太妥当啊。」 陈宝良将万言书递给了一旁的宋兆麟等人,摇头说道:「怀礼先生的确德高望重,但他乃孔族远支,便是嫡支尽数罚罪,也轮不到怀礼先生,衢州可还有南孔一脉呢。」 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衍圣公的爵位继承人只会在嫡支挑选,南、北孔皆有嫡支血脉,想来这一次也会一样吧。 衍圣公府所涉之案大吗?很大很大。 但在世人眼中,便是在孔林搜出大量兵甲,朝廷依旧不会真的将曲阜孔家诛了九族。 千百年来的习惯,已经让天下人有了共识,天下怎么可以没有衍圣公?就跟天下不能没有皇帝一样。 「送去京城吧,这事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贾琮罕见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陈宝良与宋兆麟纷纷点头。 六百里加急急送京城,与万言书同去的还有奏请皇帝羁押在京的衍圣公府嫡支,并请三司接手此案。 事涉衍圣公府、忠信王府、江南甄家等多家豪族,案子太大,哪里是小小按察使、巡按御史能办的了的。 孔祥安换上了粗布麻衣,在孔林盖了间茅草屋,每日里不是祭扫孔林先贤就是诵读儒门经典,书院的事都扔给了其他的教授打理。 徐晋曾携贾琮前往孔林拜访,也被孔祥安挡在了门外。 拜访孔祥安的人不少,有真心前来安慰探望的,也有不少趁机前来烧冷灶的。 不过老爷子都将其拒之门外,并且在孔林仪门处立了一块牌子,上书八字:「戴罪之身,只求赎罪!」 徐晋师徒二人站在仪门外眺望远处的那座草庐,最终还是叹气离去。 有关此案的卷宗、证据等物尽数封存,徐晋细心嘱咐了一番后,命贾琮火速回京。 山东的事已经可以说结局已定,剩下的事就该他这个老师与忠顺王刘恪亲自上了。 孔林之事如燎原之火很快就烧到了京城,六百里加急文书摆在皇帝案头后,内阁六部官员齐入勤政殿议事。 皇帝大怒之下,命龙禁卫查封京城孔府,将衍圣公孔仁轩等孔家所有人尽数圈禁。 同时下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同审,命山东押解衍圣公府涉案人员入京,并令至诚先师祭祀官孔祥安暂掌孔族一应事宜,等候朝廷旨意。 等诸臣退 下之后,皇帝沉默许久。 「唉,没想到这事竟然牵扯到了老十四这狗东西,朕原先看在父皇的面上想饶他一命,现在看来他太不识趣了。」 夏守忠没敢接这话,沉默以对。 皇帝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这老货,平日里话多的很,这会跟朕装哑巴。」 夏守忠挤出一丝苦笑:「皇爷这话,老奴没法接啊!」 两人相知半辈子,皇帝也明白这事不是夏守忠一个奴婢敢掺和的,笑骂了句老货就换了话题。 「夏江回不了京了,你去内府司看看,将咱们的人撤出来,余者借此事全部押入诏狱,看看都有谁往内府司掺过沙子。这一回曲阜的案子,倒是给朕解决了不少麻烦,你去趟翊坤宫,让杨氏赐些东西给荣国府。他家老太太不是病着么,多赐些温补之物。」 咚咚咚…… 晨钟暮鼓,贾琮一行紧赶慢赶,三月三十这天傍晚才赶回了京城。 进了城夜幕已经降临,宫门已经下锁,入宫复旨是不可能了,贾琮只能将复旨的折子通过吊篮送进宫去,静候皇帝旨意。 约莫一刻钟不到,城头传来皇帝口谕,让其先回家中歇息一日,后日命其入宫觐见。 回府的路上贾琮还在思考这封口谕中的奇怪之处,按说曲阜的事他这个亲历者更为清楚,皇帝老爷为何不急着见自己。 等他回到荣国府后才从在府中候他的贾敬口中得知,京城如今物议非非,都在观望朝廷对孔家的处置。 但皇帝老爷又「病了」,太子刘弘侍疾,孔家之事,已经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 便是明日初一大朝,都将由内阁首辅大臣魏庆和负责主持,将议孔家之事。 让贾琮躲一日清闲,这是不想让他掺和进去,谁也不知道严惩曲阜孔家后,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嘶!皇帝老爷真会玩! 来不及多说太多,贾敬便回东府安排族中事务,贾琮草草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去荣禧堂给老太太请安。 敬大老爷方才说了,老太太这些日子甚是担心他这个孙子。不管是为什么担心,这份情他得受。 入城后贾琮就派了亲兵往家中报信,这会包括家里的小子姑娘都在荣禧堂等候。 前堂摆好了丰富的饭菜,老太太今日还算精神,在见到贾琮进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这猢狲,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人去捉你回来了。」 贾琮跪下磕头请安,笑应:「孙儿给祖母请安,身负皇差不能侍疾尽孝,万望祖母恕罪。」 「赶紧起来,我哪里会怪你。」 老太太示意下,鸳鸯上前扶贾琮起身。老太太上下打量后继续说道:「黑了,也瘦了。我要你回来也不会为了让你侍疾,实在是家里的事离不开你们父子……」 话说一半,贾琮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老太太笑了笑,停下了唠叨吩咐下人上菜,一堆孙子孙女围着圆桌,陪老太太用了顿晚膳。 席间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贾琮也没说山东的事,而是充当了倾听者,由贾宝玉说着京中的趣事。 晚膳用了近一个时辰,戌时末方才散去。 贾琮都来不及与分别月余黛玉说些悄悄话,就被老太太单独留了下来。 鸳鸯上了茶水,以供贾琮解乏。 老太太挥手退去屋子里的仆妇,这才开口问起了山东的事情。 贾琮没有隐瞒,从兖州被围到曲阜大案,一桩桩一件件都详细讲了一遍。 荣国府是可以收到朝廷的邸报的,但邸报中的内容可没有贾琮讲述的详细。 老太太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到最后长叹了一声:「读书人的事我不懂,但千百年来曲阜孔家恩荣不绝,哪怕这次涉及谋逆,到最后朝廷也不会真将其诛了九族。你老师说的对,孔家倒不了,最多是换个主事的人。南孔前朝都没掺和北孔的事,看来孔家主事人的位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怀礼先生了。」 啧…… 不得不说,老太太眼睛毒的很,一下子就摸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陈宝良还暗中往衢州送信,想要提前抱一下南孔的大腿,殊不知南孔的人早就跟皇帝表了态,压根就没打算北上接北孔的烂摊子。 果然在山东待久了人会变傻,三品按察使还不如宅在家的老太太看得清楚。 「你那老师是个人***,早一步为你织了一层保护网,让你免受此事的影响。但你也不要大意,既然事涉忠信王府与甄家,指不定会有人将仇记在你身上。」 老太太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这个爱惹祸的孙子,郑重的嘱咐道:「这段日子别出去了,好好在家呆着。我觉得,京里少不了一番风雨,咱们就紧守门户,什么事都别掺和,一切等风平浪静再说。」 贾琮咧嘴笑了起来,恭维道:「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护着,孙儿安心多了。外面正热闹呢,明日的大朝,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哩。」 荣国府太夫人病体未愈,刚从山东回京的贾琮闭门谢客,专心侍疾。 有不少想从贾琮这儿打听山东之事的人,甚至连荣国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四月初一大朝会,景阳钟敲响后群臣入奉天殿。御座无人,皇帝与太子均未出现,内阁首辅魏庆和高座太师椅上,命刑部先行汇报孔家一案的进展。 这是一桩大案,案情倒是简单。别的不说,那些兵甲从孔林下挖出来的证据看,齐齐指向忠信王刘忭与江南甄家。 上皇的龙首宫早一步就禁了出入,别说臣子了,就是早就慌了神的刘忭想去请罪讨饶,都没能进了龙首宫的大门。 今日大朝,当三司将一顶谋反的大帽子重重扣在他的头上时,刘忭当即大怒谩骂起来。 他是有谋反的心思,可孔林里埋着的兵甲、那方「假传国玉玺」,他真一点都不知道啊! 看到主持大朝的魏庆和默认了三司给自己定罪,刘忭直接指着魏庆和破口大骂:「他孔家埋着的东西,跟本王有什么关系?魏庆和,本王知道你向来瞧不起我,可想要给本王扣帽子,你还不够格……」 魏庆和眉头一皱,冷声道:「来人,将刘忭拖出去,圈禁王府,等候朝廷发落。龙禁卫给本阁守好了忠信王府,无内阁钧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我刘家的一条狗而已……」 刘忭气急之下,竟然抢过了殿中金瓜武士的大金瓜,想要砸向魏庆和。 却见魏庆和只一个眼神,大汉将军就将其制住。 「堵上嘴,拖出去!」 有刘忭一系的官员站出来说此举不符合朝廷规矩,魏庆和直接站起身来,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那人,呵呵一笑。 只见魏庆和将目光转向还在叫嚣咒骂的刘忭,呵斥道:「本阁太子太傅、内阁首辅大学士,你说本阁没有资格?别忘了本阁手里还有一道上皇旨意,代天摄政。别说将你圈禁,就是今日将你斩了,都不会坏了朝廷的规矩!」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相公杀疯了! 今日的大朝会,早前就已经流出了消息,要对事涉孔林所藏兵甲的忠信王刘忭、江南甄家作出处置。 刘忭往宫中去了数次,跪在龙首宫大门前苦苦哀求都没能踏进宫门半步,唯有连夜召集麾下官员商议对策。 可三司只审了两次衍圣公府的人,所得之口供无不指向江南甄家,数封书信都提及甄家是替他刘忭所藏。 如今二圣避群臣不见,连储君都不来奉天殿,群臣哪还能想不出这是二圣不愿担上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名声。 太上皇或许是挺想保这个儿子的,早前诏了魏庆和入宫,君臣议定了处置之事,最起码可保刘忭一命。 可惜啊,这厮太不知趣了,竟然敢跟魏庆和叫嚣,彻底激怒了这位太师首辅。 「宗正寺何在?」 宗正卿是刘忭的叔叔冀王刘淮,今日也「告病」在家,少卿刘缘出列拱手应道:「下官在。」 魏庆和也没有犹豫,用凌冽的眼神扫视殿中群臣,诸臣莫敢与之对视。 只听首辅大人厉声道:「忠信王刘忭,勾结外臣,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念其尚未铸成大错,可免其死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传本阁令,杖责八十,夺爵罢官,贬为庶人,圈禁王府,由宗正寺遣人教导其国法族规。忠信王府一应人等官爵皆除,奴仆除必要外,尽数遣散。」 被堵了嘴巴的刘忭怒目圆睁,又惊又怒死死盯着魏庆和,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位看似年老体衰的首辅大人吓住了。 当然,早年甄太妃宠冠六宫,甄家权倾半壁,刘忭身边围了不少文武官员,哪怕如今势弱,但依旧不会少了烧其灶的人。 有几名文臣站出来驳斥魏庆和的处置,特别是一名刑部的郎中侃侃而谈:「阁老,如今衍圣公府的案子还未审完,仅凭几封书信就定了忠信王殿下的罪,是不是过于草率了。况且阁老您虽位高权重,但您可没有资格夺殿下王爵,那是圣人、陛下才有的权力。」 随着此人直面魏庆和,又有十余人从队列中站了出来,附议其言,与魏庆和对峙起来。 内阁中其余阁臣都没有出来表态,见气氛炒起来后,齐博瀚一系的官员在他的眼神暗示下纷纷走了出来,开始向魏庆和发难。 今日特意早起上朝的敬大老爷冷眼旁观,心中暗笑:这群人真是昏了头了,别看魏老爷子平日里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还真以为他是和善人? 旁边有个正义感十足的莽人正要站出去声援首辅大人时,被贾敬一把扯住。 「敬公,咱们不帮一把?」 这是镇国公家的小子牛珏,憨是憨,但他总不能看着自家人犯傻。 贾敬将其扯住后,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用不到咱们,老爷子三十年前就是太子太师,今日还是太子太师。你就没想想,太子都换了人,太师为什么不换?罢一个王爵而已,人家手里的东西足够把朝堂所有人都换上一遍。」 牛珏挠了挠脑瓜,理解不了贾敬的话。不过身旁听到贾敬之言的武勋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嘶! 差点忘了这位手中还有那件东西…… 「来人,请打王鞭!」 「打王鞭?这东西怎么还在他手里?」 大殿走进了一名老仆,这人群臣几乎都认识。首辅大人身边总有这么一个人,腰挂雁翎刀,背上背着一个剑匣。 只见这人双手捧着剑匣走到魏庆和身前,魏庆和缓缓打开,将一柄玉柄金锏,上刻龙纹,甚有威仪。 魏庆和手持打王鞭,感慨说道:「当年圣人多次御驾亲征,忧心朝中 有女干人作祟,蒙蔽监国太子,祸乱朝纲。故而赐我打王鞭,上打储君,下打谗臣。一晃眼三十年过去了,不想今日竟然用到了。」 扑通…… 这回真完了,父皇这是真的放弃了我! 刘忭在看到打王鞭的那一刻,心凉了半截,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东西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会长兄监国,就因误信了朝中主和派的诡计,差点断了三军粮草。 那日他亲眼看到时任太子少师、礼部左侍郎的魏庆和手持此鞭,将长兄吊在树上好一顿抽。随后召集群臣,当殿打死了那两个蛊惑储君的三品官员。 身着紫袍的三品大员,部堂***,就那样被打死在了奉天殿前,时任内阁首辅都拦不住手持打王鞭的魏庆和。 好多年过去了,群臣都只记得魏老爷子笑眯眯的样子,却忘了当年的那场血腥。 这个平日里对每一个人都笑呵呵的老头,怎么可能仅靠学识登上内阁首辅的高位? 他若发了狠,军方第一人英国公张岳都得退避在侧,不愿触老爷子的霉头。 「殿前司何在?」 哗啦啦…… 殿外一下子涌入数十大汉将军,进殿后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拱手唱和:「拜见大相公!」 魏庆和的目光转到那边,那边的文武就将头垂的更低些,生怕老爷子手里的打王鞭打在自己身上。 「刑部郎中费衷、光禄寺少卿李多年、工部员外郎成樑、鹰扬卫都指挥使罗德、都指挥同知郑世峰、兵马司杨路……」 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人双股颤颤摇摇欲坠。 魏庆和一口气念出了十七人的名字,上有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下有正七品的御史言官。 「拿下他们,押入诏狱严审!」 「魏阁老,末将有何罪?」 罗德的身份不简单,他不仅仅是京卫都指挥使,更是太嫔罗氏的亲侄子,算是皇亲国戚。 魏庆和只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孔林中的那些兵甲从何而来,你当本阁不知道?去诏狱交待吧,本阁懒得跟你废话。」 大汉将军两人一组,将所有被点名的文武官员全部压制住,其中数人开始求饶,还有一名御史说他只是「仗义执言」,大夏从不以言获罪。 可惜魏庆和来看他都不看一眼,拂袖让殿前司将这些人统统堵住了嘴巴,扔进了诏狱中。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细审孔林案涉案人员。凡涉此案者,无论官爵品级,一律按律处置,不得徇私。」 「传本阁令,命龙禁卫金陵镇抚司查抄甄家,甄家一应人等,押解入京。」 「废除衍圣公爵位,罢衍圣公府一应官爵,贬为庶民。驳回至圣先师祭祀官孔祥安所请,命其领孔庙、孔林、孔墓等一应奉祀事,赐护军三百,以应万全。」 「收回衍圣公府府邸,礼部派员进驻。自今日起,礼部驻曲阜之官吏,要尽心辅佐至圣先师祭祀官维护儒门圣地,不得有误。」 「原衍圣公府之一切田产、庄园,强取豪夺者,发还原主。余者冲入户部公中,划等细分,分予流民租种。」 「还愣着干什么?将庶人刘忭押到奉天殿前,杖责八十。所有人都去好好看着,若谁敢犯国法,本阁手中的打王鞭定不轻饶!」 雷霆般的处置,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后宫。 甄氏根本就不敢相信此事,在没有太上皇跟皇帝圣旨的情况下,魏庆和竟会直接废了他儿子的亲王位,并且下了钧旨,命人查抄甄家,要将甄家一应人等全部押解入京。 「来人,来人,人都死在哪去了?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找圣人为 我那苦命的孩儿做主……」 慌了神的甄氏在一阵眩晕后,带着一群人往龙首宫去。可惜龙首宫宫门紧闭,禁军根本不让她惊扰圣驾。 小太监跑来禀报说,刘忭已经被扒去外衣绑在了长凳上,甄氏也顾不得继续在龙首宫前哀求了,带着人急匆匆往三大殿方向赶去。 后妃无诏入前朝,实际上已经犯了宫规。 等甄氏一行的人影消失,龙首宫宫门缓缓打开,太子刘弘扶着太上皇老爷子走了出来,远远看向外宫门处。 刘弘看着神色黯淡的老爷子,疑惑问道:「皇爷爷,为何不命人拦住甄娘娘?那毕竟是前朝。」 太上皇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说道:「拦住她,她今后还不知道要犯多少错。让她去闹吧,闹完了你皇祖母依制惩处,才有可能保下她们母子的命!」 啪!啪!啪!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大汉将军的数杖声传到匆匆赶来的甄氏耳中,如重锤击心,令其心疼不能自持。 「魏庆和,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给本宫住手!」 甄氏的仪仗直接穿过了左翼门来到了奉天殿前,群臣在听到尖厉的喊声后,纷纷东侧看去,随即惊呼一片。 太妃凤驾,众人躬身拜见。 唯有几位阁老、尚书重臣以及大都督府的都督老帅们,面露不满,冷眼相对。 魏庆和额头的青筋都在暴跳:圣人啊圣人,你这是想把老夫累死?儿子的命老夫帮你保住了,又把你的女人扔过来?没十顿饭,这事说什么都过不去! 太妃仪驾直接越过群臣,甄氏更是挡在了行刑禁军的身前,阻止了庭杖落下。 此时的刘忭早就昏死过去了,哪怕魏庆和早就嘱咐禁军留力,可杖刑之重,养尊处优的刘忭根本就扛不住。 甄氏连呼数声都无法叫醒儿子,这会已经陷入了癫狂。她指着魏庆和破口大骂,毫无太妃的端庄气派。 「泼妇,你给本阁闭嘴!」 魏庆和面上的怒色随着甄氏的谩骂越发浓郁,突然一声厉喝:「太妃甄氏,无诏私出宫禁,辱骂当朝宰辅,阻碍司法,触犯宫规国法……来人,送甄氏回宫。本阁会奏请皇太后,夺尔妃位,以儆效尤!」 嘶! 群臣纷纷深吸一口凉气,大相公今日杀疯了啊! 内阁首辅大学士魏庆和今日在宫中杀疯了的事,如戏剧一般在京中传开。 以前被人笑说和稀泥的大相公,如今成了群臣眼中的黑脸判官,还是手持打王鞭的那种,没人敢跟其对视一下。 群臣自宫中回家后,几乎都将儿孙叫到跟前,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一再嘱咐最近别出门,乖乖在家呆着。 太上皇的亲儿子都被打的丢了半条命,太妃娘娘都要被废了,他们可没信心能拦得住杀疯了的黑脸判官。 「大相公威武!」 贾琮在听完了贾敬的讲述后,深吸一口凉气后,又咧嘴高呼感叹。 不愧位极人臣十年的大佬,这威势……霸气外露! 贾敬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过往,叹了口气后说道:「这下知道为何你爷爷他们,非要咱家子孙读书的原因了吧。你呀,要好好读书,将来咱家要是能出一个内阁宰辅,那就真可以与国同休了。」 「啊?咱家是开国武勋,与国同休不该是立下大功,讨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吗?」 贾敬搓了搓侄子的脑瓜,为其解释道:「富贵不过三代,仗总有打完的一天。这治国平天下,终究是文官为主。今日的事你也听的清楚,连英国公他老人家面对大相公都得低头,你可以想象一下 宰辅之威到底有多甚。」 「确实令侄儿难以想象,平日里我看大相公对谁都是笑呵呵的,面对齐博涵的挑衅都只是一笑而过……」 贾琮的话让贾敬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看齐博瀚是内阁次辅,平日里跳的挺欢,总想着跟大相公别苗头。但实际上,太上皇也好,陛下也罢,在中枢内阁,二圣最信任的永远只有大相公一人。」 话到最后,贾敬神秘的小声说道:「真出了事,整个内阁六部五寺加起来,都抵不过大相公一人的权威。他老人家手中的打王鞭,那可是圣人专门留下来以防万一的。昭武四十九年冬,圣人担心他寿数不久,曾与大相公有过约定,万一有天出了昏聩之君,大相公可行伊霍之事!」 「卧艹!」 贾琮忍不住一句口胡,这…… 贾敬很满意侄子的震惊表情,微微一笑:「此事知道实情的人不多,我能知晓还是与你爹年前一起入宫时,陛下说的。」 「嗯?陛下就没想办法将其收回?哪个皇帝会让臣子手握如此大的权力?」 霍光之辅汉室,可谓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器也。人臣执之,久而不归,鲜不及矣。 贾琮暗想:人君之器,帝王岂会任其由臣子执掌? 却听贾敬说道:「实际上陛下曾想过劝圣人收回打王鞭,但最后又改变了主意。陛下曾亲口跟我与你父说过,历代君王贤明着少,庸碌者多。若只是庸碌还好,怕就怕后世君王如桓灵二帝,祸及天下。不若留下此鞭,交予贤能之臣,以制君王。」 贾琮目瞪口呆,皇帝老爷也太理想化了吧。 不是人人能比魏庆和,万一出了一个大女干似忠之人,岂不是要大乱? 「当然,此事陛下也只是想想而已,天下又有几个魏庆和。」 贾敬自己也觉得皇帝此想有些太过天真,不过他将目光放在面前的侄子身上时,双眼却露出了一丝精光。 正是因为圣人有位忠心耿耿能力突出的魏庆和,皇帝也起了亲自给儿子培养「贾庆和」的心思。 这事他只是根据皇帝所说所叹猜测出来的,当下还不能明说。 贾敬又搓了搓侄子的脑瓜,呵呵笑道:「不说这些了,我今日跟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当武将的确肆意快活,却无法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好好读书吧,来年童子试就去试试,咱家能不能出个大相公那样的人物,就靠你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庄庄亲事 贾琮可没有什么生而知之、过目不忘的本事,却因魏老爷子的一句天生宿慧,被不少人报以第二个六元文魁的期望。 童子试中县试、府试还好说,凭借这两年黛玉填鸭式教育,贾琮对四书不说倒背如流,至少可以说句烂熟于心。 县试、府试一般都是两道四书题,或一道四书题,一道试贴诗。 再加上县试并不严格,没有糊名誊卷这样的繁琐程序,考生做题完毕面呈县令。 如果时间早,县令还会当场出对子面试,县令认为你文章做得好,答对得体,甚至当场会宣布考生通过县试,当然大多数还是要县令阅卷完毕才能决定是否考中。 至于县试录取的名额一般并不像大考一样有限定的人数,少则五六十人,多则两百人,通过率基本维持在十中取一的范围,还是相对容易的。 府试开始就不那么好过了,一府所辖大致有六七个县,每年的应往届考生少说也有三千,甚至更多。 一场有时没法容纳全部考生同时考完,因此会分多场来考,而考题也是取两道四书题,每场题目自然不同。 而且录取人数不超过百人,二十取一都算罕见了,三十取一甚至四十取一才是常态。 因此考生们也称府试为「府关」,意味着过了此关口,前方将一片坦途。 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贾琮有荣国府这么大的招牌,又是二圣的「亲儿子(亲孙子)」,大兴县的县令跟顺天府的府尹脑子被僵尸吃了才会将其黜落。 难就难在院(道)试,院试是童生试的最后关卡,也是最重要的考试。它不同于县试、府试由地方官主考,而是由朝廷任命的提学官主考。 提学官全名为提刑按察使司按察副使、提督学道,挂名在一省的按察司下,正四品***,一方大员。 因主管学政,掌握生员们的命运,也被生员们尊称为「大宗师」。 提学官任期为三年,这三年中,提学官会举行两次考试,也就是说,院(道)试是三年两考。 这两次考试分别称为岁考和科考,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其实是与官学的生员有关。 所谓岁考,指提学官对官学的生员就行考核评定优劣六等,按照等级给予相应的奖赏和处罚,最差的六等直接黜落生员资格。 科考则是指在乡试前,提学官对生员考试,一二等者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从乡试起,乡、会、殿三试,才是真正的开始,童子试不过参加科举的敲门砖之一罢了。 此处先不做赘述,琮哥儿如今可还连敲门砖都没拿到手呢。 不提院试的试题难度几乎成倍数加深,光是提学官这种清贵官儿,就不是贾琮能通过家族势力与圣眷打通关节的。 指不定还会因为贾琮武勋出身,以及圣眷的原因,被「清正」的提学官刻意为难。 童子试三关,贾琮有把握连过县、府两试,院试还真没有信心。 就连他的老师徐晋徐青藤都说了,院试虽是取青衿犹如拾芥,但对贾琮这个武勋子弟来说,难度要远远高于录取率最低的府试。 毕竟自开国至今,龙椅上的帝王被喷唾沫星子都是常事,拿皇帝老爷的「亲儿子」刷刷声望,再正常不过了。 入宫觐见复旨时,皇帝老爷倒没怎么问关于孔家的事,「龙体有恙」的皇帝老爷对兖州防御战的经过更感兴趣。 估计是害怕被臣子堵住,皇帝刘恒直接让元春诏了贾琮在凤藻宫觐见。 按照御医的判断,元春的预产期也就在这十来天内。 刘恒对元春腹中的孩子极为关注,这些日子十日内有八日宿于凤藻宫,倒 是让荣国府的人放心不少。 那些想要打元春主意的人,哪敢在皇帝老爷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因为怀孕疲累之故,元春只露了一面闲扯了一会家常就回了后殿休息。 刘恒带着贾琮出了正殿,坐在院中凉亭闲聊。 春风拂面,清茶一杯,园中春红柳绿,倒是极其雅致,令贾琮原本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兖州一战打的好,没给朕丢脸……」 徐青藤将整个山东的白莲乱匪玩得团团转,放弃了传统的大军全线压上剿贼戡乱的方式。 而是刻意露出破绽,扔给了白莲教一根骨头。诱敌深入,然后直接给包圆了。 原本要数月甚至年余的平乱战事,竟然在三月中旬就基本平定。若说其中功劳最大的,绝对是主持兖州防御将乱匪死死拖住的贾琮。 从山东发来的一系列军报文书来看,徐晋的办法虽是最有效,但也是险而又险的办法。 兖州总共才三千能战之兵,却硬生生拖住了一万五千多人的白莲乱匪。若将贾琮换成一般武将,弄巧成拙丢了兖州城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样的话,朝廷的脸就丢尽了。 山东匪乱快速戡平,朝廷威势大增。根据龙禁卫的密报,原本因山东乱起之故,四方蠢蠢欲动的白莲教在听到山东乱平后瞬间偃旗息鼓。 刘恒对贾琮的满意程度又往上提高了一个等级,要不是内阁不同意,他都能给贾琮封个爵位。 「亲儿子」立下大功,刘恒觉得面上甚是光彩,夸了又夸直到贾琮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开始谦辞连连。 「你也不必谦虚,有功必赏,你想要什么赏赐,直接跟朕说……」 爷俩在亭中聊了一个时辰,直到夏守忠来报西南送来奏折,贾琮才起身告退。 刘恒乐呵呵送走了双手抱着一沓书卷、欲哭无泪的贾琮,这才转身回了凤藻宫正殿。 龙首宫那边传来太上皇的口谕,让贾琮回府呆着好好读书,同时让小太监送来了赏赐。 贾琮坐在马车上看着两位至尊亲赐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什么仇什么怨?他不过跟皇帝老爷谦辞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赏赐什么臣都欢喜。 就被皇帝老爷从翰林院找来多部大儒注释的圣人典籍,还拍了拍肩膀,说他等着贾琮金殿唱名。 回府之后贾琮将二圣的赏赐拿了出来,阖府上下一应人等均高呼万岁。 包括圣人的赏赐在内,这一箱子书都是宫中典藏,用黛玉的话来说,随便拿出去一本就能让外面的人抢破了脑袋。 老太太对科举之事不甚看重,得知皇帝是在凤藻宫召见的贾琮,便将丫头们赶去整理二圣赐下的书籍,将贾琮留了下来单独说话。 「元姐儿……娘娘可还好?」 贾琮点了点头:「大姐姐很好,陛下最近一直宿于凤藻宫,而且御医也说,大姐姐身子康健,老太太不必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 老太太双手合十,又是阿弥陀佛又是天尊老爷的祈祷一阵,这才跟贾琮说起了家中的琐事。 家里总算回来了个能顶起门梁的,老太太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出来,特别是忠顺王妃前来替柳湘莲提亲的事。 贾琮的脸上并未有诧异之色,反而问了一句:「祖母如何看此事?」 「你早就知道?」 「十三爷早前跟孙儿提过一回,陛下派了柳二哥去山东助我,在曲阜见过,他跟我说了这事。」 听到贾琮如此说,老太太试探性的问 道:「那你怎么回应的?」 贾琮回道:「孙儿跟王爷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自然是祖母与父亲拿主意。至于柳二哥那里,孙儿没给他答复,只言等他回京再详细说。」 「柳二郎倒是个好哥儿,就是年纪大了些……」 老太太这么评价柳湘莲倒是贴切,贾琮也是觉得柳湘莲挺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大了二姐姐迎春太多。 柳湘莲今年已经二十二了,迎春明年二月初二才及笄,两人差了八岁有余。 不过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心性已定,也更会疼人。 贾琮仔细琢磨了一下,跟老太太提议:「祖母不妨给父亲去封信,问问父亲的意见。」 「这是自然……」 老太太点头应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事,我打算将二丫头跟你记入你母亲名下,你觉得怎么样?」 「啊?」 贾琮不想老太太会突然提起这个,心中感激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孙儿也打算跟您提这件事,不过将二姐姐记在太太名下就好,孙儿不缺一个嫡子的名头,咱们家的嫡子有二哥就够了。」 老太太看向贾琮的眼神复杂起来,最后还是顺了贾琮之意。 这个孙子别看年纪小,却是府里主意最正的一个。 这时鸳鸯在外敲门,说是府外有人前来拜访。得知是山西大同孙家的太太,贾琮脸上的笑意渐去。 老太太也露出了不悦:「这个孙家是咱家的门人旧部,不过那孙绍祖是个不安分的。之前你母亲带着二丫头、玉儿去大报恩寺参加***,这厮竟不知避讳,有死缠烂打之举。」 贾琮顺势笑问:「那就不见了?反正您‘病着呢,孙儿远途劳累,也想好好歇一歇。」 老太太会心一笑,跟鸳鸯说让其回绝了孙家的拜访,随后继续与贾琮说着柳湘莲的事。 首辅大人一怒,京城文武无不战战兢兢。 贾琮从宫中复旨回来后,荣国府大门继续紧闭,安心在家读书陪伴亲人。 山东的乱局已经进入最后的扫尾阶段,徐晋送来书信,给贾琮细说山东后续外,更是连拟了数道题目,算是给贾琮留足了一个月的作业。 每日里贾琮辰时起床,用完早饭就在黛玉的辅导下学习四书,未时入东府接受贾敬的教导,学习经义。 三日一休,贾琮大多数时间都是陪着姐姐妹妹玩耍,算是过着跟宝玉差不多的生活。 柳湘莲托人提亲的事在贾琮回来后,由老太太亲自告诉了迎春,同时询问迎春自己的意见。 要说柳湘莲这人,长得是真的漂亮,用如玉公子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这日小雨绵绵,黛玉罕见的给贾琮放了半天的假,与姐妹们坐在凉亭赏雨玩耍。 荣国府的姑娘真是聚天地灵气而生,短短半个时辰,就已经作了数首极其不错的诗词,倒是让贾琮这半个「诗人」汗颜不已。 「可惜宝姐姐最近忙的厉害,要不然还能再得两首好诗词,咱们的诗集就更有光彩了。」 围观黛玉记录诗词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湘云所说。 贾琮疑惑的问道:「不是说薛姑妈请了他家侄子来京城主持家里的生意吗?宝姐姐怎么还这么忙?」 「宝姐姐现在可不是忙什么生意……嘿嘿……」 湘云捂嘴笑了起来,神神秘秘的跟贾琮说:「宝姐姐现在可忙着跟薛夫人参加各家的赏花宴呢。」 赏花宴不过是个名头,开春之后,京城的赏花宴一场接着一场,各家夫人其实都是一个心思:给家里的崽儿姑娘相 亲哩。 「哦~」 贾琮心中明了,宝钗的年纪可比宝玉都要大上两岁,今年已经十六七了。 再不定下亲事,按照国朝的制度,十八还没嫁人,官媒就该上门给直接定下人选了。 薛夫人能不着急吗? 不过根据「小神探」湘云的消息,宝钗的亲事还真是波澜壮阔,每每刚要定下人选时,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让宝钗的婚事夭折。 贾琮越听越觉得其中有鬼,于是在仔细询问了其中的内情后,临时出了内院喊来了贾十一。 「十一叔去查查这几家,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主动取消了与薛家的亲事。」 贾琮将手中记下的几家都是突然提着礼物上薛家道歉,言及取消与薛家的亲事。 薛家如今可不是之前摇摇欲坠的皇商薛家,如今的薛家家主薛蟠得东宫重视,是太子六率重要武将之一。 薛家已经正式步入官宦之家,这几家虽然家世还算可以,可真正说起来,他们能娶宝钗都是高攀了。 没道理这么好的亲事,之前都说的好好的,突然就给取消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宝二爷要科举? 前朝乃夷狄入中华,婚丧嫁娶之古礼多有废弛。 自本朝太祖开国始,礼部曾查阅古籍,另立婚俗,多行问名、纳采、纳吉、纳徵(又称纳币)、请期、亲迎六节,尤以问名、亲迎为重。 但民间婚俗一般只行纳采、纳徵、请期、亲迎四项礼节。 薛氏再入官宦(薛家祖上曾为紫薇舍人,也算官宦之家),自然不会违了礼制让人笑话,故而哪怕两家暂定婚事,亦是相约寻良辰吉日再请媒人上门,置换庚帖行问名礼。 说来也是宝钗命途多舛,婚事很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摆脱了亲舅舅王子腾的算计,不想连定三家都夭折在问名之际。 不知是谁将薛家为女相看的事传了出去,使其顿时成了各家议论的对象。 可惜者有之,讥讽者更甚。又一次被人取消了既定的婚约后,薛夫人终于气病了,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太太,荣国府送来了帖子,太夫人病愈,请太太去府中做客哩。」 丫鬟送来了帖子让薛夫人稍有了一丝精神,是了,她家成了京里的笑话,可她家不可能一直是京里的笑话。 她的儿子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她家还有荣国府这等顶级武勋的姻亲。 去求一求老太太,她那慈悲人定能为宝丫头寻一门好亲,到时候她要给之前羞辱薛家的人,一家一封请帖,狠狠打回脸去! 想到这儿,薛夫人便问丫鬟宝钗的情况,得知是被荣国府几位姑娘请去开什么诗会,便笑了起来。 「当初来京时我还说去娘家住,幸亏是住在了荣国府……」 实际上此时的宝钗也在庆幸,当初在淮安府遇到了南下的贾家,一朝遇贵人,家族厄运至此逆转。 哪怕如今她的婚事成了京城笑柄,心中烦闷了些,可她依旧挺直了脊背昂首笑对人生。 「哥哥已经半月不归家了,太子殿下让哥哥在东宫六率中挑选了五百骑兵,由哥哥领着操训,说是来年要去九边巡视,到时准备与九边的勇士比试比试。」 诗会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担心宝钗伤心难过,请她过来散散心、解解闷罢了。 「那可真是件喜事,就是苦了些。我听二嫂嫂说过,之前二哥往延绥镇去了一次,吃了好大的苦,回来时整个人又黑又瘦。」 哪怕迎春对朝堂的事没什么关注,但她依旧清楚被太子看重的薛蟠将来前程远大。 其余姐妹纷纷附和,跟宝钗道喜。或许是姐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缘故,宝钗心中最后的一丝烦闷尽去,脸上笑容更甚了些。 宝钗笑颜如花,感激的说道:「若说哥哥能得了圣恩,还得感谢赦公、琏二哥跟琮哥儿。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子,爹爹在时没少因此头疼。时移世易,不想我的哥哥也有当上将军的一天。」 「三哥也是将军哩,还是好厉害的将军!」 一听宝钗夸她哥哥,小惜春立马不乐意起来,撅起小嘴夸起了自己的哥哥。 众人忍不住被逗得捂嘴笑了起来,黛玉伸手捏了捏惜春的小脸,逗说道:「你的将军哥哥这会还在书房咬牙切齿的写大字,你要不要去喊他来玩?」 惜春立马从椅子上跳下,迈着小短腿就往院门处跑,小嘴还巴巴的喊着:「我去找三哥,他还说给我做只风筝呢……」 听到黛玉的话,宝钗不由惊讶起来:「琮哥儿刚回来没歇几天就在读书了?」 「没办法,青藤先生给他下了命令,让他明年二月下场一试,争取三试报捷,拿下秀才功名。」 黛玉想起贾琮今日被自己「打」了手心,按在椅子上练字的情形,忍不住眉眼弯弯的笑出声。 看着小姐妹过 的恣意,宝钗心中羡慕的同时,也为黛玉高兴。 想起当初在淮安府时,瘦瘦小小的黛玉,跟如今比起来,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宝姐姐可不知道,前两日他去宫中复旨,圣人跟陛下都赐下赏赐来,回府后差点哭出声。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说是赏赐哪有赏赐功课的,这不是欺负他吗?」 越说越觉得有趣,知道此事的迎春、探春、湘云都跟着黛玉笑了起来。 便是宝钗也想象出了贾琮当时的模样,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笑归笑,屋子里的几人实际上都盼着贾琮能连战连捷,在明春的童子试上一举报捷。 「爱哥哥跟我说,他也打算去考上一考?」 嗯? 湘云突然冒出来的话让众人惊诧不已,宝玉竟然也想去考科举?他不是最不耐读圣贤书吗? 特别是探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真的?」 湘云自豪的连连点头:「爱哥哥说,琮哥儿都去考了,他若不考个秀才回来,二叔回来还不揍他。」 噗嗤…… 众人实在没忍住,不约而同的咯咯笑成一团。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还以为宝玉真的转了性子哩。 「你们笑什么呢?」 贾琮掀起了帘子走了进来,身后的惜春抓着贾琮的手摇来摇去,嘴里念叨着风筝风筝之类的碎碎念。 他将惜春抱起放到黛玉身旁,随后靠着窗沿边上的椅子坐下。 得知是宝玉要与他一同赴顺天府童子试,不但没有笑话宝玉,反而言辞凿凿的说道:「你们可别笑宝二哥,别说秀才,以宝二哥的才情,考个进士都不是什么难事。」 宁荣两府文华之气实际上钟情三人,为首的是考中二甲进士的敬大老爷。 其余二人都出自荣国府二房,政老爷长子贾珠十四岁进学,十六岁中院试拿下秀才功名,十八岁顺天府乡试第三名经魁。 当年人人都说荣国府珠大爷才华横溢,被仕林评为京城十公子之一,可见其文华之气甚盛。 实际上宝二爷的才情真不比贾珠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要更强一些,比如他若专心于某事,往往能做到忘我之境。 可惜就是天性不喜功名利禄,贾琮若不是多出了个「天生宿慧」,他还真比不过宝玉。 当初元春给宝玉启蒙,四岁识字,七岁能诗,差点没把赦大老爷气死。 这可不是说赦大老爷不喜宝玉,反而是太喜欢宝玉了,一想到荣国府的未来毁在了「含玉而生」这件事上,气的恨不得将王夫人扔进井里去。 不管宝玉这一次是不是一时起意三分热度,贾琮还是报以期望。 将来如何暂且不提,若宝玉真能考个功名,那真是大大的喜事。有功名与没功名,那真是天差地别。 有了功名,将来宝玉就是没了进项要去卖自制的胭脂水粉,那也是秀才牌、举人牌胭脂,身价绝对暴涨。 扯远了…… 「既然宝二哥真要赴试,我那有几本大儒注释的四书,云姐姐一会让人去取。若我与宝二哥明年一同中了秀才,一定摆上三天的流水席,放他两万响的大红鞭炮。」 爱哥哥得了贾琮的肯定,湘云自是高兴,将手中的一盘梅子塞了过去。 贾琮接过碟子,往嘴里扔了颗梅子,啧啧两声打趣了一番湘云,随后笑说:「一盘梅子可不够,云姐姐针线做得好,给我缝制个书包怎么样?过些日子老师要回京,我就要去老师家中求学了,没个书包真不方便。」 「书包?那是什么?」 书箱她听过,书包是什么东西湘云听都没听过。 贾琮一拍脑袋,拿起桌上的笔就绘制了记忆中双肩背书包的样子。 「两侧和外间最好缝上两个口袋,就是这个样子,我好专门放砚台跟墨条……呃,最好能用结实的布,不用华丽,要实用,经久耐磨的那种。」 黛玉等人看得新奇,相比现在常用的书箱,贾琮所说的书包好像更加方便些。 特别是宝钗,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她小声问贾琮:「琮哥儿,不知此物可能交给我家铺子来制作……」 不提京城读书人云集,明年就是太上皇七十圣寿,朝廷已经在筹划恩科之事,到时天下文人汇聚京城,书包这等新奇之物根本就不愁销路。 贾琮看了看围着图纸看稀奇的姐姐妹妹,嘴角微微扬起:「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书包这东西仿制不难,不过是材料、手艺上面的区别,自然比不得珍珠翡翠那种赚钱的物什。 但有皇商薛家的牌子在,只论京城的铺子,每年进项个万八千两银子不是什么问题。 贾琮又画了几幅常用的书包样式,单肩、双肩都有。用这几份图纸交给了宝钗,换来了五份股,送给了三春并黛玉、湘云。 当然,这只是京畿各州县的收益分成,每人每年大概能得到一两千两吧。 对世家大族来说,这些银子甚至不够买个花魁的。但对家里的姑娘来说,这稳定的钱财来源,绝对能让她们衣食无忧。 要知道赦大老爷官爵正俸、恩俸加起来,一年满打满算也才两千两银子,虽然已经被罚到十年后去了。 当然,像赦大老爷这种国朝公侯,俸禄不过只是个添头,正经的收益是朝廷赐下的食邑、家里的田庄产业所得。 靠那点俸禄,哪里养得起十八房小妾呢? 贾琮对钱财不甚看重,将这突如其来的所得尽数分给了五个姐姐妹妹。 迎春现在是个小富婆,黛玉更不用说了,她就是豪门。惜春是宁国府唯一的嫡女,整个京城能比过她的,屈指可数。 探春与湘云就不一样了,两人不愁吃穿,手头的银子却比不上其他姐妹。 特别是湘云,无父无母,每月还是老太太从她的月份中拨出二十两给可怜的小丫头撑腰。 「琮哥儿……」 大大咧咧的湘云这会双眼通红,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 这丫头现在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贾琮忍住了涌到喉间的叹息,摆摆手说:「云姐姐可千万别这样,不过些许金银罢了。你看宝姐姐多厉害,咱们跟着学,将来也开他几百间铺子,赚他十万百万的银子花。」 噗…… 不经逗的湘云顿时被贾琮的话逗得笑出了声,黛玉抬手就往贾琮的脑瓜上轻轻敲了一下。 「又作怪,几百间的铺子是那么好开的?」 黛玉掏出了手帕替湘云擦着脸上的泪水,与其耳语几句,湘云的眼睛立马亮晶晶的,重重点头。 随即又撇下了贾琮,拉了迎春、探春与宝钗几人窃窃私语,疑惑与赞叹声不绝于耳。 惜春忙着吃果子,根本不耐这些金子啊银子啊之类的事,贾琮挤过去想要偷听,却被黛玉轻轻推开。 「别啊,不要抛弃我啊~」 「我们女儿家的悄悄话,你不许听!」 黛玉举起手中的团扇往贾琮方向扇了扇,无声说了几个字,贾琮立刻秒懂。 几人小声讨论的热闹,贾琮突然一把抱起了小惜春:「惜姐儿,咱们走。人家嫌弃咱们兄妹,哥哥带你去做风筝玩~」 小惜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给了贾琮一个暴击:「惜姐儿是团宠,姐姐才不会嫌弃我呢。这屋子里只有三哥是男儿,所以姐姐只嫌弃你。」 说罢,小惜春还抬手摸了摸贾琮的脑瓜,一脸你很可怜的模样:「不过看在三哥要给我做风筝的份上,我就不嫌弃三哥你了,我陪你玩!」 这孩子…… 真是越来越精了! 京城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数日前首辅大人一怒之下废了忠信王刘忭,包括太妃甄氏在内,依附于忠信王府的数十位文武官员几乎全部被贬被罚。 孔林大案虽然还未彻底审完,但每查出一名涉案的官员,就如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往往都会扯出几人甚至十几人。 京城各部寺衙门,山东、河南、辽东、南直隶等诸省都有官员涉案。 吏部文选司与兵部武选司这几日天天有公文送来,不少衙门都有官员被突如其来的龙禁卫抓走,衙门都快瘫痪了,缺人啊。 于是礼部奏请,向内阁上书,询问来年是否要开恩科。 齐博瀚看着手头的礼部奏疏,犹豫半天还是没敢直接在上面批复。虽然他是今日当值阁臣,可那日魏庆和的强势真的吓到他了。 「来人,备车,本阁要去魏府探望大相公!」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六章 和亲? 京城的局势一日三变,内阁连发数道钧旨,三司昼夜不歇高强度审讯孔林一案的人犯,将揪出来的忠信王府一系官员一贬再贬。 当然,三司中派系复杂,在审案的过程中,党争之事根本就是少不了的。 被打上忠信王府标签的人中,混杂了不少无辜受牵连的官员。 这就使得各部寺的大小官吏几乎人人畏三司如虎,京 《红楼御猫》第二百八十六章 和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八十七章 紧迫的三日期限 南疆战事贾琮了解的不多,朝廷对南边来的战报管理甚为严格,邸报上除了偶尔有小规模的胜利消息外,几乎从不对外公布。 为何?因为水溶自入广西差不多一直是节节败退,甚至丢掉了镇安与思明两府,造成了十余万军民的伤亡。 特别是史鼐这个蠢货…… 竟然丢下大军逃跑,直接导致导致镇安府数万军民被南越猴子屠戮,要不是为防军心、民心动荡,史鼐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如今南疆主帅被俘,南疆大军全线崩溃,真是令贾琮吃惊不已。 「不是说陛下让沐王府的大军自滇入桂,驰援南疆大军吗?难道说沐王府的人都打不过南越猴子?」 岳氏摇了摇头,唏嘘道:「水溶以南疆主帅的身份将沐王府的援兵阻在了广南府,不让他们入广西境内。说是让他们驻守广南,以防南越自广南侵入云南。」 「水溶脑子被驴踢了不成?沐王府世代镇守南疆边陲,麾下人马具是能征善战之士,他哪里来的勇气,敢将如此战力弃之不用。」 贾琮的反应让岳氏不禁苦笑起来,因为这孩子的反应与自己小孙子曹久功的反应如出一辙。 水溶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将沐王府的援兵拒之门外。 贾琮还在碎碎念,什么水溶定在广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担心沐王府发现云云。 岳氏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跟贾琮说:「水溶怎么想怎么做的咱们管不着,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和亲之事。不止我家,还有诸王公府家的适龄姑娘,都是候选和亲的对象之一,包括你家!」 艹! 贾琮差点一句国骂骂出。 「既然如此,为何不选北静王府家的那位县主,我记得她正值适龄吧。自己家闯出来的祸,为何要牵连他人。」 只听岳氏悠悠说道:「很不巧,前些日子,水家为其择了夫婿,已然定亲。对了,选择的人琮哥儿认识,是王子腾之侄,你那嫂嫂的亲兄弟王仁。」 「这他娘的……」 贾琮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王子腾作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意外。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弄清楚朝中有意用和亲来缓解南疆压力的事情。 按说大夏自开国就没有和亲的先例,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昭武年初瓦剌、鞑靼、西域十一国联合攻夏,敌人都快打到京城了,昭武皇帝都没有说过议和。 御驾亲征苦战将近一年终于将敌人赶回了草原大漠,更是在数年后五次北征打的***奉上王印,御前「献舞」。 没道理会因为一场败仗,被俘了一个野心勃勃志大才疏的阴人,二圣会应了和亲这等丢尽国朝脸面的事。 可偏偏岳氏言辞凿凿,几乎确信朝廷真会破了这个例,从宗室皇亲中择一女册封公主,屈辱的和亲南越。 岳氏见贾琮已经冷静下来,这才跟其说道:「此事朝中虽暂无确切消息,但所涉及的王公府邸均有连夜议亲之事。你父兄不在,今日凑巧遇到,回府之后跟你家老太太商量一下,尽快给家里的丫头定下亲事吧。」 不管会不会真如岳氏所说,朝廷要行和亲之事,该做的准备还得去做。 贾琮郑重的点了点头,拜谢岳氏的好意。 「三日,阿玉跟老身说,最多三日,消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在朝会上,会定下和亲的人选。」 「阿玉是谁?」 岳氏不由笑了:「你这娃儿,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这等细枝末节。阿玉是我那小孙儿的乳名,曹小玉。」 噗~ 曹嘟嘟竟然有这样女性化的小名,贾琮实在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倒是缓解了房中压抑的气氛。 承恩公府在皇帝未继位前也是王公之家,占地面积极广,花园景致自不比荣国府的输上半分。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曹楹就用自己的飞刀绝技征服了贾家姑娘的心。 而且曹楹文武双全,在诗书功底也不差京中闺秀几分,几个姑娘游园玩耍,好不快活。 自正堂出来的贾琮心中压了事,与姐姐妹妹说告了声恼,决定先去宫中打探一下情况,等午后再回来接人。 黛玉心思通透,看出贾琮心中烦忧,欲问详情却见贾琮微微摇头。 「那你先去忙,不必操心我们。」 黛玉替贾琮整理了一下衣衫,独自送贾琮往前院走。 避开众人后,黛玉才开始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南疆战事不利,水溶被南越人俘虏了。朝中有意议和,不过要大夏送公主南下和亲,才会放水溶回来……」 贾琮粗略将和亲的事告诉了黛玉,却见黛玉在短暂的惊讶后,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圣人与陛下都是性格刚毅的君王,为何任由朝中议和之意蔓延?别忘了大舅舅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来,和亲的事,十有八九成不了。」 黛玉的话提醒了贾琮,他爹赦大老爷早前已经从松江乘海船出发,半月没有消息了。 南疆战事还有机会? 「战场上的事我不懂,不过有一点我却知道,陛下可不会为了什么面子将大夏的脊梁骨打折了。断骨难续,更何况国朝尊严不在什么亲王、郡王俘虏的生死,说到底是在剑锋之上。」 黛玉歪了歪脑袋,踮起脚搓了搓贾琮的脑瓜:「你先去打听打听内情,回府再说吧。关心则乱,太夫人能看到的也只是宫中愿意让看到的……」 红墙绿瓦,宫门内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贾琮进入皇城后原本想先去内阁打听打听情况,得知今日当值的阁臣是内阁次辅齐博瀚后,转身就往宫城方向走去。 根据岳氏所言,齐博瀚是议和的领头人,就是这个老头,提出了自王公府邸择贵女封公主和亲议和的事。 「小贾将军,陛下有旨,三日内禁止任何人入宫。」 没想到有一天贾琮会被拦在宫城门口,稀奇了。 贾琮掏出了御赐金令依旧不得行,原本被拦在宫门前的几位宗室王公无不哗然,避开了贾琮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无奈之下,贾琮黑着脸绕过南门,往龙首宫东侧门走去。一路上路过数道小门,均有禁军死死把守,当然这些小门外也堵着一位位宗室王公。 「奇了怪了……」 嘭! 贾琮正低头思量此事的奇异之处,却被一道黄黑相间的影子猛地撞倒,随后就感觉一股热气迎面。 「不许舔!」 刘弘看着被猛喵扑倒又蹭又舔的贾琮,乐呵呵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这段日子可把大将军闷坏了。要不你将它带去你家住几天?」 贾琮好不容易将大猫猫热情的脑瓜推开,想要起身却被死死压住。 这货现在没一点自知之明,就不怕把他压死了? 「你已经是只成熟的老虎了,我真抱不动你!」 说着,贾琮无奈跟刘弘求助:「四哥还不赶紧帮忙,我快被这货压死了。」 此处已经禁军清了场,刘弘专门来此等候贾琮,身旁连个内侍都没有。 两人又推又拽,总算将贾琮从热情的大猫猫身下扯了出来。 嘭嘭嘭…… 将身上的尘土大致拍了一下,刘弘带着贾琮来到一处亭中,跟贾琮说起了宫中禁入的缘故。 「和亲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皇祖父与父皇被宗亲闹得头疼,这才下旨不让人入宫觐见……」 贾琮费力摁住大猫猫蹭过来的脑瓜,皱眉问道:「真的要和亲?」 刘弘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说是也不是,和亲的事十有八九,但能不能和得成,就要看荣国侯能不能带来好消息了。」 啊? 贾琮被刘弘的话绕的有点懵逼,疑惑问道:「没听懂,四哥给我讲讲清楚吧。」 在这事上刘弘当然不会瞒着贾琮,仔细将此事的原委一一道来。 简单的说,南疆的形势不容乐观,主帅水溶被俘的影响超出了朝廷的预估,广西全境大乱,南越猴子大有全军压上的趋势。 而且南越大军作战之勇猛,悍不畏死如同魔鬼的状态真心吓到了朝廷大军,有随军的龙禁卫暗卫送来秘信,南越的异常与西洋人有关。 南越大军的状态,似乎牵扯到了什么秘药。 朝中传出和亲是二圣与首辅魏庆和、大都督英国公张岳,四人定下的缓兵之计。 「一是麻痹南越人,二来也是不得已的以防万一。如果荣国侯能从海上突袭成功,攻下升龙府,南疆之危自然就解了。但若围魏救赵的计策不成,假和亲就成真和亲了。」 刘弘的解释让贾琮茅塞顿开,但同时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可是没道理因为一战之失利,就从此议和啊。不说京营十二卫,就近的云南、广东诸卫所也足够挡住南越人的攻势。等王师一到,危机自解。」 却见刘弘的神情挂上了一丝苦笑:「若只是南越,皇祖父自然不会行这屈辱和亲之策。暹罗、缅甸两国也遣了大军,兵压云南。乌斯藏都司也发生了动乱,隐隐有叛出国朝之势。」 话至此处,贾琮已经明白了二圣行此策的原因。 南疆不稳已经不是南越一国,三大南疆藩属近乎全部背叛了天朝,就连乌斯藏都司都不稳了。 贾琮灵光一闪,从刘弘的话中琢磨出了一个可能性。 「四哥是说,南越军中有西洋人?」 「你发现了?」 刘弘苦笑道:「不止南越,暹罗、缅甸以及乌斯藏都司的事,均有西洋人的影子。这群红毛鬼子,是将我大夏当成了肥肉,将要借刀杀人,割上一块尝一尝了。」 有了刘弘的解释,贾琮终于明白了南疆为何会打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更加清楚了像太上皇那样的强势君主,为何会在一战失利后轻易应下议和、和亲之策。 压力瞬间给到了至今还没有消失传回来的赦大老爷身上,若赦大老爷能自海上登陆南越,攻下王都升龙府,那么形势将会顺势逆转。 南疆三国南越最强,只要南越被灭,其余两国都好说。但若赦大老爷也败了,假和亲就要成真了。 贾琮没有在宫中久留,带着不愿在宫中呆着的大猫猫出了紫禁城,一路不停息回了荣国府。 为了以防万一,适龄的二姐姐迎春与三姐姐探春必须定下一门亲事。 战争从来都是不可测的,赦大老爷只带了五千禁军与两万松江水师南下,以南越如今的诡异战力,胜负真的很难说。 老太太原本还在疑惑贾琮为何会突然归家,得知其中的缘由后连呼天老爷。 「你说得对,咱们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爹身上,二丫头跟三丫头的亲事必须先定下。」 老太太让鸳鸯取来一本册子,贾琮探过身去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幅幅少年的画像,旁边写着这些人的身份、家世。 「这是……」 老太太呵呵一笑:「老婆子可不是真的不管事,这两年几个丫头年岁渐长,我这个当祖母的岂能不为她们的亲事上心?这些都是京中能看得过眼的哥儿。」 嘶! 果然人老成精,承恩公府的那位也好,自家家里的这位也罢,就没有一位是简单的。 「二丫头的亲事好说,一会我就让人送信去忠顺王府,柳二郎是个好人选,你父亲不在,我就做主给二丫头定下。当下来不及走六礼了,先换了庚帖再说。」 老太太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唠唠叨叨说了一长串,手中还不停的翻着那本册子。 突然,她将册子放贾琮跟前一递,指着上面的人说道:「你看看这个人怎么样?给三丫头定他,是不是合适?」 贾琮凑过去仔细一看,人物的画像也就那么一回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旁边的几行小字让贾琮哭笑不得,因为这人也是贾琮认识的人。 黛玉族兄林柏的同年友人,元祐五年会元、探花郎、翰林院编修唐尹。 年方十六,未婚,寒门出身,年纪也与探春相当,倒是个好人选。 不过一旁的鸳鸯出声提醒:「老太太、三爷,奴婢今日一早在大门处遇到了二狗,他那会正跟人说什么探花郎议亲的事,会不会就是唐探花?」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八章 没了唐探花还有林进士 元祐五年春闱大比,黛玉族兄林柏林长青以二甲十二赐进士出身,后又馆选选入翰林院,成为姑苏林氏第二位庶吉士。 其友唐尹唐光仪进士及第,一甲第三探花郎,不但赐官翰林编修,更是深得圣心,于今年年初晋翰林待诏,于御前掌文书,风头一时无两。 会试后两人染了风寒,曾被贾琮带回荣国府医治休养,老太太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上了心。 毕竟能被钦点探花郎的,绝对是「才貌双绝」的人物。家里的丫头都还没定下亲事,送上门的孙婿好人选,岂能不在册上。 「我这就让十一叔去打听打听,若是唐兄已然定亲,那就要赶紧重新寻摸人选了……咦,林三哥也在册子上?」 贾琮一边吩咐贾十一去打听情况,一边翻着手里的册子,在看到林柏也在册子上后,不禁疑惑起来。 林、贾两家是正经姻亲,老太太若起了心思,之前林如海来京述职时,为何不早早提一提呢? 「柏哥儿是个好孩子,我与你姑父曾说过此事,原想说予二丫头的。不过那会咱家的事情太多,一来二去就给耽搁了。如今又有了柳二郎,到底是长在眼前的孩子,我更放心些。」 老太太这么一解释,贾琮心中明了。 估计还有忠顺王妃说亲这层关系,老太太还想着能借此加深荣国府与忠顺王府的关系呢。 结亲之事,向来逃脱不了家族联姻、利益交换这档子事。好在柳湘莲的确是个好选择,二姐姐与其熟识,印象颇好。 「母亲找儿媳有要紧事?」 邢夫人原本在忙着收拾送往江南的一应物什,得知老太太相招,连忙来了荣禧堂。 「太太……」 「琮哥儿怎么在家?你不是去承恩公府上做客了么?」 贾琮将和亲的事再说了一遍,邢夫人表现的更加紧张。 迎春可是准备今年祭祖时开祠堂过到她名下的亲亲闺女,哪能送到那劳什子的南越蛮荒之地吃苦去。 正如嬷嬷所言,有了迎春,她的未来才会更有保障。想到此处,邢夫人当即就急了眼。 「那可不敢,我盼了这么些年,才有了这么个闺女,说什么也不能送去和亲。母亲,您可不能让二丫头当那劳什子公主,他水家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拿我家的女儿和亲?」 邢夫人是真急了,声音尖厉,闹得老太太头疼。 她摆了摆手:「行了,还没影的事呢。这不是正说着嘛,喊你来就是打算请了忠顺王妃,咱们两家先给二丫头与柳家二郎换了庚帖,将这桩亲事过了明路。」 邢夫人心中稍安,抚了抚胸口问道:「老爷那边……」 「爹爹应该还在海上,通信不便。此事又急,来不及跟父亲说了,就由祖母跟太太做主。」 老太太点头附和:「是这个理,和亲成与不成咱们都不能冒着险。天底下和亲的公主哪一个真落得好了?你是二丫头的嫡母,将来她要放到你名下去,你就要操持好这件事……」 正说着,门前来禀忠顺王妃已经到了府门前。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失笑。 看来心思通透的忠顺王妃已经明白了荣国府的难处,这是前来解难来了。 姑娘们在承恩公府玩得正欢,贾琮已经没了心思去曹家做客。让人送去口信后,于午时去了翰林院堵人。 历代榜下捉婿的事层出不穷,新科进士那都是香饽饽。 若不是会试后林柏与唐尹暂住荣国府,估计早就被绑去当新郎了。 这段日子,落马的忠信王府一系官员越来越多,翰林院也没得闲,不是在拟诏书就是在拟诏书 的路上。 林柏听说荣国府的人在翰林院门口等他时,还给吓了一跳,以为是族妹黛玉又出了什么事。 主要是以前他在姑苏的时候,家中收到长房的消息就基本没好的。自己这个妹妹,之前留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体弱多病。 令林柏入京前说起黛玉来,总是一句话:唉,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啊…… 「琮哥儿……」 「林三哥,唐二哥呢?」 「不是找我啊?吓我一跳……」 「也找三哥,走,我请三哥吃饭,把唐二哥也叫上。」 三人碰头后就去了皇城外不远的薛家酒楼,掌柜自然认识自家主子的兄弟,直接将人领去了雅致幽静的客院。 酒菜还没上,贾琮也没有犹豫,当场就问唐尹「探花郎说亲」的事。 「琮哥儿竟然都知道了?我还说亲事定下再跟你说的。」 唐尹年岁比林柏还要小一岁,刚过十六生辰。一听贾琮问起自己的亲事,不免害羞的红了脸。 估计是因为害羞,唐尹就没有想到贾琮为何会如此关注自己的亲事。 林柏就不同了,神色一变皱起了眉头。 「是因为南疆战败,南越要求和亲的缘故?」 啊? 唐尹乃御前近臣,此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当即惊讶的抬起了头:「不会吧,难道这事还会牵连到荣国府?」 贾琮点了点头,苦笑道:「所以我才来找唐二哥,二姐姐的亲事之前就有些眉目。当下难的是我家三姐姐,她不但是武勋家的女儿,更是皇妃的亲妹妹。若真要和亲,避不开的。」 主和一派不敢逼皇帝用亲闺女和亲,但绝对会用各种「大义」逼迫皇亲国戚送女儿和亲来换取短暂的和平。 三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荣国府的姑娘的确在人选之列。而且探春这个皇妃亲妹,是最合适的人之一。 「琮哥儿,我家已经跟鸿胪寺卿温大人家换了庚帖。」 这都已经在走六礼了,贾琮只能举杯相贺。 鸿胪寺卿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及国之凶仪、中都祠庙、道释籍帐除附之禁令,乃国朝正四品九卿之一,位高权重。 温之楷这个人贾琮不怎么熟悉,不过曾听老师徐青藤说,温公能言四国之言,为人公允正直。 「他娘的,我朝何时这么憋屈过!」 一杯酒下肚,便是性格向来温和的林柏都骂了娘。 唉~ 三人几乎同时长叹了一声,相互无言。 翰林院掌拟诏书,南疆的事林柏二人都极其清楚。南疆的使臣都已经在路上了,同行的还有暹罗、缅甸的使团,不日就要入京。 饭菜丰盛,不过三人没什么好胃口,反倒是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微醺之际,林柏突然发现贾琮正用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 这眼神,挺可怕的!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琮……琮哥儿,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三哥还未定亲吧……」 贾琮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一旁的唐尹双手一拍,欣喜的说道:「可不是,咱们还真是骑驴找驴,长青兄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嘛!」 最近这段日子皇帝老爷「病体未愈」,翰林院也不缺两个闲人。 林柏与唐尹往掌院学士处告了假,被贾琮拉去了荣国府。 荣禧堂中,老太太刚跟邢夫人交代完请媒换帖之事,便听门子来报贾琮带了林家三公子与唐探花过来了。 原以为是唐尹这边妥当了,不想一番寒暄后,贾琮竟然将涨红着 脸的林柏推上前来。 「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回到柏哥儿你身上来了。」 没了唐探花还有林翰林,而且若是林柏的话,贾林两家的关系就更加紧密了。 不过老太太发现林柏今日来府上后,言辞吞吐,不如以往放得开,便主动问道:「事发突然,老婆子也没想会如此紧迫。三丫头那边,柏哥儿若是心有不愿,不妨说出来。勉强之事,贾家人不做。」 「不、不……」 林柏这下子不沉默寡言了,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晚辈不是不愿,只是担心三姑娘那边,看不上我。」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 老太太见其如此反应,心中了然。不是不情愿就好,三丫头的身份到底差了些。 当然老太爷将嫡女嫁给了探花郎林如海,那会的荣国府高门显贵,国公嫡女嫁去姑苏林家,委实是下嫁。 哪怕林家曾经四世列侯,林如海金殿唱名进士及第。 但探春不过二房庶女,林柏却是姑苏长洲林氏三房嫡子,进士出身,前途远大。 老太太也清楚,探春这算是高嫁了。 「是我家高攀了,竟能得你这个翰林女婿。鸳鸯,你安排人去趟承恩公府,接丫头们回来……」 贾琮忙出声阻止:「祖母莫急,这会还是让她们玩吧,孙儿有事跟您说。」 他拉着林柏、唐尹回来可不只是为了说探春的亲事问题。唐尹方才透露了一个消息,事关在浙江任提督学道的二叔贾政。 「唐二哥,还是您跟祖母说罢。」 唐尹点了点头,拱手道:「太夫人,晚辈在御前当差,前几日偶然听礼部的大人说,浙江今年的府试出了岔子,杭州、绍兴、金华、衢州四府的府试都有学识不佳,家世显赫的人中试。浙江巡按御史已经行文中枢,弹劾主持浙江今岁府试的学政。」 弹劾浙江学政,那不就是自己的小儿子? 老太太顿时大惊失色,自己小儿子性格迂直,能外放学政还是皇帝看在元春的份上赐下这份荣耀。 学识不佳、家世显赫的人上了榜,不就是说她的儿子收人钱财,帮忙作弊吗?若贾政真的陷入府试弊案,那还了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儿不缺银钱,他怎会收人钱财做这等触犯国法的事。」 「祖母说的是,孙儿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定有隐情。」 贾琮将有些恍神的老太太安抚住,言辞凿凿:「二叔向来对钱财不上心,出京时家里又是给足了银两。不说十万二十万,一两万的银子总是有的。况且二叔为人正直,最见不得有辱圣贤的事。说他被蒙骗我信,说二叔收受贿赂科试舞弊,孙儿打死都不信。」 说贾政为了钱帮人在府试中作弊?别开玩笑了。 政老爷别的毛病一大堆,但对钱财的鄙视程度,与宝二爷几乎没啥差别。 而且这回能当上浙江学政,政老爷既是忐忑又是意气风发,大有贾存周这匹千里马终得伯乐的无上快感。 他去浙江,那是去实现自己为国选材的大志向,岂会为了区区黄白之物,误了国朝选材大事。 唐尹不清楚贾政的为人,不过倒也相信贾琮的话。 若真是如此…… 「浙江巡按的弹劾折子今早刚到,就被监国太子压了下来。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太夫人还是早早想想办法。人言可畏,哪怕政公品行高洁,也挨不住三人成虎。」 老太太感激的对唐尹道谢:「探花郎说的是,今日多谢探花郎提醒。我儿性子迂直,定然是被人钻了空子。朝中之事老婆子多多少少知道些,如今我家娘娘临产在即,若是 听说了她父亲的事,那……」 嘶! 唐尹与林柏四目相对,浑身打了个机灵。 老太太不说,他俩还真没想到这一块。怪不得监国太子会将弹劾的折子压下,他们还以为是皇室看重贾家的缘故呢。 唐尹的帮助贾家领情,却也不会将唐、林二人牵扯到这件事中。 贾琮奉老太太的命令送两人回去,她则是让人请了贾敬商议浙江的事情。 「琮哥儿,政公的事不如我去问问温大人……」 唐尹自觉会试后受了荣国府的恩惠,想要报答。 贾琮抱拳打断了唐尹的后半句话:「事涉宫中,祖母与家中长辈自会处置,唐二哥不必担心。」 林柏冲唐尹摇了摇头,随后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旁事。 贾琮笑了笑说:「时间还早,咱们不妨去安富坊的普恩寺转转,听说那里的花开得不错。」 唐尹顿时冲着林柏挤眉弄眼,承恩公府就在普恩寺的东侧。赏花是假,相亲是真,直弄得林柏脸红脖子粗。 又拽又拉之下,贾琮与唐尹将林柏拖上了马车,往安富坊而去。 黛玉在收到贾琮先一步让人送来的书信后,不由捂嘴惊呼。 探春听到黛玉的惊呼后,还想挤过来看她手中的书信。不想黛玉一把将信捂了个严实,冲探春眨巴了一下眼睛。 随后跟曹楹笑说:「楹姐姐,听说普恩寺花海喜人,咱们要不去普恩寺逛逛?」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九章 愤怒啊,烧死人哩。 四月初八乃佛祖诞辰,普恩寺虽小,却也是早早准备了浴佛会。 今春迟来,京城如下繁华正盛,特别是佛门清净地,此时正是赏花好时节。 普恩寺不及大报恩寺那等香火圣地,毗邻而居的承恩公府几乎包揽了普恩寺大半香火。 曹楹带着客人们到了寺中,寺中主持也未露面,只是将花海盛开之地特地让了出来,命僧众、香客莫去打搅,好让姑娘们好好玩耍。 贾琮三人往普恩寺正殿上香后,添了香火钱,寻了知客僧要了间精舍,暂做休憩之地。 随后找到宝玉与冯紫英、曹瑜,众人汇合互做介绍。京城的圈子就这么大点,拐个弯儿都是相识之人,不多时就聊熟悉了。 「琮哥儿与宝玉兄弟若是科举,府试不难,难就难在院试。回头我去找找早前童子试时的用书、默卷,你们拿着熟悉熟悉,应当会有些用处。」 话赶话的就说到了来年的童子试,林柏用这些惯熟的事排解着心中的紧张。 唐尹点了点头:「我那也有,到时一起送去府上。」 「那就多谢两位兄长了……」 贾琮拱手致谢,宝玉也反应过来了,放下与冯紫英的悄悄话,跟着贾琮行礼。 林柏一看到宝玉就想到了一会要见的探春,紧张间竟然口吃起来:「不……不……不必如此客……客气,都是一家人……」 「宝兄弟不必客气,长青兄以后就是你妹夫了,那可不就是一家人嘛……哈哈哈哈……」 唐尹冲着林柏挤眉弄眼,一句话就让林柏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嘴巴张啊张,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宝玉在短暂的发懵后,突然往后跳了一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指着林柏:「啊……啊……啊……你……你……你……」 且不说宝玉脑瓜子如何嗡嗡响,贾琮将探春叫来僻静处,将朝廷和亲之事与老太太的决定告诉她时,以往爽利的三姑娘,比性格稍内向的迎春更加害羞。 双手揪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起。 「三姐姐若是不愿,我去跟祖母说,咱们再寻合适的……」 「不!」 探春一把拉住了贾琮的胳膊,微微抬头偷看了一眼远处候着的林柏。 她紧咬了一下嘴唇,鼓足了勇气跟贾琮解释道:「我配不上林三哥,我只是个庶女,他是林家文曲,我配不上……」 「这是什么话?三姐姐真的这么想,还是说有人跟你说过什么?若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头,我就去撕烂他的嘴!」 贾琮盯着探春的眼睛,神色无比的郑重。 探春想要避开贾琮的目光,最后不由哀叹一声:「世人不都是如此?嫡庶有别,万一林家族中长辈不情愿家中麒麟子娶我这个贾家庶女,这婚事还能成吗?我不想白白浪费感情,还不如家中为我寻一寒门书生,我自甘助他上青云。」 话到最后,探春挺直了背,脸上的坚毅之色令贾琮动容。 家里最像元春的姑娘绝对非探春莫属,才能出众,性格果决,可惜是姨娘所生,又困居内宅,真是误了她的才华。 「这事三姐姐不如直接跟林三哥说,我想他既然敢应下这桩亲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林家麒麟子,岂能是没有主见之人?贾琮直接将林柏拉了过来,得知探春因为嫡庶的问题纠结时,不禁哑然失笑。 「三妹妹,长青的亲事,长青自己能做主。况且家父家母,并不看重嫡庶……」 贾、林两家是正经姻亲,林柏来京后往荣国府走动不算多但也不算少,通家之好没有太过避讳,他自然与探春见过面。 加上宝玉这个话痨 ,时不时跟他说起过家中的姐姐妹妹,三姑娘探春的性格多多少少也了解些。 探春也鼓起了勇气,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林柏惊讶的发现三姑娘正是自己所需的妻子人选。 他是个没耐心管内宅的人,三姑娘简直就是管家小能手啊! 曹楹已经搞清楚了黛玉突然提议来普恩寺游玩的原因,跟着其他人一起躲在竹林间吃瓜…… 惜春歪头看着远处说说笑笑的两人,拽了拽黛玉的衣袖:「林姐姐,我以后要叫林三哥三姐夫吗?那什么时候办婚宴啊,我可喜欢吃大席了。」 咯咯咯…… 众女无不捂嘴偷笑,黛玉将惜春搂在怀里,揪了揪她圆嘟嘟的小脸:「你这小馋猫,就惦记着吃。」 世间姻缘线,兜兜转转多是牵在了姻亲故旧的人家。 有了忠顺王妃做中人,迎春的婚事第二日就被正式定了下来。 理国公府没胆子跟忠顺王妃崔氏叫板,只能强忍着不甘,任由崔氏代柳湘莲收下了迎春的庚帖。 迎春捧着柳湘莲之前就存放在忠顺王府的鸳鸯剑雌剑,紧紧抿着嘴唇,耳朵根都在发烫。 她到现在都记得铁网山冬猎时,柳湘莲一箭射穿那个***的肩膀。 还有在大报恩寺时,柳湘莲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驱走了令她浑身不自在的孙绍祖。 流民搅扰时,柳湘莲厉声喝退了想要围过来的地痞流氓…… 原来,她的生活中,竟然有不少关于柳湘莲的身影。 「噗嗤……二姐姐,你的脸好红啊!」 迎春回神时,眼前出现了一张笑团子脸蛋。 大猫猫脑瓜上顶着一白一黄两只小猫猫,跟在惜春的身侧走了进来,往迎春跟前一趴就往惜春身上凑。 惜春往旁边一坐,手里的肉干她一根,猫一根,咬的咯吱咯吱响。 哗啦啦…… 一下子迎春的屋中就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姑娘,连宝钗都收到了消息,放下手中的账本就赶了过来祝贺。 她还不清楚为何迎春突然就定下了亲事,在听到定下的未婚夫婿是柳湘莲后,还以为这事是赦大老爷早前就给定好的。 直到她突然听到老太太与崔王妃偶然提及的南疆战败与和亲事后,这才明白促成亲事的原因竟与南越人有关。 姑娘们齐聚,自然少不了拿刚刚定下亲事的迎春逗趣。 宝钗触景生情,恍然间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伤悲。黛玉心思敏锐,偷偷握住了宝钗的手。 「宝姐姐若是愿意,我给父亲去信,让他帮你留意留意。」 姐妹间的耳语声,被屋子里的欢笑淹没。 宝钗笑着摇了摇头,在黛玉耳边说道:「不必麻烦林公,哥哥说他会请太子殿下做主,为我寻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说来也是可怜,宝钗一个女儿家,如今谈及婚姻之事都已经没了羞涩。实在是她的亲事一波三折,让她失去了对婚姻的期待感,更何况羞涩呢。 黛玉对太子刘弘的期望不大,若是皇帝老爷亲赐婚姻还好说,刘弘自己的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 不过宝钗主意已定,她也不好说什么。算了,到时候跟琮哥儿说说,让他提醒一下太子,抓紧时间吧。 宝姐姐的年纪真是不能再拖了! 林家在京没有长辈,林柏只好去请了林如海的好友,翰林院掌院学士余光庭充当亲长,于四月初十,替林家来荣国府为林柏求娶荣国府贾政之女探春。 双方交换庚帖与信物,并由忠顺王妃崔氏为证,立下婚约。 至此,宁荣两府的姑娘除了年纪幼小的惜春 外,全部定下良人。 在贾琮的安排下,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京中文武对各家的婚姻之事多有关注,真心贺喜者有之,遗憾者有之,当然少不了大怒愤恨之人。 比如刚从酒楼回到宅院的孙绍祖,听到下人的禀报后,愤怒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我儿,那荣国府的二姑娘、三姑娘均已定亲,如今可怎么才好?」 孙母将院子里的人统统赶了出去,进屋后看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又是心疼又是畏惧。 这个儿子不比他老子的性格,乖张暴戾,发起怒来,有时候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打。 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管又能靠谁去呢? 「荣国府嫌贫爱富,真是欺人太甚!」 孙绍祖只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对荣国府的一片「真心」喂了狗,心中的悲愤化作了烈火,想要焚尽荣国府的那座豪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荣国府既然瞧不上我,那我就让他们尝一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孙母见儿子表情狰狞,语气狠辣,她被吓得不禁后退。 动作幅度不大,却也让愤怒中的孙绍祖收入眼底。他竟然狞笑的看向了其母,幽幽问道:「母亲也瞧不上儿子?」 「我儿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的阿娘,你在阿娘心中,自是最好的儿郎。」 这话半真半假,孙母实在是被打怕了。 孙绍祖今日怒火攻心,哪里还能想到孝道这东西,提起手边唯一完好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孙母躲都不敢躲一下,硬生生被砸在了身上。 她感觉右手臂被砸的生疼,闷哼一声却不敢大声喊疼。她清楚自己的儿子,越是喊疼,他越兴奋…… 好在孙绍祖还算有丝理智,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自己的母亲出面,没有继续动手。 「都怪你跟我爹,若你也是超品的国夫人,我岂能这么大年纪了还寻不到好亲事……」 孙母唯唯诺诺,只能点头说是。 孙绍祖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是你的不是,那母亲就替儿子做件事吧……」 南疆战败与和亲之议的事终于被传开,京中哗然,北静王府差点被烂菜叶子臭鸡蛋淹没。 力主议和的臣子府邸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京中仕子与国子监的监生愤怒了。 他们停下了功课,一位位身着儒衫的仕子儒生,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人山人海,先砸了力主议和的兵部右侍郎封诚官宅,随后齐齐来了皇城门前,敲响了登闻鼓。 「嘭!」 主持内阁的次辅齐博瀚愤怒的将手中的万言书狠狠砸在了地上。 大骂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军国大事什么时候由得一群乳臭未干的书生做主了?来人,让禁军将其驱散……」 「阁老不可!」 「是啊阁老,强行驱散这些书生,京中物议怕是再也压不住了。」 「不妨跟他们解释清楚朝廷当下之难,想来这群书生会明白咱们的苦心的。」 「和亲又不丢人,强如大汉,还不是有昭君出塞……」 内阁大堂吵吵嚷嚷,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可用的办法。劝说齐博瀚不可用强的人占了大半,可愤怒中的次辅大人根本听不进去。 甚至传来了当值的禁军将军,说是再有书生言及国事,将夺去功名下狱。 却见太子刘弘命人传话,监国太子殿下,将于东宫召见书生代表,与之详说议和之事。 「殿下说了,书生意气不可夺。今日因言获罪,那大夏还会有感言正义之人吗?」 齐 博瀚的脸被刘弘打得火辣辣的疼,议和的主意虽然不是他亲自提出来的,但首先提出议和的人是他的门生。 南疆乱起,水溶路过蜀地,将蜀地卫所的兵马近乎调去了大半。 如今受创最严重的就是川蜀大地,他这个蜀党之首若再不制止这场战争,恐怕要不了多久,他的家乡就要家家缟素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大夏如今已经不是昭武年的鼎盛时期了。 三十年承平,京营也好,各地的卫所也罢,多有废弛。而且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入不敷出,户部尚书文同轩都快愁的头发掉光了,也凑不出足够的银子支持大夏四面出击,顶住四方压力。 「唉,本阁也不愿受此屈辱,可如今户部钱粮已经不剩多少,南疆一战死伤十余万军民。便是禁军驰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能拖就拖……」 齐博瀚虽然支持议和,但他还真不是女干佞之臣。 在他的眼里,议和不过暂时的无奈之举。古有卧薪尝胆,我大夏为何不能忍了这份屈辱,将来再打去升龙府,一雪前耻呢。 内阁大堂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东宫,皇太子刘弘苦笑摇头,跟坐在一片的贾琮说道:「齐阁老到底不如大相公,他根本就看不出南越猴子的狼子野心。今日就是跟他们议和,明日他们依旧会全军压上,彻底占据广西甚至云南之地。」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章 东宫论道显贤明 太子刘弘的观点还是很客观的,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中,魏庆和资格最老、德才兼备不说,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界、大局观要高出其他几位好几座皇极殿。 倒不是说其余几位差劲,能被群臣推出来,被圣人钦点的内阁重臣,才能是真没的说。 差就差在,他们的思想被禁锢在脚下的土地上了。 天朝现在还是天朝,但不一定还能是上国了! 西洋诸国已经将手伸到了中原王朝的势力范围内了,大夏朝野能看到这个危机的人,屈指可数。 便是二圣与太子刘弘,还是从靖海卫节度使王成海那里得到的西洋诸国消息。 一问真是吓了一大跳,不成想西洋小国,早已在海上捞足了财富,甚至野心勃勃的将黑手摸到了大夏的卧榻边上。 「希望这一次能打醒一部分人吧……」 贾琮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那些学子还好说,年轻人的思想还未彻底禁锢。 朝中的大臣真是……一言难尽啊! 南疆战败的如此诡异,朝中大半文武还不是将失败的原因只归咎在水溶指挥不力上。 他们都没想一想,南疆三藩,何时有胆子敢跟天朝这么叫嚣了。那个怪异的「大力丸」、「无痛丸」到底是什么东西?出现在南疆三国的红毛鬼子,到底是什么人? 「琮哥儿,不若留下与我一起见见这群学子?」 贾琮点了点头,他挺好奇刘弘准备怎么跟这群学子说议和的事。 宫禁森严,自然不会把宫门外的学子尽数诏入东宫。齐博瀚还算靠谱,命人去了宫门前,从挤满大夏门前的人群中,挑选了二十位代表。 众人一进东宫,就见正殿门口站着两人,其一身着赤色圆领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 这位就是监国太子殿下了,剑眉微张,尽显贵气。 在太子身后半步,有一人年岁更小些。紫袍金冠,官袍上绣着一只胖乎乎的大橘猫,腰挂玉柄雁翎刀,不用说,这位定然是御猫贾琮。 「学生拜……」 君前十步处,众人正要行大礼参拜。 却见刘弘先一步阻止:「诸位贤生不必多礼,此处又不是朝会大典,你我都是读书人,自当以读书人的身份相待。」 说罢他率先作揖:「弘毅见过诸位贤生。」(注,弘毅为皇太子刘弘的字,出自《论语·泰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皇太子的揖礼将众人吓了一跳,同时也将他们心中的激愤压去了三成。 众人忙回礼拜下:「学生拜见监国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这位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他每日在京城四处晃荡,恐怕诸位贤生都眼熟的很。」 刘弘如此一说,众人紧张的情绪散去了大半。 贾琮上前也作揖问好:「贾琮见过诸位学兄。」 「见过御猫大人……」 「见过学弟。」 「小贾大人安好。」 这一回的回礼什么称呼都有,倒是让众人觉得有趣,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笑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在刘弘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东宫正殿。 小太监已经将正殿重新布置了一下,包括刘弘自己原本的精致桌椅被搬走了,换上了普通的几案蒲团。 正殿中四下皆同,二十几张几案蒲团让这群书生具是心中一暖:太子殿下果真贤明,礼贤下士,待人亲切…… 「南疆战败,我这个皇太子也是万分悲愤,但朝中的情况不容乐观。诸位贤生的激愤我能理解,但这议和的事对与不对,该如何做才对,还需我 等一同来论上一论……」 刘弘居于首位,坐在蒲团上后,向还在发愣的众人一招手:「坐、坐,咱们坐下说。」 书生们未免局促,贾琮谢过皇太子赐座后,带头坐在了左手边的首位上。 众人这才齐齐谢过,坐在就近的蒲团上。小太监们将茶点送上,随后恭敬的躲在一旁。 刘弘并未说别的,只是让人从户部、兵部、大都督府取来多份账册卷宗,然后小太监抬来了一张屏风。 这屏风上绘制的可不是什么美景,而是一张精细的大夏舆图。 「户部没钱了,甚至在元祐三年初就已经入不敷出。京营跟九边还算好些,各地的卫所能战之兵不足三成……」 「诸位贤生看看这儿,对,就在云南、广西往南的地方,南越、暹罗、缅甸具陈兵数万,威胁我朝边疆。」 「乌斯藏都司,于数月前就有消息传来。他们的活佛,不愿意再听从天朝宣令,意欲自立。」 哗! 正殿中瞬间哗然一片。 「这怎么可能?我大夏幅员万里,物华天宝、更有万万百姓,岂会没了银子?」 「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受灾之地别说收税了,朝廷还得拿大量的钱粮赈灾。」 「南疆三藩真是夜郎自大,难道朝廷就不能调京营大军南下吗?」 「承平日久,京营的战力不足昭武年的一半。」 「那九边大军呢?」 「九边的大军调走了,草原的***南下怎么办?」 刘弘的耐心很好,始终细细的回复着众人的提问。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人终于明白了朝廷的顾虑。 大夏太大了,大到每日收到的奏报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州县面对着天灾人祸。 或许在此时,当他们坐在东宫论道的时候,就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州县,正闹着天灾。 开国百年,大夏太强了,强的让百姓们见到番人时都是用鼻孔看人。 甚至是番人给街上的乞丐银子,都会被其唾上一口,认为这番人是在侮辱他。 可当他们面对南越猴子的侮辱,此时却无法像入宫前那样,喊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迈之语。 没钱没兵还打个鸟仗! 「那怎么办?难道真就将我汉家女儿嫁去南蛮之地?」 「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刘弘也是满脸的悲愤,握拳砸在了身前的几案上。 嘭的一声,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倒了,茶水浸湿了身上的赤红龙袍。 只听刘弘怒道:「若只是南疆三藩,我大夏还有办法顶住。可实际上三藩的背后,是可恶的西洋红毛!」 「西洋人?红毛?红毛夷?我家还与其有生意往来,他们的确与南洋诸国来往密切。」 在座其中一人惊呼起来,见众人疑惑,便起身向刘弘一拜,与众人解释道:「在下广州李世凡,家中有不少生意自广州市舶司与西洋荷兰国往来。这荷兰国海船技艺远高我朝,其红夷大炮更是厉害……」 有人先一步科普了红夷,刘弘眼底泛起了喜色。 只要有人睁眼看世界,他的计划就能借此推广开来,到时候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流入东宫、朝堂…… 「李兄说的对,实际上西洋人的能工巧匠不比我朝少,甚至在某些方面要强于我朝。例如那西洋舶来品中,就有不少令人惊叹的物什。」 「自鸣钟?」 「我还是想要李兄口中的红夷大炮!」 讨论的越发热烈,众人自认已经将南疆战败的原因找到了。 那就是红毛夷为南疆 三藩提供了帮助,要不然我大夏天朝,岂会败给南越猴子? 「如此说来,我朝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南越、暹罗,而是他们背后的西洋红夷?」 「这么说也没错,但还是不够全面。」 刘弘见讨论的差不多了,目的已经达到,轻咳两声总结了起来:「实际上我朝要面对的不止外患,还有内忧。外患也不只是西洋红夷,还有北方的鞑靼、瓦剌等国,甚至是倭国、高丽、西域诸藩。」 嘶!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强如天朝,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外患。 「外患暂不提,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是要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内忧,诸位可曾想过,为何我朝物华天宝、幅员万里却会没钱呢?」 刘弘丢出了这个问题后,东宫正殿瞬间沸腾。 这个问题历朝历代都会经过许多次,开国时休养生息,盛世之后就是民困国穷,最后揭竿而起战火焚尽一切,随后春风吹又生。 这一次的讨论比刘弘想象中的还要激烈,二十余人甚至分成了三四派,在东宫争得面红耳赤。 到最后小太监不断地伺候着笔墨纸砚,任其挥毫泼墨。 刘弘没有制止这群人的争论,一定程度上说,道理是争出来的。 「叮叮叮……」 钟磬敲响,刘弘终于在这群人争得快要打起来时,敲响了钟磬,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诸位贤生,该用午膳了。不妨与我一同用膳,咱们午后继续讨论?」 学子上书的事震动京城,却成就了东宫太子的贤名。 随着东宫论道的经过被人传扬开,关于南疆战败、议和和亲以及天朝与西洋的强弱对比等等,就此成为京畿最热的话题。 东宫每日都会有学子被召见,论道得来的相关记录一份份送到内阁,令内阁诸臣又惊叹又脸红。 直到南疆三藩的使团入了京城,依旧没有出现内阁想象中的民怨爆发。 京城的百姓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缓缓入城的使团,没有谩骂,没有臭鸡蛋烂菜叶,更没有暴怒的侠客一剑戳死使团的人。 贾琮连续两日去东宫全程看完了东宫论道,对刘弘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位储君不愧是二圣联合培养的帝国接任者,对人心的把控,对事态的掌握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所有人都被刘弘引着走进了他预设的既定路线中,朝野的关注点已经从南疆战败引起的议和,走向了正视差距,变法图强,卧薪尝胆,一雪前耻的大讨论上。 贾琮原本以为刘弘的操作是二圣刻意教授,不想在去了一趟龙首宫后,这才明白刘弘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国之储君。z 退休的老爷子跟「病体未愈」的皇帝老爷,稳坐太液池边,执杆垂钓,坐看风起云涌,满意的看着皇太子施展着略带稚嫩的手段。 朝堂上当然有不少人,已经品出了东宫论道这件事中的韵味。但他们配合着监国太子,一步步推动着京城舆论的发酵。 礼部与鸿胪寺挑选了合适的人选去与南疆三藩接触,不过迟迟不接对方的国书。 今日是这儿错了一个字,明日是哪里少了一个章,三藩的国书被卡在四方馆长达半月之久。 直到三藩放出了狠话,再不接国书,他们就要返回南疆,到时候兵戎相见。 负责和谈的礼部员外郎聂朝仪心中嗤笑,面上却是惶恐至极,连忙接过三藩的国书去了内阁。 首辅大人终于康复了,重新回到了内阁主持大局。 次辅大人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泛起了不甘。 魏庆 和接过聂朝仪呈上来的国书后,将其扔到一边,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齐博瀚身上:「齐阁老,昨日荣国侯的密折上怎么说来着?」 荣国府收到赦大老爷的书信后,阖府上下都是欢愉起来。 赦大老爷久久没有音信传回,便是老太太心中也忐忑不安。大儿子再不讨她欢心,她也明白宁荣贾家现在最大的依靠就是他。 七日前,四月二十二,凤藻宫贤妃娘娘产下一子,圣心大悦。 老太太昨日才带着邢夫人入宫探望了元春,回来后就问过贾琮可有赦大老爷的消息。 现在不只是两府中人,就是宫中的元春与新生的小皇子,都要靠赦大老爷来撑腰。 外戚外戚,宁荣两府与宫中的元春、小皇子,那真可以说是休戚与共,不可分割了。 贾琮在听到元春顺利产子后,曾与太子刘弘深入交谈过。 或许是二圣联合培养,以及此次东宫论道的顺利,让刘弘的自信心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他不认为宁荣贾家会眼皮子低到,会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贤愚的小娃儿放弃对自己的支持。 况且元春在怀孕后就曾明里暗里跟他表示过,凤藻宫不会参与争夺大位。 不管元春所说是否能一直坚持下去,但刘弘觉得,就是把其他几个兄弟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 他,刘弘、刘弘毅,如今的大夏储君,必将成为大夏皇帝!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他娘的大将军炮呢? 在海上飘了快两个月,赦大老爷还从未感觉到脚踏实地会如此的舒爽。 松江水师的战船很大,但在大海上就跟飘了片落叶一样,晃得赦大老爷差点把胆汁吐光了。 「果然是蛮荒之地,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贾赦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清晨起来后看着亲兵送来的早饭,又开始了吐槽:「瞧瞧这些东西,老爷我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吐槽归吐槽,赦大老爷的肚子还是很诚实的,闭着眼睛将碗里的米糊糊硬吞了下去。 军中的伙食都比这碗米糊糊强! 贾三满脸的疲惫走了进来,抱拳禀报:「将主,升龙府内南越驻军不下五万,还有两千红夷。城头有火炮十门,不过都是红夷海船上的小炮,威力有限。城中青壮……城中没有多少青壮了……」 嗯? 一国王城,便是不及天朝京师,总不会连十余万的人口都没有吧。 此地无茶,赦大老爷将一碗水递过去,示意道:「坐下慢慢说。」 「是!」 吨吨吨…… 贾三一口气喝完,坐下开始叙说起自己假扮商客混入南越王城升龙府的奇特经历。 「属下十年前也是来过升龙府的,可从未见过有如此可怕的地方。这升龙府但凡有些钱财之人,竟然都在吸食芙蓉膏……」 随着贾三的讲述,赦大老爷好一阵后怕。 若朝廷没有及时禁止芙蓉膏的扩散,恐怕京城也会同升龙府一样,无可征之兵,无可用之财…… 「依照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南越大军能力克我朝,一是有红夷的火器,二来主要还是用芙蓉膏制成的药物,让南越猴子不惧刀剑……正确的说,是芙蓉膏令南越人陷入了癫狂,根本感受不到畏惧与疼痛。」 实际上南越猴子本就能征善战,若非天朝压制,南疆三藩早就被升龙府统一了。 自先汉中原打下南越,至今千年汉家王朝基本上做不到对南越的长期统治,除开荒蛮之地天朝人看不上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南越猴子真心抗揍,怎么打都打不死。 如今又勾搭上了红夷,吃上了什么「大力丸」、「无痛丸」,这可真是难搞啊! 「老爷我话都说出去了,你就告诉我,能不能打?」 贾三当即就站了起来,一拍胸膛信心满怀:「只要松江水师的兄弟能及时赶到,里应外合,属下敢保证三个时辰之内,拿下升龙府!」 啪! 赦大老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起身喝道:「那就打,琏儿媳妇就要快生了,老子还急着回金陵抱孙子呢。速速传信,让水师顺洮江北上,七日后的清晨,给老爷我猛攻升龙府。」 天朝来了一队大客商,光是护送货物的护卫就有数百人之多。 升龙府的守军原本不愿放天朝人进城,可看着那一车车的精美绸缎、精致的瓷器,以及接待大商人的王室官员,守门的士兵在收到银子后还是点头哈腰的送了其进城。 两国在广西一带打的难解难分,中原的商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升龙府了。 战争开始前,大商人提前得了信跑了个干净,没来得及跑路的小商人被南越人生吞活剥,升龙府中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价格一日三涨。 这位姓侯的员外可是个大客户,这回带来的几十车货物,足够王城的老爷们吃得饱饱的。 「侯员外真的愿意给本官三成的利?」 贾赦心中无比的鄙视面前的这位尖嘴猴腮的御史台大夫中赞(相当于天朝御史中丞、大夏左都御史),这货胸无点墨,仗着王室血脉位列南越九卿,竟然会因为三成利,放 了自己这么多进城。 还真是令赦大老爷即鄙夷又欣赏,好人啊,等大军攻下升龙府,就饶这阮翔一命。 「阮大人,如今两国交兵,升龙府的丝绸与瓷器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番。在下就是让给大人三成的利,也足够在下满载而归了。双赢才能持久,大人您说是不是?」 当然是啊,阮大人最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啦! 丝绸、锦缎、瓷器什么的,赦大老爷来时专门往船上装了一些。 肯定不会真的装几十车,被送进这座大宅院的,丝绸的底下,满满当当都是包的严严实实的火药跟刀剑。 阮翔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容更甚了,这中原来的侯员外果真是个痛快人,会来事。 这个人一定要拉拢好,他阮老爷能不能富可敌国,就靠这个痛快大方的侯员外了。 几杯酒下肚,阮翔就被赦大老爷忽悠的差不多了。不但给了他方便进出升龙府的令牌,更是亲自去城门口打了招呼。 「这位侯员外是本老爷的贵客,这几日要从桃江码头送来不少货物,不可为难!」 接下来的三日,「侯员外」每日都要送城外送来十几车的箱子,门口的兵丁从一开始的眼红,到最后见到「侯员外」的车马时,整个人都谄媚起来。 不是他们不尽忠职守,实在是「侯员外」给的太多了! 「将主,兄弟们都已经藏好了。总共有两千人进了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属下这就送您出城……」 赦大老爷躺在竹榻上,小酒喝着,小果子吃着,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这升龙府倒也不错,就是热了些…… 「出城做什么?老爷我可不会撇下兄弟们逃跑。」 贾三为难起来,不过却拗不过赦大老爷的固执,最终只能无奈退下。 唉,将主这一点遗传了老太爷的固执,总是要身先士卒。 天助大夏,四月二十一,洮江入海口夜雨,第二日清晨大雾蔓延数十里,能见度极低。 等南越驻守入海口的人发现庞大的松江水师战舰时,松江水师的大炮已经开始了轰鸣。 「大人,这火炮可比咱们的弩机弓箭好使多了。」 轰轰轰! 每艘福船上都装了最少六门新式舰炮,哪怕只是前排的福船在倾泻炮弹,也足够将洮江码头的守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说雾大打不清人影,火力覆盖就好! 轰轰轰…… 嘭! 松江水师指挥同知杜文玉感觉自己脚下的甲板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一名校尉立马跑了过来禀道:「启禀大人,北侧海面上有不明船只向我军开炮,咱们的炮好像够不着他们!」 杜文玉琢磨都不用琢磨,能对大夏水师构成威胁的,只可能是靖海卫所说的红夷海船。 「够不着就冲上去,撞沉他们!」 杜文玉下令船分两队,一队继续往码头倾泻炮弹,另一队直接往北压上,打算跟红夷的舰队来一场硬碰硬。 根据靖海卫的情报,红夷海船火炮打得远,但射速慢,而且不及福船结实。 我火炮够不着你,那就压上去撞沉你! 十余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分成了两队,杜文玉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带着八艘大船逆江而上,一路往升龙府方向疾驰。 等四月二十三日凌晨时,他们已经停在了升龙府城外的江面上,庞然大物般的福船让南越人惊惧的两股颤颤,别说下水阻拦,就是看一眼都觉得头晕。 升龙府已经收到了消息,整座王城都乱了起来,四门紧闭严禁出入。 赦大老爷听着城外不断响起的铜锣与战鼓声,嗤笑道:「记得不要杀光了,总要留下几个给那些攻打我朝的猴子传信的人。」 城门关的严实,可关不住身手敏捷的荣国府亲兵。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旗舰的桅杆上时,负责阻击红夷船队的福船也抵达了升龙府城外,与主力汇合。 得知红夷被撞沉两艘,跑了三艘后,杜文玉只是点了点头,对此毫不在意。 红夷的海船主力被靖海卫堵在了满剌加(今马来西亚马六甲州),一时半会根本来不了。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升龙府城头,冷笑一声:「大炮准备,把南越猴子的王城城头给本将轰平了!」 轰轰轰轰…… 城外炮声密集的吓人,升龙府已经百余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争了。 自南越向天朝奉上国书接受天朝皇帝的册封以来,历代中原王朝都尽职尽责的维护着自己的小弟。 可惜啊,这个小弟野心勃勃,今日终于受到了天朝的雷霆怒火。 箱子中的丝绸锦缎被扔到地上,两千护卫披甲执锐,随后跟着赦大老爷鱼贯而出,直奔靠近洮江的北城门杀去。 南越的能战之兵几乎都被调去了北边,城中的老爷兵们战力真的让赦大老爷咋舌。 面对突然出现在城内的大夏勇士,根本没有组织起来有效的阻击。 反倒是那两千红夷战力不错,与贾赦等人厮杀起来。这群红夷火器玩得挺溜,不过赦大老爷临出京时带了八百虎贲,两军对射之下,红夷也被虎贲的火力给压制了。 改良版的燧发枪不但射速比红夷手中的火枪要快,射程、威力更是高出了一大截。 虎贲压制着对方不敢冒头,贾三已经带人冲到了城门口。 不多时,贾三带来一群人快速朝赦大老爷的方向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将主,快躲开,二柱那傻子直接把火药包给点着了!」 轰! 轰隆隆! 地面猛的剧烈震动起来,赦大老爷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 灰尘遮蔽了天空,似乎过了许久赦大老爷还觉得双耳轰鸣的厉害,抹去脸上的灰尘,盯着面前一张一合的嘴巴。 「他娘的,这群小兔崽子就不知道提前给老子说一声,老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赦大老爷撒着银子玩了一手里应外合,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破开了升龙府的北城门。 一万松江水师的精锐如潮水般涌入城内,与赦大老爷的两千京营精锐汇合,直扑城中央的南越王宫。 惊天的巨响早就吓瘫了北城的南越守军,那一炸之下,如同雷霆灭世,直接淹没了北城城墙上的两千余守军。 甲胄齐全,兵锋锐利的大夏将士无情的收割着阻挡在面前的一切。 不管是不是南越的军将,只要拿刀子的一律砍杀,这是赦大老爷还未登陆时就下的死命令。 一条血路直通南越王宫,死在大夏将士刀下的南越人,粗略统计已经过万。 「呸,呸……还说什么有两三万的能战之兵,老子还没杀过瘾,人就跑不见了!」 赦大老爷看着面前不伦不类的王宫,鄙夷了一番跑路的南越猴子。 王宫中的人根本就来不及逃跑,从破城到他们杀到王宫外,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多时辰。估计王宫里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勇士」能挡住天朝的怒火哩。 贾赦见王宫内的人死活不愿开门,大喝道:「二柱子,你他娘的大将军炮呢?给老子轰他娘的!」 进入五月后,京城的雨多了起来。 南疆三国与天朝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为了拖延时间,负责谈判的礼部员外郎聂朝仪,这些日子带着这群猴子不断出入京城的烟花之地。 说实在的,这群蛮夷哪里经得住京城繁华的诱惑,南越使臣站在三层高的楼阁上,贪婪的眺望繁华的大夏京城。 他们嘀嘀咕咕好一阵后,正使阮旭仁终于露出了獠牙。 「聂大人,咱们也谈了有些日子了。我国的要求一降再降,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贵国必须择一公主嫁予我王,而且你我两国至此不再是父子之邦,当以兄弟之国的身份来往。同时贵国要赔偿我国白银一百万两,以弥补我国的损失。」 阮旭仁狞笑着一指南方:「还有我国将士收服的思明、镇安两府,将重归我国版图!」 「阮正使,本官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割地、赔款万万不可能。我朝能同意和亲已经是违背了大夏子民的意志,阮正使这些天也应该听到不少京城百姓的议论,难道南越真的想激起我朝亿万百姓的怒火吗?」 聂朝仪始终把握着一个度,那就是内阁首辅大人魏庆和亲自指示他的:吊着,死死吊着这群贪得无厌的人。 朝廷为此甚至真的册封了一名宗室女为公主,哪怕京城为此爆发了一场反对和亲的「***」。 阮旭仁想起前日数万百姓围堵使团的情形,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群人都是红着眼,手持棍棒,要不是有禁军阻拦,说不定他们正要被愤怒的百姓踩死脚下了。 不过阮旭仁依旧强撑着说道:「既然贵国展示了诚意,我国也不能咄咄逼人。这样吧,我国可以继续以藩国的身份朝贡,依然一年一朝,天朝以赏赐的名义每年赐下白银十万两,丝万缎……」 议和的事在聂朝仪与京城百姓的「配合」下继续拖着,中枢望眼欲穿的看着南方,所有人都在等待荣国府贾赦的消息。 若成,攻守至此逆转,一切的屈辱将不复存在。 若败,大夏将开始卧薪尝胆,等待一雪前耻的机会。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二章 贾三爷封爵了 皇帝「一病不起」长达近两月,储君监国似乎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大夏朝廷这个庞大的机器稳定的维持着有效的运转,而且比以往更加有效。 毕竟年轻气盛的皇太子对官场上摸鱼的文武官员,更多的时候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而且有资格比较老的老臣曾去龙首宫吐槽,却只得到了一句话。 太子年轻稚嫩,诸卿多担待些。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个十七八的孩子在前朝指挥若定,龙首宫的摸鱼至尊父子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直到山东被徐晋杀了个人头滚滚,两人这才想起来他们爷俩才是帝国的真正掌舵人。 徐晋与刘恪一同返京,光是从永定门往刑部大牢这一路上,成千上万的百姓围观了被抓的各类人犯。 特别是前衍圣公府的涉案人员,让京城的百姓大呼过瘾。 原来,圣人后裔也不都是品性高洁啊! 钦差回京自然是先去宫中复旨,不过负责护卫职责的柳湘莲去了都督府复命后,随即急匆匆的回家洗去风尘,换上合身的新衣就去了忠顺王府。 他就去了趟山东,不想惦记了许久的媳妇就这么到手了。 老天爷知道,他在山东收到崔王妃的信后,欣喜若狂之下,差点抱着禁军兄弟亲上一口。 吓得那位兄弟还以为自己的喜好有什么问题,至今见到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嘚嘚嘚嘚…… 马蹄踩踏着青石板,传来清脆的声响。 昏昏欲睡的二狗子突然惊醒起来,往前瞅了一眼,立马换上笑脸,迎上前去。 「哟,二姑爷!」 柳湘莲被这声二姑爷叫的当即就红了脸,身后的老仆褶子都笑的颤颤,小声提醒道:「二爷记得先去荣禧堂拜见荣国太夫人,然后再说见二姑娘的事。」 「戚伯说的是,我记下了。」 戚伯是柳家老仆,柳父留给柳湘莲的忠仆管家。原以为这桩亲事还有的熬呢,不想少主去了趟山东,这亲事就突然定下了。 老仆从马车上取下一箱箱礼物,招呼下人往荣国府中搬着,还细心的嘱咐柳湘莲哪些是送给老太太的,哪些是送给未来少夫人的。 听到消息的贾琮、贾宝玉来到门前迎接,在见到柳湘莲时心中暗赞,不愧丰姿俊秀柳二郎,光这张脸,足以配他的二姐姐。 「柳二哥……」 「二姑夫……」 嗯? 一颗小脑瓜从贾琮身后伸了出来,柳湘莲又是羞涩又是欣喜,看来荣国府众人对自己还是很欣赏的。 就连家里的小娃娃都认可了自己。 塞给贾兰一颗小金锞子后,柳湘莲在贾琮与贾宝玉的引领下,一路来了荣禧堂。 老太太的身体这几天总算是彻底好了起来,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正同一屋子的儿孙说说笑笑。 忽闻未来的二孙女婿一回京就前来拜访,忙让人准备宴席,非要给柳湘莲在家接风洗尘。 「晚辈给太夫人请安,前些日子身负皇差不得前来探望,还望太夫人恕罪。」 咚、咚、咚…… 柳湘莲一进荣禧堂就跪下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做足了孙女婿的姿态,让老太太跟陪坐一旁的邢夫人甚为满意。 「这孩子,太实诚了,额头都红了。」 老太太忙让柳湘莲起来,却见柳湘莲又冲邢夫人磕头请安,礼数那是真没得挑。 一番寒暄,老太太询问了几句山东的事儿,柳湘莲的紧张感去了几分,放开了不少。 当他将预备的礼物送上,老太太连说好孩子,却也责怪道:「你说你这孩子,花这些钱干什么?这又是人参又是鹿茸的,要花不少银子?还有给你岳母的这些苏绣锦缎,怕也不便宜。你方有了前程,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如今的荣国府虽然紧张了些,但真不缺银子。 老太太私库中什么好东西没有,这孩子有孝心是个好的,但在老太太心里,还是担心柳湘莲早早就没了父母,短了管家的教导。 故而一说起这些,不免有教导之意。 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忠顺王妃亲自从府中挑的,靠柳湘莲那直男心思,估计能从缴获所得的财物中选了最亮晶晶的物什拿来当礼物。 老太太的谆谆教导柳湘莲听得仔细,心中感激的同时也听得发懵。 他对管家的事比宝玉强不了多少,好在鸳鸯适时过来,带了柳湘莲去了园子中见迎春。 「这是个好孩子,就是父母去的早,有些事半懂不懂的。老大媳妇,二丫头那边你上上心,要把这些事都揉开了掰碎了,细细说一说。」 「媳妇省的……」 老太太交待了不少,迎春过年就要记在邢夫人名下,有了「亲闺女」的邢夫人自然是极其的上心,将老太太的嘱咐一一牢记在心里。 「还有琮哥儿,你那老师回京了,我让鸳鸯收拾些东西,你明日记得带上。」 贾琮小鸡啄米般点头:「原本孙儿要去城外迎接老师的,不过老师派人说他这两天怕是要忙的不可开交,让我后日再过去。」 老太太一想起方才柳湘莲所说的山东之事,琢磨了下徐晋怕真没时间搭理徒弟了。 山东的官场被徐晋犁地般翻了一遍,光是请出王命旗牌当场斩了的七品以上官员就有十几个。 还有参与白莲教之乱的乱匪头领,多达三百余颗脑袋,被挂在了诸州府的城门楼子上。 乱匪祸害最严重的的青州、兖州两府,均立下万人京观,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也正是徐晋杀的太狠,手段太辣,导致弹劾他的奏折堆满了勤政殿。 不过这些在迂腐之人眼中的错处,在二圣眼中根本就是政治正确,每一座京观,每一颗脑袋都是赤果果的功劳。 孔林一案还在继续发酵,山东白莲教乱匪却已被彻底平定,对于此次平乱的封赏很快就下来了。 「晋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徐晋,资治尹、嘉议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加封其为太子宾客,值御前。」 此次山东平乱,徐晋功勋卓绝,连升两级倒也说的过去。唯有加封为太子宾客的额外封赏,令不少人咋舌。 《诗·小雅·吉日》有载:「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太子宾客为正三品,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宴会则上齿。 如此明显的封赏,所有人都知道,二圣这是拿徐晋当未来的宰辅来对待了。 若说首功给了总掌山东事的徐晋,那么第二功不用说,那绝对是以身为诱饵,钓得大鱼的荣国府贾琮。 原本贾琮都以为皇帝老爷不会再次封赏自己,不想徐晋回京复旨后的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内监前来,说是午前会有封赏的圣旨下来,让荣国府备好香案等接旨的物什。 当柳湘莲骑马过来时,贾琮正捧着新鲜出炉的封赏圣旨发呆。 「晋资治少尹、轻车都尉、昭勇将军贾琮为上轻车都尉、资治尹,升授昭毅将军。」 这些都是惯例,加封一级升至正三品散阶。 不过封赏不仅仅如此简单,皇帝老爷竟然给贾琮封爵了! 「滋阳县子?」 啊? 贾琮听到耳边有人说话,这才从震惊中回神。 「柳二哥……」 柳湘莲看着贾琮手中的玉轴敕命,不免羡慕小舅子的圣眷。 国朝封爵艰难,特别是这种武功封爵,多少年都见不到一份。 「一等子啊,估计宫中把琮哥儿在曲阜的功劳也算进去了。」 贾琮点了点头,来传旨的人是御前大太监夏守忠,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贾琮在收拾孔家的事上有不少功劳,但这事不好拿在明面上说,于是一股脑都算在了平叛上。 加上之前压着的功劳有不少,皇帝老爷思量之下,最终还是给贾琮封个爵位吧。 贾琮挠了挠脑瓜,咧嘴笑说:「估计陛下也头疼如何封赏,总不能给我个实职的官当当吧。」 柳湘莲笑了笑,这倒是实话。 「对了,柳二哥是不是也得了赏?」 听到贾琮的询问,柳湘莲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晋了一级,赐了我骑都尉跟宣武将军的散阶,实职不变。」 从四品的衔领正五品的千户实职,这倒是朝廷惯用的手段。 柳湘莲毕竟新入京营不久,朝廷也不会简简单单就升了他的实职。 「对了,宫中赐下不少贡缎,我拿来给你姐姐……」 猛然间被喂了一嘴的狗粮,贾琮突然感觉好饱。 好几匹上好的贡缎被送到了迎春的院子里,原本正玩耍的姑娘们纷纷打趣,逗得迎春脖颈都变成了红色,惹得众人咯咯笑了起来。 迎春让丫鬟收好了这些绸缎,开始催促姑娘们收拾东西,因为柳湘莲今日过来还有一事,那就是邀请她们去城北日忠坊镜园玩。 同去的还有好友冯紫英以及他的未婚妻曹楹,以及冯紫英冠礼后也正式定下亲事的卫若兰和他的未婚妻。 几人都是至交好友,如今借着镜园赏花宴,也算是聚上一聚,相互介绍认识一下对方的另一半。 卫若兰的未婚妻看起来小小一团,年龄绝对超不过十三。根据卫若兰的介绍,这位是卫若兰的授业恩师国子监司业杨锦宪之女杨宜。 杨锦宪才学非凡,可惜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四月初时开始一病不起,担心自己就这么去了,宝贝闺女的亲事没个着落,于是托人四下相看。 卫若兰的母亲当机立断,请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为中人,向杨家提亲。 或许是冲喜的缘故,杨锦宪在正式定亲之后,竟然一日日好了起来,一时间这桩婚事被京城百姓传为佳话,说卫若兰与杨宜乃天作之合,有上天赐福。 这不,所有人都以为没了希望的杨司业如今已经能出门走动了! 是不是赐福贾琮看不出来,不过卫若兰的母亲的确是个能看透世情的。 杨家虽是寒门出身,杨锦宪的官职也不高。可卫若兰身子骨弱只能走科举的路子,杨锦宪这些年积攒的仕林人脉,绝对能帮卫若兰度过最初的艰难。 要知道当初贾珠就是靠着文华之家的李家读书科举,如今的卫若兰也是一样。 镜园赏花宴乃是忠顺王妃崔氏亲自举办,她家小郡主年岁也慢慢长大,最近闹了出和亲的乱子,京城多少人家匆匆定下了亲事。 崔王妃觉得要是再不给闺女相看个好夫婿,她真担心京城好儿郎被人挑光了。 贾琮得知赏花宴的原因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为何呢? 忠顺王府小郡主刘萱跟自己同岁,今年才十岁大点。 小毛毛一个,竟然要给相看夫婿了! 「琮哥儿,你自己也是个小毛毛!」 呃…… 黛玉踮起脚搓着贾琮的脑瓜,眉眼弯弯的逗贾琮玩。 贾琮摊开自己的双手,短短的、胖乎乎圆嘟嘟…… 「赶明儿我开始一日吃八只猪蹄膀,就不信长不大!」 「林县主,母妃请你过去。」 王府世子刘崇亲自过来,跟贾琮颔首打了个招呼,让女官请了黛玉去女眷那边,他则自己留下与贾琮说话。 「世子……七哥,十三爷怎么样了?」 刘崇在皇家排行老七,两人都是东宫属官,平日里来往颇为密切。 听到贾琮问起自己老爹的情况,刘崇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因为他那不靠谱的爹,又被圣人老爷吊在龙首宫的树上了。 起因倒也简单,咱们的忠顺王爷闲着没事去四方馆看猴子,据说是某只猴子因为左脚先踏出四方馆的大门,让忠顺王看不爽了,命人将其绑在四方馆的门口,拿鞭子狠狠抽了一顿。 随后南越国的使团纷纷叫嚣要天朝赔偿,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忠顺王毫不犹豫就调集了亲兵,将四方馆团团围住…… 等礼部堂官赶去四方馆时,包括南越猴子在内,暹罗、缅甸的使团成员从上到下,就没一个人还能站着。 这事闹得挺大,四方馆其他藩国的使臣无不战战兢兢躲在角落不敢出声,馆外却围着上百上千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等礼部的人好说歹说将这位爷劝走后,嘴里没剩几颗好牙的南越正使阮旭仁拼尽力气说,若大夏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便罢了和谈,继续打吧。 不但南疆三国一个个吆喝着要大夏主持公道,就是倭国、高丽等国的使臣也纷纷叫喊起来,说是自己被吓着了,要大夏赔偿。 忠顺王刘恪在「踏平」了四方馆后,原本是想出京躲一躲的。 不想还没出城呢,就被羽林郎逮到了龙首宫,被圣人老爷吊在了之前那棵树上。 「没事的,父王已经习惯了。他之前喝醉了还说自己跟那棵树已经有了感情,非要让我去拜那棵树为干爹……」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人作妖,怼怼出手。 忠顺王爷被吊在太液池边的树杈子上,晃晃悠悠摇摆着。一旁的小太监不时给喂口水,饿了喂口点心。 就连身旁都点着驱蚊的香炉,伺候的极其贴心。 刘恪往池边垂钓的老父与兄长处瞅了瞅,扭动了一下身子,大喊道:「爹啊,今天是您孙女的大日子,能不能先把儿子放下来,赶明儿儿子再过来陪您玩。」 老爷子瞥了一眼这个傻儿子,忍住将其抽个半死的冲动,没好气的说:「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蠢货,好好在树上继续反省。还大日子,是过及笄礼还是要出嫁?才多大点,就急着给寻摸仪宾的人选。皇家是养不起闺女了吗?」 「老十三你消停些,南边还没消息,你就安安分分的呆在父皇这别出去露脸,也省得那些藩国的使臣闹。」 刘恒也是拿这个弟弟没辙,这厮干的事是有些荒唐,但却令他舒爽的很。 可惜贾恩侯那边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导致中枢无法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四哥啊,我的好哥哥,弟弟我可是为给你出口气才这么干的,你不能这么狠心呐……」 「爹啊,儿子好惨啊,浑身被绳子勒的疼,惨啊、惨、忄……」 破锣嗓子一直喊叫,老爷子被吵得脑仁疼。 恰好此时夏守忠快步走到近前,往皇帝耳边小声禀报:「皇爷,京中有不少人在传,说是贤妃娘娘受天之赐诞下龙子,宁荣贾家世受皇恩,父子双爵。此次和亲,应当从贾家则一贵女,册封其为公主,和亲南越,以结秦晋之好……」 刘恒的眉毛挑了挑,冷笑起来。 还真是任何一个机会都不放过啊,连刚诞下的龙儿都要当做条件来利用。 「查到是谁在背后作妖吗?」 「回皇爷,其中一人是荣国府旧部,前大同卫指挥佥事孙鲁燕之孙孙绍祖。还有几方人马隐藏的较深,多是借孙绍祖之举附和蛊惑人心。」 老爷子察觉了儿子的神色变化,问了一句:「什么事?」 刘恒如实跟老爷子说了几句,夏守忠适时补充说:「圣人,皇爷,有人往四方馆投书,说……说贤妃娘娘如洛神在世,宁荣贾家的姑娘个个姿容卓绝不可比拟。南越、暹罗、缅甸甚至高丽、倭国、高昌等国的使团联合在一起,一同往镜园去了。」 扑腾! 老爷子顿时大怒,将手中的鱼竿狠狠砸进了太液池中,惊起了一条条肥硕的大锦鲤。 「礼部的人不是说被打得下不了床吗?怎么现在有力气勾连起来要去镜园?老十三,过来……」 刘恪挣扎着用腿撞了身旁的小太监一下,兴奋的喊着:「赶紧的给爷解开绳子,我爹叫我!」 镜园并不安静,就像是原本平静的积水潭被丟进去一块大石,激起了层层波浪,击打着众人的心。 崔王妃皱起了眉头听完了嬷嬷的禀报,原本笑盈盈的脸上寒霜密布。 镜园门外的那些蛮夷,是不是觉得她一介妇人好欺负? 还有园子里某些长舌妇,本妃给她们脸了? 「让人去北城兵马司,告诉兵马司的人,半个时辰内要是不能把这群蛮夷赶走,小心本妃砸了北城兵马司的衙门!」 左近坐着的都是王府亲近家族,镇国公府的牛夫人原本正稀罕黛玉丫头呢,突然听到崔王妃怒气冲冲的说起什么蛮夷…… 她侧身凑了过去,小声问道:「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将娘娘气着了?」 崔王妃往远处正玩的开心的人群看了一眼,轻唾一句:「还不是我家王爷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从哪听到园子里正办赏花宴,非要闯进来挑选和亲的公主。」 嘭! 牛夫人不愧牛,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桌案上,将附近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蛮夷果然是蛮夷,竟然会干出如此荒唐之事。娘娘放心,妾身这就让人去调府里的亲兵。老娘还不信了,在我大夏的京城,还能让区区蛮夷这么放肆。」 脾气火爆的牛夫人说着就起身要去招呼人,崔王妃忙哭笑不得的将其拉住:「没到那个程度,这事自有他们老爷们出面,咱们安心坐着看戏就好。我已经让人去喊兵马司的人来了,姐姐不必动怒,看戏,看戏。」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黛玉的耳朵动了动。 蛮夷?十有八九就是四方馆里的南疆三藩使臣。 也不知道闹出了什么幺蛾子,能把牛夫人气成这个样子。 坐在崔王妃身侧的小郡主刘萱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最后忍不住跑到了黛玉跟前,盯着黛玉发间插着的蝴蝶发簪。 小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物什,黛玉今日佩戴的发簪上点缀着一只金丝编制的蝴蝶,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姐姐的蝴蝶好漂亮!」 刘恪与崔王妃都是相貌俊秀之人,特别是像极了崔王妃的小郡主让黛玉心生喜爱,笑盈盈摘下装饰性的发簪,插在刘萱的头发上。 「啊?我不是要姐姐的发簪,我就是看着它漂亮……」 小郡主的老爹不靠谱,但她被崔王妃教导的极好,忙要摘下发簪还给黛玉。 却见黛玉笑了笑指着负责固定发髻的另一支玉质发簪:「今日出门我特意多带了一支,就是给它寻找有缘人的。如今看来,郡主就是那个有缘人。」 「你这丫头还真是会说话……」 黛玉闻声连忙起身屈膝道:「娘娘……」 「不必多礼了。」 崔王妃扶住了要拜下的黛玉,顺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戴在了黛玉纤细的手腕上。 「萱儿是真的喜欢这支簪子,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镯子还是西域那边的人上贡宫中,王爷磨了许久跟陛下讨来送我的,不过这玉的颜色更衬你些。瞧瞧这肤色,果然是江南闺秀,可惜便宜了贾家的皮猴!」 暖玉碧绿清澈,映衬着黛玉更加白皙。 崔王妃还真不是开玩笑,她真觉得贾恩侯的皮猴儿子配不上,呃……自己那倒霉孩子怎么就长得着急了呢。 「娘,阿娘,我能带姐姐去外面玩吗?」 得了新发簪的刘萱,这会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给小伙伴炫耀了,拉住黛玉的手就忽闪着大眼睛给崔王妃撒娇。 崔王妃想到门口的破事还要她亲自安排处理,顾不上闺女,便嘱托黛玉帮忙看一会孩子。 等刘萱带着黛玉来到积水潭边的诗会上时,原本打算与迎春等人汇合的黛玉,却看到有不少人冲着自己指指点点。 「我倒没觉得这位林县主比我长得漂亮,柔柔弱弱的,跟我爹新纳的妾室一样讨厌。」 「用我娘的话说,这就是故意扮娇弱,好激起男人的什么欲望……」 「嘘,她过来了,别说那些羞人的话了。人家可是御赐的文安县主,还有荣国府给撑腰。」 黛玉的耳力很好,这些讨论声不大,不过她大概听到了不少。断断续续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她原本想直接怼回去的,可看了看手中牵着小丫头,强忍了怒火从这几人跟前掠过。 「妇有长蛇,却又胆小如鼠,最喜背后嚼舌根。还真是应了一首诗,某君长有三寸舌,功能奇特用处多。扑风捉影绯闻弄,飞短流长是非拨。」 黛玉口中的这首诗一无华丽的辞藻,二无典故摘章,却极其 附和当下的情形,讽得这几人面红耳赤。 不过她们可不敢当面与黛玉对上,其自身为御赐文安县主,父为从二品清贵***,母舅更是超品的国侯。 便是她那个未婚的夫婿,如今都是滋阳县一等子…… 越想越气,这几人逐渐嫉妒的扭曲起来。 黛玉没有继续理会这群人,只是在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自其前方越了过去。 刘萱听不懂黛玉的讽刺,还拽了拽她的袖子问道:「姐姐方才是在骂人吗?她们是不是欺负姐姐?那我帮姐姐骂回去。」 黛玉哭笑不得的轻轻捏了捏刘萱圆嘟嘟的脸,手感比琮哥儿的小胖脸还要好些。 「我可没骂人,我只是教了她们什么是长舌妇,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 那个曾经辱骂自己的义忠王府老嬷嬷,估计这会骨头架子都成灰了吧。 迎春、探春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城里新起的流言已经被人传到了镜园。 园子里现在有不少人冲着贾家的几个姑娘指指点点,更有好事者「小声」说道堵在园子门口的南疆三藩使臣,是要冲进园子挑选和亲的新人选,最好是贤妃娘娘的妹妹…… 毕竟人家是「洛神」家的女儿,总要比人间普通颜色好的多。 黛玉脸上的寒霜明显多了起来,她冷冷扫视了一圈围着贾家人的众女。 还真是嫉妒使人扭曲,自打元春诞下小皇子后,原本还算和谐的京中形势,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黛玉已经从这群人中,认出了不少前些日子还跟荣国府往来的人家。 迎春上前阻止了黛玉即将脱口的怼怼之言:「林妹妹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柳二哥……跟琮哥儿他们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打脸还是十三爷最擅长 镜园很大,贾琮得知迎春她们遇到了难处,一撸袖子就打算冲去女眷所在的北苑。 刘崇一把将其拉住:「莫慌,有母妃在,谁敢欺负你家姑娘?」 柳湘莲的父亲予忠顺王刘恪有救命之恩,崔王妃亲自去荣国府给柳湘莲求娶的迎春,岂会让迎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 柳湘莲、冯紫英、卫若兰与贾宝玉,均赶到了南苑大门处与贾琮汇合,得知刘崇已经让人去请崔王妃,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只有冯紫英依旧坐立不安,不时往北边眺望。 宝玉上前安慰道:「冯大哥,既然世子派人去请王妃娘娘了,六姑娘她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冯紫英苦笑一声,满脸的无奈:「我不是担心六姑娘,我是担心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六姑娘出手……」 嗯? 嘶! 贾琮也好,其余几人也罢,猛地想起了曹家六姑娘的「丰功伟绩」。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深吸一口凉气。 冯紫英的担心还真不是没有道理,若曹六姑娘气急了动手,就北苑中的那些子官眷,估计没有人是她的一合之敌。 「太后娘娘应该会护着六姑娘吧?」 冯紫英是真的担心曹楹一时间收不住手,惹下群臣激愤来。 好在崔王妃遣人过来嘱咐说,女眷那边她自会过去。让刘崇几人莫要记挂,同时将门前藩国蛮夷的事交给了刘崇去处理。 怎么处理? 贾琮直接撸起袖子拔刀就往前门处冲去,急的刘崇等人连忙跟上。 向来冷静的柳湘莲都寒着脸,右手搭在腰间的鸳鸯剑剑柄处,站在了贾琮右侧。 他跟身侧的冯紫英小声嘱咐道:「紫英,一会真打起来你护着宝玉与若兰。琮哥儿红了眼根本不懂后退,我怕待会顾不上他们。」 北城兵马司的人在收到崔王妃的消息后,没人愿意来揽下这趟破差事,推脱了好一阵才派了一百余零零散散的老弱病残过来。 刘崇看着这群老弱病残歪歪扭扭的挡在藩国蛮夷面前,脸色黑的吓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这镜园赏花会不是说士农工商皆可入吗?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北城兵马司只派来一名年已五十的百户,他心中暗骂上司的无耻,费力挡住了那名又黑又瘦又矮的南越正使阮旭仁。 自这群人来到镜园门外,叫嚣最厉害的就是这只小黑猴子。南疆三藩的使臣都是隐隐以他为首,余者也是冷眼旁观,静待大夏朝廷的应对。 那百户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叫嚣的越发厉害的黑猴子,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今日在镜园举办赏花会的是本世子的母妃,尔等竟敢来镜园闹事,是不把我忠顺王府放在眼里?」 「拜见世子殿下!」 「退去一旁,本世子倒要看看,谁敢拿我忠顺王府不当一回事!」 刘崇有嚣张的资本,因为他爹忠顺王刘恪够嚣张。 阮旭仁等藩国使臣在听到忠顺王府四个字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又有些羞怒,似乎是觉得在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前羞怯丢了脸面。 其中一人竟然色厉内荏的叫嚣起来:「我听闻贾家的姑娘也在镜园中,你们夏国既然答应了和亲,却挑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敷衍我们越国,是不是觉得我们越国好欺负?今日我陈珠圆必须亲自见上一见贾家的姑娘,为我王选一最漂亮的带回……」 「欺人太甚!」 噗…… 贾琮提刀就冲上前去,打算一刀砍死这个侮辱自家姑娘的南 越猴子。 不想他还未冲至身前,就见一道寒光飞过,那叫嚣一半的陈珠圆胸前就插着一柄剑,双目中的欲望散去,换上了无神的空洞。 柳湘莲以飘逸的身法越过了贾琮,一脚踹飞了陈珠圆尸体的同时,还顺带拔出了插在陈珠圆胸前的鸳鸯剑。 喷出的腥臭之物飞溅四周,除了快步退回的柳湘莲外,陈珠圆左近之人无不血染其身。 「你……你……你竟敢杀了我国副使!」 阮旭仁没有想到大夏儿郎会干净利落的动手,来大夏这么多天了,除了那位忠顺王外,哪个人敢对自己不敬? 信不信我阮旭仁分分钟撂下狠话取消和谈? 啪! 柳湘莲根本就不惯着他,用剑鞘狠狠拍在了阮旭仁的脸上,冷声道:「敢辱我的未婚妻,就要有承受怒火的准备。别说尔国副使,就是尔国的国主,只要我皇一声令下,本官都会飞驰万里将其斩于马下!」 「说得好!」 便是那歪歪扭扭站在一旁的老弱兵马司兵士,都不由为挺直腰杆怒怼阮旭仁的柳湘莲叫好。 这些日子南疆三国的使臣就没有不遭人恨的,要不是禁军拦着护着,说不定就会有哪位豪侠摸到四方馆中,将这群人统统抹了脖子。 大夏好儿郎,英豪多侠义。 冷面郎君柳二郎本就侠名远扬,掷地有声的回怼真是戳中了众人的瘙痒之处。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附和,激起的民愤如利刃一般,一刀又一刀割着藩国蛮夷的自信。 大夏同意了议和,敕封了和亲的公主,看似妥协退让,但大夏并不软弱,并不是他们这群蛮夷能轻易欺辱的。 阮旭仁想要退缩了,但他感觉背后有人在推下。 「大人,他们不敢的,大人万万不可退缩。」 身后一人附耳小声说道:「那人跟属下说过,荣国府的姑娘是夏国皇帝宠妃的妹妹,更是魔神贾代善的亲孙女。若是能为我王带回贾代善的亲孙女、皇妃的妹妹,岂不是比什么王爷的女儿有用的多?」 这话似乎坚定了阮旭仁的决心,贾代善的军威威慑四方,若他们能借此机会贾代善的亲孙女带回南疆。 到时候他们越国未必没有机会将宁荣贾家收归己用,便是不能,夏国皇帝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宁荣贾家吗? 阮旭仁看了一眼死了不能再死的副使陈珠圆,这人跟他来大夏是争功劳的,两人素有不合。 如今陈珠圆死在夏国人手中,不但替自己解决了一个***烦,更是可以趁机借此向夏国施压…… 想到此处,阮旭仁的神情变得沉痛起来。 他蹲下身子,将手帕盖在死不瞑目的陈珠圆脸上。 「我王未免两国战火,特意派遣本使与陈副使北上和谈,不想和谈还未订下和约,陈副使却惨死夏国官员的手上。看来这和谈已经没有必要了,本使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归国……」 话都说到这儿了,阮旭仁逐渐放慢了语速,等待刘崇等人接话劝阻。 这是谈判以来,他百试不爽的招式。 可百试百灵的招式,却终结在镜园门口。 刘崇不说话,柳湘莲默默地擦拭着剑刃,贾琮握着手中的雁翎刀露出了讥讽之色。 阮旭仁愣住了,尴尬中又有些恼怒。 还是暹罗的使臣帮他圆场说道:「阮大人不可,南疆之安稳,不但是天朝与贵国百姓的期许,同时也是我暹罗国的期许,万万不可说出停止和谈的话来。阮大人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暹罗愿做中人,将贵国的要求转至天朝,促成和谈一事。」 有人接了话,阮旭仁终 于长舒一口气。 「陈副使为我王惨死异国他乡,本使自然要秉持其遗愿。要继续和谈,可以。夏国必须换了和亲公主的人选,由本使亲自从贾家女子中挑选……」 嘭! 柳湘莲毫不犹豫又是一脚踹出,直接踹在了阮旭仁的胸膛将其踹飞了出去。 要不是顾及其南越正使的身份,柳湘莲绝对不会用脚踹,他的鸳鸯剑绝对能送阮旭仁魂归十八层地狱。 贾琮也忍不住了,将袖子撸得高高的,抡起雁翎刀的刀鞘就狠狠往阮旭仁的脸上招呼。 一刀鞘下去就是几颗牙飞出,贾琮这回是拼尽了力气,刘崇假装拦了一下,顺手就扯住了南越的使团成员。 拦架嘛,拦谁不是拦? 南越使团的护卫倒也有不少,可他们的兵器一入京都被城门处的禁军收缴了大半,只余下十人还有腰刀在身。 他们刚抽出刀来打算上前,却被不断震颤的大地骇住:地动了? 哒哒哒哒…… 三百黑甲骑士的面甲上无一不是绘制鬼神,护卫着身着四爪龙袍的忠顺王刘恪勒马停驻在众人眼前。 「哟,这不是猴子使臣嘛,又嘴贱了?」 「贾小三,不要只冲左脸招呼啊,厚此薄彼可不行,往右脸上来几次!对,对,就这样……谁家的猪会一边脸肥一边脸瘦呢,那样是卖不出好价钱的!」 论嘲讽人,这位爷那是一等一的会说。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大部分都忍不住了,嗤笑起来。 刘恪一招手,三百羽林郎就将今日来镜园闹事的诸藩国使臣团团围住。 「父王,别太过了。如今我朝四面是敌,万一惹急了这群人狗急跳墙……」 刘恪将儿子拨到了一旁,一鞭子就抽在了其中一名用仇恨目光盯着自己的南越使臣脸上。 「不服气?那你来打本王啊?害的本王被圣人吊在树上好几天,今日本王也让你们试试被吊起来的滋味。」 刘恪又是一鞭子将那人眼中的仇恨抽了回去,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押回四方馆,全部用绳子捆起来,顺着四方馆的街道尽数绑在道路两旁的树上!」 阮旭仁被贾琮抽得肿成了猪头,嘴巴更是牙齿尽落肿的说不出话来。 刘崇看着被一个个捆起来的藩国蛮夷,不由心忧:「父王,这样子真的没事吗?虽然儿子也不忍受和谈的欺辱,可南疆的战事糜烂,朝中可还没有商量出除和谈以外比较稳妥的应对之策。」 「这是你皇爷爷跟你四伯的意思,临出宫时南边刚好来了八百里急奏。」 看着一向沉稳的儿子犯了急,刘恪冲东边皇城方向努努嘴:「贾小三的爹干了桩了不得的大事,进犯我朝的南越猴子这会可顾不上在广西继续耗下去了,他们现在急着回升龙府,去解救被贾恩侯挂在城头上的南越王呢。」 →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九十五章 孙绍祖,你的事发了! 南越国的使团副使陈珠圆死了,被禁军直接扔去了化人场变成了一股尘烟。 去往四方馆的大街上,一棵棵的树上吊着一个个扭来扭去的人。 大夏第一纨绔被放出了宫,满京城的纨绔子都缩回了脑瓜,生怕被这位爷逮到。 依照刘恪的命令,羽林郎不打丝毫折扣,一人一棵树,安排的妥妥当当。 百姓们这回是开了眼界了,住在四方馆附近的小娃娃们,竟然从家中搬来了小凳子,排排坐,看猴子。 贾琮被刘恪提溜着去了崔王妃处,路上询问老爹的情况,刘恪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赦大老爷有家信随捷报送回京城,这会估计已经送到荣禧堂了。 「你爹这回干的太漂亮了,南越的猴子估计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直接偷了他家。广西那边已经送来了消息,镇安、思明两府的敌人已经退了回去。」 刘恪兴奋的甩了甩手里的马鞭,眼神突然又变得复杂起来。 「唉,本王倒不是非要说什么不吉祥的话,这么一来,广西之危倒是解了,可你爹那里的压力就大了起来。万里之遥,又隔着山海之险,朝中就是要帮,也帮不上啊。」 贾恩侯乃是他刘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人一同嫖过……呃那啥的好友,希望老小子能早点回来吧。 这段日子少了贾恩侯,他一个人去翠红楼,都感觉没什么意思。 「爷,主母在北苑积水潭边上……」 崔王妃平日里说话细声慢气,给人的感觉那叫一个娇弱不能自理。 但她往贾家人身旁一站,直接从气势上压得那些想拿贾家姑娘作妖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荣国府的二姑娘是本妃做的媒,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在质疑本妃的眼光?」 「永兴伯夫人,你家也是世受国恩,本妃怎么没听说永兴伯上书主动和亲的事?怎么?事情放到你们自己头上,才会明白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国朝大事本妃一个内宅妇人不懂,但本妃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女子不易,更何况荣国府当下成年的男子都在为国奔走四方,家中来个能顶事的男人都没有。」 「你们如此欺负荣国府的妇孺,就不怕荣国侯回来打上门去?荣国侯若是犯了浑,你们一个个哪家能扛得住?」 跟随刘恪走来的贾琮在听到崔王妃的这些话后,脸上的郁闷之色肉眼可见。 「十三爷,我觉得我家没这么惨吧。我不就是顶门立柱的贾家好男儿?」 刘恪有意无意的往贾琮胯下瞅了瞅,鄙夷的啧啧两声。 「你也能叫男人?小毛孩子,毛都没长齐!」 淦! 贾琮被这一句话给堵得满脸涨红,要今日带了大猫猫过来,他一定哄大猫猫去拍这老纨绔一爪子! 刘恪鄙夷完了小毛孩子贾琮,随后大步往前,咧嘴喊了一句:「夫人,我回来了!」 「妾身(臣女)拜见忠顺王殿下……」 老纨绔才对这群人没什么好脸色,他方才可是听说了,这里面有不少人为难贾恩侯的家人。 特别是贾恩侯的闺女,那是他跟王妃亲自保的媒。打贾恩侯闺女的脸,那就是打王妃的脸,就是打他刘恪的脸! 这天下,谁敢打他刘恪的脸?谁? 「父王,皇爷爷把你从树上放下来了?」 这倒霉孩子…… 闺女随了她娘,性子天真烂漫,都不知道顾及一下她爹的脸面。 咳咳…… 刘恪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搓了搓闺女的脑瓜,扫视一圈冷声道:「本王就不管你们这些长舌妇的事了 ,贾恩侯回来他自然会一家家登门。」 「妾身只是听说南越使臣闹着要换和亲的人选,点名要荣国府的姑娘。妾身也是想劝一劝,如今国朝艰难,南越使臣咄咄逼人,为大局计,荣国府的确该为君分忧……」 永兴伯肖洪峰原本是京营节度副使的第一人选,不想去岁贾赦异军突起,重拾贾家荣耀,夺走了他的节度副使一职。 今日永兴伯夫人一个劲拿各种话来挤兑迎春等人,本来只是想借机出出气,不想会被刘恪这疯子碰到。 她这会也有些害怕了,方才崔王妃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包括面前这位老纨绔,京城两大浑人没一个是她家能扛得住的。 「南越?那些黑猴子也配我大夏女儿和亲?」 刘恪唾了一声:「国朝安危还用不到你来操心,荣国侯贾赦已经领大军突袭南越王城升龙府,这会南越王都被他吊在升龙府的城门楼子上了。和亲?和什么亲?就是把南越猴子的什么王女送到老子床上,老子都觉得皮肤太糙……」 啪! 崔王妃实在忍不住这浑人「胡言乱语」,一把拍在其胳膊上,寒着脸将其拖走了。 镜园的赏花宴被南越猴子搅和了大半,崔王妃的脸色很不好,一回王府就揪住刘恪的耳朵就将其拎进了屋子,借故发泄去了。 柳湘莲陪着贾琮、宝玉护送宁荣两府的姑娘回家,一路上四处都在传荣国府万里奔袭升龙府的壮举。 贾十一已经安排人去打听具体的情况了,刘恪这人荒唐是荒唐,但眼界绝对属于顶尖的存在。 广西之危已解,现在最难的反倒是看似荣耀无限的赦大老爷。 「我先回去了,赦公……岳父大人那边二妹妹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去大都督府打听打听情况,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支援一下。」 迎春虽然羞红着脸,却也心中暖洋洋的。 她将一个崭新、精致的荷包递给了柳湘莲,随后转身就往府内小步跑去。 柳湘莲握着还携带有迎春体温的荷包,咧起嘴傻笑。 贾琮与宝玉跟其道别,不想这人脑子里这会全是迎春的羞涩情意。 「宝二哥,别喊了,这人傻了!」 老仆不得不上前轻轻推了推自家少主,柳湘莲这才回神,歉意的跟贾琮两人道别。 赦大老爷的家信很厚,有给老太太的、小儿子的、还有给在家主持大局的敬大老爷的。 「你爹那真的很危险?」 大儿子的信中报喜不报忧,围魏救赵的确是解决广西危机的好办法,但升龙府那边怎么可能会没有压力。 老太太也是跟着贾代善经历过风风雨雨,一眼就瞧出了大儿子的隐瞒。 贾琮盯着书信中那句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赦大老爷是先荣国公贾代善亲自培养继承人,对军阵之事的敏感甩了贾小三这个半吊子十条正阳大街不止。 当初贾琏采用贾琮教给他的游击战术,将倭寇吊在屁股后面玩了个半死。 这一回他带着两万大军于异国他乡孤军奋战,补给艰难,这游击战术是托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了。 只要拖到支援力量赶到,南越猴子将不足为虑。 「老太太方向,难是难了点,但若只是考虑战阵之事,我爹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如今怕的就是缺少粮草医药,那边其后与京中有天壤之别……」 贾琮将手中的书信收好,想起黛玉那边有一本关于南疆藩国的游记,起身说道:「孙儿这就去琢磨琢磨,想办法给爹爹送去支援……」 「琮哥儿……唉,这孩子……」 老太太看着已经没了影的孙子,叹了口气。 她给一旁的鸳鸯说道:「去给老大媳妇说,琮哥儿要什么给什么。公中银钱要是不够,就来找我。再给英国公府、镇国公府、祁阳侯府……下帖子,就说老婆子身子好了,想要热闹热闹,打算请他们府的夫人太太来荣国府看戏。」 「林姐姐,你看这里……」 贾琮趴在桌上将手里不算厚实的游记翻了一遍,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南疆盛产瘴气,人非常容易得疟疾。按着游记所说,但凡从森林穿过,患疟疾的概率非常大。仅靠两万人是守不住升龙府的,爹爹又得拖住南越大军,那么他就只能退出城去,吊着南越大军兜圈子,免不了往林子里钻。」 黛玉也在翻书,不过她翻的都是医术。 贾琮一路小跑来到她的小院,说起赦大老爷在南疆的难处,她就想起了记载疟疾的医术。 她提笔开始抄录,嘴中还小声念道:「清脾饮用青朴柴,苓夏甘芩白术楷,更加草果姜煎服,热多阳疟此方裁。青皮、厚朴、白术、草果仁、柴胡……」 「何人饮是景岳方,参首陈皮归生姜,体虚久疟无休止,扶正祛邪服可康。何首乌、当归、人参、陈皮、煨生姜三片……」 「常山饮中知贝取,乌梅草果槟榔聚,姜枣酒水煎之服,劫痰截疟功堪诩。常山、草果、槟榔、知母、贝母……」 「《济生方》、《景岳全书》、《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这些医术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琮哥儿,你……」 黛玉转身正准备喊贾琮让他去太医院咨询御医,不想转身的刹那眼前出现了一张圆脸。 两人四目相对,黛玉的嘴唇正好碰到了贾琮的唇…… 黛玉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贾琮却感觉如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浑身汗毛竖起。 「啊……」 黛玉慌张想要躲避后退,手中的笔都吊在了地上,裙摆上染了一小团墨汁。 慌张间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即将跌倒在地却被贾琮一把搂住。 娇软的身躯被贾琮搂在怀里,两人体温骤然升高。 若不是急着给老爹送去支援,贾琮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亲密的机会。他感觉鼻尖幽香袭来,小腹隐隐有热浪冲击丹田,忙扶稳了黛玉。 等黛玉坐稳后,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怀抱温香软玉的手。 「那啥,林姐姐方才喊我做什么?」 略显尴尬,却也回味无穷。 黛玉的脖颈都在泛红,声若蚊蚋:「这几张方子都是医书上记载治疗疟疾的,不过我也只是读过几本医书,不懂其中的君臣佐使,你拿着这些去问问太医院的大人,看看如何添补,想办法送药去大舅舅那儿。」 贾琮接过方子,纸上还有几滴方才不小心溅上的墨滴。 他为了缓解尴尬,念着上面的簪花小楷:「清脾饮、何人饮、常山饮、四兽饮……这些都是寻常药材可配,极为适合大军征伐之用。林姐姐果然蕙质兰心,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治疗疟疾金鸡纳霜最有效果,不过如今连金鸡纳树都没影呢,还是这种常用的药方更合适些。 黛玉手头的医书上还有不少更加有效的方子,不过那些方子所需的药材不是稀奇难寻,就是价格昂贵。 两万大军在南疆林子里钻,就是把户部搬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凑齐大军所需的药材。 贾琮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叠好揣入怀中,胖脸往黛玉跟前凑,黛玉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脸上的灼热…… 她一把推开眼前的小胖脸,扭头羞道:「又来作怪,尽学那登徒子状欺负人。明日课业 加倍,大舅舅可是给了我戒尺的,到时候写不完课业,我就打你的手心,直让你懂得‘尊师重教才罢休……」 嗡! 黛玉话都没说完,突然脑中又嗡的一声响。 贾琮轻轻在其唇上啄了一下,随后嗖的一下跑开,趴在门框上露出脑瓜嘿嘿一笑。 「林姐姐唇上胭脂我尝过了,真甜!便是明日被林姐姐打死也值了……」 黛玉在片刻的发懵后,咬牙跺脚,想要追上去捶他却发现贾琮早就跑没影了。 她想起方才两人的亲密,左右看看雪雁与紫鹃都在躲避她的目光。 「哎呀!」 黛玉越想越羞,最后羞恼的跑回了内间,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明日我定要让琮哥儿写十张大字,不,二十张……三十张!写不完一张打一下,不,一个字打一下。看他还敢不敢作怪!」 荣国侯贾赦万里奇袭南越王城升龙府,逼得南越大军不得不回转向南,放弃占领的大夏城池。 京城已经有不少人在推测,二圣会不会给这位传奇一般的荣国侯晋封公爷了。 「我朝军功首重征北,其次为征西、征东,南疆虽险,此次荣国侯围魏救赵打得也很漂亮,可封公嘛,鄙人觉得还到不了那个程度。」 酒楼上可以说是议论纷纷,从各藩国使臣被忠顺王吊在树上令人观摩,到荣国侯万里奔袭,再到南疆战与和的讨论,最后又讨论起了这一战后,荣国侯会不会变成荣国公。 不看好的人挺多,但支持的人也不少。 主要是这一次南越猴子给大夏的屈辱数十年未见,京城的官民对这群猴子的耐心早就到了临界点了。 嘭! 一名年轻的书生一巴掌拍在桌上,起身怒喝:「南越蛮夷欺人太甚,昨日竟然在镜园叫嚣要亲自挑选和亲的人选。若不是荣国侯捷报南来,他们定然不会放弃羞辱我朝的机会。若荣国侯能彻底平了南越,让这群夜郎自大的白眼狼懂得天朝上国的威严,天子定会敕封国公,以彰天朝威仪!」 嗤…… 「荣国侯这一仗打得的确好,解了广西之危。」 一旁的桌上有一魁梧青年,嗤笑一声将杯中美酒饮尽,随后轻笑道:「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南疆蛮夷大军有十万之巨,荣国侯在升龙府的能战之兵不过两万。万里之遥,朝廷支援不及,人生地不熟的,荣国侯现在唯一能保命的办法就是趁着南越大军未到的时候逃离。」 「不过啊,荣国侯若是逃了,升龙府危机立解。南越大军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广西空虚的时机,指不定为了报仇,广西的百姓又要遭难了!」 「你……」 书生想要驳斥这魁梧之人的看法,却发现人家说的句句属实。 他被这些话堵得面红耳赤,一时间酒楼鸦雀无声。 正在此时,却见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龙禁卫大步走了过来,扫视酒楼一圈,将目光放在那魁梧之人的身上。 「孙绍祖,你的事发了!」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南越还真是好地方啊! 自今上继位,身着飞鱼服的龙禁卫甚少办什么人头滚滚的大案,让京城的百姓们都有些忘记天子爪牙的恐怖了。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刑部、大理寺。太祖朝时,死于酷刑之下者不计其数。 孙绍祖被龙禁卫从酒楼摁住拖走,前后不过几十息时间,他都没敢反抗一下, 《红楼御猫》第二百九十六章 南越还真是好地方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说贾琮以前对富可敌国这个词没有直观的印象,那么当曹久功押着从山西抄来的银子返京时,他第一次真正懂得了富可敌国这个词。 乔、常、曹、侯、渠、亢、范、孔八大晋商被抄了四家,其中乔、曹、侯、渠四家还算有点眼力见,没有参与勾结外地的事,又主动献出大半家产,又有朝中重臣作保,这才捡回了半条命。 《红楼御猫》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欲作君子贾存周 太祖高皇帝驱除鞑虏,复汉家江山。时江南腥膻尽去,有大儒于杭州城外名儒杨时讲学之地重建西林书院,授学传道。 数十年过去了,西林党人从初时的一身正气、清廉正直、铮铮铁骨,逐渐被奢靡、权欲所污染,变成了党同伐异、只会空谈毫无治国才能的学阀。 要说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政老爷的确不如这些人,但政老爷有一点绝对能吊打他所见的那些西林党人。 那就是对皇帝老爷的一颗丹心! 「启奏陛下,政公身上的箭伤没有愈合,而且身体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否则有碍寿数。」 被喊来的御医在检查完贾政的身体后,如实禀道:「而且政公这些日子应该没有好好休息过,心神消耗之大,已到了极致……」 皇帝诏来了负责护卫贾政自杭州返京的龙禁卫暗卫,详细询问了此行的经过。 随着暗卫的讲述,皇帝越听越心惊。贾政自入殿后,割开衣袍内衬,将一本账册跟一份名单交给了他。 却从未说起过为了将这两件东西安全带回京城,差点要了他的命。 此次去浙江赴任,贾政带去的荣国府亲兵战死两人,护卫伤亡二十多人。贾琏奉旨暗中派遣的十名龙禁卫暗卫,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可见这一路的凶险。 便是如此,贾政在拿到这两份重要证据后,一路被截杀。被一箭射中后背,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连好好养伤都不敢,生怕晚一步回京会被西林党人毁了证据。也正是因为如此,贾政的箭伤始终没有愈合,反而更重了些。 「贾卿,你……」 皇帝这一回真的动容了,却见贾政整理衣冠,随后郑重的向皇帝拜下:「陛下,臣还活着,可杨濂大人与安国大人却死在了浙江。这两份证据是杨公与安公用命换回来的,臣不能让杨、安二公的努力白白浪费!」 前浙江提学道学政杨濂与前浙江巡按御史安国都是病逝任上,不想竟与西林党人有关。 「唉,皆是忠贞之臣,倒是朕这个皇帝疏忽了!」 皇帝亲自走到殿中,扶起了贾政:「卿且回去好好休养,朕一定会查明真相,以慰杨濂、安国二卿在天之灵!」 贾政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可能是将证据呈送给了皇帝,走出勤政殿时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就晕厥了过去。 听到消息的皇帝命御医诊脉开方,让人用软轿送其出宫回家。 贾琮被吓得不轻,实在是御医的说法太可怕了。 老太太坐在床边不停的抹眼泪,家里的哥儿姐儿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哭声吵得人脑仁疼。 贾敬询问完随行而来的御医,安抚了老太太后,皱眉下令:「行了,让赵氏过来伺候,你们都下去,天塌不下来。」 随即又将目光放在贾琮身上:「西府的事琮哥儿多用些心,这些日子就不要瞎折腾了。紧闭门户,谢绝探访,让你二叔安心静养。」 「是了,是了,敬儿说的对,政儿需要静养……」 老太太强撑着精神,眼中的厉芒让贾琮心惊。 「三丫头,你去喊你姨娘,院子里的事三丫头你亲自管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搅你爹静养。琮哥儿,府里的亲兵你去安排,让老五他们择人南下,好好查一查都是谁出的手。老婆子不管朝廷会怎么办,敢伤了你二叔,老婆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祖母……」 贾琮不想节外生枝,毕竟皇帝已经命都察院暗查此事,万一因为自家的缘故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那是你亲二叔!当年你姑姑死在扬州,咱家又是朝不保夕,我不得不只接了玉儿来京,强忍了 屈辱与仇恨……如今你爹是超品的国侯,你哥哥是位高权重的天子亲军卫镇抚使,难道还要让我又一次忍着吗?」 老太太眼中的愤恨愈发的明显,贾琮只得将目光转向向来谨慎沉稳的贾敬。 不想贾敬竟然也支持老太太的决定,点了点头:「是该如此,咱们贾家离开江南太久了,让这些人忘记了宁荣贾家的刀锋。政弟身负皇差,竟然被一路截杀,若咱们家不作出回应,岂不是要被人小看了?」 政老爷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御医在诊脉后点了点头,换药开方,交待了后续后才离开了荣国府。 随着贾政的清醒,他在浙江这几个月的经历才彻底摆在了贾敬与贾琮的眼前。 不说他处,浙江的府学、县学以及官办、民办书塾学院九成已入西林门下。 自昭武四十五年开始,浙江各州府中试童子试、乡试,非西林党人不可中。寒门学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头,哪怕你惊才艳艳,你的答卷上也会出现别人的名字。 浙江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各州府官吏,凡是与西林党人不能同流合污者,要么闭上嘴巴当个提线木偶,要么「病逝」、「殉职」任上。 甚至提线木偶调任他处,只要敢说西林党人的坏话,最多半月就会声名狼藉,被扣上各种各样的帽子,什么阉党、媚主之徒等等。 贾政自入杭州城,送金银的、送珍宝的、送女人的,几乎每日都有人想用这些东西来腐化他。 可惜这些人错估了政老爷的决心,他没有别的优点,却有一颗对皇帝忠心。 荣国府最落魄的时候,老太太都没苦着小儿子。金银宝物对于政老爷就是不值钱的瓦砾,女色更是不能让政老爷抬一抬眼皮。 至于说刀剑威胁,政老爷刚开始还会害怕,也有过妥协的心思。 可负责护卫之责的亲兵,一直给他灌输着历代荣国公的勇武。 最让政老爷不能接受的,是亲兵最常说的那几句话。 「二老爷,将主十七岁时就敢带着一千人冲阵,在您的面前的不过西林党人这种土鸡瓦狗,您不会连这种土鸡瓦狗般的敌人都怕吧?」 「二老爷,您可是自幼熟读圣贤书,属下听说过一句话,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您是真正的君子,岂能屈服于这群伪君子的***之下啊!」 「二老爷,将主孤军深入去了南越,此战不论胜负不愧荣国之后,二老爷认为属下说的对不对?」 便是因为亲兵一直在政老爷耳边唠叨的这些话,挑起了他那该死的「攀比心」。 我贾政便是死,也不能输给老大那个老纨绔! 这奇葩的胜负欲自小就藏在政老爷的心底,这一次硬生生让他顶住了各种诱惑与威胁。 甚至逼得西林党人不得不祭出最后的杀招,又是派死士刺杀,又是收买土匪一路袭击,直到政老爷踏进了宫门,这群人也不得不收回了爪子。 当然,政老爷不会将自己内心中曾经的动摇讲出来。 此时在政老爷的心中,那份对贾赦的不服以及想要得到众人肯定的渴望,成就了他不屈、方正、清肃、忠贞的名声。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份巧合般促成的名声让贾政欣喜的同时,也成了一把无形的戒尺,始终悬在他的头顶,逼得贾政往「圣人」的路子上走着。 贾琮并未深究政老爷这份名声的虚与实,在邸报中终于出现都察院御史弹劾浙江各级官员的消息时,立刻安排人大肆传扬政老爷的壮举。 一时间,荣国府二老爷、贤妃娘娘的生父、浙江提学道学政贾政,成了京城名声最响的人。 甚至有人说,贾政贾 存周虽无功名却有先贤之风,当为君子也! 君子二字,让不惑之年的政老爷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同时也坚定了他的信念。 他贾存周这辈子就是只为了这声君子之称,也要拼尽全力,与那群不法之徒斗到死! 西林党人在江南半壁的确能控制着仕林舆论,甚至控制浙江等地的官衙。 可在京城,政老爷如今混的是如鱼得水。 身子骨好了一些后,政老爷就没少往都察院跑,老太太都拦不住要当仁人君子的政老爷, 原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眼看着又瘦了下去。 不过贾琮看自家二叔的精神头越发好了,除了嘱咐赵姨娘与探春好好照顾外,只能暗中吩咐亲兵加强护卫力量,防止西林党人狗急跳墙。 「琮哥儿,你说我爹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 贾琮放下了手中的笔,不解的抬眼看向宝玉:「宝二哥为何这么说?」 「以往我爹三五日就要检查一回我的课业,可这次回京后除了刚开始问过一次外,十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有再提过一次。」 贾宝玉忍不住摸了摸屁股,纠结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我了……」 政老爷哪里还顾得上收拾宝玉,皇帝在听到御医禀报说,贾政身子亏损的厉害,暂不宜远行外任。 于是乎罢去其浙江学政一职,调任都察院,担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正四品的监察官,正符合政老爷如今的野望。一下子令政老爷心气大涨,每日都忙着写弹劾的折子。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州府县官,只要政老爷得知谁有不法事,他都会毫无顾忌的用折子死命的喷。 主持贾家事务的敬大老爷不但没有拦着,反而让人四下收集不法勋贵官员的材料,想办法弄来好几个拦路喊冤的受害者,在京城上演了好几场青天大老爷贾存周为民请命的大戏。 这些事龙禁卫当然一清二楚,密奏送至勤政殿时,皇帝欣然默许。 贾政是贤妃的亲父,又是宁荣贾家的嫡支。贾政得罪的人越多,他越能放心的重用贾家的人。 哪怕贾政这些日子弹劾的人中,不乏令皇帝老爷也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置的老皇亲。 政老爷美滋滋的当着青天大老爷,老太太这些日子被前来求情或是找事的太夫人、夫人烦得要死。 好不容易撑到了中秋将到,宫中按制放假三天。政老爷终于停下了折腾,老太太长舒一口气,喊来贾琮询问今年中秋节的准备事宜。 贾琮给老太太说了下节礼收、送情况,老太太念叨起还在南越林子里钻来钻去的大儿子,祖孙二人唏嘘不已。 「你爹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前几天曹嘟嘟倒是跟孙儿说,第一批京营大军已经到了广西,正准备休息几日入越作战。到时有了京营大军的分担,爹爹的压力就能小上很多。」 贾琮也想念他那不靠谱的爹,但这万里之遥,就是飞鸽传书也得累死几只鸽子才能送回一封信来。 不过有了京营大军的支援,想来从现在开始,攻守就要逆转了。 老太太也是懂些军阵之事的,点了点头后转移了话题:「明日宫宴,我会带玉儿同去。前朝那边,你盯着点你二叔,这些日子他得罪了那么多人,小心被人使了绊子。」 一说起这个,老太太话中不无埋怨:「你二叔也是,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他就非要将人给得罪光?那德清长公主如今是咱家的姻亲,他怎么就不知道维护一下涂驸马的面子?」 涂家郡主涂思琪与贾蔷的亲事早前已经定下,涂、贾两家还真可 以说是正儿八经的姻亲。 可政老爷这回真要当青天大老爷,前日在大朝会上将涂驸马的哥哥,光禄寺少卿涂世兴给弹劾了。 原因倒也简单,涂世兴的儿子,也就是涂驸马的亲侄子涂思贤强「抢」民妇,还打伤了京畿的一个普通农户。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因为那被强抢的民妇,竟然是自愿当涂思贤的第八房小妾。 毕竟跟着农户卖豆腐,哪有跟着容貌俊秀、身份高贵的涂思贤吃香的喝辣的强? 哪怕涂家给了那农户足够的补偿,令那人撤去了状纸,可政老爷还是一纸弹劾将涂家告上了奉天殿。 当然,政老爷也不是真犯了愣,主要是他在查涂家的时候发现了一桩了不得的事。 涂家为了与东平王府争夺在辽东的商路生意,把辽东闹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估计是两府的官威,辽东受害的百姓求告无门,跑来京城想要敲登闻鼓却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拦在了城外。 政老爷琢磨了两日,这才有了当殿弹劾光禄寺少卿涂世兴一事。 月票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他被你爹揍过 中秋夜宴,京中七品以上爵、官以及各家命妇均要入宫赴宴。 贾宝玉今日脱下了平日里的红彤彤,改换青色文官袍,倒是让众人瞧了个新奇。 元春有孕之初,宝二爷水涨船高,被皇帝赐下正六品的承直郎、翰林待诏,算是有了官身。 今年的中秋宫宴,他还是头一次参加皇家宴会。不过宝二爷并不是很情愿,相比去「臭男人」的宴会,他更喜欢与姐姐妹妹们玩…… 老太太身为宁荣两府辈分最高、诰命最高、地位最高的人,自然换上全套的超品诰命服,在邢夫人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同车的还有文安县主黛玉,旁边是骑马的侄子贾敬、儿子贾政以及两个孙儿贾琮与宝玉。 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往宫门前走去。 今日入宫赴宴的人多的很,正阳大街都出现了堵马车的奇观。 「政儿……」 「母亲?」 宫门未开,老太太突然掀开帘子喊了贾政近前说话。 「今日你在宴上莫要提朝堂上的事!」 贾政皱起了眉头,他早就有了计划。今日皇家大宴群臣,东平王府的人定然要来,他打算来个当殿弹劾,非得将钱家拉下马来不可。 老太太一看儿子的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正要严词喝止,不想响鞭三声,宫门缓缓打开了。 她只好跟贾敬嘱托了几句,让其看着点热血君子政老爷。 女眷依照惯例,去了慈宁宫觐见曹太后。男子则是按照官爵品级排好队伍,直入奉天殿分座等候。 贾琮人小官大,身着紫袍混在一群小老头的队伍中,与贾敬、贾政坐在一处。宝玉则是与柳湘莲等几名少年坐在靠近殿门的方向,小声说笑着。 二圣还未过来,殿中的气氛倒也轻松欢快,众人都是寻了关系要好的人抱团,不时还有哈哈大笑之声引人注目。 「圣人驾到、陛下驾到……」 「臣等恭迎圣人,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 三呼万岁,众人在听到夏守忠的那声平身后,这才抬眼往前。 嘶! 不等谢恩坐下,殿中响起一片惊疑。 贾琮发现自己堂伯与二叔的脸上都是震惊之色,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二圣的左侧是皇太子刘弘与五皇子刘硕。 右侧却站着一名他不认识的人,身着红色金纹蟒袍,头戴紫金冠,面容与皇帝略有三四成的相似。 「怎么是他?」 贾敬不禁自语,贾政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大伯,二叔,他是谁?」 「圣人第二子、废靖王刘怡!」 啊? 贾琮也张大了嘴巴,真是太玄幻了,这位竟然出了皇陵!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在殿中各处上演,废靖王出现在今日的大宴上,实在令众人大吃一惊。 刘怡面上不惊不喜,扶着圣人坐下后,跟皇帝拱了拱手,走下丹陛坐在了忠顺王刘恪的上首。 圣人老爷笑呵呵的跟众臣摆手:「坐吧,坐……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今日殿中无君臣之别,诸君与我共饮!」 看来圣人老爷的心情很好,殿中诸臣自是不会头铁去问个中原因,惹人不快。 或许是刘怡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政老爷的思绪,等歌舞都上了三轮、酒过三巡都没起来毁了殿中的欢快气氛。 君臣推杯换盏,贾琮压下心中的好奇,与几位东宫属官跟在刘弘的身后,给几位皇叔祖、皇叔、内阁大学士、都督府大佬们敬酒。 一圈下来,贾琮都已经有些发晕…… 等敬酒的环节结束,二圣离开了奉天殿,殿中的欢快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小贾大人,圣人传您过去。」 贾琮晕晕乎乎的跟着小太监出了大殿,穿过九龙壁进了龙首宫。 一进宫门就被一只大猫怼到了墙边,大爪子往他肩上一搭,毛茸茸的脑瓜就往他胸口拱啊拱。 贾琮将大猫的脑袋往一旁推着,刘弘走过来笑说:「大将军这几天被拘着,早就等你过来接他去你家玩。」 「嗷……」 「它去一次我那,我家的厨房就要遭殃一次。我家惜姐儿都被它带野了,天天想着骑着老虎去打猎。」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皇极殿,殿中只有帝王父子三人。 「皇爷爷,琮哥儿到了。」 「臣贾琮拜见圣人老爷,拜见陛下,拜见靖……呃,这位老爷。」 贾琮是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废靖王,囫囵一声算是问了安。 「贾恩侯的儿子?」 刘怡盯着贾琮上下打量,随后一巴掌拍在了贾琮的肩膀上。 啪、啪、啪…… 「身子骨还凑合,倒是个练武的种子。」 一边说着还一边上下其手,这拍拍那捏捏,说是检查根骨,还不如说是趁机打人。 贾琮龇牙咧嘴,这厮的手,撸铁撸的吧。 被拍矮了几分的贾琮抬起头,跟这位「撸铁王」说道:「您再拍下去,我可就躺下了。没个万八千两,您可别想让我起来!」 嘿…… 刘怡放过了贾琮,转身跟二圣笑说:「这无赖样子,倒是与贾恩侯如出一辙。」 圣人老爷瞥了二儿子一眼:「行了,要报仇去找贾赦,欺负孩子像什么样子。」 「报仇?什么仇?」 贾琮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圣人老爷这回没当谜语人,将贾琮招到跟前说道:「你爹揍过他,他一直想找机会揍回去。」 啊? 他将目光转向一旁嘴角抽抽的皇帝,不想皇帝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别看老四了,他也被你爹揍过。」 啊? 圣人老爷这么一说,贾琮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皇帝撇撇嘴,幽幽说道:「还不是您给他撑的腰,除了大哥,谁没挨过贾恩侯的拳头?」 哼! 圣人老爷冷哼一声,鄙夷的回怼了一句:「自己不争气,打架打输了还想让你爹我帮你打回去吗?朕丢不起那张脸!」 这瓜吃的,吃的是心惊胆战啊! 搞了半天,老爹把京城的「皇二代」、「爵二代」、「官二代」都揍了一遍…… 怪不得老爹会混出个混不吝的名号来,京城无人敢惹,这都是靠着一双拳头打出来的。 贾琮盯着自己的双拳陷入了沉思,貌似……或者……这个主意真不错啊! 「行了,贾赦那老小子不在,诏贾敬来的话目标太大,就拿小胖子凑凑数吧。老四,说正事!」 圣人老爷训完了儿子,收起了脸上的戏谑,皇帝与刘怡、刘弘都正襟危坐起来。 贾琮与刘弘二人充当了茶童子,给三位大佬递茶。 皇帝让人取来辽东方向的舆图,先说了下最近辽东的局势,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刘怡身上。 「二哥当年镇守锦州,对辽东的情况最为了解,辽东女真将来真的会对大夏产生威胁吗?」 刘怡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陛下可还记 得昭武二十一年辽东女真各部入京朝贡时,他们有几副甲胄?」 「十三副。」 这十三副甲胄,是昔年女真助太宗征瓦剌太宗皇帝赏赐给女真首领的。 据说被女真供奉在汗帐中,与女真诸部汗王酋首的牌位供奉一处。 只听刘怡继续说道:「昭武四十二年,我在巡视辽东时发现,光是海西女真部就有甲士两万,控弦者不下五万之巨。辽东可不是什么荒芜之地,钱家凭借镇守辽东之便,没少跟女真交易……」 交易什么?盐巴、茶叶,当然还有朝廷禁止的铁器。 说到此处,贾琮已经品出了其中的味儿。 这位废靖王刘怡,对钱家很不满啊。 「父皇,连二哥都这么说了,女真也好,钱家也罢,儿臣觉得不得不防。」 这事有点打圣人老爷的脸,因为女真的兴盛跟他的放纵有关。 只见圣人老爷冷着脸摆手道:「现在你是大夏的皇帝,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去做,不必问朕。」 皇帝心道,就等您这句话呢。 他向黑着脸的圣人老爷拱了拱手,随即跟刘怡说道:「二哥,这事还得麻烦你出手……」 「我?我一介被废的庶人,能做什么?朝中那么多的文臣武将……」 刘怡的神色颓废,想当年他也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皇帝打断了刘怡的颓废:「论带兵打仗,咱们兄弟中谁能比得过二哥?况且对于辽东,朝中那些人谁有二哥熟悉?难道二哥真打算一辈子呆在皇陵?」 要说刘怡没有意动,吃瓜二人组刘弘与贾琮都不相信。 但这事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了,刘弘都不清楚二圣诏了刘怡回京的原因,更何况今日下午才被传诏入宫的刘怡了。 皇帝真的要放他出来?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他当年是真的带兵打进了皇城…… 「可是,我一个戴罪之人……」 皇帝笑了笑:「二哥当年是被三哥骗了,以为是朕囚禁了父皇、杀了父皇。而且二哥当年在见到父皇后,不是就下令停止了攻城,自请谢罪了吗?以二哥当年的优势,只要二哥不下令停止进宫,可能这会坐在龙椅上的,就不会是朕了。」 又是一桩皇家秘密,贾琮与刘弘二人组,吃瓜吃的好撑。 「陛下……」 刘怡一想起当年的冲动,不禁红了眼。 昭武四十九年的那个冬天,他突然接到三弟刘悕的密信。说老四刘恒囚禁了父皇,杀了长兄刘恂,一怒之下带领辽东大军秘密返回京城。 在刘悕的帮助下攻入京城,一路杀到了皇城,到最后才发现这些都是刘悕骗他的。 在他猛攻皇城的时候,刘悕竟然与其母妃合谋,打开了北宫城门,趁着禁军无暇他顾的时机,杀入了龙首宫中。 要不是羽林郎拿命堵住了弑君之人,恐怕他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后来太上皇出现在两军阵前,刘怡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下令停止攻城的同时,自请入宫谢罪。 辽东大军于禁军合力平叛,刘悕原本不会死的,大致上跟以往一样,废其爵位圈禁一生。 但刘怡突然暴起一刀砍了自己的弟弟,算是给皇帝解决了一个心腹之患。 一幕幕的往事在刘怡的脑中闪现,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许久之后,皇帝幽幽长叹:「还请二哥出山,帮帮我吧。南疆乱成了一锅粥,河西那边也不太安稳。英国公要镇守京城,贾赦陷在南疆一时半会回不来,老一辈的将帅年纪都打大了,年轻一辈的还没起来。如今朝中青黄不接,思来想去,也 就二哥最合适了。」 皇帝卖了个惨,不过却也说的是事实。 武将与文官不同,穷文富武,这是个耗钱的事。 大夏的武将寒门几无,多是勋贵家传的武艺。老一辈除了贾赦、贾敬、冯唐等等之外,大多年纪已过六旬。 像英国公张岳,老爷子是镇国柱石不假,可他年纪大了,让他去辽东苦寒之地,那跟送死没什么差别。 至于年轻一辈,勇武的不少,但最多带兵冲阵还行。将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大军交给这些小兔崽子,二圣能放心? 唉! 刘怡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圣人老爷,见其点头后,终于长叹了一声问道:「陛下要我怎么做?」 皇帝打算请刘怡出山前往辽东,诏贾琮来龙首宫可不只是为了让他吃瓜的。 辽东的事绕不开贾代善当年的布置,之前贾家交给了皇帝一份布局长达二十多年的名单,就是贾琮被诏来此的原因。 刘怡快速适应了身份的转化,接过皇帝递来的名单仔细看完,感慨道:「先荣国不愧大夏第一忠贞之臣,有了这份名单,最多两年,定能彻底将辽东平定。」 「说来惭愧,二哥此去恐怕要背不少骂名……」 皇帝的脸上难掩愧色,却见刘怡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摇了摇头回道:「屠夫的名头,我不在乎。钱家也好,女真***也罢,只要对我刘家的江山有威胁,我都不会留手。当年我连老三都……」 「老二!」 「二哥!」 二圣突然同时喝止了刘怡,让吃瓜的贾琮与刘弘心痒痒。 不过这事似乎很严重,二圣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刘怡闭上了嘴巴,专心于手中的名单与桌上的舆图。 皇帝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贾琮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应该听明白了,回去后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贾敬。辽东的事绕不开你家,你让贾敬去信先荣国早年布下的暗子,一切听靖王的命令。听清楚了吗?」看書菈 奉天殿乱了,原本好好的歌舞早就变成了武行擂台。 贾琮捧着圣旨还未走进奉天殿的大门,就看到自己二叔与一人扭打在一起,宝玉更是被一人压在身下,敬大老爷正飞身踹向压在宝玉身上的人…… 看到自家人占便宜,贾琮跟一旁的刘弘眨了眨眼睛:「这……四哥,要不要先等等?」 月票推荐票 第三百章 霸气侧漏贾老太 大夏立国百年,像是在奉天殿上演全武行这种事屡见不鲜。 要是哪个月奉天殿上不打上几次架,殿御史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武将跟武将之间,文臣跟武将之间,文臣跟文臣之间,总要干上几次…… 特别是宫宴这种场合,指不定某位大人在喝了几杯酒后,借故向某位看不上眼的人大打出手。 《红楼御猫》第三百章 霸气侧漏贾老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一章 本王今日立个规矩 流言杀人,何况贾琮要走文武双全的路子,名声绝对不能有污点。 老太太先声夺人,不但在宫门前两巴掌打得钱家老太颜面尽失,更是诛心般的将屎盆子扣在了东平郡王府的头上。 我侄子孙子为什么要打你钱家的人?还不是你们欺负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儿子跟“凤凰蛋”宝玉。 你说你家子侄都受了伤?你东 《红楼御猫》第三百零一章 本王今日立个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二章 贾家有喜就鞭尸钱家 贾敬将钱康时打了个半死,贾琮更是废了钱坤的第三条腿,但京里的百姓一提起此事,几乎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道一声爷们。 反观东平郡王府,名声如江河日下,越发烂了起来。 茶楼说书人、戏园子的角儿,就是街头巷尾嚼舌根的妇人们都在骂东平郡王府是当朝女干佞,上台子唱戏都不用画白脸的那种。 当然,这些事在钱家看来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二圣的态度。 靖王刘怡在中秋夜宴后的第三日,领京营八千精锐北上锦州,随即圣旨就到了东平郡王府。 皇帝申饬东平郡王钱康时教子不严,肆意中伤国侯亲眷,并扰乱宫宴,夺钱坤东平郡王世子位,命东平郡王府好生管教。 这还不算,慈宁宫曹太后也下了懿旨,以魏氏不敬君上之罪,念其年老,便不作重处,只罚其跪抄《礼记》百遍。 贾琮恭敬的聆听了皇帝老爷命人传来的口谕,心中为老爹十几年后的俸禄默哀了一阵后,就愉快的回了书房跟林姐姐读书了。 罚俸这种事,琮哥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帝下了口谕,说贾琮虽有孝悌之义,却出手没个分寸,将人打伤了。禁足府中不得外出,同时罚了赦大老爷元祐二十一年的年俸,充作受伤之人的汤药费。 嘿,元祐二十一年…… 贾琮方才差点跟传旨的小公公说,若是不够,罚到元祐三十一年也行。伤得不够重不够罚的话,他可以再去将钱坤打一顿……不,打十顿! 老太太在宫门口甩了魏氏两个大嘴巴子后,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 她实在不放心侄子与孙子与钱家、王家斗法,一股脑都接了过去,亲自指挥南下北上,将「宫斗」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先是安排人火速北上,通过与老国公贾代善在辽东布下的暗子联系,寻到了王子腾安置外室的地方。 原本要将其绑回京城暗中控制的,不过王子腾也是人***,早就有过布置,锦州城中的这处王家别院,里里外外竟然有过百的护卫,而且都是王家培养的私兵好手。 负责此事的贾六只好忍住了冲动,派人将消息传往京城,等候老太太的下一步命令。 北边的消息不怎么好,但南边很快传来了赦大老爷的好消息。 有了京城的支援,哪怕只是粮草、药物的后勤支援,也足够赦大老爷在南越搅风搅雨了。 千年宗主国的威信可不是闹着玩的,南越上层一直想着跟他爹别苗头,可南越有大批的穷苦百姓向往着天朝富庶、安稳的生活。 松江水师一直在南越海岸线飘着,最终寻得了数座海岛,不但有丰富的淡水,还跟岸上距离颇近,简直就是天然的根据地。 随后赦大老爷依靠这几座岛屿与水师的强大火力,打退了数次南越猴子的围剿。 同时招募南越穷苦百姓,逐渐往岸上发育,打下数座城镇后,打土豪、分田地,硬是在南越收拢了数万百姓,建立了简化版的大夏交趾布政使司,于其中最大的一座城池设立交趾布政使司崇天府。 崇天崇天,崇敬天朝! 皇帝闻之大喜,立刻遣登州水师携带大批支援赶往崇天府。 不但带去了最新式的火器,更是拉了满满好几船的农具、药材等物。还从户部、工部调拨了不少种田的好手与技艺精湛的工匠,准备给南越来个中心开花。 星星之火可燎原,更何况有大夏作为依靠,赦大老爷在密奏上说,最多一年,朝廷就需要派遣主政的官员,来接手大夏交趾布政使司了。 宫中的赏赐不要钱的往荣国府送,同时还有两道圣旨去了宁国府。 威烈将军、轻车都尉、龙骧卫千户贾蓉,奋勇杀敌,不畏生死,克敌于外,大功于国。 晋其为奉国将军、上轻车都尉、龙骧卫指挥佥事,检校交趾卫指挥同知。 宁国府贾蔷,封骑都尉、宣武将军,检校交趾卫指挥佥事。 一时间宁荣贾家再次成为京城百姓口中的话题,同时又将前段时间辱骂贾家贪欲享乐、不知为君分忧的东平郡王府拉出来鞭尸。 贾琮陪着敬大老爷在宗祠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敬大老爷就给其送来厚厚一叠文稿,命其一个月内背熟了,他要检查。 南越的事朝廷根本就没想过瞒着人,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四方馆中的南疆三藩使臣闻之大惊失色,立刻跑去礼部想要继续和谈,态度由先前的强硬逐渐变软,最后都差点跪在礼部员外郎聂朝仪的脚下了。 可惜啊,礼部收到的命令是不理、不问、不管的三不方针。 无论南疆三藩,特别是南越使臣说什么,聂朝仪都是嗯、知道了、等着…… 贾琮看着二狗子送来的情报,越看越乐。 内阁的大佬们恐怕都已经眼热南越一年三熟的土地很久了,以前人家是乖儿子,当爹的不好出手。 这一回儿子敢跟老爹扎刺,不把他的姓给改回来,内阁的大佬估计会后悔死。 就连内阁次辅齐博瀚都改变了原本议和的态度,亲自去了趟兵部与工部,督促京城对交趾布政使司的支援加大。 「吏部文选司郎中张琛大人差点被齐阁老逼疯了,没人愿意去南疆那种烟瘴之地当官,张琛大人把自己的弟弟都给塞进了南下的名单……」 「烟瘴之地?那里可不是什么烟瘴之地,要是让中原百姓在那里耕种两季,立马就变成天府之国。」 贾琮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关于南疆三藩的游记,递给了未来三姐夫林柏。 「三哥将来肯定要去外任,交趾是个不错的选择。越是艰难,越是容易立功。朝廷如今只是拿南越开刀,今后少不了将暹罗、缅甸也撤藩设郡。翰林院散馆之后,三哥不妨考虑考虑。」 实际上林柏今日来荣国府,一是探望一下老太太,当然还有探春。 但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这交趾缺官的事。 林家人的性格中都有一股韧劲,而且眼界独到。吏部张琛大人被阁老「逼疯」的事在翰林院传遍了,不少人都言谁去南疆谁是傻子。 但林柏不这么看,未婚妻的大伯暂领南疆军政大权,他在翰林院呆着没什么意思,南疆正值用人之际,他若去了,只要照猫画虎按照朝廷的计划好好干,不用多久就能干出好成绩。 而且有妻族的帮衬,这简直就是老天爷掰开自己的嘴巴喂饭吃。 贾琮的这本游记送的正合他心,林柏也就没有瞒着心中的想法。 「三妹妹还有两年才会及笄,我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南疆干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就奏请朝廷赐下诰命……」 说到此处,林柏甚至已经想到了将来娶了娇妻,诞下麟儿的幸福情景了。 嗯,儿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贾琮瞅了瞅痴笑的林柏,往其眼前摆了摆手没反应。随后回座继续写着大字,今天还有好几张大字得写呢! 朝廷初期挑选二十名大小官员赴新设立的交趾布政使司,林柏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皇帝老爷在名单中看到林柏的名字后,直接就说出了林柏的身份。 出身五世列侯、姑苏林氏,元祐五年二甲进士,翰林院庶吉士。 此等出身,如此才情,完全可以在京城享受花花世界,翰林院散馆外任最少也是个富庶之地。 不想竟然主动请缨,要去别人避之不及的南疆烟瘴之地。 皇帝甚是好奇,传召其入宫觐见。后来林柏抱着皇帝赐予他的一块玉雕镇尺出了宫,不多时就传出了皇帝对林柏的评价。 姑苏林家又出了一个林如海! 那可是林如海啊,天子心腹,如今已经是国朝二品大员,未来绝对能入阁拜相的存在。 皇帝如此看重一个年轻人,竟然说出了第二个林如海这样的话,可见林柏的圣眷之浓。 政老爷这段日子都顾不上在朝会上喷人了,托人从礼部请来了一位精通南越语的书吏,教授女婿南越方言。 又从老关系中挖来了几名精通种植、打造工具的匠人,直接包了人家五年,打算等明年开春船队出发时,陪同女婿南下。 政老爷的一连串动作,弄得宝玉都吃味了。 他跑来贾琮的书房,嘀咕了好一阵他爹有了女婿忘了儿子的话,惹得黛玉来了一句:「二舅舅要真记起了你,将你扔到书房一同跟三哥学那蛮夷之语,或是农工之学,你愿意么?」 啊? 宝玉闻之脑瓜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些日子自己为了明年拼个秀才功名出来,差点逼疯自己。 要是真让他跟着三妹夫学什么蛮夷之语、农工之学,他得真疯了! 三妹夫的日子好苦啊,都考上进士了还要继续学习。 突然间,宝玉觉得手头的圣人典籍顺眼多了,趴在贾琮旁边的桌子上一起听起了林老师的讲课。 荣国府似乎进入了一段岁月静好的时光,贾琏来信他打算十月启程回京述职,同时护送王熙凤娘俩回家长住。 林如海也有信送来,江南数座新开的盐场已经进入了正轨,今年大丰收,他会在年底护送盐税银子进京,同时觐见皇帝,详议接下来的计划。 唯有赦大老爷似乎找到了新玩具,来信中的言辞间,大有「乐不思蜀」的味道。 九月下旬,京城传出一桩轰动全城的消息。 冷面郎君柳二郎,给东平郡王府下了战帖,今日午时要与前东平郡王世子钱坤于京营大校场来一场生死斗,不死不休的那种。 柳湘莲甚至放话,钱坤若是没胆子,东平郡王可以一起上,他柳湘莲一个人接着! 一大早贾琮就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二姐夫终于要出手了! 大夏对于武勋之间的生死斗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殃及普通百姓,皇帝老爷乐见其成。 一来可以防止武勋抱团,二来嘛,没血性的武勋死了也就死了,朝廷还能少耗些俸禄银子。 贾琮换上衣服跟老太太说了声,就带着人往柳家赶去。一路上凡是认识贾琮的人都会喊一声支持柳二郎,不提东平郡王府的恶心,光是柳二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就足够百姓们站边偏向了。 「咦,宝二哥、卫大哥什么时候来的?比我还早?」 一进柳家的大门,贾琮就看到了忧心忡忡的宝玉与卫若兰。 「他俩昨晚就在这了,劝了我一晚上。」 贾琮闻声看去,柳湘莲已经换好了一身劲装,腰挂鸳鸯雄剑,剑眉微张,配上他那足够迷死京中闺秀的俊颜,甚是英武。 「真要打?」 「嗯!」 柳湘莲似乎对这一战胸有成竹,点了点头后摸着腰间的荷包。 贾琮一眼就认出了这荷包是二姐姐迎春亲手绣织的,他咧嘴笑了笑:「那我跟二姐夫一起去,钱家辱及二姐姐,我这个当弟弟的岂能躲在后面!」 柳湘莲摇了摇头:「不用,钱家废物,我一人足矣!」 这该死的豪迈与自信,要是要京城那些闺秀看到,还不得拿绣帕荷包把他给淹了。 说罢,柳湘莲就招呼兄弟出门,宝玉跟贾琮抱怨道:「琮哥儿怎么不劝一劝,东平郡王府人多势大,柳二哥一个人怎么行?万一被人算计了怎么办?」 哟,宝二爷也懂了这些弯弯绕的肮脏事! 贾琮揽过宝二爷的肩膀,挑了挑眉:「宝二哥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嘛。」 宝玉往左右看了看,琮哥儿的亲卫来了十几名,而且都是家里最强的一批,顿时放心不少。 实际上他也知道柳湘莲乃京中年轻一辈中顶级的武者,只是这些日子老太太没少跟他说东平郡王府曾经干过的龌龊事,让他一听到柳湘莲约战东平郡王府,立马就想着钱家无法避战的情况下,会施展什么阴谋诡计。 比如下毒啊,放冷箭啊等等…… 他嘀嘀咕咕跟贾琮说出了心中的担忧,贾琮哈哈大笑起来。 「宝二哥你不去写话本可惜了!二姐夫把约战的地方放在京营大校场,就是为了防止这些。钱家要是敢在京营使什么肮脏手段,英国公他老人家绝对会派兵将钱家给踏平了!」 镇国柱石英国公张岳,京城最不能惹的大佬之一,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上一个在京营大校场约战中搞阴谋诡计的人,昭武四十九年的秋天被老公爷砍了脑袋,就埋在大校场入口处的青石板下面。 贾琮盼着钱家今日搞事情,可惜啊,依照钱康时的性子,他不敢! 月票推荐票 第三百零三章 荣国府贾琮再下战帖 钱康时都快恨死宁荣贾家的人了,他认为柳湘莲一个父母早死的孤儿,哪有胆子跟东平郡王府硬碰硬的,背后肯定是贾敬这个「老银币」在背后鼓动支招。 他的儿子成了阴阳人,他自己马放南山二三十年了,哪有能力跟柳湘莲这个粗鄙军汉厮杀。 可战帖是大张旗鼓的送到东平郡王府的,他不接也得接。 魏氏被曹太后一封懿旨将脸面砸了个稀巴烂,原本还想用几十年的老交情去跟理国公府的太夫人说一说,哪想她送去的信只得到几个字的回应。 「她,管不了!」 这真不是理国公府的老太太故意推脱,柳湘莲如今是天子近臣,背靠忠顺王府跟宁荣贾家两座靠山,没拎着剑从理国公府的南门杀到北门出当年的恶气,都已经是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了。 而且二圣对东平郡王府的态度明显的摆在了明面上,傻子还会跟钱家不清不楚的…… 避战避不了,应战打不过。 自柳湘莲将战帖送至东平郡王府,钱康时整个人都陷入了愤怒、不甘、恐惧以及对儿子的不满情绪中。 没错,要不是坤坤胡闹,在宫宴上惹那贾宝玉,钱家又哪来这一劫? 随着时间一息息的过去,眼看就要到了午时,魏氏不由心焦。 「我儿,这可怎么办?」 魏氏心焦,钱康时也心焦啊。 他自知不是柳湘莲的对手,可却不得不去应战,急躁之下气急攻心,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成了碎片,猛地起身想要放一句狠话。 「死就死吧,还请母亲好生抚养荃儿……」 话未说完,钱康时突然感觉一阵眩晕,随后嘭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东平郡王府的书房好一阵乱,魏老太、王妃白氏连忙上前要去搀扶钱康时,那些丫鬟仆人也乱了,唯有钱坤依旧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 他刚才听到了其父的那句话:还请母亲好生抚养荃儿…… 那个还在吃奶的妾生子?让老太太好生抚养他干什么?顶替自己? 午时的京营大校场,人声鼎沸。 柳家二郎给东平郡王府下了战帖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负责守卫京营大校场的禁军收银子收的手都快抽筋了。 实在是要来看热闹的百姓太多太热情了,除却官宦之家,不少手有闲钱的百姓都纷纷挤到了京营外,拿着银子非要塞给他们,说是大夏百姓能够过得安稳,全靠将士们负重前行,故而一定要「赞助」禁军兄弟吃肉哩。 柳湘莲抱着鸳鸯雄剑,立于高台上静候东平郡王府的人前来。 身上的青色武者劲装,配上他那能羡慕死人的俊颜,令那些高台四周围着的京中贵女两眼放光。 可惜了,郎君已经有了佳人,她们只能过过眼瘾解解馋了! 生死战在即,京营大校场上却是谈笑风生,甚至有人暗中开设赌盘,贾琮不用看就知道那位身着青色官袍四处开「收据」的人是谁。 他挪了过去,往那人怀里塞了一块金闪闪:「方前辈,我押柳二郎十万两!」 嗯?哪里来的小鬼,敢戏弄本官? 「赌神」方静言低头一看手中的东西,额头青筋都快爆了。 他一把将金闪闪塞还给贾琮:「你小子真是什么事都敢干,御赐金令是能随便玩的吗?小心我给你岳父写信,让他用皮鞭抽你!」 「那我今天出来没带银子啊……」 贾琮把荷包翻来翻去,加起来不过十几两的碎银子。 他瞄了一眼方静言鼓鼓囊囊的胸前,咧嘴一笑:「方前辈,不如你借我万八千两的,让我先押上。」 「开什么玩笑?没钱,不借,休想!」 竟然想白嫖? 方静言佝了佝身子,让塞满银子银票的胸口不那么明显。 贾琮嘿嘿笑了起来:「方前辈没钱?那前辈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贾琮最终还是从方静言那白嫖了二百两的票子,押了柳湘莲胜。 实际上方静言也说了,押柳湘莲胜的人数要远远多于东平王府,不过这些都是熟知柳湘莲与东平郡王府的人。 还有大量押东平郡王府的,而且赌注极大,多是京中富商。 「不管谁赢我都是赚的,哪怕柳二郎不小心输了,我都能赚他几千两。」 方静言身为殿御史,能在非休沐的日子跑来京营大校场可不是只为了开赌盘。 「赌神」只是他的副业,他真正来此的原因是来当皇帝老爷的眼睛与嘴巴。 「陛下让我来盯着点,柳二郎是陛下看重的年轻将领,可不能被钱家给欺负了。」 贾琮瞥了一眼高台东侧的位置,那里站了不少钱家的人,不过其中没有东平郡王府的主子。 钱家肯定没脸避战,就是不知道会是谁应战了。 咚咚咚…… 鼓声响起,午时已到,东平郡王府的人至今未到场。校场中的吃瓜群众开始了议论纷纷,不少人在嘲讽钱家胆小如鼠。 第二通鼓声响起,原本闭目养神的柳湘莲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大校场入口。 东平郡王府的人终于来了,但令众人吃惊的是,钱康时并不是骑马前来,而是被人用软轿抬着。 「我家王爷不幸卒中,身子不便,来的晚了,诸位勿怪!」 钱家的亲兵统领跳上了高台,抱拳向四周拱手说道:「在下钱荣,如今已拜王爷为义父,今日代父应战!」 轰! 四周一片哗然,这亲兵统领年纪比钱康时小不了几岁,竟然会拜其为义父…… 钱家真是脸都不要了!不对,钱家哪里要过脸? 钱荣没有理会四周的喧哗,只是镇静的盯着面前不远处的柳湘莲。 冷面二郎柳湘莲的名声很响,身手在京中年轻一辈中的确是顶尖的。 若让王爷与世子……大公子来,根本就没有胜算。但他不一样,他是钱家自幼培养出来的打手,便是对上宫里的供奉都能打个五五开。 一个毛头小子,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柳湘莲自然清楚这人的底细,御前三卫千户以上的武将,对京中各府的情况都有过了解。 不过他并未畏惧,冷冷问道:「钱坤呢?」 钱荣微微一笑:「大公子今日原本要来了,不过旧伤复发,不便上台,柳将军的约战,在下一并接了。」 今日负责主持生死斗的人是张老公爷的嫡二子、右骧卫指挥佥事张淩。 他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样可不行。柳湘莲是京营的同袍,哪里能让他吃亏。 于是上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钱坤或是东平王爷伤病痊愈再行生死斗……」 「这倒不必!」 贾琮突然出声打断了张淩的提议,跳上了高台向张淩拱手:「张前辈,人家东平郡王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避开了生死战,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多几个干儿子干孙子……」 噗嗤! 台下不少人不禁笑出了声,御猫大人真是……太促狭了! 钱康时的确卒中了,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台上讽刺他的贾琮。 却见贾 琮冲钱家人的方向讥讽的瞅了一眼,随后向四周人群大声说道:「来都来了,不打一场哪里对得起大家今日的热情。这样吧,也不必拖了,东平王爷不妨当场多收几个干儿子干孙子,我与柳二哥一起接了。咱们兵对兵将对将,十对十,来一场真男人之间的对决!」 「好!」 「小贾大人说的是,真男人的对决!」 「东平王爷怎么不说话?呀,我忘了,王爷卒中了。钱世……坤坤兄弟,你怎么也是坐着轿子?」 贾琮嘲讽完钱康时,又将矛头对准了脸色阴晴不定的钱坤:「嘿,瞧我这记性,坤坤兄弟那里的伤不方便,骑不得马。不过坤坤兄弟的伤势不影响说话,王爷不方便,那你就拿个主意吧。」 只见贾琮伸手指了指台下的贾家亲兵:「我也不欺负你,我就让我这几个亲兵上,你家来了这么多人,你再挑九个,十对十,怎么样?别犹豫了,反正你家就是输了,死的人也不会是自己父子。我可是跟柳二哥亲自上场的,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啊……啊……坤坤……应了!」 钱康时突然发出的声音提醒了陷入癫狂与愤怒的钱坤,他冲其父点了点头,随后一指身旁的王府亲兵。 「谁去?无论生死,可为我家家臣,赏银千两!」 咚咚咚咚…… 鼓声重新响起,贾琮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与柳湘莲、贾十一、贾十九等荣国府亲兵并肩而立。 大校场搭建的高台很大,足够二十人游刃有余的尽情厮杀。 柳湘莲突然郑重的说道:「琮哥儿,今日谢谢你了!」 贾琮露出了八颗白牙:「自家人,说什么谢字。不过我倒要谢谢钱康时父子了,给了我亲手替二姐姐报仇的机会。」咚咚咚咚! 一通鼓毕,贾琮战意怦然而起,在鼓声结束的瞬间率先杀出,直接冲向了那位新鲜出炉的钱康时干儿子。 嗷嗷嗷嗷…… 他嗷嗷嗷的叫着,眼看就要与其对上,不想贾十一一个箭步上前,揪住贾琮的脖颈就将其丢了回去,随后贾十九与贾三一护住左右,专挑看起来弱一些的钱家亲兵厮杀。 贾琮一边配合贾十九与贾三一攻守,一边碎碎念:「可恶啊,十一叔这是瞧不起我!」 「小三爷,不提人家钱荣的身手,就人家那体格,你要去跳起来打人家的胸大肌吗?」 贾十九挑开砍过来的长刀,贾琮趁机刺穿了对方的大腿,贾三一立刻接了一刀,砍去了那人的脑袋。 荣国府的亲兵都是依照军中厮杀之道来训练,三人一组就能组成一个小小的攻防阵法。 贾琮自小就被赦大老爷扔进亲兵中训练,小时候过家家都是行军打仗,配合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涩感。 反观行走江湖的柳湘莲,鸳鸯剑剑身轻盈,加上他本身就是走轻盈的路子,脚踩七星步,每一次的挥剑就能突破对方的防守,令对手非死即残。 除了被贾十一拖住的钱荣,钱坤派上来的东平郡王府亲兵,根本就不够看。 高台上的血腥厮杀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台下观战的女眷们哪怕刚来时都是一脸的兴奋,此时早就捂住了眼睛不敢往台上看。 钱荣在对上贾十一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尽早摆脱,好去援助其余兄弟。 可贾十一拼着受伤,也将其死死拖住,一直拖到柳湘莲一剑刺穿最后一名钱家亲兵的胸口,飞身前来支。 当然,前来支援的不只是柳湘莲,一场厮杀过后,荣国府亲兵包括受了轻伤的四人,尽数围了过来。 十打一,任钱荣的身手高绝,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没有什么飞檐走壁,剑气千 里的神仙功法,钱荣最后还是死在了贾十一的刀下。 「钱荣真汉子也,可惜了!」 贾十一收刀回鞘,右臂横在胸前,向死战不退的钱荣行了一礼,其余人也是同样的举动。 钱坤见自家已经完败,冷冷呵斥身旁的人:「还不回府?平日里一个个吹的万人敌,王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是挺可惜的,可惜效忠错了对象……」 贾琮走到高台边上,冲着准备离开的钱家众人冷笑道:「怎么?这就想走?」 「本世子……我已经承认输了,你还要怎样?」 在钱坤愤怒的眼神中,突然飞来一张血红色的帖子。他顺手接住,低头一看就想扔掉。 「可别扔,这是我家的战帖,还是老规矩,生死战!」 贾琮用手中的雁翎刀挽了个剑花,突然往前一指,大喝道:「东平郡王府辱我贾家,我贾琮今日向东平郡王府提起生死战,钱坤,是男人就与我战上一场!」 男人这个词似乎成了钱坤的禁忌,此时的他满脸铁青色,指着贾琮气的话都说不通顺:「你……贾琮,不要得寸进尺!」 钱坤哪里敢应,上次就在大夏门口,贾琮这疯子一刀砍伤了自己的肩膀,养伤都养了两三个月。 他虽然比贾琮大了近十岁,可他早就将幼时学过的一点拳脚扔到了秦楼楚馆,哪里是这厮的对手。 可贾琮早就在去柳家的时候想好了,无论钱家怎么安排,他一定要借着一场场生死战,将钱家最后的底蕴消耗的干干净净。 这次是柳湘莲出面邀战,下次就是他贾琮,再下次就是即将回京的二哥贾琏…… 宁荣贾家别的不多,就是比他钱家够男人! 贾琏完了还有贾蓉、贾蔷,杀红眼了就召唤最强战力赦大老爷,不信拼不光东平郡王府的底子。 月票推荐票 第三百零四章 小侄女回来啦! 杀没杀红眼,贾琮还没感受到,但老太太与敬大老爷气红了眼。 自家这小兔崽子胆儿越来越肥了,竟然敢上京营大校场跟钱家的亲兵厮杀。但凡有个万一,老太太也好,敬大老爷也罢,他们怎么跟万里之遥的贾赦交待。 喜滋滋回到荣国府的贾琮还未跟姐姐妹妹炫耀,就被冷着脸的敬大老爷吊在了荣禧堂院子中的大树上。 《红楼御猫》第三百零四章 小侄女回来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五章 钓鱼人 宁荣贾家,自开国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有二十房族人。除宁荣亲派八房在京城外,还有十二房族人居于祖籍金陵府。 无论是西廊下的八房还是金陵祖籍的十二房,有宁荣两府的庇佑,贾氏宗族过得最差的,都没有饿过肚子受过冻。 逢年过节,只要是姓贾的晚辈去荣国府给老太太磕个头,都会赏个银锞子、布匹绢缎什么的。 可以说,老太太虽说有时糊涂有时精明,但仁善的名在族中甚至是京城广为流传。 而名声这种东西,有时候那是真的好用。 比如这日贾琮终于结束了禁足生涯,从侧门出去打算去西廊转转。 不想刚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前方不远处的茶楼二层,响起了一声惨叫。 等贾琮好奇走上茶楼二层时,看到一群人正围成一圈,抬起脚猛踩…… 「琮哥儿,这是个刺客,要刺杀你。」 「琮三叔,这个王八蛋在西廊转悠好几天了,侄儿早就发现此人鬼鬼祟祟的,就让兄弟们一直盯着。果然,方才你刚出门,他就掏出了这个……」 贾琮定睛一眼,竟然是一把手弩。黝黑的精铁打造,箭头闪着诡异的绿色光芒。 「萱哥儿小心,箭头有毒!」 贾琮提醒了一声,吓得贾萱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贾十一接过后仔细查看,手弩应该是专门打造,没有禁军制式装备的标记。 「别踹了,人死了!」 哗啦,围着的人群立刻散开,齐齐将目光转向了贾琮。 「不是踹死的,是死士,牙齿藏有毒嚢,被抓后服毒自尽。」 贾十一蹲在地上进行着简单的尸检:「虎口处的老茧很厚,是个练家子。靴中竟然还藏着匕首,也抹了毒药,是个狠人。萱小爷,下次遇到这种事,切勿不要鲁莽,太危险了。」 啊? 「这不是情况紧急,我怕他伤到琮三叔嘛。而且我用了这个,啪的一下,就给他开了瓢,根本没给他反抗的机会。」 贾琮看着痒痒得意的贾萱拿着弹弓炫耀,嘴角抽了抽。 自从他用弹弓在铁网山得了救驾奇功,贾家不知有多少哥儿玩起了弹弓。 而且这群手中不差钱的爷们,各个都是精铁打造,要冲着人来一下,足够去县衙大牢走一遭了。 「萱哥儿,下次可别鲁莽了。这次是人家大意,没有闪。万一被这人的毒箭擦破点皮,哭都来不及。」 贾琮踮起脚来,拍了拍大他十来岁的侄儿肩膀,感激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七嫂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好好的。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早早来府里告诉我。你不是喜欢玩刀吗?过几日我去宫里,到时看能不能给你弄来一把好刀。」 贾萱闻之大喜:「真的?那太好了,侄儿多谢三叔!」 「真的,真的……大伙今日救了我的命,走,咱们去南池坊市吃酒快活!」 贾琮手一挥,茶楼二层的这群贾家哥儿顿时欢呼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向南池坊市。临去之时,贾十一特意看了一眼几乎一同离开茶楼的两个人,暗中吩咐儿郎跟了上去。 等贾琮请完客回到荣国府后,亲兵已经将死在茶楼的无名氏扔给了龙禁卫。 他抱着一盘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问道:「查出来什么了没?」 贾十一将一封信递了过来:「是东平郡王府的死士……」 「意料之中。」 贾琮接过信看了起来,贾十一继续禀道:「曹都督安排了人一直跟着,萱小爷的人也是龙禁卫暗中给提的醒。这人在萱小爷开瓢的同时, 实际上已经中了龙禁卫暗卫的飞针。」 嗯。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死士这种生物哪里是贾萱这种公子哥能轻易偷袭到的。 「曹都督说,让小三爷最近尽量不要出府。陛下来钓鱼,龙禁卫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东平郡王府的死士,打算顺藤摸瓜,将钱家培养的死士一网打尽,他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那就不出门了,咱们的陛下既然有了兴致钓鱼玩,那咱们就安安静静的当一回鱼饵,看看陛下钓上来的鱼,大不大。」 贾琮从善如流,收起了信就去了荣禧堂。跟老太太说了此事后,祖孙二人一合计,午后就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御医。 荣国府太夫人又「病了」,甚至惊动了宫中。 曹太后赐下了不少补品药材,宁荣两府的人包括贾政在内,皆去衙门以侍疾之由告了假。 内松外紧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冬月,寒风吹过京城,荣国府开始烧起了火炉、火炕时,京城突然爆起一桩震惊朝野的大事。 冬月十一夜,龙禁卫突袭东平郡王府,厮杀半夜方才平息。坊中各府皆战战兢兢度过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宫中就敲响了景阳钟。 贾琏一夜未归,钟响时才姗姗回府,将贾琮从温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赶紧换上朝服,有大喜事!」 贾琮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晰。 他揉着眼睛,根本没有注意到贾琏身着甲胄,上面还带着血。 「大喜事?二嫂嫂又怀了?」 啪! 脑瓜上挨了一下,顿时让贾琮清醒了不少。 只听贾琏说道:「钱家完了,昨日曹都督喊了我过去,调集大军突袭了东平郡王府。虽说钱家不知从哪得了消息,提前一步逃了,可从此之后,大夏再无东平郡王!」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奉天殿中也已经烧起了火龙,贾琮打量着周围站着的武勋,四大异姓王此时只剩西宁郡王齐文华一人。 八公十二侯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唯一还能算得上大佬级别的,也就站在他前方的王子腾了。 「钱康时勾结女真,图谋不轨,朕已经下令查抄东平郡王府,缉拿钱家一应人等。」 轰! 殿中顿时哗然一片,刘恒看起来极其愤怒,将手中的一沓折子哗啦一声扔到了丹陛之下,咆哮道:「钱家与女真、高丽甚至倭国勾连日久,可你们对此竟然一无所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龙禁卫……朝廷有如此多的监察衙门,竟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荒唐。到底是尔等渎职还是说,尔等与那钱氏叛逆是一伙的?」 「臣等之罪,陛下息怒!」 「息怒?朕可以息怒,但社稷之稳固,百姓之安定,从何而来?」 刘恒突然一甩袖子:「王子腾……」 「臣在。」 突然被点名,王子腾立刻站了出来,躬身应了一声。 「卿为九省统制,之前也是巡视辽东,跟朕说辽东一切安好。如今女真有了反心,又暗中助钱氏叛逆逃出了京城,你去辽东吧,什么时候把女真平了,将钱氏叛逆斩了,你再回来?」 王子腾心中暗道不好,他是九省统制没错,可手底下没多少兵马。 如今辽东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山海关总兵靖王刘怡的麾下,女真如今的实力可不小,大大小小的部落加起来,控弦数万总是有的。 而且辽东不是他的主场,若去了辽东,他这个九省统制说不定就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刘恒见王子腾迟迟不应,冷哼一声:「怎么?王爱卿,不想去?」 王子 腾强忍着抗拒,面上全是忠贞。 「臣王子腾领旨!」 「事态紧急,王爱卿莫要耽搁,这就出发吧。」 刘恒一没派兵,二没说给了王命旗牌甚至连枚调兵的虎符都没给,当殿就让王子腾出京北上。 与王子腾关系较近的几家武勋,几乎齐齐深吸一口凉气,悄悄缩了缩脖子。 王子腾知道这事是避不开的,今日若有半点犹豫,说不定下一个被抄的就是自己家了。 他躬身承诺,随后告退出殿就抓紧时间回府安排出京事宜了。 大殿中的风暴还未结束,刘恒又将矛头对准了西宁郡王府。 「西宁王,听说河西挖出了一只石龟,上刻‘玄武出河西,西宁当王天下。齐爱卿觉得,此事朕该如何处置?」 扑腾,齐文华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陛下,西宁王府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异心,这是有人在陷害臣啊!」 「钱康时也跟父皇说过此类的话,还有沉入运河的霍家,也是如此!」 刘恒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冷冷说道:「四大异姓王,分镇大夏东西南北,皇家从未没有亏待过尔等,朕不希望有一天西宁王府步入霍家、钱家的后尘!」 咚咚咚…… 齐文华冷汗都下来了,磕头表着忠心:「臣谨记陛下教导,必不会学那乱臣贼子,有负圣恩!」 东平郡王府背叛大夏,这场风波席卷了整个京城。 龙禁卫查抄王府后搜出了大量的书信,甄别后大批的龙禁卫自四门出,奔向远方。 京城被查抄的府邸不多,钱家自前年就已经惹了二圣的厌恶,明眼人都看出来不能与之交好了。 能断的早就断了,不能断的,也早早在皇帝老爷那暗中交代了两府之间的关系。 「贾小三,书读的怎么样了?」 批完折子的皇帝老爷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突然走过来敲了一下神游四方目光呆滞的贾琮脑瓜。 清醒过来的贾琮忙恭敬的回道:「啊?陛下,老师说,臣已经足够通过府试了,就是在策论上,还有些不足。最近刚给臣布置了不少课业,让臣多去城外转转,体察民情,说是只有行万里路方能在策论中言之有物。否则就是高谈虚论、金玉其表。」 「既如此,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刘恒走到龙案前,翻出一封奏折交给了贾琮:「这是顺天府昨日呈上来的折子,自昭武三十五年开始,每年的冬天京畿就会出现大量流民涌向京城求活。朕已经命太子总领今年的赈济事,你是东宫属官,就跟着一起去吧。」 贾琮只看了一眼奏折上记载的各项数据,就将其合上躬身称诺。 不想刘恒继续说道:「朕不只是让你辅佐太子赈济流民,最重要的,是查清这些流民因何而起,如何根绝,而不是简单的放粮赈济。房山县的流民最多,等户部的粮食安排妥当,你就跟太子出发去房山吧。」 这一回贾琮的脸上神色凝重了许多,拜下应道:「臣贾琮领旨,必将查清此事,为君分忧!」 离开勤政殿的贾琮还没走几步,就被等候多时的太子刘弘给叫去了东宫。 刘弘开门见山的说道:「青藤先生暗中调查了房山县,因毗邻西山,京中多有皇亲国戚、武勋贵人在房山跑马圈地,威逼利诱逼迫百姓低价甚至是无偿捐献土地。甚至在今夏掘开了干河大堤,放水淹了大半个房山制造天灾以迫百姓卖地求生。这一次咱们第一站就去房山,看一看到底是谁,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贾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老师还真是大手笔,竟然能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促成如此大的行动。 不但能遮掩自己要查王家的目的,更是一举掀开了那些无良权贵跑马圈地的丑事。 这算是老师向土地兼并问题开的第二炮? 贾琮应付了一阵信心十足、正义感爆棚的皇太子,一出宫就快速往徐府赶去。 徐晋已经在府中侯他好一阵了,一进书房就扔给贾琮好大一摞账本册子。 「这些事为师这段日子统计的京畿各州县田产分等、归属以及异常交易的情况,你拿着去好好看看。年底前,你要作出一份详尽有用的策略,如何才能缓解我朝土地兼并的问题。」 啊? 「打土豪、分田地。」 「天下田,天下人同耕!」 啪! 徐晋忍不住给徒弟的脑瓜上给了一下。 「你家就是土豪,你要打你自己,分自己的田?还有,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不切实际。」 贾琮挠了挠后脑勺,土地兼并最好的解决办法实际上还得是前世太祖爷的土地g,收归国有,然后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可这个办法,在当下根本没有实施的土壤。 中原王朝历来重视农事,百姓更是将土地看做最值钱的东西,只要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地。 唉,这真是让贾琮头疼,看着那厚厚一摞的账本册子,苦兮兮的请教自己的老师:「学生对此有过思考,而且也在心中设想过几种办法。但老师,学生一直有个疑问,历来变法者均没有好下场,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掀起变法的浪潮,就不担心步了商君的后尘?」 月票推荐票 更新推迟到明天白天 好不容易退烧了,今天又上吐下泻,这会浑身发软没力气。 脑瓜子这会转不动,估计是被僵尸吃了。实在写不进去,更新只能推迟,明天白天再继续。 医生说我是什么真菌引起的急性肠炎,又有肠道菌群失调,今年的夏天只能告别西瓜以及快乐水等饮料了。 没有了西瓜和饮料的夏天,生活将一片黑暗! 苦啊、苦啊、我的命真是太苦了…… 《红楼御猫》更新推迟到明天白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六章 帝王之心,宰辅之志,慧女之情 “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 “故而当以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 徐晋双手交握,微微一笑:“若我死,新法可行,万民受益,社稷永存,死又何妨?” 《红楼御猫》第三百零六章 帝王之心,宰辅之志,慧女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七章 林县主上达天听 整个王家庄子的人都冒着严寒出了门,挤在王狗儿家不远处的角落,远远往这边看着。 王嬷嬷遵照黛玉的吩咐,从马车上卸下了些粗粮,一个小娃儿分上十几斤的样子。 不多,但足够让那些孩子开心的又蹦又跳。 粮食啊,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是多少人每日里艰难奔波,去那京城乞讨都难以换来的活命之物。 《红楼御猫》第三百零七章 林县主上达天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八章 可憎的真面目,蜕变的林黛玉 薛蟠带来的不仅仅是太子刘弘的手书,还有一车车的粮食。 王平口已经在逐渐聚集周边活不下去的流民,贾琮与黛玉站在酒楼二层的窗前,看着楼下不远处的粥棚以及排着长队等待领粥的流民。 “那位就是咱们的里长大人,长得人模狗样,可就是不干人事啊。” 薛蟠按照贾琮的安排,将运来的粮食交给了里长王庆 《红楼御猫》第三百零八章 可憎的真面目,蜕变的林黛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九章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永清县相比房山县流民少的多,但贾琮回想起白天在粥棚前看到的冷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朝严禁蓄奴,掠人买卖,重则斩首轻则流放,永清县却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易文熙作为永清县令,虽是被人哄骗架空,未参与这些恶事,可他乃一县百姓之父母,亦有失察之罪。 贾琮快刀斩乱 《红楼御猫》第三百零九章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章 岳父教婿 贾琮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懒得睁开,甚至往黛玉的身上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打起了盹。 黛玉原本想要推开的,可看着贾琮疲惫而又慵懒的面容,最后将其放倒,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按揉着额头。 “不愿就不愿吧,我让人去回一声,改日有暇再请各府的姑娘来家里做客。” 贾琮微微睁了睁眼,无所谓的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章 岳父教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卷王贾琮 林如海将手中的那一沓策论文章扬了扬,作出了最后的评价。 “文章是好文章,但你写的这些东西,只会淹没在那叠黜落的纸堆中。而且你的名字会被所有人记住,除非新旧交替,否则你在科场上将永无出头之日!” 这不是林如海危言耸听,任荣国府位高爵显,贾琮简在帝心,也不能让那些老学究们点了他上皇榜。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一章 卷王贾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卡文了,明天下午再更新吧。 昨天顶着高温跑了趟西安,中暑不说,还他喵的拉肚子,整个人都虚了。 坐在电脑前脑子好像被僵尸掏空了,看着大纲脑瓜子木木的,半点思路都没有。 今晚缓一缓,我去看看书,明天再更新吧。抱歉~ 《红楼御猫》卡文了,明天下午再更新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二章 北风那个吹 三月春如少年时,了知造化最儿嬉。 智行无事柳飞絮,道法自然花满枝。 锦乡园林天富贵,神仙院落月清奇。 老天长似春三月,游嬉人间不皱眉。 阳春三月,最是人间好景色。 荣国府各处种植的花卉均已浅浅报春,特别是两株桃花装扮着东跨院,令人赏之心情大好。 贾琮迎了刘弘、刘硕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二章 北风那个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三章 谏臣风骨贾宝玉 今年的顺天府府试,贾琮拿了府案首,宝玉当了孙山,挂在榜单第五十名。 府试的难度明显更高,宁荣贾家除了贾琮、宝玉外,其余赴试的六人尽数落榜。 不过就是如此,所取得的成绩也出乎了敬大老爷的意料。特别是宝玉那份惊世骇俗的策论,令敬大老爷哭笑不得。 如果说贾琮的策论难能可贵在它的实用性,让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三章 谏臣风骨贾宝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四章 白银五十万的土豆 府试时,宝玉能以一篇骂遍公卿的策论上榜,不是说他的文辞有多么华丽,或是引经据典拔得了头筹,而是他的文章有充盈的感情,让穷苦人家出身的顺天府尹引起了共鸣。 黛玉本就是个感情细腻之人,又是亲身经历了去岁冬日的赈灾事,饱含感情的文章,从灾情、起因、赈济、吏治到最后的防微杜渐,完完整整的将那场人祸导致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四章 白银五十万的土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土豆伯? 贾琮被召入紫禁城,刚刚走到勤政殿的门口就警觉的将脑瓜子往一旁偏了一下。 啪! 皇帝老爷好大的力气,这茶盏都飞出大殿了。 “一百八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嗯? 我有要过这么多银子? 他将目光转向立于殿中的林如海,两人对视一眼,皆无奈苦笑。 老貔貅不愧是老貔貅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五章 土豆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奉天殿上唱双簧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刘恪好不容易从南直隶回京后,任谁喊他出去浪都懒得搭理。 树荫下躺椅一摆,香炉燃着熏香,祛除了蚊虫。十三爷美滋滋的晃悠着,小闺女刘萱趴在他鼓起的肚皮上呼呼大睡…… “爹……” 忙碌了好几日的刘崇顶着一双黑眼圈,抱着一叠纸卷走了过来,刚喊了一声爹就打了个哈欠。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六章 奉天殿上唱双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奉天翊运 老太太挺有钱啊…… 贾琮瞄了一眼木匣子里厚厚一叠银票,有些吃惊。 他若是没有记错,当时修建省亲园子加上还户部的亏空,老太太就已经给了两个儿子不下十万两银子。 如今又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掏出来五万两银票,所以说,荣国府最豪的竟然是老太太? “别看了,老婆子有钱也没你的份,剩下的银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七章 奉天翊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建设兵团好啊 皇帝得仙粮祥瑞,可解万民饥馑之苦,露布告示天下臣民,一时间大夏门外满是前来给圣君磕头的百姓。 短短半日,就有十余万的百姓如川流不绝的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的在大夏门外跪下磕头,高呼万岁。 甚至有人抱着自家的祖宗灵位前来,有人问为何如此,那人说,若盛世早来几十年,他的叔伯祖父,哪里还会因饥饿而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八章 建设兵团好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九章 会哭的人有糖吃 中枢最近运转的很快,户部已经在根据徐晋传回来的各种数据清丈京畿州府的田地,同时对占用河道、官田山林的大户进行处罚。 火烧的有多大呢? 京城的消息,在传到石景山下的贾家庄子后,连老太太都惊呼皇帝老爷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因为顺天府给太后娘娘的娘家,承恩公府下了高达两万两白银的罚单。 《红楼御猫》第三百一十九章 会哭的人有糖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章 倭国的女人 若是别的原因,贾琮绝对不会有半点让步。但汪成海要走江南大营的人是打算打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人,那必须让上一让。 原江南大营退下来的人还有三万能战之士没有安置,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至于钱粮装备,让文老爷子自己心疼去吧。 汪成海的密信中,对工部新造的神威大将军炮连连夸赞,说是靖海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章 倭国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一章 跟琮哥儿比诗,你也配? “将此女送到朕的龙首宫来?” 圣人老爷惊天一言,差点惊掉包厢中几人的下巴。 刘恒作目瞪口呆状,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贾琮抱着咬了一口的梨子,双目诡异的偷偷瞄着老爷子的……那啥地方。 啪! 太上皇一巴掌呼在贾琮的脑瓜上,没好气的骂道:“想什么呢?朕喜欢年纪大的!” 呃~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一章 跟琮哥儿比诗,你也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两份圣旨天和地 黛玉在书写这首《葬花吟》时,或许是感情融入的太深,抛弃了平日里稍显内敛端庄的簪花小楷,反而以行楷书写,尽抒其意,更显才女风采。 曾、雒两位大儒一下子就被黛玉的那首行书给吸引了,等读了两句诗后,这才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忍不住站了起来,由曾大儒高声吟诵起来。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二章 两份圣旨天和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果然是懂技术的! 多了个当皇帝的爹,黛玉虽说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聪慧如她,自然明白这份特殊的荣耀中,饱含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 同时也知道不管这份荣耀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她必须得尽快适应新的身份,好迎接新生的挑战。 “臣妇贾氏(臣林如海、贾琮)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太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果然是懂技术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个时代结束了 一场秋雨缓解了京畿两月以来的旱情,各州府官田、皇庄的土豆苗拼命汲取着土壤中的养分,供养地底下的根茎果实。 经过月余的谈判,贾琮只用一百门崭新的阉割版神武大将军炮,以及五百门翻新的初代版大将军炮从倭人的口袋里掏走了五百三十多万两白银。 财神爷文老爷子每一次见到贾琮都要咧嘴夸赞,恨不得在贾琮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个时代结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今晚有事,明天下午更新。 临时遇到点事,今晚没时间码字,推迟到明天下午更新,抱歉。 《红楼御猫》今晚有事,明天下午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千里奔袭 元祐七年的新年过得极不安生,西宁府檄文天下扬言清君侧,宣称麾下大军三十万进军河西,朝廷各部寺已经紧罗密布的开始准备出兵事宜了。 林如海与贾琮原本定计年后押送粮草去兰州的计划,随着战事突起不得不做出改变。 正月初五,贾琮拜别府中亲人,在一百亲兵的护卫下自广宁门出,与大军汇合疾驰西去。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五章 千里奔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凉州城的危机 贾十一带着五百人在凉州城北的风雪中等待时机,贾琮则带着剩下的八千余人马伺机而动。 此次千里奔袭,左威卫指挥同知张岱岩作为贾琮的副将,辅佐贾琮指挥禁军铁骑。 他与贾琮潜伏在这片山谷间,等候着前军的消息。 等了许久前军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张岱岩忍不住问道:“伯爷,这办法真的可行吗?万一凉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六章 凉州城的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七章 誓杀胡儿祭轩辕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 号角与战鼓的声音响彻城头,大夏与瓦剌的厮杀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五百步……四百五十步……四百步,炮手准备!” “三百五十步……开炮!” 轰、轰、轰…… 凉州城作为河西重镇,城头光是大大小小的火炮就装备了不下数十门。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七章 誓杀胡儿祭轩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夜七次贾十一 正如张岱岩所猜测的一样,夜袭的第二日,瓦剌分四路全军出击,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猛攻凉州城。 凉州能战之兵不过六千余,好在边境军镇,青壮多是能挽弓射箭、刀口添血的莽人,穿甲持刀,整个城墙上刀剑林立,让阿罗太还以为城中有数万兵马,心惊了好一阵。 不过心惊归心惊,瓦剌粮草昨夜被大夏勇士一把火烧掉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夜七次贾十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就粮于敌的北征行动 随着宁夏中卫与兰州城的援兵抵达,凉州城实力大增。 大军攻城,往往需数倍于敌。如今城中有三万带甲之士,外观瓦剌,连续数日厮杀,十万大军伤亡高达近两万。 等援兵与城中人马胜利会师,阿罗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凉州城之前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当初要是自己能不间断的全力攻城,说不定这会已经打 《红楼御猫》第三百二十九章 就粮于敌的北征行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章 薛大傻子:给爷死! 初春的扎不汗河畔浅草刚露绿芽,原本的祥和之地突然被阵阵马蹄声打破。 薛蟠领着两百来骑正疾驰南下,早前他被贾十一委以重任,带人沿着控奎河的南岸往北搜寻瓦剌汗庭的具体位置。 不想却在巳时收到了贾十一的消息,瓦剌汗庭已经找到了,命他们火速南下与主力汇合。 众人当即拍马南下,这要是去迟了,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章 薛大傻子:给爷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太师,得加钱! 西宁府麾下的人马满打满算总共二十万上下,除了十五万精心培养的精锐外,还有正式起兵后拉拢的五万草寇新兵。 河西自古多战事,又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几乎每一个山头都会有大大小小的草寇盘踞。 齐文亮给这些草寇分了不少官职,将其纳入西宁府麾下充数,一半调至军前充当炮灰,一半留给了留守西宁的儿子负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一章 太师,得加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古有霍骠骑,今有贾小三! 瓦剌汗庭被攻破,包括可汗、可敦等一应亲贵被掳去凉州的消息几乎同时送抵王子腾与阿罗太手中。 王子腾是又惊又喜,恨不得将他以往根本看不上眼的大外甥薛蟠抱起来举高高。 随后想尽办法从各处抽调出三万精锐,强攻挡在兰州与凉州中间的庄浪卫,以求尽快打通前往凉州卫的通道,支援凉州对抗有可能爆发的瓦剌大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二章 古有霍骠骑,今有贾小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二圣的亲儿子贾琮 当初皇帝让贾琮当平西大军的监军使,更多的只是为了牵制与监督作为主帅的王子腾。 可没想到这小子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掰开嘴使劲喂饭吃。 先是不畏生死以极小的代价从西宁军的手中夺回了凉州,随后又扛住了瓦剌十万大军的强攻。 这也就算了,竟然派了一万人北上草原,将瓦剌腹地搅得天翻地覆,解决了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三章 二圣的亲儿子贾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四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或许是昭武末年那场惨烈的夺嫡大战影响,二圣对太子刘弘的培养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 不但重设了东宫六率让刘弘有了亲信兵马,更是将好几位年轻一代的优秀武勋充入东宫麾下,将宁荣两府、英国公府、镇国公府等忠贞之家与东宫绑在了一起。 这一次河西大战,刘弘这位储君亲赴前线,河西二十万大军直接印上了太子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四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乡试不是有手就行? 瓦剌可汗“入京朝拜”天可汗,礼部自然不可能将其当做一般的使臣对待。 夷澜一家入住四方馆后,礼部专门将四方馆北侧的亭台楼阁都清了出来,作为未来顺义郡王的临时住处。 贾琮亲自送夷澜回去,站在院落的大门外语重心长的说道:“夷澜,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此事若成,你将被载入史册,成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五章 乡试不是有手就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贾家祖坟冒青烟了! 太液池畔还是老样子,池中的锦鲤又大又肥,大猫的尾巴搭在水中,它们就会咬住尾巴被其钓到岸上来。 大猫对他真是太好了,竟然还知道他饿了,给他钓鱼吃。 贾琮抱着宝二哥脸盘子大的锦鲤,感动的从嘴角流下了眼泪来…… 圣人老爷总算度过了老友逝去的悲伤,精神头看起来好多了。此时正坐在树荫下品着茶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六章 贾家祖坟冒青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七章 跟皇帝老爷去吃席 重阳节后,各地的秋收成果送抵京城。 元祐七年似乎比昭武年间还要更像盛世,光是北直隶、山东、山西以及河南的粮食产量,就已经足够养活半数大夏百姓,这还没有计算作为国朝粮仓的蜀地、江南等地的收获。 林如海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在户部忙的脚不沾地。一向注重仪容的林探花,甚至双眼布满了红丝、顶着一头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七章 跟皇帝老爷去吃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大夏版圈地运动的开端 已入十月,庄稼已经种到了地里,农人除了去给庄稼浇浇水外没有什么活了。 今年是个丰年,又是皇家庄园,庄户们不必担心贪官污吏的迫害,缴完了皇粮之后,余下的粮食不但装满了粮仓,更是足以让家里的孩子吃的饱饱的。 和煦的阳光驱走了深秋的寒意,黛玉与一群妇孺坐在一户老嬷嬷家的院子中,笑盈盈询问庄户们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八章 大夏版圈地运动的开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三十九章 炫侄与炫弟的娘娘们 夷澜不是头脑简单的武夫,他很聪明,立马就从贾琮的言辞中抓住了重点。 “你是说,让我瓦剌专门养羊,然后从天朝换取粮食?” 贾琮点了点头:“是啊,你们不是擅长这些么?你给我羊毛,我给你粮食,多好。” “一点都不好!” 夷澜变得愤怒起来,直接上手揪住了贾琮的衣襟:“你不是答应过我, 《红楼御猫》第三百三十九章 炫侄与炫弟的娘娘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章 战争贩子元祐帝 京城繁华却也多规矩,那群精力旺盛的公子哥在京城憋久了,一来到铁网山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四处撒欢。 贾琮年纪虽小,可位高爵显,除了亲近之人,少年们与其相处总会畏手畏脚。 反倒是宝玉性格柔和,跟谁都能处的来。 午后时光,贾琮去了御前听命,宝玉跟着卫若兰等友人策马扬鞭,去林中狩猎。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章 战争贩子元祐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加钱居士贾小三 元祐六年,大夏年入赋税换算成银子,总共也就三千六百万两白银左右。 贾琮用军中退下来的落伍火器,竟然从倭人手中赚到了将近七百万两,差不多是国朝一年岁入的五分之一。 就算是除去成本,按照户部之前报上来的数,纯利润高达五百万两银子…… 而且方才他听这小子的意思,这买卖很快就要继续。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一章 加钱居士贾小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河西八百里加急 羊毛织物的受欢迎程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工部左侍郎何源笑眯眯的喊来了织染所大使丁兆星,小本本上开始记录诸位老爷的订单。 “大人,共计一万三千二百四十两。” 何源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就这一小会都能赚一万多两,若是真像伯爷说的那样开设一个工部所属的纺织厂…… 嘿嘿嘿! 吏户礼兵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二章 河西八百里加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我艹,王子腾疯了! 王子腾真是个狠人啊,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大夏对西域实行的是羁縻州模式,肃州已经是中枢所能做到实际控制的最西端了。 肃州往西,如今已经完全被西域叛军所控制,早前驻扎在哈密等地的朝廷大军皆在在叛乱之初就且战且退,退到嘉峪关驻扎防守。 西域各地除了大军斥候跟龙禁卫密探外,几乎没有了朝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三章 我艹,王子腾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文人中最能打的 镇国公府的牛磐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嗓门直接压下了对方的声音。 “永丰伯乃是陛下亲封的武爵,怎么能跟你们一队?他乃宁荣贾家血脉,正儿八经的荣国之后,当然是我们武人一脉。” 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凭借牛犊子似的莽劲,挤开前面挡着的人伸手就打算将贾琮扯到武人队伍中去。 “哎、哎、唉,牛牛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四章 文人中最能打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夏需要两条腿走路 对于大校场上的君臣官眷来说,哪怕看不到山林中的实际情况,但随着羽林郎一次次的汇报,依旧牵动着太多人的心。 近两个时辰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午时末。比试也到了最后的关键一刻。 太上皇见一旁坐着的礼部尚书贺耀敏双手攥的紧紧的,乐呵呵的问道:“贺爱卿觉得,谁会赢?” 贺耀敏还在担忧的孙儿,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夏需要两条腿走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赦大老爷回来了! 别看武比用的都是木制兵器,可打起来也会让人鼻青脸肿的。 一群鼻青脸肿的少年郎,不但没有因为之前的打斗闹得急赤白脸,反而相处的极其融洽,连平日里的文武相争都淡了许多。 特别是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们,这会早就不分文武出身,挤在一个桌上,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上午时的比试。 贺崇认真的向沐从英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六章 赦大老爷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七章 圣人老爷的好大儿 如果说贾琮被认为是圣人老爷的亲孙子,那贾赦比之亲儿子还要亲。 至少倔老四这会就吃味不已,他在自己老爹跟前都没这么“放肆”过。 皇帐成了圣人老爷的主场,老爷子熟知贾赦的性子,加之心疼好大儿在南疆吃了两年的苦,把原本预备留给倔老四的美食好酒统统摆在了贾赦面前。 “多吃点,又黑又瘦,这回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七章 圣人老爷的好大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八章 抓老鼠的御猫 都说水溶是个老阴人,但跟王子腾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 宁荣贾家稍有起色时,敬大老爷跟赦大老爷仔细调查过王子腾,这一查差点把自己郁闷死。 因为在这些年所有的重大事件中,王家可以说除了王子胜这个废物外,干净的龙禁卫都找不到丝毫罪证。 当年甄家遵从甄太妃与老十四刘忭的命令,勾结江南官绅盐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八章 抓老鼠的御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四十九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天朝 “原来伯爵大人跟这位张大人是为了那桩阿芙蓉的案子……” 胡恩·雷蒙德有些恼怒,要不是对面坐着的随便一人就能让他在大夏待不下去,肯定会将人赶出去。 “该死……上帝,我不是在说两位大人。这些日子,那群凶神恶煞的缇骑三天两头就会来店里询问,害的我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龙禁卫的红夷缇骑在 《红楼御猫》第三百四十九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天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章 本伯要发飙了 随着元祐六年大夏试行开海策,往来大夏的西夷很快就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人数。 京城作为大夏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光是在顺天府登记办理暂住证的西夷,就已经多达七千八百九十九人。 这还不算天朝的那些藩属国,旅居京城的外国人最起码超过了五万不止。 曹久功听完了贾琮给他的建议后,嘴角不由抽搐了 《红楼御猫》第三百五十章 本伯要发飙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请一天假,明天恢复更新。 今晚要写几份学习心得,没时间更新了。 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更新…… 顺便推荐两本实体书, 《大明风华——明朝人的城市生活》,陈宝良著。 《大宋梦华——宋朝人的城市生活》,李春棠著。 这两本书对宋、明时期的古人生活习俗解释的比较详尽。 好啦,我去写作业了,明天再码字更新。 《红楼御猫》请一天假,明天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朕的心好累啊 惜春被元春身边的抱琴接去了凤藻宫,她的小姐妹淳儿公主正在那里候着呢。 贾琮来到殿门处时,里面的君臣正因朝政争执的面红耳赤。 今日好像议的事挺重大的,竟然将内阁、五军都督府的大佬以及六部五寺的主官几乎都喊来了。 自魏老爷子去后,内阁及六部五寺来了一次大换血,昭武朝的老臣或是老去或是致 《红楼御猫》第三百五十一章 朕的心好累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二章 父债子偿没毛病吧 国朝正值盛世,朝廷对佛门的压制还处于优势。 便是如此,负责南、北直隶清丈田亩的徐晋就曾上奏中枢,各地寺院隐匿、圈占的良田就已经翻了十几倍,堪比国中之国。 这些寺院的和尚一来不事生产,二来不缴纳皇粮国税,徐晋连番上奏请求下旨清查处置。 可惜佛门信众极多,连朝中都有不少重臣信仰佛教,此 《红楼御猫》第三百五十二章 父债子偿没毛病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三章 知恩图报贾雨村 一夜大雪漫天,屋子里的火炉烧的正旺,铜壶冒着白汽呜呜的响着,吵醒了拿着皮鞭教训冯紫英等武勋子侄的贾琮。 “咦?我怎么在被窝里?” “因为你又喝多了!” 屏风外传来黛玉的声音,说话间,黛玉领着雪雁与紫鹃,端着水盆拿着帕子走进了内堂。 贾琮睡眼惺忪还在懵逼状态,黛玉接过浸水的帕子 《红楼御猫》第三百五十三章 知恩图报贾雨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五十四章 坑爹,我是专业的! 京中盛传忠顺王爷喜好男风,特别是喜欢俊俏的男童,这事自然逃不过极善钻营的贾化之耳。 不过还有一则传闻他也很关注,那就是忠顺王妃崔娘娘极得圣人之喜,王府上下皆以王妃之令为主,十三爷是个苦兮兮的耙耳朵。 故而贾雨村没敢去寻什么俊俏男童,而是从带来京城的几大车礼物中,挑选了整整一车,再加上身上 《红楼御猫》第三百五十四章 坑爹,我是专业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红楼御猫》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