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凌云志》 第一章 梁山之主 宿醉之后醒来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王伦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只觉得浑身难受,头痛欲裂,胃里一个劲地在翻腾,更是一阵阵的想吐。 王伦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却忽然只见两张大脸怼在眼前,王伦被吓了一跳,立刻又闭上眼睛,心跳都漏了一拍,只觉得更加的难受。 王伦定了定神,直觉地感觉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但这又是在哪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原来部队上的战友们来看自己,一众兄弟痛说革命家史,倾诉久别以来的思念之情,一顿酒从中午直喝到半夜,最后十几个大老爷们拢在一堆,抱头痛哭,喝的是昏天黑地,之后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看来是彻底喝断片了。 王伦在记忆中搜索着刚才的那两张脸,想遍了所有自己认识的人,终是确定从未见过这两个人。 王伦的视力和记忆力都非常好,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那两张脸却已经看得十分清晰,就连伸出鼻孔的鼻毛都清清楚楚,两张脸一红一黑,都是满脸的大胡子,更是一个比一个丑,而看年纪应该都不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两张脸上同是一副关心、焦急又欣喜的表情。 王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决定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再说,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睑的又是那两张大脸,王伦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能不能离我远点”。 “哦,哦,好的,好的。”两个人连声答应着向后退去,随即站起身来。 等这两个人一站起身形,王伦才发现这两个人的块头真是大得可以,身高都至少在两米以上,并肩一站,好似平地立起了一堵高墙。 而且两人均是魁梧非常,全身肌肉坟起,随着身形的移动,肌肉在衣服下充满活力地跳动,就像古装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寺庙里的金刚。 对,就是庙里的金刚,因为这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古代人的衣服,王伦虽然常年在部队生活,但也看过电视,来到地方之后在闲暇之余更是喜欢看古装武侠剧,知道古代人穿什么样的服装。 王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一身灰色的长袍,腰间扎着宽宽的板带,脚下是高筒的皮靴,头发都很长,乱蓬蓬的,只在头顶上胡乱地扎了个髻子。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王伦终于问出了那句经典台词:“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王伦面前的两个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红脸大汉上前一步,说道:“大哥,你怎么了,这里是梁山,我是杜迁啊!” “我是宋万,大哥!”黑脸大汉紧跟着说道。 梁山、杜迁、宋万,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王伦又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王伦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宽敞明亮,屋内摆放的家具全部都是古色古香,跟现代家具有着很大的不同。 房里还点着一炉香,香的味道很好闻,让人为之精神一振,而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床架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床头的幔布已经挂了起来。 这里完全就是一幅古代人生活的场景,与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十分相似。 王伦又看了看杜迁、宋万,却忽然想起,这不是水浒传里梁山好汉的名字吗,按水浒传里所说,这两人还都应该有个绰号,一个是摸着天杜迁,另一个是云里金刚宋万。 这是什么情况,王伦在心里暗暗叨咕,我怎么跑到梁山来了,而且还是古代的梁山,难道我穿越了?穿越到水浒传里了?但水浒传只不过是一些传说和演义,后来经过施耐庵的梳理总结写成了小说,并不是真正的历史啊。 穿越的事情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穿越的文学作品也是看过的,但都是穿越到古代或者未来这些具体的时间线里,怎么可能穿越到一本小说里呢,这不科学啊! 嗯,水浒传的故事应该发生在北宋末年那段时期,难道我穿越到北宋末年了?如果我真的穿越到了北宋时期的梁山,那我又是穿越到了谁的身上呢? “那我是谁啊?”王伦弱弱地问道。 杜迁与宋万对视了一眼,脸上全是惊诧之色,宋万忍不住说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我们梁山之主,大头领王伦啊!” “王伦!” 我靠!王伦心中哀嚎不已,我怎么穿越到了这个倒霉蛋身上,难道就因为他和我同名同姓吗。 梁山这个王伦谁不知道啊,按照水浒传里的描写,这个王伦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最后让那个被逼上梁山的林冲给火并干掉了! 虽然这些只是小说里描写的情节,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中是否会真的发生,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从现代穿越到古代,脱离了原来那种整天受人监视,一眼可以看到人生结局,生不如死的日子,来到这个北宋末年的梁山,结果还是死路一条,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完蛋,原来的那种生活是绝对不想再去过了,再穿越回去肯定是没有意义,再说也没听说有几个人能够成功穿越回去的,既然不想回去,那就要想办法改变现在的状况,不能让那个林冲把我干掉。 可是按照水浒传里的描写,那林冲可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武功极高,而自己从未与古代人交过手,不知道古代人是否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厉害,自己到底能不能弄过那个林冲。 “那个。”想到这,王伦咳嗽了一声,问道:“两位兄弟,问一下,林冲这会儿在梁山上吗?” “谁?”杜迁问道。 “林冲。”王伦提醒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江湖人称豹子头的,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宋万挠了挠头道:“林教头我们自然是知道,但这会儿林教头应该在东京啊,又怎么会在梁山?” 王伦长出了一口气,看来现在这个时间段,林冲还未到梁山呢,应该还有时间应对。 再说了,自己曾经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特战精英,受过最高等的教育和最严苛残酷的特种训练,而且作为一个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自己脑子里储备的知识,以及拥有的几千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北宋末年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有着无人可比的优势。 就算林冲以后真的到了梁山,那也大可不用怕他,哪怕他武功绝顶,但就凭自己拥有的各种能力,还能让他一个古代人给欺负了。 王伦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杜迁见王伦越问越是奇怪,竟然连现在是哪一年都忘了,但还是答道:“现在是宣和二年。” 宣和二年,王伦在心中换算了一下,按照公元纪年的话,那现在就应该是公元1120年,看来离着北宋被大金灭国也没几年了。 王伦正想着,忽地脑中传来一阵剧痛,就像被烧红的刺刀刺中一样,王伦痛的禁不住大叫了一声,仰面到在床上。 杜迁、宋万见王伦突然大叫着倒在床上,都大吃了一惊,二人急忙来到床边查看王伦的情况,发现王伦竟然已经昏死过去。 杜迁、宋万大呼小叫地喊着王伦的名字,但王伦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昏睡之中的王伦正在做梦,而梦里的王伦现在正在天上飞。 不,不是飞,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天上疾速地下落,就像是做了那种从高处落下的噩梦,只是大多数这种噩梦都是仰面朝天地下落,而王伦这次却是面朝下地俯冲。 当然梦中的王伦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此时的王伦正在努力地想搞清楚自己面对的状况,好在王伦是特种兵出身,受过跳伞训练,这种从高空落下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很快便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随即又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就算是跳伞也总该给个降落伞吧,哪有徒手从天上往下跳的。 虽然王伦知道从这样高的地方落下,肯定是必死无疑,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以及常年训练战斗养成的强大心理素质,王伦还是尽力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给自己寻找那极其微小的生存机会。 王伦发现现在应该是深夜时分,圆月高挂,群星闪烁,北斗七星便在自己的正前方,下方群山连绵,在山脉以南极远之处是一座巨大的城市,灯火辉煌,看起来十分的繁华,在山脚下却是一处很大的村镇,而自己下落的方向正是这处村镇。 下落的速度极快,王伦想要找颗大树缓冲一下下落的速度,但却根本来不及,转瞬之间便已到了这村镇之中一间房子的房顶上,眼见自己马上就要撞到房顶,王伦急得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王伦却并没有撞到房顶,而是直接穿了过去,就像那房顶根本不存在一样,穿过房顶,下面便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沉睡。 王伦在心中大喊,快起来,不然咱俩都得撞死,但那少年却毫无反应,现在王伦也根本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得两眼一闭,听天由命了。 第二章 梦回今生 然后,然后王伦就醒了,王伦翻身坐起,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梁山上原来自己所待的那个房间了,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杜迁和宋万也不在这里。 这是他妈什么情况?那个少年哪?刚才是在做梦吗?王伦在心里暗骂,难道我又穿越了,又穿到这个少年的身体里了?这怎么还带连着穿的,当我是串儿啊。 “这次你并没有穿越。”一个声音悠悠说道。 “谁?”王伦吓了一跳,向四周看了一下,却发现整个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谁在跟我说话?”王伦问道。 “我是王伦。”那个声音问道。 “王伦?哪个王伦?梁山上的那个王伦?”王伦问道:“你在哪儿?” “当然是和你在一起。”那声音幽幽地道。 “和我在一起。”王伦沉思了一下,道:“我不是穿越到你身上了吗,按理说你应该是个死人,这样我才能穿越到你身上,但你都死了,怎么还能说话呢?” “我确实死了。”那声音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死人?”王伦立时戒备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死了还能说话,难道你是鬼?”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那声音发出一声嘲笑,道:“你一个现代人怎么还这么迷信,我不是鬼,我只不过是还没死透,大脑之中还残留了一些意识,等我彻底死了,这些意识自然就会消失了。” 王伦听说过这种情况,人在濒死之前,可能会有一定的记忆和意识的残留,而且还能进行一些思想活动,但随着脑组织的彻底死亡,这些残留的记忆和意识很快便会消失。 知道这个声音只是死鬼王伦残留的记忆和意识,王伦也就放下心来,问道:“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是穿越到你身上了吗,现在应该是在梁山才对啊,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现在还没有腿,你能跑到哪儿去!”死鬼王伦哼了一声,道:“我的身体,当然很快就将会是你的身体,现在仍然躺在梁山上的那个房间里,你之所以会感觉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只不过是因为你进入到了我的记忆里, 而这里就是我的故乡,是我出生的地方,当然是记忆里的,这里是大王庄,刚才你看见的那个少年就是十四岁时的我,你现在就是在我十四岁时的这段记忆体之中。” “我不想在这个什么记忆体中待着,我觉得还是在梁山的床上躺着的那个身体好。”王伦伸手摸了摸十四岁王伦娇嫩的小脸,心中却是老大的不情愿,实在是不想在这个什么记忆体中浪费时间。 “来都来了,急什么啊!”死鬼王伦见王伦有些不耐烦,便道:“现在你既然已经穿越到了我身体里,自然就要了解我的过去,而且这也将是你的过去,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人的人生就会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虽然我终将散去消逝,我的身体也早晚都是你的,但我未完成的使命却必须由你担负起来,你不要想着逃避责任,你也逃避不了,我的这副大好身躯是不会让你白得的。” 切,等你彻底消失了,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还不是我说了算,王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大的不以为然,暗道你这个死鬼怎么这么多的废话,痛痛快快地把身体给我不就得了,你死都死了,那就该死哪儿就死哪儿去,老子好不容易穿越过来,还等着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呢,哪有时间了解你的过去。 “你不要太过分啊,可是你主动穿越到我的身体里的,我可没请你来。”死鬼王伦忽然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起来,大声道:“你在想什么我可全知道,你现在是在我的记忆里,我还没有完全消失,你脑袋里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你的思想活动能不能注意点儿。”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王伦被吓了一跳。 “我当然知道。”死鬼王伦冷笑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还是在共用一个身体,这些记忆都是我的,这里是我的主场,现在你的意识交织在我的记忆里,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王伦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没有必要知道,反正以后这些记忆也都是你的。”死鬼王伦忽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很不情愿,但仍是说道:“我也不想和你计较这些,有些事不是你现在想的那么简单,慢慢你就会明白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听我说,我要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好了,好了,你说吧,我洗耳恭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王伦也只能无奈地表示同意。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我记忆中的这一天。”死鬼王伦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说道:“但这一天确实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中秋,这会儿已是到了子夜时分,再过一刻,这里就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将会改变我的一生,当然也是你的。 此时我们所在的这个大王庄位于宋辽边境,大宋河北大名府的北郊,燕山脚下,距南面的大名府城只有一百里,宋辽之间的百年和平,使得宋辽边境地带一片繁荣,尤其是在河北大名一带,无数宋辽百姓聚集在边境线上,依靠着互市贸易,百姓的生活过得也算富足安宁。 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大王庄的现任庄主王阔达,利用大王庄临近宋辽边境的便利条件开设了互市,以供宋辽两国商人贸易,然后从中收取税利,再加庄外千亩良田的田租,大王庄可说是日进斗金,早已成为大宋黄河以北首屈一指的富家豪门。 我们的父亲不但为一方富豪,同时也是大宋北方有名的大侠,以刀、枪、掌三绝称雄武林,而又以刀法修为最是高深,乃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享有百胜刀王的美誉。 河北大王庄更是享誉江湖的武林世家,与川中唐门、江南诸葛府、东海舞阳城并称武林四大世家,而我便是王家的长子,名伦,字伯仁,自我以下家中还有四弟一妹。 我自幼跟随父母习文练武,也不是我吹牛,不论学习何种知识本领,我皆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且能举一反三,在我十四岁时,便已将家传内功心法乾坤混元功修炼到了第四层,进境之快,练成之早,实为百年来的王家第一人。 虽然碍于年龄所限,此时的我尚不能将胸中所学全部融会贯通,达到最上层境界,但在家族同辈之中却已是遥遥领先,此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待人接物,见识谈吐更是上佳之选,家族长辈无不感叹,我的天赋之高世所罕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成就不可限量,实是王家之幸。 父亲更是欣慰,每有宾客来访,皆令我相随左右,父亲虽从不曾有过一句夸奖,但我却知道,父亲早已将王家的未来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 王伦见过能吹牛的,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硬是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王伦真想上去给这个死鬼王伦几个大嘴巴子,让这个家伙闭嘴,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计较,便随口应付道:“嗯,嗯,你说的都对。” “你还别不信。”死鬼王伦又怎能不知道王伦的想法,嘿了一声道:“我现在说的话,在你听来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是因为现在的你还没有完全继承我的记忆,你还感觉不到这也是你的人生,等你完全融合了我的记忆之后,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那行,你继续。”王伦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如果生活能够按照原有的轨迹继续下去,在若干年后,一代大侠宗师肯定就会在此诞生。”王伦听得差点儿没吐出来,可死鬼王伦却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表现。 死鬼王伦侃侃而谈,继续说道:“但是一切的美好,却将会在今天,就在这个中秋之夜戛然而止,今年的秋季互市刚刚结束,各地的商贾大多都返回各自的家乡过节,大王庄也难得的清静了下来。 庄内大排宴席,邀请族人子弟,庄客门徒,共同赏月吃酒,宴席摆了五十余桌,山珍海味,美酒佳酿,应有尽有,猜拳行酒,歌舞助兴,好不热闹,直至月上中天,三更已过,众人无不大醉,才渐渐散去,灯火渐熄,人声已没,中秋之夜即将在平静之中度过。” 太磨叽了,王伦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差不多得了,我看在穿越过来用了你的身体的份上,耐着性子听了半天了,听得我直迷糊,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前戏确实是长了些。”死鬼王伦终于好像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道:“重要的部分马上就要来了,改变你我一生命运的时刻即将来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经历可能会引起不适。” “行了,我知道了。”王伦明显不耐烦地道:“你快点儿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三章 家族大难 王伦话未说完,便听见房间外面突然大乱起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接着便是喊杀声、惨叫声,兵刃撞击的格斗声,似乎是有无数敌人闯进庄内,正在烧杀抢掠。 王伦还未弄清是什么情况,房门就已被猛地推开,一位中年妇人手提双刀站在门口,这妇人容貌甚是美丽,但此时面上却尽是焦急之色,向王伦说道:“伦儿快起来,有敌人杀进庄来了。” “这是咱们的母亲,姚秀清。”死鬼王伦介绍道。 “咱妈还真挺漂亮啊!”王伦看着眼前死鬼王伦的母亲,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却涌起了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姚秀清见王伦还坐在床上,便催促道:“伦儿,快跟我走,庄子已经被包围了,我们要冲出去。” “少废话,快跟她走,记得带上奔雷刀。”死鬼王伦催促着。 “什么奔雷刀,在哪?”王伦奇怪地问道。 “笨蛋,不就在你怀里吗。”死鬼王伦有些不耐烦地提醒道。 王伦低头一看,果然见自己怀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口刀,这刀足有一米多长,连鞘带柄通体都是黑色,抱在怀里感觉甚是沉重。 王伦有些好奇地握住刀柄,按动绷簧,轻轻一拉,从鞘中抽出了一截刀身,随着刀身出鞘,那刀竟然发出一阵雷鸣之声,王伦只觉眼前一亮,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再看那刀身上篆刻着两个字‘奔雷’。 “快走,跟上母亲。”死鬼王伦见王伦还在那里看刀,便再次催促。 王伦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便起身向外跑去,姚秀清在前急走,王伦在后面跟着,出了房门就见远处火光四起,锣声大作,喊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庭院内人影乱窜,更有很多人衣衫凌乱,脚步踉跄着从各自屋内冲将出来。 王伦跟着姚秀清跑到另一处庭院,只见院子里已经聚焦了数百人,在众人前面站着一位十分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 “这位就是我们的父亲,大王庄庄主王阔达。”死鬼王伦的声音中充满了崇敬之情。 王阔达手中持着一柄大枪立在地上,正在跟院内的数百人讲话,忽然一名庄丁冲进院内,大声喊道:“是辽国人,辽人已经冲进庄了!” “有多少人?”王阔达问道。 “太多了,数不清,怕是有几千人!”那庄丁答道:“有很多骑兵,装备非常精良,而且还有冲城车、攻城弩这些重型的攻城器械,攻城之时更是调度有方,极有章法,战斗力甚是强悍。” 王阔达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道:“看来今日进犯大王庄的不是普通辽人盗匪,而是正规的辽国军队。” “这怎么可能?”院中一个精赤着上身,手中同样持着一柄大枪的男子说道:“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这些辽国人是疯了不成,为何要来毁庄杀人?” “这位是三叔王庆,他身边的那几个汉子,都是父亲的徒弟,彭英、田虎、梁兴,那个只有八九岁的叫赵云,是父亲最小的弟子。”死鬼王伦还没忘了介绍人物。 此时却听王阔达叹了口气道:“今年辽国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大旱灾,人畜饿死无数,辽国南院大王已经多次上书大宋朝廷,希望大宋能够看在兄弟之国的情分上施以援手,大宋皇帝当即慨然应允,凑足了三百万担粮食运往大辽。 帮助友邦赈灾,大宋皇帝与朝廷在此事上是赚足了脸面,但真实的情况却根本不是这样,实际上赈灾粮款在运往辽国的途中,一路被下面那些腐败官员层层克扣,处处盘剥,等粮食运到大辽已是十不存一。 辽国南院大王得知真实情况自是大怒,便上书宋廷抗议,但却如石沉大海,半点回音也无,那南院大王无奈,只能希望通过互市向大宋商人购买粮食。 但这些商人贪利无德,不但见死不救,反而趁机哄抬物价,各类食物的价格陡然上涨了十几倍,我虽然也曾多方劝导,但这些商人都已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脑,根本无人肯听。 结果辽国人花费大量的钱财却只能买到极少的粮食,运回去也是杯水车薪,而辽国境内天天都有人因饥饿而死,此次必是辽国承受不住灾情,也为了报复大宋商人的无德冷血,从而默许这些辽人到我大宋境内打劫抢粮了。” 王阔达话音一落,院中的王家众人已是群情激动,议论纷纷,都在大骂辽国人太过无耻,自己国家受了灾不知自救,却要到邻国抢劫,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庆上前一步推开众人,道:“大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此次辽人南下纵兵劫掠,为了掩人耳目,必定不会留下活口,我们只有拼死一战,找机会突围出去,方能活命。”王阔达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沉声说道:“彭英、田虎,你们带着师兄弟聚集族人、庄客、护院,与我一起击杀辽人,保家卫庄! 今日若能侥幸不死,他日我王阔达定要重建大王庄,届时我必摆酒设宴与众兄弟重聚,如若今日不幸,九泉之下我们再做兄弟!” 王阔达说罢大手一挥,喝道:“杀出去!” “杀!杀!杀!”彭英、田虎等人齐声大喊,随即便率领一众师兄弟各执兵刃向外冲去。 “三弟。”等彭英、田虎等人出了院子,王阔达又对王庆道:“现在你即刻与你大嫂带人保护家眷老小,从庄后花园小路突围。” 王庆冷静地点了点头,王阔达则转身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姚秀清,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秀清这时却显得比丈夫要镇定得多,拉住王阔达的手,抬头看着丈夫的眼睛,轻声说道:“大哥,我要去保护孩子们了,你要保重,你我夫妻今日若能有幸得活,就到我父母那里相聚,不要忘了,我们的贵儿还在那里”。 王阔达点了点头,抻手将妻子手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活下去!” “伦儿。”王阔达向王伦招了招手,王伦心中一动,脚下却已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王阔达身边。 “你是我王家长子。”王阔达直视着王伦的眼睛,平静地道:“要保护好母亲和弟弟妹妹们。” 王伦脑子里一团混乱,自己只是穿越过来,凑巧进入到了这个十四岁少年的记忆里,眼前发生的一切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但为什么自己心中却有着强烈的焦急与愤怒以及依依不舍之情呢,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王伦抬头看着王阔达,心里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时候应该说点儿什么,但还没等王伦开口,王阔达却向王伦点了点头,随即便深吸一口气,轻挥破阵霸王枪向院外冲去。 姚秀清招呼一下王庆和王伦,便带着院中剩下的一百多人向后院跑去。 王伦在后面跟着,心情却格外的沉重,更是十分的不解,暗自嘀咕道:“大王庄不是武林世家吗,怎会这么不禁打,如此轻易就被人攻进来了?” “哎!”死鬼王伦忽地叹了口气,接话道:“王家虽然是武林世家,大王庄内也有人口数千,但庄内大多都是不懂武功的平民百姓,真正有战斗能力的,只有王家族人、弟子、庄客以及护院的庄丁,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人。 再加宋辽两国之间已经常常年没有战事,王家又是武林世家,普通的那些匪徒又怎敢招惹大王庄,所以大王庄承平日久,防备早就已是外紧内松了。 另外今日中秋大宴,王家人人喝得烂醉,现在能够爬起来的已经没有多少,即使能起来的也是手软脚软,战斗力大打折扣,又怎能抵挡如狼似虎的辽国大军。” “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王伦调侃了一下死鬼王伦,似乎这样才能找回自我,让自己与死鬼王伦有所区分,王伦对于自己要继承死鬼王伦的身份和过往多少还是有些抗拒。 “不要再抗拒了。”死鬼王伦显然早就看穿了王伦的心思,便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去做的,推是推不掉的,我终将消失,而你要做的就是继承我的身体,整合我们的记忆,完全我未尽的人生和事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使命,当然,你更可以利用这一切去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 死鬼王伦还在磨叽,姚秀清却已经带着众人跑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几个仆人正在照看着三个孩子。 “那个四五岁的小胖子,是四弟王英,两岁的小女孩儿是五妹小舞,襁褓里面的是六弟王定。”死鬼王伦介绍道。 此时几个孩子早已被吓得哇哇大哭,姚秀清来不及安抚哭闹的孩子们,直接伏身抱起王定,在侍女的帮助下,用绳索将王定绑在背后。 王庆也接过小舞背在身后,用绳索系好,让王伦和另外几个庄客护着王英。 “大嫂,咱们从后花园走。”王庆说罢,将大枪一摆,当先开路,一众人等紧紧跟随,冲进了后花园。 众人刚进后花园没走几步,便迎面遇上数百名辽兵,这伙辽兵应该是从庄后摸进来的,此时这些辽兵正在园子里搜索,忽然看见有人进园,当即迎头便是一阵箭雨射将过去,跑在最前面的十数个大王庄庄众,顷刻间就被射倒在地。 第四章 庄毁人亡 王庆大吼一声,上前一步,手中的霸王枪运转如飞,拨挡着箭矢,护住身后众人。 待箭雨过后,辽兵却已冲到近前,王庆再次跨前一步,展开霸王枪法,一式疾风骤雨闪电般刺出,一枪八刺,八道寒光闪过,已有八名辽兵咽喉中枪,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好枪法!”一名高大威猛的辽兵手持大刀,大声喝道:“我来领教!” 王庆冷哼一声,却对那叫阵的辽兵理都不理,手中大枪使得如同风车一般,道道寒光闪过,又有数名辽兵中枪倒地。 那辽兵大怒,举刀向王庆劈头砍去,却不料肋下已有两只长枪斜刺里扎到,那辽兵大惊,当下顾不得王庆,连忙撤步拧腰,挥刀拦挡。 不想那出枪的两人一击不中,也不追赶,却跟着王庆的脚步,只是继续向前疾冲,那辽兵见二人已经冲了过去,便提刀去追,不料刚要起步,就又有数只长枪刺到眼前,只能再退再挡,只气得哇哇爆叫。 “这是王家家传的一种阵法,是从两军对阵时冲锋破敌之法演化而来,组阵之人俱使长枪,排成箭矢阵型,专用于突破敌人防线,透敌突围。 当先之人是为箭头,最为精锐,只管一往无前,奋勇杀敌,全然不管防御,其余人添为两翼,前锋遇险,便举枪刺敌,攻敌所必救,且战且走,绝不恋战,同时拱卫中间所要保护之人,此阵名为突刺阵。”死鬼王伦不忘向王伦普及王家的精妙阵法。 突刺阵法一经发动,当真是快如闪电,猛不可挡,转眼之间便已冲出几十步,距离花园围墙只有十几步远近,但此时辽兵也已是越聚越多,突刺阵前被堵得密不透风,辽兵见到王家阵法厉害,也立即纷纷执起盾牌,组成鱼鳞阵抵挡王家的突刺阵。 组成前锋的王庆等人,长枪刺出却都扎在了盾牌上,直激起点点寒星,虽也有刺入盾牌间隙,刺伤辽兵,但辽兵人数实在太多,刺到一个,便补上一个,一时间前锋受阻,阵法再也无法向前移动。 此时突刺阵最薄弱的两翼已经开始出现伤亡,不断有王家的人受创倒地,随着伤亡人数不断增多,阵中护卫的妇幼开始暴露出来,阵法也彻底停滞,王家众人被重重围困,立时陷入了苦战。 姚秀清双刀挥舞,上下翻飞,刀法已是使得发了,只见片片刀光组成一个光球,但见刀光不见人影,死于双刀之下的辽兵不计其数。 王伦手持奔雷刀不离姚秀清左右,展开王家家传的奔雷刀法,也砍翻了不少辽兵。 “我怎么会用这种刀法?”王伦手上奔雷刀运转如飞,娴熟已极,但同时也不由大是奇怪,便在心中暗问死鬼王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死鬼王伦不以为意,只道:“我不还在这呢嘛,当然是我在使用奔雷刀。” “但我怎么觉得,我现在也会这刀法了呢?”王伦只觉得奔雷刀在自己手中已是被运用得越发地熟练,很多招式根本不用去想,直接便熟极如流地使了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这刀法是越使越顺手了。”死鬼王伦不忘趁机劝导王伦,又道:“我之前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是你的了,我所会的你都会,虽然现在你还不能尽数掌握,但只要假以时日,你就会知道从我这继承了多少好处,你就没事偷着乐去吧。” 王伦心中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在与辽兵交战的过程中,奔雷刀法的精妙之处却已是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果真是招法精湛巧妙,威力更是无穷。 王伦对手中的奔雷刀似乎也有了一种愈发亲近的感觉,奔雷刀发出的威力也是越来越强,刀光霍霍,大杀四方,这种感觉好奇妙。 王伦自我感觉良好,但王家众人的境况却是大为堪忧,王家众人虽然勇猛,但辽兵却越杀越多,王家众人之中不断有人倒下,冲进花园的一百余人现在已经伤亡大半,形势更是万分危急。 正在苦战之时,忽听得阵前一阵大乱,有辽兵大喊:“这南蛮子好厉害!” 接着便有数名辽兵被抛飞在半空之中,却原来是王庆在阵前久攻辽兵的鱼鳞阵不破,心中焦躁,立时运转已达第七层的乾坤混元功,使出混元霹雳劲,灌注在长枪之上,一枪刺入鱼鳞阵的缝隙中,使一式风云激荡,大枪左抽右摆,上下翻腾。 鱼鳞阵中的辽兵只觉一股势不可当的巨大力量传来,未及反应,身体便已被震飞,阵中心的几名辽兵更是被王庆的混元霹雳劲震得五脏俱碎,吐血而亡。 鱼鳞阵的中间位置立时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王庆长枪前指,当先冲过,其余王家众人见鱼鳞阵已破,便立即紧缩阵型,跟着王庆向前猛冲。 王家后花园西南角处有一扇小门,甚是隐蔽,门上挂有铜锁,此时王庆已经冲到门前,立即力贯长枪,一枪刺在门上,小门顿时便被崩地粉碎,王庆将大枪一横,守在门前,阻挡辽兵,同时让王家众人通过小门。 姚秀清带着王英等人已经冲到门边,向王庆点头示意,随即带领众人冲出门外。 王伦待姚秀清冲出门外,便站在小门一侧,与王庆一左一右守住小门,却突然听到墙外传来一阵密集的箭羽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姚秀清一声闷哼。 却原来是围墙之外也伏有辽兵,以防有人从此处突围,一见有人从墙角小门冲出,立即拔箭就射,姚秀清众人猝不及防,当即就有十数人被箭射倒,姚秀清挥舞双刀拨打箭矢,无奈箭雨太密,终是被一箭射在腰间,只疼得哼出声来。 王伦在墙内听得姚秀清的声音大是痛苦,心中竟不自觉地焦急万分,转身就要冲出门去,突地一支大戟直向王伦面门刺到,同时一人大声喝道:“哪里走!” 这一戟来势甚疾,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王伦前冲之势立即受阻,当下身形急转,使一式平地生雷,一刀将大戟崩开,但戟上一股大力传来,直震王伦的双臂有些发麻。 不过那使戟之人明显也不好受,大戟被崩得向上翻起,险些脱手飞出,向后退了一步,才站稳脚步。 王伦稳住身形,定睛看去,就见对面站立着一名少年辽兵,看年纪也是十四五岁,手持一杆方天画戟。 少年左右各站一人,右边也是一位少年,年纪比中间的少年稍大,身形削瘦,神情阴冷,手持一柄长刀,左首则是一名中年人,身材高大,满面虬髯,神情甚是威猛,却只施施然负手而立,好像这园中的厮杀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小门一侧的王庆此时也正在与人厮杀,有三名辽兵围着王庆狠斗,这三人中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使一柄大刀,正是刚才向王庆叫阵的那名辽兵,最后一人则是空手。 这三人俱是高手,尤其是那空手之人,一双铁掌纵横来去,掌法甚是凌厉,掌风之中隐隐有裂空之声,王庆奋起神威,挺枪与这三人战在一处,一时虽然不致落败,但也已是招架多,出招少。 此时园中的厮杀声已经渐渐平息,园中的王家族人大多都已被杀了,剩下最后几人也被辽兵围攻而死,越来越多的辽兵向王庆与王伦所在之处围拢过来,昔时清静秀美,繁花似锦的花园已经变成了修罗场,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花园墙外的厮杀仍在继续,不时传来受创临死之人发出的惨叫声,却分不清是王家人还是辽兵。 王伦只觉自己心中始终挂念着姚秀清的安危,只想尽早冲出园去。 “休走!”那持戟少年见王伦要走,当即低喝一声,挺戟向王伦背心刺来。 王伦也不回头,脚下步伐错落,忽悠一脚向后踢出,正是王家迅雷腿法中的一式魁星踢斗,一脚正踢在戟杆上,方天画戟被踢得倒撅而起。 而王伦则借着这一踢之力,继续向前冲去,但那持刀少年早就在防备王伦逃走,在持戟少年进攻王伦之时,便已从侧面包抄过来,一刀向王伦腿上削去。 王伦抬脚踢向那少年的手腕,但这少年的刀法极是刁钻,刀身一翻,刀尖向上斜指,刺向王伦下颌,王伦横刀格开,冲势却不由得一缓,这时那持戟少年又挺戟再次加入战团,三人战在一处。 王伦使一招八方风雨,同时荡开两件兵器,沉声怒喝道:“你们辽国受灾,尔等不知上下一心全力救灾,却反到我大宋抢粮,更是毁我庄园,杀我百姓,简直太过无耻。”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这句话是你说的吗?”王伦在心中暗问死鬼王伦。 “不是我说的。”死鬼王伦嘿嘿一笑,道:“这可完全是你主动自觉说的,你现在已经逐渐地与我融合在一起,我的记忆和经历便是你的记忆和经历,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再也无法分得彼此,这种感觉怎么样?” “有家人的感觉是不错。”王伦皱了皱眉,又道:“只是你能不能别用融合这个词,听着有点恶心。” 第五章 王伦消逝 王伦这边正在开展心里活动,那边的持戟少年眉头一皱,没有出声,手上戟法却缓了一下。 但那持刀少年却紧攻三刀,手下攻势更猛,狠声说道:“少废话,你们不死,我们怎么活,今日你必死无疑!” 转瞬之间三人已经战了十几个回合,圈外负手而立的中年人看着三人激斗,忽地沉声说道:“不要恋战,速战速决。” 这中年人说罢身影晃动,也不见有何作势,只一步就跨进了王伦三人的战团。 此时王伦三人俱是手持兵器,挥舞正疾,四面八方没有一丝缝隙,那中年人却似一道青烟飘了进来,视三人挥舞的兵器有如无物一般,随即轻轻一掌向王伦胸前拍来。 这一掌来势并不如何迅捷,但王伦却感觉身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凝固了一般,自己的身体更是被挤压得无法移动半分,只能勉力双臂回圈,横刀与胸,想要封住这一掌。 但那中年人掌势不变,不知为何,这一掌已经越过奔雷刀,中宫直进,拍了进来。 王伦眼睁睁看着这一掌拍在自己胸前,顿时中掌之处一股火热之气涌了进来,王伦只觉得体内经脉破碎,五内俱焚。 王伦猛然被震飞在空中,人在半空,口中却已是鲜血狂喷而出,接着身躯飘落,王伦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只想到今天自己就要死了。 “你醒了。”不知过了多久,王伦又渐渐有了意识,脑中飘来一个声音,仍是那个死鬼王伦,只是此时死鬼王伦的声音变得很小,而且飘忽不定,似是随时便要消逝一般。 “这又是哪儿,不会又穿到你别的什么记忆里了吧?”王伦问道。 “这次没有,你的意识已经重新回到我在梁山上这个阶段的意识里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带你去任何地方,我就要永远的消失了。” “你要走了?”王伦选择了一下措辞才问道。 “是的,我走之后,你就会获得我所有的记忆,到那时你就将拥有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和人生经历。” “同时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和经历,那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有点乱啊?”王伦不无担心地问道。 “哈,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只能由你自己去感受了,好了,我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王伦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吗,可是那个林冲好像还没到梁山啊?” “我的死跟林冲有什么关系,关于我的一切,等我消失以后,你就会全部知道了,还有问题吗,没有我可走了。”死鬼王伦的声音越来越弱。 “最后一个问题。”王伦道:“你是怎么知道穿越这个词的,而且听你说话的语气,怎么感觉你不像个古代人啊?” “那些词儿都是跟你学的。”死鬼王伦轻声一笑,道:“你忘了吗,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在你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你的意识还很虚弱,我就随便在你的意识里逛了一圈,了解了一下你的过去。” “靠,想不到你还是个偷窥狂。”王伦嘟囔道。 “好了,我的牵挂和家人就全都交给你了,我走了,记着,你我一体,我命便是你命,用好你的两世所学,去做你想做的事,好自为之吧。”死鬼王伦说完便再无声息。 “喂,喂,你走了吗?喂!”王伦喊了几声,却再无人回答。 “大哥!大哥你在和谁说话?大哥你醒了吗?”王伦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王伦慢慢睁开眼睛,就再次看到了那两张大脸,正是杜迁和宋万。 “大哥醒了、大哥醒了,大哥终于醒了!”杜迁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大哥醒不过来了呢!”宋万更是咧着大嘴傻乐。 “你他妈的别胡说,你才醒不过来呢!”杜迁却见宋万说话不着调,便转头骂了一句 “是、是、是,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都给我整糊涂了!”宋万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头,回头向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吩咐道:“嗯,嗯,那什么,快去请柴大官人和小舞小姐,就说大头领醒了!” 刚才是做了个梦吗,看着杜迁和宋万手忙脚乱的四下张罗,王伦的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大王庄里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还是仅仅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还有那个死鬼王伦,他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王伦分不清自己的经历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而这时已有一个穿着侍女衣服的小姑娘轻轻走到王伦的床边,柔声问道:“公子,我扶你坐起来好吗?” 王伦侧目看了看她,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长得极是好看。 王伦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手撑着床板想要自己坐起来,忽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疼得王伦浑身一颤,硬是没坐起来。 小姑娘动作甚是伶俐,立即抻手扶住王伦,又在王伦背后塞上一个枕头,让王伦斜靠在床头。 王伦看了看身边的这几个人,同时在记忆中搜寻,但找了半天,也没有关于这些人的任何信息。 那个死鬼王伦不是说已经将所有记忆全部都给我了吗,怎么找不到与这几人有关的任何记忆,难道死鬼王伦真的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要说一点记忆没有也不对,起码在大王庄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而且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成为了自己记忆中的一部分, 王伦仍在回忆着在大王庄的经历,房门却忽然被推开,从外间快步走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人身着锦袍,外披大氅,头上戴着束发金冠,英姿挺拔,气宇轩昂,二十七八岁年纪,龙行虎步,几步来到王伦床前。 “伯仁,你终于醒了,你可是把我吓坏了!”那青年边走边说道。 王伦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年青人,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柴大官人,我大哥好像傻了,都不认人了。”那个黑脸的宋万在英俊青年身后说道,刚说完就“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 却原来是跟在柴大官人身后的一个小姑娘,跳起身来,伸直了胳膊在宋万的大黑脑袋上弹了一个爆粟,声音却像银铃一般动听,喝道:“你才傻了呢!我哥才不会有事!” 那小姑娘说完便一头扑到王伦的床边,扎在王伦的怀里,撒娇道:“哥,你总算醒了,真是太好了,都要急死我了!” 黑脸宋万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言语,王伦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身淡黄色长裙,头上扎着两个丫髻,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容貌之美与刚才扶起自己的女孩不分伯仲,这两个小姑娘虽然现在年纪尚幼,未曾长开,但都已经是美人坯子,长大后必是两个绝世美人。 这个小姑娘就是小舞吗,王伦心想,但自己对她的印象怎么还停留在大王庄那晚,她两岁的时候呢。 英俊青年柴大官人和杜迁低语了几句,来倒王伦床边,坐在床沿上说道:“伯仁,中秋赏月饮酒行令之时,你突然晕倒,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了,这三天里你粒米未进,我们遍请名医为你诊治,却均是不见任何效果。 这几日我们几个心急如焚,小舞妹妹更是终日以泪洗面,现在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伦在记忆中搜索着有关于柴大官人的关键词,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水浒传里大名鼎鼎的小旋风柴进,再无其他。 王伦也知道,按水浒传所说,王伦与柴进原本是认识的,但具体经历如何,却是不清楚,但现在柴进问话,自是不能不答,便只得说道:“只是胸口疼地厉害。” “嗯。”柴进点了点头道:“看来是你的旧伤又再次复发了,正巧沧州的首席名医也被我请到了此处,可否让他给你诊治诊治?” 王伦只能点头,杜迁便吩咐人去请沧州名医,那名医早就在外间屋里候着,听请便立刻进到了里间,来到王伦床前。 刚才服侍王伦的小侍女搬来一个小凳子,让名医坐下,那沧州名医伸手搭在王伦腕上,却手捻长须,良久不语。 王伦在心中按照生物钟换算时间二十分钟之后,沧州名医才结束了诊脉,抬头说道:“已经不碍事了,前些时日大头领先是偶感风寒,尚未痊愈,偏又在中秋宴上彻夜饮酒,要知中秋之时,最是更深露重,大头领外寒内虚,在内外交困之下,是以才会突然昏厥。 本来甚是凶险,好在大头领本是习武之人,躯体强健,又兼得修习上等内功心法,这三日虽然昏迷不醒,但同时也是身体在自我调理,大头领福泽深厚,现在除了因为三日未进油米,身体虚弱无力之外,已是无有大碍,我再开个方子,大头领只需细心调理几日自会痊愈”。 “那伯仁的失忆又是怎么回事?”柴进仍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第六章 弃家远遁 “这并不奇怪。”沧州名医捻须笑道,“经常会有很多突然昏倒的病人在醒来之后,就会出现短暂失去记忆的情况,不过只要身边之人多与他提及过往的一些经历,以及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这记忆就会慢慢地恢复起来的。” “你可不准骗我。”小舞挥舞着小拳头在沧州名医眼前晃来晃去,娇声威胁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虽然小舞人小声嫩,拳头更是小得可怜,但那沧州名医仍是被吓得脸色发白,频频拱手。 “多谢你了。”柴进瞪了小舞一眼,然后转身温和地对沧州名医道:“你去外面开完方子,再领五十两银子,下山去吧。” 沧州名医开完方子,领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等沧州名医一走,屋子里却立时静了下来,王伦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几人也看着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万犹豫了半天,终是上前说道:“大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打住。”小舞却立即挺身上前,道:“我哥才刚醒过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你们那些回忆过去,找回记忆的事,还是等我哥的病全好了再说吧!” “正是。”柴进也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伯仁先把身体养好,其它的事情全等伯仁身体恢复之后再说。” “萍儿。”柴进转头又对那个小侍女吩咐道:“你叫人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去抓药,再给伯仁做些菜粥来,量要少,伯仁三天未进食,多了怕身体受不住。” 萍儿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旁人都再无异议,而萍儿出去之后立刻就端着一碗粥回来,显然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了。 王伦本来想要自己端碗喝粥,奈何全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由着萍儿一勺一勺地喂, 王伦虽然有些羞于被一个小姑娘一口一口地喂食,但一来是因为三天没吃饭,当真是饥肠辘辘,二来是这粥的味道竟然极佳,实是鲜美无比,王伦再顾不得其他,当下只管低头大口吃粥。 众人看着萍儿将一碗粥给王伦喂下去之后,柴进便嘱咐王伦安心静养,就带着众人告辞出去,小舞不愿意走,被柴进硬拉了出去。 众人全部离去之后,房中只剩王伦一个,王伦看着映在外间窗棱上萍儿的身影,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但身体的疲倦却已渐渐袭来,王伦三天未曾进食,又刚吃完一碗菜粥,不由得睡意昏沉,不知不觉便已沉沉睡去。 飞了,王伦又梦见自己飞了,不但飞了,还哇地吐了一口血。 这回王伦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竟是又到了死鬼王伦的记忆里,回到了大王庄被毁的那晚。 这他妈还是个连续梦,王伦在心里咒骂着,而此时王伦正被那个身材高大的辽人,一掌震飞在半空。 身在空中,王伦的感觉就是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就要死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忽的一条长枪从王伦肋下伸出,搭在王伦腰间,一股大力传来,王伦顿时感觉身体再次腾空而起,竟然越过围墙,飞到了花园外面。 一落地,王伦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花园外的树林边上了,忽地又有一物落到王伦怀中,王伦下意识伸手接住,一看却是小舞。 原来是王庆看到王伦中掌吐血,身子抛飞起来,却是落向自己这边,便立即急使一式横扫千军,逼开围攻自己的三名辽兵,紧接着伸出长枪搭在王伦腰间,大枪一沉一抛,将王伦远远甩出。 王庆接着又将背后的小舞解下,挥手抛出,直送到墙外王伦的怀里,王庆连抛二人皆是用的巧劲,速度虽快,落地却轻,王伦兄妹竟是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王庆这一番出枪退敌,连抛二人,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动作之快,臂力之雄,用劲之巧,手法之准,无不是内功、外功、眼力、巧劲俱要达到上乘境界所不能为,四周辽兵看见立时大声喝起彩来。 墙外的王伦抱着小舞,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得体内的各条经脉和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 王伦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运起乾坤混元功,护住心脉,暂时压制住那股正在体内乱窜的火热之气。 王伦低头瞧看小舞,只见小舞面白如纸,呼吸急促,竟是晕了过去,却忽听得墙内王庆大喊:“伯仁,快走!” 此时墙外的辽兵也已经发现王伦,立即便有数十名辽兵追了过来,王伦咬了咬牙,抱紧怀里的小舞,起身就跑。 这王家后花园在大王庄的最南侧,围墙外是一片斜坡,过了斜坡便是密林,王伦抱着小舞冲下斜坡,一头扎进密林,一进这密林,王伦立即觉得极为熟悉,忽地想这是“自己”与弟弟妹妹们经常玩耍的地方。 王伦冲入密林之后,便尽拣草深林密之处钻去,辽兵地形不熟,搜寻了半天也未发现王伦和小舞的踪影。 王伦抱着小舞,摆脱追兵,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却发现已是天光大亮,面前是一条大河,绕过林边,奔腾向南流去,正是发源自燕山的永定河,这永定河从燕山流出,从大王庄西侧流过一路向南,再经过大名府汇入黄河。 王伦不敢多做停留,拖起林边的一截断木,抛入河中,随即抱着小舞跳下河去,将小舞伏在断木上,自己扒着断木,顺流向南漂去。 二人在河中浮浮沉沉,不知漂了多久,王伦寻到一块水浅之处,游向岸边,将小舞推上岸去,自己半边身子还在水里,便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伦悠悠醒来,只觉体内有一股醇厚无匹的清凉之气在四处游走,而原本在体内乱窜的那股火热之气却已经消失不见,经脉与内腑的疼痛也消减了不少。 这是有高人在用深厚的内功为自己疗伤啊,嗯,内功疗伤这事儿自己都知道了,看来自已真的是与死鬼王伦的记忆合二为一了,王伦不由在心中暗想。 但王伦还是没敢睁眼,担心自己这回不会是又穿了吧,不过既然有人在为自己疗伤,那就说明这次很可能没有再穿,应该是之前自己晕倒了,现在又被救了。 想到此王伦慢慢睁开双眼,却见面前坐着一位少年,十四五年纪,相貌甚是英俊,目光如炬,眉分八彩,极有威势,一脸的英气。 “太好了,你醒了!”这少年见王伦醒了,立时面露喜色,却向王伦身后说道:“师父,他醒过来了。” “俊义,扶他躺下。”王伦身后一人出声答道,声音甚是清朗。 那名叫做俊义的少年扶着王伦躺在一张木床上,王伦这才看清为自己疗伤之人是一名中年人,一身儒生打扮,三缕长髯飘在颌下,相貌清雅,神情潇洒,双目之中似有莹光一闪,但随即便隐没不见。 王伦“知道”只有武功修为极高,已臻化境之人才能做到双目开合阖之间有莹光闪动,但却又能在瞬间隐没,做到精华内敛,只是不知此人是谁,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是你们救了我?多谢救命之恩!”王伦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行礼。 “不要动。”那中年人轻轻按住王伦,柔声说道:“你的伤势很重,现在不可乱动。” “请问,你们看见我妹妹了吗,这是什么地方”王伦醒来不见小舞在身边,心中着急。 “这里是双旗镇,就在永定河边上,离你爬上岸的地方不远,如今这镇上的百姓都逃光了,我们现在一处无主的民宅里。”那少年俊义答道。 王伦知道这双旗镇,就在大王庄与大名府之间,这里离大名府已经不远了。 “你妹妹没事,就在旁边,已经睡着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师父救你的时候,你妹妹一直守在你身边,看你始终未醒,急得直哭,后来实在是困极了,才睡了过去。”那少年俊义说着用手一指, 王伦顺势看去,却见就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另一张床上躺着小舞,身上盖着棉被,睡得正沉。 王伦见小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转向二人,抱拳问道:“还未请教两位恩人的姓名,晚辈是大王庄王伦,两位的大恩,王伦来日定当图报。” “不需你报答。”那少年俊义笑道:“江湖救急,是我辈侠义中人应做之事,怎能贪图报答!” “那可否请教两位大名?”王伦问道。 “我叫卢俊义。”少年俊义向王伦介绍道:“救你的是我师父,麒麟门门主周侗。” 卢俊义、周侗!听到这两个名字,王伦心中不由大为震动,卢俊义就不用说了,河北玉麒麟,梁山副寨主,水浒传中的第一高手,只是想不到在死鬼王伦的记忆中这么早便与卢俊义相识,看来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时空,与原来的历史和传说有着很大的不同,这里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时空? 至于周侗,在王伦自己原来的记忆中,周侗是传说中北宋时期的一代大侠,武功很高,教出来的几个徒弟,更无一不是名声响亮,其中便有卢俊义一个,另外还有一个就是有可能射死晁盖的史文恭,以及后来火并了自己的林冲,但愿这件事不会发生。 当然还有最著名的一个徒弟,便是两宋时期的天下第一名将,大破金兵,誓要重整河山,精忠报国的岳飞,只可惜最后被秦桧等奸臣陷害,蒙冤而死。 第七章麒麟门主 但在这一世死鬼王伦的记忆中,周侗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在死鬼王伦的记忆中,当然现在也可以说就是王伦的记忆,王伦小时候就常听父亲给自己和几个兄弟姐妹讲述江湖上的一些典故以及武林轶事,其中就常常提到这个周侗,而且每每提及均是十分崇敬。 父亲常说当今武林,黑白两道,帮会林立,门派众多,但论实力最强,名声最响的却要数八大门派,分别是麒麟门,逍遥派,黑龙会,以及少林、丐帮、白莲教、天师道和绿林盟,而其中又以麒麟门、逍遥派、黑龙会这三大门派实力最强,被武林中人尊称为上三门。 麒麟门便是由周侗所创,而据武林传说,周侗的出身极为神秘,江湖上无人知晓周侗的师承来历,其武功招法也是自成一家。 据说周侗二十余岁时出道江湖,甫一出道,便做下了几件大事,震惊武林。 多年前西夏十万大军进犯大宋西境,大宋甘陕经略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率军迎敌,然而出师不利,九战皆败,正在老种经略相公彷徨无计之时,周侗却飘然来到宋军营中。 当时周侗便向老种经略相公献计,愿夜入西夏军大营,刺杀西夏军大将,使西夏军不战自乱,若刺杀成功就举火为号,宋军便可趁机劫营,一鼓败之。 老种经略相公看周侗年纪轻轻,也未显露任何本领,便以为周侗必是狂妄轻浮之辈,本想将其治罪,但念在周侗一腔热血,为国为民,实不愿冷了年轻士子的报国之心,便好言相慰,让其退去,周侗也不辩驳,当即揖手而退。 当夜三更时分,西夏军营之中却突然大乱,人喊马嘶,喧闹不止,西夏军后营忽又燃起大火,暗夜之中只见火光冲天,而那起火之处正是西夏军存放粮草的辎重营。 老种经略相公在宋军营中看得清楚,不由心头狂喜,知道必定是周侗行刺成功,当下立即传令三军,全营出动,猛攻西夏军大营。 这一战直杀得西夏军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西夏十万大军被斩杀五万有余,余者全部溃散。 随后老种经略相公更是乘胜追击,歼敌千里,先后斩敌十余万,大获全胜,一战而收复河套以及甘凉十余座军州,只杀得西夏国军民心胆俱裂,元气大伤。 由此西夏全国上下皆知老种经略相公威名,生怕其率军来攻,而致亡国灭种,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西夏国主当即上表大宋朝廷请降,其言词恳切至极,泣血顿拜,请求罢兵,立誓永不再犯大宋边界。 而老种经略相公麾下的西北边军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为大宋诸军之中的最强战力。 与西夏一战功成之后,老种经略相公却遍寻周侗不见,不能当面致谢,引为了终身之憾。 而那夜周侗孤身一人独闯敌营,斩杀包括西夏大军主帅在内的西夏大将十余员,火烧西夏军大营粮草的壮举却不胫而走,悄然在江湖武林传开。 此后周侗闯荡江湖,又做下了许多大事,灭青州三霸,诛太湖匪首,夜挑太行黑风寨,行侠仗义,扶危济困,除暴安良,闯下了极大的名头。 而周侗武功之高,更可说是深不可测,江湖盛传,其与人动手从不超过三招,对手便即落败。 昔年江湖第一采花淫贼蝴蝶飞,祸害良家妇女无数,武林正义人士无不想将其铲除,各大门派更是多次聚集好手对蝴蝶飞进行围剿。 但这蝴蝶飞武功极高,而且轻功卓绝,实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又极为狡猾,武林正道中人多次围剿却均被其侥幸逃脱,反倒被他趁机杀害了不少武林正义人士。 而后周侗知道此事,便千里追杀蝴蝶飞,终于将蝴蝶飞逼入了武林正义人士的包围圈之中,蝴蝶飞情知必死,便提出要与周侗决斗,周侗当即慨然应允,二人就在一众武林正义人士面前决一死战。 据传那一战,周侗只用了一招,便一剑刺穿了蝴蝶飞的咽喉,那一剑惊艳了整个武林,至今仍被传为武林佳话。 另外江湖传闻周侗不但武功极高,对兵法谋略,奇门布阵,易经八卦,天文地理等学也都是极为精通,更有人说周侗能谋善断,见微知著,临危机变,辩才无双,曾凭三寸不烂之舌,化解多起武林纷争,免去许多无谓流血,使得武林人人尊敬。 而周侗三十岁后便与六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共同创建了麒麟门,周侗与这六位好友似乎是师出同门,但却又不以师兄弟相称,七人武功有相似之处,却又有很大不同,而这六人的武功见识也皆是武林中的顶尖之辈。 周侗等七人被江湖中人尊称为纵横七子,其中因为周侗所佩的长剑之上刻有麒麟二字,所以武林中人又尊称周侗为麒麟子。 麒麟门实力之强,声誉之隆,只在短短数年之间,就已成为武林八大门派之一,并被奉为上三门,周侗的武功修为也是日渐高深,已成武林所共识,被尊为武林绝顶高手之一。 而江湖中对周侗的出身也有诸多揣测,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其中就有人说,纵横七子应该是师出同门,而且其师承很有可能便是传自先秦诸子百家之一,现在已经失传日久的鬼谷纵横一系,但周侗等人从未对外谈及自己的师承,所以一切都只是传言。 王伦实在想不到居然能在此地遇到这位武林奇人,心中激动,便想再次起身行礼。 周侗伸手拦住,说道:“贤侄不必多礼!” “前辈认识家父?”王伦见周侗称呼自己为贤侄,心中有些奇怪,在死鬼王伦的记忆里可没说父亲认识周侗啊。 王伦只得实话实说道:“晚辈曾听家父多次提及前辈的威名,前辈的英名侠迹家父也甚是钦佩,晚辈心中更是神往已久,只是不曾听家父提过与前辈相识。” 周侗微微一笑,却也不作解释,只是微笑道:“我与你父亲早年曾见过几面,虽然交往不多,但你父亲的武功人品我是极为钦佩的,你父亲也是我在这武林之中为数不多能够交心的朋友了。” 周侗又看了王伦一眼,道:“你们大王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你可知道,此次辽兵进犯,被毁的却不只你们一个大王庄。” “什么?”王伦大惊道:“难道还有别处庄落被毁?” “哎!”周侗一声长叹,道:“又何止一个大王庄,大宋河北之地被辽兵所毁的庄镇州县不下百处,总有十几万大宋百姓遭难。 这次辽国遭受天灾,动摇国本,辽国国主为保辽国基业,便将祸水南引,纵兵到我大宋抢粮,这其中缘由甚是复杂,我大宋虽然也有不仁之处,但辽国纵兵劫掠,所过之处田园尽毁,鸡犬不留,对我大宋百姓更是任意屠戮,实在是恶毒之极!”周侗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那朝廷哪,朝廷不管的吗?”王伦问道。 “朝廷,哼!”卢俊义冷哼一声,说道:“当今朝廷腐败无能,君庸臣昏,边关武备废弛,根本没有可战之将。 三天之前,就有边境村庄被辽兵劫掠,有侥幸逃出的百姓到边关向守将示警,但那守将却根本不信,反而污蔑示警的百姓造谣,蓄意破坏宋辽之间和平,最后更是直接便将逃难百姓驱逐不管。 这次还是我与师父到北边办事,遇到了逃难的百姓,才知晓此事,我师父细思之下,便知辽兵为何犯境,师父当即颁下麒麟令,召集门下弟子,又广撒英雄贴,邀请天下英雄至此汇集,一齐北上共抗辽兵。 同时又派我二师弟前往大名府给河北节度使梁中书送信,希望梁中书能够派兵北上抗辽,不过我看这梁中书多半也是个糊涂蛋,未必靠得住。” 卢俊义越说越气,便以拳捣地,咚咚作响。 “俊义,不可胡说。”周侗却喝止卢俊义,沉声说道:“作为我辈侠义中人,见到我大宋百姓受难,又岂能不管,不论梁节度是否发兵,护国护民,保卫国土,皆是我习武之人的职责,俊义,你要谨记。” “是,师父,徒儿记下了。”卢俊义恭声答道。 “现在聚集了多少人,我们能有胜算吗?”王伦被周侗侠义为怀的精神感动,却又不知道周侗召集了多少兵马,是否能与辽兵抗衡。 “到现在为止,这双旗镇上已经聚集了一千余义军。”周侗捻须微笑道:“再过两日,还能再有两千人赶来,再加上收拢的离散百姓,总能凑上五六千人。 而辽兵大概有五万余人,敌我双方的兵力是十比一,我们的人是少了点,而且我方义军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也不懂战阵。 不过只要指挥得当,调度有方,加上辽兵自南下以来,从未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必定骄纵,这样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所以这胜算吗,总是当在八成以上!” 大敌当前,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但周侗却仍然潇洒自若,态度从容,视辽国五万大军如草芥,王伦心下不由大是折服。 第八章 浩然柴进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少年大步而入,这少年身高臂长,肩宽背阔,虎虎生风。 一旁的卢俊义大声道:“二师弟,你回来了”。 “是,大师兄,我回来了。”那少年向卢俊义点头示意,又向王伦微笑道:“你醒了。” 王伦点头还礼,那少年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到周侗面前,恭身行礼道:“师父,我回来了。” “嗯,文恭回来了。”周侗微微点头,问道:“梁节度怎么说?” “这位是我二师弟史文恭。”卢俊义向王伦介绍。 得嘞!王伦心道,这会儿周侗的徒弟已经见到两个了,只不知那林冲和岳飞什么时候能够见到。 “说起来真是可气。”史文恭却是一脸的怒色,大声说道:“那节度使府看门的当真是狗眼看人低,看我年纪小竟然不让我进府,直到我出示了本门麒麟令才放我进去。 进府之后又等了半日方才见到梁中书,开始这梁中书根本不信有辽兵犯境,也根本不想出兵,我好说歹说,后来抬出了师父您,这梁中书才勉强答应派出斥候探察,如若确实有辽兵犯境再行出兵。” “不出所料。”周侗摇了摇头,道:“这梁中书一向谨小慎微,没有大将之风,本也没有指望于他,只盼他在最后时刻能够出兵,以助声势也就是了。” “贤侄。”周侗又看了看王伦,说道:“我为你疗伤之时,发现你的伤是因为受了烈阳掌力所致,而这烈阳掌乃是黑龙会十二大长老之一白山勇的独门绝技,霸道非常,武功寻常之人中掌,重者经脉、内脏尽碎而死,轻者也会经脉大损,武功被废。 幸好你的武功根基打得甚是坚实,内力修为也是不浅,又被我用内家心法修润经脉,加上补以我麒麟门的疗伤药物,现在性命已是无忧,但是武功修为却会折损大半,而且由于经脉受损,将来再如何修炼,进境也是有限。” 周侗说罢略一沉吟,又道:“要在平时,你若能随我回麒麟门,我以内力为你修补经脉,再辅以药物,不出一月,定能痊愈,武学进境也是无碍,只是现在……” 周侗欲言又止,脸上已是露出不忍之色,王伦自然听得出周侗的意思,顿觉闹心不已,自打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就没遇到过好事,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就是被人打吐血,这已经够倒霉了吧,好不容易从死鬼王伦那里继承了点武功,还要折损大半,这穿越穿得也太悲催了吧。 但事实已然如此,看来是无法改变了,这武功已经没了一半,面子可不能再丢了,想到此王伦便咬了咬牙,道:“前辈不必为晚辈担心,前辈身担抵抗辽兵,救我大宋百姓之重任,岂能因我一人而置百姓于水火。 晚辈虽然武功受损,但家父曾经教导于我,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便要常存为国为民之心,以保家护国为己任,至于武功高低只是末节。 晚辈不才,但自认为除了武功之外,胸中其它所学同样不落人后,只要能够勤学苦练,永不言弃,安知不能另有一番成就,前辈不必在意晚辈,只管放心前去杀敌就是!” “好,难得你有如此心胸,不愧是百胜刀王之子。”周侗看了看王伦,点头赞许道:“既如此,你就先在这里修养两日,这两日内我再用内力给你疗伤,尽最大努力为你修复经脉,只是两日之后,义军集结北上,那时战端一开,胜负难测,此处也就不再安全,你便立即离开南下。” 两日之后,在通往大名府的官道上有一辆马车向南缓缓而行,赶车的正是王伦,小舞就坐在王伦的身边。 小舞很是开心,从双旗镇出来之后,就一路观赏着沿途的景色,车上车下来回地跑,没一刻安静,还采了许多野花拿在手里,戴在头上,一路上都在笑。 王伦怜惜地看着小舞,现在小舞还太小,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而在小舞醒来之后,更是因为惊吓已经忘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此番南下,王伦也只是告诉小舞,要带她去南方的外婆家里玩。 王伦轻抚小舞的秀发,心中叹息,很多事情现在是不能跟她说的,就让她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长大,等她长大了以后再慢慢告诉她吧。 王伦从怀里拿出一块长方形的铁牌,这铁牌不大,一面上铸有一只麒麟,麒麟姿态威猛,神采飞扬,而另一面则刻着“麒麟门”三个大字,字迹金钩铁划,遒劲有力,正是麒麟门的麒麟令。 在离开双旗镇之前,周侗曾特意叮嘱王伦,南下之后就马上到河南汤阴的麒麟门等他,等这边的战事结束,周侗就会立即返回麒麟门,看看是否还能有机会为王伦修复受损的经脉。 临行之时,周侗还吩咐卢俊义将一块麒麟令送给王伦,另外还有一辆马车和一百两银子,有了这麒麟令,这一路之上便可保王伦和小舞平安,遇上江湖同道都会予以照顾。 对于这一点,王伦自是深信不疑,以麒麟门在武林中的威望地位,无论哪个都要给几分薄面,王伦握着手中的麒麟令,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温暖。 此后王伦与小舞一路之上风餐露宿,非只一日已是来到了沧州横海郡地面,不想只顾着赶路,却错过了宿头。 王伦看天色渐暗,便频频挥鞭,加快赶路,希望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村庄投宿,不然今夜就只能露宿野外了,等绕过一片杨树林,官道分出一条岔路,岔路之上有一座大石桥,石桥之后,绿树掩映之间,一座宏大的庄园显露出来。 这庄园围墙宽阔高耸,四角立有碉楼,一条一丈多宽的护城河围绕在外,河两岸遍栽垂杨,庄前地势开阔,庄门宽大巍峨,大门一侧立有一杆大旗,旗上龙飞凤舞绣着在三个大字“浩然庄”。 王伦看着这处庄院,心想天色已晚,已经不能再继续赶路,且到他庄上看看能否借宿一晚。 王伦赶着马车来到庄前,庄门处有几个庄丁正在点灯笼,王伦领着小舞走到近前,抱拳行礼道:“各位大哥打扰了,在下与小妹欲往河南投亲,却因贪图赶路,错过了宿头,经过贵庄,不知能否在贵庄借宿一晚。” 那几个庄丁停下手中的活计,上下打量着王伦兄妹,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向王伦还礼道:“原来是过路的客人,我们这庄上虽然不是客栈,但我们庄主仁义慷慨,经常接济过往客人,看二位客人也不像坏人,理应接待,只是不巧今日主人不在,我们做下人的不敢做主。” 正犹豫间,忽听门内有人说道:“张头,是什么人来到庄上?” 王伦寻声看去,只见门内走出一人,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金冠玉带,锦袍大氅,龙眉凤目,皓齿珠唇,气质极是雍容华贵。 张头一见那少年,立即躬身行礼道:“少庄主,这二位是过路的客人,因为错过了宿头,想要在庄上借宿,只因老庄主不在,我们不敢擅自决定,既是少庄主来了,就请少庄主做主。” 那少庄主看了看王伦兄妹二人,说道:“接济过往遇到困难的客人,是我辈应做之事,父亲在家也定会如此,不用多说了,请客人进庄吧,” 王伦连忙答声多谢,带着小舞进到庄内,只见这庄内气势恢弘,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与自家大王庄的简约质朴相比,却是多了一分豪华贵气。 那少庄主带着王伦兄妹进庄,便让人安排宴席,并且亲自坐陪为王伦接风,在宴席之上,王伦才知道这少庄主便是柴进,是大周柴世宗的嫡系子孙。 王伦对柴进自是相当熟悉,水浒传中对柴家也是着墨颇多,柴家因陈桥让位有功,大宋太祖武德皇帝颁下丹书铁券,特赐有罪不罚,柴家也是广有庄产良田,家财无数,实是这大宋境内一等一的豪门大族。 而这柴家又专爱结交各路江湖人士,武林英雄,更兼仗义疏财,时常接济落难的好汉,但凡路过柴家,必然要迎到家中好生接待,现今这柴家的各处庄园里也供养着数百位好汉豪杰。 柴进知道了王伦的身世以及王家的遭遇,也是不胜唏嘘,不停的劝酒安慰。 王伦也得知柴老庄主之所以不在庄上,正是因为得知辽兵犯境,杀害大宋百姓,不由得大怒,便亲自带着庄内豪杰以及左近乡勇共八百余人北上抗辽去了。 王伦心下更是敬重,便起身向柴进敬酒,王伦与柴进二人把酒言欢,竟然甚是投缘,皆有相见恨晚之意。 柴进便提意二人结拜为兄弟,王伦也正有此意,当下慨然答应,二人就在这酒桌之上行了八拜之礼,结为异姓兄弟,王伦“此时”的年龄是十四岁,长了柴进半年,便为兄长,柴进为弟,从此二人对内对外就皆以兄弟相称。 柴进知道王伦家园被毁,现在已是无处可去,便想要让王伦以此为家长期住下,王伦也未推辞,当即欣然应下,柴进更是高兴。 第九章 初闯江湖 从此王伦与小舞便在柴进的浩然庄上住了下来,期间王伦也提到了麒麟门门主周侗想要让自己去往河南汤阴麒麟门等他,为自己疗伤一事。 柴进却觉得王伦也不必前往麒麟门,便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抗辽前线自己父亲处,请父亲设法寻到周侗,并告知周侗王伦已经在浩然庄住下,待战事结束,便邀请周侗到浩然庄来,在庄内为王伦疗伤。 不久前线回信,说是柴老庄主已经寻到了周侗,周侗也同意战事结束后便来浩然庄为王伦疗伤,同时柴老庄主的信中也介绍了前线的战况,直说周侗用兵如神,用伏兵之计将辽军杀得大败,现在已经与河北节度使梁中书合兵一处,准备乘胜与辽军进行决战。 原来自从王伦和小舞离开双旗镇之后,周侗便率领抗辽义军开赴前线与辽军交战,后来柴老庄主带领的义军也加入了其中。 周侗率领抗辽义军先是用骄敌之计,让义军与辽军接战,但每战必败,先后一连败了一十六阵,使得辽军大是骄狂,认为抗辽义军不堪一击。 周侗见骄敌之计已成,便又采取诱敌深入之计,将五万辽军引入一处名为伏牛峪的山谷之中,布下了口袋阵,待辽军进入埋伏圈后,立即伏兵四起,一战便杀伤辽军两万余人,只因抗辽义军人数实在太少,余下的辽军才得以突围逃生。 直到此时,河北节度使梁中书才带领兵马堪堪赶到,与抗辽义军合兵一处,梁中书见周侗用兵如神,便诚请周侗为军师,周侗也不推辞,当即率领大军继续追击辽军,现已将辽军击退两百余里。 此后不断有书信将前线战况带回,抗辽义军接连取得节节胜利,此皆是周侗运筹帷幄之功,直至一年之后,宋辽之间战事平定,宋军获得大胜,期间大宋朝廷也派出使臣与辽国进行谈判。 但参与谈判的宋使实在无能至极,在宋军不断取得胜利的大好形势之下竟然卑躬屈膝,主动向辽国求和,使得辽国气焰嚣张,不但不提侵犯宋境劫掠大宋百姓之事,竟而反向大宋索要赔偿。 而这宋使竟然全盘答应下来,最后两国签署协议,宋辽两国边境不变,大宋每年向辽国进贡的岁币增加一倍,另外再向辽国提供三千万担粮食用来赈灾,就此两国之间的战事便算烟消云散。 但这进贡的岁币与粮食自然要着落到大宋百姓的头上,为了完成任务,免不得又要增加赋税,各级各地上上下下的官吏自然也可趁机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直闹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战事结束之后,周侗便随柴老庄主一同回到了浩然庄,周侗也立即为王伦看视伤情,只是已经时隔一年之久,王伦的经脉之伤早已沉疴难返,周侗虽然竭尽全力为王伦治伤,但最终也没什么效果。 王伦见事已至此,再无办法,反倒就此放下了,想开之后,方觉天下之大,各种知识学问何止万千,而要想获得新的知识,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读书,既然一切要重新开始,那就从读书开始吧。 王伦打定主意另作他图,也知道柴进家中颇有藏书,知会过柴进之后,便一头扎进书阁之中,埋头苦读,柴氏家族乃是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家中存书甚丰,书阁之内藏书千卷,包罗万象,此后王伦便日日流连于书海之中,增长见识,胸中所学也是日渐深厚。 周侗见王伦豁达大度,心性坚韧,便将麒麟门中兵法韬略,奇门阵甲之学,以及天地纵横之术予以传授,王伦至此方知麒麟一门确实源系先秦诸子百家之鬼谷纵横。 而纵横一脉也从未湮没,只是盛世之时纵横弟子便隐于山水之间,不为世人所知,但是每当天下大乱之时,便必有纵横弟子出山,扶保明主,匡扶社稷,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这数千年来,历朝历代之中,纵横一脉无不是英杰辈出,如汉初三杰之兵仙韩信,世人皆传其为兵家传人,其实不知韩信实为纵横弟子。 再如汉末三国之时的郭嘉、周瑜、法正、赵云,唐之李靖、徐绩皆是纵横传人,还有大宋开国名相赵普、大将石守信等人也俱为纵横一脉。 只是纵横传人向来遵守师门祖训,从不对外透露自身师承,所以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王伦也曾提出要拜周侗为师,但周侗却笑而不允,只言与王伦没有师徒缘分,只愿与王伦做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王伦无奈只得作罢。 周侗在浩然庄一住便是五年,期间更是将自己的三名嫡传弟子全都招到庄上,卢俊义与史文恭这二人王伦是见过的,而这第三名弟子就是林冲,时年刚满十三岁,生得豹头环眼,威猛异常。 等见到林冲,王伦心中便是一乐,心想看来这历史真的改变了,自己这么早便与林冲相识,又怎会让林冲与自己作对,进而火并了自己呢,那岂不是笨到姥姥家了。 自此王伦、柴进、卢俊义、史文恭、林冲等人便同在一处,由周侗因材施教,亲自指点,传授文韬武略,就连小舞也得到了周侗的亲自启蒙,王伦等人的学识修为无不日益精进,一日千里。 不过另人想不到的是,周侗竟然还将小舞收为了弟子,此举让王伦甚是纳闷,但也不好多问,只能为小舞高兴。 王伦与卢俊义等人日日在一起,感情越发深厚,在王伦的提议下,众人便结成了异姓兄弟,后来小舞也加入了进来,其中以王伦最为年长,便为大哥,以下依次是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小舞最小,便为小妹。 结拜的时候,王伦偷眼看着林冲,心想现在我们已经是结拜的兄弟了,看你还怎么好意思火并我。 五年后周侗带领门下弟子飘然离去,王伦、柴进苦留不住,周侗临走之时又向王伦赠书三册,书名“凌云志”,周侗叮嘱王伦这凌云志是其毕生所学之精要,内含扶乱治世之策,要王伦用心领会,日后将有大用之道。 周侗又告知王伦,虽然现在王伦的武学之道难有进境,但也不应就此放弃,如今只凭借外力为王伦治疗经脉之伤已无可能,但要是能有一种内功心法,由王伦自己修炼,由内而外调理打通自身经脉倒是大有可能。 只是不曾听说世上哪位高人有这等内功心法,为此周侗便决定出山访师问友,为王伦求得此等心法,如若求之不得,便自创也要创出这门心法授于王伦,说罢便飘然而去,王伦与柴进、小舞哭拜送别。 再过一年,王伦辞别柴进,离了浩然庄到江湖上游历,柴进本也想与王伦携手共闯江湖,奈何柴老庄主年事已高,身体多病,近几年家族中的事物已多由柴进掌管,实是脱不开身,就只能让王伦一人独闯江湖,倒是小舞年纪尚幼,便仍旧留在庄内由柴进照顾。 王伦初涉江湖,虽然武功不是很高,但为人慷慨侠义,扶危济困,又兼见识广博,才略过人,出道不久便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又因王伦日常喜穿一身白衣,又学识过人,文武双全,江湖上的朋友便给王伦起了个白衣秀士的绰号,江湖闯荡数年,王伦也结交了不少的江湖好汉,武林豪杰,杜迁、宋万便是其中之一。 这杜迁本是陕西武威镖局的镖头,押了一趟镖到大名府,不想途经太行山时遇到了强盗,这伙强盗几次想要劫镖,却均被杜迁率领一众镖师击退,一众强盗见强攻不成,便就心生毒计。 这伙强盗趁着众镖师夜晚在客栈投宿睡着之后,便在众镖师打水的水缸之中下了蒙汉药,第二天众镖师打水上路,中午歇脚吃饭之时,便即饮水中毒。 一众镖师都被放倒,更是被强盗全部砍杀,唯有杜迁因为拉肚子,不敢多喝水,虽然也中了药,但好在中得浅,只是手脚无力动不得手,脑筋还算清楚,便寻机滚下山坡,逃得一命。 杜迁逃脱性命之后,暗思自己孤身一人想要将镖银抢回已是绝无可能,只能回去镖局报信,但又想失了镖银就要赔偿,而且肯定是自己这个负责押镖的镖头赔大头,这趟镖几万两银子,自己拿什么赔啊,但又别无他法,只能唉声叹气地往镖局赶。 但杜迁本就有病在身,失了镖后更是又急又气,竟然一头病倒,本来身上的银两就不多,再加上看病,没出三日,已是身无分文,那店老板便将杜迁赶出了客栈,任其流落街头。 杜迁在街头游荡,靠着乞讨为生,没撑的几天病情加重,结果一头栽倒在大街之上,人事不知,随时都要横尸街头。 恰逢王伦游历江湖路过此地,看见杜迁病倒在地,便出手相救,又出钱请医生诊治,先后将养了近一个月,杜迁的病才得以痊愈。 杜迁感激王伦的救命之恩,又见王伦气宇轩昂,必然不是凡人,索性也就不再返回镖局,便直接拜了王伦为大哥,从此之后长随王伦左右,跟着王伦一起闯荡江湖。 第十章 入主梁山 王伦本来不想带个人在身边,但见杜迁是个淳厚质朴的直性汉子,又兼武艺高强,便将杜迁留了下来,而不久之后二人就遇到了宋万。 宋万本是个往来于宋辽之间的马贩子,身居辽国,却是汉人,这一年宋万从北边贩了一百匹马到高唐州去卖,不想这买马的是当地一霸,是当今大宋朝廷枢密使童贯的侄儿童潜,这童潜要了马却不给钱,反诬宋万等人是辽国的奸细,要将宋万等人抓捕送官。 宋万等人反抗拒捕,结果十几个伙伴俱被当场打死,只有宋万仗着有几分本领,拼死突出重围逃得了性命,但也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眼看着重伤不治就要倒毙路旁,幸得王伦与杜迁路过将其救起,才留下了一条命,从此之后王伦身边就又多了一个黑大个。 再后来王伦与杜迁、宋万途经梁山,遇到一伙强盗打劫过路的商旅,五六十个土匪强盗围着十几个旅客砍杀,只在转瞬之间旅客便被砍杀殆尽,等王伦三人赶到近前,就只剩下一名少女被几个强盗拖曳着向山上走去。 王伦三人冲上前去救下那被抢的少女,并与一众强盗战在一处,这伙强盗却也都没什么武功,只是那带头的有几分本领,但又怎及得上杜迁和宋万,几招之内便被宋万砍翻在地,其余的强盗一哄而散。 而那被救的少女就是萍儿,据萍儿所说,其本家姓林,莱州人氏,自幼随父母做些小本买卖,近来只因买卖折了本钱,家中的财产房屋都抵了债,已是无处安身,便想到西京洛阳投亲。 因为路途遥远便与十几个同去洛阳的客商结伴而行,本来一路上都是平安无事,不想路过梁山时却遇上了强盗,萍儿的父母都被那强盗头领所杀。 而那强盗头领见萍儿姿色秀美,便起了邪念,想将萍儿抢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正在拉扯之际,幸被王伦三人救下,才免去了一番屈辱。 王伦三人要除恶务尽,也为萍儿报仇,便冲上山寨,只是等到冲进山寨一看,却只见一堵低矮的土墙,几间破落的茅屋,几十个面黄肌瘦的小喽啰蹲坐在院内。 那些个喽啰一见王伦等人冲了进来,只吓得跪地磕头,纷纷讨饶道:“我等只是一些逃难的流民,只因没有生计,为求活命,才聚集在这梁山之上,打劫一些过往的客商,抢些钱粮以求度日,但从未敢做杀人之事。 只是后来来了一个越狱的逃犯,因这逃犯有些本事,才让他做了头领,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可全是他逼迫我们做的,还请大侠们饶命啊!” 喽啰们说罢磕头如捣蒜,王伦看这些喽啰所说不似作伪,又见不过是些可怜的流民,也就收了杀心,随即挥手让这些喽啰们退在一边。 而后王伦登上山寨高处,环顾梁山形势,只见这梁山山势巍峨,绵延无尽,又三面被水泊环绕,水泊之中芦苇丛密,烟波浩渺,怕是有七八百里的方圆,而且除了山南正面山势稍缓有陆路通往官道,其余三面竟皆是悬崖峭壁,当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所在。 “大哥,是看中这梁山了吗?”杜迁见王伦深思不语,便上前说道:“我们在江湖上漂泊着也有几年了,确是该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是啊,大哥。”宋万也附和道:“我看这地方不错,咱们就留下吧。” “二位贤弟也是如此想法?”王伦看向二人问道。 杜宋二人皆是点头,兄弟三人相视而笑,自此王伦便入主梁山,成了梁山的大头领,杜迁、宋万自然也都做了头领,而那林萍儿因为父母双亡,又不知洛阳亲戚所在,无处可去,便也留在了梁山上,做了王伦的侍女。 山上原有的那些小喽啰也都跟了王伦,王伦又收拢起梁山附近一些无家可归的穷苦之人,不多时日,这梁山之上便也聚集了二百余人。 梁山广有土地湖泊,平日王伦就让一众喽啰种田打鱼,闲时由杜迁、宋万指点些武艺,再由王伦以兵法进行操练,等过了一段时日,倒也颇具战力。 王伦又在山下安排了哨探,遇到普通的过往客商,便任其过去,如果碰到遇难遭灾之人还要接济一二,但若是有为富不仁的富户或是贪官污吏路过,就不可放过一个,俱要将钱财抢来。 但却也绝不轻易伤人性命,除非是查实确为罪大恶极之徒,才抓到山上,斩首示众,替天行道,一时之间,梁山倒也小有了些名气。 随后王伦便修书一封给柴进,邀请柴进来梁山相聚,柴进接到书信,当即带着小舞一同来到梁山。 同时王伦也差人给麒麟门送去书信,诚邀周侗师徒得便之时到梁山相聚。 等柴进到了梁山,看到梁山形势,也是大为赞叹,只是这梁山的山寨实在是破败的不像样子,柴进看不过眼,当下便送了王伦一份大礼。 柴进拨下大笔钱财,为梁山修缮、扩建山寨,还特地派了一名得力的手下进行监督,日夜开工,只大半年光景便已初具规模。 梁山山寨建成之后,这名柴进派来的手下却并没有返回浩然庄,而是依着柴进之命留在了梁山。 此人乃是沂州人氏,姓朱名贵,身材高大,眼如铜铃,长脸高额,天生异相,因在家乡路见不平,失手打死了当地的一名恶霸,只能流落江湖,后来投到了柴进庄上,柴进见朱贵是个人才,便将他留在身边做事。 后来王伦入主梁山,柴进见王伦身边实在没什么像样的人才,杜迁和宋万打打杀杀是把好手,但治理山寨却不在行,便将这朱贵派来,给王伦做个助力。 王伦见朱贵虽然相貌奇特,但却是个精明仔细之人,便让他在山南官道之旁开设了一家酒店,专为探察各路过往商客的身家底细,同时打听江湖上的风声消息。 自此王伦等人啸聚梁山,以此为基,招引八方英雄豪杰,惩奸锄恶,包打天下不平之事。 时光悠忽,自大王庄被毁之日起,匆匆已是十四年过去,这一年的中秋之夜,柴进来访,王伦便在梁山大寨之中大排筵宴,为柴进接风,众兄弟一同赏月饮酒。 数年江湖漂泊,现在终于在梁山上建下了一番基业,又得众兄弟相聚,王伦心中高兴,便不由多喝了几杯。 等到了子夜时分,皓月当空,寒意渐浓,王伦抬头仰望天上明月,却不禁想起当年家破人亡的恨事,一时间悲从中来,不能自已,突然间只觉全身经脉剧痛,竟是旧疾复发,随即两眼一翻,当即昏倒在地人事不醒。 等王伦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原来房间的床上,王伦理了理思路,不由地摇头苦笑,心中更是叹息,这个梦好长啊,自己躺在床上未曾挪窝,也不过一夜的功夫,但头脑中的意识却早已经走过了十四年的历程。 一夜梦尽十四年,梦中的种种经历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王伦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说是梦境吧,这一切却又太过真实,所有的事情就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但说是现实吧,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就始终在床上躺着,连这个房间的门都没有出去过。 王伦此刻的感觉就是,梦中这十四年经历过的所有,再加上这一世那个死鬼王伦十四岁之前的记忆,总共二十八个春秋发生的一切种种,现在都已经完全成为了自己的记忆和过往。 但这些记忆和过往又与自己另一世的人生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彼此,这真是一种神奇而又玄妙的感觉,更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 不过王伦心中仍是有些疑惑,就是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时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时代,为什么这里的一切,与自己在另一世所知道和了解的有着很大的不同。 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在后世之时人们常说的所谓平行宇宙?还是说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交织了历史与传说,野史与演义的未知时空?这一切都让王伦感到十分的困惑,且又无法解释。 最后王伦终是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就只能套用那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来安慰自己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将王伦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门外响起侍女萍儿的声音:“公子醒了吗,我来服侍公子更衣。” “我醒了,进来吧。”王伦连忙起身从床上下来。 萍儿推门进来,看见王伦站在地上,便一边轻手轻脚地为王伦更衣,一边问道:“公子,你好点了吗?” 王伦现在感觉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胸口处的疼痛也已消失不见,便点头道:“我已经没事了。” 王伦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侍女,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因为在昨夜的梦里,自己与这个萍儿之间可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昨夜的梦境历程之中,就在半个月前,王伦和这个萍儿之间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此后两人便每天都腻在一起,日夜缠绵,欲罢不能,以致王伦操劳过度,感染了风寒。 而在三天前的中秋之夜,王伦的风寒刚有好转,却又因想起家中惨事心情欠佳,饮酒过度,再加上更深露重,结果引得旧疾复发,最后一命呜呼。 第十一章 天意巧合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二十一世纪的王伦却在此时穿越过来,一缕魂魄进入了死鬼王伦的体内,待三日后王伦醒来,却早已不是原来的王伦了。 而此时萍儿一边服侍王伦穿衣,一边偷眼看着王伦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伦看在眼里,便问道:“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萍儿一窘,但终是鼓起勇气抬起脸看着王伦,轻声说道:“公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还记得我吗?” 萍儿目光一闪,又道:“公子,你要是不记得我了,或是不喜欢我了,就告诉我,我绝不会缠着你的。” 萍儿说着,双眼定定地看着王伦,王伦也看着面前的萍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可抑止的冲动,伸手将萍儿拉入怀中,低头向那诱人的唇上吻去。 萍儿身子一颤,随即主动向王伦迎去,口中喃喃道:”坏人,原来你没有失忆。” 良久之后,锦被之中,王伦看着怀里疲惫至极,已是沉沉睡去的可人儿,心中却在回味,记忆中的自己虽然已经与萍儿有过肌肤之亲,但记忆毕竟只是记忆,和现在的亲身经历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也知道了那个死鬼王伦为何要与萍儿日夜缠绵,欲罢不能了。 但王伦心中也是奇怪,记忆中这萍儿初跟自己之时,明明还是处子之身,但这一身的“好本领”却是哪里学来的,看来只能用“天生尤物”这四个字来解释了,自己今后可是要多注意身体了。 王伦轻轻起身来到房中一面巨大的铜镜前,注视着镜子中全身赤裸的自己。 镜子中的王伦非常清晰,相貌与另一世的自己竟然有着八分相像,甚至比原来的自己还要英俊几分,只是脸部线条要柔和得多,长发披在肩膀上,甚至有一种阴柔的美。 身高也和原来的自己一样,1米83,身材十分匀称,身高腿长,体格也算健壮,但跟原来的自己那钢铁般的身躯,岩石般的肌肉相比,就差得太多了,而且这身上的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来,与自己原来那健康的古铜色皮肤相比更是相差太远。 王伦叹了口气,对现在的这副身躯很不满意,太弱了,就这副身板还怎么好意思出来闯荡江湖。 王伦忽然想要出去走走,便穿好衣服,推门来到房外,外面是一个小庭院,像这样的院落还有很多,这是梁山山寨的后院,是一众头领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王伦穿过三进院落,来到山寨的中部,一座高大宏伟的殿堂式建筑巍然屹立。 王伦从建筑的后门进去,绕过一个绘有猛虎下山的屏风,便是一间异常宽阔明亮的大厅,大厅里侧尽头的正中之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 交椅之上的横梁下挂着一幅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忠义千秋”,大厅两侧又各有十几把交椅对向摆放。 “大头领!”大厅中当值的几个梁山士兵见到王伦进来,马上躬身行礼。 王伦在虎皮交椅上坐下,一股熟悉的感觉便立即涌上身来,王伦似乎看到了自己与杜迁、宋万等人平时在大厅里议事的情景。 王伦坐了片刻,便起身走到厅外,又回头看向厅门之上,书有“聚义厅”三个大字的巨大匾额立于门上。 王伦站在大厅门前,扫视着眼前的景象,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梁山大寨尽收眼底,这大寨建在梁山半山腰一块巨大的平地上,聚义厅位于正中,而厅前便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广场,嗯,这个时代应该叫做校场,校场之外则是各色房舍,兵营、饭堂、仓库、马厩不一而足。 远处则是一道高大宽厚的城墙,将梁山大寨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城墙之上正有士兵在往来巡逻,向南在山林掩映之间屹立着寨前三关,关前有大路通向官道。 再向其它三个方向便是八百里的梁山水泊,此时晨雾未散,水泊之上烟气弥漫,如虚如幻,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此刻校场之上,宋万领着百余名士兵正在操练,这些士兵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粗壮汉子,一个个精赤着上身,手执兵刃,大声呼喝着演练阵法,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却是个个浑身大汗淋漓。 王伦看着这些士兵操练,动作迅猛,进退有据,倒也颇具气象。 宋万也光着上身,露出一身黑灿灿的皮肉,口中大声叫嚷,指点士兵操练,杜迁却是不在,想来应是带领其余的士兵收粮打鱼去了。 “停。”宋万看见王伦走了过来,便立即大声喊道,所有士兵听到命令即刻停下动作,手执兵器站立不动。 “林!”宋万又大喊一声,一众士兵则立即排成四列紧密纵队跑到校场边上。 “山!”宋万再次大声发布命令,四队士兵全都胸脯一挺,站得笔直。 “大哥,你来了,太好了!”宋万快步跑到王伦身边,面露喜色,随即又对王伦道:“请大哥阅兵!” 王伦知道宋万所用的练兵之法,正是得自周侗所传的兵法要诀之中的“六如真言”。 此刻王伦见校场上这一百多名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军容严整,气势磅礴,已是初具形势,心中不由对周侗又是钦佩,又是感激。 王伦向宋万点点头,缓步走到一众士兵面前,看着这些士兵年轻的脸庞,轻声问道:“兄弟们累不累?” “不累!”一百多名士兵齐声大喊。 “好!好样的!不愧是我梁山的兵!”王伦也大声喊道,但随即又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日夜操练却是为了什么?” 王伦突如其来的问话,一下子将这百余名士兵们都给问懵了,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作答。 “那我来替你们回答。”王伦见无人应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我招到梁山上来的,即使有不是我招上梁山的,我也知道你们所有人为什么上梁山,你们上梁山,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活不下去。 你们所有人以前都是普通的百姓,你们之中有农民、有猎户,有打鱼的,也有做小本生意的,本来你们都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一个普通百姓,平静地度过一生。 但你们却因为活不下去而上了梁山,那又是什么让你活们不下去呢。 是苛捐杂税,是鱼肉乡里的恶霸,是贪官污吏,是这个腐败的朝廷,是他们夺走了你们的田地、你们的山林、你们的渔场,侵吞了你们做生意的本钱,让你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将你们逼上了梁山。 现在还算是太平盛世,你们就已经活不下去,来到这梁山上当了强盗土匪,但你们可知道在这大宋的四周,有多少强敌环伺,辽国、金国、西夏、吐蕃、回鹘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时刻都想要侵吞这大宋的大好河山。 但反观当今的大宋朝廷,君昏臣庸,官员贪污腐败,边关武备废驰,文官贪生、武将怕死,有朝一日一旦敌国入侵,你们能指望这样的朝廷来拯救天下的百姓吗。 十四年前辽国进犯大宋,河北全境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家园尽毁,流离失所,而大宋朝廷竟然弃百姓安危于不顾,不敢出兵相抗。 最后还是河北百姓自发组织义军才将辽人打退,然而打了胜仗以后呢,大宋朝廷居然主动向辽国求和,向辽国赔钱、赔粮,试问,这样的朝廷你们还敢指望吗。 今天我要你们日夜操练,苦练武功,为得就是将来有朝一日,有强敌入侵,百姓受害之时,你们能够挺身而出,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还天下百姓一方净土,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王伦说完,校场之上却是一片寂静,所有士兵包括宋万在内全都睁大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王伦。 王伦也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些士兵,心中却想,也许今天你们还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这没有关系,我只是要在你们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早晚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 也许你们会觉得你们的大头领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就是不一样了,我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那我就要在这个时代带领你们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继续操练!”王伦将手一挥。 宋万眨了眨眼睛,又挠了挠脑袋,终是回过神来,才带领着仍是一脸懵圈的士兵继续操练。 而王伦看着校场上的这些士兵,却不由想起自己穿越之前在另一世的经历。 另一世的王伦是一个孤儿,没有人知道王伦的身世来历,王伦在襁褓之时,就被人放在了孤儿院门口,自此王伦便在孤儿院长大,长大后就参了军。 参军之后,王伦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以及敏捷灵活的头脑,很快便在一众新兵之中脱颖而出,不久更是被从普通的野战部队选拔到了特种部队,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特训之后,便开始执行一些极为特殊的秘密任务。 在部队里王伦与战友们一起摸爬滚打了五年,也让王伦从此有了生死相携,不离不弃的兄弟,王伦真的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如果不出意外,也许王伦这一生都将在军旅之中度过。 但是由于王伦执行的一次秘密任务突然失败,王伦的身份遭到泄露,一切便都就此终结了,因为身份特殊,王伦必须“死掉”、“消失”,原来的一切也必须全部彻底消除,虽然王伦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真的来临的时候,却仍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无法接受。 第十二章 乾坤借法 之后的事情无需多说,处理得极为快速,当天晚上王伦的“尸体”就已经被火化掉,第二天在一座偏远城市的一个健身房里,就多了一位从普通部队转业来的健身教练。 由于俊朗的外形,强横无比的肌肉,浑身累累的伤疤,王伦刚到健身房没多久便拥有了大批的“粉丝”,就连王伦的沉默寡言,在这些粉丝们的眼里都变成了绝对的“酷”。 王伦成了远近闻名的健身明星,健身房的生意也因此变得异常火爆,健身房的老板为了留住王伦,更是一再地给王伦加薪,但王伦心中清楚,现在的自己实际上已经“死”了,这样的生活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终生不得离开这座城市,更不能出国,不能与任何原来跟王伦有过接触的人进行联系,身边更是时刻都有人在密切监视着,而这种监视会一直持续到王伦真正的死去。 这样的生活足足持续了五年,直到那天过去部队上的战友们来看王伦,那天王伦真的好开心,与战友们从中午喝到了深夜,所有人都喝多了,最后战友们都是被部队上来的人给抬回去的。 战友们走了,但王伦却再次的郁闷起来,因为王伦知道,战友们是经过了多么大的努力,才争取到与自己见面一天的机会,而今天之后将无永再见之日,今日一见就是诀别。 王伦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但仍然觉得还不够醉,大脑还能运转,还能想事情,王伦只想彻底醉倒,然后忘记一切。 离开酒店之后,王伦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平时常去的一家酒吧,“梦黄梁”酒吧。 那天的酒吧和往常相比似乎有点不太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酒吧的老板倒是在,酒吧老板亲自来接待王伦,这个酒吧的老板也算是王伦在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能够说上话的朋友了。 酒吧老板好像跟王伦说了什么,但王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只记得酒吧老板给了他一杯酒,而那酒的颜色真漂亮,金黄色的酒液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王伦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等王伦再次醒来之时,便已经到了这个时代的梁山。 “报!”王伦正在回忆青春,暗自伤怀,一名士兵却从远处跑过来向王伦禀报道:“大头领,麒麟门主周侗前来拜山,朱头领已经亲自到山下相迎,要我先来给大头领送信,朱头领和周门主此刻应该已经快到寨门了。” 王伦一听不由大喜,自从在浩然庄与周侗一别,至今已有数年时间不曾相见,周侗可是自己的大恩人,自是应当好好见上一见。 王伦急忙吩咐那名士兵,速去通知其他几位头领以及柴大官人,还有小舞小姐,大开寨门,鼓乐齐鸣,迎接贵客。 等王伦赶到聚义厅时,朱贵陪着周侗已经到了,柴进、小舞、杜迁、宋万等人也都赶了过来。 王伦一看到周侗,便立即跪拜在周侗跟前,王伦心中激动,竟是无法言语,只是放声大哭。 柴进、小舞、杜迁、宋万、朱贵也齐齐拜倒在地,柴进与小舞都是激动落泪。 周侗见王伦等人真情流露,心中不禁也是大为感动,伸手将众人一一扶起,和声说道:“都已经是一寨之主了,怎么还是如此的孩子气!” 王伦擦去泪水,仔细端详周侗,却见多年过去,周侗不但未见有丝毫苍老,反而更有超然出尘之感,便知老师的功力愈加的深厚,已不知达到了何等境界。 王伦请周侗到客厅落座看茶,柴进等人也都在座相陪,柴进看看王伦,低声问道:“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王伦笑道:“睡了一觉,便都想起来了。” 柴进一愣,觉得这也好得太快了吧,但见王伦一切如常,便也没有在意。 落座之后,周侗便取出一个薄薄的册子递于王伦,说道:“我今日此来共有三事,这第一件便是伯仁的经脉之伤,我细研了数年,终于创出一门心法。 此门心法不借他人之力,只需由伯仁自行修炼,便可逐渐修复并打通自身经脉,多则三载,少则一年,伯仁的经脉之伤自能痊愈。” 王伦心中激动,深知自身经脉受损之重,几同废人无异,要想治好势比登天还难,而周侗穷数年之功,终是创出了这门心法,实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王伦当即跪地拜领,却已是说不出一个谢字,周侗知道王伦心意,便道:“你也不必谢我,此门心法能成,也是多靠你王家的乾坤混元功,王家乾坤混元功最讲天地自然之道,修炼之时必要将全部身心融入到天地自然之中,功法才能大进。 我也是受此启发,才创出了这门心法,此法以乾坤混元功为基,借乾坤宇宙天地万物的自然之气引入体内,再以此法转化为润物之灵力,从而温润、修复奇经八脉。 有了此门心法,再凭借你的资质,一年之内定能逐步修复并打通经络,以后武学精进也再不会有所障碍,此法借乾坤天地之道润物于无声,可名乾坤借法。” 周侗将乾坤借法授予王伦,也不回避众人,当下便将乾坤借法修炼的诸般要点一一指点给王伦,王伦躬身聆听,牢记心中。 周侗传了王伦心法,又将小舞唤到身旁,手抚小舞秀发,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为了你这个小丫头了,当日收了你这唯一的女弟子,却因你年纪太小,教不了你太多。 当时也只是给你启蒙,后来我又有事离开,而这一走就是数年,为师心中甚是不安,今日重见,当送你几件小礼物,以表为师心意。” 周侗说罢,便取出几样东西交与小舞,小舞接过礼物,心中大喜过望,口中却是撒娇道:“这还差不多。” 王伦立即训斥道:“小舞!不得对老师无礼!” “不妨、不妨。”周侗却笑道:“小舞这性子最好,最是真情真性之人。” “要你管,师父都夸我呢。”小舞对着王伦吐了吐小舌头,看王伦瞪眼睛,便连忙低头翻看礼物。 周侗送给小舞的礼物共有五件,头一件是一柄长剑,全剑连鞘带柄通体为淡青色 小舞随手将剑抽出,那剑甫一出鞘,便如亮起了一泓秋水,瞬时满堂光彩摇曳,在光芒闪动之间,只见剑身之上刻着“秋泓”二字,小舞顿时爱不释手。 周侗捻须笑道:“此剑名为秋泓,当年也算得一件名器,已在我门中珍藏了多年,只因剑身修长,分量也轻,也并不十分锋利,最适合女子使用,而我门中没有其他女弟子,便将此剑送于小舞了。” 王伦连忙说道:“老师,此剑太是贵重,莫要宠坏了她。” 小舞急道:“这是师父给我的,谁也不准抢”! 周侗只是微笑,也不理会王伦,小舞便又拿起第二件礼物,却是一副手套,雪白如玉,轻薄柔软,不知是何物制成。 周侗便道:“这副手套是用天山冰蚕丝糅合了软金丝编织而成,可避刀剑。” 小舞听说,便立即一手戴上手套,一手持着秋泓剑便向手套上划去。 王伦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周侗却只是微笑不语,只听一声如丝如竹的声音响过,那手套竟是丝毫无损。 小舞心中大喜,却是又得了一件宝贝,然后便即拿起另一件礼物,这第三件礼物却是一件翠绿色的轻柔短衫。 “这件短衫名叫翠羽衫。”周侗介绍道:“传说是用金翅大鹏的羽毛和昆仑翠玉紫心藤抽丝纺织而成,是我偶然所得,也不知真假,倒也可避得刀剑。” 小舞听说,又要用秋泓剑去划,被王伦大声喝止,方才老大不情愿地作罢。 第四件和第五件礼物分别是一条腰带和一对护腕,周侗分别介绍道:“这腰带名为‘浮光掠影’,是一件暗器,内藏三百六十根细如牛毛的钢针。 在腰带之侧装有机括,只需轻轻一按,钢针便激射而出,三丈之内,即便是顶尖高手也休想避开,每次可发射钢针一百二十枚,可连射三次,三次后便需重新填装钢针。 另外的这一对护腕也是暗器,右手护腕内藏有十二根袖箭,有机括连在手指之上,手指抽动之间便可发射,每次可以发射三根,能发四次,五六丈内,每发必中。 左手护腕内有一只飞爪,以玄金之丝做链,也有机括连在手指之上,手指抽动之间便可发射,可达十丈之远,抓住固定物体之后,再次按动机括,护腕内机轮转动,金丝回收,便可将人迅速带向所抓之物,登高上远倒也有些用处。” 小舞听了便又要立即试用,王伦急忙制止,小舞心痒难奈,直看着周侗求救,周侗知道小舞小孩心性,便笑道:“拿出去玩吧。” 小舞听了,如蒙大赦,便要拉柴进陪她去玩,小舞自幼在柴进家中长大,与柴进的感情最为深厚,柴进待小舞也与亲妹无异,平时小舞旦有所求,无不答应,可今日有老师周侗在此,柴进又怎敢造次,当下只能摇头不语。 小舞见柴进不陪她,当下就要发小姐脾气,王伦见状急忙喝道:“老师在此,不得胡闹,让萍儿陪你去玩儿。” 第十三章 第三件事 小舞自小在王伦等人的照看下长大,众人身边又没有旁的女孩儿,就都把小舞当作心肝儿一样宠着,小舞要星星众人不敢给月亮,惹事闯祸对于小舞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真个是无法无天。 而王伦每每想要对小舞严加管教,但想起家破人亡,身边就只剩下这个幼妹,便总是狠不下心来。 有时小舞闹得实在不像话,王伦在言语上稍稍有些严厉,小舞便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王伦,王伦的一腔怒火,瞬间就全部变成了怜惜之情,再也不忍心加以斥责,而小舞就此更是将王伦等人拿捏得毫无脾气。 现在王伦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小舞,要在平时小舞必定会大闹一场,要所有人一起来哄得自己开心才算了事,但今天有老师周侗在座,实在是不敢胡闹,只得跺了跺脚,抱起五件礼物,拉起萍儿欢天喜地地出厅去了。 王伦见小舞出去了,满头的汗水才算是退去,心中暗想,这五件礼物每样都是至宝,周侗却尽数送于小舞,可见周侗对自己兄妹的宠爱之情,心中也是越发的感激。 而这五件礼物中的头三件倒也罢了,最让王伦感兴趣却是最后的那两件暗器,王伦心中感叹中国古代科技之发达,这两件暗器制作之机巧精细,就是放到精密工业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想要做出这样的暗器也是难上加难。 王伦在另一世的特种部队执行任务之时,也曾使用过类似的单兵武器,主要是用来无声无息地刺杀敌方的首脑人物,自是深知此等武器的精密复杂,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这些古代人是如何制造出来的,而麒麟门能够制造出如此厉害的暗器,可见麒麟门所学之博,底蕴之深。 周侗又取出一本册子交给王伦,说道:“这是我将麒麟门中适合小舞习练的武功心法摘录于此,我门中事多,也无闲暇亲自指点小舞,以后就由你来教她吧,但也不要逼迫过急,小舞将来的成就不在武学上。” “而这第三件事,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侗看着王伦,顿了一下说道:“我找到了你的三弟王贵!” 周侗此话一出,立即让王伦大为惊喜,但思绪也立即飞回到了多年前那场家族大难发生的时刻,当然现在这些所有的记忆已经全部都变成了王伦本人亲身经历的一部分。 十四年前,大王庄惨遭辽兵劫掠,庄内王家一族连带普通百姓三千余口惨遭屠戮,大王庄更是化为一片焦土,只有王伦与小舞侥幸逃过一劫。 但王伦也是身负重伤,后来幸得周侗疗伤救命,再又机缘巧合投到了柴进庄上,并与柴进结成了异姓兄弟,自此王伦与小舞才得以在浩然庄安身立命。 而宋辽之间因为辽国灾荒引起的那场战争持续了一年之久,一年之后战事平定,周侗便来到浩然庄为王伦疗伤,同时也给王伦带回了王家祖传的破阵霸王枪。 周侗又给王伦讲述了寻到霸王枪的经过,原来周侗率领抗辽义军大败辽军,并将辽军主力逐回辽国,在大军回返继续扫荡辽军余寇之时,曾经路过大王庄 当时大王庄因受辽兵劫掠,早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庄园之内尸骨遍地,又无人收殓,景象实是惨不忍睹。 周侗当即便命人收殓尸骨,好生安葬,而在收拾骸骨之时,其中有一具异常高大的尸骨,引起了周侗的注意,这尸骨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手中却仍然紧握着一只大枪。 周侗一眼便认出这只大枪正是大王庄庄主王阔达的破阵霸王枪,也由此确定这具尸骨正是王阔达,周侗见老友不幸罹难,心中悲痛不已,当下只得含泪亲自为老友安葬。 而庄内其他尸骨因为时日已久,早已无法辨认,只得就地在大王庄的旧址之上另起了一座大坟,将所有骸骨合葬在了一处。 周侗将霸王枪带回浩然庄交给王伦,王伦见到父亲遗物,想到父亲亡故,族人惨死,母亲,三叔,以及几个弟弟生死未卜,多半也是不能幸免,不由心中悲痛欲绝,当即便哭晕在地。 当时小舞年纪尚幼,不知哥哥为何如此伤心,见哥哥痛哭,便也跟着哭泣。 而后王伦与小舞便由柴进相陪回返大王庄,到父亲及族人墓前祭奠,王伦三人在墓旁结庐守灵七七四十九日,才返回浩然庄。 此外在王伦初到浩然庄的一年之中,柴进也曾派出众多庄客,四处走访,希望能够帮助王伦打听到王家是否还有其他家人侥幸躲过大难,存活于世。 王家乃是名门望族,人口众多,在王伦的父辈之中,当年除了三叔王庆在家,王伦的二叔王禀和四叔王进都是在外从军,多年之间,只因军中调动频繁,早已不知王禀和王进身在何处。 而与王伦同辈的众位兄弟之中,当时王伦的二弟王寅去往江南武林名门诸葛家做客,而王伦的三弟王贵则是去了淮西凤阳的外祖家,当年大王庄出事之时,王寅、王贵兄弟二人都是刚刚离家不久,算是躲过了一场劫难。 柴进派出打听消息的庄客之中,先是被派到王伦外祖家的庄客回来禀报,却说数月前淮河发大水,凤阳被大水所淹,王伦的外祖家举家外迁,不知搬到何处去了。 又过了不久,江南终于有了信息,派去江南的浩然庄庄客带回了王寅写给王伦的书信。 王寅在信中说,突闻家中巨变,至亲罹难,心中痛绝,幸得父亲生前挚友,诸葛家族当代家主诸葛明风心念两家世代挚交的情义,已将自己收为入室弟子,现在一切安好,只是思念兄长,期盼兄长早日南下,使兄弟能够得以相见。 收到王寅的书信,王伦便迫不及待地与柴进带着小舞立即南下,赶到了江南诸葛家与王寅相见,历经劫难的兄妹三人终于得以见面,兄妹三人当即抱头痛哭,以诉别来之情。 诸葛家主诸葛明风更是亲自接见了王伦三人,诸葛明风见王伦才俊非凡,极为赏识,便颇有让王伦兄妹也留在诸葛家之意。 但王伦却另有想法,二弟王寅现在已经是诸葛明风的入室弟子,而且在与诸葛明风的详谈之中,更是知道诸葛明风已将家中独女诸葛梨晴许配给了王寅。 此时二人已经定了婚约,只因诸葛梨晴时年只有四岁,年纪尚小,只待二人长大成人之后就为二人成婚,如此二弟自是应该留下。 但如若自己也留在诸葛家,却是毫无由头,也不免寄人篱下,王伦当下便婉拒了诸葛明风的好意,在诸葛家住了数日之后,便与柴进和小舞返回了浩然庄。 其后王伦与王寅兄弟之间也是多有书信往来,后来王伦上了梁山,便立即派人通知了王寅,王寅也曾到梁山游玩过一次,兄弟二人在梁山再次相聚,自然又是一番感慨。 本来以为这世上就只剩下王寅一个弟弟,现在突然知道周侗又找到了三弟王贵,王伦心中怎能不喜,当下跪倒在地,再次叩谢周侗。 周侗将王伦扶起,说道:“这次能找到你的三弟王贵,也是机缘巧合。” 原来在数年之前,周侗途经河南汤阴岳家庄,在庄前见到十数个少年练武,周侗心中好奇,便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不想这一看,却让周侗发现了一个天纵英才,在这十几个少年当中,有一位少年极为出众,周侗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便上前与一众少年攀谈。 详谈之下周侗更是发现这名少年果真不凡,资质之佳,实为周侗生平之仅见,尤其是在兵法谋略的领悟上,就是王伦、卢俊义与之相比也是颇有不如。 周侗自从收了卢俊义、史文恭、林冲以及小舞为徒之后,已有多年再未收过嫡传弟子,此时见了这少年,心中喜不自胜,爱才之心已是不可抑制,当即便破例将这少年收为了关门弟子。 而这少年就是这岳家庄之人,姓岳名飞,字鹏举,其余一众少年皆是岳飞的兄弟和好友,且这一众少年都不是平凡之辈,皆是各具才能。 其中一位少年是岳飞的表兄,姓王名贵,是除了岳飞之外,在这些少年之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却只因之前王伦未曾对周侗提过王贵的事,所以周侗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王贵就是王伦的三弟,也可算是造化弄人。 周侗见这一众少年皆是可造之才,便将这些少年全都收入了麒麟门中,虽然不是周侗的嫡传弟子,但也算是麒麟门的正式门徒。 一晃数年过去,岳飞、王贵等人在周侗的教导之下,均已成为出类拔萃的少年英才,尤其岳飞更是个中翘楚,其武艺功法虽然还比不上几位师兄深厚,但于兵法谋略,行军布阵上的造诣却已在几位师兄之上了。 本来周侗对王贵也未多加在意,只是和其他弟子一样传授文韬武略,可巧就在一个月之前,周侗与几位弟子闲谈,偶而听到王贵谈及自己的家乡,却说是河北大王庄人氏。 周侗听得心中一动,详问之下,才知道王贵确是王伦的三弟。 原来十四年前,年仅七岁的王贵被接到淮西凤阳的外祖家游玩,却不想王贵刚到凤阳,淮河便发了大水,姚家被大水所淹,不得以只能全家搬迁。 正好姚家嫁在河南岳家的二女儿秀静来信相请,王伦外祖一家便决定举家迁到河南。 第十四章 兄弟重聚 王伦的外祖本来也是派人到河北大王庄给大女儿秀清送信,告知搬家一事,但送信的人回来却带来了大王庄被辽兵所毁,王家一族惨遭劫害的噩耗。 王伦的外祖母听到噩耗,当时便昏死过去,王贵更是哭喊着要爹要娘,王伦的外祖与姨母秀静也都是悲痛欲绝。 此后王伦的姨母姚秀静也曾派人去大王庄打听信息,看是否还有王家族人能够幸存下来,但当时宋辽两国战事正紧,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而两位老人更是因为心痛女儿女婿以及外孙,以致双双病倒。 后来宋辽战事稍有平定,姚秀静便急不可耐地让岳家庄庄主岳和陪着赶赴大王庄,但等到了大王庄,却只看到一片焦土,岳和与姚秀静本想为大王庄死难之人收敛尸骨,偏又遇到流窜的辽兵袭扰,兵荒马乱之下夫妻二人只得无奈返回河南。 寻不到王家人的消息,王贵从此之后便只得长住外祖家,与两位老人相依为命,而两位老人因为思念至亲,外加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每日愈下,竟是在半年之后相继离世。 再有岳和也是身患旧疾,时常发作,这些年姚秀静为了照顾亲人,竟是再不得机会去过大王庄,也不知大王庄已经立起新坟,以及王伦曾赴大王庄祭拜之事。 而王伦和王寅兄弟两个其实也都去过河南寻找姨父姨母一家,但河南境内这些年也是频发大水,岳家为此数次搬迁,王伦和王寅虽然多次查找,但却均是无功而返,直到周侗带来王贵的消息,才知岳家现在河南汤阴。 虽然总是阴差阳错,使得亲人不能相见,但好在王贵在岳家庄这几年,岳和与姚秀静夫妇视王贵如同己出,让王贵与自己的三个儿子,岳飞、岳翔、岳翻同在一处习文练武,由夫妻二人一同教导,毫无分别,王贵也很是争气,无论武功学识都是出类拔萃。 而周侗知道了王贵的身世之后,也是为王伦高兴,正巧特意为王伦所创的“乾坤借法”也已功成,周侗在交代了麒麟门中之事后,便赶到了梁山告知王伦。 不过周侗却并未将王伦在梁山之事告知王贵,因为王贵正在修习的麒麟门心法“天地纵横诀”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需要闭关修炼,周侗担心将此事告知王贵之后,王贵必然心中激动,不但会影响其修炼,甚至可能会在心情激荡之下,练功出岔,走火入魔。 周侗便将此事告知了岳飞,让他等王贵出关之后再将此事告之,然后再让王贵赶赴梁山与王伦、小舞相见。 王伦听了周侗的讲述,心中自是激动万分,对老师周侗更是感激,真不知该怎样才能报答老师的恩情。 其实王伦心中还有另外一喜,就是听到周侗讲到收了岳飞为徒。 岳飞是什么人,王伦自然是太清楚了,在王伦原来生活的那个时代,岳飞的名字绝对是如雷贯耳,在中国又有谁会不知道岳飞。 岳飞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堪称天才,用兵如神,对于岳飞已经不能用名将来形容,是绝对的统帅之才,应该称之为名帅,实为两宋之际兵家第一人。 而在中国各朝各代的兵法大家之中,岳飞也足以与白起、韩信、卫青、李靖等人齐名,就是放眼全世界,其军事才能也必定会排在前十位。 岳飞在中国被尊为武圣,是中国的军神,是中国的民族英雄,更是中国人的精神脊梁。 只不过岳飞是周侗弟子一事在后世只是传说,并未为正史所记载,所以王伦也一直不敢确定是否真有此事,却不想这传说竟然是真的。 而且要论起亲戚关系,岳飞还是自己的表弟,自己在这一世能与岳飞有这样一段缘分,王伦心中怎能不喜。 诸事已经交待完毕,周侗便要告辞离去,王伦、柴进等人自是苦苦相留,周侗奈不住众人盛情,便又在梁山盘桓了半月时间。 而在这半月之内,周侗便亲自指导王伦与小舞修炼,对柴进、杜迁、宋万、朱贵等人也是多加点拨,众人皆是受益匪浅。 期间王伦又派人给在江南的二弟王寅送信,告知王寅已经找到了三弟王贵,让王寅速来梁山,兄弟们也好早日相聚。 半月之后,周侗飘然离去,王伦众人知道已是无法再留,便只能哭拜送别,小舞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周侗走后半月,王寅便自江南赶到梁山,又过数日,王贵也来到了梁山,兄妹四人时隔十四年,终于得以团聚,兄妹相见自然是说不尽的往事,聊不完的亲情。 王伦就在梁山山寨之内设下一座灵堂,堂内供奉父亲王阔达以及家族中长辈的灵位,兄妹四人在灵前祭拜,想起父母亲情,以及不知生死的四弟和六弟,自然又是一番伤心落泪,回首前尘往事,如在梦中一般。 而此次王贵来梁山,卢俊义、史文恭、林冲、岳飞师兄弟四人也都相随而来,卢俊义三人也就罢了,都是王伦结拜的兄弟,自不必说,但岳飞的到来却是让王伦大喜过望。 初见岳飞,王伦就不由得在心中赞叹,真是大帅哥一枚啊,可是比后世一些描述岳飞的画像好看太多了,在后世之时王伦也是看过那部专门描写岳飞事迹的电视剧的,由国内著名影视明星黄晓明饰演岳飞,而现在面前的岳飞还真的与电视剧中的形象有着七成相似,在气质上更是强上几分。 王伦对岳飞这位表弟也是着实的亲热,亲自陪着岳飞在梁山之上四处游玩。 而小舞见岳飞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多,问过之后知道岳飞比自己大一岁,便逼着本应是表兄的岳飞叫自己师姐,说是自己入门在先,虽然比岳飞小一岁,但理应是师姐。 岳飞倒是实在,对小舞毕恭毕敬,尊称师姐,小舞大喜,便开始四处宣杨,不出半日,整个梁山皆知小舞有了一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师弟,弄得岳飞大是无奈。 而岳飞此次来到梁山,也是第一次走出师门到江湖上历练,见到梁山如此气势,大寨的布置极有章法,寨中子弟也是个个豪杰,再见王伦、柴进等人俱是一时俊才,才识本领皆不在自己之下。 在师门之中,几位师兄将王伦等人夸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岳飞心中还曾暗自不服,此番相见,方知众位师兄所言无虚,尤其是表哥王伦,虽然待人和气热情,没有半点架子,但周身上下却总有着一种让人无法言明的威严,而且顾盼之间竟然隐隐有着上者之气,让人为之气夺。 岳飞也曾听几位师兄说表哥王伦年幼之时因为受伤,武学难有进境,现在武功也只平平,但此次相见,几番言谈之中,却发现表哥王伦对武学的见解竟是远在自己之上,尤其是王伦的一双眼睛,竟然深似大海,让人望之立有目眩之感,自此岳飞方是暗暗折服,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钦佩。 王伦众人在梁山相聚,每日切磋武艺,研讨兵法,纵谈天下时事,到了晚上则把酒言欢,谈论江湖趣事,彼此之间越来越是投缘,每日都在一起难舍难离。 王伦便提议众人再次结拜,早先在浩然庄时,王伦与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小舞等六人已经结拜过一次,此次再加入王寅、王贵、岳飞三人,共是九人,结拜后众兄弟的排名依次是王伦、卢俊义、史文恭、柴进、王寅、林冲、王贵、岳飞、小舞。 众人结拜为兄弟之后,人人高兴,皆大欢喜,却只有小舞有些闷闷不乐,只因她又被排在了岳飞之后,成了最小的一个。 不过小舞自有办法,便当即找到岳飞,与岳飞商定不管别人怎样,他们两个之间却仍要按照师门的排序,让岳飞称呼她为大师姐。 岳飞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当即答应下来,由是小舞志得意满,由阴转晴,小脸再次高高扬起。 而王伦则趁着王寅与王贵都在梁山,便有意考校两个弟弟的才学武功。 二弟王寅当年去往江南诸葛家之时,已经十二岁了,家传武功也已经练得很有根基,此后再拜诸葛家主诸葛明风为师,此时王寅身兼两家之长,再加资质极高,又肯克苦用功,现在已能将两家武学渐渐融会贯通,并已初步显露出要自成一派的趋势。 以王寅现在的武学成就,在江湖武林之中绝对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 而三弟王贵离家之时只有七岁,年纪尚幼,家传武学还没有基础,但好在自幼跟随外祖,也是自小习文练武,后又有岳飞之父岳和的亲自教导,根基打的也甚是牢靠。 再后来王贵更是成为麒麟门徒,周侗的记名弟子,得到周侗亲自指点,所学更是突飞猛进,其武学造诣也不在二弟王寅之下,更兼在兵法谋略上所学甚精,在麒麟门中也是仅次于卢俊义师兄弟四人而已。 王伦见两个弟弟俱已成才,小舞虽然贪玩些,但好在极为聪慧,资质也高,不论是自已以前所教,还是近些时日周侗的指点,小舞均都是一点就透,将来只要肯花上一番心思,也必会有所成就。 王伦看到弟弟妹妹都已长大成才,心中自是十分欣喜,觉得总算可以稍稍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时光飞逝,众人在山上相聚月余,终于又到了分别时刻,先是柴进家中事多,需他回去处理。 柴老庄主已于三年前亡故,王伦、卢俊义等人都曾亲自前往祭拜,现在柴进就是柴氏家族的一族之长,诸多事物都需要他亲自主持,只得返回浩然庄去了。 再就是诸葛家主诸葛明风的寿辰将至,王寅要返回江南为诸葛明风贺寿,王伦便托王寅带去一份厚礼为诸葛明风祝寿,随即王寅带着礼物自回江南。 最后卢俊义师兄弟四人要回返师门,王贵也要跟着几位师兄回去,继续跟随周侗学艺,临行之前,王贵跟王伦约定,待艺成之后,便再来梁山与兄长相聚。 众人相继散去,梁山之上就只剩下王伦与小舞兄妹,以及杜迁、宋万等人。 王伦顿觉身边一片清冷,心中甚是愁闷,小舞也是一连数日郁郁不乐。 而后王伦便将全部心思放都到了修炼之上,自此开始潜心修习乾坤借法,这乾坤借法果是神奇,功法玄妙无比,不出半年时间,王伦体内经脉所受之伤便已尽数修复痊愈,乾坤混元功的功力也恢复到了四层以上。 第十五章 招贤纳士 待等到了一年头上,王伦便已经将体内的奇经八脉逐步打通,乾坤混元功更是修炼到了第六层的大成之境,距离突破第七层也只是一线之隔。 而奇经八脉之中也只差最后的任督二脉没有打通,这是受王伦功力未到所限,只有将乾坤混元功修炼到第七层以上,才能逐步打通最后的任督二脉。 而随着功力的日渐恢复,王伦其它武功招法的威力也是突飞猛进,闲来便经常与杜迁和宋万等人过手试招。 起初之时王伦还仍然不是杜迁和宋万的对手,但随着王伦的功力逐步提升,现在杜迁和宋万已经完全不是王伦的对手,即便再加上一个朱贵,三人联手在王伦手下也走不了十个照面。 杜迁等人自从得了周侗的指点之后,都自觉的武学修为大有长进,在江湖上怎么样也应该算是个高手了,但看到王伦的进步,却只能用神速来表示,不由都暗戳戳地怀疑王伦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此后杜迁等人看待王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每日都绕着王伦走,生怕被王伦拉着他们过招,不免又要皮肉受苦。 对此王伦自是一笑了之,只是更加地潜心修炼,勤习不辍,忽一日深夜,正值月上中天之时,王伦在山寨后花园中习练家传武功混元霹雳手。 等练完收功之后,王伦抬头仰望空中明月,忽然心中有所明悟,便感体内如有枷锁破碎之声。 王伦连忙盘膝坐下,调息运转乾坤混元功,只觉体内的内息奔腾汹涌,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沿着经脉迅速流转,不断冲击着任督二脉,顷刻之间,破碎之声大作,任督二脉之中的任脉终被突破。 王伦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乾坤混元功已经突破到了第七层,现在只觉丹田中的内息已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王伦控制着内息又运转了三个大周天,才将内息慢慢收归到丹田之中,却突地如不可抑止一般,张口仰天长啸,啸声如若虎啸龙吟,绵绵不绝,满寨皆惊。 长啸过后,王伦心中却不由感慨,自己少年时受伤,功力掉到了只剩两层,而今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将功力恢复,现在又终于突破到了第七层,但觉世事变幻无常,实是感触颇多。 王伦自思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已足可步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境,同辈之中,比之卢俊义或许还有所不如,但自信已足可与林冲、史文恭比肩。 王伦又想现在的自己可算是两世为人,身怀两世所学,论知识见闻可说当今世上无人能比,而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北宋末年这个乱世之中,又岂可不一展胸中抱负,创出属于自己的一个新时代。 王伦站在梁山之巅,眼见明月当空,天高云淡,心中豪气顿生,只觉天下尽在眼中。 次日一早,王伦与梁山众位头领在会议室内议事,这会议室是王伦在一年前所设,因为王伦觉得原来的聚义厅太过空旷,只适合用来举办庆典、聚会或是召开大型会议,所以就新增设了一个会议室。 王伦同时还设立了诸如会客室、休息室、办公室、活动室等具有后世现代色彩的办公场所,王伦觉得这样才能提高办事效率,同时这也是王伦最熟悉的工作方式,也会让王伦感到舒服。 会议室就设在王伦所居院落中的一间房内,按照后世现代会议室的布局设置,一张长条大桌摆在正中,桌边摆放座椅,众头领团团围坐,王伦坐在长桌尽头,萍儿陪王伦身侧。 自从一年前王伦与萍儿之间再次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以后,王伦便时刻将萍儿带在身边,一众头领议事之时也让萍儿随待。 如此倒也不为其它,只是因为王伦发现这萍儿不但人长的美,而且更是极为聪慧。 王伦闲时与萍儿谈论些事情,萍儿竟然都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很多事情也都能说到点子上,有些不懂的地方,只需王伦稍加点拨便即领悟,可以说是一点就透,这让王伦非常惊讶。 而且萍儿还颇有文化根基,不但读过很多书,还写得一手好字,这可比杜迁、宋万这些大老粗强得太多了。 王伦本来是想让小舞跟在自己身边,帮着自己做些事,但小舞顽皮得紧,有时又粗心大意,实在不是这块料。 而萍儿不但聪慧,又是自己的“心腹”之人,所以王伦便让萍儿跟在自己身边,做些会议记录摘要的工作,相当于后世现代社会的高级秘书或者私人助理。 开始杜迁、宋万等人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一段时间过后,见萍儿工作得有模有样,为人又谦和有礼,也就都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而小舞平时与萍儿关系最好,自然不会有意见,还紧怕自己的哥哥怠慢了萍儿。 此时的会议室中,小舞、杜迁、宋万、朱贵等人俱在,同时还多了四位头领,而这四人均是在最近这一年之内投奔梁山的。 第一位上梁山的头领姓蒋名敬,潭州人氏,这蒋敬原本是想依靠科举谋个出身,也好光宗耀祖,不负自己满腹的才华,谁想大宋科举腐败透顶,不但考官贪污,私下收受,考场之上更是作弊成风。 而蒋敬又不肯出钱贿赂考官,结果只落得个三试不中,蒋敬一怒之下便弃文从武,又因双亲早已亡故,也无妻小,蒋敬便离开家乡在江湖上闯荡。 只因蒋敬不但有满腹的经纶,八斗的才华,更兼精通书算,能“积万累千,纤毫不差”,又会使枪弄棒,排兵布阵,所以在江湖上人称“神算子”。 蒋敬近来在江湖上听到梁山之上来了几位新头领,其中的大头领王伦更是近几年江湖上新崛起的青年才俊,名头颇为响亮,便慕名来投。 等到上了梁山,蒋敬与王伦促膝长谈,竟然甚是投机,便自愿留在了梁山,王伦深知蒋敬甚有才华,又兼有数算的本事,也是好生相敬,便请蒋敬在梁山掌管钱粮人口,核算记帐之事。 第二位头领姓陶名宗旺,本是光州老实本分的农民,自小跟随家中长辈也学过些庄家把式,生得粗壮结实,孔武有力,手中一把大铁锹,三五十人也近不得身。 本来陶宗旺在光州靠着种田为生,也可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怎知当地一个地主恶霸看中了他家的田地,就要来强买强卖,陶家自然不让,而这恶霸竟然纵使家奴行凶,打死了陶宗旺的父母,陶宗旺怒极之下一铁锹拍死了那恶霸,又打杀了几个恶奴。 陶宗旺知道惹上了人命官司,自己是穷苦人家,打官司怎打得过恶霸家族,从此便弃家远逃流落江湖,路过梁山之时便投了上来。 王伦见陶宗旺身世可怜,人又质朴,便让他留了下来,又因陶宗旺种田确是一把好手,便让他带领着山上的老幼妇孺种田打鱼。 梁山本来广有土地,可建无数良田,奈何山上之人虽然多有流民,但真正懂得种田的人却是不多,虽也多有播种,奈何收成甚微,而自从这陶宗旺来了之后,指点流民种田,一年之内便大获丰收,王伦自是心中欣喜。 第三位头领名叫段景柱,本是涿州的一个孤儿,自幼流浪江湖,长大后便成了一个盗马贼,经常到金、辽、西夏的三北之地盗马,盗了马便运到大宋贩卖。 这段景柱虽然身为盗马贼,但却有一副侠义心肠,盗马卖来的钱财大半都救济了穷苦百姓,后来听闻梁山正在招兵买马,正巧手中有刚从北边得来的二百余匹好马,段景柱便带着十几个伴当将这二百余好马当作见面礼送到了梁山。 王伦见这段景柱聪明机警,头脑灵活,兼又能说宋、辽、金、西夏等多国语言,又会多地方言,手下的伙伴也都是得力之人,心中爱其才能,便有了招纳之意。 段景柱见王伦真心相招,又被王伦的风采所折,当下便慨然应允,自此就在梁山入伙,王伦便让段景柱依旧来往于各地贩马,借机在江湖行走,打听江湖消息,官府风声。 第四位头领名叫马麟,南京建康府人氏,父母亡故后便投了军,只因自幼学得家传武艺,尤其掌中一对御风双刀极为出众,投军不久便得上官赏识,积功作了百夫长。 而后却因上官换人,新来的上官嫉妒马麟之能,多次寻衅整治于他,马麟性子又太过耿直,多次顶撞上官,便被这上官寻了个名目治罪后刺配沧州。 马麟心中不愤,一怒之下斩了那上官,此后就带着军中十几个了无牵挂的亲信兄弟亡命江湖,后来又在徐州开了一家镖局。 马麟武艺高强,为人仗义,是以不久就混出了不小的名堂,手下也有二百多个兄弟,又因吹得一手好铁笛,所以江湖上人人称其为“铁笛仙”。 这次马麟保着一位致仕的官员还乡,路过梁山,只因这致仕的官员在任时就是一个贪官,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马麟本想趁着路过梁山之时,寻一林深草密之处结果了这贪官,为民除害。 不想梁山也得到了有一致仕贪官要过境梁山的消息,自是不能放过,王伦就派宋万下山劫道,双方就在山下碰了个正着,宋万是个莽撞之人,当下也不问话便直接动手,结果马麟武艺高强,宋万等人不是对手,结果大败而回。 第十六章 建设梁山 王伦得报,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心中也是不由大为好奇,便当即决定亲自出马带人下山一会。 等王伦到了山下,却见马麟端坐马上,英姿雄伟,颇有大将之风,又见马麟手持双刀,心中便先有了三分喜爱,待等王伦纵马上前与马麟相互通报了姓名,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水浒传中大大有名的铁笛仙马麟。 王伦在后世读水浒传之时,于书中最喜欢的几个人物当中就有马麟,其中关于三打扈家庄一回中,马麟对战扈三娘的那一段描写:“二人都使双刀,四把刀上下飞舞,恰如‘风飘玉屑,雪散琼花’”最是神往,王伦每每思及,都要在心中大声喝彩。 此时遇到了马麟本人,王伦心中更是欢喜,立即就起了招纳之心,当下便与马麟说了相邀上山入伙之意。 马麟知道竟是王伦亲自下山,心中也是一惊,暗思自打到了山东地面之后,就多次听到王伦的大名,知道梁山王伦一向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所以马麟对王伦也是十分的敬佩。 而此次在梁山脚下劫杀贪官,马麟也没想要得罪王伦,本想着等杀了这贪官之后,便将劫来的财物分一半送于梁山,剩下的一半再拿去救济穷苦百姓。 却不曾想梁山竟然也派人前来劫道,而且刚才的那个黑大汉话也不说一句,直接上来就打,结果弄成了老大的误会,此时见到王伦真容,只见王伦风采卓绝,马麟心中早已是暗自折服。 现在又见王伦有意要招自己上梁山入伙,马麟心中本也正有此意,只是江湖久传王伦大名,却不知真实本领如何,马麟便起了要与王伦较量一番之心。 马麟当下便向王伦提出,如果王伦能够战胜自己手中双刀,自己即刻就随王伦上山入伙。 王伦暗自思量,我王家的家传武功本就最重刀法,王家的“奔雷刀法”更是早就有着天下第一刀的美誉,而自己的母亲姚秀清又是擅使双刀的大行家,自己对于天下各家各派的刀法又怎能不细细精研。 再加上自己通读水浒传无数遍,对于书中马麟武力的深浅也有些了解,虽然小说与现实相比可能会存在一定的差异,但相信也不会相差太大,以自己现在的武功要战胜马麟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王伦心中算计已定,当即满口答应,又提出此番比试只限马下步战。 马麟见王伦提出下马比试,心中却不由一动,暗思自己的刀法本就长于步战,而这王伦竟也要步下交锋,必是有所凭持,当下也是不敢怠慢,纵身跳下马来,手持御风双刀,缓步走到王伦面前。 王伦面不改色,只是微一颔首,示意马麟先行出招,马麟本不想先出手,但身在客场,客随主变,只得道声请了,双刀开分之际,忽一式礼敬如来,一刀点向王伦面门。 王伦却不接招,脚下步伐只错落之间便即闪开,马麟一刀既出,便凭着一刀先,刀刀先的理念,已是再不留手,刀刀抢先,施展御风刀法向王伦攻去。 王伦手持奔雷宝刀,但刀不出鞘,更不接招,只是一味闪避,却是有意要让马麟把御风刀法使全了,好看看马麟武艺的深浅, 而这一见之下果然不凡,只见马麟手中双刀上下翻飞,进退有据,步法灵活,招法快如闪电,几乎没有缝隙,王伦心下暗暗喝彩,真是一点儿也不比书中描写的差。 等过了百十余个回合,王伦已将马麟的刀法看尽了,便瞧着马麟刀中的法一个破绽,忽使一招雷霆九转,运转乾坤混元功,劲发刀意,带出旋劲,马麟的定力不够,立时便被王伦刀意中的旋劲带着身子不停旋转,已是不能自主。 王伦将刀身在马麟肩上轻轻一搭,顷刻化去了旋劲,马麟才稳住身形,但却已是天旋地转,气喘吁吁。 此时马麟已知王伦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刚才已是手下留情,马麟心中折服不已,当下跪倒在地,参拜王伦,王伦大喜,立即上前扶起马麟,二人执臂大笑携手上山。 而此次马麟出镖带了五十个兄弟跟来,这时也都随着马麟上了梁山,后来马麟又派人回去徐州,将镖局关了,镖局中人有愿上山的,就随后赶来,不愿来的便发些财物自愿散去,最终总有一百余人上了梁山。 只因收了马麟,王伦心中高兴,便也未杀那贪官,不过教训了一顿,就放其离去,只是将那贪官搜刮来的财物却是一点儿不剩,全都搬到了山上。 王伦又在山上大排筵宴,欢迎一众新头领上山,自此梁山之上已是聚集了众多兄弟,两千多的人马,声势大振。 只是随着梁山人马日益增多,却也难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纪律也是日渐松散,寻衅斗殴之事时有发生,更有人私自下山滋扰良民,抢夺普通百姓财物,甚至伤害人命,便有受害百姓告到了山上。 王伦知道不由大怒,便立即开始整顿梁山风纪,先是斩了几个作奸犯恶的为首之徒,以儆效尤,同时着手制定法规制度在全山推行,要求人人遵守,如有违犯,必将按律惩处。 而这些法规制度其实也是王伦参照后世现代社会的各种法律条文以及制度规范,再结合宋朝当代的一些现有律法综合制定而成,虽然仍是甚为简陋,但也算是初具规模,有了点模样。 王伦本来想将这套新制定的法规定名为宪法,但好在王伦还有些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制定的这套法规有多粗浅,当然同时也是为了不能太过招摇,以防招来祸患,所以就暂定了个新名词,将这套新制定的法规称作“梁山行政管理暂行条令”。 不久之后,梁山行政管理暂行条令正式分颁布实施,梁山上的一众头领却被这些新名词弄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一时不知从何做起。 但好在新条令里的各项条例章程制定得到也详尽,条理分明,赏罚有度,而且新条令实施之后,一些敢于顶风作案的倒霉蛋被绳之以法,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使得梁山上下的风气为之一清。 同时又在王伦不厌其烦、鞭辟入里、深入浅出地耐心解释,其实就是不断的洗脑灌输之下,使得梁山一众大小头领逐渐认识到了新条令的重要性与必要性,也让众头领对王伦更加地信服,只觉得大头领不但武功日渐高强,治理山寨的本领手段也是越发地高深了。 而在制定梁山行政管理暂行条令的同时,王伦又制定了“梁山军法”,对于制定军法王伦可就是轻车熟路了,王伦结合自己在后世从军的经验,再加上周侗传授的练兵之法,将梁山军法制定得严谨细密,规范森严,马麟等人看了无不叹服。 随后王伦又将梁山现有人马进行了整编重组,大体上就是以后世现代军队的编成方式为主,再结合中国古代历朝军队编制的一些优点进行改编,因为随着时代的发展,后世现代军队的编制及管理方法肯定要比古代的更加合理先进。 王伦从梁山现有的两千多人马之中挑选出精勇悍猛、年纪相当的青壮一千人,组成梁山军团。 梁山军团采取团、营、连、排、班五级编制,班为最低一级的单元,成员十人,由班长统领,班级以上是排级,排一级由二至五个班组成,由排长统领。 而在梁山军团的常规编制中,班以上便是连级,不设排级,连一级直接下辖十个班,最高长官为连长,连级以上是营级,营一级则下辖三个连,最高长官为营长,营级以上就是目前梁山军团的最高级单位团级,最高长官为团长。 由此改编后的梁山军团总共下辖三个营,一营为骑兵营、二营为步兵营、三营为混成营。 骑兵营下辖三个连,一连为重装骑兵连,二连为轻骑兵连,三连为斥候连。 步兵营下辖三个连,一连为斧盾连,二连为长枪连,三连为朴刀连。 混成营下辖三个连,一连为车盾连,二连为弓弩连,三连为辎重连。 而在这三个作为常规编制的营级单位之外,梁山军团还下辖两个直属的独立排以及两个直属班, 两个由军团直属的独立排均为特战排,一排为特战骑兵排,二排为特战步兵排,俱是挑选武艺高强,骑射精熟的精兵强将充任。 另外军团直属的两个班,一班为团长的警卫班,二班为团部内务班。 而王伦对这两个特战排最为上心,更是由王伦亲自按照特种兵的选拔方式进行选人,再完全按照后世现代特种部队的作训之法进行指挥训练。 王伦的想法就是要在北宋末年这个时代训练出前所未有的特战精兵,王伦还亲自为这两支部队命名,骑兵排命名为‘龙骧’,步兵排命名为‘虎贲’。 梁山军团的团长由王伦自己亲自担任,同时任命马麟为骑兵营营长,宋万为步兵营营长,杜迁为混成营营长。 团长的警卫班则由王伦亲自挑选的资质最佳的十名少年充任,同时也是梁山大头领的侍卫队,小舞亲任侍卫长,并由王伦亲自指点武艺。 梁山军团完成整编之后,梁山寨内尚余一千多人,王伦便又拨了十几个聪明好学的少年给蒋敬,跟随蒋敬学习书算、出纳之学,也作为蒋敬的助手。 再拨三十余个机智灵活之人给段景柱,跟随段景柱一起在江湖之上打探消息。 王伦又留下二百余人充作仆役,专为维持梁山大寨内日常的饮食起居,以及饲养军马等寻常杂务,只是王伦不愿视这些人为奴仆,便又发明了个新名词,将这些人称之为梁山日常工作服务人员,简称工务员,并按月发放钱粮。 剩下的八百多人,其中大多数被王伦拨给了陶宗旺,由陶宗旺统领分派任务,各司种田、打渔、栽果、狩猎、饲养禽畜等职,为梁山兵马提供粮米给养,同时也担任梁山的后勤与预备部队。 最后王伦特意留出一百名精细之人给了朱贵,安排在南山下的小王庄,由朱贵统领维持小王庄的日常运转,以及打探各路江湖消息。 而说起这小王庄,却是在一年多前王伦穿越过来之后才新近建成的,只因王伦见梁山人马日益增多,光是靠着拦路打劫,掠夺财物来过活,终不是长久之计,需得尽早考虑寻找一条长久的生财之道。 王伦在考察了梁山周围的态势环境之后,发现南山下官道所过之处,地势开阔平坦,若在此地建起一处集镇,开设客栈、商铺,再吸引各地商户来此经商,以供过往商客在此歇马、中转,而后从中赚取利润,甚至收取利税,必定是一条稳妥的生财之道。 当下王伦便让朱贵疏通了州县官府要员,取得了在梁山南山脚下建设集镇的资格。 其后王伦便联合柴进和卢俊义共同出资,在梁山脚下新建了一座庄子,庄内开办了各处商铺、酒楼、钱庄、客栈、赌场、青楼、勾栏种种,可说是不一而足应有尽有。 而这庄子就是按照当年大王庄的布局样式所建,庄内的所有房屋、街道、楼台、馆舍,俱与大王庄相似,只是规模略小了一些,王伦便将这座新建的庄子取名为小王庄。 第十七章 王寅来信 小王庄建成之后,王伦闲来漫步庄内,只觉便像回到了当年的大王庄一样,不由得竟有恍然隔世重临之感。 而等到小王庄开阜迎客之后不久,就迅速吸引的各地商家云集而来,过往的商旅在小王庄汇集周转,梁山从中赚取利润外带收税,只短短大半年的时间,梁山从中赚得的银钱就已经是不知凡几,等蒋敬将赚得的钱数通报给山上众位头领之时,一众头领无不瞠目结舌,人人手挑大指,赞叹王伦生财有道。 自此梁山之上人尽其用,各司其职,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梁山这艘大船的运转已经初步进入了正轨,正在紧张有序地展开各项工作。 而这时小舞与萍儿却又找到了王伦,说是想要找几个女兵做二人的亲随。 王伦想想也是,尽管小舞现在已经是侍卫队的队长,但身边尽是些粗鲁汉子,萍儿身边更是没有一个跟随之人。 王伦便在山上的女眷之中挑选了十余个聪明伶俐,手脚灵活的少女派在二人身边,作为亲随。 结果小舞却突发奇想,自作主张地传授武艺给这些女孩儿,同时又让这些女孩儿全都顶盔贯甲,个个佩剑挂刀,此后每日里小舞和萍儿便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戎装少女,山上山下这么一走,倒也威风八面。 而王伦在忙着建设梁山的同时,也有意识地逐渐将一些现代的理念与知识灌输给梁山众人,使梁山上的人接触到了现代文明。 因为王伦早已意识到要想在这个充满未知的时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一大批拥有现代知识和理念的人才来帮助自己,才能实现自己想要的目标。 至于说自己的穿越,到底能给这个时代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自己是否能够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轨迹,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能不能实现,不去试一试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后世的现代社会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就是知识改变命运,王伦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这个真理,把自己从后世现代社会带来的知识传授给梁山上的人,进而改变他们的命运,同时也是改变王伦自己的命运。 至于具体怎么做,王伦也早就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建学校,办教育,正所谓一切从教育开始。 为此王伦特意在梁山的后山选出一处清雅幽静之地,建立了一座学校,就命名为梁山书院,又按照后世现代社会学校的格局设立了几个学科,并由王伦结合自己的两世所学亲自制定教材。 由于受时间所限,王伦暂时也只编制出了三个年级的学科教材,但也数、理、化、文、地、史样样都有,再加上军事、体育等科,倒也算得上科目齐全。 新建的梁山书院由王伦亲自担任第一任院长,梁山所有头领都要到书院内任职教师,采取轮流教学的方法,排出课程表,按照王伦编写的教材进行教学。 物理、化学这种后世现代社会才有的科学知识,当世自是无人能懂,就由王伦亲自来教,同时也教给梁山一众头领。 蒋敬、小舞、萍儿几个学得最快,马麟、朱贵等人也能跟得上,只有宋万学了一年,却连最简单的化学公式也学不会,最后王伦也不得不放弃,倒是宋万自己在没人处偷着乐了老半天。 学院的数学课自然是由蒋敬来教,蒋敬在拿到王伦给他的数学教材后,立即如获至宝,蒋敬自认在术算之学上当世无人能及得上自己,但在看到王伦的教材后,见教材内的数学方法竟是比自己所学先进百倍,在得知这只是王伦眼中的“初级”教材后,更是对王伦的才学佩服的五体投地,追着王伦要学更高级的教材。 王伦无奈只得先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数学知识编制成书授予蒋敬,而这蒋敬也当真不愧有神算子之名,短短一年之内便将王伦所有的数学知识尽数学会,且能自学成材,推算出更为高深的数学理论,一年后就轮到王伦对蒋敬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弄得王伦甚是郁闷。 小舞与萍儿也在书院任教,主要是负责游艺,其实就带着孩子们玩,而萍儿最为聪颖,在文史地理方面学得最快,王伦便让她教孩子们语文、历史、地理,马麟等人则教习武艺、兵法等学。 王伦还给柴进、卢俊义、岳飞等人去信,邀请他们成为梁山书院的名誉教师,同时诚邀周侗任梁山书院的名誉院长,这位绝世高人也是欣然允可,周侗等人闲暇之余也曾到梁山,为一众孩童上课。 梁山之上但凡适龄的少儿皆可免费入学,就是成年之人也可在课上旁听。 梁山上的众人都是穷苦之人,祖宗八代也没有几个人上过学识过字,现在能够免费入学,自然是纷纷主动送家中的孩子进入书院,有的孩子家长在送完孩子上课之后,自己便站在窗外旁听,常常一听就是一整天。 而王伦得空走在书院之中,听着孩子们的朗朗书声,心中也不由得甚是欣慰,这些孩子们可都是梁山的未来啊。 这一年多来梁山的变化之大,可说是日新月异,而王伦的武功也终于得以恢复,并且更上一层楼,打通了任脉,突破到了乾坤混元功的第七层。 王伦武功获得突破的第二日一早,王伦与梁山众头领在会议室内议事,众头领昨晚也都听到了王伦的长啸声,众人皆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是王伦因为练功有所突破,内力激荡,不由自主发出的长啸,这可是内功修为达到极深的境界才能有的表现。 众头领都向王伦表示祝贺,王伦对自家兄弟自然是毫不避讳,便将自己修炼乾坤混元功突破到第七层的事情如实告诉众位头领,众头领都是深表叹服,无不觉得王伦的修为进境如此神速,实非常人所能及。 随后王伦便与众头领探讨如何深化练兵之法,正谈论间,却有山下士兵来报,说是江南诸葛家派人送信来了。 王伦让人将送信之人请到会客厅,亲自表示感谢之后,又赏了送信之人五十两银子,才派人礼送下山。 等送信之人走后,王伦回到会议室打开书信,仔细看了一遍,便面露喜色,随手将信交给小舞,又向众人说道:“看来,我要下山一趟了。” 这封书信是王伦的二弟王寅所写,信中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向王伦报喜,说是有了四叔王进的消息。 原来王伦的四叔王进早年从军,进入行伍之后,便听调凭宣在军中各处任职,几经辗转之后,终是积累军功当上了大宋东京八十万禁军的副总教头。 王进在军中初露头角,本来以为凭借一身武艺,早晚能够再进一步出人头地,为家为国建功立业,谁想却在偶然间竟然得罪了当朝太尉高俅。 只因这高太尉没有亲子,只有个干儿子在身边,甚得高俅宠溺,人称高衙内,这高衙内最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专一欺男霸女,坏事做绝,有一日又在东京街头欺辱良家妇女,恰被王进撞见,王进也不认得他,只是路见不平,就教训了这高衙内一顿。 结果这高衙内便将王进告到了高俅面前,这高俅又是个极其护短之人,自此便对王进怀恨在心,想要寻机整治王进,终于被他寻到机会将王进治了重罪,判了个斩监候。 王进自是不能坐以待毙,当即就带着家小连夜逃出了东京,后来一路辗转,隐姓埋名了数年之后,却是最终西进延安,投到了甘陕经略府老种相公的帐下。 老种经略相公最是公正忠义之人,在大宋军中素有威信,早就看不惯朝中高俅、蔡京等一众奸佞小人,又见王进一身武艺卓绝不凡,心中着实喜爱,便将王进收在麾下,作了帐前校尉,统领老种经略相公的亲军。 而王寅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事,还是因为甘陕经略府与江南诸葛家素有往来。 就在前段时日,老种经略相公派了一名亲随带着厚礼到江南为诸葛明风贺寿,一日诸葛明风与这亲随闲谈之时,偶尔谈到老种经略相公前年新收了一名亲军指挥使,姓王名进,端的是一身好武艺。 当时王寅正巧在坐相陪,听到这亲军指挥使之名竟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四叔同名,便请问那亲随详情。 幸好这亲随与王进相交甚好,王进也与这亲随说过自己的身世,这亲随便一一告之王寅,王寅这才知道自己的四叔王进现今身在甘陕经略府。 而王寅信中的第二件事也是向王伦报喜,却是告之王伦,明年五月初八,王寅与诸葛家大小姐诸葛梨晴将举行大婚典礼,恳请王伦与王进、卢俊义、柴进、王贵等人届时到江南参加婚礼。 同时王寅也托王伦代请麒麟门主周侗,并且信中再三说明这是诸葛家主诸葛明风之意。 信中言明诸葛明风本来想要亲自登门拜请周侗,只因诸般琐事缠身,实在无法亲自相邀,又知王伦与麒麟门关系莫逆,所以特意恳请王伦代为邀请。 王伦得知失散多年的四叔王进有了信息,而今二弟王寅又要成婚,尤其是王寅明年就二十八岁了,如今娶到诸葛家的大小姐,实是王家王伦这一代第一个要成婚之人,王家也终于得以开枝散叶,王伦心中怎能不喜。 第十八章 再入江湖 王伦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便要下山,小舞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嚷着要跟王伦一同去江南。 “大哥。”马麟见王伦急着下山,便起身说道:“王寅兄弟的婚期是明年五月初八,距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此时就下山,是不是太早了些。 而且现在梁山之上还有诸多事情未办,大哥仓促下山,山寨无主,必然会出现混乱,更兼现在已经入冬,开始下雪,道路难行,实非下山的好时节,依小弟之见,不如等到过了年,明年开春之时再下山,那时山寨内诸般事物也能安排妥当,时间上也尽来得及,还请大哥三思。” 王伦细思之下也确实如此,虽然现在梁山上的各项工作已经初步上了轨道,但仍然有很多事情要办,若是此时就走,确实是脱不开身。 要是明年开春动身,先到麒麟门去请周侗、王贵、岳飞等人,然后到甘陕经略府去看看四叔王进,最后再去江南,算算时间也是足够,至于卢俊义、柴进等人,自己亲自写一封书信,派人送去相请也就是了。 “也好。”王伦见马麟说得在理,也就不再急于一时,便道:“那就等明年元宵节一过再下山。” 众人都是没有异议,只有小舞不甚开心,因为又不能出去玩了。 当下再无旁事,梁山之上,王伦每日里带领众位头领忙于各项山寨事务,马麟、杜迁、宋万按照王伦编制的军训之法整训军马,操练士兵,朱贵与段景柱则将探察到的江湖武林信息收集汇总后上交到王伦处,再由王伦与众头领开会研讨分析各路情报。 而今年陶宗旺负责的农渔林畜项目也是大获丰收,梁山之上各仓满溢,六畜兴旺,南山下小王庄的生意也是越做越红火,可说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蒋敬每日计算钱粮入账,忙得不亦乐乎。 转眼之间,便是冬去春来,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已过,王伦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二个春天也悄悄地来临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格外的早,刚出正月,梁山上下便已是一片绿意盎然。 王伦原本打算一过十五便即下山,但诸事繁多,一直在忙,始终脱不开身,直到出了正月,才总算是空闲下来。 这一天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也到了王伦下山的时候,一大清早,寨中的众位头领便全数聚集在梁山北麓的码头前,为王伦送行。 此次出行,王伦就只带了小舞和萍儿,其余一众头领则全都留在梁山。 小舞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就算没有王寅大婚这事,只要是出去玩儿,又怎能落下小舞大小姐,但毕竟是出门在外,小舞又是个最不让人省心的,王伦便让萍儿也一同随行,即可以给小舞做伴,王伦身边也能有个人服侍。 至于其他人,大家当然都想跟着去,但梁山基业初建,现在也还只是初具规模,时刻都离不开人,所以王伦只得让马麟等人都留在山上,而王伦不在山上的日子,一切事物就由马麟与蒋敬协商做主,杜迁等人辅助。 梁山北部水寨码头岸上停靠着一艘大船,王伦与小舞、萍儿三人登船离岸,挥手同马麟等人告别,由陶宗旺亲自带人驾船驶进梁山水泊。 这次王伦出行并未走山南的官道,而是走了梁山北部的水路,却是因为王伦想要在离开梁山之前去见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就是住在与梁山隔着水泊遥遥相望的石碣村中的阮氏三雄。 说起这阮氏三兄弟,王伦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这三人可是小说水浒传中的主要人物。 按照水浒传中所说,阮氏兄弟三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家住梁山水泊边上的石碣村,日常只以打鱼为生,同时也做些贩卖私货的买卖。 不过这阮氏三兄弟虽然只是普通渔民的身份,但却都有着一身的好本领,在江湖上绝对是数得着的好手,更兼这水上水下的本事更是少有人及。 按水浒传中所说,这兄弟三人中的大哥叫做阮小二,二哥叫做阮小五,三弟叫做阮小七,王伦看小说时就觉得这三人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兄弟排行竟然不按顺序。 虽然书中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但按王伦自己的分析,这阮家兄弟或许原本该有七人,只是后来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四人,就只剩下这排行二、五、七的兄弟三人。 后来王伦有机缘结识了阮氏三兄弟,并与阮氏三兄弟成为了朋友,才知果真便是如此,阮氏一家本有子弟七人,只因家境穷困,生活艰难,有四个兄弟姐妹早夭,就只保得下现今的阮氏兄弟三人。 而说起与阮氏三兄弟的相识,却还是因为争夺梁山水泊的渔场而起。 原来自从王伦等人占了梁山之后,便经常到水泊中打鱼,而住在石碣村的阮氏兄弟因为所在的石碣湖窄小,没有大鱼,只有与石碣湖相连的梁山水泊中才有大鱼,所以阮氏兄弟便时常带领石碣村的渔民到梁山水泊中打鱼。 一来二去,梁山与石碣村就起了冲突,梁山的人几次想将阮氏兄弟带领的渔民赶走,但这阮氏三兄弟确有不凡本领,三人不但陆上、水下的本领了得,而且还会打造快船。 阮氏三兄弟打造的渔船速度极快,每次到梁山水泊打完了大鱼,便立即调头就跑,梁山虽然人多势众,所乘都是大船,数量也多,但船速却是太慢,根本追不上阮家兄弟的船。 梁山的人数次看着石碣村的渔船打了满仓的鱼后便扬帆远去,自己却追之不及,心中虽然愤怒不已,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是望洋兴叹。 那时候王伦还没有穿越过来,在梁山上主事的还是原来的那个死鬼王伦,而死鬼王伦也曾组织人马几次围追堵截石碣村的渔船,但却是均未成功。 只有一次死鬼王伦设下计策,截住了石碣村的渔船,更是将阮氏三兄弟也全数围住,结果两家交涉不成,随即便发生了火并。 不过这阮氏三雄也是着实厉害,一场大战下来,梁山虽然人多船众,但杜迁、宋万等人不识水战,指挥失误,终是被阮氏三雄率领石碣村的渔民突围而去。 这一战梁山方面没有捞到丝毫的便宜,不但被阮氏三雄跳入水中凿沉了梁山十三条战船,打伤了数十个兄弟,宋万更是船翻落水,险些做了水鬼。 而石碣村一方也是伤了十多个人,自此两家彻底结怨,之后更是时常冲突不断。 等到王伦穿越过来之后,在死鬼王伦的记忆中知道了此事,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阮氏三雄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得罪了他们终究是个麻烦,便决定改变策略,设法了结此事。 王伦打听到阮氏三雄母亲的寿诞将近,阮家兄弟又是至孝之人,王伦便备下了一份厚礼,亲自与杜迁、宋万渡湖来到石碣村登门祝寿。 阮氏三兄弟见王伦突然来访,也是甚感意外,但见王伦携礼祝寿而来,又只有三人,江湖规矩伸手不打笑脸人,阮氏兄弟便也是以礼待客。 寿筵之上,江湖之人相聚,自然先是痛饮一番,王伦豪爽大气,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论何人过来拼酒,皆是酒到杯干,毫不拖泥带水,阮氏三兄弟见王伦竟有如此气度,也是大呼痛快,之前的不快立时冲淡了不少。 酒酣耳热之际,王伦便表明了来意,希望两家能够化解矛盾,停止冲突。 王伦态度诚恳,指出梁山水泊如此广大,物产极丰,足以供养梁山与石碣村两处人马,完全没有必要为此争得你死我活,两家和平共享岂不更好。 阮氏三兄弟也是爽快之人,见梁山虽然人多势众,却不以大欺小,王伦身为一寨之主更是主动登门拜访,足见诚意,又见王伦丰采卓越,气度恢弘,却又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与之交谈,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再者梁山地广人多,物产丰富,本不指望这打渔过活,而自己一方却是有苦自知,因为自己一方的石碣村渔民,可是全指望着打鱼度日。 自从与梁山起了冲突,虽然表面上石碣村没吃什么亏,但经过几次争斗,也知道了梁山的厉害,如今已有数月不敢到梁山水泊中打渔,村中渔民的生活已是日渐艰难。 而今王伦主动前来议和,又岂有不应之理,当下阮氏三兄弟便与王伦约定,梁山与石碣村从此以后和睦相处,共享水泊,永不相争。 只是这梁山水泊毕竟是属于梁山的地盘,石碣村凭白在这里打渔总是有些说不过去,阮氏三兄弟为表诚意,便向王伦表示,愿意将所得渔获中的三成上交梁山。 王伦又岂会看中这些许蝇头小利,当下便婉拒推辞掉了,阮氏三兄弟见王伦如此胸怀,心中更是敬服,自此便诚心与王伦相交。 此后梁山与石碣村便多有往来,相处甚睦,王伦也曾对阮氏三兄弟透露过想要邀请三人上梁山入伙之意。 但阮氏三兄弟却总是有些犹豫,没有最后答应,不过也对王伦表示,虽然不上山入伙,却愿与梁山守望相助,一旦梁山有事,石碣村必然鼎力相助。 第十九章 阮氏三雄 王伦自然明白阮氏三兄弟的犹豫不定是为了什么,现在阮氏兄弟的心中还是想要过太平日子,而且家中又有老母在堂,不想跟着王伦在江湖上冒险。 王伦更知道现在还是时机未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时代中的一切会以怎样的一种形式发展,这些后世传说中的人物,他们的命运轨迹将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这阮氏三兄弟是否还会像水浒传中所说的那样去劫取生辰纲,最后与晁盖、吴用等人一起上了梁山,甚至还可能会与自己来一场火并。 但是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也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通过这两年的观察,王伦发现,虽然这个时代一些人物的生命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与历史记载或者小说中描写的有所差别,比如自己遇到的一些人,像岳飞、林冲、马麟等人,他们的人生境遇就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但这个时代的天下大势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大宋孱弱,朝廷腐败,军备糜烂,四周强邻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北宋末年的天下大乱必定还会到来。 等到天下大乱,末日来临,这世间再无一处太平之地,到那时又岂是你阮氏三兄弟想过天平日子就能过的吗,至于说到将来有可能发生的火并,我王伦可是从来就没有怕过,两世为人的特战精英应付这种小场面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声水鸟的鸣叫,将王伦从沉思中唤醒,大船已经驶到了水泊深处,王伦抬眼望去,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梁山水泊,呈现出一个月牙形状,从三面环抱着梁山,只在水泊北面分出一个小岔,便是石碣湖,而湖岸边上就是石碣村。 水波荡漾之中,王伦乘坐的大船已从梁山水泊驶入了石碣湖,刚刚滑进湾来,就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小船。 小船上立着一条大汉,头戴一顶遮日黑斗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敞开了胸襟,露出一身精铁打就似的黑肉。 那大汉脸上怪肉横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腮边几根淡黄胡须丛生,两只怪眼向外突出,眼中寒光横扫,好似闪电一般,正是阮氏三雄中的老三活阎罗阮小七。 “小七哥!”王伦见阮小七摇船过来,便高声喊道。 “伯仁大哥!”阮小七抬头一看,见船上竟是王伦,便高声喊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王伦笑道:“我要下山一趟,路过你这,特来讨杯酒喝。” “好!好!好!可是请都请不来呢。”阮小七大笑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伯仁大哥随我上岸吧”。 阮小七说罢,便摇动小船引着王伦的大船向村边码头驶去,等小船靠了岸,阮小七先行跳上岸去,接过陶宗旺抛过来的缆绳栓好,再搭好跳板,接王伦几人上岸,陶宗旺也将马匹牵到岸上。 等王伦等人上了岸,阮小七又再次向王伦见礼,陶宗旺与阮小七自是老相识了,大笑着打了招呼,待等阮小七看到王伦身后还跟着两位少女,却是没有见过。 只见这两名少女年纪相仿,都是明艳动人,美丽的不可方物,在山光湖色的映照下更显娇丽,阮小七看得目眩神摇,竟是一时呆住了。 小舞与萍儿初见阮小七,只见这阮小七的相貌竟比杜迁、宋万还要凶恶上几分,本来心中还有些许惧怕,但等看到阮小七被自己二人的美貌所慑,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好笑,一时忍不住一起笑出声来,这笑声有如银铃玉磬,阮小七更是痴住了。 王伦见状,却只是笑而不语,因为王伦了解,这阮小七最是个直快爽利的汉子,从无半点邪心,刚才只是因为从未见过像小舞与萍儿这样美丽的少女,一时呆住了而已。 过了半晌,阮小七才一拍脑门,叹道:“这两个妹子怎么恁地好看!”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舍妹小舞。”王伦等人都是哈哈大笑,王伦拍拍阮小七的肩膀,先是介绍了小舞,又指着萍儿说道:“这位是我的好友,萍儿姑娘。” 萍儿见王伦向阮小七介绍自己时,竟是称自己为好友,心知这是王伦疼爱自己,有意在外人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份,萍儿心中感激,美目流转之间望向王伦,嘴角却已尽是笑意。 小舞早就知道萍儿与自己哥哥两人之间的关系,此时见到萍儿的神情,便伸手到萍儿腰间,呵她的痒,引得萍儿又是一阵娇笑。 王伦与陶宗旺对小舞和萍儿之间的嬉闹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可却把阮小七又给闹了个大红脸,只得红着脸与二女一一见礼,小舞和萍儿见到阮小七的窘样,不由得又是一阵掩口而笑,这下阮小七连脸上的疙瘩都红了。 王伦见阮小七有些手足无措,便给他解围道:“二哥和五哥在家吗?” “在的,在的!两位哥哥都在,我这就带你们去找。”阮小七连声答应,说罢却再也不敢看向小舞和萍儿一眼,只领着众人向村内走去。 一行人走得几步,过了一座小桥,路边有一座赌坊,站在坊外便能听到里面人声嘶闹,震人耳骨,阮小七挑起门帘,让王伦等人入内,陶宗旺则在坊外等候。 王伦等人进到赌坊之内,只见里面摆着十数张赌桌,百余人聚在里面正在开赌,中间一张长条大桌,十几个汉子围在一起,口中大、大、小、小地呼喝着,正是在赌骰子。 阮小七见人多纷乱,便喊了一声:“五哥!” 这一声甚是响亮,竟是盖过了赌坊内众人的喧闹声,王伦不禁心中暗赞道:“这阮小七好深厚的内力!” 赌坊内众人被阮小七的喊声所震,都回头寻声望去,阮小七倒也罢了,众人都是熟识的,却见阮小七身旁站着一男二女三个陌生人。 中间的男子英姿挺拔,气宇轩昂,一左一右的两名女子更是美艳不可方物,三人看似随意的一站,所站之处却仿佛忽地亮了起来,而赌坊之中其它各处却一下变得暗淡无光,赌坊内众人全都仿佛呆住了一般,一时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开呀,你这荷官,傻了不成!”突地一声大喝,将众人惊得回过神来,却原来是坐在桌边背对门口的一条大汉正在对着荷官喊叫。 那荷官口中哦、哦几声,伸手按在骰蛊上,却怎么也开不了蛊,气得那大汉以手拍桌,只拍得震天价响。 王伦向那大汉看去,只见那大汉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赤铜般的筋肉,背上刺着一个青郁郁的虎头,两条铁棒似的臂膀拍打着桌面,震得肩背上的青筋爆跳,背上的虎头呲牙咧嘴,面目更是狰狞。 “五哥,莫赌了,看是谁来了。”阮小七见那大汉还在赌,便高声喊道。 “谁呀?”那大汉甚是不耐烦,老大不情愿地回过头来,却正是阮氏三雄中的老二短命二郎阮小五。 阮小五转身看见却是王伦站在自己身后,连忙站起身形,以手击额,大声笑道:“啊呀!怎的是伯仁大哥,刚才赌发了,没想到是伯仁大哥,失礼了,莫怪!莫怪!” 王伦也大笑道:“打扰了五哥赌性,五哥莫怪,五哥先完了这局再说。” 阮小五摇头笑道:“不赌了,不赌了,赌了一晌,尽是输,不说这个,走,随我家去,咱们痛饮几杯。” 阮小五说完拉着王伦向外就走,王伦大笑跟随,在路上王伦也向阮小五介绍了小舞和萍儿,阮小五大笑着打了招呼,却不似阮小七那般失态。 当下阮氏兄弟二人在前引路,众人走得几步,来到一处所在,只见四周都是水,水面上密密的长满了芦苇,岸边一条小木桥铺陈开去,顺着木桥上了水中的一座小岛,小岛之上树木茂密,林木掩映之间,闪出七八间木屋,此时已至午时,但见炊烟袅袅,映衬着湖光山色,好一派水乡景象。 阮小七快行几步来到门前,喊道:“二哥在家吗,伯仁大哥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木屋小门打开,一人走将出来,却是一个彪形大汉,但见这大汉一身粗布衣衫,赤着双脚,脸上络腮连鬓的胡须,相貌极是威猛,目光却甚是沉稳,正是阮氏三雄中的老大立地太岁阮小二。 阮小二看见是王伦到来,连忙拱手施礼,笑道:“不知是伯仁大哥驾临,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王伦快步上前,拉住阮小二双手,笑道:“二哥太客气了,自家兄弟何必多礼。” “是,是。”阮小二连声答应,拉着王伦的手,将众人让到屋内。 渔家木屋虽然简陋,但也甚是宽敞明亮,众人进到屋内倒也不觉局促,屋内阮氏兄弟的母亲与阮小二的妻子张氏连忙起身相迎,王伦等人也快步上前见礼。 阮母与众人寒暄几句,便进里屋去了,阮小二的妻子张氏倒是个手脚麻利,言语得便的爽快之人,一边忙着与众人看茶落座,一边与小舞和萍儿吱吱咯咯说个不停。 第二十章 绿林英豪 众人落座之后,阮小七便道:“今儿个正巧打了十几尾的鲜活大鲤鱼,正好给伯仁大哥用来下酒。” 阮小七说着便和嫂子到后厨整治菜肴,萍儿也起身过去帮忙,小舞却不理会那许多,只管坐着与众人聊天。 等王伦喝了口茶,阮小二便问道:“伯仁大哥此次下山来到小弟处可是有事?” 王伦笑道:“二哥果然是爽快之人,实不相瞒,为兄此次下山确是有两件事情相托,还望二哥帮助则个。” 阮小二大手一挥,道:“伯仁大哥说哪里话来,石碣村与梁山泊一衣带水,守望相助,此前多蒙伯仁大哥眷顾,不计前嫌,许我石碣村百姓在梁山水泊里打鱼,才保住我全村人的生计。 此等恩情还未相报,此次伯仁大哥有事,莫说两件,就是百件、千件,我兄弟三个也应下了,只要伯仁大哥一句话,我们兄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且请伯仁大哥说第一件就是。” “二哥言重了。”王伦笑道:“梁山与石碣村守望相助,互为臂膀,当是自家兄弟,谈何恩不恩的,再说些许小事,又怎敢劳烦二哥水里火里。 此次实是因为兄要下山办事,少则半年,多则一载才能回山,现在江湖纷乱,梁山基业初建,根基未稳,为兄不在山上,实是放心不下,所以此次特来相托,如若梁山有事,还望二哥能够相助一二。” “我还当是甚事。”阮小二大笑道:“伯仁大哥不必多说,梁山石碣是一家,但凡梁山有事,只要一声响箭,石碣村八百余口,就是梁山的第一道樊篱。” “好,那为兄就不再多说!”王伦也是大笑,伸出手来与阮小二击了一下掌。 阮小二又道:“请伯仁大哥说第二件事“。 王伦看了阮小二一眼,才道:“这第二件事,是想向二哥打听一个人。” 阮小二道:“谁?” 王伦道:“二哥可曾听说过晁盖吗?” 阮小二与阮小五对视一眼,问道:“伯仁大哥说的可是郓城县东溪村红叶庄庄主,江湖人称托塔天王的晁盖吗?” 王伦点头道:“正是,不知二哥可曾听闻过此人?” 阮小二沉吟道:“不瞒伯仁大哥,我们兄弟确实知道一些,只是不知伯仁大哥为何打听此人?” “实不相瞒。”王伦一笑,道:“前些时日,这托塔天王晁盖曾投书梁山,邀我等入伙,想要我梁山加入绿林盟!” 原来就在数月之前,曾有绿林盟的使者来梁山投书拜山,王伦身在江湖又怎能不知道绿林盟的名头,便请那使者上山,王伦更是率一众头领亲自接见。 但那使者进到聚义厅后,却不向王伦见礼,只大咧咧地往厅中一站,神情甚是倨傲,马麟等人见这使者如此无礼,不由生气,便都要下座与他放对。 王伦摆手止住,对那使者笑道:“不知贵使来我梁山,所为何事?” 那使者哼了一声,道:“俺家天王的信中已尽自写得,又何必问俺,俺就站在这里等你回话,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来,俺还要回去向天王复命。” 小舞、杜迁、宋万等人见这使者竟然丝毫不讲江湖规矩,简直无礼至极,再也忍耐不得,立时一起从座中跃起,便要上前动手。 小舞更是早已将秋泓宝剑出鞘,剑光颤动,直映的大厅中的烛火忽明忽暗。 王伦再次挥手将众人止住,只是微笑看着那使者,却自沉吟不语。 那使者见王伦淡定自若,一时不知深浅,虽然仍是面无惧色,但也再不敢像方才那般无礼,只是默默无言站在原地。 王伦斜眼看着面前的这位绿林使者,只见这使者身形极为高大魁伟,相貌粗豪,特别是左边脸上有一大块朱砂胎记,连带半边头发都成了红色。 见这使者此等相貌,王伦不用看信中的介绍,也已猜出这家伙肯定就是水浒传中赫赫有名的赤发鬼刘唐。 王伦也知道这刘唐是个心直口快的粗鲁汉子,没什么心眼,所以对于刘唐刚才的无礼也就没放在心上,而且虽然刘唐莽撞无礼,但这封书信中的言辞倒是甚为客气,只寥寥几句,表明了用意。 信中的大意是说久闻梁山近年来有众多英雄汇聚,江湖名声日益响亮,大头领王伦更是扶危济困,侠名远播,绿林盟上下闻名已久,甚是仰慕,现今绿林盟招贤纳士,求才若渴,赤诚相邀梁山众英雄入盟,同创大业,共忀盛举,望大头领未负殷殷期盼之情,而落款正是绿林盟红叶庄晁盖。 王伦对于晁盖的名字当然是不陌生,对水浒传中关于晁盖事迹的那些描写也是耳熟能详,什么七星聚义智取生辰纲,入伙梁山策反林冲火并王伦,王伦想到此也是禁不住苦笑,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想要火并自己。 而晁盖入主梁山之后,又亲赴江州劫法场救了宋江,将宋江请上梁山当了二把手,不想结果却是引狼入室,反被宋江架空,大权日渐旁落,无奈之下为与宋江争功,便带兵攻打曾头市,最后却中了暗箭惨死。 至于这暗箭到底是不是史文恭射的,亦或根本就是宋江为了谋夺梁山寨主之位而设下的阴谋,已经成为历代水浒迷们津津乐道的千古悬案。 而王伦穿越过来之后,也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武林中有一个八大门派之一的绿林盟,但是对这绿林盟的具体情况却是所知不多,更不知道这晁盖竟然也是绿林盟的人,而且还是个什么天王,只是不知道是否就是后世传说的托塔天王。 看来现在的这个时代,与水浒传中所说的已经不尽相同,很多的人和事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马麟等人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吗。 王伦还在沉吟之中,却看见那刘唐已是十分不耐,当下便微微一笑道:“在下刚才正在细细品味晁天王信中的深意,一时竟是出了神,让刘兄弟久等了,甚是失礼,还望刘兄弟不要怪罪。” “那信里说的都是大白话,有啥深意!”刘唐嘟囔了一句,却也没再说什么。 王伦也不理他,又道:“晁天王的来信,我已详加拜读,信中之意我也领会了,只是兹事体大,梁山虽然不是什么大寨,但上下也有两千多个兄弟,不能只由我一人作主。 我要与众位头领兄弟商议之后,方能给予答复,这样,刘唐兄弟先请回去,待我等兄弟商议有了结果之后,我必定亲自登门拜访晁天王,你看可好?” 那刘唐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见王伦态度坚定,知道此时已是多说无益,便只得抱拳说道:“既如此,那俺告辞了。” 刘唐说罢便即转身离去,刘唐刚出厅门,厅内众位头领便全都站起身来,纷纷叫嚷这厮太过无礼。 小舞来到王伦面前,问道:“大哥,这厮是什么人,怎地这般嚣张,那封什么天王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王伦将信交给小舞与众人传看,待众人看过,王伦便问道:“你们对绿林盟和这个晁盖晁天王知道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终是马麟起身说道:“大哥,我等对这个绿林盟所知实在不多,小弟原来在江湖上,虽然对绿林盟有些耳闻,但知道的也都是皮毛。” 王伦点头道:“那就把你知道的说一说。” 马麟略一沉吟,说道:“这绿林一道,可说是由来已久,据传说其历史可以追述到先秦诸子百家之一的‘农家’,据说还与当今号称武林第一大帮的‘丐帮’系出同源。 而且传闻当年的汉高祖刘邦就是出身于农家,这农家可谓是辉煌一时,但是后来随着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农家便渐渐未落,其后更是一分为二。 又因先秦农家的子弟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出身,所以部分农家子弟因为生活没有着落,便只能以乞讨为生,此后就逐渐形成了‘丐帮’。 而另一部分农家子弟却不愿低人一等,去靠乞讨渡日,也不愿投靠朝庭,便走上了另一条路,开始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天长日久,就渐渐形成了绿林一道。 直到西汉未年王莽篡位,导致天下大乱,但却也给了绿林一次使其势力迅速爆发崛起的机会。 当时绿林子弟趁势揭竿而起组成了‘绿林军’,随后又加入到了汉光武大帝刘秀的军队中,并且屡立战功,当年由绿林好汉组成的‘绿林军’可是赫赫有名。 绿林军辅佐光武大帝刘秀,推翻王莽创立了东汉一朝,立下了不世的大功,绿林中人也是以此为傲,直到现在,这天下的绿林好汉们仍然供奉刘秀为祖师爷。 其后绿林一道不断发展,延续至今,其势力大小也随着朝代的更替而发生变化。 当遇盛世之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是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加入绿林,绿林中人也就隐于山林之间,不为世人所知。 而每当天下大乱,朝代更迭,民不聊生之时,百姓们活不下去,为了生计,就会有无数的百姓加入绿林,而绿林的势力也就会借此再次壮大。 在农家乃至绿林之中也曾涌现出无数英雄豪杰,如秦未陈胜、吴广的大泽乡起义,声势浩大,动摇大秦根基,隋唐之际的单雄信是当时大隋北方绿林的总瓢把子,扶保刘武周对抗秦王李世民,唐未之时的黄巢,更是直接灭了大唐,甚至自己还当了几年皇帝。” 第二十一章 托塔天王 “黄巢当了皇帝?”小舞平时最爱听这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这会儿也听得入了神,便问道:“但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黄巢开创了哪个朝代啊?” “黄巢倒是建了个大齐国,只是他这皇帝当了没几天,就被别人打败了,他自己也身死狼虎谷。”王伦难得见小舞对历史典故感兴趣,便想借机给小舞普及一下历史知识。 “哦,那就没意思了。”小舞一听黄巢是个失败者,便立即失去了兴趣,转而对马麟道:“马麟大哥你接着讲,我还是想听绿林好汉的故事。” 马麟看了一眼王伦甚是失落的脸色,只得笑着继续说道:“自从有了绿林之日,也就有了绿林盟,而且天下绿林是一家,这天下所有绿林道上的各路好汉,会共同推选一位武艺高强,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总盟主,统领天下的绿林豪杰。 绿林盟内部派系林立,人多势众,各帮各派或占山,或据海,虽然平时分散各地,但彼此之间却又守望相助,若是一处绿林有事,其它各路的绿林同道就会立即赶来助拳。 而且绿林盟中自有一套帮法家规,自成体系,又从不服王法教化,更是屡屡与朝廷对抗,所以历朝历代的朝廷均想将其剿灭。 但绿林盟树大根深,渊源极广,其触角早已经深入到社会的各个阶层,所以从来没有哪个朝代能将绿林盟连根拔起,往往是剿了一处,一处又起,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实是各朝各代官府最为头疼的心腹之患。 而当今的绿林盟总盟主名叫孟雄威,江湖人称铁胆威龙,武功卓绝,乃是当世武林之中有数的顶尖高手之一。 在孟雄威座下还有四大天王,共同辅助总盟主统领天下绿林,现今这绿林盟分为东南西北四路,就是由四大天王分别各掌一路,而这位晁盖晁天王,便是执掌东路绿林的总瓢把子,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人称托塔天王。” “没错,这托塔天王晁盖,在江湖上的名头极是响亮!”朱贵在一旁接着说道:“这晁盖便是郓城县东溪村红叶庄本土人氏,祖上就是山东一地有数的富家大户,累世几代创下了红叶庄偌大的家业。 而晁盖自幼好武,家中就遍请名师为他传授武艺,这晁盖天资极高,没几年功夫,便即青出于蓝,家中请的十几个师傅已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等晁盖到了十几岁时便开始闯荡江湖,期间又有奇缘,累遇名师,其武功更是突飞猛进,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后来又与绿林中人结识,机缘凑巧之下便加入了绿林盟。 只因晁盖武艺高强,为人豪气慷慨,又兼仗义疏财,乐于助人,在绿林盟中混得是风生水起,更是为绿林盟立下了几件大功,所以很快就升到了盟中高层。 又过得几年,晁盖老父亡故,晁盖便回家继承了红叶庄的家业,成了红叶庄的新庄主,此时这晁盖是有钱又有名,手段又极其高明,不过几年光景,只在三十几岁时就坐上了绿林盟中仅次于总盟主的东路天王的位子。 而说起他这托塔天王的名号,还有一段江湖传说,一直被传为武林佳话。 说是在郓城县管下的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两村之间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闹鬼,白日迷人下水淹死在溪里,村人都无可奈何。 忽一日,有个僧人经过,村中人备说此事,这僧人就给指了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所在,镇住溪边,其时西溪村的鬼,便都被赶到东溪村来了。 结果被晁盖知晓不由大怒,便从溪里走将过去,将那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单手托着涉水过岸,到东溪边放下,而据传这青石宝塔重逾千斤,晁盖因此便得了个托塔天王的名号,江湖上都闻得他的名字。” “好一个托塔天王,单手力举千斤,岂不是神人了吗。”王伦笑道。 “这也都是江湖传说,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蒋敬说道:“只是我们梁山与他们绿林盟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过交往,这晁盖又为何要召我们加入他们绿林盟呢?” “还不是看上了我们梁山这块宝地。”小舞叉着腰在一旁说道:“还有我们小王庄的生意,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呗,同时有了我们的加入,他们绿林盟也可借此再次壮大势力。” “小舞妹妹说得极是。”朱贵接话道:“这几年,我们梁山人马日多,名气日渐壮大,山下小王庄的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江湖上眼红心热之人不在少数,这小王庄内早就有各路人马在扫听消息,打探虚实了。” 众人说了半日,宋万却早已不奈,大声喊道:“我们在梁山呆得快活,关他绿林盟屁事,没来由的要我们加入,却要让他们在我们脑袋上压一头,我才不干,我管他什么天王地王,不来招惹我们便罢,倘若敢来,我管教他一刀一个,送他到下面去做阎王。” 众人听了都笑,王伦笑着挥手道:“不要胡说,这晁盖到底是何用意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另外晁盖打着绿林盟的幌子,来头实在不小,况且他在江湖上也没有恶名,我们不好轻易得罪。” 王伦说罢又沉吟了一下,道:“这事不小,我要好好想想。” 众人见王伦不再说话,便也都沉默不语,王伦却在心中暗想,自从占了这梁山之后,自己也知道大业初建,根基未稳,不可过于招摇,以免招惹是非,需要韬光养晦的道理。 自己平日里行事也都是小心谨慎,从未大张旗鼓,尤其是自打小王庄建成之后,便对外从不提梁山,只说小王庄,自己对官对民也向来是自称梁山小王庄庄主。 只是这几年梁山发展得过于快速,山上聚集了二千多号人马,小王庄又财源滚滚,看起来早已被有心人盯上了,只是此次晁盖代表绿林盟突然来召,实是出人意料,有心不从,但以梁山现在的实力恐怕未必是绿林盟的对手。 况且晁盖乃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以自己现在的武功还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山上其他众人就更是不行,如若与绿林盟正面起了冲突,必是一场厮杀,就算最后梁山能够得以存留,也必是损失惨重。 可若是就这样屈从于他人之下又不是自己本意,这违背初衷之事绝不可做,看来也只有请老师周侗还有俊义、柴进他们帮忙了。 王伦正自沉吟之间,杜迁站起身来说道:“大哥,我们与绿林盟不论是战是和,都要做到知己知彼,但我们现在对绿林盟以及晁盖的底细所知都是有限,要想知道其根底,还要去问人。” 王伦看了杜迁一眼,道:“你说的是阮氏三雄?” “正是。”杜迁继续说道:“大哥,这阮氏三雄久在山东地面,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名望之人,所知必定比我们要多,不如去向他们探听一二。” 王伦一想也好,先向阮氏三雄打听一下晁盖的底细,再设法将阮氏三雄拉到自己一边,阮氏三雄在江湖上的名望地位够高,石碣村的八百余青壮也均不是等闲之辈,到时两家联手,就有了与晁盖一战之力,实在不行,再请老师他们出手也不迟。 王伦拿定主意,这才有了去江南之前的石碣村之行,当下王伦也不隐瞒,便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了阮氏三雄。 听完王伦的讲述,阮小二嘿了一声,笑道:“不瞒伯仁大哥,这晁天王也曾要拉我们石碣村的兄弟加入绿林盟,准确地说,应该是加入东路绿林或是他的红叶庄。” “哦?”王伦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道:“他也拉你们入盟,看来这晁盖是在扩大他的势力啊,而且看起来,他有点着急得很啊!” “伯仁大哥是明眼人,一眼就看了出关键所在。”阮小二一挑大指,又道:“这绿林盟近些年来发展得好生兴旺,但几十年前却还不是这样,原本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开国以后,百废俱兴,天下太平无事,百姓们自是安居乐业,绿林一道便也渐渐势微,实力大不如前。 只是到了最近这几十年来,京城里的皇帝老儿昏庸无道,朝纲败坏至极,贪官污吏更是恣意横行,任意刮取民脂民膏,使得我大宋百姓苦不堪言,众多百姓失田失业,生存无着,不得以只能铤而走险,便纷纷加入了绿林一道,才使得绿林盟的势力在近些年不断壮大。 尤其是当代绿林盟总盟主铁胆威龙孟雄威孟老英雄,极具才略,不但武功高绝,而且为人更是慷慨豪侠,扶贫济弱,在江湖上的威望极高,这些年绿林盟在他的统领之下,好不兴旺,其势力之强,高手之多,已足以与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相抗衡。 只是最近几年孟老英雄年事已高,年轻之时所受的伤病每每复发,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便有了退位让贤之意,现今这绿林盟中的事务大多已交由其座下的四大天王掌理。 近来更有江湖传言,说孟老英雄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将要不久于人世,而这四大天王又都不是甘于人后之辈,哪个不想趁此机会坐上总盟主的宝座,这其中的争斗是何等焦灼惨烈可想而知。” 第二十二章 书生吴用 “没错。”阮小五插话道:“而这执掌东路绿林的托塔天王晁盖,又是四大天王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心气自然很高,而且据说这晁盖还是四大天王当中武功最高的一个,江湖传闻其武功之高,怕是还要在当今绿林盟总盟主孟雄威之上。 不过也正因为晁盖最年轻,所以在绿林盟中的势力和威望尚不如其他三位天王,而现在正值争夺绿林总盟主的关键时刻,这晁天王自是想要急于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才要拉我们兄弟以及伯仁大哥的梁山入伙啊!” “那不知二哥对入伙绿林之事意下如何?”王伦看着阮小二的眼睛问道。 “实话实说。”阮小二嘿嘿一笑,道:“我们兄弟三个已经明确回绝了晁盖的邀约,想我们兄弟三个在这石碣村打鱼渡船,奉养老母,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些,但好在无拘无束,自由快活。 况且自打和梁山定了盟约之后,承蒙伯仁大哥的照顾,我们石碣村的百姓都可以到梁山水泊里打鱼,这日子已是过得一日强似一日,而这绿林盟里的水深得看不见底,我们可不想去趟这混水。” “只是这绿林盟的势力可是不小。”王伦又问道:“而且现在正是这晁盖急于扩充实力的时候,我们拒绝了他,他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吗?” “怕他做甚,我们石碣村这八百多口子也不是吃素的。”阮小五冷哼了一声。 “就是。”阮小七也从后厨出来说道:“这晁盖不来找麻烦也就罢了,要是敢来,我们石碣村誓要与他周旋到底,再说,绿林盟若是来我石碣村生事,你们梁山难道就只干看着不成?” “七弟,不可无礼!”阮小二见阮小七言语上有些莽撞,便立即出声训斥。 王伦哈哈大笑道:“小七哥快人快语,我也正是此意,想我梁山与石碣村两家守土带地,安身度命,自有我们的快活日子,岂能受他人压制,只要我们守望相助,同气连枝,任是谁来也是不惧。” 王伦说罢伸出手来立在胸前,对阮小二道:“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阮小二哈哈大笑,也伸出手来,与王伦击了三掌,自此梁山与石碣村同气连枝,共同进退的盟约正式立成,众人皆是大笑。 梁山与石碣村结为盟友,互为支柱,这盟约只在王伦与阮小二击掌之下便即立成,也不用写有文书,只因江湖中人最讲个信字,即已击掌为誓,便是至死不改,若是有谁悔约,必受天下人耻笑。 此时酒菜也已备好,阮小二的妻子张氏与萍儿、阮小七将酒菜布上,阮小二便邀众人入席,阮氏三兄弟皆推王伦坐了首位,王伦推辞不得,只得就座。 阮小二又将酒菜另备一份送入后堂,与母亲享用,这才回身入席,坐在王伦下首陪众人饮酒。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张氏、小舞、萍儿三个女子也都一同入席,众人团团围坐,准备开怀畅饮,但众人刚要举杯,却忽听窗外有个甚是清朗的声音高声说道:“阮氏兄弟可在家吗,故人吴用来访。” “他怎么来了?”阮小二哎呀一声,忙将酒杯放下,又向王伦告了个罪,才起身出门迎客。 只听阮小二在门外高声笑道:“这是哪阵清风,竟将学究吹来,真是失迎失迎,快快请进。” 话音刚落,阮小二已从屋外携手领进一人,王伦等人也都起身相迎,却见是一名书生。 只见这书生一袭月白长衫,手中执着一柄羽扇,三十不到的年纪,相貌极是清雅,一双眼睛更是黝黑深邃,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屋外的阳光映在这书生脸上,竟是带起一层光晕。 这书生见屋内有人,便手执羽扇从容上前行礼,唱了个肥喏道:“不知阮兄弟家中有贵客来访,小生吴用,来得冒昧,还望相恕则个。” 王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吴用,心中却是不由一动,因为在水浒传中吴用的名气可是太大了,堪比诸葛亮式的人物,早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上一面,不想竟在此时遇见。 在水浒传中,这吴用吴加亮与晁盖是发小,关系莫逆,智取生辰纲一事,主要的发起人就有他一个,而且阮氏三雄也都是被他拉下水的。 只是不知这吴用此时来找阮氏兄弟是何用意,算算时间,距离智取生辰纲之事应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吴用应该不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那吴用此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要给晁盖当说客,想邀阮氏兄弟加入绿林盟的吗,看来得要静观其变了。 王伦当下也抱拳还礼,小舞在一旁却哧得笑出声来:“这秀才可真是酸得可以。” “这位漂亮的小姐谬赞了,小生不是秀才。”吴用却羽扇轻摇,摇头晃脑地说道:“小生自幼饱读诗书,自认为已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本以为以自己的才学考取个功名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成想竟然屡试不第,连考了三次,但三次均是名落孙山,小生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说来真是惭愧呀,惭愧!” 这吴用嘴上说着惭愧,可脸上却是一点惭愧之意也没看出来,羽扇轻摇,倒是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样子。 小舞听吴用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早已不耐,皱着眉头道:“不是就不是,谁问你年纪了。” 吴用也不生气,依然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继续摇头晃脑地道:“小生不但没有考中秀才,至今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娶上,说来真是惭愧,惭愧呀!” 小舞见吴用越发的没有正形,直气得白眼直翻,当场就要发飚。 阮小二见状连忙上前为众人引见,头一个就是向吴用介绍王伦。 吴用一听竟是王伦在此,双眼之中立时闪过一丝神采,当即趋前几步一躬到地,朗声说道:“久闻王庄主在江湖上的赫赫大名,如雷贯耳,在这山东地面谁人不知,今日得见真颜,实是三生有幸,小生吴用这厢有礼了。” 王伦连忙伸出双手扶起吴用,笑道:“吴学究太客气了,王伦何德何能,些许虚名,都是江湖朋友抬爱,怎敢当得起如雷贯耳四字。” 小舞在一旁撇了撇嘴,对萍儿说道:“这些男人真是无聊,净是些虚情假意的假客套。” 萍儿拍了一下小舞的手,却只是笑而不语,王伦和陶宗旺自是知道小舞的脾气,但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全当是没听见。 阮氏三兄弟却被弄得有些发愣,没想到小舞竟然如此的快人快语,倒是吴用一点也不觉尴尬,反而哈哈大笑道:“这位姑娘天真烂漫,口快心直,这样直爽的性子,小生我最是钦佩的了。” 小舞双眼一翻,道:“谁要你钦佩。” 阮小二连忙上来为吴用介绍小舞、萍儿还有陶宗旺,吴用口才极是便利,阮小二每介绍一人,他便有一套恭维之词奉上,真是天花乱坠,而且花样翻新,绝不重复,小舞看得张着小嘴直有些发愣。 众人寒暄了好半天才算是一一介绍完毕,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吴用一个人在说,众人都只能听着。 众人再次落座,阮小二便推吴用坐在王伦的右手边,吴用只是稍稍客气了一下,就稳稳地坐下,看得小舞又是一阵翻白眼。 众人边吃边聊,说些闲话,谈笑之间但听得吴用高谈阔论,十句里倒有八句是他在说,这吴用倒也确是博闻广记,见识不凡,什么武林趣事,江湖奇闻,可说是无所不知,无有不晓,再加口才极好,众人无不听得入神,小舞更是听得两眼放光。 王伦一边听着吴用满嘴跑火车,一边心中揣测,这吴用必是有事前来,但现在却又云里雾里,不提正事,也好,你不提我也不提,看谁沉得住气,王伦当下也不着急,只是陪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眼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已不早,王伦便起身向阮氏兄弟告辞。 一见王伦要走,吴用连忙起身向王伦拱手行了一礼,轻声一笑道:“伯仁大哥莫要急着走,小弟尚有一事相求,不知伯仁大哥能否答应?” 王伦淡淡一笑,道:“贤弟不用多礼,有事但说无妨。” 吴用端起酒壶先为王伦和阮小二将酒满上,再给其余众人也一一倒上,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却端起酒杯一口干掉,然后又再次给自己倒满,这才举杯说道:“两位哥哥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角色,众位兄弟也都是爽快之人,我吴用从不拐弯抹角,也就直话直说。” 小舞却在一旁说道:“我却不是你兄弟。“ 吴用一愣,但随即一笑,一口将杯中的酒干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向小舞眨了眨眼,才继续说道:“吴用此来之意,想必二位哥哥也已猜出一二,实不相瞒,小弟此番前来的目的,确是想要代晁盖晁天王诚邀梁山与石碣两家众位英雄加入绿林盟。 小弟与晁天王自小相识,深知晁天王的为人,而晁天王在江湖上的才德与声名想必二位哥哥也能略知,此次相邀两家的众位英雄入盟,也确实有借诸位英雄之力壮大东路绿林声势,以助晁天王夺取绿林盟总盟主宝座之意。” 第二十三章 志在天下 王伦见吴用终于忍不住当起了说客,心中暗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来吧。 吴用当然不知道王伦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想必诸位也都知道,如今绿林盟总盟主孟雄威老英雄年事已高,早有退位让贤另选盟主之意,而绿林盟内最有希望争得盟主之位的便是孟老盟主座下的四大天王。 这四大天王对于绿林盟总盟主之位自然也都是志在必得,然而高位向来需是有才德之人方可居之,绿林盟另外三位天王的才能名声想必二位哥哥也都有所耳闻,而晁天王的能力威望自是胜过那三位天王百倍。 绿林盟大好河山自是不能落入肖小之辈的手中,由此晁天王已有明示,二位哥哥此次若能加入东路绿林,辅助晁天王夺得总盟主之位,将来二位哥哥在绿林盟中的位置就只在晁天王一人之下。 晁天王心胸如海,志向高远,其将来的成就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绿林盟所能承载,以晁天王之大才,总有一日,必将是放眼天下,无人可与争锋。 待得功成之时,二位哥哥必为极功之臣,晁天王对二位哥哥也是极是看重,如此深情厚谊,还望二位哥哥不要辜负了晁天王的一番心意。” 吴用此番话一出口,王伦却是心头大震,真是没想到这晁盖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其志向之高,竟然不仅仅只是一个绿林盟,而是整个天下啊。 王伦暗向阮小二看去,却见阮小二目光一跳,随即双眼微眯,沉默不言,而阮小五、阮小七兄弟两个却已是两眼放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王伦心中暗笑,看来这志向不小之人可不仅仅是晁盖和吴用,这阮氏兄弟的心中只怕也是在放眼天下,之前自己想邀这三兄弟上梁山入伙,结果被婉言谢绝,此时想来,却是人家觉得梁山这座庙太小了啊。 而吴用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却也是一喜一忧,喜的是这阮氏三兄弟似乎已经有些心动,特别是阮小五和阮小七,但忧的却是在王伦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端倪,吴用心中也不禁暗自叹服王伦的城府之深。 但吴用却也在暗自思量,看来对这王伦必须得小心对待,不能操之过急,能邀王伦入盟自是最好,如若不能,最少也要将王伦拉到自己一方,不能被其它势力收了去。 只是这王伦如果真的投了其它势力,那就必须将其铲除,虽然这样一来必然会使东路绿林伤些元气,但也必须不得已而为之,吴用心里想着,眼中却已经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了一丝狠色。 吴用面上的神色虽然一瞬即逝,但仍是被王伦看在眼里,王伦当即哈哈一笑,道:“晁天王的美意在下已经尽知,晁天王志向高远,心怀天下,在下深感钦佩,将来如若有幸能够相随在晁天王左右,指点江山,纵横天下,实为人生第一痛快之事!” 王伦目视吴用,却见吴用面色如常,无喜无忧,心中倒也佩服吴用的城府,看来这吴用也知道自己必有下文,所以不动声色。 王伦也是微微一笑,又道:“只是我梁山小王庄初建,诸事未定,根基不稳,尚不足也不想与天下英雄争锋,而且投奔到小王庄来的除了一些穷途末路的无依无靠之人,再就是失田失业的流夫饥民,这些人加入小王庄,无非都是想要找个挡风避雨安身立命的所在。 现今小王庄上下两千余口,实无一人想要介入任何的江湖纷争以及武林恩怨,只是想快快乐乐地太平度日而已,而我王伦也没有什么放眼天下的远大志向,所以还要相烦吴学究为在下向晁天王转达失敬之意。” 吴用手中酒杯不落,微微一笑道:“伯仁大哥的意思是不愿接受晁天王的邀约了?” 王伦也笑道:“不是不接受晃天王的邀约,而是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 吴用托杯看着王伦,却是沉吟不语,王伦知道吴用在等着自己的解释,便道:“请吴学究转告晁天王,小王庄虽然不能入盟绿林,但如若晁天王看得起我小王庄,只要晁天王有意,小王庄上下两千余口,必当竭尽所能,鼎力相助,而且,绿林之中,小王庄也只认晁天王。” 王伦说罢,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吴用却眉头一跳,暗道此次虽然未能邀得梁山入盟,但也算是将梁山拉到了自家一方,而且也得到了王伦鼎力相助的承诺,想来以王伦的为人,必然不会毁约不认,如此也算基本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吴用也知再说下去已是无益,当下便举杯一饮而尽,又向王伦长揖行礼,说道:“如此,多谢伯仁大哥。“ 该说的都已说完,气氛也立时变得轻松了不少,众人便继续说些闲话,再过一刻,王伦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阮小二等人知道王伦有事,也不敢相留,都连忙起身相送。 阮氏兄弟与吴用直将王伦等人送到村口,还要再送,王伦挥手止住众人不可再送,随即抱拳告辞,刚要说话,却忽然想起后世的武侠小说里,江湖中人常说的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兄弟,后会有期。” 王伦本以为阮小二等人都应该知道这句话,却见众人都是一愣,才想起在如今这个年代这句话还没有流行。 吴用却是大喜过望,拍手笑道:“想不到伯仁大哥如此好文采,竟是出口成章,这句话我一定要记下来,收入到我的加亮文集里。” 吴用边说边笑,忽又想起了什么,便道:“当然,要注上此话是出自伯仁大哥之口。” 王伦自是不会在意,当下与众人挥手告别,随后便与小舞和萍儿上马而去,陶宗旺自回梁山,吴用则和阮氏兄弟继续回去吃酒不题。 王伦、小舞以及萍儿三人三骑迤逦而行,距离五月初八王寅的大婚之期尚早,所以三人也不用急着赶路,自然是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 此次出行,王伦的计划是准备先到河南汤阴岳家庄拜见姨父姨母,然后再去麒麟门邀请周侗,最后西行入陕去见四叔王进,邀请王进同下江南。 由此离了梁山之后,王伦、小舞以及萍儿三人便一路顺着官道向西南而行。 这一日,王伦三人已是到了郓城县城外,看着城门上‘郓城县’三个字,王伦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宋江,现在这个时候的宋江应该是在郓城县担任押司之职,自己此次进这郓城要不要与宋江见上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王伦三人便已到了城门口,本来喧闹非常的城门洞里却瞬间安静了下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全都驻足不前,人人侧目看着王伦三人,王伦无奈地摇摇头,牵着马快步向城里走去。 而王伦之所以无奈摇头,却原来是小舞与萍儿二人现在全都换了男装,本来王伦是不同意小舞女扮男装的,因为现在北宋时期的风气,还没有像后世的明清之时男女之防那么严重,北宋之时,女子出门在外行走还是一件再正常不过之事,很少有人会女扮男装。 但小舞初入江湖,万事新鲜,就是觉得男装好看,铁了心要换,非但自己要换,还逼着萍儿也换。 小舞也就算了,眉目之间自有三分英气,换上男装,倒也有三五分的男子气概,但萍儿千娇百媚,怎么扮也没有半点儿男人的样子,但实在拗不过小舞,加上萍儿自己也有几分好奇,所以二人就全都换上了男装。 而这一换装却算是坏了事,王伦三人走在路上,便立即引得行人纷纷侧目,王伦本身自然是没有丝毫问题,气宇轩昂,一表的人才,但王伦身边一左一右这两个美得实在不像话的‘男人’,却能让人惊掉下巴。 尤其这两个‘男人’还要时不时地挽着王伦的胳膊,凡是看到这幅景象的人无不是一身的恶汗,这里面也包括王伦自己,但小舞和萍儿却是浑然不知,乐在其中。 现在王伦已经顾不得众人怪异探究的目光,只想带着小舞和萍儿快些入城,早点儿找家客栈住下,再好好劝劝这两位姑奶奶把男装换下,王伦实在是受不了了。 王伦三人正行之间,不觉已走到了县衙附近,却见街角处转过三个人,迎面向着王伦三人走来。 这当前一人,五短的身材,面目黝黑,颌下三缕短须,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背负着双手,施施然如闲庭信步一般向前而行。 而这人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两个人却是相貌大不相同,左侧之人一米九几的身高,肩宽膀阔,面如重枣,三缕长髯飘洒胸前,双目微闭,不怒自威。 右侧之人比左侧的要矮小半个头,但却更加的雄壮威武,黑面虬髯,威风凛凛,这二人均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 王伦一看,心想这都不用打听,必然是呼保义宋江、美髯公朱仝以及插翅虎雷横这三人组到了,简直和小说中描写的一模一样。 王伦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请问尊驾可是宋押司,小人梁山小王庄王伦有礼了。” 宋江见有人向自己行礼,也连忙抱拳还礼,抬头看向王伦,却见王伦丰神如玉,如此气度,让人顿有如沐春风之感,心中不觉大为欣赏。 但宋江刚要开口说话,就一眼看见了依偎在王伦身旁的小舞和萍儿,此时两双绝美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宋江,宋江顿时张口结舌,刚刚的如沐春风也立刻有了丝丝的寒意。 第二十四章 郓城宋江 好在宋江城府颇深,遇事向来稳重,马上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去,向着王伦抱拳道:“幸会,幸会!” 但朱仝和雷横二人的心理素质就差得太多了,双双被弄了个目瞪口呆,朱仝微闭的双眼已经睁得老大,雷横更是张着大嘴忘记闭上。 王伦顿觉满头黑线,怎么就忘了应该先让小舞和萍儿换回女装,但现在为时已晚,也只能硬着头皮对宋江道:“小人在江湖上久闻宋押司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不知可否请押司移步,执杯畅谈一番如何?” 现在天色已晚,宋江三人办完公务从县衙出来,本来也是想要寻一处酒家吃酒,此番偶遇王伦,见王伦气质、谈吐俱是不凡,当下本就有心同意,虽然看着小舞和萍儿二人有点别扭,但宋时断袖之风向来盛行,也算不足为奇,况且这又是王伦的私事,再见王伦其意甚诚,宋江三人对视一眼,便即欣然同意。 王伦三人初来乍到,不知深浅,便由宋江寻了一处酒楼,酒楼小二一见是宋押司带人到来,立刻毕恭毕敬地将众人请到二楼雅间。 众人都推宋江坐了首位,随后众人也各自落座,王伦又请宋江点了酒菜,才开始相互介绍,直到此时宋江三人方知小舞和萍儿是女扮男装。 宋江与朱仝都是稳重之人,释然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倒是雷横裂着大嘴笑道:“我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兔爷儿,原来是两个姐儿扮的!” 说得众人无不大笑,随即酒菜布上,王伦与宋江等人推杯换盏,彼此之间竟是颇为投缘,言谈甚欢。 说说笑笑之间,王伦便已觉出宋江果真不简单,不愧有山东及时雨之名,这宋江虽然身为官府中人,却没有丝毫的官场习气,更是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子,与王伦纵论天下时事,见解观点竟然也是出奇的一致。 酒热耳酣之际,便又说到了大宋与金人签订‘海上之盟’并且相约伐辽一事,王伦与宋江都深觉此举实为一大昏招。 二人都觉得宋辽之间已享百年和平,早成兄弟之国,虽然偶有冲突,但也只能算是兄弟阋墙,而大金国却是虎狼之邦,全无信义可言,且其国力之盛,又远胜宋辽,大宋正应联辽合力抗金才对,又怎可联强凌弱。 这就好比相邻而居的两家人,邻居家中遇盗,作为左邻的大宋不但不助右舍辽国逐盗,反而与强盗一起趁火打劫,实在是没有道理。 而大宋兴此不义之师,必遭天怒,一旦金国灭了大辽,下一个要对付的必然就是大宋无疑,到那时肯定是兵祸连年,生灵涂炭,大宋又岂能有好果子吃。 王伦自己的家园虽然是毁于辽人之手,但在家国大义面前,孰轻孰重,王伦心中还是分得清的,又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王伦与宋江谈起大宋国运多舛,而当今朝廷君昏臣庸,腐败无能,眼见这大好河山不知何时就要遭受陆沉之苦,而自己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又无力回天,不由一时相对唏嘘。 二人同时一声长叹,王伦与宋江对视一眼,竟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其余几人也甚是投缘,萍儿温柔和顺,小舞天真烂漫,朱仝和雷横也都是耿直率性之人,席间小舞更是与雷横斗起酒来,竟然与雷横这个大酒桶斗了个旗鼓相当,让雷横大呼小舞女中豪杰。 一席酒尽兴而散,王伦去会钞之时,却发现宋江早已先一步把账结了,王伦知是宋江的情意,也只得作罢。 宋江又替王伦三人安排了客栈,更是相约明日再聚,果然第二天一早,雷横便来寻王伦三人,今日雷横是特意在衙里告了假,陪着三人游玩,到了晚上又是朱仝设宴相请,第三天则由宋江相陪,雷横设宴。 如此王伦三人在郓城盘桓了七天,期间王伦也回请了两次,七日之内几人的感情日渐深厚,宋江便提议与王伦结为异姓兄弟,宋江长王伦五岁,王伦便拜了宋江为兄长,王伦更是亲到宋家庄上,拜见了宋太公,也见到了宋江之弟宋清。 七日之后,王伦怕耽误了行程,只得向宋江辞行,宋江、朱仝、雷横、宋清等人亲自相送,直送至郓城县外三十里处,才依依惜别。 王伦三人离了郓城县,一路信马由缰缓缓而行,忽一日,行至巳牌时分,却来到前面一个去处,只见四周都是高山,中间一条驿路,三人驻马向前望去,但见山势秀丽,水绕峰环,不知是何所在。 王伦三人走到山边沿驿路前行,忽地只听得一声铜锣响亮,战鼓乱鸣,山间林中竟是冲出来一二百个小喽啰,将去路拦住。 一众喽啰分开左右,中间拥出两条大汉,各自手中挺着一把朴刀,左首那条大汉高声喝道:“过路的都站下,到这儿就不要走了,乖乖地留下买路钱来,便饶了尔等的性命,放你们过去,如若不然,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这说话之人有些口吃,短短几句话,说了半天方才说完,王伦三人初见有人劫道,本来都是一愣,但一见这人嗑嗑吧吧,却还要抢先说话,实在是忍不住,便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小舞更是笑出声来,娇声喝道:“哪里来的蟊贼,活得不耐烦了,敢来劫姑奶奶的道!” 小舞说罢一声清吒,纵马便向着一众劫匪冲去,此时小舞与萍儿早已换回女装,小舞便学着王伦的模样也是一身白衣,又仗着马快,犹如一道闪电,眨眼之间就已来到两个山贼面前。 此时小舞的秋泓宝剑早已出鞘,一道青光闪过,一剑三分,刺向左边那个口吃大汉。 那大汉见小舞纵马舞剑向着自己直冲过来,着实被吓了一跳,本来自己一众人等在此劫道,已有几天不曾开市,好不容易等到今日见有一男二女三人路过,以为终于可以开张,劫得些钱财,兄弟们也好快活几日。 而且原来也只是想着将这三人吓唬住,留下钱财就放他们过去,也不伤人性命,谁曾想这被劫的人竟然先一步动上了手,尤其想不到的是,这三人中唯一的男子还不曾有任何动作,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如此生猛,自己的话还未曾说完,一柄青光闪闪的利剑就已经刺到了面前。 这一下弄得那大汉好一阵手忙脚乱,急速挥舞朴刀,想要挡下小舞的这一剑,哪想到小舞这一剑竟是虚招,在左边大汉的面前一闪而过,竟是又刺向那右边的大汉。 右边那大汉被吓得唬地一跳,也连忙挥刀格挡,却不想小舞这一剑又是虚招,小舞一沾即走,纵马从二人身前掠过,马蹄激起的泥土烟尘溅了二人一身一脸。 那两条大汉见小舞从自己面前掠过,刚刚喘了口气,正要挥手驱散烟尘,突地剑光闪闪,在眼前乱晃,吓得二人魂飞魄散,却是小舞的剑又到了。 原来小舞纵马从二人面前掠过,马向回冲,小舞却一个空翻从马上飘身而下,身子在空中翻转过来,人还未落地,便已居高临下地向那两条大汉刺出十七八剑了。 那两条大汉被小舞一阵快剑逼得手忙脚乱,步步后退,一时间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小舞这边打的热闹,王伦与萍儿则在后面为小舞掠阵,王伦对小舞的武艺还是十分放心的,自从上次周侗来到梁山之后,便将麒麟门的武学精要编撰成册交于了小舞,又亲自给小舞指导要领。 小舞本就聪颖无比,虽然平时贪玩了一些,但武功仍是突飞猛进,日渐提升,现在自然还算不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对付一般的江湖人还是绰绰有余。 此时王伦见小舞与那两条大汉过了十余招,便已知这二人的深浅,这二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倒也算不错,但与小舞比起来仍是相差甚远,毕竟小舞得到的可是当今武林绝顶高手周侗的亲自指点。 王伦见小舞施展开周侗传授的秋泓剑法,无论手眼身法步,还是剑道意境,俱已得其中三昧,王伦与萍儿对视一眼,无不觉得小舞最近的武艺又是精进了。 此时小舞已完全占据了上风,手中的秋泓剑使得也是越发的圆润如意,而那两条大汉却早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鼻洼鬓角热汗直淌,口中更是气喘如牛。 王伦见小舞虽然已经胜券在握,但毕竟这是小舞第一次与外人动手,怕小舞出现意外,所以也是不敢分神,便在一旁为小舞掠阵。 萍儿站在王伦身边也是手中暗扣着几枚金针,防备一旦小舞出现意外,便随时掷针救援,而萍儿这掷金针的手法也是麒麟门的独门暗器绝技‘满天花雨落泓英’,是王伦在征得周侗同意后亲自传于萍儿的。 此时王伦见那两条大汉已经堪堪落败,怕小舞一时兴起手下不知轻重伤了二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高声喊道:“小舞,未要伤他二人性命”。 小舞正打得兴起,听到王伦呼喝,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敢真的违拗哥哥的命令,眼珠一转,便娇声喝道:“你们这两个小蟊贼竟敢打劫于我,不教训一顿怎么能行,要我饶你们性命也成,但也得留个记号,让你们长长记性。” 第二十五章 两强相争 小舞说罢,手中秋泓宝剑青光颤动,轻轻刺出两剑,只听呛啷一声,两条大汉手腕中剑,两柄朴刀同时掉落在地,小舞得势不饶人,长剑递出就要在二人身上留下记号。 “女侠手下留情!”忽听一声长喝,在一众喽啰兵中忽地冲出一人,手持双剑加入战圈,那人双剑虚刺,点向小舞面门,小舞见有人插手,也不托大,当即旋身避开。 那人见小舞避开,却也立刻收剑后退,同时向小舞抱拳行礼,高声道:“恳请女侠息怒,饶了我这两位兄弟吧!” 小舞第一次听人称自己为女侠,心中不由大为高兴,又见这人言辞恳切,便哼了一声,将秋泓宝剑收入鞘中,转身回到王伦身边。 那用双剑之人跟着走上前来,向王伦三人抱拳行礼,那两条大汉此时混身都被汗水渗透,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喘了口粗气,也跟在那人身后向王伦三人施礼。 “在下裴宣,这两位是我的兄弟,这位叫邓飞,那一位是孟康。”那用双剑之人说道:“适才不知是三位大侠驾到,我这两位兄弟不曾识得,多有得罪,还望相恕则个。” 裴宣又特意向小舞行了一礼,道:“也多谢女侠手下留情,未伤我兄弟。” “无妨,无妨。”王伦连忙抱拳还礼,又道:“适才舍妹鲁莽,也是多有得罪,还请三位不要在意”。 小舞却撇了撇嘴,给裴宣来个不理不睬,萍儿便将小舞拉在一旁,让王伦与裴宣三人说话。 裴宣也不在意,又向王伦道:“不知可否请问尊驾大名。” 王伦微笑道:“在下王伦。” 裴宣三人眼睛都是一亮,相互对视一眼,裴宣立即上前半步,问道:“可是梁山小王庄庄主王伦?” 王伦点头道:“不才,正是在下。” 裴宣三人大喜过望,再次向王伦行礼,齐声说道:“在江湖上早就闻知王伦大哥的威名,不想今日有福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不知可否请王伦大哥及两位女侠到寨中一叙,让小弟三人一尽情谊。” 王伦见裴宣三人心意甚诚,也不惧有他,便即欣然同意,带着小舞与萍儿随裴宣三人上山。 王伦于路上和裴宣三人攀谈,才知此处所在就是水浒传中有名的‘饮马川’,也知道了裴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人虽长得肉白肥胖,四平八稳,但却被本处人尊称为铁面孔目。 裴宣亦会拈枪使棒,舞剑抡刀,尤其极使得好双剑,又兼智勇皆备,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却为因朝廷新降下一员贪滥知府到来,不喜裴宣忠直有信,又不肯逢迎,便把裴宣寻事刺配了沙门岛。 裴宣刺配路上从饮马川经过,正好赶上邓飞与孟康二人在下山劫道,邓飞和孟康就赶跑了防送公人,救下了裴宣性命在此安身,又因裴宣年长两岁,邓飞、孟康便尊他在饮马川寨中为主。 邓飞则是盖天军襄阳府‘破风’邓家的正宗子孙,而这邓家最能精造各类强弓硬驽,举世无双,大宋军中所用弓驽皆是邓家所造。 邓飞自小学得家传独门绝技,成年后离家到江湖上闯荡,只因为双睛红赤,江湖上便都唤他做火眼狻猊,邓飞善使连驽,又能使一条铁链,最善飞链锁扣捉人。 刚才与小舞相斗之时,邓飞的铁链就缠在腰间,只因小舞的剑招太快,邓飞被逼住了双手,铁链还未曾用得,就做了小舞的手下败将,邓飞心中对小舞的剑法也甚是钦佩。 而孟康就是那个有些口吃的大汉,是真定州‘覆海’孟家的嫡传弟子,最是擅造各类大小船只,天下无人能及。 只因孟康长得长大白净,人都见他有一身好肉体,便与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做玉幡竿,后因孟家承办制造押送花石纲的大船,孟康被那提调官盘剥压榨,心中愤懑,酒醉后失手打死了提调官,不得已之下只好弃家外逃流落江湖。 一年多前孟康偶遇了邓飞,二人义气相投便结伴同行,后来经过饮马川,见饮马川山清水秀,地方虽不甚大,但好在远离尘嚣,便聚集了四下流民二三百人建起山寨,后来又救了裴宣上山,三人占山为王倒也逍遥快活。 众人一路谈谈说说已是到了寨中,来到聚义厅上,孟康当即吩咐备下酒宴,又推王伦坐在首位,王伦谦让不得,只得坐了。 小舞等人也各自落座,宴饮畅谈,众人边吃边聊,也是缘分所至,不多时就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彼此之间竟是毫无隔阂,可说是无话不谈。 酒至半酣,裴宣又请王伦三人移至后山断金亭上,看那饮马川的山景继续吃酒。 端的好个饮马川,王伦看着这山中景色,忽地想起水浒传中描写饮马川的诗句,略一沉吟,便轻声诵道:“一望茫茫野水,周回隐隐青山。几多老树映残霞,数片彩云飘远岫。荒田寂寞,应无稚子看牛;古渡凄凉,那得奚人饮马。只好强人安寨栅,偏宜好汉展旌旗。” 小舞与萍儿依着亭中栏杆,眼看山中景致,耳听王伦诵词,不觉之间已是痴醉了,邓飞与孟康更是击掌叫好。 “梁园虽好,却终是不可家为!”裴宣却是一声长叹,眼望群山,神情之间尽是一片凄苦之色,邓飞与孟康二人也都是叹息不语。 王伦一见三人神色,就知必有难言之隐,便问道:“三位贤弟,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如果信得过我王伦,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说不准还能与你们排解一二。” 裴宣看了看邓飞孟康二人,二人都是点头,三人便站起身来走到王伦面前,一齐屈身跪拜。 王伦连忙上前搀扶,又道:“三位贤弟有事尽管说来就是,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坐下说话”。 裴宣三人又拜了一拜才起身落座,沉呤了一下,便还是由裴宣来讲述缘由。 原来裴宣三人聚着几百四处流散的乱民在饮马川中,这山里本就自产些山货,又种得些田地,虽说这山中地势崎岖,可种田的土地不多,但养活几百人尽也够了。 再加偶尔下山劫些过往的商客,也是从不轻易伤人性命,只是得些钱财,官府也不来搅扰,更是远离江湖纷争,这山中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谁知好景不长,就在两个多月前,忽有一人造访饮马川,来人自报家门,说是绿林盟东路天王座下的使者,姓杨名林。 这杨林的名字裴宣等人也是听说过,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小的名头,据说这杨林乃是彰德府人氏,生得眉秀目疏,腰细膀阔,惯使一条笔管银枪,江湖上也是罕逢敌手,因其人俊衣鲜所以江湖人送绰号锦豹子。 这杨林到寨中讲明了来由,却是奉了绿林盟东路盟主托塔天王晁盖之命,前来招收饮马川人马入伙绿林盟,杨林的话语言词虽然客气,但也同样不容置疑,暗示如若裴宣等人不从,这饮马川就不只是换一换主人那么简单了。 杨林走前也留下话来,给裴宣三人三个月的考虑时间,三个月之后他还会再来,到那时无论裴宣三人考虑的结果如何,这饮马川的主人就只能姓晁。 杨林走后,裴宣三人商量了许久,觉得绿林盟乃是武林八大势力之一,树大根深,人多势众,在江湖上可谓是威势滔天,再加东路绿林的盟主托塔天王晁盖更是江湖上少有的顶尖高手,又岂是饮马川这二三百人所能抗拒,如若不从,到时大起人马来犯,饮马川这几百口子必然要被屠戮一空。 裴宣三人无奈,商议之下只得屈从,虽然从此之后不免寄人蓠下,但好歹也能保下寨中这几百人的性命。 裴宣三人定下了要加入绿林盟,便坐等绿林盟的人前来收编,谁知中途却又来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人是在一个半月前到的饮马川,自称是白莲教教主方腊座下的使者。 裴宣三人觉得好生奇怪,这白莲教一向只在江南一带发展,从不涉足北方,此时却派使者来山东地界的饮马川何干,但只因这白莲教乃是天下大教,在江南一带势力极大,教徒几达数十万之众,也是武林八大势力之一,裴宣三人自是不敢怠慢,便将那使者恭请上山。 不想这白莲教使者的态度极其傲慢无礼,一到山寨之中,便请出那白莲教方教主的法旨,明令饮马川一众人等立即加入白莲教,并要立誓永为白莲教徒,终生不得叛教,如有不从,白莲圣母便要降下怒火,定要让饮马川化为白地,寸草不生。 裴宣三人听罢无不大怒,心想白莲教声势再大,也只是在江南一处,我这山东之地却由不得你白莲教来管,岂能容得你如此撒野。 一言不合,裴宣三人当下便与那白莲教使者动上了手,不想这白莲使者的武功竟然极为高强,掌中一口泼风刀威力无比,不到十个回合,便将裴宣三人打倒在地,虽然未要三人的性命,但也个个带伤。 那白莲使者将裴宣三人打倒之后,便长笑而去,临走时更是留下话来,两个月后就会来收取山寨,到时如有不从,定将满寨杀个鸡犬不留。 第二十六章 梁山之令 裴宣话未说完,小舞在一旁却早已听得怒不可遏,当即拍案而起,大声喝骂道:“这厮欺人太甚!” “大哥。”小舞转身又向王伦道:“我们不走了,就留在饮马川,等着白莲教那厮,等他来了,看我一剑宰了他!” “先听裴贤弟把话说完。”王伦摆摆手止住小舞。 裴宣道了声是,才又继续说道:“那白莲使者走后,我们三人从地上爬将起来,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想我饮马川一众兄弟,本都是些穷苦百姓,只因生活无着,这才聚啸山林,也不过是想找一块避世之地,聊渡余生而已。 不想却引来这场塌天大祸,这白莲教与绿林盟二虎相争,我这小小的饮马川夹在中间,又敢得罪哪个,偏偏这两家还都看上了饮马川,他们双方一旦起了冲突,我等必然化为齑粉,我们兄弟三人乃是江湖中人,倒是无所谓生死,但山中这几百穷苦百姓可如何是好。 这几日我兄弟三人正自彷徨无计,天幸王伦大哥光降饮马川,我等在江湖上早闻梁山小王庄的声势威名,好生兴隆,王伦大哥更是急公好义,扶危济困,还望王伦大哥救这饮马川中百姓一救。” 裴宣说罢,三人再次跪倒在地,王伦连忙上前将三人扶起,道:“三位贤弟不要着急,办法总会有的,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裴宣三人对视一眼,裴宣咬咬牙道:“我们兄弟深知白莲教和绿林盟这两方势力都不是我们所能惹得起的,就想着不如干脆弃了山寨,带着弟兄们投奔他处。 早听说梁山小王庄兵强马壮,声势浩大,我等就想前去投奔,只是无人引见,又听说小王庄有兵马数万余众,我们这区区几百人,怕是不肯收留,今日天幸得见王伦大哥真容,如若王伦大哥能够收留我等,我们兄弟愿效犬马之劳,誓死相随,永不变心。” 裴宣说罢,三人又再次跪拜在王伦面前,王伦伸手虚扶,正色道:“三位贤弟言重了,三位贤弟若肯加入梁山,实是梁山之幸,我王伦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与三位兄弟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裴宣三人大喜,齐向王伦再行叩拜大礼,口称大哥,王伦将三人扶起,笑道:“已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多礼了。” 小舞与萍儿也过来道喜,小舞却道:“你们听谁说我们梁山上有数万人马的?” 邓飞挠了挠头,道:“江湖上都这么说啊。” 王伦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们是一家人,我也不对三位贤弟隐瞒,这梁山可没有江湖上吹嘘的数万人马,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千人。 而且其中一多半还是老弱妇孺,可上阵者不过千余人罢了,另外,不瞒三位贤弟,日前不久,梁山上也来了绿林盟的使者,也是要邀梁山入伙绿林盟。” 裴宣三人“哦”了一声,齐声问道:“那大哥意下如何?” “被我拒绝了。”王伦不动声色,裴宣三人却是一脸惊诧,面面相觑。 “不过。”王伦顿了一下,才道:“东路绿林盟主托塔天王晁盖座下的军师智多星吴用,已代晁天王与我梁山定下盟约,从此以后东路绿林与梁山守望相助,互为犄力。” 王伦说罢,便用目光淡淡地扫了裴宣三人一眼。 “愿誓死追随大哥!”裴宣三人倒也机灵,当即一挺胸脯,立表忠心。 王伦无意中收了裴宣、邓飞、孟康三人,以及饮马川三百多人马,但王伦此次出行是要到江南参加二弟王寅的婚礼,中途还要去往河南以及延安府等处,自然无法带着饮马川大队人马同行。 王伦思忖之下,便手写了一封书信交给裴宣,由裴宣带着书信,自行率领饮马川人马去投梁山,王伦在信中写明了缘由,到了梁山之后,马麟和蒋敬等人自会明白。 而除了书信之外,王伦还给了裴宣一件信物,却是一枚令牌,说起这令牌,却是源自王伦对前世的一份留恋。 当年大王庄蒙难,王伦劫后余生,幸得周侗救助,当时周侗便送给王伦一枚麒麟令,让王伦随身携带,如遇危难,便可凭此令向麒麟门求助。 此后王伦闯荡江湖多年,但麒麟令却从来没有用过,等到后来王伦入主梁山,再次遇到周侗,王伦本想将麒麟令交还,但周侗却未收回,而是送给王伦留作了纪念,从此这枚麒麟令便日日带在王伦身边。 王伦每逢闲暇之时,便会将麒麟令取出来把玩,但每次看见这麒麟令,王伦就会想起前世从军之时心中最为敬仰的国徽与军徽,从那时起,王伦就有了打造一枚徽章的想法,以解对前世祖国以及故人的思念之情。 后来王伦凭借前世的记忆以及这一世的感悟,亲自设计了一个令牌的图样,又重金聘请了高手匠人打造,耗了一月之功,才一共打造了三枚令牌。 这三枚令牌以青铜融合赤金为材质,铸成后通体为紫金之色,整体呈盾牌形状,令牌正面微微凸起,正中是一条飞腾的巨龙,代表飞龙在天,志气凌云之意。 当然之所以要雕这飞龙,也还有王伦的一点儿小心思在内,因为王伦在前一世的时候正好属龙。 另外在飞龙之上还有一大四小五颗红星,飞龙之下则是一刀一枪交叉而立,正是王家的霸王枪与奔雷刀,令牌四周边缘还雕刻有长城、雄关以及鹰羽。 而令牌背面则略为凹进,铸有麦穗、山河以及祥云,正中则是一个大大的梁字。 这匠人的手艺甚是高超,令牌打造得也是极为精巧美观,三枚令牌铸成之后,那匠人将令牌呈交王伦,却自叹终其一生恐怕再也打造不出更好的了。 王伦也是极为喜爱,便重金礼谢了那匠人,不想令牌却被小舞看见,小舞顿时爱不释手,自是不能放过,当下便抢走了一枚,王伦见小舞抢走一枚,自然也不能少了萍儿,就又送给了萍儿一枚。 小舞与萍儿得了令牌,却对令牌上的图案甚是好奇,其它都好理解,只是不解这五星为何意,便问于王伦,王伦却默然不语,神色竟是大为凄然,二人便不敢再问。 后来朱贵与马麟等人见了令牌,也是极为推崇,便建议将这令牌作为梁山令符,用来号令梁山一众人马,同时也可以作为梁山在江湖上的信物。 王伦点头默许,并将这三枚令牌命名为“梁山令”。 而萍儿最是手巧,亲手给这三枚令牌编了坠子,而且每枚令牌的坠子中间竟然还都用丝线编成了一个字,就是取王伦、小舞、萍儿三人名字中间的各一个字,分别是伦、舞、萍,真不知她是如何编成的。 而王伦此次便将伦字令交给了裴宣,以此令为信物,等裴宣等人上了梁山之后,将书信与梁山令交给马麟等人,马麟等人自会依令行事。 王伦三人在饮马川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起身登程,裴宣、邓飞、孟康三人则带领饮马川三百人马份作官军,于第三天开拔,日夜兼程赶往梁山。 至于半个月之后,白莲教与绿林盟的人前来夺取饮马川,面对的便只能是一座空山,而且到时候两派人马相见,只怕是又有一番热闹了。 王伦与小舞、萍儿离了饮马川,再行一日便已到了黄河北岸,而过了黄河就是河南地界。 王伦三人来到码头准备寻船渡河,却见码头之上人头攒动,已有不少百姓聚集在此,男女老少,携家带口地等候渡船过河。 小舞虽然不是第一次路过黄河,但上次过黄河去往江南之时,小舞年纪尚幼,而且没等到了黄河边上,便已睡着,是被王伦抱着坐船过的河。 直到今日,小舞才算是真正亲眼看见了黄河,此时只见河宽水急,浊浪滔滔,一路东奔,气势如虹,小舞也是不由得大声呼喝,又蹦又跳。 码头上准备乘船的百姓见了无不莞尔一笑,更有几个小孩子跟着小舞一同欢蹦跳跃。 王伦站在黄河岸边,眼望滚滚河水一路向东,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在前一世的时候,王伦曾经不只一次到过黄河,在军队中更是多次在黄河附近出过任务,无论是壶口瀑布还是小浪底工程,甚至是三江源头,王伦都曾去过。 黄河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目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中国人的母亲河,在黄河的哺育之下,无数的中华儿女才一代又一代的得以繁衍,可以说黄河就是中国的圣河。 而黄河的河道也曾经历过无数次的变迁,此时王伦面前的这条黄河,以及她所流经的区域,就已经与王伦在前世之时所知道的大为不同,但不论黄河如何变迁,在王伦心中的地位却是永远无可取代的。 正在王伦心中感慨之际,一艘渡船已经靠岸,萍儿喊住还在欢闹的小舞,王伦也缓步走向码头,等船上的人下净了便准备登船。 王伦三人正跟随乘船的百姓排队前行,却忽有一人径直来到王伦面前,双眼直直地看着王伦,王伦抬头一看却见是一名道士,应该是刚从船上下来的。 只见这道士年纪甚轻,长眉凤目,高额阔腮,肩上斜背着一柄松纹古剑,手持拂尘,头上挽着高高的道簪,腰间系着一条杂色丝绦。 身上一袭黑色的道袍,道袍胸前分别绣有龙虎图案,这一龙一虎神态昂扬,栩栩如生,道袍两只长袖的袖口上还绣着七只金色小剑,左三右四。 岸边风大,那道士身上的道袍被河风吹起,衣带当风,飘然欲飞,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这道士双目炯炯直盯着王伦,显得甚是无礼。 小舞在旁早已不耐,叉腰喝道:“哪里来的小牛鼻子,如此无礼,挡着道了,你不知道吗!” 第二十七章 云龙初现 那年轻道士却像没有听见小舞的叫喊一般,只是盯着王伦,王伦不知这道士有何用意,但见他神态却又不似有什么恶意,便抱拳说道:“这位道长可是认识在下,如此被一个大男人盯着看,在下还真有些不习惯。” 年轻道士收回目光,却仍未与王伦说话,而是仰天大笑道:“奇哉!奇哉!奇人!奇人!” 王伦心中一凝,问道:“何奇之有?” 年轻道士仍是不答话,却开始围着王伦绕圈,一双眼睛如有电芒,上上下下地打量王伦,嘴角却挂着笑意,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神奇事物。 王伦被那年轻道士看得心里发毛,心中竟有一种被人探知了私密的感觉,只是又不好发作,另外王伦也感觉到这个年轻道士肯定有着不凡之处,而且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王伦这边没有发作,但小舞却早已火撞顶门,呛啷声中,秋泓宝剑已然出鞘,一式秋风落萍,剑光急闪,七剑齐出,刺向年轻道士面门。 这年轻道士对小舞的剑招竟然视而不见,身形一晃,脚下步法错落,一瞬之间便早已飘出一丈开外。 小舞一声轻吒,却不追赶,左手一抬,一道银光闪过,一物从小舞左手袖中飞出,急速向那年轻道士头上抓去,正是小舞的护腕飞抓。 这护腕本是一对,是当初周侗送与小舞这位唯一女弟子的礼物,加上秋泓剑、翠羽衫、天蚕手套以及浮光掠影腰带共是五件,只是其它的四件礼物都有名字,唯独这对护腕没有,小舞便给这对护腕分别取了个名字,就叫做‘追魂’,‘夺命’。 王伦觉得这名字取得也太过暴戾,便想让小舞另取两个优雅些的,奈何小舞大小姐打定了主意,就要这个名字,任谁也是没招,王伦也只得由她。 此时飞爪‘追魂’已经出手,这还是小舞第一次用追魂对敌,银光一闪而过,追魂已经飞到了那年轻道士的头顶,眼见堪堪便要抓到年轻道士头上的发髻,这追魂第一次出手就要见功。 但年轻道士身不摇,体不动,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在一晃之间,一个身子却突地变成七道身影,追魂抓到一道身影的头上,但这道身影竟是虚的,直抓了个空。 小舞见追魂第一次出手无功,当即怒哼一声,手指抽动,嗖的一声,追魂飞爪已经收回,至此追魂第一次出手已是无功而返。 追魂无功,但小舞又岂能善罢甘休,当即右手一抬,手指接连抽动三次,十二道乌光急闪,并成了三个品字形,同时射向年轻道士的上、中、下三路,正是袖箭‘夺命’要急于见功了。 这次那年轻道士却没有再行躲闪,而是手中拂尘轻挥,拂尘的尘丝张开,挥挥撒撒如同张开了一张大网挡在身前。 十二道乌光全部径直射入了大网之中,却立时无声无息,踪影皆无,至此夺命的第一次出手也未见功,而且还不如追魂,竟是无功不返。 小舞见那道士收了自己的袖箭夺命,更是怒不可遏,手向腰上一按,就要发射‘浮光掠影’,王伦在旁急忙大声喝止:“小舞住手!” 王伦倒不是怕小舞发射浮光掠影会伤了那年轻道士,而是王伦已经看出这年轻道士的武功远在小舞之上,绝对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就算是自己亲自出手,也不敢确保能有几分胜算。 再有王伦也是怕小舞不知深浅大意受伤,更是不想双方动了真火,到时不好收场,毕竟不知道这年轻道士的用意如何,没有必要无故结仇,当下便大声喝止小舞。 小舞听见王伦喝止自己,虽然不敢再行出手,但仍然双眼圆睁,怒视着年轻道士,而且小舞嘴上虽未说话,但心中自是怒气难消,已经不知在暗中将牛鼻子骂了多少遍了。 萍儿也连忙过来安慰小舞,王伦则上前一步,向那年轻道士抱拳说道:“这位道长有礼了,适才小妹莽撞,贸然出手,险些伤了和气,在下替小妹向道长赔礼,小妹少不更事,还望道长勿怪,而且更要感谢道长手下留情,没有伤到小妹,在下一并致谢。” 小舞却是不服,叉腰挺胸,高声说道:“我哪里要他手下留情,刚才要不是大哥你忽然阻止,我早就将这个小牛鼻子放倒,让他向我赔礼道歉了。” “好了,小舞不要闹了,大哥与这道士有事情要说。”萍儿知道王伦与那年轻道士有话要讲,便将小舞轻轻拉在一旁,小舞却哼了一声,狠跺了两下脚,才与萍儿走开。 那年轻道士却微微一笑,将拂尘收起,缓步上前,将十二支袖箭向小舞轻轻一抛,却是没有用上任何劲力,同时笑道:“小姑娘好俊的暗器手法,适才小道还真就差点接不住了。” 小舞听那年轻道士夸奖自己的暗器手法好,心中的怒气登时消了大半,但嘴上仍是不依,又瞪了年轻道士一眼,道:“叫谁小姑娘呢,你很大吗!” 小舞说着接过袖箭,左手只一抹一带,十二支袖箭便已经全部重新装填进了箭匣之内,手法极是干净利落,年轻道士看得眼睛一亮,小舞心中得意,另一小半的气也消了。 年轻道士又将目光转向王伦,拂尘一摆,开口说道:“请问这位施主高姓大名?” “不敢。”王伦答道:“在下山东小王庄王伦,” “原来是梁山的王庄主,久仰大名。”年轻道士目光一闪,直视着王伦,似乎颇为玩味。 王伦心中存有疑惑,便又问道:“敢问道长适才为何对在下注目良久,可是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不可说,不可说。”年轻道士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小道可不想遭天谴。” 王伦见这道士与自己打哑谜,心中不由失望,年轻道士却又接着说道:“不过,小道却有四句话送于施主,请施主自行斟酌。” 王伦心中一动,连忙行礼道:“道长请讲。” 年轻道士将手中拂尘晃了三晃,向后一甩,对着王伦行了一个道礼,却是转身便走,显出背后道袍上绣着的天师二字。 王伦正要听这道士有何话要对自己讲,但见他竟是转身便走,心中正自奇怪,却听那年轻道士边走边说,高声吟道:“前尘一梦入黄粱,双魂同归聚今生,凌云之志出我辈,霸业皇图转乾坤!” 年轻道士吟完仰天长笑,王伦却听得浑身巨震,心中波澜骤起,暗道自己的身世之迷从未与人说过,就是面对亲近如小舞、萍儿,以及卢俊义、柴进等人也都未曾提过半句。 可这年轻道士所吟诵的四句诗中,前面的两句分明就是在说自己是两世为人,而后两句又将自己来到这一世之后,想要凭借自己不为人知的两世所学,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宏图大业的雄心给说了出来。 这年轻道士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会什么道术仙法不成,王伦心中震惊,想要弄清这年轻道士为何会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自己也好有所应对,便连忙高声问道:“道长慢走,敢问道长法号?” 那年轻道士却是一步不停,只顾向前疾走,王伦见他不停,便又急忙追问道:“道长有暇,可否来梁山一聚,让王伦一尽情谊,也好再听道长教诲。” 那年轻道士脚下不停,忽地长声一笑,道:“我叫公孙胜,王伦,我们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那年轻道士便已踪影皆无,身法之快,当真是世所罕见。 而王伦听这年轻道士自报名号,心中却是一动,这年轻道士居然就是公孙胜,这位在水浒传中神龙见首不尾,大名鼎鼎的入云龙,竟然会在此地现身,而且好像还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秘密,真乃神人啊,看来自己还真不能太过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 不过听公孙胜刚才所吟的那四句歪诗,虽然是有点戳自己秘密的意思,但品其口气,却又似乎并无说破之意,而且看他呤诗之时的语气神态,隐隐之间反倒很是有些志同道合之感。 王伦细细回想公孙胜临别之时的情状,心中竟然忽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否一展胸中之志,创下一番基业,这个入云龙极有可能会是一大变数,想到此,王伦的嘴角已是不由地挂上一丝笑意。 小舞与萍儿在一旁听那道士念了四句歪诗,却只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何意,此时那道士已经走得踪影皆无,但王伦却仍是呆立不动,小舞与萍儿便来到王伦身边。 “大哥。”萍儿轻扶王伦手臂,柔声说道:“那道士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该登船了。” “这小道士上来就念几句歪诗,显得自己很有学问吗?”小舞也在一旁道:“说的什么前世今生,乱七八糟,莫不是疯了吧,看他眼神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船老大已经在连声地催促还未上船的人快些登船,王伦望着公孙胜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 王伦与小舞、萍儿登船渡河,渡船逆流而上,向着西南岸上驶去。 第二十八章 亲人相聚 黄河浪急,水声涛涛,船老大不断地大声吆喝着船上的水手小心行船,但是对于这一切,王伦却充耳不闻,也无心看这河上风光,只是呆坐在船舱之中,心里想的全是公孙胜所吟的那四句诗。 公孙胜这四句诗的前两句明显是在说王伦两世为人,两个人的灵魂与思想同时藏在了一个人的躯体内。 但王伦不知道这公孙胜是真的看出了自己是一个千年之后的现代人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还是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死去之人的灵魂附在了另一个活人的躯体上。 因为王伦现在的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被称为穿越,而在古代就应该会被认为是灵魂附体,不知道这个公孙胜会认为自己是属于哪一种情况。 再有,王伦觉得这公孙胜应该是擅长于相面之术,因为公孙胜那四句诗中的后两句,说的应该是自己未来的发展,无论是凌云之志还是霸业皇图都是有所指谪。 而古人经常会通过相面来判断一个人的未来,只是自己真的会像公孙胜诗中所说的那样,能够搅动天下风云,逆转乾坤,一遂凌云之志,成就一番事业吗? 王伦抬头仰望苍穹,只见天高云淡,耀日当空,而脚下的黄河奔腾汹涌,两岸之上的秀丽风光更是美不胜收,再看这船上的一众百姓虽然多是穷苦之人,但人人眼中都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特别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孩童,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王伦忽然觉得生命是如此的可爱,这山川是如此的可爱,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爱,现在,我王伦来到了这个时代,这个即将风雨飘摇的北宋末年,两世为人的自己可是知道不久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将是末世的来临,现在这些美好的事物可能都将不复存在,但对于我王伦来说,黎民众生,壮丽山河,这眼前所有的一切,不正是最应该为之去奋斗,为之去保护的吗。 凌云之志出我辈,霸业皇图转乾坤,王伦在心中默念道:“公孙胜,属于我们的时代来了。” 王伦在船舱之中思考人生,小舞与萍儿可也没闲着,小舞拉着萍儿在船头船尾来回不停地穿梭,转着圈儿地欣赏着黄河两岸的无限风光。 小舞二人看得高兴,船老大却是一脑门的官司,这渡船虽然不小,但现在已经坐满了人,这两个小姑娘在船上来来回回地乱跑,船老大生怕发生什么意外,便几番劝阻,但奈何两位小姑奶奶根本不听,两位姑娘又生得如此美丽可爱,让人不忍大声呼喝,弄得船老大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好在南岸已到,渡船靠岸停稳,船老大挥去额上的汗水,感觉这趟船行得真是太累,累心。 弃船登岸,乘马而行,不日间,王伦三人已是到了河南汤阴。 王伦向路人问明了岳家庄所在,走走行行,来到了一片树林之前,过了这片树林就是岳家庄了,王伦的心情却越发地激动起来。 多年前的家族大难,家园被毁,父亲遇难,母亲与弟弟下落不明,也不知现在是否尚在人间,家中其余的长辈也都是多年未见,二叔王禀早年从军,至今音信全无,三叔王庆当年大王庄一战生死不明,四叔王进刚刚得到消息,却也远在延安府,山高路远不知如何。 而此时岳家庄马上就要到了,已经多年未见的姨母就在前面不远的庄内,不知姨父姨母是否安好,两年前岳飞上梁山时,也曾说过姨父姨母的近况,姨父多年来一直身体抱恙,早年间的旧疾时时复发,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倒是姨母的身体还算康健,没有什么疾病。 想到此处,王伦思念亲人的心情更是越发的迫切,不由得加鞭纵马,快速向前奔去,小舞与萍儿也是催马紧紧跟随。 王伦三人纵马穿过树林,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片庄园闪现在眼前,此时已是天过黄昏,正是掌灯时分,庄院的大门前围着不少人,却是在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似乎庄内有什么喜事。 王伦三人来到庄门前下马,王伦上前抱拳问道:“几位大哥有礼了,敢问今日庄上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门前的一众庄客见王伦三人气度不凡,也是不敢怠慢,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上前施礼,说道:“回官人的话,小的是岳家庄的管家岳诚,庄内正是有天大的喜事,今日是我家小公子的满月喜宴,这位官人与两位姑娘要是无事,也请到庄中吃杯喜酒,沾沾喜气!” 王伦听这管家一说,不由一喜,心想岳家的三位表弟之中,以岳飞年龄最长,难不成是岳飞有儿子了?转念又一想,历史中记载岳飞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间左右有的第一个孩子岳云,看来是岳云这位大大有名的“赢官人”出世了。 王伦正要向管家岳诚问一下详细的情况,小舞却从一旁窜了过来,咋咋呼呼地道:“是不是岳飞这小子生儿子了?生儿子也不派人给我送个信,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管家岳诚一听小舞的语气,便知道这三人肯定是与自家大少爷相识之人,当下更是不敢怠慢,恭敬地施礼道:“回姑娘的话,正是我家大少爷的长公子满月,听姑娘说话,定是我家大少爷的熟人,还未敢问二位姑娘与大官人的名姓,小的好向我家主人回禀。” “少啰嗦。”小舞哈哈一笑道:“快快进去通报,就说你家大表哥王伦,大表嫂林萍儿,还有表妹王舞儿,不对,是岳飞的大师姐王舞儿到了,让岳飞那小子速速出来迎接,迟了我可要打他的屁股!” 王伦立即止住小舞,训斥道:“小舞不要胡闹,这是姨父姨母家,不得无礼!” 小舞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说,萍儿见小舞向岳诚介绍自己为大表嫂,顿时羞得脸都红了,但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管家岳诚见小舞说得虽乱,却也听得明白,见竟是自家大表少爷到了,连连赔礼道:“不知是大表少爷亲临,老奴失礼了,失礼了,大表少爷勿怪!” “无妨,无妨。”王伦连忙谦逊了两句。 “大表少爷,表夫人,表姑娘快快请进。”岳诚一边催促几个腿快的小厮进去报信,一边请王伦三人进庄,嘴里更是不断地絮叨,边笑边说道:“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老爷夫人还有几位少爷要是知道大表少爷来了,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王伦也是一口一个诚伯地叫着,更是用手扶着岳诚,生怕这个走得飞快的老头一个不慎摔在地上。 岳诚见王伦称呼自己为诚伯,与自家的几个少爷一样,甚是有礼,更是亲自搀扶自己,心中高兴无比,一边与王伦三人向庄内走,一边拉着王伦的手说个不停。 几人边走边说,王伦这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也就是二月初二岳云降生的当天,岳飞便已经派人去梁山向王伦报喜,同时请王伦来岳家庄参加岳云的满月喜宴,只是等报喜的人到达梁山之时,王伦三人却已经下山了。 王伦三人一路之上游山玩水,走得甚慢,十天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一个月,那送信之人都已经回到了岳家庄,王伦三人还在路上。 送信之人回来向庄主岳和及夫人姚秀静回报,王伦已经不在梁山,说是要去江南的诸葛家参加王家二公子王寅的婚礼,不过听山上的其他头领所言,王伦必定也会先到岳家庄拜见婕父姨母。 岳家众人无法,只能在家中坐等王伦的到来,但左等王伦不来,右等王伦不来,直等了半个月,也不见王伦三人的踪影,说巧不巧,偏偏在岳云的满月宴当天,王伦三人不早不晚的到了。 王伦几人刚刚走到中门,就见正堂大门全开,从里面涌出许多的人来。 当先是一位中年妇人,容貌甚美,脸上尽是欣喜期盼之情,快步向王伦奔来,其后是岳飞扶着一位中年男子,而旁边竟是王伦的恩师周侗,周侗身后便是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王贵以及十几个年轻人。 王伦顾不得旁人,只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妇人,正是离别十余年的姨母姚秀静。 王伦少时见过姨母,虽是十多年未见,但姨母的容貌却没有多大变化,而姨母本与自己的母亲有着七分相似,此刻相见,王伦不禁又想起了母亲。 王伦心中激动难以抑止,泪水已是止不住地流下,当即扑身跪倒在姚秀静脚前,以头磕地,声音颤抖着叩拜道:“不孝儿王伦,叩见姨母!” 姚秀静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一把拉起王伦,揽在怀里,放声哭道:“我苦命的孩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呀!” 姨甥二人抱头痛哭,周侗与岳和等人纷纷上前劝慰,王伦止住悲声,又想起小舞和萍儿,便伸手拉过小舞拜见姨父姨母。 小舞却驻足不敢上前,只呆呆地看着姚秀静,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喊了一声:“姨妈!”便一头扑在姚秀静怀里大哭起来。 姚秀静看着怀中的小舞,仿佛就像见到了年轻时的姐姐,少时与姐姐在一起的时光瞬时回到了眼前,姚秀静想起苦命的姐姐,心中激动比方才更甚,当下死死抱着小舞,口中心啊肉的叫,哭得几欲晕厥。 第二十九章 岳家萍儿 众人只得再次上前劝慰,又是半晌方才止住,姚秀静怀里搂着小舞,目光却是看向了萍儿,刚才庄内仆人禀报,说王伦这次是带了夫人同来。 此时只见萍儿静静地站在王伦身边,温柔恬静,落落大方,容貌又是极美,虽然身形有些柔弱,但却越发的引人怜惜,姚秀静心中已是先有了三分喜爱。 “伦儿。”姚秀静却回头瞪了王伦一眼,问道:“这就是你新娶的媳妇儿,什么时候过的门,我这当姨母的怎么不知道呀?” 王伦见姨母问及自己与萍儿的事,此时自己与萍儿尚未正式成婚,但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自己是从后世的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对夫妻名分之事并不十分看重,但现在是古代社会,古人最重夫妻伦理名节,萍儿一个女孩儿家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细细想来确实是有愧于萍儿。 王伦看了一眼萍儿,心中踌躇,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禀姨母,尚未过门。” 姚秀静却不理王伦,只向萍儿招手,柔声道:“孩子,到我身前来。” “是。”萍儿轻声答应,缓缓走到岳和与姚秀静身前,盈盈下拜,轻声道:“姨父姨母大人在上,萍儿拜见。” 姚秀静见萍儿知书达理,声甜可人,心中又多了几分喜爱,伸手扶起萍儿,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 萍儿抬头看着姚秀静的目光,只见姚秀静眼里尽是怜爱与疼惜,心中莫名一动,却是忽地想起自己的家人尽丧,如今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只落得自己孤身一人,江湖漂泊。 天幸后来遇到了王伦,王伦自然是好,不但救了自己的性命,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但自己就这样跟在王伦身边,毕竟没名没分。 而王伦也从未向自己提起过婚娶之事,想到自己身世凄苦,不知何日才是了局,萍儿不由得悲从中来,竟是不能自己,眼泪也如同断线的珍珠滑落下来。 姚秀静怀中的小舞一见萍儿落泪,也跟着哭了起来,二女这一哭,又引得姚秀静伤心。 姚秀静看着怀中的两个女孩儿,想起自己虽然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儿子虽好,但毕竟与女儿不同,看着二女依偎在自己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姚秀静为人之母的怜惜之情立时涌起,不由得搂着小舞和萍儿再次哭了起来,与二女的感情可是亲近了十分了。 周侗等人一看,这怎么还哭起来没完没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周侗便劝道:“岳夫人,不可悲伤过度,这样会伤了身体的。” “是啊,是啊。”岳和也劝道:“不能再哭了,大喜的日子,有什么话咱们先进屋再里说不行吗。” 姚秀静这才渐渐止住悲声,但却没有动身,而是又瞪了王伦一眼,道:“伦儿,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赶紧娶过门,还在等什么,没名没分地跟在你身边,成何体统,不怕误了萍儿姑娘的终身吗,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王伦顿时无语,只觉得一阵阵的头大,小舞在姚秀静怀里见王伦吃憋,窘态可笑,不由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泪珠还挂在腮边,脸上却已是笑开了花。 王伦现在终于知道小舞的脾气随谁了,还好王伦素有急智,马上答道:“伦儿早有迎娶萍儿姑娘过门之意,只是婚姻大事,需有长辈做主,伦儿不敢自作主张,所以伦儿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拜见姨父姨母,二就是想请姨父姨母作主,迎娶萍儿姑娘过门。”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姚秀静哼了一声,又道:“这事儿我作主了,今天借着飞儿之子的满月宴,就将你和萍儿姑娘的婚事定下来,只待此间的事了,再等江南寅小子的婚事办完,嗯,就在今年八月初八吧,便让你和萍儿成婚。” 又见王伦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姚秀静的气立即不打一处来,再次瞪了王伦一眼,道:“怎么,这事我作不得主吗?” 王伦连忙答道:“作得,作得,但凭姨母做主。” 姚秀静这才转向萍儿,柔声问道:“萍儿,你意下如何?” 萍儿心中对姚秀静感恩莫名,自己的终身大事,终于凭着姚秀静一句话定了下来,也使得自己终生有依,心中怎能不喜,但脸上却羞红到了耳根,声音更是低到几不可闻,只道:“但凭姨母做主。” 萍儿的声音虽小,但众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众人大声欢呼,纷纷向王伦道喜。 王伦也连忙拉着小舞与萍儿向姨父岳和以及周侗见礼,又与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王贵等一众兄弟相见,众兄弟也是有些时日未见,此时见面自然是又有一番亲热。 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等人都是接到岳飞的喜讯之后就赶了过来,都是前几日便到了,唯有王伦到得最晚。 岳飞也带着自己的一众兄弟给王伦介绍,其中二人是岳飞的亲弟,也是王伦的表弟,分别是岳翔和岳翻,其余众人则皆是岳飞的好友。 岳飞一一向王伦介绍,岳飞一个个名字说出来,王伦却是越听越震惊,这十余个名字的主人在后世无不是震烁古今的名将,张宪、寇成、徐庆、姚政、傅庆等等皆是将来独当一面的大将,在数年后的抗金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 王伦与众人一一见礼,心中却不由大是感慨,想不到这小小的岳家庄,此时竟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不世名将与英雄好汉,在未来这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院中众人正在乱哄哄地说话,却听姚秀静大声说道:“这许多人聚在庭院之中,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赶紧都到厅里去。” 众人连忙闭嘴不再吵闹,纷纷奔向大厅,周侗扶着岳和也慢慢地向厅中走去,二人还低声说着什么,岳和却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姚秀静却向王伦招手,让王伦过去,王伦不知何事,便连忙来到姨母身旁,姚秀静拉起萍儿的手对王伦道:“现在我已经收了萍儿为女,从今天开始,萍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而且也已经征得萍儿同意,以后她跟飞儿他们一样姓岳,从此之后她就不再是林萍儿,而是岳萍儿了。” “记得。”姚秀静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王伦一眼,又道:“你将来要娶的萍儿,就已经不再是你身边的那个小侍女,而是你的表妹了!” 王伦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舞,小舞一吐舌头,缩到姚秀静身后,王伦就知道肯定是小舞将萍儿的身世告知姨母的。 “你不同意吗?”姚秀静在一旁问道。 王伦本来想说是不是太草率了,但看着姚秀静的脸色,王伦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连忙改口道:“不敢,不敢,但凭姨母做主。” 岳飞与岳翔、岳翻三兄弟也来到近前,岳飞笑道:“看来,从今天起,我又多了个妹妹了。” 岳翔、岳翻也哈哈大笑道:“我们也终于有个姐姐了。” 萍儿也连忙向三位兄弟见礼,心中不胜感慨,只觉这天地之间一片清明,自己终于又有了真正的家和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姚秀静看着一众儿女,心中也甚是高兴,笑道:“好了,好了,都随我进厅坐下说话吧。” 姚秀静左手拉着小舞,右手拉着萍儿向大厅走去,路过王伦身边时,却扫了王伦一眼,但眼中却已不再有严厉,而是满满的宠溺。 王伦深深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声长叹,又如何能不明白姨母的深意呢。 众人进入大厅之中,大厅内早已布置好了宴席,众人按长幼宾主落座,岳和、姚秀静夫妇推请周侗坐主位,周侗推辞不得只得落座,岳氏夫妇则左右相陪,姚秀静又将小舞和萍儿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却让王伦坐到岳和边上去,其他人也依次落座。 “阿飞。”众人刚刚落座,小舞便对岳飞大声喊道:“你儿子呢,就别藏着了,快点儿抱出来,让我们瞧瞧。” 在对岳飞的称呼上,不外乎是家中的长辈们称岳飞为飞儿,平辈之间或是称兄道弟,或者称岳飞的表字鹏举,下属称将军、元帅、大人,而后世之人则尊称岳飞为岳武穆、岳爷爷、岳王,乃至武圣、军神,但是将岳飞称作‘阿飞’的,古今中外恐怕唯此小舞一人了。 岳飞倒是并未在意,便向母亲请示,姚秀静点头道:“对,是该抱出来让大家瞧瞧。” 周侗与卢俊义等人虽然是早到了几日,然而岳飞之子尚在襁褓之中,实是不便,所以直到现在众人还都没有见过这位小公子,此刻听说要抱小公子出来,便都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大厅门口。 不一刻,只见一位青年美妇怀抱一个婴儿,缓步走进厅来,正是岳飞的夫人到了。 之前王伦与岳飞在梁山相聚之时,便曾听岳飞提起过他新近过门的妻子姓刘,闺名叫做玉玲,苏州人氏,而说起岳飞与刘玉玲结为夫妻,却还有着一段佳话。 第三十章 刘氏玉玲 原来岳飞的夫人刘玉玲家中本是苏州有名的大户,其父刘风也是江淮一带有名的大侠,而刘风与岳飞之父岳和,更是生死之交的好友。 当年岳和与刘风两兄弟便曾立下指腹为婚之约,若两家各有儿女,便让一双儿女结为夫妻。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刘玉玲十三岁的时候,刘家突然家道中落,刘风夫妇又双双染病亡故,只留下玉玲孤独身一人。 刘风在临终之前,也曾叮嘱玉玲前去河南投奔岳和,但玉玲虽是女子,性子却十分要强,不愿寄人篱下仰仗他人鼻息过活,便没有听从父亲之言,而是从城里的家中搬到了城外的田庄居住,守着家中仅余的几亩薄田,再加上与人做些女红艰难度日。 直到三年后岳和听到信息,知道义兄一家发生变故,家道中落,义兄夫妻更是双双亡故,家中只剩下刘玉玲孤女一人,岳和便让岳飞连夜赶往苏州,要将玉玲接回岳家庄。 但等岳飞赶赴苏州,找到住在乡下的玉玲之时,却正碰上一群泼皮无赖闯入玉玲家中,欲对玉玲不轨。 玉玲虽然自幼跟随父母习武,武艺也自是不凡,无奈当时乃是中午时分,玉玲正在午睡,一众泼皮趁机偷偷摸入,玉玲被响动惊醒,当即奋力反抗,也打倒了几个泼皮。 但一来事发突然,二来泼皮人多势众,不一刻玉玲便已被众泼皮搂腰抱腿,拉住手脚,动弹不得,衣衫也是尽被撕碎,眼见就要受辱。 天幸岳飞及时赶到,岳飞一见当时情形,直气得血贯瞳仁,怒发冲冠,当即奋起神威,三拳两脚,便将一众泼皮打得满地找牙,尽数逐了出去。 但此时玉玲却已是衣不遮体,娇肤尽露,直缩成一团,掩面哭泣,岳飞一见,连忙脱下外衣给玉玲披上,想要劝慰几句,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玉玲渐渐宁定,抬头望向面前这位搭救自己的恩人,却见是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看面目竟似有些相识,但一时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又忽地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形,不由羞得面红耳赤,低头对岳飞说道:“请容小女子换了衣衫,再拜谢恩人。” 岳飞这才想起两人现在的情状确实十分尴尬,便连忙退出屋去,在门外等候。 不一刻,玉玲换好了衣衫,来到门外,向岳飞盈盈拜倒,说道:“多谢恩公搭救之恩。” 岳飞连忙上前相扶,道:“玉玲妹妹,你不记得我了?” 玉玲有些疑惑地问道:“敢问恩公尊讳?” 岳飞道:“我是岳飞啊!” 玉玲抬头看着岳飞,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是鹏举哥哥?” 岳飞道:“是我啊,玉玲妹妹!” 玉玲看着岳飞,心中渐渐想起了岳飞小时候的样子,记得小时候父亲的义弟曾带着他的儿子岳飞来过家中几次,那时自己与岳飞还经常在一起玩耍。 当时父亲还曾向自己提过,这个岳飞就是自己将来的夫婿,只是后来因为两家相隔太远,往来不便,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不想一别将多年过去,当年那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顽童,现在竟已长成了一个武艺高强,威风凛凛的少年。 二人四目相对,玉玲看着岳飞,不知为何心中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竟是不受控制地一头扑进岳飞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岳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家道中落,父母亡故之后,种种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也终于化作眼泪释放了出来。 岳飞抱着玉玲瘦弱不堪更是不停颤抖着的肩膀,心中也是十分难过,口中更是不断地小声劝慰着。 二人相拥而泣,过了良久,才忽然想起,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少年男女搂抱在一起,情形十分的尴尬,这才好似触电一般地分作两边,但二人却都已是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岳飞定了定神,咳嗽了一声,才将自己想要接玉玲到自己家中的来意说了出来,不想玉玲听了岳飞的来意,却摇了摇头,接着便是沉默不语。 岳飞不知玉玲何意,只能百般劝说,但玉玲却只是摇头,岳飞无奈,只得提到刚才前来非礼的那些泼皮无赖,这次虽然将这群泼皮打退了,但说不准何时还会再来,为了顾及玉玲的声誉又不能报官,也总不能将这一众泼皮尽数杀了,如若留下玉玲孤身一人,难免还要受其所害。 玉玲思量了半晌,又看了岳飞一眼,才终于点头同意,岳飞见玉玲答应,心中自是高兴,便立即帮着玉玲收拾细软,连夜护送玉玲赶往河南汤阴。 一路之上,岳飞对玉玲百般呵护悉心照顾,见玉玲表面上虽是云淡风轻,但眼中却总有着悲伤凄苦之意,就想尽办法化解玉玲心中的愁苦。 岳飞是个谦谦君子,不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逗女孩儿开心,就一路上带着玉玲游山玩水,也不急着赶路,尽拣风景秀丽之处赏玩,以期能够化解玉玲心中的悲苦。 岳飞所做的一切,玉玲都看在眼中,自也明白岳飞的心意。 二人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时日不短,虽然岳飞对玉玲向来是呵护照顾,但却从无半点越礼之处,玉玲又见岳飞行事稳健,胸襟豁达,不论人品武艺还是学识,都是这世上少见的奇男子,玉玲心中对岳飞也是越发的敬佩。 一个月后,岳飞、玉玲二人终于赶回了岳家庄,等见过岳和夫妇,自然又是一番唏嘘感叹,自此玉玲便在岳家庄住了下来。 一段时日后,岳和夫妇便向玉玲提及了岳刘两家指腹为婚之事,问玉玲是否同意这门婚事,如若同意,便选个吉日让岳飞与玉玲二人结为夫妻。 玉玲初时却是有些不愿,但转念想到一来这是父母生前所定之事,不忍违背父母遗愿,二来岳和夫妇待自己情同己出,自从到了岳家庄后,从未亏待了自己半分,对自己甚至比三个亲生儿子还要好上几分,再加岳飞又是这样的人品,对自己更是极好,玉玲思量了许久,最后终是点头同意。 岳和夫妇大喜,当下便为岳飞与玉玲二人操办婚事,于当年七月为二人举办了婚礼,让二人正式成为夫妻。 岳飞与玉玲婚后和谐美满,相敬如宾,玉玲更是聪明贤惠,持家有方,孝敬公婆,爱戴兄弟。 岳和夫妇对玉玲这个儿媳妇也是极为满意,处处维护,着意看重,相待起来比亲生儿子还亲,直至这年的二月初二,玉玲又为岳家生下了长子长孙。 此时岳飞见玉玲抱着儿子进到厅中,便连忙起身将儿子接过,玉玲则向公婆以及厅中的一众宾客躬身行礼。 王伦与卢俊义、柴进、林冲、小舞等小一辈众人却早已围在岳飞身边,争看岳飞之子。 岳飞得子,在王伦的一众结拜兄弟当中却是第一人,当年王伦在柴进的浩然庄,与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以及小舞共是六人结为异姓兄妹。 后来在梁山又加上了王寅、王贵还有岳飞,众人再次结拜,此时王伦的结拜兄弟共有九人,而在这九人之中,除小舞外,在八个男子里却是岳飞最小。 如今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等人都已成婚,再加上王寅也将要举办婚礼,但这几人现在却还都没有生子,反倒是最小的岳飞先有了子嗣。 众人围在一起看岳飞的儿子,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倒也不怕人,见有众多人围着自己,反倒甚是开心,眉开眼笑,口中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舞见这小婴儿方面大耳,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与岳飞有着七分相似,心中十分喜爱,便问岳飞道:“阿飞,你这儿子真好玩,取名了吗,他叫什么,让他认我做干妈好不好!” 萍儿在一旁拉了拉小舞,笑道:“也不知羞,自己还没结婚,却要做人干妈。” 岳飞笑道:“让他认表妹做干妈自然是好,那是这小子的福气,至于这名字吗,倒是想了几个,但都不太中意,所以现在还未正式取名。” “是啊。“姚秀静起身说道:“我们给也这孩子取了几个名字,但都觉得不好,伦儿,正巧今天你来了,你就看着给取一个吧。” 王伦连忙躬身答道:“有姨父姨母还有老师等诸位长辈在此,我怎敢僭越,胡乱取名。” 姚秀静不耐烦地道:“此间虽有长辈在,但都是自家人,尽不妨事,让你取你就取,不要那么多的废话。” 岳和却是笑道:“伦儿,这几年姨父在江湖上可是久闻你白衣秀士的大名,武林中人都说你是文武全才,姨父今天就借这个机会考校考校你。” 王伦见姨父说话,不敢违拗,只得答应,又看向周侗,周侗自然是知道王伦的才情,当下捻须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伦推脱不得,只得说道:“那伦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唉呀,废话真多!”小舞等得不耐烦,便大声说道。 王伦也不理她,只略一思忖,便道:“适才听鹏举说,这孩子降生之时,天际有彤云汇聚,遮天蔽日,经久不散,而那彤云的形状有如通天之桥梁,我看不如就应这个景,取个单字‘云’,表字‘成梁’如何?” 第三十一章 林冲投军 “风云际会,成栋成梁。”周侗点头笑道:“好,这个名字取得好。” 岳和夫妇互相看了一眼,夫妻二人都是点头微笑,厅中的一众年轻人更是大声叫好,小舞抱过岳云,摸着岳云的小脸,笑道:“干儿子,你有名字了,从现在起你就叫岳云。” 厅中众人因为王伦给岳云起了名字,正在庆贺喧闹,却忽有一名庄丁跑进厅来,找到管家岳诚,在岳诚耳边低语了几句。 岳诚面露疑惑之色,来到岳和身前躬身说道:“启禀庄主,庄外来了一名朝廷武官,说是要找少夫人。” 大厅中的喧闹声立时静了下来,厅中众人都望向岳和夫妇,所有人心中都在奇怪,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什么朝廷武官,而且还点名要见岳飞的夫人,这也太过奇怪。 岳和面沉似水,没有说话,姚秀静便道:“想我岳家历代皆是武林中人,打交道的也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与官府中人素无往来。” “但这人既然说是要见玲儿。”姚秀静说着看向刘玉玲,又道:“玲儿,莫不是你原来家中有什么为官的亲戚朋友,现在知道你在此处,便前来寻你了吗?” “回母亲的话。”刘玉玲起身答道:“媳妇娘家也从未与官府中人有过来往。” 王伦在一旁见刘玉玲答对之时,虽然面色平静,但眼神之中却有着一丝忧虑,王伦心中不由一动,看来刘玉玲的话不尽确实。 姚秀静看了丈夫一眼,岳和一皱眉头,道:“请他进来。” 周侗却将目光看向了林冲,林冲立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如果这人来者不善,与岳家发生矛盾出了差池,自己自会从中周旋。 而林冲之所以这样表示,却是因为林冲现在已经从麒麟门中出师,并且已是大宋禁军中的一名武官了,然而林冲朝廷武官的这个身份,岳飞知道,但岳和夫妇却还不知道。 近些年卢俊义、史文恭、林冲几人都已经先后出师,做为大弟子的卢俊义回到了河北大名府的家中,执掌门户,因其武功高绝,为人慷慨好侠,在江湖上早已闯出了大大的名头,江湖人称“大名三绝手,河北玉麒麟”,在武林中绝对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二弟子史文恭本是孤儿,但性子却也最野,出师后不愿再待在师门,禀明师父周侗后,便只身闯荡江湖,现如今也是闯下了极大的名头。 而林冲出师后便回到了东京的家中,只因林冲的父亲原本就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总教头,论武功实为大宋禁军之中的第一人。 也是在父亲的影响下,林冲自小就立志从军报国,只是林总教头多年前便已亡故,当时林冲年纪尚幼,未及入伍便已成了孤儿。 后来是周侗特意来了东京寻到林冲,将林冲带回麒麟门中,并收为了嫡传弟子,也是直到这时林冲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林正清本就是麒麟门中之人,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纵横七子之一。 再后来林冲艺成出师回到东京,便继承父志到殿帅府报名投军,其时正逢禁军招收枪棒教头,林冲当即前去应考,七番会试下来,林冲凭着高绝的武功,精深的军事谋略,轻而易举地便夺得了大考第一名。 其后在御营校场之上,大宋徽宗皇帝亲自召见新觐禁军教头,并下旨让一众教头御前演武,只因林冲武艺超群,出类拔萃,表现得太过抢眼,徽宗皇帝看的高兴,便要御笔钦点林冲为禁军副总教头。 但徽宗皇帝这御旨一下,不想却犯了众怒,军中众将均表不服,纷纷请命要与林冲比武,这一来反倒让徽宗皇帝来了兴趣,便下旨让林冲与军中众将比试。 林冲也没想到皇帝心血来潮竟然要封自己做禁军副总教头,也知道此事必会引来众怒,正要设法推辞,不想皇帝又让自己下场与众将比武,林冲本不欲比武,但圣旨已下,自是不敢违抗,所以只得下场。 林冲原想着赢过几场之后,就寻个机会佯输诈败,了却此事,但林冲毕竟年轻好胜,到了场上一动手,便激起了争胜之心,早将退让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结果竟然连挑了大宋禁军二十八员悍将。 直到校场中上万名军人的欢呼声响起,林冲方才清醒过来,心中更是后悔莫及,心想此次必定犯了众怒,在这军中只怕是难有立足之地了。 林冲正自懊悔,却听见校场中数万将士大声欢呼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而刚才被自己战败的一众将领也纷纷上前向自己表示祝贺。 林冲这才明白正是因为自己高超的武艺,敢打敢拼的狠劲,才让禁军中的一众将领对自己心服口服,也让全军将士为自己欢呼庆祝。 军中的热血男儿就是这样,在军人心中永远以强者为尊,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得到全军将士的尊重。 林冲看着身边每一张禁军兄弟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宿。 而军中一些年长的军官教头,见林冲所用的枪法竟是当年禁军总教头林正清的独门林家枪,便纷纷上前询问林冲的来历,待等得知林冲竟是林总教头之子,便对林冲越加的亲热,有些老军官更是高兴得热泪盈眶,皆叹老天开眼,林总教头有后。 林冲连胜二十八场,皇帝自然高兴,但却也惹恼了一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殿帅府太尉高俅。 高俅暗自揣度,这林冲年纪轻轻,却不但武艺超群,又是当年的禁军总教头之后,军中故旧自是极多,现在更是如此迅速的就在军中树立了威望,此子若是不除,将来必定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高俅当下便向皇帝进言,直说林冲如此好勇斗狠,不留人情,实是有违我大宋以文治国,以德服人之国策,而且林冲虽然获得连胜,但却已将军中同僚尽数得罪,今后在军中必是无法立足,不如就此将其逐出军中,永不录用。 这徽宗皇帝最是听高俅的话,听高俅这么一说,立时就有些犹豫不决。 幸得当时御营右军兵马指挥使张叔夜在帝侧随侍,见林冲人才难得,不忍见这么大好的一个人才只任凭高俅几句话,便就此被埋没下去,张叔夜当下立即向皇帝苦劝,并与高俅几番争执,互不相让。 徽宗皇帝也知道张叔夜乃是军中栋梁,国之柱石,是个大大的忠臣,张叔夜说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但高俅又是徽宗皇帝最信任的人,双方各说各的理,徽宗皇帝偏是个没主意的,一时竟是无法决断。 徽宗皇帝思量再三,最后只得无奈取了个中,下旨让林冲仍然留在禁军之中,只是不再封为副总教头,而是封了个普通的枪棒教头。 原本的从四品武职副总教头,只因为高俅的几句话便成了七品的普通教头,军中众将都为林冲鸣不平,不过林冲倒是没放在心上,只要能留在军中就行,至于功名吗,林冲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将来必能真刀真枪地拼个出人头地。 自此林冲从军之后,便多次奉旨随军出征,平匪灭寇,边关御敌,屡立战功,但却总是有功无赏,不得寸进,而这都是因为高俅从中作梗之故。 幸得张叔夜对林冲多方关照,并常在皇帝面前替林冲美言,才终于使得林冲凭功晋升。 几年时间,林冲终是从一个七品的普通枪棒教头,重新晋升为从四品的禁军副总教头。 同时也在张叔夜的保媒之下,迎娶了军中同僚张教头的女儿为妻,也算是成家立业,林冲大婚之时,王伦与柴进等人也都是到场庆贺。 而林冲东京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威名也开始传遍江湖武林,人人皆知,可说是名满天下。 不过此次林冲来岳家道贺,岳飞向岳和夫妇介绍时,只因父母最不喜欢官府中人,便只说林冲是自己的师兄破军,却未提林冲的姓名及官职。 岳和夫妇当然也想不到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竟然就是天下闻名的林大教头。 而此时有朝廷武官突然造访岳家庄,林冲便在心中思量,不知这位武官是在哪里任职,如果是京中的就好办些,京中的武官十有八九自己都认得,总有几分情面,只是不知这人来此是何用意,但点名要见岳飞的夫人,总是让人觉得不妥,林冲一时不得要领,也只能见机行事。 不多时,一名年轻军官走进厅来,身着五品武官服色,相貌颇为英俊,神情轩昂,大步走来,倒也有几分威风。 这年轻军官不顾厅中众人的目光,径直来到岳和夫妇面前,抱拳施礼道:“在下秦棣,见过岳庄主,岳夫人。” 周侗看了看林冲,林冲却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识这年轻军官。 岳和双目微闭,没有说话,姚秀静开口说道:“哦,原来是秦将军,我岳家与官府中人向无来往,不知秦将军来我庄上有何贵干?” 秦棣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岳庄主和岳夫人都是武林前辈,在江湖上素有威望,晚辈敬仰久矣,近来听闻岳家少庄主喜得贵子,所以今日特来庆贺”。 “我岳家与你素不相识。”岳和忽地睁开双眼,冷笑道:“也不曾请得大驾,你说前来庆贺,却不嫌唐突吗?你来岳家到底所为何事,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要藏头露尾!” 第三十二章 青梅竹马 秦棣见岳和发怒,却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岳庄主果然是爽快人,那晚辈就实话实说,晚辈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求岳庄主和夫人。” “讲。”岳和的面色已是越发的阴沉。 “是。”秦棣再次行了一礼,才道:“晚辈想请岳庄主和岳夫人允许晚辈带走一个人。” 岳和凝声问道:“何人?” “刘玉玲!”秦棣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他要从岳家带走的根本不是岳飞的夫人,反而是他自己的东西。 秦棣话音未落,厅中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秦棣到此的目的,竟然是要将岳飞的妻子带走,这当着丈夫的面,要将人家的妻子带走,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岳和愤怒已极,啪的一声,已将座椅扶手拍得粉碎,刚才听管家岳诚来报,说是有人要见岳飞的夫人,岳和就已经感到此事必有蹊跷,此时再听秦棣竟然要将岳飞的夫人带走,这让岳和怎能不怒。 岳飞更是心中大怒,跨前一步,来到秦棣面前,对秦棣怒目而视,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 “混帐东西!”姚秀静长身而起,大声喝骂道:“你把岳家庄当成什么地方,竟敢如此侮辱人,你以为你穿了一身官衣,就能强抢民女,夺人发妻吗!” 厅中众人无不大为愤怒,纷纷出声喝骂,王伦、卢俊义、柴进等人以及岳飞的一众兄弟,立时在座位上站起,将秦棣团团围在中间,岳翔、岳翻哥两个更是当场就要动手。 “姓秦的小子!”小舞的秋泓宝剑也是立时出鞘,剑尖直指秦棣面门,高声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信不信姑奶奶一剑宰了你!” 林冲上前一步说道:“秦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当知我大宋法度,你可知夺人发妻该当何罪?” 这秦棣倒是颇有胆气,虽然被众人团团围住,却无丝毫惧怕,转头向林冲抱拳施礼道:“原来林总教头也在此处,末将有礼了。” 林冲道:“你认得我?” 秦棣笑道:“东京八十万禁军副总教头,名满天下,谁人不知,末将新近调入御营,还未到府上拜访,还望林总教头恕罪。” 秦棣说完也不待林冲回答,便双手一摆,大声说道:“岳庄主、岳夫人,能否容晚辈说句话?” 岳飞此时已经气得目眦欲裂,声音都有些嘶哑,尽力压着心中的怒气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前来我家夺我妻子,辱人名节,如此知法犯法,我现在就是将你打死了,官府也不会治罪于我,到了此时你还有何话说?” “让他说。”姚秀静却冷哼了一声,道:“别让人说我岳家不讲道理,不给人讲话的机会,我倒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若是说出点道理,就将他送到官府治罪,若是没有道理,就地打死。” 秦棣环视了一眼身边所围众人,朗声说道:“秦某虽然身着官衣,却从未敢仗势欺人,今天这里高手如云,秦某未带一兵一卒,只身一人前来,只为听一个人说一句话。” 秦棣的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刘玉玲,柔声说道:“玉玲,今天我只想听你说一句话,你若不想随我去,我转身便走,终生不踏进岳家一步,从此与你永不相见,但你若想跟我走,不管今天这里有多少人阻拦,我也会带你离开!” 秦棣的话一出口,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集中到了角落里刘玉玲的身上,此时的大厅之中已是静到了极处,众人都在等着刘玉玲,看她要说些什么。 此时刘玉玲坐在角落里,却是异常的平静,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丝毫关系,但刘玉玲的脸色却白得有些吓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过了许久,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刘玉玲没有看向任何一人,而是径直来到了岳和夫妇面前,伏身跪拜下去,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异常坚定地说道:“孩儿不孝,望父母大人成全。” 岳飞就站在刘玉玲身后,刘玉玲的声音虽低,岳飞却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明白了刘玉玲话中的意思。 岳飞只感到忽地一阵头晕,身子一晃,接连倒退了几步,岳翔、岳翻连忙伸手相扶。 姚秀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成全,你让我成全什么?” 岳和也已是怒不可遏,刚要开口,却突地觉得内息大乱,一口气提不上来,瞬间憋得面色通红。 周侗立即上前一步,来到岳和身侧,伸手搭住岳和脉门,一股中正淳厚的真气传入岳和体内,岳和体内纷乱的内息,立刻便被压制了下去,岳和的气息也渐渐平稳,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仍然说不出话来。 秦棣来到刘玉玲身边,并肩与刘玉玲跪在一起,向岳和夫妇叩拜道:“请岳庄主、岳夫人成全。” “滚开!”姚秀静气得浑身发抖,又对厅中众人大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快将这两个贱人给我打死!” 王伦等一众兄弟早已按捺不住,纷纷上前就要动手,小舞更是直接一剑刺向秦棣。 “住手!”忽听一人沉声喝道,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岳飞,见是岳飞出声阻止,众人只得退下,只有小舞怒不可遏仍是执意上前,却被萍儿拉住。 此时岳飞已由岳翻扶着坐在椅子上,岳飞直直地看着刘玉玲的背影,声音低沉得可怕,一字一句地问道:“玉玲,为什么?” 刘玉玲没有回头,脊背却在不停地轻轻颤抖,但声音仍然坚定,轻声说道:“鹏举,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岳飞摇了摇头,再次问道:“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来说。”秦棣在一旁张口欲言,却被刘玉玲拦住,刘玉玲又转向岳飞,声音十分平静地道:“鹏举,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岳飞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岳家大厅之中也立即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丝声音,都在听着刘玉玲讲述一段往事。 原来这秦棣本也是苏州人氏,家中世代书香门第,秦棣家与刘玉玲家更是近邻,秦棣与刘玉玲是从小就在一起的玩伴,一同长大,堪称是青梅竹马。 秦家共有兄弟二人,秦棣有一兄长,长秦棣十二岁,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兄弟二人父母早亡,两兄弟便相依为命,感情甚深。 秦棣自小不爱学文,偏好武艺,秦家虽然不是大富,但也还有些余财,秦棣的兄长便尽请名师来教授秦棣武艺,这秦棣倒也刻苦肯学,十几年下来,也学了一身的好本领, 后来刘家败落,刘风夫妇也双双亡故,刘家就只余刘玉玲孤女一人,而在岳飞接走刘玉玲前的三年之中,一直是秦家两兄弟在多方照顾刘玉玲,刘玉玲也才得以平安度过三年时光。 特别是秦棣自幼与刘玉玲在一块,两小无猜,长大之后的二人更是渐生情愫,最后终是私定终身,相约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当时刘家败落,家财散尽,房屋也变卖一空,苏州城中已经住不下去,刘玉玲就只得搬到城外的田庄居住,守着几亩薄田度日。 彼时就有左近的泼皮无赖垂涎于刘玉玲的美貌,又见刘玉玲孤女一人,便上门相欺,幸有秦棣及时赶来相护,打跑了一众泼皮,秦棣不放心刘玉玲一人住在乡下,便在刘玉玲的房舍旁,结一茅庐相伴,守护刘玉玲。 秦棣与刘玉玲为邻相伴三年,虽然近在咫尺,却守礼遵矩,毫无越轨之处,但二人的感情却也日渐深厚,而附近的泼皮见刘玉玲身边有秦棣相守,便再也不敢前来骚扰,刘玉玲也得以平安度日。 直到三年后,秦棣的兄长要上京赶考,这秦棣的兄长极有气度,立誓此次进京,必要高中,如若不中,永不回乡,为明志向,更是将家中的房产田地全部变卖,以示破釜沉舟之意。 秦棣的兄长又念及秦棣年幼,单独留在家中实是放心不下,便要带秦棣一同进京。 秦棣本想留下相伴刘玉玲,但父母早亡,长兄为父,秦棣自幼相依兄长长大,对兄长之命从不敢违,秦棣原也想过带着刘玉玲跟自己一同进京,但自己兄弟二人此次赴京也是前途未卜,带着刘玉玲确有诸多不便,所以实在无法带着刘玉玲同行。 秦棣放不下刘玉玲,在与兄长商议之后,决定一旦在京中有了安顿,就回来接刘玉玲进京,秦棣将此事告知刘玉玲,刘玉玲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明白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秦家兄弟的前程,便反劝秦棣随兄长进京,同时更是劝秦棣不要总是依靠兄长,自己也要努力练武,争取考中武举,谋个出身。 秦棣无奈,只得随兄长进京,并与刘玉玲约好,只要在京中有了着落,第一时间就回来接刘玉玲进京。 秦棣走后,刘玉玲在家中日夜期盼,只盼望秦棣能早日回乡将自己接走,谁知秦棣没有盼到,却来了一众泼皮无赖,天幸岳飞及时赶到,才免了刘玉玲一场大灾。 后来刘玉玲随岳飞到了岳家庄,岳和夫妇便提起当年岳刘两家指腹为婚之事,玉玲心中自是挣扎万分,与岳家的婚事是父母的遗命,不从便是不孝,但与秦棣实是两情相悦,情根深种,秦棣才是自己真正的相爱之人。 第三十三章 情深意重 刘玉玲心中几经辗转,对秦棣的情分无论如何也是割舍不下,但现如今秦棣远在京城,自己却身在岳家庄,相隔遥远,音信全无,恐怕此生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再者自从到了岳家之后,岳和夫妇待自己情同已出,岳飞又人品超凡,世间罕有,对自己更是极好,任一女子如能嫁于岳飞,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又想起父母之命,刘玉玲思前想后,在万般无奈之下,终是嫁了岳飞。 与岳飞成婚之后,夫妻和睦,公婆爱戴,兄弟敬重,日子过得虽是平淡,但也平静幸福,刘玉玲本想就此过了一生,虽然未能嫁于自己真正相爱之人,但能嫁人如此,如今又有了孩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谁知就在岳云满月当日,秦棣却突然出现,刘玉玲本已静如止水的内心,便又再起波澜,多年前二人相亲相爱的种种情境,又不可抑制地闪现在眼前,此时刘玉玲的心中满满的就只有秦棣。 厅中众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刘玉玲的讲述,没有任何人说话,王伦却看见并肩跪在一起的秦棣与刘玉玲的衣袖之下,二人的手已是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王伦看了一眼岳飞,岳飞双目低垂,似是什么也没看到,但王伦却知道,其实岳飞已经看到了。 等刘玉玲讲完,秦棣也讲述了自己离开刘玉玲之后的情形,原来秦棣兄弟二人进京之后,秦棣的兄长不负所望,一考即中,金榜题名,高中了进士。 而秦棣当即便返回苏州去接刘玉玲,谁知刘玉玲家中却已是人去屋空,秦棣四处察问,也是无人告知,秦棣无奈之下,只得返回京城,在禀明了兄长之后,又继续寻找玉玲,几年间从未中断。 其间秦棣也曾考中武举,听调凭宣到了甘陕经略府小种经略相公的帐下,只因秦棣武艺不凡,又素有谋略,小种经略相公甚是看重,更是几次提拔。 后来秦棣又在陇右作战时立了战功,再加秦棣的兄长其时已在朝中出任御使之职,便设法将秦棣调回了京中禁军御营,而此时的秦棣已是五品武官。 等秦棣回京之后,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日夜期盼的信息,就是已经打听到刘玉玲现今身在河南汤阴的岳家庄,秦棣欣喜若狂,未及禀报兄长,便只身来到岳家庄,想要一见朝思暮想的刘玉玲。 听完二人的讲述,大厅之中一片沉默,众人都是各有所思,王伦看着秦棣和刘玉玲二人,虽然心中对秦棣夺妻之事大为不满,但也不由得甚是敬佩,尤其是对刘玉玲,竟能然够这般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真爱,如此深情,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但同时王伦也对刘玉玲充满了惋惜,这样好的一个女子,真是生错了时代,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这样的女孩儿必是人人钦慕的对象。 而在这婚姻世俗观念极为保守的北宋年代,秦棣和刘玉玲二人的行为就是大逆不道,必为当时世人所唾骂,王伦心中不由长叹不已。 在一片沉默之中,却听岳飞干涩的声音说道:“玉玲,我对你不好吗?” “你待我很好。”刘玉玲低下头去,声音已经远没有刚才的那般坚定,竟是有些发颤的道:“鹏举哥哥,我知你待我的好,你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奇男子,我敬你重你,但我一直将你当做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而棣哥却是我心中唯一爱的人,鹏举哥哥,对不起!” “好,我知道了。”此时岳飞的声音已经变得宁定,平静地道:“你们走吧!” 秦棣和刘玉玲的身躯同时一震,二人对视了一眼,慢慢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岳飞。 秦棣向岳飞长揖倒地,沉声说道:“岳兄,大恩不言谢!” 之前秦棣在得到了刘玉玲的消息后,根本不曾多想,便直奔岳家庄而来,在路上就已经打定主意,此次去见玉玲,她若不肯同自己走,自己转身便即离开,从此终生不与她见面,自己远走天涯,此生不娶。 如若玉玲肯同自己走,自己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玉玲带出岳家庄,虽然素知岳家庄高手如云,到时如果走不成,大不了两人死在一处便是。 但此时却不想岳飞竟然同意让玉玲与自己离开,秦棣心中不由对岳飞又敬又愧,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寻找机会报答岳飞的恩情。 刘玉玲向岳飞施了一礼,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目光却已经转向了抱在萍儿怀中的岳云, 萍儿看着刘玉玲的目光,知道她心中所想,便抱着岳云来到刘玉玲近前,将岳云交到刘玉玲的怀里。 刘玉玲抱着岳云,岳云来到母亲的怀中,甚是高兴,伸出小手抚摸着母亲的脸庞。 刘玉玲用面颊轻轻摩挲着岳云的小手,一直不曾流出的泪水,此时已如清泉般落下。 “云儿留下!”姚秀静的声音冰冷至极。 刘玉玲身子一颤,默默地将岳云交于萍儿,但岳云却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将自己交给别人,甚是不愿,口中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刘玉玲不忍再看,紧紧攥着秦棣的手,并肩向外走去,众人自动分开道路,目送二人出庄。 小舞依偎在萍儿身旁,低声对萍儿说道:“萍儿,她真的好勇敢啊!” 萍儿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刘玉玲,心中又何尝不是敬佩刘玉玲的勇气。 秦棣与刘玉玲二人已经离去多时,厅中众人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岳和高声说道:“继续喝酒!” 周侗连忙劝道:“岳老弟,当心身体!” 岳和看着周侗,却是苦涩地一笑,说道:“周兄,陪我喝两杯!” 周侗微一沉吟,点头道:“好。” “对,上酒。”姚秀静大声道:“今天不醉不归,不喝躺下,谁也不许走。” 当晚的酒宴极是沉闷,岳和喝了几杯便已不胜酒力,由周侗相送自回房中休息。 姚秀静却留下来未走,监督众人喝酒,谁少喝了一口,脑袋上便会吃上一颗爆栗,众人只得大口灌酒,结果无不喝得大醉,岳翔和岳翻俩兄弟更是喝得烂醉,由张宪、王贵几人抬回房去。 看众人都醉了,姚秀静才在萍儿和小舞的陪伴下回房说话,更是将岳云抱去亲自照顾。 但岳飞却是不醉,酒一杯杯地灌下去,反倒是越喝越清醒,王伦与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王贵几人陪着,无法相劝,只能一杯一杯陪着喝酒。 等到姚秀静回房后,王伦才站起身来说道:“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各自回房,王伦几人送岳飞回去,一路上岳飞一言未发,等到了岳飞房中,由丫环服侍岳飞躺下,卢俊义等人却都看着王伦。 “都回去吧。”王伦叹了口气,卢俊义等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王伦由岳诚引领着回到自己的房中,王伦喝了杯茶,静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回到岳飞住处。 王伦刚来到岳飞门前,却见岳飞推门出来,看见王伦来到门外,岳飞也未意外,便道:“表哥,我正要去找你。” 王伦点头道:“我也要找你,我们谈谈吧。” 兄弟二人并肩来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坐了良久,一时默默无言,终是王伦打破沉默,道:“说吧。” “表哥。”岳飞开口道:“我想从军。” “鹏举。”王伦看了看岳飞,道:“你对当今朝廷的联金伐辽之策怎么看?” “一大败笔!”岳飞长叹了一口气。 王伦道:“怎么说?” 岳飞以掌拍案,站起身来,沉声道:“表哥见识长我百倍,不用我说,想必表哥也看得出来,朝廷此举实为下策。 朝廷的本意是想驱虎吞狼,但殊不知金国新兴,势涨运强,再加当今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雄才大略,野心昭昭,其志又岂是一个辽国所能满足,一旦大辽覆灭,大金兵锋所指必是我大宋,而我大宋兵羸将弱,武备废弛,如何能与大金的虎狼之兵争锋。” 岳飞说罢又是一声长叹,道:“真不知是朝中哪个好大喜功的蠢货,蛊惑皇帝行此祸国之策!” 到底是岳飞,见识自是不凡,王伦暗自点头,说道:“那让我来猜一猜,目前枢密使童贯正在河北征兵,招募天下勇士组成‘敢战士营’,准备大举伐辽,鹏举此次从军,想来必是要去投敢战士营了。 而你此次从军的目的,却是既然联金伐辽之事已不可逆,那就要将你胸中所学贡献与朝廷,更是要全力以赴,打出我大宋的兵威势气,不让大金国小瞧了我们,让金人不敢轻易觊觎我大宋江山。” 岳飞眼睛一亮,喜道:“知我者表哥也!” 王伦看着岳飞因为兴奋而有些微微发红的脸,不免一阵的心疼,这个时候的岳飞毕竟还是年轻啊,凭着一腔热血就想挽狂澜于既倒,救大宋于水火。 殊不知你现在只是布衣白身,毫无根基,想凭一人之力改变这天下大势,就是几同痴人说梦啊,历史上的征辽之战你也是曾经亲身参与过的,可结果如何,还不是功败垂成,无功而返。 第三十四章 岳飞从军 想到此,王伦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但随即转念又想,看此时的情形,现在想要让岳飞回心转意是绝对不可能了,不过如此也好,不如就让岳飞出去历练一番,不经历重重磨难,又怎能造就将来功高盖世,天下无双的名帅呢! “鹏举。”王伦也站起身来,道:“我支持你,好男儿志在四方,本就应该为国为民,血战沙场,只是为兄有一句话,你可愿听?” 岳飞立即恭声说道:“表哥请讲,飞无不听从。” 王伦伸手扶住岳飞的双肩,一字一句地道:“切记,此一去万不可一味用强,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要计较一时一地之得失,事不可为便不要强求,更不要误了大好男儿的有用之身!” 岳飞躬身答道:“谨遵表哥教诲。” 岳飞说完忽又沉吟了一下,眼中光彩淡去,有些失落地道:“只是家中父母在堂,父亲又有病在身,云儿也还太小,我实是放心不下,更不知父母大人能否准我从军!” “放心吧。”王伦拍了拍岳飞的肩膀,道:“姨父姨母大人会同意的,我也会帮你说话。” 岳飞喜道:“多谢表哥,我明日一早就回禀父母大人。” 岳飞从军之事既已定下,兄弟二人再说了些闲话,便各自回房休息,竟是谁没提刘玉玲之事。 次日一早,用过了早饭,岳家众人、王伦与周侗、卢俊义等人以及岳飞的一众好友都聚在岳家大厅中,只是因为昨晚之事,大厅中的气氛十分的沉闷,基本没什么人说话。 过了半晌,岳飞起身来到父母面前,躬身说道:“孩儿有一事相求,请父母大人恩准。” 姚秀静怜惜地看着岳飞,道:“好孩子,有什么事说吧。” “是。”岳飞答道:“孩儿想要从军。” 岳和微微一惊,道:“你要从军?” “正是。”岳飞抬头说道:“朝廷已经定下了联金伐辽之策,现在北边战事已开,去年我大宋与辽国已经有过几次接战,但均是失利,目前枢密使童贯大人正在河北招募勇士,组建敢战士营,准备大举征辽,我想就此投军,为国出力,上阵杀敌,只是……” 姚秀静道:“只是什么?” 岳飞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父母大人年事已高,最近父亲的身体又不大好,云儿也还小,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现在还有些犹豫。” 岳和与姚秀静对视一眼,姚秀静起身说道:“犹豫什么,想去就去,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当担起保家卫国,御辱杀敌的重任。 再说那辽国占我燕云十六州一百余年,使我大宋始终背负此等奇耻大辱,也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只是那大金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灭了大辽,恐怕就要打我们大宋的主意了。 不过既然一定要打,那就要打出我大宋的威风,不要让那些金国鞑子小瞧了我们,至于你父亲的身体还有云儿,这些不用你操心,岳家上下这么多人,还怕照顾不过来吗。” “孩儿遵命。”岳飞见母亲已经同意,便连忙伏身跪在父母面前。 岳和也点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管,难得你有这份心,也不枉我和你母亲还有你师父教导你一场。” 岳飞连忙称是,又来到周侗面前叩谢师恩,周侗早知岳飞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而且若论兵法谋略,岳飞之才在麒麟门中无出其右,实是周侗平生最为得意的弟子。 当下周侗对岳飞也是好生勉励,又叮嘱了些行军打仗的紧要之处,岳飞聆听谨记,师徒情谊尽在不言之中。 “老二、老三。”岳和却又招手将岳翔、岳翻两兄弟叫到了跟前,道:“你们两个也都随你哥哥前去,也都老大不小了的,平日里习文练武为了什么,总是待在家中能有什么长进,都出去历练一番,不求你们建立多大功业,只要平安归来就好,而且战事一了,你们几个就立即返乡,不可贪恋军功官职。” 岳和说罢,眼圈竟已有些红了,而岳翔、岳翻兄弟两个刚才见岳飞要从军征辽,早就已经心痒难奈,一心想要与哥哥同去,只是在父母面前不敢造次,现在见父亲点名让他们二人同去,不由得大喜过望。 “孩儿遵命。”岳翔、岳翻连忙跪倒在岳飞身后,三兄弟一同行礼领命。 张宪、寇成、徐庆、姚政、傅庆等一众岳飞好友更是轰然站起,皆要与岳飞同去。 王伦看着眼前的这些年轻人,心中不由感叹,群英汇聚,名将出山,数年后威震寰宇的‘岳家军’终于要出世了! 岳飞征得父母同意,准备与一众兄弟好友投军报国,在场众人无不上前庆贺。 “大哥。”王贵却来到王伦跟前,道:“我也想去。” “我知你心意。”王伦点了点头,道:“此次你便与鹏举同去,我知你素来遇事稳重,要时刻提醒鹏举不可冲动。” “三弟。”王伦却忽然深深地看了王贵一眼,道:“你记着,要保护好鹏举,永远不要做对不起鹏举的事。” 王伦的一番话说得王贵一愣,王贵不明白自己的哥哥此话何意,但王贵对王伦向来信服,当下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应是。 然而王贵又哪里知道,他的哥哥王伦其实伦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是由两个‘王伦’合二为一而成的复合品,王伦自然知道历史上岳飞被秦桧等人陷害的事,而且王贵在这中间可还起了不怎么光彩的作用,只是现在的王贵又怎会知道这些以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虽然此时的王贵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王伦却不得不担心,因为即使现在的历史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很多事情不知道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也不知道秦桧、王贵等人是否还有机会陷害岳飞,但王伦仍然忍不住要提醒王贵,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只是话一出口,王伦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些,便又转换语气,安慰了王贵几句,最后才道:“好了,去和你的兄弟们在一起吧,这些人将来都会是国家的栋梁,要珍惜他们。” 王贵这才展颜而笑,加入到一众好友之中,而岳飞从军的事既已定下,岳和便命岳飞及其一众兄弟三日后起程投军,卢俊义、史文恭、柴进以及林冲等人也决定三日后起程返家。 转眼间三日已过,岳飞、王贵、岳翔、岳翻、张宪、寇成等十余人已经备好行装,准备起程投军,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等人也一同出发。 王伦和小舞,还有萍儿抱着岳云,都陪着岳和夫妇直送到庄外十里,方才洒泪分别。 而岳飞与王贵等人因为要去投军,前方战事不定,不知何时能归,五月初八王寅的大婚肯定是赶不上了,所以临别之际便拜托王伦代为相贺。 卢俊义与柴进要先回河北家中安顿事宜,等到王寅大婚之时再结伴去江南,而史文恭则说他已经在山东凌州的曾头市谋了个教头的差事,要去向主家支会一声,然后自会去江南与众人会齐。 而林冲也要回营报道,只因征辽之期将近,林冲所在的禁军教习总队与御营兵马都要随军出征,林冲也名列其中,王寅的大婚自然也是去不得了。 王伦便也叮嘱林冲万事小心,对阵之时切莫逞一时之勇,要顺势而为。 岳飞等人都是今日出行,只有周侗早在两日之前便已飘然离去,而在周侗临走之前,王伦也曾向周侗问过为何要提早离开。 周侗却是一声长叹,告之王伦,此次他刚一来到岳家庄,便即发现岳和的病情已是越发的重了。 原来自从当年周侗收岳飞为徒之后,就曾为岳和察看过病情,奈何岳和的病乃是陈年旧疾,虽然周侗尽心竭力地诊治,但收效却是甚微,等到此次周侗再见岳和,岳和已是病入膏肓,恐怕就是年内的事了。 王伦听后不由大急,周侗便劝王伦,虽然他自己对岳和的病情已是无能为力,但这世上能人异士众多,说不定他人会有办法。 而周侗此次提早离去,便是因为有麒麟门中弟子上报,说是最近有人在江南见到了神医安道全,如果能找到此人,岳和的病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周侗便决定立即亲下江南寻访安道全,请安道全来为岳和治病。 王伦当然知道安道全是谁,那可是水浒传中大名鼎鼎的神医,王伦到来到这一世之后,在江湖上也多曾听到过安道全圣手神医的大名。 这安道全乃是建康府人士,其家祖上历代便是名医,安道全年少之时就随父亲四处行医,只在十几岁时安道全的医术便已青出于蓝,远超父辈。 只因安道全的医术超凡入圣,活人无数,所以只在几年之间,便已名满江湖,天下传扬,江湖上更是盛传安道全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手段,无论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只要能请到安道全出手救治,必能起死回生。 只是江湖传闻安道全四海行医,侠踪不定,没有人知道安道全身在何处,而此次安道全偶在江南现身,周侗便要亲自前去相请,来为岳和治病,实是侠骨仁心。 王伦对周侗的感激之情已是无可名状,周侗当年为了给自己治伤,便已经耗费极大的心血创出了乾坤借法,最终为自己治好了旧伤,现在又要为姨父的病千里奔波,此等恩情当真是无以为报。 周侗却笑言你我之间还说这许多做什么,此次尚不知是否能寻到这位安神医,也不知机缘如何,一切还是要看岳和的造化,好在岳和生性洒脱,于生死之事看得极淡,或许能等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神医吧。 第三十五章 擒贼擒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泪洒长亭,后会有期,王伦拜别了周侗,三日后又送走岳飞等人,之后又在岳家庄住了数日,陪着姨父姨母说些家常,以尽孝道,直到七日之后才带着小舞和萍儿西行入陕去找四叔王进。 分别之时自然不免又是一番依依不舍,姚秀静拉着小舞与萍儿的手久久不肯放开,小舞和萍儿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姚秀静又与王伦约定,待到八月初八,必要亲赴梁山为王伦主持大婚,王伦也表示到时自会派人到岳家庄来接姨父姨母二人去梁山。 辞别姨父姨母,离了岳家庄,王伦与小舞、萍儿一路西行赶奔延安,只是小舞不愿坐船,王伦与萍儿自是依她,三人便乘马缓缓而行。 这一日,三人行至山西、河南、河北三地交界之处,官道之左便是滚滚黄河,右手边则是连绵群山,风景秀丽,美不胜收。 正行间,却忽听右侧山谷之中,隐隐传来喊杀之声,小舞最是个好事之徒,听到有人打架,顿时精神百倍,当即便纵马直向山谷中冲去。 王伦与萍儿没得奈何,也怕小舞有失,便只得催马紧紧跟随,等三人绕过山口,冲进山谷之中,却见谷内有数百人正在械斗。 械斗之人分作两伙,一伙穿黑,一伙穿灰,各有三五百人,双方战在一处,打得甚是激烈,此时身穿黑衣的一伙已是占尽优势,将穿灰衣的一伙围在几十辆散乱的大车之间,那车上车下散落着许多的金银财宝,地上还躺着数十人,或死或伤,为数也是穿灰衣的多。 王伦观察了一下谷中形势,便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竟然是一次精妙的诱敌入伏,围而歼之的兵家妙笔。 王伦在前世之时于兵法谋略上已是不俗,到这一世后又经周侗亲自教导,凭借两世所学,现在的王伦已是兵法大家,此时王伦已经看出,必是这伙黑衣人用计将那些灰衣人引入谷中,再以车上的金银为饵,诱使灰衣人进入乱车之间。 而这数十辆大车看似散乱,实则这些大车所在的位置却全都是经过特意摆放,更是布成了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 王伦细看之下,发现却是三才五行阵,王伦观这阵法,心中也是不由感叹,不想在这山野之间,竟然也有着精通兵法战阵的高人。 王伦还在观阵,那边小舞却早已冲进阵去,同时高声喊喝道:“你们为什么打架,都给我住手!” 王伦苦笑摇头,心想小舞太过莽撞,这两伙人分明就是江湖仇杀,岂会听你一个小姑娘的,你让住手就住手吗,但又怕小舞有失,只得与萍儿随着小舞进入阵中。 等到进阵之后,王伦看得更加清楚,而且很快就找到了阵眼所在,就在车阵的西北角,而在阵眼之处还有一辆大车,车上坐着一人,手持一面小旗,此时正在指挥黑衣人伙围杀灰衣人。 车前还站着两个大汉,各持兵刃,显然是在保护这车上之人,同时也在大声呼喝,协助车上的人共同指挥。 此时灰衣人一方败局已定,大多数被擒被杀,仍在抵抗的就只剩数十人,而其中有两人最为勇猛,死战不休。 这二人都是身高体壮的大汉,其中一人手持一条大铁枪,使的是六合枪法,一条大枪盘、拿、扎、打,上下翻飞,甚有法度,而另一人使的是一柄铁杵,横砸竖打,纵横挥舞,用的却是上乘的外家功夫,二人都是极为勇猛。 此时这两条大汉被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虽然二人武艺高强,却也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但围在二人身边的一众黑衣人,一时之间却也放不到这两条大汉。 就在这时王伦三人忽然闯进阵来,黑衣人不明所以,以为是灰衣人一伙,立时就有十数名黑衣人上前动手。 王伦本不想参与到这种江湖仇杀之中,因为一旦处理不好,便将会后患无穷,只是现在既然已经闯了进来,再想要抽身事外,就绝没那么简单,唯今之计只能是速战速决,擒贼擒王,控制住那个发动阵法之人,才能将事态发展的方向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当然最好是不要伤及人命,这样才能有周旋余地,王伦当下便低声对萍儿说道:“你护住小舞,我去抓那带头的。” 萍儿道声你也小心,便抽出柳叶双刀,站在小舞身侧,但小舞可管不了那许多,见有黑衣人向自己动手,高兴还来不及,当下长啸一声,秋泓宝剑已然出鞘,剑光闪动之间,已有三名黑衣人中剑倒地,虽不曾伤了性命,但也无力再战。 而王伦则瞧准阵眼所在,直接纵马奔了过去,有十几个黑衣人见王伦骑马前冲,也立即上前阻拦,王伦一声长啸,从马背上纵身跃起,一纵数丈,掠过一众黑衣人的头顶,却是落向了另一个方向。 王伦下落之处有两伙人正在互斗,王伦也不管是黑衣、灰衣,当即施展点穴手法,出手快如闪电,眨眼之间便将这两伙人通通点中穴道放倒在地。 而王伦此时所用的点穴手法正是麒麟门绝技‘兰花拂穴手’,这兰花拂穴手一经施展便如蜻蜓点水,不沾尘泥。 王伦放倒了这十数个人之后,又忽地变了个方向,冲向另一伙正在互斗之人,立时又有十几个人被点中了穴道,倒在地上。 王伦在阵中七扭八拐,身法如鬼如魅,快似电闪,而王伦此时所用的身法乃是王家祖传的‘流星’身法,一经施展真如流星赶月,瞬息千里,转瞬间已有七八处正在互斗的百十个人被王伦点倒,也包括那使铁杵与铁枪的两条大汉。 一时间这三才五行阵便被王伦搅得天翻地覆,阵眼之处的三人也被惊动,那大车上的人也早已站起身来,眼看着王伦在阵中左冲右突。 只见王伦所过之处皆是阵中紧要所在,布置在阵眼的几辆大车也被王伦挑翻,眼看这三才五行阵已然被破,这人已是看得呆了,还未等回过味来,眼前又忽地一花,王伦已经不知从何处冲到了面前。 负责护阵的那两条大汉见王伦冲到眼前,连忙急声呼喝,手执兵器冲向王伦。 王伦一声长笑,身形晃动之间,已将那手持一对铁虎爪的大汉踢了个筋斗,一退一转之间,又伸手抓住另一个使一对蛇形锥汉子的后领,轻轻一掷,便远远地抛了开去。 王伦身形再一闪之间,已是现身车上,伸掌便向这车上之人的头顶拍去,那车上之人急舞双刀,想要护住头面,却忽地身子一凝,一动不动。 却原来是王伦的手掌已经拍在这人的脑门之上,只是掌力含而未吐,这人知道是王伦掌下留情,如果刚才王伦掌力不收,现在自己早已是脑浆崩裂了。 不过这人倒也镇定,见王伦没有要杀自己之意,便立刻松手扔掉双刀,向王伦抱拳行礼道:“多谢大侠饶命。” 王伦见这人已经缴械不再反抗,便也收回了手掌,只看着眼前这人,却见这人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唇上两撇短须,面皮白净,倒不像是个好狠斗勇之人。 而这人见王伦收手,却立即说道:“小人见大侠行事,似乎既不是帮着桃花山,但也肯定不是帮我少华山,小人猜大侠是想为我两家调停了,刚才大侠于对小人有不杀之恩,现在大侠不论有何示下,我少华山莫敢不从。” 王伦眼前一亮,心想这倒是个聪明人,不过刚才听他说什么桃花山、少华人,难道今天又遇上了水浒中人了?如果是的话,那两个使韦陀杵和铁枪的大汉就应该是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了。 而保护这车上之人的两条大汉应该就是白花蛇杨春和跳涧虎陈达了,那眼前这人莫不就是神机军师朱武,只是好像唯独缺了个九纹龙史进,想来是不在此处,王伦心中一笑,看来这一世的经历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伦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背负着双手,跳下车去,然后才回头对车上那人说道:“那你让他们都停手吧。” “全都停手!”这车上之人也是痛快,当即便呼喝起来,而被王伦打倒的那两条大汉也走了过来,跟着那车上之人一起叫众人住手。 此时尚在打斗的人本就已经不多,听道车上之人喊停,便即纷纷撤回兵器,住手罢斗,没有受伤的就都忙着去救治自己的伙伴。 只有小舞不大高兴,虽然刚才已经有十多个人伤在了秋泓剑下,但小舞仍是觉得不甚过瘾,不过小舞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那十几个人也都只是受了些轻伤。 此时那车上之人已经从车上跳下,自动垂手站在王伦身侧,另外那两条汉子也过来站在一起。 “你们是少华山的?”王伦看了看三人,又对从车上下来的汉子说道:“那你就是朱武了?” 从车上下来的汉子面容一展,笑道:“原来大侠也听过小人的名号,小人正是朱武,这两位是的我兄弟,一个是杨春,一个是陈达。” 王伦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只是朱武这伙人应该远在陕西的少华山才对,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和桃花山的李忠、周通等人打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第三十六章 水浒中人 “多谢大侠刚才的不杀之恩。”朱武打蛇随棍上,接着又道:“大侠武功之高,实为朱武平生仅见,在下最为敬佩武艺高强之人,想来大侠必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只是朱武眼拙,还未请教大侠的尊姓大名。” 朱武说罢向着王伦一揖倒地,陈达和杨春也跟着过来向王伦行礼,王伦抻手相扶,笑道:“几位不必客气,我叫王伦,说到这武功嘛,倒也会上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可也不敢称什么大侠。” “久仰,久仰。”朱武三人听到王伦自报家门,都是一愣,三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有听说过王伦的名字,刚才的那句久仰也不过是客气一下。 王伦心中却是稍稍有些失落,看来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头还是不够响亮啊,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毕竟自己入主梁山也没有几年,虽然近年来梁山的事业发展得颇为快速,名气也是渐涨,但也不过仅限于山东以及河南河北的中原之地罢了,朱武他们远在少华山,与中原隔着一座太行山,不知道自己也是自然。 “请问大侠可是梁山小王庄庄主白衣秀士王伦?”却是被王伦点倒在地的李忠和周通听到了王伦与朱武的对话,李忠便高声问道。 可算有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头,王伦心中暗笑,但脸上仍是保持着平静,道:“不才,正是在下。” “恳请王庄主为小人解了穴道,小人有话要说。”李忠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高声喊道。 王伦微微一笑,走到李忠和周通身前,随手一抚,施展兰花拂穴手的解穴手法,抬手之间便将李忠和周通二人的穴道解开。 朱武跟在王伦身后,见王伦解穴之时轻描淡写,任意挥洒,丝毫不着痕迹,只在瞬间便将穴道解开,而刚才自己的手下也在为同伴解穴,但无论如何推宫过血,直忙得满头大汗也不曾解开一个。 朱武与杨春、陈达对视一眼,三人心中都是震惊不已,无不觉得王伦的手段太过高明,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对王伦的武功也是更加的佩服。 此时李忠和周通的穴道已解,便立即来到王伦身前扑地跪倒,齐声说道:“桃花山李忠、周通拜见王庄主。” 王伦虽然早已猜到是李忠和周通,但仍是显出大喜的模样,道声久仰,伸手将二人扶了起来。 “多谢王庄主出手相救之恩。”李忠起身之后,又立即向王伦抱拳行礼道:“若不是王庄主及时出手,我们桃花山的几百弟兄今日只怕就要全数折在这儿了,庄主此等大恩,我桃花山众兄弟感激不尽。” 李忠说着便和周通再次向王伦叩拜,王伦连忙伸手扶住,笑道:“两位兄弟不必多礼,先不忙说这个,待我解了这些人的穴道,再说话不迟。” 李忠和周通连声答是,跟在王伦身后,看着王伦为众人解穴,忽又瞧见朱武三人也跟在王伦身边,便立即怒目而视,哼了一声,转到王伦的另一边,与朱武三人保持距离。 杨春和陈达当即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朱武对此却只是一笑而过。 王伦可不管他们两伙人搞什么小动作,只是专心为众人解穴,小舞和萍儿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将少华山和桃花山所有人被封的穴道解开。 等王伦解完了穴,朱武已经命人清出了一块空地,搬了几个箱子请王伦与小舞还有萍儿坐下,朱武等人则垂手站在王伦身前。 王伦也向朱武等人介绍了小舞和萍儿,朱武等人立即上前行礼,王伦见朱武等人还都站着,便挥手让众人全都坐下说话,朱武等人谦逊了一番才席地而坐,不过却一边是少华山,一边是桃花山,分作两处,中间隔了老大一块空隙。 等朱武等人全部坐好,王伦看着眼前这五位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虽然不知道这两伙人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打了起来,但既然被自己遇上了,就说明自己与这些水浒中人还真是有缘分,看来今后肯定还会遇见更多的水浒人。 只是这两伙人里唯独少了个史进,王伦对这位鼎鼎大名的九纹龙史进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按照水浒传中的说法,史进在陕西渭南还与鲁智深有过一次相会,不知自己此次西行能否遇着他们。 想到此,王伦便问道:“我听说少华山上还有位九纹龙史进史大郎,此次没有与你们一同前来吗?” “回王庄主的话。”朱武抱拳答道:“史进兄弟前些时日已离开了少华山,说是到陕西寻他师父王进去了。” 王伦哦了一声,心想这史进果然已经去了陕西,同时又忽然想起,对呀,在水浒传中史进曾跟王进学过艺,是王进的徒弟,在这个时代王进是自己的四叔,这么说来,这史进还应该算是自己的师弟了。 “刚才王庄主说知道史进兄弟在少华山。”朱武却忽然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只是史进兄弟到少华山不过半年有余,江湖上多不知晓,却不知王庄主从何得知?” 王伦心中一笑,暗道这个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呢,但又怕朱武继续追问,便立即转移话题,向朱武问道:“朱武兄弟,你们少华山远在陕西,为何今日会在这里出现,怎么又与桃花山的众兄弟起了冲突?” “在王庄主面前不敢隐瞒。”朱武见王伦不答如何知道史进的事,自也不敢再问,又见王伦问话,便立刻答道:“说起此事当真是一言难尽,我们少华山的这伙弟兄,在这里现身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朱武说罢一声长叹,接着便向王伦讲述了少华山众人在此处现身的缘由。 原来朱武与陈达、杨春三人本来并不在少华山落草,而是甘陕经略府小种经略相公帐下的军官,三人凭着一身好武艺,特别是朱武出众的兵法韬略,在经略府屡立战功,更是陪受小种经略相公的重用。 陈达与杨春都做到了校官,朱武更是做了军师参谋,如果没有意外,三人将来必能凭借战功争个出人头地。 谁知就在两年多前,小种经略相公派下将令,命朱武、陈达、杨春三人跟随小种经略相公夫人的外甥常怀新外出剿匪,但不知为何却走漏了风声,一众盗匪跑了个干干净净,连个贼毛也没剿着。 而这常怀新怕空手而归受小种经略相公责罚,便竟然纵使兵勇在附近村落抓了百十余个普通百姓冒充盗匪,好回去邀功领赏。 朱武等人不忍无辜百姓蒙冤受苦,便上前劝阻,谁知这常怀新烂坏肝肠,竟然诬陷是朱武等人给盗匪通风报信,才致使盗匪遁逃,要将朱武等人按军法就地问斩。 朱武等人岂肯受这不白之冤,便在一怒之下挥刀斩了那常怀新,带着百十个弟兄叛出了军营。 朱武等人一路藏踪遁形,最后到了少华山,朱武见少华山山高路险,易守难攻,便带着众弟兄上山落了草。 在少华山落草之后,朱武等人又收聚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两年多来也聚集了五七百人,几百匹好马,平日在山上开荒种地,闲时劫掠些过路的贪官污吏,杀富济贫,虽无多大声势,但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朱武说到这里,李忠却忽地插话道:“我刚才听王庄主提到史进也在少华山,说的可是华阴县史家村的九纹龙史进史大郎?” “正是。”朱武点头问道:“李大哥也认得史进兄弟?” 李忠笑道:“我与史大郎是过命的兄弟,我长他几岁,他开手的功夫还是我教的呢。” 朱武哈哈大笑道:“那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了,适才多有得罪了。” 朱武说罢起身向李忠、周通抱拳行了一礼,李忠和周通刚才被朱武等人打得苦了,心中还有些愤闷,但见朱武礼数有加,也只得起身还礼,但两伙人心中的隔阂终究去了一些。 与李忠和周通见过礼后,朱武又继续说道:“说起这史大郎,还另有一段渊源呢。” 原来这史进本是少华山脚下华阴县史家村的人,家境殷实富有,在村中有着好大一片庄院。 史进自幼不喜读书务农,只爱舞枪弄棒,而史进少时母亲便已病故,史进又是家中独子,庄主史老太公说他不得,也只得随他性子,不知使了多少钱财,请师父教他。 又因史进天性爱美,史太公便花重金请了高手匠人给他刺了一身花绣,肩臂胸膛总有九条青龙,史进人又生得俊俏,银盘似的面皮,满县人叫得口顺,便都唤他做九纹龙史进。 到了史进十八岁时,史家庄却来了一对父子投宿,父亲是一位威武的中年汉子,那儿子只有七八岁。 史老太公是好客之人,见这对父子风尘仆仆,显是赶了远路,又错过了宿头,便留其住下。 等到了第二日,这汉子偶然见到史进练武,忍不住指出史进的功夫只是花拳绣腿,看得用不得,根本上不得战阵。 史进心高气傲,自然不服,当场便要与那汉子比试一番,结果刚一动手,只不到一个照面,史进便被放倒在地。 第三十七章 史进落草 史进这才知道是遇见了高人,当即便要磕头拜师,那汉子见史进心意甚诚,又根骨奇佳,是个难得的练武材料,当即便应了下来。 而这汉子也对史家父子吐露了实情,原来这汉子不是旁人,正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副总教头王进。 只因王进在东京时得罪了奸相高俅,被诬陷治罪,王进不愿受辱,便带着儿子逃亡在外,如今已经在江湖上漂泊了数年之久,最近听说甘陕经略府老种相公领兵在陇右作战,王进便想前去投军,力争凭着一身本事,在边庭上一刀一枪再拼个出身。 史家父子虽然身在偏远小县,僻居山脚乡村,但也晓得奸相高俅是个什么货色,知道王进是被高俅所害,对王进便更加地敬佩。 当下史老太公便让史进正式拜了王进为师,王进在史家庄一住也是半年有余。 这半年多史进深得王进的精心指教,把这十八般武艺全部从新学过,尽得其中奥妙,王进教得用心,史进学得刻苦,史进的武艺可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但王进终究有事,也担心高俅手下的爪牙追捕到来,连累了史家,便要告辞西去,史进哪里肯放,但苦留不住,只得叩谢师父的教导之恩,与王进洒泪分别。 后来史太公亡故,史家便只剩史进一人,一日史进闲来无事便到少华山游玩,却路遇朱武等人劫掠一伙过路的客人,史进是侠义之人,见有人劫道,便上前助拳,几个回合之下,便将朱武等人打倒,放走了那伙过路的客人。 待朱武等人向史进说明了缘由,史进才知道朱武等人劫的是一个卸任的贪官,史进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这次却因为自己的冒失放走了贪官,不由得后悔不已。 不过虽然放走了贪官,但朱武等人与史进却是不打不相识,意气相投之下,自此便成了生死之交的好友。 其后史进与少华山众人便互有往来,轮流宴请,平日也多有书信相通。 也是合该有事,就在去年中秋,史进请朱武、陈达、杨春三人到家中吃酒,酒至半酣,却忽然听得庄外人喊马嘶,喊打喊杀。 庄客来报,说是有人举报史进私通少华山强匪,华阴县派出官军,要将史进及朱武等人抓解见官,史进、朱武等人大惊,不知是如何走漏了消息。 却原来是日前史进派庄客到少华山给朱武送信,邀请朱武等人在中秋之时到家中饮宴,不想这庄客吃醉了酒,将朱武给史进的回信掉落在了草里。 不巧这书信却被史家村中一个破落猎户李吉拾到,这李吉穷极想富,见这信上有史进和朱武等人的名字,便觉得是一条生财的路子,就将书信送到华阴县衙,告发了史进等人。 此时朱武等人见官军重重围困,不愿连累史进,便要自缚了见官,以还史进清白。 史进为人最重情义,如何肯让,只说今日如能得生自不必说,若是死时,便死在一处,朱武等人见史进如此义气,无不感激涕零。 后来还是朱武设计,让史进诈称已将少华山贼首擒住,请官军进庄收纳俘虏,官军不疑有他,便被骗进了庄内。 史进等人却在庄中设下埋伏,等官军进庄之后,趁其不备,一举将官军将领擒下,并逼迫这将领传令命所有官军缴械受缚,随后史进也未杀这些官军,只是逐退了事。 然而经过此事,史进知道自己从此再也不是清白之身,当下便将心一横,一把火烧了史家庄,散了庄客,只身随朱武等人上了少华山。 而史进同朱武等人上了少华山后,本来这山中称王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活,无忧无虑,但就在旬月之前,有山下细作来报,说是近日官府要派兵前来剿灭少华山。 若是寻常官军,朱武等人自是毫不在乎,管是谁来,必要杀他个有来无回,但此次剿匪却听说是由小种相公亲自带兵,朱武等人昔日常受小种相公恩德,自觉实是没有颜面再见恩上,当然更是绝不能与小种相公对阵。 朱武、陈达、杨春三人便找史进商议,想要暂时撤出少华山,等小种相公前来进剿发现是一座空山,自然就会退兵,等风声过去再转身回山就是。 但史进对此却是另有打算,只因史进落草本就非是自愿,此番上少华山也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上山之后也常是闷闷不乐,朱武等人又何尝不知道史进的心思,但也无从劝解,只能日日陪着史进喝酒解闷。 可巧近些时日又得了到消息,说是史进的师父王进已经在甘陕经略府老种相公的帐下当了军官,而且备受老种相公重用,史进听说,便一心想去投奔师父,要凭一身的本事在边庭上拼个功名。 朱武等人苦劝不住,也知史进心高志大,这小小的少华山又岂够其施展,便也只得同意。 几人商议之下,便分作了两处,史进西去甘陕经略府寻找师父王进,朱武、陈达、杨春三人则率领少华山一众人马东出陕西,暂避小种经略相公的锋芒。 只是山上也有许多人原是本乡的流民,上少华山只为混口饭吃,这时见朱武等人要全伙撤离,一是不知朱武等人东出之后是否还能回得来,二是怕被官军追上丢了性命,便不愿随着朱武等人奔波。 朱武也不强求,便发放路费盘缠,让这些人下山去自寻出路,结果散去了二百余人,最后剩得三五百众。 撤离少华山之事已定,朱武等人便日夜打点行装,准备出发,无巧不巧,就在这时又有细作来报,说是自西安府发了一批‘花石纲’,足足有上百万贯,整装了一艘大船,现如今要趁着黄河解冻运到东京去,目前正在渭水之中行船,两日后便要经过少华山。 朱武闻听立时大喜,正愁众多人马出远门,处处都要用钱,挑费不少,结果马上就有人将钱往口袋里送,朱武当下两个指头一叠,便定下了智夺花石纲的妙计。 朱武定好了计策,当下便分兵两路,一路扮作普通旅客,乘坐几艘渡船,尾随押运花石纲的官船,一路东进,另一路则提前出发,赶在官船前面,寻一得利之处,设下埋伏,只待官船一到,便前后夹击,夺下花石纲。 随后两路人马依计行事,早早进入埋伏地点,准备妥当,只等押运花石纲的大船入彀。 而这埋伏的地点朱武并未设在陕西境内,而是定在了山西与河北、河南的交界之处,这里的黄河水段河宽浪缓,一片坦途,是平日里最为安全的水道,官船行至此处必然会放松警惕,麻痹大意,朱武正是要利用这点,打他个措手不及。 朱武等人预先进入埋伏之地,只等官船到来,只是这官船走得甚慢,行行停停,直到七日之后的三更时分,正值月明星稀,这艘官船才进了埋伏圈。 朱武见时机已到,便立即发令动手,在水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水鬼’当即蜂拥而起,凿穿了官船的船底,官船随即沉没,满船的‘花石’以及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都随船沉入了河底,随船押运的官军,大都还在梦中,便稀里糊涂地做了这河下的‘水鬼’。 等官船沉没之后,朱武便又派人潜入水下,捞取财货,那些花石假山全都不要,只挑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待等捞到岸上,整整装了二十辆大车。 王伦等人听朱武讲完智夺花石纲的经过,无不对朱武的心思谋略赞叹不已。 王伦见这朱武年纪轻轻,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像个书生,却是这样的腹有良谋,实在是人才难得,不由立时起了爱才之心。 “就你小子的鬼主意多。”却听周通在一旁甚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朱武哈哈一笑,并未在意。 王伦也是一笑,但随即却又问道:“那些船上的官军,全都落水溺死了吗?” “好叫王庄主得知。”朱武答道:“这船上的押运官军总共有百十余人,船沉之后俱都落水,但我等也不是残忍好杀之辈,在凿船的同时,也派人打捞落水的官军,前后共救起了七八十个,都被我们送到黄河南岸去了,剩余那二三十人被水冲走,实在是无法了。” “做的好!”王伦点了点头,又问道:“这花石纲如此贵重,朝廷就没派个得力的官员护送吗?” “派了的。”朱武笑道:“而且提起这位押运官,可是大大的有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青面兽杨志。” 王伦心中一动,问道:“你说的可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老令公的嫡派子孙,曾经应过武举,后来做到殿司制使官的杨志吗?” 陈达在一旁笑道:“不是他还有谁!” 王伦道:“那你们与杨志可曾着了面,这位杨制使的性命如何?” “早闻这个青面兽武功高强。”朱武笑道:“在武林中不说是顶尖高手,想来也是差不许多,我们自思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会轻易与他着面。 我们见到了他,他却没看得见我们,不过这杨志也没有性命之忧,当时杨志和其他官军一同落的水,后来被我们一并救起,也送到黄河南岸去了。” 第三十八章 双雄夺宝 王伦听朱武说这次负责押运花石纲的朝廷官员竟是杨志,心中不由想起水浒传中也确实曾经说过,杨志就是因为押送花石纲,结果却在黄河里翻了船,陷了花石纲,才被朝廷治罪罢官的,只是没想到翻船并不是因为风大,而是被朱武等人算计了。 想想杨志在水浒传中的命运,今有押运花石纲被朱武算计而至丢官罢爵,后又有督运生辰纲被吴用和晁盖等人设计智夺了去,不得以之下只能在二龙山落草为寇,运数如此多舛,真不愧是水浒传中的第一倒霉蛋。 不过好在这次朱武等人也算手下留情,没让这杨志把小命丢在了黄河里,不然以后这江湖上只怕就要少了一个名震天下的青面兽了,只是这次自己与杨志擦肩而过,没能见上一面,倒是有些遗憾,看来也只能等以后有缘再见了。 问过了朱武等人如何计夺花石纲以及关于史进的情况,王伦便又转向李忠和周通,问道:“那你们又是为何与朱武他们动上了手的?” 李忠和周通还未说话,杨春却说道:“不过是见财起意,趁火打劫呗。” “由你胡说。”李忠怒道:“今日有王庄主在此,我们也有话直说,我们桃花山也早就盯上了这花石纲,是想将它劫了,好作为投奔梁山的见面礼。” 李忠说着便和周通起身来到王伦跟前,双双跪倒在地,一齐说道:“我们桃花山的一众兄弟,本来就是要去梁山投奔于王庄主,不想却在此处得见庄主真颜,实是三生有幸,今天也不说别的,只想王庄主看在今日有缘地份上,收纳我们桃花山这几百弟兄。” “两位兄弟快快请起。”王伦连忙伸手将李忠和周通扶起,笑道:“承蒙两位兄弟及桃花山数百弟兄看得起,想要到梁山聚义,我王伦自是荣幸之至,梁山得两位兄弟,便如添了两只猛虎,王某代梁山上下数千老小,欢迎桃花山众位兄弟上山,今后定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李忠和周通见王伦也不问情由,便既同意桃花山人马并入梁山,都是大喜过望,当下连忙再次向王伦叩拜行礼,尊称王伦为大哥,同时不等王伦张口,便主动讲述了桃花山众人劫取花石纲的原由和经过。 原来李忠与周通二人在这桃花山占山为王也已有了一二年的时间,山上也聚着三五百的小喽啰,平日里靠着打劫些过往的商客,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只因近些时日官军剿的紧,李忠和周通虽然也打退了几次官军的进攻,但山上的弟兄却也伤亡了不少,二人便寻思自家本事一般,也没什么谋略,若是再被官军剿上几次,这桃花山怕是早晚要保不住的。 李忠和周通想着如此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总归要为自己和山上的兄弟们谋条出路,便聚集了山上一众大小头目商议对策。 众兄弟议论之下,都觉得最近梁山混得风声水起,好大的声势,梁山的大头领王伦,更是招揽四方人才,广纳贤良,如今在梁山之上已经聚集了万余人马,不如就此弃了桃花山去投梁山。 可是也有一样,就是桃花山山小人不多,也没什么富余钱粮,就只这几百人空口白牙地去投,怕惹人笑话,总需有些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才是。 说来也巧,近日忽得山下细作传来消息,说是有自西安府发来了一艘官船,要从桃花山下的黄河里过,而船上运的却正是上贡给道君皇帝的花石纲,而且除了假山花石之外,金银财宝更是无数,整整装了满满一船。 李忠和周通见有这样的一份大礼送到眼前,自是不能放过,与一众大小头目商议之后,当即便决定夺了这花石纲,作为投奔梁山的见面礼。 商议已定,李忠和周通便率领桃花山全伙人马立即下山,赶赴黄河劫船,谁曾想刚刚赶到黄河边上,便见那花石纲已经被另一伙人劫了,装了数十辆大车正要运走。 李忠和周通岂能就此放过,当即下手抢夺,想要来个黑吃黑,却不想交手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 夺了花石纲的这伙人,为数虽然不多,只有百余个人,但是却临阵不惧,调度有方,见有人来袭也不慌乱,护着大车且战且退,直退到一座山谷之中。 李忠等人久居于此地,自是知道这处山谷,便仗着地形熟悉,也不怕他埋伏,直接悍然闯入,却不想刚一冲进谷口,就遇上了伏兵,不过这伏兵却也只有几十个人,挥刀舞枪地抢将过来。 李忠和周通等人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当即指挥一众喽啰上前迎敌,激战不到一刻,便将伏兵冲散,李忠等人随后冲入谷中,只见先前护着大车的那伙人已经四散奔逃,留下数十辆大车散落在谷中,金银财宝洒落满地。 桃花山众人一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即轰然上前捡夺财宝,可就在抢的正欢之时,却忽听一声锣响,随即伏兵四起,四周冲出数百强人,将桃花山一伙围在当中。 李忠和周通这才知道是中了埋伏,便急忙想要带人冲出重围,但一来四周敌人人数众多,而且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二来这些个大车虽然看似散乱不堪,但实际上所在的位置却让李忠等人极为别扭,竟使桃花山众人首尾不能相顾,前后不得照应,不多时便已经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小块,各自为战,无法聚拢。 双方激战时间不长,桃花山一伙便已渐渐不支,李忠和周通虽然奋力抵抗,但手下一众兄弟却已是死伤众多,被人或擒或杀,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就在这危急时刻,王伦与小舞、萍儿三人闯进谷来,王伦更是凭借绝对强横的实力破了朱武的三才五行阵,也制住了少华山的一众头领,同时也将李忠和周通等桃花山一众人马救了下来。 王伦听李忠讲完事情经过,便点了点头,李忠与周通则主动自觉地站到王伦身侧,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朱武等一众少华山人马。 王伦也任由李忠和周通站在自己身边,却微笑着对朱武、陈达、杨春三人道:“几位兄弟既然已经得了这花石纲,目的已然达成,想来也该回转少华山了吧?” 朱武与陈达、杨春二人对视了一眼,朱武便来到王伦面前,又行了一礼道:“小弟几人有些小事需得商量一下,还请王庄主见谅稍待。” “无妨,几位兄弟自便就是。”王伦一笑,向朱武三人挥了挥手,便又转向了李忠和周通,问道:“两位兄弟又是如何到了这桃花山的呢?” 李忠和周通现在既然已经投奔了梁山,认了王伦为主,对王伦自是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当下便向王伦说了二人落草的原由,原来二人之中却还是周通先一步上的桃花山。 这周通原本是河北六合门一派的弟子,出师之后便独自闯荡江湖,一日周通从这桃花山下过,正遇山上的喽啰下山劫道,周通仗着手中一条六合枪,战败了这些喽啰,一众喽啰见周通武艺高强,便想请周通做这山寨之主。 周通心想自己孤身一人,本无家小,在江湖上漂泊的时日也是不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作这一山之主倒也不错,当下便受了众人的跪拜,当上了这桃花山的寨主。 而后又在将近一年之前,李忠也从这桃花山下过,有山上的小喽啰下山劫道,却被李忠一顿韦陀杵打得四散奔逃,战败的小喽啰报到山上,周通一听大怒,便亲自下山与李忠厮并,不想却不是李忠的对手。 不过李忠虽然战败了周通,却也没伤周通的性命,又因见周通所使武功似是与自己的师门有所渊源,便与周通攀谈起来,不想互报师门之后,才知周通竟是出自六合门。 李忠本是师出韦陀门下,而六合门却也是出自韦陀门,这韦陀门又是出自少林,如此一来,韦陀与六合两门皆可算是少林分支,细算之下,李忠与周通也称得上是同门的师兄弟。 当下周通便攀了李忠为师兄,更是邀请李忠上山,情愿将这寨主之位让于李忠,李忠本已在江湖漂泊日久,心生厌倦,几番推辞不得之后,便做了这桃花山的新寨主,直至今日劫这花石纲遇见了王伦、朱武等人。 王伦见李忠和周通竟然都是出自少林门下,也算是名家子弟,对二人也是高看一眼,谈论些武艺也都自有不凡之处,说到投机之时更是哈哈大笑。 王伦与李忠、周通说得正热闹,朱武与陈达、杨春却已回转过来,三人走到王伦身前,齐齐跪倒,仍是由朱武说话,朱武便道:“不瞒王庄主,我等众兄弟本是想劫了这花石纲,再等小种经略相公退兵之后,就返回少华山去,但今日有幸见了王庄主,我们几个便改了主意。” 第三十九章 五虎归梁 王伦微微一笑,也不去问朱武等人改了什么主意,朱武自己便已说道:“今日我等与桃花山兄弟一场误会,眼见两败俱伤,幸得王庄主及时赶到,行雷霆手段,使得两家罢斗,免却众多兄弟无辜伤亡,王庄主不但武功高强,宽仁侠义之心更是令我等衷心敬佩。 刚才又听得李忠与周通两位大哥说要弃了桃花山寨,去梁山投奔于王庄主,才知王庄主扶危济困豪侠之行,实为中原英雄之魁首,而我等僻居荒山野村竟然不知王庄主大名,当真是孤陋寡闻。 我们兄弟几个商议之后,便也想全伙投入梁山,托庇于王庄主麾下,情愿将花石纲尽数献于王庄主,以示诚意,我等相投之心天地可鉴,望庄主允许我等归入梁山。” 王伦见朱武愿率少华山人马投奔梁山,心中自然高兴,现在梁山基业初建,正是需要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之时,这少华山与桃花山两座山头加在一起足有五七百人,李忠、周通武艺高强,陈达、杨春有领兵的经验,将来肯定都会大有用处,尤其是朱武,机谋权变之才更是上佳之选,且又深通兵法,实是人才难得,王伦又怎会不愿。 但王伦面上却仍是不为所动,只是笑道:“虽然今日与众位兄弟只是初次见面,但王某自觉大有意气相投,相见恨晚之感,众位兄弟有投我梁山之意,我又岂有不愿之理。 只是几位兄弟在少华山自有一份家业,几位兄弟更是一寨之主,若是去了梁山,不但要抛家舍业千里奔波,而且到了梁山之后,便要与梁山其他兄弟同排座次,这其中的取舍差别,几位兄弟还是要再思量一下啊。” “这些事情我们都已经考虑过了。”朱武叹了口气道:“要说少华山的那一份家业,也确是我等一众兄弟以命相搏积累而得,如此抛了确实不舍,但形势比人强,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小种经略相公已经带兵到了少华山,现如今少华山肯定早已成了一片瓦砾焦土了。 就算现在我们夺了这花石纲,回去少华山再行重建之事,但也背负了盗劫皇杠的杀头之罪,官府一旦得知必然还要派兵围剿,就凭我等这区区几百弟兄又怎能相抗,实是前途未卜,生死不知,这钱也只怕是没命花了。 至于说什么寨主之位,我等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再说我们现在连山寨都回不去了,要那些虚名还有什么意义,务虚名而处实祸的事,我朱武可不会干。 而且不是我朱武夸口,小弟我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向来还是准的,自从今日得见王庄主,小弟便看出王庄主胸怀大志,目光深远,绝非我等凡人可比,将来必然是要做出一番惊天伟业,我们几兄弟若能跟在王庄主身边,今后也必能有所成就,如此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朱武说完,便向陈达和杨春使了个眼色,三人当即伏倒在地向王伦叩拜,齐声说道:“我等三人愿率少华山众兄弟誓死相随王庄主身侧,今生永不相背,如若违誓,必遭黄沙盖肩,尸骨不全。” 李忠和周通见朱武口吐莲花,滔滔不绝,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通,而王伦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好看,虽然刚才二人已经向王伦投效,表了忠心,但总觉得这时要是不说点儿什么,仿佛就会被朱武几个抢了风头。 李忠当下便向周通递了个眼神,周通会意,二人立即转到王伦身前,也是扑地跪倒,齐声说道:“我们没有他们那么会说,现在大哥收了我们,我们的命就是大哥的,如果有二心,就不得好死。” 王伦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伸手将朱武等人一一扶起,说道:“众位兄弟快快请起,难得众家兄弟看得起为兄,愿意投奔梁山,现今梁山小寨初建,正需人才,众位兄弟皆是江湖豪杰,武林翘楚,更是忠义耿直的好汉子,如今赤诚来投,为兄自是求之不得。 今日有众位兄弟鼎力相助,他日梁山大业必成,今后我王伦定与众位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朱武与李忠等人见王伦同意众人加入梁山,无不大喜,当下都是改口称王伦为大哥,又折箭为誓,再行跪拜之礼,随后又将谷中两山的人马都聚拢在一起,五七百人跪拜在王伦面前,对大头领行礼。 王伦安坐在木箱之上,受了众人的礼,对众人好生勉励,又吩咐为受伤的兄弟治疗伤情,并叫朱武和李忠派人将两山死难的兄弟一一安葬,随后再率领众人,在死难兄弟的坟前祭奠了一番,王伦亲自焚香祷告,愿死难弟兄早生极乐,来世再做兄弟。 王伦又让朱武和李忠传下令去,自此之后,少华山与桃花山两山人马已为一家,任谁不可再记前仇,兄弟之间必得和睦相处,绝不可私下寻衅报复,梁山法度森严,如有残害兄弟者,定要严惩不贷。 祭奠完死难的弟兄,朱武便向王伦请示道:“大哥,我们刚才在这里一场激战,必有响动,怕是已经惊动了官府,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早些离开此地才是。” “不错。”王伦赞许地点点头,便对李忠道:“桃花山离此可远,我们先到桃花山,再商议下一步的行止。” “不远,不远。”李忠连连点头,又道:“离此地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 王伦便让李忠派人在前面带路,王伦则与朱武等人率领新收的一众兄弟齐赴桃花山。 一众人马走了半日,已到了桃花山脚下,李忠和周通引着众人一路上山,王伦与朱武以及小舞和萍儿等人在路上观看这山中景致,果见好一座桃花山,生得甚是凶怪,四周险峻,单只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 小舞上下左右看了半天,却未见一株桃树,也没有半朵桃花,小舞心中奇怪,便唤李忠道:“小李子,你们这桃花山上一棵桃树也没有,却为何叫做桃花山啊?” “我也不知道啊。”李忠挠挠大头。 众人无不哈哈大笑,李忠和周通等人虽然在这桃花山上也住了不少的日子,但却没人知道这没有桃花的桃花山为什么叫做桃花山。 众人也不深究,只是寻路上山,一路谈谈说说,倒也热闹非常,而小舞性格单纯豪爽,招人喜爱,不到半日时间便与朱武、李忠等人混得厮熟。 小舞还给众人改了称呼,李忠、周通、杨春三人被称作小李子、大周和小春子,几人倒也欣然接受,唯独到了陈达这儿,却被弄得是满头黑线,只因小舞将陈达唤作了‘小达子’。 陈达心中别提有多别扭,但又不敢反驳,一来因为小舞是王伦的妹妹,二来小舞武艺高强,自己不是对手,但其实小舞本是无心之人,也不是要刻意羞辱陈达,等叫了几声之后,陈达自己反倒也不觉得如何别扭了,最后竟是更有了几分顺耳。 而朱武也被改了名,本来被小舞改叫做小武,但后来觉得与自己的名字是同音,容易叫混,便又改了叫阿武。 王伦率领大队人马上了桃花山,李忠便吩咐下去,杀羊宰牛,大设筵席款待王伦以及朱武众人。 酒席宴上,朱武和李忠等人向王伦请示何时去往梁山,因为王伦要西进陕西,自是不能带着朱武等人回梁山,众人商议之下就由朱武与李忠带领人马自行前去梁山。 王伦便再行饮马川裴宣等人上梁山之事,写了一封书信,说明原由,又让萍儿取出‘萍’字梁山令,一并交与朱武,作为上山入伙的信物。 少华山与桃花山两伙人马去梁山之事议定,众人便开怀畅饮,席间朱武向王伦问道:“敢问大哥此番西去,是有何事?” 王伦对自家兄弟又怎会隐瞒,自是如实相告,便对众人说道:“你们可知史进史大郎去寻的师父王进,是我什么人吗?” 众人皆说不知,王伦笑道:“却是我与小舞的亲四叔,只因多年前家中变故,家人四散离去,十余年间不得音信,只在近日才得到消息,知道四叔王进现在甘陕经略府老种经略相公帐下充任军官,我们此番前去,便是要请四叔到江南,去参加我二弟王寅的婚礼。” 朱武笑道:“要不说我们与大哥有缘呢,原来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众人无不大笑,也纷纷向王伦与小舞以及萍儿三人敬酒,祝贺王伦家人团聚。 “大哥一路西进,路途遥远。”朱武略一沉吟,却又道:“身边又有小舞与萍儿两位姑娘,诸事多有不便,我看不如就由我带着几个寨中的兄弟,跟随大哥一路同行,路上也好安排食宿,有个照应。” 王伦想想也是,自打三人下了梁山,至此已是月半有余,一路之上舟马劳顿,自己倒是无妨,小舞也还好,只是萍儿却已经有了几分憔悴之色,不觉甚是心疼,如果能有朱武带人一路服侍,前后照应,也可免了小舞与萍儿的旅途辛苦。 第四十章 西进关中 王伦当下点头同意,便让朱武将书信和令牌交于李忠,由李忠带着两山人马去投梁山,李忠自是领命。 当夜众人尽欢而散,小舞这个酒徒却是最为高兴,不但又交到了很多的好朋友,还有好酒,自然是开心,而萍儿虽然劳累,但也始终陪在王伦身边,直到众人全部散去之后,才同着王伦一处歇息。 次日一早,众人便起身登程,至于这夺来的花石纲如何运到梁山,朱武也早已有了主意,朱武命人准备了五十辆粮车,将这些金银财宝全部藏进粮车之中,再让李忠与陈达等人扮成押粮的官军,押粮运草奔赴梁山。 朱武又取出早已备好的官凭路引,由李忠带着,如此穿州过府,便足以瞒过官府的盘查,可保一路平安,众人皆叹朱武心细如尘。 同时为了保证西行便利,朱武又让人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拉运行李物品,一辆让小舞与萍儿两个女孩儿乘坐,这两辆马车外表看着朴素无华,但内里却是锦缎香裘,宽敞舒适,乘坐七八个人也是毫无问题。 朱武再挑了八个机敏灵巧的小喽啰扮成伴当,其中四个负责赶车,并且一路照料人物车马,另外四个则骑了快马,一路前后驰骋,探路引途,安排食宿。 等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便在桃花山脚下挥手分别,李忠、周通、陈达、杨春四个自带人马东行投奔梁山暂且不提。 却说王伦、朱武、小舞以及萍儿四人一路向西,萍儿自是乘车,而小舞却要骑马,而且说是自来闯荡江湖,只有轻裘烈马,醉酒狂歌,哪里见过坐着马车出来混的,便骑着快马与王伦和朱武并肩驰骋。 只是过了不到半日,小舞便瞧着这马车眼热,萍儿只是一呼唤,小舞便一头扎进马车,再不见出来,只与萍儿在车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王伦等人一路西行,不只一日,这一路之上,不论打尖住店,还是通关过卡,皆由朱武安排料理,极是细心周到,小舞与萍儿无不满意。 而这朱武又是个能说事的人,王伦但有事情,都会与朱武商量,无一事不是妥贴稳当,甚合王伦心意。 而且这一次旅途也与前次不同,有朱武众人前后相随,一路之上甚是热闹。 这一日于路上观赏途中的风景人家,王伦忽地诗兴大发,想起水浒传中一词,便随口沾来:“崎岖山岭,寂寞孤村。披云裳夜宿荒林,带晓月朝登险道。落日趱行闻犬吠,严霜早促听鸡鸣。山影将沉,柳阴渐没。断霞映水散红光,日暮转收生碧雾。溪边渔父归村去,野外樵夫负重回。” 朱武与萍儿、小舞都是懂诗之人,听王伦出口成章,皆击节赞叹,几个伴当虽是不懂,但也知道必是好诗,更是大声叫好。 而朱武本以为王伦只是武艺高绝,不想文采竟也是如此蜚然,心中对王伦更是敬佩。 一路上非只一日,不觉已是到了三月见底,这一日王伦与朱武等人终是到了关中重镇渭南府,却是甘陕经略府小种经略相公的治所。 王伦等人进得城来,但见车水马龙,热闹非常,一派太平景象,王伦见这满眼的繁华,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时已近午,众人便准备寻一处酒家,吃酒休息,朱武久在渭州,轻车熟路,就带着众人转弯抹角,来到了州桥之下,桥下正是一间潘家有名的酒店。 这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荡,店门上烫金匾额书着三个大字:聚英阁。 众人进到店内,由店小二引着,到了二楼一临街的济楚阁儿雅间里坐下,朱武点了酒菜,都是些当地的特色风味,几人边吃边说些闲话。 正在闲谈之中,雅间外店小二正引着一位客人寻座,却听那客人问道:“听说你们这里也有一处经略府,请问你可知这经略府在何处?” 小二答道:“就在前面不远处。” 那客人又问道:“那这经略府中可有一位从东京来的叫王进的教头?” 小二笑道:“这经略府中的教头极多,姓王的有好几个,不知哪个是客官说的王进。” 王伦等人在雅间内听见那客人与小二说话,朱武却忽然对着王伦一笑,王伦便道:“想来是史大郎到了。” “大哥说得真准。”朱武笑道:“正是史进兄弟到了,只是不知他为何今日才到?我去请他进来。” 朱武起身推门来到房外,向那客人说道:“大郎怎的今日才到,我等已候你多时了。” 那屋外之人正是史进,史进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抬头一看,竟是朱武,便连忙起身抱拳行礼,笑道:“怎么是朱大哥,你如何也到了此处?” 朱武笑道:“大郎进屋说话,我正要为你引见一人。” 史进又怎会推辞,拿起行李朴刀,便随朱武进了雅间,王伦等朱武将史进引进入房内,却见史进丰神如玉,英气勃勃,心中不由赞叹,果然是美男子一枚。 朱武便为史进引见道:“这位是梁山小王庄的庄主王伦大哥。” 史进显然也没听说过王伦的名字,但出于礼貌仍是放下手中行李朴刀,来到王伦面前抱拳行礼,说道:“这位大哥既然是朱武大哥的朋友,必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今日有缘得见,幸会幸会!” 王伦也起身还礼道:“九纹龙美名传遍江湖,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朱武在一旁笑道:“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众人落座后,朱武再向史进引见了小舞和萍儿,史进又是一一见礼。 小舞却对王伦笑道:“哥,这史进可比你帅多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无不大笑,史进不知朱武为何到了渭州,便低声向朱武问道:“朱大哥在少华山时,不是说要去夺那花石纲吗,为何今日却到了渭州呢?” 朱武看向王伦,王伦点了点头,朱武便将自少华山与史进分开之后,带领少华山人马设计夺取花石纲,又遇桃花山的李忠和周通一伙打劫,后来被王伦制止两家火并之事的经过,细细地对史进讲了。 朱武讲完又对史进笑道:“我此次陪着王庄主以及小舞和萍儿两位姑娘,实是要去延安府找人,这渭州只是路过,大郎,你可知王庄主要找的人是谁?“ 史进摇头道:“不知。” 朱武道:“找你师父王进。” 史进奇道:“原来王庄主也要找我师父?” 王伦道:“正是。” 朱武又道:“这细算起来,王庄主还应是你的师兄呢。” “哦?”史进更是奇怪,便问道:“此话怎讲?” 王伦便将自己与王进的关系,以及此次来找王进的缘由告知了史进。 史进大喜,立即起身向王伦行礼,又道:“有缘千里来相会,那我就应该称王庄主为师兄了。” “如此最好。”王伦笑道:“听阿武说,你离开少华山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却为何今日才到渭州?” 史进正要回话,忽听雅间外楼梯板响,店小二又引着一人上了楼,而这上楼之人的脚步极为沉稳有力,上楼之时有如步步千钧,直震得整座楼都在微微颤动。 王伦与史进等人都是心中暗赞,此人好深的功力,却听店小二对那客人说道:“鲁提辖,今日用点什么?” 那鲁提辖说道:“还是老样子,再上一坛好酒。” 那鲁提辖的声音极是洪亮,小二答应着去了,而王伦一听店小二称那客人为鲁提辖,不由脱口说道:“鲁提辖,莫不是鲁智深到了!” 朱武奇道:“大哥识得此人?” “有所耳闻。”王伦情知说漏了嘴,便随口应道:“是位顶天立地的好汉,这等好汉不可错过,必要见上一面,快快随我请他进来。” 王伦熟读水浒传无数遍,论起这书中人物,要说最喜欢的当数武松,最同情的是林冲,最可惜的是杨志,但要说最敬佩的,却要数这位堪称急公好义第一人的鲁达鲁智深了。 王伦当先起身向外就走,朱武与史进也连忙起身跟随而出,王伦三人来到雅间外面,却见窗边侧身站着一人,并未落座。 只见此人是个军官模样,头裹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纽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绽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绦,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 生的面圆大耳,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蓬蓬松松的络腮胡须,肩宽背厚,腰阔十围,身高几近两米,虽然没有杜迁、宋万那般高,但身形却是大了两圈。 王伦心中暗自喝彩,好一个威风八面的鲁达鲁智深,当然这个时候的鲁达还没有智深这个佛门法号。 王伦立即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敢问官人可是鲁达鲁提辖?” 鲁达回身还礼道:“正是洒家,不知几位高姓大名?” 王伦道:“在下王伦。” 鲁达一愣,虽然不知道王伦是谁,但见王伦气质非凡,想来必定不是寻常人,便也道了声久仰,又道:“不知这位大阿哥寻洒家何事?” 第四十一章 路见不平 王伦笑道:“在下是山东人,在家乡之时便听闻过鲁提辖的大名,这次路过宝地,不想却能亲见提辖尊面,真是有幸之至,既是有缘相见,便斗胆想请提辖共坐,畅饮一番,不情之请,不知提辖可否赏面?” “俺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头什么时候传到了山东。”鲁达摸了摸脑袋,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见王伦确是诚意相请,当下便不推辞,哈哈大笑道:“承蒙王大阿哥看重,那洒家就恭敬不如从命,却之不恭了。” 王伦见鲁达慷慨豪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便即答应下来,而今日自己能与平生最为敬佩之人相聚对饮,心中也是高兴不已,便也笑着又给鲁达引见了史进、朱武等人。 鲁达也早在江湖上听过朱武和史进的名号,更是高兴,笑道:“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竟将这许多好汉吹到这里,相见既是有缘,来来来,今天就由洒家做东,咱们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王伦连忙笑道:“怎敢让鲁兄破费,酒菜已经备下,还请鲁兄到雅间畅谈。” 鲁达也不客气,便随王伦进到雅间落座,王伦要请鲁达在主位就座,鲁达执意不肯,定要王伦上位,王伦实在推辞不得,只得坐了。 鲁达便在左首相陪,以下依次是史进和朱武,小舞与萍儿则在王伦右首座第,八个伴当都到雅间外坐了,另开一席。 鲁达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见多是些素菜,不见几个荤腥,酒也甚少,便道:“这些酒菜,怎入得了口。” 鲁达随即便大声呼唤小二,小二闻声忙进屋来,行礼问道:“鲁提辖,要填些酒吗?” 鲁达道:“先打四坛好酒来。” 小二又问:“菜品还需加些吗?” 鲁达道:“还问什么,但有,只管上来,一发算钱还你,你这厮,只顾聒噪。” 小二连声称是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小舞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这么多酒菜,怎么吃得下。 众人开怀畅饮,谈谈江湖轶事,论论拳脚枪棒,王伦与鲁达越聊越是投机,心中更是彼此敬佩,等到十数杯过后,鲁达大呼痛快,大声道:“都说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怎地早没与大阿哥相识,如若早一日见了,你我兄弟不知要喝他多少好酒。 好在今日终是与大阿哥相见,一见之下,大阿哥的风采实是让人心折,洒家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看得出大阿哥是有大胸襟、大气度的人,将来必有跃池化麟之日,他日大阿哥若有相用之时,洒家必当戮力相协。” 王伦连忙谦逊一句,又道:“鲁兄急公好义,豪气干云,兄弟最为敬服,山高水远,江湖日久,你我兄弟有缘,他日必有共忀盛举之时。” 王伦与鲁达相见恨晚,心意相通,朱武、史进也都是性情中人,小舞更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萍儿虽然不善饮酒,但也无丝毫扭捏造作,众人意气相投,这酒自然就喝得极是痛快,不一刻功夫,四坛好酒便已见底,鲁达便又大呼上酒,众人继续豪饮。 众人谈天说地,王伦想起刚才要问史进的话,便继续询问史进为何今日才走到渭州。 史进看了看在座之人,却迟疑了一下,朱武一看史进面色,就知必有内情,便立即起身来到门外,四下看了看,见无闲杂人等,又向屋外的几个伴当使了个眼色,众伴当会意,立即分散守在雅间四周,朱武才回身进屋,在门边处坐下。 “大郎。”王伦便对史进道:“今日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是,师兄。”史进咬了咬牙道:“那我就实话实说。” 随即史进便讲述了为何今日才赶到渭南的缘由,原来史进自从离了少华山之后,便径投关西五路,直奔延安府寻找师父王进,一路之上,免不了饥餐渴饮,夜住晓行。 这一日,史进已到了华州地界,西岳华山已是遥遥在望,史进眼看华山群峰,不由想起前人诗句:“峰名仙掌,观隐云台。上连玉女洗头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云根;山岳惟尊,怪石巍峨侵斗柄。 青如泼黛,碧若浮蓝。张僧繇妙笔画难成,李龙眠天机描不就。深沉洞府,月光飞万道金霞;崒嵂岩崖,日影动千条紫焰。 傍人遥指,云池深处藕如船,故老传闻,玉井水中花十丈。巨灵神忿怒,劈开山顶逞神通;陈处士清高,结就茅庵来盹睡。千古传名推华岳,万年香火祀金天。” 史进见这华山壮丽雄浑,心中也是感叹不已,随即便又加紧赶路,再行了半日,已是到了华山脚下。 史进走得脚乏,便想到路边林中休息,不想刚进了树林,就闻得林间深处一片聒噪,只听一位老者在哭泣求饶,另有二人在高声喝骂。 史进一听便以为是有强人在谋财害命,又岂能不管,当下便挺起手中朴刀,就要上前救人。 等史进赶到近前,却看见是一名身穿罪衣的老者跪在地上,向两个防送公差模样的人叩头讨饶,而那两名公人手持水火大棍,作势要打,显然是要将这老者打杀在棍下。 史进一见便知是这老者是个被刺配的犯人,而这两个官差却要在押解的半途之中谋害这犯人的性命,看这情形,必是这两个官差受了上峰的命令,为了些不可见人的勾当,要杀人灭口。 史进不由心中大怒,史进平日最恨的就是这些仗势欺人,残害百姓的恶吏,当下大喝一声,便向那两个官差杀去。 那两个官差正要行不法之事,不想在这密林之中竟然也会有人过来打横,便连忙抛下老者,挺起手中水火大棍就要与史进放对。 但这两个官差又岂是史进的对手,不一合之间,便被史进放倒在地,动弹不得。 而那被刺配的老者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动弹不得,史进上前将这老者扶起,轻声安慰道:“老丈不必惊慌,与我说说,这两个狗官差为何要加害于你?” 那老者定了定神,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讲明了缘由,却原来这老者姓玉,单名一个义字,本是大名府人氏,还是大名府小有名气的画工,只因许下了为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装画影壁的活计,便前去还愿做活。 而玉义家中只有一女,名唤玉娇枝,年方一十六岁,玉义放心不下将玉娇枝一人留在家中,便带了玉娇枝同行,一起在庙里做工。 玉义父女二人在圣帝庙内做活三个月,装画影壁的活计终是完工,只因玉义的画艺精湛,庙内住持甚是满意,便多多地给了工钱。 父女二人欢天喜地,准备再逗留两日,便回大名府去了,不想这一日却有这华州太守来到庙里进香,这太守姓马名佩,是京中蔡京蔡太师的门人,仗着蔡太师的势力,最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实为一方之害,只因这太守最善逢迎,州中百姓便都称其为马屁太守。 这马太守一进庙里,就撞见玉娇枝在庙中游玩,马太守一见玉娇枝貌美如花,娇艳欲滴,心中顿生邪念,便要纳这玉娇枝为妾。 玉义自是不会同意,玉义虽是外乡人,但在华州三月,却也听闻过这马太守的污名,又怎会将女儿推入火坑,当下便断然拒绝。 马太守见玉义不从,当即大怒,便让手下恶奴强抢了玉娇枝,更是给玉义随便安了个罪名,将玉义刺配到远恶军州。 而玉娇枝被抢入到太守府中之后,本是誓死不从,谁想这马太守无比下作,竟然威胁玉娇枝,若是玉娇枝胆敢不从,便要取了其父玉义的性命,玉娇枝害怕父亲遭殃,无奈之下只得忍辱屈从。 但这马太守完全不讲信义,在将玉义发配充军之后,更是还要在半路之上杀人灭口,如若不是有史进正巧撞上相救,如今玉义早就已是杖下亡魂了。 史进听完玉义的讲述,心中自是怒极,转向两个官差问道:“玉老伯说的可是实情?” 这马太守强抢玉娇枝之事,华州全城尽人皆知,这两个官差又岂会不知,当下哪敢辩驳,只是磕头求饶。 史进心念一转,已是打定主意,当即钢刀一挥,便结果了两个恶吏的性命。 “随我回华州城。”史进拉起玉义,说道:“我去救你女儿。” 玉义虽然不知道史进是何许人也,但见史进随手就杀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差,就如切瓜砍菜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心中便早已认定史进必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见史进要帮自己去救女儿,自是感激不尽,当下便带着史进赶回华州城。 史进与玉义到了华州城外,找了一处孤僻院落租了,让玉义住下,史进则孤身一人进了华州城。 史进进城之后,找到太守府所在,围着太守府转了一圈,却见这太守府戒备森严,防守甚密,不是下手的好所在,便又抽身来到坊市之中打听消息。 第四十二章 提辖鲁达 不出三日,史进便已经打探得真切,那马太守在抢了玉娇枝进府之后,却因这马家的大夫人太过悍勇,不出两日,就将玉娇枝赶出了太守府。 但这马太守又舍不得玉娇枝,便在城南置下了一处宅院,用来金屋藏娇,安置玉娇枝,而马太守隔三岔五的就必会来此住宿。 史进又在暗中观察了数日,探实了马太守的行止规律,便寻了一隐身之处静候。 这日傍晚,马太守由一众护卫相随,前呼后拥地离了太守府,径奔南城而来,直到玉娇枝住处。 史进在暗中看得清楚,马太守与一众亲随饮酒赏乐直到二更方散,马太守自去玉娇枝房中睡下,众亲随也各自回房。 史进藏住身形打坐练气,直到三更,等马太守及其随从众人皆已睡沉,史进便从藏身之处出来,轻轻一纵,已是跃过院墙。 史进先是摸到马太守随从的住处,将一众随从护卫全都用重手法点了死穴,最后才来到马太守与玉娇枝的卧房。 史进用暗劲震断门栓,闪身进到房中,刚刚站稳身形,就听暗中有人轻声问道:“是谁?” 史进心中一惊,身形急闪,已是扑到了发声之人所在之处,手起掌落,便要拍在那人的天灵之上。 掌风激荡之下,几缕发丝飘起,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看着史进,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之前这几日史进在暗中观察,发现这玉娇枝足不出户,整日只在房中,饮食用度也皆由仆人送入,所以史进从未见过玉娇枝的真容,但此时史进心中一动,当下掌力凝而不吐,轻声问道:“你是玉娇枝?” 那女子轻轻点头,史进便又轻声道:“我来救你。” 玉娇枝顿时眼睛一亮,刚要张口说话,史进马上用眼色制止,玉娇枝立即闭口不言,只用眼睛定定地看着史进。 此时史进正伏在玉娇枝身上,二人四目相对,年轻男子的气息直扑在玉娇枝面上,玉娇枝不由气息一顿,面孔羞红。 史进却未察觉,只是收回手掌,轻轻起身,站在地上用眼色示意玉娇枝。 玉娇枝会意,也轻轻起身,站在史进身边,那马太守却仍是酣睡如死。 史进示意玉娇枝马上随自己离开,玉娇枝却未动身,只是看向睡在床上的马佩,又看了看史进腰间的雁翎刀,忽地伸手抽出史进的雁翎刀,转身便向马佩刺去。 史进从身后轻轻握住玉娇枝持刀的手,玉娇枝回头望向史进,脸上却已经满是泪痕,眼中更是无限的恨意。 史进摇了摇头,将雁翎刀收回鞘内,回手一掌轻轻拍在马佩的顶门之上,马佩本是如雷的鼾声立刻寂然无息。 “他已经死了。”史进回身说道,拉起玉娇枝的手向外就走,玉娇枝没有丝毫拒绝之意,但史进却听到玉娇枝深深的一声喘息。 史进来到厨房,勾出灶膛内的余火,引燃家具,二人便退出到房外,其时正逢春季,天干物燥,不一刻的功夫,便火舌四起,这座独立的小院瞬时陷入一片火海。 火势惊动了邻居,四邻纷纷前来救火,而史进二人却早已悄然无踪。 史进带着玉娇枝来到城外寻到玉义,父女二人一见面便抱头痛哭。 玉娇枝看着玉义的满头白发更是泣不成声,原来这玉义的年纪并不大,只因这些时日的愤怒,屈辱,再加心痛女儿,竟是一夜白头,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就像六十多岁一般。 玉义父女拜倒在地,叩谢史进的搭救之恩,史进连忙将二人扶起,又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要速速离去。” 而后史进又担心玉义父女二人在路上的安全,便一路护送二人返回大名府,等到将二人全都安置妥当之后,史进才又再次登程,赶奔延安府寻找师父王进,这一来一往,时日不短,所以直到今日才到了渭州。 “鲁提辖。”史进讲述完经过,便起身向鲁达一抱拳,说道:“鲁提辖,你是官府中人,我如今有命案在身,你若觉得史进有罪,就请将我押解见官,我史进绝无二话。” 鲁达尚未说话,小舞却早已拍案而起,大声喝骂道:“马太守这般的狗官,如此欺男霸女,畜生一样的东西,早就应该一刀一个,杀了干净,大郎哥有何罪,我看哪个敢解你去见官!” “小舞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这话句句说到洒家的心坎里,洒家佩服。”鲁达哈哈大笑,又起身对史进抱拳说道:“洒家平生最恨这些欺压良善的贪官恶霸,不瞒诸位,洒家原本是老种经略相公帐下的军官,只因曾经路见恶霸欺人,心中不平,便出拳教训那恶徒。 不想那厮太不经打,洒家只一拳,就打得那厮重伤不起,要不是有袍泽拦阻,必定要了那厮的性命,只是如此一来犯了军纪,好在老种经略相公爱惜洒家的品性,不忍治罪,便将洒家发到这小种经略相公帐下听用。 此次大郎宰了那贪酷害民的什么马屁太守,实是为民除害,是何等痛快之事,又何罪之有,洒家心中只是敬佩,大郎请受洒家一拜。” 鲁达说罢,对着史进便拜了下去,史进见鲁达对自己下拜,紧忙伸手相扶,不想鲁达这一拜之势竟是重若千钧,史进不愿用力与之相抗,便也对头拜了下去。 王伦见鲁达与史进相互敬重,便哈哈大笑道:“大郎为民除害,鲁兄抱打不平,二位兄弟皆是有情有义的热血汉子,都快些起身吧,咱们继续饮酒。” 鲁达与史进哈哈大笑,相扶而起,二人惺惺相惜,自此成为生死之交的兄弟。 王伦看了朱武一眼,朱武会意,便也向鲁达讲述了自己落草少华山以及劫取花石纲一事。 “朱武兄弟不必多言。”鲁达听完却大手一挥,笑道:“当年朱武兄弟的事,洒家也有所耳间,各中缘由自不必说,若是洒家在场,也必定要了那小舅子的性命,只可惜洒家到小种相公帐下的时候晚,没能早遇上你,不然我们早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朱武连忙起身称谢,鲁达却嘿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什么狗屁花石纲,依洒家看早就该劫,这当今的皇帝老儿实实是个昏君,不纳忠言,身边尽是些奸佞小人,更不知为民造福,整日只知玩弄什么花鸟鱼虫,胡写乱画,不干正事。 而各地的那些贪官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便绞尽脑汁地去逢迎圣意,根本不计民生,个个都去弄什么奇石异树,争相贡献,更可恨的是这些贪官还要借此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脂民膏,只闹得劳民伤财,处处民怨沸腾。” “我看这大宋江山早晚要毁在这昏君手里!”鲁达越说越气,怒目圆睁,须髯乍起,已是愤怒至极,但随即却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众家兄弟,洒家本也是江湖出身,只因幼时父母亡故,洒家只得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后来又遇到了仇家追杀,眼见性命不保,幸得老种经略相公搭救,才捡回一条性命。 老种经略相公对洒家有活命之恩,为了报答老种相公的恩德,洒家便投身在其帐下从军,以报恩情,只是这些年来,眼看朝廷纲常败坏,贪官恶霸横行于市,良善百姓受尽欺压,民不聊生,洒家心中早已是愤恨已极。 每每撞见这些恶人,洒家都想出手除了,但只恨身在军旅,却不能任性而为,这些年要不是念着老种经略相公的恩义,洒家早就想脱了这身官衣,快意江湖,除尽天下恶人,也好还这天下一个太平世界。” 鲁达说罢又是一声长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王伦见鲁达心胸豁达,又深具忧国忧民的情怀,心中也是越发地敬佩,更加的想倾心结交。 王伦便为鲁达将酒斟满,举杯向鲁达敬酒,又道:“老种相公经略西北,保境安民,实为我大宋的擎天柱石,鲁兄知恩图报,以一身本领投军报效,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报恩也有大恩与小恩之分,鲁兄可知?” 鲁达一征,若有所思,又沉吟了一下,才道:“请大阿哥赐教。” “不敢。”王伦还了一礼才道:“鲁兄当年为受点水之恩,便以涌泉相报,投身于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尽心竭力听其驱使,也算以义报德。 但如此一来也必然要受人约束,由人掣肘,处处缩手畏脚,眼见不平之事,有心除恶却又顾虑重重,即便忍无可忍愤然出手,却仍要受到军法惩治,最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祸国殃民之人逍遥法外。 路见不平无法拔刀相助,眼看贪官害民,又不能出手除恶,心中空有为国为民之志却不得施展,如此大好身躯竟为报一人之恩而弃天下万民,如此报恩不是小恩还是什么! 而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以天下为已任,锄尽天下不平,铲灭当世贪官恶霸,驱逐围篱恶兽,还天下以太平,保万民之平安,才算得舒胸中之气,展凌云之志,也只有如此,才算报得天下百姓之大恩。” 鲁达越听眼睛越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大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阿哥一句话,才真的是让俺茅塞顿开啊!” 第四十三章 金氏翠莲 鲁达说罢哈哈大笑,王伦见鲁达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话中之意,便也算是在鲁达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至于自己的话在将来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那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自己也只能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了。 王伦等人也都陪着鲁达喝了一杯,又说些闲话,正在说话之间,雅间外却忽然传来一众伴当的呵斥之声,以及女子的哭泣之声。 朱武闻声立即起身去到房外查看,很快朱武便回到房内,向众人说道:“只是一对卖唱的父女,只因近些日子听曲的人少,赚不到银钱,所以啼哭,我多给了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走了。” “慢着。”鲁达却忽地说道:“这酒楼洒家常来,却从未见过有什么卖唱的,这渭州城里也未见有沿街卖唱的女子,今日这人既是如此抛头露面,必是遇到了难处,才被迫卖艺求生,你让他进来,洒家要问问情由。” 王伦点了点头,朱武便立刻出去,随即就带着一对父女进到雅间。 却见那老者五六十岁的年纪,躬腰驼背,面容苍老,手里拿着一串拍板,而在老者身后却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只见这女子素布衣裙,面上不施一丝粉黛,身形纤细袅娜,肌肤莹白如雪,容貌之美竟然不在萍儿之下,但是不知为何却总是蛾眉紧蹙,面带愁容。 这父女二人亦步亦趋地过来,走到王伦等人近前,又战战兢兢地行了礼,再等见到鲁达这般气势,更是一时被吓得呆住,连话也忘了说。 鲁达却不管其他,只问道:“你两个是哪里的人家,为甚在此啼哭?” 那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那老汉已是说不出话来,终是那女子缓步上前,垂泪说道:“诸位官人在上,容奴告禀,小女子本是东京人氏,只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亲眷搬移到南京去了,偏母亲又在客店里染病身故,我们父女盘缠用尽便只能流落在此。 后来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小女子尚有几分颜色,便强媒硬保,娶了小女子为妾。 那郑大官人本来答应许给奴家父亲三千贯的卖身钱,谁想却是虚钱实契,小女子人嫁了过去,父亲却未曾见到一文钱,而那郑家的大娘子又好生厉害,小女子过门不出三个月,便将小女子打了出来,这还不算,反还要让我父女还他三千贯卖身钱。 我们当初不曾得他一文钱,如今又那里讨钱还他,但他家有财有势,我们父女孤身在此,怎敢和他争执。 没得奈何,幸得父亲自小教的小女子些小曲儿,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儿,每日一旦得些钱来,便将大半还那郑大官人,余下的才做我们父女的盘缠。 无奈这两日各处酒客稀少,赚不来银钱,违了郑大官人的钱限,怕大官人来讨时,又要受他羞辱,小女子想起这些苦楚来,又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却冲撞了众位官人,还望众位官人高抬贵手,宽恕则个。” “你姓什么?”朱武在一旁问道:“在哪家客店安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又在哪里住?” “小老儿我姓金。”那老汉终是回过神来,答道:“排行第二,女儿小字翠莲,只在前面东里的鲁家店住,那个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 “呸!混账东西!”鲁达早已听得怒不可遏,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直震得桌上的碗盘飞起又落下。 鲁达接着大声骂道:“洒家只道是哪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那杀猪卖肉的郑屠,这个腌臜泼才,如同猪狗一样的东西,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鲁达怒气难消,回头对王伦说道:“大阿哥你且稍坐,等俺打死了那厮便来。” 鲁达说着起身便向外走,小舞也旋即起身说道:“我与鲁大哥同去。” “小舞胡闹。”王伦连忙喝住小舞,又拉住鲁达,劝道:“鲁兄且慢,此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史进和朱武也连忙起身相劝,众人三回五次方才劝得住,鲁达强忍下怒气,对金老汉道:“洒家与你些盘缠,你父女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 金氏父女喜道:“若是能回乡去,官人便是我们一家的再生父母,只是那店家受了郑屠所托,要看住我两个,无法走脱,如何是好。” “这个你不用管。”鲁达哼了一声道:“洒家自有道理。” 鲁达说着从身上取出五两银子,掂了掂,觉得还是少了些,便向王伦说道:“大阿哥,俺今日出门不曾多带银子,你有银子借些与俺,明日便送还你。” 史进看见,便连忙道:“不用师兄出钱,我这有。” 王伦笑道:“哪里用得到鲁兄和大郎费钞,我这自有。” 不用王伦示意,萍儿早已取出二百两银票,交与金翠莲,叫她贴身收好。 金翠莲哪里想到王伦会给这许多银两,吓得不敢收,当即快步来到王伦身前,盈盈下拜,樱唇轻启说道:“大官人这许多银两,小女子如何敢收,求大官人给些散碎银子,让我父女二人能够回乡,小女子便已是感激涕零,大官人的恩德,小女子今生无以为报,来生为奴为婢报答大官人。” 王伦看着面前这金翠莲,心中却忽地想起自己前世在高中之时的初恋女友,这金翠莲的容貌竟与自己的初恋女友有着七分相似。 恍惚之间,王伦不由想起在前世之时,自己与初恋女友在一起的种种甜蜜时刻,从与女友的初识,再到相知相爱,虽无惊天动地,却有知心相随,虽还没有过肌肤相亲,却也已是海誓山盟。 直到后来自己参军入伍,由于所在部队的特殊性,又不得不狠下心来与女友分手,分手之际的那种恋恋不舍与锥心刻骨之痛,似乎就在眼前。 王伦在不经意间陷入了回忆之中,一时之间已是痴住了,竟然忘了回答金翠莲的话。 金翠莲见王伦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满面羞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舞在一旁看到王伦的样子,心中却是气不过,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还等什么来生,今世就让他收了你吧!” “不必如此。”因为小舞的嗓门太大,王伦猛然回过神来,便连忙抻手想要扶起金翠莲,不想这一扶,却摸到了金翠莲的手上,两人的手刚一相触,却好像触电了一般,立刻又分了开来。 金翠莲将手缩回袖中,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萍儿却赶忙过来,将银票塞入金翠莲手中,又低声安慰了几句,金翠莲这才千恩万谢地将银票收下。 鲁达见王伦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票,心中也是暗赞梁山大阿哥果然大方,至于王伦刚才的失态,鲁达却浑不在意,在鲁达眼中可没有这许多的儿女情长。 鲁达招手让金老汉过来,将自己的五两银子也塞到金老汉手中,又道:“这银子你也拿着,算还店家的房钱,余下的用作路上的盘缠,洒家大阿哥给你们的银票太过扎眼,一定要贴身收好,切记不可露白。” 史进与朱武也各取了十两银子,全都给了金老汉,金老汉忽然间平白得了这许多银两,只喜得老泪纵横,不住地弯腰鞠躬,没口子地称谢,又拉着金翠莲给王伦几人叩了三个头,才欢天喜地地去了。 金老汉父女走后,王伦众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见天已将晚,方才散席,等到下得楼来,鲁达高声叫道:“主人家,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 那店主人连声应道:“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 王伦与鲁达众人出了聚英阁,约了改日再聚,便在街上分手,萍儿却转回到店中,将酒菜钱付了。 鲁达自回经略府的住处睡了,史进则与王伦几人在一处,由朱武带着寻一客店住下。 再说那金老汉得了二百多两银子,便急急忙忙回到店中,先安顿好了女儿,然后就到城外远处租下了一辆马车,再赶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宿钱,算清了柴米钱,剩下就只坐等来日天明。 第二日天明,王伦众人也都已起身,吃过了早饭,朱武便向王伦请示道:“大哥,我们是今日便走,还是再盘桓些时日,好与鲁大哥相聚。” 王伦微一沉吟,只道:“再等等。” 朱武不知王伦何意,但也不再多问,只问:“那大哥今日有什么安排。” 王伦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说道:“你们都随我来。” 朱武等人不明所以,但也只得跟着王伦出了客店,走不多时,只见王伦转弯抹角脚步不停,却是来到了金氏父女所住的鲁家店外。 小舞见王伦将众人带到了金氏父女的住处,心中立时有气,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要去哪儿,却原来是要找金翠莲,要找她你自己来就好了,带着我们干嘛。” “胡说。”王伦板着脸训了小舞一句,却也不进到店中,见鲁家店对街有家茶馆,就带着众人进了茶馆,点了茶水糕点,便坐下只看着鲁家店门。 “哥。”小舞好生奇怪,便问道:“你来了却又不进去,坐在这里看什么,一会儿你那小情人金翠莲要出来吗?” 第四十四章 拳打郑屠 “坐下。”王伦也不理小舞,只道:“看你的戏吧。” “看戏?”小舞奇怪地问道:“金翠莲要出来唱戏?” 对于小舞的脑洞大开,王伦当然只能是笑而不答,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却忽见鲁达大步走来,径直进了鲁家店,小舞见是鲁达,便要叫人,却被朱武一把拉住,并且示意小舞不要出声。 朱武之所以要拉住小舞,却是因为朱武见王伦将众人带到此处,虽然不知王伦用意为何,但也知王伦此举绝对不会是毫无缘由,其中必有深意,所以朱武才将小舞拉住,让小舞不要出声,以免坏了王伦的事。 王伦看见朱武的举动,对朱武的机智也是甚为满意,但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是看着鲁家店门,朱武等人也只能跟王伦一起看着。 过了不一刻,却见金老汉与金翠莲背着行李包裹,急急忙忙地出店走了。 王伦等人自鲁家店门向里望去,只见一个店小二似是想要拦阻金氏父女,却被鲁达一巴掌扇翻在地。 鲁达又从店里拉出一条板凳,横坐在门口,宽大的背影堵住店门,店主人与几个小二直挺挺地站在鲁达面前,再无人敢动弹分毫。 小舞看得有趣,便道:“鲁大哥这是唱得哪一出?” “看着。”王伦却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只是鲁达这一坐,却直坐了一个时辰,小舞早已忍耐不住,正要发作,却见鲁达站起身来,大步出店去了。 王伦也不说话,却是站起身来,远远地跟在鲁达后面,史进等人也来了兴趣,在王伦身后紧紧相随。 鲁达在前面大步而行,王伦等人在远处遥遥相随,时间不长,却是来到了状元桥下,这桥下甚是热闹,五行八作应有尽有,鲁达则径直奔着一家肉铺走去。 鲁达去的这家肉铺开着两张门面,三副肉案,悬挂着四五片猪肉,一条相貌甚是凶恶的大汉正在门前的柜台里坐着,沉脸看着十来个刀手卖肉。 王伦带着小舞等人寻了对街一处廊下站好,看着鲁达走到肉铺前,鲁达也不进去,站在门口直接喊道:“郑屠。” 柜台里的那条大汉抬眼一看,便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慌忙起身出了柜台,向鲁达躬身行礼道:“怎的是鲁提辖到了,快请到铺里坐。” 鲁达哼了一声道:“谁愿到你那铺里坐,没的脏了洒家的衣裳。” “是,是。”郑屠连声称是,招呼副手拿了条凳子来,亲自擦了擦凳面,又赔着笑脸道:“提辖请坐。” “奉着经略相公钧旨。”鲁达大咧咧地坐下,扫了郑屠一眼,又道:“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你可要小心伺候好了,出了差子,唯你是问。” “使得,使得。”郑屠连声答应,然后便转头吩咐手下人快去选好的切十斤。 “且住。”鲁达却道:“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 “说得是,小人亲自切了就是。”郑屠哪敢不从,说着便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地切做臊子。 这边鲁达看着郑屠切肉,那边王伦却看见鲁家客店的店小二从边上溜了过来,头上还包着一块手帕,显是刚才被鲁达一巴掌打得重了,见了血了。 这店小二正是过来向郑屠报告金氏父女逃走之事,却见鲁达坐在肉铺门前,哪里还敢过来,只得远远地立住在房檐下望着。 这边郑屠整整切了小半个时辰的肉,才算切得好了,再用荷叶仔细包上,呈到鲁达面前,陪笑道:“提辖,我教人送过去?” “送什么!”鲁达斜了郑屠一眼,说道:“等着,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一丝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郑屠道:“刚才要切精的,怕是府里要做馄饨,这会儿要肥的臊子何用?” 鲁达一瞪眼,怒道:“相公钧旨分付洒家,谁敢问他。” 郑屠见鲁达言语不善,连忙点头道:“是,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是了。” 郑屠随即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地切做臊子,也用荷叶来包了,郑屠连着切了两次肉,整弄了一上午,已是过了午饭时间。 此时铺里铺外的人都已看出气氛不对,买肉的主顾也不敢靠前,都远远地围着观望,那店小二更是不敢过来,只挤在人群里探头。 小舞在廊下看着,觉得十分有趣,便对萍儿道:“鲁大哥莫不是在消遣这郑屠” 萍儿点头说道:“怕不只是消遣这么简单。” 郑屠包好了肉,喘着粗气对鲁达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到府里去?” 鲁达正眼也不看他,只慢慢地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剁做臊子,不要见一丝肉星在上面。” 此时郑屠心中早已是气撞顶门,但仍是陪着笑脸道:“提辖却不是特地来消遣小人?” 鲁达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听罢当即跳起身来,劈手夺过那两包臊子,睁眼瞪着郑屠大声喝道:“洒家就是特地要来消遣你。” 鲁达说着挥手便将那两包臊子迎面向郑屠打将过去,却似下了一阵肉雨。 郑屠猝不及防,立时被扬得满头满脸的碎肉,不由得心中怒极,暗想自己若不是因为当年杀良劫财,犯了命案,官府近年来追查得紧,不得以才用钱托人投在小种相公门下,开了这间肉铺,以躲避风头,要依自己当年在江湖上的脾气作风,岂会受你一个小小的提辖欺压,早就一刀砍翻了。 郑屠想到此处,只觉两条忿气从脚底直冲到脑门,心头那一股无名业火,焰腾腾地再也按捺不住,回身在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起来,向着鲁达分心便刺。 鲁达一个旋步,早来到街上,一众邻舍并十来个伙计,哪个敢上前来劝,街上的人也都立住了脚,站在远处呆看。 小舞一见要打架,就要上去帮忙,却被王伦一把拉住,小舞有架不能打,急得直跺脚。 而郑屠见鲁达到了街上,也提刀紧随,来到鲁达近前,刀光烁烁,快如电闪,一瞬之间便已向鲁达连刺了七刀。 “来得好!”鲁达大喝一声,步法迅捷,已是躲过了郑屠的七刀连刺,却道:“早看出你这厮不是个普通屠户,果然有两下子,看你这刀法,应是出自山西雁行门吧。 这刀法虽是传自名门正派,但你这厮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托身在这坊市肉铺,藏头露尾,绝不是什么好鸟,我看你不是作奸犯科的逃犯,就是偷鸡摸狗的江洋大盗,我现在就要捉你去见官。” 原来鲁达早已看出郑屠绝非是普通的屠户,只因这郑屠用刀的手法太过高明,刚才郑屠切肉之时,刀锋过肉,竟不闻案响,但见刀翻,却身凝不动,能有此等功力,必定是个用刀的高手,所以鲁达早就在心底留了神。 而郑屠见鲁达已经勘破自己行迹,心中更恨,只想立即将鲁达刺死在刀下,然后溜之大吉,另投他处,当下也不答话,牙关紧咬,只是刀势更急,刀刀不离鲁达要害。 此时鲁达与郑屠交手已有十数个回合,却任由这郑屠出刀,并未还手,只是看他刀法,而鲁达虽然身形高大无比,但身法却是极为灵活,郑屠的刀法虽快,却也沾不得鲁达半片衣角。 王伦与史进、朱武等人站在廊下看着鲁达与郑屠交手,虽然也都惊讶于郑屠一个小小的屠夫竟能有这等的身手,却也更佩服鲁达的武功,几人都觉鲁达的武功绝对在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之上。 又与郑屠交手几招过后,鲁达已是看出郑屠刀法中的破绽,只待郑屠一刀刺来,鲁达出手如电,早已就势按住郑屠握刀的右手,同时赶将进去,望郑屠小腹上便是一脚。 鲁达这一脚又快又狠,直将郑屠踢出有一丈来远,直摔在当街,郑屠身子团缩,几番挣扎起身不得。 鲁达再赶上一步,抬脚踏在郑屠胸上,提起那醋钵儿大小的拳头,看着郑屠道:“洒家始投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之时,也做到过关西五路廉访使,凭的是洒家一身的本事,却也不曾叫做什么镇关西。 你个杀猪卖肉的操刀屠户,背地里还不知干了什么肮脏事,藏头不藏尾巴,狗一般的东西,也配叫做镇关西,说,你是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鲁达越说越气,抬手卜的只一拳,正打在郑屠的鼻子上,直打得郑屠面上鲜血迸流,鼻子也歪在了一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喷将出来。 郑屠挣扎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但犹自不服,口中只叫道:“打得好!” “直娘贼!还敢应口。”鲁达更怒,提起拳头来就向着郑屠的眼眶眉梢上一拳,直打得郑屠眼睖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绛的,都滚了出来。 四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惧怕鲁达,哪个敢上前来劝,只管伸脖瞪眼的傻看。 此时郑屠已是吃打不过,情知再打下去,自己必定性命不保,当下便讨饶道:“求提辖饶我性命!” 鲁达的气还未消尽,见郑屠求饶,便喝道:“咄!你这个沷皮破落户,你若和洒家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现在向洒家讨饶,洒家却不饶你!” 第四十五章 故地重游 鲁达说罢又只一拳,这一拳却正打在郑屠的太阳穴上,这回却是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个不停。 这一下打得郑屠彻底没了动静,等鲁达低头再看郑屠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已是动弹不得,面皮也渐渐变了颜色。 鲁达心中一惊,知是自己手重打死了人,暗自寻思道,原本只是想要痛打这厮一顿,为金氏父女出口气,不想这厮如此不经打,只三拳就打死了他。 鲁达心中不免有些懊悔,但随即将心一横,打死就打死,左右是为民除害,只是打死了人,须得吃官司,众目睽睽之下,小种相公也不好保自己,再者进了牢里,又没人送饭,不如及早撒开。 鲁达主意已定,便假意说道:“你这厮诈死,看洒家打得你起来。” 鲁达说着拔步转身就走,还回头指着郑屠尸体骂道:“你这厮只会装死,洒家回头再和你慢慢理会。” 鲁达一头骂,一头大踏步去了,街坊邻居并郑屠的伙计,谁敢上前拦阻于他。 王伦等人在廊下看得清清楚楚,朱武见王伦始终站着未动,等鲁达走得没影了,朱武便问道:“大哥,我们要不要接应一下鲁大哥?” “派两个人跟一下,但什么都不要做,情况打听清楚就立即回来。”王化淡淡地道。 朱武点头答应,随即一挥手,便有四个伴当朝着鲁达走的方向跟了下去。 王伦忽又转向史进问道:“大郎,你可知鲁兄刚才使得是什么拳法?” 史进笑道:“师兄考我,我看鲁大哥刚才所用的拳法迅猛凌厉,毫无花哨,似是陕北大力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拳。” “大郎眼力不错。”王伦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鲁兄所用确是大力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拳,而且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火候,在江湖上绝对是罕逢敌手,只是尚未达到收放自如,所欲随心的最高境界。” 史进与朱武等人都点头称是,小舞却在一旁插话道:“大哥,我们就真的不管鲁大哥了吗,他可是在帮你的小情人出气呢。” 王伦白了小舞一眼,但也无话可说,只得道:“鲁兄自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帮不了什么,不过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小舞不明白王伦打什么机锋,但也知道王伦要是不想说,自己就是说破大天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也就不再问了。 萍儿看了王伦一眼,却忽地向朱武招了招手,将朱武唤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朱武脸上立时显出有些意外的神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武随即招过一个伴当,向这伴当耳语了几句,这伴当点头称是,便转身去了。 王伦看在眼里,也未说话,小舞不知这些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去问萍儿,萍儿却只是笑笑不语,弄得小舞甚是郁闷。 此时郑屠家中众人围在郑屠身边,救了半日,但郑屠早已死透,没得救了。 王伦见人越聚越多,便道:“此地已不宜久留,我们回客栈收拾东西,立即出城。” 众人回到客栈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城,四个伴当从店外奔了进来,在朱武耳边说了几句。 朱武便来到王伦身前,说道:“鲁大哥回到住处之后,急急卷了些衣服和细软银两,其它旧衣粗重全都弃了,又提了一条齐眉短棒,便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 见王伦没有说话,朱武又道:“郑屠家小及四舍邻居去到州衙告状,那府尹升堂,接了状子,却因鲁大哥系经略府的提辖官,这府尹不敢擅自做主去捉,便去了经略府。 经略府小种相公正在府中,听了府尹的呈报,也是吃惊不小,但鲁大哥毕竟是老种经略相公帐下用过的人,小种相公也是有意回护。 这小种相公就只说鲁大哥人虽有些粗鲁,但终究一身的好武艺,更是他父亲帐下最得力的将校,只因这里没有得力人手,才拨来做提辖。 此次既是犯了人命官司,便也只能依法度取问,如若招供明白,缘由何故,自要依法论罪,万不可屈了好人,但等拟罪定了,却必要让他父亲知道,免得日后边庭上用人之际,却不见了鲁达,他父亲要时,谁个来受雷霆。” 王伦耳听朱武转述,心中却对朱武派出的那四个伴当办事得力甚为满意,这几个伴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将经略府中的事情打听得如此清楚,确实是有些非常手段。 王伦心中满意,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笑道:“这小种相公到是个趣人,后来怎样?” 朱武也笑道:“这府尹从经略府出来之后,便回到自己府中,又与一众师爷、案吏商议,磨磨蹭蹭了半日,直过了近两个时辰,才派出二十来个公人,到鲁大哥住处搜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只有些旧衣旧裳和些被褥在里面。” 王伦又问道:“那郑屠的家人呢?” 朱武便道:“那府尹拿鲁大哥不着,只得拿了鲁大哥住处的房主人及一众邻居,当堂断了个有失救应,每人打了十板子,便都放了回去。 等仵作验了尸,那府尹又着实地劝慰了郑家人几句,只是拿不着鲁大哥,郑家人也是没法,只得自备棺木盛殓,现在已将郑屠的尸首寄在寺院,只等出殡了。” “这府尹也是个聪明人。”王伦一笑,但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这大宋官场上的人,要是都能将这份聪明用到勤政爱民上,又何愁大宋江山不固,社稷不稳。” 王伦摇了摇头又问朱武道:“缉拿鲁兄的海捕文书下来了吗?” 朱武道:“下来了,直到方才,通缉鲁大哥的海捕文书才在各处张贴,出了赏钱一千贯,画影图形,标了鲁大哥的年龄籍贯,着各处通风举报。” “也罢。”王伦点头道:“此间的事情已了,现在天也快黑了,趁着关城之前,咱们出城去。” 朱武道了声是,随即招呼史进和小舞、萍儿等人,史进等人的行李早已收拾完毕,当下即可出发,众人出了客店,便上马直奔西城门而去。 王伦等人到了西城门,只见城门两侧已经贴上了通缉鲁达的海捕文书,文书上画着鲁达的头像,画上的鲁达圆睁着一对大眼,瞪视着过往的行人。 王伦看着鲁达的画像,心中却是暗道,鲁兄命运多舛,前途坎坷,愿你一路保重,相信我们有缘,定会再见,随即一磕马镫,率先出了城门,向西而去。 王伦等人出了渭州,径向西北而行,一路快马加鞭,不一日,已是到了延安府。 延安府位于陕北的黄土高原之上,王伦等人一踏上陕北的土地,便发现环境景物已和之前在路上所见大不相同。 此前不论是山东、河南或是渭州等地,无不是树木葱郁,河流密布,而这陕北的黄土高原,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两宋之际的陕北,虽然还没有像后世之时水土流失的那般严重,但也是沟壑纵横,难见草木。 王伦一行纵马驰骋在黄土高原之上,墙高城阔的延安府城已是遥遥在望,城外东南嘉岭山上的宝塔孤然耸立,在落日的余晖下映射出金色的光芒。 对于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王伦是再熟悉不过了,这里可是前一世王伦所处那个时代所有中国人心中的圣地,在王伦心中也有着不可取代的分量。 在前一世之时,王伦便曾多次来过陕北,浏览过延安城,也上过宝塔山,登过宝塔,只是在北宋时候,这宝塔山尚被称作嘉岭山, 山上的宝塔之中还有范仲淹留下的词句石刻,那句‘胸中自有数万甲兵’,至今仍让王伦悠然神往,对于王伦来说,今日再来这里也算是故地重游,只是前尘往事已不可追,今生路远未世又有谁能称雄。 王伦遥望着延安城以及城外的宝塔山,心中感慨万千,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但也知多想无益,只得挥了挥马鞭,一马当先,驰向了延安城。 延安府乃是大宋西北边防重镇,也是大宋西军三大主力之一种家军的驻守之地,甘陕经略府的治所。 而这种家自大宋开国以来,便一直为大宋镇守西北边疆,家族中历代人杰辈出,种放从、种世衡皆为大儒名将,等到如今,至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这一代,更是大宋西北的擎天玉柱。 种氏兄弟经略西北,浴血奋战,收河套、复陇右、征河西,拓地千里,立下赫赫战功,竟是使得大宋版图拓展到自开国以来之最大。 对于种氏一门的威名,王伦也早已是如雷贯耳,在渭州之时,与小种相公擦肩而过,无缘得见,王伦便觉甚是遗憾,如今到了这里,却不知是否能有机会见到这位人人敬仰的老种相公。 正自思量之间,已是到了延安城的东门,王伦等人正要进城,却忽听城北方向传来阵阵雷鸣之声,大地随之震颤,王伦等人向北望去,只见城北远处尘烟四起,轰然震响。 王伦一望便知,这烟尘绝不是由狂风卷起,而是由于万马奔腾激起的尘土,那雷声也不是真的雷声,而是数万只马蹄踏在地上,引起的震动之声。 王伦心中一惊,心想莫不是有敌军来袭,正自疑惑之间,却见这城里城外的百姓一齐大声欢呼起来,随即便都向着城北方向跑去。 王伦等人不知何故,小舞却抻手拉住一人,问道:“你们跑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六章 四大军门 那人被小舞拽了个趔趄,一见却是个小姑娘,一时不好发作,只得说道:“是老种经略相公巡边回来了,我们都要去城外迎接。” 见小舞还未撒手,那人又道:“快放开我,你个大姑娘拉着我干什么!” 小舞松开手,那人一才溜烟去了。 王伦心道原来老种相公回城了,正想着要见见这位老英雄,此次正巧赶上,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了,而且还有可能会见到四叔王进,当即便向小舞等人道:“我们也去看看。” 众人自是没有异议,便都骑马随王伦向城北奔去,等到了北城门下,却见远处十数骑斥候如箭般飞来,一众斥候背插令旗,等来到近前便高声喊喝道:“老种相公巡边回城,闲人闪避。” 城里城外之人均是自觉跪在道路两侧,迎接老种相公,王伦心想这老种经略相公保境护民,是个大大的英雄,值得一拜,当下单膝跪地,等在路旁,史进与朱武等人也都随着王伦跪在一侧。 说迟实快,不一刻,种家大军便已到了城外,在距城门不远处,大军便开始慢慢放缓脚步,等烟尘渐渐散去,种家大军已是闪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先头部队是一支千人马队,劲袍皮甲,快马轻裘,乃是先锋斥候。 其后是前军,却是两千弓骑兵,弯弓翠羽,神臂劲弩,再后是四千中军大队,锦袍束带,明光镜铠,又分作两队,前队两千骑俱持长槊,后队两千骑都手握长刀,两队中间拥着数百名将校。 中军之内当先一匹大黑马,马上端坐着一位老将军,黑袍黑甲,未戴头盔,满头的银发,雪白的胡须飘散在胸前,正是独撑大宋西北半边天,打得西夏闻风丧胆的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 队伍最后则是三千重甲骑兵,人马俱披重铠,马上骑兵手持长柄狼牙棒,面上戴着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面具雕刻成饕餮之形,看起来狰狞可怖。 种家军大队人马一批批地在众人面前走过,除了马蹄踏地和盔甲铿锵之声外,竟然不闻一人说话之声,可见种家军的军纪是何等严明。 史进抬头向大军后方看去,却未见有任何粮草辎重以及后勤卫队,看来此次跟随老种相公巡边的竟然都是骑兵,史进看得奇怪,就向旁边的朱武问道:“这种家军在外巡边时日肯定不短,他们都不带粮草的吗?” 朱武久在种家军,又怎会不知其中缘由,当下便道:“这是种家军的规矩,种家军每次出战,不论为时多久,都只带七日的干粮和三天的用水,你们仔细看,每个骑兵的马背上都有一个皮褡裢,褡裢里面左侧三袋水,右侧七袋粮。” 史进等人抬眼看去,果见每名骑兵的马背上都有个皮褡裢,小舞也凑过来问道:“阿武,我看除了这个皮褡裢之外,许多骑兵的马背上都还有一个革囊,有大有小,装得鼓鼓的,那又是什么东西?” “说了你可别害怕。”朱武笑道:“那些革囊叫做首级袋,里面装的都是人头。” “人头?”小舞着实吓了一跳,问道:“要人头做什么?” “人头就是军功。”萍儿在一旁答道:“军中自古以来就有凭斩获敌人首级来论功行赏的规矩,看来种家军这次巡边也是斩获颇丰。” “大嫂说得没错。”朱武称赞萍儿一句,又道:“老种经略相公治军有方,赏罚最是严明,种家军对杀敌立功将士的赏赐也是极为丰厚,而为了更加激励将士奋勇杀敌,老种经略相公又特意遵循古法,只要斩获一颗敌军首级就赏十两白银,而且还能积功计数,累功升职。” “哦,原来如此。”小舞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刚才你说种家军每次出征都只带七日干粮和三天的用水,但这行军打仗之时军情多变,谁又能知道会打多长时间,如果时间长了,这几日的食水又哪里能够?” 朱武笑道:“光凭自己携带当然是不够,但种家军出征打仗向来是就粮于敌,以敌养战,种家军常年与西夏作战,而每逢出战之前,老种经略相公都会预先派出斥候探马,查探西夏境内那些村镇部落的所在,一旦探明,便会纵兵洗掠,以充军资军粮。” “那也就是抢了!”小舞摇了摇头道:“大宋与西夏打仗也就算了,但是抢掠那些西夏的老百姓来充军粮,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有何残忍。”史进却哼了一声道:“西夏人犯我大宋边境之时,不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吗,其残忍程度只怕十倍不止,老种经略相公不这样做,又怎能打出我大宋西军的赫赫威名,也从而才让西夏对我大宋俯首称臣,不敢觊觎我大宋江山。” 王伦耳听朱武等人的谈论,心中却想这老种相公虽然是治军有方,战功标榜,但行事手段却太过狠辣,这种家军马背上的首级袋中,只怕不只是西夏士兵的人头,恐怕也有西夏无辜百姓的。 现时种家军虽然战败了西夏,但如此劫掠西夏百姓,必然会使两国关系日渐恶化,将来北边战事一起,这西夏必定要趁火打劫,到那时遭殃的还是大宋的百姓啊! 此时种家大军的前军已经进城,中军也已到城边,走得近了,已能看清一众将校的容貌,被众多将校簇拥而行的老种相公精神矍铄,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但却毫无老态,腰背挺得笔直,策马缓缓进城。 王伦看这种家军的军容风貌,心中也不由大是赞叹,都说大宋西军有四大军门,但其中却以种家为首,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原来这大宋西军自来便有四大军门之说,也就是西军中的四大家族,除了种家之外,另外三家分别便是山西姚家,汉中折家以及天波杨家。 姚家本乃是山西大同的望族,世代军门,家族累代为大宋供卫山西,姚家现任族长姚古,大宋西军的三大巨头之一,官至山西节度使,其子姚平仲,也是有宋一代名将,父子二人共同镇守三晋大地,北拒大辽。 汉中折家在大宋西军四大军门之中,其从军历史却是最为久远,折家先祖在大唐初年之时便为军官,至今历经五百余年,数十代人,仍然屹立不倒。 折家本来也是出自山西,历代世居府州,宋时朝廷为减轻西顾之忧,便特许折家爵位由折家父子兄弟世袭相传,后来吐蕃诸部袭扰大宋西陲,宋廷要加强西部防御,折家便听调凭宣,迁至了汉中,现任族长折可求,官至川汉节度使,经略川蜀汉中,西抗吐蕃诸部。 而这四大军门之中要论声名最响,传奇最多的却当属天波杨家,后世为天下人所熟知的杨家将故事便也出自于此。 在评书演义乃至后世的影视剧中,便多有杨家将的故事流传,世人可谓是耳熟能详,而在真实的历史当中,杨家的故事可以说比演义中更加来得精彩。 杨家本为北汉重臣,后来北汉为大宋所灭,杨家便归降了大宋,杨家归宋之后,其家族也是历代从军,自五侯令公杨业起,至少将军杨文广,杨家可算是为大宋立下无数战功,杨家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杨家在四大军门之中虽然名声最响,战功最高,但却也是没落最快的一支,现如今杨家就只剩下一个杨志。 这杨志本也是想要励精图志,重振杨家雄风,虽然兵法武艺皆是上上之选,但官运多难,好不容易当上殿前制使,却又在押运花石纲时翻了船,以致丢官罢爵。 而且据说后来杨志畏罪外逃,不敢回京,却也因此连累了杨家,杨家被抄灭家产,削去爵位,杨志的父亲杨历一气之下郁病而亡,幼弟杨再兴也离家出走,不知流落何方。 现如今这余下的三大军门倒是同气连枝,三家所布的防线交叉相连,遍布整个大宋西部地区,共同镇守大宋的西域边疆。 王伦心中想起大宋西军四大军门故事,也对杨家的没落甚是感叹。 而此时老种相公的亲军马队已从王伦面前走过,王伦凝目向马队之中望去,却见老种相公身旁有一中年军官手持长枪,紧随老种相公左右。 这军官顶盔贯甲,身雄状猛,王伦一眼便即认出,此人正是自己的四叔王进,王伦见四叔王进虽然已是人到中年,容颜渐老,但却仍是自己少时所见的模样。 王伦心中激动,但也知此时不是相认的时机,便只能以目注视王进。 王进骑于马上正在缓缓进城,忽然似有所感,便侧目向王伦处望来,初时微微有些错愕,接着便是眼睛一亮,显然已是认出了王伦。 王进离家从军之时,王伦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如今十多年过去,王伦已经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但在王进眼中,此时的王伦依稀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再者王伦的相貌与其父王阔达有着七分相像,王阔达乃是王进的长兄,王进又怎会认不出来? 王进目视王伦,向王伦点头示意,王伦见四叔认出了自己,心中激动,立即双膝跪地,向着王进叩下头去,王进却已经护着老种相公缓缓进城去了。 第四十七章 老种相公 小舞见王伦跪地叩头,不觉有些奇怪,便问道:“大哥,你是在给老种相公磕头吗?” 王伦摇了摇头道:“我看见四叔了。” “在哪儿?”小舞连忙伸头去看,但见大军进城,滚滚洪流,又哪里还看得到。 等种家大军全部进城,王伦便带领众人进到城内,向城内百姓问明了经略府的所在,就直奔经略府而去,等众人到了经略府门之前,只见高庭阔柱,石狮镇守,八名衣甲鲜明的亲兵一字排开守住府门。 王伦上前行礼,自我介绍是王进的侄儿,多年不见叔父,今日特地前来探望。 那守门的亲兵一听王伦是王进的家人,倒也甚是客气,便告知王伦,王指挥跟随老种经略相公约束军马回营,需得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回府,现在老种相公不在,不敢随意请王伦进去,请王伦先到他处休息,到时再来,免得在此干候。 王伦无奈,只得带着众人离开,王伦本想让朱武、史进带着小舞和萍儿找一处客店先行住下,自己在此等候,但小舞等人却谁也不愿意走,最后王伦只得让几个伴当去寻客栈,王伦等人便都在经略府对街转角处找一茶馆坐着等候。 候了多时天色渐黑,经略府门前已是掌起灯球,忽听远处马蹄声响,老种相公终是在数十个亲随的护卫下回府了。 老种相公率众进了经略府,王伦看见王进也在其中,王伦连忙起身,带着众人向府门走去,却见王进已从府中折回,正在府门前张望。 王伦快走几步来到王进身前,扑到跪倒,叩头拜道:“侄儿王伦拜见四叔!” 王进见王伦跪在自己身前,连忙伸手将王伦拉起,双手扶着王伦的肩膀,仔细地端详,只见王伦早已不复儿时的幼稚模样,现在早已长得与自己一般高矮,英姿挺拔,在面前一站,有如渊亭岳峙,自有一番不凡的气度,王进心中大是安慰,感叹大哥后继有人,王家后继有人。 叔侄二人自从家族蒙难之后,十数年间第一次相见,却早已是物是人非,此时二人四目相对,心中都有无限感慨,一时竟是不知说些什么。 “好!好!好!”王进用力地拍着王伦的肩膀,虽然只说了三个字,却是道尽千言万语。 王伦又连忙让小舞、萍儿以及朱武上前见礼,王进见到小舞更是高兴,也对王伦已经有了妻子倍感欣慰。 这时史进上前叩见师父,王伦见到史进,却是立即眉头一皱,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吗?竟敢杀官纵火,现在怎么还敢前来见我?” 史进见师父已经知道了自己刺杀马太守一事,本想解释,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王进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进到府中,切不可说你是史进!” “如此也好。”王伦立即接话道:“只说大郞是我的亲随就是。” 王进点了点头,回身又向守门的亲兵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王伦众人进了经略府,也未惊动旁人,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 王进所居之处却是在经略府中一座独立的小院,就紧临着老种相公所居内宅的东侧。 王伦等人刚一进院,就见房中奔出一名少年,一头扎进王进的怀里,大声说道:“爹,你可回来了!” 王进笑道:“小虎,这就是我常常和你说的,你的大堂兄王伦,还不快来拜见。” 这小虎直直地看着王伦,粗声大气地道:“你就是大堂兄王伦,我爹常常提起你,大堂兄在上,弟弟小虎拜见。” 小虎说完对着王伦倒头便拜,这小虎言语朴实,憨厚可爱,众人都被逗得大笑。 王伦忙将小虎扶起,见这小虎十五六岁模样,身高膀阔,筋骨强壮,虎头虎脑的,心中着实喜欢。 但王伦却不知道,其实小虎今年只有十二岁,只是长得比一般同龄孩子高大强壮了许多。 而王进也只有小虎这一个儿子,王进的结发妻子在小虎三岁时便已病故,只是王进夫妻感情深厚,自从妻子病逝之后,王进伤心欲绝,根本无心再娶,所以至今也没有续弦,身边只有小虎一人相陪。 王伦又为小虎引见了小舞等人,小虎也是一一见礼,众人都对小虎甚是喜爱。 众人站在院中寒暄了好一阵,王进便引领众人进屋,又命仆人速速备下酒宴,为王伦等人接风,不多时酒宴已是备好,众人围桌而坐。 王伦此次千里奔波,终于在甘陕经略府见到了四叔王进,叔侄几人大劫之后得以相见,自是感慨良多,不免谈些家族蒙难,离别之苦,说到动情之处,众人都是几度落泪。 等到好不容易岔开话题,王进便告诉王伦,前段时日早已接到了王寅的书信,知道了王伦、王寅、王贵、小舞四兄妹尚在人间,现在都已长大成人,而且王寅更是将要成婚,得以迎娶江南武林世家诸葛家族的长女诸葛梨晴为妻。 王进心中甚觉欣慰,觉得终于可以告慰大哥大嫂的在天之灵了。 此外也是通过王寅的书信,王进知道王伦要到延安府寻找自己,自此之后便是日夜期盼,只盼王伦能够早一日到来,所以在城门初见之时一眼便认出了王伦。 随后王进便又讯问了王伦的近况,在自己四叔面前,王伦自是不敢有所隐瞒,当下便如实地告知王进,自己已经在山东梁山重建家园,更是在梁山脚下建起了一片庄园,就叫做小王庄,也算是创下了一份家业。 其实在王寅的信中,王进早就知道了王伦在山东梁山落草的事,但王进虽然也是出身于武林世家,然而成年之后久在军旅,对于江湖武林之事早已不甚关心。 所以王进也只是叮嘱王伦,既然已经占下一方山水,便要保全一方平安,切不可做伤天害理欺压百姓之事,王伦自然是端正态度,聆听四叔教诲,不敢有任何异意。 另外王进也告知了众人关于史进刺杀马太守一事之所以事发的原由,原来却是因为当时史进行事之时不够仔细,竟有一个马太守的亲随未死,这亲随侥幸从火中逃了出来,且还看到了史进,偏这人也是华阴县人,又认得史进,便将史进告发了。 而王伦与史进等人从渭南到延安,一路之上所过州县都已见到了捉捕史进的画影图形,只是不知如何走漏的风声,也是直到此时才从王进口中得知。 诸事揭过,不必再谈,众人又皆是习武之人,席间自然免不了谈武论艺,酒兴之余就又谈论些招法拳脚。 小虎是个小武痴,自幼就只好习武,对别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虽然如今只有十二岁,但却也尽得王进真传,家传武艺已是很有根基。 此时一听要校量武艺,小虎立刻来了兴致,当下就要为众人露上一手,给大家演练枪法,王伦等人自是随他,王进便命人将酒席搬到院中,让众人看小虎练武。 小虎跑到院中,从兵器架上提起一条长枪,随即便舞将起来。 王伦一见便知,小虎此时使的正是自己王家祖传的破阵霸王枪枪法。 只是等小虎使过几路枪法,王伦却发现小虎所练的枪法与自己所学已经有所不同,许多招法都有了很大变化,不再只是原来那种用于武林争斗,个人对决的江湖功夫,而是变得更加适合于战场厮杀,冲锋陷阵。 王伦心知这必是因为四叔王进多年从军,又充任禁军教头,为了更加适合军阵沙场,便将王家的霸王枪法进行了相应的调整改变,王伦心中也不由对四叔王进更加的佩服,深觉四叔王进不愧为一代武学大家。 而史进众人看着小虎练枪,却只见小虎年纪虽幼,但在枪法上竟是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一条大枪在小虎手中有如怪蟒翻江,蛟龙闹海,舞的是虎虎生风,已是深得王家霸王枪的精髓。 “小虎子,你小子的枪法又有进步了!”众人看到精彩之处,无不纷纷叫好,却忽听院外一声长笑,接着便有一人高声说道:“王进,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怎地也不告知我一声,也好让我见见,现在我不请自来,凑个热闹,讨杯酒喝可好啊?” “种爷爷来了!”小虎将大枪一扔,便向院外奔去。 “不知大人驾到,王进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王进见是老种经略相公到了,立即站起身来向院外迎去,王伦等人也连忙起身,跟随王进一同出迎。 众人将老种相公迎进院来,在席中首位坐了,王进又命人重摆宴席,王伦等人都站着相陪。 老种相公却呵呵笑道:“王进与我情同父子,我的家便是王进的家,你们既是到了我家里,就是一家人,都不要拘谨,坐下说话。” 众人告了谢,才依次落座,老种相公又道:“王进啊,这几位都是谁呀,和我说说。” 王进依次便介绍了王伦、小舞与萍儿,但说到史进、朱武之时,只因二人各有隐情,自是不能说真名,便只说是王伦的好友兼得力助手。 老种捻须微笑,一一颔首,竟是丝毫不见半分征战沙场杀伐决断的大将军霸气,反似是家中普通的慈祥长者。 仆人置酒上来,众人吃喝闲谈,几番言语下来,老种见王伦几人无不是谈吐不凡,应对有方,小舞与萍儿两个女孩儿也是极有见地,再加个个气质超群,卓而出众,且又都是如此年轻,老种不由甚是高兴,对众人的敬酒便皆是酒到杯干,席间气氛极为融洽。 第四十八章 南下汉中 此时老种也知道了王伦的家世,对王伦和小舞也是着实安慰了几句,王伦便也将当年自己与小舞脱险的经历讲与老种,讲到紧要处,老种更是击案感叹。 等王伦说到当年被同侗所救,后来又得周侗传授乾坤借法治疗旧疾之事时,老种更是扶须慨叹道:“说起这位周先生,却是老夫的恩人啊!” 说着老种便向王伦等人讲起数十年前,周侗助他大破西夏大军之事,言辞之中对周侗尽是钦佩之情。 王伦等人自然也知道这段典故,王伦更是曾经亲耳听周侗讲过,但是周侗所讲却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哪似老种说得这般详实,众人无不听得津津有味,悠然神往。 老种说完这段往事,却是一声长叹道:“往事如烟不可追,一晃匆匆三十余年已过,当年老夫正值壮龄,周先生也还是个弱冠少年,现如今老夫已是七十有二了,想当初与周先生在战场之上相识,而后匆悠一别,至今竟是无缘再见,实是老夫心中最大的憾事!” 老种说罢慨然长叹,又问王伦道:“不知周先生现在可还安好?” “老师安好。”王伦答道,随即又向老种介绍,小舞实是周侗的关门女弟子。 老种不由眼睛一亮,对小舞立时又高看了几眼,小舞却是乖巧得很,马上便给老种敬酒,更是小嘴涂蜜,直夸老种神完气足,威风八面,又有哪个年轻人比得了,夸得老种哈哈大笑,老怀甚慰。 老种又对几位年轻人着实勉励,更说若是有报效朝廷之心,便尽可来投,王伦等人唯唯称是。 老种又叮嘱众人必要多住几日,但凡有空,定再要相聚吃酒,随后又饮了几巡,直到将近三更时分,老种已是不胜酒力,便由仆人扶着回房休息,王进则又与王伦闲谈了一会儿,才各自睡下。 自此王伦等人在甘陕经略府中一住便是十余日,小虎与史进等人也早已混得斯熟,便日日带着众人在延安府四处游玩,老种更是隔三岔五便与王伦等人相聚,或吃酒、或看戏、或谈文论武。 而老种的兄弟子侄都在军中各处带兵,夫人又去世得早,老种也不好女色,身边更是一个姬妾全无,所以虽然老种身为甘陕总经略,日常军务缠身,但空闲之时,心中却也不免甚是寂寞。 直到后来王进带着小虎投到了老种帐下,老种一见小虎便觉甚为投缘,心中极是喜爱,没过多久,就收了小虎做干孙,爷孙两个更是时时在一起。 小虎生性好武,老种便悉心传授兵法,点拨武艺,所以小虎不但得了王家武功真传,于种家的武功兵法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这次王伦等人到来,在众人之中,老种却对小舞最是喜爱,小舞也是极为懂事,便日日陪在老种身边相伴,陪老种说话解闷,不出两日,老种就收了小舞为干孙女。 自此全经略府上下俱称小舞为舞小姐,只是这名字别人听了也就罢了,唯有王伦哭笑不得。 小舞成了老种的干孙女,经略府中自是人人敬重,只是任谁也想不到,这位舞小姐却是个闯祸精,原来只有小虎公子时,就已经是个最能调皮捣蛋的,但好在还有王进管束,不致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但自从这舞小姐一来,浑身上下尽是鬼主意,小虎又是个装枪就放的主,只数日间,这姐弟两个便将一座偌大的经略府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满府上下,上至将军佐领,下至奴仆杂役,无不对这姐弟二人闻风丧胆,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其间就有人到老种驾前告状,但老种却根本不管,只是哈哈大笑,之后便置之不理,反倒是那告状之人,被小舞寻个由头好好地整治了一番。 自此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拈小舞的虎须,而小舞与小虎二人却更是越发地肆无忌惮,甚至在整个延安府称王称霸。 只可惜好景不长,转眼间已是到了四月下旬,王寅大婚之期将近,王伦等人便准备动身起程。 王进因为军务繁忙,实在无法与王伦等人一同前去参加王寅的大婚,便只得备了一份贺礼,让王伦带去。 起程前一日,王进便设宴为王伦等人送行,送行宴上,王进更是郑重叮嘱王伦,自从王伦父亲不在之后,王伦其实就已经是王家的族长。 如今王家虽然蒙遭大难,不复当年之势,也早已不在武林四大世家之列,但现在王家已经后继有人,将来必能再起,所以此去江南切不可坠了王家的威名。 王伦起身恭敬领命,王进随后又吩咐史进,只因史进犯的是杀官纵火的实罪,如今的身份已经再也见不得光,就算是老种相公也不能回护,唯今之计,只有跟着王伦,尽心相助,将来才能有出头之日,史进也是起身谨尊师命。 而小虎却眨着大眼,看着众人说话,又忽地说道:“爹,我也想跟大堂兄去江南。” 王进爱惜地抚着小虎的大头,笑道:“好,就让你和你兄长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小虎想不到父亲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己,不由高兴得大声欢呼起来。 王伦却是明白四叔让小虎跟着自己去江南是什么意思,当下深深点头,自是要尽心维护好四叔这唯一的血脉。 而老种因为这日临时有紧急军情,需得亲自外出处理,所以无法给王伦等人送行,但老种与诸葛家主诸葛明风乃是世交,诸葛家长女成婚,老种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便也请王伦代送一份贺礼。 同时老种也给王伦等人全都备了礼物,而小舞和小虎自是与他人不同,老种便又特意送了厚礼给二人。 当日众人早早睡下,次日一早便起身登程,王伦等人刚从房中出来,却见小虎全身上下顶盔贯甲,背插单刀,腰悬弓箭,手提一条大枪,又牵着一匹膘肥毛亮的大黑马,早已站在当院等着王伦众人。 王伦等人一见小虎的打扮无不笑出声来,小舞更是笑地前仰后合,问道:“虎小子,你这是要去打仗吗?” 小虎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却甚是认真地道:“这身甲胄、兵器还有这匹乌骓马,都是种爷爷送我的,自然要带着。” “带着也不用全穿在身上啊。”萍儿帮着小虎将甲胄卸了,又笑道:“咱们这是去江南的你二堂兄家,穿便装就行,快把这甲卸了吧,一会儿和这些兵器一起放到车上。” 王进将王伦等人送出府门,经略府上下一众人等也都前来送行,众人挥手告别。 小虎少不更事,此番能够出行游历,心中自是高兴不已,只知欢呼雀跃。 王伦等人又会合了留在府外的伴当,整顿好车马,便即出发南下。 而经略府在小舞和小虎二人走后,却忽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时间热闹非凡,延安城内的百姓不明所以,还以为经略府中有了什么喜事。 王伦等人从甘陕经略府出发之时,已是四月下旬,距离五月初八王寅的大婚之期已近,而路途尚远,时间已是十分紧迫,所以众人决定,从延安府直接南下汉中,再自汉中沿汉水乘船到汉阳,等进入长江后便可顺流而下,直达位于江宁的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江南诸葛府。 王伦等人急着赶路,一路南下,途中经过千年帝都长安城,却只因时间太紧,便连长安城也未进去,就直接从顺着城外的官道急驰而过,赶往汉中。 然而自古以来想从关中去到汉中便必要翻越八百里秦岭,这也是王伦等人这一路之上最为难行的一段路程。 而且想要翻越秦岭就只有五条道路可行,自西向东分别是陈仓故道、褒斜道、骆谷道、子午道以及库谷道,而这五条路也全都不是什么阳关大道,无不是些沿着山谷河流开凿出来的羊肠小道,沿途崇山峻岭,艰险难行。 王伦选择了其中相对较为平坦好走的褒斜道,但说是平坦,其实也只是相比较于其它四条路而言罢了。 实际上这褒斜道依然是艰险无比,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什么通畅的道路,蜿蜒曲折,高低起伏,路面又甚是狭窄,最宽之处不过丈余,窄处仅容一人一马,有时马车竟需单轮悬空才能过去。 而经过栈道之时则更是惊险,这些栈道全都是修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一侧是万仞高山,另一侧便是无底深渊,站在栈道之上,扶栏向下望去,但见云遮雾掩,不知其深几许。 王伦等人一路跋山涉水,其间经历无数凶险,终是翻过了秦岭,等王伦众人穿过褒斜道到达汉中之时,无不长出了一口气,小舞与萍儿更是手拍胸口,气喘不已。 转身望向来路,回想行路之艰难,王伦才忽地记起自己这一路所经之地,却正是当年三国之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北伐中原,进攻曹魏的出兵之路,而且诸葛亮最后一次出师北伐,走的也是这褒斜道。 诸葛亮一生的抱负,便是扶保明主,恢复汉室江山,奈何天时不与,最后只落得星陨五丈原,空自留下千古遗憾。 诸葛亮北伐中原,匡扶汉室的心愿虽然未能实现,但诸葛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报国之志,却被后世的中国人所尊崇敬仰,而诸葛亮本人更是成为中国人尤其是读书人心中的万世楷模。 第四十九章 江南诸葛 想起了诸葛亮,王伦却又不由想到当今这个时代的天下形势,现在大宋在南,而北有金辽两国,西有吐番西夏,与当年三国之时又是何其的相似。 而且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不出几年,这天下就会再次大乱,一如汉末之时群雄逐鹿中原,到那时又有谁能够在这乱世之中,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扶保江山,救万民于水火。 命运安排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末世即将来临的时代,但自己真的能够凭着两世为人的学识和经验,去改变历史原来的发展轨迹吗?还是说,这只不过就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思来想去,王伦也只能是摇头苦笑,自嘲只凭自己一人之力就想改变历史,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王伦一时不由对自己之前的一番雄心壮志也是有了怀疑。 不过王伦随即便又坚定下来,历史又怎样,历史不也都是由人来创造和书写的吗,又有什么了不起,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白来,倒要看看自己在这个历史时空之中会有怎样的际遇。 想到此,王伦却只觉天地宽广无限,面前更已是坦途一片,王伦便回头招呼小舞等人跟上,随即策马扬鞭,直奔汉水而去。 王伦等人到了汉水之后,便乘船一路顺流而下,直奔江南,终于在五月初七日赶到了江宁。 王伦等人弃船登岸,打听好了路径,不敢再做耽搁,急忙便向诸葛府赶去,而等王伦一行赶到诸葛府之时,却早已是天色近昏了。 王伦等人来到诸葛府府门之前,就见门前早已站着几人在四下张望,脸上都是焦急之色,却不是旁人,正是卢俊义、史文恭还有柴进等人,而当中还有一人在来回踱步,焦虑不安之状溢于言表,正是王伦的二弟,明日的新郎官王寅。 “二哥,我们来了!”小舞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王寅抬头一看,见是王伦等人终于赶到了,面上焦急之色立时尽去,已是喜笑颜开,张开双臂向小舞迎来,小舞从马上一跃而起,合身扑在王寅怀里,大说大笑。 卢俊义、史文恭、柴进等人也迎上前来,王伦便为卢俊义等人引见了史进、朱武还有小虎,卢俊义等人见又添了这许多的兄弟,自是高兴。 而王寅见了史进和小虎,自然更是高兴,伸手拉着小虎,引王伦众人进府。 王寅也早已命人前去向诸葛家主诸葛明风禀报王伦已到,王伦等人才过府门未到前庭,便只见中门大开,诸葛明风已经亲率诸葛家族各房族人,以及提前到贺的江南武林人士前来迎接。 王伦见诸葛明风亲自前来迎接自己,心中已知诸葛明风之意。 现如今的王家早已没落,也已不在武林四大世家之列,自己现在虽然在梁山也创下了小王庄这一片基业,东山再起,在江湖武林之中也算是颇有名气,但比起当年王家名列武林四大世家,声名势力鼎盛之时,仍是远远不及。 如今的王家与武林八大门派以及四大世家这些江湖顶级势力已经无法相比,就是比之一些普通帮派也是有所不如,王伦心中清楚,以梁山现在的实力,在江湖上最多算个二三流的小势力。 但现在诸葛明风竟以家主身份亲自率众出迎,实是要在一众江南武林人士面前抬高王伦的身份,也是以此表示对王家的重视,王伦心中不由一阵感激。 诸葛明风当先来到王伦身前,拉着王伦的双手,笑道:“贤侄,你可算是到了,让老夫好等啊!” 王伦连忙以子侄辈身份向诸葛明风行礼,说道:“叔父恕过,实在是路上耽搁了,还望叔父见谅。” “说哪里话,到了就好,快随我进府吧。”诸葛明风大笑,说着便拉起王伦的手与自己并肩向府中走去。 诸葛府中处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布置得喜气洋洋,因为王寅与诸葛梨晴的大婚之期就在明日,诸事繁杂,所以虽然已是到了晚上,但诸葛府中的人仍是在忙着各项准备事宜,不过众人虽然忙碌,脸上却都挂着欣喜的笑容,自然是为了诸葛家大小姐成婚而高兴。 王伦等人长途跋涉,远道而来,现在已是风尘满面,诸葛明风便让王寅带着王伦等人先去洗漱,待王伦等人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诸葛明风早已备好了家宴,为王伦一行接风。 诸葛明风携夫人亲自主持家宴,诸葛家与王家都是武林世家,现在又是亲家,自然是不用避嫌,所以两家的女眷也都同桌而坐,卢俊义、史文恭、柴进等人也都在座相陪。 诸葛明风夫妇膝下现今共有三子一女,其中二子诸葛梨双,三子诸葛梨川以及诸葛家的掌上明珠诸葛梨晴,在王伦上次来诸葛家之时,就已经见过了,只是上次相见之时,彼此还都是少年,现在诸葛梨双和诸葛梨川都已经娶妻生子,如今十几年不见,此时再会,都是觉得十分亲热。 而明日的新娘诸葛梨晴,当年与王伦初见之时还是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儿,现在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等明日就更是要成婚的新娘子了。 诸葛梨晴此时见到王伦,想起王伦现在已经是王家族长的身份,竟忽有一种要面见公婆的感觉,不由觉得有些害羞,对着王伦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哥,脸上却已是红到了耳根。 好在小舞是个自来熟的,立时便和萍儿拉着诸葛梨晴走到一边去说体已话,而几个女孩儿不一会儿便已是无话不说,倒是把王伦晾在了一边。 不过王伦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诸葛明风的长子诸葛梨柱,一见之下果是不同凡响。 王伦上次到诸葛家时,诸葛梨柱并不在家中,而是在外游历,此时才是首次见到,王伦虽然从未见过诸葛梨柱本人,但在江湖上却早已听过‘急电’诸葛梨柱的大名。 江湖相传这诸葛梨柱的剑法极为高明,其剑法武功不但尽得诸葛明风的真传,艺成之后更是游历江湖,遍访天下武学名家,融合各家所长于一炉,现在已是自成一脉。 而且江湖盛传,诸葛梨柱的剑法却并不以招数见长,就只单求一个快字,据说诸葛梨柱的剑法之快,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与他动手之人根本就看不清其剑法招数,往往只见剑光一闪,便已落败。 诸葛梨柱自创的一字电剑,更是被武林中人称为天下第一快剑,武林中人也因此便送了诸葛梨柱一个急电的称号,而且诸葛梨柱与王伦同岁,今年也只有三十岁,但江湖传闻,其武功之高已不在其父诸葛明风之下,实为武林顶尖高手。 此次家宴之上,诸葛梨柱携了妻子同来,据说这位诸葛梨柱的妻子也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女,名叫朱丽君,江湖盛传朱丽君秉承家学渊源,自幼习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但凡是其所学便无所不精,不过却是不会丝毫武功。 而诸葛梨柱虽然是诸葛一族的嫡系长子,但却是个不耐俗物之人,不愿被家中俗事牵绊,族中事物也皆由两个弟弟协助父亲办理,他自己则一直在江湖上游历,少在家中。 诸葛梨柱夫妻二人的感情又是极好,诸葛梨柱不愿将妻子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就带着这位不会丝毫武功的妻子一同闯荡江湖,几年下来便闯下了大大的名头,此次还是因为小妹诸葛梨晴大婚,诸葛梨柱才与妻子赶了回来。 王伦此时见到这对江湖中极为有名的侠侣,一见之下,朱大才女容颜秀丽,举止温柔,一派江南女子的清秀模样,几如画中之人,依偎在诸葛梨柱身旁。 而诸葛梨柱身材高大挺拔,一头长发披下,只以一支金环束在脑后,更是显得潇洒随意,果然是神仙眷侣,更胜传闻,当真羡煞旁人。 尤其是诸葛梨柱的一双眼睛极为有神,顾盼之间,有如电光闪过,王伦一见便知,只怕江湖传言不虚,这诸葛梨柱的武功必定不在卢俊义之下,绝对是武林顶尖高手。 王伦见了诸葛梨柱,便不由在心中暗想,看来这大宋的江湖武林之中,俊杰人才绝对是为数不少,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切不可小瞧了天下人。 而在席间之时王伦也送上了早已备好的聘礼,自己的弟弟结婚,王伦当然是不会吝啬,而且现在的王伦早已不同往日,如今梁山财大气粗,再兼有海外贸易,所以梁山之上的奇珍异宝可说是应有尽有。 为了此次王寅的大婚,王伦更是特意挑选了几件稀世奇珍带了过来,此外又备下大批的礼物送于诸葛明风夫妻、诸葛家众兄弟以及诸葛家中其他一些重要人物。 而王伦所送礼物之珍之奇,便是以诸葛明风之见多识广,有大部分也是从未见过,诸葛明风心中对王伦不由也是另眼相看,只因这些珍玩异宝倒不足为奇,主要是得到这许多珍宝的手段绝不简单,非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诸葛家中的其他人见王伦出手如此豪阔,所送礼物莫不是贵重无比,是以合府上下无不满意,都对王伦高看一眼。 由于明天便是王寅与诸葛梨晴的成婚正日,所要准备之事繁多,所以众人都不敢多饮,只是略用了些酒菜,诸葛明风又向王伦交代了明日大婚典礼之时的诸般礼仪流程,王伦一一记下,之后诸葛明风便派人安排王伦等人早些休息。 第五十章 王寅大婚 等宴席过后,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王寅则是来到王伦的房中,又与王伦说了一会儿话后才自回房去。 等到次日五月初八,各路前来祝贺的宾客陆续来到诸葛府中,府内大摆宴席,招待八方来客,宴会大厅之中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熙熙攘攘的足有近千人。 今天是王寅大婚的正日,过了今天,王寅便将成为王家王伦这一代中第一个成家立业之人,王伦也以男方族长兼主婚人的身份正式登场。 王伦看着王寅按部就班地按照‘迎亲’‘拜堂’‘宴宾’等诸般礼仪安排,一步步地走完婚礼全程,再到两位新人被双双送入洞房,看着王寅脸上幸福的笑容,王伦心中有着无限感慨。 王伦记得当自己坐在男方主婚人的位置上,接受两位新人敬酒的时候,自己心中的那份激动,以王伦的定力,接过酒杯之时,手指竟然也禁不住地微微发颤。 王伦在心中暗暗祈祷,这一世的父母泉下有知,你们是否也能看到,今日你们的第二个儿子已经成婚了,王家并没有败落,王家的基业终将会继续传承下去。 王伦也记得当自己以男方主婚人,王氏家族族长的身份出现在一众前来贺喜的宾客面前之时,众人那异样的目光。 当诸葛明风与王伦并肩而行,在一众诸葛家族子弟以及卢俊义、史文恭、柴进等人的簇拥之下步入宴会大厅,赞礼的司仪大声报着王伦的名号:“河北大王庄王家族长,山东小王庄庄主王伦莅临!” 赞礼司仪的嗓门极其洪亮,大厅中本来人声鼎沸,甚是嘈杂,此时竟被这司仪一声唱礼给压了下去,王伦都不由惊讶于这司仪的内力之深厚,看来也是诸葛家族的一位高手。 王伦知道此时大厅之中大多都是江南武林中人,而且能到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江南诸葛家的宴会大厅之中坐着吃杯水酒的人,自然也都是江南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此时大厅之中这些前来贺喜的宾客,大多也都知道诸葛家的乘龙快婿是当年同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河北大王庄王家的二公子,但是众人也皆知河北大王庄早在十几年前,就因兵祸惨遭被毁,全庄上下数千口人几乎无人生还。 从此之后便不曾听说河北王家还有什么后人,这王家的二公子王寅还是因为当时在诸葛家做客,才躲过了一场大难,而如今却又冒出来个王家族长,还是什么山东小王庄的庄主,大厅中的宾客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王伦随着诸葛明风进入宴会大厅,见到厅中一众武林人士大都面露困惑之情,有些人还在窃窃私语,显然是无人认识自己,想来大多数人更是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头。 王伦淡然一笑,知道自己现在虽然也算小有名气,但也仅是限于北方中原武林,如今这大厅之中聚集的大多是江南的武林人士,知道自己的自然不多。 王伦心中感叹,当年同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河北王家,可是不亚于武林八大门派的存在,即便比不了上三门,但比之其他五大门派也是不遑多让,在江湖武林之中的威名是何等之高。 但当年大王庄被毁,河北王家也不复存在,至今十几年过去,现在再提到王家的名字,这些人的目光之中便早已没有了尊重和敬佩,有的只是困惑、奇怪,甚至是鄙夷与幸灾乐祸。 王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王伦心中却没有丝毫不快,因为王伦知道,江湖武林向来是以实力为尊,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又怎能换来他人的尊重,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名气和实力还是太小。 王伦在心中暗暗向自己发誓,现在的一切只是暂时的,王家在不久的将来必会成为让所有人仰视的存在,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以梁山现有的实力还是以韬光养晦为上,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四处张扬的好时机。 王伦心中笃定,神情自然也就潇洒惬意,只是随意在人群中一站,却越发显得卓越超群。 诸葛明风却毫不在意这些武林人士的神情目光,当场将王伦引见给众人,言辞之中更是将王伦推为与自己同辈之人,冠以王家族长之称。 王伦此时的身份是大婚男方的主婚人,同时也是王家现任的族长,自是不可太谦,当下便随着诸葛明风的介绍,一一与一众江南武林同道寒暄见礼。 前来参加大婚之礼的武林人士见王伦气质超群,谈吐不凡,颇有大家风范,初始的轻视之心便也渐渐淡去,言辞之间也开始变得恭敬有礼,纷纷向王伦表示祝贺,对王伦也皆以庄主相称。 此时婚礼的主要仪程已经基本完成,王寅与诸葛梨晴两位新人也被送入了洞房,王寅也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出来向宾客敬酒,诸葛明风便吩咐下去,酒宴开始,招待所有宾客入席饮酒。 王伦还在与众人寒喧答礼,诸葛明风便邀王伦到首席酒桌就座。 诸葛明风自然是在东道主位坐了,王伦是大婚男方的家长,便坐在客席主位,但王伦仍是向在座的所有宾客一一告了过,方才坐下。 这首席酒桌所坐之人不是诸葛家族之中的长辈,就是武林名宿,大派掌门,桌上的十二个人之中,除了诸葛明风与王伦之外,便还有诸葛家族中的四位长辈。 这四人就是诸葛家族中除了诸葛明风这位族长之外,地位最为尊贵的四大长老,这四位长老在江湖上也都是名震一时的人物,更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而余下的六人之中有四人皆是一派掌门,分别是同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东海舞阳城城主萧剑芳,福建莆田南少林住持方丈智勇长老,五岳剑派之一的南岳衡山剑派掌门莫士夺莫大先生,以及七山联盟中武夷派的掌门赤松子。 最后二人便是卢俊义和柴进,卢俊义乃是当今天下武林第一大门派麒麟门的掌门大弟子,卢俊义自己本身又是武林顶尖高手,河北玉麒麟的名声在江湖上更是极为响亮,此次代表麒麟门前来祝贺,已经是给了诸葛家族极大的面子,所以便坐在了王伦的下首。 而柴进的身份又自不同,柴家乃是五代时期大周柴世宗的嫡系后人,当年柴氏让位于大宋开国太祖武德皇帝,立下不世之功,所以柴氏后人在大宋一朝享有皇族身份。 柴进家中奉有武德皇帝赐予的丹书铁卷,实为天皇贵胄,在朝在野均要受万人敬仰,柴进是柴家的现任族长,身份自然高贵无比,若是单论身份而言,柴进本应还要坐在卢俊义之前,但二人是结义兄弟,卢俊义为兄,柴进敬重兄长,所以便坐在了卢俊义下首。 小舞与萍儿自有诸葛家中的女眷相陪在别处落座,而史进、朱武、小虎等人则由诸葛家的年轻子弟陪着,史文恭也与史进等人同坐一桌。 众人寒暄落座之后,诸葛明风便以主人身份,举杯向王伦敬酒,欢迎王伦的到来,厅中一众武林人士无不相随举杯以示敬意,王伦也起身还礼。 宴席之上,众人谈谈说说,谈些武林轶事,说些武功招法,王伦、卢俊义、柴进几人都是言语便利之人,不一刻的功夫,便与一众江南武林人士言谈入巷,打成一片,气氛甚是融洽。 桌上众人之中只有王伦来得最晚,卢俊义与柴进早到了一日,已与其他武林人士有了照面,彼此相对熟悉,其他人见王伦待人和气,口才又好,也是渐渐熟识起来。 尤其是东海舞阳城城主萧剑芳对王伦最为热情,谈及与王伦之父王阔达可是至交好友,当年少时就曾与王伦之父王阔达,诸葛家主诸葛明风以及四川唐门门主唐遗风,这武林四大家族的四位长公子联手共闯江湖,当时四人正当少年,在江湖上除恶扬善,快意恩仇,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不想几十年过去,老友竟已不在人世,想起往事,萧剑芳竟是几度唏嘘落泪,王伦与卢俊义、柴进以及席间众人也都是不胜感慨。 南少林方丈智勇长老,衡山剑派掌门莫士夺莫大先生,武夷派掌门赤松子等人见萧剑芳谈起往事有些伤怀,怕坏了气氛,便连忙岔开话题。 而莫大先生最是健谈,便说些江湖趣事,几句话下来,便逗得众人无不开怀大笑,畅谈之间不觉天色已是全黑,大厅之中燃起灯烛,直照得满堂通明有如白昼。 众人畅饮闲谈,正是投机之时,却忽听门外的赞礼司仪高声唱道:“绿林盟南路盟主火云天王孟炽率领绿林盟同道前来道贺。” 诸葛明风听到赞礼司仪所报,却是眉头一皱,当即站起身来,此时已有一位诸葛家的族人跑到诸葛明风身前,低声说道;“禀族长,那孟炽已经带人到了中门。” “贤侄你先稍坐,我去去就来。”诸葛明风点了点头,转身对王伦交代了一句,又向在座其他宾客告了罪,才迈步向外走去,诸葛梨柱也立即带着一众诸葛家子弟跟随而去。 第五十一章 黑白两道 诸葛明风一走,大厅之中顿时一片议论纷纷,柴进也低声对王伦和卢俊义道:“这绿林盟的人怎么也来了?” 座上诸葛家中的三长老却怒哼了一声,说道:“这孟炽乃是黑道中人,名声甚恶,这个时候来我们府中是何用意?” 苍白胡子的二长老则道:“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怕他作甚。”神态威猛的四长老怒声喝道:“他若是好心前来相贺,放下礼物,喝杯水酒,立马让他走人,如若敢来造次,看我一掌劈了他。” “还要什么礼物。”身材消瘦的三长老道:“他这种人的礼物能收么,还不知是从哪里抢来的呢。” 四长老说错了话,顿时有些脸红,便道:“我也没想要他礼物,只是觉得不能少了礼数。” 二长老也进来插话,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直在闭目养神,此时见其他三个长老争论不休,才开口说道:“稍安勿躁。” 看来这大长老素有威望,他一发话,其他三位长老立时闭口不言,都开始凝气养神,不再出声。 王伦也知道江湖武林之上素来便有黑白两道之分,像武林四大世家便皆属白道,武林八大门派之中的麒麟门、少林、天师道、丐帮这些名门正派也都属于白道。 而与丐帮同出一源的绿林盟以及黑龙会、白莲教则属黑道,只是八大门派之中的逍遥派却有些特殊,即不算黑也不属白,亦正亦邪,又远在西域,与中原武林很少来往,显得极为神秘。 这黑白两道之间,不但平时素无来往,彼此之间更是相恨相杀,白道中人看不惯黑道之人的行事乖张,不择手段,黑道中人也看不惯白道之人虚伪做作,沽名钓誉,所以黑白两道之间向来是水火不容,两道中人若是在江湖上撞见,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有拔刀相向一途。 王伦自己在梁山占山为王,表面看起来已是近于黑道,但王伦所行却是白道之事,占一方山水却从不侵害百姓,反而经常救济收容无家可归的穷苦之人,偶尔下山劫掠,也只劫贪官污吏,所得钱财梁山一文不留,全部分散给周边村镇的穷苦百姓。 所以梁山在当地百姓心中早已被奉为神明,家家都设有香堂日夜上香叩拜,户户为梁山祈福,盼着梁山风调雨顺,王伦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而梁山自身的财源则大多来自山南脚下的小王庄,小王庄自开市以来,靠着八方贸易,红利税收,可说是日进斗金,而且王伦更是以两世为人的经验,利用山东一地靠海的便利条件,将小王庄的生意,做到了海外。 现在梁山就有着海船数十艘,已经组建了数个远洋商队,与海外诸国如日本、高丽、琉球、爪哇、暹罗等,都有经商往来,买进卖出,早已财源滚滚,如今的梁山,不说富可敌国,也是富甲一方。 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等人也都是深知王伦的为人,才与王伦倾心相交,成为知心好友,彼此过命的兄弟。 而当时绿林盟的东路盟主托塔天王晁盖想要邀梁山入伙绿林盟,虽然有王伦不想寄人篱下,受人钳制的想法,但同时也是王伦考虑到绿林盟乃属黑道,且行事过于狠辣,常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深为王伦所不喜,所以才婉言相辞。 武林黑白两道势如水火,身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诸葛家族自然不会与黑道的绿林盟有什么往来,诸葛明风也定然不会邀请这个什么绿林盟的南路盟主火云天王孟炽前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只是今日这孟炽不请自来,必然不会有什么善意。 王伦对这孟炽所知甚少,便向卢俊义问道:“俊义,你对这孟炽可有了解?” “我所知也是不多。”卢俊义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这孟炽乃是绿林盟总盟主孟雄威的侄儿,现在执掌南路绿林,武功极高,江湖传说孟炽的一手‘火云掌’堪称一绝,所以江湖人称火云天王,在武林中也可算是顶尖高手,至于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王庄主对这孟炽感兴趣?那我与你说说如何?”说话的却是衡山掌门莫士夺莫大先生。 王伦连忙拱手道:“还请莫大先生赐教。” 莫大先生捻须微笑,似是对王伦的恭敬有礼甚为满意,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要说起这孟炽,可绝非什么善类,说什么江湖人称火云天王,那只是他们绿林盟里的人才这么称呼他,江湖上只称他为火云邪神。 孟炽此人性格极为残暴,且嗜杀成性,所率领的南路绿林也是抢男霸女,杀人劫财,无恶不作,残害了无数百姓。 据说南路绿林盟的老巢是在两湖交界的云梦大沼泽,具体位置那就谁也不知道了,但这南路绿林的势力极广,遍布长江以南,江南地方的百姓都是深受其害。 这孟炽实是为恶一方的祸害,我们南方的武林正道人士也多次与他们发生冲突,想要将其铲除,为民除害,奈何绿林盟势力极强,多次争斗,却皆是无功而反。” 莫大先生说罢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才继续说道:“另有江湖传闻,绿林盟总盟主铁胆威龙孟雄威现在年事已高,近年来又是旧疾缠身,怕是将要不久于人世。 如此一来这绿林盟的总盟主之位便吸引了四方争夺,而绿林盟中最有资格坐上这总盟主宝座的就是东南西北四大天王,而这四大天王之中,对这孟炽的呼声也是极高。 一来是因为这孟炽是孟雄威的亲侄子,二来是因为这孟炽不但武功很高,而且极有手段,甚会拢络人心,绿林盟中的老一辈以及盟中家传子弟,大多数都已被他收买过去,现在这绿林盟中的各方势力已有少一半站在了孟炽一方。” 说到这里,莫大先生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又道:“但也有江湖传闻,说是孟老盟主近年来身体不好,根本不是什么旧疾发作,而是被这孟炽下了毒,也不知是真是假。” 王伦听莫大先生讲这绿林盟争夺盟主之事,心中却不由暗自感叹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看来自己以后行事也要处处小心才是啊。 王伦等人正自说话之间,忽听大厅门口之处有人纵声长笑,笑声极为嚣张,厅中众人寻声齐向大门望去,却见诸葛明风陪着一人并肩走进厅来。 只见这人四十七八岁的年纪,五短身材,比身边的诸葛明风矮了一个头,但身躯极为粗壮,相貌粗豪,一双暴眼,闪露凶光,想来就是绿林盟南路盟主火云邪神孟炽了。 诸葛明风微一抬手,淡淡地道:“孟老大请。” “诸葛兄先请!”孟炽哈哈一笑,嘴上谦让,但脚下却早已当先迈进厅来。 随后诸葛家中的子弟陪着百十个人也走进厅来,都是孟炽的随从,其中有人抬着十数只大木箱。 孟炽向诸葛明风抱拳道:“今日是诸葛兄千金的大喜之日,我老孟怎能不来道喜,讨一杯喜酒喝呢!” 诸葛明风微微一笑道:“孟老大客气了。” “不客气,咱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来。”孟炽咧着大嘴,向身后的人说吩咐道:“来呀,兄弟们,把咱们的贺礼抬上来。” 绿林盟的人立时便将带来的十八只大木箱放到厅中,再将箱盖打开,却见箱中装得满满的全都是金银珠宝,十八只木箱俱是如此,箱中的珠宝映着厅中烛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厅中众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冷气。 王伦看这十八箱金银珠宝怕是要值上几十万两银子,用几十万两银子来做贺礼,这等手笔实在是太过于大气了,只怕这孟炽此举绝不是为了贺喜而来。 诸葛明风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孟老大这礼太重了,在下生受不起,这礼物还请孟老大收回去吧。” 孟炽却哈哈大笑道:“我们绿林盟的兄弟都是苦哈哈,虽也有些活财,但却哪来的这许多闲钱做贺礼,不瞒诸葛兄,这份贺礼实是大方国国主所送。 大方国国主英明神武,天骄之子,深知诸葛兄乃是江南武林领袖,在江湖上素有威望,所以今日特派小弟前来,借诸葛兄千金大喜之机,诚请诸葛兄为大方国效力。 大方国国主曾有明言,如若诸葛兄肯屈尊降贵,就必保诸葛兄以大方国丞相之职,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恩宠,可谓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诸葛明风听得一愣,便问道:“这大方国国主是谁?” 孟炽一直自说自话,却忘了诸葛明风还不知道大方国国主是谁,只得讪笑了一下,又咳嗽了两声,才道:“看来诸葛兄是有所不知啊,这大方国国主便是原来的白莲教教主方腊啊。 诸葛兄没有听说方腊教主去年便已在睦州起事,一路势如破竹,大败官军,现在已经占了江南八州二十五县,如今更是自建一国,立了国号大方,定都睦州,定年号为永乐。 现在只因大方国宏业初建,百事待兴,现在方教主,不,应该称大方国主永乐皇帝,甚是求贤若渴,急盼着诸葛兄你这位大贤啊!” 第五十二章 四大法王 孟炽话一出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平地响起一声巨雷,在大厅之中炸开。 厅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众人多少也都听说过方腊造反的事,但谁都没想到这方腊居然如此大胆,竟然这么快就自立一国,当上了皇帝。 一时间,咒骂、鄙夷、呵斥之声不绝于耳,大多数人都在喝骂方腊胆大包天,犯上作乱,但也有人佩服方腊的胆气,竟敢无视皇权,造皇帝老儿的反,真是痛快。 诸葛府宴会大厅之中群声四起,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孟炽忽地仰天一阵狂笑,大声喝道:“诸位安静,听老孟一言。” 孟炽内力极为深厚,说话之时用内力送出,声音有如闷雷,立时便将厅中众人的纷乱之声压了下去。 “大方国主赐下御旨。”孟炽见厅中安静下来,不由甚是得意,高声说道:“天下江湖武林中人,但凡有愿为大方国子民者,且发誓效忠大方国,愿为大方国出力之人,大方国主必将以礼相待,有功于国者也必将赐予高官厚禄,一世荣华。” 孟炽顿了一下,扫了厅中众人一眼,又道:“但若有人不听良言相劝,敢冒大不韪与天朝相抗者,直待天兵一到,必是不分贵贱,鸡犬不留。” 孟炽又转向诸葛明风道:“诸葛兄,你是江南武林领袖,一呼百应,我看还是由你先来表个态吧。” 诸葛明风面沉似水,毫无表情,目光却是望向了东海舞阳城城主萧剑芳。 孟炽随着诸葛明风的目光看去,见是萧剑芳在座,当即大笑道:“恕老孟眼拙,竟没看见萧城主也在座,恕罪恕罪,萧城主,江湖上都说武林四大世家,东海舞阳第一,你是武林四大世家的老大哥,虽然说现在河北王家没了,但其余的三家都听你的,那你就说句话吧。” 舞阳城萧家位居东海舟山群岛,远离大陆,萧家也很少参与中原武林事物,单论在武林中的势力,萧家也要弱于其他三大世家。 但四大世家家主在年轻时是结义的兄弟,在四人之中萧剑芳年纪最长,行事最是稳重,武功又最强,江湖威望也最高,所以其他三人对萧剑芳最为敬重,三大世家也都以萧家马首是瞻。 但凡有大事发生,需几家共同应对,或是几家意见不相统一之时,其他三个兄弟都会听从萧剑芳的意见,所以此时诸葛明风便将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大哥萧剑芳。 萧剑芳在座位上端坐不动,双目微闭,冷哼了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同桌而坐的武夷派掌门赤松子虽是出家之人,但脾气却最为火爆,此时早已按捺不住,站起身来一掌拍下,将一张檀木大桌拍成两半,桌上的碗盘杯碟散落一地。 赤松子高声喝道:“方腊乃是叛国逆贼,聚众谋反,你绿林盟不知为国除贼,反而与其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就是同属谋逆之罪。 现在你竟然还敢前来为方腊做说客,若不是今日诸葛兄家里有大喜之事,看在诸葛兄的面子上,我才不与你理会,要是换做他日,必要将你毙于掌下。” 诸葛四长老同样是脾气爆燥之人,也起身骂道:“姓孟的,你要是识相,现在就拿着你主子给你的臭钱,马上滚蛋,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厅中一众人等立时响应,众人不耻孟炽竟然为造反的方腊前来做说客,都是愤怒不已,便纷纷出声喝骂,一时间群情汹涌,有性急之人,更是撸袖抡拳就要上前动手。 孟炽目光阴冷,面上却毫无惧色,扫了一眼厅中众人,冷笑一声道:“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想要动手吗?赤松子,诸葛老四,你们两个手下败将一起上吧,单打独斗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诸葛明风见孟炽如此有恃无恐,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孟炽怎的如此大胆,今日我府中汇聚的武林中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加上我诸葛家族中人,会武之人怕有将近二千之数,而孟炽所带之人不过百余,难道他就不怕走不出我这诸葛府吗,还是他还有些什么其它的依仗? 而赤松子与四长老却早已是怒不可遏,当年二人都曾败于孟炽手下,实为一生的奇耻大辱,此时便再也忍耐不住,同时大喝一声,一左一右攻向孟炽。 “来得好!”孟炽大呼一声,却是并未上前迎战,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忽地从孟炽身后转出二人,各出一掌迎向赤松子与四长老。 诸葛明风在旁看到,不由大惊,只因一见这二人的身形掌势,诸葛明风便已看出这二人的武功绝对在赤松子与四长老之上,便急忙跨步上前,挥掌迎向左首之人。 诸葛梨柱一直跟在父亲身旁,此时也看出情形不对,见孟炽身后之人出手,只因长剑不在身边,便骈指如剑,刺向右首之人。 “我来会你!”诸葛父子还未等与敌交手,便又有二人同时大喝一声,接着就有一柄长刀如电光划过,拦腰劈向诸葛梨柱。 诸葛梨柱号称急电,换招何等之快,大喝一声,手中无剑,便以手做剑,隔空向长刀刺去,一时间叮叮之声不绝,竟是诸葛梨柱以剑指发出剑气将长刀荡开。 “好剑气,看我刀罡!”那使长刀之人大声呼喝,长刀盘旋飞舞之间,刀风迸发而出,纵横来去几达丈外,刀罡所及之物更是尽皆碎如齑粉。 诸葛梨柱一声轻喝,却是毫不退让,当即糅身而上,剑如电闪,一剑快似一剑,转瞬之间已经刺出百余剑,大厅之中顿时刀罡横扫,剑气直击,刀风剑气四下激荡,二人战团周围之人立即纷纷避让,怕被这刀罡剑气所伤。 而诸葛明风此时也与另一人战到了一处,这人却是个胖大的和尚,手使一条粗如儿臂的黑金禅杖,舞成一团黑光,舞动之间竟是风雷之声大作。 诸葛明风手中没有兵刃,便施展家传武功八卦游身掌与那和尚游斗,这八卦游身掌据传乃是诸葛家先祖,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所创,这套八卦游身掌将身法融合于八卦阵法之中,以变幻莫测,神行无迹著称。 此时由诸葛明风展开这路掌法,身形飘忽无定,无迹可循,当真是‘忽之在前,焉知在后’。 那胖大和尚的黑金禅杖舞动得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但诸葛明风却如在惊涛骇浪中上下翻腾的一艘小船,虽然处处惊险无比,却又始终不会倾覆。 而且诸葛明风虽然因为手中没有兵器而处于守势,但在防守之中,偶尔一次反击,却又总能直奔那胖大和尚的要害,所以二人翻翻滚滚斗了几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败。 诸葛明风与这胖和尚一经交手,不及几个回合,诸葛明风就已认出这和尚是谁,便开口喝道:“疯魔杖法,你是宝光如来邓元觉,白莲教的烁日法王!” 那胖大和尚哈哈大笑道:“正是你家佛爷。” 而诸葛梨柱与那使刀之人战得正紧,此时也认出这使刀之人,便道:“宝光如来已到,想必阁下定是傲风法王,金风断玉石宝了。” 石宝却似是不愿多言,只是沉声应道:“不错。” 诸葛梨柱一声长啸,喝道:“白莲教四大法王已到其二,刚才最先动手的可是雾月、落星二位法王?” 诸葛梨柱话已问出,却不见有人回答,只因此时被问之人的日子不太好过,已经是无暇说话。 刚才赤松子与四长老攻向孟炽,有二人从孟炽身后转出,向赤松子与四长老挥掌迎击,一掌之下,双方高下立判。 赤松子与四长老被对方掌力所震,双双一连倒退了十余步,却仍是收不住势子,而四长老功力稍弱,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剑芳与卢俊义见赤松子与四长老吃亏,立即闪身而出,各自伸手托住一人。 萧剑芳扶住赤松子,原地转了圈子,便即化去了掌力,而赤松子与人比掌力算是大败而退,但身子刚一站稳,便立即破口大骂,这比骂人功夫,赤松子道长却是一生不输于人。 而卢俊义则伸双手托住四长老后背,脚下向后微一错步,便已将四长老身上的掌力化尽,同时暗运天地纵横诀,一股浑厚醇合的内力潜入四长老体内,将四长老体内所受的暗劲也一并化去。 四长老身子站稳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这一口血却是伴着体内的於气一同喷出,体内所中掌力便已化净,伤势也无大碍,只需调养几日即可痊愈。 而以掌力震败赤松子与四长老的二人,其中一人做一身书生打扮,一袭青衫,相貌儒雅,正是白莲教四大法王之一,雾月法王,金陵狂生吕师囊。 另一人容貌朴实无华,但一双手臂长过双膝,却是白莲教四大法王之一,落星法王,养由神箭庞万春。 吕师囊与庞万春对视一眼,都已觉出萧剑芳与卢俊义能够如此轻易地接住赤松子和四长老,并立时将二人所受的掌力化去,这武功便绝不在己方二人之下。 吕师囊与庞万春是多年好友,心意相通,当下也不多言,左右一分,便分别攻向萧剑芳与卢俊义。 第五十三章 白莲教主 萧剑芳与卢俊义也是丝毫不惧,当即就由萧剑芳接下吕师囊,卢俊义迎上庞万春,而双方交手不过十余个回合,便是高下已分。 萧剑芳是武林四大世家家主之中的武功第一人,在当今武林的一众顶尖高手之中也是翘楚。 而吕师囊在白莲教四大法王之中,若单论武功却是最弱的一个,所以不过几个回合,吕师囊便被萧剑芳的掌力逼得招法渐乱,败象已露。 吕师囊自知空手绝不是萧芳的对手,便当即手掌一翻,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件二尺余长的奇形兵器,却是一柄精钢所铸的折扇,扇面开刃锋利无比。 吕师囊一扇在手,招法立变,却听一阵木石交击之声,却是铁扇划在了萧剑芳的手腕之上,只见萧剑芳的双手已尽呈青玉之色,却是毫发无伤。 吕师囊心中一惊,脱口而道:“碧海游龙,原来萧城主的碧海游龙功已经练至大成之境。” 萧剑芳哼了一声,却不答话,手下攻势更紧,掌风激荡之下,吕师囊已是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卢俊义与庞万春也已经交上了手,卢俊义乃是麒麟门掌门大弟子,天纵武学奇才,论武功已是接近绝顶高手之境。 此时庞万春与卢俊义刚一交手,几个回合不过,便立觉气息为之一窒,周身上下更是似乎已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所包裹,手脚身形移动艰难无比。 庞万春心中大急,当即左手急伸成握弓之势,右手虚拉如扣弓弦,口中一声大喝,右手一松,一道无形气箭疾射而出,穿过卢俊义所布气墙,射向卢俊义面门。 “好!”卢俊义轻喝一声,随即两脚微张,十指结印,双掌相对,手指互扣,食指相对伸出,口中一声低喝:“列!” 当即一道无形气劲便从卢俊义的两根食指之间射出,直奔庞万春所射出的气箭,这一式正是麒麟门天地纵横九字真诀中的列字诀。 两道气劲在空中相撞,‘砰’的一声炸响,庞万春射出的气箭早已被震得粉碎。 而卢俊义所发气劲却仍是余势不消,从庞万春耳边掠过,划掉庞万春头上几缕发丝,最后射在大厅中的一根立柱之上,啪的一声,便已将立柱射穿,立柱之上登时现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圆窟窿,前后透亮。 庞万春呆立原地,不敢稍动,背上却已然尽是冷汗,心中更是震惊无比,想不到这麒麟门的掌门弟子如此年轻,比自已还要小着几岁,但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这麒麟门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门下弟子已然有如此高绝的武功,其师周侗更是不知到了何种境界,所幸这无形劲气射偏了几分,不然以其破自己气箭,又洞穿立柱之势,要是射在身上,自己必是立死无疑。 但庞万春却哪里知道,这无形气劲实是卢俊义有意射偏的,只因卢俊义心地仁厚,不愿伤他性命罢了。 而此时大厅之中早已是一片混乱,动手的已不只是诸葛明风与卢俊义等人,诸葛家族中人以及前来贺喜的宾客等一众武林白道人士,也已经与绿林盟的人混战在了一起。 武林白道中人为数众多,足有千余人,只因都是前来参加喜宴,所以大多数人手上都没有兵器,而绿林盟的人虽然只有百余人,但却人人都暗藏了兵器,此时当即纷纷亮出,白道之人赤手空拳,便破桌拆凳,与绿林盟的人斗在一起。 诸葛家的宴会大厅虽大,但此时厅中足有一千余人,早已是拥挤不堪,无法施展手脚, 孟炽正在大厅门口,当下一声呼哨,纵身跃出大厅,一众绿林盟的人也都跟着退出了大厅,吕师囊、庞万春、邓元觉、石宝四人也是虚晃一招,借机全部退出厅外。 诸葛明风率领家中族人以及一众武林白道人士也来到厅外空地之上。 这大厅之前的空地,是诸葛家族平日用来召集族人议事的场所,也是诸葛府上最为空旷之处,此刻围了这许多人也不觉得拥挤。 这时诸葛家族的众多子弟全都纷纷赶来,并将自家族人以及一众宾客的兵器取了来,交于众人,同时更是将绿林盟与白莲教的人围在当中。 王伦也将卢俊义、史文恭、柴进、史进、朱武、萍儿等人聚在身边,却单单不见了小舞与小虎姐弟二人,刚才形势纷乱不堪,一时间没照顾到,就不见了这二位小祖宗,王伦担忧二人出了意外,不由心中大急。 萍儿来到王伦身边说道:“大哥莫急,刚才我见小舞和小虎二人偷偷溜出厅去,说是取兵器去了。” 正说话间,却见小舞与小虎两个抱着王伦等人的兵器跑了过来,小虎更是顶盔贯甲,全套装束,满脸的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王伦在心中暗叹,怎么又多了一个惹祸精。 而王寅与诸葛梨晴也已知道了有绿林盟上门闹事的消息,便从洞房赶了过来,都聚到王伦身边,此时二人的喜服还未换下,但大红喜服之下却提着三尺长剑。 诸葛明风手持长剑,来到绿林盟与白莲教众人近前,朗声说道:“孟炽,今日是我诸葛家的大喜之日,不想有任何不吉之事,你等若是立即离开,我便权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他日江湖再见,鄙人自会讨教。” 孟炽却是仰天大笑,说道:“今日好不容易将你们这一众江南武林之人聚在了一起,这等的好机会实在难得,我又怎么舍得走呢。” “好大的口气。”诸葛大长老在一旁沉声说道:“今日在我诸葛府中相聚的江南武林中人足有二千之众,就凭你带的这区区百余人,是想将我们一并擒下,还是就地诛杀啊。” 大长老说罢哈哈大笑,其他江南武林中人也纷纷嘲笑孟炽自不量力。 但王伦却见孟炽脸上仍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便知这孟炽必定还留有极为厉害的后手,只是不知这孟炽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王伦看向身旁的诸葛明风,却见诸葛明风面沉似水,双眉紧皱,显然也是绝不相信就凭孟炽现在所带的这些人手,就敢在一众江南武林精英面前撒野。 孟炽尚未答话,却听孟炽身后的众人之中,一个阴侧侧的声音说道:“江南武林,好大的阵势。” 这人话音未落,绿林盟与白莲教众人便纷纷让在两侧,躬身行礼,却有一人从人群中缓步走出,只见这人又高又瘦,身披大氅,兜帽压额,掩住了面孔。 之前这人应是一直隐身在绿林盟与白莲教众人之中,无人对他注意,这时却站了出来,而绿林盟与白莲教的人无不向其躬身行礼,极为恭敬,可见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却见这人慢步走到诸葛明风与王伦等人面前,缓缓将帽兜褪去,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只见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并未蓄须,眼窝深陷,而这人阴冷的目光在王伦等人面上一扫,在场众人竟然立有如被刀割之感。 只听这人呵呵一笑,向诸葛明风说道:“诸葛老弟,别来无恙?” 诸葛明风身躯一震,脱口说道:“方腊,方教主!” 王伦心中也是一震,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在此处见到方腊,只是这方腊与自己平时想象中的却是大不相同,只觉这方腊浑身上下似乎都被一层厚厚的阴气所围绕,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诡异之感。 “诸葛老弟。”却听方腊笑道:“方某今日特意来向诸葛老弟贺喜!” 未等诸葛明风回话,诸葛大长老便哼了一声,说道:“方教主的庆贺方式倒真是特别得很,不过我看你不像是来贺喜的,反倒像是来行凶的,只是方教主今日就只带来这些许人手,未免也太过托大了吧?” 方腊却是微微摇头,笑道:“方某既然来了,自然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方某念及昔日与诸位皆是武林同道,今日就再给尔等最后一个机会,为我大方国效力,不然……” 诸葛大长老道:“不然怎样?” 方腊也不答话,只将手一摆,一个一直跟在方腊身后的人便即抬手向上一挥,便有一支哨箭射向半空,随即在空中炸开,而随着哨箭炸响,诸葛府内外突地杀声四起,竟是不知从何处冒出许多人来,各持兵刃围了上来。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原来本是紧闭的府门瞬间便被炸成了碎片,竟然是被人用炮给轰碎了,随后就有大队骑兵纵马冲进府中。 当先一位全身甲胄的青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长驱直入,手中一杆方天画戟,随手一戟,就将一名诸葛家族中的子弟挑翻在地。 这骑马的青年将军纵马来到众人近前,居高临下地高声喝道:“吾乃大方国兵马副元帅,当朝太子方天定,替吾父皇问话,尔等降是不降?” 此时诸葛府中各处杀声大作,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府内,将一众江南武林人士围在空地之上,而府中其它各处的人也都被驱赶至此。 冲进府中这些士兵身上的号衣背后,都绣着个大大的方字,显然便是这所谓的大方国之兵了,这些士兵刀枪并举,层层叠叠地围在四周,竟是不下万余多人。 而江南武林众人见这方天定一进府来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是先杀一人,手段如此之狠,心中愤怒,便立即纷纷出声喝骂,去你妈了个蛋等等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第五十四章 恶战即起 方天定面色一沉,便要发作,王伦却是上前一步说道:“你白莲教在江南起事,虽然兵锋正盛,但也未过长江,你们此次暗中偷袭江宁,也必定不敢率领大军长驱直入,不过是化整为零,秘密潜入而已,人数绝不会多。 而我们只需坚守一时片刻,等这边动静一大,便必会惊动江宁守军,到时大军驰援,我等再里应外合,你们这支孤军就必会陷入死地。 所以劝你还是听我一言,速速退去为上,或许还可保下一条活路。” “江宁守军?”方天定仰天大笑,冷声说道:“别做你的白日梦了,江宁守军早已中了我父皇的调虎离山之计,昨日就已经被调往了润州,现今这江宁府已是空城一座。 不过也正如你方才所说,此次我等的确未带多少人手,但要灭了诸葛府中这区区两千余人,还是绰绰有余,我再问最后一次,尔等降是不降?” 王伦与诸葛明风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知今日形势已是没有任何的转寰余地了。 诸葛明风向四周看了一眼,便对王伦道:“今日本是梨晴与仲智的大喜之日,不想却有此一劫,而且还连累了贤侄以及一众亲友,叔父心中实是愧疚无地。 只是现在叔父还要拜托贤侄一件事,等到混战之时,便请贤侄带着梨晴和仲智找机会突围出去,速回梁山,等来日再为我等报仇。” 诸葛明风说罢便将长剑出鞘,心中满是恨意,诸葛家族在江宁数十代经营,偌大个家族,经此一战,只怕是要家园尽毁,基业尽费,更是不知会有多少族人将要丧命于今日了。 王伦见诸葛明风及诸葛家族众人的眼中都已满是悲愤之意,便道:“叔父不必如此,我想此次方腊等人来势虽然凶猛,江宁城中也无守军,但方腊他们毕竟是孤军深入,其心必怯,定然不敢久战。 我们只要能够坚守一段时间,一旦江宁守军得到信息转向回城,就等于是断了方腊的归路,到时我们便寻机突围,方腊为了避免落入全军覆没的死局,必然不敢追击,虽然仍是不免家园受损,但只要人在,他日也必可重建。” 诸葛明风点了点头道:“贤侄临危不乱,自有大将之风,叔父我自愧不如,既如此就按贤侄说的办。” 诸葛明风随即便转向方腊,朗声说道:“战便战,啰嗦什么!” “不为我所用,便是无用。”方腊却摇头叹息,神情甚是失望,随即理挥了挥手。 方天定见方腊已经示意,便将长戟一举,大声喝道:“杀!一个不留!” 方天定杀字出口,方腊大军便立即闻令而动,排成军阵,层层逼进,而且方腊大军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军容严整,战法精熟,在人数上又数倍于江南武林中人,已是占尽优势。 不过江南武林众人也都是江湖中人,平日里个个好勇斗狠,此时也是悍不畏死,再加又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虽然不如方腊大军那般列阵而战军威赫赫,相比之下不免显得有些乌合之众,但此时各持兵器怒吼着冲上恶斗,倒也不输气势。 大战即起,双方刚一接触,便各有伤亡,片刻之间已有多人受创倒地,受伤之人的哀嚎惨叫之声立时不绝于耳。 王伦见此情形却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大王庄之劫,今日之事与当年又是何等的相似,都是在大喜之日,遭到外敌入侵,而致家园被毁,族人遇难。 此时王伦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而手中的奔雷刀却突地发出一阵雷鸣之声,竟是自动跃出刀鞘半截。 王伦手持奔雷刀正要上前与方腊大军拼杀,却忽听身边一声虎吼,王伦侧目一看,却是史文恭早已挺着大戟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史文恭大戟一抖,便将首当其冲的一名方腊军士兵刺倒,戟式一分,分剌左右,又有两名方腊军士兵咽喉中戟,倒地不起。 转瞬之间史文恭便已连杀三人,不过史文恭自己也陷入了方腊军的重围之中,但史文恭却是毫无惧意,手中修罗赤焰戟纵横捭阖,盘旋飞舞,高呼酣斗,不几合间,便又有数名方腊军士兵被挑翻在地。 史文恭大杀四方,王伦在一旁眼看史文恭的身法招式,心中却不由一动,以王伦的眼力,早已经瞧出在围攻史文恭的方腊军士兵当中,竟是不乏有武林高手的存在,甚至有一流高手在内。 但这些人在史文恭的修罗赤焰戟下,却全都走不了几个照面就被挑翻,可见以史文恭现在的武学修为,怕是早已步入了当世顶尖高手的行列。 王伦心中不由感叹,都说麒麟门武功天下第一,盛名之下果然无虚,麒麟门下四大弟子之中,卢俊义是掌门大弟子,当世武学奇才,武学修为已近绝顶自不必说,却想不到连史文恭竟然也达到了顶尖高手之境。 现在这史文恭已然如此,而林冲的武功又一向在史文恭之上,想来此时也必是更上层楼。 此外岳飞在麒麟门四大嫡传弟子当中虽然年纪最小,今年只有十九岁,但据自己对岳飞的考校,凭岳飞的武功也早就足以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再进一步也是指日可待。 这麒麟门中的年轻一代已是如此,那上一代的纵横七子更是到了何种境界,这麒麟一门当真是傲视天下,无人可与争锋,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而反观自己现在的武学成就,王伦顿觉汗颜不已,虽然自己的乾坤混元功也已修炼到了第七层的大成之境,距离打通督脉,突破到第八层只是一步只遥,但这一步又是何等艰难,自己现在的武功依旧停留在普通一流高手的境界,虽然距离顶尖之境已是无限接近,但却始终难得寸进。 想当初自己旧伤痊愈,修为得以恢复,又将乾坤混元功修炼到第七层之时,还曾自认为已经可与史文恭以及林冲二人比肩,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麒麟门弟子个个都是当世一等一的惊世人杰,麒麟一门更是强盛如斯,可反观自己王氏一门,自从家族蒙遭大难,族中长辈大多亡故之后,王家幸存的高手之中,能够达到顶尖境界的,怕是就只有四叔王进一人了。 而在自己的同辈之中,从自己以下,二弟王寅与自己境界相近,三弟王贵还要差上一筹,小舞与小虎也自不用说了,还差的太远,而其他几个兄弟更是音信全无,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再看武林四大世家的其他三家,却无不是高手如云,强者似雨,各家族长自不必说,全都是当世的顶尖高手,其各族长辈之中隐世的高手也绝不会少。 而三大武林世家的年轻一代之中,则更是英杰辈出,就像自己现在身处的诸葛家族,诸葛梨柱兄弟三人无不是当今武林新生一代的姣姣者,尤其是诸葛梨柱,更是早已步入顶尖高手之列,名满江湖。 另据江湖传言,东海舞阳城的少城主萧嘉穗,四川唐门的长公子唐晚亭,这两位也都是各自家族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其武功之高,也绝不在诸葛梨柱之下。 念及于此,王伦不由觉得肩头沉重,自己现在是王家的族长,家族复兴的希望就压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的家族可是武学世家,武林武林,以武论道,武功不强又谈何家族复兴,看来今后自己还是要潜下心来,钻研武学,总有一日,必定要让王家重回武林四大世家之列。 王伦在思虑家族复兴的大业,史文恭却是高呼酣斗,战意正浓,王伦看着纵横来去,所向无敌的史文恭,便如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却也想起了周侗对于他门下亲传四大弟子的评价。 周侗亲传的四大弟子,现在都已艺成出师,也都闯下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无论哪一个将来的成就都是不可限量,但是做为老师,周侗对自己的这几个弟子却最是了解不过,更是知道这几个弟子的欠缺之处,甚至有些缺点还可能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伤害。 周侗爱徒心切,所以在四个弟子出师之时,便都是谆谆教诲,一一告诫,叮嘱卢俊义几人在外闯荡之时定要谨以自醒,更是曾经拜托王伦,如果他的这些弟子将来遇到挫折磨难,就恳请王伦一定要出手相助。 王伦也清楚地记得周侗对卢俊义等四人的评价,而在四个弟子之中,周侗对大弟子卢俊义最是器重,评其深沉大度,遇事稳建,最有城府,素来是天塌不惊,将来必是执掌麒麟门门户的不二人选,只是有时过于心慈手软,恐会被有心之人所乘,所以必要事事小心谨慎,不可轻信于人。 三弟子林冲心定志坚,勇猛无比,万事敢争先,兵法韬略也皆是上上之选,从军入伍必成一代名将,但性格之中偏又有懦弱不决之处,实是最为矛盾之人,将来必要经历磨难之后,才能大彻大悟,褪尽铅华,方成倚天长剑,无与争锋。 而四弟子岳飞则是周侗最为看好的一个,岳飞少年老成,胸有大义,文武双全,兵法韬略无人能及,将来的成就在四大弟子之中最是不可限量。但却也最是嫉恶如仇,最易得罪小人而不自知,稍有不慎,必成千古之恨,所以岳飞也是最让周侗放心不下的一个。 第五十五章 喜宴血战 至于二弟子史文恭却是让周侗最为头疼的一个,史文恭是周侗早年救过的一个孤儿,只因见史文恭筋骨奇佳,是个学武的奇才,便将其收为了弟子。 史文恭初入师门之时,年纪幼小,只知自己姓史,却不知名字为何,又因史文恭的性子极野,暴如烈火,向来最是不服管教,周侗便给他取了‘文恭’二字为名,希望他能文静恭顺一些,但却终是事与愿违,这史文恭行事从来都是既不文也不恭。 而史文恭在麒麟门中也只听周侗一人之话,就算是作为大师兄的卢俊义有时也得顺着他,不过史文恭虽然性格暴躁,但在麒麟门下学艺十余载,一身的本领却也丝毫不差于其他几位师兄弟。 等史文恭长大成人之后,虽是脾气依然很臭,但好在结交了王伦等一众好友,王伦等人都知他根底,也知道史文恭的人品其实是极好的,从来不做恶事,便也都与他倾心相交,视若手足,也正因如此才将史文恭心中的戾气化去了不少。 今日王寅大婚,史文恭不远千里而来,本是想着兄弟重聚,正可大醉一场,不想一场好局却被方腊这厮给搅了。 史文恭最讨厌这种没有眼力见又专门坏人好事的搅屎棍,心中的怒气更是早已按压不住,所以便第一个冲了出去动手,至于面前的这数万方腊大军却全没放在眼里,只想大杀一场,图个痛快。 而此时诸葛府中已是一片混战,诸葛家族中人以及其他江南武林人士,全都已经被方腊大军冲散,陷入到各自为战的境地。 无论是诸葛明风父子,还是萧剑芳带领的萧家族人,以及南少林的智勇长老,衡山派的莫大先生等人,都是各率自家子弟,东一团,西一伙,分散在各处与方腊大军恶斗。 卢俊义、史文恭、柴进、史进、朱武等人也被方腊大军分隔开来,每个人的身前身后都至少围了十多个人,王伦身边也只剩下萍儿一人。 只有小舞与小虎姐弟两个倒是聚在一起,背靠背地与方腊大军周旋。 小舞最是个好勇斗狠的奇女子,此时更是越战越勇,伤在秋泓剑下的方腊军士兵已经不下十余人,而小虎此次却是第一回上阵杀敌,不免还有些许紧张,但更多的还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小虎口中呼喝连连,手中的霸王枪也是使得虎虎生风,一条大枪快稳准狠,显然已是深得其父的真传,此时倒在小虎枪下的方腊军士兵竟是不在小舞之下。 而在这一片乱战之中,王伦见一众江南武林人士凭借着武功高强,现在尚能与方腊大军周旋对攻,甚至还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伤亡人数也远比方腊军要少,但王伦却已看出,其实江南武林一方早就已经被方腊大军分割包围起来,实际形势已是十分的不利。 而方腊本人也早已退在远处,身边更有孟炽、邓元觉等人层层围护,此时方腊淡定自若,从容旁观,显然是在等待只要江南武林一方露出疲态,便会立即挥军总攻,一举将江南武林众人歼灭。 王伦见此时形势已是万分不利,随时都有把小命丢这里的危险,唯今之计,只有寻机突围出去,才能有逃生的机会。 王伦便想要将卢俊义等人聚到一起,然后合力突围,却听卢俊义在人群中大呼道:“伯仁,乱战不利,速速突围!” “正是!”王伦大声应道:“俊义,召集众人,用突剌阵突围。” “好。”卢俊义点头答应,随即口中一声大喝,双掌向前一推,挡在卢俊义身前的数名方腊军士兵便立即被震得飞了出去,卢俊义身形一闪,已是透围而出,来到王伦身边。 “把大家聚到一起。”王伦见卢俊义已到身边,便立即说道。 卢俊义微一点头,便当先开路,直奔小舞、小虎两姐弟被围之处,王伦与萍儿一左一右紧紧在后跟随。 卢俊义武功何等之高,几步之间便已来到小舞和小虎的身边,挥掌向围困小舞和小虎的方腊军攻去,这些方腊军士兵不是被卢俊义的掌力震死,便是远远地逃了开去。 救出小舞和小虎后,卢俊义和王伦便又向最近的史文恭与柴进所在之处冲去,史文恭与柴进此时也明白王伦的意思,便着意向王伦等人的方向靠拢。 只在片刻之间,王伦就已汇合了史文恭和柴进,有了史文恭和柴进的加入,王伦一行人的实力当即大增,很快就又将史进、朱武以及王寅夫妇救出重围。 此时王伦的一众兄弟已经全部聚齐,诸葛梨晴却来到王伦面前,神情焦急,也顾不得行礼,便直接向王伦说道:“大哥,救我父兄!” “自然。”王伦点头答应,又向卢俊义等人道:“用突剌阵突围,能救一个是一个。” 卢俊义、史文恭、柴进等人早先与王伦在周侗门下学艺之时,就知道王家的突刺阵,并曾一起演练过,而且周侗还对王家的突刺阵进行过改进,使之更利于实战,阵法威力也更是大增。 而朱武和史进在来江宁的路上,也从王伦口中知道了这突刺阵,明白其中的阵法原理,此时自是不用王伦多说,便立即站在阵位之上。 众人之中以卢俊义武功最强,阵首之位自是当仁不让,史文恭、柴进、史进、王寅四人则守住两冀,将小舞、萍儿以及诸葛梨晴三个女子护在阵中。 而朱武平时最喜欢钻研各类行军打仗的阵法,来江宁的这一路之上便已多次向王伦请教,王伦当然不会有所隐瞒,自是倾囊相授。 此时朱武对突刺阵的运转原理变化早已是了然于胸,所以王伦便让朱武居中指挥。 王伦则亲自断后,而小虎不愿与一众女孩儿待在阵中受人保护,定要与王伦在一起,为众人断后,王伦想想也罢,小虎跟在自己身边,由自己亲自保护才更是放心,便让小虎以及几个伴当与自己一同断后。 朱武一声令下,王伦等人组成的突刺阵立即发动,而离王伦等人此最近的便是诸葛明风父子以及萧剑芳带领的十几个萧家之人,此时两家人已经聚到一起,共同抗敌,但人数不多,加在一起只有百余人,而围困他们的方腊军却足有千人之多。 诸葛家族与萧氏一族此时被围的人中大多都是族中高手,另有几个诸葛家族的孩子,诸葛梨双、诸葛梨川兄弟二人的三个孩子也在其中。 虽然诸葛明风等人武功高强,但此时围困他们的方腊军却是一支千人重甲步兵战队,人披重铠,手持大盾长戈,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将诸葛明风等人围得密不透风。 而诸葛明风等人手中的兵器都是武林中人常用的刀剑枪棍,根本攻不破方腊军的厚盾重铠,任是武功再高也施展不开,诸葛明风几次想要带着众人突围,却都被挡了回来。 此时被围的两家众人之中,已经不断有人受伤倒地,随后便都被方腊军士兵乱枪戳死。 混战之中,诸葛梨柱一手持剑对敌,一手护着不会武功的妻子朱丽君,其实以诸葛梨柱的武功,如果想要一人突围出去,自是不成问题,但诸葛梨柱又怎能抛下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 诸葛梨柱看一眼四周围困的方腊铁甲军,又看看身边的妻子,朱丽君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夫妻二人心意相通,都觉得今日能死在一处,又何尝不好,二人心中反倒宁定下来。 诸葛梨双、诸葛梨川兄弟二人也护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只是二人的妻子此时都已经受了伤,只能各自护着孩子,无力再战,形势已是万分危急。 卢俊义在外面看得真切,便随手夺了一条长槊,带动突刺阵,直奔诸葛家族被围之处冲去。 卢俊义深通兵法,早已瞧准方腊铁甲军的薄弱之处,长槊一挥,便带领众人突围而入。 这支铁甲千人队是方腊的护卫亲军,都是万里挑一的敢死勇士,在方腊麾下诸军之中最是精锐,是方腊的王牌部队。 此次方腊将这支铁甲军带来的首要目的,就是如果诸葛明风等人不降,便用这支铁甲军将诸葛明风一家全族尽灭,以震慑江南武林,逼迫江南武林人士投降,好为方腊所用。 此时铁甲军已将诸葛家以及萧家众人彻底围死,只消再过片刻功夫就可将这两大武林世家的首脑尽数全歼。 眼见正要成功之即,铁甲军的侧翼却突然大哗,竟是已有一支队伍从军阵左腰之处直插了进来,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但却锐不可当。 此时铁甲军的重盾长戈皆是指向前方,侧翼的防御本就是最为薄弱之处,再加军阵密集,士兵又身披重铠,转身不便,这支突进来的小队却偏偏从军阵的侧后方钻入。 这支小队人人手持长槊利矛,专挑铁甲军士兵铠甲防御薄弱的肋下与侧颈之处刺入,转瞬之间便有数十名铁甲军士兵被刺倒在地,铁甲军阵也有如刀切牛乳,波浪一般破开,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卢俊义率领突刺阵出其不意打了铁甲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冲进重围,已是到了诸葛明风众人身前。 王伦等人又抢了十余面盾牌,抵挡住周围的铁甲军,维持着这道被撕开的口子,铁甲军则拼命挤压王伦等人,想要把被突刺阵撕开的口子堵上,而这口子一旦被堵上,王伦等人势必也会被围在里面,到时再想从铁甲军的层层围困之中冲出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叔父快走。”王伦在阵中看见诸葛明风便大声疾呼。 诸葛明风等人深陷重围,本已自觉没有生路,今日定是必死无疑了,此时咬牙狠斗,不过是本着多杀一人,赚个够本的想法而已,都是在做最后的抵抗。 第五十六章 突刺破围 此时突然见到王伦等人来救,诸葛明风与萧剑芳见机何等之快,当下立即一声呼哨,带领众人冲向被王伦等人撕开的铁甲军军阵缺口。 诸葛家与萧家众人此时心中又升起了希望,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无不向前疾冲。 朱武居于突刺阵中心位置,见诸葛家与萧家众人已经冲了过来,便立即指挥变阵,突刺阵首尾交换,卢俊义、诸葛明风、萧剑芳三人从阵中穿过,替换王伦,将阵尾变成阵首,由三人重新组成突刺阵的前锋。 变阵之后,王伦也冲到铁甲军阵的中心,接引剩余的被困之人进入突刺阵。 “多抢盾牌和长枪。”王伦大声呼喊。 诸葛家与萧家中尚能作战的人立即明白王伦之意,纷纷趁乱抢了很多大盾与长枪。 王伦见被困之人已经尽数入了突刺阵,突刺阵两翼也已将要支持不住,便立即大声喊道:“走!” 突刺阵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人,朱武也已指挥变阵完毕,卢俊义、诸葛明风、萧剑芳三人组成前锋阵首,史文恭、柴进、史进、王寅等人与诸葛家四大长老以及其他还有一战之力的人分为两翼,王伦则与诸葛梨柱断后,将女人和孩子还有受伤之人护在中间。 卢俊义、诸葛明风、萧剑芳手持长槊奋力向前猛冲,三人都是当今武林顶尖高手,此时三人联手,天下又有何人能挡,便是绝顶高手在此,也不敢轻摄其锋。 更何况诸葛明风与萧剑芳都有亲朋好友死于方腊军手中,二人心中更是无比悲愤,当下无不全力出手,绝不留情。 卢俊义三人向前一个猛冲,铁甲军阵便立时松动,三人长槊挥舞,当者披靡,首当其冲者无不盾甲皆碎,筋骨尽折。 突刺阵一经发动,便绝不停留,不到一刻功夫,竟是突破重围,冲了出去。 在远处观战的方腊等人,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方天定便上前禀报道:“父皇,诸葛明风等人已经突破铁甲军阵,要不要再调兵围剿?” “急什么。”方腊轻声一笑道:“由他去闯,蚍蜉之力也敢撼树,今日这诸葛府中能战之人不过二千有余,我十倍兵力于他,已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诸葛匹夫也早已是瓮中之鳖,还怕他逃上天去不成。 再者,我观诸葛匹夫这突围之阵乃是至刚之法,刚不可久,不消一个时辰,便是强弩之末,到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父皇圣明。”方天定躬身答道,然后便退在一旁,不再说话。 方腊却又轻声问道:“这个率阵突围救出诸葛明风的年轻人是谁?” 一旁的吕师囊躬身答道:“此子为周侗亲传,麒麟门下的掌门大弟子卢俊义,武功好生了得。” “此子今日必须留下。”方腊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吕师囊等人互看一眼,都是躬身领命。 此时偌大的一座诸葛府中,各处都在混战,诸葛府虽大,但现在却有数万人激战在一起,早已是拥挤不堪,水泄不通。 战斗之中,不断有人或伤或死,喊杀之声、兵器撞击之声、受伤濒死之人的惨叫之声直冲云霄。 一个时辰之前的诸葛府还是一派喜气洋洋,到处是欢声笑语,府中人们的心中也都满是欣喜与祝福,祝福一对新人的美好未来,也都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的诸葛府却已经变成人间地狱,到处都在流血,遍地都是死尸,或是将死之人挣扎扭曲的身体,而活着的人却都在红着眼睛相互砍杀,口中更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王伦和卢俊义等人组成的突刺阵突破铁甲军阵,却见诸葛府中各处都在厮杀恶斗,而诸葛明风眼见无数相识之人倒在血泊之中,其中有自己族中的亲人,也有知交好友,诸葛明风心中已是悲痛欲绝。 “卢贤侄。”诸葛明风忽地向卢俊义道:“这府中皆是我江南武林的精英,方腊狼子野心,想要尽毁我江南武林根基,我请求贤侄随我搭救一众江南武林人士,为我江南武林留下一丝火种,今日不论结果如何,日后我江南所有武林中人必唯麒麟门马首是瞻,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诸葛明风说罢便向卢俊义拜了下去,卢俊义连忙伸手相扶,说道:“叔父说哪里话,我等皆是武林同道,岂能见死不救,叔父放心,小侄但有一口气在,断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江南武林同道,今日能救得多少人便救多少人。” 卢俊义口中说着救人,但心中却是明白,此时若是破围而走,或许尚能有一线生机,只因突刺阵贵在突然迅捷,现在这百余人快速灵活,自己还有几分把握能够带领众人拼死突围出去。 可一旦救的人多了,再加上伤员和孩子,势必造成移动缓慢,尾大不掉,到那时突刺阵就将失去机动灵活的优势,一旦被围,就必是全军覆没的死局。 但现在还有众多江南武林人士被困,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方腊大军屠戮而只顾自己逃命,说不得只能拼死一战,见机行事了。 卢俊义心志坚定,当下也不多说,见左近有百十余人被围,便带动突刺阵疾冲过去,待等来到近前,却见正是南少林智勇长老与武夷山赤松子以及衡山莫大先生三人带着门下弟子,还有一些其它门派的江南武林中人。 刚才混战一起,智勇长老等三派掌门便各自将门人弟子聚在了一起,三派之人拢在一处,再加一些平时要好的其他武林同道,共聚了二百余人。 莫大先生平时与智勇长老最是交好,又是个爱游戏风尘的人,便是此时也没忘了开玩笑。 莫大先生便对智勇长老笑道:“老智啊,看来咱们老哥两个今儿就要交代在这了,等到了那边,我再给你偷狗肉和烧酒啊。” “阿弥陀佛!”智勇长老低声宣了句佛号,说道:“留着你的狗肉和烧酒吧,老衲我已有多年未曾开过杀戒了,看来今日势必要除魔卫道,超渡他们到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智勇长老说罢,一摆手中的精钢禅杖,已是当先冲了出去,智勇长老一条精钢禅杖横推直砸,极是威猛,一招之间,已有一名方腊军士兵被砸得脑浆迸裂,禅杖左右一分,又是两名方腊军士兵胸骨尽碎而死,而智勇长老所用武功,却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伏魔杖法。 莫大先生与赤松子对望一眼,又怎能让智勇长老一人落单,当下也抽出长剑加入了战团。 一番激战之后,初时聚到一起的二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百余人,而且也是大多带伤,智勇长老、莫大先生、赤松子三人也都是混身浴血,已经不知格杀了多少敌人。 衡山门下的一名年轻弟子,还是头一回随师父下山,本以为此次只是参加武林同道的婚礼,顺便跟着师父长长见闻,不想却逢此大劫。 眼见平日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今日却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在自己身边,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这弟子心中大恸,不由得哭出声来,手中长剑胡砍乱刺,已是不成招法。 莫大先生一声叹息,将这名弟子一把拉住,拖在自己身后,交由其他弟子保护起来。 莫大先生等三位掌门率领各自门派中武功稍强的弟子围成一个圈子,将武功不高的同门以及受伤之人保护在自己身后,但是随着受创倒地的人越来越多,圈子也是越来越小。 而莫大先生等人此时也已堪堪支撑不住,眼见就要全数命丧于此,卢俊义率领突刺阵终于及时赶到,突破方腊军的包围圈,将这一百余人救了出来。 将莫大先生等人救出之后,卢俊义不敢稍有停留,当即率领突刺阵又冲向另一个战团解救被困之人,如此已是接连救出了三处被困之人。 而此时方腊大军却似乎战意不强,但凡突刺阵前来救人,稍一接触之后,便即散开,任由突刺阵冲入将人救出。 等到将所有能救之人全部救起,现在的突刺阵也已经聚集了有千人之多,但其中大半都是受伤之人,已是行动缓慢,举步维艰。 而方腊大军却早在外围布下了数层包围圈,将这千余人尽数围在当中,现在包围圈之外已无厮杀之声。 王伦身在阵中又怎能不知方腊的用意,王伦在心中暗恨自己的心还是太软,不愿抛下这一众江南武林中人,结果现在却将自己陷入了死战之局。 王伦从突刺阵的阵尾来到阵前,诸葛明风见王伦到来,心中愧疚,便道:“是我们连累了贤侄,如若不是为了救我们,凭这突刺阵的威力,你们几个早就应该可以冲去出了。” “叔父不要如此说。”王伦连忙安慰诸葛明风道:“现在虽然形势危急,但也不是全无生路,我看这方腊军将围困我们的主要方向是放了在府内一面,应该是为了防备我们向府内反冲,借助府内屋宇众多道路复杂,然后再分散突围。 现在反倒是正门方向方腊军的防御有些薄弱,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集中全部力量,向府门猛冲,或许还有机会冲出去,只要能够冲出去,这江宁府如此之大,我们分散开来,方腊孤军在此,必然不敢穷追不舍,我们将来就有复仇的机会。” 第五十七章 再陷重围 “只是这样一来。”王伦说着却是有些犹豫,又顿了一下,才道:“方腊必然会全力堵截,而我们的伤亡也必然会大为增加,到时只能……” 王伦话未说尽,但诸葛明风又怎能不明其意,到时就只能各凭造化,逃出一个是一个了。 诸葛明风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贤侄,你来居中指挥,我去打头阵。” 王伦知道诸葛明风这是要以死开路,但事已至此,王伦又能多说什么呢。 王伦环顾周围众人,只见众人眼中虽然仍有战意,但现在已经鏖战多时,所有人都早已是疲惫不堪,就算鼓起最后的血勇,全力冲杀,但今日能够冲出诸葛府得以逃生的还会剩下几人。 王伦又依次向卢俊义、史文恭、柴进、史进、朱武、王寅、小舞、小虎、萍儿等人一一看去,众人又怎能不知王伦心意,都是默默点头,突围之时,定要生死同行,不离不弃。 此时形势已是万分危急,容不得再多说什么,王伦向着众人点点头,沉声说道:“走!” 诸葛明风手持长槊当先冲出,卢俊义与萧剑芳紧随其后,其余众人护着伤员以及老弱妇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呐喊,一起向着诸葛府已经破碎的正门冲去。 此时早已经谈不上什么保持阵形,但求奋力一撞,撞出府去,便有生还的机会,是以人人皆是鼓起最后的勇气,竭力向前。 方腊本以为诸葛明风会利用府中复杂的地形,组织剩下的人分散突围,这样生还的机会还大一些,所以便将一千重甲步兵以及其它精锐全都布置在了面向诸葛府府内的一侧。 不想诸葛明风却率众向正门冲击,方腊军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此时突围的众人都是拼死向前,一番死力猛冲之下,正面防御的方腊军竟在瞬间便被突破 等到方天定重新抽调兵力想要拦截之时,诸葛明风、卢俊义、萧剑芳三人率领的前锋已经堪堪冲到府门了。 诸葛明风眼看府门已经在望,心中不由又燃起了希望,不断招呼后面的人快速跟进,却忽听一声长笑,人影闪动之间,面前已经多了一人,正是方腊到了。 刚才方腊一直站在远处观阵,对诸葛明风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在诸葛明风率众向府门发起冲击之时,便早已明白诸葛明风的意图,当下便率邓元觉、孟炽等一众高手向府门掠去,准备截堵。 诸葛明风冲到府门之时,方腊也已赶到,方腊轻声一笑道:“诸葛老弟,这就要走吗,我看你还是留下来与朕叙叙旧吧。” 方腊说罢身形飘起,轻轻一掌向诸葛明风拍了过来,诸葛明风见是方腊到了,便知今日势难幸免,当下也不搭话,直接抛掉手中长槊,这等长大兵器在对阵方腊这样的高手之时毫无用处,反是累赘,所以便空手迎战方腊。 二人双掌一对,诸葛明风就立即觉出自己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好似打入了空气一般,竟然全无受力之处,心中不由一惊,暗想自己十年前也曾与这方腊有过交手,那时方腊的武功虽较自己为高,但也相差不远。 但刚才与方腊对掌之时,为了速战速决,自己这一掌已是用尽了全力,可是一掌拍出,却只有无处用劲空落落的无力之感,难道方腊在这十年之间竟是武功大进不成。 诸葛明风意念未转,便突觉一股大力汹涌而至,竟是势不可当,而在这巨大的力量之中竟然还包含有自己发出的掌力,诸葛明风顿时明白过来,不由脱口而出道:“你练成了‘乾坤大挪移’?”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方腊阴声长笑,掌力再吐,便将诸葛明风震得倒飞出去。 方腊跟着纵身而起,准备将诸葛明风毙于掌下,却突地感到身侧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浑厚掌力袭来。 方腊心中大惊,暗道何人功力如此深湛,竟似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不及再去追击诸葛明风,而是立即稳住身形,急向掌力来袭方向拍出一掌。 ‘波’的一声响,两股掌力已是撞在一起,方腊与那偷袭之人都是身子端凝不动,半步未退,竟是拼了个平分秋色。 方腊定睛一看,发现与自己对掌之人竟是刚才率领突刺阵突围救人的那个麒麟门掌门大弟子卢俊义。 方腊心中一怒,呵地吐气开声,掌力急吐,竟是用上了全力,卢俊义面上紫气连闪,身躯剧烈一颤,不由接连向后退了三步。 卢俊义深吸一口气,天地纵横诀极速运转,一个呼吸之间,面色便已是恢复如初,随即揉身再上,施展师门绝学问天掌法,一掌快似一掌,向方腊攻去,一时间竟是又与方腊斗了个旗鼓相当。 方腊越斗越是心惊,暗思自己十年苦功,已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六层的巅峰之境,只差最为高深的第七层还未突破,但是此等成就在白莲教历代高手之中,可说自创教以来,也是无人能够做到,便是放眼当今天下武林,自问也应已是达到了绝顶之境。 如今天下能与自己相若的不过是有数的几人而已,假以时日,等自己将七层乾坤大挪移全部修炼完成,便可成为当世武林第一人,到那时还有何人敢与自己争雄。 可是眼前的这个卢俊义,看样子不过是三十左右岁的年纪,但武功却竟是如此精湛,自己数次想要运用乾坤大挪移神功,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法,化去这卢俊义的功力,然后再反击在他的身上。 但这卢俊义的招法奇快无比,自己竟是没有使用乾坤大挪移的机会,等好不容易抓住两次时机用上了乾坤大挪移,可是这卢俊义的内功又极为深湛,内力更是凝而不散,乾坤大挪移几次运转,竟然全都是无功而返。 这卢俊义已是如此,其师周侗现今的武功更是要高到了何种地步,难道当年的一掌之仇就报不了了吗? 方腊越想越气,下手也是更加的狠辣,毫不留情,已然用上了全力,恨不能一招将卢俊义毙于掌下。 而卢俊义与方腊交手三十余个回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丝毫未落下风,打成了个平手,但卢俊义心中却是有苦自知,自从与方腊第一次对掌直至打到现在,自己早已是用尽了全力,而且此刻胸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气息运转也是越来越不顺畅。 卢俊义也早已感觉到这方腊的武功的确是在自己之上,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是无限接近绝顶境界,但这方腊却应该是一只脚已经跨进了绝顶之境的门槛,以方腊现在的武功比起自己的师父周侗自然还是差得甚远,但比自己毕竟还是要高出了一个境界。 卢俊义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腔血勇在苦苦支撑,只盼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拖住方腊,好让王伦等人有机会突围出去,卢俊义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咬牙狠斗,手下招法也是越来越快,丝毫不给方腊分神他顾的机会。 而诸葛明风被方腊震得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诸葛梨双与诸葛梨川兄弟两个就在不远处,见到父亲受伤,便立即奔了过来。 兄弟两个伸手接住诸葛明风,却见诸葛明风双目紧闭,气息十分微弱,不知伤情如何,二人心中不由大急。 萧剑芳也赶到近前,伸手搭住诸葛明风的脉门,见诸葛明风的脉象还算稳定,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诸葛梨双两兄弟道:“不妨事,只是闭住了气。” 萧剑芳当下又潜运内力为诸葛明风推宫过血,两个呼吸间,诸葛明风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却也醒了过来。 诸葛明风睁开双眼,知道是萧剑芳为自己疗的伤,便道:“多谢萧兄,我没事了。” 诸葛明风说着站起身来,但身躯已经有些不稳,禁不住地微微摇晃,萧剑芳立即让诸葛梨双兄弟两个扶着诸葛明风退入到突刺阵里,自己则手持长槊从旁相护。 邓元觉早在一旁看见,见诸葛明风败退,便倒执黑金禅杖大步走上前来,向萧剑芳施了一礼,说道:“萧城主在上,小僧有礼了。” 萧剑芳看了一眼邓元觉,沉声道:“大师不必客气,有话请说。” 邓元觉再施了一礼,才道:“萧城主昔年对小僧有救命之恩,小僧一日不敢稍忘,现有一言斗胆相劝。 现在的情形想必萧城主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今日一战,江南武林败局已定,小僧劝萧城主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江南武林只怕是要根基尽毁,萧城主难道不想给江南武林留下一丝火种吗?” 萧剑芳摇了摇头道:“当年救你是出自江湖道义,今日我等誓死不降也是同样,我等虽是江湖中人,但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当今朝廷虽然昏聩,但百姓无辜,方腊狼子野心,为了一已私利,竟然煽动无知百姓聚众造反,江南战事一起涂炭了多少生灵,已经有多少家园被毁,我等又岂能再肋纣为虐,你也不必多说,今日我江南武林有死无降,动手吧!” 邓元觉虽是真心相劝,但也早知萧剑芳绝对不会投降,当下只能摇了摇头,将黑金禅杖横担于臂,双掌合什,口宣佛号,道了声:“城主保重。” 邓元觉说完便拖着禅杖,径直找别人放对去了。 第五十八章 天降奇兵 此时江南武林世家诸葛家族的府内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但奇怪的是,诸葛府外的江宁城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整个江宁府已是一座空城。 而现在诸葛府内,那支为了活命正在搏命冲杀的突刺阵里,负责突刺阵前锋位置的几人之中,诸葛明风身受重伤无力再战,卢俊义正在与方腊苦斗,萧剑芳也与白莲教中的其他高手缠斗在一起,整个突刺阵已经陷入到了停滞状态,而方腊大军也早已再次合围,虽然诸葛府的大门近在眼前,但却已是咫尺天涯。 王伦在阵中将一切看在眼里,再看到四周围的密不透风的方腊大军,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难道就连穿越过来的这一世,也要在今日终结了吗! 王伦心中愤懑,怒气无处发泄,便全撒到了方腊军士兵的头上,手中的奔雷刀刀光闪烁,快如疾风,无数次挥起落下,已不知有多少方腊军的士兵做了奔雷刀下的亡魂。 王伦一刀劈出,便又有一名方腊军士兵饮血刀下,这些士兵前些时日可能还只是江南乡下的一个普通百姓,但今日却已经成了枉死城中的游魂。 而正在收割人命的也不只是王伦,就在不远处,诸葛梨柱一手环抱着妻子朱丽君,一手执着长剑,朱丽君的衣服上有着大片的血迹,好像是受了重伤,诸葛梨柱长发披散,便似疯了一般,剑出如电,每刺出一剑,便必有一个方腊军士兵咽喉中剑,倒地身亡。 与此同时,正在与方腊激斗的卢俊义,却已经完全处在了劣势,现在只是苦苦支撑。 王伦看在眼时里,又岂能不知卢俊义的苦处,但王伦与史文恭等人几次想要冲过去相助,奈何身陷重围,几番拼死冲突却皆不得进。 而且自从在桃花山开始就一直跟在王伦身边的那几个伴当,此时却全都没了踪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全部遇难了。 这几个伴当虽然只是一些普通的小喽啰,但一路以来千里同行,数月光景,又个个都是忠心尽力,无微不至,王伦早已把他们当做心腹兄弟相待,结果今日一战竟然尽数遭难,又叫王伦怎能不痛彻心扉。 王伦又看了看与自己贴背而站的萍儿,萍儿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双手也在微微地发颤,此时那对弯弯的柳叶双刀之上也已沾满了血迹,今天应该是萍儿第一次杀人,王伦叹了口气,心中莫名一痛。 史文恭、柴进、史进、朱武、王寅、诸葛梨睛、小舞、小虎几人仍在奋力厮杀,所幸这几人当中还无人受伤,但王伦也已看出,现在众人都已经疲累至极,只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忽然小虎的枪法好像有些散了,而一名方腊军士兵竟然想要偷袭小虎,王伦立即疾行跨步,一刀便将那名方腊军士兵砍翻在地。 小虎回头向着王伦傻笑,不料背后一刀直劈过来,王伦眼看着这一刀劈向小虎,却因距离过远无法相救。 王伦只觉眼前一黑,四叔只有小虎这一个儿子,要是今日折在了这里,自己要如何去向四叔交代。 而劈向小虎的这一刀力大刀沉,这使刀之人也绝对是一位武林高手,这一刀砍在小虎背上,竟将小虎直接劈得扑倒在了地上。 此时小虎身上正穿着老种相公所增的那套铠甲,这铠甲乃是老种相公珍藏的宝甲,寻常刀剑根本不能破开,但这使刀之人也着实厉害,一刀下去便已将小虎的背甲劈开,斜肩带背在小虎的背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虽不致命,但也血流不止。 那使刀之人见小虎身上有宝甲相护,竟是一刀没能劈死,便立时吐气开声,又是一刀直奔小虎的脖颈劈下。 王伦岂能容他再劈第二刀,当即合身纵起,扑在小虎身上,并将奔雷刀横于胸前,准备硬接他这一刀。 眼见这一刀就要劈在王伦身上,突地一支大戟横穿过来,这一刀却砍在了戟杆之上。 这戟杆却是用精钢所铸,这一刀劈在戟杆上,立时便被高高弹起,那使刀之人把握不住,单刀立即脱手飞出,却正是史文恭手持修罗赤焰戟及时赶到了。 王伦见机极快,回手一刀便直劈在那使刀之人的腿上,那人大呼倒地,史文恭大戟回旋,戟攥抽在那人脑门之上,直打得头骨尽碎,气绝身亡。 王伦口中呼哨,让柴进、史进、朱武、王寅、诸葛梨睛、小舞、萍儿几人向自己身边靠拢,几人也都看到了小虎受伤,柴进和史进立即帮小虎拆下背甲,萍儿则马上为小虎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柴进和史进扶起小虎,由二人架着,随即众人的目光便都转向王伦。 “无论如何。”王伦看着身边的一众兄弟姐妹,此时心中却已是无比坚定,高声喝道:“我们今天都要活着出去!” 王伦话音刚落,却忽听诸葛府外远处传来数声炮响,接着便是万马奔腾之声,突地又有无数人同时大喊:“江宁守军回防,活捉反贼方腊!” 这喊声越来越近,瞬间便已到了诸葛府外,喊声也已变成了“活捉方腊!活捉方腊!” 方腊听到喊声,不由大惊失色,急忙拍出一掌,迫开卢俊义,自己飘身退出数丈之外,面上却已显出迟疑不定之色。 此时卢俊义也早已是将要支撑不住,只觉双臂有如注铅,全身汉出如浆,忽见方腊退去,也立即抽身而走,直退入到王伦等人身边,王伦立即将卢俊义掩在身后,让卢俊义运功调息。 而此时在诸葛府中恶斗的众人也都听到了府外的叫喊声,一时间激战的双方便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从诸葛府门之外已有一队马军撞了进来,看衣甲旗号正是大宋的官军,当先一名领兵的军官红衣黑甲,紫面虬髯,手持一条大枪,相貌极是威猛,身边跟随着数名将校,其后更是无数骑兵。 此时方天定正在府门不远处,一见竟是大宋官军到了,便立即拍马舞戟上前迎战。 “来的好!”那领兵的军官一见有人迎战,立时哈哈大笑,说罢也是挺枪直取方天定。 一枪一戟在空中相撞,当的一声巨响,直震得方天定双膀发麻,方天定不由得心中大惊,这大宋军官好强的臂力,只怕武艺绝不在自己之下,只是不知这江宁守军之中竟然何时有了这等高手。 而那大宋军官见方天定能接他一枪,似乎也是有些惊奇,大声笑道:“好小子,还不错,再接爷爷一枪!” 这大宋军官说罢便舞枪再次冲向方天定,刚要与方天定交手,却从这军官身后冲出一人,高声叫道:“师兄莫急,将这小子交给我。” 来人却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军官,人疾马快,话音未落,手中长槊便已如追风追逐电一般,直刺方天定面门。 方天定连忙挺戟相迎,槊戟相交,方天定又是一惊,这年轻军官的招法快捷无比,而且力大槊沉,竟是丝毫不输之前的那位紫面军官。 方天定与这年轻军官交手只三四合,从那紫面军官身后便又冲出一名军官,面皮白净甚是英俊,同样手持长枪,大声喝道:“不要恋战,救人要紧!” 那白面军官抬手一枪向方天定刺来,这一枪竟是快如闪电,长枪刺出激起的破空之声刺人耳膜,而且其中竟然还有着隐隐的风雷之声。 方天定更是心惊,刚才那紫面军官与年轻军官的枪法已是了得,自己已经险些招架不住,而这白面军官的枪法看起来也是丝毫不弱于那二位,怎的从未听说江宁守军之中竟然还有这许多的高手! 方天定与三名大宋军官交手不及三合,便已是遮拦不住,那年轻军官一声大吼,方天定一个疏神,肩头早中一枪,方天定哎呀一声,只得单手拖戟,当即拨转马头向后退去。 那紫面军官见方天定已退,立即将长枪一指,身后骑兵便如潮水般涌进诸葛府中,这些骑兵全部都是轻甲弓骑,一进府中便立即开弓放箭。 此时的方腊军本是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将诸葛府内的武林人士围在中间,准备一举歼灭,但这些轻甲弓骑却并未直接冲向方腊军,而是纵马在方腊军包围圈的外面来回奔驰,同时在狂奔的马上放箭,专射方腊军的身后。 方腊军顿时大乱,众多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原本固若金汤的包围圈也立时松动。 王伦等人在包围圈中看得真切,本来被围的众人已经陷入了绝望,都是觉得今日已经再无生还的可能,但此时却突然见到有救兵赶来,竟然又有了活命的机会,一时之间无不精神大振。 王伦与卢俊义等人更是心思机敏之人,见有援兵到来,立刻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便马上指挥突刺阵,立即向着方腊军发生混乱之后现出的一个缺口冲去。 而被围的其他江南武林人士此时见到生的希望,自然也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拼命向前猛冲,竟然只在一个冲刺之间,就突出了包围圈。 第五十九章 天下第一 王伦率领突刺阵冲到了一片空地,便立即派人将受伤的人以及老幼妇孺聚拢到一起,再对伤员进行救治,同时组织尚有一战之力的人,马上对方腊大军进行反杀。 因为王伦知道机会可能只有一次,现在虽然有了救兵,但并不知道这些大宋官军的战力如何,到底有多少兵力,能否是方腊大军的对手。 现在只有趁着方腊军暂时出现混乱,一举将方腊军彻底杀退,才能真正算是脱离危险,因为方腊军毕竟人数众多,一旦让方腊军重新稳住阵脚,再反扑过来,到时鹿死谁手,就殊难预料了。 此时又有许多人从诸葛府的围墙之外翻墙而入,而这些人冲进府中之后,便直奔方腊军杀将过去。 这些人虽然也都穿着大宋官军的号衣,但却明显都是武林高手。 只因这些人与方腊军刚一接触,便立即展露出强横高超的武功,都是只需一两个回合,就将方腊军士兵击败打倒。 此时这些翻墙而入的武林高手再加上之前冲进来的骑兵,这两股力量一番横冲直撞,顷刻之间便将方腊大军冲击得阵形大乱,溃不成军。 而方腊大军的领军大将方天定身上带伤,已是无力再战,只能半伏在马上指挥战斗,但此刻方腊军乱像已生,将校士卒到处乱走,军令通传不畅,溃败之势已是不可逆转。 “主公。”吕师囊见形势不妙,便奔到方腊近前,躬身说道:“看来确实是江宁守军回防了,我等孤军在此,一旦被断了归路,便是死局。 今日虽然未能将江南武林尽数歼灭,但也让他们元气大伤,也算达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现在情势危急,还请主公决断,早早撤退方为上策。” 方腊却站在原地未动,冷着脸道:“江宁守军早已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被调往了润州,距此百里之遥,我等行事如此隐秘,也并未泄露行踪,江宁守军怎能恰在此时赶回,而且你看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又怎会是大宋官军,我看定是有人假扮。” 原来方腊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已让自己的三弟方貌率领十万大军前出润州,做出佯攻之势,诱使宋廷将江宁守军调出去协防润州。 而方腊自己则亲率两万精兵,化整为零,日夜兼程,秘密潜入了江宁城,趁着诸葛府中举办婚宴之际,将一众江南武林精英围困在了诸葛府中。 方腊布下这个天罗地网,就是想要逼迫江南武林投降于他,如若不降,便也要趁此机会将这些前来参加婚宴的江南武林精英尽数剿灭,以免这些武林精英为大宋所用,掣肘自己将来吞并天下的好事。 方腊与吕师囊正在说话,却突听一声大喝:“方腊老儿,吃我一刀!” 喝声未落,便早有一人欺到方腊身边,手持单刀,一刀向方腊劈来。 方腊心中一惊,心想此人好高的武功,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摸到自己身边,但方腊毕竟自恃武功高强,只是身形微微一侧,便躲过了这劈来的一刀,随后曲指一弹,击在刀身之上。 方腊这一指的力量极大,竟然将这劈来的一刀弹得偏了几分,但这偷袭之人的刀法也甚是了得,变招极快,随即刀锋一偏,顺势反转刀身,反削方腊胸腹。 这偷袭之人一刀既出,便刀刀相接,刀法更是快如闪电,连绵不断,刀刀向前,绝无退路,电光火石之间,竟是已经劈出了数十刀。 方腊见这人刀法快捷无匹,也不禁噫了一声,当下凝目看去,却见这偷袭之人竟然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汉子。 方腊心中不由感叹,自己十年不出江湖,武林中竟然出了这许多的少年英杰,那卢俊义也就罢了,麒麟门掌门大弟子,果然惊才艳艳,一时无两。 而自己面前这使刀的青年汉子,年纪却是更轻,武功比之卢俊义虽然尚有差距,可也不遑多让,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只是这些人为什么都要与我作对,难道我这大方国的基业就如此艰难吗。 方腊心中郁闷,但却也不耽误与那使刀的年轻人交手,不觉已是过了数十招。 而方腊仔细看这年轻人的刀法,却是越看越是熟悉,竟然与当年已被灭门的河北大王庄王家的奔雷刀法有着七分相似,但其辛辣狠绝却又犹有过之。 方腊不由问道:“你是河北王家的余孽?” “混账!竟敢辱我师门,就是该死!”那年轻人怒哼了一声,手中长刀更是一刻不停,纵横奔腾,刀风呼啸之中,竟是已有雷鸣之声,攻势也是越发的疾了。 方腊心中也是怒极,暗道又是一个不识抬举的,当下再不留手,出招也更是越发的沉重,已是用了全力。 吕师囊在一旁见有人袭击方腊,本想立即上前相助,不想却又有四柄长刀同时从不同的方向攻来,而且这四柄长刀更是将吕师囊的前后左右尽皆封死,竟然是无路可退。 吕师无奈只得接招,只是等过了几个回合,品师囊便发现围攻自己的这四个当中人,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与自己相差甚远。 若是单打独斗,自己早就可将其中任意一人击败,但现在这四人却似乎是布成了一个阵法,而且这阵法甚为奇妙,威力也是极强,吕师囊竟是从未见过。 而这四人的配合也是十分默契,若是一人遇险不敌,另外三人必定同时攻敌,而且攻击的时机与角度也是极为刁钻,正是攻敌所必救。 吕师囊一时之间竟然被攻了个手忙脚乱,困在阵中左冲右突无法脱身。 而这四人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与攻击方腊的那个年轻人长相十分相似,应是一母同胞的五个兄弟。 此时方腊与那个年轻人又斗了几个回合,便不愿再与其纠缠下去,当即双手一分,单掌直击那年轻人的面门。 年轻人见方腊这一掌来势极猛,已是不及换招,只得横刀于前,硬接了这一掌。 方腊这一掌击在刀身之上,年轻人只觉罡风似刀,拂面如割,手中的长刀竟也已经向后弯曲了下去 而方腊见这刀竟然没有被自己一掌击断,也不由嗯了一声,看来也是柄宝刀,不过那年轻人却也被方腊这一掌震得倒退了十余步,最后以刀拄地,方才站稳 年轻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嘴角已是挂了一丝鲜血,面色也变得惨白如纸,显然是已经受了内伤,但眼神之中却仍是充满了战意,9当即长刀斜指方腊,还要再战。 “小友勿急。”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轻声说道:“将此人交由老夫应对如何。”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已有一人出现在那年轻人身边,并伸手将年轻人扶住。 而只在一个呼吸之间,那年轻人的面色便已是恢复如初,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之色,随即躬身行礼道:“多谢周老前辈!” 方腊却在一旁恨声说道:“周侗!你怎么还没死!” 来人正是同侗,周侗见方腊气急败坏,却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托方教主的福,周某倒也还算康健。” 此时王伦、卢俊义等人也已看见周侗到了,便都立即跑了过来,史进和朱武也跟了过来,一起向周侗行礼。 周侗将众人一一扶起,开怀笑道:“都在,都在,好好好!” 方腊见周侗只与一众弟子寒喧,却将自己晾在一边,不由心中怒火早生,便高声喝道:“周侗,二十年前蒙你一掌之赐,方某至今没齿难忘,今日你我有缘再见,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王伦与卢俊义等人见方腊向周侗挑衅,便纷纷出声喝骂方腊自不量力,卢俊义和史文恭更是要替师出战。 小舞却拉了拉周侗的衣袖,问道:“师父,你当年是不是将这个方腊揍得很惨,不然他怎会这么恨你?” 小舞却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原来早在二十年前,这方腊还不是白莲教的教主,只是白莲教中的一名高级职事。 一日方腊在外办事之时巧遇周侗,只因方腊在江湖中早听传闻,都说周侗乃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方腊便想向周侗发起挑战,借此在江湖中扬名立万。 而周侗本是不想与方腊动手,虽然麒麟门与白莲教在江湖上分属黑白两道,平日素有嫌隙,周侗也向来不齿白莲教的种种恶行,但也不愿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挑战。 可这方腊却一再言语相激,百般挑衅,周侗实在无法,又见方腊太实在太过狂妄,便决定出手教方腊做人。 结果二人动手只不到一个回合,方腊便被周侗一掌击败当场,而周侗本来就有他事要办,当时便也未再理会方腊,只是扬长而去。 此后周侗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从来未与他人说过,但方腊却将此事引为奇耻大辱,而且当时便立下毒誓,此生必要战败周侗,一报当日这一掌之仇,更要成为天下武林第一高手。 之后方腊便痛下狠心,苦练武功,但努力了几年之后,方腊仍是觉得自己与周侗相差太远,便想如果能够得到一本武林前辈留下的神功秘籍,练成其中的武功,或许就能有机会战胜周侗。 方腊又打听到白莲教中就有许多武功秘籍,其中有一门‘乾坤大挪移功法’更是白莲教镇教的神功,只是此功非教主不传,只有当上教主,方可修炼。 此后方腊便苦心经营,一心想要爬上教主宝座,也是方腊向来素有才略,几年间又着实为白莲教立下了数次大功,终是积功累绩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莲教副教主。 第六十章 彭家五虎 但副教主之位又岂能满足方腊的野心,方腊只一心想要寻找机会坐上教主的宝座。 这方腊也是当真命好,终是在十年之前,有白莲教的一个大对头找上门来,这对头极是厉害,只以一人之力就连挑白莲教自教主以下的十几位高手,教中一众高手无一幸免,唯有方腊一人闭功装死躲过了一劫。 而那对头挑了白莲教之后,也是身负重伤,不住地呕血,但那人的威势早已将方腊慑住,方腊竟是不敢稍动,直到那人离去之后良久,才敢从藏身之处出来。 但这一战也成就了方腊,经此一战,白莲教中的主脑人物就只剩方腊一人,方腊又使手段收取人心,终得一众教中长老的支持,从而登上了教主宝座。 方腊当上教主之后,便立刻开始修炼乾坤大挪移功法,但是在修炼到神功第三层之后,却再也无法得以寸进,方腊练功心切,便贪功冒进,结果不慎走火入魔,险些武功尽废,成为废人。 不过这方腊也是个狠人,在关键时刻居然自断了一条经脉,才算是保住了武功,但这也给方腊留下了隐疾,便是从此以后使得方腊不能人事。 此后这事便成了方腊最大的隐秘,也是方腊平生最大的恨事,但方腊不从自已身上找原因,反将这事的根由算到了周侗的头上,认为这一切全是拜周侗所赐。 而方腊在练功走火入魔之前,因为贪练武功,一直没有娶亲,也没有子嗣,方天定也只是方腊后来收的义子,包括方天定在内,方腊前后收了九男一女,共是十个义子义女。 不过方腊虽然因为自断经脉导致不能人事,但却也因祸得福,从此以后修炼乾坤大挪移功法之时,竟然反而极为的顺利,功力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一举将乾坤大挪移修炼到了第六层的大成之境,只差最后的第七层未曾突破,此时方腊自觉武功大进,已足以与周侗一争长短。 此后方腊的野心越来越大,当了教主还不够,又做起了皇帝梦,为了实现自己的美梦,方腊便找来亲信,在民间散布谣言,蛊惑百姓,说自己的前生本是西天的弥勒佛祖。 只因大宋皇帝昏聩无能,朝廷吏治败坏至极,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大宋百姓的怨气更是直冲天庭,无量上天感应到下界民怨沸腾,推算出大宋王朝的气数已尽,当朝皇帝已是未代天子,命该改朝换代。 方腊这位前世的弥勒佛便受如来佛祖的指派转世人间,率领天下百姓,揭竿而起,推翻大宋,建立新朝,并且方腊更是要在人间享受五十年的太平天子,才会再次转生,回转西方极乐世界。 方腊制造的谣言一经散播,居然响者甚众,竟是一呼百应,只在短短数年之间,白莲教的教众和信徒便已达到了上百万之众。 而方腊也早已在暗中招兵买马,屯造兵器铠甲,就在头年腊月之时,方腊认为时机已到,便发檄榜文召告天下,起兵举事。 也是这大宋朝廷当真无能,江南官军竟然全无一战之力,只在数月之间,竟被方腊叛军连克八州二十五县,江南大部已是落入方腊之手。 方腊志得意满,骄狂至极,认为天下已是唾手可得,便不顾吕师囊及邓元觉等人的反对,执意建国,并且更以自己的姓氏设立国名,立了国名为大方,定都睦州,又定年号为永乐,算是圆了自己的皇帝梦。 方腊做了大方国皇帝之后,却仍然念念不忘对周侗的仇恨,方腊对周侗的恨意整整积压了二十年,此时见到周侗,便再也忍耐不住,当即便向周侗发出挑战。 此刻小舞向周侗问起当年之事,周侗自是无暇与她细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便转向方腊道:“既然方教主有此雅兴,周某自当奉陪,就让我们再对一掌如何!” 方腊早已暗自运转乾坤大挪移,将内力提到十成,此时见周侗又再提起这‘一掌’之事,不由更是怒不可遏,当下牙关紧咬,也不再说话,一跃而起,飞身一掌向周侗击来。 周侗见方腊飞身来攻,便抬手轻轻一掌挥出,与方腊对了一掌,二人的掌力在空中相撞,一时竟然无声无息。 方腊人在空中,周侗立于原地,二人的身子仿佛定住了般,一动不动,这一掌的较量看似竟是打成了平手。 方腊见这次与周侗对掌居然未分胜负,不由心中狂喜,哈哈大笑道:“周侗,我终于接住了你一掌!” “那就恭喜方教主了。”周侗微微一笑,说罢只是掌力轻轻一吐,方腊却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倒飞了出去。 方腊被周侗一掌震飞,直退出数丈之远,身子甫一落地,便立即倒纵而起,向外飞掠,同时喝道:“退!” 听方腊这呼喝之声,倒也中气十足,似是没有受伤,只在几个起落之间,方腊便已越出诸葛府的院墙,没了踪影。 吕师囊见方腊战败退走,也连忙拍出几掌迫退那四个用刀的汉子,接着纵身而起,越上最近的一座屋顶,跟随方腊飞掠而去。 邓元觉、石宝、庞万春以及孟炽等人见状,也都无心恋战,纷纷虚晃几招,各自寻路退走。 而方天定见方腊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也立即指挥大军向诸葛府外退去,方腊大军此时早已没了战意,得到命令后便立刻如同退潮一般,转瞬之间已是全数退出了诸葛府,只留下遍地尸骨与满目的疮痍。 方腊大军一退,诸葛府内的江南武林人士立时全部瘫倒在地,人人都已累得脱了力,再也无力起身。 忽地一声鸡啼,一轮红日跃起在东方天际,天光已经放亮,一场激战,竟是持续了整整一夜,众人这才惊醒,纷纷从地上爬起,去找寻自己的亲人朋友。 一夜鏖战,诸葛家族以及前来参加婚宴的各路宾客两千余人,竟有大半罹难,现在活着的就只剩八百多人,而且其中大半还都身负重伤,人人皆有亲友离世,一时间,诸葛府内哭声四起,哀鸣遍地。 诸葛明风与萧剑芳以及江南武林的一众首脑都来到周侗面前,拜谢周侗相救之恩。 周侗将诸葛明风等人扶起,叹道:“何敢当个谢字,周某还是来晚了,让诸位武林同道蒙受了莫大的损失,更是使得众多同道罹难,周侗心中实是有愧,现在最紧要的便是救治受伤之人。” 周侗说罢,便向着江南武林众人深鞠一躬,诸葛明风与萧剑芳以及江南武林众人也连忙向周侗还礼,众人见周侗竟然如此谦逊,明明救了众人却毫不居功,心中无不对周侗更加敬佩。 方腊大军已退,周侗与王伦以及诸葛明风等人此时已顾不得其它,便立即布置人手救治伤者,安抚殇情。 王伦与卢俊义等人都跟在周侗身边,抽空询问周侗是如何搬来的江宁守军。 周侗笑道:“江宁守军远在润州,急切之间怎能搬得来,我虽然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但等江宁守军到来,怕是还要些时候,先不说这个,我给你们介绍几个人。” 王伦等人不明所以,也不敢再问,却见周侗向那五个使刀的青年汉子招手,将五人叫到身边,周侗指着王伦说道:“这位便是王伦。” “拜见师叔。”五个青年汉子立即齐齐跪倒,向王伦抱拳行礼。 王伦一愣,自己与眼前这五个青年汉子并不相识,却为何称自己为师叔呢? 王伦上前将五人一一扶起,细看这五人的相貌,却见这五人的长相十分相似,应是同胞兄弟。 王伦看这五兄弟的相貌,竟是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们可是姓彭?” 那五兄弟眼睛一亮,齐声答道:“正是。” 王伦便又连忙问道:“大师兄可安好?” 五兄弟的眼神却立即黯淡了下去,兄弟几个对视一眼,便由那个曾经对阵过方腊,年纪也最小的年轻人答道:“家父在十六年前就已经亡故了。” 王伦此时已经知道这五兄弟是谁,这五兄弟正是王伦的大师兄彭英的儿子。 王伦的大师兄彭英比王伦要大着十几岁,在王伦的父亲王阔达门下学艺之时,便已成婚,并且又陆续有了五个儿子。 彭英的这五个儿子便是按照出生顺序取的名字,分别就叫彭一、彭二、彭三、彭四,而那个与方腊过了几十招的,就是最小的兄弟彭五。 彭英在王家学艺之时,也曾将几个儿子带到王家游玩过,只是那时王伦与彭家兄弟年纪都小,又不时常见面,所以此次王伦再见彭家兄弟时,竟是一时未能认得出来。 还是王伦见这五兄弟的长相与大师兄彭英太过相似,而且又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这才让王伦回想起来。 此时能与彭家兄弟重逢,王伦自然是万分高兴,但得知大师兄彭英已于十六年前亡故,心中却又是无比难过。 想起当年自己与众位师兄弟同受父亲教导,一起学艺,一处玩耍时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而今却早已物是人非,有多少亲人故友离散亡去,王伦一时竟是有些情难自己。 第六十一章 同门兄弟 但现在不是伤情之时,王伦当即收拾了心情,又将王寅、小舞、小虎、萍儿、史进以及卢俊义、史文恭、柴进等人介绍给彭家兄弟认识,同时也想要细问一下大师兄亡故的情由以及彭家兄弟如何也到了此间。 还未等王伦问话,却忽听有人高声呼喝道:“哪个是王伦,王伦在哪里,可还记得师兄吗?” 王伦寻声望去,却见喊话之人正是率领江宁守军前来救援的那名紫面军官,身后紧跟着的是那名白面军官和枪刺方天定的年轻军官以及数名将校。 “伯仁,可还记得二师兄吗?”那紫面军官大步来到王伦面前,直直地看着王伦,说着又摘下了头盔,那名白面军官与年轻军官也都将头盔摘了下来。 “田虎二师兄?”王伦抬头望着面前这位紫面军官,却一眼便已认出是谁,王伦的声音有些发颤,又转向那名白面军官,说道:“梁兴三师兄?” 那紫面军官与白面军官见王伦认出了自己,立时红了眼圈,一齐上前,同时拉起王伦的手,紫面军官田虎已是说不出话来,白面军官梁兴则颤声说道:“苍天有眼,让我们师兄弟还有相见的一日。” 那名年轻军官却挤到王伦面前,笑道:“师兄,可还认得我吗?” 王伦仔细端详着这位比自己小着几岁的年轻军官,只见这年轻军官身形高大魁伟,英俊挺拔,额头正中直到眉心之处有一枚朱红色的胎记,这胎记长得甚是奇特,竟好似人的眼睛一般,立于眉心额间。 王伦一见这胎记,便立即认出眼前这个枪挑方天定的年轻军官正是自己的小师弟,父亲最小的弟子,因为眉心胎记酷似人目,所以人送绰号小二郎的赵云。 今日不但见到了大师兄的几个儿子,更是与二师兄田虎、三师兄梁兴还有小师弟赵云劫后重见,王伦心中无比激动,一把抓住赵云的肩膀,颤声说道:“子虎,你也活着?” “活着。”赵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伦又连忙将王寅和小舞叫到身边,与田虎三人相见。 自从大王庄劫难之日,众人离散,至今已经有一十六年了,当年王伦和王寅几兄弟与田虎等一众师兄弟自小在一起长大,一处学艺,相处得极好,兄弟之间的感情更是十分的深厚,分别了这些年月,今日方才得见,师兄妹几个自是激动万分。 而小舞当年只有两岁,此时对这几位师兄早已是全无印象,但今日见又多了三个师兄,不由觉得甚是有趣,但最让小舞感到高兴的,却是她竟然有了五个比她自己大好几岁的师侄。 刚才小舞早就已经逼着彭家五兄弟称自己为师叔了,小舞虽然年轻,比最小的彭五还要小着几岁,但五兄弟都是尊师重道之人,见小舞以师叔自居,也都不觉有丝毫的奇怪,都是恭恭敬敬地向小舞行礼,口称师叔。 小舞立时顿觉满意,只是自己既然已经是师叔了,自然免不了要对几位师侄劝诫训导一番,小舞大言不惭,对彭家五兄弟挨个训话,彭家五兄弟都是态度恭敬,垂手听命,喏喏称是,小舞更觉满意,深觉孺子可教。 而田虎、梁兴、赵云三兄弟见小舞已经从一个两岁的幼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都觉得甚是感慨。 田虎撇着大嘴笑道:“真是想不到啊,小舞都长成大姑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赵云在一旁也跟着说道:“对,对,对,我也抱过。” 梁兴看看二人,却未说话。 小舞斜眼看了看赵云,忽然说道:“怎么,你现在还想抱吗?” 赵云立时被造了个大红脸,窘的说不出话,田虎和梁兴却是哈哈大笑。 “笑什么,还有你一个。”小舞对着田虎一瞪眼,田虎立即闭嘴,转身抬头去数天上的云朵。 “小舞!”王伦见小舞太过没大没小,便立即喝道:“不得对师兄无礼。” 小舞大眼一翻,自去教导彭家的几位师侄去了,王伦无奈地摇摇头,也是拿小舞毫无办法。 周侗却在一旁笑道:“三位莫怪,我这个女徒弟自小被我惯坏了,甚是任性,回去我自会教训与她。” 周侗是何等身份,现在却亲自出面为小舞讲话,田虎三人见状立即齐齐躬身行礼,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其实田虎三人又怎会怪罪小舞,小舞本就是自己师父的女儿,袒护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梁兴便道:“小舞是前辈的弟子,也是我们的小师妹,小师妹天真烂漫,性格直爽,最是率真,如同璞玉一般,我等爱护都还不及,又岂会生气与她。 我们师兄弟几个自幼在师门学艺,深受师门重恩,与同门兄妹自会相亲相近,我等不才,日后行走江湖,对小师妹定会竭力相佑,也请前辈放心。” 田虎点头称是,赵云却红着脸挠了挠头,周侗颔首微笑,对梁兴的一番话也甚是满意。 而王伦随后也将卢俊义、史文恭、柴进、史进、朱武、小虎等人介绍给田虎三人,田虎也介绍了与自己同来的那几名将校,都是田虎与梁兴的兄弟,田彪、田豹、梁义、梁英等人。 王伦又询问了田虎等人当年大王庄劫难之后的境遇,今日又是如何与老师一同到了诸葛府,而且又怎么会当上了大宋官军。 “我当什么劳什子大宋官军!”田虎哈哈大笑,却又向梁兴道:“梁子,你嘴皮子利索,还是你来说吧。” 梁兴也不推辞,便向王伦等人讲述了由来,原来十六年前,大辽国突遭百年一遇的大旱灾,饿殍遍野,死人无数,大辽国为了渡过灾荒,便将祸水南引,纵兵劫掠大宋边境,结果大王庄适逢其难,中秋之夜遭辽兵洗劫,全庄上下数千口人,百不存一。 大王庄庄主王阔达,为保全庄老幼,率领族中子弟门生以及庄客护院拼死抵抗,奈何辽国此番南下劫掠,所派皆是辽军精锐,计划周详,又准备充足。 而大王庄在劫难发生之前却没有得到丝毫信息,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再加上正当中秋之时,庄中老少都在欢度佳节,家家饮宴,户户无防。 大王庄自庄主王阔达以下,虽然个个都是武林才俊、江湖豪杰,但中秋之夜人人大醉,等辽兵入庄掠杀之时,还能有一战之力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王阔达率众奋勇拼杀,殊死抵抗,但终究难抵辽兵势大,最终全庄上下包括王家族人以及庄内普通百姓客商在内的三千余人,尽遭屠戮,能像王伦与小舞兄妹一样侥幸逃脱性命的寥寥无几。 当时为了掩护庄中老幼能从庄后突围,身为大师兄的彭英率领一众师弟,随着师父王阔达在庄前列阵拒敌,一夜激战,一众师兄弟以及庄客护院战死无数,战至最后,王阔达便命彭英与田虎二人带着师弟们突围,自己则要留下来为弟子们断后。 彭英与田虎等人又岂肯抛下师父一人断后而自己逃生,便都誓死要与师父一同战至最后,王阔达怎能不知众弟子的情意,但徒弟们还年轻,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全都丧命于此,王阔达几次三番催促,但众弟子却无一人肯走。 最后王阔达只得说王伦与小舞几个师弟师妹已经随师母姚秀清突出重围了,但不知庄外是否还有辽兵,让彭英与田虎率领一众师弟速去寻找并保护师弟师妹,彭英与田虎这才磕头拜别师父,率领众师兄弟向外突围。 彭英带着众师兄弟拼死突围,等到闯出庄外,身边的师兄弟们已是死伤殆尽,只剩二师弟田虎、三师弟梁兴以及小师弟赵云三人,而且人人带伤,彭英更是为了救赵云而身负重伤。 彭英四人闯到庄外,简单包扎了伤口,便四处寻找王伦等人的下落,但庄外各处也都是辽兵,师兄弟几个藏形匿踪,直找了整整三日,也未寻到王伦等人的踪迹。 不过在这三日之间,彭英等人也探听到,现今大宋的整个河北边境上已经到处都有辽兵,遭到辽兵洗劫的各处村镇庄屯无数,百姓四处乱逃,被辽兵杀死的大宋百姓尸体更是漫山塞野。 彭英等人只恨得目眦尽裂,恨不能立时杀尽这些辽兵,为大宋百姓报仇,但现在几人都是有伤在身,根本无力再战,只得寻找机会捉了几个落单的辽兵杀了泄恨。 彭英几人寻找王伦等人寻了三日不见踪影,辽兵却是越来越多,而且正在四处搜抓大宋百姓,但大宋官军却始终不见前来救援。 彭英等人没有藏身之地,而且彭英的伤势也是越发严重,此时已经不能行走,只能由田虎几人用树枝做了个担架抬着,若再得不到医治必定危及性命。 此时大王庄附近已经不能再留,彭英四人无奈只得商议下一步的行止,只是看现在的形势,大宋河北境内大部都已经落入了辽人之手,河北已不可待,只有投奔他处。 第六十二章 西归太行 四兄弟之中,赵云是孤儿,无处可去,田虎是西域人,其家更远,而彭英与梁兴却是忻州同乡,两人的家就在太行山脚下的山西境内,离着河北最近,几人商议后便决定西去太行山。 彭英四人决定西去太行之后,就立即起程,于路之上半月有余,终于赶到了彭英家中,但彭英的伤情也已是越发的沉重,一路强自支撑着赶到家中见了妻儿最后一面,便伤重不治撒手而去。 而彭梁两家本是邻居,彭英去世之后,田虎和赵云就住在了梁兴家,梁兴家中还有两个幼弟梁义和梁英,田虎等人住下之后,便不断打探河北战事情况,同时也照看彭英一家孤儿寡母。 期间田虎与梁兴、赵云也曾四处打听王伦兄妹的下落,但却终是一无所获。 而又因为在大王庄遭难之前,彭英与田虎等一众师兄弟都在外地办事,不在大王庄内,只在中秋之日当夜才纷纷赶回大王庄,回庄之后又只顾欢聚,不及闲话,只知道王寅和王贵兄弟两个在外游玩,却并不知道这俩兄弟具体身在何处,更是无从寻找。 等到一年之后,河北战事平定,田虎、梁兴、赵云三人便立即赶回了大王庄,却只见一片焦土,而在大王庄原址之上却是起了两座新坟。 其中一座是大王庄死难众人的合葬墓,而另一座却是恩师王阔达之墓,田虎师兄弟三人立时哭拜于墓前,祭奠自己的恩师。 田虎三人也注意到了师父墓前所立墓碑,却见碑上只有‘挚友王公阔达之墓’的刻字,但却不知是何人所立,后来经过四下打听,才知道师父的遗骨竟是由麒麟门门主周侗,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的武林奇人收殓安葬,从此田虎三人便将周侗奉为本门恩人。 田虎三人祭拜了师父之后,就返回了忻州,又住了一段时日,因为田虎本是西域人,自从拜了王阔达为师住进大王庄后,还不曾回过家乡,便想回家看看,随后田虎就拜别了梁兴与赵云等人,只身回了西域老家。 田虎走后,梁兴便担起了照顾彭家以及教导彭家五子的重任,自此梁兴便带着彭家母子以及赵云,还有梁兴自己的两个幼弟在乡下隐居,而后十余年,梁兴就只是悉心教导两个幼弟以及彭家五子,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而梁兴本是极具才略之人,在王阔达的一众弟子之中,梁兴的武功或许不是最高的,但若论坚韧刚毅,做事谋远,却是最为出众的一个。 梁兴悉心教导幼弟子侄,将一身所学尽相传授,也是梁兴教导有方,几个弟侄更是刻苦用功,再加上都是根骨俱佳的习武好材料,几年之后竟是个个成才。 尤其是彭家五子之中最小的彭五,更是练武的奇才,天赋异禀,虽然学武时间最短,但进境却是最快,只在几年之间,便已远超同济。 在彭五刚满十八岁时便将自己所领悟的刀法创意,融合梁兴所教的王家奔雷刀法,自创出了新的刀法,当彭五将这套刀法演示给梁兴看时,梁兴顿时震惊不已。 彭五自创的这套刀法,取五五之数,共计二十五式,全套刀法竟无一招守式,尽是刀刀抢攻,招招向前,不留退路,每一招皆是攻敌所必救,其果敢狠绝,实为梁兴平生所仅见。 而等彭五到了二十岁时,又结合王家用于群战的五行阵,创出了一套新的阵法,这阵法由彭家五个兄弟同使,五人各据五行方位,俱使彭五新创的刀法,阵法发动之时,五人配合默契,滚滚向前,虽然只有五人,却是有着十人百人的气势。 梁兴也曾亲身试阵,以梁兴之能,与彭家五子缠斗了两个时辰,竟是不能脱身,梁兴不由心中感叹,此子武学奇才,将来必成大器,定为一代宗师。 时光匆匆,梁兴教导兄弟子侄十余年,十几年间在教学授艺之余,梁兴更是利用自己善于经商理财之能,在当地办起了钱庄,也是梁兴生财有道,短短几年时间,梁兴竟是成了山西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富商。 不过梁兴为人极是低调,也从不对外显露武功,所以世人只知梁兴是一代豪商,却无人知其武学大家的身份。 直至一年前,梁兴却再次重出江湖,并出资在太行山下兴建了一座庄镇,庄镇的规模布局皆与当年河北大王庄一般无二,吸引往来客商,行商做贾,只一年时间便成为了太行山麓宋辽边境上的又一重镇。 但梁兴却并未做这一庄之主,而是仍然奉已故恩师王阔达为庄主,庄子的名字也仍是叫做大王庄。 梁兴此举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如果王家还有人能逃过当年大难,现今还在人世,若是能够知道大王庄重建之事,便必会前来联络。 但也是因为梁兴所建大王庄时日尚短,王伦又身在山东,与梁兴隔着一座太行山,所以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不然兄弟之间早就相见了。 梁兴与赵云等人在太行山隐居,不问世事,而田虎回到西域家中之后,没过两年却加入了西路绿林。 而田虎加入西路绿林之事,说来却也是凑巧,田虎的家乡在祁连山西部,位于大漠边缘的一个小山村,田虎回乡之后,也只是闭门练武,同时教导两个弟弟田彪、田豹,从不与外界联系,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不过田虎的家乡虽然遥远偏僻,天高皇帝远,不为外界所知,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此地向来匪患严重,马贼横行。 田虎在家乡的太平日子没过得几天,村中就来了马匪,也不知这群马匪是如何寻到这偏僻的山村,而这些马匪进村之后,便立即抢劫财物,杀害村民,手段极是凶狠残忍。 田虎本是村中之人,眼见乡亲遇难,又怎能坐视不管,便带着田彪和田豹出手教训这些马匪,这些寻常马匪又岂是田虎的对手,当即就被田虎杀了几人,余者四散奔逃。 可是没过几日,马匪便回来寻仇报复,又再次被田虎兄弟杀退,但这些马匪却是杀之不尽,杀退一次,便再来一次,直来了数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人多,每次来又必会有村民被害,田虎虽然悍勇,却也是独木难支。 直到一次,这群马匪之中来了个大头领,这大头领见田虎武艺竟是如此高绝,不由起了招纳之心,便邀请田虎入伙,田虎自是不愿,这大头领就威胁田虎,如若田虎不入伙,便要屠尽这村中之人,鸡犬不留。 田虎深知这些马匪最是残忍狠毒,自己若不答应,家乡的村民必会遭殃,仅以自己兄弟三人之力,定是无法保全,田虎无奈之下,为了保住家乡父老,只得带着两个兄弟加入了马匪。 等田虎当上了马匪,才知这伙马匪竟然是属于绿林盟西路一系,而这伙马匪的大头领就是西路绿林之中一股较大势力的首脑人物。 田虎也听说过西路绿林的一些事,知道这西路绿林势力极大,便是在整个绿林盟中,要论所占地盘之广,实力之强也绝对可称得上第一。 这西路绿林的势力范围东起大宋的甘陕境内,西越大漠直达葱岭,北抵金山,南涉吐蕃诸部,盟中更是高手如云,聚众几达十数万人。 而田虎加入的这伙马匪,就是西路绿林之中势力较强的一支,只因西路绿林的现任盟主在近日忽得暴病身亡,盟中的各股势力都在拼死争夺盟主之位,这伙马匪的大头领便是竞争者之一。 绿林盟中向来是以强者为尊,想当盟主就必须手底下见真张,几股想争盟主之位的势力相持不下,便决定以比武定输赢,谁的武功最高,大家便奉谁为盟主。 这伙马匪的大头领自问自己的武功在盟中很难拔得头筹,虽然也可找人代己出战,但自己手下的一众兄弟之中也没谁的武功能高过自己。 正在这大头领一筹莫展之际,却发现了田虎这样一位大高手,如同捡到了宝贝,自然是喜出望外,这大头领便设计让田虎加入了绿林盟,想要让田虎代为出战,替自己争夺西路绿林的盟主之位。 而田虎入了绿林,虽然不是出自本心,但这大头领待田虎却是不薄,田虎刚一入伙,便让田虎做了副头领,金银财物更是如水般送来。 田虎对这些虚职以及钱财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但这大头领却让人为田虎村中死去的村民修坟立墓,并且更是亲自在坟前祭奠,叩头赔罪,而且还为村中修造房屋,扩展田地,给村民发放粮食财物,对田虎更是恭敬有加,田虎心中也不由得感动。 田虎当然也知道这大头领对自己必有所求,田虎是个爽快人,就直言相问,这大头领见田虎如此明白事理,更是高兴,便也对田虎说明了意图。 田虎倒是没有犹豫,只因田虎心中也早就想着要会会这些绿林中的好汉,也好印证一下自己胸中所学,由此田虎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六十三章 雪虎天王 而田虎也果然是不负所望,在西路绿林争夺盟主之位的大比武当中,横扫一众参与竞争的绿林好手,直接将那大头领送上了西路绿林盟主的宝座。 这大头领当上了西路绿林的盟主之后,倒也没忘田虎的恩情,对田虎也是极为器重,一路提拔,同时田虎也是为西路绿林立了无数大功,所以只在几年之后,田虎便坐上了西路绿林的副盟主之位。 而就在田虎加入西路绿林的五年后,这位新任的西路绿林盟主却被仇家报复,遇刺身亡,不过这西路绿林盟主在临终之前,却留下了遗命,着力推荐田虎来坐西路绿林的新盟主之位。 田虎在成为西路绿林的副盟主之后,这几年在西路绿林中的威望日高,武功又是极强,人缘更是最好,所以西路绿林的一众兄弟都是没有异议,一致同意由田虎接任西路绿林的新盟主。 又因田虎武功高强,且以枪法最为卓绝,掌中一条虎头蘸金枪更是打遍西域无敌手,现在又是西路绿林的盟主,所以西路绿林的众兄弟便都尊称田虎为雪虎天王。 田虎接任西路绿林盟主之位后,便着意开始对西路绿林进行整顿,约束盟中兄弟少做烧杀抢掠之事,要杀也只杀为富不仁的奸商贪官。 而后田虎更是利用西路绿林位处西域的便利条件,将目光转向了早已中断多年的丝绸之路,田虎先是派出盟中兄弟打击围剿盘踞在西域境内的各路盗匪马帮,清除障碍,同时大撒银钱,上下打点,贿赂西夏高官要员,秘密开放西夏境内各处关卡,为过往商队大开绿灯。 田虎又联络西域各国以及大宋、西夏境内的商家,鼓励这些商家重走丝绸之路进行通商,特别又请了梁兴出面,由梁兴首先带头派出商队远赴西域各国进行贸易,而绿林盟则出人出力,专门负责往来途中商旅的安全。 经过田虎的不懈努力,同时也有梁兴的商队在西域大赚特赚的示范作用下,终于使得大宋和西域各国的商人重新走上了丝绸之路,丝绸之路也得以恢复了生机。 与此同时,田虎也将西路绿林逐渐向经商一途转变,不再做打家劫舍的营生,而西路绿林本就有着强大的财力,又有着足以与一国相抗衡的强大武力,所以不出几年时间,田虎便已经完全控制了丝绸之路在西路绿林地盘中的全部路线,从此之后西路绿林财源滚滚,在绿林盟的四大分支之中,不论财力还是武力都是首屈一指。 另外,田虎虽然是西域人,但自小在大宋投师学艺,所以对大宋的感情十分深厚,这些年大宋与西夏交战,田虎便曾多次主动联络大宋西军,将绿林盟细作刺探到的西夏军情透露给宋军,甚至还曾亲自率领西路绿林的弟兄直接参与大宋对西夏的作战,大宋对西夏能取得拓地千里的战果,实也有着田虎的一份功劳。 而此次田虎东进回到大宋,却是因为绿林盟总盟主孟雄威年事已高,旧疾频发,现如今已经不能理事,便不想再久占这总盟主之位。 前段时间孟老盟主便颁下绿林令,定于今年七月十五,在绿林盟总坛芒砀山召开绿林大会,广邀四路绿林以及天下武林同道,齐聚芒砀共忀盛举,届时孟老盟主将正式宣布退位让贤,同时推选出新的绿林盟总盟主。 西路绿林位处西陲,其势力范围也早已不仅限于大宋一国之境,除大宋外,西夏、大辽、吐蕃以及回鹘和喀喇汗国等西域诸国都有西路绿林势力的存在,西路绿林内部人员的成分更是复杂,各族都有,汉人反倒是少数。 而西路绿林与绿林盟总盟之间在表面上虽然是统属关系,但西路绿林因为远离中原,所以相对独立,对总盟的命令也向来是‘听调不听宣’。 田虎自己本人对这绿林盟总盟主之位也不甚感兴趣,但一来是总盟下令,不得不给面子,二来田虎离开大宋十几年,期间再未踏足宋土,也想借此机会回大宋看看,见见梁兴和赵云等一众老友,至于最后是谁坐上总盟主之位,田虎虽然不放在心上,但也想看看这位新任总盟主是个什么货色。 而田虎此次回到大宋也只带了田彪、田豹以及百十个心腹弟兄,轻装简从,甚是低调。 田虎一入宋境,便直奔山西太行大王庄,虽然田虎十几年未回大宋,但与梁兴却是一直联络不断,也知道梁兴在太行山重建了大王庄,所以便直接寻到了庄上。 田虎一到大王庄,便见这庄子与当年的大王庄一般无二,也是无限感慨,想起恩师一家遭逢大难,至今不能报得大仇,心中更是难过。 等田虎见到了梁兴和赵云,师兄弟三人相拥而泣,但话还没说得几句,梁兴却拉着田虎就走。 田虎不明何意,梁兴便告知田虎,却是近日得到了王寅的消息,王寅现今正在江南诸葛家,而且已经成了诸葛家的乘龙快婿。 而且王寅大婚的日子就在五月初八,现在距着婚期已近,必须马上动身,不然就要错过,所以梁兴便拉着田虎和赵云,再带着彭家五子直奔江南诸葛家而来。 等到了江南,田虎等人正要寻路去往诸葛家,却在山林之中撞着大队人马行军,一时避让不及。 田虎等人虽不惧怕,但也不想节外生枝,便想攀谈几句之后,就各行各路,不想略谈几句,却知这伙人马的带头之人竟然是麒麟门门主周侗。 周侗是对大王庄有大恩之人,田虎等人的恩师便是周侗安葬的,田虎、梁兴、赵云三人便立即率众下马给周侗叩头,并自报了家门。 周侗见田虎等人竟是故友王阔达的弟子,王伦的师兄弟,自然也是高兴,便立即下马与田虎等人相见。 周侗也告诉了田虎等人关于王伦兄妹的信息,田虎几个得知王伦和小舞都尚在人世,更是喜出望外,便要立时赶去诸葛府与王伦等人见面。 周侗得知田虎等人也是要去诸葛家参加婚礼,当下却告知了田虎等人一个大大的恶讯,就是白莲教教主方腊造反称帝,如今更是亲率两万精兵去突袭江南诸葛家,要将前去赴宴的一众江南武林中人一网打尽。 田虎等人闻讯大惊,旁人也就罢了,主要是担心王伦兄妹的安危,便要立即前去相救,却又被周侗拦下。 原来周侗早已定下营救王伦等人以及江南武林人士的计策,此时周侗带领的两千多人马就是江南麒麟门下的弟子以及周侗请来的援军,而周侗也邀请田虎等人随他一起前去营救王伦等人,田虎等人自是领命,一切但听周侗安排。 另外周侗也告知田虎等人,此次得知方腊要突袭江南诸葛府的消息已是太晚,仓促之间就只能召集下这两千多人马,加上诸葛府中的江南武林人士也不过四千余人,比之方腊两万训练有素的精兵,实力相差还是太过悬殊,所以周侗便定下计策,这次营救只能智取。 随后周侗便率领田虎众人偷偷摸进江宁城,但却没有直奔诸葛府,而是径直去了江宁守军的军械库,派高手点到了守库的官军,闯进军械库,让众人全都穿上官军的衣甲,打起宋军旗号,冒充江宁守军,然后再赶往诸葛府。 等周侗众人赶到诸葛府时,正赶上方腊大军即将要全歼一众江南武林人士,周侗适时率军冲入,让方腊误以为是江宁守军回防,而使方腊大惊而走,才救下一众江南武林人士。 王伦听梁兴讲述完经过,心中顿生无限感慨,只觉人生际遇变化无常,二师兄田虎如今已经是绿林盟西路绿林的雪虎天王,成了可以与晁盖比肩的绿林大佬,三师兄梁兴也重建了大王庄。 而自己的三弟王贵追随岳飞从军征伐大辽,二弟王寅更是成为王家年轻一代之中第一个成婚的子弟,而自己也成了梁山的大头领,众人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变化,这人生真是充满了条条岔路,不过好在大家都还活着,只要人活着,未来就会有更多无限的可能。 “伯仁。”梁兴却又对王伦道:“如今大王庄已经重建,现在你是王家的族长,今后你就是这大王庄的庄主。” “三师兄不可。”王伦心中感激,连忙推辞道:“这新建的大王庄都是依赖三师兄一人之力,也是三师兄的心血,小弟岂可平白做这个庄主,还请三师兄做庄主,我看这庄子也应改为梁家庄才是。” “不行。”梁兴却立即摇头,态度坚决地道:“我一身所学,皆是恩师传授,没有恩师怎会有我今日,我重建大王庄就是为报师恩,如今恩师不在,你是王家族长,这庄主就必须由你来当,我和小二郎皆奉你为庄主。” 彭家五兄弟也齐齐在王伦身前跪倒,彭五向王伦抱拳行礼,说道:“师叔,三师叔重建的大王庄,可不仅仅只是一座庄子,而是要让大王庄重新崛起于江湖武林,更是要告知天下世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河北王家,今天又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祖传密宝 彭家五兄弟对视一眼,又齐声道:“我们五兄弟在此立誓,彭家永为大王庄传人,万世不叛。” “是啊,伯仁。”田虎也道:“这是你三师兄和小二郎他们的心意,也是我的意思。” 王伦伸手将彭家五兄弟扶起,心中无比激动,暗道今日有田虎等三位师兄弟回归,又有彭家五兄弟的加入,再加上自己四兄妹以及小虎和史进,河北王家已经完全可说是重新崛起于江湖了。 现在的王家众人之中,就算不加田虎师兄,梁兴和赵云也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彭五年纪虽小,但武功却已经明显在自己之上,另外还有四叔王进更是一派武学宗师的境界,如今王家的实力已经丝毫不弱于其他任何的武林世家,今日河北王家终于算是真正地重回武林四大家族之列了。 王伦带着王寅、小舞、史进、小虎齐齐抱拳,向田虎、梁兴、赵云及彭家王兄弟躬身行礼,此时已不用再说的半个谢字。 周侗与诸葛明风、萧剑芳以及江南武林之人也都过来给王伦道喜,恭贺河北王家重新崛起。 众人正在说话之际,却忽听一声狂啸响起,而这啸声中竟然充满了悲痛欲绝之意,王伦等人急忙寻声望去,却见是诸葛梨柱仰天长啸,满头长发冲天而起,状若疯癫,怀中抱着一人,正是诸葛梨柱的妻子朱丽君,只是此时朱丽君面色惨白,似是已无生气。 诸葛明风与王伦等人急忙赶了过去,王伦拉住在近前的诸葛梨双,问道:“怎么回事?” 诸葛梨双还未说话,眼泪却已流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是大嫂,大嫂的伤太重了,没救过来。” 王伦刚要上前,却见诸葛梨柱已经抱着妻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府内走去。 王伦待要上前相劝,却听诸葛明风叹了口气道:“不用劝了,梨柱性格执拗,任谁也是劝不来的,只有让他自己慢慢化解,好在梨柱也是知晓大义之人,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请各位放心吧。” 王伦等人无奈,也只得作罢,便分头救治其他伤者,王伦走在一众伤者中间,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自己的七个伴当之一,那个年纪最小的欧小七。 昨夜一场激战,混战之中,七个伴当都不见了踪影,王伦与朱武也一直都在寻找,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王伦本以为这几个伴当可能已经全部遇难了,不想就在这时却看见了欧小七。 王伦连忙走了过去,却见欧小七已经将另外六个伴当的尸体全都找到了,并排放在一起,尸身上都盖着白布,欧小七坐六个伙伴身前,正在默默地哭泣。 “大头领,兄弟们都没了。”欧小七抬头见是王伦来了,跪在地上给王伦磕了个头,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还未张口,却禁不住哭了出来。 萍儿、小舞、史进、小虎、朱武几个一路同行的人也都来到近前,史进等人向这几个殉难的兄弟行了个礼,算是送上最后一程,而萍儿和小舞却早已是落下泪来。 欧小七等八个伴当本来都是朱武在少华山时的亲随,后来随朱武在桃花山一起归了王伦,又从桃花山跟着王伦西进陕西,再下江南,一路相随相伴,途中鞍前马后尽心竭力地为王伦等人打点行程,王伦等人也从未将他们看作奴仆佣人,只当是自己兄弟一般相待,数月时间下来,相互之间已是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不想在江南一役,除了被萍儿派走外出办事不在此处的老八郝默,其余六个兄弟竟然全部战死,欧小七兄弟情深,一时已是哭得肝肠寸断。 朱武坐到欧小七身边,搂着欧小七的肩膀,想起这几个兄弟从前日夜在自己身边的情形,不由得伤心,眼泪已是默默垂落。 王伦也来到欧小七身边坐下相陪,过了一会儿,王伦见欧小七已经渐渐止住悲声,便道:“我只知道你叫小七,这可是你的本名吗?” “回大头领。”欧小七点点头道:“我本家姓欧,单名一个鹏字,在家族兄弟中排名第七,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七。” “欧鹏!”王伦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摩云金翅?” 欧小七明显被吓了一跳,惊异地看着王伦,奇怪地道;“我这绰号只是家中玩伴戏耍时随意取的,外人从不得知,大头领是如何知道的?” “欧鹏,黄州‘摩云’欧家第七子。”朱武却在一旁接话道:“黄州欧家世代祖传造‘车’绝技,最擅制造各种车辆,小到普通百姓日常所用代步车辆,大到战阵所用兵车战车,以及云梯登楼,无不能造,大宋军中所用攻城破阵器械皆为欧家所造,也算为大宋立下战功无数。 欧鹏,欧小七,欧家第七子,自幼学得家传秘技,造车技艺在欧家青年一代之中首屈一指,无人能及,身手武艺更是上佳,甚是善使一杆大滚刀,又因一身轻功了得,最能窜高纵远,所以族中子弟称其为摩云金翅。 只是欧鹏虽然技艺高绝,奈何出身低微,只因乃是庶出,便为欧家其余诸子所不容,时常受到其他兄弟的排挤,在欧家几无容身之地,便早有弃家而去之意。 只因母亲尚在,需人奉养,欧鹏只得忍辱负重,直至三年前母亲去世,欧鹏再无留恋,便毅然离家出走,流落江湖,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便上了少华山。” 欧鹏越听越惊,直愣愣地看着朱武,说道:“小弟当年上少华山时,只因不想借这欧家的名气,便随意编了个由头,并未向朱大哥吐露家世,也未报真名,只以小七为名,朱大哥却怎的知道得如此详细?” 朱武苦笑了一下,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伦看了朱武一眼,心道这朱武好生厉害,竟然将欧鹏的身世调查得如此清楚,而欧鹏自己却毫不知情,当真是心细如尘,不愧有神机军师之名,将来也必是大有可用之人。 “小七。”王伦向朱武送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转头又对欧鹏道:“你先不要管我们是如何知道的,以后你就还是跟在我和朱大哥身边,现在还是先将兄弟们好好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是。”欧小七答应一声,擦干脸上的泪痕,便与诸葛家清理尸体的族人一同前去埋葬兄弟们的遗体。 王伦与朱武也站起身来搭手帮忙,却忽见从府门外有两匹快马疾驰而入,马上两名骑手也都身着大宋官军服色。 两名骑手进府之后,便立即翻身下马,奔到周侗面前,拜倒抱拳说道:“掌门师伯,江宁守军已经回防,离江宁城已不足五十里,我们是否应该立即撤出江宁府?” “起来吧。”周侗点了点头,两名骑手便立即起身站在一旁。 周侗招手将王伦和卢俊义等人聚到身旁,然后便来到诸葛明风与萧剑芳等一众江南武林人士面前。 “诸葛贤弟,萧老弟。”周侗抱拳说道:“诸位武林同道,我等来时为了蒙蔽方腊,因此擅自闯了江宁军械库,用了宋军的号衣,冒充江宁守军,这才将方腊惊走。 我等此举虽是为了救人,但私盗军库,冒充官军,其罪非轻,现在正牌江宁守军已经回防,若是撞见我等在此,必起冲突,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立即离去,就此别过,还望恕罪。” 诸葛明风与萧剑芳等人对周侗的相救之恩万分感激,实是不想让周侗就此离去,但也都知道形势如此,自是不敢挽留,当下便纷纷抱拳行礼,躬身相送。 送别之际,诸葛明风却从身边取出一物,捧在胸前,向周侗道:“今日前辈与伯仁以及俊义等诸位贤侄,相救我江南武林之恩,晚辈没齿不忘,王伦贤侄更有几位兄弟为救我等而遇难,晚辈实是无以为报。 现在晚辈特备一件家传之物作为回赠,想了表晚辈心意,只是此等俗物,晚辈也知前辈必不肯收,便想将此物送于王伦贤侄,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周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诸葛明风便将一幅卷轴送到王伦面前,说道:“贤侄,这是我家中祖传‘木牛流马’的构造图纸,传自于家祖三国诸葛武候,这图纸虽非什么宝物,但想来也还有些用处,就此送于贤侄,贤侄万万不要推辞。” 木牛流马这四个字在诸葛明风的嘴里说出来,好似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但在场众人却无不大哗,只因木牛流马的名气太过响亮,这天下又有谁人不知。 而关于木牛流马的传说已是由来已久,相传在当年汉未三国之时,蜀汉政权执意北伐蓸魏,但蜀道艰难,道路崎岖,军队后勤粮草的供应极为困难,而为了解决军队后勤补给的问题,蜀汉丞相诸葛亮便发明了木牛流马,专门用来运送粮草物资。 世代传言这木牛流马极为神奇,不但登山渡水如履平地,而且不用人畜之力拖拉,便能够靠自力行走,实不知是以何力驱动。 而最为神奇的,是这木牛流马的设计极为精巧,据说在木牛流马的内部有一总枢开关,一旦将这开关闭锁,木牛流马便不再运转,任何人也无法再行驱动半分。 当年蓸魏的统帅司马懿也曾盗得几匹木牛流马,想要为已所用,但盗来之时这些木牛流马的总枢开关却早就已经被闭锁上了,任由蓸魏士兵如何鞭策驱使,就是不为所动,如同死牛死马。 后来司马懿也曾指派高手匠人将盗来的木牛流马进行拆解,想要仿造,但耗尽无数人力物力也未能成功,可见诸葛亮制造的这木牛流马是何等的精密复杂,巧夺天工。 只可惜如此精巧之物,却随着诸葛亮星陨五丈原后便即失传,后世再无人能得木牛流马的制造使用之法,世上也再未有木牛流马现世,后世之人也只当这些不过都是传说而已,从未当真。 不想今日却有木牛流马的构造图纸出世,而且这图纸千百年来竟是就藏于诸葛家中,而此时诸葛明风却又要将这旷世奇宝送于王伦,众人哪能不惊。 王伦两世为人,又怎能没听说过木牛流马的传说,也当然知道这木牛流马的神奇,但王伦却也从未当真,不过是当作一个传说而已,却不想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木牛流马存在。 若是真能依照这图纸造出木牛流马,那日后必有大用,只是此物太过贵重,王伦又怎敢轻易收下,当下连便忙推辞道:“此物乃是诸葛家族世代相传的至宝,何等贵重,小侄又怎么能收,还请叔父收回。” 诸葛明风却叹了口气道:“贤侄有所不知,此物虽好,但于我诸葛家却已是毫无用处,此物在我家中留传千百年,却无一人能够看懂。 现今我诸葛家族只以武学为重,另外于行军打仗的兵法阵法之上也算有些心得,但在这机械制造,奇巧之术方面却早已是无人钻研,此物再存于我家便是暴殄天物,再者,如今江南已是多事之地,天下一旦有变,此物要是不幸落入歹人之手,便是必成祸患。 与其将来让此物落入恶人之手,助纣为虐,还不如送于可能用上此物之人,而据为叔浅见,伯仁贤侄胸怀大志,志存高远,将来必成大器,此物交到你的手中,我才能放心,贤侄切莫推辞,定要收下。” 第六十五章 兄弟分别 王伦见诸葛明风执意要将木牛流马的构造图纸相赠,不由好生为难,只得看向周侗,周侗却是点头默许,王伦便当即单膝跪地,举双手接过卷轴,称谢道:“多谢叔父赠宝,小侄定将此宝用于正道,为天下造福,请叔父放心。” 诸葛明风见王伦收了图纸卷轴,便伸手将王伦扶起,王伦起身将卷轴交于萍儿收好。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多说,王伦等人便快步向诸葛府外走去,等出了诸葛府的大门,却见王寅仍然留在府门之内。 “大哥。”未等王伦说话,王寅已经上前一步,拉着王伦的手道:“我现在还不能和你一起走,今日方腊虽然已经退走,但此贼野心极大,他日势必会卷土重来。 而小弟现在已经身为江南武林中人,守土有责,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小弟也知大哥心意,只待将来天下太平了,小弟自会去寻你,我们兄弟自有相见之日。” 王伦长叹一声,伸手将王寅揽入怀中,拍拍王寅的背膀,转身便走,同侗、卢俊义等人也与诸葛明风、萧剑芳等一众江南武林中人挥手告别。 王伦等人出了诸葛府便立即上马向城西方向疾驰而去,在路上经过江宁府衙,却只见整座府衙已是一片焦土。 周侗在马上叹息道:“方腊昨夜是在诸葛府与江宁府衙两处同时动的手,我们赶到之时,江宁府衙已经陷落,无人幸免,幸好你们在诸葛府坚持的时间够长,我们才有机会前去相救。” 王伦看着眼前这座在不久之前还应是无比威严的官府重地,如今却早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心中不由感叹方腊行事之果断狠绝,更是莫名感到方腊必是自己一生之劲敌。 王伦尚不及多想,众人便已经出了江宁城,等到了城外三十里处,前方官道却是出现了岔路。 周侗带住马匹,众人也立即跟着停下,周侗便道;“此地暂时安全,我们先休息一下。” 众人下马坐地休息,周侗却对王伦道:“伯仁,我再给你介绍两个人。” 那两名给周侗报信的军官此时也来到周侗身前,周侗便指着这两名军官道;“这两位是我的师侄,是兄弟二人,名为邹渊、邹润,之前在云梦山落草,此次前往诸葛府救人,除了江南麒麟门的二百多位弟子之外,剩下的两千骑兵便全是这云梦山上的兄弟。” 王伦当然知道邹渊、邹润兄弟的事迹,这二人在水浒传中也算有些名气,只是在水浒传中这二人是叔侄关系,而今在这一世中却成了兄弟,而且还是周侗的师侄,这倒是让王伦没有想到。 王伦当即上前与邹渊、邹润兄弟见礼,柴进、史进、朱武等人也都过来相见,卢俊义和史文恭倒是与这两兄弟是老相识了,此时相见自是高兴。 邹渊、邹润兄弟也简单地向王伦说了下自身的经历,原来这兄弟二人在占山落草之前,竟然还是大宋的军官。 邹渊、邹润本是大宋西军的正牌军官,是三大军门之一折家军麾下的骑兵将领,兄弟二人勇猛善战,于骑兵作战更是最有心得,在折家军中也是屡立战功。 数年之前吐蕃犯境,邹渊、邹润兄弟奉了上峰之命率部出战,但这带兵指挥的将领却是朝中权贵之子,不久前刚刚调来西军,本是个纸上谈兵之辈,只想着在西军混个战功,好回朝中升官发财。 此次吐蕃入侵,这厮便想借此建功,只是此人毫无领兵打仗之才,临敌之时,只顾贪功冒进,结果中了埋伏,落得兵败溃逃,亏有邹氏兄弟率众断后,拼死抵敌,才不致全军覆没,也是邹氏兄弟将这贪功之徒从乱军之中救得性命。 不想这厮为了自保,竟将兵败的责任全都推到了邹氏兄弟的身上,也不向上峰禀报,就要将邹氏兄弟斩杀于军前。 邹氏兄弟被逼无奈,只得起兵造反,反杀了那厮,随后带着本部营中亲信兄弟两千余骑一路东逃,直逃到云梦山中,见这云梦山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便就此落了草。 而邹氏兄弟本是麒麟门的弟子,是周侗五师弟魏武子的徒弟,兄弟二人在云梦山落草之后,也立即与麒麟门中取得了联系。 此次周侗得到方腊要突袭诸葛府的消息,立时便想到了云梦山的这支人马,便派人给邹氏兄弟送信,邀他们同去解救王伦等人以及江南武林人士。 邹氏兄弟自是立即答应,随后便尽起云梦山全部人马随周侗入江宁、闯军库、充宋军、破方腊大军,直至救下诸葛府中众人。 周侗待王伦等人寒暄完毕,才又道:“此次邹家兄弟为救江南武林人士,在官府面前算是露了相,而且盗闯军库,冒充官军,实是重罪,这云梦山定是回不去了。” 王伦等人听了都点头称是,周侗却又转向王伦道:“我想让邹家两兄弟带着云梦山的弟兄们入伙梁山,伯仁你看此事是否可行?” 王伦一听,不由大喜过望,现今梁山兵马过千,但最缺的就是骑兵,之前王伦虽然也组建了三百人的骑兵营,可是却苦于无带兵之人。 现在梁山上的诸位头领之中,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骑兵将领出身,朱武、马麟、陈达、杨春等人原来在军中都是步兵军官,王伦自己虽然从周侗处学得不少骑兵的训练之法,但却从未经历过实战,也只是纸上谈兵。 但邹氏兄弟却是货真价实的骑兵军官,曾在川北、陇南带兵与吐蕃重甲精骑交锋,实战经验丰富,手下的云梦山两千兄弟更都是百战老兵,这样的将才请都请不到,如今却自愿加入梁山,王伦又怎能不喜。 “老师吩咐,敢不从命。”王伦当下立即向周侗行礼道:“只是怕梁山寨小,委屈了二位贤弟。” 邹渊、邹润对视一眼,当即向王伦躬身拜倒,朗声说道:“参见大头领,我等兄弟自愿入伙梁山,此后必为大头领马首是瞻,但有所命,抵死向前。” 王伦连忙伸手将邹渊、邹润扶起,拉着二人嘘寒问暖,着实亲热,并对邹氏兄弟以师弟相称。 小舞在一旁看在眼里,却是嘴角一撇,在萍儿耳边小声说道:“虚伪!” “这不是虚伪。”萍儿拍了一下小舞,说道:“你大哥是真心欢迎他们,这邹氏兄弟将来可都是对梁山有大用的人,大哥也必会重用他们。” 王伦当然不知道小舞与萍儿的悄悄话,但收了邹氏兄弟,使梁山的实力得以壮大,自是大喜之事,当下王伦便再次向周侗表示感谢,也请示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周侗便道:“我要到江州走一遭。” 王伦便问道:“敢问老师,去江州何事?” 周侗道:“伯仁,你可记得我来江南所为何事?” 王伦眼睛一亮,喜道;“可是神医安道全到了江州?” 周侗笑道:“伯仁聪明,正是那安神医到了江州,我此次来江南,一是为了参加王寅的婚礼,二就是要找这安神医,为岳和治病。 前段时日,我到了江南后,就有门下弟子上报,说这安神医已经离开江南,去了江州,我便让人通知在江州的弟子去寻,很快便找到了这安神医,正在尽力挽留,现在我就要去江州走一趟,亲自相请。” 王伦知道姨父岳和的病情已经极为严重,当今天下或许只有这位安神医能够医治,而老师周侗为了寻找这位安神医,连日来不辞辛苦,四处奔波,此次更是要远赴江州亲自去请。 王伦心中实是不忍老师如此辛苦,便道:“我随老师同去江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周侗点头道;“你随我去自然是好,只是你不在,邹家兄弟这两千人马如何上得梁山?” 王伦笑道:“老师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王伦来到小舞身前,陪着笑说道:“小舞,把你的舞字令给我。” 小舞却大眼一睁,撅起小嘴道:“干嘛,这是你给我的,怎么还能要回去!” 王伦笑道:“我不要,只是借用一下,用过便还你。” “不给。”小舞脖子一梗,见王伦又要瞪眼,便求救地看向周侗,却见周侗已经转向他处,正在与田虎等人聊天。 小舞气的哼了一声,当下便要发作,萍儿立刻过来搂着小舞笑道:“好了小舞,大哥是有正事,用你的舞字令,是要效仿饮马川和桃花山之事,让邹家兄弟自行上梁山去,而他还要随老师去江州,大哥去了江州,你不也可以一起跟着去玩了吗!” 小舞一听可以去江州玩,立刻眉开眼笑,口中却道:“就你向着他,是不是已经等不及要嫁给他了。” 萍儿立时羞得满面通红,伸手在小舞腋下掐了一把,小舞痒得叽叽咯咯地笑,却也将舞字令给了王伦。 王伦收了舞字令,又写了一封书信,一并交于史进和朱武,让史进和朱武带领邹氏兄弟一同回梁山。 只因现在的梁山之上已经聚集了众多人马,之前便已有饮马川、少华山、桃花山三起人马上山,现在又有云梦山邹氏兄弟的两千人马。 如此算下来梁山上便已经有了五六千人众,人多事杂,王伦又暂时回不去,所以必需要有得力之人方能保梁山不乱,而史进武艺高强,朱武足智多谋,而且江湖威望也远在他人之上,有这二人在梁山坐镇,王伦才能放心。 王伦在书信中也明确写到,在自己回山之前,梁山事务暂由史进与朱武代管,蒋敬、马麟等人从中配合,不得有误,当然王伦也交代了史进与朱武,有事要多与蒋敬和马麟等人商量,一定要处理好山上众家兄弟之间的关系。 史进、朱武领命,当下便与邹氏兄弟一起拜别了周侗,自去梁山。 田虎、梁兴等人也来向周侗和王伦辞行,田虎要去芒砀山参加绿林盟大会,还要会会王伦提到过的孟炽和晁盖两位天王,量量这几位天王的深浅。 而梁兴则要带着彭家五兄弟自回太行山大王庄,彭家兄弟却想请王伦为彭五自创的刀法命名,只因这刀法虽是由彭五所创,但这刀法的根基源头毕竟是来自王家,所以不得王家许可,彭家五兄弟也不敢私自命名。 彭家兄弟如此尊师重道,王伦又岂会吝啬一个名字,当即也是欣然同意,王伦略一思索,便道:“彭五所创的这套刀法,以攻为守,断自退路,绝意向前,攻敌之时,更是中门直进,断敌生路,最是狠绝。 而且彭家五兄弟此次初出江湖,就打得白莲教自方腊以下人人心颤胆寒,实如猛虎出山,我看这套刀法就可称为五虎断门刀,五兄弟同使的阵法便称五虎伏魔阵,如何?” 第六十六章 神行太保 彭家兄弟见王伦所赐刀法、阵法之名如此响亮威猛,心中大喜过望,便再次跪在王伦身前叩谢。 梁兴却嘱咐王伦得空之时一定要到太行大王庄自己的家里来,毕竟这大王庄是王家的产业,王伦自是欣然同意。 只是在最后临走之前,梁兴却将赵云留了下来,让赵云跟随在王伦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赵云可是高兴的不得了,赵云比王伦还小着五岁,虽然也有二十五岁了,但多年来一直都是跟在梁兴身边潜心练武,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此次能够跟在王伦身边游历江湖,自然是无比兴奋。 卢俊义、史文恭、柴进三人本来也想要跟随周侗去江州,但周侗知道他们家中事多,便没有同意,三人不敢违抗师命,只得含泪与老师分别,而跟随周侗救援诸葛府的一众江南麒麟门下弟子也都各自散去。 众人在江宁城西三十里处挥泪分别,王伦带着小舞、萍儿、小虎、赵云、欧鹏等人跟随周侗直奔江州。 江宁距江州路途遥远,众人为了早日找到安道全,便一路快马加鞭,尽力赶路,途中也不断有麒麟门下弟子向周侗禀报安道全的近况,七日之后,周侗与王伦一行终是赶到了江州。 众人刚进江州城门,就有麒麟门弟子迎上前来,引着周侗一行到客栈落脚,在路上周侗便向这弟子询问安道全的情况,这弟子却说这安神医已经在今日早间渡江北上了。 小舞立时老大的不满意,一皱眉道:“这安神医怎的这么不安生,又跑到江北去做什么了?” 那弟子答道:“听说是江北揭阳岭一带的村镇闹了疫情,安神医此次过江是给那里的乡民治病去了,我们也不敢阻拦,便派了几个兄弟一同前去,协助安神医治病救人。” 周侗点了点头,对这弟子的做法表示认可,又道:“既是安神医过江治病,那就不会立时就走,所以我们也不必太过着急,今日已经晚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过江找安神医不迟。” 王伦等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安置好了行李,便由这名麒麟门弟子带着,寻家酒楼吃饭。 江州自古被称为浔阳、柴桑,乃是江南名城,历代为都、郡、州、府治地,北依万里长江中段的浔阳江,南接鄱阳湖,是赣鄂皖湘四省的交界之处,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更有‘天下眉目’之称,最是物广人稠,钱粮浩大之地。 这时天色近晚,王伦等人漫步于江州街头,但见市井繁华,人头攒动,一派热闹景象,王伦此前一路所经之地皆不能比。 之前去的江宁虽然也是南方大城,但王伦等人还未领略江宁景色,便突逢巨变,随即又匆匆离去,直到了这江州才算真正见识到了大宋江南财赋之地的繁盛。 王伦等人在江州城内闲逛,欣赏城中景物,小舞与萍儿最是高兴,只觉这江南的市井人情,处处与山东中原等北地所在不同,事事新鲜。 街边小贩所卖之物也都是精致小巧,别具一格,小舞看着新奇,便央告着王伦要卖,王伦自是随她,结果只片刻功夫,就已经装了满满两个大袋子,而这两个大袋子自然都要落到欧鹏的肩膀上。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多时,已是出了北城,再行不几步,便听见滔滔江水之声,竟是已经到了浔阳江边。 王伦等人便在江边堤上信步慢行,观看江景,但见江水浩荡,烟波飘渺,岸上游人如织,观之不尽。 走得几步,靠江岸上闪出一座亭台,雕梁画栋,拱脊飞檐,立在岸边高处,江上景色一览无遗,亭上高挂一幅匾额,写着‘琵琶亭’三个大字。 此时亭中已经摆放了几副座头,正有十数游客在品酒观江,亭侧便是店主人家的房屋,也是细巧精致,与这江景相映成趣。 小舞要逗趣王伦,便笑道:“大哥,此情此景,你就不想吟诗一首吗!” 王伦一笑,当下也不推辞,张口便高声吟诵道:“白傅高风世莫如,画船秋水听琵琶。欲舒明目求陈迹,孤骛齐飞带落霞。” 周侗等人和着江风听王伦吟诗,等王伦诵完,无不大声喝彩。 王伦心中却是暗道惭愧,这些诗词都是自已在后世之时读过的前人诗作,只不过是自己记性甚好,读过后不曾忘记,此时便随口吟诵出来罢了。 当然王伦也是尽挑些宋朝之后才有的诗词出来显摆,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从知晓,自然也就不怕露怯被人揭穿,只不过王伦此等行径,完全就是在占古人的便宜,好在王伦两世为人,脸皮已经修练得甚是坚固,表情竟是颇为自然。 再行得几步,转过一片树荫,迎面现出一座高楼,楼前高杆挂着酒旗,雕檐外悬一面牌额,上有‘浔阳楼’三个大字,看落款正是苏东坡所题。 王伦一看竟是到了浔阳楼,心想这不正是宋江题反诗之处吗,按照水浒传中记载,宋江被发配到江州之后,一日独登浔阳楼,结果酒醉轻狂,想起自己被纹面刺配,前途无望,心中愤懑,就在这浔阳楼的墙壁上题了反诗,而后却被黄文炳就此抓住把柄,陷害入狱,更是被问了斩刑。 后来又有那神行太保戴宗为救宋江到梁山求援,引得梁山群豪大闹江州,才有宋江被逼上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大聚义,也使得水浒故事流传后世,天下闻名。 王伦心想虽然不知这一世的宋江是否还会被刺配江州,但今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又岂能错过,定要上去看看,而那麒麟弟子也正好将众人引到了浔阳楼边。 众人走到楼前,只见门边两侧的朱红华表柱上,都挂了一块牌子,每块牌子上各书五个大字,却是“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王伦等人正要上楼,却忽地身侧疾风裂空,一道人影竟如闪电一般从几人身边掠过,速度之快,竟逾奔马,王伦心中大是赫然,此人身法如此之快,实为自己平生之仅见。 却听周侗轻唤了一声:“戴宗。” 此时那人已经奔出了数十丈远,听到有人唤他,忽地转身向王伦等人冲来,那人去时飞快,来势更疾,只觉眼前一晃,那人便已来到了众人面前。 只见这人又高又瘦,一身劲装,面窄额突,斜眉细目,一双眼睛光华闪现,但此时却是一脸的喜色,来到周侗面前,径直扑身跪拜道:“掌门师伯,何时到了此处?” “我也是刚到。”周侗说着将那人扶起,笑道:“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人答道:“回禀掌门师伯,正是有紧急公文要向知府大人上报,所以顾不得其它,才显了身形,师伯恕罪。” 周侗笑道:“怪你何来,公事要紧,那你速去。” 那人道声是,又看了眼浔阳楼,问道:“师伯可是要上浔阳楼吃酒?” 周侗点了点头,那人便道:“那师伯等我,待我交了公文,便来寻师伯,给师伯接风。” 周侗笑道:“好,我们等你。” 那人向周侗躬身一拜,又向王伦等人打了个揖手,告了声罪,随即纵身而起,向远处掠去,身形渺渺,直如一道清烟,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王伦等人无不惊叹这人的轻功身法,小舞更是叹道:“这人是谁,轻功如此之高,我还没见过谁能比他快。” 王伦与赵云等人都是点头,王伦便道:“老师,我刚才听你叫他戴宗,可是江湖人称神行太保的戴宗戴院长?” 周侗点头道:“是他。” 赵云道:“我也曾听梁兴师兄说过此人,江湖传闻说这戴宗身有神行之术,专为朝廷传送公文军情,但行路之时却从不骑马,只把两个甲马拴在腿上,做起神行法来,一日能行五百里,若是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便一日能行千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周侗笑道:“哪里有什么神行法,不过都是些江湖传说,这戴宗是我师侄,只不过天赋异禀,轻功过人罢了。” 周侗说着就向众人简单说了这戴宗的来历,原来这戴宗本就是江州人氏,自幼父母双亡,便在街头流浪,时年周侗的三师弟金风子路过江州,偶见一个小乞儿因为偷了一只鸡,被主人家追赶。 这小乞儿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但窜高伏低,身法灵活,速度竟是奇快,十几个大人都捉他不住。 金风子本就以轻功冠绝江湖,便是在纵横七子之中,也无人能出其右,此时见戴宗竟是个修炼轻功的不世天才,不由大喜过望,当下便拦住那卖鸡的老板,为戴宗还了鸡钱。 金风子又问戴宗可愿拜自己为师,戴宗初始并不愿意,觉得自己现在自由自在最好,不愿受人管束,直到金风子露了两手绝技,让戴宗惊为天人,这才甘心拜入金风子门下,成为麒麟门的正式弟子。 金风子果是慧眼独具,戴宗入了麒麟门后,跟随金风子学艺,其它武艺倒也罢了,唯独在这轻功一路上天赋大异常人,学艺没有几年便已远超其他同门。 等到戴宗长大成人,其在轻功上的造诣竟是已在金风子之上,自出师之后,放眼整个武林,还从未遇到过对手,江湖上人人尊称神行太保。 而戴宗艺成离开麒麟门后,便又回到江州,入了州府做了小吏,当时的知府见戴宗竟有此等神法,便提拔他做了两院节级,日常提调戴宗往来州府京师投送军情公文。 只因故宋之时,金陵一路节级都称呼为‘家长’,湖南一路节级都称作‘院长’,所以官府上下皆呼戴宗为戴院长。 王伦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迈步登楼,至楼上寻临江一侧的座位坐了,凭栏望去,无限江景尽收眼底,随后便点了酒菜,边吃边谈。 第六十七章 江州俊杰 众人聊得片刻,王伦依栏观景,忽地想起一词,便随口吟道:“云外遥山耸翠,江边远水翻银。隐隐沙汀,飞起几行鸥鹭;悠悠别浦,撑回数只渔舟。红蓼滩头,白发公垂钩下钓;黄芦崖口,青髻童牧犊骑牛。 翻翻雪浪拍长空,拂拂凉风吹水面。紫霄峰上接穹苍,浔阳楼畔临江崖。四围空阔,八面玲珑。栏杆影浸玻璃,窗外光浮玉璧。昔日乐天声价重,当年司马泪痕多。” 王伦话音未落,便听有人大声喝彩,王伦寻声望去,却见是邻座的三名年青书生。 那三名书生起身来到王伦等人桌前,抱拳行礼,当中的白净面皮书生说道;“唐突了,诸位见谅,小生三人都是本地人氏,平日里最喜吟诗作对,今日见这位先生所吟之词实是精妙,小生几人极为钦佩,一时按捺不住,不由出声赞叹,扰了几位的雅兴,还望勿怪。” “适才随口乱诵,不入雅耳,实是见笑。”王伦等人也起身还礼,王伦见这三人已经来到桌边,看起来也都是性情中人,自己初到江州,也想多交几个朋友,便道:“今日相见既是有缘,敢请三位同桌畅谈如何?” 三名书生见王伦雅量相请,倒也毫不扭捏,告了声罪便欣然落座。 小舞却在萍儿耳边轻声道:“这些书生真是酸得可以。” 众人刚一落座,三名书生之中红脸那个的便道:“如此干坐,甚是乏味,不如我们以诗会友如何?” 王伦一肚子的“诗作”,当然不会在意,当下自是欣然同意。 红脸书生见王伦同意,便向那又黑又瘦的书生说道:“那就请侯兄先来如何?” 那姓侯的黑瘦书生一直未曾说话,面上也尽是愁容,不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过侯姓书生此时倒也并未推辞,起身来到栏边,沉思了一下,开口吟道:“闲来乘兴入江楼,渺渺烟波接素秋。呼酒漫浇千古恨,吟诗欲泻百重愁。” 王伦与三名书生以诗会友,楼上的其他客人见有热闹可瞧,也都聚拢过来,看几人作诗,此时侯姓书生吟完诗,楼上众人见这诗有些意境,都是鼓掌喝彩。 红脸书生却道:“出来游玩自是要开心些,侯兄不要尽是记挂家中之事,我相信侯家必有东山再起之时。” 姓侯的书生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归座,红脸书生便道:“该我了。” 红脸书生起身摇晃了几步,开口吟道:“湓内烟景出尘寰,江上峰峦拥髻髻。明月拂影人不见,黄芦苦竹暮潮还。” 红脸书生这诗的意境比起刚才侯姓书生那首更高一层,众人再次喝彩,红脸书生吟完诗,便向那白面书生道:“萧兄,在我们三人中,你的诗词最佳,你也做上一首如何。” 萧姓书生道了声现丑,站起身来手持折扇,轻轻击节,慢慢吟道:“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吹笙品笛,尽都是公子王孙;执盏擎壶,摆列着歌姬舞女。 消磨醉眼,倚青天万叠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见钓翁击楫。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 萧姓书生此作更佳,众人无不大声喝彩,等三人全都作完了诗,王伦却见这三人的诗词,竟然是一首高过首,心想不拿出点绝招还真是镇不住了,当下微一沉吟,便已想起一首千古绝作。 王伦慢步来到栏边,面对浩浩长江,随口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词作罢,整个浔阳楼上竟是鸦雀无声,楼上众人无不被词中的意境所感染,一时间竟都忘了喝彩,过了半响,众人才反应过来,立即齐声鼓掌,大声欢呼。 “先生大才,我等拜服!”三名书生对望一眼,一齐来到王伦身前,躬身行礼,三人说罢又是一躬倒地,齐声说道:“还未敢请教先生大名?” “师伯,我回来了。”王伦躬身还礼,正要客气几句,却听楼梯板响,一人在楼下高声说话,却正是匆匆而别的戴宗回来了。 王伦见是戴宗回转,心中却想,按水浒传中所说,这戴宗日日与那黑旋风李逵在一起,不知此时是否将那李逵也带了过来。 王伦心中正想,却见戴宗转头向楼下喊道:“铁牛,你快一些。” “来了,来了。”只听楼下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答话,接着便是楼梯板咚咚作响,如敲大鼓,楼上之人皆被吸引过去,都看着楼梯口。 等到楼下之人上得楼来,楼上的人却无不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却似一头黑熊爬上楼来。 萍儿吓得呀了一声,躲在王伦身后,小舞倒是不怕,但也是弄了个目瞪口呆,直似看到了怪物。 王伦看这上楼之人,一时间竟以为是看到了非洲兄弟,只见这人黑熊一般的身躯,铁牛一样的皮肉,眼大如灯,赤黄色的双眉,头发胡须如同钢刷一般根根竖起,三分像鬼,七分似怪,竟无一分像人,真真的凶神恶煞。 王伦见这人样貌,已知此人必是李逵,虽然王伦在后世的影视剧中见过无数个李逵形像,但那些李逵与这真正的李逵一比,就全成了李鬼。 戴宗引着那黑汉来到近前,先向周侗行了礼,再向王伦几人见礼,最后却是向那三名书生笑着说道:“萧兄、金兄、侯兄三位也在此,正要前去相请,此处遇见最好,我来引见你们认识我师伯。” 当下众人互相引见,戴宗知是王伦到了此处,也是大为高兴,戴宗是麒麟门下弟子,自然知道王伦,更是久仰王伦在江湖上的名声,今日与王伦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对王伦也甚是亲热,王伦对这神行太保也是很有好感,二人都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而那三名书生由戴宗引见,却分别是白面萧让,红脸金大坚,黑瘦侯健。 萧让三人刚才与王伦比拼诗词功夫,对王伦的才情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至于王伦是什么山东梁山小王庄的庄主,反倒没有太在意,不过听戴宗介绍,王伦不但才气过人,论武功更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堪称文武双全,也不由对王伦更加的敬服。 而当知道周侗竟然就在眼前,萧让三人更是惊喜不已,当即倒身跪拜,今日能有缘得见前辈高人,实是三生有幸。 通过戴宗的介绍,王伦也知道了萧让三人的身世来历,虽然萧让三人也都是水浒中人,但现在眼前这三人的生活轨迹却与水浒传中又有着些许的不同了。 在这个时代里,萧让三人均是江州本地人士,其中萧让专会写诸家字体,尤其擅长临摹苏东坡、黄鲁直、米元章、蔡太师四绝之字,其所仿之文,当世无人能辩出真假,既是苏黄米蔡四绝本人见了也无法分清,又兼会使枪弄棒,舞剑抡刀,所以被人唤做圣手书生。 金大坚则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印章,金石功夫天下一绝,无人能及,亦有扎实武艺在身,寻常人众近不得身,只因他玉石雕得最好,所以江湖人称玉臂匠。 而那满面愁容的侯健则是江州有名的‘断玉’侯家的嫡亲长孙,断玉侯家最擅制造衣袍战甲,旌旗纛帜,所造皆供大宋朝廷官用,可说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官商。 而侯健作为侯氏一族中的长房长孙,不但继承了祖传飞针走线,制甲裁衣的绝技,更兼会使飞针暗器,又打得一路好通臂拳,所以江湖人称‘通臂猿’。 本来侯家这官商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四平八稳,不想近几年却又忽然冒出个袁家,也是专做这袍甲生意,而这袁家与朝中权贵关系极深,为了垄断这桩皇家特供,袁家竟然上下勾结,陷害侯家弄虚作假,以次充好。 这袁家也是手眼通天,最后竟将侯家定了重罪,夺了侯家的朝廷专供之权,侯家族中长辈被尽数收监坐牢,族人全数遣散,永世不得再做这衣袍生意,侯健的父母更是在牢中双双亡故。 此后侯健便每天都想着要重振侯家声威,恢复家族往日荣华,奈何世事多艰,匆匆数年已过,家族复兴之事却仍是渺然无望,所以侯健才日日愁眉不展。 萧让与金大坚是侯健好友,见侯健烦恼,便常常带着侯健四处游玩,以解侯健忧心,凑巧今日在这浔阳楼偶遇了周侗和王伦等人。 王伦见这侯健的遭遇与自己大有相同之处,都是身负家族复兴使命,在这江湖乱世之中奋斗挣扎,心中不禁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当下对侯健也是好生安慰。 而那黑熊一般的大汉却正是李逵,听戴宗所言,这李逵乃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只因其天生异像,壮硕如牛,又专爱与牛角力,而且无论何等强壮之牛,竟没一牛是李逵的对手,合县之牛见到李逵无不掉头便跑,因此乡中人皆唤李逵为铁牛。 这李逵也曾学过些武艺,最爱用两把板斧,武艺虽不甚很高,但却最是悍勇,任你是何等高手,也敢较量一番,只是这李逵的性格太过鲁莽,性子又急,在家乡与人争执,失手打死了人,不得已逃家在外,如今只在这牢城里做个小牢头,混着渡日。 不过李逵虽然胆大粗鲁,但却也最是忠直仗义,最见不得恃强凌弱之事,平日在牢中专拣那些欺压良善的恶徒,与之放对,每每将那些恶徒打得不成人样,方解心中之气,又因李逵人长的黑,下手打人更黑,便得了个混名,江湖人称‘黑旋风’。 李逵也因此常被上官训斥,而戴宗敬佩李逵抱打不平之心,便总是回护于他,虽然戴宗为此也没少受李逵的连累,但戴宗为了兄弟自是初心不改,仍是尽心为李逵上下周旋,才保得李逵这些年周全。 而李逵也知道戴宗对他的好,虽然李逵又混又愣,脾气更是倔强如牛,任谁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但却唯独戴宗说他,还能听进一二。 第六十八章 路遇宵小 李逵听戴宗向众人介绍自己,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牛眼瞪着众人,但等说到周侗之时,却是唬了一跳,任李逵再粗鲁,也知道周侗是谁,在这当世高人面前自是不敢造次,便规规矩矩上前,唱了个肥喏。 小舞、萍儿见李逵憨态可掬,想对周侗行礼却又不会,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而在介绍王伦时,李逵听说王伦是从山东来的,立时大眼一亮,粗声大气地问道:“王大哥,你自山东来,可曾认识山东及时雨黑宋江?” 王伦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想,看来这宋江的名号还是要比我响亮得多啊,我在江南几乎无人知晓,但宋江的名头,却连这牢城营里的小牢头都知道,可真是名满天下啊。 “当然知道。”王伦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被李逵看出来,当下笑道:“我与宋大哥还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呢。” 李逵眼睛更亮,咧开大嘴笑道:“你是宋江的兄弟,那你得空带俺去见见宋江行不?” 戴宗见李逵听王伦说识得宋江,就央求着王伦带他去见及时雨,便无奈地一笑,说道:“这黑厮向来就只敬服宋江一人,日日嚷着要去投奔。” 周侗点头道:“这山东及时雨宋江的名号,我也多有耳闻,这宋江虽为官府小吏,但急公好义,扶危救困,接济了不少英雄好汉,倒也让人敬佩。” 王伦让欧鹏找酒保重新布置了酒菜,请众人同坐一桌,开怀畅饮,笑语欢谈。 李逵喝了两杯,看了看桌上的酒壶,便喝那酒保道:“将桌上这酒都撤了去,只要玉壶春,先上五坛来。” 李逵说着又拿起自己面前的小杯,直接扔到地上,又道:“谁耐烦用这小杯,给我换大碗来。” 戴宗笑骂道:“你这村货,这玉壶春乃是江南名酒,只能用小盏细品,哪有使大碗的,尽是糟蹋东西。” 李逵也不言语,等酒上来,便先给自己倒上一满碗,端起碗来说道:“俺先干了。” 李逵说罢,手只一扬,一碗酒便已是见了底,接着又倒满了一碗,一抬手,又是一碗见底,口中还嘟囔道:“好事成双,俺再来一碗。” 李逵连喝了两碗酒,却似乎仍是觉得不够过瘾,便马上又倒了一碗,嘿嘿一笑道:“俺来得晚,当再罚一碗。” 李逵话没说两句,却已是连干了三碗酒,等三碗酒下了肚,李逵才出上一口气,大呼道:“这才过瘾!” 众人都直直地看着李逵喝酒,小舞在萍儿耳边轻声道:“这家伙好像比鲁达鲁大哥还能喝。” 李逵见众人都看着他喝酒,竟似有些不好意思了,嘻嘻笑道:“都看着俺干啥,你们自己喝呗。” 戴宗笑道:“这铁牛哪儿都好,就是爱贪酒,大家莫要理他,咱们自饮。” 众人这才饮酒谈笑,但众人没吃得几口,就又都停下,只看着李逵吃,只见这李逵有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酒菜席卷一空,直有气吞天下如牛之势。 这李逵的吃相也甚是难看,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就抓,直弄得满桌汁水淋漓,手脏了便抹在衣襟上,不一刻已是糊涂一片。 戴宗见李逵实在不像样子,便训斥道:“也没些规矩,在家中也就罢了,今日有师伯及王庄主在此,恁的失礼,早知如此,便不带你来了。” 王伦笑道:“说他做什么,铁牛兄弟真情真性,这样最好。” 李逵嘴里嚼着食物,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就你多事,王大哥都夸俺。” 说得众人都笑,戴宗也是无法,王伦见桌上酒菜已经被李逵吃得差不多了,就向萍儿使了个眼色,萍儿便起身叫酒店保又上了一桌。 李逵见重新上了酒菜,只道了声谢,却也头不抬,又来了个照单全收。 小舞又在萍儿耳边道:“这家伙,好像比鲁大哥还能吃。” 周侗又坐了一刻,见除了李逵外,其余众人在自己面前都有些拘谨,便笑着道了声乏,由那名麒麟门弟子陪着先回客栈了。 周侗走后,剩下的就都是年轻人,自然是开怀畅饮,纵声谈笑,直聚了两个时辰,已是闹到了深夜。 李逵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众人见时辰不早,便只得散席,又约了改日再聚。 众人出了浔阳楼,只见楼外街上灯烛遍布,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众人走了几步,戴宗扶着李逵便要告辞,准备送李逵回牢城营,正在分手之际,却见前面聚了数十人,更有人大声喊好,似是有什么热闹。 李逵是个好事的,有热闹怎能不瞧,小舞更是个不甘人后的主,二人一马当先挤进人群,王伦等人无奈,只得跟着。 等挤进人群,却见原来是有人在打拳卖艺,只是夜已如此深了,这人还在街上卖艺,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只见人群当中一条大汉正在演练一趟枪法,这大汉斜褡着衣服,露出铁条般的一支臂膀,黄澄澄的一张面皮,浓眉大眼,甚是威猛。 这大汉使了一路枪法,又练了一趟拳,王伦等人一见之下,便已看出这大汉绝对是有真功夫在身,无论枪法拳脚都是受过高人指点,下过苦功的。 而且这大汉的武艺绝对称得上个高手,不是寻常打把式卖膏药哄骗世人的那种江湖骗子,王伦等人看到精彩处,也是不由的大声喝彩。 另外在这大汉身后不远处,放着一副担子,担子边上坐着一位青年妇人,这妇人的容貌竟然甚是美艳,只是似乎染病在身,没有丝毫精神,病恹恹地斜靠在担子上,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副病态,反倒更添了几分诱人姿色。 此时那打拳的大汉收住势子,从担子里取出一个托盘,端在胸前,开口说道:“小可夫妇是外乡人,途经贵宝地,只因拙荆遇风寒染了病,求医用药花光了盘缠,无钱住宿,流落在这江州街头,迫不得已在此卖艺。 小可自幼学得些枪棒拳脚,在此献丑,如若各位贵人身上方便,又觉得小可的把式还能入得了眼,就斗胆恳请各位贵人赏赐一二。” 那大汉说完便举着托盘在围观众人面前走过,围观众人之中有带着零钱的便往那托盘里扔些铜钱碎银。 萍儿最是心善,等那大汉走到近前,便在托盘里放了十两银子。 那大汉见萍儿给了这许多银两,不由大出所望,对着萍儿连连鞠躬,没口子地称谢,王伦等人也向那大汉点头示意。 那大汉拿起萍儿给的银子放进怀里收好,又继续向其他人讨钱,却听圈子外一人高声喝道:“我看哪个敢给他钱?” 人群一阵喧闹,从圈外推推搡搡冲进来十几个人,为首之人竟是一身书生打扮,但面上却是一副惹嫌无赖的嘴脸,更是一身的酒气。 这书生来到卖艺大汉面前,抬脸瞪了那大汉一眼,却径直走向那生病的妇人,对那妇人笑道:“小娘子好生可怜,怎的跟了这么个穷鬼,生了病都没得钱治,不如弃了那厮,跟了爷爷去,爷爷专有治病的妙方,包你药到病除。” 那妇人见这书生竟来调戏自己,脸已贴得极近,口中的酒气更是直喷到自己脸上,不由得又羞又怒,想要起身躲避,但病体沉重,竟是挪动不得,情急之下,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连声咳嗽,喘作一团。 那书生见有机可乘,竟一把将那妇人搂在怀里,上下其手,肆意轻薄。 卖艺大汉一见竟然有人轻薄自己妻子,不由大怒,立时就要上前厮打,不想却被与那书生同来的十几个泼皮团团围住,搂腰抱腿,掀翻在地,空有一身武艺,一时之间却竟然施展不开。 那书生正在侮辱卖艺大汉的妻子,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竟然被人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分量十足,那书生被打得一阵天旋地转,忽地又觉身子一轻,竟是又被人提到了半空之中。 那书生拼力睁开双眼,只见面前黑瘆瘆的一条大汉,比那庙里的金刚还要恐怖几分,直如暗夜的恶鬼,自己也正是被这黑大汉单手提在半空,这黑大汉旁边却还站着一位明媚少女,双手叉腰,满面怒容,而这少女比方才的那个妇人竟然还要美出十分。 这少女正是小舞,那黑大汉自然便是李逵,原本小舞等人看那黄面大汉卖艺,正看得起劲,不想却不知从哪里钻出个书生,竟然要调戏卖艺大汉的妻子。 小舞生平最恨这等欺男霸女之人,此时哪里还忍得住,立时上前就要教训这无赖书生,李逵更是一步不落的跟在小舞身后。 小舞赶到近前便扇了那书生一巴掌,李逵更是一把将那书生擒在半空。 那书生此时已看清了面前之人,不由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李逵!” 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周边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与那书生同来的十几个泼皮回头一看,见正是李逵,不由地发一声喝,无不抱头鼠窜,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书生如同鸡仔一般被李逵拎在空中。 小舞斜眼看了看李逵,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威风的吗。” 李逵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转脸却对那书生大骂道:“黄文炳,你皮子又痒了是吧,上次你调戏米店张伯家的女儿英子,被俺打断了一条狗腿,怎么的,现在腿好了,竟然又敢出来调戏良家妇女,这回让俺撞见,定不饶你,看俺不要了你的狗命。” 李逵说罢,抡起拳头便要向那书生黄文炳打去。 戴宗站在李逵身后,见李逵要动手打人,连忙合身抱住李逵臂膀,死命拉住,大声喊道:“铁牛,使不得,莫要闹出人命!” 第六十九章 大闹江州 李逵要打死调戏卖艺大汉妻子的无赖书生黄文炳,被戴宗死命拦住,王伦等人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也都纷纷上前相劝。 劝了半晌,李逵才嘿的一声,将黄文炳扔到地上,喝道:“快些滚,莫让俺再看见你。” 但那黄文炳早被李逵吓得浑身瘫软,爬不起身,还是小舞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助了他一脚之力,这才爬将起来,分开人群,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溜烟跑了。 王伦刚才听李逵称那书生为黄文炳,不由想起了水浒传中那个借由宋江反诗,从而构陷宋江,想要借机上位的黄文炳,不知是否为同一个人,便向戴宗问道:“这黄文炳是谁,怎敢当众调戏良家妇女?” “说起这黄文炳,当真是个斯文败类。”戴宗叹了口气,便给王伦讲了黄文炳是个什么出处,原来这黄文炳也曾是江州府的通判,本是有着大好的前途,但这黄文炳虽读经书,内里却是个阿谀谄佞之徒,而且心地狭窄,最是妒贤嫉能。 黄文炳为官一任,不知造福一方,却只是一味地贪财爱钱,四处搜刮民财,更是最为好色,在他治下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被他糟蹋。 也是这黄文炳作恶太多,后来被人举报入监,按律本应重判于他,却被他四处使钱,上下打点,最后只判了个赋闲听用,从此便闲在家中。 等又过了两年,这江州知府换了人,却是如今当朝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双字德章,江州人都叫他蔡九知府,这蔡九知府最是个骄奢淫逸,贪滥无德之辈。 黄文炳打听得清楚,自以为翻身的时机已到,便投这蔡九知府的所好,着意奉承,时常到蔡九府中走动,指望蔡九引荐出职,再欲做官。 又兼这蔡九知府在上任之时,带着个小衙内,刚刚年满十八岁,更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黄文炳便刻意结交,日日与这小衙内在一处,带着这小衙内在江州城内走狗逗鸟,到处惹是生非,尽干些欺男霸女,害人越祸的勾当,可说是无恶不作,江州百姓无不恨之入骨。 而前段时日黄文炳因为调戏城西米店张老伯的女儿,被李逵撞见,让李逵一顿暴揍,更是被打断了一条腿。 黄文炳被打自然恨极了李逵,本也想报复李逵,但李逵名声太响,蔡九知府也知李逵是个可用之人,又有截宗时时维护,所以黄文炳也不敢随意加害。 另外这等丑事黄文炳也不敢说于蔡九知道,只得暂时忍气吞声,等以后再寻机报仇。 这黄文炳在家中将养了数月,想是伤已养好,今日不知在哪里灌了几两猫尿,就又出来害人。 王伦听了戴宗所说,心中冷笑,看来这个黄文炳与陷害宋江的就是同一个人,不想却在这里遇见。 此时那卖艺的黄面大汉扶着妻子来到王伦等人面前,感谢王伦等人的相救之恩,王伦便问起这大汉的身世。 原来这大汉姓薜名永,祖贯河南洛阳人氏,自幼学得一身祖传的武功,又因其面皮焦黄,所以江湖人称病大虫。 薜永之前曾在山西节度使姚古帐下充任军官,后因薜永脾气过于耿直,得罪了上司,不得升迁,却反遭贬抑,薜永一气之下,便辞了官职,与妻子南下投亲。 谁想投亲不成,妻子反而在路上染了病,盘缠用尽,病也未曾治好,直落得无钱投宿。 薜永无奈,只得当街卖艺,只求赚些银钱,给妻子治病,不想又遇到黄文炳这等无赖,幸得小舞和李逵仗义相助,才免受屈辱。 王伦一听这大汉竟是薜永,心想这不也是水浒中人吗,当下便道:“我看薜永兄弟也不必再找客栈,不如就到我们所在的客栈住下,我再找个大夫给夫人治病,如何?” 薜永在江湖上早就听说过王伦的名头,这时见着已是惊喜,此刻又见王伦慷慨仁义,不但请自己到客栈同住,还要请人为妻子治病,更是感动不已。 薜永也是个爽快人,当下也不推辞,便欣然同意,挑起担子跟着王伦就走,小舞和萍儿则扶着薜永的妻子也慢慢向客栈走去。 戴宗与李逵见再无他事,便自回牢城营去了,萧让、金大坚、侯健三人因为住在城内,所以便与王伦等人一同回城。 众人一路谈谈说说回到城里,距离客栈已是不远,走到一僻静之处,萧让、金大坚、侯健三人正要与王伦等人作别,却忽听身后马蹄声疾,众人回头一看,竟是那被李逵打走的黄文炳又带着数十个人赶了过来。 原来黄文炳逃走之后,初时惊魂未定,但等过了一会儿,却是越想越恼,更是越发地恨死李逵,同时也恨那个打了自己一巴掌的少女。 本来通过这段时间的投机逢迎,蔡九知府已经有了引荐黄文炳为官的意思,今日更是从府中得到消息,说是行文已下,不日便会恢复黄文炳的通判之职。 黄文炳心中高兴,便招了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庆祝,酒后在街上闲走,正撞见薜永卖艺,又见薜永妻子貌美,便起了色心,想要将其掳走,与一众兄弟乐呵乐呵,谁想却又撞上李逵,被李逵当街羞辱,败了兴致。 黄文炳心中气恼,暗思等自己恢复官职之后,定要寻机整治李逵,正行之间,却忽见前面有数十人纵马奔来,仔细一看,正是蔡九知府的小衙内在率众游玩。 黄文炳立时迎了上去,行大礼参拜,那小衙内见是黄文炳,两人臭味相投,也甚是高兴,便问黄文炳何来。 黄文炳眼睛一转,已是有了主意,当下便说刚才在江边遇着三个美貌的小娘子,正要请了来献于小衙内,不想却被几个外乡人截了去,着实可恼,坏了小人的一番心意。 小衙内一听不由大怒,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与本衙内抢人,当下便让黄文炳带路前去拿人,定要将这三个小娘子抢到手中。 黄文炳带着小衙内众人一路打听,知道王伦等人已经与李逵、戴宗分手,带着那卖艺的夫妇回城去了,黄文炳自是不敢招惹李逵,便带着小衙内骑马进城追赶王伦,终是在王伦等人将要回到客栈之时将众人截住。 黄文炳与小衙内率众将王伦等人团团围住,王伦等人不识得小衙内,但萧让三人却是认得的,萧让便在王伦耳边轻声告知,王伦眉头一皱,暗觉今日之事只怕是不能善了。 黄文炳将小衙内扶下马来,这小衙内一摇三晃地来到王伦等人面前,却未曾看过王伦一眼,一双小眼睛便只在小舞、萍儿以及薜永妻子三个女子身上打转。 小衙内看得口水直流,哈哈笑道:“老黄啊,你这次的眼光是真不错,这三个小娘皮,怎的一个比一个漂亮,爷爷我统统要了。 等我玩够了,便赏了你们,至于这几个拐卖良家妇女的恶徒,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我江州地面作案,全部统统给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数十个恶奴轰然答应,嘻嘻哈哈地上前就要动手,王伦看着这小衙内的嘴脸,怒意早升,心中已是动了杀机,旁人也就算了,这小衙内竟然敢打小舞和萍儿的主意,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小衙内腆胸叠肚地正在指挥一众恶奴动手抢人,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人,正是刚才站在两个大美女中间的那个家伙,自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可此时这人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只觉这双眼睛深邃如海,小衙内立觉有一股凉意从心中腾起,同时更是好像被施了定身法,想要大声呼喊,却只能张口结舌,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站在小衙内面前之人正是王伦,王伦也不愿与他废话,只轻轻一掌拍在小衙内的顶门之上,啵的一声轻响,小衙内已是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黄文炳及一众恶奴正要动手抢人,却见小衙内已经被打死在当街,便立时乱了营,不知是该冲上前去为小衙内报仇,还是该立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一时间乱作一团。 王伦看着眼前这群乌合之众,只冷冷地说了句:“一个不留。” 小舞、小虎、赵云、欧鹏等人早已不耐,此时听到王伦杀字出口,便立即动手,拳格掌毙,便对这些恶奴下了重手,而薜永也是不甘落后,从担子中抽出一柄单刀,冲上前去砍杀恶奴。 萧让、金大坚、侯健三人万没想到王伦竟然如此决绝,说出手便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只在转瞬之间,就已有十余个恶奴倒地身亡。 萧让三人对视一眼,都知今日此事已然如此,三人也早已经是脱不了干系,当下将心一横,不如就此杀个痛快,当即便也加入了战团。 王伦等人格杀小衙内以及一众恶奴,只不到一刻的时间,数十个恶奴就已经尽数被歼。 薜永查看地上趟着的恶奴,见有尚未断气的便过去补上一刀,却忽地说道:“怎的不见了黄文炳那厮?” 薜永说罢便要去寻,王伦却道:“不要找了,随他去吧,唯今之计,还是应该速速离开此地。” 王伦又向萧让三人抱拳说道:“只是连累了三位贤弟,实是罪过,但事已出了,不知三位贤弟如何打算?” 萧让三人见形势已然如此,相互对视一眼,便一齐跪拜在王伦面前,异口同声说道:“这小衙内在江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实为江州第一大害,我等早就想杀之而为民除害,今日王庄主手刃小衙内,实在是为江州百姓除一祸害,我等兄弟钦佩之至,何来连累之说。 只是今日这小衙内一死,那蔡九知府没了儿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这江州城是绝对待不下去了,现在只想恳请王庄主,让我等随王庄主去往梁山入伙,还望王庄主收留。” 第七十章 浔阳渔家 薜永也拉着妻子过来跪在一边,向王伦行礼道:“我夫妻二人今日得蒙王庄主相救,才免于受辱,此恩终生不忘,现如今我夫妻无家可归,也望王庄主能够收留,我夫妻二人愿牵马坠镫,任凭驱使。” 王伦心中大喜,这几人也都是才堪大用之人,如若收到麾下,梁山必定实力大增,当下便连忙伸手将几人扶起,说道:“几位贤弟莫要如此客气,几位贤弟既然都有此心,那从今往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从此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等几人起身后,王伦又道:“现在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速回客栈,请了老师,连夜出城过江,方保万全。” 众人自是没有异议,王伦等人便迅速赶回客栈,却发现周侗并不在客栈之内,只有一名麒麟门弟子留守,那弟子说周侗出门去会一个朋友,要明日才能回来。 王伦对那弟子简单说了格杀小衙内之事,那弟子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王伦等人刚到江州,便做下如此大事。 王伦又问那弟子这般时辰可还有渡船能送众人过江,那弟子便说在江宁城东北十里处有一渔家码头,只要给钱,何时都可渡人过江。 王伦便让那弟子速去通知周侗,请周侗来江边码头汇合,又让萧让、金大坚、侯健三人各自回家,取了家小,再都到码头聚齐,萧让等人也急忙各自散去。 王伦几人收拾了行李,结算了房钱,便连夜出了客栈,也亏得这江州城北依浔阳江,江边日夜有人游玩,所以平时北门昼夜不关,几人才得以纵马出城,直奔江边码头。 王伦几人出城之后,一路纵马狂奔,沿着江边直向东北跑去,行不几里,便越走越是偏僻,江岸各处已经了无人迹,也再无照明灯火,幸得明月当空,还能看见道路。 等再跑出五里多路,就见远处江边岸上一片灯火,再近些便已能听见灯火处人群的喧闹之声,待等到了近前,却见是一派渔家景象。 只见江里岸上共有着百数十只渔船,船家渔人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的,有修补渔网的,也有在江里洗浴的,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江南已正是热时,更有渔人直接斜枕着船梢睡的。 王伦几人看了一遭,也不知可有船渡江,正准备找人问时,萧让、金大坚、侯健三人带着家小也都骑马赶到。 王伦几人迎上前去,萧让便道:“我们刚才出城之时,城门已经全部关闭,城内正在大肆搜捕格杀小衙内之人,只怕不用两个时辰,便会搜到这里。” 王伦眉头紧锁,现在城门已经全部关闭,但老师周侗还没有消息,不知是否已经出城,王伦心中不由甚是担忧。 但王伦也知道现在不能在这里干等,便道:“我们先去找船,待找到了船,再等老师的消息。” 王伦几人在江边连问了十数个船家是否可以搭船过江,但竟然没有一家答应,想问明缘由,却又无人肯说。 直到问了一个年长的老船家,方才告知王伦等人,原来这一处岸上岸下的船皆归一家所有,船主人是兄弟二人,没有这二人的示下,便是片板也不敢下水,更别说载人渡江了。 王伦便忙问那船主人现在何处,那老船家便向着一艘大船一指,说道:“那船上吃酒的就是。” 王伦几人顺势望去,却见不远处岸边停着一艘大船,船头甲板上围着十数个汉子,正在喝酒欢闹。 赵云性急,一听船主人在那大船上,便道:“我去问他。” 赵云说罢转身便向那艘大船奔去,王伦想要阻拦,却已不及,只见赵云身法极快,一晃之间,便已到了大船近前,再纵身一跃,直跳起一丈多高,轻飘飘地落在船头之上。 王伦心道要糟,未经船主人允许,就直接跳到人家船上,实在是十分失礼之举。 赵云初出江湖,不懂这些武林规矩,王伦怕赵云闯祸,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便让小舞等人在原地等候,自己身形急展,也向大船掠去。 不过王伦却没有像赵云一样直接跳到船上,而是从岸边搭的跳板登上船头。 王伦登上船来,只见赵云站在船头栏杆处,船上喝酒的十几个汉子也不再喝酒,都斜眼看着赵云,只有一人背向坐着,却没有转身。 赵云也不觉有他,清了清嗓子,又抱拳行了个礼,便道:“各位大哥,请问哪位是这里的船主人?” 那一众汉子无人说话,只背对赵云的那条大汉开口说道:“这位朋友好俊的身手,怎么的,是要抻量我们兄弟的斤两吗?” 那大汉说罢便转过身来,只见这大汉身材精瘦,穿着件布坎肩,露出两条又细又长的手臂,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竟是全作赤黄之色,而且想是因为常年在水中过活的缘故,一双眼睛微微泛红,此时那大汉直直地盯着赵云,更显得目光如炬。 赵云被这大汉说得一愣,赵云不明白这大汉是何意思,便再次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可是船主人,我们几人想要寻船渡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想要渡江,没船!”那大汉怪眼一翻,哈哈大笑,说罢却再不理会赵云,只招呼那十几个渔家汉子继续喝酒。 赵云见这大汉竟然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由心中有气,赵云虽是孤儿,但自幼便被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河北大王庄庄主王阔达收为弟子,可说是师出名门。 而赵云在王阔达的一众弟子之中年纪又是最小,师父及诸位师兄全都对他宠爱有加,虽然后来跟着师兄梁兴在太行山隐居,再不闻名于江湖,但梁兴乃是山西巨贾,家中仆佣成群,赵云在梁家算是半个家主,家中上下哪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再加上赵云初出江湖,对江湖武林上的规矩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这次头一回与人打交道,便受了气,赵云的少爷脾气哪受得这个,不由得当场便要发作。 王伦在一旁见赵云要发飚,便连忙用眼神止住赵云,同时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说道:“几位大哥有礼了,在下姓王,是山东人,只因家中有人患了重病,想要急着回去探望,今夜贪图赶路,错过了时辰,过不得江,还望船主人通融则个,派下一只渡船送我等过江,王某立誓必有重谢。 等王某回到家中看望过家人后,他日必定备下重礼,亲自返回江州拜谢几位大哥今日的相助之情,刚才我这位兄弟多有冒犯,只因他此次也是初涉江湖,不懂规矩,还请船主大哥多多包涵。” 那大汉转头看看王伦,见王伦气度卓实不凡,几句话说得也是有礼有节,当下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那大汉向王伦一抱拳,说道:“这位大哥有礼了,按说行走江湖,任谁都是有个马高镫短,逢难遇困的时候,江湖救急本也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之事,要说派一艘船送几位过江也没什么。” 那大汉话说一半却又顿了一顿,才道:“只是刚才这位小兄弟已经显露了身手,如果就这样送几位过江,这事日后要是传到江湖上,江湖上的朋友就只会认为我们这些浔阳渔家中人太过怂包。 只凭人家露了一手功夫,便乖乖地送人过去,我们这些兄弟日后又如何在江湖上抬起头来,这位小兄弟的功夫俊得很,在下着实佩服,但规矩就是规矩,任谁也不能给坏了,说不得还要斗胆向这位小兄弟讨教一二了。” 赵云初出江湖,不懂这些江湖武林上的规矩,刚才也是为了寻船渡江一时心急才贸然登船造访,在不经意间又显露了一手极高明的轻身功夫,这对赵云来说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一件事,但在那浔阳渔家主人看来就是挑战砸场子。 而王伦的本意当然是想与这船主人沟通解释一下,如果能够就此揭过这个梁子,自然是最好,奈何这船主却是个执拗之人,定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 王伦自然也懂得这些江湖规矩,今天赵云在人家的场子里露了功夫,就等于是在向人家下战书,而船主人说按江湖规矩办事,也就等于是接了战书。 而这所谓的江湖规矩就是由这船主家里派人与赵云进行一场比武,然后以比武的结果来决定是否送王伦等人过江,如果赵云比武赢了,这船主人就得按江湖规矩派船礼送王伦等人过江。 但若是赵云输了,这能否过江,就要全凭这船主人的心情了,即便答应送王伦等人过江,到时也必定会有一番羞辱。 现在这船主人既然已经提出定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王伦便知道今日这事必须要有一番较量才能作罢,王伦转念之间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比武之事已是不可避免,那就痛痛快快地赢下这场比武就是了,断不能弱了梁山的威名。 而王伦之所以笃定这场比武必然能胜,是因为王伦对赵云的武功有着绝对的信心,虽然赵云比王伦还小五岁,但王伦却知道此时赵云的武功已经不在田虎与梁兴两位师兄之下,是绝对的武林顶尖高手。 以赵云的武功,就是放眼当今天下也是罕逢敌手,而且王伦也仔细地观察了这位船家主人,虽然看起来武艺也是不俗,但绝对还达不到顶尖高手的境界,所以王伦相信赵云赢下这场比武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虽然稳操胜券,但王伦仍是保持着礼貌和客气,向那船主人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办,只是还请船主大哥手下留情。” 第七十一章 浪里白条 那大汉嘿了一声,没再言语,而赵云却是两眼放光,此时赵云也已经知道自己要与这位船主人进行一场比武,赵云是何等人,最是心高气傲,现在见有人竟然要与自己比武,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云自从随梁兴离开太行大王庄以来,就盼着能与江湖上的高手们过过招,几日前在江南诸葛家虽然已经有过一场大战,但毕竟只是混战,时间也短,很是不过瘾。 而现在这船主人发起挑战,却是正中了赵云的下怀,赵云心中早就乐开了花,看着那船主人的目光,便如同看见了什么宝贝,而那船主人看着赵云发亮的眼神,竟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王伦向那船主人点头示意,随后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便纵身跳下船去。 王伦与赵云同时从船头跃下,王伦平平稳稳,没有任何花哨,但赵云却是也不转身,而是仍旧面对着船上众人,足尖在船上轻轻一点,身形便飘然而起。 赵云身在空中有如一片柳叶一般,摇了三摇,荡了三荡,才轻轻落在地上,直是丝毫声息皆无,而且在空中之时还不忘向那船主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赵云这手轻功显然比上船之时的还要高明,船下的小舞等人无不大声喝彩,那船主人看得更是心惊,只觉这年轻人的轻功可是远在自己之上,等再见赵云向自己做鬼脸,又觉这人怎的如此顽皮,直如个孩子一般。 船主人心中暗想,看这人如此卖弄轻功,必是想要给我来个下马威,但拳脚上的功夫却不一定就有多高明,等待会儿到了地上,便让你知道我一双铁拳的厉害。 这船主人心中打定主意,当即大步迈出,一步便已跨过船头,稳稳地站在地上。 船上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跳下船来,四周的渔家之人也都聚拢过来,大大地围成了一个圈子,而圈中只有赵云与船主人两个。 船主人向赵云一抱拳,说道:“小兄弟请。” 赵云也抱拳行礼道:“船主大哥请。” 船主人见赵云没有先动手之意,便一声大吼,抬手一拳,直击赵云面门。 赵云也没有丝毫大意,当下凝神接战,见船主人一拳击来,脚步一错,已经让过一拳。 船主人一击不中,后手拳法接连而上,出拳极为快捷,攻击之时,拳肘膝腿并用,变招也是极快,每一招都是未等用老,便已换招,拳法甚是高明,更见狠辣。 而且这船主人的拳势极为霸道,每一拳一脚都含有极大的力道,攻击范围之内一时间飞沙走石,一块大石更是被船主人出招的劲道激荡得飞了起来。 此时船主人一拳攻向赵云,赵云晃身间已是闪过,船主人这一拳却正击在大石上,这块大石竟被一拳击碎。 这船主人出招极快,转瞬间已经攻出了十余招,而赵云并未还手,只是一味闪避,似是对船主人的这套拳法很感兴趣,一直在观察船主人拳法的变化。 转瞬之间,赵云与船主人交手已过十余招,王伦在一旁观战,却发现这船主人所用的拳法,竟然与后世武术界大大有名的泰拳极为相似,只是不似后世的泰拳那般简单呆板。 这船主人所使的拳法更加富于变化,招式也更加复杂,在拳法中又揉合进了擒拿点穴等诸般技法,比之后世擂台上的泰拳,显得更加的适用于实战搏杀。 两人交手十余招,王伦便已看出,这船主人的拳法虽然也是十分高明,但比之赵云还是相差甚远。 现在这船主人招招进逼,而赵云却是步步后退,看似已经被这船主人攻得没有还手之力,但王伦明白,这只是赵云在寻找船主人拳法中的破绽而已。 此时无论船主人攻击的势头如何紧迫,但赵云在闪避之时却仍是十分的轻松随意,看来只要一旦被赵云找到船主人拳法中的破绽,这船主人落败便只在旦夕之间。 等赵云与船主人交手三十招一过,只听赵云一声清啸,突地伸出一指,点向船主人面门,却已是开始反击。 赵云这一指来得极其突然,这时船主人的右拳已经击出,而本来护住头面的左手便自然下垂,虽然只是在一瞬之间,但赵云的这一指却已经穿过这道缝隙,点向了船主人的面门。 船主人心中大惊,不及变招防守,只得向后急退,这一退,便再无进攻的机会。 船主人步步后退,赵云却揉身而上,出招如电,招招攻向船主人防守的缝隙漏洞,堪堪三招刚过,这船主人的身上便已经中了几下,好在赵云并未发力,所以这船主人才没有受伤。 王伦在一旁观战,心中不由赞叹,小师弟赵云真是个练武奇才,自己两世为人,身兼两世所学,既有后世之时在军中所学的搏杀之术,又有这一世王家所传的武学,更有得自周侗所传的麒麟门绝技。 而且自己现在也正在逐渐地将这两世所学融会贯通,汇为一炉,虽然目前还不能说已可自成一派,但自信也已远超王家武学的局限。 而赵云是自己的同门师弟,其所学武功仅是王家一脉,此外再无其他涉猎,但王伦却发现赵云现在所用的功法招式,竟然也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王家武学。 可以看出赵云必然是在原有所学的王家功法之上又再有所创新,使之变得更加适合于赵云自己,而且赵云现在的武学成就已经远在自己之上了,将来必能开创新派,成为一代宗师,实是前途无量。 现在比武的结果已无悬念,胜败只在赵云的一念之间,王伦见再战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若是赵云不经意间伤了那船主人,双方由此结下了梁子,再想借船过江,可就更难了。 王伦便想叫赵云停手,见好就收,却忽听江面上有人高声喊道:“二弟快快住手,都是自己人,切莫要伤了和气!” 那船主人闻声双拳一并,立即向后跃去,赵云也未追击,只是施施然负手而退。 王伦等人寻声向江面上望去,只见黑沉沉的大江之上,一道白线由远及近向岸边涌来,似是有什么事物在江上踏浪而来。 这白线来得极快,那喊话之人的话音未落,那白线离岸边就已是很近了,众人已能看清是有人在江中游水而来。 只见水中那人两条腿踏着水浪,如同在平地行走一般,江水竟然浸不过他的肚皮,只在脐下淹着,王伦几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而且这人游水的速度也快得太过不可思议,王伦在岸上看着,只觉得就算是后世的世界游泳冠军与之相比也是大大不如,王伦的心中已经不由得冒出一个人的大名来。 等那江中之人游到距离岸边尚有十余丈时,却忽地从水中跃起,脚踩浪花,直向岸上奔来,只在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王伦等人的面前,并向王伦抱拳行礼说道:“敢问可是梁山小王庄王伦王庄主?” 小舞等人都围到王伦的身边,只看这从江里来的人,只见这人精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水裤,一身皮肉雪练似一般的白,四肢修长,极是精壮。 此时江水顺着那人的水裤流淌,但上身却是一丝水渍也无,再看那人面上,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目朗眉疏,鼻直口方,甚是英俊。 这人上岸之后便只对王伦一人说话,小舞等人围着他看,这人却也毫不在意,似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伦见这人甚是有礼,便也抱拳还礼道:“正是在下,请问壮士大名!” 这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弟张顺。” “果然。”王伦心中暗道,随即便又道:“可是江湖人称‘浪里白条’的张顺?” 张顺笑道:“江湖朋友抬爱,得了这么个浑名,实是不值一提。” 浪里白条张顺的大名在江湖武林可是响亮得很,说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赵云常年闭门练功,但在听梁兴讲述江湖故事时,也是常有提及。 “张顺!”小虎等人听张顺自报家门,立时一片议论纷纷,小虎便挺着大脑袋问道:“他们都说你能在水下伏着三天三夜,不出来换气,是真是假?” 张顺一愣,笑道:“三天三夜不换气,还不早就憋死了,我可不行。” 小虎又道:“他们还说你只要在水里,一年半载不吃不喝也能活,是真的吗?” 张顺哈哈大笑道:“一年不吃不喝,那不成神了吗,不要信那些江湖传说,都是假的。” 小虎眨眨大眼,似是有些失望,张顺却不在意,挥手将刚才与赵云交手的那位船家主人招到身边,向王伦说道:“这位是我兄弟。” 王伦便道:“那这位一定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船火儿’张横了。” 张横面孔一红,伸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想不到王庄主也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兄弟也常听有北地过江的朋友提及王庄主的大名,刚才不知是王庄主驾到,多有得罪,还望王庄主勿怪。” 张横说罢,便向王伦抱拳深施一礼。 “说哪里话,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王伦连忙还礼,众人都是大笑。 王伦也向张顺、张横两兄弟通报了赵云等人的姓名,一场小过节便算是烟消云散,而张横对赵云的武功更是极为佩服,与赵云也是好生亲近。 王伦又向张顺问道:“张顺兄弟是如何识出我的?” 张顺便道:“是周侗周老前辈让我前来送你们过江的。” 王伦一听是周侗让张顺前来接应,便立即问道:“老师现在何处?可曾同来?” “周老前辈不曾同来,只是让我先送你们过江,并说你们过江后便在揭阳镇等他,他自会去寻你们。”张顺抬手请王伦等人上船,又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你们在江州城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江州正在全城搜捕,也派了马快到城外捕人,这里只怕片刻就到,我们还是速速上船,渡江北上,等到了江上我再与王庄主细说。” 王伦此刻知道了周侗的消息,便放下心来,也知道此处不可久留,当下立即招呼众人跟随张顺、张横兄弟上船。 张顺引王伦等人到了船上,便命人在船头甲板摆了酒席,请王伦等人吃酒,张横指挥水手们开船,等船离岸远了,也过来相陪。 第七十二章 揭阳英豪 席间张顺便讲诉了受周侗之命前来接应王伦等人的缘由,原来周侗在浔阳楼与王伦等人分别后,回到客栈却并未休息,而是又去了他处,只是告知门中弟子给王伦留个口信。 周侗从客栈出来后,却是直接去了张顺的住处,只是这张顺、张横虽是兄弟但却并未住在一处,张横住在江边码头,管着一众渔家人出船打鱼,而张顺则住在城里,专管城中的鱼市买卖。 等周侗到了张顺家中,张顺见竟然是周侗到访,立时喜出望外。 原来张顺与周侗早就相识,当年张顺、张横兄弟的父亲便曾受过周侗的大恩,更是对周侗以大哥相称,而周侗也曾在张家小住。 张顺、张横年少之时在家习练武功,周侗在闲暇之时对这兄弟二人也曾有过指点,使得兄弟二人终身受益。 当晚张顺便在家中设宴款待周侗,周侗也向张顺说明了来意,想要明日坐张顺家的船渡江北上,张顺自是一口答应。 正当周侗与张顺叙旧之时,麒麟门下弟子却是来报,说是王伦等人在江州城中击杀了江州知府蔡九的小儿子,闯下了大祸,现在王伦等人已经连夜出城,准备去城北渔家码头寻船渡江北上,并在码头等待周侗。 周侗见事出突然,形势已经甚是紧急,又怕王伦不认得张横,贸然深夜前去借船,很有可能会出误会,便让张顺走水路立即赶去渔家码头接应王伦等人。 而周侗因为在江州另有他事,便决定先暂时不与王伦等人一同渡江,等明日办完事后,自会由张顺另行派人送过江去,到时再去揭阳镇与王伦等人汇合。 王伦等人听张顺说了缘由,知道周侗另有他事,也就放下心来,又与张顺、张横谈笑了一会儿,便各自到船舱中休息,王伦等人一夜奔波,都是累了,大船轻摇之中,不一刻便都沉沉睡去。 揭阳镇位于西北方向,大船逆流而上,一路劈波斩浪向对岸驶去。 天色微明,大船已到浔阳江北岸,王伦等人一夜好睡,已经是气完神足。 张顺、张横向王伦说明了揭阳镇所在,又告知王伦,他们与揭阳镇上的穆家兄弟是好友,到了揭阳镇只需说是张家介绍来的,穆家兄弟自会好生接待,随后便与王伦等人告别,自行乘船回去,王伦等人则寻路赶奔揭阳镇。 行不几里,便见一座大镇,镇门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揭阳’两个大字,正是揭阳镇到了。 王伦等人刚一进镇门,就见镇内正街上聚着三四百人围在一起,人声喧闹,喊打喊杀,似是在向某人讨要说法。 小舞与小虎这姐弟二人本就是好事之徒,如今再加上个赵云,也是个不醒事的,见这镇上有热闹可看,又岂能放过,立即三马当先冲上前去,分开人群,挤到了中间,想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热闹。 王伦等人心中好奇也都跟着挤了进去,却见这数百人围着七八个人,而这七八个人又围成了一个小圈子,护卫着中间的一人。 此时数百人聚在一起,人人吵嚷,也听不清都在说些什么,王伦看了半天方才明白,原来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一名医生,保护医生的那七八个人则是这医生的助手。 而这医生本来应是到揭阳镇上给人治病的,但不知为何,病人不但没好治好,反倒将人给治坏了,这镇中的百姓便觉得这人必定是个庸医,到此行骗,就是图财害命,所以群情激愤,要将这庸医打死。 但保护这医生的那七八个人似乎身份不同寻常,这镇中百姓虽然口中喊打喊杀,但却无一人敢真正上前动手,只是若如此就放这庸医离去,镇中百姓又心中不甘,所以双方便一时僵持住了。 王伦看向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医生,只见这医生竟然很是年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唇边留着短顺,相貌倒甚是清秀。 此时四周都是情绪激动的乡民,但这被围在当中的年轻医生却是十分的镇定自若,背负着双手,抬眼望天,一副信心满满,毫不在意的样子。 王伦看着这医生,心中暗想,麒麟门的弟子说神医安道全已经到了揭阳镇,难道这年轻人就是安道全? 但江湖传闻神医安道全乃是不出世的神医国手,无论是何等疑难杂症还是不治之症只要到了安道全手中,便都能药到病除,可从来没有听说安道全有过任何失手之时,怎的今日竟然治坏了人? 是江湖传言不实,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亦或是这人真的就是个冒牌货,但看现在这个情形,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先想办法助他脱离困境,然后再找个机会查问清楚。 “让开,让开,穆二哥来了。”人群正在喧闹不止,忽听有人高声喊喝,接着就有十几条大汉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条大汉,也是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穿着件绸布坎肩,露出两条牛腿也似的胳膊,肩臂上还刺着两条青龙。 此时这大汉却是满面怒容,一双大眼似要喷出火来,直直地盯着那年轻医生,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王八蛋庸医,竟敢到我揭阳镇来害人。 我这镇上百姓敬你神医的名声,把你当作是救星,大家凑了钱请你治病,谁知却是请了个灾星,你知这镇上有多少百姓被你所害,今日你休想走出这揭阳镇,定要将你暴打一顿,出了这口恶气,再扭送见官。” 这大汉越说越气,挥拳便要上前动手,护着那医生的几人齐齐上前一步,其中一人挡在那大汉身前,抱拳行礼道:“穆二哥,稍安勿躁,还请有话好说。” 那大汉似是知道这几人的身份很不简单,咽了一口唾沫,也抱拳说道:“麒麟门的朋友,此事与你们无关,昨天的事你们也是知道的,只因为听说他是神医,所以我才请了他给家父治病。 我们兄弟将他请到家中,上好酒菜招待,敬若上宾一般,更是重金酬谢,谁知他却是个江湖骗子,昨夜家父吃了他开的药,夜间还算安稳,谁想今天早晨家父就突然腹中剧痛,直疼得满地打滚,不多时便已是晕厥过去,眼见性命难保。 这等害人庸医岂能放他离开,让他继续害人,今日看在麒麟门几位朋友的面上,我们不伤他性命,只请几位朋友让开,让我们将这庸医扭送官府。” 揭阳镇的百姓要将治病未果的医生扭送见官,却被麒麟门弟子所阻,一时间群情激愤,一众乡民纷纷出声喝骂,双方相持不下。 不过王伦也大概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原来是这镇上很多人家都有家人患病,便请了这医生看病,也都是昨晚吃了这医生开的药,夜间相安无事,但就在今天早晨所有病人都突然腹痛如绞,个个疼得死去活来,眼看都要疼痛而死。 所以一众乡民便认为是遇到了骗人的庸医,要将这庸医送官法办,而麒麟门的几位弟子却拦阻乡民,才与乡民起了冲突,那位穆二哥的老父也是同样的情形,所以想要让麒麟门弟子交出庸医。 那麒麟门弟子眼见周围百姓越聚越多,百姓的情绪也是越发的激动,不由眉头紧皱,但却仍是摇了摇头,说道:“穆二哥,我们兄弟几个是奉了掌门的之令,在此保护安神医,师令如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安神医在我等手中出了岔子。 刚才我已经让师弟赶去江州城给掌门送信,相信很快掌门就会有所示下,到时我等定会给穆二哥及揭阳镇上百姓一个交待。” 穆二哥不耐烦地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麒麟门的那位弟子皱眉不语,而那位一直不曾说话的安神医却忽地说了一句:“穆老二,你爹死了没有?” 王伦在一旁听得一愣,心说这安神医是不是有毛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人的脾气当真有够古怪。 “王八蛋,你说什么?”果然此话一出,穆二哥顿时暴跳如雷,额头上青筋突起,忍不住出声喝骂,更是再也不顾忌什么麒麟门,纵身便向那安神医冲去。 王伦一见要糟,一旦发生冲突,便要不好收拾,刚要上前拦阻,却忽听有人大声喊道:“穆二弟,不要莽撞,先让他把话说清楚。” 接着便从人群中冲出二人,将那穆二哥拦腰死死抱住,又有一条大汉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只见这大汉浓眉大眼,赤面钢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昂首阔步,气度非凡。 而抱住穆二哥的二人却是一对双生兄弟,生得短小精悍,身手甚为敏捷,动作更是极快,配合十分默契,二人将熊一般的穆二哥抱住,这穆二哥竟是丝毫挣扎不得。 穆二哥回头一看那大汉,便道:“李大哥,你怎的也来了?李立怎样了?” 那李大哥没有回答穆二哥的问话,而是径直来到那安神医面前,抱拳说道:“敢问先生,刚才你的话是何用意?” 安神医也不答那李大哥的话,而是问道:“你那兄弟李立没死吧?” 这李大哥甚有城府,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有劳先生挂念,舍弟还没死,只是与穆太公一般,今日一早,刚吃过早饭,便觉得腹内绞痛,直痛得几欲晕厥,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请问先生,此等症状可算正常?” “快了,再等一会儿。”安神医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便不再搭理那李大哥,而是自顾自的负手而立,不再说话。 “有劳先生了。”李大哥皱了皱眉,也未说其他,只是再次抱拳向安神医行了一礼,便站在一旁相候。 此时那双生兄弟也已将穆二哥放开,穆二哥看着那李大哥,张口欲言,李大哥向他使了个眼色,这穆二哥也只好闭口,只是心中仍然觉得憋气,便在地上走来走去。 王伦暗中观察这几人,心中暗想,按照水浒传中所讲,这揭阳镇上姓穆的,又有此等威望的便只有穆弘、穆春两兄弟了,这穆二哥想来应该就是穆春了。 而这姓李的红脸大汉极有气度,穆春及那安神医都说他有个叫李立的兄弟,看来此人定是混江龙李俊无疑了,至于那一对双生小伙应该就是童威、童猛兄弟了。 第七十三章 浔阳三霸 众人按那安神医的说法都在等待,但又不知要等什么,心中不免疑惑,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穆春就已焦躁不安,忍耐不得,数次想要发火,却都被李俊压了下来,正在烦闷之时,就听有人高声喊道:“恩公在哪里,恩公在哪里?” 王伦寻声看去,却见一人赶着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赶车的是一名锦衣大汉,车上坐着一位老者,那老者瘦骨嶙峋,极为虚弱,车边栏杆上还挂着数条一米多长,如肠子一般白花花的东西,看着甚是恶心,不知何物。 那大汉从车上跳下,看其相貌与穆春有着七分相似,只是身材更加的高大魁梧,那大汉径直来到安神医面前,扑地跪倒,叩拜道:“多谢安神医救治家父,请受穆弘一拜。” 那老者也在车上行礼,而穆春一见那老者,便连忙跑到车前,喜出望外地问道:“爹,你没事了?” 那老者答道:“没事了,没事了,全好了,还不快替我谢谢安神医!” 穆春答应一声,当即跑到安神医身前,也是扑地跪拜,叩头道:“多谢安神医救治家父,刚才是我鲁莽了,得罪了神医,请神医责罚。” 安神医却不理会穆氏兄弟,而是径直来到车前,伸手为这老者也就是穆氏兄弟的父亲穆太公把脉,李俊也将穆氏兄弟扶了起来。 安神医为穆太公把完脉,点了点头道:“病虫已经打净了,我再给你开一付调理身体的药,再将养数月,便可痊愈。” 穆太公千恩万谢地道:“老朽自去年这时得了此病,身体日渐衰弱,半年前便已卧床不起,近来更是神志不清,日日昏睡,只当是命不久已。 谁想天可怜见,竟盼得安神医光降敝庄,一剂汤药便治好了老朽的病,此等大恩大德,老朽实是无以为报啊!” 穆太公说罢,便在车上向安神医拜了下去,安神医连忙伸手将穆太公扶起,又道:“穆老伯不可如此,治病救人乃是我辈医者本分,何谈谢字。” 正说话间,却有一骑快马急驰而来,马上之人高声喊道:“大哥,莫要误会了安神医,我的病好了!” 这马上之人似乎甚是虚弱,喊话之时显得中气不足,来到众人近前,便滚鞍下马,但走路十分不稳,跌跌撞撞,李俊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极是关切地道:“兄弟,你好了?” 童威、童猛也问道:“二哥你好了?” 王伦一看便知,这人应该就是李立了,不过听李俊等人说话的语气,这李立似乎是李俊的亲兄弟,这又与水浒传中有所不同了。 “全好了,真是多亏了安神医。”李立虽然十分虚弱,但脸上却满是喜色,又道:“大哥,安神医治病救人,济世为怀,我们切不可误伤了好人。” “兄弟尽管放心。”李俊点了点头,说罢便拉着李立来到安神医面前,双双跪倒在地,向安神医叩头拜谢。 安神医却没有说话,只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李立脉上,微微一笑道:“你身体好,养息半月便没事了。” 此时四周乡民见穆太公以及李立的病都已经治好,便一哄而散,各自向家中奔去,街上便只剩下王伦众人和麒麟门弟子,以及李、穆两家兄弟还有那位安神医。 王伦见得了空,便上前抱拳行礼,自报了家门,李俊、穆弘、李立、穆春、童威、童猛等人虽然不知王伦是谁,但见王伦气质不凡,又是张顺、张横兄弟介绍来的,便也都抱拳还礼,道声久仰。 而那几名麒麟门弟子见是王伦到了,却是非常亲热,全都过来,齐齐向王伦行礼,更是口称师兄。 王伦虽然不是周侗的正式入门弟子,但与周侗之间的感情却是更胜师徒父子,麒麟门下人人皆知,所以麒麟门中一众弟子,除了卢俊义、史文恭、林冲三人称呼王伦表字伯仁,岳飞称呼王伦为表兄外,其余弟子均是尊称王伦为师兄。 李俊等人及那安神医见麒麟门弟子竟然称王伦为师兄,不由得都是眼睛一亮,立时对王伦刮目相看。 王伦又一一引见了小舞、萍儿、小虎、赵云、欧鹏以及萧让、金大坚、候建、薜永几个,众人相互行礼,一时间好不热闹。 李俊等人与萧让三人一在揭阳,一在江州,虽是隔着一条浔阳江,但早已相互闻名,此时见了,也自有一番亲热。 李俊等人也自报家门,王伦猜得不错,正是李俊、穆弘、李立、穆春、童威、童猛几人,那安神医也通报了姓名,果然便是安道全。 穆弘见众人站在当街寒暄,甚是不便,便笑道:“众位兄长稍歇,让众位兄长站在街上喝风,若是让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岂不要说我穆弘慢待贵客,还请各位兄长到小弟家中吃杯水酒,坐下细谈如何?” 众人大笑,自是应允,便随着穆弘回庄,穆春赶着马车慢慢跟随。 于路之上,众人谈谈说说,王伦告知麒麟门弟子,周侗有事要办,没有一同前来,但不日也会过江与众人相会,一众弟子自是没有异议。 小舞对众人说什么兴趣缺缺,倒是对挂在穆太公马车上的那些好似肠子一样的东西甚觉有趣,便向穆春问道:“穆二哥,那挂在车架上的是什么东西?” 穆春也不知此是何物,便道:“我也不知道。” 安道全在一旁答道:“那是从人的肚子里打下来的虫子。” 小舞正自凑近了看那东西,一听竟是虫子,立时吓得‘妈呀’一声,远远地跑开,众人见了无不哈哈大笑。 但众人心中也都暗自猜想,这是什么虫子如此长大,而且还是从人的身体里打下来的? 而安道全回答了小舞的问话,便不再说话,自顾自一步三摇地向前走去,众人见状也不好再问,便各自闲谈。 适才众人互通姓名,也报了各自的江湖绰号,王伦与水浒传中所说一相对照,可说也是一般无二,无外就是混江龙、出洞蛟、翻江蜃等,甚好理解,至于小遮拦、没遮拦,也不过是‘一般人拦不住与没人拦得住’罢了。 唯有李立‘催命判官’的绰号,让王伦不解,一路同行之间,这李立人不但长得十分清秀,言谈也甚是斯文和气,没有丝毫凶狠之气,不知为何竟得了这么个混号。 难道真如水浒传中所说,这李立竟真的是个开黑店,下蒙汗药,图财害命的催命判官,但看他拖着病体也要前来解除误会,以免误伤了好人的情形也不似作假,真不知他这绰号是如何得来的。 众人走了不到二里多路,林子背后便闪出一座大庄院来,依着一座高岗而建,庄院四周围着数行含烟绿柳,左有良田百顷禾苗茁壮,右有青莲碧塘鹅鸭成群,庄前草地上放着无数牛羊,正是穆家庄到了。 众人进了庄,到堂中分宾主坐下喝茶闲话,现在已是时近中午,穆弘命人备了酒宴,请王伦等人入席。 众人皆是江湖豪杰,无一不是爽利之人,又是意气相投,再加美酒助兴,不一刻便已是言谈入巷,相见恨晚了。 众人在江湖上虽然大都从未谋面,但在各自的领域里也都是颇有建树之人,自然免不了说些相互的英名侠迹。 李俊等人对王伦也是毫无隐瞒,说了自己几人的身世经历,李俊、李立、童威、童猛兄弟四个都是庐州人,专在这扬子大江,也就是长江之中做艄公以撑船渡人为生,后来见这揭阳岭山势雄浑,甚有气象,便在此安了身,不过李俊等人明里撑船,暗里做的却是贩售私盐的买卖。 在北宋之时盐铁皆是由官家买卖,更是严刑峻法禁止百姓私下贩盐,如若有人私自贩盐,被官府捉到便是死罪,但官盐的价钱实在太高,寻常百姓根本就吃不起,可是人吃不上盐,就会体弱无力,身虚多病,百姓们被逼得没法,为了活命便只得冒着杀头的罪名私自贩盐。 但单独贩盐势单力薄,更是易被官府捉拿,众百姓不得以只好拉帮结队团伙贩盐,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帮派,也就是天下闻名的盐帮,而李俊四人便都是盐帮中人,李俊更是当代的盐帮帮主,李立与童家兄弟也都是帮中首脑。 四人之中又以李俊最具才能,向来胸怀大志,现在这盐帮在李俊等人的治理之下也是好生兴旺,帮众极多,盐帮势力更是遍布大宋全境,甚至将私盐生意做到了南洋北国,如今盐帮的实力虽然还不如丐帮、绿林盟等八大门派,但也是绝对不容小觑。 而说起盐帮,王伦不由想起张顺和张横兄弟,昨夜在船上与张家兄弟一番畅谈,也知道了张家兄弟真正的身份,这张家兄弟明面上摆渡贩鱼,但实际身份却是与盐帮一样古老势力一样强横的天下大帮浔阳漕帮的帮主。 这漕帮专做水上生意,自古行商贩运,人货通行,无非水陆两途,而水路无论是从运输能力,还是赚取的利润来说,都要远远超过陆路。 所以古早之时就有漕帮的存在,而天下水系众多,几乎每条水系皆有漕帮,而这漕帮与绿林盟又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也是形成了一个漕帮联盟,而张家兄弟便是漕帮联盟之中,实力最强的浔阳漕帮的帮主。 江湖皆知浔阳有三霸,第一霸是李俊等人的盐帮,第二便是张家兄弟的漕帮,而这第三霸却是看起来最并不起眼的穆家庄。 盐帮、漕帮皆是人多势众,实力强横的大帮大派,而这穆家庄虽也占地甚广,富丽堂皇,但也不见有其它什么特别之处,殊不知其如何能与另外两霸鼎足而立。 穆弘、穆春兄弟甚是豪爽,在王伦等人面前也是不遮不掩,直接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全盘托出。 盐帮靠贩卖私盐发家,漕帮以运送私货兴盛,而这穆家庄能成为三霸之一,靠的却是铸钱。 第七十四章 霸而有道 穆家庄依岗而建,虽然这岗也不见多高多广,但却有个生钱的名字,名为银岗,而在这银岗之下却有个大大的银矿,只是这银岗之名由来已久,却不知是何人所取,更无人知道这岗下埋着宝贝。 直到穆家祖上来到此处,穆家祖上本是风水先生出身,一眼便看出这里深藏宝矿,此后穆家祖上也不再做什么风水先生,而是就地建起一座穆家庄,而私下却在暗中开采银矿。 但只是开采银矿又怎能够,所以穆家又开了铸造厂,私造银钱,而且穆家所铸银钱的成色竟然比官银还足,一入黑市,便大受欢迎,穆家就此发家,几代下来,穆家所铸之银已是流通大江南北,胡宋两境。 而今穆家之富虽然不敢明显,但实则已是当地首富,庄中更是有庄客护院数千,矿厂里的工人也几达万人。 不过穆家大富之后,穆家祖上却难得是个深谋远虑之人,知道若是只靠着这银矿,虽可一时暴富,但银矿终有采尽之日,到那时不免家道中落,子孙受苦。 所以穆家祖上便遗下祖训,要世代子孙人人必要读书练武,定需有一技傍身,而穆家各代族长都是严守祖训,聘请名师教导子弟读书习武,所以穆家历代子孙无不都是文武双全,虽然无人出仕做官,但也算得是文武传家,极有底蕴。 等到了穆弘、穆春兄弟这一代,兄弟二人更是出类拔萃,远超同济,特别穆弘更是素有远志,不但文武俱佳,于兵法之上也是甚有见解,胸中自有韬略,常与李俊、张顺等人研讨兵机战策,立誓一旦国家有难,必要披甲上阵,为国效力。 王伦见李俊等人虽然身在草莽,但却都心系家国百姓,也是大为敬佩,当下便也敞开心扉,展露胸中所学,与李俊、穆弘等人纵论天下之势。 王伦身怀两世所学,更曾受过高人指点,一身所学无不是天下百家的精华紧要,以王伦现在的学识,早已是贯通古今,不说当世无匹,也是难逢对手。 王伦只是稍有所现,李俊等人便已是闻所未闻,立时将王伦惊为天人,大感拜服,李俊与穆弘便起身向王伦敬酒,恳请王伦多有赐教。 王伦自是不会藏私,无论文治武功,兵法战略,但有所问,无不尽心解答,以解众人心中所惑。 经与王伦一番畅谈,李俊、穆弘二人心中原有的诸多困惑顿时一一解开,二人立觉豁然开朗,对王伦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便有要拜王伦为师之意。 王伦大笑阻止,又道:“我长不了你们几岁,岂敢枉称为师,况且二位贤弟胸中所学本不在我之下,只是有所不知罢了,日后但有想知之事,尽管问来,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今后只以兄弟相称就是。” 李俊与穆弘大喜,立时便对王伦以兄长相称,李立、穆春、童威、童猛也都跟着向王伦行礼,尊称王伦为兄长。 小舞对王伦搞什么兄弟义气那一套向来不感兴趣,只和萍儿谈论女儿家的悄悄话,却忽又想起了挂在车上的“虫子”,便来了兴趣,立时就要去问安道全。 萍儿自是知道小舞要说什么,但这么恶心的事儿,哪有在酒桌上问的,便连忙制止,害得小舞甚是憋气。 小虎在一旁听王伦等人高谈阔论,倒是极有兴趣,甚是向往,只看得两眼放光,对于王伦的风采更是崇拜得无以复加,只盼着自己将来长大了,能成为像王伦一样被江湖好汉尊敬的大英雄。 而赵云听众人说些江湖趣闻,武林轶事,也是听得入迷,便向穆弘问道:“穆大哥,你刚才说你家暗开银矿,私铸银钱,这样大的事就不怕被官府发现吗?” “不瞒赵云兄弟。”穆弘哈哈大笑道:“官府怎能不知,我穆家在此立足已经七代,所做之事当地无人不知,但官府却从未动过我穆家一分一毫,赵云兄弟你可知为何?” 赵云摇头,穆弘便笑道:“很简单,只要白花花的银子送上去,那些官老爷们哪个不是装聋作哑,被银子晃得心都花了,哪个还管你这银子从哪来!谁还来管这等闲事!” 王伦摇头叹息,心想这大宋吏治腐败如此,岂有不亡之理,李俊见王伦摇头叹息,便起身向王伦敬酒,又道:“兄长在上,请听我等一句肺腑之言,小弟所在盐帮与穆家兄弟的穆家庄,以及张家兄弟的漕帮,我们在当地虽是有些势力,也被江湖朋友们错爱,称作是浔阳三霸。 但我等兄弟却从不敢行霸道之事,我等虽然身在江湖,却也深知天下百姓之苦,我盐帮贩盐,漕帮运货,穆家铸钱,所得的利润到有一半周济了穷苦百姓。 此地有我等三霸,百姓为何不去告官,不是因为怕我等欺压报复,而实是因为受了我等的恩惠,不是小弟自夸,这一方百姓有了难处,首先想到的不是官府,而是来找我们,每逢灾荒,也皆是我们放粮救灾。 就是此次请安神医为百姓治病,所有的药石也均是我等出钱购买,未用此间百姓花费一文钱,我等可说是在代行官府之事,还望兄长明知。” “几位贤弟身在江湖,却心系家园百姓,所行也皆是为国为民之举,此等大义,为兄岂能不知。”王伦起身,先是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向李俊等人深施一礼,才又道:“为兄深感钦佩,请容为兄敬几位贤弟一杯。” 李俊、穆弘等人大喜,都起身同饮了一杯,随后众人继续畅饮,期间也谈起了方腊造反之事,但说到官军无能,在方腊大军面前节节败退,而致大片国土沦丧之时,众人都是感叹情势危急,只怕只在不日之内,大宋就要失去这江南的半壁江山。 李俊也说到此前方腊就曾多次派人前来招纳,但均被李俊等人严辞拒绝,盐帮在江南的兄弟也已数次与方腊方面发生冲突,但却都是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折了不少兄弟。 王伦便道:“现在方腊兵威正盛,实是不可强撼其锋,免得损失更重,如今只可虚与逶迤,保存实力,如果形势逼人,也可徐图北上,静待时机,我观方腊现在形势虽强,但必不可久,日后定有为民除害之时。” 李俊等人皆点头称是,便抛开方腊之事,又自谈他话。 这时穆春已经喝得大醉,便大着舌头向王伦问道:“兄长是山东人,可曾识得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江宋公明?” 王伦见穆春问到了宋江,心说,得了,又来一个,之前在江州浔阳楼李逵就问过,昨天晚上张顺、张横也问,今日穆春又问,看来这宋江当真是人人皆知其名啊! “自是相识。”王伦笑道:“宋公明大哥是我的结义兄长,我从山东来时,还曾到公明哥哥处盘桓。” 穆春等人见王伦识得宋江,无不大喜,又见王伦竟然是宋江的结义兄弟,对王伦更是越发的敬重,纷纷说起宋江的好处,说宋江如何的扶危济困,如何地解救落难的江湖好汉。 “兄长有所不知。”李俊却是笑道:“我们这些兄弟都曾受过宋公明的恩情,兄长也知道我们这些兄弟是做什么的,闯荡江湖难免有个马高镫短,失手落难的时候。 一旦陷入官家手中,若是本地官府自不必说,早已疏通好了,不过是前门进后门出的事,但是要在外地失了手,不是折了兄弟,就是被当地官府敲上一笔大的,只唯独在山东一地,但逢有兄弟落难,必有宋公明出手相助,我们几个都有兄弟是靠着宋公明的帮助才免了大难。 而我等与宋公明并不认识,但他却能如此急公好义,实是让人敬佩,虽然后来也与宋公明有过书信礼物往来,但终未谋面,便一直是我等的心中憾事,兄长既然与宋公明是结义兄弟,他日还望兄长为我等引见。” 王伦心中其实对宋江这种人很不感冒,这宋江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私放犯事的江湖好汉,同时施以小恩小惠,笼络人心。 而这些江湖好汉最讲究的便是知恩图报,受了恩惠,自是要加倍回报,又最不在乎钱财,自然是大把大把地给宋江送钱。 而宋江得了贿赂,便利用这些钱财去买通上官,打造关系网,然后又再去救济其它江湖好汉,以此为自己谋利,同时更是让自己得了个急公好义的好名声。 这宋江的所作所为,要是在后世的现代社会,就是滥用职权,上下勾结的黑社会保护伞,是典型的小官巨贪,正是应该被严历打击的对象。 但现在李俊想让王伦为他引见宋江,王伦就只能是满口答应,当下王伦便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 接着王伦也是没口子的夸赞宋江,又给李俊等人讲了一些宋江的丰功伟绩,李俊等人听了,对宋江更是膜拜不已。 又过多时,众人酒已尽兴,穆弘便命人撤下残席,奉上清茶解酒。 小舞见众人都已不再饮酒,就再也忍耐不得,急忙向安道全问道:“安神医,之前你说那像肠子一样的东西是一种虫子,还是从人的肚子里面打下来的,可是这虫子如此长大,又怎会长在人的肚子里,那还不将人给咬死了!这虫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见小舞又问起虫子的事,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也都禁不住好奇,尤其是穆弘等人也想知道,这让方圆数百里无数人患病,更是死了几百人的‘害虫’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立也是得病之人,更是亲身经历过那种痛苦,从自己的肚子里也是打下了数条长蛇一样的大虫子,想起那些虫子从自己身体里出来时的情形,现在都觉得头皮发麻,所以更想知道这些虫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及这些虫子又是如何会跑到人的肚子里的? 第七十五章 神医道全 刚才在酒席宴上,众人为了感谢安神医救治百姓,共同推举安神医坐在上位,安道全推辞数次不得,只得坐了。 席中人人向安道全敬酒,这安道全也甚是豪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只是话少了些,别人说得十句,他也说不到一句,但众人都敬重他的才华与医德,自然都不会在意,好在安道全虽然不爱说话,但酒量甚好,一直陪到最后,也不见醉得如何。 此时众人想听安道全说说那些害人“虫”的事,谁知这安道全不但话少,还是个慢性子,先是端起杯来,喝了口茶,再用毛巾净了口,又捋了捋边唇短须,众人都等得嗓子冒烟了,这安道全才开口说话。 原来安道全本是在四处游历行医,一日到了江南,忽有麒麟门弟子来请,说是奉了掌门周侗之命,恭请安道全赴河南给人治病。 安道全一听竟是周侗要请自己为人看病,当下便满口答应下来,这一来自是因为周侗在江湖武林中的地位,可说是天下武林第一人,周侗相请,哪个能不去。 二来却是因为安道全本就与周侗有些渊源,早在十几年前,安道全医术刚有小成,便常随父亲出外行医,安父医道高超,江湖著名,一日便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之人派人来请安父到家中看病,安道全也随父亲一同前往。 只是那患病之人所居之地极是隐秘,几经周折方才得见,经过问诊之后,才知此人所得之病竟是不举之症,此症倒也常见,本来以安父之能自可药到病除,但此人的病因却甚是特殊,乃是因为练习内功不慎伤了经脉所致。 此等病症已经无法医治,安父便只能以实情告知,那人倒也似看得开,仍是礼送安家父子离去,临走还赠了不菲的诊金,安父推辞不成只得收下,便与安道全告辞回家。 谁知安家父子走至半途,却突遭大批杀手截杀,原来竟是那得病之人所派,这人极是阴险,只因自己所得之病实是见不得光,怕被安家父子传了出去,遭江湖中人笑话,便表面上礼送安家父子,暗地里却派杀手杀人灭口。 安家父子空有一身超凡医术,虽然也练过一些武艺,但终究平平,又怎会是这些杀手刺客的对手,不过喘息之间,安父便已重伤倒地,眼见父子二人就要双双陨命。 也是安家历代治病救人,积德行善,自有老天保佑,正是危急时刻,恰逢周侗办事从此路过,见有人行凶,便立即上前阻止。 等周侗问明情由后,不由大怒,此等阴险之人何以能留,当即出手将一众杀手尽数格毙,救下了安家父子。 但此时安父已是伤重不治,只安慰了安道全几句后便闭目长逝,安道全痛失老父,悲痛欲绝,周侗只得好生安抚,让安道全自回家去安葬父亲,安道全在仓促之间也未向周侗提及自己的家门。 而周侗救了安道全之后,便立即去寻那得病之人,想要为安家报仇,但等周侗赶到那人的居所,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一片焦土,周侗也不由感叹此人做事当真狠绝,害人不成,便当即远遁。 安道全与周侗一别之后,就再未谋面,等安道全渐渐长大,医术更是大成,全族上下无人能及,后来安道全便辞别了族人,开始四海行医。 安道全四处游历行医,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中原塞外,第一自是为了治病救人,解天下百姓缺医少药之苦,二也是想要找到周侗,好当面叩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安道全江湖行医十余年,因其精湛的医术,济怀天下的医德,几年间便已是天下闻名,世上谁人不知江南圣手神医安道全。 只是仍有一事另安道全无法释怀,就是再不得机会见周侗一面,虽然在江湖上无时无刻不听到关于周侗的传说,但却总是无缘再见,实为安道全平生最大憾事。 安道全四处行医,云游天下,这一日到了江州,忽有麒麟门下弟子前来相请,却是奉了周侗之命,想请安道全为人治病,十余年未见的恩人终于有机会可以当面致谢,安道全自是大喜,自此便留在江州,专等周侗。 但就在的近日,安道全忽听坊间传闻江北揭阳镇一带闹了疫情,据说这疫情是发自一年之前,如今已有上万人得病,病死之人更是数以千计。 而得病之人均是日渐消瘦,直至骨瘦如柴,但偏又肚大如鼓,更有的身上到处长满囊包,且这囊包竟会四处游走,甚是可怖。 到了最后这些得病之人都是神志昏迷,灯枯油尽,有的更是状若癫狂,如疯如痴,而且病死之人的死状极惨,死前无不都已是瘦得皮包骨头,皮肤黑紫,最后嘶叫挣扎,耗尽气血,口目圆睁而死。 也曾有无数名医前往医治,但无论如何施针用药,却都是毫无疗效。 安道全医者父母心,听到疫情便要立即动身赶往江北揭阳镇,麒麟门下弟子不便阻拦,只得派人跟随安道全一同前往,同时也好从旁协助。 安道全早王伦等人一日到了揭阳镇,一到揭阳便连续看了数十位病人,很快安道全便已确诊了病因,当下开出药方,让李俊、穆弘等人照方抓药。 李俊、穆弘等人冲着安道全神医的名头,自然是不疑有他,都自去抓了药让患病之人服下,当晚各家的病人却也都是平安无事。 不想却在第二日一早,凡是服过安道全所开之药的人无不腹中剧痛,疼不可当,体质稍差之人更是被痛晕过去,揭阳镇上百姓便以为是遇到了害人骗钱的庸医,自然无不大怒,也就发生了王伦等人刚进揭阳镇时见到的一幕。 但现在患病之人都已是药到‘虫’除,都从体内打下数目不等的‘长虫’,据安道全所说,此‘虫’名为白虫,是一种可以生长在人畜体内的寄生虫。 而人畜之所以会患此病,却是因为喝了被人畜粪便污染了的河水,或是吃了已经患病又未煮熟的牲口的肉,致使这白虫被传到了人体内。 这白虫一般寄生于人畜的肠道之内,短者有数寸长,长则尺余,最长的可长到一丈开外,另外这白虫的虫卵危害更大,这虫卵可寄生在人体的肌肤和内脏里,更有甚者会寄生在人的大脑里,将人的肌肉、内脏甚至大脑啃食一空,最后病死者也大多都是因不病虫入脑而亡。 安道全将这病的前因后果一讲,王伦等人对安道全的高超医术更是敬佩,无不再次向安道全起身行礼。 王伦听安道全说了病因,便已明白这‘白虫’病其实就是后世现代社会也曾流行过的猪肉绦虫病,这种病的危害极大,即便是在医学昌明的后世,也是在最近几十年才有特效药能够根治这种病。 但在医学极度不发达,卫生条件极差的古代,这病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而这安道全能够如此轻易地就将这种病治好,足见其医术之高明,实不愧为神医之名,王伦心中对安道全也是更加的敬重。 安道全对于众人的赞赏却并不在意,反倒是向王伦深施一礼,说道:“适才听麒麟门的几位兄台讲,王庄主乃是周老前辈最得意的弟子,周老前辈于我有大恩,现在周老前辈不在,就请王庄主代尊师受安某一拜。” 王伦连忙将安道全扶起,正色说道:“安神医万不可如此,安神医妙手仁心,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正是我辈武林中人的楷模,我等正应该代天下百姓拜谢安神医才对。” 李俊、穆弘等人皆齐声称是,唯独小舞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拜来拜去的,有什么意思?” 小舞这话说得众人无不一愣,随即都是哈哈大笑,安道全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又咳嗽了两声,才又道:“王庄主,刚才听说周老前辈此次让我去河南诊治之人便是王庄主的亲人,本来无论是看在周老前辈或是王庄主的面子上,安某都应该立即动身前去才是。 只是此间患病之人仍多,又有诸多病人是感染了白虫之卵,病情甚是危重,急需治疗,有的更是需要开刀取虫方可治愈,王庄主可否容我几日,等我将这里的疫情稳定之后,再随王庄主赶赴河南如何?” 王伦知道揭阳岭一带患病之人成千上万,而自己这边只有姨父岳和一人,又怎能因为自己的一个亲人,而置这里诸多的病人于不顾,当下便道:“那是自然,我等也在这里从旁协助安神医治病救人,直到这里的疫情稳定之后,再请安神医共赴河南。” 安道全大喜称是,却忽听穆家庄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不知何事。 众人赶到庄外一看,却原来是附近的百姓听说救了自家亲人的安神医就在穆家庄中,便都牵羊拖猪,担米抬钱,尽取家中财物前来感谢安神医。 安道全在庄前谢过了百姓父老,便一刻也不耽搁,立即为其他还未得到救治的病患开药除虫。 至此王伦等人在穆家庄一住半月,这半个月的时间内王伦等人也都留了下来,协助安道全治病救人。 安道全的医术也当真高明,患病之人服下安道全开的药之后,无不是药到虫除。 第七十六章 揭阳除患 在此期间,王伦等人也见识到了安道全神奇的‘开刀’之术,只见安道全用一把小刀,切开病患的皮肉,再用镊子将窝藏于皮肉之下的虫卵一一取出。 有的病人身上有虫数只,多者数十只,也有的竟然多达百只,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舞,最终却被这些蠕蠕爬动的虫子吓破了胆,当即远远地跑开去给乡民喂药,再不敢靠近安道全的手术台半步。 倒是萍儿丝毫不顾肮脏,始终跟在安道全身边,学习如何为病患开刀取虫,萍儿的悟性极佳,只在半日之间,便已能熟练地独立开刀了,让安道全大赞萍儿姑娘真是其见到过的最聪明的人。 王伦也帮忙开刀取虫,王伦乃是特种兵出身,这种开刀手术对于王伦来说本就是小儿科。 王伦取过安道全的手术刀,只见这手术刀与后世现代的手术刀有点相似,不过还是显得有些笨拙,王伦便觉得以后有必要按照后世现代的标准打造一套手术刀送与这安神医,但现在也只能先对付着用了。 当下王伦便用安道全的手术刀按照后世医学的手法开刀取虫,手法之干净利落,下手之精准稳健,让安道全也不禁啧啧称奇。 最后两人竟然还来了一场比赛,看谁开刀取虫的速度更快,安道全毕竟是神医,王伦也不是专业的医生,只是在从军之时学过战场急救,自然最终还是安道全快了一些,但王伦也没慢多少。 而最让王伦感到震惊的是安道全竟然还为几名重症患者进行了开颅手术,实施脑中取虫以及开胸破腹的脏器取虫,实是让王伦大吃一惊。 要知道在这医学尚并不昌明的宋代,各方面条件都极其有限的情况下,竟然能够进行这样的手术,而且术后患者还没有任何并发症,饶是王伦见多识广,也是惊掉了下巴,心中叹服安道全神乎其技,不愧为神医。 等到第七日之时,周侗也赶到了穆家庄,李俊、穆弘等人见是周侗亲临,无不喜出望外,均以子侄之礼拜见,周侗也甚为高兴,都是好生勉励。 而安道全见到期盼已久的周侗,更是叩拜磕头,以谢当年相救之恩,周侗见自己十年前无意之中救下的少年,如今已是天下知名的一代名医,也是甚觉宽慰。 周侗也是十分精通医术,当下便与众人一同救治病患,匆匆半月已过,揭阳一带的疫情已经完全得到控制,所有患病之人均已大有好转,指日便可康复。 安道全也找到了这白虫病的病源所在,却原来是流经揭阳镇的揭阳河,被靠近河边的一座牲口棚里的粪便将河水给污染了。 这牲口棚离开揭阳河不远,但多年前便已在此处,却向来无事,只是因为去年的一次地震,使得牲口棚与揭阳河之间的地面被震开了一道裂缝,牲口棚内的牲口粪便随着裂缝流到了揭阳河里,使得河水污染。 当地乡民虽然也都知道此事,但却没人留意,直到人畜喝了被污染的河水,就此患病,人又吃了带病牲口的肉,使得患病的人更多,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过万人得病,上千人病死,却又没人记得这牲口棚的事了。 直到安道全到了揭阳镇才发现了这处污染源,穆弘便立即派人将这牲口棚拆除迁往别处,断了这污染之源。 安道全叮嘱乡民今后断不可再食用生水,人喝的水必得烧开之后才能饮用,有‘痘’的肉更不可食用,吃肉也必定要烂熟才好,如此方能避免再次患‘虫’。 安道全又将治病的药方留给了穆弘、李俊,如再有乡民患病,便可依此药方医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俊、穆弘、李立、穆春、童威、童猛等人率领十里八乡的百姓将同侗、王伦、安道全等人直送出百里之外,才挥泪告别。 王伦心中挂记姨父岳和的病情,离了穆家庄后,便和周侗等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河南汤阴岳家庄,路上非只一日,终是赶到了岳家庄,待等岳家庄已经遥遥在望,却只见庄门外高挑着一只白幡。 王伦一见这只白幡,不由一阵天旋地转,心中乱跳,料到必有变故,当下顾不得其它,便直接纵马向庄内冲去。 此时庄门之前守门的庄丁皆是全身缟素,庄门之上也尽都挂着白缦,门前的庄丁认得王伦,见是王伦到了,都迎上前来,未曾开口,却已是泪流满面。 王伦从马上跳下,一言不发,只向庄内疾走,周侗、小舞、萍儿等人也都下马跟着王伦进庄。 管家岳诚此时正在门内,见是王伦回来了,立时老泪纵横,上前拉住王伦的手,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王伦定了定神,拉着岳诚问道:“诚伯,家中出了什么事?” 岳诚一边与王伦向庄内走,一边哭道:“回大表少爷,老爷故去了。” 王伦道:“什么时候的事?” 岳诚道:“就在半个月前。” 王伦顿时懊悔不及,只恨自己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未能及时赶回,不但没来得及给姨父治病,就是连最后一面也不得见。 王伦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便是身边之人遇到不幸,在前一世之时,王伦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不知父母是谁,更没有兄弟姐妹,便是王伦这个名字都是孤儿院的老师给起的,所以王伦心中最渴望与珍惜的便是家人与亲情。 等穿越来到这一世之后,终于借着这一世王伦的身份,有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但偏偏又遭遇家族大难,亲人大都离散,好不容易找到姨母一家,重新又有了家的感觉,而今姨父竟又亡故,虽然早知姨父之病已是积重难返,王伦心中也早有准备,但突然听到噩耗却仍觉心中有如刀搅。 如今姨父已故,却不知姨母如何,现在最要紧的便是不能再让姨母有任何闪失,想到此处,王伦便急问岳诚道:“姨母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岳诚答道:“夫人现在灵堂之中,夫人性子最是要强,老爷故去后,家中的事全是夫人在主持,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老爷的后事,可把夫人忙坏了。” 原来自从王伦与岳飞等人离开岳家庄之后,岳和的病情便已经进一步的加重,一是因为岳和之病本就深重,二是又生出秦棣夺妻之事,可说是雪上加霜。 王伦走后不到七日,岳和便已是卧床不起,多方请人医治都是无效,终是在半月前故去。 岳诚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王伦却知道越是像姨母这样性子要强之人,不愿将自己悲伤软弱的一面显露人前,万事都闷在心里,反而伤痛的情绪越是无法排解,对自身的伤害也是越大,对身体更是有大碍。 王伦心中更急,不再听岳诚絮叨,急忙向灵堂奔去,等王伦赶到灵堂,岳夫人姚秀静已经得到下人禀报出了灵堂,站在堂前等着王伦。 只见姚秀静一身白衣立于堂前,相比上次见面已是明显消瘦了很多,只是面上仍在尽量保持着平静。 王伦心中悲痛,唤声姨母,跪在姚秀静身前,小舞一头扎在姚秀静怀里,呜咽痛哭。 萍儿靠在姚秀静怀中,轻轻地唤了声:“母亲!” 萍儿这一声轻轻的呼唤,似乎将姚秀静从梦中唤醒,连日来的表面坚强,不能显露的内心软弱,此时早已通通变为乌有,心中也好像开了一道口子,所有的伤痛难舍,都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王伦一见姨母哭了出来,心中反倒一松,之前真的担心姨母太过要强,反而憋坏了身体,现在倒是放下心来。 姚秀静哭了一会儿,情绪已经渐渐稳定,周侗知道哭得太多,过于悲伤对身体也是不利,便上前相劝,姚秀静也慢慢止住悲声。 王伦带着小舞、萍儿到灵堂给岳和磕头上香,赵云、小虎、欧鹏、萧让、金大坚、侯健、薜永、安道全等人均以子侄之礼祭奠了岳和,周侗也以挚友之礼在灵前上香。 王伦在岳家庄为岳和操办后事,直忙了数天时间,诸般事宜均已妥贴停当。 期间王伦也曾问过姚秀静,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征辽前线的岳飞三兄弟,姚秀静却没有应允,只说如今前方战事正紧,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此时告知岳飞,岳飞必然要回家吊孝,岂能因一家之事,而坏了国事,王伦也只得作罢。 丧事操办期间,赵云、小虎、欧鹏、萧让、金大坚、侯健、薜永、安道全等人都是全力帮忙。 这其中以安道全最不是滋味,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在揭阳岭为他人治病耽误了时间,从而没来得及救治岳和,心中甚是懊悔。 安道全得空时也曾找到王伦表达歉意,王伦又怎会怪罪与他,反过来对安道全也是好生劝慰,但安道全总觉过意不去,表示日后王伦旦有所用,定然千里来助。 诸事办完之后,王伦觉得如今姨父已经过世,岳飞等人又远在征辽前线,战事也不知何时方能结束,现在姨母身边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岳云,庄中虽然也是庄客仆人众多,但终究都是外人,又岂能知冷知热,便想将姨母接到梁山小王庄。 王伦便将这想法与周侗说了,周侗也觉得这样最好,王伦便在一日饭后众人闲话之时,将此事与姚秀静商议,小舞也嚷着要让姚秀静去梁山。 姚秀静沉思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伦儿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已经在岳家庄住了这许多年,如今你姨父的尸骨也葬在这里,我怎能离他远去。” 小舞一见姨母不去,顿时急了,但又不会劝,其余众人也纷纷劝说,但说了半日,姚秀静只是摇头。 萍儿在姚秀静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娘亲不去也好,萍儿就留在娘亲身边,照顾娘亲。” 姚秀静嗔怪道:“傻孩子,留在我身边做什么,过些时日你便要嫁人了,这是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 “娘亲在哪,萍儿就在哪,我不嫁了,终生守着娘亲。”萍儿的态度极是坚决,只是说着眼泪却已流了下来。 “胡说什么,不嫁人怎么能行!”姚秀静登时急了,便又反过来劝萍儿,可萍儿却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姚秀静越发的着急,但无论如何劝说,萍儿只是摇头。 最后被逼得没法儿,姚秀静只得叹气道:“好了好了,我随你们去就是了,就你这个小妖精会磨人。” 萍儿这才破涕为笑,王伦见姨母终于答应随自己回小王庄,才算松了一口气,与周侗对视一眼,周侗也是面露微笑,二人心中都是一样赞许萍儿真是冰雪聪明。 第七十七章 红白双将 姚秀静既已决定要去小王庄,便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又是忙了几日,才诸事停当。 岳家在此地广有基业,全庄上下也有人口数百,自是不能全数尽去梁山,王伦与姨母商议之后,便留下岳诚带着数十户老诚本分的庄客,看守庄田祖产,另有不愿去的,也都分了田地产业自去过活,余下二百多口亲近的皆随着姚秀静赶赴梁山小王庄。 直到七月初时,王伦才带领众人起身登程,周侗也未回麒麟门,而是一路护送,与王伦等人同往梁山,安道全近来无事,便也应王伦之邀,赴梁山一游。 王伦一行二百余人乘车骑马缓缓而行,一路之上非只一日,已是到了山东地界。 这日中午,王伦等人在路上扎营休息,提前一步打探道路的欧鹏赶了回来,欧鹏向王伦禀报,前方不远便是饮马川。 现今这饮马川已经不同往日,自从数月之前饮马川的三位寨主裴宣、邓飞、孟康率领全寨人马归顺梁山之后不久,饮马川便先后来了两波人马。 这两波人马都是为争夺饮马川而来,分别便是绿林盟东路盟主托塔天王晁盖手下的人马,以及江南白莲教的人,绿林盟与白莲教两伙人在这饮马川上一场恶战,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都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最后还是绿林盟占了本土之利,而白莲教毕竟是远道而来,后援有限,一战之后再无余力,只得悻悻退走。 现在这饮马川上已经换了两位新寨主,一位人称锦豹子杨林,另一位叫做金钱豹子汤隆,二人合称绿林双豹,在江湖中也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王伦听了欧鹏的禀报,也并未在意,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而这次若是从饮马川下过去回归梁山本也无妨,料这‘双豹’也不敢怎样,但此时毕竟与来时不同,此刻男女老少二百余口,王伦不想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便决定另选别路回去梁山。 回归梁山之路非只一条,王伦便选了一条相对较近的,与从饮马川走相比,只差了两日路程。 王伦等人绕路而行,又走了两天,正值这日黄昏时分,眼看已是错过了宿头,王伦正要准备安排人去寻一妥善之处露营,忽地官道转了个弯,显出远处两座高山来。 这两座高山相对而立,中间却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驿路,而这两座高山的山势甚为奇特,竟是一般无二的形势,两山相对,有如一镜两面。 王伦等人渐行渐近,忽听前面山里锣鸣鼓声,呼声喧闹,小舞听得热闹,以为前面必有强人,便要纵马上前,王伦急忙拦下,喝道:“不要莽撞,等看清楚再说。” 王伦说罢带着众人一步步趱马向前,等行到近前,却见是两队人马,各有二百余人,分作两阵,左边一阵俱穿白衣,素白旗号,右边一队皆着红服,绛红旗号,阵中间却有二人正在交锋厮杀,而两边阵上之人却只是呼喝呐喊,不见动手,看这形势应该不是江湖仇杀,反倒更像是比武决斗。 而阵中交手的二人也是一红一白,白者三叉冠素罗袍,镔铁铠甲银白马,红者三叉冠百花袍,赤铜甲胄栆红马,二人所使兵器也均是一杆方天画戟,此时正战在要紧之处。 王伦等人勒住马匹,站在远处观瞧,这二人又斗了三十余个回合,只见两杆大戟纵横飞舞,盘旋来去,仿佛两条蛟龙也似,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王伦与周侗等人相视点头,均觉这二人戟法甚是高超,显然是受过高人指点,都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王伦见这一红一白二人相斗,再看那如同对影一般的两座高山,不由想起水浒传中宋江在对影山收取吕方、郭盛二将时的情景,难不成今日凑巧撞见了小温候与赛仁贵不成,又想到花荣箭射画戟丝绦,威服二将的绝世风采,对花荣的神箭绝技更是悠然神往。 那红白二将又斗了片刻,忽地两杆方天画戟交叉在一处,好像忽然连成了一体,二将都是用力收戟,但无论如何用力都撕扯不开,原来这两杆戟上,一杆坠着金钱豹子尾,一杆悬挂金钱五色幡,此时搅做一团,上面的丝绦结住了,哪里拆分得开。 看到此处,王伦却忽向赵云、小虎等人问道:“你们可听说过神箭将军,小李广花荣吗?” “在家之时,曾听梁师兄说过。”赵云便道:“江湖上都说这花荣有百步穿杨的绝技,堪比李广再世,由基复生,‘花荣神箭,例无虚发’的威名更是无人不知,江湖的人都尊称这花荣为神箭将军小李广,现在好像是在什么清风寨做了个什么劳什子知寨。” 小虎却向王伦问道:“大哥,这时你提这花荣做什么?” 王伦笑道:“你们看那比武二人戟上的丝绦缠在了一处,拆解不开,我想若是那神箭将军花荣在此,定会箭射丝绦,解了那戟,只可惜无缘一睹小李广神箭绝技的风采,着实让人遗憾啊!” 王伦说罢摇头叹息,神情甚是唏嘘,小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王伦何意。 要知小虎等人要论武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但在这弓箭上的功夫却都不甚精通,小虎虽然自幼也曾随父亲王进学过箭法,但自思也无法在百步之外,一箭射开那一团丝绦。 “要解开那丝绦,也不一定非要用箭。”赵云却哼了一声,说罢轻轻一拍座下战马,随即纵马而出。 赵云此时所骑战马是田虎从西域大食国重金所购的宝马,特意送给赵云这位小师弟作为见面礼的,这马通体雪白,周身上下无有一丝杂色,身高腿长,日行千里,赵云一见便立即爱如珍宝,更是亲自为这马取名‘嘶风’。 此时嘶风已明主人心意,当即后腿一蹬,骤然跃起,如同一道白色闪电一般向前窜出,赵云随手摘下挂在得胜钩上的“虎胆金风槊”,见距红白二将相斗之处还有百步,便运力一抛,将长槊当作标枪掷出。 赵云将长槊掷出,却如一道流星划过天际,落日光辉映照在长槊之上,众人只见一道金光射向双戟相交之处。 金光一闪而过,搅做一团的丝绦断做两处,双戟也立时分开,而虎胆金风槊却仍是飞出数丈之远,才牢牢的钉在地上,槊锋入土足有一尺多深。 赵云这一槊之威神乎其技,无论是王伦众人,还是相斗的红白双方,全都被惊得呆住了,过了半响,才揭天价地喝起彩来。 王伦心中更是大赞,赵云这一槊掷出,其臂力、速度、准头无一不是拿捏得妙到巅峰,便是后世的标枪世界冠军与之相比,也是难以望其项背。 那红白二将也立即停手罢斗,都纵马跑了过来,直到王伦等人马前,红白二将就在马上欠身行礼,二人齐声说道:“敢问是哪位哥哥掷槊解锁,此等神技,请受我等一拜。” “我叫赵云。”赵云嘻嘻一笑,又向着周侗和王伦二人一指,说道:“这两位分别是麒麟门门主周侗前辈,以及梁山小王庄庄主王伦。” 那红白二将‘哎呀’一声,立即双双扎住了戟,纵身跳下马来,倒地便拜,又抱拳行礼道:“早闻周老前辈及王庄主的大名,今日得见,何幸之有!” 周侗、王伦也连忙下马,将二人扶起,王伦便道:“切莫多礼,快快请起,且请问二位壮士大名?” 那穿红衣的答道:“小弟姓吕名方,祖贯潭州人氏,只因平时最是崇敬吕布,便四处拜师学了这戟法,江湖朋友抬爱,送了小弟一个绰号叫做小温候。 数月前因贩些生药到山东,结果折了本钱,回不得乡,路过这对影山时,恰遇了一股流民无处可去,在此盘桓,因见他们可怜,便都聚拢在了这山中,靠些山货度日,闲时也劫些路过的贪官污吏。 近日这位兄弟从此山路过,非要与我比武,我本不愿相比,想着和他各分一山,他又不肯,我便将这山上人马分他一半,约定比武定输赢,赢了的便做这山寨之主,我二人已经连比了十几日,只是未见输赢。” 王伦又看向那穿白衣的,白衣小将便答道:“小弟姓郭名盛,祖贯是西川嘉陵人氏,自幼习得家传方天戟法,也有小成,江湖上都称小弟为赛仁贵。 小弟至此却是因贩些水银货卖,不想却在黄河里遭风翻了船,回乡不得,以致流落到此,近日路过此地,却听说这对影山上有个同样会使戟的,小弟是个武痴,便想与之比个高低。 我与吕方兄弟已经连比了十几日,不分胜败,今日便约定,如若再分不出胜负,便谁也不做这对影山之主,所幸弃了这山寨,一同去投梁山,不想今日竟然得遇周前辈及王庄主,真是天与之幸。” 王伦见这二人年纪相若,身量高矮也是一般无二,一样的英姿挺拔,不分伯仲,心中已是起了爱才之心,当下便笑道:“二位兄弟的武艺人品俱是非凡,再比下去恐要伤了和气,我与二位贤弟劝和如何?” 吕方和郭盛哪有不依之理,当下便握手言欢,王伦也为二人引见了小舞、小虎等人,吕方、郭盛也以子侄之礼拜见了姚秀静。 吕方、郭盛邀王伦等人上山休息,赵云的长槊也自有人取回,交于赵云。 到了山上,吕方、郭盛杀猪宰羊设宴款待王伦等人,在宴席之上,吕方、郭盛又再提入伙梁山之事,王伦自是答应,吕方、郭盛大喜。 在对影山上住了两日,品方、郭盛便将人马尽数点起,收拾了财物,随王伦等人共赴梁山。 而此次起程,王伦所带人马已达七八百众,一同上路太过扎眼,王伦便将人马分作三起,王伦自带岳家庄众人先行一步,吕方、郭盛分作两起,各带一队人马随后出发,一路上只扮作走货商队,缓缓而行。 第七十八章 清风三英 这一日王伦等人已到青州,这青州在济州之东,从此处折而向西,便可到达梁山。 此时官道蜿蜒向前,官道一侧显出一座高山,山势巍然,林木茂盛,满眼尽是青翠。 王伦在马上观看山势,向行在一旁的周侗问道:“老师,可知这是座什么山?” 周侗便道:“这座山乃是青州与济州之间的界山,名字就叫作清风山。” 清风山三字一入耳,王伦心头却忽地一动,猛然想起水浒传中的记载,这清风山上有着一伙强人,共有三位寨主,分别是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以及矮脚虎王英。 “王英,这岂不是与四弟同名!”王伦想到王英二字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四弟,同样也叫王英。 只是不会这么巧吧,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不在少数,况且多年前家族大难之时,王英只有四岁,当日情形太过紧急混乱,祸起之时,自己只与四弟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四弟能够存活下来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一晃十余年过去,不知这个四弟能否逃过当年那场大劫。 想到王英,王伦不由想起自己几兄妹小时候的情景,兄妹几个虽是一母同胞,但脾气禀性却各不相同,二弟王寅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三弟王贵少年老成,颇有城府,五妹小舞天真率直,烂漫清纯,六弟王定尚在襁褓之中,不知世事。 只有这四弟王英最是鬼马机灵,活泼好动,没有一刻停歇之时,整日里缠着几位哥哥陪他玩耍。 想到此,王英那张胖胖的小圆脸便似浮现在王伦的眼前,脸上总有擦不净的鼻涕,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咕噜乱转,好像随时都在打着鬼主意,想到今生可能再也无缘见到这个可爱的四弟,王伦只觉得胸中气闷,不由摇头叹息。 在一旁的周侗似是猜到了王伦心事,便道:“伯仁,是不是想到了家人。” 王伦对周侗能猜到自己的心事毫无意外,点头叹道:“是啊,想到了我们兄妹几个小时候的事情。” 正说话间,忽见前面山林之中有四匹快马冲了出来,马上之人各执兵器正在激烈打斗。 细看之下,竟是三人合斗一人,但是这三人合力竟然也斗不过那另外一人,此时正被那人追着屁股打得落荒而逃,这三人边战边退,竟是直向着王伦等人所在之处奔了过来。 只是这三人虽然手上功夫不如人家,但嘴上却是丝毫不肯示弱,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却在高声喝骂。 只听跑得最快的那人骂道:“花姑娘,你妈了个巴子的,你咋还没完没了了,不就说你长得像个小娘们吗,你看你长那样,还有那打扮,哪儿点不像个娘们。 别以为我们哥儿几个怕了你,我们就是不愿意跟你这娘们唧唧的花姑娘一般见识。” 这人一边逃跑一边还不忘叮嘱自己的另外两位朋友,大声喊道:“大虎子,老郑,你们俩快点儿尥,别让这小子追上了,今儿这花姑娘没带箭,咱现在不用怕他,一会儿咱就钻林子,让他拿咱们没招。” 那人骂得正欢,忽地看到王伦等人堵在前方官道上,便又高声喊道:“前面的朋友快些让路,后面来了个疯娘们要杀人!” 王伦听这人说话,顿时便被逗乐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人的口音听起来竟是莫名的亲切,这人说话的腔调乃是关东口音,也就是在后世现代社会火遍全中国的东北话。 王伦在前一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就是东北著名的石油城,东北话也算是王伦的母语,从小说到大的。 而这一世的王伦是河北人,说的是中原官话,等到王伦穿越到这一世,两个王伦合二为一,由于共用的是这一世王伦的身体,所以现在的王伦所说的也是中原官话。 这东北话王伦倒也不是不会说,只是作为一个中原人忽地说起东北话,总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平时王伦就只能忍着,但现在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家乡话,王伦立时觉得无比的亲切。 王伦当即提马上前一步,高声道:“几位兄弟,咋回事儿啊,咋还动上手了呢,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别是有啥误会,就先别打了,我给你们说和说和咋样,免得伤了和气。” 王伦这几句话也是用东北口音说出来的,小舞一听便被逗乐了,笑道:“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关外话了,说得好像啊!” 那人一听王伦的口音,也立时乐了,大笑道:“哎哟嗬,老乡啊,大哥,你关外哪嘎达的?” 正说话间,这三人已经来到王伦等人面前,便都勒马停了下来,而那追击之人,见前方有大队人马,又在与那三人说话,以为是那三人的同伙,便也勒住马,停在十步之外。 王伦看着面前这马上三人,只见左首之人赤发黄顺,膀阔腰宽,状若猛虎,右首一人白净面皮,身高腰窄,模样甚是英俊,而中间与王伦说话的人却是又矮又胖,一张圆脸,神情委琐,倒是一双眼睛颇有神采,精光闪烁,滴溜乱转。 那中间的矮胖之人向王伦抱拳说道:“听这位大哥的口音也像是关外人,敢问高姓大名?” 王伦也抱拳还礼道:“啥高姓大名,我叫王伦。” 那胖子目光一闪,乐道:“可是梁山小王庄庄主王伦?” 王伦笑道:“可不就是我吗!” 那三人对视一眼,立即齐齐下马,再次向王伦行礼道:“早在江湖上听闻王庄主的大名,想不到在这儿撞见,真是太巧了。” 王伦也下马行礼道:“还未请教三位兄台大名。” “我们都是这清风山上的,我叫王英,”那胖子答道,又指着另外两人说道:“这是我两个兄弟,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我也有个外号叫矮脚虎。” 王英介绍完了,又问王伦道:“王大哥这是要干啥去?” 王伦心想,这也真是有够巧的,竟然在此处遇到这清风山的三位寨主,如按水浒传中所说,这清风山的名声可不是太好,燕顺与郑天寿也还罢了,只有这王英却是个好色枉杀的主。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我四弟王英吧,看年纪倒是相仿,相貌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货又矮又挫,我王家可没有长成这个德性的。 “前些时日从河南接了亲戚,回梁山途中路过此处。“王伦在心里对面前这个王英的名声和形象都是不太接受,见王英问话,就随口回答,又不知王英等人因何被人追赶,便又问道:“那你们又是为何与人起了争执?” 王英转头向身后瞄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道:“王大哥,你可知在后面追我们的那人是谁?” 王伦自是摇头不知,王英嘻嘻笑道:“王大哥听说过清风寨的武知寨,神箭将军小李广花荣吗?” 王伦道:“小李广花荣的大名那自是听说过,你的意思是说后面追你们的人便是小李广花荣?” 王英一撇嘴道:“除了他还有谁!” 王伦身后的赵云、小虎等人都是一愣,都不由想起前几日王伦还曾提到过这花荣,想不到今日就撞见了,还真是巧得很啊! “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罪了他?引得这花荣这么死命地追你们。”王伦却是有些奇怪。 “谁有工夫得罪他。”王英哼了一声,又道:“他在清风寨当他的武知寨,我们在清风山逍遥快活,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谁知道他抽的什么疯,非要和我们过不去。” 郑天寿却在旁边切了一声,说道:“还不是你,非要偷看人家洗澡。” 燕顺也道:“这事都赖你。” “哎!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王英脖子一梗道:“这事儿怎么又赖上我了,不是你们两个怀疑花荣是女扮男装,非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我才想出这么个主意的吗,再说了,看的时候,你们两个还不是比谁都积极!” 王英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小舞更是瞪大了眼睛,问道:“这花荣真的是女扮男妆吗,你们看清楚了吗?” 赵云、小虎等人也都伸长了脖子,一脸的好奇。 王英一脸坏笑的道:“你们猜!” 王伦却问道:“你们为什么怀疑花荣是女扮男妆?” 王英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瞅瞅他长得那个模样,哪点儿像个男人?” 王伦等人闻言都不由向花荣望去,连周侗也禁不住看了两眼,众人只见十步外的花荣端坐在一匹桃花马上,一身淡粉百花袍,手持一条紫焰绿沉枪,身形纤细窈窕,一头长发散开,披在肩上,确实好像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 再看花荣面上,唇红齿白,双眉入鬓,容颜之美竟然不在小舞与萍儿之下,此时花荣面带怒色,瞪视着王伦等人,却更加显得冷艳清丽。 王伦眼尖,又向花荣的喉间看去,却发现这花荣的喉结之处竟然平滑如镜,王伦不禁也有些迷惘,实在分不出这花荣到底是男是女。 小舞却急了,问道:“你们看清楚了没有啊,他到底是男是女?” “看得一清二楚!”王英嘿嘿一笑道:“我看见了他那话儿,想不到这家伙还真是个老爷们,只是又有谁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小舞听他说得下流,便啐了一口,不再说话,但神情却颇为失望。 王伦这边众人说说笑笑,指指戳戳,那边花荣却早已不耐,单手持枪向前遥指,高声喝道:“王英,你这无耻之徒,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便过来枪下受死!” 这花荣说话的声音尖细清脆,还真是有些不分男女,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中性嗓音。 “再等会儿,大爷我还没唠够呢。”王英头也不回地喊道,一句话说得王伦众人都笑,王英却又道:“听着了吧,你们听他说话那声儿,是不是分不出男女?” 只是王伦众人这一笑,却使得花荣更加恼怒,当下再不说话,直接纵马摇枪,便向王英冲去。 王英吓了一跳,哎呀一声,急忙拨马躲向一旁。 第七十九章 神箭花荣 花荣纵马提枪杀向王英,王英被吓得躲到一旁,却恼了旁边的小虎。 小虎前几日听王伦夸赞花荣如何如何,心中就已经老大不服气,此时见了这花荣如同大姑娘一般的模样,更觉得什么神箭将军小李广,定是江湖传言以讹传讹,不值一信。 现在见花荣冲了过来,小虎少年心性,便想与花荣比试一番,杀杀这家伙的威风,当下一挺霸王枪,直向花荣迎去。 花荣见王英躲到一旁,却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挺枪向自己刺来,当即回手出枪,拨向小虎的霸王枪。 双枪一碰,当地一声响,花荣端坐马上,纹丝不动,小虎的霸王枪却被震得险些脱手飞出,虎口双臂更是被震得麻痛难当,跨下的大黑马‘黑虎’也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虎着实被花荣这一枪吓了一跳,心想这花荣好厉害呀,真看不出就这么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当下再也不敢小看花荣,但也激起了小虎的斗志,一紧手中霸王枪,再次向花荣刺去。 而花荣见小虎为王英出头,心中更加认定王伦等人与王英必是一伙,当下也不说话,挺枪便与小虎战在一处。 转瞬之间二人已经战了十几个回合,花荣轻松随意,但小虎却早已明显地落在了下风,现在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虽然小虎明显不是花荣的对手,但花荣心中也是暗暗称奇,与自己对战的这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枪法竟然如此纯熟,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之时,也不见得能有如此功力。 王伦见小虎出手也并未阻拦,却是因为王伦也想抻量抻量这花荣的身手,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 而对于小虎的武功,王伦自然也是心中有数,以小虎现在的武功虽然还算不上一流高手,但也弱不了多少,已是不在小舞之下,对上花荣即便有所差距,想来也不会相差太大。 但此时见到小虎只在十招之内便已落败,而这花荣显然还留有很大的余力,看来这花荣果真是名不虚传。 王伦见小虎落败,便对一旁的赵云道:“小虎不是这花荣的对手,你去帮帮他,但不要伤了花荣。” “得了!”赵云在一旁看得早已心痒难耐,此时见王伦发话,立即大喝一声,纵马舞槊便冲了过去。 花荣见又有一人加入战团,却也是毫无惧意,当即挺枪迎战赵云、小虎二人,但刚一交手,便被吓了一跳。 花荣心中暗道,这个新加入战团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所用枪法显然与那少年师出同门,但这功力却明显高出太多,这人出槊既快且狠,交手几个回合,便将自己前后左右各路全部封死,莫说是与那少年双战自己,便是单独交手,自己也未必是他对手,真不知是哪里来的如此高手。 花荣见战不下赵云、小虎二人,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是占不到便宜,当下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小虎见花荣要跑,哪里肯放,当即提马便追,赵云怕小虎有失,也拍马跟了上去,却见前面那花荣忽地使了个镫里藏身,身子探下马去,似是在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 花荣头也不回继续向前狂奔,却突地向后一甩手,小虎和赵云却同时哎呀一声,竟然双双倒撞下马来。 王伦刚要叫赵云、小虎不要追了,却见二人突然摔落马下,立时吓了一跳,急忙拍马上前查看二人情况,周侗与小舞等人也连忙跟了上来。 众人未到近前,却见赵云、小虎已经从地上爬起身来,只是二人面面相觑,神情甚为尴尬,而花荣此时却早已跑得没影了。 王伦从马上跳下,奔到赵云、小虎身前,问道:“是中了暗器吗,可曾受伤?” 赵云摇了摇头,伸开右手,手中却是一截枯枝,而在小虎心口处的甲缝里,也嵌着一截枯枝。 周侗与王伦一见这两截枯枝,便已经明白其中原委,定是那花荣见战不过赵云与小虎二人,便拨马退走,赵云小虎则紧追不舍,而这花荣却在纵马狂奔之际,乘机拾起两截枯枝,再以甩手箭的手法将枯枝射向赵云、小虎。 赵云与小虎二人都是初出江湖,欠缺临敌经验,只知猛追,却不曾防备这花荣还留有后手,出其不意之下被花荣用枯枝射下马来。 只是这花荣也当真厉害,仅凭两截枯枝便将赵云和小虎射得倒撞下马,要知此时小虎可是周身上下顶盔贯甲,防护得甚是严密。 而赵云也是内衬软甲,而且这软甲还是田虎送的西域金蚕丝宝甲,乃是天下至宝,但花荣仍将二人射倒,射向小虎的那截枯枝更是深深地嵌在甲缝里。 这份力道与准头当真是神乎其技,实在不愧神箭之名,侥幸今日花荣未带弓箭,这若是带得弓箭,赵、王二人哪里还有命在,即便穿了宝甲战衣,在这神箭将军的神技之下只怕也是毫无用处。 王伦见赵云和小虎二人都没有受伤,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见二人的神情还都有些不自在,想是先胜后败,被这神箭将军所慑,面子上实在是有点儿过不去。 不过这样也好,自从赵云和小虎二人初闯江湖以来,可说是无往不利,从未受过挫折,不免有些眼高于顶,小瞧了天下人,此次被花荣所败,也正好借此挫挫他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他们将来行走江湖只有好处。 所以王伦只是简单地安慰了赵云与小虎几句,便又对众人道:“这花荣神箭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你们日后行走江湖,如若遇到定要当心,能避则避。” 众人都点头称是,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见赵云和小虎没有受伤,也是长出一口气,王英便道:“今日多亏了几位仗义出手相助,不然我们和花荣这小娘们儿还得纠缠不清,不知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这么的吧,咱们相见就是缘分,就请大家伙都到我们山上去,我们哥仨儿请诸位喝酒,也算是还了个人情如何!” 王伦正想查探一下这王英与自己的四弟到底有没有关系,当下便向周侗和姚秀静请示,二人也是均无不可。 王伦便向王英三人道:“三位兄弟既是如此盛情,在下岂敢相拒,只是我们还有不少朋友在路上,正在陆续赶来,人数颇多,怕有七八百人,实在不好相扰,不如我们还是就地扎营的好。” 王英笑道:“说那些干啥,莫说是七八百人,便是再多十倍,一顿酒饭我们也招待得起,别磨叽了,都嘛溜利索的吧,跟我上山。” 王伦伦等人见王英三人如此慷慨豪爽,也都大笑,便尽随王英三人上山,王伦则另派人通知吕方、郭盛随后也到清风山上聚齐。 王伦众人随王英到了清风山上,都在寨中大堂落座,王伦看这山寨倒是颇有些规模,寨中也聚着数千人众。 燕顺与王英陪着王伦等人闲聊,郑天寿自去安排杀牛宰羊,摆酒设宴款待众人。 宴席之上,自然是酒海肉山,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更是尽显关外东北人的豪爽之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高呼酣斗,轮番向王伦等人敬酒,酒量稍差的欧鹏与萧让几个早已被灌得酩酊大醉。 而王伦也向王英三人引见了周侗等人,王英三人一见竟然是麒麟门掌门到了自家山上,更是大喜过望,当下便对周侗施以大礼参拜,也以子侄之礼参见了姚秀静。 王伦有意要探听王英三人的底细,便细问三人的出身来历,三人倒也毫不隐瞒,如实相告。 按三人所讲,王英、燕顺、郑天寿本都不是关外人,而是大宋中原河北人氏,只是在十六年前,大宋北邦大辽国因旱灾缺粮,国内死人无数,便纵兵到大宋河北境内劫掠。 王英三人的家园被毁,家人或死或逃,三人其时年纪尚幼,虽然侥幸逃得一死,但却也被辽兵掳掠到了辽国。 王英与郑天寿同年,当时只有四岁,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家居何处,父母是谁,只有燕顺长了二人四岁,记得自己是河北涿郡人。 王伦听三人讲到此处,心头已是一震,与周侗、姚秀静对视了一眼,小舞更是张口欲言,萍儿则轻轻将小舞按住,示意继续听王英三人讲述。 三人之中王英的口才最是便利,便仍有王英讲述,燕顺和郑天寿从旁填补,按王英所说,他家原本也是河北一大户之家,家中富足,兄弟姐妹众多。 只是由于当年王英年纪尚幼,许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正在过节,家中大摆宴席,宾朋满座,极是热闹。 王英与众兄弟姐妹也跟着大人们玩闹到了半夜,家中族人大都喝得烂醉,直到夜深方才散席,各自休息。 王英年纪小,又玩得太晚,弄得疲惫不堪,早已沉沉睡去,却正在酣睡之际,忽地被自己的三叔叫醒。 王英睡得迷迷糊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三叔神色极是紧张,给自己穿上衣服,便拉着自己向外就走。 王英来到房外,只见家中已经乱成一片,到处都是人,所有人都神色慌张,四处乱走,远处还能听到喊杀声以及不时传来的惨叫声。 王英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被吓得傻了,只知道跟着三叔走,后来又碰到了母亲还有大哥和小妹,只是没有见到父亲。 第八十章 历经磨难 王英想要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但母亲却什么也不说,只让自己紧跟着她,万万不可走散,王英便只得跟着母亲向后花园跑。 跑着跑着,却忽地摔了一跤,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王英再次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大车之上,车上四圈都是铁栏,车中还有十几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王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就想找人询问,但车中的孩子要么昏睡不醒,要么便是在低声哭泣,无人回答,这时一个一头黄毛,年纪稍大的一点的孩子,招手将王英叫到身边,而黄毛身边还有一个与王英差不多大的小孩。 那黄毛便对王英道:“我们被辽国人抓了,我们如今是在辽国人的囚车上。” 王英不解,便问道:“辽国人抓我们做什么?” 黄毛答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辽国那边闹灾没粮,饿死了很多人,就到我们这儿来抢粮了,抓我们好像是为了给他们做奴隶。” 王英不明白奴隶是什么意思,瞪着一双大眼不知该说什么,黄毛又道:“我叫燕顺,你可以叫我大虎子,他叫郑天寿,你叫什么?” “我叫王英。”王英答道。 那叫郑天寿的小孩向燕顺问道:“我们不能回家了吗?” 燕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郑天寿撇撇嘴想哭,却又强自忍住。 大车颠簸,三个孩子又饿又困,不久又再次沉沉睡去,王英在梦中似是又回到了家中,与父母兄妹一起玩耍。 囚禁王英等人的这种大车不止百辆,车上都是辽兵从大宋河北一带掳掠的平民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一路络绎不绝向辽国驶去。 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个孩子,也同这些被掳掠来的大宋百姓一起被运往辽国,一路之上受尽屈辱。 这些辽兵根本不把大宋百姓当人,就像对待牲口一样地随意打骂,稍有反抗便会被就地打死,有的孩子因为害怕不停地哭闹,惹得这些辽兵极是不耐,便将哭闹的孩子拖出车外摔死。 有的大宋百姓实在受不了欺侮,就想要寻机逃跑,但辽兵看管得甚严,根本无人能够成功逃脱。 而这些辽兵见有大宋百姓逃跑,却不当场去抓,等跑得远了,再用骑兵去追,但追上后又不马上捉回,只任由这些百姓拼命狂跑,直到跑得筋疲力尽,再用绳索捆绑托在马后,然后纵马狂奔,将这些逃跑的百姓活活拖死,一路之上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好在王英三人倒是机灵,从不敢惹辽兵生气,王英更是嘴甜,经常能哄得这些辽兵开心,混得些吃食,三人得到食物后便躲在角落里一边大吃,一边大骂辽兵。 王英等人一路吃尽苦头,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辽国都城中京府。 到了中京之后,这些被抓来的百姓便被分作了几拨,年轻貌美的女子都被送给王公贵族为奴,其他年老色衰的则被送到奴隶市场贩卖。 而青壮的男子和王英等一众少年孩童却被送到辽国北部的一座军营,青壮男子直接便被编入军中,作为敢死队去与金国作战,王英等少年则被编入少年营,先是接受训练,待其长大后再送往敢死队。 自此以后,王英等人便开始了如同地狱一般的少年营生活,这少年营号称铁血少年营,营中有数千人,皆是辽国从各处掳掠而来的他国少年孩童,有宋人、金人、西夏人、高丽人、日本人以及西域人,甚至还有西洋人。 这少年营的训练更是极其的残酷,死亡率极高,进入少年营的孩童会有一半以上惨死在严酷的训练之下。 但是只要能够挺过这残酷的训练活了下来,便无一不是能够以一当百的铁血战士,冷酷杀手。 而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竟然都凭借自己的机智坚韧硬是挺了过来,三人也成了生死与共的铁血兄弟。 按照铁血少年营的规矩,年满十二岁的少年便要被编入辽军的敢死队,被送往金国参战,燕顺年长,就先一步被送入敢死队,等王英与郑天寿到了十二岁,也被送到了敢死队。 说来也巧,王英、郑天寿竟然同时被编到了燕顺所在的小队,当时燕顺已经因为作战有功晋升为了十夫长,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自此便在一处浴血奋战。 而这与辽国连年打仗的金国,位于辽国的东北之地,也就是后世现代中国的黑龙江一带,本是辽国附属,只不过当时还未建国,只是一些松散的部落。 这金国虽然国小人穷,但民风却是极其彪悍,金国百姓平时以渔猎为生,看似朴素无华,可是只要跨上马背出兵作战,就会立即变得勇猛无比。 辽国十分惧怕金人如此彪悍的民风,在辽国朝野上下更是暗中流传着一句民间谚语‘金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战’,辽国国主听到这句谚语,心中更是惶恐,就与朝臣商议如何应对,最后便有大臣提出了‘减丁’之策。 而这减丁之策,其实就是每年派兵到金国劫掠,杀掉一部分金国的青壮男子,掳走年轻的女子以及孩童,从而使金国的人口始终保持在一个最低限度,使金国的国力无法增长,也就无法威胁到辽国的安危。 初时这减丁之策倒也十分有效,因为当时金国的各个部落还没有联合成一个整体,都是各自为战,所以无论哪个部落都不是辽国的对手。 而金国各部落慑于辽国的强大,就只得臣服于辽国,年年给辽国上贡牛羊马匹,以及美貌女子,可说是受尽辽国的欺侮。 但近年来情况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因金国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而这位大英雄就是现在的大金狼主完颜阿骨打。 这完颜阿骨打实是一位不出世的英主,天纵奇才,才略无双,完颜阿骨打认识到金国的各个部落太过松散,而且各个部落之间不但不团结,反而相互征战,这样又怎会是辽国的对手,所以完颜阿骨打便想将金国的各个部落联合起来,一起对抗辽国。 完颜阿骨打极有手段,凭智凭力,恩威并施,只在几年之间便将原来一盘散沙的金国各部落统一起来,其力量也是迅速壮大,很快便有了与辽国争锋的一战之力,其后完颜阿骨打便率军与辽国派来减丁的军队进行交战,居然几战皆捷,大获全胜。 这使得完颜阿骨打信心大增,随后便主动出兵反攻辽国,结果又是连战连捷,自此完颜阿骨打已是有了与辽国分庭抗礼的资本,也就此建立了现在的大金国,并自任国主。 此后金国与辽国连年征战,但辽国均是败多胜少,而金国的国力却是日渐强盛,现在更是早已远超辽国,完颜阿骨打由此也有了将来必要灭掉辽国的野心。 当王英参加敢死队赴金参战之时,金辽之间的形势早就已经逆转,辽国已是处于劣势,每次与金国交战均是死伤甚众,讨不到半点便宜。 好在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在少年营中练就了一身的本领,辽军与金国作战虽然败多胜少,但王英三人却颇立了些战功,几年之后,三人便都因功晋升了百夫长。 但多年的作战也让三人全身伤痕累累,王英更是在十四岁时伤了脊柱,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也因此再也无法长高,变成了现在这付矮挫模样。 等到王英十八岁时,辽金之间又有一场大战,结果辽军大败,溃兵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王英三人率部撤退之际,一时慌不择路,竟是跑到了海边,可巧的是海边码头上却停靠着一艘高丽商船。 王英看到这艘大商船,却忽地有了一个主意,便偷偷与燕顺和郑天寿商量,不如就此劫了这艘商船,乘船出海,离了辽国回大宋去。 燕顺和郑天寿本就都是宋人,自从被辽兵掳到辽国,进入到铁血少年营,受尽了磨难,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又被编进了敢死队,此后日日为辽国打仗。 这许多年下来,已不知有多少同样被掳来的兄弟客死他乡,到如今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间,又有哪一日不在思念故乡,不在想念父母兄弟,只恨无法还乡。 但现在希望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哪还有放过之礼,三人当下一拍即合,再将想法与手下一众兄弟讲了,三人手下的兄弟也基本都是被掳掠而来的宋人,一听三人的想法,立时欢呼雀跃,无不答应。 王英三人也就不再犹豫,当即率领手下兄弟一鼓作气,毫不费力地拿下了高丽商船。 王英三人率众劫下了高丽商船,就立即逼迫高丽船主开船离岸,那高丽船主此时早已被吓得傻了,如何敢不答应,便立刻开船将这些吃了败仗还欢天喜地的军爷送往大宋,至于这些辽兵为何要去大宋,又有哪个敢问。 等高丽商船到了大宋水境,王英便让高丽船主寻一僻静之处靠岸,王英全伙换了大宋衣裳,偷偷摸上岸去,等到上了岸,脚踏宋土,王英三人以下三百余人无不伏地大哭,弄得高丽船主不明所以。 不过王英等人也未杀那高丽船主,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高丽船主也算是王英等人的恩人,不过船上的财物却是不能放过,自是劫掠一空,以做路资。 那高丽船主此番能够活命,自知已是大幸,哪里还顾得其它,当即招呼一众水手火速开船,乘风破浪而去,绝不回头再看一眼。 而王英等人在船上之时,便已经商议好了,等回到大宋之后,便先寻一落脚之处安身,然后众兄弟各自回家,寻找家人,如果家人尚在,就与家人生活在一起,不用回来,若是没了家的就还是大伙聚在一处过活。 王英等人从登州上了岸,就开始寻找落脚之处,最后寻到了这清风山,这山上原有一伙强人,打家劫舍,拦路生财,众人觉得这清风山甚是不错,便冲上山去,杀了这山上原来的头领,降了余下的一众喽啰,占了这清风山。 第八十一章 王英归宗 王英等人占了清风山后,便吩咐手下兄弟各自回乡寻找亲人,然而包括王英在内的绝大多数人,当年被掳之时年纪尚幼,根本就不记得家在哪里。 况且当年河北遭劫之地被辽兵掳掠一空,家园尽毁,百姓生还者十不存一,侥幸得活的也是星散各处,而今又是十余年过去,更早已物是人非,众人此番回去寻找,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如能找到就是天可怜见,要是找不到就再回清风山,众兄弟聚在一处逍遥快活。 结果三百余人下山,等到回来之时却还是三百多个,几乎没人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王英等人也只得作罢,此后便在清风山逍遥度日直到现在。 王伦听着王英的讲述,心中却早已是突突乱跳,王伦现在基本已经笃定面前的这个王英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四弟,从他描述的十六年前那晚辽兵攻入王家时的情形,以及随母亲从后花园突围时的种种情节,无不与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丝丝入扣。 王伦稳定了一下心神,向王英问道:“王英兄弟,你可还记得父母的姓名吗?” 王英此时已经有些喝多了,大着舌头说道:“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叫爹娘,哪里记得爹娘叫什么名字!” 王伦又道:“那你可还记得有几个兄弟姐妹?” 王英笑道:“这个倒还记得,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 王伦又再追问道:“那你还能记起几个兄妹都叫什么名字吗?” 王英挠了挠头,看着小舞傻笑道:“我只记得我家小妹也叫做小舞。” 小舞听王英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禁用手握住了嘴,泪水却已经在眼睛里打转。 王英又看看了王伦,眼中尽是疑惑,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我怎么记得我大哥的名字好像与你一样,也叫王伦。” 王伦猛地站起身来,抓住王英的手问道:“你的乳名是不是叫做虎头,你背上是不是有块青色的胎记,样子就如同虎头一般!” 王伦清晰地记得四弟王英自出娘胎之时,后背上便有一块巴掌大的青色胎记,状若虎头,所以王家之人便给王英起了个乳名叫虎头。 王英见王伦说出自己的乳名以及自己背上的胎记,也猛地站起身来,更是带倒了身下的椅子,颤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背上有胎记,又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你到底是谁?” 小舞此时早已控制不住,已是哭出声来,叫道:“四哥,他是你大哥王伦,我是小舞啊!” 王英看了看王伦,又看看小舞,忽然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王伦见王英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王英小时候的样子不由得又浮现在眼前 王伦心中更加得难受,自从十六年前家中突逢大难,亲人离散,一众兄弟姐妹天各一方,直到现在才逐渐将几个兄弟找回,而在已经找到的几个兄弟姐妹当中,就属这个四弟受苦最多。 几个兄弟之中,二弟王寅有诸葛家族护佑,三弟王贵在姨母家长大,这两个弟弟虽是双亲不在身边,但却也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而小舞则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可以说从未吃过半点苦,更是被自己娇惯得不成样子,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又有哪个敢让她受委屈。 至于自己虽然曾经武功被废,也苦闷过一段时间,但天幸遇到老师周侗传授乾坤借法,恢复了武功,身边又有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等一众好友相互扶持,现在也已是一方势力之主,处处受人尊敬。 只有这四弟王英,四岁时便被掳去敌国,受尽屈辱,历经磨难,不知吃了多少苦,更是在十二岁时就被迫奔赴战场,在死人堆里长大,可说是九死一生,如今虽然也算是平安回归故土,但却也因伤落下残疾,弄得身挫貌丑。 想到此处,王伦心中不由大痛,只觉得对这四弟实是亏欠太多,日后但有机会定要想尽办法补偿与他。 而姚秀静见王英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外甥,立时过来搂着王英失声痛哭,王英见姚秀静抱着自己痛哭,也是感到意外,便抬头看着姚秀静的脸庞。 王伦便道:“这位是秀静姨母,小时候抱过你的。” 王英一听是自己的姨母,立时扎到姚秀静怀中,哭得更狠了。 萍儿、赵云、小虎、燕顺、郑天寿几个都跟着落泪,周侗、萧让、金大坚、侯健、安道全、薜永、吕方、郭盛等人都连忙过来相劝,同时也祝贺王伦又得一兄弟重逢。 王伦等王英的情绪稍稍稳定,又再次为他介绍了赵云以及四叔之子小虎。 “四哥。”小虎上前拉着王英的手,憨憨地道:“你小名叫虎头,我叫小虎,我们两个都虎。” 小虎一句话说得众人无不大笑,王英也是破涕为笑,当即收拾了心情,又去重新换了衣服,才出来再次拜见姚秀静与王伦,算是正式认祖归宗。 燕顺又命人撤下残席,重上酒菜,此番是亲人重聚,自然是有无尽的话要说。 王伦也向王英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形,又说了王寅和王贵的近况,小舞也向王英问道:“四哥,你们这二年便一直在这清风山吗?” “是啊。”王英点头道:“我们这两年就一直在这山上,只是一年前又加入了绿林盟。” “你入了绿林?”王伦心中一动。 “我们也是没招啊!”王英叹了口气道:“大哥你不知道,其实这清风山原本就是东路绿林盟的地盘,这山上原来的寨主便是绿林盟的人,被我们夺了山寨之后,绿林盟也曾多次派人前来攻打,想要夺回山头,但都被我们三个想招儿给干了回去。 直到一年之前,这东路绿林盟的盟主托塔天王晁盖亲自率人来攻,这晁盖也当真是他娘的厉害,我们三个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几阵下来败得一塌胡涂,便都被他给捉了。 后来这晁盖见我们哥仨武艺还成,便想招纳我们进绿林盟,我们也早听说过绿林盟在江湖上的势力极强,心想找个这样的靠山也是不错,这晁盖的心意也是甚诚,多番劝说之下,我们想想也就同意了,就这么的,我们便加入了绿林盟。” 王英顿了顿,又道:“大哥,现在我找着你了,我就不想再在那绿林盟里呆着了,我们还是跟你回梁山得了,大虎子和老郑也是这个意见,你看行不?” 燕顺和郑天寿也在一旁点头,王伦沉吟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行,四弟,咱们行走江湖,最讲诚信二字,你们现在既然已经加入了绿林盟,便算是绿林中人,那就要守这绿林盟里的规矩,不能说走就走,不然岂不是要被江湖上的朋友耻笑,你既已身入绿林,那就要在绿林中干出个样来,莫要让天下人小瞧了我王家。” “不过四弟你也不用心急。”王伦见王英想要撇嘴,便又道:“我观这天下形势早晚会有大变故,你们现在就安心留在清风山,再说梁山距此也不甚远,我们大可守望相助,互为助力,等日后形势有变,自会有你我兄弟一展凌云之志的时候。” 王英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你说的这些我也听不懂,但我们几个都听你的。” 燕顺和郑天寿都跟着点头称是,这事也算就此揭过,众人便继续开怀畅饮,当夜王伦众兄弟尽兴而散,各自休息,第二日一早,王英便来请王伦等人到清风山各处赏玩。 这清风山方圆也有一二百里,虽然不如梁山气势磅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景致不断,也算得上山清水秀。 王英引着王伦众人登上高处,指着远远的一处所在说道:“大哥你看,那远处的大镇便是清风寨,就是那花姑娘花荣所在之处。” 王伦凝神望去,果见远山脚下的官道之上有个三岔路口,路口边上便是一座市镇,此时镇中已有人影攒动,想是寨中百姓已经开始一日的劳作。 看着远处的清风寨,王伦却不禁想到,不知水浒传中那段宋江错杀闫婆惜,大闹清风寨的故事是否还会上演。 王伦跟着王英又看了几处山景,便来到寨中校场,此时校场之上甚是热闹,燕顺、郑天寿带着数百名喽啰兵正在操练。 王英便向王伦道:“大哥,你看看我寨中的这些兵练得如何?” 王伦向练兵的行伍里看了几眼,只见确也有些门道章法,看来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在辽国十余年,也是学了些真本事的。 王英三人的行军作战之法学自辽国,又与金国军队交过手,对于这两国的战法都有所了解,日后一旦天下有变,与这两国发生战事,说不定还当真能有用武之地。 此时在校场的另一边,却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只见百余名喽啰兵围在一处,呼喝叫好,似乎是场中有什么人正在比武较量。 王伦等人信步走了过去,围观的喽啰兵见是王英陪着王伦等人过来,便让开一条道路,让王伦等人进到圈内。 王伦等人到了圈内一看,却见竟有七八名喽啰兵各执刀枪,向着场中一人的身上砍刺。 而那场上之人身材甚为高大,王伦目测应在一米九左右,这人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黑炭也似的皮肉,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虬结激突,就如同后世现代的健美运动员一般。 王伦一眼便看出这黑大个并不是中国人,之前见过的李逵虽然也和他一般的黑,但李逵一望便知是个纯种的中国人,只是皮肤黑得有些过分罢了。 而现在场上这人却是一个真正的黑人,可是在北宋这个时代,黑人应该只在非洲才有,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此时那些喽啰兵用刀枪砍刺在那黑人身上,但却只留下道道白印,竟是未见一丝伤口,王伦也是吃了一惊,心说这黑哥们好厉害的外家功夫,简直是刀枪不入。 王伦便问王英道:“这黑小子是谁?” 第八十二章 异人阿奇 “你说他啊。”王英笑道:“这家伙是我在大辽铁血少年营结识的兄弟,同样也是被辽兵掳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他又天生是个哑巴,只能听不会说,平时只是‘阿奇、阿奇’地叫,我们便都唤他做阿奇,你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其实他今年只有十六七岁。 当年我们在少年营的时候,在营中训练我们的都是关外黑龙会的高手,教授营中少年武艺兵法,你弟弟我的成绩那自然是突飞猛进,无人能及,可这阿奇却是笨蛋的狠,教什么都学不会,偏只学会了一样,就是这金钟罩铁布衫的外家横练功夫。 这份外门功夫也算是被他练到了家,浑身上下就如铜皮铁骨一般,任是刀枪箭矢均伤他不得,这家伙又是天生的神力,在战场之上,也从不穿盔戴甲,就只光着膀子,赤手空拳与人厮杀。 他这样的一身皮肉,又刀枪不入,直吓得金国那帮兔崽子以为他是魔神临凡,见了他无不是掉头就跑。 有一次在战场上,这小子生撕了金国的一员大将,抢了那将的兵器,却是一根重五十六斤的浑铁大棍,阿奇得了这棍后便爱不释手,自此这浑铁大棍便成了他的兵器。 而且任谁也想不到是,这阿奇在棍法上竟然是无师自通,这一条五十六重的大铁棍儿被他玩得运转如飞,可谓是沾着就伤,刮着便亡,这阿奇也算是没有叫错名字,当真是异人一个。” 王伦摸了摸鼻子,笑道:“当真有点意思!” 王英见王伦似是对这阿奇甚有兴趣,便道:“大哥,你是不是相中这小子了?” 王伦点了点头,王英便笑道:“那就让他跟了你吧,也好见见世面。” 王英说着便向场中喊道:“阿奇,过来。” 那阿奇听见是王英喊他,便立时跑了过来,这一跑当真状如奔马,势若猛虎,来到王英面前,站得笔直,张开大嘴说了句:“阿奇。” “他这是跟我打招呼呢。”王英帮着解释,又转向阿奇道:“这是我大哥,你见过的,还不向大大哥行礼。” 阿奇立即恭恭敬敬地向王伦说了句:“阿奇。” 王英拍拍阿奇的臂膀,又道:“阿奇啊,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在我这儿了,以后就跟着我大哥混,随时保护我大哥的安全,听到没有。” 阿奇一愣,眼中甚是不解,接着便是双手直摇,口中不断地阿奇、阿奇地说着。 王英见阿奇不同意,不由得将脸一沉,骂道:“啥意思啊,你个臭小子,让你跟着我大哥那是抬举你,我大哥绝不会亏待你的,你将来也肯定会更有出息,你咋还敢不同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英说着便在阿奇身上捶了两拳,但这两拳打在阿奇身上便如蜻蜓撼树,不痛不痒。 王伦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奇,也未说话,阿奇见王伦看着自己,却忽地退后两步,双拳一摆,向王伦招了招手。 王伦一看乐了,看来这黑小子是想和自己过两招啊。 王英却是大怒,骂道:“小浑蛋,你要死啊,竟然想跟大哥动手。” 王伦挥手拦住王英,笑道:“不妨,我也想试试这阿奇的功夫。” 王伦说罢脱下外衣交给萍儿,信步来到校场之上,站在阿奇对面。 校场周围的人见阿奇要跟王伦比武,便都围了过来,清风山的人都知道王伦是王英的大哥,但却不知道这位大哥的大哥手底下到底有没有真本事,都想看看,所以不一刻的功夫,校场上便围满了人。 王伦与阿奇在校场上相对而立,王伦向阿奇招了招手,笑道:“来吧。” 阿奇看了王伦一眼,猛地一声大吼,挥拳便向王伦打来,王伦脚步一错,已是轻轻闪过,阿奇见一拳不中,便连连出拳,王伦也是一一轻松闪过。 等几招一过,王伦便已看出,这个阿奇果然不会什么像样的武功招式,出拳速度虽然极快,力量也是大得惊人,每一拳都挂着呼呼的风声,但却毫无章法,只是乱拳而已。 当下王伦便任由阿奇出招,也不还手,只是与阿奇游斗,等见阿奇翻来覆去总是那几招,再无什么新意,便忽地拍出一掌,使出三成功力拍在阿奇的左臂之上。 此时阿奇正用全力挥出右拳,王伦这一掌借力送力,直将阿奇庞大的身躯推出数米之远,重重摔在地上。 阿奇一身横练的外家硬功,对这一摔根本没当回事,当即爬起身来,又向王伦冲去。 王伦随即展开混元霹雳掌法,一掌一掌不停地击打在阿奇身上,但这阿奇的外家硬功也当真了得,虽然被王伦摔了无数个跟头,但仍跟没事人一般,而且战意却是更加的高涨。 王伦心中也是暗自佩服,自己的混元霹雳手已经使出八成功力,这阿奇竟是依然抗得住。 王伦当下立时换招,身形飘忽之间,忽地轻轻一掌拍在阿奇胸腹之间,这一掌王伦却是已经使上了暗劲。 阿奇的护体功夫对于任何硬力打击都能轻松抗住,但对这暗劲却是无能为力。 王伦的掌力透体直入,阿奇立时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翻腾,气血翻涌,脑中也顿时只觉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了十几步,随即一屁股坐倒在地,挣扎不起。 王伦上前将阿奇拉了起来,笑道:“空手你不是我的对手,取你的兵器来。” 阿奇晃了晃脑袋,头脑已经清醒了些,便转头看了看王英,王英担心阿奇手下没轻没重,一旦用上兵器,怕伤到了王伦,便张口喊了声:“大哥。” 王伦却一摆手,笑道:“不妨事。” 王英向阿奇点了点头,阿奇咧嘴一笑,大步走到校场边,拾起自己的浑铁大棍。 这阿奇铁棍在手,气势竟然立时一变,当即抡起大棍,劈头便向王伦砸来。 王伦轻轻闪过一旁,阿奇手中大棍运转如飞,校场之上顿时风声大作,方圆数米之内尽是一团黑气,而王伦白衣飘飘,在黑气之中忽隐忽现,场下众人无不看得心惊肉跳。 场上王伦展开流星身法,身形快如急光闪电,每每都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阿奇的大棍,惊险之处,更是引得场外众人阵阵惊呼。 二人斗到间深之处,王伦忽地身形一闪,已是跃上阿奇手中大棍的棍头,阿奇双手握住大棍的另一头,用力挥舞,想要将王伦甩了下去,但王伦却如长在这棍上一般,任由阿奇如何用力,也无法将王伦甩下。 阿奇一时情急,便将大棍举过头顶,刚要发力下砸,王伦足尖一点,立时将大棍压了下来,正担在阿奇肩上,阿奇双手用力下压,想将大棍撅起。 但王伦足下发力,并且力道逐渐加大,任凭阿奇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大棍撅起半分,王伦不断加大力道,阿奇又撑得片刻,已是全身筋肉颤抖,大汗淋漓,汗水如涌泉般淌下,口中更是嗬嗬连声。 再过得片刻,虽然阿奇天生神力,却也已支撑不住,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中阿奇、阿奇的直叫。 王英连忙喊道:“大哥快下来,阿奇服输了。” 王伦轻轻从棍上跃下,阿奇却萎靡在地,浑铁大棍也撒手扔在地上,起身不得。 王伦将手搭在阿奇肩上,暗运乾坤混元功,又以乾坤借法之道将内力输入阿奇体内,帮助阿奇恢复精力,几息之间,阿奇的体力便已渐渐恢复。 只在片刻之间,阿奇的气息便已经平稳下来,王伦抻手要将阿奇拉起来,阿奇却扑身跪在王伦脚前,向王伦叩了三个头,口中呼喝“阿奇”。 王英等人见胜负已分,便都走了过来,王英哈哈大笑道:“大哥,阿奇这小子已经彻底服了你了,今后定会死心塌地的跟你一辈子。” 收了这样一位异人,王伦心中也甚是高兴,便伸手将阿奇扶起,这阿奇的身体也当真壮实得很,只这片刻功夫便恢复如初,肩担着浑铁大棍,站在王伦身后,俨然已经自觉地成为了王伦的贴身护卫。 王伦收了阿奇,对于阿奇的身世也甚是好奇,这阿奇肯定是个黑人无疑,但他是如何从遥远的非洲来到大宋,却是让人费解。 而阿奇很小的时候便被捉到少年营,根本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偏又不会说话,当然是不能问他,王伦便问王英道:“你可知道阿奇的身世吗?” “我也不知道。”王英摇了摇头道:“阿奇到少年营的时候只有四五岁,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不少和他一样的黑孩子,但是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他一个。 因为阿奇的相貌与我们不同,又是个哑巴,少年营中的那些坏小子便经常欺负他,只有我和大虎子还有老郑对他好,总给他吃的,又帮他揍那些欺负他的坏小子,所以阿奇便日日与我们在一起。 后来阿奇长大了,也练成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功夫,论打架,整个少年营已经无人是他对手,也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但他记得我们对他的好,就只听我们的话,我们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也是我们最好的兄弟。 再后来回了大宋,我们也曾打听过他的身世,但最终也没啥结果,不过也有人说他可能是个‘昆仑奴’。” 王伦一听昆仑奴三个字,才忽地想起在中国古代,确实很早就有关于昆仑奴的记载,而最早见于历史记载的昆仑奴竟可追述到秦汉时期,不过在唐时却是最多。 史书记载在盛唐之时,长安城内的王公贵族,几乎家家都豢养昆仑奴,是为身份高贵的象征,唐之后关于昆仑奴的记载就渐渐少了,但直到明清之时也会偶有记述。 按史书所说,自中国向西极远之处,有一广袤之地,那里之人全都皮肤黝黑,身体强壮无比,但却又天性温顺,不喜争斗,便有不良之人将这些黑人捉来当作奴隶贩卖,也有人将这些黑奴经过丝绸之路贩卖到了中国,而在中国则将这些黑奴称为昆仑奴。 第八十三章 王伦回山 王伦听过这些关于昆仑奴的传说,也知道那极西之地其实就是后世现代的非洲,昆仑奴便是非洲当地的黑人,只因为非洲有些地区的文明发展相对落后,武力不强,所以自古以来便屡受外族欺压。 而非洲的黑人土著更是被当作奴隶贩卖到世界各地,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千年,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个倡导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黑人仍然饱受种族歧视的困扰,社会地位在世界各色人种当中也是最为低下。 不过现在看来,这阿奇应当便是昆仑奴无疑了,也定是被人贩子从非洲捉了来,一路辗转,最后被弄到了辽国,又进了少年营,这阿奇的身世也是当真可怜。 王伦等人离了校场,一路边走边说些闲话,王伦却忽地想起了什么,便问王英道:“四弟,你这清风山近两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了些名气,但我怎么听说你们这名声可是不大好啊。 江湖传言说自从你们占了这清风山之后,尽是做些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恶事,这周围百姓深受你等之害,今天你跟我说实话,可有此事?” “大哥!”王英顿时急了,高声辩解道:“你听哪个没屁眼儿的胡说,我们虽然身入绿林,占山为王,但一应吃穿用度可都是自给自足,我们这山上也种着几百亩田地,山中也尽有飞禽走兽,足够我等过活。 我们虽然也是偶尔下山做些拦路打劫之事,但截的也都是些返乡的贪官污吏以及为富不仁的家伙,我可从来没做过欺男霸女的坏事儿。” 说到欺男霸女之时,燕顺、郑天寿却都看向王英,眼神之中无不透着古怪。 而王英见燕顺二人不是好眼神看着自己,立时大为不满,色厉内荏地道:“你们看我干什么,这些事我可没做过。” 小舞却已经看出苗头不对,便笑道:“四哥,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得好。” 王英看了看王伦,见王伦沉着脸不说话,心中顿时没底,终是咽了口唾沫,陪笑道:“大哥,我错了,我说实话,但是大哥你要信我,我就干过一次,真的只有一次。” “真的就这一次,而且还是个误会。”王英见王伦还是不说话,只得继续交代道:“就是一年多前有一个返乡的贪官从这路过,我们探听清楚了,这厮在任时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这等贪官岂能放过,我们便将他劫了。 谁知道这厮甚是无用,我们还未怎样,他自己倒先吓死了,我们劫了财物之后,便将其他人都放走了,只是在他的家眷里有一个小娘们,长得甚是美艳,我当时便动了色心,将那小娘们抢上山给睡了。 但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娘们根本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本就是个青楼里的窑姐儿,是那贪官买来准备带回去玩乐的,而且我也没将她怎样,还给了她钱,让她回家去了,大哥,我真的只干了这一次,以后就再也没干过了。” 王伦看着王英着急解释的样子,实在狠不下心来再说他什么,便道:“四弟,男子汉大丈夫活于这天地之间,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如若自己的名声坏了,将来你又拿什么服众,哎!过去的事就算了吧,以后不要再做就是了。” 王英见王伦已经信了自己的话,没有再说什么重话,也是长出一口气,伸了伸舌头,连声称是,更是诅咒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会作恶,立志保境安民,守护这一方百姓平安。 王伦勉励了几句,此事也算就此作罢。 王伦本要早点儿回梁山,但王英、燕顺、郑天寿苦劝相留,定要让王伦等人再多住些日子,王伦、小舞与王英兄妹之间久别重逢,心中也着实不愿分离。 但大队人马在此,终是太过不便,王伦便让欧鹏和吕方、郭盛三人率队先回梁山,萧让、金大坚、侯健、薛永、安道全等人也一同随队回去,此地距梁山已经不远,路上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现在王伦的三枚梁山令均已派出,王伦便手写了一封书信,交由欧鹏带着,作为众人上梁山的信物。 周侗、姚秀静、小舞、萍儿、赵云、小虎则与王伦继续留在清风山。 王伦等人自此便在清风山住了下来,回梁山的日子一拖再拖,直至又住了数日之后,方才起身回山。 王伦是二月初二下的梁山,如今回来却已是七月底了,算算时日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当中也是发生了诸多事情。 自从离了梁山之后,王伦与小舞、萍儿几人赴河南、奔陕西、下江南,走过了将近半个中国。 这一路之上,先是收饮马川三兄弟,后到岳家庄拜见多年未见的姨父姨母,却又生出了秦棣夺妻之事,结果岳飞率众兄弟投军征辽。 离了岳家庄之后,在黄河之畔收了少华山、桃花山两路人马,又在陕西渭州逢史进,并且亲眼目睹鲁达拳打镇关西,而后在延安府见了四叔王进。 再之后便是赴汉中顺汉水下江南,到诸葛家参加二弟王寅的婚礼,结果却遭遇方腊率军突袭江南武林,一场恶战,幸得周侗率田虎、梁兴、赵云、彭家五虎以及邹渊、邹润兄弟赶来相助,才得绝境逢生。 再后来为寻安道全,又遇到了李逵、戴宗、张顺、张横、萧让、金大坚、侯健、薛永、李俊、李立、穆弘、穆春、童威、童猛等一众英雄豪杰。 等寻得安道全返回岳家庄时,姨父岳和却已不幸离世,之后便请姨母姚秀静同回梁山,途中又逢吕方、郭盛,还与花荣有过一段遭遇,最终见到王英、燕顺、郑天寿,失散多年的兄弟才得以重聚。 这一路走来,遇到了诸多事故人物,王伦心中也是感慨良多,此时梁山已经在望,再看看与自己并辔而骑的萍儿,又想起在清风山上与姨母的对话。 一次家常闲话当中,姚秀静忽地提起王伦与萍儿的婚事,便道:“这眼瞧着八月初八就要到了,伦儿和萍儿的婚事可不能再耽搁了,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到梁山,好多事情也要提前做个准备。” 王伦见姨母提起婚事,便道:“姨母,姨父刚刚过世,现在实是不宜操办婚事,我看还是等萍儿的三年孝期过了,再办婚事吧。” 姚秀静却瞪了王伦一眼,训斥道:“哪个等得三年,女孩儿家的三年何其珍贵,萍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再等三年岂不成老姑娘了,不能等,什么守孝三年,都是些没用的破规矩,守它做什么,这事儿我说了算,就定在今年八月初八,不能改。” 姚秀静提及要在今年八月初八为王伦与萍儿办婚事,但岳和刚刚去世,萍儿作为女儿要守孝三年,此时实是不宜再办婚事,这事王伦早就与萍儿商议过,想将婚期延后,萍儿是识大体之人,自然也是同意。 但此时姚秀静提到此事,而且态度甚为坚决,王伦与萍儿便连忙相劝,想让姚秀静同意更改婚期。 萍儿便劝道:“娘亲,父亲刚刚过世,为父守孝是女儿的本分,怎能不尊呢,如果现在我与大哥成婚,这事若让外人知道了,岂不让人说女儿不孝吗。” 当下王伦与萍儿轮番劝说,但姚秀静心意甚决,绝不同意更改婚期,两方争执不下,后来还是请了周侗出面劝解姚秀静,最后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将婚期延后一年,算了日子,便定在明年五月初六,姚秀静这才勉强同意,只是心中仍是觉得太对不起萍儿。 此时王伦在马上看着萍儿如玉的容颜,想着二人的婚期又要延后一年,不由心中甚觉愧疚。 王伦轻轻拉过萍儿的手,萍儿转头看向王伦,二人心意相通,自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相视一笑而已。 行不多久,已是到了梁山脚下,却忽见小王庄前的官道之上一片喧闹,数百人围在一起,呼喝吵嚷,乱成了一团,看这些人的衣甲旗号却都是梁山人马。 “大哥。”小虎看得甚是好奇,便问王伦道:“这是梁山上的人在打劫过往的客商吗?” 王伦看在眼里,脸色却不由一沉,心中更是已有怒气,怎的自己刚刚出门半年,这梁山上便坏了规矩。 原来王伦在梁山之时,便早就立下规矩,如遇贪官污吏或是为富不仁、欺压良善的恶人路过梁山,定要将其拿下,或打或杀,或逐或放,均要以梁山之法定其罪责,只是动手拦劫之时,绝不可在小王庄周围附近,必需过了小王庄三十里之后才能下手。 但今日怎么在小王庄门前的官道之上,便敢如此明目张胆,王伦心中生气,此次动手是谁在指挥,等上山之后,定需重重责罚。 萍儿看出王伦脸色不对,便拉住王伦的手,劝道:“先不要急,看看再说。” 王伦嗯了一声,提马慢慢向前走去,待王伦等人走近,那伙梁山人马之中已经有人看见了王伦,便立时欢呼道:“大头领回来了,大头领回来了!” 其余众人齐齐回头,见是王伦到了,便都不再喧闹,一齐跑了过来。 等梁山众人来到近前,王伦一看却又立时觉得奇怪,只见以史进、朱武为首,其余马麟、蒋敬、杜迁、宋万、朱贵、段景柱、陶宗旺、裴宣、邓飞、孟康、陈达、杨春、李忠、周通、邹渊、邹润、欧鹏、萧让、金大坚、侯健、薛永、吕方、郭盛一众人等,无论上山先后,现在梁山的所有头领竟然悉数到齐,便是那神医安道全也来了。 王伦看着面前的一众头领,顿时觉得蹊跷,心想这是劫了个什么人,需要梁山大小二十余位头领一同出手? 第八十四章 少林弟子 史进、朱武率领一众头领向王伦等人抱拳行礼,恭迎王伦回山,又都来参拜了周侗,小舞又为众人引见姨母姚秀静以及赵云和小虎,不由好一阵忙乱。 “发生了什么事?”王伦招手将史进和朱武叫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在这儿就动上手了,再说,你们怎么全都下山了?” 朱武看着王伦脸色不对,立即说道:“正要将此事向大哥禀报,近日得了确切的消息,有一告老还乡的老官儿要路过梁山,我们早已打探清楚,这老货为官数十载,从未办过一件正事,搜刮民财倒是一把好手,此次返乡所带财物足有数十万贯。 我们本来已经定下了只待这斯过了小王庄,便即动手,不想这厮竟请了两个硬手做护卫,刚出小王庄,我们负责摸尾跟踪的兄弟就被发现,两边当下动起手来,结果没几个照面,咱们的人就都被这两个护卫给擒了。 此次带队行事的是李忠和周通,他二人一看咱们负责跟踪的兄弟被捉,便只能提前动手,结果又是不到三个回合,李忠、周通二人就双双落败失手被擒。 随后有探子报到山上,我和史进便又派陈达、杨春、邹渊、邹润四人下山夺人,不想又败,我们这才知道是遇到了高手,就带着大队人马下山,想要会会是何方神圣。 等到了山下见到这二人,果然是气宇不凡,我们按照江湖规矩互通了姓名,才知这二人竟然是少林弟子,少林乃是武林名门正派,少林弟子在江湖上又向来都是行侠仗义,素有清名,我等敬重少林,便不想群起而攻之。 当下我们就和那二人约定,以比武论输赢,若是梁山赢了,他二人便不可再管此事,这返乡的老官儿就交由我们处置,但若是他二人赢了,梁山便也要任由他们自去。” 王伦见是遇到了少林派的人,便道:“既是少林弟子,定是英雄好汉,可曾问得姓名?” “问过了。”朱武答道:“这二人年岁都不大,大一点的二十出头的样子,小的也就十六七岁,二人分别叫做武松、燕青,在江湖上也不曾听说过二人的名号,想是初出少林,名声不显,不然以这二位的武功,早就应该在江湖上闯出大大的名头了。” 史进在一旁笑道:“只怕梁山这一战之后,这二人就要名满江湖了。” 王伦一听这二人竟然是武松与燕青,立时来了精神,要知道在后世的水浒传说中,武松和燕青的名气可是大得很,绝对的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其中这燕青人送绰号‘浪子燕青’,又名燕小乙,相貌俊美,秀外慧中,其人极为聪敏,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有不精,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无所不知,又有一身相扑绝技,天下无双,乃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的得意门生,与卢俊义二人亦师亦友,一直跟随在卢俊义身边,不离不弃,尽心相佐。 而且这燕青可说是所有的水浒好汉当中最为通达世事,洞悉人心之人,也将人世间的险恶看得最为透彻,水浒群雄大多下场悲惨,不得善终,却唯独这燕青最终抱得美人,逍遥江湖。 再说这武松更是天下知名,在整部水浒传中对其着墨最多,人称武十回,书中描写武松的部分也是最为精彩,武松一生经历可谓传奇,打虎景阳岗,怒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 这一系列的故事,读来无不让人血脉贲张,大呼过瘾,提起打虎英雄武松,哪个都要挑起拇指大赞一声,在万千水浒迷的心目中,要论众多的水浒人物当中最喜欢哪一个,十个人里有八个都会认为是武松,王伦也不例外,水浒英雄里最喜爱的便是武松。 不过王伦也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梁山脚下能够碰到武松与燕青,心中的一丝不快,也早已烟消云散,又听朱武说刚才已经与武松、燕青相约比武,便问道:“比武结果如何?” 史进嘿了一声,说道:“我们与他二人约定比武三场,因为敬他们是少林弟子,便未动兵器,只比拳脚,第一场是由马麟兄弟对阵燕青。” “马麟兄弟最近武艺大进,已达一流之境。”王伦点头道:“这场比试的结果怎样?” “马麟兄弟上场后,见这燕青年纪尚小,便未下重手,结果一伸手便吃了亏。”史进却摇了摇头道:“这燕青也是当真厉害,一身相扑的功夫高明得很,马麟一时大意,被燕青连摔了三个跟头,马麟见再比下去已没什么意思,便自动认输,这头一场就算是我们输了。 我们没想到这燕青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这第一场马麟已经输了,咱这山上也没谁的武功能再高过马麟了,不得已只好由我来比第二场,只盼能扳回一局,让两家就此作罢,握手言和,所以第二场便由我对阵武松,我与武松斗了五十个回合,正巧师兄此时赶回,我二人便停手罢斗了。” 王伦笑道:“你与武松交手五十余合,感觉这武松的功夫怎么样?” “说来惭愧。”史进一声苦笑道:“这武松的功力着实高人一等,若不是师兄此时到了,再比下去,我怕是要输了。” 王伦笑道:“看来今天咱们是输了个底儿掉啊!” 史进倒甚是豁达,也笑道:“没办法啊,谁叫咱技不如人呢。” 王伦哈哈一笑道:“走,咱们瞧瞧这二位去。” 王伦率领一众梁山头领来到小王庄门前的空地之上,只见数百名梁山士兵围着一个车队,这车队足有二十余辆大车,百十多个人,此时这些人全都双手抱头,蹲在车下,不敢抬头,只在车队之前有二人昂首而立。 王伦来到近前打量着这二人,只见右首之人身材中等,但身形极为匀称,腰细膀阔,看年纪当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唇若涂朱,睛如点漆,相貌极是俊美,此人当是燕青了。 王伦见过不少美男子,而当世见过的要数岳飞、史进、花荣三人为最,岳飞勃勃英气,最是威严,史进英姿飒爽,最是潇洒,花荣绝世容颜,最是柔美,而这燕青也绝不弱于岳飞三人,眼波流动,最有风流韵味。 而燕青身旁之人却是另外一番气魄,只见这人身高至少应在一米九以上,肩宽胸阔,身材异常魁梧强壮,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双眼睛里寒光四射,摄人心魄,想来此人必是武松无疑了。 武松身上的衣服似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撕破了,此时见王伦等人过来,以为还要比武,便索性挥手将上衣扯碎,露出一身筋肉。 王伦见过无数身材强壮肌肉发达之人,后世的现代社会更有许多练习健美的,但若与眼前的武松相比,便是世界健美冠军只怕也要甘拜下风了,要单论肉体的强悍程度,这武松在王伦所见过的人之中当数第一。 武松见梁山众人簇拥着王伦来到近前,便认定王伦必是这些人的首领,当下朗声说道:“刚才的比武还没比完,第一场是我兄弟燕青赢了,第二场比试虽然没有结果,但这位史大郎武艺不凡,在下十分佩服,这第二场便算个平局,这第三场不知是哪位赐教?” 武松说着又向王伦一抱拳,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梁山大头领了,我们的赌约可还算的数吗?” 王伦笑道:“不用比了,我们认输了,你护送的人也可以自行离去了。” 武松和燕青见王伦如此轻易便即认输,都是颇感意外,二人对视了一眼,燕青便道:“此话当真?” “我还会骗你小孩不成!”王伦一笑,说罢一挥手,围住车队的梁山士兵立即撤到两旁,让开了道路。 那返乡的老官儿见围兵已撤,立即爬将过来,跪在地上给王伦磕了几个头,口中更是千恩万谢。 王伦不愿听他絮叨,摆摆手让他快走,这老儿爬起身来,跑到车队旁边等着武松、燕青二人。 武松见王伦果真将围兵全数撤走,神色不由一动,当下抱拳说道:“大头领言出必行,在下佩服,我们兄弟就此别过,日后有缘,江湖再见。” 武松说罢拉燕青转身要走,王伦却忽地说道:“二位兄弟慢走,可否能听王某一句话。” 武松转回身来,眉头微皱说道:“大头领请讲。” 王伦却是面色一肃,沉声说道:“二位兄弟大好男儿,却为何自甘堕落,要为这等残害百姓,欺压良善的贪官污吏助拳,当其鹰犬。” 武松面上紫气一闪而过,目光如电,沉声问道:“此话何意?” 王伦不动声色,只道:“武松兄弟,你可知你一路护送的是何人?” 武松面色不由一动,说道:“告老返乡的官员。” “那我再来问你”王伦冷哼了一声,又道:“你觉得一个告老返乡的官员,会有这二十车的财物吗?” 武松有些迟疑地说道:“他是当官的,赚的自然多些。” “当官儿的赚的钱多,这话倒是没错。”王伦哈哈大笑道:“但你可知我大宋官员一年的俸银是多少,你所护送的这老儿为官四十载,最大的官做到了三品,可就算他当了四十年的三品大员,按大宋三品官员一年俸银一千贯来算,他四十年不吃不喝最多也就攒下四万贯。 可你回头看看他那二十辆大车,所载的钱财恐怕不只四万贯吧,你不会以为他这许多钱财都是大风刮来的吧,你去问问他,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武松此时已知王伦所说定是不假,这老儿一介普通官员,如何能够有这许多的财物,定是搜刮民财所得,自己一时不察,竟然为这贪官做了保镖,武松立时大为懊悔,不由低头不语。 燕青在一旁跺脚道:“师兄,这老儿定是个贪官无疑,当初我们可怜他老弱,又带了这许多财物,于路上恐为匪人所劫,他又苦苦相求,才答应一路护他周全,不想却是助纣为虐,这要是传了出去,必要污了你我兄弟的名声,不如就此解决了这老儿,也算是为民除害。” 第八十五章 武松燕青 武松回头狠狠瞪了那老官儿一眼,那老官儿此时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又见两侧梁山大兵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更是不敢动弹分毫,只得在原处筛糠。 武松沉吟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道:“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保他平安,又怎能伤他性命,算了,由他去吧。” 武松又转向王伦,抱拳说道:“在下识人不明,瞎了招子,做了他人鹰犬还不自知,亏得大头领一语点醒,不然日后定遭江湖朋友耻笑,大头领今日保全我兄弟二人的名声,此情武松终生谨记。” 武松说罢便带着燕青向王伦深施一礼,王伦连忙抻手扶起二人,笑道:“二位兄弟重义守信,在下也是佩服得紧,今日有缘与二位兄弟相逢,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就请二位兄弟到梁山上一叙,吃杯水酒可好?” 武松与燕青对视一眼,都是欣然答应,当下便随王伦等人上山,对那辞官的老儿看也不看上一眼。 那老儿还傻站在原地,看着武松、燕青上山,朱武施施然走了过来,说道:“你怎么还不走,想留下来吃饭吗。” 那老儿啊的一声,招呼同来之人便想去拉车,朱武咳嗽了一声,那老儿吓得撒腿就跑,其余人等也跟着一哄而散,车也不要了,梁山众人哈哈大笑,这二十辆大车的财物自然是笑纳了。 王伦离开梁山已有半年之久,此时再次回到梁山,心中只觉莫名的亲切,一路与武松、燕青以及梁山一众头领闲谈,更是大感轻松愉悦。 小舞与萍儿陪着姚秀静走在后面,小舞看着前面武松的背影,小声向萍儿问道:“这武松是少林弟子吗,少林寺里面不应该都是和尚吗,他怎么有头发?” 萍儿便道:“少林寺中也不止有出家人,还有俗家弟子,这武松与燕青想来便都是俗家弟子。” 小舞哦了一声,又道:“看不出这武松年纪轻轻,武功却是这样高强,连史进哥哥都自认不是他的对手,真是了不起,而且人又生得如此高大魁梧,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这样。” 萍儿哧的一笑,说道:“你怎么只提武松,却不说燕青半句,你是不是喜欢上这武松了?” 小舞嘻嘻一笑,也不否认,却忽听身后有人重重哼了一声,快步超过小舞和萍儿向前走去,看背影却是赵云。 小舞不知道这赵云瞎哼个什么劲儿,大眼睛眨了眨,不明所以。 萍儿却摇了摇头,心道:“这下要麻烦了。” 众人到了梁山大寨,朱武命人准备宴席,为王伦、周侗、姚秀静等人接风,同时也是欢迎武松和燕青。 宴席之上,王伦为武松、燕青二人引见周侗、姚秀静以及梁山众位头领,武松和燕青也是一一见礼。 等知道周侗在此,武松和燕青更是连忙行大礼参拜,周侗当世高人,眼光何等之高,对武松和燕青也是赞赏有加,赞许二人少年有为,前途无量。 武松、和燕青都是豪爽大气之人,见王伦恢阔大度,待人又甚是温和可亲,毫无架子,梁山一众头领也都是豪迈慷慨的汉子,所以不一刻的功夫便与众人言谈甚欢,极是投机。 当夜武松和燕青喝得尽兴,不由皆是大醉,第二日王伦又再次宴请,一来二去,武松二人很快便与王伦等人混得厮熟,王伦也知道了二人的身世经历。 这燕青乃是河北大名府人氏,父母以贩卖杂货为生,家中共有兄弟姐妹五人,家境十分贫寒,而燕青自幼聪明伶俐,活泼好动,但也最是淘气,时常闯祸。 燕青父母忙于生计,对他无暇管教,同时也是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便在燕青六岁之时,托人将其送到河南登封少林寺学艺,只盼燕青将来能有一技之长,维持生计。 而武松是山东清河县人,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兄长,名叫武植,长武松十二岁,武松便是由兄长扶养长大。 这武植、武松兄弟二人虽然是一母所生,但却天差地别,武松身高体壮,仪表堂堂,浑身上下有着千百斤的力气,而且性如烈火,疾恶如仇。 但武植却身长不到五尺,用现在的话说也就一米二左右,而且面目丑陋,短矮可笑,被乡里人送了个诨名‘三寸丁、枯树皮’,更是天生胆小怕事,老实本分。 武松自小天生神力,勇武过人,但对兄长却最是尊重,只因武植长得丑陋,便时常遭人嘲笑,而武松为了维护哥哥,平日便没少与人争执。 武松又力大,将人打伤就如同家常便饭,武植担心武松闯下大祸,就将武松送到了少林寺,也是希望借着佛门清净化去武松心中的戾气。 武松与燕青在少林寺同门学艺,武松长着燕青五岁,对这个小师弟甚为照顾,所以师兄弟二人感情极好。 武松、燕青二人在少林寺学艺一晃十余年,武松十分想念哥哥,便想下山回乡探望兄长,燕青也想回家看望父母,二人便商议一同下山。 不过少林寺乃是佛门净土,门规森严,对门下弟子的管束也最为严格,轻易不许门内弟子随便下山在江湖上行走。 如要下山,除非是师长派遣,如果是自己想要下山,便必须要通过考核,但这考核却极其艰难,而考核的内容就是要闯过少林寺后山的木人巷。 这木人巷乃是少林寺中一处极其神秘的所在,在木人巷中设有一百零八尊木人,这些木人全部由机关消息控制,一旦启动开关,便会自动运转,向闯巷之人发动攻击,而且木人之间还能互相配合,攻击也极是凌厉,闯关之人十有八九不能通过,非武林一流高手莫敢尝试。 少林弟子如因私人事由想要下山,在禀过师长征得同意之后,便可到木人巷闯关,闯关之人进巷后,由看管木人巷的少林弟子启动机关,巷内木人便会自动运转。 闯关全程均有少林弟子监护,如有弟子闯关不成,受伤倒地,便会立即停止木人,将闯关弟子救出,若是闯了过去,便可自行下山。 另外关于这木人巷的由来,却还别有一段传说,据说乃是当年江湖中最擅长制造机关消息的‘神机’八大家族之中排名第一的‘通天’林家,因为曾经受过少林寺的大恩惠,所以特意为少林寺精心打造了这一百零八尊木人,端的是巧夺天工,神奇无比。 而‘通天’林家在江湖传说之中更是有着神鬼莫测之能,窥探天机之巧。 在武林之中素来有‘神机’八大家的传说,说的便是八个专一擅长制造各类精巧机密繁细复杂器械装置的家族,现在梁山上的欧鹏、邓飞、孟康、候建四人便都是神机八大家的传人,这八大家族各有所长,或做车、做船,或造炮制驽、修堡建城,亦或是制甲、铸兵。 但唯独这通天林家却能‘造人’,据江湖传说这林家能用机械造人,所造之人不但能够自行走动,且能模仿人兽行为做出诸般动作,甚至是挥拳舞刀,上阵杀敌,当真是巧夺天工,举世无双。 而且据说在唐代之时,林家便曾为大唐皇朝打造了一支机械大军,这支机械大军跟随大唐军队征战四方,可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后来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林家竟然渐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林家所造的那些神奇机械,也已逐渐湮灭,不再为世人所知,现在江湖上留下的就只有一些关于林家的传说了。 不过林家虽然已经渐渐消失于江湖,但少林寺的木人巷却是真实的存在,而少林寺设立木人巷的目的,便是告诫少林弟子世事多艰,不可自恃是少林弟子身份,从而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同时规定少林弟子必须要闯过木人巷方可下山,也是让下山的少林弟子都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免得在行走江湖之时受人欺侮。 而武松和燕青却都是惊才艳世之人,二人在少林寺中学艺十余年,在同辈的少林弟子当中已是数一数二,所以二人也是如愿闯过了木人巷,辞别师长之后,便下山回家。 武松、燕青二人在回乡的路上,救下了一伙遇到土匪抢劫的客人,而这客人便是那告老还乡的老官儿,这老官儿见武松和燕青武艺高强,便苦苦相求,恳请二人护送其返乡,事后必将重金酬谢。 武松二人对酬金并不看重,但这见这老官说得极其可怜,便答应了下来,也是二人初闯江湖,阅世不深,没能看出这老货是个贪官污吏。 直到在梁山遇见王伦,才识破了这老官儿的真面目,也算是保住了武松和燕青的名声,免得落个助恶欺善的污名。 而后武松与燕青应王伦之邀上梁山做客,一连住了七日之后,方才辞别下山,王伦也亲率山上众头领直送至山下五十里。 小舞也随众人相送,分别之时,小舞挤到众人之前,对武松说道:“武松大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要是有空路过梁山,记得上山来看我。” 武松在山上七日,与小舞日日见面,早已是熟了,对小舞这个明丽活泼,毫不扭捏的小姑娘也甚是喜欢,当下便道:“小舞妹子放心,他日得空,我必到梁山看你。” 小舞大喜,直盯着武松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燕青却在一旁笑道:“小舞姐,你怎的不问问我还来不来呀!” 小舞撇了燕青一眼问道:“我这不问你了吗,你还来不来啊?” 燕青笑道:“来,只要我师兄来,我肯定来。”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小舞再不理睬燕青,却从怀中取出一物,交于武松。 王伦在一旁看得清楚,那件物事却是小舞的那枚系有‘舞’字的梁山令。 小舞将‘舞’字令交到武松手里,又道:“我们约定好了,这是我送你的信物,记得下次来梁山时还给我。” 武松接过‘舞’字令,不由一愣,刚要说话,小舞却早已转身走开了。 第八十六章 故人归来 王伦自然是知道小舞的心意,这小妮子肯定是喜欢上武松了,像武松这样的奇男子又有哪个女孩儿能不喜欢呢,这也本属寻常,但王伦却知道这武松这一生命运多舛,历经磨难,到最后更是性情大变,真不知小舞的这段感情是福是祸,王伦心中不由甚是担忧。 王伦又看了看身边的赵云,只见赵云的小脸绷得像块铁板,眼睛却只看着小舞,王伦自然也看出了赵云的心思,必是已经衷情于小舞,但小舞又明显更加中意武松,如此一来这局势可就有点微妙了。 年轻人你情我爱再正常不过,但却最怕陷入我爱你,你却爱他的这种三角乱局,年轻人心智又不成熟,冲动叛逆,一个弄不好,便会伤心伤情,甚至误了终身。 而且小舞、赵云、武松这三人都是王伦心中极为重要的人,一般无二的看重,王伦实在不想他们因为感情问题而受到伤害,所以王伦心中一时甚感为难。 只是这感情之事,向来说不清道不明,旁人任谁也帮不上忙,只能是等今后有机会再慢慢疏解引导,让小舞三人解开心结,不再为情所困,但现在王伦也只能摇头叹息。 此时武松和燕青已经准备告辞离去,王伦便将一封书信交于燕青,让他得空送给卢俊义,卢俊义河北玉麒麟之名天下皆知,自是好找,燕青当即收下书信,互道了珍重之后,众人才挥泪分别。 武松和燕青离开梁山之后,周侗又住了几日,便也告辞回了麒麟门,王伦自是率众相送,倒是安道全反而没走,闲来无事,便在梁山住了下来。 将众人送走之后,王伦便又用了几日时间重新检视了一下梁山人马,现在的梁山与过去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梁山之上除了原本的千余人马,又有了新近加入的饮马川、少华山、桃花山、云梦山、对影山这五处人马,总算起来已经足有五千余兵马。 这五千余兵马加在一起已经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是来自各个地方,原本互不统属,如今合在一处,又都是些好勇斗狠之辈,日子长了,难免纷争不断。 不仅以原来所在的几个山头为团伙形成了各自派系,彼此之间更是互相看不顺眼,打架斗殴乃至流血冲突之事也是时有发生,形势着实有些混乱,并且已经开始对梁山的建设发展造成了不利影响。 所以王伦觉得是时候要下决心进行一番整顿了,便在与史进、朱武、马麟等一众头领商议之后,决定再次重新整编梁山兵马。 经过重新整编的梁山军团,仍有王伦亲任军团长,军团之下设立五个团级单位。 一团为侍卫团,兵马一千,由赵云任团长,下辖三个营以及一个独立连,其中一营为骑兵营,由原来的‘龙骧’特战排扩充而来,营长由赵云兼任,二营为步兵营,由原来的‘虎贲’特战排扩充而来,由杜迁任营长,三营为水战营,统领梁山战船水军,由宋万任营长。 而独立连就是军团长王伦的警卫连,由原来王伦的警卫班和内务班再加上岳家庄的人组成。 王伦原本不想动用岳家庄的人,但姚秀静认为既然已经来了梁山,大家便都是梁山的人,不可再分彼此,岳家之人既是梁山之人,任由王伦调用,王伦便遵从姨母之命,从岳家庄众人之中挑其精锐编入了警卫连,由小虎任连长。 二团、三团均为骑兵团,每团各一千人,二团为重装骑兵团,由史进任团长,下辖两个营,一营为具装重骑兵,由邹渊任营长,二营为普装重骑兵,由邹润任营长。 三团为混成骑兵团,由马麟任团长,下辖三个营,一营为先锋营,由薛永任营长,二营为轻骑营,由吕方任营长,三营为弓骑营,由郭盛任营长。 四团为步兵团,兵员一千,团长由王伦兼任,下辖三个营,一营为盾阵营,由陈达任营长,二营为长兵营,由周通任营长,三营为射手营,由杨春任营长。 五团为混成团,兵员一千,团长也由王伦兼任,下辖三个营,一营为战车营,由欧鹏任营长,二营为机弩营,由邓飞任营长,三营为辎重营,由李忠任营长。 阿奇则充任王伦的贴身侍卫。 另外除了将梁山军团的编制进行了重组之外,王伦又设立了政务、军机二阁,总管梁山军政要务。 政务阁专管梁山内政事务,下设四处,分别为书记处、财务处、农渔处、掌印处。 书记处由萧让负责,专管行文记要。 财务处由蒋敬负责,专管钱粮账目。 农渔处由陶宗旺负责,专管农渔林畜。 掌印处由金大坚负责,专管印信令符,通传政令。 军机阁专管梁山军务,同样下设四处,分别为参谋处、军法处、督造处、军情处、 参谋处设军师二人,分别为朱武、朱贵,专管军情谋略,操演练兵,朱贵同时仍是兼任小王庄总管。 军法处由宣赞负责,专管军规法纪,监察赏罚。 督造处设督造四人,分别为孟康、侯健、欧鹏(兼任)、邓飞(兼任),专管督造战船、袍甲、战车、机弩。 军情处由段景柱负责,专管探听江湖消息,走报军情。 此番王伦重新整编梁山兵马,将原来互不统属的各处人马全部打乱分解,然后再穿插混组,重新整合,令其各司所职,前后足足忙了一月有余,才使梁山再入正轨。 王伦忙着整编梁山军团,成效甚是显著,但小舞却发了脾气,原来是小舞见梁山兵马扩充了数倍,一众头领各负其职,每人都有升迁,最低的都当了营长、处长,手下无不有着成百上千的人马。 就连小虎这个小屁孩儿都成了警卫连的连长,每日里带着一众警卫,前呼后拥,甚是威风,见了小舞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欠揍德性。 而小舞却还是老样子,甚至还不如原来,原本的侍卫长也给免了,现在小舞身边就只有原来那十几个女兵,实在是寒酸得很。 所以小舞对王伦的这次安排很不满意,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便找到王伦理论,要求扩充自己的卫队,王伦磨她不过,只得让她自去选人,男女不限,只是不许超过一百人。 小舞得了王伦的鸡毛令箭,便立即开始在梁山各处挑人,无论是五大主力团还是军机、政务两阁,以及海外商队和小王庄,乃至梁山书院,都要跑去挖人,只要小舞相中的,不管愿不愿意,只管一律拉走。 最后在小舞的生拉硬扯、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被她凑齐了一支百人队伍,而且全部由妙龄女孩儿组成,小舞还给这支队伍取了名字,麾号就叫娘子军。 梁山军政两路的整编重组已经基本完成,整个过程却也都被安道全看在眼里,对于王伦的治理手段,安道全也是不由得大为佩服。 安道全在梁山上住着也有了一段时日,在这段时间里,安道全在梁山四处闲走,只觉这梁山处处透着与别处不同,哪里都是勃勃生机。 在这里见到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开心的笑容,而且看得出来,这笑容绝不是作假,都是发自内心的,使得安道全对梁山也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尤其是看到在梁山上居然还有着一座书院,这让安道全更加来了兴致,此后梁山书院便成了安道全每日必到的地方,而书院中的孩子得知安道全就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更是纷纷向其请教。 孩子们天真求知的目光,竟让安道全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不由自主地便将自己的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这些孩子们。 安道全每天在书院流连,不出几日,便自动成为了书院的老师,更是收了十几名特别中意的弟子。 一日王伦与一众头领正在会议室开会,安道全忽地闯了进来,也不问其他,直接便向王伦抱拳行礼说道:“王庄主,我想要加入梁山。” 王伦一听大喜,便道:“早就想请安先生加入梁山,但安先生当世高人,我等实是未敢唐突,今日安先生主动加入梁山,真是我梁山之大幸。” 安道全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王伦笑道:“安先生但说无妨,莫说是一件,便是一百件也答应了。” 安道全便道:“我这人最不愿受束缚,我虽然人入梁山,但身却是自由身,我如若想要下山行医,就得说走就走,任谁也不许拦我,只要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便立刻加入梁山。” “这算个什么条件。”王伦哈哈大笑道:“安先生神医国手,妙手仁心,心系天下百姓病苦,我怎敢因梁山一己之私利,便将安先生束缚于此。 若是因此让天下百姓失一济世神医,那天下百姓的唾沫还不将我王伦淹死,安先生但请放心就是,从今往来后,梁山就是安先生的家,在自己的家中,当然是来去自由,又有哪个敢管。” 安道全见王伦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便当场表示愿意即刻加入梁山。 王伦自是高兴,当下特意为安道全举办了盛大的入伙仪式,算是给足了安道全面子,又在政务阁中增设了‘医务处’,交由安道全全权负责,并聘请安道全为梁山书院的医科教授,至此,安道全也算是正式入伙梁山。 而后安道全在梁山上住了一年有余,除了忙于医务处的各项事务,便是在书院中教书授徒,直到医务处已经可以正常运行,书院的弟子们也都有了基础,安道全才再次下山,云游天下,四处行医。 而王伦在基本整顿了梁山军政事务之后,也终是得空闲了下来,这一日便到小王庄给姨母姚秀静请安。 姚秀静自从到了梁山之后,就一直住在小王庄,而王伦为了保证小王庄的安全,便让赵云率领侍卫团的一营、二营常驻在小王庄,而小虎的警卫连则跟随在王伦身边。 王伦到了小王庄,先是给姚秀静请了安,随后便与小舞、萍儿一起陪着姚秀静说些家常,赵云、小虎以及史进、朱武、欧鹏、萧让、吕方等不当值的头领也都过来陪着说话。 正在众人闲谈之际,却忽有侍卫团的值宿卫士入内回报,说是郝默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两个人。 郝默自从在陕西渭州被萍儿派出去办事之后,便再无所踪,距今已有数月时间过去,至于郝默是去干什么了,因为是萍儿所派,所以王伦也就没问。 有几次王伦偷偷地去问朱武,但朱武这小子装傻充愣,只说不知道,王伦也只得作罢。 时至今日,这郝默却突然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两个人,王伦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便命卫士叫郝默进来。 不到片刻,郝默高高瘦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堂之中,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等这二人走到近前,王伦却发现竟然是见过的,正是在陕西渭州之时,鲁达三拳打死镇关西,救下的金翠莲父女。 数月不见,那金老汉倒是没什么变化,反倒是这金翠莲却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此刻金翠莲走到王伦等人面前,盈盈下拜,向王伦见礼。 王伦看着这金翠莲的面容,却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女友,一时失神,竟是又呆住了。 第八十七章 雁门遇故 小舞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王伦才回过神来,郝默上前一步,向王伦等人挨个行礼,最后向萍儿说道:“萍儿小姐,交代郝默之事已经办妥,特来复命。” 萍儿还礼道:“郝兄弟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吧。” 欧鹏见自己的好兄弟回来,甚是高兴,便拉着郝默自己在身边坐下。 萍儿转向金氏父女,和颜笑道:“金老伯,翠莲妹妹,你们远道而来,想来也是乏累了,也快请坐下歇息。” 金氏父女连忙告了谢,才坐了下来,王伦因为不知道郝默为何将金氏父女带到梁山,便问道:“郝默,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为何将金氏父女带到此处?” 郝默没有说话,却看向了萍儿,萍儿点了点头,郝默这才起身答道:“当日在陕西渭州府,小的奉了萍儿小姐与朱武大哥之命,前去寻访金氏父女。” 郝默说着便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原来当日在陕西渭州府,鲁达拳打镇关西之后,萍儿却忽然让朱武派人去寻访金氏父女,朱武初时一愣,但随即便明白了萍儿的心意。 当时王伦看见金翠莲时的那副神情,朱武和史进等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而萍儿凭借王伦一个失态的神情,便即断定王伦心中已经放不下这金翠莲,之后更是要将这金翠莲寻到,并带回到王伦身边,这份善解人意以及宽容大度的胸怀,不由让朱武极为佩服。 当下朱武便让自己手下那几个伴当之中办事最为精细稳妥的郝默去做此事,而这郝默更是什么也不问,直接领命而去。 随后郝默一路搜寻打听金氏父女的下落,很快便找到了金氏父女并探知了二人行走的路线。 郝默知道若是如此直接的去找金氏父女,冒昧地说出缘由,这金氏父女必要生疑,也定会坏事,郝默心思缜密,偷听到金氏父女回乡要经过代州雁门县,当下早已想好主意,便快马加鞭赶在金氏父女前面,到了雁门专等金氏父女。 郝默到了雁门,先是花重金在当地的七宝村买下了一处庄院,又请了十数个仆役,自己则易容乔装成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再找了当地一个伶俐的媒婆。 郝默与那媒婆说自家主人乃是山东有名的大富户王员外,想要在此处寻一外室,已经瞧中了一家的女儿,要请媒婆前去说媒,那媒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管你是王员外还是外赵员外,自然是欣然领命。 郝默算准了日子,断定金氏父女已到雁门,又探知金氏父女所住的客栈,便让那媒婆前去说媒。 那媒婆长年做这生意,自然是轻车熟路,金氏父女初时还有些犹豫,但奈不住这媒婆想赚这笔酬金,口灿莲花,前后说了三次,终是说动了金氏父女,应下了这门婚事。 郝默这才出面见了金氏父女,只说自家主人现在山东,只要金家同意,便请父女二人共赴山东,到时自是锦衣玉食,享用不尽,金氏父女自然心动不已。 只因金翠莲当时恰巧生了病,一时走不了远道,郝默便为父女二人租了一处独门独院暂住,又与金老汉商定了,只待金翠莲病好之后便起程赶赴山东。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登程,便就这时出了岔子,这日郝默正在准备行装,忽有下人来报,说是那金老汉竟将一魁梧大汉领到了金家住处,而且金家父女陪着那汉子,三人在一处饮酒谈笑,甚是融洽,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郝默一听大怒,暗骂这金翠莲水性杨花,都已是这付光景了,竟然还不忘了勾引男人,当即便率领一众下人,舞枪弄棒前去捉奸。 等郝默率领众人赶到金家父女住处,便在楼下喊打喊杀,却已是惊动了楼上之人,楼上那汉子大怒,就要下楼与郝默撕并,却被金老汉死命拦住。 金老汉奔下楼来,先让郝默散了其他仆人,才与郝默说了实情,原来那楼上之人非是旁人,却是在渭州府拳打镇关西的鲁达鲁提辖。 郝默讲到在雁门遇上了鲁达,小舞立时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楼上那人是鲁达鲁大哥?” 史进也站起身来问道:“你说鲁提辖到了雁门?” 郝默却只嗯了一声,便不再回答,只是继续讲述遇到鲁达的前后经过,据郝默所说,原来那日鲁达打死了郑屠,知道坏了事,怕吃上官司,便急急回家收拾了衣物细软,又忙忙地出了城门,开始亡命天涯。 鲁达离了渭州,却不知该向哪里去,便慌不择路,走到哪算哪,行过了几处州府,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一日却来到了代州雁门县。 鲁达进到城里,只见市井热闹,人烟密集,街道宽阔,车马骈驰,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样样俱全,虽是个小小县城,却也不弱于州府之城。 鲁达行至一处十字街口,却见街上正在放榜,一群人围在那里看,鲁达见人人都看,便也挤在人群里瞧。 人群当中有识字的便高声念了出来:“依奉太原府指挥使司该准渭州文字,捕捉打死郑屠犯人鲁达,即系经略府提辖,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一千贯文。” 鲁达正听到这里,忽听后面有人高声喊道:“张大哥,你如何在这里?” 那人说完便拦腰抱住鲁达,向后便扯,却又哪里扯得动,鲁达回头一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渭州救了的金老汉,鲁达刚要张口说话,金老汉却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拉了鲁达便走。 等来到僻静之处,金老汉才道:“恩公,不要命了吗,这里正在放榜捉你,你还要凑上去看,那榜上都写着你的年甲相貌籍贯,不怕被做公的拿了吗!” 金老汉看鲁达发愣,又道:“恩公,你怎的到了这里?” “还不是为了救你们父女。”鲁达眨眨眼道:“那日你们走后,洒家便在状元桥下撞着郑屠,结果被洒家三拳打死了,洒家才因此上在逃,自从离了渭州后,也不知走了多少时日,不想来到这里,对了,你们为何不回东京去,怎么也到了这里?” “好让恩公知道。”金老汉道:“自那日被恩公救了,我们父女本是要回东京去,又怕那郑屠来赶,因此不敢直回东京,寻思绕道回去,便向北走,近日里到了这雁门。 到了这里后,一日却忽有托媒人上门,说是有一位山东的王员外要纳一外室,相中了小女,老汉本不想答应,奈何那媒婆几次来说,我看甚有诚意,便应了下来,这些时日只那王员外的管家在,对我们父女照看有加,丰衣足食。 我父女能有这般好处,皆是出于恩公,我女儿翠莲也日日念及恩公,只因见不得恩公之面,便在家中立了恩公的长生牌位,日日上香祷告,期盼恩公长命百岁。” “恩公。”金老汉四处看看,又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还请恩公到家中坐下,慢慢细说。” 鲁达无处可去,当下便点头答应,跟随金老汉来到金氏父女的住处,金老汉到了楼下,便喊道:“女儿,恩人来了,快快下楼。” 金翠莲在楼上听见,便下楼来看,见竟是鲁达到了,当即扑在鲁达脚前,插烛似的拜了下去。 鲁达连忙将金翠莲扶起,此时再见金翠莲早已不是在渭州时的那副病弱模样,自有另一般风韵,锦衣华服,满头珠翠,面色红润,容颜娇艳。 金家父女请鲁达到楼上坐了,金老汉又自到街上买了诸多酒菜,金翠莲更是亲自下厨料理了,请鲁达入席饮酒。 “生受了。”鲁达道了声谢,也请金家父女同坐,三人慢慢饮酒,金家父女说不尽的千恩万谢之话,却不觉已是到了夜间,忽听楼下一片喧闹,直喊捉拿贼人。 鲁达听见喊声,以为是走漏了风声,有官差前来抓捕,便拿起一条板凳,就要打下楼去。 金老汉从楼上探头一望,见是郝默,便连忙拦住鲁达,自己急急下楼去与郝默解释。 郝默见竟是鲁达到了此间,便暗自寻思,这鲁达乃是王伦与史进、朱武新近结交的好友,是为救金家父女才惹上了官司,实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需得见上一面。 郝默又自料自己现在已经转换了容貌,想来鲁达应是认不出来,当下便让金老汉带路,上楼来见鲁达。 郝默上楼见到鲁达,只见鲁达虽是威风不减,但也添了几分憔悴,当即向鲁达倒头便拜。 鲁达吃了一惊,连忙扶起郝默,问道:“这位官人是谁,为何要拜洒家?” 金老汉为鲁达引见了郝默,解释了缘由,郝默便入座与鲁达共饮,金家父女则从旁相陪。 郝默上次遇见鲁达之时,只是在屋外守护,并未与鲁达有过交谈,此次与鲁达同桌共饮,对鲁达的风采更是仰慕。 而鲁达见郝默年纪虽轻,但言谈慷慨,神采飞扬,也甚是投机,二人又谈些枪棒拳法,更是入巷,当夜喝得大醉,方才各自休息。 第八十八章 落发文殊 到了第二日,郝默觉得让鲁达居于金翠莲处,总是不便,便让鲁达搬到了七宝村新买的庄子上。 郝默佩服鲁达是个慷慨豪侠的好汉,如今为了救人而落了难,就想要寻个办法帮他,有心想要带鲁达一同回梁山,只是未得王伦之令,不敢擅自做主,郝默一时之间没有主意,便让鲁达先在庄上住下,再慢慢设法。 自此鲁达便在郝默庄上住了下来,而郝默为了要帮鲁达,这带金家父女回山东的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鲁达在郝默庄上直住了一个多月,郝默一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款待鲁达,与鲁达的兄弟之情也是日渐深厚,只是鲁达本是久静思动之人,只在庄里住着,每日里除了喝酒吃饭,便是舞拳弄棒,甚是气闷无聊。 郝默看见眼里,也知整日如此终不是长久之计,但苦于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安置鲁达。 这一日郝默与鲁达在屋里闲坐,二人谈论些拳脚棍法,谈到鲁达的师承乃是传自少林旁枝的大力金刚门,其父更是大力金刚门的掌门,只是在鲁达少时父母亡故,一众师兄弟各奔前程,如今这大力金刚门就只剩鲁达一人。 郝默见鲁达出自少林,忽地想起距此不远的五台山上有一座文殊院,是远近知名的大寺,便想反正鲁达现在已是带罪之身,又无处可去,不如花些钱财,让他入了佛门,也可安身立命,省得江湖漂泊,郝默想到此处便与鲁达商量。 鲁达听了之后沉默良久,却是暗自思量,自己在渭州为了救那金老汉父女,惹上了人命官司,不得已避罪外逃,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若漏网之鱼,只能浪迹天涯,不知何处才是归乡,现在虽然有了郝默的相助,在这庄上暂住,但终究不是了局。 也罢,不如就此入了那文殊院去,做个和尚,面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算有个归处,总胜过整日里似个孤魂野鬼一般地在江湖上游荡。 鲁达心中有了决定,便对郝默道:“洒家是个该死的人,能得一处安身便了,还有什么不肯,此事但凭郝兄弟做主,洒家情愿做个和尚。” 郝默见鲁达已经答应,便不再耽搁,稍做了些准备,第二日就直奔文殊院。 郝默到了文殊院,扮作一个上香的恩客,在院中四处随喜上香,花了大把的银子布施,如是去了数次,自是引起了院中知事的注意。 等郝默再去时,那知事便主动上前来搭话,询问郝默可是要在院中做些法事许愿。 郝默初时还不愿说,奈何这知事认定郝默是个诚心向佛之人,百般劝导,最后郝默被这知事诚心所动,才说了原委。 郝默只说自己老父生前最是个一心敬佛之人,之前不知已给多少寺院立了佛像,塑过金身,谁知年前老父不幸染病亡故,临终前却留下了遗愿,便是要在天下知名的大寺之中剃度一名僧人。 只是自己不知已经走了这天下多少的寺院,却无一座能合心意,最后郝默还慨叹道,难道此生竟无法完成老父的遗愿了吗。 那知事见郝默竟是如此的虔诚礼佛,此等人天下难寻,又怎可轻易错过,当即便对郝默尽说这文殊院的百般好处,当真是天下第一,再无别处,最后更劝郝默,如若是本院再不合适,那天下就再无合适之处。 郝默被那知事说动,终是答应下来,当即便用重金化下一道五花度牒,再请那知事做了一场法事,以告慰老父在天之灵,儿子已经寻得适合寺院,还了心愿。 郝默大把的银子用下去,那知事自然是尽心办事,一场法事办得天花乱坠,诸天祥瑞。 郝默在文殊院打点停当,就回庄上告知了鲁达,又过了些时日,便选一良辰吉日,采办了段匹礼物以及寺中应用之物,叫庄客挑了,与鲁达二人赶奔文殊院而来。 可等鲁达进了文殊院,却是满寺皆惊,合院僧众有哪个见过如此威猛雄壮之人,鲁达凛凛一躯在院中一站,恰好似凶神临世,恶刹下凡。 郝默引着鲁达跟随知事去见文殊院掌院智真长老,那知事见了鲁达,当即便后悔不已,怕自己请了个恶魔入院,不知要给院中带来什么祸事。 等到了院中方丈,见了智真长老以及院中其他首座、监寺、都寺等等诸般长老,众长老也都是怕惧鲁达恶相,不愿收下鲁达。 众长老便纷纷向智真长老劝道:“我们要的是出家人,但这人形容丑恶,貌相凶顽,哪里是个僧人,切不可于他剃度,恐日后累及山门。” 智真长老却微笑道:“佛门广大,尽度天下有缘之人,诸位师弟莫慌,待我先看看他。” 智真长老说罢,便目视鲁达良久,随即起身低诵佛号,说道:“真情真性,佛门有缘,此人心性刚直,纯朴自然,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但久后却得清净,正果非凡,你等皆不如他,不必再言,即去准备,于他剃度。” 智真长老在院中素有威信,既已发话,他人不敢再有异议,便都自去准备仪程,由智真长老亲自为鲁达剃度。 智真长老为鲁达剃去头发胡须,手抚鲁达头顶,口中轻声诵道:“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 智真长老为鲁达赐了法号,从此鲁达再不是鲁达,而是佛门智深了。 鲁智深受戒已完,郝默便将带来的礼物分发给院中僧众,也为鲁智深留下足够银两,以为在院中用度,又再三叮嘱鲁智深诸般院中需要注意之事,才与诸位长老告辞下山。 自此鲁智深便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而郝默则回到雁门又等了一段时日,打听得鲁智深在文殊院中相安无事,才接了金家父女,取路赶赴梁山,在途中又非只一日,终在此时回到了小王庄。 郝默讲完了诸般经过,堂上众人却都已经听得呆了,谁也想不到鲁达最后竟然出家当了和尚。 当然只有王伦不觉得奇怪,只是好笑鲁智深出家竟然还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同时也是没想到这个日常沉默寡言的郝默竟然会有这份心智。 而小舞与史进则齐声问道:“你当真把鲁大哥送去当了和尚?” 郝默嗯了一声,又不再言语。 “那你怎么不将鲁大哥一同带到梁山来?”小舞双追问道。 “未得大头领命令,小的岂敢胡乱作主。”郝默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小舞看着郝默不卑不亢的样子,气得直翻白眼,却也拿他没法。 郝默讲完这几个月的过往经历之后,便又坐在椅子上,再不说话。 而王伦此时也早已明白了萍儿当日派出郝默去寻金翠莲的心意,萍儿只凭自己多看了金翠莲一眼,便认为自己已经看中了金翠莲,当即便让郝默不远千里地将金翠莲找来并带到自己身边。 王伦有些哭笑不得,王伦也自认为自己还不是个好色之徒,当时只是觉得金翠莲长得很像自己的初恋女友,便多看了那么一会儿,哪想到竟然会让萍儿动了这许多心思。 王伦在心中叹气,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个萍儿,是该说她善解人意呢,还是应该说她太有心机,让王伦这个由未来世界穿越来的人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王伦看了一眼萍儿,又摇了摇头,意思是我并无此意,你这又是何必。 萍儿嘴角一笑,也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事由我作主,你不要管。 王伦素知萍儿的禀性,萍儿虽然向来柔顺,可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决不悔改,任谁劝说也是无用。 王伦见萍儿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反对,自己虽然不好色,但这金翠莲却实在是太象自己的初恋女友,如能就此将金翠莲留在自己身边,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萍儿见王伦不再说话,便向金翠莲道:“翠莲妹妹,没有事前向你说明缘由,便冒昧将你接来,还望你不要怪罪。” “不敢。”金翠莲连忙起身说道。 萍儿又道:“此次将你接来,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世事多艰,你们父女孤苦无依,如此在外漂泊,总不是长久之计,如若再是遇到郑屠之流,难免又要受害。 所以我有意为你与王庄主做个媒,王庄主你是见过的,我也不用多说,是素有威望的,你若是肯嫁过来,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你的老父亲也可得以颐养天年,我觉得是美事一件,不知你可愿意?” 金翠莲也是个冰雪聪明之人,自从随郝默进了小王庄,便一路留心观察,再等见到王伦与萍儿等人,就已经明白郝默所说的那什么王员外,其实就是当初在渭州酒楼上见过的那位看着自己发愣的王公子。 在渭州之时虽然不明白这王公子为何看自己看得入神,但当时这王公子的风采气度却也着实让人心折,只因自己当时身在难中,不敢多想。 如今再次见到这位王庄主,只觉威严气势更胜往昔,怎不让人心动,再者在雁门之时,郝默便已代这王庄主将自己纳了过来,虽未正式入门,但也算是王家的人了。 自己若是真能许配与这王庄主,自己终身有靠不说,老父也可得以安度晚年,如此好事,哪有不同意之理,当即羞红了面庞,伏低身子,向萍儿倒了个万福,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第八十九章 唐门逆子 “这就好。”萍儿见金翠莲颔首答应,便微微一笑,又转身向姚秀静道:“这事没有与母亲商量,萍儿便擅自决定,还望母亲恕罪,不过这人虽然已经接了来,但这门婚事成与不成还要请母亲做主。” “事儿,你已经定下了,还要我做什么主,真是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姚秀静撇了萍儿一眼,才道:“这姑娘我瞧着还不错,过门自然是可以的,可丑话我要说在前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我不反对,但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金姑娘要想正式入王家的门,必须要等伦儿与萍儿大婚之后,才能作为侧室纳入。” 姚秀静又看了一眼金老汉,笑着问道:“金老,你可同意?” 金老汉哪里还敢再说其他,自是没口子地点头答应。 姚秀静见金老汉已经应下,便道:“那好,既如此,在伦儿正式纳金姑娘为妾之前,金姑娘便住在我这里。” “只是便宜了你小子。”姚秀静瞪了一眼王伦,又道:“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见面了,免得有人说闲话。” 王伦见姚秀静同意让自己纳金翠莲为妾,心中自是高兴,虽然一段时间不能与金翠莲见面,但岂又急在这一时,当下便命人安排住处,带金翠莲父女下去休息。 姚秀静既已发话,这事便算定了下来,堂中的众位梁山头领纷纷向王伦道喜,王伦自是一一还礼。 众人也纷纷称赞郝默办事稳妥,郝默倒是一脸的无可无不可,只是静静地坐那里喝茶。 王伦却侥有兴味地看着郝默,忽地笑道:“郝默兄弟,这几个月来蒙你照顾翠莲,更是千里同行一路护送,贴心称意,可谓劳苦,而且我看翠莲的气色较之在渭州之时倒是好了许多,真是让你费心了。” 郝默一愣,脸色却忽地寒了下来,随即嚯地站起身来,手腕一翻,手中竟已多了一柄牛耳尖刀,郝默出刀的速度奇快,堂上众人竟是无人看清他这刀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堂上众人突见郝默拔刀,无不大吃一惊,不知这郝默要干什么,一时间全都站起身来,阿奇更是立即上前一步,挡在了王伦身前。 却见郝默一挥手,竟是一刀将自己的腰带割断,裤子滑落,露出了下体,堂中女眷大窘,纷纷以手遮面,转过身去。 而就在众人被郝默的行为唬得一愣之时,郝默却已是再次手起刀落,竟然是向着自己胯下那物挥去。 堂上众人齐声惊呼,小舞在指缝里看得清楚,也吓得叫出声来。 而王伦在郝默拔刀之时,就已凝神而待,见郝默竟然要挥刀自宫,便随手一挥,将手中茶杯掷出,正砸在郝默手腕之上,郝默手腕一麻,牛耳尖刀已是掉落在地上。 欧鹏更是一步抢了过来,死死抱住郝默,哭喊道:“兄弟,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和大头领说吗,为何要伤害自己?” 王伦心中好气又好笑,知道这郝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虽然也有试探之意,但怎么也没想到这郝默的性子竟是如此之烈,而且也太过敏感。 王伦也真怕郝默当真伤了他自己,心中颇有些内疚,也有点尴尬,便咳嗽了一声,说道:“小小年纪,怎么恁大的脾气,还动了刀子,没看见这还有女眷在吗,成何体统,快给他把裤子穿上。” 欧鹏连忙帮郝默将裤子穿上,又找了条带子重新系好,但仍是不放心,便死抓着郝墨的手臂不放。 郝默却任由欧鹏忙活,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伦见郝默站着不动,知他心中还在生气,便道:“郝默兄弟,你也莫要生气,想是我方才所说之话没有表达清楚,让你有了误会,如若因此让你感到不快,那为兄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王伦说罢向郝默行了个抱拳礼,欧鹏见王伦竟然向郝默道歉,便马上劝郝默道:“兄弟可以了,大头领是何等身份,肯屈尊向你赔不是,已是天大的恩情,你要是还端着不放,可就太无礼了。” 郝默见王伦向自己道歉,也是颇为意外,自己一路护送金翠莲父女,虽是问心无愧,但毕竟数月时间朝夕相处,又无旁人能够证明自己清白,难免让人觉得有瓜田李下之嫌。 本以为王伦既然已经怀疑自己与金翠莲有染,那今日自己定是难逃一劫,刚才自己挥刀自宫,便是要以明心志,至于王伦信与不信,已是无所谓了,倘若王伦还要追究,大不了一死了之。 然而此时王伦却主动向自己道歉,而且能够看得出来,王伦的心意甚诚,决无作假之态,郝默目光连闪,但脸色已是缓和下来。 郝默深深地看了王伦一眼,长舒了一口气,向王伦深躬倒地,却未发一言,转身便走。 王伦见郝默要走,便问道:“郝默兄弟,哪里去?” 郝默头也未回,只道:“大头领既已疑我,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就此别过,他日江湖也好相见。” 王伦刚要说话,朱武却上前一步,高声说道:“郝默,字思文,又名唐默,蜀中唐门当代家主唐遗风的嫡亲外甥,只因盗学唐家内门武功,犯了唐门大忌,又打伤亲舅唐门家主唐遗风,从而改名换姓,亡命江湖。” 朱武这几句话一说,郝默身子顿时一震,如遭电击,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如电,看着朱武,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朱武一笑,却未回答,只道:“我说得对么。” 郝默道:“对又怎样?” 朱武也不理他,只自顾自地说道:“唐门规矩,为防唐门秘技外泄,唐门中人从不与外人通婚,只能与出五幅的同族之人成婚,唐门历代莫敢不从。 但到了当今唐门家主唐遗风这一代,却出了茬子,唐遗风的亲妹唐婉儿与外族之人相恋,两人更是不顾唐门大忌,相约私奔。 当时的唐门家主还是唐遗风的父亲,唐老门主闻听此事勃然大怒,立派唐遗风追拿唐婉儿夫妇,更是下了死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唐婉儿夫妻二人隐姓埋名,遁形无踪,唐遗风奔波数年,却徒劳无功,唐老门主更因此事辱没了唐门声誉,无法向列祖列宗交待,最终郁病而亡。 而这时唐婉儿夫妇却早已生下一子,便是郝默,一家人本可隐居山林,与世无争,安度一生,奈何天不随人愿,在郝默七岁时,终是被唐遗风找到。 唐遗风此时已是唐门家主,而唐遗风本是要将唐婉儿带回唐门受罚,更是要杀死郝默父子。 唐婉儿夫妇苦求唐遗风不果,最后被逼无奈,郝默父亲自杀,唐婉儿答应随唐遗风回唐门,终生再不踏出唐门一步,以此为条件,才换回唐遗风不杀郝默,并将郝默带回了唐门,又以唐门弟子身份扶养,同时将郝默改名为唐默。” 郝默此时已是浑身发抖,朱武看了他一眼,又道:“我说得可对?” 郝默依然沉默不语,朱武便继续道:“自此郝默便以唐默的身份随母亲在唐门长大,不过虽然郝默此时已经改了姓唐,但是因为郝默父亲的缘故,郝默就只能学习唐家的外门武功,却不能学到唐家内门更为高深的武功以及暗器手法等不传之秘。 而唐婉儿回到唐门之后,更是一直郁郁寡欢,最终在郝默十二岁时忧病而亡,唐婉儿也是在临终之前,才将郝默的身世告诉了他。 而郝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也才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唐家内子弟,更是门主的亲外甥,但却学不了内门武功的原因。 更是明白了为何唐家人总是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同辈子弟又为何总是疏远自己,甚至经常会被一些外门子弟欺负,却没人主持公道来为自己做主。 郝默知晓了一切,却也由此便恨上了唐门,更恨逼死了自己父母的亲舅舅唐遗风。 此时的郝默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心思缜密,城府之深不输成人,郝默一边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像往常一样在唐门生活,一边却在暗中筹谋复仇计划。 郝默除了继续苦练唐家外门武学以外,更是秘密潜入内门,盗取唐家内门功法秘籍,而后私下习练。 唐门武学向以暗器冠绝天下,不但是暗器手法在武林中没有任何门派能够与之相比,而且更是擅长制造各种奇门暗器,在江湖上盛传的十大暗器排名当中,唐门暗器便占了七席,而且排名前三的都是唐门暗器,分别是佛光普渡、空山夜聆和暴雨梨花,麒麟门的浮光掠影也只排在第四位。 这郝默也当真聪颖,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竟然无师自通,练成了多项唐家内门绝学,更是被他盗走了一只十大暗器中排名第三的暴雨梨花钉。 但郝默的盗艺之事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也就在一年多之前,郝默的行踪暴露,遭到唐门追杀,这郝默也是狠绝,竟不选择立时逃走,而是找准机会偷袭唐遗风,并用暴雨梨花钉将唐遗风打成重伤。” 第九十章 征辽归来 郝默听朱武讲到唐遗风被暴雨梨花钉所伤之时,不禁眼皮一跳,但却仍是绷紧了脸一言不发。 朱武看在眼里,也是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而后郝默便趁乱逃跑,但唐门终究高手众多,最后郝默在唐门后山的断情崖被唐门高手追上,眼看无路可逃,郝默不愿被捉受辱,便纵身跳下了断情崖。 断情崖下便是万丈深渊,跳下去定是尸骨无存,唐门中人认为郝默必死无疑,便没有继续再追,但谁也想不到郝默也是当真命大,竟然未死,得以逃出生天,此后便亡命江湖,再后来机缘凑巧之下又上了少华山。” 朱武讲完郝默的经历,堂上众人都听得呆了,谁也没有想到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郝默,竟然会有如此离奇的身世,而且还是出身自武林四大世家之中最为神秘的蜀中唐门,而这郝默的心思之细密,手段之果决,当真是世间少有,众人一时对郝默无不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郝默却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而且已经镇定下来,只淡淡地说道:“朱大哥,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兄弟。”朱武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山西一行,你已经露了相了,唐门的探子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知道你竟然未死,唐门现在已经发下了江湖追杀令。 按追杀令上所说,不论死活,都要将你带回唐门,你从山西返回的这一路之上,难道就没有发现尾巴吗,要不是我派人一路护送,你又岂能平安回到梁山。” 郝默知道朱武所说不假,自己在返回梁山的路上确实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但却又忽然消失了,现在才知是朱武派人帮自己清理了唐门的探子。 郝默心中感激,便向朱武抱拳深施一礼道:“多谢朱大哥回护。” “你不用谢我,我也是请示了大头领,是大头领派了人去保护你的。”朱武摇了摇头,又道:“兄弟,我看你还是留下来吧,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出了梁山,必定会被唐门的人捉住,到那时是个什么样的后果,想必你心中清楚。” 郝默自然知道现在自己既然已经露了相,要是出了梁山必定会遭到唐门追杀,而一旦落入唐门之手,以唐门的手段,到时自己肯定是生不如死,但之前自己已经决意要走,此时又怎好留下,所以郝默面上虽然仍是尽量保持镇定,但却已经不由得显出犹豫之色。 郝默沉默不言,王伦却看了朱武一眼,前段时间朱武的确曾跟王伦说过,要派人去保护一位兄弟,王伦虽然不知道朱武要保护的人是谁,但王伦对朱武素来信任,再加当时王伦正在忙于梁山军团整编的事,也就没问原因,直到了此时才知道朱武要保护的人就是郝默。 王伦见郝默还有些犹豫,便来到郝默身边,拍了拍郝默的肩膀,轻声说道:“兄弟,留下来吧,我这做哥哥的,别的不敢说,只要有我在这梁山,就不怕那唐门来寻事,定可保你平安。” 郝默素知王伦的能力,且不说王家本就是原来的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虽然十多年前王家已经没落,但现在随着王家之人逐渐回归,东山再起已是早晚的事,并且王伦现在如此年轻便已是一方之主,将来更是不知会达到何种高度。 而且不但王伦自己超群绝伦,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惊世之才,王伦身边的一众好友如卢俊义、柴进、岳飞等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王伦更是与天下第一门派麒麟门有着极深的渊源,以梁山现在的实力已经足以与唐门相抗衡。 郝默见王伦诚意相留,心中也不由感激,又看了看朱武,朱武微笑点头,一旁的欧鹏也一个劲地拉郝默的手,示意郝默留下。 郝默此时也知不能再犹豫下去,当即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王伦行了个礼,不待王伦相扶,已是站起身来,身子一转,便来到王伦身后,垂手而立。 王伦也明白郝默心的意,郝默这是要给自己当个侍卫,王伦收了这么一位唐门高手,心中自是高兴,当即命人摆设酒宴,为郝默接风。 第二日王伦在梁山议会厅与众头领议事,这议会厅是王伦此次回到梁山之后,见梁山现在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位头领,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原来的那个小会议室就显得太过局促,便又再开设了一间大型议会厅,足可坐下数百人。 这议会厅内设有主席台,王伦在主席台居中而坐,史进与朱武分列左右,小舞和萍儿坐于侧席,对面是一排排的桌椅,梁山众头领则依照职务依次而坐。 梁山一众头领从未见过这样的议事之所,处处感觉新鲜,无不觉得王伦这个大头领当真与众不同,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主意,而且每个想法实施之后,都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众头领对王伦也是越加的佩服。 这时王伦在主席台前就座,阿奇与郝默分列左右站在王伦身后,王伦忽地想起昨夜之事,便转过头向郝默问道:“郝默啊,你的裤子系紧了吗,不会再掉了吧?” 昨夜在小王庄发生的事,梁山上下已经尽人皆知,此时众头领见王伦又提起此事,想起郝默当时的情状,无不放声大笑。 郝默想不到王伦竟会当众提及此事,不由大窘,一张本就已经很白的脸,此时显得更白了。 暑往寒来,冬去春至,转忽间数月已过又是一年,王伦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此时正是四月中旬,距五月初六王伦的大婚之期,已是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时梁山上下一片繁忙,处处透着喜庆之气,人人都在为王伦的大婚做着准备。 婚宴请贴也早已派发出去,梁山在外办事的头领也都全部赶回,而这几日已有宾客开始陆续到达梁山,离得最近的清风山三位寨主,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早在半个月前便已到了。 王英三人每日里与梁山众头领在一处,早已混得厮熟,又见梁山这般气势,直言还是梁山好,再不想回清风山了。 再过得几日,卢俊义、史文恭、柴进几人携手同来,几人刚到,田虎、梁兴以及彭家五兄弟随后也到了。 而诸葛明风则率王寅夫妇、诸葛梨双、梨川兄弟以及一众江南武林人士一同前来,王寅在王伦的书信中已经知道王英从大辽归来,认祖归宗,此时兄弟相见自是格外亲热。 诸葛一家众人齐到,唯有诸葛梨柱未来,原来去年在江南与方腊一战,诸葛梨柱的妻子朱丽君不幸遇难,诸葛梨柱悲伤欲绝,自此便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东海舞阳城主萧剑芳与诸葛明风等人是同时到的,少城主萧嘉穗也随其父同至,王伦早就听江湖传闻这萧嘉穗的武功已经不在其父之下,此刻见了,只见萧嘉穗双目精华内敛,莹润如玉,显然早已达到顶尖高手的境界。 王伦在去年之时对江南武林有大恩,诸葛明风与萧剑芳此次前来皆是备了重礼,在言辞上对王伦更是推崇备至。 王伦却极是谦逊,毫不居功,仍是执晚辈之礼相待两位家主,萧嘉穗见王伦如此知礼,对王伦也是大有好感,二人一见如故,言语投机,早成知心好友。 再过数日,戴宗、李逵、张顺、张横、李俊、穆弘、李立、穆春、童威、童猛等人也都陆续到了,而李逵一到梁山,便吵着要见宋江。 宋江那里王伦自是早就派人送去了请帖,宋江也本已答应届时必到,只是近日郓城突有紧急公务,需由宋江亲自去办,宋江脱身不得,无奈只得备下重礼,让朱仝、雷横、宋清三人来梁山代为相贺,并给王伦写了亲笔书信以表谦意。 李逵一听宋江不在,大是着恼,当下就要大闹梁山,幸好王伦早有准备,连忙命人抬出数坛好酒,李逵一看有酒,立时便将宋江忘在脑后,寻了几个好饮的,一同喝酒去了。 远近好友大多已到,唯有左近的石碣村阮氏三雄未至,做为梁山近邻,王伦岂有不请之理,早已派人送去请帖,只是送贴之人回山复命,却说阮氏三兄弟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随吴用离家出门,至于去了何处,却是无人知道。 待等到了五月初一,林冲、岳飞、王贵、岳翔、岳翻以及岳飞的一众好友从征辽前线回来,也赶到了梁山。 岳飞等人先到小王庄拜见了姚秀静,刚一出来,便被山上众人团团围住,要听岳飞等人讲述征辽之事。 此时征辽的战事已经结束,前线战报也早已传回,众人只知宋金联军大破辽国,攻陷辽国都城中京府,俘虏了大辽国主天祚帝,至此辽国已灭。 而经此一战,大宋也得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一雪百年国耻,捷报传回,举国欢腾,朝野同庆。 此时众人都想听岳飞等人讲述大宋军队是如何势如破竹大败辽国的,但林冲、岳飞等人却是摇头叹气,直说此战虽胜,但对于大宋来说却是极为窝囊的一战。 第九十一章 虽胜如败 原来自从去年宋金两国联手对大辽开战,宋金联军就约定分两路夹击辽国,两军各自攻城略地,之后便在白沟会师,随后金军便自北向南展开进攻,才真的是一路势如破竹,只在一月之内便攻下了辽国都城中京府,逼得大辽国主天祚帝南逃燕京。 而大宋军队是自南向北进行攻击,由大将童贯率领大军直取燕京,大宋军臣无不认为辽国早已衰落不堪,之前对金作战,更是每战必败,此时的辽军定是早无一战之力,此次进攻辽国,必是手到擒来,势如破竹,攻下燕京收复燕云十六州也必是指日可待。 谁知这童贯身为大军指挥使却极为无能,指挥无法,用兵无方,十几万大军围攻燕京数月,竟然久攻不克,反被辽国皇子耶律大石及大将萧干率军杀得大败,致使宋军损兵折将,死伤无数。 童贯见久攻燕京不克,无奈之下便只得向大金求援,此时金军早已攻破中京,大军正在休整,对于宋军进攻燕京受挫之事,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也是早已知晓。 完颜阿骨打见宋军竟然如此无能,也是完全没有料到,十几万大军竟然攻不下一个燕州城,由此金国君臣对宋军无不是极尽鄙夷。 不过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接到宋军求援的战报,倒也毫不迟疑,立即指挥大军南下,而等金军一到,辽国军队便立即土崩瓦解,只数日间燕京即被攻陷。 大辽国主天祚帝被俘,辽国的皇公贵族,大臣百姓俱成瓮中之鳖,而大辽的诸位皇子之中,据传只有耶律梁材以及耶律大石二人逃亡在外,不知所踪。 辽国被灭,金军以胜利之师入驻燕京城,而宋军见大辽已灭,此战之中己方虽不曾见功,但也算出力不少,便想按照在战前与金国的约定,讨回燕云十六州。 但此时金国挟百胜之威,又见宋军如此羸弱,灭辽之战可说是全凭金国一军之力,宋军根本毫无建树,此时竟然还想要捞取好处,当真是恬不知耻。 金国当即翻脸,不再承认当初的约定,认为虽然双方在战前已经商定,各自攻取城池,最后在白沟会师,白沟以北尽归金国,白沟以南的燕云十六州归属宋国。 但现在辽国所有的城池都是金军攻下的,宋军寸土未下,如今又岂能白白将取得的战果送给宋国,宋国此时来要,真是无耻之极。 后来大宋派出使臣几番与金国商议,极尽婢颜屈膝,软语恳求之能事,其时又正值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忽然病重,金军急于回师,才最终答应将燕幽二州归还大宋,但其余各州却坚决不允。 金军势大,宋使不敢争执,无奈只得答应,好在也不是毫无功劳,总算收回二州,但等宋军满心欢喜进入燕京之时,却发现燕州早已变成了一座空城。 原来金国大军在撤走之时,便早已将燕州城劫掠一空,席卷城中财富以及百姓满载而去,留下的只剩满目疮痍。 而幽州的情况却要稍好一些,只因幽州守将郭药师本是汉人,虽然身在辽国为官,但早已有心想要归宋,此次宋金征辽战事一开,郭药师就在一直观望,见辽国败局已定,便立即开城降宋,金军撤走之时,虽然也曾在幽州劫掠,但好在有郭药师维持,损失并不严重。 金军撤离燕京之前,大金领军大将完颜宗弼要在燕京城浏览一番,林冲、岳飞等宋军将领便都跟随童贯相陪,其时完颜宗弼登上燕京城头,向南眺望,指指点点。 完颜宗弼更是向一旁相陪的童贯笑道:“山河壮丽,地厚物丰,如此大好江山,需德福相佑之人方可居之,你们那位画家皇帝竟能据此宝地,真不知何德何能?” 完颜宗弼此言一出,觊觎大宋江山之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宋方将领无不大怒,但童贯却不知羞耻,仍是笑脸相陪,林冲与岳飞等人实在看不下去,当即拂袖而去。 林冲、岳飞等人不齿童贯为人,也不愿再见金军趾高气扬的嘴脸,不等城池交接完毕,便都向上官告假,自回乡去。 而王伦之前就已经派人给岳飞送去书信,告之岳飞已经将姚秀静接到了梁山,岳飞与林冲等人离开军营后,便直接赶到了梁山。 等林冲、岳飞讲完征辽经过,梁山众人以及参贺好友无不摇头,都觉这征辽之战打得太过窝囊,虽然打了胜仗,但却丢了大宋的军威,长了金国的志气,有脾气暴躁者更是大骂朝廷用人不当,童贯无能,指挥无方,致使连累三军。 王伦其实早就知道这一战的结果,刚才之所以要听林冲和岳飞述说,不过是想与自己知道的历史记载进行相互印证,现在看来这段历史与史书所记并无太大差别,都是一样的结局。 不过也可以说这样的结果是必然会发生的,以徽宗皇帝之昏庸,宋廷朝臣之无能,此一战又怎能打得像样,再加又启用了童贯这样的无能之将领军作战。 要说这童贯原本也算有些战绩,但也不过都是些剿匪平叛的小仗,打打内战,欺负些饥民百姓还算可以,却从未打过什么真正像样的大战。 所以莫说是金国这样的百战之师,便是遇到屡败于金的辽国,童贯也根本不是对手,完全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王伦知道如今的天下形势已然如此,大势不可改变,现在金军虽然已经班师回国,但金国上下早已对大宋起了轻视之心,也摸清了宋军的战斗力有多少斤量,早晚必会南下侵略大宋。 现在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病重,按历史记载这完颜阿骨近年之内便会亡故,等到金国新君策立,国内形势稳定之际,便是金军挥师南下之时。 而按照历史上记载的时间,在两年之后金国便会第一次侵宋,现在算来已经是时日不多,如今能做的便只有不断壮大梁山的实力,等战事发生之时才能得以自保,至于再以后就只能顺势而为,见机而动了。 王伦想到此,知道现在的所有空谈都是无益,便沉默不语,诸葛明风已经看出王伦不想就此事再谈论下去,便起身止住众人的讨论,说道:“伯仁大婚之期将近,如今尚有诸多事项要忙,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伯仁的婚礼,国事空谈无益,我看还是得闲再议,各自去忙吧。” 诸葛明风德高望重,既已发话,自是无人反对,众人随即散去。 又过了数日,已到五月初五,明日便是王伦的大婚之期,现在诸般事宜均已准备妥当,只等明日庆典。 而周侗也于五月初五这日一早到了梁山,王伦众兄弟以及诸葛明风、萧剑芳等人都是亲自下山恭迎,相见之时自有一番亲热。 五月五日这天当晚,王伦兄妹与周侗、诸葛明风、萧剑芳等一众亲友在院中摆茶闲话,谈论些江湖轶事,讨教些招术功法。 正说话之间,王伦忽觉体内乾坤混元功出现剧烈震动,内息在丹田之中奔腾汹涌不止,王伦连忙闭目调息,但运转玄功三个周天之后,乾坤混元功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竟然涌出丹田直向督脉冲去。 王伦心中一震,暗道莫非停滞不前于第七层许久的乾坤混元功,今日要有所突破吗! 此时王伦头上白气蒸腾,有如莲花聚顶,周侗早已看出异样,便立即起身来到王伦身边,低声问道:“伯仁,可是有所突破?” 此时王伦已经无法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周侗便道;“顺势而行,切莫迟疑,我来为你护法。” 周侗又回头看了一眼王寅,却见王寅竟然也是气息不稳,此时正在闭目调息。 “今日伯仁兄弟二人同时有所突破,实乃武林圣遇,百年难得一见。”周侗一笑,又向诸葛明风和萧剑芳道:“还要劳烦二位贤弟为仲智护法。” 诸葛明风见王寅也是练功有成,即将有所突破,自是欣慰,萧剑芳身为诸葛明风好友,也是为诸葛明风高兴,当下二人责无旁贷,立于王寅身后为其护法。 王伦与王寅兄弟二人并肩盘膝坐于地上,过了片刻,王伦圆睁双目,头发倒竖而起,全身真气激荡,身上的衣服全都高高鼓起,竟是似乎要被真气胀破一般。 忽的王伦张口仰天长啸,身上真气急收骤发,嘭然向外迸发,强劲无比的真气在院中激荡回旋,周侗等人的衣带被激得笔直飞起,王英、小舞、小虎等功力稍逊之人更是被真气震得向后退去。 王伦的长啸之声犹未止歇,啸声之中竟然隐隐现出金戈铁马,杀伐狠绝之意,尽显霸道之势,但是再过片刻,啸声中的霸道之意已经渐渐隐去,重新归于中正平和,又过了半晌方止。 周侗站在王伦身后,眼中不禁露出欣喜之色,知道王伦此时已经打通督脉,突破了乾坤混元功的第八层。 第九十二章 得夫如此 而王伦初始的啸声中尽是霸道之意,杀伐之境,而后才渐渐转入祥和,到最后更是尽为王者之气所替代。 霸道之途不可久,唯有中正平和的王者之道才可修齐致远,周侗暗自点头,现在王伦不但修为有所突破,更是踏入正途,将来必定会有更大的成就。 这边王伦啸声刚止,那边王寅的啸声却是再起,但王寅的啸声却与王伦的霸道之意,王者之气又有所不同,要显得柔和许多,隐隐有着儒雅的书卷之气,然而就在这柔顺之意当中,竟还隐藏着森森剑气,当真是绵里藏针。 等王伦、王寅二人的啸声都已停住,再运息调整之后,众人也皆知这兄弟二人都已经有所突破,修为更上层楼,便纷纷上前祝贺。 王伦、王寅兄弟二人携手而起,相视一笑,自此王家又多了两位武林顶尖高手。 五月初六日,天气大好,梁山上下也已经披红挂彩布置一新,又正值初夏时节,更是满山叠翠,繁花似锦,整座梁山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这日一早,自王伦以下,王寅、王贵、王英、小舞、小虎几兄妹齐聚王家祠堂,祭拜王家列祖列宗,王伦在王家先祖灵位之前禀告自己今日大婚之事,也是告慰王家先祖,王家后人已然重聚,正是东山再起之时。 祭拜完先祖之后,王伦等人又都换了上吉服,小舞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早早便下山去了小王庄,只因萍儿如今虽然已是岳家女儿,不愁娘家没人,但岳家却没有女眷,小舞此去是为了给萍儿当伴娘的。 王伦两世为人,即知中国古代婚嫁的传统礼仪,也有在后世现代社会生活的经历,知道现代社会的婚礼是个什么样子,便想在传统婚礼的仪式当中加入一些现代元素,给萍儿一个不一样的结婚纪念。 王伦原本还想让侯健为萍儿做上一套婚纱,但又想在这宋朝之时,要是穿上一件白色婚纱,怕是太过惊世骇俗,而且白色在中国古代可是不祥之色,姨母姚秀静也肯定不会同意,便只得作罢。 后来王伦又想到在现代社会的婚礼上,新人都有伴郎伴娘相陪左右,这种形式很有意思,便将这想法与小舞说了,小舞一听立时来了兴趣,当即决定要做萍儿的娘家人,给萍儿当伴娘,而且还拉上了金翠莲。 伴娘既然已有,那伴郎自然也不能少,王伦便让王贵、王英、赵云、小虎以及梁山上还未曾婚配的头领,组成了伴郎团。 等过了午后,大婚司礼朱武宣布吉时已到,迎亲开始,王伦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庞大的伴郎团,抬起八抬花桥,下了梁山去到小王庄迎娶萍儿。 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更是取出唢呐,滴滴答答地吹奏起来,这唢呐是王英三人在辽国铁血少年营时,自辽国同袍处学来,三人闲时便会吹起唢呐自娱自乐。 此时王伦听着王英等人一路吹吹打打,这欢快的唢呐声,听起来是如此的亲切,竟是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前世。 小王庄已近在眼前,王伦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到现实,当下催马进庄。 王伦到了小王庄,先去拜见了姨母姚秀静,又见了岳飞、岳翔、岳翻三个大小舅子,姚秀静见今日王伦已经娶妻成家,又创下了梁山及小王庄这份偌大的家业,已足可告慰姐姐姐夫的在天之灵,也不由得喜极而泣。 王伦别过姨母,来到萍儿的闺房,小舞早已在王伦那学会了全套的现代婚礼嬉闹之法,当即率领金翠莲及一众女侍,堵在闺房门口,不让王伦等人进屋,想尽办法为难王伦,吵闹着要红包。 王伦为了让萍儿高兴,自是变着花样耍宝卖乖,唱曲作诗,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更是大撒红包,小舞及一众女侍无不赚了个饱。 小舞玩得疯了,还想难为王伦,倒是萍儿急了,连连催促小舞让王伦进来。 小舞也玩够了,才让王伦进得闺房,王伦进了萍儿的闺房,只见萍儿端坐于绣床之上,凤冠霞帔,头上还蒙着大红的盖头。 王伦走到萍儿身前,轻轻伸手掀开萍儿头上的盖头,这掀盖头的环节,按照传统婚礼仪式本应是在洞房之时,但王伦却觉得让新娘在婚礼全程蒙着盖头毫无道理,我王伦娶妻,就是要让我的妻子光明正大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当下便直接将盖头掀开。 萍儿没想到王伦会在此时将盖头掀开,也是吓了一跳,但见王伦深情地看着自己,心中激动,哪里还管得其他。 王伦忽然单膝点地跪在萍儿面前,而王伦这一跪却立时让周围众人大吃一惊,向来只知男尊女卑,何曾见过丈夫给妻子下跪的,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小舞也不知王伦还有这一手,也是惊得捂住了嘴巴。 萍儿更是万没想到王伦竟然会向自己下跪,急得要伸手去扶王伦,王伦却轻轻抓住萍儿的手,看着萍儿的眼睛,深情说道:“萍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萍儿更想不到王伦会有此一问,在萍儿心中,王伦一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存在,自己当初是被王伦所救才上了梁山,后来又成为了王伦的侍女,再后来更是与王伦有了肌肤之亲。 虽然自己对王伦确是真心爱慕,也是自愿以身相许,但这其中却也存了感激之情,报答之意,甚至还有想要找一个能够保护自己之人的依附之心,种种感情掺杂在一起。 而后在岳家庄天幸得遇王伦的姨母姚秀静,并被姚秀静收作女儿,使得自己的身份得以抬高,但在萍儿内心深处,却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与王伦平等相对。 但今日王伦竟然当众下跪向自己求婚,萍儿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他是爱我的,他并未将我只是当作一个小侍女看待,此时萍儿才完全明白了自己在王伦心中的地位。 萍儿心中感动,泪水夺眶而出,已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点头。 周围的人也早都看得傻了,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小舞、金翠莲以及一众侍女更是个个哭得梨花带雨,金翠莲直直地看着王伦,心中在想,你将来也会待我这般好吗。 王伦见萍儿答应,便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却忽地又一俯身,在萍儿唇上深深的吻了下去。 萍儿身子一颤,便再无羞怯,而是主动的迎合王伦,此时莫说是一个吻,就是立时去死,萍儿也是心甘情愿。 王伦今日的种种举动无一不是惊世骇俗,前所未见,此时更是当众亲吻萍儿,旁边的几个女孩儿个个羞红了脸,以手遮面不敢再看,但从手指缝里偷看的也大有人在,王英、赵云、小虎等人却都是大声地欢呼起哄。 而后在众人的欢闹簇拥之下,一对新人离了萍儿的闺房,萍儿又去拜别了姚秀静,母女二人又自是一番难舍难离,姚秀静好生劝慰了半日,才由岳飞三兄弟一路护送着萍儿,随王伦返回梁山。 迎亲的队伍回了梁山,便只等黄昏时分举行成婚大典,王伦先将萍儿送到洞房休息,自己来到聚义厅中招待一众前来庆贺的宾客。 王伦正与周侗、诸葛明风等人闲话之时,却忽有值守的卫兵来报,说是绿林盟总盟主托塔天王晁盖,亲率绿林盟群豪前来相贺。 王伦实在是没有想到晁盖竟然会来,而就在前些时日,田虎到梁山之时便对王伦说过,在去年七月十五的绿林盟芒砀山大会上,晁盖已经当选了绿林盟的新任总盟主,田虎也讲述了晁盖成为总盟主的经过。 在去年七月十五绿林盟芒砀山大会之上,老盟主孟雄威正式召告卸任总盟主之位,同时宣布下一任绿林总盟主的人选由天下绿林兄弟共同推举,须由一位德高力强,威能服众之人担任。 关于孟老盟主退位之事,绿林之中早就人人皆知,而最有希望成为继任总盟主的,无非就是东南西北四大天王,而这四人为了总盟主之位,也早已相争日久。 在四大天王之中,田虎对总盟主之位不感兴趣,无意相争,已经可以排除在外,而在其余三人当中,南路绿林火云天王孟炽是老盟主孟雄威的侄子,与孟雄威最是亲近,更是早有争位之心,此次争夺盟主之位是志在必得,也最有信心。 东路绿林托塔天王晁盖年纪最轻,但武功最高,为盟中建功最多,近年来在盟中的威望也是上升极快,盟中年轻子弟最为信服,是个人实力最强的一个。 而北路绿林盟主洪峰在四大天王之中年纪最长,是最早跟随总盟主孟雄威打天下的老班底。 洪峰为人粗豪重义,更是极为勇猛,手中一杆囚龙棒无双无对,当年保着孟雄威一路尸山血海杀伐四方,为绿林盟立下无数大功,是孟雄威能够登上总盟主之位的最强助力。 又因洪峰杀人无算,果断狠绝,所以盟中兄弟皆尊称其为血海天王,洪峰在盟中威望最高,人脉最广,此次争夺总盟主之位可说是赢面最大,如果不出意外,这总盟主之位当非洪峰莫属。 第九十三章 绿林盟主 而原本总盟主之位的选举结果定在三日之后的七月十八当众公布,但就在七月十七这日这天,血海天王洪峰却突然暴毙,尸体在芒砀山后山的树林中被发现,经过探查伤情,确定是被武林高手以重手法震碎天灵而死。 洪峰暴毙,以至变故横生,本来最有希望夺得盟主的北路绿林顿时没了机会,而洪峰一死,最为得利的便是东、南两路绿林。 所以北路绿林的兄弟便怀疑是东、南两路绿林的人害死了洪峰,特别是以晁盖的嫌疑最大,因为能在武功上胜过洪峰的,在全盟之中公认的就只有晁盖一人。 北路绿林的人找到老盟主孟雄威,要孟雄威为北路绿林主持公道,严惩凶手,孟雄威听到洪峰的死讯,自是极为震怒,立誓要查出害死洪峰的凶手,为老兄弟报仇。 只是洪峰虽死,但推选总盟主之事却不能不办,现在洪峰已死,北路绿林中又没有谁的武功威望能与晁盖、孟炽比肩,所以实际上北路绿林已经失去了争夺总盟主之位的资格,余下的便只有晁盖与孟炽二人。 此时晁盖与孟炽各自拥有大批的拥护者,彼此相持不下,而西路绿林不争总盟主之位,但也不支持任何一方,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这时北路绿林的态度就变得极为重要,由于怀疑洪峰之死与晁盖有关,北路绿林自然便不再信任晁盖,所以北路绿林最终倒向了孟炽一方。 孟炽得到北路绿林的支持,志得意满,以为总盟主之位已是囊中之物,但就在七月十八日当天,正要准备公布总盟主人选之时,晁盖突然指出孟炽叛国降贼,投了反贼方腊。 晁盖更是说出孟炽在五月初八之时率领南路绿林跟随方腊突袭了江南诸葛府,配合方腊要剿灭江南武林,残害江湖同道。 晁盖此言一出,在场的绿林兄弟顿时大哗,绿林中人虽然时时与官府作对,更有时会刺杀贪官污吏,但却最恨卖国求荣之徒,卖国反贼实为绿林之大忌。 晁盖又请田虎出面作证,田虎当时人在江南,亲身经历,当下也不隐瞒,便将实情说出。 有田虎亲自出来作证,绿林众人便都知晁盖所说不假,立时纷纷倒戈不再支持孟炽,北路绿林也立即转而支持晁盖,孟雄威更是被气得当场吐血。 孟炽没有想到自己配合方腊突袭江南武林之事这么快就被晁盖探知,而且又多了田虎这个证人,眼见争夺总盟主之位无望,孟炽不由得恼羞成怒,当即率众反出绿林盟,带着整个南路绿林投了方腊。 孟炽叛国投贼,老盟主孟雄威急怒攻心,牵动旧伤,吐血不止,最终不治而亡,但孟雄威在临终之前传下绿林令,决定让位于晁盖,并遗令天下绿林讨伐方腊,诛杀叛贼孟炽。 晁盖如愿坐上天下绿林总盟主的宝座,但此时的绿林盟实际上已经分崩离析,南路绿林叛盟投敌,西路绿林向来听调不听宣,晁盖成为绿林总盟主之后,田虎只是祝贺了几句,便率众离去。 而北路绿林众人表面上虽然也是臣服于晁盖,但私下里却仍是怀疑洪峰之死与晁盖脱不了干系,大会第二日便不辞而别,返回了北路绿林,所以晁盖所能实际控制的绿林势力,便只有东路绿林与绿林总部而已。 王伦知道晁盖现在已经是天下绿林的总盟主,虽然实力有所折扣,但绿林盟乃天下武林八大门派之一,晁盖毕竟仍是一方雄主,不可无礼。 当下王伦便率梁山众位头领迎出聚义厅外,诸葛明风与萧剑芳等人也是不敢怠慢,纷纷出迎。 王伦等人刚出厅门,便见晁盖已经率领百余人到了厅前校场,一旁的朱武拿着刚刚收到的贺贴,高声念道:“绿林盟总盟主晁盖,率盟内群雄恭贺王庄主大婚。 自总盟主晁盖以下,左军师智多星吴用,右军师入云龙公孙胜,总坛四大堂主活阎罗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立地太岁阮小七、赤发鬼刘唐,芒砀山留守混世魔王樊瑞、飞天大圣李衮、八臂哪吒项充,饮马川寨主锦豹子杨林、金钱豹子汤隆,枯树山寨主丧门神鲍旭、没面目焦挺,代天下绿林同道共祝王庄主夫妇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朱武的话音刚落,晁盖等人已经到了厅前,只见晁盖身形极是高大魁梧,满面虬髯,相貌粗豪,威势迫人。 王伦快步拾阶而下,来到晁盖面前,抱拳行礼道:“早闻晁总盟主托塔天王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久仰久仰。” 晁盖也抱拳还礼道:“在江湖上也早听说王庄主年轻有为,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是不虚,有幸有幸。” 晁盖说罢,两人皆是大笑,晁盖又道:“今日王庄主大喜,为兄略备了些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王庄主笑纳。” 晁盖大手一挥,立时有人抬了十几个大箱子上来,看那箱子甚是沉重,必是些金银珠宝贵重之物,王伦连忙称谢,命人接过抬了下去。 王伦恭请晁盖等人入厅,晁盖阔步前行,其后便是吴用和公孙胜,吴用对王伦微笑行礼,道声恭喜,那公孙胜却向王伦眨了眨眼,手执拂尘,一摇三晃地进厅去了。 王伦曾在黄河渡口见过公孙胜一面,当时这公孙胜似是一眼便看出了王伦的隐秘,让王伦不由大为惊诧,但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却不知这公孙胜何时竟然加入了绿林盟,成了晁盖麾下。 而公孙胜之后就是阮氏三雄,去年王伦下山之时,曾到石碣村见过阮氏兄弟,当时阮氏三兄弟还说绝不会入伙绿林盟,但此时相见,三人却已经加入了绿林盟,而且还成了绿林盟总坛的堂主。 但王伦也并不觉得奇怪,想以吴用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阮氏兄弟入盟又有何难,此时不是说话之机,王伦便拱手相让,阮氏三雄倒也面色如常,抱拳还礼进厅去了。 再后便是百余位绿林群豪,其中更有不少水浒传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此时见了,果然个个英武不凡,王伦一一见礼,让进厅去。 晁盖也与诸葛明风、萧剑芳等一众前来祝贺的宾客见礼寒暄,田虎也上前向晁盖施礼,晁盖见了田虎,却甚是亲热,拉着田虎的手,兄长弟短地问候。 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赶到晁盖跟前,王英便笑道:“晁大哥啥时候当上的总盟主,又是啥时候回的山东?咋也没跟兄弟说一声。” 晁盖哈哈一笑道:“总盟事多,近日刚刚返回山东,日后得空,咱们兄弟好好喝上一杯。” 王英又道:“今天我哥大婚,我提前几日到了,还没和总盟主打招呼,总盟主不生气吧?” 晁盖大笑道:“兄长成婚,家中大事,你这做兄弟的自然是应该早到,我道喜还来不及,又怎会生气。” 王伦过来与晁盖并肩而行,又为晁盖引见了周侗,晁盖见竟是周侗在此,连忙快步上前行礼,虽然晁盖如今已经是绿林盟的总盟主,论身份是与周侗同为武林八大门派的掌事之人,也足可与周侗平等论交。 但周侗毕竟是武林前辈,在江湖上的威望名声无人能及,所以晁盖对周侗仍是执礼甚恭,语气诚恳,周侗也以平辈之礼相还。 众人在厅中闲谈了一会儿,距离庆典之时尚早,晁盖便提出想要在梁山游览一番,王伦自是同意,当下便陪着晁盖在梁山各处闲走,梁山及绿林的众位头领遥遥相随。 晁盖随王伦一路观看梁山景色,一路赞叹,笑道:“想不到梁山竟有如此气势,怎的早没发现这处所在。” 晁盖说罢与王伦相视而笑,等到登上梁山最高之处的问天亭时,二人立于问天亭中,梁山全景尽收眼底,晁盖眼望梁山形势,一时沉思不语,更是双眉紧锁,竟是大有愁意。 此时问天亭中只有晁盖、王伦二人,其余众人皆远远立在亭外,王伦知道晁盖必是有话要说,当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相陪。 晁盖眼望远方,口中却喃喃轻念道:“河山,河山!” 过了半晌,晁盖长吐了一口气,终是说道:“伯仁兄弟,你对如今的天下形势有何看法?” 王伦道:“愿听晁大哥高见。” 晁盖沉吟了一下,才道:“伯仁兄弟,你我今日虽是初次见面,但是却一见如故,为兄有几句心里话想对你说。” 王伦道:“大哥请讲。” 晁盖叹道:“近来大宋联金灭辽,得了大胜,收回幽燕二州,也算一雪百年国耻,西边也是战果非凡,拓地千里,人人都道是创下了大宋开国以来未有之功业,当今世人更是只知天下太平无事。 东京汴梁城里的那位道君皇帝更是被吹捧成了盛世明君,千古一帝,人人歌功颂德,简直没了边,但却有几人知道在这歌舞升平的盛世背后,却早已埋藏着塌天大祸。” 第九十四章 天下大势 “而满朝文武竟只知一味知谄媚妄上,蒙蔽百姓。”晁盖手扶栏杆,又沉声说道:“却无一人真正为国分忧,都只说联金灭辽一战功在千秋,圣明无比,殊不知此战却是个大大的败笔。 要知此次灭辽之战,已将我大宋的国力军力暴露无遗,宋军征辽之时所现战力也当真是让人羞于提及,而那大金国对我宋军战力几何更是已经了如指掌,如此军力又怎能不让他人生出轻视之心,那大金国只怕是觊觎大宋河山已久了。 此外征辽之时,我也曾到过前线战场,亲眼见过金军的战力,果然是将威兵勇,势不可当,我大宋军队与之相比,当真有如云泥之别。 世人都说大宋西军乃天下精兵,但这西边我也去过,大宋西军的战力如何,我也心中有数,比之大金仍是相差太远。 虽然如今大金国已经收兵回去,但金国窥探大宋之心既然已生,他日就必会再次挥军南下,侵吞宋境,而大宋朝廷现今君昏臣庸,只知文恬武嬉,不事武备,等到战端一开,如何能够抵挡金国的虎狼之师,到那时这天下百姓必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家破人亡之境。” 晁盖说罢以手击栏,神情愤闷至极,王伦没想到这晁盖竟然会有如此胸怀天下,忧国忧民之心,而且为了探明金军战力,更是亲临前线观战,又曾千里奔波,远赴西北了解大宋西军的战力,王伦也是不由得佩服晁盖的心思。 “大哥说的有理。”王伦当即便道:“大金灭辽之后,之所以这么快就收兵回去,却实是因为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病重,为稳大金朝中局势,才不得以而为之。 而一旦这完颜阿骨打病情好转,或是策立了新君,只待大金国内形势稳定之后,便必会南下侵宋,按我算计,少则二年,最多三年,便是战事再起开端之时。” 晁盖见王伦竟然已经算出大金南侵的时间,而且与自己所料相差无已,心中不由也是佩服。 晁盖目光连闪,似是有什么犹豫不决之事,又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忽然向王伦长揖到地,朗声说道:“为兄有一事相求,还请伯仁兄弟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定要答应。” “大哥有话尽管说便是,万不可如此。”王伦连忙伸双手相扶,又道:“大哥所说之事必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只要是为了天下百姓,莫说是一件,便是百件、万件,小弟也答应了。” “兄弟大义,为兄先替天下百姓谢过。”晁盖见王伦一口应下,不由大喜,便再次向王伦抱拳行礼,然后才道:“东山不覆,天下不倾这句话,兄弟想必听过。” “东山不覆,天下不倾”这句话,王伦自是听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保住山东不被覆灭,中原乃至整个天下就不会倾亡。 只因山东乃是中华文化之根源,所以中国古时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对于山东一境无不是重点防护,而每逢改朝换代之时,也都必须先设法取下山东,然后再召告天下,以示自己得国之正。 而在攻伐之时,也都是从不敢对山东大肆破坏,便是外族入侵之时也是同样如此,便如前朝之南北乱世,后世之元清夺取天下,无不对山东一地保护有加,以得民心,证明本朝才是传承中华之正统。 晁盖见王伦点头,便道:“山东乃圣人故乡,华夏衣冠之地,只要守得山东一地,便是守住我华夏之根基,我等虽然身在草莽,然守土有责,不论匹夫。 但我观大金兵锋,真乃天下之冠,实非大宋官军所能匹敌,我等亦不可与之争锋,唯今之计,只有寻一山川险要之地,屯兵蓄势,积聚实力。 一旦将来战事开启,我等便死守山东,其余不问,只待金军锋锐一过,我等就保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登高一呼,彼时必是天下响应,义军云集,定可驱逐夷狄,救我家国百姓。” “只是我走遍山东全境,竟无一处适合之地,直至到了梁山,观这梁山气势,竟是绝佳之所,再无他处。”晁盖看了王伦一眼,又道:“贤弟放心,为兄绝无夺取梁山之心,如若贤弟能够答应以梁山作为蓄势之地,为天下百姓计,为兄愿将绿林数十万弟兄尽入梁山麾下,我晁盖亦愿以贤弟马首是瞻,听凭调遣。” 晁盖说罢,便向王伦施以大礼,一揖到地,王伦又怎能不明晁盖心意,连忙将晁盖扶起,说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大哥心系天下百姓,我王伦也断不会自甘人后,为了天下百姓,莫说一个小小的梁山,就是赔上身家性命又如何。” 晁盖见王伦说得慷慨,便道:“贤弟答应了?” 王伦点头说道:“自是答应。” “好!”晁盖面露喜色,大声说道:“那从今日起,我绿林数十万兄弟,自我以下便皆是听从贤弟调遣。” “大哥不可。”王伦连忙说道:“大哥乃天下绿林总盟主,江湖威望又岂是王伦所能相比。 小弟愿在此立誓,自此以后,梁山上下尽听大哥差派,刀山火海,誓死相随。” 王伦说着便向晁盖拜了下去,晁盖立即伸手将王伦扶起,大喜而笑道:“好兄弟!” 朱武却在亭外喊道:“总盟主,大头领,吉时已近,该是举行典礼的时候了。” 晁盖深深地看了王伦一眼,又着力在王伦的肩膀上拍了拍,才先一步走出亭去。 朱武、赵云、史进等人刚才虽在亭外,但对王伦与晁盖的谈话却也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三人便进到亭内来到王伦身边。 赵云见王伦竟有将梁山让于晁盖之意,心中大是不忿,便道:“师兄,这梁山是你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创下的基业,为何要拱手让人?” 王伦看了看朱武和史进,二人却都是沉默不语,王伦便拍了拍赵云的臂膀,说道:“这叫时势,你还不懂。” “好了,不说这些了。”王伦见赵云仍是一脸懵懂,便笑道:“今天是我娶媳妇儿的大好日子,可耽搁不得,都快随我回聚义厅去吧。” 王伦说完当先出亭,朱武和史进相随而去,赵云不明何为时势,摇了摇头,也只得跟着下去。 王伦回到聚义厅,却已是黄昏时分,聚义厅内诸般事宜均已准备齐全。 由于王家族中的长辈都不在此,而姨母姚秀静此时已为女方家长,四叔王进又远在西北,有军务在身无法前来,王伦便恭请周侗坐在高堂之位,周侗也不推辞,欣然就位。 王伦见吉时已到,便连忙快步走到新郎之位站好,朱武当即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请新娘入场!” 朱武话音刚落,聚义厅内立时鼓乐齐鸣,和着鼓乐之声,萍儿身着大红礼服,凤冠霞帔,已是出现在聚义厅门口,并由岳飞亲自领着缓步向王伦走来,小舞与金翠莲等十几位伴娘列队相随。 萍儿盛装华服,却未披盖头,绝世容颜尽情展现在众人面前,明艳不可方物,厅中众人都看得呆了。 萍儿走到王伦身边,与王伦并肩而立,朱武则按照王伦拟定的仪程唱着贺词。 王伦与萍儿双双跪下,叩拜天地,再拜高堂,又给周侗献了茶,最后夫妻对拜。 朱武理了理思路,又清了清嗓子,按照王伦所教的贺词高声说道:“新人请起身,请一对新人相对而立。” 厅中众人见王伦与萍儿在夫妻对拜之后,却并未按照传统仪程送入洞房,而是相对而站,不知又有什么新花样,便都只能呆呆地看着。 却只听朱武朗声说道:“这位新郎,你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女士为妻,无论年轻、衰老、美貌还是丑陋,始终不离不弃吗?” 王伦高声答道:“我愿意!” 朱武又问:“这位新娘,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先生,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一生永不相叛吗?” 萍儿事先并不知道王伦会有这样的安排,但萍儿知道今日王伦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此时萍儿的心中无比坚定,当即抬起头望着王伦,轻声答道:“我愿意!” 朱武再道:“请新人交换戒指。” 小舞立即取出一枚戒指交给萍儿,小虎在一旁咧着大嘴正看得高兴,却被赵云狠狠拍了一下,小虎这才想起来王伦的戒指是在自己身上的,便赶紧快步上前,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戒指交给王伦。 而这一对戒指却是从海外所得,是梁山商队出海贸易之时,由商队队长费保无意中购得的。 这费保本是登州人士,家中世代从事海外经商,一次办货之时,为山匪所劫,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却也本钱折尽,路过梁山之时冻饿倒地,后被王伦所救。 后来王伦知道这费保是个日常出海行商之人,便以重金买了一支船队,交付于费保,让费保做梁山海外商队的队长,为梁山开发海外贸易,以增财路。 第九十五章 唐门晚亭 费保的性命是王伦所救,本就已对王伦感激不尽,现在又见王伦交给自己一整支船队,比自己原来的那艘破船强了百倍不止。 费保见王伦对自己如此信任,便死心塌地为王伦效力,其后又招来三个从前一同行商的兄弟,倪云、卜青、狄成三人一同在梁山入伙。 而一次费保几人在海外行商之时,无意中购得一对戒指,这对戒指通体为白金打造,铸成一对孔雀之形,分为雌雄两只,两只孔雀的头顶之上还各镶着一枚钻石。 费保是识货之人,一见这对戒指便知不是凡品,细加考证之后,得知竟是天竺国古朝皇宫里遗留下来的珍品,只因朝代更替,流落在了民间。 费保当即重金买下,将戒指带回梁山送于王伦,王伦一见这对戒指如此精美,也甚是喜爱,便决定作为定情之物,等在大婚之时送与萍儿。 此刻王伦便将雌戒戴在萍儿右手的无名指上,萍儿强忍激动,也学着王伦的样子,将雄戒戴在王伦的左手无名指上。 “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朱武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声音竟然都开始发颤,只得咳嗽了一声,稳定心神,又努力提高声音唱道:“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王伦轻轻将萍儿揽在怀中,低头向萍儿吻去,此时萍儿早已不再羞怯,主动回吻着王伦。 这是王伦今天第二次当众亲吻萍儿,第一次是在迎亲的闺房之中,当时只有十几个人在场,但此时却是在聚义厅中数百上千人的面前。 王伦这一吻便如石破天惊,立时便让整座聚义厅炸开了锅,厅中众人虽然都是江湖豪杰,但自问也没谁能够如此豪爽,竟然敢于当众亲吻自己的新婚妻子。 厅中的一众女子无不羞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老成持重之人或摇头叹息,或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而年轻之人却早已大声鼓噪,欢呼起哄。 晁盖挤在人群之中,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由想起公孙胜对自己说过的话,这王伦当真非是寻常之人。 朱武此时却是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大声唱道:“礼成,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王伦哈哈大笑,拉着萍儿向洞房走去,忽然厅外传来婚礼执事的声音:“西蜀唐门长公子唐晚亭拜山。” 郝默本在人群中与一众兄弟一起欢闹,闻听执事之言,身子不由一震,向王伦施了一礼,便道:“大头领,我出去一下。” “站住,你去做什么,站到我身后来。”王伦叫住郝默,又向萍儿示意,让萍儿先回房去,萍儿却摇了摇头,并肩与王伦站在一起。 “请。”王伦看了一眼厅外,淡淡地道。 朱武高声喊道:“有请唐公子。” 厅内众人都望着门口,想要看看这位姗姗来迟的唐门大公子,却见白影一闪,大厅门口已经多了一人。 只见这人一身蜀绣锦袍,手持一柄描金折扇,相貌俊美,神情潇洒,施施然步入大厅,来到王伦等人面前,抱拳行礼道:“在下唐门晚亭,见过王庄主,各位武林前辈以及江湖同道,恭贺王庄主夫妇新婚大喜,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王伦见唐晚亭气度不凡,言辞也甚是有礼,便也抱拳还礼道:“蜀中唐门乃武林世家,唐公子远道而来,亲临相贺,顿使小寨蓬荜生辉啊。” “王庄主太谦了。”唐晚亭却道:“当年河北大王庄与我蜀中唐门、江南诸葛府以及东海舞阳城,并称武林四大世家,大王庄前任庄主王阔达前辈更是曾与家父还有诸葛明风、萧剑芳两位前辈,一同携手傲游江湖,惩奸除恶,至今仍被传为武林佳话。 此前大王庄虽然经历了些许波折,但王庄主励精图治,奋发有为,如今也已创下了一番基业,大王庄东山再起必是指日可待之事。 而你我两家本已世代通好,我与王兄虽然未曾谋面,但在江湖上早闻王兄大名,我对王兄也是敬仰已久,今日相见当真是得偿所愿。” 王伦见唐晚亭语气甚是诚恳,便也笑道:“唐兄说的是,你我既是世家,当为兄弟,今日小弟成婚,你我兄弟定要畅饮几杯,不醉不归。” 二人说罢携手大笑,唐晚亭随即又命随从抬上贺礼,王伦见这些礼物都是些蜀锦刺绣等川中特产,虽然并不贵重,但显然都是从川中远道带来,绝不是临时在近处购得的应景之物,足见唐晚亭其意甚诚。 王伦心中也是高兴,便拉着唐晚亭到主桌就座,王伦又为唐晚亭一一引见桌上众人,诸葛明风、萧剑芳两家之人,唐晚亭都是认得的,自是熟不拘礼,但唐晚亭却未想到周侗也在此处,当下便行大礼拜见了周侗。 唐晚亭对其他众人也是一一见礼,礼数甚是周全,待等得知绿林盟总盟主晁盖以及田虎、梁兴、卢俊义、史文恭、柴进、林冲、戴宗、张顺、张横、李俊、穆弘等一方雄主俱都在此时,唐晚亭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普通的梁山小寨,今日竟然聚集了这许多的英雄豪杰。 朱武见众人均已入席,便命人行酒布菜,婚庆宴席正式开始,王伦又将萍儿送回房中,由小舞和金翠莲陪着,自己则再回到席上相陪众人。 席间众人饮酒猜拳好不热闹,唐晚亭是个健谈之人,不一刻的功夫,便与众人混熟,而王伦见唐晚亭不提郝默之事,便也不说。 宴席开至半夜,王英、李逵等人早已喝得烂醉,晁盖等绿林盟的人也一早就已告辞离去,众人纷纷散去,王伦便命人安排未走宾客住宿。 等王伦回到厅中,此时聚义厅里已经不剩几人,却见唐晚亭与郝默二人站在角落里说话。 王伦来到二人身前,笑道:“你们兄弟两个聊什么呢。” 郝默沉着脸没有说话,唐晚亭却笑道:“看来伯仁兄已经知道了我与郝默的关系。” 王伦点了点头,唐晚亭便道:“小弟此番前来,一来是为伯仁兄贺喜,其二就是来看看我这个表弟。” 王伦笑道:“郝默是你表弟,如今也是我的兄弟,你们表兄弟许久未见,正当好好亲近亲近。” “伯仁兄说的是。”唐晚亭点头说道:“我这表弟身世可怜,如今能投到伯仁兄门下,得伯仁兄眷顾,实在是他天大的福分。” 唐晚亭顿了顿又向郝默道:“但离家千日,终需一归,无论怎样,唐门终究是你的家,现在父亲的伤也早已经痊愈,之前虽是有些误会,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娘舅,你要有空便回去看看,你放心,有表兄在,定会为你周旋。” 唐晚亭说完,也未等郝默说什么,便向王伦告辞,飘然下山去了。 王伦看着唐晚亭稍纵即逝的背影,却向郝默问道:“这位唐大公子如何?” 郝默沉声说道:“唐门数千子弟,我所敬者,唯有表兄一人。” 王伦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想,听这唐大公子话里的意思,虽然他唐晚亭很有回护郝默之意,但似乎唐门今后还是会找郝默的麻烦,而郝默现在存身梁山,梁山便脱不开干系,唐门也势必会与梁山为敌。 唐门势力庞大,族人子弟遍布江湖武林,行事又隐秘狠辣,被他们缠上定是个没完没了,虽然也有唐晚亭从中周旋,但终究是个麻烦事,看来这唐门之事还是终需想个办法解决才好。 此时宾客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王伦亲自一一送出,赵云、小虎几个好事的还想要去闹洞房,却被卢俊义、柴进等人拉走。 王伦终是长出了一口气,快步赶回洞房,萍儿已是等候多时了,其后自然是春宵一刻,二人世界了。 王伦大婚之后,又过了数日时间,前来祝贺的宾客才陆续下山各自回家,王伦自是要一一送别。 周侗、卢俊义等人是最后走的,而卢俊义刚到山上之时,王伦就向卢俊义问过让燕青送信一事,卢俊义便说已经收到了书信,又见燕青聪明伶俐,机敏过人,对燕青也极是喜爱,在与燕青详谈之后更是觉得甚为投缘,便收了燕青为徒。 而燕青也是卢俊义自麒麟门出师之后收的第一个徒弟,周侗也是见过燕青的,得知卢俊义能收得燕青这样才质绝佳的弟子,也为卢俊义高兴。 此次王伦大婚,燕青本来是要随卢俊义一同前来,但近日燕青父母却都得了病,燕青需得留下照料,便未来成,也托卢俊义代为相贺。 而随着贺喜的宾客相继散去,也再无他事,王伦便提出要带着萍儿下梁山出去度蜜月。 这也是王伦为了给萍儿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婚礼,让萍儿高兴,才想出来的主意,并且是只和萍儿两个人去,不带旁人。 萍儿自然是高兴,却让小舞、小虎等好事之人老大不高兴,非吵闹着要与王伦二人同去,怎么劝也是不听,最后还是姚秀静出面哄劝,方才劝住,但小舞、小虎也和王伦生了好几日的闷气。 第九十六章 新婚蜜月 王伦安排好了山上的诸般事宜,交待诸事皆由史进、朱武与一众头领协商而决,又特意嘱咐岳飞三兄弟不要参与梁山事务,只在小王庄闭门读书,便是王贵也只让他待在小王庄陪着岳飞。 等到与萍儿出行之时,却已是五月中旬,临行之前王伦也曾问过萍儿想要去哪里游玩,萍儿一切皆随王伦,之前已经跟着王伦走过不少地方,此次自然也是听王伦安排。 王伦便问萍儿可否想到东京一游,萍儿没有去过东京,却也知道东京乃是当今天下第一繁华之地,自然想去,当下点头称好。 王伦便与萍儿携手下山,此时身边一个闲人也无,再无阻碍,自然是心情舒畅,尽情甜蜜,二人又无事在身,只是游山玩水,四处闲逛,一路迤逦而行,只想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才好。 这一日已是到了东京,只是天色已晚,城门早关,进不得城,王伦与萍儿就在城外寻了一家客栈住下,用过了晚饭,二人便信步出来观赏夜景。 王伦与萍儿在汴梁城外四处游览,但见虽是城外,却依然繁华如锦,人烟如织,四处灯火通明,胜似白日,而在灯火掩映之下,东京汴梁城高大巍峨,城宽池阔,越发显得气势恢宏。 王伦与萍儿闲走了半天,萍儿已是有些累了,二人便回到客栈休息,正睡到半夜,王伦却忽然听到有猫行鼠噬之声。 王伦多年从军,相来机警,早已练成睡觉都要留一只耳朵值班的本事,当即听出声音不对。 王伦便轻轻触醒萍儿,萍儿最是个机灵之人,当下已明王伦之意,便与王伦一样微闭着双眼,控制呼吸,一如沉睡之人。 王伦潜运乾坤混元功,将意念散发出去,在暗中细细观察,只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察觉出屋外房檐之上倒挂着一人,只是那人的呼吸极是轻弱,若不是王伦的乾坤混元功已经突破到了第八层,已达穷纤入微、秋毫毕现的境界,还真是难以发现。 王伦心中暗笑,不知是哪个不知死的小贼,竟然盯上了自己,待等一会儿擒住这厮,定要好好惩戒一番。 而房外那贼却也甚是机警,刚才发出的猫行鼠噬之声,只是在试探房中之人是否睡熟,又等了一刻,似是确定房内之人已经睡沉,才轻轻推开纱窗,跃进房来。 这贼的身形手法皆是极为高明,推窗进房飘身落地,竟是毫无声息,王伦在心中也是暗赞这厮的本事当真高强,这等身手已足可步入当今一流高手的境界,尤其是这轻身功夫,便是自己怕也有所不及。 那贼似乎对房中的布置甚是熟悉,行动之间不见任何滞涩,显然是事前就已经探查过了,进屋后便直奔王伦放置包裹之处而去,随手便将王伦的背包提起。 王伦见那贼已经动手,便开口说道:“这位兄弟好俊的身手。” 那贼一听王伦说话,便知已经被人堪破了行迹,当下也不说话,身形一闪,已是手提背包倒窜出窗,足尖在窗棱上轻轻一点,便即飘然跃上房顶。 “好轻功!”王伦赞了一声,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落地之时已是穿上了靴子,又随手抓起一件外套,便纵身跃出窗外,又伸手在窗楣上一搭,翻身跃上房顶,身在空中就已将外套穿好。 王伦跃上房顶,只见那贼已经跑出老远,身法之快当真世所罕见,王伦暗运乾坤混元功,展开流星身法,发力急追,这一发力直如流星赶月,迅如闪电。 前面那贼已知有人追来,便回头看了一眼,不想王伦身法竟然如此之快,也是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当即足下发力,向前急奔,速度立时又快了许多。 王伦在后面看得也是暗暗心惊,心想这人身法之快,似是竟然不在那神行太保戴宗之下。 那贼跑得飞快,王伦却也不由起了争胜之心,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突破乾坤混元功第八层之后的功力到底如何,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全力猛追。 王伦与那贼都不说话,只是发力疾行,二人便在这汴梁城外的街市之上,飞檐走壁,窜高伏低,你追我赶。 王伦一路狂追,虽未赶上,但也没被落下多远,等再数个起落间,二人已是到了汴梁城的城墙之下。 眼看那贼已经跑到了城墙下,但却并未拐弯,而是直向着城墙跑去。 王伦跟在后面,暗想这贼难道还要爬上城去不成,要知这汴梁城的城墙足有三丈多高,要是按照米数换算,当在十米以上。 王伦自认以自己现在的功力,是绝不可能凭借一已之力登上城头,除非是达到了绝顶之境以后,凭借深厚的内力吊住丹田一口真气,再用梯云纵或是上天梯之类的绝顶功夫登上城去。 只是难道那贼竟然是个绝顶高手不成,但又有哪个绝顶高手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下流事。 而等那贼奔到城下,竟是真的纵身一跃,直向城墙扑去,而这一跃竟然跳起接近两丈之高,待等身子升到最高,再无余力,即将下落之时。 那贼却伸左脚在城墙上一点,随即便又纵起数尺,然后右脚再点,又升数尺,几步之间,竟已堪堪快到城头。 王伦在城下看得暗暗咋舌,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绝世轻功,之前当真是小瞧了他,看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但那贼将要登上城头之际,却忽地回头向王伦滋牙一笑,似是在嘲笑王伦。 王伦立时心中生气,便从地上拾起两枚石子,同时运转乾坤混元功,功注右臂,将两枚石子直向那贼掷去。 而那贼只差一步便可登上汴梁城头,此时左足点在城墙上正要发力,只要这一步跨出,伸手便可摸着城垛,却忽地左腿环跳穴上一麻,竟已是被王伦掷出的石子击中,那贼左腿一麻,便再无力气,身子也是跟着向下疾坠。 那贼心中一惊,连忙又伸右脚向城墙上点去,奈何右腿环跳穴也是一麻,却是双腿都被王伦用石子击了中穴道,两条腿再无半点力道,眼看着城头就在面前,竟是再也无法登上,只能啊呀一声,便向地上落去。 此时那贼距离地面足有三丈之高,再加双腿无力,如果就此摔在地上,必会摔得骨断筋折。 王伦见那贼落下,便当即纵身跃起,先是伸手将自己的背包抢了过来,同时又飞起一脚,直踹在那贼的屁股上。 那贼立时平飞出去,摔在地上,又打了几个滚,方才止住,但也好在有王伦这一脚为他卸了力,才没有受伤。 那贼趴在地上想要起来,但双腿穴道都被封住,已是无力起身,只能坐在地上,又见王伦向自己走了过来,却忽地开口说道:“你这人好没义气,为何只接包裹,却不接我,还无端端踹了我一脚。” 王伦被他气得发笑,等来到近前,却只见这人身形瘦小,尖嘴猴腮,但看年纪倒甚是年轻。 王伦见这人有如此绝顶轻功,倒也十分佩服,又见他说话很是有趣,竟然拿着不是当理说,反倒让王伦都有点不好意思再难为他了,便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偷我背包?” 那贼也不回王伦的问话,却道:“你又是谁,瞧你这轻功也是不错啊,嗯,暗器手法也不错,哦,对了,你为什么将这包裹称作背包?” 王伦看了看手中的背包,这背包是王伦按照后世现代社会的军用单兵携行具,以及旅行背包的样式设计出来,并交由侯健制作出来的。 王伦同时也将后世现代帆布的制作方法教于了侯健,这侯健极是聪明,一经王伦指点便立即明白了这帆布的好处,又几经试验之后,终于在王伦的点拨下做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第一批帆布。 王伦便将这种帆布命名为梁山布,而梁山布透气防水,结实耐磨,一经使用便立即受到梁山众人的喜爱,现在这种梁山布也早已广泛用在各个方面,包括梁山军团的军服、被装、船帆、帐篷、携行具,以及王伦手中的背包。 “我叫王伦。”此时王伦见那贼反问自己,却也没有隐瞒,便说道:“至于这背包,当然是因为背在背上,自然就叫做背包,不然还叫什么。” 那贼根本不在意背包的来历和名称,听到王伦自报家门,却是眼中一亮,当即问道:“可是梁山小王庄庄主王伦?” 王伦点头道:“正是。” “哎呀!”那贼却大喜说道:“王大头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正要前去梁山投奔于你,不想却在这里相见,还请王大头领快快为我解了穴吧。” 王伦看那贼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心中生疑,便道:“快些报出你的姓名,如若不说,我便走了。” 王伦说罢转身要走,那贼急忙喊道:“大头领莫走,我叫时迁。” 王伦听了心中一乐,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大名鼎鼎的时迁,便问道:“你就是江湖上传说的日走千家,夜盗百户,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鼓上蚤时迁?” 第九十七章 妙手空空 时迁见王伦听说过自己的名号,立时神情骄傲,口中却道:“正是小可,小可本是高唐州人,只因自幼父母双亡,便流落在江湖上,后来入了空空门下,近几年出师后便在江湖走动,也有了些许名号,不想却叫大头领知道。” 王伦在江湖上也听说过空空门,这空空门最擅长妙手空空之术,门中尽是高来高去的轻功高手与神偷大盗,从不以武艺见长,却依着这妙手之术独步江湖,不过看这时迁的轻身功夫,即便是在空空门中,只怕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王伦见时迁已经报了姓名,便伸手在时迁肩上一提,立时解开了时迁被封的穴道,又道:“空空门我是知道的,但据我所知,这空空门中恐怕也无人能有如你这般的轻功。” 时迁听王伦夸赞他的轻功,心中甚美,又见王伦的解穴手法如此神奇,更是敬服,便赞道:“大头领好高明的武功,实为小可生平仅见,佩服佩服!” 王伦见时迁甚是油嘴滑舌,也不理他,只继续问道:“你却又为何要偷我的背包?” “日间见大头领有美人相伴而行,来到汴梁城外,那位美人想必定是嫂嫂了。”时迁正在满嘴跑舌头夸夸其谈,忽见王伦眼神不善,不由一吐舌头,老实说道:“只因见大头领所背包裹的样式甚是奇特,从未见过,便想拿来瞧瞧。” 王伦心中暗想,这时迁当真是胆大包天,见别人的东西奇特,便想偷了去看个究竟,可谓贼性不改,忽又想起这时迁说过要去投奔梁山,便问道:“刚才听你说要去投奔梁山,却是为何?” 时迁眼珠一转,忽地扑地跪倒,向王伦拜道:“好叫大头领知道,小可出师后,在江湖上也闯荡了几年,却终觉整日漂泊不是了局,便想寻一稳妥之处投靠入伙,后来听闻梁山泊名声日起,便想前去投奔,只是苦于无人引荐。 近来听说王大头领即将大婚,便想备份大礼前去参见,也好作为上山的孝敬,我就去那皇宫大内盗了一样宝贝,本想着等上了梁山后再献给大头领,不想竟在此处遇上了大头领,真是天大的喜事。” 王伦见时迁眼珠乱转,定是未说真话,便沉着脸说道:“你小子不老实,我看定是你在那皇宫之中偷了什么东西,如今被大内高手追得无处安身,才想到我梁山去躲避风头,是也不是?” 时迁被王伦说破实情,脸却不曾红得一下,只是嘿嘿一笑,又道:“大头领英明,说什么都对,想我时迁虽无什么别的本事,但这高来高去,妙手空空的本事,江湖上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收了我对大头领定然还是有些好处。” 时迁看着王伦,却见王伦深思不语,便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于王伦,又道:“这就是我从皇宫中盗出的宝贝,今日特献于大头领,以作见面之礼,还望大头领笑纳。” 王伦接过一看,却是一柄短刀,形制古朴,尺余长短,黑沉沉的毫不起眼,但入手却甚是沉重。 “请大头领上眼。”时迁在一旁说道:“此刀名为七星宝刀,相传乃是当年汉末三国之时,曹操刺杀董卓所用之刀,其后几经辗转流传至今,现在已成了当今皇帝老儿的珍爱之物,日日戴在身边,我是费了整整七天的功夫,才偷将出来,大头领请将此刀出鞘。” 王伦依言将七星刀轻轻抽出鞘外,却见刀身漆黑如墨,刀上暗镶着七颗宝石,呈北斗七星之状排列,这刀看着也不见如何锋锐,但却不知为何竟有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 时迁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放在刀刃之上,并口一吹,那头发立时断为两截,当真是吹毛断发,王伦不由脱口赞道:“好刀!” 时迁见王伦赞刀,立时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道:“大头领即已收了刀,是不是也收了我?” 王伦白了时迁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也罢,今后就跟着我吧。” 王伦说着也毫不客气,当即将七星刀收入怀中,时迁见王伦答应收下自己,不由大喜,向着王伦连连叩头。 王伦等时迁叩完了三个头,才伸手将他扶起,又道:“即已跟了我,今后便再不可做那些偷鸡摸狗之事。” 时迁此时自是没口子地答应,但王伦见他如此奸猾,心中却也知道,只怕这誓言对于时迁来说还不如放屁,不过王伦也并不在乎。 王伦担心萍儿在客栈中等得焦急,便与时迁施展轻功,穿房越脊赶回客栈,二人正在飞驰之际,王伦忽然说道:“你这家伙,甚不老实,你从皇宫之中盗出来的宝贝,怕是不只这一件吧?” 时迁正在房顶疾奔,听闻这话,险些从房上跌下,连忙说道:“大头领英明,一眼便看出来了,待会儿见了我家嫂嫂,定还有宝物相送。” 王伦哈哈一笑,甚觉开心。 二人俱是轻功高超之士,只片刻功夫就回到了客栈,果然萍儿已经等得甚是焦急,忽见王伦回转,却又带回一人,便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王伦向萍儿介绍了时迁,也说明了原委,时迁立即单膝跪地,向萍儿行礼,随后手腕一翻,手中却已经多了一颗珠子,托在萍儿面前。 时迁托珠献宝,向上拜道:“嫂嫂在上,请受小弟时迁一拜,些许玩物,特送于嫂嫂把玩。” 王伦点头示意,萍儿才接过珠子,但见这珠子有龙眼大小,通体透明,呈淡碧之色,入手清凉,而且四周似有一圈光晕,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萍儿见这珠子浑然天成,娇翠欲滴,也是面露微笑。 时迁见萍儿喜欢这珠子,便努力卖好道:“好叫嫂嫂得知,此珠名为玉蟾珠,乃是取自西域天山中的万年冰蟾体内,是当今皇上他老娘的贴身御用之物,据说只要将这珠子随身戴着,便可除秽避邪,百毒不侵。” 萍儿虽然不知道时迁所说是真是假,但一看便晓得这玉蟾珠必然不是凡物,心中自然也是喜爱,当下便谢了时迁,贴身戴好。 王伦见萍儿对这玉蟾珠爱不释手,也是高兴,又问时迁,是否要为他准备一间客房。 时迁却说不用,他自有去处,等明日再来与王伦相见,说罢有门不走,纵身出窗,当即踪影皆无。 第二日王伦与萍儿起身开门,却见时迁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王伦结了房钱,便与萍儿、时迁向汴梁城而去。 此时城门已开,等到三人进了城,但见街宽路阔,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摩肩擦踵,瞧不尽的繁华热闹,这当世第一都城,天下又有哪里可以比得。 王伦在林冲成婚之时,便曾来过这东京汴梁城,此次与萍儿到东京游玩,自然也是要到林冲家走一遭,此时天时尚早,几人便一路观赏这京城的繁华,一边慢慢向林冲家走去。 等到了林冲住处,已是午时,王伦前去叫门,出来迎门的是一个小丫鬟,王伦认得是林冲娘子的侍女锦儿。 锦儿见是王伦到了,大喜道:“是什么风竟将王大公子吹来了,我这就去禀报我家官人、娘子。” 锦儿说着快步向院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官人、娘子,王伦王大公子来了!” 林冲在屋内听到声音,立时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二人,林冲见是王伦与萍儿,大笑道:“你不在家快活,怎的到我这里来了。” 林冲拉着王伦的手进到屋内,又为王伦引见刚才一同出迎的二人。 一位是徐宁,现任御前侍卫金枪班的教习,另一位是陆谦,现在太尉府任虞候,二人皆是林冲的至交好友,时常往来,三人今日正好全都休班,便聚在一起吃酒,可巧王伦此时到了,便碰到一起。 王伦见这徐宁身材高挑,肩宽臂长,长相倒甚是斯文秀气,陆谦也是身形高大,相貌堂堂,一表的人才。 这徐宁也还罢了,水浒传中大名鼎鼎的金枪手,当今皇帝的贴身护卫,一手钩镰枪绝技天下无双无对,后来更是曾帮助梁山大破过呼延灼的铁甲连环马。 而这陆谦么,却是典型的卖友求荣,斯文败类,为了巴结上司,不惜出卖朋友,最后落得个山神庙身首异处,死不足惜,实为天下损友之典范。 王伦此时自是不能说破,当下便与徐宁、陆谦一一见礼,又引见了萍儿和时迁,林娘子也出来相见,这林娘子温柔贤淑,美貌更是不亚于萍儿。 众人都在厅中落座,林冲又让锦儿到临街的樊家酒楼要了上好的酒菜,都送到家中,就在林冲家里设了家宴,为王伦接风。 众人皆是与林冲相识之人,几杯酒下来,便熟不拘礼,谈天说地,徐宁斯文和气,谈吐文雅,而陆谦口才最好,左右逢源,几句话便逗得众人放声大笑,一席酒直吃到入夜时分方才各自散去。 第九十八章 大相国寺 徐宁、陆谦自回家去,林冲让锦儿为王伦与萍儿收拾了客房,便在林冲家住下,而时迁却不愿住在别人家里,说了声明日再见,身子一晃,烛光摇曳之间,已是没了踪影,林冲也不由大赞这时迁的轻身功夫当真了得。 自此王伦便在林冲家住了下来,林冲又向太尉府告了假,日日陪着王伦和萍儿在东京各处观赏风景,徐宁与陆谦也是轮番宴请王伦,得空也会过来相陪王伦游玩。 这一日林冲想要陪着娘子到岳庙还香愿,王伦与萍儿闲来无事,便也约了徐宁、陆谦、时迁一同前去。 几人到了岳庙,林娘子自由锦儿陪着去还愿,林冲、徐宁、陆谦、时迁等人便陪着王伦和萍儿在庙里闲逛,这岳庙也不甚大,不一刻已是走完,间壁就是大相国寺,几人便信步走到寺里来。 王伦与萍儿都未来过这大相国寺,进得寺中,但见山门高耸,梵宇清幽。当头敕额安分明,两下金刚形势猛。五间大殿,龙鳞瓦砌碧成行;四壁僧房,龟背磨砖花嵌缝。钟楼森立,经阁巍峨。幡竿高峻接青云,宝塔依稀侵碧汉。木鱼横挂,云板高悬。佛前灯烛荧煌,炉内香烟缭绕。幢幡不断,观音殿接祖师堂;宝盖相连,水陆会通罗汉院。时时护法诸天降,岁岁降魔尊者来。 这大相国寺不愧当今天下第一大寺,景致气度自与别处不同,几人走走看看,不觉走到深处,却听一堵矮墙后传来阵阵喝彩之声。 王伦等人寻声望去,却见矮墙后好大一片菜园,园中一块空地之上,围了二三十人,正在看一胖大和尚习练禅杖。 只见这和尚一身灰布僧衣,魁梧异常,手中那根禅杖八尺多长,粗如儿臂,通体乌黑,怕是有六七十斤重,但在那和尚手中却如一根草棍一般。 那和尚舞动禅杖,上下翻飞,直搅得罡风四起,劲气激荡,四周围观的那二三十人竟被罡劲激得站不住脚,都退出老远。 王伦看那和尚使了几路禅杖,便问林冲道:“破军,这和尚使得可是少林降魔杖法?” 林冲看得入神,不由点头赞叹道:“不错,正是少林降魔杖法,而这和尚已深得这杖法精髓,看这和尚功力,绝不在你我之下。” 林冲看到精彩处,更是脱口赞道:“好降魔杖法!” 那和尚听到有人喝彩,却一旋身收住禅杖,将禅杖向地上一杵,那杖入地竟有半尺多深,随即又开口问道:“何人看洒家使杖?” 那和尚似是喝醉了酒,说话之时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但王伦见那和尚的模样却似是在哪里见过,便问萍儿道:“这和尚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萍儿仔细一看,笑道:“这不是鲁提辖,鲁达鲁大哥吗,他应是在山西五台山文殊院出家,取了法号智深的,但怎么又到了这大相国寺的菜园里?” 王伦听萍儿说到鲁智深,却猛然想起,这不是到了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地方了吗,也不知这垂杨柳拔是未拔,又见园中树木尚都完好,想是未拔,也不知一会儿有无眼福得见。 而林冲见那和尚问话,便连忙抱拳行礼说道:“在下与几位友人到这寺中游览,偶遇大师父使杖,见使得精彩之处,当真有金刚降魔之力,不由赞出声来,搅扰了大师父雅兴,还望勿怪。” 那和尚正是鲁智深,今日已是喝醉了,见林冲答话,以为林冲要与自己比试一番,便将禅杖一推,直向林冲横掷过去,又道:“既然识得洒家杖法,必是行家,可敢与洒家较量一番。” 林冲见禅杖飞来,当即纵身一跃,跳过矮墙,伸手在杖头一搭,那杖立时打了个旋子,却已是卸了力,林冲再往杖中一推,那杖便向鲁智深飞了回去。 鲁智深见林冲如此轻描淡写就将自己的禅杖推回,知道是遇上了高手,更是高兴,当即伸手接住禅杖,舞了个盘旋,搅动一团黑气,便向林冲攻来。 林冲本来并不想与鲁智深比试,但见鲁智深舞杖攻来,却也起了争胜之心,当下一声长笑,抢上一步,空手与鲁智深斗在一处。 王伦几人也跃过矮墙,到园中观战,此时林冲与鲁智深已经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却丝毫未见胜败。 虽然鲁智深手中持有禅杖,林冲空手相迎,看似是鲁智深占了便宜,但王伦、徐宁、陆谦等人都是高手行家,均知到了林冲、鲁智深二人这等境界,其实手中有无兵器并无区别,说不上谁占便宜。 王伦见鲁智深与林冲比试到现在仍是不分高下,林冲的武功王伦是知道的,实乃当世顶尖高手,自己如今即便是已经突破了乾坤混元功第八层,达到顶尖境界,但也自认仍然不是林冲的对手。 而鲁智深去年在渭州府拳打镇关西之时,其武功还绝未达到此等境界,想不到相别不过一年,现在竟然能与林冲斗了个旗鼓相当,进境如此之快,想来定是在这一年之中取得了大的突破。 此时林冲与鲁智深翻翻滚滚已经斗了四五十个回合,围观众人无不看得目峙神摇,大声喝彩,随后二人又斗了几个回合,忽地间深里对了一掌,随即便各自退开几步,同时放声大笑,已是罢手停斗。 王伦见二人已经停手,便大声说道:“鲁兄,可还记得老友吗?” 鲁智深回头一看竟然是王伦到了,立即撒手抛开禅杖,哈哈大笑道:“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竟在这里得遇王大阿哥!” 王伦上前与鲁智深相互见了礼,又为鲁智深引见了林冲、徐宁、陆谦、时迁四人,萍儿也上前向鲁智深道了万福,鲁智深见萍儿此时已经作了妇人打扮,便知王伦已与萍儿成了婚,便笑道:“贺喜大阿哥得此神仙美眷。” 萍儿含羞称谢,王伦却是哈哈大笑。 鲁智深让园中那二三十人重新摆了酒宴,招呼王伦等人入席叙谈。 鲁智深刚才与林冲比武,出了一身大汗,已将僧衣湿透,此时粘在身上甚是难受,鲁智深本是豁达之人,当下也不避讳萍儿在此,便将僧衣脱了,露出一身的花绣,就地一坐,如同一座宝山一般。 鲁智深见王伦介绍林冲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副总教头,便问道:“林兄,可识得禁军总教头林正清林老前辈?” “正是先父。”林冲答道:“怎么,鲁兄认得先父吗?” “原来林老教头已经故去了!”鲁智深啊呀了一声,又道:“洒家当年年幼之时,曾随家父到过东京,家父与林老教头乃是同袍故交,林老教头还曾指点过酒家武艺。 林老教头武功卓绝,指点洒家虽只半月时间,但却已让洒家受益匪浅,此次来东京本想寻个机会前去拜见,不想却再也无缘了。” 鲁智深说罢摇头叹息,甚是伤感,而林冲与鲁智深刚才比武之时,彼此已是惺惺相惜,相互佩服,此时又有了这层关系,不由更觉亲近,自此便以师兄弟相称。 萍儿不知鲁智深为何到了东京,便问道:“自渭州府一别,已是一年有余,不知大师怎的到了此处?” 鲁智深嘿嘿一笑道:“那金翠莲父女的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洒家原本只想着揍那郑屠一顿,为金家父女出口气,不想那厮太不经打,只三拳便打死了。 由此为了避罪,洒家便逃出了渭州府,在江湖上流浪,赶巧在雁门代县,竟又碰上了金家父女,彼时那金老汉已将女儿许给了一位山东的王大财主。 那王财主的管家与洒家相处甚好,为人更是慷慨仗义,见洒家无处容身,便使钱为洒家在五台山文殊院买了度碟,洒家从此便在文殊院削发做了和尚。” 王伦与萍儿对视了一眼,王伦便起身向鲁智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有件事未对鲁兄明言,这里先行向鲁兄赔罪。” 鲁智深看了王伦一眼,笑道:“你说的是那王财主的管家让洒家当和尚的事吧。” 王伦眼睛一亮,便知鲁智深早已看出端倪,心想谁说鲁智深是粗人一个,这不精明得很吗! 萍儿奇道:“大师认出了郝默?” “原来他叫郝默,这兄弟不错。”鲁智深扶王伦坐下,笑道:“一早洒家便认出了他,虽是他改换了容貌,又改了名字叫做郝思文,但洒家的这双眼睛倒还有几分眼力。 洒家初时不明郝默是何用意,但等郝默说他的主人是山东的王大财主,洒家便知这一切皆是王大阿哥的安排,说来还要深谢大阿哥,若不是大阿哥从中周旋,如今洒家还不知在江湖上哪个角落里游荡,做了孤魂野鬼也未可知。” 鲁智深说完为王伦斟满了酒,端酒相敬,又道:“洒家现在是出家之人,身无长物,只得以此一碗水酒,以谢大阿哥维护之情。” 鲁智深说罢仰头一饮而尽,而王伦心中却有愧疚,鲁智深做了和尚之事虽非自己的本意,但郝默毕竟是在为自己办事,此时见鲁智深如此豁达大度,竟然没有丝毫怪罪之意,反而来感谢自己,王伦心中对鲁智深更是着实的敬佩。 第九十九章 醉打山门 王伦当即满饮了一碗,又道:“此事办得唐突,鲁兄胸怀宽广,王伦敬服。” 鲁智深大手一挥,却是毫不在意,正要招呼王伦等人继续喝酒,却只听得有乌鸦哇哇地乱叫,而那园中侍候的二三十人有叩齿的,也有向地上吐唾沫的,口中还念念叨叨。 鲁智深见他们作怪,便道:“你们搅什么鸟乱?” 一人便道:“乌鸦叫,怕有口舌。” 鲁智深奇道:“还有这等说法?” 陆谦在一旁笑道:“中原人确有这等说法,都是些迷信之言,大师不必在意。” 另一人道:“这园中原本没有乌鸦,不知近几日从何处飞来了一对,就在那墙角的绿杨树上做了窝。” 又有人道:“听它叫唤,终是让人心烦,不如我们搬了梯子拆掉那窝便是。” 众人说着便闹哄哄地要去寻梯子,鲁智深却道:“谁耐烦等你们搬梯子。” 鲁智深说着便起身向绿杨树走去,王伦等人也都起身在后跟随。 王伦见那垂杨柳树枝繁叶茂,甚是高大,心想难不成这鲁智深还真要拔树不成,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如此大的一棵树连根拔起,这岂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却见鲁智深走到树下,围着树转了一圈,又相了相,忽地弯下腰去,右手在下,左手在上,把腰只一趁,口中喝得一声,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一提一扳,便已将那树的树根自土中拔出了半截。 鲁智深又将那树打斜放倒,喝道:“来人,将这乌鸦窝拆了下来,挪到别处去。” 众人都看得傻了,园中的那二三十人早已经跪倒在地,只是磕头,口中直叫道:“师父非是凡人,定是真身罗汉下界,身上没有千万斤的力气,如何拔得起。” 王伦与林冲也是面面相觑,自忖自己绝无此等力气,这鲁智深当真是天生神力。 时迁快步上前,将那乌鸦窝从树上取下,交于他人,那几人颤颤巍巍地将那窝移到别处去了。 而鲁智深再用力一扳,便已将那树扶正,又着人重新培土压实,拍拍手回到席上,大气也不曾喘一下。 徐宁、陆谦等人都是大赞鲁智深真乃神人也,鲁智深却只是哈哈一笑,根本毫不在意,仿佛刚才拔的不过这园中的一棵野草而已。 而王伦也自此方信了世间真有如此神力之人,绝非小说家信口胡说,心中感叹施老先生诚不欺我啊。 萍儿方才看的也是花容易失色,此时定了定神,才道:“那大师父又是如何到了此处!” 鲁智深喝了口酒,笑道;“此事倒也说来话长。” 原来,鲁智深自从在文殊院出家后,每日里便只在寺内住,但鲁智深毕竟是军汉出身,日常粗鲁惯了,文殊院却是佛门清净之地,诸般规矩极多,鲁智深又如何受得了,便是有寺中僧人时时提醒,鲁智深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不是不想记,实是记不得。 鲁智深在文殊院中住了半月有余,寺中的规矩没一条守得住,众僧对他又恼又怕,便日日到掌院智真长老处告状。 但智真长老对鲁智深却是别样维护,告诫合寺众僧不得为难于鲁智深,众僧在长老面前不敢说什么,但对鲁智深却已深藏怨心,个个恨不得立时寻个机会将鲁智深逐出寺去。 这一日,鲁智深在寺中呆得实在无聊,便想到寺外走走,鲁智深出了山门,信步走到半山亭子上,坐在亭中凳上,心中不由烦闷,想起往常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呼朋唤友,高谈阔论,是何等的轻松快意。 而如今却拘在这寺中,日日与青灯古佛为伴,草席木鱼为旅,寺中僧人又个个寡言少语,呆板古怪,莫说是喝酒吃肉,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真是要将人憋闷死。 鲁智深正自郁闷时,忽见山下远远的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桶边挂着酒瓢,一步步走上山来。 那汉子挑着担桶,手拿一顶破草帽扇凉,口中唱道:“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顺风吹动乌江水,也似虞姬别霸王。” 那汉子挑着担子进到亭子里,放下担子,也在亭中乘凉。 鲁智深看着那担子,便问道:“那位小哥,你那担桶里装的什么?” 那汉子陪笑道:“装得好酒。” 鲁智深早已闻到酒香,刚才正在忧愁喝不到酒,如今却送上门来,便急忙问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见他是个出家人,哪里肯卖酒于他,又见鲁智深相貌凶恶,心中害怕,挑起担子就要出亭。 鲁智深上前一把抓住担子,说道:“你这人,俺买你酒,又不是不给钱,为何要跑?” 那卖酒的汉子挣扎着要走,又哪里走得半步,只得说道:“你这和尚,好没道理,这酒是卖于来寺中上香的香客的,你是个出家人,如何喝得这酒。 再者,寺中掌院智真长老早有严令,我若卖酒于这寺中僧侣,便要将小人赶了出去,再不得来寺中卖酒,这酒若卖于你,岂不断了小人生计。” 鲁智深见这汉子甚不开事,便问道:“当真不卖?” 那汉子道:“当真卖不得。” 鲁智深再不理他,一手将担子提过,一手将那汉子推了个跟头,那汉子倒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来。 鲁智深提过酒桶,打开盖子,用酒瓢盛了酒便喝,边喝边大呼过瘾,那汉子坐在地上,心中叫苦,却又不敢上前争执,只得看着智深喝酒。 鲁智深片刻间已是喝了一桶,感觉舒服了许多,才对那汉子道:“明日来寺里,还你酒钱。” 那汉子哪里敢讨酒钱,只得忍气吞声将剩下的一桶酒分做两个半桶装了,抓起酒瓢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鲁智深又在亭中坐了半日,被那山中凉风一吹,酒劲却涌了上来,只觉浑身燥热,便将僧衣脱了,系在腰间,光着膀子便回寺去。 鲁智深回到山门,守门的两个小和尚见鲁智深光着身子,露出一身青渗渗的花绣,走路摇摇晃晃,浑身的酒气,知道必是喝醉了。 一个小和尚便喝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敢喝得烂醉,佛法森严,寺中早有禁令,僧人饮酒者,着打四十禅杖,我劝你还是快下山去,免得挨打。” 鲁智深脾气火爆,武艺又高,所以平时总是人人相敬于他,便是在经略府中,经略相公待他也是客客气气,何曾遭过他人训斥,向来都是他训人,再加此时喝醉了酒,听不出好坏话,心中怒气上撞,便喝道;“直娘贼,还敢打洒家,今日便和你打个够。” 鲁智深说罢抡起拳头,便打上门去,那两个小和尚见势头不对,一个飞跑进寺报信,一个伸手来拦,鲁智深上去只一把巴掌,便打昏在地。 鲁智深浪浪跄跄晃到寺里,寺中监寺已经得到消息,急忙找人前来拦阻,寺中僧众平日大多也都习练武艺,此时便有二三十个各持棍棒、戒尺抢了出来,正好撞上鲁智深。 鲁智深见有人前来厮打,顿时心中高兴不已,大吼了一声,却似平地起了个霹雳惊雷,将那二三十个和尚唬了一跳,心中早已先是怯了。 鲁智深大踏步冲进人群,随手抢了条长棍,挥将起来,这许多僧众哪里能是鲁智深的对手,片刻之间便被鲁智深打得东倒西歪,四散奔逃,从山门直打到大雄宝殿。 正打得热闹,却是掌院智真长老得到禀报,连忙赶了过来,见鲁智深还在四下追打僧众,便喝道:“智深不得无礼!” 鲁智深打了半日,出了一身透汗,酒也是醒了,认得是智真长老到了,鲁智深旁人不算,却独敬智真长老,便连忙抛了长棍,向智真长老行礼道:“俺自家喝的酒,未妨碍他人,不知他们为何打俺。” 智真长老却不动声色,只道:“你自去睡下,明日来方丈寻我。” 鲁智深口中尤自嘟囔:“要不是看在长老面上,打死你们这些秃驴。” 鲁智深摇晃着回到禅房,扑地呼呼大睡不题,寺中众多执事僧人却围着智真长老,央告鲁智深这等粗野,毫无僧人规矩,坏了寺中清规,定要逐了出去。 智真长老却道:“智深初来寺中,不知规矩,慢慢教导便是,现今虽是有些行为粗鲁,但日后总得正果,你等今后莫要招惹于他。” 智真长老说罢便自回方丈去了,抛下一众职事只能摇头叹息。 等到第二日鲁智深酒醒,也自后悔,便来到智真长老方丈所在,向智真长老请罪。 智真长老让鲁智深坐下,看了鲁智深半晌,说道:“大力金刚门的鲁直鲁掌门,是你何人?” 鲁智深抬头说道:“正是先父。” 智真长老又道:“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鲁智深道:“本寺掌院智真长老。” 智真长老笑道:“我出家并不在这文殊院,而是在少林寺,你父亲鲁直是我的师叔。” 鲁智深不由奇怪,便问道:“俺父亲是你师叔?” 第一百章 大闹文殊 智真长老见鲁智深不解,便道:“我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你父亲是寺中的俗家弟子,与我师父同辈,但年龄与我相仿,日常同在达摩院习武,我与你父亲相处最好。 后来你父亲艺成下山,创立了大力金刚门,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而我在寺中也算修习佛法有成,做了达摩院的首座,再后来到了这文殊院任职掌院。 直到你来了寺中,我一见即知你必是鲁直之子,也算你我有缘,我便代师收徒,收你做了师弟。” 鲁智深道:“那俺岂不与你平辈?” 智真长老笑道:“我法号智真,你法号智深,正是平辈。” 鲁智深道:“怪不得,寺中这些秃驴大多叫俺师叔。” 智真长老见鲁智深说得粗鲁,却也并不在意,只是一笑了之,又问道:“你可知你父母是如何亡故的?” 鲁智深道:“那时俺还年少,父母亡故时又不在家中,等俺回家时,父母已经故去,师兄们只说是病故的。” 智真长老道:“你可有个师兄叫邓元觉的?” 鲁智深道:“有,是大师兄。” 智真长老道:“日后你见了他,一问便知。” 鲁智深听了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智真长老又问道:“你家传的大力金刚门武功,你学了几成?” 鲁智深道:“那时年少,只学了金刚心经,大力金刚拳法以及狂战刀法,至于其余武艺都是从军后学的。” “尽力打我一拳。”智真长老忽然伸出一掌立于胸前,对鲁智深说道,见鲁智深犹豫,又道:“不用迟疑,伤不了我。” 鲁智深见说,只得站起身来,凝神运气,忽地大喝一声,尽力击出一拳,智真长老单掌轻轻一挡,鲁智深这雷霆万钧般的一拳竟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鲁智深心中大惊,方知这智真长老实乃当今绝世高手,最弱也是顶尖境界。 智真长老却点了点头,说道:“也有了七成火候,金刚不坏护体罡气练得如何?” 鲁智深不敢相瞒,便道:“只有三成。” 智真长老沉吟了片刻,才道:“这金刚心经自是好的,但终究只是外门功夫,修炼到至高境界,虽也可摧枯拉朽,无往不利,但刚不可久,金刚不坏护体罡气也无法修炼到最高境界,总需一门内家心法相辅,方得圆满。 也罢,我既已代师收你,你便已算是我门中之人,今日我就传你三门少林绝技,一为达摩心经,二为降魔杖法,三为大力金刚掌,你要勤学苦练,以你资质,他日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鲁智深大喜,当即跪拜在智真长老身前,聆听教诲,自此鲁智深便再不回禅房去,只在智真长老的方丈间壁里住,日夜苦修三门少林绝技。 有智真长老从旁指点,鲁智深的进境极快,只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突破到了顶尖境界,智真长老也自感叹,智深真乃天人也。 天气逐渐转热,鲁智深久居寺中,这一日却忽地心有所动,只想出寺走走,鲁智深便带了银两,大踏步出了山门。 鲁智深一步步走下山去,沿途观这五台山上景致,已觉比来时大为不同,等过了‘五台福地’的牌楼,却有一片市井,虽是不大,但也热闹。 鲁智深看着那市井中的几处酒店,心说早知有这个去处,又何必夺人家酒吃,自下山卖来吃岂不是好,想着便走到一家酒店里去,谁知那店家一听鲁智深是五台山僧人,便不卖酒于他,还将鲁智深赶了出来,如此几家皆是如此。 鲁智深眼睛一转,已明就里,便又走了百十来步,来到市梢尽头一深处酒店,挑帘进去,倚着小窗坐下。 那店家过来招呼,问道:“大和尚是哪里来的?” 鲁智深答道:“行脚僧人路过此处,买碗酒吃。” 店家道:“和尚不可扯谎,若是这五台山上寺里的师父,断不能卖与你吃。” “少啰嗦!”鲁智深一拍桌子,喝道:“洒家不是,快将酒卖来。” 店家见鲁智深相貌凶恶,又口音有别,想来应该不是本地人,便道:“要打多少酒?” 鲁智深不耐烦地道:“何论多少,先打一桶来,可有肉吃?” 店家说道:“旁地肉已经卖完了,只有半只熟狗肉,师父可吃?” 鲁智深喝道:“恁的啰嗦,快些上来。” 店家便抬上半只熟狗肉,一盘蒜泥,一大桶酒,鲁智深大喜,手扯狗肉,大碗喝酒,不亦乐乎,不过片刻功夫,已吃完了一桶酒,却仍不尽兴,便又要了一桶。 那店家已经看傻了眼,又不敢不给,只得又抬了一桶,看着鲁智深吃。 鲁智深喝光了两桶酒,那狗肉也吃得只剩一条狗腿,便揣在怀里,随手扔下一把银子,起身出了门,又回过头来说道:“余下的明日再来吃。” 那店家何曾见过如此酒量之人,只是目瞪口呆,看着鲁智深往五台山上去了。 鲁智深走到半山亭子处,酒劲却已是涌上头去,寻思自从习得智真师兄所传绝技,却还未曾试过威力如何,今日不妨便试上一试。 想到此鲁智深便暗运玄功,展开大力金刚掌法,就在这亭子中演练起来,使到兴处,忽地一掌拍在亭内柱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柱子早已打折,亭子也塌了半边。 鲁智深跳出亭外,哈哈大笑道:“好掌法!” 山门上守门的两个小和尚听到半山里突然轰轰作响,不由吓了一跳,扯眼看时,却见是鲁智深脚高脚低,抢上山来,两个小和尚心中叫苦,口中念佛,都道:“又喝多了,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小和尚急回门内,将山门关上,又用门栓栓紧,只在门缝里向外张望。 鲁智深来到山门前,却叫门不开,便用两只拳头擂鼓似的捶门,门内两个小和尚早被吓得抖成一团。 鲁智深叫门不开,回头却看见门前的两尊金刚呲牙怒目瞪着自己,不由心头来气,大喝道:“你们两个鸟货,不知帮俺叫门,还敢拿眼来瞪洒家,看洒家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鲁智深说着跳上台基,一脚将栅栏跺得粉碎,又拿起一截断木,便向那金刚打去。 鲁智深几棍下去,便已将门前那两尊金刚打得金漆迸落,面目全非,却仍觉不够尽兴,就又发起威来,使开大力金刚拳法,撞倒左边的,又踢碎右边的,两尊金刚轰天震响,倒在山门之前。 鲁智深哈哈大笑,就在山门前舞起拳来,舞到兴处,忽地吐气开声,双掌推在山门之上,那山门登时框断栓飞,向内倒去,而门内的两个小和尚却早已跑去报信了。 鲁智深入得寺来,早已是醉得寻不到路,便四处乱走,不觉闯入了僧堂,堂中众僧正作功课,鲁智深却在堂中转圈,此时堂中点着熏香,那香味炝得鲁智深作呕,张口便吐,酒肉臭气遍布全堂,堂中众僧无不口中念佛,掩面奔出。 鲁智深吐完,又走出堂来,却见寺中监寺领着一二百僧众已经围了过来,这监寺上次带领二三十个人被鲁智深打得屁滚尿流,这次便学了乖,组织了大批人手,只觉此次定能将鲁智深一举擒下。 但鲁智深却哪管你人多人少,发一声吼,便迎头赶上,挥起拳头就打翻了三五个,随即又抢过一条杆棒,使开降魔杖法,指东打西,扫南挑北,凡是靠前的,全部打翻在地。 这一二百众僧都是日常习武的,还算有些本事,也有棍棒、戒尺打在鲁智深身上的,但鲁智深有金刚不坏护体罡气相傍,打在身上便如清风拂岗一般。 鲁智深正自大发神威,却忽一棒打在石栏杆上,那棒打做了两截,鲁智深便将一截断棒当作单刀来用,随手使开狂战刀法,大杀四方,这一二百人全然无用,被鲁智深一人追得无处躲藏。 鲁智深追着众僧已到大雄宝殿,正在发狂间,忽见殿前月白僧袍飘然,却是智真长老站在殿前,智深猛然酒醒,急忙抛下半截断棒,跪在智真长老身前,不敢言语。 智真长老为鲁智深抚去头上汗水,叹道:“此处你已不可再留了,也罢,也是到了让你出去走一遭的时候了,你随我来。” 智真长老转身进入方丈,鲁智深一言不敢再发,起身默默跟在智真长老身后进去,随即便跪在地上。 智真长老却取出一封书信交于鲁智深,说道:“智深,此间非你久居之所,我有一同门师弟,现在东京大相国寺任住持,我与你一封书信,你投他那里去,他定会照顾于你,你在那里暂作栖身,日后你自有去处。” 智真长老说着又取出几样物事交于鲁智深,却是一口戒刀,一条黑沉沉的禅杖,以及一个包裹。 智真长老道:“这戒刀与禅杖是我少时所用,虽非是什么宝物,但也从未折过锋锐,现今交付于你,我也放心,这包裹里有些衣服银两,足够你路上吃穿用度。” 第一百零一章 衙内作恶 鲁智深张口欲言,智真长老却已转过身去,再不看鲁智深一眼,鲁智深撑不住,早已是泪流满面,只得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智真长老手扶桌案,轻声说道:“去吧!” 鲁智深抹去泪水,站起身来走出方丈,方丈外合寺众僧见鲁智深出来,立即纷纷退去,唯恐避之不及,等鲁智深的身影出了山门老远,才敢大呼出声,举寺欢庆。 自此鲁智深便离了文殊院,到了东京大相国寺,大相国寺的住持智清长老接了智真长老书信,已明其意,便让鲁智深到这寺中菜园清净之地,做了个执事。 王伦等人听鲁智深讲述过往,无不啧啧称奇,对那智真长老也是由心敬佩。 鲁智深又指着那园中侍候的二三十人说道:“这些家伙本是这园边酸枣门外的一众泼皮,平日里便是靠着这园中的进项过活。 原来这园中的执事也不敢管他们,后来洒家到了此处,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些家伙便想整治洒家,要将洒家骗到那粪坑里去,羞辱洒家一番,谁知却被洒家反将他们尽数丢了进去。” 鲁智深说罢哈哈大笑,那二三十个泼皮全都跪下,齐齐说道;“初时不知大师父是天神下凡,斗胆冒犯,实是该死。” 鲁智深摆手让一众泼皮起来,又道:“后来我见他们虽是无赖些,但本心却并不坏,便收他们在这园中,让他们有些进项,也好养家糊口。” 王伦等人都是点头称善,正说话间,却见林娘子的侍女锦儿急急火火地跑来,在矮墙边上又跳又叫,满面通红地喊道:“官人!莫吃酒了,娘子在庙中遭人欺负了。” 林冲虎地站起身来,急急问道:“在哪里?” 锦儿道:“就在五岳楼下,撞见一伙登徒子,拦住娘子不肯放。” 林冲顾不得再说其它,立即纵身跳过矮墙,和锦儿直奔岳庙里去,徐宁、陆谦、时迁也急跟而去。 鲁智深听了大怒,也要跟了去,王伦连忙劝道:“鲁兄,你现今是出家人,去不得,我等自能料理。” 鲁智深嘿的一声,气道:“有事叫俺。” 王伦别过鲁智深,与萍儿也奔岳庙里来,等众人赶到五岳楼前,却只见数个衣裳亮丽的奴仆样人,将林娘子围在当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后生拦住林娘子,左掩右遮,口中不清不楚地说着下流话。 林冲当即拨开人群,一手将那人提起,等扭过头来看时,只见一脸赖皮模样,口水流得老长,但却是认得,正是东京太尉府太尉高俅的干儿子,人称高衙内的。 这高衙内依仗着高俅的势力,在汴梁城里专做坏事,恶行累累,偏又最有一好,就是专爱奸淫有夫之妇,并且得手之后还必定要四处宣扬,好叫天下女子知道谁才是真男子、大丈夫。 今日这高衙内闲来无事也到岳庙游玩,逛了半日,却始终没寻到什么乐子由头,正在兴致阑珊准备打道回府时,却忽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从庙里出来。 高衙内只瞄了一眼,便立时只觉魂飞天外,一颗心就全在那女子身上,再也无法自拔。 高衙内见了这等人间绝色,又岂肯放过,当即呼喝一声,率领一众家奴将那女子团团围住,管他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只想着将这女子带回府去,恣意玩弄,好好享乐一番。 只是这女子竟然性子颇烈,见高衙内及一众家奴不怀好意地围将过来,立即面如寒霜,厉声斥责,而且这女子似乎还有些身手,一众家奴上前拉扯,不但没能得手,反倒被那女子随手放倒了几个。 高衙内见此非但不恼,反而越加的兴奋,只觉今日真是捡到宝了,就喜欢这种倔强的驹儿,这样降服起来才有乐趣,当下高衙内便高声呼喝众家奴一起奋勇上前围猎,若有擒得美人者,必定重重有赏。 正当高衙内兴高采烈,慷慨激昂,眼看就要见功之时,却忽地只觉身子一轻,已是被人提在了半空。 高衙内在空中回过身来,却见竟是林冲坏了自己的好事,不由恼怒,立即瞪起一对鼠眼,喝道:“林冲,干你屁事,你敢管我?” 林冲早知这高衙内的恶名,见他竟敢调戏自己的妻子,心中更怒,当即挥拳要打。 徐宁与陆谦急忙一左一右死命抱住林冲,陆谦劝道:“这是高太尉的小衙内,打坏了他,太尉定要怪罪。” 徐宁也道:“林兄,你这一拳必要打死了他,若真出了人命,如何是好。” “林兄未恼。”陆谦又道:“想来必是小衙内认错了人,不知是林兄的家眷,才有此误会。” 陆谦说着又偷偷向高衙内使了个眼色,那高衙内也未想到此番调戏的竟是林冲的娘子,心中也是着实惧怕,见有人拉住林冲,便和一众家奴一溜烟跑了。 林冲怒气难消,陆谦及围观的众人皆来相劝,忽又一阵喧闹,却是鲁智深终究放心不下,便手提禅杖,带着那二三十个泼皮赶了过来。 鲁智深来到近前,问明了情况,不由大怒道:“什么高衙内,竟敢当街调戏良人,洒家来晚一步,若赶上时,定一杖拍死了事。” 此时高衙内已走,众人劝得散了,王伦过来说道:“还是先回去再说。” 鲁智深已是醉了,便由一众泼皮扶着,回大相国寺去了,王伦等人则陪着林冲夫妻取路回家,陆谦一路还在相劝,林冲却终是怒容不散。 林冲回到家中,却是一夜未曾安睡,第二日一早便来到太尉府找高衙内说理,却被告知高衙内出城游玩去了,不知何时能归。 林冲连去了数日,均是寻高衙内不得,林冲气愤难消,但高衙内却始终龟避不敢出头,这事又牵连不到旁人,是以林冲终日郁郁不乐。 王伦、鲁智深、徐宁等人便轮流请林冲吃酒,以解郁闷,陆谦更是不遗余力,天天到林家相劝,又请到太尉府中老管家前来说和。 那老管家直说高太尉已经重重责骂了衙内,衙内也已知自己错了,只是惧怕林冲,所以不敢出面,便由老管家代为前来赔罪,如是过了半月,林冲的气方才消了。 此事揭过,王伦在东京也已住得日久,想到别处游玩,林冲便设宴为王伦送行,鲁智深、徐宁、陆谦等人皆来相送。 王伦、萍儿以及时迁别过林冲等人,但在城外分手后,却未马上便走,而是在城外又寻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时迁不由好生奇怪,便问王伦道:“大哥,为何不走,可是还有事情未了?” 王伦却是沉吟良久,才道:“我总觉得那高衙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些时日在东京我也打听得清楚,据说那高衙内专爱淫人妻女,而且最能死缠烂打,但凡被他盯上之人,必是想尽办法定要得逞,已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遭其毒手,此事不可不防。” 王伦顿了一下,又对时迁道:“你今夜便潜回城去,仔细查看那高衙内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时迁领命而去,王伦与萍儿却便在城外客栈住下,时迁则日日进城打探消息,前两日倒是平常,那高衙内已经回了太尉府,也未见什么异动,只是那陆谦这两日频繁出入太尉府,与高衙内密谈了数次。 王伦得到时迁密报,只是心中冷笑,也不说其他,便让时迁继续打探,等到第三日晚间,时迁却回报说林冲买了一口宝刀。 却是前一日午后林冲与鲁智深吃酒回来,在街上遇到一个破落军户买刀,那军户自称他卖的刀名为‘潜龙’,乃是其家祖上世代相传,如今只因家族败落,不得已只得卖刀度日,只求能有一识刀之人将此刀买了,也算是不致埋没了此等宝物。 林冲是个武痴,最爱这等宝刀利剑,当即便看那刀,待刀锋出鞘,竟立时发出一声虎吼龙吟般的清啸,但见清光夺目,冷气侵人,如玉沼春冰,似琼台瑞雪,刀身之上又隐隐似有数道云龙之形,当真是气象纵横,夺人心魄。 林冲也见过不少利器,但从未遇过如此神兵,不由吃了一惊,登时爱不释手,当即就与那军户定了一千贯的价钱买下此刀,回家之后,更是不落手地看了一晚,夜间便挂在墙上,未等天明,就又去看那刀,当真是百看不厌。 只是头一日时迁刚刚回报林冲买刀,等到了第二日午时,时迁却又急急赶回城外客栈报知王伦,竟是林冲已被太尉府的人给拿了,说是林冲手执利器,故入节堂。 而且时迁已经探得清楚,林冲头日买了‘潜龙’宝刀,次日便有太尉府的两个承局上门,说是高太尉得知林冲近日得了一口宝刀,正巧太尉府中也有一口宝刀,便下钧旨让林冲带了宝刀入府比看。 林冲不知是哪个耳报神走了消息,本不愿去,但本家上官有命,又怎能不从,只得带了潜龙宝刀跟随两个承局进了太尉府。 第一百零二章 林冲落难 林冲进了太尉府,只因下官入上官府邸不可随意瞧看,所以林冲只得低头随着那两个承局兜兜转转在太尉府中行走,终是来到一座大堂之前,两个承局要林冲在此等候,自进去禀报高太尉。 林冲怀抱宝刀立在檐前,等了数刻,也不见有人出来,不由得心疑,等抬头看时,却见檐下匾额上书着四个大字‘白虎节堂’。 林冲立时心中大惊,猛然警醒过来,这白虎节堂乃是商议国家军机大事之处,无诏不得擅自出入。 林冲心中慌乱,正想转身退走之时,却忽听脚步声响,又听有人喝道:“林冲,你好大胆,竟敢手执利器,故入节堂,是想要刺杀本官吗?” 林冲回身看时,却见正是太尉高俅,林冲心中一跳,知道此事定是不可善了,便连忙扔了潜龙宝刀,向高俅拱手行礼道:“恩相容禀,实是今日有两个尊府中的承局传信于林冲,说是恩相命林冲带新进宝刀入府比看。” “看什么刀?”高俅一声冷笑,又道:“你有什么刀值得我看,你说有两个承局传信于你,那二人何在?” 林冲道:“入后堂去了。” “一派胡言。”高俅厉声喝道:“什么承局敢进我太尉府白虎节堂,前几日你持刀在我府门之前徘徊,我便疑心你要图谋不轨,今日你手持利刃,故入节堂,已是原形毕露,现在还要巧言狡辩,来人,拿下此贼,送往开封府法办。” 高俅话音刚落,左右廊下立即冲出二三十名军校,将林冲按倒在地,绳捆索绑,林冲不敢挣扎,只得由任他们摆布。 等林冲被捆绑送至开封府,开封府尹当即升堂过审,问了缘由,这府尹听了林冲的陈述,心中便早已知道究竟。 林冲妻子遭高衙内调戏之事,开封府已经是人尽皆知,而开封府内又有谁人不知林冲的为人,都知此事肯定是那高衙内想要玷污林娘子不成,便心有不甘,深怀怨恨,而太尉高俅为了成全自己的干儿子,就枉顾王法,仗势欺人,从而设计陷害了林冲。 这开封府尹本是有意想要周全林冲,但又惧怕高俅的权势,心下犹豫不决,便与府中孔目孙定商议。 这孙定是个佛性之人,最是耿直好善,当下便说道:“这开封府乃是朝廷的法度之地,又不是他太尉府的,这天下谁不知他高太尉当权,依势豪强,无般不作,但有小小触犯,便都送到开封府来,任他想杀便杀,要剐便剐。 而这林冲实是国家栋梁之材,为人最是正直不过,在军中更是屡立战功,此次明明无罪,却硬要对其着重处置,又将天理王法置于何处!” 开封府尹听了孙定所说,心中也知林冲实是无罪,但又寻不到那两个承局,想来定是早已被人藏匿起来,如今想为林冲彻底开罪却是已不可能。 那开封府尹便与孙定商议着定了林冲一个‘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之罪,判处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既已定罪,便将林冲打了二十脊杖,又在颊上刺了两行金字,再打一面七斤半重的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暂押在开封府大牢之中,三日后再差人押送至沧州牢城。 王伦听了时迁所报,不由心中叹气,看来林冲终究是躲不开这一场大难,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凭现今大宋朝廷之昏庸腐败,凡是正直忠义之人又怎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下王伦便让时迁仍是继续查探,但同时又嘱咐时迁只管在暗中看着便是,今后不论有何事发生,都不可擅自出手干预。 时迁却是问也不问,只是嘿嘿一笑,便即飞身而去。 而林冲被押入大牢不到一日,时迁又来回报,说是林冲的好友陆谦竟然伙同高衙内要设计赚骗林娘子。 原来就在林冲被陷的当日,那陆谦便已先行派人给林娘子送信,只说是林冲被押入大牢,判了个刺配沧州,幸得陆谦等人从中周旋,使钱托人,才让林冲得以从牢中出来半日,能与家人见上一面,现在林冲已经到了陆谦家中,直叫林娘子速去相见。 林娘子当时被吓得慌了神,也不及细问林冲犯了何罪,便带着锦儿急急赶到陆谦家中,又被引到一座楼上,但到了楼上却不见林冲,而陆谦派来的人只叫林娘子在此喝茶等候,便自下楼去了。 林娘子等候多时不见林冲到来,心中焦急,不免口渴,便喝了几口茶水,不想立时便觉浑身乏力,正自思不对之时,那高衙内却从外间进来,直向林娘子扑将上来。 锦儿见势头不对,林娘子又走不动,只凭自己定是争执不过那高衙内,便急忙逃下楼去喊人,但此时陆谦家中已经空无一人,锦儿到处寻不到人,便急向回赶,只因徐宁家住的近,锦儿就跑到徐宁家中求救。 徐宁正巧在家,听了锦儿的哭诉,不由大怒,当即与锦儿火速赶到陆谦家里。 待等冲到楼上,林娘子却仍在死命挣扎,只因那高衙内也未曾想到林娘子竟是如此烈性,再加终日纵情酒色,早被掏空了身子,实在虚得恨,所以还未得手。 高衙内正自烦恼得不了手,突见徐宁冲了进来,知道徐宁是林冲好友,为人又极是刚直,武艺也高,不由吓得浑身冒汗,急忙跳窗逃走了。 徐宁此时已经明白了一切,定是陆谦与高衙内合谋,陷害了林冲不算,还要再次企图玷污林娘子,徐宁自是怒不可遏,当即将陆谦家砸个粉碎,又护送林娘子回家。 王伦听说竟是徐宁救了林娘子,也是没有想到,看来这徐宁倒真是个仗义之人,但如此一来,却再次坏了这高衙内的好事,只怕徐宁也要跟着倒霉,王伦便让时迁再去查探徐宁的消息。 只是时迁接连查了两日,却倒也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林冲在开封府大牢中被押了三天之后,便由开封府差了两个防送公人,分别是董超、薜霸,押送着林冲出了开封府。 林娘子、徐宁以及林冲的岳父张教头,还有林家一众邻舍,早都在府门前等候,见林冲出来,便同两个防送公人一起接到州桥酒店里坐下。 张教头拿了银两给那董超、薜霸,让二人自去吃酒,林冲则与林娘子、徐宁、张教头同坐一桌,众人半晌相对无语,林娘子已是哭得双眼红肿,锦儿只得在一旁低声相劝。 林冲忽地一声长叹,站起身来,向着张教头长揖到地,恭声说道:“林冲自幼孤苦,从军后得蒙岳丈大人多方维顾,才得以在军中立足,后来更是得岳丈垂青,将令爱下嫁于我,我夫妻二人共渡数载,恩爱有加,娘子贤良淑德,从无半分失德之处,得妻如此,实是林冲此生之大幸。 只是林冲此次身遭横事,刺配远恶军州,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可还有命回来,而娘子正值青春年少,不可为了林冲,耽误自家终身,今日我愿写下一纸休书,断了夫妻关系,任从娘子改嫁,林冲远去也可心安。” 张教头见林冲要写休书,哪里肯让,直气地大声喝道:“林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虽然遇了横事,但世人哪个不知你是遭人陷害。 这沧州虽远,但也不是天边,终是会有归来之日,我的女儿我自会领回家去,我家中也还有些余财,尽可度日,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等你便是,写的什么休书。” 徐宁也劝道:“林兄这是何苦,你虽然在外,但尚有我等一众好友以及左邻右舍,定会尽力维护,保全一家老小,你但可放心。” 林冲此时已经知道徐宁搭救林娘子之事,当下执手相谢,一众邻舍也来相劝,但林冲心意已决,便让店家取来纸笔,便要写下休书。 林娘子见林冲要写休书,当即一把扯过,撕得粉碎,说道:“你若敢写,我便一头碰死!” 林冲素知妻子性格,虽然平日里向来是温柔顺和,从不与人争执,但其心中却自有定数,遇事但凡拿定主意,便决不更改,而且定会说到做到。 此时林冲见妻子撕了休书,又放下话来,便不敢再写,当下握住妻子双手,双眼含泪说道:“娘子,你我夫妻数载,心意互通,你也知我为何要写这休书,我遭这横事,皆是因那高衙内设计陷害所致。 而我此次被刺配沧州,那高衙内知我不在,定会再来相逼,那时定要坏了娘子名节,我写下休书,就还了娘子自由之身,娘子便可随岳丈还乡去,寻个良善之人嫁了,彼时那高衙内鞭长莫及,便可保了娘子周全。” 林娘子不待林冲说完,便道:“不用你说,我自知道那高衙内贼心不死,我一早就与父亲商议妥了,现在父亲已经辞了官,家中细软也早已收拾妥当,你今日走,明日我便与父亲回乡去,你只管放心去,我自在家中等你,十年不回,我等你十年,一生不回,我等你一生。” 第一百零三章 除恶务尽 林冲见妻子情真意切,心中更是痛惜无比,早已泪流满面,夫妻二人相拥而泣,徐宁等人也都陪着落泪。 董超、薜霸二人吃过了酒,却早已等的不耐烦,便上前催促,林冲无奈,只得起身拜辞众人,挥泪而别,由两个公人押着出城去了。 时迁将林冲出了东京解往沧州之事回报王伦,王伦却让时迁回城继续查探。 等到了夜间,王伦便对萍儿道:“我们也该回城了。” 萍儿早知王伦意思,也已收拾停当,夫妻二人当即连夜赶回汴梁城。 王伦与萍儿进了城, 《水浒凌云志》第一百零三章 除恶务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水浒凌云志》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四章 英雄落魄 徐宁被罢官抄家并连夜驱逐出城之事,守城门的官军也早已知晓,又都认得徐宁,自是不疑有他,当即便开了城门,放徐宁等人走路,一众官军皆敬重徐宁,更是拱手行礼,目送徐宁出城。 众人出城又行了数里,王伦却见徐宁神色甚是黯然,便问道:“徐兄,今后有何打算?” 徐宁叹息道:“我徐家世居东京,出了京城便再无亲人,而今也只能寻一穷乡僻壤,购上几亩薄田,了度余生罢了。” 王伦却道:“徐兄一身本领,难道甘心就此埋没了吗,为兄 《水浒凌云志》第一百零四章 英雄落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水浒凌云志》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五章 报国之心 薜霸见林冲不再挣扎,只是闭目等死,便道:“林教头的武功名声,我们都是听说过的,心下也是十分的敬佩,今日此番作为,我二人也实是被逼无奈。 前日那太尉府来了个叫陆谦的虞侯,定要我们害你的性命,我们不敢不从,不然莫说我们自己,便是一家老小也全都活不成。 冤有头债有主,林教头你千万不要怪我们,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不过也请林教头放心,待会儿动手之时,我二人下手利索些,绝不让你受罪便是。” 董超却哼了一声, 《水浒凌云志》第一百零五章 报国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水浒凌云志》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六章 将门之后 而此时赵云与那大汉已是越斗越疾,出招也更是越来越猛,二人的掌风拳劲激荡,直震得四周空气发出呲呲爆裂之声,显然都是已经用了全力。 二虎相争,稍有不慎,便是两败俱伤,王伦怕二人失手受伤,便高声喊道:“子虎,这位好汉,快快住手,不要伤了和气。” 赵云与那大汉斗到现在,已有百余回合,仍是不分胜负,二人心中也是相互佩服,都不想再战下去,见有人相劝,便各自遥遥拍出一掌,两股掌力在空中相撞,嘭的一声大响,二人各自退 《水浒凌云志》第一百零六章 将门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水浒凌云志》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