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嘉靖,成功修仙》 第一章 下雪 明嘉靖三十九年腊月二十九,紫禁城午门。 “是谁叫你对皇上说那些话的?” 东厂提督太监冯保俯下身子,眼神看向趴伏在地上的钦天监监正周云逸,轻声询问道。 听见冯保的问话,周云逸用力睁开眼睛,此刻的他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肿一块,身上穿着的官服因为受刑早已破破烂烂,从破损处还能看见里面打满补丁的白色衬衣。 周云逸斜睨着看向冯保,强忍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勉强整理了一下仪表,朗声道:“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我作为钦天监监正,作为我大明朝的官员,就有必要指出这些,臣,万死不辞!” 说完,周云逸转过头去,不再说一句话。 冯保听完站在原地,不可微查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许久,他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太监开口道:“庭杖吧。” 说完,冯保便踱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他身后,先前排成两列的太监们将手中的木棒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偌大的紫禁城午门,除了木棒打在血肉上的沉闷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 入夜,紫禁城西苑内,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嘉靖皇帝正端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一旁的小桌上零星散落着几本道教经义,房间四周均摆放有香炉,香雾缭绕,丝丝沁人心脾的异香围绕在整个房间内,经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嘉靖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穿越了,还是穿越成了嘉靖皇帝。” 纪时摸了摸下巴,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似乎是在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 纪时本人是一位医学生,因为晚上熬夜追剧,不小心猝死,醒来后就穿越到了嘉靖皇帝身上。 原身嘉靖皇帝对于长生不死已经达到了一种痴迷的态度,就在不久前,嘉靖帝手下的方士进献上来一本修炼秘籍,嘉靖得到后喜出望外,立刻照着上面的方法开始修炼。 谁知这本修炼秘籍是真的,嘉靖真的修仙成功,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仙人,不过紧接着天降雷火,将嘉靖所在的万寿宫几乎夷为平地,而嘉靖本人也死在了这场灾祸中,那本修炼秘籍也被毁去。 若是按照纪时前世看过的小说来划分等级的话,这具身体的实力应该在炼气一层左右。 此外由于京师附近已经一年多没有下雪了,原身之前不得已下了罪己昭,斋戒十五日,为百姓祈雪,现在是第十三天。 嘉靖所在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位身穿赤红色官服,脸上满是皱纹,头发花白,躬着身子的老太监,来人脚步极轻,在走到嘉靖皇帝面前后就停住了身子,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陛下。” “嗯。” 嘉靖点了点头,来者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是唯一不用通报就能够面见嘉靖皇帝的人。 “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他们有什么动静吗?” “禀陛下,首辅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只是清流那边似乎对此愤愤不平,礼部的谭伦还扬言要参上一本。” “那,那个周云逸呢?” “死了。” 吕芳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 嘉靖只是默然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吕芳见状,连忙去扶。 “陪朕一起走走吧。” “是。” 嘉靖在前,吕芳在后,吕芳低着身子,一只手搀扶着嘉靖,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间。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而西苑各处的灯笼也适时点亮,不时路过一队负责巡逻的禁军,而路途旁正在忙碌的宫女太监见圣驾来临,皆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而嘉靖和吕芳这一主一仆就这么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一步一步走着,身后跟着一众服侍的太监宫女。 “朕有些累了,就在这歇一会吧。” 嘉靖皇帝说完,指了指湖边的小亭子,示意道。 “是,陛下。” 吕芳躬身回应道,紧接着身后负责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就在石凳上铺上垫子,并摆放上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如玉般的青色茶壶中冒着些许热气。 “你也一起坐。”嘉靖看向仍在一旁站着的吕芳,招呼道。 “奴婢不敢。”吕芳的头深深低了下去。 “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嘉靖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快。 “是,陛下。” 吕芳诚惶诚恐地坐下了,打直身体,眼睛不敢直视嘉靖,没有任何动作。 “来,尝尝这茶,这可是今年刚出的西湖龙井。” 嘉靖说完,指了指桌上还散发热气的青色茶壶,几乎是同时,便有侍女将茶斟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做完这些后,侍女微微躬身,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吕芳端起茶,微抿了一口,脸上那原本沟壑纵横的皱纹都似乎舒展开来,赞叹道:“陛下,这真是难得的好茶,令人唇齿留香,心旷神怡。” 嘉靖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回话,转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陛下,这是今年江南织造局的账本,请您验看。” 吕芳从座位上站起身,紧接着嘉靖面前跪下,将账本高高举过头顶。 “行了,收起来吧,这种小事就不要来麻烦朕了。” 嘉靖摆了摆手,没有接过吕芳手中的账本。 “陛下!” “我说了,收起来。” “是。” 吕芳从地上站起身,将账本重新收入袖中,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 “我大明南有倭寇,北有鞑靼,旱灾水灾洪灾蝗灾,轮流着来,百姓食不果腹,官员贪墨横行,跟这些虫豸在一起如何能治理好国家呢?朕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了!” 嘉靖说着,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陛下,奴婢……” 吕芳从没见过嘉靖皇帝这般形态,连忙跪伏于地,正准备出声安慰时,被嘉靖挥手打断了。 “不过朕知道,这些都得一步一步来。” 嘉靖先前握紧的拳头又分开了,脸上的怒容一闪而逝,又回到了先前主仆二人谈笑时的轻松状态。 “来,继续品茶。” 嘉靖招呼了一句,吕芳恭敬地将茶杯端起。 “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 嘉靖背过身,看向远处的夜景,冷不丁问道。 只听‘啪嗒’一声,吕芳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吕芳顾不得其他,连忙跪伏于地,惶恐回应。 “陛下当然是個好皇帝,继位以来,革新弊政、励精图治、任用贤能、宵衣旰食,为我大明朝亿万百姓操劳,更是在大朝议中驳斥百官,为生父母请得尊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此刻的吕芳整个人仿佛充满了力量,身体绷紧,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色,这让嘉靖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错觉: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而是一位刚刚迈入仕途志向高远的官员。 嘉靖听完,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许久才缓过神来,只是伸出一只手,示意吕芳扶着。 “朕有些乏了,回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踏上归途。 忽然,嘉靖的脸上感到一丝凉意,抬头一看,漫天的飞雪从空中飘落,在皎洁月光照耀下更显美丽,嘉靖伸出手掌去接,雪花在接触到手掌的一瞬间就融化了。 一旁的吕芳面带笑意,轻声道:“陛下,下雪了。” 第二章 恭贺 “下雪咯,下雪咯!” 几个正在忙碌的小太监看见天上飘飞着的鹅毛大雪,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高兴得大喊起来。 对于这场雪整个大明已经期盼了太久,不止是黎民百姓,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各部堂官们也在盼着这场雪早点下,百姓们是为了自己明年的生计,而那些堂官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生计”。 “喊什么,喊什么,我让你别喊!” 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突然从暗中窜出,慌乱伸手捂住其中一位太监的口鼻。 “唔唔唔。” 被冯保捂住嘴的小太监嘴里不停呜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许再喊了!” 冯保说着,松开了捂住小太监的手,用恶狠狠的眼神死盯着剩下的太监,而先前那位被冯保捂住口鼻的太监如蒙大赦,快步走向一边,大口呼吸起来。 冯保那恶狠狠的目光将剩下的众人都扫视了一遍,那些太监都不敢与其眼神对视,纷纷低下头。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在我去向圣上报喜之前,都不许再嚷嚷!不然的话,我就抽了他的舌头!都听见了吗?” “是。” 在场的所有太监都低头称是,冯保见状,脸上满是自得之意,随后快步离开,只留下一脸愤懑的太监们。 …… “请进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与父亲相商。” 严世蕃对着守在父亲房门外的小厮,拱了拱手,急切地开口道。 “老爷先前说过了,谁也不准进去打扰他。” 站在门口的小厮一脸为难,碍于眼前这位小阁老的脾气,只能弱弱答道。 “给我让开!” 严世蕃说着,伸出大手将挡在门口的小厮推到一边。 “让他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接到命令后,小厮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 严世蕃推开门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空间很大,但是几乎快被各式各样的书籍给堆满了,此刻,须发尽白的严嵩戴着老花镜,手上捧着一本《春秋》,毫无形象地躺倒在胡床上,半镂空的胡床下有一火盆,里面的木炭烧得正欢。 “这是又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严嵩见儿子进来,放下手中的书,从胡床上支撑起身体,脸上遍布的老年斑在烛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严世蕃跪倒于地,强压下内心的慌张,开始向父亲严嵩讲述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爹,孩儿刚刚得到消息,裕王府的那些人打算借陛下祈雪的这件事做些文章,现在那些清流已经出发去陛下那里了!我们要不要也去?” “哦,去的都是谁?”严嵩问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重新将书拿起。 待到严世蕃将去的人的名单全都通报一遍后,严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春秋》,没有回应。 “父亲!” 严世蕃见状,不由得出声催促。 “这些小鱼小虾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严嵩做大明朝的内阁首辅二十多年了,被人弹劾的事还少吗?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去,大明朝离不开我严嵩,陛下更离不开我严嵩!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也乏了。” 严嵩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交谈的样子。 “是,父亲,孩儿告退了。”严世蕃从地上起身,轻轻带上房门,随后躬身离开。 “唉。” 从房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从父亲严嵩的房间里出来,严世蕃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叫来随从,低声吩咐两句后,随从便快步离开了。 …… 西苑内,嘉靖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脸上尽是谄媚之色的冯保,不由得哑然失笑,就在不久前,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第一個跑来为自己贺喜,语气极尽谄媚,以陛下乃有德之人,百姓无不拥戴欢迎开始,到最后以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结束。 此番作态不由得让嘉靖想起了前世过年时,餐桌下为了得到主人一根骨头而摇尾乞怜的狗,狗为了温饱,为了活下去无可厚非,而有些人的行径比摇尾乞怜的狗还要卑鄙无数倍。 思绪翻飞了一会儿,嘉靖回过神来,用神色观察着一直在旁站立着的吕芳,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宛如一座雕像,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嘉靖又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冯保,压下内心的厌恶,神识感受着附近传来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好,很好!你是叫冯保是吧?” “回陛下,奴婢是叫冯保!” 由于太过激动,冯保回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你是第一个来朕这里道贺的,朕要好好赏你!” 嘉靖说完,便看向一旁站立如松的吕芳,开口道:“具体赏他点什么,就由你来决定吧。” “是,陛下。”吕芳向嘉靖行礼后,对着冯保的方向微微颔首。 “谢陛下,奴才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冯保说着,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连串沉闷的‘砰砰’声传来,待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是血流如注。 “好了,这儿没伱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嘉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下了逐客令。 “是,奴婢这就告退。” 冯保强压着内心的狂喜,脸上仍然保持着恭敬的神情,慢慢直起身子,躬身离去,不敢有任何差池。 待到冯保走远,嘉靖看向墙上挂着的字画,语气轻松:“朕听说他是你的义子?呵,倒是挺机灵的。” 吕芳听完,连忙下跪,颤声道:“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朕又不是在责怪你,这份机灵劲倒像是能办事的,朕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 “谢陛下隆恩!” 吕芳听完嘉靖的话,从地上缓缓起身,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开始一心一意侍奉嘉靖。 ……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有要事相报!” 紫禁城外,一众清流官员被禁军拦截在外,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身穿绿色官袍,品级在六七品左右,他们是言官,位轻而权重,他们可以肆意弹劾官员,指责君王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处罚,最多也就是惹怒圣上,落得个丢官罢职,而这对于言官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誉,他们对此皆与有荣焉。 此时皇城禁军的队长十分头疼,面前这群毫不讲理的言官,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面对他们的质问与辱骂,这位队长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延误了国家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说你是严党的走狗?跟他们是一伙的?” “呸,严党的走狗,奸佞之徒!” “大家跟我上啊,打死这些奸佞之徒。” 众人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个别脾气火爆的想要动手,狠狠地教训眼前这位严党走狗,他们相信自己会像英雄一样推开阻挡在面前的大门,见到皇上痛陈利弊,从而留得清名,进而开始推搡起来。 “大晚上的,是谁在这胡咧咧啊?” 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从禁军身后传来,禁军们听闻,纷纷让开道路。 第三章 上书 众人向这道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赤红色官袍,背着双手,面白无须的太监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列手持木棍,体型健硕的太监,那群言官中少许有见识的,便趁着群情愤涌无人注意,偷偷绕开人群,快步离开了。 这正是先前从嘉靖那里出来的东厂提督太监冯保,在他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伤痕。 “冯公公。” 领队的禁军队长见状,连忙作揖,恭敬地退到一旁。 “嗯,这是怎么回事啊?” 冯保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指向义愤填膺的众言官。 “禀,冯公公,属下方才率队巡逻至此,这些言官就吵着闹着要进去见皇上,他们说有要事要禀报于皇上,怕耽误了国事,属下不敢多做阻拦。” 禁军队长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真是废物!皇上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紫禁城酉时宵禁吗?” “属下知道,但是……” 被冯保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剜了一眼,禁军队长赶忙闭上了嘴,退到一旁。 “都给我停下,谁再敢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冯保扫视一眼,看向方才人群中偷偷溜走的那几人的背影,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鄙夷的神色。 冯保那尖细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方才推嚷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是谁啊?也敢阻拦我们?” “吾等为民请命,有何惧之!” “呸,阉人!跟那严党一样可恨!” 紧接着便从人群当中传来一阵谩骂之声。 冯保听着那些谩骂之语,眼神逐渐变得阴寒,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见他理了理袍服,脸上的笑容很是和煦。 “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肱骨之臣,你们的忠心天地可鉴,就连我这等残缺之人都十分仰慕诸位大人的风骨!” “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都只能按照规矩来,诸位大人要上奏,可以!先把折子递到内阁,然后是司礼监,待司礼监批红后自会面呈皇上。” “我呸,谁不知道你们和严党是一伙的!怕是我们的折子根本到不了皇上那里就被拦下来了。” 人群之中,白发老者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由于太过生气,他那花白的胡须都微微颤抖。 “对啊,这些阉人和严党是一伙的,大伙不要相信他们。” 见状,冯保脸上的和煦笑容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 “还请诸位就此离开,本公公可以当此事没发生过。” “今天谁也不能阻挡我们,我们一定要见到皇上!” “对,纵使我等殒命于此,日后定能于史书中青史留名!”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慷慨激昂的陈词。 冯保的脸色愈发阴沉,也不再废话,摆了摆手,身后站立已久的两排身强体壮的太监提起手中的木棍,就要作势涌上前来打杀。 只听‘叮当!’一声,冯保走向先前退到一旁的禁军队长前,将他腰间的佩剑拔出,随意丢到地上,朗声道:“今一众言官无视宵禁、目无尊上、打扰陛下为百姓祈雪、抢夺禁军兵器,意图谋反,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落下,那些手提木棒的太监入如无人之境,手持如臂宽的木棒,冲进言官人群中开始打杀,顷刻间,哭泣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冯保没有看这幅景象,而是走到禁军队长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属下知道。” 禁军队长连连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惧意。 而在场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是,紫禁城的城楼上,有两道人影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人手里的灯笼散发橘黄色的微光,微光拂照,映出嘉靖的脸庞。 …… 由于先前嘉靖居住的万寿宫遭遇雷火,不得以将寝宫搬到了养心殿,嘉靖和吕芳刚刚进门,就听见了侍卫太监的通报。 “禀陛下,方才陶仙长求见,说是来送仙丹,现人正在外面候着呢。” “哦,让他进来吧。” 嘉靖说完,翻找起脑中的记忆,才恍然记起这位陶仙长的名字。 陶仙长,又名陶仲文,乃是前身极其恩宠的方士,负责为嘉靖皇帝炼制丹药,而所炼丹药大多呈赤红色,由朱砂炼制。 “原来是朱砂啊!”嘉靖无声低语道。 前世作为医学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朱砂的危害了,长期服用将对肝肾产生不可逆的影响,另外朱砂中含汞,长期服用很有可能导致汞中毒,原身正是由于服食了这种“仙丹”才会只活了六十岁,不然的话活到七八十岁都没问题。 而就在嘉靖思绪翻飞之时,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侍卫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了养心殿。 “陛下,这是新炼制的仙丹!” 来人刚进来,便跪倒在地,将手中的青绿色玉盒高高捧起。 嘉靖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侍立的吕芳便快走两步,从陶仲文的手中接过玉盒,待仔细检查无误后,便递到嘉靖面前。 打开玉盒,只见一颗浑圆无瑕的赤红色丹药摆放其中,丝丝丹香沁人心脾,弥漫于整个房间。 嘉靖只是略微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合上玉盒后,看向跪倒在地上的陶仲文,轻笑道:“道长怎么突然亲自来给朕送丹药了?” “禀,陛下!臣想着太久没见陛下了,又恰巧此丹是最近出炉的丹药中品相最好的,事关陛下长生之道,臣不敢怠慢,于是就想着就先给陛下送来。” 陶仲文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谦恭之色。 “你为朕献上仙丹,有赏!说吧,伱想要什么?” 嘉靖似乎对陶仲文所说毫无兴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口道。 “禀陛下,能为陛下分忧便是对臣最好的奖赏了,臣不要什么奖赏!” 跪在地上的陶仲文摆出一副忠君体国的样子,让嘉靖不由得有一种想笑出来的冲动。 “好了,该赏还是要赏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嘉靖说着,将玉盒中的丹药取出,随意把玩,面色平静。 “回陛下,就在不久前臣收到消息,臣的恩师长生观观主,王真人身体不适,恐不久于世,臣想辞去官职,回去侍奉他老人家,也算是尽为人弟子的孝心,还望陛下成全!” 陶仲文说着,又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头,脸上满是悲呛之色。 嘉靖打量了陶仲文许久,最终幽幽开口道:“好吧,既然你有这个心,朕也不拦着你,你回去吧。” “臣,叩谢陛下隆恩!” 陶仲文听完嘉靖的话,涕泪横飞,连连道谢,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颇引人心疼。 在给嘉靖道完谢后,陶仲文便离开了,嘉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着一旁的吕芳,幽幽道:“去,让锦衣卫陆炳查查他,不要放过一個人。” “是,陛下。” 吕芳躬了躬身,低头离开了。 第四章 皇贵妃 天空中明月高悬,雪越下越大了,放眼望去,整个紫禁城都是白皑皑的一片,此刻,东厂提督太监冯保正跪在司礼监的大门外,一动不动,雪花飘落,逐渐将他的头发染成白色。 司礼监内,炭火烧得正旺,吕芳正与其他太监一起,饮茶烤火,聊着闲天,每个人的桌上都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 “吕公公,这大冷天的……” 有人见冯保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不由心生怜意,在透过门缝查看了一下冯保的情况后,纷纷为之求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跪在雪地里的冯保是吕芳最为疼爱的干儿子,此时开口,不仅能够拉近与这位顶头上司的关系,还能够让冯保承自己的一份情,这就是太监的生存方式,对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永远保持谦卑。 而吕芳对同僚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品茶。 见吕芳如此,其他人也就暂时绝了替冯保求情的念想,又回溯到了先前的模样,品茶聊天,好不惬意。 …… 养心殿内,嘉靖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得已,只能在侍从的服侍下重新穿好袍服,披上毛毯,打着伞,准备四处逛逛。 走着走着,嘉靖便来到了一处庭院,庭院上面挂着鎏金的牌匾,上书甘露宫三个大字,从庭院的角落处,冒出来一小截傲梅,在大雪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这是谁的庭院?”嘉靖指着那一小蔟的梅花,向身边的侍从询问道。 “禀陛下,这是皇贵妃沈氏居住的地方。” 身后一位侍从,恭敬答道。 “那就进去看看吧!”嘉靖说着,便迈门而入。 由于前身实在是太过沉迷于修仙,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长久以往,便冷落了后宫,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甘露宫内,一众太监宫女正拿着工具,将堵塞道路的积雪清去,见来人是皇帝,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慌忙跪拜。 “你们继续吧,不要在意朕,朕只是过来看看。” 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谢陛下隆恩!” 此时,皇贵妃沈氏正专心致志地绣着一直孔雀,只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来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娘娘,娘娘!大喜事啊,陛下来咱们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闻贴身宫女传来的消息,皇贵妃沈氏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满脸的不可思议。 “娘娘,是真的!小李子刚刚在走廊外都看见了,他让我赶快来报信。” “快帮我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氏说着,赶忙来到铜镜前打量自己,还不时询问贴身婢女的意见。 就在这时,从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侍从的引领下,嘉靖推门而入。 “臣妾见过陛下!” 沈氏见状,连忙拉着身边的婢女一起行礼。 在沈氏行礼的时候,嘉靖也不禁打量起了她。 沈氏身上穿着青色的丝袍,这丝袍似乎极薄,达到触之可断的地步,青色丝袍下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沈氏的容貌相比于后宫中的其他嫔妃并不太出众,只是在她身上有一种空灵的气质,让人感觉十分放松,性格活泼,就如同邻居家的女儿一样,小家碧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要将人整個吸入进去。 “行了,都起来吧。” 嘉靖摆了摆手,沈氏缓缓起身,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她身上传来,涌入嘉靖的鼻腔中。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朕的皇贵妃一起聊聊天。”嘉靖轻咳一声,房间内的侍卫尽数离去,只剩下皇贵妃沈氏。 “陛下请喝茶。” 沈氏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茶具,为二人各自倒上一杯热茶。 嘉靖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感受从口腔处传来的甘甜,不由夸赞道:“好茶!” “陛下喜欢就好。” 紧接着嘉靖与沈氏四目相对,嘉靖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香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沈氏则是满脸绯红,咬着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陷入了沉默。 “朕……” “臣妾……” “咳咳,你先说。” 嘉靖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示意沈氏先说。 “臣妾…臣妾很想念陛下!这一年多来,无时无刻不在挂念陛下。” 沈氏说着,竟带上了些许哭腔,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淡妆都花了些,嘉靖见状,连忙将沈氏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少顷,沈氏调整好了情绪,从嘉靖的怀中轻轻挣脱,狡黠的笑了笑:“臣妾想给陛下看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嘉靖被沈氏的表情勾起了兴趣。 “请陛下来稍等片刻!”沈氏将嘉靖安放在自己经常坐的椅子上后,便在房间内四处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沈氏便从房间内的各处拿来了许多刺绣,上面描绘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动物,有熊、有虎、有鸟,还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生物。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可是参考陛下先前送给我的那幅百兽图绣出来的!” 像是献宝一般,沈氏挨个介绍这些刺绣的来历,说到口渴时,便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沈氏双手插腰,挺了挺胸脯,脸上充满了骄傲的神色。 听完沈氏的话,嘉靖默然许久,随后上前一步,将其紧紧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那柔弱无骨的双手,深情道:“你辛苦了,朕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陛下说的是真的吗?”听闻嘉靖此话,沈氏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颤抖。 “是真的,朕已经下令将那些方士都抓起来了!朕以后会对伱好的。”嘉靖将沈氏的头微微抬起,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沈氏说完,垫着脚尖向着嘉靖吻来。 良久,唇分。 沈氏脸色绯红,不敢再看嘉靖,嘉靖也不矜持,将其径直抱起,一夜无话。 …… 子时,司礼监外,冯保仍然跪伏在雪地之中,他的身体早已冻僵,失去知觉,雪花将他整个人彻底覆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雪人”,一直在偷偷观察状况的吕芳见状,连忙命人将其抬入房间,并屏退其他人,亲自用雪替冯保擦拭身体,使其恢复知觉。 待到冯保恢复知觉,从昏睡中悠悠醒来,看见眼前的干爹,不由得‘扑通’一声下跪。 “干爹,儿子错了!” 吕芳也不搭话,只是将滚烫的茶水和点心放在他面前,看向外面的雪景,淡淡道。 “吃点吧。” 第五章 清流 清晨,裕王府。 房间里的众人皆是满眼血丝,不时有侍卫前来汇报情况,而内阁次辅徐阶更是一夜未睡,此刻正一只手撑着在桌上打盹。 “启禀殿下,昨夜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要不要…” 管家快步来到裕王身边,紧接着又看向徐阶所在的方位,面露犹豫之色。 “让徐阁老睡一会儿吧,我们出去说。”一旁的户部侍郎高拱压低声音,示意众人出去。 “是。”兵部尚书张居正拱了拱手,放轻脚步,跟随众人走出房间。 裕王朱载坖(ji)是嘉靖与康妃的儿子,并不受宠,与前身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同时也是清流一派背后的支持者。 走出房间,一股冷风袭来,一旁的侍卫见状,急忙为各位大人披上御寒的毛肩,今天的雪势相较于昨天小了许多,半空中只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说吧。”裕王看向管家,低声道。 “昨晚锦衣卫出动,将陶仙长和他手下的方士全都抓起来了,搜出了好几百万两银子,听说这次还是指挥使陆炳亲自带队!” “什么?陆炳!”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在场的众人都很明白这位权势极重的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手代表着什么。 这是皇帝的意志! 良久,还是高拱出声打破了僵局:“这件事不必再说了。” “另外,昨天去上书的那些官员也被东厂提督太监冯保打杀了好几个。” 一旁,沉默许久的张居正开口提醒道。 “哼,还用说吗?这背后肯定是严党在搞鬼!待会儿早议,我一定要狠狠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 正当众人说话时,从背后传来一道怒意十足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徐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身着单衣,在侍卫的搀扶下来到门前,一阵寒风吹过,众人皆感到一股凉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而徐阶身着单衣,宛如一棵老松一般,巍然不动。 “徐阁老!”众人皆是行礼。 “好啊,你们!议事都不叫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咳咳。” “来人,快为徐阁老加衣!”裕王见状,连忙叫侍卫送来棉袄为其披上。 “还望阁老保重身体!”张居正躬身道,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还望阁老保重身体!”众人又纷纷躬身,重复了一遍。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老朽待会儿还得上朝去呢,不用送了。”徐阶笑着抚了抚胡须,在身边侍卫的搀扶下,坐上轿子离开了。 “那裕王,我等也告辞了!” 众人纷纷向裕王辞行,紧接着便是一顶顶颜色各异的轿子从裕王府门口离开。 …… 严府,严嵩吃完早饭,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准备迈上轿子时,被严世蕃出声叫住。 “父亲,今日天寒,请多加件衣服!”严世蕃说着,便将棉衣披到了严嵩身上。 整个过程严嵩一动不动,皮肤绷紧,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良久,被雪花染白的眉毛动了动,开口催促道:“快点,父亲快赶不上朝了!” “还请父亲注意安全。”做完这一切后,严世蕃退至一旁,看着父亲上了轿子,像是不放心似得,又叮嘱一句。 “好。”严嵩答了一句,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说是上朝,其实只是到内阁当值,随时听候皇上召见,这内阁当值是轮流来的,内阁一般由五人组成,两两一组,轮流值班,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可召内阁首辅或次辅解决,而今天就是内阁首辅与内阁次辅当值的日子。 严嵩端坐在轿子中,不时掀开轿帘,看向两侧,不知为何,眼前这条自己走了二十多年的路,今天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严阁老,到了。” 严嵩从轿子里起身,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下地,不远处,徐阶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徐阁老。” “严阁老。” “今天是咱俩当值,真是的,这么冷的天!” “是啊。” 两位阁老相见,寒暄几句后,纷纷甩开周边侍卫的手,犹如多年的密友一般,互相搀扶着对方,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阁。 走进内阁,室内的温暖让二人被寒风冻僵了的身子恢复知觉,在烤了一会儿火后,两人开始戴上老花镜,批改奏折。 “这個给司礼监送去。” “这个打回去,让他重写!” “这个批了。” “写的什么东西,打回去!” …… 两人的效率极高,不一会儿桌上原本堆积如山的奏折就处理了大半。 “你看看,这是胡宗宪的奏折,上面说缺乏饷银,让我们尽快拨饷。”严嵩说着,将奏折递给徐阶。 徐阶接过奏折,将内容看了一遍后,叹了口气:“胡汝贞难啊,东南一地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我让户部尽快拨银。” “嗯。” 严嵩回应了一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询问道。 “今年的炭敬和冰敬都发下去了吧?” “都发下去了!唉,国库没钱啊。”说到此处,徐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愁苦了起来。 “唉,国事艰难,百姓难,我们难,皇上也难,再熬一熬吧!”严嵩将手上批改完成的奏折放下,安慰了一句。 …… 甘露宫内,嘉靖看着被子里仍在沉睡的沈氏,回想起昨晚的战况,脸上不禁展露笑颜,在沈氏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便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走出门外。 “陛下,锦衣卫陆炳已经将人全都控制起来了,这是账本请您过目。”吕芳早已恭候多时,见嘉靖出来,连忙递上账本。 嘉靖接过账本,草草扫了一眼后,便还给了吕芳,轻笑道:“你也多穿点衣服,这大冷天的。” “奴婢,多谢陛下怜惜!”吕芳说着,便要行礼,但是却被嘉靖拦住了。 “你去把严嵩和徐阶都叫到朕这来,朕有事找他们商量。” “臣这就去请严阁老和徐阁老!”吕芳微微躬身,便作势准备离开。 刚走出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快步返回,低声道:“陛下,那些方士怎么处置?” 嘉靖闻言,挑了挑眉:“你去给陆炳说,按照我大明律法来办,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是,臣这就去。” 吕芳说完,躬身快步离去。 看着吕芳离去的身影,嘉靖嘴角微微上扬:“哼,三百八十万两!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 “呼,今天的奏折处理的差不多了,徐阁老也休息会儿吧。” 严嵩将奏折放下,端起一旁的茶碗,品了口茶。 “嗯,是该休息会儿了。” 徐阶说着,食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毫无形象地躺倒在椅子上。 “禀,二位阁老,司礼监吕公公求见!”正当两位阁老休息时,便有侍卫前来禀报。 二人对视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读取到些许东西,紧接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侍卫道:“快请吕公公进来!” 第六章 召见 在侍从的带领下,吕芳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内阁,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 “见过吕公公。”严嵩和高拱从椅子上下来,向吕芳行礼。 “两位阁老快快请起,咱们之间就不必了。”吕芳说着便将两位老人又搀扶回座位上去。 “我这次来呢主要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请二位阁老去养心殿议事。” “既是陛下旨意,吾等这就前去!” 二人之中徐阶率先搭话,恰巧他还有一本奏折没参呢,而一旁的严嵩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阁老?严阁老?”见严嵩不搭话,徐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人老了就这些毛病,还请吕公公见谅。”严嵩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严阁老为国勤事,操劳至此,不敢不敢。”吕芳连忙安慰道。 “请吧,还请二位与我同去。”吕芳说完,走在最前面,严嵩和徐阶紧随其后。 “今天这事,老朽就提前给二位阁老透个底,与那陶仲文有关。” 就在即将走出内阁大门时,吕芳突然转过身,压低声音提醒到。 听到吕芳提起陶仲文,无论是徐阶还是严嵩都十分清楚,昨晚锦衣卫行事并没有遮掩,但无论是严党还是清流都对此摸不着头脑,皇帝迷信修仙,想要长生不老,而那陶仲文又恰巧是为陛下炼丹的人。 平日里,就连他们两位阁老在他面前都得弱气几分,怎么会突然被锦衣卫给拿了?而且带队的还是锦衣卫首领,这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就在这样的头脑风暴中,严嵩和徐阶来到了嘉靖现在居住的地方,养心殿。 “禀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已经来了。”吕芳在将人带到后,径直来到嘉靖身边站定。 “臣徐阶(严嵩),见过陛下!” “两位阁老请起,来人,为阁老赐座!”嘉靖话音刚落,便有侍从端来椅子,并铺上了厚厚的暖垫。 “二位可知朕找你们来是因为何事?” 嘉靖背过身去,悠闲地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字画,询问道。 “回陛下,臣等不知!”严嵩拱了拱手,率先开口。 “你们两个看看吧。”嘉靖说完,伸出手指向桌上的账本。 吕芳会意,将账本递到严嵩和徐阶面前。 严嵩和徐阶戴上老花镜,开始仔细阅读账本上的内容。 “陛下,这这这!真是我大明朝之幸事啊。” 徐阶看完账本上的内容,激动地喊出声来,账本上记录的是锦衣卫从陶仲文以及他手下的方士家中搜出的财物,白银共计三百八十六万五千两百二十一两,此外还有府宅地契若干。 “臣,恭贺陛下,这笔银子真是及时雨啊!有了这笔银子,不仅前线将士的饷银能够解决,您先前居住的万寿宫也能重新修缮。” 严嵩将老花镜取下,语气中也满是喜意。 “宅子暂时就不修了,等有富余的时候再修吧!”嘉靖那平淡的声音响起。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陛下勤政爱民,先天下而后自己,真乃当今圣贤,请受臣一拜!”严嵩颤巍巍地拜服于地。 “严阁老快快请起,我大明还需要你们这些栋梁之材,要是累坏了身子,朕上哪找如此敬业的内阁首辅啊?”嘉靖脸上带着些许嗔怪之色,将严嵩扶起。 “那敢问陛下准备将这笔银子用作何用?”一旁的徐阶开口询问道。 “朕准备将这笔银子都充入国库,以备不虞。” “陛下圣明!” “国事艰难,北边有鞑靼,东南有倭寇,水灾、旱灾、洪灾、蝗灾纷至沓来,二位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臣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行了,朕今天找二位阁老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嘉靖说完便摆了摆手,打算让二人回去。 就在这时,徐阶突然上前一步,跪伏于地,从袖口中掏出奏折,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禀陛下,臣有本奏!” 一旁的严嵩正准备迈步离去时,听闻徐阶的话语,猛然回头。 “臣弹劾东厂提督太监冯保,陷害忠良,堵塞言路!昨夜言官们见天降瑞雪,纷纷赶来,想要为陛下庆贺,半路上却被冯保拦截,并指使手下恶仆,使用木棒打杀,其中伤者不计其数,连五十有六的老翁都惨遭毒手,被活活打死。” “臣请陛下做主!”徐阶语气悲怆,头深深埋于地下,待到其再抬起头时,早已是涕泪横流。 一直在旁边矗立着犹如木头人的吕芳在刹那间变了脸色,随即低下头,不敢言语。 “哦,还有这种事?” 嘉靖满脸疑惑地从徐阶手中接过奏折,将上面的内容粗略看了一眼后,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去把冯保给我叫过来当面对质!” “是,陛下。” 不一会儿,冯保就被带到了养心殿,在看清楚屋里的人后,冯保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 “冯保,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在紫禁城午门外拦住了一群言官。” 嘉靖古井无波地看向冯保,开口询问道。 “禀陛下,奴婢确实拦住了他们,只不过……” 冯保说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吕芳的方向。 “只不过什么?继续说!” “禀陛下,当时已经到了紫禁城的宵禁时间,奴婢不得已才将诸位大臣拦住的,奴婢先是好言相劝,劝他们可以按照正常程序来走,有奏折的话先呈内阁,然后是司礼监,待批红后自然而然递交给陛下。” “诸位大人或许是由于太过急切地想要为陛下庆贺,没有理会奴婢的建议,后来在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的煽动下,开始冲击城门,甚至还抢夺了禁军队长的武器,奴婢不得已才下令…” “来人啊,去把那位禁军队长叫来。”嘉靖向一旁的侍卫下令。 很快,那位禁军队长就来到了养心殿中。 “陛下!”那位禁军队长当即下跪行礼。 “方才冯保所说伱都听见了?” “禀陛下,属下都听见了,臣愿以性命担保,完全属实!” “嗯,那你下去吧。”嘉靖摆了摆手,这位禁军队长如蒙大赦般离开了。 “徐阁老,你方才都听见了吧?”嘉靖那不含喜怒的声音传入徐阶耳中。 “禀陛下,臣都听见了,那群言官之所以如此激动,定是受了别有用心的人煽动,待臣回去好好查查,定要将这群祸国殃民的蛀虫找出!” “徐阁老有这份公忠体国之心,朕深以慰藉。”嘉靖将徐阶扶起,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紧接着嘉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冯保,面色冰冷:“东厂提督太监冯保行事不密,误害忠良,来人啊,给朕拉下去,责二十鞭!” “陛下饶命啊!” 很快,冯保便被涌入殿中的士兵拉走,求饶声渐渐远去。 “陛下,臣等告退!” 徐阶向嘉靖拱了拱手,全程看完这场闹剧的严嵩也回过神来,一同向嘉靖告别。 “这徐阶,是搭了个台子跟我唱戏啊,唱的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待到徐阶和严嵩走远后,嘉靖轻笑一声,重新坐回龙椅,如此想着。 嘉靖摩挲着龙椅雕刻的龙头,对着一旁的吕芳开口道:“明面上不要赏他,暗地里赏他点什么吧。” “是,陛下。”吕芳躬身回应道。 第七章 进击的冯保 “哎哟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东西!想我冯保以前是怎么对你们的。” 刚挨了禁军二十鞭子的冯保正趴伏在床榻上,嘴里不停咒骂着,床榻边有一木盆,里面的热水早已被血染红,无论屋内还是屋外,皆无一人。 按常理来说,一般人硬挨禁军的二十鞭子早就死翘翘了,但冯保的义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下手的士兵不敢做的太绝,偷偷留了手,不然的话,不死也得半残。 “冯公公?冯公公?” 正当冯保不停叫骂的时候,一位蹑手蹑脚的小太监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后才敢显露出面容。 “是小李子啊,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冯保说着,冷笑一声,脸上满是睥睨之色。 “不…不是的,我是来给公公上药的,这是我先前跟太医院的学徒喝酒,他一高兴送我的。” 被冯保叫做小李子的太监慌忙解释,还不忘从怀中掏来一个白色小瓷瓶。 “这是金疮药,专门治棍棒鞭伤的,来冯公公,我为你上药,忍着点。” 金疮药的药粉撒上伤口,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传来,冯保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片刻后火辣辣的感觉逐渐消退,一股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 待到伤口的疼痛消退得差不多时,冯保勉强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这位瘦弱的小李子。 被冯保的眼光打量,小李子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想我冯保当初是何等的威风,你是叫小李子吧,好,很好!过来。” 小李子犹豫片刻,快步走到冯保床榻前,俯下身子。 “虽然我现在威势不在,但保你个小太监还是没问题的,不知伱愿不愿意认我作义父啊?” “禀冯公公,小李子愿意!” 几乎没有犹豫,小李子如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还叫公公呢?” “干…干爹!” …… 京城,严府内。 严嵩结束了在内阁的当值,一回到家便直奔书房而去。 “父亲,孩儿有要事相商!”在去书房的路上,严嵩被儿子严世蕃出声叫住。 “走吧,去书房说。” 父子二人进入书房,却没有将门关上,屋内炭火正旺,一股暖意袭来,将严嵩身上的寒意驱散不少。 “说吧,什么事。”严嵩将手伸到火炉边,烤了个结结实实。 “清流那边把谭纶派去浙江了。”严世蕃压低声音,开口道。 “哦?江浙那边战事正酣,清流那边派個谭纶去干什么?给胡汝贞添堵去了?” “是啊,胡汝贞毕竟是您的学生,孩儿就怕…” 还未等严世蕃将话说全,就被严嵩气鼓鼓地打断了。 “哼,东南剿倭大局万不能乱,就算清流想斗应该也不敢拿这件事做文章,到时候惹怒了皇上,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父亲,再过几日就要开御前会议了,吏部工部的账册还有诸多错漏之处。” “没事,在这之前我已经和徐阁老他们在内阁拟过票了,只要司礼监那边不为难,应该就能过去了,再说了,他们的屁股也不等着咱们帮着擦呢。” 严嵩烤着火,屋内的温度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也不顾形象,直接躺倒在胡床上。 严世蕃见父亲已经有了些许睡意,便打算告辞,谁知刚走到门口,便被严嵩出声叫住:“浙江那边考察的怎么样了?” “回父亲,据孩儿先前派出去的官吏所报,如计划推行顺利,浙江两地将为朝廷多缴纳至少八百万的赋税。” “属实?” “孩儿已多次查验过,属实!” “行吧,那下次御前会议,我就试着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吧。” 严嵩说的口干舌燥,便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孩儿告退了。” 严世蕃说完,躬身离去。 “还有,管好你手底下的官,郑泌昌,何茂才!哼,报告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严嵩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严世蕃面色阴沉,郑泌昌,何茂才,一个是浙江布政使,一个是浙江按察使,都是自己提拔上来的。 “顺便把门带上。” “是,父亲。” …… 半夜,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支开周围太监,独自一人来到了冯保目前住的地方。 冯保趴着身子,半睡半醒间猛地瞥见自己床边站着一道黑影,正与欲呼喊求救时,却被该黑影捂住了嘴。 “闭嘴,小声点!” 黑影一边捂嘴,一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干爹!我就知道您老没有放弃我。” 而冯保也听出了黑影的声音,神色欣喜,这是自己的义父,大明朝除了皇帝以外,权势最重的人。 “义父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帮白眼狼见我失势,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冯保说到激动处,便想要翻个身,谁知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啊,这次可走大运了!”吕芳看着冯保身上的伤口,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走大运?”冯保看向吕芳的眼神中满是迷茫。 “今儿这事,你算是在皇上那边留了名了,往后怎么样还用我说吗?” “可是皇上不是刚让禁军打了我二十鞭吗?”冯保听完吕芳的解释,仍是不解。 “你小子,怎会如此愚笨…”吕芳摇了摇头,随即耐心地解释起来。 “当时徐阁老都那么说了,不找个人出来顶罪这件事就翻不了篇,况且皇上也需要对徐阁老有一个交代,若是皇上不叫人打你这二十鞭子,而是把你交给那帮清流去治罪,又当如何啊?” 一想到被清流抓去治罪可能的下场,冯保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所以说啊,皇上是在保你!这二十鞭子,真值啊!” 见冯保已经听懂了自己的话,吕芳脸上带着笑意,望向窗外,不禁感慨道:“往后说不定义父还有依靠你的地方呢!” “不敢,不敢,我一定好好侍奉义父!”冯保听闻吕芳的话,连忙出声安慰。 “今儿我高兴,就再送你几句话吧,你可要听好了!”吕芳说着,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那些做官的常说,做官要三思,这三思是什么呢?无非是思危、思退、思变!” “思危,思退,思变。”冯保低声呢喃吕芳的话,随后陷入沉思。 “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这就叫思危,躲到大家都不注意你的地方,这就叫思退,退下来就有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里做错了,往后该怎么做,这就叫思变。” “禀义父,孩儿明白了!” 打通了心中郁结,冯保只觉得念头通达,身心畅快,连带着背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第八章 御前会议(1) 下了好些天的大雪终于停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天色还是十分阴沉,让人不由得感到几分不快,而今天是御前会议召开的日子。 内阁外,以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为首的五人,皆翘首以盼,等待内阁成员们的到来。 不一会儿,五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停在了内阁外面,内阁首辅严嵩、次辅徐阶、阁员张居正、严世蕃、高拱,在仆人的搀扶下,先后下了轿子。 “严阁老!”吕芳满脸堆笑,率先向严嵩打着招呼。 “吕公公。”严嵩微微躬身,以示礼节。 两人并排而行,开始寒暄,身后跟着一众司礼监以及内阁成员。 “严阁老去年八十,过了今年就是七十九了!” “哪里哪里,我这把身子骨,老咯!” 严嵩笑着,脸上遍布的老年斑也一齐颤动,在吕芳的搀扶下,迈上台阶。 “哪里哪里,严阁老身子骨硬朗着呢,我看呐,至少还得再干个二十年呢!” “再干二十年,那不得遭人嫉恨死了!”严世蕃愤愤插话道,眼睛的余光瞥向徐阶的方位。 “你!”一旁的高拱想要为徐阶讨回公道,而徐阶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示意众人跟上严嵩和吕芳的脚步。 “严阁老,今儿咱们可算是同舟共济了!亏空上的事,咱能过去就过去。” 进入内阁前,吕芳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一句。 “行,咱能过去就过去。”严嵩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吕芳的提议,而身后的其他内阁成员包括严世蕃在内,皆神色闪烁,一言不发。 “那咱就进去吧。” “嗯。” …… 今天的内阁显得有些拥挤,不大的房间内面对面摆了两张桌子,都各有五个座位,珠帘后摆放着一张龙椅,嘉靖皇帝正无聊地摩挲着上面雕刻的龙头,龙椅旁边摆放着一个由玉制成的磬(注:一种打击乐器),而从外面是看不到帘子里面的情况的。 随后两方入座,一边是以严嵩为首的内阁,一边是以吕芳为首的司礼监,帘子后面坐着嘉靖皇帝。 内阁会议还未开始,严嵩便向帘子后面的嘉靖皇帝行礼道:“仰赖皇上如天之德,大家勤于国事,这场雪是皇上祈下来的!” 紧接着严嵩又转过身去看向众人,沉声道:“而有些人却借着气候问题,来诽谤朝廷。” 听见严嵩的话,众人皆是明白严嵩所指——先前被杖毙于紫禁城午门的钦天监监正周云逸。 ‘叮!’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帘后响起,帘后的嘉靖敲响了玉磬。 司礼监太监吕芳听闻,对着严嵩微微点头:“议事吧。” 紧接着吕芳首先向严嵩释放了善意:“严阁老,先把票拟递上来吧!能批的,我们司礼监都批了。” 严嵩听闻,颤颤巍巍地起身,将桌上的票拟码放整齐。 “内阁拟好的票都在这了,先把去年的账清了,然后咱们议今年的开支。” 正当吕芳从严嵩的手中接过票拟时,一直沉默的徐阶却是率先开口:“吏部工部的超支太大,我们户部没敢签字。” 说完,徐阶也不管众人,径直闭目养神。 端坐一旁的严世蕃一听就炸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开口反驳道:“什么叫超支太大!当初各部拟票的时候你们都在场,现在却说我吏部工部超支太大?” “在场不代表我们同意。”高拱眯了眯眼,淡淡回应道。 严世蕃气急,食指指向高拱:“我吏部工部的账单你们不签字,张居正兵部的账单你们看都不看就直接签了!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 先前一直闭目养神的徐阶却是开口提醒道:“小阁老,户部是我大明的户部,而不是什么我们的户部,同理,吏部工部也是我大明的吏部工部,而不是你严世蕃的吏部工部!” 听闻这番诛心之言,严世蕃更加气急,看向严嵩的方向喊了一声:“爹!” 严嵩缓缓抬头,那满是寒意的目光扫过严世蕃,不带一丝表情。 “这里没有什么爹,这里只有我大明的臣子。” 严嵩又看向高拱,语气轻缓:“伱们户部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嘛。” 高拱怒目圆睁地抽出账本,朗声道:“去年我大明税赋一共三千两百八十万两,开支四千六百五十万两,亏空一千三百七十万两,而这亏空的一千三百七十万两,皆是吏部和工部的亏空。” 说完,高拱又瞥了严世蕃一眼,继续道:“现在却让我们户部从其他部来拟票,甚至吏部和工部还将其中三百万两账单加到了兵部的账上,这让我们怎么签字?” “大不了我这户部侍郎不干了!”高拱越说越急,大有撂挑子的趋势。 就在这时从珠帘后传来一声闷哼,高拱听闻连忙止住了话头,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免紧张,皇帝不高兴了。 严嵩和吕芳同时看向珠帘,片刻后,吕芳开口劝诫道:“大家议事就议事,不要扯其他的话题。” 从进入内阁便一直沉默的张居正也开口道:“那三百万银子记到我兵部的账单上,上面写的是为兵部抗倭所制的三十艘战船,可实际上,我兵部没见到一艘战船!” 张居正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现场,就连一直淡然的吕芳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骇之色。 严世蕃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直视张居正的眼睛,开口道:“那三十艘战船本是用于抗倭,但是去年皇上修缮宫殿,去云贵川砍伐木料时才发现根本没有路,修路的成本又太高,不已才绕的海路。” “海路艰远,需要绕一個大圈,而在运送木料的途中,船队意外遭遇风浪,船还沉了好几艘,再加上路上的损耗以及人工费用,三百万两绰绰有余!” “那三十艘战船相当于我工部向兵部借的,不日就将归还。”紧接着,严世蕃又向张居正补充道。 见严世蕃三言两语便将这三百万两银子的亏空解释清楚,张居正也不再言语,悻悻坐了下去。 严世蕃的目光扫过众人,对着珠帘后的人影拱了拱手,激愤道:“为了皇上,我什么苦都可以受!” 珠帘背后,从会议开始便一直吃瓜的嘉靖皇帝见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复淡定,在浏览原身遗留的记忆后,才发现确有其事,为了长生不死,大肆修建宫殿道观,可以说大明朝国库之所以如此空虚,前身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第九章 御前会议(2) “为了皇上,我什么苦都可以受!” 严世蕃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滞,紧接着高拱便忍不住跳出来指责道:“别把什么事都扯到皇上身上来!我看呐,这笔钱多半是被某些人给侵吞了。” “你!”严世蕃气急,正待反驳时,严嵩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去年两省大旱,三省大水,朝廷拨款修牡丹江、松鹤江,此外单就江浙修筑新堤坝就耗费了四百万多两。” 严嵩的话音刚落,高拱立即将手上的账册反复翻看,见找不到什么破绽,只得气冲冲坐下。 “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干着朝廷的事,为什么谁干的越多,谁受的委屈就越大!”严世蕃声泪俱下,言辞凿凿,端着一副为君分忧的贤臣姿态,眼神从徐阶、高拱、张居正身上一一扫过。 “这多花的银子,你们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呢?” “照这么来说,户部倒是应该签字。”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吕芳,轻飘飘地开口了。 “叮!”一声清脆的玉磬声从珠帘后响起,在场的众人明白,皇帝已经原谅了这份亏损,于是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而珠帘后,嘉靖皇帝回想起前身修建的那几处殿宇,碧瓦朱甍,极尽奢华,不禁脸色一黑,低吼道:“朕的钱!” “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接下来我们来聊聊河道监管超支的问题。”内阁次辅徐阶却是慢悠悠地开口了。 “年初工部预算四百万两,结算时七百万两,超支三百万两,这你怎么解释。” 严世蕃听闻,也不做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对面的吕芳,拱了拱手,轻声道:“河道监管都是由东厂负责的,具体的事我工部不太清楚,还是由吕公公来回答吧。” 吕芳脸上笑容不变,顺势接过话头:“是这样的,今年年初江浙一带的官员汇报说可能会有洪讯的风险,而我随后又向钦天监的官员求证,他们说不排除江浙地区发生大洪水的可能。” 吕芳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江浙一带是我大明的赋税重地,万不可有失!紧接着我便派了李玄作为河道监管前去调查,这是调查报告。” 吕芳说完,从袖口中将李玄所写的报告拿出,递交给众人一一验看。 严世蕃接过吕芳递过来的调查报告,心里却不禁暗骂道:“这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而清流那边也没有为难吕芳的意思,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后便把这件事揭过了,毕竟他们目前主要的敌人是严党,犯不着再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 “凡事预则立,不立则废,若是继续这么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了,真不知道我大明朝还有什么可吃!”张居正放下手中的报告,颇为气愤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世蕃当即做出回应,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张居正。 “意思就是难道今年还要像去年一样亏空吗?”张居正也丝毫不怵,正面回怼过去。 “你们这里亏空一点,咱们明年就得加征百姓的赋税,还让不让百姓活了?”高拱也站起身来,怒视着严世蕃。 “哼,这一笔一笔的账目不是都核对上了吗?赋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一桩桩一件件哪儿不需要花钱?官员的俸禄需不需要钱?修筑堤坝需不需要钱?运送木材等各种材料需不需要钱?更别提还有人工费、耗损!” “我看呐,是有人不想诚心实意为朝廷做事,都是些祸国误民的奸臣!” 严世蕃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 “你刚刚说谁是奸臣?”高拱的语气十分平静,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高拱是一个,还有张居正!”严世蕃一字一句地强调着。 “哼,奸字怎么写,一個女字加一个干字,我高拱为官这么多年还只有一位糟糠之妻,而伱呢?小阁老,不久前你才迎娶了第九房姨太太。” “你!”严世蕃气急,但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正当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再进一步的话就要将御前会议上升为无限制格斗大赛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呼噜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严嵩耷拉着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也不知道严阁老这算不算御前失仪。”徐阶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出声阴阳了两句。 就在这时,珠帘后有了动静,只见嘉靖身着青灰色道袍,道袍上还绣着繁复的水云纹,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轻飘飘走出,口中吟诵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臣等叩见陛下!”见嘉靖出来,众人停止争吵,纷纷行礼,而严嵩还在呼呼大睡,严世蕃见状,便准备去把父亲叫醒,但却被嘉靖阻止了。 “让严阁老睡会儿吧。” “起来,起来,都起来吧!”嘉靖紧接着看向其他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众人随即起身。 “你们知道朕刚才念的是什么诗吗?” “回陛下,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 严嵩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严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正颤颤巍巍地向嘉靖行礼。 “严阁老说的对啊,这正是李翱的问道诗。” 嘉靖见有人回答出自己的问题,心情大好,紧接着又看向严世蕃,眼神玩味:“小阁老,方才高拱所说是否属实啊?” “禀陛下,臣回去就将那几房妻妾都送回娘家。”严世蕃听到嘉靖的问话,脸色煞白,连忙跪倒在地上辩解。 “行了,娶九房姨太太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古王侯将相,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再说了,你把人家送回去,人家往后怎么生活,留着吧,多花点心思在国事上就行。”嘉靖随意寻一空椅坐下,出声安慰道。 “谢陛下隆恩!臣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严世蕃满怀感激地拜服于地。 “起来吧,以后多跟你爹学学。”嘉靖说着,还不忘提点一句。 “你们方才所议之事,朕在后面都听到了,去年国库的亏空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朕身上!朕被方士蛊惑,大肆修建殿宇,劳民伤财,以至国事艰难于此,朕先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 “陛下,不可啊!食君禄,为君分忧都是臣子的分内之事,吾等,怎可受的起这天子之礼!” 只见徐阶涕泪横流,率先跪伏于地,紧接着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面色慌张皆尽跪伏,一时间众臣哭作、乱作一团。 第十章 御前会议(3) 嘉靖埋首许久,后缓缓起身,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众人,冷声道。 “都起来,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这还是我大明的内阁吗?” “是,陛下。” 紧接着,内阁群臣以及司礼监都各自从地上起身,严嵩在一旁徐阶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回原位,而高拱眼眶通红,仍沉浸于先前的气氛中,无法自拔。 “自古充盈国库,无非开源节流两条道路。”嘉靖扫视了一圈群臣,朗声道。 “节流就先从朕这开始,先前计划的那些宫殿宅邸,都暂时不修了吧,徐阁老,你是户部尚书,给朕算一算。” “是,陛下!” 徐阶应声答道,随后便招来侍卫,从其手中接过账册,又取来纸笔,开始仔细验算,片刻后,徐阶抬起了头。 “禀陛下,依臣的验算,如不修宫殿的话,大概能够结余四百万两银子。” 听见徐阶报出的数字,嘉靖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太少了,区区四百万两银子对于如今的大明朝来说是杯水车薪,远远堵不上财政窟窿。 别的不谈,就单拿东南剿倭这一项来说,朝廷每天所耗费的银子都是个天文数字,更别提还有什么水灾、旱灾、蝗灾,百姓遭灾,官府救济,又是一大笔银子,而北方还有鞑靼在窥伺中原,每年军费的开支也是不小。 “陛下有这份心是十分好的,只是那些木料早已运至京城,如不修筑的话岂不是全都浪费了?” 严世蕃皱了皱眉,却是忍不住开口劝阻道。 “这有什么难的,打上皇家专用的牌子,就地卖了便是,有的是财主想买,最好还能弄個限售。” 高拱捋了捋胡子,对此严世蕃的话不以为意,随口辩驳道。 “这可是皇家才能使用的木材,就这么卖给那些…”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打断了:“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不仅能够减轻负担,还能够充盈国库,一举两得。” “那便依严阁老的话,施行吧。”嘉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严嵩的提议。 “节流只是小头,一杯水再怎么节约也总有用完的那天,而开源才是大头,将杯中之水变为涛涛大江,灌溉至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啊?” 嘉靖说完,眼神打量房间内的众位大臣,众人皆作冥思苦想状。 “回陛下,臣有一策!”严嵩那淡然的声音传来,在四下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 “哦,严阁老请讲。”嘉靖也来了兴趣,想要知道这位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严阁老能够提出什么建议。 “陛下,一匹上等的丝绸在内地只能卖六两白银,若是销到西洋诸国,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以上,江苏现在有一万五千张织机,浙江是一万张织机,臣在想,能不能增加织机,多产丝绸。” “臣在来之前已经估算过了,如政策推行顺利,我大明一年将增加至少八百万的赋税。” “增加桑田和织机?当然能,只是该如何提高蚕丝的产量?”嘉靖扶着下巴,仔细揣摩严嵩计划的可行性。 “陛下圣明!自古江苏的蚕丝皆是由浙江供应的,臣在想能不能让浙江那边加大蚕丝的供应,多增桑田,多设织机。” “你的意思是让浙江的农民不种地了,改种桑树?” 严嵩颤巍巍地转过身,斜睨一眼众人,然后回应道:“内阁的意思是,让浙江的农民将一半的农田改为桑田。” “把农田都改成桑田,浙江的百姓吃什么?”徐阶似乎对严嵩提出的建议颇有微词,开口反驳道。 “农民改种桑树,获利将远超先前务农,至于粮食,可以从暂时外省调拨过去,有银子还怕买不到粮食吗?”严嵩不紧不慢地向徐阶解释了起来。 “严阁老此策十分具有可行性,只是现在正值秋收,等百姓将今年的粮食收获之后再行决策吧。” “另外,江浙两地的赋税也减免三成。”嘉靖似乎是突然想起,开口补充道。 “是,陛下!”眼见嘉靖为此事定了性,剩余的大臣也不再言语。 嘉靖随后又坐回上座,看向在场的内阁大臣,补充道:“严阁老提出的政策固然挺好,只是朕在想,能不能再往前迈一步?” “再往前迈一步?” 在场的内阁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表现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状态,这并不是他们不懂皇帝所指,而是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说出来。 气氛就这么陷入了沉闷,嘉靖的目光一一从所有内阁成员身上扫过,被嘉靖目光扫到的官员皆是低下头,不敢言语。 最终,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臣,明白皇上所指,可是要开海禁?” “是的。”嘉靖的眼光看向吕芳,点了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许。 “陛下,万万不可啊!海禁乃是国策,动摇不得啊!” 高拱见吕芳就这么将窗户纸捅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意图劝阻。 “此时倭患未除,江浙两地战事频发,开海禁百害而无一利啊!”徐阶见状,也适时开口劝阻道。 “陛下,臣的看法与徐阁老相同。”严嵩拱了拱手,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解除海禁,将海上商路彻底打通,我大明的货船便可远销印度、波斯等地,而且货物也不用仅限于丝绸,茶叶、瓷器等等货物均可出口,朕之前大致估算了一下,单就此番,我大明进项就可达到一千万两,更别提还有那些商人所缴纳的税款了。” “你们说,这让朕如何放弃!”嘉靖说着,语气也逐渐严厉了起来,大有一种谁不同意就治谁的罪的意味在里面。 “禀陛下,就算你要治我们的罪,我们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开海禁这件事必须慎重,稍不注意就会动摇国本,因此不能冒进,得一步一步来。” “借先前徐阁老的话,现在开解除海禁,百害而无一利。” “挂机”许久的严世蕃也紧随严嵩和徐阶的脚步,出声反对。 此时内阁五人,只剩下一个张居正没有表态了。 “那好吧,就依照小阁老的意见,暂时不开海禁,等将江浙两地的倭患彻底解决后,再作商议吧。” 嘉靖无奈地说着,语气之中流露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 “陛下圣明!” 见皇帝不再嚷着要解除海禁,在场的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还生起了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感。 “既然暂时不开海禁了,那就先扩军吧,把海军组建起来,为日后做准备。” 嘉靖端起茶杯,语气轻松地询问道。 听闻皇帝此话,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张居正眼睛里逐渐有了光,正当其想要叩谢皇恩时,高拱却是一脸忐忑地开口了:“陛下,眼下国库空虚,还请…”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响声在众人耳边炸开,放眼望去,原来是皇帝气得摔了茶杯。 “请陛下恕罪!” 见皇帝发怒,众人纷纷下跪请罪。 “开海禁伱们不让,朕想扩军你们也不让,那朕到底能干什么?干脆朕什么都不管,就坐在这里当个吉祥物好了!”嘉靖看向众人,冷冷道。 “回陛下,操练一支海军并不是什么难事,凭您先前拨入国库的三百八十万两银子,足以操练出一支强大的海军!届时就能打通海路,将我大明的货物卖得更远,臣支持扩军。”严嵩低着头,老神在在的开口了。 “臣也支持扩军!”几乎是在严嵩结束发言的一刹那,严世蕃紧跟着开口了。 “臣也支持扩军!”在严世蕃后,徐阶也无奈开口表示支持。 而张居正依然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但是其看向嘉靖皇帝的目光却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吧,朕乏了,你们都走吧。” 嘉靖挥了挥手,一副十分疲乏的样子。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第十一章 严嵩的信 待到内阁官员以及司礼监其他成员都各自散去后,嘉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其实打一开始嘉靖就没打算让内阁通过解除海禁的决议,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扩军,将大明水师重新组建起来,解除海禁只不过是讨价还价的筹码罢了。 只有将水师组建起来,才能够抵御解除海禁后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自明太祖朱元璋开始,大明的海禁政策就愈发严厉,从洪武初的濒海民不得私出海,到洪武七年,朝廷又撤出浙江明州、福建泉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后来则逐渐演变为片舟不能下海,违者立斩,犯罪者家人也必须受到牵连。 除此之外官府还鼓励百姓互相举报,若确有其事,则将被举报人的半数家产奖励给举报者,至此,再也无半片帆船敢于出海。 解除海禁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只能依靠长期潜移默化的影响。 想通了这些,嘉靖从椅子上起身,向养心殿的方向缓缓踱去,一直侍立在旁的吕芳连忙跟上嘉靖的步伐。 “先前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嘉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禀陛下,事情已经办好了,这里是锦衣卫陆炳交上来的口供,所有的事情都记录在上面。”吕芳惶恐答道,随即从袖口处掏出一沓纸,低下头。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口供,上面详细记录了陶仲文每天的起居生活:包括什么时候起床,如厕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吃的什么菜,与什么人说过话,谈话的内容又是什么。 嘉靖没有关注这些,而是径直往前翻,一直翻到陶仲文派遣手下给前身送修炼秘籍那天才停手,只见上面写着: 当日辰时,陶仲文起床,如厕一刻钟,早饭由御膳房送来,陶仲文偏好咸菜,夹了三筷,就了一碗稀粥,饭后与徒弟黄三密谈,言称自己在旧书摊买了一大摞书,让徒弟帮其重新编纂做旧,并伪装成修道秘籍,进而骗取赏赐。 看到这里,嘉靖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原来所谓的修炼秘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局,只是弄巧成拙,真的让嘉靖修仙成功了,现秘籍已毁于雷火,内心的那最后一丝执念也彻底散去。 “哈哈哈,好啊!待会儿你去给陆炳带个话,那些方士一個不留,全杀了!”嘉靖将口供交还给吕芳,面无表情。 “是,陛下。” 吕芳的头埋得更低了,内心对于皇帝的畏惧更加深了一层,方才他亲眼目睹了皇帝的表情从眉头紧皱到神色飞扬,再到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将那群方士全部处死,情绪变化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伴君如伴虎,吕芳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一句后,吕芳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嘉靖皇帝的脚步。 …… 京城,严府。 严府坐落于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这条街距离紫禁城只有一分钟的路程,因此寸土寸金,周围住的皆是达官显贵,相较于邻居那富丽堂皇的宅邸,严家的宅邸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严府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和两个看门小厮,漆得鲜红的大门上,挂着一牌匾,上面用鎏金字体写着严府。 御前会议结束后,严嵩和严世蕃乘着各自的轿子,一前一后回到了严府。 在距离家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时,严嵩远远便看见了守候在他家门前的众多官员,以及想要拜师获得其引荐的书生,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低声道:“走侧门,不要让他们看见了。” “是。”外面的侍卫应道。 紧接着,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下,轿子掉头,从侧门进了严府。 “父亲,请。” 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随后小心搀扶着严嵩。 “让人把他们都轰走,都聚在我家门口算什么事!”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面带不悦地开口道。 “是,儿子这就叫人去办。”严世蕃应承一声后,便叫来管家,轻声吩咐几句后,管家出了门,片刻不到,严府门前的人群尽皆散去。 “让他们打点热水,让我泡泡脚!我有些乏了,你跟我到书房来。” 严嵩说完,便示意严世蕃跟上。 父子二人进入书房,热水早已打好,用金盆放置在胡床边,严嵩紧接着坐到胡床上,严世蕃见状连忙将父亲脚上的鞋袜脱下,侍立在一旁。 严嵩将脚放入金盆中,从脚底板传来的暖意让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放松下来,积攒的疲惫也消除大半。 “父亲,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我是想让你帮我写一封信,我懒得动笔。” 听见严世蕃的问话,严嵩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道。 “父亲,您说,我写!” 严世蕃坐到书桌前,研好笔墨,铺上纸张,提笔欲写。 “这封信是写给胡宗宪的,毕竟他是我的学生,现在江浙战事正酣,我这个做老师的可不能不闻不问。” 严嵩说完,严世蕃便提笔在信筏上写下:“汝贞亲启。”四个大字。 紧接着便是严嵩念一句,严世蕃写一句。 “爱徒近来身体可好?自你担任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以来,我师徒已有两年时间未见,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最近为师经常梦见伱当初求学时的样子,东南剿倭局势皆系于你一人身上,还望不要过于劳累,要保重身体。军备钱粮若有不足的地方尽管开口,为师尽量替你补齐!另外,在内阁会议上,朝廷通过了改稻为桑的政策,待到来年就将施行,望大力协助。” 待到最后一字落下,严世蕃松了一口气,放下毛笔。 信筏上的字迹十分工整,清新飘逸,矫若惊龙,在入仕做官前,严世蕃的书法就已经颇具名气,甚至有富商愿意出五万两银子来买他的字。 “父亲,好了吗?”严世蕃见父亲又闭上了眼睛,便出声询问道。 “等等,再加上一段,倭寇不能不剿,不能全剿。” 严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精光。 “父亲?” 严世蕃被父亲所说的话吓住了,脸色惊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提笔。 “写!”严嵩淡淡瞥了儿子一眼,带上了不容质疑的语气。 “是,父亲。” 严世蕃随后提笔将这最后几句话加上,将信装入信筏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只是看向父亲的眼神中多了些畏惧。 第十二章 用人之道 夜幕降临,严府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严世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父子二人眼神交汇,相顾无言。 良久,只见严嵩接过侍女递上的参茶,漱了漱口,解释道:“眼下东南的局势离不开胡汝贞,而且江浙两地的那些人还需要他去镇着,只要东南还在剿倭,那些清流就不敢动手!” “胡汝贞是我的学生,不管他愿不愿意,在陛下或者那群清流看来,他身上都已经打上了我严嵩的烙印,要是东南的倭寇都被剿灭干净了,背后的那些人可就要动手了!” 严嵩解释完,将参茶递回给侍女,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冷声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看看你做的那些蠢事,用的那些蠢人,给我跪下!” 严世蕃当即跪伏于地,眼神中满是惧怕。 “你给我仔细听着,我严嵩当了大明朝的首辅二十多年了,不光会治人、罢人,也会用人,国库需要我用的人去攒银子,边关需要我用的人去打仗!与皇上不对付的需要我用的人去治,用好了人,才是干大事的第一要务!” 严嵩用近乎咆哮似的语气给自己的儿子上了一课,看着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儿子,原本凌冽的眼神也逐渐缓和,紧接着轻声道:“起来吧,你手底下那个新收的学生还挺不错的,叫什么名字来着?把他提前派到浙江去熟悉一下情况吧,顺便也替胡汝贞减轻一下身上的担子。” 严世蕃从地上起身,回想起先前父亲发怒的场景,仍有些后怕,战战兢兢回答道:“禀父亲,孩儿的那个学生名叫高翰文,性情高洁,颇具才干,孩儿明天就将他叫到府上来。” “嗯,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严嵩点了点头,佝偻着身子,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戴上老花镜,开始仔细品读起来,严世蕃也不敢打扰,只得躬身告退。 从父亲的房间出来后,严世蕃才惊觉自己后背满是冷汗,几盏呼吸后,严世蕃叫来管家,掏出信筏,叮嘱道:“把这封信送到浙江总督府胡宗宪手上。” “是,小阁老!”管事低声应承了一句后,便快步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在让管家将信件送出后,严世蕃便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刚一进门,先前迎娶的第九房姨太太便迎了上来,她的名字叫绣娘。 “夫君辛苦了,妾身来为你宽衣。” 绣娘身穿青色长裙,露出的脖颈宛如羊脂玉一般雪白,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搂入怀中,好生呵护。 严世蕃只觉身上一轻,外面披着用于保暖的披肩被卸去了,紧接着便是一股香风从鼻腔钻入,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夫君劳累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吧,这些菜都是妾身亲手做的,我去给伱盛饭。” “好。”严世蕃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才出声回应道。 桌上的菜肴种类并不多,只有几道简单的小菜,轮奢华程度及味道都远远比不上严世蕃平时吃的东西,但不知为何,看着桌上那几道简单精致的饭菜,严世蕃却感觉很安心,从绣娘接过饭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锅里还有呢。” “咳咳。” “是不是呛着了?快喝水…”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跪坐于蒲团之上,眼睛紧闭,一动不动,旁边的桌上,摆放着香炉,上面插着三根燃烧正旺的檀香,屋内丝丝烟雾缭绕,颇有一番意境。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嘉靖轻声吟诵,脚边是翻开一半的《道德经》,渐渐的,嘉靖整個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时间仿佛完全停止了一般。 嘉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越来越轻,仿佛飞起来了似的,同时自己的视角也不断向上延伸,从养心殿再到整个紫禁城,在这个过程无论是飞虫还是冬眠的野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是灵魂出窍!” 根据前世看过的小说,嘉靖很快便知晓了自身的处境。 “不行,得尽快回去,魂魄不能离开肉身太久。”嘉靖这么想着,随后将自己的视角强迫拉回。 待灵魂回到肉身,嘉靖重新集中精神,开始尝试感悟能与自己体内法力相呼应的东西,由于没有修炼之法,嘉靖只能选择效率最低同时也是最为安全的修炼方法,呼吸法。 随着嘉靖体内的法力自动运转,嘉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规律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天地之间的精气与其体内的法力产生共鸣,嘉靖面色愈发红润,体内的法力也得到了些许增长。 “呼,果然有用!”嘉靖从修炼状态中醒来,感受着体内法力的增长,不由得面色欣喜。 “不过方才朕在灵魂出窍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嘉靖端起桌上的茶杯,像是在回味。 先前嘉靖灵魂出窍的时候,视角偶然从甘露宫扫过,便看见自己后宫的妃子皇贵妃沈氏、康妃杜英、以及肃妃江氏一同聚在沈氏的房间里打闹,周围的侍卫早已被屏退,其中流露而出的春光,不免让人产生遐想,特别是肃妃,在嘉靖的记忆中,肃妃性格冷冰冰的,也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私下打闹却如此开放。 “哼,身为朕的妃子,居然做出这等事,待朕去好好教育一下她们!”嘉靖义正言辞的想着,随即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喝净,唤上侍卫,向甘露宫踱去。 当嘉靖带着侍卫来到甘泉宫门口时,便被领头的太监一眼认出,只见其迅速跪伏于地,脸上挂着笑容:“陛下,您来啦!今儿赶巧,康妃、肃妃也在,她们正在贵妃房中刺绣,不许任何人打扰。” “哦,是吗?带朕过去看看。”嘉靖内心好笑,脸上却满是好奇之色。 “陛下,请跟我来。” 在领头太监的带领下,嘉靖来到了皇贵妃沈氏的房间外。 “哈哈,别挠我了,我痒。” “嗯,服不服输?” “服输服输,沈姐姐别挠了,妹妹知错了。” “我要把你的衣服全都扒了,看看到底吃什么才长得这么大。” “别。” 听着屋内传出的虎狼之词,嘉靖不禁脸色一黑,只得轻咳一声昭示自己的存在。 “咳咳。” “谁在外边?”屋内传来一道警惕性十足的声音。 “是朕!”嘉靖没好气地出声回应道。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紧接着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房门打开了,沈氏、康妃、肃妃皆忐忑不安地跪伏于地,衣衫上还残留着先前打闹时所留下的褶皱。 “臣妾,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怎么,不请朕进去看看?” 嘉靖的视线从她们衣裙上的褶皱扫过,脸色玩味。 察觉到嘉靖的视线,三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紧咬着嘴唇,脸上也不禁带上了一抹霞红,面带羞怯。 “陛下请进。” 嘉靖朗声大笑:“既然爱妃们如此热情,那朕就进去看看!” 说罢,便大踏步迈进了门,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一阵娇呼声。 第十三章 小阁老的学生 清晨,甘露宫。 睡梦中的嘉靖只觉得脖子上有重物挂着,十分不适,待他睁开眼后才发现,身上一丝不挂的皇贵妃沈氏宛如树袋熊一般,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而那双如玉般白玉无瑕的手臂,正轻轻环过自己的脖子,一旁的康妃和肃妃仍在沉睡,不时还发出几声呓语。 嘉靖无奈摇了摇头,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动静,看着众位妃子的睡颜,不由得心生怜惜,在每位妃子的额头上轻吻片刻后,便准备起身穿衣。 “陛下,让臣妾来服侍你穿衣吧。”或许是察觉到嘉靖传来的动静,皇贵妃沈氏也晃悠悠醒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被子遮掩不住的地方,春光乍泄。 “好…好。”看着那副玲珑有致的胴体,嘉靖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沈氏起床的动作十分小心,以免将沉睡的姐妹吵醒,只见其随意套上几件衣服,缓步走到嘉靖身前,带起一阵香风,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一丝不苟地替嘉靖穿衣。 “陛下,好了。” 沈氏望向已经穿戴整齐的夫君,眼神中满是爱意,而在穿衣的过程中,背后不时传来的柔软,让嘉靖身体僵硬,宛如木头一般,任其施为。 “不知道臣妾有什么奖励呢?”沈氏说完,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随后闭上眼睛。 嘉靖轻笑,将沈氏揽入怀中,对着那粉嫩的嘴唇,径直吻了下去。 “唔…”沈氏明显没有料到此景,呜咽着说不出话。 良久,唇分。 嘉靖看着脸色绯红的沈氏,脸上笑了笑:“朕待会儿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嗯。” 传来的是沈氏嘤咛到几乎听不清的回答,待到嘉靖离开后,一直沉睡的康妃和肃妃皆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 京城,严府。 有眼尖的行人发现,往日里严府的大门皆是紧闭着的,今天却是破天荒地敞开了,而且严府的管家也侍立于门前,像是要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 时间缓缓流逝,临近正午,先前接到拜帖的官员皆是前前后后来到了严府,能够接到严府拜帖,这让他们不免感到与有荣焉,日后在与同僚吹嘘时,也多了些资本。 众官下了轿子,免不得一阵寒暄,在众多的官员中,一身白袍作书生打扮的高翰文格外引入注目。 “那家伙是谁啊?也是来阁老家赴宴的?” “嘘,小声点,他可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徒弟!” “啊,那我得去寒暄一下。” 紧接着便有这么一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出现:书生打扮且尚未出仕的高翰文被一群官员团团围住,套近乎,寒暄。 高翰文听着周遭吹捧的话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就在这时,严府的管家上前替其解了围。 “诸位,还是先进去吧。” “是。” 面对眼前的管家,平常跋扈惯了的他们也不得不收敛脾气,毕竟这可是严家的管家! 进入严府,首先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路上铺满了整齐的石砖,道路两侧种着翠竹,茵茵绿色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从进入严府开始,众多官员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跟在管家身后,不敢有任何交流,而高翰文却大大方方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没有丝毫拘束。 “翰文来了?坐。” “学生高翰文,见过老师!” 高翰文见状,连忙躬下身子,深深作揖,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严世蕃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见高翰文前来,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高翰文身前,拉起他的手,十分高兴。 “我等,见过小阁老!” 身后的官员连忙行礼,严世蕃转过身看向诸位大臣,还礼道:“家父今日身体不适,就由我来招待诸位。” “请诸位大人入席。”严世蕃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执着高翰文的手,将其带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老师,翰文资历尚浅,不能…” 只见高翰文面露犹豫,却被严世蕃开口打断了:“坐,我说能坐就能坐!” “好的,老师。”见严世蕃坚持,高翰文也不再犹豫,坐到了严世蕃旁边。 宴席开始,无数美食美酒被侍女端上桌,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宴会的气氛也逐渐融洽。 “观翰文贤弟如此气度,日后必是我大明朝的栋梁之材啊!” “是啊,是啊!以后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尽管开口便是。” “不知翰文贤弟有无婚娶,老夫家恰有一女,容貌尚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明白今日这场宴席是为谁而办的,纷纷吹捧起了高翰文,想要与其攀上关系。 谁都明白,作为小阁老严世蕃的亲传弟子,高翰文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就算小阁老不行,还有他爹啊,他爹是谁,是当了大明朝二十多年内阁首辅的严嵩!甚至还有的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对这颗未来的政治新星投资,进而攀上严家这副高枝。 待到宴席散去,高翰文被严世蕃单独叫到了书房。 “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严世蕃随意地在位置上坐下,细细把玩着一块砚。 “禀老师,学生确实感觉很不舒服。”高翰文躬身回应,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唉,为师又何尝不厌恶这些呢?”严世蕃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翰文啊,进入仕途就免不了跟这些官员共事,要多看、多学!不能再书生意气了。” “翰文谨听老师教诲!”高翰文躬身,看向严世蕃的眼神中,满是尊敬之色。 “来,坐到为师身边。”严世蕃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座椅。 “你可知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禀老师,学生不知。” “你听好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最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本心!”严世蕃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学生,谆谆教诲道。 “不要迷失本心吗?”高翰文呢喃着老师的话,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老师方才所说,学生都记住了!” “好!”严世蕃看向高翰文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之色。 “为师已经向朝廷举荐你去浙江任职,就在浙直总督胡宗宪手下办事,负责丈量田亩,并为改稻为桑国策的推行做准备,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业!” “学生高翰文多谢恩师提携,日后必勤耕于国事,为朝廷肝脑涂地!” 高翰文听闻严世蕃的话,神色感激,当即跪伏于地。 “快起来。”严世蕃赶忙将高翰文扶起。 “哈哈哈,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今日为师亲赠你一套笔墨纸砚,就当是为伱践行了,还望你日后不忘本心,诚心实意地为朝廷做事。”严世蕃说着,便起身将书房内的笔墨纸砚取出,亲自递到高翰文手中。 看着手中的笔墨纸砚,高翰文愈发激动,这可是当朝内阁成员送给自己的礼物,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送笔墨纸砚也包含了老师对自己的深切期望。 高翰文再度拜谢,被严世蕃扶起,随后师徒二人在书房中回忆拜师时的点点滴滴,途中严世蕃一度哽咽出声。 …… ‘咚咚咚!’严嵩的房间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严嵩慵懒的声音传出,严世蕃推门而入。 “事情都办妥了吗?” “禀父亲,都办妥了。” 第十四章 前方捷报 浙江,浙直总督府。 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落于上座,旁边的是浙江按察使何茂才、浙江布政使郑泌昌,以及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清流一派的谭纶宛若雕像,坐于角落,无任何人与他搭话。 屋内烧着炭火,数名舞姬正跳着华美的舞蹈,而她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穿着轻薄的丝绸,很好地衬托出了其身材,十数位番邦商人看着桌上摆放的丝绸,窃窃私语,不时还上手细细抚摸,眼中的满意之色,无法掩饰。 “我们要五十万匹,你…你们有吗?”番邦商人操着半生不熟的话语,询问道。 “有,当然有,别说五十万匹,八十万匹也有!”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听闻,笑弯了眉毛,随即快步走上前,拿起一匹丝绸,开始向番邦商人推销。 “什么?要涨价,十两八钱?不行不行,我们没那么多钱。”听闻杨金水的报价后,番邦商人的头摇的想拨浪鼓一样。 “今年的丝绸采用了新法子,自然成本也就上去了,你看她们身上穿的,和你手中的是同一种,是不是感觉更薄了?”杨金水说着,伸手指向那些正在跳舞的舞姬。 番邦商人顺着杨金水手指的方向看去,迟迟收不回目光,只得应付答道:“好…好像是要薄一些。” “不过十两八钱实在是太贵了,十两五钱吧。” “十两六钱,不能再少了,我还是看在去年你们也订购了丝绸的份上才卖的!低于这个价格的话,我可要受罚了。”杨金水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番邦商人听完杨金水的报价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了许久,哪怕一匹丝绸卖十两六钱,他们转运回欧洲后仍然有的赚,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杨金水的报价。 “好,十两六钱一匹,我们买五十万匹。” 眼见买卖敲定,番邦商人又坐回原位,细细欣赏歌姬的舞蹈。 听闻番邦商人最终的定价,在场的众人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其实今年的丝绸和去年相比并无两样,但报价却贵了许多,去年一匹丝绸的报价是九两四钱,高兴之余,众人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话说织造局有那么多产量吗?”何茂才端起茶抿了一口,向一旁的郑泌昌低声询问道。 “这…好像没有那么多吧,去年的产量也才三十万匹。”郑泌昌回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那这多出来的二十万匹丝绸又到哪去弄呢?”何茂才的脸色瞬间苦闷起来。 一位番邦商人看向坐于上座的胡宗宪,拱了拱手,恭敬道:“胡大人,除了丝绸之外,我们想买些其他的。” 说罢,眼神瞥向房间内正在跳舞的舞姬。 胡宗宪听闻,轻抚胡须,从座位上起身,眼神从番邦商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朗声道:“我大明可以卖丝绸,也可以卖茶叶和瓷器,但就是不卖人!” 眼见胡宗宪发了火,那些番邦商人连忙端起酒杯赔罪,共饮几杯后,气氛又恢复到了先前的融洽。 将番邦商人送走之后,杨金水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开始在内心盘算起可能的收益。 “禀大人,戚继光来信!” 就在这时,一位士兵匆忙闯入浙直总督府,并将前线的战报递交给胡宗宪。 “既然是从前线送来的战报,那我就不打扰了。”杨金水听闻,连忙起身告辞,作为宫中之人,理应对朝事避嫌,这也是朝廷多年以来所定下的“规矩”。 “杨公公慢走。”众人随即作揖送别。 杨金水走后,看着胡宗宪手里的信封,房间内的众人皆屏住了呼吸,舞姬的舞姿仍然像先前一样柔美,但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兴致再看下去了,郑泌昌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随后舞姬们便都下去了。 胡宗宪将信封拆开,同时郑泌昌、何茂才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地盯着信封,不敢移开半步。 只见信上所写的内容让胡宗宪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哈哈哈,好啊!好啊!” “大人,可是前线打胜仗了…”郑泌昌何茂才二人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高兴,不由得询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胡宗宪说完,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众人。 郑泌昌和何茂才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也不禁面露喜色,信上写着,明军在奉化、宁海等地共歼灭倭寇两千余,此外还从俘虏中获得了汪直的消息。 “这個汪直当真可恨,竟然勾结倭寇来残害我大明朝的百姓!”郑泌昌看完信件,脸上愤愤不平。 “要我说,干脆把他家的祖坟刨了。”何茂才也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胡宗宪无视了二人脸上的谄媚之色,只是淡淡道:“待会儿我要上奏朝廷,替将士们请功,伱们先回去吧。” “是。”郑泌昌与何茂才对视一眼,同时向自己的上司作揖告别,一直坐于角落的谭纶也起身告辞。 胡宗宪说完,便径直回到书房,将宣纸铺开,提笔欲写。 “大人,这是严阁老送来的信。”胡宗宪的幕僚徐渭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放在那吧,我待会儿会看的。”胡宗宪头连都没有抬,示意徐渭将信放在桌上。 许久,胡宗宪将毛笔放下,看着已经誊写完毕的奏折,松了一口气,当即唤来侍卫,叮嘱道:“把这封信尽快送到内阁去,加急!” “是。”侍卫领命,随后骑上快马,出了浙直总督府,径直向京城奔去。 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每到一处驿站便有士兵接力,在天黑之前,这封信被送到了内阁。 “哦,胡宗宪的折子?还是加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内阁次辅徐阶说罢,便将信件拆开,上面的消息让他颇为振奋。 “哈哈,好啊!”徐阶高兴地拍了拍大腿。 “徐阁老,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严嵩见徐阶如此高兴,不由得凑了过来,询问道。 “你自己看吧。”徐阶说完,将胡宗宪呈上来的奏折递给严嵩。 严嵩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看完信中的内容后,抚了抚胡须,轻笑道:“看来这件事得去跟皇上禀报一下了,这折子就先不送去司礼监了。” 徐阶也笑着回应道:“正有此意。” …… 在将奏折递交上去后,胡宗宪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正准备将严嵩寄来的信打开来看时,眼神偶然瞥向墙上面挂着的地图,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倭寇的兵力部署以及行军路线。 “奉化、宁海…”胡宗宪将手中的信放下,用手指在地图上将这两个地方圈出来,并结合倭寇的兵力部署和行军路线,对当前的局势进行推导。 许久,只见其脸色猛地一变:“不好,泉州!” 第十五章 风雨欲来 泉州,自古以来都是极其重要的通商口岸,但自洪武七年,朝廷将此地的市舶司废除之后,以及海禁政策的影响,此地愈发萧条,百姓也愈发穷苦,虽然在称呼上没有改变,仍称泉州府,但实则已经沦为了县,城内的守军不过千余人。 一般来说,没有官员愿意到这么一个不受重视且倭患遍地的偏远之地来任职,这意味着出不了政绩,也意味着仕途将止步于此,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小小的知县! 而泉州府知县杨宗泰正是被派遣到泉州府做官的倒霉蛋!只因当初没有打点好上司,便被“发配”至这苦寒之地。初到任时,杨宗泰也想着做出一番政绩,但残酷的现实很快将他打醒:泉州府没钱,上任县令留下的亏空还未补完。 没钱,官吏的俸禄开不出来,俸禄开不出来,官吏就消极罢工,官吏消极罢工,城内的治安便愈发败坏,治安愈坏,百姓便逃得越多,百姓逃了,便没有人缴纳赋税,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不过好在,杨宗泰还是有些能力的,在他的努力下,勉强弥补了前任的亏空,不用再向邻县借贷度日,官吏的俸禄也得到了保障。 夜幕降临,泉州城,县衙内院。 “该死的,我总有一天要调离这個鬼地方!”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杨宗泰颇为气愤地放下酒杯。 与他同期入仕的官员现在一个个职位都比他高,甚至还有的攀上了严家的关系,一路升官,平步青云。 “好了,你少喝点吧,等会儿还得轮值呢。”杨宗泰的妻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杨宗泰的妻子与其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待杨宗泰考取功名后,便上门提亲,夫妻二人相濡以沫,育有一子。 “值班,值什么班?这鬼地方还会有人来吗?” 杨宗泰望向妻子,但还是将酒杯放下。 “这些年亏待你了,为夫我没本事,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 “夫君别这么说,能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不敢再奢求别的。”杨宗泰的妻子温婉一笑,回应道。 “对了,麟儿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没完成我布置的功课?” “麟儿已经睡下了,你也是,他才几岁啊,就给他布置那么难的功课!”妻子说着,语气中带着嗔怪。 “多读点书也是好的,希望他以后能别像他爹一样。” “别说丧气话了,你之前说不是已经找到门路了吗?”妻子来到杨宗泰身前,替他整理衣服。 “唉,人家要的价码太高了,算了!不提这个了,我去当值了。” “嗯,注意安全。” …… “快快快,再快点!” 蓟州总兵兼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继光正焦急调动手下的军队,向泉州方向增援,自接到顶头上司胡宗宪的命令后,他便率领戚家军两千余人,以及通令驻扎在泉州府附近卫所的明军,共三路兵马,总计六千余人,向泉州城驰援而去。 距离泉州城还有十几公里的郊外,一伙倭寇共计五千余人,驻扎于此,首领分别为徐海、陈东。 帐篷内,两位首领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身边还有掳掠而来的女子殷勤侍奉。 徐海脸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这让他给人有一种凶戾的感觉。 而陈东则是瞎了一只眼,瞎的那只眼是被明军用火铳击伤,近年来,他派人四处寻访名医,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再复明的可能。 在两位首领身后,便是无数衣衫褴褛手持简单武器神色木然的倭寇,在倭寇中,日本浪人的数量仅仅占了少数,更多的则是因为海禁政策以及苛捐重税失去活路的百姓,为了一口饭吃,他们拿上了武器。 “他们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暴露了!”徐海皱了皱眉,端起酒杯,内心犹豫不决。 “哪有那么快的,大哥别疑神疑鬼了,放宽心。”戴着眼罩的陈东出声安慰道。 “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徐海用筷子夹起一口菜,放入嘴中。 “这次计划可是由汪直大人亲手策划的,还搭上了那么多兄弟的命!只要拿下了泉州城,以后咱们可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那些明军再也抓不到咱们!” 提及明军,陈东的语气中满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之意,这些该死的明军弄瞎了自己一只眼不说,还打死了自己先前辛苦掳掠而来的小妾,不过只要攻破了泉州城,像那等姿色的女人任自己挑选。 想到这里,陈东的下腹传来一阵火热,神色也变得愈发急切起来,恨不得立刻前去攻打泉州城。 “首领,他们到了!”帐篷外,有士兵来报。 “快快请进。”帐篷内的二人听闻,面露喜色,连忙起身迎接。 …… 京城,养心殿。 嘉靖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内阁重臣,不免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么晚了,内阁的当值早已结束,你们有什么要事要禀告朕吗?” “禀陛下,臣等有要事禀告!” “这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送上来的前线战报!由于事态紧急,吾等便自作主张,没有让司礼监批红,想着面呈于陛下。” 身为内阁首辅,严嵩颤巍巍地率先开口,而从一开始就侍立在嘉靖身边的吕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可是打胜了?”嘉靖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奏折,将信封拆开。 “禀陛下,胡宗宪手下的戚继光率领军队,在奉化、宁海等地共歼灭倭寇两千余,此外还查获了倭首汪直的消息,上面是战役经过,以及名单。” 在严嵩率先发声后,身为内阁次辅的徐阶也上前解释。 嘉靖将信上的内容查看完毕后,面色大悦,紧接着开口道:“好,在这名单上的人,都各升一级!这件事就交由伱们内阁来办吧。”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嘉靖补充道:“另外,替朕告诉胡宗宪,他做的很好!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紧接着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轻咳两声,又看向内阁的诸位大臣,不痛不痒地警告道:“好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不管怎样,还是得按照流程来。” “是,臣等知罪。”严嵩率先跪地认错,紧接着身后一众内阁成员也跪倒于地。 “好了,起来吧,还有什么事吗?” “禀陛下,没有了!” 正当众臣想要躬身离去时,嘉靖却是开口了:“张居正留下,朕还有事情与他商量。” 顶着徐阶和严嵩两位大佬,以及严世蕃嫉妒的目光,张居正躬身应下。 “陛下今天很高兴啊!” “是啊。” 走出养心殿,徐阶和严嵩走在前面,互相搀扶并寒暄着,而跟在身后的严世蕃和高拱则是相看两厌,索性冷哼一声后将头偏向别处。 第十六章 三弊 养心殿内的侍卫早已被屏退,就连一直跟在嘉靖身后的吕芳也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养心殿内,只剩下嘉靖和张居正,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来,喝茶。” 嘉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拿起茶壶,为两人各自倒上一杯。 “臣多谢陛下。” 张居正明显没有料想过会是此番情景,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后,眼中放光,不由夸赞道:“回味甘甜无比,好茶!” “自然,这可是今年第一批西湖龙井,朕都没怎么舍得喝呢,爱卿喜欢的话朕待会儿让人给你府上送去一些。”嘉靖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意道。 “臣,张居正叩谢陛下隆恩!”张居正听闻皇帝所言,面露感激之色,连忙跪下谢恩。 “好了,起来吧,朕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是,陛下。”张居正随即起身。 “御前会议结束后,先前吏部工部所挪用的战船,你们兵部有没有收到?” “禀陛下,御前会议结束后,小阁老便差人将剩余的二十三艘战船交予兵部,现战船皆停靠于市舶司。” “另外,朕先前在御前会议上提出的的扩军以及重编大明水师这件事,你落实得怎么样了?” “禀陛下,臣已从各地挑选骁勇之士一万五千人,并加以训练,此外适用于海上作战的船只也正在建造当中,预计半年后即可形成战斗力!” “好,很好。” 嘉靖听完张居正的回答点了点头,随后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询问道:“作为兵部尚书,你可知我大明目前的弊病何在?” “禀陛下,我大明目前的弊病在于吏治败坏,苛捐杂税繁多,士兵战斗力低下,江浙一带有倭患,北方鞑靼不时入侵……” 张居正对于嘉靖提出的问题并不敢正面回答,只能避开其眼神,顾左右而言他。 正当张居正想要继续顺着这个脉络讲下去时,却被嘉靖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行了,不要再说这些陈词滥调了!你张居正不敢说,那就由朕来说。” “还请陛下恕罪!”张居正慌忙跪伏于地。 “我大明的弊病有三,一为财政亏空,二为卫所制度糜烂,三为宗室挥霍无度!” 嘉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眼睛直视着张居正:“这些弊病伱们人人都知道,却人人都不敢言!一时的改革又如何?只要不触及根本,我大明的病就永远也好不了!” “你是兵部尚书,朕就先拿各地的卫所来说吧,朕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有的卫所记录士兵的册子上写着满额两千人,实则连一千人都不到!甚至连火铳的火药都因受潮而无法击发,多数士兵终日流连于赌坊之中,训练疲懒,只会应付了事,毫无战斗力可言。” “因此朕打算裁撤一部分卫所。”嘉靖话锋一转,平淡的声音传入张居正耳中,犹如晴天霹雳。 “陛下,不可!尽管卫所制度糜烂如此,仍应徐徐图之,若贸然裁撤的话,恐会引起士兵不满,生出事端,从而动摇朝廷啊!”张居正缓过神来后,连忙劝谏道。 “谁告诉你说朕要现在裁撤了?朕打算先将卫所中那些骁勇的士兵挑选出来,另编一营,勤加训练,并让其待遇比起普通士兵高上一截!这是个长期的事,希望你能办好。”嘉靖轻笑一声,将其扶起,随后又拍了拍张居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另外待大明水师重新组建完毕后,便可出海与倭寇作战,将敌拒于海上,这样,我沿海百姓也能少受一些苦!” “臣张居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朕想起来了,宗室开支无度!张居正你可知我大明朝现在有多少藩王?”嘉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张居正闻言,思考片刻后给出了答案:“禀陛下,现有藩王记录在册的一共有八万五千余人!” 嘉靖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八万五千余人!你也知我大明的爵位世袭罔替,并且不降档,每年,他们的各项支出要占朝廷开支的百分之四十。” “知道民间是怎么骂的吗?我大明朝花那么多银子养了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强抢民女、圈田占地并生育大量儿女的猪!关键这猪还不能吃,他们就是我大明朝的蛀虫。”嘉靖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仿佛在谈论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陛下,这么做会让您……”张居正硬生生止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下去了。 “怕什么?朕是皇帝!理论上朕的权力是无穷的,朕不管以后史书上会如何评价朕,刻薄寡恩也好,残害宗室也罢。” “朕行事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只要朕觉得应该的事,朕就会去做!”嘉靖说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挥了挥衣袖,望向远处,目光深邃。 “行事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张居正反复咀嚼嘉靖所说的这句话,良久,只见其眼眶微红,并用袖口略微掩面,朗声道:“臣,张居正愿誓死效忠陛下!” “至于如何弥补财政上的亏空,这也是朕一定要解除海禁以及推行改稻为桑政策的原因,朕又何尝不知他们推行此法是为了什么?” “一两银子,六钱归国库,朕认了,四钱归国库,朕也认了!要是他们还想多捞,就别怪朕出手了。” 嘉靖在心中默然道,随即俯身将张居正扶起。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陛下,臣告退!” 张居正念念不舍地从养心殿离开,嘉靖没有应答,只是摆了摆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走出养心殿,不知何时,天空中挂上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张居正独自于行走于月光之下,步伐沉稳,心中迷惘顿除,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 …… 书房内,嘉靖提笔许久,仍迟迟不能落下。 “你说我该怎么写呢?朕想了半天还是无从下手,早知道就让内阁来写了!”嘉靖将毛笔放下,看向一旁侍立的吕芳,开口询问道。 “陛下不妨写一些勉励之词,内容不必太过于繁复,胡宗宪会理解的。”吕芳听闻,思考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勉励之词?让朕想想……” “有了!”思考许久后,嘉靖总算找到了适合的句子,激动地拍了拍脑袋。 嘉靖将纸张重新铺好,神色肃然,在纸上缓缓写下: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边塞苦,岂为妻子谋?卿之所为,朕定不相负! 第十七章 泉州保卫战(1) 泉州城郊外的营帐内,徐海和陈东苦等许久的人终于到了。 只见来者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于黑袍之中,只勉强露出一双眼睛,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名亲卫。 徐海和陈东连忙作揖行礼,脸上堆满了笑容,开口道:“大人路途劳顿,不妨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黑袍人只是摆了摆手,声音嘶哑:“不必了,我这次来只是送点东西,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黑袍人也不看二人,便带着两名亲卫,径直离去。 “我呸,什么东西!大爷我叫他吃饭是给他脸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黑袍人走远后,陈东理了理眼罩,气愤地往地下啐了口唾沫。 “二弟不可,你想想,在大明朝谁敢跟咱们做交易?我猜此人背景应该极深,万万不可开罪。”徐海站起身,阻止了陈东接下来要说的话,并向愤愤不平的陈东解释道。 “这帮狗官!”陈东暗恨。 “走吧,去看看他们送来的东西。”徐海笑了笑,脸上的刀疤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狰狞。 走出帐篷,只见外面的空地中整齐摆放着诸多火炮,约有七八门的样子,火炮上面皆用黑布盖着,陈东快步上前将黑布掀开,不由大惊:“这是弗朗机炮!” 弗朗机炮为明军列装的火炮之一,弗朗机炮是后膛炮,整体分为两部分,大炮和小炮。小炮的直径比大炮的炮膛小,所以也被称为子母炮。这种炮会在开炮前提前预备好四到六个装填完毕的小炮,开炮时将小炮搁置到大炮中,点火就能射击,打完后取出小炮经过清理后,即可重新开炮,火力尚可,至于精准度就稍显逊色了。 而眼前这些整齐排列的弗朗机炮从成色来看至少八九成新,却被提前“报废”了。 “有了这些还怕拿不下一個小小的泉州城?”陈东说着,神色激动地在火炮上亲了一口。 “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子时进攻!” “是。”陈东领命,随即下去整顿行伍,做好攻城准备。 …… 子时,泉州城内,泉州府知县杨宗泰在李主簿的陪同下,在城墙上巡视着。 换作往常,杨宗泰绝对不会踏足于此地,说是轮值,谁又敢让堂堂县令大人真的轮值?只是今天,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在其心中泛起,让其不由自主地四处巡视。 负责守夜的士卒原本松松垮垮地站着,眼皮上下打架,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得知县令来访的消息,纷纷打起精神,站姿犹如松柏一样挺拔。 “好,不错不错!” 杨宗泰巡视城防,见士卒皆孔武有力,站姿如松,满意地抚了抚胡须,夸赞道。 “大人,不瞒您说,我老李做主簿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哪位大人会在大冷天的,亲自巡视城防,您是头一个!也不知我泉州府的百姓是多少年积来的福气,才遇上您这么个勤政爱民的好县令。”身后的主簿弓着身子,轻声夸赞道。 前面还好,当杨宗泰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由得脸色一黑。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将其远远甩在身后。 李主簿愣在原地,挠了挠头,思虑许久,不知是哪句话惹得县令大人不快,眼见县令大人即将走远,连忙快步跟上。 见县令到来,泉州府千户张宗卫连忙上前迎接:“属下,泉州府千户张宗卫,见过县令大人!” “免礼,免礼,起来吧。” 杨宗泰将其扶起,紧接着开口道。 “这么冷的天还在这守着,真是辛苦你们了!整个泉州城十几万老百姓的安危都系于你们身上,要行礼,也是我这个县令向你们行礼才对。” “县令大人不可!我等既食君禄,就得为君分忧!天气冷点又算什么,况且,这些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在察觉到张宗卫话语中暗含的决心,杨宗泰神色也不由得一凛,紧接着开口勉励道:“好!张千户既有如此决心,日后必成我大明栋梁之才!” “属下张宗卫,多谢县令大人提点!” 正当二人寒暄之际,守卫于城墙上的士兵却是突然叫嚷道:“敌袭!” 只听远处‘砰’的一声炮声传来,炸弹于城墙上爆炸,掀起一阵碎屑。 见状,众人纷纷卧倒,又是一阵混乱。 “把望远镜给我!”杨宗泰强压下内心的惊慌,从一旁士兵的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 只见泉州城外,不知何时汇聚了密密麻麻的倭寇,倭寇们没有队形,显得乱哄哄的,不远处,由七八架弗朗机炮组成的阵地,正不断轰击着城门。 杨宗泰将望远镜递还给士兵,看向眼前的张宗卫,沉声道:“据我估计,这伙倭寇的数量大致在五千人左右,而且他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弗朗机炮。” “什么?五千人!即使算上县衙内的捕快,泉州城内的守军也不过一千,而且对方还有火炮!”张宗卫的语气中透露着惊慌。 “别慌,你让手下的士兵进入箭楼和瓮城,另外将城内的士兵都调过来,外面还有一道护城河,他们暂时过不来,快去!” “是。”张宗卫领命,随后便带着手下的士兵离去。 “老李,你去将县衙内的捕快全部调出!告知城内居民有倭寇来袭,让其不要四处走动,并注意那些鬼鬼祟祟的人,一旦发现,就地格杀!” “是。”李主簿领命,随后身影消失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守卫的明军端起火铳,瞄准冲锋在前的倭寇,扣下扳机,因火药产生的浓烟蔓延开来,又很快散去。每开一枪,便倒下一小片敌人,他们不是被火铳打死的,而是被身后的队友踩踏死的。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先回去吧。”一旁有士兵劝慰道。 “我不走,除非我今天死在这里,不然的话,谁也不能让我离开!” “将我的命令传下去,自我这名知县起,我死了便由张千户接替我指挥,千户死了百户,以此类推,一定要把倭寇挡于泉州城外!” “是。” 泉州城外,不时有倭寇中箭倒下,每当前面有人倒下,后面的人便前赴后继地跟上,从同伴的尸体上踩踏过去。 而这些冲在最前面的人都是炮灰,别说披甲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手持菜刀或木棒,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消耗城内守军的弹药,在他们后面还有一千余人的精锐部队没有发起攻击,他们既是督战部队同时也是预备队。 渐渐地,尸体越堆越高,近乎要将泉州城外的护城河填满,鲜血流出,将护城河河水染红。 “该死的,都给我冲上去!传令下去,只要兄弟们攻破了泉州城,里面的财宝美人任其抢掠。”一直观察战场局势的陈东面色阴沉,对着身边的士兵吩咐道,而徐海也只是拿着望远镜,一眼不发。 命令传下,负责攻城的倭寇更加凶残,有人想到攻入城门后的美妙光景,不由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更加不要命地向城门各处,发起攻击。 城墙之上,杨宗泰看着愈加凶猛的攻势,淡淡道:“放拒马桩和铁蒺藜。” “是!” 一枚炮弹在距离杨宗泰不远处炸开,将一位正在击发火铳的士兵炸了个粉碎,其四肢和内脏散落于地,鲜血溅了杨宗泰一脸。 第十八章 泉州保卫战(2) 此刻,泉州城内。 自城外传来第一声炮响开始,泉州城内便有人四处纵火,城内的居民区也发生了骚乱,而在听见城外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后,骚乱更加严重了! 夜幕之下,无数人拖家带口,将能拿上的财产全都带上,纷纷向着县衙所在地涌来。 “走,快走!” “让开…别挡老子的道!” “爹娘,你们在哪?呜呜呜…” 哭声、喊声、马车声、以及火焰燃烧木头所产生的爆响声,各种声音汇成一团,局势愈发混乱。而混乱中,自然也不乏趁火打劫四处劫掠之人。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别让爷动手。” “别给老子挡道,一边去!” “哟,这小妞挺好看的啊!嘿嘿。” 黑暗的巷子中,马员外的马车被劫匪拦下,就连驾车的小厮也被砍杀,面对眼前的几把明晃晃的匕首,马员外不敢有任何动作。 “诸位好汉要多少钱都可以,请放我等离去!” “你走可以,把她留下。”为首的劫匪指向马员外的女儿,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 “爹!” “不行,自从她娘走后,萍儿便跟我相依为命,求你们放过她!”马员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哼,老东西!我就先送你上路。”为首的劫匪面色狰狞,气愤地拔出长刀,向着马员外砍杀而去。 “爹,小心!” “唔。”劫匪头子的动作停顿在了半空,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从背后将他整个人捅了个对穿。 紧接着便是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 刀刃翻飞之间,先前劫道的土匪全都倒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巷子中弥漫开来,劫后余生的马员外和女儿紧紧抱在一起。 “马员外,还是快些赶去县衙吧!” 说话的正是率领捕快在城中四处维持秩序的李主簿,他骑在马上,望向不远处失火的地方,沉声道:“城中有倭寇奸细混入,四处放火!走吧,去城门那边。” 众捕快领命,紧随其后。 …… “还有多久能够赶到泉州?”戚继光转过身,向一旁的副官询问道。 “禀将军,最多只需半個时辰,我军便可赶到泉州。” “其他的两路援军呢?” “距离先前他们所传来的信息来看,跟咱们差不多。” “嗯,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争取在半小时之内赶到泉州。” “是。” 戚继光身后,无数队列整齐装备精良的明军,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行进着,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泉州城外,此时的战斗已愈发白热化,一方面城内守军的弹药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倭寇方则是由于伤亡过大,前方的士兵不愿意再发起攻击,纷纷向后退却。 “不许退!不许退!”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毫无意外地遭到了背后督战士兵的无情砍杀,在连续砍杀数十位逃兵后,才勉强遏制住溃逃的势头。 城楼之上,杨宗泰听完士兵的汇报,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弹药和箭支只剩下一轮的了?” “是的,而且城中似乎混入了倭寇的奸细,正在四处放火,现百姓均聚集于县衙处。” 杨宗泰听完士兵的汇报,不由得为城内的妻儿担忧,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县衙,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告诉张宗卫,让他把敌人放进来再打,距离城门三十步时才可开枪,谁要是敢提前开枪,就地处死!” “是。”士兵领命,然后匆匆离去。 很快,倭寇又组织了新一轮进攻,从前人的尸体上踏过,一步一步向着城门靠近,背后则是源源不断的炮声,为其提供支援。 ‘轰隆!’数颗炮弹在城门上炸响,从城门处传来一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兄弟们冲啊!第一个冲进泉州城的,赏银一千两!” “他们没弹药了,给我杀!” 这次进攻,倭寇并没有受到太多阻碍,距离城门也越来越近。 “八十步…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给我打!”杨宗泰在心里默念,眼见敌方的先行部队已经到达最大杀伤距离了,才下令开枪。 ‘砰!’一轮齐射,无数铁砂从火铳中射出,将倭寇的先行部队打杀了七七八八,剩下的来不及将同伴的尸体移走,慌忙退去。 “大哥,让他们也参加进攻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东看着退却下来的士兵,神色焦急。 “不急,再等等。”徐海放下望远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等什么啊!再这么打下去我们的弟兄都死得差不多了,先前的情报不是说这泉州城只有一千守军吗?怎么会如此难缠?” “别急,在这之前我就派遣了一队细作混入其中,在合适的时候夺下城门,算算时间应该快了,伱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 城门处,李主簿所带领的捕快队伍与一伙蒙面人正面相遇了,这伙蒙面人有二十多人,装备精良,擅长隐匿,先前正是他们在城中四处放火引发骚乱,刚一照面,便将捕快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一位捕快拔出刀,下意识地质询道,而迎接他的是无情的刀剑。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蒙面人首领看着眼前拦路的捕快,心生不快,对着手下沉声道。 “诸位,咱们今天或许要死在这里了。” 李主簿将刀从一位蒙面人体内拔出,鲜血溅了一脸,笑着打趣道。 “能够跟李主簿一起死,是咱们的福气啊!活了这么多年了,俺算了算,也够本了。” “杀!” “杀!” 片刻后,随着最后一名捕快倒下,李主簿带领的捕快队伍被蒙面人斩杀殆尽。 “真是难缠!”领头的蒙面人抱怨一句后,率领剩下的人离开,李主簿死不瞑目,眼睛仍死死盯着城门的方向。 ‘吱呀,吱呀!’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久攻不下的泉州城城门被打开了。 “城门打开了,兄弟们上啊!” “只要攻入城内,便任凭你们劫掠!” 眼见城门被破,陈东连忙下令全线出击,而先前一直在后面督战的精锐,也尽皆投入战斗,这些精锐人均披甲,装备精良,裹挟着残兵败将向着已经洞开的泉州城杀来。 “禀大人,城门破了!”城楼上,士兵慌忙向杨宗泰汇报,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哭腔。 “我知道。”杨宗泰语气淡然。 “去,传令下去!全线出击,把他们挡在泉州城外面,我们身后就是泉州城的百姓,我们不能退!就算死,也得死在杀敌的路上。”杨宗泰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长刀,身先士卒地下了城楼。 在他身后,一位又一位士兵从瓮城以及箭塔中走出。 “禀大人,泉州守军共三百五十二人,请您校阅。”说话的是泉州府千户张宗卫,他被弗朗机炮炸断了一只手臂,此刻正单手持刀。 杨宗泰的眼光从在场的士兵身上一一扫过,面对接下来十死无生的战斗,他们或紧张、或害怕,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我杨宗泰很荣幸能与诸位死在一起!”杨宗泰说完,便提起长刀带领剩余的士兵,率先冲入敌阵。 “跟我杀!” “杀!” 第十九章 泉州保卫战(3) 两方人马短兵相接,仅一个照面,杨宗泰便挥刀砍杀了数名倭寇,他抹去脸上飞溅的鲜血,手臂已经脱力,咬咬牙,重新投入战斗。 交战双方都不断有士兵倒下,尽管泉州城守军英勇异常,但仍敌不过数倍于己身的敌军,刚砍倒一个,眨眼间又上来一群,乌泱泱的倭寇犹如蝗虫一般向着泉州城扑来。 将长刀从尸体上拔出,杨宗泰率领剩余的将士且战且退,好不容易将倭寇的先锋部队打退,并退至羊马墙,环顾周围,先前的三百五十二名士兵只余下一百不到。 “张宗卫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禀大人,张千户方才就已经死于敌阵中了。”一道悲呛的声音传出。 杨宗泰默然,将长刀上的血污在官服上擦拭干净,目光看向剩余的士兵,剩余的士兵几乎人人带伤。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进攻了!日后到了阎王殿,咱兄弟见了阎王,咱们好歹也有的说不是吗?” “哈哈哈。”周围传来士兵的哄笑声。 “传我命令,跟我杀!” “杀啊!” 看着那向自己大部队冲锋而来的,不到一百人的守卫部队,自开战起便一副淡然之色的徐海也不禁面露激动之色,紧紧攥紧了拳头。 只要将泉州城最后的部队剿灭,便能顺利占领泉州城,届时在海上其他船队的掩护下,明朝的海疆对于自己来说,便如入无人之境。 “通知兄弟们,将明军的残余部队消灭后,整个泉州城,任其劫掠。”徐海放下望远镜,对着一旁的陈东吩咐道。 “是,兄弟们跟我杀啊!冲进去,财宝美女,任你挑选。” “哈哈哈。” 而陈东早已按捺不住,几乎是接到命令的瞬间,便抢过一匹马,一马当先地冲锋在前,在他眼中,那些残余的明军部队已是待宰的羔羊,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第一個冲入城中,抢夺最多的财宝美女。 ‘砰砰砰!’从陈东背后传来一阵火铳齐射的声音,而他脸上的贪婪表情也彻底凝固,从马上摔了下来。 身后,一列列队列整齐的明军显露出身形,他们手上均端着火铳,宛如死神一般,无情地收割起战场上的生命。 “不好,是明军!” “大家快跑!” 先前前冲的倭寇见守军援军赶到,顿时自乱阵脚,开始向四周溃散开来。 “别急,阵型不要乱!” 徐海见明军支援赶到,脸上的恐慌之色一闪而过,妄图重整队伍,他心里十分清楚,眼下攻城的策略已经彻底破产,依阵型撤退方可有一线生机,若四处溃散,则十死无生。 ‘砰砰砰!’又是一轮齐射,倒下的倭寇更多了,而死亡的恐惧是会传染的,只见倭寇们纷纷将手上的武器丢弃,乱做一团,跑做一团!不时有人摔倒在地,被踩踏致死,呻吟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眼见援军赶到,杨宗泰不禁喜极而泣,随后朗声道:“兄弟们,跟我冲啊!杀倭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随即便率领残兵,对四散溃逃的倭寇挥刀砍杀,失去战意的倭寇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被砍倒在地。 眼见局面已不可挽回,徐海抢过一匹马,正打算跑路时,却被人从马上拉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你们!”徐海摔得七荤八素,待他缓过劲来时,才发现拦住自己的人是日夜守候于自己身旁的亲卫。 “首领,对不住了!我等也想活命,所以不要怪兄弟我狠心。” 说话的人一个手刀,徐海便失去了知觉。 越来越多的明军出现在周围,而先前溃逃的倭寇也尽数被追上并斩杀,杨宗泰眼见局面已定,身形疲惫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 “禀将军,末将刚抓到了几位俘虏,他们说有要事向您通报!” “让他们进来吧。” 倭寇的临时大营内,戚继光正细细阅读着首领徐海陈东遗留下来的书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先前的倭寇已经被诛杀干净了,现明军正在四处打扫战场。 “禀将军,人已带到。” 话音落下,几位俘虏被送到了戚继光面前。 “方才就是你们说有要事向我通报?”戚继光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 “是的将军,我们抓到了倭寇首领徐海。” “那还有一个陈东呢?” “陈东被火铳打死,尸体又被践踏地不成人形,吾等已认不出来。” 戚继光听闻不免皱了皱眉:“那就把徐海交出来吧。” “交出徐海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等的身家性命…” “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再多废话我马上杀了你们!”戚继光杀气腾腾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 “不港不敢,徐海就被我们藏在那边的帐篷中,用黑布盖着,还请将军饶我们一条命!”紧接着便是一阵脆响的磕头声。 “去看看,人是不是在那里!”戚继光对着帐篷外的侍卫吩咐道。 片刻后,侍卫快步回来禀报。 “禀将军,人确实在那里!现已被我们控制。” “好,很好!把这些人都拉下去砍了。”戚继光神情淡然,对着一旁的士兵开口道。 “伱不讲信义!”被士兵拉下去的人挣扎着怒斥道。 “跟你们这些倭寇还要讲什么信义吗?况且从始至终本将军并没有答应你们的条件,你们犯下的罪行,活剐了你们都不为过,拉下去!” “求求你饶我们一命吧……啊!”求饶声戛然而止。 …… “禀将军,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一名亲卫进入帐篷,脸色为难。 “哦,发现什么了?” “禀将军,属下不敢直言,请您去看看吧!” 随即,戚继光跟着亲卫,来到了东西的所在地。 “这…这是我大明的弗朗机炮!看成色也就八九成新的样子,怎么会在倭寇手中?” 待到戚继光看见手下士兵所指的“东西”后,脸色瞬间变了。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吗?”戚继光冷静下来,向自己的亲兵询问道。 “禀将军,这里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嗯,你们守住这里,任何人不许接近!我马上向胡总督汇报此事。”戚继光点了点头,对着手下吩咐道。 “是!”众亲兵领命。 待到戚继光回到大帐后,脸上已经没有了打胜仗的喜悦,神色凝重,拿出纸笔,将战役的全过程写下。 许久,戚继光停下笔,将亲卫唤来,叮嘱道:“务必把这份战报送到胡总督手中!” “是。”亲卫接过战报,骑上马,消失在大营中。 第二十章 两封信 浙江,浙直总督府。 书房内,胡宗宪将戚继光从前线送来的战报放在一旁,不免一阵感叹:“还好泉州城守住了,不然的话又得有多少百姓要遭殃啊!” 紧接着胡宗宪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背着手,在书房内不停踱步。 “这戚继光,倒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胡宗宪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忧色。 能让一省总督胡宗宪如此心忧的,自然便是戚继光在战报中提到的内容——出现在倭寇攻城现场的弗朗机炮。 据戚继光所言,那些遗留在现场的弗朗机炮看成色至少有八九成新,一定是军中有人将其倒卖给倭寇!至于具体是谁,胡宗宪内心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倘若将这件事情上报朝廷,必然惹得圣上震怒,届时牵扯到的人将不可计数。毕竟有些事不上称没有一两,上了称连千斤都打不住!假设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只将泉州城战役报上去,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权衡许久,胡宗宪仍然没有下定决心,烦躁之际,偶然瞥见被他遗忘许久的信,这是老师严嵩先前派人寄来的,只是先前忙于战事便一直没来得及看。 胡宗宪走近,将信件拆开,上面写着汝贞亲启四个大字。 胡宗宪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开始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信中老师仍然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并就军备钱粮方面给予大力支持,胡宗宪内心不由得淌过一丝暖意。 待胡宗宪看到最后一句,猛地变了脸色,上面的内容是:“倭寇不可不剿,不可全剿!” 沉默良久,胡宗宪站起身来,手上攥着信纸,整個人显得十分无助,无声自语道:“老师,你做错了!” “你曾经是如此评价我的,说我胡宗宪在大事上,上不误国,下不误民!如今却……” 胡宗宪摇摇晃晃地走到烛火前,将信投入其中,亲眼看着其化为灰烬,而在信纸化为灰烬的瞬间,胡宗宪只觉得有一样东西从自己身上永远地逝去了。 ‘咚咚咚!’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什么事?”胡宗宪面露不渝,但还是让来者进来。 “禀大人,这是陛下给您亲自给您写的信!托杂家送来。” 听说是嘉靖写给自己的信,胡宗宪的胡须动了动,紧接着跪下身来,从使者的手中将信接过。 “既然信已送到,杂家这就告辞了。” “公公慢走。”胡宗宪躬身行礼。 待送信的公公离开,胡宗宪将书房的门关上,像先前一样将信件拆开。 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寥寥的几句,胡宗宪很快就将其阅读完毕。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边塞苦,岂为妻子谋?卿之所为,朕定不相负!” 胡宗宪整个人仿佛入了魔一般,嘴里不停地呢喃着那几句诗,不由得掩面而泣:“陛下真乃臣之知音也!” “臣胡宗宪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宗宪说罢,对着京师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 待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后,胡宗宪神色坚定地回到书桌旁,铺开纸笔,没有任何修饰,将泉州城所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写了上去,作为封疆大吏,胡宗宪自然有资格让奏折不用经过内阁与司礼监,直接面呈于圣上。 …… 泉州城,县衙内院。 此刻,杨宗泰手里捧着一本书,百般无赖地躺倒在床上。 距离泉州保卫战已经过去了两天,战场上的尸体也已经收殓完毕。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杨宗泰仍然心有余悸,若是当初援军没到又该如何?岂不是泉州城的百姓以及自己的妻儿皆会遭到倭寇荼毒,想到这里,杨宗泰不敢再想下去了。 “真是的,大夫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你怎么又看上书了!” 卧房的门被推开,杨宗泰的妻子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脸上带着嗔怪之色。 “咳咳,我这不是无聊吗?” “来,张嘴,啊。” 碗中的汤药极苦,杨宗泰只是喝了两勺便不愿再喝了。 “听话,把药喝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大夫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杨宗泰妻子眉头皱了皱,将汤药放在桌上,假装生气。 “药待会儿再喝,现在嘛,嘿嘿。”杨宗泰笑着将妻子搂入怀中,并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啊,这大白天的!”杨宗泰的妻子惊呼一声,脸色也因为羞愤而变得绯红。 感受着妻子手上传来的温度,杨宗泰默默道:“不瞒你说,当时我真的很怕,我怕泉州城破,我怕我自己死去,我更怕伱们……” 话还未说完,便被妻子用手堵住了:“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先前阵亡的将士们都怎么样了?安葬了吗?李主簿呢?” “朝廷都统一安葬了,并在原有基础上给了双倍的抚恤金,他们的家人也不用愁了。” “这样也好。”杨宗泰点了点头,轻声道。 “对了,我听那个什么戚…什么将军说,你这次立了大功!浙直总督胡大人要亲自为你请功呢,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吗?” 杨宗泰笑了笑,没有搭话,只是抚摸着妻子的秀发。 就在夫妻二人温存之际,从外面传来侍卫的汇报声:“禀知县大人,县衙外有众多百姓汇聚于此!” “什么?稍等片刻,我去看看。”杨宗泰在妻子的帮助下穿上官服,勉强从床上起身。 “注意安全。”妻子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的。”杨宗泰回了一个笑脸。 待杨宗泰走出县衙,只见县衙外的大街上,密密麻麻地跪伏着许多百姓,见他出来,纷纷叩首道:“吾等跪谢知县大人救命之恩!” “诸位快快请起,我是朝廷派遣到泉州的官员,既为官一任,则造福一方!” …… 京城,养心殿。 嘉靖端坐于蒲团之上,目光紧闭,呼吸匀畅,若有修仙者在场,便能一眼看出天地之间的精气正被嘉靖吸收。 自上次通过呼吸法让体内的法力得到增长后,嘉靖便时常打坐,静心凝神,现已达到了不依靠诵读《道德经》也能入定的境界。 “呼~” 嘉靖长吐一口浊气,睁开眼睛,随着吐纳的不断进行,身体中的杂质已被排除干净,感官也敏锐了不少,就连先前曾遭受的暗伤也被尽皆修复,嘉靖顿觉浑身舒畅。 “禀陛下,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有本奏。” “呈上来!” “是。” 第二十一章 各方动静 嘉靖将奏折上的内容看完后,并没有如先前胡宗宪所预料的那样震怒,而是神色平静,眼神冰冷。 只见嘉靖将奏折随意丢到一旁,轻声唤道:“吕芳!” “奴婢在。” “看看这封奏折吧,这是胡宗宪直接面呈于朕的折子。”嘉靖叹了一口气,说罢,食指指向桌上的奏折。 听到嘉靖的指令后,吕芳不敢耽搁,快步上前将奏折打开,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大惊失色。 “陛下!”吕芳看完当即跪倒于地,神色悲坳。 “这件事你让锦衣卫去查,不管牵扯到谁,都一并办了吧。”嘉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是,奴婢领命。”吕芳说完,便躬身离去,脚下的步伐也不复往日的沉稳,差点绊倒在地上。 当晚,便有几名太监离奇暴毙而亡。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胡宗宪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高翰文,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禀总督大人,在下高翰文!受小阁老举荐,来浙直总督府任职。” 因为还未正式就职的缘故,高翰文没有穿官服,仍是一袭书生打扮。 “哦?你是严世蕃的学生吧。”胡宗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回总督大人,小阁老严世蕃正是学生的老师。”高翰文恭敬地答道。 “他们派你过来是为了丈量土地,为来年的改稻为桑做准备的?” “禀总督大人,确实如此。” 问清楚缘由,胡宗宪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从椅子上起身将高翰文扶起,上下打量一番后,出声勉励道:“翰文啊,希望你以后能够实心用事,多为浙江的百姓着想!” “属下谨遵总督大人教诲!” “旅途劳顿,你先下去休息吧,待会儿我给你介绍同僚。” “多谢总督大人!” 而在浙江首富沈一石的家中,按察使何茂才、布政使郑泌昌、以及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聚在一起细细品茶。 “诸位,请!” 沈一石身上穿着破衣,手捧一个烂瓷碗,对着众人行礼道。 何茂才将茶碗盖在碗中沏了沏,随即微抿一口,眼神放光:“入口甘甜,回味悠长,还带着丝丝苦味,真是好茶!” “这可是今年第一批狮峰龙井,只是产量不多。” “若是诸位大人想要,我便遣人送至府上。”沈一石端起烂瓷碗,将碗中的水饮尽。 “我们倒是不急,只是…”郑泌昌说着,缓缓拉长了声调。 “由于今年龙井的产量不高,我送了宫中的吕公公两斤,严阁老和小阁老各两斤,在场的诸位大人各一斤,剩下的便留着我自己喝了。”沈一石将破瓷碗置于桌上,微笑道。 “我说伱啊,都是浙江首富了,还过得这么抠搜,穿破衣,用烂瓷碗!”在听完沈一石的话后,何茂才面露微笑,笑着打趣道。 “习惯了,小时候便穿着破衣服,改不了了。”沈一石并没有将何茂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着解释道。 一直沉默品茶的杨金水开口了:“今年织造局收到五十万匹丝绸的订单,不知道沈老板能不能将其吃下。” 沈一石在心里盘算片刻,给出了答案:“我沈某目前只有织机一万余张,制丝绸最重要的便是蚕丝,若是蚕丝的供应足够,我再联合其他的机户,织机便可达到一万八千多张,日夜赶制的话,大概能生产三十六万匹丝绸。” 杨金水听完,神色苦闷:“目前织造局内的库存还有大概四万匹丝绸,也就是说还差十万匹。” “待到明年改稻为桑政策施行,将浙江一半的农田改为桑田,蚕丝的供应量应该能上去,届时肯定能完成订单。”一旁的郑泌昌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况且小阁老都亲自派人下来清查浙江的田亩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什么高翰文吧?据说还是小阁老的学生!” “对对对,就叫高翰文!” …… “禀大人,戚继光来报,说是昨晚锦衣卫派人来把倭寇首领徐海提走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此刻,锦衣卫狱中,一片死寂。 徐海整个人都被固定在椅子上无法动弹,他已经一晚上没睡觉了,每当困意袭来,便会有一盆冷水将其浇醒。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晚上温度极低,而徐海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被水浸透的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不仅不能起到保暖的作用,还会让人更觉寒冷。 徐海嘴唇青紫,神色恍惚,锦衣卫的人倒是没有对他用刑,只是派了个人看着他,待他想睡觉时,便一桶冷水浇下。 “有什么要说的吗?”正当徐海意识恍惚之际,一道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徐海那被冻得青紫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继续浇,待会儿指挥使大人会过来!” “是。”负责看管徐海的人领命,紧接着便又是一桶凉水,自头上浇下,徐海更冷了,瞬间失去了意识。 “把他弄醒,只要不死就行!”眼见犯人昏死过去,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 “啊啊啊啊啊!”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将徐海从昏迷中叫醒,剧烈的疼痛也让他原本恍惚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随后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充满玩味的脸庞:“醒了?” 这正是那位负责看守他的锦衣卫。 徐海将头偏向一旁,并不言语。 “嘿嘿嘿,既然醒了咱们就好好玩,我最喜欢你这种硬茬子了!” “都是你这倭寇,害得老子一晚上睡不了觉!我抽死你個畜生。” 说罢,蘸着辣椒水的鞭子在徐海身上狠狠抽过,每抽一鞭,便会在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痛感让徐海几乎要将牙齿都咬碎了。 “哦?居然还能坚持,也罢,等我把你的牙齿全拔光,看你拿什么咬。”说罢,开始在牢房中四处翻找工具。 不一会儿,一柄钳子模样的工具便被其拿到了手中,这工具上满是血锈,似乎很久没有清理过了,只见其将徐海的嘴用力掰开,将钳子固定,随后用力往外一扯,一颗泛黄的牙齿飞落而出,鲜血如注。 “啊啊啊!”在神色恍惚下,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显得更加清晰,徐海再也不能硬撑,惨叫出声。 “这才第一颗呢,别急,让我数数,还剩二十八颗呢!” 来人狞笑着,再次将徐海的嘴掰开,将钳子固定住,用力一拔,又是一颗牙齿飞出,徐海近乎要痛得昏厥过去。 “听说你在那边还藏有几房家眷,别担心,我们锦衣卫已经连夜派人去接了,很快你们就能全家团聚了,到时候男的养做猪猡,女的嘛就卖去妓院,你说怎么样?” “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徐海气急,一想到家人的安危,顿时方寸大乱。 “不不不,当然有关系,他们既然是你的家眷,肯定享受到了各种明面上或者暗地里的好处,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碗里吃的粮食难道不花钱吗?” “别动他们,我招!我全部都招!” 第二十二章 难题 “禀指挥使大人,这里是倭寇匪首徐海的全部口供!” 先前负责讯问徐海的那道身影跪伏于地,并将手中的供词双手奉上。 陆炳将口供接过,大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好,回去休息吧。” “禀大人,小人还有些话想对徐海说。”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别磨磨蹭蹭的。”陆炳皱了皱眉,面带不悦。 只见其走到徐海身前,在他的耳旁轻语道:“骗你的,其实早在昨晚你藏在那边的家人就被锦衣卫杀干净了。” “毕竟你作的孽总得有人来偿还,感谢我吧,让你们一家提前团聚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好心?” 徐海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像是发了疯一样想要挣脱束缚,眼睛赤红,神色癫狂:“我杀了伱,我杀了你,啊!” “禀大人,属下的话说完了。” “嗯,走吧。”陆炳没有抬头,注意力完全放在徐海交代的口供上。 在得到徐海的口供后,锦衣卫大半力量出动,一个个查起,顺藤摸瓜,逮捕了一大批官员,一开始还有硬气的官员想着死不承认百般抵赖,在尝试过锦衣卫的手段后,乖乖开了口。 而为了能够争取宽大处理,减轻刑罚,被抓的官员纷纷开始互相攀咬,由此许多陈年旧事的真相也浮出水面,随着大批官员入狱,整個朝野风声鹤唳,几乎人人自危。 …… 紫禁城,养心殿。 吕芳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呈上来的奏折,递交给皇帝。 嘉靖从吕芳手中接过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地满是获罪官员的名单,在草草看了一眼后,吩咐道:“行了,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让陆炳收手,再牵连下去的话要搞得朝野大乱了。” “陛下圣明!”吕芳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今天来的目的便是劝诫皇帝让锦衣卫停止牵连,眼下皇帝自己说出口了,倒省了不少事。 “禀陛下,陆炳在审讯过程中遇到了一个难题,一时间难以定夺,还请陛下…” “哦,什么事?”嘉靖闻言,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 “禀陛下,陆炳所说的难题就在奏折的最后一页。” 嘉靖将奏折翻到最后一页,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赵文华。 赵文华,嘉靖八年进士,刑部主事,严嵩义子,同时也为前身献过百花仙酒,言称能延年益寿,颇受恩宠。 “待会儿便是内阁会议了,这个赵文华不是严阁老的义子吗?还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他吧。”嘉靖笑了笑,神色轻松。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吕芳愣了愣,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皇帝身边,吕芳心里十分清楚,这个赵文华难逃一死! …… 转眼间,嘉靖便来到了内阁,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吵闹之声。 “我呸,奸佞!” “你才是奸佞,锦衣卫牵连了那么多人!再搞下去必定朝野大乱。” “哼,正好借锦衣卫来整饬吏治,这些贪墨成风的官员宁可不要!” “你!” 嘉靖带着吕芳缓缓进入内阁,见皇帝进来,先前争吵正凶的严世蕃和高拱纷纷止住嘴,在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后,向皇帝行礼。 紧接着老神在在的严嵩和徐阶以及在一旁沉默的张居正也纷纷行礼。 “怎么不吵了?朕方才在外面听二位阁老可是吵得很激烈啊!” 嘉靖随意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吕芳侍立在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还请陛下恕罪!”高拱和严世蕃纷纷下跪请罪。 “行了都起来吧,朕今天不是来治你们罪的,而是有个难题想要让诸位帮朕解决。” “什么难题,还请陛下直言,老臣必尽心竭力!”严嵩率先开口了。 “严阁老此话深得朕心,恰巧今天这个难题非得严阁老才能解开。”嘉靖说完,将先前陆炳递上来的奏折转交到严嵩手中。 严嵩接过奏折,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将奏折翻开,严嵩看着奏折中记录的获罪官员名单,深感不解。 “陛下这是?” “翻到最后一页。”嘉靖说完,作势就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臣请陛下恕罪!”严嵩在翻到奏折最后一页,看到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后,猛地下跪。 “严阁老快快请起,朕说了,今天不是来治你们罪的!您看该如何处置。” “陛下,臣羞愧啊!自古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在臣当初担任国学祭酒时,他便认我为义父,我严嵩既是他的义父同时也是他的半个老师,现在他触犯了朝廷的法律,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臣严嵩,还请陛下责罚!”严嵩跪倒于地,神色悲凉。 “严阁老快快请起,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连诸葛孔明都有错用马谡的时候,您错用一个赵文华又有什么呢?” 嘉靖将严嵩从地上扶起,继续补充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犯了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此一蹶不振,畏首畏尾的,我大明朝还需要你严阁老撑着。” “陛下方才所言,臣永生难忘!”严嵩颤巍巍地坐回原位,以袖掩面。 “臣请陛下将此獠交予我来处置,毕竟微臣是他的义父,既然是我生出来的祸端,那理应由我来收拾。” “朕准了。”嘉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眼神扫过众内阁大臣。 “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就不打搅诸位了。”嘉靖说完,便带着吕芳走出内阁。 “哦,对了,朕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锦衣卫那边也不会再作牵连,诸位可以放心了。” 正当嘉靖皇帝即将走出内阁时,顿了顿,低声提醒道。 “陛下圣明!” 嘉靖背后,众内阁大臣尽皆跪地行礼。 …… 内阁会议结束,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俩,并列在一起行走。 而严嵩步伐极慢,沉着脸,皱着眉,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父亲,要不要……”严世蕃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今天这事明显就是皇上想要把我从这个泥潭里摘出去,你可知倘若那份奏折落到清流的手上是什么后果?” 严世蕃尝试着构想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一切按大明律法来就行,赵文华死定了,让他不要乱张嘴!” 严嵩说完,脚步猛地加快,走到前面去了。 “是,父亲。” 严世蕃点了点头,想要跟上父亲的脚步。 “你要记住,在我大明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便是皇上!”在临上轿前,严嵩停下脚步,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叮嘱道。 “是!” 第二十三章 苛税 浙江,浙直总督府。 在胡宗宪的介绍下,高翰文很快便与总督府内大大小小的官吏熟络了,按照先前的计划,今天应该清查浙江下属的淳安县土地。 “贤弟,要我说啊,这种事交给属下去办就好了,何必自己跑去田间地头受苦呢?你可是小阁老的门生啊!”浙江布政使郑泌昌从府里追了出来,劝解道。 早在高翰文来到浙江的第二天,郑泌昌便抢先一步以交代江浙一带的民丨情,便于后续工作开展的由头将其宴请至自己家,而初入仕途的高翰文又哪里是久经宦海的郑泌昌的对手,在高翰文来之前,郑泌昌便将他的喜好等等打探清楚。 几杯酒下肚,再加上恰逢其处的吹捧,高翰文不由得发现,自己与这位浙江布政使诸多政见以及爱好均颇有相同!此外这位布政使似乎颇为偏爱自己的文风,房间内还誊抄有自己早年的诗作。 高翰文顿时将其引为知己,二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很快便以兄弟相称。 “翰文先前还未到任时,老师曾勉励我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况且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业,翰文不敢心存懈怠之心。”高翰文上马的动作停顿在半空,皱了皱眉,开口道。 “也罢,为兄恰巧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和你一起去吧。”郑泌昌笑了笑,紧接着抚了抚胡须。 “先别急着拒绝,多一个人多份力嘛。”郑泌昌看出高翰文眼中的犹豫之色,抢先一步开口道。 “如此,那翰文便却之不恭了。”高翰文躬身行礼道。 …… 浙江,淳安县。 “这里的土地按记录是八百二十亩,实际丈量为八百三十二亩!”眼见士卒用卷尺将一块田地测量出来,高翰文点点头,将数字记上。 “为兄那边也丈量完毕了,这里是册子,只剩下最后一个稻安村没有丈量了。”只见郑泌昌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赶来,身上的官袍以及脸上沾满了泥土,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今天真是为难大哥了,等丈量完毕,由翰文坐东,请大哥务必赏脸!” 高翰文将册子合上,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郑泌昌,不由得心生感动。 “都是为朝廷做事,有何为难?”郑泌昌摆了摆手,没有做过多言语。 听闻高翰文方才的话语,郑泌昌内心不由得暗喜:不枉自己这么些天的情感投资,高翰文是小阁老的门生,在仕途上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不犯大错的话日后必定能登上高位,甚至入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试想一下,有朝一日高翰文登临高位,而手下又无人可用时,会不会想起自己这位颇有才情,又郁郁不得志的布政使大哥? “大哥,大哥?” 高翰文的轻唤声将郑泌昌从沉思中唤醒,只见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为兄刚才在想一些事,咱们去稻安村吧?” “嗯。” 高翰文点点头,随后骑上马,十数名士卒跟随于后。 淳安县,稻安村,整個村的村民都被集中于村口。 而在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上,几位村民被倒吊于上,身上伤痕累累,不知死活,下面还摆放着装满粪水的大桶。 “看到了没?这就是不交朝廷税款的下场!” 一位凶神恶煞的官吏指着被倒吊于上的村民,向着剩余的村民恐吓道。 “既然你们不交税款,那咱们也不亏待你们,就让你们尝尝这“夜来香”的滋味,放!” 眼见村民不为所动,为首的官吏狞笑一声,抬手一挥,手下便将倒吊于大榕树上的村民身上的绳子松开,只听见‘扑通’几声,被倒吊于榕树上的村民,一头栽进粪水之中,顷刻间,粪水四溅。 “你们!”村民们见状愈发愤怒,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挣扎着想要突破官吏的封锁,将人救回来。 “伱们想造反吗?胆敢再上前一步者,死!” 为首的官吏说罢,先前阻拦百姓的士卒纷纷亮出腰间的长刀,在明晃晃的刀剑威胁下,愤怒的村民又被迫退回了原位。 “诸位大人,老朽是这稻安村的村长!上个月你们才来收了杂税,如今又要收免役税,我等实在是无粮可纳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紧接着人群让开一条道路,一位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走出,在他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 “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啊,这都是上面的意思,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收不到税,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你们还是赶紧把税交了,这样我们双方都过得去些,行个方便。” 见老村长出面,为首的官吏语气也软化了一些。 “大人,我稻安村已无粮可纳,如今正值秋收,百姓家里都没有多余的粮食,要是再把税款一交,很多人家就得断了炊!还望大人理解,可否能缓交几日?” “哼,你这冥顽不化的老东西!本官好生跟你说话你却当耳旁风,来人啊,给我打!” 眼见老村长还是不愿意纳粮,为首的官吏不由得勃然大怒,紧接着叫来手下,对其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落下,老村长很快便被打倒于地。 “村长!” “村长!” “咱们跟他们拼了。” 眼见深受爱戴的老村长被打倒在地,村民们的愤怒彻底达到顶峰,即使士卒亮出明晃晃的刀剑威胁也不顶事,村民们冲过层层阻拦,将先前殴打老村长的士卒尽皆驱赶开来,顺道还把先前被倒吊于树上的村民也救了回来。 “刁民,造反啦!给我上。” 为首的官吏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招呼剩余的士卒便想要动手。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循着声音望去,正是骑于白马之上的高翰文。 …… “你又是什么人?敢管本官的事?” 为首的官吏见高翰文身上所穿的绿色官服,猜测其品阶不高,斜睨着眼,威胁道。 “那不知本官有没有资格管你的事啊?”郑泌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步从队伍中走出。 为首的官吏见郑泌昌身上的赤红色官服,瞬间拜俯于地,神色恭敬:“属…属下见过大人!” 官吏说着,内心却是暗道不好,这下子踢到铁板了,来人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朝廷要员,其背后的能量不可计量!碾死自己犹如碾死一只臭虫一般。 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跪伏于地的官员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第二十四章 本心 看着跪伏于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官吏,郑泌昌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他并没让官吏起身,而是在打量了一番现场后,径直坐到了主位,看着眼前跪伏于地的众人,朗声道。 “本官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方才这里发生了何事?诸位有什么冤屈都说出来,我和高大人自会为你们伸冤。”郑泌昌说罢,对着高翰文点了点头,示意其过来。 听闻郑泌昌表明身份,跪伏于地的诸多官吏皆是亡魂尽冒,浙江布政使郑泌昌!这可是除了浙直总督外最大的官,负责整个浙江的行政与财政,算得上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而这样一位朝廷要员,居然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稻安村!言语之中似乎对那位不知根底的高大人颇为尊敬,而先前自己还出言不逊,惹得这位大人不快。 “是啊,诸位有什么冤屈都说出来!我和郑大人都会为诸位伸冤的。” 高翰文接过郑泌昌的话,宽慰众人,紧接着在其一旁坐下。 在场的众多村民哪里不知道这是遇上了大人物,在窃窃私语商量许久后,终于有人壮起胆子,开口道:“禀…禀报大人!我等皆是这稻安村的村民,上个月这帮官吏刚在我们村收完杂税,今天又要来收取免役税,眼下正值秋收,我等无粮可交。” 来人说着说着,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见我等无粮可交,他们就把我们村的王二、张三、李大麻子几人打得半死,倒吊在这棵大榕树下,还摆上粪桶,老村长上前理论,也被他们打得半死。” “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我等做主啊!” 来人说完,径直跪了下去,紧接着整個稻安村的村民也一同跪了下去。 “村民们方才所言是否属实?”郑泌昌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眼光从跪倒在地上的诸多官吏身上一一扫过。 “禀布政使大人,我等只是……”为首的官吏还想开口解释,却被郑泌昌出声打断了。 “闭嘴!你这恶吏!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从重处罚!” 只见郑泌昌愤怒地拍了拍桌子,胸膛因为太过愤怒而不断起伏。 “是。” 一旁的士卒领命,很快便将先前在村民面前跋扈异常的恶吏都押了下去。 “青天大老爷!” 在场的村民见祸害村子的罪魁祸首已被逮捕,不禁涕泪横流,头在地上磕出‘砰砰’的响声。 “诸位快快请起,我等既是朝廷命官,岂有让百姓承受不白之冤的道理?” 郑泌昌连忙从主位上起身,与高翰文一同将跪伏于地的村民一一扶起。 随后二人谢绝村民们的邀请,表明自己还有公务在身,紧接着郑泌昌和高翰文带着士卒离开了稻安村。 走到一处僻静之地,郑泌昌屏退士卒,将高翰文唤至一旁,两人沿着田垄,缓步而行。 “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明明朝廷已经废除了杂税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税种,为什么这些地方还在收?”郑泌昌说罢,看向远处的风景,神色淡然。 “是的,翰文对这件事很好奇,一想到那些村民所遭受的,我就…”高翰文咬紧牙关,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今天过后,就把这件事忘掉!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你的老师也一样。”郑泌昌转过身来,看着高翰文脸上的表情,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为什么?老师他是内阁阁员,况且,圣人云…” “呵,圣人?圣人的书是拿来给别人看的,拿来办事却是百无一用!”高翰文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郑泌昌嗤笑一声,冷冷打断了。 “你今天若是把这件事捅上去,别说我保不了你,就连胡总督、甚至伱老师也保不了你!即便如此,你还要去做吗?” “我…我…”一时间高翰文陷入了犹豫之中。 “会犹豫就对了,你不是圣人,不能拯救所有人!立足于当下,干好你该干的事,不要去惹什么事端。” “翰文知道了。” 高翰文听完郑泌昌的话后,默然许久,低沉答道。 “这就对了。” 话音落下,郑泌昌看向高翰文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 半夜,高翰文猛地从床上惊醒,白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嚣张跋扈的恶吏、跪地求饶的人群、粪桶、绳子、满身是伤的村民、奄奄一息的老者、明晃晃的刀剑、以及郑泌昌所说的话语。 “啊啊啊啊!”高翰文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叫喊出声。 脑海中,先前老师教诲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你可知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禀老师,学生不知。你听好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最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本心!” “本心…本心…”高翰文重复着,眼中逐渐有了光亮。 只见其从床上起身,将书桌旁的烛火重新点亮,拿出先前老师所赠予自己的笔墨纸砚,将墨汁研磨完毕后,提笔写下:“老师,学生高翰文,近来可好……” 于此同时,锦衣卫的诏狱内。 先前还风光无限的刑部主事赵文华,此刻正身着单衣,披头散发地垂坐于稻草铺成的床上,身上满是用刑后留下的伤痕。 稻草早已发霉,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角落当中,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正‘吱吱’乱叫,也不怕人,径直与其对视,墙边则是堆满了不知何物的排泄物,令人作呕。 ‘吱呀’!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关押赵文华的牢房被打开了,进来一位将自己全身包裹在黑袍内的人影。 赵文华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淡然道:“小阁老来这里干什么?若是来通知我让我不要随意开口的话,就请回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来者长叹一声,随即将黑袍取下,露出了严世蕃的面容。 “我此次来一是为此事,二是为大人践行!” 说罢,严世蕃招呼在外等候许久的仆人,将饭菜送了进来。 食盒打开,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了赵文华面前,此外还有一壶美酒,以及两个酒杯。 “尝尝,这是五十年份的佳酿。”严世蕃说罢,给赵文华的杯子中满倒一杯。 赵文华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赵文华将杯中的酒喝尽,严世蕃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说实话,当初我父亲还在国学担任祭酒时,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那段日子,也确实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赵文华回忆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在这里可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饭菜,话说明天就要审讯了,你们打算给我定个什么罪?”赵文华放下筷子,看向严世蕃,轻声问道。 “死罪。”严世蕃停顿片刻后,回应道。 “我就知道。”赵文华听完,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倚靠在墙边。 眼见严世蕃还要开口解释,赵文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打断道:“那些话就不要说了,我这个快死的人不想听这些。” 紧接着像是在回忆什么的样子,赵文华目光深邃,幽幽道:“小阁老知道我是如何到这一天的吗?”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我是如此,你们是如此,那些清流也是如此。” 赵文华看向严世蕃的脸,似笑非笑道。 眼见严世蕃没有搭话的意思,赵文华端起酒杯:“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就这样吧,珍重。” “珍重。” 严世蕃端起酒杯,与其轻轻一碰,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诏狱中,赵文华牢房的门也被重新关上。 第二十五章 请帖 京城,严府。 “禀父亲,事情都办完了。” 严世蕃自锦衣卫诏狱回来后,便径直进入严嵩的书房汇报。 “那他有说什么吗?”严嵩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抬起浑浊的双眼,询问道。 严世蕃不敢有所隐瞒,紧接着便将自己与赵文华在锦衣卫诏狱中的对话全盘复述给了严嵩。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明日召开内阁会议的时候走个过场,判他死刑吧!” “是,父亲。”严世蕃拱了拱手,便欲告辞。 “对了,他的家人一定要安排好。”在严世蕃即将迈出书房时,严嵩忽然开口补了一句。 “是。” …… 而对于裕王朱载坖(ji)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的爱妃李氏已怀胎九月,今晚就是临盆的日子。 裕王焦躁地在房间外四处踱步,不时还想透过窗户进去看上一眼,但皆被仆人拦住了。 “裕王殿下,还请放宽心态,王妃平日温柔敦厚,时常去接济穷人,自会无事。咱们裕王府把京城最好的产婆都请过来了,另外太医院的李太医也在另一房间侍候,定能护得王妃和孩子周全。” 裕王府的管家见裕王如此焦躁不安,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你说的对,孤是有些太紧张了,应该放宽心。”裕王说罢,深呼吸了一口,想要缓解内心的焦躁情绪。 对于朱载坖来说,今晚李妃所生的孩子将是他日后翻身的重要依仗,自从嘉靖皇帝手下道士陶仲文提出“二龙不得相见”这一看法后,父子二人已有两年多没有见面,就连逢年过节前来问安,嘉靖也尽量不与其见面。 若是自己的孩子出生,相必父亲一定会来,届时在父亲面前提前刷些好感分,将弟弟景王远远甩在身后,将储君的位置彻底定下来。 就在这时,李妃临产的门被推开了,一位侍女端着金盆出来,金盆中的热水已被染红。 裕王见状,连忙出声将其叫住:“孤的妃子怎么样了?” 侍女将金盆放到一旁,恭敬行礼道:“禀裕王殿下,一切顺利。” “好好好,你先下去吧。” 裕王听闻,内心的焦躁之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期盼。 而就在裕王急切期盼时,从房间内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裕王听闻不由得激动地叫喊起来,作势要往里冲:“生了,生了!孤的爱妃怎么样了?” 片刻后,裕王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只见产婆面带笑意,将怀中的孩子递给裕王,开口道:“恭喜裕王,母子平安,这是个大胖小子!” 裕王有些笨拙地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看着怀中婴儿那充满褶皱的皮肤以及时不时发出的啼哭之声,不由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孤有儿子了!孤有儿子了!” 裕王将婴儿又递还给产婆,走到李妃的身前,俯下身子,紧紧握住爱妃的手,深情道:“爱妃,咱们有孩子了。” 此时的李氏仍处于一种虚脱状态,面色苍白,微笑道:“是啊,咱有孩子了,把孩子给我看看。” 李妃说完,产婆便将孩子放到其身旁,看着婴儿那恬然安静的睡姿,李妃的脸上充满了慈爱。 “禀殿下,如今王妃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需要静养。” 被裕王叫来的李太医把了把脉,出声提醒道。 “哦,对对!都出去,都出去。” “孤要重赏你们!你们待会儿便去管家那里领赏。” 在走出房门之前,裕王看向房间内的众人,开口道。 “我等多谢裕王!” 听闻裕王说有厚赏,众人闻言皆是一喜,慌忙还礼。 …… 紫禁城,养心殿。 “禀陛下,裕王的妃子李氏生了!” 吕芳看向眼前的嘉靖皇帝,满脸恭敬地开口道。 “哦,生了?是给朕生了個孙子还是孙女?” 嘉靖端坐于蒲团之上,听闻吕芳的话后,嘉靖缓缓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禀陛下,据太医院的李太医所言,好像是个男孩。” “好啊,看来明天朕非得去一趟不可了!”嘉靖闻言,脸上带着微笑。 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京城的各处官宦人家,不时有仆人进门出门。 “禀大人,裕王的妃子李氏生了,是个儿子!” “快去备一份厚礼,明天给裕王府送去!” “快去打听打听,裕王有什么爱好。” 今夜,无人入眠。 …… “对于赵文华所犯之罪,依据我大明律法,理应判处死刑!诸位有其他的意见吗?”严嵩将卷宗合上,看向其他人。 严嵩说完,整个内阁竟无一人回话,安静异常,就连往日最不安分的高拱也紧皱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徐阁老?你觉得是否应该这么判?”严嵩看向老神在在的内阁次辅徐阶,出声询问道。 “哦哦,没问题,就这样吧。”被严嵩叫到的徐阶猛地回过神来,敷衍着回答了两句。 “那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吧。” 比起如何处置赵文华,众人更加关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应不应该去裕王府恭贺。 一大早,裕王府的管家便差人将请帖送到了众多官员手中,而接到请帖的官员在高兴片刻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不去的话,惹得裕王不开心,去的话,可能惹皇帝不开心。 裕王与当今圣上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情感不免变得生疏,若是贸然前去,恐开罪了陛下,日后吃不了兜着走!陛下都还没表态呢?伱一个臣子抢先去是什么意思?若是不去,待到日后裕王承继大统,翻旧账怎么办? 而且能够接到裕王府请帖的,均是位高权重之人,又岂会贸然进入这波云诡谲的政治漩涡?于是诸多大臣纷纷选择了同一招——拖! 将恭贺的礼物早早送到,礼到人却不到,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地保持中立。 “今日的当值就快结束了,诸位拿个法子出来吧,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挂机”一整天的徐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看向内阁里的诸位同僚,开口道。 “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自古以来,掺和进皇家的事儿的人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礼到了就行!”严世蕃皱了皱眉,开口道。 “我同意小阁老的看法。”一直以来都热衷于与严世蕃唱反调的高拱也开口表示赞同。 “再等等吧,大不了今儿晚上就住这了。”严嵩颤巍巍地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唉,再等等吧,或许陛下待会儿就去裕王府了。”张居正将手中早已批改完毕的奏折放下,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不知道裕王送请帖给我们干什么?这不是陷我们于两难境地吗!” 而外面的各部堂官们同样抱着这番心思,夜幕降临,大明朝的六部以及内阁仍然是灯火通明。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今天是除夕佳节,明天正式过年,在这里提前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兔年顶呱呱!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一直以来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与鼓励,是你们的支持才让我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注:这章是彩蛋章,可以抽奖喵(>_<) 《我,嘉靖,成功修仙》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十六章 亲至 裕王府内,朱载坖(ji)看着府邸内堆积如山的礼物以及空无一人的座位,不由得面色阴沉。 “裕王殿下,方才监察御史赵贞吉赵大人遣人送来消息,说今日公务繁多,暂不能亲至来为世子恭贺。” “禀裕王殿下,工部侍郎罗龙文罗大人也派人送来消息,今日公务繁多,暂不能至…” “裕王殿下,方才……” 眼见仆人要继续说下去,朱载坖挥了挥衣袖,冷声道:“够了,都不必再说了!既然他们都在等,那咱们也等吧。” …… 紫禁城,养心殿。 吕芳脚步轻缓,快步走到嘉靖身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朕先前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禀陛下,奴婢已遵照您的吩咐,将送给裕王的礼物备好了。” “嗯,那走吧,顺便通知他们,不必再等朕的消息了。”嘉靖对着吕芳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 “是。”吕芳躬身,随后跟上嘉靖皇帝的脚步,走出了养心殿。 …… “诸位,看来咱们今晚非得睡这内阁不可了。”严嵩说完,便差遣外面的侍卫,送进来一床厚棉被。 “诸位若是晚上睡觉时有什么习惯尽可言语,我这把八十一岁的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严嵩将棉被裹至自己身上,看向其他人,补充道。 “严阁老,在下睡觉时不甚安分,一睡着鼾声就斗大如牛,还请多多包涵。”严嵩的话音刚落,高拱便开口了。 “那你最后一个睡!”严世蕃皱了皱眉,不悦地开口道。 正当众人讨论今晚睡觉的次序时,东厂提督太监冯保带着两个小太监迈着步子走进来了。 一进门,冯保便抢先行礼,恭敬道:“见过诸位大人。” “是冯公公啊,可是陛下差您过来?”严嵩裹着被子,顺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询问道。 “禀严阁老,陛下让我过来通知诸位大臣,不必再等他的消息了。” 冯保说罢,紧接着压低声音:“方才陛下已经移驾前去裕王府了。” “什么?快快备轿!”冯保说罢,一旁的徐阶连忙开口道。 片刻后,不止是内阁,就连六部的灯也一并熄灭,众多颜色各异的轿子齐齐出发,目的地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裕王府。 …… 裕王府的管家宛如雕塑一般矗立在门口,心中满是苦涩,今夜裕王府宴请众多宾客,竟无一人到场!接下来怕是要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陛下驾到!”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管家那原本已心如死灰的内心又重新复燃起来,只见其面色狂喜,兴奋地冲入府中,向裕王禀报:“禀,裕王!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什么?父皇来了。”管家的话将陷入沉思的裕王唤醒。 “快…快去,把他们都叫上,在府门迎驾!快去!” “是。”管家领命,随即便没了踪影。 圣驾还未至,裕王朱载坖带着家人及嫔妃早早跪在了裕王府门口。 嘉靖从龙辇上下来,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淡淡道:“都起来吧,不用向朕行礼了。” “儿臣朱载坖见过父王!”从地上起来后,裕王十分恭敬地向嘉靖行礼。 “你是我的儿子,我们父子之间还需要这些繁文琐节吗?走吧,先带朕去看看朕的孙子。”嘉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说罢便率先进入裕王府,吕芳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朱载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父皇的脚步。 自从有“二龙不得相见”这一说法后,自己与父亲已经有两年多没有相见,而逢年过节自己前去宫中请安时,父亲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漠的,而今天父亲居然对自己展露笑颜,想必是因为孙子的缘故。 朱载坖走到嘉靖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向嘉靖介绍整個裕王府的布局,自裕王府建成,嘉靖一次都没有来过。 “禀父皇,孩子就在这个房间内。” “那好,带朕进去看看,看看朕的皇孙跟你小时候是不是一模一样。” 听闻嘉靖此话,朱载坖的内心流淌过一丝暖意,他裕王朱载坖以及弟弟景王朱载圳,原本都是太子朱载壑的陪衬。就在嘉靖二十八年三月,嘉靖为皇太子举行加冠礼,从此太子就可以出阁就学了,谁料刚过了两天,十四岁的皇太子朱载壑就突然病死,后来父皇听信方士言论,从此避免与自己相见。 眼下父皇提及自己小时候,就证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儿子的,先前父皇所做的一切,想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怀着这样的心情,朱载坖将房门打开,将嘉靖引入房中。 “李氏,见过陛下!” 见嘉靖进门,躺在床上的李氏想要挣扎着行礼,但是却被嘉靖制止了。 “你刚生过孩子,就不必向朕行礼了!你为咱们朱家立功了,朕要好好赏伱。” “谢陛下隆恩!”待到李妃道谢后,一旁的奶妈也是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孩子抱到嘉靖面前,嘉靖看着奶妈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小的、仍在沉睡的婴儿,不由得笑了笑。 “能让朕抱一抱他吗?” 奶妈将婴儿递给了嘉靖,嘉靖略显笨拙地从奶妈怀中将孩子接过,谁知孩子刚到嘉靖怀中便哭闹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暖意袭来,尿了嘉靖一身。 “哈哈哈,这孩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嘉靖将孩子递还给奶妈,看向面露尴尬之色的裕王,打趣道。 “记得你小时候,朕刚抱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尿了朕一身!害的朕回去换了几身衣服。”嘉靖回忆良久,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咳咳!”眼见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被重新拉出来,朱载坖满脸黑线,不由得轻咳两声,提醒道。 “哦哦。”仿佛像是后知后觉一般的,嘉靖点了点头。 眼见房间内的气氛陷入凝滞,嘉靖抢先一步开口道:“那朕就不打扰你们娘俩休息了。” “恭送陛下!” 待嘉靖和裕王从房间里出来后,一直守候在屋外吕芳上前一步,在嘉靖面前耳语道:“禀陛下,他们来了。” 嘉靖听完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轻声道:“走吧,去迎接他们!” 而此刻,整个裕王府外已经被颜色各异的轿子围得水泄不通,而裕王府原本邀请的宾客数量不过一二十人!但还是许多消息灵通但未曾接到拜帖的官员在接到皇帝亲至的消息后,也急匆匆赶到,想要混个脸熟。 方才还门罗可雀的裕王府一瞬间就变得车马盈门,宾客如云。 第二十七章 谋划 当嘉靖带着裕王朱载坖来到裕王府门口时,诸多大臣见状尽皆跪伏,而队列之中最靠前的是五位内阁成员。 “臣等见过陛下及裕王殿下!” “都起来吧。”嘉靖点了点头,示意众臣平身。 嘉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裕王,紧接着朗声道:“诸位大臣能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裕王府恭贺,朕甚感欣慰!不过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朕,让裕王和你们说几句吧。” 嘉靖说完,拍了拍朱载坖的肩膀,紧接着便退到一旁。 徐阶、高拱见状,皆是神色一凝,紧接着内心陷入了狂喜,眼下皇帝与裕王之间的关系如此融洽,这代表裕王距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一步!严世蕃则是面色阴沉,心有不甘,严嵩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关心,至于张居正,则是低垂着头,压根看不清楚表情。 突然被自己的父亲推上前台,朱载坖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强行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轻咳两声,开口道:“感谢诸位大臣能够抽出时间来裕王府恭贺,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肱股之臣,宴席早已备下,诸位请!” 朱载坖说罢,又退回到嘉靖身边,神色恭敬。 “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处理,朕就先走了!” 嘉靖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中带着笑意,顿了顿,开口道。 “父亲不留下来一起吗?”朱载坖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朕要是留下来的话,这顿饭就吃不消停了!况且朕还得回去换件衣服,身上一股尿味。”嘉靖说完,还作势闻了闻。 “儿臣恭送父皇!” “臣等恭送陛下!” 嘉靖没有回头,而是径直上了龙辇,吕芳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待回到养心殿,嘉靖刚坐下,吕芳便眼疾手快地为其倒上一杯热茶。 嘉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低沉道:“那些家伙,都把手伸到朕的儿子和刚出世的孙子上了!朕早晚要把他们乱伸的手全部砍了。” “吕芳,你说朕应不应该这样做?” 嘉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转向一旁的吕芳,开口询问道。 吕芳未敢作任何回应,犹如石头一样,默然站立。 “你!唉,算了,陪朕四处逛逛吧。”嘉靖叹了口气,无奈道。 “是,陛下。”吕芳躬身回应道。 …… 京城,裕王府。 宴会散去,宾至如归,严嵩及严世蕃率先告辞,只是父子二人并没有选择坐轿子回去,而是沿着一处僻静的大街散步,身后跟着侍卫。 “父亲,方才你为什么制止我,这可是向裕王靠拢的绝佳时机啊!” 严世蕃看着父亲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 “哼,蠢货!咱们谁的饭也不吃,咱们只吃皇上的那一碗饭!明白吗?” 严嵩转过身来,看着心存愤懑的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亲,我还是不明白。” “今晚的宴会上,谁和裕王靠的越近,倒霉的就越快!陛下不高兴了。” “陛下为什么会不高兴?按理说有那么多大臣来庆贺不是应该会…” 严世蕃说着,硬生生止住话头,满脸惊骇:“父亲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陛下还是皇帝呢!今日之事,若裕王是太子,陛下会十分高兴,而裕王并不是太子。”严嵩说着,语气也不由得低沉起来。 “有些人啊就如同萤火虫一般,刚见着点光亮就不管不顾地往上凑,也不知那究竟是明媚的灯光,还是即将焚尽己身的烈火。” “父亲所言,孩儿受教了。”严世蕃听完,满脸的敬佩之色,并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羞愧。 …… 先前邀请来的宾客皆已告辞,而裕王却暗自将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人留了下来。 书房内,高拱看着神采飞扬的裕王,率先开口道:“臣恭喜裕王、贺喜裕王!今日之后,储君之位想必已唾手可得!” “高阁老快快请起!”裕王连忙将高拱扶起。 紧接着徐阶和张居正也纷纷向裕王道贺,书房内一副君臣相宜的画面。 道贺之后,徐阶率先开口了:“禀裕王,近日严党派人前去浙江清查田亩,为改稻为桑政策做铺垫!进展颇为顺利,目前已将浙江大半田地丈量完毕。” “严党派去的人是谁?”裕王皱了皱眉,面色不渝。 “禀裕王,严党派去的人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高翰文,据说其品性高洁,颇具才情!” “哼,什么品性高洁、颇具才情!要我看哪,这个高翰文和严党是蛇鼠一窝。” 高拱那气呼呼的声音传来。 “那个高翰文在何人手下任职?能不能…”裕王转过身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停顿了片刻。 “殿下,不可!那高翰文目前在浙直总督胡宗宪手底下任职,不可妄动!若是惹恼了胡宗宪,事情就麻烦了。” 眼见裕王想要通过言官们的手段将其彻底搞臭,张居正连忙劝诫道。 “那既然这个办法不行,就只能让他清丈田亩的进度慢下去了,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裕王转过身来,目光从三位阁臣身上一一扫过。 “禀殿下,臣有一策或许能行!”徐阶抬起了头,轻声道。 “哦,徐阁老请讲。”裕王饶有兴趣地看向徐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咱们不妨派人在浙江散布谣言,就说官府清丈土地是为了来年在施行改稻为桑时将他们的土地全部兼并!这样一来,清丈土地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严党改稻为桑的计划也会为之破产。” “或许再狠一点,干脆让浙江乱起来!到时候浙江一乱,严党这個脓疮也到了该挤的时候了!届时严党一倒,众正盈朝,我大明必将重新繁荣昌盛。” “另外据臣所知,由于去年浙江发生水灾,朝廷拨款修筑了新的堤坝,倘若堤坝垮塌,则会危及到下属的九个县、十几万亩土地,届时田地一淹,浙江必定大乱!” 裕王听完徐阶所言,面露犹豫之色:“只是这样的话,怕是苦了浙江的百姓了!” 徐阶点了点头,深叹一口气:“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苦一苦浙江的百姓吧,骂名我来担。” 裕王听完徐阶的话有些意动,向房间内剩下的两人询问道:“诸位认为此计如何?” 张居正刚准备劝诫,却被高拱打断了,只见其神色狂热,面色激动:“殿下,此真乃大谋略也!” 张居正眼中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也跟着行礼,一言不发。 “那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那便依此计进行吧!” 裕王听完,豪迈地摆了摆手,举手投足之间似有万般豪情。 第二十八章 定策 当晚,父子二人结束散步,回到严府,紧接着一封匿名的信便经由看门的小厮递到了严世蕃手中。 “这封信是谁寄来的?有没有看清楚脸。” 严世蕃将信从小厮手上接过,皱了皱眉,转而询问道。 “禀小阁老,来人也是受别人所托,至于其他的东西。小的不知!”看门的小厮躬身行礼道。 “行了,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小的明白。” “这个月你的例钱翻倍。” “多谢小阁老!” 严世蕃没有理会身后的小厮,而是带着信封,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 待到其将信上的内容看完后,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怎么敢!” 而信件中所记载的内容,赫然便是先前几位阁老与裕王所商量的计划,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毁堤淹田,让浙江乱起来的毒计!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后,严世蕃不敢有过多耽搁,径直敲响了父亲严嵩的门。 “什么事?”严嵩打开门,身着单衣,看样子马上就要睡觉了。 “禀父亲,孩儿刚才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您看!”严世蕃说罢,将信递交给父亲。 严嵩接过信,颤巍巍地走到床榻前,戴上老花镜,开始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许久,严嵩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珠中满是惊骇之色,沉声询问道:“这信是谁给你的?” “禀父亲,这信是有人遣小厮送过来的,具体的身份无从查起。” “父亲,我们要不要将此事禀报陛下,交由陛下来定夺?” 严嵩沉吟片刻后,回答道:“不用将这件事禀告陛下,既然他们想毁堤淹田,那就让他们毁!” 严嵩看着儿子眼中的惊骇之色,开口解释道:“眼下秋收已经过半,这个时候毁堤淹田,将波及九个县,十几万亩土地!田地一淹,百姓没有足够的粮食,土地的价格自然会大幅贬值,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田价压低,到时候收来的田全部种植桑树,就当是提前施行改稻为桑了。” “这件事就让那個沈一石去办,让他提前准备好粮食,以粮换田。” 严嵩摆了摆手,低声吩咐道。 “可是父亲,孩儿还是有些担忧,万一浙江真的乱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吧,浙江一省的粮食不够,还可以从邻省调,只要控制好尺度,浙江便不会乱!” “是,父亲,孩儿这就下去通知。” 严世蕃闻言,躬身离开。 …… “小阁老,这是您的学生高翰文先前寄来的信。”严世蕃在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刚回到自己的宅邸,管家便躬身上前,将信递出。 “你下去吧。”严世蕃摆了摆手,一脸的疲惫之色。 待管家下去后,严世蕃借着烛火的光亮,阅读起了高翰文写给自己的信:“老师,学生高翰文,近来可好……” 将信上的内容彻底浏览完毕后,严世蕃将信丢到一旁,不停地揉搓着太阳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心累,先是清流那边要毁堤淹田,后是自己的学生高翰文无意间触及到朝廷税收并没有落实这样一个大雷区。 思索许久,严世蕃终于提笔写道:“翰文,你信中所言,老师均已知晓!朝廷不日将派人前去浙江调查,还请加快丈量田亩的进度……” 将信写完,严世蕃随即叫来管家,将信寄出,在管家即将离去时还出声吩咐道:“去让郑泌昌、何茂才他们看着点他,不要让他再给我惹这些事端!必要时用些手段也可以。” “是。”管家听完,躬身离去。 …… 浙江,沈一石家中,郑泌昌、何茂才、杨金水三人共聚于此。 “沈老板,这次务必按照严阁老他们的意思来办!”郑泌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那是自然,沈某在接到严阁老他们的消息后,便连夜从邻省购买了十万石粮食,想必应该能够满足要求。”沈一石将手中的烂瓷碗放下,回应道。 见沈一石手中的烂瓷碗没有了水,一旁的侍女连忙为其添上凉白开。 “田价压低一半,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据我所知,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良田,相必沈老板这次必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一旁的杨金水看了过来,嗓音尖细。 “为严阁老办事罢了,事成之后少不了诸位的!”沈一石重新端起烂瓷碗,吹了吹,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 “到时候将收来的田全部种植桑树,一来织造局今年的订单也能够顺利完成,二来也可以提前推行改稻为桑,真乃一石二鸟的计策。”何茂才听闻,也不由得赞叹道。 “只是诸位,小阁老所拜托的另外一件事应该如何处置?”何茂才犹豫片刻后,最终开了口。 众人皆知何茂才所指的是小阁老让他们看着点高翰文,不要再惹什么祸端出来。 郑泌昌沉思片刻后,出声道:“经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位小阁老的徒弟是难得的品性高洁之辈,嫉恶如仇!若是贸然行事,恐不太好收场。” “这还不简单,把他拉过来就是,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恰巧沈老板不是养了一位芸娘吗?”杨金水思虑片刻,冷冷道。 “杨公公的意思是…咱们做个局?”郑泌昌听闻杨金水的建议后,眼神放光。 杨金水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回答。 “不过这个恶人嘛,就得沈老板来当了。”杨金水看向一旁的沈一石,神色玩味。 “我?”沈一石将烂瓷碗放下,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肯定是你啊,咱们几个人中就伱最有动机!”何茂才也明白了杨金水的意思,慢悠悠地开口道。 “好吧,我待会儿下去就做好准备,到时候咱们手中攥着他的把柄,还怕他不听话?”沈一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杨金水的建议。 “那晚上便由我把高翰文请过来!”眼见小阁老所托之事得以完美解决,郑泌昌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 浙直总督府内,高翰文看完严世蕃回寄过来的信,在得知不久之后朝廷将会派人前来彻查后,脸上不禁有了笑意,老师还是那个老师,一点没变!同时,高翰文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清丈土地的进度加快,以报其知遇之恩。 “贤弟,晚上陪大哥出席一趟宴会。” 只见郑泌昌急匆匆地赶来,额头上满是汗珠,将高翰文唤至一旁,低声道。 “什么宴会?”高翰文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原本的打算是利用今晚,将先前丈量完毕的土地数据整理成册。 “不好跟你解释,总之这个宴会对为兄十分重要!” “既然如此,我会去的。”高翰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郑泌昌的邀请。 “那为兄便静候佳音了。”郑泌昌说完,很快离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高翰文。 第二十九章 仙人跳 夜幕降临,在郑泌昌的带领下,高翰文与其一同进入了沈一石的宅邸。 沈一石的宅邸装饰的极为豪华,在门口的两侧各自矗立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石狮子,仅从所用石料来看便知价格不菲,漆红的大门上有两个巨大的鎏金铜扣,用以叩门之用,门上挂有一牌匾,书以妙趣斋三字。 进入其中,道路两侧种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即使在冬天也绿油油的,翠色辉映之下,使人心情愉悦。大门关闭,将门外的喧嚣尽数阻挡在外,也将宅子衬托得更加幽静。 二人刚进入其中,管家便迎了上来。 只见管家满脸堆笑,对着二人恭敬作揖道:“想必二位就是郑大人和高大人了吧,快快请进,我家主人已经恭候二位许久了!” 说罢,也不看两人,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高翰文故意放慢了脚步,向郑泌昌询问道:“大哥,这是什么宴会啊?” 郑泌昌摇了摇头,佯装不知,回应道:“今天为兄也是刚接到请帖,走吧!咱进去看看。” 高翰文还想再多问几句,但眼见郑泌昌已经跟上了管家的步伐,出于对大哥的信任,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位终于来了,可让沈某好等啊!” 二人刚一进门,沈一石便站起身来主动迎接,此刻他的身上仍旧穿着那一身破衣,一旁的桌上摆放着许多珍馐菜肴。 “您是?”高翰文见来者气度不凡,身上却又穿着破衣,好奇地询问道。 “在下便是沈一石。”沈一石说罢,抚了抚胡须,满脸笑意。 听闻沈一石表明身份,高翰文打量四周一圈后,不禁狐疑道:“不知沈老板请我们二人来这妙趣斋所为何事?” 听闻高翰文此话,沈一石的脸色变了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情绪也变得低沉:“老实说,沈某冒昧请二位前来,确实是有事情想要两位大人帮忙。” “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是公事不妨至衙门去说,官府自会给你一个公道!”从进入起就一直未发言的郑泌昌开口道。 “私事,还请两位坐下说。”沈一石说罢,招呼郑泌昌和高翰文坐下。 “来,我沈某先敬二位大人一杯!”沈一石说罢,便端起酒壶,给郑泌昌和高翰文都各自倒了一杯酒,只是在给高翰文倒酒时,他的手略微动了动。 “请!”沈一石说完,也不看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无奈,郑泌昌和高翰文只得将杯中的酒饮尽。 一杯酒下肚,沈一石将目光转向高翰文,犹豫片刻后,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容在下斗胆,想要一幅高大人的墨宝,如何?” “润笔费三千两银子,怎么样?”眼见高翰文有拒绝的意思,沈一石紧接着开口道。 “不知沈老板要在下的墨宝作何用途?在下目前只是在浙直总督府任职的七品官吏罢了。若是要求墨宝,你应该向我旁边的这位大人求!他是浙江布政使,还怕罩不住你吗?” 眼见沈一石没有反应,高翰文继续补充道:“还是说您想要通过我,进而搭上我老师的这条线?” 高翰文说到此处时,神情愈发冰冷,谁知沈一石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幅墨宝是为我的女儿求的!” 听得此话,高翰文瞬间愣在原地,原本在脑海中组织好的语言也尽皆卡壳。 “我的女儿名为沈芸,是我从青楼赎回来的!她从小便身世坎坷,八岁时便被父母卖入青楼,后来我见她可怜,便赎她回来,悉心养育。” “我知道高大人在还未入仕时便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更是当朝重臣小阁老严世蕃的门生,我这女儿不知从何处侥幸得到了你的几句诗词,仿佛入了魔一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日摘抄,夜夜吟诵,将你奉为知音。” “其实她曾经在你求学的必经之路上偷偷窥视,只是碍于自身身世坎坷,不敢再更近一步,这傻孩子偷偷瞒着我,还以为我不知道。” 沈一石说着,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沈老板,我……” 听完沈一石的讲述,高翰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没关系,这次听到伱来浙江任职的消息,这妮子高兴地两天两夜没有睡着,遂委托我,让我求一份高大人的墨宝,以解相思之愁。” 沈一石的脸上仍然是一副恳切之色,全然没有将高翰文先前所说的话语放在心上。 “没问题,沈先生,我这就写,至于润笔费的话,就算了吧。”高翰文大手一挥,同意了沈一石的要求。 沈一石听完,大喜,当即叫仆人备好笔墨纸砚。 “来,高大人,我沈某敬你一杯!” 沈一石说罢,将高翰文的酒杯倒满,并顺势举起自己的酒杯。 高翰文也不推辞,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入肚,高翰文只觉得嘴唇干裂、浑身燥热,脑袋一阵眩晕感,内心也变得焦躁起来,迫切地想要找什么东西发泄。 但其还是强撑着写完了字,刚落完笔,便一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幸而旁边的郑泌昌眼疾手快,将其扶起。 “高大人,怎么了?”沈一石察觉出高翰文的异样,眼中满是担忧,想要上前搀扶。 “没事,兴许是太久没有喝酒,不胜酒力,待我休息片刻便没事了。”高翰文强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沈一石的好意。 休息片刻后,高翰文脑海中的眩晕之意消失不见,高翰文只觉得越来越口渴,身上也越来越燥热,而沈一石见状,又起身为其倒了几杯酒。 “父亲!”只听一道清脆宛转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薄纱的青涩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向众人款款行礼后,眼神看向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的高翰文。 “芸儿,你怎么来了?”沈一石说着,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责怪之意。 “禀父亲,女儿实在是太过好奇,于是便……” 话还未说到一半,女子便羞红了脸,身后是负责拿琴的侍女。 “来,芸儿,爹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你倾慕已久的高大人!” “小女见过高大人。”来者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高翰文,并微微欠身,紧接着便端坐一旁,开始抚琴。 悠扬的琴声在房间里婉转,使人心旷神怡,仿佛要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良久,琴毕,沈芸看向高翰文,笑盈盈地询问道。 “高大人,这曲儿怎么样?” “好,很好。” 高翰文强撑着行礼,并用力将眼神从女孩身上移开。 “高大人身体不适,你替为父将他送至厢房休息吧。” “是。” 第三十章 百口莫辩 待到沈芸将高翰文搀扶下去后,沈一石在座位上随意坐下,仔细把玩着酒壶。 “这酒壶有什么玄机吗?明明刚才我也喝了这壶中的酒。”郑泌昌看着沈一石手中的酒壶,不由得疑惑道。 “哈哈哈,这酒壶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定做的!你看这壶柄上有个机关,我只要一按下去,便会从另外一个夹层中倒出酒来,所以此壶又名为阴阳壶。” 郑泌昌脸上那疑惑的表情让沈一石十分受用,说着又重新为其演示了一遍。 “妙啊,妙啊!”郑泌昌将酒壶从沈一石手中接过,也进行了一番尝试。 “对了,先前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那芸儿身世果真如此坎坷?”兴许是把玩腻了,郑泌昌将酒壶放回原位,询问道。 “假的,这只不过是我编的故事罢了,除了芸儿确实是我从青楼中赎出来的以外,其余都是假的。” “作为商人,必须要学会如何编故事,有些东西不值一文,但如果为其加上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就有可能卖出比原来高百倍千倍的价钱。” 沈一石冷声说完,又接着补充道。 郑泌昌点了点头,对其所说的内容表示认同,紧接着询问道:“咱们多久去?” “不急,再等一会儿。”沈一石看向远处的风景,沉声道。 …… “高大人,小心脚下!”沈芸小心地搀扶着高翰文,不时还出声提醒。 “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身上好热。”高翰文勉强睁开眼睛,观察着脚下的道路。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厢房了!”沈芸说着,故意将自己的身体凑到高翰文身上。 “那便麻烦沈姑娘了!”此时,高翰文的脑子混乱得犹如一团浆糊,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柔软,以及鼻腔所嗅到的少女幽香,先前凭借意志所压下的邪火又重新乱窜。 “沈姑娘,放开我,我自己能走!”高翰文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便想要挣脱开来。 “不行,父亲说了,一定要把你送到厢房!”沈芸说罢,一双眼睛偷偷打量着高翰文,内心一阵满意之色。 很快,在沈芸的搀扶下,二人来到了休息的厢房。 进入厢房,顺带将门带上,紧接着沈芸以不打扰高翰文休息为由,将周围的仆人尽皆遣散,看着眼前已经陷入沉睡的高翰文,整個人也变得羞怯起来。 “高大人?”沈芸轻唤一声,见没有回应后,动作也随之变得大胆起来。 只见沈芸将双手贴上高翰文滚烫的脸,欣赏许久,才缓缓俯下身子,在其耳边轻语道:“高大人,小女子知道你是品性高洁的正人君子!接下来,请恕小女子无礼了。” 沈芸说罢,便准备伸手去解高翰文的衣带,而正当其刚刚将手覆于其上时,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不…不要!”高翰文仍然没有苏醒,嘴里说着胡话,只是下意识地抓住而来沈芸的手。 沈芸眼中的光亮也随之变得黯淡,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沈芸将手从高翰文手中抽出,毅然决然地将其衣带解开,紧接着将自己身上罩着的薄纱轻轻褪下,也紧跟着躺倒在床上,双手从高翰文的腰间环过,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轻嗅其身上的味道,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高翰文晃晃悠悠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陌生的房间中。 “嘶,头好痛!” 正当高翰文想要从床上起身时,从背后传来一阵柔软。 高翰文整个身体瞬间僵硬,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待其慢慢转过身,看清楚睡在自己身后的人的脸后,不由得大惊失色:“沈姑娘,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听到高翰文的问话,沈芸从睡梦当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回应道:“当时高大人您喝醉了,父亲让我把你送至厢房,谁知刚把伱送至厢房,您就……” 沈芸说完,脸色羞红,不敢与高翰文对视,只得低下头去看被子上所绣的花纹,不时还偷瞄高翰文脸上的表情。 二人就这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正当高翰文想要开口解释时,从外面传来沈一石的声音:“奇怪,芸儿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紧接着,厢房的门被突然推开,沈一石看着房间里的二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沈一石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诧,紧接着便是暴怒:“高大人,你!” 而郑泌昌也适时出现,进入厢房,同样摆出一副惊诧的模样:“贤弟你这是?” “来人啊!来人啊!”沈一石高声呼喊着,不一会儿,外面便聚集了一大批身强体壮的健仆。 “老爷,什么事?” “你们就在外面给我把这道门看住,不许任何人出入!”沈一石沉声吩咐道。 “是!”仆人领命后,便将厢房的门带上,看守在外面。 “沈老板,你听我解释。”高翰文见状,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为自己洗清冤屈。 “哼,听你解释干什么!芸儿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沈一石漠然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事情是这样的,先前高大人醉酒,父亲不是让我送高大人来厢房休息吗?待我将高大人送到厢房后,高大人便顺势将我抱住,我力气太小,挣脱不开,然后就……” “哼,这么说来是他强迫你的?哼,真是岂有此理,我现在就要去报官!女儿,你放心,为父自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沈一石怒目圆睁,说完便准备夺门而出,但是却被沈芸给拦住了。 “父亲,这都是我自愿的,还请不要去报官,女儿很早以前就仰慕高大人的才华,为此我心甘情愿!”沈芸泣不成声地回应道,紧接着死死抱住沈一石的腿,不让其移动分毫。 “你!”沈一石气急,一巴掌扇到沈芸的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手掌印。 一旁的郑泌昌也出声劝慰道:“沈老板,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应该想想如何补救,若是这件事情闹将到官府去,你女儿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郑泌昌说完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届时不仅你女儿失了脸面,就连高大人往后的仕途也将受到影响,依我看,就暂时不报官吧,毕竟他们也算是一对鸳鸯。” “那就这么便宜他了?”沈一石的目光扫过高翰文,语气冰冷。 “不如这样,由我来出个折中的法子,就让高大人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写到纸上,并将这张纸交由您来保管,怎么样?这样也算是对他的惩戒了。” 郑泌昌沉思许久,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高大人的意思呢?”沈一石佯装思索许久,将目光转向高翰文。 高翰文此刻也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做局陷害了!只见其紧咬嘴唇,犹豫许久后,沉声道:“好,我写,不过你别妄想从我这得到其他的东西!” 沈一石轻抚胡须,轻笑道:“那是自然。” 第三十一章 暴动 高翰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府的,直到方才他才真正领会到了什么叫作官场无情,宦海险恶! 早在来浙江就职前,老师严世蕃便多加嘱咐,可是当时的高翰文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等到自己确切遭遇后,内心不免升起无穷的悔意。 而另一边,沈芸的房间内仍是灯火通明。 只见其端坐于铜镜旁,看着镜子中所映照出的自己,不由得心生嫌恶。 “沈芸啊沈芸,高大人那么一个品性高洁、颇有才干的翩翩公子今夜便毁于你手!你可真是个贱婢,怪不得以前会被卖到青楼去……” “说不定你的父母也是被你克死的。” 沈芸说完,将头上的簪子取下,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惨然笑了笑,紧接着便把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刺了下去。 簪子刚刚接触到皮肤,脖颈处便传来一阵痛楚,丝丝鲜血沁出,沈芸也没有勇气再刺下去,只听‘啪嗒’一声,簪子掉落在地上,沈芸捂着脸,低声痛哭。 …… 第二天一大早,高翰文便带着几位士卒,前去丈量田地,此时的他面色憔悴,黑眼圈极重,看样子一晚上没睡。 “高大人,您昨晚没休息好,丈量田地这种小事就交由我们去做吧。” 一旁跟随的士卒,见高翰文如此疲惫,不由得开口劝慰道。 “没事,只是昨晚连夜将先前所清丈的田亩整理于册,睡得晚了些,不碍事。”高翰文骑于白马之上,笑着回应道。 “今天咱们这是要去哪丈量?” “禀高大人,咱们今天要去桃源村。” “嗯。”高翰文点点头,不再言语。 很快,队伍便到达了桃源村,众人还未来得及测量,便被愤怒的村民给团团围住了,而这帮村民们手中都拿着锄头或者菜刀。 “乡亲们,就是他们,不要让他们测量田地,他们想夺走我们的土地!”人群之中,一道愤怒的声音传出。 “对,不要让他们测量!” “我听说他们想借着这个什么改稻为桑,想要将咱们的土地低价买了。” “不让咱们种粮食就是不给咱么活路,把他们赶走!” “对,把他们赶走!” 眼见人群愈发汹涌激愤,士卒们拼命将高翰文护于中央,拔出腰间的长刀与村民对峙起来:“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一直以来,高翰文对于手下都是十分宽厚的,他不像其他的官吏一样,用鼻孔瞧人,对下属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其待人接物都十分谦和有礼,再加上该有的赏钱一分不少,干的活也很轻松,很受士卒欢迎。 眼见士卒拔出长刀威胁,人群略微地向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他们只有四五個人,我们有两百多人。” “对啊,别怕,想要抢走我们的土地,跟他们拼了!” “拼了!” “高大人,你快走,去总督府搬救兵!”眼见事态已变得不可控,几位士卒在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位村民砍倒后,沉声道。 “不可,想必这些村民必是受了什么人蛊惑,待本官下去跟他们讲清楚。”高翰文说着,就要从马上下来。 “他们的手上有武器,已经不是普通的村民了,他们是暴民!” “高大人,快走,不要辜负了我等心意!” 眼见同伴被砍倒,人群愈发愤怒,纷纷抄起手中的武器向着士卒杀来。 高翰文见状,也不再犹豫,紧咬嘴唇翻身上马,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驾!” 白马吃痛,瞬间窜出去十几米,高翰文回头望去,几位士卒已被愤怒的村民淹没。 …… 浙直总督府内,众人听见高翰文带回来的消息,皆是神色一滞。 “什么?伱说什么?桃源村发生暴乱,还杀死了士卒!” 大厅内,胡宗宪坐于上首,看向狼狈不堪的高翰文,不由得皱了皱眉。 “先喝口水,慢慢说。”一旁的郑泌昌说罢,将茶杯递到高翰文手中。 高翰文没有去接,仍旧跪伏于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和士卒刚走到桃源村还未开始丈量,村民们便手持锄头和菜刀冲了出来?”胡宗宪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询问道。 “是的。”高翰文点了点头,回应道。 “而且他们嘴里还不停呼喊着什么不要让我们测量,说我们打着改稻为桑的幌子,目的是兼并他们的土地!”高翰文说着,仍是心有余悸。 “哼,真是岂有此理!改稻为桑乃是国策,这帮刁民必定是受了贼人蛊惑,才敢公然反对国策,在下请求派兵前去镇压。”何茂才听完高翰文的描述,勃然大怒,对着坐于上首的胡宗宪请命。 “嗯,这种情况是应该派兵前去,这样吧,派马宁远去!他是杭州知府,对那地方也更熟悉些。” 听闻胡宗宪最终决定的人选,何茂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忿,在场的谁人不知他杭州知府马宁远是他胡宗宪的学生。 “把杭州知府马宁远给我叫来!”胡宗宪对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是。” 侍卫通报不久后,杭州知府马宁远便急匆匆赶来。 一进大厅,看着神情肃穆的众人,马宁远不由得有些疑惑,紧接着看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出声询问道:“老师,出什么事了?” 胡宗宪没有纠结马宁远的称呼,只是淡淡道:“桃源村发生了暴乱,村民们杀死了士卒!你跟高大人一起带兵去一趟吧。” “是。”马宁远领命,随后躬身而去,与其一同离开的还有狼狈不堪的高翰文。 待到二人离去,郑泌昌的眼神扫向大厅的角落,冷冷道:“桃源村发生暴乱,该不会是某些人在背后作梗吧?” 坐于角落之中的谭纶在听出郑泌昌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后,不由得大怒,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由于太过于愤怒,其头上的青筋绽起,看起来颇为狰狞。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合理怀疑罢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呐,肯定是你们这些清流在背后捣乱,想要阻止改稻为桑的政策推行!” 迎着谭纶那愤恨的目光,郑泌昌丝毫不怵,紧接着回怼道。 “虽然我们反对改稻为桑推行,但绝不会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谭纶信誓旦旦地回应道。 “哼,那些村民肯定也是你们的人从中教唆!”眼见谭纶出声反驳,一旁的何茂才也开口回应道。 “我呸,什么狗屁清流,都是群祸国殃民的奸臣!说最漂亮的话,干最龌龊的事。”郑泌昌气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破口大骂起来。 第三十二章 出发 一直以来,谭纶都是十分低调的,自从他被派到浙江以来,便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不与他们发生冲突,就连议事时也尽量坐在角落,不参与其中。 至于原因,无他,眼下的几人皆是严党成员: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是严嵩的学生,浙江按察使何茂才以及浙江布政使郑泌昌都是小阁老严世蕃所用的人,此外他们还和宫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清流一派,只有他谭纶一个人。 眼下听闻郑泌昌如此侮辱自己颇为敬重的同僚,谭纶再也无法忍受,与其针锋相对起来。 “你不妨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谭纶日后必上书参你一本!” “本官就说了,怎么的?狗屁清流!就算徐阶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么说。” “你!”谭纶气急,随即抡起袖子,便准备出手打人。 “来啊,当我郑泌昌是吓大的?”郑泌昌丝毫不惧,出言讥讽道。 “好了,都别吵了!你看看你们还有一丝读书人的样子吗?与街上的地痞无赖何异?” 眼见再吵下去两人就要打起来,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开口平息了这场风波。 “哼!”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包含着对于对方的满满恶意。 随即谭纶率先躬身告辞,郑泌昌看着谭伦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什么东西!” …… 在前往桃源村的路途上,高翰文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马宁远又重复了一遍。 马宁远听完不禁怒火中烧,颇为愤怒地摆了摆手:“这帮刁民!” “我想这些村民应该是受了贼人蛊惑,方才如此冲动,乃至于做出打杀士卒这种事来,待会儿前去的时候,希望马大人能够手下留情,莫要伤及无辜。” 眼见这位杭州知府如此暴戾,高翰文有些担忧,不由得劝慰道。 马宁远听完高翰文的请求,笑了笑:“高大人放心,本官自有分寸。” 见高翰文没有回应,马宁远又继续道:“不知高大人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看呐是你对那些刁民太好了,所以让他们蹬鼻子上脸,放心吧,本官会为伱讨回公道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吗……”高翰文听完马宁远的话,陷入了沉思。 部队行进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先前的事发地——桃源村。 “大人你看那边!”前方有眼尖的士兵来报。 “什么?”马宁远说着,从属下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向着先前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村子附近的大树上,悬吊着四五具尸体,他们身上的衣服被扒光,在其身上还留有各种不堪入目的侮辱性言语。 马宁远强压心中的怒火,将望远镜放下,对着属下吩咐道:“加快速度!” 很快,部队行进至村口,众士卒见被悬吊于大树上的同僚,不由得怒火中烧,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士卒中有相识的已经闭上眼睛痛苦地掩面。 被悬吊在树上的这些人或许前一天还生龙活虎地一起打闹,大家约好了去哪里喝酒,互相交流哪家的姑娘最好看,谁知竟会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离去。 “将整个村子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来。”马宁远沉声吩咐道。 “是!”士卒领命,将整个桃源村都包围起来,紧接着便挨家挨户地搜寻着。 此时,悬吊于树上的几具尸体也被放了下来,整齐地排成一列。 高翰文眼见这些拼死掩护自己逃跑的士卒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不由得怔愣许久,只见其缓缓走到尸体前,俯下身子,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禀大人,村子里没有一個人!”先前负责搜索村子的士卒回来禀报道。 “哼,这群刁民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所犯的事不小。给我在这附近搜,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马宁远狞笑一声,大手一挥吩咐道。 “是。”士卒领命,开始在附近搜索。 “把这附近的地图给我拿过来。”紧接着,马宁远向部下吩咐道。 马宁远从属下的手中接过地图,仔细浏览一番后才发现,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供于藏身的地方。 “禀大人,这附近都搜过了,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那边也是!” 马宁远眉头紧锁,内心却在不停盘算着村民可能的藏身地点。 “马大人,据我所知,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藏身的地点,有没有可能这些村民并没有躲藏起来。”高翰文结束吊唁,神色恢复如常,紧接着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我猜这些村民并没有躲藏,毕竟他们一开始的目的便是保护自己的田地,我猜测,他们此时正在田地附近把守。”高翰文说罢,在地图上指出桃园村农田的所在位置。 “有道理,不愧是小阁老的门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马宁远闻言大喜,激动地拍了拍脑袋。 “所有士卒听令,目标桃源村的农田,出发!” “是!” …… 桃源村的农田距离村子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此时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于此,老弱妇孺都在外围休息,健壮的年轻人则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杀了官差,事情大了!不出片刻,大批士卒就将赶到。” “怕什么,咱们有这么多人呢,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想要我家的土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和他们拼了!” “人家那么多人,咱们还有这么多老弱病残,怎么拼?你笨吗?” “都怪大牛,说什么官差要抢走俺们的土地!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冲动。” “对啊,都怪大牛,要不是他我现在何必逃到这里来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着,许久仍然没有商量出一个可靠的办法,渐渐地他们将目光转向了正依靠在大树下小憩的大牛。 大牛,原名张大牛,桃源村村民,是村子中为数不多能够写字认字的文化人,先前那些被杀死士兵身上的字也是他的杰作。 正是他告诉村民们官差们打着丈量土地的幌子,目的是兼并他们的土地,同时也是他振臂一呼,带领百姓积极反抗。 “要不咱们将大牛绑了,移送到官府,也可免去我等罪行。” “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牺牲他一个,也好比我们大伙一起遭罪强。” “我儿子才刚出生没几天,不能没有父亲不是?” “我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赡养。” …… 很快,众人达成一致,合伙将还在睡梦中的张大牛绑了起来。 张大牛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惊失色道:“你们干什么?快把我放开!” “对不住了,大牛!你稍微牺牲一下吧,不然大伙都得跟着你遭罪。” 听闻此话,张大牛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之色。 第三十三章 重拳出击 “大人,你看那边有人!” “哼,原来都躲在这里,把这群刁民都给我围住,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马宁远在听闻前方士兵的汇报后,顿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沉声吩咐道。 而在接到上司的命令后,士卒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拔出腰间的长刀,排列成作战队形,一步步地靠近。 眼见众多士兵向自己一步步靠近,那些村民早已没了反抗之心,纷纷将手中的锄头、菜刀等武器丢在地上,并自觉举起双手。 “大人,我等被贼人蛊惑,方才铸此大错!现贼首已被我们擒下,还望饶我们一命。” “是啊,大人!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被胁迫的。” “这些事都是大牛一个人干的,和我们无关。” 而马宁远仿佛没有听见这些求饶声一样,只见其摆了摆手,冷冷道:“给我打,狠狠教训这群刁民!只要不打死,怎么都行。” 士卒闻言,脸上不禁露出狞笑,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在村民身上肆意发泄自己的愤怒,只见一位村民被打倒于地,手脚都被人砍断,不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声,还有的浑身是血,在地上缓缓爬行,只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迹。 各种惨叫声、痛哭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现场愈发混乱。 “马大人,快让士兵住手,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会死人的!”眼见村民的惨状,高翰文于心不忍,出声劝诫道。 “这些刁民全死了又如何,死的越多咱们的功劳越大,这可是剿灭“叛匪”!”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马宁远还是让士兵们停了手。 “好了,现在本官问你们问题,找个还能说话的来,我问,你答。”马宁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马上下来。 那些幸存的村民看向马宁远的目光只有满满的敬畏之色,经过一阵推搡后,选出来了一位代表。 “阻止官府丈量土地,打杀朝廷官员,是谁带的头?” 马宁远说罢,眼光从村民们的身上一一扫过,而那些村民们没有人敢于和他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禀…禀大人!这些都是张大牛带的头。”村民们选出来的代表犹豫片刻,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上利国家,下利你们!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就是推行不下去!居然还有人带头反对。”马宁远闻言,对着村民大吼道。 “谁是张大牛?” “禀大人,张大牛已经被我们绑起来了,就在那边。” 马宁远顺着村民们的视线看去,只见在一旁的大树背后绑着一個人,他的嘴中塞着布条,正不停挣扎着。 “去,把他给我带过来。”马宁远转身向手下的士兵吩咐道。 “是!”士兵领命,很快便将张大牛带到了马宁远面前。 张宁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罪魁祸首”,而张大牛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眼中的怒火仿佛都快要喷发出来。 “是你带的头吗?”马宁远看着眼前的黝黑青年。 “唔唔唔。”张大牛使劲挣扎着,由于嘴中布条的缘故,说不出话来。 “把布条给他取下来。”马宁远摆了摆手,吩咐手下的士兵。 张大牛嘴中的布条被取下,他并没有回答马宁远的问题,只是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骂道:“狗官!” 马宁远也不生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这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了。”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能杀死一个伱们这样的贪官污吏,爷爷我就已经是够本了。” 紧接着高翰文也凑上前来,开口询问道:“那些士卒身上的字是你写的?” “没错。”张大牛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 高翰文闻言,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他们都是好人,不该被这么对待。” “哼,你们打着改稻为桑的旗号来兼并我们的土地时,就应该想到会有如此下场!”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高翰文说罢,神情愈发冷漠,脑海中不停闪过那些士卒的死状,再联想到自己近来的遭遇,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一根弦也逐渐崩坏。 “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张大牛下意识地便要回答,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止住话头。 “不说是吧,待会儿到了衙门,有的是让你开口的机会。”马宁远狞笑一声,便准备让士卒将张大牛押下去。 “等等,让我跟他再说几句话。”高翰文制止道,只见其缓缓来到张大牛身边。 “不知道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想过,会牵连你的家人?” 高翰文那平淡的声音传入张大牛耳中。 “你什么意思?”张大牛闻言,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不开口也没关系,我会顺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查下去!” “自古只有民怕官,哪有官怕民的道理?你知道我有多少种方法来慢慢炮制你的家人吗?”高翰文说罢,脸上带着笑意。 “把他带下去,押回衙门!” 不等张大牛有任何表示,高翰文便转过身去,不在看他。 “好了,张大牛的事暂时结束了,现在该算算先前那几位被你们杀死的士卒的账了。”高翰文转而面向村民开口道。 “禀大人,这些都是张大牛所为与我等并无关系。”听闻高翰文此言,先前的村民代表脸色猛地一变,开口解释道。 “我不管这些,依照大明律法,自你们拿起武器,砍杀朝廷官员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反贼”!就算我命令士兵将你们全部格杀了,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我现在是在给你们机会,将行凶者供出来,其余的人自会无事,本官以信誉担保!若是一刻钟后还没有人站出来的话,你们全都要死!” 高翰文发话完毕后,径直骑上白马,一旁的士卒开始计数。 高翰文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水中,很快便在人群中掀起巨大的浪花,村民们开始推搡起来。 “你出去,先前就是你拿锄头砍死了一位官兵!” “我呸,写字的那些纸笔是你拿来的!” “你也有份,是你将那些官兵吊在树上的!” “你们这些杀了官差的人都出去吧,不要牵连我们!” “是啊,是啊。”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曾经参与过杀害官兵的村民都被供了出来,那些余下的村民离他们远远的,眼神中尽是侥幸与幸灾乐祸。 “都杀了吧,就当是为兄弟们报仇了。”高翰文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冷道。 “是!” “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敢了,啊!” 听闻高翰文的判决,那些村民当即下跪,脸上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求饶,只是片刻,求饶声便戛然而止。 空气之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让人不禁作呕。 第三十四章 口供 “大人,余下的村民该如何处置?” 一旁的高翰文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以及村民的死状,胃里一顿翻滚,紧接着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久久无语。 “就依照先前高大人所言,将他们都抓到衙门去,待对完口供后,无罪的便放出。” 见高翰文默然无语,马宁远走上前来,替其给出了答复。 “是!” 士卒领命,很快桃源村的健壮村民皆被押送回衙门,现场只余下少许妇孺以及老人,将尸体收殓,待官兵走远后,悲坳的哭声才响起。 …… “老师,这里便是我和高大人前去桃源村镇压叛乱的全过程!” 浙直总督府内,马宁远将折子递交给胡宗宪,高翰文则跪伏于地,并未言语。 胡宗宪接过折子,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点了点头。 “你们做的很好,待甄别无误后将无罪的村民全都放回去吧!另外那个张大牛一定要让他尽快开口,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些。”胡宗宪放下折子,对着二人勉励道。 “是,我马上就去提审!”马宁远闻言,内心不免一阵欣喜,自己总算能够帮到老师的一些忙了。 “我也去。”高翰文那淡淡的声音传递到马宁远耳中。 “好。”马宁远看了看高翰文脸上的表情,没有拒绝。 …… 监狱内,张大牛被捆绑于一根柱子上,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刚进入监狱时,那些狱卒就将各式各样的刑罚在他身上试了个遍,他只是咬着牙硬挺,好几次都昏死过去,紧接着便是被冷水浇醒,整个过程重复了无数次,而张大牛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来时的路,仿佛是在期盼什么。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张大牛那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生气。 “他说了吗?” “没有,他说一定要见到你们两位才肯开口!” “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进入监牢的正是高翰文与马宁远,他们在结束汇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监牢。 “这里的滋味如何?” 狱卒毕恭毕敬地打开牢房,马宁远看着凄惨的张大牛,脸上满是快意,高翰文嗅着牢房内所散发的霉臭味,不由得皱了皱眉。 “还行。”张大牛咧开嘴笑了笑,血水从嘴角流出,里面没有一颗牙齿。 “先前狱卒说你一定要见我们才肯招供,现在我们来了,可以说了吧。”马宁远笑了笑,开口道。 “是谁指使你的?还有你怎么会写字认字?”高翰文也适时给出自己的疑问。 “没有任何人指使我,至于写字认字,这些都是我自学的。伱们两個狗官!哈哈哈。”张大牛的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你这刁民,故意消遣本官是吧!来人,给我上刑。”马宁远听闻张大牛的回答,怒不可遏,当即就唤来狱卒,想要继续上刑罚。 “不可!再用刑的话,他就撑不住了,他现在就是在故意激怒我们,他想要求死。” 自问完问题后,高翰文便一直观察张大牛脸上的表情,见马宁远三言两语就被其挑动了情绪,高翰文出声劝诫道。 “求死?”被高翰文这么一提醒,马宁远也很快反应过来,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后怕。 “你求死是想保住你身后的人,对吗?他们或许是你的亲人,或许是你的朋友,或许是你的上司,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的老师,我说的对吗?”高翰文说着,死死盯着张大牛的眼睛。 而在高翰文提及老师时,张大牛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仅仅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如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从察觉。 而这一切都被高翰文尽收眼底,随后只见其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淡然道:“是你的老师指使你这么干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大牛眼神中的惊骇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常。 “这样一来,你会读写字也能够说得通了。”马宁远也点了点头,赞成高翰文的看法。 “来人,下去查一查这个张大牛有没有上过私塾,把他近期接触过的、有学问的人全都抓起来!”紧接着,马宁远唤来属下,沉声吩咐道。 “大…大人!那些人我们惹不起啊。”属下在听闻马宁远的要求后,面露难色,哭丧道。 “我说抓就抓,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马宁远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从属下的身上扫过,让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是是是,大人!我这就去办。” 听闻马宁远所采取的措施后,张大牛彻底慌了神,大喊道:“不要动老师,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高翰文与马宁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紧接着高翰文开口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或许还会考虑不对你老师用刑。” 张大牛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和盘托出。 “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我在上山砍柴时,救了一位意外受伤的老者,后来那位老者为了感谢我,推荐我进入白鹭书院学习。” “白鹭书院?”马宁远闻言,不由得大惊。 “这白鹭书院有什么来头吗?”高翰文见马宁远如此作态,不由得有些好奇。 “高大人有所不知,这白鹭书院乃是浙江颇为出名的书院之一,其中的书生才子不计其数!还有的甚至已经身居高位,颇受江浙这边的读书人敬重!”见高翰文对此感兴趣,马宁远紧接着向其介绍白鹭书院的来龙去脉。 “现在的白鹭书院由吕东兴执掌,他是嘉靖八年的进士,后辞官归乡,颇有名望。” 马宁远看了一眼高翰文脸上的表情,紧接着补充道。 “那白鹭书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就凭你救了人便能进去学习?”马宁远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是学习,其实只是旁听,由于我出生低贱,再加上长相丑陋,皮肤黝黑,那些书生都不愿意与我往来!因此我也只学会了如何读写字。”张大牛说着,语气渐渐低沉了下去。 “那你是如何接触到关于改稻为桑的这些话题的?”紧接着高翰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答案。 “那些书生都在谈论,而且学院的老师们似乎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后来有一天,一位在私塾授课的老师找上了我,希望我有所行动,带领乡亲们反抗苛政,并将改稻为桑的内幕对我和盘托出,没有半点保留。还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大牛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渐渐地变成了呢喃。 马宁远冷笑两声,轻蔑道:“于是你便听信其谣言,带领村民将丈量田地的士卒打杀!” “都记录下来了吗?”马宁远看向一旁的胥吏,询问道。 “禀大人,都记录下来了。” 第三十五章 求援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郑泌昌、何茂才等人均坐于大厅。 “这便是那张大牛的口供了!”马宁远躬身上前,将口供递出。 “这次多亏了高大人,要不是他的话,不会这么早拿到口供!”马宁远将口供递出,还不忘出声恭维。 “那是自然,高大人可是小阁老的门生!”郑泌昌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胡宗宪接过口供,只是淡淡扫了两眼后,便递给其他人:“你们看看吧。” 何茂才率先接过口供,看着上面所记录的白鹭书院吕东兴的名字,拍了拍脑袋,恍然道:“这个吕东兴,我认识!和我同期,我们都是嘉靖八年的进士。” “哦,既然是你同期,那你对这个人有何了解?”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听闻,也来了兴趣。 “让我想想,这个吕东兴当时好像是因为一件事愤而辞官的,到底是什么呢…”何茂才挠了挠头,紧皱眉头,回忆良久。 大厅内一片寂静,连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何茂才身上。 “有了,我想起来了!这個吕东兴好像是因为举报上级贪腐,而后被同僚排挤,愤而辞官!当时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何茂才猛地一拍脑门,昔年的回忆不断上涌。 “这个吕东兴看来是位嫉恶如仇之辈,不过单凭他一个人,是掀不起这么大的动静的!就在刚才,浙江下属的几个县也出现了类似桃源村的事件,村民们不让官兵丈量土地。”郑泌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幽幽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后面捣鬼,想要让官府的土地丈量进行不下去?进而使改稻为桑政策流产?” 高翰文闻言皱了皱眉头,对他来说,丈量好浙江的土地,并为改稻为桑做好准备,便是他此行来浙江的目的,也是老师对自己的期盼,他绝不允许有人将这项利国利民的好事破坏。 “嗯,是的,那些读书人也不太安分,他们聚在一起,大肆抨击国家政策!还将改稻为桑的国策抹黑为某些高官满足私利的产物,真是其心可诛。”郑泌昌恶狠狠地说道。 “还用猜吗?肯定是那帮清流在搞鬼。”何茂才冷不丁地插嘴道,紧接着端起茶杯。 “老师,早在来之前,我已经派官兵前去白鹭书院拿人了。”马宁远跪伏于地,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 “什么?那白鹭书院牵扯颇深,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啊!”何茂才听闻,口中的茶水喷出,惊诧道。 “唉,抓了就抓了吧!待我给严阁老他们写一封信确认下情况。”胡宗宪听闻马宁远的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消息前,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紧接着,胡宗宪的眼光扫视过在场的众人,吩咐道。 “是。”众人随即领命而去。 …… 谭纶的房间内,此刻他正把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眼下严党已经采取行动,并开始积极镇压那些反对改稻为桑政策的人,而自己眼见那些正直之士遭奸臣所害却又无能为力,这让谭纶不由得感到十分烦躁。 思索许久,最终谭纶还是坐到了书桌旁,铺开信纸,提笔写下:“徐阁老亲启,属下谭纶,近日在浙江所见……” 而另一边的浙直总督府,胡宗宪也端坐于书房内,回想起近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铺开纸笔,提笔写下:“老师,近日身体可好?在下胡汝贞,近日在浙江发生了许多事,有人煽动村民抵制改稻为桑……” “把这封信寄给严(徐)阁老!” 待信写完后,胡宗宪以及谭纶几乎同时唤来下属,将信寄出。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道可道,非常道……” 此刻,白鹭书院内,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响起,有部分路人驻足于此,感受氛围,附近秀丽的风景外加上稚童的读书声,一副宁静祥和的样子。 “驾驾驾!” “都让开!都让开!” 不过很快,这份宁静就被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一大队官差正骑马赶来,所至之处,一些来不及躲闪的摊贩便结结实实地挨上两鞭,摊子也被掀翻。 “吁~” 紧接着,大队官差在白鹭书院的门口停下。 看守大门的小厮见状还想上前询问,迎接他的是火辣辣的马鞭。 “将这里围住,一个人都不要放走!”带队的长官沉声道。 “是。” 手下领命,很快整个白鹭书院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而先前驻足于此感受氛围的路人们,早在官兵来之前就消失不见。 ‘砰砰砰!’领头的长官上前,叩响白鹭书院的大门。 “谁啊,我不是说了吗?早读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罚伱们半个月例钱!”门很快被打开,走出一位骂骂咧咧的管事。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活的……”管事硬生生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不敢再轻举妄动,紧接着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原因无他,当一把明晃晃的刀剑架在脖子上时,脾气再臭的人都会好好说话。 “诸位官爷来白鹭书院可有何事?”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吕东兴在里面吗?”为首的官员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询问道。 “禀大人,我家主人在里面授课呢,要不您……” “在里面就好,带我进去。” 管家只觉得脖子处的凉意消失,紧接着他将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见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 “还不快带我们进去?”为首的官员皱了皱眉,催促道。 “是,小的这就带诸位大人进去!” 管家说罢,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内心却是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让白鹭书院的掌控者、嘉靖八年进士、嫉恶如仇、桃李满天下的吕东兴吕院长替自己讨回公道。 在管家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吕东兴授课的地方。 恰巧吕东兴正结束早读,从房间内走出,他看着出现在书院内的官差,不由得皱了皱眉,厉声道:“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管家见吕东兴出现,仿佛看到了救星,慌忙跑到其面前告状:“吕院长,就是他们扰乱了书院的早读,您一定不要放过他们啊!” “吕东兴,吕院长是吧?” “正是老夫,你们有何事?” 吕东兴抚了抚胡须,脸上满是嫌恶之情。 “把他带走!”为首的长官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身后跟着的官兵接到命令后,便冲上前去将其控制住。 “你们敢?老夫是嘉靖八年的进士,可是有官身在的,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和我这么说话!老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吕东兴不停挣扎着,而负责制住他的士卒也被他的话所震慑,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呵,你们怕什么?出了事有知府大人为我们担着,给我拿下!” “是!” 第三十六章 民与官 “禀大人,外面有一群书生聚集在一起闹事,还喊着口号!” 杭州府衙门,马宁远正在里面办公,突然有士卒慌忙进来通报。 “他们喊的是什么?”马宁远面色不渝,开口询问道。 “他们…他们在喊……”士卒犹豫着,不敢再说下去。 “说啊,磨蹭什么?” “他们在外面叫喊着,让您将那个白鹭书院的吕东兴放了!” “真是岂有此理,出去告诉他们,那个什么吕东兴可是教唆杀人的嫌犯!让他们赶快离开,要是再在府衙外吵闹,别怪本官不客气。” “是。”士卒领命,随后飞奔出去。 被这个消息一打搅,马宁远也没了办公的兴致,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 “诸位还是赶紧离开吧,知府大人说了,吕东兴吕院长与一桩教唆杀人案有牵连!待官府查明真相,自会放他离去。” 被马宁远差遣来的士卒此刻满脸难色,一边是杭州知府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边是年轻气盛且掌握了话语权的书生,这两方都不好惹,因此只能轻声细语地劝慰道。 “你放屁,我老师怎么会是这种人!分明是你们官府故意找茬才是。” 士卒的话音刚落,便有脾气暴躁的学员开口纠正。 “哼,我看是因为老师说了几句改稻为桑的坏话,便被你们抓进狱中,你们严党堵得住一人之口,又能堵得住这天底下的悠悠众口吗?” “今天老师不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对,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眼见书生们愈发群情激奋,先前领命的士卒也不敢再劝下去,生怕再刺激到他们,到时候招致祸端。 正当其想要回去禀报马宁远时,只见马宁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连忙躬身行礼道:“知府大人,小人已经劝了好几次了,他们就是不肯离开。” “没事,你下去吧,由本官来跟他们说!”马宁远摆了摆手,示意士卒下去。 “你便是杭州知府马宁远?是伱下令将老师逮捕的?” 眼见马宁远从府衙中出来,书生中领头的人站了出来,开口询问道。 “没错,本官便是杭州知府马宁远,你们的老师也确实是我下令逮捕的。” “为什么,老师素来品性高洁,嫉恶如仇,怎会被牵扯至教唆杀人案中?” 马宁远没有回答这些书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认识一個叫做张大牛的人吗?他便是你们白鹭书院的学生。” “张大牛?”听闻这个名字,现场的众多书生皆是一阵迷茫。 “我有印象,书院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皮肤黝黑,穿着粗布麻衣,身上一股土腥味,指甲中还有永远也洗不干净的黑泥,他一直在书院旁听,难道是他犯了什么事?”一位书生回忆良久,终于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马宁远点了点头:“没错,他带领桃源乡的村民阻止朝廷清丈土地并打杀朝廷官员,就在刚才,他已经招供了,供词直指你们的老师。” “那供词呢?可否给我们看看?”为首的书生听闻马宁远此话,也不敢再造次,语气也软化不少。 “供词就在我的府衙中,不过你们不配看,知道为什么吗?我是官,而你们是民!” “你就不怕日后我等为官后参你一本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是杭州知府,而你们呢?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罢了!” 在场的众多书生在听到马宁远的话后,皆怒目而视,紧握拳头,眼睛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读书人的风骨让他们无法忍受如此侮辱,但碍于对方杭州知府的身份,无人敢有任何动作。 “我警告你们,这段时间都给我老实点,不要再给我惹出什么事端出来,至于你们的老师,待官府查明真相后,自会放他离去。” “要是你们不听本官的劝告,还要继续在府衙这里胡闹,本官也不介意把你们都弄进去关上几天,尝尝监狱的滋味。” 马宁远说着,目光从在场的书生身上一一扫过。 感受到马宁远话中暗含的威胁之意,在场的众多书生尽管心有不甘,但仍然不敢当场与这位杭州知府对着干。 “咱们走吧,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是啊,咱们在这里也只是为老师添乱罢了。” “走吧,回去商量对策。” 很快,聚集于府衙的书生便逐渐散去,马宁远见状,转身回到了府衙,继续处理公务。 …… 府衙的监狱中,吕东兴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中。 这个牢房与平常犯人所关押的牢房不一样,床下铺着新鲜的稻草,床上的被褥等等东西都是新换的,闻不到一丝霉味。牢房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干净的茶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其中,让人顿觉温暖。 吕东兴静坐于床上,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与其说是被抓进来的,倒不如说是被请进来的,那些平时凶神恶煞的狱卒、牢头都对其颇为殷勤,几乎达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马宁远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入了吕东兴的牢房。 马宁远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只见其一进门便殷切地询问道:“不知吕老住的还习惯否?本知府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一直紧闭双眼的吕东兴睁开眼睛,慢悠悠地回答道:“将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请到监狱中来做客,这便是你杭州知府的待客之道?” “吕老言重了,本官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马宁远说着,脸上的表情未变,仍是先前的那一副和煦的笑容。 “哦,说说看,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苦衷?”吕东兴皱了皱眉,开口讥讽道。 “不知吕老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张大牛的人?” “张大牛?是谁?没听说过。” 听见这个名字,吕东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本官也知道,您吕老不可能认识这么一个粗鄙之人!” 马宁远说罢,将桌上的茶具取出,为两人各自斟上一杯茶。 “我偷偷告诉你吧,这个张大牛犯了大事!” 马宁远一边斟茶,一边压低声音提醒道。 “哦,什么大事?” 吕东兴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阻止朝廷清丈土地,还带领村民打杀官差,你说这罪名够不够大?” “这罪名确实大,到了杀头的地步了!” 紧接着马宁远端起桌上的茶杯,对着吕东兴摆了个手势:“请!” 待二人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马宁远才继续开口道:“不幸的是,这位张大牛好像在口供中提及了您的名字,您要看看吗?” 马宁远说完,作势要将口供拿出。 “不必了,老夫从未认识什么张大牛!知府大人还是请回吧。” 紧接着,吕东兴下了逐客令。 “是在下打扰了,吕老有什么要求就跟他们提,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马宁远轻笑一声,随即走出了牢房,只余下脸色阴沉不定的吕东兴一人。 第三十七章 敲打 京城,严府。 “这帮虫豸,他们想干什么!想逼得整个浙江都乱起来吗?” 严世蕃在从父亲手中接过胡宗宪寄来的书信后,暴怒地拍了拍桌。 而严嵩却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在看完书信的内容后便闭目假寐。 “你去把先前的那封信寄给胡宗宪,也让他好有所防备。”严嵩睁开眼睛,低声吩咐道。 “是,孩儿这就下去吩咐。”严世蕃躬身行礼道。 “快点,待会儿就到内阁开会的时间了,别误了时辰。” “是。” 紫禁城,内阁。 数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停靠在外,内阁阁臣各自从轿子上下来,严世蕃和高拱在看到对方后,不由得心生厌恶,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显然双方都各自接到了下属的来信,徐阶接到谭纶送过来的信后深深震惊于严党的酷烈手段,竟然将一个书院的院长给抓了起来,妄图以此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内心更坚定了要清除严党的决心。 而严世蕃觉得这帮清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让整个浙江都乱起来,以此来阻碍改稻为桑政策,是大明朝莫大的奸臣,并想要除之而后快。 当温情的面具被彻底撕开,剩下的便是血淋淋的现实。 一路上,五位阁老均一言不发,徐阶和严嵩之间也没有了往日的寒暄。 …… “陛下驾到!” 一阵尖细的声音传来,五位内阁大臣及司礼监成员皆跪伏于地,嘉靖带着吕芳走进了内阁,随后嘉靖坐于珠帘之后,吕芳则径直来到了司礼监旁站定。 “都起来吧。”嘉靖笑着摆了摆手,让众人平身。 “谢陛下!” “既然陛下已到,那今日的内阁会议便开始吧。”吕芳在位置上坐下后,对着严嵩和徐阶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严嵩和徐阶都各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吕芳的建议。 “禀陛下,臣张居正有本奏!” “讲。”从珠帘后传来嘉靖略带慵懒的声音。 “陛下先前让臣负责操练的一万五千名士兵已操练大半!另外市舶司那边,用于海上作战的船只也已建造完毕,即日便可出海训练。” “至于卫所那边,臣已将卫所中骁勇善战的士兵单独编为一营,记录在册的有一万一千名士兵!这几项共耗费两百八十九万三千二百两银子!” ‘嘶’一旁的高拱听闻此项耗费银两如此之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万六千名士兵最快多久能够形成战斗力?”珠帘后的嘉靖闻言,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急迫之色。 “禀陛下,至少还需三月才能完全形成战斗力。”张居正躬身回应道。 “好,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珠帘背后传来嘉靖的夸赞声。 坐于龙椅上的嘉靖听完张居正的汇报,不由得紧握拳头,有这两万六千名士兵在,自己接下来想要推行的改革也能够顺利进行,无论是削减宗族开支,亦或者是裁撤卫所,都需要手上掌握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才能顺利推行,能够减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待到张居正汇报完毕后,严嵩却是掏出了胡宗宪寄给自己的信,朗声道:“这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从浙江寄过来的信,上面写着,最近在浙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聚在一起,大肆抨击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 “并且这些人还教唆农民公开反抗官府丈量土地,并打杀朝廷官员,先前朝廷派下去丈量土地的高翰文便遭此毒手,与他同行的士卒皆被暴民打杀,尸体被悬挂于树上。”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徐阶面露震惊,并从严嵩手中接过书信查看。 待徐阶将信中的内容翻开完毕后,猛地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想必这些人一定是倭寇派来的奸细,收了倭寇的好处,来扰乱我大明的治安!” “我看这些人倒不像是倭寇派来的,倒像是某些人下的手。”一旁的严世蕃冷笑一声,出声讥讽道。 “小阁老,你这是什么意思?”高拱闻言,面露不渝。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位户部侍郎不懂吗?据我所知,信中提到的那位白鹭书院的吕东兴可是颇为仰慕你们啊!” “你胡说什么?我等皆为陛下的内阁大臣,怎敢再行结党营私之事!” “哼,具体如何伱自己清楚,别以为你自己多干净似的!不久前你的侄子高才收受了八十万两贿赂。” 高拱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连忙向着珠帘后的人影下跪,解释道:“禀陛下,此事,臣并不知晓!” 随后高拱恶狠狠地转过身看向严世蕃,冷声道:“小阁老,不久前还有人向你的第九房姨太太送去了五十万两银票,这你如何解释。” “我…你…”严世蕃指着跪在地上的高拱,便想要出声解释。 ‘咚!’珠帘后的嘉靖听到严世蕃和高拱互相攻讦,不由得心生厌烦,随即敲响了龙椅旁立着的玉磐,示意跳过这個话题。 “好了,议事便议事,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这里是内阁,不是菜市场!”一旁的吕芳也适时出面开口劝慰道。 “禀陛下,眼下浙江形式如此诡谲多变,臣请再多派遣一些官员到浙江去,加快丈量土地,提前推行改稻为桑!” 严嵩颤巍巍地下跪,向着珠帘后的人影请求道。 “臣请陛下奏准!”严世蕃也紧跟父亲严嵩的脚步下跪。 “陛下,我等也要求向浙江增派更多的官员,做好监督工作,以防有人肆意捣乱。”徐阶、高拱、张居正一同下跪,向着珠帘后的人影请求道。 “哦,诸位大臣有为朝廷分忧的决心,这很好!不过眼下浙江形式如此复杂,还是别派人去给胡宗宪添乱了吧。”珠帘后的嘉靖轻笑一声,开口拒绝道。 眼见众臣还想继续请命,嘉靖紧接着其话锋一转,冷然道:“还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都把手给朕收回来,要是搅得浙江大乱,朝廷收不上来赋税,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 “臣等请陛下恕罪!”眼见皇帝动了杀心,众臣慌忙跪伏于地,也不敢再提向浙江增派官员的事。 “改稻为桑一定要推行下去,至于那些蛊惑百姓起来闹事的人,一定要严惩!一个都不要放过,朕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臣,明白!” 第三十八章 承诺 待到内阁会议结束后,嘉靖单独将内阁首辅严嵩留了下来。 “严阁老,请!”嘉靖脸上带着笑意,示意严嵩坐到自己身边来。 “陛下这是?”严嵩颤巍巍地坐上位置,出声询问道。 “严阁老,朕把你单独留下来是有件事想让你替朕去办。” “陛下尽管开口便是,臣,万死不辞!”严嵩说罢,躬身道。 “朕想让你替朕收集一些宗室及藩王的罪证,并多加留意类似的事。”嘉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陛下是想让臣……”严嵩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没有把话说下去。 “没错,朕一直想要削减宗室的开支,但想要推行这些,总得有个由头!” “陛下,不可!这样做的话,会让宗室寒心的,而且自太祖起便有规定,爵位世袭罔替,不得降档!” “而且陛下您这样做会招致宗室的反感,在往后的史书上会记录您是位刻薄寡恩、残害宗室的皇帝,为了往后的名誉着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嘉靖只是开了个头,严嵩便预料到了皇帝将要采取的措施:对于宗室及藩王的犯罪事件大肆渲染,同时操纵舆论,找一个“带头人”来提出削减宗室开支,以及祭出最终杀器——推恩令。 至于宗室可能会有的反抗,别逗了,嘉靖是皇帝!先天便占据着大义。并且先前皇帝让张居正训练的两万六千名精锐士卒也不是吃干饭的。 嘉靖看着跪伏于地的严嵩,不禁暗自想道:“朕都已经是修仙者了,拥有漫长的寿命,还用在乎史书上的几句话吗?” 嘉靖将严嵩从地上扶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严阁老,你身为内阁首辅,应该很清楚宗室的开支占了国家支出账目的大头,对吧?” 严嵩的眼神幻灭不定,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禀陛下,臣知晓。” “你不妨大胆去干!出了什么事往朕身上推就行。”嘉靖那平淡的声音传入严嵩耳中,犹如惊雷炸响。 “陛下!您……”严嵩闻言泣不成声,无法再组织语言。 “放心吧,不必担心报复,只要朕还是皇帝一天,那些人就动不了你,伱们的后台是朕!” “臣严嵩,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严嵩再次拜俯。 “严阁老快快请起,这大明朝的担子都压在你一人身上,还望多多保重身体啊!对了,朕这里有刚到的新茶,待会儿朕差人送到你府上去,尝尝鲜。” 眼见严嵩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嘉靖脸上也泛起笑容。 “臣,告退!”严嵩随即躬身告辞。 “嗯。”嘉靖点了点头,随即让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搀扶严嵩。 严嵩行走的步伐极慢,整個身体佝偻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是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嘉靖看着严嵩的背影,不由得暗骂一句。 …… 夜晚,严府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严嵩自从嘉靖那里回来后,便一直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这让身为儿子的严世蕃急的够呛,甚至已经准备去找太医院的医生过来诊疗了! “爹!您到底怎么了?怎么从陛下那里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严世蕃说着,还伸手在严嵩的眼前晃了晃。 “您稍等,孩儿这就去请太医院的医生!”严世蕃说完,便叫来仆人备好轿子,准备往太医院冲。 “回来!”严嵩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将严世蕃叫回。 “父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严世蕃听见父亲的喊话,脸上满是喜色。 “谁告诉你我有事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在想事情而已。”严嵩说完,便准备拖鞋上床,而严世蕃抢先一步为父亲脱鞋,并毕恭毕敬地将其扶到了胡床上。 “方才陛下单独把您留下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改稻为桑的事?”严世蕃忐忑不安地开口询问道。 “比那件事还大,唉,陛下准备拿宗室开刀了!”严嵩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什么!难道陛下不害怕……”严世蕃止住话头,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怕什么,陛下是大明朝的皇帝!谁又能撼动他的权威?只是日后的评价不太好罢了。”严嵩用不成器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最近让你手底下的人多留意一些有关藩王、宗室的犯罪卷宗,以前压下来的那些也一并找出来,我有大用处!”严嵩将棉被裹在身上,从胡床上坐起,紧接着吩咐道。 “父亲,难道陛下让您来起这个由头?可是这样做的话,势必会得罪一大批藩王以及宗室,咱们承受不住他们的怒火啊!”严世蕃听闻父亲所言,不由得胆战心惊。 “怕什么!陛下都不怕,我这个内阁首辅又有什么怕的呢?得罪宗室的代价固然很沉重,但是作为交换,陛下给了我一个承诺。”严嵩慢悠悠地开口了。 “什么承诺?”严世蕃对陛下给予父亲的承诺很是好奇。 “只要陛下还是一天皇帝,那些人就动不了咱们严家,陛下,就是咱们严家的后台!” “什么?”听闻父亲此话,严世蕃一时间被震慑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记住我先前说的,咱们只吃陛下这一碗饭。”严嵩看着儿子呆愣的模样,紧接着提醒道。 “孩儿明白了。”严世蕃回过神来,连忙称是。 “把那边的关系该断的都断了吧,我可不想到时候查着查着查到自个头上来了。” “另外顺便给胡宗宪传个话,陛下已经下令对那些蛊惑百姓起来闹事的人严惩不贷,让他放手去干。”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严嵩突然补上这么一句。 “是,孩儿告退。”严世蕃躬身离去。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结束今天的修炼,感受着体内愈发充沛的法力,面露喜色,再这么修炼下去,自己很快便能够突破修炼门槛,进阶到炼气二层的境界。 “现在法力倒是有了,可是缺乏对敌的手段,要不去让龙虎山或者什么山给朕送几本可以修炼的雷法过来?也不知那些雷法是不是真的。” 嘉靖捏着下巴,胡思乱想许久:“若是送来的雷法当真能够修炼,自己或许将成为史上武力值最高的皇帝。” 届时有一天御驾亲征时,直接将法力灌输进去,大喝一声:“乱臣贼子,看朕的雷法!” 第三十九章 漩涡 浙江,浙直总督府内。 胡宗宪看完老师严嵩寄过来的信后,揉了揉太阳穴,深叹一口气,踱步到窗边。 看着窗外的风景,胡宗宪脑海中又回忆起先前严嵩托人给他带的话:“对那些蛊惑百姓起来闹事的人严惩不贷,一个都不要放过!” 作为宦海沉浮二十年的人,胡宗宪怎能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要大搞牵连,将反对者全部消灭掉! 犹豫片刻后,胡宗宪作出了决定,只见其唤来下属,吩咐道:“把他们都给我叫至大厅议事。” “是。”属下领命,而后快步离开。 片刻后,众人齐聚大厅。 胡宗宪坐于上首,看向在场的其他人,沉声道:“上面有消息了,对于那些蛊惑百姓起来闹事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记住,我说的是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众人眼中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便躬身离去,开始执行命令。 官差们从张大牛的口供入手,拔出萝卜带出泥,很快便牵连出了一大批人!对于这些人,官府的应对策略十分简单就是一個字——打。 把你关进监狱中,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打,打完后再问你招不招。不招的话则继续上刑,直到你开口或者抗不住刑罚死亡为止。 不仅如此,先前那些反对改稻为桑政策施行的人也被判处重刑,其中不乏官宦之家,身家显赫之辈,而任凭他们的家人走遍了关系,也无法将人捞出。那些平时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书生,则是被官府随便安了个妄议朝政的罪名,送进了监狱。 一时间,整个浙江偃旗息鼓,无人再敢对改稻为桑施行持反对意见,土地的丈量工作也得以继续。 监狱内,先前还威风八面的吕东兴,此刻正被锁在粪水桶的旁边,衣衫褴褛,神色萎靡。 恰巧几位狱卒从旁路过,不由得掩住口鼻,其中一位领头的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这老东西,当初还敢使唤小爷我?也不看你够不够格!” “来兄弟们,好好招待他一下。” “好,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与哄笑声混杂在一起,从监牢内传出,只是注定无人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无人在意。 …… 而京城也不太安分,流言四起,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正缓缓形成。 京城外的一处茶摊,几位顾客正品着茶,随意闲聊着。 “喂,你们听说了吗?不久前平凉府的人雇凶当街杀人了!”一位身材身材瘦弱穿着粗布麻衣的顾客见四下无人,低声道。 “平凉府是个什么府,我怎么不知道?”一位顾客疑惑道。 “平凉府在陕西那边,一共有四个蕃,分别为秦、韩、肃、庆!而这四个蕃中,又以韩蕃人数最多,势力最大!昨日当街杀人的便是韩蕃的人。”一位身材肥胖身着锦衣的顾客闻言,脸上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之色,紧接着为其解释道。 “伱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看我这身装扮,大爷我走南闯北见得多了!” “快快快,继续说,那平凉府的人到底是为何当街杀人?”剩余的茶客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让其继续讲下去。 “这个嘛……”穿着粗布麻衣的顾客故意停顿了片刻。 “伙计,这人的茶钱我包了!”有人听得不耐烦了,重重地将碎银拍在桌上。 “好嘞,那我就继续说!”眼见自己的茶钱有了着落,那人微微一笑,紧接着继续讲述。 “听说那个被杀的人是个书生,那书生有一青梅竹马,长得还算标致,但一日出门替书生祈福时,不幸被平凉府的人给撞见了,见其貌美,便想将其纳为妾室,那女子宁死不从,后惹恼了他们,便惨遭毒手,被杀害于家中。” “而那书生自从得知青梅竹马遇害后,一怒之下便告到官府,想让官府的人为其主持公道!那平凉府的人再怎么说也是宗室,是皇亲国戚,官府也不敢惹啊,于是就这么一直拖着。” “中间平凉府的人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与书生和解,但是都被拒绝了!就在昨天,那书生在大街上被平凉府雇佣的人当街杀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群畜生!” “没办法,人家是宗室、是皇亲国戚!真不知道每年朝廷花那么多钱……”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 偌大的京城,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就连身居高门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们也不知从何得知此事,在刺绣之际,纷纷谈论起来,言语之中,充斥着对那平凉府的厌恶。 而官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作为,只是任凭这个流言传播发酵。 此刻,顺天府尹丁世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屋乱转。 直到此时,他才理解到前任在调职前对自己所说的“京官难做”是什么意思! 眼下当街杀人的罪魁祸首已经招供,并且被关押至牢房,自己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一方是汹涌的民意,另一方是皇家脸面!这中间的度实在是不好把握,若是惹恼了任何一方,自己这个顺天府尹就不用当了。 眼见丈夫如此焦急的模样,妻子走进房中,给出了建议:“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处理这件事干什么?把这件事报上去就行!让那些高官去头疼。”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真是关心则乱,为夫马上就去写折子。”丁世昌闻言大喜,紧紧抱住妻子,在妻子脸上猛亲了一口后,便钻回书房奋笔疾书。 “真是的。”妻子脸色羞红,抱怨两句后便返回了自己房间。 刑部内,众位官吏看着顺天府尹丁世昌递上来的折子,均面露难色,没有一个人想要将其打开。 “怎么办?这折子递到咱们这来了,要是不处理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处理个屁,现在不管是谁和这桩案子牵扯上,都没什么好下场!” “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咱们刑部的人都病倒了吧,只有那样才……” “对啊,老夫明日便告病请假!” “要不,咱们接着往上递?” 一位官吏见状,环视在场的诸位大佬,谨小慎微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这怎么行?再往上递就是内阁了!到时候惹得阁老们震怒,我等吃不了兜着走。”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刑部来处理?” “那…还是递吧。” 顺天府尹丁世昌的折子经过无数道手续,过了无数人的手,最终静静地躺在了内阁之中,这中间的效率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第四十章 投票 看着这经由一级一级递上来的折子,即使是贵为阁老,也感到颇为棘手。 “诸位,拿个法子吧?”严嵩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余下的几位阁老。 “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皇家的脸面,我看呐,咱们还是先请示一下陛下吧!”徐阶迎上严嵩的目光,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同意徐阁老的看法,这件事确实该从长计议!”高拱也紧随其后发言道。 “若是什么都要请示陛下,那要我们内阁何用?” “他们敢于在京城雇凶杀人,还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们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严世蕃闻言,不由得出声讥讽道。 “那依照小阁老的意思,是按照大明律法来办?只不过若是贸然行事,惹恼了陛下……”徐阶说完,还故意停顿了片刻,意有所指。 “那是自然,出了事儿我一个人担!反正我倒是觉得绝不能放过幕后之人,还请各位在说话前,问问你们自己的良心!” “你!”高拱还想出声反驳,却被徐阶拦住了。 “小阁老说的有理,这件事确实不应该有那么多从长计议,今日我徐某,受教了!”徐阶长叹一口气,向着严世蕃微微躬身。 严世蕃看着眼前清流大佬徐阶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暗爽,原来站在大义的角度上,是这样一件畅快的感觉。 “既然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那咱们五个就投個票吧。”严嵩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颤巍巍地开口道。 “嗯,这样也好,先把咱们几个的意见统一了,到时候也好办事。”徐阶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我同意,我也同意!”眼下内阁首辅及内阁次辅都同意了,剩下的人也不再反对。 “同意严办的请举手!”严嵩说罢,率先举起了手,剩下的徐阶、高拱、严世蕃、张居正也依次举手表示同意。 “那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便依大明律法来吧!” 严嵩的目光扫过众人,点了点头。 紧接着严嵩将先前顺天府尹丁世昌递上来的折子打开,在上面用小字批注道:“此案已由内阁接手!” 待将折子的批注写好后,严嵩唤来胥吏,轻声道:“把这个抄录三份,一份送往司礼监!另外一份给刑部,还有一份递还给顺天府尹。” 胥吏领命,片刻后,抄录完毕的三份折子便分别送到了司礼监、刑部、及顺天府尹手上。 紫禁城内的一处花园内,嘉靖正于此处赏花,只见吕芳快步上前,轻声道:“陛下,内阁送来了一份折子,上面批注着此案已由内阁接手。” “好!严嵩办事朕还是挺放心的。”嘉靖闻言,心情也好了很多。 而吕芳看着眼前伟岸的皇帝陛下,内心却是愈发恐惧与不安,他知道,近日京城内的一切舆论皆是眼前这个男人在主导!陛下早就想收拾那些藩王及宗室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借口,而眼下宗室却给了陛下一个光明正大动手的理由,这怎么能让人不高兴呢? 做事讲究一个出师有名,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天时、地利、人和皆被陛下所占据了,所谋之事何尝不成? “陛下不单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啊!”在恐惧与不安之际,吕芳的内心也生起了一股浓浓的钦佩之感。 “吕芳,你通报下去,今日朕身体有恙,谁也不见!”正当吕芳胡思乱想之际,嘉靖那的声音传入其耳中。 “是……是,陛下。”吕芳回过神来,慌忙答道。 …… 顺天府尹丁世昌在看到自己的奏折以及上面批注的小字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大麻烦终于是被自己甩掉了。 眼下内阁亲自接手此案,能够预见的是,假设案子得以完美解决,内阁的五位阁老必定会青史留名!纵使千年之后,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能够青史留名,这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毫无疑问有着巨大的诱惑力,而开封府尹丁世昌却是十分清楚:正因为他们是内阁阁老,方才能够按自己心意行事,如若是自己这个小小的顺天府尹来督办此案,早就被政治漩涡给撕成碎片了。 很快,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在京城内流传:“内阁宣布接手此案,要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消息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京城内众多百姓无不奔走相告,而那些就读于国子监的学生们也不由情绪大振,先前胸口积压的郁气也烟消云散。 “你听说了吗?内阁接手了这个案子!” “听说了,我父亲是刑部的,据他所说,当时内阁批复时的阵仗真是……” “好啊好啊,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内阁阁老当真威风,大丈夫当如是也!” 国子监内,学生们听闻此消息便再无心思学习,纷纷谈论起来,老师们也纷纷停止讲课,任凭他们谈论。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支持他们?” “对啊,咱们身为国子监的学生岂能在这里空耗时光?要是能够亲临现场一睹五位阁老的风采,那真是死了也值了!” “得了吧,内阁除了几位阁老与陛下,谁都进不去!” …… “废物,都是废物!让伱们干点小事都干不好,还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 房间内,喝得醉醺醺的朱启禄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两人,伸出食指,愤怒地骂道。 朱启禄极胖,身上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而他身上的肥肉,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颤一颤的,看上去颇为滑稽,而正是他派人将书生杀害于大街上。 “殿下,咱们也是有苦衷的,当时大街上人太多,我等本想将其挟持到小巷再动手,没成想却被那书生发现了!” “那书生大喊大叫的,手下慌乱,一时才……” “我去你大爷的!”朱启禄越听越气,于是顺手抄起桌上的酒杯,对准其中一人的脑袋狠狠摔下。 只听‘砰’的一声,酒杯应声碎裂,鲜血从头上的伤口处潺潺流出,滴落于地板之上,而被朱启禄砸的人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仍然跪伏于地。 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后,朱启禄也冷静了下来,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若是自己处理不好的话,必然会牵连至宗族!而自己只是平凉府韩蕃的庶子,虽得溺爱,但地位远不能与嫡子相比,无法调用过多的资源。 而眼下朱启禄唯一能够倚靠的,便是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了!我与当今的皇上是亲戚,按照辈分来说,我还得叫他一声皇舅叔呢。 正当朱启禄思索可能的破局之法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朱启禄警惕地询问道。 “殿下,是我。”外面的人回答道。 朱启禄听见声音松了一口气,外面的人是管家,是负责给自己送东西来的。 待朱启禄打开门,一大队官差涌入,将其按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你们敢抓我,我是平凉府的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皇上是我皇舅叔。” “哼,抓的就是你,带走!” 第四十一章 四处碰壁 很快,朱启禄便被带到了牢房之中,不过碍于他的身份,倒是无人敢对其用刑,只得好生伺候着。 “我劝你们识相点,把我放出去,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要是等我出去了,你们这些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牢房内,朱启禄对着为其运送饭食的狱卒,开口威胁道,而来人对朱启禄的威胁没有半点表示,只是自顾自地将食盒中的饭菜取出。 “喂,你耳聋吗?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朱启禄见来人如此蔑视自己,不由得大怒,快步上前,抓住其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 “别白费心思了,老韩头又聋又哑,听不见你说话的。”从隔壁牢房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是谁?”朱启禄听见隔壁牢房的声音,也顾不上迁怒狱卒了,沉声询问道。 “老夫已经在这牢房里待了二三十年了,名字什么的都不必在意!若是伱没有胃口的话,可以把饭食送至老夫这来。” “给他送过去。”朱启禄皱了皱眉,指着桌上的饭食,又指向隔壁的牢房。 老韩头明白了朱启禄的意思,将桌上的饭菜收好,转身去了隔壁牢房。 “哈,居然还有这等饭菜,老夫好多年没有见过荤腥了!”从隔壁牢房传来惊呼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眼前对方吃饱喝足,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后,朱启禄再次问道:“你是谁?” 或许是由于朱启禄的一顿饭菜的缘故,隔壁牢房的人语气也好了不少:“老夫王士真,于大礼议获罪!已经在这个牢房里待了快三十年咯,这个牢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来的!” 作为宗室,朱启禄自然知道大礼议代表着什么,他很快略过这個话题,转而询问道:“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只要你进了这个牢房就别想着全须全尾地出去了。” “哈哈哈,留下来陪老夫做个伴吧!老夫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少年了,快过来让老夫看看你。” 隔壁牢房的王士真语气愈发癫狂,由于被关押的太久整个人已经疯癫了。 朱启禄听闻王士真的话后,神情也不再似先前进来那般有恃无恐,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呢喃道:“不,不可能,我是平凉府韩蕃的人!我是皇室宗亲!当今皇上是我皇舅叔!来人啊,放我出去。”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看着吕芳递上来的数本雷法秘籍,不由得心生诧异:“朕前几天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你便给朕弄来了?” “禀陛下,这皆是龙虎山张天师一脉,仰赖陛下圣德所至!之前陛下您为百姓斋戒十五日的壮举已传遍全国各地,百姓无不感激涕零。” “好了好了,这些话就不必对朕说了!龙虎山献法有功,就赐给他们个封号吧。” “敢问陛下,该赐予龙虎山什么封号?” 嘉靖沉思许久,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授正一嗣教葆光大真人,掌天下道教事,另外再给他们赐一块匾,就写龙虎山吧!”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吕芳躬身,而后快步离去。 待吕芳离去后,嘉靖将其送来的雷法秘籍翻开,好生观想了一番。 “这本不行,这本也不行,这本倒是合朕心意!” 嘉靖说罢,从众多雷法中挑出一本,只见其封皮早已泛黄,书名为《洞玄玉枢雷霆大法》,方才观想时,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这本雷法与自己颇为契合。 “禀陛下,平凉府韩蕃昭王请见!”一位太监急匆匆地赶来,面露难色。 “朕不是说了吗?朕近日身体抱恙,谁也不见。”嘉靖皱了皱眉,将来汇报的太监打发回去。 “是,陛下!”前来汇报的太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快步离去。 “禀昭王,陛下近日身体抱恙,谁也不见。” “劳烦公公了。”昭王闻言,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昭王名为朱载泌,是平凉府韩蕃当代的家主,眼下正为了庶子朱启禄犯下的事而四处奔波,忙得焦头烂额。 近日来,京城的舆论风波愈演愈烈,不仅仅是名誉,自己家在京城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不仅原先的客户纷纷与自家商铺断了关系,就连一直以来支持自家的小阁老严世蕃也跟自己断了交际。 每当想到自己那个逆子所犯下的荒唐事,朱载泌便气不打一处来,眼下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还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来舍下这张老脸,到处擦屁股。 眼下朱载泌见皇帝这边的关系走不通,愣在原地犹豫许久后,将侍从唤出,便准备去严家试试。 京城,严府。 昭王朱载泌通过严府的后门,进入了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刚进入其中,严世蕃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昭王殿下能够亲临本府,真是让本府蓬荜生辉啊!” “哪里哪里,不知道你父亲在不在?”寒暄两句后,朱载泌便忍不住向严世蕃询问他父亲的下落。 “父亲在书房等候殿下多时了,请!”严世蕃说完,便让管家在前领路。 “父亲就在里面,昭王你进去吧!” 在管家的领路下,很快几人便来到了严嵩的书房前,严世蕃停下脚步,示意朱载泌一个人进去。 “那好,麻烦小阁老了。”朱载泌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而入。 严世蕃看着朱载泌进入书房的背影,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等着吧,一个都跑不掉!” “严阁老近来可好?”朱载泌进入书房,看向不修边幅,随意躺倒在椅子上的严嵩,轻声问候道。 “哦哦,昭王殿下来了,见过昭王殿下!”严嵩椅子上下来,将手上的书放下,便想向朱载泌行礼。 “不必了,严阁老快快请起!”朱载泌见严嵩如此作态,不由得心里一惊,连忙将严嵩扶起。 待将严嵩扶回原位后,朱载泌缓缓才开口道:“本王也不绕弯子了,今日本王便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逆子而来,还请阁老行个方便!” “这……若是其他事我还可以帮个一二,昭王还是请回吧!”严嵩犹豫片刻,出声拒绝道。 “事成之后,我们平凉府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将会有阁老的一份!”见严嵩拒绝,朱载泌还以为是价码不够,紧接着又提高了价码。 “昭王你还是看看吧。”严嵩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口供递出。 朱载泌从严嵩手中接过口供,在看到上面所记载的事后,不禁大怒道:“这个孽种,真该活剐了他!” 发泄完怒火后,朱载泌语气又软化了一些:“严阁老,我平凉府就这么两个子嗣能够继承家业,老大身体不好,平日靠汤药吊着一条命!而我平时事务繁多,对他疏于管教,再加上他母亲的溺爱,方才铸此大错啊。” “饶过他这一回吧,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难道严阁老忍心看我平凉府绝后吗?”朱载泌声泪俱下地说完,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哀求之色。 “说完了吗?殿下请回吧!明日就将审判了。”严嵩听完朱载泌的哭诉,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道。 “好,你们都不帮是吧,大不了明天我就跪在那里求情!” “殿下请回吧。”严嵩说完,将目光又重新转向手上的书。 第四十二章 另有隐情 “喂喂喂,你这猪猡!起来了。” 还在睡梦中的朱启禄被冷水泼醒,正当其想要发怒时,猛然想到一个可能,紧接着他满怀期待的询问道:“我是不是能够出去了?多久才能回家?” 被朱启禄纠缠着问话的狱卒有些恼了,开口嘲讽道:“你确实能够从这里出去而来,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去刑部受审!” “你小子还真有福气,这次的刑部受审,可是由五位阁老主持的!”狱卒看着朱启禄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不由得感到幸灾乐祸。 “什么?不可能!我父亲呢?他一定会救我的!我是皇亲国戚,你们不能判我!我不去刑部,我不去刑部。”说完,朱启禄也顾不上自身形象,双手死死抱住牢房的木门,不愿意离开。 “来人,把他给我拖走!”带头的狱卒吩咐道。 “是。”很快众多狱卒便一拥而上,将朱启禄从牢房的木门上扒了下来,像拖死狗一样,将其押送至刑部。 …… 今日的刑部格外热闹,一大早便聚集了众多官员于此,若是换作往常,诸位官员是绝对不肯踏进这里一步的,无他,嫌晦气。 众多官员聚集到一起免不了互相交换情报,相互寒暄。 “喂,你听说了吗?昨日平凉府的韩蕃昭王入宫去觐见陛下了!” “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礼部的消息也太闭塞了,我给伱说啊,昨日昭王确实入宫觐见陛下了,想必是为他那个儿子求情。”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这当爹的不为自己儿子求情,为谁求情?” “可是陛下压根没见他,只说身体有恙!” “我听说啊,这昭王还去了严阁老的家中……” “不会吧……” 在诸多官僚的探讨声中,五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停到了刑部门前,五位内阁阁臣各自下了轿子,见状,诸多官僚也停止寒暄,齐声道:“我等见过阁老!”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没事情可做了吗?”见刑部门前聚集着这么多人,高拱皱了皱眉,沉声道。 聚集在此的众多官僚见户部侍郎高拱发话,便纷纷准备散去。 “算了吧,就让大伙看看又如何,不要这么死板嘛!大家都是同僚。”严世蕃却是出声叫住将要离开的众人。 “对对对,还是小阁老的话中听。” “看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哼!”高拱只是扫了严世蕃一眼,便愤愤离去。 “真是的,大早上就不消停。”徐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五位阁老进入刑部大堂,来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早在昨天晚上刑部大堂便已重新布置完毕,在大堂最上面摆放有一张全新的长桌,长桌上各放有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长桌后放置五把太师椅,其余陈设未变,大堂之上挂有一牌匾,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严嵩居中而坐,旁边依次是徐阶、高拱、张居正、严世蕃。 刑部尚书及其他刑部官员,只能坐于长桌侧面的座位,而顺天府尹的位置则是在角落处。 “既然阁老们都已经到了,把人犯都带上来。”顺天府尹丁世昌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吩咐道。 “是!” 很快,朱启禄以及先前他所雇佣的两位杀手,都被狱卒押送至刑部大堂。 一进入大堂,还未等众人说话,那两位杀手便抢先一步跪倒于地,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禀诸位大人,这一切都是这個人让我等做的!我们是被迫的,冤枉啊!” 说罢二人用食指指向一旁的朱启禄,言语之中满是惧怕。 “喊什么?喊什么?还没叫你们说话呢。”坐于长桌下侧的刑部尚书连忙开口呵斥道。 “无妨,让他们说。”严嵩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 “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二人原本就是京城一破落户,整日在街上厮混,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儿,学了点拳脚功夫,不务正业。可是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便认识了这位来自平凉府的少爷!” “这位少爷出手颇为阔绰,我们二人跟在他身后也落得了不少好处!终日流连于赌坊、青楼之间,这日子倒也不错。” “可是有一天,在街上闲逛时,他看上了那穷书生的相好,于是便心生歹意,想要强纳其为妾,但无论其如何献殷勤,都被那小娘子无视了。” “于是恼怒之下,他便想要霸王硬上弓,在托人打听到那小娘子的住处后,便亲自上门,派我俩守在屋外,欲行不轨之事。” “行了行了,这些事情在你们先前的口供中已经提及过了,何必再提?”严世蕃大致翻看了一下口供,不耐烦地打断道。 “禀大人!我想要说的是,其实被害者不仅仅只有那书生和他的小娘子两个人。” “你说什么!难道还有其他人?”高拱听闻其所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满脸急切地追问道。 “是的,不仅仅是那书生和小娘子,还有那小娘子的爹妈以及一个三岁大的小孩。” “话说那天他在打听到小娘子的住处后,就派我们守在屋外,可是刚准备动手时,那小娘子的爹妈带着孩子返回了家中,我们被发现了。 “于是你们就把他们一家全都杀了?”张居正看着跪倒于地的二人,冷冷开口道。 “是的,不过全是他逼我们做的!他威胁我们,如果不做的话,就派人杀了我们全家,我们两个害怕,便……” “你们放屁,这全是诬陷,我从来没让你们做过这些,我现在就要找人杀了你们全家!” 听到这些,原本跪伏于地,安安静静的朱启禄瞬间暴怒,眼睛赤红,不停挣扎着,妄想挣脱束缚。 “闭嘴,你们继续说。”严嵩那如同冰窖一般的目光从朱启禄身上扫过,后者见状,也不敢再行造次,逐渐安静了下来。 “在他的威胁之下,我们将那小娘子一家全都杀了!原本的打算是趁着夜色将尸体运送至城外,前面的时候都挺顺利,在运送小娘子尸体时被人发现了。” “那之前的尸体呢?你们埋在哪了?”徐阶紧接着看向二人,沉声道。 “由于时间匆忙,我们只得将尸体暂时埋在城外护城河边的大柳树下。”见徐阶问话,两位不敢有任何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藏尸地点全盘托出。 “那为何你们两个不在先前的口供中如实交代?而是非要等到今天才说?”坐于角落的顺天府尹丁世昌此刻正头皮发麻、浑身颤抖,案子出了大纰漏,递交上去的口供有问题! “因为之前,在大牢的时候有人威胁我们。” 第四十三章 胡搅蛮缠 “因为之前,在大牢中有人威胁我们!” “什么?” 这两位交代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在场的众多官员从里到外劈了个外焦里嫩,平时一些小案子倒也无可厚非,像这种响彻京城的大案还敢动手脚,这不是找死吗? 此刻已有人对坐在角落的顺天府尹丁世昌投去了同情的眼神,而丁世昌此刻正心乱如麻,汗如雨下,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应该作何解释。 先前递上去的口供有问题也就算了,现在案件的犯人在自己管辖的监牢内遭受威胁,而自己还浑然不知,并且犯人还当庭翻供,若是惹恼了阁老…… 丁世昌不敢再想下去了,顾不得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慌忙跪地道:“是属下没有做好,还请阁老怪罪!”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阁老却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丁世昌诚惶诚恐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并暗下决心,等自己回去一定好好收拾那帮家伙! “你们继续说,是谁在监狱中威胁你们,可否看清楚容貌?”严世蕃听闻案件还有如此内幕,也不由得来了兴趣。 “禀大人,并没有人前来,我等是在饭食中发现的纸条,现纸条仍然在我身上。” “哦,拿上来。” “大人,为了保险起见,我将那纸条藏于裤裆之中,现手脚皆被铐住,实在是无能为力!”犯人挣扎两下后,面露难色。 “大胆!”很快便有刑部官员出声训斥。 “我真的没骗人,那纸条就藏在我的裤裆里!”犯人遭其训斥,都快要急的哭出来了,言语中满是委屈之色。 “唉,去找个人替他取出来吧。”徐阶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是!” 很快,藏于裤裆内的纸条便被取出,而后递交到诸位阁老面前,待众人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将其置于一边。 “你们这两个家伙倒是有意思,既然纸条上都让你们将案情隐藏,并许诺保你们家族富贵,你们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真相说出来呢?”高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启禄,嘲讽道。 “禀大人,我等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侥幸认得几個字!像咱们这种家庭,那些达官贵人想碾死我们就和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 “待这件案子风声过后,我们剩余的家人会立刻被尽数灭口,至于他们许诺的富贵,我想应该是在阴间的富贵。我们杀了人,自知难逃一死!但为了保全剩余的家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大人恕罪。” “不错不错,伱们两个倒是挺聪明的,可惜啊,不把这份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徐阶抚了抚胡须,有些感慨。 “禀诸位大人,先前前去现场挖尸的人已经回来了!” 自从这两人交代还有其他的尸体藏匿时,顺天府尹丁世昌便马不停蹄地派人赶往护城河边的大柳树下挖尸,眼下想必是有了结果。 “这下恐怕能够给阁老们一个交代了。”角落里,丁世昌明显松了一口气,呼吸也变得大胆起来。 “让他们进来!” “是!” 很快,先前派出去挖尸的人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们身上沾满泥土,气喘吁吁地回应道:“禀…禀诸位大人,我等并未在嫌犯所交代的地方发现尸体,只不过现场的土有翻动的痕迹,还有一些血迹残留,看来尸体已经被转移至别处。” “什么?不可能啊!当时明明就埋在那边的,怎么会呢……” 那两位杀手听闻衙役带来的消息,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嘴里不停地呢喃道。 “哈哈,这两个人是诬陷,根本没有所谓的其他尸体!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个想要减刑编出来的谎言。”一旁的朱启禄听闻此消息,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只要找不到尸体,那些官员就无从给朱启禄定罪!要判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 现在找不到尸体,就缺了关键的物证,若是平常官府遇到这种事,直接刑讯逼供,让你自己承认,而朱启禄是宗室,是皇亲贵族!刑讯逼供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眼下案子陷入僵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拿不出法子。 正当众人苦苦思索应对之策时,门外的侍卫冲进来通报,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之色。 “禀……禀诸位大人!” “怕什么,继续说下去。”严世蕃皱了皱眉头,出声催促道。 “平凉府韩蕃昭王殿下带着家人正几步一跪,一步步向这里靠近,我等不敢阻拦……” “什么?”一直老神在在的严嵩听闻侍卫的汇报,眼神中满是震惊。 饶是以严嵩的脸皮厚度,此时也被平凉府韩蕃昭王殿下的所作所为震惊到了。他没想到,一位地位崇高且世袭罔替的藩王居然会做出如此没脸没皮的事来,而目的仅仅只是为犯了罪的庶子求情。 此时严嵩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位昭王殿下了,关键你自己一个人跪就算了,你还带着家人一起跪!你当这是哪里?这里是紫禁城啊,你这样做把皇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到时候连陛下也不得不出面。 思绪纷飞之际,悲呛的哭嚎声已经越传越近:“冤枉啊!我儿冤枉啊!” “先暂停一下吧,我等去迎接昭王殿下。”严嵩与诸位阁老对视一眼后,苦笑道。 先前那些在刑部大堂外看热闹的官员犹如躲避瘟神一样,躲避着昭王及他的家人,其中有一些机灵的,见势不妙便准备趁着同僚不注意,偷偷溜走,谁知却被眼尖的同僚发现,只落得一顿白眼。 “诸位,你们可要为我儿做主啊,他是冤枉的!” “昭王殿下,这个案子是阁老他们在审,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有热心肠的官员开口解释道。 “冤枉啊!”又是一阵哭呛声响起。 众人见状,连忙一窝蜂般地散开,再也没有看热闹的闲工夫,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刑部,生怕自己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何人在刑部大堂外喧哗?” 严嵩带着内阁阁臣以及刑部的官员走出大堂,看着跪倒于地的昭王及其家属,皱了皱眉。 “严阁老,我儿是冤枉的!还请放过他。”跪在地上的昭王朱载泌抬起头来,沉声道。 “昭王殿下,你这是何苦呢?擅闯紫禁城、干扰正常办案、包庇罪犯,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罪啊!而且您是藩王,代表了皇家的脸面,不应该……” 严嵩无奈,只得苦苦劝慰道。 “我平凉府韩蕃就这么两个儿子,一个身体不好,还有一个要被你们给杀了!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忍心让我家绝嗣吗?” 第四十四章 天降雷霆 听闻此话,原本心如死灰的朱启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既然没有找到尸体,那仅凭这两个人的供词还治不了自己的罪!并且父亲也出面为自己求情,眼下动静已经闹大,届时陛下也将不得不出面,可以说绝望中仍存有一线生机。 只见其用择人而噬的目光从先前倒戈的两人身上扫视而过后,紧接着便将负责看管他的狱卒撞开,径直从刑部大堂里冲了出去,与昭王紧紧拥抱在一起,涕泪横流,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父亲,孩儿是冤枉的!孩儿没有做过那些事啊!” “这……严阁老,接下来该怎么办?”眼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棘手的地步,众人也顾不上其他,纷纷向严嵩求救。 “等吧,既然昭王殿下要胡搅蛮缠,那咱们就耗着吧!”严嵩说罢,愤怒地挥了挥衣袖,转身回了刑部大堂。 “这这这…你!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有无数的话堵在胸口,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待到严嵩发话后,其余的官员也尽皆回到了刑部大堂内候着,只留下几位侍卫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正当众人急的焦头烂额时,一道期盼已久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陛下驾到!” 嘉靖从龙辇上下来,吕芳连忙上前搀扶,并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 “你们这是?”嘉靖看着跪倒于地的众多阁臣以及昭王一家,面带不悦。 “禀陛下,臣有罪,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严嵩率先开口,将罪责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这事儿不怪你,都起来吧。”嘉靖摆了摆手,淡淡道。 “禄儿,这是你皇舅叔,快叫皇舅叔!”眼见嘉靖亲至,昭王朱载泌连忙提醒自己的儿子。 “见过皇舅叔。”朱启禄十分乖巧地向嘉靖行礼,而嘉靖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径直往大堂内走去。 嘉靖坐于上首,随意翻看了几下口供后,询问道:“伱们方才不是在审案吗?朕过来看看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禀陛下,案情已经水落石出,只是由于缺乏了相关的物证!才致使案件审理陷入僵局。” “并且案件审到一半时,昭王殿下带着家属闯了进来,导致……” 严嵩看着坐于上首的皇帝,颤巍巍地开口道。 眼见皇帝将目光转向自己,朱载泌连忙跪伏于地,沉声道:“陛下,我家禄儿是冤枉的啊!我也是一时气急,方才做出此等糊涂事啊。” 嘉靖听闻,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询问道:“可是这里人证、口供俱全,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诬陷你家孩子呢?” 只见昭王面带怒意,从地上站起身来,伸出食指指着那两人,一字一句道:“这两人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而我家禄儿从小便苦读四书五经,志向远大,怎么会与这种人厮混在一起?” 昭王停顿片刻,又继续道:“兴许是这两個泼皮无赖看到我们家禄儿出手阔绰,又软弱可欺,起了觊觎之心,方才胡乱攀咬,还望陛下明察。” “你!”被昭王指着鼻子骂的两人敢怒不敢言。 “你是不是把朕当傻子了,你看看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嘉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训斥道。 “陛下,按照辈分,禄儿要叫你一声皇舅叔,求求你饶了他这一回吧!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将他禁足在家,我平凉府只剩下这最后一点香火了!”朱载泌说完,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霎时间,鲜血直流。 “哼,混账东西,看看你儿子干的那些事!”嘉靖说着,将手中的口供重重摔到朱载泌脸上。 “强抢民女、杀人藏尸、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我大明朝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只知道在食槽里拱食的猪!现在你还有脸提让朕放他一马?” “朕要是放了他,如何跟那些受害人交代?如何跟我大明的百姓交代?如何对列祖列宗交代?” “请陛下恕罪!”眼见皇帝发了火,房间里的众人皆是神色惊恐,跪伏于地,久久未曾有任何动作。 良久,嘉靖消了气,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后,朱载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把心一横,沉声道:“陛下,依照我大明律法,人证物证俱在方可结案!眼下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所以应该将禄儿无罪释放。” 嘉靖听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轻声道:“小阁老,朕听说你颇为熟悉大明律法,甚至已经到了能背诵的地步,你来给朕说说,有没有这么一段。” “这……这个,禀陛下,好像是有这么一段,臣也有些记不太清了。” 本来严世蕃正杵在一旁发愣,谁知突然被皇帝拎出来回答问题,犹豫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那好吧,既然大明律法中确实有这么一段,那便依大明律法来吧,你可以走了。”嘉靖在听完严世蕃的回答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果然,陛下还是放不下宗族啊!”徐阶默默低下头,如此想着。 而高拱则是一脸气愤,正当其想要出声劝谏时,却被身后的张居正给拉住了,只见张居正略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这件事情。 而严嵩和严世蕃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过,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朱启禄听闻嘉靖所言,神色狂喜,慌忙跪伏于地,语气中带着颤音:“敢问陛下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朕是皇帝,金口玉言,驷马难追。”嘉靖淡淡回应道。 而那剩余的两名犯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则是面如死灰,失去了全身的力量,整个人都瘫软在大堂上,最迟今晚,他们的家人就会被处理掉。 而朱载泌则是兴奋地快要跳了起来,只见其从一旁的侍卫手上夺来钥匙,将儿子身上的镣铐全部打开,在带着家人向嘉靖行礼后,便准备躬身离开。 正当他们即将离开刑部大堂时,嘉靖那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道你们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举头三尺有神明!” “有些事虽然能够逃过一时,但冥冥中自会有别的东西来替其审判!” 说话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大作,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副即将要下暴雨的样子。 朱启禄被眼下这副场景吓坏了,脸色苍白,四肢哆嗦,整个人瘫软在地,一旁的昭王见状,想要上前将儿子扶起。 刹那间,有五道拇指粗细的雷霆从天上劈下,恰巧命中朱启禄的身体,只见其颤抖两下后,浑身焦黑躺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一、二、三、四、五,正好五道雷霆!”刑部大堂内,有人数着先前从天而降的雷霆,嘴中不停呢喃道。 “陛下圣明!” 房间内的众臣也反应过来,纷纷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虔诚之色,无他,这恰巧印证了儒家的天人感应一说,陛下方才是在与上苍沟通,上苍感受到了朱启禄身上背负的血债,方才降下五道雷霆将其诛灭。 “都起来吧。”嘉靖将背在身后的中指和食指收回,淡淡道。 第四十五章 查抄 “我的儿子啊!” 在五道雷霆从天而降,将朱启禄劈死后,半空中汇聚的乌云消散,又重新恢复了晴朗。 平凉府剩下的人先是惊恐,而后是后怕,再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学着昭王的样子扑到其尸身前,痛哭流涕。 眼下朱启禄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也无人去讨论。 就算找不到物证又如何?眼下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先是陛下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而后方才还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随即降下五道雷霆将朱启禄劈死,而五道雷霆又恰巧对应了受害者人数。 若非是亲历者,否则就算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将出去,也会被别人当成笑谈。 “陛下圣明啊!” “敢问陛下方才是在沟通上苍吗?” 对于群臣的问题,嘉靖只是微笑着,并不回答。 紧接着嘉靖扫视众臣,朗声道:“现凶手朱启禄已经伏诛,平凉府韩蕃昭王,疏于管教,包庇其子罪行!其治下横征暴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现革除其爵位,所犯之罪再行治理。” “陛下圣明!” “这下平凉府要遭殃了,整个藩王府都会被抄家,也不知道这个肥差会落到谁头上!”刑部大堂内的大臣如此想着,纷纷俯首。 “这件事就交给严阁老去办吧。”嘉靖仿佛猜到了众人所想,看向跪伏于地的严嵩,轻声道。 “微臣遵命,必定为皇上办好这份差事。”严嵩闻言,颤巍巍地回应道。 “陛下,饶命啊!” “求陛下饶过我等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而就在嘉靖下达命令的同时,一旁等候的侍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平凉府的众人皆控制起来,往监狱押送,求饶的声音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 “好了,既然案子已经结了,朕也有些乏了。” “臣等恭送陛下!” 嘉靖说完便带着吕芳离开了刑部大堂,身后是一众跪拜的臣子。 自刑部大堂出来,嘉靖坐上了龙辇,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吕芳,低声道:“从刚才便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不妨跟朕说说。” “启禀陛下,奴婢方才只是在想那几具尸体被平凉府的人转移至了何处。”吕芳猛地回过神来,言辞闪烁。 “哼,平凉府已经倒了!有的是人想要争取轻判,自然会将藏尸地点交代出来。” “陛下圣明!”吕芳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恭维道。 嘉靖自觉无趣,随后也不再向吕芳搭话,而是径直在龙辇上闭目养神起来。 此时,吕芳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他不敢相信自己先前看到的一切,先前皇帝在说那番话时,自己就站在皇帝身后,看得真真切切。 只见皇帝趁众人不注意,将右手背至身后,以极快的速度掐了个雷决,而这雷决与先前龙虎山送来的秘籍中记载的雷法一模一样! 自己前脚刚送给皇帝雷法秘籍,转头皇帝便掐出来個雷决,而且还碰巧把人给劈死了,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再联想至先前的种种,吕芳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皇帝真的修仙成功了?” “不不不,应该不会的,从古至今无数皇帝都想修仙成功,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这应该只是巧合罢了,还是侍奉好陛下吧!”吕芳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龙辇。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各方的授意下,很快先前刑部大堂发生的一切便被流传了出来,引发了巨大的讨论。 “你听说了吗?那平凉府的人将尸体藏住,妄图以此来逃脱制裁!” “听说了,后来好像是皇帝陛下亲自沟通上苍,方才降下五道雷霆将其打杀!” “我有个朋友在宫里当差,听说那雷有手臂粗细,把地上铺的石板都劈烂了!” “陛下真乃有德之君,要不怎么能够沟通上苍呢?” “哼,老夫先前便说过,任何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 整个京城都在肆意讨论此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均不能免俗。有门路有关系的纷纷通过各种渠道来打听事实,没门路的则是在听个大概后,将其添油加醋一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连带着京城附近的寺庙、道观生意好了不少,前来敬香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在谈论之余,也不免有人提出疑问:“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就为了养这么一群废物宗室,若是把养宗室的钱节约下来,岂不是能办更多的事?” 很快这种舆论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愈演愈烈,而官府自始至终都毫无作为,就这么任凭其逐渐发酵。 …… 陕西,平凉府,韩蕃。 自宣德初年,韩恭王上疏请求将平凉地方给东中护卫军所筹的赋税用以修建王府宅邸,得到皇帝批准后,原本就奢华无比的韩王府再次扩建。 韩王府内,古槐荫翳,翠柳拂地,殿前为白玉甬道,殿后曲折宛转,复行几步后,便可得一奇观,殿前摆放的石狮子张口生威,气势恢宏的宫殿,庄重瑰丽,宫殿内黄砖铺地,彩绘饰壁。 而今天,这一切尽数化为泡影,在得知即将被抄家的消息后,整个府邸顷刻间乱了起来,仆人们纷纷将屋内值钱的东西打包带走,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就地打碎,并顺上几块碎片,方便带走的就往随身的包裹里揣,还有的为了一个花瓶的归属权,打了起来。 哭喊声、陶瓷的碎裂声、咒骂声,响彻整个府邸。 “你们这些奴才,都把东西给我放下!想造反吗?” “那是我的花瓶,唉哟!” “我的字画,我的私房钱!” 一开始,管家还试图站出来维持秩序,但很快他便被愤怒的奴仆们淹没,变成倒在地上的一具死尸。 正当奴仆们哄抢之际,官府派来的官兵赶来,在杀了几位哄抢财物的奴仆后,才勉强将局面控制下来。 “你们听着,我们是官府的人,奉上面的命令来查抄你们韩王府!” “识相的都把东西给我放下,不然的话,有你们好受的!” 领头的官兵进来,在大致宣读了一下官府的告示后,也加入了其中,其所作所为与先前那些哄抢财物的奴仆无异。 书房内,先前那位领头的官兵看着自己不成器的下属,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上去就是一人一脚。 “伱们这些猪脑子,少拿点,咱们最多拿三两银子,剩下的还得孝敬上面呢!别拿了,待会儿其他人来了。” “哦哦哦。” 被上司提醒,剩下的人强行按耐下内心的贪欲,将多余的财物摆放回原位。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官差进来,与先前的不同,这一次来的官差明显十分守规矩,井井有条地将府内的财产搜出,并整理归纳成册。 第四十六章 瞒报 夜幕降临,养心殿内。 嘉靖吐出一口浊气,紧接着从蒲团之上起身,眼中满是喜色,无他,自从今日使用雷法后,便顿觉心中念头通畅,似有所感。先前吐纳修行时的那一丝阻滞感也尽数消失,自身实力也成功突破至炼气二层。 感受着体内法力循环,嘉靖顺手端起茶杯,只是稍微一用力,茶杯瞬间便化为堙粉!轻轻一吹便随风飘散,而杯中剩余的茶水也顺着掌心流淌在地上。 正当嘉靖沉浸于这种感觉时,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子进入了养心殿。 “禀陛下,严阁老求见!”吕芳低下头,脸上的恭敬之色更甚。 “去,让他进来。”嘉靖闻言,摆了摆手,神色轻松道。 很快,严嵩在太监的搀扶下进入了养心殿,并颤巍巍地向嘉靖行礼。 “免礼,免礼,严阁老快快请起!”嘉靖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并将严嵩扶到自己面前的座位上来。 “禀陛下,对平凉府韩蕃的抄家工作已经完成,这里是账册,还请陛下过目!”严嵩说罢,从袖中掏出账簿,恭敬地递给嘉靖。 嘉靖从严嵩手中接过账册,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后,不由得大吃一惊:“现银五百二十六万两!还有京城的五处宅邸,以及圈占的八万亩土地。” 嘉靖将账册放下,不禁感慨道:“这比朕的内帑都还要富裕,朕的内库才不到两百万两银子!” 严嵩紧接着压低声音道:“陛下,请问这五百二十六万两银子是送进国库,还是直接送进你的内帑之中?” 嘉靖沉吟片刻,开口道:“四百二十六万两送进国库,剩下的都送到朕的内帑去,朕接下来还有用。” “是,陛下!微臣这就去办。”在接到皇帝陛下的旨意后,严嵩片刻不停,便准备躬身离去。 嘉靖却突然开口将严嵩叫住:“别急,银子的事暂时不急,朕先前让你搜集的那些罪证,收集地怎么样了?” “禀陛下,关于宗室的罪证,臣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目前臣正在整理,不日就将呈上来。”严嵩突然被嘉靖叫住,身形一顿,紧接着回应道。 “好,严阁老真不愧为我大明的肱骨之臣!你下去忙吧,朕不打扰你了。”嘉靖听完严嵩的汇报后,夸奖几句,便将其打发走。 “只希望这把火再烧得更大一点啊!”嘉靖看着严嵩离去的身影,无声自语道。 …… 京城,裕王府。 由于白天的时候嘉靖将抄家的肥差落到了内阁首辅严嵩的身上,这使得剩下的清流众人有了严重的危机感,在裕王朱载坖(ji)的邀请下,纷纷聚集于裕王府,以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哼,他严嵩从平凉府韩蕃抄得八百七十二万两银子,却只报上去五百二十六万两,这中间的三百多万银子全都被严党给侵吞了!” 书房内,徐阶将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给众人听,引得一阵愤慨。 “这严党当真是祸国殃民!这么多的银子也敢贪墨,若是将其全部用于民生,我大明朝也不会有那么多饿着肚子的百姓了。”一旁的高拱在听完徐阶的话后,愤愤不平道。 “唉,严党一日不除,我大明朝就一日不得安宁啊!”一旁的朱载坖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话说今日父亲只是革了平凉府韩蕃昭王的爵位,没有再做其他?”朱载坖看向徐阶,开口询问道。 “没错,今日陛下仅仅只是革了昭王的爵位,并对其犯下的罪行进行清算,没有更进一步!”徐阶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裕王,开口解释道。 “那我就放心了,实不相瞒,这是那些宗室托我过来打听消息,毕竟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吓人。”朱载坖听到徐阶确切的回答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唉,若不是陛下阻止,咱们先前的计谋已然顺利实施!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严党的份。”高拱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是啊,毕竟当时陛下都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要是谁还敢在浙江做手脚的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一直沉默的张居正也开口道。 “眼下浙江那边的仁人志士均遭到官府迫害,不少人都被关进了大牢,再也无人敢言改稻为桑的半分不是。”徐阶抚了抚胡子,又接着张居正的话补充道。 “你们说,我们要不直接炸堤坝算了?反正最终的目的都是让浙江乱起来,炸毁了堤坝,百姓的田被淹没,浙江一样能乱起来。”高拱犹豫片刻,给出了自己的主意。 “不可,此事风险太大,眼下浙江全是严党的人把持着!现在行动的话无异于狼入羊口,若是被严党的人察觉,禀报陛下的话,咱们谁也承受不住怒火。”徐阶听闻高拱的提议后,皱了皱眉,将这个主意否决。 “那怎么办啊!”高拱听闻自己的主意被否决,无奈道。 “等吧,时间一长,总会有机会的!”一旁的张居正出声安慰道。 “唉……”众人皆是无奈,深深叹了一口气。 …… 严嵩自从皇帝那里回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返回了自己家。 严嵩刚进入书房,便看见儿子严世蕃等候在此,看样子等候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见父亲回来,严世蕃赶忙行礼,急切询问道:“父亲,陛下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先给我倒杯茶,我有点口渴了,陛下也真是的,也不留我喝杯茶再走!”严嵩瞥了一眼儿子,然后毫无形象地倒在躺椅上。 “父亲,请!”严世蕃将茶倒好,恭恭敬敬地递到严嵩手上。 严嵩接过茶杯,轻啜一口,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了笑容。 “银子那边陛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催促我尽快将宗室的犯罪证据整理完毕后,递交上去!” 严世蕃听闻父亲所言,明显送了一口气,紧接着拍着胸脯道:“父亲你放心吧,那些卷宗我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最迟后天便可交付。” “行吧,伱下去吧!今日劳累了一天,我也有些乏了。”严嵩听完儿子严世蕃的汇报,表情放松,紧接着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言语之中满是慵懒。 “是,那孩儿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孩儿这就告退!” 严世蕃说完,便放轻脚步,准备将书房的门关上。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正当严世蕃即将把书房的门关上时,严嵩猛地从躺椅上坐起,出声将严世蕃叫住。 “父亲,什么事?”严世蕃停住脚步,目光看向躺椅上的父亲。 “京城内的舆论引导的怎么样了?你用的人靠谱吗?” “您就放心吧,孩儿所用之人绝对可靠!” “嗯,还是小心为好,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第四十七章 意外 不出嘉靖预料,在平凉府被查抄后,有人为了减轻刑罚,便将藏尸的地点交代了出来,顺天府尹丁世昌按图索骥,顺利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尸身,此案也得以顺利完结。 此案告破,官府立刻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用以宣传,又引得京城的百姓一阵喝彩。 清晨,嘉靖正闭目端坐于蒲团之上,循环吞吐着微薄的灵气。 伴随体内法力循环至全身,身体的疲乏感也尽皆消除,昨晚严嵩回去后,便派人将银子送到了自己的内帑中,而自穿越以来,嘉靖才第一次进入自己的内帑瞧一瞧。 内帑之中,各种金银珠宝数不胜数,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也随处可见,比如嘉靖就在自己的内帑的角落中发现了一个重达数十斤的红珊瑚,对这些东西嘉靖并不甚在意,最让他在意的则是前身收集的诸多修道秘籍。 前身收集的秘籍数量极多且颇为驳杂,嘉靖用自己的神识从那堆书中扫过,最终发现了一本尚能修炼的功法,名为《一气决》。 嘉靖大喜,很快便参照上面的功法,开始运转起体内的法力,一夜未睡。 “有着功法帮助,可比我单纯吐纳修炼强多了,修炼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嘉靖结束今日的修炼,眼中闪烁着精光。 就在这时,吕芳迈着无声的步子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禀陛下,皇贵妃沈氏求见,说是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嘉靖听完吕芳的话,摆了摆手,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衣着雍容华贵的皇贵妃沈氏便走了进来,只见她对着嘉靖款款行礼,柔声道:“臣妾,见过陛下!” 嘉靖意外获得一本修炼功法,此时心情大好,将沈氏扶起,随后让她坐到自己身旁,面带笑意:“爱妃快快起来,找朕有什么事啊?” “陛下,是这样的,自从上次您来宫中后,臣妾才发现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沈氏说着,脸上满是娇羞之色,见嘉靖仍然在打量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爱妃的意思是说,朕有孩子了!那有没有叫太医看过?”嘉靖听闻,神色狂喜,紧接着将头轻轻贴到沈氏的肚子上,想要听出些许动静。 “陛下!”沈氏见嘉靖所为,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四周,娇嗔道。 “咳咳,是朕唐突了,那太医怎么说?”被沈氏白了一眼后,嘉靖才将将头从沈氏的肚子上收回,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 “臣妾先前已经找了李太医来看过了,李太医在诊断后也说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怀上了。”沈氏说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好,你可为咱们朱家立了大功了!朕要好好赏你。”嘉靖说罢,便将沈氏搂进怀中,紧接着在那滑嫩如玉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陛下!”被嘉靖如此对待,沈氏有些不好意思,用如玉般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嘉靖的胸膛。 “好了,接下来爱妃要做的便是好好养胎,争取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 “另外自今日起,由御膳房专门为你提供一日三餐,其他来路不明的东西就不要碰了,就连房间内使用的香也必须由专人更换,知道了吗?”嘉靖看着一脸幸福地躺倒在自己怀中的沈氏,不由得出声叮嘱道。 “陛下说的这些,臣妾都明白。”沈氏听完嘉靖的叮嘱,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在嘉靖的胸膛中靠的更紧了些。 “陛下,待会儿就是内阁开会的时间了。”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吕芳的声音。 “陛下应该勤于国事,臣妾这就告退了!”皇贵妃沈氏听闻,从嘉靖的怀中挣脱,行礼道。 “爱妃以后见朕就不必行礼了。”嘉靖看着沈氏离开的背影,出声叮嘱道。 “是,陛下!”沈氏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随后回应道。 待沈氏离开后,嘉靖将吕芳从房间外唤了进来,淡淡道:“走吧,咱们去内阁。” 一路上默然无话,嘉靖带着吕芳来到了内阁。 今天的内阁并没有什么争吵,而是满满的沉闷之色,只有奏折翻动的声音。 “陛下驾到!” 在外面的太监通报过后,嘉靖带着吕芳走进内阁,里面以严嵩为首的内阁成员皆跪伏于地。 嘉靖看了一眼,淡淡道:“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众臣回礼,而后坐于自己的位置上,嘉靖也径直走到了珠帘背后,坐上自己的龙椅。 “今日内阁所议之事,便是甘肃一带又发大旱!据甘肃的官员来报,由于已经快三個月没有下雨了,当地百姓种下的粮食颗粒无收,许多家庭当即断了炊,现官府在积极赈济中,望朝廷拨饷一百三十二万两银子,以作赈灾之用。”严嵩率先站起身来,将奏折上的内容念出。 “哼,钱钱钱,又是钱,他们只会找我们户部要钱!这一百三十二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高拱听完严嵩的汇报后,率先表达了不满。 “那依照户部侍郎的意思,甘肃这灾不赈了?”严世蕃看向高拱,出声讽刺道。 眼见严世蕃给自己扣上反对赈灾的大帽子,高拱的眉毛动了动,开口反驳道:“我又没说不给甘肃赈灾,只是每年像甘肃、陕西这种地方,收不上来赋税就罢了,还得靠中央的财政来养着,去年大旱,今年又大旱,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旁的徐阶也顺势搭腔道:“赈灾的银子肯定是要拨的,不过哪有年年大旱的道理?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就他甘肃年年大旱,若是照这么来,那里的百姓岂不是都死绝了?” 坐于珠帘身后的嘉靖听闻徐阶所言,也觉得有些道理,低声道:“把有关甘肃的记录给朕拿过来。” 外面讨论的众臣听闻此话,也知道皇帝对这件事上了心,纷纷唤来小吏,将历年来甘肃缴纳赋税的记录,以及朝廷拨款赈灾的记录都找了出来。 嘉靖将记录从头自尾翻了一遍,眉头愈发紧皱。 只见上面记载着,自洪武年间起,甘肃每年还能为朝廷缴纳四百多万的赋税,而后年年递减,到最后便是以干旱、蝗灾、百姓收成不好为由,少缴纳、甚至干脆不缴纳赋税。 “你们自己看看吧!”嘉靖说完,便将记录经由吕芳的手递交给众人。 众人在接过记录后,在心里稍微一合计,很快便发现了不对之处! 紧接着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众人心中生起:“这甘肃不会是在夸大灾情,骗朝廷的赈灾款吧!” 内阁首辅严嵩率先跪伏于地,紧接着请命道:“陛下,微臣请求彻查此事!决不能姑息。” 内阁次辅徐阶也紧跟着跪伏:“陛下,臣也请求彻查此事!” 眼见内阁首辅及次辅都请命了,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一同向皇帝请命。 第四十八章 蚂蚁 “臣等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内阁之中,五位阁老齐皆跪伏,向嘉靖请求着。 “哼,朕就不相信了,在这之前你们内阁没有丝毫察觉?”嘉靖看着跪伏于地的众多大臣,冷言道。 “启禀陛下,对于甘肃此地的情况,我等确实不是很清楚!以前派去甘肃监察的官员,上任后不是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就是纷纷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调离甘肃,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愿意去甘肃那边了。”内阁次辅徐阶率先站出来为众人开脱道。 “禀陛下,徐阁老所言属实,当时朝廷的重心都移到了剿灭东南倭寇的身上,实在无瑕顾及一个小小的甘肃。”在徐阶开口后,严嵩也紧接着出声道。 “甘肃督抚还是王继恩吧?”嘉靖的眼光看向严嵩及徐阶,开口询问道。 “禀陛下,王继恩自嘉靖三十六年起便任职甘肃巡抚,至今职位并无调动。”严嵩回忆了片刻,回答道。 “好,就由你们内阁写信,让王继恩回京述职一趟。” “敢问陛下,该用什么理由?” “用什么理由还用朕来说吗?随便找个有关赈灾的事宜就行。” “是,陛下!” “哦对了,甘肃赈灾的饷银折一些再发,同时派人去甘肃调查!若是上上下下的口风完全一致的话,就把王继恩办了吧。”嘉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紧接着补充道。 “是。”严嵩和徐阶互相对视一眼,躬身领命。 这些宦海沉浮几十年,饱经风霜,躲过无数明枪暗箭,最终做到文渊阁大学士并顺利进入内阁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货,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陛下此举并不是为了查出些什么,而是为了看看甘肃如今的现状如何。 若是甘肃上上下下的官员口风不一致还好,若是口风一致,则代表整個甘肃已经被王继恩经营成了铁板一块,他这个甘肃督抚难逃一死!而这个过程中陛下也一定会派出锦衣卫在暗中核实。 “这个王继恩多半死定了!” 众人内心如此想着,即使并没有人愿意去甘肃那边担任监察官员,但身为阁老,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对于其在甘肃的所作所为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这个王继恩十分会来事,平时该有的孝敬一分不少,无论是严党还是清流都收过其银子,因此众人才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事情被意外捅了出来,并且皇帝也为此上了心,是该考虑如何从中脱身了。 正当众人盘算着应对之策时,嘉靖却是开口了,目光转向严嵩和徐阶二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人去办吧!” “是,陛下!”严嵩和徐阶二人领命道。 …… 内阁会议结束后,徐阶以及严嵩分别召集手底下的官员,叮嘱其处理好相关的罪证,并与甘肃那边的官员做切割,在将这些事处理完毕后,由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两位大佬牵头,挑选出几名精明能干的官员,赶赴甘肃调查。 与朝廷派去甘肃调查的人一起出发的,还有让王继恩回京述职的调令。 夜晚,严府。 严世蕃在将与宗室有关的犯罪记录卷宗整理好后,径直敲响了严嵩的门。 “父亲,您在吗?卷宗已经整理好了。” “进来吧。” 严世蕃推门而入,只见严嵩戴着老花镜,手里还拿着一个望远镜,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地面。 “父亲,您这是在看什么?” 严世蕃将整理好的卷宗放在一旁,好奇地询问道。 “嘘小声点,我正在看地上的蚂蚁呢?”严嵩说罢,往地上丢了几粒米。 “这蚂蚁有什么好看的?”严世蕃嘟囔一句,随后走到父亲严嵩面前,蹲下身子,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仔细观察。 “这里面的学问可多着呢?你看这蚂蚁,明明体型如此微小,却能够搬动比自身大上几倍的东西,不是有一句老话常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你有什么感悟没有?”严嵩或许是看得累了,将望远镜放到一边,同时将戴着的老花镜取下。 “父亲的意思是我们要像蚂蚁一样,精诚合作,集中力量干大事?”严世蕃说着,将自己整理好的卷宗,拿给严嵩查看。 “错了,我的意思是陛下想碾死我们,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严嵩说着,将茶杯内刚换上的开水倒出。 顷刻间,先前还奋力搬运食物的蚂蚁就这么被开水烫死,挣扎两下后便不动了。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对陛下的敬畏之心,咱们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否则的话,咱们的下场就和这些蚂蚁一样。”严嵩说完,便拿起严世蕃整理好的卷宗看了起来。 严世蕃则是看着地上那些死去的蚂蚁,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开口道:“孩儿知道了。” “知道就好,话说最近京城内的舆论引导得怎么样了?” “孩儿已经在京城的各处书院、茶摊、甚至是国子监都提前安排了人,百姓们早就对那些宗室的行径大为不满,甚至都不需要人来挑拨。” “好,你把这个拿回去再稍微润色一下,明天我正式将其呈于陛下!” 严世蕃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卷宗,看着父亲颤巍巍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要不明天还是由我来向陛下提这件事吧!” “不行,伱不够分量,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提!我严嵩当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你放心好了,陛下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眼见儿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严嵩紧接着补充道。 “那好,我这就回去润色,您早点休息吧。” “嗯。” …… 深夜,紫禁城,甘露宫。 嘉靖今晚并没有选择住在养心殿,而是径直来到了皇贵妃沈氏所在的甘露宫。 “来,让朕听听?”嘉靖将正在忙着为自己沏茶的沈氏揽入怀中,轻笑道。 “陛下,臣妾还在为你泡茶呢!别急。”沈氏躺倒在嘉靖怀中,面色羞红。 “好好好,那就先把茶泡好再说吧!”嘉靖神色玩味,看着瘫倒在自己怀中的沈氏,轻声道。 “陛下!”沈氏娇嗔着,却不愿意离去。 “近日不管是谁想要通过你向朕求情,都不要理会,知道吗?”嘉靖摩挲着沈氏的小手,低声嘱咐道。 “陛下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沈氏躺倒在嘉靖怀中,不停地用手指在其胸膛上画圈。 “是的,很大的事。”嘉靖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远处。 “到底有多大?” “很大!” “那陛下一定要小心啊!”沈氏的脸色满是担忧。 “放心吧,朕是皇帝,没人敢拿朕怎么样!只是朕不想让你也卷进来罢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夜无话。 第四十九章 朝议 今天是朝廷举行大朝议的日子,与往常嘉靖所参加的内阁会议不同,这次朝议是由六部及回京述职的所有官员一同参与的。 而嘉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上过朝,自然也就不会参与大朝议,因此往日的大朝议都是由内阁阁老们来主持的,待商议出结果后,再交由皇帝审阅。 而今天,让在场的诸位大臣感觉有些不协调的是,内阁阁老们居然没有上前主持朝议的意思,而是径直站在第一排,神情肃然。 “陛下驾到!” 正当众臣窃窃私语,私下揣测之际,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嘉靖身着明黄色龙袍,出现在了大朝议的现场,而吕芳则跟在嘉靖身后。 “什么?陛下来参加大朝议了!” “陛下已经二十多年没上朝了,怎么会突然参加大朝议?” “陛下重拾初心,真乃我大明朝之幸啊!” 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在场的无数大臣尽皆跪伏。 “臣等,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嘉靖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多大臣,坐上龙椅后,摆了摆手道。 “谢陛下!” 在听到嘉靖的话后,那些官员从地上一个个起来。 “今日朝议,所议之事,主要有三件!” “一为南倭北鞑、二为整饬吏制、三为甘肃大旱。”一位嗓门奇大的太监紧接着朗声道。 “禀陛下,兵部有本奏!”张居正率先出列,将手中的笏(hu)板举起。 “准。”嘉靖将目光转向张居正,淡淡开口道。 “朝廷先前所制订的方略为先南后北,也就是先将南方的倭患解除以后,对于北方的鞑靼再徐徐图之!不久前,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手下的将领戚继光在奉化、宁海等地剿灭大量倭寇,后来又驰援泉州城,帮助泉州府知县杨宗泰守住了城池。” 张居正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说道:“经此二役,倭寇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势力已经大幅削弱!只是其据点仍飘忽不定,无法彻底根治,目前市舶司已修建能够出海作战的战船五十多艘,士兵经由训练,战力已然成型,臣请将其派出,出海作战。” 张居正在汇报完毕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队列,嘉靖又将目光转到徐阶高拱身上,询问道:“你们户部怎么说?” “启禀陛下,我大明水师出海作战所耗费钱粮预估在八十万两左右,一来可拒敌于外,二来可增强其战斗力,此策可行。” “既然如此,那便准了,待朝议结束后,户部便将钱粮拨下吧。”嘉靖挥了挥手,同意了这个提议。 “是,陛下。”徐阶微微躬身,回应道。 待张居正汇报完毕后,严世蕃举着笏板出列:“禀陛下,吏部、工部有本奏!” “准。” 待嘉靖同意后,严世蕃环视了一圈,方才开口道:“禀陛下,对于整饬吏制方面,吏部去年一共罢黜不合格官员五十八人!其中贪墨钱财者有之,官商勾结者有之,更有甚者上任后不做事,连当值都是请人代劳,整日只知饮酒作乐。” “待我吏部纠察的官员前去询问时,其还大言不惭地说出,功过向来结伴而行,我不求有功,无过便是功!” “试想一下,若是我大明朝的官员都像他这样,朝廷的政策要怎么落实?百姓的生活要如何保障?因此,臣请求陛下加大考核力度,并参监察御史赵贞吉一本!正是其监察不到位,方才让此等官员身居高位。” 嘉靖听完严世蕃所言,转向一旁,淡淡道:“赵贞吉,你怎么说?小阁老可是说你监察不到位。” 嘉靖的话音落下,监察御史赵贞吉便跪了下来,沉声道:“禀陛下,微臣也有苦衷啊!我虽然是监察御史,手底下的人却只有那么几十個,我大明朝那么多官员,如何能够监察的过来呢?” 赵贞吉说着,神色悲坳:“那些举报的折子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具体的情况根本无从得知,何谈监察呢?” 严世蕃见赵贞吉如此作态,冷声道:“赵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贞吉也丝毫不怵,回怼道:“我什么意思想必小阁老十分清楚。” “你!”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这里是朝议!”眼见二人即将吵起来,嘉靖出声制止了他们。 “方才小阁老所说是否属实?”嘉靖将目光转向赵贞吉,询问道。 “禀陛下,确有此事。”赵贞吉不敢隐瞒,连忙回应。 “那既然如此,这也是你的监察工作没有做好的缘故,至于伱所说的那些困难,朕会酌情考量的,罚俸半年吧。” “臣,多谢陛下恩典!”赵贞吉见皇帝开了口,只得领命回列。 “接下来朝廷所议之事为甘肃大旱,宣甘肃督抚王继恩觐见!”见前两件事均已议完,嗓门奇大的太监又大声吼道。 只见甘肃督抚王继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臣,王继恩参见陛下!” 王继恩自从接到朝廷让自己回京述职的信后,便整日忐忑不安,吃不好也睡不下,即使动用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内心也愈发恐慌,在叮嘱完属下不要乱说话,并统一口径后,王继恩便赶到了京城。 “起来吧,你别紧张!朕这次让你回京述职,便是想听你说说,甘肃那边的旱情到底怎么样了。” “多谢陛下!”听闻皇帝此话,王继恩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禀陛下,甘肃近年来年年大旱,今年尤其严重!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田地由于缺水,也已经变得龟裂,百姓种下的作物也大多旱死!许多河水也尽皆干枯,露出光秃秃的河床,纵使我们官府派人四处打井寻找水源,也无济于事。” “许多百姓当即断了炊,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将土地贱卖,或者去地主豪强家当佃农!官府已经开始救济,并开仓放粮,然而只是杯水车薪,甘肃官府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目前甘肃官仓中储存的粮食仅够灾民食用一周,臣恳请陛下拨饷,救救甘肃的百姓吧!” 王继恩说完,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其神色不由得让人动容。 嘉靖听完王继恩所言,似乎被其触动了,紧接着看向徐阶,询问道:“你们户部能出多少银子?” “禀陛下,眼下国库空虚,目前户部最多能出七十万两银子。”徐阶听完嘉靖的话后,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什么?才七十万两银子!这远远不够啊,我甘肃的百姓该怎么活啊!” 见拨饷的数额从原本的一百三十二万两,变为七十万两,王继恩咬了咬牙,随即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开口道。 第五十章 惊天之举 还未等嘉靖有何动作,内阁次辅徐阶便跳了出来,指着王继恩的鼻子怒骂道:“你这是在要挟陛下吗?哼,拿一个甘肃的小账来算国家的大账!” “徐阁老,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内阁次辅徐阶当场指责自己,王继恩一下子慌了,连忙辩解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在拿甘肃的百姓来要挟陛下吗?”徐阶说完,便捧着笏板出列,向着坐于龙椅上的嘉靖行礼道。 就在这时,一位小太监慌忙走到嘉靖身旁,耳语两句后就便快步离开了,而坐于龙椅上的嘉靖,神色也随之变得肃然起来。 下面的众臣见状,皆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被迁怒到。 “来人啊,把这个王继恩给朕拿下!”嘉靖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朗声道。 “陛下,陛下这是干什么?微臣什么也没做,微臣冤枉啊!” 嘉靖的命令刚刚落下,周围的侍卫便拔出刀剑,将其架到王继恩的脖子上,准备先将其押送至监狱中,再行审讯。 “你做的好啊,朕派你去甘肃任职,只是三年时间,你就把上上下下经营得铁桶一块。” “夸大灾情,侵吞朝廷赈灾款,私相贿赂!怎么,伱还不知罪吗?” 听闻皇帝此话,先前还愤愤不平地为自己喊冤的王继恩如坠冰窖,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皇上怎么会知道此事?自己在来之前不是已经反复叮嘱过了吗,还和上上下下的官员统一了口径,难道说朝廷派了人去甘肃调查,自己怎么不知道此事? “陛下饶命啊,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很快,王继恩就将脑中的疑惑全部抛到一边,转而向嘉靖求饶,乞求能够换回一条性命。 “把他带下去吧。”看着王继恩此时的模样,嘉靖不由得心生厌烦,摆了摆手,便让侍卫将其押送进大牢。 在王继恩被侍卫带下去后,现场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夸大灾情,侵吞朝廷赈灾款,这王大人胆子可真大。” “胆子再大又如何,有命挣钱没命花,最后还不是上交给国库了。” “听说这次负责查案的是严阁老和徐阁老亲自挑选的人,真的,当时我就在现场。” “这下甘肃那边的官场要大地震了……” 眼见现场逐渐变得喧哗,先前的那位大嗓门太监朗声道:“肃静!” 这句话后,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今日所议之事,南倭北鞑、整饬吏治、甘肃大旱均已完成,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吕芳从嘉靖身后走出,看着下面的众多官员,朗声道。 “等等,臣有本奏!”自朝议开始时便一直老神在在的严嵩却是在此时开口,径直迎上了嘉靖的目光。 “哦,严阁老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嘉靖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停下离开的脚步,开口询问道。 “禀陛下,臣请求缩减宗室开支,以及推行推恩令!” “什么!” 严嵩的话犹如一颗核弹在人群中炸响,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这位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 严嵩身旁的徐阶此刻被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严阁老,你…你这是…” 严嵩并没有回答徐阶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臣请求陛下缩减宗室开支,以及推行推恩令!”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嘉靖面若寒霜,用冰冷的目光扫视过严嵩。 被皇帝的目光如此打量,严嵩仍然没有丝毫惧意,只见其挺直了身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拿出,躬身道:“陛下,微臣手上的折子记录了那些藩王及宗室的罪证!” 严嵩说完,也不去看嘉靖,将奏折打开,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去年腊月初三,平凉府以禄米不足为由,冲击当地府衙,打死打伤胥吏十三人,前年正月初五,惠王朱常洪强夺民女不成,放纵手下将其一家杀害,去年腊月二十三,赵王朱常惠将农民土地强行圈占,致使上百户农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或许是念得有些累了,严嵩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念道:“去年八月初三,惠王朱常洪乘马车出行时,因路人没有及时让路,便用马鞭将其活活抽打而死,受害者家有一子,因无人照料被活活饿死,去年九月二十,桂王朱常德……” “够了!”嘉靖再也听不下去了,随即毫不留情地将严嵩打断。 “陛下若是不想听,那臣就不念了,不过还请陛下将折子接过。”严嵩说着,躬身将手中的奏折递出。 嘉靖面前的吕芳见状犹豫许久,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接。 “把奏折给朕拿过来!”嘉靖冷冷地扫了一眼吕芳,开口道。 “是。”吕芳答应一声,随后战战兢兢地将严嵩手中的奏折接过,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将奏折翻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藩王及宗室所犯下的罪行,嘉靖看了两眼后,就将其收起。 “陛下,这上面记载的东西您都看见了,有一句老话说的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为什么这些人能够堂而皇之地触犯大明律法而不受惩罚呢?还是说,王法王法,就是王家的法?它只能管到我大明的老百姓身上!” “大胆!严嵩,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嘉靖听闻严嵩那大逆不道的话,瞬间暴怒,紧接着伸出食指指向严嵩,斥责道。 “陛下,您就当我老糊涂了吧!我严嵩今年已经八十一了,没剩几年活头了,正是如此,我才敢将这个问题指出来。” “严阁老,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糊涂了?这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万万改不得啊!”徐阶满脸焦急,不由得出声驳斥道。 “哼,没有什么是万万改不得的!或许当初太祖皇帝陛下的初心是极好的,希望通过这些宗室来守护我大明的边疆,有道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他们体内也流淌着皇家的血脉,为我大明朝守卫边疆无可厚非。” “但是眼下,这群曾经被太祖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宗室已经成了趴在我大明朝身上吸血的蛀虫!他们心中的贪念永远无法满足,而这些蛀虫一日不除,我大明朝就永远无法革除弊政,更别提什么富国强兵了,一切都只不过是泡影罢了。” “你这…你这…全是歪理!”徐阶被严嵩驳斥的无话可说,只得撂下一句狠话。 “小阁老,你爹身体不适,把他送回去吧!”嘉靖叹了一口气,对着严世蕃开口道。 “陛下,我身体还硬朗得很!我还没说完呢,你这逆子,快放开我……” “爹,你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 严世蕃将严嵩整个人制住,一边往外面拖,一边哭丧着脸劝慰道,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 嘉靖此刻脸上怒意未消,用目光将剩余的大臣都扫视一圈后,冷冷道:“还有人想要对朕说什么吗?没有,那就退朝!” 说完,嘉靖也不看众人,将先前严嵩递给自己的奏折收好后,径直离开了现场,身后的吕芳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徐阶阴沉着脸,发话道。 “是是是。” 第五十一章 煽动 “行了,把我松开吧。” 待到紫禁城内一处无人的地方,严嵩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是,父亲,只是……”严世蕃紧接着松开了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没什么可后悔的,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待回去后,家里便闭门谢客,任何人也不见。” “好的,孩儿这就去吩咐他们!”严世蕃说罢,便快步离去。 …… 紫禁城,养心殿内。 嘉靖坐于龙椅之上,仔细翻看着严嵩递上来的奏折,面无表情。 吕芳则侍候在一旁,脸上带着担忧之色,轻声道:“陛下,为了龙体着想,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嘉靖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对着吕芳轻唤道:“来,陪朕喝喝茶。” 嘉靖话音落下,吕芳随即战战兢兢坐到嘉靖面前,一旁的侍女很快替二人斟好了茶。 茶香四溢,嘉靖将茶杯端起,轻啜一口后,才开口询问道:“你觉得严阁老这道奏折怎么样?” “陛下,奴婢不敢评议。”吕芳手中端着茶杯,面露苦笑。 “朕觉得这道奏折倒是挺不错的,只是遣词造句方面不像是他的亲笔,倒像是他儿子严世蕃的文风,你看这里所用之句……”嘉靖说至兴起,将茶杯放下,紧接着喋喋不休地向吕芳讲述着其中的文笔差异。 “陛下不对严阁老上的这道奏折生气?”在犹豫许久后,吕芳才试探性地询问道。 “生气?朕为什么要生气?”嘉靖听见吕芳此话,朗声笑道。 “难道说,陛下和严阁老一起……”吕芳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面露惊疑之色。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乱说。”嘉靖用幽幽的眼光扫过吕芳,随即压低了声音。 “陛下,奴婢必定将这件事情永远烂到肚子里!”听闻皇帝此话,吕芳惊慌之余,差点将桌上的茶杯碰倒。 “行了,你紧张什么?接下来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呢。”嘉靖在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陛下请讲,奴婢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当即顿首于地,开口道。 “你待会儿去把皇贵妃沈氏怀孕这件事散播出去,记住,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嘉靖看着跪在地上的吕芳,淡淡开口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办。” 吕芳说完,向嘉靖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去,而在回去的路上吕芳却是在脑中不停思考着皇帝此举的用意。 “难道皇帝是想要将未出世的孩子当做筹码,来敦促那些官员站队?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用意……” 吕芳脑中闪过无数可能,但紧接着都被他自己给一一否决了,怀揣着这种心情,吕芳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 夜晚,京城,裕王府。 由于白天朝议上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惊世骇俗,这让裕王朱载坖(ji)惊慌不已,在下值后,将清流的众人邀请到府中议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那严嵩向父皇提议削减宗室开支,以及实行推恩令!这不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朱载坖见徐阶等人到来,连忙大倒苦水。 “殿下还请放宽心,今日那严嵩向陛下提及此事时,可是引得陛下震怒,更是让他儿子将其架回了家中,想必陛下不会采纳。”高拱见朱载坖如此紧张,连忙出声安慰道。 “我看倒是未必,我与严嵩同朝为官也有将近二十年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贸然做出此等不理智之事,咱们还是进书房再谈吧。”徐阶将朱载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声道。 “诸位,快请进!”朱载坖听闻徐阶此话,连忙将众人招呼至书房,并叫来管家让其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打扰。 “先前徐阁老所说可有依据?”进入书房后,朱载坖便迫不及待地向徐阶询问道。 “殿下,我也暂时没有什么依据,不过单凭那严嵩平时的行事风格来看,绝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那严嵩为人老奸巨猾,行事更是处处小心,从不留下任何把柄!别人行事都是三思而后行,其中或有纰漏,而这个严嵩则是在思虑周全以后才会行动,我怀疑今日之事也是他一手谋划的!” 徐阶眉头紧皱,向朱载坖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觉得徐阁老此言有理,那严嵩平时行事何其小心,怎么会突然在今天的朝议上说出那番诛心之言,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张居正听完徐阶的话,思虑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而能够让堂堂内阁首辅亲自下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嘶~”众人被自己的猜想所震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的意思是,这背后都是陛下授意的?”高拱脸色骇然,语气也变得犹疑了起来。 “那既然如此,我就去找父皇问个清楚,请他收回成命!”朱载坖在听闻众人的猜想后,思虑片刻后,便准备前往紫禁城。 “殿下,不可啊!此事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那是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如今您去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触怒陛下。”徐阶见状,连忙将朱载坖拦住,苦苦劝慰道。 “那怎么办,若是按照严嵩的法子施行,那些宗室就过不下去了!”被徐阶拦住的朱载坖面露忧愤之色,开口驳斥道。 “这……”众人尽皆默然,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 …… 此时的严府门前,则是聚集了一大批官员以及国子监的学生,甚至还有许多京城的老百姓也在其中,无他,白天朝议上发生的一切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传遍了整個京城。 这让许多京城百姓知道,在大明的内阁之中还是有一位在乎百姓、大义凛然、且不畏强权的阁老存在!那些藩王及宗室平时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做,而被欺负的百姓则是碍于他们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眼下有人帮自己出气,哪有不帮的道理?于是夜幕降临之下,许多百姓自发聚集于严府,为其声援。 而那些官员与国子监学生,有的本是严党一脉的人,还有的则是被严嵩今日在朝议上的那番仗义直言所打动,想要投奔其门下。 官员、国子监学生、京城百姓,这些平日里身份迥异的人,今夜齐聚于严府所在的这条街,秩序井然,毫不喧嚣。 严府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严世蕃从中走出,只见其面色憔悴,眼圈通红,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躬身道:“父亲身体不适,还望诸位请回吧。” “阁老!”聚集于此的人群听闻严世蕃此话,不禁痛呼道。 “近日我严家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还望诸位理解。” 严世蕃说完,对着众人再次躬身,随后便缓缓关上了门。 “这些宗室真是虫豸,这么一个好阁老被他们逼成这个样子!” “对啊,咱们要不向陛下情愿,让他好好收拾这些人!” “走,咱们去紫禁城!” 第五十二章 请愿 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煽动之下,人们的情绪很快被挑拨起来,纷纷向着紫禁城进发,紧接着沿途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不乏二品三品的高官,而这些人都是小阁老严世蕃提前安排的。。 人越来越多,宛如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洪流,向着紫禁城的方向涌去。 而走在人群最前列的则是严世蕃早先便吩咐好的人,工部侍郎,罗龙文。 此刻,罗龙文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心里不由得有些犯怵,向着一旁的同僚询问道:“张大人,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 而被罗龙文称呼为张大人的正是刑部侍郎,张润德。 只见张润德打量了一番四周,毫不在意地低声道:“怕什么,小阁老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予我们,就绝对不能够办砸了!” “若是这件事情办砸了,以后朝野上还有我等的立足之地吗?”张润德叹了一口气,反问道。 “是啊,这件事情决不能办砸了。”旁边有人应和道。 “一直以来承蒙小阁老照料!不然的话,咱们早就被清流那些人搞下去了。”罗龙文说完,也不再迷茫,而是专心看向脚下的路。 …… 夜深了,顺天府尹丁世昌正准备睡觉时,从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啊,这么晚了,明天再说。” 丁世昌紧皱眉头,并没有开门的意思,在随意说了两句话后,便想将来人打发走。 “禀大人,属下真的有要紧事,外面有一大群人打着灯笼,喊着口号往紫禁城方向去了!领头的好像还穿着官服,我等不敢阻拦。” “什么?你不早说!”丁世昌听完,顿时睡意全无,以极快的速度将房门打开。 “快快快,把能叫的人都给我叫出来!快去,若是让这群人到了紫禁城,我这个顺天府尹就不用当了。”丁世昌一边吩咐属下,一边火急火燎的将官服往身上套。 片刻后,丁世昌穿好官服,看着集合完毕的众人,询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禀大人,都到齐了。” “出发!”丁世昌说罢,翻身上马。 很快,顺天府的人便紧急出发,意在将人群拦截在紫禁城外。 …… 紧赶慢赶之下,顺天府尹丁世昌率领部下终于赶上了人群,只见其勒住缰绳,对着人群朗声道:“停下,都停下!这是去紫禁城的方向,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吗?” 随即,顺天府的官兵也出手,阻挡在必经之路上,不让人群前进半步。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准我们去紫禁城情愿!” “他们是顺天府的人!”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顺天府尹丁世昌。 “不管你们去紫禁城干什么?现在、立刻给我原路返回!若是惊扰了陛下,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丁世昌强作镇定,出声威胁道。 “哼,本官倒是很好奇府尹大人所说罪名!”刑部侍郎张润德出列,将目光看向骑在马上的丁世昌。 “张大人怎么会在此处?”待看清楚来人后,丁世昌整个人瞬间焉了下去,语气也缓和不少。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我等顺应民意,前去紫禁城向陛下请愿,你还要阻拦我等吗?”张润德说完,身旁又有几道身影出列。 “吏部、工部、刑部、礼部,六部官员中来了四部!只剩下兵部和户部没来。”在看清楚剩余的几道身影后,丁世昌整個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作为顺天府尹,毫无疑问必须要有极高的政治敏感度,眼下这番阵容,以及背后的博弈,已经不是自己一个顺天府尹能够参与的了。 “诸位大人为民请命,在下十分钦佩!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误会,让开,都把路让开。”丁世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紧接着对着下属下令道。 “那便麻烦府尹大人了。”工部侍郎罗龙文对着丁世昌躬身道,随后率领队伍,继续向紫禁城的方向前进。 “府尹大人,咱们该怎么办?要回去吗?” “这还要问我吗?回去,都回去!另外吩咐下去,今晚的事不许任何人提起。” “是,府尹大人!”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此时仍然没睡,正与吕芳下着围棋。 “朕不下了,没意思。” 嘉靖将棋子随意落下,随后将目光移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棋艺如此高超,奴婢甘拜下风!”吕芳说罢,将最后一手棋落下,已然终局,按照剩余的目数来看,嘉靖赢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伱一直在让着朕。” 而吕芳只是微笑,并不搭话,紧接着拿起一颗棋子把玩,轻声询问道:“陛下可否是在等什么?” “朕在等他们过来,真是奇怪,朕明明已经吩咐下去了,让禁军放他们过来,怎么还没动静?”嘉靖将目光收回,看向围棋上的残局,淡淡道。 就在这时,外面有侍卫闯了进来,神色慌张:“禀陛下,紫禁城东门外有……” 侍卫话还未说完,便被嘉靖打断了:“你不用说了,下去吧。” “走吧,陪朕去一趟。”嘉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还在愣神的吕芳开口道。 “是,陛下。”吕芳回应道,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 …… 紫禁城东门外,嘉靖和吕芳在侍卫的护卫下出现在了此处,看着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嘉靖开口询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嘉靖问完话后,工部尚书罗龙文率先站起身来,回应道:“禀陛下,今日朝议上严阁老所言之事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庆幸我大明有这么一位敢于言事的好阁老!” “在这之前,那些藩王及宗室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皇亲贵族的身份无恶不作,他们肆意欺辱、打杀老百姓,还强行将百姓的田地圈占,稍有不顺,便要闹得百姓家破人亡才肯罢休!这样的宗室又怎么能让我大明的百姓心甘情愿地供养呢?他们耗费的每一厘钱,都是我大明的百姓用血汗换来的。” “百姓之苦,已然苦不堪言!因此,臣恳求陛下,削减宗室开支,施行推恩令!” 罗龙文说完,便带头跪了下去,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在罗龙文下跪后,身后那乌泱泱的人群也紧跟着下跪,泣声道:“恳请陛下,削减宗室开支,施行推恩令!” 时间彻底仿佛静止了下来,一边是皇帝,一边是向皇帝情愿的诸多臣民,良久,只见嘉靖的喉咙动了动,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眶微红,沉声道:“都起来吧,诸位所求之事,朕同意了!” “朕不日将发布诏书,削减宗室开支,并施行推恩令!” “陛下圣明!” 第五十三章 提议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皇帝同意削减宗室开支,以及即将推行推恩令这个消息便传遍了京城,与之一起的,还有皇贵妃沈氏怀孕的消息。 清晨,严府。 在将前来禀报消息的众人送走之后,严世蕃心情大好,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其一夜未睡,眼下内心沉积已久的包袱终于落地,严世蕃不由感到身心一阵舒畅,待到这股兴奋劲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抵挡不住的倦意,严世蕃就这么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严世蕃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用以御寒的衣物,严嵩坐在一旁,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参汤后,漱了漱口。 “父亲!”严世蕃猛地一惊,便准备起身行礼。 而严嵩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道:“不必了,你昨晚一夜未睡,还是再多睡会儿吧。” “父亲,昨夜陛下已经采纳了您的建议,将削减宗室开支,以及施行推恩令!”虽然严嵩这么说,但严世蕃还是从椅子上起身,向其讲述昨夜发生的事。 “这些我都知道了,这些消息京城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听说一大早裕王便赶往皇宫,想要面见圣上。”严嵩说着,从侍女手上接过用热水浸过的手帕,擦了擦手。 “裕王怎么会突然赶赴皇宫,难不成是去替那些宗室说话的?”严世蕃皱了皱眉,疑惑道。 “我看也是,不过裕王此行注定无功而返,陛下金口已开,不可能再收回了!况且这件事本来也是陛下一直在推动的。”严嵩说完,便将目光转向院子里种植的绿植,不由得心情大好。 或许是看得厌烦了,严嵩将视线转回,继续道:“对了,昨晚宫里面传来的消息你知道吗?” “父亲是指皇贵妃沈氏怀孕这件事?”严世蕃听闻严嵩所言,回忆片刻后,回应道。 “是的,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到咱们严家日后的存亡!陛下目前并没有立太子,而偏偏在此时,宫中又传出皇贵妃沈氏怀孕的消息……” “父亲您的意思是说,皇贵妃肚中的孩子,若是男孩的话,日后可能会成为我大明的储君?陛下可还有两个儿子,一个裕王一個景王,而裕王殿下也有一个孩子,这可是废……” “好了,不必再说了,下去准备一下,待会儿还要上朝呢!”正当严世蕃想要说出后面的话时,严嵩猛地开口,将其打断。 “是,父亲。” 眼见父亲没有再交谈的欲望,严世蕃只得躬身离去。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在听完其讲述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其从地上扶起,淡淡道:“这么说,你是来给他们当说客的?” 朱载坖听闻嘉靖所言,慌忙回答道:“禀父皇,儿臣确实受了一些宗室所托,前来劝说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真是胡闹,朕是皇帝!朕许下的承诺怎么能够说收回便收回?” 听闻嘉靖怒斥,朱载坖更加惶恐不安,随即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泣声道:“父皇若是贸然削减宗室开支的话,将会有很多底层宗室过不下去的!他们本就是旁支,依靠朝廷发放的俸银和禄米勉强过活,如今再削减宗室开支,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得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啊。” 嘉靖听完,站在原地默然许久,淡淡道:“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所以朕打算先拿那几个大宗室开刀!” 嘉靖说完,转过身将先前严嵩递交给自己的奏折取出,送到朱载坖手中。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严嵩先前递上来的折子。” 朱载坖看完奏折中的内容后,默然无语,奏折中详细记录了藩王及宗室所犯下的诸多罪行。 “父皇,儿臣……” “行了,你下去吧!朕待会儿还要去内阁会议,至于伱先前说的那些,朕会好好考虑的。” “好的,儿臣告退!” 裕王朱载坖说完,向着嘉靖恭敬行礼后,便离开了养心殿。 待裕王朱载坖离开后,吕芳迈步进来,低声道:“禀陛下,昨夜有人找到奴婢,想要让奴婢帮忙说几句好话。” “哼,他们的手倒是伸得挺长,先是朕的儿子,后来又是你,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要把主意打到朕的妃子以及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啊?” 眼见皇帝发了火,吕芳连忙跪伏于地,紧接着请求道:“还请陛下息怒!要不,让奴婢派人去查一查……” 嘉靖摇了摇头,出声拒绝:“不必了,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 内阁外,严嵩与徐阶正彼此寒暄着,其余几人默默跟在其身后。 “严阁老先前在朝议上所提议之事,已经得到陛下批准,今日就将在内阁会议上讨论。” “承蒙陛下错爱,老夫只是做了我这个内阁首辅应该做的事罢了。” “话说昨晚吏、工、刑、礼四个部的官员带着京城的百姓去陛下那请愿一事,严阁老可否知晓啊?” “确实不知,昨夜我很早就睡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 进入内阁,炉中炭火烧得正旺,将笼罩在众人身上的寒意驱散,趁着皇帝还没来的功夫,严嵩将老花镜戴上,与徐阶一同处理起了奏折。 “话说那个甘肃督抚王继恩招了吗?”严嵩将批改完的奏折放到一旁,出声询问道。 “早就招了,本来是打算将人送到锦衣卫那边的,谁知半路上就全招了!而根据他的供词,在甘肃那边又抓了一大批人,国库共进项三百九十二万两银子。”徐阶面带诧异地看了一眼严嵩,开口回应道。 “这样的人要是多来一些就好了,这样的话,朝廷哪还用为银子发愁啊!” “是啊!” 徐阶也紧跟着感慨道。 “陛下驾到!” 二人闻声停止批阅奏折,紧接着严嵩将老花镜摘下,与其他内阁阁员一同跪伏于地,等待皇帝的到来。 嘉靖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多阁臣,朗声道:“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待嘉靖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后,只听‘叮!’的一声,珠帘后的嘉靖敲响了玉磐。 一旁的吕芳紧接着开口道:“今日内阁所议之事为削减宗室开支,以及施行推恩令!若无异议,便开始吧。” “禀陛下,臣有话说。”严嵩率先开口,向着珠帘后的嘉靖开口道。 “讲。”嘉靖听闻,示意严嵩开口。 “臣提议在削减宗室开支时,应将宗室分为大宗及其旁支,不能一概而论!” “大宗富裕,而旁支贫困!朝廷每年发给宗室的俸银及禄米,绝大部分皆是被大宗所占有,其余的旁支也只能分得极少的一部分,勉强维持生活。” 第五十四章 权衡 “将宗室分为大宗及旁支,这样一来便可以将整个宗室分化,减少政策推行时的阻力,另外据臣调查所知,目前那些旁支及底层宗室每次从大宗处领取的供养不过三两六钱银子,甚至有拮据者甚至需要靠借贷来度日。” “而朝廷发放俸银及禄米的标准都是按照五品奉国中尉的标准来发的,也就是七两六钱四厘。” 严嵩在说到此处时,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在场的众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珠帘后的嘉靖轻咳两声,开口道:“朕这里有一些藩王递上来的折子,你们看看。” 吕芳听闻,连忙从嘉靖手中接过奏折,将其分给在场的诸位阁老。 严嵩戴上老花镜,很快将奏折的内容看完,紧接着开口道:“陛下,这些奏折的内容不可信啊!别的不提,就单单拿惠王来说,他在河南强行圈占了十二万亩土地,弄得百姓流离失所,差点激起民变!” 徐阶看完奏折后也颇为气愤,紧随其后道:“这些藩王还有脸在信中诉说自己家如何如何悲惨,就连一个小小的平凉府都是白玉甬道、黄砖铺地,以惠王、桂王、赵王的富裕程度,只会更甚!” 张居正在看完奏折上的内容后,随即唤来胥吏,让其将每年朝廷发放给宗室的俸银及禄米记录找了出来。 “你们看,每年朝廷下发的俸银及禄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惠王、桂王、及赵王他们领走了。”张居正翻看着记录,沉声道。 “据负责此项事务的官员说,他们总是以府内子女繁多为由,领取最多的一份,其余宗室皆敢怒不敢言,谁叫他们势力最大呢?”高拱看完后,也忍不住评论道。 “而这几位,下面的妻妾子女不计其数,甚至数量可能已经到了以千估算的地步!而这些子女自出生开始,便自动获得最低爵位,也就是奉国中尉,享五品待遇,朝廷每年为其发放七两六钱四厘。 “而宗室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样日积月累下去便是个天文数字!”严世蕃在看完这些后,也不由感到十分棘手,向着珠帘后的嘉靖沉声道。 “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张璁(cong)曾经施行过的办法?”坐于珠帘后的嘉靖缓缓开口道。 “张璁,字秉用,正德十六年进士,曾三度担任内阁首辅,在任期间革贪腐、清庄田,大力整饬吏制,于嘉靖十八年病殁于温州。 “张璁?陛下的意思是按照张阁老曾经提出的建议,对于藩王的每一代只封八個人?”眼见嘉靖突然提及自己的偶像,张居正眼睛放光,稍作思虑后便给出了答案。 “没错。”见张居正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嘉靖心情大好。 “可惜后来只需要行贿礼部就能够多给名牒,这项政策已经名存实亡。”严世蕃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好的政策就应该继续推行下去,岂有人亡政息之理?严嵩,这件事朕就交由你来办,若是礼部再有多发名牒的现象,你直接处理吧,不用禀报朕了!”坐于珠帘背后的嘉靖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微臣遵命。”严嵩听闻嘉靖的话后,躬身行礼道。 “既然要削减宗室开支,那么诸位爱卿觉得应该削减至什么地步方才合适?”待一个问题解决后,嘉靖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回陛下,臣觉得对于大宗应该至少削减其一半的开支,并让其节制生育,减少子女数量,而对于那些旁支,则应该适当保持原来的待遇,也不能让他们没了活计不是。”严嵩思虑许久,缓缓开口道。 “不可,那些旁支的数量加起来也不少,每年所耗费的银子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臣觉得,也应该适当减少待遇。”高拱听完严嵩的发言,并不认同。 “削减那些大宗室的开支倒还可以理解,而那些旁支就只靠着朝廷发放的那一点俸银和禄米来养活一家人,太祖皇帝陛下规定,宗室不得从事其他事务,你这样做,不是断了人家活路吗?真是奸佞之徒!”严世蕃听完高拱的话后,忍不住怒怼道。 “伱骂谁?我这也是为国库着想,为陛下着想,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高拱梗着脖子,回应道。 “别吵了。”眼见这两位又要在内阁会议上吵起来,嘉靖连忙出声,制止了他们。 “方才小阁老所言,倒是提醒了朕,正是由于太祖皇帝规定,宗室不可从事其他事务,方才让其只能靠朝廷下发的俸银及禄米过活。宗室弟子锦衣玉食,又整日无所事事,可不就只能一个劲地生育了吗?朕觉得,应该给他们找些事来做。” “陛下的意思是……”严嵩从言语中觉察到了嘉靖的意思,但却不敢挑破。 “朕的意思是废除此条规定,让宗室能够参加科举,也能够自由从事士农工商等等职业,这样也好比让朝廷出钱养着他们强,而俸银及禄米则照常发放一年,你们觉得呢?”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朗声道。 “陛下不可,这可是太祖皇帝陛下亲自定下的规矩,并严令不得更改,况且若是宗室自由选择职业,恐失了皇家脸面啊!”徐阶听闻嘉靖所言,神色骇然,立刻跳了出来,向嘉靖劝阻道,紧接着高拱、张居正也紧随其后,一同跪伏于地。 “世上岂有一成不变之物?有道是,变则通,不变则壅,变则兴,不变则衰,变则生,不变则亡!你们都不用劝了,朕心意已决。”嘉靖没有去看跪伏于地的几人,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 “另外,我大明的爵位也不再世袭罔替,逐渐递减,有功者方可保留。”在说完这些后,嘉靖又突然补充了一句。 “是,陛下!”眼见皇帝彻底下了决心,几人也不敢再反对。 “好了,今日内阁会议所议之事暂时就这些了,徐阁老,你给朕念念。” “是。”徐阶说罢,从一旁负责记录的胥吏手中接过纸张。 “首先将宗室分为大宗及旁支,对于大宗则削减掉其一半的开支,旁支则酌情发放一年的俸银及禄米,并允许其自由从事职业。 “此外重新启用张璁张阁老曾经的政策,每一代藩王只能封八个人,剩余的人不纳入名册之中,不得领取钱粮!此事由内阁首辅严嵩负责,我大明的爵位也不再世袭罔替,逐渐递减,有功者方可保留。” “禀陛下,微臣念完了。”徐阶将上面记录的东西念完后,将其交还给胥吏。 “好,大概就这些了,你们内阁将其草拟完毕后,送到司礼监,待司礼监批红后,就直接颁布吧。嘉靖见记录的内容没有偏差后,点了点头,吩咐道。 “好了,朕也有些乏了,散会!” “是。” 第五十五章 诏书 待内阁会议结束后,嘉靖将吕芳唤至一旁,紧接着递出一份名单,低声道:“让锦衣卫把名单上的人办了,必要时可以调动当地卫所的军队。” 吕芳听闻皇帝所言,战战兢兢地将名单接过,只是略微一瞥,便猛地发现,惠王、桂王、以及赵王的名字都在上面。 “是,奴婢这就去办。”吕芳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向着嘉靖躬身道。 与此同时,内阁那边也将诏书草拟完毕。 “严阁老,你看这表述如何,其中可有错漏之处?” “嗯,不错,就按照这个来吧,差人给司礼监送去!” 严嵩看了一眼已经草拟完毕的诏书,点了点头,表示内容无误。 …… 河南,惠王府。 如果其他藩王的宅邸装修还讲究些许风雅的话,那惠王府的装修风格则是单纯的壕。 整个惠王府,由无数气势恢宏庄重瑰丽的宫殿组成,总占地共十多亩,周围种植着整齐地两排绿植,殿前摆放着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张口衔珠,惠王府的台阶极高,攀登起来颇为不便,在惠王府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上,满是鎏金的铜扣,而大门由紫檀木构成,若是仔细去闻的话,还能闻到一丝独特沁香。 “父亲,吕公公没有收咱们的东西,命人将其全部退回了!”朱常洪最大的儿子朱常亭忧心忡忡道。 “什么?这下事情可麻烦了。”惠王朱常洪听闻此消息,不由得心生厌烦,紧接着将房间内的舞女全部屏退。 “父亲,不会陛下当真下定决心要削减宗室开支了吧?孩儿听说此事最近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官员带着百姓去紫禁城请愿呢!” “哼,什么请愿,这都是严嵩那老东西耍的把戏,说不定这是他在跟陛下唱双簧呢。” “亭儿,你现在就去找李大人让他同意我离开封地,我要亲自去一趟京城面见陛下,另外去通知其他其他的藩王,让他们与我一同……” 朱常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外面的一阵嘈杂之声打断了。 “你们是谁,这可是惠王府,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从屋外传来管家的惨叫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亭儿,你就待在这里,为父出去看看。”朱常洪听闻屋外传来的动静,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紧接着打开了大门。 “是谁在外面喧哗!不想活了吗?这里可是惠王府。”朱常洪刚打开房门,只见整个惠王府已经被冲进来的军队包围了,那些家眷下人被惊得四散奔逃,意图反抗的人也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敢擅闯惠王府!竟然还打杀我惠王府的人,孤定要将此事禀报圣上,治伱们的罪。”朱常洪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腿肚子不禁有些发软,强撑着身子威胁道。 “你就是惠王朱常洪?”眼见朱常洪站出来说话,一位身穿飞鱼服,腰间别着绣春刀的人走了进来,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出声道。 “没错,孤就是惠王朱常洪,你们是锦衣卫的人!为什么?”惊慌之余,朱常洪看清楚了来人的服饰,面露绝望之色。 “据查,惠王朱常洪意图谋反,来人,将其拿下!” “是!” “陛下冤枉啊,我要见陛下!我要见……” 很快,收到命令的下属将朱常洪控制起来,并用布条将他的嘴塞住,紧接着冲进惠王府的军队越来越多,将整個惠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先前藏在房间里的朱常亭也被找出,整个惠王府的财产也被尽数记录于册,运往京城。 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军队稍遇反抗,便直接就地格杀,无论是惠王府的奴仆还是剩余的妻妾家眷均不能幸免,一时间整个惠王府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去。 此番景象,在桂王、赵王以及其余上了名单的宗室家中,一一上演。 …… 京城,紫禁城。 嘉靖在将事情都吩咐下去后,便径直回到了养心殿,端坐于蒲团之上,开始沉心修炼。 今天的太阳很大,太阳光照射在人身上也不像先前一样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嘉靖静心屏气,集中精神,开始运转一气决。 随着功法的运转,数缕不知从何而来的紫气芸绕在嘉靖身边,嘉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匀称起来,紫气入体,与嘉靖体内的法力交融汇合,一齐冲刷经脉,在将体内经脉皆洗刷一遍后,汇入丹田内的气旋之中。 嘉靖将神识扫过丹田内的气旋,发现原本纯白色的法力,沾染上了丝丝紫色,自己全身上下,凡是经过紫气冲刷后的经脉都变比以前要更加强韧,体内的法力也更加凝练,没有先前那种虚浮之感。 很快,围绕在嘉靖身旁的紫气均被其吸收完毕,嘉靖尝试着掐了一个雷决,顷刻间,天雷滚滚,数道雷霆从半空劈下,将养心殿外矗立的一块石碑劈得粉碎。 看着那被劈得粉碎的石碑,嘉靖不免有些惊讶:“自己明明只用了最少限度的法力,怎么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听闻动静,吕芳慌忙冲进养心殿,脸上满是担忧。 “无妨。”嘉靖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对了,先前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嘉靖不愿意吕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紧接着岔开话题。 “禀陛下,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遣锦衣卫了,还动用了当地卫所的军队,想必万无一失,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你做的很好,恰好今天天气不错,陪朕四处走走吧。” “是。”吕芳听完,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也不再纠结先前的动静。 …… 京城,裕王府。 裕王朱载坖听闻手下的禀报后,不由得惊掉了下巴:“你说什么?惠王、桂王、赵王意图谋反,现已被锦衣卫抄家,并正往京城这边押送!” “禀裕王殿下,确实如此。”负责报信的下属见裕王如此惊讶,内心更加忐忑不安。 “另外,内阁讨论的有关削减宗室开支的具体事宜已经出来了,这是徐阁老托我给您送过来的。” 朱载坖从下属手中接过纸张,只见上面记录着先前内阁会议最终商讨出的决议。 朱载坖将其看完,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内阁草拟好的诏书在经由司礼监盖印后,也对外公布,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宗室德行有亏,骄纵无礼,屡犯律法,现削减朝廷所发之俸银、禄米,至原来一半,即日起宗室不再受限,可自行选择职业,将酌情发放一年份的俸银及禄米,现每代藩王只封八人,其余人等不得领取钱粮,我朝爵位不再世袭罔替,逐渐递减,非有功者不能保留,钦此!” 第五十六章 发布 诏书颁布之后,以极其复杂的礼仪,将其送至紫禁城城楼上宣读,以示布告天下之意,待宣诏礼成,再由礼部接诏,立即誊写或印刷多份,经由驿站分送至各地,再由地方官员接诏、宣诏。 只有在经过这样一番颇为繁复的流程后,诏书才能够算是正式发布出去了,至于是否执行,执行的怎么样,则主要依靠地方官员的能动性以及看后续的监察工作是否到位。 而此时的嘉靖却是没有这个烦恼,作为一名真正的实权皇帝,整个大明无人敢挑衅他的权威,最多也只能在背后偷偷搞点小动作,而其背后的小动作一旦被发现,就必定会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因此嘉靖的政令还算畅通,没有到后世子孙那种政令不出京的地步。 “陛下,这里是锦衣卫递上来的账目,还请陛下验看。”养心殿内,吕芳快步走了进来,脚步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与皇帝结束散步后,吕芳就马不停蹄地往锦衣卫那边赶,在多次催促后,终于从对方那里拿到了账册。 “嗯,呈上来吧!”嘉靖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转而从吕芳手中接过账目。 待到其将账册翻开,上面记载的数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五百六十二万两!” “禀陛下,这还仅仅只是现银,还有很多古董字画及宅邸田亩仍在计算之中。”吕芳微微躬身,紧接着补充道。 “另外,现银最多的是赵王府和桂王府,而惠王府内所存田契数量最多,各种古董字画数量也是最多的。” “有多少田亩?”嘉靖将账簿放到一旁,询问道。 “按照府中存放的田契来看,大概有十六万亩。”吕芳回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好好好,干得好!朕要好好赏你,剩下的那些东西你自己留一些吧。”嘉靖摆了摆手,淡淡道。 “陛下,奴婢不敢,能为陛下做事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奴婢怎敢再奢求其他?”吕芳听闻嘉靖此言,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不住推辞道。 “朕让你拿你就拿,哪那么多废话,这是朕赏给你的!”嘉靖眼见吕芳如此作态,面露不悦之色。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见皇帝有些不高兴了,吕芳也不再推辞,面露激动之色,犹如捣蒜一般,不住地在地上磕头。 “行了,起来吧,去把严嵩和徐阶给朕叫过来!” “是。” …… 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后,吕芳马不停蹄地赶往内阁。 未等通报,吕芳便径直进入了内阁,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严阁老,徐阁老,陛下有请!” “我等见过吕公公。”见吕芳进来,众人纷纷停止批改奏折,向吕芳行礼道。 紧接着严嵩率先开口询问道:“敢问陛下请我们二人前去所议何事?我等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吕芳环顾四周,见四下无其他闲杂人等,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陛下请伱们前去,应该是思考银子该怎么花?” “什么!”徐阶听闻此话,惊呼出声。 作为户部尚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了,朝廷日常运转时各方面的花费、官员的俸禄、官兵的饷银、抚恤银、赈灾款,以及其他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花费,有时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没在国库捂热乎呢,就拨出去了。 往常都是皇帝指着户部的鼻子骂,那么多的银子怎么一下子就花出去了?如今却是皇帝主动与自己商讨该如何花费银子,这让徐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徐阁老还愣着干什么啊?走了!” “哦哦哦。” 吕芳的声音把徐阶拉回了现实,只见其茫然地点了点头,跟上了脚步。 …… “禀陛下,两位阁老到了!”吕芳在将两位阁老送至养心殿后,便躬身离去。 “臣严嵩(徐阶)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赐座。”嘉靖的目光扫过二人,语气慵懒。 “请问陛下找微臣前来,是为商讨何事?” “你们自己看吧。”嘉靖说罢,便将锦衣卫递上来的账簿递交给二人。 “一千五百六十二万两!”待看清楚账簿上的数字后,两位阁老惊呼出声,紧接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嘉靖。 “陛下,这难道是……”严嵩思虑片刻后,率先反应过来,神色惊骇。 “没错,正如严阁老所想的那样,这些银子是从那些藩王家中抄没出来的。”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淡然道。 “据查,赵王、惠王、及桂王意图谋反!后因行事不密而被锦衣卫发觉,现已将罪魁祸首逮捕归案,并将其家产充入国库。” “陛下圣明!还好锦衣卫发现得早,不然的话,就让那些乱臣贼子得逞了,从而乱了我大明的天下!” 严嵩在听闻嘉靖此番话后,率先反应过来,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流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 “严阁老如此公忠体国,真不愧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而对于这些乱臣贼子的审判就交由刑部吧,朕相信,刑部肯定会给他们一個公正的判决的。”嘉靖将严嵩从地上扶起,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了,接下来咱们聊聊这一千五百六十二万两银子该怎么花吧。” “是。”严嵩和徐阶互相对视一眼,尽皆领命。 …… 夜晚,严府书房。 “父亲,您方才是说陛下派遣锦衣卫将惠王、赵王、桂王三家全部查抄,并为其扣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除此之外,还抄没了一千五百六十二万两银子!”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讲述后,不由得惊讶道。 “是的,并且陛下让刑部来接手此事。”严嵩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缓缓开口道。 “到时候给刑部那边打个招呼就行了,父亲你为何忧虑至此?”严世蕃看着严嵩脸上那肃然的表情,不免有些疑惑。 “我在想,陛下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来对宗室动刀!自古以来想这么做的皇帝有很多,但是真正敢于跨出那一步的却是寥寥无几,陛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更不在乎日后史书上的评价,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陛下刚登基时所引发的那场大礼议!” 严嵩说罢,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时候的陛下也是如此,天资英断,睿识绝人,有时候我甚至有种错觉,陛下好像越活越年轻了?” 第五十七章 丈量完成 “接下来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陛下让咱们宗室自谋生路!只能再领取一年的俸银及禄米了。” 朱顺先的父亲一回到家,就满脸愁色地抱怨道。 “要我说啊,陛下被那些大臣给蒙蔽了,咱们每年才花多少银子啊,往常的俸银和禄米虽然少一点,但还能勉强维持过活,可是现在……”朱顺先的母亲说着,不由得悲从中来,泣声道。 朱顺先他们这一脉,是惠王府的旁支,往常领取禄米时,都是由惠王府事先将所有钱粮领取后,再分发给下面的旁支,而这个过程中难免有克扣、刁难,因此每次朱顺先的父亲去主家领完俸银和禄米后,回到家里都要大发一通脾气。 眼下惠王府被锦衣卫查抄,俸银和禄米自然没了着落,只能依靠家中的存粮过活,那点存粮要养活一家四口人,而朱顺先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弟弟。 “父亲,陛下不是说允许宗室自行选择职业吗?咱们也可以学那些百姓务农或者经商啊?”正在屋内读书的朱顺先听见外面父母的抱怨,放下书卷,从屋内走了出来,疑惑道。 “哼,你懂什么?咱们家可是皇室贵族!怎么能够和那些百姓一样……”朱顺先的父亲听闻儿子此话,脸色一黑,嗤之以鼻道。 “父亲,请恕孩儿冒昧,这个皇亲贵族的头衔有没有都无所谓。” “你这逆子,你说什么?” “咱们这些旁支每次去主家领取俸银和禄米时,总会遭到管事的刁难,我大明宗室的数量加起来有数百万,孩儿倒是觉得,皇亲贵族的头衔并不宝贵,而是当你身居高位有足够能力时,皇亲贵族的头衔才更加弥足珍贵。” “因此孩儿想要参加今年的童试!” “什么?你要去参加科举!”朱顺先的父亲听闻孩子所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是的,无论如何孩儿想去试一试!” 作为大明宗室,是不允许从事其他行业的,因此大多数宗室成员整日无所事事,变着法的寻找乐子,不是流连于赌坊,便是夜宿于青楼,还能够定时从朝廷那里领取足够的钱粮以养活家人,在没有生活压力的情况下,一個人很容易就这么堕落下去。 而朱顺先却因为喜好读书,而被其余的宗室成员看做异类,遭到排斥,在背后骂他书呆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参加科举,更不能做官! 因此,朱顺先没有几个朋友,每日只能在家中苦读。 “行吧,你若是要参加科举,那么就好好准备吧!也让外人瞧瞧,我大明的宗室并不全是酒廊饭袋。”朱顺先的父亲在看到儿子脸上那坚毅的表情后,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阻拦。 …… 紫禁城,内阁。 待将手中的奏折批改完毕后,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将小吏唤出,将折子送至司礼监批红。 “话说再过几个月就是会试了吧?这冬天眼瞅着也快过去了。”严嵩说着,将双手放在火炉边烘烤。 “来年三月就该举行了,话说今年的主考官人选还没定下来吗?”徐阶接过话头,疑惑道。 “没呢,没人愿意担任主考官人选,往常都是由礼部出人,今年礼部也不愿意出人了。”待手掌暖和后,严嵩搓了搓手,随后端起茶杯啜饮起来。 “我记得我当初担任主考官时,偶得一篇文章,那辞藻分外华丽,惊为天人,可是文不对题,无奈之下,还是给毙了,担任主考官也没什么好的,呆坐在那里几天,神经紧绷,连觉也睡不好。”徐阶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像是在回忆。 “唉,按照往年的惯例,现在主考官人选早就应该定下来了!现在没人愿意去担任主考官,别的不说,单就那诱惑就没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严世蕃也紧跟着叹了一口气,抱怨道。 房间里的众人皆是明白严世蕃所指,去年的时候有一些门路宽泛的考生想要通过层层关系购买试题,后来被朝廷发现,自主考官开始,一个都没有逃掉,纷纷下了大狱,那些考生也被严惩,并勒令禁止参加科举。 闲聊期间,又有新的奏折被递了上来,众人随即停止闲聊,继续埋头批阅。 “咦,浙江那边的土地丈量完成了?”徐阶看着手中的奏折,开口道。 “进度这么快?”严嵩说着,从徐阶的手中将奏折接过。 “听说在浙江负责丈量土地事宜的人是小阁老亲自推荐去的,好像是叫高翰文对吧?”徐阶说着,将目光转向严世蕃,询问道。 “是,那高翰文是我的学生。”严世蕃开口回答道。 “小阁老真是慧眼识珠啊,向朝廷举荐了这样一位办事高效、精明能干的官员!”徐阶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开口夸赞道。 “徐阁老说笑了,此子愚钝不堪,难堪大用!所以我才打发他去做丈量土地这种小事。”严世蕃听闻徐阶的话,内心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缓缓开口道。 “不管天资如何,能够一步一个脚印地办事,便是极好的!眼下朝廷正缺乏这种能干实事的官,伱说对吧,小阁老?”似乎对严世蕃的说法不太满意,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徐阁老说的是。”严世蕃无奈,只得出声应和。 …… 夜晚,紫禁城,养心殿。 “启禀陛下,严阁老求见!”待嘉靖脱离入定状态后,便有太监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嘉靖摆了摆手,淡淡道。 “是!”前来禀报消息的太监闻言,很快便躬身离去。 “严阁老,请进吧,陛下在里面等你呢。” “有劳公公了。” 紧接着,在一位小太监的搀扶下,严嵩颤巍巍地踏上阶梯,进入了养心殿。 “微臣严嵩,参见陛下!” “免礼,起来吧,这么晚找朕,有什么事吗?” “禀陛下,浙江的土地已经丈量完毕,还请陛下过目!”严嵩说着,跪伏于地,将奏折举起。 “哦,这么快。” 嘉靖说着,从严嵩接过奏折,仔细翻看了一遍后,便将其放至一旁。 “既然土地已经丈量完毕了,那最快多久能够施行改稻为桑?” “禀陛下,眼下秋收已经差不多结束,百姓也有了富余的粮食,待到天气回暖便可将浙江一半的田地利用起来,正式种植桑树!如果非要一个确切时间的话,应该是明年二月份。” “明年二月份吗?朕准了!另外通知下去,一定要做好宣传工作,让隔壁省也提前准备好粮食,届时以备不渝。” 嘉靖听完严嵩的禀报后,捏着下巴,吩咐道。 第五十八章 纷纷弹劾 夜晚,严府。 严嵩在向嘉靖汇报完浙江土地丈量的情况后,便径直乘轿返回了家中。 “父亲!”严嵩刚从轿子上下来,便看见严世蕃守候在门外,神色恭敬。 “嗯,随我进屋。”严嵩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瞥了儿子一眼,开口道。 “陛下那边可否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严嵩刚将脚上的换下,严世蕃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嗯,给了,陛下说等到两月份,天气转暖时,便正式施行改稻为桑!” 严嵩将脱下的鞋放到一旁,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开口道。 “那要不要通知他们,按照先前的法子来?”严世蕃迟疑片刻后,继续询问道。 “不必了,这件事咱们暂时不要理会,有人自会帮咱们动手!”严嵩将茶杯端起,轻啜一口。 “父亲,你的意思是,清流那边会挑这个时候动手?” “那是自然,眼下浙江的土地已经丈量完毕,若是再等到天气转暖,改稻为桑正式推行时,他们就是想这么干也没机会了,届时陛下的愤怒会将他们撕成碎片,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孩儿明白了,那按照父亲所说,咱们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在看管堤坝时出现一点小小的“纰漏”就行。” “这件事你准备交给谁去办?记住,一定要找个靠谱的人!” “放心吧,孩儿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嗯,那就好,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待会儿打算休息了。” 严嵩说完,便戴上老花镜,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仔细阅读起来。 “父亲,孩儿告退。” 见父亲如此,严世蕃也紧跟着躬身告辞。 “哦,对了,你这個做老师的也得注意一下,你的学生高翰文最近有可能会被弹劾,注意保他一下。” 在严世蕃即将离开的时候,严嵩将浑浊的双眼从书上移开,提醒道。 听闻父亲的叮嘱,严世蕃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回应道:“孩儿知道了。” …… 京城,裕王府。 书房内,传来一阵争吵之声,原本守候在门外的奴仆早就被打发走了。 “你们还在犹豫些什么?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倒是觉得不应该着急,应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只见高拱和张居正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 “哼,愚昧不堪,如今再不动手,难道要等到来年天气暖和的时候才动手吗?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高拱有些气愤,语调也不禁提高了几分。 “眼下浙江那边全是严党的人,若是贸然行事,恐被抓住把柄,到时候事情败露,我倒看伱怎么解释。”张居正抚了抚胡须,分毫不让。 自从白天在内阁时,徐阶得知浙江那边的土地已经清丈完毕后,张居正就知道先前因为自己劝说以及告密而搁置的毁堤淹田计划即将再次重启。 为了达到自己党同伐异的目的,而代价却是牺牲掉九个县的居民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土地,目前的张居正自问做不出来如此龌龊之事,因此他也一改往日的态度,与高拱争执了起来,双方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现场的气氛也逐渐紧张起来。 “好了,都不要吵了!”最终一直冷眼旁观的徐阶开口制止了二人。 “你们二人所言,都有各自的道理,只是目前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眼下严党因为成功提议削减宗室开支而备受陛下恩宠,同时也得到了许多书生以及官员的青睐,若是再继续这么拖下去,咱们双方的差距将越拉越大!因此我赞同高拱的话。” 徐阶的目光从张居正和高拱二人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道。 “徐阁老此言有理。”一直旁听的裕王朱载坖也发言道。 “可是!”在听闻徐阶的话后,张居正仍然有些心有不甘,想要反驳。 “不必再说了,就依照高拱方才的话施行吧。” “让咱们的人都动起来,就先拿那个严世蕃的徒弟开刀吧!也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严世蕃的徒弟是什么德行。” “是。” 眼见徐阶旗帜鲜明地站到自己身边,并支持自己的建议,高拱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慌忙应道,而一旁的张居正面色略微有些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一时的争论而已,大家不要为这件事情伤了和气。”徐阶见张居正有些消沉,出声安慰道。 “请阁老放心。”张居正淡淡回应道,又恢复到了先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 第二天一大早,当监察御史赵贞吉步入督察院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桌上堆满了弹劾的奏折,小吏们忙得不可开交,见他进来,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慌忙行礼道:“大人!” “这……这是什么情况,哪来的这么多弹劾奏折?”赵贞吉没有理会小吏的行礼,而是伸出食指指向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言语之中带上了些许颤声。 “禀大人,这些都是今早刚送来的,据说还有很多在路上呢!” “都起来吧。”赵贞吉在问完话后,便让部下起身,随后坐到桌前,将一封弹劾的奏折打开,仔细浏览里面的内容。 赵贞吉将手上的奏折看完后,将其放到一旁,紧接着又随意拿起一封弹劾的折子,看了起来。 赵贞吉看了一封又一封,眉头也愈发紧皱,眼前的这些奏折,弹劾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高翰文。 “这下事情大条了!” 赵贞吉心里如此想着,先前那严世蕃在朝议上当着陛下的面弹劾自己,让自己损失了半年俸禄不说,还拉低了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眼下清流徐阶那帮人弹劾他的学生,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想到此处,赵贞吉心中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 “行了,你们都别整理了!把这些弹劾的折子都报给内阁吧,就说事滋体大,督察院不敢轻易拿主意。” “可是,大人,这不合规矩啊!咱们是督察院有义务……”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给我送过去!”赵贞吉猛地一拍桌子,惊得那些属下纷纷跪伏于地。 “是,大人!我等这就将这些折子送去。” 眼见上司发了火,那些下属也不敢再找任何借口,只得将那些弹劾的奏折收集起来,往内阁所在的地方送去。 一路上,这些督察院的下属都是战战兢兢的,别的不说,那可是内阁啊!除了陛下、司礼监以及五位阁老,无人能够进入,再说了,今日之事本就不合情理。 若是贸然进入,恐会被治以重罪,一方面是上司要求,一方面是朝廷律法,一时间众人抱着那些弹劾的奏折,在通往内阁的道路上,徘徊许久。 第五十九章 事态升级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正当众小吏彷徨不已,在内阁的必经之路上来回徘徊时,严世蕃从轿子上下来,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见来人是小阁老严世蕃,众小吏尽皆跪伏于地,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禀阁老,我等是督察院的官吏。” 严世蕃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们督察院的官吏来内阁干什么?难不成我内阁藏着什么作奸犯科之辈?” “不敢!禀阁老,我等奉监察御史赵贞吉,赵大人的命令,将这些弹劾的折子递到内阁,此事牵扯太大,我们督察院不敢贸然行事,因此才……”跪在地上的小吏眼见严世蕃神情愈发不善,不免更加紧张,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的,后面说的话也听不太清。 正当严世蕃与督察院的官吏交谈之际,其余阁老的轿子也陆续来到了此处。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徐阶从轿上下来,看着跪伏于地的众多督察院官吏,开口询问道。 “他们是来给咱们内阁递折子的。”严世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吏,向徐阶解释道。 “督察院的折子递到内阁来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吗?”徐阶面带不满地回应道。 “禀阁老,这是监察御史赵贞吉赵大人托我等送来的,说是事滋体大,不能把握,因此将其交由内阁处置!” 严世蕃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至于督察院的那些折子是弹劾谁的,一目了然,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清流那边的动作这么快,眨眼间弹劾的折子已经堆满了督察院。 “行了,既然是督察院那边递过来的折子,那咱们内阁收下吧,事后给陛下写个说明就是了。”严嵩那浑浊的眼睛扫视过众人,淡淡道。 “多谢严阁老,多谢严阁老!”听闻严嵩此话,督察院的官吏们都如蒙大赦,很快将手上的“烫手山芋”交了出去。 “走吧,去看看这些奏折写了些什么。”严嵩说罢,在与徐阶目光交汇片刻后,径直向内阁走去,剩下的人见状,纷纷跟上。 进入内阁,炉内的炭火烧得正旺,给众人带来一丝暖意,紧接着严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老花镜,将一封弹劾奏折打开,大致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后,将其递给了自己的儿子:“你看看吧。” 尽管早已猜测到奏折中的内容,但当严世蕃看到自己的学生出现在上面时,内心还是不免升起一丝怒火。 奏折上的内容是弹劾高翰文在镇压暴乱时,放纵手下的士兵滥杀无辜的老百姓,以及刑讯逼供,收受贿赂等等罪名,连带着连杭州知府马宁远也被参了一本,对其所涉之事,略有提及。 严世蕃面无表情地将奏折放下,紧接着又随意拿起一封,将其拆开,而上面弹劾的内容则更加令人发指,弹劾高翰文未尽养育之恩,有不孝之罪,不顾祖母患病,仍然执意参加科举! 作为高翰文的老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高翰文的品性了,而且据严世蕃所知,其祖母在高翰文六岁时便因病去世了。 “这些奏折都是弹劾我的学生高翰文的,我作为他的老师、更是举荐他的人,理应负起责任,让人好好查查吧,若是确有其事,直接办了。” 严世蕃在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后,神色平静,淡淡开口道。 “这些折子明显就是污蔑,那高翰文的品性我也略有耳闻,其在京城时便因品性高洁而闻名,怎会做出如此之事?一定要派人好好查查,还他一个公道!”一旁的徐阶在看完弹劾的奏折后,也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 浙江,浙直总督府。 “高大人,得罪了!” 浙直总督府内,几名小吏面色为难,看着自己面前的高翰文,内心十分忐忑。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好巧不巧落到了他们几人身上,眼前的这位可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更是丈量了整个浙江的田地!其日后前途必然不可估量,眼下却因为一些言官上书弹劾,而不得不接受调查。 “没事,你们也是职责所在罢了。” 眼见高翰文并没有因此记恨他们,众小吏不由得松了口气。 “等等,让我跟他说几句话,你们都出去。” “是。” 只见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走了进来,将那些小吏尽数打发出去。 “大人。”高翰文见状,连忙向胡宗宪躬身行礼。 “嗯,你大可放宽心,有严阁老他们在,暂时没人能够动得了伱,就当是休息几天了。” 胡宗宪看着高翰文,轻声嘱咐道,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胡宗宪对其的印象也有了极大的改观,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冷眼旁观,到后面直接就把高翰文当成后辈来提携。 眼见高翰文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胡宗宪又紧接着安慰了一句:“你这次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等上面斗出结果了,你也就没事了。” “嗯,多谢大人指导。”高翰文听完胡宗宪的话,神色恭敬道,内心的包袱也卸下大半。 与此同时,浙江首富沈一石家中。 “听说了吗?清流那边上书弹劾高翰文,奏折都快要将督察院堆满了。”郑泌昌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怕什么,有严阁老他们在,能出什么事?”何茂才将手上把玩的花瓶放下,有些不悦地开口道。 “也是,有严阁老他们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唉,还是杨公公好啊,是宫中的人,无人敢轻易弹劾。”郑泌昌听完,不禁感慨道。 “我这有什么好的,每年织造局的生意要靠我陪着笑脸去拉,产量不达标还得治我的罪,那宫中的人,可比朝中的人狠毒多了。”杨金水眼见郑泌昌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阁老的吩咐已经下来了,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不由我们亲自动手,只需要在看管堤坝时出一点小纰漏就行,据我所知,那河道监管李玄是杨公公您的干儿子吧?”郑泌昌从何茂才手中接过花瓶,细细把玩,似笑非笑道。 听闻郑泌昌提及自己的干儿子,杨金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紧接着开口道:“待我回去后,会劝他的,只是其他方面是由杭州知府马宁远负责的。” “好!那我等就恭候佳音了,杨公公负责劝说李玄,我等负责劝说马宁远。”眼见杨金水还有些犹豫,众人当即开口,断了其念想。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结束一天的修炼,将吕芳唤至身前,轻声询问道:“朕听说最近弹劾的奏折挺多,将督察院都堆满了?” 吕芳思索片刻,恭敬开口道:“禀陛下,确有其事,这些奏折弹劾的都是同一個人,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高翰文。” “哦,就是那个负责丈量浙江田地的人?”见吕芳提及此人,嘉靖的脑海中也有了些许印象。 “是的,陛下!言官们弹劾的正是此人,要不要让奴婢去……”吕芳说着,意有所指。 “不必了,让他们闹吧,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行。”嘉靖摆了摆手,拒绝了吕芳的提议。 “是,奴婢遵命。” 第六十章 祈雨术和劝说 紫禁城,养心殿。 四下无人,嘉靖盘坐于蒲团之上,吸纳着芸绕在他身边的紫气,自从上次运转功法将紫气吸纳后,给嘉靖带来了莫大的好处,不仅体内的经脉被紫气再次洗刷了一遍,就连丹田气旋内,那原本乳白色的法力,也逐渐转化为淡紫色。 嘉靖紧闭双眼,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朕悟了!” 嘉靖猛地睁开眼睛,从中绽放出一抹精光,紧接着手掐印决,嘴里念念有词,那原本晴朗的天气瞬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紧接着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 “看来先前朕先前所见并不虚假!”嘉靖从蒲团上起身,走出养心殿,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无声自语道。 先前嘉靖在吐纳紫气时,偶然之间进入了幻境,见到了一条真正的龙!而那条龙就和神话故事中描绘的一模一样,就连它身上的鳞片都看得真真切切,而嘉靖以灵魂形态全程旁观了它吞云吐雾,以及降下雨水的全过程。 待嘉靖从幻境中醒来后,便心有所悟,仿照着那条龙的样子,手掐印决,尝试着降雨,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暂时就把这道法术命名为祈雨术吧,再加上自己所掌握的雷法,要是能够再学会那条龙是如何腾云驾雾就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可以飞在半空中用雷法劈人。”嘉靖这么想着,又返回了养心殿。 …… 自从清流那边的言官开始弹劾高翰文后,严党那边同样不甘示弱,纷纷上书弹劾清流一派的官员,就连远在浙江的谭伦都受到了波及,遭到了弹劾。 渐渐地双方都打出了真火,今天你参我一本,明天我参他一本,今天你辞职,明天我归乡!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被翻了出来,大加批判,好几位官员因此了锒铛入狱,而在这个过程中,监察御史赵贞吉毫无疑问是最忙的。 赵贞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弹劾奏折,犯了难,他也不敢再向之前一样将奏折送到内阁去。 之前弹劾的折子牵扯面不大,也就那么一个两個的事,而眼下弹劾的折子却牵涉颇广,下至七八品的知县,上至二三品的朝廷要员,无论是严党还是清流,无人能够逃脱,均在弹劾之列。 “大人,这是新一批的折子,还请……” 正当赵贞吉愣神的功夫,手底下的小吏又送来一大堆折子。 “唉!你们快点派人去核实一下,先前那几份奏折中所言之事是否属实。”赵贞吉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大人!”身旁的官吏领命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督察院。 …… 尽管外面的官员们因为弹劾一事已经打成了狗脑子,无数官员遭到弹劾,被诬告下狱,朝廷许多工作也就此停滞不前,整个内阁仍然风平浪静,看不到一丝波纹。 “把这些折子都送到司礼监去!”严嵩将手中批改完毕的奏折放下,对着一旁等候的小吏开口道。 “是。”小吏领命,在从严嵩手上接过折子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司礼监。 “唉,今天的折子总算是批完了,最近的事怎么会这么多!”徐阶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微抿一口,抱怨道。 “最近的事情是有点多,特别是有关弹劾的折子,我听说督察院那边都快放不下了!许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也无心办公了。”严嵩将双手放在火炉边烘烤,回应道。 “也不知怎么搞的,最近突然掀起了一股弹劾之风,好多官员都因此入狱,朝廷的办事效率大大降低,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徐阶说罢,也学着严嵩的样子,来到炉边烤火。 “要我说,就让他们停了吧!再这样下去,到时候耽误了朝廷的事儿,惹得陛下震怒,担责任的,还是咱们两个。”严嵩说罢,将目光转向徐阶。 “严阁老说得有道理啊,如此歪风,必不可长,必须终止!”徐阶丝毫不避讳严嵩的目光,与其对视,脸上还挂着微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噫?这天气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严嵩说着,将目光转向窗外,只见窗外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 在浙江首富沈一石家,郑泌昌、何茂才、沈一石、马宁远四人共聚一堂,今晚的宴会由沈一石做东。 “诸位,请!”沈一石说罢,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将杯底展示给众人。 “请请请,喝!”很快,其他人也纷纷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 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匣子也由此打开。 “唉,上面总算是消停一会儿了,就前几天,我有一件事需要亲自到河道衙门去办,你们猜怎么着?那里原本的长官换人了,换了个我不认识的人!” 何茂才说到此处时,脸色微红,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补充道:“然后我就问他,这河道衙门原本的长官呢?然后他回答我说被弹劾了,后来事办完了,我派下属去取资料时,那下属回来禀报我说河道衙门又换人了,新来的长官还未到任。” “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要是再这么搞下去,朝廷的事儿还办不办啊。”何茂才说着,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件事我深有体会,在这次弹劾中,我有好多昔日同僚,不是被撤职了就是入狱了,他们的家人散尽家财也没有办法将人捞出,那叫一个惨啊!后来我看不过,出资接济了几人,也让他们家人的日子好过一点吧。”郑泌昌听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唉,你们还好,没有被弹劾,像我就不一样了,遭到那些言官弹劾,替我捏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后面朝廷派人来调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就让我官复原职了。”马宁远听闻两位同僚的抱怨,对此也深有同感。 “对了,那个高翰文没事吧?”紧接着郑泌昌话锋一转,看向马宁远,出声询问道。 “没事,他可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谁敢动他?”马宁远将酒杯放下,回答道。 “哦,那就好。”郑泌昌在听完马宁远的回答后,松了口气,紧接着话锋一转,开口道。 “对了,严阁老他们那边来消息了,有一件小事需要伱来帮忙。” “什么事?若是我能够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郑泌昌与何茂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将一切全盘托出。 “什么?不能这么做!若是堤坝被毁,将危及到九个县的百姓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十几万亩土地,那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 在听完郑泌昌的讲述后,马宁远想都没想就出声拒绝了。 “马大人,你听你老师的,而你老师又听严阁老的,这可是严阁老的主意!” “而且你这么做也是在为你老师减轻负担啊,再说了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需要在监管河道时,出一些小小的纰漏就行。” “这…先让我考虑一下吧……”马宁远犹豫许久,开口道。 “行,你想考虑多久都行!反正这事儿拖到最后是一定会办的,就算你去问你老师,也会得到相同的回答。” 第六十一章 再当一回男人 自沈一石的家中出来,马宁远却没有选择乘坐轿子回府,而是带着几名贴身侍卫,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此时的他心乱如麻,满脸愁容,不时还长叹一口气。 一边是九个县,十几万老百姓的生计问题,另一边是当了二十多年大明首辅,权势滔天的严嵩,此刻,内心残余的些许良知让他犹豫不决。 “反正又不是我去毁堤坝,只是让人将周边的布置撤去罢了,就算事发也应该追究不到我身上。”马宁远如此想着,却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浙直总督府的位置。 “既然走到这里了,也罢,去问问老师吧。”随后马宁远便径直走进了浙直总督府。 由于马宁远是胡宗宪的学生,往日里也经常来拜访自己的老师,因此负责守门的小厮并没有通报,而是直接让他进去了。 “这么晚了,老师还没休息吗?” 马宁远走到胡宗宪的书房外,看着里面灯火通明的样子,不由得向一旁的奴仆询问道。 “还没呢,胡大人最近异常忙碌,每天都很晚才睡。”正在忙着清扫地面的奴仆见马宁远问话,连忙将手上的活停下,恭敬答道。 “那算了,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老师了!劳烦明天告诉他,我来过就行。” 马宁远看着书房内那道隐约若现的忙碌身影,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一旁的奴仆吩咐道。 “是,大人慢走,一定将话带到!”负责扫地的奴仆看着马宁远离开的步伐,连忙躬身行礼道。 …… 与此同时,杨金水的家中。 “干爹,请喝茶!”河道监管李玄将茶沏好,双膝跪地,十分恭敬地递到杨金水面前。 “好好好,你再靠近点,让干爹再好好看看你。”杨金水将茶杯接过,微抿一口后,对着李玄说道。 “是是是,孩儿这就再靠近点,让干爹瞧个明白。”李玄听闻杨金水所言,仍然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用膝盖在地上腾挪着,很快就到了杨金水的面前,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小玄子,你说说,这些年干爹对你怎么样?”杨金水仔细端详着跪在自己的干儿子,突然冷不丁地询问道。 “干爹对我李玄犹如再生父母,我李玄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干爹提携,您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就算是做牛做马也得报答,无论干爹是让我李玄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也绝不皱一个眉头。”李玄听闻杨金水所言,当即在地上重重磕头,神色肃然。 “唉,那些人常说做官难,可是再难哪有咱们难啊?本就残缺的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家性命都系于上司的一念之间!像咱们这些人,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便是忠诚,可是这忠诚也太过于廉价了。”杨金水如此说着,眼中的神色也变得黯淡起来。 “干爹……”李玄刚想出声安慰,但是却开不了口,无数的言语都哽在了胸中。 “自己有资格出声安慰吗?连干爹这样的人都是如此,而自己只是凭借干爹的威势,方才拿到了河道监管这個肥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着呢,自己的处境比干爹好不了多少。” “不!是更加糟糕,一旦干爹倒了,自己作为他的干儿子,首当其冲会受到清算。”李玄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或许是受到李玄的感染,原本神色黯淡的杨金水也哭了起来,两个身体残缺的太监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痛哭流涕。 不知道哭了多久,杨金水率先缓过神来,轻声道:“来,把眼泪擦一擦,干爹有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干爹尽管说吧,我李玄必定将其办得漂漂亮亮的。”李玄用袖子将眼泪抹去,沉声回应道。 杨金水闻言,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这件事是由严阁老吩咐的,需要你……” 很快,杨金水便将李玄所需要办的事和盘托出,而李玄在听完干爹的吩咐后,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语。 杨金水看着干儿子李玄的这副样子,也开口道:“这件事过后,伱必定难逃一死!家人那边都安顿好了吗?” “干爹,都安顿好了。”李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漠然回应道。 “放心吧,只要干爹还在,你的家人就由我来护着!” “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或者说,想要做什么事?说出来吧,干爹都替你满足!”杨金水又重新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后,出声道。 “干……干爹,孩儿想当一次真正的男人!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李玄站在原地,不知思考了多久,神色恍惚,缓缓开口道。 “行,干爹这就为你去安排!把这杭州城最有名的都给你叫来。” “多…多谢干爹!”李玄说着,眼含热泪,整个人泣不成声。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自从先前通过吸纳紫气,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并从中领悟出祈雨术后,便一直想再次进入其中,看看能不能再领悟出几道法术,只是内心如此想着,却是更加不能进入状态,整个人也愈发急躁起来,即使反复诵念平复心境的咒语,也无济于事。 嘉靖缓缓睁开眼睛,停止了修炼,回想着自己先前的作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太过于急躁了,修行之事讲究一个因果,不能操之过急,若是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恐会危及己身。” 心中念头通达,嘉靖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吐出一口浊气。 紧接着嘉靖唤来吕芳,轻声询问道:“怎么,他们还在闹腾吗?” 听闻皇帝向自己问话,吕芳连忙恭敬回应道:“禀陛下,目前双方已经停止互相攻讦了,督察院那边也没有再收到像先前那么多的奏折,只有零星的几封而已,都是从偏远地区寄过来的。” “哼,算他们识相!若是再这么闹下去,耽误的朝廷的事,朕饶不了他们。”嘉靖听完吕芳的汇报后,沉声道。 “哦,对了!这次他们互相弹劾所暴露出来的那些罪证,锦衣卫有没有进行查证?”嘉靖神色平静地看向吕芳,开口道。 “禀陛下,据奴婢所知,锦衣卫已经就那些罪证进行查证了。” “好,至于那些有问题的官员,就都按照我大明律法来办吧!该判刑的判刑,该抄家的抄家。”嘉靖用手磨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淡淡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嗯。” 第六十二章 毁堤淹田 浙江,浙直总督府。 “今天的雨下得真大啊,好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 郑泌昌端着茶杯,看着外面的大雨,忍不住出声感慨道。 “是啊,还好秋收已经结束了,不然的话,百姓们还没来得及收获的粮食可就全遭殃了。”何茂才也紧跟着评价了一句。 “哼,惺惺作态!”坐于角落的谭纶冷哼一声,出声道。 “你!”郑泌昌听闻,随即用愤怒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谭纶。 “行了行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何茂才见二人即将吵起来,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互相劝慰了几句。 随即,二人在互相瞪对方一眼后,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开。 “再过一段时间朝廷就要派人下来征收盐税了,你们布政使衙门那边准备好没有?相关的账册是否完善?”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将目光转向郑泌昌,开口询问道。 “禀大人,均已准备妥当,毫无错漏之处!”郑泌昌听闻,连忙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汇报道。 “嗯,那就好,不要出什么乱子。”胡宗宪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点了点头,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 正当众人闲聊之际,只见从磅礴大雨中冲来一道身披蓑衣的人影,神色焦急,刚一进入大厅,便跪伏于地,只见其嘴唇青紫,面色苍白,颤抖着声音:“禀…禀…禀大人,堤坝那边……” “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堤坝那边怎么了?”胡宗宪猛地站起身来,脸上带上了些许惶恐之色。 “堤坝那边,塌了!”前来汇报情况的小卒泣声道。 胡宗宪听完士卒的汇报后,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猛地跌坐回到椅子上。 “胡大人!” 大厅内的其他官员见状,不免有些担忧,纷纷想要上前搀扶。 “别管我,我没事,快,快派人过去堤坝那边,把驻扎在附近的士兵也一同调去!若是堤坝完全垮塌,将祸及九个县的百姓,十多万条生命!去,快去!”胡宗宪摆了摆手,拒绝众人的搀扶。 “把蓑衣给我拿过来。”待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后,胡宗宪对着一旁的侍卫沉声道。 “大人,这种事让我们去就好了!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啊……”众官见胡宗宪想要亲自前去垮塌的堤坝那边,纷纷开口劝诫道。 “你们不用劝了,朝廷将浙江交给我来治理,眼下堤坝垮塌,我身为浙江巡抚,必须在场!”胡宗宪说罢,便在几位贴身侍卫的护送下,向着垮塌的堤坝行进。 “快,我们也去!把目前能调的人都调过来。”胡宗宪走后,剩下的人将命令吩咐下去后,也披着蓑衣,紧跟上胡宗宪的步伐。 …… 杭州下属的淳安县,是本次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无他,这里距离堤坝最近。 “爹,娘,你们快拉住我的手,不要被冲走了!” 一栋被洪水冲垮的房屋顶,一位青年正奋力地向被困于另一侧的父母伸出双臂,但是不管青年怎么用力,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爹,娘,你们干什么啊!快把那些东西扔了。” 眼见四周的水位越涨越高,被困于一旁的父母仍然犹豫不决,青年焦急地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行,这些东西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将来变卖了的钱,是要留给伱娶媳妇的,怎么能够说扔就扔呢?”被困于一旁的父母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好,水位又涨了,你们快……” 青年的话还未说完,便梗在了胸口,只见一个大浪袭来,将他的父母卷入其中,什么都没剩下。 青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父母原本站立的地方,哽咽出声。 “呜呜呜,我的孩子啊……” “爹,娘,你们在哪,啊!” …… 很快,胡宗宪便带人赶到了堤坝垮塌的地方,只见朝廷花费四百万两银子修筑完成的堤坝,从中间断了一大截!再加上突降大雨,洪水从缺口汹涌而出,向着下面的淳安县倒灌下去。 “砂石袋准备好没有?”胡宗宪看着眼前的场景,皱了皱眉,随即出声询问道。 “禀大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完毕了。”身后的下属连忙回应道。 “快派人去用砂石袋将堤坝的缺口堵住,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剩下的几个县也无法幸免。” “同时让前来的人尽可能地救助灾民。”胡宗宪有条不紊地将命令吩咐下去。 “老师,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很快,作为杭州知府的马宁远也带着一大队人马赶到了堤坝垮塌的现场。 “形式十分不妙,若是堤坝的缺口无法堵住的话,九個县,十多万名百姓全都会遭殃!你去让你手下的人多准备些砂石袋。”胡宗宪没有看他,只是沉声吩咐道。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胡宗宪见马宁远仍然呆愣在原地,不由得紧皱眉头。 “其实,老师,堤坝垮塌这件事我知道一些,这是严阁老的主意。”马宁远犹豫了许久,怯懦道。 “哼,等这件事完结后,我再处置你,现在带你的人去准备砂石!” “是。”马宁远说完,便带着下属前去搬运砂石袋。 而很快,大队驻扎在附近的士兵也被征召过来,参与到堤坝的抢修工作中。 “大人,我刚才带人去了,只是缺口太大,仅依靠砂石无法将缺口堵住啊!”郑泌昌穿着蓑衣,狼狈不堪地回来禀报。 “堵不住也得堵!若是这堤坝彻底承受不住,九个县的百姓都会遭殃,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作何解释。”胡宗宪说着,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目光扫过郑泌昌。 “大人,我有一个办法,用绳子将兄弟们绑住,然后再下到堤坝的缺口处,用身体去堵。”胡宗宪身后的卫指挥使刘忠信在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若如此行事的话,你们将置身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稍有不慎,便会被洪水吞没!”胡宗宪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刘忠信,开口道。 “咱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也得办事不是?就这么定了,愿意来的,都跟我走!”刘忠信说罢,对着身后的士兵开口道。 “是!” “我代表浙江的百姓,谢谢你们了!”胡宗宪说着,深深躬身于地。 很快,先前的士兵便将绳子系在自己身上,待固定完成后,一个个跳入堤坝的缺口处,用肉身来抗住水流的冲击。 “给陛下上疏,就说由于浙江这边连日大雨,将先前所修筑的堤坝冲垮,请求朝廷拨款赈灾!”胡宗宪看着不远处那些用肉身堵住堤坝缺口的士卒,紧接着转向一旁,对着自己的幕僚徐渭吩咐道。 “是。” 第六十三章 分配不均 胡宗宪作为朝廷的封疆大吏,他所递呈的折子具有极高的优先级,很快,浙江连日大雨,将堤坝冲塌的折子便送到了嘉靖面前。 “去,把锦衣卫陆炳给朕叫过来!朕有事情要吩咐他。” 嘉靖在看完奏折中的内容后,神色平静,将其放到一旁,紧接着对着身后的吕芳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吕芳眼见嘉靖这副神色平静的样子,心中暗道不妙,作为嘉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吕芳知道,皇帝发怒还好,若是皇帝神色平静,那么就意味着将有大事发生了。 待吕芳离去后,嘉靖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看着胡宗宪递上来的那份折子,眼神幻灭不定。 “臣,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见过陛下!” “免礼,起来吧。”嘉靖摆了摆手,淡淡道。 “多谢陛下恩典!”陆炳起身,与嘉靖的目光对视。 嘉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默默打量着自己这位同奶胞弟、以及救过自己一命的人,在看到其头上长出的白发后,长叹了一口气:“坐。” 嘉靖话音落下,便立即有太监为陆炳准备好座位,待陆炳坐定后,嘉靖将先前胡宗宪递上来的奏折,亲自递交到他手中。 “你看看吧。” “嗯。” 陆炳回应一声后,便将奏折打开,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陛下!”待陆炳将奏折浏览完毕后,沉声开口道。 “嗯,这件事你让你手下的朱七他们去查一查吧,朝廷花费那么多银子修筑的堤坝,怎么会被大雨一冲就塌了?查出结果后,直接禀报于朕。” “是,臣这就去办!”陆炳说罢,便准备领命离开。 谁知却被嘉靖出声叫住:“等等,不急这一会儿,咱们好久没聊聊天了,陪朕聊聊天。” 听闻嘉靖此话,陆炳离开的步伐停在原地,转身回应道:“是。” 片刻后,整个养心殿茶香四溢,偌大的养心殿只有嘉靖和陆炳二人相对而坐。 …… 京城,裕王府。 “咱们的计谋成功了!眼下浙江那边的堤坝已经毁掉,想必此次将大大推迟改稻为桑的进度,咱们可以利用这个空档来布局其他事了!”在接到下属的来信后,徐阶的脸上满是喜色。 “只不过在此次毁堤的行动中,并没有遭到什么阻拦,整个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这会不会是严党的陷阱啊?”高拱在高兴片刻后,提出了一個可能。 “这严嵩老奸巨猾,不可不防!吩咐下去,将负责此事的人全都处理掉,记住,首尾要干净,不能留下把柄。”徐阶在听完高拱的话后,皱了皱眉,吩咐道。 “我这就吩咐人下去办。”高拱领命后,便径直离开。 “此番能让严党吃瘪,当真痛快!虽然还暂时还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但也算打击了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裕王朱载坖听闻,神色振奋。 而张居正自从上次跟高拱争执后,便愈发沉默寡言,此刻正坐于一旁,冷眼旁观。 …… 而此时的严府,严世蕃在接到郑泌昌及何茂才他们传来的书信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父亲严嵩的房间汇报。 “咚咚咚!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别敲了!”房间内传来严嵩那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父亲,大喜事啊!不出所料,浙江那边的堤坝被清流派人毁了,咱们是不是准备开始下一步计划了?”刚一进门,严世蕃便将郑泌昌及何茂才他们送过来的书信,递给严嵩看。 严嵩接过书信,在将上面的内容仔细浏览一遍后,眉头愈发紧皱。 “蠢货!现在急什么?眼下浙江那边堤坝被毁,朝廷必然会追查到底,让他们最近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是,孩儿这就吩咐下去。” …… 今日的内阁颇为沉闷,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特别是在皇帝带着吕芳进入其中后。 皇帝只是不停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没有说话的意思,吕芳也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站在嘉靖身旁,一动不动。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终嘉靖叹了一口气,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关于浙江那边堤坝垮塌一事,朕想诸位应该都知晓了吧?” “禀陛下,就浙江堤坝垮塌一事,臣在来之前便已知晓,目前正与同僚商议对策,不日就将拿出详细的赈灾方案。”严嵩听闻嘉靖此话,率先从座位上起身,开口道。 “陛下,去年朝廷为了修筑这道堤坝,花费了四百万两银子!眼下,一场大雨就将堤坝冲垮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臣请求彻查此事!”在严嵩发言后,徐阶也紧跟着开口道。 “是啊,陛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想必是有人在修筑堤坝的过程中,贪墨了工程款。”高拱也站起身来,向嘉靖劝谏道。 “去年朝廷修筑浙江堤坝时,负责监管的是谁?”嘉靖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吕芳,开口询问道。 “禀陛下,负责监修河道堤坝的正是李玄。”吕芳面带恭敬,沉声回应道。 “好,那就派人去浙江,把这个李玄以及其他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带回来,好好审一审!一个都不要放过。”嘉靖听完吕芳的汇报后,摆了摆手,将命令吩咐下去。 “奴婢遵命。”吕芳微微躬身,回应道。 “接下来,咱们聊聊该如何赈灾,浙江此次灾情,预计要花费多少银子?徐阶,你是户部尚书,你来说说。”嘉靖说罢,将目光转向徐阶,开口道。 “禀陛下,据微臣大致估算,堤坝垮塌,将危及到下面的九个县,十几万名百姓,大约需要三百万两!”徐阶沉吟片刻后,就给出了答案。 “眼下国库充盈,拿出三百万两银子不在话下!况且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收盐税的时候了。”徐阶在说完确切的数字后,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胡宗宪那边要多少银子都给他拨吧,另外,让赵贞吉这个监察御史派人下去,将此事彻查,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众臣皆是领命。 …… 此时,浙江,浙直总督府。 在众人的努力下,堤坝的缺口总算被勉强堵住,雨势也渐渐停了下来,由于应对及时,堤坝垮塌只危及到了下属的两个县,建德和淳安。 此时,书房内,胡宗宪正埋首于书桌,向朝廷写着有关此次堤坝垮塌的详细汇报。 “禀大人,自上一任淳安知县被弹劾后!新的淳安知县暂时还未到任,那建德知县王永和便将原本属于淳安县的份额霸占了大半,眼下,淳安县的灾民正在外面闹事呢。” 大厅之内,有官吏向郑泌昌禀报此事。 “什么?这王永和他想干什么!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让他赶紧把淳安县的份额还回去。”郑泌昌听闻此事,皱了皱眉,吩咐道。 “那淳安县的新任知县叫什么?怎么还未上任?” “禀大人,好像是叫海瑞。” 第六十四章 海瑞在赶来的路上 王永和,嘉靖二十三年进士,任建德知县已有两年半的时间了,如若先前严党和清流不斗起来的话,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已经升官了,而这王永和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已故的前刑部主事赵文华的学生。 而在赵文华事情败露,被处以死刑后,作为他的学生,王永和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还将其老师遗留下的政治遗产尽数继承,仕途一片光明,他所需要做的便是老老实实熬时间,再加上他有主政地方的经历,迟早能身居高位。 若是此事换作别的知县,郑泌昌肯定会秉公执法,眼下,没必要为了淳安县的灾民,去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唉,我这算不算在陪太子读书啊!一个高翰文,一个王永和……”郑泌昌心里如此想着,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先把那些灾民的情绪稳住。 待到郑泌昌跟随侍卫走出浙直总督府,只见附近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灾民,他们大多面黄肌瘦,形若一具死尸,眼中没有任何生气,而不远处,一群青壮年正在与官差互相推搡,想要靠近总督府。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擅闯总督府!实话告诉你们,这地方,就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进去的!”在那群官差中,领头的用一种斜晲的眼神,满脸鄙视地打量着这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灾民。 “哼,我们就是要讨個公道,凭什么咱们淳安县的份额,要被建德县分去大半?朝廷赈灾的粮食本就不够吃,如今这样做就是不让咱们活了!” “对,咱们就是要讨个公道!” “人家建德县有县令在,你们淳安县有吗?你们的新任知县还在路上呢,等他上任了再说吧。” 郑泌昌在不远处看了许久,随后走上前去,出声训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阻拦灾民干什么?是谁让伱们这么干的!” 眼见上级训斥,那些官差犹如焉了气的气球一般,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荡然无存。 “禀大人,这些灾民嫌弃朝廷赈济的粮食不够吃,准备聚众冲击总督府,我等无奈……”那群官差中,领头的还想要支支吾吾地解释。 “他撒谎,对,他撒谎!”人群听闻,愈发地神情激愤,叫喊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一阵音浪袭来,让这位领头的官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郑泌昌用冰冷的眼光扫过这群官差,开口道。 “是。”那群官差遭此训斥,只得灰溜溜地站到一旁,引得这群灾民一阵哄笑。 “本官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你们有什么话,大可对我说,在本官能力范围内,一定替你们解决。” “青天大老爷,请为我们做主啊!”眼见来了个管事的,众人尽皆跪伏,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行了,快起来吧,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吧。”郑泌昌将人扶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大人,是这样的,此次堤坝垮塌,受灾最严重的便是咱们淳安县和建德县!可是官府用以赈灾的粥棚却大多开在了建德县那边,并且那边的灾民也受到了妥善安置,而咱们却衣食无依,您说,这公平吗?” “哼,居然有这种事!你们稍等一会儿,本官这就去为你们讨个公道!”郑泌昌听完灾民的阐述后,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状。 眼见真的有大官愿意为自己出头,那些灾民对着郑泌昌的背影又是一阵磕头,齐声道:“青天大老爷!” 郑泌昌径直返回了浙直总督府中,而一直随行的下属却是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您真的要去为那淳安县的灾民讨回公道吗?那王永和可是……” “谁说的,吩咐下去,让他们把这些灾民赶远点!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郑泌昌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开口道。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很快,先前聚集在总督府附近的那些灾民,尽皆遭到官府的粗暴驱赶,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灾民被打死、打伤。 …… 待胡宗宪在书房内,将此次浙江的灾情以及堤坝垮塌的详细过程整理完毕后,走出书房,来到大厅。 “那些灾民都怎么样了,有没有得到妥善安置?”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正在下发命令的郑泌昌,出声询问道。 “禀大人,那些灾民均已得到妥善安置。” “另外高大人和您的学生,都已赶赴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前去监督施粥,同时也在积极游说杭州的富户们,让他们出钱赈灾。” “高翰文也去了?” “对啊,说什么也不听,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郑泌昌说着,还不由得出声抱怨两句。 “你去给马宁远带个话,让他忙完后,来我书房找我一趟。”胡宗宪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紧接着吩咐道。 “是,属下一定将话带到!只是属下还有一件事想要禀报大人……” “哦,什么事?” “那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还未到任,目前在赈灾物资的分配方面,还存在些许问题,要不干脆让建德知县王永和代管淳安县的那一份?”郑泌昌在犹豫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既然淳安新任知县还未到任,那就让王永和也把淳安县的担子也一起挑一挑吧。”胡宗宪没作太多思考,便同意了郑泌昌的建议。 “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见自己的建议得到顶头上司胡宗宪的认可后,郑泌昌嘴角微微上扬,躬身行礼道。 “这个时候就不用再整这些繁文缛节了,专注于眼下的事吧。” “是。” …… “驾驾驾!” 两辆马车正一前一后地在官道上行进着,前面一辆马车上坐着海瑞的妻子王氏,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则是他的全部财产,海瑞看着脚下连绵不绝的路,不免心生焦躁。 “最快还有多久才能够到达杭州?”海瑞随即向负责赶车的车夫询问道。 “大人,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杭州了!最多只需要两个时辰。” “最近浙江连日大雨,将堤坝冲垮,受灾最为严重的便是淳安、建德两县!也就是我即将去任职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的百姓怎么样了。”海瑞说着,深叹了一口气。 海瑞的妻子王氏听闻丈夫叹气,掀开帘子,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官府会将他们妥善安置好的,你就放心吧。” 第六十五章 一勺粥 车夫所言不虚,一个时辰后,海瑞便赶到了杭州城,在将妻子安顿好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往总督府叙职。 “停停停,你是干什么的?” 海瑞刚靠近总督府,便被官差拦住了。 “我是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还请进去通报一声。”海瑞并不气恼,神色平静。 “知县大人,请稍等,在下这就进去禀报。”先前拦住海瑞的官差见眼前这位便是新任的淳安知县,当即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神色,开口道,随即一路小跑,跑进了总督府。 “这新任淳安知县穿得如此寒酸,差点就得罪了他,还好,还好。”前去报信的官差心里如此想着,内心闪过一阵庆幸。 “禀大人,淳安新任知县海瑞在外面等候。”官差一进入大厅,便跪伏于地,恭敬禀报道。 郑泌昌听闻,不禁面露喜色,终于有人来接替淳安县的事务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能够减轻一些。 怀着这样的心情,郑泌昌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他进来!” “是是是,属下这就前去。”那官差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知县大人,您快请进。” “嗯。”海瑞点了点头,便走进了总督府。 “大人,在下淳安县新任知县海瑞,前来述职。” 海瑞进入大厅,向着郑泌昌躬身行礼道。 “本官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鱼符和告身(注:查验官员身份的物品,以及委任状)都在身上吧?” “禀大人,都在身上。”海瑞说着,将其从怀中掏出,递给郑泌昌。 郑泌昌将鱼符和告身接过,仔细勘对无误后,又支使手下拿来文房四宝,开口道:“还差花押了。” 紧接着海瑞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郑泌昌见笔迹与文书上记载的相差无几,松了一口气。 “既然勘对无误,你就尽快去淳安县那边上任吧,念你初来乍到,本官提点你几句。”郑泌昌说着,将茶杯端起,微抿一口后,才缓缓开口道。 “谨遵大人教诲。”海瑞连忙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近日堤坝垮塌,受灾最为严重的便是淳安、建德两县,你就任的淳安县共计有一万多人遭灾,具体的死伤暂时还未统计出来,现官府已在各处开设粥棚,积极赈济。” “另外由于你先前还未到任,官府下发给淳安县的那一份赈灾物资,暂时由隔壁的建德知县王永和暂时保管,伱可自行向他讨要!至于剩下的,都记在这册子里,你回县衙去自己看吧。” “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没齿难忘。” “行了,你下去忙吧,接下来你的事可多着呢。” “是。”海瑞在躬身行礼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淳安县县衙,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 此时,马宁远和高翰文正在灾情最严重的地方,监督官府施粥,防止有人从中克扣。 “唉,这些百姓真是受苦了!”高翰文看着在官府开设的粥棚前,排起长龙的灾民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些灾民衣衫褴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官府施粥所支起来的那口大锅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领粥完毕的人,神色焦急,生怕轮到自己时,粥就没了。 因此,不时有排在后面的人心急,想要插队,结果便是被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从队伍里揪出,毒打一顿后,让其排到队伍的最后面去。 凑近大锅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粥,分明是一大锅漂浮着些许米粒的热水! “下一个,下一个。” 而负责施粥的小吏拿着勺子,看着眼前依次排队领粥的灾民,神情木然,宛如机器人一般,每有一個人到他面前,他就用勺子舀上一小勺。 而那些灾民在队伍排到自己后,纷纷央求小吏给自己多打一点,小吏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舀上一小勺粥。而那些领到粥的灾民,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一边,将破碗中的稀粥喝下肚,或许是觉得意犹未尽,还将碗底也舔的干干净净。 就在此时,先前秩序井然的队伍突然出现了骚动,一旁的马宁远和高翰文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求求你再多打一勺吧,我还有一个孩子啊!” 只见人群中,一位面黄肌瘦的妇女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 “滚,多给你一勺,其他人就少吃一勺!你这刁民,要再这么胡搅蛮缠,本官连一勺都不给你!把她给我拖走。” 负责施粥的官吏如此说着,随即便命令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将女人拖走,推搡之间,女人用来盛粥的破碗被踏得粉碎,碗里的粥洒落一地,引得一阵哄抢。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么吵?”马宁远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对着施粥的官吏询问道。 “禀知府大人,这个刁民恬不知耻地想多要一勺粥,可是粥就这么多,她多吃一勺,其他人就少吃一勺!没办法,下官才……” 马宁远听完,将目光转向跪伏在地上的女人,冷声道:“是这样吗?” “大人,民女也是迫不得已,我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要养活啊!孩儿他爹为了救我们娘俩,死在了那场洪灾之中!他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女人说着,死死抱紧怀中的孩子,泣声道。 马宁远听完女人的哭诉,沉默良久,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其他神情木然的灾民,喉结上下动了动,但却说不出话来。 “这里的粥就这么多,你多吃一勺,其他人就少吃一勺,这对其他人也不公平!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这粥棚也不用开下去了,走吧。”高翰文咬了咬牙,沉声道。 “大人……”高翰文的话让女子如受重击,紧接着怀抱紧怀中的孩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现场。 经过这次小插曲,现场的秩序也得以重新恢复,人群又重新排好队,一个个上前,等待官府的施粥。 “马兄,这里的秩序就暂时由你来看管,我还有一些事要办!”高翰文说着,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几样东西,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马宁远的话还未说完,就不见了高翰文的踪影。 “呼呼呼~总算追上你了。”高翰文喘着粗气,开口道。 在一条小巷的角落中,高翰文看见了先前的女子,此刻她正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安静地坐在角落中。 “大人这是?”眼见高翰文此番模样,先前的那位女子疑惑道。 只见高翰文取出几块饼,将其递到女子手中:“我是北方人,习惯吃饼,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多谢大人恩典,大人的恩情,奴家没齿难忘,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女子说罢,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一旁,给高翰文磕了几个响头。 “吃吧,这里还有一些钱,应该足够填饱肚子了,不过要小心一点。”高翰文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 高翰文知道,若是给太多钱给女子,反而是害了她,因此这些钱只够吃饭,也能够减少一些觊觎之心。 “大人,不可!请恕奴家不能收下!大人能够给我一口吃的已是天大的恩惠,岂敢再奢求太多?” “收下吧,好好把孩子养大,不要辜负了你丈夫的期望。”高翰文看着女子怀中的孩子,轻声道。 “多谢大人。”犹豫再三后,女子还是将钱收下了。 第六十六章 先斩后奏之权 “今日官府这边施粥结束,你们去其他粥棚看看吧,那边是富户们设立的粥棚。” 负责施粥的官员用勺子敲了敲空空如也的大锅后,对望眼欲穿的灾民们开口道。 听闻此话,剩余的那些没有领到粥的灾民,则是面露失望之色,有人捶足顿胸,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排队,还有的则是拿着破碗,抢先一步,往富户们设立的粥棚冲去。 “诸位想喝粥的都听好了啊,咱们王老爷是菩萨心肠,见不得百姓受苦。因而在此处设立粥棚,赈济大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站在粥棚前,对着周围聚集在自家的灾民们,大声吆喝道。 “好!”管家的话引得周围的灾民们一阵赞叹。 “诸位想喝粥吗?”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管家又提高了一些音量。 “想!”众人说着,便有人想要冲到熬粥的大锅前,为自己舀上一勺,这富户的粥比官府所施的粥要浓稠得多,散发着一股令人发狂的米香味。 “停停停,稍等一会儿!今儿这粥只有这么一锅,吃完了就没了。”管家见状,连忙叫家丁将来人拦住,并向众人解释道。 “把粥熬着,却又不让我们吃,你们是不是在消遣我等?”眼见管家如此作态,从人群之中传来一阵质疑声。 “诸位误会我了,这粥确实是给大家准备的,只是你们想想这粥就这么多,今天喝完就没了,你们想不想天天都喝到这样的粥啊?我这有一个好差事要介绍给大家。” “什么好差事?”人群中有人被管家的话勾起了兴趣。 “咱们家王员外,目前拥有织机五千余张,还缺很多工人,只要你们在这张纸上按下手印,我保管你们天天都能喝到这样的厚粥!” “真的吗?伱不会是在骗我们吧?”人群之中有人对管家的话提出质疑。 “诸位不信的话,大可派个人上来试试。”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开口道。 “你去,你去!” 人群推搡许久,最终还是有少许胆大的出来,在那张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而管家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让这些人尽情喝锅里的厚粥。 那股悠长的米香味几乎要让人发疯,人群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争先恐后地在那张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也加入了喝粥的队伍中。 而在那群灾民之中,也有少数几个认得字的,在其将纸上的内容大致浏览一遍后,神色惊恐,连碗都没要,飞快地跑开了。 …… 今日官府的施粥结束后,马宁远和高翰文一前一后,返回了总督府,并将今天发生的事如实上报。 “没想到情况竟如此严峻,还好救灾及时,只波及到了两個县的百姓,若是堤坝彻底垮塌,这下属的九个县、十多万老百姓全都得遭殃!届时,局面将无可挽回。”胡宗宪坐于上首,在听完马宁远和高翰文的汇报后,庆幸道。 “朝廷的赈灾款很快就会拨下来了,到时候局面会好很多。”胡宗宪感慨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禀大人,淳安新任知县海瑞今日已经到任。”一旁的郑泌昌突然开口道。 “我怎么没看到他?”胡宗宪皱了皱眉,疑惑道。 “今天您在忙,下官核对完毕后,便让他回去县衙了,那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呢。” “嗯,这样也好,给他一些时间将事情理顺。”胡宗宪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胡宗宪用眼神扫视过众人,紧接着沉声道。 “禀大人,没有了!” “我也没有了。” “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是。” 大厅内,其他人都离去了,只留下马宁远一人。 “老师!”马宁远沉声道,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唉,你跟我过来书房。”胡宗宪叹了一口气,径直向书房走去。 …… 书房内,胡宗宪端坐于椅子上,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学生。 “说说吧,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师,事情是这样的……” 马宁远犹豫片刻后,便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郑泌昌、何茂才他们请自己参加宴会,以及在宴会上所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全都复述给胡宗宪。 “你是说,放任堤坝被毁,是严阁老他们的主意?”胡宗宪在听完马宁远的讲述后,稍加思索,便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都摸清了。 “是的。”马宁远点了点头,没有辩解。 “所以说,这件事情,你们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单单瞒着我这位浙直总督?”胡宗宪说着,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怒意。 “老师,他们说依据您的秉性,是绝对不会同意此事的!所以才……”眼见老师生气,马宁远慌忙解释。 “哼,你糊涂啊!你以为这件事情你脱得了干系吗?堤坝的其他事项可是由你负责的,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我看你怎么解释。” “老师,学生自知无法脱离干系,因此学生决定一个人抗下来!” “哼,蠢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愚蠢的学生,你这么做,是想保住郑泌昌、何茂才他们?” “不,老师,学生并没有这么想!您是严阁老提拔的人,那些人理所应当地将你视为严党,而您却多次拒绝按照严阁老的意思行事,因此有很多人对您颇有微词,学生不想让您落得个如此境地,方才……” “唉,你下去吧!待会儿把你之前说的有关毁堤淹田的内情记录下来,交给我。” 胡宗宪在听完自己学生的陈述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神色颓然。 “老师!” “我说出去!” “是。”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将胡宗宪随后递上来的奏折看完后,放到一旁。 里面的内容是浙江那边的灾情已经得到控制,堤坝垮塌只影响到了两个县的百姓,此外,胡宗宪已经命人,将与河道监管李玄有干系的一帮人都控制了起来,并在奏折中询问朝廷何时派人前去。 “吕芳,你去替朕回个折子。”嘉靖轻唤道。 “敢问陛下,让奴婢回什么折子?”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当即躬身于地。 “给胡宗宪回一个,就说朕赐予他先斩后奏之权!此外,审案的权力也一并给他。”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要求后,便快步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 正式上任 自锦衣卫陆炳从嘉靖那里得到命令后,便连夜派朱七他们赶往浙江调查,眼下已经是第三天。 锦衣卫的安全屋内,众人聚在一起,交流着近些天获得的情报。 “浙江堤坝垮塌一事,其中必有蹊跷!我昨晚去现场查验过了,那修筑堤坝时所用的材料极好,不可能一场大雨就垮了,而且现场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另外根据情报网得知,就在两天前,由浙江首富沈一石做东,将浙江布政使郑泌昌、浙江按察使何茂才、以及杭州知府马宁远都邀请至府上参加宴会,宴会结束后,那马宁远仿佛有心事一般,在大街上四处游荡。” “哦,对了,据说那马宁远还顺便去了总督府,想要拜见他老师胡宗宪,只是天色已晚,才不得不罢休。” “以上都是属下从马宁远的贴身侍卫以及总督府的奴仆口中了解到的。” 朱七听完下属的描述,眉头紧皱,沉声道:“这浙江首富沈一石的背后是严阁老他们,以上这些人,尽数都是严党一系的骨干。” “难道说这次堤坝垮塌,是严阁老他们指使人干的!目的是为了兼并百姓的土地?”下属听闻朱七所言,不由得提出了一个猜想。 “暂时不排除这个可能,对了,那个李玄交代了没有?”朱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询问道。 “没有,这個李玄嘴皮子硬的很,在他身上用尽了刑罚,他也不肯交代,只是说自己在修筑堤坝的过程中,贪墨了工程款,方才导致堤坝质量如此不堪!”一旁的下属闻言,不满地抱怨道。 “那杨金水呢?你们审过了吗?”朱七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大人,那杨金水是织造局的总管太监,同时也是宫中的人,更是吕芳的干儿子!我等不敢太过分,只是稍微问了两句话,而那杨金水也一口咬定是李玄贪墨了工程款。” “明日你们与我一同去拜见胡宗宪,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学生马宁远那里取得突破,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不然咱们就没脸回去见陛下了!”朱七听闻属下所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是。” …… 海瑞自从在总督府叙职完毕后,便算得上是淳安县的新任知县了,在前往淳安县县衙的路上,海瑞看到了无数的灾民,衣不蔽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路旁!有的人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再醒来,更多的人则是蜷缩在角落之中,默默忍受腹中饥饿的煎熬。 “娘,我饿!” “乖,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是我饿得睡不着。” 角落之中,传来一阵母子的谈话声,并伴随着时有时无的抽泣声。 “这是怎么回事?官府不是已经开始赈济了吗?怎么会如此?”在前往淳安县衙的路上,海瑞拉着一位饥饿的老人,出声询问道。 “您有所不知啊,由于咱们淳安县的新任知县还未到任,那官府就让隔壁建德知县来暂管咱们淳安县的那份赈灾物资,可是咱们淳安县的灾民连影子都没看见。” “有人气不过去找官府理论,谁知却被打成重伤!无奈,咱们只得硬扛着,只盼望那新任知县快点上任,救咱们淳安县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对了,看您气度不凡,应该是读书人吧。”先前被海瑞拉着的那位老人,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询问道。 “本官便是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对不起大家,我来晚了!”海瑞说着,面露悲呛之色。 “见过县令大人!” 那老者听闻海瑞的身份后,连忙跪伏于地,同时向周围的人呼喊道:“大家快来,咱们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大人来啦!咱们有救了!” 此话一出,先前还蜷缩在角落中的饥民们瞬间将海瑞团团围住,纷纷诉说着自己的冤屈,一旁的侍卫见状,便想要上前保护知县大人的安全,但却被海瑞摆了摆手,阻止了。 “诸位有什么冤屈尽可向我诉说,待本官去淳安县县衙换上官服以及印绶后,必定为诸位讨个公道!”海瑞说罢,向着周围的百姓躬身道。 海瑞的话说完,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海瑞走在最前面,旁边是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侍卫,而后面跟着数不清的灾民,行进的过程中整个队伍鸦雀无声,一直到淳安县县衙所在地,才停了下来。 “诸位就不必送了,待本官先将情况了解后,再给诸位一个交代。”海瑞说罢,对着人群拱了拱手,紧接着转身进入县衙。 海瑞一进入县衙,便有衙役围了上来,满眼放光,忐忑不安地询问道:“敢问您就是新来的知县大人吗?” “没错,本官海瑞,是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点了点头,沉声道。 “太好了,我淳安县挨饿的百姓有救了!大人这边请,前任留下的官服及印绶都在那边。” “嗯。” 在衙役的带领下,海瑞很快拿到了知县的印绶,并换上了官服。 “把淳安县的册子给我拿过来,本官要先对照一番。”海瑞紧接着坐上大堂,对着一旁的主簿,吩咐道。 “知县大人请稍等,在下马上就将册子拿过来。” 片刻后,主簿将记录淳安县开支的账册以及与救济、土地钱粮、税收等等册子拿到海瑞面前,让其验看。 海瑞看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其核对完毕,确认前任没有留下什么亏空及隐患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口询问道。 “本官在来之前就曾听闻,那隔壁建德县的县令,趁着我还未到任之际,将原本属于淳安县的赈灾物资霸占一事,可否属实?” “禀知县大人,此事属实,我等曾多次向那建德县令王永和王大人讨要物资,但均被其以品级不够,没资格与他对话,以及事务繁多等等借口,回绝了。”主簿看着眼前的新任县令,仔细斟酌一番语气后,开口道。 “哼,真是岂有此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复述一遍,本官一定替我淳安县的百姓讨个公道。” “是,知县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主簿的叙述,海瑞总算是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时,内心也有一股火焰在不断升腾:“凭什么?” 第六十八章 毫不相让 “对啊,凭什么?明明淳安县和建德县都是本次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他建德县的百姓是人,我淳安县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怀揣着这样一种想法,海瑞顾不上休息,匆忙带人向临近的建德县赶去。 待到海瑞赶到建德县时,才发现这里的画风截然不同。 大街上井然有序,完全不像是遭受了洪灾的样子,也没有蜷缩在角落里等死的灾民,每走三五步便能够看见一个粥棚在施粥,而在城郊边缘,还有专门供灾民临时居住的庇护所,由县衙的衙役们来维持秩序。 在去往县衙的路上,海瑞也曾遣人去打听,而沿途的百姓在提及自己的知县时,纷纷交口称赞。 “知县大人,到了。” “嗯。” 正当海瑞思绪纷飞之际,外面有声音传出。 海瑞点了点头,随即下了轿子。 “敢问大人是?”建德县县衙的衙役见海瑞身着官服,连忙上前询问。 “本官便是隔壁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找你们王大人有要事相商,劳烦进去通报一声。” “大人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衙役说完,便快步跑回了县衙之中。 此时,王永和正在县衙内院中悠闲品茶,见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神情不悦:“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禀知县大人,外面是淳安县新任知县海瑞,说是找大人您有要事相商。” 王永和在听完衙役的讲述后,将杯中剩余的茶水饮尽,开口道:“让他稍等一会儿,本官马上就去见他。” “是。”衙役领命后,便快步离开了。 王永和看着衙役匆忙离开的背影,内心却是暗道:“来者不善啊。” 自从总督府那边让王永和暂管淳安县的那份赈灾物资后,王永和就动了歪心思,很快将其全部挪用。眼下正值升迁之际,若是能够在此次赈灾中表现出色,应该能够很快离开这里,调往京城任职。 想到此处,王永和眼中就不免闪过一丝阴霾,上面什么时候斗不好,偏偏要在自己即将升职的时候斗。 而海瑞很快便被衙役迎到了县衙内待客的地方,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县衙外等候。 “大人,请稍等片刻,知县大人忙于公务,很快就会过来。” “嗯。”海瑞点了点头,继续等待。 正当海瑞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此处的装饰时,建德知县王永和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走了进来。 “这位便是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海大人了是吧?在下是建德知县王永和,您来我这县衙有什么事吗?” “嗯,本官便是建德县新任知县海瑞!王大人,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您先前所代管的那些淳安县赈灾物资。” 海瑞并不想做过多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唉,你有所不知!当时总督府那边让我代管淳安县的那部分物资,我在接到命令后便立即派人前去,谁知半路上被灾民给劫了!” 王永和在说到这里时,语气中也不免带上了一丝愤慨。 “什么?被灾民劫了!”海瑞闻言,神色愈发阴沉。 “是啊,那些灾民饥饿难耐,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不过万幸的是,还抢回来一部分物资,目前正存放在我建德县的仓库中。” “若是海大人有需要,尽可派人去取,其余的请恕王某爱莫能助。”王永和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就送上来两杯上好的茶。 “海大人要不要尝尝?这可是顶尖的龙井,今年刚出的。”王永和说罢,也不看海瑞,而是自顾自地将茶杯端起,轻啜一口。 “哼,给那些灾民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抢官府的东西!王大人莫不是把我海瑞当成傻子来消遣了?我淳安县的这部分物资分明是被你给挪用了。”海瑞将目光转向一旁悠然品茶的王永和,沉声道。 “本官在来建德县衙的路上,看见大街上五步以内就有粥棚在施粥,而官府下发给两个县的赈灾粮份额是差不多的,你建德县哪来的这么多粮食?” “另外,别跟我提什么你建德县富裕一类的话,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查过相关的资料了,两個县的土地钱粮、人口数量,以及税收等等都是差不多的。” 眼见王永和还想开口狡辩,海瑞抢先一步开口,将他的话都堵在了嘴中。 “总之,淳安县的赈灾物资就剩仓库里的那些了,你若是要,就找人来搬走,若是不要,伱一丁点物资都别想拿到!你不信我的说辞,大可去总督府告我一状。”王永和说罢,也没有了再交谈下去的意思,有恃无恐道。 “好好好,王永和,你给我等着,本官必定要去总督府告你一状!另外,谢谢你的茶。”海瑞说罢,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径直离开了。 而王永和则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紧接着叫来下属,低声吩咐了几句。 …… 浙直总督府,书房内,胡宗宪看着由自己的学生马宁远所递交上来的有关毁堤淹田的完整记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将这份记录完完本本地递交上去,必将引得朝野震荡,无他,这其中牵涉到的人实在是太多、太重要了! 若是将此事摆到台面上来,当朝的五位阁老,一个都跑不掉!迫于压力,朝廷也不得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而要是阁老一倒,没有人来制约手底下的官员,朝野大乱都是小事,恐怕会动摇大明的江山社稷。 思虑许久,胡宗宪仍然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幕僚徐渭的声音:“大人,宫中派人来了。” 胡宗宪将记录收好,当即跪伏于地,紧接着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位面白无须的太监走了进来,轻笑道:“胡大人,这是陛下托我给您送过来的。” 太监说罢,便将折子递交给了胡宗宪。 “劳烦公公了。”胡宗宪连忙道谢。 “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有什么劳不劳烦的?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离开了。”太监说罢,不作停留,转身离去。 “公公慢走!” 在将公公送走后,胡宗宪将一旁的侍卫屏退,坐在椅子上,将折子打开。 “陛下不仅赐予我先斩后奏之权,还把审案的权力也一并交予了我?” 胡宗宪在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眉头紧皱,不停思索着皇帝此举背后的用意,良久,胡宗宪眼中闪烁着精光,不由得抚了抚胡须,朗声笑道:“原来如此,陛下圣明!臣胡宗宪,遵命。” 第六十九章 意外来客 ‘咚咚咚’正当胡宗宪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胡宗宪摆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开口道。 “胡总督,在下朱七,是皇上派来的人。”锦衣卫朱七在进入房间后,便向胡宗宪躬身行礼,其余的下属则是把守在书房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嗯,我知道,想必你们是为了查案而来吧?”胡宗宪将茶杯端起,啜饮一口道。 “是的,胡总督,在下此次前来,便是想……”朱七十分小心地斟酌语气,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浙直总督,毕竟自己此次前来,目的是为了请他的学生马宁远前去锦衣卫接受调查。 “不用说了,你们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陛下让我必要时可先斩后奏,还将审案的权力也一并交予了我。” “你们此次前来,不就是为了调查堤坝垮塌的真相吗?” 胡宗宪不等朱七说话,便将其打断,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好敏锐的嗅觉,不愧是胡宗宪!”朱七内心不由得暗自赞叹。 “是的,我等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调查浙江堤坝垮塌的真相,还请胡总督行个方便,让我将……” “都说了,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你自己看看吧。”胡宗宪有些不耐烦了,将先前马宁远所提交的有关毁堤淹田的记录拿出,摆到朱七面前。 “这这这,这是!” 朱七被那张纸上记录的东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上面记载着浙江堤坝毁去的内情:堤坝是由清流那边派人损毁,而严党这边对此全程视而不见,甚至予以配合!清流那边是为了打乱严党的布局,而严党那边则将计就计,利用清流的人来损毁堤坝,从而达到自己兼并土地,牟取暴利的目的。 眼见朱七那副被震惊到的样子,胡宗宪语气平淡,为其解释道:“陛下让你们前来,想必是为了调查堤坝被毁的真相!而陛下赐予我先斩后奏以及审理此案的权力,则是为了将整个流程走完,届时,不必牵连太多人,使得朝野大乱。” “既能够调查清楚浙江堤坝损毁的真相,同时又能够将关键证据牢牢握在手中,以达到同时牵制严党和清流的目的,此乃一石二鸟之计,陛下的权谋手段当真是炉火纯青!”胡宗宪内心如此想着,对皇帝又多了几丝敬意。 而朱七此时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他此行的目的本来是在不触怒胡宗宪的前提下,将他的学生马宁远带至锦衣卫问话,谁知胡宗宪上来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将他一切的计划都炸的粉碎。 “是……是这样吗?”朱七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低声道。 “这还用说,陛下的智慧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胡宗宪颇为不满地瞥了一眼朱七,开口道。 “是在下愚钝了,多谢胡总督相助!”朱七对着胡宗宪躬身道,神色中满是敬佩。 “既然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就离开吧,本官接下来还有案子要办呢。”胡宗宪见事情已经了结,便下了逐客令。 “在下告退。” 待朱七离开总督府,先前在外面守候的属下便立即围了上来,询问道:“事情怎么样了,难道胡总督不配合吗?” 朱七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事情已经结束了。” …… 海瑞在拒绝建德知县王永和的提议后,便带领众人回到了淳安县县衙。 “大人,可否是……”主簿见海瑞气冲冲地回来,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安慰。 “没事,本官要将这件事闹到总督府去,让胡总督还我淳安县百姓一個公道!”海瑞摇了摇头,随即命衙役拿来纸笔,将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全都记下。 “呼!” 待纸上的墨迹干了以后,海瑞松了一口气,沉声道。 “本官现在便赶往总督府,向胡总督面呈冤屈,你们可否与我一同前去?” “禀知县大人,我等愿意。” “好。” 片刻后,海瑞便出发前往总督府,而那些灾民自愿跟随在海瑞身后,与他一同前往。 …… “海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总督府外,一群官差看着跪伏于地的海瑞以及他身后的众多灾民,不禁面露难色,纷纷劝慰道。 “我海瑞今日代表淳安县受灾的灾民,控告建德知县王永和,他将官府下发给淳安县的赈灾物资擅自挪用了!使得我淳安县的百姓只得忍饥挨饿,死伤无数,今日前来,便是希望总督大人给我一个公道,给淳安县的百姓一个公道!” 而总督府内,郑泌昌听见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将下属唤来,低声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会如此吵闹?” “禀大人,属下不知,属下这就出去打探一番!”下属说着,便准备急匆匆地跑出去,恰巧与外面进来禀报的人撞个正着。 “禀……禀大人,那淳安县新任知县海瑞带着灾民跪在总督府外,说让胡总督为其讨回公道!”被撞倒在地的人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支支吾吾地禀报道。 “什么?大胆!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敢这么做!”郑泌昌的脸上满是怒意,随即便走出了总督府。 “海瑞,你带着这么多的灾民跪在总督府前,是何居心?”郑泌昌的目光扫过海瑞以及他背后的无数灾民,冷冷道。 “禀布政使大人,在下只是想为我淳安县的百姓讨一个公道罢了!” “哼,什么公道,我看你分明是居心不良,蓄意挑拨灾民闹事,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是。”身后的官差领命,便准备动手。 “住手,让他进来。”只见胡宗宪那淡淡的声音传出,众人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紧接着,海瑞跟在愤愤不平的郑泌昌身后,进入了总督府。 “下官海瑞,见过总督大人!” 进入大厅,海瑞便跪伏于地,开口道。 “你方才所说,可有依据啊?”胡宗宪坐于上首,上下打量了一番海瑞后,缓缓开口道。 “禀总督大人,这些都是下官亲眼所见,在这之前,下官前去建德县县令王永和那里讨要属于我淳安县的那份赈灾物资时,却被告知那些物资在路上被灾民抢走了一大半!” “并且我淳安县开设的粥棚只有那么寥寥几处,而那建德县的粥棚却遍地都是,只需要在街上走上几步路便能看见!而官府下发给两个县的粮食份额是相同的,您说,这公平吗?” 海瑞说完,又将记载有事情来龙去脉的那张纸递交给了胡宗宪,胡宗宪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就明白眼前这位新任淳安知县所言不虚,无他,因为胡宗宪对手底下这些人的秉性,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了。 眼见胡宗宪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郑泌昌不敢推脱,连忙道:“总督大人,这件事情都是下官的错,下官一定将其好好解决。” “嗯。”胡宗宪面对郑泌昌的表态,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做过多的表示。 “这件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就由你来解决吧。” “是。” 第七十章 审判 夜晚,紫禁城,养心殿。 先前被派遣去浙江调查堤坝损毁一事的朱七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禀陛下,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 “好,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朱七随即躬身离去。 待到朱七离开后,嘉靖看着桌上那封记载着此次毁堤淹田内情的信,不禁冷笑道:“好一个毁堤淹田,好一个将计就计!严嵩、徐阶,你们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嘉靖随后稍微平复了下情绪,轻声唤道:“吕芳,你去让人传朕的口谕,让胡宗宪在拿到供词后,即日回京述职,不得延误!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吕芳淡淡回应道。 …… 今天是胡宗宪审理堤坝被毁一案的日子,不过奇怪的是,审案地点设在了浙直总督府,而且除了胡宗宪以及记录口供的胥吏外,其余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这些了吗?李玄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禀……禀总督大人,我知道的全在这上面了。” 李玄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此时他的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好肉,自从堤坝被毁后,他就被抓进了监牢之中,为了让他开口,那些狱卒在他身上用尽了刑罚。 而在狱卒用刑过后,紧接着又是锦衣卫的拷问,李玄能够支撑到现在,可以称得上奇迹了。 “嗯,把他带下去吧,把杨金水给我带上来。”胡宗宪从一旁的胥吏手中接过口供,在确认无误后,紧接着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衙役闻言,很快便将李玄关押回牢房,等待他的只有一死,而这也是他这些日子来一直所期盼的。 “禀总督大人,犯人杨金水带到!” “你们下去吧。”胡宗宪点了点头,开口道。 待狱卒下去后,胡宗宪上下打量着这位织造局总管太监,长久没有说话。 杨金水的待遇可比李玄要高出不少,或许是因为他干爹是吕芳的缘故,杨金水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拷问,只是因为被关押了太长时间而略显憔悴。 “总督大人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给在下吗?”杨金水见胡宗宪长久不说话,轻声询问道。 “此次审判,是陛下授意我的,为此还给了我先斩后奏的权力。”胡宗宪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不再言语。 “嗯,我明白了,多谢总督大人提点。”杨金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 以杨金水的聪明程度,他自然而然地接收到了胡宗宪传来的讯息,此事到此为止!换句话来说,这件案子查到自己这里就不能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的话将会牵扯出来无数高官,就连那些阁老也不例外! “杨金水,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胡宗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询问道。 “哼,伱是何人,也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我告诉你,你快点把我放了!不然的话,我让玉帝派遣十万天兵天将来掀了你的衙门,听到了吗?你这个老东西!”当杨金水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满是癫狂之色,嘴中胡言乱语,还在地上不停打滚。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啊啊啊!” 杨金水说着,顾不上身上的镣铐,向着胡宗宪所在的位置冲去。 不过很快,他就被一旁的衙役按到在地,那些衙役不由分说,拿起手上的杀威棒就是一顿毒打,很快,杨金水的被打得奄奄一息,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 即使被按倒在地上,杨金水也在不停挣扎着,涕泪横流的同时,一股恶臭传来。 “啊,他失禁了!” “记录下去,犯人杨金水经受不住问询,已经疯癫!”胡宗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一旁负责记录的小吏开口道。 “是,大人。”小吏闻言,连忙将胡宗宪所说记录在纸上。 “把他押出去,让百姓看看,这就是下场。”胡宗宪背过身去,沉声吩咐道。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鬼,看我派十殿阎罗,黑白无常来收了你们,到时候把你们放在炮烙上,放在油锅里,把你们手脚全部砍断,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哈哈哈……” 胡宗宪吩咐下去后,便有衙役出手,将杨金水从总督府衙门押送出去示众。 “哈哈哈,你们一個也逃不掉,你们全都得死,呜呜呜……” 就这样,疯疯癫癫的杨金水在押送回监狱的途中,被众多百姓围观,此时逐渐传遍了整个杭州城。 “喂,你听说了吗?听说总督大人审案,将此次堤坝损毁的元凶吓疯了!” “听说了,那太监好像还是什么织造局的总管太监,要我说啊,啧啧……” “好啊,早就看这些阉竖之人不顺眼了……” …… 沈一石的宅邸中,郑泌昌何茂才等人聚在一起,共同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杨金水疯了!这可怎么办啊,他是不是把一切都交代了?” “不可能吧,我看他是装疯。” “哼,什么不可能,之前胡总督审案的时候不允许我等进入,我看呐,多半是他找到了什么关键证据了!” “这样一来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还是先给阁老他们写信,将情况通报上去后,再思索应对之策。” “对对对,好主意,先给阁老他们写信!” …… 于此同时,清流这边的人也从各处渠道了解到了杨金水疯癫的事实,同时害怕胡宗宪真的从他口中问出了什么,也慌忙写信,通报这里的情况。 浙直总督府,书房内。 待胡宗宪将此次审讯的口供整理完成后,从外面传来幕僚徐渭的声音:“大人,宫里来的公公在外面等候,说是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嗯,我马上就去。”胡宗宪说罢,将口供装入信封之中,并带在身上。 只见在浙直总督府门外,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公,而此人正是先前负责给胡宗宪带信的那位。 “传陛下口谕,着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在拿到确切供词后,即日回京述职,不得有误,钦此!” “臣胡宗宪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总督,接旨吧。” “是。” “公公,可否再宽限一些时间,在这之前我得把总督府的事务都交代清楚。” 在接旨后,胡宗宪向公公拱了拱手,轻声询问道。 “尽快吧,这可是陛下的口谕,耽误不得!”公公听完胡宗宪的要求后,不悦地皱了皱眉,开口道。 “还请公公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好。” 如若先前众人还是半信半疑的话,眼下皇帝亲自遣人送来口谕,并让胡宗宪带着口供回京述职一事,则是击破了他们心中的最后一道幻想,胡宗宪真的查出了什么! 第七十一章 恐慌 胡宗宪也没有耽误太久的时间,他将总督府的各项事务都交由幕僚徐渭来处理,在这期间,有无数人想要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从胡宗宪这里打听到一些有关口供的消息,以便提前做好准备,但均无功而返。 第二天,胡宗宪便踏上了前往京城叙职的道路,而他的一举一动,也牵动着京城内无数高官的心。 京城,严府。 严世蕃拿着属下寄来的信,神色慌张,匆忙敲响父亲严嵩的房门。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房间内传来严嵩那略显淡然的声音。 “父亲,大事不好了!陛下遣人给胡宗宪送去口谕,让他在拿到确切的供词后,便回京述职,眼下已经在路上了,而我们的人也没有从他口中打听出什么。” “您说会不会真的查出了些什么?那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可是疯癫了,更何况他还是吕芳的干儿子!”严世蕃犹豫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话说,你手底下的人都没打听点什么出来?”严嵩听完儿子的描述后,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也不像先前那番淡然。 “没有,他们倒是向我写信,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严世蕃不敢与父亲的眼神对视,默默低下了头。 “你看看你用的那些人,全是废物!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眼见父亲开口斥责,严世蕃只得低头认错,并向父亲询问接下来的对策。 “你去通知他们一声,一定要把嘴闭严了!不管胡宗宪有没有查出什么,只要不乱张嘴,事情就还有缓和的余地,若是扛不住招了,那么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严嵩思虑片刻后,给出了一个当前最为稳妥,也是最不会犯错的答案。 “是,孩儿这就去办。” 严世蕃从父亲这里得到暂时的应对之策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待到儿子离开,严嵩神情焦躁,在房间内不停踱步。 自他扳倒前任首辅夏言以后,这种事情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眼下通过各种渠道都无法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没有准确的情报,又谈何行动? 严嵩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蜷缩在羊圈里,等待最后落下的屠刀。 “胡汝贞,胡汝贞,还望你能念及一点师徒情分,不要让我失望啊……” 严嵩停止踱步,目光深邃,心中如此想着。 …… 而于此同时,严嵩的老对手徐阶也是一脸紧张。 “怎么样?打听到确切消息了吗?” 徐阶见先前前去打探消息的人进来,连忙出声询问道。 “大人,先前胡总督审案的时候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其余人等均不能进入,我等未能打探出什么确切的消息。” “那杨金水呢,是不是真的疯了?”徐阶又紧跟着追问道。 “禀大人,那杨金水好像是真的疯了。” “那胡宗宪何时出发的?” “禀大人,昨日胡宗宪在将总督府的各项事务都交由他的幕僚徐渭管理后,便出发了!” “行,你下去吧。” 徐阶在问完消息后,便挥了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到底查没查出来呢?”徐阶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苦心思虑道。 “来人,备轿,去裕王府!” …… 紫禁城,西苑。 嘉靖正在闲暇散步时,吕芳从身后快步走来,轻声道。 “禀陛下,有消息了,严阁老与徐阁老他们都派出大量的人想要打探确切消息,但是却都无功而返。” “嗯,胡宗宪这点做的倒是不错,持续关注,一有消息就禀报给朕!朕倒是想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招。” “是,奴婢遵命。”吕芳在将消息传达给嘉靖后,便躬身离开了。 “吩咐御膳房备膳,朕有些饿了。”嘉靖摆了摆手,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是。” …… 浙江,淳安县。 在浙直总督胡宗宪亲自下令后,原本属于淳安县的赈灾物资很快就尽数补齐,大街上,官府施粥的铺子也逐渐支了起来,排队领粥的人络绎不绝。 “要我说啊,这次要是没有我淳安县的新任知县,海瑞海大人的话,咱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死路一条咯!”排队领粥的队伍中,有一位老人如此说道。 “是啊,那建德知县当真可恶,竟然将咱们淳安县的份额给霸占了,要我说啊,就应该依照大明律法来治他的罪!” “胡说什么,竟敢妄议知县大人,不想活了吗?” “本来就是嘛……” 由于海瑞先前带领淳安县的灾民前去总督府下跪,并为其讨回了公道,此番作为,让他以极快的速度赢得淳安县百姓拥戴的同时,也得罪了一大批官员。 “哼,这個海瑞是什么意思?公然带着灾民去总督府闹事,还嚷嚷着让总督大人给他一个公道,依我看呐,这完全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博得一个清名,伱们说是不是啊?” “要我是总督大人的话,当场就治他个扰乱官府秩序外加目无上官的罪名!让他爬着回淳安县的县衙。” “哈哈哈。”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声。 “真当这大明朝就他海瑞一个清官了?要轮清廉,咱们在座的这些人也不逞多让啊,是吧?” “对对对,来喝酒!” “喝!” 海瑞在忙完官府的工作后,才满身疲惫地回到自己在杭州城所安的家,一间十分平常的小院。 海瑞一进门,妻子王氏便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快进来,这些天忙坏了吧?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了!这几天都住在县衙的?” “怪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海瑞迎着妻子那嗔怪的目光,落座。 “什么东西这么香?”海瑞刚坐上桌,鼻子轻嗅,便从厨房的方向闻见一股香味。 “你今天回来,可算是有口福了!这是之前人家上门送的东西。”王氏开口解释道,脸上还带着笑意。 “什么?谁送的!都送了些什么东西?”海瑞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语气十分严肃。 王氏见丈夫如此紧张,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他说是你的故交,特意前来拜见,还托人送来了几扇肉以及一些礼品,那人放下东西就走了,我也追不上他,方才……” “我记得在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故交,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陷害于我?”海瑞听完妻子的描述后,沉声道。 “啊,那怎么办!”王氏被丈夫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带我去看看那些东西。” “嗯,你跟我来,就在那边。” 待到海瑞跟着妻子来到存放东西的地方,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些十分稀松平常的东西,海瑞见状,松了一口气。 “你啊,还是改改你这嫉恶如仇的性子吧,不然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毁其节,身虽死陨,名可垂于竹帛也,况且,我这都是为了百姓们能够过得好一点,纵使得罪他们又如何?行事小心一点就是了。” 第七十二章 过夜 距离胡宗宪上次来到京城,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间。 两年前,胡宗宪被老师严嵩推荐去浙江任职,随后不断升官,最终做到了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的位置,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眼下,当胡宗宪站在城门口时,却有了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在接到皇帝的口谕后,胡宗宪水陆齐用,不停更换交通工具,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北京城,并在驿馆住下,而明日就是正式面见皇帝的日子。 “在这之前,还是前去拜访一下老师吧。”胡宗宪这么想着,随后差人买了些严嵩爱吃的糕点,随即坐上轿子,向严府走去。 很快,胡宗宪便来到了严府,这里的装饰和他两年前离开时近乎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只不过负责看门的小厮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胡宗宪下了轿子,对着负责看门的小厮开口道:“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在下胡宗宪是严阁老的学生,前来看望老师!” “您请稍等。”看门的小厮见胡宗宪提及自己是严阁老的学生,再加上他身上穿着的绯色官服,不敢有丝毫怠慢,飞快跑入府中通报。 “禀阁老,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您的学生。” “哦,是谁?” “他说他是胡宗宪。” “快让他进来!” 当小厮进门通报时,严嵩正悠闲地躺在露天的院子里晒太阳,在听闻小厮提及胡宗宪的名字后,猛地从躺椅上起身,激动道。 “大人,这边请。” 胡宗宪没有让管家领路,而是轻车熟路般地从走廊穿过,并悠闲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汝贞来啦!” 正当胡宗宪欣赏景色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只见严嵩颤巍巍地向自己走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学生胡宗宪,见过老师!” 胡宗宪见状,连忙躬身行礼。 “行了,到老师这就不用顾虑这么多了,陪老师好好聊聊。”严嵩说着,将胡宗宪的手牵起,向院子内走去。 院内,师徒二人落座后,便立即有侍女上前,为二人沏茶。 “来,尝尝,看看这茶怎么样?这可是陛下送给我的,我都没舍得喝。” “嗯,入口时甘甜清冽,回味时微苦悠长,果真好茶!” 胡宗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即两眼放光,不由得夸赞道。 “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平日里,你我师徒之间,就算有书信往来也只是止步于公事,算算日子,咱们师徒已经有两年多没这么一起面对面地聊天了。”见胡宗宪夸赞茶叶好喝,严嵩脸上露出笑容,不禁感慨道。 “老师,学生这两年过得很好!老实说,当初您推荐我去浙江任职,我内心其实并不想去,我当时的想法是,就这么一直陪着老师,偶尔聊聊天也不错。”胡宗宪说着,面露回忆之色。 “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东南那边倭患严重,朝廷把那么重的担子压到你身上,我这个做老师的也于心不忍!只得在钱粮军需等方面多多支持,唉。”严嵩说着,仿佛是在怨恨自己不能够给予学生更多支持一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老师,别这么说,这几年若不是您在内阁大力支持我,东南抗倭战局岂能取得如此成就?这其中也有您的一份功劳。”眼见老师变得消沉,胡宗宪连忙开口劝慰道。 “也罢,今天不提这些事,今晚就留在老师这里过夜吧!陪老师喝一杯。” “嗯……好,好的,学生待会儿就让人将行李从驿站那边搬过来。” 看着老师脸上那恳切的神情,胡宗宪不忍拒绝。 “严世蕃!严世蕃!你到哪去了?给我过来,严世蕃!” 在胡宗宪答应后,严嵩便从座位上起身,扯着嗓子呼喊道。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听见父亲的呼喊声,严世蕃匆忙赶来,出声询问道。 “待会儿你下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陪胡汝贞好好喝一杯。” “可是父亲,您的身体……” “别那么多废话,快去!” “好的。” …… 夜幕降临,胡宗宪、严嵩、严世蕃三人同坐一桌,几杯酒下肚,严嵩便醉倒在桌上,随即便拿严世蕃小时候,以及胡宗宪在求学时所做的那些糗事来开涮,使得两人均面露尴尬之色。 “爹,你喝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世蕃说着,便准备将烂醉如泥的父亲扶到房间去休息。 “伱爹还没醉,想当年你爹任礼部尚书的时候,没人能喝得过你爹。”严嵩说着,从严世蕃身上挣开,胡言乱语道。 “还是我来吧。”胡宗宪见状,便俯身前去搀扶。 “有劳你了。”严世蕃说着,向胡宗宪道谢。 “老师睡觉的房间在哪里?还是以前那间吗?” “是的,还是以前那间。”严世蕃说着,为其指明了道路。 顺着严世蕃指明的道路,胡宗宪顺利地将老师严嵩送到了房中休息,不过眼见严嵩仍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便向侍女要来一碗醒酒汤,将严嵩扶起,用汤匙送服。 而不知何时,严世蕃已经偷偷摸到了胡宗宪居住的房间,四处翻找一番后,便在胡宗宪随身的行李中,发现了有关浙江堤坝垮塌案的供词,正当其想要打开时,胡宗宪的声音冷冷传来。 “小阁老,我是你就不会想着打开它。” “哼,为什么我不能打开?胡宗宪,你是我父亲的学生!同时也是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你看看你在浙江都做了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端我们的碗,砸我们的锅!都是在损害我严家的利益,你说,你算是个什么学生?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学生吗!” 严世蕃见事情败露,气急道。 而胡宗宪则是默然无语,久久不能回话,随后严世蕃气愤地将供词丢到一旁,大踏步离开了。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天还未亮,胡宗宪便遣人收拾好行李,离开了严府,而今天就是正式面见皇帝的日子。 紫禁城,养心殿。 “宣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觐见!” 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一直在外等候的胡宗宪见状,连忙进入养心殿当中。 “臣胡宗宪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起来吧!来人,为胡爱卿赐座。” “臣,胡宗宪,多谢陛下隆恩。” 嘉靖摆了摆手,让胡宗宪起身,紧接着便有太监上前,为胡宗宪摆放好座位。 “知道朕此次让你前来所为何事吧?” “启禀陛下,微臣清楚,这里便是详尽的口供。” 第七十三章 觐见 胡宗宪说罢,弓着身子,将口供举过头顶,随后一直在嘉靖身旁侍候的吕芳走上前来,将其转呈给嘉靖。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口供,随意翻看了两下,只见口供中记录了河道监管李玄以及他的干爹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的证词,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二人是如何勾结在一起,并通过何种手段来贪墨朝廷修筑堤坝的工程款的,至于其他的,则一概没有提及。 “嗯,胡宗宪,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那个杨金水疯了就疯了吧,让他们不要再查下去了。”嘉靖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将其放到一旁。 “遵命,陛下!”此时,胡宗宪仍然保持着躬身的动作。 “坐吧,朕今天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臣胡宗宪,谢陛下恩典!”胡宗宪说完,便坐到了为他准备的座位上。 “你是浙直总督,又长期在东南一带剿倭,依你看,这沿海一带的倭寇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才能够彻底剿灭。”嘉靖说着,将目光转向胡宗宪,开口询问道。 “禀陛下,眼下东南一带的倭寇主力虽然被消灭大半,但实力仍然不可小觑!而这些倭寇的据点大多是在海上或是不知名的小岛中,零零散散的,我朝廷大军难以到达,再加上海防空虚,无法对倭寇的船只形成有效打击。” “此外,东南沿海的一些世家也在背后偷偷资助这些倭寇,还有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也加入他们,大有尾大不掉之势,若要完全根除,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 胡宗宪结合自己近些年的剿倭经验,再结合实际,给出了一个保守的答案。 “嗯,眼下市舶司已经修建了五十多艘能够出海作战的海船,并对士兵加以训练,让其出海与倭寇作战,想必假以时日,应该能够取得一些成效。”嘉靖听完点了点头,算是对胡宗宪给出的答案表示了认可。 “陛下圣明!”胡宗宪在听完嘉靖的讲述后,由衷赞叹道。 “至于先前你提到的那些问题,大胆去做便是,需要银子朕让户部给伱拨,需要人朕让吏部给你调!那些沿海世家,你看着处理吧,不要管他们背后站着谁,有朕给你撑腰!” “臣胡宗宪,多谢陛下!”胡宗宪说着,便想要躬身行礼。 “不知胡爱卿,愿不愿意再为朕多分担一些?”嘉靖那淡淡的声音传入胡宗宪耳中,犹如惊天雷霆。 “敢问陛下所指的是?”听闻皇帝此言,胡宗宪的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想,但是还不敢确认。 “待东南沿海倭寇剿灭后,你就入阁吧。” “什么?陛下!这万万不可啊!臣胡宗宪才疏学浅,岂能堪当如此重任?届时恐误了江山社稷,还请陛下另择贤士。”胡宗宪听闻皇帝要让自己入阁,面露震惊之色,跪拜于地,不住推辞道。 “胡爱卿莫要自谦,朕相信,依你的才能,定然能够肩负得起此番重任,况且从朕口中说出的话,还能够收回吗?”嘉靖将目光转向胡宗宪,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反问道。 “臣胡宗宪,遵命!” 眼见皇帝心意已决,胡宗宪也不再推辞,只得领命。 “好,那朕就期待到时候在内阁中见到胡爱卿了!”嘉靖见胡宗宪答应,不由得心情大好,朗声道。 “接下来朕还要去参加内阁会议,就不陪你了。” “臣胡宗宪,告退。”胡宗宪说完,便躬身离去。 …… 紫禁城外,此刻正是上值的时辰,待胡宗宪从皇帝那里出来后,整个人仍然是晕乎乎的,能够进入内阁,是无数大明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只有到了那個位置,你才能够尽情施展你的理想抱负,正当胡宗宪思索之际,恰巧碰到了严嵩的轿子。 “老师。”胡宗宪连忙让开道路,躬身行礼。 “是胡汝贞啊,陛下已经召见你了?”轿子停下,严嵩在仆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下来,看着眼前的学生,轻声道。 “是的,陛下已经召见我了。”胡宗宪见老师这副模样,心生不忍,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好…好啊。”严嵩说罢,笑了笑,随后甩开仆人搀扶自己的手,向着胡宗宪靠近。 “陛下都问了你些什么?”严嵩走到胡宗宪面前,注视着他,询问道。 “陛下询问了我有关此次堤坝垮塌的确切口供,以及接下来对于东南剿倭的一些方略。”胡宗宪不愿意隐瞒自己的老师,原原本本地回答道。 “嗯,你做的很好,待会儿我就要去上朝了。”严嵩说着,伸出干枯且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摸了摸胡宗宪的头,随后便上了轿子。 “学生胡宗宪,恭送老师!”待严嵩离去后,胡宗宪看着远去的轿子,躬身行礼道。 …… “陛下驾到!” 内阁外,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这在平常或许没有什么,而在今天,在内阁里的五位阁老看来,这是催命符,他们的事发了! 嘉靖带着吕芳走进了内阁,随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都平身,起来吧。”嘉靖语气平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教人看不出深浅。 “谢陛下隆恩!”五位阁老随即起身,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嘉靖的错觉,今天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洪亮了一些。 “最近胡宗宪给朕提交了有关此次浙江堤坝损毁的内情,不知道诸位爱卿有没有人想看看?”嘉靖说完,给吕芳使了个眼色,而吕芳也很快从嘉靖的手中接过口供,并将它放置在了桌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几位阁老犹如雕像一般,毫无动静,仿佛没有听见嘉靖的话一般,而严嵩则是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朕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是吗?”嘉靖不悦地皱了皱眉,开口道。 “既然你们都不想看,那朕就让人来给你们念念,吕芳!” “奴婢遵命。”吕芳说罢,便来到桌前,将口供打开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去年朝廷修筑堤坝,原本所用材料为上好的石料,后收受八十万两银子,将其换成……” 吕芳就这么一字一句地念着,渐渐地,这几位原本心如死水,自知难逃一死的阁老们都逐渐恢复了生气。 吕芳所念的,是河道监管李玄伙同他的干爹杨金水一同贪墨工程款,并粗制滥造,最终导致堤坝垮塌的供词。 “禀陛下,奴婢念完了。”吕芳在念完供词后,又回到嘉靖身边,面无表情。 “既然已经念完了,你们要不要看一看其中的内容啊?”嘉靖语气平淡,在吕芳站在自己身旁后,便紧接着开口道。 最终,严世蕃犹豫片刻,还是将口供翻开,仔细地浏览着。 第七十四章。盐税与主考官 待严世蕃将供词的内容看完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上面记载的内容与吕芳方才所念的内容一致,都是河道监管李玄与他干爹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合伙起来,贪墨工程款的供述。 “这胡宗宪是个厚道人啊!”严世蕃不禁这么想着。 在严世蕃看完供词后,又将其传阅给其他阁老,很快,五位阁老都看完了供词。 “都看完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嘉靖语气淡然,目光环视众臣,轻声询问道。 “禀陛下,臣有罪!”严嵩率先跪伏于地,颤巍巍地向嘉靖请罪。 “禀陛下,臣也有罪!”在严嵩跪伏于地后,徐阶也紧跟着跪地。 早在吕芳诵念完供词的那一刻,严嵩就明白,皇帝什么都知道了! 眼见内阁首辅和次辅都跪下了,剩下的高拱以及张居正也跟着跪下,只留下严世蕃还蒙在鼓里,一脸茫然。 严世蕃环顾周围,很快也跪下了。 严嵩心里却是十分清楚,陛下应该早就查清了浙江堤坝损毁的内情了!先前陛下还派遣锦衣卫朱七他们前去浙江调查,以他们的手段,查明真相并不是什么难事,眼下不处理自己,只是因为改稻为桑尚未施行,自己还有些许用处,以及不想引得朝野动荡罢了。 “诸位爱卿为何如此?只不过是一份供词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副模样,朕刚才明明是想问你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怎么一个个的都下跪请罪了?”嘉靖脸上满是嘲弄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都起来吧,像今天这种事,朕不想再有下一次,明白吗?”嘉靖看着跪伏于地上,战战兢兢的阁老们,冷声道。 “多谢陛下恩典,臣等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在谢恩后,纷纷从地上起身,只是严嵩在起身的时候,一個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还好一旁的严世蕃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扶住了严嵩,不然的话,胡宗宪入阁的日子怕是要提前很多了。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眼下皇帝的手中握着一颗重磅炸弹,而这颗炸弹皇帝想什么时候引爆就什么时候引爆!皇帝大义在手,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谁也顶不住,就算不诛九族,日后也得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落得个遗臭万年的骂名。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收盐税的日子了,你们内阁有没有确定人选啊?”待众人心情平复后,嘉靖才淡淡开口道。 “启禀陛下,关于收取盐税的人选,微臣倒是想举荐一人。”严嵩向嘉靖躬身行礼后,才缓缓开口道。 “谁?”嘉靖对严嵩想要推荐的人起了兴趣。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举荐鄢懋卿来作为此次朝廷征收盐税的人!” “鄢懋卿?”嘉靖思索了片刻,完全没有印象。 “陛下,鄢懋卿是左副都御史。”嘉靖身旁的吕芳轻声提醒道。 “哦,既然如此,朕准了!就由这个鄢懋卿来征收盐税吧。”嘉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严嵩的建议。 “只是自洪武年间后,朝廷征收的盐税就越来越少,去年只征收到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希望这个鄢懋卿不要让朕失望才好啊……”嘉靖故作感叹,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严嵩。 “禀陛下,此人颇有才能,定能够圆满完成征收盐税的任务。”严嵩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沉声道。 “嗯,那好,朕到时候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嘉靖对严嵩的表现很是满意,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了几口,不由赞叹道:“真是好茶!” 很快,徐阶也站了出来,开口道:“禀陛下,臣有本奏!” 嘉靖饶有兴趣地看向徐阶,轻声道:“讲!” “禀陛下,眼下国库充盈,陛下先前所居住的万寿宫自从被雷火毁去后就一直未曾修缮,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臣恳请陛下重修万寿宫。” 徐阶说罢,便跪伏于地,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一旁的严世蕃被徐阶这突如其来的操作震撼住了,一时间,竟然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 若是按照往常,只要皇帝稍微露出那么一丁点想要修缮宫殿的意思,就会受到徐阶的无情批判,拿出国库空虚、引经据典、戒奢戒躁的老一套,让皇帝知难而退。 眼下徐阶为了讨好皇帝,竟然主动提出为陛下修缮万寿宫。 “这徐阶当真是无耻小人!”严世蕃心里如此想着,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动了一步。 “咳咳,徐爱卿为朕的龙体着想,这很好!不过宫殿就暂时不要修了,朕在养心殿住的很好,这件事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提了。”嘉靖轻咳两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徐阶的建议。 “既然收取盐税的人选已经解决,那么也该考虑一下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人选了,诸位有什么推荐的人吗?” “禀陛下,按照惯例,往常科举考试的主考官都是由礼部来出的,今年礼部却是不愿意再出人了。”徐阶率先开口,回应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可是一个苦差事!” “臣以前曾经担任过一次主考官,在开考前就得做足万全的应对之策,还得提前到考试的地方准备,整个过程绝不能出一点纰漏!并且在考生将答卷完成后,由专门的人糊名誊抄,再送至考官这里批改,这一改就是一个通宵,待到出名次出来后,方才能够重获自由,整个过程可谓是十分的劳神费力。” 徐阶说着说着,就开始大倒苦水。 “那依伱们看,今年的主考官人选由谁来出?”嘉靖听完徐阶的抱怨,也不做评价,而是径直将难题又抛了回去。 “陛下……要不,今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人选还是由礼部来出,毕竟他们都出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次两次的。”严世蕃犹豫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行,这礼部尚书已经在我这诉苦很多次了!今年换个部吧,也不能老是让礼部出人。”徐阶没做任何思考,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严世蕃的提议。 “换谁呢?户部、吏部太忙,工部不用多说,最近刑部也忙着核查案件,更加分不出人手来……”这个问题将一众阁老全部难住了,皆作沉思状。 “禀陛下,微臣倒是有一个人选!”张居正思索许久后,眼神放光,对着嘉靖躬身道。 “谁?” “李春芳,目前任太常少卿,与臣一样,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他是那一届的状元郎,而臣只是二甲第九名进士。” 第七十五章 秘境、雷法、储物袋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的举荐后,回忆了片刻,这李春芳平时处事颇为圆滑老练,凡事能不出头就不出头。 自嘉靖二十六年擢进士第一后,便任翰林院修撰,后来被挑选进了西苑,专为前身撰写青词,颇受赏识,此后被破格提拔为翰林学士,现任太常少卿一职。 “朕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嘉靖如此想着,看向张居正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赞扬之色。 “嗯,这个人选倒是不错,你们内阁通报下去吧,这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人选就定为李春芳!” “由状元郎来担任主考官,想必也能够激励我大明的读书人。” 嘉靖说着,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陛下圣明!” …… 内阁会议结束后,嘉靖返回养心殿,盘坐于蒲团之上,开始运转功法修炼起来。 随着紫气芸绕在周身,嘉靖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恍惚之中,来到了一处秘境。 而这一次,秘境当中出现的不是上次的那条龙,而是一处洞穴,更像是一处墓地。 洞穴之中,有一具身着道袍的枯瘦尸体盘坐于间,尸体的周边并无蚊虫出没的痕迹,因而尸身保存的还算完整。 嘉靖进入其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紧接着在他想要靠近尸身时,一种莫名的感觉芸绕在他心中,若是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将会有十分可怕的事情发生。 嘉靖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四周,只见洞穴的岩壁之间,都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而这些光芒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共同构成了一个极为玄妙的阵法。 而此时,嘉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缓慢增长着的同时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这是一個聚灵阵吗?”嘉靖回忆起前世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不由得提出了这样一个猜想。 嘉靖紧接着将目光转向盘坐于阵法当中的尸身,先前距离远时还看不太真切了,眼下靠近了看,却给嘉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见尸身的手脚尽皆扭曲变形,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而同时他那还未完全腐烂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恐慌神色,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惊惧的事情。 嘉靖见状,暗自提高警惕,同时运转法力,并掐好雷决,以防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 或许是感觉到了法力波动,那先前围绕在尸身周边的阵法则是开始自动运转起来,向嘉靖发出几道攻击。 或许是由于阵法布置的时间太过久远,外加上没有法力灌输进去,因此威能大减,嘉靖只是几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哼,三十六雷处,七十二阴关,总运元始炁,化炁为雷天,雷来!” 嘉靖诵念口诀,同时调动体内法力,霎时,几道拇指宽的雷霆涌现,径直劈向阵法。 遭此攻击,阵法的光芒黯淡了一大半,嘉靖见雷法有效,紧接着又调动体内法力,几道雷霆劈向阵法。 “轰隆!”阵法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度的攻击,被完全破坏。 嘉靖连忙上前查看尸身的情况,见尸身并未损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把尸体劈坏。” 紧接着便是一股虚脱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体内积攒的法力消耗大半,又没有快速回复法力的手段,嘉靖只得扶着一旁的岩壁休息,以望恢复一些体力。 待休息的差不多了,嘉靖才缓缓来到尸身前,他的右手仍然掐着雷决,并将法力灌输进去,若有不对劲的地方,也可护得自身安全。 “得罪了。”眼见并没有什么危险,这具尸体也死的不能再死了,嘉靖放下了警惕,开始在尸身周围摸索起来。 很快,一个袋子吸引了嘉靖的注意。 “这是…储物袋?”嘉靖小心翼翼地将袋子取下,并将自己的法力灌输进去,由于原主人已死,其留下的灵魂印记被嘉靖轻而易举地抹除,待灵魂印记破除后,嘉靖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 十几块散发着灵气的石头、几本书籍、以及几颗叫不上来名字的丹药,还有储物袋主人所留下来的日记。 嘉靖没有管其他的东西,而是径直拿起日记看了起来。 “从小,师傅便告诉我说世上有仙人存在,他常说修仙一途,讲究一个缘字,缘到则仙成,我问师傅什么是缘,他笑而不答。” “师傅死了,死在清虚观中,他死的时候样子很恐怖,四肢扭曲,死状惊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将其郑重埋葬后,便离开了从小长大的清虚观。” “我游历世间,妄图寻找师傅所说的缘,但即使踏遍万千山河,也仍难寻仙人踪迹,师傅是不是在骗我?无奈,我又回到了清虚观。” “后来,我捡到了一个弃婴,将其悉心教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很高兴,也像师傅教导我那样教导他,将清虚观的一切都传给了他。” “而有一天,他问出了一个我曾经问过的问题:“师傅,仙人真的存在吗?” “我笑了笑,向他解释道:“修仙一途,讲究一个缘字,缘到则仙成。” “那什么是缘呢?他这么问道。” “我笑了笑,正准备回答时,心中却突然有所悟……” “哈哈哈,我成了,我成了修仙者!师傅没骗人,师傅没骗人!” ……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我也要死了。” 日记到这里便结束了,剩下的字迹再也看不清。 嘉靖将日记看完后,默然无语,紧接着长叹一口气,轻声道:“多谢道友指点。” 嘉靖说罢,便运转法力,在洞中刨出一个坑洞,将尸身郑重地放入其中。 待将尸身埋葬后,嘉靖才开始清点自己此次的收获,十几块灵石,一些零零散散的丹药,嘉靖还大致翻看了一下那几本书,发现上面是有关阵法的书籍,只是内容太过于晦涩难懂,外加上不认识上面的字,嘉靖粗略看了几眼后,便将其收入储物袋中。 紧接着嘉靖走出洞穴,才发现身后的一切都开始逐渐崩塌,幻灭,神色恍惚间,嘉靖又回到了养心殿。 嘉靖在醒来的一瞬间,急忙去摸腰间的储物袋,发现储物袋还在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先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不知道在幻境中陨落会是什么下场?”嘉靖思索片刻,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不再去想。 嘉靖将储物袋中的阵法秘籍取出,开始尝试着研读起来,他准备将其中的十几块灵石最大化利用,若是能够还原一个聚灵阵也是极佳的,对于修炼速度将会大有裨益。 第七十六章 找寻 当吕芳进来禀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只见皇帝抱着一本不知道从何得来的书籍,愁眉苦脸的,在抱怨的同时还不停地在桌上写写画画,一副将要入魔的样子。 吕芳见状,不敢打扰,只得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嘉靖回过神来,将阵法秘籍放下时,才发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影。 “吕芳,你什么时候来的?” “禀陛下,奴婢刚到不久,见您如此专注,奴婢不敢打扰。” “咳咳,有什么事直接通知朕就行,不必搞这些。”嘉靖轻咳两声后,叮嘱道。 “是,陛下!”吕芳说着,来到嘉靖的面前站定。 “禀陛下,据负责童试的官员禀报,在名单中,有宗室的人参加,要不要……” “哦,是谁?”嘉靖听闻吕芳所言,也不由得来了兴致,出声询问道。 “禀陛下,是先前被查抄的惠王府的旁支,叫朱顺先。” “参加就参加吧,作为宗室能够迈出这一步是极好的,一定要秉公处理!不能因为他宗室的身份而有过多优待,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吕芳应罢,便准备躬身离去,谁知却被嘉靖叫住。 “哦,对了!朕这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最近朕偶然得到一本书籍,但是却不认识上面的字,你去给朕找个能认得这种字的人来!不要太过张扬,要低调行事,明白了吗?” “敢问陛下,是找一位能够认得这种文字的人来对吧?”吕芳说着,指着封面上的蝌蚪文,轻声询问道。 “嗯,没错。”嘉靖说着,点了点头。 “那烦请陛下让奴婢誊抄几个字,届时也好找人。” “嗯。” 待吕芳走后,嘉靖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灵石,不住磨挲着。 …… 京城,严府。 待今日的当值结束后,父子二人回到家,便赶往书房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陛下那边……”严世蕃说着,停顿了片刻,意有所指。 “哼,让他们把手上的动作都停了,接下来收取盐税以及改稻为桑的事儿也得办得漂漂亮亮的!”严嵩说完,接过由侍女递过来的参茶,漱了漱口。 “可是,父亲!要是今年的盐税收上来太多的话,又该作何解释?毕竟往年的盐税才收取了一百多万两,到时候圆不上啊!” “放心吧,陛下不会在意这些的,甚至他还会替咱们找理由!若是今年的盐税像往常一样,咱们的下场一定很凄惨。” “告诉鄢懋卿以及其他人,今年的盐税甚至是以后的盐税都不能再动手脚!不然的话,休怪我严嵩不客气。”严嵩说着,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沉声叮嘱道。 “可是父亲,这样会……”严世蕃听闻父亲所言,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犹豫不决道。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我严嵩怎么会有你这么個儿子?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吗?因为陛下已经查清了浙江毁堤淹田的真相,你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在给我们机会,懂吗?” “若是陛下将堤坝垮塌的内情如实说出,伱以为咱们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到时候抄家灭族都算轻的,史书上也会记上这么一笔,说我严嵩身为内阁首辅,却为了一己私利,放任毁堤淹田,让十几万百姓受灾!这种事,即使千秋万代后也会留下骂名,被世人唾弃。” “而你,严世蕃,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给我跪下!” 严嵩看着仍然举棋不定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口训斥道。 “是,父亲!孩儿受教了。”严世蕃被父亲这么训斥,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 “行了,起来吧。”严嵩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生不忍,还是让他起身。 “父亲,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很简单,只要好好为陛下做事就行。” …… 而此时的裕王府内,同样不太安宁。 “接下来可怎么办啊,父皇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早知道就……”裕王朱载坖神色焦急,在房间内不停踱步。 “殿下,眼下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知道陛下会直接让锦衣卫朱七他们去查案呢。”徐阶的脸上也不复从前的云淡风轻,言语之中满是懊悔之色。 “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做好相应的规划,才让事情暴露。”高拱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事情的首尾处理干净没有?”徐阶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都处理干净了,该闭嘴的也都闭嘴了。”高拱见徐阶再次提及此事,不禁面露诧异,但还是开口回答道。 “嗯,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事情就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是眼下要多加小心,诸位,实心用事吧。”徐阶向高拱再三确认无误后,才缓缓开口道。 张居正却坐于一旁,冷眼旁观,没有开口的打算。 …… 夜深了,吕芳带着从皇帝的那本书上抄来的字,面露难色。 “干爹,出什么事了?从刚才起就见您一直萎靡不振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东厂提督太监冯保见自己的干爹吕芳心情不好,连忙上前安慰。 “陛下可给了我一个苦差事啊,喏,你自己看看吧!” 吕芳说完,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将那张纸上的文字给冯保看,无奈地开口道。 “干爹,敢问是陛下让您找寻认识这种字的人?”冯保看着被誊抄在纸上的那些蝌蚪文,不禁双眼放光,语气也愈发急切。 “你知道有认识这种文字的人?”吕芳见干儿子冯保如此作态,不由得开口询问道,语气之中满是惊喜。 “是的,干爹!在儿子老家有一道观,名为清虚观,小的时候我还去那里上过香呢!他们那里就有这种蝌蚪文。” “你可帮了干爹大忙了,若真是你说的那样,到时候干爹亲自为你向陛下请赏!”吕芳听闻冯保所言,面露狂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干儿子,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多谢干爹!能够帮到干爹,孩儿就很高兴了,不敢再奢求别的什么。”冯保见状,微微躬身,不住推辞道。 “这件事我就派你去吧,也让你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为以后做打算。”吕芳在沉吟片刻后,缓缓出声道。 “多谢干爹,多谢干爹!日后孩儿一定将您看做我的亲爹来侍奉,不,您就是我的亲爹!孩儿以后必为您守孝,为您养老送终。”听到吕芳的话,冯保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在地上连连磕头。 “干爹没白疼你。”吕芳说着,眼中满是笑意。 第七十七章 徐渭想要重铸家族荣光 待内阁会议结束后,阁老们便遣人将消息传递给正在编纂书籍的李春芳,李春芳听闻此消息,手中的毛笔一下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这…这这,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往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都是由礼部来出人的啊?怎么今年会……”李春芳神色焦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内阁决定了,就由你来当这个主考官!” 李春芳见事情已无法挽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一个太长少卿,怎么就成了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了?” 正当李春芳心有所感,灵感爆发,即将吟诗一首时,却被来人接下来的消息打断了。 “李大人,你也不要太过沮丧!偷偷告诉你吧,你这个主考官人选是陛下钦定的。”前来给李春芳传递消息的人,见四下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 “什么?”李春芳听闻此消息,大吃一惊。 “嘘,小声点。” 来人被李春芳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连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后,松了一口气。 “哦哦。” “消息属实吗?” “属实。” “来日我李某做东,还请诸位不要推辞啊。” “客气客气,李大人,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慢走啊。” 待前来报信的人走后,身旁的同僚围了上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李大人,出什么事了?” 只见李春芳神色黯然,沉默许久后才开口回应道:“内阁那边让我做今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已经定下来了。” “唉,你也别太难过,担任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有什么不好?那些考进来的人,可都是伱的“门生故吏”啊!”一旁的同僚见李春芳如此消沉,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吧!诸位同僚就此别过,在下过几天就得去黑屋中想今年科举考试的试题了。” “李大人,珍重!”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自胡宗宪将整個总督府的事务都交由幕僚徐渭来处理后,一开始总督府的官吏还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对徐渭的能力有些质疑,毕竟徐渭一直以来只是胡宗宪的幕僚,并没有接触过太多有关政务上的事。 可是后来,众人见徐渭在处理政务时不仅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甚至效率还比原来胡宗宪还在的时候要高上不少时,这些质疑声便完全消失了。 很快,朝廷下拨的赈灾款以及粮食均已到位,徐渭以极其高效的办事效率,将其下发完成后,引得总督府的官吏一阵惊叹。 “这是最后一批折子了,您还是多休息会儿,不要这么劳累。”胥吏将折子送到徐渭的府中,开口劝慰道。 “嗯,我会注意的,就放在那里吧,另外这里是已经完成的折子,拿过去吧。”听闻胥吏此话,徐渭抬起头,开口道。 “是。”胥吏说完,便抱着徐渭已经处理完毕的那堆折子离开了。 徐渭出生于一个将近没落的大家族,出生环境极其糟糕,小时候,他的生母被赶出家门,而家族也把复兴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也不辜负家族的期望,在二十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 正当他和家人以为这是开始时,没想到这便是巅峰了,此后考了六次举人一次没中,无奈,徐渭在嘉靖三十九年投奔浙直总督胡宗宪,做了他的幕僚。 胡宗宪对于徐渭的能力颇为认可,平时二人也经常一起谈论家国抱负,胡宗宪将徐渭引为知己。 “原来这就是做官的感觉,能够为百姓做些实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便是徐渭在胡宗宪不在的日子中最大的感受,同时,他那颗早已熄灭的心又重新燃烧起来,他想要等胡宗宪回来后,便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一举考中举人! 而同时徐渭也在心中暗下决心,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科举考试,重铸家族荣光,徐渭义不容辞! …… 浙江,淳安县。 自从朝廷的赈灾款以及赈灾粮食都发放下来后,街上的饥民少了很多,街上的粥铺仍然开着,但每天只供应很少的量,甚至有时候会在粥里掺杂上一些灰尘,以防止有一些好吃懒做的懒汉来冒领官府的粥。 渐渐地,大街上也有了一丝人气,也有一些小摊贩开始出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入耳,治安方面也得到了保障,街上不时便有一队衙门的官差腰间挎着刀路过。 淳安县,县衙。 待到县衙修缮完毕后,海瑞便将自己的妻子以及剩余的那点财产都搬到了县衙内院来,这样做也能够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由于物件太多,海瑞和妻子两个人搬不完,后来不得已请了几个在码头上搬货的脚夫来一起搬运。 在将东西都搬到县衙后,海瑞给他们钱时,他们却死活都不肯要,只是嘴中不停说着:“知县大人当初为我淳安县的百姓讨回公道,这是救命之恩!我们怎么还敢要钱呢?” 说罢便要作势离开,最后还是海瑞以自己知县的身份相要挟,才令他们收下钱。 …… 今天,家中世代为医的赵青被海瑞请到了县衙之中,一开始,他心里还有一些忐忑,后来在听闻知县大人找他来是为了预防疫病时,也就放下了心。 “来,赵大夫,喝茶。” 赵青没等太久,海瑞便出现在了他面前,开口道。 “多谢知县大人赐茶!”赵青说罢,便躬身于地。 “起来吧,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讨有关预防疫病的问题,眼下洪灾已经过去,疫病必将接踵而至!” “知县大人可算是找对人了,我家世代为医,对于如何防治疫病有独到的见解。”眼见知县大人提到了自己擅长之处,赵青有些小得意,连忙开口道。 “哦,还请直言。”海瑞闻言,也不由得对此起了兴趣。 “老话常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若要做到防治疫病,首先要将染病者与健康的人分开居住,周边用石灰粉隔离开来,不允许私下见面,其次便是对于那些因为瘟疫而去世的人的尸体,则需要就地掩埋。” “让百姓不喝生水,只喝烧开烧透的开水,再辅以一些治病的草药,便可让因疫病死亡的人大幅度降少。” “嗯,如此甚好!就依赵大夫所言。”海瑞在听完大夫赵青的讲解后,觉得颇有可行性,开口赞叹道。 “哪里哪里,我一个大夫所能够做的事很少,远不及当初知县大人为我淳安县百姓请命的壮举。” “只要能够造福百姓,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不能造福百姓,再大的事,也是小事。” 第七十八章 邀请及大清洗 “师傅师傅,咱们观里来客人了!” 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旧的道观外,一名年龄在七八岁,十分稚嫩的道童欢呼雀跃地冲进内室,大声呼喊道。 “陆舟,都说了多少次了,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清虚观的基业交给你?” “就咱们这破道观,只有咱们师徒二人,哪来什么基业继承啊!我看再不修缮,这道观说不定哪天就塌了。”道童面带不屑,瞥了瞥嘴道。 “你这逆徒,为师今天要你好看!” 清虚观的第八十五任观主李立生说着,便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教训一番自己这不着调的徒弟。 李立生将袖子挽到一半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看在有客人的份上,今天就饶你一回,随我一起出去吧!看看是什么人。” “略略略。”道童对着李立生做了个鬼脸,随后跑到师傅跟前,做乖巧状。 李立生带着自己的徒弟走出了道观,当他看到来人身上的服饰以及气势时,便明白其身份尊贵,随即面不改色,恭敬说道:“在下便是清虚观第八十五任观主,李立生!敢问诸位此次前来是……” “李观主你好,我们此次前来是想要向您求教的。”来人说着,对李立生拱了拱手,随即吩咐手下将抄有蝌蚪文的纸张递出。 “这……这是!”李立生接过纸张,待看见上面的蝌蚪文后,瞳孔猛地收缩,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东西伱们是从何得来的?”李立生将目光转向来人,急切地询问道。 “抱歉,李观主,这东西如何得来的暂时不可说,可以说的是,像这样记载着蝌蚪文的书,在我主人家里还有好几本。”来人神色淡然,开口为李立生解释道。 “师傅,这是什么啊?我怎么记得咱们观中的秘籍上也是这种文字。”一旁的陆舟也看见了纸上的文字,不禁疑惑道。 “这是咱们道观遗失的秘籍,好像是第三十五任观主遗失的。”李立生俯下身子,对着自己的徒弟解释道。 “既然已经遗失这么多年了,怎么又会在你们手里?是不是你们将其夺去的?”李立生说着,语气也变得森然起来。 “李观主,你误会了,此物为我家主人偶然得到,并不是抢夺来的,但苦于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方才差遣我等前来询问。”见李立生有些生气,来人不敢怠慢,慌忙解释道。 “嗯,你们找我就是替你家主人翻译这些文字?”李立生听完来者的解释后,语气也重新变得平淡。 “是的,我等有要命在身,方才如此急切,如若叨扰了观主清修,在下先给观主赔个不是。”来人说着,脸上满是歉意,紧接着向李立生躬身行礼道。 “要我翻译这些文字可以,不过翻译完成后,必须将那些书籍交由我确认!”李立生见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这,观主,这不好吧?在下仅仅只是个传话的,无法做主啊!”听见李立生的要求,来人面露难色,不住推辞道。 “若是你不答应,那我们师徒也不去了,就算你让人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李立生说罢,将头转向一旁,不再言语。 “这…这,好吧!我答应便是了,待文字翻译完成后,将那些书籍交由你来确认!”来人在听完李立生的要求后,犹豫许久,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李立生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出发吧,对了,咱们要去哪?”李立生见来人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开口询问道。 “皇宫。”来人瞥了他一眼,平淡答道。 …… 京城,严府。 只见严世蕃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一旁的仆人见状,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整個严府谁不知道小阁老脾气暴躁,若是被他逮住由头,白挨一顿毒打不说,这个月的例钱也泡汤了。 而严世蕃并没有与这些下人纠缠的意思,而是径直敲响了父亲严嵩的房门。 “进来。”从房间内传来严嵩那淡然的声音。 严世蕃随即推门而入,顺便将门敞开着。 “出什么事了?”严嵩见儿子严世蕃面色阴沉,出声询问道。 “父亲,在您先前提出关于以后盐税的规划后,下面有一些官员不服气,想要偷偷做手脚,这是名单!”严世蕃说罢,便将手中的名单递交给严嵩。 严嵩接过名单,戴上老花镜,将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的看完后,沉声道:“你去吩咐刑部侍郎张润德一声,让他照着名单上的人,全部处理了。” “是,孩儿这就下去办。”严世蕃说着,便躬身离去了。 “对了,胡宗宪还在京城吗?说起来我这个做老师的对他还有些亏欠。” “父亲,胡宗宪在述职完毕后,便离开了京城,眼下应该正在回浙江的路上。” “好,你下去吧!” 严嵩说着,摆了摆手,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 紫禁城,刑部。 “这是小阁老送来的名单?不会是送错了吧!”刑部侍郎张润德看着送来的名单,不由得眉头紧皱,无他,上面的人皆是铁杆的严党成员。 “没送错,这些人不听话,只得处理掉了!” “小阁老还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尽量将他们所审理的那些冤假错案都翻出来!到时候好办事。”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张润德听完后,沉吟片刻,点头答道。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自从得到那些阵法秘籍后,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是万幸的是,里面还有一些图画,嘉靖就按照上面的图画,按图索骥,不停地尝试着自己搭建阵法。 “呼~嘉靖屏住呼吸,将一块灵石小心翼翼地放入阵眼之中,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先前绘制好的阵法整个炸开。 “啊,我的灵石!” 嘉靖见状,连忙灌输法力,将灵石取出,所幸的是,灵石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只是养心殿铺着的地砖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陛下,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音?”养心殿外传来吕芳急切的声音。 还好先前皇帝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养心殿,不然的话,吕芳已经率领侍卫冲了进去。 “朕无妨,你们不必担心!”嘉靖语气淡然,开口道。 “哎,又失败了,这是第一百三十六,哦不,一百三十七次了!”嘉靖说着,拿起纸笔,将其记录在上面。 而养心殿外,吕芳则是愈发担忧,自从陛下得到那几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书籍后,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整天把自己关在养心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每次都能听到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殿中的地砖碎裂。 这几天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次地砖了! 上架感言 一转眼,这本书就到了上架的时候,在这里作者君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这本书的读者姥爷们,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投出的每一张推荐票对于我来说都十分珍贵,正是由于你们的支持,这本书才得以这么顺利地写下去。 其次感谢我的责编蓝光大大,对于我这个第一次写书的萌新也有很大的耐心,还让我上了三江。 本书明天中午12点上架,还望读者姥爷们施舍个首订,这对这本书来说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 明天我将燃烧自己,保底五更,就这样。求推荐、求订阅、求月票(撒泼打滚中) 《我,嘉靖,成功修仙》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七十九章 复仇(求首订) 一间昏暗的牢房内,戚文成整个人都被拷住,动弹不得。躯干、四肢,到处都是伤痕,他满口牙齿都被拔光,只能靠一些稀粥苟活。 只听‘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着官服的人。 “你们还派人来干什么,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是不是来送我上路的?”戚文成说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不是,关于你戚家上上下下共一十三口被害一事!本官想要为你平反。”来人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道。 “平反?平什么反?大人,伱觉得逗我这个将死之人有意思吗?”戚文成说着,用一种蔑视的眼神打量着来人,朗声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一套!曾经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人站在我面前,说是要为我平反,结果呢?一切都只不过是圈套罢了!” “那些被我偷偷藏起来的证据也被尽数毁去。我恨呐,恨我自己竟然如此天真,我恨……”戚文成说着,神情愈发激动,整个人都咬牙切齿起来,不停挣扎着,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你说的对,其实本官并不是来为你平反的,本官只不过是想借你之手扳倒一个人罢了,至于你戚家被害一事,本官并不关心!怎么,要与我合作吗?”来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地说道。 “你若是不愿意,本官立刻就走!”来人说着,便准备迈步离去。 “你当真是想要扳倒开封府尹?”正当来人即将推门离去时,戚文成开口将其叫住。 “那是自然,不然本官怎么会跑到监狱中来,跟你一个将死之人浪费口舌?”来人说着,还一脸嫌弃地拍了拍官服上沾染的灰尘。 “好,我答应你,我跟你合作!”戚文成在思索片刻后,沉声道。 “明智的选择,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见戚文成同意合作,来人大喜,连忙差遣衙役送来一把椅子,在其对面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戚文成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开始事无巨细地为来人讲述关于此案的来龙去脉。 “嗯,很好,大致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来人在将案件的来龙去脉听完后,点了点头询问道。 “其实我还藏有一份关键证据,只要拿出来,便能够送开封府尹下地狱。”戚文成看向来人,缓缓开口道。 “哦,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来人见状,大喜,急切询问道。 “那是一本账簿,上面记录了所有的金钱往来,之前的那本并不完全。” “账簿在哪里?”来人见状,表情愈发急切,不由得上前揪住戚文成的衣服,追问道。 “我要你发誓,一定要将开封府尹弄得家破人亡!”戚文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好,本官发誓,一定将开封府尹弄得家破人亡!现在可以说了吧。” “好,那东西就藏在我家宗祠的牌位中!” “哼,你这藏东西的地方恐怕没几个人能想的到。” 来人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哈哈哈,林儿、双儿、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当牢房中只剩下戚文成一人时,他又哭又笑,涕泪横流,宛若疯癫。 从监狱里出来,先前的那人便吩咐手下亲信前去戚家宗祠取账簿,看着亲信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冷笑一声:“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占着开封府尹的位置不想走,让我来帮你一把!” 在刑部侍郎张润德的安排下,那些上了名单的人,就如同这位开封府尹一样,尽皆受到弹劾,他们曾经所掩盖的那些冤假错案也被尽数翻出! 正所谓,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便是你的敌人,而从朋友转变为敌人的,则更加可怕!就这样,在严嵩的授意下,严党展开了对队伍中不听话的人的大清洗。 …… 浙江,浙直总督府。 大厅内,徐渭将众人都召集起来,开口道。 “今日把诸位叫来,便是因为在这之前,总督府已经接到了下面的来信,说是有的地方已经有疫病出现。” “什么?疫病,这么快!”一旁的郑泌昌听闻徐渭所言,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的,据淳安县知县海瑞所说,淳安县的居民有很多都患上了痢疾,隔壁建德县也不能例外!甚至有人因为痢疾活活腹泻而死,具体症状首先是不停腹泻,而后是全身高热,再然后逐渐昏厥,再也醒不过来……” “这是淳安知县海瑞递上来的有关如何防治疫病的措施,你们自己看看吧。”徐渭说着,便将海瑞的折子转递给众人。 一旁的马宁远将其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将患病者与健康的人分开居住,并将患病的人的住所用石灰隔绝开来,不允许健康人与患病者私下见面。对于那些因为痢疾死去的人的尸体,则要就地掩埋,不得停尸。” “此外倡导百姓不喝生水,改喝为烧开烧透的水,并辅以治疗痢疾的草药医治,如此方可控制疫病传播!” 待马宁远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又将其递给下一个人,一刻钟后,大厅里的众人都将先前海瑞所提交的有关防治疫病的方法看完。 “依我看,此法可行!”高翰文率先开口道。 “嗯,我也觉得此法有极高的可行性。”见高翰文开口,一旁的郑泌昌也紧跟着出声道。 “我没意见。” “我也没问题。” “那既然大家对此都没什么异议,就依照此法施行吧!总督大人在走之前把这么一个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我也不能辜负他的期待,拜托诸位了。”徐渭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沉声道。 …… “最快还有多久时间才能够到达浙江?”胡宗宪掀起轿帘,向外面的侍卫询问道。 “禀总督大人,按照目前的速度,沿途还需要经过五个驿站,之后再转水路,最快的话,五天时间便能够返回浙江。” “嗯,我知道了。”胡宗宪点了点头,开口道。 …… 而另一边,清虚观第八十五任观主李立生正带着自己的徒弟陆舟,跟着先前邀请自己的那些人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师傅,这船好大、好气派啊!一定要花不少钱吧?” “哼,我告诉你,咱们清虚观以前也曾经阔过的!”李立生看着自己徒弟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无奈道。 “哦,真的吗?师傅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此事说来话长,让为师来慢慢给你讲述,话说当年……” (本章完) 第八十章 礼制不可违 浙江,淳安县。 “快看看,官府又张贴什么新告示了,不会又要加税吧?” 待负责张贴告示的官差走后,百姓们聚集到一起,三言两语地讨论着。 “王秀才,你会认字,你给大伙念念!”人群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推举了出来,无他,他是这里知识水平最高的。 “咳咳,都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王秀才咳嗽两声后,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推开,来到告示前站定。 “自即日起,淳安、建德两县的居民不得离开本地!违令者责杖二十,并关押进监狱一个月。此外,病患不得与健康人同住,必须相互隔绝,并撒上生石灰,若家中有尸体,则家属不得停尸,必须即刻掩埋!违令者,杖三十,并关押三个月。” “此外,官府还在城外专门修建了一处营地,为患者居住,尽量不喝生水,水应该烧开烧透后再行饮用,粥棚仍然按照往常的时间开放,并发放治病的汤药。” 待到王秀才将告示上的内容看完后,众人又是围着他一通询问:“这个痢疾真有这么严重吗?为什么家中不能停尸啊?按照惯例,人死后难道不应该在家中停放七天,让亲朋子女前来道别?若是就这么草草埋葬,岂不是有违礼制,犯了大不孝之罪?” “对啊,这样做是不孝!” 王秀才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十分烦躁,不耐烦地开口道:“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们有胆子去跟知县大人说啊?看他治不治伱们的罪!” “那还是算了,不就问几句吗?这王秀才真是的……” “这王秀才也太傲气了。” “就是就是。” 人群很快便散开了,王秀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也回到自己家中。 …… “告示都贴上去了吗?”淳安县县衙内,海瑞向刚回来的差役们询问道。 “禀……禀,知县大人,我们将官府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差役们喘着粗气,开口回应道。 “嗯,做得好,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海瑞摆了摆手,开口道。 “多谢知县大人!” 待差役离开后,海瑞又将主簿叫来,询问道:“城外的营地怎么样了,目前患病的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主簿见海瑞问话,连忙回应道:“禀知县大人,城外的营地已经住上了一些患者,同时依据您先前的吩咐,县城内,百草堂、康济堂等等,都派出了大夫前往诊治,同时县里的富户们也纷纷慷慨解囊,出钱购买相应的药材,只是……” “只是什么?”海瑞听闻主簿所言,不由得皱了皱眉,追问道。 “只是这死去的人数居高不下,而那些人的家属却不愿意将尸体安葬,而是想要按照传统,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行下葬,因此染病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主簿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什么?唉,真是糊涂啊!”海瑞听完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对此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近千年的礼法传承,以及在儒家学说的潜移默化中,忠孝二字已经牢牢融入进了百姓的血脉之中!眼下让家属将死去的人的尸体不做停留,直接安葬,这就违反了传统礼法,也违反了忠孝二字中的孝字。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眼下身患痢疾的人数如此之多,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疫病了,必须要行非常手段!” 海瑞思索片刻后,猛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道。 “知县大人,要不先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总督府,让那些高官们来拿主意?”主簿见海瑞如此纠结,提出了一个主意。 “你现在就去将这件事情上报!另外,将那些不愿意埋葬尸体的人的名单交给我。”海瑞沉声吩咐道。 “知县大人,您这是?”主簿见海瑞如此,不由得心生诧异。 “没办法了,我一家一家地去劝,只盼望着能够少一些百姓染病。”海瑞一边说着,一边唤来衙役。 “知县大人,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又何必如此呢?您现在是咱们淳安县的顶梁柱,您只需要坐镇县衙指挥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主簿见海瑞想要亲临险境,不由得开口劝道。 “把名单给我,另外你赶快将此事上报,交由那些大人来定夺,没时间浪费了,快去!” “是。” …… 很快,海瑞便带着衙役来到了名单上的一户人家,赵家。 赵家是淳安县有名的大户人家,祖上曾经出过举人老爷,因此也能够勉强算作半个官宦之家,家财数万,乐善好施,与官府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因此在淳安县中颇有名望。 还未进府,便看见赵家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从里面传来一阵拗哭声。 “爹,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啊!孩儿还未好好侍奉你呢。” “爷爷,咳咳咳,爷爷,咳咳咳。” “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咳咳咳。” 见知县大人带着衙役赶来,赵家的管家不敢耽搁,连忙将人迎入其中。 “草民见过知县大人!敢问知县大人是来拿人的吗?”见海瑞带着衙役进来,方才痛哭流涕的赵家亲属纷纷停止哭泣,转而向海瑞行礼。 “都起来吧,本官不是来拿人的,而是想要问你们,为何不按照官府的规定,将尸体埋葬啊?”海瑞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紧接着沉声询问道。 “禀知县大人,按照礼法,应当将尸体停放在灵堂七日后方可下葬,咳咳咳。”赵家这一代的长子站了出来,回答了海瑞的问题。 “你看看你们这家人现在的样子,赵老太爷本来就因为痢疾而亡,眼下洪灾刚过,难道你们不懂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道理?还是说,你们难道也想一起染病吗?” “你们无所谓也就罢了,关键是孩子呢?你看他现在病恹恹的,多半是染病了!”海瑞说着,伸出食指指向赵家最小的儿子,痛心疾首道。 “爹,我有点不舒服。”被海瑞指着的孩子拉着父亲的衣角,怯弱道。 “啊?怎么会这么烫!快把他送去看大夫。”一旁有人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连忙惊呼道。 很快,孩子便被人急匆匆送去医治。 “都这样了,你们还要继续吗?”海瑞看着剩余的其他人,冷冷道。 “礼法不可违,祖制不可违!知县大人,请回吧,请恕草民恕难从命,若要拿人,还请等父亲下葬完毕后再拿。”这一次还是赵家的长子站了出来,向着海瑞恭敬行礼后,开口道。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采取行动 而很快,先前海瑞让主簿递交给浙直总督府的折子,也被摆到了明面上来。 徐渭对此颇为苦恼,一时也无法拿定主意,只得向众人询问道:“依诸位来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而徐渭所提及之事,自然便是百姓们不愿意将因病致死的亲人的尸体,即刻埋葬,而是纷纷选择按照传统礼法,停尸七日后再行下葬。 “这……既然是传统礼法,那就应该遵循!至于染不染病,则是后话了,毕竟谁也不想落得个不孝的罪名,你们说是吧?”郑泌昌在听完徐渭的话后,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郑泌昌开口后,众人皆是默然,对啊,这不孝之罪可是重罪!即使你地位再崇高,当了再大的官,只要有人举报你不孝,并被查出确有此事的话,那么伱的政治生涯就到头了。 到时候丢官弃职都是小事,当事人还会遭到整个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唾弃,从前的门生故吏也会因此与你划清界限,而黎民百姓也会拿你当做反面教材,相当于在整个社会社死了,再无任何出路。 “眼下疫病肆虐,正是非常时期,岂可再盲目遵循传统礼法?为了百姓的安危,在下建议官府强制执行,即刻将那些因病去世的尸体下葬,并将身体健康的百姓和患者隔离开来!”自上次争吵后,许久未发言的谭纶却是站了出来,率先开口道。 “此举倒是可行,只是到时候若是朝廷追查下来的话,那责任……”郑泌昌将目光转向谭纶,意有所指。 “到时候若是朝廷追查下来,责任就由我谭纶来担!” “那既然有人愿意担负这个责任,我无话可说,就依照其办法,施行吧。” 眼见谭纶愿意承担责任,郑泌昌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对意见。 “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若是同意的话,待会儿我就给淳安、建德两县的县令发通知。”徐渭随即将目光转向众人,询问道。 “那便依此施行吧。”见众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徐渭点了点头,开口道。 …… 自赵家出来后,海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管他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的家人仍然坚持要将尸体在灵堂停放七天后再行下葬。 “走吧,咱们去城外的营地看看。”海瑞将心中的失落甩开,对着一旁的衙役们说道。 “是,知县大人!” 而当海瑞带领众衙役来到城外的营地时,一股艾草燃烧后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营地中。 “见过知县大人!”负责管理营地的官员见知县大人来到,慌忙行礼。 “不必了,这里的情况怎么样?”海瑞摆了摆手,示意其起身。 “禀知县大人,目前身患痢疾的人数过多,营地里的空间完全不够!就在今天,我们拉了一百多具尸体到外面去掩埋,生石灰和草药也不够用了。”管理营地的官员如此禀报道。 “你们不必担心,后续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带我进去看看。” “是,还请大人戴上这个。” 只见其递来用艾草熏过的丝巾,海瑞将其戴在脸上后,跟着进入了营地。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一辆堆满尸体的推车从营地中推出。 “娘,我好难受。” “孩子,听娘的话,把药喝了,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爹,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们干嘛,快放开我爹!” “翠儿,等你病好了,咱们就成亲,到时候让你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别闭眼,坚持住啊,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这天杀的老天爷啊,为什么……”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柄重锤,敲在了海瑞的心上。 而很快,海瑞来到了大夫诊治的地方。 “取麻黄六钱、桂枝、甘草各二钱,杏仁六钱,生姜三钱,五味子一钱……,煎完后送至方才的病患处,快去。”赵青的双眼中满是血丝,对着自家药铺中的学徒如此吩咐道。 “是师傅,我这就去。”学徒按照师傅所言,抓好了药后,便快步离开了。 见海瑞过来,其慌忙行礼道:“草民赵青见过知县大人!” “嗯,赵大夫快快请起,目前营地的状况怎么样?”海瑞让赵青起身,开口询问道。 “唉,知县大人!这疫病恐怕控制不住了,眼下患病的人越来越多,患病的人死去后,他们的家属不愿意立即将尸体掩埋,同时他们也不愿意与患病的家人分开,然后疫病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若是再这么下去就控制不住了。”赵青说着,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还有的人,活活腹泻而死,先是便中有脓血,颜色鲜红,后来就这么一直拉,一直拉,拉到最后什么都拉不出来了!然后就……”赵青说着,不由得哽咽起来。 “本官已将此事上报给总督府那边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海瑞看着赵青那一脸疲惫的模样,出声安慰道。 …… 当海瑞从城外的营地回到县衙时,已经是晚上了。 白天在营地以及城中的所见所闻,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映着,眼下疫病越来越严重,就连城中,也有不少人因此而死,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任凭疫病泛滥的话,恐怕到时候整个淳安县能够存活下来的百姓寥寥无几。 可是若是强硬施行的话,万一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该怎么办?往小了说是不遵礼法,往大了说则是不孝!身为父母官,肯定会被追责。 海瑞陷入了两难境地,焦急地在房间内踱步。 许久,海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停止了踱步,无声自语道:“海瑞啊海瑞,你还在犹豫什么?既然这样做能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那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放手去做吧!至于其他的功过是非,就由他人去评说吧。” 想到此处,海瑞的目光愈发坚定,随即唤来差役,沉声道:“传我的命令,从现在起,不允许淳安县的百姓擅自停放尸体,必须将尸体掩埋。同时将患病者拉至城外营地,身体安康之人不得与其相见!并在患病者曾经居住的地方撒上生石灰,若是有阻拦官差办事的,直接按照律法来办,从严从重处理!” “是,属下这就去办!”差役领命后,便快步离开了。 “知县大人,这是总督府那边给您递过来的消息。”待差役领命离去后,县衙的主簿带着总督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敲响了门。 “嗯,总督府那边也同意了我的建议。”海瑞将信从主簿的手中接过,待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开口道。 “县令大人,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自然得用一些非常手段,百姓们会理解您的苦心的。”主簿见海瑞心情有些低落,出声安慰道。 海瑞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今晚的淳安县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官差们在得到命令后,纷纷赶往那些不遵从朝廷命令,擅自停放尸体,以及仍与患病者居住在一起的人的家中。 待进入家中后,便不由分说地开始行动,在家中停放尸体的则将尸体拉去掩埋,与患病者待在一起的,则将患病者拉往城外营地,同时撒上生石灰消毒,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稍遇反抗,便是一顿毒打,甚至直接将人关进大牢,而官差们粗暴的举动,也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控制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一大群百姓自发聚集到淳安县县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昨晚差役的野蛮行径。 “请县令大人为我等做主啊!昨夜有差役强行闯入我家,将我爹强行带走了。” “县令大人,能否让我送祖母最后一程?求求你了……” “我娘她根本没病,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按照礼法,应该将尸体停放七天后再行安葬,而那些差役却……” 县衙内,便有衙役进来禀报。 “禀……禀知县大人,有人在县衙外面聚众闹事!” “什么?跟我出去看看。” 海瑞闻言,脸上满是吃惊之色,随后在衙役的带领下走出了县衙。 眼见海瑞出来,那些先前聚集在县衙外的百姓尽皆跪伏,不停地向其诉说冤屈,但海瑞只是冷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诸位说完了吗?说完了便散了吧!”海瑞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知县大人为何不替我等伸冤?惩罚那些恶吏?”从人群中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因为这道命令就是我下的,你们要想讨个公道,就来向本官讨要便是!另外,自即日起,若是淳安县内,还有人胆敢私自停放尸体,以及包庇病患的话,本官决不轻饶,一律按照大明律法严惩!”海瑞说罢,便转身回到县衙。 眼见知县大人发了火,那些聚集起来的人立刻作鸟兽散,再也不敢提及这个问题,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唉!”待海瑞回到县衙,长叹一口气。 “百姓们会理解伱的苦衷的。”海瑞的妻子王氏见丈夫闷闷不乐,走上前来,为其倒上一杯茶,并开口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海瑞叹了一口气,回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在官府的严酷手段下,整个淳安县再无一家人敢于私自停放尸体,以及包庇病患,城中逐渐被一股生石灰夹杂着燃烧的艾草味道所笼罩,同时染病的人数也大幅度降低。 “禀报知县大人,城外营地的病患数量已经大幅降低,另外赵大夫还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疫病很快就会过去了!” 县衙的主簿敲响了海瑞的房门,出声禀报道,语气中满是喜悦之色。 “嗯,待会儿按照这个,把消息送至总督府。” “是。” ……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坐于上座,将目光转向众人,朗声道:“你们做的很好!这几天我在回浙江的路上,便听闻下面的两个县爆发了疫病,没想到这么快就控制住了。” 紧接着胡宗宪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幕僚徐渭,夸赞道:“文长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整个总督府的事务都压到了你一个人身上。” 徐渭向胡宗宪拱了拱手道:“总督大人,在下不敢居功,之所以能够有此成就,全靠各位大人们悉心配合,实心用事!在下只不过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文长不必太过谦虚,总督府大大小小的官吏对你的能力可是颇为认可啊,说你机敏过人,凡事能够迅速决断而不出错漏!” “总督大人过奖了。”徐渭恭敬回应道,随即不再言语,到一旁站定。 “哦,对了,此次淳安、建德两县出现疫病,以及官府接下来的应对措施是由谁提出来的?” “总督大人,是淳安新任知县海瑞。”郑泌昌停顿了片刻,开口道。 “海瑞?就是上次带着灾民跪在总督府门前,说要向我讨个公道的人?”胡宗宪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没错,就是此人!听说有些淳安县百姓还给他立了生祠呢。”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补充道。 “这个海瑞倒是有点意思,我胡宗宪为官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这种人,怪哉怪哉!”胡宗宪感叹了几句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 “行了,今日把各位叫过来也没什么事,大家没什么事的话,就散了吧!” “是,总督大人,我等这就告辞了!” 很快,大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余下胡宗宪和徐渭两人。 胡宗宪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幕僚,询问道:“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徐渭对着胡宗宪微微躬身,不紧不慢地说道:“总督大人,在下想要辞去总督府幕僚的职位。” “为什么,你不是干得挺不错的吗?”胡宗宪见自己颇为看重的幕僚说出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追问道。 “总督大人,在下是想要参加今年八月份的乡试,在下也想要像大人您一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如此,此生方能无悔。”徐渭的声音并不大,而语气之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唉,文长啊!这官场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一个小小的浪花,就能够将你吞没,远不如你做总督府幕僚来的自在。” “总督大人,在下心意已决!还请不要再劝了。”徐渭打断了胡宗宪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沉声道。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拦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告诉我一声,总督府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胡宗宪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左膀右臂,开口道。 “多谢总督大人,在下这就告退了!”徐渭说着,便躬身离去。 “嗯。” …… 房间内,郑泌昌、何茂才二人聚在一起共饮,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 “来,喝酒,今晚咱哥俩不醉不归!” “来,干杯。” “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茂才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舌头也开始打结:“老弟你…你是不知道啊,这段时间都给我吓坏了。” “哦,有什么事能够吓到老哥你这位按察使?”郑泌昌此时也喝醉了,将酒杯放下,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我告诉你啊,之前阁老他们不是遣人来给我们递消息,让我们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吗?” “我知道这件事,怎么了?” “那开封府尹不听劝告,还想要伙同其他人对今年的盐税动手脚,而在这之前,严阁老已经三番五次警告过大家了!” 何茂才说着,将杯中的酒饮尽,继续道:“那开封府尹的事发了,是由他的下属举报的,待朝廷派人来查证后,很快就被抄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据说小阁老那里有一份名单,只要那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那么你就活不长了!” “嘶,这么玄乎?”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郑泌昌此时有些神志不清,惊呼道。 “真是的,你想哪去了?你以为小阁老那名单是生死簿啊!我的意思是,小阁老手中攥着咱们的把柄,只要咱们露出一丁点不听话的意思,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何茂才面露责怪之色,看了郑泌昌一眼后,解释道。 “哦哦,原来不是生死簿啊!”郑泌昌听完何茂才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喝酒!” “来,干杯。”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赴京 “师傅,这就是京城啊!好多人,好气派啊。” 李立生的徒弟陆舟掀开轿帘,看着整齐宽广的马路以及络绎不绝的人群,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卖糖葫芦咯,卖糖葫芦咯!”街边有人沿街叫卖,而李立生看着自己的徒儿眼中渴望的神色,无奈地笑了笑。 “麻烦停一下,我给我徒儿买串糖葫芦。”李立生对着车夫开口道。 待车夫将马车停下后,李立生飞快跑向摊贩,此时在摊贩旁边已经聚拢了一大批小孩,争先呼喊着:“给我来一串,我也要!” 李立生也不嫌尴尬,径直冲到摊贩面前,开口询问道:“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三文钱一串,道长这是要自己吃?”卖糖葫芦的摊贩见李立生身上的衣着,不由得疑惑道。 “不是,买给我徒儿的!”李立生说完,扔下三文钱,拿起一串糖葫芦便飞速逃开了,只留下一群错愕的小孩。 “喏,给你!”李立生将糖葫芦递给自己的徒弟,脸上满是笑意。 “谢谢师傅,师傅你要不要吃?”陆舟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睁着大大的眼睛,转过身询问道。 “师傅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吃小孩的东西了。” “那为什么大人就不能吃小孩的东西呢?”陆舟对此颇为不解,歪了歪头。 “这件事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李立生轻轻摸着徒弟陆舟的头,解释道。 …… 很快,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紫禁城东门。 只见一路上负责引领他们到此的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样凭证,在拿给禁军观看后,他们便被放了进来,而在将师徒二人带入其中后,来人只说让他们在此等待,随后便不见了踪影。 “好漂亮的宫殿,这一定是皇帝住的地方吧!咦,您是?”陆舟瞪大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紧接着将目光看向朝着他们走来的一位太监,询问道。 “不要胡闹!”李立生用责怪的眼神警告自己的徒弟后,又看向来人,脸上满是歉意。 “无妨,伱们称呼我为石公公便是!接下来跟我来吧。” 石公公说罢,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李立生师徒见状,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跨过了多长的阶梯,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里,只见被称呼为石公公的人敲了敲门后,对着房间内的人恭敬道:“吕公公,人我已经带到了。” 房间内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多谢吕公公。”石公公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李立生师徒见状,自然也明白,房间内的人的身份非同小可,说不定就是此人让他们前来翻译文字的。 “你们可以进去了,记住,别乱说话。”当石公公与李立生师徒二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开口提醒道。 “多谢公公指点!”李立生对着石公公微微躬身,以示感谢。 随后李立生师徒二人便推门而入,进入其中,只见一位身着赤红色官服,脸上满是皱纹,头发花白,还略微弓着身子的老太监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在下吕芳,司礼监掌印太监,敢问二位是?” “在下李立生,是清虚观第八十五任观主,旁边这位是我的徒弟,名叫陆舟,我等见过公公!” 李立生说完,随即拉着自己的徒弟一起,向眼前的这位太监行礼。 “嗯,好好好!你们认得这些蝌蚪文,对吧?”吕芳说着,脸上带着笑意。 “是的,吕公公!在下认识这些蝌蚪文,敢问是您把我们师徒二人邀请过来的吗?”李立生将目光转向吕芳,紧接着询问道。 “不,找你们的人不是我,本公公也只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吕芳笑了笑,为其解释道。 “难道说……”李立生联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事实。 “嗯,你猜的没错,你们先去换身衣服吧,待会儿与我一同前去。”吕芳点了点头,随即吩咐手下的太监,将师徒二人带至沐浴的地方。 “师傅,咱们待会儿要见谁啊?为什么要这么隆重?”在路上,陆舟忍不住好奇,向李立生询问道。 “等会儿见到了人,不要乱说话,明白吗?”李立生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徒弟,不由得叮嘱道。 “嗯,师傅,徒儿知道。” …… 紫禁城,养心殿。 吕芳的身后跟着李立生师徒二人,吕芳一边踏上台阶,一边转过头叮嘱道:“待会儿陛下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不要乱答,也不可坏了规矩,知道吗?” “多谢公公指点,我等知道了。”李立生听完吕芳所言,出声感谢道。 “陛下,您先前托我找的人,我带来了。”吕芳来到养心殿外,轻声道。 “进来吧。”房间内传来嘉靖那淡然的声音。 “跟在我身后,一起进去。”吕芳推门而入,同时还不忘提醒身后的李立生师徒。 “哦,吕芳,这就是你给朕找的人?”只见嘉靖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上下打量着李立生师徒二人。 “禀陛下,这位是清虚观第八十五任观主李立生,李观主!旁边的是他的徒弟,名叫陆舟,另外,此次找人出力最多的是奴婢的干儿子冯保。”吕芳在向嘉靖躬身行礼的同时,还一并介绍了李立生师徒。 “在下清虚观第八十五任观主李立生,见过陛下!”李立生在向皇帝行礼的同时,也不停地用眼神暗示徒弟与自己一同行礼。 “清虚观?朕倒是有点印象。”嘉靖听完李立生的介绍后,才猛地记起自己先前在洞穴中所看到的那本日记,便是清虚观的人所书写。 “哦,敢问陛下从何得知我清虚观?”李立生听闻嘉靖所言,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硬着头皮询问道。 “无妨,先前有方士在向朕献上这些书籍时,无意间提了一嘴。”嘉靖说着,便向吕芳使了个眼色,而吕芳则快步上前,将书籍递交到李立生手上。 “这…这是!”当李立生看见手中的书籍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敢问陛下,此书是何人所献?”李立生向着嘉靖询问道。 “朕也不记得了,当时来向朕献书的人很多,怎么,这书有什么问题吗?” “还请陛下恕罪,这些书是我清虚观遗失多年的秘籍,自三十五任观主将其遗失后,便再也没有找到。”李立生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了。 “哦,那你知道这第三十五任观主叫什么名字吗?”嘉靖对先前洞穴中尸身的身份有些好奇,开口询问道。 “禀陛下,年代太过久远,在下已经无从知晓,第三十五任观主的身份。并且有关这些书籍的修炼方法也尽皆遗失,只得将其用作清心驱邪之用。”李立生思索片刻后,回应道。 嘉靖闻言,突然开口道:“修仙一途,讲究一个缘字,缘到则仙成。” “敢问陛下此话是什么意思,在下实在不知。”李立生听闻嘉靖所言,脸上满是疑惑。 “无妨,朕只是忽有所感,随意说说的罢了。” 嘉靖方才说的话,便是先前日记中所记录的话,而嘉靖之所以这么说,则是想测试一下这位李立生有没有得到清虚观的传承。 眼下嘉靖已经是修仙者了,感知力是常人的百倍不止,没人能够逃脱他的洞察!而自从方才说完那句话后,嘉靖就一直在观察着李立生脸上的表情,见其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前线告急 “朕自从得到这些书籍,便对这上面的文字颇为感兴趣,只是苦于无人认识,眼下,李观主愿意前来,算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啊!” “说吧,你们师徒想要什么赏赐?”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李立生,淡淡道。 “陛下,在下并不想要什么赏赐,在下只希望待上面的文字翻译完毕后,能够让在下誊抄一份回去,也算圆了前几任观主的夙愿了,还请陛下成全!”李立生说罢,跪伏于地。 “大胆,敢跟陛下这么说话!”一旁的吕芳见状,连忙呵斥道。 “无妨,这既是你清虚观曾经遗失的书籍,就理应物归原主,朕答应了!另外在将上面的文字翻译完成后,朕自有奖赏,你们下去吧。”嘉靖在听完李立生的要求后并没有生气,语气淡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多谢陛下恩典。”李立生闻言,面露喜色,随即拉着徒弟,一起向嘉靖行礼。 很快,便有太监上前,将师徒二人引领至其他房间。 待李立生师徒二人离去后,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了吕芳和嘉靖二人。 “吕芳,这件事伱做的很好!方才你说,在这件事中出力最多的便是你的干儿子冯保?” “禀陛下,确实如此,当日奴婢在拿到那蝌蚪文后,十分忧愁,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恰逢此时,奴婢的干儿子冯保来见我。” “当他看见奴婢手中的蝌蚪文时,大吃一惊,连忙向奴婢说在他的家乡有一座道观,名为清虚观!小时候他去清虚观上香时,发现那里有这种蝌蚪文,于是便将事情告知了奴婢,方才能够如此顺利。” 吕芳毕恭毕敬地向嘉靖回答道,不敢有一丝隐瞒。 “嗯,这么说来,你那个干儿子冯保倒是在这件事中立下了功劳,再加上他先前第一个向朕报喜,以及挨的那几鞭子,倒是个机灵的人,朕应该好好赏他。”嘉靖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杯,微抿一口道。 “朕记得秉笔太监石公公好像年纪要到了吧?”嘉靖思索片刻后,向吕芳询问道。 “禀陛下,是的,石公公今年就要出宫了。”吕芳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脸上表情不变,替嘉靖解释道。 “嗯,既然如此,到时候就让冯保来顶石公公的位置吧!” “多谢陛下恩典!奴婢愿为陛下万死不辞。”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时,胡宗宪看着由前线戚继光递交回的情报,不由得面色阴沉。 眼下,浙江一地的倭寇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可不知为何,这些倭寇又重新死灰复燃,并流窜到了邻省福建,很快便聚集起一万人之众,而福建当地的卫所糜烂不堪,士兵战斗力极其低下,眼下从富宁到漳、泉地区,千里之地,尽是倭寇的穴窟! “这些该死的家伙,本官正愁没有理由收拾你们呢,你们却自己撞到枪口上来,本官就拿你们来祭旗好了!”胡宗宪猛地一拍桌子,眼中满是杀意。 胡宗宪知道,这些倭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灰复燃,必然是那些沿海的走私家族在背后支持,曾经的胡宗宪或许还会有所顾忌,而现在胡宗宪有皇帝的背书,则是彻底没了顾忌,当即准备拿这些人开刀。 紧接着胡宗宪叫来下属,沉声道:“给内阁上书,就说福建省出现大批倭寇,人数有一万人之多!从富宁到漳、泉地区,已尽数落入倭寇之手,请求朝廷发兵讨伐。” “是,属下这就前去!” 待下属离去后,胡宗宪又铺开纸笔,开始向前线的戚继光写信,信中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串长长的名单,上面所列举的名字,都是东南沿海一带有名的走私家族。 明明朝廷严厉推行海禁,走私却仍然屡禁不止,究其缘由,则是这背后的利润实在是太过于诱人,诱人到即使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也仍然要冒险行事! 而参与走私的多半是地方豪绅、国家勋贵,以及当地镇守的官员等等,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盘根错杂,一同组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因此,海禁政策只适用于普通的老百姓,对于这些人则是没什么效用。 …… 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马,沿途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驿站,胡宗宪的奏疏终于是在天黑前送到了内阁。 “呼,今日的当值结束了。”严嵩将最后一封奏折批改完成,开口道。 “是啊,话说,最近这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再过不久就该到春天了。”徐阶接过严嵩的话头,开口道。 “到春天又如何?身上的衣服还是不能贸然减去,毕竟接下来还有倒春寒呢!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严嵩听完徐阶的话,笑呵呵地回应道。 “也是,严阁老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徐阶感叹了两句,随即便准备走出内阁。 “多谢徐阁老挂念!”严嵩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就在这时,从内阁外冲进来一位小吏,只见他神色焦急,在进入内阁的那一刻便跪伏于地,同时将手中的奏折举过头顶,朗声道:“启…启禀阁老,这是浙直总督胡宗宪加急送过来的奏折。” “什么?胡宗宪的奏折,快拿给我看看!”严嵩见状,随即快步上前,从小吏手中接过奏折。 待严嵩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沉声道:“诸位,请随我去面见陛下!福建突然出现大批倭寇,眼下从福建的富宁到漳、泉地区,已尽数落入倭寇之手。” “什么!”众阁老听闻严嵩所言,皆是大惊,紧接着跟着严嵩,一同向养心殿出发。 …… 紫禁城,养心殿。 严嵩带领内阁其他成员走进养心殿后,当即向坐于龙椅上的嘉靖躬身行礼道:“臣等叩见陛下!” “免礼,都起来吧!诸位爱卿如此急切,可是出了什么事?”嘉靖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沉声道。 “启禀陛下,这是浙直总督胡宗宪递上来的奏疏,上面写着福建突然出现大批倭寇,整个福建已有数千里之地沦为倭寇的穴窟!”严嵩说着,便率先跪伏于地,并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状,连忙快步上前,从严嵩手中接过奏疏,并将其恭敬转交给皇帝。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冷声道:“诸位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应该所用何人啊?” 严嵩率先出列,给出了建议:“启禀陛下,眼下福建局势糜烂至此,多半是由于当地官员疏于防备,再加上当地卫所糜烂不堪,士兵战斗力低下所致!臣请求让浙直总督胡宗宪来全权领导此次剿倭,毕竟先前盘踞在浙江的倭寇已经被他剿灭干净了。” “并且他手下的戚继光、俞大猷等等将领,长期与倭寇交战,统帅的士兵也是身经百战,战斗力极强!想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这伙倭寇。” “启禀陛下,微臣也想要向陛下推荐一位人选,谭纶!”在严嵩后,徐阶也紧跟着出列,并向皇帝举荐自己看好的人选。 “嘉靖二十九年谭纶受命任台州知府,以防御侵扰沿海的倭寇。谭纶在当地招募乡勇千人,练兵御倭,于嘉靖三十六年大挫倭寇。次年,数万倭寇再扰台州,谭纶亲率死士大战,三战三捷,使军威大振。”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警告与杀戮 养心殿内,嘉靖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五位重臣,开口道。 “严阁老和徐阁老所奏请之事,朕都准了!” “此外,前线作战所需军需及饷银,均由户部来统筹!朕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出现差池,明白了吗?”嘉靖说着,便将目光放在了徐阶身上。 徐阶在察觉到皇帝的目光后,慌忙叩首道:“陛下,微臣一定将此事谋划完备,不出一点差池!若是前线军需出现任何问题,陛下可拿我是问。” “嗯,既然徐阁老有如此决心,那朕便放心了,你们下去忙吧。”嘉靖听完徐阶的解释后,点了点头,语气淡然。 “是,陛下!臣等告退。”众人说罢,便躬身离去。 待众人离去后,嘉靖将吕芳唤至身旁,轻声道:“你去派人盯着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向我汇报。”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躬身回应道:“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正当吕芳走出几步后,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 “吕芳,你还有什么事要禀报于朕吗?”嘉靖看着吕芳去而复回,挑了挑眉,开口询问道。 “启禀陛下,奴婢才想起来,有一件事儿忘了给陛下说了,最近严阁老那边正在大肆清除那些不听话的官员!您看……”吕芳说着,还压低了声音。 “不用管这件事,那些不听话的官员是该管管了,有严阁老替朕出手,朕也省去好多麻烦!对了,让他们从那些被抄没的财产中拿出一小部分来充入国库,也算是给朕的些许补偿了。” “是,陛下!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嗯。” 待吕芳将嘉靖所吩咐的事情都办妥后,便唤来自己的干儿子冯保。 “干爹,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陛下那边……”冯保说着,恭恭敬敬地为吕芳递上一盏茶。 “伱小子,这次可真的走了大运了!”吕芳从冯保的手中将茶杯接过,轻啜一口后,脸上满是笑意。 “敢问干爹,陛下给了我什么赏赐?”冯保按捺住内心的焦躁,向吕芳追问道。 “石公公今年也快出宫了吧?”吕芳将茶杯放下,笑吟吟地提点了两句。 “干爹,难道说,陛下让我……”冯保听闻,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紧接着冯保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吕芳不住磕头:“孩儿多谢干爹栽培!孩儿多谢干爹栽培!孩儿日后必定为干爹效犬马之劳,您以后就是我冯保的天!” 吕芳听闻自己的这个干儿子所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出声警告道:“你不是为我效力,而是为皇上效力!只有皇上才是我大明的天!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孩儿明白……”冯保跪伏于地,不住磕头。 …… 夜晚,浙江,戚继光所部驻扎的军营内。 戚继光坐于主帐之中,正仔细研读着手上的《孙子兵法》,当看到其中晦涩难懂的地方时,不时还皱一皱眉头。 “将军,总督大人的回信来了!”正当戚继光冥思苦想之际,帐外的亲兵传来消息。 “进来。” “是!” 亲兵进入主帐,将胡宗宪的书信递交到戚继光手中后,便转身离去了。 戚继光借着烛火的光亮,将书信拆开后,才发现这是一份名单,而名单上的人都是东南沿海有名的走私家族,后面只批注了一个字,杀! “总督大人终于下定决心对那些蛀虫下手了!”戚继光心中如此想着,在将名单上面的名字大致浏览一遍后,戚继光转而走出主帐。 “传我的命令,全军集合!” “是!” 很快集合的号角吹响,军营内还在熟睡的士兵们纷纷从床上起身,紧接着拿上武器,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这些士兵即使在睡觉时也不脱下甲胄,因此集结的速度很快。 戚继光见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朗声道:“本将军将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大家去做!” “沿海的那些走私家族们猖狂至极,此次邻省福建的那些倭寇背后也有他们的影子,就在方才,本将军得到了总督大人的命令!让我部前去清剿这些虫豸,今夜诸位所得财物,除了上交必要的份额外,剩余的可自行留下。” 戚继光话音刚落,台下的士兵们便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安静!”戚继光的声音不大,但仿佛像是有一种魔力似的,台下的士兵们立刻安静下来。 “今晚的行动不要留下任何活口!明白了吗?” “明白!” 下面的士兵们齐声回应道,声音震耳欲聋。 戚继光说完后,便将那份名单传递给其他负责领兵的将官及把总,待众人都记住上面的名字后,戚继光将书信烧毁,沉声吩咐道:“出发!” …… 自朝廷宣布实行海禁政策以来,整个东南沿海地区,有无数人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偷偷走私,在这个过程中,绝大部分人都因行事不密而被官府发现,并落得个财产充公、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幸存下来的极少部分人则因此而发家,由贫民摇身一变,变为地方豪绅,甚至还有的成为了当地官府的座上客。 张家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自正德年间起,张家便不顾朝廷禁令,偷偷走私,并由此积累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张家的先祖十分有远见,并没有选择将这笔财富用来大肆购买田地,而是选择用这笔钱来结交权贵,拉拢官吏,构筑了一张极其庞大的关系网。 许多勋贵宗室、地方豪绅、朝廷高官都参与到了张家的“生意”中,朝野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张家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家主,近些日子的账簿已经整理出来了,您要不要看看?”管家拿着账簿上前,轻声询问道。 “放一边去吧,我待会儿再看!”张家的当代家主摆了摆手,继续欣赏面前的歌舞。 “嗯,好的。”管家说完,便如家主所说,将账簿放到了一旁,随后便想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你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外面喧哗,给我好好的惩罚他,居然敢扰我的兴致!”张家的当代家主皱了皱眉,语气中满是不悦。 “是。”正当管家领命想要出去查看情况时,只见无数身披甲胄的士兵闯了进来,见人就杀,当即将管家乱刀砍死。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在这群士兵中,领头的如此说道。 “是!”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入,整个张家顿时化为了人间炼狱,哭喊声、求救声、狞笑声,交织在一起,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大搞牵连 在得到皇帝的命令后,大明这台战争机器开始逐渐运转起来!首先便是户部,户部将前方军队所需的钱粮、军械、甲胄等物资从各地调运至浙江,而与此同时,兵部那边也在紧急调兵遣将,从附近的卫所抽调精锐士兵,向浙江方面集结,吏部那边则负责下发各式各样的任命以及人员调动。 浙江,浙直总督府。 胡宗宪一夜未睡,在书房等候着戚继光那边传来的消息,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属下敲响了胡宗宪的房门。 “总督大人,这是戚将军给您送过来的消息!” “嗯,你下去吧。” “是。” 胡宗宪从下属手中接过信件,并将其拆开,只见上面写着:“总督大人,昨夜属下已派遣军队,将名单上的人诛杀大半!所得财物不计其数,具体数目正在统计当中,不日就将得出结果。” “好,这群虫豸早就该杀了!”胡宗宪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激动过后,胡宗宪调整心情,将纸笔铺开,开始写面呈于皇帝的奏疏。 “启禀陛下,臣胡宗宪昨夜派遣军队,将沿海走私家族诛杀大半,所获财物不计其数,待清点完毕后,将遣人运送至国库。” 胡宗宪写完后,待纸上的墨迹风干,随即唤来亲兵,沉声道:“将这封奏疏面呈于陛下,不得延误!” “是。” …… 京城,严府。 一大早,严世蕃便急匆匆地敲响了父亲严嵩的房门。 “怎么了,内阁那边出什么乱子了?” 自从昨日皇帝下达命令后,内阁的五人一夜未睡,各种各样纷乱繁杂的命令自内阁发出,然后再交由下属的六部,六部再交由下辖的官员,官员再将命令交由地方官执行。 五人一直忙碌到清晨,才得了些许空闲,随后严嵩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选择回家休息片刻。 “父亲,据浙江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胡宗宪昨晚调动了军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严世蕃将手中的情报递交给严嵩,沉声道。 “这不应该吧,朝廷的正式任命还在路上呢,他胡宗宪调动军队干什么?剿倭寇吗?浙江境内已经没有倭寇了!”严嵩说着,戴上老花镜,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 “父亲,你说这会不会是陛下的旨意?” “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让他们多加留意。” …… 清晨,嘉靖从养心殿走出,昨晚他也一夜未睡,那李立生与他的徒弟一同,将书籍上面的蝌蚪文翻译了一部分出来,而嘉靖大喜过望,连夜尝试搭建阵法,总算是小有所成,没有发生爆炸。 吕芳见皇帝出来,连忙快步上前,轻声道:“启禀陛下,昨夜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都没有什么异常,他们在内阁待了一夜!此外,那些官员上缴抄家所得,国库入账一百二十万两。” “嗯,你做的很好,陪朕走走吧!”嘉靖闻言,不由得心情大好,转过身对着吕芳开口道。 “是,陛下。” 吕芳说罢,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 临近中午,朝廷的正式任命终于到达了浙直总督府。 待胡宗宪将送来任命的公公恭敬送走后,将众人召集至大厅,商议接下来的策略。 “这次剿倭,由我胡宗宪来全权负责,眼下朝廷正从周边卫所抽调精锐士兵向浙江集结,届时应该能够达到九千余人!而军队所需钱粮、军械、甲胄等等也在调拨当中,几日后便可全部到达。”胡宗宪将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总督大人,是否需要从我杭州附近的卫所再调集一些军队过来?”郑泌昌听完胡宗宪的话后,提出了疑问。 “不必了,当就目前的军队数量,消灭这群倭寇绰绰有余了。”胡宗宪摆了摆手,拒绝道。 “此次剿倭,本官打算分三路出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群盘踞在福建的倭寇剿灭,本官决定将士卒分为三部,戚继光、俞大猷各领一部,剩下的一部则交由谭纶来统帅。”胡宗宪说着,将目光转向坐在角落里的谭纶,沉声道。 “总督大人是在说我吗?”谭纶听闻胡宗宪所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嗯,没错!本官可还记得嘉靖二十九年,伱任台州知府时,率领死士与倭寇大战,三战三捷的事迹,并且此次也是徐阁老亲自向陛下举荐的你。”胡宗宪说得口干舌燥,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是,属下定不辱命!”谭纶说着,向胡宗宪躬身行礼道。 “都下去准备吧。”胡宗宪摆了摆手,随即将众人打发走。 “是。” …… 夜晚,京城,严府。 “父亲,都查清楚了,昨晚胡宗宪派他手下的将领戚继光将沿海的那些依靠走私过活的家族,诛杀大半,幸存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什么?这胡宗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知道这背后牵扯了多少人吗?” “父亲,孩儿怀疑胡宗宪是得到了陛下的示意,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就这样莽撞行事。” “最近如果有弹劾胡宗宪的奏折,就帮忙压一压,这股压力咱们得替他顶住了!不然的话耽搁了前线打仗,没人能够承受得起陛下的怒火。”严嵩说着,沉声吩咐道。 “是,孩儿这就吩咐下去。”严世蕃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去。 此时,严嵩已经能够确认,胡宗宪此次派兵诛杀沿海走私家族一事,背后一定是陛下的授意!不然的话,以胡宗宪老成持重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而帮助胡宗宪压下弹劾的奏折,则是严嵩在变相地给皇帝示好,以表示自己的忠心,陛下咱们是一伙的!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将奏疏中的内容看完后,不由得心情大好,朗声笑道:“这个胡宗宪,行事竟然如此果决!” “吕芳,你也来看看。”嘉靖说着,将奏疏递给了一旁侍候的吕芳。 而当吕芳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不由得脸色大变,无他,上面记载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悚:胡宗宪遣兵将那些沿海走私家族诛杀了! 有关沿海走私一事,一直是朝廷的逆鳞所在,触之则必死!因此这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话题,眼下胡宗宪遣兵将其诛杀,这背后想必是皇帝的授意。 同时吕芳也知道,其中牵扯甚广,无数勋贵宗室、地方豪绅、朝廷高官都参与其中!就连自己每年都能从中获得一笔不菲的收益。 “请问陛下需要奴婢做什么?”很快,吕芳就将利害盘算清楚,沉声道。 “接下来有弹劾胡宗宪的奏折,都给朕压下来!另外,让锦衣卫去查查那些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不配合的直接杀了便是,就不必禀报朕了。”嘉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关的小事一样。 “陛下这是要大搞牵连啊!” 吕芳心中骇然,但明面上仍然恭敬行礼道:“是,陛下,奴婢这就通知锦衣卫。”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弹劾胡宗宪? 京城,裕王府。 “这个胡宗宪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书房内,徐阶在看完下属送过来的详细情报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发雷霆!气愤时,还将一件花瓶给打碎了。 说到底,这些沿海的走私家族不过是高官以及勋贵们的白手套罢了!而每年徐阶的家族都会从中获得大量收益。 徐阶是松江府华亭县人,徐阶所在的家族占据了松江府几乎一半的良田,所以又有徐半城之称!据说徐家还拥有织机五千余张,为徐家其工作的纺织工人不计其数,屋内的丝绸堆积如山,用来铺路的话,都能够铺上好几公里路! 再加上那些沿海走私家族定期向徐家缴纳的保护费,用一句富可敌国来形容徐家都不过分。 眼下,胡宗宪派兵将那些走私家族诛杀大半,这就损害到了徐阶以及他背后的家族的根本利益,因此他才会控制不住情绪,大发脾气。 “徐阁老安心,不必太过急躁。”高拱见状,连忙出声安慰道。 “是啊,徐阁老,保重身体最重要!不必为了这种事情置气。”一旁的张居正在高拱过后,也紧跟着安慰道。 而朱载坖则是一脸肉疼地看着那被徐阶摔碎的花瓶,也紧跟着安慰道。 “不行,你们不用劝了,我一定要向陛下参他一本!”徐阶说完,便气愤地推门离开了。 高拱与张居正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坏事了。” 正当二人想要追上徐阶的脚步,劝其不要上书时,已经不见了徐阶的身影。 很快,徐阶弹劾胡宗宪的奏折便经由流程,来到了司礼监。 “吕公公,这该怎么办啊?这可是内阁次辅徐阶的奏折!我们要不要像之前一样,也一并拦下来?” 司礼监秉笔太监石公公见状,一时拿不定主意,连忙向吕芳询问道。 “唉,这是内阁次辅徐阶的奏折,就不拦了吧!按照流程,待会儿呈于陛下就行。”吕芳叹了一口气,回应道。 “那就依吕公公所言。”石公公见吕芳发话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继续用朱笔批改。 此时,监察御史赵贞吉看着纷至沓来的弹劾奏疏,也是一脸头疼。 与之前弹劾高翰文不同,这次弹劾的对象可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胡宗宪在备受皇帝恩宠的同时,还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学生,更有直接将奏疏面呈于陛下的权力! 因此赵贞吉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高官以及勋贵们像发了疯似的,不停地上奏疏弹劾胡宗宪,平白为自己招惹这么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 “大人,这是新到的一批奏疏。”正当赵贞吉苦苦思索着背后可能的缘由时,小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喏,就放那边吧。”赵贞吉说着,指了指角落的位置,近些天来,弹劾胡宗宪的奏折都被随意堆放到那里了。 “大人,咱们是不是……”一旁的下属见状,想要开口劝慰道。 “是你妈个头!给本官滚出去!”赵贞吉勃然大怒,随即便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对着方才说话的下属头上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茶杯随后掉落在地上,先前那位下属,被茶杯砸到的地方顷刻间血流如注,其不敢用手去捂,慌忙跪伏于地,向赵贞吉请罪。 “给本官滚出去,本官现在不想见到你。”赵贞吉没有看他,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门外。 “是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来人说完,便诚惶诚恐地出去了,鲜血滴落了一地。 房间内剩下的人都被赵贞吉方才的气势所震慑到了,在短暂的停滞后,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同时对自己手上的工作更加上心,以防触怒监察御史大人。 而赵贞吉方才之所以发怒,则是因为在这之前,吕芳、严嵩等等都向自己打过招呼了,对于弹劾胡宗宪的奏折,全部按下不发! 一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陛下最为信赖的人,另一位则是党羽密布、权倾朝野,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除非赵贞吉不想活了,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愿意同时得罪这两位的。 方才下属的话,则是在暗示他尽快处理这些关于弹劾胡宗宪的奏折,这明摆着要把赵贞吉往火坑里推,因此赵贞吉才会如此气愤。 而在那一瞬间,赵贞吉甚至有种将此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看着吕芳递过来的奏折,挑了挑眉,疑惑道:“这是弹劾胡宗宪的奏疏,伱交给朕干什么?” “禀陛下,奴婢本来也不愿意将其递交给陛下,只是这封奏疏是由内阁次辅徐阶递上来的,奴婢不敢,方才……”吕芳说着,慌忙跪伏于地,言语之中满是愧疚。 “行了,起来吧!朕只是问你几句话而已,又不是要治你的罪。”嘉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吕芳,开口道。 “多谢陛下。”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连忙诚惶诚恐地起身,十分恭敬地站到嘉靖身旁侍候。 嘉靖说罢,便将徐阶递交上来的奏疏打开,在将上面的内容大致浏览一遍后,将其交还给吕芳。 “朕最近身体不适,眼睛模糊不清,看不清楚这上面的字,你把这封奏疏拿下去吧。”嘉靖用右手捂着额头,淡淡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将这封奏疏拿下去,还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吕芳说罢,便将徐阶弹劾胡宗宪的奏折接过,转身离去。 待吕芳离去后,嘉靖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用手摩挲着两侧雕刻的龙头,无声自语道:“徐阶啊徐阶,朕倒是希望你能识趣一点啊!” …… 夜晚,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次剿倭的方略大致就是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胡宗宪说罢将目光转向戚继光、俞大猷、谭纶三人,轻声询问道。 “总督大人,此次剿倭的方略是不是太过于稳重了?末将觉得,按照当前的实力对比,完全可以采取一些更为激进的方略。”在胡宗宪说完后,戚继光又紧跟着询问道,脸上满是不解。 “狮子捕兔,亦用全力!本官之所以如此行军,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消灭倭寇的有生力量,此外,本官还请求兵部那边调遣水师前来,将这群倭寇的退路也一并封死。” “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胡宗宪解释完后,又转向其他人,继续询问道。 “禀总督大人,我同意这个方略。” “我也同意!” “那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便依此方略行事吧,你们先下去与手下的士卒熟悉一下,待后续的钱粮、军械、甲胄到位后,便行动吧,一定要将盘踞在福建的这群倭寇彻底剿灭!”胡宗宪沉声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众人领命,便准备离去。 “哦,对了,戚将军留下,本官还有一些事情找你商量。” “末将遵命!” ps:作者君真不短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实力突破 “具体的数目清点出来了吗?” 胡宗宪转而坐于上首,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询问道。 “禀总督大人,具体的数目已经清点出来了,一共是两千八百九十二万两银子,其他的像田亩、宅邸、古玩等等则不计其数,单就从张家就抄得一千五百八十万两银子!这里是详细的清单。”戚继光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此次所得。 胡宗宪从戚继光的手中接过册子,大致翻看了一下后,将其放到一旁,沉声道:“这些蛀虫,去年我大明的税赋一共才三千两百八十万两,这么多银子相当于朝廷大半年的收入了!” 紧接着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戚继光,轻声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本官会在奏疏中言明的!” 戚继光听闻,连忙躬身行礼,神色激动,沉声道:“多谢总督大人!” “嗯,好了,你下去吧!” “是,末将告辞。” 待戚继光离去后,胡宗宪将纸笔铺开,开始向皇帝写奏疏:“陛下,具体的数目已经清点出来了,一共两千八百九十二万两银子,其余的田亩、宅邸、古玩等等不计其数,此次所获共计三千多万两银子!另外此次行动中出力最多的便是微臣手下的将领戚继光,事兹体大,还请陛下派遣锦衣卫协助!” 待纸上的墨迹干了以后,胡宗宪唤来亲卫,沉声道:“面呈于陛下,不得延误。” “是!” …… 夜晚,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盘坐于蒲团之上,呼吸匀畅,天地之间的精气也随着他的吐纳而与其产生共鸣,嘉靖随之运转一气决,吸纳精气的速度更快了,方圆百里的精气都被嘉靖吸纳一空! 而嘉靖的面色也愈发红润,皮肤也变得犹如羊脂玉一般温润白皙,体内那淡紫色的法力游走于全身各处经脉,一股气势逐渐从嘉靖身上散发出来。 渐渐地嘉靖整个人都被淡紫色的火焰所包裹,而这些火焰是由他体内的法力所构成,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嘉靖只觉得整个人进入了一种莫名的境界,而先前阻拦在自己面前的门槛,也在不知不觉中跨过去了,嘉靖突破到了炼气三层! 查看着自己体内的情况,嘉靖不由得大喜,丹田内气旋的法力与之前相比又增长不少!而法力的增长,则意味着至少不会像先前那样,多使用几道雷法就虚脱的地步。 嘉靖随手掐了个雷决,想要试一试威力,只听‘轰隆轰隆!’一阵闷响,原本晴朗无比还挂着点点繁星的夜空瞬间阴沉下来,惊雷滚滚。 嘉靖见状,连忙将法力收回。 而吕芳则一直在殿外侍候,看着这忽然变化的天气,也不由得惊诧道:“最近京城的天气好生奇怪,怎么动不动就打雷啊?” 思索片刻后,吕芳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走进了养心殿。 “陛下!”吕芳见嘉靖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免有些担忧。 “朕无妨,只是暂时没什么睡意,你有什么消息要告知朕吗?”嘉靖坐于龙椅之上,随意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 “启禀陛下,按照您的吩咐,锦衣卫已经对那些弹劾胡宗宪的人进行的调查,这里是名单,还请陛下过目!”吕芳说罢,当即跪伏于地,并将名单高高举过头顶,神色恭敬。 “罢了,收起来吧,名单朕就不看了!”嘉靖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是,陛下。”吕芳说着,便将名单收了起来。 “朕睡不着,陪朕走走吧。” “奴婢遵命。”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内阁次辅徐阶亲自向皇帝上疏弹劾胡宗宪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 “喂,伱听说了吗?内阁次辅徐阶亲自出手弹劾胡宗宪?” “哼,眼下这胡宗宪的所作所为可算是引起众怒咯!听说监察御史赵大人那里的折子都快堆不下了。” “你们懂什么,那胡宗宪可是内阁首辅严嵩的学生,作为他的老师,严嵩能置身事外吗?我还听说啊,已经偷偷打过招呼了……” “哦,真的吗?” …… 清晨的严府内,严嵩和严世蕃也不能免俗,父子二人讨论起了这件事。 “父亲,您说那徐阶为何要出此昏招?他明明知道眼下胡宗宪正受陛下恩宠……”严世蕃说完,一旁的侍女便将一颗葡萄剥好,送入严世蕃嘴中。 “嗯,这徐阶是无可奈何,弹劾胡宗宪的奏折,他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严嵩说完,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参茶,漱了漱口。 “这是为何?”严世蕃对此颇为不解。 “你以为徐家是靠什么发家的?他这是在向他背后的那些人传递一个态度。”严嵩并没有解答,而是提点了这么一句。 “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徐家也参与了沿海的走私!这可是……”严世蕃听闻父亲所言,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徐家不仅参与了沿海的走私,而且还是那些走私家族最大的后台!”严嵩说着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严世蕃的鼻子骂道。 “你这蠢货!满朝文武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却不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一天天少往你那群妾室那边跑,让你多了解一点消息你就是不听,你非要气死我不可……” “父亲,孩儿不是不知道,而是……”严世蕃见父亲发怒,慌忙解释道。 …… 很快就到了内阁会议的时间,而今天的徐阶却是眉头紧皱,坐立不安。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嘉靖带着吕芳走进了内阁。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见皇帝进来,纷纷躬身行礼。 而嘉靖只是将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淡淡道:“都起来吧。” 待徐阶起身后,众人才发现,徐阶整个人正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滴落。 “徐阁老,你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内阁会议了,怎么会紧张至此?”嘉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见徐阶此番姿态,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而听闻皇帝此话,徐阶颤抖地更厉害了,就在昨晚,他接到消息,先前参与弹劾胡宗宪的那些人都被锦衣卫抄了家,并押往监狱调查! 锦衣卫出手,就算你没问题也得给你查出些问题来,再加上那些人本来屁股就不干净,想必凶多吉少了,而自己这位率先上奏疏弹劾胡宗宪的人必定会受到陛下的严惩! 想到此处,徐阶‘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道:“启禀陛下,微臣有罪,微臣不应该上那道奏疏!还请陛下责罚。” 听闻徐阶此话,嘉靖心中暗道好笑的同时,脸上则摆出一副茫然的神色:“什么奏疏?朕没有收到啊?徐爱卿有向朕递奏疏吗?” 嘉靖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吕芳也顿时会意,轻咳了两声,开口解释道:“陛下,您忘了吗?当时您身体不适,奴婢便自作主张没有将徐阁老的奏疏交由您,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吕芳说完,便跪伏于地。 “唉,罢了罢了,念你是初犯,朕就饶了你这一回。”嘉靖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吕芳起身。 “那既然朕没有看,而徐阁老又说上错折子了,那就收回去吧。”嘉靖紧接着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徐阶,淡淡道。 “多谢陛下恩典,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徐阶听闻皇帝所言,哪里不知道这是皇帝放自己一马,紧接着谢恩道。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在徐阶过后,剩余的众臣也尽皆跪伏,神色恭敬道。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皇帝要大开杀戒 “好,诸位都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快起来吧!” 嘉靖看着跪伏于地上的众臣,轻声道。 “多谢陛下!”众臣说完,便起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嘉靖紧接着将目光转向徐阶,询问道:“徐阁老,前线将士所需物资调配如何了?” 徐阶当即从座位上起身,躬身行礼道:“禀陛下,前方将士所需军械、粮草、饷银户部正在紧急调配中,想必明日就能到达浙江了,另外,户部还额外调拨了一百五十门弗朗机炮!” “嗯,这段时间你们户部就多担待着点,不要出任何岔子!”嘉靖听完徐阶的汇报后,淡淡道。 “臣必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徐阶沉声道,紧接着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张居正,兵部那边怎么样了?”待问话完徐阶后,嘉靖又转而向张居正询问道。 “启禀陛下,近日微臣收到胡总督的来信,他希望我兵部派出水师,将倭寇的后路截断,目前臣已批准此事。”张居正当即出列,向皇帝汇报道。 “嗯,严世蕃你那边呢?” “启禀陛下,吏部这边已经将人事调动都下发下去了!”听闻皇帝呼唤,严世蕃也紧跟着出列,沉声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一直老神在在的严嵩却是突然站了出来,开口道。 “讲。” “启禀陛下,您上次在朝议上所说要整饬吏治,微臣便自作主张,于近期清理了一大批官员,这里是名单,还请过目!” 严嵩说着,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嘉靖身旁的吕芳见状,连忙从严嵩手中接过奏疏,将其转递给皇帝。 “这个严嵩真狠呐!”一旁的高拱见状,不由得在内心感慨道。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名单当中的人全部都是铁杆的严党成员,而严嵩居然能够狠下心来,将他们全部清除!扪心自问一下,若是将他们摆到严嵩的这个位置上,他们绝对做不出如此狠辣之事。 嘉靖从吕芳手中接过名单,大致翻阅了几下,奏疏上面第一个名字便是开封府尹,他因收受贿赂以及雇凶杀人等等罪名被下属弹劾,后核查属实,被判处死刑,全部家产充公! 嘉靖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后就没了兴趣,将其放到一旁,沉声道:“嗯,严阁老公忠体国,实心用事,做的很好,像这种虫豸早就该清除了!” “微臣只是做了微臣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严嵩躬身道,脸上满是谦卑之色。 …… 待内阁会议结束后,嘉靖回到养心殿,继续尝试着搭建聚灵阵,通过李立生师徒所翻译出来的那一部分文字,再加上嘉靖的潜心研究,目前对于阵法的搭建已经可以说是初窥门径了,至少不会像先前一样,搭一次,炸一次。 “沉心静气,驱逐杂念!”嘉靖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仿照那本书籍上所记载的聚灵阵模样,开始搭建。 嘉靖按照那本书上的讲解,缓缓注入法力,最开始,淡紫色法力汇聚成一个奇点,紧接着聚集成一点的法力迅速散开,化作无数淡紫色的丝线,再然后这些丝线在嘉靖的操纵下,逐渐构成一个晦涩难懂的阵面,阵面构筑完成后,逐渐扩大,将整个养心殿笼罩在内。 “成功了!”嘉靖见状猛地一喜,正当其想要将灵石从储物袋取出并放入阵眼时,先前搭建完毕的阵法直接崩塌、幻灭在自己面前。 “又失败了,第一百三十八次。”嘉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搭建聚灵阵的心思了。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吕芳的声音:“陛下,这是胡宗宪给您的奏疏!” “拿进来吧。”嘉靖说完,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是,陛下!”吕芳说着,便推开门,快步走到嘉靖身旁,将奏疏递交给皇帝。 嘉靖缓缓将奏疏打开,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千八百九十二万两!还有田亩、宅邸、古玩?” “陛下?”吕芳见皇帝如此吃惊,也对奏疏中的内容感到好奇。 “你自己看看吧。”嘉靖说完,便将奏疏递交给吕芳,而当吕芳看到上面的数字后,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跪伏于地。 “陛下,此真乃幸事啊!” “哼,两千八百九十二万两,再算上剩余的田亩、宅邸等等,折算下来三千万两银子绰绰有余。朝廷去年的税赋一共才三千两百八十万两!这帮蛀虫就这么趴在我大明的身上吸血,朕早晚要将他们全都杀了。”嘉靖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 “单就走私就能够捞取到这么多的银子,若是解除海禁的话,朝廷能够收取的岂不是更多?吕芳,伱说,朕应不应该开海?”嘉靖说着,将目光转向吕芳,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回答。 此时跪伏在地上的吕芳如坠冰窖,他知道这个问题若是自己回答不好,到时候触怒陛下都是小事,搞不好连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吕芳思索片刻后,很快便组织好了语言,恭敬道:“陛……陛下,奴婢赞同解除海禁,此举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百姓都是有利的!” “解除海禁后,朝廷可对出海的船只收取固定的赋税,能够极大地缓解财政紧张,而同时海边的居民也能够出海去谋生计,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他就不会想着闹事!沿海的倭患也能够彻底清除,此乃一举两得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是……” 吕芳说着,脸上显现出犹豫之色,嘉靖见状,不由得开口催促道:“只是什么?别给朕卖关子!” “只是目前并不是解除海禁的大好时机,眼下沿海倭患频发,若是贸然解除海禁恐得不偿失!朝廷不仅收取不到什么赋税,还会使得沿海附近的治安进一步恶化。” 吕芳战战兢兢地说完,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你啊你啊,和严阁老他们是同一个想法。”嘉靖听完吕芳的话后,淡淡道。 “奴婢不敢,奴婢方才所说皆是肺腑之言,还望陛下明察!”吕芳听闻嘉靖所言,不停地在地上磕头请罪。 “起来起来,朕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说的那些朕都明白!朕只是对这群趴在我大明身上吸血的蛀虫感到不快而已。” “陛下,请恕奴婢斗胆,若是单单清剿福建那边的倭寇,朝廷只需要派出四千人便足够了!而眼下浙江那边正从各处卫所抽调精锐,士兵数量达到了一万人之多,并且还动用了戚继光、俞大猷、谭纶等等大将。” “奴婢觉得杀鸡焉用宰牛刀,还是说,陛下您想……” 就在此时,吕芳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陛下该不会是想要借着此次剿倭的由头,将沿海一带的豪绅势力都收拾一遍吧。 吕芳猛地抬起头,只见嘉靖正用一种玩味的表情打量着自己。 “既然知道了,那就给朕把嘴闭上,不要到处乱说。”嘉靖说着,细细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将此事永远烂到肚子里!”吕芳心中惊惧,磕头如捣蒜。 “对了,待会儿你通知锦衣卫那边,遣人去浙江一趟,把银子运回国库。” “是。” (本章完) 第九十章 一边倒的战斗 “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朝廷任命我为此次剿倭行动的总指挥!” 胡宗宪看着台下神色肃穆的士卒,朗声道。 “数日前,本官接到战报,先前被剿灭的倭寇又在邻省福建死灰复燃!不仅如此,他们还占领了从富宁到漳、泉地区总计一千多公里的土地,眼下,那里的百姓正遭受倭寇蹂躏,而我们有义务将他们从苦难中拯救出来!” “此次缴获所得,不必上交,将士们可自行保留!” “出发!” “是!” 而早在出发之前,胡宗宪便将此次剿倭的实情也一并交代给了众人,这次大军出征,不仅仅是剿倭,还要顺便将沿海这些隐匿人口、兼并土地的豪绅全都收拾一遍。 紧接着,轰然不绝的震响声游荡在官道上,这是无数士卒以及战马踩踏在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九千余名装备精良、身披甲胄的明军,分成三路大军,向着邻省福建进发。 …… 洪武年间朝廷置福建布政使司,驻福州府,下辖十府二直隶州六十九县。 而把总王顺所在的这一路大军,是中军,同时也是胡宗宪亲自统帅的,手下的将领是戚继光,他们这一路的任务,则是从寿宁县开始,一路向东进军,直插被倭寇占领的漳州府。 自大军进入福建省以来,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所至之处,除了遭遇了小股倭寇外,就没再遇到过其余的敌人。 “报,前方出现大量倭寇!”正当部队行进至寿宁县郊外时,前方负责探查的斥候赶了回来,禀报道。 王顺他们所在的这一部分,则是队伍的前军,主要负责探查敌情以及厮杀。 王顺皱了皱眉,沉声道:“吹号示警!” ‘呜——’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这一支军队明显大部分都是由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听闻号角声响起,则意识到前方有敌人出现,纷纷拔出武器,提高警惕,进入作战姿态。 “通令全军,结成军阵,备战迎敌!”胡宗宪骑在马上,沉声吩咐道。 “是!”身边的将官领命,将命令一一传递下去。 很快,整个大军都已结成紧密的军阵,一步一步向着敌军的方向前进,无数的马蹄踩踏在地上,掀起一阵灰尘。 待到大军逐渐靠近敌方时,一股喊杀声传了过来。 “杀啊,冲啊!” 把总王顺是这支军队的最前部,当他看见朝着自己冲来的数百名“敌军”时,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滑稽。 这与其说是敌军,不如说是一群“叫花子”,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拿着自制的木枪、长矛,甚至还有的拿着菜刀,向明军冲来!况且,此处还是平原地势。这群人中,装备最好的也只不过拿了一把生锈的砍刀,没有一个人披甲。 把总王顺拔出雁翎刀,沉声道:“举铳!” 身后的士卒将火药装填完毕后,齐刷刷地将火铳举起,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开枪,他们在等,等敌方冲到最大杀伤距离。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三十米!就在这时候,王顺将手中的雁翎刀猛地向身后一挥,沉声道:“放!” ‘砰砰砰!’火铳响起,一阵烟雾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经久不散。 先前那些朝着明军阵列冲来的倭寇仅一个照面就死伤大半,剩余的人也没了继续冲锋的胆子,纷纷四散而逃。 “保持阵型,随我杀!”王顺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猛地一拍马,向着溃散的倭寇追击而去。 马蹄踩踏在一名还未完全死去的倭寇胸膛,将他的胸膛踏得凹陷下去,他的呻吟声也被卡在了喉咙中,紧接着其猛地吐出一口血沫,便彻底死去了。 而那些溃散的倭寇也被明军追上,并一一斩杀,整个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很快,后续的大部队也赶到了,与前军汇合,并结成军阵。 “杀啊,为兄弟们报仇!大家给我冲啊!” “干掉这些明军,赏银一千两!” 随即,越来越多的倭寇向着明军冲锋,这一次出现的倭寇,装备明显要比上一次的要好的多,手里拿的武器也不再是木枪、长矛以及菜刀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配备上了长刀等武器,甚至还有少许倭寇披了甲胄。 只不过这群倭寇的指挥官并不懂得兵法,也没有让手下的人组成紧密的阵型向着明军冲锋,而是以一种分散的、毫无章法的阵型向着明军冲去,毫无疑问,数量再多,也无法危及到明军。 “举铳,无令放铳者,杀无赦!”把总王顺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倭寇,沉声吩咐道。 身后的士卒在得到王顺的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完火药,并将火铳举起。 这一次与先前不同的是,面对漫山遍野,如同蝗虫一般乌泱泱地向自己冲来的倭寇,饶是他们身经百战,内心也不免闪过一丝紧张。 “一百步,八十步,四十步……”王顺死死盯着向自己冲来的倭寇,内心却是一直在计算着距离。 “二十步,放!”王顺猛地一挥雁翎刀,沉声道。 只听‘砰砰砰!’的声音传来,无数铁砂从枪口处射出!先前已经冲锋到明军跟前的倭寇瞬间倒下大半。 “随我杀!”王顺当即拍马,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 只听‘噗呲’一声,王顺将眼前的敌人捅了个对穿,待他将雁翎刀从其身上拔出时,飞溅而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用手抹了一把,随后又参与进了厮杀!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明军也参与进了厮杀。 这些明军身上统一披着黑色甲胄,从半空中看去,便是一股黑色的洪流与倭寇们交织在一起。 …… 残阳如血,这激烈的战斗也逐渐结束,最终以明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是倭寇的,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禀大人,这股倭寇已尽数被我军歼灭!据打扫战场的士卒禀报,此战我军至少歼灭了两千余名倭寇,而我军的伤亡不到一百人!”戚继光向着骑在战马上的胡宗宪禀报道。 “嗯,把那些阵亡的士卒登记好名册,好生安葬吧!”胡宗宪听完戚继光的禀报后,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是,末将这就将此事吩咐下去。”戚继光说完,当即唤来亲兵,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前面就是寿宁县了吧?”胡宗宪转身向戚继光询问道。 “禀总督大人,前面就是寿宁县了!”戚继光在看完地图后,回应道。 “通令全军,待尸体收殓完毕后,就进入寿宁县!” “是!”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百姓之苦 寿宁县是一个小县城,常住人口不到两万,当胡宗宪打扫完战场并率军赶到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而早先在寿宁县郊外展开的战斗,在大部队被歼灭后,城中残余的倭寇也知道这城守不住了,在城内四处劫掠一番后,便作鸟兽散去。 而整个过程中,这些倭寇都没有敢对城内豪强地主的所在地动手,无他,那些豪强地主家的实力要远远强于这些残余的倭寇! 江浙附近的地主豪绅都有蓄养奴仆的习惯,有条件的则会聘请会武功的教头来对这些奴仆加以训练,而这些奴仆没有拿起武器前叫奴仆,一旦拿起武器,则就是私兵!而蓄养奴仆是朝廷严厉禁止的,一旦发现,就会被处以重罚。 而这些对于地主豪绅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们祖祖辈辈几代人都生活于此,甚至祖上还有考中科举做大官的,靠着祖上的余荫以及自己的钻营,罗织了一张极其庞大的关系网!甚至这些地主豪绅还会对家境贫寒的书生进行资助,不为别的,就为了博那么一个考中科举的可能性。 只要广撒网,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而那些由地主豪绅资助的书生在做官以后,也会念其昔日恩惠,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朝廷外派至此的官员若是识相还好,不识相的则给你弄出点麻烦来,逼你就范,因此许多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都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在寿宁县陷落、知县被杀的那一刻起,那些豪强地主就联合起来主动与倭寇谈判,以极低的价格将百姓手中的土地强行收购,若有不从,则将人交由那些倭寇处置。 在那群倭寇以及豪强地主的威胁之下,百姓们不仅将手中的土地全部贱卖,而且为了家人的安危,不得已选择依附这些豪强地主,由自耕农沦为那些豪强地主的佃户,世世代代受其剥削。 “爹,你挺住啊!孩儿这就去给您请大夫来。” 一处破败的屋子内,一位十八九岁的青年正跪伏在床边,失声痛哭。 “不…不必了,那点钱还是留着给伱娶媳妇用吧,你爹我撑不了多久了,咳咳咳。” 一位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的双腿被打断,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棍棒所致的伤痕,眼看已经时日无多了,而正是因为他不愿意变卖自己的土地,方才被打成这样。 “爹,孩儿这就去找王家报仇去!是他们把您打成这样的。”青年说着,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沉声道。 “别…别去,算爹求你了,王家家大业大的,咱们斗不过他们的!若是实在不行,就把那地卖了吧,也能换点钱来。” “等我死了,就把我跟你娘埋在一起!真是的,以前吵了那么多次架,到最后还是得忍受她的唠叨。”男人絮絮叨叨的,像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 “爹,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这就去找县里最好的大夫来!”青年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唉,你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看见你结婚生子。”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中年男人突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眼中满是慈爱。 在做完这一切后,男人或许是心满意足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头无力地垂下,就这么死了。 “爹!!!” 从一间破败的屋子中,传来悲坳的哭声。 …… 在寿宁县外,有头有脸的地主豪绅都聚集于此,十分恭敬地迎接着朝廷的大军,并准备了慰劳将士的酒肉。 “在下王望,是王家的家主,嘉靖十一年的举人!见过大人!敢问大人是?” “本官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胡宗宪骑于马上,点了点头,紧接着询问道。 “我等见过总督大人!”那些豪绅见状,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寿宁县的县令呢,为何不出来面见本官?” “禀大人,我寿宁县的县令赵彦昌在当初城破的时候身中流矢而死,眼下城中是由李主簿代管!我等只是从旁协助罢了。” 王望说着,便给一旁的人递了个眼色,随即一位官吏上前,眼中闪烁着精光,躬身行礼道:“禀大人,在下李杰,便是这寿宁县的主簿,眼下寿宁县是由在下在管。” “寿宁县陷落以来,我等是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朝廷的大军,大人救我等百姓于水火之中,还请受我等一拜!”王望说着,脸上涕泪横流,率领剩下的豪绅向胡宗宪行礼。 “我等早在城内备下宴席,为将士们接风洗尘,请!” “嗯。”胡宗宪点了点头,便准备拍马进城。 正当众人准备进城时,一位十七八岁衣衫褴褛的青年冲了出来,他手持一把菜刀,嚎叫着便向王望冲来。 “啊啊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很快,这名青年便被随行的士兵控制住,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手中的菜刀也被踢到一边,但即使如此,青年的眼中仍然死死盯着王家的家主王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胡宗宪皱了皱眉,向王望出声询问道。 “启…启禀总督大人!此人是寿宁县有名的泼皮无赖,先前他与他的父亲,在县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王望在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补充道:“先前他们父子二人想要将一处劣田,强行卖予我家,我家虽然略有薄财,但也不是什么冤大头,于是我当即拒绝了这笔交易,后来他们父子就缠上我家了!” “还请总督大人将此人交由我来处置,也算是还寿宁县被欺压的百姓一个公道了。” “你说谎!”被士卒压在地上的青年目眦欲裂,挣扎着解释道。 “嗯,还是把此人交给本官来处置吧,本官会给他一个公道的!”胡宗宪挥了挥手,示意士卒将人押下去。 “那就多谢总督大人了。”王望说着,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毕竟这可是浙直总督啊!堂堂朝廷大员,若是能够攀上这等高枝,王家将会在自己手上更上一层楼,自己也算没有愧对王家的列祖列宗,因此王望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将胡宗宪等人招待好。 …… “总督大人,请!” “在下敬大人一杯!” 宴席上,这寿宁县的豪绅纷纷向胡宗宪敬酒,也不管他喝不喝,总之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待休息时,胡宗宪给同坐一桌的戚继光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很快领悟,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为由,离开了宴席。 很快,戚继光便来到关押白天那位“当街行凶”的青年的房间,开口询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位青年见自己的诉求得到了重视,当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开始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不堪一击 “这群畜生,真是岂有此理!” 戚继光在听完青年的讲述后也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这群豪绅居然会趁此机会和倭寇勾结起来,强行以低价收购百姓的土地! “你叫什么名字?待本将军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总督大人后,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戚继光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青年,沉声道。 “禀…禀大人,小的出生低贱,俺爹姓张,大家都叫俺张二!” “嗯,张二,今晚就先委屈你一下!本将军问伱,明日你可愿意在公堂之上将这一切都讲述出来?” “我……我愿意。” 张二鼓起勇气与戚继光的眼神对视,朗声道。 “好,本将军这就去向总督大人禀报!” 戚继光说罢,便想要转身离开,谁知突然从外面传来士卒的通报,说寿宁县的李主簿求见。 “让他进来!”戚继光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士兵将其放进来。 谁知李主簿刚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卷宗高高举起,泣声道:“将军,在下李杰,是寿宁县县衙的主簿!有要事禀报,寿宁县知县赵彦昌并不是在城破的时候身中流矢而死,而是被他们害死的!” “什么?快细细说来!”戚继光闻言大惊,连忙将李杰唤至身旁,沉声道。 “禀将军,事情是这样的,早在寿宁县沦陷之前,知县大人就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首先是县城中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其次便是那些豪绅地主们像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一样,纷纷开始大量囤积粮食。” “当时知县大人派遣衙役前去调查,谁知道县衙中的衙役早已被那群豪绅地主买通,很快便将此事告知给了他们,当晚寿宁县就被攻破,知县大人也不知所踪!” “而当我再次见到县令大人时,他已经死了,身上盖着白布,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些豪绅地主们对外宣称他是身中流矢而死,而我与停尸房的仵作关系很好,偷偷溜进去看了一眼。” 李杰停顿了片刻继续道:“知县大人身上满是淤青以及各式各样的伤痕,他是被凌虐致死的!” “在那之后我就明白此事不简单,并暗自收集证据,这是我在知县大人的房间里找到的,里面记录着这些豪绅地主犯下的累累罪行!想必他们也正在找这些东西吧。”李杰说罢,将那些卷宗交到戚继光手里。 戚继光接过卷宗,草草翻看了一下,里面详细记录了豪绅地主所犯下的罪行:“腊月初三,王家庶子王承指使家中奴仆将卖鱼老翁打成重伤,后不治身亡,腊月初八,张家……” 戚继光越往后翻,呼吸就越粗重,紧接着一股无名之火在内心升腾,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派遣军队前去,将这群作恶多端鱼肉百姓的豪绅全部杀了! 几个深呼吸后,戚继光冷静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此事报告给总督大人,让总督大人再行定夺。 思绪翻飞之际,戚继光对着李杰吩咐道:“今晚你就住在这边,不要回去了,待明日的时候与那张二一同到公堂之上,将事情的原委说出。” “多谢将军!”李杰听完戚继光的话后,也是眼神一亮,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 宴会结束,胡宗宪谢绝了豪绅们的挽留,径直返回了房间。 ‘咚咚咚!’从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胡宗宪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后,轻声道。 “大人!” 只见戚继光阴沉着脸进来,同时手中还拿着先前李杰交给他的那些卷宗。 “查出了什么吗?”胡宗宪轻啜一口茶,询问道。 “大人,这里便是末将查出来的东西!” 戚继光说着,便将卷宗交到胡宗宪手中,同时将张二以及李杰所说之事,原原本本地复述给胡宗宪。 “真是岂有此理,看来陛下说得没错,这群豪绅地主早就应该收拾了,竟然敢与倭寇勾结,兼并百姓的土地不说,还敢谋害朝廷命官!”胡宗宪听完,猛地一拍桌子,气愤道。 “不用等到明天了,你现在就下去调集军队,今晚行动,若是有胆敢反抗者,全部格杀勿论!”胡宗宪将记载有豪绅罪行的卷宗放下,吩咐道。 “是,末将这就去办!”戚继光沉声道。 …… 很快,先前驻扎在城外的士卒们在戚继光的命令下,尽数入城,此番动静自然也没有瞒过城中的豪绅地主们。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军队入城?” “坏了,咱们的事发了!总督大人要调兵对付我们了。” “快,趁现在快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很快,进入城中的明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群豪绅地主的宅邸尽数控制,而这些豪绅地主平时耗费大量金钱以及精力所训练出的私兵,在真正的军队面前则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尽数斩杀!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士兵稍遇反抗,紧接而来的便是无情的屠杀。 “蓄养私兵、谋害朝廷命官、通倭、兼并百姓土地、草菅人命、行贿官员,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诸位犯下的好事啊!” 胡宗宪面带笑容,看着被士兵押送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豪绅地主,开口道。 “总督大人,饶了我们吧,方才我们还尽心尽力地招待您,您不能……” “哼,全部押下去!”胡宗宪没有看他们一眼,沉声吩咐道。 “总督大人,具体的财产数量已经清点出来了,白银八百三十万两,其余的像粮食、布匹等等,数不胜数。”就在这时候,戚继光快步上前,向胡宗宪禀报道。 “嗯,先将缴获的银两拿出来,给士兵们分一部分,其余的像粮食、布匹等等,则用以优先补充军队所消耗的辎重粮草,至于剩下的嘛……” 胡宗宪沉吟片刻后,给出了主意:“至于剩下的粮食,则分给城中的百姓吧!此外,那些被豪绅地主所兼并的土地,也一并物归原主,你去找人写几份告示,将其贴到城中显眼之处,就说明天将在寿宁县县衙公开审判这群豪绅地主。” “是,总督大人!末将这就下去安排。”戚继光听完胡宗宪的吩咐后,当即领命离开。 很快,在寿宁县各处显眼的地方,都贴上了告示!上面写着明日将在寿宁县县衙公开审判这些作恶多端的豪绅地主,此外还要将百姓们先前被兼并的土地尽数归还,不仅如此,还要将从豪绅地主家中搜出来的粮食分给城中的居民。 消息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半个寿宁县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 怀揣着对明天的美好憧憬,无数人进入了梦乡。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龙骨? 第二天一大早,寿宁县县衙就聚集了无数来看热闹的百姓。 昨晚在士卒贴出告示时,这些百姓还将信将疑的,他们不敢相信那些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豪绅地主,有朝一日也会落得个如此下场,但是待他们看见县衙内,跪伏着的那些人影后,内心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消除了。 待寿宁县主簿李杰与张二将这群豪绅所犯之事在公堂之上一一陈述后完毕后。 胡宗宪身穿官服,端坐在县衙大堂上,朗声道:“蓄养私兵、谋害朝廷命官、通倭、兼并百姓土地、草菅人命、行贿官员,对于这些罪行,你们可否认罪?” “冤枉啊!求总督大人饶我们一命吧,我等愿将家产全数奉上!” “总督大人,在下还有八十岁的老母需要赡养啊!我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总督大人,这些事情我没做过,都是他们逼我做的,我不知情啊!” 在听完胡宗宪为其陈述的罪名后,这群豪绅顿时慌了神,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啊,不说别的,单就拿通倭出来说,都免不了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哼,聒噪!给本官押下去,全部砍了,连带着他们的家属一起!本官让你们一家人在下面团聚,这样也不会有违孝道了。”胡宗宪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随即大手一挥,便让手下的士兵出手,将他们押了下去。 很快,这些豪绅地主以及他们的家属,就被尽皆押送至寿宁县的菜市口,手起刀落之间,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 在将那群豪绅以及家眷处置后,胡宗宪唤来李主簿,沉声道:“这寿宁县暂时还是由你来代管,朝廷很快就会派遣新的知县过来!” “谨遵总督大人之命!”李杰听闻胡宗宪所言,慌忙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待将一切事务都交代完毕后,大军即刻开拔,朝着漳州府进军。 …… 京城,严府。 严嵩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转而向儿子严世蕃询问道:“大军出发了吗?” 一旁的严世蕃见父亲问话,连忙将手中正在忙碌的事情放下,回应道:“父亲,胡宗宪两天前就已经出发,分为三路大军!另外两路则是俞大猷和谭纶,直插被倭寇占领的漳州府。” “父亲在担忧什么?”严世蕃见父亲有些忧虑,不由得询问道。 “我在想,如果单纯是剿倭的话,远远用不到这么多兵力,最多只需四千人就能够将盘踞在福建的倭寇全部剿灭了!而如今却派出了近乎一万人的军队,不仅如此,还派出了戚继光、俞大猷、谭纶等等大将,我怀疑此次行动,剿倭只是顺带的。” “父亲说得有理,如果仅仅只是剿灭倭寇的话,陛下完全不用如此煞费苦心,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敲打了徐阶一番,让他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严世蕃在听完父亲严嵩的猜想,也不禁思索起来。 “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联呢?胡宗宪、浙江、诛杀走私家族……”严嵩紧皱眉头,思索了良久。 严嵩将最近得到的线索都串联起来后,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精光,沉声道:“我知道了,陛下这是要借着剿倭的由头,将沿海附近不听话的豪绅地主全都收拾一遍!” “啊,什么!”严世蕃在听完父亲严嵩的话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话说,最近陛下有没有派遣锦衣卫去浙江?”严嵩紧接着沉声询问道。 “据宫里的公公所说,好像陛下最近是派遣了大批锦衣卫赶往浙江,好像是运什么东西。”严世蕃捏着下巴,回忆道。 “这就对了,胡宗宪先前调兵将那些走私家族尽数诛杀,而却没有提及所抄没的财物,想必数额巨大,一时间没有清点出来!眼下,陛下派遣锦衣卫,则是为了将这笔巨额财富运送回京。” “嘶,陛下当真是颖悟绝人、此等权谋真令我等望尘莫及,先前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陛下的真实想法!”严世蕃听完,忍不住感慨道。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太监的服侍下穿好袍服,待穿戴完毕后,吕芳快步走了进来,轻声道:“陛下,锦衣卫已经将那笔银子,经由大运河,押送回京了,您看?” “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朕吗?直接送入国库即可!”嘉靖看了一眼吕芳,淡淡道。 “是奴婢考虑不周了,还请陛下恕罪。”吕芳说罢,连忙躬身行礼道。 “最近京城内有什么趣事吗?一天天地待在这紫禁城,朕也有些乏了。”嘉靖说完,挑了挑眉,向吕芳询问道。 “启禀陛下,奴婢最近从外面听来一趣事,听说有人在京城郊外,挖出了龙骨!” “挖出龙骨有什么可奇怪的。”嘉靖白了吕芳一眼,开口道。 “启禀陛下,不是那种刻着字的龙骨,而是真正的龙骨,听说那骨头就跟神话传说中描绘的一模一样!” “什么?竟然会有这种事!”嘉靖听完吕芳的话后,惊诧道。 “启禀陛下,奴婢也不知道真假,据说那人在挖出龙骨后,四处叫卖,想要卖出一个好价钱,谁知却被当成了江湖骗子,被人打成重伤。” “伱派人去看看吧,把那龙骨买回来,朕倒是挺好奇,从地里挖出来的龙骨是何模样。” “是。”吕芳说着,躬身行礼道。 “此外,最近京城还来了几个颇为有手段的道士,据说卜算之术极为精准,能够言人前程,断人生死,还能够呼风唤雨。” 嘉靖听完便没了兴致,不由得如此想到:“呼风唤雨,自己也会啊,而且自己还能够从天上召雷呢!” “唉,罢了,随朕去一趟内阁吧。”嘉靖说完,也不看吕芳,大踏步向内阁走去。 吕芳见状,连忙快走几步,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的步伐。 …… “陛下驾到!” 内阁外,一阵尖细的嗓音传来。 嘉靖带着吕芳进入内阁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尽皆躬身行礼。 “都起来吧!”嘉靖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 “多谢陛下。”众人起身,随即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启禀陛下,两天前胡宗宪的大军已分三路出击,直插被倭寇侵占的漳州府,想必很快就能够将盘踞在福建的倭寇剿灭!我兵部已派出战船,将倭寇的退路尽数截断。”张居正率先出列,禀报道。 “嗯,你们兵部做的很好,一定要将这群倭寇的后路截断,一个不留地消灭掉!”嘉靖点了点头,沉声道。 “启禀陛下,太常少卿李春芳已经将此次科举考试的试题出了出来,还请陛下过目!”严嵩紧接着出列,将此次科举考试的试题高高举过头顶,吕芳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将试题接过,交由皇帝。 嘉靖只是草草翻看了两下后就不再看了,无他,上面的题目实在是太过于晦涩难懂:“诚者,天德之本而圣性之源也,士为四民之首,士习而淳漓,实世教风俗之所关系,为治莫重于得人,而先论才必先于实用……”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官员想要加薪 嘉靖在内心为本次参加会试的考生默哀片刻后,将考试题目放到一旁。 “朕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嘉靖将目光转向徐阶,缓缓道。 “敢问陛下,是什么好消息?”严嵩即使早已猜到,但仍然表现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近日将会有一笔银子送入国库,大概在三千万两左右。”嘉靖环顾群臣,淡淡道。 “什么?三千万两!”听到皇帝报出来的数字,众臣皆是瞠目结舌,而严嵩整个人则是直接呆愣在原地。 先前严嵩已经预想过这笔银子数目会很多,但是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多,眼下,国库里可还有两千六百万两银子呢,再加上马上送入国库的三千万,以及还没有收上来的盐税,国库里的银子将达到极其恐怖的六千万两! 这让当了二十多年大明首辅,过惯了穷日子的严嵩,一时间有些难以适从。 什么时候国库里的银子这么充沛了?而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在为国库亏空而焦头烂额。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在做梦?这可是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啊! 严嵩在将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压下去后,率先跪伏于地,恭敬道:“这一切都仰赖于陛下的英明领导,将国库由先前的亏空,转变为如今的盈余六千万两! “微臣,对陛下敬佩之至!您就是我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只有陛下一个太阳!”严嵩说罢,再拜。 一旁的徐阶则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内心满是鄙夷:“严嵩这老东西,都八十一岁的人了,竟然还能说出如此谄媚、肉麻的话来,果真是奸佞!” 片刻后,剩余的几人也尽数跪伏,齐声道:“陛下圣明!” “嗯,起来,都起来吧。”嘉靖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 不得不说,先前严嵩那一顿马屁让嘉靖很是受用,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眼见皇帝心情不错,严嵩颤巍巍地继续道:“陛下,既然眼下国库如此充沛,也能够把先前的一些事情提上议程来了,比如说,官员加薪一事。” 明洪武二十五年,制定品官俸禄,正一品官月俸米八十七石,而其中最低等的从九品官月俸米只有五石,这两者之间相差十几倍,而对于绝大多数官员来说,仅仅依靠俸禄是难以养活家人的! 而俸禄的支付方式是米、银、钞、绢、布以及各种实物来抵扣,其比例经常变化,而宝钞由于滥发,越来越不值钱,因此许多高级官员在领取俸禄时都拒绝朝廷用宝钞抵扣,而高级官员的这一部分自然转嫁到了底层官员身上,他们的俸禄绝大多数都是由宝钞来抵扣的。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严阁老所言甚佳!眼下物价越来越贵,而官员的俸禄却几乎没有变过,别的不说,就拿米价来说,京城的米价由先前的一百二十文,涨到了现在的一百五十文。” “还有许多官吏需要养家糊口啊!” 在严嵩提出为官员加薪后,徐阶也紧跟着跪伏于地,向皇帝请求道。 “嗯,两位阁老所言,有些道理,你们又是怎么看的呢?”嘉靖说着,将目光转向其他三人,开口询问道。 “陛下,微臣赞同二位阁老所言,官员的俸禄是该涨一涨了。”一旁的高拱见皇帝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连忙开口道。 “你们两个呢?”嘉靖又转而向一直没有发言的严世蕃以及张居正询问道。 “启禀陛下,我等的意见和阁老们一样,赞同为官员加薪!”张居正和严世蕃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 眼下不管是谁,只要流露出一丝反对的意愿,很快便会沦为众矢之的,被整个官僚集团所排斥!自古以来,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嗯,诸位如此一致,想必已经在事前对过口风了吧?”嘉靖面带微笑,语气淡然。 “臣等不敢!”听闻皇帝此话,众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齐刷刷地跪伏于地。 “不过嘛,朕也不是反对为官员加薪,底层官吏过得也很艰难,单凭那点俸禄还不够养活全家人。”嘉靖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臣,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 “不过嘛,朕不知道替官员加薪一事,究竟应该交由谁来办?”嘉靖脸上摆出一副犹豫的样子,紧接着将目光从严嵩以及徐阶身上扫过。 “启禀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这一次,徐阶抢先一步,向皇帝请求道。 “启禀陛下,这个建议是微臣提出来的,应该交由微臣来办!”严嵩瞥了一眼徐阶,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掌管户部多年,对大小官吏俸禄一事了熟于心!若将此事交由微臣来办的话,想必会事半功倍。”徐阶咬了咬牙,继续向皇帝请求道。 “启禀陛下,微臣是内阁首辅,辅佐陛下管理朝政二十余年,这方面的经验与徐阁老想比不逞多让!更何况,这项提议是由微臣提出来的,微臣那边也有确切的计划。” 内阁首辅以及内阁次辅,就谁来为官员加薪一事吵了起来,无他,这其中的隐性利益实在是太诱人了!能够让千千万万的朝廷官员们念上你一份好,也能够结个善缘,多留一条后路,更能够极大地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吸纳更多的党羽。 “启禀陛下……” 正当两位阁老争得不可开交时,嘉靖皱了皱眉,当即开口,结束了这场纷争。 “不要吵了!伱看看你们两个,还有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的样子吗?”嘉靖开口怒斥道。 “还请陛下恕罪。”严嵩和徐阶见皇帝发怒,纷纷停止争吵,向皇帝请罪。 “这样吧,既然二位阁老都想主持此事,那朕就将这件事情交由你们两个人来办!你们最好能够给朕拿出来一个确切的办法,不然的话,朕绝对不轻饶了你们两个。”嘉靖思索片刻后,沉声道。 “多谢陛下恩典。”紧接着徐阶和严嵩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朕也有些乏了,今天的内阁会议就到这里吧!”嘉靖摆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 “是,臣等恭送陛下!”紧接着众人尽数向皇帝躬身送行。 …… 很快,在有心人的传播下,皇帝计划要为百官加薪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议论。 “喂,你听说了吗?陛下要为我等加薪了?” “早就听说了,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陛下真乃圣君是也!” “听说这次加薪,是由内阁首辅严嵩以及内阁次辅徐阶一同主持的?” “唉,管他谁主持呢?能多涨一些俸禄也是好的,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势如破竹 在今日的当值结束后,严嵩和徐阶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了下来,商讨着具体的加薪计划,整个内阁灯火通明,只剩下两道身影在不停忙碌着。 “来,先喝杯茶吧!”徐阶说着,给陷入沉思中的严嵩倒了一杯茶。 而严嵩脑中的思绪被徐阶的这一句话给彻底搅乱,索性也不再去想,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好茶!比陛下送给我的茶叶还好喝。”严嵩随即将茶杯放到一旁,评价道。 “严阁老当真是圣眷正隆啊,陛下居然还送您茶叶喝?”徐阶听闻严嵩所言,内心暗自不爽,但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十分钦佩的神色。 “若是徐阁老想喝的话,改天我让人送到你府上一些。”严嵩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开口道。 “那便多谢严阁老了!”徐阶笑着回应道。 “唉,陛下可给咱们找了个苦差事啊,此事关乎朝廷众多官员的俸禄,若是制订得不够完善的话,不仅陛下那边饶不了咱们,就连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得在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 严嵩说罢,随手拿起一本批阅过的奏折,看了起来。 “是啊,咱们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徐阶也紧跟着感慨了一句。 “继续想吧,不管怎么样,咱们得拿出一个确切可行的法子出来。” “是啊!” …… 福建,漳州府。 自寿宁县一战后,胡宗宪所统帅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打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在没有付出多少伤亡的情况下,成功按照战前所制订的策略,一路向东进军,沿途被倭寇所侵占的地区也尽数光复! 而三路大军也合兵一处,共计九千余人,一同在漳州城郊外扎营,只等明日一早,便发起总攻,毕其功于一役,将盘踞在福建省的最后一股倭寇彻底剿灭! 主帐内,胡宗宪看着墙上挂着的福建省地图,向众人询问道:“兵部那边的水师到位了吗?” “禀总督大人,兵部那边水师已经到位,并将这群倭寇在海上的逃亡路线彻底堵死,眼下,这群倭寇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俞大猷见胡宗宪问话,当即站了出来,回应道。 “嗯,只待明日一早,便命令全军发起总攻,将这群倭寇彻底剿灭,将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胡宗宪环视众人,沉声吩咐道。 “是!” “哦,对了,先前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胡宗宪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谭纶以及俞大猷,询问道。 谭纶和俞大猷自然知道胡宗宪指的是什么,此次大军出动,目的不仅仅是剿倭,还要顺带着将那些隐匿人口、兼并土地的豪绅一齐收拾了! 紧接着谭纶首先站了出来,掏出一本册子,递交给胡宗宪:“禀总督大人,这上面是我所处置的豪绅名单!所得财物,除了拿出一些来犒赏士卒外,其余都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待战事结束后,便可运回朝廷。” 胡宗宪从谭纶的手中接过册子,大致翻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紧接着胡宗宪将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详细记录了所抄没的财产,共七百三十三万两! “嗯,你做的很好。”胡宗宪看完谭纶册子上的内容后,又将目光转向俞大猷。 “总督大人,这是末将的册子,末将想说的话和谭大人一样!”俞大猷说着,也向胡宗宪递出一个册子。 胡宗宪接过册子,大致翻看了一下,俞大猷所处置的豪绅数量没有谭纶多,但是抄没出来的财产却比谭纶要多上不少,一共八百六十九万两! “本次大军出征,各项花费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一百万两,转眼间却又从这些豪绅地主家中抄出两千万多两白银,合着咱们此次出征,是来替朝廷赚钱来了!” 胡宗宪说着,轻抚胡须,朗声笑道。 “哦,对了,那一百五十门弗朗机炮准备好没有?”高兴之余,胡宗宪又紧接着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禀大人,都准备好了!只待明日攻城时,便可让倭寇尝尝大炮的厉害。”戚继光当即出列,朗声回答道。 “好!诸位就先下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只待明日一早,便发起总攻!”胡宗宪沉声吩咐道。 “是!” …… 漳州城府衙内,倭寇首领张涟神色焦急,正在房间内不停踱步。 就在这时,先前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返回了府中,张涟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询问道:“怎么样,打探出什么了吗?城外的明军是由谁统率的?” “报……报告首领,外面的明军是由浙直总督胡宗宪统率的,此外他的手下还有戚继光、俞大猷、谭纶等等将领。” 负责打探消息的人不敢隐瞒,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张涟。 “伱下去吧。”张涟在听完下属报告的消息后,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摆了摆手,嘶哑着声音道。 “是!”下属见状,连忙快步离去,生怕牵连到自己。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待下属离去后,张涟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跌坐在地上,嘴中不停呢喃着。 眼下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这股明军如此悍勇,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就将先前被自己人所占领的地盘尽数光复。 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谭纶这几个人,各个都拥有极其骄人的战绩,在如何对付倭寇方面,则更是一把好手! 哪怕自己手上的部队数倍于对方,张涟都没有信心能够打得过这几位,眼下,这几位名将带着九千余名装备精良的明军精锐,兵临城下,只待明天一早,便发起总攻。 此刻,张涟的内心已经被无尽的悔恨给填充满,他恨自己不应该如此莽撞,也不应该听那些豪绅地主的屁话,从而将自己置于这十死无生的境地。 张涟知道,凭借漳州城内的这些人,是绝对守不住城池的!这些人打家劫舍、劫掠百姓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一旦正式开战,一定会触之即溃。 因此,张涟决定带着搜刮来的财宝偷偷跑路,这样一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心蛰伏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举事!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张涟将自己的亲信唤来,十几个人,带着大量的财宝,偷偷溜出了府衙,向港口行进,在那里停放着几艘用于逃跑的船只。 谁知众人刚走到港口,便被拦住了,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将张涟和他的亲信们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张涟看着周围不怀好意向自己靠近的士兵,将装有财宝的包袱又往怀中紧了紧,紧接着拔出长刀,开口威胁道。 “哼,首领大人这是要弃我等而去吗?”这群士兵中领头的站了出来,出声嘲讽道。 其不等张涟有任何回答,继续道:“抱歉了,首领大人,想活命的不只有你一个,我们也想活下去,所以得罪了。” “动手!” “啊!”一阵惨叫声响起,张涟手下的亲信被尽数诛杀。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聚灵阵 第二天一大早,当胡宗宪调遣大军准备攻城时,却意外发现城门洞开,原本在城中据守的倭寇在长官的带领下尽数放下武器,出城下跪。 而倭寇首领张涟则是一脸的狼狈,昨晚他的亲信被杀,先前用尽手段搜刮来的财宝,也被尽数夺走!眼下他的四肢都被粗绳牢牢捆住,动弹不得,脸上的淤青久久不散,就像一头死猪一样,只能任凭人宰割。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平时我是怎么对你们的?” “你们以为投降了就会有好下场吗?哼,我在下面等着伱们!” 张涟即使四肢被捆,嘴上也不闲着,仍在不停咒骂着。 “真是聒噪,来人啊,把他的嘴给我堵住!” 话音刚落,就有士卒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团破布,径直塞入张涟的嘴中。 破布一入嘴,张涟便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是用来擦脚的破布!一股浓烈的恶臭弥漫在口腔中,将他熏得涕泪横流,不停干呕着。 “唔唔~”张涟的嘴被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哼,总算老实一点了!派使者过去。”领头的见张涟落得如此下场,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紧接着对部下吩咐道。 “是!” …… 明军这边的主帐内,倭寇派来的使者跪伏于地,恭敬道:“诸位大人,我等皆是受了贼首张涟的胁迫,不得已才犯下如此大错!眼下迷途知返,已将贼首张涟拿下,交由诸位处置。” “另外,据在下所知,这张涟还与那倭寇首领汪直有所关联,此次福建暴乱,与其脱不了干系!”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似的,这使者又紧接着补充道。 “这个汪直当真可恨,待本官将他捉住后,必定要把他千刀万剐!”胡宗宪听完,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大人息怒,到时候将这张涟押往锦衣卫,不怕他不开口。”谭纶见状,连忙出声劝慰道。 “也是,进了锦衣卫,就没有人能够硬顶着不开口的。”一旁的戚继光也紧跟着补充道。 胡宗宪听完,摆了摆手,将使者打发回去:“回去通报吧,就说我们已经同意了你们的请求。”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这就回去通报。”使者见状,欣喜若狂,不停在地上磕头谢恩。 待倭寇派来的使者离去后,胡宗宪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早知道如此,本官就不拉下脸去求兵部的水师帮忙了!” “大人不必自责,您这样做也是为了剿倭大局着想,若是没有您的谋划,此战也不可能如此顺利。”戚继光见状,出声安慰道。 “也罢,通令全军,进城!” “是!” …… 京城,养心殿。 嘉靖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自从实力突破炼气三层以后,嘉靖对于周遭事物的感知则更上一层楼! 他甚至能够感知到泥土中蚯蚓的动静,而李立生师徒二人也将那些阵法秘籍翻译大半,嘉靖静下心来研读后,大有裨益。 突然,嘉靖似乎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按照先前的方法,缓缓注入法力,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嘉靖对于自身法力的操控又上了一个台阶。 淡紫色法力汇聚成一个奇点,紧接着汇聚成一点的法力迅速散开,化作无数淡紫色的丝线,嘉靖沉下心来,细心感悟,按照脑海中的聚灵阵阵图,一点一滴地开始还原,由点到线,由线到面,渐渐地,一个晦涩难懂的阵面构筑完成。 嘉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构筑完成的阵法,将其逐渐扩大,并最终将整个养心殿笼罩在内。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步,将灵石放置到阵眼之中,让聚灵阵自行运转! 嘉靖屏气凝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储物袋中的灵石取出,小心翼翼地放置到阵眼上面,与先前不同的是,灵石一接触到阵眼,便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整个聚灵阵阵法也开始自行运转起来!嘉靖能够感知到,这养心殿的灵气浓度开始缓慢增加。 “哈哈哈,朕成功了!朕成功了!”嘉靖见状,不由得大喜,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失败,眼下,聚灵阵总算是搭建成功了,自己的修行效率也将成倍提高。 欣喜之余,嘉靖略施法术,将聚灵阵阵法掩藏起来,除非有同阶修士在场,不然的话,没人能够察觉出来。 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吕芳的声音:“陛下!” “进来吧。”嘉靖说着,顺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陛下,您先前吩咐我办的事,奴婢已经办妥,这里便是那人挖出来的龙骨了!”吕芳说罢,便有两名小太监抬着一口木箱子走了进来。 吕芳在进入养心殿时,便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养心殿好像与以往相比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吕芳也说不上来。 吕芳自进入养心殿起,便觉得十分舒适,内心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先前所积攒下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年迈的身体也得到了滋养,吕芳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了,吕芳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脸上满是沉醉之色。 “哦,让朕看看?”嘉靖饶有兴趣地说道,紧接着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来到装有龙骨的木箱前,将其打开。 “这便是龙骨?”嘉靖摩挲着手中发黄的骨头,询问道。 “启禀陛下,这是奴婢遣人从那人手上收来的!”吕芳恭敬回答道。 “花了多少银子?” “启禀陛下,花了不到十两!” “嗯?” “启禀陛下,那人见奴婢派去的人气度不凡,因此不敢漫天要价。”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是。” 待吕芳离开后,嘉靖随手拿起一块龙骨,观察了半天,也无从下手,随后嘉靖尝试向其中注入些许法力,谁知这龙骨在接触到法力的一瞬间,就变得晶莹剔透,表面上的暗黄之色尽数褪去,犹如一块羊脂玉。 紧接着便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传来,让人忍不住想要下跪臣服! “哼,活着的龙朕都不怕,还怕你这一条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的龙吗?”嘉靖见状,不由得沉声道。 “三十六雷处,七十二阴关,总运元始炁,化炁为雷天,雷来!” 嘉靖诵念口诀,同时调动体内法力,霎时,几道手臂粗的雷霆涌现,半空中的天气也由晴转阴,雷声轰鸣! 嘉靖正打算将雷劈下时,只觉得身体一轻,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失不见。 “这京城的天气真是越来越怪了,怎么动不动就打雷?哼,一定是钦天监的那些官员疲懒奸滑,不实心用事的缘故!要不然怎么会连京城最近的天气都无法预测?” 吕芳在返回司礼监的路上,见半空中又雷霆大作,不由得如此想到。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加薪计划 待嘉靖将龙骨中所残留的那股威压降服后,便将手中那块犹如羊脂玉般的骨头拿起,细细品鉴。 “这龙的骨头原来是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有何功效?要不给御膳房送过去,让他们用这骨头给朕煲一锅汤?”嘉靖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这些龙骨可能的作用。 嘉靖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到合适的用途,只得将这些龙骨暂时收起来。 …… 京城,严府。 严世蕃看着趴伏在案上奋笔疾书的严嵩,不由得有些担忧。 自从父亲从陛下那里接到旨意后,近些天来一刻不停,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便是整日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写了撕,撕了写,就连家中预备的白纸都被消耗了大半。 “父亲,休息一会儿吧!”严世蕃见状,开口劝慰道。 “别打扰我,马上就要完成了!”严嵩皱了皱眉头,不悦道。 被父亲这么一呵斥,严世蕃也不敢再说话,只得继续侍立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担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嵩长吁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朗声笑道:“总…总算是完成了!” 一旁侍候已久的严世蕃见状,连忙凑了上来,想要看看父亲近些天来的心血。 “官员加薪,依据品阶秩级而定,正一品官月俸米由原来的八十七石,增加到九十五石……从九品官月俸米由原来的五石,增加到十二石!” “官员任期之间,凡作出突出政绩者,可由朝廷酌情多发放一部分俸禄,多发放的这一部分俸禄,最多为该品秩官员所能领取俸禄的十分之一,且不得超过上级官僚!” 严世蕃在将严嵩所制订的官员加薪计划看完后,不由得有些疑惑:“父亲,孩儿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低品级官员加薪幅度那么大?” 严嵩瞥了自己儿子一眼,解释道:“你说,是低品阶官员多,还是高品阶官员多啊?” “自然是低品阶官员多……父亲,我明白了!”经过严嵩这么一提点,严世蕃也很快理清了这其中的缘由。 那些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员们看不上这点俸禄,对于他们来说,涨多还是涨少都无所谓! 而对于那些八品九品的小官来说,朝廷涨的这点薪水,则能够支撑他们家中的用度,少许为官清廉的也能够依靠朝廷的俸禄来养活一家人了。 “父亲,此法甚妙啊!”严世蕃越读越觉得可行,一副受教了的姿态。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让人给我打盆热水过来。” “是,孩儿这就去!” …… 京城,养心殿。 自从聚灵阵搭建完毕后,嘉靖就没怎么出过门,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他的修炼速度相较于之前有了质的飞跃!在聚灵阵的作用下,方圆百里的精气都被聚集于此,极大地加快了嘉靖的修炼速度,修炼一天所能达到的进度,相当于之前苦修两天。 “呼~”嘉靖吐出一口浊气,退出了修炼状态。 “陛下,这是胡宗宪从前线发回来的奏疏。”吕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嗯,进来吧!”嘉靖从蒲团上坐起,淡淡道。 随即吕芳快步上前,将胡宗宪的奏疏递交给皇帝。 嘉靖从吕芳手中接过奏疏,将其打开,只见上面写着:“陛下,福建当地的倭寇已尽数剿灭,从富宁到漳泉地区,千里之地,已复归我大明统治!” “此外,从那些豪绅地主家中抄没白银共计两千四百三十二万两,粮草、布匹等等不计其数,此外还俘获了贼首张涟,据说其与倭寇首领汪直有联系,臣请将其交由锦衣卫来查办。” “好好好,朕一定要好好赏胡宗宪!”嘉靖在看完奏疏中的内容后,不由得大喜道。 “陛下,敢问是前方打胜了?”吕芳见嘉靖如此高兴,轻声询问道。 “那是自然,喏,你看看吧!”嘉靖说罢,就将胡宗宪递上来的奏疏,转交给吕芳。 “陛下,此真乃我大明之幸啊!奴婢相信,经此一役,那些倭寇应该暂时不敢冒头了。”吕芳将奏疏中的内容看完,跪伏于地,沉声道。 “起来起来,陪朕去一趟内阁,接下来得好好商议一下,应该怎么赏赐他们!”嘉靖说着,将吕芳从地上扶起。 “是,奴婢太过于激动了,方才如此……” “走吧。”嘉靖瞥了吕芳一眼,淡淡道。 …… “陛下驾到!” 一道尖细的嗓音在内阁外响起,严嵩和徐阶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汗,而今天是官员加薪计划正式提交给皇帝的日子。 尽管在这之前,两位阁老已经再三确认过了,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但真正到了提交给皇帝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一些紧张。 嘉靖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吕芳走进了内阁。 “陛下今天心情不错啊!”嘉靖的这一举动很快就被房间内的五人给捕捉到了,严嵩和徐阶见状,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皇帝心情不错,则就意味着这份关乎百官俸禄的加薪计划,更容易被通过。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嘉靖于珠帘背后坐下后,众臣连忙向皇帝行礼道。 “都起来吧。”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臣起身。 “启禀陛下,有关百官加薪的具体事宜已经制订出来了!”严嵩说罢,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一旁的吕芳见状,将奏疏从严嵩手中接过,递交给珠帘背后的嘉靖。 嘉靖随即翻开奏疏,仔细浏览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在皇帝翻看奏疏的这段时间里,众臣皆是一脸紧张,特别是严嵩和徐阶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了皇帝,从而让这份官员加薪计划,付诸东流。 “嗯~”不知过了多久,嘉靖将奏疏合上,沉吟许久,食指有十分规律地敲打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 “陛下,可否是加薪计划还有错漏之处,还请陛下指正,微臣立马下去改!” 严嵩见皇帝长久不发话,不由得紧张起来,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徐阶见状,也紧跟着严嵩的步伐,跪伏于地。 “朕什么时候说这份加薪计划有问题了?朕方才只是在想一些问题而已。”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淡淡道。 “微臣打扰陛下深思,还请陛下恕罪!”严嵩见状,连忙向皇帝请罪道。 “罢了罢了,这份加薪计划,朕准了!” “届时,伱们将这份加薪计划送至司礼监,待司礼监批红后,如若无误,就依此施行吧!”嘉靖摩挲着紧接着补充道。 “陛下圣明!微臣相信,待此法实施后,我大明官员将无不对陛下感恩戴德!” 严嵩说罢,再拜。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论功行赏与刑罚 “行了,官员加薪一事就到这里吧,你们下去执行便是了。” 嘉靖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人,摆了摆手,朗声道。 “陛下圣明!”眼见替官员加薪一事有了着落,众人难掩内心的激动,异口同声道。 “朕方才得到消息,胡宗宪已经率军将福建等地的倭寇尽数剿灭,从富宁到漳、泉地区,千里之地,已复归我大明统治!” “你们说朕应该如何赏赐他们啊?”嘉靖说罢,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向众人询问道。 “启禀陛下,此等大功理应重赏!”高拱率先站了出来,沉声道。 “嗯,高爱卿此话倒是颇对朕的胃口,是应该重赏。”嘉靖对着高拱的方向点了点头,以示对他的认可。 就在这个时候,徐阶站了出来,沉声道:“启禀陛下,虽然眼下福建省的倭寇已经被剿灭,但仍然无法排除有死灰复燃的风险!因此,微臣想要恳请陛下,派遣一员大将就任福建巡抚,以达到震慑倭寇的作用。” “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必徐阁老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人选了吧?”嘉靖摆出一副对徐阶所说的话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询问道。 “陛下圣明!微臣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人选。”徐阶向嘉靖微微躬身,回应道。 “哦,是谁?”嘉靖挑了挑眉,继续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推举的人是谭纶!” 在嘉靖的追问下,徐阶说出了自己心中福建巡抚的人选。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不妥!据微臣所知,谭纶并没有多少主政地方的经验,如果贸然派他前去,恐误了国事啊。”严世蕃听闻徐阶想要推举谭纶做福建巡抚,当即端着一副为君分忧的贤臣姿态,跳了出来,劝诫道。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谭纶不能做福建巡抚?” “方才小阁老说谭纶没有主政地方的经验,在嘉靖二十九年的时候谭纶曾任台州知府!并且还在当地招募乡勇抵御倭寇,并立下三战三捷的骄人战绩!” “难道这也不算主政地方的经历吗?” 高拱见严世蕃跳了出来,当即出声反驳道。 “台州仅仅只是一个府,而福建是一个省!这两者能够放在一起对比吗?”眼见高拱反驳自己的话,严世蕃也不甘示弱,当即怼了回去。 “哼,我看呐,分明是有人想要借题发挥!”高拱瞥了严世蕃一眼,嘲讽道。 “你说谁借题发挥?”严世蕃被高拱的话激怒,怒视道。 “哼,这还用问吗?” “伱!” 正当高拱和严世蕃吵得不可开交时,嘉靖轻咳两声,淡淡道:“行了,都不要吵了,你们以为这是哪?” “还请陛下恕罪!”严世蕃和高拱见皇帝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停止争吵,躬身请罪。 “朕倒是觉得徐阁老所言有理,眼下是应该派遣一员大将去福建任职,以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 “这样吧,就依徐阁老所言,让谭纶暂时任福建巡抚!待局势稳定后,再做打算。”嘉靖的声音不大,算是为这场争论划上了句号。 “陛下圣明!”眼见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众人也不再反对。 眼见一个谭纶都如此麻烦,嘉靖见状,也绝了与众臣讨论的心思,转而自顾自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传朕的旨意,平蛮将军俞大猷剿倭有功,加封广威将军!登州卫指挥佥事、蓟州总兵戚继光,加封定远将军!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加封定国将军!” “另外此次参与征讨倭寇的将士们发放双倍饷银,阵亡的将士们,抚恤银也发双倍,他们的家属也给朕妥善安置。” “陛下圣明!” 眼见皇帝已经自己宣布了任命,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对皇帝的话提出质疑,只得齐声称是。 …… 自胡宗宪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后,倭寇首领张涟就被送到了锦衣卫的监狱中。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张涟对面的人影如此询问道。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了我吧!”张涟将头往旁边一偏,咬紧了牙关,沉声道。 “唉,像你这样的家伙,大爷我见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刚开始的时候比谁都硬气,等到尝试了锦衣卫的刑罚后,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哭着喊着想要交代。” “反正你最后都会开口,与其遭受一顿皮肉之苦后再交代,不如现在就交代了,也可少遭些罪。”张涟面前的人影如此劝慰道。 “哼,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也不过如此,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大爷我当初当海盗的时候,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开口的。”张涟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神色,开口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招待一下你。”张涟面前的人影并没有被他的话所激怒,反而愈发兴奋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当看到人影手中拿着的钢针时,张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惊慌。 “但凡是锦衣卫世袭百户,就必定擅长刑罚之术!恰巧,小人会一种特别的刑罚之术,而所需要用到的东西,就是这么一根小小的钢针了。” “同僚们都将此刑罚称为“阎王三针”,意思是不管多硬的人,三针下去也就开口了。”来人说着,猛地将钢针扎进张涟的脊柱,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蔓延向四肢,张涟疼得涕泪横流,不停挣扎着,妄想挣脱束缚。 见挣脱不了,张涟当即将头往绑着他的柱子上用力撞去,向要借此来缓解疼痛。 张涟面前的人影见状,将钢针从其脊柱中拔出,脸上带着笑意,询问道:“怎么样,还想试试第二针吗?” 此时张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见来人即将在自己身上扎上第二针时,瞳孔猛地一缩,不住摇头,嘴里呜咽着:“求求你别扎了,我招,我全部都招!” “唉,先前早就劝过你了,可你就是不听!非得让自己挨上一顿皮肉之苦后,才肯乖乖招供,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说吧,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想交代贼首汪直的下落……”张涟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 浙江,淳安县。 海瑞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县衙内院。 当他刚踏进房间时,就被一股肉香所吸引,凑近一看,原来是他的妻子王氏正在家中炖着肉。 “今天是什么日子,吃得这么丰盛?”海瑞见状,沉思了许久,脸上满是疑惑。 “你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忙你的公务,也不知道关心一点别的消息!”迎接海瑞的却是妻子王氏嗔怪的目光。 “告诉你吧,陛下决定替百官加薪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见总督府的官吏们在议论!” “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过紧巴巴的日子了,偶尔也能够吃上一顿肉。”海瑞的妻子王氏说着,脸上满是笑意。 海瑞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近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哪有,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再委屈不还是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快去洗手,马上开饭了。”王氏见海瑞仍然呆愣在原地,不由得催促道。 “哦,好。”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汪直的下落 距离胡宗宪班师回朝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了,而胡宗宪也难得地清闲了下来。 此刻,他正躺倒在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旁边摆放着一壶清茶。 自从胡宗宪上次去京城述职,看到老师严嵩家的躺椅后,便暗下决心,等回到浙江也得找工匠给自己也打造一副。 “果然,老师还是会享受啊!”胡宗宪感叹了一句,随即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总督大人,外面有人求见。”就在这时,总督府的官吏上前,禀报道。 “哦,是谁?”胡宗宪皱了皱眉,询问道。 “禀总督大人,他说他是锦衣卫的人,是来向您通报案情的!” “哦,让他进来吧。”胡宗宪摆了摆手,吩咐道。 见来人是锦衣卫,胡宗宪那被打扰的些许不快,瞬间消失,锦衣卫亲自前来,则就意味着倭首张涟开口了。 很快,一位身穿飞鱼服,脸上还残留有些许伤疤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总督大人!” 来人一进来,就立即向胡宗宪躬身行礼。 “嗯,可否是张涟那边交代了?”胡宗宪让来人起身,随即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禀总督大人,那倭首张涟已经交代,这里是详细口供,上司让我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来人说着,将口供从怀中掏出,递到胡宗宪手中。 “嗯,你下去吧!”胡宗宪从这么锦衣卫手中接过口供,淡淡道。 “是!”来人见口供已经送到,便迈着极快的步伐,离开了。 待那名锦衣卫走后,胡宗宪将张涟的口供翻开,细细浏览上面的内容。 张涟交代的内容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此次福建倭寇暴乱的内情,另外一部分则是有关倭寇首领汪直的下落。 对于福建倭寇暴乱的内情,胡宗宪已经了然于胸,那些在背后捣鬼的豪绅地主以及走私家族已经被他调遣军队诛杀大半!胡宗宪理所当然地将这一部分跳过,转而关注倭寇首领汪直的下落。 张涟在口供中交代,倭寇首领汪直近期将会有一场交易,而地点就在泉州港附近,与他交易的人以及交易的什么东西,张涟则一概不知。 “哼,汪直,本官这次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胡宗宪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口供,沉声道。 “把戚继光、俞大猷、谭纶都给我叫至大厅议事!本官有要事相商。”胡宗宪唤来下属,吩咐道。 “是!”下属在接到胡宗宪的命令后,当即下去通报。 …… 大厅内,戚继光、俞大猷、谭纶在接到部下的消息后,纷纷提前赶到了总督府,等候胡宗宪的吩咐。 三人没等多久,就看见胡宗宪背着手,走进了大厅。 “见过总督大人!”三人见状,连忙向胡宗宪躬身行礼。 “都起来,此次我找诸位前来,是因为得到了一封极其重要的情报!有关倭寇首领汪直的下落。”胡宗宪于上首坐下,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 “什么?汪直!”戚继光听闻胡宗宪提及的名字,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没错,汪直。” 胡宗宪对着戚继光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 “张涟已经在锦衣卫牢房中全部招供了!此外,他还交代说,近期倭寇首领汪直将会在泉州港有一次交易,只要抓住了交易的人,咱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倭寇的老巢。” 胡宗宪说完,将手中张涟的口供递交给三人观看。 待几人将口供中的内容尽数看完后,谭纶开口询问道:“总督大人,咱们要不要让兵部派遣水师来协助?不然的话,即使找到了倭寇的老巢,没有水师的帮助,也无济于事!” “本官已经修书一封,让兵部派遣水师来帮忙了,上次他们没有捞到多少功劳,这次也该给他们个机会了。”见谭纶有些许疑惑,胡宗宪点了点头,为其解释道。 “咱们只需要派人时刻盯着泉州港就行,稍有动静,就立即行动!”俞大猷将手中的口供放下,沉声道。 “嗯,只不过盯梢的人不宜过多,以防打草惊蛇!这样吧,你们下去挑选几个机灵点的。” “是!” 听到胡宗宪的吩咐后,三人皆是领命,正当几人想要离开总督府时,便有下属急匆匆地跑进来通报。 “报告诸位大人,宫里来人了!” “哦,想必是朝廷的封赏已经到了,诸位随我一同前去吧!” 听闻下属来报,胡宗宪抚了抚胡须,微笑道。 很快,众人便跟随胡宗宪的步伐,走出了大厅。 …… 只见一位面白无须,身穿赤红色衣服的老太监手中拿着澄黄的圣旨,见胡宗宪他们出来,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位公公正是一直以来负责给总督府传话的那位。 “胡宗宪、谭纶、戚继光、俞大猷,接旨!” 在胡宗宪的带领下,整个总督府的官吏尽皆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紧接着,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番胡宗宪领兵剿灭福建倭寇,朕甚感欣慰,对于有功之士,朝廷理应重赏!” “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加封定国将军!其下属登州卫指挥佥事、蓟州总兵戚继光,加封定远将军!平蛮将军俞大猷,加封广威将军!前台州知府谭纶,则任福建巡抚,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此外,参与征讨倭寇的将士,一律发放双倍饷银,不幸阵亡的将士也将获得双倍抚恤银,并且所遗留的亲属由当地官府出资赡养,钦此!” 待老太监将旨意宣读完毕后,笑吟吟地看向胡宗宪,开口道:“胡总督,接旨吧。” “臣胡宗宪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宗宪再拜,方才从使者手中接过圣旨,紧接着胡宗宪递给下属一个眼色,便立即有下属上前,将一叠厚厚的银票塞到老太监的手中。 胡宗宪恭敬道:“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老太监略微感知了一下那叠银票的厚度,不由得喜笑颜开,夸赞道:“胡总督客气了,陛下那边可是十分看重您呢!” “还望公公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胡宗宪脸上恭敬之色不变,继续道。 “好说好说。”老太监不停笑着应承道。 “既然旨意已经送到,在下也不便多留,该回宫里禀报了!”很快,老太监便摆出一副凛然的样子,开口道。 “公公慢走!”胡宗宪率领其他人,一同为老太监送行。 “福建巡抚……福建巡抚……”即使宫中的公公已经离开了很久,谭纶仍然呆愣在原地,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一句话,神色激动。 能够主政一方,担任封疆大吏,一直以来都是谭纶的梦想!眼下这个梦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这让谭纶有一种颇为不真实的感觉。 “走吧,进去了。”胡宗宪见谭纶此番作态,不由得开口道。 “哦,好,好的!”谭纶被胡宗宪的这一句话拉回现实,跟随其一同进入了总督府。 (本章完) 第一百章 胡宗宪的提点 待谭纶跟着胡宗宪的步伐返回了总督府后,胡宗宪屏退左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口道:“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朝廷居然要安排你去担任福建巡抚?” “是的,总督大人!下官平时想都不敢想。”谭纶也不隐瞒,径直说道。 “其实稍微想想就能够得出缘由,眼下福建那边的倭寇刚刚剿灭,正是人心浮动之际。因此朝廷需要派一员大将前去任职,方才能够使得局势稳定下来!也顺带着震慑一下背后的那些人。” 胡宗宪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后,继续道:“当然,朝廷能够派你前去任职福建巡抚,背后也少不了徐阁老他们的支持。” 在听完胡宗宪的分析后,谭纶也很快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理清。 紧接着,谭纶满怀感激,向胡宗宪躬身道:“下官多谢总督大人提点!” “行了,抛去其他身份不谈,伱谭纶是我胡宗宪的下属,我作为你的长官,自然有这个义务为你指点迷津。”胡宗宪抚了抚胡须,淡淡道。 “不过嘛,在你去福建任巡抚之前,本官再提点你两句。”胡宗宪将目光转向谭纶,继续道。 “还请总督大人明言,在下洗耳恭听!”谭纶说着,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你可知这福建巡抚代表什么?”胡宗宪那淡然的声音传入谭纶耳中。 “福建巡抚代表什么?福建巡抚是封疆……”谭纶听完胡宗宪的问题后沉吟许久,仍然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方才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福建巡抚是封疆大吏,既为封疆,则意味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朝廷的脸面!换句话说,你是陛下在地方上的代言人,你只能无条件地效忠于陛下,明白吗?” 眼见谭纶还有些迷茫,胡宗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假如你这个封疆大吏不效忠于陛下的话,那么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完胡宗宪的提点后,谭纶愣在原地,脸上满是挣扎之色:“多谢总督大人提点,下官会好好考虑的。” “嗯,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话!接下来你还要尽快赶赴福建那边任职,待事情交代完毕后,就出发吧。”胡宗宪将谭纶脸上的挣扎之色尽收眼底,淡淡道。 “是,总督大人,下官这就告辞了!”谭纶说着,向胡宗宪恭敬行礼道。 胡宗宪看着谭纶离去的背影,无声自语道:“谭纶啊谭纶,本官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不然的话,前面等待你的便是万丈深渊!” “你是要选陛下?还是要选清流?” 正当胡宗宪思绪翻飞之际,在外等待许久的戚继光以及俞大猷走了进来。 二人一进入房间便同时行礼道:“见过总督大人!” “嗯,你们来得正好,接下来咱们商讨一下,接下来应该如何对泉州港布控。” 胡宗宪见二人前来,心情大好,朗声道。 “是,总督大人!” …… 京城,裕王府。 自从皇帝同意让谭纶担任福建巡抚后,徐阶便颇为兴奋,连忙将众人召集至裕王府,想要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真是可喜可贺,眼下咱们这边也有人出任封疆大吏了!”徐阶环视众人,沉声道。 “只是谭纶所担任的福建巡抚,远远不如胡宗宪的浙直总督一职重要!浙直总督的辖区包括南直隶、浙江、山东、福建、广东、广西等地。” “尽管近些年,浙直总督所管辖的地域有所减少,但仍然权势极重!如果硬要说的话,福建巡抚还得受胡宗宪这个浙直总督管辖!” 张居正在一旁陈述事实,给众人泼了一瓢冷水。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极大的进步了!”裕王朱载坖见状,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眼见朱载坖发言,高拱也紧跟着开口道。 “哼,都是严嵩那个老东西蛊惑圣上!仗着陛下恩宠,方才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他的学生胡宗宪。” “若是将这个职位交给我们一方的人来管理,想必百姓的日子将会好过得多,严党那群人全部都是奸佞之徒,什么改稻为桑?不过是替自己捞取利益的手段罢了!”徐阶瞥了张居正一眼,继续道。 “眼下谭纶担任福建巡抚,咱们必须鼎力相助,帮助他把这个位置坐稳!只有这样,日后他才能够成为咱们的重要助力,你们说呢?”徐阶话音落下,转而向其他人寻求意见。 “嗯,此言有理!咱们是应该对谭纶鼎力相助,到时候从户部那边想点办法,给福建多拨点银子过去。”高拱随即补充道。 “嗯,我赞同高阁老的想法。”一旁的朱载坖见状,补充道。 “要不派遣一些咱们的人过去协助谭纶?” 转眼间,徐阶又提出了一个想法。 “徐阁老,不可!若是此时遣人过去,不仅无法帮助到谭纶,还会让他引得陛下的猜忌,届时将得不偿失。”听闻徐阶的想法,张居正思索片刻后,出言否决道。 …… 紫禁城,养心殿。 整个大殿之中,只有嘉靖一个人,而此时,嘉靖正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调动体内的法力,将先前吕芳送来的龙骨,按照记忆中龙的形象,缓缓拼接起来,整个过程,就像是在玩拼图。 待到拼接完成后,嘉靖摩挲着下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个形状不对,再来!” 嘉靖说完,将法力收回,那些龙骨瞬间散落一地,传出一阵响声。 而在养心殿外侍候的吕芳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已经隐约有些后悔了,上次是书籍,这次是龙骨。 “快停下来啊,陛下,您不可玩物丧志啊,应该专注于国事才对!”这便是吕芳此时心中所想。 待龙骨散落一地后,嘉靖又重新调动法力,按照先前的步骤,将龙骨重新拼接起来。 “嗯,这次倒是有九分像了。” 嘉靖看着那即将被自己拼接完毕的龙骨,满意地赞叹道,紧接着,嘉靖将最后一块龙骨也放了上去。 谁知在龙骨拼接完成的一瞬间,这条骨龙却突然活了过来!悬浮在半空中,瞳孔处还冒着蓝色的火焰,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逐渐将嘉靖笼罩。 “这龙还没死透?” 嘉靖见状,诵念口诀的同时调动法力,霎时间,几道手臂粗细的雷霆在嘉靖指间涌现,那骨龙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瞳孔中的蓝焰闪烁了几下,随即收起威压,又重新化作无数块龙骨,散落于地。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科举考试题目泄露? 待司礼监批红后,这份关乎百官俸禄的加薪计划算是正式通过了。 很快,其内容就引起了大小官员的广泛讨论。 “哼,凭什么给那些八品九品的官吏增加那么多的俸禄!要我说啊,给他们加的俸禄越多,就越不利于朝廷工作的开展,容易滋生疲懒之风,不利于官员的奋斗。” “想当年老夫也是拿着这么一点微薄的俸禄挺过来的,凭什么到他们的时候就增加了俸禄?现在的年轻官员啊,真是越来越不堪了。” “这可是严阁老和徐阁老共同制订的,并且得到了陛下的恩准,诸位若是不满意的话,大可以向他们反映。” 人群之中,监察御史赵贞吉听着同僚们的讨论,冷冷道。 “赵大人何必如此较真呢?我等只不过发发牢骚而已。” “就是就是,赵大人这么较真干什么?” 有人认出了监察御史赵贞吉,连忙赔笑道。 赵贞吉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摆出一副为众人着想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我这也是为了诸位着想啊,你们想想,若是你们方才的言论传到严阁老和徐阁老耳中,到时候又将会是何下场?” “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明白吧!”赵贞吉说罢,将目光从方才发牢骚的那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那几人察觉到赵贞吉的目光,尝试着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可能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寒噤,紧接着满脸堆笑,想要与赵贞吉套近乎。 “赵大人,我等一时不察,冒犯了大人!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客气了,大家都是同僚,理应互相帮助。”赵贞吉也紧跟着还以笑容。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赵贞吉步入了督察院,开始了一天的办公。 “大人,今天倒是没有多少弹劾的奏疏,可以清闲一些了。” 赵贞吉刚在位置上坐下,便有手下的官员前来禀报。 “嗯,不错,本官感觉一切都回来了,终于不用再向先前那么忙碌了!”赵贞吉说完,便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哦,对了,弹劾胡宗宪的奏疏伱们处理了没有?”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赵贞吉向下属确认道。 “禀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都烧了。”下属见赵贞吉心情不错,恭敬回答道。 “嗯,做的不错,你出去吧,没什么事儿不要进来打扰本官!”赵贞吉说罢,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倒在椅子上,将双腿放至书案上面,开始打盹。 “是!”下属应完,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顺便还将门轻轻带上了。 …… “嘶,大人你看,这封奏疏是弹劾太常少卿李春芳的,说他收了考生的银子,将科举题目泄露出去了!”一位小吏将手上的弹劾奏疏拆开,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大惊失色,连忙向更上一级的官员报告。 “让我看看,这上面并没有署名啊!”更上一级的官员从小吏手中接过弹劾奏疏,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眉头紧皱。 “要不将这封弹劾奏疏交由御史大人来评判?毕竟这可是大事啊!万一出了事,咱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先前的小吏壮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此事非同小可,待我去向御史大人禀报!”来人说着,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赵贞吉所在的房间。 “赵大人?赵大人?” 当赵贞吉还在梦境之中遨游时,几声轻唤将他拉回了现实。 清梦被扰,赵贞吉火气很大,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下属,阴沉着脸,开口道:“不是说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本官吗?” “大人,此事十分重要,我等一时拿不定主意,方才请大人来做决断!”下属见赵贞吉隐约有发怒的迹象,连忙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什么奏疏,给本官看看。”赵贞吉对着下属伸出右手,脸上满是不悦。 “是。” 下属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弹劾奏疏交到赵贞吉手中,待赵贞吉接过奏疏后,其长舒一口气,面露侥幸之色,仿佛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啊,这……这是!”当赵贞吉将弹劾奏疏上的内容看完后,不由得惊呼道。 “大人,怎么了,很严重吗?” “这下事情大条了!”赵贞吉没有理会下属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赵贞吉作为监察御史,清楚地知道上一届科举考试发生的故事!上一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收了考生的银子,偷偷将试题泄露了出去,后来事情败露,从主考官到巡查考场的官吏,一个都没有逃掉!而那些考生也被禁止参加科举考试。 而眼下有人弹劾太常少卿李春芳作为主考官,收受考生贿赂,将科举考试的试题泄露了出去!难道上一届科举考试所发生的故事,又要重演吗? 这可是大案子,若是处理不好的话,说不定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赵贞吉思索片刻后,很快找到了最优解。 只见他将弹劾奏疏收好,对下属沉声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官去一趟内阁,将此事亲自告知阁老他们!” 没错,赵贞吉想到的最优解便是将此事交由内阁来处理,这样不仅可以将自己从这个漩涡里摘出去,还能够顺便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好感分。 陛下您看,督察院真的在实心用事。 赵贞吉随即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内阁。 …… 内阁之中,待将送来的奏疏批阅的差不多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闲聊起来。 “这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已经快到二月份了吧?”徐阶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开口道。 “再过几天,就到二月份了,算算日子,南方那边也快到春种的时候了。”严嵩接过话头,回应道。 “这天气越来越暖和,真想到郊外去走一走。”严世蕃也紧跟着感慨道。 “哼,依我看,还不如躺在家里睡觉呢。”高拱瞥了严世蕃一眼,淡淡道。 而张居正则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没有参与其中。 “禀阁老,监察御史赵贞吉赵大人求见,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要通报!” 正当众人闲聊之际,外面有侍卫来报。 “这赵贞吉来内阁干什么?难道又有谁被弹劾了?”严嵩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抱怨道。 “让他进来。”徐阶摆了摆手,对侍卫吩咐道。 “是!”侍卫领命后,便快步离去了。 片刻后,只见赵贞吉气喘吁吁地进入内阁,在休息片刻后,才向阁老们躬身行礼:“在下监察御史赵贞吉,见过阁老!” “赵大人,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啊?”严嵩眯了眯眼,询问道。 “严阁老,出大事了,有人上奏疏弹劾太常少卿李春芳,说他收了考生的银子,将科举考试的题目泄露了出去。” “什么!” 大家不要再养书了o_o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严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张居正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李大人与在下一样,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况且他还是那一届的状元郎,怎会做出如此自毁前程之事?这是赤裸裸的诬告!” “张大人,冷静一下,先等赵大人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严嵩瞥了一眼张居正,淡淡道,瞳孔之中也有些许震惊。 在严嵩看来,这个张居正虽然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性格沉稳,机敏聪慧,在人情世故方面也颇为老练,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更深得陛下青眼,日后必定有大好前程,说不定以后自己退休后,内阁首辅这个位置还得由他来坐。 眼下,张居正亲自向皇帝举荐的主考官李春芳,却被人弹劾收了考生的银子,将科举考试题目泄露了出去!这件事情换谁来都得急眼,因此严嵩能够理解张居正此时的心情。 若是李春芳真的被查出泄露了科举考试的试题,那作为举荐人的张居正仕途也就到头了。 别的不说,单就一顶识人不明的帽子,就能够将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人彻底断送!因此,这些官员在向朝廷举荐时,都是举荐对于自己来说,知根知底的人。 而自古以来,科举考试都是朝廷万分关心的地方,容不得出一点纰漏!这不仅仅关乎到官吏的选拔与任用,更是关乎国运,但凡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很惨。 上一届科举考试的例子还历历在目呢!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一早,我督察院便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奏疏!上面写着太常少卿李春芳收了考生的银子,将科举考试题目泄露了出去,而这张信筏的后面,便是此次科举考试的题目。” 赵贞吉说罢,将手中的弹劾奏疏递交给严嵩。 严嵩将弹劾奏疏从赵贞吉手上接过,径直翻到背面,只见背面赫然写着:“诚者,天德之本而圣性之源也,士为四民之首,士习而……” 严嵩看完信筏背后的内容后,瞳孔猛地一缩,将奏疏递给其他人,沉声道:“你们也看看吧!” 紧接着徐阶将奏疏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待其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也是极为惊诧:“这这这……这不就是科举考试的题目吗?” “什么?”张居正听闻徐阶所言,也顾不得矜持,将奏疏从徐阶手中拿过,待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眼神中满是绝望,随即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把奏疏给我看看。”严世蕃说着,从张居正的手中接过奏疏,浏览许久,眉头愈发紧皱。 “依我看,这一定是诬陷!”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严世蕃将手中的奏疏扬起,朗声道。 “哦,何以见得?”一旁的高拱见严世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询问道。 而张居正在听闻严世蕃的话后,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你们看,假设李春芳真的收了考生的银子,将科举考试题目泄露了出去,那既然弹劾的人知情,为何不直接面呈于陛下呢?而是非要通过督察院这一条路子?” “凡是像科举考试泄题此等大事,可不经由禀报,直接面呈于陛下!假设这背后之人是想要通过弹劾李春芳,来对付张大人的话,那么直接将这件事情告知于陛下,得到的效果要好得多。”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在陛下那边留下一个敢于直谏的好印象,为以后的仕途铺路,还能够顺带打击自己的政敌!这一石二鸟之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严世蕃说得口干舌燥,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嗯,有道理,只是这信筏背后的科举考试试题又该作何解释呢?”徐阶皱了皱眉,继续道。 “至于信筏背后的考试试题,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一定是有人利用了其中的漏洞!”严世蕃思索片刻,回应道。 “眼下咱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先将太常少卿李春芳控制起来,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此外,待会儿你们随我一起,将此事面呈于陛下。”严嵩很快便拿出了一个解决方法,对着众人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眼见内阁已经决定将此事禀报于皇帝,赵贞吉也适时开口道。 “嗯,赵大人请便!”徐阶挑了挑眉,开口道。 …… “李大人,这段日子可辛苦伱了,想试题的滋味如何?”一旁的同僚见李春芳回来,连忙向他咨询感受。 “唉,别提了,整天关在那个黑屋子里,都不能自由活动!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掉。” “还好,一切如愿以偿!” 李春芳挑了挑眉,又紧接着补充道。 正当李春芳与同僚闲聊之际,一列士卒闯了进来,径直来到李春芳面前,询问道:“你就是李春芳?” “我就是李春芳,诸位有什么事吗?”李春芳看着这一列身披甲胄全副武装的士卒,顿时感觉不妙。 “带走!”领头的士卒没有与他废话,而是招呼属下,将李春芳架走。 “你们干什么,本官可是太常少卿!” “哼,抓的就是你,带走。”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五位大臣,不由得挑了挑眉,询问道:“诸位爱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禀报于朕吗?” “启禀陛下,微臣的确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严嵩说罢,将手中的弹劾奏疏高高举过头顶,再拜。 “今日督察院那边收到一封弹劾奏疏,上面写着,本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李春芳,收受考试贿赂,将此次考试的试题泄露了出去,这信筏背后,便是已经被泄露出去的试题!” “什么?快把弹劾奏疏给朕递上来!”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禀报后,也不由得感到惊诧,上一次科举考试发生的一切可还历历在目。 上一次题目泄露,上至主考官下到巡考的小吏,一个都没有逃掉,眼下事情又重蹈覆辙,这些人都不怕的吗? 吕芳连忙快步上前,将弹劾奏疏转交给皇帝。 嘉靖将奏疏拆开,待将上面的内容以及信筏背后的考试试题看完后,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查,给朕查!不管这背后牵扯到了谁,一个不落都给朕查出来,从严治罪,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严嵩颤巍巍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是微臣识人不明,还请陛下恕罪!”在严嵩过后,张居正站了出来,开口道。 “张爱卿不必自责,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行决断吧,不要冤枉了人家。” 嘉靖摆了摆手,轻声安慰道。 “微臣,多谢陛下!” 张居正听闻皇帝所言,将头深埋于地,泣声道。 “嗯,你们下去好好查查,在出卷的过程中,凡是能够接触到李春芳的,都给朕查一查。”嘉靖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淡淡吩咐道。 “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初露端倪 自从李春芳在同僚面前被带走后,那群士卒就将他押送到了最近的监狱中,等候发落。 监牢内,或许是长久晒不到阳光的缘故,床上铺着的稻草早已发霉,而在地面石砖的缝隙处,还有洗不干净的暗红色血污,墙角处有一木桶,里面是不知何种生物的排泄物,传来一股恶臭。 而正当李春芳想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时,才猛地发现,床上已经成了老鼠的乐园!他一掀开被子,那些老鼠仿佛受惊了一般,发出‘吱吱’的叫声,很快跑到墙角处,不见了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春芳颓然地坐在地上,不停思考着自己可能犯下的事。 “会不会是得罪人了?有人写奏疏弹劾我!”李春芳的脑海中突然鬼使神差的浮现出这个想法。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给否决掉了:“可是我最近一直都在负责科举考试的出题,连人都见不到几个,更别提得罪人了!” 不过很快,李春芳的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 “李春芳,你认罪吗?”刑部侍郎张润德如此问道。 “认罪?认什么罪?我犯什么罪了?”李春芳歪了歪头,脸上满是疑惑。 “哼,还敢狡辩!你说,你究竟收了那些考生多少银子?把考试题目卖给谁了?”张润德似乎对李春芳的回答很不满意,怒斥道。 “什么,伱说我收了考生的银子,还泄露了考试题目!”听到张润德的问话,李春芳不由得惊诧道。 收受贿赂,泄露科举考试试题,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罪啊!搞不好是要抄家灭族的,而李春芳自认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想狡辩吗?今天一大早便有弹劾的奏疏递到督察院,上面说你收了考生的银子,而那道奏疏背后,还赫然写着此次科举考试的题目,本官倒是很好奇,这你应该作何解释!”张润德见李春芳仍然想抵赖,不由得祭出杀手锏。 “哼,大人口口声声说下官泄露了科举考试的题目,敢问在那道奏疏背后,所写的考试题目究竟是什么?”李春芳仍不死心,继续向张润德询问道。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给本官听好了,诚者,天德之本而圣性之源也,士为四民之首,士习而……”张润德瞥了李春芳一眼,淡淡吟诵道。 “大人不必再吟诵了,您方才所念确实是本官所出题目。”早在张润德吟诵第一句话时,李春芳便明白,这位刑部侍郎所言不虚,考试题目真的泄露了! “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张润德指了指一旁负责记录口供的小吏,询问道。 “大人,考试题目如何泄露的下官不知,只是下官真的没有收受考生的贿赂!这些天来下官一直都被关在黑屋之中,直到将试卷出完后,方才恢复自由。”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下官与谁接触过、与谁说过话,都是有专人在一旁监视的!况且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下官怎么可能顶风作案?冤枉啊!” 李春芳将目光转向这位刑部侍郎,言语之中带上了些许哀求。 “嗯,你大可放心,待事情调查清楚后,朝廷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吧,近些日子,你都和谁接触过?” 听完李春芳所言,刑部侍郎张润德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随即他对着一旁负责记录口供的胥吏点了点头,示意其将接下来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 紧接着,李春芳开始回忆近些日子,与自己产生过交集的人或者事。 …… 京城,严府。 严世蕃自刑部侍郎张润德那里拿到李春芳的确切口供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中,并敲响了父亲严嵩的房门。 “怎么,是不是招了?”严嵩打开房门,询问道。 “没有,父亲,那李春芳声称自己并没有收受考生的贿赂!这里是详细的口供。” 严世蕃说罢,便将确切的口供递到了严嵩手中。 “嗯,进来吧!另外,把书房的门敞开。”严嵩接过口供,转过身,缓缓坐于书案之上,还不忘嘱咐这么一句。 “是,父亲。”严世蕃说罢,来到严嵩的身前侍候。 严嵩不紧不慢地戴上老花镜,将李春芳的口供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将老花镜取下,叹了一口气:“这下可难办了!这李春芳所交代的一切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样的话,那考试题目又是如何泄露的呢?” 严嵩紧皱眉头,脑海中却在不停思索着可能的答案。 “对了,有没有从那李春芳的家中搜出什么?”严嵩突然回过神来,向严世蕃询问道。 “没有,咱们派人将李春芳的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所收受的赃银!” 严世蕃听闻父亲的问话,摇了摇头,回应道。 …… 而另一边,裕王府的众人,也为此事而焦头烂额。 “你们看过李春芳的口供了吗?”徐阶将目光扫过众人,开口询问道。 “徐阁老,我们已经将那份口供看了好几遍了,仍然找不出有什么问题!并且也已经派人去李春芳的家中搜查了,一无所获。”高拱摇了摇头,回应道。 而此刻,张居正仍然在仔细翻看着李春芳的口供,想要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徐阶见状,不由得开口劝慰道:“张大人,先休息一会儿吧!不必如此紧绷。” “你们说,咱们会不会一开始就找错方向了?”张居正突然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精光,缓缓道。 “什么意思?”高拱听完张居正的话,有些不明就里。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李春芳在黑屋(注:主考官出试题的地方,被称作黑屋)中出完试题后,考试题目便泄露了!据我所知,他有打草稿的习惯。”张居正看向高拱,出声解释道。 “那依照你的意思来看,是那些黑屋中负责日常起居的小吏动的手脚?他们将李春芳所打的草稿纸偷偷收集起来,而后再从相关的书上去翻阅。”徐阶此刻也明白了张居正的意思,沉声道。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张居正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徐阶的看法。 “可是既然考试题目已经到手了,为何还要上报给督察院呢?自己偷偷卖不好吗?不管出多高的价钱,有的是考生想买!”一旁的朱载坖也在这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会不会是有人从中得知此消息后,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打击太常少卿李春芳,但又无法确定这泄露出来的考试题目是否真实,方才出此下策。”高拱也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很有可能!我马上派人去按照这条线,查一查。”徐阶说罢,便叫来下属,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逐步推进 紫禁城,养心殿。 待众臣离去后,嘉靖将那封弹劾奏疏递交给吕芳,轻声道:“吕芳,你也替朕看看,这其中可有什么端倪?” “奴婢遵命!”吕芳说罢,从嘉靖手中接过奏疏,将上面的内容尽数浏览一遍。 “想到什么了吗?”嘉靖看着吕芳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询问道。 “启禀陛下,奴婢倒是觉得,这封弹劾奏疏,与上次科举考试舞弊一案颇为相似!” “朕也这么觉得,上次杀得人头滚滚,这些家伙还不长记性,居然还想着从这上面动手脚!既然他们敢动手脚,那朕就继续杀,杀到他们胆寒为止。” “陛下,可否是要让奴婢去通知锦衣卫那边,让他们派人去查?”吕芳小心翼翼地咨询着嘉靖的意见。 “嗯,让朱七他们去查吧!到时候不管查到谁,直接处理便可,就不必禀报朕了。”嘉靖摆了摆手,开口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吕芳说着,便想要躬身离去,谁知嘉靖却突然开口将他叫住。 “吕芳,朕问你,你觉得这李春芳是清白的吗?” “启禀陛下,奴婢觉得这李春芳多半是遭人诬陷!他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郎,以后有着大好的前程,犯不上做出如此自毁前程之事。”听闻皇帝问话,吕芳停住脚步,恭敬道。 “嗯,伱下去忙吧。”嘉靖听完吕芳的回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淡。 “是,陛下。”吕芳应完,随即迈着小步,快速离开了。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总督大人,盐税的账册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总督大人验看!”郑泌昌说罢,将手中的账簿递交到胡宗宪手中。 “嗯,你做的很不错。” 胡宗宪从郑泌昌的手中接过账簿,仔细核对了一番,在确定没有错漏之处后,点了点头,夸赞道。 “敢问总督大人,朝廷什么时候派人来收盐税啊?”眼见自己得到胡宗宪这位顶头上司的认可,郑泌昌面露兴奋之色,紧接着追问道。 “应该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你们知道朝廷派谁来收盐税吗?”胡宗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卖起了关子。 “还请总督大人明言!”一旁的何茂才见状,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询问道。 “告诉你们吧,是鄢懋卿。”胡宗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道。 “鄢懋卿?左副都御史!朝廷怎么会派他来收盐税?”一旁的郑泌昌听完胡宗宪的话后,不由得大惊失色道。 “让鄢懋卿来收取盐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一旁的高翰文见郑泌昌这么大的反应,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鄢懋卿可是个,唉,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郑泌昌情绪激动,欲言又止。 “哼,这次的盐税谁敢动手脚?别说一个鄢懋卿,就算是十个鄢懋卿也得收足盐税!”一旁的马宁远见状,愤愤不平道。 “也是,马知府说得有道理,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这一茬了!”郑泌昌见状,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开口道。 “算算时间,也快到二月份了,百姓那边也快要春种了吧?” 紧接着胡宗宪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学生马宁远,出声询问道。 “是的,总督大人!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春种的时候了。” 马宁远见老师胡宗宪问话,连忙回应道。 “到时候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争取让改稻为桑顺利推行下去!” “是。” …… 自从上次胡宗宪吩咐以后,戚继光和俞大猷便派遣得力部下,日日夜夜监视着泉州港,眼下,是第六天。 “唉,这都第六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说,这消息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看也是,这消息多半是假的,都这么多天了,连个陌生的面孔都没见着!在这里风吹日晒的。” “唉,咱哥俩命苦啊,偏偏得了这么个差事,要我说啊,还不如去跟倭寇真刀真枪干一场来得痛快!” “听说这次参加剿倭的人,全部都拿到了双倍的饷银,就连那些阵亡了的,也得了双倍的抚恤银,剩余的家属由官府来出资供养。” “真羡慕啊,早知道我也去了。” 负责监视泉州港动静的两人就这么闲聊着,言语之间是满满的吐槽。 正当其中一人还想继续说话时,却被另一人拦住了:“嘘,来人了,你看!” 顺着同伴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泉州港突然出现了一些生面孔,身上穿着商人的服饰,马车上还驮着几个大木箱,眼下正在办理入住客栈的手续。 “你在这盯着,小心点,别打草惊蛇,我回去禀报将军。” “嗯,小心点。” 来人对同伴吩咐完毕后,便迈着极快的步伐,离开了。 “报告将军,泉州港那边出现了一些生面孔!” 先前负责盯梢的人回来,向戚继光通报道。 “哦,他们有多少人?”戚继光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脸上浮现出急切之色,追问道。 “报告将军,大概有十几人左右,此外,他们随行的马车上有很多大木箱子!” 盯梢回来的人回忆了片刻,开口道。 “嗯,你们做的很好!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向我汇报,本将军这就调遣军队,让他们做好准备。” “到时候若是成功将他们抓住,你们就立下大功了,到时候本将军亏待不了你们!” 戚继光看着向自己通报情况的下属,沉声道。 “是,将军!属下遵命。” 听到戚继光的承诺,先前负责盯梢的人面露喜色,慌忙应道。 …… 自从接到皇帝的命令后,朱七便带领他的手下,开始着手调查此案。 一开始,他们便遇到了瓶颈,先前负责在黑屋中照顾李春芳日常起居的小吏,不知为何,突然暴病而亡。 当朱七带领手下,来到小吏所居住的地方时,见到的只有一具停放在灵堂内全身冰冷的尸体、以及悲坳痛哭的家属。 “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朱七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将小吏的妻子唤出,询问道。 “报告大人,前天晚上我丈夫突然说他接到一个邀请,去参加一场宴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醉醺醺的,说他有些不舒服,让我去给他打点热水洗脚。” “后来他洗完脚后,我便让他睡下了,谁知一觉醒来,他就没了声息。”小吏的妻子穿着孝服,泣声道。 “你知道是谁叫他去参加宴会的吗?”朱七看着该女子,询问道。 “不知,平时他很少回家,有关应酬的事情也不愿意和我说。”小吏的妻子如此回答道。 “芸儿,怎么了?”从灵堂内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 “无妨,只是这位大人想要了解一些情况而已。”小吏的妻子听见声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连忙应声道。 “大人不要误会,他是我家的邻居,民女请他过来帮忙的。”小吏的妻子见朱七脸上的表情,慌忙解释道。 ps:作者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写到两千字的时候大脑就宕机了,不是作者君不想变长o_o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绳之以法 以朱七的阅历,自然能够看出来这两人有事,只是他目前的重心在查案上面,无瑕顾及这些琐事,待负责验尸的下属从灵堂内出来后,便先行离去了。 “怎么样?”从小吏家出来,朱七压低声音,向着下属询问道。 “是白砷,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死者指甲上出现白线,并伴有明显的头发脱落的痕迹!”下属摇了摇头,回应道。 “真有意思,究竟是谁要下毒谋害一位小吏呢?动用锦衣卫的情报网,去查,查查他死之前去了哪里?与什么人说过话!”朱七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下达了命令。 “是。”下属领命后,便快步离去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科举考试试题泄露一事,便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 一间装饰奢华的包间内,几名官员正聚在一起喝酒,并讨论此事。 “哼,我看呐,这李春芳当真是一等一的蠢货!为了那一点银子,就把大好前程全部葬送了,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在下的上司。”一位兵部的官员颇为气愤地放下酒杯,开口道。 “真不知道他那个状元是怎么考出来的,不会是给主考官偷偷塞了钱吧?”一位吏部的官员也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倒还好,没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咱们刑部可就难了!这段时间为了查这个案子,忙得不可开交。” “来来来,不聊这些,咱们喝酒。” “来,干杯!” “干!” …… 内阁之中,几位阁老在批阅完奏疏后,也是一脸难色。 严嵩叹了一口气,率先说道:“唉,最近考试题目泄露一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陛下会如何作想,会不会觉得咱们内阁办事不利?” “依我看呐,最近乱嚼舌根的人确实很多!是该让他们闭嘴了,以免干涉到正常的办案流程。”一旁的徐阶也顺势接过话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我也觉得是该让这些人闭嘴了。”高拱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觉得呢?”徐阶说罢,转而向一旁的严世蕃以及张居正询问道。 “嗯,我同意!” “我也没意见。” “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待会儿就吩咐下去,不允许他们再讨论这件案子,若是影响了办案进度,决不轻饶!”徐阶说完,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听说陛下那边对这件事也颇为重视,为此还派出了锦衣卫朱七他们。”严嵩突然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唉,咱们也得加把劲啊,对了,您那边有没有查出什么?”徐阶叹了一口气,转而向严嵩询问道。 “倒是查出了一些线索,在这之前我就遣人去李春芳家寻找所谓的赃银,可是却一无所获!” “后来又去负责他日常起居的小吏家查看,才发现那小吏莫名其妙地死了,这其中定有蹊跷,目前正命人按照这个方向继续查下去。”严嵩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查案进度如实告知。 “嗯,我也查到这里来了,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当时与那小吏一同喝酒的人的身份!”听完严嵩的话后,徐阶点了点头,补充道。 …… 深夜,泉州港。 “喂,你看,那群人有动静了!” 近些天来,负责盯梢这群商人的探子见状,连忙将一旁正在打盹的同伴叫醒。 “嗯,出什么事了?”被叫醒的同伴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便想要起身。 谁知却被同伴死死按住,沉声道:“伱这蠢货,那群商人有动静了,你是想要打草惊蛇吗!” 经由同伴的提醒,那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开口道:“是你去禀报,还是我去?” “你去吧,我继续在这里守着!待会儿多注意我留下的记号便是。” “嗯,好的,注意安全,我这就去向将军禀报!” 说罢,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大哥,眼下是宵禁时间,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在那群作商人打扮的人当中,一位年纪较小的人如此询问道。 “你这蠢货,给我闭嘴!走这一趟,就足够全家一年的开销了,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领头的人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呵斥道。 “大哥,我还是觉得……” “给我闭嘴!” 就这样,一行人带着马车上的货物,匆匆向港口行进。 而马车的车轮以及马的蹄子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并包裹上了一层绸布,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噪音,从而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背后一直有人偷偷跟着他们,并沿途留下记号。 …… “报告将军,那边有动静了!那一行人趁着半夜,偷偷从居住的客栈中溜出来,还将他们此次带来的货物,也一并往港口处运送。”先前赶回来的探子,向戚继光如此报告道。 “嗯,好!待会儿你随本将军一同出发,将这伙敢于倭寇交易的走私贩子,绳之以法!”戚继光在听完探子的汇报后,心情大好,吩咐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探子见状,连忙跪伏于地,不停磕头谢恩。 “行了,起来吧。”戚继光将目光从探子身上移开,淡淡道。 紧接着戚继光唤来亲兵,沉声道:“传我的命令,全军集合!” “是!” 集合的号角吹响,片刻后,士兵就已经集结完毕。 戚继光没有作过多的言语,目光从士卒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开口道:“出发!” 岸边,那伙商人此时正神色焦急,不停地向远处眺望,期望着见到船只的身影。 此处距离泉州港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是一处洼地,周围被浓密的芦苇以及各式各样的杂草所遮掩,位置十分隐蔽,若是不多加留意的话根本无法发现。 “大哥,你看那边,来船了!” 这群人中,先前那位年纪较小的人,见远处出现船只的身影,忍不住激动道。 “闭嘴,小声点,对暗号。”领头的人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转而对身旁的人吩咐道。 只见一旁的人从身上掏出烛火,并将其点燃三次,又熄灭三次,如此重复两次后,先前游荡在海上的船只见状,方才靠岸。 船上的人下来,看着领头的男人,开口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都带来了,要不要先验看一下?”领头的男人对上来人的目光,询问道。 “不必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记得下一次多送点药材以及生丝过来,眼下这东西挺紧俏的,特别是在东瀛那边。” “嗯,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后,就大力收购生丝和药材!你们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交易结束后,正当双方想要离开时,突然,从附近燃起了无数火把!戚继光带着大股明军赶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戚继光用睥睨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伙人,神色玩味:“你们还想要负隅顽抗吗?” “大人,我等愿意投降。”那倭寇中负责此次交易的人,见四周瞄准自己的火铳,苦笑了一声,随即让部下将手上的武器放下,停止抵抗。 “全部带走!” “是!” 戚继光猛地一挥手,身后的士卒听闻命令,便随即冲上前来,将在场的所有人尽数逮捕。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真相大白 “将军,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生丝、药材、瓷器以及许多绸缎!” 待清点完战利品后,便有士卒前来禀报。 “那些缴获得来的赃银,除了上交的那部分外,剩余的弟兄们可自行保留。”戚继光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哦对了,派几个兄弟一起,把那些倭寇全都送到锦衣卫那边去!让锦衣卫的人来审讯他们,也替咱们省点事。”戚继光叫住即将离去的部下,叮嘱道。 “是。” …… 锦衣卫在京城的力量可以说是异常强大,整个北京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大部分的文武百官也都活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不仅如此,锦衣卫的情报网络也极为发达,发达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说有位官员上街买菜,两刻钟后,你买的什么菜、花了多少钱、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一一记录到锦衣卫的册子里了。 因此,在朱七他们动用锦衣卫的情报网络后,很快便将先前邀请小吏参加宴会的人全都找了出来!趁着幕后之人还未察觉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撬开他们的嘴,一路顺藤摸瓜,最终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 夜晚,京城,养心殿。 嘉靖看着锦衣卫朱七他们所通报的消息,不由得开口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一个小吏居然会被人用毒药害死,顺藤摸瓜查下去,其中居然还牵扯到了礼部的官员。” “吕芳,你来看看。” 嘉靖说罢,将手中的名单交由吕芳查看。 而吕芳在看见名单上的人名后,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这其中不仅牵扯众多,礼部主事、礼部员外郎、礼部左右侍郎、甚至连礼部尚书于宪都涉及其中,这可是朝廷的从一品大员! “哼,此前每年的科举考试都是由礼部出人来担任主考官,今年只不过换了个人选,就给朕弄出这么大的惊喜。” “先前这礼部尚书于宪居然还假惺惺的去向内阁诉苦,请求内阁今年不要让礼部的人来担任主考官,这是以退为进啊!” “待李春芳罪名落实之后,科举考试主考官的位置,转悠一圈后,还是得落到礼部的手中,这样一来若是之后出什么问题,都可以将责任推到李春芳头上!礼部的嫌疑将大大降低。” 嘉靖说完,不由得感慨道。 吕芳见皇帝心情有些不好,连忙劝慰道:“启禀陛下,奴婢先前也曾觉得,这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未免出事的频率太高了,不是收受考生贿赂,便是莫名其妙地泄题!眼下,终于查到了罪魁祸首。” “敢问陛下想要如何处理此事?吕芳向嘉靖恭敬询问道。 “按照朕先前说过的话,都办了吧!派锦衣卫去,把他们的家抄了,所得银子尽数充入国库。”嘉靖摩挲着龙椅上的龙头,淡淡道。 “哦,对了,把那个李春芳给朕从牢里放出来吧!”嘉靖叫住即将离开的吕芳,又补充了一句。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吕芳深躬于地,开口道。 …… 监牢内,李春芳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墙上的刻痕,这些刻痕存在了许久,如果不仔细观看的话,还看不出来。 “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李春芳数着数着,便看到了墙角处直立着身体的老鼠。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李春芳甚至与这些老鼠已经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友谊!每次狱卒在给他送饭时,李春芳都会偷偷留下一些,用来喂这些老鼠。 久而久之,这些老鼠也不再怕他,甚至有时候还会聚集在李春芳的面前,用身体摆出奇奇怪怪的图案。 就在这时,从监牢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春芳知道,又有人来找自己问话了。 只见刑部侍郎张润德站在外面,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脸上满是笑意。 随即其招呼狱卒,将牢门打开,满脸堆笑道:“李大人,走吧。” “今天又是谁来提审我?”李春芳皱了皱眉,向刑部侍郎张润德询问道。 被关进监狱里的这几天,李春芳已经经受了无数次的提审,一会儿是严嵩他们派过来的人,一会儿又是徐阶他们派过来的人,甚至有时锦衣卫也会派人前来审问! “李大人,没人来提审你!告诉伱个好消息吧,你身上的冤屈洗清了。” “哦,什么?这么说我可以离开了!” 听完张润德的话,李春芳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了,我是刑部侍郎,我的话李大人还不信吗?这些日子,有劳李大人了,在下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还望李大人多多包涵!”张润德说罢,便招呼狱卒前来,将李春芳的官服等等,一并交予了他。 “岂敢岂敢,若不是张大人,我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李春芳也顺势接过话头,开始与张润德互相寒暄起来,二人聊着聊着,便感觉颇为投机,甚至有一种想要结拜为异性兄弟的冲动。 “好了,李大人,进去更衣吧!本官也不能让你穿着囚犯的衣服出去。”待寒暄完毕后,张润德眯了眯眼,开口道。 “嗯,有劳张大人了。”李春芳说罢,便从一旁的狱卒手中接过官服,返回监牢,开始更衣。 看着李春芳回去的背影,张润德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还好自己消息灵通,一早便得到了吕公公的消息,也不枉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孝敬了!” “这李春芳可是陛下亲自开口要求释放的,再加上其状元郎的加持,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而自己抢先一步与这位大明未来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打好关系,必将占得先机,有道是一步快,步步快。” 待李春芳换好官服,仿佛留恋似的,又最后看了一眼监牢内的环境,以及角落中吱吱喳喳的老鼠,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大人,咱们出去吧!” 见李春芳换完官服,张润德眼前一亮,笑着开口道。 “嗯。” 李春芳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张润德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监牢。 而与此同时,锦衣卫的抄家行动正在进行之中。 黑夜之中,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礼部尚书于宪的府邸被锦衣卫层层包围。 “传我的命令,胆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众人皆惊 第二天一大早,礼部尚书于宪府邸被锦衣卫查抄一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引得众多官员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因此纷纷请托关系,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府,大厅。 严嵩正端着一碗稠粥,不紧不慢地喝着,桌上菜肴的种类很多,但严嵩只专心对付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小碟咸菜。 “父亲,您知道吗?昨晚锦衣卫将礼部尚书于宪的府邸查抄了,听说抄出来的田契等等换算下来,差不多一千万两银子!” 严世蕃说着,在严嵩的对面坐下,一旁的仆人见状,也随即端上来一碗稠粥。 “吃饭,吃完饭随我去上朝!”严嵩放下勺子,淡淡道。 “是,父亲。”严世蕃只得悻悻应下,端起碗,开始不紧不慢地喝起粥来。 饭后,严世蕃搀扶着父亲严嵩上了轿子,看着父亲那颤巍巍的样子,严世蕃叮嘱道:“父亲,您还是多注意点身体!以后不要那么晚睡觉了。” “嗯。”对于儿子的关心,严嵩似乎缺乏应对的经验,只得点点头,回应道。 “你们待会儿慢点,要是伤到了父亲,我拿你们是问!”严世蕃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而向负责抬轿的轿夫叮嘱道。 “行了,走吧!”严嵩坐于轿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指挥着轿夫起轿。 “是!”外面的轿夫应道,随后便抬起轿子,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而在严嵩的轿子后面,紧紧跟着严世蕃的轿子。 …… 待严嵩和严世蕃的轿子来到内阁外,恰巧的是,另外几人的轿子也在此时赶到。 “严阁老,早啊!” “早!” 只见徐阶满脸笑容,向着严嵩所在的方向靠近,而严嵩也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轿子。 随后严嵩和徐阶,一位内阁首辅、一位内阁次辅,像往常一样走到一起,开始闲聊。 “徐阁老,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这次是严嵩率先开口,向徐阶询问消息。 “听说了,是锦衣卫抄的家!具体的缘由尚且不知。”徐阶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也不知道这于宪究竟犯什么事了,从而引得锦衣卫出手。”严嵩踏上台阶,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是啊,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徐阶搀扶着严嵩,感慨道。 …… 京城,养心殿。 嘉靖从蒲团上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昨晚派遣锦衣卫将那些官员全部抄家,单就从礼部尚书于宪家中就抄没出差不多一千万两银子,至于其他的田契、地契、珍奇古玩等等,则是数不胜数。 嘉靖从那些数不胜数的珍奇古玩中,挑选了几样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充入内帑,其余的则是按照程序,尽入国库。 “吕芳?”嘉靖轻声唤道。 片刻后,便有一道身影快步来到嘉靖身前,恭敬道。 “陛下,什么事?” “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快要到内阁会议的时间了?” “启禀陛下,马上就到辰时了,再过不久便是内阁会议的时间了。” “嗯,替朕把朱七他们所得名单、以及礼部尚书于宪那些人的口供也一并带上。”嘉靖指了指书案上的奏疏,开口道。 “奴婢遵命!”吕芳说罢,便将书案上的那些东西尽数带上,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 …… “陛下驾到!” 正当内阁里的众人还在猜测礼部尚书于宪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时,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嘉靖身穿青灰色道袍,身后跟着吕芳,走进了内阁。 “臣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嘉靖没有看他们,而是径直走到珠帘背后,坐下。 “多谢陛下!”众臣说罢,随后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启禀陛下,关于科举考试题目泄露一案,我等已经有了些许眉目。”严嵩率先站了出来,开口道。 “哦,严阁老取得什么进展了吗?”嘉靖饶有兴趣地看向严嵩,询问道。 “启禀陛下,当微臣派人前去当初负责李大人日常起居的小吏家查看情况时,才发现他已经被人谋害了!为此,凶手使用了某种不知名的毒药。” “另外,据他的妻子讲述,在小吏死之前,曾经被邀请去参加一个宴会,微臣觉得,只要从这方面入手,就一定能够将案情查的水落石出。” 严嵩说完,将目光转向珠帘背后的皇帝,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的神色。 “嗯,严阁老的想法倒是不错,朕相信,只要按照这条线查下去,就一定能够将真凶绳之以法。”坐于珠帘背后的嘉靖笑了笑,对严嵩的想法表示肯定。 “对了,不知道严阁老伱有没有打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嘉靖说完,将茶杯拿到手上,不停摩挲着。 “还请陛下明言!”严嵩躬身于地,沉声道。 “昨晚,太常少卿李春芳已经从监牢里出来了。”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淡淡道。 “什么!” 听到皇帝传达出来的这个消息后,不仅仅是严嵩,剩下的其他人也是四目相对,满脸惊诧之色。 “陛下,这太常少卿李春芳身上的嫌疑还未完全洗清!怎么能够说放就放呢?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高拱率先站了出来,向皇帝劝谏道。 “是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张居正也紧跟着下跪,劝谏道。 “是谁跟你们说,这李春芳身上的嫌疑没有洗清啊?难道你们忘了,昨晚锦衣卫抄的是谁的家吗?”嘉靖轻笑一声,开口解释道。 “陛下的意思是说……”跪伏在地上的严嵩率先理解到了皇帝的意思,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错,锦衣卫已经将一切都查得水落石出了!” 嘉靖说完,对着吕芳使了个眼色,随后吕芳便将锦衣卫朱七他们所递交上来的名单以及礼部尚书于宪等人的口供,一同传递给在场的众人。 待严嵩戴上老花镜,将这上面的内容看完后,颤抖着身子,缓缓跪伏于地,沉声道:“陛下圣明!” 这上面记录的便是本次科举考试题目泄露的内情,礼部尚书于宪在口供中承认,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他在谋划,甚至上一届科举考试题目的泄露也与他有关! 而最让严嵩感到害怕的是,直到案子告破,自己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消息!换句话说,只要陛下有这个想法,自己随时都能够变成“聋子瞎子”。 在严嵩过后,其他人也将上面的内容一一浏览完毕,随后便与严嵩一同,跪伏于地,齐声道:“陛下圣明!”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新任礼部尚书人选 “既然如此,众位爱卿觉得谁能够接任礼部尚书这一职位呢?”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如同一柄重锤一般,重重地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礼部下设四司分别为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之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管筵会、饲养牲口等等事务。 可以说,礼部是仅次于吏部的部门。 眼下皇帝开口,要让几位大臣来推举合适的人,严嵩和徐阶听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若是能够推举自己的人坐上礼部尚书这一职位,将能够极大地扩充麾下的党羽数量,严党和清流之间的平衡,也将会被彻底打破。 “启禀陛下,对于礼部尚书的人选,微臣想要向陛下举荐一个人。” 严嵩率先出列,恭敬开口道。 “哦,严阁老想要向朕举荐谁?”嘉靖脸上挂着饶有兴趣的表情,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向陛下举荐,吏部侍郎刘振信。” “刘振信吗?”嘉靖听完严嵩举荐的人选后,沉思许久。 “这个刘振信办事不太行,难以堪当如此大任。”嘉靖摇了摇头,拒绝了严嵩举荐的人选。 “启禀陛下,微臣也有一人想要向陛下举荐!”眼见严嵩吃瘪,一旁的徐阶不由得心情大好,紧跟着出列道。 “哦,徐阁老也有人要向朕举荐?”嘉靖脸上表情不变,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向陛下举荐户部右侍郎王廷,此人办事效率极佳,且行事稳重,应该能够担此大任!” “不行,这个王廷德行有亏,让他担任礼部尚书一职,恐难以服众。”嘉靖还是如同先前一样,摇了摇头,否决了徐阶的建议。 紧接着,严嵩和徐阶两人仍不死心,又向嘉靖提出了几个人选,但都被嘉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否绝。 “不知张爱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向朕举荐啊?”或许是觉得有些厌烦了,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张居正,淡淡开口道。 看着皇帝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张居正沉思片刻后,出声道:“启禀陛下,微臣想要举荐太常少卿李春芳来担任礼部尚书!” “哦,何以见得?”嘉靖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启禀陛下,这李春芳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自那以后,便一直负责编纂书籍的事务,性格沉稳、行事干练!最重要的是,在此次科举考试题目泄露一案中,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像这样一位能臣干吏,怎么能不予以重用呢?” “嗯,张爱卿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你们觉得呢?”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其他人,询问道。 眼见皇帝已经说出这句话了,众人哪里不明白,前面征询他们意见仅仅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皇帝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想到此处,众人皆跪伏于地,齐声道:“陛下圣明,臣等恳请陛下,任命太常少卿李春芳为新任礼部尚书!” “嗯,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嘉靖见目的达成,心情大好,朗声道。 “启禀陛下,眼下已经到了朝廷征收盐税的日子了,微臣请求将左副都御史鄢懋卿派出。”在礼部尚书人选确认以后,严嵩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嗯,朕准了,朕倒是希望这个鄢懋卿不要让朕失望啊!”嘉靖的目光从严嵩身上扫过,淡淡道。 “启禀陛下,微臣一定会让鄢懋卿尽力而为,替朝廷收取到足够的盐税,若是此次收上来的盐税不足,任由陛下处置!”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严嵩站了出来,向皇帝立了军令状。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胡宗宪在将接下来的事务分发给众人后,便将他们全部打发走了。 “总督大人,这是戚将军遣人送过来的消息。” 就在这时,一位下属急匆匆地赶来,将手上的书信递交给胡宗宪。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胡宗宪说罢,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消息。 “好好好!”胡宗宪在看完戚继光递过来的消息后,不免拍手称快。 上面写着,负责此次交易的倭寇在锦衣卫的刑罚下,已经尽数开口,交代出了倭寇首领汪直的所在地。 紧接着,胡宗宪片刻不停,便返回自己的书房,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发现倭首汪直的藏身地点,事兹体大,为了能够将这群倭寇彻底剿灭,请求朝廷调遣水师协助……” 待墨迹干了后,胡宗宪唤来下属,嘱咐道:“尽快将这封信递交到陛下那里,不得延误!” “是!”下属领命后,便拍马离去了。 胡宗宪手中死死攥着戚继光所传递过来的消息,幽幽道:“汪直,总算让本官找到你的藏身之处了,待本官抓到伱后,一定要将你凌迟处死!” …… 自从谭纶接到朝廷的任命后,便马不停蹄地上任福建巡抚,眼下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周了。 一开始,手底下的官吏还想联合起来,像以前一样,糊弄他这位福建巡抚。 然而谭纶二话不说,当即调遣军队,将其中跳得最欢的那些人,统统抄家灭族! 在这之后,就没有任何人敢于挑战谭纶这位福建巡抚的权威了,而谭纶也利用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很快便将巡抚的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巡抚大人,这里是近年来,整个福建省的赋税以及人口等等,都记录在这个册子上了。”只见下属满脸恭敬地将册子递上。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谭纶点了点头,从下属手中接过册子,仔细翻看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确认无误后,谭纶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揉了揉眼睛,陷入沉思。 这段日子,胡宗宪先前在谭纶上任时所嘱咐的那些话,一直都在谭纶心中无限重复:“福建巡抚是封疆大吏,即为封疆,则意味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朝廷的脸面!你是陛下在地方上的代言人,只能无条件地效忠于陛下……” 良久,谭纶的目光逐渐坚定,只见他从椅子上起身,将先前清流一派的众人寄给自己的一沓书信取出,靠近书房内正在燃烧的烛火,将那一沓书信拿到火苗上面。 橘黄色的火苗一接触到纸张,燃烧得更旺了,谭纶亲眼看着这一沓书信化为灰烬。 而在信纸化为灰烬的一瞬间,则就意味着,谭纶背叛了原来的阵营,真正地成为了一名封疆大吏,他将无条件地效忠于皇帝!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鄢懋卿的彷徨 明天,便是鄢懋卿正式出发征收盐税的日子,而今晚,鄢懋卿却躺倒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久前,当鄢懋卿得知,当朝内阁首辅严嵩亲自向陛下举荐自己,作为本次朝廷收取盐税的负责人时,他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这么多年的孝敬总算得到了回报! 原因无他,这其中可动的手脚太多了!洪武年间时,朝廷还能够收取一千多万两银子的盐税,而自洪武年间后,朝廷征收上来的盐税则是越来越少,呈现逐年递减之势。 尤其是去年,朝廷一共才征收到了一百二十万两的盐税。 据鄢懋卿所知,每年实际收取的盐税在九百万两左右!而这九百万两银子,经过沿途官吏的层层盘剥,等通过大运河送至京城后,就只剩下区区的一百二十万。 而一开始,严嵩向众人警告说不许再对今年、甚至以后的盐税动手脚时,鄢懋卿也和那些官员一样,对此不屑一顾。 而很快,由严嵩所授意的,一场极其血腥的清洗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想要动歪心思的官员,身上的丑闻不断曝出,很快引得众人弹劾,不仅没有捞到银子,还落得个丢官弃职、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那开封府尹便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在他锒铛入狱后,他的家人也没有因此幸免于难,很快便被仇家找上了门。 而整个过程中,陛下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有鼓励的意思在里面,只要在抄完家后,拿出一部分财产充入国库即可。 而皇帝的默认则是更加助长了此番风气,那些被上官排挤,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也纷纷加入了弹劾大军,仅仅用了极短的时间,严嵩就将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全部从队伍里清除了出去。 而严嵩的这一系列操作,也让鄢懋卿吓破了胆,他时常庆幸自己没有像那些官员一样冲动,同时,对于严家则更加忠诚了。 而就在方才,严家专门遣人来给鄢懋卿送来消息,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为朝廷征收到足额的盐税!而这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而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而鄢懋卿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够办好这件事,那么迎接自己的便是被整个严党所抛弃! 鄢懋卿知道自己近些年来贪墨甚多,甚至已经快要闹得满朝皆知的地步了!到时候一旦上面没有人护着,自己就是待宰的肥羊,到时候的下场可能会比那开封府尹还要惨上无数倍。 “鄢懋卿啊,鄢懋卿,你说你怎么就管不住这双手呢?” 想到这里,鄢懋卿彻底没了睡意,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脑海中却是在不停思考着破局之策。 如若按照严嵩的要求,一板一眼地征收盐税的话,到时候难免会得罪一大批官员,这对于处事圆滑、为官老练的鄢懋卿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可是如果征收不到足够的盐税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的脑袋就得挂在城墙上面,以儆效尤。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思虑片刻后,鄢懋卿果断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见鄢懋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幽幽道:“同僚们,对不住了,我鄢懋卿也想要活下去!” …… 深夜,严府。 当严世蕃从小妾的房间里出来,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时,无意间看见了书房的灯还亮着,灯光映照出严嵩的身影。 见此情景,严世蕃猛地想起白天的时候自己对父亲严嵩的嘱咐,摇了摇头,便准备去父亲严嵩的书房,让他早点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严嵩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悦之色,询问道:“谁啊?” “父亲,是我。”从门外传来了严世蕃的声音。 “进来吧。”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招呼儿子进屋。 “父亲,已经这么晚了,您该去休息了。”严世蕃一进门,便躬身行礼道。 “哼,我怎么睡得着?最近这么多事情,我身为内阁首辅,我不来处理,谁来处理?” 严嵩用一种冷冷的目光扫过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反问道。 “父亲勤于公务,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眼下我们谁都离不开您,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严世蕃说到这里时,才猛地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伏于地,请求父亲严嵩的原谅。 “说啊,怎么不说了?”严嵩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儿子,开口道。 “孩儿说错了话,还请父亲责罚!”严世蕃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沉声道。 “唉,起来吧,你说的对,眼下无论是陛下,还是伱们,都离不开我,我严嵩还得再撑一阵子。”严嵩说完,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之感。 “父亲。”严世蕃见状,便准备出声安慰道。 “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严嵩说罢,转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处理完毕的公文收好。 “是,还望父亲保重身体!”严世蕃说完,便十分不舍地离开了书房,而在严世蕃离开不久后,书房的灯也彻底熄灭。 …… 紫禁城,养心殿。 而与此同时,嘉靖也没有睡觉,在他的书案上,摆放着由锦衣卫递上来的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鄢懋卿为官以来所犯下的罪名,以及贪墨所得。 “哼,让英雄去查英雄,让好汉去查好汉,让贪官去查贪官!” “鄢懋卿,你可得给朕实心用事,不然的话,朕明天就让你脑袋搬家。” 嘉靖用手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无声自语道。 而嘉靖的构想是,待鄢懋卿收完盐税后,顺带着连他也一并处理了,毕竟这鄢懋卿的家产也颇为丰厚,可以极大地充裕国库。 紧接着嘉靖在没有惊动一个侍卫的情况下,辗转腾挪之间,便来到了养心殿的屋顶。 “原来这上面是这番景象!” 嘉靖所在的养心殿是整个紫禁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因此能够从这里将整个紫禁城的景色都尽收眼底。 天空中点点繁星,一轮圆月悬挂在半空之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为找寻食物的动物们提供光亮。 就在这时,一列身披甲胄的禁军从养心殿附近路过,他们担负着这块区域的巡逻任务。 队伍中,有人习惯性地抬起头,当他看见养心殿屋顶上站立的人影时,不由得大惊失色,用手指着养心殿的屋顶,开口道:“你们看,屋顶上有人!” “什么!” 剩下的同伴见状,连忙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看错了吧,这么高的高度,除非他是神仙!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在不依靠任何外物的情况下登上养心殿屋顶。” “继续巡逻吧,要是打搅了陛下,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哦,那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一个太常少卿,怎么就…… 而在内阁会议结束后,很快便有小道消息传出,太长少卿李春芳被陛下亲自任命为下一任的礼部尚书。 消息一出,便立即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官员登门拜访,生怕晚了别人一步。 而李春芳不愧是沁浸官场多年的人,应付起这等局面来得心应手。 在将最后一批前来拜访的官员礼貌送走后,李春芳叫来家中的管家,如此吩咐道:“以后若是有人上门拜访,就说我事务繁忙便可。” “是,老爷。”管家应完,便下去忙碌了,他的任务便是将这些官员送来的礼物统统登记造册,日后回礼给人家。 “良人,这……”李春芳的妻子从房间内走出,看着这几乎要将整个走廊堆满的礼物,不由得吃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为夫现在是礼部尚书了,日后像这种事情不在少数,你以后也多注意一些这方面的事,不要乱收别人的东西,明白吗?” “妾身明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你,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怕伱……”李春芳的妻子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来。 “没事了,都没事了,为夫现在是礼部尚书了。”李春芳见状,将妻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 …… 清晨,严府。 严嵩如同往常一样,端着一碗稠粥,慢条斯理地喝着。 “父亲,孩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人给那鄢懋卿带过话了。” “嗯,做得不错,坐下来吃点东西吧。”严嵩说完,指了指满桌的菜肴,开口道。 严嵩话音刚落,便有侍女为严世蕃端来一碗稠粥。 “父亲,孩儿还是有些不放心鄢懋卿,毕竟您可是在陛下那里立了军令状的!”严世蕃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开口道。 严嵩叹了一口气,将汤匙放下,开口道:“无妨,若是鄢懋卿收不到足够的盐税,那么他这条小命也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到时候都不用咱们出手,陛下那边也会将他料理了。” “嗯,既然这样,是孩儿多虑了。”严世蕃说完,便端起那碗稠粥,开始喝了起来。 而另一边,鄢懋卿则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境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还梦到了自己被锦衣卫找上门来,抄家灭族的场景! 外面的天逐渐亮了起来,鄢懋卿忐忑的内心也得到了些许安慰,紧接着他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官服。 而鄢懋卿收取盐税的第一站,便是浙江这个富庶之地,之所以选择浙江,则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鄢懋卿认为,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顺利,后面的一切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 对于那些官员可能会施展的手段,鄢懋卿都了然于胸,要论如何贪墨银子、以及如何糊弄上官,他鄢懋卿在这方面早就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换句话来说,颇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意味在里面。 他鄢懋卿在这方面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 浙江,浙直总督府。 很快,胡宗宪在得到消息后,便将众人召集至大厅,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胡宗宪坐于上首,在抿了口茶后,才缓缓开口道:“本官得到消息,那鄢懋卿此次征收盐税的第一站,便是浙江!” “什么?第一站就来浙江?”大厅里的众人在听到胡宗宪的消息后,也是颇为意外。 “按理说不是应该先从京城附近,然后沿着大运河开始收起吗?怎么会……”郑泌昌对此颇为不解,疑惑道。 “唉,本官也不知道这鄢懋卿到底是怎么想的!”胡宗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哦,对了,咱们浙江一省需要向朝廷缴纳的盐税准备好没有?”胡宗宪有些不放心,再次向郑泌昌确认道。 “报告总督大人,浙江所需要缴纳的盐税共计一百二十六万两银子,眼下全部都储存在库房内,并派有重兵,日夜把守!”郑泌昌沉声汇报道。 “嗯,不要放松警惕,小心点准没错。”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胡宗宪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总督大人,下官一定将此事办妥,不出任何纰漏!”郑泌昌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 紫禁城,养心殿。 先前胡宗宪遣人递过来的奏疏,也顺利地摆到了嘉靖的书案上。 嘉靖在将奏疏中的内容看完后,朗声笑道:“好啊!” “陛下,可否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一旁的吕芳见皇帝如此高兴,便开口询问道。 “确实有好消息,你看看,胡宗宪那边得到了倭寇首领汪直的藏身地点,希望兵部派遣水师前去协助,好将其一网打尽!”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奏疏,递到吕芳手中。 “陛下,此乃幸事啊!这样一来,东南沿海一带的倭患将大大减轻。”吕芳在看完奏疏上的内容后,恭敬道。 “哦,对了那李春芳怎么样了?”嘉靖很快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向吕芳询问道。 “启禀陛下,自从昨天您任命他为新任礼部尚书的消息传开以后,这李大人的家可谓是宾客盈门!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前去拜访,据说送去的礼物都快把他家的走廊给堆满了。”吕芳思索片刻后,回应道。 “呵,这些人真是生怕落后别人一步啊。”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冷笑一声,评价道。 “那李春芳是如何处理的?”嘉靖又继续询问道。 “启禀陛下,那李春芳处理起此事来,颇为得心应手,丝毫不见生疏!那些前去拜访他的官员无论品秩高低,他都尽力接待。”吕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恭敬回答道。 “陛下,还有……” “行了,就到这里吧,去把张居正给朕叫过来,朕有事情要吩咐他。”嘉靖摆了摆手,打断了吕芳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叫张大人过来。”吕芳说罢,向嘉靖微微行礼,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很快,张居正跟随吕芳的脚步,来到了养心殿。 刚一进门,张居正便跪伏于地,沉声道:“臣张居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嘉靖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张居正,语气平淡。 “知道朕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嘉靖说着,将胡宗宪递上来的那份奏疏拿到手中。 “启禀陛下,微臣不知,还望陛下明言。”张居正的语气更加恭敬了。 “吕芳,你拿去给他看看。”嘉靖说着,将手中的奏疏递交到吕芳手中。 “是,陛下。”吕芳在从嘉靖手中接过奏疏后,来到张居正面前,俯下身子,将奏疏交到他的手中。 待到张居正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不禁沉声道:“陛下是想让我……” “没错,朕想要你兵部派遣水师,配合胡宗宪的行动,将倭寇一网打尽!” “是,陛下!微臣遵命。”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皇帝想要再兴建一支水师 待将事情都吩咐下去后,嘉靖便摆了摆手,让张居正离开了。 待张居正离开后,吕芳却是上前,将一封奏疏递到嘉靖的手中,轻声道:“陛下,这眼看着就快要到春种的时候了,按照惯例,天子亲耕于南郊,皇后亲蚕于北郊。” 自周朝开始便已经确立了天子亲耕于南郊,皇后亲蚕于北郊的祭祀格局,后来自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只在正阳门南,修建了大祀殿,于是便莫名其妙地开始施行天地合祀了。 当初嘉靖刚登基不久,想要遵从周礼,改成天地分祀,再然后就收到了内阁首辅夏言的那篇天地分祀奏疏。 只是张璁、霍韬等人反对,他们认为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举行天地合祀,顺应了历史潮流不说,还极大地节约了资源。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在嘉靖的拍板下,恢复了天地分祀的祭祀格局,一直延续至今。 “这是徐阶给您递上来的奏疏,也是待会儿将要在内阁会议上讨论的。” 吕芳在将奏疏递到嘉靖手中后,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嘉靖接过奏疏,将上面的内容大致浏览一遍后,便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去通知皇贵妃一声,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通知。”吕芳说罢,便躬身离去。 …… 而于此同时,内阁那边也派人来跟礼部以及太常寺那边通过气了,让礼部全权负责此次祭祀的流程。 礼部尚书李春芳刚一上任,便要组织如此复杂且繁复的祭祀,这很难不让人相信内阁那边心存考校之意。 “尚书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自从先前一案,我礼部大半官员皆锒铛入狱,人手不足不说,新上任的官员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一位官员在得知此消息后,便急匆匆地赶到李春芳面前,面露焦急。 “无妨,你们下去,让那些新上任的官员将礼部祭祀的流程全都演练上几遍,具体的事务由我来负责!”李春芳闻言,从书案中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下官这就通知下去。”见新任的尚书大人如此淡然,想必是成竹在胸,来人也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 “陛下驾到!” 内阁外,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嘉靖带着吕芳进入了内阁。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皇帝已经到来,众臣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 “都起来吧。”嘉靖坐于珠帘后,淡淡道。 “多谢陛下!”众臣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启禀陛下,今日一早,左副都御史鄢懋卿已经出发,替朝廷征收盐税了!” 刚一落座,严嵩便率先向嘉靖禀报道。 “嗯,朕知道了。”嘉靖点了点头,回应道。 “启禀陛下,再过一段日子就是春种了,按照惯例,应该在正阳门南以及正阳门北,两座大祀殿中举行祭祀典礼!” “待典礼结束后,等到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天子亲耕于南郊,皇后亲蚕于北郊。” 徐阶说罢,跪伏于地,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 随即吕芳从徐阶的手中接过奏疏,将其递交到嘉靖手中。 奏疏里的内容,嘉靖已经提前看过了,因此,他只是瞥了两眼后,就将其放到一旁。 “嗯,朕准了,只是皇贵妃那边已有身孕,祭祀仪式一切从简吧!”嘉靖将目光转向徐阶,淡淡道。 “是,陛下。”见皇帝已经开口,徐阶领命道。 “好了,你们的事商量完了,朕这边也有事情要找诸位商量。”嘉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环视众臣一圈后,开口道。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的五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眼下东南沿海的倭患虽然被剿灭大半,但是朝廷仍然不可掉以轻心,剩余的倭寇大多数都在海上漂泊,因此朕想要再兴建一支水师,出海与倭寇作战!诸位爱卿觉得怎么样啊?” 听闻皇帝此话,除了兵部尚书张居正以外,其余的众臣皆是面露难色,皇帝还是没有放弃解除海禁啊! 身为内阁阁老,他们自然对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别的不说,就单凭眼下朝廷的这支水师,都足以将海上的那群倭寇杀得丢盔弃甲了。 而眼下皇帝却要借着剿倭的由头,再兴建一支水师,这支水师的用途,不言而喻。 关键他们还不能明着提出反对意见,不然的话,皇帝几个大帽子扣上来,没人能够承受得住!此时在场的众臣颇有一种,虽然很不爽但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的意味在里面。 “陛下,微臣认为,单凭目前水师的实力,就足以将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全部剿灭干净了,我大明水师目前可是有着五十多艘能够远洋作战的船只!因此,陛下不用再兴建新的水师了。” 严嵩率先站了出来,辩驳道。 “是啊,陛下,眼下我大明水师几乎没有对手!没有必要耗费巨资来修建水师。”在严嵩之后,一旁的徐阶也紧跟着补充道。 “既然事实如同两位爱卿所言,那么东南沿海一带的倭患为什么还是如此猖獗呢?”嘉靖听完两位阁老的话后,反问道。 “这……” 嘉靖的问话,将在场的众人全都难住了,他们总不可能对皇帝说,之前倭患如此猖獗的原因便是沿海一带的走私家族,以及地主豪绅所为吧,而他们正是这些人的保护伞。 他们或多或少都收了这些人的银子! 正当众人支支吾吾时,一旁的高拱见状,开口道:“启禀陛下,兴建一支全新的水师所要耗费的银两,大概在八百万两左右!眼下虽然国库充盈,但仍然应该省着点花啊,不能再向之前那样寅吃卯粮,落得个国库亏空的下场。” “况且,若是将这修建水师的八百万两银子全部用以改善民生,百姓的日子想必会好很多。” 眼见以往常用的国库空虚牌无法打出,高拱当即转变了策略,转而打出改善民生牌,想要以此来说服陛下,不要兴建水师。 “哼,区区八百万两银子,对于改善民生想必也是杯水车薪吧,更何况,这些银子,大部分都到不了百姓的手中,又谈何改善民生呢?” 嘉靖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伱们这群虫豸,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做了什么!眼下东南沿海一带倭患猖獗,百姓正饱受苦难。” “朕想要再兴建一支水师来剿灭倭寇,你们却在这里推三阻四的,拿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搪塞朕!说,你们是不是收了倭寇的好处?” 嘉靖说完,目光扫过众臣,沉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敲定 “陛下,臣等冤枉啊!” 眼见皇帝不讲武德,欲给自己扣上通倭的大帽子,众位大臣皆争先恐后地跪伏于地,泣声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陛下慎重啊。”众臣说罢,再拜。 “你们都不必再劝了,朕心意已决。”嘉靖看着跪伏于地的众臣,冷冷道,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居正,兴建我大明第二支水师的任务,朕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银子多少人,到时候打个报告出来,递交给户部就行了。” 嘉靖将目光转向张居正,开口道。 “微臣遵命!”张居正强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回应道。 眼见皇帝已经宣布了任命,剩余的人也不再反驳,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好了,这第一件事议完了,该议第二件了。”嘉靖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听闻皇帝此话,众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嘉靖在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以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第二件事嘛,便是今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人选问题了。” 听闻皇帝此话,众臣皆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这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人选又该如何定下来呢? “诸位爱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向朕推荐啊?”嘉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 “这……这……”几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嘉靖也没有催促他们的意思,只是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静候结果。 “启禀陛下,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眼下应该暂时定不下来。”最终,还是严嵩率先站了出来,开口道。 “是啊,是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这满朝文武,谁还敢去担任主考官啊!”一旁的徐阶也紧跟着帮腔道。 “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一旁的严世蕃紧跟着出声道。 而严世蕃的发言,成功让嘉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嘉靖淡淡开口道:“严世蕃,你来做这个主考官怎么样?” 听闻皇帝此话,严世蕃瞬间大惊失色,出声拒绝道:“启禀陛下,微臣才疏学浅,恐难以担当如此重任,还请另择他人!” “朕觉得你倒是挺合适的,不是坊间流传说你有过目不忘之能,还能够将整部大明律法倒背如流吗?” “就这么决定了,就由你来担任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嘉靖越想越觉得可行,眼神放光,吩咐道。 眼见皇帝已经下命令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严世蕃只得躬身道:“是,陛下,微臣遵命!” “好,既然今日所议之事,均已议完,就这样吧。”眼见事情得到完美解决,嘉靖心情大好,随即带着吕芳走出了内阁。 “臣等恭送陛下!” 在嘉靖身后,是跪伏于地齐声开口的大臣们。 …… 在回养心殿的路上,嘉靖猛地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沈氏了,当即移驾,前往甘露宫。 一路上,所遇到的太监宫女尽皆恭敬跪伏。 “娘娘,陛下来了!”正当沈氏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时,突然听见贴身侍女来报。 “怎么样?我这妆容有哪里不合适的吗?裙子是不是有褶皱了?快帮我弄弄。”沈氏从贴身侍女那听得此消息后,当即起身,来到铜镜前,反复确认自己的妆容。 “娘娘,您放心吧,您的妆容很好。”一旁的贴身侍女见沈氏如此紧张的样子,出声安慰道。 就在这时,沈氏所在的房间被推开,嘉靖缓缓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陛下。”正当沈氏想要下意识地对嘉靖行礼时,却被嘉靖阻止了。 “朕先前不是说过吗?以后你见到朕就不用再行礼了。” 嘉靖将沈氏扶起,面露责怪之色,开口道。 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轻手轻脚地从房间离开,顺便还带上了门。 待侍女离开后,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先前朕让吕芳通知你的消息,都收到了吧?”嘉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臣妾已经知道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臣妾说什么也会去的。”沈氏说罢,将手从嘉靖的手中轻轻抽出,端起茶壶,给嘉靖和自己各倒上一杯清茶。 “朕方才参加完内阁会议后,恰巧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嘉靖说完,找了个位置坐下。 “噗呲!” 听闻嘉靖此话,沈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朕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嘉靖见沈氏笑得如此开心,歪了歪头,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不是,是臣妾方才想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 沈氏出言搪塞道,虽然嘉靖说自己只是顺路,但是沈氏却知道,甘泉宫、内阁、养心殿根本就不顺路,方才嘉靖所说,明显只是托词而已。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去找太医院!”嘉靖随即将目光转向沈氏的肚子,轻声询问道。 “陛下,臣妾一切都好。”沈氏在嘉靖身旁坐下,轻声道。 “近些日子,朕事务繁忙,冷落了你,还望你不要怪……” 嘉靖的话还未说完,嘴唇便被沈氏用手指堵住了。 “陛下应该勤于国事,臣妾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陛下心里有我就行。” 沈氏将头靠在嘉靖的肩膀上,柔声道。 …… 在当日下值后,徐阶便将众人召集至裕王府,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书房内,徐阶率先开口道:“最近谭纶那边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咱们的人给他送去的信件一概没有回复!” “会不会是谭纶刚刚上任,事务繁多的缘故?”一旁的高拱接过话头,提出了这样一个可能。 “嗯,再等等吧,过段时间再说。”徐阶瞥了一眼高拱,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高拱的看法。 “眼下严党那边正派遣左副都御史鄢懋卿前去收取盐税,为此,那严嵩还向陛下立下了军令状,说是到时候收上来的盐税不足额的话,就任凭陛下处置!”徐阶跳过了谭纶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道。 “徐阁老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在这方面动些手脚?”一旁的张居正领悟了徐阶话中的意思,开口询问道。 “没错,咱们可以让那鄢懋卿收不上来足够的盐税,到时候也能够借此稍微打压一下严嵩。”徐阶点了点头,沉声道。 “只是盐税一事颇受陛下重视,到时候若是惹怒了陛下,可如何是好啊?”高拱在听完徐阶的话后,不免有些担忧。 “不必担心,或许都不用咱们吩咐,自会有人把这件事给咱们办好的!”徐阶瞥了一眼高拱,出声解释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盐税被盗 当夜,严府。 “父亲,接下来可怎么办啊,陛下让孩儿来担任这个主考官!” 严嵩的书房内,严世蕃正满脸愁色,不停地向严嵩诉苦。 “哼,陛下让你当这个主考官,你就给我好好当着!要是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严嵩或许是有些不耐烦了,将老花镜取下,沉声道。 “可是,父亲,孩儿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到时候若是耽误了……”严世蕃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没有经验就去学,不会的地方就去问,伱爹不还在这里吗?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严嵩说着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息怒,孩儿知错了。”严世蕃见父亲发怒,连忙开口道。 就在这时,一位侍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书房,而严世蕃见状,连忙上前服侍严嵩,将他的鞋袜脱去。 待严嵩的脚放入热水后,他的语气也舒缓下来,向严世蕃询问道:“那些家伙老实了一点没有?” 严世蕃自然懂得严嵩所指,思索片刻后,回应道:“父亲,那些家伙大部分都老实了下来,只是还有极少数的人仗着自己的资历,不把您的命令放在眼里。” “哼,要是他们这次敢在盐税上动手脚,我绝不轻饶了他们!”严嵩听完儿子严世蕃的回答后,沉声道。 “只是父亲,孩儿还是有些担忧,您先前毕竟在陛下那里立过“军令状”啊!清流那边恐怕会……”严世蕃说着,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此次征收盐税,那群清流必定会从中作梗,想方设法地让盐税收不齐。” 严嵩说着,便将脚从热水中抬起,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用绸巾将其擦干。 “啊,那该怎么办啊,到时候难道眼看着您受到陛下的处罚吗?”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顿时慌了神。 “无妨,眼下最应该慌神的不是我,而是鄢懋卿才对,他整个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上面了。” “若是盐税收齐,他或许还能活,若是收不齐盐税,那么他的脑袋就得被陛下挂到北京城的城墙上面去,以儆效尤!而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将盐税收齐,等他的好消息便可。” “况且,在鄢懋卿出发之前,我已经遣人将清流那边可能会从中作梗的官员的黑料全都提供给了他,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严嵩说罢,又紧跟着补充道。 “父亲的意思是,让那鄢懋卿拿着黑料去对付那些清流官员?”严世蕃在听完父亲的讲述后,疑惑道。 “若是平时,陛下可能不会太在意,而眼下正是征收盐税的时候,而那鄢懋卿的身份也由左副都御史,变成了此次朝廷征收盐税的负责人!” “试问,朝廷征收盐税的负责人所提出的弹劾,够不够分量?” 严嵩说罢,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 此时,鄢懋卿正乘船经由大运河,向浙江赶去。 “最快还有多久才能够到达浙江?”鄢懋卿从床上起身,将侍卫唤来,询问道。 “报告大人,据之前船上的人说,按照目前的速度,三天后便可到达浙江。” 负责鄢懋卿安全的侍卫,见鄢懋卿问话,思索片刻后,恭敬答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鄢懋卿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开。 “是,大人!”侍卫说罢,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鄢懋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信封,上面尽数是清流那边官员的黑料。 “严阁老这是在把我鄢懋卿往火坑里推啊!”鄢懋卿将信封拆开,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后,幽幽道。 鄢懋卿深知,自己此次征收盐税必定不会太顺利!一直以来,自己都是铁杆的严党成员,那些清流一派的官员见到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会老老实实地配合自己将盐税收齐? 而鄢懋卿在最初的迷茫后,也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他此次将冲锋在最前线,作为严嵩手中的刀,去向清流一派发起进攻!顺带着替朝廷收取足够的盐税。 “希望能够一切顺利吧!” 鄢懋卿说完,从房间里出来,转而来到甲板上面,看着岸边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浙江,布政司衙门。 自从上次胡宗宪吩咐以后,郑泌昌就没有回过自己的家,而是整天整天地待在衙门内,每隔半小时,还得亲自带人去一趟存放盐税的库房检查。 “大人,大人,时间到了!”正当郑泌昌进入梦乡之际,被他的下属给叫醒了。 “谁啊,敢扰本官清梦,不想活了是不是!”郑泌昌睁开朦胧的双眼,待看清楚来人后,当即大发雷霆。 “大……大人,是您让我每隔半小时叫醒您的,说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得这样。”下属见郑泌昌发火,委屈道。 “你……唉,算了,陪我去一趟银库!”郑泌昌说罢,揉了揉眼睛,沉声道。 “是,大人!”下属连声应道,便在前面领路。 很快,郑泌昌在下属的带领下来到了库房,只见其打了个哈欠,随后将随身携带的钥匙取出,开了第一道锁!而后,他的下属也从怀中摸出另一把钥匙,将第二道锁打开。 “大人,咱们进去吧。”郑泌昌的下属说罢,便让开身子,让郑泌昌先行进入其中。 “唉,这么多的银子,为什么要全部交上去呢?若是按照以前的话……” 看着码放整齐的银两,郑泌昌思绪纷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你们开始清点数目吧!”郑泌昌将目光从银子上移开,他怕再继续这样看下去的话,将会按捺不住内心的贪欲。 “是!”在接到郑泌昌的命令后,身后的下属进入其中,开始对照着册子,一一清点银两的数目。 “八十七万两、九十二万两、一百零六万两、一百一十六万两!” “咦,怎么会少了十万两!” 负责清点银两的官吏看着手上的册子,疑惑道。 “什么?怎么会少了十万两,一定是你没有仔细清点。”一旁的郑泌昌听闻此话,不由得大惊失色,当即没了睡意,随后从其手中夺过册子,决定亲自清点库中的银两。 “八十九万两、一百零三万两、一百一十六万两!”待郑泌昌亲自将库房内的银两清点一遍后,不由得亡魂皆冒,完了,少了十万两银子! 郑泌昌将内心的恐慌压下,沉声吩咐道:“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布政司衙门,违者杀无赦!” “你前去总督府通报,就说盐税少了十万两!” “是!” 被郑泌昌指到的那个人连忙应声,随即快步离开,赶往总督府。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名侦探海瑞 一大早,海瑞便来到了浙直总督府等候,想要向胡宗宪汇报淳安县目前灾后重建工作的进度,顺便再请求总督府那边给予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一直等到晚上,海瑞才见到了胡宗宪。 “总督大人,下官想要汇报的东西就这么多了。” 总督府内,海瑞将目前淳安县的情况都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胡宗宪。 “嗯,不错,你说的那些本官会考虑的。”胡宗宪点了点头,将海瑞递上来的折子放到一旁,勉励道。 “时候不早了,那下官便告退了。”海瑞说罢,便准备向胡宗宪告辞。 “嗯,就先这样吧。”胡宗宪说罢,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正当海瑞想要就此离去时,突然外面有侍卫来报:“报告大人,布政司衙门那边的人求见,说是有要事汇报!” “布政司衙门?”胡宗宪在听闻侍卫的汇报后,内心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不会是盐税那边出问题了吧? “快让他进来!”胡宗宪沉声吩咐道。 “是!”侍卫领命后,便快步离去。 片刻后,一位身穿官服,神色焦急的男子跪伏于地,开口道:“报告总督大人,存放在布政司衙门库房里的盐税少了十万两!” “什么!”胡宗宪听完来人的汇报后,不由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掉落在地,在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后,碎成好几块,其中的茶水洒落在地,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眼见胡宗宪此番作态,来人更加害怕了:“报……报告总督大人,方才我家大人清点时,发现盐税少了十万两,现在整个布政司衙门已被封锁,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你带路,本官这就赶过去!”胡宗宪冷冷地扫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官吏,开口道。 “是,总督大人,还请跟我来!”来人见状,连忙恭敬道。 “总督大人,下官对查案断案也有一番心得,不妨让下官也一同前去,也能够提供些许助力。”正当胡宗宪想要跟着官吏离开时,海瑞却是开口了。 “嗯,你也一起来吧。”听完海瑞的话后,胡宗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 此时的布政司衙门,郑泌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双手,不停在原地打转。 “大人。”一旁的下属见状,便想要出声安慰。 “闭嘴,本官现在不想听其他的!整个布政司衙门都封锁了吗?”将下属的话打断,紧接着询问道。 “报告大人,目前整个布政司衙门已经彻底封锁,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下属见状,沉声回应道。 “嗯,那好,咱们就一起等总督大人到来吧。”郑泌昌说完,将目光转向库房内剩下的银两,开口道。 早在先前察觉到银两数目不对后,郑泌昌便立即让负责清点银两数目的人全部从库房内退了出来,也没有对现场有过多的变动,一切都维持在库房刚刚打开时的样子。 …… “总督大人到!” 正当郑泌昌万分焦急,思索着可能的下场时,外面传来的通报声,将他拉回现实。 紧接着,郑泌昌便看见胡宗宪身旁跟着海瑞,向自己走来。 “见过总督大人!”见胡宗宪赶来,郑泌昌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慌忙跪伏于地。 “这是怎么回事?”胡宗宪并没有理会郑泌昌,而是皱了皱眉,将目光转向眼前大开的库房,沉声道。 “报告总督大人,方才下官在带领下属清点库房内的银两时,发现少了十万两银子!这之后下官便立即将整个布政司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此外,先前负责清点银两数量的官吏也被下官控制了起来,现场也没有过多变动。”看着不怒自威的胡宗宪,郑泌昌小心翼翼道。 “哼,伱这次可闯大祸了!要是丢失的银子找不回来,你就自己向陛下交代吧。”胡宗宪看着跪伏于地上的郑泌昌,冷冷道。 “还望总督大人救救下官!”听到胡宗宪的话后,郑泌昌面露绝望之色,泣声道。 别的不说,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弄丢了朝廷的银子,到时候肯定脑袋搬家。 “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带本官进去。”胡宗宪见郑泌昌如此模样,一脸的嫌恶之情。 “是,总督大人,这边请。”郑泌昌闻言,连忙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恭敬道。 而当一旁的海瑞也想跟随胡宗宪的步伐进入时,却被郑泌昌给拦住了:“你进来干什么,去外面等着去!你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想掺和这件事吗?” 听闻郑泌昌此话,海瑞略微躬身,不卑不亢道:“布政使大人,下官对于查案断案颇有心得,说不定能够帮到大人。” 郑泌昌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随即将目光转向胡宗宪那边,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让他进来吧。”胡宗宪语气平淡,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 郑泌昌在向胡宗宪微微躬身后,转向海瑞,开口道:“进来吧。” 海瑞紧随其后,进入了存储银两的库房。 “说说吧,把事情的经过一并说出来。”胡宗宪接过册子,在将库房内所存银两亲自对照一遍后,淡淡道。 “自从总督大人您吩咐过后,下官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每天都守在这布政司衙门,每隔半个时辰便带着下属来到这库房内清点银两数目,并将周遭全部检查一遍,待确认无误后,方才离开。” “上一次检查的时候,银两的数目都还是对的。” 郑泌昌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唉,据本官所知,那鄢懋卿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三天,便可以赶到浙江!换句话说,咱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来将丢失的银两找回,不然的话,后果会十分严重。”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什么?三天!”郑泌昌听完,双手挠着头,语气之中满是颓然。 就在这时,海瑞指着库房大门上挂着的两道大锁,询问道:“布政使大人,这锁的钥匙全在你身上吗?” “没有,一把钥匙在本官身上,另外一把钥匙则是由本官的下属负责保管,待需要入库清点银两数目时,我与他,一人持一把钥匙,将库房的大门打开!” “除了清点银两数目的时候,其余任何时间、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银库,哪怕是本官也不例外。” 听到海瑞的问话,郑泌昌下意识地回答道。 “嗯,按照布政使大人方才所言,暂时可以将歹人从您身上偷走钥匙,再去复制一把来打开库房的这一可能排除了!” 海瑞说罢,将目光从库房门上的那两把大锁上移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布政司衙门是地痞流氓的老巢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打开银库大锁的钥匙一直以来都由本官亲自保管,怎么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偷走?”郑泌昌对海瑞的话嗤之以鼻,出声嘲讽道。 紧接着郑泌昌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说道。 “就算本官的钥匙被歹人偷走,也无法打开银库,毕竟除了清点银两的时候,平日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银库半步,违者格杀勿论!除非他们沆瀣一气,在本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钥匙偷走,然后再……” 郑泌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起来,怪不得自己先前这么困倦,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用了类似于迷魂香一类的东西,不然的话,凭借自己的意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睡下了? “你,马上给本官过来!” 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郑泌昌将先前负责叫醒他的下属叫来,沉声道:“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快点从实招来!伱把那十万两银子藏哪了?” “大人,属下冤枉啊!一直以来,清点银两的工作,都是在您的监督下进行的,属下如何能够做得手脚?”被郑泌昌叫出来的那位下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泣声道。 “这么一想好像也对,不过你身上的嫌疑也暂时无法洗清,还有那些负责看守银库的侍卫,一定是他们与外人勾结、监守自盗!来人,把他们一同给本官拿下。” “是!”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有士卒应声,想要将那些侍卫全部带下去审问。 “大人,我等冤枉啊!自从得到您的命令,我们一直以来都尽责职守,不敢放一只蚊子进去啊。”那些侍卫见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郑泌昌求情。 “哼,还敢狡辩,给本官拉下去,大刑伺候!一定要让他们说出银两的所在地。” 郑泌昌没有理会下属的求饶,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士卒将他们拉下去用刑。 其实郑泌昌内心十分清楚,被盗的银两与这些侍卫没有一点关系,只是这么大的案子,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罪责。 没办法,为了头上的乌纱帽,再苦一苦他们吧。 “等等,布政使大人,下官认为他们是被冤枉的!” 正当那些侍卫即将被押送下去时,海瑞开口阻止了那些士卒。 “哼,你说他们是冤枉的,他们就是冤枉的?本官认为他们有重大作案嫌疑,必须经过审问后,才可证明他们的清白,给本官押下去!” “布政使大人,请再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对于案情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想必此案很快就会告破了。”海瑞向郑泌昌拱了拱手,轻声道。 “大人,这……”对于海瑞的请求,郑泌昌不敢拿主意,便将决定权又交给了一旁的胡宗宪。 只见胡宗宪略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郑泌昌见状,对海瑞说道:“好,那本官就再给你一些时间,若是到时候还是无法找到那批失窃的银子,就得按本官的意愿来行事,明白了吗?” “嗯,下官明白,若是到时候下官查不出来,就按照布政使大人的意思来办!” 听完郑泌昌的话后,海瑞点了点头,开始在银库内四处观察,搜寻着可能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正当郑泌昌有些不耐烦时,只听海瑞的声音传来:“布政使大人,先前您在发现银两失窃后,便下达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布政司对吧?” “那是自然,不仅如此,本官第一时间让所有人从银库中离开,还将那些负责清点银两的人全部都控制了起来!” 郑泌昌说完,脸上满是自得的神色。 “下官已经发现了关键线索,再结合布政使大人所言,可以得出结论,这十万两银子,一直以来都没有丢失!” “换句话说,这十万两银子,其实一直都在库房内。” 海瑞说着,将从角落中找到的泥土展示给郑泌昌、胡宗宪二人。 “这……这是泥土,这银库内怎么会有泥土存在!难道说……”待郑泌昌看清楚海瑞手上的东西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而一旁的胡宗宪也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将视线转移到地上铺着的石砖上。 “来人,把地砖挖开,看看下面是不是空的。”胡宗宪皱了皱眉,吩咐道。 片刻后,便有几名士卒手持铁锹前来,将库房内的地砖尽数撬开。 待地砖撬开后,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大洞,里面堆满了成色一致的银两。 海瑞俯下身子,从中拿起一锭,将其送到郑泌昌面前:“布政使大人,您看看,这是不是库房内丢失的银子?” 郑泌昌将银两从海瑞手中接过,在将成色、重量、大小一一进行比对后,欣喜道:“没错,这就是失窃的那些银子,待本官让人将数目清点一下。” 郑泌昌说罢,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上的下属,而先前,正是这位扰他清梦。 …… “报告大人,银两的数量已经清点完毕,一共十万两,分毫不差!”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负责清点银两的人总算清点完毕,并向胡宗宪汇报道。 “好,既然失窃的银两已经找到,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吧!其中牵涉到的人你自己看着处理吧。”胡宗宪见状,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这个案子是该结了,下官一定不会放过一个人。” 郑泌昌向胡宗宪拱了拱手,恭敬应道。 “大人,大人,饶过属下这一次吧!属下也是财迷心窍,属下妻子重病,需要钱财医治,属下不得已才……” “你他妈的,出了事就拿你的家人来做挡箭牌是吧?本官最看不起你这种废物!你他妈的!” 郑泌昌说着,便怒不可遏,紧接着飞身一脚,狠狠踹在了这人的胸口上,将其踹倒在地。 或许是觉得还不够解气,郑泌昌从一旁的士卒手中夺过铁锹,又给这人头上来了几下,顷刻间,血流如注。 “你他妈的,让你动盐税,让你动本官的乌纱帽,让你糊弄本官!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他妈的!”郑泌昌一边骂,一边把铁锹往他身上招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官往死里打!他妈的!”或许是打得累了,郑泌昌将铁锹丢在地上,向外面的士卒吩咐道。 “是!”外面的士卒听到郑泌昌的吩咐后,当即围了上来,紧接着又是一顿毒打。 “行了,布政司衙门是地痞流氓的老巢吗?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应该按照大明律法来办!”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胡宗宪摆了摆手,轻声道。 “快,停手!快停手!”郑泌昌见状,连忙让士卒停下。 此时,地上那人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光同尘 眼见躺在地上的那人已经奄奄一息,郑泌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当即唤来下属:“去,给本官请一个郎中过来,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口供还没录呢!” “是,大人!”下属领命后,便快步离开了布政司衙门。 “总督大人,您放心吧,剩下的那些人下官也会一一处置的。”郑泌昌在吩咐完后,又来到胡宗宪面前,谄媚道。 “嗯,按照大明律法来处置即可。”胡宗宪点了点头,回应道。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郑泌昌大脑飞速旋转,很快便理解了胡宗宪话中的含义。 总督大人说按照大明律法来办,意思就是将他们先弄到监狱中,再慢慢料理!都这种时候了,还时刻顾及朝廷的脸面,不愿意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要不怎么人家怎么能够当浙直总督呢?瞧瞧这觉悟! 郑泌昌想到此处,心中又多了一丝明悟,看向胡宗宪的眼神里满是崇敬。 而胡宗宪明显也察觉到了郑泌昌的眼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郑泌昌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这郑泌昌不会短时间内受到太多刺激,痴呆了吧? 只见胡宗宪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了,既然案件已经告破,赃银也已经追回,本官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总督大人慢走!”一旁的郑泌昌和海瑞见状,连忙躬身行礼。 待胡宗宪走后,现场只剩下了海瑞和郑泌昌二人,面面相觑。 “布政使大人,下官接下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海瑞见状,也向郑泌昌辞行。 “海瑞,先别急着走,今天这件案子,你可算是帮了本官大忙了!” 郑泌昌三步并做两步,跟上海瑞的步伐,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无妨,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既然见到了案子,岂有不去解决之理?”听到郑泌昌感谢自己的话,海瑞沉声道。 “唉,也罢,本官欠你一个人情!待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官帮忙,尽管言语便是。”郑泌昌拍了拍海瑞的肩膀,轻声道。 “下官海瑞,多谢布政使大人提点!只是今日之事,换作别人,海瑞一样会尽全力破案,因为这些虫豸是在吸我大明朝的血。”海瑞说完,向着郑泌昌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 “好好好,既然你为朝廷消灭了这么多的虫豸,那么本官身为伱的上司,为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也是应该的吧?”郑泌昌无奈地看向海瑞,开口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不能拿朝廷赋予官员的权力,来干一些私事,这将对百姓……”海瑞没有理会郑泌昌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唉,本官怎么就遇到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本官送你一句话,在官场上要和光同尘!” “先前本官说的那些话仍然有效。” 郑泌昌说罢,也不看海瑞的表情,挥了挥衣袖,径直离去了。 “呵,和光同尘吗?” 海瑞看着半空中悬挂的圆月,无声自语道,随即踏上了归途。 …… 当海瑞回到淳安县县衙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当海瑞推开门,只见妻子王氏正倚靠在书案上,整个人似睡非睡,手中绣了一半的刺绣,也掉落在地上。 海瑞见状,便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上的刺绣捡起,并轻轻放到书案上。 而如此细微的动静,也将海瑞的妻子王氏吵醒,只见她揉了揉眼睛,疑惑道:“咦,我不是在刺绣吗?怎么睡着了?” “以后不必等我回来再睡觉了。”海瑞看着妻子王氏那憔悴的面庞,轻声道。 “这不是习惯了吗?”王氏对此有些不好意思。 紧接着王氏将目光转向海瑞,询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海瑞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你是说,你在将淳安县的灾后重建进度报告给总督大人后,还顺便替布政使大人破获了一起偷盗库银的大案!”海瑞的妻子王氏在听完海瑞的讲述后,惊喜道。 “嗯,大概是这样的。”海瑞用奇怪的眼神瞥了自己妻子一眼,没有否认。 “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要当大官了?到时候有这两位大人提携,想必日后你的仕途也将一帆风顺,至少也能够做到五品官去!” 王氏说罢,神色愈发兴奋,她已经在尽情畅想日后的美好生活了。 “我拒绝了。”海瑞看着妻子如此兴奋的样子,语气平淡。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要过先前的日子吗?若不是陛下给百官涨了俸禄,咱家现在连肉都吃不起!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了咱们夫妻以后的孩子着想啊!难道你想让他和你一样,过上这种日子?” “你想要做清官,可以,但是不能够让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啊!” 海瑞的妻子王氏在听完丈夫的回答后,泣声道。 而海瑞面对妻子的责问,只能选择沉默,因为这个问题他海瑞也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吐纳吸气,整个身体都被淡紫色的法力包裹。 自从上次聚灵阵搭建完成后,嘉靖的修行速度便一日千里,体内的法力也日渐充沛,而李立生师徒在将那些书籍翻译完毕后,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嘉靖也按照约定将那些阵法秘籍的抄本,也一并交予了他们师徒,顺带着还让人给他们送了一大笔银子,应该足够他们修缮清虚观的。 “陛下。”正在这时候,从殿外传来吕芳那万分恭敬的声音。 嘉靖将法力收回,语气平淡:“进来吧。” 随后,吕芳躬着身子,快步走到嘉靖面前,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么晚了,找朕有什么事啊?” “启禀陛下,这是从锦衣卫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据说此次有官员想要从中作梗,让朝廷收取不到足额的盐税!” 吕芳说罢,将奏疏递到嘉靖手中。 嘉靖将奏疏打开,在看到上面记录的一个个名字后,将奏疏合上。 “哼,让他们先闹去吧,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让锦衣卫那边都留意一下这些人,待有人弹劾后,便直接拿下吧。” 嘉靖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这么一句。 “是,陛下,奴婢待会儿就将这件事通知下去。”吕芳见嘉靖已经拍板决定了,便十分恭敬地回应道。 “对了陛下,再过一段时间就到祭祀的日子了,您要不要先提前熟悉一下祭祀流程?” “给朕递过来吧。” “是。” 吕芳说罢,将记载有整个祭祀流程的奏疏递交到皇帝手中。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祭文、晒书 近些日子,礼部尚书李春芳可是忙得够呛,他一边要反复确认祭祀流程,还得将到时候祭祀所需祭文准备好,从而确保到时候祭祀的时候万无一失,不出一点纰漏,毕竟这可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务! “良人,天色不早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李春芳的妻子看着丈夫那焦头烂额的样子,劝慰道。 “等等,再过一会儿就差不多了。”李春芳敷衍应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春芳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着已经完成的祭文,不由得感慨道:“啊,总算完成了!” 只见上面写着:“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 而李春芳的妻子见状,随即招呼奴仆送来茶水和糕点。 “良人,你还是得多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李春芳的妻子走上前来,娇嗔道。 “明白明白,只是这是为夫担任礼部尚书以来,所接到的第一个差事,自然得把它办得漂漂亮亮的,这样为夫也能够站稳脚跟。” “对了,最近是不是有许多官宦人家的妻子来邀请你去参加刺绣一类的聚会?”李春芳转过身来,向自己的妻子询问道。 “良人怎么知道?”李春芳的妻子听闻,对此有些吃惊。 “这种事情,稍微一想就能够知道了。”李春芳说完,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 “那良人希望妾身怎么做?”李春芳的妻子咬了咬嘴唇,询问道。 “我希望你能够多多留意一下这方面,毕竟为夫现在是礼部尚书了,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嫉恨,明处的陷阱还可以躲开,这暗处的刀枪棍棒可是防不胜防啊!” “真是有劳良人了,妾身会注意的。” “只要伱和孩子过得好,为夫哪怕吃点苦,受点罪,心里也是甘之若饴!”李春芳将妻子搂入怀中,柔声道。 “夫君……”李春芳的妻子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良人,眼神中有万般风情。 李春芳也不犹豫,径直吻了上去,一夜无话。 …… 清晨,严府。 自从皇帝任命严世蕃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后,严世蕃除了去上朝以外,便整日整日地将自己关在屋内,苦苦思索着科举考试的题目。 由于严世蕃同时身兼吏、工两部,出于对办事的考量,朝廷没有让他去历任科举考试主考官都会去的小黑屋报道,而是特许他在家中,慢慢想考试题目。 ‘砰砰砰!’ 就在这时,从严世蕃的屋内,传来一阵陶瓷破碎的声音。 “小阁老又发脾气了?”一位扫地的奴仆见状,停下手中的活计,压低声音道。 “可不是吗?自从陛下让他担任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并负责考试题目后,脾气就愈发坏了起来!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内,也不说话,就拿着个纸笔在那里写写画画的,看上去像是疯……”一旁负责修剪枝叶的同伴接过话头,见四下无人,开口道。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说啊,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那位扫地的奴仆见同伴说出此话,连忙将手上的扫帚放下,提醒道。 “哦哦。”被提醒的那位奴仆连忙收声,继续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 “砸了你们,砸了!” 此时严世蕃的房间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原先摆放在桌上的大花瓶也不见了踪影,地上满是陶瓷碎片以及被撕掉的白纸,作为参考的书籍也散落一地。 待情绪发泄完毕后,严世蕃唤来奴仆,淡淡吩咐道:“把这收拾一下。” “是。”奴仆见严世蕃发怒,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这些天来他也没少听见有关小阁老的传言,说他脾气更坏了。 不一会儿,地上的陶瓷碎片以及撕掉的纸张均被清理干净,一个全新的大花瓶又摆到了桌上,待将一切都收拾完毕后,奴仆便躬身离去。 其实一开始,严世蕃还远没有到如此暴躁的地步。 一开始的时候,严世蕃在没有灵感想不出考试题目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出房间去透透气,同时开拓一下思路,待心情舒畅后再行思考。 后来随着一个个想法被自己否决掉,严世蕃的脾气也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焦急,他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那些书,恨不得将其全部一把火烧了。 就在这时,严府的管家走了进来,恭敬道:“小阁老,阁老让您去书房那里一趟,他有事情要向您吩咐。”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严世蕃听完点了点头,在打发走管家后,便往父亲严嵩的房间走去。 “父亲,您找我?” 严世蕃一进入严嵩的书房,便看见严嵩整个人踩在一张凳子上,颤巍巍地想要将书架上的书籍取下,而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看上去十分杂乱无序。 严世蕃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将严嵩从凳子上扶下,恭敬道:“父亲,还是我来吧!” 严世蕃说完,便将严嵩先前想要的那本书取下,并恭敬送到严嵩手中。 严嵩将书籍接过,淡淡道:“听下人说,最近你又发脾气了?” “是谁在父亲面前乱嚼舌根子?孩儿绝不轻饶了他!”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话后怒不可遏,当即沉声道。 “你别管是谁向我说的,你就说,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发脾气?”严嵩直勾勾地盯着严世蕃的眼睛,询问道。 “是,父亲,孩儿最近遇到了一些瓶颈,心情不太好,方才……”严世蕃不敢与严嵩对视,只得默默低下头,回应道。 “一时想不出来,就不必强求了。” “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替我把书房的书搬出来晒晒!”严嵩看着地上堆放着的书籍,开口道。 “是!”严蕃应声后,便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抱起,往外面搬。 …… “父亲,差不多搬完了!” 严世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开口道。 “嗯,休息一会儿吧。”严嵩说完,一旁的侍女便为严世蕃递上擦汗用的手帕。 “父亲,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晒书了?”严世蕃对此颇为不解。 “今天天气不错,我就想着把书房里的书给腾出来,晒一晒,以免被虫蛀咯!这些书也跟了我严嵩几十年了,自从我入仕做官时,便一直带着它们!” “以往的时候,这些书都是由我亲自来晒的,只是现如今,老咯!” 严嵩看着地上被摆放整齐的那些书,似乎心有所感,缓缓开口道。 “哪有,父亲的身体还硬朗得很!”严世蕃见严嵩情绪变得低落,开口安慰道。 “你啊,对于科举考试题目一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实在不行,可以拿着往年的题目来参考参考。”严嵩俯下身子,摆弄着地上的那些书,淡淡道。 “是,孩儿多谢父亲教诲。”严世蕃紧接着躬身行礼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争前的准备工作 胡宗宪在处理完盐税被盗一案后,便径直返回了总督府,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一个小小的布政司官吏都敢对朝廷的盐税动手脚!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想必行事只会更加地肆无忌惮,更别提他们背后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盐商了。 那些盐商通过贩卖私盐,所聚之财何止千万!而每年仅仅只上交给朝廷区区八、九百万两的盐税,而这些盐税还大部分都被各层的官员所贪墨,最终到达朝廷手中的只有区区一百多万两。 这些盐商的发展,离不开朝廷当时设置的开中法,让一些商人把军粮和马匹等一系列物资运送到较为偏远的地区,保障物资供应,而朝廷根据其交粮食的多少提供盐引,商人再拿着盐引前去支粮。 在洪武三年时,山西一带特别缺粮食,当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朝廷就出面招募商人,并且还承诺送完粮食后,这些商人将会获得一定的盐引,获得了盐引的商人可以将盐引拿到指定的地方去售卖,从而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财富。 可是后来,朝廷吏治逐渐腐坏,开中法也无法再实施下去了,负责这些的官员便与那些盐商联合起来,共同贩卖私盐,从中牟取暴利。 “要不要给陛下上一道奏疏,借着此次收取盐税的机会,将这件事解决了?”胡宗宪坐于书案边,如此想到。 许久,胡宗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铺开纸笔,一字一句道:“启禀陛下,眼下盐税制度糜烂,朝廷收不上来足够的银子,以致朝廷财政紧张!” “此外据微臣所知,其背后的盐商与官吏勾结起来,共同贩运私盐,每年所聚之财何止千万,却仅仅只给朝廷缴纳八、九百万的盐税,因此微臣请求陛下采取行动,将这些蛀虫从我大明朝身上清除出去……” 待胡宗宪将奏疏写完,将其装入信封后,随即唤来亲信,沉声道:“你一定要把这封奏疏亲自交到陛下手中,中间不能过任何人的手!明白了吗?” 看着胡宗宪脸上那凝重的表情,亲信也明白,其中的内容必定万分重要,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差池。 只见其接过信封,单膝跪伏于地,沉声道:“是,总督大人,属下一定将信带到!” “嗯,好,等到天一亮,你就出发吧。”胡宗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吩咐道。 “是!”亲信说罢,便将信封极其郑重地放入自己怀中,躬身离去了。 …… 一夜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第二天清晨,胡宗宪的亲信便骑上快马,向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总督大人,兵部那边的回信到了。” 胡宗宪刚刚起床,便有侍卫前来禀报。 “嗯,你下去吧。” 胡宗宪从侍卫的手中接过回信,开口道。 “是!” 待侍卫离开后,胡宗宪将信封拆开,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不禁面露喜色,上面的内容是,兵部将派出三十六艘拥有远洋作战能力的战船来配合胡宗宪的此次行动,而目前,大明水师一共才五十来艘战船! “这其中想必是陛下的授意,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从兵部那边调动如此多的战船,这相当于目前大明水师的大半家底了。” “陛下如此重视此事,微臣必定全力以赴,将那群盘踞在海上的倭寇,一网打尽!” 胡宗宪内心如此想着,手上又用力了几分,将那封兵部的回信攥得不成样子。 “通知戚继光,就说本官有事情找他。”胡宗宪对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是!”下属很快便离去了,前去城外大军驻扎的地方,通知戚继光。 很快,戚继光接到消息后,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浙直总督府。 “总督大人!”戚继光刚一进入大厅,便立即向胡宗宪行礼。 “起来吧,坐!”胡宗宪说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随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和戚继光都各自倒上一杯茶。 “多谢总督大人。”戚继光说罢,坐到胡宗宪身边,神色拘谨。 “总督大人突然唤末将前来,是不是剿倭一事有所着落了?”戚继光犹豫片刻后,开口询问道。 “嗯,没错,在陛下的支持下,兵部那边将派出三十六艘战船来协助我们作战!” “什么?这么多!”戚继光在听完胡宗宪带来的消息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嗯,陛下为此可是煞费苦心啊,目前我大明水师一共才五十多艘战船!咱们一定要把这场仗打得漂漂亮亮的。”胡宗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遵命,总督大人!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戚继光听完胡宗宪的吩咐,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先前交代给伱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胡宗宪将目光转移到戚继光身上,紧接着出声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您先前交代给末将的事情,末将已经办妥!末将已从军中挑选出了三千余名会水的士卒,并加以训练,想必一定能够胜任此次战役。” “嗯,这里的三千,再加上船上的两千,合计起来就是五千大军,再加上兵部的三十多艘战船,想必到时候一定能够将汪直这伙倭寇彻底剿灭!” “将这伙倭寇剿灭后,本官亲自为你向陛下请赏!” 胡宗宪对于戚继光的表现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勉励道。 “是,多谢总督大人提携!”听到胡宗宪的话后,戚继光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随后胡宗宪挥了挥手,让属下拿来地图,指着上面的一处岛屿道:“你看,这里就是舟山群岛,而舟山群岛其中有一岛屿,名为金塘岛,这里便是那倭寇首领汪直的老巢了!” “本官到时候的想法是,先利用舰船上的火炮……” 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当戚继光从总督府内出来时,脸上满是成竹在胸的神色,经过详细的谋划,如果说先前只有五成的话,那么现在他有九成的把握能够将汪直这伙倭寇彻底剿灭! 而与此同时,军队所需的粮草、军械、饷银等等也在秘密调拨之中。 …… 一间昏暗的牢房内,血腥味经久不散,先前参与偷取盐税的众人,在郑泌昌的安排下,将监狱内的各种严酷刑罚都试了个遍,身子骨弱的,则是当场死亡!幸存下来的,也被折磨地没了人样,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坨淌着鲜血的烂肉。 郑泌昌捂住口鼻,走了进来,向一旁的狱卒询问道:“怎么样了?” “报告大人,死了五个,就剩这俩了!”狱卒说罢,指着一旁被铁钩倒挂在梁上的两人,谄媚道。 “嗯,抓紧时间全部处理了吧。”郑泌昌皱了皱眉,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郑泌昌在吩咐完后,就走出了牢房,而在他脚步刚踏出牢门的一瞬间,一阵哀嚎声在背后响起……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提振士气 在以极其酷烈的手段,将那几个盗取盐税的人处置后,郑泌昌相信,短时间内,没人再敢打这批盐税的主意。 正当郑泌昌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在布政司衙门内悠闲品茶时,总督府的官吏匆匆赶来,在经由下属的通报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布政使大人,总督大人有请,说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官这就赶过去!” 在将来人打发走以后,郑泌昌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盐税被盗一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难道总督大人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我?还是说要推行改稻为桑?可是阁老他们也没有通知啊?” 怀揣着一脑袋的疑问,郑泌昌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道路。 ……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见先前派去通报的人赶了回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要是徐渭,徐文长还在就好了,本官也能够将事情都托付给他!” 正当胡宗宪叹气之时,大厅外有下属通报:“报告总督大人,布政使大人来了!” “嗯,本官知道了,让他进来吧。”胡宗宪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在得到胡宗宪的同意后,下属便匆忙赶往门口,让总督府两侧的侍卫将郑泌昌放进来。 片刻后,郑泌昌急匆匆地赶来了大厅。 “总督大人,您找下官何事?”郑泌昌说着,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坐!”胡宗宪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淡淡道。 “是,总督大人。”郑泌昌应完,便在方才胡宗宪所指的座位上坐下。 “本官此次找你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伱去做!” 胡宗宪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在将上面的漂浮着的茶末吹去后,轻啜一口。 “总督大人尽管言语便是,下官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把事情给您办妥了!”郑泌昌在听完胡宗宪的话后,紧接着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你为本官上刀山下火海。”胡宗宪看着郑泌昌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在下愚昧,还请总督大人明言!”郑泌昌说罢,从座位上起身,向胡宗宪躬身道。 “本官方才接到朝廷的指派,近些日子,本官将不在总督府内!恰巧本官的幕僚徐渭也辞去官职,准备参加今年八月份的乡试。” “因此本官想要你暂时代替本官,来处理总督府的事务,如何?” 胡宗宪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总督大人,您尽管把总督府的事务都交给下官吧,下官一定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不出一点纰漏!” 在听完自己顶头上司的请求后,郑泌昌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拍了拍胸脯,应声道。 “嗯,到时候那鄢懋卿来收取盐税的时候,也劳烦你去接待他了。” 胡宗宪看着郑泌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放心吧,没问题,都交给下官吧!”郑泌昌又是拍拍胸脯,应声道。 “本官把总督府的事务交由你处理后,那你布政司衙门的事务又该怎么办呢?” “要不本官还是找别人吧,我看那个何茂才一天到晚倒是挺闲的。” 胡宗宪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总督大人,不可!不瞒您说,布政司衙门的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眼见胡宗宪想要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何茂才,郑泌昌顿时慌了神,连忙解释道。 “嗯,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时间里,总督府的事务就全部交由你了。” 眼见事情得以吩咐下去,胡宗宪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朗声道。 “总督大人尽管放心,下官一定实心用事!将总督府的事务处理妥当。” 郑泌昌说完,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你收拾收拾,待会儿就搬到总督府来住吧!” 胡宗宪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在下这就回去收拾东西。”郑泌昌说罢,便向胡宗宪告辞离去。 在回去布政司衙门的路上,郑泌昌整个人心花怒放:“我郑泌昌如今也转运了,得到了总督大人的认可!” “总督大人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置,难道还不能说明本官在其心中的地位吗?说不定总督大人,向陛下写的举荐信已经在路上了……” 而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郑泌昌都没有尝试着向胡宗宪了解事情的缘由,无他,作为下属,只需要按照上司的命令行事便可,其余的事,一概别问。 …… “本官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同时也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本官相信,你们中的一些人已经认得本官了。” 胡宗宪犹如先前一样,看着台下神情肃穆的士卒们,朗声道。 “因此,本官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此次你们的任务,便是将盘踞在舟山群岛附近的倭寇尽数剿灭!此次行动,如同先前一样,缴获所得不必上交!此外,在战斗中每斩杀一名倭寇,便能够得到一两银子,上不封顶。”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胡宗宪说完后,望着台下情绪激动的士卒们,朗声道。 “报告大人,没有!”紧接着,台下一股浩大的声浪传来,震得胡宗宪的耳朵嗡嗡作响。 “好,全军听令,上船,出发!” “是!” …… 郑泌昌很快就将布政司的工作交代完毕,随后便遣人搬来行李,在总督府住下了。 “见过大人!” “大人!” “属下,见过大人!” 郑泌昌坐于上首,看着眼前向自己恭敬行礼的总督府官吏,不由得暗爽。 “原来当总督是这种感觉,这也太爽了吧!” 紧接着郑泌昌轻咳两声,开口道:“本官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受总督大人所托,从现在开始,总督府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我来处理!” “但是本官初来乍到,并不是太熟悉总督府的各项事务,因此难免有错漏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这段日子,就拜托诸位了!” 郑泌昌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对着这些官吏拱了拱手,沉声道。 “不敢不敢,我等身为总督府的官吏,帮助大人处理事务是应该的!” “是啊,协助长官处理事务,是我等的职责,大人不要太过见外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些总督府的官吏见状,连忙向郑泌昌躬身行礼道。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报告大人,按察使何茂才求见!” 郑泌昌听闻侍卫通报,嘴角微微上扬,内心想着:“说曹操曹操到。” “让他进来吧!”郑泌昌坐于上首,吩咐道。 “是!”侍卫领命后,便快步离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大厅外传来何茂才的声音:“总督大人,下官有要事报告!” 当何茂才走进大厅,看着坐于上首的郑泌昌时,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你……你你你,郑泌昌!” 只见郑泌昌微微一笑,轻声道:“没错,就是本官。”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城中大案 “你坐在总督大人的座位上干什么?总督大人呢?” 何茂才对此颇为惊诧,连忙询问道。 “总督大人有要事处理,最近总督府的一切事务由在下来负责。” 郑泌昌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向何茂才,朗声道。 “你方才如此慌张,是出什么事了吗?”郑泌昌观察着何茂才脸上的神色,询问道。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城内盐商的儿子一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人而已,眼下受害者的家属正抬着尸体,在城内闹腾呢!”何茂才说完,脸上满是苦恼之色。 “这还不算大事啊,到时候要是激起民变,有你好受的!那些家属在哪?本官也随伱一同前去。” 郑泌昌在听完何茂才的叙述,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急切道。 “嗯,好,随我来吧。”何茂才说着,便在前面引路,而郑泌昌也带着一大群侍卫,紧随其后,出了总督府。 …… 大街上,人群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尸体拉到街上来?”有人用手指着板车上的那具尸体,向身边的人询问道。 “你还不知道啊,那是张家的儿子张寿,平日里靠卖些字画为生!不知怎么得罪了温家,被温家的小儿子温荣在大街上活活打死,据说很多人都看见了!” “真是造孽啊,那张寿就这么走了,他的老母亲和媳妇怎么办啊?” “唉,有什么办法呢,官府也不受理此案,这是要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这温家可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大盐商,平日里就与很多官员交好,谁敢冒着风险去得罪他们?” “这世道,唉!” “嘘,少说两句,官差来了!” …… 正当人群议论纷纷时,从远处跑过来一列官差,人群见状,瞬间作鸟兽散开。 “你们娘俩这是为何呢,老老实实地拿了银子走人不行吗?” “再说了,这死者是因为偷取温家钱财不成,后恼羞成怒欲要行凶,方才酿成此番恶果!与那温家的小儿子没有一点关系。” 官差当中,一位领头的站了出来,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张寿的老母亲和妻子,低声劝诫道。 “大人,他是奴家的丈夫,他的品性如何,难道奴家还不知道吗?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之事,他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张寿的妻子说罢,跪伏于地,泣声道。 “哼,张寿是我的儿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们这些贪官恶吏,分明是收了人家的银子,我呸!”张寿的老母亲说着,用拐杖勉强支撑起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其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给我打!顺便把尸体也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去,给本官埋了!” 先前那位领头的将脸上的唾沫抹去,恼怒道。 “大人,这……”剩余的人脸上满是犹豫之色,不敢动手。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不说,就连七八十岁的老人也不放过!要是到时候这件事情传出去,他们也没必要在衙门里混了。 “你们这群废物!本官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先前那位官吏见属下都不愿意出手,嘴上骂骂咧咧道。 “哼,让我来!”那位官吏说罢,将老太太支撑身体的拐杖夺走,然后轻轻一推,顷刻间,老太太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娘,娘,你怎么了?没事吧?娘,娘!”那张寿的妻子见状,连忙俯身去查看母亲的情况,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尸体给本官拖走!”眼见张寿老母亲的狼狈模样,官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意。 “是是是。”剩余的官差见状,连忙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想要将板车给拉走。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 不远处,郑泌昌从轿子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大队总督府的侍卫。 “本官做什么事,还需要你来……”先前的那位官吏没有抬起头,下意识地威胁道。 而当他看清楚郑泌昌身上的官服以及身后跟着的总督府侍卫时,他的嘴一下子就闭上了。 “你他妈的,也敢自称本官?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郑泌昌说着,快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在这官吏的胸口,紧接着将他整个人提起,又是两巴掌扇了上去。 “大……大人,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出言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还下官,你他妈只是个小小的衙门官吏,也敢在本官面前自称下官?”郑泌昌说着,又是两巴掌扇了上去。 “给本官好好跪着!”郑泌昌在吩咐这么一句后,就不再看他。 而先前那些官差也尽数被总督府的侍卫给收缴了兵器,与他们的长官一同,跪在地上。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何茂才也适时显露出身形,询问道。 眼见来了救星,那张寿的妻子当即磕头如捣蒜,泣声道:“大人,还请替奴家做主啊!”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本官是浙江按察使何茂才,这位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把你的冤屈都说出来,我们会为你做主的。”何茂才对着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侍卫上前,将张寿的老母亲扶起。 “快把她送到医馆去,她的情况不对劲!用本官的轿子。”何茂才观察了一阵张寿老母亲的脸色,当即嘱咐道。 “是!”一旁的侍卫见状,当即将张寿的老母亲扶到轿子上去,并送往医馆。 “大人,我娘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张寿的妻子见老娘被扶走,不由得担忧道。 “只要医治及时,不会出什么大事。”何茂才开口,安慰了一句。 “青天大老爷!” 在张寿的妻子跪伏于地后,原先那些聚集在一旁看热闹的群众也尽数跪伏,沉声道。 “这这这……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郑泌昌见状,连忙开口道。 “是啊,是啊,诸位快快请起!”何茂才也紧跟着说道。 待郑泌昌何茂才二人将在场的所有群众扶起后,转而向张寿的妻子询问缘由:“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寿的妻子见状,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张寿妻子的讲述,郑泌昌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与先前何茂才说的一样,城内温家的小儿子温荣,不知为何,见卖字画的张寿颇为不爽,于是当街打死了人! “你说你打就打吧,还光天化日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打,关键还将人给打死了!这不是给官府添乱吗?处理你不是,不处理你也不是。”郑泌昌内心如此想着。 “你放心吧,本官一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的!” 郑泌昌环顾了一圈四周,沉声道。 “把这群抹黑官府形象的害群之马,都给本官押下去!重罚!” “是!”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举三得 在将张寿的妻子和老娘都安顿好后,郑泌昌命人将张寿的尸体保管好,随后跟何茂才一起,径直返回了总督府。 “你们先下去吧,本官与按察使大人有要事相商!” 刚回到总督府,郑泌昌便屏退左右。 “是,大人!” 下属领命离去后,整个大厅只剩下了郑泌昌何茂才两个人。 “此事应该作何打算,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老百姓去得罪温家吗?据在下所知,那温家暗中可笼络了不少官员!”何茂才对郑泌昌先前的一系列操作感到迷茫,连忙询问道。 “哼,那是当然!他温家近些年来靠着贩卖私盐,所聚家财何止千万!可是每年就分润给咱们那么一丁点好处,怎么,打发叫花子吗?” 郑泌昌说得口干舌燥,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你是想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让那温家多分润给咱们一些好处?” 何茂才在经过郑泌昌的讲解后,似乎也明白了此举的用意。 “把格局再打开一些,为什么咱们不能够将他温家的财产全部吞并呢?”郑泌昌瞥了何茂才一眼,反问道。 “什么?就凭咱们两个人,能吃下来吗?”何茂才听完郑泌昌的话后,不由得惊诧道。 “真笨,咱们两个吃不下来,到时候可以拉上阁老他们一起啊!到时候大头给阁老他们,小头由咱俩来分,不比当叫花子强?况且,他温家行贿的对象大多都是清流那边的官员。” “一来可以获得大笔银子,二来能够讨阁老他们欢心,三来可以对付那些清流官员,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啊!” 郑泌昌捂了捂额头,耐心地解释道。 “对啊,眼下那张寿的尸体在咱们手上,那温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伱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何茂才说完,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郑泌昌。 “哼,这都是近些日子在总督大人身边悟到的,本官待会儿就去给阁老他们写信!”郑泌昌说着,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只不过还有一个顾虑,这件案子总不能由你我来牵头吧!那样的话,看上去就太过于刻意了。”何茂才没有理会郑泌昌的自吹自擂,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用担心,本官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谁?” “淳安知县,海瑞。” …… 杭州城,温家祠堂内。 “你这孽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杀人!当街杀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无法摆平这件事!还得让你爹我来替你擦屁股,都是你娘把你惯坏了。” “来人,执行家法!” 祠堂内,温平义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温荣。 一听说要执行家法,温荣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涕泪横流道:“父亲不要,父亲不要,孩儿知错了!求求你不要,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旁的仆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将其递到负责执行家法的人手中。 “换一根吧。”温平义看着手底下仆人所拿来的木棒,不由得眉头紧皱,轻声道。 “是,老爷!”仆人领命后,当即又找来一根木棒,而这一根,比先前的还要粗上一倍。 “这两个人是谁招进来的?给他们把工钱结了,让他们赶紧滚蛋!”温平义勃然大怒,随后叫来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在下这就将他们两个轰出去!” 管家说完,便招呼下人将这两个人从温家祠堂轰了出去。 “老爷,我们做错什么了?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 经过先前的小插曲,温平义也没有心思再继续执行家法了。 “接下来,禁足一个月!不许再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来往了,知道了吗?” 温平义看着跪在祠堂内,惶恐不安的小儿子,嘱咐道。 “好的,父亲,孩儿真的知错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温荣见自己免于家法处置,不由得心存侥幸,连连开口道。 待温平义从祠堂内走出后,唤来管家,压低声音道:“给那几位官员送点银子过去,将这件事情了了。” “是,老爷,在下这就去办。”管家在听完温平义的嘱咐后,快步离去。 …… 淳安县县衙,海瑞正在处理当日的公务,自从上次与妻子王氏争吵以后,夫妻二人就陷入了冷战之中,谁也不愿意率先向对方开口,而海瑞也更加勤于公务,常常待到很晚才回去。 “喏,那这些处理好的卷宗拿下去。”海瑞说罢,指了指书案上堆着的一摞卷宗。 “是,知县大人!”小吏应声后,便将这一摞卷宗全部抱走。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衙役的通报声:“报告知县大人,外面有总督府的官吏求见!” “快请他进来!”海瑞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开口道。 “是!”衙役在听到海瑞的命令后,连忙将来人放进淳安县县衙。 “大人,您请!”衙役见这是从总督府来的官吏,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而这位官吏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这些衙役。 “真是的,神气什么啊?不就是在总督府任职吗?还是个传信的!” “对对对,一个送信的也好意思在咱们面前耍官威?” 待这位官吏进入淳安县县衙后,先前那几位衙役便开始吐槽起来。 …… “见过知县大人!”总督府的那位负责送信的官吏在进入淳安县县衙后,便向海瑞躬身道。 “嗯,不知道你来找本官所为何事?”海瑞看着堂下的那位官吏,沉声询问道。 “知县大人,是这样的,布政使大人遇到了一件相当棘手的案子,想要您过去协助办案!”官吏说罢,再次向海瑞躬身行礼。 “你明明是总督府的官吏,为什么是由布政使大人差遣你过来的?”海瑞说罢,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询问道。 “报告县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总督大人接到了朝廷的新任命,近段时间内都不在总督府!因此,他把总督府的一切事务都暂时交由布政使大人来处理。” “哦,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官这里还有一些小事需要处理,你回去通报吧。”海瑞没有着急跟来人走,而是选择了再拖一段时间。 “嗯,好的,在下这就回总督府通知布政使大人!” 待总督府前来送信的官吏离开后,海瑞叹了一口气,随即返回了县衙内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海瑞的妻子王氏,见海瑞大白天的就回到了县衙内院,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全然忘记了夫妻二人正在冷战的事实。 “没什么事,就是布政使大人遇到了棘手的案子,让我前去帮忙而已!” 海瑞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谈。 “这是好事啊!说明布政使大人认可了你的能力!”海瑞的妻子王氏听完海瑞的讲述后,语气也变得十分兴奋。 “话虽如此,可是我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要是到时候我出了什么事,你就直接离开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你放心好了,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海瑞的妻子王氏见状,将海瑞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自谋划 浙直总督府内,郑泌昌正背着双手,焦急地在大厅打转。 “这个海瑞怎么还没来呢?” 自从郑泌昌先前接到下属的通报,便等在了大厅,可是左等右等仍然等不到海瑞的身影。 正当郑泌昌的耐心将要消耗殆尽时,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报告大人,淳安知县海瑞求见!” “快快快,快让他进来!”郑泌昌听闻此消息,不由得大喜,连忙向侍卫吩咐道。 “是!”侍卫领命后,便立即通知总督府门口的人,将海瑞放了进来。 海瑞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总督府议事大厅,在距离郑泌昌还有五六步的距离时站定,紧接着沉声道:“下官海瑞,见过布政使大人!” “来这边坐吧。”郑泌昌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海瑞也不推辞,径直坐到了郑泌昌的旁边。 见海瑞坐下,郑泌昌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和海瑞各倒上一杯茶。 “来,尝尝。”郑泌昌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海瑞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后,两眼放光,夸赞道:“好茶!” “这茶可比你县衙里的茶叶要好喝多了,如果你要的话,本官到时候派人送一些到你的县衙里去?”郑泌昌说完也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此茶回味中带着一股甘甜,想必价格不菲吧?”海瑞将茶杯放下,询问道。 “那是自然,伱别看就这么一丁点茶叶,都快赶上你这个知县一年的俸禄了!”郑泌昌挑了挑眉,为海瑞解释道。 “以下官目前的地位,还无福消受这么好的茶叶,大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品鉴吧!下官倒是觉得,县衙里的茶叶也别有一番风味。” 海瑞听完郑泌昌的解释后,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拒绝了郑泌昌想要派人给自己送茶叶的这个请求。 “唉,你啊你啊,就是不懂得享受。”见海瑞不着痕迹地拒绝了自己的请求,郑泌昌也不气恼,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百姓仍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官作为他们的父母官,又怎么能够独自享受呢?” “算了,不提这些,你在来的路上应该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吧?” 眼见海瑞又要开始长篇大论,郑泌昌连忙开口,岔开了话题。 “是的,布政使大人!下官在来的路上确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此外,下官还从附近的百姓口中打听到了您今天在街上的壮举,那些百姓在提及您时,无不交口称赞。” 海瑞的语气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真的?那些百姓都在夸赞本官?” 郑泌昌听闻海瑞的话后,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海瑞确认道。 “是的,布政使大人,这都是先前下官在打听消息时,意外所得,绝无一丝虚假!”海瑞点了点头,解释道。 “真没想到,本官居然也有被百姓夸赞的一天!” 郑泌昌内心如此想着,紧接着陷入了回忆之中,上一次受到百姓夸赞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对,想起来了,是刚刚入仕的时候。 “布政使大人?布政使大人?” 海瑞的声音将郑泌昌从回忆里拉出,郑泌昌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本官刚才在想一些事情,你继续说。” “布政使大人,下官有些不明白,既然人证物证俱在,您为何不将凶手逮捕归案呢?而是任凭他逍遥自在?”海瑞紧接着向郑泌昌提出了疑问。 “你以为本官不想这么做啊,你也不去查一查,那温家是什么人!”郑泌昌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本官偷偷告诉你吧,这温家靠着贩卖私盐,所聚家财何止千万!他们用这些钱来贿赂官员,在朝中构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关系网,许多高官都收过他们家的银子,又怎么会愿意去抓他们家的人呢?” “就连布政使大人您也无法与他们抗衡吗?” 海瑞明显听出了郑泌昌言语中的暗示,但是他就是不接这一茬,反而转移了话题。 “唉,没办法,本官人微言轻,斗不过他们!只能在本官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来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了。”郑泌昌说完,脸上满是颓唐之色。 “对了,本官待会儿要去见死者的家属,你要一起去吗?”郑泌昌说罢,向海瑞提出了邀请。 “去吧。”海瑞没有拒绝郑泌昌的邀请,而是点了点头。 …… 京城,养心殿。 近些日子,嘉靖除了日常的修炼以外,一直在熟悉祭祀的流程。 “朕不看了!”嘉靖说完,将记载有祭祀流程的奏疏扔到地上。 “陛下,这祭祀流程只是拿给您看看的而已,到时候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引导您。”吕芳将奏疏从地上捡起,又重新放回书案,轻声道。 “那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不早点给朕说?害得朕白白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启禀陛下,奴婢还以为陛下对祭祀礼仪这方面感兴趣呢,于是就忘了提醒您了,还请陛下恕罪。”吕芳走到嘉靖身前,轻声道。 “罢了罢了,朕也懒得追究你的责任了。”嘉靖摆了摆手,轻声道。 “严世蕃那边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把科举考试的题目给朕想出来啊?”嘉靖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询问道。 “启禀陛下,暂时还没有,只不过小阁老目前被这件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听说他在家里大发脾气,还砸了好几个花瓶呢!”眼见嘉靖问话,吕芳连忙回答道。 “他这个性子倒是一点都不随他爹,要是有一天他能把这脾气也改改就好了!” “陛下圣明,若是小阁老能够改改他这脾气,说不定能够走得更远。”吕芳见皇帝给出了评价,开口应和道。 “吕芳,来,陪朕下两盘棋!”嘉靖话音刚落,一旁的太监便已经准备好了棋盘。 “遵命,陛下!”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从用白玉制成的棋篓中拿出一枚黑子,下到了棋盘上。 “该你了。”一棋落下,嘉靖将目光转向对面的吕芳,轻声道。 ‘啪嗒’一声,吕芳毫不示弱,白棋紧跟着嘉靖的黑棋。 “那些家伙有动静吗?”嘉靖落下一子后,询问道。 “启禀陛下,那些家伙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奴婢已经派锦衣卫盯着他们了。”说话间,又是一字落下。 “那鄢懋卿还有多久才能够到达浙江?”嘉靖又落一子。 “启禀陛下,鄢懋卿再过两天时间就能够到达浙江了!”吕芳在落下一子后,回应道。 “嗯,时刻注意他那边的动静,若是他上奏疏弹劾,就让锦衣卫那边按照他所弹劾的名单,将人处理了吧,到时候就不必禀报朕了。” “是,奴婢明白。”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准备动手 浙江,浙直总督府。 待郑泌昌将总督府内的事务全都处理得差不多后,将属下叫来,吩咐道:“你们把这些拿下去吧!本官待会儿还有事。” “是,大人!”属下见状,连忙将那些折子拿走。 “既然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走吧,随本官去看看。”郑泌昌说完,从座椅上起身,对着等候许久的海瑞开口道。 “嗯。”海瑞轻答一声后,默默跟在了郑泌昌的身后。 不久之后,海瑞便跟随郑泌昌的步伐来到了一处有侍卫看守的隐蔽宅院中。 “大人!”那些守卫在门口的侍卫,见郑泌昌前来,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了,情况如何?”郑泌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紧接着询问道。 “报告大人,目前她们的情况都还不错,那张寿的老娘在经过郎中的医治后,身体已无大碍!”一旁的侍卫回答道。 “嗯,本官知道了,一定要保护好她们的安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们!”郑泌昌听完侍卫的通报后,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守卫在宅邸门口的侍卫沉声答道。 “走吧,随本官进去。”郑泌昌说完,也不看海瑞,而是径直进入了其中。 “奴家见过布政使大人!”郑泌昌刚走到门口,那张寿的妻子见状,连忙将手中的汤药放下,向郑泌昌行礼道。 “无妨,本官前来,只是想看一看你们的情况而已。”郑泌昌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让张寿的妻子起身。 “大人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来世必为大人做牛做马!” “这位大人是?”就在此时,张寿的妻子看到了在郑泌昌身后的海瑞,疑惑道。 “他叫海瑞,是淳安县的知县,精通查案断案!本官请他过来呢,就是为了督办你这个案子,毕竟本官身为布政使,有许多事情不方便做。”郑泌昌见状,向张寿的妻子介绍海瑞。 “奴家见过知县大人!” 张寿的妻子见海瑞是布政使大人介绍过来,负责自己丈夫这件案子的人,便想要行礼,谁知却被海瑞给拦住了。 “不必了,把具体的情况和本官说一说吧。” “是,大人!还请这边坐。” 待郑泌昌和海瑞都坐在椅子上后,张寿的妻子便将丈夫被温家的小儿子当街打死后,所遭遇的一切和盘托出。 “真是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伱放心吧,本官一定会替你们讨个公道的!”当海瑞从张寿的妻子口中,听到白天的时候,那些官差的所作所为,不由得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张寿的妻子见状,连忙对海瑞千恩万谢。 “出什么事了,玉兰?外面怎么这么吵?”听到外面的动静,张寿的老母亲从床上挣扎着起身,随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到大厅内。 “唉哟,老身见过布政使大人!”待张寿的老母亲看清楚来人后,便想要下跪行礼,只不过被郑泌昌抢先一步拦下来了。 “不必了,本官今日过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目前的情况而已!” “布政使大人已经给了我们这么多的帮助,岂敢再奢求其他?若不是您,说不定老身今天就已经死在大街上了。”听闻郑泌昌的话,张寿的老母亲扶着拐杖,颤巍巍地答道。 “这位便是淳安知县海瑞,本官已经将此案全权交由他来办了!”郑泌昌说罢,向张寿的老母亲介绍起了海瑞。 “老身,见过知县大人!” ……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郑泌昌和海瑞便离开了宅邸。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接手这个差事?”在返回总督府的路上,郑泌昌突然向海瑞询问道。 “想必布政使大人如此热衷于此案,并不全是为了替那张寿伸冤吧?”海瑞没有接郑泌昌的话茬,而是站在原地,冷冷道。 “海瑞,你是个聪明人,本官也不想瞒着你,本官想要借着这个案子,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温家!”郑泌昌没有对海瑞的话提出异议,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他温家靠贩卖私盐起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私盐贩子!居然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难道本官不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吗?你去负责查案,还他们一个公道,本官负责收拾温家,像他们这种大盐商,平日里违法的勾当没少做。” 郑泌昌看向海瑞,紧跟着补充道。 “大人,您身为浙江布政使,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为何不利用手中的权力去造福百姓呢?而是……”海瑞也紧接着提出了他的疑惑。 “哼,布政使,朝廷二品大员!本官在这浙江还勉强算是个官,到了京城,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郑泌昌笑了,笑中还带着一丝悲凉。 “有时候,你只有到达了那个位置,方才能够不受制约,肆意施展自己的抱负!” 郑泌昌说完,没有理会海瑞,而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二人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前一后,回到了总督府。 郑泌昌刚一回到总督府,便立即有侍卫前来禀报。 “报告大人……” 侍卫说着,还看了一眼郑泌昌身后的海瑞,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说吧,无妨。”郑泌昌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报告大人,方才温家的管家来过,说是来看望您,还给您送来了一点心意。” 在得到郑泌昌的允许后,侍卫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郑泌昌说完,瞥了一眼身后的海瑞,淡淡道:“来吧,随本官看看吧!” 海瑞跟随着郑泌昌的步伐,进入了其中,只见大厅之中,放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层红布。 郑泌昌上前,将红布掀开,只见托盘上是满满当当且成色极佳的银子。 郑泌昌走上前去,拿起一锭银子,在手中细细把玩,随后转过身看向海瑞,戏谑道:“本官猜这里的银子至少有五千两,海瑞,你觉得呢?” 而海瑞看着这堆满托盘的银子,许久默然无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海瑞的喉咙动了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道:“布政使大人,下官海瑞愿意督办此案!” …… 海上,三十六艘能够远洋作战的战船正排成紧密的一字阵型,在海上行驶着,从半空中看上去颇为壮观! “总督大人,戚将军求见!”从船舱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让他进来吧!” 胡宗宪听闻,将目光从墙上挂着的地图上移开,淡淡道。 ‘吱呀’一声,舱门被推开,身披甲胄的戚继光走了进来。 “末将戚继光,见过总督大人!”戚继光刚一进入船舱,便向胡宗宪行礼道。 “起来吧。”胡宗宪摆了摆手,示意道。 “是!”戚继光随即从地上起身,站定。 “目前船上士卒们的情况怎么样了?此外,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多久能够到达舟山群岛?”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戚继光,开口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经过这两天的适应,船上的士卒已经不再晕船了!按照当前的行军速度,两天后,咱们便能够赶到舟山群岛!”戚继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嗯,好,到时候舰船到达目的地后,暂时不用着急让士卒们下船,先用船上的大炮,将这些岛屿轮番轰炸一遍再说。”胡宗宪看着眼前这位自己颇为看重的下属,吩咐道。 “可是大人,咱们的实力远远要强于这些倭寇,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于稳健了?”戚继光听闻胡宗宪的规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正是因为咱们的实力远远强于这些倭寇,方才更加需要稳健的打法!兵行险招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咱们既然目前有这个条件,打硬仗、打呆仗就能够获得胜利,为什么还要去冒险呢?”胡宗宪为戚继光耐心解释道。 “是,多谢总督大人教诲,末将明白了!”听完胡宗宪的分析,戚继光整个人恍然大悟,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行了,把命令吩咐下去吧。” “是!”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峙 “老……老爷,布政使大人没有收咱的银子,而是遣人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管家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急匆匆地跑来向温平义汇报。 “什么?五千两银子全部退回来了?”温平义在听闻管家的话后,也不由得惊诧道。 “是的,老爷!据总督府的官吏说,布政使大人似乎对此很不高兴。”管家环顾四周,见四周没有闲杂人等后,方才敢压低声音说话。 “哼,他不高兴就对了,他这分明是嫌银子少了!这帮狗官,当真是没脸没皮,每年我温家给他们送那么多的银子,还填不饱他们的胃口,真当我温家是好欺负的吗?” “既然他把银子送回来了,那就不必再送了,咱们走其他的路子!” 温平义说罢,又向管家补充了这么一句。 “是,老爷!在下马上去处理这件事。” 管家应完,正准备前去柜台支取银子时,却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温平义对此颇为惊诧,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温家门口闹事了。 “老爷,我去看看。”管家说完,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多人聚集在我温家门口想要干什么?”看门的小厮将来人挡在了门外。 “本官是淳安知县海瑞,刚刚接到布政使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凶犯,温家的小儿子温荣当街杀人,陪本官走一趟吧!”海瑞说罢,身后的总督府侍卫显现出身形。 “哼,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想来我温家拿人?就算是知府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喏,看到旁边那处空地了吗?带着你的手下去那里等着,说不定我家老爷心情好,还会见伱一面呢!” 看门的小厮在得知海瑞仅仅只是一个知县后,便开始大言不惭了起来。 “给本官拿下,如遇反抗者,杀无赦!”海瑞猛地一挥手,身后的总督府侍卫犹如狼群见到了肥羊一般,纷纷从腰间拔出兵器,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温家!啊!”只听一声惨叫声传来,先前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厮在挣扎中,被抹了脖子。 只见其满脸的不可思议,瞳孔猛地放大,紧接着用双手死死地捂住喉咙处的刀口,想要延缓鲜血流逝的速度,但是却无济于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随着鲜血不断涌出,其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猛地摔倒在了地上!鲜血在他身下逐渐积聚成了一个小的血泊,直到死的那一刻,他还是保持着双手捂住喉咙的姿势。 “杀人了,杀人了!” 那些人哪里见过这番场景,纷纷被吓破了胆,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 “给本官安静!要是再敢乱喊,这便是下场。” 海瑞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紧接着从小厮的尸体身上跨过,径直敲响了温府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的声音芸绕在众人耳边,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谁啊?来了来了,不要再敲门了!” 正巧这时,方才前来打探情况的管家来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这位大人是?”管家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海瑞。 “本官便是淳安知县海瑞,此次便是接到了布政使大人的命令,前来将当街杀人的凶犯温荣,拘捕归案!”海瑞的语气平淡,没有多少起伏。 “就凭……”管家在听完海瑞的自我介绍后,正想要出言嘲讽时,眼睛的余光偶然间瞥到了血泊中的那具尸体!当即就把想要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请大人稍等,容在下进去通报一声。”仅仅只是一瞬间,管家的神色就变得分外恭敬。 “嗯,你进去通报吧!本官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海瑞将管家的表情都收入眼中,淡淡道。 “是是是,还请大人稍等片刻!”管家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官府派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把少爷带走!不仅如此,还杀了我温家的一个看门小厮。”管家气喘吁吁地来到温平义面前,通报道。 “什么?官府派谁来的?”温平义在听完管家的话后,也是大惊失色。 “他说他是淳安知县海瑞!是受了布政使大人的命令前来。”管家在休息片刻后,总算是缓过劲来,向温平义如此说道。 “这个狗官!不就是嫌送给他的银子少了吗?居然还派这个海瑞来我温家抓人,不仅如此,还打杀我温家的奴仆!” “真是岂有此理,你随我去一趟!”温平义说罢,用余光瞥了一眼管家,咬牙切齿道。 “是,老爷,请随我来。”管家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在管家的带领下,温平义来到了门口,同时也见到了海瑞。 “在下便是温家的家主,敢问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温平义在看到地上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后,皱了皱眉,询问道。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本官奉了布政使大人的命令,前来将杀人凶手缉拿归案!”海瑞瞥了温平义一眼,淡淡道。 见海瑞如此有恃无恐,温平义气急,沉声道:“那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什么打杀我温家的奴仆?” “意图阻挠本官办案,杀了就杀了!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你你!” 温平义在听到海瑞的话后,气急,用食指指着海瑞,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官劝你还是早点将人犯交出来,不然的话,本官治你一个包庇之罪!”海瑞无视了温平义那愤怒的眼神,沉声道。 “好,你是叫海瑞是吧,给我等着!”温平义被海瑞的态度彻底激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海瑞,仿佛要将他的面容刻画进脑海中一样,一字一句道。 “竟敢威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一旁,总督府的侍卫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怒视着温平义。 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长刀,温平义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将想要说的话尽数憋了回去!他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再敢大放厥词,这些长刀真的会砍到他的身上。 海瑞摆了摆手,让身后的总督府侍卫将刀收起来,紧接着直视温平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劝你还是赶紧将人犯交出来,不然的话,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就不是本官能够控制的了。” “你是在威胁我!”温平义闻言,大怒。 “是,本官就是在威胁你,你能怎么样?”海瑞挑了挑眉,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好好好,淳安知县海瑞,你说的话,在下真是受益匪浅!” “去把那孽畜给我带过来,交予知县大人!” 温平义强压住内心的怒意,向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老爷,这……”管家的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还不快去!!!”温平义使出全身的力气,怒吼道。 “是,老爷!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管家见温平义发怒,慌忙离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事情进展 京城,严府。 近些日子,待心态平稳后,严世蕃出题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眨眼间已经将今年科举考试的题目出了大半。 “呼~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剩下的明天再说。”严世蕃看着手中已经完成的题目,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小阁老,这是浙江那边给您寄过来的信。”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嗯,你进来吧。” 严世蕃话音刚落,管家便推开门,将手中的信封交予严世蕃。 “小阁老,在下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待将信送到后,管家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口道。 “嗯,你下去吧。” 此时,严世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手上的那封信上了,待管家离开后,严世蕃将手中的那封信拆开,这是郑泌昌写给严世蕃的信,在信中他将自己的一切计划全盘托出,并承诺在事成之后,将温家所得家产的大头尽数上交给严家。 “这个郑泌昌倒是会给我找事!”严世蕃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后,将信扔到一旁,不去管它。 片刻后,或许是放心不下郑泌昌所许诺的那些财产,严世蕃又将信捡了起来,重新浏览了一遍。 “嗯,这么看的话,到时候应该很容易就能够达成目的。”严世蕃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其中的可行性。 “唉,算了,还是找父亲去商议一下再说。”严世蕃如此想着,当即带着信封敲响了严嵩的房门。 “谁啊?”从房间里传来严嵩的声音。 “父亲,是我。”严世蕃略微躬身,回应道。 “哦,那进来吧。” 在得到严嵩的允许后,严世蕃推开了父亲严嵩的房门。 “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考试题目方面又有问题了?”严嵩见严世蕃进来,将手上的书放下,询问道。 “父亲,孩儿想让你看看这个。”严世蕃说罢,将郑泌昌所写的那封信递交给严嵩。 严嵩从严世蕃的手中将信接过,紧接着看向上面的内容,良久,只见严嵩摘下老花镜,向严世蕃询问道:“这封信是谁给伱写的?” 面对父亲的询问,严世蕃不敢隐瞒连忙答道:“父亲,这封信是孩儿的属下,浙江布政使郑泌昌写给孩儿的,他希望咱们从中协助,事成之后,将温家的大半家产奉上!” 待严嵩听到严世蕃所提及的名字后,回忆了片刻,开口道:“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那个不成器的手下郑泌昌,上次都有人把报告打到我这里来了!” 听到严嵩又再次提及此事,严世蕃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父亲,孩儿倒是认为此计可行!” 严世蕃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观察着严嵩的表情,见严嵩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继续道:“眼下那温家的小儿子当街杀人,若是能够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到时候定能够将整个温家的财产全部收入囊中!要知道这温家可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的,所聚之财何止千万?” “此外还能够顺带打击一下那些清流官员,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了吗?”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话后,冷冷道。 “父……父亲,孩儿说完了。”见严嵩有些不高兴,严世蕃当即选择认怂,不敢再说下去。 “哼,你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人!这种草包货色提出的计谋你也敢用?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咱们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专心侍奉好陛下才是正途!” 严嵩说罢,将手上的信纸猛地拍到桌上,怒斥道。 “是,父亲,孩儿知错了!”严世蕃见状,连忙跪伏于地,向严嵩认错。 “以后做事之前多想一想,不要人家说什么,你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做什么!” “多谢父亲教诲。”严世蕃脸上恭敬之色不变,开口道。 “唉,起来吧,待会儿就是内阁会议了,赶紧收拾收拾。” 严嵩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是,父亲。” …… 紫禁城,养心殿。 “这便是胡宗宪给朕亲递的奏疏?” “是的,陛下!这是总督大人托我给您送过来的,他还说事兹体大,中间不能过任何人的手,只能亲自交到您手中。” “嗯,吕芳,给朕拿过来。” 嘉靖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一旁侍候的吕芳,轻声道。 “是,陛下。”吕芳应完,从来人手中将奏疏接过,紧接着来到嘉靖身前,将奏疏恭敬送上。 嘉靖从吕芳手中接过奏疏,对着来人说道:“嗯,你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恩典!” 嘉靖话音刚落,便有太监将此人领下去休息。 嘉靖看着来人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随后将奏疏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启禀陛下,眼下盐税制度糜烂,朝廷还收不上来足够的银子,以致朝廷财政紧张!” “据微臣所知,其背后的盐商与官吏相互勾结起来,共同贩运私盐,每年所聚之财何止千万,却仅仅只给朝廷缴纳八、九百万的盐税,因此微臣恳求陛下采取行动,将这些蛀虫从我大明的身上清除出去……” 嘉靖一行一行地看下去,一直看到奏疏之中,最后的那句:“臣胡宗宪再拜!” 嘉靖看完后,默然许久,随后将奏疏放下。 “吕芳,快到内阁会议的时间了吧?” “是的陛下,再过一会儿就是内阁会议的时间了。” 吕芳见皇帝询问,恭敬答道。 “嗯,正好,现在出发吧,陪朕走走。”嘉靖说完,将胡宗宪的那封奏疏收好,然后对吕芳说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吕芳强压住对于奏疏内容的好奇,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 …… “陛下驾到!” 如同往常一样,内阁外响起尖细的嗓音后,嘉靖便带着吕芳进入了内阁。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见皇帝进来,齐声行礼道。 “免礼,都起来吧。”嘉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摆了摆手,开口道。 “谢陛下!”众臣行礼后,纷纷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张居正,朕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嘉靖将目光转向张居正,开口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将兴建我大明第二支水师所需的预算打成报告,递交给户部了。”张居正从椅子上起身,回应道。 “嗯,徐阶,你们户部那边有没有收到张居正的报告啊?”嘉靖的语气慵懒,询问道。 “启禀陛下,户部已经收到了张大人有关兴建第二支水师的预算报告,一共八百三十六万两银子!目前户部已经将银子拨出去了。” “嗯,好,你们做的不错,坐下吧。”嘉靖听完张居正和徐阶的报告后,点了点头,吩咐道。 “多谢陛下!”嘉靖开口后,张居正和徐阶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坐下。 “严世蕃,朕让你出的科举考试题目出得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目前微臣已将科举考试题目出了一大半,想必再过两天,就能够彻底完成了!” “嗯,你这块也要抓紧,不能耽搁了时辰,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态度转变 今天的内阁会议并没有太多需要讨论的事务,因此很快便结束了,只不过在内阁会议结束后,嘉靖将严嵩叫到了养心殿去问话。 “严阁老来了?坐!”嘉靖话音刚落,一旁的太监便为严嵩准备好了座位。 “多谢陛下恩典。”严嵩微微躬身,而后坐到了椅子上。 “知道朕这次找你来是所为何事吗?”嘉靖说着,将目光转向严嵩,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言!”严嵩察觉到皇帝的目光后,默默低下头,恭敬道。 “嗯,近些日子,朕收到了一封奏疏,而奏疏中提及那些盐商与官吏勾结,共同贩卖私盐一事,你身为内阁首辅,是否知情啊?” 嘉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严嵩却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 “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是谁给陛下上的奏疏?看陛下这样子是想要对那些盐商动手了啊!” 严嵩将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紧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严世蕃早上递给自己的那一封信,当即眼神放光,组织好了语言。 “启禀陛下,微臣对于此事也早有耳闻!在这之前,微臣已经督派了浙江布政使郑泌昌前去调查。” “哦,可否查出了什么结果?” 嘉靖见严嵩如此胸有成竹,也不禁对此事提起了几分兴趣。 “启禀陛下,那郑泌昌倒是查出了一些东西!在那杭州城有一温家,其家族便是依靠贩卖私盐起家,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这些银子,大肆收买、贿赂官员。” “在浙江,有许多官员都收过他们的银子,就连他温家的小儿子当街杀人,官府都不敢前去拿人,生怕得罪了他们!” 严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哼,真是岂有此理,他一个小小的私盐贩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嘉靖听完严嵩的描述后,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倒是有一想法,何不借着这件案子,将这颗毒瘤给铲除了?他温家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的,家中所聚之财又何止千万?” “眼下朝廷刚刚兴建了第二支水师,花费颇大!因此微臣建议,将他们家抄了,所得之财,尽数没入国库,也好弥补一下朝廷花出去的银子。”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话后,当即给出了建议。 “嗯,严阁老这个想法倒是深得朕心,不错不错!” 嘉靖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轻声夸赞道。 “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让那个布政使给朕把动静再闹大一点!到时候也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吩咐道。 “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将此事吩咐下去!” 严嵩说完,万分恭敬地跪伏于地。 “嗯,起来吧,这件事情还需要严阁老伱多多费心。” 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严嵩起身。 “多谢陛下,微臣必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严嵩说罢,再拜。 待严嵩离去后,嘉靖从龙椅上起身,想一旁的吕芳轻声吩咐道:“派几个锦衣卫到浙江去,到时候朕要知道到底抄没了多少银子。” “是,陛下。”吕芳在一旁轻声应道。 “哼,盐商?给朕老实呆着,朕马上就派官员过来,给你们全家都送上天!” …… 傍晚,严府。 在内阁当值结束后,严嵩和严世蕃一前一后,回到了严府。 而此时的严府门口,仍然像往常一样,聚集了许多大大小小前来问候的官员,以及郁郁不得志的书生。 “哼,这些家伙当真是令人厌烦!”严世蕃从轿子里下来,抱怨道。 严世蕃在抱怨一句后,来到父亲严嵩的轿前,将其扶下轿。 “你懂什么?有这些人在才能够凸显我严家的显赫,若是有一天我严家失势了,这些人立刻就会做鸟兽散,去寻找新的主人。”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缓缓道。 “父亲教训的是。” “所以说,尽管这些人很让人厌恶,但是也确实有他们的用处。” 严嵩说完,便在仆人的搀扶下,自顾自地往书房走去。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随我来,我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严嵩停住脚步,将目光转向严世蕃,淡淡道。 “哦哦,父亲,我马上来。” 严世蕃猛地回过神来,跟上了严嵩的步伐,接替了仆人的工作,十分恭敬地搀扶着严嵩往书房走去。 进入书房,严世蕃将仆人支开,待严嵩坐在胡床上后,才恭敬问道:“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还记得你之前拿给我的,那封由你的手下郑泌昌写的信吗?” “记得啊,父亲你不是说此计不可行吗?”见严嵩又重新提及此事,严世蕃挠了挠头,对此颇为不解。 “不知道什么人给陛下上了一封奏疏,在奏疏中提及到了盐商与官吏勾结在一起,贩卖私盐的这个问题!” “然后陛下将我叫至养心殿,向我征询意见,我于是顺势而为,将先前郑泌昌在信中所言,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陛下!谁知陛下对此事颇为感兴趣,于是让我来负责这件事。” 严嵩说完,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哦,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陛下也看上了那些盐商的财产。” 严世蕃听完严嵩的描述后,点了点头,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蠢货,这话是你能乱说的吗?陛下分明是为了国库着想!给我滚出去!” 严嵩在听见儿子严世蕃说的这番话后,不由得勃然大怒,驳斥道。 “是,父亲,孩儿知错了!”严世蕃见状,连忙跪伏于地,向严嵩认错。 “给那个郑泌昌写信吧,就说咱们已经同意了这个计策,让他放手去干,最好是能够把动静再闹大一点!” 见严世蕃认错,严嵩仍然余怒未消,对着严世蕃吩咐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严世蕃说完,便准备躬身离去。 “还有,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一定饶不了你,明白了吗?”严嵩叫住严世蕃,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明白了父亲。”严世蕃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书房。 …… 浙江,浙直总督府。 “布政使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海瑞看着坐于上首的郑泌昌,不由得心生疑惑。 “喏,你自己看看吧。”郑泌昌说完,将手中的信封递出。 海瑞从郑泌昌手中接过信封,将其拆开后,才猛地发现这上面全是弹劾自己的内容。 “你不必担心,本官已经将此事告知于京城的阁老他们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回复!”郑泌昌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阁老?难道说……”海瑞被郑泌昌说出来的话震惊到了,此事居然还能够牵扯到京城的阁老们头上。 “嗯,没错!这件案子,你只管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做,背后有很多人支持你的。” 郑泌昌看着海瑞脸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 “是,布政使大人!下官定会将这件案子办好。” 海瑞将内心的思绪压下,沉声应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施展手段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淳安知县海瑞亲自率领总督府侍卫前往温家拿人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消息一出,整个杭州城的百姓皆是欢欣鼓舞,而那些曾经收过温家银子的官员则是阴沉不定。 杭州城最豪华的酒楼包厢内,几位官员正聚在一起喝酒,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便开始聊起天来。 “哥几个,你们说说,这个淳安知县海瑞到底是什么来头?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敢去温家拿人!”一位官员放下筷子,向身旁的同僚们询问道。 “哼,我看呐,这个海瑞绝对不简单,说不定是京城某个高官的学生,来这边历练来了!不然的话,怎么能够让布政使大人如此支持,你们说对吧?” “对啊,我也觉得蹊跷,布政使大人可是堂堂从二品官员,没必要对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如此照料吧!不仅如此,还将总督府的侍卫也交由这个海瑞来调动。”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去拜拜码头,日后遇到事情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得了吧,人家那背景哪瞧得上咱们?” “算了,不说这些了,来,喝酒喝酒。” “来,干杯!” …… 而另一边,自从海瑞的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后,对于温家多年以来积攒的威信而言,是一个极大地打击。 往日里那些低眉顺眼的对手也纷纷聚集起来,说起了闲话:“他温家那么厉害,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啊?还让一个小小的知县上门给拿了,哈哈哈!” 诸多类似于此的言论还有很多,待管家将其尽数汇报给温平义后,温平义勃然大怒,摔了自己最喜欢的花瓶。 “老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旁的管家见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伱自己没有长脑子吗?什么事情都要来问我?我温家养你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还有那群狗官!平时拿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真遇到事情,一个都指望不上!” 或许是心中的怨气还没有发泄完全,紧接着温平义又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妻子,只见他眼中布满血丝,呼吸急促,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活脱脱的野兽。 “都是你,平日里对那个孽畜如此娇惯,方才让他变成如今这样!整日与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还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你!”温平义的妻子遭此怒斥,当即眼眶一红,哭哭啼啼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狠狠骂了妻子一顿后,温平义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神色颓唐。 “老爷,咱们要是再不行动的话,小少爷那边可就凶多吉少了!”管家见温平义已经发泄完怒火,连忙上前,询问着接下来的对策。 “你去柜台支五万两银子出来,给布政使大人送去!另外给他带一句话,我温家愿意以后多给他两成的份额。” “是,老爷!在下这就前去。” 管家说完,便快步离去了。 …… 浙江,浙直总督府。 “郑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那张寿明明只是个卖字画为生的穷书生,您何必要为了他去得罪温家呢?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啊!” “是啊,郑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吧,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不就是打死了个百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多赔点银子不就行了吗?郑大人,你不要被这些刁民给利用了啊!” “行了,诸位都不必再说了,本官已经下定决心,这件案子本官非办不可!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郑泌昌坐于上首,端起茶杯,冷冷道。 眼见郑泌昌如此油盐不进,先前那些收了温家银子,前来充当说客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其中有少许脾气暴躁的还出声威胁道:“哼,姓郑的,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要拿这件事情来做些文章,好从中多分润一点好处吗?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了?” 郑泌昌听完,将手中端着的茶杯放下,回应道:“呵呵,本官有说过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吗?” “倒是有些人,收了人家的银子过来充当说客,不仅目的没达到,还将人给得罪了!真是让人……啧啧。” 郑泌昌在说到此处时,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哼,咱们走着瞧!” “本官事务繁忙,就不送诸位了。” 郑泌昌随后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道。 …… 监狱内,由于早已上下打点过了,温家的小儿子温荣日子倒也还过得滋润,住着单人牢房,一日三餐都由专人从外面送进来,除了不能四处走动以外,与在外面无异。 “哎哟喂,我的温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眼见温荣正对着牢房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锁上下其手,负责看管他的狱卒见状,连忙上前,阻止道。 “这里面太无聊了,本少爷想要出去走走,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温荣并没有被换上囚犯的衣服,身上仍然穿着他刚被抓进来时的那套衣服,看上去与整个监狱格格不入。 负责看管他的狱卒听闻此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鹜,不过紧接着换上一副笑脸,谄媚道:“哪里哪里,温少爷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只不过目前钥匙不在我身上,需不需要我去给您拿过来?” “当然了,把钥匙给本少爷拿过来,本少爷重重有赏!”温荣听闻狱卒此话,不由得兴奋道。 “还请温少爷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为温少爷取钥匙。”狱卒说完,便转身离开。 “好,快点回来啊!本少爷等着你。”温荣还不忘在身后嘱咐道。 谁知,这位狱卒在离开牢房后,便许久不见踪影。 温荣一开始还抱有希望,以为这名狱卒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看见这名狱卒的身影。 只听‘吱呀’一声,从牢房外传来一阵动静。 只见海瑞背着双手,走进了牢房之中,身后还跟着两名狱卒,其中的一位便是先前向温荣许诺,要给他拿钥匙的那位。 “这像是坐牢的样子吗?”海瑞见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狱卒,淡淡询问道。 “报告大人,我等也是迫不得已,都是上面的吩咐……” 察觉到海瑞那略带审视的目光,旁边的两位狱卒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慌。 开玩笑,这位可是敢带着总督府侍卫,前去温家拿人的狠人!不仅如此,还在温家的大门口,顺带打杀了一名阻挠办案的奴仆,眼下还得到了布政使大人的支持。 而海瑞没有理会狱卒的辩解,只是吩咐道:“既然坐牢,就得有个坐牢的样子,你们去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本官扒了,然后换上囚犯的衣服!” “大人,这……”两位狱卒见状,面露犹豫之色。 “怎么,你们想违抗本官的命令吗?”海瑞瞥了这两位狱卒一眼,反问道。 “温少爷,得罪了!”这两名狱卒在权衡完利弊后,咬了咬牙,一步一步向着温荣靠近。 “你们想要干什么?等本少爷出去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从牢房内,传来温荣的哀嚎声。 “大人,衣服换好了!”待两名狱卒将温荣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并换上囚服后,来到海瑞身旁,恭敬道。 “嗯,你们两个做得不错,现在把牢房也给本官换换!”海瑞点了点头,继续道。 “大人,我等不敢……” 眼见海瑞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这两位狱卒也不敢再按照他的命令执行下去了。 “哼,你们怕什么?出了事有本官替你们担着!你们难道以为先前就没有得罪他吗?像这种娇生惯养的少爷,本官最是了解了,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就别想着再好好相处了。” “难道你们想要等他出狱后,报复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吗?” 海瑞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将这两位狱卒内心的侥幸全部击碎。 “大人,该把他换到哪里去?” “不用太刻意,就一般的牢房就行了。” “是,大人!” 那两名狱卒在下定决心后,就一步一步向着监牢里的温荣靠近。 “你们干什么?本少爷不想出去,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拿这些东西来考验本官? “还有多久能够到达浙江?” 鄢懋卿从船舱里出来,望着两岸的景色,向船上的水手询问道。 “报告大人,明天就能够到达浙江了。” 水手见鄢懋卿问话,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慌忙回应道。 “嗯,你去忙吧。” 鄢懋卿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让水手离开了。 “大人,您可否是在担忧什么?” 就在这时,鄢懋卿的贴身侍卫见状,上前询问道。 “唉,本官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浙江,就越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鄢懋卿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不必担忧,浙江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赋税重地,更何况浙直总督胡宗宪还是严阁老的学生!于情于理,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贴身侍卫见鄢懋卿意志有些消沉,开口安慰道。 “话说你跟了我几年了?”鄢懋卿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贴身侍卫,询问道。 “报告大人,已经有五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已经五年时间了,走吧,进去陪本官喝两杯。” “遵命,大人。”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海瑞在从监狱里出来后,就急匆匆地赶到总督府,面见郑泌昌。 “出什么事了吗?这么匆忙?”郑泌昌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报告布政使大人,下官想要公开审理此案!”听闻郑泌昌的问话,海瑞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什么?你想要公开审理此案!”郑泌昌被海瑞说的话给惊到了,手中的茶杯差点掉落在地上。 待郑泌昌将茶杯重新拿稳后,紧接着又向海瑞确认道:“伱真的想这么做?这样一来,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报告布政使大人,下官确实想要这么做,下官想要将那犯罪之人绳之以法,还死者一个公道!”海瑞直视着郑泌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嗯,你这样做,本官倒是不反对,只不过现在不行,得等一段时间。”郑泌昌摇了摇头,并没有对海瑞的想法提出太多异议。 “为什么?”海瑞对郑泌昌的反应颇为不解,询问道。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本官还在等上面的消息,等上面确切的消息下来,咱们就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到时候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明白吗?”郑泌昌看出了海瑞的疑惑,为其耐心解释道。 “那最快需要多久?” “按照先前的速度,最快的话,明天一早,就能够得到确切的答复了。” 就在这时,大厅外有侍卫前来通报。 “报告大人,温家的管家求见。” “让他进来吧。”郑泌昌和海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了莫名的意味。 片刻后,几位奴仆跟随着温家管家的步伐,一同进入了总督府议事大厅,而那几位奴仆还抬着两口大木箱。 刚一进入大厅,管家便抢先一步跪伏行礼,言语之中满是恭敬:“在下见过布政使大人,见过知县大人!” “嗯,起来吧,这么晚了还要来找本官,是有什么事吗?”郑泌昌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大人,这……”管家看向一旁的海瑞,面露难色。 “无妨,他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郑泌昌摆了摆手,示意管家继续说。 管家在犹豫片刻后,最终选择开口:“布政使大人,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您可能与咱们温家有一些误会!” “为了消除这些误会,老爷特地让我给您送来五万两银子,同时作为赔礼,以后将多分给大人您两成的份额。” 管家说罢,便招呼身后的几位奴仆,将先前的两口大木箱抬到郑泌昌面前。 “哈哈哈,好啊!好啊!拿这些东西来考验本官?” 郑泌昌说完,朗声笑道,随即从座位上起身,将两口大木箱打开,只见木箱中,堆满了银锭,其成色相较于之前送过来的五千两,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次是五千两,这次是五万两,那下一次是不是就是五十万两了?”郑泌昌说着,从木箱中拿起一块银锭,细细把玩着。 “大人,您看……” 管家见郑泌昌收下了银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停顿了片刻,意有所指。 “嗯,不错,既然你们温家给本官送来了如此厚礼,那本官也应该有礼物回赠才是!” 郑泌昌说罢,将手中的银锭放回木箱之中,紧接着拍了拍手,便有侍卫拿上来一个托盘,上面还覆盖着红布。 “这……这是!”管家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先前送到总督府来的,同时他的内心也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郑泌昌轻笑一声,开口道:“这五千两银子是你给本官送过来的,本官现在就将它物归原主,还望你回去给你家老爷带个话!” 郑泌昌说着,语气也变得森然起来。 “大人想要在下带什么话,尽管交代便是。”此时,管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你回去告诉温平义,就说这件事情没完了!”郑泌昌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管家,一字一句道。 “是是,多谢大人,在下一定把话带到!”管家说罢,连忙在地上磕头请罪。 “嗯,你可以走了,顺便把这些东西也一并带走。” 郑泌昌说完,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随即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两口大木箱子,吩咐道。 “是是,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管家从地上起身后,便招呼手底下的奴仆开始行动。 待将银两收拾完毕后,管家便带着奴仆灰溜溜地离开了总督府。 待管家离开后,郑泌昌将目光转向海瑞,轻声道:“海瑞,你猜猜下一次会不会是五十万两?” 海瑞在听到郑泌昌的这个问题后,也是一愣,紧接着回答道:“不,布政使大人,下官猜测,应该没有下一次了!” …… 温家,温平义正焦急地在房间内踱步,脸上满是急躁之色。 “真是废物,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事情办妥!” 就在温平义抱怨之时,从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老爷,不好了!” 温平义听闻,内心咯噔一下,心想:“又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管家来到了温平义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老爷,不好了,咱么送去的银子全都被布政使大人给退回来了。” “布政使大人还让我给您带……带一句话。” “带什么话?” “他……他说,这件事情没完了!” “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见面 一晚上的时间眨眼便过,天色刚蒙蒙亮时,郑泌昌接到了严嵩他们的回信。 “大人,这是阁老他们遣人送过来的信。”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郑泌昌摆了摆手,将侍卫打发走,然后将信封拆开。 而信上的内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严阁老他们同意了这项计划,并且还特意在信中交代,把动静再闹大一点! “既然这样,那么公开审理此案想必是势在必行!”郑泌昌摩挲着下巴,思索道。 紧接着郑泌昌唤来下属:“去,把海瑞给本官叫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找他商量,快去!” “是,属下遵命!”下属领命后,便快步离去了。 “话说今天也是鄢懋卿来浙江收取盐税的日子,本官要不要把他也拉进来?” 郑泌昌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一刻钟的功夫,海瑞便赶到了浙直总督府。 “布政使大人,您找下官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海瑞刚一进入议事大厅,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嗯,没错,阁老他们已经来消息了,说让我们放手去做!”面对海瑞的疑问,郑泌昌只是点了点头,言语之中满是兴奋。 “你不是想要公开审理此案吗?待会儿就把人从牢房里提出来吧,顺便把消息也一并放出去。”郑泌昌看向海瑞,嘱咐道。 “嗯,下官明白。”海瑞点了点头,便准备躬身离去。 “哦,对了,今天便是那左副都御史鄢懋卿来浙江收取盐税的日子,待会儿本官得去迎接他,暂时不能亲至!到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张,明白吗?” 在海瑞即将迈步离开总督府大厅时,郑泌昌叫住了海瑞,并嘱咐道。 “嗯,多谢布政使大人提点,下官知道了!”海瑞的步伐停顿了片刻,随后便径直离开了。 …… 而很快,在有心人的扩散之下,官府将要公开审理温家小儿子温荣当街杀人一案的消息,便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不做生意了吗?” 一位路人将路旁的摊贩叫住,询问道。 “还摆什么摊啊,今天官府要公开审理温家儿子杀人一案了!” 摊贩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解释道。 “什么?在哪?我怎么不知道?”路人见状,连声询问道。 “好像就在府衙那边,伱还是快点过去吧,到时候晚了就抢不到位置了!”摊贩在将东西收拾好以后,便急匆匆地往府衙那边赶去。 路人见状,也紧随其后,一同向府衙那边奔去。 而官府将要公开审理此案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温家的耳中。 “老爷,不好了,那海瑞放出话来说,要在府衙公开审理少爷的这件案子!” 管家在得到消息后,便急匆匆地赶往温平义的房间,汇报道。 “你慌什么?这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了,还用你来说?”温平义颇为不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管家,淡淡道。 “老爷,那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管家说着,还停顿了片刻,话中意有所指。 温平义颇为无奈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管家,紧接着怒斥道:“你这蠢货,你想干什么?海瑞再怎么说,大小也是个官,对付官员,则必须用官面上的办法!把你那一套给我老老实实地收起来。” “是,老爷。”管家遭此训斥,于是也不得不将内心的想法收起来。 “那少爷那边该怎么办?”管家紧接着提出了疑问。 “老爷我早就做足了准备,他海瑞想要公开审理,就让他进行不下去便是了。”温平义对此似乎胸有成竹,缓缓道。 …… 鄢懋卿已经不知道在船上待了多少天了,当他从船上下来,看着不远处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整个人还有些许恍惚。 “在下浙江布政使郑泌昌,见过左副都御史大人!”郑泌昌站于人群的最前面,率先行礼道。 在他之后,剩余的官员也紧跟着行礼:“见过大人!” “诸位同僚不必如此,本官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收取盐税,到时候还得需要诸位同僚多多配合才是。”鄢懋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回应道。 “大人,请!”郑泌昌上前一步,十分热情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郑大人,在下有一事不知,还请解答?”鄢懋卿压低声音,沉声询问道。 “哦,但说无妨便是。”郑泌昌似乎对鄢懋卿将要提出的问题早有预料,因此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多少意外之色。 “为什么是你来迎接本官,胡总督呢?” “胡总督最近接到了朝廷的一项任命,总督府的一切事务都暂时由我来负责。” 郑泌昌微微一笑,解答了鄢懋卿的疑惑。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郑泌昌的讲解,鄢懋卿也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不再去问这方面的事情。 郑泌昌和鄢懋卿走在最前面,而身后跟着大批大大小小的官员。 “大人是想要现在就去库房那边看看呢?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郑泌昌将目光转向鄢懋卿,沉声道。 “现在就去吧,此次朝廷下达的任务很重,不容差池!”鄢懋卿摇了摇头,拒绝了郑泌昌的提议。 “嗯,也是,应该以公务为重,大人这边请!”郑泌昌说罢,便招呼鄢懋卿坐上轿子,向着布政司衙门赶去。 而另一边,监狱内。 “你们要干什么?本少爷不想从这出去!” 温荣已经不复先前刚进来时的那股神气,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只是蜷缩在角落中,不愿意出来。 “你们几个,过来给本大爷搭把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多给你们一点粥!”门外的狱卒颇为嫌弃地捂了捂口鼻,开口道。 一听到此话,那些与温荣同牢房的狱友们仿佛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眼睛放光,随即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将温荣从监牢的角落中抬出。 “放开我,你们!等本少爷出去了,一定饶不了你们。”温荣还在不停挣扎嘴里威胁道。 “给老子闭嘴!把脚镣给他戴上!”一旁的狱卒有些不耐烦了,随即吩咐手下。 “是!”狱卒见状,当即按住温荣,并将重达十公斤的脚镣戴在了他的脚踝上。 “哼,你还以为自己是温家的少爷呢?大人已经决定要公开审判你了!要不是看在你温家送钱还算积极的份上,大爷我早就收拾你了!” “接下来给本大爷老老实实的,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大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的话,你让大人难办,我就让你难办。” “明白了吗?” 看着狱卒那副仿佛要择人而噬的表情,温荣暗自吞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公开审判 在郑泌昌的引领下,鄢懋卿一行人很快到达了布政司衙门。 “大人,这边请。” 郑泌昌恭敬说完,自顾自地在前面领路。 待到达库房大门后,和先前一样,郑泌昌从怀中取出钥匙,将门上的两把大锁全部打开。 “去把记载盐税的册子给本官拿过来!”待将库房的门打开后,郑泌昌对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是,布政使大人!”下属应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将记载有盐税的账册取出,并递交给郑泌昌。 “大人,这里是我浙江所缴纳盐税的清单,共计一百二十六万两银子!您看看。”郑泌昌说着,又将手上的账册递交给一旁的鄢懋卿。 鄢懋卿接过册子,将库房内所存银两以及账册中的清单进行比较,确认无误后,脸上也是有了笑意。 “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看来把收取盐税的第一站放到浙江,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还是自己人好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眼见浙江一地的盐税顺利收上来,鄢懋卿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此想到。 “好,此番收取盐税如此顺利,全仰赖郑大人的帮助啊!”鄢懋卿将手中的账册递交给随行的官员,朗声道。 “哪里哪里。”郑泌昌笑着应和道。 “大人,眼下还有不少时间,咱们要不要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喝几杯茶?”郑泌昌说完,指向一旁的大厅,开口道。 “嗯,甚好,甚好。”鄢懋卿说着,便跟上了郑泌昌的步伐。 鄢懋卿明白,这是郑泌昌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也不做推辞,吩咐下属再次清点银子数目后,当即跟上了郑泌昌的步伐。 “这次严阁老他们派你过来,想必不仅仅只是收取盐税这么简单吧?”郑泌昌说着,给自己和鄢懋卿都各倒上一杯茶。 “尝尝,这可是狮峰龙井,今年头一批。” 郑泌昌说完,也不看鄢懋卿,而是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嗯,这茶确实是好茶,本官在船上可喝不到这么好的茶!”鄢懋卿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后,作出了评价。 “你方才说的话,我听不清楚,此次朝廷派本官前来,就是为了收取盐税!”鄢懋卿听完郑泌昌的话后,内心‘咯噔’一声,开始装傻充愣。 “行了,别装了,严阁老他们派你来是为了让伱充当急先锋,对付那些清流官员吧?”郑泌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冷冷道。 “你……你怎么知道?”鄢懋卿被郑泌昌的话搅得方寸大乱,脸上也不复之前的淡定。 “喏,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严阁老他们给本官的消息,到时候你要尽全力配合我。”郑泌昌说罢,将早上严嵩他们寄给来的信,拿给鄢懋卿观看。 鄢懋卿在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以后,点了点头道:“嗯,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交代吧!” “我需要你把这几个人,给本官处理掉。”郑泌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单,将其递交给鄢懋卿。 鄢懋卿接过名单一看,名单上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有黑料在自己手中。 “嗯,没问题。”鄢懋卿点了点头,随后将这份名单收好。 “接下来你陪本官去一个地方。” “哪里?” “杭州府衙!” …… 此时的杭州府衙,早已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海瑞独自一人坐于公堂之上,旁边站着两列手持杀威棒的衙役,看上去威武异常。 海瑞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猛地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把人犯温荣,给本官带上来!” “是,知县大人!”一旁的衙役见状,连忙将温荣押送到公堂之上。 此时的温荣,脚上戴着十公斤的脚镣,在狱卒的押送之下,一步一步地挪到公堂,随后‘扑通’一声下跪。 他的身上穿着破烂的囚服,整个人披头散发的,神情木然,早已没有了温家少爷的那股风范,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一般。 “温荣,关于你当街杀人一事,你可知罪?” 海瑞猛地一拍惊堂木,将温荣吓了一大跳。 “大……大人,我没有杀人,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温荣怯懦着,不断重复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说辞。 “哼,冥顽不灵,把那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都给本官带上来!本官要让他们当场对峙。”眼见温荣仍然咬死不松口,海瑞瞥了一眼温荣,沉声道。 “是,知县大人!”一旁的衙役领命后,很快便下去了。 很快,死者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都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见过知县大人!”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在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后,当即下跪行礼。 “嗯,你们将当时的经过叙述一遍吧。”海瑞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下来。 “大人,奴家的丈夫靠卖书画为生,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也不与任何人产生冲突,就在那天……”在得到海瑞的允许后,张寿的妻子开始描述起了事情的经过。 张寿的妻子声音不大,但是却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在她讲述到温荣当街杀人的经过以及她们后续的遭遇时,在场的人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内心升腾而出! 甚至有脾气暴躁的,还握紧了拳头,呼吸急促,想要冲进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温家的小少爷。 “嗯,你们下去吧。”待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将案情讲述完毕后,海瑞便让她们下去了。 “这里是仵作的报告,上面明确写出了死者的死因,以及作案凶器等等,另外,这里是当时现场其他人的证词,人证物证俱在!温荣,你还想抵赖吗?”海瑞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跪伏在地上的温荣。 而温荣被海瑞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开口道:“我认……” 就在这时,从府衙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聚集在府衙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海瑞,本官是浙江清吏司郎中郭彬,有人从你家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有足足五万两之多!和本官走一趟吧。” 此消息一出,引得周边的群众议论纷纷。 “哼,下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怎么会有人上赶着给下官送五万两银子过来呢?”海瑞从椅子上起身,将目光转向来人,反驳道。 “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来人,把这个海瑞给本官带走!”郭彬猛地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见状,便立即冲入府衙之中,将海瑞控制住。 “海瑞,你收了温家竞争对手的五万两银子,来诬陷温家的小少爷温荣,真是其心可诛!现在本官宣布,此前的判决无效。” “把这个海瑞给本官带走!” “我看谁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降维打击 放眼望去,只见郑泌昌带着总督府的大批侍卫赶到,将郭彬以及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哼,郭大人,你还挺威风啊?要不要把本官也一起抓进去啊?” 郑泌昌背着双手,来到郭彬的面前,而在他身后,鄢懋卿也显露出身形。 “布政使大人,这是一个误会!下官此次前来是因为收到了举报,前来核实一下情况而已。”此时,郭彬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就像一头被拔光了牙的老虎一般。 “本官不想听你说这些,说!谁派你来的?”郑泌昌瞥了郭彬一眼,冷冷道。 “布政使大人,下官……”听闻郑泌昌的问话,郭彬怯懦着,不敢开口。 “好,伱不说是吧,那本官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官押下去,严加拷问!本官就不信撬不开你们的嘴。”眼见郭彬不愿意开口,郑泌昌猛地一挥手,一旁的侍卫便想要将他们拉下去。 “布政使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 正当郭彬即将被总督府的侍卫拉下去时,其猛地挣脱束缚,来到郑泌昌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一旁的侍卫见状,便想要上前,将郭彬重新控制住。 郑泌昌摆了摆手,淡淡道:“让他说。” “是通政使大人让下官来的!” 郭彬在说出这个名字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颓然地坐在地上,从这一刻起,他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叛徒,很快便会遭到清算。 “李知全!”郑泌昌在听到郭彬所提及到的人名后,咬牙切齿道。 “哼,你这个老东西,也来掺和进这件案子,看来这温家的人脉还真是够广的啊!” 李知全,嘉靖六年进士,目前任通政使一职,清流一派成员,因双方立场不同,与郑泌昌这个浙江布政使多有嫌隙。 “哼,正巧没有找到借口收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郑泌昌冷笑一声,与一旁的鄢懋卿对视一眼,阴测测地说道。 而这通政使李知全也在先前那份名单之中。 “案子怎么样了?” 郑泌昌在做完这一切后,又将目光转向海瑞,开口询问道。 “报告布政使大人,案情已经大致审理完毕,人证物证俱在!况且先前正是由于此人的打扰,才使得案件的审理工作被迫中断。”海瑞说着,将目光转向了颓然跌坐在地上的浙江清吏司郎中,郭彬。 “不用理会他了,反正事后会有人收拾他的。”郑泌昌瞥了一眼郭彬,淡淡道。 郭彬在听到郑泌昌的话后,猛地醒悟过来,对啊,自己现在已经把通政使李知全供了出来,已经算是将清流那边完全给得罪死了!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得依靠郑泌昌身后的严党势力。 在想清楚这些后,郭彬猛地抱住郑泌昌的大腿,泣声道:“布政使大人,下官日后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求求您帮下官这一回吧!” “下官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郭彬说完,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给本官松开,本官对你没兴趣!”郑泌昌淡漠地瞥了郭彬一眼,而是将腿抽走,径直往府衙内走去。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整个身体被淡紫色火焰所包裹。 房间内聚灵阵疯狂运转,方圆百里内的灵气都被聚集到了养心殿,供嘉靖修炼之用。 嘉靖所修功法一气决自动运转,疯狂吸纳着养心殿内聚集的灵气,而嘉靖本人随着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体内的法力也愈发充沛,这些灵气经过功法的运转后,尽数储存到丹田内的气旋之中。 紧接着嘉靖运转体内的淡紫色法力,进行更深层次的洗经伐髓。 “啊啊啊!”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嘉靖几乎快要痛得晕厥过去,整个人汗如雨下,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但即使如此,嘉靖也没有放弃,而是咬牙坚持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嘉靖体内的淡紫色法力,将全身上下各处都游走了一遍。 经过这更深层次的洗经伐髓后,嘉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变得轻松了起来,以往在修行时,那若隐若现的凝滞感也尽皆消失。 “看来能够冲击下一个境界了。”嘉靖心里如此想着,便退出了修炼状态。 “唉,也不知道这些丹药究竟是何作用。”嘉靖说着,将储物袋里的丹药取出,放在手中把玩。 自从嘉靖上次从秘境中获得这些丹药以后,就一直没有弄清楚它们的用途!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嘉靖没有贸然服食这些丹药。 “要不要找个动物来试一试?”嘉靖看着手中那颗浑圆天成的丹药,无声自语道。 “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找个时间自己吃,以免浪费了这丹药!” 嘉靖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否决了要找动物试药的这个想法。 紧接着,嘉靖在沐浴更衣后,便拿起先前李立生师徒翻译完毕的阵法书籍翻看了起来,而自从成功搭建聚灵阵后,嘉靖才猛地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居然很有天赋! “迷……迷魂阵!” 嘉靖翻到其中的一页后,被上面记录的阵法所深深吸引。 “这道阵法困住修士都不在话下,若是将其铭刻到旗帜上,再交由我大明的军队使用,岂不是能够所向披靡了?还没开战,敌人就被这旗帜上的迷魂阵给迷住了,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嘉靖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朗声笑道:“哈哈哈,我大明真是天下无敌啊!” 待嘉靖看到迷魂阵的具体绘制方法后,又摇了摇头:“不行,这迷魂阵太过于复杂,以我目前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要求!关键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这些材料,只能再放一放了。” 就在这时,从养心殿外传来吕芳的声音:“陛下,奴婢有要事汇报。” “进来吧。”嘉靖说完,将阵法书籍收起,又坐回到龙椅上,淡淡开口道。 吕芳刚一进门,便恭敬地跪伏于地,轻声道:“陛下!”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啊?” “陛下,是这样的,督察院那边突然出现了许多弹劾的奏疏。” “哦,弹劾的谁?” “启禀陛下,那些奏疏所弹劾的都是同一个人,浙江布政使郑泌昌!” “朕记得这个浙江布政使郑泌昌好像是严世蕃的手下吧?” “启禀陛下,是的,这个郑泌昌一直以来,都唯小阁老严世蕃马首是瞻!您看,奴婢要不要……” “算了,暂时不用管这些弹劾奏疏,目前这个人还有用。” “是,奴婢遵命。”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轰炸 经过两天两夜的航行,由胡宗宪所率领的三十六艘能够远洋作战的战船,终于是抵达了舟山群岛附近,而这些战船自始至终都排成紧密的战斗阵型,不露出一丝破绽。 “总督大人,前面就是舟山群岛了!”戚继光推开船舱的门,向胡宗宪恭敬道。 “嗯,随本官上去看看。”胡宗宪说着,将目光从桌上的地图移开,嘱咐道。 “末将遵命。” 戚继光说着,便紧紧跟随胡宗宪的步伐,一同上了甲板。 “把单筒镜给我。”胡宗宪对着一旁的士卒吩咐道。 胡宗宪从一旁的士卒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后,便向远处看去,想要观察一下舟山群岛附近倭寇的兵力部署。 良久,胡宗宪放下单筒望远镜,对着一旁的戚继光说道:“倭寇的兵力布置非常分散,并且港口处所停泊的大多都是小船,只有少许是双桅大船。” “命令各舰船呈战斗阵型展开,然后用船上的大炮,将这些停靠在港口内的船只,只要是在射程内的,全部给本官击沉!” “是!” 胡宗宪的命令下去后,便有士卒爬上桅杆,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向其余的舰船传递消息。 很快,三十六艘战船便呈一字型排开,舰船上搭载的大炮也纷纷瞄准了港口中所停泊的各类船只。 在金塘岛附近停泊有许多船只,此时,其中的一艘船上,众人正交流着近些天来得到的消息。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听回来的人说,最近生丝以及药材等等在日本那边颇为紧俏,咱们只需要运点过去,就能够获得好几倍的利润!” “对啊,咱们哥几个早先一直都在地里种地,一年的收成,除去所缴纳给朝廷的税款,剩下的,连家里孩子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还得时常饿肚子!” “眼下咱们只需要隔一个月就出去跑一趟,就能够赚到咱们曾经一年都赚不到的收益,也不知道为什么,朝廷就是不让咱们做生意。” “是啊,这皇帝老儿是存心不想让咱们活下去啊!” 众人闲聊的功夫,有人从船舱里出来,走到甲板上,想要透透气。 就在此时,他眼睛的余光偶然间瞥到了远处的明军舰船,紧接着慌忙跑回船舱,大喊道:“你们快看,远处突然出现了许多战船!” “什么!”船舱里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了继续闲聊下去的心思。 紧接着众人一同来到甲板上观察,这艘船的船主从口袋中摸出单筒望远镜,看向远处驶来的战船。 “不好,是明军!我曾经见过这种战船!” “快跑!明军来了!” 船主猛地丢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从船上跳下。 在他刚跳下船的一瞬间,只听‘轰’的一声,整艘船紧跟着炸开,船上剩余的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伴随着整艘船一起解体,并沉入海中。 “明军来了!明军来了!大家快跑啊!” 恐慌的情绪是会蔓延的,自从明军击沉第一艘船以后,陆续有更多的船只遭到明军的炮火洗礼,很快,先前那些停泊在港口内的船只被尽数摧毁,少数幸存者也急匆匆地向岸边游去。 “报告总督大人,射程之内的船只已被我军尽数摧毁!是不是要派士卒登岛?”戚继光走到胡宗宪的面前,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不急,让所有舰船继续前进,将大炮对准金塘岛,给本官轰上一轮再说!”胡宗宪将单筒望远镜取下,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戚继光说完,便将这道命令传递给了负责挥舞旗帜的士卒。 这名士卒犹如先前一样,爬到最高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将命令传递给其他的舰船。 “总督大人那边有新命令了,说是瞄准那边的那座岛,用船上的大炮再轰上一轮!”懂得旗语的士卒在接到命令后,慌忙向自己的长官汇报。 “嗯,传令下去,船上的大炮全部瞄准那边的那座岛,给本官狠狠地轰!” “是!”士卒领命后,便很快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紧接着,剩余的船只也纷纷微调方向,将船上所搭载的大炮,纷纷瞄准了金塘岛。 “开炮!” 船上搭载的大炮一轮齐射,无数炮弹向着金塘岛飞去。 ‘轰隆轰隆!’炮弹大多数都落到了海岸边,将岸边的泥土炸得四处飞溅,有许多逃跑不及的人被这源源不断的炮弹给炸得粉身碎骨,海滩上到处都是残肢,甚至还有的人连屁股都被炸到了树上。 …… “不好了,不好了,明军打过来了!”毛海峰慌忙地闯进汪直的住所,向其汇报目前的情况。 “什么?明军!哪里来的明军!”汪直在听闻属下毛海峰的汇报后,猛地从椅子上起身,而手上的花瓶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汪直大人,是真的,明军出动了好几十艘战船,目前我们停靠在港口附近的船只已经尽数被击沉!况且大友家的船队也暂时没有赶回来,眼下咱们兵力空虚,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咱们还是快逃吧!” 毛海峰说着,跪伏在地上,向汪直请求道。 “哼,逃,往哪逃?你方才也说过了,明军出动了好几十艘战船!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海上的退路肯定已经被封死了。” 汪直根据毛海峰提供的信息,很快便分析出了当前的形势。 “不对啊,咱们一直以来与朝廷都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为什么朝廷这次要派遣这么多的舰船前来攻打咱们?”毛海峰也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应该是上次福建所发生的那些事将朝廷激怒了吧,不然的话,应该不会派遣这么多的部队前来!”汪直说着,眼神中满是阴鹜之色。 “早知道就不应该听那些地主豪绅的鬼话!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引得朝廷派大军前来攻打。”此刻,汪直的心中满是悔意,他恨自己当初不应该如此贪心,从而给自己招致如此祸患。 “岛上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以后,汪直向一旁的毛海峰询问道。 “大概还有四千来人,只不过大多数都没有像样的装备。”毛海峰听闻汪直的问话,思索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嗯,把这些人都组织起来,然后把武器发给他们,依托岛上的地势进行防守!到时候只要拖到大友家的船队回来,咱们就还有一线生机。”汪直摆了摆手,紧接着向毛海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毛海峰应完,便转身离开。 …… 此时,明军的舰船上,胡宗宪将单筒望远镜放下,沉声道:“吩咐下去,停止炮击!士卒可以登岛了。” “是!”戚继光闻言大喜,当即将命令传递下去。 很快,在炮火的掩护下,无数艘小船缓缓向金塘岛靠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屠杀 凭借着炮火的掩护,搭载着无数明军的小船,分批次登上了金塘岛,整个过程中没有遇到一点抵抗,而据把总王顺估计,参加这次战役的明军大概在三千人左右,且大部分都是参加过无数次战役的老卒。 自从上次参加完剿倭战役后,把总王顺由于表现良好,不仅拿到了朝廷下发的双倍饷银,更得到了上级长官的赏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次战役过后,他即将升任千总!手底下的士卒也将达到八百九十九人之多。 上次缴获所得不必上缴,再加上朝廷发放的双倍饷银,王顺一共拿到了一百多两的饷银!凭借着这笔横财,他在城中置办了更大的宅院,就连乡下也购买了许多田地。 “你们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携带的火药有没有被海水浸湿?” 王顺将目光从自己的属下身上一一扫视而过,沉声吩咐道。 “是!”在接到王顺的命令后,那些老卒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起自己携带的装备。 待属下将随身携带的装备犹如火铳等等,全都检查完毕后,王顺紧接着吩咐道:“这次的规矩和上次一样,缴获所得均不必上交!此外,在战斗中每斩杀一名倭寇,便能够得到一两赏银,上不封顶,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听闻王顺此话,他的下属们顿时明白了长官的意思,此次战役岛上的人全部诛杀殆尽,不留任何活口,必要时可以采取一些小手段。 “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白花花的银子谁会嫌多呢,你们说是吧?” “是,属下明白!”王顺的手下齐声应道。 不远处的海滩边,一大队明军正在有序集结。 “部队集结得怎么样了?”胡宗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戚继光,询问道。 此时的胡宗宪早已脱下了官服,身披甲胄,观察着周围已经被集结起来的部队。 “报告总督大人,目前部队均已成功登岛,海上正由水师替咱们护卫!”戚继光恭敬答道。 “传令下去,让部队结成军阵,向岛内进发!” “是,总督大人!”身后的将官们领命,将命令一一传递下去。 …… “头儿,命令下来了,还是咱们打头阵。” “嗯,我知道了,记得到时候机灵点,发现敌人就吹号示警。” 王顺在从属下口中听闻上面传来的命令后,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点了点头,嘱咐道。 紧接着,王顺他们这一部,结成紧密的军阵,拔出腰间的长刀,开始一步一步地向金塘岛岛内探索,而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明军。 “头儿,那边有人!”王顺他们的这一部很快发现了敌人,并吹响了号角。 ‘呜——’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后面的明军也立刻提高了警惕,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王顺向着部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倭寇,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冲来。 只不过这群倭寇手中拿着十分简陋的武器,甚至还有的将锄头也当做武器来使用,这群人均身着粗布麻衣,无一人披甲。 “结阵!” 王顺说罢,从背后取下弓箭,目光直视前方,望着向自己冲来的倭寇,而他身后的下属也熟练地取下弓箭,扣弦引弓,等候着命令。 “放!”待到倭寇进入有效杀伤距离后,王顺下达了命令。 紧接着无数羽箭从明军的阵列中飞出,只见冲在最前面的许多倭寇都捂着胸口,中箭倒地!而剩余的倭寇见到此番惨状,纷纷停止了冲锋,转而丢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开来,想要留得一条性命。 王顺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两军在旷野之中交战,仅一个照面,敌军便触之即溃!而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屠杀殆尽。 “弟兄们,跟我冲上去,不要放过一个活口!每杀死一名倭寇,便赏银一两,上不封顶!跟我冲啊!” 王顺说罢,拔出腰间的雁翎刀,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而其余的明军见状,也紧随其后,结成军阵,向着那些四散奔逃的倭寇追去。 “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三两银子!”王顺如同砍瓜切菜般杀了三名倭寇后,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他看来,这些倭寇已经不能被算作人了,而是会说话、会动的银子。 “求求伱饶了我吧,我上面还有老母亲需要赡养!我这是第一次来这边啊!求求你饶了我吧……”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眼见逃不掉了,连忙跪伏于地,向王顺磕头求饶,以期望能够捡回一条性命。 而回应他的,只有王顺手中的那一把雁翎刀。 青年只觉得脖颈处一凉,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眼睛所看见的世界,不再是地上的泥土,而是横了过来,正当青年还想要再张嘴说些什么时,眼前猛地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四两银子!” 王顺将雁翎刀收回,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默默道。 而很快,身后的明军也从各处包抄过来,将先前溃散的倭寇一一追上,并斩杀殆尽!放眼望去,这里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此时,战役已经告一段落,明军正在打扫现场,并将还没有完全死透的倭寇,一一补刀。 …… 趁着士卒都在打扫现场的功夫,戚继光来到胡宗宪的跟前汇报。 “报告总督大人,先前的那股倭寇大约一千六百余人,已尽数被我军剿灭!而我军的伤亡,不到十人。” “哦,怎么会如此顺利?” 胡宗宪在听到戚继光的汇报后,也是十分惊诧,追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那群倭寇与我军交战后,仅一个照面,便触之即溃!随后我军在追击的过程中,有几名士卒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头磕在了石头上面,被摔成了重伤。” “哦,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传令下去,让士卒加快打扫战场的速度,把那些尸体堆到一起,直接烧了便是。” “是,总督大人,末将遵命!” …… 很快,汪直也从毛海峰的口中,得知了前线大败的事实。 “是谁让你们主动进攻的?我先前不是说,让你们依托岛上的有利地形进行防守吗?” “那可是一千六百多人啊!就算是一千六百头猪,放在那里让明军来抓,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是抓不完的!而你倒好,一个照面下去,这一千六百人就全军覆没了。” 汪直说完,用一种将要择人而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得力下属。 “汪直大人,属下有罪!属下还以为此次前来的明军还跟往常的一样,不堪一击,方才冒险……” 毛海峰见状,也不敢在再做辩解,而是默默低下了头。 “行了,这只部队是由谁率领的,打探出消息了吗?” 汪直强压下内心的怒火,继续向毛海峰询问道。 “汪直大人,这支部队好像是浙直总督胡宗宪率领的。” “什么,胡宗宪!”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逮捕汪直 “什么,胡宗宪!” 当汪直从毛海峰的口中听到胡宗宪三个字时,顿时惊惧万分,整个人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还好一旁的毛海峰眼疾手快,扶住了汪直,并将他搀扶到椅子上休息。 “怎么会是胡宗宪呢?胡宗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完了,全完了……”汪直此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嘟囔着一些教人听不懂的话语。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对胡宗宪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而对于汪直来说,胡宗宪就是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自己的手下徐海以及陈东,都是死在此人所用将领之下!胡宗宪任职期间,不仅将整个东南沿海的倭寇剿灭大半,还亲自率军,将福建等地以张涟为首的倭寇也尽数剿灭,试问这样一位杀神,又有谁不怕呢? 而汪直也曾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皆是因为梦到了胡宗宪率领大军前来讨伐自己。 而眼下,曾经在梦中所梦到的一切,成为了现实,胡宗宪真的来了! “汪直大人,要不咱们还是逃吧!” 毛海峰见状,又再次向汪直提及自己的逃跑计划。 “对对,眼下金塘岛是待不了了,咱们是应该快点逃命。”听闻毛海峰的建议,此时的汪直犹如将溺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称是。 然而汪直却全然忘记了,他先前说过的那些话:“明军出动了好几十艘战船,早已经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又该往哪里逃呢?” “汪直大人,属下早先预备有一条快船,若是能够趁着局势混乱之际,或许能够逃出生天!”一旁的毛海峰又紧接着开口道。 “嗯,等我先乔装打扮一下,不然的话,我身上这身衣服太引人注目了!此外还得再收拾一批细软,以供路上的花用。” 汪直同意了毛海峰的建议,随即开口道。 …… 明军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在将战场打扫完毕后,又很快投入了战斗。 而接下来的战斗相较于之前则更加轻松,金塘岛上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因为走私而来,尽管手中有武器,充其量顶多能够到达匪这一个级别! 这群人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一旦遇到朝廷的正规军队,特别是有过战斗经验且经受过长期训练的这种军队,就很容易在交战初期,因为承受不住伤亡而溃散。 一旦队伍开始溃散,先前通过各种各样手段所凝聚起来的军心,很快便会散尽!军心一散,则就失去了战斗意志,无论人数再多、装备再好,也无法扭转成为待宰羔羊的命运。 眼下的这群倭寇便是如此,他们因为承受不住伤亡,而导致军心溃散,从而沦为待宰的羔羊,任凭明军杀戮,而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心。 “总督大人,前面便是这金塘岛的中心地带了,据说那倭寇首领汪直就藏在这里!”戚继光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建筑,向胡宗宪汇报道。 “嗯,传令下去,让大军保持阵型向那边进军,沿途若是有遇反抗者,杀无赦!”胡宗宪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沉声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末将这就吩咐下去!” …… “汪直大人,准备好了没有啊!明军就快要打过来了!”毛海峰见汪直长久都不出来,连忙催促道。 “来了,来了!”汪直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粗布麻衣,同时还用锅灰涂抹在自己脸上,以达到伪装的效果。 而在汪直的身后,还跟着数名亲信,这几人的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汪直大人,属下的那艘快船恐怕无法承受如此重量,还是扔掉一些吧。” 毛海峰在看清楚汪直的下属身上所背着的那些包袱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劝慰道。 “这些东西都是我多年以来积累所得,真是舍不得啊!”汪直说完,十分不舍地看向亲信身上背着的那几个包袱。 “汪直大人,不能再犹豫了,明军已经打过来了,再犹豫下去,恐怕咱们的小命都将不保。” 眼见汪直还是有些不舍,毛海峰见状,沉声道。 “唉,罢了罢了,些许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扔了吧!”最终汪直还是下定了决心,嘱咐亲信将包袱都扔到地上。 “往这边走!”毛海峰说着,便引领汪直向既定的路线行进。 而此时,整个金塘岛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到处都是想要活命的人! 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下,剩余的人开始争夺一切能够让自己活命的东西,为一艘能够离开此地的船只、为一个能够躲藏的地点、甚至是一块能够在海上漂浮的木板而大打出手。 而毛海峰以及汪直的队伍,因为有着手下护送,方才没有成为攻击的目标。 “汪直大人,就是这艘船了!”待一行人来到停靠船只的地方后,毛海峰率先上了船,紧接着将汪直也拉了上去。 “大人,您先前不是说这艘船能够把我们所有人都带走吗?” 待毛海峰和汪直上去以后,剩余的众人面面相觑,开口询问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前的那艘船被开走了!”毛海峰站了出来,向众人解释道。 “眼下这艘船暂时还能够容纳下三个人的样子,你们还是讨论一下,应该让谁上船。” 汪直说完,对一旁的毛海峰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也很快会意,悄悄移动到船只与港口连接的绳子处。 “我是这里最年轻的,应该我上船才对!”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我看呐,我是这里最应该上船的。” 正当众人争论之际,毛海峰已经悄然将绳子割断,这一艘船逐渐向外面漂浮。 “咱们干脆把他们两个赶下船算了,也能够多两个名额,大家说对不对啊?” 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构想。 “对,凭什么他们两个就能够获得上船的资格,不公平!” “伱们看,船漂走了!”就在这时,有眼尖的发现,船只已经距离岸边很远了。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我呸!” “你们两个畜生,不得好死!” “你们以为能够逃掉吗?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汪直和毛海峰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咒骂,而是拿起船上的桨,开始奋力地划了起来。 …… “报告大人,没有发现汪直等人的踪迹!” “报告大人,这边也没有!” “报告大人,我们抓到了汪直的亲信。” “带我过去看看。” “是!” 紧接着,胡宗宪跟随士卒的步伐,来到了被抓到的那几名亲信的面前。 “说吧,汪直去哪里了?”胡宗宪的目光从这几人身上扫过,沉声道。 “大……大人,我们向您提供他的消息,能不能饶我们一命?”那些亲信中,有胆大的站了出来,想要与胡宗宪讨价还价。 “你们没有资格与本官谈条件,你们要是不说的话,现在就得死!”胡宗宪皱了皱眉头,语气中满是杀意。 “大人……我们说,我们说!那汪直和毛海峰两人划船逃跑了!” “喏,他们就是从那边划船逃跑的。”其中一名亲信站了出来,为胡宗宪指明了方向。 胡宗宪从一旁的下属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朝着先前亲信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远处一个黑点若隐若现。 良久,胡宗宪将单筒望远镜取下,淡淡道:“他们逃不了的。” 紧接着胡宗宪吩咐手底下的士卒:“将他们都给本官押下去!” “是!” …… “再加把劲啊,咱们马上就要安全了!” “是啊,只要划过前面这片区域,到时候明军的战船就再也找不着咱们了!” 正当汪直和毛海峰以为即将要逃出生天时,不远处出现的明军战船则是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而那艘舰船上所搭载的数十门大炮已经瞄准了他们。 二人稍有异动,届时只需要一轮齐射,便能够将他们炸得尸骨无存! 无奈,汪直和毛海峰在互相对视一眼后,举起了双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缴获所得 很快,明军便将岛上剩余的倭寇肃清一空!紧接着胡宗宪下达命令,让士卒以十二人一队,分散开来,打扫战场。 “总督大人,咱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座隐蔽的宝库,里面的珍奇古玩、金银珠宝等等数不胜数,想必是那汪直这么多年以来,劫掠百姓所得!”戚继光来到胡宗宪面前,恭敬汇报道。 “嗯,带本官过去看看。” 胡宗宪听闻戚继光的汇报后,也来了兴趣,紧接着跟随戚继光的步伐,来到了宝库的所在地。 此时,宝库的入口已经被戚继光手下的士卒牢牢掌控住了,见二人过来,慌忙让开一条道路,让胡宗宪和戚继光进去。 宝库之中,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也分为几个类型,摆放得十分整齐!宝库之中搭了几个架子,一个架子上面全是古董,另外一个架子上面则全是玉石一类的东西。 至于数量最多的金银珠宝,则随意地堆放在角落之中,胡宗宪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重达二十多斤的红珊瑚。 “不错不错,想必这便是那汪直近些年来的积累了!这里的东西本官大致估算了一下,将其折算成银两的话,应该有一千三百万两左右。” 胡宗宪说完,顺手拿起一块玉石,细细把玩起来。 “大人,这些东西应该如何处理?”一旁的戚继光见状,连忙询问道。 “嗯,先拿出一部分来,给大家分了吧!就当是提前兑现本官的诺言了。” “至于剩余的那部分,让水师派船过来,全部拉走,到时候一并上交给朝廷!” 胡宗宪将手中的那块玉石放回原位,向戚继光嘱咐道。 “是,总督大人,末将这就吩咐下去!” 戚继光在接到胡宗宪的命令后,沉声应道。 当二人走出宝库之后,从远处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名士卒,嘴里还在不停呼喊着什么,只是由于距离太远,众人听不太清楚,而负责胡宗宪安全的侍卫,则是一脸紧张。 “大……大人,水师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抓住了汪直!” “哼,本官先前便说过,这汪直逃不了的!” 听闻士卒带来的消息,胡宗宪与戚继光对视一眼后,朗声笑道。 “总督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区区汪直如何能够逃得过您的手掌心!”戚继光见胡宗宪心情大好,紧接着恭维道。 “在开战之前,本官便已经派遣水师将整个金塘岛团团围住,试问他们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胡宗宪对戚继光的恭维似乎颇为受用,高兴地抚了抚胡须。 “走,带本官过去。”胡宗宪说着,对着来人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这边请!” …… 很快,胡宗宪和戚继光就在船上见到了狼狈不堪的汪直以及他的手下毛海峰。 “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不必了,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抓到他们的。” “报告总督大人,自从接到您的命令后,下官便亲率船只,在此地等候!期间不敢有丝毫懈怠,直至方才,偶然发现远处有一船只正在海上航行。” “下官猜测,这艘船可能是从岛上逃出来的倭寇,于是便率领舰船前去查看情况,谁知当场逮住他们!” “嗯,你们做得很好,待回去后,我会亲自上疏,向陛下表功!” 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勉励道。 “多谢总督大人提携,多谢总督大人提携!”眼见胡宗宪要亲自为自己表功,来人神色激动,当即跪伏在甲板上,恭敬道。 “嗯,起来吧。”胡宗宪将来人扶起,淡淡道。 在做完这一切后,胡宗宪来到汪直的面前,俯下身体,沉声道:“汪直,你知道本官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吗?本官一定要让朝廷活剐了伱,替那些被倭寇祸害的老百姓报仇!” 此时的汪直,整个人都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听闻胡宗宪此话,开口道:“哼,当初我想要好好经商,结果呢?总督王忬派遣俞大猷率领官军偷袭沥港,想要围歼我汪直,到最后还不是让我给逃了?” “你以为为什么倭寇永远都剿不尽?是因为沿海的百姓没有活路,才不得不前去走私!死了我一个汪直,很快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汪直。” 胡宗宪在听闻汪直的辩解后,笑了笑:“区区倭寇,也想要凭借手中的实力,来要挟朝廷,开港通市?如此歪风,万不可涨,必须制止!” “若是我大明朝的老百姓都像你这样,朝廷的工作又该如何展开?就算朝廷有一天要解除海禁,开港通市,也是陛下以及内阁阁老共同的意志!” 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汪直,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而你,只不过是区区倭寇而已,靠着手下的那些海盗劫掠百姓,榨取他们手中可怜的财富,像你这种虫豸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朝廷的政策来指手画脚?” “若是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大义凛然,你就不应该投降,说到底,你还不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有人能够赦免你的罪过!你若是真的为那些百姓着想,就不应该放任手下去劫掠他们,更不应该在福建等地掀起叛乱,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我……我没有。”汪直被胡宗宪的这番话驳斥地哑口无言,想要为自己辩解,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胡宗宪说完以后,摇了摇头,也不看汪直,径直离开了船上。 …… 紫禁城,养心殿。 今天的嘉靖也仍然在钻研着那本阵法秘籍,想要有所感悟,尽快将迷魂阵给绘制出来。 “唉,又失败了!” 嘉靖将法力收回,看着在自己面前逐渐崩解的迷魂阵阵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吕芳的声音。 “进来吧。”嘉靖挑了挑眉,轻声道。 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来到了嘉靖身旁,并将手中的奏疏恭敬递上:“陛下,这是鄢懋卿递上来的弹劾名单,您看?” “朕先前不是交代过你了吗?鄢懋卿递上来的名单你直接让锦衣卫看着处理便是!”嘉靖听闻吕芳的话后,皱了皱眉,还是将奏疏接过。 “还请陛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竟然将此事忘记了!”眼见嘉靖有些不高兴,吕芳连忙跪伏于地,向嘉靖请罪。 “罢了罢了,起来吧。”嘉靖瞥了吕芳一眼,开口道。 嘉靖心里十分清楚,吕芳并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叮嘱,而是名单上面出现了他无法拿定主意的人。 嘉靖紧接着将奏疏打开,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名字便是通政使李知全,而李知全的名字还用朱笔圈出。 “李知全,这不是徐阶他们的人吗?按照朕先前的话,一并办了吧。” 嘉靖将奏疏合上,递还给吕芳,淡淡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吕芳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徐阶意识到了不对 待吕芳离开后,嘉靖书案上由先前派往浙江的锦衣卫所递呈上来的密信拆开,开始浏览起了里面的内容。 密信中详细介绍了此次案件的起因,以及所涉及到的人员,嘉靖越往下看,眉头便越发紧皱。 嘉靖将密信中的内容全部看完后,将手中的密信攥成一团,神色阴寒:“哼,一个小小的私盐贩子,居然能够有如此能量!看来胡宗宪先前所言没错,这些盐商是应该收拾了,就先拿你温家来开刀吧。” 嘉靖说罢,调转体内的法力,紧接着手上浮现出一团淡紫色的火焰,将手中的密信烧为灰烬。 紧接着,嘉靖回到龙椅上坐下,无声自语道:“海瑞,朕要不要现在就用你呢……” …… 京城,裕王府。 书房内的气氛颇为沉闷,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阶停下脚步,向众人询问道。 “徐阁老,据在下所知,那温家是依靠贩卖私盐起家的!而咱们的人与那温家有多有瓜葛,因此才……”一旁的高拱见状,连忙应声道。 “是啊,徐阁老!浙江的那些人大多收了温家的银子,因此才不敢贸然行事。”一旁的张居正也紧跟着补充道。 “哼,眼下这件事情已经闹到陛下那里去了,咱们弹劾那郑泌昌的奏疏,也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信!这其中的意味,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徐阶冷哼一声,向众人解释道。 “徐阁老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陛下在背后支持?”一旁的高拱见状,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自然,先前不是有消息说,有人向陛下上了一道有关于盐商、以及贩卖私盐的奏疏吗?想必从那个时候开始,陛下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收拾这些盐商了!” “而眼下的情况,则是再明显不过了,陛下想要借着温家的这个案子,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咱们的人递上去的奏疏,全部了无音讯。” 徐阶或许是说得累了,当即坐回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那咱们该怎么办?若是再继续下去,惹得父皇震怒,到时候就不好办了。”朱载坖在听完徐阶的分析后,也是恍然大悟。 “殿下,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与浙江的那些人撇清关系,不要让这把火烧到咱们自己的身上。”一旁的高拱也紧跟着补充道。 “嗯,高阁老说的有理!”一旁的张居正对于高拱的提议也表示赞同。 “待会儿我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要再往上面递弹劾奏疏了!此外,也顺带着敦促他们将所有的联系断了。” “可是,徐阁老,那李知全可是为咱们立下了大功劳的人啊!”一旁的高拱听到徐阶的这个安排,心有不忍,劝慰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些妇人之仁!立下再大的功劳又如何,难道要因为他一个人,让我们大家跟着他一起陪葬吗?”徐阶在听完高拱的话后,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驳斥道。 而一旁的张居正在听到徐阶的这番言论后,眼中的嫌恶之情一闪而过。 这李知全可是为整个清流立下了汗马功劳,而眼下徐阶为了自保,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一下,而是直接选择将其舍弃掉,这让张居正有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不由得让张居正想起了陛下早些年对徐阶的评价:“徐阶小人,永不叙用!”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自从上次公开审判完温家的小儿子温荣后,案件也算完美结束!负责督办此案的海瑞自然赢得了百姓的拥戴,而他这位浙江布政使也受到了不少百姓的夸赞。 “那个温荣签字画押没有啊?”郑泌昌说着,叫来相关人员,询问道。 “报告布政使大人,那温荣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已经签字画押了!” 郑泌昌在听完相关人员的汇报后,皱了皱眉,明显很不满意。 “谁让伱们自作主张给他签字画押的?明明他身上的案子还没有全部查清!说,你们是不是收了温家的银子,想要包庇他啊?” 郑泌昌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不紧不慢地说道。 “布政使大人,我等冤枉啊!眼下谁还敢冒着风险去收温家的银子啊,被别人知道了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见郑泌昌如此轻描淡写就给众人扣上了一个收受贿赂的帽子,负责看管温荣的那名狱卒见状,连忙跪伏于地,泣声道。 “起来,都起来!你们到底有没有收温家的银子,本官十分清楚,本官行事的宗旨是不冤枉一个好人,同时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你们再下去好好查查,看看这温荣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没有查出来,比如说他温家所涉及的那些事啊,等等等等。” 郑泌昌说完,打量着跪伏在地上的几人,缓缓开口道。 “布政使大人是想要借着温荣的口供,来对温家下手啊,想必是看上了这么多年以来,温家贩卖私盐所积累下来的万贯家财,这胃口可真够大的!” 这便是在场所有人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配合郑泌昌办事!不然的话,他们都无法安全走出总督府,很快就会被以各种各样罗织的罪名给拿下。 “布政使大人,此次是我等的疏忽!我们在没有完全查清温荣所犯罪行蕃情况下,就贸然给她签字画押而来,这是属下的过错,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负责看管温荣的那名狱卒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不停地扇自己耳光。 “嗯,不错不错,你们啊,还得多跟他学一学!”郑泌昌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将来人扶起。 “你们呐,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反正那温荣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再给他加几条罪名也无可厚非。” …… 淳安县,县衙内院。 海瑞自从办完这件案子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淳安县。 “喏,把这些卷宗拿下去吧。”海瑞对着一旁等候已久的主簿说道。 “是,知县大人!”主簿说完,便来到海瑞的面前,想要将卷宗拿走。 “有什么想要说的,尽管说便是!” 海瑞见主簿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 “呼,知县大人,这次您可露了大脸了!”主簿听闻海瑞的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夸赞道。 “哪里,本官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海瑞对于主簿的恭维不置可否,而是继续忙着手上的公务。 “咱们淳安县有您这么一位嫉恶如仇又心系百姓的知县,真乃我淳安县数万百姓之福啊!” 主簿说完,便抱着卷宗离去了。 而海瑞只是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感慨道:“这县衙的茶,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狱中搏斗 监牢内,温荣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在他的身上是各式各样的刑具所留下的伤痕。 自从上次海瑞公开审理此案后,温荣当街杀人的罪名便已经无法洗脱!而温家也似乎是放弃了他这个小儿子,停止了对典狱长以及负责看守他的狱卒的打点。 而此时此刻,这群先前还恭敬无比的狱卒,当即露出了他们的獠牙,用尽各种手段来折磨温荣,他们通过践踏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以获得满足感。 不过还好,温荣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因此监狱方面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牢房。 恍惚之中,温荣好像又回到了温家,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受着满桌的珍馐菜肴,房间里的味道很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爹,娘,孩儿知错了,孩儿想回家!”恍惚之中,温荣说出了这番话。 紧接着,温荣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监狱的床上!这个房间由于长久晒不到阳光,床下铺着的稻草也早已发霉,而床上的被子,则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了,已经脏的发黑,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啊啊啊!”温荣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而是抱着头,痛苦地嚎叫了起来,想要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妈的,真以为自己还是温家的小少爷啊!” 隔壁牢房的狱卒见状,将关押温荣的牢房门打开,然后抓着温荣的头发,往墙上死命地撞。 “叫你吵本大爷睡觉,我弄死你!他妈的!”狱卒一边骂,一边把温荣的头往墙上撞,不一会儿,温荣的脸颊就满是鲜血。 而狱卒见状,也停了手,随后又是一脚狠踹,将温荣踹倒在床上! 紧接着骂骂咧咧道:“给本大爷好好睡觉,不然的话,大爷我饶不了你!” 狱卒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离开牢房,又将其重新锁上。 而温荣在经历这么一顿毒打后,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是蜷缩在床上,先前头部流出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他此时,全身上下犹如散架了一般,稍微动弹一下,就疼得要命。 温荣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将会持续多久,渐渐地,一股困意袭来,温荣睡了过去。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股剧痛袭来,将温荣从睡梦中叫醒。 待他用力地睁开眼睛,只见身上的囚服早已湿透,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开始痛了起来。 “哟,盐水的滋味如何?”来人正是先前负责看守他的那位狱卒。 待温荣听清楚来人的声音后,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缩。 “伱……你想干什么?”紧接着温荣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些话。 “你不要紧张,你的父亲已经缴纳给官府一大笔银子!你也很快就能够从这里出去了。” 狱卒说完,用一种十分玩味的眼神,看向这位温家的小少爷。 “真……真的,你没骗我?”温荣听闻狱卒此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是真的,只要你按一个手印就行了!”狱卒说完,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印泥,以及记载有温荣罪行的纸张。 “快按吧,按了你就能够从这里出去了。”眼见温荣迟迟不按手印,狱卒便忍不住催促道。 正当温荣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时,却被狱卒不耐烦地打断了,随后只见狱卒将温荣的右手食指拿起,沾上些许印泥后,在纸上狠狠按下。 直到此时,温荣才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只见在罪行一栏上写着:“当街杀人、协助家族贩卖私盐、贿赂官员、杀害竞争对手、在账目上作假,故意少缴盐税……” “你骗我!” 温荣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后,调动全身的力气,扑向狱卒,想要将那张记载有罪名的纸张夺回来。 温荣十分清楚,那上面罗织的每一项罪名,都能够让温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而此时,他想要拼尽自己的全力,来挽救家族的命运。 只见狱卒将纸张收好,随后飞身一脚,将温荣踹出去老远,谁知温荣并不屈服,又很快支撑起身体,向着狱卒扑来。 “把它给我!”温荣来到狱卒的面前,将其死死限制住,不让他离开。 眼见挣脱不开,为了怀中那张纸的安全,狱卒只能大声呼喊道:“哥几个,快来人啊,把这疯子给我弄走!” 很快,其他牢房的狱卒也赶到了牢房,在众人的合力之下,温荣被控制住。 当狱卒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以后,紧接着摸了摸怀中的那张纸,见其没有受到损害后,松了一口气。 “打,给我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无数的拳头犹如雨点般落下。 眼见温荣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为了不闹出人命,众人当即停了手。 “这温家小少爷前几天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发了疯?” “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害怕了吧。” “今天的事,多谢哥几个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改日请你们喝酒!” “没问题,到时候再叫上几个姑娘,咱们一起快活快活。” …… 而很快,这张记录有温家罪名的纸张,就出现在了郑泌昌的书案上。 郑泌昌将其在书案上铺开,在看到上面温荣的手印后,轻笑道:“哼,这些家伙办起事来还有一手,这么快就弄到了!” “温家,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郑泌昌说完,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紧接着将那张纸收好,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把按察使给本官叫过来,就说本官有事情要找他商量!” 片刻后,郑泌昌叫来下属,吩咐道。 “是,布政使大人!属下这就去。” 下属在领命后,快步离去。 大概两刻钟后,何茂才急匆匆地赶到了总督府。 “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何茂才刚一进入大厅,就急不可耐地询问道。 “喏,你自己看吧。”郑泌昌说罢,将那张记录有温家罪行的纸拿出,递交给何茂才。 何茂才在将其接过后,原原本本又重新看了一遍,眼神放光,开口道:“哈哈,到时候凭借这个东西,就能够治他温家的罪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等等。”郑泌昌倒是没有何茂才那么激动,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还等什么啊,咱们现在点齐人手,直接杀向那温家!到时候他温家的万贯家财就全是咱们的了。”何茂才说着,语气中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事情的进展,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不断推进此事。” 郑泌昌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提出了自己的构想。 “那行吧,老话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留个心眼准没错,到时候若是人手不足尽管通知我一声,我把按察使司的人也调过来。” 何茂才见状,也不再催促,而是开口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开展行动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清晨,郑泌昌便从前来汇报的下属口中,得知了一个极其劲爆的消息。 先前鄢懋卿上奏疏弹劾的那些人,都于昨晚被锦衣卫拿下!而那通政使李知全自然也没有幸免,一同被抄了家。 听闻这个消息,郑泌昌的脸上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无声自语道:“老东西,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很快,郑泌昌便反应了过来,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恐惧之色:“等等,锦衣卫!” “这鄢懋卿的弹劾奏疏,明明是往督察院递的!怎么会到了锦衣卫的手里?难道说……” 郑泌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说,这背后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操纵吗?除了陛下,还有谁能够调动锦衣卫做事!” 郑泌昌心里十分清楚,在这之前,清流一派的官员就已经往督察院那边递呈了有关自己的弹劾奏疏。 但是为什么这些弹劾奏疏却石沉大海,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而朝廷也没有派人下来追查这件事呢? 再加上整件事情进展的实在是太过于顺利,再结合锦衣卫连夜抄家这件事情来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真的是陛下在主导这一切!” 郑泌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回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当即冷汗直冒,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妈的,差点被自己给害死!” 过了许久,郑泌昌才缓过劲来,紧接着暗自骂道。 郑泌昌在暗骂自己的同时,同时也感到十分庆幸:“还好没有急着向温家下手,不然的话,按照先前的计划,在将温家抄家后,自己肯定要从中做手脚! 到时候这个消息一定会经由锦衣卫,传到陛下那里去,届时等待自己的只有抄家灭族这一条路。” 自己这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去,把按察使大人给本官请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与他商量!” 在平复完情绪后,郑泌昌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下属领命后,便快步离开了。 …… 一个时辰过后,何茂才急匆匆地赶到总督府。 待他看到坐于议事大厅上首,正悠闲品茶的郑泌昌后,就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说道:“说吧,这么早把本官叫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坐!”郑泌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椅,轻声道。 何茂才也不疑有他,在郑泌昌所指的位置上坐下。 “告诉你,这件事情不简单!咱们先前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郑泌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斩钉截铁道。 “什么!”听完郑泌昌的话后,何茂才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还记得先前,我让左副都御史鄢懋卿上的那道弹劾奏疏吗?”郑泌昌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 “记得,怎么了,是不是朝廷那边派人下来了?派来的人是谁?”何茂才对此颇为不解,疑惑道。 “就在昨晚,锦衣卫上门,将名单上面的人全部抄了家!” “什么?这鄢懋卿当初所递呈的弹劾奏疏,明明是发往督察院的啊!怎么锦衣卫也出手了?锦衣卫除了陛下以外,没人能够调动,难道说是陛下……” 经过郑泌昌的提醒,何茂才也很快反应过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那咱们先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 “无妨,只要咱们实心用事,将温家的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的,陛下那边想必应该不会追究。” 郑泌昌看出了何茂才的慌张,出声安慰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听闻郑泌昌的安慰,何茂才那悬着的心也略微放下来了一些。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何茂才紧跟着询问道。 “越快越好,昨晚锦衣卫连夜动手,则应该是给咱们的一个信号,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应该立刻动手。” 郑泌昌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双手紧握,沉声道。 “你那边人手够不够?需不需要我从按察使司那边给伱调?” “嗯,总督府、布政使司、再加上你的按察使司,人手应该是够了!这个过程中,一定不能出任何岔子,咱哥俩的身家性命就全在这上面了。” 郑泌昌说完,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何茂才安慰一句后,就从总督府离开了,随即坐上返回按察使司的轿子,他要亲自回去调人。 待何茂才离开后,郑泌昌唤来下属,吩咐道:“替本官把命令传达过去,就说让布政使司的侍卫,立刻赶往总督府这边,本官有事情让他们办!” “是,大人,属下一定将命令带到!”见郑泌昌脸上的凝重表情,下属不敢怠慢,在接到命令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布政使司。 而一旁的何茂才在回到按察使司后,也很快召集侍卫,向着总督府的方向赶来。 …… 浙直总督府门外,已经汇聚了按察使司、布政使司、以及总督府三路人马。 “诸位,本官今日叫你们过来,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抄家!” 郑泌昌将目光转向聚集在总督府门口的三路人马,沉声道。 一听郑泌昌说要抄家,这些侍卫顿时变得十分兴奋,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连带着先前积攒的怨气也消散不少。 “安静!” 郑泌昌瞥了一眼那些正在交流的侍卫,皱了皱眉,沉声道。 郑泌昌话音刚落,这群侍卫便立刻安静下来。 “那城里的温家,依靠贩卖私盐起家,而这是朝廷所明令禁止的,再加上其靠着贩卖私盐所积累的家产,大肆贿赂官员!而他温家的人更是跋扈异常,居然敢当街杀人。” “今天,你们将为杭州的百姓,除去这一大祸害!” “本官的话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大人!” 紧接着郑泌昌翻身上马,吩咐道:“目标城中温家,出发!” “是!”在郑泌昌身后,跟着大队人马,一齐向着城内温家的所在地进发。 大街上,人群见到此番架势,纷纷避让开来。 待队伍远去后,有路人疑惑道:“瞧官府这阵势,不会是要去拿人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去抓捕城中的盗匪去了!和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说对吧?”一旁的摊贩应声道。 “也是。”路人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此事。 …… 很快,大队人马便赶到了城内温家的宅邸。 “去敲门。”待将看门的小厮都控制住后,郑泌昌勒住缰绳,对着身后的下属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一旁的下属在得到命令后,来到温家的大门前,将门敲响。 “来了,来了,别敲了!”从屋内传来管家的声音。 当管家打开大门,看见骑在马上的郑泌昌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众多侍卫,内心‘咯噔’一声,但随后还是强行挤出笑容,询问道:“布政使大人,您这是?”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抄家了,把他给我拿下!” “是!” 郑泌昌猛地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一拥而上,将管家牢牢地控制住。 随后大批侍卫冲进温家,吵闹声、哭喊声、以及陶瓷破碎的声音,不绝入耳。 ps:晚上的提前发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丰厚家产 温家,原本用以待客的大厅。 此时,郑泌昌正坐于上首,十分悠闲地品着茶,而在他的面前,跪伏着温家的众人,至于那些奴仆,则是作为从犯,被顺带着收拾了。 “多注意点脚下,说你呐,办事情不要毛毛躁躁的!这屋里的东西要是有任何损坏,本官拿你们是问。” 眼见手下的笨拙模样,郑泌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紧皱眉头,开口斥责道。 “是布政使大人,属下一定多注意,一定多注意!” 被郑泌昌指到的那人见状,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旁,恭敬道。 “算了,你去忙伱的吧。” 郑泌昌见那人认错态度良好,也不打算追究,而是挥了挥手,就将其打发走了。 “郑泌昌,你好大的胆子,你凭什么查抄我温家?” 此刻,温平义的手脚都被粗绳给捆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在他的脸上还有几处淤青,想必是先前挣扎时被侍卫所伤!他的身上也没有了往常身为温家家主的那股气势。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的小儿子温荣在监狱之中已经全部交代了。” 郑泌昌说完,将记录有温家罪行的那张纸从怀里掏出,拿给温平义看:“喏,你自己看吧,这上面还有你小儿子按下的手印呢。” “你……你,这分明是诬陷!一定是你们用了手段!”温平义在看完那张纸上的内容后,顿时勃然大怒,开口反驳道。 “这当然是诬陷,实话告诉你吧,你温家的靠山已经倒了!李知全那个老东西,昨天晚上就进了监狱。”郑泌昌将那张纸收回,冷笑一声,为温平义解释道。 “什么?这……这不可能,他可是通政使,是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此外还有……”温平义听完,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样。 其实自郑泌昌说完那番话后,温平义就已经信了七分,因为如果温家的靠山不倒,那么郑泌昌是绝对不敢现在就动手的!更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就贸然查抄自己的家。 在想通这一切后,温平义的脸上露出颓唐之色,紧接着开口询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本官想要你将近些年来的那些账簿全部交出来!”郑泌昌施施然地坐回椅子上,盯着温平义的眼睛,开口道。 温平义当然知道郑泌昌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是近些年来温家行贿那些官员的记录!而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那一份。 温平义思考了许久,随后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你要放了我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她知不知情不是由本官来评判的,待调查结束后,如果她确实不知情的话,官府自然不会为难她!”在听完温平义提出的条件后,郑泌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哼,你说的那些话你自己信吗?要是不答应温某的这个条件,那些账簿你也别想要了!”温平义说完,将头偏向一旁,不再说话。 “哼,你以为本官没有法子治你吗?来人,把他给本官拖出来!” 郑泌昌说完,便有侍卫上前,将温平义的长子温涛单独拖了出来。 “你想要干什么?” 眼见郑泌昌此番作态,温平义的语气中也不禁夹杂了一丝慌乱。 “我数十下,你要是不开口的话,我就让人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地剁下来!” 郑泌昌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 “父亲,救我,救我!”温涛看向自己的父亲,脸上满是恐慌之色,由于太过害怕,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很快,温涛便被侍卫强行控制住,右手食指也被强行按到了桌边。 “十、九、八、七、六……” 郑泌昌随即开始倒数,而温平义则是紧闭双眼,不忍再看,径直将头偏向一旁。 然而一旁的侍卫察觉到了他的这种意图,将他的脑袋强行偏转过来,随后将他的眼皮撑开,让他亲眼目睹自己儿子的手指被砍掉。 “五、四、三、二、一,砍!”郑泌昌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便手起刀落,将手指砍了下来。 “啊啊啊!我的手指!” 很快,鲜血四溅,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传来,温涛几乎快要痛得昏死过去,强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涕泪横流,还想要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将那根手指捡起。 “啊啊啊!郑泌昌,你这个畜生!我温平义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目睹自己亲生儿子的惨状过后,温平义再也不复先前的淡定,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 “这可不怪本官,是你自己不愿意交代的。”郑泌昌说完,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身上被溅到的血迹。 “你也看到了,是你爹不愿意交代的,所以要恨就恨你爹吧。”在将官服上的血迹擦拭了一遍后,郑泌昌将目光转向温涛,轻声道。 “爹,救我啊!” 此时,温涛在看向温平义的眼光中,满是哀求。 “行,不说是吧,那本官就继续好了!”眼见温平义还是不为所动,郑泌昌狰狞着向一旁的下属下达了命令。 很快,如同先前一样,温涛继续被一旁的侍卫控制住,只不过这一次换了只手,换到了左手食指。 “十、九、八、七、六……” 随着郑泌昌的倒数,温平义看向不远处那正在哀嚎的儿子,内心满是不忍,内心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今天就这么将账簿交出去的话,他温家将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能够任人宰割! “五、四、三、二……”郑泌昌数着数着,不由得拉长了声调。 就在这时,温平义却是开口了:“停手,我说,我说!”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郑泌昌便让一旁的侍卫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而温涛也如蒙大赦,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说吧,账簿在哪?”郑泌昌死死盯着温平义的眼睛,追问道。 “账簿就藏在温家祠堂进门的第三块地砖下面。” 温平义说完,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 郑泌昌在得到账簿的地点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亲信,前去温家祠堂查看。 “报告大人,我们在地砖下找到了这个!” 片刻后,两名亲信便从祠堂赶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簿。 “嗯,你们做的不错。” 郑泌昌在看见亲信手中的那本账簿后,眼睛一亮,随即从他们接过账簿,翻看了起来。 “去年正月初三,布政使郑泌昌,三千两银子!去年正月初三,通政使李知全,六千两银子!去年正月初五,清吏司郭彬,六百两银子……” “好啊,李知全这个老东西,拿的银子居然是本官的两倍!”郑泌昌看到账簿上面具体的数额后,不由得暗骂道。 郑泌昌在随便翻看了几页后,便放弃了,无他,这上面牵涉到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温家送出去的每一笔银子,都能在这上面找到备份。 就在这时,外面有侍卫来报:“报告布政使大人,温家的具体财产已经清点出来了,一共两千八百五十九万两!其名下所占有的土地一共八万五千亩,此外还有房契、宅邸、古董珍玩若干。” “什么!居然有这么多!” 郑泌昌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正当其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贪念时,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郑泌昌,你不要命了吗?这可是陛下亲自跟进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海战 在将盘踞在舟山群岛附近的倭寇尽数剿灭后,胡宗宪并没有急着班师回朝,而是选择让将士们修整一天后,再行出发。 “起锚!” 随着命令的下达,停靠在港口附近的明军战船,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动了起来,紧接着构成紧密的阵型,向着来时的方向行进。 船舱内,胡宗宪正手捧一本闲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书中的情节跌宕起伏,令人不由得沉浸其中,正当全书的情绪铺垫到最高点时,胡宗宪往后一翻,才发现后面空空如也,只有四个大字:“静候下册。” “什么破书!”胡宗宪说完,颇为气愤地将手中那本闲书丢在地上,或许是觉得不解气,还顺势踩了几脚。 就在这时,从船舱外传来戚继光的声音:“总督大人,那汪直交代了一些情况。” 胡宗宪听闻,连忙将地上的那本闲书捡起,紧接着作正襟危坐状,淡淡道:“进来吧。” “总督大人,这里便是那汪直交代的一些情况了!”戚继光说着,将汪直的口供恭敬地递到胡宗宪手中。 “嗯,我看看。”胡宗宪说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胡宗宪将汪直的口供放下,沉声道:“真没想到,这汪直不仅改信异教,居然还与那群红夷人有所勾结!” “红夷人?属下听说他们的大炮很厉害,不仅威力大,射程还很远,咱们的弗朗机炮便是仿制于红夷大炮!这些红夷人都长什么样啊?”戚继光见胡宗宪突然提及红夷人,紧跟着询问道。 “其实本官也分不太清楚,这群红夷人看上去样子都差不多!蓝眼睛,卷头发,白皮肤,此外还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上次织造局贩卖丝绸的时候,本官倒是见过几个红夷人。”胡宗宪说着,便开始回忆了起来。 “报告总督大人,前方发现不明身份的船队!” 就在这时,有士卒急匆匆地进入船舱,禀报道。 “什么?” 胡宗宪与戚继光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来到了甲板上。 “把单筒镜给我!”胡宗宪说完,从一旁士卒的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开始观察起远处的船队。 只见远处,由十二艘双桅大船所组成的船队正往这边靠近,船上的人的服饰明显不是中原地区的风格。 “传令下去,让舰队准备开战!” 胡宗宪将单筒望远镜放下后,下达了命令。 “是!” 在胡宗宪的命令下达后,便有士卒爬上桅杆,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向其余的舰船传递命令。 很快,三十六艘舰船呈一字型排开,船上搭载的大炮也瞄准了敌方的船队,只待进入射程,便可开炮。 “总督大人,对面的船队恐怕是来自日本那边的船!” 在胡宗宪之后,戚继光也放下单筒望远镜,沉声道。 “哦,何以见得?”胡宗宪见戚继光如此胸有成竹,不由得心生考校之意。 “据下官观察,船上的人的服饰明显不是中原地区的风格,这明显是日本那边的服饰风格!况且这条海路是通往舟山群岛的,而咱们又刚刚剿灭完那里的倭寇,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支船队是与汪直一伙的!” 戚继光停顿了片刻后,回答道。 “嗯,不错不错,本官也是这么想的。” 胡宗宪对戚继光的回答颇为满意,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戚继光的想法。 而另一边,前田信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一周前,他从舟山群岛出发,将收集到的货物运往日本九州贩卖,获利颇丰! 眼下,他正率领船队返回舟山群岛修整。 前田信是大友家的家臣,从他的祖父那一辈起,便世世代代侍奉于大友家!而大友家当代的家主大友宗麟对其颇为看重,让他负责与汪直的走私业务。 “混蛋!对面的船队究竟是从哪里过来的?” 前田信说完,拿起单筒望远镜,开始观察起远处明军的舰船。 “前田信大人,那好像是明军的战船!” “什么?明军!这条海路是通往舟山群岛的必经之路,而那支庞大的舰队正在返航,难道说明军已经……” 前田信在听完手下的汇报后,内心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难道说,明军已经将汪直他们全部歼灭了吗?” 正当前田信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时,周围飞溅的水花,将其拉回了现实。 “混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田信大人,对面开炮了!对方实在是太过强大,咱们要不要……” 一旁的下属见状,战战兢兢地开口劝慰道。 “嗯,也是,命令船队调转船头,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前田信采纳了部下的意见,紧接着下达了命令。 “总督大人,那群倭寇正在调转船头,想要逃跑!”戚继光将单筒望远镜取下,向胡宗宪汇报道。 “命令全舰,保持阵型,加快航行速度,冲上去缠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胡宗宪手持单筒望远镜,仍然在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是!” 胡宗宪的命令下达以后,如同先前一样,通过士卒手中挥舞的旗帜,将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明军的舰船在阵型不散的情况下,加速追了上去! “快点,快点,明军已经快追上来了!” 眼见己方调转船头的速度如此之慢,前田信不由得催促道。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他所指挥的这艘船附近炸开,掀起了五米高的浪花! “这些明军真是混蛋,给我还击,开炮!开炮!” 此时,前田信全身已经湿透,眼见双方的距离已经被拉近,自己的船队被明军死死咬住,再也没有逃跑的可能后,前田信咬牙切齿地下达了还击的命令。 只是这群倭寇船上所搭载的大炮与明军船上的相比,差了无数倍,无论是大炮的精度、威力、还是装填的速度,甚至是炮手的熟练程度,都远远弱于明军! 由此导致的一个后果便是,前田信一方只能够被动挨打,因为他们船上搭载的大炮射程没有明军的远!为了能够攻击到远处的明军舰船,前田信只能下令让所有的船只向明军舰队靠近。 在这个过程中,明军这边的舰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击中倭寇这边的战船。 ‘轰隆!’随着一声巨响,明军这边发射的炮弹击中了一艘倭寇这边的双桅战船。 被击中的那艘双桅战船,船身开始缓缓倾斜,由于先前的那颗炮弹击中了储存火药的舱室,由此引发了第二轮的殉爆!整艘船飞速解体,船上少许的幸存者纷纷从船上跳下,向邻近的船只游去,想要以此获救。 “好,打得好!”胡宗宪将单筒望远镜取下,激动道。 随着战斗的进行,倭寇那边很快便出现了第二艘被击沉的战船。 “啊啊啊,真是混蛋!给我开炮,开炮!” 看着不远处正在缓缓倾覆的船只,前田信的内心犹如刀割,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砰砰砰’很快,明军那边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倒是没有击沉船只,而是而是掀起了更高的浪花。 ‘呸呸呸’前田信颇为狼狈地依靠在船舷处,将海水吐出,嘴里满是咸味以及苦涩味。 在前田信的努力下,明军这边的舰船终于进入了其攻击范围。 ‘砰砰砰’一轮齐射过后,没有击中任何明军舰船。 “混蛋,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一炮也打不中!” 眼见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一炮都没有打中,前田信顿时暴怒,怒骂道。 或许是找到了感觉,明军这边很快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倭寇这边又有两艘战船被击中,速度大减! 正当这两艘船想要加速逃离战场时,很快便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击中,整艘船很快便开始漏水、倾斜,片刻后,便彻底沉入了海中。 “前田信大人,咱们还是快点逃吧,再这么打下去,船队可能剩不下几艘船了!” 双方开战还不到一个小时,前田信的船队便已经被击沉了三分之一,如此惨痛的损失,几乎要让前田信失去理智。 “混蛋!你们这群懦夫,遇到敌人就想着逃跑,连反击都做不到,你们这样,还有脸自称武士吗?” 前田信一把将前来劝诫他的下属推倒在地,紧接着下达了命令:“继续战斗,不准后退!” 说话间,又有两艘战船被明军的炮弹所击沉! “这群混蛋,传令下去,给我瞄准那边的那艘战船!” 眼见又有两艘船被击沉,前田信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他现在迫切希望能够伤到明军的舰船,哪怕只击中一炮,也是可以接受的。 前田信的命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倭寇这边,剩余的六艘战船开始集结火力,专心瞄准明军这边的一艘战舰打。 只听‘轰隆’一声,功夫不负有心人,倭寇这边的大炮总算击中了明军的一艘舰船。 前田信见状,不由得在甲板上欢呼起来,嘴里还不停叫嚷着:“天照大神庇佑!” 只不过,前田信所期望的战舰沉没一事并没有发生,由于倭寇这边所搭载的大炮威力实在是太小,因此并没有能够将明军的战舰击沉,仅仅只是击伤的地步。 而很快,这艘受伤的舰船,在明军剩余船只的掩护下,从容不迫地撤出了战场。 “真是混蛋!明军这些混蛋!”前田信从单筒望远镜中观察到此番景象后,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很快,明军这边又是一轮齐射,倭寇这边再次有两艘战船被击中!而前田信也逐渐从先前的暴怒情绪中清醒,恢复了理智。 前田信恢复理智后,开始反思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我都干了些什么?” 十二艘战船被击沉八艘,只剩下了四艘战船,先前通过贩卖货物换得的金银珠宝等等也损失大半!到时候回到九州,免不了主人家的一场重罚。 “还是先逃吧!” 此时,前田信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跑路。 “传令下去,所有剩余的船只调转船头,全速撤退!” 前田信的命令很快便被传达了下去,剩余的那三艘船的船长也是松了一口气,纷纷开始调转船头,想要脱离战场。 “追上去,不要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跑了!” 胡宗宪见这群倭寇已经没有了继续交战下去的意志,连忙下达了命令。 “是!” 很快,胡宗宪的命令便被士卒传递了下去,明军这边也加大了炮火的覆盖面,幸运的是,又再次击沉了一艘调转船头不及时的倭寇战船。 “这群无耻的混蛋,这仇,我前田信记下了。” 眼见己方又一艘战船被击沉,前田信望着身后那庞大的明军舰队,在放下一句狠话后,便率领剩下的三艘战船,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明军在追击一阵后,便原路返回了。 经此一役,前田信内心十分确定,短时间内,自己绝对不会再踏足此地半步! ps作者君奖励自己未果,一怒之下从床上爬起怒码3000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毁灭罪证 “总督大人,咱们为什么不继续追击了?” “如果继续追击下去的话,凭借咱们目前的实力,很轻易地就能够将剩余的船只全歼!” 眼见胡宗宪下令所有舰船停止追击,戚继光对此颇为不解,紧接着询问道。 “纵然将这些船只全部击沉又如何?除了咱们,有人知道吗?” “本官就是想要让这些幸存下来的倭寇,对我大明心存恐惧!” “此次战役经过这些幸存下来的倭寇的传播后,日后其他的倭寇想要进犯我大明,都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胡宗宪瞥了一眼戚继光,为其耐心解释道。 “总督大人的教诲,末将真是受益匪浅!” 戚继光听完胡宗宪的解释后,顿时心悦诚服,脸上浮现出恭敬的表情,向胡宗宪躬身道。 “哈哈,哪里哪里,你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胡宗宪心情大好,抚了抚胡须,朗声道。 …… 浙江,浙直总督府。 郑泌昌独自一人坐在议事大厅的椅子上,闷闷不乐。 此前,他已经预料到了温家的财产会很多,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多,光是白银就有差不多三千万两,不仅如此,其名下还有八万五千亩土地。 面对从温家查抄出来的这些巨额财产,郑泌昌丝毫不敢动手脚,待亲自清点、确认无误后,便连夜遣人运往京城!相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尽数抵达京城。 紧接着郑泌昌又联想到自己先前在账簿上面看到的记录:“去年正月初三,布政使郑泌昌,三千两银子!” “温家这群混蛋,每年赚那么多钱,只肯分润给本官区区三千两银子!要是肯多分给本官一点,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剩下的钱,你们留着去阴间花吧!” 郑泌昌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就在这时,从大厅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布政使大人,他们来了。” “嗯,让他们进来吧。”郑泌昌从椅子上坐起,点了点头,淡淡道。 “是!”侍卫在领命离去后,很快便将在总督府门口等候的诸多官员全都放了进来。 “哈哈,郑大人别来无恙啊?” “哈哈,我看郑大人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郑大人什么时候能够赏脸,去下官府中吃上一顿便饭啊?” 这群官员刚一进入议事大厅,便满脸堆笑地与郑泌昌寒暄起来。 “多余的寒暄就不必了,本官此次把大家叫过来,就是为了把账簿的事情说清楚!” 郑泌昌没有理会诸多同僚的寒暄,而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是啊,是啊,账簿的事情必须得处理好,不然的话,我等以后寝食难安!” “还犹豫什么?直接拿出来烧了便是!” 见郑泌昌直接进入正题,那些官员停止寒暄,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起来。 “喏,这里便是那温家的账簿,伱们自己看看吧!本官的名字也在上面。” 郑泌昌说着,便吩咐亲信取来账簿,将其递交给眼前的这些官员。 “好好好,郑大人真是位厚道人啊!” 这些官员在接过账簿后,开始争先恐后地翻看了起来。 “李大人,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哈哈,王大人,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啊,本官明明只收了五百两银子,为什么上面写的是一千两!” 待这群官员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对于账簿的真实性也不再怀疑。 “布政使大人,我们已经确认过了,此账簿确实无误!” “嗯,那就好,接下来本官就当着大家的面,将这本账簿烧毁!你们回去也告诉你们手底下的那些人,不必再担忧此事,更不要再乱嚼舌根子了,明白吗?” 郑泌昌说完,不等众人回话,便吩咐亲信端来一个火盆。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本厚厚的账簿丢入其中,又拿来火折子,吹了吹,径直丢入盆中。 很快,这本账簿便被汹涌的火舌给吞没,在现场诸多官员的见证之下,逐渐化为灰烬。 “呼~” 眼见贪污的罪证被彻底抹去,在场的诸多官员皆是松了一口气,近些日子以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吃不好也睡不下,整日都在担忧此事!眼下内心的石头已经落地,不由得感到身心舒畅。 “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本官不想再听到这方面的传言,明白了吗?” 在做完这一切后,郑泌昌环顾四周,冷冷道。 “明白,明白。” 眼见事情得以顺利解决,在场的诸多官员也收起小心思,向郑泌昌保证道。 “行了,天色也不晚了,本官要休息了,诸位请便吧!” “布政使大人,我等就先行离开了。” “恕不远送!” 郑泌昌说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 京城,严府。 严世蕃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着书案上已经完成的科举考试题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严世蕃看着书案由自己想出来的考试题目,不由得吟诵了一遍:“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岂有文章。” 待严世蕃将科举考试的题目又再次检查一遍,并确认无误后,无声自语道:“哼,感谢我吧!给你们出了这么简单的题目。” 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小阁老,这是郑泌昌给您送过来的信。” “嗯,拿进来吧。”严世蕃从座椅上起身,淡淡道。 而管家如同先前一样,在将信递给严世蕃后,便躬身离去了。 紧接着严世蕃将信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信中写着,一共从温家抄没出白银两千八百五十九万两,其名下所占有的土地一共八万五千亩,此外还有房契、宅邸、古董珍玩若干! 这些东西郑泌昌没有敢动手脚,而是原封不动地,将抄没所得的这些财产,通过大运河运送至京城,眼下已经在路上了。 严世蕃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暗自道:“还好这家伙识相,没有在其中动任何手脚,不然的话,陛下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严世蕃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径直敲响了父亲严嵩的房门。 “父亲,这是浙江那边的郑泌昌递交上来的信,您看看。” “嗯,拿过来吧。” 严嵩将房门打开,从严世蕃的手中将信接过。 “还愣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哦哦,好的。”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看完信中的内容后,将其丢到一旁,无声自语道:“哼,两千八百五十九万两,还有八万五千亩的土地!这群盐商,当真是富的流油啊。” 而这封信正是由先前嘉靖派往浙江的那几名锦衣卫所递交上来的。 嘉靖说完,径直来到龙椅旁,用手摩挲着上面雕刻的龙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祭祀前的内阁会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紫禁城时,嘉靖在贴身太监的服饰下穿好袍服,今天是内阁会议召开的日子。 “陛下,明天就是举行祭祀的日子了,这里是礼部那边递呈上来的大致流程!” 吕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嘉靖身旁,将手中的奏疏恭敬递交给嘉靖。 “嗯,放那里吧,朕现在不想看这个。”嘉靖指了指一旁的书案,淡淡道。 “是,陛下。”吕芳说完,随即将手中的那份奏疏,放到书案上后,便来到嘉靖身边,恭敬侍立着。 “吕芳,你说胡宗宪那边到底能不能抓住汪直?” “陛下,奴婢倒是觉得胡总督那边肯定能够擒获汪直!” “哦,何以见得?” 嘉靖见吕芳脸上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追问道。 “陛下,此次战役前,朝廷早已做足了万全准备!像前方士卒所需的军械、粮草、饷银等等,都是秘密运送的,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便排除了泄密的可能。” “此外,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都是精心挑选的百战之士,对付一群不入流的倭寇,岂不是信手拈来,再加上兵部所派出协助的三十六艘战船,我军的实力远远强于倭寇。” “而我军以有心算无心,以有道之师伐无道之徒,此战必胜!陛下只需要安心等待胡总督的好消息便可。” 吕芳说完,便来到嘉靖的身旁,亦如先前一样,恭敬侍立着。 “哈哈,不错不错,还是你比较懂朕啊!” 嘉靖听完吕芳的分析后,不由得心情大好,感慨道。 “陛下,奴婢还有一件事想要向陛下汇报。” 吕芳偷偷观察着嘉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哦,什么事?但说无妨。”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淡淡道。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石公公近来身体不适,因此他想要提前两个月出宫,回去颐养天年,还请陛下准许。” 吕芳说完,万分恭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个请求后,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吕芳,似笑非笑道:“吕芳,你不会是想要给伱的干儿子冯保提前腾位置吧?” 听闻嘉靖所言,吕芳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被无尽的恐慌所笼罩,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陛下,冤枉啊,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吕芳说完,再拜。 “起来吧,朕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石公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朕也应该放他出宫去颐养天年了!” “吕芳,你方才所言,朕准了。” 嘉靖见吕芳此番作态,随后亲自将吕芳从地上搀扶起来,朗声道。 “奴婢替石公公叩谢陛下恩典!” 吕芳说完,正打算下跪时,却被嘉靖给拦住了。 只见嘉靖面色不渝,开口道:“行了,不用谢恩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陪朕去内阁吧。” “是,陛下!” 吕芳说完,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一路上他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陛下驾到!” 内阁外,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众臣皆是跪伏于地,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片刻后,嘉靖身后跟着吕芳一同走进了内阁。 待嘉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以后,众臣再拜,齐声道:“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多谢陛下!”随后众臣起身,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严嵩率先出列,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讲。”嘉靖瞥了严嵩一眼,淡淡道。 “这里是微臣先前督派的官员,浙江布政使郑泌昌交上来的清单!里面详细记录了此次抄家所得,此外这些财产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将运抵京城。” 嘉靖听完,对着一旁的吕芳略微点了点头,而吕芳也来到严嵩面前,将清单接过,然后转交给嘉靖。 嘉靖打开清单,发现上面记录的数额,与昨天晚上自己在锦衣卫那边看到的具体数目相差无几,当即没了兴趣。 “嗯,严阁老,这件事情你办得不错。” 嘉靖将手中的清单合上,对着严嵩点了点头,开口勉励道。 “这一切都仰赖于陛下的英明指导!” 严嵩说完,颤巍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而一旁的徐阶则是面色阴沉:“哼,我果然没有猜错!我就说他严嵩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促成此事,原来背后的一切都是陛下授意的。” 在严嵩过后,严世蕃也紧接着站了出来,沉声道:“启禀陛下,微臣也有本奏!” “是不是科举考试的题目出完了?” 嘉靖看着严世蕃脸上的表情,挑了挑眉,询问道。 “陛下圣明,微臣想要说的正是此事!” “拿过来吧。” 嘉靖话音刚落,一旁的吕芳便来到严世蕃的面前,将他手中记录有科举考试题目的信封接过。 “陛下!” 吕芳将手中的信封拿到嘉靖的面前后,便继续侍立在旁。 嘉靖将信封拆开,只见上面写着:“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嘉靖只是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这让他回忆起了前世写古文翻译时的痛苦。 “嗯,做的不错,到时候你身为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一定不要给朕出什么岔子,明白吗?” 嘉靖随即将目光转向严世蕃,轻声道。 “微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好啊,朕倒是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不要辜负朕对你们的信任啊!” 嘉靖似乎心有所感,眼神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 “臣等必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五个人纷纷跪伏于地,泣声道。 “起来,起来,都起来吧!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肱骨之臣,朕还是相信你们的。” 徐阶和严嵩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陛下圣明!” “张居正,朕先前让你负责建造我大明的第二支水师,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啊?” 嘉靖将目光转向跪伏在地上的张居正,沉声询问道。 “启禀陛下,自从户部那边拨了银子过后,建造战船的工作正有条不紊地推行着,目前进展十分顺利!” 见皇帝再次向自己询问此事,可见其对此事的重视,于是张居正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恭敬回答道。 “嗯,不错,建造朝廷第二支水师一事,容不得半点差池!这方面你还得给朕多盯着点,有什么事尽管向朕汇报便是。”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陛下尽管放心,微臣一定替陛下办好这件事!” 张居正说完,再拜。 “对了,明天便是祭祀典礼了,你们提前准备一下吧,先熟悉一下流程。” 嘉靖的目光扫视群臣,嘱咐道。 …… 深夜,司礼监。 “干爹,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冯保犹如先前一样,恭敬地侍候在吕芳身边,手上还捧着一碗热茶。 “你的那件事儿有着落了。” 吕芳说完,从冯保的手中接过茶杯,轻啜一口。 “干爹指的是……”冯保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轻声询问道。 “别跟干爹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是石公公的那件事。” 吕芳瞥了冯保一眼,淡淡道。 “一早我就去求了陛下,让他同意石公公提前两个月出宫,你干爹我为了这件事可是操劳得很啊!” 吕芳话音刚落,一旁的冯保便将茶杯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并将其放到一旁的桌上。 紧接着为吕芳轻轻捏着肩膀,谄媚道:“干爹为我做的这些事,我冯保可都记在心里呢!” “您就是我的亲爹,以后我就不必叫您干爹了,直接叫您亲爹怎么样?” “爹!” “诶。” 吕芳应了一声,随后双眼微眯,像是在享受着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祭祀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在第二天日出前七刻的时候,钦天监,太常寺堂官将时辰奏折放至斋宫时辰亭,然后吕芳将奏折取出,递交给皇帝。 “陛下,这是时辰奏折。”吕芳将手中的奏折恭敬递交给嘉靖。 而嘉靖也神色肃穆地从吕芳的手中将奏折接过,并将其缓缓打开,待看完上面所记载的时间后,嘉靖将奏折郑重合上,将其放置在书案旁专门存放奏折的地方。 “陛下这边请。”吕芳说完,便在嘉靖的右前方引路。 此时的嘉靖身着祭服,跟随着吕芳的指引,走出了养心殿。 而在养心殿的阶梯下,停放着龙辇,待会儿嘉靖就要乘坐龙辇,去往祭祀现场!而在龙辇的右前方,前引大臣则恭敬地侍立在原地,他的职责便是将皇帝引导至祭祀所在地。 嘉靖缓缓从台阶上下来,前引大臣并没有向皇帝行礼,而是神色肃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犹如一棵站立的松树一般。 待嘉靖坐上龙辇后,前引大臣才朗声道:“起!” 随后龙辇被抬起,前引大臣负责在右前方引路,龙辇行进的速度极慢,跟在路上正常行走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由于祭祀的流程要求,嘉靖只能目不旁视地直视前方。 赶路的时间一长,再加上路途上的颠簸,这让嘉靖有一种想要睡觉的冲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嘉靖百无聊赖,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龙辇缓缓停了下来。 “陛下,到了!”前引大臣转过身来,恭敬道。 随后前引大臣俯下身体,让嘉靖的脚从自己背上踩过。 ‘咚咚咚’一阵沉闷的钟声从斋宫钟楼处响起。 只见不远处的广场上,站立着满朝文武,他们神情肃穆,一动不动。 队伍的最前面,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严世蕃几人站成一排,直到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们才算是“活了过来”。 随后在场的所有官员齐刷刷地跪伏于地,齐声道:“臣等,恭迎陛下祭祀,愿我大明永昌!” 嘉靖从两侧跪伏着的大臣身边缓缓走过,紧接着来到了方泽坛边。 方泽坛为二层方坛,方向朝北,坛下有一水池环绕,深八尺余,宽六尺,坛上层面积为六平方丈,下层约十平方丈,坛面铺有黄色琉璃砖,坛的下层,东西两侧各有两个石座。 待嘉靖在方泽坛下站定以后,便有两名执事上前,其中一名手捧金盆,盆中有着些许清水,而另外一名手中,则拿着用来擦水的绸巾。 “请陛下净手!” 嘉靖将手在金盆中放置片刻后,就将手抬起,随后另外的执事上前,恭敬地递上绸巾,让嘉靖将手上的水擦干净。 在做完这些后,便有一名礼部的大臣上前,开始诵读祭文:“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谓福也。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者,谓之备。” “外尽其物,内则尽志,此祭之心也。是故,天子亲耕于南郊,以共齐盛;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服。诸侯耕于东郊,亦以共齐盛;夫人蚕于北郊,以共冕服……” 在祭文念完以后,嘉靖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三支香,然后一步一步,迈上方泽坛的阶梯。 “呼,还好一切顺利。” 眼见祭祀典礼按照流程,正常进行着,李春芳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可是他担任礼部尚书以来,办的第一件事!若是这件事情出了纰漏,日后在同僚的面前可就抬不起头了。 嘉靖终于踏上了方泽坛,方泽坛上有一长桌,桌上铺有红布,摆放着用以祭祀上天的三牲六畜。 按照简化后的祭祀流程,嘉靖只需要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到香炉内,再站立在原地,低下头,默念一段祭文,这次的肱骨典礼就算是结束了。 而嘉靖在将手上的三炷香插到香炉内后,并没有按照流程中所规定的那样,站立在原地,低下头默念一段祭文,而是将手指指向苍天,朗声道:“朕乃奉天承运皇帝朱厚熜,现向上苍祈求三件事,如若答应,便可响雷一声为号!” “陛下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对上天的大不敬啊!” 一旁的礼部尚书李春芳见皇帝并没有按照先前的祭祀流程来,面露焦急之色。 “陛下这是在干什么?眼下如此晴朗的天气怎么会打雷呢?是不是礼部那边没有将祭祀的具体流程交由陛下熟悉?” 徐阶看着站在方泽坛上的嘉靖,不由得疑惑道。 “李春芳这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一旁的严世蕃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安静!” 严嵩瞥了众人一眼,冷冷道。 嘉靖的话音落下不久,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紧接着,一声响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上苍回应了!上苍真的回应了!陛下真乃真命天子是也!” 此刻,嘉靖的身影在无数大臣的眼中,如若神明一般。 “朕想要向上苍祈求的事情,无非三件,一是我大明来年风调雨顺!二是我大明永远繁荣永昌!三是我大明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若上苍答应,还请在三声响雷后,降下甘霖。” 嘉靖话音刚落,天空中又响起三声惊雷,而后天空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并很快下起了小雨。 “真的下雨了,上苍答应了,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眼见嘉靖向上苍祈求的那几件事都被同意,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在看向方泽坛上的那道身影时,都带上了或多或少的狂热。 嘉靖在做完这一切后,顺着阶梯,从方泽坛上缓缓下来,而就在他走下方泽坛的一瞬间,天空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晴朗,太阳出来了!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在严嵩他们五人的带领下,现场所有的文武官员都再次向嘉靖行跪拜之礼,无人不心悦诚服。 嘉靖看着恭敬跪伏在自己面前的文武百官,沉声道:“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之臣,都起来吧!朕身为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就有这个责任向上苍祈求,还望诸位以后实心用事,多为百姓想想。” “臣等必不辜负陛下重托!” 众臣说罢,再拜。 负责记录此事的史官如此写到:“明嘉靖四十年二月初八,皇帝朱厚熜率领百官祭祀,并为大明朝的亿万百姓向上苍祈求三件事。 “一为来年风调雨顺,二为大明繁荣昌盛,三为百姓安居乐业,上苍尽皆应允,于响雷三声后降下甘霖!”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奏请改稻为桑 在嘉靖接过锄头,象征性地在土地中躬耕了两下后,此次祭祀典礼宣告圆满结束,随后嘉靖乘坐龙辇,返回了养心殿。 而在回朝的路上,许多大臣纷纷聚集在一起,开始讨论起先前祭祀典礼上的所见所闻。 “我跟你们说啊,我那个位置可以将方泽坛上看得一清二楚,当时陛下在向上苍祈求时,我隐隐约约看到一双大手,轻轻抚过陛下的头顶。” 其中一名官员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 “哼,你这不是废话吗?陛下乃当今圣君,肯定会受到上苍眷顾啊!” 一位佝偻着身体的官员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气愤道。 “此等壮举,历朝历代也没有几个皇帝能够做到,陛下真乃真命天子也,若是什么时候能够近距离看到陛下,老夫这辈子死了也值了!” …… 紫禁城,养心殿。 待嘉靖从龙辇上下来后,望着眼前熟悉的殿宇,长舒一口气。 “呼,总算是结束了。” 饶使是嘉靖,也被这异常繁琐的祭祀流程给弄得心力憔悴,这还是在极大地简化了流程的情况下,若是按照原来的祭祀流程来施行的话,恐怕还会耗费更多精力。 嘉靖刚准备迈上台阶,只见吕芳快步迎了上来,恭敬道:“陛下,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奴婢已经为您提前备好茶水和点心。” “嗯,不错不错,这祭祀典礼总算是结束了,朕也能够将身上的祭服换下,这衣服穿着真不舒服!” 嘉靖说完,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祭服,不由得感慨道。 “陛下为国事操劳,辛苦至此,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啊!” 吕芳说完,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轻声道。 待嘉靖将身上的祭服换下,换成平常穿的道袍以后,便坐于桌上,开始享用糕点。 嘉靖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只是略微一抿,糕点便整个散开,一股清香微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吕芳,这么多糕点,朕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坐下,一起吃。” 嘉靖说着,指了指面前摆放着的琳琅满目,风味各异的糕点,开口道。 “陛下,奴婢卑贱之人,怎敢与陛下……”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朕让伱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这么多糕点不吃的话,到时候也浪费了!”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吕芳说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缓缓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嘉靖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询问道。 “启禀陛下,这糕点十分美味,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 听闻嘉靖问话,吕芳连忙恭敬答道。 “既然好吃,那就给朕多吃一点,反正这些糕点吃不完的话,也会被倒掉!”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继续。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专心享用着面前这些糕点。 “陛下,严阁老求见。” 就在这时,养心殿外的侍卫进来通报。 “哦,严阁老来了,快让他进来!” 嘉靖听闻侍卫的禀报后,大喜,连忙让侍卫宣他进来。 片刻后,严嵩在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踏上了养心殿的台阶。 而严嵩刚踏进养心殿,嘉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严阁老来啦,来坐下,一起吃。” 嘉靖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为严嵩拿来座位。 严嵩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糕点,不由得感到腹中饥饿,为了今天的祭祀典礼,自寅时起,众臣便在方泽坛附近等候陛下的到来!为了不君前失仪,所有人都没有吃一点东西,仅靠着些许参汤吊着。 “微臣遵命!” 严嵩说完,在座位上坐下,开始品尝起这些糕点。 严嵩吃东西的速度极慢,仿佛要将这些糕点的味道铭记于心中一般。 “严阁老觉得这些糕点味道如何?” 见严嵩吃得差不多了,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淡淡道。 “启禀陛下,这是微臣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糕点!” 严嵩见嘉靖问话,连忙从座椅上起身,缓缓道。 “严嵩,你是袁州府人吧?” “启禀陛下,正是,微臣出生于袁州府分宜介桥村。”听闻皇帝的问话,严嵩不敢隐瞒,而是如实告知。 “朕之前听说你祖上还曾阔绰过,跟朕讲讲?”嘉靖说着,一副对此事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微臣遵命!” 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跟嘉靖讲述自己出生的家族。 “微臣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家族,我严家的高祖名叫严孟衡,曾经官居二品,为人清廉自守,刚正不阿,因为吃饭的时候经常吃青菜,所以人称严青菜。” “后来他死的时候,由于家产太少,咱们家为了充场面,后来装满了六箱石头运回老家。” “当时我还小,父亲在向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只觉得颇为滑稽可笑,高祖好歹是二品大员,怎么会沦落至此?” “微臣从小便受到父亲的教诲,他时常教导我说,若是将来有机会为官,一定要多为百姓想想,百姓的日子太苦了!” “我的父亲是一名秀才,他考了一辈子也没有考中举人,正是由于于父亲的教诲,才有了我严嵩的今天。” 严嵩说着说着,便陷入了回忆之中,印象中父亲永远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在每次吃饭的时候,总会将最好的留给自己,而在自己十岁过县试,十九岁考中举人时,父亲脸上那欣慰且复杂的表情…… 当严嵩回过神来,眼角已经湿润了。 “微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严嵩将眼角处的眼泪擦掉,向嘉靖躬身行礼道。 “无妨,无妨,朕没想到严阁老居然会有如此坎坷的身世。” 嘉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 随后严嵩清了清嗓子,向嘉靖请求道:“陛下,眼下祭祀典礼已经结束,南方那边的春耕也快要到时候了,微臣想要即刻在浙江正式推行改稻为桑!”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请求后,沉吟片刻,吩咐道:“嗯,等胡宗宪他们回来后便开始推行吧!此外,让邻省也备好粮食,以备不虞。” “陛下圣明!” 严嵩见自己的建议得到皇帝的采纳,当即跪伏于地,恭敬道。 “嗯,严阁老,朕希望你能够实心用事,将改稻为桑推行下去。” 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淡淡叮嘱道。 “微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微臣定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严嵩说罢,再拜。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吞服丹药 很快,皇帝在祭祀典礼上向上苍情愿的事,便经由无数官员之口,传播开来。 “陛下圣明!陛下心里是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的。” “对啊,都是朝中那群奸佞蒙蔽圣上,方才让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陛下与朝中这么一群虫豸在一起,又如何能够治理好国家呢?” …… 京城的坊间市井都在讨论皇帝向上苍祈求的这三件事,无数人也将其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开始流传的版本还算正常,最多某些地方有一些添油加醋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后来越传越离谱,甚至还有传言说皇帝已经得道成仙了! 而京城附近的寺庙以及道观纷纷抓住此次机会,大力营销,吸引了众多香客前去上香,赚得盆满钵满。 …… 紫禁城,养心殿。 待事情告一段落后,嘉靖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养心殿内的聚灵阵阵法自动运转,将方圆百里的灵气全都汇集到养心殿,以供嘉靖修炼之用。 嘉靖所修功法一气决快速运转,搭配着嘉靖的均匀呼吸,快速将周围飘荡在半空中的灵气纳为己用。 淡紫色的法力芸绕在嘉靖身上,其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嘉靖猛地睁开眼睛,手指虚点,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半空中几道雷霆从天而降,被覆盖在养心殿上方的聚灵阵自动吸收,然后被转化为阵法继续运转的能量。 嘉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更加充沛了,召雷的速度相较于之前也有很大的提高,以前同样的时间,只能够召一道雷,现在能够召三道雷了!并且威力也有很大的提高。 嘉靖缓缓睁开眼睛,暂时退出修炼状态,倒不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修炼的进程太过于顺利了! 往常久久不能领悟的地方,今天却异常的顺利,很快便醍醐灌顶,并领悟到其中的精髓,所谓一朝顿悟便是如此! 此外,修炼的速度相较于之前也提高了不少,与其说半空中飘荡的那些灵气是被嘉靖吸纳进体内的,倒不如说是自动钻入嘉靖体内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嘉靖眉头紧皱,想要理清这背后的思绪,不过很快,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怎么思来想去也是徒增桎梏,继续修炼方才是正途!” 紧接着嘉靖将脑海中的疑虑放到一旁,开始继续潜心修炼起来。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养心殿内所芸绕的灵气也被嘉靖吸纳一空!许久,嘉靖睁开眼睛,退出修炼状态。 在察觉体内的法力没有丝毫增长后,嘉靖便退出了修炼状态。 此时嘉靖体内的法力已经是满溢状态,就像是一杯装满水的杯子一样,若还想继续往里面加水,则需要换一个更大的容器! 换句话说,在嘉靖突破下一个境界以前,再怎么修炼体内的法力还是将维持在目前的水平。 “呼~”嘉靖长舒一口气,正准备从蒲团上起身时,却偶然间瞥到了腰间的储物袋。 嘉靖见状,不由得大喜:“对啊,朕怎么把你给忘了!上次还说要找个时间来试试丹药的。” 嘉靖说完,将储物袋中的那几颗丹药全部倒出。 这几颗丹药浑然天成,颜色各异,不见一丝瑕疵,一股淡淡的丹香味逐渐弥漫至整个养心殿,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嘉靖颇为沉醉地吸了一口殿内的空气,顿时感觉头脑清明了不少,若是普通人吸入一口空气,至少能够延长五年时间的寿命。 嘉靖看着手上的这几颗丹药,紧接着内心便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冲动,将这几颗丹药全部服下! 当嘉靖回过神来时,才猛然发现这几颗丹药已经在嘴边了。 嘉靖心里很清楚,若是将这几颗丹药全部服下,以自己当前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药力,到时候免不了落得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算了,就选你吧!”嘉靖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一颗赤红色的丹药,随后将其余的丹药重新收回到储物袋。 嘉靖又重新盘坐于蒲团之上,将那颗赤红色的丹药送入嘴中,进入了修炼状态。 在赤红色丹药吞入腹中的一瞬间,嘉靖就后悔了,一股极其精纯而又暴戾的药力在嘉靖的体内乱窜,沿途的经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嘉靖见状,连忙调动体内的法力,想要将这股药力压制下去,谁知体内的法力在接触到药力的一瞬间,就像是被提供了燃料一般,被迅速点燃了。 “啊啊啊!” 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从体内传来,即使是先前经过多次淬炼的经脉也抵挡不住如此恐怖的药力,纷纷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损伤。 而很快,嘉靖体内剩余的法力与丹药的药力结合在一起,在体内横冲直撞,先前那看似坚韧无比的经脉在这股力量面前则是不堪一击! 而此时的嘉靖,浑身上下都被深紫色火焰给笼罩,眉头紧皱,神色痛苦。 嘉靖随即运转功法,开始尝试引导体内的这股庞大而又暴戾的力量!渐渐地,这股力量开始顺着功法的线路运转,所至之处,先前遭到严重损害的那些经脉在这股庞大的药力下,也开始逐渐复原。 而复原后的经脉比较起先前,则是强韧了百倍不止!就这样,这股药力在将嘉靖的四肢百骸都走了一遭后,又回到丹田处,被逐渐吸收。 此时的嘉靖,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然消退,整个人虽然还是被深紫色的火焰所笼罩着,但是如果近距离观看的话,就能够感觉到嘉靖身上的气势正不断攀升! 而这股气势常人近乎无法察觉,而那些动物倒是对此十分敏锐。 “啊,怎么回事?这御马监的马怎么都跪下了!” “啊,好多老鼠在往外面跑!” “你们看,天空中聚集了好多鸟!” “啊,有蛇,好多蛇!” …… 外面的喧嚣自然无法干扰到嘉靖,嘉靖体内的法力如同洪水冲破堤坝一般,将桎梏彻底打破,嘉靖也由此成功突破!而嘉靖在成功突破后,气势仍然在节节攀升之中,一直到再次遇见修炼的瓶颈后,方才停了下来。 “呼~此次当真是收获颇丰啊!”嘉靖退出修炼状态,缓缓道。 只见嘉靖心念一动,在他手中浮现出一团紫色的火焰,散发着恐怖的温度。 而手上的紫色火焰,便是嘉靖在吞服完丹药后的最大收获! …… 京城,严府。 在今日的当值结束后,严嵩严世蕃父子二人便一前一后,返回了严府。 严世蕃刚将父亲严嵩从轿子上扶下来,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陛下那边有没有答应您的请求?” 严嵩只是瞥了严世蕃一眼,回应道:“陛下同意了,不过得等胡宗宪他们班师回朝后,再正式施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严世蕃在从严嵩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不由得心情大好,朗声道。 “哼,这次要是有谁敢在改稻为桑的事情上动手脚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他!严世蕃,伱也一样。” 严嵩看着儿子严世蕃这副兴奋的模样,不由得开口警告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严世蕃随即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上前搀扶着严嵩。 “这件事情可是陛下十分关注的,容不得半点差池……”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行刑 自从上次与倭寇交战过后,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都没有再遇到什么敌人。 “按照目前的速度,还有多久能够到达泉州?” 胡宗宪将船舱外的侍卫唤来,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明天便可以到达泉州了。” 侍卫见胡宗宪问话,连忙恭敬答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胡宗宪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让侍卫回去了。 待侍卫离去后,胡宗宪百无聊赖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近些天来,每当感觉无聊时,胡宗宪便到甲板上去,用单筒望远镜看沿途的风景,胡宗宪一开始还觉得挺有趣的,时间一长,便厌烦了。 “也不知道总督府那边怎么样了?” 胡宗宪对总督府的情况颇为担忧,随后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 自从上次查抄完温家以后,温家的所有人连带着奴仆,都被以莫须有的罪名送入了大牢。 温家失势以后,曾经所占有的贩卖私盐的份额,也被其他虎视眈眈的私盐贩子给瓜分掉了!不仅如此,那些人还共同凑了一笔钱,贿赂给监狱的长官,让他安排手底下的狱卒,好好“关照”一下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温家家主。 不得不说,银子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温平义很快便受尽折磨,整个人的意志也被完全地消磨掉了。 只听‘吱呀’一声,温平义所在的牢房被狱卒推开,而温平义见状,还以为这群狱卒又来找他的茬,连忙蜷缩到角落里,不敢动弹。 “温老爷,不必紧张!咱们是来给您送吃的来了。” 狱卒说罢,还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你们这是……我……我现在没有银子再给你们了。” 听闻狱卒的话,温平义仍然是先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鼓起勇气,回话道。 “温老爷,这饭菜不用您花钱!进来的每一位犯人,若是运气足够好,犯的罪足够重的话,都能够得到这么一餐。”狱卒说罢,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取出,并摆放在桌上。 “伱的意思是,这……这是……”听闻狱卒的话,温平义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随后指着桌上的那些饭菜,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老爷,您猜的不错,这顿饭就是断头饭,吃了这顿饭,您就安心上路吧!” “您也别怪咱哥几个,咱们也只是收银子办事,这银子咱们要是不收的话,咱们也活不了!您以前对咱们照顾有加,这恩情咱得记着不是?等下去见了阎王爷,还请替咱们多美言几句。” “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咱们这些活着的人,也给您多少烧点纸钱下来,不让您落得个孤魂野鬼的地步。” 狱卒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温平义一个人,呆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那桌饭菜。 “哈哈哈,想不到我温某到头来居然落得个如此地步。” 温平义笑了,笑得很悲凉。 良久,只见温平义郑重地端起碗,开始细细品尝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餐。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郑泌昌正坐于议事大厅的上首,听着来人的汇报。 “布政使大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是要亲自监斩还是要……” “这还用问吗?此等要事,本官一定要亲自监斩!” 郑泌昌瞥了来人一眼,冷冷道。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来人说完,便快步离去了。 看着来人离去的背影,郑泌昌随即从座椅上起身,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无声自语道:“温平义啊温平义,下辈子别再想着吃独食了,就让本官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郑泌昌说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 而在温平义享受完自己生命中最后一顿饭后,他与他的家人,便被关进了专门运送死囚的囚车,一路押往菜市口行刑。 “还做什么生意啊?还不快点去菜市口看砍头!” “砍谁啊?” “废话,当然是温家的那些个私盐贩子了,听说布政使大人还要亲自监斩呢!” “哼,这温家真是死有余辜,我要是布政使大人的话,一定得活剐了他,那样看着才够劲呢!”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等等,我先收拾一下东西再说……” 很快,温家的所有人将要在菜市口被砍头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杭州城。 有空闲的,一大早便赶去菜市口,以期望能够找到一个极佳的观刑位置,而没空闲的,则是央求那些在现场的人,看完以后给自己也复述一遍!而大街上的许多摊贩也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往那菜市口凑。 还没到时候呢,行刑的现场便已经挤满了人! 站在后面的瞧不太真切,于是便使劲往前面挤,前面的人也想要近距离观看砍头,于是也顺势往前面挤。 “别挤了!别挤了!”眼见人群愈发躁动,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大声吼道。 然而这无济于事,人群还是不停地往里挤!随后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官差,从人群里拎了几个人出来毒打一顿后,人群方才停歇。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踩到我的脚了!” “诶,我身上的钱呢?都让开,我身上的钱被人偷了!” “哎哟,是谁在背后踹了我一脚!” 人群不再往前挤,而是变得闹哄哄的,汗臭味、鱼腥味、药材味,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令人不由得作呕。 “安静,布政使大人到!” 在这一嗓子过后,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将目光放在了被押送上来的犯人,以及身穿官服,正襟危坐的郑泌昌身上。 此时,温平义以及他的家人,都被换上了死囚的衣服,在他们的背上,还插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他们姓名以及所犯的罪行! 而在木板上面还写有一个斩字,在斩字上面还画有一红圈,红圈上则是画着大大的红叉。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正当现场的百姓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郑泌昌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随后从桌上的小木筒中抽出一支木签,将其丢到地上,朗声道:“午时三刻已到,斩!” 而此时,温平义被刽子手按到在地上,勉强将视线转向郑泌昌,开口道:“哼,布政使大人!温某在下面等着你!” 随后只见刽子手往刀上喷了一口烈酒后,将刀高高扬起,随后手起刀落之间,鲜血四溅! 温平义以及他的家人,上上下下共三十六口,尽皆枭首! “好好好!” 眼见人头滚落于地,现场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种极其热烈的声音。 “哼,真是晦气,这个温平义,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诅咒本官!” 郑泌昌说完,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离开了现场。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胡宗宪归来 “呼,总算是回来了!”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从书案上抬起头,望着房间里熟悉的陈设,不由得感慨道。 就在这时,有侍卫推门进来,禀报道:“总督大人,按照您先前的吩咐,属下已经让诸位大人在议事大厅等候了。”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走出了房间。 从胡宗宪的房间到总督府议事大厅,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种有绿植,放眼望去,满是翠绿,让人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待胡宗宪进入议事大厅,在场的众人尽皆从座椅上起身,微微躬身道。 “总督大人!” “行了,大家都坐下吧,本官今日将你们召集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想要了解本官不在的这段日子,总督府发生了什么事。” 胡宗宪说完,便坐于上首,随后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总督大人,这是下官近些日子以来所整理的记录,您看看。” 一旁的郑泌昌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册子恭敬递交给胡宗宪。 胡宗宪在从郑泌昌的手中接过册子后,便沉下心来,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翻了几页后,胡宗宪仿佛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又将目光转向郑泌昌,询问道:“盐税呢?没出什么问题吧?” “报告总督大人,那鄢懋卿前来收取盐税的时候一切顺利,中间并没有出任何的差池!” 郑泌昌见状,沉声禀报道。 “嗯,做的不错。” 胡宗宪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又继续翻看手中的册子。 良久,待胡宗宪将上面的内容都浏览完毕后,开口勉励道:“近些日子辛苦你了,总督府的日常事务也没有出任何的差错,不错不错。” “对了,本官听说伱对城里的温家下手了?有这回事吗?” 胡宗宪将手中记录事务的册子放下,转而向郑泌昌询问道。 “总督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郑泌昌说着,开始向胡宗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这温家早就该杀了!只不过先前本官一直没有找到由头。” 随后胡宗宪在得知从温家抄没出来的巨额财产,尽数被运往京城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先前递交的那封奏疏,让陛下对此事引起了重视!” 在郑泌昌汇报完工作后,一旁的马宁远随即站了出来,询问道:“老师,朝廷先前让您去干什么了?” 待马宁远提出这个问题后,剩余的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对啊,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堂堂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么长的时间? 见众人脸上满是好奇,胡宗宪抿了一口茶,朗声道:“本官先前从那些倭寇口中得知了汪直的下落,于是便上奏朝廷,恳请朝廷发兵讨伐!后来在陛下的支持下,水师那边出动了三十六艘舰船,来支持这次战役。” “总督大人,那结果怎么样了,有没有抓住汪直?”一旁的高翰文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追问道。 “这是自然!不仅如此,在回来的路上,还意外遭遇了倭寇的船队,并将其歼灭大半。”胡宗宪瞥了高翰文一眼,紧接着说道。 “剿灭倭寇、擒获倭寇首领汪直、还歼灭了倭寇的大半船只!” 这其中的每一项,单独列出来都是巨大的功劳!而这也意味着,眼前这位刚升官不久的总督大人,又要往上升一升了。 很快,众人反应过来,齐声道:“恭喜总督大人!” 胡宗宪对此并不是太在意,而是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本官待会儿还得回去继续写递交给朝廷的奏折呢,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是,总督大人!” 眼见胡宗宪接下来还有要事处理,众人也不便再行打扰,纷纷离去。 待众人尽数离开后,胡宗宪摇了摇头,随后回到自己的书房,铺开纸笔,写起了奏折。 “启禀陛下,臣胡宗宪已于近日班师回朝,先前盘踞在舟山群岛附近的倭寇已被尽数剿灭,不仅如此,还成功擒获了倭寇首领汪直!” “在返程的路上,舰队遭遇倭寇的战船,与其展开激战,并击沉九艘倭寇战船,我方除了一艘舰船遭遇倭寇炮火袭击,船身受到些许损伤以外,并无其他损失!” “此次战役中,缴获所得,合计白银共计一千三百万两!臣已将其装运上船,不日就将运抵京城,而倭寇首领汪直也在路上,届时还望陛下派遣锦衣卫前去接应,下面是此次战役的立功名单……” 待胡宗宪将奏折完成后,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长舒一口气。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后,胡宗宪唤来下属,沉声道:“把这封奏折递交到内阁那边去,八百里加急,不得延误!” “是,总督大人!属下一定将其送到。” 下属在将胡宗宪递给自己的奏折小心收好后,便快步离开了。 眼见奏折已经成功寄出,胡宗宪随即嘱咐手下,将自己的躺椅取出。 “还是躺椅上舒服啊!” 胡宗宪感慨完,整个人躺倒在躺椅上,晒着太阳,颇为惬意。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结束一天的修炼后,轻唤道:“吕芳?” 一直在殿外侍候的吕芳在听见嘉靖的呼唤后,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一进入其中,吕芳便躬身道:“陛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吗?” “来,陪朕下盘棋。” 嘉靖话音刚落,便有太监将棋盘摆好。 “来,坐!” 嘉靖在落座以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 吕芳也不推辞,径直坐到了嘉靖的对面。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从棋篓中捏起一枚黑棋,下到了棋盘上。 而吕芳也不甘示弱,当即跟上。 双方在下了几手后,嘉靖才缓缓道:“他们有什么动静吗?” 吕芳神色不变,将手中的白棋下到棋盘上,禀报道:“最近严阁老和徐阁老那边都挺安分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礼部尚书李春芳那边倒是颇为热闹,每天上门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 “呵,让锦衣卫去查查这些人,暂时先不用处理,朕留着他们还有用处。”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沉声吩咐道。 “是,陛下!”吕芳说完,将手中的棋子下入棋盘之中。 “对了,陛下,奴婢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 吕芳说着,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哦,什么事?” 嘉靖被吕芳这副严肃的表情所吸引,挑了挑眉,询问道。 “就是先前您在祭祀典礼上向上苍祈求的那三件事,目前在京城已经流传了无数个版本,更有甚者,还造谣说陛下您已经得道成仙了!奴婢在想,要不要让锦衣卫去……” 吕芳说完,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不必了,他们爱怎么传怎么传吧!都是谣言而已,百姓也只不过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嘉靖说完,瞥了一眼吕芳,淡淡道。 “话说吕芳你也觉得坊间的那些传闻是真的吗?朕真的已经得道成仙了?” 嘉靖说着,将目光转向吕芳,似笑非笑道。 “还请陛下恕罪!” 对于嘉靖的这个问题,吕芳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跪伏于地,沉声道。 “起来吧,咱们的棋还没下完呢?你输了!” 嘉靖说着,将手中的黑棋放入棋盘,朗声笑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封赏 紫禁城,内阁。 今日的内阁倒是多了几分喧嚣,不再像往常那么沉闷。 “我倒是觉得这个案子判得没问题,那温家不过就是一私盐贩子而已,这么判都算便宜他们了!当街杀人、贩卖私盐、贿赂官员、以及在账目上作假,故意少缴盐税!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砍头的罪名?” “别的不说,单就贩卖私盐这一项罪名,就够他温家喝一壶的!” 严世蕃将目光转向高拱,沉声道。 “哼,奸佞之徒,这郑泌昌分明是公报私仇,小阁老,这温家上上下下总计三十六口人,不是三十六头猪!他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全部拉去菜市口砍了头!” 高拱梗着脖子,反驳道。 “这可都是按照大明律法来的,高阁老,您不会不知道贩卖私盐的下场吧?还是说,你是这温家贩卖私盐的后台?” 严世蕃也不惯着,当即怼了回去。 “你!” 听闻严世蕃这一诛心之言,高拱气急,伸出食指指向严世蕃。 “行了,不要吵了,严世蕃你也少说两句!” 就在这时,严嵩出面,制止了二人。 严世蕃和高拱之所以吵起来,则是因为原本应该复核此案的大理寺,以案情复杂,暂时无法决断为由,将皮球踢到了内阁。 “眼下人已经杀了,再这么争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徐阶见状,也赶忙出来打起了圆场。 “我觉得徐阁老此言有理,诸位不要忘了,这件事情可是陛下在背后跟进的?所以嘛,稍微严苛一点倒也可以理解。”严嵩说完,便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见严嵩和徐阶相继发话,严世蕃和高拱在互相对视一眼后,结束了争吵。 就在这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一小吏,其刚一进入内阁,便跪伏于地,并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阁老,这是前方胡宗宪送过来的战报!” “哦,胡宗宪的?快拿给我看看!” 严嵩听闻是胡宗宪递到内阁的奏疏,当即来了精神,从小吏的手中将奏疏接过,并将其拆开。 待严嵩戴上老花镜,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不由得朗声笑道:“哈哈哈,好啊!好啊!” 一旁的徐阶见状,也紧跟着凑了上来,向严嵩询问道:“严阁老,胡宗宪递上来的是什么奏疏?” “伱自己看看吧!”严嵩说罢,将手中的奏疏递交给徐阶。 而徐阶在接过奏疏,并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也不禁大喜道:“好啊,好啊!这个胡宗宪不仅将盘踞在舟山群岛的倭寇尽数剿灭,还抓住了倭寇首领汪直!更是在后续与倭寇船只的遭遇战中,击沉九艘倭寇的战船。” “这样一来,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可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随时都能够派兵剿灭!” 在徐阶以后,内阁中剩余的几人,也纷纷将胡宗宪所递交上来的那份奏疏中的内容浏览完毕。 “诸位,还请随我严嵩去一趟陛下那里!咱们一同将此事禀报于陛下!” 严嵩用浑浊的眼睛扫视众人一圈后,颤巍巍地说道。 “是!” 随后内阁的五人放下手中还未批改完毕的奏疏,一同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道路。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将由司礼监批红的奏疏都各自浏览一遍后,点了点头,随即唤来吕芳。 “嗯,这些奏疏没问题,到时候直接施行便是。” “遵命,陛下!那奴婢就将这些奏疏拿下去了?” 吕芳说完,便将堆积在嘉靖书案上的奏疏抱起,轻声询问道。 “嗯,全都拿下去吧!也给朕腾点地方出来。” 嘉靖说完,摆了摆手,开口道。 就在这时,外面有侍卫前来禀报:“启禀陛下,内阁首辅严嵩带着其余四人等候在殿外,说是有要事相见!” “哦,这个时间段严嵩不待在内阁批阅奏折,跑到朕这里来干什么?”嘉靖听闻侍卫的禀报后,挑了挑眉,无声自语道。 “行了,让他们都进来吧!朕倒是挺好奇,他们这个时候找朕有什么事?” 待嘉靖吩咐完毕后,侍卫便恭敬离开了。 “着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五人觐见!” 一道尖细的嗓音过后,五人踏上养心殿的台阶,进入了其中。 刚一进入养心殿,在严嵩的带领下,众人尽皆跪伏于地,沉声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淡淡道。 “谢陛下!” 待几人起身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开口询问道:“严阁老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朕商议的吗?” 严嵩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启禀陛下,微臣此次前来,便是有要事禀报!” “这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递交上来的有关前线的战报!” 严嵩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哦,胡宗宪的战报?给朕拿过来。” 嘉靖瞥了一眼身旁侍候的吕芳,轻声道。 吕芳见状,只得将先前抱在怀里的那堆奏疏放回原处,随后来到严嵩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胡宗宪的奏疏,并恭敬地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将奏疏拆开,待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朗声笑道:“哈哈哈,这个胡宗宪,倒是没让朕失望过!” “不仅歼灭了倭寇,还擒获了倭寇首领汪直,更在海上沉重地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 “此外还给朕缴获了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还未运抵京城的两千八百多万两,国库又进账四千万两!几年内,我大明都不需要再为国库亏空而发愁了。” 听闻皇帝此话,一旁的徐阶内心‘咯噔’一声:“坏了,听皇帝的意思,像是要重赏胡宗宪,这胡宗宪可在不久前,刚被加封为定国将军啊!” “让朕想想,应该赏他点什么好呢?” 嘉靖说完,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陷入了沉思。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嘉靖抬起了头,朗声道:“传朕的旨意,此次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剿倭有功,现加封为建威将军!他的下属登州卫指挥佥事、蓟州总兵戚继光,加封昭勇将军!二人所司职责仍然不变。” “此外,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和先前一样,由朝廷发放双倍饷银!不幸阵亡的,也发放双倍抚恤金,他们剩下的家属,也由官府出资赡养。” “启禀陛下,这胡宗宪不久前刚被加封为定国将军,而眼下又被您加封为建威将军,其升官的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如此下去,难免心生骄横之心,不利于日后工作的开展。” “况且,陛下您如此偏爱胡宗宪,朝中的一些大臣可能会对此有些微词,因此,微臣恳请陛下将此次的功劳累积下来,等到下次再一并封赏给他!” 徐阶说罢,紧接着跪伏于地,沉声道。 “哼,对朝廷有功之人,朕自然要重赏!升官速度快又如何?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朕不可能视而不见!若是胡宗宪立下的功劳够多,对朝廷作出的贡献够大,届时朕赏赐他爵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朕就是要为满朝文武官员树立这样一个榜样,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取!无论他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朕都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若是连对有功之人的奖赏都做不到,朕还当什么皇帝?” “那些有意见的,在背后乱嚼舌根子的,就叫他当面到朕这里来说!” “徐阁老,你觉得呢?”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徐阶,反问道。 此时的徐阶,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听闻皇帝的问话,连忙惶恐答道:“陛下圣明,是微臣先前考虑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徐阁老你也是一片赤诚衷心,不是吗?” 嘉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淡淡道。 “还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吗?如果没有的话,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陛下圣明!” 见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众人也不敢再行反对,纷纷跪伏于地,齐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卷起来了 徐阶在遭受嘉靖的训斥后,心生惶恐,在当日下值后,便匆忙将众人召集至裕王府开会。 书房内的气氛沉闷异常,徐阶只是坐在椅子上叹气,没有开口的打算,一旁的高拱则是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张居正则是自顾自地品茶。 只剩下裕王朱载坖一脸担忧地看着众人。 “诸位为何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朱载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唉,殿下,眼下陛下愈发重用严党,我等已有些无计可施!” 徐阶紧跟着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看呐,陛下并不是重用严党,而是重用胡宗宪才对!” 高拱瞥了徐阶一眼,紧跟着说道。 “哦,何以见得?” 裕王朱载坖听闻高拱所言,不由得提起了兴趣。 “自胡宗宪担任浙直总督以来,对于东南沿海一带的剿倭局势,可以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胡宗宪手底下所任用的将领,比如说戚继光、俞大猷等等,都是擅长练兵以及统御精兵的良将,不仅勇武异常,还谋略过人!依靠着这些人,胡宗宪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整个浙江境内的倭寇剿灭大半。” “不仅如此,还率军将福建等地由倭寇掀起的叛乱剿灭,还擒获了倭寇首领汪直,并为朝廷缴获一千三百万两银子!” 高拱说着,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试问一下,有这么一位能力强且忠心的下属,你会不会重用他?” 此时,一旁的张居正也被高拱的话启发到了,开口道:“一直以来,咱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胡宗宪虽然是严嵩的学生,但是我们却擅自将他归类于严党一类!这是完全不恰当的。” “据我所知,在胡宗宪治下,浙江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甚至比咱们的人所治理的地方要好得多,如果非要给胡宗宪归类的话,那么他只忠心一个人,那就是陛下。” “也就是说,他胡宗宪是当之无愧的“帝党”成员!” 张居正说完,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徐阶在听完两位的分析后,也逐渐有了眉目,面带喜悦:“我明白了,咱们若想要重新得到陛下的青睐,就得实打实地做出些成绩来,而不是整天在这里党同伐异!这样的话,只会引得陛下厌恶。” “可是该怎么办呢?严党那边有胡宗宪,咱们这边好像没有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吧……” 徐阶说完,紧皱眉头,不停地在脑海中思索合适的人选。 “谁说没有?咱们不是有一个福建巡抚谭纶吗?” 一旁的张居正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谭纶给忘了!” 徐阶猛地一拍脑袋,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可眼下,福建那边也没有什么倭寇可以剿啊,甚至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都快被胡宗宪给剿灭干净了!” 徐阶说着,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虽然倭寇已经几乎快被胡宗宪剿灭干净了,但是福建当地的盗匪数量可并未减少,咱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另辟蹊径,将整个福建省的盗匪也全都剿一遍!” “不仅如此,再清理清理冤假错案,减轻税收,让百姓身上的担子再轻一些,这不也是实打实的政绩吗?” 张居正将目光转向徐阶,随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啊,他胡宗宪剿倭,咱们就剿匪!反正那些盗匪也是坏事做尽,不如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给除掉。” “就用他们的那条贱命,来为咱们的事业添砖加瓦!届时斗垮了严党,众正盈朝之际,我大明朝必将再次繁荣昌盛!” 徐阶在听完张居正的想法后,对此颇为赞许,眼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待会儿回去后,我亲自给谭纶写信,将这一切都告知于他。”眼见事情得以敲定下来,徐阶的语气中,满是兴奋。 “可是徐阁老,据咱们手底下的人报告说,自从谭纶上任福建巡抚后,就与咱们断了联系,您说会不会……” 高拱犹豫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谭纶!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因为刚上任不久的缘故,需要格外爱惜羽毛。” 徐阶摇了摇头,斩钉截铁般地,将高拱的想法给否决掉。 “嗯,我也觉得谭纶不是这样的人。” 紧接着,一旁的张居正也点了点头,开始为谭纶说话。 “既然二位都这样说,那应该是我多虑了。” 见徐阶和张居正两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高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对于像谭纶这样的下属,应该多些信任才是!” 徐阶瞥了一眼高拱,面露责怪之色。 …… 京城,严府。 自从白天的时候,徐阶遭到陛下训斥后,刚一回到家,严嵩就将严世蕃叫到了屋内,开始商讨起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父亲,眼下这徐阶遭受陛下训斥,被陛下所不喜。” “此时,正是咱们的机会啊!您说咱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群清流给一网打尽?” 严世蕃说着,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不可,眼下虽然徐阶被陛下所不喜,但是其所拥有的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况且陛下就算是再不喜徐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将清流给打垮的。” 严嵩在听完儿子严世蕃的想法后,摇了摇头,缓缓道。 “那,父亲,咱们目前应该怎么做?” 见自己的建议没有得到严嵩的采纳,严世蕃又再次向严嵩询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而严嵩并没有立即作出回答,而是感慨道:“我严嵩,收了个好学生啊!” “父亲的意思是?” 严世蕃见状,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你以为陛下是重用咱们?其实陛下是在重用胡宗宪!” “胡宗宪屡次剿灭倭寇,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东南沿海一带的局势,在这之前都是靠他一个人撑着的,眼下倭患已平息大半,陛下自然要重重赏赐他,就连我这个做老师的,也不过是沾了自己学生的光啊!” 严嵩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紧接着为其解释道。 “可是胡宗宪是您的学生,陛下如此重用胡宗宪,则不等于是……” “哦,父亲我明白了!” 严世蕃沉吟片刻后,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嗯,看来你还不算是太笨!” 严嵩说完,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那父亲,您的意思是,咱们接下来应该大力支持胡宗宪?” 紧接着,严世蕃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嗯,不错,不仅如此!咱们还得把接下来的改稻为桑干得漂漂亮亮的,也让陛下看看,咱们的办事能力。” “咱们这边办事情越高效,则就显得清流那边越无能!陛下也会更偏向于咱们。” “有些时候,并不需要伱拥有多强的能力,只需要比对手强那么一点点就行了。” 严嵩停顿了片刻后,向严世蕃叮嘱道。 “父亲,我悟了!” 在听完父亲严嵩的一番话后,严世蕃眼神闪烁着精光,兴奋道。 “在这之前,我就给胡宗宪亲自写了一封信!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严嵩说完,将目光转向窗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悄然升起了一轮圆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消息 浙江,浙直总督府。 胡宗宪回到总督府的这几天,难得清闲了下来,因为在这之前,郑泌昌便已经将先前总督府内积压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总督府的官吏们体谅胡宗宪,除非是遇到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不然的话,一般不会来打搅胡宗宪的休息。 “真是的,每次看到精彩的地方就结束了!” 胡宗宪皱了皱眉,将新买来的闲书重重地丢在地上,随后从座椅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正当胡宗宪在细细品茶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总督大人,这是严阁老亲自写给您的信。” “嗯,拿进来吧。”胡宗宪说着,将手上的茶杯放下。 在胡宗宪将信接过后,侍卫便先行离开了,在离开时,还不忘将书房的门也一并带上。 “老师写给我的信?最近又发生什么事了?” 怀揣着无数的疑问,胡宗宪将写着汝贞亲启四个大字的信筏拆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爱徒近来身体可好?上次你来京城述职,还能顺道来看望为师,为师很高兴!为师还听说,你接到了朝廷的任命,前去擒获倭寇首领汪直。”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为师希望你能够在为朝廷效力的同时,多注意自己的安危,遇事不可冲动冒进,需三思而后行,如此方能无虞。” “为师希望伱能够一切顺利,待这封信寄到时,恐怕你已经凯旋了吧?” “此外,这信封中还有一张纸,上面是此次改稻为桑的具体事项,为师身体还好,勿念。” 胡宗宪在将信的内容看完以后,站在原地,默然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布政使司,当郑泌昌正在批阅今天的公文时,从门外传来下属的声音。 “布政使大人,总督大人让您过去总督府一趟!”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郑泌昌在听闻此消息后,将手上的毛笔放下,朗声道。 “总督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还是说上次本官干得太出色,总督大人要给我嘉奖?会不会是朝廷的封赏已经在路上了?” 怀揣着种种疑问,郑泌昌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道路。 待他急匆匆地赶到总督府,才发现众人早已在此等候。 “原来不单单叫了我一个人啊!”郑泌昌如此想着,先前的幻想也破灭了大半。 片刻后,胡宗宪背着双手,踱步进入了议事大厅。 “见过总督大人!” 见胡宗宪到来,众人尽皆从座椅上起身,恭敬道。 “嗯,都坐吧。”胡宗宪点了点头,沉声道。 待众人都坐下以后,胡宗宪将目光转向坐于一旁的戚继光,询问道:“士卒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见胡宗宪问话,戚继光连忙恭敬答道:“报告总督大人,目前军营的情况一切正常!” “嗯,那就好,不要放松了军营内的纪律。” 胡宗宪对戚继光汇报的情况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嘱咐道。 “是,总督大人,末将必定不负总督大人重托!”戚继光沉声应道。 待问话完戚继光后,胡宗宪坐于上首,在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才继续道:“本官今天找你们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那便是改稻为桑!”胡宗宪看向众人,一字一句道。 “什么?改稻为桑!” “这么快?” 听闻胡宗宪的消息,在场的众人脸上皆是惊诧之色,自从朝廷丈量完浙江的土地后,就没了动静。 而后来,堤坝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官府为赈灾一事搞得焦头烂额!这改稻为桑,也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而眼下朝廷却旧事重提,再次推行改稻为桑的国策,这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感到一丝意外。 胡宗宪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随后只见其轻咳两声,将严嵩先前寄给自己的信中,那有关改稻为桑的具体事项拿出。 随即朗声道:“这里是严阁老寄给本官的信,信中有此次改稻为桑的具体事项,你们自己看看吧!” “到时候等江苏、福建等地预备的粮食到位以后,便正式施行吧。” 胡宗宪说完,将改稻为桑的具体事项,递交给众人。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将上面的具体事项看完,而后齐声道:“总督大人,我等必定将改稻为桑推行下去!” “嗯,好,本官找你们的事情就这些,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胡宗宪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是,总督大人!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众人说完,便纷纷起身离开,只是一旁的戚继光还有些许疑虑,不停徘徊着。 “哦,戚继光,你有什么问题吗?” 胡宗宪见戚继光如此模样,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总督大人,末将以为,福建不应该在这个名单上面!” “上次咱们去福建征讨倭寇的时候,那里的情况您也有目共睹,无数的百姓食不果腹,哪里能够凑得出来这么多粮食啊!” 戚继光说完,跪伏于地,沉声道。 “唉,你说的这些本官有何尝不知道呢?朝廷当时在划分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福建的具体情况!” “放心吧,本官到时候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让福建缴纳最低的份额就行,况且这些粮食只是预备,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够用上。” 胡宗宪看出了戚继光的忧虑,紧接着安慰道。 “末将思虑不周,一时冒犯了总督大人,请总督大人怪罪!” 眼见胡宗宪对此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戚继光也为自己先前说过的那些话,感到有些羞愧。 “无妨,你有这份心便是极好的,至少你的心里还有那些老百姓!” 胡宗宪见状,紧跟着安慰道。 “总督大人,这是朝廷那边递过来的消息,说是你们的封赏已经在路上了!” 就在这时,从议事大厅外进来一位神色匆匆的侍卫,向胡宗宪禀报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当胡宗宪得知朝廷的封赏已经在路上时,并没有太过于激动,而是点了点头,淡淡回应道。 “是,属下这就告退!” 侍卫说完,便转身离去。 …… 郑泌昌何茂才自总督府出来后,便相约到沈一石家中齐聚。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阁老那边怎么没有一点风声?难道说咱们被抛弃了吗?” 郑泌昌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愁眉苦脸道。 “怎么可能,兴许是小阁老那边太忙,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一旁的何茂才见状,连忙安慰道。 “沈老板,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得到风声?”郑泌昌并不死心,转而向沈一石求证。 “没有,在这之前,我也没有得到任何的风声。” 沈一石说罢,端起他的烂瓷碗,将里面的凉白开一饮而尽。 “那这事儿可真就奇了怪了,往常都是咱们先一步获得消息,怎么这次反过来了?”郑泌昌紧皱眉头,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 “你也不想想,总督大人的资历可比咱们要强得多了!别的不说,他可是严阁老的学生,单就这一条关系,就不是咱们能比的。” 一旁的何茂才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安慰道。 “唉。” 听完何茂才的话后,郑泌昌也深感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扩建国库 “总督大人,宫里来人了!仍是先前的那位公公。”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胡宗宪和戚继光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封赏。 此次前来宣旨的仍然是先前的那位面白无须,身穿赤红色衣服的老太监,见胡宗宪率领着总督府的官员出来,他并没有着急宣旨,而是看向胡宗宪,面带笑意。 “恭喜胡总督了!” 见公公如此客气,胡宗宪哪里不知道此次朝廷封赏的力度应该会很大,连忙恭敬回应道:“近些日子,有劳公公照顾了。” 听闻胡宗宪的奉承,来人心情大好,缓缓道:“哪里哪里,这都是胡总督您自己立下来的功劳。” 随后只见其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肃穆,朗声道:“二位,准备接旨吧!” 紧接着在胡宗宪的带领下,戚继光以及总督府的诸多官吏尽皆跪伏,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次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剿倭有功,现加封为建威将军!登州卫指挥佥事、蓟州总兵戚继光,加封为昭勇将军!二人所司职责仍然不变。” “此外,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和先前一样,由朝廷发放双倍饷银!不幸阵亡的,也发放双倍的抚恤金,他们剩下的家属,也由官府出资赡养,钦此!” 待老太监将旨意宣读完毕后,笑吟吟地看向胡宗宪,轻声道:“胡总督,接旨吧!” “臣胡宗宪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宗宪再拜,方才从老太监的手中接过圣旨,这一次倒是不用胡宗宪使眼色,一旁的下属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叠厚厚的银票,迅速塞入老太监的袖口之中。 “胡总督当真是前途无量啊,不仅剿灭了倭寇,还得陛下如此看重!” 老太监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好,奉承了几句。 “哪里哪里,公公言重了!还望公公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胡宗宪将圣旨交由一旁的下属收好,拱了拱手道。 “好说,好说,本公公一定竭尽全力。” 听闻胡宗宪此话,老太监笑弯了腰,如此回应道。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我也不便在此多留,就先行离开了。” 老太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身后还跟着两位小太监。 “公公慢走!” 胡宗宪说完,率领总督府的官吏一同为老太监送行。 在将老太监送走以后,胡宗宪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在将所有官吏,连带着戚继光一同遣散后,方才返回自己的书房。 “呼~本官现在是建威将军了!从一品武官。” 胡宗宪长舒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在这之前,胡宗宪并没有把朝廷此次的封赏太过于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此次朝廷的赏赐应该也会如同往常一样,将此次的功劳累积下来,等到下次立功后,再一并进行赏赐。 最多,也就是说几句勉励的话,再赏赐一些金银罢了。 谁知此次却极大地出乎了胡宗宪的预料,朝廷不仅没有将功劳累积,而是重重地犒赏了自己,并将自己任命为建威将军,这可是明朝无数武官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胡宗宪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升两级,其背后少不了陛下的支持!说不定是陛下力排众议,才使得自己的任命得以通过。 “陛下圣明,臣胡宗宪,必定誓死效忠于陛下!” 胡宗宪暗自下定决心,随后向着京城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 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先前从温家抄没出来的那批银子也经由大运河,顺利运抵至国库。 此时的内阁,身为户部尚书的徐阶,已经被浓浓的幸福感所笼罩!眼下国库又进账差不多三千万两,再加上还在路上的一千三百万两,就是整整四千三百万两银子。 若是再加上先前国库内所存放的银子,哪怕朝廷接下来从全国收不到一分钱的赋税,也能够支撑好几年的时间! “眼下银两太多,原有的国库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因此在下次的内阁会议上,我想向陛下请求,对国库进行扩建!具体的数额已经统计出来了,大概需要花费一百万两左右。” 徐阶说完,将手中的预算报告递交给严嵩。 严嵩听闻徐阶所言,颤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在将预算报告看完以后,不由得惊诧道:“徐阁老,银子的数目真的多到连国库都放不下了?” “严阁老,我是户部尚书,目前国库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虽然现在能够勉强放下,但是以后呢?” 徐阶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严阁老,实话跟您说吧,眼下国库内的银子,恐怕要以亿来计数。” “什么?这么多!” 饶是久经官场的严嵩,也被徐阶所透露出来的数字吓了一大跳。 “嗯,没错,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陛下那边还会有大动作!” 徐阶说完,从座位上起身,随即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嗯,那好吧,在下次的内阁会议上,我会尽全力劝说陛下的!” 严嵩见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徐阶的提议。 “对了,眼下改稻为桑实施在即,浙江邻省的粮食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徐阶突然向严嵩询问道。 “嗯,此次改稻为桑,浙江那边所需要的粮食,大多从隔壁粮食富裕的省份调动,比如说安徽省,江苏省等等。” “福建省虽然也在名单上面,但是那里先前刚刚遭受战乱,所以只需要准备最低限度的粮食即可!” 严嵩听闻徐阶所言,还以为他是对福建省也在名单上面不满,于是开口解释道。 徐阶在听闻严嵩给出的答案后,点了点头,沉声道:“严阁老思虑周全,在下替福建的百姓谢谢您了!” 徐阶说完,向严嵩微微躬身。 “哪里哪里,徐阁老言重了!大家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了,该体谅的地方,还是得体谅一下才是。” 严嵩将徐阶扶起,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退出冥想状态后,无声自语道:“还是不行,与既定目标相比,差了一大截!” 嘉靖尝试着在冥想的状态下,将阵法秘籍中的迷魂阵给还原出来,但是不管重复多少次,永远都差了那么一点!无奈,嘉靖只得暂时放弃。 “看来在我的实力突破之前,这迷魂阵应该暂时布置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子走进了养心殿。 “陛下,上次您让我查的东西,奴婢都查出来了。” “这里便是那些时常前去礼部尚书李春芳那里拜访的官员名单,以及他们所犯下的罪行!” 吕芳说完,万分恭敬地将其递交到嘉靖手上。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朕要好好赏你!” 嘉靖将名单从吕芳的手中接过,点了点头,勉励道。 “能够为陛下效劳,便是奴婢最大的荣幸了,岂敢再奢求其他的赏赐?”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当即跪伏于地,恭敬道。 嘉靖随即将吕芳所递交上来的名单打开,在他看到这些官员所犯罪行的记录后,不由得紧皱眉头,将其交还给吕芳。 “这上面的人,伱自己随便挑几个办了吧!所得财物,你自己留下,就当是朕给你的赏赐了。” 嘉靖将目光转向跪伏在地上的吕芳,随意地说道。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吕芳说罢,再拜。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懂事的吕芳 当晚,那些先前出现在嘉靖名单上的那些官员,有一部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尽数抄家,引得朝野震动,朝中的大臣们对此深感不安,纷纷去向自己的靠山打听消息。 而今天是召开内阁会议的日子,虽然改稻为桑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届时,将会由严嵩这个内阁首辅牵头,待其所递交的提案经由司礼监批红以及陛下同意后,便可以正式施行了。 一大早,吕芳便早早来到了养心殿,服侍嘉靖穿衣。 “陛下,奴婢昨晚上按照名单,一共抄了八位官员的家,他们所犯下的罪行都是不可饶恕的那种!” “奴婢从这些官员家中,一共抄没出五百六十万两银子,奴婢自作主张,将其中的五百万两送至陛下您的内帑了,还请陛下恕罪!” 吕芳说完,跪伏于地,向嘉靖请罪。 “唉,你啊,你啊,让朕说你什么好。” “朕先前都说了,抄没出来的银子伱自己留着!唉,算了,朕饶过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嘉靖将吕芳从地上扶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吕芳在被嘉靖扶起来后,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 “行了,马上也快到时辰了,陪朕去一趟内阁吧!” 嘉靖说完,也不看吕芳,径直走在前面。 吕芳见状,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从嘉靖的步伐来看,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 内阁之中,几位大臣正在讨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徐阁老,你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东厂的人出动了?” 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徐阶,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就得到下属的消息,说是东厂出动了!听说他们手中有一份名单,正按照名单上面的名字,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呢。” 此时的徐阶也是眉头紧皱,思考着背后的意味。 “昨天晚上一共有八位官员被抄家,而被抄家的这些人,官职有大有小,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难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大案吗?” 一旁的严世蕃也紧跟着分析道。 “唉,前些日子是锦衣卫,近些日子东厂也冒了出来,真是怪哉怪哉,再这么搞下去非搞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不可!” 高拱梗着脖子,开口道。 而一旁的张居正只顾着品茶了,根本没有留意众人说了些什么。 “陛下驾到!” 随着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众人停止讨论,纷纷跪伏于地,等候着嘉靖的到来。 待嘉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后,齐声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今天心情很好,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起来吧,都起来吧!” “陛下今天心情很好啊,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这便是此刻跪伏在地上的五个人的共识。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众人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待嘉靖于珠帘背后落座后,严嵩率先站了出来,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启禀陛下,微臣严嵩恳请陛下,正式在浙江施行改稻为桑!” 在严嵩站出来以后,其余的四人也紧跟着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臣等恳请陛下,正式在浙江施行改稻为桑!” 嘉靖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吕芳轻声道:“吕芳。” “是,陛下!” 吕芳在对嘉靖微微躬身后,便来到严嵩的面前,将奏疏接过,并递交给嘉靖。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大致翻看了一下,见上面的内容与之前的没有什么出入后,将其放到一旁。 “嗯,都起来吧,诸位爱卿所请之事,朕准了!” 嘉靖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臣,淡淡道。 “吕芳,待会儿,你就让司礼监把这封奏疏批了吧!” “奴婢遵命。” 听闻嘉靖所言,一旁的吕芳连忙恭敬回应道。 “臣等多谢陛下!” 见该走的程序已经走完,改稻为桑的这件事彻底敲定,严嵩也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徐阶站了出来,朗声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情要禀报!” “哦,徐阁老有什么事情要向朕禀报的?” 嘉靖见徐阶突然站了出来,不免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扩建国库!” 徐阶说完,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 “扩建国库干什么?国库里的银子已经快要装不下了吗?” 嘉靖见徐阶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想法,不由得打趣道。 “启禀陛下,是的,眼下国库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徐阶倒是没有察觉出嘉靖是在打趣,而是一板一眼地说道。 “竟然是真的!国库里的银子有这么多吗?朕怎么不记得了?” 嘉靖看着徐阶脸上的表情,无声自语道,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丝惊诧。 “这里是微臣所设计的扩建国库的方案,具体的花费已经估算出来了,大概在一百万两银子左右!” “吕芳,去把徐阁老的奏疏给朕拿过来。” “是,陛下!” 吕芳应完,便从徐阶手中接过奏疏,转交给嘉靖。 嘉靖随即将徐阶递上来的奏疏打开,仔细浏览着。 不得不说,徐阶所设计的这个方案十分完美,不仅加大了国库的利用空间,还极大地节约了成本,可谓是一举两得! “嗯,徐阁老所提出的这个计划很好!到时候就按照方案来施行吧。” 嘉靖在将徐阶所递交上来的奏疏看完后,大手一挥,开口道。 “这……” 见皇帝如此爽快便答应了徐阶的请求,这让一旁的严嵩多少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昨天才答应了人家,到时候要尽全力劝说陛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达成目标了。 “微臣多谢陛下!” 见自己提出的建议得到陛下的采纳,徐阶一时间有些激动,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徐阁老,以后像这样的计划,还是得多多提出来啊!但凡是合理的,朕都支持。” 嘉靖将徐阶的表现尽收眼底,还不忘出声勉励道。 “臣徐阶,多谢陛下!微臣必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徐阶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嗯,今天的内阁会议商讨的事情就这么两件,诸位还有别的事情要禀报于朕吗?没有的话,那就散会!” 嘉靖说着,将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淡淡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只见严嵩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开口道。 “哦,严阁老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的?” 嘉靖说着,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昨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京城内有多名官员的家被东厂所查抄!此举引得朝中的大臣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因此,微臣想要询问陛下,这些人是否有罪?是否触犯了我大明律法?” 严嵩说完,颤巍巍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哦,听严阁老这意思,是来向朕讨个说法对吗?” “微臣不敢,微臣也只是为了给其余的官员一个交代!” 严嵩在听闻嘉靖的那番话后,似乎被吓得不轻,身体猛地一颤,随后鼓起勇气,开口道。 其实如果有的选的话,严嵩也不想就这么站出来向皇帝问话,因为这样一来,得罪皇帝的概率很高,但是严嵩身为内阁首辅,百官之首!此刻,纵使内心是万般不愿,他也不得不站出来。 “嗯,朕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些被抄家的官员,都是作奸犯科之辈!” 嘉靖瞥了严嵩一眼,为其解释道。 “微臣多谢陛下解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嵩说完,再拜。 “行了,朕也乏了,今天的内阁会议就到这里吧。” 嘉靖说完,也不看众人,随即带着吕芳离开了内阁。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百姓不体谅朝廷的难处 杭州知府马宁远,在得知他的老师胡宗宪被朝廷封为建威将军的消息后,颇为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老师胡宗宪,多年以来的努力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明天就去总督府,当面恭贺一下老师吧。” 马宁远将手中处理到一半的公务放下,无声自语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下属焦急的禀报声:“知府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又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是堤坝那边又……” 听闻下属的禀报,马宁远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随即让禀报消息的下属进来。 “你说,出什么大事了?” 马宁远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下属,沉声询问道。 “报告知府大人,眼下正是春种的时候,淳安县的部分百姓不顾官府的禁令,擅自将秧苗种下了!并且还与咱们派去的人发生了冲突。”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问话,其不敢隐瞒分毫,颤颤巍巍地将一切全盘托出。 “什么?这群刁民,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无视朝廷改稻为桑的命令!” “你去把府衙的侍卫以及衙役都给本官调过来!哦,不,去卫所那边,让他们派士兵过来,本官要给这群刁民一点教训。” 马宁远出声叫住即将离开的下属,嘱咐道。 其实以马宁远知府的身份,是没有权力调动卫所的士兵的,只不过他的老师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这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群刁民在哪?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知府大人,这群刁民在……在王家村。” 在得知具体的地点后,马宁远随即将府衙内的侍卫尽皆调出,并骑上早已备好棕红色马匹,向着王家村所在的方向赶去。 …… 淳安县,王家村。 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的村民绝大多数都姓王,此时,王家村的老百姓正手持锄头以及菜刀与官府的人对峙着。 “你们干什么!竟敢违抗朝廷的命令?不想活了吗?” 官府这边,领头的长官,看着眼前比己方多上数倍的村民,色厉内茬地威胁道。 “哼,眼下正值春种,凭什么不让俺们种粮食?桑苗能够吃吗?” 一位领头的村民如此说道。 “对,官府不让咱们种粮食,就是不给咱们活路!” “乡亲们,别怕,咱们的人数比他们多,让他们滚出去!” “对,滚出去!” “滚出去!” 眼见村民的情绪愈发激动,官府这边的长官语气也软化下来:“各位父老乡亲,这改稻为桑乃是朝廷的命令,是国策!” 种植桑苗有着极大的好处,别的不说,到时候伱们生产出来的蚕丝,都由官府高价收购!这不比你们在土里刨食强多了?” “这是官府在为你们老百姓着想啊!你们居然不领情?” “哼,妖言惑众!我们才不管什么桑苗不桑苗的,说一千道一万,桑苗还是不能吃,这一切都是官府的把戏罢了。” “你们这群恶吏,滚出王家村!” “对,滚出王家村!” 眼见这群百姓油盐不进,一旁的下属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大人,要不咱们还是撤吧,不然的话……” “哼,废物!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到时候怎么向大人们交代?给我撑着!只要咱们不先动手,这些百姓就肯定不敢动手。” “再说了,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再等一会儿吧。” 就这样,双方维持了一个诡异的平衡,谁都不敢率先动手。 直到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方才打破了平衡。 “啊,知府大人来了!” 先前与村民对峙的这帮人见马宁远率领大部队赶来,不由得欣喜道。 “现在该怎么办啊!官府那边派更多的人过来了。” 听闻这个消息,一旁的村民们也不由得开始恐慌不安。 片刻后,马宁远率领大队侍卫赶到,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告知府大人,这群刁民不顾官府的禁令,擅自将秧苗种植了下去!并且还肆意阻挠官府的办案,真是其心可诛。” 见马宁远问话,先前在现场与村民对峙的那些人的长官站了出来,向马宁远禀报道。 “是这样吗?” 马宁远在听完下属的禀报后,又将视线转向这群村民,沉声询问道。 “这位大人,咱们也是迫于无奈啊,咱们村子先前刚遭灾不久,眼下还没有缓过劲来,家家户户的粮食都不够吃,怎么施行改稻为桑啊!” 听闻马宁远的问话,王家村的里正站了出来,向其诉说苦衷。 “你身为里正,不带头推行朝廷政策也就罢了,居然还与这群刁民沆瀣一气,公然挑战官府权威!” “哼,本官有理由怀疑,这背后一定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挑拨,说,你是不是收了倭寇的银子!” 而王家村的里正见马宁远二话不说,给自己扣上一个通倭的罪名后,也是慌了神,连忙辩解道:“大……大人,我没有!” “哼,还敢狡辩,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马宁远猛地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一拥上前,将王家村的里正给控制住。 “你……你们!” 见颇受村民敬重的里正被官府的人抓住,王家村剩下的百姓也是怒火中烧,纷纷对马宁远怒目而视!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上的锄头以及菜刀。 “怎么,想造反吗?” 见状,马宁远将目光从在场的村民身上一一扫过,反问道。 “这……这……” 马宁远的这一声质问,将现场的村民全都震慑住了!先前发生的那些事,顶多算是个小小的冲突,只需要费点心思便能够解决。 而一旦与造反这个字眼沾上一丁点关系,就算任凭你有通天的关系,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这一次是马宁远先前嘱咐手下,从附近的卫所抽调而来的士兵。 “本官告诉你们,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你们就算是改也得改,不改也得改。” “况且,改稻为桑上利国家,下利你们!本官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就是推行不下去!” “你们这群刁民,不体谅朝廷的难处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纠集起来,公然与官府作对!你们不是喜欢耍小聪明,提前种秧苗吗?本官就把你们种下的秧苗全都毁了,看你们怎么办!” 眼见卫所的士兵已经赶到,马宁远看着现场的村民,一字一句道。 “大人不要啊,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才省下来的粮种!今年的收成全指望这些种子了!” “大人,您要是把这些秧苗全都毁去了,这就是不给咱们老百姓活路啊!” “还废话什么,既然官府不给咱们活路,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也是一死。” “对,和他们拼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踩踏秧苗 不过村民们很快便发现,双方的实力并不对等,一方是手持农具,毫无防备的村民,另外一方则是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士兵! 结果自不必多说,仅一个照面,这些村民就被尽皆制服,还有的被打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知府大人,我们来晚了!” 在将现场的村民制服以后,这些士卒的军官向马宁远略微躬身道。 “没有,你们来得正好,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群刁民呢!” 马宁远此刻心情正好,朗声道。 “这群刁民无视朝廷禁令,擅自种植秧苗!你们去把水田里种植的秧苗全部毁了。” 马宁远紧接着瞥了一眼来人,紧接着吩咐道。 “知府大人,这……这不太合适吧!” 军官在听完马宁远的要求后,面露犹豫之色,紧接着缓缓道。 “哼,让伱们去你们就去!难道你们也想违抗命令吗?” “这……属下不敢。” 这名军官见马宁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咬了咬牙,向身后的士卒们吩咐道:“听我的命令,所有人上马,把水田里的秧苗全部踏了!” “是!” 对于长官的命令,这些士卒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得齐声应道。 随后剩下的士卒翻身上马,排成一排,驾驭着身下的马,向水田踏去。 “驾!” 马蹄深陷于水田之中,待马重新拔出腿时,马腿上已经沾染上了黑色的淤泥,腐臭难当!而被踩踏过的地方,则不免留下一个大坑洞,坑洞里面还不停地往外面冒着气泡。 一马蹄下去,附近的秧苗尽皆遭殃,纷纷被踏入泥土中去。 “哎哟,我的秧苗啊!老天爷,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没了这些秧苗,咱们今年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是什么世道啊!” 见自己刚刚种下的秧苗被毁,村民们的神情愈发激动,想要冲破官差的阻拦,去水田中,保护自己先前种下的秧苗。 终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趁着官差疏忽的时候,突破层层阻拦,来到了水田中。 “求求你们不要再踏了!” 老者看着已经被踩踏的不成样子的秧苗,泣声道。 而那些士卒对老者的声音置若罔闻,仍然自顾自地驾驭着身下的马匹。 老者俯下身体,将被踩踏进淤泥之中的秧苗小心翼翼地扶正。 而此时,先前那些士卒已经将水田内的秧苗全都踩踏过一遍了,眼下,是第二遍。 “啊啊啊,你们要是想继续踩踏秧苗,除非从老朽的身上踏过去!” 老者看着从远处向自己奔腾而来的七八匹马,眼中仿佛将要喷出火一样,径直拦在了他们中间。 “老东西,快让开!你不想活了吗?” 见老者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此时,马上的士卒也是慌了神,连忙大吼道。 老者对士卒的喊话置若罔闻,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专门放置在田地中的稻草人一样。 “啊,快让开!”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当这些士卒想要勒紧缰绳,让身下的马停下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老者被撞出去两米远,重重地摔倒在水田之中!马蹄从他的背上狠狠踏过,顷刻间,只听见一声脆响,老者的口中呕出大口鲜血,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而直到此时,那些马匹才停了下来。 “啊啊啊,官府杀人了!” “乡亲们,跟我冲啊!” 此情此景,将现场村民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他们纷纷突破官差的阻拦,来到了老者的身前,想要查探情况。 随后只见村民们将老者从淤泥之中扶起,并将其抬到水田边。 片刻后,村中唯一的一名郎中赶到现场,待其查看了老者身上的伤势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 郎中在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知府大人,出人命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旁的下属见状,连忙向马宁远询问着应对之策。 “怕什么,是这老东西自己不长眼,非要阻拦官府办事!他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马宁远瞥了一眼下属,淡淡道。 “你!” 而马宁远的这一番话,成功将村民们的怒火给彻底点燃,村民们无视了官差手中明晃晃的长刀,逐渐向马宁远所在的地方靠近。 “你们想干什么?袭击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一旁的侍卫见状,慌忙拔出腰间的长刀,向村民们警告道。 “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们强加在我们身上的罪名吗?” 村民之中,有人如此说道。 “对,乡亲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淳安知县海瑞带人赶到了现场,待他看见躺倒在地上的老者后,环顾一圈,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县大人请为我们做主啊!” 见海瑞过来,王家村的村民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跪伏于地,泣声道。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讲一讲。” 紧接着海瑞让跪伏在地上的村民起身,开口道。 “知县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见海瑞问话,王家村的村民们连忙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了解完毕后,海瑞的眉头紧皱,转而向一旁的马宁远质问道:“知府大人,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马宁远瞥了海瑞一眼,冷冷道:“本官当然有话要说,瞧瞧,这就是你海瑞治下的淳安县!竟然敢无视改稻为桑的国策,全是刁民!” “是那老东西自己想不开,非要阻拦官府办事,发生这种事情,都是他咎由自取!与本官没有一丁点关系。” “况且,你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敢向我问罪?” 马宁远似乎被海瑞的态度给激怒了,转而讥讽道。 “哼,你是知府又如何?做错了事,就应该按照我大明的律法来办!” 面对马宁远的讥讽,海瑞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盯着马宁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海瑞,本官等着你的弹劾奏疏!” 马宁远说完,将海瑞至上而下打量了一遍,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铭刻在脑海中一样。 “咱们走!” 马宁远说完,大手一挥,便向下属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哼,干完坏事,拍拍屁股就想走?晚了!陪我去一趟总督府,面见总督大人。” 海瑞却是出声叫住了马宁远,沉声道。 “好,本官就陪你去一趟总督府!到时候让总督大人,来裁定罪责。” 马宁远听闻海瑞所言,当即停下了脚步。 …… 福建,谭纶日常办公的府衙内。 “巡抚大人,这是徐阶徐阁老给您寄过来的信!” 正当谭纶处理书案上的公文时,从门外传来下属的声音。 “嗯,进来吧。” 谭纶说着,将手上处理了一半的公文放下,朗声道。 “巡抚大人,这便是徐阁老给您寄过来的信!说是要亲自送到您的手中。” 下属在进门以后,恭敬地将手中的书信递交到谭纶手中。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谭纶将书信接过,向下属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下属说完,便躬身离去,顺便还将门也一并带上。 谭纶看着手上由徐阶亲自寄过来的信,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早在先前,自从听从胡宗宪的那一番提点后,谭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清流那边断绝关系!因此,那些清流成员的来信,他一概没回。 而眼下,徐阶却是亲自给自己写信,这让谭纶一时间有些难以适从,毕竟这可是自己曾经最为敬仰的内阁次辅徐阶啊! 谭纶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将徐阶寄给自己的书信给拆开。 书信中的内容除了日常的嘘寒问暖以外,还包括了先前徐阶他们在裕王府内所探讨出的策略,那便是大力支持谭纶剿灭整个福建省内的盗匪! 同时还许诺减轻福建的百姓身上的负担,平反冤假错案,整治贪官,总而言之,就是让谭纶尽快出政绩。 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谭纶摩挲着下巴,不停思考着其背后的用意。 良久,只见谭纶满眼放光,兴奋道:“我明白了!徐阁老是想要借助我,来与严党斗一斗,毕竟我是为数不多的封疆大吏。” 谭纶在想清楚这背后的一切后,不由得感觉念头通达,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唉,不过信中的内容说得也对,眼下福建境内盗匪四起,百姓仍然没有过上什么安生日子!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借着徐阁老那边的支持,将福建境内的盗匪全都剿一遍呢?”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封疆大吏,是陛下那边的人了!如果不提前跟陛下通气的话,会不会让陛下以为,我谭纶仍然在搞结党营私的那一套,可是我又没有直接面呈于陛下的渠道。” 谭纶如此想着,眉头紧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对啊,我怎么把胡总督给忘了!我将这封信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他,让他转交给陛下不就行了吗?” 谭纶越想越觉得可行,随即铺开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胡总督,下官谭纶,近日以来,下官收到了徐阶徐阁老的信,内容如下……” “届时,还请将这封信转交给陛下,信中有下官对于此事的一些想法,下官在此多谢胡总督了!” 待谭纶将写给胡宗宪的最后一句话写完后,从座椅上起身,无声自语道:“这样一来,便万无一失了!”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谭纶将属下唤来,吩咐道:“将这封信递交给胡总督,要尽快,不得延误!”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下属在从谭纶的手中接过信封后,便快步离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何茂才的建议 很快,海瑞与马宁远便相继来到了浙直总督府。 总督府内,胡宗宪正在处理当日的公务,突然听闻下属来报。 “报告总督大人,您的学生马宁远和淳安知县海瑞在外面求见!” “哦,让他们进来吧。”胡宗宪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下属领命,随即快步离开,将马宁远以及海瑞都放进了总督府。 胡宗宪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随后踱步来到了议事大厅。 “你们两个找本官有什么事啊?” 胡宗宪坐于上首,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老师,我……” 见胡宗宪问话,马宁远只得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还是下官来替马知府说吧。” 海瑞见状,瞥了马宁远一眼,紧接着开口道。 “嗯,好,就由你来说。” 胡宗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朗声道。 “报告总督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海瑞见状,将先前在王家村所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胡宗宪在听完海瑞的汇报后,面色铁青,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马宁远,沉声询问道:“这件事情是你干的吗?” “老师,我只是想……” 见胡宗宪脸上的表情不对劲,马宁远见状,刚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却被胡宗宪给打断了。 “伱这混账东西!本官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把百姓当成什么了!啊?”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胡宗宪将一旁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一旁的马宁远见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忙跪伏于地,向胡宗宪请罪道:“老师,这件事情是学生做错了,您想怎么罚我都无所谓,别气坏了身体。” “我胡宗宪没有你这样的学生,你给我滚出去!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处理吧。” 胡宗宪说完,气愤地背过身去,一副不愿意再交谈的样子。 “老师,我……”马宁远犹豫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紧接着马宁远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老师,这件事情既然是我惹出来的,那么也应该由我来了结,我这就去按察使司那边。” 马宁远说完,不等胡宗宪有任何反应,便转身离去了。 “唉!” 待马宁远离开后,胡宗宪转过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海瑞,你也一并离去吧,本官接下来还有公务要处理!” “是,总督大人,下官这就告退了。” 海瑞向胡宗宪微微躬身后,便离开了总督府。 …… 马宁远也没有食言,在从总督府出来以后,就径直往按察使司走去。 片刻后,马宁远总算是赶到了按察使司,门口的侍卫见是杭州知府马宁远,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恭敬了几分:“知府大人请稍等,下官这就去通报我家大人!”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进衙门之中,向何茂才禀报。 此时,何茂才正趴在书案上打盹,见下属来报,说是杭州知府马宁远前来拜访,随即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吩咐道:“让他先到候客厅等着,本官马上就到。” “是,按察使大人!属下这就去通知他。” 侍卫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知府大人,我家大人让您先去候客厅稍等片刻,他马上就到!” “嗯,本官知道了,带路吧。” 马宁远点了点头,吩咐道。 “知府大人这边请。” 在这名侍卫的带领下,马宁远来到了按察使司的候客厅等候。 马宁远刚一坐下,便立即有小吏上前,为其端上一杯上好的龙井。 片刻后,只见何茂才面带笑意,踱步而出,开口道:“不好意思马大人,刚才本官正在批改公文,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在下突然到访,麻烦何大人了!” 马宁远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后,开口回应道。 “马大人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本官说说。” 而何茂才也看出了马宁远此时的情绪不太对劲,连忙安慰道。 “唉,何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马宁远叹了一口气后,将先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死了几个刁民吗?要我说啊,这群刁民就应该狠狠地治!” “放心吧,你是总督大人的学生,他方才说的都是气话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何茂才在听完马宁远的叙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过嘛,本官教你一个法子,绝对能够将这群刁民治得服服帖帖的!” “哦,什么法子?” 听闻何茂才此言,马宁远也瞬间来了兴趣。 “若是这些刁民不愿意改稻为桑,那么就罚,狠狠地罚!再过一段时间就又到了征收田税的时候,到时候你就将这些不愿意改稻为桑的刁民单独列入一个名单中,从他们身上收取双倍的赋税。” “这件事情你也不必亲自出面,把名单交给手底下负责收税的官吏就行了,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此事。” “要我说啊,这些负责收税的官吏,那手段可多了去了!到时候还愁收拾不了这群刁民?连带着改稻为桑也能够顺利推行下去。” 何茂才说完后,顿时觉得口干舌燥,随即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凉白开后,一饮而尽。 “怎么样?” 何茂才将杯子放下后,挑了挑眉,等候着马宁远的评价。 “此法甚妙,多谢何大人指点!” 马宁远在听完何茂才的计划后,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同僚,理应互相帮助才是!” 何茂才见自己的计策得到认可,内心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之感,笑着回应道。 …… 夜晚,京城,礼部尚书李春芳的家中。 “良人,怎么了?从今天回来开始,你就一直愁眉苦脸的,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春芳的妻子为其送来茶点,见丈夫如此忧虑,不由得询问道。 “先前不是有八名官员的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被东厂的人给查抄了吗?” “对啊,妾身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了?” 李春芳的妻子听完,并没有从中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唉,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严阁老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先前被东厂抄家的那些官员,都是些作奸犯科之辈,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是死有余辜!” “而这些官员,在这之前都曾经来咱们家拜访过,你说会不会是陛下那边……” 李春芳思索许久,最终向妻子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官场上的事情,妾身并不懂!但是妾身知道,只要良人你实心用事,不贪墨银子,就绝对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嗯,你说的话,为夫记住了。” 李春芳说完,将妻子搂入怀中,轻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商讨应对之策 很快,朝廷关于在浙江施行改稻为桑的正式通知便下来了。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将众人都聚集起来,共同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还未开始之前,胡宗宪便将目光转向马宁远,沉声询问道:“先前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老师,昨天学生去了按察使司一趟,将事情的缘由都告知于按察使何大人了,后来……” 马宁远话还未说完,一旁的何茂才就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打起了圆场:“总督大人,事情的缘由我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说到底是那群村民有错在先,不顾朝廷的禁令,擅自种植秧苗!” “不仅如此,他们还公然对抗官府派去的人员!马大人是在接到属下的求救后,方才派人前去现场,只不过嘛,行事的手段略微粗糙了一些,都是误会。” “是啊,老师!我已经对那些村民作出了相应的补偿,以后像这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下次再犯的话,学生就直接辞去官职。” 马宁远说完,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斩钉截铁道。 胡宗宪见马宁远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外加上又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如此保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唉,罢了,这件事情就当给你一个教训吧,下次再犯,老师我绝对不轻饶!” “多谢老师,多谢老师!” 马宁远见胡宗宪暂时原谅了自己,不由得大喜过望,激动道。 胡宗宪身为马宁远的老师,对于自己学生的秉性自然是十分了解的,他是怕到时候完不成改稻为桑的任务。 朝廷追责下来,自己这位浙直总督将首当其冲,接受朝廷的问询,这是在担心自己这位老师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胡宗宪无法狠下心来,处理自己的这位学生。 “行了,既然先前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么咱们就聊聊改稻为桑应该如何推行吧。” 胡宗宪将目光转向在场的众人,开口道。 “总督大人,根据先前知府大人的亲身遭遇来看,浙江的许多百姓,对于改稻为桑是持反对态度的!” 高翰文率先站了出来,向胡宗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不错,目前的情况确实如此。” 胡宗宪对高翰文的看法也是颇为认同,点了点头。 “既然百姓对改稻为桑心存抵触,那么只剩下两条道路可以走,一是强迫百姓改稻为桑,二是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让百姓看到这背后的利润,因势利导之下,便能够让百姓自发地改种桑苗。” “这第一条路所耗费的时间最短,风险也越大,稍不注意,就会激起民变,容易得不偿失!第二条路则是最稳当的,风险也最小,也是最容易实施下去的,但是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高翰文环顾众人,缓缓道。 “可是眼下,朝廷已经下达了任务,必须要在今年年底,至少让浙江一半的田地都改种桑苗,咱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慢慢引导百姓啊!” “更何况,那些百姓全都是一群刁民!根本不愿意体谅官府的难处,要我说啊,还是直接走第一条路吧!” 郑泌昌说完,也紧跟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啊,压根不能对那群刁民客气!你一对他客气,他就蹬鼻子上脸,趁机向伱提出更多要求,这样的风气一定不能提倡,不然的话,朝廷的工作还怎么开展下去?” 见郑泌昌发言,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帮腔道。 而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在听完下属们的讨论后也是紧皱眉头,眼下朝廷改稻为桑的时间紧,任务重!若是不实行一些非常手段,恐怕到时候无法完成既定任务。 若是按照他们说的,就这么强制推行下去,浙江的百姓肯定是要遭殃。 “老师,这江南织造局那边可还欠着五十万匹丝绸的订单呢!眼下正是缺乏蚕丝的时候,这可是宫中的生意。” 一旁的马宁远也适时开口,提醒胡宗宪。 “本官在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又不用太过于叨扰百姓。” 胡宗宪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缓缓道。 “这……” 胡宗宪的这个问题,将在场所有人都难住了。 在沉吟许久后,何茂才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对马宁远说过的一番话,紧接着两眼放光,激动道:“我想到解决此事的办法了!” 听闻何茂才此话,众人尽皆诧异。 而一旁的郑泌昌则是更加惊讶,这何茂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上去憨厚无比,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之谋,真是不可小觑啊! “说说,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对于何茂才想出的办法,也是颇为感兴趣,紧接着追问道。 “总督大人,下官方才想到,再过一段时间,不是又到了朝廷收取田税的时候了吗?” “咱们为何不借着此事,顺带着推行改稻为桑呢?” “你的意思是说,将改稻为桑与接下来朝廷将要收取的田税结合起来!” 胡宗宪听完,内心也有了些眉目。 “没错,总督大人,下官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愿意改稻为桑的,就由官府将他们列为一个名单,在这个名单上的人,就可以少收、甚至是不收田税!” “不仅如此,官府还要对这些人大加宣传,甚至是给出一些奖励!” “而那些不愿意改稻为桑的,也由官府将他们列为一个名单,在这个名单上的人,收取双倍、乃至于更多的田税!就相当于把少收的一部分全部转嫁到他们身上。” “这样的话,浙江的百姓,便会因为改稻为桑而划分成两个阵营,一方支持,一方反对,就再也无法积聚足够的力量来反抗官府!” “两边意见不同,自然会斗起来,而官府只需要在其中拉偏架即可。” 何茂才在说完以后,环顾一周后,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总督大人,此法甚妙!不仅能够减少推行改稻为桑的阻力,还能够让老百姓少受一些罪,真乃两全其美的办法。” 郑泌昌顺着何茂才的思路想下去,发现有很大的可行性,并且最终的结果也是能够预料到的。 “总督大人,依下官来看,此法可行。” 在郑泌昌之后,高翰文也想通了其中要害,向胡宗宪请求道。 “嗯,老师,学生也认为此法可行!” 紧接着,马宁远也站起身来,向胡宗宪请求道。 “嗯,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就依此法行事吧。” 胡宗宪思索片刻后,也同意了众人的想法。 “是,总督大人!” 见胡宗宪同意了何茂才所提出的这个方法,众人皆是大喜过望,齐声道。 “眼下邻省所准备的粮食暂时还未到位,在这之前,就由官府提前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吧!” 胡宗宪说着,将目光转向马宁远,淡淡吩咐道。 “是,老师!学生必定不辜负您的重托!” 见胡宗宪将此事交由自己来准备,马宁远脸上浮现出意外的神色,随即激动道。 “既然已经商讨出结果了,大家就先散了吧,本官接下来还有公务要处理!” 改稻为桑的事情得到解决后,胡宗宪不由得心情大好,朗声道。 “是,总督大人!” 众人说罢,便纷纷起身离去,只余下马宁远还留在原地,踌躇不安。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品茶 胡宗宪看出了马宁远的踌躇,淡淡道:“跟我过来吧。” “是,老师!” 马宁远见状,大喜,随后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胡宗宪的步伐。 待来到书房之中,胡宗宪在座椅上坐下,开口道:“说吧,有什么事吗?” “老师,其实在这之前,学生就想要来总督府亲自恭贺您,只是由于公务繁忙,再加上出了先前的那一档子事,所以……” 马宁远见胡宗宪问话,连忙恭敬道。 “行了,恭贺什么的就不必了,你少给为师惹出点祸端来就行了!” 胡宗宪听闻马宁远所言,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老师,在这之前,学生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若是不送的话,岂不是浪费了?” “行了,你回去后就遣人送过来吧,本官接下来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呢!” “老师,我这就回府衙,差人给您送过来!” 见胡宗宪接受了自己的礼物,马宁远惊喜万分,在向胡宗宪行礼后,便一溜烟地离开了。 “唉,官场险恶,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胡宗宪望着马宁远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说完,胡宗宪便坐于书案旁,继续处理未完成的公务。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结束今日的修炼后,从蒲团上面起身。 今日阳光明媚,天空蔚蓝,或许是春天来到的缘故,万事万物都开始逐渐复苏,远处的树上,还站立着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吕芳?吕芳?” 嘉靖看向养心殿外,轻声唤道。 “陛下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听闻嘉靖的呼唤,吕芳快步走进养心殿,恭敬道。 “今天天气不错,陪朕四处转转。”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淡淡道。 “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边,而在主仆二人身后,还跟着许多负责服侍的太监宫女。 太阳暖洋洋的,晒在人的身上有一股暖意,嘉靖与吕芳来到湖边的一处凉亭坐下。 湖上漂浮着许许多多未开花的荷叶,而在荷叶下面,则是颜色各异的鱼。 嘉靖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鱼食,向湖中露出脑袋的鱼,投喂而去。 鱼食一进入湖中,便引起鱼儿们哄抢,近水楼台的,则是抢到了大量的鱼食!离得远的,则是要为了那剩余的一点残羹剩饭,与其余的鱼,再行争抢一遍。 “吕芳,伱从中瞧出什么门道没有?” 嘉靖将手中的鱼食放下,紧接着将手在金盆中洗净,转向一旁的吕芳,询问道。 “启禀陛下,奴婢愚钝,并没有从中瞧出来什么门道!” 吕芳见嘉靖问话,连忙恭敬道。 “你啊,你啊,装糊涂的本事倒是一绝!” 嘉靖轻笑一声,紧接着补充道:“有时候这人呐,就跟这湖里的鱼一样!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自然便能够获得最大的好处,你以为为什么每年那么多的官员,削尖了脑袋也想往京城调?” “只不过,他们就跟湖里的这些鱼一样!能不能吃,能吃多少,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嘉靖说完,随即在铺上垫子的石凳上就坐,而一旁的太监宫女也将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摆放上石桌,如玉般的青色茶壶中,还冒着些许热气。 “来,陪朕喝杯茶!” 嘉靖说完,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听闻皇帝此话,吕芳心怀忐忑,随即在嘉靖的对面坐下。 “来,尝尝这茶,这可是狮峰龙井!当初朕送了一些给严阁老,眼下就剩下这么一点儿了。” 嘉靖说完,指了指桌上的茶壶,一旁负责侍候的宫女见状,连忙为吕芳和嘉靖都各自倒上一杯茶。 “这茶怎么样?” 嘉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向对面的吕芳询问道。 “启禀陛下,此茶回味无穷,味道极佳!就是……” 吕芳犹豫着,不敢再往下说了。 “就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对吗?” 嘉靖看出了吕芳心中所想,开口道。 “启禀陛下,这便是奴婢方才想要说的话。” 吕芳见嘉靖替自己将此话说出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都说茶是越新出的越好,可是朕偏偏喜欢旧茶!对于朕来说,旧茶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吕芳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话中的意思,将手上的茶杯放下,郑重跪伏于地,恭敬道:“奴婢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嗯,起来吧,朕恰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嘉靖见吕芳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情大好,朗声道。 “还请陛下直言。” 吕芳听闻嘉靖的话后,脸上恭敬之色不变,继续道。 “还记得朕先前派朱七他们,去浙江查的那个毁堤淹田的案子吗?”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吕芳看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什么?陛下竟然会提及此事!难道说陛下要收拾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了吗?” 想到这里,吕芳整个人惴惴不安,正当他想要开口劝阻时。 只听见嘉靖继续道:“先前朱七他们在递交给朕的报告中提及到,似乎朝廷对于百姓赋税的减免,并没有落实到位!当地的百姓仍然是按照原来的赋税进行缴纳的。” “因此,朕想要你派人去浙江那边彻查此事!有什么消息,立即禀报于朕。” 嘉靖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番吕芳,沉声道。 吕芳见皇帝不是要收拾严嵩和徐阶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沉声应道。 “陛下,奴婢遵命!” “到时候这件事情可能会得罪朝中的大臣们,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做吗?” 听闻嘉靖的问话,吕芳目光炯炯,回应道:“启禀陛下,奴婢乃阉竖之人,无家人亲属之所累!自然不用害怕朝中的这些大臣,奴婢能够依靠的,只有陛下您。” “只要陛下您吩咐了,就算是将要粉身碎骨,奴婢也会去做!”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默然许久,随即亲自将吕芳从地上扶起,朗声道:“放心吧,有朕在,他们奈何不了你的!”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吕芳见得到了皇帝的承诺,微微躬身道。 “来,继续陪朕品茶。” “奴婢遵命!”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正当胡宗宪埋首于书案之间,奋力批改着公文时,突然从书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总督大人,这是福建巡抚谭纶寄给您的信!” 胡宗宪听闻此消息,不由得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疑惑道:“谭纶?他给我写信干什么?难道是福建那边的倭寇又死灰复燃了?不应该啊……”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胡宗宪随即让来人进来。 “总督大人,这是福建巡抚谭纶寄给您的信,说是让在下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来人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交到胡宗宪的手中。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胡宗宪从来人的手中接过信件,将其拆开后,开始仔细浏览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胡总督,下官谭纶,近日以来,下官收到了徐阶徐阁老的信,内容如下……” 待胡宗宪将信的内容看完以后,也顿时明白了徐阶的想法,用出色的政绩来包装谭纶,从而获得陛下的青睐,进而以达到与严党相互抗衡的目的。 而谭纶明显是要借着自己,将这封信面呈于陛下! “看来本官先前给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啊!” 胡宗宪说完,不由得倍觉欣慰,在他看来,什么严党清流,都远没有陛下以及黎民百姓重要。 待胡宗宪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将信重新整理好后,唤来下属:“把这封信面呈于陛下,中间不得过任何人的手,明白了吗?” “是,总督大人!属下明白!” 下属在从胡宗宪的手中接过信筏后,沉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宴会及火烧驿站 浙江,沈一石的宅邸内。 “来,干杯,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干杯!”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开始了谈论。 “何大人,今天你提出的计策,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啊!” 郑泌昌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恭维道。 “哪里哪里,本官只不过是突发奇想罢了!又恰巧被总督大人给采纳了。” 听着郑泌昌的吹捧,何茂才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是啊,何大人当真是精明强干,竟然能够提出如此好的计策。” 一旁的沈一石也紧跟着吹捧道。 “沈老板,实话告诉你吧,接下来你可有得赚了。” 何茂才醉眼朦胧地看向沈一石,开口道。 “哦,何以见得?” 听闻接下来能够赚钱,沈一石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地听着何茂才讲话。 “我先在这里给伱透露个小道消息,就最近的这段时间,你赶紧去把你所有的土地,全部种上桑苗,到时候官府那边自有咱们照应!” “而在田税方面,你不仅能够一文钱都不用交,还能够从中获得官府的赏赐!到时候那些穷鬼们交不起田税,你就把他们的田地,全都收了。” 何茂才说完,拍了拍沈一石的肩膀。 而沈一石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不由得兴奋起来,恭敬道:“放心吧,到时候绝对少不了大人们的那一份的!” “嗯,话说沈老板,你目前有多少亩田来着?” 一旁的郑泌昌将筷子放下,然后询问道。 “目前的话,还不到一万亩!” 沈一石回忆良久后,缓缓道。 “你这有点少啊,像之前本官奉命查抄的那个温家,单就其名下的土地,就有整整八万五千亩,所查抄出来的银两,则有两千八百六十万两!” 郑泌昌在听到沈一石报出来的数字后,毫不掩饰脸上那副失望的神色,紧接着吹嘘道。 “嘶,他温家居然有这么多土地,以及银子,贩卖私盐果然是暴利!” 沈一石在听见郑泌昌所报出来的数字后,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老板,本官劝你还是别打着方面的主意了!这碗饭可不是你能够吃的,况且朝廷那边,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私盐贩子,想必很快就会重拳出击了。” “到时候,本官可不希望在名单上,见到你沈老板的名字。” 郑泌昌猜出了沈一石心中所想,紧接着劝诫道。 “哈哈,大人多虑了,沈某只是对此有些好奇而已!并没有想着要铤而走险贩卖私盐。” 见郑泌昌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沈一石于是打了个哈哈,想要将此事蒙混过去。 “不行,这件事情你连好奇一下都不行!现在贩卖私盐的这个问题,在整个大明,都是绝对的禁忌,是一个碰都不能碰的话题!稍有不慎,就将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多谢大人教诲,沈某知道了!” 见郑泌昌严厉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要想着这方面的事,沈一石无奈,只得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 “嗨,提这些事情干嘛?来,喝酒喝酒!” 何茂才见宴会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于是端起酒杯,开口道。 “对,咱们喝酒,不提这些事!” 沈一石见何茂才发话,也顺势举起酒杯,朗声道。 “来,干杯!” “干杯!” 几杯酒下肚,宴会的气氛再一次变得热烈起来,当宴会的气氛达到顶点时,沈一石唤来芸娘,替众人弹奏一曲。 众人伴随着琴音唱着跳着,眨眼间,宴会来到了尾声。 “沈老板,我们就先……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何茂才在郑泌昌的搀扶下,微眯着眼,向沈一石告别。 “二位大人慢走!” 沈一石见状,微微躬身,向两人行礼道。 待再也看不见郑泌昌以及何茂才两人的身影后,沈一石摇了摇头,返回了自家的宅邸。 沈一石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芸娘便为其端来一杯清茶,轻声道:“先喝杯茶醒醒酒吧。” 沈一石摇了摇头,开口道:“不必了,我压根就没醉。”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闷闷不乐的?” 芸娘说着,坐到了沈一石的身旁。 沈一石只觉得一股香风涌进自己的鼻腔,先前喝下去的酒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只见沈一石一把将芸娘揽入怀中,轻声道:“我在想一件能够让我摆脱当前状况的事情!” “哦,什么事?” 被沈一石揽入怀中的芸娘勾住沈一石的脖子,轻声询问道。 沈一石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的意思:“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一石说完,将芸娘抱得更紧了,只不过他目光清明,没有一丝欲望。 先前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而在先前的宴会上,沈一石其实说谎了,他目前所拥有的土地,已经快要达到三万亩了! “两千八百六十万两银子!八万五千亩土地!” 这两个数字,似乎有某种魔力,一直在沈一石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渐渐地,沈一石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当一个白手套了,他想要翻身做主人,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试问什么行当才能够在短时间内,挣到大量的银子呢?自然是写在大明律法中的那些! 他沈一石,已经下定决心,要想方设法贩卖私盐!恰巧,先前的一位生意伙伴,便是依靠贩卖私盐起家,有这方面的经验以及路子。 …… 深夜,鄢懋卿正躺在驿站的房间中,辗转反侧。 自从他在浙江那边收取到足够的盐税后,便信心满满,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收取盐税的下一站,南直隶。 这一次鄢懋卿所遭遇的情况则要复杂地多,此地的官员对于他的到来,大多数都是持敌对的态度!事情再也没有了像先前在浙江的时候,那般顺利。 那些官员耍的小手段与心机,在鄢懋卿看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因此,鄢懋卿很快便将其一一破解,最终这些官员无奈,方才答应将真正的盐税账册交予鄢懋卿。 双方约定,明天一早,便直接进行交接。 或许是由于太过激动的缘故,直到深夜,鄢懋卿都没有睡着。 “唉,明天过后,本官就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鄢懋卿如此安慰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想要进入梦乡。 恍惚之中,他莫名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不对劲,出事了!” 多年以来的为官经验,让鄢懋卿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紧接着只见其猛地从床上起身,待他推开门时,才发现火势渐起,用不了多久外面就将变成一片火海! “妈的,这群狗官!” 鄢懋卿暗骂一声,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房间内的重要资料收好,紧接着从身上穿着的官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条,并用茶壶中的水打湿,待捂住口鼻后,从驿站中逃了出来。 鄢懋卿从驿站中逃出来不久,便偷偷躲在暗处观察情况,随后火势越来越大,整座驿站,也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呼~还好本官机灵,不然的话,就成冤死鬼了!” 鄢懋卿躲藏在暗处,观察着不远处已经摇摇欲坠的驿站,不由得庆幸道。 “妈的,敢跟本官玩这套!本官一定要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鄢懋卿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无声自语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行事老练的鄢懋卿 在熊熊大火的吞噬下,驿站很快便因为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轰然倒塌,直到此时,鄢懋卿的下属们才匆忙赶到现场,查看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还在里面呢!” “快来人,救火啊!” “啊,大人,我来救你了!” 鄢懋卿的贴身侍卫见状,大吼一声后,便想要往火场里面冲,但是却被其他人给拦住了。 “你疯了吗?这么大的火势,你冲进去不是白白送命!” “大人如果没有跑出来的话,多半凶多吉少了。” 见状,鄢懋卿的贴身侍卫无力地跌坐在地,口中不停呢喃着:“完了,全完了!” 鄢懋卿将现场的一切情况都尽收眼底,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暗骂道:“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官平时待他们也不薄啊!” 想到此处,鄢懋卿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轻咳两声后,背着双手,从藏身处走出。 “大人!” 众人见鄢懋卿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而鄢懋卿的贴身侍卫则是一脸欣喜。 “是不是看到本官没出事,伱们很意外啊?” 鄢懋卿将自己的贴身侍卫从地上扶起,随后转而看向其他的下属,嘲讽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 听闻鄢懋卿此话,他的贴身侍卫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连忙将鄢懋卿护在身后,并唤来侍卫,将这群下属团团包围。 “大人,我等也是一时财迷心窍,信了此地官员的鬼话,还请大人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眼见事情败露,那些下属面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乞求鄢懋卿能够饶他们一命。 “忠诚这种事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你们能够背叛本官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本官若是饶过你们,岂不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鄢懋卿说完,笑了笑:“凡是在官场上混的,谁不知道我鄢懋卿最爱惜自己的小命,所以诸位,对不起了!” 鄢懋卿说完,猛地一挥手,那些侍卫纷纷拔出长刀,将跪在地上求饶的这群下属尽皆砍杀。 “把他们的头给本官砍下来,挂到城门上去,如有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鄢懋卿看着躺倒在血泊中的这些尸体,强行压抑住从胃里涌现出的恶心之感,随即面不改色地吩咐道。 “是,大人!” 那些侍卫在领命以后,将这群下属尽皆枭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鄢懋卿看着已经远去的侍卫,心里十分清楚,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幕后之人的眼睛! 而他鄢懋卿之所以没有向这群下属询问幕后主使的身份,则是因为没有必要,这群人都能够做出火烧驿站这种事了,想必事前已经作出了严密的规划!其中牵涉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与其花费大力气来逐一进行甄别,不如直接将他们全部杀了!这样的话,也省的有漏网之鱼存在。 而鄢懋卿之所以吩咐手下的侍卫,将这群收了好处背叛自己的下属枭首!一是为了立威,二是向幕后之人宣战! “妈的,这边的官员对本官还真是不够友善啊!” 鄢懋卿暗骂一声,随即在层层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此地。 “我在这里继续盯着,你去通知大人,就说那鄢懋卿从火场中逃了出来,并且还将那些背叛的属下,全部枭首示众!” “是,属下这就回去禀报!” 从先前开始,就一直躲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也被鄢懋卿的毒辣手段所震慑,随即吩咐道。 鄢懋卿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一处客栈住下,在安顿好后,便马不停蹄地拿出纸笔,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尽数记录下来。 许久,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鄢懋卿将其装入信封,随后又拿出四个一模一样的空信封,并在其中一一塞入白纸。 随即唤来自己信得过的下属,吩咐道:“这里便是本官写给朝廷的报告,你们一定要将其八百里加急送到!记住,要从不同的方向行进。” “是,大人,属下明白!” 鄢懋卿的下属们在领命后,便一一从鄢懋卿的手中接过信封。 而在最后一位下属,即将从鄢懋卿的手中接过信封时,鄢懋卿却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用食指沾上墨水,在其手心之中,画了一个圆圈。 而这最后一位下属,则是鄢懋卿的同乡,同时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看着鄢懋卿脸上那莫名的笑容,这位同乡也明白了鄢懋卿的意思,递送给朝廷的几封信中,只有他这一封是真的! “承蒙大人信赖,我等必将信送到!” 这五名下属在说完以后,便快步离开了。 谁知,在刚出客栈的一瞬间,五人之中,便有一人调转方向,向当地的府衙奔去。 “叛徒!” 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剩余的四人如此骂道,随后扬起马鞭,用力一抽,其身下的马匹吃痛,瞬间狂奔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城门已经被打开了,负责看守的士卒,则是不停地打着哈欠,期盼着早点有人来接班。 “驾驾驾!” 四人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身下马匹的速度更快了!犹如一阵风一样,趁着守卫城门的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冲出了城门。 “啊,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了?” “追,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待守城的士卒反应过来时,这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出城以后,四人很快分开,朝着四个方向,飞奔而去。 …… “该死的,这信封中分明是空的!这个鄢懋卿,把咱们都耍了!” “大人,咱们要不要直接将其……” 一旁的下属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是蠢货吗?他鄢懋卿现在是什么身份?他鄢懋卿现在是朝廷派下来征收盐税的官员,说到底,也算是半个钦差大臣!” “就这么直接杀了他,你以为咱们就能活吗?像昨天晚上的那件事,还能够用意外来形容,要是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鄢懋卿,下次来的,可就是朝廷的大军了!”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无妨,我已经派人去拦截他们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 客栈内,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鄢懋卿整个人也随即放松下来。 “呸,这茶可真难喝!” 鄢懋卿说着,将杯中的茶水倒出,一脸嫌弃道。 “大人,您就不担心,那些人再次向您下手吗?” 鄢懋卿的贴身侍卫见状,不由得忧虑道。 “无妨,昨天晚上他们没烧死本官,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破产了!短时间内,他们绝对不敢再向本官动手。” “去把本官的茶叶拿过来,这里的茶太难喝了。” 鄢懋卿解释完,向一旁的贴身侍卫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前去。” 鄢懋卿的贴身侍卫在领命后,从房间里出来,待从鄢懋卿随行的包袱中找到茶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鄢懋卿的房间,生怕他出什么事。 “你看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都把茶叶给本官弄洒了一些,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鄢懋卿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些许茶叶,不由得感到一阵肉疼。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严嵩察觉了徐阶的险恶用心 自上次内阁会议以后,徐阶整个人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国库的扩建工作之中。 而堂堂内阁次辅亲自把关,自然没有人敢在背后动手脚,因此,目前国库的扩建工作异常顺利! 严府,严嵩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也不由得开始狐疑:“这徐阶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连扩建国库的这种事情他都要亲自上阵啊?” 就在这时,严世蕃走进严嵩的房间,恭敬道:“父亲,该吃饭了!” 只见严嵩略微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暂时没有胃口,你自己先吃吧。” “父亲可否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跟儿子说说。” 严世蕃看着父亲严嵩脸上的忧愁之色,担忧道。 “唉,我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徐阶了,堂堂内阁次辅,居然跑去监修国库!为父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他徐阶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严嵩听完严世蕃的话后,选择将自己所苦恼的事情如实告知。 “父亲,孩儿倒是觉得,徐阶此举背后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只是为了单纯地讨好陛下罢了。” 严世蕃听完,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讨好陛下……讨好陛下……” 严嵩听完严世蕃的话,似乎心有所悟,嘴中不停呢喃道。 “对啊,父亲!您看,自从上次内阁会议上,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了徐阶所递交上去的有关扩建国库的方案后,那徐阶便一直这样了。” “先前的时候,因为封赏的问题,徐阶被陛下所训斥!眼下,其应该是想要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严世蕃见严嵩仍然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由得补充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徐阶此招当真是阴险至极!” “是赤裸裸的阳谋啊!” 经过自己儿子的提醒,严嵩总算是理清了这背后的逻辑。 “父亲,您在说什么?孩儿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见严嵩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此时严世蕃的脸上,担忧之色更甚。 “你这蠢货,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一番话吗?” 严嵩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严世蕃见父亲严嵩脸上的表情如此严肃,不由得开始回忆起来。 良久,只见其猛地一拍大腿,朗声道:“父亲,孩儿想起来了!” “您先前说,有些时候,并不需要伱拥有多强的能力,只需要比对手强那么一点点就行了。” “对了,就是这句!” 见严世蕃想起了自己先前曾经说过的话,严嵩脸上随即显露出,这人还有救的表情。 “可是这句话又和那徐阶目前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呢?” 严世蕃捏着下巴,思考着两者之间的联系。 “那徐阶明显也是悟透了这句话!他对于扩建国库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试问,到时候在陛下那里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严嵩看着严世蕃如此愚钝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即改变了策略,开始对其循循善诱。 “陛下那边应该会以为,徐阶实心用事,从一点一滴开始做起,不好高骛远!” 严世蕃没有看到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而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对咯,长久以往,那徐阶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改观?” 严嵩说完,又紧接着反问了一句。 “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徐阶从这些日常的小事下手,逐步改变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从而达到您先前说的,比对手强一点点的目的。” “这也就是您先前说的,这徐阶阴险至极,是赤裸裸的阳谋!” 严世蕃顺着严嵩的思路往下想,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嗯,你这脑子虽然反应是慢了点,但是还能够抓住其中的关键部分。” 严嵩见严世蕃总算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沉声道。 “那父亲,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严世蕃紧接着向父亲严嵩询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你不是管着吏、工两部吗?他徐阶从扩建国库的事情上入手,那咱们就从整饬吏治的事情上入手!” “你找几个不听话的贪官出来,到时候直接将他们尽数弹劾!”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为其出了个主意。 “是,父亲,孩儿明白了!” 严世蕃在听完父亲的应对之策后,脸上满是钦佩的表情。 “父亲,咱们去吃饭吧,待会儿饭菜该凉了。” “嗯。”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正和吕芳下着围棋,只见吕芳眉头紧皱,一副思考许久的样子,而嘉靖则是面色轻松,视线一直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只听‘啪嗒’一声,吕芳将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盘。 “坏了,奴婢下错地方了!” 吕芳仿佛是后知后觉一般,懊恼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么朕又赢了!” 嘉靖说着,从一旁的棋篓中夹起一枚黑棋,下到了棋盘之中。而随着嘉靖的这颗黑棋的落下,白棋千辛万苦所汇聚而成的“大龙”被拦腰截断,最后的那口气也被堵死,再也没有了赢下此局的希望。 “陛下的棋艺当真是炉火纯青,奴婢甘拜下风!” 见嘉靖又赢了一局,吕芳连声恭维道。 “哈哈,那是自然,朕近几日,一直在钻研相关的棋谱,实力早就今非昔比了,来,再陪朕下一盘!” 嘉靖说完,将棋盘上的黑子收回,继续道。 “奴婢遵命!” 吕芳说罢,紧接着将棋盘上的白子收回。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从棋篓中捏起一枚黑棋,在棋盘上落下。 吕芳也毫不相让,紧跟着落下白棋。 “对了,吕芳,朕近日听说,徐阁老对于扩建国库一事,分外上心,甚至不惜亲自把关!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启禀陛下,据奴婢得到的消息来看,确有其事。” 吕芳说着,将手中的白棋落下。 “这个徐阶,还当真是不着调,堂堂内阁次辅,竟然去做工程监修一事!” 嘉靖在从吕芳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笑着骂了一句。 “陛下您不是挺高兴的吗?有徐阁老率先为百官做出表率,想必朝中的浮夸务虚风气,也能够得到些许的遏制了。” “是啊,朝廷之中愿意实心用事、脚踏实地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徐阁老能够放下自己内阁次辅的架子,朕对此甚感欣慰啊!”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话后,也不由得感慨道。 …… “徐阁老,这里是目前国库扩建的进度,以及先前所花费的材料、人工等等。” 现场的负责人将整理出来的报告,万分恭敬地递交给徐阶。 徐阶将报告接过,只是略微看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材料方面花费的银子怎么这么多?不仅如此,就连进度也远远落后于预期,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听闻内阁次辅的怒斥,现场的负责人扑通一声跪伏于地,颤声道:“材……材料方面多花费的银两,主要是由于在运输的过程中,不小心洒了一部分出来,不得已重新采购!” “此外,进度方面的落后,则是由于现场人手不足的缘故,总不能让人家晚上也接着干活吧?” 现场的负责人说完,还讪笑两声,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哼,本官不管这些!人手不足,你就去给本官想办法把人手补齐,要是进度再达不到预期,那么晚上也别休息了,统统给本官通宵工作!” 徐阶说完,将报告摔在现场负责人的脸上,沉声道。 “是,徐阁老!下官这就去办!” 现场的负责人说完,便战战兢兢地离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嘉靖想要将计就计 “吕芳,你又输了!” 嘉靖说罢,满脸无奈地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 “恕奴婢直言,陛下您的棋艺在整个大明已经是无人能比了!” 一旁的吕芳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汗,恭维道。 “朕的棋艺,朕还是十分清楚的。” 嘉靖说完,瞥了吕芳一眼,淡淡道。 “罢了,下了这么多盘了,朕也有些乏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遵命,陛下!” 嘉靖的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上前将棋盘恭敬收起,待陛下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再将其取出。 “陛下,要不要奴婢让御膳房送些茶点过来?” 吕芳从位置上起身,随即站到嘉靖身旁,轻声道。 “嗯,朕也有些饿了,就让御膳房送些点心过来吧。” 嘉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吕芳的提议。 片刻后,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就摆到了桌上,还是和先前一样,琳琅满目,口味众多。 “唉,朕忘了说了,下次让御膳房少送一点过来!这么多咱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嘉靖在看到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后,才猛地想起,紧接着沉声道。 随后嘉靖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待细细品味其味道后,对着一旁的吕芳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坐下陪朕一起吃啊!”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吕芳说完,便在为其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随后与嘉靖一同,品味着这些点心的味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主仆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糕点放入嘴中,并时不时喝上一小口茶。 “行了,撤下去吧!” 嘉靖见吕芳已经没有了动这些糕点的意愿,随即吩咐道。 “是,陛下!” 太监领命,很快便将这些糕点全部撤下。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启禀陛下,外面有人送来信件!这是由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所转递的,由福建巡抚谭纶写给您的信。” “哦,谭纶?” 嘉靖听闻侍卫禀报,随即在脑海中回忆起这个谭纶的生平过往。 “行了,让他进来吧!” 嘉靖说完,与一旁的吕芳对视一眼,朗声道。 很快,来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了养心殿。 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并将手中的信筏高高举过头顶:“启禀陛下,这是总督大人转递给您的信!” “嗯,吕芳,给朕把信拿过来。” 嘉靖话音刚落,吕芳便来到来人身前,将信取走,并恭敬递交到嘉靖手中。 “行了,朕已经收到信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嘉靖说完,便有小太监上前,将来人领下去休息。 嘉靖并没有急着将信拆开,而是看向一旁的吕芳,询问道:“吕芳,你猜猜,这谭纶写给朕的信中,都有些什么内容?” 听闻嘉靖问话,吕芳思索良久后,回应道:“启禀陛下,奴婢斗胆猜测,信中应该是福建当地的情况吧。” “错了,如果信中记录的是福建当地的情况,就没有必要找胡宗宪转递给朕了!只需要走正常的流程即可。” 嘉靖说完,随即将信封拆开,上面的内容却让嘉靖大吃一惊。 “陛下,下官谭纶,近日以来,下官收到了徐阶徐阁老的信件。” “在信中,徐阁老向下官承诺,将支持下官剿灭福建省内的盗匪,同时还许诺,减轻福建百姓身上的负担,并平反冤假错案,大力惩处贪官,整饬吏治!” “下官当初在接到徐阁老的信件后,颇为欣喜,还以为徐阁老是心系福建省的百姓!可后来下官转念一想,徐阁老原来是想要通过下官,来达到自己党争的目的。” “此外,在信中还夹杂着两张纸,那两张纸便是徐阁老写给下官的信。” “因为下官没有直接联络到陛下的方式,方才麻烦胡总督替下官转送这封信,如果叨扰到陛下,还请恕罪!” 嘉靖将谭纶写给自己的信看完以后,转而将谭纶提到的那两张纸从信封中抽出,而上面的笔迹,正是属于内阁次辅徐阶。 “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严嵩和徐阶这是在搭台子,跟朕唱戏呢!” 嘉靖面不改色地将信中的内容看完,随即朗声笑道。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吕芳见状,连忙向嘉靖询问道。 “喏,伱自己看看吧!”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信封递到吕芳的手中。 吕芳恭敬地从嘉靖手中将信封接过,待他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嘉靖看着吕芳脸上那副惊讶的样子,摆了摆手,淡淡道:“朕就是要让他们斗起来!不过嘛,得在朕的控制范围内。” “陛下,您这是?” 吕芳对于嘉靖的话颇为不解,紧接着追问道。 “吕芳,你想想看,既然清流和严党已经势如水火,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咱们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眼下,严嵩和徐阶都已经摸透了朕的脾气,知道如果继续搞党同伐异的那一套,只会引得朕的厌恶!为了得到朕的青睐,以及最大限度地打击对手,他们只能够通过政绩等等方面来进行较量。” “清流这边办事越高效,则就显得严党那边越无能,反之则亦然。” “因此,为了将对方彻底打倒,双方一定会用尽手段,来讨朕的欢心!朕只要稍加利用,便能够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朕做事,从而造福百姓。” 而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一番解释后,也是逐渐明悟,兴奋道:“这样一来,既能够将双方的党争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又能够借助这些官员的手,将朝廷的政策畅通无阻地推行下去!并且,整个过程完全是他们自愿的。” “有陛下在,我大明必将永远繁荣昌盛!” “陛下圣明,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吕芳已经被嘉靖的谋划给彻底折服了,由于太过于激动,整个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怀揣着对嘉靖的无限崇敬,吕芳跪伏于地,朗声道。 “嗯,起来吧。” 嘉靖只是瞥了吕芳一眼,淡淡道。 随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书案上的信封,无声自语道:“呵,你们没想到吧,严党那边的胡宗宪,清流这边的谭纶,都已经是朕的人了!” 随后嘉靖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铺开纸笔,开始写给谭纶的回信。 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爱卿先前所言,朕均已知晓!先按照信上的内容行事,若有问题,可直接禀报于朕。”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嘉靖将吕芳唤来,轻声道:“把这封信寄给谭纶吧。” 吕芳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身躯不由得一震,恭敬道:“遵命,陛下!” ps:感谢巴黎末尾的1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吕芳也很快遣人将嘉靖先前写给谭纶的这封信寄出,而在回司礼监的路上,吕芳思绪纷飞,步伐极慢。 “那谭纶可是得到了胡宗宪才拥有的特权啊,遇到事情竟然能够直接面呈于陛下!” “唉,也不知道这谭纶做了什么事,能让陛下如此青睐?” “公公,公公。” 一路上,那些忙碌至极的太监宫女,见吕芳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其恭敬行礼道。 而吕芳也顺势停止思绪,对着他们微笑点头示意。 身为宫中之人,得势之时也万万不可骄纵!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得罪陛下,或者是因为小人进的谗言,从而失去恩宠。 而当你失去恩宠的一瞬间,曾经那些被伱踩在脚底下的人,便想着要踩着你的尸体来上位,进而讨好新的主子。 吕芳在宫中待了几十年了,他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这种人的下场往往是最惨的! 因此,吕芳时常告诫自己,要与人为善,尽管这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却能够让自己在失势时,少受点罪。 当吕芳踏上司礼监的台阶时,心中似有明悟一般,眼中绽放出精光:“原来如此,这胡宗宪和谭纶原来都是陛下的棋子啊!” “通过他们,便可以时时刻刻掌握严党和清流的动态,进而提前做出应对之策,怪不得呢!” 吕芳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大踏步地走进了司礼监。 …… “一群废物,本官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事前做了那么严密的规划,就这么,还让人给跑了!” “报告大人,我等也是被逼无奈啊!鄢懋卿派出去的那四个人,一出城便从不同的方向冲了出去。” “而由于我们的人手不是很充足,方才让他们逃了出去,目前只抓回来两个人!” “哼,偏偏这两个人所送的信件全部都是空白的!这个鄢懋卿当真是无耻小人,阴险至极!”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来人气得摔了茶杯。 而另一边,暂住在客栈中的鄢懋卿,日子则是要悠闲许多,他俨然将这当成了一次度假,每日放浪形骸,好不快活! “大人,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对付他们?” 鄢懋卿的贴身侍卫有些看不下去,出声劝慰道。 “你懂什么,本官这是在麻痹他们!近些日子,本官可是辛苦的紧啊!” “那边那个,对,别看了,就是你!跳的什么东西,给本官滚出去。” “接着奏乐,接着舞!” 鄢懋卿将人从客栈里赶出去后,心情大好,随即端起酒杯,朗声道。 “大人果然是智谋无双,竟然能够想到以这种办法来降低他们的警惕性,大人果然是大人,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在暗自告诫自己一句后,鄢懋卿的贴身侍卫也加入了其中,并乐此不疲。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议事大厅内,胡宗宪将目光转向众人,朗声道:“目前的话,浙江邻省的粮食均已准备到位,而距离朝廷征收田税的日子,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了!” 一旁的马宁远见状,也随即站起身来,将官府早已统计好的名单递交给胡宗宪:“老师,这便是官府方面统计出来的名单!” 胡宗宪从马宁远的手中接过名单,仔细浏览了起来。 名单分为两份,一份是愿意施行改稻为桑的名单,另外一份是反对施行改稻为桑的名单!不出众人先前的预料,反对改稻为桑的人占了多数。 待胡宗宪将上面的名字大致浏览一遍后,从角落里发现了沈一石的名字。 “沈一石的名字是谁加进来的?” 胡宗宪说完,指着名单上沈一石的名字,询问道。 “总督大人,是……是下官加进去的!在这之前,下官打听到这沈一石拥有近乎一万亩的土地,如果能够说服他改种桑苗的话,将会起到一个很好的表率作用。” 一旁的何茂才见状,从座椅上缓缓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解释道。 “哼,什么不到一万亩,据本官了解,这沈一石名下的土地分明是三万亩左右!” “他的那点小伎俩能够瞒得过别人,但是绝对瞒不住本官。” 胡宗宪对于何茂才的话嗤之以鼻,紧接着沉声道。 “什么?三万亩!” 众人在听到胡宗宪从口中报出来的数字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而一旁的郑泌昌以及何茂才在互相对视一眼后,皆是面色阴沉。 “这个沈一石,居然敢骗我们!” 胡宗宪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继续道:“本官不管沈一石的名字是怎么进来的,不过嘛,他既然拥有三万亩的土地,却只报上来一万亩!这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因此,本官决定,将沈一石从这个名单中剔除出去!此外,就他隐瞒下来的那些土地,征收双倍的田税。” “你们觉得如何啊?” 胡宗宪说完,待环顾一周后,又将视线落到了郑泌昌以及何茂才两个人的身上。 察觉到胡宗宪的目光,郑泌昌以及何茂才两人,连忙激动道:“下官同意总督大人所言,对于这种隐瞒土地的行为,必须要予以严惩,从而以儆效尤!” “是啊,总督大人,如此歪风,必不可长!必须要狠狠整治才行,若是那些老百姓都像这个沈一石一样,朝廷的工作又该如何开展下去呢?” 紧接着,高翰文也站了出来,同意了胡宗宪的提议。 “嗯,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到时候就按照本官的办法来处理吧!给这个沈一石,征收双倍的田税。” “若是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任何阻碍,直接往上加倍,上不封顶!他沈一石要是对此事有什么异议,就让他直接来总督府,本官当面给他一个解释。” 胡宗宪说完,还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是,总督大人!” 眼见胡宗宪已经将事情都吩咐下来了,众人纷纷开口,表示赞同。 “行了,你们下去准备吧!到时候就按照这名单上的名字,来征收田税。” 胡宗宪将马宁远所递交上来的名单放在一旁,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缓缓道。 “是,总督大人我等一定尽心竭力完成此事!” …… 在从总督府出来以后,郑泌昌以及何茂才两人,便相约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处碰面,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当郑泌昌推开包厢的门,才发现何茂才早已在里面等候了,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肴也被端了上来。 “来,坐!” 何茂才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开口道。 “嗯。” 郑泌昌也不推辞,径直在座位上坐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歪打正着 “你说这沈一石为何要瞒着咱们呢?” 何茂才说着,给郑泌昌倒上一杯酒。 “哼,还用说嘛,肯定是怕咱们惦记着他那点财产!” 郑泌昌将杯中的酒饮尽,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哼,这些商人最为奸诈了!平日里,咱们哥俩有什么好处,可从来没忘记他沈一石吧,现在,却跟咱们玩这一套。” “古人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耳,我看呐,这个沈一石就是活脱脱的小人!” 何茂才说完,还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对啊,自从上次聚会我就看出来了,在我当初提到从温家抄没出来的财产时,这个沈一石,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郑泌昌说着,将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你说,这件事情,咱们要不要向阁老他们禀报?这沈一石这段时间可不太老实,眼下正值改稻为桑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够出乱子!” “不然的话,到时候阁老他们追究下来,咱们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何茂才思索了许久,才向郑泌昌缓缓开口道。 “这倒是可以,只是该用什么理由呢?” 郑泌昌摩挲着下巴,在脑海中思索着与之相对应的措辞。 “这还不简单,就说这沈一石最近不太老实,疑似将要参与贩卖私盐!” 何茂才瞥了郑泌昌一眼,紧接着提醒道。 “嗯,不错,想必阁老他们也无法放任这个巨大隐患,到时候应该还是把事情交给咱俩来处理!” 郑泌昌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何茂才的提议。 “来,不提这些了,咱们喝酒!” 何茂才说完,举起酒杯,朗声道。 “来,干杯!” “干杯!” …… 而另一边,自从离开总督府后,高翰文便回到自己的住处,并为接下来的改稻为桑做准备。 眼下改稻为桑即将顺利推行,他的内心也不由得变得雀跃起来,毕竟他被严世蕃举荐到浙江来的目的,便是将改稻为桑推行下去! 而在事前,高翰文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几乎将附近的村落全部都跑了一遍,并将相关的人文资料等等,全都记录了下来,整理成了几本厚厚的册子。 待忙完以后,高翰文看着那一旁书案上所堆积的一人高的册子,脸上满是自豪之色,这可都是他的心血!待下一任官员来时,便可直接翻阅这些册子,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此地的风俗民丨情。 “话说已经很久没有给老师写过信了,也不知道他最近身体如何?不如就趁现在,给老师写一封信吧!” 高翰文如此想着,随后铺开纸笔,开始写寄给严世蕃的信:“老师,学生高翰文,您近来身体可好?目前改稻为桑正在按照先前的规划,顺利推行着。 “想必很快就能够见到成效了,您先前一直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业,近些日子以来,学生也对此颇有感悟……” 良久,高翰文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信纸上那娟秀飘逸、矫若惊龙的字迹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愉悦。 作为严世蕃的学生,高翰文也继承了严世蕃的优点,写得一手好字。 随后,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高翰文唤来下属,吩咐道:“帮我把这封信,寄给老师。” “是,大人。” 下属说罢,从高翰文的手中接过信封,随即躬身离去了。 …… 自从先前下定决心要贩卖私盐以后,沈一石便将他那位生意上的伙伴,宴请到妙趣斋来。 “来,干杯,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好,痛快,干!” 桌上摆放着无数珍馐美味,只是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动筷的欲望,只是自顾自地喝酒,而在二人身旁,都各自有几位身穿薄纱,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舞女。 这些舞女,可是沈一石花了大价钱才搞来的,早在来之前,他就将自己这位生意伙伴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几杯酒下肚,这位生意上的伙伴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眼神时不时地往旁边乱瞟。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杯酒下去,就有点醉了!” 来人随即也不再掩饰,顺势将一旁的舞女搂入怀中,紧接着开口道。 “那是自然,为了招待你,我可是把珍藏多年的佳酿都给拿出来了!” 沈一石说完,紧接着瞥了来人一眼,心中暗道:“哼,我的酒壶,可是阴阳壶!虽然是同一个壶,但咱俩喝的酒可不一样,伱不醉就怪了。” 见火候已经到位了,沈一石开始斟酌语言,小心询问道:“是这样的,在下偶然间打听到,您先前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的,因此,在下想要向您请教这其的门道以及注意事项!” 尽管来人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在听到私盐这个字眼时,还是很快警戒起来,回应道:“什么私盐?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沈老板,这贩卖私盐可是犯法的啊!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可没人能逃得了。” 来人说罢,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地躺倒在舞女的怀中,睡着了。 片刻之后,一阵呼噜声响起。 沈一石见状,不由得一脸黑线,自己在这上面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换作谁也高兴不起来。 良久,沈一石咬着牙,从口袋中取出一个药包,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舞女暂时支开,并将药包中的粉末加到酒壶之中。 这可是先前,沈一石花费大价钱,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老中医手中买来的迷魂散,据说只要给人服下,就能够让人口吐实言。 “希望这药有用吧!” 沈一石在内心祈祷着,随即给按下酒壶的机关,给来人又重新倒了一杯酒。 “来啊,这才几杯酒就不行了!不是说好,要不醉不归的吗?” “呃……啊,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扶我起来,咱们继续喝。” 来人随即晃晃悠悠地爬起,并睁开朦胧的双眼,环顾了四周一圈后,缓缓道。 “来,干杯!” 沈一石面带笑意,随即拿起自己的酒杯,与来人碰杯。 而饮酒的间隙,沈一石也在偷偷观察着来人的神态,眼见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方才放下心来。 “咦,先前在这里的舞女呢?怎么一个都没了?” 来人将酒杯中的酒喝下后,环顾四周,不禁疑惑道。 “别急,我让她们去帮我取一样东西去了,很快就回来。” 沈一石见状,轻声安慰道。 片刻之后,或许是药效其作用了,来人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开口道:“咦,你怎么在原地打转?我怎么也在转?” 沈一石见药效已经上来了,连忙询问道:“你之前是不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的?” “是,我之前就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的,你不知道啊,这贩卖私盐可是个技术活……” 来人见沈一石问话,开始喋喋不休地向其讲述,曾经在贩卖私盐的时候,所遭遇的那些事。 “这件事情以后,我就没有再贩卖私盐了。” 沈一石在听完来人的讲述后,也对如何贩卖私盐有了大致的了解。 “你知道应该怎么寻找相对应的渠道,以及整个过程中应该注意的事项吗?” 紧接着,沈一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这首当其冲,便是搞到盐引,其次便是要贿赂主管此事的官员,在咱么这行有个规矩,叫做……” 来人说着说着,随后砰的一声,整个人都栽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沈一石见状,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内心如此想道:“先前的那包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是出了人命,事情可大条了!” 紧接着,沈一石大着胆子,来到其面前,并伸出食指,来试探他的鼻息,见其还有呼吸后,沈一石内心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还好,还好,人还活着。” 就在这时,先前被沈一石找理由支开的舞女也纷纷赶了回来,沈一石于是背着双手,向她们吩咐道:“帮我把这个人抬到房间里去,到时候的赏钱,少不了你们!” 听闻此话,那些舞女大喜过望,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抬到房间里休息。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对徐阶的奖赏 紫禁城,内阁外。 今天是召开内阁会议的日子,因此,众臣比以往要早到一些。 很快,五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在内阁外停下,严嵩在奴仆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轿子上下来。 “严阁老,早啊!” 严嵩刚从轿子上下来,便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徐阶的招呼声。 “哦,是徐阁老啊。” 严嵩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异常模糊的身影。 只见徐阶快步上前,握住严嵩的手,两人好似多年的故交一般,径直走在前面,聊着闲话。 “唉,年龄大了,眼睛也不行了!” 严嵩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道。 “哪里哪里,严阁老,您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徐阶听完,朗声笑道,随即搀扶着严嵩,往台阶上迈去。 “话说,徐阁老,您最近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了!满朝文武都在谈论,你这个堂堂内阁次辅,竟然会去做工程监修的事情?” “听说这件事情还传到陛下那里去了,陛下那边,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啊!” 严嵩并没有急着迈上台阶,而是转过身来,对徐阶开口道。 “哪里哪里,扩建国库的方案,既然是由我提出来的,那么我就有义务将它彻底完善!也免得别人落闲话不是。” 徐阶听完严嵩的话后,轻笑一声,随即开口解释道。 “徐阁老,您这次可算是在百官面前做了一个极好的表率了,我这个内阁首辅也自愧不如啊!” “说不定待会儿陛下,还会就这件事情专门赏赐你呢!” 而徐阶并没有选择接严嵩的话茬,反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脚下的台阶,岔开了话题:“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说不定还能够趁着陛下没来的这段时间,先处理一些奏疏。” “嗯,说的也是,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严嵩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徐阶的提议。 …… 紫禁城,养心殿。 一大早,嘉靖便在贴身太监的服饰下,穿好袍服。 “陛下,马上就到时辰了,咱们该出发了!” 正当嘉靖愣神之际,吕芳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轻声提醒道。 “嗯,朕知道了。”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吕芳在前面带路。 “对了吕芳,伱说说,朕应该赏赐徐阶什么东西?” “启禀陛下,奴婢觉得,只要是您赏赐的东西,徐阁老都会甘之若饴,视若珍宝!” 吕芳听闻嘉靖的问话,当即停下脚步,恭敬回答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派人去朕的内帑之中,随意挑选一件花瓶出来!” 嘉靖没好气地瞥了吕芳一眼,随即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很快便将命令吩咐了下去,片刻后,便有小太监抱着一个锦盒,急匆匆地赶到养心殿。 “陛下,您看!” 吕芳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锦盒,并将其打开,万分恭敬地拿到嘉靖的面前。 只见锦盒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对如玉般的青色瓷瓶。 “嗯,就这件吧!朕早就嫌它占地方了。” 嘉靖对吕芳挑选出来的礼物颇为满意,点了点头。 “陛下,咱们得抓紧了,快要误了时辰了。” “嗯,把花瓶给朕拿好了,要是砸了的话,朕拿你是问。” 嘉靖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吕芳嘱咐道。 “陛下,您就放心吧!奴婢绝对不会让这花瓶出任何问题的。” “嗯,你知道就好。” …… “奇怪,明明已经到了内阁会议的时间了,陛下怎么还没过来?” 徐阶将手中已经批阅完毕的奏疏放下,疑惑道。 “再等等吧,陛下也许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严嵩不紧不慢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开口道。 “放心吧,陛下这段日子以来,可从没有缺席过内阁会议。” 一旁的高拱见状,也紧跟着安慰道。 “是啊,是啊!现如今陛下勤于政务,不可能无端缺席内阁会议的。” 严世蕃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高拱,随即开口道。 正当众人猜测不断的时候,从外面传来的一阵尖细的嗓音,却是让他们瞬间安心下来。 “陛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不由得心生恭敬,随后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下,纷纷跪伏于地,齐声道。 “嗯,都起来吧。” 嘉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臣,朗声道。 “多谢陛下!” 正当众臣起身时,却猛地发现,一直跟在嘉靖身旁的吕芳,今天却是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他的怀中抱着一个锦盒! “这锦盒中是什么东西呢?” 正当在场的众人思绪纷飞之际,坐于珠帘背后的嘉靖仿佛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主动解释道。 “吕芳手中的这个锦盒,便是朕今日来晚了的原因。” 听闻嘉靖此话,现场的众人对于锦盒中的东西,则是更加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堂堂大明皇帝耽误这么久的时间? “其实吧,锦盒内的东西,与你们在场中的某个人有关,你们不妨猜猜看。” 嘉靖说完,环顾一圈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而听闻嘉靖此话,内阁之中,剩余的几人,也是想到了先前严嵩曾经说过的话,纷纷将目光汇聚到徐阶的身上。 而徐阶眼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脸懵。 片刻之后,他突然想起严嵩先前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而那番话此时也正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由于太过激动,徐阶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启禀陛下,请恕微臣斗胆,那锦盒之中的东西,与微臣有关吗?” 见嘉靖并没有直接揭晓谜底的打算,徐阶鼓起勇气,向嘉靖询问道。 “没错,徐阁老当真是聪敏异常!这锦盒之内的东西,就是朕为你准备的。” “而正是因为这个东西,方才导致朕迟到了!” 嘉靖似乎对徐阶能够这么快就猜出谜底,十分意外,随即挑了挑眉,回答道。 “正是因为微臣,才导致陛下耽误了时辰,因此,恳请陛下惩罚微臣,不然的话,微臣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呐!” 徐阶听闻嘉靖所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嘉靖请罪道。 “徐阁老误会朕了,朕并不是要怪罪于你!相反,朕是要好好地赏赐你。” “吕芳,把锦盒之内的东西,给大家看看吧。” “奴婢遵命。” 在听到嘉靖的吩咐后,吕芳随即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置于桌上,并将其打开。 而在锦盒之中,静静躺着一对如玉般的青色瓷瓶。 “陛……陛下,这……这是!” 待徐阶看清楚锦盒之中所装的东西后,或许是由于太过惊讶的缘故,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嗯,徐阁老,你能够放下自己内阁次辅的架子,在百官面前做出如此表率,朕深感欣慰,这便是朕奖赏你的。”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轻声道。 “陛下,这都是微臣作为臣子的本分而已!这礼物太过于贵重了……” “哼,朕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朕让你拿着,你就给朕好好拿着!” 坐在珠帘背后的嘉靖有些不耐烦了,一句话便将徐阶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轩然大波 “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见皇帝如此坚决,徐阶也不好再行推辞,只得强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向嘉靖躬身行礼道。 “嗯,起来吧,朕还是那句话,对于朝廷有功的人,朕向来不吝啬于奖赏!” 嘉靖说完,将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缓缓道。 “行了,也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了,现在就开始吧。” 嘉靖说完,将身旁的玉磐敲响。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站了出来,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 “哦,严世蕃,你有什么要向朕禀报的?” 嘉靖看着率先出列的严世蕃,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随即挑了挑眉,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弹劾名单上的这些官员,在这上面详细记录着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像这种害群之马,必须从我大明朝的官员队伍中清除出去。” 严世蕃说完,神色愈发恭敬。 “哦,还有这事?吕芳,把奏疏给朕拿过来。” 嘉靖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应声以后,径直来到严世蕃的面前,将奏疏接过,随即恭敬递交给嘉靖。 嘉靖翻开奏疏,只见上面的名字都是朝中有名的贪官,并且还是那种贪墨到将要激起民愤的那种。 嘉靖正打算找个由头来收拾他们呢,谁知这严世蕃如此体贴,竟然直接将罪证也一并送了上来,这可省去了不少功夫。 “嗯,严世蕃,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吏部有你在,朕深感欣慰啊。” 嘉靖将手中的奏疏合上,不由得感慨道。 “陛下,微臣只是尽了臣子的义务而已。” 严世蕃见状,连忙自谦道。 “伱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了!反观朝中的许多大臣,连最起码的为人臣子的本分都做不到。” “整天只知道搞党同伐异那一套,把整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而皇帝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尴尬:“党同伐异?这不就是指在场的这些人吗?” 一旁的徐阶见状,连忙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沉声道:“启禀陛下,微臣也觉得朝廷之中,党同伐异的现象屡禁不止,这对于朝局可是颇为不利啊!” 徐阶的这番话,让严世蕃再一次感受到了徐阶的厚脸皮,忍不住如此想到:“徐阶小人,你难道听不出来吗?陛下说的就是咱们!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身为堂堂内阁次辅,去做工程监修的事情讨好陛下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没脸没皮的,看来陛下早些年对你的评语果然没错,徐阶小人,永不叙用!” 严世蕃内心如此想着,不动声色地与徐阶拉远了一些距离。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那副义正言辞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点了点头,随意道:“嗯,徐阁老此话有理,朝廷中的党同伐异现象是得遏制一下了,这个重任,朕就交由在座的诸位吧!” “多谢陛下信任,臣等遵命。” 见嘉靖已经将事情吩咐了下来,众人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齐声应道。 “对了,张居正,朝廷第二支水师的建设工作目前怎么样了?进展如何?” 嘉靖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张居正,开口询问道。 “启禀陛下,目前一切顺利!船厂方面,目前已经建造了十艘战船。” 张居正听闻嘉靖询问水师的进度,连忙整理好语言,恭敬应道。 “嗯,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在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只管向朕禀报即可,无论是缺银子了,还是缺人了,朕都想办法替你解决。” “只有一点,就是一定要保证水师的顺利建设,明白了吗?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 嘉靖似乎对此不甚放心,又紧接着叮嘱了这么一句。 “承蒙陛下信赖,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保障水师的建设!若是中间出了任何差池,陛下尽管处罚微臣便是。” 见皇帝对水师的事如此上心,张居正随即凛然应道。 “嗯,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由你,朕还是十分放心的。” 嘉靖听完张居正的汇报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张居正的话。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吏急匆匆地冲进内阁,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将手中的信封高高举过头顶。 “启禀陛下,这……这是左副都御史鄢懋卿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什么,鄢懋卿?八百里加急!” “难道是这鄢懋卿在征收盐税的时候遇到意外了?还是说出了别的什么事?” 在场的众人此刻听闻此消息,尽皆思绪纷飞。 “吕芳,给朕把信封拿过来!” 嘉靖听闻,随即向一旁的吕芳沉声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应声后,快步上前,将信封接过后,转交给嘉靖。 而嘉靖也以极快的速度将信封拆开,待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这些官员是想造反吗?” 而在场的众人,都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跪伏于地,齐声道:“还请陛下息怒。” “陛下,到底出什么事了?这鄢懋卿究竟为何要使用八百里加急?” 在这之后,严嵩率先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喏,你自己看吧,这些官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不仅在盐税的账册上作假,居然还敢火烧驿站。” 嘉靖说完,瞥了一眼吕芳,而后者很快便会意,随即将信封递交给严嵩。 严嵩颤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待他将信封上所记录的内容看完以后,也是大惊失色。 “陛下,这南直隶的官员如此猖獗,竟然敢使用这种手段,分明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因此,微臣恳请陛下对其中涉及到的官员,严惩不贷!” 而严嵩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也将其转递给了一旁的徐阶。 片刻后,内阁的所有人都将信上的内容浏览完毕,随即与严嵩一同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微臣恳请陛下严惩这些涉事官员!” “嗯,朕也确有此意,这些不听话的官员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嘉靖在听完众人的请求后,也是点了点头,对他们的提议表示赞同。 “这些不长眼的官员,当真是活腻了!在陛下颇为重视的盐税上动手脚不说,居然还敢火烧驿站!这可是对于朝廷权威的极大挑战,是杀头的大罪,同时也是陛下的逆鳞,触之则必死!” 此刻,跪伏于地上的严嵩,如此想着。 “传朕的旨意,授予鄢懋卿相机决断之权,让他即刻彻查此案,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并且当地的卫所必须无条件地听从鄢懋卿的调动,凡是有推诿拒绝者,杀无赦!” “凡是涉及此案的官员,无论罪过大小,一律杀无赦!” 嘉靖说完,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环视在场的众臣。 “臣等遵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众人,都被皇帝身上的气势所震慑,万分恭敬地回应道。 “接下来安徽那边的官场,可要大地震了!上至巡抚,下至知县,恐怕没几个人能够逃掉。” 严嵩心里如此想着,随即从地上缓缓起身。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尽在掌握 鄢懋卿通过八百里加急所传递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在朝中掀起任何波澜,而徐阶得到陛下赏赐的消息,却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为了赏赐徐阁老,还错过了内阁会议召开的时辰!” “听说了,据说陛下给徐阁老的赏赐,是亲自从自己的内帑中挑选出来的。” “啊,真的吗?徐阁老居然能够得到陛下如此厚待!” “你若是也想要赏赐的话,不妨像徐阁老那样,做出一件实事给陛下看看!说不定下一个受到陛下赏赐的人就是你。” “得了吧,咱头上还有上司需要应付呢。” …… 当日下值后,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二人一前一后,乘坐轿子,返回了严府。 而今日,聚集在严府门外的人,明显要少得多,严世蕃偷偷掀开轿帘,查看了一下情况后,咬牙切齿道。 “这群趋炎附势的混蛋!” 往常的时候,严世蕃只觉得聚集在自己家门口的这帮家伙,十分让人厌烦! 而现如今,聚集在自己家门口的人少了一大半,但是严世蕃并没有从中收获任何快乐,反而开始怀念起以前家门口附近,那种门庭若市的盛况。 按照惯例,父子二人的轿子,还是经由侧门进入了严府。 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紧接着来到父亲严嵩的轿子前恭敬等候。 “父亲。” 见严嵩从轿子上下来,严世蕃连忙上前去搀扶。 “怎么了,瞧伱这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紧跟着询问道。 “父亲,是这样的,先前孩儿的轿子在经过门口时,偶然瞥见了外面的情形,门口的那些人……” “就因为这件事?”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理由后,也是颇为无语。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只是稍微遇到了一点点小挫折,便失去信心,踌躇不前了,就你这副德行,以后还想让陛下委以重任?” 严嵩在得到严世蕃的肯定后,勃然大怒,指着严世蕃的鼻子骂道。 “要我跟你说多少次,外面的那群人,人数再多,官职再高,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根本就不能成为咱们的助力,弄不好还会拖咱们的后腿。” “自古以来,只有宠辱不惊、临危不乱之人,方才能够成就大事业!” “而你,却为了一群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乌合之众而生气,严世蕃,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严嵩说完,甩开严世蕃的手,径直往书房内走去。 “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只是一时间想不通而已。” 严世蕃见状,连忙快步跟上严嵩的脚步,随即跪在严嵩的必经之路前,向其解释道。 严嵩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自己儿子一番后,脸上满是莫名的表情。 良久,只见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唉,随我过来吧。” 严世蕃闻言,大喜,连忙万分恭敬地将严嵩扶进书房。 “父亲,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徐阶依靠此事,在陛下那边刷了一大波好感,陛下对于他的形象,也在逐步改观中。” 严世蕃在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严嵩倒上一杯热茶后,方才询问道。 “无妨,不应该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应该把目光放得再长远一些,眼下咱们最要紧的便是,专心做好咱们手上的工作,也就是改稻为桑。” 严嵩接过热茶,轻啜一口后,才缓缓回应道。 “此外,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父亲这话可有什么依据?” “没有,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严嵩对此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 …… 今天的徐阶可谓是异常忙碌,在他应付完下属的寒暄后,便匆忙赶回自己家中。 在离家还有不到两条街的距离时,徐阶掀开轿帘,便看到自家门口,挤满了前来拜访的各级官员。 徐阶见状,眉头紧皱,无声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家门口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 “掉头,走侧门。” 徐阶见状,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就在徐阶的轿子正在缓缓掉头时,却被人群中眼尖的人给发现了。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徐阁老的轿子?” “我曾经远远见过徐阁老的轿子,看样式以及颜色,好像是一模一样。” “什么好像,这明明就是徐阁老乘坐的轿子!” 话音刚落,先前还聚集在徐阶家门口的人群,很快便将徐阶所乘坐的轿子团团包围。 “徐阁老,我等得到消息,特来恭贺!” “是啊是啊,徐阁老您如今圣眷正隆,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咱们也应该多向徐阁老学习学习,应该脚踏实地、实心用事。” …… 徐阶被这群人吵得不耐烦了,只得从轿中走出,使劲浑身解数,方才将其尽数打发走。 徐阶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回到家中! 徐阶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唤来管家。 “就说本官身体有恙,不见任何人!” “是,阁老。” 管家领命后,便快步离去了。 徐阶紧接着将锦盒打开,将其中的一对如玉般的青色瓷瓶取出,仔细把玩。 “这可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应该把它放在哪呢?” “要不还是找个地方供起来吧!” 徐阶思虑良久,总算是想到了应该把这对如玉般的青色瓷瓶置于何处。 他决定将这对瓷瓶供奉在大厅显眼的位置,这样一来,每当有客人来访,略微一抬头便能够看见。 这样一来,也能够变相地向陛下示好。 …… 夜晚,紫禁城,养心殿。 待嘉靖将环绕在周身的最后一缕灵气吸纳完毕后,于是便退出了修炼状态,缓缓睁开双眼,并从蒲团上起身。 片刻后,从养心殿外,传来吕芳的声音:“启禀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嗯,进来吧!” 嘉靖点了点头,随后坐于龙椅之上,示意吕芳进来。 吕芳进入养心殿后,便恭敬跪伏于地,沉声道:“启禀陛下,按照您先前的吩咐,您赏赐徐阶徐阁老的这件事情,已经在文武百官中传开了!” “哦,效果如何?” 嘉靖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启禀陛下,满朝文武都在谈论此事!此外,据奴婢听说……” 吕芳说着,还停顿了片刻。 “听说什么?别给朕卖关子!”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追问道。 “奴婢听说,在徐阁老的宅邸前,聚集了许多前去拜访的官员!为此,就连徐阁老的轿子,都被堵在了路上。” “哦,徐阁老是怎么做的?” “启禀陛下,徐阁老说他身体有恙,暂时闭门谢客。” 吕芳见嘉靖询问,连忙恭敬答道。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遵命。”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谭纶:对不起,我是卧底 浙江,杭州。 自从上次吕芳在接到嘉靖的旨意,让他派人来彻查浙江这边对于百姓赋税的减免是否落实到位后,便马不停蹄地派遣锦衣卫的精干成员,前往浙江调查。 “大人,咱们接下来应该从何查起啊?” “不急,再过两天就是征收田税的时候了,到时候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对了,咱们只调查对于百姓赋税的减免是否落实到位,其余的一概不问!明白了吗?” 或许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这位长官对着下属如此叮嘱道。 “大人,您放心吧,规矩我都懂。” “嗯,明白就好,到时候最好别给本官捅出什么篓子!” …… 此时,浙直总督府。 胡宗宪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询问事情的进度。 “先前让你们下去准备,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胡宗宪坐于上首,在环视一圈后,询问道。 “老师,官府那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具体的名单也已经下发给那些负责征税的胥吏了!” 马宁远率先站起身来,回应道。 “嗯,做得不错。” 胡宗宪对于马宁远目前的进度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 “你们两个不是和那个沈一石十分熟悉吗?他那边怎么说?” 胡宗宪随即将目光转向郑泌昌何茂才两人,询问道。 “总督大人,那沈一石对于官府的决定,不敢有丝毫怨言!并承诺三天后,将先前隐瞒的那一部分田税,双倍补齐。” 郑泌昌从座椅上起身,向胡宗宪禀报道。 “嗯,这样也好。” 胡宗宪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 “那个,总督大人……” 郑泌昌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犹豫道。 “有什么话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胡宗宪瞥了郑泌昌一眼,皱了皱眉,沉声道。 “那个,咱俩与沈一石不熟,平常也只是一些官面上的往来罢了。” 郑泌昌怯懦着,向胡宗宪如此开口道。 “哦,是吗?” 胡宗宪将郑泌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反问了一句。 “总督大人,咱们确实跟那个沈一石没有什么联系,只是认识罢了!” 见此情形,何茂才也紧跟着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解释道。 “也罢,既然你们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吧。” 胡宗宪哪里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小心思,随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追究。 “多谢总督大人!多谢总督大人!” 见胡宗宪打算将此事揭过,郑泌昌以及何茂才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千恩万谢地回应道。 “这段时间,伱们都给本官多花点心思在改稻为桑上面,明白了吗?” 胡宗宪看向两人,继续道。 “明白,明白,总督大人,您放心吧!” “这改稻为桑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到时候出了差池,大家都逃不了干系!” 郑泌昌见状,连忙谄媚道。 “嗯,你们知道就好。” “对了,马宁远,到时候让那些征收田税的胥吏都收敛着点,要是还敢用以前的那一套,本官决不轻饶!明白了吗?” “老师,学生待会儿就吩咐下去。” 马宁远听闻胡宗宪的叮嘱,连连点头应道。 “行了,就这样吧,本官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办。” 胡宗宪说完,看向众人,缓缓道。 “总督大人,我等这就告辞了。” 众人说完,便纷纷从座椅上起身,离开议事大厅。 …… 福建,谭纶此时正在府衙之中处理公务。 自从上次通过胡宗宪的渠道,将信寄出以后,他就一直在期待着回信,而在这个过程中,清流那边又给他寄来了好几封相关的信件。 谭纶在思虑许久后,最终选择了暂时先敷衍过去。 ‘咚咚咚’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见脑海中的思绪被扰乱,谭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沉声道。 “进来!”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谭纶的贴身侍卫。 眼见是自己的贴身侍卫,谭纶那因为思绪被打扰,而产生的怨气也消散大半紧接着询问道:“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那边回信了。” 听闻此话,谭纶的贴身侍卫,跪伏于地,压低声音道:“报告巡抚大人,这里是陛下给您的回信。” 谭纶的贴身侍卫说罢,从怀中将信封掏出,恭敬递交给谭纶。 “嗯,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谭纶在从贴身侍卫的手中接过信封后,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告退!” 谭纶的贴身侍卫拱了拱手后,便径直从房间里离开,还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待房间里只有谭纶一个人后,他忐忑不安地将信封拆开。 上面的内容很少,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爱卿先前所言,朕均已知晓!先按照信上的内容行事,若有问题,可直接禀报于朕。” 而谭纶在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以后,死死攥着手中的信纸,神色激动。 原因无他,自从谭纶决定坚决站到陛下的那一边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是一个人在战斗,得不到任何支持。 眼下,皇帝的这封回信,则是直白地告诉谭纶,你以后就是朕的人了,好好干,有朕在背后替你撑腰呢! 试问,在整个大明朝,又有谁的大腿,粗得过皇帝呢? 在冷静下来后,谭纶开始梳理嘉靖在信中所传达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先让我按照徐阁老他们的意思来办!然后在暗地里,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并尽数汇报给陛下。” 谭纶捏着下巴,如此想着。 “对了,为什么陛下会给我和胡总督一样的特权?难道胡总督所肩负的职责跟我一样吗?他负责监视严党那边,而我负责监视清流这边。” 谭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同时内心不由得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原来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啊!那先前发生的一切,岂不是陛下全部都知道了?” 谭纶越想越害怕,当即停止思绪,将门外的侍卫唤来,沉声吩咐道:“把他们都叫到府衙来,本官有要事宣布!”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前去。” 侍卫在接到谭纶的命令后,便快步离去了。 片刻后,由谭纶所召集的官员,均已到达了府衙内。 只见谭纶背着双手,从后堂踱步而出,看着下面的众多官员,朗声道:“今日本官找你们前来,便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巡抚大人请讲,下官必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是啊,是啊,巡抚大人只管吩咐即可。” “巡抚大人,下命令吧!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绝不皱一个眉头。” 谭纶点了点头,满意道:“好,本官接下来要宣布的事,便是剿灭福建省内的盗匪!” “什么!” 那些官员听闻,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糜烂的卫所 见谭纶提出剿匪的策略,那些先前还信誓旦旦的官员们瞬间慌了神,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劝慰道。 “巡抚大人,不可啊!眼下福建这边,刚刚经历倭寇之乱,官府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对啊,巡抚大人,您先前是从浙江那边过来的,可能不太了解咱们这儿的情况,咱们这边的卫所,战斗力实在是堪忧啊!” “是啊,不然的话,上次也不会这么快就沦陷了。” 眼见下属们叫苦不迭,谭纶的眉头也紧皱起来,沉声道:“本官就不信了,卫所的士卒,战斗力竟然低下到如此程度,连剿匪都剿不干净了?” “巡抚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士卒,自由散漫,军纪败坏!还未开战便一哄而散,生怕比别人少长两条腿,他们与其说是朝廷的军队,倒不如说是一群地痞流氓。” “不,连地痞流氓都不如。” 谭纶在耐心听完下属的抱怨后,才猛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默认将福建当地的卫所与浙江的卫所划了等号。 双方的战斗力压根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嗯,既然如此先带本官去卫所看看吧。” 谭纶说完,随即便吩咐下属,准备去附近的卫所查看一下情况。 “是,巡抚大人!” 见谭纶发话,那些下属也不敢阻拦,只得点头称是。 …… 很快,谭纶便带着大批官员以及侍卫,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卫所。 还未进去,便听见营内传来一阵喧闹声。 只见无数士卒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张桌子旁,脸上满是狂热之色,而桌上堆满了碎银以及宝钞,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卒,手法娴熟地摇晃着手中的竹筒,随即‘啪’的一声将其倒扣在桌上,朗声道。 “诸位,买定离手啊,买大还是买小?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盘了啊!” 老卒的话,将现场的热情彻底点燃,无数士卒蜂拥而至,纷纷从怀中摸出些许碎银,将其掷在桌上。 “爷爷我全压了,我就不信今天有这么背,买大!” 一名士卒骂骂咧咧地将身上的碎银全部摸出,随即猛地拍到桌上。 他这番举动也吸引了其他的士卒,众人纷纷跟着这个人一起下注。 “好,大家都睁大眼睛看好了啊,开!” 老卒说完,将竹筒拿开,显露出其中的色子。 “哈哈,是小!对不住了各位。” 老卒见状,笑得嘴角都快要裂开来,并将桌上的碎银以及宝钞纷纷聚拢到自己面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谭纶再也看不下去了,随即带着一众官员走了进来,冷冷道。 “大……大人,我等这是在娱乐,放松一下,放松一下而已。” 那些士卒见谭纶身上穿着的官服,便知道来头不小,于是在整理了一下仪表后,当即跪伏于地,讪笑着解释道。 “你们的长官呢?给本官叫过来,本官要当面找他问话!” 谭纶也没有为难这些士卒的意思,而是让他们将此处卫所的长官叫出来。 “大……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长官目前不在军营中。” 先前的那位老卒见谭纶问话,一脸为难地回答道。 “哦,他在哪?” 谭纶见状,也不由得来了兴趣,随即挑了挑眉,追问道。 “报告大人,咱们卫所的长官在城内有一处宅邸,并养了几房小妾,他平常都是在那边过夜的,有时十天半个月才会过来一趟。” 那名老卒偷偷观察着谭纶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下场将会很惨,最终他咬了咬牙,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本官不管那么多,半个时辰之内,本官若是不能在这里见到他,那么一切后果,就由他自己承担。” 谭纶说罢,将视线从现场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而被谭纶所扫到的那些人,都颇为心虚地低下了头。 “本官是新任福建巡抚谭纶,传令下去,把卫所的士卒都召集起来!” “是,巡抚大人!” 见谭纶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在场的所有士卒脸上都浮现出震惊的表情,这可是堂堂封疆大吏、朝廷命官啊!怎么会突然来卫所视察?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现场的诸多士卒随即一哄而散,开始向自己的长官汇报此事,并将谭纶的要求传达了出去。 “什么,巡抚大人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击鼓,聚兵!” “快快快,我的鞋呢?谁把我的鞋穿走了?” “哎哟,谁踩了我一脚!” 一阵混乱过后,在三通鼓响前,卫所中的士卒总算是聚集完毕。 谭纶看着台下聚成一团、队列犬牙交错,且乱哄哄的士卒,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同时内心的怒火也在不断升腾。 “妈的,卫所中的士兵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良久,谭纶还是缓缓开口道:“本官是新任福建巡抚谭纶,或许你们中的绝大多数还不认识本官,不过很快,伱们就会认识了。” 谭纶在说完这一句话后,便不再言语,而是选择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并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看上去仿佛在等什么人一样。 待谭纶说完这一句话后,整个校场陷入死一般地寂静,在场的士卒们都被谭纶的身份所震惊!同时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先前所犯下的罪行,如果这位巡抚大人下定决心追究的话,没人能够逃掉!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校场上,士卒们内心的不安已经达到顶点!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巡抚大人选择将他们就这样晾在这里,而那些了解内情的士卒则是更加忐忑不安。 “这位巡抚大人,是要拿人来立威啊!” “下官曹成见过巡抚大人,下官不知巡抚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巡抚大人恕罪!” 不知过了多久,此处卫所的长官曹成在接到下属的通报后,总算是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现场,并向谭纶恭敬行礼道。 “嗯,难得你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本官,不错不错。” “来人,给本官拉下去,砍了!” 谭纶见自己苦等许久的人终于到来,随意瞥了一眼来人后,向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巡抚大人,饶命啊,下官只是一时不察,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吧,下官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曹成眼见这位巡抚大人,二话不说就要置他于死地,瞬间慌了神,连忙跪伏于地,泣声道。 “给本官拉下去!” 谭纶颇为嫌恶地瞥了此人一眼,重复道。 “是,巡抚大人!” 一旁的侍卫在领命后,随即将曹成给拉了下去。 “啊,巡抚大人,你不能杀我,我是……” 曹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其中缘由 “嘶~”见自己的长官两句话不到的功夫,便被新来的巡抚大人给杀了,这让在场的士卒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明白了谭纶先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认识了这位新上任的福建巡抚谭纶! “哼,都看到吗?这便是下场!” 谭纶紧接着转过身来,面向台下的众多士卒,朗声道。 听闻谭纶此话,台下的士卒无不噤声,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以往的事情,本官既往不咎,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必须给本官拿出一个军人该有的样子来!” “有意见的,尽管提出来便是。” 谭纶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巡抚大人,下官有意见!” 只见校场之内,一位脸上有疤,面色坚毅的人从队伍中走出。 “王百户,别!” 当一旁的同袍反应过来想要劝阻的时候,百户王勇已经走上了台,并毫不畏惧地直视谭纶的眼睛。 “大胆,居然敢质疑巡抚大人的决定!” 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怒喝道,但是却被谭纶摆了摆手,制止了:“无妨,让他说。” “下官王勇,见过巡抚大人!” “嗯,你有什么意见,尽可向本官言语。” 谭纶注视着来人,缓缓道。 “报告巡抚大人,咱们卫所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饷银了!” 王勇单膝跪地,泣声道。 “什么?半年时间没见过饷银!是谁在这里面动手脚?把名字报予本官,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谭纶听闻王勇此话,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沉声询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其中一位便是您方才所斩杀的曹成,近些年来,他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克扣军饷!不仅如此,卫所的土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王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近些年来士卒们所遭受的一切不公,尽数讲了出来。 而台下也有许多士卒,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与王勇所说的话产生了共鸣,不由得掩面而泣。 “还请巡抚大人替我等做主!” 百户王勇说罢,率先跪伏于地,沉声道。 而在王勇之后,校场下的诸多士卒也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向谭纶请求道。 “还请巡抚大人替我等做主!” 谭纶在原地默然许久,随后将王勇从地上扶起,转过身看向台下的士卒们,沉声道:“诸位所求之事,我谭纶应下了!” “此外,本官承诺,在一个月之内,将伱们的饷银尽数补齐!如若达不到,本官便上奏陛下,让他免了我这个福建巡抚的官职。” 谭纶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地敲打在了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在这之前,那些官员,哪怕只是一个知县,都能够对他们颐指气使!而今天,他们却得到了福建巡抚谭纶的承诺。 “我等谢过巡抚大人!” 或许是受到现场情绪的感染,那些士卒看着台上谭纶的身影,不由得齐声道。 “诸位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将士!受了委屈,本官自然有理由替你们讨回公道。” “待会儿你们统计出一个具体的数目,将其交由本官,本官即刻给内阁那边写信,让他们调拨银子过来。” 谭纶说罢,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巡抚大人,我……” 此时的王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无妨,本官决定,暂时将这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由你来管!” 谭纶将目光转向王勇,紧跟着说道。 “可是,巡抚大人,下官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王勇听闻谭纶所言,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本官倒是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别的不说,单就你能够站出来,向本官讲述这一切,你就已经有这个资格了。” 不等王勇拒绝,谭纶继续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你将手底下的士卒组织好,尽快将所欠饷银的具体的数目交予本官。” “是,巡抚大人下官必定不辜负您的重托!” 王勇随即向谭纶拱了拱手,沉声道。 “嗯,本官接下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这里就暂时交由你了!” 谭纶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巡抚大人慢走。” 王勇紧接着率领手下的士卒,向谭纶恭敬行礼道。 …… 谭纶回到府衙,便将手底下的官员都聚集到一起,开始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你们说,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大厅内,谭纶坐于上首,将视线转向众人,冷冷道。 “巡抚大人,依下官来看,此事应该从长计议。” “哦,怎么个从长计议?” 谭纶听闻,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怒火,脸上仍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巡抚大人,此案牵涉甚广,若是贸然行事的话,恐不利于福建形势的稳定啊!” 原本谭纶还以为此人能够说出什么高论,就在他耐着性子,听完其最后一句话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顺手抄起一旁的茶杯,就往此人头上砸去,顷刻间,鲜血如注。 “妈的,你这蠢货,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够代表那些被欠饷的士卒吗?最迟明天,本官要见到你递交上来的辞呈!” “现在,给本官从这里滚出去!” “巡抚大人,下官也是一时糊涂,下官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下官这回吧!” 听闻谭纶要让自己主动辞官,先前的那人顾不得头上的伤口,连忙跪伏于地,哭泣着,乞求着谭纶的原谅。 “有些话,本官不想再说第二遍,来人,把他给本官从这里拖出去!” 谭纶摆了摆手,向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一旁的侍卫领命,先前的那人很快便被拖出去了。 看着被侍卫拖出去的同僚,房间内剩余的官员脸上显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个人的仕途彻底到头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谭纶不仅仅是封疆大吏,更是清流一派的骨干成员!届时,谭纶甚至不需要吩咐些什么,手底下便会有无数想要讨好他的官员,用尽手段,非要将此人搞得家破人亡后,才肯善罢甘休。 因此,谭纶让他主动辞官,算是仁慈了,毕竟官场他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巡抚大人,下官认为应该彻查此案,还那些士卒们一个公道!” “是啊,影响太过于恶劣,若是处理不当,恐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巡抚大人,下官支持严办此案,将其中有干系的人全都抓起来,大刑伺候。” 有了前车之鉴,剩余的官员也不敢再提任何的反对意见,纷纷站了出来,明确表达自己的立场。 “嗯,不错,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待那些士卒将具体的欠饷数额统计完毕后,本官就给朝廷那边写信,让他们尽快拨银子下来。” “此外,还必须要彻查此案,牵涉其中的官员,一个都不要放过!顺带,把那个曹成的家,也一并抄了。” 谭纶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是,巡抚大人,下官明白。” 见谭纶下达了命令,那些官员也当即应声道。 毕竟这可是向巡抚大人靠近的绝佳机会啊,如果表现出色,得到巡抚大人的举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们下去准备吧。” “是,巡抚大人!” 见谭纶发话,这群官员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离开了府衙。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官府的宣传 浙江,杭州,淳安县。 一大早,海瑞的妻子王氏便为海瑞准备好了早餐。 海瑞家的早餐十分简单,无非一碟咸菜,两碗稀粥罢了。 海瑞从睁眼开始,手里便拿着一本厚厚的卷宗,细细研读着。 一直到妻子王氏的催促声传来,海瑞方才将卷宗放下。 “快点吃吧,待会儿你还得去县衙呢。” 海瑞的妻子王氏见时辰不早了,连忙催促道。 “嗯。” 海瑞点了点头,正当其打算拿起碗筷时,妻子王氏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眼下,咱们在这边也算是彻底安顿了下来,什么时候把老娘也从村里边接过来?” “唉,我也想让娘尽快来咱们这边,但是无论我怎么劝,她就是不肯过来,说是这边不适合她。” 海瑞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将拿起的碗筷放下。 “对了,先前我路过总督府那边,听那些官吏说,改稻为桑已经快要实施了,你有没有收到官府的文书啊?” “那是自然,只不过贸然改稻为桑,恐苦了百姓啊!上一次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海瑞说完,起身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你啊,伱啊,上一次那么莽撞干什么?那杭州知府马宁远可是总督大人的学生!” “幸好总督大人是个明事理的好官,不跟你计较这些!不然的话……” 王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瑞沉声打断了。 “哼,他马宁远纵容手底下的恶吏,肆意蹂躏百姓!我作为他们的父母官,又怎么能够对此视而不见呢?” “只是稍微提醒你一下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海瑞的妻子王氏对于海瑞的倔脾气也是颇为了解,也不跟他计较,径直向屋外走去。 “你不吃饭了吗?” 海瑞见状,连忙出声,想要将妻子叫住。 “不吃了,没胃口。” 从屋外传来妻子王氏的声音。 海瑞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重新拿起碗筷,开始就着桌上的那一碟咸菜。 …… 此时,淳安县的大街上,来来往往不断有行人路过。 其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则聚满了摊贩。 “卖糖葫芦咯!” “取名讳,看风水,断前程,不灵不要钱啊!” 大街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以及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副绝佳的画卷。 “咦,你们看,官府的人来了!” 就在这时,有眼尖的行人看见,从远处过来一队官差。 先前还人声鼎沸的大街,瞬间鸦雀无声,挑选东西的行人很快作鸟兽散,街边的摊贩也顾不得讨价还价了,连忙收拾着自己的货物,以期望让自己的损失能够小一点。 按照以往,这些官差一定会停下脚步,给这些摊贩一点小小的教训!不说奄奄一息,至少也得落得个遍体鳞伤的地步。 谁知这队官差,径直无视了这些摊贩,反而敲锣打鼓道:“注意了啊,马上就要到征收田税的时候了!愿意改稻为桑的,朝廷将少征收、甚至是不征收田税。” “具体的事项,已经贴到公告栏上面了!想要少交田税的就过去看看。” “话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差刚才说能够少交田税,是真的吗?” 见这队官差已经远去,先前作鸟兽散的行人又重新回到街上,脸上满是好奇之色,向着一旁的摊贩询问道。 “不知道,反正最近每天都会有一些官差前来宣传,好像是只要愿意改稻为桑,就能够在官府的那个名单上面,可以少交甚至不交田税。” “那你在那个名单上吗?” 行人见状,不由得追问道。 “没有,要是改种桑苗的话,咱们吃什么啊!不过俺们村里,倒是有许多人愿意改稻为桑,官府也一一将他们的名字,都记录进了名册之中。” 行人在听完摊贩的解释后,对于官府的这个政策也是充满了好奇,随即按照先前的那群官差所说,径直来到了官府贴公告的地方。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看样子,是被先前的那群官差给吸引过来的。 “凡……凡是,愿意施行改稻为桑的,不仅能够少交、甚至不交田税!此,此外……” “不好意思各位,剩下的字我不认识了。” 只见此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退至后面,片刻后,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接过了重任,继续念道。 “此外,官府还将对表现突出者,给出奖励!不仅免除其一年的徭役,其膝下子女,还能够优先进入官府所办的义学就读,食宿等等费用由官府全包。”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能够少交田税也就罢了,还能够免除一年的徭役,膝下的孩子也能够进入义学就读?” “是啊,这样一来,俺家的孩子也不必像俺一样,在土里刨一辈子的食!要是能考个秀才出来,那俺家可算是发达了。” 待书生将公告栏上的内容念完以后,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到达了顶峰。 公告栏上所写的东西,对于现场的人群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官府如何盘剥百姓,却没想到,如今官府却要给百姓发福利! 不仅让他们少交田税,还免除一年的徭役,更能够让他们的孩子进入义学就读,让自己的孩子不用再重复自己的命运,能够识文断字!特别是最后一条,对于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还愣着干什么?去官府啊,说不定晚了名额就没了。” “对对对,得赶紧去官府一趟。” 在一些人的鼓动下,人群的情绪很快就被点燃,生怕去晚了一步。 …… 京城,裕王府。 自从上次徐阶的策略大获成功后,裕王朱载坖便找了个时间,将众人都邀请至裕王府,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殿下,眼下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再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能够改变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进而将严党一举打垮!” 书房内,徐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朱载坖,沉声道。 “唉,要是能够早点想明白这些,就不会让严党如此猖獗了。” 朱载坖听完徐阶的话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殿下不必烦恼,眼下形势正在向着对咱们有利的一方倾斜。” 徐阶见状,连忙安慰道。 “对了,谭纶那边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回信吗?” 徐阶仿佛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向一旁的高拱询问道。 “不是,他说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一旁的高拱见徐阶问话,回应道。 “嗯,只要他肯回信就好。” 徐阶见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收取田税 尽管官府这边已经做足了努力,大力宣传改稻为桑的种种好处,但是奈何曾经的劣迹实在是太多,因此,愿意相信官府,施行改稻为桑的人寥寥无几。 而今天也是征收田税的日子,一大早,负责此项的官员便将众人都召集起来,嘱咐道:“一定要按照名单上的来,谁要是敢乱来的话,本官决不轻饶!明白了吗?” “我等明白!” 房间内,剩余的众官吏朗声答道,何滔也在其中。 何滔出生于一破落家族,祖上也曾阔过,后来传到他父亲这一代时,已经彻底没落,幸而家中还有些许关系,外加上他会识文断字,因此来这府衙之中,做了一名专门征税的胥吏。 由于他机敏能干,又能够讨上司欢心,因此不久之后,便升了职,能够单独带人出去征税。 这征税的胥吏,不比府衙内的其他官职,主打的就是一个钱少,事多,责任重! 要是税没有收上来,或者收上来的税与原本计划中的有所差别,那么等待他们这群胥吏的便是,上司无情的惩罚。 轻则丢官弃职,重则一命呜呼! 因此,他们在征税的时候,都秉承着宁可多收一两,也不可少收一文的原则!至于被征税的人能不能够交上来足额的税款,就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内了。 “何滔,你接下来要去哪?” 就在这时,一旁的同僚上前询问道。 何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名单,苦着脸回应道:“王家村。” “什么?王家村!那可都是一群刁民啊,这下你可惨了。” 一旁的同僚听闻何滔即将要去的村子,脸上也是充满了同情之色。 “唉,没办法,时运不济,对了,你待会儿去哪里征税?” 何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向同僚询问道。 “李家村。” 同僚听闻,眉飞色舞地回应道。 “这李家村征税可是异常容易啊,伱这家伙还真是好运。” 何滔说完,脸上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哈哈,先不说了,回来请你喝酒。” “嗯。” 何滔应完以后,便离开了此地。 待他将此次征税的目的地,如实告知于下属后,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片反对之声。 “头儿,这王家村可全是刁民啊!据说上次知府大人前去,都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是啊,头儿,要不咱们还是去找大人,让他给咱们换一个地方吧!” “这样的话,上面所下达的任务,指定完不成了。” “上次老邢没有完成征税的任务,被打得那叫一个凄惨,十天半个月都没能下床!咱们的下场或许比这要更加凄惨。” 何滔静静地听完下属的话后,也是默然许久,内心如此想到:“对啊,这王家村的刁民可是出了名的多!要是完不成任务,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手底下的弟兄们。” 如果去找长官的话,以他的胃口,恐怕所付出的代价不少!何滔紧咬嘴唇,在内心做着斗争。 良久,何滔抬起头,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下属,沉声道:“嗯,我去试一试吧,不过你们最好别抱太多希望。” 何滔说完,便快步离去,随后来到长官的房门前,犹豫良久后,方才敲响了门。 “谁啊,进来。”从房间里传来一道古井无波的声音。 何滔深吸一口气后,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其中,何滔便恭敬行礼道:“大人!” 何滔的上司此刻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卷宗,见他过来,缓缓抬起了头。 “哦,是你啊!本官正打算去找你呢。” 何滔听闻此话,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狐疑之色,紧接着询问道:“敢问大人找属下,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当然了,就是你即将要去的那个王家村!” 何滔的上司说完,将手中的卷宗放下。 “王家村!” 何滔听到这个地名,内心也逐渐有了一丝期待:“大人难道说要让其他人去王家村吗?” 而上司接下来的一番话,则是将他内心的期望彻底击破。 “这次呢,本官是接到了上头的暗示,对于王家村的这些刁民,则要采取非常手段!也就是说,你们可以肆意行事,只要不激起民变就行。” “当然了,这件事情如果你们做得好的话,也是会有额外的奖励的!年轻人嘛,就是要多锻炼锻炼!” “本官很喜欢孟子的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好好干,回来本官就给你升职!” 何滔的上司说完,走到他面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而何滔整个人却如坠冰窖一般,愣在原地。 就凭自己手上的十几二十个人,如何能够从满是刁民的王家村收取到足够的田税?这分明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看着上司殷切的表情,何滔的喉咙动了动,他本想开口拒绝,但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恰恰相反。 “是,大人,属下遵命。” 而何滔的上司在听见何滔应下此事后,也是兴奋异常,紧接着开口道。 “好,本官没有看错人!这样吧,你们原本将要收取的税额减少三分之一。” “属下,多谢大人。” 此时,何滔的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木然应付道。 “嗯,就这样吧,本官接下来还有事情,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何滔说完,便转身从房间离开,还顺手将门也一并带上。 “头儿,怎么样了,大人怎么说?” 何滔看着下属脸上那期盼的表情,强行挤出来一丝笑容,回答道:“大人说地方已经定下来了,暂时不能更改。” 听闻何滔此话,剩余的众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何滔见状,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不过嘛,往好处想想,咱们接下来可以少收三分之一的税额!这样一来,也能够少跟村民起一些冲突,此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咱们还能够得到官府的嘉奖。” “出发吧,等这件事情完结,拿到赏钱以后,我请大家喝酒,到时候翠香楼的姑娘,任凭大家挑选!” 何滔说完,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好!” 听闻何滔此话,现场的众人,情绪很快便被调动起来,朗声道。 …… “大人,今天就是征收田税的日子了,您看,咱们应该去哪里调查比较好?” “就去王家村吧,听说上次,杭州知府马宁远在那边差点激起民变!如果从那里入手的话,应该很快能够得到相应的消息。” “是,大人,我等这就前去。” “记住,我们此次的任务只是调查,朝廷减免的赋税有没有落到实处,其余的,一概别问!” 在这位锦衣卫临行之前,他的长官又再次叮嘱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被分化瓦解的村民 “不好了,不好了,官府的人又来了!” 只听一阵呼喊声从村口传来,王家村的宁静再次被打破,自从上次杭州知府马宁远的那件事情传播开了以后,这个村子里的人就都被冠以了刁民的称号!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获得这个称号以后,来村里打秋风的官吏也顺带着少了不少,毕竟王家村的村民是真敢拿着锄头,跟你拼命。 “什么?官府的人又来了,大家快抄家伙啊!” 人群之中,有人如此叫嚷着,而王家村的村民王二壮也跟随众人一起,拿起锄头,向村口奔去。 霎时,村口便乌泱泱地围满了手持锄头镰刀等各种种田器具的村民!此番阵势,让此次前来负责征收田税的何滔,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并暗自吞了一口唾沫。 “头儿,要……要不咱们还是撤吧!” “是啊,这架势,别说征收田税了,到时候咱们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不知道!” “对啊,官府那边明摆着没把咱们当人,回去也只不过是挨一顿毒打,总比丢了命要强啊!” “都给老子闭嘴,这事情还没开始办呢,就打退堂鼓了?” “况且,咱们是来收税,不是来打秋风的!都给老子硬气点,这些刁民再横,他们敢不交税吗?” 何滔三言两语便将想要打退堂鼓的下属给震慑住了,随即他向着不远处乌泱泱的村民走了过去。 “你们这群官差来这里干什么?不要再往前走了!” 何滔刚走到村口,那些村民便一脸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农具,威胁道。 “乡亲们,不要紧张!我们是官府派来征收田税的,不是来强迫你们施行改稻为桑的。” “伱们不愿意施行改稻为桑,但是总不能不交田税吧?” 何滔鼓起勇气,对着村民们朗声道。 “不是前段时间刚收过吗?怎么又要收田税了?” “对啊,咱们辛辛苦苦一年来,大半收成都交了税了。” “我之前去了一趟县里,路过布告栏那边,听人家讲,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王二壮紧接着站了出来,向村民们解释道。 村民们见何滔他们此行,并不是前来推行改稻为桑,而是来征收田税的,对于他们的敌意也略微消减了一些,不再像先前那样敌视了。 但村民们态度仍然称不上太好,毕竟,谁又喜欢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拿走你的收成的家伙呢? “快,把名单给我拿过来!我记得这王家村还是有一些村民愿意改稻为桑的,好像还按了手印。” 何滔见眼前的村民不再那么激动了,连忙唤来属下,将名单拿出。 何滔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同时也将村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里。 “现在,我要念的是,本次免征以及少征田税的名单!乡亲们仔细听好了。” 何滔的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人群很快变得熙熙攘攘,并开始就此事讨论起来。 “什么?还能够免征田税!”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骗人的吧!” 何滔见状,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朗声道。 “安静!要是漏念了谁的名字,可就别怪本官了。” 听闻何滔此话,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他们都很好奇,官府所说的免征田税的名单是不是真的。 “第一个名字,王二壮!” 从官差口中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这让王家村的村民颇为意外,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人群之中,拿着锄头的王二壮。 “二壮,这究竟是咋回事?你怎么会在免征田税的名单上面?”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俺们?” “说,快说,你是不是给官差什么好处了?” 突然被这么多的视线给包围,王二壮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后,只得将一切从实招来。 “那天俺路过公告栏,恰好听见有人在读官府所张贴的公告,上面说,只要签了字,就能够免交田税,还能够免除一年的徭役!” “于是俺就跟他们去官府那边,按了手印。” 待王二壮说完这番话后,剩余的村民,皆神色复杂。 “那有这种好事,你为什么不给大家说?而是自己一个人独占了!” 很快,便有第一个人站了出来,质问道。 “对啊,王二壮,有这种好事,你为什么不通知大家?” “我呸,你这家伙真是足够自私的!” “想当初,你家断了炊,我还借粮给你家呢,现在看来,真是喂了狗了!” 很快,村民们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王二壮的脸色,也逐渐黑了下来,梗着脖子道:“官府的名额就那么多,要是通知了你们,万一把俺家孩子给挤下来了怎么办?他马上就到上学的年龄了!” “俺可不想,他像俺一样,在土里刨一辈子的食!俺想让他读书,让他考秀才。” “况且,这件事情又不是俺一个人知情,当初在现场的,可还有王家村的人呢。” 王二壮接下来的话,相当于又往人群之中抛出了两个重磅炸弹:“一是在官府那边按了手印后,孩子就能够上学!二是当初在现场的,不止王二壮一个人,还有其他王家村的人。” “只不过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隐瞒了这件事罢了!” 很快,何滔接下来念的名字,则印证了村民们的猜想。 “王三、王狗蛋、王五……” 何滔一连念了十几个名字后,方才停了下来。 而王家村绝大部分的村民,纷纷对那些被何滔念到名字的村民,投去鄙夷的目光。 待名单念得差不多了,何滔又紧跟着补充道:“对了,忘了跟乡亲们说了,他们少交的那一部分田税,将均摊到你们身上。” “什么?这不可能,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够少交,而我们却要承担他们的那一部分?” 何滔此话,瞬间便令村民们炸了锅,村民们也逐渐变得愤懑起来。 “当初他们在按下手印的时候,官府就已经通知过他们了,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 何滔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往其中猛添了一把柴火。 “什么?压根就没有这件事!官府那边从来没有对俺们说过。” 王二壮听闻何滔所言,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只是在村民们看来,他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因此,没有一位村民相信他的话。 见村民们已经被分化瓦解,何滔对着下属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很快会意,十分默契地将那十几位被念到名字的村民保护起来。 “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何滔斜晲着剩下的村民,提高了音量。 “实话告诉你们,自从他们按下手印开始,他们不仅能够获得上述的好处,同时也将受到官府的保护!” “他们可不比你们这群刁民,他们觉悟比你们高,而且也是愿意支持朝廷政策的!朝廷自然,也会给他们相应的好处。” 那些被官差保护起来的村民,哪里收到过此等待遇,有官差护卫当即就有了底气,用一种趾高气扬的表情,看向同村的村民。 而这番举动,成功让剩余的绝大部分村民,同仇敌忾起来。 同时部分村民在心中暗下决心,等官差走后,一定要好好收拾这群家伙,将他们赶出村子! 而何滔仿佛是看出了这群村民所想,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要是这些村民受到任何伤害,你们所有人都得去监狱里蹲大牢!” “到时候,你们的孩子也将受到影响,官府所开办的义学,将永远不对他们开放!” 何滔这句话毫无疑问,击中了在场所有村民的软肋,毕竟辛辛苦苦,每天汗流浃背,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过得比自己好吗? 在场村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他们再也不敢对这些人有任何想法,因为他们并不是为自己而活。 而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暗处有一双眼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这赫然便是先前的那名锦衣卫!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百姓身上的担子从未减轻过 明朝自开国以来,一直施行的便是两税法,每年夏、秋两季征税。 洪武年间规定,官田每亩征收粮食五升三合二勺,民田的话,则减去两升,每亩只征收三升的粮食,明太祖朱元璋死后,这条规定被长期执行着。 后来,随着朝廷吏治愈发败坏,这条规定也逐渐被淡忘,百姓身上的赋税也越来越重,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除去要交的赋税,剩余的只能够勉强填饱肚子。 风调雨顺的年头倒还能够勉强度日,一旦遇到灾年,地里种不出来粮食,这些百姓就得忍饥挨饿! 而这个时候,那些地主豪绅则压低田价,大量买入田地,为了活命,百姓不得已将自家的田卖给那些地主,从自耕农沦为佃户,一辈子再无翻身的希望。 夜晚,王家村。 白天发生的一切让王家村的村民颇为愤懑,为此,村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将村中有能力的人都召集起来,共同商讨策略。 房间内,一位中年人猛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接下来可怎么办啊?那些家伙少交的田税要平摊到咱们身上,这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啊!” “是啊,要我说,那些家伙还真是无耻!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了大家,换算下来,咱们每亩田地要交六升的粮食!” “偏偏那些人还得到了官府的庇护,咱们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房间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可是到最后也没有商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咱们要不去找知县大人?他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在环视一圈后,开口道。 “对啊,知县大人爱民如子,嫉恶如仇,他肯定会帮咱们的!再说,上次要不是他的话,咱们村可就遭殃了。” 在这位年轻人提出建议后,很快便有人出声附和。 “可是因为这件事情把知县大人扯进来,会不会不太好?上次知县大人为了咱们,可把杭州知府都给得罪了!” 紧接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犹豫道。 老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陷入沉默之中,难道他们还要再去麻烦一次知县大人吗? “可……可是,除了知县大人,没人会帮咱们了!”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唉,罢了罢了,明天大伙厚着脸皮,再去求知县大人一次吧!” 老人默然许久后,缓缓道。 “嗯,大家都散了吧,咱们明天就去县衙那边。” 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兴致了,先前那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如此说道。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明天去一趟县衙。” “唉,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房间内的村民们见状,逐渐离去,而窗外一道黑影闪过,不见踪影。 “海瑞吗?” 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 第二天一大早,当海瑞起床时,便听到下属的通报,说外面有百姓要见他。 “嗯,让他进来吧。” 海瑞点了点头,对下属如此吩咐道。 片刻后,海瑞看见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在两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县衙。 “老人家,找本官有何事啊?” 海瑞见状,连忙让下属前去泡茶,紧接着询问道。 “老朽见过知县大人,知县大人请为我等做主啊!” 老人说罢,示意搀扶着他的年轻人将手松开,而后径直跪伏于地。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有什么冤屈尽管向本官言明便是。” 海瑞见状,连忙将老人扶到一旁的座椅上,沉声道。 “多谢知县大人了,您真是难得为咱们百姓着想的好官啊!” 老人被海瑞扶到座椅上后,紧紧握住海瑞的手,激动道。 “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向本官言明便是,本官定会为伱们讨回一个公道!” “知县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老朽来自于王家村,昨天……” 老人开始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而海瑞在听完这一切后,眉头愈发紧皱。 据老人所言,他们此次将要上交的田税换算下来,每亩田地要上交六升的粮食! 而在这之前,朝廷已经下发了相应的通知,减免了百姓一部分的赋税,眼前这些百姓需要上交的粮食,不仅没减少,反而比减免之前更多了! “难道说,一直以来朝廷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都没有落到实处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 海瑞被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所震惊,一时间竟然不敢再继续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直到老人的呼唤声才将他拉回现实。 “大人?大人?” 海瑞猛地回过神来,暂时将先前的猜想放到一旁,继续道。 “你是说,只要在官府那边按过手印的,便能够少交甚至不交田税!不仅如此,还免除一年的徭役,孩子还能够优先上由官府资助的义学?” “是的,知县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老人见海瑞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疑惑道。 “这分明是借着收取田税来推行改稻为桑!愿意改稻为桑的,官府就少收、甚至不收田税,而他们少交的这一部分,则全部转嫁到你们身上。”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将改稻为桑推行下去,还能够顺带着将田税也一并收上来,真乃一石二鸟的计谋啊!可是,制订这个策略的人,完全没有考虑你们的实际情况。”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改稻为桑固然能够顺利推行,但是百姓可就遭了殃!特别是那些仍然执意种植秧苗的人,十有八九,肯定会因此而破产。” 此时的海瑞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沉声道。 “啊,知县大人,这下可怎么办啊!” 老人在听完海瑞的分析后,也顿时慌了神,连忙向海瑞询问应对之策。 “无妨,老人家,你先回去吧!本官去一趟总督府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海瑞说完,又回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猜想,当即便决定从县衙出发,前往总督府那边。 而就在这时,先前被海瑞吩咐去泡茶的那位下属也端着几杯热茶走了进来,见海瑞一副即将要出门的样子,开口道:“大人,茶来了。” “哼,这茶你留着自己喝吧!” 海瑞瞥了来人一眼,冷冷道。 那位下属听出了海瑞话中的讥讽,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在他看来,这些百姓压根就没有资格喝县衙里的茶。 …… 紧赶慢赶之下,海瑞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总督府,正当他犹豫着,想要让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一声时,偶然间瞥见了郑泌昌的轿子。 “布政使大人!” 海瑞见状,拱了拱手,恭敬道。 “哦,是海瑞啊!怎么,找总督大人有什么事吗?” 郑泌昌从轿子上下来,询问道。 “是的,布政使大人,下官确实有问题想要找总督大人核实。” 面对郑泌昌的询问,海瑞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而是如此说道。 “总督大人最近忙于公务,恐怕抽不出时间来见你。” 听完海瑞的话后,郑泌昌摇了摇头,如此道。 “唉,这可怎么办啊!” 海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想要踏上归途。 “诶诶诶,别走啊!” 见海瑞想要直接离开,郑泌昌连忙开口将其叫住。 “布政使大人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听闻郑泌昌的呼唤,海瑞随即停下了脚步,疑惑道。 “既然来都来了,就先别急着走了,本官之前可还欠你一个人请!” “走,本官请你去吃饭,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本官打听便是。” 郑泌昌说着,将海瑞强行拉住,并往酒楼的方向拖去。 很快,海瑞和郑泌昌两人,便来到了杭州城最为奢华的酒楼。 “布政使大人,这……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在酒楼的门口,海瑞停下了脚步,犹豫道。 “这有什么奢侈的?不就是一个破酒楼吗?今日本官请客!” 郑泌昌说完,便将海瑞拉了进去。 “还是老样子!” 郑泌昌似乎对此处的环境颇为熟悉,刚进入其中,就对掌柜如此吩咐道。 “得咧,您稍等。” 这酒楼的掌柜见郑泌昌到来,连忙恭敬道。 海瑞对眼前陌生的一切感到难以适从,直到郑泌昌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走吧。” “嗯。”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海瑞要冒官场之大不韪 很快,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而郑泌昌拿起酒杯,将海瑞的杯中倒满,随后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来,这杯酒就当是本官答谢你上次的恩情!” 郑泌昌说着,举起了酒杯,海瑞也顺势举起酒杯,与郑泌昌碰了碰。 一杯酒下肚,郑泌昌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紧接着道:“来来来,吃菜,这家酒楼的鱼可是一绝!” 海瑞见状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顷刻间,一股鱼肉特有的鲜甜弥漫在整个口腔,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样,这鱼不错吧,这可是这家酒楼的招牌菜!一般人还吃不上呢。” 郑泌昌说罢,也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海瑞放下筷子,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布政使大人,下官想……” “酒桌上面不谈公事,待会儿再说吧。” 郑泌昌说完,瞥了海瑞一眼,面露责怪之色。 海瑞无奈,只得继续端起酒杯,与郑泌昌碰杯。 “来来来,干杯!” “干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只见郑泌昌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布政使大人,现在下官可以问问题了吧?” 海瑞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开口道。 “问……问吧,嗝!话说你喝了这么多酒,怎么没见你有一丝醉意?” 郑泌昌勉强支撑起身体,醉眼朦胧地看向海瑞,疑惑道。 “布政使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先前还未做官之时,村中有一酒铺!其贩卖的酒虽为新酒,但是却有着老酒的滋味。” “长此以往,便练就了下官千杯不倒的能力。” 海瑞笑了笑,随即向郑泌昌解释道。 “荒谬,这分明是某本话本上的内容!本官也曾看过。” 郑泌昌说完,又晃晃悠悠地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伱先前不是说,有问题想要问本官吗?尽管问吧。” 郑泌昌心情大好,将目光转向海瑞,沉声道。 “布政使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海瑞随即,便将自己的疑惑,都告知于郑泌昌。 “什么?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往下查了!你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把它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说出来!” 当郑泌昌听完海瑞的描述后,顿时吓出一声冷汗,连带着清醒了不少,向海瑞警告道。 “这是为何?” 海瑞对郑泌昌的反应颇为不解,疑惑道。 从海瑞的角度来看,朝廷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一直以来都没有落到过实处!百姓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长此以往,一旦遇到天灾人祸,百姓没了活计,就会落得个卖儿卖女的地步。 若是官府的赈济不到位的话,这些没了活计的百姓,为了活命,就会瞬间化作流民,从而掀起动乱!到时候局面就将无可挽回。 郑泌昌并没有正面回答海瑞的问题,而是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后,才缓缓道。 “本官先前前去丈量浙江的田地时,也有人说了和你一样的话,他就是高翰文,同时他也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 “按理来说,他的身份以及背景都比你这个淳安知县要高得多!但是为什么他后来选择缄默不言?” “因为这背后牵扯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一板一眼地查下去,整个朝廷,甚至那些高高在上的阁老们都无法幸免!都得按照大明律来治罪!” 郑泌昌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方才继续道。 “不要再查下去了,本官也是念在你之前对本官有恩,方才对你说这么多,不然的话,早就收拾你了!” “听本官一句劝,这件事情你扛不住的!把这件事彻底忘掉,再安安心心地在知县的位置上熬个几年,至于升官一事,本官会替你想办法的。” 郑泌昌说完,将目光转向海瑞,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只见海瑞的喉咙动了动,摇了摇头,缓缓道:“布政使大人,您误会了!先前的那件事是本官的指责所在,换作其他人在场,下官也会那样做。” 海瑞说完,便从座椅上起身,准备离开。 “海瑞,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件事情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县能够抗住的吗?” “你这是在与整个官场为敌!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休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当海瑞走到门口时,从背后传来郑泌昌的威胁声。 海瑞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看向郑泌昌,略微躬身,朗声道:“一直以来,多谢布政使大人对下官的照顾!下官也明白,大人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但是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 “若是人人皆知情不言,就这么得过且过,继续粉饰太平,百姓该如何安居乐业?我大明朝又何谈繁荣昌盛呢?” “大人,对不住了!这件事情,下官必须要去做。” 海瑞说完,没有一丝犹豫,当即推门而去,只留下郑泌昌一个人呆愣地坐于房间之中。 片刻后,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原来是郑泌昌气得摔了酒杯。 “混蛋!蠢货!海瑞,本官一定要让你后悔!” 只见郑泌昌看着大开的房门,咬牙切齿道。 …… 海瑞从酒楼里出来,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对了,方才布政使大人说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叫高翰文!” 海瑞站在酒楼的门口,无声自语道。 随即海瑞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找这个高翰文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经过多番打听,海瑞总算是打听到了高翰文的住处。 “请问这里便是高大人的住处吗?” 海瑞来到高翰文的住处,对着门口的侍卫询问道。 “大人,您这是?” 门口的侍卫见海瑞身上穿着的官服,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恭敬道。 “本官是淳安知县海瑞,有些事情想要找高大人了解,还请进去通报一声!” “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属下这就进去通报。” 见海瑞找自家大人有事情商议,连忙进去通报。 房间内,高翰文正在练字,笔走龙蛇之间,尽显飘逸。 这是他入仕做官以来的习惯,每当感到心情烦闷时,便沉下心来,写上一幅字,待一幅字写完后,连带着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呼~总算是写完了!” 高翰文放下手中的毛笔,并颇为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就在这时,从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报告大人,淳安知县海瑞在外面求见!” “海瑞?他来本官这里干什么?也罢,让他进来吧。” 高翰文狐疑片刻后,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通知他。” 听闻高翰文的吩咐,侍卫很快便领命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锦衣卫现身 很快,在侍卫的带领下,海瑞进入了高翰文的住处。 “下官海瑞,见过高大人。” 刚一进入其中,海瑞就对着高翰文恭敬行礼道。 “无妨,海瑞,你找本官有什么事吗?” 高翰文说完,示意海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片刻后,便有仆人上前,为海瑞端上来一碗热茶。 海瑞在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后,开始向高翰文叙述起了此行的目的。 “高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海瑞说的话后,高翰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无奈道。 “本官劝你还是就此停手吧,不要再查下去了!实话告诉你,本官先前在丈量浙江的土地时,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后来呢?” 海瑞见状,连忙追问道。 “后来我给我的老师,写了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况尽数告知于他!而老师也在给我的回信中写道,接下来朝廷会派人过来调查,可是后来,却杳无音信。” “从那时,我就明白,这件事情一定牵涉众多,是绝对不能够触碰的话题!伱还是就此离开吧,本官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高翰文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这里的百姓终日劳作,却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吗?我查过了,朝廷不止一次下发减免百姓赋税的通知,但是从来都没有被执行过!” “你读的是什么圣贤书?就连百姓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了!” 海瑞见高翰文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得气急,怒斥道。 而高翰文也不禁被海瑞的这番话给触动,缓缓从座椅上起身,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此刻,在高翰文的脑海中,先前,老师严世蕃对自己的教导,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知道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禀老师,学生不知。” “你听好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最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本心!” 高翰文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嘴中不停呢喃着本心二字。 “对啊,老师先前教导我说,不要迷失了本心!” “高翰文,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之前不是说要造福百姓吗?怎么现在只想着如何明哲保身?” 高翰文在内心如此质问自己,渐渐地,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本官这里有当初的记录,你若是需要的话,尽管拿去!” 高翰文转过身来,随即面向海瑞,沉声道。 “下官多谢高大人了!” 见高翰文同意帮忙,海瑞不由得一喜,拱了拱手,欣喜道。 “走吧,随本官去取那些卷宗。” 高翰文瞥了海瑞一眼,便带他进入自己存放卷宗的房间。 只听‘吱呀’一声,高翰文将门推开后,便开始在堆积成山的卷宗里翻找起来。 “呼~总算是找到了!” 只见高翰文拿出一本卷宗,并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欣喜道。 “这里便是本官先前所整理的卷宗,本官原本是打算将其交给朝廷派下来调查此事的官员的!可是后来,一直杳无音信,本官也将这件事情给淡忘了。” 高翰文说罢,将卷宗塞到海瑞的怀中。 海瑞将卷宗翻开,仔细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越是往下翻,海瑞的眉头就越发紧皱,因为这卷宗里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同时也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想。 一直以来,朝廷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从来没有落到过实处! “高大人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请受下官一拜!” 海瑞说完,刚准备下跪时,却被高翰文给扶起,开口道。 “不必了,你还是想着,该如何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朝廷吧!眼下,官面上的途径肯定是不能走了。” “对啊,官面上的途径不能走了,接下来又该如何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朝廷呢?” 海瑞见状,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着可能的途径。 就在这时,门口的侍卫前来禀报。 “大……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他说他是……” “怕什么?来人究竟是谁?” 高翰文见状,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他说他是锦衣卫!” 最终侍卫鼓起勇气,还是说出了来人的身份。 “什么?锦衣卫!” 高翰文与海瑞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锦衣卫怎么会来本官的住处?” 高翰文紧接着对前来禀报的侍卫追问道,想要获取更多的讯息。 “高大人不必紧张,我不是为你而来。”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着粗布麻衣,面容普通的人显露出了身形。 一旁的侍卫见状,刚想要拔出刀来保护高翰文时,却被后者用眼神制止了。 “哦,那你是为了谁而来?” 高翰文挑了挑眉,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当然是你旁边的那位,淳安知县海瑞!” 来人如此说道,随后径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说你是锦衣卫,可有凭据?” 一旁的海瑞见来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沉声询问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 来人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块象牙腰牌,将其给高翰文以及海瑞各看了一眼。 只见上面铭刻有,锦衣卫东司房十二号的字样! 而高翰文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眼便看出这块腰牌做工不凡,对于来人的身份也信了七八成。 “既然你说你是锦衣卫,那么找本官有什么事吗?” 海瑞强压下内心的紧张,直视着来人的眼睛,沉声道。 “实不相瞒,我等奉了陛下的命令,前往浙江调查此事!恰巧顺藤摸瓜,查到你这里来了。” 来人瞥了海瑞一眼,如此回应道。 “什么?陛下!陛下让你们来调查此事!” 高翰文与海瑞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陛下早已经注意到了此事,并派遣锦衣卫前来调查。 而既然眼前的锦衣卫是由陛下派来的,则就证明,这件事情并不简单,高翰文以及海瑞,此刻都觉得,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敢问陛下是如何……” 海瑞见状,还想要询问具体的细节时,只见来人将食指放到自己的嘴唇上,压低声音道。 “嘘,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现在,把卷宗交给我吧。” “由我将他当面递交给陛下。” 来人说着,向海瑞伸出右手,作势要从他的手中将卷宗接过。 “你发誓,一定要将这份卷宗交到陛下手中!” 而海瑞却没有立刻将卷宗交给这么锦衣卫,而是如此道。 “为什么?” 这名锦衣卫对海瑞的行为感到不解,疑惑道。 “因为这份卷宗关乎着浙江无数百姓的活计!” 海瑞直视着来人,一字一句道。 “哈哈,有意思,我答应你,一定将卷宗送到,如何?” 来人在说完这句话后,从海瑞的手中接过卷宗,并将其收好。 “两位,告辞了!” 来人说完,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而当高翰文以及海瑞急匆匆地追出去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来人的踪影。 先前发生的一切,对于两人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而海瑞也是呆愣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缓缓道。 “刚才这里是有一个人吧?” “嗯,是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面见胡宗宪 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只见一名身穿飞鱼服的男子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卷宗递出,沉声道:“大人,一切顺利!”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我会在报告中言明你的功劳的。” 只见在男子对面,坐着一位体型消瘦的老者,老者并没有像其他锦衣卫那样,身穿飞鱼服,而是穿着一件十分普通的袍服,他便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锦衣卫镇抚使刘密。 “多谢大人!” 男子见状,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行了,赶快出发吧,马匹已经备好了,不得延误!” 刘密将目光转向来人,如此吩咐道。 “是!” 男子应完后,便转身出了房间,而房间外早已预备有一匹快马,马上还有足够支撑到下个驿站的干粮和水。 “驾!” 男子翻身上马,猛地一挥马鞭,身下的马匹吃痛,瞬间狂奔出去。 房间内,镇抚使刘密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声自语道:“这下,浙江这边可要大地震了,咳咳。” …… 而郑泌昌在从酒楼那边出来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总督府,想要此事告知于胡宗宪。 “劳烦进去,通报总督大人一声,就说下官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需要汇报!” 郑泌昌焦急地在总督府门口踱步,并不停催促着门口的侍卫。 “布政使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进去通报,而是先前总督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在他将公务处理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要是贸然进去通报,打扰了总督大人,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总督府门口的侍卫面露歉意,说什么也不肯进去通报。 “好,你们不替本官通报是吧!那本官就自己进去!” 郑泌昌说着,便想要强行进入总督府。 而郑泌昌的这个行为,也让总督府门口的侍卫颇为紧张,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沉声道:“布政使大人,请不要为难我等!” “伱,你们!” 郑泌昌见总督府的侍卫竟然敢向自己拔刀,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随即反应过来,用食指指着这些侍卫。 “布政使大人,对不住了,总督府有规定,擅闯总督府者,杀无赦!” “您还是再等一会儿吧,说不定总督大人马上就将公务处理完毕了呢?” 总督府门口的侍卫见状,将已经出鞘的刀收回,语气也缓和下来。 “好,本官就在这里继续等!到时候要是耽误了事情,本官绝对不轻饶了你们!” 郑泌昌上下打量着总督府的这些侍卫,随即出声威胁道。 书房内,胡宗宪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长舒一口气。 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胡宗宪总算将总督府内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毕,正当其从座椅上起身,来到院子里,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时,便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总督府的这些官吏,在胡宗宪专心处理公务时,是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因此,从外面传来的喧哗之声,才显得更加明显。 胡宗宪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唤来下属,询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么吵?” 被胡宗宪唤来的下属见状,只得应道:“总督大人请稍等,待属下去查看一下情况。” “嗯,快去快回。” 胡宗宪嘱咐一句后,便开始在院子里舒展身体。 片刻后,先前的那名下属回来了,向胡宗宪恭敬禀报:“报告总督大人,外面是布政使大人,他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情想要向您汇报!” “可是先前您吩咐过,在您处理完公务前,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嗯,本官知道了,让他进来吧!本官倒是很好奇,他所说的万分紧急,到底是指什么事情。” 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属下这就让布政使大人进来!” 下属在接到胡宗宪的吩咐后,便快步离去。 片刻后,郑泌昌跟随着这么下属的脚步,进入了总督府。 郑泌昌的脸上满是慌乱之色,见到胡宗宪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开口道:“总督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胡宗宪见郑泌昌如此慌张,连忙劝慰道。 “总督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郑泌昌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了胡宗宪。 “什么,你再说一遍?海瑞要将一直以来朝廷减免的赋税,并没有落到实处的这件事,上报给朝廷!”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讲述后,眉头也不由得紧皱起来,仿佛是不愿意相信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总督大人,他海瑞就是这么想的,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郑泌昌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这个海瑞,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要是这件事情捅了上去,整个浙江,不,全国大半的官员,都跑不了!” 胡宗宪在思索片刻后,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紧接着吩咐道。 “你去,带一队人去淳安县衙,看海瑞有没有回去。” “此外,把城内所有能够调动的人手,都调集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海瑞的踪迹。” “总督大人,下官在这之前,已经向淳安县衙派遣过去一队人马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郑泌昌在听完胡宗宪的部署后,沉声应道。 “嗯,你做得不错,现在,赶紧去调动人手吧。” “是,总督大人!” 郑泌昌说完,便快步离去,只留下胡宗宪一个人站在原地。 紧接着胡宗宪在脑海中大致设想了一下,这件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后,可能会有的后果,良久,胡宗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其实在内心深处,胡宗宪是希望这件事情被陛下所知晓的!只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太多。 胡宗宪性格沉稳,老成持重,他无法预料到皇帝得知此事后的反应,为了东南一带的大局,因此才一直将此事搁置。 若是陛下得知此事,真的追究起来,别说区区一个浙江,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官员,按照大明律,都得被砍头! 正当胡宗宪思绪纷飞之际,他偶然间瞥见,先前离开的郑泌昌又重新返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胡宗宪将目光转向郑泌昌,如此询问道。 “报……报告总督大人,海瑞就在总督府门口等候。” 郑泌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向胡宗宪回应道。 “唉,让他进来吧!” 胡宗宪叹了一口气,无奈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一旁的侍卫领命后,便将在总督府门口等候的海瑞放了进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绝望的郑泌昌 片刻后,海瑞在侍卫的带领下,从容不迫地迈入了总督府。 “下官海瑞,见过总督大人,见过布政使大人!” 刚一进入其中,海瑞便恭敬行礼道。 “海瑞,你来总督府干什么?难道是回心转意了?” 郑泌昌迫切地想要从海瑞的口中得到答案,当即询问道。 “不是。” 听闻郑泌昌的询问,海瑞只是摇了摇头,回应道。 “那你还敢来总督府?总督大人,下官建议,把这海瑞关进大牢之中,先治他一个罪名再说。!” 听到海瑞的答案后,郑泌昌颇为恼怒,向一旁的胡宗宪请求道。 “那你说说,本官应该找个什么罪名来安到海瑞身上?” 胡宗宪听完郑泌昌的话后,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 “这……这个,额!” 胡宗宪的反问让郑泌昌犯了难,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罪名。 “总督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想要向您通报一件事情的!” 海瑞向胡宗宪微微躬身,而后沉声道。 “什么事,尽管说吧。” 胡宗宪脸上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 “锦衣卫也在暗中调查此事,而且还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海瑞停顿了片刻,随即抛出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什……什么?锦衣卫!锦衣卫也在暗中调查此事?” 话音刚落,一旁的郑泌昌率先沉不住气,神色大变,震惊道。 “完了完了,锦衣卫出手了!这下全完了!” 郑泌昌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猛地跌坐在地上,呢喃道。 只有皇帝才能够调动锦衣卫,再结合先前海瑞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就是说,陛下早就对此起疑心了,眼下派遣锦衣卫前来调查,更多的是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若是按照大明律法来处置的话,郑泌昌觉得,自己的人头马上就要落地了。 胡宗宪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郑泌昌,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怒斥道:“看看伱这没出息的样子,给本官起来!” 听闻胡宗宪的怒斥,郑泌昌猛地从地上起身,只是整个人仍然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海瑞,你先前所说锦衣卫现身,可有凭据?” 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海瑞,紧接着确认道。 “报告总督大人,那名锦衣卫给下官看了看他腰上的象牙腰牌,上面铭刻有锦衣卫东司房的字样。” 面对胡宗宪的问询,海瑞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讲出。 胡宗宪在听完海瑞的描述后,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那人确实是锦衣卫。” “啊,这下真的完了!” 原本,郑泌昌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从胡宗宪口中得知那名锦衣卫是假冒的!眼下得到了胡宗宪的确认,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总督大人,下官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郑泌昌说完,向胡宗宪拱了拱手,作势就要往总督府外面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 而胡宗宪却是在背后出声,叫住了郑泌昌。 “总督大人,下官是想要回去准备后事。” 郑泌昌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给本官回来!” 胡宗宪被郑泌昌的表现给气笑了,沉声道。 “总督大人这是有应对此事的办法了?” 见胡宗宪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郑泌昌的眼中又重新浮现出名为希望的光芒。 而胡宗宪只是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事到如今,哪里来的办法?陛下已经派遣锦衣卫前来调查了!” “还是趁早给陛下写奏疏,言明自己的过错才是!到时候,就看陛下如何处置咱们吧。” 胡宗宪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转而向一旁的海瑞开口道:“这段日子,你就暂时不要出总督府了!待会儿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吧。” 一旁的海瑞也明白了胡宗宪话里的意思,总督大人是怕自己遭到暗算啊! 随即海瑞向胡宗宪微微躬身,恭敬道:“是,总督大人!” …… 京城,严府。 自从上次严世蕃遭到父亲严嵩的一番训斥后,近些日子,他都在刻苦研读父亲严嵩书架上的书籍,以期望能够有所进步。 “嘶~这其中的释义当真晦涩无比!看了好几遍方才明白其意思。” 严世蕃将手中的书合上,随后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小阁老,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您的学生高翰文寄过来的,另外一封则是郑泌昌何茂才他们寄过来的!” “嗯,拿进来吧。” 严世蕃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紧接着向门外的管家如此道。 只听‘吱呀’一声,严世蕃的房门被管家推开,在将两封信都交给严世蕃后,管家没有作任何停留,很快便恭敬离去了。 “翰文又给为师写什么信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严世蕃首先将高翰文的那封信拆开,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老师,学生高翰文,近来身体可好?目前浙江改稻为桑的进程正在顺利推行之中……” 严世蕃将心中的内容看完后,长舒一口气,无声自语道:“看来我这个学生,还是比较让我省心的。” 而在休息片刻后,严世蕃又转而将郑泌昌他们送来的书信拆开,待看见信中的内容后,不由得眉头紧皱。 “什么?这个沈一石,居然想要偷偷贩运私盐!关键还是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 严世蕃将手中的信件缓缓放下,内心的怒火开始不断升腾,随即其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这个沈一石,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在改稻为桑的关键时刻,打起了贩卖私盐的主意!” 严世蕃随即将信件收好,径直敲响了父亲严嵩的房门。 “父亲,孩儿有要事汇报。” 严世蕃在敲完门后,站在门口,恭敬道。 “嗯,进来吧。” 从房间内传来严嵩的声音。 严世蕃没有半点犹豫,随即推门而入。 当他看见正戴着老花镜,处理公务的严嵩时,将手中的信件递出,沉声道:“父亲,不好了!听郑泌昌他们说,这个沈一石最近不太老实。” “听说他还想要偷偷贩运私盐!” 严世蕃停顿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 “哦,给我看看。”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话后,从其手中将信件接过,将信上的内容耐心看完后,吩咐道。 “这个沈一石,当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想着贩运私盐!安安心心地做我严家的狗不好吗?” 也罢,既然他不听话,就顺带着把他收拾了吧。” “父亲,那这件事情交由谁来办?” “还能有谁?交给你那两个下属去办吧。”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如此吩咐道。 “是,父亲,孩儿待会儿就写信通知他们。” “嗯,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好,沈一石不听话,到时候再换一个人就是了。” 说一下,周六周日更新的要早一点,平时的话,正常更新o_o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皇帝已经知晓一切 自海瑞将卷宗递上去后,又过了几日,在昼夜兼程下,先前那名锦衣卫方才将其送至京城。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贴身太监的服饰下穿好袍服,紧接着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走了进来。 “吕芳,你来替朕看看,这身袍服合不合身?” 嘉靖见吕芳进来,开口询问道。 “合身,合身,陛下穿什么都合身。”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开口恭维道。 “行了,朕先前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嘉靖说完,径直坐于龙椅之上,两手覆盖于龙椅两侧雕刻的龙头,细细摩挲着,一股不可说的威严从嘉靖身上散发出来。 眼见皇帝提起此事,吕芳当即跪伏于地,恭敬道:“启禀陛下,在这之前,奴婢得到消息,派遣去浙江的锦衣卫已经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也快到了。” 吕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朕倒想看看,这么多年,朝廷减免给百姓的赋税,到底有没有落到实处?”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淡淡道。 察觉到嘉靖的目光,吕芳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不知为何,陛下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 有时候仅仅只是一道眼神,便能够将人震慑住,使其不敢有任何想法。 “来,吕芳,陪朕下盘棋,顺便等这个消息!” 嘉靖将目光从吕芳身上移开,吩咐道。 “奴婢,遵命!”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吕芳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而在嘉靖吩咐过后,一旁的太监早已摆好棋盘。 “吕芳,来,坐。” 嘉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开口道。 “是,陛下。” 吕芳也不推辞,径直在嘉靖对面坐下。 “话说最近,京城这边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嘉靖说完,只听‘啪嗒’一声,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 “启禀陛下,这段日子,京城里的官员,可都是安分得紧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东厂抄家,给他们吓到了。” 吕芳见嘉靖问话,将手中的白棋放入棋盘之中,缓缓回答道。 “哼,这群官员,哪里有安分的时候!要是不盯着他们,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嘉靖听完吕芳的回答后,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之中。 双方就这么伱来我往下了几十个回合后,从殿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人到了。” 嘉靖听到侍卫的通报后,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将手中的黑棋丢入棋篓,缓缓道。 “行了,暂时就先下到这里吧!” “遵命,陛下。” 片刻后,先前那名锦衣卫在一名专司御前礼仪的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养心殿。 只见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按照先前负责御前礼仪的太监所教习的那样,猛地跪伏于地,恭敬道。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瞥了一眼来人,轻声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记录详细情况的卷宗了!” 来人说着,将卷宗从怀里掏出,而后高高举过头顶。 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而后者也马上会意,快步上前,从其手中接过卷宗,并将其递交到嘉靖手上。 “嗯,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你下去休息吧。” “遵命,陛下!” 嘉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小太监上前,将其带下去休息。 随后,嘉靖也将手上的卷宗打开,开始仔细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而卷宗内,便是高翰文先前所整理出来的内容,嘉靖越是往下翻,眉头就愈发紧皱,而当嘉靖翻到最后一页时,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猛地将卷宗摔到书案上,怒斥道。 “这群虫豸,他们怎么敢如此欺瞒于朕?朝廷一直以来,所颁布的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从来就没有被实施过!” “而这群虫豸,仍然按照原来的数额进行收税!而这多出来的一部分,全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朕的钱!!!” 见皇帝发怒,吕芳当即跪伏于地,整个人如履薄冰,劝慰道:“奴婢恳请陛下息怒,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气坏了身子。” “吕芳,你马上去把赵贞吉给朕叫过来!” “是,奴婢遵命!”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后,便快步离去,前往督察院。 …… 督察院,监察御史赵贞吉正在处理当日的文书,谁知却突然听见下属来报,说是司礼监的吕公公到访! 敏锐如赵贞吉,很快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揣摩:“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赵贞吉很快便率领督察院的官吏,前去迎接吕芳。 待赵贞吉看见吕芳的身影后,连忙恭敬道。 “下官,见过吕公公!” 谁知吕芳却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而是径直道:“赵大人,陛下找你有事,跟咱家走一趟吧!” “还请吕公公稍等片刻,事发突然,待下官将剩余的事务都交代下去后,再随公公一同前去面见陛下!” “不必了赵大人,还是等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只见吕芳冷冷地瞥了一眼赵贞吉,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而赵贞吉听闻吕芳此言,暂时松了一口气。 赵贞吉从吕芳的话中捕捉到了两个信息,第一,陛下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接下来还能够回到督察院任职!第二,陛下如此急切,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陛下如此急切?” 赵贞吉思绪纷飞,随后亦步亦趋地跟上吕芳的步伐。 …… “陛下,赵大人到了!” 吕芳在将赵贞吉带至养心殿后,便侍立在嘉靖身旁。 “嗯,朕知道了。” 嘉靖对着吕芳点了点头,轻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贞吉跪伏于地,向嘉靖恭敬道。 “嗯,起来吧,来人,为赵大人赐座!” 嘉靖将目光转向赵贞吉,缓缓道。 “完了,肯定是出大事了!陛下一般不对人赐座的啊!”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赵贞吉坐上了一旁的太监为其搬来的座椅。 “启禀陛下,敢问您叫微臣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微臣的吗?” 赵贞吉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向嘉靖询问道。 “嗯,朕叫你过来,确实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你去办!” “吕芳,把东西给他看看。” 嘉靖瞥了赵贞吉一眼,向一旁的吕芳如此道。 “奴婢遵命。” 吕芳应了一声,随即将书案上的卷宗交到赵贞吉手中。 而赵贞吉看着手上的卷宗,却迟迟不敢翻开,转而询问道。 “陛下,这……这是?” “赵贞吉,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朕让你看,你就好好看。” 嘉靖瞥了一眼赵贞吉,脸上满是不悦。 “遵……遵命,陛下!” 见皇帝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赵贞吉也不敢再问什么问题,随即将卷宗翻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卷宗上面的内容出乎了赵贞吉的预料,比他在来之前,所预料的最坏的情况,还要坏上无数倍! 卷宗里的内容表明,朝廷近些年来所颁布的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从来没有被真正实施过,当地的官员仍然是按照原来的赋税进行收取的。 “陛下怎么会知道此事?” 这便是此刻赵贞吉心中所想。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任命赵贞吉为钦差大臣 “赵贞吉,你身为监察御史,知不知晓此事啊?”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赵贞吉看来,这是赤裸裸的催命符!要是一个回答不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赵贞吉早在脑海中组织好了语言,跪伏于地,泣声道:“陛下,冤枉啊!微臣在这之前,并没有收到过与之相关的奏疏,自然也就无从知晓此事。” “若是陛下要因此事治罪于微臣,微臣也认了,毕竟微臣身为监察御史,却没有履行好相应的职责,让陛下您遭受蒙蔽,微臣罪该万死!” “恳请陛下责罚微臣!” 赵贞吉寥寥几句话,就将自己从这个漩涡里摘了出去。 他向嘉靖哭诉自己没有收到这方面的奏疏,则是在向嘉靖传递这样一个信息,陛下,都是下面的官员联合起来蒙蔽你,微臣不知道此事,整件事情和微臣无关啊! 此外,赵贞吉又主动向嘉靖承认自己的过错,说是因为自己没有履行好相应的职责,方才使得嘉靖受到蒙蔽! 毕竟,整个大明朝谁都可以犯错,皇帝却不能,皇帝永远是英明神武的,即使是一时犯错,也是因为小人的蒙蔽。 而赵贞吉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方面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另外一方面则是在变相地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忠诚。 “嗯,也罢,既然你诚恳认错,处罚就不必了!” “此外,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伱。” 嘉靖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赵贞吉,朗声道。 “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言!” 赵贞吉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沉声道。 “朕将任命你为钦差大臣,赶赴浙江彻查此案,你看如何?”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言语之中,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在里面。 赵贞吉知道,自己赌赢了!先前的那番表现,已经得到了陛下的认可,眼下这件事,则是陛下给自己的一个考验。 若是这件事情完成得好,自己将会彻底进入皇帝的视野,得到皇帝的重视!若是这件事情搞砸了,皇帝也会像扔垃圾一样,顺势将自己丢出去,用以平息众多官员的怒火。 可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并且是关乎赵贞吉未来官场生涯的一次豪赌!胜者获得一切,败者一无所有,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结果。 赵贞吉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受皇帝的任命!良久,只见赵贞吉的呼吸逐渐平稳,神色坚定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准备准备吧!待将督察院的事情都交代完毕后,就直接出发吧。” 嘉靖对于赵贞吉所做出这个选择,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在他看来,这个赵贞吉平时处事颇为圆滑,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谁也不得罪。 但是他多少能够察觉到,这个赵贞吉一直以来,其实心中都憋着那么一股子劲。 像赵贞吉这种人,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能够一飞冲天!当然了,失败了也无所谓,官场上又不只有一个“赵贞吉”,有的是人在等待机会。 “陛下,微臣告退!” 赵贞吉说完,便向嘉靖微微躬身,而后向着督察院的方向行进。 “这个赵贞吉,还挺有意思的。” 嘉靖看着赵贞吉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笑一声。 “陛下,要不要奴婢去……” 一旁的吕芳见状,压低声音道。 “不必了,就让咱们看看,这个赵贞吉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吧。” “另外,朕这里有一封亲笔信,到时候让他转交给胡宗宪。” “陛下,需要奴婢派人送到他府上吗?” “不必了,送到他到时候乘坐的船上即可!” 嘉靖摆了摆手,拒绝了吕芳的提议。 “遵命,陛下!” 吕芳随即向嘉靖略微躬身,轻声道。 …… 赵贞吉刚回到督察院,下面的官员就围了上来,表达着自己的关切。 “大人出什么事了?” “没事吧大人?” “大人,是不是陛下那边,对咱们的工作进度不太满意啊?” 赵贞吉被吵得心烦,沉声道:“行了行了,都别说话了!本官接下来有要事宣布。”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事情要宣布,这些官吏纷纷停住了嘴,并用一种万分期待的表情看向赵贞吉。 “咳咳,本官被陛下任命为钦差大臣!不日将去调查一件案子,这里就暂时交由你们了。” 赵贞吉在清了清嗓子后,如此说道。 “大人,您放心吧,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一定将督察院的工作干好!” “是啊,大人,您就放心大胆地去吧!这里有我们在,绝对不会出一点纰漏。” “是啊,大人,别人信不过,您还信不过我们吗?” 赵贞吉看着自己的下属,满脸黑线,随即硬着头皮吩咐道:“待本官走后,这督察院日常的工作就由……” …… 很快,这件事情便不知被谁给泄露了出去,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官员皆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 京城,严府。 “父亲,父亲,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严世蕃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被吓得面无血色,不停敲打着严嵩的房门。 “什么事情,这么吵吵嚷嚷的?” 严嵩将书房的门打开,看着神色无比慌乱,且面无血色的儿子,缓缓道。 “父亲不好了,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严世蕃神色焦急,嘴里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严嵩也被严世蕃的表现所吓到了,连忙追问道。 “陛下那边已经得知了,朝廷一直以来,所颁布的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从来没有被施行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饶使是沁浸官场多年,城府深不可测的严嵩,也被自己儿子所带来的这个消息所震惊到了! 严嵩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四肢不受使唤,随后径直向后倒去!还好严世蕃眼疾手快,将严嵩扶起,不然的话,多半是凶多吉少。 “父亲,父亲,你没事吧?” 严世蕃将严嵩扶起,焦急道。 “无妨,我没事,扶我到床上去休息一会儿。” 严嵩勉强支撑起身体,对着严世蕃如此吩咐道。 “快去端一碗蜜水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严世蕃在将严嵩扶到床上后,便对着一旁的侍女如此吩咐道。 “是,您稍等。” 而侍女在听到严世蕃的吩咐后,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厨房,片刻后,一碗蜜水便被端进了房间。 “都让开,让我来!” 严世蕃随即将装有蜜水的碗,从侍女的手中夺过,并拿起汤匙,将碗中的蜜水缓缓喂给严嵩。 “父亲,您好些了吗?” 待严嵩将碗中的蜜水饮尽,严世蕃将空碗放到一旁,关切道。 “方才只是一时激动,现在已经无事了。” 严嵩见儿子如此关心自己,内心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暖意,摇了摇头,回答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战战兢兢的群臣 “父亲,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严嵩在休息片刻后,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状态,严世蕃急忙询问道。 “唉,事已至此,去陛下那边吧!” 严嵩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父亲,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严世蕃的脸上,满是绝望之色,由于熟读大明律,甚至已经能够将大明律倒背如流的缘故!他对于自己的下场再清晰不过了。 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就是当地的官员推诿以及不作为,往大了说,则是在挑衅皇帝的权威!皇帝下发的政令,手底下的官员居然不去执行,你想干什么?是想造反了吗? 这件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因此,严世蕃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次一定会死很多人。 “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别的办法?走吧,随我去一趟陛下那里,看看陛下如何处置咱们吧!”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有气无力道。 …… 京城内,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有很多,徐阶也是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陛下那边已经知晓了朝廷一直以来,减免给百姓的赋税并没有落到实处这件事了!” 徐阶在听闻下属的汇报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手中端着的茶杯也应声而落,发出陶瓷破碎的声响。 “完了,完了,到底是谁把这件事情捅上来的?” 徐阶背着双手,在房间里不停踱步,思考着可能泄密的人选。 偶然间,徐阶抬起头,望见了先前陛下送给自己的汝窑花瓶,猛地惊醒过来。 “现在可不是思考泄密人选的问题,应该赶紧去陛下那边请罪才是!”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徐阶当即吩咐下属备好轿子,在临上轿前,徐阶还颇为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宅邸。 因为徐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回来。 “听说了吗?严阁老和徐阁老都已经乘坐轿子去面见陛下,向陛下请罪了!” “谁说的,明明内阁的五人都去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阁老们都去向陛下请罪了,咱们要是不去,是想到时候被翻后账吗?” “诶,等等我啊!”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轻啜一口后,向吕芳询问道:“朕先前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眼下那些官员都在朝这边赶呢!” 侍立的一旁的吕芳见嘉靖开口询问,连忙恭敬道。 “嗯,到时候先晾他们一阵子。” 嘉靖将茶杯放至一旁,随后拿起阵法秘籍,开始仔细研读起来。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渐渐地,养心殿殿外的广场上,已经跪伏了密密麻麻的大臣。 而严嵩几人,则是跪在最前面,神色平静。 “嗯,若是能够将雷法以及祈雨术,都绘制成符篆,这样一来,也不用诵念口诀,便能够直接使用了。” 嘉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随即将阵法秘籍合上,对着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吕芳,去给朕拿点朱砂和黄纸过来,待会儿东西送到后,伱就出去吧。” “奴婢遵命。” 吕芳对着嘉靖略微躬身,随后迈步离开了养心殿。 在吕芳看来,这是陛下给自己找的一个由头,让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从养心殿出去,至于其中的用意,则不言而喻。 严嵩几人见吕芳从养心殿内出来,还以为吕芳是替陛下传递讯息的,不由得开始激动起来。 而吕芳却是径直无视了他们,转而向一旁走去。 片刻后,当吕芳回来时,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而托盘上面的东西,由于严嵩等人皆跪伏于地,仅仅依靠眼睛的余光,根本无法看清楚。 “要是能够看清楚,吕芳送给陛下的是什么东西就好了,说不定能够从中找到破局之法!” 此刻,这便是众人的想法。 “陛下,东西已经送到了。” 吕芳在将朱砂以及黄纸都送到以后,恭敬道。 “嗯,不错,你先下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明白了吗?”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沉声吩咐道。 “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便恭敬离开,在离开时,还顺带着吩咐一旁的侍卫,将养心殿的大门也一并带上。 见吕芳再次从养心殿内出来,严嵩等人又是一喜,内心暗道:“这次一定是陛下派遣吕公公过来!让我等进去。” 谁知吕芳却是来到几人的面前站定,没有开口的打算。 严嵩见状,给吕芳递过去一个眼神,为此,吕芳只是略微地摇了摇头。 “这下彻底完了!陛下连面都不想见了!” “想必陛下已经对我失望至极了吧。” 严嵩内心如此想着,脸上满是苦涩,而其余的几人也是如此。 “此刻,他们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再进入养心殿,见陛下一面!哪怕会因此而获罪,也在所不惜。” “原因无他,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太过于煎熬,他们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就会治他们的罪!” 养心殿内,嘉靖用毛笔蘸上朱砂,并暗自运起法力,开始在裁剪好的黄纸上面绘符。 在这之前,嘉靖并没有绘制过符篆的经验!在他看来,所谓符篆,则是将法力提前灌输于纸上,并写好相应的口诀,待使用的时候直接激活便可。 因此,尽管嘉靖绘制的符篆,与正规的符篆有所不同,但是结果是殊途同归的。 嘉靖浑身被淡紫色的法力所包裹,写在黄纸上的那些口诀,也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待嘉靖将最后一笔落下后,才松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完成了,这东西可太费神费力了!” 嘉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无声自语道。 嘉靖先前所铭刻的便是雷法的口诀,一共二十个字。 “嗯,眼下符篆已经绘制完成,是该试一试了。” 嘉靖如此想着,并将法力灌输其中,整个过程并没有诵念口诀。 而就在嘉靖体内的淡紫色法力涌入黄纸的一瞬间,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瞬间积聚起了大片的乌云。 霎时间,天空中雷奔云谲,电闪雷鸣。 紧接着,只见几道手臂粗细的雷霆,劈落于养心殿外的广场边!待众臣顺着雷霆劈下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一片焦黑,地砖早已不翼而飞,劈出了一个冒着黑烟的坑洞。 “陛下生气了!” 只见跪伏在广场上的诸多大臣之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陛下当初在祭祀的时候便能够与上苍沟通,使其降下甘霖。” “眼下,一定是上苍察觉到了陛下的情绪,方才降下神雷来惩罚我等!” “还请陛下恕罪,微臣知罪了!” “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以后一定实心用事!” “求求陛下饶了微臣这次吧!” 一时间,先前跪伏在广场上的诸多大臣,也顾不得地上铺着的石砖,一边诉说自己的罪行,一边重重磕头,即使额头已经鲜血如注,也不肯停下。 养心殿内,嘉靖见自己先前的猜想得到证实,不由得大喜过望,又紧接着绘制了几张符篆,这一次不仅仅有雷法,连祈雨术的口诀也一并写了上去。 “嗯,果然,符篆的绘制不必拘泥于形式,只要大致差不多就行。” 嘉靖说完,将亲手绘制的符篆收好,无声自语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嘉靖怒斥群臣 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群臣,就连吕芳也被深深震撼到了!此刻,吕芳正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脸上满是后怕之色,毕竟方才被雷劈到的地方,距离他也不过十几步远。 作为嘉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吕芳对此也有了些许猜测,再联想到此前那时不时打雷的天气,无声自语道:“难道前段时间京城那诡异的天气,就是陛下在沟通上苍的缘故?” 想到这里,吕芳对于嘉靖则更加敬畏,毕竟古往今来,能够与上苍进行沟通的皇帝,嘉靖是唯一一个! “不行,吕芳,不要再想下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安心侍奉好陛下就行!” 吕芳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甩出,随即神色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没有让任何人瞧出其中的端倪。 而与其他跪伏于地,磕头谢罪的大臣相比,严嵩几人算得上是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们的脸上也还残留着些许恐惧之色,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而他们本人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养心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嘉靖从中走出,俯瞰着不远处跪伏于地的群臣。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些心如死灰的大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最终,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并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地矗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 良久,嘉靖才缓缓道:“老实说,朕对你们很是失望。”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闻皇帝此话,现场的诸多大臣,脸上满是羞愧之色,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为水,朝廷为舟!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朕相信,你们身为六部堂官,不会不知吧?” “想当年太祖殿下,为何起事?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揭竿而起,一手打下这么一个偌大的帝国!” “而眼下,伱们的这般行径,就是在刨我大明朝的根!百姓身上的赋税越来越重,风调雨顺的年间还好,一旦遭灾,地里种不出来粮食,百姓没了活计,就将化身为流民起来举事!” “你们这烂一点,大明朝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百姓们就会蜂拥而起,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也没有机会另寻新主,因为在这之前,朕会把你们全都杀了!” 嘉靖话音刚落,仿佛是在赞同他的话一样,天空中又响起几声惊雷,随即数道闪电劈下,惶惶天威,深不可测!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只见严嵩颤颤巍巍地起身,向嘉靖请罪道。 “给朕跪着!谁让你起来的!” 嘉靖的视线扫过严嵩,冷冷道。 而严嵩被嘉靖这道阴冷的目光扫过,当即跪了下去,脸上满是自责。 “严嵩,你当然有罪,你身为内阁首辅,朕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此事!说不定,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还有你,徐阶,你这个内阁次辅是怎么当的,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吗?你也比严嵩干净不了多少!” 紧接着,嘉靖将目光扫过剩余的三人,沉声道。 “还有你们几个,你们是不是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们?实话告诉你们,就算朕今天把你们全都杀了,很快就会有人来补上空缺!” “陛下,臣等知罪,任凭陛下惩罚!” 严嵩几人再次向嘉靖跪拜,而其中,还夹杂了些许的哭泣声。 “你们就给朕跪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可以离开了!” 嘉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吕芳见状,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返回了养心殿。 …… 养心殿内,吕芳在给坐于龙椅上的嘉靖,亲自倒上一杯茶后,便退至一旁,轻声安慰道:“陛下,还请息怒,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嘉靖从吕芳手中将茶杯接过,微抿一口后,开口道:“无妨,朕的身体很好,算不了什么。” 吕芳在从嘉靖这里得到回应后,也是放下心来,暗自道:“还好陛下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紧接着,吕芳将内心的思绪收起,向嘉靖恭敬道:“陛下,您看,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置严阁老他们?”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吟片刻后,缓缓答道:“朕留着他们还有用!接下来,朕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他们办呢。” “陛下的意思是,借着这个机会来重开海……” 听完嘉靖的话,吕芳也若有所思,下意识地开口道,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吕芳见状,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是奴婢僭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谁知嘉靖却没有计较这件事情的意思,而是从龙椅上缓缓起身,向吕芳解释道:“吕芳,你猜得不错,朕确实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重开海禁!” “不过嘛,这解除海禁,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若是贸然解除海禁,朝廷也无法从中获得最大的利润。” “最大的那一部分利润,将会落到沿海的那些走私家族手中,这样一来,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陛下的意思是,暂时先开放一部分的口岸?并将其牢牢控制在朝廷的手中,待时机成熟后,再行解除海禁?” 吕芳顺着嘉靖的思路继续想下去,如此道。 “嗯,不错,朕就是这样想的。” 嘉靖点了点头,如此道。 “那陛下想要开放哪个地方呢?泉州,还是福建?” 吕芳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紧接着向嘉靖追问道。 “泉州。”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随后说出了这个地名。 “陛下圣明!奴婢认为,这泉州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吕芳见皇帝在这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在心生畏惧的同时,还多了那么一丝崇敬。 嘉靖随即摆了摆手,停止了这个话题,并向吕芳如此吩咐道。 “行了,吕芳,你去替朕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直接禀报于朕便可。” “奴婢遵命!” 吕芳听完,恭敬应道。 而就在吕芳即将走出养心殿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嘉靖的声音。 “具体的火候你自己掌握吧,差不多到时候了,就让严嵩他们进来,朕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吩咐他们去办!” “奴婢知道了。” 吕芳的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养心殿。 而吕芳内心也十分清楚,若是严嵩他们不同意陛下的这个想法,那么他们对于陛下来说,将再无利用价值。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没人能够忤逆皇帝 渐渐地,天色逐渐昏暗起来,而先前跪伏于养心殿外的诸多大臣,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动身离开。 终于,只听‘扑通’一声,其中一位大臣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片刻后,便有禁军上前,将其抬走。 而他这一倒,就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得其他人纷纷效仿,很快,跪伏于养心殿广场上的官员,就少了大半。 “父亲,您的身体……” 严世蕃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担忧道。 “闭嘴,给我继续跪着!” 而严嵩只是瞥了严世蕃一眼,沉声道。 “是啊,严阁老,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可吃不消啊!” 一旁的徐阶也紧跟着劝慰道。 在徐阶开口后,一旁的高拱以及张居正也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吕芳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朗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可以回去了。” 吕芳方才所说,在剩余的那些大臣看来,无疑是天籁之音。 紧接着他们纷纷从地上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神色。 而吕芳也适时走到严嵩几人面前,压低声音道:“还请诸位随咱家走一趟。” 听闻吕芳此话,一直跪伏于地上的五人,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多谢公公了!” 严嵩在被自己的儿子严世蕃从地上搀扶起来后,恭敬道。 “哪里哪里,先在这里先给你们透个底吧!待会儿进去了,可不要忤逆陛下,陛下那边心情可不太好。” 吕芳轻笑一声,紧接着向众人提点了一句。 “多谢吕公公提点,我等记下了。” 徐阶向吕芳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 “无妨,无妨,都随我来吧。” 吕芳说完,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而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才勉强踏上台阶。 “陛下,他们到了。” 吕芳在将人带到以后,便来到嘉靖身旁,站定。 “嗯。” 嘉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仍旧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只是用手摩挲着两侧雕刻的龙头。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严嵩的带领下,剩余的几人纷纷跪伏于地,恭敬道。 “嗯,都起来吧。” 嘉靖摆了摆手,随意道。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吗?”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其实微臣一直以来都知晓此事,只是从来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嘉靖话音刚落,严嵩便抢先一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哦,既然严阁老对这件事情知情,为何不禀报于朕呢?” 嘉靖对于严嵩这么快就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道。 “启禀陛下,其实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早在正德年间,朝廷所能够收取上来的赋税就越来越少。” “为了维持朝廷的日常开支,不得已才从百姓的身上收取更多的赋税。” 严嵩说完,颤巍巍地跪伏于地,向嘉靖恭敬道。 “哦,那按照严阁老的说法,当初是因为迫不得已,而眼下国库充盈,为何不按照朝廷下达的政令前去实施啊?” 嘉靖对于严嵩提出来的说法,并不认可,当即反问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先前跟微臣商量过这件事!只是后来,朝廷的事务太过于繁重,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一旁的徐阶也紧跟着站了出来,替严嵩解围。 “严阁老,徐阁老所说的话属实吗?” 嘉靖听完徐阶的说法,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紧接着向严嵩确认道。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严嵩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 “行了,朕就当伱们讨论过了吧!” 嘉靖摆了摆手,当即跳过了这个话题。 见皇帝不再纠结于此事,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徐阁老的意思是,你们先前曾经讨论过,要将减免百姓赋税的政策落到实处!” “只是后来由于事务繁多,而一时间忘记了,直到朕派遣锦衣卫前往浙江调查出真相,你们方才后知后觉。” “朕说的有问题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严嵩和徐阶二人,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徐阶向嘉靖略微躬身,回应道。 “徐阶,你是不是把朕当成三岁小孩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朕如果不派遣锦衣卫前去调查,你们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朕啊?” 嘉靖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所说的就是事实。” 在嘉靖拍桌的一瞬间,徐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其动作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 “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国库空虚所导致的,那么朕这里有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嘉靖轻笑一声,而后缓缓道。 “来了,陛下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 侍立在一旁的吕芳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还记得朕曾经说过的话吗?自古以来,要想解决财政空虚的状况,归根结底,无非两种措施,一为开源,二为节流!” “果然,陛下还是没有放弃解除海禁!” 听闻嘉靖此话,在场的众人很快反应过来。 “这节流自不必多说,无非是削减朝廷不必要的开支,崇尚节俭之风罢了!但是一杯水,再怎么节俭,也总有喝完的一天,如果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前你们拿沿海地区的倭患来充当借口,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尽数剿灭!朕觉得,眼下时机已经成熟了,是时候解除海禁了。” “朕的话说完,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听闻皇帝此话,众人皆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进行反驳。 “都怪胡宗宪,居然这么快就将沿海地区的倭寇剿灭干净了!” 见严嵩几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嘉靖也不着急,随即从龙椅上起身,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贸然解除海禁,恐存在些许隐患!东南沿海一带的走私家族可是颇为猖獗。”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先暂时开放几个港口进行贸易如何?” 察觉到嘉靖的目光,严嵩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劝诫道。 “好,严阁老这个提议不错,朕准了!” “此外,朕已经有了心仪的地方,你们觉得泉州如何?” 见严嵩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嘉靖当即拍案,将事情定了下来。 “完了,上当了,陛下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要重新开放泉州港!” 严嵩见嘉靖答应地如此爽快,很快便反应过来,无声自语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从长计议。” 一旁的徐阶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而嘉靖在听到徐阶的这番话后,脸色也是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皱了皱眉,用一种阴冷的目光扫过徐阶。 “徐阶,你方才说什么?再给朕重复一遍?”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什么也没说,您听错了。” 在察觉到皇帝那要杀人的目光后,徐阶当即认了怂! 并且,徐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方才自己真的重复一遍的话,陛下真的会杀人! 想到此处,徐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组建海贸司 嘉靖环视一圈,见无人再敢提出反对意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日朝廷就将发布诏书,重新开放泉州港作为与番邦商人的通商口岸。” 见皇帝已经拍板决定了,众人也只得出声赞同。 “陛下圣明,臣等遵命!” 谁知嘉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瞥了一眼众臣,继续道。 “既然泉州港重新开放,朕想要在这个基础上,新组建一个部门,名为海贸司!掌管全国的海上贸易,你们看如何啊?” 听闻嘉靖此话,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陛下要组建新的部门,而且还是与海贸相关的部门。 这其中的油水必定丰厚无比,若是能够在这个部门安插进自己的人,自己麾下的势力也将急剧扩充! 紧接着,严嵩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鼓起勇气向嘉靖询问道:“请问陛下,这个海贸司的职责是什么?” 嘉靖瞥了严嵩一眼,紧接着为其解释道:“海贸司的职责,除了掌管全国的海上贸易以外,还负责检查进出港口的货物有无违禁、征税、裁定贸易纠纷等等诸事。” “此外,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大明的水师也可以提供相应的护送服务,当然,这是要收费的!也不能让水师老是趴在港口中不是?多熟悉熟悉海情也是非常必要的。” 等到嘉靖解释完后,在场的众人已经能够确定,这是一个权势极重的部门!别的不说,单就掌管全国的海贸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了。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仅仅开放泉州港一个港口,水师倒还应付得过来,若是日后开放更多港口,乃至于完全解除海禁,仅凭水师目前的实力,远远无法胜任护送商船的任务!” “毕竟目前朝廷的水师,连带着那些正在新建的战船,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来艘而已。”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下令,修建更多的战船!” 就在这时,张居正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嗯,朕准了!” 嘉靖听完张居正的提议后,点了点头,赞同道。 “微臣敢问陛下,还要再建造多少艘战船呢?” 只见徐阶一脸肉痛地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嗯,据朕的估算,按照目前的规模,再新建两支水师便足够了!” 嘉靖沉吟了片刻,给出了答案。 “微臣遵命,待下来以后,微臣便让户部,将新建两支水师的银子,尽数拨下去。” 徐阶说罢,便返回了队列之中。 眼下,大部分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只剩下众臣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海贸司由谁来负责。 随即,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向众人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么诸位觉得谁能够堪当如此重任啊?” 嘉靖话音刚落,高拱便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启禀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在高拱之后,张居正也随即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微臣也愿意为陛下分忧!” 见高拱和张居正下手如此之快,剩余的几人感到十分惊诧,随即也像他们一样,跪伏于地,纷纷向嘉靖请求道。 “这下可难办了,诸位爱卿都想着替朕分忧,朕选也不是,不选也不是,真难办啊!” 嘉靖见状,脸上随即浮现出一副难以决断的表情,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身为内阁首辅,毫无疑问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见嘉靖脸上的犹豫之色,严嵩当即站了出来,斩钉截铁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身为内阁首辅,事务繁多!恐无法分出太多精力来管海贸司的事务。” “因此,微臣才是掌管海贸司的最佳人选!” 徐阶瞥了一眼严嵩,咬了咬牙,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虽然事务繁多,但是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有道是能者多劳,还请陛下再往微臣身上加加担子吧。” 严嵩在听闻徐阶攻讦自己的话后,心中暗恨,对他而言,海贸司是一定要拿下的一块肥肉。 “启禀陛下,两名阁老身上担着太多的事务了!也是时候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了。” “因此,微臣斗胆向陛下举荐自己。” 高拱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 “这个高拱,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闻高拱此话,严嵩和徐阶皆是咬了咬牙,无声自语道。 嘉靖眼见再这么下去,几人就要打起来了,随即摆了摆手,随意道。 “行了行了,都不要再争了!诸位爱卿想要为朕分忧的心意,朕已经接收到了。” 见皇帝发话,众人这才逐渐消停下来。 “嗯,方才高拱的话,深得朕心,你们两位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适当给你们减轻一些负担也是极好的。” “海贸司就暂时由高拱、张居正、严世蕃几人代管吧!” 嘉靖瞥了众人一眼,随即轻飘飘地给出了自己的任命。 “臣等遵命!” 见皇帝将如此重要的部门交由自己管理,三人脸上皆浮现出惊喜之色,当即跪伏于地,向嘉靖谢恩。 “嗯,都起来吧,不过在这之前,朕得叮嘱伱们一句,海贸司由朕亲自负责!你们遇事可以不用经过内阁、司礼监,直接禀报于朕。” 嘉靖在让众人起身后,又紧跟着叮嘱了一句。 “微臣知道了!” 见皇帝发话,众人连忙恭敬应道。 紧接着嘉靖话锋一转,将目光转向严嵩,挑了挑眉,询问道。 “严嵩,在这之前,朕听闻你给浙江那边下达了任务,说是必须要在今年年底,让浙江一半的田地全都改种桑苗,有这回事吗?” “启禀陛下,确有其事,微臣也只是求成心切,想要尽快见到结果而已!还请陛下责罚!” 见嘉靖问话,严嵩丝毫不敢隐瞒,恭敬回应道。 “真是胡闹!是谁让你行事如此莽撞的?这改稻为桑不能一蹴而就,必须要慢慢来,等到百姓看到其中的利润后,届时不用官府引导,他们自己就会去种植桑苗。” “等到今年的生丝产出以后,官府不得半价收购!而是要按照市场价来,甚至于稍微溢价收购也不是不可。” “严嵩,朕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严嵩,询问道。 “陛下方才所言,令微臣醍醐灌顶!微臣,受教了。”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话后,恭敬应声道。 “既然如此,今天就这样吧,朕也有些乏了!” “陛下,臣等告退!” 众臣见状,连忙躬身向嘉靖行礼。 “对了,你们不要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朕已经任命赵贞吉为钦差大臣,前去彻查此事!” “到时候,还希望你们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嘉靖在众人即将离开养心殿时,轻笑一声,提点了一句。 “陛下圣明,臣等遵命!” 几人听闻,脚步猛地一顿,随即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惊骇,神色平静地回应道。 待几人从养心殿出来,才猛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陛下方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等……” 高拱犹豫了片刻,缓缓道。 “没错,这件事情陛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方才陛下就是在暗示我们,要让朝廷的面子过得去。” “也就是说,会死很多人!” 严嵩看向远处的风景,一字一句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劫后余生 几人从养心殿出来以后,便各自乘坐轿子离开。 严嵩临上轿前,还转过身来,望向养心殿的方向,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没事了,都过去了。” 许久,严嵩才转过身来,并在奴仆的搀扶下,坐上了轿子,无声自语道。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这让严嵩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丝毫不怀疑,陛下当时是真的动了杀心。 “这个徐阶,差点把我们全都害死!” 严嵩坐于轿中,并在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徐阶想要劝阻陛下,不要开放泉州港的画面。 当时嘉靖的眼光十分阴冷,看向众人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样!严嵩光是回想起这个画面,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并从外面传来严世蕃的声音。 “父亲,咱们到家了!” “呼~” 严嵩在听到这句话后,长舒一口气,身上的包袱也被尽数甩掉,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紧接着,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 而当严嵩四下打量自己家的庭院时,平日里万分熟悉的风景,在灯光的照耀下,此刻却多了一种莫名的意味,以往没有注意到的事物,也纷纷涌入眼中。 “咦,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朵花?” 严嵩说着,走到一旁,将那朵花摘下,并仔细嗅了嗅。 霎时间,一股独特的香味传来,严嵩舒服得眯了眯眼睛,感慨道。 “呼~真好啊!” 当严嵩转身时,发现严世蕃正站在一旁,将先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咳咳,随我来一趟!” 严嵩见状,轻咳两声后,如此吩咐道。 “是,父亲。” 严世蕃应完以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严嵩身后,一同进了书房。 二人刚进入书房,便有侍女端上来热气腾腾的两杯茶,以及些许糕点。 “来,坐!” 严嵩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轻声道。 “是,父亲。” 严世蕃应完,便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品味着这些糕点。 “这些糕点,跟先前陛下请我吃的那些糕点相比,味道可差多了!不过这茶,倒是比陛下那里的要好喝一些。” 严嵩说完,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并拿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父亲,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陛下那边可是任命赵贞吉为钦差大臣,前去调查此案!” “这个赵贞吉,平日里为人处事,颇为圆滑老道!这次他居然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担任这个差事?”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询问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感慨了一句。 “还记得离开前,陛下说过的话吗?” 严嵩说着,将目光转向严世蕃,询问道。 “陛下说,希望咱们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严世蕃在回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对喽,眼下发生这种事情,要想让朝廷的面子过得去,就必须得杀鸡儆猴!” “换句话来说,接下来会死很多人,不管他们是不是无辜的!而这,便是惹怒陛下的后果。”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缓缓答道。 “那父亲您的意思是,咱们就这样干看着?等这个赵贞吉将一切都查清楚!”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话后,仍然有些不解。 “唉,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要想体面收场,就得献祭几位有分量的人物!” “而恰巧,那些家伙不是仗着自己的资历老,不愿意听话吗?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处理了吧。” 严嵩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吩咐道。 “父亲,陛下那边会不会……” 严世蕃听完严嵩的话后,仍然有些许疑虑。 “无妨,真相对于陛下而言,并不重要,陛下只想看到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要借着这些人的鲜血,来告诉世人,惹怒他的代价是你们承担不起的。” “为了咱们能够更好地活下去,还是苦一苦他们吧!” “父亲,我明白了!孩儿这就下去准备。”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一席话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对了,海贸司那边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不能出任何差错!” 在严世蕃离开前,严嵩将其叫住,并叮嘱道。 “是,父亲,孩儿明白。” ……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赵贞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无奈,赵贞吉只得披上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想要看看外面的夜色。 白天发生的一切,他很快便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了事情的原貌,而其中最让他惊诧的是,就连内阁首辅严嵩都遭到了陛下的训斥! 由此可见,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严重。 而不知道是谁,将陛下任命自己为钦差大臣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很快,以往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都来拜访自己,想要让自己高抬贵手!而其中,不乏官职、地位以及资历都比自己高得多的官员。 当赵贞吉看着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威风八面的官员纷纷拉下老脸,来向自己求饶时,内心很快就被一种扭曲的快感所填满。 “原来这就是权力吗?” 这便是先前,赵贞吉心中所想。 不过赵贞吉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他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方才能够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因此,赵贞吉十分礼貌地拒绝了他们,并吩咐管家,不见任何人。 赵贞吉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眼中满是彷徨,无声自语道:“赵贞吉,你真的选对了吗?” …… 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紫禁城后,嘉靖退出修炼状态,并从蒲团上起身。 片刻后,从养心殿外传来吕芳的声音。 “启禀陛下,奴婢有事情要禀报。” 嘉靖挑了挑眉,随即开口道:“嗯,进来吧。” 随即,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走进了养心殿。 吕芳刚一进入养心殿,就来到嘉靖身旁,将手中的名单递出,恭敬道:“启禀陛下,这里便是先前,去赵贞吉那里求情的官员名单!” “哦,拿给朕看看?” 嘉靖说完,从吕芳手中接过名单,开始仔细浏览起来。 “嗯,吕芳,伱做得很不错!” 嘉靖在将上面的名字看完以后,点了点头,夸赞道。 “哪里,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吕芳见状,连忙恭敬回应道。 “请恕奴婢斗胆,这名单上的人应该如何处理?” “先暂时留着他们,等赵贞吉那边将事情都调查清楚后,就一并杀了吧。”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随意吩咐道。 “奴婢遵命。” 听闻嘉靖此言,吕芳随即略微躬身,回应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谭纶的奏疏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处理递呈上来的奏疏。 只见徐阶将批改到一半的奏疏放下,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严嵩,开口道。 “不知道严阁老有没有听说这样一件事?” “哦,愿闻其详。” 严嵩见状,随即将手上的动作停下,好奇道。 “据说昨天晚上,有许多官员跑到赵贞吉那里去求情,严阁老你知不知晓此事啊?” 徐阶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一旁的严世蕃则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话后,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昨天晚上跑到赵贞吉那里求情的官员,大多数都是严党成员!这徐阶是在变着法子讽刺自己呢。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往哪跑,就往哪跑。” 严嵩轻笑一声,并没有与徐阶争论的打算,而是继续埋头批阅奏疏。 “对了,陛下那边多久才会发布相应的诏书?” 就在这时,高拱站了出来,岔开话题。 “大概得等到下次内阁会议了。” 严嵩瞥了高拱一眼,为其解释道。 “咦,这是谭纶的奏疏!” 片刻后,严嵩的惊讶声响起。 “什么?谭纶的奏疏!” 一旁的徐阶也被严嵩的声音所吸引,随即凑了过来。 只见严嵩扶了扶老花镜,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严嵩将老花镜取下,并将奏疏递给一旁等候许久的徐阶。 “徐阁老,你看看吧,这谭纶可是遇到难处了!” 严嵩的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听闻严嵩此话,徐阶紧皱眉头,随即将奏疏接过。 只见上面的内容是,福建地区的卫所糜烂,战斗力极其低下,并且当地卫所的士卒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过饷银了,目前谭纶正在彻查此事,并全力追缴赃银!而在背面,则详细记录了被拖欠的饷银,共计八十三万六千三百三十二两。 “唉,户部这边眼看着要拨出去建造两支水师的银子,眼下又得多加一笔了!” 只见徐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将谭纶的奏疏拿到自己那里,将其批阅。 而徐阶的内心却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这群该死的虫豸,居然敢贪墨卫所士卒的饷银,这下原本的计划又得延后了!” 良久,见送来的奏疏都批阅的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停笔。 随即高拱唤来小吏,吩咐道。 “把这些奏疏,送到司礼监去,让他们批红!” “是,阁老。” 几名小吏在领命后,便抱着如山高的奏疏,向着司礼监行进。 “总算可以歇息一会儿了,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没有睡过觉呢!” 高拱说完,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在活动完身体后,便趴在一旁的书案上,打起了吨,片刻后,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传来。 …… 司礼监,几人正在批阅方才由小吏送过来的奏疏。 “吕公公,这封奏疏还请您看一看。” 司礼监秉笔太监石公公将手中的奏疏递给吕芳,轻声道。 “哦,让我看看。” 吕芳说着,从石公公的手中将奏疏接过,待他将上面的内容浏览一遍后,立即打起了精神,对着石公公道。 “嗯,这封奏疏十分重要,我现在就去将它递交给陛下!” 吕芳说完,便将奏疏收好,随即快步离去。 而这封奏疏,便是先前谭纶所递交上来的那一封。 紧接着,吕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嘉靖所在的养心殿。 “启禀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嗯,进来吧。” 待吕芳进入养心殿后,只见嘉靖正坐于书案旁,手中捧着先前那本阵法秘籍,正潜心研究着,见吕芳过来,将手中的书放下,询问道。 “吕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启禀陛下,这里是谭纶递上来的奏疏,还请陛下过目!” 吕芳说完,将手中的奏疏恭敬递交于嘉靖手中。 “哦,谭纶的奏疏?让朕看看。” 嘉靖将奏疏从吕芳的手中接过,仔细浏览起来。 良久,只见嘉靖将奏疏放下,沉声道:“吕芳,你去告诉徐阶一声,谭纶要多少银子都给他拨!”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通知徐阁老!” 吕芳说罢,刚准备离开时,却被嘉靖叫住了。 “这件事情一定要严查,这群虫豸,居然连卫所士卒的饷银都敢贪墨!从都指挥使那里开始查起,到时候查出是谁干的,就不必禀报于朕了,直接处理了便是。” “奴婢遵命。” 吕芳应声后,便迈步离开了养心殿。 …… 福建,谭纶正在府衙之中,处理相应的公务。 自从上次给朝廷那边写完信后,谭纶便马不停蹄地吩咐手下,将前任卫所长官曹成的家给查抄了,零零散散一共追回十三万两白银! 剩余的银两,要么是被这个曹成给挥霍了,要么是被他用来贿赂上级官员了,总之所剩无几。 而在第一时间,谭纶便将这些银两,全部下发给了卫所的士卒,并向他们承诺,后续的饷银将很快送到。 而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也让谭纶成功地收获了这些士卒的拥戴。 “巡抚大人,今天是您去视察卫所的日子。”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得到应允后,谭纶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提醒道。 “嗯,本官知道了,伱先下去吧!” 谭纶连头都没有抬,仍然专注于手上的公务。 良久,谭纶将手上的毛笔放下,长舒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呼~总算是处理完毕了!” 紧接着,谭纶在将处理好的那些公文都收拾好后,便唤来贴身侍卫,在换上便服后,向着卫所行进。 …… 当谭纶带着贴身侍卫来到卫所时,看到的是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画面。 只见营中时不时路过一队手持武器,负责警戒的士卒。 或许是被拖欠的饷银已经兑现了一部分的原因,他们的精气神相较于之前要好上无数倍,步伐铿锵有力,眼中也有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谭纶根据自己多年以来的带兵经验来判断,眼前的这些士卒,已经勉强能够达到及格线了,是可战之兵!接下来只需要稍加训练,对付区区盗匪,不成问题。 谭纶点了点头,随即向卫所内走去。 “站住,什么人!” 谭纶刚步入卫所,便被一旁负责警戒的士卒给发现了,紧接着,几把火铳对准了他! “干什么?你们眼瞎了吗?这位可是巡抚大人!是咱们的大恩人!” 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卒冲上前来,对着这几名端着火铳的士卒,便是一人一脚。 “我等一时眼拙,冒犯了巡抚大人!还请巡抚大人恕罪!” 见老卒道破了谭纶的身份,先前那几名士卒吓得亡魂尽冒,连忙跪伏于地,向谭纶请罪道。 “无妨,本官今天没有穿官服过来!就是想要试一试你们的警惕性如何,现在看来,你们合格了。” 谭纶并没有与这几名士卒计较,紧接着在老卒的带领下,进入了卫所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情况好转的卫所 校场之上,先前谭纶所任命的卫所临时长官王勇,正带着卫所的士卒进行操练。 “两军交战之际,在装备、士气,以及人数方面都无太大差别的情况下,一方军阵紧密,另一方散乱无比,不成阵型。” “毫无疑问,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军阵紧密的那一方获胜!而这也将大大提高你们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几率。” 王勇说罢,将一旁士卒的动作纠正。 正当其想要继续时操练时,眼睛的余光瞥到了谭纶一行人。 “属下见过巡抚大人!” 王勇当即吩咐士卒原地休息,然后一路小跑,来到谭纶的面前,恭敬道。 “嗯,你做得不错,这么快就将风气扭转了过来,本官没有看错人!” 谭纶将目光转向来人,开口勉励道。 “哪里,这一切都亏了巡抚大人!要不是巡抚大人,咱们的饷银还没有着落呢。” 对于谭纶的夸赞,王勇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谦虚道。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吧,本官接下来有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紧接着谭纶将目光转向校场那边的士卒,轻声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王勇说罢,便吩咐手下,前去击鼓,聚兵! 这一次,士卒聚集的速度很快,在第三通鼓响之前,便已经尽数集结。 谭纶看着台下,行列整齐,寂静异常,隐约之中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的士卒,脸上不禁有了笑容。 “这可比上次来要好多了,果然还是得尽快将饷银的问题解决啊!” 谭纶在内心感慨了一句后,便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转向台下的士卒,朗声道。 “本官是福建巡抚谭纶,想必你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认识本官了!” “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情想要向大家宣布。” 谭纶说完,停顿了片刻,见台下士卒的脸上满是期盼之色,方才缓缓道。 “本官要说的第一件事,便是与诸位的饷银有关。” 见谭纶提及众人颇为关心的饷银问题,台下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既兴奋,又害怕! 害怕自己的期望落空,害怕眼前这位巡抚大人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只不过,接下来从谭纶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令他们失望。 “本官在这之前,已经将诸位被拖欠的饷银统计完毕,并亲自写了一封奏疏,将其送往内阁,催促他们尽快拨银子下来!” “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内阁那边了。” “因此,诸位不必担忧,到时候拖欠的饷银将一次性,全额发放!” 谭纶说完,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而一旁的贴身侍卫见状,连忙为其递上来一碗茶。 谭纶接过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台下的士卒,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死一般地寂静,然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肃静!” 王勇转过身来,看向台下的士卒,沉声道。 王勇话音刚落,台下的士卒便纷纷噤声,只是脸上仍然残存着激动的表情。 如果先前这些士卒还心存疑虑的话,眼下谭纶的话,则是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相当于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毕竟不是哪位官员都将他们的诉求放在心上,也许今天答应了,明天就给忘了。 “多谢巡抚大人为我等做主!” 一旁的王勇说罢,率先跪伏了下去。 “多谢巡抚大人为我等做主!” 在王勇之后,剩余的士卒也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望向谭纶的目光则多了那么一丝狂热。 对于这些士卒而言,谭纶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不仅愿意倾听他们的诉求,还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去解决这些问题。 别的不说,单就谭纶敢于向这些士卒做出承诺,承诺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欠的饷银尽数补齐,如若不然,就辞去福建巡抚的职位。 此等魄力,放眼于整个官场之上,也是十分少见的。 而这也恰恰印证了那一句话:“君以国士待我,吾必以国士报之!” “都起来吧,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将士,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接下来还望诸位实心用事,更好地报效于朝廷。” 谭纶似乎也被这种情绪给感染了,望着台下的士卒,朗声道。 “我等谨遵巡抚大人之命!” 听闻谭纶的话,台下的士卒,朗声应道。 “这仅仅只是第一件事,本官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谭纶将内心的情绪压下,环顾一圈后,缓缓道。 “巡抚大人下命令吧,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弟兄们都绝不皱一个眉头!” 一旁的王勇见状,随即单膝跪地,向谭纶请求道。 “是啊,巡抚大人,下命令吧!” 在王勇之后,台下的士卒也紧跟着应和。 “别急,本官话还没说完呢!” 谭纶并没有就众人打断他的发言而感到不快,在他看来,这是士气高涨的表现,军心可用! “本官接下来想要给诸位一个建功立业,立功受赏的机会。” 谭纶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台下的士卒脸上都流露出激动的神情。 “巡抚大人说要给咱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杀人,杀朝廷的敌人,杀官府的敌人!!” 果然,接下来谭纶的话,与他们所猜想的如出一辙。 “诸位都知道,福建在之前遭受了倭寇之乱,后来虽然被本官以及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率兵剿灭!但是仍然有部分残余。” “而这一部分残余的倭寇,则与当地的盗匪勾结起来,行事愈发猖獗!” “这些盗匪不仅肆意杀害百姓,还抢夺他们的财物,更有甚者,还将主意打到了官府头上!眼下,这些盗匪,俨然已经成为了福建的一块藓疾。” “为了福建的百姓着想,本官不日就将率领大军,将盘踞在福建境内的这些盗匪,尽数铲除!” 谭纶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又紧接着补充道。 “本次缴获所得,不必上交!凡是参与此次战斗的,皆发放双倍的饷银,此外,在战斗中不幸阵亡的士卒,不仅能够得到双倍的抚恤金,他们的家人也能够得到官府的妥善安置!” “家中有孩子的,到了合适的年龄,就可以就读官府所开办的义学,家中有老人的,则由官府出资赡养,并为其养老送终!” “好了,本官今天要交代的事情就这么两件,诸位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谭纶说完,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诸多士卒,询问道。 “敢问巡抚大人,此次缴获所得当真不必上交吗?还有发放双倍饷银以及抚恤金的事情,是真的吗?” 只见一旁的王勇鼓起勇气,向谭纶确认道。 谭纶听闻此话,颇为奇怪地瞥了王勇一眼后,紧接着面向台下的诸多士卒,朗声道。 “本官以福建巡抚的身份向伱们保证,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眼见得到谭纶这位福建巡抚的保证,台下的士卒已经沸腾了。 今天福建巡抚谭纶,所带来的两个消息对于他们实在是太过于梦幻。 首先,自己被拖欠许久的饷银得到了解决,其次便是,参加此次剿匪的士卒,在发放双倍饷银的同时,缴获所得也不必上交!若是不幸阵亡,还有双倍的抚恤金,家里也不用自己担忧。 想到此处,台下的士卒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们恨不得明天就去剿匪!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红夷人也通倭?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召开内阁会议的时间。 紫禁城,养心殿。 清晨,嘉靖在贴身太监的服侍下穿好袍服,正当其坐于书案旁,研读阵法秘籍时,有太监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吕公公求见。” “哦,这么早?让他进来吧。” 嘉靖对此有些意外,随即吩咐道。 “奴婢,参见陛下!” 只见吕芳急匆匆地赶到了养心殿,恭敬道。 “吕芳,看你神色如此匆忙,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急切之色尽收眼底,挑了挑眉,询问道。 “启禀陛下,这里是倭寇首领汪直的口供,由于先前事务繁忙,奴婢将此事忘记了!还请陛下恕罪。” 吕芳说完,跪伏于地,并将手中的口供高高举过头顶。 嘉靖并没有着急将口供接过,而是转而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看过其中的内容了吗?” “启禀陛下,奴婢还没有看过。” 吕芳见嘉靖问话,随即恭敬回应道。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汪直是跟随胡宗宪缴获的一千三百万两银子,一同运抵京城的吧?”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将口供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开口询问道。 “启禀陛下,正是如此,那一千三百万两银子早已经运送进国库!”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不由得在内心感慨,陛下真是好记性啊! “嗯,让朕看看,这个汪直都交代了些什么?” 嘉靖说完,随即将手上的秘籍放至一旁,并将汪直的口供翻开。 良久,待嘉靖将其中的内容看完后,将其随意丢至一旁。 “这其中的内容倒是挺有意思的,这个汪直,长期盘踞于日本九州一带,为了获取支持,在将自己的地盘让给那些红夷人经营的同时,居然还改信异教!” “大友宗麟,给朕等着!等朕的水师建造完毕后,就先拿你来开刀。” 嘉靖暗自下定决心,紧接着从书案中抬起头来。 方才他所念到的大友宗麟,是日本九州的大名,颇为赏识汪直,并为其提供了不少帮助。 “陛下,您方才所说的红夷人,是不是那些蓝眼睛、白皮肤、有着棕色或者红色毛发的那些人?” 见嘉靖从书案上抬起头来,吕芳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紧接着询问道。 “哦,吕芳,伱见过这些红夷人?” 嘉靖闻言,脸上不由得显露出好奇之色。 “启禀陛下,在广东治下的濠镜地区,便住有这么一群红夷人!先前奴婢的干儿子杨金水便时常与这些红夷人打交道。” 吕芳见嘉靖问话,下意识地回答道,待他将话说完,才猛地发现自己在陛下面前,提及了杨金水的名字,当即惶恐不安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罪。 “陛下,奴婢该死!奴婢一时间说错了话,还请陛下责罚。” “无妨,朕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杨金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继续说下去。” 嘉靖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吕芳,轻声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见嘉靖并不打算追究此事,当即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从地上起身,继续道。 “那些红夷人,眼下倒还算安分!虽然一开始不那么听话,但是自从当地的官府派人过去交涉了几次后,那些红夷人就不敢再造次了。” 嘉靖在耐心听完吕芳的讲述后,心中无比确认,这群居住在濠镜地区的红夷人便是后世的葡萄牙人!而濠镜,在后世则有一个独特的称呼,澳门。 “这群葡萄牙人,居然还敢赖在这里不走了,看朕日后派水师过来,给你们一起送上天!”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描述后,当即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由于声音不大,因此吕芳并没有听清楚嘉靖在说些什么。 “陛下,您方才在说什么?” 吕芳见状,不由得担忧道。 “无妨,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嘉靖摆了摆手,随即将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哦,那就好。” 吕芳也不疑有他,很快放下心来。 “吕芳,你去告知当地的官府,不,派遣锦衣卫过去!对于这伙红夷人,一定要严密监视,并尽可能地从他们口中打探消息。” 嘉靖说完,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吩咐道。 “陛下,奴婢不太明白,这伙红夷人一向挺听话的,当地的官府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 “并且当地官府每年的徭役,这群红夷人也有出力,为此,还累死了不少红夷人!” “难道这些红夷人包藏祸心吗?” 见吕芳对其中的缘由表示好奇,嘉靖一时间犯了难。 他总不可能对吕芳说,这伙红夷人,便是日后侵占澳门的葡萄牙殖民者吧! 偶然间,嘉靖瞥到了被他丢到一旁的汪直的口供,心里有了主意。 “倭寇首领汪直在口供里交代,这群居住在濠镜地区的红夷人,曾经卖过他大炮,并且偷偷资助于他。” “陛下的意思是,这群红夷人通倭!” 吕芳在听到嘉靖的话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不由得张大了嘴。 “嗯,是的,这群红夷人通倭!” “不仅如此,倭寇首领汪直还收了他们的银子,而这群红夷人来自西洋,是妥妥的境外势力!因此,朕有理由怀疑,先前沿海地区猖獗至极的倭寇,也与这群红夷人有关!” “说不定,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他们在搞鬼。” 嘉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吕芳的这个说法,紧接着补充道。 “这群红夷人,当真是奸诈无比!居然还敢用此等伎俩来麻痹朝廷!” “表面上任劳任怨,其实暗地里偷偷与倭寇进行交易,真乃用心险恶啊!陛下,下命令吧,让朝廷的大军前去灭了他们。” 吕芳在从嘉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对于这些红夷人的阴险狡诈,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识。 “行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眼看着就要到内阁会议的时间了,走吧。” 嘉靖站起身来,对着吕芳开口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 …… 一路上,吕芳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仍然沉浸在嘉靖先前的那番话中,并为自己的浅薄认知,感到深深的自责。 “陛下会不会认为我太过于愚笨了,连那些红夷人耍的的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刚才我还在陛下面前,为那些红夷人说话,会不会惹得陛下不快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吕芳啊吕芳,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呢?” 而嘉靖仿佛是看出了吕芳心中所想,轻声安慰道:“吕芳,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被这些手段给蒙蔽了。” 听闻嘉靖的安慰,吕芳的内心被一股暖意所包裹,紧接着低下头,无声自语道:“吕芳,你一定要好好侍奉陛下,可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待啊!” ……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嘉靖身后跟着吕芳,进入了内阁。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嘉靖进来,严嵩等人连忙跪伏于地,恭敬行礼道。 待嘉靖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以后,点了点头,轻声道。 “嗯,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严嵩几人说完,当即从地上起身,随后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高拱推荐的人选 紧接着,嘉靖敲响了一旁的玉磐,只听‘叮’的一声,众人皆神色肃穆,正襟危坐,这也意味着,内阁会议正式开始!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而后者也很快会意,当即站了出来,朗声道。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有三件,一为当今福建局势,二为开放泉州港的诸多事宜,三为正式任命海贸司人选!” 吕芳说完,便回到嘉靖身旁站定,紧接着,几位阁老尽皆起身,向嘉靖略微躬身道:“臣等遵命!” “好,诸位有什么想法,尽可言语。” 嘉靖将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缓缓道。 “启禀陛下,请恕微臣直言,眼下福建的形式不容乐观!” 嘉靖话音刚落,徐阶便站了出来,向嘉靖开口道。 “哦,何以见得?” 嘉靖挑了挑眉,紧接着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福建那边先是倭寇横行,如今又是盗匪遍地!当地的百姓正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百姓为了活命,自然而然会用尽手段,甚至会为了一口吃的而加入盗匪!”“再加上先前倭寇肆虐的时候,福建当地的官府就已经元气大伤,根本无力赈济百姓,眼下虽然有谭纶坐镇于福建,但仍不可掉以轻心啊!” 徐阶说完,仍然保持着先前那个姿势,等待着嘉靖的回应。 “嗯,徐阁老此言有理,那依你看,又应该采取什么策略呢?” 嘉靖将视线转向徐阶,沉声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首先应该以雷霆手段,扫清盘踞在福建境内的盗匪!” “然后在此基础上,清查冤狱,惩治贪官,适当减免当地百姓的赋税,并从那些地主豪绅入手,届时由官府出面,将那些被地主豪绅所兼并的土地尽数收回,然后分配给百姓。” “整个过程中,若是有人胆敢不从,直接就地消灭便是!” 徐阶思索片刻后,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 “这徐阶当真是够狠呐!为了包装那谭纶的政绩,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作为徐阶的老对手,严嵩自然清楚,福建那边众多的地主豪绅,都与清流一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眼下,徐阶为了自己的利益,却是要将他们舍弃。 思绪纷飞之际,严嵩却是站了出来,劝诫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徐阁老方才的话有失偏颇!” 严嵩突然站出来反驳,嘉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挑了挑眉,询问道。 “哦,严阁老有何高见?不妨给大家说说。” “遵命,陛下!” 严嵩在向嘉靖略微躬身以后,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微臣赞同先前徐阁老所言,要以雷霆手段将盘踞在福建境内的盗匪尽数剿灭!至于减免赋税,惩治贪官等措施,微臣也持赞同意见。” “只不过,徐阁老方才所言,由官府出面,将那些地主豪绅所兼并的土地尽数收回,然后分配给百姓一事,却多少有些不符合实际了!” “试问,当地的地主豪绅何其之多,若是官府一家家地查下去,要查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啊?” “至于徐阁老方才说的,要将不配合的人就地消灭一事,则更加荒谬,我大明律法中,哪一条写明了拥有土地多的人有罪?” 徐阶在听完严嵩所提出来的反对意见后,紧接着向嘉靖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让那些地主豪绅将兼并的土地全都吐出来!” “严阁老方才的话,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徐阶说完,还顺带着瞥了一眼旁边的严嵩,并为此感到颇为奇怪,内心暗道。 “严嵩,这关你什么事啊?我牺牲的是我手底下人的利益!你这个严党来凑什么热闹?” 在听完徐阶的话后,嘉靖沉吟片刻,做出了最终的决断:“既然徐阁老说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让那些地主豪绅将兼并的土地吐出来!那么朕也乐见其成,就依照徐阁老的来吧。” 见皇帝最终站到了自己这边,徐阶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恭敬道。 “微臣多谢陛下!”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不过朕还是得提醒伱一句,尽量不要搞出大范围的动乱来,就算搞出了动乱,也得给朕处理好!明白了吗?” “微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徐阶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下来以后,由户部那边打个报告上来,将所需的军械、粮草、饷银等等,往福建那边运吧。” “陛下圣明!” 见皇帝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断,众人也不敢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只得同意。 待休息片刻后,只见吕芳又再次开口道。 “第一件事已经议完,接下来讨论第二件事,泉州港开放以后的诸多事宜。” 吕芳话音落下,高拱便率先站了出来,向嘉靖略微躬身以后,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眼下泉州港重新开放,应该挑选一位能臣干吏前去任职才是!” “哦,高阁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吧?” 嘉靖听闻高拱所言,面带微笑,询问道。 “陛下真乃火眼金睛,没错,微臣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见自己的心思被皇帝一眼道破,高拱脸上表情更加恭敬,沉声道。 “哦,是谁?” 嘉靖用手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追问道。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曾经凭借着城内一千多名老弱病残的守军,成功抵挡五千余名倭寇进攻,并成功守卫泉州府的那名知县。” 嘉靖听完高拱的话后,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这名知县的名字。 良久,只见嘉靖缓缓开口道:“你是说,杨宗泰?” “陛下圣明!微臣想要举荐的就是此人。” 高拱见嘉靖回忆起此人的姓名,神色颇为激动,紧接着继续道。 “启禀陛下,微臣在这之前,已经调查过了,当初这个杨宗泰在上任之际,前任给他留下了巨大的亏空!最严重时,甚至连官吏的俸禄都发放不出来。” “而这个杨宗泰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不仅将前任留下的亏空尽数弥补,甚至还有盈余!而泉州城的百姓,在他的治下,日子也一天天地好过了起来。” “此外,这个杨宗泰在泉州这个地方,深得民心!若是能够将他调回去,朝廷的许多政策也能够顺利地推行下去。” 嘉靖在听完高拱的介绍后,对此也有些动心,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询问道。 “严世蕃,你知道这个杨宗泰后来调到哪里去了吗?” 见皇帝询问自己,严世蕃开始在脑海之中回忆起杨宗泰这个人名。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恭敬回应道:“启禀陛下,这个杨宗泰自从立下功劳后,在戚继光的举荐下,去了南直隶那边,任太仆寺丞!” “嗯,不错,就依照高阁老所言!保留他目前的品秩以及待遇,让他回泉州那边任职吧,至于其他的事宜,则先暂时按照以前的来吧。” 嘉靖对于高拱推荐的这个人选颇为满意,当即拍板决定道。 “陛下圣明!” 众人见状,纷纷跪伏于地,沉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帝想要对日本的银矿下手 见此次内阁所议之事已经完成大半,众人皆是放下心来。 而接下来要议论的掌管海贸司的人选,则是在先前便已经敲定,因此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了。 严嵩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高拱。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从陛下将海贸司交由高拱来负责后,这个高拱便一改往日的内敛!行事也逐渐大胆起来,并开始大力扩充自己的党羽。 就在这时,吕芳的声音传来,将严嵩的思绪打断。 “接下来,便是此次内阁会议的最后一件事,即正式任命海贸司人选!” 吕芳话音刚落,高拱、严世蕃、张居正便纷纷从座位上起身,略微躬身,等候着嘉靖的正式任命。 “朝廷新建的海贸司,设海贸大臣一职,由户部侍郎高拱担任!海贸大臣下,则分设两个职位,分别为海贸左督事以及海贸右督事,其职责便是辅佐海贸大臣,并维持海贸司日常运行。” “海贸左督事负责海贸司的账目、财政、税收,可以不经汇报,任意调动水师!海贸右督事负责海贸司的人事、升迁、考核等等。” “海贸左督事由兵部尚书张居正担任,海贸右督事由吏部尚书严世蕃担任!” 待嘉靖将正式的任命宣布完毕后,三人皆跪伏于地,恭敬道。 “臣等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脸上带着些许笑容,将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轻声道:“免礼,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三人随即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见此次内阁会议的三件事情都已讨论完毕,严嵩随即起身,将内阁提前草拟好的诏书拿出,并高高举过头顶。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内阁提前草拟完毕的诏书!” 吕芳随即快步上前,将诏书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并转交给嘉靖。 嘉靖将诏书打开,浏览起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嘉靖二年,争贡之役以来,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便愈发猖獗,大有尾大不掉之势!朝廷为了沿海生民的安危,不得已将福建、浙江的市舶司废除。”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尽数剿灭!为了沿海居民的活计,朝廷将重新开放泉州港,并与番邦商人进行通商。” “具体的通商事宜,则全权交由朝廷新设立的海贸司负责,钦此!” 嘉靖在将诏书上的内容看完以后,似乎并不是太满意,而是摇了摇头。 “严嵩,把这段给朕改改,就说日后还将开放更多的港口。” “是,陛下,微臣遵命!” 听闻嘉靖的吩咐,严嵩脸上浮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回应道。 “今天内阁所议之事,就先到这里吧!朕接下来有一件万分重要的事情,要给诸位交代。” 听闻皇帝此话,现场的众人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暗自道。 “难道说陛下又查出什么了?” 只见嘉靖瞥了吕芳一眼,随即吩咐道:“吕芳,去让人把日本的地图给朕拿过来!” “是,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便唤来小吏,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一幅日本的地图,便被放置在了众人眼前。 严嵩见状,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陛下不会是要跟日本开战吧? 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后,顺手拿起一根细木棒,指向日本地图的侧边部分,朗声道:“先前倭寇首领汪直在口供里交代,在这个地方有着一座巨大的银矿,名为石见银矿!” “据估算,这里的白银产量极为丰富!眼下日本那边正值战国时代,若是我大明能够趁此机会,将其拿下。” “那么百年之内,我大明就再也不用为白银发愁!”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启禀陛下,请恕微臣斗胆,这消息属实吗?” 严嵩随即站了出来,向嘉靖确认道。 “朕已经派人确认过了,这消息千真万确!” 嘉靖颇为随意地瞥了严嵩一眼,回答道。 听闻嘉靖此话,众人脸上表情不变,内心却早已被惊骇之色填满。 “什么?陛下居然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消息网,连日本那边的情报都能够查到!” 嘉靖并没有在意他们心中所想,而是紧接着将手中的细木棒指向日本地图上的九州地区,继续道。 “此外,在这里,也储藏有着许多的银矿!并且当地的大名,大友宗麟曾经支持倭寇首领汪直前来进犯我国沿海地区。” “可以说,这个大友宗麟便是我大明朝倭患如此严重的罪魁祸首之一!” “在这之前,由胡宗宪所率领的水师,便是与这个大友家的船队展开了一场海战。” “结果便是,我大明的水师大获全胜!”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细木棒放下,将目光转向众人,询问道。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啊?” 嘉靖话音刚落,张居正便站了出来,沉声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并不是与日本开战的时机,应该等水师那边将战船建造完毕后,再徐徐图之。” 嘉靖瞥了张居正一眼,缓缓道:“谁跟你说,朕现在就要开战了!” “在这之前,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至少也得等新建的那两支水师全部下水再说。” 紧接着严嵩站了出来,向嘉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既然泉州港已经开放!咱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派遣专人与日本那边开展贸易。” “并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地收集当地的情报,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并绘制相应的地图,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嘉靖对于严嵩所提出来的建议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嗯,严阁老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就先从这个地方开始吧!” 嘉靖说完,将细木棒拿起,指向了日本的九州地区。 “陛下还真是记仇啊!” 众臣见嘉靖定下来的第一个目标,不由得感慨道。 “启禀陛下,微臣这边倒是有一个想法!” 待众人都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一直沉默的徐阶却是站了出来,朗声道。 “哦,徐阁老请讲?” 嘉靖挑了挑眉,随即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是这样想的,既然眼下泉州港已经开放!并且由海贸司负责,那么咱们可以趁此机会发放相应的凭证,只有在得到海贸司发放的凭证后,民间的船只方才能够出海贸易。” “咱们可以将海贸司发放的凭证分为两种,一种需要用银子来买,另外一种则是免费发放。” “而免费发放的这部分凭证,在正常贸易以外,必须听从朝廷的相关指示。” “这样一来,既可以充裕国库,”又能够让这些人为我大明出力!” ps:作者君好像中招了,发烧一晚上没睡着,喉咙就像针扎一样,大家也多多注意身体,这一章是强撑着码出来的,质量可能不是很好,见谅。o_o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皇帝在背后注视着你 待徐阶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后,一时间,整个内阁陷入了寂静之中。 现场的所有人都在思考这条策略的可行性,严嵩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也没有从中找到什么破绽。 “嗯,徐阁老的这个建议很好,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只不过朕觉得,应该适当对这群人进行训练,进而发挥最大的效用。” 嘉靖思索良久,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陛下的意思是……” 严嵩猜到了嘉靖所想,犹豫着,迟迟不敢开口。 “嗯,朕的意思是,派遣锦衣卫前去,对这些人进行必要的培训!例如审讯、逼供、绘制地图等等。” “这些人平常无事的时候可以正常出海贸易,一旦朝廷有需要,就能够将他们派遣至最需要的地方去。” “况且,朝廷也不必负担他们的任何费用!毕竟,他们手中的那份凭证,便足以抵扣这一切了。” 现场的所有人在听完嘉靖的话后,不禁两眼放光,纷纷跪伏于地,沉声道。 “陛下圣明!这样一来,朝廷不仅能够减轻身上的包袱,还能够随时随地获取想要的情报。” “都起来吧,朕也只不过是稍微完善了一下徐阁老的方案罢了。” 嘉靖心情大好,将视线从这几人身上收回,缓缓道。 待众人起身后,严世蕃却是紧皱眉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既然由海贸司发放的凭证如此重要,届时,恐怕有人会铤而走险啊!” 而严世蕃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也让在场的其他人,开始思索起解决之法。 “无妨,这都是小事情,只要在发放的凭证上面,留有一串独一无二的数字便可!” “届时,将发放出去的这些凭证,都装订在册,需要验明真伪时,则将凭证上面的那一串数字进行比对即可。” 嘉靖在听闻严世蕃所提出的问题后,轻笑一声,给出了解决方案。 “陛下圣明!这样一来,也能够杜绝造假的问题了。” 徐阶在听完嘉靖所提出的方法后,也是颇为激动。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就按照徐阁老先前所说的来施行吧。” “至于海贸司的凭证,你们想卖多少钱,朕管不着!但是绝对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大事,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遵命陛下!” 见皇帝出言警告,几人纷纷将小心思收起,恭敬应道。 “行了,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朕也有些乏了,散会。” 嘉靖说完,便从座椅上起身,向内阁外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剩余的几人见皇帝离开,纷纷跪伏行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 嘉靖回到养心殿不久,由内阁修改后的诏书便已经送到了他的书案。 内容相较于之前并没有做太多的修改,只不过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日后将会逐步开放更多港口。 嘉靖在确认诏书内容无误后,便唤来吕芳,轻声吩咐道:“朕已经确认无误,直接颁布吧!”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万分恭敬地将诏书从书案上取走。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万分复杂的礼仪,将诏书送至紫禁城城楼上宣读,以示布告天下之意!待宣诏礼成,由礼部接诏,立即誊写或印刷多份,经由驿站分送至各地,再由地方官员接诏、宣诏。 诏书的内容如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嘉靖二年,争贡之役以来,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便愈发猖獗,大有尾大不掉之势!朝廷为了沿海生民的安危,不得已将福建、浙江的市舶司废除。”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尽数剿灭!为了沿海居民的活计,朝廷将逐步开放泉州、宁波、广州等地,并与番邦商人进行通商。” “具体的通商事宜,则全权交由朝廷新设立的海贸司负责,钦此!” 而这封诏书一经发布,便率先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官员奔走相告,很快这个消息便传播了出去。 “你们听说了吗?朝廷要解除海禁了!” “啊,怎么可能,海禁乃是国策,怎么能够说解除就解除呢?” “朝廷的诏书都已经颁布下来了,说是具体的通商事宜由新设立的海贸司负责。” “这个海贸司是什么机构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不过光听名字就能够知道,这是一个油水很足的部门!” “废话,与海贸沾边的,油水能不多吗?” …… 很快,一些有门路的官员,便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原貌,同时也知晓了负责掌管海贸司的是户部侍郎高拱。 一时间,高拱的宅邸被前来拜访的官员围得水泄不通。 “老爷,外面全是朝中的官员,您看……” “吩咐下去,本官身体有恙,暂时不见任何人!”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拱不耐烦地打断了。 “是,老爷!我这就去和他们解释。” 管家在得到高拱的命令后,便躬身离去了。 而聚集在高拱宅邸外前来拜访的这群官员,见高拱不肯见他们,颇为无奈。 随即一哄而散,一部分前去拜访张居正,另外一部分则去严家拜访严世蕃,不过最终的结果都是大差不差的,没有一个人见他们。 而三人的态度,则让京城里的众多官员,对于这个海贸司更加好奇! 一时间,这个新组建的海贸司,俨然已经成为了京城内大小官员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刻,严府的书房。 严嵩正捧着一本书,仔细研读着,而严世蕃则恭敬侍立在一旁。 “嗯,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近些日子,谁也不要见,安安稳稳地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严嵩将手中的书籍放下,随后看向一旁的严世蕃,勉励道。 “是,父亲。” 严世蕃突然受到父亲严嵩的夸奖,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声道。 “毕竟陛下,可是在背后看着咱们呢!” 严嵩说完,便又重新拿起书籍,研读起来。 …… 紫禁城,养心殿。 “启禀陛下,近些日子,有许多官员前去拜访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他们。” 吕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到嘉靖的面前,恭敬禀报道。 “哦,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嘉靖挑了挑眉,向吕芳询问道。 “启禀陛下,他们谁也没见,只是专心做着准备工作。” 见嘉靖问话,吕芳连忙恭敬回应道。 “嗯,不错,这才像做事的样子!” 嘉靖在感慨了一句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紧接着询问道。 “对了,赵贞吉那边出发了没有?” “启禀陛下,赵贞吉两天前就已经出发,前往浙江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沈一石的末日 此刻,赵贞吉正如同先前的鄢懋卿一样,立于甲板之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良久,只见赵贞吉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口气。 临出发前,严嵩和徐阶分别遣人给他送来消息,让他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只管依据大明律法行事便是!与之一同送到的,还有一串长长的名单。 而那份名单上,无论是严党的人亦或者是清流的人,都在其中。 赵贞吉十分清楚,这两位阁老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来将各自队伍里那些不安定因素全都清理出去! “赵贞吉,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资格了!” 赵贞吉在内心如此告诫自己,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甲板。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说吧,你们两个这么早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胡宗宪看着一大早便来总督府禀报事情的郑泌昌以及何茂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总督大人,这里是严阁老他们寄过来的信!” 郑泌昌说罢,便将信件递到了胡宗宪手里。 “哦,让本官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胡宗宪说完,便将信件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待胡宗宪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以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们两个,就为了这件事,一大早来打扰本官?” “既然这个沈一石贩卖私盐,那就直接处理了便是!” 胡宗宪说完,将信件猛地往桌上一拍,沉声道。 “总督大人,咱们这不是提前请示一下您吗?” 见胡宗宪发火,郑泌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应道。 “是啊,是啊。” 何茂才也紧跟着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行了,既然阁老他们说要把这个沈一石处理了,那直接处理便是!眼下正值改稻为桑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够出乱子。” 胡宗宪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我们这就带人去抄了这个沈一石的家!” 见得到了胡宗宪的同意,郑泌昌何茂才两人顿时喜出望外,紧接着沉声道。 “行了,本官接下来还有公务要处理,伱们两个看着办吧!” 胡宗宪有些不耐烦了,当即下了驱逐令。 “总督大人,我等告退。” 郑泌昌何茂才二人见状,便向胡宗宪恭敬行礼道,然后快步离开了总督府。 片刻后,只见一大队官差在郑泌昌何茂才二人的带领下,直扑沈一石的宅邸。 …… 清晨,沈一石正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早点。 近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下,已经成功打通了其中的关节,并且还拿到了至关重要的盐引! “很快,就能够摆脱这种日子了,我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一石将烂瓷碗中的凉白开一饮而尽,无声自语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好多官差!” 正当沈一石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时,有奴仆前来禀报。 “什么?谁!谁带官差来了?” 沈一石在听闻奴仆的汇报后,内心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追问道。 “老爷,是时常来府里做客的郑大人以及何大人,就是他们带官差过来,将这里给围了!” “他们还说,让你尽快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他们在大厅等你!” 奴仆见沈一石追问,连忙回应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难道是走漏了消息?不应该啊?整件事都是我亲自去办的,就连芸娘我都没有告诉!” 怀揣着种种疑惑,沈一石来到了自家招待客人的大厅。 “郑大人,何大人,你们这是?” 当沈一石来到平常待客的大厅时,看着把守在门口的官差,不由得皱了皱眉。 “沈老板,你来了?来,坐!” 郑泌昌说完,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开口道。 此刻,沈一石已经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强行挤出笑容,询问道:“郑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要不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早就收拾你了!” 郑泌昌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语气之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一石见状,便知道大势已去,随即坐到了空位上,神色颓然。 “沈老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郑泌昌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有什么可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就这一条烂命,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沈一石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也难得硬气了一次。 “哼,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偷偷贩卖私盐一事!” 郑泌昌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是啊,沈老板,上次咱们已经告诫过你了,不要去碰这个东西,你就是不听!” 何茂才见状,也紧接着补充道。 沈一石听完两人所言,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随即惨然一笑,询问道:“是严阁老让你们过来的?” 郑泌昌与何茂才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唉,既然如此,沈某认栽了,你们想怎么处置沈某都可以!” 沈一石说完,脸上一副认命的样子。 “不过两位大人能否告诉沈某,你们是如何发现此事的吗?” 沈一石彻底放弃了挣扎,转而向郑泌昌何茂才询问道。 “什么,你真的!” 何茂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郑泌昌给打断了。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消息渠道,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只见郑泌昌从座椅上起身,看着房间内的陈设,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沈某自知难逃一死!接下来,沈某还想求二位大人最后一件事。” 沈一石说着,眼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们都答应你!” 郑泌昌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神色颓唐,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沈一石,沉声道。 “沈某出生贫寒,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这些年来,沈某见过,也经历过许多。” “但是沈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芸娘!还希望两位大人,在沈某走后,能够替她找个好人家。” 沈一石说完,脸上已经带上了些许哀求之色。 “本官答应你,一定会替芸娘找一个好人家!” “只要本官和何大人不倒,在浙江这个地方,就没人能够欺负得了她。” 郑泌昌说完,直视着沈一石的眼睛,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沈某便放心了。” 沈一石在得到郑泌昌的保证后,也随即放下心来,他知道郑泌昌所言属实。 “这里是库房的钥匙,账簿以及近些年来沈某积攒的财产,都在里面了。” 沈一石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交到郑泌昌手中。 “走吧,两位大人,珍重!” 沈一石在做完这一切后,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你这是……” 一旁的何茂才见状,似乎猜到了沈一石想要做什么。 “何大人,咱们走吧。” 郑泌昌见状,阻止了何茂才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唉!” 何茂才叹了一口气,随即跟随郑泌昌的脚步,走了出去。 正当沈一石将一切都准备就绪,想要掏出火折子的时候,却猛地发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身影,而这道身影正是芸娘。 “你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沈一石见状,脸上满是慌乱之色,连忙将手中的火折子藏至身后,怒斥道。 只见芸娘惨然一笑,开口道:“老爷,奴婢是来跟您一块走的。” “你在说什么蠢话?以后你有郑大人以及何大人护着!现在马上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沈一石说完,用手指了指屋外,沉声道。 “老爷,奴婢从小便无依无靠,是您收养了我!就算是死,也请让奴婢陪您一起死。” 芸娘说完,紧紧抱住沈一石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 沈一石就这么愣在原地,良久,他才缓缓道:“嗯,我答应你。” 听闻沈一石此话,芸娘的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 只见沈一石将火折子掏出,丢到事先准备好的引燃物上,顷刻间,火焰便蔓延开来。 渐渐地,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将整个房间所吞没!房间内,凡是能够被引燃的物品,都被尽数引燃。 恍惚之中,能够看见在火场中,紧紧拥抱的两人。 “着火了!救火啊!” “快点来人啊!”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正当其想要救火时,才发现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灭。 远处,郑泌昌何茂才二人,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我有预感,咱们俩日后的下场比这好不了多少。” “管他呢,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杨宗泰想要回泉州任职 或许是能烧的东西都烧光了,火势也逐渐得到控制,待众人合力将火扑灭后,将沈一石以及芸娘的尸体抬了出来。 郑泌昌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随即吩咐道:“找个好地方,将他们埋在一起吧!” “是,大人!” 下属领命后,随即便快步离去了。 “大人,接下来的报告咱们该怎么写?” 就在这时,有一名小吏凑上前来,鼓起勇气,询问道。 “蠢货,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本官教你吗?就说这个沈一石,畏罪自焚即可!” “多谢大人提点,属下这就照着您的吩咐去写。” 小吏见郑泌昌给出了确切的吩咐,随即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唉,具体的财产统计出来没有?” 郑泌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向随行的小吏询问道。 “启禀大人,已经统计出来了!” “库房内的现银,以及丝绸等等,共计七百三十六万两,而根据田契上记载的数字来看,差不多有三万亩土地!另外,沈一石在这之前,还拿出了一大笔银子用来打通贩卖私盐的关节以及获取盐引,这里是详细的账簿。” 小吏见郑泌昌问话,连忙将早已统计好的数字如实报出。 “什么?把账簿给本官看看!” 郑泌昌在听完小吏的汇报后,不由得大惊失色,随即一把将账簿从小吏手中夺过,开始仔细对照起上面的每一笔款项。 “真是该死啊!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郑泌昌在核对完账簿后,不由得咬牙切齿道。 “不过这也算是个把柄,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在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后,郑泌昌随即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路途。 …… “总督大人,这里便是下官从这个沈一石家中抄没出来的财产!” 总督府内,郑泌昌正万分恭敬地将手中的账簿递交到胡宗宪的手中。 胡宗宪见状,将手上的茶杯放至一旁,从郑泌昌的手中接过账簿。 良久,只见胡宗宪将账簿放下,缓缓道:“这个沈一石当真是不知好歹,非得去碰贩卖私盐的行当!” “是啊,总督大人,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郑泌昌见状,连忙应和道。 “行了,这件事情本官知道了!既然是阁老他们下发的命令,本官也不好过问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胡宗宪说完,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总督大人,下官想要从中拿出一部分来,送到您……” 而郑泌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胡宗宪不耐烦地打断了。 “郑泌昌,在本官面前收起你那一套!” 见胡宗宪突然发火,郑泌昌脸上浮现出惶恐之色,连忙致歉道:“下官一时不察,冒犯了总督大人,还请大人息怒。” “行了,伱下去忙吧,本官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 “是,总督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 最近,杨宗泰时常感到闷闷不乐,自从他立下功劳,在戚继光的举荐下,从泉州调到南直隶来任太仆寺丞以后,便愈发感到官场之险恶。 每当轮到自己当值,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放松! 原因无他,杨宗泰的上司是一个颇为苛刻的人,无法容忍下属在工作中,出任何差池!一旦出了问题,轻则训斥,重则罚俸。 而杨宗泰由于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为此,遭受了不少的训斥,也被罚了不少的俸禄。 若不是陛下念在百官辛苦的份上,大发慈悲,涨了官员的俸禄,杨宗泰说不定连锅都揭不开了。 而就当杨宗泰已经快要适应这种生活时,南直隶又出大事了! 一部分官员纠集起来,火烧驿站,差点把朝廷派下来收取盐税的鄢懋卿给烧死! 而鄢懋卿在得到陛下的旨意后,将附近卫所的士卒都调动起来,大肆杀戮!杀得整个南直隶的官员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而杨宗泰由于品秩不高,位卑权轻,因此侥幸逃过一劫。 “杨大人,我来接你的班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将杨宗泰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哦,是李大人啊!” 杨宗泰见状,连忙拱手回礼,紧接着开口道。 “在下完成的事务都放在桌上了,李大人您可以自行对照一遍。” “哪里哪里,杨大人办事,我还不放心吗?” 来人脸上带着笑容,寒暄道。 “最近城里的局势怎么样?” 杨宗泰见状,随即找起了话题。 “唉,还是老样子,大肆牵连,那些卫所的士卒,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真不知道上面那些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去动朝廷派下来收取盐税的官员!这下好了吧,大家的日子都难过了。” 来人见杨宗泰询问,当即抱怨道。 “嘘,李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杨宗泰在听完同僚的抱怨后,连忙观察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后,才放下心来。 “哦哦,多谢杨大人提醒。” 来人见杨宗泰如此提醒,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时间也不早了,李大人,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杨大人,慢走。” 杨宗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处理事务的府衙。 …… 当杨宗泰回到自己在城内的住处后,他的妻子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夫君,怎么样,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杨宗泰见妻子脸上的关切之意,内心不由得被浓浓的暖意所包裹,顺势将妻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眼下局势还算安定,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可是夫君,妾身还是好担心你!听那些消息灵通的妇人们说,最近城内的局势愈发严峻了。” “那朝廷派下来收取盐税的官员,正在大肆牵连,听说,有好多大官都被砍了头!” “要不咱们还是回泉州去吧,咱们不做大官了,你回去继续去做你的知县!” 杨宗泰的妻子说完,猛地扑到杨宗泰的怀里,颤声道。 杨宗泰敏锐地察觉到怀中的妻子,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她的身体也不住地微微颤抖。 杨宗泰见状,将妻子搂得更紧了,无声自语道:“要是朝廷能够下一道旨意,让我重新回泉州任职就好了!” “没事了,没事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 杨宗泰看着妻子那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良久,杨宗泰的妻子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察觉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脸上满是羞怯之色。 或许是受到先前气氛的感染,夫妻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先前暧昧的气氛尽皆消失不见,杨宗泰的妻子随即掩面跑开。 “你这臭小子,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 杨宗泰对此颇为恼怒,看着自己的儿子,当即询问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诏书抵达 自朝廷颁布诏书以后,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经由驿站,经过数天的时间,方才送至浙江,至于其余偏远的省份,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胡宗宪作为浙江的最高长官,因此,接诏、宣诏的工作是由他来完成的!而当胡宗宪将诏书的内容听完以后,脸上恭敬之色不变,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朝廷要解除海禁!” 在他看来,虽然目前朝廷仅开放了泉州一个港口,但是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不久以后,先前被废除的那些市舶司,将重新恢复。 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海禁政策将逐步废除。 “陛下圣明!这下沿海的百姓也有活路了。” 想到此处,胡宗宪连忙将众人召集至总督府议事,很快,众人便陆陆续续地赶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等候。 片刻后,只见胡宗宪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了议事大厅。 “总督大人今天心情很好啊!也不知道是遇上什么好消息了?” 在场的众人皆在内心如此猜测,随即纷纷起身,向胡宗宪躬身行礼道:“我等见过总督大人!” “坐,都坐!” 胡宗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老师,今天见您如此高兴,可否是有什么好消息?” 马宁远代替众人站了出来,向胡宗宪询问道。 “就在先前,朝廷那边已经下发了陛下的诏书,不日就将开放泉州港!不仅如此,朝廷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名为海贸司。” 胡宗宪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什么?朝廷要重新开放泉州港!” 胡宗宪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深深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良久,只见马宁远一副万分犹豫的样子,鼓起勇气询问道:“老师,您方才所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其实也不怪马宁远如此谨小慎微,自从争贡之役以后,解除海禁这个词,在大明朝就成为了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有一段时间,只要有人敢提解除海禁这个词,等待他的便是抄家灭族的下场!而经过几十年的坚持,海禁政策已经根深蒂固般地深植在众多官员的心中,仿佛大明朝一直以来,都施行海禁政策。 “自然是真的,需不需要本官把朝廷下发的诏书给你们看看啊?” 胡宗宪挑了挑眉,如此回应道。 “不必了,总督大人!咱们相信了。” 一旁的郑泌昌见状,连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应和道。 “那总督大人,您今天找我们过来,便是商量此事?” 一旁的高翰文似乎猜到了胡宗宪让众人过来的目的,询问道。 “嗯,不错,本官觉得开放泉州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日后必定会开放更多的港口!” “而我浙江的宁波,自从市舶司废除以后,便彻底凋敝了下来!眼下,是应该做好相应的准备了。” 胡宗宪说完,将目光从众人身上环视一圈,而后沉声道。 “是,总督大人!” 见胡宗宪已经将事情吩咐下来了,众人随即应声道。 “对了,总督大人,您先前提及的那个海贸司,是由谁来负责?此外,这个海贸司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啊?” 最终,郑泌昌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向胡宗宪询问道。 “这个嘛,本官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个新设立的机构,与海贸息息相关!” “哦,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们说了!具体的通商事宜,都由这个海贸司来全权负责。” 胡宗宪在解答完郑泌昌的疑惑后,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嘶~” 听闻胡宗宪此话,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事实真的按照胡宗宪所说,由这个海贸司来主管具体的通商事宜的话,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权势极重、油水极其丰厚的部门。 而郑泌昌何茂才两人,已经开始在内心盘算着,待会议结束后,便立刻向京城的小阁老写信,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胡宗宪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紧接着提醒道:“对了,在这之前,本官得到消息,朝廷那边已经派出了监察御史赵贞吉作为钦差大臣,来彻查先前的案子了!诸位还是多多注意一下这方面。”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现场随即陷入死一般地寂静,众人皆知道胡宗宪所指的那件案子是什么。 朝廷一直以来,减免给百姓的赋税并没有落到实处,眼下,陛下居然派钦差大臣来了! “监察御史赵贞吉,这可是掌管督察院的狠人,虽然品秩不高,仅仅只是七品官,但是却有着监察百官,风闻奏事的权力!” “别说咱们这些地方官员,就算是京城那些一品二品的朝廷要员,见了赵贞吉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下完蛋了!” 郑泌昌何茂才二人想到此处,脸上满是灰败之色。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只看到胡宗宪的嘴唇在动,但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众人都从座椅上起身,他们才后知后觉地紧跟着行礼。 自总督府出来以后,郑泌昌何茂才二人,便相约在酒楼包厢内相聚,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这次,郑泌昌抢先一步到了包厢,并吩咐小二上好了酒菜。 片刻后,只见何茂才将包厢的大门推开,走了进来。 “来,坐!” 郑泌昌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来,咱们先喝一杯!” 何茂才说着,举起了酒杯。 而郑泌昌明显没有喝酒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举起酒杯,与何茂才碰杯。 “唉,接下来可怎么办啊!朝廷那边派遣赵贞吉作为钦差大臣,前来督查此案。” “我可是听小阁老说过,这个赵贞吉颇为不简单。” 郑泌昌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嘴中,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放心吧,阁老他们是不会让咱们出事的!毕竟,咱们给他们干了那么多的脏活。” 何茂才见状,放下酒杯,紧接着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吧,不过我总觉得,咱们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 “要是哪一天咱们对于阁老他们而言,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咱们的下场就会跟沈一石一样,被无情抛弃掉。” “届时,没有阁老他们在上面护着,咱们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砍头都算是轻的!” 郑泌昌说完,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唉,目前的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眼下,咱们还需要阁老他们护着不是?” “只能够在办事的时候,多留几个心眼了!” 何茂才听完,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来,不想这些了,干杯!” “干杯!”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愿望实现 第二天,当杨宗泰前去府衙报道时,却猛地发现自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不仅是府衙内的官吏,就连府衙门口的侍卫都对自己指指点点,低声交流着什么,而在看向他的诸多眼神中,无一例外,满是敬畏。 “杨大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还攀附上了阁老的关系!” “李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杨宗泰听闻,随即愣在原地,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询问道。 “别装了,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攀上阁老的关系的?以后伱要是发达了,可别把我忘了。” “我攀上阁老的关系?李大人,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杨宗泰听闻,连忙辩解道。 紧接着便想要将来人拉到一旁,向他了解具体的缘由。 就在这时,杨宗泰的上司背着双手走了进来,以往冷峻的面庞,如今也缓和了不少,并带上了些许笑容。 只见其将目光转向杨宗泰,和颜悦色道:“麻烦跟本官过来一趟,本官有事跟你交代。” “是,大人!” 杨宗泰在应声后,便跟随其脚步,来到了其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 “来,坐,别客气!” 杨宗泰的上司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轻声道。 “是,大人!” 见先前凶神恶煞的上司如今变得如此和颜悦色,杨宗泰一时间拿捏不准,这位上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不会是想要把最难的一部分工作交给我吧!” 杨宗泰想到这里时,当即正襟危坐,忐忑不安地等待这位上司的发话。 片刻后,只见杨宗泰的上司在轻咳两声后,缓缓道:“近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本官也是职责所在,希望你不要怪罪本官才是!” “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下官自从在您手下任职以来,受益匪浅!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杨宗泰被上司的态度彻底搞懵了,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恭维道。 “嗯,只要你不怨恨本官就行了。” 杨宗泰的上司说完,随即便唤来下属,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下属便快步离开了。 待他回来时,手上还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大人,您这是?” 杨宗泰见状,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紧接着询问道。 “这是先前你犯错时,本官暂时替你保管的银子,如今物归原主!” 杨宗泰的上司说完,便将包袱递给杨宗泰。 杨宗泰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便知道,包袱内的银两数量,要远比自己被罚的俸禄要多得多! “大人,这可使不得!下官当时初来乍到,多亏了您的指点,方才能够熟悉府衙内的事务,说起来,下官还得感谢您呢。” 杨宗泰说完,将那个包袱又重新递交回上司的手中。 见杨宗泰神色坚决,他的上司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吏部那边的通知已经下来了,你从明天起就不用在这里当值了。” “请问大人,下官接下来去哪里任职?” 杨宗泰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瞬间便抖擞起了精神,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喜悦,询问道。 “你目前的品秩以及待遇不变,还是回泉州府那边做你的知县!” “什么?让我回泉州那边继续任职!” 杨宗泰在从上司的口中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心中暗道:“难道是之前许下的愿望成真了?” 而杨宗泰的上司并没有注意到杨宗泰脸上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本官知道这对你来说,难以接受,但这是内阁阁老亲自向陛下举荐的你。” “因此,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杨宗泰的上司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杨宗泰听闻此话,原本万分雀跃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沉寂下来,向上司确认道:“大人,您方才说是内阁阁老亲自向陛下举荐的我?” “对啊,你不知道吗?是户部侍郎高拱,亲自向陛下举荐的你!” 杨宗泰的上司见状,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大人,下官……” 杨宗泰的脸上满是犹豫之色,正当其打算将一切和盘托出时,却被上司给出言打断了。 只见其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些许谄媚之色:“你能不能替本官在高阁老那边说说情,本官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太长时间了,做梦都想要动一动!” “大人,下官并不认识高阁老!” 杨宗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哼,别想蒙骗本官,你不认识高阁老,那他怎么会向陛下举荐你?” “我看呐,你就是对本官心存怨恨,不愿意帮忙而已。” 听到杨宗泰出言拒绝,他的上司也随即恼怒道。 不过他也不敢向以往那样出言威胁,毕竟眼前的这位可是高阁老的人,绝对不能得罪! …… 就这样,杨宗泰在万般煎熬之中度过了这一天,府衙内的所有人都想着跟他拉进关系,因此各种恭维的话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令人心生厌烦!杨宗泰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对于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等到了下值的时间,在告别同僚后,杨宗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府衙。 一回到家,杨宗泰便把妻子叫来,向她当面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什么?咱们能够回泉州了?” 杨宗泰的妻子听完,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再三确认道。 “是的,吏部那边的通知已经下来了。” 杨宗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话说,怎么这么突然就将你调回泉州了?” 杨宗泰的妻子说着,为其倒上一杯热茶。 “唉,为夫也不知道,据说是京城的内阁阁老高拱,向陛下举荐的我!” “不过我猜测,应该是因为眼下,泉州港即将重新开放一事吧。” 杨宗泰说着,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高阁老,可真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要是让你继续在这边当这个太仆寺丞,我非得担心死不可!” 杨宗泰的妻子说完,似乎是回想起了先前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脸上满是后怕之色。 杨宗泰见状,将妻子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咱们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地方!尽快返回泉州。” “嗯,我都听你的。” 杨宗泰的妻子将脸深埋于丈夫的胸膛,嘤咛道。 …… “大人,咱们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是不是该停手了?” 房间内,鄢懋卿的贴身侍卫如此劝诫道。 “无妨,本官自然懂得其中的分寸!” 鄢懋卿摆了摆手,如此道。 “可是大人,朝廷是派咱们来收取盐税的,若是耽误了正事,恐怕……” 鄢懋卿的贴身侍卫犹豫了良久,如此道。 “本官现在做的就是正事,本官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对本官动手的下场!” “本官在这边杀的人越多,到时候盐税就越容易收上来,明白吗?” 鄢懋卿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耐心解释道。 “大人,请恕属下直言,杀鸡儆猴也得有个限度,要是再继续像这样牵连下去,恐怕到时候会引起公愤啊!” 鄢懋卿的贴身侍卫见状,跪伏于地,沉声道。 “放心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鄢懋卿没有理会贴身侍卫的劝诫,而是无声自语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名单以及匠籍制度 自从皇帝下令要组建海贸司以后,高拱、严世蕃、张居正三人便时常在下值后留下来,商讨合适的人选。 而整个过程中自然免不了争吵与谩骂,若不是张居正居中调节,恐怕高拱和严世蕃已经打起来了! 终于,经过几天的反复讨论,一份最终的海贸司成员名单,正式出炉。 “呼~总算是完成了!” 张居正看着眼前的这份最终名单,长舒一口气。 几日以来,无尽的谩骂与争吵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赶紧将这份名单交由陛下,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 “哼,若不是某些人想要从中安插自己的亲信,恐怕这份名单早就出来了!” 高拱瞥了一眼严世蕃,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严世蕃在听到高拱这番话后,当即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怒目而视。 “哼,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有些人俨然是将这个海贸司,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了!” 高拱轻蔑地瞥了严世蕃一眼,缓缓道。 “哼,本官在确定人选时,从来不看出身,只看他们是否有才能,能否胜任这项工作!” “倒是你,高拱,伱看你所拟定出来的名单,上面有多少人,是你清流一派的官员?” 严世蕃停顿了片刻,随即将拟定好的名单拿出,指着上面的名字,一字一句道。 正当高拱想要继续回话时,张居正站了出来,无奈道:“两位大人,不要再吵了!” “既然最终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眼下再争论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用事实来说话,如何?” 见张居正站出来居中调节,严世蕃和高拱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停止了争吵。 “哼,到时候就用事实来说话吧!” 严世蕃瞥了高拱一眼,沉声道。 “正有此意。” 高拱也毫不示弱,沉声应道。 “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将名单交由陛下吧!” 张居正说完,将那份拟定出来的名单小心翼翼地收好,对着两人说道。 “嗯。” 高拱和严世蕃点了点头,同意了张居正的提议,随即三人便一同踏上前往养心殿的路程。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手捧那本阵法秘籍,刻苦钻研着,吕芳则静静侍立在一旁,犹如一尊雕像。 经过不断地尝试,嘉靖目前已经能够将书籍中所记载的迷魂阵还原大半! 由于阵法并不完善,因此需要时时刻刻用法力维持,不然的话,很快就会崩灭,而这与嘉靖先前的构想大相径庭。 嘉靖原本预想的是,将这些迷魂阵法铭刻于旗帜之中!这样一来,在两军交战之际,敌方便陷入迷魂阵之中,无法自拔,只能够任凭大明的军队宰割。 而眼下复原出来的迷魂阵,则需要法力时时刻刻地维持,可以说完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残次品。 “看来还是得等我实力再精进一些,方才有可能实现。” 就在这时,只见外面有侍卫前来禀报:“启禀陛下,高阁老他们在外等候,说是有要事向陛下您禀报。” “嗯,让他们进来吧。” 嘉靖随即将手中的阵法秘籍放下,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侍卫应声后,便快步离去。 片刻后,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宣高拱、严世蕃、张居正觐见!” 三人一进入养心殿,便恭敬跪伏于地,朗声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吧。” 嘉靖随即将目光转向几人,淡淡道。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几人纷纷从地上起身。 “这么晚了,你们来找朕,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的吗?” 嘉靖摩挲着龙椅两侧雕刻的龙头,如此询问道。 “启禀陛下,这是微臣等人,近日以来所商讨出的海贸司的人选名单!” 高拱说完,将手中的名单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 “哦,进展这么快?” 听完高拱的话后,嘉靖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之色。 紧接着一直侍立在嘉靖身边的吕芳便快步上前,将名单从高拱的手中接过,并恭敬递交给嘉靖。 嘉靖随即将名单打开,开始浏览起上面所记录的一个个人名。 每当在名单上看到相熟的名字后,嘉靖便会开始回想这个人以往的事迹,并作出评估,看看他能否胜任海贸司的工作。 良久,只见嘉靖缓缓将名单放下,在清了清嗓子后,才开口道:“嗯,这件事情你们做的不错!名单上的人都还算是符合要求。” “接下来,就照着拟定出来的这份名单,将海贸司组建起来吧!” 嘉靖在看完名单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微臣遵命!” 见自己近些天来,呕心沥血所整理出来的这份名单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在激动之余,众人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正当几人松了一口气,以为皇帝接下来要打发他们走时。 只见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摆了摆手,吩咐道:“来人,给爱卿赐座!” 话音刚落,便立即有太监为几人准备好座位。 “陛下这是还有事情要吩咐我们啊!”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内心如此想到。 紧接着只见其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候着嘉靖开口。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严世蕃,询问道:“严世蕃,你身兼吏、工两部!目前朝廷记录在册的匠籍人数有多少?” “陛下怎么会突然提及此事?难道说陛下要废除匠籍制度吗?” 严世蕃在听完嘉靖的话后,脸上神色不变,内心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洪武二年,朝廷下令,凡军、民、医、匠、阴阳等等职业,都将被朝廷记录在册,并不得随意变更!而匠户隶属于工部,分轮班匠、住坐匠两类。 轮班匠,须一年或者五年一班轮流到朝廷所开办的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个月,住坐匠则是每月赴朝廷所开办的手工作坊服役十天,若不赴班,则需要每个月出银九钱,由官府另雇他人。 严世蕃在回忆片刻后,恭敬答道:“启禀陛下,目前记录在册的班匠共计三十六万九千五百八十一人!” 嘉靖在听完严世蕃的汇报后,也是不由得感慨道:“这些工匠,不仅全家老幼都要参与生产,而且收入微薄,地位低微。” “凡是被编入匠籍的工匠,世代不能脱籍!而这也恰恰断绝了他们的希望。” “因此,朕决定在下次内阁会议上,正式提出废除匠籍制度!并且适当提高这些匠人的待遇,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几人,紧接着询问道。 见皇帝一上来就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众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而嘉靖似乎也看出来了他们脸上的为难之色,紧接着颇为大度地摆了摆手,开口道:“无妨,朕又不是现在就让你们给朕一个确切的答案,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 见皇帝如此体谅臣子的难处,众人思绪纷飞,内心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暖意。 良久,只见众人从椅子上起身,恭敬道:“陛下,臣等告退!”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京城的木匠造反了! 当晚,严世蕃在回去以后,便将一切都告知于严嵩,以求解决之法。 “你说什么?陛下想要废除匠籍制度!” 严嵩在听完儿子严世蕃的讲述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是的,父亲,陛下还说,要适当为这些工匠提高些许待遇。” 严世蕃见状,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什么?陛下不仅要废除匠籍制度,还要给这群工匠提高待遇!” 严嵩在听到陛下要废除匠籍制度时,脸上仅仅只有惊诧的神色,而当他听见陛下还要给这群工匠提高待遇时,脸上的神情已经转变为恼怒。 “陛下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提出废除匠籍制度!我看呐,这背后一定是那群清流在从中作梗。” “他们的主意已经打到国库那边去了,我严嵩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旁的严世蕃被严嵩这突如其来的表现给吓了一跳,紧接着怯懦道:“父亲,孩儿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就是陛下的意思。” “这几天来,我都与高拱、张居正一起商讨海贸司的具体人选,他们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向陛下写奏疏!” 严世蕃偷偷瞥了严嵩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哼,不是他们,就肯定是徐阶了!” “这个老东西,一天到晚,肚子里全是坏水!他最近不是一门心思钻研如何讨好陛下吗?” “肯定是他偷偷向陛下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废除匠籍制度,我怀疑那些工匠之中,有清流的人在从中煽动。” 严嵩思索片刻后,给出了在他看来,十分有理有据的解释。 “那……父亲,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见严嵩如此胸有成竹,严世蕃也不禁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询问道。 “咱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以不变应万变!”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如此道。 “以不变应万变?哦,孩儿明白了。”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行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几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严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随即如此吩咐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告退了!” 严世蕃在对严嵩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了严嵩的房间。 于此同时,裕王府。 “这背后一定是严党的人在从中作梗!不然的话,陛下绝对不可能贸然提出废除匠籍制度。” “肯定是严嵩这个老东西,偷偷给陛下上了一封奏疏,请求废除匠籍制度!” “这严党可真是坏得透顶,居然打起了这些工匠的主意,我怀疑这些工匠背后,一定有严党的人在从中煽动!” 书房内,徐阶在得到相关的消息后,对着众人如此道。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京城一片祥和!别说什么大事了,就连偷窃、聚众斗殴这种小事都没有发生。 因此,顺天府尹丁世昌感到了久违的惬意,此刻他正颇为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将茶叶倒入茶壶。 这茶叶可是他花费巨资从商人那里买来的,据那个卖给他茶叶的商人说,就连京城内的阁老都是喝的同一款茶! “没想到我丁世昌居然有一天,能够品尝到阁老所喝的茶叶是什么味道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丁世昌如此想到。 过了不久,茶已经泡好,丁世昌将自己最为喜欢的一套茶具取出,紧接着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他还没来得及品鉴,便听见,从外面传来侍卫焦急的通报声:“府尹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那些木匠造反了!” “你说什么?伱再说一遍!” 丁世昌听闻此消息,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或许是由于动作太大,桌上的茶具掉落于地,摔了个粉碎。 此刻,丁世昌完全顾不上这些,只见他神色狰狞,快步走到来人面前,沉声确认道:“你方才说什么?那些木匠造反了!” “是的,府尹大人!眼下那群木匠正手持凶器,大肆破坏着朝廷开办的手工作坊中的一切!” “真是反了他们了,你现在过去,调五城兵马司的人前来!” “一定要将这伙反贼尽数拿下!” 丁世昌二话不说,便给这群木匠定了性。 “是,府尹大人,属下这就前去!” 丁世昌的下属在应声以后,便快步离去了。 而在吩咐完这些后,丁世昌当即集结好队伍,向着事发地赶去。 …… “兄弟们,砸啊!把这里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 “最好再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个精光!也让后来人少受点罪。” 任世旺看着周围逐渐被火焰吞噬的一切,多年以来被欺压的怨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任世旺出生于一个被编入匠籍的木匠之家,自他父亲这一代算起,往上追溯的话,已经有好几代人了! 而自从他记事起,便时常感到疑惑,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能够自行选择未来的职业,无论是读书也好,种地也罢,总归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来选择职业。 而他却只能每日拿着工具,在父亲的教导下,学着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木匠! 但是任世旺并不想要做一名木匠,他想读书,他想要去考科举!每当他向父亲寻求答案时,得到的只有父亲万般无奈的一声叹息。 后来,他的父亲死了,死在了繁重的徭役之中,他作为这个家族的接班人,也顺势接过了他父亲的一切事务!他也逐渐明白了,以往父亲的叹息声代表着什么。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任世旺也结婚生子,再后来,他的儿子出生了! 任世旺将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他,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他也逐渐懂事起来。 直到自己的儿子再次问起了那个问题:“父亲,为什么我生下来就要做一名木匠?我不喜欢木匠,我想读书!” 儿子的问题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任世旺的心,他也如同曾经的父亲一样,对此抱以无奈的叹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奇怪的是,自从那次以后,儿子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而是全身心地投入了木匠技艺的学习之中。 就在一周前,他的儿子死了,据旁人说,是被从上面滚落下来的木头所砸死的。 可当他看到儿子身上那些经久不散的淤青后,心中便明白,他的儿子是被活活打死的!他想要替自己的儿子找寻一个公道,为此,他去官府报了案。 可是官府的那些官员,却以他是匠籍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当他身心俱疲地回到手工作坊时,却无意间听见那些官吏的谈笑声。 “哈哈,要我说啊,那小子居然这么不禁揍,几下就死了!” “哈哈哈,早知道就留他一条狗命了!这作坊内的活,还能够少一些。” “来,咱们不提这些,干杯!” “干!” 这些话语,如同一把利剑一样,刺穿了任世旺的心,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在临死之前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他恨这些官吏,他恨这个朝廷,他恨这个世道,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为此,他开始有意识地煽动周围的木匠,将他们心中的怒火勾出来!而这群木匠,被欺压了大半辈子,内心的怨气早已积累到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后来,当这些官吏像以往一样欺压着这些木匠时,多年以来所积攒的怨气彻底爆发了! 在任世旺的带领下,这群木匠不仅将手工作坊内的官吏全部杀死!还将目光所及之处,凡是能破坏的,都破坏了。 或许是觉得不够解气,众人还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手工作坊付之一炬!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层层上报 而当顺天府尹丁世昌率人赶到时,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只见由朝廷开办的手工作坊在烈火的吞噬下,已经摇摇欲坠,不时还发出一声爆响,而那群木匠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快来人救火!” “快!” 丁世昌看着眼前的场景,内心十分清楚,事态已经失去控制了。 “毕竟这里可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出了这档子事,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丁世昌随即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把这件事情禀报上去,要快!” “是,府尹大人!” 待下属离开以后,丁世昌便一直待在现场组织人手灭火,渐渐地,火势逐渐得到控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过后的木炭的焦糊味道。 “派人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丁世昌用手帕捂住口鼻,脸上满是嫌弃之色,如此吩咐道。 “是,府尹大人!” 在得到丁世昌的命令后,一旁便有几名侍卫,大着胆子,进入了其中。 片刻后,只见这几名侍卫从里面出来,向丁世昌禀报道:“报告大人,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几具尸体!从他们身上的穿着来看,应该是管理此处的官吏。” “带本官进去看看。” 丁世昌在从下属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更加紧皱,沉声道。 “大人,请随我等前来。” 紧接着在侍卫的带领下,丁世昌看到了那几具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仅能够从他们身上还未燃烧完全的些许布料,来猜测他们的身份。 此等惨状,让跟随在丁世昌身后的下属,不由得别过脸去,更有甚者,直接俯下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干呕,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出。 而丁世昌在近距离观察完这几具尸体的惨状后,也是脸色苍白,胃里开始不住地翻滚。 紧接着,只见丁世昌强撑着不露出异样,沉声吩咐道:“把这几具尸体都抬出去!” “此外,派遣士卒在门口设卡拦截,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胆大包天的反贼给本官找出来!” “是,府尹大人!” …… 很快,由顺天府尹丁世昌所递呈的奏折,便经由无数人的手,递到了内阁。 毕竟这其中牵涉甚多,又是杀害官员,又是在京城放火,这与谋反何异?经手的人更是知晓其中干系,因此,将这件事情交由内阁处理,则是再合适不过了。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处理相应的奏疏。 只见一名小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见过阁老,这里是顺天府尹丁世昌所递呈上来的奏折!” “顺天府尹,难道是京城出什么大事了?”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小吏的这番话后,如此想到。 紧接着徐阶上前一步,从小吏的手中接过奏折,并将其拆开,而上面的内容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不好,出大事了!木匠造反了!” “什么?” 听闻徐阶此话,剩余的众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随即只见严嵩走上前来,将奏折从徐阶的手中接过,在将上面的内容浏览一遍后,也如此道:“确实出大事了,朝廷开办的手工作坊被一群木匠给毁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杀害了其中的官员,还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手工作坊付之一炬!” 严嵩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不仅杀害朝廷官员,还在京城内放火!” 一旁的高拱在听完这个消息后,也是眉头紧皱,沉声道。 剩余的严世蕃以及张居正两人,则是阴沉着脸,不由得回想起先前曾经听过的一番话。 “这背后一定是清流(严党)在搞鬼!” 严嵩和徐阶紧接着对视一眼,纷纷想要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丝讯息。 只可惜,两位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因此,均无功而返。 片刻后,只见严嵩轻咳了一声,缓缓道:“眼下京城发生了如此大事,我与徐阁老前去禀报陛下!你们就留在内阁,继续留意此事。” “嗯,你们就暂时先留在这里吧!有什么消息,相机决断就行。” 徐阶也紧跟着吩咐了一句。 “是!” 见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同时发话,剩余的三人连忙应声道。 “严阁老,咱们就走一遭吧!” “嗯,走吧。” 随后严嵩在徐阶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内阁里出来。 几乎是在走出内阁的一瞬间,徐阶却是率先开口询问道:“严阁老,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严嵩在听闻徐阶的问话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沉声道:“老实说,这件事情十分出乎我的意料。” “居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杀害官员,不仅如此,还放了一把大火,将朝廷所开办的手工作坊焚烧殆尽!” “这是在挑衅朝廷的权威,是赤裸裸的死罪啊!” 严嵩在回答完徐阶的问题后,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可是赤裸裸的死罪啊!” 徐阶紧跟着笑了笑,如此回应道。 经过这一番试探,两人都将对方的嫌疑给排除了。 原因无他,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难道说,这真的只是意外?”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两人来到了养心殿外等候召见。 …… “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在殿外等候,说是有要事禀报!” 只见吕芳来到嘉靖面前,压低声音道。 “哦,他们两个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 嘉靖听闻,随即放下手中的毛笔,在他的面前,铺着一张洁白的宣纸,上面写着政清人和四个大字。 “让他们两个进来吧!不用通报了。” 嘉靖看着眼前被自己完成的书法作品,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通知他们!” 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后,吕芳便快步来到养心殿外,将严嵩和徐阶两人叫了进去。 而严嵩和徐阶一进入养心殿,便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 “哦,两位爱卿何罪之有啊?” 嘉靖将严嵩和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用手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轻声询问道。 “就……就在方才,顺天府尹丁世昌递上奏折,说是京城里的部分木匠造反了!” “他们不仅杀害了负责管理手工作坊的官员,还在京城内放火,将朝廷开办的手工作坊付之一炬!” “是啊,陛下,这些木匠已经不是普通的木匠了,他们敢杀害官员,挑衅朝廷的权威,因此,微臣恳请陛下一定要严惩不贷!” 见嘉靖问话,严嵩连忙回应道,而一旁的徐阶也在一旁帮腔。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全城搜查 严嵩以及徐阶在向嘉靖禀报完毕后,内心万分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嘉靖在听完两人的禀报后,怒极反笑,回应道:“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朕前脚刚说要废除匠籍,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煽动!所牵连到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眼见皇帝发怒,跪伏在地上的严嵩和徐阶则是更加恐慌!而他们也恨透了那群起来闹事的木匠。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尽快将这群犯上作乱的反贼给缉拿归案!” 随即一旁的徐阶站了出来,向嘉靖保证道。 “嗯,你们下去吧。” 听闻徐阶的保证,嘉靖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紧接着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陛下,臣等这就告退!”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两人离开了养心殿。 “吕芳,你去派锦衣卫前去,给朕查查这件事,看看有没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待严嵩和徐阶离开后,嘉靖脸上的暴怒之色瞬间消失不见,随即神色平静地向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奴婢遵命。”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后,随即也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在吕芳离去后,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嘉靖一人。 只见其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无声自语道:“严嵩,徐阶,这件事情要是和你们有关,就别怪朕无情了!” 而另一边,自严嵩和徐阶离开以后,内阁之中剩余的三人也开始猜测事情的缘由。 “依我看呐,这件事情就是一个意外,毕竟那些工匠受到欺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伱们说对吧?” 严世蕃也不做任何的掩饰,径直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哼,那些工匠受到欺压是事实,但是未免出事的时机也太巧了吧!” “前脚陛下刚准备废除匠籍,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阻止陛下废除匠籍!” 一旁的张居正紧皱眉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出事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高拱在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也不由得感慨道。 “等吧,眼下京城已经戒严,那群木匠逃不了多远的。” 严世蕃说完,便开始继续埋头处理先前的奏疏。 …… “你们查到那群木匠的踪迹没有?” 府衙内,丁世昌看着急匆匆赶回来的下属,如此追问道。 “报告知府大人,咱们目前还没有寻到这群人的踪迹,但是……” 面对丁世昌的问话,下属只得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那你回来干什么?继续给本官查!查不到这群人的下落,你也不要回来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呢?让他们也一起查!就算是挨家挨户地给本官搜,也得把他们搜出来。” “要是找不到这群人,本官到时候拿你们是问!” 丁世昌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瞬间暴怒,一字一句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带人继续去找,一定将这伙木匠给缉拿归案!” 丁世昌的下属,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在慌忙应声后,便出了府衙。 “报告府尹大人,仵作那边已经有结果了。” 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去检验尸体的下属回来禀报道。 “哦,这些官吏到底是怎么死的?” 丁世昌闻言,也不由得追问道。 “报告府尹大人,这些官吏在大火燃烧起来之前,就已经被杀害了!口鼻之中并没有烟尘的残留,具体的死因则是被锯子割断了喉咙。” 见上司问话,来人连忙恭敬应道。 “嗯,通知这些人的家属没有?” 丁世昌在得知确切的死因后,也是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 “报告府尹大人,已经通知他们的家属了。” 来人见状,恭敬回应道。 ……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大街上突然有这么多的官兵?” 一位行人叫住眼前正在慌忙收摊的摊贩,询问道。 “嗨,你还不知道啊?京城这边出大事了!” 摊贩颇为奇怪地瞥了来人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紧接着回答道。 “哦,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见摊贩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行人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继续追问道。 “嘘,偷偷告诉你吧,京城内的一些木匠造反了!他们不仅杀害了官员,还一把火将朝廷所开办的手工作坊给烧了!” 摊贩眼见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这里后,对着来人解释道。 “什么?这群工匠居然如此大胆!” 行人在从摊贩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颇为惊诧。 “告诉你吧,别在大街上闲逛了,小心被官府当做嫌犯给抓进去!” 摊贩在告诫了这么一句后,便快步离去了。 而行人往旁边一瞧,到处都是忙着收摊的摊贩,心中暗道:“看来今天是不适宜出门了,还是回家待着吧!” 在打定主意后,行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很快便快步离去了。 而就在不远处,便有官府的胥吏拿着名册,开始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名册上记录了这群木匠的姓名、籍贯以及长相特征等等。 “开门,开门,官府缉拿要犯!” 只见为首的官吏拍了拍门,朗声道。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打开。 随即,只见一位身穿粗布麻衣,面露讨好之色的男人显露出了身形,看向着为首的官吏,询问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阵仗?” “不该问的别问,开门,让我们进去!” 只见为首的官吏颇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开口道。 “大人,我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官府通缉的要犯呢?再说了,我妻子马上就要生产了,您看……” 来人说着,像以往一样,不着痕迹地将一些碎银塞到为首的官吏手中。 “好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行贿官员,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只见为首的官吏瞬间将他想要收回的手抓住,紧接着向身后的下属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在得到长官的命令后,身后的这些士卒便一拥而上,将来人控制住。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见状,还想要狡辩,但很快便被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臭袜子给堵住了嘴,再也无法开口。 “哼,这人鬼鬼祟祟的,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弟兄们,都小心点,若是由咱们率先发现那群木匠的踪迹,可就立下大功了!” 为首的官吏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身后的那些士卒见状,也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开始警戒起来。 “待会儿,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冲进去!” “一、二、三!” 为首的官吏说完,猛地一脚将门踹开,身后的士卒鱼贯而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干什么?啊!” 很快,里面的人便被尽数控制住了,而当为首的官吏拿出册子进行比对时,却发现一个都对不上。 “大人,后院之中,关着许多孩子!” 片刻后,负责搜查院子的下属也前来禀报。 “哼,闹了半天,原来是人贩子!” 为首的官吏说完,颇为嫌弃地往地下啐了一口唾沫。 “算了,把这些人尽数押回大牢,另外把这些孩子也带回府衙去,咱们今天也算是立功了!” “是,大人!” 身后的士卒在应声以后,当即将这伙人贩子押送去大牢。 而在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便是任世旺。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鱼目混珠 此刻的任世旺,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斗笠,意图将脸全部遮住,趁着官差还没有发现自己,便快步离开了。 一路上,任世旺都十分注意躲避来往的官差,因此并没有被发现行踪。 而当他刚回到躲藏处时,便迎面撞见了几名想要逃跑的同伴。 “你们干什么?快回去!” 任世旺见状,连忙压低声音怒斥道。 “不……不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我得带他们一起走!” 这几人并没有听从任世旺的劝告,而是在解释一番后,跑开了。 “唉,等等,别!” 任世旺说着,往前追了一阵子,但当他看见远处巡逻的官差时,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随即连忙回到众人躲藏的地点——一处早已废弃的宅院。 据说这所宅院的上任主人离奇暴毙,后来住进这里的人也是离奇失踪,在口口相传下,这里成为了这条街有名的凶宅!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敢踏足,因此,也成为了绝佳的躲藏地点。 当任世旺回到宅院之中时,先前躲藏起来的同伴便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能逃出去吗?” 对于同伴们的询问,任世旺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开口的意思。 “唉,早知道就再忍一忍了,都忍了那么几十年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不然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是啊,是啊!” 眼见众人的情绪十分低落,任世旺连忙开口安慰道。 “别怕,到了晚上应该就会放松一些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离开这。” “方才老王他们趁着你们不注意,从这里跑了,说是要回去接老婆孩子!” 听到任世旺的话,众人才猛地发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老王他们了。 “什么,他们跑了?唉,这几个蠢货!官府的人,正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他们回去自投罗网!” “嗯,眼下这里确实不安全了,咱们应该换一个地方躲藏才是。” “可是该换到哪里去呢?眼下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差,出去的话,就很有可能被发现啊!” “况且咱们这里有七八个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啊!” 在从任世旺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可是讨论了半天,众人也没有拿出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案出来。 良久,只见任世旺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想到了一个能够让众人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行走的办法,转而向众人开口道。 “我这儿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伱们愿不愿意赌一把?” “说吧,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在得到众人的允许后,任世旺开始向众人讲述他的计划。 “什么?不行,眼下咱们身上已经背负了几条人命了!要是再袭击官差,岂不是罪加一等,彻底没有活路了吗?” 在仔细听完任世旺的计划后,众人也不禁被震慑到了,连忙摇头否定道。 任世旺的计划则是,派几个人去吸引官差的注意力,趁他们不备将其放倒,然后再换上他们的衣服,鱼目混珠,而剩余的人则装作被抓获的罪犯。 见自己的计划被否决,任世旺也不由得恼怒起来,沉声道:“眼下,咱们身上可都背负着人命,落到官府手中,还能够活下来吗?” “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咱们就继续在这边耗着吧!等到时候官府派人过来,将咱们一网打尽,然后全部拉去菜市口砍头。” 不得不说,任世旺是有去当土匪的潜质的!在他的连哄带威胁下,剩余的人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计划。 于是,众人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他们将宅院里,凡是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 “你说,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对啊,上边让咱们来他们家附近守着,都半天时间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要我说啊,这有关系的,都争着去大街上寻人了,哪像咱们。” “是啊,要是之前把上司伺候舒服了,这种苦差事也落不到咱们头上。” 此刻,两名官差正躲藏在暗处,不停抱怨着。 在这之前,他们的顶头上司便分派给了两人这个任务,一开始,两人还满怀期待,认为自己能够抓住嫌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身上的耐心也已经被消磨殆尽,因此,只能不停抱怨着。 “咦,你看,那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嘘,小声点,别打草惊蛇。” 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神色慌张的中年男人,正不断打量着四周,并逐渐往目标地点靠近。 “立功的时候到了,我数三声,咱们就一起冲上去!” “好,没问题。” “三!” 话音刚落,同伴便‘嗖’的一声蹿了出去,趁其没有反应过来,将中年男人扑倒在地。 “该死的!” 剩下的那个人在暗骂一声后,随即也加入了其中,一同上前将中年男人控制了起来。 “说,你是什么人?不说就杀了你!” 其中一名官差从腰间拔出长刀,如此威胁道。 看着官差手中明晃晃的长刀,以及狰狞的神色,来人瞬间被吓破了胆,下意识地求饶:“别……别杀我,我说,我全部都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脸上满是狂喜之色:“这下子抓到大鱼了!” 事不宜迟,两人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将男人押送往府衙,进行审讯。 此刻,房间内,一名年龄在七八岁的稚童向他的母亲如此询问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之前答应我,说要给我带糖葫芦的!” “你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或许是今天作坊里的活太多了,再等等吧!” “嗯。” 在从母亲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稚童顺手拿起先前扔在地上的小锯子,开始学着父亲的样子,锯起了木头。 “哎哟,是谁让你锯桌腿的?” …… 此时,顺天府尹丁世昌神色焦急,不停地在房间里打转。 不久之前,内阁那边的指示也传达了下来,说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伙敢于犯上作乱的反贼给逮捕归案! 而各方的压力,也经由各种各样的途径,传导到了他身上。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蛋,到时候这件事情出了差池,你们又不用负任何责任!” “这群混蛋,有时间在这里对本官指指点点,也不肯派人来帮帮本官!” “这件事情本官记下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本官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 就在这时,从房间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府尹大人,好消息啊!他们抓住了几个。” 原本郁闷异常的丁世昌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整个人瞬间打起了精神,如此吩咐道。 “立刻将他们送去提审,哦,不,由本官亲自提审!” (本章完) 第两百章 缉拿归案 在丁世昌吩咐以后,很快人就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大人,饶命啊!我说,我全部都说。” 丁世昌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只见来人‘扑通’一声跪伏于地,痛哭流涕道。 “那你从实招来吧,本官算你有立功表现!” 丁世昌见来人如此配合,颇为诧异,紧接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名叫王泽,他们都叫我老王,事情是这样的……” 在得到丁世昌的承诺后,王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经过王泽的叙述,丁世昌也很快便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只见其紧皱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杀害官吏、火烧手工作坊,都是一名叫做任世旺的木匠挑拨伱们干的?” “是的,大人,在一周前,他的儿子不知怎么得罪了手工作坊里的官吏,竟然被他们活活打死!” “后来他去官府报案,但是官府以他是匠籍为由,不受理此案!他回来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并开始煽动手工作坊里的工匠,与他一起闹事。” “再后来,当那些官吏像往常一样,欺负咱们时,任世旺带领大家反抗,并杀死了那些官吏,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王泽惴惴不安地说完后,还偷偷观察着丁世昌脸上的表情。 而丁世昌将王泽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开口道。 “嗯,你做的不错,不仅将事情的原委全部交代清楚,还将那伙贼人目前的藏身之地也一并交代了!” “待本官回来以后,会将你所交代的这些都记录在册,为你酌情减轻处罚!毕竟你是从犯,而且还有重大立功表现。” “说吧,你现在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本官都能够答应你。” 王泽见状,连忙跪伏于地,泣声道。 “劳烦大人,让小人再回家一趟,见一见妻儿!毕竟在这之前,我答应儿子,要给他带糖葫芦回去。” 王泽说完以后,生怕丁世昌不同意,随即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良久,只见丁世昌点了点头,轻声道:“本官答应你,不过得让几位官差与你一同前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见丁世昌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王泽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府尹大人,这是否有些不妥……” “给本官闭嘴,你是府尹还是我是府尹?本官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一旁的胥吏见状,刚想劝阻时,却被丁世昌给怼了回去。 “是,府尹大人!” 见丁世昌心意已决,一旁的胥吏也不敢再继续劝阻。 “你去,把方才王泽的这些供述,通报给内阁那边!” 丁世昌转过身来,瞥了其一眼,吩咐道。 “是,府尹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一旁的胥吏在应声以后,便下去匆忙准备了。 “现在府衙内的其他人,除了必须留守的那一部分以外,都跟我走!” “是,府尹大人!” ……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穿衣服啊!” 任世旺看着一旁呆愣在原地的同伴,不由得催促道。 按照先前所制订的策略,众人在吸引到两名官差的注意力后,成功将这两名官差给放倒,但是由于没掌握好下手的力度,导致其中一名官差中途醒了过来。 正当其即将叫喊出声时,任世旺果断出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而为了斩草除根,已绝后患,任世旺还将剩下的那位陷入昏迷的官差,也一并结果了。 顷刻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将在场的众人全都吓破了胆,也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面对任世旺的催促,来人不为所动,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咱们是不是越来越偏离方向了?要不咱们还是向官府认罪吧。” 不出意料的,此人的话得到了现场大多数人的认可。 “是啊,是啊,我宁愿被关进大牢,也不愿意再继续这么逃亡下去!” “对啊,眼下京城已经戒严,咱们逃不出去的!还不如直接向官府认罪,说不定还能够减轻一些刑罚。” 任世旺在听完同伴的这些话后,也是咬牙暗恨,他恨自己没有早点抛弃这群拖油瓶,而将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愿不愿意跟我走?” 任世旺在换上官差的衣服后,又转向众人,询问道。 “你要走就自己走吧,我们宁愿向官府认罪,也不想再继续逃了!” 察觉到任世旺那不善的目光后,有人鼓起勇气,如此回应道。 有那么一瞬间,任世旺有一种想要拔出腰间的长刀,将现场的所有人全部杀光的冲动! 在他看来,在自己离开以后,这群人注定会将罪责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不过很快,任世旺就冷静了下来,他猛然想到,如果将这里的人全都杀死的话,能不能够打得过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如果衣服上沾染血迹的话,将会引起官差的注意。 毕竟只要距离离得近了,很容易就能够闻到血腥味。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任世旺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在警告众人一番后,任世旺便离开了此地。 待任世旺离开后,在场的众人皆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驾!” “快点,再快点!要是让他们跑了,本官绝对饶不了你们!” 此刻,丁世昌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上。 而在他身后,不仅跟着顺天府的人,就连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被他尽数调了过来。 很快,无数士卒便将这群木匠的藏身处层层包围。 “动静小点,不要被他们发觉了!” 丁世昌将目光从眼前早已废弃的宅院收回,紧接着看向一旁的侍卫,沉声吩咐道。 “是,府尹大人!” 侍卫在应声以后,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脸上满是警戒之色,开始缓缓向宅院靠近。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原先藏身于里面的木匠尽数走出。 “大人,我等认罪,还请不要动手!” 听闻此话,丁世昌的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紧接着吩咐道:“将他们全都控制起来,押往大牢,待审问后再行定罪!” “是,府尹大人!” 很快,在群木匠就被尽数控制起来。 “报告府尹大人,这个人说,他有重大案情需要交代!” 片刻后,只见下属来到丁世昌的马前,恭敬禀报道。 “哦,还有什么可交代的?把他带上来吧!” 丁世昌见状,挑了挑眉,随即如此吩咐道。 “是,府尹大人!” 恭喜一下自己,已经两百章了!!!(>_<)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一章 漏网之鱼? 待侍卫将人带到以后,丁世昌骑在枣红色的马匹上,斜晲着此人,缓缓道。 “说吧,你有什么想要向本官交代的?” “报告大人,那个任世旺在杀死两名官差以后,便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从这里逃跑了!” 来人见丁世昌问话,连忙万分恭敬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那两名官差都是他一个人杀的咯?” 丁世昌显然对这个说法不是十分信服,眯了眯眼,追问道。 “是……是的,大人,那两名官差都是任世旺一个人杀的!与我等没有任何关系。” “此外先前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他在挑唆。” 来人见丁世昌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慌忙解释道。 “传本官的命令,全都押下去,听候发落!” 而丁世昌显然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耐心了,于是便随手招呼一旁的侍卫,将其押了下去。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无一句虚言!” 在被侍卫押送下去时,来人还想继续解释,很快,在挨了几脚后,就乖乖闭上了嘴。 见案情已经得到重大突破,丁世昌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吩咐道:“传本官的命令,主犯任世旺杀害官差,并换上官差的衣服继续逃亡!” “眼下,凡是负责缉拿案犯的官差,都必须两两一组,遇到落单且鬼鬼祟祟的官差,不要听其解释,直接拿下便可!” “是,府尹大人!” 在丁世昌下发命令以后,在场的所有人皆沉声应道。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吸纳灵气。 在察觉到殿外有脚步声传来后,嘉靖随即退出修炼状态,紧接着从蒲团上起身,将目光看向殿外。 吕芳刚一进门,便发现嘉靖的目光便落到了自己身上。 “陛下的感知好生敏锐,仿佛是提早预料到我要过来一样。” 吕芳见状,不由得在内心如此感慨道,紧接着脸上神情不变,快步走到嘉靖身旁,恭敬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那边有消息了!” “哦,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话后,挑了挑眉,追问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那边查出的结果是,整件事情并没有人在背后煽动,完完全全是一个意外!” “陛下,这里是详细的经过。” 吕芳说完,随即将一封奏疏恭敬递到嘉靖手中。 “嗯。” 嘉靖将奏疏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嘉靖缓缓将手中的奏疏放下,默然无语。 “陛下,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 吕芳见状,连忙向嘉靖恭敬询问道。 “整件事情,只诛首恶,其他人就不追究了吧!” 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给出了这件事情的处理办法。 “是,陛下!”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授意后,恭敬应道。 …… 待严嵩和徐阶回到内阁后,众人便如同往常一样,批阅着送过来的奏疏。 “今天的奏疏,总算是批阅完成了!” 徐阶说完,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从座椅上起身,顺带活动了一下四肢。 在徐阶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停笔,神情也逐渐舒缓起来。 “话说,眼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严嵩将老花镜摘下,环顾一圈后,开口道。 “无妨,眼下京城已经戒严,这伙人逃不了多久的!案件告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咱们只需要耐心等待消息即可。” 徐阶随即瞥了一眼严嵩,如此道。 “唉,希望如此吧!就怕陛下那边……” 就在这时,从内阁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只见先前的那名小吏手中拿着一封信件,气喘吁吁道:“这里是顺天府尹丁世昌遣人送来的信件。” “哦,拿来让我看看!” 徐阶见状,如此吩咐道。 很快,徐阶在从小吏手中接过信封后,将其拆开,待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我就说嘛,咱们只需要等消息便可。” 徐阶说完,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严嵩手中。 严嵩顺势接过,开始戴上老花镜,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片刻后,只见严嵩将老花镜摘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 而信件中的内容则是先前王泽所交代的口供,事情的经过,主谋等等,都详细记录在了纸上。 严嵩在将信件上的内容看完以后,转而递交给其他人。 很快,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众人所得知。 “原来整件事情就是意外啊!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严世蕃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其他人一眼,如此告诫自己。 “诸位,眼下案情已经告破,是时候将这件事情通报给陛下了!” 最终,还是严嵩站了出来,如此道。 “是啊,咱们去陛下那里一趟吧!” 严嵩之后,徐阶也紧跟着应和道。 …… “快,他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追上去,抓住了他,咱们就立大功了!” “别动用武器,尽量抓活的!” 大街上,任世旺正在慌忙逃窜之中。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上穿着的衣服,起不到任何伪装的作用!当他行走在大街上时,很快就会被其他巡逻的官差给察觉。 得益于木匠的工作,使他锻炼出来了一副极好的体魄,因而,他很快便将背后的追兵给甩开。 正当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一处小巷想要躲藏时,却猛地发现在小巷之中,蜷缩着几名乞丐。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识相的,就给本大爷滚开!” 任世旺见状,拔出腰间的长刀,如此威胁道。 “官爷您行行好吧,这条巷子是咱们哥几个的栖身之地。” “您现在赶我们走,不就是要了我们的命吗?眼下,官府这边可正在通缉逃犯!” “您不会是要将我们给抓进大牢里充数吧?先说好,我们身上可没有油水可榨!说不定到时候,官府还得倒贴上几顿饭。” 见任世旺过来,这几名乞丐当中,领头的站了出来,如此道。 “行了,你们就待在这里吧。” 任世旺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去寻找下一个藏身地。 “大哥,不对啊?这官府的官差哪有这么好说话的?” “是啊,按照平时,早就上来对咱们一顿拳打脚踢了!” “嗯,我也觉得这名官差不对劲,说不定是假冒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在这之前,官府不是已经贴出告示了吗?说是有人杀了官差,还抢了衣服,只要抓住他,就能够领五百两银子!” “我看先前那人鬼鬼祟祟的,说不定就是官府所通缉的要犯。” 任世旺还没有走出几步,蜷缩在小巷中的那几名乞丐便压低声音,开始交流起来。 “别管这些了,咱哥几个赌一把!” 领头的这名乞丐说完,几人便从地上抄起石块,缓缓向任世旺靠近。 而任世旺此刻已经是疲惫至极,丝毫没有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动静。 当他察觉到脚步声时,已经晚了,只见他拔出腰间的长刀,猛地转过身来,怒斥道:“伱们想要干什么,袭击……” 任世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扑倒在地! 紧接着,这几名乞丐,在将他手上的刀夺下来以后,纷纷拿起手上的石块,往他的头上招呼。 一开始任世旺还有余力反抗,渐渐地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停手,都停手!把人打死了,咱们就领不到官府的赏钱了。”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群乞丐中领头的,连忙招呼众人停手。 紧接着,只见其将手放在任世旺的鼻腔下试探鼻息,脸上浮现出笑意:“还好,人还活着!”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商讨废除匠籍制度(求月票) 当严嵩等人来到养心殿时,才发现皇帝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早早就为他们预备好了座位。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严嵩的带领下,几人尽皆恭敬行礼。 “嗯,都起来吧。” 嘉靖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见众臣进来,挑了挑眉道。 “多谢陛下!” 待几人从地上起身后,严嵩紧接着道:“启禀陛下,微臣不负重托,本案的真相已经查清!” 严嵩说完,对着嘉靖略微躬身,同时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吕芳,去给朕拿过来。” 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如此开口道。 “奴婢遵命。” 吕芳说罢,来到严嵩身前,将奏疏接过。 嘉靖从吕芳手中将奏疏接过,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对着众人开口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坐,都坐!” “陛下肯定又有事情要吩咐我们了!” 众人见状,内心如此想着,随即在早已准备好的座位上坐下。 正当众人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时,嘉靖那边已经早已将奏疏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并将其随意放置一旁,缓缓道。 “嗯,此事的缘由,朕已经知晓了!” “眼下,朕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如何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毕竟,今天是木匠,明天就是银匠,到最后,若是匠籍上的三十六万九千五百八十一人全部都起来举事的话,又当如何?”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众人看来,却如同诛心之言。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对于这群工匠,绝对不能够太过于优待。” “应该从严、从重处理,最好是能够杀鸡儆猴!也好让剩余的人瞧瞧,违抗朝廷的下场!” “若是这群人一闹,朝廷就无底线地退让的话,朝廷的威严何在?” 徐阶在听完嘉靖的话后,当即站了出来,如此道。 “真是胡闹,京城入了匠籍的工匠,换算下来有足足三十七万人!” “从先前木匠不堪忍受压迫,起来反抗就能够看出来,其中的矛盾已经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若是继续按照以往的政策来,则相当于在我大明朝身上,埋下一个祸根。” “徐阶,你居心何在?” 嘉靖将目光转向徐阶,紧接着沉声道。 “启禀陛下,是微臣考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见皇帝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徐阶当场便被吓懵了,连忙向嘉靖请罪道。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徐阶也不想站出来触这个霉头! 他不得不站出来的原因,一是因为背后的那群人,他们不愿意看到皇帝废除匠籍制度,毕竟朝廷目前所开办的手工作坊中,就有他们的一份!若是陛下废除了匠籍制度,上哪去找这么多技艺精湛,还不用付太多薪水的工匠啊?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不能够每次都是同一个声音,长此以往的话,就会给陛下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整个内阁是铁板一块的! 因此,有时必须有人站出来提出不同的意见,以向陛下表明自己的态度。 果然,嘉靖并没有太过于苛责徐阶,而是紧跟着安慰了一句:“说起来,徐阁老方才的话,也有几分参考的价值。” “微臣多谢陛下!” 见皇帝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徐阶眼中满是感激之情,随即向嘉靖谢恩道。 “陛下圣明,请恕微臣直言,您能够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匠籍制度所带来的弊端,真乃高瞻远瞩,睿识绝人!” 严嵩紧跟着站了出来,还顺带着拍了拍嘉靖的马屁。 “哦,既然严阁老也认识到其中的弊端,不妨跟朕说说?” 嘉靖在听完严嵩那些话后,心情大好,不由得心存考校之意,询问道。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话后,整个人都变得肃然起来,缓缓道。 “启禀陛下,目前的匠籍制度,弊端有三!” “首先,凡是被录入匠籍的工匠,世代不能脱籍!而这,便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希望,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工匠技艺感兴趣,目前记录在册的工匠换算下来有整整三十七万名!” “而这三十七万名工匠中,有人擅长种地,有人擅长读书,有人擅长经商!总之,这些人各有所长,但是由于他们被录入匠籍,因此导致他们无法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导致了人才的极大浪费,不利于社会阶层的流通,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付出与收获的不对等!这些工匠,不仅全家老幼都要参与生产,而且收入微薄,地位低微,为其他阶层所不容,长此以往就容易滋生懈怠之心,办事效率也大大降低。” “其三便是,这些工匠由于被编入匠籍,因此时常受到作坊内官吏的欺压,长久以往,难免心存怨恨,并将成为一个极其不安定的因素!一旦天灾人祸降临,当这群工匠活不下去时,便会立刻起来举事。” 待严嵩说完以后,只听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传来,放眼望去,只见嘉靖正坐于龙椅之上,面带笑意,鼓掌道。 “嗯,严阁老说得不错,深得朕心。” “微臣不敢,微臣是在陛下先前提出的方案上,才想到这些的!因此,应该归功于陛下才是。” 面对嘉靖的夸赞,严嵩脸上显露出笑容,紧接着推辞道。 “严阁老不必谦虚,你方才的那番话,可是让朕受益匪浅啊!”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严嵩,开口道。 “陛下刚才鼓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表示夸奖的意思吗?” 此刻,其他人纷纷开始猜测,陛下方才的行为代表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次的内阁会议上,就正式讨论废除匠籍制度吧!” 嘉靖环顾一圈后,随即宣布了他的决定。 “微臣遵命!” 见嘉靖心意已决,众人也没有再反对的理由,随即异口同声应道。 “敢问陛下,此次案件的案犯又应该作何处理?” 就在这时,张居正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嘉靖将目光转向张居正,一字一句道。 “是,陛下!” 见皇帝已经给出了具体的指示,众人当即应声道。 “行了,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伱们回去再好好准备!” “另外,海贸司的事情也不能放松,一定要尽快推行。”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高拱、严世蕃、张居正几人,叮嘱道。 “我等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三人见状,连忙向嘉靖恭敬行礼,沉声应道。 …… 京城,顺天府府衙。 此刻,顺天府尹丁世昌,正在悠闲地品茶。 在他看来,虽然主犯任世旺还没有落网,但是案情已经水落石出!等抓到这个任世旺,整件案子就可以宣布彻底告破了。 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侍卫的脚步声,只见其刚一进门,便跪伏于地,禀报道:“报告府尹大人,主犯任世旺已经落网!” 丁世昌闻言,大喜,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向侍卫追问道。 “哦,是被谁抓住的?本官一定要好好赏赐他!” 见丁世昌问话,侍卫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那……那个,府尹大人,这个任世旺是被……是被……” 见侍卫一脸犹豫的样子,丁世昌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不由得加大了音量:“抓住任世旺的,到底是谁!” “报告府尹大人,是几名乞丐。” “什么?”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三章 饱含血泪的质问(求月票) “什么,你再说一遍?” 当丁世昌从下属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无法接受,在这之前,派遣了如此多的官差,甚至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一并调了过来!到头来,却是让几名乞丐将主犯给抓住了。 “行了,把赏银给他们!顺带着把人犯也带上来,本官要亲自审讯。” 不得不说,丁世昌的接受能力还是非常强的,他很快便平复好心情,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府尹大人!属下这就前去。” 片刻后,先前那几名乞丐成功从官府这里领到了五百两的赏银。 “大哥,咱们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啊!” “废话,别说一辈子,就是十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走,大哥带你们去潇洒潇洒!” “好!” …… 很快,任世旺便被官差给押了上来。 此刻的任世旺颇为凄惨,在他的头上,残留着先前被石块所砸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看上去还是颇为严重!此外,就连其眼眶处也满是淤青,全身上下就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 “跪下!” 一旁的官差见任世旺被押送到了公堂,仍然不肯下跪,直接用力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而当任世旺想要挣扎着起身时,一旁的衙役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意图,将手中的杀威棒高高举起。 “啊!!!” 随着杀威棒落下,任世旺则再也没有站起来的能力,他的腿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但是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地咬牙坚持,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同时,任世旺将目光转向,坐于公堂之上的丁世昌。 丁世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目光,或许是轻蔑又或许是不屑,但更多的则是不屈!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才是跪在地上的那位。 丁世昌在轻咳两声后,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随即怒斥道:“真是刁民,见到本官还不肯下跪!” “来人啊,给本官继续打!” 丁世昌的话音刚落,两侧的衙役便仿佛是得到主人命令的野狗一般,对准任世旺的身体,就这么撕咬了上去。 不过任凭这些衙役们使尽浑身解数,整个过程中,任世昌紧咬牙关,青筋暴起,硬撑着不让自己叫喊出声。 “行了,停手吧,不然待会儿打死了!”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丁世昌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府尹大人!” 在听到丁世昌的命令后,所有人都停了手。 “任世旺,本官问你,伱认不认罪?” 丁世昌将目光转向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的任世旺,沉声询问道。 “何……何罪之有?你们这群狗官!” 任世旺在说这句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哼,还敢嘴硬?你这刁民,不仅带头杀害官吏,还放火焚烧朝廷所开办的手工作坊!” “不说别的,单就拿其中一条来,就足够治你死罪了!” 丁世昌看着蜷缩在地上,已经快要不成人样的任世旺,如此说道。 “凭什么就治我一个人的罪?那群把我儿子活活打死的官吏,他们身上就没有罪了吗?” “到底是凭什么啊!我问你凭什么?他们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说着说着,任世旺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想要用双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来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面前,亲口质问他。 当他用双手支撑着残破不堪的身体,逐渐向丁世昌靠近时,他每前行一段距离,就会在身后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啊?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任世旺饱含血泪的质问,丁世昌只能报以沉默。 而当任世旺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行到台阶处时,就再也爬不动了!很快,头一歪,便失去了知觉。 丁世昌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随后对着一旁负责记录案情的胥吏吩咐道:“犯人都交代了,画押吧。” “是,府尹大人!” 一旁的胥吏听闻,当即小心翼翼地来到已经昏死过去的任世昌面前,拿起他的手指,在纸上用力按下。 “府尹大人,您请看!” 在做完这一切后,那名胥吏将记录有任世旺罪名的纸张,恭敬递交到了丁世昌手中。 丁世昌将其接过,又仔细浏览了一遍,待确认无误后,方才点了点头。 “嗯,就这样吧!把这个抄录一份,送到内阁那边去,就说主犯已经认罪了。” “是,府尹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胥吏在接到丁世昌的命令后,便快步离去了。 “把他押下去,去找个郎中来给他治治,别死在牢里了。” “是,府尹大人!” 很快,半死不活的任世旺便被关进了大牢之中。 …… 夜晚,严府。 此刻,严世蕃正恭敬侍立在严嵩身旁,见父亲摘下老花镜,将注意力从书上移开后,才开口询问道。 “父亲,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陛下那边,可对海贸司是寄予厚望,孩儿怕到时候,清流那群人……”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担忧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真不知道你在怕些什么?既然你都说了,陛下对于海贸司那边寄予厚望,就算借给那些清流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从中作梗!” “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他们要是敢在这上面动手脚的话,毫无疑问,就触动了陛下的逆鳞!” “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出手,陛下那边,就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严世蕃在听完父亲严嵩的分析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继续问道:“可是父亲,孩儿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海贸司出售出海凭证,这其中的油水颇丰,孩儿怕手底下那些人经受不住诱惑,坏了大事!” “不用怕,到时候只需要把大头上交到陛下那边,就不会出什么事情。”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脸上满是淡然之色。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 此刻,或许是被船舱外的夜景所吸引,赵贞吉从船舱之中,踱步而出。 一旁的侍卫见他出来,连忙恭敬行礼道:“大人!” “嗯。” 赵贞吉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紧接着询问道:“按照目前的速度,还有多久能够到达浙江?” 见赵贞吉问话,这名侍卫在回忆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报告大人,根据船上的水手们的说法,三天之后就将抵达浙江那边了!” 赵贞吉在从侍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作出任何的评价。 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即背着双手,来到了甲板之上。 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一轮残月,赵贞吉似乎心有所感,紧接着无声自语道。 “还有三天啊!” (本章完) 第两百零四章 拍卖出海凭证 (求月票) 这件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就这么告破了,很快官府便贴出公告,详细交代了案件的全过程以及对于这些工匠的处理方式。 “要我说啊,官府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将这群敢于犯上作乱的工匠全都拉去砍头才好,现在却搞什么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 监牢内,任世旺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之中,一动不动。 即便有官府请来的郎中为其诊治,但是他的腿还是永远地断了,再也无法站起来! 回想起先前的一切,他不由得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杀几名官吏?” 恍惚之中,他又梦见了儿子的模样,梦见了一家人在饭桌前,其乐融融吃饭的场景,只听‘啪嗒’几声,几滴泪珠落下。 “怎么,他还是不肯吃饭吗?” 监牢外,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是的,大人,案犯自从被关进来起,便不愿意吃饭,看样子是打算绝食而死!” 一旁的狱卒见上司问话,连忙恭敬回应道。 “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可不能让他死在咱们牢里,就算是硬灌,也得把东西灌进他的肚子!” “还没到问斩的时候呢,要是死在牢里,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是,大人,我等这就去办!” 随后只听‘吱呀’一声,监牢的门被打开,几名身强力壮的狱卒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你们别妄想了,我是绝对不会吃东西的!” 见狱卒进来,任世旺的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随即沉声道。 “把他按住,把东西往他嘴里硬塞!” 话音刚落,任世旺便被狱卒控制住了四肢,无法动弹。 紧接着,只见一名狱卒将他的嘴掰开,另外一名狱卒则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不停地往他嘴里塞,或许是怕他噎死,不时还喂上一勺汤。 “唔唔唔。” 任世旺不停挣扎着,但是口中已经被食物塞满,让他说不出话来。 良久,食盒内的饭菜已经见底,狱卒们这才将他松开。 刚一获得自由,任世旺便将食指伸进喉咙,想要催吐,但是这一切都被一位眼疾手快的狱卒给拦住了。 “把他绑起来,不要让他乱动!” “是,大人!” 这些狱卒在应声以后,便将任世旺整个人绑了起来。 …… 而海贸司的事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后,在今天正式有了结果! 一大早,吏部那边,便将海贸司的组成人员名单公布了出来,而这,自然也引起了朝中大臣们的讨论。 “喂,你听说了吗?海贸司那边已经有确切的名单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消息,像咱们这种品秩的官,通常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多半,没咱们的份!” “是啊,伱说气不气人?咱们这张热脸凑过去,人家连冷屁股都不愿意给咱们贴!” “听说上次,朝廷要组建海贸司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当晚就有很多官员前去拜访,想要在其中谋个一官半职的,可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好像连面都没见着,不过高阁老倒是亲自向陛下推荐了一个人选,好像是叫,杨宗泰来着?” “对对对,就是这个杨宗泰,之前好像是泉州的一个县令!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气,能够让阁老亲自举荐。” …… 内阁,众人正在批阅今天的奏疏。 “话说,海贸司的这件事情,可是引得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啊!” 严嵩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环视一圈后,如此道。 “是啊,像这种权势极重,且油水丰厚的部门,哪位官员都想着挤进来分一杯羹!” “近些日子,前来拜访的人,都快要将这几位的门槛给踏破了。” 一旁的徐阶闻言,将目光转向剩余的三人,缓缓道。 “不过他们可打错了算盘,这个部门是陛下亲自下令设立的,谁要是敢在背后动手脚,到时候陛下那边,可绝对不会轻饶!” 严嵩说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缓缓道。 “是啊,这些家伙,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徐阶在听完严嵩的话后,也是开口应和道。 “到时候海贸司建立,抽税的话,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 “嗯,还是按照以前来吧,粗货(日用品)一成,细货(奢侈品)两成。” 徐阶听完点了点头,如此道。 “到时候海贸司正式售卖相应的出海凭证,应该定价多少呢?” 严嵩说完,顿时犯了难,开始沉思起来。 片刻后,只见高拱站了出来,朗声道:“不如咱们改用拍卖的形式,一张出海凭证,底价一万两白银,上不封顶!如何?” 在听完高拱的提议后,众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严世蕃更是无法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色,从座椅上起身,补充道。 “这样,海贸司先暂时放出三十张出海凭证,然后对外放出消息,目前仅仅只有三十张出海凭证!” “而这三十张出海凭证,全部以拍卖的形式售卖出去,底价一万两白银,上不封顶!若是拍卖出来的价格低于二十万两白银的话,本次拍卖作废。”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立刻为朝廷贡献至少六百万两的收入,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极大地增强海贸司的影响力。” 众人在听完严世蕃所补充的这些话以后,对此也是颇为赞叹。 “不错,不错,若是能够依此行事的话,不仅能够让海贸司尽快走上正轨,陛下那边也将很快见到成效!真乃一举两得。” 徐阶在听完严世蕃所提出的举措后,也是颇为赞同。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到时候选个好日子,正式进行拍卖吧!” “顺带着,在下次的内阁会议上,也向陛下提一提此事。” 见所有人对此均无任何异议,最终由严嵩拍板,做出了决定。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此刻正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身边紫气芸绕。 所修行的功法自动运转,一呼一吸之间,身旁芸绕着的紫气被嘉靖吸纳进体内。 此刻的嘉靖,整个人都被淡紫色法力所包裹,那些紫气在被他吸收以后,便经由全身的经脉,最终汇聚于丹田之处。 在察觉到丹田内所能容纳的法力,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以后,嘉靖逐渐停止了修炼,并缓缓睁开眼睛。 “看来是遇到瓶颈了!” 嘉靖在感知了一下体内的情况后,无声自语道。 紧接着嘉靖将储物袋中的丹药倒出,看着那几颗浑圆天成的丹药,不禁回忆起了自己上次吞服丹药时的惨状。 “等到下次修炼时,便吞服丹药,然后一鼓作气突破境界!” “届时,将迷魂阵绘制完毕,然后再将阵法铭刻于旗帜之上,待卫所制度改革完毕后,将其交由我大明的军队使用。” “这样一来,我大明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嘉靖如此想着,随即将丹药收回到储物袋之中,并缓缓从蒲团之上起身。 当嘉靖推开养心殿的大门时,才发现吕芳一直以来,都在殿外等候着自己的指示。 而吕芳见嘉靖从养心殿内出来,连忙恭敬行礼道:“陛下!” 嘉靖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吕芳,陪朕四处逛逛吧。” “奴婢遵命!” 吕芳在恭敬应声以后,便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 (本章完) 第两百零五章 正式废除匠籍制度(求月票) 自那以后,又过了两天,很快就到了召开内阁会议的日子。 清晨,养心殿。 嘉靖在贴身太监的服侍下穿好袍服,一旁的吕芳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奏折递出,恭敬道:“启禀陛下,这里是近日以来,京城内官员的活动轨迹以及言行记录!” “嗯,放那里吧,朕待会儿再看。” 嘉靖并没有着急去接吕芳手中的奏折,而是指了指一旁的书案,如此道。 “对了,那群起来闹事的木匠都放回去了吗?” 嘉靖将目光转向吕芳,开口询问道。 “启禀陛下,按照您先前吩咐的,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除了一名叫任世旺的主犯以外,至于其他人,官府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都把他们放回家去了。” 见嘉靖询问此事,吕芳连忙恭敬回应道。 “嗯,不错,找个日子,把他处理了吧!” 嘉靖对于吕芳的回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随意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也是沉声应道。 嘉靖在做完这一切后,随即坐于书案前,将先前吕芳所递交上来的奏疏打开,开始浏览起上面所记录的内容。 良久,只见嘉靖缓缓将奏疏放下,冷笑一声:“这群家伙,还当真是不死心啊!” “就连朕亲自设立的海贸司,都想着进去插一脚,分一杯羹!不过还好,高拱他们明白朕的意思,不敢放任他们胡来。” 见皇帝心情不是很好,一旁的吕芳见状,连忙恭敬道:“陛下,需不需要奴婢派人前去……” “嗯,你去派人先盯着他们,有任何异动,直接拿下便是!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了。”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后,吕芳则开始在内心盘算具体的事宜,神色也变得阴寒起来。 “行了,陪朕去一趟内阁。” “奴婢遵命。” …… “陛下驾到!”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嘉靖来得格外的早,负责通报的太监还甚至没有通报完毕,嘉靖就走进了内阁。 见皇帝进来,众人连忙停止批阅奏疏,跪伏于地,恭敬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吧。” 嘉靖瞥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开口道。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众人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 嘉靖坐于珠帘背后,将目光收回,朗声道。 “臣等遵命!” 见皇帝已经发话了,众人随即应声道。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嘉靖敲响了一旁的玉磐,而这也意味着,此次内阁会议正式开始。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而后者很快便站了出来,开口道。 “今日内阁会议,所议之事有二,一为正式废除匠籍制度,二为海贸司的具体事宜!” 吕芳在说完以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犹如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诸位爱卿,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嘉靖将目光转向众人,缓缓道。 “启禀陛下,眼下匠籍制度所存在的弊端颇多,因此必须废除!” “在此基础上,微臣昨夜想到了一些措施,不仅能够消弭匠籍制度所带来的隐患,同时还能够为我大明朝吸纳更多的人才。” 嘉靖话音刚落,严嵩便站了出来,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 “吕芳,给朕拿过来。” 嘉靖对于严嵩所提出的办法颇为感兴趣,随即向一旁的吕芳如此吩咐道。 只见吕芳快步来到严嵩面前,将奏疏接过,并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将奏疏翻开,只见上面写着。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既然匠籍制度已经废除,就应该提出一个更加合理的制度来管理这群工匠,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编入匠籍了事。” “因此,微臣觉得,为了让这群工匠安心干活,应该适当提高他们的待遇!微臣在这之前已经调查过了,目前绝大多数的工匠,收入在二十六钱左右,微臣觉得,应该将工匠的收入适当提高到四十钱,也就是说,与农民种地的收入相当。” “此外,由于工匠长期受到社会其他阶层的歧视,因此,也官府应该将一些技艺精湛、尽职尽责的工匠作为典型来宣传!免除他们的徭役,并给予奖励,也让其他人,对工匠这个阶层的固有印象有所改观。”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应该给予这些工匠的孩子,自由选择职业的机会!因此微臣提议,由官府出资,开办专门的义学,来接收这群工匠的孩子。” “若是其中有可塑之才,朝廷应该尽全力支持!这样一来,不仅消弭了先前的隐患,还能够让这些人对朝廷感恩戴德,为朝廷所用。” 嘉靖在将奏疏中的内容看完以后,将目光转向严嵩,夸赞道:“嗯,不错,严阁老所提出来的方法颇为可行,待会儿下来后,就直接施行吧!” “遵命,陛下!” 严嵩在得到皇帝的夸奖后,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恭敬应道。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待内阁会议结束后,由内阁起草相关的文书,正式废除匠籍制度!” 嘉靖环顾一圈后,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朗声道。 “臣等遵命!” 见皇帝已经下了最终的决定,众臣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 “眼下,第一件事已经议完,该议第二件事了!” 在休息片刻后,吕芳又站了出来,朗声道。 “启禀陛下,眼下海贸司已经正式成立,目前各项政策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当中!” 吕芳的话音刚落,高拱便站了出来,向嘉靖禀报道。 “高拱,你这海贸司最近可真是炙手可热啊!朕听说,前来拜访你的官员,都快把伱家的门槛给踏破了,有这么一回事吗?” 嘉靖听完高拱的话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挑了挑眉,打趣道。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自海贸司正式成立以来,每日前来拜访微臣的官员简直是络绎不绝,令微臣不厌其烦!” “当然了,不仅仅只有微臣一个人有这种烦恼,其余两位大人也是一样。” 高拱说完,将视线转到一旁的严世蕃以及张居正身上。 “这个高拱,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把我给扯进来?” 严世蕃在察觉到高拱的目光后,心中暗骂。 “启禀陛下,确实如此,近些日子以来,前来拜访微臣的官员多了许多!” “启禀陛下,高阁老所言不虚!” 见嘉靖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严世蕃和张居正连忙回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强势的皇帝(求月票) 嘉靖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夸赞道。 “不过嘛,你们做的不错!朕听说,那些官员都在你们这里吃了闭门羹了。” “陛下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臣等,我们自然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见皇帝开口夸赞,众人连忙谦虚道。 “嗯,不错,朕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保持这个势头,尽快让海贸司步入正轨。” 嘉靖说完,又紧接着勉励了一句。 而当嘉靖提及让海贸司尽快步入正轨时,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由高拱这位海贸大臣来开口。 “启禀陛下,说起让海贸司尽快步入正轨,微臣这里倒是有一些办法。” 只见高拱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恭敬道。 “哦,但说无妨。” 嘉靖点了点头,示意高拱不要有所顾忌。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是时候让海贸司出售第一批出海凭证了!” “而这第一批出海凭证,则采取拍卖的形式,底价一万两白银,上不封顶!若是拍卖出来的价格低于二十万两白银的话,本次拍卖就此作废。”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立刻为朝廷贡献至少六百万两的收入,还够借着这个机会,极大地增强海贸司的影响力,您看如何啊?” 高拱在将先前众人讨论出来的具体方法复述一遍后,便惴惴不安地等待皇帝的评价。 而嘉靖在听完高拱想要采取的举措后,也是沉思良久。 只见其用手指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身下的座椅,许久,方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这件事情正好也能够当做海贸司的磨刀石!朕准了,伱们放手去做便是。” “此外,按照朕先前所说的,只要这些出海的船队付得起价钱,朝廷也可以派遣水师进行护送。” 嘉靖说完,还不忘补充这么一句。 “多谢陛下!” 见皇帝同意了这项提议,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内心的石头也落了地。 嘉靖在提及水师以后,顺带着向张居正询问起了目前水师的建设进度。 “启禀陛下,近段时间以来,船厂昼夜不停,共计建造了五艘战船!” “而这五艘战船,都已经建造完毕,此外,船上所搭载的大炮数量,相较于之前,则是要多上一些!” “因此,在战斗力方面,比起先前的战船,要强上一些。” 张居正见嘉靖询问起水师的建设速度,丝毫不敢隐瞒,将目前的进度尽数告知。 “嗯,不错,继续保持目前的进度!此外,朕打算拨一部分银子到兵器司那里,让他们研发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大炮。” “实在不行,朕打算等到时候海贸正式展开之际,从那群红夷人手中购买大炮,然后再交由兵器司进行仿制!”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啊?” 嘉靖说完,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挑了挑眉,向众人征询意见。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我大明目前并没有太过于强劲的对手!因此,暂时没有投入巨资研发新式大炮的必要。” 嘉靖话音刚落,严嵩便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徐阶,你呢?你也是跟严阁老一样的想法吗?” 嘉靖对于严嵩的表态不置可否,紧接着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徐阶,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这……其实目前没有这个必要。” 徐阶在察觉到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后,也是感到颇为棘手,最终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如此回应道。 “这么说来,你的意见是跟严阁老一样的咯?”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话后,面露嘲讽之色。 “微臣愚昧,还请陛下恕罪!” 徐阶自然听出了嘉靖话中的嘲讽之意,紧接着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开口道。 “高拱,你的意见呢?” 嘉靖似乎并不死心,转而又向高拱询问道。 “陛下,这,微臣觉得……” 面对嘉靖的询问,高拱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启禀陛下,微臣倒是觉得,应该投入相应的资金,研制新式大炮!” 正当严世蕃想要站出来支持皇帝的决议时,却被一旁的张居正给抢了先,因此,严世蕃只得咬牙暗恨。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张居正神色如常,沉声道:“启禀陛下,微臣自担任兵部尚书以来,便时常觉得,我大明军队目前的装备,还是有些许落后。” “别的不提,就单拿战船上的大炮来说吧,目前我大明水师所列装的大炮,与那群红夷人船上的大炮相比,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相差甚多!” “因此,双方一旦开战,在战船数量差不多的情况下,我大明水师必将处于劣势,而这中间的差距,只能够用人命去填!” “试问,多花些银子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朝廷的士卒拿命去填呢?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背后也有家庭,也有子女,他们的身上也有责任。” 张居正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整个内阁被死一般的寂静所笼罩。 最终还是嘉靖轻咳两声,打破了寂静:“朕倒是觉得,张爱卿此言颇为有理!” “眼下国库如此充裕,甚至已经达到了需要扩建国库的地步!为什么就不能从中拿出一部分来,研发新式武器?” “要知道在战场上,双方的武器装备一旦差距过大,那么接下来,等待弱势一方的,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还是说,你们宁愿让我大明朝的士卒,用命去填这中间的差距?” 见皇帝说出如此诛心之言,在场的所有人皆面露惶恐之色,‘扑通’一声跪伏于地。 “陛下,臣等冤枉啊!” 而嘉靖并没有理会众人,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今天这件事,朕就没打算跟你们商量!你们要是办不到,朕就去找其他人来办这件事。” “朕就不信了,我大明朝那么多官员,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能够办成此事的人?” “你们以为能高枕无忧?你们可别忘了,你们屁股下面的位置,可是有很多人在觊觎的!” “现在,回答朕,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办?” 嘉靖神色冰冷,将目光从严嵩以及徐阶身上扫过。 在察觉到皇帝的目光后,两人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愿意督办此事!” “微臣愿意,微臣愿意。” 见严嵩和徐阶都已经不敢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嘉靖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候由张居正打个报告,交给户部,然后户部那边将银子拨下去吧!” “朕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启禀陛下,臣等明白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希望 (求月票) 内阁会议结束后,皇帝将要正式废除匠籍制度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一开始还有部分官员对此将信将疑,直到内阁那边下发了正式的通知,众人才明白,这是真的,陛下真的要废除匠籍制度了! 而其中的内容除了自即日起,正式废除匠籍制度以外,还将严嵩先前所提出的那些措施也一并包括在内。 很快,在有心人的扩散之下,这个消息便立刻传到了京城内,所有被编入匠籍的工匠耳中。 京城,一处手工作坊内。 “好消息,好消息啊!陛下那边已经正式废除匠籍制度了,也就是说,咱们自由了!” 正当众人忙碌之际,只见一位学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向众人宣布这个消息。 “胡闹,快去干活!” “再敢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舌头!” 当其他的工匠从学徒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下意识地怀疑。 “是真的,官府那边已经贴出来了相应的告示!” “还有人在那里为大家念告示上面的内容呢,我是将告示上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听完以后,才赶回来告诉大家的!” 见众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这名学徒随即委屈道。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真的,陛下真的废除匠籍制度了?” 见学徒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众人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只见负责管理手工作坊的官员,背着双手走了进来,颇为倨傲地瞥了一眼在场的工匠后,才缓缓道。 “陛下那边已经正式废除了匠籍制度,也就是说,你们自由了!” 听到此话,从一直以来负责管理自己的长官口中说出,在场的诸多工匠这才信服,在沉寂片刻后,便是一阵欢呼声。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其中,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工匠跪伏于地,不停地在地上磕头,或许是由于太过激动,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 “都安静,本官的话还没说完呢!” 这位官员在扫视众人一眼后,随即加大了音量。 或许是长期以来,管理这群工匠所养成的威势,这名官员的话,没有工匠敢不听,因此,现场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正当在场的所有工匠以为,这背后还有什么附加条款时,这位官员清了清嗓子后,继续道。 “自即日起,正式废除匠籍制度,你们的子女可自行选择感兴趣的职业!另外,朝廷这边将酌情给伱们提高待遇,将银钱从原来的二十六钱,涨到四十钱。” “而朝廷这边,也会找几名技艺精湛、尽职尽责的工匠作为典型,不仅免除他们的徭役,还将给予相应的奖励!” “至于你们的孩子,则将由官府出资,开办专门的义学,你们的孩子到了合适的年龄,即可进入义学就读!” “若是其中有可塑之材,也可以考科举做官,朝廷也将给予相应的帮助。” 当这位官员将朝廷的政策宣布完毕后,正要转身离去时,只见一名工匠鼓起勇气,将他叫住。 “大……大人,您方才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朝廷那边已经贴出了相应的告示,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自己去看看。” 这位官员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在丢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吗?朝廷这边要给咱们提高待遇,将从原来的二十六钱,涨到四十钱,这相当于种地的收入了!” 只见先前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工匠,对着同伴如此道。 “不仅如此,刚才大人还说,官府这边将开办义学,让咱们的孩子也能够读书识字!要是我家的孩子,能够考中个秀才,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老工匠的话刚说完,便有同伴如此应和道。 “咱们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还是先干活吧!” 老工匠说完,便重新拿起工具,开始忙碌起来。 与先前死气沉沉、怠惰不堪的模样相比,眼下的手工作坊,似乎多了那么一丝活力。 而这群工匠干活的效率相较于之前,则有了极为显著的提高!原因无他,生活有了盼头。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用再重复自己的命运,再加上朝廷所提出的种种优惠政策,这群工匠的脸上不禁洋溢着笑容。 而与此相对应的,他们心中对于皇帝的崇敬,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在他们看来,皇帝下令废除了匠籍制度,解除了他们身上的束缚,而他们的孩子,也有了继续往上爬的机会!或许有朝一日,自己的后代中,也会有人通过科举考试做官。 …… 监狱之中,任世旺经过几天的调理,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但是仍然无法长久站立。 每当他想要尝试重新站起来时,从腿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便会让他不由得想要放弃。 但每次,他都咬牙坚持,尽管疼得快要昏厥过去,尽管汗流浃背,他仍然不肯放弃!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在有外力支撑的情况下,他总算是能够站起来一会儿。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狱卒推开了。 “哟,居然还能站起来!” 这名狱卒见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紧接着从食盒中将饭菜端出。 任世旺却没有理会来人的意思,而是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而这名狱卒却没有对任世旺的行为感到恼怒,而是继续道。 “这可是那群工匠一起凑钱,给你买的,你不吃的话,就浪费了!” “唉,你也真够倒霉的,要是能够再等几天就好了,陛下方才已经下令,正式废除匠籍制度了!” 狱卒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谁知却被任世旺给叫住了。 “你说什么,陛下方才下令,正式废除匠籍制度?” “是啊,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官府那边也已经张贴了相应的告示。” “不仅要给工匠提高待遇,官府那边还将开办专门的义学,让这群工匠的孩子,也能够读书认字,参加科举。” “真是的,什么世道啊!” 狱卒在抱怨这么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顺带着还从怀里掏出钥匙,将牢房的门也一并锁上了。 “正式废除匠籍制度,正式废除匠籍制度!” 在狱卒离开以后,任世旺似乎还沉浸在其带来的消息中,无法自拔,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嘴里不停呢喃着。 “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良久,任世旺笑了,笑得分外悲凉。 随后只见其勉强支撑起身体,来到饭桌旁,缓缓坐下。 桌上的饭菜散发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任世旺端起碗,刨了一口米饭,开始细细品味。 任世旺夹起一筷子菜肴,放入嘴中,一股新鲜时蔬特有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紧接着任世旺用力刨了几口饭,眼中不断有泪水滴落。 “呜呜,好吃,真好吃!” “儿子,你听到了吗?陛下方才已经下令正式废除匠籍制度了!你不是说,你想要考科举吗?你想要做官吗?” “你再也不用学习木匠的技艺了,你也能够像其他人一样,读书识字,参加科举,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而你却……” 良久,只见任世旺将手中的碗筷缓缓放下,眼中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随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缓缓道。 “陛下圣明!” 任世旺说罢,再拜。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皇帝出手了 正当京城内的官员还沉浸于陛下废除匠籍制度这个消息时,很快,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传了出来。 “海贸司居然要正式拍卖出海凭证了,底价一万,上不封顶!” 消息一出,京城内凡是有点门路的官员,都开始着手打听此事!朝廷之中,想要通过走关系,从而拿到一张出海凭证的官员,比比皆是。 “你们听说了吗?海贸司那边即将放出三十张出海凭证!据说将要采取拍卖的形式进行售卖。” “听说了,底价一万,上不封顶!咱们要是能搞到一张,别的不说,以后子孙后代肯定是高枕无忧了。” “话说,海贸司那边有说具体的时间吗?” “这倒是没说,不过看样子,应该快了。” …… 内阁会议结束以后,众人便开始继续批阅奏疏,同时还将海贸司即将进行拍卖的消息也一并放了出去。 “这个消息,可是在京城内引起轰动了啊!” 徐阶将手中批改完成的奏疏放至一旁,缓缓道。 “是啊,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谈论此事,我听说还有部分官员想要通过走后门的方式,来得到一张出海凭证。”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话后,随即笑了笑,应和道。 “哼,他们想要拿出海凭证,可谓是难如登天!即使他们居于幕后,让那些豪绅地主来代替他们出手,结果也是一样。” “陛下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高拱在听完两人的对话后,也是忍不住开口道。 正当几人讨论之际,只见一名小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并将一张信筏递交到徐阶手中。 徐阶将信筏拆开,在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紧皱眉头,随即将视线转向众人,无奈道。 “就在方才,东厂的人出手了!” “什么,这么快?” 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颇为惊诧。 毕竟前脚刚说完,陛下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后脚东厂的人就找上了门,毫无疑问,这就是一次警告! “陛下在警告背后的那些人,都将爪子收起来!” 此刻,这便是众人心中所想,同时对于皇帝,也更加地敬畏。 …… 紫禁城,养心殿。 “启禀陛下,您先前交代的任务,奴婢已经完成了,这里是具体的名单!” 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来到嘉靖面前,并将手中的名单递出。 “居然这么快!” 嘉靖见吕芳这么快就将自己所吩咐的事情办好,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紧接着从吕芳的手中将名单接过,仔细浏览起来。 良久,只见嘉靖将名单放下,缓缓道。 “嗯,吕芳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是时候警告一下那些家伙了。” “奴婢也只不过是遵从陛下您的命令行事而已。” 吕芳在得到嘉靖夸奖后,连忙谦虚道。 “有功,自然应该赏赐才是,那些官员的财产,一部分充入国库,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如此吩咐道。 “多谢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见嘉靖发话,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 “嗯,起来吧。” 嘉靖对于吕芳的表现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如此道。 “话说朕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沈氏那边了,吕芳,伱待会儿陪朕去一趟吧!” “是,陛下,奴婢遵命。” …… 很快,在吕芳以及众多太监、侍女的陪同下,嘉靖踏上了前往甘露宫的路途。 当嘉靖一行人来到甘露宫时,守候在此地的太监见状,刚想通报,但是却被嘉靖打断了。 “不必通报了,免得吵到皇贵妃休息。” 嘉靖将目光转向来人,然后摆了摆手,如此道。 “遵……遵命,陛下!” 见皇帝已经发话,这名太监连忙跪伏于地,应声道。 或许是由于太过于紧张,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而吕芳在经过他的身边时,面露微笑,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都是这样过来的。” 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安慰自己,来人顿时陷入了一种狂喜之中,也不过多言语,只是顾着磕头。 而吕芳在说完那句话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瞧上一眼。 很快,一行人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进入了甘露宫。 或许是由于春天刚到的缘故,宫中种植的花草生长得十分茂盛,甚至有一部分不知名的花已经长出了花蕊,细细一嗅,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钻进鼻腔,令人心旷神怡。 而当皇贵妃沈氏的贴身侍女,按照往常的惯例,从房中将热水端出时,猛地发现了嘉靖一行人。 只见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随即将手上的金盆放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皇贵妃沈氏的房间。 在其进入沈氏的房间后,连忙气喘吁吁地开口道:“娘娘,陛下来了!” “什么?陛下来了!为什么没有相应的通报?” 皇贵妃沈氏在从贴身侍女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颇为惊诧,紧接着询问道。 “娘娘,我也不知道啊!当务之急,是赶紧整理一下您的仪容。” 侍女见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如此道。 “对,对啊!快帮我看看,哪里有不合理的地方?” 经过贴身侍女这么一提醒,沈氏也很快反应过来,随后让侍女将铜镜取出,开始仔细对照起来。 “呀,簪子歪了!头发也乱了,身上的衣裙也有了褶皱!这样可怎么见陛下啊。” 沈氏自铜镜中看到自己目前的形象后,整个人也开始不由得慌乱起来。 正当其想要让一旁的贴身侍女,将自己头上的簪子重新扶正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嘉靖走了进来。 沈氏见状,连忙略微躬身道:“臣妾见过陛下!” “真是的,朕先前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以后见到朕不需要行礼。” 嘉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责怪之色,缓缓道。 “臣妾只是一时紧张,方才忘记了,还请陛下恕罪!” 沈氏见状,脸色绯红,随即紧咬着嘴唇,为自己辩解道。 而一旁的贴身侍女,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房间,并顺带着将房间的门也一并带上了。 “怎么,不请朕坐坐?” 嘉靖挑了挑眉,如此道。 “陛下请坐,臣妾这就为您泡茶!” 经过嘉靖这么一提醒,沈氏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便拉着嘉靖在一旁坐下。 “先不用着急。” 嘉靖说完,轻轻将沈氏头上的那根簪子扶正,随后直视着沈氏的眼睛。 沈氏被嘉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羞红,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话说,朕这段日子没过来,你都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又在刺绣了?” 嘉靖见状,轻笑一声,找起了话题。 “陛下请稍等,等臣妾把近些日子以来所完成的刺绣,拿出来给陛下观赏!” 见嘉靖提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沈氏的眼中开始放光,整个人也开始兴奋起来,只见其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了几幅刺绣。 “陛下,您看,是不是很像啊?” 沈氏在将那些刺绣都摆出来以后,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嗯,确实很像!尤其是那只鸟,简直是活灵活现。” 嘉靖在仔细看完沈氏的作品后,也是颇为惊叹,随即内心也涌现出些许愧疚。 只见嘉靖将沈氏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近些日子,委屈你了!” “没有,陛下作为皇帝,作为我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自然应该以国事为重!臣妾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沈氏依偎在嘉靖怀里,面色绯红,如此道。 “臣妾听说,陛下您最近废除了匠籍制度,还给了那群工匠自由,想必他们此刻一定很感激陛下您吧?陛下,臣妾觉得,您真是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沈氏随即将目光转向嘉靖,在她说这句话时,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朕是个好皇帝吗?或许吧。” 嘉靖轻笑一声,随后回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消息送到 浙江,浙直总督府。 夜晚,正当胡宗宪还在处理总督府近些日子所积压下来的公务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胡宗宪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开口道。 “总督大人,这里是严阁老亲自遣人送过来的信!” 来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筏,将其恭敬递交到胡宗宪的手中。 “嗯,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胡宗宪将信接过,随后开口道。 “是,总督大人!” 来人见自己送信的使命已经达成,于是便恭敬退了出去,还将门也一并带上。 “老师寄给我的信,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内容?” 胡宗宪说完,将信拆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待胡宗宪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以后,松了一口气。 信上的内容除了日常的问候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让他暂时放缓改稻为桑的进度,不用再那么急切了!” “呼~这样也好,百姓也可以少遭一点罪!” 胡宗宪说完,将信封放置到一旁,继续处理剩余的公务。 ……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第二天一大早,胡宗宪就吩咐侍卫,将众人都召集至总督府议事大厅,他有事情要宣布。 对于胡宗宪的命令,众人不敢有丝毫违背,很快,众人便陆续赶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等候。 只见胡宗宪踱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我等见过总督大人!” 见胡宗宪到来,众人皆从座椅上起身,向其恭敬行礼道。 “坐,都坐!本官今日把大家叫过来,就是有两件事情想要向大家宣布。” 胡宗宪说完,坐于上首,将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道。 “还请总督大人直言!” 一旁的郑泌昌见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之色,如此道。 胡宗宪并没有直接回答郑泌昌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马宁远,询问道:“目前整个浙江,改稻为桑的进度如何了?” 见胡宗宪问话,马宁远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在回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老师,目前整个浙江大概有三成的土地,已经改种桑苗!相信很快便能达到原有的目标。” “老师,您突然问这个干嘛?” 马宁远对于胡宗宪突然询问起改稻为桑的进度一事,感到颇为诧异。 胡宗宪在听完马宁远的汇报后,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看向众人。 “本官要说的第一件事,便是此事!” “就在昨晚,严阁老那边给本官寄过来一封信,信中交代,可以暂时放缓改稻为桑的进度!” “此外,待首批生丝出来以后,官府不得半价收购!必要时,甚至可以溢价收购。” “这便是信中的全部内容了,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胡宗宪在将信中的内容大致复述一遍后,将目光转向众人,询问道。 “总督大人,下官认为这是好事啊!这样一来,官府这边也将有更多的时间来慢慢引导百姓种植桑树了。” 高翰文在从胡宗宪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样一来,也可以让百姓少遭点罪!只要让百姓看到这其中有利可图,届时,都不用官府强迫,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去种植桑树。” 胡宗宪说完,端起一旁的热茶,轻啜一口。 待胡宗宪将茶杯放下,环视一圈后,继续道。 “本官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与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赵贞吉有关!” 见胡宗宪提及赵贞吉,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在众人看来,这个赵贞吉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前来浙江彻查,朝廷减免给百姓赋税没有落到实处一案的! 作为钦差大臣,赵贞吉自然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而在场的众人也纷纷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了,当初陛下在得知此事后的态度。 陛下可是让京城的文武百官在养心殿外,跪到了天黑! 胡宗宪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在轻咳两声后,继续道。 “据确切消息,最迟明日,由陛下所派出的钦差大臣赵贞吉,就将到达浙江!” “什么?这么快!” 郑泌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满是恐慌之色。 “完了完了,这下全都完了!要是这位钦差大臣,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拿人,该怎么办啊!” 一旁的何茂才也如同郑泌昌一样,脸上也充斥着恐慌之色。 “总督大人,您可要救救我们啊!要是这位钦差大臣追究起来,咱们可就彻底完了。” 郑泌昌说完,将目光转向胡宗宪,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是啊,还请总督大人,救救我等性命!” 在郑泌昌之后,何茂才也向胡宗宪如此请求道。 “瞧你们这点出息,人家钦差大臣还没来,你们就吓得半死不活的!” 胡宗宪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怒斥道。 “这么说,总督大人是有应对的方法了?” 郑泌昌在听完胡宗宪的这一番话后,眼中也是燃烧起,名为希望的火焰。 “事已至此,本官哪里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只希望这位由陛下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能够高抬贵手吧!” “伱们两个,在这期间,可别给我想什么歪点子!要是一不小心触怒了钦差大臣,到时候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 胡宗宪对于郑泌昌、何茂才两人并不放心,又紧接着叮嘱了几句。 “放心吧,总督大人,我们一定听从您的指示!” “对,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说上刀山,我们绝不下火海!” …… “前面就是泉州了,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当杨宗泰看着不远处魂牵梦绕,分外熟悉的城池时,脸上满是激动之色,随即不由自主地加大了音量。 而马车上的妻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 “咱们总算是回来了。” “是啊,咱们总算是回来了!不瞒你说,在南直隶任职期间,为夫经常梦到这个场景,没想到如今,却真的成为了现实。” “回想起先前在南直隶担任太仆寺丞的日子,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杨宗泰看着周围熟悉的风景,也不由得感慨道。 就在这时,只见一队官差从泉州城里飞奔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泉州城内的老百姓,乌泱泱的一大片,看不到尽头。 随即,只见这队官差在距离马车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很快,其中领头的官差对着杨宗泰拱了拱手,恭敬道。 “我等见过知县大人!” “你们是特意来接本官的?” 杨宗泰对此颇为意外,随即询问道。 “是的,知县大人!自从得知您重新调回泉州,百姓们就翘首以盼,天天计算着日子,现如今,总算是把您盼回来了!” 或许是为了证实这名官差所言不虚,随即剩余的百姓也跪伏于地,激动道。 “我等恭迎知县大人!” 杨宗泰似乎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拱了拱手,沉声道。 “本官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随后,在现场百姓的簇拥下,杨宗泰的马车进入了泉州城。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赵贞吉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在胡宗宪的带领下,前去恭迎钦差大臣赵贞吉。 很快,赵贞吉所搭乘的船只便顺利靠岸,胡宗宪站立于最前方,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在赵贞吉所搭乘的船只后面,还跟着大小不等的十几艘战船,船上满载着士卒,据胡宗宪估算,至少有两千余人! 赵贞吉在侍卫的护送下从船上下来,胡宗宪见状,恭敬行礼道:“下官,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见过钦差大人!” 胡宗宪说完,身后的一应官员也尽皆行礼。 赵贞吉见状,面带微笑,对着胡宗宪拱了拱手,回应道:“接下来,本官就仰仗胡总督了!” “哪里哪里,钦差大人请!” 胡宗宪笑了笑,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随后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整个浙江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赵贞吉随行的官员。 周遭几公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兵士在巡逻!此外,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被官兵给翻了个底朝天。 “胡总督应该知道本官此行是为了什么吧?” 赵贞吉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选择直奔正题。 “钦差大人是为了调查浙江百姓赋税一事而来,下官早已在总督府内备好相应的卷宗,还请钦差大人与下官一同前去!” 胡宗宪抚了抚胡须,如此回应道。 “嗯,如此甚好,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本官也好向陛下交差啊!” 赵贞吉说完,便跟随胡宗宪的脚步,乘上轿子,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路途。 而在前往总督府的道路两旁,也站满了警戒的兵士,百姓们则被要求待在家中,不能出来!与此同时,城内的官差也在四处搜寻,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员出没。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总督府。 “钦差大人请!” 胡宗宪抢先一步下了轿子,在前面引路道。 “嗯。” 赵贞吉点了点头,随即跟随胡宗宪的步伐,进入了总督府。 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以后,赵贞吉来到了总督府的议事大厅,此刻,在这里已经有许多胥吏在忙着整理浙江历年以来的卷宗。 “我等见过钦差大人!” 见赵贞吉出现,这些胥吏连忙停止手上的工作,向赵贞吉慌忙行礼道。 “无妨,你们继续手上的工作便是!本官接下来有一些事情想要向胡总督确认。” 赵贞吉对此只是摆了摆手,神色平静道。 “既然如此,请钦差大人到下官的书房一叙。” 胡宗宪对于赵贞吉此时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恭敬道。 很快,在胡宗宪的带领下,赵贞吉来到了胡宗宪的书房,两人进了书房以后,书房便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钦差大人,请用茶。” 胡宗宪说完,亲自将茶泡好,并递到赵贞吉的面前。 “嗯,有劳胡总督了!在无人的时候,还是称本官为赵大人吧。” 自进入书房以后,赵贞吉也很快放松下来,向胡宗宪如此道。 赵贞吉作为钦差大臣,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他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因此,在先前的场合下,赵贞吉一直都表现得分外严肃,此刻,在只有两个人的书房内,赵贞吉才放松下来,并向胡宗宪释放善意。 “赵大人,陛下派你过来,是为了调查朝廷减免给百姓的赋税并没有落到实处一案吗?” 最终,胡宗宪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转而向赵贞吉询问道。 “是,也不是!此次陛下派本官前来,一是为了调查此案,二是为了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这是陛下在本官临行之前,托人送到船上的,而且就在本官的枕头下面压着!” 赵贞吉说完,从怀中将信掏出,并递交给胡宗宪。 胡宗宪将信从赵贞吉手中接过,怀着万分崇敬的心情,将信拆开,而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陛下让我收集江浙地区盐商的信息,陛下要对这群盐商动手了!” 而赵贞吉自然也察觉到了胡宗宪脸上的震惊之色,只不过他没有多问,毕竟这可是皇帝亲笔写给封疆大吏的信,并且还是经由自己这位钦差大臣转交的! 由此,便可以知晓,其中的内容究竟有多么重要了。 胡宗宪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随即将目光转向赵贞吉,开口道。 “有劳赵大人了!”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而已。” 赵贞吉见状,连声推辞道。 “既然信已经送到,那咱们也应该正式进入正题了!对于朝廷所减免给百姓的赋税并没有落到实处一事,伱身为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到底知不知情?” 只见赵贞吉将目光转向胡宗宪,沉声询问道。 “知情,自始至终,本官都对此事知情。” 胡宗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为自己做过多辩解的打算。 “唉,胡总督的难处,本官也知晓!自正德年间起,朝廷能够收上来的赋税就越来越少,如果不往百姓身上加赋,又该往谁的身上加呢?” “总不可能,从地主豪绅以及士绅官员身上加吧!” “为了维持朝廷的日常运转,不得已从百姓身上收取更多的赋税!而且,有这种情况的并不仅仅只有浙江,而是全国的官员都在这么干。” “但是,这群官员却将多收来的这一部分赋税,都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而这,也是陛下如此恼怒的原因!” 赵贞吉在听完胡宗宪的话后,也是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表示理解。 随后,只见赵贞吉将一旁的茶杯端起,轻啜一口,继续道。 “陛下此次派我前来,并不是为了调查真相,而是让我给那群官员一些警告。” “让那群官员明白,惹怒陛下的后果!” “所以,胡总督,你手上若是有想要收拾的官员名单,尽管交给本官便是!” “不瞒您说,在这之前,严阁老以及徐阁老他们,就已经遣人递交给我了一份冗长的名单,上面的那些人,应该足够平息陛下的怒火了。” 见胡宗宪脸上还有些许犹豫之色,赵贞吉随即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在赵贞吉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后,胡宗宪脸上的犹豫之色也很快消失不见,只见其翻出一份名单,将其递交到赵贞吉手中。 “名单上的人,赵大人你看着处理吧!” 赵贞吉将名单接过,在仔细确认了一遍上面所记载的名字后,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将名单上的人尽数处理后,不仅不会使浙江陷入动荡,还能够顺带着向皇帝交差! 无他,名单上的人大多数都是些无关紧要,却又与朝廷赋税息息相关的官员。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赵贞吉感到震惊 “话说,这件事情是由谁捅上去的?” 赵贞吉将胡宗宪递交给他的名单收好后,转而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哦,赵大人对此真的很好奇吗?” 胡宗宪并没有急着回答赵贞吉,而是挑了挑眉,反问道。 “自然,正是因为此人,京城内一大半的高官都受尽了苦头,甚至连阁老他们都不例外!” “因此,本官对于这个人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他敢冒官场之大不韪,将自己后半生的前途赌在这上面!” 赵贞吉没有否认,而是径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既然赵大人对于此人的身份如此感兴趣,不妨自己猜猜看。” 胡宗宪说完,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本官猜测,此人背后应该有人支持,不然的话,绝对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如果本官猜的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高翰文吧!” “本官还在京城的时候,便听说这个高翰文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再加上他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自然有这个底气。” “兴许是他深感百姓之苦,最终一怒之下,将这件事情捅了上去。” 赵贞吉将胡宗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胸有成竹地给出了答案。 “不,赵大人猜错了人选!将这件事情捅上去的,只是一名县令而已。” “而且,据本官所知,这个人的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持他!” 胡宗宪在听完赵贞吉的话后,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 “什么?怎么可能!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的话,那他怎么敢……” 赵贞吉在听完胡宗宪给出的答案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赵大人,咱们为官多年,或许都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心系百姓、一往无前的人存在的!” 胡宗宪似乎对此颇为感慨,随即沉声道。 “敢问胡总督,这个人究竟是谁?” 此刻,或许是由于太过激动,赵贞吉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声。 “这个人便是淳安知县,海瑞!” 胡宗宪瞥了一眼赵贞吉,而后给出了答案。 “淳安知县,海瑞!” 赵贞吉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福建,此刻,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务,谭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处理。 自从谭纶上次将信寄出后,犹如石沉大海一般,久久见不到回信。 “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内阁那边没有收到信件吗?还是说出了别的什么问题?” 此刻,谭纶整个人心乱如麻,神色焦急,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先前许下的承诺没有兑现的话,对于这些卫所中的士卒的士气来说,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不仅先前的一切努力全都付之东流,而且还会让这群士卒再也不相信朝廷,这样一来,别说剿匪了,能不能够指挥的动这群士卒,都是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巡抚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嗯,进来吧。” 谭纶此刻正处于心烦意乱的时候,见脑中的思绪被打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报告巡抚大人,朝廷已将被拖欠的饷银共计八十三万六千三百三十二两银子,尽数拨下。” “此外,朝廷还额外下拨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说是用作剿匪之用!还有数之不尽的军械、粮草等等,还在路上。” “对了,巡抚大人,这里还有一封信,来人交代,要务必交到您的手中!” 侍卫说完,随即将信件转交到谭纶手中,并很快退出了房间,顺带着还将门也一并关上。 “好,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将盘踞在福建境内的盗匪尽数剿灭,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谭纶在从侍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紧接着在内心盘算道。 待兴奋过后,谭纶开始将目光转向手上的那一封信。 “果然,这封信是由徐阁老寄来的。” 谭纶在看到信上的落款后,点了点头,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紧接着,谭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在椅子上坐下,并将信件拆开,只见上面写着,谭纶亲启四个大字。 “目前朝廷已将当地卫所士卒被拖欠的饷银尽数发放,此外,相应的军械、粮草等等,也都在路上,不日就将送到!”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将盘踞在福建境内的盗匪尽数剿灭,而陛下对此也是十分支持,并给予了相应的帮助!” “待福建境内的盗匪彻底剿灭后,将按照先前的策略,减轻福建当地百姓的负担,并平反冤假错案,整治贪官!” “上述的这些事情,你都不必操心,自然有咱们的人来办这些事!很快,你的政绩就会赶超胡宗宪,届时,咱们也能够和严党斗上一斗。” “待斗垮了严党,你就是头号功臣,届时,众正盈朝之际,朝廷的风气必将焕然一新!” “此外,有什么需要,尽管言语便是,凡是能够解决的,我们都会尽全力帮伱解决。” 待谭纶将信中的最后一个字看完,随即将其放到一旁,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无声自语道。 “徐阁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忽略了?” “清流里的部分官员,贪墨起银子来,比严党更甚,手段也更加酷烈!逼得百姓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例子,屡见不鲜。” 只见谭纶手里捧着茶杯,整个人思绪翻飞,良久,只见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铺开纸笔,将徐阶写给自己的信,尽数抄录一遍。 良久,谭纶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内容,待墨迹干透后,将其装入信封之中,随即唤来贴身侍卫,沉声吩咐道。 “将其送往陛下那边,记住,中间不要过任何人的手!” “遵命,巡抚大人!属下明白。” 谭纶的贴身侍卫应声后,便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恭敬道。 随后,谭纶的贴身侍卫便快步离开了房间,踏上了送信的旅途。 紧接着谭纶推开门,欣赏着院子内的景色。 一阵微风拂过,给人一种闲适之感,院中各式各样绿意盎然的花花草草,在风中不停摇曳,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随着微风,钻入鼻腔。 院中的花花草草,是前任官员所遗留,当初谭纶上任之际,手底下的官员为了避嫌,想要将院中种植的花花草草尽数毁去!由谭纶来重新装饰一番,但是却被谭纶出言拒绝了。 在他看来,这一切根本无关紧要,为官一任,不应该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如何造福百姓身上。 “把饷银到位这个消息,通知卫所那边吧!” “是,巡抚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饷银到位 “听说了吗?朝廷那边将拖欠咱们的饷银全部发下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千真万确,就在方才,巡抚大人派人过来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听得一清二楚!” “这位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可真是有法子,一下子就帮咱们把欠下的饷银全都要回来了!” “是啊,哪怕现在巡抚大人,要我去死,我也绝对不皱一个眉头!” “得了吧,就凭你?” …… 自从谭纶遣人将银子已经到位一事,通知附近的卫所以后,引得士卒们争先讨论。 对于这些卫所的士卒而言,谭纶这位新上任的福建巡抚,不仅说到做到,真的替他们讨回了饷银,还额外给了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此刻,有人敢说谭纶的一句坏话,这群卫所的士卒,绝对会冲上前去,将其生吞活剥。 而先前被谭纶任命为卫所临时长官的王勇,也是面带笑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就在方才,他从谭纶的下属口中听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士卒们的欠饷有了着落,二是,在军械、粮草全部到位以后,就将正式进行剿匪工作。 “传我的命令,擂鼓,聚兵!” “是,大人!” 只见王勇从营帐里出来,对着一旁的士卒,如此吩咐道。 很快,在三通鼓响前,卫所的士卒便都已经集结完毕! 台下的士卒队列整齐,神情肃然,众人对于王勇为何要擂鼓聚兵,心中也有了一些大致的猜测。 王勇看着台下排列整齐,隐约有股肃杀之气的士卒,朗声道。 “今天本官把大家聚集起来,便是有两件事情想要通知大家!” 王勇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在将台下士卒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后,方才继续道。 “这第一件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巡抚大人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朝廷已经将咱们的饷银尽数发放!” “具体的数目为,八十三万六千三百三十二两银子!” 王勇的话音刚落,台下便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震得王勇耳膜生疼。 “都安静,本官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王勇将目光转向台下的士卒,沉声道。 王勇的话音刚落,方才欢呼的士卒便立刻闭上了嘴!随即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王勇接下来的话,生怕听漏一个字。 “本官将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便是,待后续的军械、粮草等等全部到位以后,就正式开始剿灭盘踞在福建境内盗匪!” “据说,朝廷此次还额外下拨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用作剿匪之用!” “既然,巡抚大人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如今,也是我们回报他的时候了!” “诸位觉得呢?” 王勇说完,将目光从台下的士卒身上收回,询问道。 “杀杀杀!” 回应他的,则是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神情狂热的士卒。 …… 浙江,淳安县县衙。 “这件案子,本官决定就这么判,两位可有什么异议?” 海瑞在耐心听完两位当事人的叙述以后,给出了最终的决断。 “没有。” “我也没有。” 两位当事人在对视一眼后,都觉得海瑞的判罚十分地公正合理,因此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这件案子就这么结了吧!你们两个也可以离开了。” 海瑞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是,知县大人,我等告退!” 两人说完,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在对着海瑞拱了拱手后,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淳安县县衙。 “知县大人,您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从今天早上开始,您就没有歇息过一刻,不是在断案,就是在去断案的路上。” 见海瑞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一旁的主簿见状,连忙劝慰道。 “嗯,无妨,等本官将这些公务处理完以后,再休息吧。” “知县大人,这部分公务就由属下来替您处理吧!您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您现在可是我淳安县的父母官,要注意身体啊。” 一旁的主簿见海瑞仍然不肯下去休息,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继续劝慰道。 “嗯,那好,这些就拜托你了,本官下去休息一会儿。” 海瑞见主簿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得开口道。 “知县大人,您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 一旁的主簿向海瑞拍着胸脯,保证道。 很快,海瑞便来到了县衙内院。 此时,海瑞的妻子王氏正在将已经洗好的衣服,晾晒起来。 待她看见海瑞脸上的疲惫之色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很快便迎了上来,询问道:“没事吧?” “无妨,只是有点累了。” 面对妻子的担忧,海瑞只是摇了摇头,回应道。 “真是的,也不知道伱一天到晚,那么拼命干什么?我看人家那些做官的,一天到晚可是清闲得很!” “唉,算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海瑞的妻子王氏,按照往常的惯例,在絮絮叨叨几句后,便打发海瑞回去休息了。 海瑞在听完妻子的话后,仍然停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吧,到时候有什么状况,我会通知你的。” 海瑞的妻子王氏见丈夫此番模样,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嗯,这就好。” 海瑞在得到妻子的保证后,便转身回了房间,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当海瑞再次醒来时,先前积攒的疲惫消失不见,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正当其想要重新回去处理公务时,只见妻子王氏一脸慌张地走了进来,颤声道。 “方才总督府的官吏送来消息,说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点名要见你!” “现在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海瑞,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前段时间,你托人寄回来一封信,说是要在总督府内暂住,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得不说,海瑞的妻子王氏还是十分敏锐的,她很快便从目前的这些线索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一定是自己的丈夫海瑞,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不然的话,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怎么可能会点名见他? 说不定,钦差大臣此次前来,其中便有海瑞的一份功劳。 “放心吧,没事的,钦差大人只是向我了解一些情况而已!” “我很快便回来。” 面对担惊受怕的妻子,海瑞只得轻声劝慰道。 在安慰完妻子后,海瑞踏着决然的步伐,走进了县衙。 “知县大人,请随下官去一趟总督府,钦差大臣要亲自见你。” “嗯,本官知道了。” 海瑞点了点头,随即跟上来人的步伐,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道路。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赵贞吉起了招揽之意 “下官海瑞,见过钦差大人和总督大人!” 海瑞略微躬身,对着赵贞吉以及一旁的胡宗宪恭敬行礼道。 “嗯,你便是海瑞?” 赵贞吉点了点头,上下审视了一番海瑞后,开口询问道。 “没错,下官正是海瑞!不知钦差大人找下官前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了解吗?” 即使是面对钦差大臣,海瑞也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没错,本官此番找你前来,便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些案件的细节罢了。” 面对海瑞的询问,赵贞吉没有隐瞒的意思,紧接着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说说吧,伱是如何跟锦衣卫那边搭上线的?” 赵贞吉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是,钦差大人!” “事情是这样的……” 海瑞在应声以后,便开始原原本本地叙述起事情的始末。 良久,赵贞吉在听完海瑞的叙述以后,也是眉头紧皱,追问道。 “你是说,是锦衣卫那边主动找上的你?” “没错,钦差大人,事情正是如此!待下官查出些眉目后,一位自称为锦衣卫的人便现身了。” “不仅如此,他还向下官展示了他身上的腰牌!” 海瑞对于赵贞吉如此热心于询问有关锦衣卫的事情,感到颇为疑惑,紧接着如此回应道。 “嗯,没错,本官可以确认,来人确实是锦衣卫。” 就在这时,一旁的胡宗宪也补充道。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看来,陛下对于这方面早就有所怀疑了!” 想通了这一切,只见赵贞吉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无声自语道。 “钦差大人?” “无妨,本官方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海瑞的声音将赵贞吉拉回现实,只见他摆了摆手,随意道。 “既然钦差大人,已经将案件的始末了解得差不多了,那下官也应该告辞了!” 海瑞说完,便对着赵贞吉拱了拱手,作势想要离开。 “什么情况,他怎么走了?” “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在本官面前刷刷存在感,好好巴结一番,再顺带着彰显自己治下的政绩吗?” “本官可是陛下亲自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啊!” 而海瑞的这番操作,让赵贞吉这位沁浸官场多年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等,本官还有事情要跟你交代!” 正当海瑞即将要推门离去的时候,赵贞吉却是出言叫住了海瑞。 “钦差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对下官交代的吗?” 海瑞停下脚步,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咳咳,海瑞,你先别急着走!钦差大人,确实还有事情想要向你交代。” 一旁的胡宗宪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后,如此道。 而紧接着,赵贞吉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海瑞一番,他是越看越满意! 在这之前,他便从胡宗宪口中了解到了海瑞这个人。 “嫉恶如仇、爱民如子、清廉自守、不幕权贵、最重要的是不怕得罪人!” “这简直就是专门为督察院量身定制的人才啊!” 此时此刻,赵贞吉不由得在内心责怪起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过来浙江这边?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块璞玉? 海瑞被赵贞吉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鼓起勇气,轻声道:“钦差大人?” “咳咳,无妨,本官方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赵贞吉猛地回过神来,轻咳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紧接着,只见其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正襟危坐,神色肃穆,询问道:“海瑞,你可愿意到督察院任职?” “督察院?” 海瑞在从赵贞吉的口中听到这个机构的名字时,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督察院就是监督百官,风闻奏事的地方!” “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整饬吏制,弹劾那些贪官污吏,虽然品秩不高,但是权势极重。”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督察院是直接向陛下负责的!也就是说,随时随地都有面见陛下的机会。” “怎么样,要不要来督察院任职?” 赵贞吉在介绍完督察院后,便向海瑞抛出了橄榄枝,言语之中满是急切之色。 果然,海瑞在听完赵贞吉的这一番话后,陷入了沉思。 “果然,没有官员能够拒绝督察院的诱惑!” 赵贞吉将海瑞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如此想到。 “多谢钦差大人提携,下官还是想要继续担任知县一职!” 海瑞在思考良久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为何?” 面对海瑞做出的选择,赵贞吉的脸上满是不解,随即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在他看来,应该没人能够拒绝督察院的诱惑才是! “下官还是想为百姓多做一点实事。” 海瑞说完,将目光转向赵贞吉,斩钉截铁道。 “谁说前去督察院任职,就不算为百姓做实事了?” “你好好想想,要是能够弹劾一名贪官,届时,将会有多少百姓从中受益?” “两者殊途同归,只是表现的形式不同而已!” 赵贞吉见状,随即向海瑞耐心解释道。 “钦差大人,下官还是想……” 海瑞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贞吉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等想明白了,再给本官答复也不迟。” “是,钦差大人!” 见赵贞吉已经下了逐客令,海瑞恭敬地拱了拱手后,如此回应道。 待海瑞离开以后,赵贞吉不由得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本官还是头一回见到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的人!” “像这样的人,要是再多一些就好了!” 一旁的胡宗宪也忍不住感慨道。 …… 海瑞自总督府出来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淳安县县衙。 一进门,妻子王氏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怎么样,没事吧,钦差大人没有难为你吧?” 海瑞并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缓缓道。 “还是回房间再说吧!” 海瑞的妻子王氏,见丈夫脸上的纠结之色,也顿时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很快,只见其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跟随海瑞,一同回到了房间之中。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钦差大人那边追究下来,要让你去顶罪?” 一回到房间,海瑞的妻子王氏,便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询问道。 “没有,钦差大人那边问我要不要去督察院任职。” “督察院?” 海瑞的妻子王氏听完,如同先前的海瑞一样,脸上满疑惑之色。 “督察院就是监察百官,风闻奏事的地方!” “如果我答应的话,就得去京城任职了!可是我觉得,京城那个地方实在是……” 海瑞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妻子给打断了。 “什么?你说京城!咱们接下来要去京城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海瑞的决定 海瑞将妻子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道。 “为夫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答应钦差大人,前去督察院任职!” “为什么不去,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 海瑞的妻子王氏听完丈夫的话后,气急,不由得反驳道。 “自古以来,京城从来都不是一个首善之地!” “这京城里面的水可深得很呐,一个小小的浪花下来,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怕……” 海瑞说完,随即将目光转向妻子王氏,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可是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升官的希望了!伱难道想要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县令吗?” “不是有句话常说,站得越高,看得越远,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兼济天下,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有时候,只有到达了那个位置上,才能够不受桎梏,肆意施展自己的抱负!不然的话,就凭你一个七品的知县,如何兼济天下?” 海瑞的妻子王氏说完,顺带着给丈夫倒上了一杯热茶,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而海瑞在听完妻子王氏的一番话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不知为何,他忽然回想起曾经郑泌昌交代给他的一句话。 “听好了,在官场上要和光同尘!” 当海瑞陷入沉思之际,王氏也没有出言打扰,而是选择在一旁静静陪伴。 良久,只见海瑞回过神来,无声自语道:“呵,和光同尘?不!或许有另外一条路可走,而这一条路,古往今来也没有人敢说自己走完了全程。” “既然如此,就让我海瑞来试试吧!” 海瑞猛地从座椅上起身,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整个人充满了斗志! 随后,只见其转过身来,面色坚毅,沉声道:“待会儿我会亲自去总督府一趟,面见钦差大人,正式前往督察院任职!” 海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随即前往县衙,他要将剩余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毕。 …… 江西,南昌府。 此刻,江西巡抚曹顺和,正在焦急等待下属的消息。 片刻后,只听见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其下属跪伏于地,沉声禀报道。 “报告巡抚大人,奉您的命令,附近的卫所已经派出善水的士卒,前去失事船只附近的河道打捞了,仍然一无所获。” “并没有找到沉入水中的官盐!” 曹顺和在从下属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得勃然大怒:“派遣更多的人手,继续给本官找!” “本官就不信了,二十多艘船上的官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去将您的命令,通报给都指挥使那边。” 下属应声以后,便快步离开了。 而曹顺和仿佛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 就在几天前的夜晚,官府这边负责运送官盐的二十多艘大船,在经过本地一处狭小的河道时,出了意外,有好几艘大船被卷入暗流,触礁沉没! 而当官府接到求救讯息,赶往现场救援时,才猛地发现,二十多艘大船,除了沉没的那几艘外,都完好无损地停靠在岸边。 不仅如此,船上的人员以及其所运载的数千斤官盐,也不见了踪影。 曹顺和心里十分清楚,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氛。 他对于事发地的那处河道颇为熟悉,按照常理来说,船队应该能够安然通过。 可是偏偏,负责运送官盐的船队就在这里出事了! “来人,把附近的水文地图给本官拿过来!” 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曹顺和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一旁的侍卫领命而去,很快,一幅完整的水文地图就出现在曹顺和的面前。 “船队是在这里出事的,这附近人迹罕至,倒是一个绝佳的埋伏之地!” 曹顺和用手指着船队出事的地方,继续往四周看去,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可是这附近也没有比较出名的盗匪团伙啊?” 曹顺和将地图收起,陷入了沉思。 良久,曹顺和总算理清了这背后的利害关系,紧接着无声自语道。 “原来如此,眼下官府运盐的船只倾覆,官府这边,有关食盐的储备也已经见底了。” “下一批官盐至少得两个月之后才能运来!” “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百姓要想获得食盐,就得花大价钱,从那些盐商手中购买私盐。” “而这群盐商则趁此机会,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官府运送官盐的船队出事,肯定就是这群盐商在背后策划的!” “再大胆一点想,仅凭那群盐商,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就是说,整件事情,有一些官员也参与其中,并且数量不少! “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派人偷偷监视本官!” 曹顺和想到这里时,不禁冷汗直冒,随即,只见其猛地抬起头。 恍惚之中,门外有几道身影一闪而过。 “呼~” 曹顺和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平静,随即只见其唤来下属,沉声开口道。 “把这幅地图给本官拿下去吧!” “是,巡抚大人!” 来人应声以后,便将那幅水文地图给拿了下去。 谁知其在出了房间以后,并没有朝着存放地图的房间走去,而是朝着与目的地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只见其四下打量一番后,见无人注意,随即进入了一个房间。 “他有察觉到什么吗?” 从房间里,传来一道颇为沉闷的声音。 “报告大人,没有,他一直在研究这幅水文地图!” 来人说着,将手中的地图恭敬送上。 “继续盯着他,有任何举动,直接跟我汇报!” “是,大人!” 来人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顺带着,还将门也一并带上。 此刻,曹顺和已经大致猜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 “不行,得赶紧找个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不然的话,要是任凭这群盐商胡来,这江西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在思虑片刻后,曹顺和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他要将这个消息禀报给朝廷。 “眼下,官方的渠道肯定是走不了了,说不定,本官前脚刚将奏疏递出,后脚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届时,不仅起不到任何效果,还会打草惊蛇!” “唉,要是本官能够将奏疏,直接递呈到陛下那里就好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曹顺和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自暴自弃。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严峻的形势 “对啊,我虽然没有将奏疏直接面呈于陛下的权利,但是胡宗宪有啊!” “他可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深得陛下信赖!况且从江西到浙江,只需要一天一夜便可以赶到。” “我只需要将奏疏写好,然后再遣人转交给胡宗宪不就行了吗?恰好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赵贞吉,不日也将抵达浙江!” 曹顺和急中生智,随即想到了这个解决办法。 很快,曹顺和铺开纸笔,开始写递交给朝廷的奏疏。 “启禀陛下,微臣江西巡抚曹顺和,微臣有要事禀报!” “近日,官府运送官盐的船只不幸倾覆,下官在接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遣人前去查探情况!意外发现,二十多艘大船,除了意外倾覆的那几艘船以外,都完好无损地停靠在岸边。” “只不过船上的人员以及所运载的数千斤官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官怀疑,这件事情是本地的盐商与官员勾结起来,一同谋划的,目的是为了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下官目前已经遭到监视,官府之中的大半官员已经被盐商给收买了,下官也不知道能够信任谁,还望朝廷尽快派大军前来!” 曹顺和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并装入信封之中。 在做完这一切后,曹顺和又重新铺开纸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的。 “巡抚大人,都指挥使大人求见,说是有重要的情况想要向您汇报!”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位下属走了进来,恭敬道。 “嗯,本官知道了,让他稍等片刻。” 曹顺和说完,故意将桌上的那张纸用公文遮掩。 “巡抚大人,事态紧急,都指挥使大人已经在会客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来人将曹顺和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催促道。 “嗯,本官知道了,本官现在就过去。” 见来人如此急切,曹顺和在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回应道。 “巡抚大人请!” 来人说完,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待曹顺和离开日常办公的地方后,很快便有人偷偷潜入其中,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很快,桌上那张被公文所遮盖住的纸,便被其注意到了。 只见其将桌上东西的摆放位置全部记牢以后,小心翼翼地将桌上那些公文移开,方才看到了纸上所记录的内容。 纸上记录的东西颇为杂乱无章,没有一丝逻辑性可言!但是角落里那几个被圈起来的数字,却是引起了来人的注意。 “一、五、六、二,这几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某种暗语?” “不管了,还是先记录下来,等会禀报给大人吧!” 来人在将纸上的内容记了个七七八八以后,便将桌上的东西还原到先前的模样,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 …… 候客厅内,都指挥使徐震,此刻正万般悠闲地品味着杯中的热茶,脸上不见一丝急切之色。 一想到这件事情过后,能够从中获取到的收益,徐震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扬。 关于此次计划,众人可是谋划已久,在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为此,还将本地颇有实力的老牌盐商,梁家、何家以及李家也一并拉上了。 在这之前,他们就想方设法地暗示了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并且想要拉他入伙,但是曹顺和却完全不为所动,不仅如此,还将他们给训斥了一番。 眼见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挡了大家的财路,众人只得联合起来,将他架空!若不是曹顺和有封疆大吏这一层身份在,恐怕早就出意外了。 正当徐震思索之际,从外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 随后只见其慌忙起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下官见过巡抚大人!” “嗯,起来吧。” 曹顺和说完,便在上首落座,紧接着将目光转向徐震,询问道。 “你先前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本官汇报吗?” “是的,巡抚大人!按照您先前的命令,下官已经派遣卫所中的士卒,在船只出事的附近展开搜查。” 见曹顺和询问,徐震连忙恭敬回应道。 “哦,可否是查出什么结果了?” 曹顺和的脸上满是急切之色,追问道。 “是的,巡抚大人,我们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几具尸体!” “从他们身上的穿着来看,应该是此次负责押送官盐的人员。” 徐震将曹顺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唉,看来他们多半是遇到盗匪了!” 曹顺和在听完徐震带来的消息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是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盗匪,如此胆大包天!” “劫取官府所运送的官盐不说,居然还敢肆意杀害押送的官差!” “巡抚大人,下命令吧!下官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伙盗匪给缉拿归案,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徐震的脸上满是义愤填膺的表情,向曹顺和请求道。 “好,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能辜负你的这一片心意,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 “一定要查出那伙盗匪的真实身份,并将失窃的官盐追回,不然的话,本官没法向朝廷那边交差啊!” 或许是不放心似的,曹顺和还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巡抚大人,伱就放心吧,下官一定不负重托!” “嗯,那好,你下去忙吧。” 曹顺和说完,对着徐震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下官告退!” 徐震应声以后,便离开了候客厅。 而近乎是同一时刻,两人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神色,在心中暗骂道。 “蠢货!” …… 此刻,大街上,贩卖官盐的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百姓们在得知运送官盐的船只倾覆以后,便争先恐后地来到贩卖官盐的铺子,想要趁此机会,多买一些盐回家,以备不时之需。 “诸位都听好了啊,店铺中的官盐已经卖光了!在下批官盐运到之前,本店铺都将暂停营业。” 店铺的伙计说完,正准备关门时,却被群情激奋的百姓给拦住了。 “那下一次运来官盐是什么时候?” “至少也得两个月以后了!” 伙计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什么,两个月之后,那在这期间,咱们吃什么啊?” 听到伙计给出的答案以后,众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你们吃什么,我管不着,反正官盐确实已经卖光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喏,你们看那边不是有盐卖吗?” 伙计说完,用手指向对面的店铺。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居高不下的盐价 百姓顺着伙计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悄然开着几间盐铺,上面挂着汇通盐铺的牌匾。 百姓们很快便蜂拥而至,生怕落后于别人。 “给我来一斤盐!” “我也要,给我来两斤!” 面对蜂拥而至的人群,汇通盐铺的伙计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一个劲地劝说道。 “别急,慢慢来,咱们这有的是盐!” 就在这时,盐铺的掌柜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出来,满脸堆笑,缓缓道。 “大家都停一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大家都知道的,眼下食盐紧缺,咱们也是在做亏本买卖!库存的食盐就这么多,卖完可就没了。” 听闻掌柜此话,在场的众人心中都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会是要涨价吧!” 随后,从掌柜口中说出的话,证实了众人的猜测。 “所以说,大家要想买盐,就得加钱!” “食盐的价格,将从原来的七文钱一斤,涨到十六文钱一斤。” 意料之中的,掌柜的话引起了现场百姓的抵制。 “我呸,什么东西!” “奸商,趁着缺少食盐的时候涨价,还涨了两倍不止!” “我就不信了,城内就只有你一家盐铺不成?咱们去别处看看。” 很快,现场的百姓就走了一大半。 而掌柜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而是看向剩下的那些人,开口劝慰道。 “眼下,城内有盐的只有咱们汇通盐铺一家!诸位要买,可以趁着现在价格低的时候买,不然的话,到时候可就是一天一个价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敲诈,在场的百姓无不心怀愤懑,怒目而视! 正当还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买时,只见一位伙计快步跑了过来,在掌柜的耳边低语几句后,便快步离开了。 而掌柜在听完这个消息后,也是将其分享给了在场的百姓。 “诸位,不好意思了,刚刚东家那边派人递来消息,盐价还得再往上涨一涨!现在一斤盐,得卖十七文了。” “不过嘛,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按照十六文一斤食盐的价钱,卖给大家!” 掌柜说完后,从一旁的伙计手中,接过热茶,轻啜一口。 面对这个消息,在场的百姓们动摇了,他们无法确定,明天食盐的价格还会不会继续上涨! 看着眼前有恃无恐的掌柜,已经有人开始在身上摸索着银钱。 “给我来一斤盐!” 只见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银钱,将其拍在桌上,朗声道。 “好嘞,您稍等!” 一旁的伙计见状,连忙将银钱麻收下,很快便为男人装好了一斤食盐。 “您慢走!” 男人接过装有食盐袋子,在大致掂量了一番其中的重量后,便快步离开了。 “诸位尽可放心,咱们可是大盐号,绝对做不出缺斤短两的事!” 一旁的掌柜见状,随即向在场的百姓保证道。 有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在场的百姓的情绪纷纷被调动起来。 “给我来一斤盐!” “我也要一斤!” “我要两斤!” 看着眼前络绎不绝花费高价买盐的百姓,掌柜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 “这下可发了啊!” …… 而先前接受不了高盐价的那群百姓,在将城内大大小小的盐铺都去了一趟后才发现,城内的盐铺,不是没盐,就是涨价了! 而且涨价的幅度跟汇通盐铺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相信,这不是故意串通好的。 “真是岂有此理?走,咱们去官府告他们去!” “是啊,让官府还咱们一个公道!” “走,咱们去官府!” 很快,群情激奋的百姓,便聚集到了府衙前,他们想要让官府出面,惩治这群盐商。 府衙内,正当曹顺和思索着,应该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时。 只见下属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向他禀报道。 “巡抚大人,不好了,外面有百姓在聚众闹事!”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府衙外为何会有百姓聚集?” 曹顺和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也是颇为惊讶,紧接着追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外面的百姓嚷嚷着要让官府出面,惩治那群盐商!” “听他们说,城内食盐的价格,已经从原来的七文钱,涨到现在的十六文钱了!” 面对曹顺和的追问,下属犹豫片刻后,回答道。 “什么?从七文钱涨到十六文钱!这群奸商,本官饶不了他们!” “带本官过去!” 曹顺和在听完下属带来的消息后,也是颇为恼怒,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下属应声以后,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当地的知府郑士忠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抛下公务,马不停蹄地赶往事发地。 “要是让这群刁民打扰到巡抚大人,那自己可算是完了!” 郑士忠如此想着,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此刻,府衙的侍卫,正与这群百姓对峙着。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想造反吗?还不快速速散去!” 只见府衙的侍卫组成了一堵人墙,将百姓拦在外面,并将腰间的长刀拔出,如此威胁道。 “劳烦大人进去通报一声,咱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现在一斤盐从七文钱,涨到了十六文钱!” “还请巡抚大人替我等做主啊!” 人群之中,很快有人站了出来,向侍卫请求道。 “不行,巡抚大人每日公务繁忙,怎么有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伱们还是去找知府大人吧!” 而其中领头的官员在听完百姓的诉求后,如此道。 “可是大人,我们刚从知府大人那边过来啊,他说他没有能力处理这件事情,让咱们来找巡抚大人!” “知府大人不行,巡抚大人也不行,那咱们应该去找谁啊!” “哼,他们就是不想替咱们解决问题!咱们冲进去,直接面见巡抚大人!” “对啊,咱们冲进去,让巡抚大人替咱们做主,惩罚那群盐商!” 在听完这名官员的话后,人群更加群情激奋,甚至逐渐开始推搡起来。 “你们这群刁民,聚集在这里想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要是打扰了巡抚大人,本官绝对饶不了你们!” 就在这时,当地的知府郑士忠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赶到了现场,与之一同的,还有大批的侍卫。 在郑士忠的吩咐下,他手下的这群侍卫,很快便将老百姓团团包围。 “哼,你们这群刁民,今日无故聚集于此,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指使!” “待本官将你们押回去,好好审一审,揪出幕后主使!” “来啊,把他们都给本官带回监牢!严加审讯。” 郑士忠斜晲着眼,打量着眼前这群百姓,如此吩咐道。 “等等!” 只见曹顺和背着双手从府衙内走出,朗声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苦难言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谁叫你带这么多人过来的?” 曹顺和说完,将目光转向郑士忠,质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下官得到消息,说是您的府前有百姓聚众闹事!下官实在是太过于担忧,方才如此行事。” 面对曹顺和这位巡抚大人的质疑,郑士忠整个人开始紧张起来,额头也冒出绵密的细汗,如此回应道。 “那你看看,这里的老百姓,是像前来闹事的样子吗?” “他们身上,可否携带了任何的武器?还是说,你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曹顺和明显没有要放过郑士忠的意思,而是紧跟着追问道。 “巡抚大人,是下官思虑不周,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郑士忠见状,连忙跪伏于地,向曹顺和请罪道。 “也罢,本官就暂且饶过伱一回,若是再有下次,本官决不轻饶!” “听明白了吗?” 曹顺和将郑士忠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淡然道。 “是,下官一定谨记巡抚大人的教诲!” 郑士忠见事情已经过去,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嗯,起来吧。” 曹顺和瞥了郑士忠一眼,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郑士忠在得到曹顺和的允许后,方才敢从地上起身。 “说说吧,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巡抚大人,下官这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大人!” 见其询问这其中的情况,郑士忠咬了咬牙,随即选择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情况,尽数告知于曹顺和。 “报告巡抚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先前本官正在衙门里办公,突然手下的侍卫前来禀报,说是有一伙百姓在外面嚷嚷着要官府出面惩治盐商!” “下官在得知此事后,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出面前去了解具体的情况。” “那这些百姓所说的,城里的盐价,从七文钱一斤,涨价到十六文钱一斤的事情,是否属实?” 曹顺和有些不耐烦了,随即打断道。 “巡……巡抚大人,这一切都属实,城内的盐价确实已经开始飙升,眼下已经涨到了十七文钱一斤!” 郑士忠眼见曹顺和脸上的不耐之色,犹豫良久后,方才鼓起勇气回应道。 “而你身为知府,不仅不去惩治这群囤货居奇、牟取暴利的盐商,反而将矛头对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你倒是说说,你这个知府当得像话吗?” 曹顺和在听完郑士忠的辩解之后,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怒斥道。 “巡抚大人,下官也不想如此啊!您知道的,下官出身寒微,在朝中并无任何根基。” “而那群盐商,在朝中可谓是手眼通天!就连京城内的许多高官,都充当他们的后台,下官实在是得罪不起他们啊!” “说不定,下官今天将人抓进去,明天就得恭恭敬敬地把人家请出来!后天,下官就会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弹劾,进而送进监狱。” “在官场上,又有谁是干净的呢?” 郑士忠的这番话,让曹顺和陷入了沉默。 作为江西巡抚,他内心十分清楚,以梁家、李家、何家为首的这群盐商,其背后的能量不可小觑! 当初,早在上任之际,曹顺和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想要尝试着解决这群盐商。 但曹顺和的尝试,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 后来曹顺和不甘心,还向朝廷写了相应的奏疏,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一连串的失败,让曹顺和也逐渐断绝了这份心思,他只想要在任期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造福江西的百姓! 后来,他对于这群盐商的行为,只要不涉及底线,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也一直这样相安无事。 而曹顺和多年来的不作为,也助长了这群盐商的嚣张气焰! 他们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不仅开始拉拢贿赂朝廷的官员,还在家中以护院家丁为名,偷偷蓄养私兵。 而当曹顺和发现自己被架空,并时刻处于监视之下时,一切都晚了。 江西当地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已经站到了盐商那边! 而这也就意味着,民政、监察、军务等等权力,都已经逐渐不受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所掌控。 只不过这群人还不敢明着来,至少在表面上,对于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还是异常恭敬的! 在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时,这群人通常还是选择听从曹顺和的吩咐,以防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行了,本官也知道你的难处。” 曹顺和在听完郑士忠的自述后,转而安慰道。 “下官多谢巡抚大人理解!” 见曹顺和有饶过自己的意思,郑士忠连忙感激涕零道。 “不过嘛,现在城内的盐价涨幅如此之大,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如此高昂的价格,百姓们承受不起啊!这样吧,你去替本官通知梁家、何家、李家的家主。” “让他们尽快来府衙一趟,共同商议如何尽快平抑盐价!” 曹顺和瞥了郑士忠一眼,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下官一定将话原原本本地带到!” 郑士忠应声后,随即便率领手下的大批侍卫,快步离去了。 “诸位还是就此散去吧!待本官跟他们商量完相应的事宜后,城内的盐价应该会下降一些了。” 曹顺和说完,将目光转向眼前的百姓,如此道。 “是啊,大家就散了吧!” “咱们现在在这里,也只会给巡抚大人添乱,大家散了吧!” 很快,在曹顺和的劝说下,聚集在门口的百姓也尽皆散去。 曹顺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返回了府衙。 …… 而郑士忠在回去以后,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派人将消息分别送至梁家、李家、何家。 很快,这三家的家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聚在一起,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诸位,你们怎么看,巡抚大人邀请咱们前去府衙,共同商议平抑盐价的措施。” 梁家的家主梁宏是一个身材干瘦,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在说完以后,便拿起桌上的青色瓷杯,开始细细把玩起来。 “要我说啊,咱们还去什么啊,就当没这回事不就行了吗? “反正他曹顺和也是个光杆司令,手底下没什么人可以用!咱们给他面子,称呼他一声巡抚大人,不给他面子,随时都能够收拾他。” 梁宏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李义德当即从椅子上起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李义德极胖,胖到何种地步呢?他身上的肥肉,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颤一颤的。 而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尽管已经是订做的最大号了,看上去仍然不太合身。 “不可,不管怎么样,曹顺和名义上还是江西巡抚!咱们还不能与他完全撕破脸皮。” “眼下,我觉得,咱们应该去府衙一趟。” “尽管这会损伤到咱们一部分的利益,但是大家想想,咱们这趟做的本来就是无本的买卖,不管卖多卖少,都是赚头!” “咱们卖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一个面子,防止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何家的家主何进,在听完李义德的话后,当即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行吧,咱们就卖他一个面子,把盐价便宜个几文钱吧!” 李义德在听完何进的分析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众人在商议出结果后,没有过多犹豫,很快便踏上了前往府衙的路程。 此刻,曹顺和正在书房之中悠闲地练着书法,笔走龙蛇之间,尽显飘逸。 他心里清楚,眼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背后监视! 为此,他专门将梁家、何家以及李家,三家的家主全部请到衙门中来,并设宴款待。 其目的便是示敌以弱,此外,当这几位在场时,也就没有了监视的必要。 曹顺和也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暗中吩咐自己的亲信,将消息带出去。 而在这之前,曹顺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已经安排自己的亲信,全程在外面等候消息。 正当曹顺和陷入沉思之际,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曹顺和心中暗道:“总算来了!” 随即只见其将手上的毛笔放下,将视线转向门口的方向。 “报告巡抚大人,您所邀请的梁家、李家、何家的家主,全都到了。” “眼下他们正在候客厅等候。” 下属进来,跪伏于地,恭敬道。 “嗯,本官现在就过去!” 曹顺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点了点头,随即跟随下属的脚步,前往候客厅。 而在曹顺和离开后不久,便有人偷偷摸了进去。 …… 候客厅内,梁宏、李义德、何进几人正坐在椅子上,在等候曹顺和到来的同时,还顺带着对府衙内的茶叶,评头论足。 “要我说,这茶可真够难喝的!比我家的差远了。” 李义德皱了皱眉,随即一脸嫌弃地将茶杯放至一旁。 “这茶还算不错,我家就是这种茶叶。” 一旁的梁宏听闻,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 “有得喝就不错了,何某出生贫寒,小时候……” 何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义德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别再讲你的发家史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曹顺和在下属的陪同下,来到了候客厅。 “我等见过巡抚大人!” 几人见状,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恭敬行礼道。 “无妨,今天是本官冒昧邀请诸位前来,不必如此拘谨!” 曹顺和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不必向他行礼。 “巡抚大人,您找我们前来,是为了商讨平抑盐价的举措?” 李义德耐不住性子,率先询问道。 “这个待会儿再说,本官已经备好宴席,咱们慢慢谈,诸位请吧!” 曹顺和说完,脸上带着些许微笑,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巡抚大人,我们……” 正当一旁的何进想要出言拒绝时,却抢先一步被梁宏给打断了。 “巡抚大人,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如此甚好,诸位随我来吧!” 曹顺和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随即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而几人故意放慢速度,落在后面。 “你干什么!你就不怕这是鸿门宴吗?” 李义德看着前方曹顺和的背影,压低声音道。 “怕什么,他现在又没有人可用!咱们也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宏说完,便快走几步,跟上了曹顺和的步伐。 …… 很快,几人便纷纷落座。 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各种山珍海味比比皆是,但是对于这几人,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首先,本官要感谢诸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府衙商讨平抑盐价的措施!” “本官代表江西的老百姓,谢谢伱们了!” “这第一杯,由本官来敬各位。” 曹顺和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曹顺和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几人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很快,李立德便反应过来,率先打起了圆场:“哪里哪里,巡抚大人能够邀请我们过来,是看得起我们!” “因此,这第一杯酒,应该是由我们来敬巡抚大人才对!” “对啊,这第一杯酒,理应由咱们来敬巡抚大人!” 何进见状,也在一旁帮腔道。 “别说那么多了,来,大家一起敬巡抚大人一杯!” 梁宏说完,与几人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味道醇香悠长!” 李义德将酒杯放下,不由得夸赞道。 “那是自然,这酒可有些年头了!” “本官那里还有一些,等待会儿宴会结束后,就派人送到你府上去,如何?” 曹顺和见李义德对桌上的酒感兴趣,随即开口道。 “这……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义德在犹豫片刻后,随即答应了下来。 “来,咱们继续喝!” 曹顺和说完,又举起了酒杯。 “来,干杯!” “干!” 几人在隐晦地对视一眼后,也举起了手上的酒杯。 就这样,众人又喝了七八轮,很快桌上的酒便被喝得差不多了,众人也有了些许醉意,大脑也不如先前那般灵光了。 此刻,曹顺和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只见他将桌上的酒壶拿起,使劲晃了晃,随即将其放回原位。 “咦,怎么没酒了?来人,再送一壶酒上来!” “听到没有,再送酒来!” 见无人理睬自己,曹顺和整个人也开始恼怒起来,不停地拍打着桌子。 “你们听到没有,快点把酒给本官送上来!要是耽误了事情,本官拿你们是问!” “巡抚大人不必催促,兴许是手底下的奴仆有事去忙了!” 酒桌上的三人见状,连忙劝慰道。 随即,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奴仆端着木质的托盘,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而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壶酒。 待奴仆将酒放下以后,想要快步离开房间时,却被曹顺和揪住衣领,质问道。 “为什么现在才将酒送上来,你们是存心看不起本官吗?” 曹顺和此时眼中满是清明之色,他趁众人不注意,将信封塞入来人怀中。 “巡抚大人,属下不敢,方才属下确实是有事被叫走了!” 面对曹顺和的责问,奴仆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解释道。 “妈的,连你也看不起本官!” 曹顺和说着,便给了来人一个巴掌,顺带着还狠踹了几脚。 而曹顺和此番举动,成功引得酒桌上的其他人一阵鄙视,对其的评价也下跌不少。 “堂堂江西巡抚,纵使心中有怨,居然只敢向奴仆发火!真是笑话。”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纷纷上前,充当起了和事佬。 “巡抚大人,这件事就算了吧,别让他打扰了咱们喝酒的兴致!” “是啊,巡抚大人,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来,咱们继续喝酒。” 在众人的劝慰下,曹顺和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不少,紧接着出声威胁道。 “看在这几位的份上,本官暂且饶过你这回,要是还敢有下次,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巡抚大人谢恩!” 李义德见状,不由得提点道。 经过李义德提醒,来人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停在地上磕头。 “谢谢巡抚大人!谢谢巡抚大人!” “行了,现在滚吧!别坏了本官的好心情。” 曹顺和瞥了奴仆一眼后,冷声道。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离开!” 奴仆说完,便快步离开了,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在其离开时,还不忘将门也一并带上。 “来,咱们继续喝酒!” 曹顺和说完,举起酒杯,朗声道。 “来,干杯!” 紧接着,又是几轮过后,在场的几人都已经被喝趴下了。 直到此时,曹顺和才勉强支撑起身体,向众人提出了他的要求。 “眼下,城内的盐价已经涨到了十七文钱一斤,诸位作为有名的大盐商,理应负起责任,让盐价便宜一些!” “减轻一下百姓身上的负担,也让老百姓也能够吃得起盐。 见曹顺和直到此刻,方才提出要求,众人也不禁为他的耐心感到震撼。 “放心吧,巡抚大人,既然您已经发话了!那么这盐价肯定是能够降下来的。” “您说吧,想要降多少!只要在咱们的能力范围内,一定帮您达到目标。” 李义德在听完曹顺和的话后,拍着胸脯,保证道。 “本官的想法是,要是能够在眼下的基础上,再降个三到四文就好了!” 曹顺和在听完李义德的保证后,强打起精神,如此道。 “巡抚大人,您也是知道的,咱们虽然看上去家大业大的,但其实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别的不说,手底下有那么多人需要咱们去养活。” “咱们这里要是亏损的话,那么手底下那些依靠咱们过活的人,日子只会更加悲惨!” “届时,就不是吃不吃得起食盐的问题了,说不定连肚子都填不饱。” “再说了,食盐的库存本就不多,卖完了就彻底没了!” “最多只能降价两文,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要亏本了,食盐的运输、储存、人工、店铺的成本,这些都是钱啊!” 一旁的梁宏听闻,当即眉头紧皱,叫苦不迭。 曹顺和在听完梁宏的叫苦后,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可是,这……” “巡抚大人,不瞒您说,我们也是有各自的苦衷啊!” 一旁的何进见状,也紧跟着劝慰道。 “也罢,既然如此,两文就两文吧,总比没有降价强!” 最终,曹顺和咬了咬牙,颇为不甘地妥协了。 见目的已经达到,在场的几人脸上都浮现出笑容。 “巡抚大人,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嗯,需不需要本官派人送送你们?” 曹顺和说完,挣扎着想要从酒桌上起身。 “不必了,巡抚大人!在外面有人等着我们,您也早点歇息吧。” 几人见曹顺和烂醉如泥,整个人趴倒在酒桌上,如此道。 “也罢,几位慢走。” 曹顺和说完,便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我们走吧。” “嗯。” 几人交流了几句后,便离开了房间,同时还不忘吩咐守候在外面的奴仆,将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的曹顺和送回房间。 而就在几人离开的同时,曹顺和缓缓从酒桌上起身,看着屋外的景色,无声自语道。 “哼,你们给本官好好等着,朝廷很快就会派大军前来,到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 “驾驾!” 此刻,只见一匹快马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浙江的方向疾驰着,而马上的人影,正是先前被曹顺和扇巴掌的那位奴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交接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在汇通盐铺还没有正式营业之际,百姓们就在其门前排起了长龙。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消息灵通之辈,他们一早便打听到了消息。 据说昨天,巡抚大人连夜将城内的几大盐商都召集至府衙,共同商议平抑盐价的措施。 因此,不出所料的是,今天的盐价必定会下跌!自己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囤积一点食盐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 而人一多,自然会有不守规矩的人存在!很快,便有几人因为排队的问题,厮打了起来,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待盐铺的伙计将门板取下,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人群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见盐铺正式开门,人群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众人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挤进去购买食盐。 “大家排好队,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库存的食盐还有的是!” 汇通盐铺的掌柜见此情形,连忙劝慰道,试图让人群恢复理智。 而眼下,狂热的人群哪里听得进掌柜的话,在他们眼中,只要挤进去,就能够买到便宜的食盐。 “都听好了,谁要是再敢继续往前挤,咱们盐铺,就不卖给那个人盐了!” 掌柜见自己的劝说丝毫不起作用,随即加大了音量,如此威胁道。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先前还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就平静了不少。 “这样才像话嘛!” 掌柜见现场的秩序已经恢复,点了点头,如此道。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谁要是敢插队,咱们盐铺就不卖给他盐了!” 伙计见状,也学着掌柜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补充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滚进去干活!” 一旁的掌柜听闻,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即一脚踹到了伙计的屁股上,将他狠狠踹倒在地。 “是,掌柜!” 伙计将屁股上的鞋印拍掉,紧接着从地上爬起,灰溜溜地进去搬运食盐。 而伙计的这番遭遇,让在场的百姓都有些忍俊不禁,甚至有一些人还笑出了声。 这段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随着伙计们将所要贩卖的食盐全部准备好后,便正式开始了售卖。 “给我来一斤盐!” 此刻,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排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在怀中摸索了许久后,将手中的银钱拍到桌上。 “你这点钱不够,只够买半斤的。” 一旁的掌柜瞥了书生一眼,淡淡道。 “什么,昨天巡抚大人不是已经找你们的东家商议过,平抑盐价了吗?” “怎么价格还是这么贵,伱们是不是根本没有按照巡抚大人的规定来执行!” 书生在听完掌柜的话后,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当即质问道。 “哼,告诉你吧,盐价确实是降了,但是,只降了两文钱!” “你爱买不买,不买的话,就到一边待着去,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呢。” “看你一副书生打扮的模样,怎么如此不明事理!怪不得这么久了,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 掌柜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后,如此讥讽道。 掌柜的话,犹如一柄尖刀,狠狠刺进了这位少年的胸膛。 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名少年所剩不多的尊严,踩得粉碎。 只见少年呆愣地站在原地,面色通红,将银钱死死攥在掌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前面的,快点啊,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啊,能不能快点啊!” 就在这时,从队伍后面传来一阵催促声。 书生逐渐回过神来,只见其将手中的银钱放到桌上,低声道:“半斤就半斤吧!” “真是的,给他来半斤,磨磨唧唧的!” 一旁的掌柜见状,颇为鄙夷地瞥了书生一眼,随即向伙计吩咐道。 “是,掌柜!” 一旁的伙计将银钱收好,动作颇为麻利地,为少年装好了半斤食盐。 少年在买到食盐后,便飞快跑开了。 当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将袋子打开,看着里面那些白花花的盐粒时,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酸楚,随即几滴眼泪落入其中。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巡抚大人已经发话了,城内的盐价还是无法降下来! …… 浙江,淳安县县衙。 经过两天的努力,海瑞总算是将县衙内积压的事务全都处理完毕!同时,还做好了相应的交接工作。 他将自己治理淳安县的心得体会,以及当地的人文习俗等等,全都记录在册。 这样一来,当接任他的官员上任时,可以免去不少的麻烦。 当海瑞做完这些,准备前往总督府时。 只见县衙内的所有人,包括衙役,都齐刷刷地跪伏在门口。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 海瑞对此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开口道。 “知县大人,我们从主簿那里得到消息,听说您已经开始交接手上的工作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海瑞听完,也没有隐瞒众人的意思,点了点头,开口道。 “主簿说的没错,本官确实开始准备交接工作了。” “那……知县大人,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像您这样的好官,可不多见啊!” 众人见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随即鼓起勇气,向海瑞询问道。 海瑞听完,不由得哑然失笑。 “本官没有得罪什么人,恰恰相反,本官要升官了!” “本官再过段日子,就将前往督察院任职,本官待会儿还得亲自去总督府一趟!” 海瑞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紧接着解释道。 “呼~原来如此,是我等多虑了!” “我等冒昧打搅大人,还请恕罪。” 见海瑞不仅平安无事,反而要升官了!现场的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发自内心地替海瑞感到高兴。 “无妨,你们也是一片好心。” 海瑞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计较这些。 “对了,接替本官的新任知县,你们知道是谁吗?” 海瑞将目光转向众人,缓缓道。 “还请知县大人明言!” 听闻海瑞此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神色迷茫,因此,众人决定,还是由海瑞来揭晓最终答案。 “据说,新上任的淳安知县,名叫王用汲!” 海瑞在环视一圈后,揭晓了答案。 “王用汲,没听说过啊!” “是啊,你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唉,不管怎么样,希望是个好官吧,不然的话,淳安县的百姓又要遭罪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引得在场的所有人一阵沉默。 是啊,这官员上任,如同抽盲盒一般! 运气好的话,抽到一个爱民如子,清廉自守的好官,其治下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要是运气不好,抽到一个贪墨成风,且一点正事不干,整天就想着如何从百姓手中搜刮更多民脂民膏的官员,那百姓的日子,可就难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赵贞吉的告诫 当海瑞告别县衙里的众人,赶往总督府时,却在城内意外碰到了郑泌昌。 郑泌昌在看见海瑞时,整个人也是一愣,随之疑惑道。 “海瑞,你来总督府干什么?” 海瑞见状,连忙恭敬道。 “报告布政使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去面见钦差大人的!” “听说这几天,钦差大人都待在总督府内,核查相应的卷宗。” 听闻海瑞此话,郑泌昌再也无法强装淡定,随即只见其快步来到海瑞的身旁,颤声道。 “海瑞,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去找钦差大人干什么,不会是有什么情况,要向他禀报吧?” 海瑞颇为奇怪地瞥了郑泌昌一眼,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如实回答郑泌昌的问题。 “不是,之前钦差大人,想要推荐下官前去督察院任职!” “下官此次前去,便是给钦差大人,一个确切的答复。” “什么!你,海瑞,去督察院?” “还是钦差大人亲自举荐你前去督察院!” 郑泌昌在听完海瑞的话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惊呼出声。 “嗯,没错。” 海瑞点了点头,淡然道。 “若是布政使大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那下官就告辞了!” 海瑞说完,向郑泌昌拱了拱手,作势便要离开,向总督府的方向继续行进。 “别……等等!本官还有话对你说。” 郑泌昌见状,连忙出声将海瑞叫住,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追赶上海瑞的步伐,如此道。 “布政使大人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海瑞见郑泌昌如此急切,停下脚步,不由得疑惑道。 “咳咳,那个,怎么说呢,咱们之前可能有点误会!” “这样吧,待会儿由本官做东,专门设宴为你赔罪,地点还是先前上次那个酒楼,就这么定了啊!” 郑泌昌说完,不等海瑞回应,便快步离开了。 “等一下,下官……” 海瑞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郑泌昌上了轿子,很快便走远了。 此刻,郑泌昌坐于轿中,神色看似平静,但是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情况,这个海瑞什么时候与钦差大人搭上线了?” “难道说,海瑞之前的这一切行为,都是钦差大人在背后指使吗?” “海瑞这家伙可真是走运,居然能够得到钦差大人的青眼,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跃成为了京城督察院里的官员!” “虽然品秩不高,但是权责极重,还能够监察百官,直接向陛下负责!” “不行,得趁着这个机会将之前的误会解除才行,顺带着打好关系,日后遇到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郑泌昌很快便下定了决心,要想方设法与海瑞改善关系!同时,也不由得开始在内心艳羡起海瑞。 …… 总督府,议事大厅。 此刻,赵贞吉正与他手底下的官吏一同,核对相应的卷宗。 这几天来,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项工作之中,精神高度紧绷,丝毫不敢放松。 而胡宗宪作为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理应避嫌,因此,除非必要外,胡宗宪尽量避免与赵贞吉见面。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报告钦差大人,海瑞求见!” 赵贞吉听闻,猛地从卷宗之中抬起头,随即打起精神,向其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 “是,钦差大人!” 在接到赵贞吉的命令以后,侍卫很快便恭敬离去。 片刻后,海瑞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下官海瑞,见过钦差大人!” 海瑞见状,连忙向赵贞吉行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嗯。” 只见赵贞吉点了点头,随即向一旁那些正埋首于卷宗之中的官吏,如此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本官与海瑞有要事相谈。” “是,钦差大人!” 这些官吏在听闻赵贞吉的吩咐后,也是长舒一口气,应声以后,便争先下去休息了。 长久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他们神经紧绷,不敢出一点差池! 而眼下,海瑞前来拜访赵贞吉,则是给了众人一丝喘息之机,让他们也能够休息片刻,活动活动筋骨。 赵贞吉将目光从海瑞身上收回,紧接着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海瑞,你此次前来面见本官,可否是想清楚了?” “报告钦差大人,下官已经想清楚了,下官愿意跟随您,前往督察院任职!” 面对赵贞吉的询问,海瑞则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好!既然如此,待此次事情完结以后,你就随本官一同返回京城吧!” “到时候本官亲自向陛下举荐你,作为我督察院的官员。” 赵贞吉在听完海瑞最终做出的选择后,心情大好,如此道。 “是,下官海瑞,多谢钦差大人!” 海瑞见状,连忙向赵贞吉恭敬行礼,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对了,在这之前,本官得提醒你几句!” 赵贞吉说着,将目光转向海瑞,整个人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 “还请钦差大人提点!” 海瑞说完,神色愈发恭敬。 “京城之中,可不简单啊!各种各样的关系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就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因此,本官希望你能够清廉自守,牢记自己的职责!你要负责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 赵贞吉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见海瑞脸上的恭敬之色不变,方才继续道。 “此外,京城之中,目前有两股最为强大的势力,一方是以内阁首辅严嵩为首的严党,另外一方,则是以内阁次辅徐阶为首的清流。” “这两位麾下,党羽众多,势力遍布于全国各地!而内阁首辅严嵩,更是把持朝政二十余年,其所拥有的能量,不可估量。” “这两股势力,彼此互相斗争,但又不能完全奈何对方!” “因此,你要多加小心,如无必要,千万不要惹上这两股势力的人,不然的话,粉身碎骨都算轻的。” 赵贞吉在叮嘱完海瑞后,顿觉口干舌燥,紧接着起身,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热茶。 若是其他人,赵贞吉绝对不会这样说,但这是海瑞,是自己所看重的下属!为了让他少栽点跟头,赵贞吉最终还是选择将京城内的情况告知。 “报告钦差大人,下官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为下官解惑!” 海瑞在听完赵贞吉的介绍以后,也是紧皱眉头,他没有想到京城内的形势居然会如此复杂且严峻,两股势力互相争斗,已经演变成了党争! 不过海瑞倒是没有后悔的意思,毕竟眼下,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海瑞,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便是。” 赵贞吉见海瑞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仍然面不改色,不由得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既然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已经势同水火!为什么陛下那边,不站出来居中调节呢?” 海瑞在犹豫片刻后,向赵贞吉提出了他的疑问。 “因为他们目前还能够为陛下办事,就这么简单!” “要是哪天他们办事不利,惹得陛下震怒,届时,也就到了清算的时候。” “到那时候,就该咱们出马了!” 赵贞吉瞥了海瑞一眼,颇为平淡地回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总督府悟道的海瑞 “因为他们还能够为陛下办事,就这么简单!” “要是到时候他们办事不利,惹得陛下震怒,届时,也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到那时候,就该咱们出马了!” 赵贞吉的话,犹如一记重锤,将他一直以来所养成的观念彻底击碎。 “可是,这……” 海瑞犹豫着,想要开口辩驳,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理由却如此的无力且苍白,紧接着其陷入了沉思。 “是啊,作为皇帝,当为天下百姓计!” “可是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单凭皇帝一个人,又如何能够管得过来呢?” “因此,皇帝需要有人来管理百姓,并且贯彻并推行他所颁布的政策!” “对于皇帝来说,只要臣子能够办事,并且对自己忠心耿耿,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也仅仅只不过是添头而已。” “因此,只要不影响政策的正常推行,以及朝廷的日常运转,皇帝对此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在双方的斗争影响到朝廷的日常运转,或者是百姓生计的时候,皇帝才会站出来,充当裁判,来调节双方的关系。” 海瑞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赵贞吉的那句话给了海瑞很大的启发,让他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更高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说不定,陛下是故意让他们两方斗起来的!因为只有这样,陛下才能够从不同的渠道得知消息,从而避免自己遭到蒙蔽。” “如果将两方的争斗,限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不仅能够拓宽消息渠道,还能够借势而为,借这些官员的手,来推行自己的政策!” “毕竟,皇帝吩咐的事情,你要是不执行的话,皇帝就让你的对手来执行!” “而双方都十分忌惮对方在皇帝那里获得更多的恩宠,从而打破力量的均衡!” “因此,为了不被对手给甩开,必须不遗余力地贯彻执行陛下的政策,同时讨好陛下。” “如此长久下去,可以勉强算是一个良性循环!当然,前提是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海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随后只见其颇为感激地看向赵贞吉,开口道。 “多谢钦差大人解惑,您方才的一番话,让下官受益匪浅!” “下官受教了!” 海瑞说完,当即躬身于地。 赵贞吉此刻,对于海瑞的反应,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给了海瑞些许提示,而海瑞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他似乎从中参悟了什么。 “无妨,你能够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那本官也不算枉费这番心思了。” 赵贞吉摆了摆手,随即向海瑞开口道。 “钦差大人果然深不可测,不愧是沁浸官场多年的人!随意的几句话中,就包含了如此深刻的道理。” “海瑞啊海瑞,你接下来,还得多听、多见、多想!” “只有如此,方才能够保证,日后能够顺利施展自己的抱负。” 海瑞想到此处,看向赵贞吉的眼神,则更加崇敬了! 此刻,他已经俨然将赵贞吉当成了他的授业恩师。 “行了,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准备吧!把该交接的工作都交接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赵贞吉见谈话已经差不多了,当即如此道。 “是,钦差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海瑞说完,在向赵贞吉恭敬行礼后,便离开了总督府。 而海瑞刚走出总督府,便看见距离总督府不远的地方,停放着一顶轿子,旁边有轿夫在焦急地等待。 此刻,天色已晚,这顶轿子孤零零地停放在那里,显得颇为醒目。 正当海瑞感到疑惑时,轿夫见他出来,连忙凑了上来,恭敬道。 “大人,我家主人让我在这里等您!” “你家主人是?” 海瑞即使在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仍然如此询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布政使大人,派小的在这里等您!” 海瑞在听完轿夫的话后,也放下心来,当即上了轿子。 …… 很快,轿子便在先前酒楼门口停了下来,轿夫掀开轿帘,恭敬道。 “大人,已经到了。” “嗯。” 海瑞点了点头,随即从轿中走出,径直向酒楼走去。 由于先前已经来过一次了,海瑞对这里还算是比较熟悉的。 因此,很快便来到郑泌昌所在的包厢,推开门,进入其中。 “你总算来了,本官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来,坐!” “小二,上菜!” 郑泌昌对海瑞的到来很是热情,不停招呼着。 海瑞也不推辞,坦然接受了郑泌昌的这份热情,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在他看来,郑泌昌在得知自己即将前往督察院任职的消息后,便下定决心,要与自己冰释前嫌。 而届时,自己督察院官员的身份,也将成为其一大助力。 海瑞只是顺着这个方向略微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很快,热气腾腾的菜肴便被伙计给端了上来,并摆满了整张桌子。 待菜上齐后,郑泌昌给自己和海瑞各倒了一杯酒,随即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歉意。 只见其从座椅上起身,端起酒杯,对海瑞如此道。 “之前的事情,是本官做的不对,当时本官太激动了,方才……” 只不过郑泌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海瑞给打断了。 “哪里哪里,大人也只不过是职责所在!” “下官当时的做法,也有一些欠考虑,因此,大人不必自责。” 海瑞说完,起身端起酒杯与郑泌昌碰了碰,随即将其一饮而尽。 “你这是……” 此刻,郑泌昌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快来个人告诉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海瑞吗?” “大人还愣着干什么?” 海瑞看着郑泌昌手上的那杯酒,似笑非笑道。 “本官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该罚!该罚!” 经过海瑞的提醒,郑泌昌才猛地回过神来,随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一杯酒下肚后,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郑泌昌又接连喝了两杯酒。 “大人此次找下官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尽管海瑞已经对郑泌昌的目的心知肚明,还是故意询问道。 “这……这个嘛,本官此次找你前来,确实是有一些事。” 见海瑞不过多废话,直接步入主题,郑泌昌对此有些手足无措。 “大人尽管言语便是,毕竟您曾经也有恩于下官,不是吗?” 海瑞见状,随即给了郑泌昌一个台阶。 “那个,本官这次邀请你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要解除咱们之间的误会。” 郑泌昌将目光转向海瑞,随即开口道。 “大人,下官并不在意此事。” 海瑞将郑泌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真的吗?那太好了!” 郑泌昌见此话由海瑞亲口说出,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此道。 “这第二件事嘛,便是要为你践行!” 眼下,你即将前往京城任职,我这个做上司的,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到你。”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聊表自己的心意。” 不知为何,郑泌昌觉得眼前的海瑞在进了总督府一趟后,仿佛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隐约之中,海瑞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势,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自己在他面前,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弱势的那一方。 “放心吧,大人,下官是不会忘记您的帮助的!” 海瑞说完,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此道。 “既然这样,那本官就放心了。” 郑泌昌在听闻海瑞的话后,也逐渐放下心来。 “不谈这些了,来咱们喝酒。” “干杯!” …… “驾驾!” 此刻,夜已经深了,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杭州城郊外响起。 正当守城的士卒将来人拦下,想要询问其身份时,却从来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来人自称是江西巡抚曹顺和的亲信,此次前来浙江,便是想要通过胡宗宪的渠道,将信直接递交给皇帝。” “而信中详细记录了江西省目前的情况,并且江西巡抚曹顺和已经被架空,并且时时刻刻受到监视!” 事兹体大,这群士卒也不敢贸然做决定,只得一层一层将情况往上汇报。 而来人在从江西一路赶赴浙江的途中,也累死了好几匹马! 当他赶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守城的士卒见状,连忙将来人抬到床上去休息。 此刻,总督府内,经过层层上报,胡宗宪最终从下属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江西巡抚遭到架空,不仅如此,还时刻处于监视之下!” “眼下,送信的人在哪里?” 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紧接着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目前来人被守城的士卒给拦在了城外!” 见胡宗宪询问此事,一旁的下属连忙回应道。 “嗯,不能再犹豫了,带本官过去!” 胡宗宪在思索片刻后,随即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属下这就前去为您准备马匹!” 下属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去了。 总督府内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赵贞吉,只见其走进房间,向胡宗宪询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胡宗宪叹了一口气,随即选择,将一切都告知于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 “什么,居然敢如此大胆!” 赵贞吉在听完胡宗宪的描述后,也是大吃一惊,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令人震撼的消息 “嗯,本官随你一同前去!” 赵贞吉在听完胡宗宪的描述以后,也是顿感事情的严峻,随即出声道。 “有劳钦差大人了!” 胡宗宪见赵贞吉也要跟随自己一同前去,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之色。 有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在场,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将顺畅许多。 很快,两人便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向着城门的方向赶去! 而在他们身后,跟随着大批侍卫,负责护卫他们的安全。 片刻后,胡宗宪以及赵贞吉,率领侍卫,赶到了城门口。 “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方才前来送信的人呢?” 只见胡宗宪上前一步,对着负责守卫城门的官员询问道。 守卫城门的官员哪里见过这番阵仗,当即跪伏于地,哆哆嗦嗦道:“报……报告总督大人,方才前来送信的那人已经疲惫不堪,属下已经命人将他送下去休息了。” “嗯,带本官过去!” 胡宗宪点了点头,随即对来人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请随下官来!” 很快,在负责守卫城门的官员的带领下,众人便来到了先前那人休息的房间,径直推门而入。 而此刻,前来送信的那个人也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动静,猛地睁开眼睛,并将手往枕头下面摸去。 “本官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你先前所说,全都属实吗?” 胡宗宪将来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紧接着摆了摆手,制止了一旁想要动手的侍卫,淡淡道。 “你便是胡宗宪?” 来人说完,停止手上的动作,不仅如此,还将胡宗宪上下打量了一番。 “大胆,居然敢直呼大人名讳!” 一旁的侍卫听闻,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将来人拿下,但却被胡宗宪用眼神制止了。 “没错,本官便是胡宗宪!本官旁边这位,便是陛下派来浙江的钦差大臣。” “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本官!你先前所说的那些,是否属实?” 来人被胡宗宪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所震慑,对于胡宗宪的身份也不再怀疑。 紧接着只见其跪伏于地,将怀中的信小心翼翼地掏出,恭敬道。 “这便是我家大人想要委托您,直接递交给朝廷的信!” “信中详细描述了目前江西的情况。” 来人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侍卫见状,从来人的手中接过信封,并转交给胡宗宪。 胡宗宪接过信封,并没有急着拆开而是与一旁的赵贞吉对视一眼。 见赵贞吉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后,胡宗宪方才将信拆开,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胡宗宪将信放下,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江西的局势,已经糜烂到,朝廷必须要派出大军前去清剿的地步了!” 胡宗宪说完,又将手中的信递交给赵贞吉,而后者在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以后,也是怒不可遏。 “这群虫豸,他们怎么敢!” “赵大人,事态紧急,咱们应该马上把这件事情告知于陛下!让陛下那边尽快做出决定。” “咱们现在就返回总督府!” 经过胡宗宪这么一提醒,赵贞吉也很快反应过来,如此道。 眼下,两人应该做的便是,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于皇帝!并做好率领大军,前往江西平叛的准备。 毕竟这群官员,收取盐商的贿赂不说,居然还敢联合起来,公然架空一名封疆大吏! 而这,毫无疑问,触犯了朝廷的底线! 至此,整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变了,这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官员已经可以被当作叛乱势力来对待了。 既然如此,那么朝廷也有合适的理由派遣大军前去镇压,整个江西的官员,都难逃一劫! “传本官的命令,从现在开始,调动军队所需的粮草、军械、饷银等等物资!另外,通知附近的卫所,以及戚继光、俞大猷那边,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是,总督大人!” 身旁的下属在接到胡宗宪的命令后,很快便将命令,一级一级地传递下去。 …… 胡宗宪、赵贞吉在返回总督府后,顾不上休息,连忙开始写将要递呈给陛下的密信。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收到了江西巡抚曹顺和的求援信!” “他在信中将目前江西的情况,详细描述,目前江西境内的大盐商与当地的官员勾结起来,使得朝廷运送官盐的船只倾覆。” “而这群盐商则趁此机会囤积居奇,进而使盐价居高不下,从中牟取暴利!” “并且,江西巡抚曹顺和本人已经被架空,当地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已经不再服从他的命令!” “此外,就连官府之中的大半官员也被盐商所收买,成为了他们的傀儡以及眼线,曹顺和在信中请求朝廷尽快派出大军,前去镇压这股反叛势力。” “眼下,江西的形势不容乐观,因此,微臣恳请陛下尽快做出决断!” “臣胡宗宪再拜!” 胡宗宪将手上的毛笔放下,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将其递给一旁的赵贞吉。 “赵大人,您看看吧!” 赵贞吉从胡宗宪的手中将信接过,并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其点了点头,对着胡宗宪说道。 “这封信,就经由本官的渠道,来递呈给陛下吧!” “本官作为钦差大臣,拥有最高的优先级,届时,这封信也能够早点到达陛下那边。” “如此甚好!” 胡宗宪在听完赵贞吉的话后,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点了点头。 见胡宗宪同意,赵贞吉随即将信纸装入信封,并在信封上,将自己的名字以及胡宗宪的名字都添加了上去。 在做完这一切后,只见赵贞吉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将这封信尽快送到陛下那边,不得有任何延误,明白了吗?” 被赵贞吉唤来的下属,在看见信封上面的署名后,也是明白,信中的内容一定万分重要,绝对不能够出一点差池! “是,大人,属下一定尽快将信带到!” 来人在应声以后,便快步离去了。 …… 此刻,军营的主帐内,戚继光正在挑灯夜战,刻苦研读兵书。 自从上次跟随胡宗宪出征,将汪直擒获以后,戚继光便闲了下来。 他除了日常操练士卒以外,便时常研读兵书。 突然,只听见从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戚继光将手上的书籍放下,不由得开始警觉起来。 “报告将军,总督大人那边传来消息!” 就在这时,只见戚继光的贴身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向其禀报道。 “哦,总督大人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了?” 戚继光在听完来人的话后,挑了挑眉,不由得好奇起来。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剿灭大半!剩余的那部分倭寇,也已经躲藏起来,不敢再冒头。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总督大人如此上心,在这么晚的时间,还遣人送来消息。 “报告将军,总督大人方才已经下令开始从各处抽调军队所需的粮草、军械、饷银等等物资,并让咱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总督大人说,等到时候陛下的命令一到,他就将亲自率领大军,前往江西平叛!” “什么,开赴江西平叛!江西那边出现叛乱了吗?” 戚继光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来到地图前,开始分析目前的局势。 “报告将军,据总督大人那边派来的人说,江西巡抚曹顺和已经被手下的官员架空!” “他向总督大人寄出了求援信,希望朝廷尽快派遣大军前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皇帝亲临兵器司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盘坐于蒲团之上,房间四周摆放着小巧的香炉,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 淡紫色的法力将嘉靖整个人所包裹,养心殿内的聚灵阵自动运转,将方圆百里的灵气,尽数聚集于大殿之中。 待嘉靖运转功法,将这部分灵气尽数吸收完毕后,方才缓慢退出修炼状态。 经过这段时间持之以恒的修炼,嘉靖猛地发现,阻拦自己进入下一个境界的桎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松动! 接下来,只需要保持目前的态势,到时候再配合着丹药的力量,晋入下个境界,也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嘉靖从蒲团上起身,只是略微一挥手,便让聚灵阵停止运转,同时也将殿内的迷魂阵也一并撤去。 “吕芳?”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一直在殿外守候的吕芳,却是清楚地听见了。 随后只见其快步进入养心殿中,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奴婢拜见陛下!”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朕问你,最近废除匠籍制度的那些措施,严嵩他们都落实得怎么样了?” 听闻皇帝问询此事,吕芳在思索片刻后,回应道。 “启禀陛下,据奴婢所知,目前那些工匠的待遇已经落到了实处!” “其中,待遇涨幅最大的便是兵器司,他们的待遇相较于之前,涨了三倍左右!” “眼下,兵器司一位娴熟的工匠,每个月所能拿到的银钱,已经从原来的八十,涨到了现在的两百多。” 嘉靖在听到吕芳的回答后,也是颇为满意,点了点头,沉声道。 “算他们识相!” “对了,说起兵器司,朕打算待会儿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吕芳,你下去安排吧。”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吕芳,随即吩咐道。 “难道陛下要看看,之前拨下去的那些银子,有没有落到实处?” 吕芳对于皇帝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兵器司查看情况的这件事,也是颇为诧异,随即应声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吕芳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你去内阁一趟,将陛下要去兵器司这件事情,告知于他们!” 在前往兵器司的路上,吕芳叫来自己信得过的太监,低声吩咐道。 “遵命,吕公公!” 来人应声后,便向着内阁的方向行进。 ……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批阅下面送上来的奏疏。 “话说,先前谭纶上疏,请求朝廷拨饷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只见严嵩摘下老花镜,将目光转向徐阶,询问道。 “都查清楚了,陛下在得知此事后,便派遣锦衣卫前去调查!真相很快便水落石出,凡是牵涉其中的人,都被砍了头。” 一旁的徐阶听闻,随即停止批阅奏疏,回答了严嵩的询问。 “这群蛀虫,他们这是在喝兵血啊!” “要我说,单单杀头,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一旁的严世蕃似乎对此感到颇为气愤,随即插嘴道。 “是啊,杀头都算是便宜他们了,应该连坐才对,他们的行为,是在挖我大明朝的根啊!” “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激起兵变!” 一旁的高拱在听完严世蕃的话后,难得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正当众人闲聊之际,只见一名小吏进来,恭敬禀报道。 “报告大人,有一名太监在外等候,他说是吕公公派他过来的!” “哦,吕公公?快让他进来!” 一旁的徐阶听闻,挑了挑眉,嘱咐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通知他。” 小吏说完,便恭敬离开了。 片刻后,一位太监走了进来,对着众人恭敬行礼道。 “见过诸位大人!” “说吧,吕公公让伱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通知我们吗?” 严嵩将目光转向来人,询问道。 “是这样的,吕公公说,陛下今天想要去兵器司看看!” “因此,特意让我前来通知诸位。” 太监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转移到了张居正身上。 “兵器司那边……” 只见高拱面露犹豫之色,开口道。 “放心吧,没问题的!” “兵器司一直都在按照既定的目标生产,先前陛下拨下来的那批银子,也已经尽数投入到新式大炮的研发之中了。” “目前进展一切顺利,并且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 张居正迎着众人的目光,随即解释道。 “呼~那就好。” 在听完张居正的话后,众人也是很快放下心来。 …… “陛下,您看,前面就是兵器司了!” 吕芳走在嘉靖的侧前方,在引路的同时,还向他介绍着这里的大致情况。 兵器司所占的地方极大,门口有侍卫严密把守! 方圆几公里内,没有得到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擅自闯入兵器司的,将会被朝廷处于重罚。 而此刻,兵器司的长官早已等候多时,见皇帝一行人向兵器司靠近,连忙迎了上来。 “下官易斌,见过陛下!” 易斌说完,便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由于太过紧张,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当他从吕芳的口中得知陛下将要来这里查看情况时,不由得感到受宠若惊。 要知道寻常官员,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近距离见到皇帝一面! 而眼下,皇帝却主动来了兵器司,想要了解一些情况,这对于易斌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向陛下表现自己的机会! 再不济,也能够在日后与同僚的吹嘘中多些资本,本官可是近距离见到过皇帝的官员!你们呢? “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来人身上收回,缓缓道。 “多谢陛下!” 易斌在从地上起身后,连忙接过先前吕芳的差事,向皇帝介绍起了兵器司的情况。 经过易斌的讲述,嘉靖对于兵器司有了一个更为细致的了解。 兵器司内,一共有两千五百余名工匠,而整个兵器司,按照权责的不同一共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负责调试并改良新式大炮,另外一部分则是负责火铳的改良,而最后一部分,则是负责改良火药配方,增加其威力,并制造炮弹。 嘉靖在易斌的引领下,进入兵器司。 而兵器司里的众多工匠,见皇帝前来,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恭敬跪伏于地。 “你们继续便是,朕今日过来,只是看看情况而已!” 嘉靖见状,如此吩咐道。 那些工匠在听到皇帝此话后,也是纷纷重新开始手上的活计。 “启禀陛下,您先前下令所研发的新式大炮,目前已经有了些许进展!” 易斌见状,随即咬了咬牙,向嘉靖如此汇报道。 “哦,带朕去看看。” 嘉靖在听闻易斌的话后,也是来了兴趣,紧接着吩咐道。 “是,陛下,还请跟下官到这边来!” 易斌说完,便万分恭敬地到侧边引路。 “陛下,这里便是兵器司所研发出来的新式大炮,其威力以及射程,相较于之前,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具体提升了多少呢?” 嘉靖听完易斌的介绍后,将目光转向眼前这门,正在由无数工匠进行调试以及改进的大炮,紧接着追问道。 面对嘉靖的追问,易斌不敢有丝毫隐瞒,只见其跪伏于地,犹豫道。 “启禀陛下,这门大炮的射程相较于之前,提升了不到一里,威力方面的话,由于装载了更多的火药,因此,也有了些许提升。” 而嘉靖在听完易斌的禀报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紧接着开口道。 “起来吧。” “多谢陛下!” 待易斌千恩万谢地从地上起身后,才猛地发现皇帝在听完自己的那一番汇报后,整个人的兴致也低了不少。 “你可知道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嘉靖将目光从眼前的大炮上收回,转而向易斌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明白这其中的问题所在,究其根本,则是因为火药的威力不足!” 嘉靖在听完易斌的解释后,也是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能够认识到其中问题,已经颇为不容易了。” “启禀陛下,微臣自从察觉到这个问题后,便连夜组织工匠,开始实验火药的最佳配比。” “但迄今为止,失败多次,仍一无所获!” 易斌说完,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既然如此,不妨按照朕的配比来进行实验。” 嘉靖将易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淡淡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本名叫科学的书 众所周知,火药的配方包括:硫磺,木炭,硝石!将这三者以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便制成了火药。 而黑火药的最佳配比,如果嘉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硫磺10%,木炭15%,硝石75%。 “遵命,陛下!” 易斌听闻,连忙将负责改进火药配方的工匠召集起来,众人随即来到专门实验火药的房间内。 当这些工匠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让他们按照皇帝的配比进行实验时,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准备材料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很快,硫磺、木炭、硝石三种材料,便摆放在了面前,几位工匠神情肃穆。 片刻后,嘉靖的声音传来:“硫磺一成,木炭一成五,硝石七成五!就按照这个比例来实验吧。” 听见皇帝的吩咐,这些工匠丝毫不敢怠慢,很快便开始了配比。 这些工匠长久以往负责调配并且改善火药配方,因此,对于其中量的掌握,掌握得十分精确! 他们很快便按照皇帝所提出的配比,制造出了火药。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火药,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开始忐忑起来,要是皇帝提出的配比是错误的,届时又该如何? 而嘉靖看着眼前的黑火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即吩咐道。 “开始实验吧!” “遵命,陛下!” 在众人都退至安全距离后,只见一名工匠,从身上掏出火折子,随即点燃引线。 待引线燃尽,那堆黑火药被迅速引燃,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紧接着便是一阵呛人的白色烟雾传来!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手帕,捂住口鼻,看着那阵白色的烟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看来朕没记错!” 而现场的工匠在经过短暂的寂静后,随即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从方才那堆黑色火药燃烧时,所产生的光芒以及热量来看,陛下的这个配比,是完全正确的! 这黑色火药,与他们原本所实验的火药相比,威力要强上数十倍不止! 他们一直以来绞尽脑汁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却被陛下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而先前那几名负责实验的工匠,脸上满是狂热之色,跪伏于地,不停地呢喃着。 “陛下圣明,既然眼下已经有了威力更加强大的火药,那么新式大炮的研发也将更加顺利!” 只见易斌跪伏于地,脸上满是喜色。 “既然要提高大炮的射程,不妨尝试着加长一下炮管,再配上方才的黑火药,大炮的射程以及威力,都将有巨大的提高!” 嘉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是,陛下,微臣遵命!” 易斌将嘉靖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并暗下决心,等陛下离开后,就马上进行实验。 “另外,火药的配比不得泄露出去,违者,一律杀无赦!” 随即,嘉靖用一种十分冰冷的目光看向跪伏于地的易斌,沉声警告道。 “陛下大可放心,火药的配比要是泄露了出去,微臣便提头来见!” 而出于保密的需要,嘉靖并没有让在场的众人,过多地谈论火药的具体配比,而是选择让易斌将其记录下来,并严加保存,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翻阅。 随后,嘉靖在将自己脑海中的一些想法,都交代给易斌这位负责管理兵器司的官员后,便与吕芳一同,踏上了归途。 “微臣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易斌正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看着嘉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如此想到。 “陛下当真是聪慧至极,睿识绝人!不仅提出了正确的火药配比,还为接下来兵器司的工作,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 “不过陛下方才所说的,可以拿在手中,向敌人扔出去的炸弹,叫什么来着?” “对了,想起来了,陛下将其取名为手雷!” …… 嘉靖此刻正坐于龙辇之上,看着吕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一声。 “吕芳,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朕吗?” 吕芳见自己被皇帝看破了心思,在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向皇帝和盘托出。 “是的,陛下!奴婢觉得,您先前在提出那些建议的时候,就仿佛您曾经亲眼见过那些构想中的东西一样。” “还有,先前陛下您在提出火药的配比时,奴婢也觉得……”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话后,脸上满是笑意,为其解释道。 “朕当然看过这些东西了,你还记得先前朕手中的那本书吗?” “陛下,难道是……”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回忆许久后,猛地反应过来,脸上满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原来是陛下手中,那本满是蝌蚪文的书!” 吕芳在心中如此想到。 “嗯,没错,今日朕提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那本书上所记载的!” “至于火药的配比,也是在那本书上记录的。” 嘉靖随意瞥了吕芳一眼,缓缓道。 听闻皇帝的提醒,吕芳才逐渐反应过来,并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羞愧。 “原来陛下一直以来,都在学习那本书上的知识!” “而自己却以为陛下玩物丧志,吕芳啊吕芳,你可真该死啊!” 渐渐地,吕芳脸上的羞愧之色消失不见,随即鼓起勇气,向嘉靖询问道。 “启禀陛下,奴婢很好奇,那本书叫什么名字?那上面居然有着如此多,稀奇古怪且十分实用的知识!”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打趣道:“那本书的名字叫做科学。” “科学吗?” 吕芳反复咀嚼着这个词,随即陷入了沉思。 良久,只见吕芳的眼中逐渐有了神采,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奴婢方才想到,若是能够将这本名为科学的书翻译出来!” “然后再交由我大明的万千学子前去学习,说不定,很多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心情大好,朗声道。 “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嘛,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因此,像今天的这件事,可以顺带着宣传一下!让大家都对科学提起兴趣。” “不过,绝对不能够泄露其中重要的秘密,明白吗?” 吕芳听完,连忙恭敬应道。 “奴婢知道了!” …… 当嘉靖回到养心殿后,今天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不胫而走,引得众多官员开始讨论。 “听说了吗,陛下今天前去兵器司,不仅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哦,什么大麻烦?” “不清楚,好像是有关火药的!” “据说,陛下是从一本名叫科学的书上得知这些知识的!” “科学,咱们这有这本书吗?” “不清楚,那可是陛下看的书!怎么可能跟咱们一样?” “我猜这本名叫科学的书,一定十分晦涩难懂!只有像陛下这样聪慧异常的人,才能够看得懂上面的内容。” “要是陛下能够找个时间,将上面的内容给我们讲一讲就好了,这样大家就都是天子门生了!” “你想的倒美!” 不仅朝中的官员在谈论此事,就连内阁也不能免俗。 “话说,严阁老,你家中藏书甚多,可否有一本名叫科学的书啊?” 徐阶将批阅奏疏的毛笔放至一旁,紧接着向严嵩询问道。 “科学?”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话后,当即陷入了沉思。 随即,严嵩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在自己所看过的那些书中,有没有一本名叫科学的书。 良久,只见严嵩摇了摇头,回应道:“好像没有。” 徐阶在从严嵩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之色,缓缓道:“唉,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其实就算是有这本书,严嵩也不会说出来! 他已经暗下决心,等今日的当值结束以后,便回家仔细找找,看看家中有没有这本书。 毕竟,这也是为了跟陛下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与陛下同读一本书,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而其他人也是抱着与严嵩一样的想法,他们纷纷决定,今天回去后,就将家里的藏书都翻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一本名叫科学的书。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个都跑不掉!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天,“科学”这本书在京城所掀起的热潮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一些官员被骗。 最终还是由皇帝亲自站出来辟谣,说科学这本书,有且只有一本,并且在自己手中后,方才让事件逐渐平息下来。 不过这也激起了京城的官员们,对于“科学”这本书,浓烈的好奇心,他们对于其中的内容感到颇为好奇,并期望皇帝能够抽出时间来,给他们讲讲。 不为别的,就为了“科学”这本书中记载的知识,以及顺带着获取天子门生的这个头衔! 毕竟,这可是真正的天子门生!虽然科举勉强也算,但远远没有这个来得有含金量。 并且日后在向同僚吹嘘的时候,也更加有资本了,毕竟本官可是真正听过皇帝授课的人,是真正的天子门生! …… 清晨,正当嘉靖仍然在研究手上的那本阵法秘籍时,吕芳万般恭敬地走了进来,见皇帝一大早就起来研读“科学”这本书,脸上满是钦佩之色。 “陛下可真是刻苦啊,一大早便起来用功读书!” “陛下先前想出来的那些好点子,绝非偶然,而是一点一滴积累的结果。” 嘉靖见吕芳前来,将手上的书籍放下,疑惑道。 “吕芳,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见皇帝询问,吕芳略微躬身,神色肃然道。 “陛下,出事了!” “您先前派下去的钦差大臣赵贞吉和胡宗宪一同,联名上了一道奏疏!” “并且走的是,钦差大臣专用的渠道!” “眼下,负责送信的人,正在殿外等候。”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也是瞬间打起了精神。 能够让赵贞吉和胡宗宪两个人一同联名上书的事,一定不小! “让他进来吧,不必通报了!”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沉声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应声后,便急匆匆地出了养心殿。 很快,负责送信的人在吕芳的带领下,走进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并将信从怀里掏出,高高举过头顶。 “启禀陛下,这里是钦差大臣,以及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共同署名的一封密信!” “大人交代,一定要亲自送到您的手中!” 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而后者很快会意,将信从来人手中接过,并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接过信,并没有急着拆开,看着来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吩咐道。 “你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 来人说完,便在一旁太监的带领下,离开了养心殿。 嘉靖随即将信拆开,而上面的内容却让他整个人大吃一惊,只见上面的内容为。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收到了江西巡抚曹顺和的求援信!” “江西境内的大盐商与当地的官员勾结起来,使得朝廷运送官员的船只倾覆!不仅如此,这群盐商还趁机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此外,江西巡抚曹顺和本人已经被架空,当地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已经不再服从他的命令!” “曹顺和在信中请求朝廷尽快派出大军,前去镇压这股反叛势力!” 嘉靖在将信中的内容全部看完后,整个人顿时阴沉下来,神色平静,对着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把锦衣卫陆炳,给朕叫过来!” “是,陛下,奴婢这就前去。” 吕芳从嘉靖的神色之中,就能够猜到,一定是出大事了! 每当皇帝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都意味着出大事了!同时,也将会死很多人。 吕芳随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快步走出了养心殿。 只不过吕芳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养心殿上的天空,已经汇聚了大片的乌云,其中雷奔云谲,电闪雷鸣,似有一股威势在逐渐酝酿!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便来到了养心殿,当他想要向嘉靖行礼的时候,却被其制止了。 “这封信你看看吧!”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那封由胡宗宪和赵贞吉联名上书的信,递交给陆炳。 而陆炳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后,也是神色阴沉,沉声道。 “陛下,您想要我怎么做?” 嘉靖从龙椅上起身,背着双手,看向墙上的装饰,缓缓吩咐道。 “让锦衣卫的人出动,以协助赵贞吉查案的名义前往浙江,同时带上朕的密旨,让胡宗宪调遣大军,开赴江西平叛!” “途中凡是有敢于反抗者,杀无赦!” “一定要大加牵连,就算是把整个江西的官员都杀光了,也无所谓!” “反正马上就要到会试的时候了,到时候再补充上去便是了。” 嘉靖转过身来,直视着陆炳的眼睛,沉声吩咐道。 “是,陛下,下官这就去办!” 陆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在准备离开时,却被嘉靖叫住了。 “对了,朕忘了说了,那群盐商也不要放过,全部杀了便是,朕还指望着将他们的家产尽数充入国库呢!” “遵命,陛下!” 陆炳在应声以后,便快步离开了。 待陆炳离开以后,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了嘉靖一个人。 只见嘉靖缓缓坐于龙椅之上,用手摩挲着上面雕刻的龙头,无声自语道。 “这一次,伱们一个都跑不掉!” …… 陆炳在从嘉靖这里接到命令以后,很快便让锦衣卫这个庞大的机构迅速运转起来,各种各样的消息也开始逐渐传递,大批锦衣卫倾巢而出! 大批锦衣卫乘上船,经由运河,开始朝着浙江的方向行进。 而锦衣卫的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京城内许多官员的担忧。 但后来,明面上给他们的解释是,锦衣卫前往浙江,是为了协助赵贞吉查案,也就逐渐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而皇帝的密旨也经由锦衣卫所驯养的信鸽,花费数天的时间,送到了浙江。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自从胡宗宪和赵贞吉在将信寄出后,便从周边积极调集军队所需要的军械、粮草、饷银等等物资。 而眼下,经过紧密的调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而胡宗宪也从附近的卫所,抽调精锐士卒,编入到赶赴江西平叛的大军之中。 而戚继光、俞大猷,以及胡宗宪从各处卫所抽调而来的士卒,加起来共计六千余人。 而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卒! 正当胡宗宪与赵贞吉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时,从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报告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锦衣卫镇抚使的人求见!” 听见侍卫此话,赵贞吉和胡宗宪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总算是来了!” “快让他进来!” 胡宗宪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连忙向侍卫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下属应声后,便快步离去了。 ps:作者君在写这章的时候,十分顺畅,居然一个小时就写完了o_o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齐聚总督府议事 很快,在侍卫的带领下,来人逐渐显露出了身形,他便是锦衣卫镇抚使刘密。 “两位大人,在下带来了陛下的密旨!” 刘密将目光转向两人,随即面带笑意,缓缓道。 胡宗宪和赵贞吉不疑有他,当即跪伏于地,准备接旨。 刘密略微点了点头,随即掏出皇帝的密旨,开始念了起来。 “自密旨送到之日起,着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亲率浙江的大军,赶赴江西平叛!” “其中凡是与盐商有所勾结的官员,不问缘由,一并诛杀!” “途中,有遇反抗者,一律杀无赦!整件事情的主谋,夷灭三族。” “自江西巡抚曹顺和以下的官员,尽数停职,听候发落!” “江西省的一应事务,则暂时由钦差大臣赵贞吉,以及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代管!” “中间空缺的官员,则由候补的官员暂时补上空缺,待形势稳定,并且朝廷今年开科取士后,再正式选派。” “另外,朕已经派遣锦衣卫前来协助!届时,协查案情一事就交由他们来办。” “钦此!” 待镇抚使刘密将密旨中的内容念完以后,缓缓道。 “两位大人,接旨吧!” “是,微臣遵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宗宪与赵贞吉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之色,随后将皇帝送来的密旨恭敬接过。 对于他们来说,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惊悚。 此次案件的主谋,要被夷灭三族!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刑罚了。 “看来陛下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给江西来一次刮骨疗毒了!” 此刻,这便是胡宗宪与赵贞吉二人,心中所想。 “此次行动,下官也将率领锦衣卫从旁协助,还请两位大人多多担待!” 镇抚使刘密将二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拱了拱手,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哪里哪里,锦衣卫愿意帮忙,我等求之不得!” 胡宗宪见状,连忙回应道。 “是啊,这样一来,咱们的压力也能够小上不少。” 一旁的赵贞吉见状,也紧跟着帮腔道。 “如此甚好,下官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镇抚使刘密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等胡宗宪和赵贞吉出言挽留,便转身离开了。 待镇抚使刘密离开以后,胡宗宪将皇帝送来的密旨小心翼翼地收好,随即转向一旁的赵贞吉,开口道。 “陛下这次,恐怕是真的被激怒了!” “是啊,好多年都没有过这么严厉的刑罚了。” 赵贞吉在听完胡宗宪的话后,也是感慨道。 “不过,正因为如此,咱们才必须把这件事情办好,绝对不能让陛下失望!” “让那群敢于联合起来,公然架空封疆大吏的官员,付出应有的代价!” 胡宗宪说着,内心似乎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嗯,这件事情是应该从严、从重处理,绝对不能开这个先河!” 一旁的赵贞吉也是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应和道。 而另外一边,军营内。 此刻,戚继光、俞大猷正按照胡宗宪的命令,整编着队伍。 就在这时,一位总督府的官员来到军营,在士卒的引领下,来到戚继光、俞大猷的面前,神色恭敬。 “两位将军,总督大人让你们立刻前往总督府议事!” 戚继光和俞大猷在听到这名官员所传递来的消息后,心里也是十分清楚,陛下那边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不日,大军就将开赴江西平叛! “嗯,我们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戚继光和俞大猷说完,便将整编队伍的工作交给信得过的下属,随即二人骑上快马,在侍卫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路程。 …… “布政使大人,总督大人让你前去总督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布政司衙门内,正在批阅公文的郑泌昌突然听见了下属的汇报。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郑泌昌在从下属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感到颇为疑惑:“难道说,又出什么大事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郑泌昌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路途。 很快,他便在总督府的门口,遇到了高翰文、马宁远、何茂才等人。 “你们也是被总督大人邀请过来,商议事情的?” 郑泌昌率先开口,向众人询问道。 “没错,布政使大人也是吗?” 一旁的高翰文接过话茬,向郑泌昌询问道。 正当在场的众人开始寒暄时,只见一名侍卫从总督府内走了进来,开口道。 “诸位大人,你们可以进去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进入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一进入其中,众人便向胡宗宪以及坐于一旁的赵贞吉恭敬行礼道。 “见过钦差大人,见过总督大人!” “嗯,坐,都坐!” 胡宗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而高翰文却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同,议事大厅之中,多了两把空缺的椅子!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在赶往总督府的路上。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是都选择默不作声。 “总督大人,还有两个人在路上吗?” 最终,高翰文选择站出来,向胡宗宪询问这个问题。 “是的,还有两个人在路上,等他们来了以后,咱们便正式开始商议事情。” 胡宗宪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胡宗宪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而一旁的赵贞吉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就这样,总督府议事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外面有侍卫前来禀报。 “报告大人,戚继光、俞大猷在总督府外等候!” “嗯,让他们进来吧。” 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也是紧接着吩咐道。 “原来总督大人和钦差大人要等的人,便是戚继光和俞大猷啊!” “这么说,大厅内多出的两把椅子是为他们准备的。” 直到此时,众人心中的疑惑才被缓缓解开,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对,既然戚继光和俞大猷前来总督府商议事情,则就意味着,要打仗了!” 在场的众人在想明白这背后的因果关系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很快,戚继光和俞大猷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末将戚继光(俞大猷)参见大人!” 戚继光和俞大猷一进入议事大厅,便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以及一旁的赵贞吉恭敬行礼道。 “嗯,都起来吧,就等你们了。” 胡宗宪对于两人的到来颇为高兴,紧接着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示意二人坐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具体的安排 戚继光和俞大猷在应声后,便在位置上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胡宗宪说完,紧接着将头转向一旁,像是在征求赵贞吉的意见。 “嗯,开始吧。” 赵贞吉点了点头,回应道。 “几天前,本官接到了江西巡抚曹顺和的求援信!” 胡宗宪在环顾一周后,随即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什么?” 除了提前知晓这个消息的人以外,剩余的人,脸上无不表现出惊骇之色。 “江西巡抚,这可是由陛下任命的封疆大吏啊!”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够让一省的最高长官,写求援信。” 胡宗宪似乎是看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紧接着解释道。 “江西巡抚曹顺和在信中,详细描述了江西目前的情况,当地的盐商与官员勾结起来,使得朝廷运送官盐的船只倾覆!” “从而达到他们囤积居奇,牟取暴利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不必大动干戈,关键是,这些官员联合起来,将江西巡抚曹顺和给架空了!” “目前江西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已经不再听从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的命令!因此,可以将他们看做叛乱势力来对待了。” “什么?这些官员居然如此大胆,敢架空一省之巡抚!” 一旁的马宁远在听完胡宗宪的解释后,也是惊呼道。 而一旁的郑泌昌以及何茂才,在听完胡宗宪的解释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并暗自庆幸道。 “还好自己一直以来,都丝毫不敢违抗胡宗宪的命令!” 胡宗宪紧接着将目光收回,继续道。 “本官与钦差大人在得知此事后,便将其上报给了陛下。” “而陛下那边,也很快给出了答复,让本官亲率大军,赶赴江西平叛!” 如果说,先前的消息带给众人的仅仅只有惊讶的话,眼下的消息,则让众人感到无比震惊! “我没听错吧?朝廷居然要派遣大军,赶赴江西平叛!” “而这也意味着,江西的那些官员,已经被朝廷打上了反贼的标签,无论如何,都将难逃一死!” 正当在场的众人还在缓慢消化这个消息时,紧接着,胡宗宪又抛出了一个惊天消息。 “此次行动,陛下还专门派遣了锦衣卫前来协助!” “什么?锦衣卫!陛下居然派遣了锦衣卫前来协助!” 当胡宗宪提及锦衣卫时,一旁的郑泌昌、何茂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无论是谁,只要被锦衣卫给盯上了,最终的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胡宗宪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继续道。 “在这之前,本官便已经将军队所需的粮草、军械、饷银等等物资,尽数准备完毕!” “如今,是时候了。” 胡宗宪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戚继光和俞大猷,询问道。 “目前,部队整编工作完成的如何了?” 见胡宗宪问话,戚继光和俞大猷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恭敬答道。 “报告总督大人,目前部队已经快要整编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嗯,那就好。” 胡宗宪在听完两人的汇报后,放心地点了点头。 作为他们的上司,胡宗宪对于戚继光和俞大猷两人都十分了解,这两位不仅勇武异常,恪尽职守,还谋略过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帅才! 因此,从这两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拥有极高的可信度。 就在这时,一旁的郑泌昌鼓起勇气,从座椅上起身,向胡宗宪询问道。 “总督大人,既然您马上要率军前往江西平叛!那总督府内的事务应该由谁来处理呢?” 而胡宗宪只是瞥了一眼郑泌昌,随即吩咐道。 “本官打算,将总督府内的事务,还是交由你来处理。” “毕竟上次你干得不错,没有出任何的岔子。” 郑泌昌听闻胡宗宪此话,整个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向胡宗宪保证道。 “总督大人放心吧,下官一定不会辜负您对下官的信任的。” “要是中间出了任何差池,下官愿意提头来见!” 胡宗宪对于郑泌昌的保证不置可否,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马宁远,嘱咐道。 “本官不在的这段时间,仍然按照先前的决议,缓慢推行改稻为桑即可,绝对不能够惹出乱子,明白了吗?” “是,总督大人,下官明白了。” 面对胡宗宪的叮嘱,马宁远神色无比认真,回答道。 “嗯,既然如此,你们都坐下吧。” 胡宗宪说完,便示意几人坐下,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赵贞吉,询问道。 “钦差大人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赵贞吉轻咳两声后,补充道。 “此次行动,陛下颇为重视,本官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够实心用事,尽量不要出什么岔子。” “待大军凯旋,本官将亲自向陛下上一道奏疏,为你们请功!” 见赵贞吉发话,众人皆从座椅上起身,沉声应道。 “是,钦差大人!” …… 江西,南昌府。 此刻,梁宏、李义德、何进三人,正聚集在包厢内,共同商讨接下来将要采取的策略。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只是三人谁都不屑于动筷子,只是不停地喝着酒。 “来,干杯!” 李义德脸上满是笑容,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朗声道。 剩下的两人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酒杯,与李义德碰了碰,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义德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将目光转向剩余的两人,开口道。 “这酒怎么样?这可是咱们上次从曹顺和那里离开以后,他亲自遣人送到我府上的!” 只见梁宏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应和道。 “味道还不错,跟上次咱们在府衙那里喝到的酒,味道差不多。” “现在酒也喝了,咱们该谈谈分红的事了吧?” 李义德将目光从梁宏与何进身上收回,缓缓道。 “嗯,按照先前商定好的份额,我梁家占四成,何家三成,李家三成!” “眼下,省内各处盐铺所得收益,共计一千七百六十二万两!” “按照先前约定好的份额,我梁家分得七百零四万八千两,何家分得五百二十八万六千两,你李家同样分得五百二十八万六千两!” 一旁的梁宏在听完李义德的话后,很快便通过心算,算出了各家应得的那部分。 “两位对于这个数目,可有什么异议?” 梁宏说完,随即将目光转向其余的两人,询问道。 “我对这个数目倒是没什么异议,只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赚到了如此多的银子,真是让人不想收手啊!” 一旁的李义德说着,从盘中夹起一筷子菜肴,放入嘴中。 “是啊,不到两周的时间,就赚到了这么多银子!况且,这还是除开成本的情况下。” 一旁的何进在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后,也紧跟着应和道。 “你说,咱们要不要如法炮制,再来这么几次?” 一旁的李义德犹豫片刻后,向其他人提出了这个想法。 而梁宏在听完李义德的话后,神色阴晴不定,似乎是在考虑其中的风险。 良久,只见其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同样的伎俩可不能再耍第二遍了!” “要是逼得曹顺和狗急跳墙,那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义德在听完梁宏的劝诫后,不以为然,反驳道。 “眼下,这个曹顺和手上,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吗?”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监视之中!就算他想要向朝廷那边传递相应的消息,他的奏疏,在半路上,就会被人给拦下来。” “况且,咱们有京城里的那些大官护着,还怕什么?” 在听完李义德的分析后,一旁的何进也有些许意动,紧接着向梁宏劝诫道。 “是啊,眼下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就是一个空架子!还不得看咱们的脸色过活。” “咱们要是哪天不高兴了,就把盐价再往上面涨一涨!” “到时候,下面的老百姓起来闹事,他曹顺和还不是只得乖乖屈服?” 梁宏在听完这两人的分析后,仍然坚持自己先前的判断。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稳妥一点没错,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况且,最近我时常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梁宏随即将目光收回,一脸心悸地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军开拔 校阅台上,胡宗宪看着台下的满是肃杀之气的士卒,轻咳了两声后,沉声道。 “本官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诸位一定很好奇,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快要被剿灭干净了,为什么本官还要大费周章地集结这么多的士卒?” 紧接着胡宗宪将目光收回,加大了音量。 “因为,此次行动,咱们的目的,并不是剿灭倭寇,而是前去平定叛乱!” “什么!” 台下的士卒在从胡宗宪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但出于严苛的军纪,以及长久以来所养成的习惯,这些士卒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态,只是在看向胡宗宪的眼神中,多了一些震惊。 胡宗宪似乎对于台下士卒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停顿了片刻,又强调了一遍。 “你们没有听错,就是叛乱!” “目前,江西当地的官员与那群盐商勾结起来,使得朝廷运送官盐的船只倾覆,从而牟取暴利!当地的老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等待着我们前去解救。” “此外,江西巡抚曹顺和,已经被那群官员联合起来架空,你们说,这算不算叛乱?” “是!” 而回应胡宗宪的,是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台下诸多士卒的情绪,也已经被胡宗宪给调动了起来。 “那么,对付这些叛乱分子,应该采取的手段是?” “杀杀杀!” 而这一次,从台下所传来的声浪,比先前还要大上不少,震得胡宗宪耳膜生疼。 紧接着,胡宗宪在环视一圈后,又继续道。 “本次战役,凡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此外,按照往常的惯例,出征的士卒,一律发放双倍的饷银,若有不幸阵亡者,则由朝廷发放双倍的抚恤金,其剩下的家人以及子女,也将由当地的官府出资赡养!” “此次缴获所得,除了必须上交的那一部分以外,诸位可自行保留。” 胡宗宪说完后,又将视线从台下的士卒脸上一一扫过。 良久,才继续道:“诸位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没有,那就传本官的命令,全军开拔,即刻赶赴江西平叛!” “是!” 紧接着轰然不绝的马蹄声,游荡在官道上,六千余名,身经百战且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明军,在胡宗宪的带领下,向着邻省江西进发。 而王顺,自从上次参加了擒获汪直的行动后,凭借着先前积攒下来的功劳,也成功升任千总的职位! 而目前他手底下的士卒数量,也来到了近千人之多,但是他所司职责仍然没有改变,仍然作为部队的前军,负责打探敌情,以及负责厮杀。 此次行动,仍然由胡宗宪坐镇中军负责指挥,剩下的士卒,则分别由戚继光和俞大猷进行指挥。 “既然部队是前去平定叛乱的,那么肯定少不了杀人,到时候表现出色多杀几个,也好积攒一下功劳,说不定能够混个偏将当当!” “到那时候,我王顺可算是光宗耀祖了!” 在行军的路上,王顺骑在马上,转过身看向身后延绵不绝的士卒,内心如此想到。 …… 江西,南昌府。 自从先前梁宏表示不愿意再继续冒险后,李义德和何进两人,便时常来到他家拜访,极力拉他入伙,并承诺给出更多的份额。 在白花花的银子的诱惑下,梁宏动摇了!他决定再赌这最后一次。 “在正式动手之前,咱们不妨先试探一下,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的虚实?” 李义德眼珠转了转,脸上满是笑容。 “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何进似乎猜到了李义德想要干什么,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没错,咱们不妨趁着这个时间,把盐价再往上提一提!看看他曹顺和会作何反应。” “要是他仍然和先前一样行事,则证明他确实已经黔驴技穷了。” “咱们也好开展下一步计划不是?” 李义德说完,脸上满是自得之意。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他下定决心,跟咱们撕破脸皮?” 一旁的梁宏,对此还是有些不放心,紧接着补充道。 “怕什么,现在应该是他求着咱们!” “到时候,要是曹顺和来找咱们商议此事,咱们就假装不知道此事,到时候随便丢几个掌柜出去,平息怒火。” “这样一来,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吩咐下去,让城内的各处盐号,全都涨价!” 李义德说完,不等剩下的两人有任何反应,便快步离开了。 “等等,我还是觉得要……” 正当梁宏反应过来,想要将人叫住的时候,才发现李义德已经走远了。 “这么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梁宏看着李义德离开的背影,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应该不会。” 身旁的何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应道。 …… 很快,城内的各处盐铺,就都收到了东家的命令,将盐价涨到二十文钱一斤! “给我来一斤盐!” 来人说着,将银钱从怀中摸出,交到伙计的手里。 “不好意思,刚刚东家那边传来消息,说库存的盐已经快要卖光了!” “为了不亏本,现在盐价已经涨到二十文钱一斤了。” 只见掌柜的轻笑一声,见目光转向来人,如此道。 “可……可是,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 来人在听完掌柜的话后,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尽管他摸遍身上的每一个口袋,也找不出哪怕一文钱了! “钱不够,那盐就不能卖,你还是把钱凑够了再来买吧!” 掌柜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一副分外悠闲的样子。 “你!” 来人被掌柜的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所激怒,紧接着怒斥道。 “这城内的盐价一天比一天高,从最开始的七文钱,上涨到十七文一斤!” “后来在巡抚大人的干涉下,勉强降到十五文钱,现在居然又以库存的食盐快要卖光为借口涨价!” “你们到底有没有将官府放在眼里?要是到时候官府那边追查下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而来人的这一番话,也是引起了在场百姓的共鸣。 “是啊,眼下城内的盐价居高不下,但是盐作为必需品,又不得不吃。” “人如果不吃盐的话,就连干活都没有力气!” 因此,百姓们只得忙时吃盐,闲暇的时候,就尽量不吃盐。 如果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将盐摆在自己面前,一边看,一边将嘴里的食物下咽。 “城内的盐价,一天一个样,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走,咱们去巡抚大人那里,让他为咱们主持公道。” “对,走,咱们去巡抚大人那里!” 而汇通盐铺的掌柜,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百姓,脸上不由得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们尽管去吧,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白费功夫!” 人群很快便被鼓动起来,并朝着府衙的方向汇聚而去,而这一次汇聚起来的百姓,相较于之前,则多了无数倍。 原因是,城内高昂的盐价,已经远远超出了百姓们的承受范围,他们已经对此忍无可忍了! 众人在心中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让巡抚大人,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然的话,就赖在府衙门口不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肆无忌惮的盐商 当江西巡抚曹顺和,从下属的口中得知,府衙外又有许多百姓聚集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硬着头皮,走出了府衙。 曹顺和心里十分清楚,城内的盐价一定又涨了,并且远远超出了百姓们的承受范围!不然的话,百姓绝对不会聚集到府衙这边闹事。 而且,这背后一定是梁家、李家、何家这几家盐商在从中作梗,他们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果不其然,当曹顺和走出府衙时,那些百姓就仿佛是看到救星一般,不顾其身旁侍卫的阻拦,纷纷围了上来,在诉说自身困难的同时,还希望他作为江西巡抚能够出面惩治这些贪得无厌的盐商。 在从府衙出来之前,曹顺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听见从百姓口中报出的盐价后,也是怒不可遏。 “城内的盐价,已经涨到了二十文一斤!” “曹顺和,你要冷静,要忍耐,眼下朝廷的大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不能让他们瞧出破绽来!” 曹顺和在内心不停地告诫自己,但还是不由得紧握拳头,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沁出丝丝血迹。 “巡抚大人,请为我等做主啊!眼下城内的盐价已经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咱们老百姓已经过不下去了!”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体枯瘦的老者不顾侍卫的阻拦,来到曹顺和的面前跪下,泣声道。 “还请巡抚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在这名老者之后,现场剩余的其他百姓也纷纷跪伏于地,神色凄然。 “你们干什么,都给本官起来!你们想要以此来要挟大人吗?” 而护卫在曹顺和周遭的侍卫见状,拔出腰间的长刀,威胁道。 “把刀都给本官收起来。” 曹顺和见状,瞥了一眼周遭的侍卫,沉声吩咐道。 “大人,可是……” 周遭的侍卫听闻,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本官说了,把刀收起来,你们没听见吗?” 曹顺和冷着脸,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而这一次,或许是迫于曹顺和江西巡抚的威势,护卫在他周遭的这群侍卫,不情不愿地将刀收了起来。 随即,只见曹顺和俯下身子,将老者从地上扶起,然后环顾周围一圈后,朗声道。 “诸位请放心吧,你们的诉求,本官已经收到了!” “本官现在就派人去请,城内那几家大盐商,梁家、何家、以及李家。” “让他们的家主前来府衙议事,将盐价平抑下来!” 曹顺和在向周围的百姓保证以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你去找梁家、何家、李家的家主,就说我曹某人,在府衙门口等着他们!” “巡抚大人,可是……” 这名侍卫见状,刚想开口推脱时,却无意间瞥见了曹顺和的眼神。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仿佛在传达这样一个消息,你要是再敢推脱,马上就得死在这里! 再加上现场众多百姓的怒目而视,让这名侍卫感到浑身不自在,因此,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是,巡抚大人,属下这就前去通知他们!” 侍卫说完,不敢在现场多待,便快步离去了。 曹顺和看着远去的侍卫,又紧接着向在场的诸多百姓保证道。 “今天这件事,必须得到解决,若是这件事情得不到解决,那么本官就不回府衙了!” 曹顺和的这番话,自然引起了在场百姓的共鸣,此刻,他们愿意相信眼前这位巡抚大人,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而渐渐地,来到府衙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整个城内,大半的百姓都汇聚于此。 无数双眼睛落在曹顺和以及他周遭的侍卫身上,而曹顺和对于这些眼神熟视无睹,他身旁的侍卫可遭了殃,整个人如坐针毡,焦躁异常。 这些侍卫无数次想要劝说曹顺和回到府衙中去,但碍于先前他所许下的承诺,因此,谁也不敢妄动。 …… “家主,外面有府衙的侍卫前来通报消息。” 正当三人等待着曹顺和的反应时,管家走了进来,恭敬道。 “总算是来了!” 一旁的李义德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神色一振,紧接着开口道。 “让他进来吧!” 一旁的梁宏见状,向管家吩咐道。 很快,在管家的带领下,来人进入了房间之中。 “在下见过三位家主!” 那名侍卫说完,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行了,说说吧,那个姓曹的,到底有什么消息要通知我们的?” 李义德随意地瞥了来人一眼,轻蔑道。 “额,这个……” 这名侍卫害怕触怒眼前的这几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讲清楚。 “慢慢说,不要着急。” 一旁的何进见状,轻声安慰道。 在犹豫良久后,这名侍卫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选择将曹顺和的原话告知于这几位。 “他说,他在府衙门口等着你们过去!另外,这件事情如果一天不解决,他就不回府衙了。” “什么?这个曹顺和,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要是这么说,那本大爷就不去了,让他在那里干等着吧!” 在听完侍卫的描述后,李义德猛地从座椅上起身,便准备直接离去。 或许是由于太过愤怒,导致他身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看上去颇为滑稽。 “别着急,听他讲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梁宏见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即将李义德劝回。 “他除了这些,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梁宏将目光转向这名侍卫,继续追问道。 “这个嘛,好像没有了……” 面对梁宏的问询,这名侍卫在回忆片刻后,如此回答道。 “哈哈,看来这个曹顺和,当真只是一副空架子!” “行了,下去领赏钱吧。” 梁宏在听完侍卫的汇报后,也是逐渐放下心来,对那名侍卫如此吩咐道。 “啊,多谢家主,多谢家主!” 那名侍卫听完,整个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即在管家的带领下,前去领取自己的赏银了。 “哦,何以见得?” 见梁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剩余的两人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你们想想,既然这曹顺和已经被逼到使用这种手段了,那么岂不是,恰恰证明,他手中无人可用吗?” “哼,堂堂一省之巡抚,居然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啊!” 梁宏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如此感慨道。 “对啊,既然这个曹顺和已经黔驴技穷了,咱们卖他一个面子又何妨?” “接下来,可以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了!” 李义德在听完梁宏的点拨以后,整个人恍然大悟,如此道。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府衙那边吧,也好给他交代!” 一直以来,默不作声的何进,也紧跟着补充道。 “嗯,走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百姓的力量 府衙门口,负责护卫曹顺和安全的侍卫,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尽皆劝慰道。 “大人,您还是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谁知曹顺和并不领情,只是甩了甩衣袖,将目光转向来人,随即质问道。 “百姓们都还在门口等着,本官作为他们的父母官,又怎么能够独自进去休息?” “蓄意挑拨本官和百姓的关系,你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曹顺和的质问,这名侍卫猛地跪伏于地,颤声道。 “巡抚大人,属下冤枉啊!属下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方才……”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你要是想回府衙,就尽管回去便是!” “本官要与城内的百姓们待在一起。” 只见曹顺和颇为不耐烦地将这名侍卫的话打断,开口道。 “是,巡抚大人!” 眼见曹顺和已经下定决心,这名侍卫也不敢再过多言语,生怕刺激到他,从而遭受无妄之灾。 “好,巡抚大人,当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啊!” “巡抚大人,请受老朽一拜!” 而曹顺和的这番举动,也成功引得了在场所有百姓的拥护。 “快看,那边有马车过来了!” “周围还跟着好多的侍卫!” “那好像是,城内那几家大盐商的马车!” 在场的百姓诸多之中,还是有见多识广的人存在,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城内那几家大盐商的马车。 很快,三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便在府衙门口停下,梁宏、李义德、何进三人,在奴仆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我呸,奸商!” “巡抚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们,将他们关进大牢!” “是啊,巡抚大人,为我们出口恶气吧!” 这三人刚从马车上下来,便遭到了现场诸多百姓的口诛笔伐。 突然遭到这样一番谩骂,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十分好看,而李义德更是神色阴沉,暗自攥紧了拳头。 “你们来了?” 此刻,曹顺和见几人前来,面带笑意,紧接着询问道。 “我等见过巡抚大人!” 三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随即向着曹顺和恭敬行礼道。 “无妨,都起来吧!知道本官这次找你们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吗?” 曹顺和将目光从几人身上收回,挑了挑眉,询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我们自从得到您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府衙。” “您所交代的事情,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我等对于城内的食盐价格上涨一事,并不知情!” 只见梁宏站了出来,向曹顺和解释道。 “哦,这么说来,是本官冤枉你们了,是吗?” 曹顺和见状,内心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脸上神色如常,询问道。 “不敢不敢,巡抚大人,我等冤枉啊!” “我等在从您派遣的下属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分外吃惊,连忙派人下去调查。” 一旁的李义德,咬了咬牙,继续道。 “哦,那你们调查出了什么结果?” 曹顺和挑了挑眉,继续询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原来是手底下的部分掌柜,利欲熏心,瞒着我们,私自进行了涨价。” “眼下,这些掌柜,已经被我等控制起来,并交由官府发落。” 梁宏不敢直视曹顺和的目光,一双眼睛盯着地面,开口解释道。 “嗯,那就好,既然你们能够将事情解释清楚,那么本官也就放心了!” “尽快把那些擅自涨价的掌柜,交由官府处置吧。” 曹顺和将几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是,巡抚大人!” 几人在听完曹顺和的吩咐后,面露恭敬之色,应声道。 “巡抚大人,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一旁的何进,在察觉到背后那些百姓饱含愤怒的目光后,整个人如芒在背,紧接着向曹顺和请求道。 谁知,曹顺和仿佛是没有听见何进的诉求一般,用手指了指外面聚集的无数百姓,朗声道。 “这件事情,本官说了不算,你不妨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让你们就这么离开?” 曹顺和话音刚落,周遭聚集的无数百姓,仿佛是在应和他的话一样,用极其愤怒的目光,看向这几名导致城内盐价居高不下的罪魁祸首,并用力挥舞着手臂,朗声道。 “不愿意!不愿意!” 周遭百姓愤怒的呐喊,让负责护卫这几名盐商安全的侍卫,颇为紧张,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如果百姓们失去控制,直接动手的话,那么仅凭现场的这些侍卫,是远远无法护卫几人的安全的。 “巡抚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形势愈发严峻,一直以来都保持冷静的梁宏,此刻的言语中,也不免带上了些许慌乱。 “本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不妨问问这些百姓,他们目前最想要的是什么?” “说不定,等你们满足他们的要求以后,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曹顺和面带笑意,踱着步子来到三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 李义德见曹顺和此番作态,不由得怒视道。 “怎么,想对本官动手?” 曹顺和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紧接着询问道。 “哪里哪里,巡抚大人,您消消气!” 一旁的梁宏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打着圆场。 “既然不敢动手,那么就别在本官面前丢人现眼的,明白吗?” 曹顺和将李义德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冷冷道。 “在下多谢巡抚大人教诲!” 李义德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咬了咬牙,回答道。 “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本官就暂且饶过你这一回吧。” 曹顺和在瞥了一眼李义德后,随即走到了百姓们的面前,将目光转向三人,朗声道。 “现在,该是你们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面对曹顺和这赤裸裸的威胁,三人脸上满是苦涩,内心暗道:“早知如此,就不过来了。” 要是不能够满足现场这些老百姓的要求,恐怕三人今天,就不能活着走出府衙了。 良久,三人对视一眼,最终梁宏站了出来,朗声道。 “大家听我说,我也十分理解大家的难处!” “我梁宏,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囤积居奇、牟取暴利的奸商!现在城内的盐价居高不下,老百姓身上的担子很重。” “现在,我决定,将库存的食盐全都放出,让城内的盐价,尽快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梁宏在停顿片刻后,随即将目光转向在场的诸多百姓,朗声道。 “也就是说,只需要七文钱,便可以买到一斤食盐!”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撼,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疯了吗?” 李义德看着梁宏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意,紧接着走上前来,质问道。 “我没疯,只是城内百姓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面对李义德的质问,梁宏神色平静,紧接着回应道。 此刻,聚集在府衙外的无数老百姓,在从梁宏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 而一旁的曹顺和则是紧皱眉头,他已经看出来了几人想要耍的把戏。 “既然盐价是七文钱一斤,那么就索性关停城内所有的店铺,暂时不卖盐了。” “时间一长,百姓们无盐可吃,也将不得不重新购买高价盐!” 这样一来,既能够从这里脱身,也算没有违反自己的承诺。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朝廷的大军在赶来的路上 “等等,空口无凭!” “要是你们前脚承诺以七文钱一斤的价格贩卖食盐,后脚就将城内的所有店铺尽数关闭,届时,又该如何?” 只见一旁的曹顺和在思索片刻后,缓缓道。 而先前还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在听到曹顺和的话后,也是很快反应过来。 “对啊,他们只承诺了将食盐的价格降到七文钱一斤,但是没有承诺,咱们能够买到盐啊!” “说不定明天,城内的许多盐号,就得关门大吉,不售卖一斤食盐给咱们!” “这只不过是他们的脱身伎俩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想着降低盐价!” “大家围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在曹顺和为众人指出这其中的漏洞后,在场的无数百姓,此刻都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而这种情绪,很快向愤怒转变,百姓们更加群情激奋,无视了他们周遭的侍卫,开始逐渐向梁宏、李立德、何进三人靠近。 “你们干什么?不要过来!” 见此情形,负责护卫这几名盐商的侍卫,也顿时慌了神,一边护着这几人往后退,一边向百姓们威胁道。 “该死的曹顺和,等着吧,我绝对饶不了你!” 眼见自己的伎俩被曹顺和戳破,梁宏的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暗骂一声后,在侍卫的保护下,逐渐往后退。 而曹顺和手下的侍卫见此情形,便想要拔出腰间的长刀,前去护卫。 “你们是本官的侍卫,还是他们的侍卫?” 曹顺和见状,背着双手,冷眼旁观道。 “大人,我们只是……” 眼见曹顺和说出这般诛心之言,在场的侍卫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慌忙跪伏于地,向曹顺和请罪道。 “既然你们不是他们的侍卫,那就给本官好好看着!” “要是再敢有什么小动作,本官决不轻饶!” 曹顺和冷冷地瞥了眼前的下属一眼,沉声道。 “是,巡抚大人!” 那些侍卫闻言,随即从地上缓缓起身,就这么与曹顺和站在一起,静静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此刻,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梁宏三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只是一个劲地往后退。 很快,便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而先前负责护卫他们安全的侍卫,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群废物,平时白养他们了!” 梁宏暗骂一声后,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眼前的百姓。 “大家都误会了,我们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明天的话,城内各处盐号仍然正常营业!绝对不会出现,方才巡抚大人所说的那种情况。” 梁宏见形势危急,仿佛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沉声道。 “是啊,是啊,明天盐号一定正常营业!并且是以每七文钱一斤的价格,进行售卖。” 一旁的李义德见状,也紧跟着帮腔道。 “我以我何家的信誉来保证,明天盐号一定正常营业。” 见两人都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承诺,剩下的何进,也紧跟着承诺道。 “本官还是那句话,口说无凭,诸位还是立个字据吧!” “恰巧在本官的书房的桌上,就有着笔墨纸砚,去给本官拿过来吧。” 曹顺和在听完梁宏几人做出的保证后,轻笑一声,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一旁的侍卫听闻,连忙恭敬回应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侍卫,还是不敢违抗曹顺和的命令的。 因此,很快便有人前去书房,将其中的笔墨纸砚一并取出,还顺带着搬来了一张空桌子。 曹顺和眼见笔墨纸砚都已准备齐全,点了点头,随后将纸铺开,提起毛笔,并饱蘸墨水,笔走龙蛇之间,一份协议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上面的内容是,城内的盐价,必须恢复到七文钱一斤!且不得以任何形式,关停盐号,使得百姓无法购买到食盐。 “诸位,请吧!” 曹顺和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便将目光转向梁宏、李义德、何进三人,缓缓道。 “好,我们认了!”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颇为愤懑地来到曹顺和面前,一旁的侍卫早已准备好了印泥。 而三人很快便在协议上面,按下了各自的手印。 “巡抚大人,这下您满意了吧?” 李义德看着协议上由自己按下的手印,阴测测地说道。 “本官确实很满意,多谢各位的配合了。” 曹顺和脸上的笑意不变,紧接着回应道。 “哼,咱们走着瞧!” 梁宏在丢下这句话后,便与其余的两人一起,乘上各自的马车,径直离开了府衙。 而聚集在府衙门口的人群,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得陷入了狂欢。 “咱们再也不用忍受高价的食盐了,这一切都是巡抚大人的功劳!” “巡抚大人,请受我等一拜!” “青天大老爷!” 很快,在府衙门口聚集的诸多百姓,纷纷跪伏于地。 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向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表达着自己的谢意,甚至还有部分百姓,打算给曹顺和立一座生祠! 曹顺和看着眼前跪伏一地的百姓,也是心有所感,随即走上前来,开口道。 “本官作为你们的父母官,这些事情,都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大家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你们便有平价的食盐了。” 很快,在曹顺和的劝慰之下,聚集在府衙门口的诸多百姓,便逐渐散去。 而曹顺和见状,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返回了府衙之中。 …… 而另一边,梁宏等人,在成功脱险以后,陷入了争吵。 “都怪你们,非要去府衙,这下好了吧,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义德将目光转向梁宏以及何进二人,开口道。 “眼下发生的事情,是我能够预料的吗?” “谁能想到,这个曹顺和居然利用城内的百姓向我们施压?” 梁宏也不惯着李义德,当即回怼道。 “你!” 李义德眼见梁宏的话语中,满是推脱之色,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则更为恼怒。 “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当务之急,是应该想出应对之策。” 一旁的何进再也看不下去了,紧接着站了出来,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 “眼下,咱们与这个曹顺和,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李义德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什么?万万不可!这个曹顺和可是江西巡抚,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封疆大吏!” “要是他莫名其妙地死了,朝廷一定会派遣大军过来,到时候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一旁的梁宏,也被李义德所提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当即驳斥道。 “那既然杀不得,就干脆把他软禁起来吧!” “这样的话,也能够省去许多麻烦,便于咱们接下来计划的开展。” 见自己提出的建议遭到否决,李义德也没有气恼的意思,而是继续补充道。 “嗯,这个想法不错,到时候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直接行动吧!” 一旁的何进听完,点了点头,当即采纳了这个建议。 “话说咱们明天真的要按七文钱一斤的价格,贩卖食盐吗?” “哼,卖,当然卖!只不过卖多卖少全由我们自己决定罢了。” …… 胡宗宪自从率领大军,从浙江出发以后,便经由官道,向着江西的方向不断行进。 眼下,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命令士卒,暂时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胡宗宪骑于马上,对着一旁的戚继光如此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末将这就吩咐下去!” 很快,胡宗宪的这道命令,便经由身边的将官们,逐级传递到所有士卒的耳中。 “按照目前的速度,多久能够到达江西那边?” 胡宗宪勒住缰绳,向一旁的俞大猷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按照部队目前的行进速度,最迟明天中午,便能够到达江西!” 面对胡宗宪的询问,俞大猷在思索片刻后,便给出了答案。 “明天中午才能够到达江西那边吗?” 胡宗宪在听完俞大猷的回答后,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开启零元购 在出发前,胡宗宪便早已规划好了最佳的行军路线。 他们此行,从杭州出发,顺着官道,一路向西行进。 眼下,他们已经到达徽州府,接下来的目标,便是直插饶州府,在将所有敢于反抗的势力扫清一空后,再进入南昌府。 “总督大人,末将有一事不解。” 就在这时,戚继光走上前来,脸上满是不解之色,随即向胡宗宪询问道。 “哦,但说无妨。” 胡宗宪听闻,随即将目光转向戚继光。 “总督大人,末将还是不能够理解,江西巡抚曹顺和作为一省之巡抚,为什么能够被手底下的诸多官员联合起来,共同架空?” “他可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封疆大吏啊!按理来说,应该……” 戚继光犹豫着,不敢再说下去了。 “具体的情况,本官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从江西当地的盐商如此猖獗一事,便足以管中窥豹了。” “你以为是谁给了这群盐商底气?” “公开贿赂官员不说,还敢将堂堂一省之巡抚架空!” “有些事情,不是单凭手上的银子,就可以办到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在替背后的人办事罢了!” 胡宗宪瞥了一眼戚继光,随即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总督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背后是……” 戚继光在听完胡宗宪的见解后,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用手指了指天空。 胡宗宪见戚继光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补充道。 “所以陛下要绕过京城的这帮官员,让锦衣卫送来密旨。” “这一次,江西当地的官员,凡是牵连其中的,一个都跑不掉!” “本官要让这些人知道,欺瞒陛下的后果,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 第二天一大早,当城内的百姓满心欢喜地前去盐铺购盐时,却猛地发现,尽管盐价已经回落到了之前的水平,但是盐铺中所售卖的食盐却少了大半! 以七文钱的价格购买到食盐的百姓,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身后排着长龙的人群,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并期望能够快点轮到自己。 就在现场的百姓安安心心排队等候的时候,从前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凭什么排到我的时候,就没有食盐了?” 只见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袋子气愤地丢到地上,质问道。 “不好意思,盐已经卖光了,你们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 伙计见状,打了个哈欠后,敷衍道。 “哼,你们分明是有盐,只不过是不想卖罢了!” “你可别忘了,你们的东家,昨天可是在府衙那里签过协议的。” 那名中年男人在听完伙计的解释后,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来人,斥责道。 “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识相点,就赶紧离开。” “不然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伙计的话音刚落,从盐铺之中走出几名,身强体壮,面相凶狠的打手。 “哼,今天买不到盐,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中年男人对此也是丝毫不怵,如此回应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打!” 很快,那几名打手,便一拥而上,将中年男人踹倒在地,紧接着围上前去,一阵拳打脚踢。 由于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食盐了,这名中年男人浑身无力,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的反抗! 因此,他只能像一个木桩一样,任凭疾风骤雨般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你们干什么?不许打人!” “对,不许打人!” 而盐铺的此番行径,自然引起了现场诸多百姓的不满,紧接着怒斥道。 “他们有盐,但是不卖给咱们!” “大家冲啊,给他们拼了!” 人群之中,有人如此叫喊道。 而他这句话,毫无疑问,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人群很快一拥而上,将先前殴打中年男人的那群打手驱散,并将人救出。 而此刻,中年男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只见他颇为费力地转过头,有气无力道。 “盐,他们有盐!” 说完,中年男人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出人命了!杀人了!” “大家跟他们拼了,从他们手中,将盐抢回来!” “对,将盐抢回来!” 中年男人的死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怒火中烧,很快,人群便涌入了这间盐铺。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过来,我告诉你们,官府的人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了!” “你们这样做是犯……啊!” 伙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愤怒的人群给淹没了。 很快盐铺内其余的伙计,包括先前那群打手,也被尽数杀死! “盐,这里面有盐!好多盐!” 随即,一道惊喜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众人循着声音过去,只见在盐铺背后的库房内,堆积着如山高的食盐。 “大家不要争,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份!” 很快,人群之中,便有人站了出来,负责维持现场的秩序,为百姓们免费发放食盐。 “来,下一个,下一个!” 正当现场的众多百姓,有条不紊地排队领取食盐之际,从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啊,官差来了!” “官差来了,大家快跑啊!” “跑什么,要是跑了,咱们就没有食盐了!” 现场的百姓,除了极少数逃跑的人以外,都聚集于此,与赶来的官差展开对峙。 “你们这群刁民,居然敢公然抢盐!” “要是你们现在把抢来的盐乖乖放下,本官倒是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这群官差之中,领头的站了出来,如此道。 “呸,恶吏,你做梦吧,你们是跟那群盐商一伙的!” “想要盐,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见百姓们的态度如此坚决,这群官差也不敢贸然下决心。 “还愣着干什么?他们敢聚集起来,公然抢盐,已经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了!” “他们是暴徒、是盗匪!对付暴徒和盗匪,还有什么留情的必要吗?” “都给本官上!” 在长官的命令之下,这群官差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加入了镇压现场百姓的行列,而百姓们也不甘示弱,双方扭打在了一起。 而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又怎么是这群官差的对手?很快便死伤惨重,不得已放弃了,眼前所占领的盐铺。 当这群官差回过神来时,在他们面前,已经倒下了无数百姓,有一部分官差看着手上所沾染的鲜血,神色茫然。 “大人,我们……” “几个贱民而已,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回去通报一下消息,就说这里的百姓,已经被彻底镇压!” 只见这群官差之中,领头的长官背对着众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下属的话,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下属的话音刚落,这名领头的长官,刚想转过身查看情况的时候,便被人用铁锹狠狠拍在了头上,结果了性命!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百姓,这群官差也没有了反抗的决心,因此,很快便步了他们上司的后尘。 “大家冲啊,将这群囤积居奇的盐商,全部杀了!” 渐渐地,整个城内,逐渐骚乱起来,无数的百姓加入了其中。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胡宗宪率军赶到江西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由胡宗宪亲自率领的大军,总算是赶到了江西省的边界。 “总督大人,前面就是饶州府了!” 戚继光走上前来,向胡宗宪禀报道。 “通令全军,结成军阵,备战迎敌!” 胡宗宪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是!” 一旁的将官领命,很快便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呜——’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很快,大军便结成紧密的军阵,向着饶州府逐步靠近,厚重的马蹄踩踏在路上,顿时掀起一阵灰尘。 此刻,由千总王顺所率领的前军,已经到达了城下,并摆好阵型,做好了直接攻城的准备。 “大……大人,不好了,城外突然出现了好多士卒!” “什么?” 饶州府的长官冯铭在从下属这里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是颇为惊诧,紧接着追问道。 “是倭寇?还是盗匪?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报告大人,看样子,好像是咱们自己人!从旗帜上来看,好像是胡宗宪的军队。” “奇怪了,胡宗宪的军队,来江西这边干什么?” “带本官过去看看!” “是,大人,请跟我来!” 很快,在属下的带领下,饶州府的长官冯铭,随即登上城墙,并用单筒望远镜查看着情况。 “看他们身上的装备,以及阵型来看,确实是我大明的军队!” “不过,看他们这副架势,倒像是一副准备直接攻城的模样!” “再等等,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是,大人!” 很快,事情的发展,就出乎了他的预料,只见胡宗宪骑着马,在侍卫的护卫下,来到城下的安全距离,朗声道。 “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奉陛下的命令,前往江西平叛!” “还望速速打开城门,不然的话,一律视为叛乱势力,就地消灭!” 而胡宗宪话音刚落,远处的士卒,便已经架好了攻城的大炮! 而其麾下的士卒,也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只需要胡宗宪的一声令下,便可以直接发起进攻。 “什么,奉陛下的命令,前来平定叛乱!” 冯铭在从胡宗宪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万分惊讶。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一定是江西巡抚曹顺和那边,向朝廷寄出书信,将江西的情况全盘托出! 一直以来,有关江西巡抚曹顺和被架空的传闻,便在江西的官场流传着。 只是大多数的官员,都对此表示怀疑,纷纷选择一笑而过,而冯铭便是其中的一位。 在他看来,曹顺和可是江西巡抚,是一省的最高长官,同时还是陛下所任命的封疆大吏!谁敢不从? 眼下,胡宗宪率领大军前来,自称是接到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江西平定叛乱。 那么也就意味着,以往的那些传闻全都是真实的,江西巡抚曹顺和真的被架空了! 想到这里,冯铭顿时冷汗直冒,嘴中不停呢喃着。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大人,眼下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打开城门?” 一旁的属下见长官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鼓起勇气,询问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开城门,让朝廷平叛的大军进来!” “再说了,那可是胡宗宪啊!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够人家打的吗?” 眼见自己的思绪被属下给打断,冯铭顿时火冒三丈,紧接着怒斥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将您的命令,传递下去。” 很快,眼前的城门便被负责守城的士卒给打开。 只见冯铭带着几名侍卫,来到胡宗宪的面前,恭敬道。 “下官冯铭,见过总督大人!” “嗯。” 胡宗宪仍然骑在马上,瞥了来人一眼后,点了点头,缓缓道。 “多谢总督大人!” 冯铭听完,随即万分恭敬地站到一旁,等待着胡宗宪的吩咐。 “本官此次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江西平定叛乱!你作为饶州府的长官,对于整个江西的情况,应该是十分了解的吧?” 只见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来人,紧接着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江西的情况十分复杂,属下慢慢跟你交代……” 很快,在冯铭的讲述下,胡宗宪也大致明白了目前江西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江西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已经不再服从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的命令了,对吧?” “报告总督大人,确实如此,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倒是愿意听从巡抚大人的指示。” “而一旦涉及自身的利益,他们就视巡抚大人的命令如无物。” “此外,眼下整个江西的盐价居高不下,据说有些地方,已经涨到了二十文钱才能购买到一斤食盐的地步!” “而这背后的罪魁祸首,便是梁家、何家、以及李家这三家大盐商!” 冯铭见状,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对着胡宗宪全盘托出。 毕竟,这可是戴罪立功的机会啊!届时,就算朝廷追查下来,也能够少受点罪不是? 见胡宗宪脸上还残存着些许疑惑,冯铭猜想胡宗宪是对这三家大盐商的背景感到疑惑,紧接着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这三家大盐商可是大有来头,据说其背后,站着京城的高官!” “还有,当初巡抚大人刚刚上任的时候,便想要出手整治他们,可是后来,却无事发生,双方仍然相安无事!” “另外,据说……” 眼见冯铭还想要继续汇报情况,但是却被胡宗宪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本官倒想看看,这几位盐商能不能敌得过本官手中的大军?” “传本官的命令,全军进城!” “是!”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嵩正戴着老花镜,看着桌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而严世蕃则侍立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此刻的严世蕃对于自己父亲的行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一回到家,父亲严嵩便嘱咐他,将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地图拿给他观看! 而眼下,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一刻钟了,父亲严嵩仍然保持着眼前这副姿态。 良久,严嵩仿佛是想明白了什么,眼中绽放着不知名的精光,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严世蕃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道:“父亲,您想到什么了?” 随后只见严嵩将老花镜摘下,并将视线转向严世蕃,解释道。 “还记得先前陛下调动大批锦衣卫出京一事吗?” “记得啊,不是说,这些锦衣卫是赶赴浙江,协助赵贞吉查案的吗?” 严世蕃对父亲严嵩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过来看看!” 严嵩说完,随即示意严世蕃来到自己面前,用手指着桌上的地图。 “你看看,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江西,等等,难道说……” 经过严嵩的提点,严世蕃也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没错,大家都清楚,赵贞吉此行前去浙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既然如此,陛下派遣锦衣卫前去,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福建那边有谭纶,浙江这边有胡宗宪,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江西这边出了大事!” “也就是说,计划泄露了。” 严嵩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父亲,按照您的意思,咱们应该马上与江西那边断开联系?” 严世蕃此刻也明白了严嵩的意思,紧接着询问道。 “嗯,立刻毁灭一切的证据!同时,凡是知情的人,全部处理了。” “不能够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到咱们头上来。” 严嵩将茶杯放下,紧接着补充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严世蕃应声后,便准备从房间离开,着手处理这件事。 “对了,派人去通知一下徐阶他们,让他们把屁股擦干净点!毕竟这其中,也有他们的一份。” “是,父亲。”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城内暴乱 当城内的百姓聚集起来,将官差杀死的那一刻起。 他们才猛地发现,原来这群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条命! 凭什么,你穿上那身官服就要比我高上一等? 你想要把属于我的东西,从我身上抢走,那么就得做好觉悟才是。 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很快,这种想法,便蔓延到了城内许多百姓的心中。 百姓们纷纷从家里取出镰刀或者锄头,聚集在一起,向那些鱼肉百姓、贪得无厌的官员,以及德行败坏的豪绅地主家中,发起了进攻! 而其中,受到冲击最为严重的,当属城内的那几家大盐商的宅邸。 “老爷,不好了,府外有好多百姓聚集,手里还拿着锄头以及镰刀等等武器。” “眼下,他们正在外面砸门呢!” 只见李府的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李义德禀报道。 “什么,这群刁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连我李家的门也敢砸!” “让负责护院的家丁全部拿上武器,披上铠甲,给本老爷狠狠地打,死活不论!” 李义德在听完管家送来的消息后,不由得怒不可遏,随即吩咐道。 “老爷,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铠甲和武器……” 管家在听完李义德的吩咐后,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老爷我告诉你,要是这群刁民冲了进来,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李义德面色狰狞,随即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一字一句道。 “是,是老爷,我这就吩咐下去。” 管家被李义德脸上的表情给吓到了,连忙回应道。 正当管家想要离开房间时,却被李义德出声叫住。 “对了,先前派你前去,都指挥使大人那里求援,他怎么说?” “老爷,都指挥使大人说,援军很快就到,让您不必担心!” 管家听闻,连忙转过身来,恭敬回应道。 “嗯,这样的话,本老爷我就放心了,你下去吧。” 李义德对于管家的回答很是满意,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其下去。 “是,老爷。” 管家在应声以后,便快步离去了。 李义德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道:“哼,一群穷鬼,也想要跟本老爷斗?” “看本老爷怎么收拾你们,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 “大家加把劲啊,这门很快就会被咱们给撞开了!” “对啊,一定要让这群囤积居奇、利欲熏心的盐商,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 李义德的宅邸外,此刻正聚集着一大群愤怒的百姓。 百姓们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一根圆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眼前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门。 “一二三,大家用力!” 随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眼前的大门纹丝不动,仅仅只是掉了一点漆而已。 “继续,很快就能够将门撞开了!” 众人没有气馁,很快退后几步,重整旗鼓,将圆木往大门上撞! 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终于,当圆木撞到大门上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在场的百姓见状,无不欢呼雀跃,这也就意味着,再来一下,这扇阻挡众多百姓的大门,就将彻底被破坏。 而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只见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被猛地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了无数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的护院家丁。 不由分说地,拿起手中的武器,就对着现场的百姓一顿砍杀。 而百姓们手中大多都是些镰刀、锄头一类的武器,又如何能够敌得过,身披铠甲,且身强力壮的家丁? 因此,很快便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目标。 而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队列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一列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李义德所在的宅邸处赶来。 “啊,官兵来了,大家快跑啊!” “大家快往这边跑!” “啊,这边也有官兵!” “既然已经跑不掉了,就跟他们拼了!” “对,就跟他们拼了!” 很快,残存的这些百姓挥舞着手中的简易武器,大吼着扑向这些士卒,很快便被绞杀殆尽。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快进去看看,有没有出事,这可是都指挥使大人亲自吩咐咱们的!” 在解决完现场的百姓后,这群士卒之中的长官很快便站了出来,向着下属吩咐道。 “是!” 这些下属在领命以后,很快便进入李家,查看情况。 而李义德在看到这些由都指挥使,亲自派过来的士卒后,也是放下心来。 “你们来得正好,差点就出事了。” “哪里,是都指挥使大人亲自让我等前来,护卫您的安全的。” “有我们在,这群暴民休想伤到您一根毫毛!” 先前的那位长官见状,向李义德保证道。 李义德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唤来管家,低声耳语几句后,管家便领命而去了。 片刻后,只见管家快步回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奴仆,而奴仆的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满是白花花的银子。 现场士卒的注意力,都被这些银子给吸引了过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李某的一点点心意,接下来,就拜托诸位了!” 李义德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紧接着,向着众人如此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不好推辞!” “您放心吧,有我们在,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先前的那名长官,在自己拿走最大的一份后,将剩余的银两,分给了现场的士卒。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义德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 而另一边,江西巡抚曹顺和自从回到府衙以后,便被软禁了起来。 那些侍卫,不允许他离开书房,只要他有离开的意愿,便会被礼貌地劝回去,就连如厕,也有专人跟着! 而此刻,曹顺和已经从他们日常所交谈的内容中,推测出,目前城内应该是发生了暴乱! “肯定是那群盐商出尔反尔,没有按照先前的协议行事,方才使得城内发生暴乱!” 想到此处,曹顺和将手中的书放下,神色苦闷。 “朝廷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这里啊!” 曹顺和将目光转向书房外,那些负责监视自己的侍卫身上,无声自语道。 “不行,我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要是再这么下去,城内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调动卫所的士卒,前来平息这场暴乱,百姓们手无寸铁,又如何能够敌得过武装到牙齿的官兵啊!” 曹顺和如此想着,随即下定了决心,他要从这里逃出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成功逃脱 在下定决心以后,曹顺和很快便做好了相应的规划,他决定用装病这一招! 曹顺和在赌,赌他们不敢让自己轻易出事! 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朝廷肯定会派人下来调查,届时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有暴露的风险。 想到此处,曹顺和作势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随即面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桌上的茶壶以及茶杯,也被他扫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而当外面的侍卫听到响声,冲进来查看情况时,却只发现了痛苦倒地的曹顺和以及一地的陶瓷碎片。 “巡抚大人,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侍卫见状,不由得心生惶恐,连声询问道。 要是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出了什么事,那么自己的小命,也即将不保。 届时,不管是谁,都得第一个拿自己来开刀! “这茶,有……有毒!” 曹顺和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啊,什么,有人向巡抚大人下毒!” 听闻曹顺和此话,在场的众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待其中领头的侍卫俯下身体,用手指探了探曹顺和的鼻息后,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缓缓道。 “还好,还有呼吸。”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禀报大人!” 紧接着,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下属,如此吩咐道。 “是!” 这些下属的脸上仍然残留着些许慌乱之色,连忙应声道。 领头的这名侍卫在回头看了曹顺和一眼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完了完了,要是再这么耽误下去,待会儿巡抚大人出事了可怎么办啊!” “是啊,到时候咱们保不齐都得人头落地!” “可是现在城内到处都是暴乱,又该如何将巡抚大人送到医馆之中呢?” 在领头的侍卫离开以后,剩下的那几位,随即开始讨论起来,不敢靠近曹顺和半步。 “大人,大人,不好了,巡抚大人被人下毒了!” 先前那位领头的侍卫,在离开书房以后,径直来到一处房间,一进门,就颇为急切地禀报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房间内坐着的那名官员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猛地从座椅上起身,神色慌张,紧接着追问道。 “大人,千真万确,方才巡抚大人好像是喝了桌上的茶,然后就倒地不起了!” 那位侍卫见状,猛地跪伏于地,语气之中,满是惊慌之色。 “那你还来本官这里干什么?快把巡抚大人送去医馆!不然的话,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大家都得死在这。” “至于其他的,先暂时放到一边。” 眼见情况已经如此危急,这位官员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这位侍卫在领命以后,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完了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城内发生暴乱不说,巡抚大人还出了事!” “到底是谁向巡抚大人下的毒?” 待侍卫走后,这名官员在房间内焦急地踱步,在脑海中将可能有这个动机的人,都大致筛了一遍。 先前那位前去请示的侍卫回到书房后,将目光转向众人,如此吩咐道。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带巡抚大人去医馆!” “可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暴民,咱们要怎么将巡抚大人送到医馆呢?” “哪来那么多废话,巡抚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人头落地!” “还不快背上巡抚大人?” “是!” 众人应声后,便将已经晕倒过去的曹顺和背在背上,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府衙。 而另一边,先前在房间内焦急踱步的官员也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啊,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人有这个下毒的动机,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要是出了什么事,朝廷肯定会派人下来调查,到时候一切就都有暴露的风险!” “另外,曹顺和所在的书房,一直都被外面的侍卫所监视着!谁又能够偷偷绕过这群侍卫,给曹顺和下毒呢?”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脱身之计。” 这位官员很快便反应过来,语气之中满是懊悔:“完了,中计了!本官先前怎么没有想到这层?” “一定是关心则乱的缘故。” 很快,这位官员便唤来下属,前去书房查探情况,却被下属告知,曹顺和已经被侍卫们给背出了府衙。 听闻这个消息,只见其双眼一黑,顿时晕倒了过去。 “大人,你怎么了,大人!” “大人,您醒一醒!” “快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 而不出所料地,这群侍卫一出府衙,很快便被百姓们给团团围住。 “大家一起上啊,杀了这群狗官!” “对,不要放过他们!” 而这群侍卫见状,也只得拔出腰间的长刀,将背着曹顺和的那位侍卫,层层保护起来。 “保护巡抚大人!” 领头的侍卫看向眼前这些数倍于己方的百姓,吞了口唾沫,如此吩咐道。 “是!” 剩余的侍卫见状,也沉声应道。 倒不是他们有多么忠心,只不过眼下,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的命运,与他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而已。 要是曹顺和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都别想活了! “你们说什么,你们背上的是巡抚大人?” 而先前包围众人的百姓,在得知众人身上背着的是曹顺和后,纷纷冷静下来,追问道。 “是啊,巡抚大人被歹人下了毒,眼下正生命垂危,还望让开一条道路!” “让我等将巡抚大人,送去医馆诊治。” 这群侍卫之中领头的站了出来,对着眼前的百姓如此道。 “啊,没错,就是巡抚大人,大家快让开道路!” 百姓们在确认这群侍卫所背着的,确实是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后,随即让开道路,并紧紧跟随在这群官差身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而很快,大街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幕奇特的场景。 前面是府衙的官差,后面跟随着城内的老百姓,而后来,加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队伍也愈发壮大。 当侍卫们背着曹顺和来到城内一处颇为有名的医馆时,停下了脚步,只见医馆的大门紧闭,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你们快上去敲门!” 这群侍卫当中领头的见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随即吩咐道。 “是!” 下属在应声以后,很快便有人前去敲门。 ‘咚咚咚’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何事?” 只听见从门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大夫,还望开一开门,巡抚大人被歹人下了毒,目前生死未卜!” “什么,巡抚大人被人下了毒,快把人带进来!” 门后的人听闻此话,连忙将医馆的大门打开,让这群侍卫将曹顺和背了进去。 一直以来跟在身后的百姓们见状,也想一同进去时,却被老者拦住了。 “眼下情况危急,你们就不要打扰巡抚大人了!” 老者说完,便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大夫,巡抚大人的情况怎么样?” 这群侍卫,见老者刚为曹顺和把完脉,连忙上前追问道。 “这个嘛,巡抚大人脉象紊乱,所中之毒,非同小可啊!” 老者抚了抚胡须,如此回答道。 “啊,那怎么办啊!大夫,可有办法医治?” 那群侍卫见状,脸上的表情满是绝望,紧接着追问道。 “这种毒很是棘手,目前虽然没有显现出什么症状,但是一旦毒素蔓延至心脏,届时,可就是神仙难救了!” “幸而我父亲早年云游四方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毒,知晓其医治方法,只不过要费些功夫而已。” 老者瞥了这些侍卫一眼,紧接着补充道。 “大夫,还望竭尽全力诊治,拜托了!” “你们先出去吧,人太多了,不利于开展诊治。”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待这群侍卫离开以后,老者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对着曹顺和轻声道。 “巡抚大人,您没事了。” 曹顺和在听到老者的话后,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多谢大夫了!” “哪里哪里,巡抚大人说笑了。” 老者见状,抚了抚胡须,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早在老者为曹顺和把脉的时候,便察觉到曹顺和脉象平稳,整个人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但后来曹顺和趁着那群侍卫不注意,给了老者一个眼色。 而后者也很快会意,于是便有了先前那番话。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胡宗宪来了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曹顺和的预料。 都指挥使出动了卫所的大批士卒,前来镇压城内的百姓。 城内的百姓哪里是正规士兵的对手,很快便死伤惨重,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在四处搜寻着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的踪迹! 而就在这时,胡宗宪所率领的军队,总算是抵达了南昌府城外! 胡宗宪看着眼前近在咫尺且防备空虚的城门,沉声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全军准备战斗!进入城中以后,凡遇反抗者,杀无赦。” “是,总督大人!” 胡宗宪的命令很快便被身旁的将官一级一级地传递了下去。 而王顺作为部队的前军,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他便率领手底下的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冲锋。 “你们是谁?” “啊!” 守城的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结果了性命! 待留守部分士卒,将城门控制住以后,王顺带着麾下的士卒,开始在城中大肆杀戮。 凡是敢于反抗的,尽皆成为了刀下亡魂! 顺带着,还从城内那些镇压百姓的士卒手中,救了不少百姓的命。 “你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军吗?” 被王顺和他麾下的士卒,救出来的百姓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神色,随即如此询问道。 “嗯,我们是朝廷派来平息叛乱的!” 王顺点了点头,顺带着向百姓们打听起了城内盐商的所在地。 在得到确切的位置后,王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随即率领麾下的士卒,直扑盐商宅邸的所在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而就在半路上,王顺遇到了一队卫所的士卒,对方看他们装束不同,身上满是血腥味,便开始盘问起了他们的身份。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以及刀刃入肉的声音! 很快,这一队卫所的士卒便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 “继续前进,谁要是敢挡在我们前面,就直接杀了便是。” “要是咱们能够率先攻破盐商的宅邸,就立下大功了!” “不仅如此,其中的金银财宝任凭大家挑选!” 王顺转过身来,如此激励着麾下的士卒。 不得不说,效果确实很好,其麾下的士卒仿佛像打了鸡血一样,双目赤红,紧紧跟随自己长官的步伐,向着先前从百姓口中打听到的,城内盐商所居住的宅邸杀去。 而另一边,胡宗宪在率领大部队进城以后,便如此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兵分两路,一路负责将城内所有胆敢反抗的势力,全部诛杀殆尽!” “另外一路随本官一同,前往城内的府衙,将江西巡抚曹顺和救出来!” “是,总督大人,末将遵命!” 胡宗宪话音刚落,一旁的戚继光以及俞大猷便沉声回应道。 随即,俞大猷率领手底下的士卒,开始在城中大肆搜寻反抗势力。 凡是遇见装束不同的士卒,便并不由分说地进行诛杀! “驾驾驾!” 胡宗宪和戚继光则率领剩余的士卒,开始朝着府衙的方向奔袭而去。 …… 正当都指挥使黄涛,还在等待下属汇报的情况时,只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报道。 “大人不好了,城内突然出现了大股不明身份的士兵!” “而且,咱们先前派去镇压百姓的人,也在交锋之中,损失惨重。” 黄涛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神色阴晴不定,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紧接着追问道。 “你说什么?城内突然出现了大股不明身份的士兵!” 面对黄涛的追问,这名侍卫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是啊,指挥使大人,这些士兵骁勇异常,弟兄们完全不是对手啊!” “而且他们还说……” 侍卫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毫无疑问点燃了黄涛的怒火。 只见其走到这名侍卫面前,拎起他的衣领,随即用一种择人而噬的目光,打量着这名侍卫,一字一句道。 “他们说什么?” “他……他们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平息叛乱!” “叛……叛乱!” 而黄涛在从下属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呢喃了几句。 随即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地,先前那股威势,也瞬间消失不见。 “完了,朝廷真的派大军过来了!” “不仅如此,我们都被朝廷认定为叛乱分子了!” 而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片刻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安静异常。 正当黄涛准备偷偷透过窗户,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一群不认识的士卒被踹开。 很快,鱼贯而入的士卒便将两人包围,其中领头的士卒将目光转向两人,沉声道。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胆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而伴随着这群士卒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 房间外面,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具尸体。 而像这样的情形,在城内许多地方,陆续上演着。 …… “里面的人听着,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此次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江西平定叛乱!” “本官数十个数,要是你们不把江西巡抚曹顺和安全送出来的话,那么本官,就要开始进攻了。” 胡宗宪说完,身后的士卒,立刻开始了计数:“十、九、八……” 而此刻,留守在府衙内官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方寸大乱。 “怎么办,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可是巡抚大人不在府衙之中啊!” “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出去投降吧?” 很快,时间便到了,胡宗宪见状,猛地一挥手。 身后的士卒,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不问缘由,见人就杀。 很快,府衙内的这些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投降的官员以及侍卫,被尽数斩杀! 鲜血在台阶上流淌,脚踩在上面时,黏糊糊的。 “报告总督大人,我们已经在里面找过了,没有发现江西巡抚曹顺和的踪迹。” “带人继续给本官找,就算是把整座城都给本官翻过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到他!” 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禀报后,沉声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紧接着,胡宗宪和戚继光一同,在留下一部分士卒占领府衙后。 当即率领剩余的士卒,继续在城内搜寻着曹顺和的踪迹。 …… “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到处都是喊杀声?” 此刻,李义德正颇为不安地在大厅内踱步,见前去打听消息的管家进来,连忙询问道。 “老爷,我也不是很清楚,外面到处都是尸体,有官兵的,也有百姓的!” “好像还有人趁此机会,在城内四处纵火!” 正当二人讨论之际,只听见从门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此刻,王顺带领麾下的士卒,终于是一路杀到了这边。 看着眼前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宅邸,以及上面所悬挂着的李府牌匾后,王顺冷笑一声,紧接着吩咐道。 “总算是到了,兄弟们,把门撞开!” 王顺话音刚落,众人便就地取材,将先前的那群百姓,所遗留在现场的圆木整个抱起,退后几步后,开始撞击着眼前这扇门。 李义德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后,也是冷笑一声。 “这群刁民,居然还不死心!” 随后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负责护卫其安全的卫所士卒,恭敬道。 “接下来,就靠你们了,把这群刁民全部消灭吧。” “放心吧,就交给我们吧!” 这群士卒见状,拍着胸脯保证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肆杀戮 很快,李府的大门便被圆木撞开,而当负责护卫李义德的士卒从房间里冲出来时,才猛地发现,撞门的并不是老百姓,而是与自己一样的朝廷官兵。 眼前的这群士卒,身上都有着浓烈的血腥味,毫无疑问,是一路冲杀过来的!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王顺紧接着站了出来,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其麾下的士卒在看见从府中冲出来的这些人后,便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羊一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狞笑着冲了上去。 王顺在侧身躲过向自己劈砍过来的一刀后,随即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雁翎刀狠狠砍向来人的头颅。 霎时,鲜血溅了王顺一脸,被他砍中头颅的那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少许红白之物逐渐从伤口处流淌而出。 王顺将脸上的血迹抹了抹,随即又加入了战斗之中。 很快,这群卫所的士兵,便被王顺以及其麾下的士卒,给斩杀殆尽! “冲进去,全部杀了,一个也不要放过!” 王顺用衣服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沉声吩咐道。 “是,大人!” 其麾下的士卒领命后,随即向着内院冲了进去。 而就在这时,只见一大群身披甲胄,手持武器的护院家丁从里面冲了出来。 “居然还敢私藏甲胄,诸位,咱们这下可立大功了!” “将这群叛乱分子彻底消灭,到时候,总督大人一定重重有赏!” 王顺说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顿时,一股血腥味在最终弥漫开来,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杀!” 王顺说完,便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其麾下的士卒见状,也紧跟着冲了上去。 这群经过训练的家丁,即使身披铠甲,也无法与正规的士卒相提并论!原因无他,双方的战斗经验,以及战斗意志,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更何况,王顺麾下的士卒,皆是身经百战的老卒,对付起这些人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因此,双方仅一个照面,这些护院的家丁,就被斩杀殆尽! “哈哈,大家一起冲进去,先将人里面的人全部杀光再说。” 王顺说完,便一马当先地冲锋在前,其麾下的士卒,结成紧密的阵型,跟随在其身后,防范着四周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大厅内,李义德见众人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不由得开始惊慌起来,内心暗道。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随即只见其深吸一口气,对着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你,出去看看情况,看看外面的那群刁民,被解决没有?” “是,老爷。” 尽管内心万般不情愿,但是管家还是听从了李义德的吩咐。 正当其刚刚迈步离开大厅时,王顺麾下的士卒已经冲了进来,迎面便是一刀。 只听‘扑通’一声,管家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很快便应声倒地,鲜血从身下缓缓渗出。 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倒着许多具奴仆的尸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李义德刚想出来查看情况,迎面便撞上了满身血腥的士卒。 “你们是……” 李义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刀刺中肚皮,不过幸亏他肚子上的脂肪较厚,因此,仅仅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 在生死攸关之际,李义德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不过很快,他就被闻讯赶来的士卒给按倒在地。 “跑啊,你倒是给本大爷跑啊?” 先前的那名士卒见状,连忙提着刀冲了上来,紧接着对着李义德的头,就是用力一脚飞踹,将他的牙都踹掉了好几颗,鲜血四溅。 正当其想要一刀结果掉李义德的性命时,却被王顺给阻止了。 “等等,看他身上这副打扮,应该不是个小人物!” “让本官来问问他!” 众人听闻此言,随即给王顺让开了一个身位。 只见王顺走上前来,将目光转向李义德,沉声询问道。 “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字?” “报告大人,我是这李家的掌柜。” 李义德见状,心知绝对不能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不然的话,肯定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李义德话音刚落,就见王顺一刀刺进了他的大腿,顷刻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传遍全身,让他不由得叫喊出声来。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当心你的小命!” 王顺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 “我……我说,我叫李义德,是这李家的家主。” 此刻,李义德已经快要疼得昏死过去,只能强撑着,回答道。 “把他押下去,不要让他死了!” 王顺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身旁的士卒见状,很快便将义德押了下去。 在抓住李家的家主后,众人又开始在这宅邸之中仔细搜索起来,很快,先前藏起来的那些人,也被尽数找到。 哭喊声、狞笑声,响彻整个李府。 …… 而另一边,俞大猷也在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自己的命令,他率领麾下的士卒,将城内所有胆敢反抗的势力,全部清扫了一遍。 就连先前那些在城内四处纵火,蓄意制造混乱的人,也被他尽数诛杀! 街上到处都是尸体,不仅有官兵的,也有老百姓的!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以及血腥味所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呕。 “报告将军,我们按照您吩咐的,将在城内蓄意制造纵火,以及趁机抢劫,制造混乱的人,全部杀了!” “此外,还擒获了都指挥使黄涛,以及其余的一些官员。” “从他们家中,查抄出银两,共计一千一百二十六万两!”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都已经被尽数诛杀!” 就在这时,俞大猷的下属前来,禀报道。 “嗯,你们做得很好,本官知道了!” “待会儿下来,本官重重有赏。” 俞大猷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也是放下心来,如此吩咐道。 “多谢大人!” 前来汇报的下属见状,脸上满是喜色。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远处,一旁的士卒见状见状,齐刷刷地举起火铳,沉声询问道。 “谁在那边?” “你们是朝廷派来的大军吗?本官是江西巡抚曹顺和!” 来人对此并不畏惧,随即回应道。 “什么,江西巡抚曹顺和!” 俞大猷在得知来人的身份后,也是猛地一惊,当即命令属下将火铳放下。 “没错,我们是朝廷派来镇压叛乱的大军!” “下官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的部下,广威将军俞大猷!”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细述罪行(加更一章) 这种程度的杀戮,持续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直到城内的反抗势力被肃清一空后,方才逐渐停止。 在这之后,由胡宗宪遣人在城内四处张贴告示,将此行自己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平定叛乱一事,告知于百姓。 并同时在公告之中写明,百姓若有冤屈,尽可到府衙前去告发,届时,自会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 而位于城内的府衙,早已彻彻底底被清扫了一遍,没有遗留下任何东西! 只是空气中残余的些许血腥味,还在诉说着当时的惨状。 “多谢总督大人率军前来相助!” 曹顺和深深躬身于地,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哪里哪里,本官也只不过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再说了,要不是你拼死送出来的那封信,朝廷也无法这么快得知具体的情况。” 胡宗宪的脸上满是笑意,随即将曹顺和扶起。 “唉,本官愧对于陛下啊!” “陛下将江西交给我来管,眼下却成了这个样子。” 曹顺和在起身后,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您可否把具体的情况都给本官说说?” 胡宗宪听闻,顿时打起了精神,紧接着询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本官刚刚上任时……” 伴随着曹顺和的描述,胡宗宪总算是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曹顺和在赶赴江西上任之际,便打算收拾这群盐商!甚至还一度向朝廷上了相关的奏疏,可每次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时间一长,曹顺和也就逐渐放弃了,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而在这个过程中,曹顺和作为江西巡抚的威望也在不断降低,手下的部分官员与盐商勾结在了一起。 直到官府运送官盐的船只莫名倾覆,船上运载的数千斤食盐以及负责押送食盐的人员,离奇消失后。 曹顺和这才反应过来,当他想要采取措施时,一切都晚了! 手底下的官员已经不再听从于他的命令。 “你是说,你曾经向朝廷那边写了相应的奏疏,但是却没有得到回信?” 胡宗宪在听完曹顺和的解释后,也是深感情况的严峻,紧皱眉头,询问道。 “是的,本官曾经向朝廷写了三封奏疏,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 曹顺和见胡宗宪向自己询问此事,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如此回应道。 “既然如此,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起来,不是谁都有胆子,敢拦截封疆大吏的奏疏的!” “据本官所知,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在京城也是寥寥无几。” 胡宗宪虽然这么说,但是在他内心,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说不定,整件事情,就是严嵩和徐阶几位内阁阁老一手策划的,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能量。 “不行,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知于陛下!” 胡宗宪很快便下定决心,如此想到。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报告总督大人,戚继光和俞大猷在外面求见!” 胡宗宪紧接着摆了摆手,吩咐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总督大人!” 侍卫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去了。 片刻后,只见戚继光和俞大猷进入了府衙之中。 二人刚进入其中,便恭敬跪伏于地,向胡宗宪禀报道。 “报告总督大人,我们已将城内的三大盐商,尽数抓获归案!” “此外,从他们家中一共抄得白银,四千六百三十七万两,其余的像古董字画田契等等,不计其数,如果将这一部分也计算进其中的话,那就是五千余万两白银!” “居然这么多!” 一旁的胡宗宪和曹顺和在听到这个数字后,不由得惊呼道。 “剩下的那些官员,伱们有没有抓到?” 胡宗宪很快便平复好了心情,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二人,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我们目前只抓住了都指挥使黄涛以及其余的一些官员。” “至于布政使、按察使等等重要的官员,已经被锦衣卫那边抓去了!” 胡宗宪在听完两人的汇报后,也是点了点头,吩咐道。 “接下来,尽量配合他们办事,毕竟在如何让人开口方面,他们才是行家!” “是,总督大人!” 而一旁的曹顺和在得知其中还有锦衣卫参与后,内心不由得泛起了波澜。 “陛下居然还派了锦衣卫过来!” “唉,看来这下,是真的让陛下失望了。” 一旁的胡宗宪仿佛看出了曹顺和心中所想,紧跟着安慰道。 “无妨,本官会亲自写一封奏疏,向陛下那边,说明这背后的情况的。” “有劳总督大人了!” 在得到胡宗宪的这句话后,曹顺和随即放下心来。 “把那几名盐商都给本官带上来,本官要亲自审问他们!” 胡宗宪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戚继光和俞大猷,沉声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二人很快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梁宏、李义德、何进三人,便被带了上来。 此刻,他们的脸上,早已没了以往的神气,脸上满是颓唐之色。 “见了大人,还不快快跪下!” 负责押送三人的士卒见状,当即厉声呵斥道。 三人被这道声音吓得一哆嗦,浑身颤抖着,当即跪伏于地。 “几位,可还认得本官?” 曹顺和在看到几人目前的惨状后,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询问道。 三人循着声音看去,脸上满是苦涩的表情。 “我……我等,见过巡抚大人。” 一旁的胡宗宪见状,挑了挑眉,询问道。 “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此次前来,便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说说吧,此次官府运送食盐的船只倾覆,是不是与你们有关?” “还有,船上运载的官盐以及负责押送官盐的人员,都到哪里去了?”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三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鼓起勇气,颤巍巍地向胡宗宪询问道。 “大人,咱们说出来,能够减轻刑罚吗?” 胡宗宪听闻此话,猛地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看向三人。 “是谁给了你们勇气,敢跟本官讨价还价的?” “你们要是不说,现在就得死!” “大人饶命啊,我们说,我们全部都说!” 见胡宗宪发怒,三人连忙抢先一步开口。 他们生怕胡宗宪失去理智,派遣手下将自己拉下去砍头。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早在官府运送这批食盐之前,我们就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而负责运送这批官盐的人,也已经被我们提前买通,当船队行驶到那处河道时,他们便按照提前约定好的,在船上凿出大洞,并伪造出被卷入暗流,触礁沉没的假象!” “在那之后,他们便与我们派去的人,进行了交接,我们将船上的官盐,全部搬到了自家储存食盐的仓库中。” “而那群负责押送官盐的人,也在得了我们的好处后,消失不见!” “既然如此,在那附近发现的几具尸体,又该当何论?” 一旁的曹顺和听完,紧接着追问道。 “那几具尸体,则是那些负责押送官盐的人员之中,少有的性格刚毅,品性高洁之辈! 甚至还一度扬言,要去朝廷告发这件事。 出于保密的需要,于是就将他们处理了。” 胡宗宪在听完几人的叙述后,冷笑一声,给出了总结。 “也就是说,你们将船上的官盐,当做私盐来贩卖。” “哼,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完全就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感到毛骨悚然的胡宗宪 “将朝廷的官盐,当做私盐来贩卖!” “不仅如此,还囤积居奇,蓄意涨价,据说盐价最高的时候,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 本官问你们,有没有这回事啊?” 胡宗宪说着,随即将视线转向三人,缓缓道。 “报……报告大人,有这回事,只不过我们也是有苦……” 三人之中的梁宏,站了出来,刚想解释,便被胡宗宪不耐烦地打断了。 “给本官闭嘴!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吗?” “勾结贿赂官员、杀害忠良之士、囤积居奇、鱼肉百姓、官盐私贩、私藏铠甲以及武器,这上面的每一项罪行单拿出来,都是活脱脱的死罪!” “现在,回答本官,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 胡宗宪整个人的气势骤然爆发,眼睛死死盯着这三人,一字一句道。 “大人,我们背后没有任何人指使,这全都是我们自己干的!” 三人见此情形,咬了咬牙,异口同声道。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绝对不能将背后的人给供出来,要是将背后的人供出来的话,他们就彻底没了活路了! 届时,只能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胡宗宪怒急反笑,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缓缓道:“你们知道陛下在给本官的密旨之中,是如何写的吗?” 胡宗宪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整件事情的主谋,夷灭三族!” 当胡宗宪将夷灭三族这几个字说完以后,整个大厅之内,都陷入了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之中,最为胆小的李义德,只觉得腹下一热,紧接着便是一股恶臭传来,他被吓得失禁了! 夷灭三族,则意味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等等,凡是与自己沾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只见胡宗宪颇为嫌弃地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吩咐道。 “来人啊,把他给本官拉下去砍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说,我全都愿意说!” 李义德的求饶之声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侍卫,犹如拖死猪一样,拖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李义德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胡宗宪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剩下的两人,随意道。 “你们两个呢,也不愿意说吗?” 正当梁宏以及何进还在权衡利弊的时候,胡宗宪似乎是对这一切都感到厌倦了,随即唤来侍卫,吩咐道。 “既然他们两个都不愿意交代,那就拉下去,一并砍了吧!” 侍卫领命后,随即上前,准备将两人拖下去。 “大人,您还没有问我们问题啊!” “我们说,我们什么都愿意说!” 见胡宗宪如此草率地就想要将两人全部处死,梁宏和何进瞬间急了,连忙开口道。 “嗯,那好,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胡宗宪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手,让两人回答问题。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在几年前,我们有幸攀上了京城一位高官的关系。” “他向我们许诺,只要愿意替他做事,并且将每年贩盐的收入交给他三成,那么他就愿意充当咱们的后台,替咱们解决所有官面上的麻烦。” 梁宏咬了咬牙,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胡宗宪如此讲述道。 “本官倒是十分好奇,这名高官叫什么名字?” 胡宗宪听完梁宏的讲述后,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报告大人,这名高官就是前刑部主事,赵文华。” 一旁的何进,犹豫了片刻后,补充道。 “什么,赵文华!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到他这个死人的身上?” 胡宗宪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同时内心也十分清楚,整件事情,应该跟自己的老师脱不了干系。 官场上谁都知道,赵文华是严嵩的义子,在前几年,可谓是风光无限! 不仅深得陛下恩宠,还有严嵩这么一个内阁首辅的干爹!在官场上,可谓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只是后来,由于牵扯进了倒卖军需的案子中,被陛下亲自下令,砍了头。 “你们敢为自己所说的话,担保吗?” 胡宗宪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紧接着追问道。 “大人,我等方才所说,都是事实,绝无一句虚言!” 见胡宗宪对此有所怀疑,梁宏和何进两人,当即斩钉截铁地保证道。 “嗯,那你们继续说吧。” 胡宗宪点了点头,示意二人继续说下去。 “后来,赵大人出事以后,上面又派来了一个人,来与我们对接!” “这个人颇为神秘,时至今日,我们都没有见到过他的真容,平常我们都是依靠书信往来的,他在信中称呼自己为李大人。” “而我们本打算,待这件事情完结以后,就按照往常的惯例,将此次贩盐的好处,分给他三成!” 一旁的曹顺和在听到这里时,已经是怒不可遏,紧接着开口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本官先前向朝廷递上去的奏疏,每次都石沉大海!” “曹大人,冷静!继续听他们说。” 胡宗宪在劝慰了曹顺和一句后,又紧接着询问道。 “你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将许诺的好处,分给这位李大人的?” 见胡宗宪对此感到颇为好奇,两人见状,随即解释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朝廷派人下来收取盐税的时候,我们都会多上缴一部分,而这多出来的一部分,便是许诺的好处!”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省去许多麻烦,还能够确保安全。” 胡宗宪在听完二人的叙述后,也不由得在内心感慨道:“居然还能够这样?” “哼,这么一看,我大明朝的这条运河,倒像是为他们修的!” 紧接着胡宗宪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又继续追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每次多上缴的那一部分,一般是多少银子?” “报告大人,具体的数额并不确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即使是最少的时候,也有五百多万两白银。” 梁宏回忆许久后,给出了答案。 “什么?五百多万两!” 胡宗宪在得知这个数字以后,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惊呼道。 倒不是胡宗宪对于银子的数目感到惊讶,他惊讶的是,去年的时候,朝廷一共才从全国各地,征收了不到一百二十万两的盐税! 而眼下,这些盐商却表示,自己每年额外上缴至少五百万两银子,而这中间的一部分,又到哪里去了? 胡宗宪此刻只感到毛骨悚然,脊背微微发凉,原来一直以来,朝廷并不是收不上来盐税! 而是收取上来的盐税早在运送至京城前,便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进了京城这群高官的口袋之中。 到头来,真正运送至国库中的,十不存一!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贪墨误国 “这些个畜生,贪墨误国啊!” 胡宗宪越想越觉得气愤,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在场的众人,都被胡宗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跪伏在地上的梁宏、何进二人,则更加感到胆战心惊。 “大人息怒,我等所说的皆是事实啊!” 二人见状,连忙用力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作响,鲜血直流。 “把他们两个都给本官押下去!” 胡宗宪此刻心情极差,随即对着一旁的侍卫如此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侍卫,在听闻胡宗宪的吩咐后,当即上前,将二人押了下去。 “总督大人,还请息怒。” 在梁宏和何进二人被侍卫押下去后,一旁的曹顺和随即上前,安慰道。 “无妨,本官只不过一时气愤而已。” 胡宗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紧接着胡宗宪将目光转向曹顺和,开口道。 “接下来,府衙的一应事务,就交由你这位江西巡抚来处理了。” “本官要将这里的情况,尽数告知于陛下!” 曹顺和听完胡宗宪的话后,点了点头,紧接着回应道。 “这里就交给本官吧!” “嗯。” 胡宗宪在应声以后,便离开了房间。 …… 早在胡宗宪率领大部队进入城内开始,一直在暗中协助的锦衣卫便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南昌府内的重要官员尽数逮捕! 城内的一处监狱内,一阵哀嚎之声从中传出。 “说吧,只要说出一个名字,你就不用再受这份苦了。” 一名锦衣卫看着眼前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男人,循循善诱道。 而这名男人,便是南昌府的布政使高鸿。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高鸿说完,便又昏死了过去,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哼,冥顽不灵!把他给我弄醒!” “我就不信了,还有人能够抗得住锦衣卫的刑罚!” “是,大人!” 一旁的下属见状,连忙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盐水,往高鸿脸上泼去。 “啊啊啊!” 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将其从昏迷之中,又拉了回来。 “哟,醒了?” 先前的那名锦衣卫见状,脸上满是笑意,询问道。 “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收了那些盐商一些银子而已!” 高鸿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有气无力道。 “你收银子这件事情,我们早就查清楚了!你一共收了五百七十二万五千六百二十一两银子对吧?” “另外,出于安全考虑,你还命人将其运往你的老家了,对吧。” 这名锦衣卫在听到高鸿此话后,随即补充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高鸿听完,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在他看来,当初自己在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谓是万无一失,不仅没有走漏任何风声,而且出于安全的考虑,还将知情的人,尽数灭了口。 眼前这名锦衣卫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这名锦衣卫似乎猜出了高鸿所想,面带微笑,紧接着为其解释道。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唉,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藏东西的地方,也不知道稍微变通一下,除了祠堂,就是祠堂!” 这名锦衣卫说完,脸上浮现出满是恶意的笑容。 “你不妨猜猜,我们在你的老家,发现了什么?” “话说你儿子还挺可爱的,应该快到了念书的时候了吧?” “另外,你的妻子和养在外面的那几房妾室也挺不错的。” 高鸿在听到这句话后,情绪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 “别动他们!” 这名锦衣卫见高鸿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脸上笑意不变,继续道。 “我本人倒是可以答应你,只不过嘛,我的下属就不一定了。” “你想想看,没了你这个布政使作为靠山,到时候你的妻儿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说不定,以往你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此刻正偷偷盘算着,该如何蹂躏你的妻儿呢!” “说吧,只要说出来一个名字,我就能够保证他们平安无事。” “实在不济,你也可以把你的那些仇人也一并交代出来,就当是出一口恶气了,如何?” 这名锦衣卫见高鸿的心防已经被攻破,继续延用先前的策略,谆谆善诱起来。 “你能为你先前说的那些话,负责吗?” 只见高鸿死死盯着这名锦衣卫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当然了,这里谁不知道,我是最看重承诺的那一个!” “你大可放心,既然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说吧。” 高鸿见这名锦衣卫已经向自己做出了保证,随即一副认命的模样,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 “嗯嗯,还有吗?” 这名锦衣卫吩咐手下做着记录,然后追问道。 有些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并且,只要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很快,高鸿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交代得干干净净。 “嗯,多谢你的配合,接下来我也会去履行我的承诺,保证你的妻儿无恙!” 这名锦衣卫说完,将口供整理完毕后,便快步离开了。 很快,大批锦衣卫出动,照着名单上的人名,开始大肆诛连! …… 书房内,胡宗宪正在写递呈给陛下的奏疏。 江西的情况令人触目惊心,其情况之复杂,让胡宗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胡宗宪才理清了思绪,铺开纸笔,开始在上面写道。 “启禀陛下,微臣胡宗宪,已经按照您先前的旨意,亲自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叛!” “目前,当地所有敢于反抗的势力,已经被微臣尽数消灭!而微臣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猛然发现,江西情况之复杂。” “据微臣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江西境内,一直以来都盘踞着几家大盐商,分别为梁家、何家、李家,他们与京城的部分官员勾结在一起,共同贩卖私盐,获利颇丰!” “而微臣派人,将这几家盐商的家全部查抄了,所获白银折算下来,共计五千万两!” “而据这些盐商交代,之前是与前刑部主事赵文华进行合作的,他们每年需要将贩卖私盐所得利润,拿出三成来交给赵文华!而赵文华,则负责替他们摆平官面上的麻烦。” “而在赵文华被陛下您砍了头后,这伙人,又派出了新的人选来接替赵文华的工作,其自称为“李大人”!” “另外,这些盐商还还交代,在每年朝廷派人来收取盐税的时候,他们都会多上缴一部分,而这多出来的一部分,便是许诺给这名“李大人”的好处!其数目颇为巨大,每年至少有五百万两银子。” “而这些盐商多缴纳的这部分银两,在经过大运河运抵至京城后,便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流入了京城这些高官的口袋,根本没有运送进国库!” “最后,江西巡抚曹顺和在这之前,曾经多次向朝廷上奏疏,请求处理这些盐商,但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微臣斗胆猜测,这些奏疏是被人拦下来了!” “以上,便是微臣目前所探知到的消息。” 胡宗宪在写完奏疏后,待纸上的墨迹干透,随即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尽快将这封信递呈于陛下!” “是,总督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诛连扩大化 胡宗宪在镇压了城内所有敢于反抗的势力以后,便令手下贴出相应的告示,让老百姓凡是有冤屈的,尽可来府衙告状。 而很快,府衙门口,便聚集了一大堆前来告状的百姓,争先恐后地诉说自己的冤屈。 而由于先前,留守在府衙内的官吏,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因此,戚继光俞大猷两人,不得不充当起临时判官。 “大人,请为老朽做主啊!” 只见一名神色愁苦,衣衫褴褛的老者排队上前,颤颤巍巍道。 “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戚继光和俞大猷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沉声道。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老者的叙述,戚继光和俞大猷两人,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者先前也算是颇有家资,在城内还有着好几家店铺,可惜这份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产,后来被一名官员看上了,并强行霸占。 老者四处申诉无门,最终在走投无路之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方才来到府衙,寻求一个公道。 “哼,鱼肉百姓,强取豪夺,你们几个,跟他去一趟,替他把家产夺回来,顺带着把那名官员就地正法!” 一旁的俞大猷在听完老者的讲述后,如此吩咐道。 “是,将军!” 一旁的下属在接到俞大猷的命令后,沉声应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朽给你们磕头了!” 那名老者见自己渴求已久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办到了,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猛地跪伏于地,泣声道。 “老人家,快起来吧,现在跟他们去,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一旁的戚继光见状,也紧跟着安慰道。 老者听闻,从地上缓缓起身,随即跟着几名士卒,前往自己以前的店铺。 “百姓们苦啊!” 待送走老者以后,戚继光转过身来,感慨了这么一句。 “是啊!” 一旁的俞大猷也紧跟着附和道。 从二人充当临时判官开始,从百姓们的口中,听到了各种各样,万分冤屈的故事。 一开始,二人还对此颇为气愤,后来渐渐地就麻木了,只是在听取完案情以后,根据案犯所犯事情的大小,提出相应的处理措施。 刑罚,从杖责五十,到直接就地正法不等。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直接就地正法!因为敢在这个时间段,大着胆子,前来府衙告状的百姓,无一不是有着巨大的冤屈。 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城内的监狱已经快要关不下了。 自从大军进入城内以来,便展开了大清算!在这之前,凡是存在劣迹,并且被百姓告发的官员,都被尽数处理。 而那些被关进大牢的官员,为了得到从轻发落的机会,也纷纷开始大肆攀咬。 今天你揭我的短,明天我告你的状!像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 而胡宗宪此行本就是为了处理这方面的官员,因此,对此一直都抱着鼓励的态度。 而锦衣卫那边,也在大肆诛连,严刑拷打之下,就没有官员不招供的!从他们口中吐露出的一个名字开始,顺藤摸瓜,最终牵扯到一大堆官员。 …… 府衙内,曹顺和向胡宗宪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总督大人,眼下城内诛连的风气日盛,我怕再这么下去,将会无人可用。” 而胡宗宪对此则颇为淡然,开口回应道:“无妨,在这之前,陛下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规划了!” “中间所空缺的官员,则由候补的官员暂时补上空缺,待形势稳定,朝廷今年开科取士后,再正式选派!” “据本官所知道的消息,这些候补的官员,早在大军开拔之际,就已经出发了,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 曹顺和在听完胡宗宪的解释后,也是放下心来,回应道。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就不必有顾虑了!”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嵩正戴着老花镜,在书房内处理相关的公务。 或许是觉得累了,严嵩将公文放到一旁,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 “唉,这些家伙,整天张口闭口就是银子银子。” “国库好不容易充盈一回,可不能任由你们这么胡来!”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严嵩见状,将目光移了过去。 只见严世蕃急匆匆地走进书房,压低声音道。 “父亲,一切都办妥了!” “首尾都处理干净了吧?” 严嵩听完,将目光转向严世蕃,紧接着询问道。 “都处理干净了,整个过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严世蕃见父亲严嵩询问此事,连忙回应道。 “嗯,那就好。” 严嵩在得到严世蕃的保证后,点了点头,整个人也放下心来,开始继续处理公务。 “父亲,孩儿对此还是有些疑惑,咱们是不是有些风声鹤唳了?” “或许,陛下派遣锦衣卫,真的是为了前去浙江,协助赵贞吉查案呢?” 严世蕃随即向严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算陛下真的派遣锦衣卫前去浙江,协助赵贞吉查案,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损失一点银子算什么,这件事情要是捅出来,京城内的高官,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陛下拉到菜市口去砍头!” “你说,这种风险,咱们能冒吗?” 严嵩瞥了一眼严世蕃,紧接着为其耐性解释道。 而与此同时,裕王府那边,也在进行着这般讨论。 “这严嵩居然会派人来通知咱们,他会有这么好心? “你们说,会不会这背后另有企图?” 徐阶不停地在书房内踱步,思索着可能的答案。 “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 “因此,这严嵩此番,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高拱在思索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是啊,眼下应该将首尾全都处理干净才是!” 一旁的朱载坖也紧跟着插话道。 “无妨,在这之前,我已经亲自派人,将这其中所有知情的人,全部处理掉了。” 徐阶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早有应对之策。 而一旁的张居正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喝茶,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与吕芳下着围棋。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在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后,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说这江西当地的盐商,能够为朝廷贡献多少银子?” 吕芳紧跟着将手中的白棋落入棋盘,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陛下,奴婢觉得,此次朝廷至少能够进账四、五千万两银子!” “哦,何以见得?” 嘉靖见吕芳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不禁来了兴趣,随即追问道。 “奴婢虽然身处宫中,但也曾经有幸听到过,这些盐商家底之雄厚,生活之奢靡!” “因此,此番,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心虚的众臣 自胡宗宪寄出那封信后,又过了几天。 清晨,养心殿。 在他将缭绕在自身的紫气尽数吸收完毕后,缓缓从蒲团上起身,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已经将自身的状态打磨到了最佳,待下次进行修炼时,便可水到渠成地晋入下个境界。 或许是察觉到养心殿内的动静,片刻后,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走了上来,恭敬道。 “启禀陛下,这里是胡宗宪亲自遣人递呈给您的奏疏。” 吕芳说完,便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哦,胡宗宪的奏疏?” 嘉靖听闻,瞬间来了兴趣,紧接着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开始仔细浏览起来。 “启禀陛下,微臣胡宗宪……” 当嘉靖将奏疏上面的内容全部看完以后,神色顿时阴沉起来,冷笑一声道。 “哼,这些家伙,倒是给了朕一些惊喜啊!” 一旁的吕芳见状,神色愈发恭敬,内心暗道:“看来江西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啊!” 同时,吕芳也对其中的内容,感到愈发好奇。 而嘉靖似乎是看出了吕芳心中所想,将奏疏递交给吕芳,随意道。 “吕芳,你也看看吧。” “奴婢遵命。” 吕芳说完,万分恭敬地从嘉靖手中接过奏疏,待他看到上面所记述的内容时,顿时变了脸色,猛地跪伏于地,哆哆嗦嗦道。 “陛……陛下息怒!” “陛下,需不需要奴婢派人前去调查一番?” 听闻吕芳此话,嘉靖脸上的神色归于平静,缓缓道。 “暂时不必了,如果朕猜的没错的话,眼下凡是牵涉到其中的人,应该已经被处理了。” “更何况,死无对证,他们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死去的赵文华头上!” “这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 见皇帝已经做出了决断,吕芳随即点了点头,回应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行了,起来吧,待会儿就是内阁会议了,陪朕一起过去。” “把这封奏疏带上,顺带着敲打一下这些家伙。” 嘉靖将目光转向吕芳,轻声吩咐道。 …… 今天的内阁,相较于以往,倒是增添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氛。 众人都只顾着批阅手中的奏疏,除了必要的眼神交流以外,没有一个人说话。 整个内阁,安静异常! 但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够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的恐惧之色。 神色也颇为忐忑不安,就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一样。 “陛下驾到!”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众人连忙将手中的事情放下,跪伏于地,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片刻后,嘉靖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严嵩这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众人异口同声道。 “嗯,都起来吧!” 嘉靖语气颇为平淡,紧接着缓缓道。 “多谢陛下!” 众人见状,忐忑不安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随即开口道。 “在正式开始前,朕有一件事情想要告知大家。” “不久前,江西巡抚曹顺和向朝廷寄出了一封求援信!” “在信中,他将整个江西的情况,以及他自身遭到下属架空一事,全盘托出,并请求朝廷派出大军,前去平定叛乱。” 嘉靖说完,停顿了片刻,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陛下,像这种情况,一定要严惩啊,绝对不能姑息!”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叙述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端着一副为君分忧的贤臣姿态,站了出来,请求道。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话后,笑了笑,继续道。 “严阁老方才所说的这番话,倒是颇对朕的胃口,而朕也恰恰是这么做的。” 听闻嘉靖此话,在场的众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骇之色。 “陛下什么时候下达的命令?为什么我们在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难道说……” 众人内心随即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说先前陛下派遣大批锦衣卫出京,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前往浙江协助赵贞吉查案,而是为了让他们赶赴江西,从旁协助吗? 想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陛下会不会查出什么了?” 正当众人忐忑不安之际,只见严嵩鼓起勇气,颤巍巍地向嘉靖询问道。 “微臣敢问陛下,派遣的谁,赶赴江西平定叛乱?” 嘉靖瞥了严嵩一眼,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回应道。 “朕让你的学生,胡宗宪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叛了!” “喏,这里便是胡宗宪写给朕的奏疏,诸位要不要看一看?” 嘉靖话音刚落,一旁的吕芳便心领神会,随即将胡宗宪亲笔写给嘉靖的奏疏拿出,放到了桌上。 此刻,看着桌上的那一封奏疏,在场的众人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 “此次有锦衣卫从旁协助,陛下不会真的查出了什么吧?” 许久,都没有人敢去拿那封奏疏。 “诸位难道对里面的内容不感兴趣吗?” “朕倒是觉得,里面的内容很有意思。”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并不自觉地拉长了语调。 “严阁老,你难道不想看看,里面写的什么吗?”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挑了挑眉,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面对皇帝的目光,最终严嵩只能硬着头皮,从座椅上缓缓起身,来到那封奏疏面前,将其打开。 待严嵩将奏疏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全部看完以后,‘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 “哦,严阁老,伱何罪之有啊?” 嘉靖闻言,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严嵩身上,缓缓道。 “启禀陛下,微臣犯了失察之罪!微臣没有想到这个赵文华,居然打着微臣的旗号,做出这种危害朝廷的事来。” “微臣羞愧啊,早知道这个赵文华,是一个狼心狗肺、道貌岸然的东西!微臣当初就不应该……” 严嵩说着,或许是由于情绪太过于激动,导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涕泪横流道。 嘉靖对于严嵩的话不置可否,随即将目光转向剩下的人,继续道。 “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嘉靖话音刚落,剩下的几人也紧跟着跪伏在地,神色悲凉,异口同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还请陛下治罪!” 嘉靖见状,从座椅上起身,拍了拍手,脸上满是笑意,出言嘲讽道。 “好……好啊,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样子。” “你们可当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盐商崛起的根本 见皇帝说出了如此诛心之言,在场的众人愈发惶恐,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悔意。 随即嘉靖来到严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 “严嵩,你身为内阁首辅,知道这件事吗?” “启禀陛下,微臣对于此事,完全不知情!” 见皇帝走到自己面前,严嵩脸上的神色更加惶恐不安,只见其额头上,有大滴汗水滚落。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也没有计较的意思,随即踱着悠闲的步伐,回到龙椅上坐下。 “你们还记得朝廷去年,一共征收到了多少盐税吗?” 嘉靖说完,不等众人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没错,不到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嘉靖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在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又继续道。 “哼,想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仅仅收上来不到一百二十万两的盐税!这可真是讽刺啊。” “据江西那群盐商交代,每年朝廷派人来收取盐税的时候,他们都会多上缴一部分,而这多出来的一部分,少则五六百万两,多则六七百万两!” “去年朝廷一共才征收到不到一百二十万两的银子,而单就那群盐商多上缴的那一部分,就有五百万两。” “因此,朕想问问你们,这部分银子,到哪里去了?” 嘉靖说完,神色颇为平静,将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而此刻,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没有一个人敢回答皇帝的问题。 “你们这群该死的虫豸,这是在挖我大明朝的根知道吗?” “还有,我大明朝的这条运河,是为你们修的吗?” “朕的钱!” 嘉靖说罢,顺手抄起一旁的茶杯,对着严嵩所在的位置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茶杯在严嵩身旁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的陶瓷碎片,杯中的茶水,就这么洒在地上,还冒着些许热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尤其是严嵩,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宕机,整个人面色煞白,浑身颤抖,就这么呆愣在了原地。 “还请陛下息怒!” 一旁的吕芳见此情形,连忙劝慰道。 “还请陛下息怒!” 在吕芳之后,剩余的几人也是紧跟着劝慰道。 只见嘉靖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用一种睥睨的目光,再次扫视过众人,吩咐道。 “等这次内阁会议结束以后,你们必须给朕拿出一个说法来!” “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锦衣卫上门来吧。” “都明白了吗?” 见皇帝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在场的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要是不按照皇帝说的来,最迟今晚,大家就得一起玩完! “遵命陛下,我等一定查出其中的具体缘由,并将赃银尽数追回!” 徐阶看着一旁已经陷入呆滞的严嵩,随即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向嘉靖承诺道。 “嗯,不错,既然徐阁老愿意做出这个承诺,那朕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坐,都坐。” 嘉靖在得到徐阶的保证后,整个人瞬间平静下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对着众人如此道,仿佛先前的疾风骤雨,都不存在一般。 皇帝变脸如此之快,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了一种不真实感,紧接着内心对于嘉靖也更为惧怕。 “严嵩,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给朕回你的位置上坐好。” 嘉靖见严嵩仍然呆愣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如此道。 “微臣遵命!” 直到此刻,严嵩才反应过来,在颤巍巍地向嘉靖行礼后,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即,只听‘叮’的一声,嘉靖敲响了一旁的玉磐,而这也意味着内阁会议,正式开始! 在玉磐声响起后不久,高拱随即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启禀陛下,自从上次海贸司这边,放出将要拍卖首批出海凭证的消息后,眼下,京城内已经汇聚了大批豪商巨贾!”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届时由官府牵头,组织一场拍卖会,将首批三十张出海凭证,尽数拍卖出去。” “这样一来,至少能够为朝廷增加六百万两的收入。” 嘉靖在听完高拱的提议后,摆了摆手,回应道。 “嗯,朕准了,你们海贸司自己看着办吧。” “多谢陛下!” 高拱见嘉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这代表着,自己所管辖的海贸司,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嘉靖见高拱提出,此次拍卖出海凭证,将为朝廷带来至少六百万两的收入时,看向徐阶,询问道。 “对了,目前国库的扩建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徐阶见皇帝向自己询问国库扩建方面的进度,随即胸有成竹道。 “启禀陛下,目前国库已经基本扩建完毕,很快就能够正式投入使用。”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回答后,也是点了点头,勉励道。 “嗯,做得不错,接下来还有一批银子将要充入国库,你让户部那边的人,提前做好准备吧!” “敢问陛下,接下来的这批银子,大致的数目是多少?微臣也好提前准备。” 徐阶见状,在犹豫了片刻后,向嘉靖询问道。 “好像是五千万两吧!” 嘉靖回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什么?五千万两!” 在场的众人在从皇帝口中得知这个具体的数目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惊诧道。 而嘉靖仿佛是看出了众人心中所想,紧接着解释道。 “这五千万两白银,都是胡宗宪从那些盐商的家中,抄没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群盐商,还真是有钱!”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不由得感慨道。 此刻,一旁的徐阶,还在脑海中不停盘算着,清点五千万两白银,所需要的人手! 他身为户部尚书,国库目前有多少银子,再清楚不过了。 早在先前,国库内所储存的银两,就得用亿来计数了,再加上这即将送入国库的五千万两白银,国库内目前所储存的银两,已经超过了两亿! 而这相当于大明朝,差不多十年的赋税! “你们可知道,这群盐商是依靠什么手段,从而积攒下来如此巨额的财富吗?” 嘉靖随即将目光转向众人,询问道。 “启禀陛下,据微臣来看,这群盐商大多数都是依靠贩卖私盐,以及转卖盐引,从而积攒起了如此巨额的财富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朝廷当初所施行的开中法上!” “当初朝廷为了节省开支,让这些商人将军粮以及马匹等等物资,都运送到较为偏远的地区,以保障物资的顺利供应。” “而朝廷则根据其所运送物资的多少为其提供盐引,而这,也是这群盐商崛起的根本!” 见皇帝提及这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严嵩随即站了出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积极表现自己的严嵩 早在嘉靖先前提及盐商这个话题时,一旁的严嵩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 “陛下这是想要收拾这群盐商啊!” 先前惹得陛下震怒,眼下,严嵩则更加迫切地想要向皇帝表现自己。 “嗯,严阁老此言不错,这群盐商所崛起的根本,便是朝廷一直以来所实施的开中法。” 嘉靖点了点头,对于严嵩方才所说的那番话,给予了肯定。 “开中法在实施之初,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帮朝廷节省了开支的同时,也保障了偏远地区的物资供应。” “尤其是镇守边疆的那些士卒们,他们所需的物资也得到了保障!” 嘉靖在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补充道。 “可是眼下,一直以来所实施的开中法,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弊政,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在这之前,朕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边疆地区的物价居高不下!原因就是,这些负责运送物资的商队,送去了大量的银两。” “而边疆地区,恰恰不缺银两,他们缺的是实物!因此,许多镇守边疆的士卒对此叫苦不迭。” “此外,眼下盐政废弛,许多官员与这群盐商勾结起来,共同贩运私盐!” “其中所得之利润,朝廷没有从中分润到一丝一毫,长久以往,必将造成动乱!” “朕的话已经说完了,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众臣,随即询问道。 “陛下居然对眼前的情况如此清楚,不仅如此,还清晰明了地指出了其中的弊端,陛下真乃睿识绝人,深不可测啊!” 此刻,这便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片刻后,只见严嵩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启禀陛下,既然眼下,开中法已经不再适宜继续施行下去了,那么,微臣提议,将其正式废除!” “同时,施行盐铁专营制度,废除盐引,将贩盐这等收获颇丰的行业,收归于国家来经营!” “另外,重整盐政,对于这些官员实行考核制度,凡是未能达到既定目标的,施行从罚俸到免职不等的处罚!” 严嵩的提议还未说完,一旁的徐阶便站了出来,反驳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此言差矣!” “将食盐交由国家来经营,这分明是在与民争利啊!” “当初太祖陛下……” 徐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嵩给冷冷打断了。 “什么叫与民争利?这群盐商赚得盆满钵满,到头来,也没见有多少好处,落到老百姓的身上!” “徐阁老,你可别忘了,陛下先前刚从盐商的手中抄得五千万两白银!” “这可是五千万两白银啊,比我大明朝一年来的赋税还要多!” “徐阁老,我才刚起了个头,你便如此热切地反对此事,你是不是收了这群盐商的好处?” 严嵩说完,将目光转向徐阶,沉声询问道。 而坐于龙椅上的嘉靖,见严嵩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到自己这边,也是颇为有些意外,内心暗道。 “朕这才刚起了个头,你就把朕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全说了,干得好,严嵩!” “朕在后面为你加油。” 徐阶在听到严嵩的这番责问后,也是面色铁青,气不打一处来,但偏偏徐阶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严嵩。 因为自己确实收了那群盐商的好处! 良久,徐阶只憋出来了四个字:“不可理喻!” 在徐阶之后,高拱转而站了出来,提出了他的疑问。 “陛下,若是将贩卖食盐的行业,全部收归于国家来经营,那么也就意味着废除了盐引制度!” “那么,偏远地区的物资供应,又该作何保障呢?” 众人在听完高拱的话后,也是陷入了沉思。 “是啊,若是物资的运输,尽数由官府来进行,那么偏远地区的物资供应,将得不到很好的保障。” “毕竟,专门派一队人马,负责保障偏远地区的物资运输,这其中的成本也太过于高昂了!” 嘉靖在听完高拱所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后,也陷入了思考之中,手指颇为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良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嘉靖的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朕方才想到了一个主意,你们不妨替朕想一想,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漏洞。” 眼见皇帝想出来了解决办法,在场的众人皆屏息凝神,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嘉靖在环顾一圈后,缓缓道。 “当初朝廷施行开中法的时候,是将盐引作为酬劳,给予这些商队的。” “而这些商队,将获取到的盐引,拿去指定的地方进行贩卖,从而获得一笔可观的财富!” “而在这个过程中,盐引则充当了银两的角色,因此,朕在想,将这个盐引换成别的东西。” 众人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嘴中不停呢喃道:“换成别的东西?” 一旁的张居正也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良久,只见他整个人神采奕奕,胸有成竹道。 “陛下的意思是,用眼下海贸司所发行的出海凭证,作为盐引的替代品?” 见张居正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嘉靖点了点头,开口道。 “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陛下,眼下海贸司所发行的出海凭证,只有三十张,无法再增添更多的了!” 一旁的高拱随即站了出来,向嘉靖劝诫道。 “谁告诉你朕要给他们完整的出海凭证了?” 嘉靖瞥了一眼高拱,继续道。 “朕打算用海贸司所发行的出海凭证来代替盐引,当这些商队,完成朝廷所交代的运输物资的任务以后,将获得五十分之一的出海凭证。” “只有在完成五十次任务以后,才能够从海贸司申请,获得一张完整的出海凭证!” “毕竟与海贸沾边的行业,都是暴利!” 嘉靖的这番话,毫无疑问,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巨大的震撼。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能如此操作! 海贸司的出海凭证,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张毫无价值的纸而已,只不过这其中有朝廷为其背书,因此,一张出海凭证,可以卖到二十万两银子的高价! 而眼下,陛下将一张出海凭证,分割为五十份,然后驱使着这些商队,为之不断奋斗。 毕竟,只有凑齐了一张完整的出海凭证,方才能够赚到大钱。 “诸位觉得,朕的这个想法如何?” 嘉靖说完,随即将目光转向众人,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陛……陛下,请恕微臣直言,此法甚妙!” “不仅能够将贩卖食盐的暴利行业,重新收归国家来经营,还保障了偏远地区的物资供应,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嘉靖的话音刚落,严嵩便紧跟着站了出来,恭维道。 “是啊,陛下,此法甚为绝妙!” 在严嵩之后,徐阶也紧跟着站了出来,脸上满是恭敬的神色,恭维道。 “陛下圣明!” 剩余的几人对视一眼后,也紧跟着说道。 “方法固然很好,不过嘛,还得看诸位落实的情况如何了。”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众人,意有所指。 “陛下尽管放心,臣等一定实心用事,将这件事情,一丝不苟地落实下去!” 众人见状,神色凛然,随即异口同声道。 “对了,在之后所举行的拍卖会上,一定要将出海凭证的价格,尽量炒高一点,不能低于二十万两一张!” “这样一来,将盐引替换为出海凭证,也更有说服力不是?” 嘉靖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臣等遵命!” 见皇帝已经发话了,在场的众人连忙恭敬应声道。 “还有,针对边疆地区,物价颇高的情况,应该尽快拿出一个确切的解决措施来!” “实在不行,由朝廷出面,专门为这些镇守边疆的士卒们,运送相应的物资也无妨。” “是,陛下,臣等遵命!”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皇帝将要去国子监授课 在这件事情敲定以后,本次内阁会议可以说,正式落下了帷幕。 而嘉靖接下来在询问了水师的建造进度以及专门为工匠开办的义学,落实情况以后,便带着吕芳,离开了内阁。 “陛下慢走!” 紧接着,众人在严嵩的带领下,向着嘉靖离开的背影,恭敬行礼道。 待看不见皇帝的身影后,众人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原因无他,先前皇帝给予众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只要有一句话没有说对,那么等待众人的,便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先前陛下吩咐的那件事,诸位想要怎么办?” 徐阶在环顾一周后,紧接着询问道。 “还能怎么办,按照陛下的吩咐来吧!” “还是说,你想要看见,锦衣卫出现在你家门口?” 严嵩自然明白徐阶所指的那件事是什么,挑了挑眉,回应道。 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完严嵩的话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毫无疑问,严嵩说的话确实是事实,这件事情要是办不好,陛下可能真的会派遣锦衣卫上门。 “唉,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办好吧!” “待会儿咱们就写个公告,将先前商议的那些措施,都公布出去吧!” “另外,海贸司那边,也可以提前放出消息,就说拍卖会将在近日举行,也好提前将气氛炒热,届时卖出更贵的价钱!” 徐阶说完,随即向众人征询意见。 “嗯,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我也是。” 很快,在场的众人都赞同了徐阶的提议,随即开始忙碌起来。 …… 而另一边,在回养心殿的路上,吕芳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恭敬道。 “启禀陛下,自从您上次去了兵器司一趟后,那里新式大炮的研发便颇为顺利!” “连带着,就连火铳的威力,以及射程,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也是面露笑容,缓缓道。 “那是自然,要是兵器司方面,在有了黑火药的帮助后,还没能够取得相应的突破的话,朕就应该考虑换人了!” “突然向朕提及这方面,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嘉靖停下脚步,随即将目光转向吕芳,询问道。 见皇帝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吕芳随即不好意思地回应道。 “陛下,是这样的,上次有许多国子监的学生,在听说您的事迹后,便想要听您讲讲科学这本书中的内容!” “为此,托人求到了奴婢这里来,奴婢不好拒绝,方才……”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随即开口道。 “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既然是给国子监的学生讲课,那么朕答应了!” “等到时候抽出一个闲暇的时间,朕便亲自过去一趟。” 见皇帝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让吕芳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 “奴婢替那些国子监的学生,多谢陛下了!” “起来吧,一件小事而已!要是京城内的那些官员也想过来旁听,尽数应允了吧。” 嘉靖将吕芳从地上扶起,紧接着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知道了!” …… 待内阁将先前内阁会议上所讨论的措施整理完毕后,很快便公布了出来,而这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朝廷官员的热烈讨论。 “什么?要施行盐铁专营制度,废除盐引,并将贩盐这等收获颇丰的行业,尽数收归于国家来经营!” 一名官员在看清楚告示上的内容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这……这不是在与民争利吗?” 旁边的一位官员在将上面的内容大致浏览一遍后,随即也加入了讨论之中,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们来看,朝廷还将正式废除盐引制度,并将盐引由海贸凭证来进行替代。” “在完成朝廷交予的五十次任务后,方才能够从海贸司领取到一份完整的海贸凭证!” “这……这,这不是耍猴吗?要五十次才能领取到一份海贸凭证。” 先前那名官员见状,不由得惊诧道。 而就在这时,李春芳从旁边路过,先前围拢在公告面前的那几名官员见状,连忙上前,套着近乎。 “我等见过尚书大人!” “不必了,你们这是在看什么?” 李春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向他行礼,随即将目光转向公告,开口询问道。 “尚书大人,您有所不知啊!眼下朝廷不仅要废除盐引制度,还要用海贸凭证来作为替代品。” 先前那位对此感到愤愤不平的官员站了出来,向李春芳解释道。 “用海贸凭证来代替,这可是大好事啊!” “你们知道,眼下京城内,一张海贸凭证,值多少两银子吗?” 李春芳见四周无人,随即压低了声音。 “本官偷偷告诉你们,现在一张海贸凭证,值这个数!” 李春芳说完,随即对着众人比了个手势。 “什么?四十万两!” 其中的一位官员在看见李春芳所比划出来的数字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嘘,小声点!” 一旁的同伴见状,连忙劝诫道。 “没错,现在一张海贸凭证值四十万两,只需要执行并完成朝廷所交予的五十次任务,就能够得到四十万两!” “你们自己算算,这买卖究竟划不划算,要我说啊,这条件还是太过于宽松了,应该提高到一百次才对!” 李春芳说完,便背着双手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一群还蒙在鼓里并且满头雾水的官员。 “尚书大人果然是状元出身,看待问题,都比咱们要多上一层!” “得了吧,尚书大人现在可不在这里,你拍马屁,应该让他听见才是。” …… 当晚,严嵩等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调查清楚了!并整理成了相应的报告,递交给了嘉靖。 “启禀陛下,这里是严阁老他们所调查出来的真相!” 吕芳说完,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 “算了,调查的结果朕就不看了,他们一共追回了多少赃银?” 嘉靖摆了摆手,并没有去接吕芳手中奏疏的意思。 因为他十分清楚,被推出来的那个人也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因此,所整理出来的报告,也没有看的必要。 “启禀陛下,严阁老他们,一共追回了四百二十八万两的赃银!” “眼下,已经遣人尽数没入国库了。” 吕芳说完,将手中的奏疏收好,随即恭敬回应道。 “算他们识相,你去让锦衣卫全都撤回来吧!” 嘉靖听完,将目光转向吕芳,随即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说完以后,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两个惊天消息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海贸司不日将正式举行拍卖会,拍卖出海凭证,以及陛下将要前往国子监授课!这两件大事,同时在京城之内传播开来。 对于这两件大事,商贾们比较关心海贸司即将要拍卖的出海凭证,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只要能够拿下出海凭证,也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在向自己招手。 而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则对于皇帝将要前往国子监授课一事,颇为期待! 一方面是因为众人确实对于“科学”这本书中的内容颇为好奇,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是为数不多能够近距离接触到皇帝的机会。 毕竟,听过陛下授课,也能够算得上天子门生了! …… 京城,严府。 清晨,严嵩正坐于饭桌旁,专心对付着自己面前的一碟咸菜。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一脸兴奋地走进了房间,喋喋不休道。 “父亲,您听说了吗?” “陛下不日就将前往国子监授课,届时,京城内的所有官员,都可前去旁听。” “父亲,孩儿对于“科学”这本书中的内容颇为好奇!” “陛下当初仅仅运用了上面的一小部分知识,便为兵器司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听说眼下,兵器司那边,研发新式大炮的进程颇为顺利,不仅如此,就连火铳的射程以及威力都得到了相应的提升!” 严嵩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将碗筷放下,开口道。 “你还吃不吃饭了?” 见父亲严嵩心情有些不悦,严世蕃见状,随即在严嵩的身旁坐下,开始品尝起桌上的菜肴。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对那本名为“科学”的书,感到颇为好奇。” “这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书!” “待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眼见见那本书,究竟是何模样。” 见严世蕃安静下来,严嵩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感慨道。 …… 江西,南昌府。 经过一番大肆诛连以后,江西省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被清理了一番。 而先前胡宗宪所说的那些与大军同一时刻出发的候补官员们,也陆陆续续地到达了江西。 而今天,便是这群候补官员,正式述职的日子! “我等见过总督大人,见过巡抚大人。” 府衙的大厅内,只见众多官员对着坐于上首的胡宗宪,以及曹顺和恭敬行礼道。 “嗯,都起来吧。” 胡宗宪在与曹顺和互相对视一眼后,如此道。 “本官先前奉了陛下的旨意,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定叛乱!”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时,故意停顿了片刻,环视一圈后,又继续道。 “不仅如此,本官还负责处理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官员!眼下,他们的下场,你们在来的路上,应该看的清清楚楚。” “因此,本官希望你们实心用事,清廉自守,不要步了他们的后尘。” 胡宗宪的这番话,毫无疑问让在场所有的候补官员,都脊背一凉。 原因是,他们在来的路上,便看见了,城楼上所悬吊着的许多官员的尸体。 不仅如此,在他们千里迢迢赶到江西以后,胡宗宪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手下带领他们前去参观监狱。 在监狱之中,他们看到了许多曾经显赫一时,威风八面的官员的惨状,不仅如此,每当路过一个牢房,还有专人介绍这些官员的品秩以及籍贯! 而胡宗宪所采取的这些措施,毫无疑问,给这群候补官员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让他们印象深刻! 或许等到他们年老致仕的那天,脑海中仍然能够回想起,胡宗宪派人带他们前去参观监狱时的场景。 胡宗宪这边敲打完成后,就轮到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站出来,出言抚慰了。 “诸位也不必太过紧张,本官不妨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那便是,你们虽然目前是候补官员,但是如果任内表现出色,政绩突出的话,将会提前转正,目前的品秩以及待遇不变!” 而曹顺和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地给在场的许多候补官员,打了一剂强心剂! 此刻,台下的诸多候补官员,眼中已经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他们都希望能够在自己任上,做出一番政绩!从而由候补官员转为正式官员。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胡宗宪对着曹顺和点了点头,轻声道。 “嗯,开始吧。” 一旁的朝顺和见状,随即加大了音量,朗声道。 “现在,正式开始述职,诸位,将你们的鱼符和告身(注:查验官员身份的物品,以及委任状)都拿出来吧。” “待述职完毕后,你们便到各自的岗位上,正式上任!” 曹顺和的话音刚落,在场的诸多候补官员,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情,纷纷排好长队,开始了述职。 …… 待述职完毕后,胡宗宪随即离开了大厅,前往自己目前所居住的房间内,并唤来自己的侍卫,沉声吩咐道。 “去给锦衣卫镇抚使大人带个话,就说本官有事情找他商量!” “是,总督大人!” 侍卫在领命以后,随即快步离开了府衙,向锦衣卫的驻地奔去。 片刻后,锦衣卫镇抚使刘密,在其的带领之下,进入了房间。 锦衣卫镇抚使刘密在进入房间后,便抢先一步向胡宗宪恭敬行礼,紧接着询问道。 “胡总督,您此次找下官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坐。” 胡宗宪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待锦衣卫镇抚使在座位上坐下后,胡宗宪才缓缓开口道。 “其实本官此次找你前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锦衣卫去办!” “胡总督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办的,尽管开口便是!毕竟此次,我们锦衣卫也只不过是协助您罢了。” 刘密在听完胡宗宪的话后,紧接着应承道。 “先前本官在派遣属下抄没那些盐商的财产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份地图,上面记载有许许多多的矿产资源以及盐井的所在地!” “上面标注有铜矿、铁矿、银矿,以及其他颇为珍贵的药材。” “本官想要你们锦衣卫,将这份地图,连带着先前从那群盐商家中抄没出来的五千万两白银,一并运送至京城!” 胡宗宪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满是标注的羊皮地图,将其送到刘密的手中,如此道。 刘密郑重地接过那份地图,大致浏览了一遍后,才猛地发现,上面所标注的那些矿产资源以及盐井的所在地,均没有被官府所掌握。 “嗯,您放心吧,锦衣卫一定将其安全运送至京城!” 此刻,饶使是宦海沉浮半生,自诩阅人无数的锦衣卫镇抚使刘密,也被胡宗宪这份公忠体国的心思所触动,当即保证道。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王用汲上任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郑泌昌正坐于上首,待上下打量了一番书生模样的王用汲后,询问道。 “鱼符和告身都在身上吧?” “报告大人,都在身上。” 王用汲说完,随即将两样东西,万分恭敬地送到郑泌昌手中。 郑泌昌确认身份无误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提点道。 “淳安县的前任知县海瑞,目前还居住在城里,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找他询问便是!” “下官多谢布政使大人提点。” 王用汲见状,连忙向郑泌昌恭敬行礼道。 “行了,述职完毕,你即刻就任吧!” “本官待会儿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多聊了。” 郑泌昌说完,摆了摆手,随即便打发王用汲出了总督府。 在踏出总督府的一瞬间,王用汲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沿街叫卖的摊贩,不由得感慨道。 “都说这浙江之地,富庶繁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待感慨完毕后,王用汲便踏上了前往淳安县的路途。 …… 此刻,淳安县县衙,众人心中都颇为不安!原因无他,今天便是新任淳安知县王用汲到任的时候。 县衙内,几名衙役聚集起来,窃窃私语道。 “话说,今天就是那新任知县正式就职的日子吧?” “是啊,唉,也不知道这新任知县的秉性如何,如果像前几任官员一样,那咱们淳安县的百姓,可就遭了殃了!” “是啊,像海瑞大人这样的好官,可不多见了,可惜……” 正当几名衙役讨论得正起劲时,一道身影冷不丁地出现在众人背后。 “伱们聚在这里讨论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 “顺带着,把整个县衙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要是惹得新来的知县大人不快,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当这几名衙役循声望去时,只见县衙的主簿正背着双手,颐指气使道。 “是,我们这就去办!” 几名衙役听闻,随即不情不愿地开始了工作。 就在这时,王用汲背着包袱,出现在了淳安县县衙门口,而门口的衙役,随即将其拦住,询问道。 “干什么的?” “本官便是前来就任的淳安县新任知县,王用汲。” 面对衙役的询问,王用汲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我等见过知县大人!” 负责看门的衙役见状,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 “不必了,进去通知一声吧。” 王用汲摆了摆手,随意道。 “是,知县大人!” 一旁的衙役见状,连忙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县衙内的所有人。 片刻后,县衙内的所有人,都集合在了一起,等候王用汲这位新任知县的训话。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此刻,县衙内的所有人,内心都有些忐忑不安。 “本官便是淳安县的新任知县,王用汲!” “在来之前,本官便已经四处打听了一番,淳安县的前任知县海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将整个淳安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诸位大可不必担忧,在大体的施政方针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本官希望,你们能够在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实心用事,争取更好地造福百姓,若是其中有奸滑疲懒之辈,本官绝不轻饶!” 王用汲在说到这里时,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此刻,县衙内的众人见王用汲这名新任知县,没有一上来就大改特改,四处折腾,也是松了一口气。 “大人,请随属下前来,前任知县,所留下的官服以及印绶都在那边。” 一旁的主簿见状,上前一步,恭敬道。 “嗯。” 王用汲点了点头,随即跟随主簿的步伐,进入了县衙之中。 很快,在主簿的带领下,王用汲拿到了知县的印绶,并换上了官服。 “把淳安县的册子给本官拿过来!” 王用汲在做完这些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主簿将记录有淳安县开支的账簿,以及救济、土地钱粮、人口、税收等等册子,都拿到自己面前来。 待王用汲将其一一核对完毕后,松了一口气。 前任知县海瑞,不仅没有留下任何亏空,库房之中还盈余不少! “报告知县大人,这里是前任知县海瑞,所整理的一些有关淳安县的人文习俗,以及心得体会!” 一旁的主簿见状,连忙翻出一本小册子,神色恭敬。 “嗯,给本官拿过来吧!” 紧接着,王用汲将小册子从主簿的手中接过,并将其翻开。 “本官海瑞,是淳安县的知县,以下,便是淳安县的人文习俗,以及本官治理淳安县的一些心得体会,希望能够给后来者些许帮助。” “淳安县目前有人口共计……” 王用汲很快便看得入了迷,手册中所记下的内容毫无疑问,对于接下来的施政,有着极其重要的帮助,能够让自己少走不少弯路! “这海瑞,真是一名好官呐!” 良久,只见王用汲将手中的册子缓缓放下,无声自语道。 …… 福建,泉州。 自杨宗泰从南直隶回到泉州任职以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由于对于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因此,县衙的工作,很快便步入了正轨。 县衙内,杨宗泰正在处理相关的公务。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得到杨宗泰的应允后,来人走了进来,恭敬道。 “报告大人,这里是吏部那边新下发的通知!” “哦,拿过来,让本官看看。” 杨宗泰闻言,随即从下属的手中将信封接过,并将其打开,只见上面的内容为。 “眼下朝廷已经重新开放泉州港,作为与番邦商人的通商口岸!” “海贸一事,事兹体大,与朝廷税收息息相关!因此,暂时给予泉州府知县杨宗泰,酌情裁定海贸纠纷的权力。” “待日后,海贸司正式在泉州设立衙门时,再将权力收回。” 杨宗泰在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以后,不由得紧皱眉头。 上面传递了两个消息,第一,自己将获得裁定海贸纠纷的权力,第二,海贸司即将在泉州设立相关的衙门。 裁定海贸纠纷的权力,听起来很威风,但是这其中的度实在是不好把握,稍有偏颇,就容易得罪人! 要是影响到了朝廷的税收,恐怕到时候第一个问责的,就是自己。 “怪不得最近,许多与我同期入仕且多年没有联系的同僚,一个劲地给本官写信套近乎!” “原来人家,早早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 直到此刻,杨宗泰才将事情的缘由,都理清楚。 随即,杨宗泰将那些嘘寒问暖的书信翻出,丢到一旁。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拍卖会开始(内附作者的话) 自上次内阁会议以后,时间又过了好几天,最终,海贸司那边,将正式举行拍卖会的时间定下来了。 而今天便是正式举行拍卖会的日子! 此刻,拍卖会的现场,可谓是热闹非凡,凡是有资格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颇有家资的豪商巨贾。 甚至有人不惜将自己名下的产业全部变卖,方才得到了这么一张请帖,如此才拥有了参与竞价的资格。 由于此次拍卖会是由朝廷所组织的,因此,现场的保卫工作分外严密,门口便有神情严肃的士卒,负责核查来人的身份,稍有异常便直接拿下! 此外,还时不时有一队官差从旁巡逻而过,无半点规律可循。 而这,仅仅只是明面上的安保,在暗地里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现场的保卫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顺天府尹丁世昌的头上! 此刻,他正在怒声呵斥下属。 “告诉本官,五城兵马司的人呢?” 丁世昌颇为恼怒地看向自己的下属,询问道。 “报……报告府尹大人,五城兵马司的人先前送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被呵斥的下属见丁世昌发怒,摆出一副敬小慎微的表情,回应道。 “还在路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哼,要是耽误了事情,本官绝对饶不了他们。” 丁世昌说完,随即怒气冲冲地走到一旁,开始打量着过往的商贾。 而就在这时,大批侍卫逐渐向拍卖会的所在地靠近,而与之一同的,还有颜色各异的三顶轿子。 丁世昌见状,心想,这是来了大人物了,说不定就是内阁的阁老! 随即,丁世昌连忙率领手下,恭敬迎接。 片刻后,三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在拍卖会的门口停了下来。 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从轿子中下来。 “下官顺天府尹丁世昌,见过几位大人!” 丁世昌见状,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随即向三人恭敬行礼道。 “嗯,现场的情况如何?” 只见高拱停下脚步,向丁世昌询问道。 “报告阁老,现场的情况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面对高拱的询问,丁世昌当即打起万分精神,回答道。 “嗯,做的不错。” 高拱听完丁世昌的汇报,点了点头,随即跟随张居正和严世蕃的步伐,进入了拍卖会现场。 “府尹大人,他们已经进去了!” 在高拱已经进去很久后,丁世昌仍然保持着先前的那个姿势,脸上的谦卑之色不变,一旁的下属见状,轻声提醒道。 “咳咳,本官当然知道,还用你来提醒本官?” 丁世昌见状,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 随即,只见丁世昌用一种颇为倨傲的神色看向一旁的下属,缓缓道。 “你们的道行还不够,得跟本官再多学学。” “是是,府尹大人教训的是,我们是该跟您再多学学!” 一旁的下属听闻,脸上满是谄媚之色,随即恭维道。 “你们几个,再去那边看看……” …… 拍卖会的现场所占面积极大,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负责接待那些普通的商贾,而上面那一层,不仅装饰豪华,还有专门的侍女殷勤服侍。 在那里,可以将整个拍卖会现场一览无余,而上面那一层,并不对外开放。 高拱等人,一进入拍卖会现场,便有专人在前面引路,随即将他们带到了上面那一层,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 三人随即在座位上坐下,旁边有一张小桌子。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拍卖会现场。 一旁的侍女见状,在面带微笑的同时,分外殷勤地为三人倒上热茶,整个过程分外流畅,没有出丝毫的纰漏。 “这里的视线倒是不错。” 严世蕃将目光收回,开口道。 “是啊,这里的视线,可以算得上是最佳了。”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也紧跟着搭话道。 而一旁的高拱,则完全没有想要交流的欲望,从坐上座位的那一刻,便开始闭目养神。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负责主持本次拍卖会的老者现身了,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容貌与气质都颇为不俗的侍女。 只见老者轻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咳咳,让大家久等了!” “众所周知,凡是与海贸沾边的行业,必然是暴利行业。” “此次拍卖会,是由朝廷组织的,目的便是拍卖首批三十张的出海凭证。” “本次拍卖会,由朝廷作担保,因此,诸位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待拍卖完成后,将会有专人,将您安全护送出去。”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开始吧!” “对啊,就是,别废话了!” 而正当老者讲解规则时,台下已经有人坐不住了,紧接着催促道。 “好,既然大家都如此急切,那么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现在开始拍卖第一张出海凭证,底价一万,上不封顶!” 老者说完,随即让开了一个身位,让台下的人能够更清楚地看见,出海凭证的模样。 “我出一万五!” 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举起了手中的十号牌子,叫了价。 “十号,出价一万五,还有没有更……”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我出三万!” 老者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精瘦的老者,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十五号,出价三万,还有没有……”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被打断了。 “我出八万!” “我出十二万!” “我出十七万!” 而老者本就是说书人出身,因此现场的气氛很快便被炒热,只见那些商贾神情狂热地举起手中的号牌,从口中报着一个个令人惊诧的数字。 一般来说,竞拍进行到最后,其性质就已经变了! 从竞拍物品,变成了单纯的赌气,秉承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想法。 双方疯狂加价,最终将物品的价格抬到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步! 眼下,这第一张出海凭证便是如此,最终以四十二万两的价格成交。 只见那位成功拍得第一张出海凭证的商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先前那位一直与自己竞价,并且竞拍失败了的对手,做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而这番举动,成功让后者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即冲上前去,进而开展一场无限制格斗大赛。 第一张出海凭证,就拍得如此高价,这让老者信心倍增,随即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诸多商贾,提醒道。 “诸位,本次拍卖会,只拍卖三十张出海凭证!现在,只剩下二十九张了。” 而老者的这番话,成功让在场的所有商贾心中,都生起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让他们暗下决心,一定要拍到下一张出海凭证。 之前想发个单章解释一下的,结果发错了,重新复制一遍吧作者君先前才接到通知,说是要回学校写论文,因此,接下来更新时间将不太稳定,但作者君会尽量保证每天两更的,毕竟,从开书到现在还没有请过一天假,论文结束就恢复三更o_o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出乎意料 见海贸司的第一张出海凭证,便竞拍到了四十二万两的高价,这让高拱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够继续保持这个态势下去的话,到时候就能够向陛下交差了。” 高拱看着台下越来越热烈的气氛,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缓缓道。 “是啊,这第一张出海凭证,就卖出了四十二万两的高价,待这批出海凭证,尽数拍卖完成后,国库应该至少能够进账一千万两!”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也紧接着附和道。 “现在,开始拍卖第二张出海凭证,规则仍然和先前一样,底价一万,上不封顶!” 老者说完,便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诸多商贾,沉声道。 “我出五万!” 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商贾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在他举牌的同时,还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六号出价五万,还有没有……” 如同先前一样,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我出十万!” 或许是被先前那位商贾的行为所激怒,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白发苍苍的老者,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十一号出价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目前仅仅经过两轮的报价,这第二张出海凭证的价格,就飙升到了十万两白银! 老者见状,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之色,当他想要开口时,只听角落之中,一道颇为平淡的声音传来。 “我出二十五万!” 听闻这个报价,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暗自道:“一次性加价十五万,这还怎么跟你争啊!” “十八号出价二十五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老者见状,待环顾一圈后,随即拖长了语调。 “五、四、三、二、一,恭喜十八号,以二十五万两白银的价格,拍得第二张出海凭证!” 老者见没有人再肯加价,随即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布了这个结果。 “一次性加价十五万,将所有潜在的对手尽数震慑住,从而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错不错。” 高拱看着那位持有十八号号牌的商贾,抚了抚胡须,夸赞道。 “从事先搜集的资料来看,这个十八号,好像是出身于晋商吧?” 严世蕃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询问道。 “嗯,是的,这个十八号出身于晋商,好像是山西太原府那边的人。” 高拱瞥了严世蕃一眼后,紧接着出言解释道。 随着被拍卖出的出海凭证越来越多,剩下的那些商贾身上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 毕竟眼下,出海凭证只有三十张,拍卖一张,就少一张! 因此,越到后面,竞拍的价格也就越高,甚至一度打破了先前的记录,成交的价格,来到了六十万两白银! 待最后一张出海凭证拍卖完毕后,本次拍卖会可以说是圆满结束。 那些成功竞拍到出海凭证的商贾,在官府所派出的侍卫的护送下,安全离开了拍卖现场。 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最后一项工作,便是在海贸司那里,将自己所拍卖到的出海凭证,盖上海贸司的印绶,并登记造册! 在将自己的籍贯以及家族的姓氏等等,都记录在海贸司的册子上面以后,这些出海凭证,才算是正式生效。 而本次所拍卖的三十张出海凭证,上面都有一串独一无二的数字,因此杜绝了假冒的可能! 乔钧看着手上已经盖好印绶的出海凭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 他便是先前在拍卖会时持有十八号号牌,并以二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竞拍到出海凭证的那位商贾。 乔钧所在的山西太原府乔家,是世代经商的家族,在整个山西颇为有名。 他所在的家族在得知朝廷即将举办拍卖会,正式拍卖出海凭证后,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于是便派遣乔钧赶赴京城。 家族中的长辈,临行前还特别嘱咐,让乔钧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拿到一张出海凭证。 见目的已经达成,长久以来,压在乔钧内心的石头,也悄然落地。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颇为闲适地品味着刚送来的新茶。 随即,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走进了养心殿,恭敬道。 “启禀陛下,高拱三人正在外面求见,想必是拍卖会那边,已经有结果了。” “嗯,让他们进来吧!” 嘉靖听闻,随即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随即便走出了养心殿。 片刻后,只听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着高拱、严世蕃、张居正,觐见!” 随即,三人在吕芳的带领下,进入了养心殿。 一进入殿内,三人便恭敬跪伏于地,齐声道。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吧。” 只见嘉靖坐于龙椅之上,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来人,赐座!” 嘉靖的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上前,为三人准备好了座位。 三人见状,随即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道。 “难道陛下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们去做?” 怀揣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三人随即在座位上坐下。 “说吧,你们此番前来找朕,是不是拍卖会那边有结果了?” 嘉靖将目光从三人身上收回,当即询问道。 “陛下圣明,臣等此次前来,便是向陛下您通报,拍卖会那边的结果的。” 见皇帝询问此事,一旁的高拱见状,当即站了出来,解释道。 而与此同时,高拱还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并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此次拍卖出海凭证所得的银两记录,此次拍卖所得,共计一千三百六十八万两!” 嘉靖听闻高拱此话,随即向一旁的吕芳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也很快会意,将奏疏从高拱手中接过,并递交给嘉靖。 嘉靖翻开奏疏,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张出海凭证最终成交的价格,以及竞拍到这张出海凭证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籍贯在哪里。 嘉靖在大致翻看了两下后,便失去了兴趣,紧接着将其放至一旁,勉励道。 “嗯,这件事情你们几个做的不错!” “相较于之前预期的六百万两,多了一倍不止,不错不错。” 一旁的严世蕃见状,连忙恭维道:“这一切都是陛下您的功劳才是,若是没有您英明神武的领导,以及所提出来的那些直击要害的建议。” “眼下拍卖出海凭证一事,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 “是啊,陛下,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也紧跟着恭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殿前议事 自从先前那批候补官员述职完毕以后,很快便来到各自的岗位上任职,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合后,眼下,整个江西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 府衙内,胡宗宪正在向曹顺和辞行。 “既然目前江西的形势,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那么本官也该返回浙江那边了。” 曹顺和听闻胡宗宪此言,脸上流露出些许意外之色,随即挽留道。 “近些日子忙着处理公务,本官还没来得及向您道谢呢。” “若不是您亲率大军前来,这江西的百姓,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干脆您明天再出发吧,今晚由本官设宴,款待诸位,就当是答谢了。” 胡宗宪听闻曹顺和此话,态度也不由得软化下来,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明天一早便出发吧。” “还有,你需要答谢的不是本官,而是陛下才对!” 胡宗宪说完,将目光转向曹顺和,又补充了一句。 “是是是,瞧我这张嘴,只要一激动,就容易说错话。” 曹顺和见胡宗宪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整个人颇为兴奋,开口道。 …… 紫禁城,养心殿。 徐徐微风吹拂而过,让人倍感舒适,养心殿外还时不时有一队禁军巡逻而过。 此刻,吕芳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知于陛下。 一路上,还有许多正在忙碌的太监宫女,他们有的拿着扫帚,清扫地上的灰尘,还有的负责修剪树枝。 但是不管他们有多么忙碌,见吕芳前来,都不自觉地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行礼道。 “吕公公。” 吕芳对于这些向他行礼的人,逐一还以微笑,并时不时停下脚步,夸赞几句。 而有幸被吕芳,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所夸赞的人,脸上无一例外地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并逐渐开始幻想起来。 幻想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获得赏识、升官发财、强势打脸、快速晋升、取而代之等等。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随口的几句夸赞对于吕芳来说,已经快要养成本能了。 当吕芳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养心殿门前时,深吸一口气,随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进入了其中。 吕芳刚一进入养心殿,便跪伏于地,恭敬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那边已经将胡宗宪从盐商那里所抄没的五千万两银子,经由大运河,送至京城。” “此外,据镇抚使刘密陈述,胡宗宪还额外上交了一份地图。” “据说是从那群盐商的家中抄没出来的。” 吕芳的话很快便吸引了嘉靖的注意力,只见嘉靖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挑了挑眉,询问道。 “哦,什么地图?拿给朕看看。” “奴婢遵命!” 吕芳在应声后,随即便来到嘉靖身旁,将那幅地图在书案上展开。 “陛下,您看,这幅地图上面标注有许多矿产资源,以及盐井的所在地。” “上面标注有铜矿、铁矿、银矿!” “而以上这些,都没有被朝廷所掌握。” 吕芳介绍完后,便退至一旁,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哼,这些个蛀虫,不仅贩卖私盐,还敢对矿产资源下手!”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杀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遗憾之色。 “唉,罢了,朕就仁慈一回,送他们全族上路吧!” 嘉靖在将地图上,所标注的位置都浏览完毕后,将地图合上,随即吩咐道。 “另外,吕芳,将这幅地图拿下去!通知当地的官府,上面标注的这些矿产资源全部收归于朝廷所有。” “要是有人敢在这背后偷偷动手脚,直接杀了吧。”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在应声以后,便准备离开养心殿。 “等等,朕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 吕芳见状,连忙停下脚步,随即转过身来,恭敬道。 “待会儿你去内阁那边,把严嵩和徐阶,都给朕叫过来。” “朕有事情要找他们商议!”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在应声以后,便走出了养心殿。 ……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批阅着今日的奏疏。 “话说,先前朝廷下令废除盐引制度,引得那些盐商颇为不满啊!” 徐阶将手中批阅完成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严嵩,紧接着开口道。 “哼,陛下用出海凭证来平替原本的盐引,算是便宜了他们了!” “这些盐商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此有什么意见。” 严嵩瞥了徐阶一眼,开口回应道。 “是啊,这群盐商也太不识抬举了。” “知道现在一张出海凭证值多少万两银子吗?” “至少六十万两,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一旁的高拱见状,也紧跟着插话道。 毫无意外地,高拱遭受到了徐阶的死亡凝视,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眼下,一张出海凭证,值六十万两银子!在完成朝廷交代的五十次任务后,方才能够得到一张完整的出海凭证。” “也就是说,每完成一次任务,便能够得到一万二千两的报酬!” “如此丰厚的待遇,这群盐商居然还敢对此有意见?” “要我说啊,陛下还是太过于仁慈了,应该将其提升至一百次才对。” 一旁的严世蕃见讨论激烈,随即也加入了其中。 正当徐阶想要出言反驳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一位胥吏匆忙地进入了内阁,向几人禀报道。 “报告大人,吕公公在外面等候!” “什么,快让他进来!” 一旁的严嵩见状,连忙如此吩咐道。 紧接着在场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内心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一定是陛下那边,派吕芳前来,通知具体的事项的。” 而先前那名胥吏在领命以后,很快便出了房间,随即万分恭敬地将吕芳迎进了内阁。 “我等见过吕公公。” 紧接着,在严嵩的带领下,几人都向吕芳恭敬行礼道。 “诸位不必客气,咱家此次前来,便是来传达陛下的命令的。” 吕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如此拘谨。 “敢问吕公公,陛下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我们去办?” 就在这时,徐阶站了出来,向吕芳询问道。 “咱家也不太清楚,陛下那边只说,让严阁老和徐阁老去一趟养心殿,有事情找你们商议。” “二位,请吧!” 吕芳说完,随即将目光转向严嵩和徐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着重赏赐 严嵩和徐阶听闻此话,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上了吕芳的步伐。 三人刚走出门,吕芳便停下了脚步,随即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 “两位,陛下此次召二位前去,应该是与胡宗宪有关。” “这次胡宗宪率军赶赴江西平定叛乱,立功不小啊!” 吕芳说完,便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而身后的严嵩以及徐阶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胡宗宪前不久才刚刚升任为建威将军,难道陛下又要为他升官不成?” “这个胡宗宪简直不能够用圣眷正隆来形容了,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陛下最为钟爱的大臣!” 此刻,徐阶的内心有无数纷乱的思绪闪过,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谭纶那边,尽快开展剿匪工作! “只要谭纶那边尽快派遣士卒投入战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严嵩手底下的胡宗宪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难道我徐阶手底下的谭纶就做不到这个地步吗?”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徐阶连忙跟上吕芳的脚步,一同向养心殿所在的方向行进。 …… “陛下,两位阁老到了!” 吕芳在引领严嵩和徐阶进入养心殿后,便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 “严阁老和徐阁老到了,来人,赐座!” 嘉靖对于严嵩和徐阶的到来似乎颇为高兴,紧接着连忙呼唤一旁的太监,为二人赐座。 面对皇帝的赐座,此刻,严嵩、徐阶二人的反应,与先前高拱等人如出一辙。 “不好,陛下肯定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办了!” 在纠结了片刻后,二人随即在椅子上坐下,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连动也不敢动。 “不必如此拘谨,朕今天找你们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商议一件小事罢了。” 嘉靖见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内心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紧接着随意道。 “是,陛下!” 听闻嘉靖此话,两人这才放松下来。 “咳咳,此番江西那边的情况,可是颇为严重啊!” “根据锦衣卫那边递呈上来的报告,自江西巡抚曹顺和以下的官员,都或多或少地收了那群盐商的银子。” “不仅如此,当地的盐价,在最高的时候,达到了二十文一斤!” “官商勾结、徇私舞弊、囤积居奇、公然架空封疆大吏!朕上述提到的这些事情,便是在江西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你们自己看看吧。” 嘉靖说完,将手中由锦衣卫所递呈上来的奏疏,交给一旁的吕芳。 而后者也很快会意,随即将那封奏疏,拿到了严嵩和徐阶的面前。 待严嵩和徐阶将奏疏翻开,将上面记录的东西看完以后,也被这些人的胃口所震惊,不由得在内心暗骂道。 “妈的,本来就是无本生意,你还要这么搞。” “现在好了吧,全族都到下面团聚了,也不知道到时候逢年过节,有没有人给你们烧纸钱,这么喜欢钱,留到阴间去花吧,蠢货!” 尽管内心已经将这些人骂了无数遍了,但严嵩和徐阶明面上的表情还是颇为平静。 紧接着徐阶站了出来,沉声道。 “陛下,这上面所记录的内容简直是触目惊心!” “因此,微臣提议,等监察御史赵贞吉从浙江回来后,便以京城为中心,开展一场整饬吏治的运动。” “将目前官场上的不正之风,尽数扭转过来。” 一旁的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在内心暗自吐槽道。 “徐阶,你也配在陛下面前谈论这些?” “少装模作样了,你这个伪君子!” 而一旁的嘉靖在从徐阶这里得到这个提议后,思考了片刻后,便作出了决定。 “嗯,徐阁老说的倒也没错,眼下是应该好好整饬一番吏治了!” “不然的话,官场上的风气,将会愈发败坏下去。” 徐阶见自己提出的建议得到了皇帝的采纳,脸上满是自得之色,当即恭维道。 “陛下圣明,对于这群虫豸,绝对不能够手软!” “行了,这件事情,等赵贞吉从浙江回来再说吧,朕想要找你们两位商议的是,另外一件事。” 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 “来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总算是要步入正题了!”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的两人,都不自觉地打起了精神,同时还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皇帝的任何一句话。 “就如同朕先前所说的,之前江西的那边的形势如此严峻,随后,朝廷调遣大军前去江西平叛。” “目前整个江西的情况已经逐渐安定下来,这其中,少不了那些将士们的功劳啊!” “两位觉得,朕应该如何赏赐这些将士才好?”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见皇帝不讲武德,把皮球往自己身上踢,严嵩和徐阶顿时犯了难。 陛下方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重赏这些将士,尤其是胡宗宪! 而胡宗宪不久前才升任建威将军,这可是大明朝无数武官,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而眼下,陛下却还要为胡宗宪升官!要知道再往上升,可就只能够加封骠骑将军,以及赏赐相应的爵位了。 此刻,严嵩和徐阶两人,内心都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嫉妒的情绪。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对于前方奋力拼杀的将士们,应该给予重赏!” “胡宗宪作为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叛的首要功臣,则更应该重赏才是!” “因此,微臣请求陛下,加封胡宗宪为骠骑将军。” 严嵩在权衡完利弊以后,当即颤巍巍地跪伏于地,向皇帝请求道。 “哦,徐阁老的意思呢?” 嘉靖对于严嵩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到自己这边,并不感到多么意外。 因为自从上次训斥完严嵩以后,严嵩整个人仿佛开窍了一般,常常在嘉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便默不作声地将事情办好了。 “启禀陛下,微臣的看法与严阁老一致,对于前线那些拼死冲杀的将士,则应该重赏才是!” 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最终徐阶在内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应声道。 “好,既然两位阁老都同意,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嘉靖见严嵩和徐阶两人,都没有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传朕的旨意,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率领大军平叛有功,现加封为骠骑将军!其麾下的戚继光、俞大猷,则分别在原来的官职上,各升一级,其所司职责仍然不变。” “另外,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均由朝廷发放双倍的饷银,不幸阵亡者,也由朝廷发放双倍的抚恤金!” “阵亡士卒的家人,年老的则由当地的官府负责养老送终,若其家中遗留有孩子,并且到达上学的年龄后,则可以前往当地官府所开办的义学就读,食宿方面,由当地官府提供。”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紧接着询问道。 “朕的话已经说完,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见皇帝如此询问,严嵩和徐阶互相对视一眼后,恭敬跪伏于地,沉声道。 “臣等遵命!”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盐商将要起来闹事? 当晚,在下值后,严嵩严世蕃父子各自乘坐轿子,一前一后,返回了严府。 而严府门口,前来拜访的官员,相较于之前,则是多了不少。 这些官员,在这之前便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了海贸司所拍卖的出海凭证的价格。 当他们得知一张出海凭证,最高能够卖到六十多万两银子时,彻底疯狂了! 而严世蕃又恰巧负责海贸司的人事升迁,因此,即使许多官员明知道严世蕃不会轻易见他们,但还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前来严府拜访。 “走侧门吧!” 严世蕃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道。 “是!” 外面的轿夫在应声以后,便抬着轿子,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前提下,拐入了一条小巷中。 随即,两人的轿子,经由侧门,进入了严府。 只见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然后将严嵩从轿子上,恭敬扶下。 “父亲,您慢点。” 严世蕃将严嵩从轿子上搀扶下来,提醒道。 “嗯。” 严嵩对此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作过多言语,紧接着询问道。 “对了,最近朝中的官员有没有来拜访你?” 严世蕃见父亲严嵩问话,连忙回应道。 “父亲,自拍卖会结束后,便有很多大臣前来拜访孩儿,但都被孩儿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婉拒了!”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一番话后,也是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夸赞道。 “你做的不错,近些日子,尽量不要见任何人!”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严世蕃见得到父亲严嵩的夸赞,不由得心生雀跃,随即回应道。 “哼,这些家伙,就像是苍蝇一样,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殊不知,陛下还在背后看着呢。” 严嵩抱怨了几句后,随即在严世蕃的搀扶下,上了阶梯。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进来,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严嵩见严世蕃愣在原地,紧接着开口道。 “是,父亲!” 严世蕃在应声后,随即跟随严嵩的步伐,一同进入了书房。 两人刚进入书房,便有侍女上前,为二人送上茶点。 紧接着,严嵩在书案旁坐下,将目光转向严世蕃,缓缓道。 “知道陛下今天找我和徐阶,是干什么去了吗?” “父亲,孩儿不知,还望父亲明言!” 严世蕃见状,神色愈发恭敬,紧接着回应道。 “今天,陛下找我和徐阶过去,是商议给胡宗宪升官的这件事。” 严嵩说完,随意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 “什么,给胡宗宪升官!他不是之前才……” 严世蕃在从父亲严嵩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满脸的不可思议,不由得惊呼出声。 “嗯,没错,事情就是如此,胡宗宪又要升官了。”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开口道。 “陛下对于胡宗宪也太过于偏爱了吧!” 严世蕃在听完父亲严嵩的讲述后,内心泛起一阵酸楚,不由得抱怨道。 “此次胡宗宪率军前往浙江平定叛乱,确实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因此,陛下要重赏他,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我担心徐阶那边,会偷偷使绊子。” “毕竟眼下,朝廷刚刚发布公告,宣布废除盐引,并以出海凭证代替!” 严嵩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紧接着提醒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 严世蕃顺着严嵩的思路继续往下想,紧接着得出了一个颇为惊悚的结论。 “难道说,徐阶会煽动这些盐商起来闹事?” 严嵩见严世蕃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 “没错,并且整件事情根本不需要徐阶亲自出手,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盐商,便会自己站出来!” “而徐阶只需要居于幕后,就可以了。” “而胡宗宪所管理的浙江,恰恰是盐商最为繁多,力量最为强大的地方。” 严嵩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补充道。 “父亲,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此刻,只见严世蕃面露急切之色,向严嵩询问解决的办法。 “咱们目前需要做的便是,盯紧徐阶那伙人的一举一动!” “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 严嵩在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 目前,我们要无条件地支持胡宗宪,为他将暗处的那些刀剑全部挡下来,只有这样,方才能够确保无虞。” 严世蕃在听完父亲严嵩的一番话后,也是逐渐明悟,随即恭敬道。 “父亲,孩儿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你知道就好,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严嵩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是,父亲,孩儿告退!” 严世蕃说完,便离开了书房,顺带着还将门也一并带上。 …… 京城,裕王府。 今日下值以后,徐阶便将众人都召集至裕王府开会。 原因无他,今天养心殿内所发生的一切,让徐阶更加有了危机感! 与此同时,一股挫败感也将徐阶包围。 眼见作为严嵩学生的胡宗宪能够深得陛下赏识,甚至陛下还为其加封昭武将军一职! 而自己手下的谭纶一直以来,却没有什么动静,别说深得陛下赏识了,陛下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福建巡抚,都还是个问题 两相对比之下,挫败感就油然而生。 “诸位,眼下情况已经严峻于此,咱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一点措施了?” 书房内,徐阶将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一一扫过,紧接着询问道。 “嗯,是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 “徐阁老,干脆让谭纶那边提前开始剿匪吧!” 高拱在听闻徐阶的话后,也是紧接着给出了提议。 “嗯,我也觉得,眼下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也紧跟着应和道。 眼见高拱和张居正都同意自己的看法,徐阶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朱载坖,紧接着询问道。 “裕王殿下,您的看法呢?” “我,我的看法与诸位一致。” 一旁的朱载坖见徐阶征询自己的意见,思索片刻后,回应道。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采取一些措施,那么就这么定了!” “我马上就给谭纶那边写信,让他尽快开展福建地区的剿匪工作。” 徐阶见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当即豪情万丈地说道。 “让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行动起来,将福建以往那些积压的案件全部翻出来,处理了吧!” “另外,福建当地那些屁股不太干净的官员也不要放过,将他们的罪证,打包起来,给谭纶送去,这也勉强算是政绩不是?” 很快,徐阶便将具体的事宜,都一一安排了下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请求镇压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郑泌昌正坐于上首,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的说客。 自从朝廷那边将正式废除盐引的通知下发后,便引得浙江当地的盐商颇为惶恐,为此,不禁动用自己的人脉,四处找寻说客,前来总督府打探消息。 “王大人,还请回吧,本官知道你是受那群盐商所托。” “但这是朝廷下发的命令,废除盐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吧。” 郑泌昌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唉,好吧,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前来游说的这名官员见事情已经不可为,只得悻悻离去。 看着来人离开的背影,郑泌昌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道。 “呸,什么东西,也敢来本官这里游说!” “要不是看在日常孝敬都还算到位的份上,本官才懒得屈尊见你呢。” 郑泌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总督府议事大厅,前去处理剩余的公务。 …… 而另一边,先前来总督府打探消息的那位官员,也将事情的缘由尽数告知于其背后的那群盐商。 “布政使大人说了,废除盐引是朝廷下达的命令!” “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听闻此话,那些盐商顿时慌了神,自从杭州城内的温家被查抄以后,这些盐商便联合起来,将温家以往的份额,以及相关的渠道全部都瓜分了。 正当他们做着美梦想要大赚一笔的时候,突然朝廷便下达了相应的旨意,说是要正式废除盐引制度! 而朝廷当地这番举动,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这群盐商的不满。 以往通过贩运物资所得到的盐引,再怎么样,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能够随意流通。 而眼下,朝廷要将盐引换成海贸司所发行的出海凭证,并且还要完成五十次任务才能获得。 这不禁让这群盐商,不禁有了一种,十分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 “诸位,咱们手里可还有着不少盐引呢!” “要是朝廷废除了盐引,那么咱们岂不是亏大了!要知道,这些盐引,可是花大价钱从其他盐商的手中收来的。” “是啊,我把大部分的身家都换成盐引了,如今说废就废,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行,咱们得联合起来,向官府那边施压!不管怎么样,得趁着相关的政策,还没正式落地的这段时间,将手中的盐引全都抛售出去。” “走,咱们现在就去总督府那边,讨个说法!” 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一群人附和! 很快,在场的许多盐商,便共同达成了决议,他们将要联合起来,并前往总督府,抗议这个政策。 实在不行,也得让官府那边看到自己的态度! …… 此刻,郑泌昌正在总督府内,处理着相关的事务。 就在这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侍卫神色慌乱地推开房间的门,沉声禀报道。 “报……报告布政使大人,总督府外面聚集了好多盐商!” “好像是在抗议朝廷正式废除盐引的这个政策。” 郑泌昌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脸色铁青,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询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报……报告,布政使大人,总督府外,有许多盐商聚集在一起闹事!” “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自己家中的奴仆等等,也一并叫来了总督府门口抗议,声势颇为浩大!” 那名侍卫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这群盐商,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你先去外面稳住他们,待本官前去请示钦差大人后,再行决断。” 郑泌昌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随即对那名侍卫如此吩咐道。 “是,布政使大人!” 那名侍卫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而郑泌昌在深吸一口气后,便来到赵贞吉的所在的房间,敲了敲门。 “钦差大人,下官郑泌昌,有要事禀报!” “嗯,进来吧。” 房间内,传来赵贞吉那古井无波的声音。 虽然先前,在皇帝所下发的旨意中,让胡宗宪和赵贞吉两人,共同负责整个江西的事务。 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胡宗宪并没有让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跟随自己一同前往江西平叛,而是让其留在总督府。 “说吧,出什么事了?” 赵贞吉将目光从郑泌昌的脸上收回,随即询问道。 “报告钦差大人,总督府外面聚集了一大群盐商!” “看样子,好像是在抗议朝廷近日所下发的,有关正式废除盐引制度的通知。” 面对赵贞吉的询问,郑泌昌不敢有丝毫的隐瞒,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连带着那群盐商派遣说客前来打探消息的事情,也一并告知了赵贞吉! “什么,区区商贾,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居然还敢聚集起来,公然反对朝廷的政策。” 赵贞吉在听完郑泌昌的描述后,也是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那……钦差大人,咱们该怎么做?” 郑泌昌在沉吟了片刻后,随即向赵贞吉询问道。 “哼,你带领总督府的侍卫,将那群聚集在门口的盐商尽数驱散!” “要是他们不识抬举的话,直接动手便是,死活不论。” 赵贞吉说完,将目光从郑泌昌的身上移开,沉声吩咐道。 “是,钦差大人!下官这就前去。” 郑泌昌在得到了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的命令以后,便踌躇满志地离开了。 “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好,绝不能辜负了钦差大人的期望。” “待这件事情办好以后,本官说不定也能够获得钦差大人的青睐,到时候与那海瑞一样,获得钦差大人的大力推荐,从而调任至京城任职!” 郑泌昌在内心如此告诫自己,很快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此刻,总督府门口。 “诸位,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正式废除盐引制度,是朝廷那边所颁布的政策!因此,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无更改的可能,诸位还是回去吧。” 只见先前的那名侍卫,将目光转向眼前这些群情激奋的盐商,苦苦劝慰道。 “哼,我们要见布政使大人,要让他亲自给我们一个说法!” “平日里各种各样的孝敬不断,但是真到了有事的时候,一个人也靠不住。” 在那群盐商之中,一名身穿锦袍、身体精瘦且头发花白的老者,气愤道。 “大胆,居然敢诽谤朝廷官员,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是,大人!” 一旁的侍卫很快便应声而动,而先前那名老者,也很快被总督府的侍卫所控制。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尝尝大明铁拳 “你们干什么,快把人放开!” “是啊,快把人放了!” 见总督府的侍卫如此不讲武德,二话不说,就直接抓人。 这让在场的诸多盐商,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连声呵斥这群侍卫。 就在这时,只见郑泌昌背着双手从总督府内走出,那些先前还一脸为难的总督府侍卫,此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上前,禀报道。 “报告布政使大人,这群盐商聚众闹事不说,还敢出言威胁总督府的人!” “不仅如此,这群盐商先前还大言不惭地出言诽谤,说您收了他们的好处,却不办事。” “眼下诽谤您的那个人,已经被属下抓起来了。” “你放屁,我根本就没有说过那些话!” 先前那位被总督府侍卫所控制的老者听闻,当即怒不可遏,便想要从那些控制他的侍卫手中,挣脱开来。 只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所说的话,而他也没有从那些侍卫手中挣脱。 郑泌昌在听完下属的描述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紧接着将目光转向那群盐商,一字一句道。 “你们可知道,诽谤朝廷命官是什么后果吗?” 在场的诸多盐商,都被郑泌昌这暗含威胁的话语给吓到了,随即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 “本官听说,你们对于朝廷正式废除盐引制度的这项政策,似乎颇为不满啊?” “现在本官就在这里,诸位有什么话,不妨跟本官说说。” “说不定本官能够帮上一些忙。” 郑泌昌在环顾一圈后,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缓缓道。 “布政使大人,我们也是有苦难言啊!” “朝廷突然宣布正式废除盐引制度,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我们的手中还留存有大量的盐引啊!” “再怎么样,也得留给我们一个准备的时间吧,这二话不说便……” “是啊,是啊!” 在听完郑泌昌先前的那一番话后,在场的诸多盐商虽然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们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困境说出,以期望得到些许承诺。 “哼,让你们说,你们还真的敢说啊?” “你们这些盐商勾结起来,聚集在总督府门口闹事不说,居然还敢公然反抗朝廷政策,威胁官员!” “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 “你们是不是收了倭寇的银子!” “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本官带下去,好好地审一审。” 只见郑泌昌冷笑一声,随即对着一旁的下属,沉声吩咐道。 “布政使大人,你……你这是干什么?” 此刻,现场的诸多盐商,已经被郑泌昌扣下来的帽子给吓到了,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毕竟这可是通倭的罪名啊!就算是侥幸不死,也得脱掉半层皮。 有少许机灵的,见势不妙,便想要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偷偷溜走,只可惜,很快便被总督府的侍卫发现,并被拦住出路。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把他们都给本官拿下!” “是!” 一旁的下属在应声后,很快便将这群人给团团包围。 而直到这时,这群盐商才想起来求饶,甚至还有的‘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掩面而泣。 “布政使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我们也是受人蛊惑!不然的话,就算借给咱们一百个胆子,咱们也不敢胡来啊。” 只见郑泌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待他将目光从这群盐商身上收回后,冷笑道。 “现在才想起来求饶,晚了。” “把他们都给本官押下去,严加审讯!” 那群侍卫在得到郑泌昌的吩咐以后,便冲了上去,将这群盐商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奴仆,尽数控制起来。 在整个过程中,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反抗以及从这群侍卫的手中逃脱,但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都十分凄惨。 而迎接他们的,便是恼羞成怒的侍卫,以及犹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由于郑泌昌在现场的缘故,这群侍卫下手极狠,不仅所用力道极大,而且招招都是往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招呼。 因此,很快便有人因为承受不住,而一命呜呼了。 “报告布政使大人,前来总督府门口闹事的盐商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奴仆,都已经被咱们控制起来了!” “嗯,你们做的不错,将他们全部押下去,严加审讯,争取让他们尽早交代出幕后主使。” 郑泌昌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 “是,布政使大人!” 一旁的下属在应声后,当即指挥手下,让他们将这群盐商即刻押赴大牢。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惨无人道的刑罚!直到他们承受不住刑罚,交代出一个人名后,才算结束。 “另外,把门口也仔细清扫一下,要是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郑泌昌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那几具尸体,不由得皱了皱眉,如此吩咐道。 “是,布政使大人,我们马上就处理!” 先前的那名下属见状,随即一脸谄媚地应和道。 “嗯,不错,好好干,本官看好你。” 只见郑泌昌轻轻地拍了拍那位下属的肩膀,开口勉励道。 “是,布政使大人!” 那位下属眼见自己被郑泌昌这位浙江布政使如此看重,整个人顿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沉声应道。 眼见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解决,郑泌昌的内心满是自得,随即踱着分外悠闲的步伐,进入了总督府。 而郑泌昌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向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报告。 一来,可以让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看到自己的办事能力,二来,可以悄无声息地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为日后做准备! “郑泌昌啊郑泌昌,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在内心如此告诫自己一番后,郑泌昌随即敲响了赵贞吉的房门,在得到赵贞吉的应允后,郑泌昌进入了其中。 一进门,郑泌昌便万分恭敬地对着赵贞吉行礼道。 “报告钦差大人,先前聚集在门口闹事的那群盐商,已经被下官妥善解决!” 此刻,赵贞吉正坐于书案前,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楚名讳的书籍,正津津有味地翻阅着。 见郑泌昌已经完成了自己先前所交代的事务,赵贞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放至一旁,询问道。 “嗯,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对了,整个过程中,有没有人受伤?” 赵贞吉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鬼使神差地问了这样一句。 “那……那个,钦差大人,那些聚集在总督府门口闹事的盐商与侍卫之间产生了冲突,因此不可避免地,有一些人因此受伤。” “不过您放心,下官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郑泌昌偷偷观察着,赵贞吉脸上的表情,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嗯,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赵贞吉将郑泌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道。 “那……那个钦差大人,既然眼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前去处理,那么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很快,郑泌昌十分知趣地向赵贞吉提出了告辞。 “嗯,你出去吧,本官接下来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是,钦差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 江西,南昌府。 此刻,江西巡抚曹顺和正带领府衙内的官员,出城相送。 “不必了,就送到这里吧!” 只见胡宗宪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上,将目光从曹顺和身上收回,如此道。 “嗯,珍重。” “珍重。” 在互道一声珍重后,胡宗宪随即率领浙江的大军,踏上了归途。 此刻,千总王顺所在的队伍,则由前军变为后军,负责为大部队殿后。 “这场仗可真是痛快啊,全程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草草结束了!” “是啊,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就结束了。” “想当初在城内的时候,只要敢于反抗的,直接拿刀上去砍,别提有多么畅快了。” “听说这次的饷银仍然按照之前的惯例来进行发放,也就是说,朝廷将发放双倍的饷银,不仅如此,抚恤金也丰厚得很啊!” “抚恤金再高有什么用,你到时候又没有地方花去,只能盼望着逢年过节的时候,你家里人都给你烧点纸钱。” 部队缓缓行进之时,王顺的几名下属开始闲聊起来,语气之中,则满是不舍。 “哼,告诉你们吧,只要跟着胡总督打仗,就有咱们的好日子!” “别的不说,单就饷银这方面,我们浙江这边的士卒,可比其余的地方,要好多了。” “听说先前,福建那边的卫所士卒的饷银,还被拖欠了半年呢!” 王顺听着下属的议论,内心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也加入了其中。 见王顺这名上司也加入了其中,这些士卒则更加兴奋,连忙向王顺打听起先前的几场战役。 众所周知,王顺是凭借着积攒下来的功劳,一步一步做到千总的位置上的,先前几次大型的战役,他都有参与! 而正是因为有王顺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所以士卒们拼杀起来格外卖力,战斗力也十分惊人,毕竟谁都不甘于人后,都想要一步步地往上爬! “你们听好了啊,当时总督大人带着我们……”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坐在书案旁,打着草稿,只见上面写着,接下来在国子监进行授课时,将要讲解的内容。 就在这时,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快步走进了养心殿。 吕芳还没有进门,嘉靖便听到了他的声音。 “陛下,大喜事啊!” “哦,什么大喜事?” 嘉靖对于吕芳整个人如此兴奋,感到颇为不解,随即挑了挑眉,追问道。 “陛下,您先前不是去了兵器司一趟,并且还提出了名为手雷的构想吗?” “兵器司那边,将这个名为手雷的东西,还原出来了。” 面对嘉靖的询问,吕芳不敢有丝毫的隐瞒,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尽数告知。 “哦,兵器司那边居然真的造出来了。”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讲述后,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如此道。 “是啊,陛下,在这之前,兵器司那边已经进行了多番实验!” “这种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威力十分强大,据说能够将城墙都炸开一个大坑!” 吕芳见皇帝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当即眉飞色舞地描述到。 嘉靖在听到这里时,已经十分清楚,这其中必定有些许夸张的成分。 但嘉靖还是对于兵器司那边按照自己的构想,所制造出来的武器,颇为感兴趣。 随即,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吕芳,如此吩咐道。 “吕芳,去把严嵩他们一并叫上,陪朕一起去看看!”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通知严阁老他们。” 吕芳在恭敬应声后,随后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朝着内阁所在的方向行进。 …… 内阁,几人正在批阅相关的奏疏,而高拱整个人,则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低声询问道。 “怎么了?” “无妨,在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又大致算了一下,发现海贸司的出海凭证,卖得还是太便宜了!” 高拱面对张居正的询问,摇了摇头,如此回应道。 “出海凭证确实卖得有些便宜了,这些商贾所付出的这点银子,最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赚回来!”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给陛下那边再上一道奏疏,对于这些商贾,应该出台相应的条例,也好管理他们不是?” 一旁的严嵩听闻高拱的烦恼后,也紧跟着插话道。 “严阁老的这个想法不错,是应该上一道奏疏给陛下那边。” 一旁的徐阶听闻,也紧跟着应和道。 就在这时,从内阁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胥吏快步走了进来,如此道。 “吕公公在外面求见!” “快让他进来。” 几人见状,连忙如此吩咐道。 “是!” 这名胥吏当即领命而去,片刻后,吕芳便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入了内阁之中。 “我等见过吕公公!” 在严嵩的带领下,内阁之中的几人随即不慌不忙地向吕芳行礼。 “不必了,陛下让我来通知你们,待会儿跟他一同去一趟兵器司那边!” 吕芳在环顾一圈后,随即笑吟吟地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陛下要我们陪他去一趟兵器司?” “难道是兵器司那边取得了什么进展了吗?” 一旁的严世蕃在听闻吕芳所传递的这个消息后,不由得猜想到。 “会不会是兵器司那边所研发的新式大炮,有了进展?” 张居正在结合当前的信息后,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都不是,告诉你们吧,是陛下当初所提出的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的构想,被兵器司那边还原出来了!” 只见吕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在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揭晓正确答案。 “手雷,这是什么东西,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没听说过?” 严嵩见状,也紧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啊,这个名为手雷的东西,到底为何物,居然能够让陛下如此兴奋!” 一旁的徐阶,在众人的讲述下,也对这个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起了兴趣。 “具体的咱家也不太清楚,据兵器司那边的人说,这手雷,是拿在手上丢出去的东西!” “就跟炮弹一样,只不过是从手里扔出去的。” 吕芳见状,通过翻看自己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硬着头皮为众人解释道。 “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原来是拿在手中,向敌人丢出去的并且可以爆炸的炮弹啊!” 严世蕃在听完吕芳的讲述后,对于手雷,也是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诸位,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陛下那边还在养心殿等着咱们呢!” “哦,好的好的。” 听闻吕芳的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眼下不是探讨手雷原理的时候,得赶紧去陛下那边。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严世蕃被深深吸引 当众人急匆匆地从内阁赶到养心殿时,才发现皇帝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臣等姗姗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还未等嘉靖说话,在严嵩的带领下,内阁几人齐刷刷地跪伏于地,请罪道。 “朕都还没来得及发几句牢骚,你们就上赶着向朕请罪了?” 嘉靖将目光从跪伏在地上的严嵩几人收回,似笑非笑道。 “还望陛下恕罪!”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的众人皆面露紧张之色,异口同声道。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朕今天找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向朕请罪的。” “想必先前吕芳已经将事情的缘由,都大致给你们描述了一遍吧?”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是的,陛下!在来之前,吕公公就向我们大致介绍了这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 “陛下当真是睿识绝人,先前您所提出的构想,精妙程度与古代的鲁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请恕微臣斗胆猜测,当这款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正式在我大明的军队之中列装之时,我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将会更上一个台阶!” 嘉靖的话音刚落,严嵩便立刻上前,拍起了嘉靖的马屁。 “哈哈,不错不错,严阁老的这番话,倒是颇令朕满意。” “待手雷正式在我大明的军队之中列装以后,军队的战斗力,必将更上一个台阶。” 不得不说,严嵩的这番马屁,令嘉靖颇为受用,连带着看向其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欣赏的意味。 “我呸,严嵩这个老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拍陛下的马屁!都八十一岁的人了,你害不害臊?” 一旁的徐阶见状,当即在内心鄙夷起了严嵩。 “陛下圣明,微臣觉得……” 正当徐阶也打算复刻严嵩的路子,对于皇帝先前所提出来的有关手雷的构想,大肆赞扬一番时,却被嘉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暂时就到这里吧!” “现在,你们陪朕一起过去兵器司那边,瞧瞧这手雷的威力是否跟传言的一样。” 听闻皇帝的吩咐,众人只得跪伏于地,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随即,嘉靖、吕芳以及内阁的五人,一同踏上了前往兵器司的道路。 …… 此刻,兵器司内,可谓是分外忙碌。 兵器司的长官易斌,正在焦急地吩咐手底下的那群工匠,做好相应的准备。 “快点,快点,把相应的材料都准备好,不要出什么纰漏!” “那边的谁,把先前制作完成的手雷拿到这边来。” “还有你,过去看看,陛下他们到了没有?” 在这之前,易斌便提前得到了消息,皇帝将要来兵器司查看手雷的研发进度。 正当易斌思绪翻飞之际,只见一名下属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恭敬道。 “报告大人,陛下他们已经在兵器司外面了!” “什么,还不快带本官过去!” 易斌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顾不上其他的事务了,连忙一路小跑,并带着手底下的官员,一同出了兵器司。 当嘉靖一行人赶到兵器司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只见易斌率领其手下的官员,早早地在兵器司外等候,见皇帝到来,连忙跪伏于地,齐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起来吧。” 只见嘉靖摆了摆手,随意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易斌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而当他看到皇帝身旁的一行人时,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讶之色,暗自道。 “看来陛下对于手雷的研发进度颇为感兴趣啊,就连内阁之中的那几位阁老,都被叫过来了!” 随即,易斌强行将自己脑海中那纷乱的思绪压下,紧接着面向众人,如此道。 “就在不久前,陛下提出了一个新式武器的构想,并将其命名为手雷!而我们兵器司便是在这个基础上,逐步还原了,陛下当初所构想出来的新式武器。” “诸位,请随我来。” 易斌说完,便走在侧前方,充当起了引路的角色。 而一路上,易斌也顺带着向严嵩等人,介绍着兵器司的整体布局,以及工匠数目多少,具体负责何种事务等等情况。 很快,一行人便在易斌的引领下,进入了兵器司。 而兵器司内的众多工匠,并没有觉察到皇帝一行人的到来,仍然自顾自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大胆,还不快……” 易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给制止了。 “不必了,让工匠们继续吧!” “是,陛下!” 易斌见状,也只得恭敬退至一旁。 就在这时,先前易斌所吩咐的一名工匠走上前来,向其汇报道。 “报告大人,相应的材料已经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进行实验!” “嗯,不错,你先下去吧,本官待会儿就过来。” 易斌在听完这名工匠的汇报后,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吩咐道。 “是,大人!” 在得到易斌的吩咐后,那名工匠很快便领命而去。 紧接着,易斌见在场的众人一头雾水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启禀陛下,先前那名工匠所提及的试验,便是指手雷爆炸威力的试验!” “在这之前,兵器司已经试验过无数次了,这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其威力简直能够与大炮相媲美了!” “什么,怎么可能!” 严世蕃在听闻易斌的这个说法后,不由得惊呼出声。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严嵩见状,当即呵斥道。 而嘉靖对于严世蕃的君前失仪并不在意,而是将目光转向易斌,吩咐道。 “既然如此,带我们去看看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易斌见状,连忙在前面引路,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从这里,到实验手雷的地方,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一行人就这样,一边跟随着易斌的脚步,一边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这里的一切,对于这些严嵩他们来说,都是颇为稀奇的! 工匠社会地位低下,其所制造出来的物件,通常被视为“奇技淫巧”,难堪大用。 就算是有些许实用的物件,也没有人想着将其推广开来。 因此,不知道有多少实用的发明,因为没有得到人们的重视,而逐渐消亡,最终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此刻,严世蕃的目光便被旁边的那门,正在由数名工匠进行调试以及改进的新式大炮,所深深吸引,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走在前面的严嵩敏锐地察觉到了严世蕃的异常,见众人都没有注意这边,随即压低声音提醒道。 “哦。” 严世蕃猛地回过神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队伍。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威力强劲的手雷 兵器司内的一应事物,都是严世蕃从来没有见过的! 无论是旁边那门正在由数名工匠所调校的新式大炮,还是从一旁的房间之中,所传出来的隐约的爆炸声,都令他十分着迷。 严世蕃感兴趣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些现象,他对于这些现象背后的本质也颇为感兴趣,而这些东西,在从小苦读的四书五经之中,并没有任何记载。 在严世蕃跟上队伍以后,脸上仍然是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 “陛下,我们到了!” 就在这时,只见先前一直负责引路的易斌转过身来,恭敬道。 众人随即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颇为空旷的地方,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黑火药燃烧后的味道。 几名工匠见状,连忙上前,恭敬道。 “报告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实验!” “嗯,开始吧。” 易斌在听完这几名工匠的汇报以后,神色颇为平淡,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几名工匠在得到易斌的吩咐以后,很快便从一旁搬来一个箩筐,而箩筐之中,便是由陶瓷所制造的“手雷”。 待一行人都退至安全距离后,只见这几名工匠,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在将“手雷”上的引线点燃后,向着远处,用力投掷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在“手雷”落地的一瞬间,无数的陶瓷碎片,当即散落开来,其威力之大,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而“手雷”爆炸的地方,则产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 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久挥之不去的火药味道。 而嘉靖也掏出手帕,将口鼻捂住,待空气之中的味道散去一些后,点了点头,勉励道。 “嗯,不错不错,你们能够根据朕先前所提出的构想,复原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出乎朕的预料了!” “哪里,这都是陛下的功劳,若不是您先前所提出来的那个构想,我们兵器司也无法这么顺利就造出对应的实物。” 见兵器司所制造的“手雷”得到了皇帝的认可,易斌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近些日子的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 此刻,现场的几人,还沉浸在先前的那场爆炸之中,无法自拔。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这个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应该尽快列装我大明的军队才是!” 张居正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跪伏于地,向皇帝请求道。 “是啊,陛下,既然这“手雷”的威力如此惊人,何不将它尽快列装到我大明的军队之中呢?” 在张居正之后,严嵩也紧跟着跪伏于地,请求道。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必着急,在朕看来,还有许多改进的空间!” 嘉靖摆了摆手,拒绝了张居正与严嵩的提议。 “你们看,虽然这手雷的威力十分惊人,杀伤力也十分强大!” “但是,朕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眼下这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不仅体积颇为巨大,况且,投掷起来也十分麻烦。” 皇帝的这番话,不由得让在场的众人,都回想起了先前那几名工匠在投掷“手雷”时的模样,确实十分费劲。 嘉靖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兵器司所制造的手雷,全部是由陶瓷所制成的,成本太高了!” “根本达不到量产的地步。” 众人在听完皇帝的这一番分析后,先前躁动的内心也很快冷静下来。 “对啊,别的不说,如果要将其列装至大明的军队,单就这高昂的成本,都不是朝廷所能够承受的!” “陛下的意思是……” 听闻皇帝此话,先前还欢呼雀跃的易斌,此刻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道。 “无妨,朕已经想好解决方案了!” “吕芳,去给朕把纸笔拿过来。” 嘉靖见状,轻笑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轻声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现场。 片刻后,只见吕芳遣人搬来了一张桌子,其余的东西,也一并准备齐全。 嘉靖随即将纸笔铺开,按照记忆中手榴弹的形状,画出了一张大致的参考图。 待上面的墨迹干透以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众人,开口道。 “你们看,这是朕所提出的构想。” “整个手雷将分为两部分,下面一部分,是由木头所制成的,便于投掷出去,而上面的这一部分,则用来装黑火药,甚至还可以往其中添加一些铁砂甚至陶瓷碎片,以增加其杀伤力!” 嘉靖在将自己的构想,大致描述一番后,在场的众人很快便理解到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您的意思是说,“手雷”应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缩小一点尺寸?” “然后,下面的那一部分由木头制成,这样一来,不仅便于投掷,还节约了不少的成本,至于杀伤力方面,则可以在“手雷”之中添加其余的一些东西来增加其杀伤力!” 只见严世蕃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如此道。 “嗯,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也不必害怕威力会因此减小,黑火药的威力相较于原本的火药,强了数十倍不止!” “你们不妨试想一下,到时候两军对垒,若是我大明的士卒,拥有了“手雷”这般大杀器,届时,又当如何?” 当在场的众人顺着皇帝的这个思路想下去时,眼中的神采越发璀璨,脸上满是激动之色,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心悦诚服道。 “陛下圣明!” “嗯,把这张图拿下去,接下来,你们兵器司就照着朕的这个思路来改就是了。”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易斌,如此吩咐道。 “微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中间若有任何差池,愿提头来见!” 见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由自己来办,易斌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立下了军令状。 “好,有魄力,待“手雷”以及新式大炮都研发完毕后,朕要好好赏你!” 嘉靖似乎也被易斌的情绪所感染,当即猛地一挥手,朗声道。 “多谢陛下!” 此刻,易斌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沉声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个问题,想要向陛下请教!” 只见严世蕃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毫无疑问,严世蕃的这个举动,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严世蕃,你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嘉靖对于严世蕃突然站出来向自己请教问题,感到有些意外,随即挑了挑眉,如此道。 “启禀陛下,微臣的问题是,您方才所提出的有关“手雷”的改进思路,难道也是出于那本名为科学的书吗?” 尽管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但严世蕃丝毫不惧,沉声询问道。 一旁的严嵩在听完严世蕃向皇帝所提出的问题后,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道。 “大胆!严世蕃你居然敢……” 严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所制止了。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严世蕃,缓缓道。 “严世蕃,你猜的没错,朕先前所提出的改进思路,正是出自于那本名为科学的书。”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著书立说 “不仅如此,届时,朕还打算将这本书翻译出来,不知道诸位爱卿愿不愿意替朕效劳啊?” “到时候,你们的名字,都会出现在这本书上。” 嘉靖在向严世蕃解释完毕后,随即将目光转到严嵩等人身上,缓缓道。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众人的呼吸都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毕竟这可是著书立说的功绩啊! 古往今来,多少学子,毕生的追求除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外,最高的追求便是著书立说,以此来求得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眼下,皇帝居然将天下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差事,交由自己来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赏赐呢? 不,这比赏赐要贵重得多! “陛下目前仅仅显现出来了一小部分知识,而仅凭这一小部分知识,不仅解决了火药的配比问题,还提出了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构想!” “若是能够将“科学”这本书中的内容尽数翻译,到时候岂不是……” 严嵩不敢再想下去了,此刻,只见他猛地回过神来,在看向嘉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狂热与崇敬。 紧接着,只见严嵩带头跪伏于地,颤声道。 “启禀陛下,臣等愿意!” “臣等愿意!” 在严嵩之后,剩余的几人也尽皆跪伏,异口同声道。 “嗯,不错,既然如此,等朕到时候在国子监那边授课完毕后,就正式开始编撰工作吧。” 嘉靖对于目前的情形似乎早有预料,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点了点头,缓缓道。 “是,陛下,微臣遵命。” 严嵩见编撰书籍的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应声道。 “陛下,微臣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还望陛下解惑。”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居正也向嘉靖提出了相应的问题。 “嗯,但说无妨。” 嘉靖神色平静,随即将目光从张居正的身上收回。 “陛下,微臣的问题是,那本名为“科学”的书,究竟囊括了多少知识?”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所提出的问题后,轻笑一声,然后回答道。 “这本书中的知识无穷无尽,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天地万物,无所不包!” “就连朕,也只不过窥探到了其中一角而已。” ‘嘶~’即使在事前,众人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心理准备,但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感震惊。 “这本名为“科学”的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天地万物,无所不包!” “就连知识渊博、睿识绝人的陛下,也只窥探到了其中的一部分知识,若是有人能够将其中的知识尽数学懂,岂不是……” 嘉靖似乎猜到了众人心中所想,紧接着解释道。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不过在其中的一个领域,获取相应的成就而已!” “而更多人,则是连其中的门槛都未曾跨过,一辈子碌碌无为,就这么籍籍无名地死去。”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的众人,眼中那的分外闪耀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不过,后人可以在前人所提出的理论以及得到的教训上做出总结,前仆后继且一往无前者,方为科学!” “若如此,百姓将安居乐业,我大明也将永远繁荣昌盛下去!” 嘉靖将目光从众人身上收回,又紧接着补充道。 而在场的众人,在听完皇帝的这一番话后,似有明悟,均作沉思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悟了!” 而一旁的严世蕃在听完嘉靖的这一番话后,嘴里不停呢喃着,良久,只见其眼中猛地绽放出一抹精光,无声自语道。 “请恕微臣斗胆询问,届时,陛下您将要在国子监讲授什么课程?” 只见高拱鼓起勇气站了出来,随即问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十分关心的问题。 “对啊,陛下到时候在国子监授课,究竟要讲授些什么课程呢?” 在高拱站出来以后,余下的人,内心如此想到。 对于高拱的这个问题,嘉靖只是面露笑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 毫无疑问,嘉靖的这个动作,很快就在现场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随即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届时陛下前去国子监授课的内容,居然是与上天有关!” “是啊,也不知道陛下要讲些什么。” “陛下方才用手指了指天,肯定就是在说老天爷啊!” “我也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眼见众人议论的方向,越来越偏,嘉靖随即轻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解释道。 “咳咳,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反正朕讲述的内容,不会与老天爷有关!” 嘉靖在解释这么一句后,便不再言语。 而在场的众人,对于皇帝的这个解释,更加摸不着头脑。 “与老天爷无关,那陛下到时候讲什么呢……” 见众人还想继续猜测下去,嘉靖将目光缓缓收回,吩咐道。 “行了,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吧!” “你们下去忙吧,朕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见皇帝已经吩咐下来了,众人只得恭敬应声。 “陛下,微臣遵命!” “嗯。” 嘉靖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平静,随即应声道。 随后,一行人便从兵器司,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 紫禁城,内阁。 众人自兵器司回来以后,脸上仍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所有人暂时都没有了批阅的兴趣。 原因无他,今天在兵器司所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众人不仅看到了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其爆炸的威力可以与大炮发射的炮弹相媲美。 不仅如此,陛下还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弊端,并给出了相应的改进方案。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届时,陛下将对科学这本书中的内容进行翻译! 而这个重任,恰恰就落到了内阁的头上,也就是说,众人能够在编撰的书籍之中,留有自己的名字,从而也就有了流芳百世的机会! 最终,还是严嵩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诸位,陛下把编纂书籍,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由我们来做,我们可不能够让陛下那边失望啊!” 严嵩说完,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徐阶,意有所指。 而徐阶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察觉,只是顺着严嵩的话,提醒道。 “诸位,这可是著书立说的事情,若是干得好了,咱们几个以后,说不定都能够名留青史!” “并为后世的无数学子所敬仰!” 见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都相继发话,强调此事的重要性,在场的众人只得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催促行动 福建,漳州府。 此刻,谭纶正置身于府衙之中,处理着相应的事务。 “报告巡抚大人,军队所需的军械、粮草等等,均已到位!” 就在这时,只见谭纶的贴身侍卫推门而入,恭敬禀报道。 “嗯,你下去吧,本官知道了。” 谭纶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神色平静,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 “是,巡抚大人,属下告退了!” 先前的那名贴身侍卫见状,随即恭敬应声道,还顺带着将房间的门也给一并带上了。 “奇怪,怎么徐阁老他们,还没有寄来相应的信件?” “按理来说,此刻他们应该分外急切才是。” 谭纶说完,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疑惑道。 不多时,只听一阵敲门声传来,不仅如此,门外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巡抚大人,这里是徐阁老寄给您的信件!” “总算是来了。” 谭纶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为之一振,随即吩咐道。 “嗯,进来吧。”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 来人在进入房间以后,便抢先一步向谭纶恭敬行礼道。 “巡抚大人,这里便是徐阁老托在下,寄给您的亲笔信!” 来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信件,并将其递交到谭纶的手中。 “哦,徐阁老有没有让你向本官捎带几句话?” 谭纶将信接过,紧接着将目光转向来人,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随即询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徐阁老并没有让小的,给您带话!” 在听见谭纶的问题以后,来人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嗯,徐阁老寄给本官的信,本官已经收到,你下去吧。” 谭纶说完,点了点头,将目光从来人的身上逐渐收回,并如此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小的告退!” 见自己此行的使命已经完成,来人在向谭纶恭敬行礼后,便快步离开了。 紧接着谭纶将信封拆开,待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将其随意丢至一旁的书案上,轻笑一声,无声自语道。 “呵,果然不出我所料,徐阁老他们忍不住开始出言催促了!” “看来,此次胡宗宪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叛,应该颇为顺利!不然的话,徐阁老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焦急。” 谭纶很快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所在,嘴中呢喃道。 “为什么这些能够造福百姓的措施,不能够早点实施,而偏偏要等到党争的时候才开始施行?” “徐阁老,你们的路走岔了!” 谭纶说完,猛地从椅子上坐起,并唤来侍卫,沉声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眼下军队所需的军械、粮草等等物资,均已到位!” “让周遭卫所的士卒,都做好相应的准备,本官要让盘踞在福建境内的这群盗匪知道,惹怒官府的下场!” “是,巡抚大人!” 见谭纶总算下达了相应的命令,这名侍卫脸上满是激动之色,随即沉声应道。 侍卫在得到谭纶这位福建巡抚的命令后,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他要将谭纶的这道命令,传递给周遭那些时刻渴望战斗的士卒们! …… 与当初不同的是,由胡宗宪所率领的大军在从江西返回浙江时,由于绝大部分的士卒都归心似箭,因此,行军的速度快了不少! 而胡宗宪,也比之前所预计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到达浙江。 此刻,浙直总督府。 只见胡宗宪正坐于上首,听着众人为其一一汇报情况。 “报告总督大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内,改稻为桑仍然在逐步推行着!” “并且整个过程,没有产生任何的冲突以及不满。” 只见马宁远率先从座椅上起身,紧接着向胡宗宪恭敬汇报道。 胡宗宪似乎对于马宁远的说辞并不是十分信服,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高翰文。 而高翰文见状,也顺势从椅子上起身,恭敬道。 “报告总督大人,下官可以作证,马知府所言,没有半点虚假!” “嗯,不错不错。” “你还是把为师先前临出发时,嘱咐你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 胡宗宪在从高翰文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随即点了点头,勉励道。 “只要事情是老师您嘱咐的,学生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其完成!” 马宁远在说到这里时,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唉,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坐下吧。” 胡宗宪并没有对马宁远方才的那番话,作出任何评价,随即如此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马宁远和高翰文在互相对视一眼后,相继落座。 在确定完改稻为桑的进程以后,胡宗宪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郑泌昌,询问道。 “你呢,本官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而郑泌昌在听闻胡宗宪的问题后,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紧接着,郑泌昌在偷偷观察了,一旁的赵贞吉脸上的神色后,见其没有对此有任何表示,随即咬了咬牙,开口道。 “报告总督大人,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有盐商聚集在总督府门口闹事!”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讲述后,也瞬间对此来了兴趣,紧跟着追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郑泌昌故意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 “在这之前,朝廷那边不是已经下发了相应的通知,说是要正式废除盐引制度,并用海贸司的出海凭证来作为平替吗?” “而这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这群盐商的不满,于是,他们便派出了许多的说客,前来下官这里打探消息。” “中间,他们还一度想要向下官递银子,但是下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 “见贿赂下官不成,这群盐商便公然纠集起来,在总督府门口闹事,抗议朝廷废除盐引的这个政策,声势颇为浩大,引得城内无数的百姓驻足围观!” 胡宗宪心里十分清楚,这个郑泌昌方才所言,必定有一些夸张的部分。 别的不说,单就郑泌昌描述自己义正言辞地拒绝盐商的贿赂,这一点就不太可信。 据胡宗宪对于郑泌昌这个人秉性的了解,大胆猜测,郑泌昌应该是嫌弃这群盐商所送来的银子太少了,亦或者是背后的风险实在是太高。 “哦,然后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讲述后,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继续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在正式行事前,我先去请示了钦差大人!在得到他的应允后,下官方才对这群盐商进行驱赶。” 一旁的赵贞吉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随即点了点头,轻声道。 “没错,本官对这一切都知情。”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海瑞即将前往京城 见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对此次驱赶盐商的事情知情,胡宗宪也放下心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郑泌昌,又继续询问道。 “话说,你有没有从中查出什么线索?” “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指使?” 一旁的郑泌昌见胡宗宪问话,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回应道。 “报告总督大人,眼下,下官正在紧锣密鼓地审问他们!” “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也是点了点头,继续道。 “嗯,不错,本官离开的这段时间,总督府内的一应事务你都处理得还算不错!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 “哪里哪里,总督大人的吩咐,下官岂敢不遵从?” “别说是处理这些事务了,就算您让下官上刀山……” 郑泌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胡宗宪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就这样吧!” 就在这时,只见一旁的赵贞吉将目光转向胡宗宪,询问道。 “江西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是不是与江西巡抚曹顺和先前在信中描述的一致?” 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屏住呼吸,不敢言语,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句话。 只见胡宗宪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江西那边的情况,比曹顺和在信中描述的,还要严峻许多!” “待本官率领大军赶到南昌府时,才发现,城中已经陷入了暴乱!而当地的盐价,也由平时的六、七文钱一斤,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 “什么,盐价居然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 胡宗宪的这番话,引得在场的众人颇为震惊。 “总督大人,既然城内的盐价已经涨到如此地步了,当地的官府就没有任何作为吗?” 在听完胡宗宪的描述后,只见高翰文猛地从座椅上起身,脸上满是愤愤不平的神色。 胡宗宪对此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回应道。 “在这之前,江西巡抚曹顺和就已经被下属联合起来架空了,他的命令根本就出不了府衙。” “另外,官府内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收了那群盐商的银子,他们怎么会有所作为?” “这些家伙巴不得盐价能够再高一点,这样一来,他们从中分润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胡宗宪冷笑一声,随即为高翰文解答了疑惑。 “那老师,您是怎么处置这群盐商的?” 一旁的马宁远见状,也紧接着询问道。 胡宗宪倒是没有纠结马宁远对他的称谓,而是在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继续道。 “很简单,就一个字,杀!” “杀得他们胆战心惊,杀到他们跪地求饶为止!” 听闻胡宗宪这杀气腾腾的话语,在场的众人,似乎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肃杀气氛,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对了,你们知道本官在那群盐商的家中,抄没出多少银子吗?” 胡宗宪说着说着便来了兴致,随即挑了挑眉,环视一圈后,询问道。 “总督大人,据下官猜测,应该至少有两千万两吧!” 一旁的何茂才听闻胡宗宪此话,思虑良久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对,不对。” 胡宗宪在听完何茂才所给出来的答案后,略微摇了摇头。 “那……不会是三千万两吧!” 一旁的高翰文见状,随即惴惴不安道。 “还是不对。” 胡宗宪仍然如同先前一样,摇了摇头,缓缓道。 接下来,众人又猜了几个数字,但是都没有猜对,最终,胡宗宪叹了一口气,选择揭晓正确答案。 “本官此行,从那群盐商家中,所抄没出来的银两数目,共计五千万两!” “什么?五千万两!” 当在场的众人,从胡宗宪的口中听到这个确切的数字时,在感慨盐商富裕的同时,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整整五千万两啊,要知道去年一年,大明朝的赋税,总计才三千多万两!” “哼,原来我大明朝的财富,都流入了这些人手中。” 高翰文在得知这个具体的数字后,颇为不平道。 “放心吧,朝廷那边已经给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了,正式废除盐引制度,并将其平替为海贸司的出海凭证!” “只有在完成朝廷所交代的五十次任务后,方才能够获得一张完整的出海凭证。” 胡宗宪见状,将目光收回,紧跟着安慰道。 胡宗宪眼见自己该了解的事情,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随即轻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平淡道。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本官待会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众人见状,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向其恭敬行礼道。 “总督大人,我等告退!” “嗯。” 对此,胡宗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的表示。 很快,议事大厅内,就只剩下赵贞吉与胡宗宪二人,正当胡宗宪也准备从座椅上起身时,却被赵贞吉出言叫住。 “胡总督,等一下,本官有事情向伱交代。” “哦,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胡宗宪见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随即询问道。 “是这样的,既然眼下案情已经水落石出,本官也是时候返回朝廷述职了!” “那,劳烦钦差大人了。” 胡宗宪听闻赵贞吉此话,随即恭敬行礼道。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而已!” 赵贞吉在沉吟片刻后,随即微笑着应声道。 …… 此刻,海瑞显得颇为忙碌。 就在方才,赵贞吉遣人送来消息,说眼下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他不日就将返回京城。 并让海瑞提前收拾好行李,届时,与他一同乘船,前往京城任职! “这个扔了吧!” “这个留着,兴许以后还有用呢。” “嗯,这个也留着。” 此刻,海瑞的妻子王氏,正在万分焦急地收拾着行李,而海瑞则坐在一旁的书案旁,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楚名字的书籍,津津有味地浏览着。 海瑞的妻子王氏,见海瑞脸上仍然是先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紧接着开口道。 “你能不能稍微上点心?” “方才钦差大人,可是亲自遣人送来消息,让你尽快收拾好行李!” “你倒好,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要是这件事情传到钦差大人的耳中,届时,又当如何?” 海瑞听闻妻子的唠叨,脸上满是无奈之色,随即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缓缓道。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钦差大人又不是马上就要出发!” “等正式出发时,至少也得两三天后了,这么多的时间,足够收拾行李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正式行动 福建,漳州府。 此刻,谭纶正在写接下来要递交给皇帝的书信,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道声音传来。 “巡抚大人,咱们该出发了!” “嗯,稍等片刻,本官马上就到。” 谭纶说完,在将书案上那封未写完的信收好以后,随即打开了大门。 门外,谭纶的贴身侍卫早已等候多时,见谭纶到来,连忙跪伏于地,恭敬行礼道。 “我等见过巡抚大人!” “嗯,消息都送到了吗?” 只见谭纶背着双手,点了点头,询问道。 “报告巡抚大人,先前根据您的吩咐,军队所需的军械、粮草等等,都已经跟随您的命令,一同送至附近的卫所了。” 谭纶的贴身侍卫不敢怠慢,当即回应道。 “嗯,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吧。” “是,巡抚大人!” …… 很快,谭纶以及他的贴身侍卫,便赶到了当地的卫所的校场之上,而与之一同的,还有福建省大大小小的官员。 谭纶立于校场之上,看着台下神色肃穆队列整齐的士卒,不由得朗声道。 “嗯,不错!看到你们如今的这幅面貌,让本官甚是欣慰!” “本官没有看错人,你们皆是我大明朝骁勇的精锐之士。” 谭纶在说到这里时,故意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本官先前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现在,轮到你们了!” 台下的士卒,听闻谭纶此话,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让自己整个人看上去更为挺拔。 “告诉本官,对于盘踞在福建境内,无恶不作,为祸百姓的这群盗匪,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他们?” 谭纶说着,将目光从台下所站立着的士卒们身上收回,一字一句道。 “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杀杀杀!” 而回应谭纶的,便是一股气势如虹,排山倒海的音浪,震的人耳朵生疼。 “好,在临出发前,本官再次重复一遍具体的事宜!” “此次行动,目标为剿灭福建境内所有的盗匪,途中凡是有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本次缴获所得,不必上交!凡是参与此次战斗的,皆发放双倍的饷银,此外,在战斗之中不幸阵亡的士卒,不仅能够得到双倍的抚恤金,他们的家人也将得到朝廷的妥善安置!” “家中有孩子的,即可到官府开办的义学就读,家中有老人的,则由官府出资赡养,并为其养老送终。” “本官的话已经说完,诸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话音刚落,谭纶便用一种十分冷峻的眼神,从台下士卒的脸上,扫视而过。 而现场,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安静的令人窒息。 “好,既然如此,传本官的命令,全军出发!” 只见谭纶猛地一挥手,沉声吩咐道。 “是!” 很快,只听一阵轰然不绝的马蹄声响起,这一支大军,在谭纶这位福建巡抚的带领下,向着福建境内,匪患颇为猖獗的地区行进。 而为了稳妥起见,谭纶还特意带上了数十门弗朗机炮作为火力掩护!届时,先用大炮开路再说。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自从胡宗宪从江西那边返回浙江后,照例,过上了一段分外悠闲的日子。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只见胡宗宪正躺倒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侍卫,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道。 “报告总督大人,这是您的前任幕僚徐渭托人给您寄过来的一封信!” “哦,徐渭?” 胡宗宪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也是颇为意外,紧接着从躺椅上起身,将信接过。 “行了,这里没伱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是,总督大人。” 那名侍卫见状,当即松了一口气,在向胡宗宪恭敬行礼后,便快步离开了。 侍卫离开以后,胡宗宪又重新躺回椅子上,并将信封拆开。 待胡宗宪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默然许久,感慨道。 “文长啊文长,你这是何苦呢?” “明明跟在本官身边,也能够……” 胡宗宪说完,将信封放至一旁,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而信中的内容除了日常的问候以外,便是徐渭对胡宗宪这名上司由衷地感谢!徐渭还在信中提及,他目前已经返回自己的老家,并潜心苦读,准备参加今年八月份的科举考试。 “希望你这次,能够考上吧!” 胡宗宪在呢喃这么一句后,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表情。 片刻后,只见胡宗宪将手中的闲书丢至一旁,随后唤来侍卫,沉声吩咐道。 “去把戚继光和俞大猷都给本官叫来总督府,算算日子,朝廷的封赏,应该就快要到了。” “是,总督大人,属下这就前去通知二位将军!” 一旁的侍卫在应声后,很快便出了总督府,随即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踏上了路途。 而胡宗宪对于朝廷此次可能的封赏,则不抱太大的希望。 在他看来,自己的升官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近乎是,打一仗就往上升一级。 因此,按照以往的惯例,是应该稍微压制一下自己的晋升速度了! 此次封赏,应该也只是赏赐自己一些金银珠宝,外加勉励几句而已。 胡宗宪想到这里,便顺手拿起先前丢至一旁的闲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 “驾驾!” 先前那名侍卫,在得到胡宗宪的吩咐以后,便骑着快马,向着军队驻扎的地方行进,不多时,便到达了目的地。 “站住,什么人,居然敢擅闯军营!” 这名侍卫还没来得及靠近军队驻扎的营地,便被附近巡逻的士卒给发现了,历声呵斥道。 “我是总督府的人,此番前来,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通知戚将军俞将军一声!” 这名侍卫看着逐渐向自己围拢过来的士卒,不由得暗自吞了口唾沫,同时高举双手,朗声道。 “可有证明身份的信物?” 只见这几名士卒之中,领头的走上前来,一脸警惕地询问道。 “有,就在我的口袋里,你自己拿吧!” “嗯。” 先前那名领头的士卒见状,随即缓缓靠近,在侍卫提及的口袋之中仔细摸索着。 “找到了,他确实是总督府的人。” 先前那名领头的士卒,在从这名侍卫的口袋中,摸索出证明其身份的信物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同伴,解释道。 “呼,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在确认身份无误后,先前那几名士卒,纷纷上前,向这名侍卫致歉道。 “无妨,话说为什么军营附近会如此严密?” 最终,这名侍卫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紧接着向这群士卒询问道。 这几名士卒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或许是为了赔罪,随即解释道。 “实不相瞒,戚将军和俞将军,正在里面试验新的军阵,说是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军营!” “正因为如此,军营附近的守备,方才如此严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战略重心转移 当先前那位负责递送消息的总督府侍卫,在士卒的带领下,进入军营后,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戚继光和俞大猷立于高台之上,正在指挥麾下的士卒,演练着全新的军阵。 “聚!” 待命令下达以后,一支由十一人组成的小队,则以极快的速度聚集。 最前面的那名士卒为队长,后面的两个人则举着手中的盾牌,他们负责护卫整个阵型,不被敌军所冲散!此外,还有两人手持短刀,负责警戒、支援的工作,待敌军采取迂回战术的时候,便冲上去砍杀敌人。 另外,在中间,还有着四名手持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负责护卫前方的队长以及手持盾牌的那两名士卒。 在最后,还有两名手持火铳的士卒,他们的任务便是使用手中的火铳,远距离杀伤敌人。 “嗯,不错,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吧!” 戚继光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俞大猷,开口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一旁的俞大猷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应声道。 “将军,外面有总督府的侍卫求见,他说是来递送消息的!” 就在这时,只见戚继光的贴身侍卫上前,恭敬禀报道。 “嗯,本将军知道了,让他过来吧。” 戚继光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紧接着吩咐道。 “是,将军!” 那名贴身侍卫在应声以后,便快步离去了。 不一会儿,先前那位前来军营递送消息的总督府侍卫,在二人麾下士卒的引领下,来到了戚继光和俞大猷的面前,恭敬行礼道。 “见过二位将军!” “嗯,说吧,有什么事?” 戚继光点了点头,将目光从来人身上收回,紧接着询问道。 “是这样的,总督大人说,算算日子,朝廷的封赏应该快到了!” “因此,他让你们过去一趟总督府那边。” 在听完这名侍卫所带来的消息后,戚继光和俞大猷的脸上,都忍不住出现一丝笑意。 只见俞大猷轻咳两声后,缓缓道。 “嗯,我们知道了,即刻就将赶往总督府。” “你先回去复命吧!” “多谢二位将军!” 这名侍卫眼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在向戚继光和俞大猷行礼完毕后,便骑上快马,顺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这名侍卫将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于胡宗宪后,便恭敬离开了。 “新的军阵吗?” 胡宗宪在听完侍卫的汇报后,不由得呢喃道。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禀报声。 “启禀总督大人,戚继光和俞大猷已经到达了总督府,眼下正在门口等候。” “嗯,让他们先到议事大厅等候,本官待会儿就过去。” 胡宗宪连头都没抬,随意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来人在应声后,便转身离去了,生怕打扰到胡宗宪休息。 良久,只见胡宗宪缓缓从躺椅上起身,在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后,方才背着双手,踱着分外悠闲的步伐,向总督府议事大厅走去。 当胡宗宪背着双手踏入总督府议事大厅时,一直在座椅上等候的戚继光俞大猷二人,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沉声道。 “见过总督大人!” “坐,你们两个都坐。” 胡宗宪似乎对此并不甚在意,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本官听先前的侍卫禀报说,你们正在实验一种全新的军阵,目前的进度如何了?” 胡宗宪在起身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将目光转向二人,开口询问道。 “报告总督大人,眼下,正在实验的这种军阵,属下将其命名为鸳鸯阵!” 戚继光见胡宗宪提及此事,当即从座椅上起身,沉声回应道。 “哦,鸳鸯阵?” 胡宗宪在听完戚继光的解释后,对此感到颇为不解,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嗯,是的,鸳鸯阵!” “总督大人,末将开发这新式的军阵,一方面是为了对付沿海地区的倭寇,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防备,鞑靼那边的骑兵!” 胡宗宪在听完戚继光的解释后,心中顿时明悟。 戚继光身为蓟州总兵,除了剿灭倭寇以外,还得处处提防草原上那边的鞑靼骑兵。 “这些家伙,时不时就来侵扰我大明的边境,四处劫掠!” “现如今,南方的倭患已除,本官迟早要向陛下上书,挥师北上,将他们尽数消灭!” 胡宗宪在听完戚继光的讲述后,不由得沉声道。 “是啊,眼下北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全靠杨博一个人撑着。” 一旁的戚继光见状,也紧跟着应和道。 “杨博,好像是因为早年间跟随翟(zhai)銮巡视九边的时候,受其赏识,而后经略蓟州、保定军务吧,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他目前好像任兵部左尚书?” 胡宗宪在听到杨博这个名字后,回忆了良久,随即向戚继光确认道。 “总督大人,您说的一点没错,正是如此。” 戚继光见状,随即应声道。 “唉,近些年来,也算是苦了他了!” “一直以来,朝廷所执行的策略,都是先南后北!也就是说,先将南方的倭患解除以后,对于北方的鞑靼再徐徐图之。” “因此,北方一直以来,都采取的是,积极防守的策略!” “眼下,南方倭患已除,是时候该考虑对付北方的鞑靼了。” 胡宗宪用手指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桌子,缓缓道。 “总督大人,难道您要……” 一旁的俞大猷似乎看出了胡宗宪心中所想,在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情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嗯,没错,本官打算过段日子就向陛下那边上一道奏疏,请求朝廷做好相应的准备,并逐步将重心转移至北方的鞑靼。” 胡宗宪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嗯,总督大人说的有道理,先前困扰朝廷许久的南倭北鞑问题,已经解决一半了!” “要是能够将盘踞在北方,时不时前来侵扰我大明边境的鞑靼也一并消灭,不仅能够使得边境安定,还能够长驱直入,顺势将那里的草场所占据,作为我大明的养马场。” 俞大猷越说越兴奋,几乎快要从座椅上站起来,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颇为慌乱的脚步声,胡宗宪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 片刻后,只见来人神色慌乱,‘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沉声禀报道。 “启……启禀总督大人,朝廷的封赏到了,这次过来的人,还是之前那位公公。”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胡宗宪听完这个消息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即沉声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来人应声后,便离开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骠骑将军 只见胡宗宪缓缓从座椅上起身,将茶杯放至一旁,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戚继光俞大猷二人,开口道。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朝廷的封赏到了,还不快随本官一同前去迎接!” 听闻胡宗宪此话,二人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连声应道。 “是,总督大人!” 随后,只见戚继光俞大猷二人,万分恭敬地跟随在胡宗宪身后,一同前往总督府门口。 …… 此次,前往总督府宣旨的,仍然是先前那位面白无须、身穿赤红色衣服的老太监。 他见胡宗宪三人从总督府内出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笑吟吟地看向胡宗宪,轻声道。 “咱家在这里提前恭喜胡总督了!” 而胡宗宪在听闻老太监所说的这番话的时候,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内心暗道。 “恭喜本官干什么,这次赏赐又没有本官的份!” 紧接着,胡宗宪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笑着恭维道。 “哪里哪里,一切都仰赖公公关照才是。” 谁知那名老太监在从胡宗宪的口中听闻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大变,连忙推辞道。 “胡总督,您太客气了,咱家何德何能能够关照您这么一位……” 老太监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有些许不妥,猛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 “公公?” 胡宗宪在看向这名老太监的眼神之中,则满是不解之色。 按照他对这名老太监秉性的了解,接下来不是应该微笑着谦虚几句吗?” “怎么他的反应会这么大,难道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太监被胡宗宪看得有些发毛,当即轻咳两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 老太监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胡宗宪,吩咐道。 接下来,在胡宗宪这名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的带领下,整个总督府的官吏,尽数跪伏于地。 老太监在环视一圈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次行动,由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亲自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叛!不仅彰显了朝廷之威严,还震慑了潜在的那些不法分子,拯救江西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居功甚伟!” “因此,现加封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为骠骑将军!其麾下的戚继光、俞大猷,则分别在原来的官职上,各升一级,其所司职责仍然不变。” “另外,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朝廷除了发放双倍的饷银以外,还另有犒赏!” “若有不幸阵亡者,则由朝廷发放双倍的抚恤金,其遗留下的家人,也将得到朝廷的妥善安置,老人则由当地官府出资,为其养老送终,孩子则可以直接就读于官府所开办的义学,食宿费用,一律免除,钦此!” 当胡宗宪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及陛下给自己加封的官职后,耳朵‘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听觉一般。 接下来,胡宗宪只能看见老太监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陛下加封我为骠骑将军了!” “陛下加封我为骠骑将军了!!!” 此刻,胡宗宪仍然跪伏于地,身体略微颤抖,无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待这名老太监将圣旨中的内容念完以后,便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胡宗宪,轻声提醒道。 “胡总督,接旨吧!” “胡总督?” 这名老太监一连提醒了好几次,胡宗宪才猛地反应过来,随即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情,颤抖着从老太监的手中接过圣旨。 正当总督府的官吏打算按照以往的惯例,给老太监塞上一大沓银票时,却被其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只见其满脸堆笑,紧接着看向胡宗宪,神色颇为谦卑。 “以后咱家,可要多多仰仗胡总督了!” “哪里哪里,公公对本官的恩情,本官可都记着呢。” 胡宗宪见状,也满脸笑容地看向这名老太监,紧跟着寒暄道。 而一旁的戚继光以及俞大猷也是颇为激动,这道由陛下所送来的旨意中写着,让二人在原来的官职上,各升一级。 戚继光原本是昭勇将军,再往上升一级,就成为了昭毅将军,这可是正三品武官! 而俞大猷则从广威将军,一跃变为了怀远将军,从三品武官! 此外,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不仅能够拿到双倍的饷银,还能够从朝廷那里,领到额外的犒赏,这对于士气方面,将是一个极大的提振。 也就是说,待下次交战时,这些士卒也将更加地悍不畏死!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那咱家也不便在此多留,告辞了。” 老太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名小太监。 “公公慢走!” 而胡宗宪仍然是按照往常的惯例,率领总督府的官吏,为老太监送行。 待彻底看不见老太监的身影后,胡宗宪才转过身来,对着戚继光和俞大猷吩咐道。 “本官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自便吧!” “是,总督大人,我等这就告辞。” 戚继光和俞大猷见状,随即恭敬应声道。 “嗯。” 只见胡宗宪略微应声后,便径直返回了总督府。 总督府书房内,胡宗宪在屏退左右后,万般恭敬地将圣旨打开,又重新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骠骑将军,骠骑将军!” 胡宗宪嘴里不停呢喃着,不知不觉,眼中已经泛起了些许水雾。 良久,胡宗宪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收好后,猛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今后,必当以死相报!” “臣胡宗宪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宗宪说完,神色郑重地对着京城的方向,拜了三拜。 …… 紫禁城,养心殿。 只见吕芳迈步而入,向坐于龙椅上的嘉靖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您先前派出去负责收取盐税的左副都御史鄢懋卿,不久前传来消息,说本次盐税已经收取得差不多了。” “嗯,不错不错。” 嘉靖在听闻吕芳的禀报后,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书籍放下。 “对了,鄢懋卿有没有说,此行他收到了多少盐税?” 嘉靖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紧接着将目光转向吕芳,追问道。 “启禀陛下,据鄢懋卿所说,此行从全国各地,一共收取到了一千五百万两盐税!” 面对嘉靖的询问,吕芳不敢有丝毫隐瞒,思考片刻后,回应道。 “嗯,不错,这个鄢懋卿倒是挺好用的!” “这样吧,留他一命,以后就让他来专职收取盐税。”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吕芳身上移开,随意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在恭敬应声后,便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看上去犹如一尊雕塑。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重新起用 “对了,朕记得,之前不是有一名叫做唐顺之的官员,给朕上了一道奏疏吗?” 嘉靖将手中的阵法秘籍放下,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轻声询问道。 “陛……陛下,当初这唐顺之和廷官罗洪先、翰林编修赵时一同,给您递呈了一份名为《东宫朝贺书》的奏疏,后来……” 吕芳见嘉靖突然提及此人,回忆了片刻后,战战兢兢道。 “朕记得他出生于常州府武进县吧?”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一声后,继续道。 “是的,陛下!” 吕芳此刻,对于嘉靖的表现,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随即鼓起勇气道。 “陛下,难道您是想……” “嗯,没错,朕方才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此人满腹经纶,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找个时间,让他回来吧。” 嘉靖说完,从龙椅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见皇帝已经发话了,连忙称是。 “陛下,请恕奴婢多言,您打算授予这个唐顺之什么职位?” 吕芳说完,神色愈发恭敬,等候着嘉靖的吩咐。 “嗯,对于这个唐顺之,朕还是有所耳闻的,其为人刚正不阿且廉洁自守,不流于世俗。” “届时,就让他到赵贞吉的督察院前去任职吧!” “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饬一下吏治。”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遣人前去!” 吕芳在应声后,便迈步从养心殿内离开。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嵩正戴着老花镜,在书房处理着相应的公务。 ‘咚咚咚’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严嵩将戴着的老花镜摘下,随即将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开口道。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严世蕃进入了书房,脸上满是喜色。 随后只见其快步来到严嵩身前,开口道:“父亲,大好事啊!” “哦,什么大好事?”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满是疑惑之色,随即询问道。 “父亲,您先前向陛下举荐的鄢懋卿,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完成了收取盐税的任务!” “据说,他此次一共收取到了一千五百万两的盐税。” 严世蕃见父亲严嵩还不知晓此事,面露感慨之色,随即为其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 严嵩在从严世蕃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并无太大的波澜,仅仅只是点了点头,缓缓道。 “这样一来,这个鄢懋卿的命算是保住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往后的盐税,也将由鄢懋卿来进行收取。”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脸上满是惊惧之色,犹疑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 “嗯,没错,要是这次鄢懋卿无法收取足够的盐税,那么等待他的便是陛下的屠刀了!” “届时,这个鄢懋卿财产充公不说,就连咱们,也得受到牵连。” 严嵩说完,将先前取下的老花镜重新戴上,为严世蕃解释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在这之前,陛下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旦鄢懋卿收取不到足够的盐税,那么就将他的家产尽数抄没!在充盈国库的同时,顺带着,用鄢懋卿的这颗人头,来平息百姓的怨气?” 此刻,经过严嵩的一番解释,严世蕃才算是明白了这背后的一切! 同时,他的脊背还有一些发凉,内心满是后怕。 “既然知道了,那你接下来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严嵩那浑浊的眼珠中,映出严世蕃的身影,随即缓缓道。 “嗯,父亲,孩儿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世蕃在听闻严嵩的这一番解释后,整个人茅塞顿开,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内心也有了规划。 “先前徐阶曾经向陛下提出,将要开展一场整饬吏治的运动,在赵贞吉从浙江回来以后,应该就要正式施行了。” “别忘了提醒那些家伙,都把屁股擦干净点!不然的话,他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明白了吗?” 就在严世蕃即将迈步走出书房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严嵩的嘱咐。 严世蕃离开的脚步猛地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恭敬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 浙江,杭州。 此刻,胡宗宪正率领浙江当地的官员一同赶往码头,为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送行。 与来时一样,前来替赵贞吉送行的队伍,声势颇为浩大!沿途到处都是负责护卫其安全的士卒。 凡是有资格前来送行的官员,尽皆赶到了现场,而当郑泌昌将目光转向赵贞吉身后的那道身影时,不由得惊呼出声道。 “海瑞!” “嘘,小声点!” 一旁的何茂才见状,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 “哦哦。” 郑泌昌颇为紧张地环顾四周,见无人在意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海瑞怎么会跟在钦差大人身后,难道说,他要与钦差大人一同乘船,赶赴京城任职!”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艳羡之色。 “看样子,多半是了,不过你也别灰心。” “迟早你也会有这个机会的!” 何茂才见状,随即轻轻拍了拍郑泌昌的肩膀,出言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吧!” 郑泌昌在感慨这么一句后,随即将视线移开。 而胡宗宪与赵贞吉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并时不时寒暄几句。 “此次陛下派您前来调查浙江的情况,还希望钦差大人,届时能够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只见胡宗宪停下脚步,将目光从赵贞吉身上收回,缓缓道。 “放心吧,我会将在浙江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于陛下的!” 听闻胡宗宪此话,赵贞吉脸上的表情一窒,随即回应道。 “嗯,下官在此,多谢钦差大人了!” 胡宗宪说完,随即对着赵贞吉恭敬行礼道。 而在胡宗宪身后的众多官员,也跟随胡宗宪一同,向赵贞吉行礼。 而一旁的海瑞对此,则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按理说,海瑞还没有正式述职,况且他在浙江当了这么久的知县,应该跟随胡宗宪一同向赵贞吉行礼。 但是,赵贞吉又是海瑞的顶头上司!要是海瑞跟随胡宗宪一同行礼,岂不是会让赵贞吉感到遭到冒犯? 就这样,在所有向赵贞吉恭敬行礼的人中,海瑞显得颇为突兀。 而一旁的赵贞吉似乎看出了海瑞心中所想,随即低声道。 “无妨,本官并不看重这些。” 在得到赵贞吉的这句话后,海瑞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只见其神色肃穆,和先前那些同僚一样,对着赵贞吉恭敬行礼。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把你们一个个送上天 随后,赵贞吉便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船。 而与之一同的,还有海瑞以及他的妻子王氏,他们则被安排在了另外一艘船上,待一切都准备完毕后,这浩浩荡荡的船队,便从码头出发了。 而胡宗宪则是一直站在原地,目视着赵贞吉所乘坐的船只远去,直到再也看不清后,方才转过身来,面向众人,沉声吩咐道。 “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回去吧!” “是,总督大人。” 在场的诸多官员,在听到胡宗宪所下达了命令后,纷纷应声道。 此刻,海瑞正立于船上的甲板上,看着周围那不断倒退的景色,不由得心有所感,感叹道。 “唉,也不知道此番前去京城任职,会不会……” 而海瑞的话还没有说完,船舱内就传来了妻子王氏的声音。 “你站在甲板上面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来了,来了。” 海瑞见状,脸上满是无奈之色,随即轻笑一声,进入了船舱。 …… 距离谭纶率领大部队出发,已经过去整整一天的时间了。 而谭纶曾经任台州知府时,仅凭着招募而来的千余名乡勇,就能够与倭寇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取得了三战三捷的好成绩! 眼下,谭纶亲率朝廷的大军前来剿匪,颇有一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 朝廷的正规军队,与临时招募的乡勇,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对比性,双方的装备、战斗意志以及战斗技巧,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因此,双方只需要一个照面,由乡勇所组成的部队,便会被屠杀殆尽! 就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可谓是收获颇丰!谭纶不仅率军,将盘踞在漳州府附近的盗匪剿灭大半,还从他们手中,缴获了不少的战利品。 对于这些战利品,谭纶则命人妥善保管起来,等战役正式结束以后,再根据功劳大小,进行分配。 而谭纶的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极大地激励了士气,许多士卒都摩拳擦掌,准备立下功劳,从而获取赏赐。 剿匪的工作,之所以如此顺利,与先前谭纶所下令携带的那几十门弗朗机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每到一处盗匪聚集的窝点,谭纶二话不说,便命令手下的士卒摆开架势,然后将弗朗机炮推出来,瞄准目标所在地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炸得尸体遍地,血肉横飞后,谭纶再组织手底下的士卒,一鼓作气,攻入营寨。 而整个过程中,但凡有人敢反抗,则不问缘由,一律格杀勿论! 在经历一段时间的休整后,谭纶率领大军,赶往了先前定下的目标附近。 “巡抚大人,这前面就是黑风寨了。” “嗯,本官知道了,传令大军,结成军阵做好战斗准备!” “另外,把弗朗机炮也给本官拉上来,待会儿对准那里,给本官狠狠地轰!” 谭纶说完,用手指了指先前的方位。 “是,巡抚大人!下官这就将您的命令传递下去。” 谭纶话音刚落,先前那位被他提拔为临时卫所长官的王勇便沉声应道。 很快,大军便结成紧密的军阵,向着眼前的黑风寨不断靠拢!而一旁的空地上,弗朗机炮也已经架设完毕,只等谭纶下令,便可以正式开始进攻。 而直到此刻,盘踞在黑风寨内的这股盗匪,才发现了眼前这支来自朝廷的大军! “不好了,不好了,官军来了!” 而当这群盗匪,看到一旁空地上,被架设完毕的数十门弗朗机炮以及队列整齐的朝廷大军时,情绪逐渐演变为恐慌! 甚至还有部分盗匪,将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便想要夺门而出,逃离这个地方。 不过这些人,很快便被闻讯赶来的匪首给处理了。 尽管如此,但还是无法抑制恐慌情绪的蔓延。 “朝廷这次来真的了。” “大家快跑啊,跑得快还能够有活头,跑得慢,就什么都没了。” 很快,整个黑风寨便乱成一团。 “开炮!” 只见谭纶冷笑一声,随即猛地一挥手,数十门被架设完毕的弗朗机炮,便发射出无数的弹丸,在空中滑出一条弧线,随后落至黑风寨内,尘土四溅,引发一阵爆炸。 此情此景,让黑风寨的大当家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朝廷不仅派遣大军前来剿匪,还二话不说,用军队所列装的大炮,便是一顿狂轰滥炸! “卑鄙,咱们有本事不用大炮,就这么摆开架势,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待黑风寨的大当家,将飞溅到嘴中的泥土,全部吐干净以后,紧握着拳头,如此道。 或许是为了回应他方才的那一番话,外面的明军加强了攻势,无数炮弹,就像是不要钱似的,疯狂往黑风寨内倾泻。 “啊!” 只见一枚炮弹在黑风寨大当家的身旁爆炸开来,将一名小喽啰炸得血肉模糊! 随即,只见一条腿从半空中落下,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大当家的,咱们赶紧逃吧,外面全是官府的人!” 就在这时,只见一位平时对自己还算忠心的下属靠了上来,劝诫道。 “逃,往哪里逃?” “眼下,这附近肯定已经被官府给包围了,咱们逃不出去了。” 黑风寨的大当家惨笑一声,回应道。 “大当家,您不想活,兄弟们可还想活呢!” 只见先前那名下属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名喽啰,随即众人上前,将其牢牢控制住。 “你们要干什么……” 黑风寨大当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晕在地。 “快,派人出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愿意投降,以往都是被逼迫的!” “是!” 片刻后,只见谭纶面露诧异地看向这位被派出来商议投降的喽啰。 “大人,我们先前所做之事也是迫不得已啊!” “黑风寨的大当家平时无恶不作,我们已经将其控制起来了,只需要大人您高抬贵手……” 这名喽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谭纶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了。 “待会儿你回去带个话,就说,让他们不要再痴心妄想了,给本官在里面老老实实地待着。” “本官马上就派人前来,给你们这群盗匪一个个地送上天!” “听清楚了吗?” 谭纶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目光看向这名喽啰,沉声道。 “听……听清楚了。” 这名喽啰暗自吞了一口唾沫,随即颤抖着身体,回应道。 “嗯,既然听明白了,那就进去带话吧。” 谭纶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这名喽啰见状,随即迈着颇为沉重的步伐,向着黑风寨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只感觉,他的腿仿佛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走不动。 而正当其行进了十几米时,猛地加快了脚步,拔腿就跑。 只不过他还没有跑多远,便被明军这边的火铳给击中,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鲜血逐渐从身下流出。 “传本官的命令,将寨中残余的盗匪,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是,巡抚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回家 其麾下的士卒,在接到谭纶这位福建巡抚的命令后,很快便冲进寨中,将残余的盗匪尽数枭首,一个也没有放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巡抚大人,还请过来一趟,我们发现了……” 就在这时,只见王勇悄然上前,来到谭纶的身旁,面露难色。 “哦,你们发现什么了?” 谭纶说着,便跟随王勇的步伐,一同进入了黑风寨中。 现如今,整个黑风寨,在经过先前的狂轰滥炸后,已经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坑洞,如果驻足细嗅的话,还能够闻到一股还未完全散开的火药味。 此刻,周遭的士卒正在搬运盗匪的尸体,见谭纶这位福建巡抚亲自前来,连忙将尸体放下,并恭敬行礼道。 “见过巡抚大人!” “嗯。” 谭纶对此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加快了脚步。 在王勇的带领下,谭纶来到一处隐蔽的房间,还未进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谭纶听闻,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勇,没有说话。 王勇见状,摇了摇头,随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巡抚大人,里面正是这群黑风寨的盗匪,从各处掳掠而来,供他们淫乐的女子。” “方才下官已经遣人进去看过了,里面的女子在长期的非人折磨下,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疯疯癫癫的,不似人形。” 谭纶在听完王勇的叙述后,对于待会儿进入房中可能会看见的场景,有了一定的心理建设。 随后,只见谭纶深吸一口气,在平复好心情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谭纶推开了。 此刻,房间内的十几名女子见谭纶推门进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蜷缩到角落之中,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嘴里还不停呢喃着一些教人听不懂的话语。 房间内恶臭异常,角落之中,还有各式各样的排泄物堆积在一起,这十几名女子的身上,大多数都只着一件破烂的单衣,更有甚者,近乎是不着片缕,全身上下仅仅穿着一件肚兜。 谭纶就这么站在原地,默然了许久,正当其打算上前一步,有所动作时。 那群蜷缩在角落之中的女子,瞬间失去理智,神色恐慌,开始大肆哭嚎起来,还不停地往墙边后退。 “啊,你不要过来啊!” “不要碰我!” “求求你放我走吧,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陆郎,陆郎……” 谭纶就这么站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生怕刺激到她们。 待这些人的情绪平复下来以后,谭纶才尝试着开口道。 “本官是福建巡抚谭纶!就在方才,这黑风寨的盗匪,已经被朝廷的大军尽数消灭,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然而谭纶的这番话,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良久,从角落之中传来一道微不可查的呢喃声。 “回……回家?” “对,没错,这黑风寨的盗匪,已经被朝廷的大军彻底消灭,你们可以回家了!” 谭纶见状,又将自己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片刻后,只见一位身着单衣,全身上下满是伤痕的女子,勉强支撑起身体,从角落之中站起,将目光转向谭纶,随即惨然一笑。 “大人,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还请大人成全我等,替我们准备一些火折子吧!” 听闻此话,谭纶脸上的神情不变,但是他那略微颤抖的身体,以及死死攥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 由于太过用力,从而导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丝丝鲜血沁出。 而此时此刻,谭纶完全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他近乎要被怒火所吞噬。 良久,只见谭纶低下头,缓缓道。 “本官来晚了。” “大人不必自责,您能率领大军前来,将这群无恶不作的盗匪尽数杀死,也算是为我们以及曾经遭到他们荼毒的百姓报仇了。” 听闻谭纶此话,先前那名女子笑了笑,随即回应道。 她的脸上也满是伤痕,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更多的则是已经变得红肿了起来,其眼眶处,还留存有经久不散的淤青。 “嗯,本官答应你们的要求。” 谭纶说完,似乎是不忍心再看,匆匆移开了目光。 “多谢大人成全!” 先前那名女子见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顾不得从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硬撑着向谭纶恭敬行礼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说出来吧,本官都会替你们满足!” 随即,谭纶将目光转向仍然蜷缩在角落之中的这群女子,缓缓道。 “大人,不必了,我们只想尽快解脱。” 只见先前那名女子摇了摇头,应声道。 谭纶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人已经心存死志,也不再进行劝说。 就算是强行将她们救下来,也无济于事。 别的不说,单就邻居的非议以及各种流言蜚语,都不是她们所能够承受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们尽快解脱。 在想明白这些后,谭纶迈步,走出了房间。 “巡抚大人,您……” 谭纶刚走出房间,王勇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待会儿给她们留下一些火折子。” 谭纶在吩咐完这一句后,也不再言语,径直离开了。 “唉!” 一旁的王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嘱咐一旁的士卒,留下几个火折子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跟上了谭纶的步伐。 谭纶离开后不久,先前的那个房间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别怕,别怕,咱们马上就能够回家了。” 在轻声安慰了众人几句后,先前那名女子,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神色平静,任凭火焰将自己吞噬。 恍惚之中,她仿佛真的回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家,房间内熟悉的陈设、时常忙碌的母亲、不苟言笑的父亲,都令她分外怀念。 眼角处,似有一行清泪滑过。 “爹、娘,我回来了!” …… 谭纶在出了黑风寨以后,当即命令麾下的士卒,一把大火,将这里烧成了灰烬。 “传本官的命令,从现在起,凡是盗匪或者是与盗匪有所勾结的人,不问缘由,一律消灭!” 只见谭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勇,沉声吩咐道。 “是,巡抚大人!” 一旁的王勇见状,当即应声道。 很快,这道命令,便经由其一旁的将官,传递到了普通士卒的耳中。 谭纶的这道命令,对于这群士卒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杀的人越多,功劳就越大,其所受到的赏赐也就越多! 而很快,由谭纶所率领的这支大军,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又再度开始了剿灭盗匪的行动。 而这一次,军队所采取的手段更为血腥,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在将盗匪杀死以后,还要将他们的头砍下来,并将其余下的身体,倒挂在树上,以儆效尤!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启蒙运动 今天的京城,可谓是颇为热闹。 一大早,便有无数官员,乘坐轿子,急匆匆地往国子监的方向行进。 而国子监内,早已是一副万众期待的场景,只见两名国子监的学生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见无人注意,开始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今天陛下要来咱们国子监授课?” “早就听说这件事情了,据说,陛下此行,还要讲述那本名为科学的书中所记载的知识!” “据说,这本书中的知识,囊括了宇宙万物,无所不包。” “真期待啊,也不知道陛下待会儿会讲些什么。” “是啊!” 正当两人闲聊之际,只见国子监的祭酒背着双手上前,板着脸,向二人询问道。 “先前布置的功课,你们可完成了?来,背给我看看。” 见来人为国子监祭酒,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对视一眼后,开始背诵起了先前布置的功课。 “诚者,天德之本,而圣性之源也……”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贴身太监的服侍下,穿好袍服。 就在这时,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步入了养心殿。 吕芳刚一进门,便跪伏于地,恭敬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大人,已经在沿途安排好了锦衣卫,确保您的安全!” “同时,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已经就位。”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禀报后,点了点头,继续询问道。 “嗯,朕知道了。” “对了,严嵩、徐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见皇帝询问此事,吕芳不敢有丝毫隐瞒,随即回应道。 “启禀陛下,一大早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便乘坐轿子,向着国子监出发了!” “嗯,不错,朕知道了。” 嘉靖似乎对于吕芳的说法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回应道。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就出发吧!” 嘉靖将目光从吕芳身上收回,随即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遵命!” 随后,吕芳便来到嘉靖身旁,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脸上满是谦卑之色。 …… 此刻,国子监的门口,早已聚集了无数顶颜色各异的轿子,京城内,凡是有头有脸的高官,都已经来到了国子监门口等候。 这些官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交换各自得到的消息的同时,还时不时寒暄几句,以拉近感情。 而当五顶颜色各异的轿子,一前一后停在国子监门口时,这群官员瞬间停止寒暄,转而将目光转向严嵩、徐阶二人,恭敬行礼道。 “我等见过阁老!” “嗯。” 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轿子里下来,点了点头后,就不再言语。 “严阁老来得这么早啊?” 只见徐阶面带笑容,来到了严嵩的面前,寒暄道。 “徐阁老来得也不算晚。” “再说了,老夫也对陛下今天将要在国子监授课的内容,颇感兴趣!” 严嵩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是啊,听说陛下今天将要在国子监讲授予那本名为科学的书,那本书中所记录的千奇百怪的知识,可真是令人好奇啊!” “继续等吧,待会儿应该就能够知晓其中的内容了。” 严嵩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言语,整个人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而很快,在场的诸多官员,便按照品秩、资历等等,自动排成了一个整齐的队伍。 而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内阁的几人。 片刻后,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陛下驾到!”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批的锦衣卫。 听闻此话,在场的诸多官员神色皆是一凛,当他们看到皇帝所乘坐的龙辇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时,在严嵩等人的带领下,齐刷刷地跪伏于地,朗声道。 “臣等恭候陛下到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嘉靖在吕芳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并将视线从在场的诸多大臣身上一一扫过。 良久,嘉靖方才收回目光,缓缓道:“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在场的诸多大臣,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你们都随朕进去吧。” 嘉靖说完,便在国子监祭酒的引领下,进入了国子监。 而嘉靖身后,跟着一大批,前来旁听的官员。 国子监内,古槐荫翳,殿前还铺有整齐的石砖,国子监依照左庙右学的建筑礼制修建。 国子监的位置,东邻孔庙,整体建筑坐北朝南,中轴线上分布着及集贤门、太学门,并以辟雍为中心,东西两侧各有四厅六堂,构成传统的对称布局。 当皇帝一行人来到此次授课的地点时,才发现这里早已经坐满了前来旁听的贡生以及监生。 “我等见过陛下!” 见皇帝到来,这群贡生以及监生的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异口同声道。 “坐,都坐,你们也是。”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诸多官员,开口道。 “朕今日前来国子监,便是为了授课而来!” “诸位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朕询问便是,朕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见嘉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环顾一圈后,如此道。 而很快,便有国子监的官员,为严嵩等人端来了座椅。 就这样,国子监的贡生、监生、以及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齐聚一堂,共同等待着皇帝的授课。 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在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顺手拿起一旁的戒尺,指了指天空,向众人询问道。 “你们觉得天圆地方的这个学说,是正确的吗?” 皇帝的第一个问题,便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而一旁的严世蕃,也在此刻明白了先前皇帝在兵器司时,伸出手指,指向天空的含义。 “陛下居然认为天圆地方这个学说是错误的!难道这也是那本名为科学的书籍之中,所记载的知识吗?” 或许是由于皇帝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太过于惊世骇俗,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站出来回答。 良久,只见一名贡生紧皱眉头,鼓起勇气,举起了手。 “嗯,你来吧!” 嘉靖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这名贡生,开口道。 “启禀陛下,学生认为,天圆地方的这个学说是正确的,自古以来环矩以为圆,合矩以为方,方属地,圆属天,天圆地方,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嘉靖点了点头,在环顾一圈后,继续道。 “启禀陛下,微臣也赞同这名学生的意见。” 一旁的徐阶见状,也紧接着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回应道。 “不,错了,你们都错了!” 嘉靖在环顾一圈后,缓缓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环球航行(加更一章) “不,错了,你们都错了!”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给了在场所有人当头一棒! 一直以来,天圆地方的学说,都被所有的读书人奉为圭臬! 在这期间,不是没有过其他的学说,例如盖天说、浑天说等等,只是出于种种原因,这些学说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而后逐渐消亡。 “陛……陛下……” 此刻,严嵩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嘴中呢喃道。 而剩余的那几人也是如此,脸上无一不是惊骇的神色。 嘉靖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顿了顿,而后继续道。 “有道是,天道左旋,地道右旋。” “岁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为经,卯酉为纬,阳主昼,阴主夜!” “试问,如果这个世界,是天圆地方的话,那么地上的四个角落,又该如何覆盖呢?” “因此,这个世界是圆的,就连咱们脚下站着的地方也是一样!” 嘉靖将这番话说完以后,就静静地站立一旁,不再言语。 而在场的众人,在听闻皇帝的这一番话后,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是天圆地方的话,那么地上的四个角落,又该如何覆盖呢?”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询问道。 “启禀陛下,您方才说,这个世界是圆的,就连咱们脚下站着的地方也是一样!” “微臣想问的是,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又如何能够站立呢?” 严世蕃所提出来的问题,毫无疑问,是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是啊,既然脚下的地面是圆的,那我们又如何能够站立呢?” 见众人期盼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只见嘉靖面带笑容,从一旁的国子监祭酒手中,接过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木质的圆球,轻咳两声后,解释道。 “假设,咱们目前所有人,都生活在这颗圆球上!而这颗圆球表面,就看作咱们目前所站立的地方。” “现在,从整体来看,这个球是圆的,但是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呢?” 嘉靖说完,手持木球,来到众人面前。 当严嵩等人,顺着皇帝的视角看过去时,才猛地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平面。 “啊,居然是平面!” 嘉靖见状,轻笑一声,然后继续解释道。 “这其中,就牵涉到了名为球型曲面的知识,朕对于这方面也不甚了解。” 随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不过嘛,朕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证明这一学说的真伪。” “请恕微臣斗胆询问陛下,您方才所说的办法是指……”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鼓起勇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询问道。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嘉靖将手中的木球放回原位,然后一字一句道。 “天地浩渺莫测,地载玄黄之内,运四极八荒可归一地!” “也就是说,只要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进,终有一天,还会回到原处。” 嘉靖的这番话,毫无疑问,相当于在现场投掷了一颗重磅炸弹,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这个大胆想法给吓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贡生,情不自禁地从座椅上起身,反驳道。 “启禀陛下,学生认为,这个方法是错误的,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是啊,陛下,此法根本就行不通啊!” 紧接着,一旁的徐阶也站了出来,劝诫道。 “启禀陛下,微臣倒是觉得,此法可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严世蕃站了出来,神色坚定。 “严世蕃,你胡闹什么!” 一旁的严嵩见状,面露恐慌之色,连忙呵斥道。 “哦,严世蕃,你是如何觉得的?” 见严世蕃站出来支持自己,嘉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之色,似笑非笑道。 见皇帝询问自己缘由,严世蕃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恐慌之色,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凡事不管是对是错,总应该上去试上一试才好。” “既然眼下,天圆地方的学说,已经出现了漏洞,无法再自圆其说,那么就应该对于新提出来的学说进行验证!” 嘉靖对于严世蕃所说的这番话颇为满意,紧接着来到严世蕃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缓缓道。 “嗯,不错,不错,严世蕃这番话,倒是深得朕心!” “为了验证这个学说的真假,因此朕打算派遣一支船队,从我大明出发,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并顺带开展贸易,并收集沿途的水文信息以及相应的物产等等。”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啊?”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诸多官员都能够从中听出,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在里面。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专门派遣船队前去验证一门学说的真假,完全没有必要!” “更何况,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物产丰饶,根本就没有必要与那些国家开展贸易。” 尽管已经听出了皇帝话中所包含的意味,但是徐阶还是惴惴不安地站了出来,劝诫道。 至于徐阶站出来的原因,则十分简单。 “届时,派遣专门的船队,又是一大笔开销,还得让户部出钱。” “眼下国库虽然前所未有的充盈,但是绝对不能将银子花到这上面,应该省着点花才是!” 而当徐阶说出那番话后,嘉靖的神色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询问道。 “严阁老,你觉得呢?” “朕应不应该派遣专门的一支船队?” 严嵩见状,内心暗道不妙,同时在内心将徐阶骂了无数遍。 “徐阶,你这个不长眼的家伙,陛下方才话中的暗示,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你又把陛下惹生气了!” 严嵩很快便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为此派遣专门的船队,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这不仅仅能够对于新提出来的学说,进行验证,还能够极大地彰显我大明的实力!”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回答后,心情舒缓了一些,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 “严阁老此言有理!不过嘛,这次派出去的船队,不能够再像以往一样,继续搞那种朝贡的模式了。” 皇帝的这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高拱见状,随即站了出来,向嘉靖追问道。 “启禀陛下,请恕微臣愚昧,您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是啊,陛下,如果这次不按照以往朝贡的模式来进行贸易的话,又当如何?” 在高拱之后,张居正也紧跟着插话道。 ps:作者君这几天一直被论文折磨,道心已然破碎,需要月票才能修补完成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朝贡贸易的变化 嘉靖见高拱和张居正对此还存有些许疑惑,紧接着将目光收回,斩钉截铁道。 “不,不是这次,是从今往后,我大明都不再进行朝贡贸易!” “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贸易来进行,我大明不能够再继续这样,为了维持那不值一文的体面,而付出甚多!” “到头来,这一部分,最终还是得算到老百姓的头上。”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在场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可是陛下,这样的话,将有损我天朝上国的脸面,届时恐……” 一旁的徐阶见状,当即鼓起勇气,向嘉靖劝诫道。 徐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什么脸面,脸面是靠自己争来的,而不是靠着施其恩惠得来的,更何况,蛮夷畏威而不畏德!” “中国百姓,天下根本,四夷之人,犹于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亘古至今,未之有也。” “说,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嘉靖在将目光从在场的这些官员身上一一扫过后,询问道。 面对皇帝的这番诛心之言,在场的众人不敢辩驳,尽皆跪伏于地,由于太过恐慌,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着。 嘉靖似乎对于在场诸多大臣的反应很是满意,顿了顿,又紧接着补充道。 “另外,朕再送给你们一句话。” “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而此刻,先前跪伏于地的众人,在听见皇帝刚才所补充的那几句话后,也是心有所悟。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吗?” 张居正听闻皇帝此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只见其缓缓抬起头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精光,对着嘉靖所在的方向,再拜。 “臣,张居正多谢陛下教诲,微臣受教了!” “多谢陛下教诲!” 在张居正之后,内阁剩余的几人也是异口同声道。 “嗯,都起来吧!”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示意众人从地上起身。 待众人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嘉靖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因此,朕打算就原有的朝贡贸易进行改革!” “将原本的朝贡贸易,转变为正常的贸易。”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随即将目光转向高拱,提醒道。 “你们海贸司之前,不是已经售卖出去了三十张出海凭证吗?” “就从他们这里开始吧!” 高拱见皇帝突然提及先前海贸司所售卖出去的那三十张出海凭证,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当即应声道。 “是,陛下微臣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让这群人,替我大明效力!” 嘉靖见高拱如此迅速地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不错。” “若是他们不愿意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高拱身上移开,缓缓道。 高拱见状,神色一凛,当即应声道。 “陛下放心吧,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嗯,这样一来,朕就放心了。” 嘉靖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一旁的国子监祭酒,为自己取来纸笔。 片刻后,纸笔送到,嘉靖将纸笔铺开,凭借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绘制了一幅简陋的世界地图。 待上面的墨迹干透以后,嘉靖随即遣人将其固定到一块木板之上,并顺势拿起戒尺,指向地图,缓缓道。 “你们看,这里便是我大明!”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皇帝亲手绘制出来的这幅地图所震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微臣斗胆请问陛下,这幅地图,也是那本名为科学的书中所记载的吗?” 只见严嵩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看着挂在木板上的那幅地图,询问道。 面对严嵩的询问,嘉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多谢陛下替微臣解惑。” 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严嵩随即在座位上坐下,将视线落在先前由皇帝的戒尺所指到的地方,无声自语道。 “原来,这就是我大明啊!” 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 “好,咱们继续,你们看,这里是我大明!” “旁边是日本,这里是天竺。” “那陛下,这里是哪里呢?”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监生举起了手,指着大明上面那片广阔的土地,询问道。 嘉靖见状,随即将戒尺指到方才那位监生所询问的地方,为其解释道。 “这里是罗刹人所聚集的地方,气候寒冷,并不适宜居住!” “因此,罗刹人通常都聚集在这一片地区,而这边,基本上没有多少人。” 嘉靖在为其解释的同时,还将戒尺在这幅手绘的世界地图上挪动。 “而这边是交趾,这里气候炎热,盛产稻谷,若是能够将其拿下,我大明就将不必再为粮食所发愁!” “还有这里,这里为红夷人所聚集的地方,朕将其称之为欧罗巴,这里有很多国家,像法兰西、英吉利……”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当嘉靖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行了,今天暂时就先到这里。” “等改日有空闲的时候,朕再过来国子监授课吧!” 只见嘉靖将手中的戒尺放下,将目光转向在场的众人,缓缓道。 直到这时,在场的众人才猛地反应过来,同时惊觉时间居然流逝得如此之快。 而通过皇帝的授课,他们对于大明之外的国家,也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每当嘉靖将戒尺移动到地图上一个新的地方时,便会穿插着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一同讲述。 “是,陛下,微臣遵命。” “臣等恭候陛下!” 很快,在严嵩的带领下,在场的众人尽皆跪伏行礼。 “嗯。” 嘉靖对此颇为平淡,在应声后,便径直离开了授课的房间,一旁侍立已久的吕芳,则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的脚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待嘉靖离开以后,房间内,无论是国子监的学生,亦或者是那群前来旁听的官员,此刻,仍然沉浸于先前嘉靖所讲述的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之中,无法自拔。 “真没想到,这群由红夷人组成的名为西班牙的国家,其所拥有的水师居然会如此强大,能够占领如此之多的地盘!” “英吉利和法兰西这两个国家,居然能够持续打一百年的战争,当真是旷世奇闻。” “在南洋,居然有如此重要的交通枢纽,若是这个地方属于我大明的话,就好了!” 嘉靖在离开时,并没有将那幅亲手绘制的世界地图带走,而是将其留在了国子监。 “来人,照着陛下方才所绘制的这幅地图,好好临摹一份,将其送至内阁。” 只见严嵩唤来下属,吩咐道。 “是,阁老!”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合适的人选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在授课完毕后,便乘坐龙辇,从国子监返回了养心殿。 “陛下,到了。” 正当嘉靖闭目养神之际,从耳边传来吕芳的轻唤声。 “嗯,朕知道了。”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在吕芳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 “陛下,您慢点。” 在嘉靖踏上台阶时,吕芳还不忘提醒这么一句。 “吕芳,你觉得朕今天讲得怎么样?”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吕芳,笑吟吟地询问道。 “启禀陛下,依奴婢看,您比那些学富五车的翰林学士还要讲得好!”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入迷了。”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当即停下脚步,恭敬回应道。 “哈哈哈,你啊,你啊,让朕说你什么好。” 嘉靖在听完吕芳对于自己本次授课的评价后,嘴角不由得往上扬了扬。 “对了,石公公目前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嘉靖在迈步走上台阶的时候,突然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启禀陛下,石公公目前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最多还能够再支撑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必须出宫了。”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身体瞬间紧绷,不敢有丝毫隐瞒,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嗯,一个月后,就放石公公出宫去吧!” “到时候,就由你的干儿子冯保,来接替石公公的职务,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吕芳,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啊!”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移开,似笑非笑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 吕芳见状,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之色,沉声应道。 “嗯,吕芳,朕还是十分相信你的!吩咐御膳房,给朕送点吃的过来。” “是,陛下!” …… 很快,皇帝在国子监授课一事,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很快便传遍京城,成为了新一轮达官贵人,以及黎民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 “你们听说没有,陛下先前在国子监授课,并推翻了天圆地方的这个学说!” “早就听说了,不仅如此,据说陛下还打算亲自派遣一支船队,前去验证这个学说。” “这算什么啊,我有一个朋友当时就在现场,据他说,陛下还亲自绘制了一幅世界地图!并为在场的所有人讲述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 “听说,当时现场有好多大官,都听得入迷了!” “甚至还命人将那幅由陛下亲手绘制的地图,现场临摹了一份。” “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 …… 此刻,内阁之中,颇为安静。 五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批阅着各自的奏疏,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不过,现如今的内阁,相较于之前,则多了一些东西。 只见在内阁那不大的房间之中,赫然挂着一幅世界地图! 而这幅世界地图,正是先前严嵩吩咐下属所临摹的那幅,这幅地图,挂在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只需要略微一瞥,便能够看见。 只见徐阶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将目光转向严嵩,缓缓道。 “陛下先前所吩咐的,要派遣一支专门的船队,从我大明出发,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并最终返回大明,不知严阁老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要知道,陛下对于此事,可是颇为重视!” 徐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严嵩听闻,也停止批阅奏疏,将戴着的老花镜摘下,缓缓道。 “说到合适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哦,还请严阁老明示。” 徐阶眼见严嵩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不由得暗自提高了警惕。 只见严嵩在瞥了徐阶一眼后,方才继续道。 “徐阁老,我想向陛下推荐顾言这个人。” “顾言?” 徐阶在听闻严嵩所提议的人选后,当即陷入了沉思。 他对于严嵩所提议的这个人,倒是有一些印象,只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小声提醒道。 “徐阁老,这个顾言,是下官手底下的人,其目前在朝廷的水师任职,颇为精明能干!” 徐阶在听完张居正的提醒后,方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将目光从严嵩身上收回,开口道。 “既然如此,严阁老,咱们何不去陛下那边一趟,将这件事当面告知于陛下!” “咱们也好给陛下一个交代不是?” “嗯,正有此意。” 面对徐阶的提议,严嵩并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过去陛下那边吧!” 徐阶的脸上满是笑意,如此道。 “嗯。” 严嵩在应声后,便跟随徐阶的步伐,一同赶往养心殿。 …… 养心殿内,嘉靖正与吕芳下着围棋。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将手中的黑棋落下,随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开口道。 “到你了。” “嗯。” 吕芳在应声后,随即将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盘,整个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太监走上前来,恭敬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在外面求见!” “哦,他们来干什么?” 嘉靖在听闻太监的禀报后,脸上满是不解,疑惑道。 “唉,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让他们进来。” 只见嘉靖将手中的黑棋丢入棋篓,对着这名太监吩咐道。 “是,陛下!” 这名太监在应声后,当即离开了养心殿。 随后,便有其余的太监上前,将围棋收好,以待下一次使用。 而一旁的吕芳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让皇帝赢下这盘棋,纵使吕芳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呼,严阁老,徐阁老,你们两个来的正是时候!” 在内心感慨这么一句后,吕芳便如同往常一样,侍立在嘉靖的身旁。 “宣严嵩、徐阶觐见!” 随着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片刻后,严嵩在徐阶的搀扶下,踏上台阶,进入了养心殿。 刚一进入养心殿,二人便跪伏于地,恭敬道。 “臣严嵩(徐阶)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吧。” 嘉靖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缓缓道。 “来人,为两位阁老赐座!” “是,陛下!” 嘉靖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有太监为严嵩、徐阶二人,预备好座位。 “坐,都坐。” 嘉靖指了指二人身后的座位,如此吩咐道。 “多谢陛下!” 严嵩和徐阶在互相对视一眼后,随即在嘉靖给两人安排的座位上坐下。 “说吧,你们两个找朕有什么事情?” 嘉靖将目光转向两人,随意道。 “启禀陛下,微臣和徐阁老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向您推荐合适的人选!” “哦,是谁?” 嘉靖听闻,瞬间来了兴趣,追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向您举荐顾言,作为统帅这支船队的最佳人选。”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设计国旗 “哦,顾言?” 嘉靖在听闻严嵩和徐阶所举荐的人选后,脸上满是犹疑之色。 侍立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提醒道。 “陛下,这个顾言,目前在朝廷的水师任职,行事颇为干练老道,且极善于统御下属,是难得的能臣干吏!”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提醒后,方才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严嵩和徐阶,缓缓道。 “嗯,既然两位阁老都向朕举荐此人,就这么定下来吧!” “就由这个顾言,来担任船队的统帅,负责进行环球航行。” 见皇帝已经答应了此事,严嵩和徐阶当即放下心来,恭敬道。 “陛下圣明,若是由此人担任船队的统帅,假以时日,必定马到功成!” 嘉靖说完,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将目光转向严嵩,询问道。 “当初郑和下西洋时,便修建了专门的宝船,现在图纸还在吧?” 严嵩见皇帝突然询问此事,沉吟了片刻后,方才回答道。 “启禀陛下,修建宝船的图纸,仍然妥善保存着,只是……” “哦,只是什么?” 嘉靖见严嵩面露难色,随即挑了挑眉,追问道。 “只是微臣觉得,应该对宝船进行一番改造才是。” “最近兵器司那边,有关新式大炮的研制,不是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吗?” “因此,微臣觉得,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新式大炮装载在宝船上,好好实验一番,届时,也好提出相应的改进措施。” 严嵩在思索片刻后,如此回应道。 “嗯,不错,严阁老这个提议甚是不错。” “朕准了!”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又补充了一句。 “到时候,改造宝船的具体花费,就由严阁老那边先打个报告上来,然后你们户部那边,就将银子拨下去吧!” 眼见皇帝已经作出了决定,徐阶只得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户部那边会尽快将银子拨出的!” 严嵩见统帅船队的具体人选,以及改造宝船的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只见嘉靖的目光从严嵩、徐阶二人身上分别扫过,缓缓道。 “朕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二位去办。” 听闻此话,坐于椅子上的严嵩以及徐阶都是神色一凛,并暗自提高了警惕。 而嘉靖并没有在意二人脸上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朕方才在想,我大明在派遣船队进行环球航行的这个过程中,免不了会与其余国家的船只遭遇!就像朕先前所提及的,西班牙、英吉利等等。” “为此,我大明的船只,必须要有相应的能够证明身份的旗帜。” “这样一来,也能够彰显我大明国力之强盛,起到震慑蛮夷的作用。” 此刻,坐于椅子上的严嵩和徐阶,在听到嘉靖的这番话后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鼓起勇气,询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只见嘉靖从龙椅上起身,紧握拳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朕的意思是,设计一面旗帜,能够代表这个国家的旗帜!” “什么!” 听闻嘉靖此话,严嵩和徐阶的大脑瞬间宕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随后,只见徐阶从座椅上缓缓起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又将嘉靖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陛下,您方才的意思是,设计一面能够代表我大明的旗帜?”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后,回答道。 “嗯,没错。” 在徐阶之后,严嵩也紧跟着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请求道。 “启禀陛下,设计能够代表我大明的旗帜一事,太过于重大,这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还请陛下能够再给予微臣一些时间。”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请求后,点了点头,对其解释道。 “朕又不是现在就让你给朕拿出一套确切的方案,回去好好想一想,等下次内阁议事的时候,再提一提吧!” 严嵩见皇帝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答应再宽限一些时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恭敬道。 “微臣多谢陛下!” 嘉靖见状,摆了摆手,随意道。 “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严嵩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不瞒你们说,在这之前,朕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想了。”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身上收回,补充道。 “还请陛下明示!” 严嵩和徐阶听闻嘉靖此话,在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 “我大明的明字,是由日月所组成!” “日照耀天地之光芒,象征着秩序、力量和生机,月赋予万物之灵气,象征着永恒,代表我大明将永远繁荣昌盛地存在下去!” “也就是说,旗帜的设计,必须同时包含日和月这个主题。” 嘉靖在停顿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 “是,陛下,微臣遵命!” 严嵩和徐阶见嘉靖提出了具体的主题,也是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即回应道。 只要有具体的要求,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们可以离开了。” 见事情都已经吩咐了下去,嘉靖当即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是,陛下,臣等告退!” 严嵩和徐阶见状,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向嘉靖行礼道。 待严嵩和徐阶二人离开养心殿后,嘉靖当即唤来吕芳,轻声吩咐道。 “吕芳,你现在去把先前严嵩和徐阶共同举荐的那个人,叫来养心殿,朕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他。”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很快,偌大的养心殿,就只剩下了嘉靖一人。 随后,只见嘉靖铺开纸笔,开始在纸上绘制些什么。 “红薯好像是长这个样的吧?” “玉米画的太大了一些。” 嘉靖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所完成的作品,无声自语道。 …… 而在从养心殿返回内阁的路上,严嵩和徐阶,也顺势对于那些先前在养心殿内所提及的事情,展开了讨论。 只见徐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缓缓道。 “严阁老,你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改造宝船,搭载新式大炮,这每一样,可都花费不菲啊。” 严嵩听闻徐阶的话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解释道。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着想,试问一下,要是到时候,这支由陛下亲自派遣的船队,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又该如何?” “再说了,也不能让银子就这么躺在国库,得将其用到刀刃上!” “唉,罢了罢了!到时候,严阁老你打个报告上来吧,我让户部那边批了。” 徐阶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徐阶对于严嵩方才向自己解释的这一番话,一个字也不信。 在他看来,严嵩这个无利不起早的老东西,肯定是想要借着改造宝船的这个由头,来贪墨这笔由陛下所拨下来的银子! 而徐阶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盯着这笔银子的花费情况。 不知不觉,徐阶已远远落在了严嵩的身后。 看着严嵩的背影,徐阶暗自想到。 “哼,严嵩,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让我抓住什么把柄!” “不然的话,哼哼……”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找寻红薯和玉米 “你……你们是谁?” 当顾言看着围拢在自己面前的这伙人,脸上闪过一丝恐慌,随即鼓起勇气询问道。 “你便是顾言?” 为首的那人颇为冷漠,在上下打量了顾言一番后,确认道。 “我就是顾言,请问你们找本官有什么……” 顾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来人冷冷打断了。 “严阁老和徐阁老,共同向陛下举荐了你,还请随我们过去一趟!” 顾言在听到来人的这番话后,满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确认道。 “什……什么,你说什么?” “内阁的严阁老和徐阁老共同向陛下举荐本官?” 或许是耐心已经被耗尽,来人并没有回答顾言的这个问题,在瞥了顾言一眼后,紧接着吩咐手下在前面带路,自顾自地迈步离开。 “等等,我跟你们去!” 顾言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人的步伐,一同向着紫禁城行进。 …… 紫禁城,养心殿。 “启禀陛下,您先前吩咐奴婢办的那些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吕芳一进入养心殿,便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道。 “嗯,朕知道了,起来吧。” 只见嘉靖颇为敷衍地应付了一句,手上毛笔未停,脸上满是专注之色。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此刻,吕芳的心中,满是好奇。 “究竟是什么,能够让陛下如此忘我?”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整个过程中,吕芳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就如同雕像一般,静静等待。 良久,只见嘉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朗声笑道。 “哈哈,总算是完成了,吕芳,你过来看看。” “是,陛下!” 一旁侍候已久的吕芳听闻,随即迈步来到书案前。 当他看见嘉靖所完成的作品时,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哆哆嗦嗦道。 “陛下,这……这是!” 嘉靖对于吕芳的反应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然后解释道。 “嗯,没错,这就是朕先前所绘制的那幅世界地图!” “只不过这一幅地图,要比朕先前在国子监所绘制的那幅更为精细,上面标注的地方也更多。” 吕芳在听闻嘉靖的这番话后,当即战战兢兢,询问道。 “敢问陛下,这幅地图,是为到时候进行环球航行的船队所准备的吗?” “嗯,是的,你难道没看到上面标注了具体的路线吗?” 面对吕芳的询问,嘉靖点了点头,随即耐心解释道。 “这边是我大明,从大明出发,再经由交趾、天竺,然后通过这边的海峡,然后再……” 吕芳顺着嘉靖所指的地方看去,很快,一条完整的环球航行线路,便出现在了吕芳的脑海之中。 随后,只见吕芳神色激动,猛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陛下圣明,这样一来,就断无失败的可能!” “届时,待船队返回之时,便能够证明陛下您所提出的学说是正确的。” 听闻吕芳此话,嘉靖的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只见其将吕芳从地上扶起,解释道。 “朕此次派出船队,可不是单单为了证明,朕所提出的学说是正确的,而是有更为重要的目的。” “你看这里!” 嘉靖说完,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翻转过来,并用手指着,上面由自己亲手绘制的红薯以及玉米。 “陛下,您派出船队,便是为了寻找这两样东西吗?” 吕芳顺着嘉靖所指的地方看去,上面不仅绘制了实物图,还有相应的注释,以描述其模样以及味道。 “嗯,没错,朕此次派出船队,便是为了找寻这两样东西!” “吕芳,你知道吗,要是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大明的老百姓,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嘉靖将目光从吕芳身上移开,看向外面的风景,不由得感慨道。 “陛下,您方才说,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百姓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吕芳在听闻嘉靖所说的这番话后,或许是太过于激动,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字一句道。 “嗯,没错,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大明的百姓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嘉靖对此,只是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况且,朕已经在方才那幅地图上,标注了具体的地方!” “只需要照着地图行进,就一定能够找到这两样东西。” 或许是看得倦了,嘉靖收回目光,又紧跟着补充道。 随后,只见吕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泣声道。 “陛下圣明,奴婢……奴婢……” 吕芳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朕是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都在朕的肩上扛着!” “百姓们衣不蔽体、忍饥挨饿,朕作为他们的君父,就有义务让他们摆脱这种生活。” “朕想要让孩童茁壮成长、想要让老者老有所养、想要让天下的黎民百姓,重拾对我大明的信心,让他们发自内心地为自己出生在大明,而感到自豪!” “无论是谁,只要敢挡在朕的面前,朕都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吕芳在听闻嘉靖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后,眼中的神色更加坚定。 他要竭尽全力,帮助陛下,达成这个目标!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 “奴婢愿誓死效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吕芳面色沉静,在万般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后,一字一句道。 “嗯,起来吧。” 嘉靖见状,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吩咐道。 紧接着只见嘉靖重新坐回龙椅,用手摩挲着上面雕刻的龙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从养心殿外进来一名太监,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顾言已经在殿外等候。” “嗯,让他进来吧。” 嘉靖说着,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随即吩咐道。 “是,陛下!” 这名太监在领命以后,便径直离开了养心殿。 片刻后,在一名太监的带领下,顾言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进入养心殿,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嘉靖恭敬行礼道。 “微臣顾言,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见状,摆了摆手,随意吩咐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皇帝的允许后,顾言方才从地上起身。 而由于是第一次觐见皇帝,顾言不免有些紧张,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滚落。 “知道朕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嘉靖也不过多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启禀陛下,微臣不知。” 面对皇帝的询问,顾言脸上满是谦卑之色,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严嵩和徐阶一同向朕举荐了你,让你作为统帅,负责统领此次环球航行的船队。” 嘉靖将顾言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为其解释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徐阶打算亲自上场 “什……什么,内阁的严阁老和徐阁老,同时向陛下您,举荐微臣!” 顾言在听闻嘉靖的这番话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骇之色。 “嗯,没错,朕听说你精明强干,极其善于统御下属。” “因此,朕打算将率领船队,开展环球航行的这项事务,交由你来办。” “不知道爱卿愿不愿意替朕分忧啊?”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顾言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而直到此刻,顾言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仍然是晕乎乎的,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梦幻。 在这之前,自己明明还在朝廷的水师任职,怎么会突然间,同时被内阁首辅以及内阁次辅所看重,并向皇帝引荐。 而尽管嘉靖的语气分外平和,但是顾言仍然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辩驳的意味。 “要是自己出言拒绝的话,到时候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顾言如此想着,随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嗯,不错不错。” 在听到顾言的这个回答以后,嘉靖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瞥向一旁的吕芳。 而后者也很快示意,当即来到书案前,将先前嘉靖所绘制的那幅地图拿到顾言的面前。 “陛下,您这是……” 顾言看着眼前的地图,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这上面,便是你接下来将要经过的路途。” “另外,朕还想让你找两样东西,具体的样子,朕已经画在这幅地图后面了。” 嘉靖见状,将目光从顾言的身上收回,然后缓缓解释道。 顾言听闻,当即将目光放到眼前的这幅地图之上,只见上面的标注分外详细,将地图翻转过来,还能够看见上面所绘制的两样东西。 “这上面写着玉米和红薯……” 顾言在将地图上的内容仔细浏览一遍后,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惊骇之色,当即鼓起勇气询问道。 “启禀陛下,您是想要让微臣顺着这条线路行进,在完成环球航行后,顺便在这个地方,找到您在地图上所标注的这两样东西是吧?” 嘉靖在听完顾言的问题后,当即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没错,此行你的任务除了完成环球航行以外,便是替我大明寻回这两种作物!” “此外,在这个过程中,你们也可以开展贸易,所得利润,除了必须上交朝廷的那一部分,剩下的,你可以自己留着。” “每到一地,便将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水文状况等等,尽数记录下来,届时,将派上极大的用场!” “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顿觉口干舌燥,随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见皇帝如此吩咐,顾言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便选择跪伏于地,感谢皇帝的恩情。 嘉靖将顾言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轻笑一声,继续补充道。 “待宝船改造完毕后,你就直接率领船队出发吧!” “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便是。” “若是能够将这两种作物的种子成功带回大明,朕重重有赏!” 见皇帝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由自己来办,顾言神色一凛,当即沉声应道。 “微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嗯,不错,你把这幅地图拿下去吧!” “去城内找几个工匠,再将其临摹几张,朕不希望在这上面出任何岔子,明白了吗?”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顾言的身上收回,又紧跟着嘱咐道。 “是,陛下,微臣遵命!” 顾言在应声以后,随即万分恭敬地从吕芳的手中,接过这幅由皇帝亲自绘制的地图。 待顾言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收好以后,嘉靖摆了摆手,如此道。 “行了,朕要吩咐的事情,就这么多,你下去吧!” “是,陛下。” …… 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值的时间。 只见严嵩、严世蕃父子,一前一后地,往各自停放轿子的方向行进。 “父亲,您方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陛下,让咱们设计一面能够代表我大明的旗帜?” 见四下无人,严世蕃当即压低声音,向严嵩询问道。 “嗯,不仅如此,陛下还规定了,旗帜的设计,必须同时包括日和月这个主题。” “在下次内阁议事的时候,将就这件事情进行讨论!” 只见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回应道。 “同时包括日和月……” 而一旁的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似乎有所明悟,只见其眉头紧皱,脚下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而严嵩见状,也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候。 良久,只见严世蕃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精光,激动道。 “父亲,孩儿对于设计旗帜一事,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等待会儿回到家中,孩儿就去请画师前来,将孩儿脑海中的构想,变为现实!” 严嵩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兴奋的模样,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即勉励道。 “也罢,既然你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些许眉目了,那便放手去做吧。” “多谢父亲!” 严世蕃听闻,当即应声道。 随后,只见严世蕃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父亲严嵩的步伐,父子二人很快乘坐各自的轿子,返回了严府。 …… 而另一边,在下值后,徐阶也将众人都召集至裕王府,共同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书房内,看着陷入争执的众人,裕王朱载坖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他想要上前制止这场纷争,却又感到无从下手。 “先前严嵩在陛下面前提议,要将兵器司那边即将研发完成的新式大炮,安装到宝船上面去!” “严嵩这个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肯定是想要将这笔用以改造宝船的银两私吞。” 只见徐阶猛地一挥衣袖,冷冷道。 “可是,徐阁老,咱们目前的人手不足啊!” “大部分的人,都在忙着整理福建那边的卷宗,实在是抽不开身来处理此事。” 一旁的高拱见状,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当即解释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严党将这笔银子贪墨吗?” 徐阶并没有在意高拱的解释,而是上前一步,质问道。 “徐阁老,高阁老说得没错,眼下咱们的人手确实不足,根本无法持续追踪这件事。” 张居正见状,将端在手中的茶杯放下,紧跟着劝诫道。 “唉,算了,这件事情由我来亲自跟进,你们就不要管了!” “你们只需要专心解决眼前的事务就好。” 良久,只见徐阶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吕芳的谆谆教诲 渐渐地,夜已经很深了,但此刻的严府,仍然是灯火通明。 “不对,重新画!” 只见严世蕃面无表情地将画师完成的绘图撕碎,冷冷道。 “是,小阁老!” 那名画师见状,不敢有丝毫怨言,随即又重新铺设好纸笔,开始在上面绘制。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真是废物,还名扬京城的画师呢,我呸!” 而这一次,画师只画到了一半,便被严世蕃给打断了。 只见严世蕃猛地来到画师的面前,提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 “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让你过来,不是让你画风景画的,要的是……” 严世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嵩给打断了。 “行了,严世蕃,把银子给他,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严世蕃在听闻严嵩的吩咐后,当即恭敬应声道。 “是,父亲!” 很快,在管家的带领下,这位画师,方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严府。 “你看看你,做事情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严嵩说着,从座椅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父亲,孩儿实在是太过于急切,方才……” 严世蕃见状,便想要解释道。 “说吧,你的想法是什么?” 严嵩说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呷了一口。 严世蕃见严嵩询问,在停顿了片刻后,方才回应道。 “父亲,孩儿是这样想的。” “先前陛下不是说,旗帜上,必须同时包含日和月的主题吗?” “孩儿就在想,既然这面旗帜代表我大明,那么就应该将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尽数囊括在内!” “只是孩儿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而已。” 严世蕃说完,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想法后,也是沉吟许久,旋即安慰道。 “嗯,你这个想法不错!” “天色已经不早了,回去再好好想想吧,反正距离内阁议事,还有几天时间呢。” 经过严嵩这么一安慰,严世蕃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父亲,孩儿告退!” 严世蕃在向严嵩恭敬行礼后,便径直离开了严嵩所在的房间。 随后,只听‘吱呀’一声,严世蕃在离开时,顺便将门也一并带上。 “要同时包含,太阳月亮……” 严世蕃在回自己房间休息时,仍然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严世蕃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是谁打扫的这里!” 严世蕃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当他下意识地往天空望去时,才猛地发现,天空中,有许多繁星点缀,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境。 “天上好多星星啊!” 严世蕃此刻,也忘记了发火,不由得感慨道。 “等等,星星!哈哈,我完全可以用星星,来指代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啊!” “太阳、月亮、星星……” 严世蕃嘴中不停呢喃着,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随后只见其从地上匆忙爬起,来到严嵩所在的房间,用力敲打着房门。 “父亲,父亲,孩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干爹,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房间内,只见冯保侍立在吕芳身旁,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这么说来,干爹要是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听闻此话,吕芳随即将目光从冯保身上移开,似笑非笑道。 “干爹,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孩儿只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还望干爹责罚!” 冯保见状,脸上满是惶恐之色,随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不停地在地上用力磕头。 而吕芳于冯保的行为,只是漠然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冯保的额头上,早已是血肉模糊,鲜血不断滴落在地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干爹,就饶过你这么一回,要是再敢有下次……” 吕芳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阴测测地说道。 “是,孩儿多谢干爹,多谢干爹!” 冯保听闻吕芳所言,整个人如蒙大赦一般,如同先前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行了,别磕了。” 吕芳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当即喝止了冯保。 “是,干爹!” 在得到吕芳的应允后,冯保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紧接着如同先前一样,恭敬侍立在吕芳的身旁。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冯保的额头上渗出,并最终滴落在地上,看上去颇为惊悚。 吕芳见状,内心闪过一丝不忍,当即吩咐太监打来两盆热水,以及一卷白布。 “来,再靠近些。” 吕芳将手帕在热水中浸透,然后对着冯保,如此吩咐道。 “是,干爹!” 冯保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来到吕芳的身前,并俯下身体。 吕芳将在热水之中,浸透的手帕,贴到了冯保的额头上,为其悉心擦拭着。 ‘嘶~’ 随着吕芳的动作,额头上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冯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他仍然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今天这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了。” “以后在说话前,多想一想,这句话该不该说,说了以后,又会有什么后果。” “庆幸吧,今天是干爹我,赶明儿要是陛下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你这条小命,可能就不保咯!” 吕芳说着,用浸过热水的手帕,将冯保额头上的血污,尽数擦拭干净。 冯保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其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孩儿明白了,多谢干爹的教诲!” 只见吕芳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将手帕重新放回装满热水的盆中,又继续道。 “你能够明白干爹的苦心就好!” 而很快,先前那盆热水,也逐渐被染成了红色。 吕芳见状,拿来新的手帕,将其在热水之中浸湿以后,如同先前一样,细心擦拭着冯保额头以及脸上所残余的血污。 “嗯,好了!” 吕芳见冯保额头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了,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洁白的小瓷瓶,将其中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冯保那血肉模糊的额头上。 冯保只觉得额头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那股灼烧般的疼痛感,也迅速衰退。 “干爹,这……” 冯保犹疑片刻后,询问道。 “这可是太医院的李太医送给我的,说是治疗这种伤势,有奇效!” “看来,李太医所言不虚啊。” 吕芳说完,将小瓷瓶重新收回怀里,感慨道。 在做完这一切后,吕芳将先前的那一卷白布,在冯保的额头上仔仔细细地缠了一圈后,并将其固定完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这样一来,就差不多了。” 吕芳在为冯保处理好伤势后,近乎是同一时刻,冯保便将先前早已准备好的一碗茶,恭敬递到吕芳的面前,谄媚道。 “干爹,还请喝茶!” 吕芳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冯保后,方才从他手中接过这一杯茶,轻啜一口。 冯保见吕芳从自己手中接过了茶杯,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你之前不是很好奇,干爹这么晚早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吕芳将手中的茶杯放至一旁,随即询问道。 “是的,干爹,孩儿对此十分好奇。” 冯保听闻吕芳的这番话,当即神色一凛,如此回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颇受皇帝看重的海瑞 吕芳将冯保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顿了顿,然后开口道。 “一个月后,石公公就将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出宫。” “到时候,就由你来接替他的位置!” 冯保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脸上满是惊愕之色,浑身颤抖着向吕芳确认道。 “干……干爹,这件事情是真的吗,到时候,由我来接替石公公的位置?” 吕芳对于冯保此刻的表现并不意外,轻笑一声,旋即解释道。 “这是自然,干爹我为了你的这份差事,可是煞费苦心啊!” “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让干爹失望才是。”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干爹对我的好,我冯保都记在心里呢!” “嗯,不错,干爹没白疼你,过来吧。” 吕芳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移开,随即吩咐道。 “干爹,您想要让孩儿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吕芳的话音刚落,只见冯保仍然保持着下跪的姿态,来到吕芳身旁,谄媚道。 而吕芳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冯保的头,嘱咐道。 “你啊,可得在心里好好记着,咱们呐,永远只听陛下一个人的!” “明白了吗?” 而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加重了语气,这让跪伏在地上的冯保颇为惶恐不安,连声应道。 “多谢干爹教诲,孩儿记住了,孩儿记住了!” …… 翌日,养心殿。 嘉靖很早就起床了,此刻,他正在太监以及侍女的陪同下,颇为随意地在紫禁城内散步。 而当嘉靖来到西苑,看着眼前那被雷火毁去的万寿宫时,当即吩咐道。 “朕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是,陛下!” 嘉靖的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上前,在石凳上铺上软垫,并在石桌上,摆上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如玉般的青色茶壶之中,还冒着些许热气。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在石凳上坐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皱了皱眉,随即吩咐道。 “通知御膳房一声,这些糕点的口味也是时候变一变了,每次都是这几样!” “是,陛下!” 身后负责侍奉皇帝的太监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惶恐之色,当即应声道。 嘉靖说完,又顺带着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整个西苑一片绿意盎然,不远处,还不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颇为闲适。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悄无声息地来到嘉靖身旁,恭敬道。 “启禀陛下,赵贞吉已经从浙江那边乘船返回京城了!” “再有三五天的功夫,应该就能够回来。” 嘉靖听闻吕芳所言,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道。 “等他到达京城后,你派人去接应一下他,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触到他!” “明白了吗?” 吕芳听闻,当即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奴婢明白。” 嘉靖在吩咐完后,当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开口道。 “来,坐,今天天气不错,陪朕喝喝茶!” 嘉靖的话音落下,便立刻有太监上前,替吕芳铺好了软垫,同时一位手法娴熟的侍女,为其倒上了一杯热茶。 “是,陛下!” 吕芳也不作推辞,径直坐到了嘉靖的对面。脸上的恭敬之色不变,陪着嘉靖一同欣赏着西苑的景色。 良久,只见吕芳鼓起勇气,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请恕奴婢斗胆,这万寿宫是应该修缮一下了!” 嘉靖听闻吕芳所言,神色平淡,摇了摇头,缓缓道。 “不,不必了,就让它一直保持这样子吧!” 吕芳听闻,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嘉靖似乎看穿了吕芳心中所想,轻笑一声后,解释道。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眼下国库如此充裕,从中拿出一部分来修缮宫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对吗?” 吕芳见自己心中所想,都被皇帝猜到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惶恐之色,应声道。 “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这不怪你。” 嘉靖并没有怪罪吕芳的意思,而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道。 “朕只要露出一丝想要修缮宫殿的苗头,那些个官员就会死皮赖脸地上奏疏请求,并且满朝文武绝对无一人敢于反对!” “甚至,他们还会颇为积极地前去落实这件事,只不过,是打着朕的名义,替自己捞取好处罢了。” “到时候,层层摊派下来,到时候落在老百姓头上的,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嘉靖说完,随即看向吕芳,等待着他的回应。 “奴婢罪该万死!” 只见吕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颤抖着回应道。 “嗯,起来吧,朕都说了,这件事情不怪你。”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吕芳从地上起身。 “多谢陛下!” 吕芳说完,从地上缓缓起身,随即坐到了先前的位置上。 “先前徐阶向朕提议,等赵贞吉从浙江回来后,就正式开展一场整饬吏治的运动。” “正好,也是时候拿一批人出来,杀鸡儆猴了。” 嘉靖说完,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鱼食,然后向池塘内露出脑袋的鱼,投喂而去。 鱼食刚一落入池塘,便引得池塘内的鱼儿一阵哄抢,水面不停泛起涟漪。 只见吕芳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惊骇之色,毕恭毕敬地来到嘉靖身旁,开口道。 “对了陛下,奴婢先前忘了说了,此次跟随赵贞吉一同乘船返回京城的,还有一个人!” “哦,是谁?” 嘉靖听闻吕芳所言,当即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好像是一个叫做海瑞的官员,之前在浙江淳安县任职。” 吕芳回忆良久后,方才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海瑞啊!” 嘉靖在从吕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后,感慨道。 “陛下,您认识这个海瑞?” 吕芳对于嘉靖的表现很是不解,当即询问道。 “朕当然认识了,这个海瑞,可是颇为有名啊,他是我大明朝的一把神剑!”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似笑非笑道。 听闻嘉靖此话,吕芳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内心暗道。 “这个海瑞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怎么会得到陛下如此评价,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吗……” 吕芳旋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如实向嘉靖询问道。 “启禀陛下,奴婢还有一事不解,您为什么对这个海瑞,有着如此高的评价?” 很明显,嘉靖并没有要为吕芳解惑的意思,而是轻笑一声,开口道。 “哼,吕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就让这个海瑞,在赵贞吉的督察院任职吧!” “对了,先前那个名叫唐顺之的官员,也一并如此。” 嘉靖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遵命,陛下!” 吕芳脸上神色不变,恭敬应声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海瑞进京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天,最终海瑞还是到达了京城! 在随行侍卫的护送下,海瑞和他的妻子王氏,从船上下来。 “这里便是京城吗,好多人啊!” 海瑞的妻子王氏,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城墙,以及码头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这里便是京城!” 即使是海瑞,此刻也被京城的繁华所震撼。 就在这时,只见赵贞吉面带笑容,背着双手走了上来,开口道。 “眼下咱们总算是到达京城了,海瑞,你在城内可有落脚的地方?” 见赵贞吉问话,海瑞连忙恭敬答道。 “大人,下官自有办法解决。” 而赵贞吉仿佛是看出了海瑞心中所想,轻笑一声,为其解释道。 “这里是京城,可不是你那小小的淳安县所能够比的!” “这样吧,本官在城内有一处空闲的宅子,你们就先搬进去吧。” 海瑞本想出言拒绝,但是当他看到赵贞吉脸上那不容置疑的神色后,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随即恭敬行礼道。 “下官多谢大人了,待日后下官找到合适的住处,就搬出去。” 赵贞吉将海瑞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又紧接着继续道。 “你大可不必担忧,那所宅子,本官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你就放心大胆住吧!” “什么时候住腻了,再搬出去也不迟。” 正当海瑞还想要继续推辞时,只见从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大队侍卫,快速向着码头这边行进。 海瑞见状,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之色,将目光转向赵贞吉,询问道。 “大人,这……” “无妨,这兴许是陛下派来接应本官的。” 而赵贞吉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背着双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海瑞见赵贞吉如此成竹在胸,也是很快放下心来,随后与赵贞吉一同,在原地等候。 很快,这一大队侍卫便来到了赵贞吉面前。 领头的见状,当即恭敬跪伏于地,向赵贞吉开口道。 “赵大人,下官受了陛下的吩咐,前来接应大人!” “嗯,你在前面带路吧。” 赵贞吉听闻是皇帝派来接应自己的人,当即神色一凛,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请随下官来,在那边为您准备了轿子。” 见自己成功接应到了陛下所派遣的钦差大臣赵贞吉,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如此道。 “你们几个,带海瑞去本官空闲出来的那所宅子住下。” 赵贞吉在跟随这名侍卫离开前,还不忘吩咐道。 “是,大人!” 赵贞吉的下属见状,连忙应声道。 “嗯。” 见事情都已经吩咐地的不多了,赵贞吉点了点头,随即跟随来人的步伐,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轿子,踏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道路。 “下官海瑞,恭送钦差大人!” 海瑞看着赵贞吉离开的身影,恭敬行礼道。 “大人,请随我们前来。” 赵贞吉的下属见状,脸上满是恭敬之色,随即对海瑞如此道。 “嗯,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海瑞在与他的妻子王氏对视一眼后,如此吩咐道。 …… 很快,赵贞吉所乘坐的轿子,便来到了紫禁城东门。 只见先前负责接应赵贞吉的侍卫,从怀中掏出一样凭证,在将其交给禁军观看以后,赵贞吉所乘坐的轿子,便被放了进去。 不久后,一直在轿中闭目养神的赵贞吉,便听到了这样一道声音。 “大人,到了!” “嗯。” 赵贞吉应声后,便下了轿子,看着眼前熟悉的紫禁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随后,负责指引赵贞吉的人,换成了一名太监,赵贞吉则跟随来人的步伐,一路来到了养心殿外。 “赵大人,请进吧!” “陛下已经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只见先前那名太监转过身来,如此提醒道。 “有劳公公了。” 赵贞吉见状,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当即不着声色地将一沓银票塞到来人的衣袖中。 “赵大人客气了!” 那名太监在大致感知了一下银票的厚度后,当即满脸堆笑,如此道。 “哪里哪里,陛下那边……” 赵贞吉犹豫片刻后,提出了他的问题。 听闻此话,这名太监脸上的笑容不变,压低声音道。 “赵大人,您放心吧,陛下近来心情很好!” “嗯,多谢公公了。” 赵贞吉听闻此话,整个人瞬间放下心来,如此道。 “赵大人还是快进去吧,别让陛下那边等急了!” 那名太监见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由得催促道。 “嗯。” 赵贞吉在应声以后,当即平复好心情,一步一步踏上了养心殿的台阶。 当赵贞吉进入养心殿时,嘉靖正在练字,吕芳则犹如雕塑一般,侍立在嘉靖身旁,一动不动。 嘉靖见赵贞吉前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外的神色,随即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挑了挑眉道。 “回来了?”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贞吉见状,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只见嘉靖坐于龙椅之上,用手摩挲着上面雕刻着的龙头,紧接着将目光转向赵贞吉,询问道。 “赵贞吉,朕先前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听闻皇帝此话,赵贞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只见其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并将其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微臣所调查出来的真相,以及相对应的名单!” 嘉靖听闻赵贞吉所言,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 而后者也很快示意,只见其快步来到赵贞吉的面前,将奏疏从他的手中接过,并将其递交到嘉靖的手中。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将其拆开,将上面的内容仔细浏览了一遍。 赵贞吉眼看着自己的奏疏,就这么到了皇帝的手中,内心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嘉靖在将赵贞吉所递呈上去的奏疏中的内容看完以后,点了点头,淡淡道。 “嗯,赵贞吉,你做的不错。” 听闻皇帝此话,一直在赵贞吉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紧接着开口道。 “启禀陛下,浙江那边的情况,据微臣近些日子的观察,还是挺不错的!” “整个浙江,都被胡宗宪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因此,先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赵贞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你说的那些,朕都知道,还是说点其他的吧!” “名单上的那些人,朕很快就会将他们处理掉。” “严嵩、徐阶这两个家伙,还算识相,知道朕想要什么。” 嘉靖将目光从赵贞吉身上收回,无声自语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皇帝的吩咐 赵贞吉眼见皇帝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平复好心情后,当即选择步入正题。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向您举荐一个人。” “哦,是谁?” 尽管嘉靖对此十分清楚,但仍然摆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向陛下举荐的人,便是浙江淳安县知县,海瑞!” 赵贞吉说完,还不等嘉靖有任何反应,又紧接着补充道。 “陛下,据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以及微臣的走访调查来看,这个海瑞,是我大明朝难得的清官啊!” “为人清廉自守,不慕名利,更何况还能够……” 赵贞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这个海瑞为何没有和你一同前来啊?” 赵贞吉听闻嘉靖所言,当即神色一凛,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这个海瑞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 “在这之前,微臣已经让他暂时搬到了微臣所空置出来的宅邸之中。” 嘉靖在听完赵贞吉的回答后,似笑非笑道。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就让这个海瑞暂时到你的督察院任职吧!” 赵贞吉见自己的目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达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多谢陛下成全!” 嘉靖将赵贞吉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紧接着吩咐道。 “对了,接下来朕这边还有一名官员,要到你的督察院任职。” “还请陛下直言!” 赵贞吉神色愈发恭敬,紧接着回应道。 “你还记得先前给朕递呈《东宫朝贺书》的那名官员吗?” 嘉靖将目光转向赵贞吉,挑了挑眉,然后询问道。 “《东宫朝贺书》吗?” 听闻嘉靖所言,赵贞吉旋即陷入了沉思。 良久,赵贞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满是惶恐之色,鼓起勇气向嘉靖确认道。 “陛……陛下,您说的,可否是那位叫做唐顺之的官员?” 嘉靖见赵贞吉成功猜到了确切的人选,不由得心情大好,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没错,就是这个唐顺之,朕打算将他重新调回京城任职!” “这个唐顺之将和海瑞一同,在你的督察院做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吧?”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赵贞吉的身上移开,意有所指道。 而赵贞吉并没有立刻回答嘉靖的话,而是在反复咀嚼嘉靖话中所包含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关照这两位,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两位看样子都在陛下那边挂了名了,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准没错!” “唐顺之倒是可以理解,海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又如何会在陛下那边……” 很快,赵贞吉便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向嘉靖沉声应道。 “是,陛下,微臣遵命!” 见事情已经了结了一部分,嘉靖心情大好,紧接着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缓缓道。 “先前徐阁老向朕提议,等你从浙江那边回来以后,就正式开始整饬吏治……”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当赵贞吉从养心殿内出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完成任务后,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 原因无他,皇帝要借着整饬吏治的这个契机,来杀鸡儆猴。 到时候,自己所在的督察院,毫无意外地,将成为漩涡的中心! “唉,这下事情可难办了,一不小心就得得罪严阁老、徐阁老他们。” 只见赵贞吉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迈步离开了养心殿。 …… 自从先前在码头上与赵贞吉这位顶头上司分开以后,海瑞和他的妻子王氏,便被赵贞吉的下属,带到了京城之中,一处较为僻静的宅邸之中。 这处宅邸的周围种满了绿植,绿意盎然,看上去颇为养眼,门口还矗立着两尊石狮子的雕像,颇为威严。 只听‘吱呀’一声,宅邸的门被推开,赵贞吉先前所吩咐的下属转过身来,对着海瑞如此道。 “大人,这里便是了。” “嘶~这里真的是咱们能够住的吗?” 海瑞的妻子王氏,在看完这处宅邸的装潢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犹疑道。 “是啊,这处宅邸实在是太过于……” 海瑞的话还没说完,先前赵贞吉所吩咐的那些下属,便开始往房间里搬运行李。 海瑞和他的妻子王氏见状,想要上前帮忙时,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大人,您不必亲自动手,您旁边看着就行了!” 海瑞见状,只得悻悻站立在原地,看着这些下属将行李尽数搬进宅邸之中。 这些下属的效率很快,不久,便将行李尽数搬运完毕。 “大人,我们这就告辞了!” 待将行李搬运完毕后,这些下属没有作丝毫的停留,当即向海瑞辞行道。 “嗯,有劳你们了。” 海瑞见状,将目光从这些下属身上收回,缓缓道。 “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为了不打扰到海瑞的休息,在寒暄几句后,这些下属便相继离开了海瑞夫妻目前所居住的这处宅邸,还顺带着将门也一并带上了。 直到这些下属尽皆离去,海瑞的妻子王氏方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只见其将目光转向海瑞,颤声道。 “这……这里真的是我们能够住的地方吗?” “这里可是京城啊,寸土寸金的地方!” 而海瑞对此,则是要平静许多,只见其将目光从房间内的装潢处收回,紧接着安慰道。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等到时候为夫安定下来以后,咱们就从这里搬出去。” 海瑞的妻子王氏在听完这番话后,整个人也安心不少,紧接着将目光转向海瑞,如此吩咐道。 “嗯,现在就开始收拾房间吧!我想,咱们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住在这里了。” “嗯,好的。” 面对妻子的请求,海瑞在应声以后,很快便加入了收拾房间的队列之中。 …… 而赵贞吉自养心殿出来以后,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顺带着去了一趟督察院! 他想要看看,近些日子,自己不在的时候,督察院又是什么样子。 一旁的侍卫,见赵贞吉前来,刚想进去禀报的时候,却被赵贞吉给拦住了。 只见赵贞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来到门前,仔细聆听着。 “大人,这些弹劾奏疏应该怎么处理?” “老规矩,堆到墙角即可,明天再看吧!” “可是大人,这墙角已经快堆不下了。” “堆不下,你就不会换个地方堆?真笨!” “大人,下官担心,到时候要是御史大人从浙江回来,咱们应该作何解释?” “放心吧,御史大人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暴怒的赵贞吉 “妈的,督察院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赵贞吉在听到这里时,顿时怒不可遏,猛地将门一脚踹开。 “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擅闯……” 待看清楚来人后,这名官员身上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其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由不耐到惊恐,最后再变为谄媚。 “御史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贞吉并没有理会来人,而是在环顾一圈后,径直来到上首坐下,看着角落中堆积如山的奏疏,冷笑一声。 “哼,你们做得好啊!” “要是本官不回来,你们是不是还要翻天不成?” 见此情形,房间内的诸多官吏尽皆跪伏于地,声泪泣下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易,以期待得到赵贞吉的原谅。 紧接着,赵贞吉将自己临行前所拜托的那位官员叫至身前,询问道。 “本官在临行前,暂时将督察院交由你来管,这就是你给本官的答案?” “大人,下官也是有苦衷的!” 来人见状,猛地在地上叩首,泣声道。 “哦,本官倒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赵贞吉说完,饶有兴趣地看向此人。 “大人,您走以后,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分别派人前来……” 见赵贞吉询问此事,其不敢有丝毫隐瞒,随即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缘由尽皆讲出。 “什么?你们这群废物!” “他妈的,这里是督察院,这里是向陛下负责的督察院!” 赵贞吉在听完下属的叙述后,瞬间暴怒,从座椅上起身,上前一步,指着下属的鼻子骂道。 “大人,还请息怒……” “息你妈个头!” 赵贞吉闻言,更加暴怒了,紧接着顺手抄起一旁的茶杯,对着来人的头,狠狠砸下。 一声闷响过后,茶杯化作无数的碎片,散落于地。 紧接着,赵贞吉又是上前一步,将跪伏在地上的那人踹倒,一字一句道。 “妈的,蠢货,本官差点被你害死!” 而先前那人,在被茶杯砸到头上以后,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淌而出,只不过出于对赵贞吉的敬畏,他不敢用手去捂住伤口。 “现在立刻、马上,将先前积压的弹劾奏疏,全部处理完毕!” “然后将其送到司礼监那边,让他们批阅。” 只见赵贞吉将目光收回,如此吩咐道。 赵贞吉先前的举动,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此刻,众人只得机械应声道。 “是,大人!” 在将事情全都吩咐完毕后,赵贞吉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那人,一字一句道。 “至于你,识相点,自己请辞吧!” “不然的话,本官就要亲自动手了。” 听闻此话,那人瞬间慌了神,只见其痛哭流涕地爬到赵贞吉身旁,泣声道。 “大人,我也是有苦衷的。” “严阁老和徐阁老那边,下官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赵贞吉听闻,内心对于此人的嫌恶,则更上一层楼。 只见赵贞吉将侍卫唤出,如此吩咐道。 “把他给本官拖出去,本官不想再看见他!” “是,大人!” 一旁的侍卫,在接到赵贞吉的命令后,当即上前,不顾此人的苦苦哀求,将其拖出了房间。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是,大人!” …… 浙江,浙直总督府,议事大厅。 此刻,胡宗宪正坐于上首,听着众人的汇报。 “老师,改稻为桑仍然在顺利推行着,目前整个浙江,已经有将近四成的土地,改种桑苗!” “而那些改种桑苗的农户,官府也已经按照先前的策略,将对应的赏赐发放下去了。” 马宁远从座椅上起身,向胡宗宪禀报道。 “嗯,先前预备下的粮食,还够吧?” 胡宗宪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马宁远,紧接着询问道。 “粮食方面的话,目前还不是很紧缺,仅凭浙江先前所储备的粮食,便能够支撑了!” “更何况,还有从其余省份调集过来的粮食。” 马宁远在沉吟片刻后,如此回应道。 “嗯,眼下海禁已经解除,届时,海上贸易必将兴盛!” “多产出来的这一部分丝绸,不仅能够增加朝廷的收入,还可以换成粮食。” “唉,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下令正式开放宁波!”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时,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而一旁的郑泌昌听闻,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向胡宗宪禀报道。 “总督大人,先前您吩咐下官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目前宁波港已经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开放。” “嗯,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也是颇为兴奋,当即勉励道。 “只要是总督大人您吩咐的事情,下官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得将其办到!” 郑泌昌见状,当即拍着胸脯,如此保证道。 “行了,今天暂时就先这样吧,本官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胡宗宪见自己所关心的事情,都已经得到解决,当即如此道。 “是,总督大人,我等告退!” 众人见状,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对着胡宗宪恭敬行礼道。 在目视众人离开后,胡宗宪紧接着回到书房。 他要给皇帝写一封奏疏,请求陛下将目前大明的战略重心,从东南沿海的倭寇,逐步转移到北方的鞑靼身上。 只见胡宗宪铺开纸笔,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始挥动手中的毛笔。 “启禀陛下,微臣胡宗宪,有要事禀报!” “一直以来,朝廷所制订的策略都是先南后北,也就是说先将南方的倭患解除以后,对于北方的鞑靼,再徐徐图之。”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尽数剿灭,再也不敢露头!”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逐步将我大明的战略重心,从东南转移到北方,将屡次侵扰我大明边境的鞑靼,彻底消灭。”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使我大明的边境重归安定,在将鞑靼消灭以后,还能长驱直入,顺势派遣居民进行屯垦,逐步蚕食草原,将其变为我大明的畜牧地,从而获取大量的军马。” “此外,还能够打通与西域各国的联系,增强双方的贸易……”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胡宗宪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将纸上所书写的内容又从头到尾仔细核对了一遍,待确认无误后,方才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随即,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胡宗宪将其装入信封之中,并唤来侍卫,沉声吩咐道。 “将这封信,亲自递呈于陛下,中间决不能出一点差池!明白了吗?” 侍卫见胡宗宪脸上那认真的表情,当即神色一凛,沉声道。 “是,总督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科举考试临近 “父亲,昨晚陛下那边让锦衣卫出动,将名单上的那些人尽数抄了家!” 清晨,正当严嵩专心对付着面前的一小碟酱菜时,听见严世蕃的声音传来。 “嗯,我知道了,既然这些家伙不愿意听话,那么就只能让他们去死了!” 严嵩说完,用筷子夹起一块酱菜,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父亲,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这里便是旗帜的样式图!” “哦,让我看看。” 严嵩见状,将碗筷放下,随即转向一旁,看着严世蕃向自己所展示的旗帜样式图。 良久,只见严嵩将目光收回,点了点头,吩咐道。 “嗯,不错,待会儿内阁议事的时候,将它一并带上。” “是,父亲!” 严世蕃见自己的构想得到了严嵩的认可,脸上满是喜色,当即应声道。 “一起吃点吧。” “是,父亲!” 严世蕃在应声以后,当即坐于严嵩对面,一旁的侍女很快便端上来一碗稠粥,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对付着桌上的菜肴。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结束了今日的吐纳。 为了将自身的状态打磨到最好,除了日常的修炼以外,嘉靖还会顺带着冥想,将内心的杂念尽皆祛除,为境界的突破打好基础。 就在这时,吕芳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陛下,您先前吩咐的那些事情,奴婢已经完成了。” “昨夜,奴婢已经让锦衣卫那边,将名单上的那些家伙,全部抄了家!” “一共抄没出两千六百八十三万两银子,其余的像古董、地契等等,数不胜数。”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神色平静,紧接着吩咐道。 “继续给朕查下去,那么多的官员,居然才抄没出不到三千万两的银子!” “想必这些家伙,一定是偷偷将银子运回老家藏着了。”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神色一凛,当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将目光从吕芳的脸上收回,紧接着吩咐道。 “行了,待会儿就是内阁议事的时间了,陪朕过去一趟!” “是,陛下!” 随后,吕芳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的身后,向内阁行进。 …… 内阁之中,趁着皇帝没来的功夫,众人正在批阅着相应的奏疏。 “将这些批阅完成的奏疏,都送到司礼监去。” 只见徐阶唤来胥吏,如此吩咐道。 “是,阁老!” 胥吏在应声以后,当即抱着已经处理完毕的奏疏,离开了内阁。 徐阶紧接着从座椅上起身,在活动活动筋骨后,将目光转向严嵩,微笑着询问道。 “严阁老,昨晚锦衣卫出动一事,你知不知道啊?” 严嵩听闻徐阶此话,旋即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沉思了片刻后,方才答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这次锦衣卫抓的,都是些作奸犯科之辈,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马上就要举行科举考试了,这天底下,有的是人想要做官,再换一批就是了!” 徐阶在听完严嵩的回答后,脸上神色不变,紧接着在内心暗骂一声。 “这老家伙,可真毒啊,谁不知道名单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你严党的成员!” “跟你这样的虫豸在一起,如何能够建设好大明呢?” 徐阶见严嵩突然提及科举考试一事,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感慨道。 “是啊,这天底下,有的是人想要做官!听说宗室那边,也有人参加了本次的童试。” 严嵩听闻徐阶所言,顿时来了兴趣,只见其挑了挑眉,追问道。 “哦,是谁?” 徐阶见状,沉吟片刻后,方才给出了一个回应。 “好像是叫做朱顺先来着……” 严嵩在从徐阶这里得到确切的回答后,也是轻笑一声,缓缓道。 “世人无不向往功名利禄,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有人为了流芳后世,没人能够免俗!” “既然这样,宗室的人前来参加科举,又如何呢?” “况且陛下先前发布的诏书之中,白纸黑字地写着,宗室之人,可以自由选择职业,自然也能够参加科举。” “就让我们看看,这个朱顺先能够考到什么名次吧!” 从刚开始,便一直默然不语的严世蕃,在听见父亲严嵩和徐阶的这番话后,也是眯了眯眼,开始在内心盘算起来。 “此次科举考试,有宗室的人参加,不管怎么样,陛下一定是想要让宗室之中,有人能够考取功名!” “从而为其余的宗室,做一个表率。” “而自己作为主持本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要稍微打个招呼,便可以达到目的。”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给第一名,实在是太招摇了,干脆把名次再往下降一点,这样一来,既照顾了皇家的脸面,又能够保证不出事。” 正当严世蕃还在盘算之际,只听见从内阁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众人见状,纷纷停止交流,紧接着跪伏于地,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皇帝的身影出现,旋即,在严嵩这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众人尽皆恭敬行礼道。 “嗯,都起来吧!” 嘉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以后,将目光转向众人,如此吩咐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并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紧接着,嘉靖瞥了一眼身旁侍立的吕芳,而后者也很快会意,上前一步,开口道。 “今日内阁所议之事,主要有三件,一为能够代表我大明的旗帜,二为科举考试的具体事宜,这第三件事,则是朝廷将要开放更多的港口,与番邦商人进行通商。” 在场的众人,在从吕芳的口中得知今日所要议论的事情后,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并在内心暗道。 “在这之前,陛下可从来没有对咱们提起过啊!” “是啊,眼下不是已经开放了泉州港吗?” 嘉靖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开口道。 “朕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朕觉得,既然已经解除海禁了,还不如开放更多的港口。” “诸位对此可有什么意见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淡淡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开放更多的港口,是十分有必要的!” 嘉靖的话音刚落,严嵩便站了出来,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徐阁老,你觉得呢?” 嘉靖见严嵩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紧接着将目光转向徐阶,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的看法与严阁老一致!” 徐阶见皇帝征询自己的意见,当即咬了咬牙,回答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内阁议事 “既然两位阁老都同意朝廷开放更多的港口,那么这第三件事也没有必要再议的必要了!” “因此,朕提议,将第三件事情,换成别的事。” 嘉靖见状,脸上浮现出些许苦恼之色,旋即将目光转向众人,缓缓道。 “还请陛下吩咐!” 众人见状,当即异口同声道。 嘉靖在沉吟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既然朝廷要开放更多的港口,那么咱们就来议一议,该如何施行先前的计划吧!” “还记得朕先前说过吗,先从日本的九州地区开始,将当地的银矿,纳入我大明的控制之下!”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众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肃然起来,这件事情不仅陛下颇为看重,就连在座的所有人都分外看重。 原因无他,只要拿下了日本的银矿,目前大明朝的问题,将能够解决大半! 而所有人,都能够从中获利。 紧接着,在严嵩这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所有人都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恭敬行礼道。 “是,陛下!” 嘉靖对于众人的表现很是满意,当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随即嘉靖敲响身边的玉磐,而这也意味着,内阁会议,将正式开始! “嗯,见诸位如此,朕甚是欣慰,坐,都坐!” “就从朕先前所吩咐的,能够代表我大明的旗帜开始吧。” 嘉靖说完,将目光分别转向严嵩和徐阶,意有所指。 徐阶见状,当即从座椅上起身,随即向嘉靖恭敬道。 “启禀陛下,自从您先前吩咐这件事以后,微臣便夙兴夜寐,总算是小有所得。” “这里便是微臣等人设计的旗帜!”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等候许久的高拱从怀中掏出一面折叠好的旗帜,将其缓缓打开。 旗帜整体呈蓝色,顶端绣有太阳和月亮,而中央,则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并辅以一些草木作为装饰,看上去颇为华丽。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而后者也很快示意,迈步来到高拱的身前,将旗帜郑重接过后,来到嘉靖的面前。 “嗯,不错不错,就是看上去太花哨了一些。” 嘉靖在将旗帜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后,当即评价道。 “启禀陛下,这周围装饰的草木,都是能够治病救人的良药。” 一旁的徐阶见状,紧跟着补充道。 “嗯,不错不错,严阁老呢?” 嘉靖说完,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询问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严世蕃所设计的旗帜!” 严嵩听闻嘉靖所言,当即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汇报道。 而一旁的严世蕃也适时将旗帜从怀里掏出,展现给在场的众人。 “这……这是。” 当徐阶看到严世蕃所展示出来的旗帜时,不禁犹疑道。 严世蕃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解释道。 “按照先前陛下所吩咐的,旗帜要有太阳、要有月亮。” “于是微臣便突发奇想,既然这面旗帜,是代表我大明的旗帜,那么理应将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尽数囊括在内!” “因此,这十三颗星星,便代表我大明朝一十三个省份!” 在场的众人,在听完严世蕃的详细叙述后,都被其精妙的想法所震惊。 就连徐阶也不例外,只见其呢喃自语道:“太阳、月亮、星星,妙哉妙哉!” 吕芳在严世蕃介绍完毕后,旋即将旗帜拿到嘉靖的面前,进行展示。 严世蕃所设计的旗帜,与徐阶他们所设计的旗帜颜色一样,都是蓝色,只不过样式要简洁得多,除了必要的太阳以及月亮外,便是那十三颗星星了。 而这一切,都较为符合嘉靖心中对于旗帜的设想。 “嗯,好,很好!” “朕觉得,应该在严世蕃所设计的旗帜上,将那条龙也一并加上。” 嘉靖说完,让吕芳取来纸笔,并画了一个大致的样式图,并让吕芳递交到严世蕃手中。 “是,陛下,待下来以后,微臣再行改进!” 严世蕃看着手中由皇帝亲自绘制的样式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当即沉声道。 见第一件事已经落下帷幕,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在休息半个时辰后,吕芳站了出来,朗声道。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有三件!” “第一件事已经议完,接下来该议第二件事了,也就是科举考试的具体事宜。” 嘉靖听闻吕芳所言,当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如此询问道。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七天,便是科举考试正式举行的时间了吧?” “是的,陛下,目前已经有许多的学子,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来到了京城,参加由朝廷举行的会试!” 严世蕃见皇帝询问此事,当即毕恭毕敬道。 “好像童试也是在这个时候举行的吧?” “你身为本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可一定要注意公平公正啊!” “绝对不能够有任何违反考试规定的事情发生,要是影响了科举考试,朕饶不了你!” “朕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后,如此提醒道。 “是的,陛下,微臣明白!” 严世蕃在听完嘉靖叮嘱自己的这番话后,脸上恭敬之色不变,心中却已然明悟。 “陛下先前突然提及童试一事,绝不是偶然!” “这分明是在暗示我,不能给予宗室方面太多优待,一切都必须在朝廷所规定的框架内进行,尤其是不能够干涉到科举考试的正常进行。” “要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慎出了纰漏的话,自己作为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严世蕃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只见其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总结了上一次科举考试的经验教训,微臣认为,目前科举考试,人心浮躁,且作弊之风日甚!” “因此,微臣想要陛下加派更多的人手,对考场进行巡逻。” “凡是有夹带,亦或者是替考的现象出现,一律从严、从重处理!” 此刻,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在听完严世蕃的请求后,也是点了点头,如此道。 “嗯,朕准了!” “严世蕃,伱可得把这件事情给朕办好了,明白了吗?” 严世蕃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紧接着向嘉靖保证道。 “多谢陛下,微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微臣愿意提头来见!” 只见嘉靖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神色平静,旋即应声道。 “嗯。” 徐阶作为曾经担任过科举考试主考官的人,又何尝看不出来这背后的意味。 “看来陛下是想要为宗室树立一个榜样啊!” 徐阶脸上神色不变,如此感慨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做我大明的狗 在场的众人,都听出了皇帝话中所包含的意味,只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自从有宗室子弟报名参加科举考试的那一刻起,性质就已经变了。 不论这些人身上有没有真才实学,朝廷都必须接纳他们,让他们进入仕途。 因为,这是必须要树立的典型,此外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大明数百万的宗室! 为了消弭先前朝廷所推行的削减宗室开支,以及爵位不再世袭罔替所带来的不利影响,这一部分的代价,是朝廷必须承受的。 “为了顾全朝廷的大局,再苦一苦考生吧,骂名严世蕃来担!” 而这,便是此时此刻,清流那边的众人,脑海中所想。 严世蕃自然发现了清流众人向他投来的怜悯目光,只是他对此并不在意。 “哼,肤浅,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不仅能够获得陛下的青睐,还能够顺带着与那些宗室子弟打好关系!” “不过,得防着清流那伙人在背后偷偷使绊子。” 严世蕃微眯着眼,内心已然开始了盘算。 随后,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咳咳,既然本次科举考试的具体事宜,已经商讨完毕。”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讨论,如何将日本九州地区的银矿,纳入我大明的控制之下!” “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便是。”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的众人皆神色一凛,呼吸都不可避免地急促了起来。 毕竟这其中,可是关乎到了所有人的利益啊! 随后,只见张居正率先站了出来,向嘉靖提议道。 “启禀陛下,微臣倒是有一些想法。” 嘉靖听闻,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嗯,爱卿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便是。” 张居正在环顾一圈后,方才说出了他的想法。 “微臣觉得,我大明若是想要将整个日本的银矿全部占据,则需要分三步走。” “第一步,我大明必须派遣相应的商船,前去日本九州地区进行通商,顺带着了解当地风土人情,以及水文地貌等等,为我大明的水师,提前扫清障碍。” “第二步,先前陛下曾经提及,日本目前还处于战国时代,整个国家四分五裂,地区与地区之间相互敌对,我大明可以利用这一点,在九州地区大力培植反叛势力!” “我大明不仅可以在九州地区培植反叛势力,如有必要的话,还可以与反对大友宗麟的势力结盟。” “这样一来,以有心算无心,内忧外患之下,这大友宗麟,一定不是我大明的对手!” “第三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欲要灭其国,必先去其史!” 张居正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 “待当地处于我大明的实际控制下后,将当地所有的历史尽数焚烧,然后派遣专人前去教化当地的百姓,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服从我大明,做我大明的狗!” “最后,待局势稳定后,便以九州地区为跳板,逐步图谋整个日本!” 张居正在将自己的策略全盘提出后,整个内阁鸦雀无声,众人都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站了出来,提出了异议。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整个计划还存在着些许瑕疵。” “哦,严世蕃,你有什么见解,尽管提出来吧!” 嘉靖将目光收回,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严世蕃在对着嘉靖恭敬行礼后,方才补充道。 “这个计划,虽然看上去天衣无缝,且环环相扣,但是其中只要有任何一环出现纰漏,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别的不说,就拿在当地培植反抗势力这一点来说吧。” “眼下,虽然日本还处在战国时代,整个国家呈现出四分五裂的状态。” “但是,在当地培植反叛势力,是需要花银子的!” “目前,我大明的老百姓的日子尚且不好过,又如何能够拿出银子去资助当地的反叛势力?” “况且,若是我大明所培植的反叛势力,难堪大用的话,届时,又当如何?” 严世蕃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一旁的徐阶,则是紧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啊,眼下我大明的老百姓的日子尚且不好过,又谈何资助当地的反叛势力呢?” 高拱十分罕见地没有对严世蕃的提议提出反对的意见,而是紧跟着应和道。 “哦,严世蕃,既然你认识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你有没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嘉靖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将目光转向严世蕃,紧接着询问道。 严世蕃闻言,面露难色,只得怯懦道。 “启禀陛下,微臣目前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而就在讨论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徐阶站了出来,向嘉靖恭敬道。 “启禀陛下,微臣倒是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哦,徐阁老有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说来听听。” 嘉靖眼见徐阶有了解决的办法,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我大明完全没有必要花费太大的精力,在当地培植反叛势力,在我大明的东南沿海一带,不就有现成的吗?” 徐阶环顾一圈后,缓缓道。 “徐阁老的意思是,我大明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东南沿海的那群倭寇?” 在徐阶向皇帝提出这个建议的同时,严嵩便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紧接着询问道。 “嗯,严阁老所言不错,我大明确实可以利用这群倭寇!” 只见徐阶对着严嵩所在的方向,略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严嵩。 “可……可是,眼下盘踞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都已经快被胡宗宪给剿灭干净了!” 而一旁的高拱在思索良久后,鼓起勇气道。 “无妨,剿灭一批,还会再来一批的。” “那些人,在日本活不下去,就会不可避免地走上劫掠的这条道路。” “到时候,我大明只需要略施恩惠,便可将这群倭寇,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再不济,给他们一个承诺,就说只要能够出色地完成朝廷所交代的任务,朝廷就会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至于兑不兑现,什么时候兑现,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严嵩瞥了高拱一眼,紧接着补充道。 待众人都提出自己的建议后,嘉靖开始权衡其中的利弊,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见嘉靖的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击在龙椅之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良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朗声笑道。 “嗯,不错,朕准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剿倭新方略 (月底双倍求月票) 嘉靖说完,环顾一圈后,又继续道。 “朕觉得,这项计划,在经过诸位的完善以后,已经具备了可行性。” “待会下来以后,你们内阁就这项计划,写一个详细的报告递交给朕!” 见皇帝认同了这项计划,张居正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紧接着将目光收回,沉吟片刻后,又继续道。 “另外,告诉胡宗宪一声,对于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不能够再像以往那样,抓住以后,就直接赶尽杀绝!” “而是需要从中甄别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人,至于那些不听话的,直接杀了便是。” “朕要用这些倭寇的命,来为我大明扫清沿途的一切障碍!”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眼神似有似无地从严嵩的身上扫过,而后者自然而然地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脸上的神色更加恭敬。 “张居正,目前我大明水师的建设工作,进展如何了?” 嘉靖旋即将目光转向张居正,挑了挑眉,询问道。 “启禀陛下,目前水师的建设一切顺利,最迟在今年年底的时候,我大明就能够再拥有两支水师!” “况且,眼下,兵器司那边的新式大炮,也已经快要研发完成,很快就能够投入使用!” “无论是大炮的射程,还是威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此外,这最新建设的两支水师的战船,无一例外,都加装了新型的撞角。”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的汇报后,心情也是好了不少,紧接着缓缓道。 “嗯,不错,截止到今年年底,我大明就将拥有三支水师,换算下来的话,各式战船将近两百多艘!” “这样一来,应该勉强够用了。” 一旁的高拱听闻皇帝此话,不由得暗自吐槽道。 “陛下,这岂止是够用,在大明周边,已经完全无敌了好吧!” 嘉靖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将目光转向高拱,紧接着吩咐道。 “至于海贸司那边,也应该稍微加快一下进度了!” “如果那些商人有需要的话,我大明的水师也能够提供相应的护送服务,至于如何收费,则由你们海贸司那边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吧。” 高拱在听完皇帝的吩咐后,随即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微臣一定会尽快达成此事!” “嗯,既然如此,今天的内阁会议就先到这里吧。” 嘉靖说完,紧接着从龙椅之上起身,缓缓道。 而一直侍立在嘉靖身旁的吕芳,则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的脚步。 “臣等恭送陛下!” 紧接着,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下,众人向皇帝离去的背影,恭敬行礼道。 嘉靖自内阁出来以后,对着一旁的吕芳如此吩咐道。 “吕芳,陪朕去一趟甘露宫,朕得去看看沈氏的情况如何了。” “奴婢遵命!” 吕芳在听闻皇帝的吩咐后,当即应声道。 随后,嘉靖乘上龙辇,向着甘露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 很快,嘉靖所乘坐的龙辇便到达了甘露宫,而那些正在忙碌的太监宫女们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见过陛下!” 紧接着嘉靖在吕芳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径直进入了甘露宫。 “娘娘,陛下来了!” 正当皇贵妃沈氏,还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时,便从贴身侍女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陛下来了!” “快帮我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皇贵妃沈氏听闻,连忙催促一旁的侍女,为自己再好好把一把关。 “娘娘,您放心吧,您现在的样子,就已经挺好看的了!” 在听闻贴身侍女的安慰后,皇贵妃沈氏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嘉靖走了进来。 先前那名贴身侍女见状,在向嘉靖恭敬行礼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顺带着,将门也一并带上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嘉靖和沈氏二人,面面相觑。 “朕刚开完内阁会议,顺带着来看看你。” 最终,还是嘉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随后,只听‘噗呲’一声,原来沈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这么好笑吗?” 嘉靖看着沈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妨,臣妾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罢了!” 沈氏只是捂着嘴偷笑,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哦,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不妨跟朕说说。” 嘉靖听闻沈氏此话,也不由得来了兴趣,只见其坐到沈氏身旁,追问道。 沈氏旋即将目光转向嘉靖,仔细打量着这位自己所深爱着的男人,眼中满是柔情。 “陛下上一次也是这样,明明是专程来看臣妾的,却……” “咳咳,朕确实是专程来看伱的。” 听闻此话,嘉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紧接着将沈氏揽入怀中,细嗅着其身上的香味。 “陛下!” 察觉到嘉靖手上的动作,沈氏不由得娇嗔道。 “让朕看看,肚中的孩子情况如何了?” 嘉靖说完,便将头轻轻靠在了沈氏的肚子上,仔细聆听着其中的动静。 “咦,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嘉靖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紧接着向沈氏询问道。 “陛下你也真是的,臣妾肚中的孩子,才几个月啊!” 沈氏见状,脸上满是无奈之色,白了嘉靖一眼后,紧接着解释道。 “有去找太医看过吗?” 嘉靖很快便岔开话题,紧接着询问道。 “有的,太医说了,目前的情况很好,还开了几副安胎的方子呢!” 沈氏将目光从嘉靖的身上移开,轻声道。 “这几副药,你让人试过没有?” 嘉靖听闻沈氏此话,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询问道。 “陛下放心吧,这几副药臣妾已经找人试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沈氏见嘉靖脸上浮现出的关切之色,内心不由得流淌过一丝暖意,将头轻轻靠在嘉靖的肩膀上后,如此回应道。 “嗯,这样一来,朕就放心了。” “朕可不希望,你和你肚中的孩子出什么事情!” 嘉靖说完,轻轻抚摸着沈氏那柔顺的长发。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倚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沈氏将身体从嘉靖的身上移开,脸上流露出些许犹疑之色。 沈氏脸上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嘉靖那敏锐的感知。 随后,只见嘉靖将沈氏的双手,紧紧握住,轻声询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近些日子,裕王和景王,时常遣人来送给臣妾礼物。” 作者君没有过恋爱经验,写这一章是真难啊!t﹏t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朕给你们,你们才能要(求月票) 当嘉靖听闻皇贵妃沈氏提及自己的两个儿子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随即轻声询问道。 “哦,那他们有对你说什么吗?” 皇贵妃沈氏闻言,摇了摇头,回应道。 “并没有,他们派来的人,每次在将礼物放下后,便匆忙离去了。” 嘉靖听完沈氏的讲述后,将其轻轻揽入怀中,神色平静,出言安慰道。 “既然是他们给你送来的礼物,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这也算他们的一份心意,不是吗?” 沈氏在听完嘉靖的安慰后,也是放下心来,依偎在嘉靖的怀中,嘤咛道。 “好的,陛下。” 片刻后,只见嘉靖轻轻抚摸着沈氏那柔顺的长发,轻声道。 “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今天就先这样吧,朕改天再来看你。” 嘉靖说完,在沈氏那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 “嗯,陛下应该以国事为重!” 沈氏颇为不舍地从嘉靖的怀中离开,脸色满是羞怯的神色,如此道。 “放心吧,朕很快就会抽出时间来看你。” 嘉靖脸上挂着一副和煦的笑容,如此安慰道。 “陛下慢走。” “嗯。” 嘉靖应声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氏的房间。 吕芳见皇帝出来,连忙迎了上来,神色恭敬。 “陛下!” “嗯。” 嘉靖此刻的神色,十分阴沉,就连吕芳都被吓了一大跳。 “陛下,您这是?” “回养心殿再说。” 嘉靖此刻,并没有替吕芳解答疑惑的心情,而是在丢下这句话后,自顾自地迈步离开。 “到底出什么事了?” “会不会是……” 吕芳强行按捺住纷乱的思绪,随即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嘉靖的脚步。 …… 很快,嘉靖便乘坐龙辇返回了养心殿,吕芳则惴惴不安地跟在嘉靖身后,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踏上阶梯,返回养心殿后,只见嘉靖径直坐于龙椅之上。 只是沉默着,用手不停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您请用茶。” 就在这时,吕芳端着一杯热茶来到嘉靖的面前,恭敬道。 “嗯。” 嘉靖对此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表示。 “陛下,请恕奴婢斗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看您……” 察觉到嘉靖的目光,吕芳颤抖着身体,不敢再往下说了。 嘉靖很快便将目光吕芳的身上移开,随即从吕芳的手中接过那杯热茶,轻啜一口后,方才开口道。 “吕芳,朕想要你去查一查朕的两个儿子。” “朕还没死呢,居然就敢背着朕,耍起这种花样来了!” 听闻皇帝此话,吕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先前所猜测的一切可能,都被皇帝的这句话无情击碎。 只见吕芳面露惶恐,紧接着‘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言语之中,还带着些许哭腔。 “陛下!”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吕芳是会错了自己的意思,随即摇了摇头,解释道。 “朕的意思是,让你去查一查,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皇贵妃送礼的。” “其余的,你一概不用涉及!” 在听完皇帝的解释后,吕芳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奴婢还以为,您要让奴婢前去……”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给打断了。 “放心吧,朕自有分寸,不会让你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的。” 在得到皇帝的保证后,吕芳这才放下心来,恭敬道。 “多谢陛下!” “嗯,起来吧。” 嘉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吕芳起身。 “陛下,那奴婢现在就让东厂的人前去调查此事?” “嗯,记住,不要出任何的纰漏。”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移开,紧接着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很快,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了嘉靖一个人,只见其从龙椅上缓缓起身,环顾一圈后,无声自语道。 “只有朕给你们的,你们才能要!” “不然的话,就休怪朕无情了。” …… 紫禁城,内阁。 在嘉靖离开以后,内阁的众人,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很快便将完善后的计划,整理成了一个详细的报告。 “呼,总算是完成了。” 严嵩看着眼前,经过完善后的计划,松了一口气。 “是啊,这下总算是可以向陛下交差了!” 一旁的徐阶听闻,也紧跟着搭话道。 张居正看着眼前这份经过完善后的计划,也是颇为满意。 不仅将自己先前所提出的“三步走”战略,尽数保留!除此之外,众人还额外提出了许多具备极强可行性的措施。 如果说,自己先前所提出的战略仅仅只是骨架的话,此刻,经过完善的这项计划,则真正有了血肉,具有极高的可行性! “只要按照这项计划来施行,我大明占据日本的银矿,将指日可待!” 张居正将目光移开,如此想到。 随后,只见严嵩唤来胥吏,如此吩咐道。 “将这份报告,直接递呈给陛下!” “是,严阁老。” 那位胥吏闻言,当即神色一凛,回应道。 很快,先前那名胥吏,便带着内阁整理完毕的报告,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路程。 “天色不早了,应该到了下值的时间了。” 只见徐阶将目光收回,环顾一圈后,如此道。 “嗯,是到了下值的时间了。” 严嵩顺势接过话头,将目光转向剩余的几人。 “父亲,您先回去吧!” “孩儿还得留下来,商议具体收费方面的事宜。”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解释后,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 随后,只见徐阶面露笑容,紧接着上前一步,对着严嵩说道。 “严阁老,咱们还是走吧,反正咱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那咱们走吧。” 严嵩点了点头,随即跟上徐阶的步伐,二人一同走出了内阁。 高拱眼见严嵩和徐阶,一前一后,相继离开了内阁。 在深吸一口气后,将目光从严世蕃和张居正身上一一扫视而过,缓缓道。 “两位,接下来,咱们来讨论一下,水师应该如何收费的问题。” “两位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便是!” 高拱的话音刚落,严世蕃便站了出来,开口道。 “我认为,朝廷的水师,在执行相应的护送任务时,应该按照其所运送的货物价值以及危险程度来进行收费!” “嗯,是的,不仅如此,那些雇佣朝廷水师执行护送任务的商人,也必须承担船上士卒们的日常开支!” “我觉得应该……”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死存亡之际(求月票) 当严世蕃回到严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严嵩书房内的灯,仍然亮着。 “父亲难道是在专门等我?”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严世蕃敲响了严嵩的房门。 “进来!” 从书房内传来严嵩那略显沙哑的声音。 严世蕃推门而入,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只见严嵩毫无形象地躺倒在胡床上,原本摆放在书案上的书籍,也散落了一地,看上去颇为狼藉。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严世蕃见状,紧接着上前一步,恭敬询问道。 “严世蕃,出大事了!” 只见严嵩从胡床上坐起,并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书信拿出,将其递交给严世蕃。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景王那边,送来的书信。” “景王殿下,他怎么会送来书信!不是说,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联系吗?” 严世蕃说着,从严嵩的手中将书信接过,待他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以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 “糊涂,糊涂啊!” 紧接着,严世蕃从地上爬起,来到严嵩的身旁,浑身颤抖着询问道。 “父……父亲,景王殿下,怎么会如此行事?” 而严嵩只是瞥了严世蕃一眼,为其解释道。 “这不仅仅是景王殿下一个人的事,就连裕王也参与其中。” “只要储君的位置,一天没定下来,他们就一天不得安宁!”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面如死灰,呢喃道。 “可是他们明明知道,皇贵妃沈氏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陛下的逆鳞,为何还要……”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解释道。 “这不是很容易理解吗,毕竟储君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 “只要有那么一丝丝成功的希望,裕王和景王就会尝试着去做。” “别说派人前去送礼了,只要能够讨得皇贵妃欢心,他们什么都愿意去做!” 此刻,严世蕃的内心,已经被无穷无尽的恐慌所笼罩,只见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那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说不定,这件事情,到时候会牵连到咱们头上!” 听闻此话,只见严嵩从胡床上坐起,向严世蕃吩咐道。 “走吧,随我去一趟陛下那里!” “是,父亲。” 严世蕃说完,连忙搀扶着严嵩,走出了书房,并同时吩咐下人,准备好轿子。 …… 紫禁城,养心殿。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嘉靖仍然没有丝毫的睡意,其食指十分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发出‘哒哒’的声音。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启禀陛下,奴婢已经查清楚了!” “讲!” 嘉靖将目光从吕芳身上收回,如此吩咐道。 “事情是这样的,早在半个月前,裕王和景王便分别派人向皇贵妃那边送礼。” 吕芳说完这一句后,便跪伏于地,不敢再言语。 “他们派去送礼的人呢,你抓住没有?” 嘉靖听完吕芳的汇报后,似乎不甚满意,挑了挑眉,询问道。 “启禀陛下,那些人都已经尽数被奴婢控制了起来,听候您的发落!” 吕芳见状,脸上恭敬之色不变,如此回应道。 “全都杀了吧,也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嘉靖摆了摆手,随意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听闻此话,神色一凛,当即应声道。 正当吕芳打算前去落实这件事时,只见从养心殿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名太监,其在‘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后,如此禀报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此刻,正齐刷刷地跪在养心殿外的广场上!” “什么,你再说一遍!”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停下脚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随后,吕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毕恭毕敬地来到嘉靖身旁,不再言语。 “既然他们想跪,那就让他们在外面跪着吧!” 嘉靖在听完太监的禀报后,神色颇为平静,紧接着吩咐道。 “是,陛下!” 先前那名前来汇报消息的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便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 此刻,养心殿外的广场上,严嵩几人正面面相觑。 “严阁老,您这是……” 只见徐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如此询问道。 “我来这里的目的,和徐阁老是一样的。” 严嵩在瞥了徐阶一眼后,淡淡回应道。 “这个老狐狸,可真够敏锐的!” 徐阶紧接着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暗自道。 而一旁的高拱、张居正,在跪伏于地的同时,还挺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养心殿所在的方向。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当众人看见吕芳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尽皆松了一口气。 “还好,陛下还没有完全放弃我们!” 而接下来,从吕芳嘴里说出的话语,也印证了众人的猜测。 “陛下让你们,马上过去一趟!” “多谢吕公公了。” 严嵩在被严世蕃从地上搀扶起来后,将目光转向吕芳,如此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陛下吩咐咱家的!” “诸位快过去吧,别让陛下那边等太久了。” 吕芳说完,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在即将踏上台阶时,吕芳突然回过头来,压低声音,提醒道。 “待会儿进去后,诸位可要小心了!” 听闻吕芳此话,在场的众人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同时将内心的警惕性拉到最高。 “陛下,他们到了。” 吕芳在将人带到以后,方才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犹如一尊雕塑一般。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严嵩的带领下,众人皆打起万分的精神,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恭敬行礼道。 “嗯,都起来吧。” 嘉靖神色平静,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众人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来人,赐座!” 嘉靖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上前,为众人预备好座位。 “多谢陛下!”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众人分别在椅子上就坐。 “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跑到朕这里来干什么?” “你们不睡觉,难道朕也要陪着你们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臣等冒昧打扰陛下休息,还请陛下恕罪!” 徐阶听闻此话,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对着嘉靖恭敬行礼道。 “哼,你们当然有罪,而且罪过还不小!” 嘉靖并没有理会徐阶,而是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缓缓道。 听闻皇帝此话,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呼吸一窒,紧接着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还请陛下恕罪!” 随后,只见嘉靖从龙椅上缓缓起身,来到众人面前。 眼见皇帝的脚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现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丝毫动作。 “你们为什么大半夜地来朕这里请罪,其中的缘由,想必你们心里,比朕更加清楚。” “朕提醒你们一句,专心做好手上的事,不要将自己卷入到漩涡之中!” “要是还有人敢执迷不悟的话,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们。” “朕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间提高了语调,而这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是,陛下,微……微臣明白了!” 严嵩作为内阁首辅,率先对嘉靖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作出了回应。 “你们呢,听明白了吗?” 嘉靖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从剩下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启禀陛下,我等也明白了。” 剩余的几人见状,当即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今夜无人入眠 众人自养心殿内出来以后,仍然心有余悸,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不停回放。 而严嵩在出来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幸亏一旁的严世蕃眼疾手快,将严嵩勉强扶住。 “父亲,您没事吧?” 严世蕃仔细查看了严嵩目前的情况,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是啊,严阁老,您没事吧?” 一旁的徐阶见状,也一脸关切地上前询问道。 “无妨,我没事,今天这一关,咱们算是过了。” 严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而严世蕃见状,也松开了手。 “唉,是啊,咱们这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徐阶对于严嵩的话,也是颇为认同,紧接着感慨道。 “时候也不早了,诸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熬不住。” 严嵩说完,便在严世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台阶上下去。 “怎么刚才没有把你这个老东西摔死!” 徐阶看着严嵩离去的身影,暗自想道。 紧接着,只见徐阶转过身来,将目光看向高拱、张居正两人,如此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离开吧。” “嗯。” 高拱和张居正,在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后,便跟随徐阶的步伐,一同离开了养心殿。 此刻,养心殿内,只剩下嘉靖和吕芳两个人。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轻声吩咐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陛下,奴婢遵命。” 吕芳听闻皇帝此话,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感激之色,恭敬回应道。 随后,吕芳在向嘉靖行礼后,便踱着步子,向养心殿外走去。 “别忘了朕先前交代你的事情!” 就在吕芳即将离开养心殿时,从身后传来了嘉靖的声音。 只见吕芳的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脸上恭敬之色不变,应声道。 “是,陛下,奴婢会将事情办好的。” …… 今夜,海瑞一样没有睡着。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睡意。 按理来说,收拾了一天的宅院,海瑞理应感到劳累才是,不过事实却正好相反,海瑞不仅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还十分精神。 看着一旁已经陷入熟睡的妻子,海瑞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旋即偷偷来到书房,点亮了烛火。 海瑞看着眼前堆砌整齐的书籍,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之感,紧接着,只见其顺手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籍,开始仔细研读起来。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海瑞面前,而海瑞对此却没有丝毫察觉,仍然沉浸于书中的知识。 只见这道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其将海瑞身前的烛火全部遮挡住以后,海瑞这才反应过来。 当其猛地抬起头时,看到的是妻子王氏那副怒气冲冲的面容。 只见海瑞将目光收回,率先询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海瑞的妻子王氏听闻此话,瞬间勃然大怒,开口道。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 “明天你就要前去督察院报道了,要是没有休息好,到时候在处理朝廷的事务时,出了什么岔子的话,我看你怎么交代!” 海瑞见状,语气也不由得软化下来,安慰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只是暂时没有睡意而已。”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待会儿就过来。” 海瑞的妻子王氏,见海瑞如此,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旋即询问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为夫都还没有正式前去任职呢,能出什么事?” 海瑞将目光从妻子身上收回,解释道。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啊!” “那你早点过来休息。” 经过海瑞的这一番解释,王氏也反应过来,紧接着其在打了个哈欠后,便离开了书房。 …… 京城,裕王府。 此刻,朱载坖的脸上满是慌乱之色,背着双手,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夫君,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妃在得到下人的禀报后,便径直推开了朱载坖房间的门,如此询问道。 “无妨,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面对妻子的询问,朱载坖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故作轻松地回应道。 “不,能够让夫君您如此忧虑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是不是与最近的事情有关?” 李妃十分敏锐地感知到了朱载坖此时此刻的情绪,眉头微蹙,询问道。 李妃作为先前替朱载坖生了一个儿子的妃子,自然深得其宠爱。 因此,其对于整个裕王府内发生的事情,也都还算知情。 先前朱载坖派人前去给皇贵妃送礼的时候,李妃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这毕竟是自己夫君所做出的决定,她身为妇人,也不好干涉。 况且,给皇贵妃送礼这件事,是最先从景王那边开始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夫君在这上面,落后于人,李妃则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眼下,看自家的夫君如此慌乱的模样,李妃心里十分清楚,一定是出大事了。 “夫君,妾身作为您的妃子,遇到什么困难,咱们理应一同面对才是!” 随后,只见李妃来到朱载坖的身前,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朱载坖的双手。 朱载坖见状,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叹了一口气后,最终还是选择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事情是这样的,据下属禀报,就在不久前,东厂的人上门,将先前替孤办事的那些人,全部抓走了!” “据说,这是奉了父皇的命令。” “我怕到时候,父皇那边会……” 朱载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别怕,再怎么说,你也是陛下的儿子。” “到时候,给陛下认个错,就行了。” 李妃在听完朱载坖的叙述后,也是默然许久,旋即如此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吧!” 只见朱载坖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回应道。 “那夫君,您现在还在等徐阁老他们?” 李妃在犹豫了片刻后,向朱载坖确认道。 “嗯,是的,孤还在等徐阁老那边的消息。” 朱载坖没有丝毫隐瞒,而是点了点头,回应道。 正当李妃打算出言劝诫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下属的禀报声。 “殿下,徐阁老他们此刻正在门外等候!” “哦,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他们进来!” 朱载坖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如此吩咐道。 “是,殿下!” 那名下属在应声后,便匆匆离去了。 而李妃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黯淡,其在向朱载坖恭敬行礼后,便如此道。 “既然徐阁老他们来了,那妾身也应该告辞了。” “时候也不早了,爱妃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此刻,由于朱载坖整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李妃这边了,因此,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妃的异样。 片刻后,徐阶等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了裕王府。 刚一进门,只见裕王朱载坖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开口询问道。 “父皇那边怎么说?” 听闻此话,徐阶等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面露难色,如此道。 “殿下,陛下那边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海瑞正式任职督察院 清晨,天刚蒙蒙亮时,海瑞便踏上了前往督察院的路途。 在出示赵贞吉给予他的凭证后,海瑞成功进入了紫禁城,并在专人的指引之下,来到了督察院。 此刻,赵贞吉正在房间内焦急地踱着步子。 “这个海瑞怎么还没有来,难道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正当赵贞吉犹疑不定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下属的禀报声。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哦,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 赵贞吉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神色一振,询问道。 “大人,他说他叫海瑞!” 先前那名下属见状,在思考片刻后,连忙恭敬回应道。 “嗯,快让他进来面见本官。” 听闻此话,赵贞吉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是,大人!” 先前那名下属见状,连忙躬身离去。 此刻,督察院的大厅内,海瑞正在与在场诸多同僚寒暄,看上去颇为熟络。 “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是被御史大人亲自举荐的?” 一位高高瘦瘦的官员站了出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旋即向海瑞确认道。 “嗯,没错,在这之前,下官在淳安县任县令一职!” 面对同僚的询问,海瑞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嘶~” 海瑞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县令,被直接提拔到京城里面来做官,而且还是督察院这种极其重要的职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奇闻! 众人在惊叹之余,内心也将海瑞划到绝对不能够得罪的那批人的名单之中。 就在这时,先前从赵贞吉房间出来的那人,来到海瑞的面前,恭敬道。 “大人让你进去一趟!” “嗯,有劳了。” 海瑞向来人拱了拱手,然后跟随来人的步伐,向着赵贞吉所在的房间行进。 海瑞离开后,在场的众人议论纷纷。 “这个海瑞,来头可不小啊!” 先前那位高高瘦瘦的官员站了出来,压低声音道。 “废话,来头要是小了的话,能够从一名小小的知县,提拔为督察院的官员吗?”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听闻此话,白了那位官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伱们说,这人的靠山是谁?” “这还用说,他先前不是说他在浙江任职吗,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那可是严阁老的学生!” “看看人家,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攀上了严家的关系,唉,自愧不如啊!” “是啊,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升任督察院的官员,这其中的能量可想而知。” 在讨论了几句后,众人便纷纷散去,开始处理今天的事务。 同时,也有人暗下决心,一定要与这位新来的海瑞打好关系,傅帆便是其中一位。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先前那位负责引领海瑞的官员,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对着赵贞吉禀报道。 “大人,海瑞到了。”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只见赵贞吉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来人应声后,便离开了房间,还顺带着,将门也给一并带上了。 “下官海瑞,见过大人!” 海瑞见状,当即面向赵贞吉,恭敬行礼道。 “海瑞,你可是让本官好等啊!” “来,坐。” 赵贞吉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如此道。 “多谢大人!” 海瑞也不推辞,当即在座位上坐下。 “目前在京城还住的习惯吧?” 赵贞吉并没有立刻向海瑞索要告身和鱼符,而是与其拉起了家常。 “多亏了大人的关照,不然的话,下官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人让下官暂住的那处宅院,环境异常清幽,是一个难得的好去处!” 海瑞在说这番话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感激之色。 而赵贞吉似乎对此颇为受用,抚了抚胡须,缓缓道。 “嗯,你要是喜欢的话,本官也可以将那处宅子转让给你,你只需要象征性地出一些银子就行。” 听闻此话,海瑞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慌乱,连声拒绝道。 “大人,不可!” “您能够为初来乍到的下官提供一处栖身之地,下官就已经颇为感激了,怎敢再奢求其他?” 赵贞吉见海瑞的态度颇为坚决,随即也打消了这个念头,缓缓道。 “也罢,既然如此,你想在那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下官多谢大人了!” 只见海瑞猛地从座椅上起身,颇为郑重地向赵贞吉躬身行礼。 赵贞吉见状,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试问赵贞吉为什么要对海瑞如此看重,除了他本人十分欣赏海瑞以外,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这个海瑞在陛下那边挂了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海瑞必定能够得到陛下的重用! 海瑞的官越大,自己作为举荐海瑞的人,所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更有利于自己在官场上站稳脚跟。 况且,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经由各式各样的渠道,传到皇帝的耳中。 而这,也算是变相地在向皇帝示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赵贞吉付出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些情感上所附加的东西,以及一处闲置的宅院而已。 一旦海瑞日后飞黄腾达,自己所付出的这点东西,将百倍千倍地返还回来!试问,这种生意,谁又不愿意做呢? 随后,只见赵贞吉轻咳两声,将事情拉回正轨。 “对了,你的鱼符和告身都在身上吗?” “大人,下官的鱼符和告身都在这里!” 海瑞听闻赵贞吉此话,连忙从怀中将鱼符和告身掏出,将其毕恭毕敬地递交到赵贞吉的手上。 “嗯,让本官查验一番。” 尽管内心十分清楚,海瑞所提交的鱼符和告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出于稳妥起见,赵贞吉还是一丝不苟地核对了起来。 良久,只见赵贞吉松了一口气,将鱼符和告身返还给海瑞,如此道。 “嗯,本官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督察院的官员了!” 海瑞听闻赵贞吉此话,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应声道。 “遵命,大人!” “嗯,不错不错。” 赵贞吉越看越觉得满意,抚了抚胡须,如此道。 “那,大人,下官接下来的职责是什么?” 在激动之余,海瑞向赵贞吉提出了这个问题。 听闻海瑞此话,赵贞吉沉吟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 “对了,本官突然想起来,目前督察院内,还有一个官职空缺着!” “这样吧,你就先去经历司报道吧,担任都事一职,负责往来的文书。” 海瑞在听完赵贞吉这位顶头上司的吩咐后,恭敬应声道。 “是,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公忠体国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坐于书案旁,观看由内阁那边整理完毕的计划。 “嗯,不错,按照这个计划实施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够达到既定目标。” “到时候,在拿下九州地区的银矿后,再以九州地区为跳板,逐步图谋整个日本。” “哼,石见银矿,朕一定要将你拿下。” “有了足够的白银作为支撑,朕才能够推行货币改革!” 嘉靖说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片刻后,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走进了养心殿。 吕芳刚进入其中,便猛地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您先前吩咐奴婢的事情已经办好!” “无论是裕王的人,亦或者是景王的人,都已经被奴婢处理掉了。” 嘉靖对于吕芳的汇报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勉励道。 “嗯,吕芳,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朕要好好赏你!” 而此刻,吕芳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满是忧虑之色。 只见其鼓起勇气,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奴婢不要什么赏赐,能够为陛下办事,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怎敢再奢求赏赐?” 嘉靖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愣了愣神,随即朗声笑道。 “吕芳啊吕芳,伱还是这么会讨朕欢心。” “说归说,该赏还是要赏的,让朕想想,该赏你什么好呢?”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的激动之色一闪而过。 比起皇帝的赏赐,吕芳更加担心的是,裕王和景王可能会有的报复。 “这样吧,朕就赏你五千匹丝绸!”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吕芳,如此吩咐道。 “多谢陛下恩典。” 吕芳听闻,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之色,紧接着,其对着皇帝所在的方向,万般恭敬地拜了下去。 “嗯,起来吧!” 嘉靖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吕芳从地上起身。 “陛下,奴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吕芳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颤抖着说道。 “哦,说吧。” 嘉靖见状,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挑了挑眉,如此道。 “启禀陛下,参与此次行动的人,绝大多数都隶属于东厂!” “奴婢害怕到时候,裕王和景王会……” 吕芳在说到这里时,就不敢再往下继续说了。 嘉靖在得知吕芳的忧虑后,笑了笑,紧接着为其解释道。 “这件事情是朕吩咐的,你只不过是按照朕的意思执行罢了。” “裕王和景王要是对此有意见,就让他们来找朕解释清楚!” “还是说,吕芳,你信不过朕吗?”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故意停顿了片刻,语气之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流露出惶恐之色,只见其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泣声道。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奴婢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随后,只见嘉靖从龙椅上缓缓起身,来到吕芳的面前,俯下身子,将吕芳从地上扶起。 “起来吧,朕怎么会怀疑你的忠心呢?” “这满朝文武之中,能够让朕信任的人不多,而吕芳,你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听闻皇帝此话,吕芳的内心竟然涌现出了一种浓浓的愧疚感,在内心暗自道。 “吕芳啊吕芳,陛下如此信任你,你居然还敢怀疑陛下。” “你可真该死啊!” 吕芳很快便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尽数压下,只见其眼眶微红,一字一句道。 “陛下,您的恩情,奴婢无以为报。” “因此,奴婢哪怕是为您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缓缓道。 “别动不动就粉身碎骨,要死不活的,朕要你们活着,都给朕好好的活着,明白吗?” “朕要让你们看着,这大明是如何在朕的手上,重新繁荣昌盛的!” “陛下!” 此刻,吕芳已经完全被嘉靖的语气所感染,整个人的情绪也不复先前那么消沉。 “陛下方才说得没错,我要好好活着!我要看看,这大明是如何在陛下的手中,繁荣昌盛的。”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行色匆匆的太监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派来的人,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嗯,让他进来吧。” 嘉靖在听完来人的汇报后,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来人在听闻嘉靖的吩咐后,旋即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随后,只见嘉靖重新坐回到龙椅上,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侍候在嘉靖身旁,犹如一尊雕像。 很快,在导引太监的带领下,来人进入了养心殿。 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启禀陛下,这里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委托在下,亲自递呈给陛下的信件!” 来人说完,便将手中的信件高高举过头顶。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而后者也很快示意,快步来到来人的身前,将信接过。 嘉靖在从吕芳的手中接过信件后,如此吩咐道。 “嗯,朕已经收到信件了,你下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 来人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整个人也顿时松懈下来,向嘉靖恭敬行礼道。 很快,来人便在太监的指引下,离开了养心殿,前往专门的房间休憩。 嘉靖并没有急着将信件拆开,而是转向一旁的吕芳,如此道。 “吕芳,你不妨猜猜,信中是什么内容?” “启禀陛下,奴婢愚钝,不敢妄加揣测!”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更加恭敬,如此回应道。 嘉靖见状,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将信封拆开,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启禀陛下,微臣胡宗宪,有要事禀报!” “一直以来,朝廷所制订的策略都是先南后北,也就是说,先将南方的倭患解除以后,对于北方的鞑靼再徐徐图之。”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微臣剿灭大半,再也不敢冒头!”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主逐步将我大明的战略重心,从东南转移到北方,将屡次侵扰我大明边境的鞑靼,彻底消灭!” “不仅能够使我大明的边境重归安定,在将鞑靼消灭以后,还能够长驱直入,顺势派遣大明的百姓前去屯垦,逐步蚕食草原,将其变为我大明的畜牧地,从而获取大量的军马。” “这样一来……” 嘉靖在将信中的内容逐字逐句看完以后,默然许久,紧接着感慨道。 “什么叫公忠体国,这就叫公忠体国!”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让裕王和景王来见朕(最后一天,求月票) 嘉靖在感慨完毕后,当即用手支撑着下巴,思考起了其中的可行性。 “嗯,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局势,确实如同胡宗宪所言,那里的倭寇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国家的战略重心,也是时候该转移了。” “哼,鞑靼,朕让你有来无回!” 嘉靖说罢,将胡宗宪寄给自己的信件放至一旁,旋即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爱卿在信中所言之事,朕均已知晓,眼下朝廷的战略部署,是应该做出调整了!” “此外,不仅朝廷的战略重心应该转移,东南沿海一带的剿倭方略,也应该有新的变化。” “对于那些倭寇,不能够再像以往那样,擒获以后,尽皆诛杀!” “而是要从中甄别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人,至于那些冥顽不化的倭寇,则按照以往的惯例,直接诛杀便可!” “另外,朝廷马上就会下发相应的通知,届时,将开放更多的港口,用作与番邦商人进行通商之用,浙江原本废弃的港口,也将得到恢复。” “爱卿所立下的功绩,朕都看在眼里。” “朕先前的承诺仍然没有变,待东南沿海一带,彻底安定后,你就正式入阁吧!”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嘉靖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从头到尾仔细核对了一番,待确认无误后,方才将毛笔放至一旁。 “敢问陛下,这是您给胡宗宪的回信吗?” 一旁的吕芳见状,当即询问道。 “嗯,没错。” 嘉靖颇为奇怪地瞥了一眼吕芳,如此回应道。 “在这之前,东南沿海一带的局势,全靠胡宗宪一个人撑着!”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不成气候,这个胡宗宪给朕上了一道奏疏,说是要让朝廷将战略重心逐步转移至北方的鞑靼。” “这个胡宗宪,倒是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朕还是觉得,对胡宗宪的赏赐,还是有些欠缺。” 嘉靖在提及此事时,语气之中,满是感慨之色。 “是啊,陛下,奴婢也觉得,朝廷对于胡宗宪这种立下功劳的大臣,应该不吝于赏赐才对!” 一旁的吕芳听闻,也紧跟着应和道。 正当嘉靖与吕芳闲聊之际,纸上的墨迹已然干透。 “吕芳,将这封信交给胡宗宪,中间不要出任何纰漏!” “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将书案上的信纸装入信封之中,叮嘱道。 “是,陛下,奴婢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见皇帝对于这封信如此看重,吕芳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嗯,不错。” “对了,到时候,你去遣人通知裕王和景王一声,就说朕想他们了,让他们来见朕!” 正当吕芳即将迈步离开养心殿时,从身后传来嘉靖的声音。 听闻此话,吕芳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内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陛下要让裕王和景王同时前来觐见!” “难道说,陛下要……” 此刻,吕芳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其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向恐慌的方向转变。 “吕芳,朕问伱话呢,你听见没有?” 嘉靖看着愣在原地的吕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催促道。 听闻皇帝催促的话语,吕芳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其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如此回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知道了。” “嗯,既然知道了,那么就赶紧去做,别磨磨唧唧的!” 只见嘉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在说完这句话后,不敢作丝毫停留,急匆匆地离开了养心殿。 …… 福建,漳州府。 在谭纶这位福建巡抚的带领之下,先前盘踞在整个福建省内,大大小小,关系错综复杂的盗匪,都已经被剿灭大半! 而军队所采取的手段,也极为血腥,在抓住盗匪以后,不问缘由,一并虐杀! 不仅如此,军队还会将他们的头砍下来,挂在就近的树上,以示效尤。 此外,凡是与盗匪有所关联的人,军队也没有放过,将他们尽数诛杀!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产,也为他人做了嫁衣。 那些侥幸幸存下来的盗匪,也畏惧于官府所采取的酷烈手段,不敢再兴风作浪,纷纷选择隐姓埋名,逃离这个地方。 生怕下一刻军队的屠刀,就落到自己身上! 而距离大军成功凯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了,府衙的官吏们日夜不眠,方才将战报整理完毕。 此刻,谭纶正坐于书案旁,听下属汇报此次的战果。 “巡抚大人,此次剿匪工作,大获成功!” “目前,福建境内的盗匪,已经被剿灭大半,剩下的那些,也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此次战役中,我军伤亡共六百二十三人!” “缴获银两共计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此外,从那些与盗匪有所关联的地主豪绅家中,还抄没出许多古董字画、田契地契。” “保守估计,此次抄没出来的田契地契,折算下来,大约有一万五千亩左右!” 谭纶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也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吩咐道。 “嗯,这些情况,本官都知道了。” “对于那些不幸阵亡的士卒,则一并按照先前的约定,发放双倍的饷银以及抚恤金!” “其家中有孩子的,可以到官府所开办的义学就读,有老人的,则由官府出资赡养,并为其养老送终!” “要是被本官发现,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的话,本官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谭纶在说到这里时,陡然间加重了语气。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听闻谭纶此话,这名下属脸上恭敬之色不变,当即应声道。 “嗯,本官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下去吧。” 谭纶说完,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之色,如此道。 “是,巡抚大人!” 这名下属在应声后,便离开了谭纶所在的房间,还顺带着将门也给一并带上了。 待下属离去后,谭纶看着桌上被整理完毕的报告,呢喃自语道。 “一万五千亩土地,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银子,这群该死的蛀虫,早该杀了!” “是时候,给陛下以及徐阁老那边写一封信了!” “毕竟,这一万五千亩土地,要想真正发放到百姓们的手中,还得依靠徐阁老他们的力量。” 很快,谭纶便将内心纷乱的思绪甩到一旁,开始分别写递呈给皇帝以及徐阶的信了。 “启禀陛下,微臣谭纶,目前福建当地的盗匪已经被微臣剿灭大半,共抄没出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银子,此外还有一万五千亩土地!” “这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银子,微臣打算通过大运河,将这笔银子运送至京城。” “届时,还望陛下派遣锦衣卫前去接应一番!” “另外,微臣打算按照先前徐阁老在信中所吩咐的那样,将这一万五千亩土地,尽数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只是这其中,少不了徐阁老他们的帮助。” “因此,微臣打算……” 待谭纶将递呈给皇帝的信件写好以后,旋即唤来亲信,如此吩咐道。 “把这封信递呈给陛下,中间不要过任何人的手,明白了吗?” “是,巡抚大人!” 那名亲信见谭纶脸上的神色分外严肃,当即沉声应道。 “嗯,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吧!” 谭纶旋即将目光从亲信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是,巡抚大人,在下一定将信亲自送到陛下的手中!” 亲信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谭纶看着亲信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很快整理好了思绪,铺开纸笔,继续写道。 “徐阁老,下官谭纶,目前福建的形势一片大好,当地的盗匪已经被下官剿灭大半。” “所抄没出来的银两,下官已经遣人,通过大运河运送至京城,眼下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此外,本次战役,共抄没出一万五千亩土地,下官势单力薄,还望徐阁老出手相助,派遣官吏前来,将这些土地,尽数分发给百姓!” “徐阁老……”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海瑞:我来头很大吗? 很快,内阁那边便将朝廷将要开放更多港口,以及海贸司那边所制订出来的具体的收费章程公布了出来,引得百官一阵议论。 “听说了吗,朝廷马上将要开放更多港口,与那些番邦商人进行通商了!” “早就听说这件事了,具体的通知,早在昨天就已下发到各地去了。” 公告栏前,几名官员正聚在一起闲聊着,当他们看见海贸司那边所总结出来的具体收费章程时,还是被深深震惊到了。 “什么,我大明的水师,执行一次护送任务,居然才收五千两银子!” “你看错了吧,明明是从五千两银子起,另外按照其所运送的货物价值,以及危险程度来进行收费!” “不仅如此,这些商人还必须承担船上士卒们的日常开支。” “嘶~这些商人可真有钱啊!” “是啊,要是当初我也能够在海贸司那边购买一张出海凭证的话,可就发了!” 只见一位官员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道。 “得了吧,当初朝廷在京城举行拍卖会,拍卖出海凭证,价格最高的时候,可是卖到了将近六十万两银子一张!” “就算是把你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一旁的官员听闻此话,忍不住讥讽道。 “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僚,都消消气。” 很快,便有人上来打着圆场,双方冷哼一声后,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 紫禁城,督察院。 赵贞吉在确认完海瑞的职责范围后,随即便遣人,将海瑞带到了经历司那边报道。 “王大人,你先前不是说,经历司一直都缺人吗?” “这不,御史大人专门替您找来了一位能臣干吏,前来协助您办事!” 负责引领海瑞到经历司报道的那人,一进门便如此寒暄道。 听闻此话,一直埋首于书案,忙着整理文书的王敬抬起头来,将视线转移到了海瑞身上。 “这位便是御史大人,新推荐来的人?” 王敬说完,向着来人询问道。 “嗯,没错。” 一旁的海瑞见状,神色一凛,当即向王敬恭敬行礼道。 “下官海瑞,见过大人!” “好好好,好啊,我这经历司总算是来人了!” 王敬在将海瑞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似乎颇为兴奋,紧接着开口道。 “王大人,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就麻烦您带着海瑞,熟悉一下这里了。” “您请便,接下来就交给本官吧!” 王敬见状,向来人拱了拱手后,如此道。 待先前指引海瑞来经历司报道的人离开以后,王敬紧接着坐于椅子上,向海瑞询问道。 “想必,先前御史大人,已经向您讲述了经历司的职责了吧?” “是的,大人,御史大人说,经历司的职责便是负责往来的文书!” 面对王敬的询问,海瑞在思索片刻后,如此回答道。 “嗯,不错,我经历司的职责,便是如此。” “也不知道你小子是走了什么运气,方才让御史大人将你安排到了这个职位上!” 王敬说完,话中满是艳羡之色。 “还请大人明示!” 海瑞脸上的恭敬之色不变,随即向王敬询问具体的缘由。 “实话跟你说吧,咱们这经历司,身上的权责并不是很重,只需要负责往来的文书即可!” “有道是,多做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王敬在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补充道。 “像咱们这种官员,只需要按时上朝,完成手上的工作,待年龄到了,准备致仕即可。” 海瑞在听完王敬的解释后,脸上浮现出些许感激之色,当即拱了拱手,向王敬道谢。 “下官多谢大人解惑!” 而王敬在向海瑞解释完这些后,对于海瑞这个人,也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 在他看来,若是没有一定的背景,是绝对不能够来到这个位置上任职的。 旋即,王敬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后,向海瑞询问道。 “在这之前,你在哪里做官啊?” 海瑞见王敬询问此事,犹豫了片刻后,方才选择如实答道。 “大人,下官在这之前,是在浙江淳安县,任知县一职!” “什么!” 王敬听闻此话,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大人,您还好吧?” 海瑞见王敬如此一惊一乍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担忧之色,不由得询问道。 “无妨,本官只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王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对了,眼下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可是内阁首辅严嵩的学生!” “而这个海瑞,在这之前,又恰巧在浙江任职,担任县令。” “看来这个海瑞来头确实不小啊,居然能够搭上严家的关系,想必先前在浙江任职,也不过是积累主政地方的经验罢了!” 想到这里,王敬的眼睛略微眯了眯,他已经想明白了这背后的一切! 随后,只见王敬从座椅上起身,对着海瑞恭敬行礼道。 “接下来的日子,还请您多多关照才是!” “大人,您这是?” 海瑞被王敬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给弄得晕头转向,连忙将王敬搀扶起来,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不过很快,海瑞便想明白了这背后的一切。 “大人是在我提及曾经在浙江任知县一职后,方才如此激动。” “总督大人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学生,而我又曾经在浙江任知县一职!” “眼下,我又恰巧被调任至督察院任职,而这,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与严家有所关联。” 想明白这一切后,海瑞整个人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随后,只见海瑞将目光转向王敬,摇了摇头,神色肃然,紧接着解释道。 “大人,您误会了,下官与严家,并没有任何的瓜葛!” “啊,你说什么?” 在听完海瑞的解释后,王敬则更加诧异了。 …… 另一边,正当赵贞吉还在处理先前积压下来的弹劾奏疏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赵贞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即吩咐道。 “大人,宫里来人了!” 进来的下属见状,当即跪伏于地,向赵贞吉禀报道。 “什么,宫里来人了?” 当赵贞吉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不会是先前本官处理的案件出了什么纰漏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赵贞吉当即吩咐下属,将来人请进来。 “赵大人,陛下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来人在进入房间后,并没有作过多的寒暄,而是直入主题。 “嗯,好的,本官这就前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清查田亩 紫禁城,西苑。 此刻,只见嘉靖倚靠在栏杆前,将手中的鱼食抛入水中,引得众多鱼儿一阵争抢。 或许是觉得厌烦了,嘉靖旋即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尽数抛入水中。 然后来到那位手捧金盆的侍女面前,将手洗净,并接过一旁太监递过来的手帕,将残余的水擦干。 嘉靖刚在石凳上坐下,一旁的侍女便颇为娴熟地为嘉靖倒好了一杯热茶。 嘉靖将茶杯端起,轻啜一口后,将其放回原位,不由得感慨道。 “嗯,好茶!”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来到了嘉靖面前,压低声音道。 “启禀陛下,奴婢已经将消息送到!” “哦,他们什么反应?” 嘉靖在听闻吕芳的汇报后,摆出一副颇为感兴趣的模样,紧接着追问道。 吕芳在思索片刻后,随即给出了答案。 “裕王那边显得颇为平静,而景王那边,则是异常地惶恐不安!” 吕芳说完,则是惴惴不安地等候着嘉靖的吩咐。 “哼,他当然会惶恐不安!朕早就让他前往封地就封,可他就是不听,非要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赖在京城不走。” “他在想什么,朕难道不清楚吗?” “裕王也不让朕省心,这两个逆子!” 嘉靖说完,随即猛地一拍石桌。 “还请陛下息怒!” 吕芳见状,猛地跪伏于地,紧接着安慰道。 “罢了,这件事情等到时候再说吧!” “吕芳,你起来吧。” 嘉靖说完,示意吕芳从地上起身。 “是,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随即,其如同往常一样,侍立在嘉靖身旁。 “还愣着干什么,坐!” 嘉靖瞥了一眼吕芳,如此吩咐道。 “奴婢遵命!” 吕芳应声后,随即在嘉靖身旁坐下,而一旁的侍女如同先前一样,也以同样的方式,为吕芳倒上了一杯热茶。 “朕方才已经尝过了,这茶别有一番滋味啊!” 嘉靖用手指了指吕芳面前的茶杯,如此道。 吕芳也不推辞,旋即端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待其将茶杯放下后,也不由得夸赞道:“陛下,这真是好茶啊!” 嘉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开始细细品味。 “嗯,看来朕先前吩咐的那些话,御膳房听进去了。” “这糕点的口味,总算是有所变化了!” “吕芳,你也尝尝。” “是,陛下!”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旋即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慢慢品味。 随后,只见其两眼放光,紧接着开口道:“陛下,这次的糕点与以往相比,要好得多,无论是味道,亦或者是口感,都要强上一个档次!” 听闻此话,嘉靖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随即将目光从吕芳身上移开,开口道。 “朕没有说错吧!”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太监来到两人面前,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监察御史赵贞吉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嗯,让他进来吧。” 嘉靖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 这名太监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便快步离去了。 不多时,赵贞吉便来到了嘉靖和吕芳面前。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贞吉眼见吕芳也在这里,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惊骇之色,旋即跪伏于地,恭敬行礼道。 “嗯,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赵贞吉的身上移开,随即吩咐道。 “多谢陛下!” 赵贞吉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敢问陛下让微臣前来,可有何吩咐?” 赵贞吉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紧接着向嘉靖询问道。 然而,嘉靖并没有立即回答赵贞吉的问题,而是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缓缓道。 “坐!” 嘉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女便上前为其铺好了软垫。 “遵命,陛下!” 赵贞吉见此情形,旋即在嘉靖所指的位置上坐下,整个人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动作。 待赵贞吉在位置上坐下以后,嘉靖方才开始讲述叫他过来的原因。 只见嘉靖轻咳两声,在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方才开口道。 “朕这次找你过来呢,主要是为了整饬吏治的这件事!” “呼~原来陛下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啊,还好,还好。” 赵贞吉听闻此话,内心暗道,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再也没有了先前来时路上的紧张感。 “你身为监察御史,朕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赵贞吉,缓缓开口道。 眼见皇帝和吕芳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赵贞吉深吸一口气,在平复完心情后,方才给出回答。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朝廷之内,务虚之风盛行!” “许多官员,为了政绩好看,亦或者是为了隐瞒豪强地主兼并土地的现状,不顾百姓的死活,肆意夸大百姓所拥有的田地。” 赵贞吉在讲到这里时,顿了顿,然后继续道。 “就比如说,百姓明明只拥有一亩地,但是在逐级进行上报的过程中,可能这一亩地,最终会变成十亩地、甚至是二十亩地!” “就这样,朝廷所掌握的情况,与实际的情况,相差甚远!” “如果朝廷按照报上来的田亩数进行收税的话,百姓根本就无力承担如此重税,不得已,只能将自家的田地,贱卖给那些豪强地主。” “而这,又恰恰加剧了土地的兼并!” “那些豪强地主,有的是办法瞒报、少报田地,他们少交的这一部分,最终都会平摊到我大明的老百姓身上。” “陛下,百姓身上的负担,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赵贞吉说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嘉靖在听完赵贞吉的这番话后,也是默然许久,在上下打量了赵贞吉一番后,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朝廷应该借着整饬吏治的这个机会,清查田亩?” “是,也不是。” 赵贞吉沉吟片刻后,如此回答道。 嘉靖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沉声道。 “有话就说,少在朕这里卖关子!” 赵贞吉见状,在整理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 “启禀陛下,清查田亩一事,注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因此,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方才可以正式施行!” “若是仓促进行的话,恐打草惊蛇,若是那些地主豪绅提高警惕的话,朝廷将得不偿失!” 赵贞吉说完,便不再言语,等候着嘉靖的吩咐。 “嗯,既然如此,朕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筹备。” “待时机成熟后,再正式施行吧!” 只见嘉靖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眼见自己的建议得到皇帝的采纳,赵贞吉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当即应声道。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惶恐不安的景王(大家五一快乐!) 自从吕芳将消息送到以后,景王朱载圳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自嘉靖十二年以来,朱载圳便一直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赖在京城,不想去封地就藩。 在他看来,父亲迟迟不立储君之位,不是明摆着对三哥不满吗? 于是出于此番考量,朱载圳开始了他的夺嫡之路。 他则趁此机会大肆扩充党羽,而内阁首辅严嵩,则是旗帜鲜明地站到了景王的旗下,令他势力大涨,在朝廷之中的威望,也与日俱增。 而皇贵妃沈氏肚中的那个孩子,则令他感到了莫大的危机感。 他和裕王虽然是长子,但若要论嫡庶的话,沈氏肚中的那个孩子,地位比他们要尊崇得多。 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是,沈氏肚中的那个孩子,必定会得到父皇的宠爱,届时,将很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朱载圳出手了。 本来他是打算用点手段,让沈氏肚子里的孩子流产的,只不过先前嘉靖所布置的手段颇为严密,就连日常房间内的香烛,都是由专人来更换的。 再加上沈氏本人,十分地小心谨慎,从来不碰任何不熟悉的东西! 因此,朱载圳所布置的计划,多次流产。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朱载圳所剩不多的耐心也逐渐被消耗殆尽。 他想要赌一把,在皇贵妃沈氏肚中的孩子还未出世之前,将储君的位置定下来! 由此,他便开始遣人给皇贵妃沈氏送礼,想要以此来讨得嘉靖欢心。 不过很快,东厂的人就上门了,将那些先前替他办事的人,全部抓走,并且自此音讯全无! 再加上先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亲自登门,前来通知自己,让自己和裕王前去宫里面见父皇。 这两件事,给了朱载圳极大的打击,由此,他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殿下,这里是严阁老遣人送过来的信件!” 正当朱载圳还在思索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之际,下属的禀报声将他拉回现实。 当他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是严嵩送过来的信件时,就如同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吩咐道。 “还不快把信给孤拿上来!” “是,殿下!” 下属的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旋即将严嵩的信件,递交到了朱载圳的手中。 当朱载圳迫不及待地将信件拆开,看见上面所记载的内容时,不由得傻了眼。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殿下,您是陛下的儿子,还是尽早向陛下认错吧!” 朱载圳像是不甘心似的,又反反复复将信件上的内容看了几遍。 随后,只见其将信纸撕成碎片,一脚将面前的书案踢翻,勃然大怒道。 “废物,都是废物!” “严嵩,你这个废物,提不出一点有用的建议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孤认错!” “孤没错,孤没错,父皇摆明了对三哥不满!” “只要坚持下去,孤总有一天会得到储君之位的,对,只要坚持下去就好了!” “孤才不需要你们的协助呢,孤要自己夺得想要的一切!” 就这样,只见朱载圳紧握拳头,内心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 京城,严府。 书房内,只见严世蕃以一种颇为担忧的目光看向严嵩,缓缓道。 “父亲,您说景王那边,会听进去您的劝诫吗?” 严嵩听闻严世蕃所言,将手中的书籍缓缓放下,摇了摇头,为其解答道。 “不,不会,据我对景王的了解,他听不进去的!” “想必,此刻,他已经勃然大怒,并更加坚定了内心所想。”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则是更加疑惑不解,紧接着询问道。 “那……既然如此,父亲,您为何还要写那一封信呢?” “这不是徒增风险吗,要是这件事情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 严世蕃在大脑中预想了一下可能会有的结果,旋即,浑身颤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只见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淡淡道。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这封信是必须写的!” “近些年来,我们与景王可谓是互相成就,没有他的支持,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而相对应的,若是没有咱们,景王那边,也不可能拥有如今的威望。” “那封信,就当是一个最后的了断吧!”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一席话后,随即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 良久,只见其神采奕奕,将目光转向严嵩,激动道。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明白了!” 严嵩见严世蕃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你明白什么了?” “父亲,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宝押在皇贵妃肚中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严嵩听完从严世蕃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颇为气愤地抚了抚胡须,怒斥道。 “伱这个蠢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严世蕃被严嵩这突如其来的斥责给吓到了,连忙跪伏于地,向严嵩认错。 “父亲,孩儿一时不察说错了话,还望父亲责罚!” 只见严嵩从座椅上起身,来到严世蕃的面前,俯下身子,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改换门庭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吗?” “有的车上去容易,想要下来可就难了。” “你这个蠢货,若是让陛下得知你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满门抄斩都算是轻的!” “以后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蠢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严世蕃被严嵩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浑身颤抖着点头称是。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嗯,起来吧。” 只见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吩咐道。 在得到严嵩的允许后,严世蕃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他的脸上仍然残余着恐慌之色。 随后,严嵩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去,背着双手,缓缓道。 “其实,你先前的那番话,没有说错。” “只不过决定权不在于我们,而是在陛下那边!” “只有陛下露出这方面的苗头,咱们才能够向着皇贵妃沈氏肚中的孩子靠拢。” “而在这之前,任何僭越的举动,都将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严世蕃,你听明白了吗?” 严嵩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给了此时的严世蕃莫大的震撼! 随后,只见其颇为恭敬地低下头,缓缓道。 “多谢父亲的教诲,孩儿知道错了。” 严嵩见严世蕃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旋即感慨道。 “你早点知道这些,日后就能够少栽一些跟头。” “徐阶那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毕竟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剩下的路,你得学会自己一个人走。”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父子相见 京城,裕王府。 “按照诸位的计策行事的话,真的会没事吗?” 临出发前,朱载坖转过身来,对着清流众人,询问道。 从朱载坖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他此刻是多么的惶恐不安。 徐阶内心十分清楚,眼下,自己必须站出来! 旋即,徐阶迎上了朱载坖的目光,沉声道。 “放心吧,殿下,您只需要依计行事,绝对能够安保无虞!” 一旁的高拱见状,也上前一步,出言鼓励道。 “殿下,您不必担心太多,再怎么说,您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不会太为难你的。” “嗯,多谢老师!” 朱载坖见高拱站出来安慰自己,内心旋即生起一股暖意,沉声应道。 “殿下,遇事不要慌乱,要随机应变!”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都很少表明自己观点的张居正也随即站了出来,如此道。 “嗯,孤在这里,多谢诸位了!” 朱载坖的目光从在场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缓缓道。 说完,朱载坖便上了轿子,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 “裕王此行,应该会没事吧?” 高拱看着裕王离开的轿子,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向徐阶询问道。 “唉,事在人为,我们只能够等裕王的好消息了!” “希望陛下那边,不要太难为他吧。” 听到高拱的询问,徐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在叹了一口气后,旋即补充道。 …… 在乘坐轿子前往紫禁城的路上,朱载坖都在脑海之中不停地复盘着,徐阶等人所教给他的应对之策。 而这套应对之策,十分简单,概括起来就两个字,认错! 徐阶等人笃定,此次皇帝让裕王和景王进宫,其目的,应该也只不过是敲打一番罢了。 因此,谁能够率先向陛下认错,便成了关键。 裕王和景王的所作所为,自然逃脱不了皇帝的法眼,而此次皇帝将二人叫至宫中,也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他们二人的态度如何。 说不定,裕王还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因祸得福,一举扭转自身在陛下那边的形象,从而奠定储君之位! 正当朱载坖陷入沉思之际,从轿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殿下,到了。” “嗯。” 朱载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在仆人的搀扶之下,从轿子里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座宏伟异常的紫禁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并暗自攥紧了拳头,如此想到。 “终有一天,我会成为这紫禁城的主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顶轿子,正逐渐向紫禁城的方向靠近。 朱载坖眼睛微眯,心里十分清楚,这是自己的弟弟,朱载圳的轿子。 “殿下,前面是裕王的轿子,咱们要不要……” “不必了,就在他的面前停下吧!” 只见坐于轿中的朱载圳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多时,朱载圳的轿子在朱载坖的面前停下,朱载圳在仆人的搀扶下,从轿子里出来。 朱载圳刚一出轿子,便立刻向朱载坖恭敬行礼道。 “见过三哥!” 尽管在这之前,朱载坖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建设,但当自己的弟弟,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向自己恭敬行礼的时候,朱载坖还是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嗯,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只见朱载坖将目光从朱载圳的身上勉强移开,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旋即没话找话道。 “劳烦三哥的记挂,四弟目前过得还算不错。” 朱载圳见状,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朱载圳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语气之中,也满是兴奋之色,仿佛他在为三哥记挂自己,而感到高兴。 随后,只见兄弟二人并排走在一起,时不时还寒暄几句,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坐于龙椅之上,听着吕芳的汇报。 “启禀陛下,就在刚才,裕王和景王的轿子碰到了一起!” “哦,然后呢?” 听闻此话,只见嘉靖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旋即追问道。 “然后,景王率先向裕王打招呼,兄弟二人很快便聊得火热。”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陛下,奴婢觉得,裕王和景王之间的感情还算不错,因此……”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吕芳,你说的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吕芳听闻此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不敢再行言语。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道。 “吕芳,朕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不想看着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嘲讽之色,继续补充道。 “他们两个,这是在搭台子,在朕面前唱戏呢!” “朕知道,他们两个,其实在心里早已经恨透了对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朕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移开,如此道。 “奴婢……奴婢知道了。” 吕芳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不忍之色,紧咬着嘴唇,如此应声道。 “你现在过去看看,御膳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今天是朕招待自己儿子的日子,可不能出任何纰漏!”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便迈步离开了养心殿。 …… 吕芳离开后不久,便有太监急匆匆地走进养心殿,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裕王和景王在养心殿外等候!” “嗯,宣他们进来吧。” 嘉靖得知这个消息后,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不多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宣,裕王和景王觐见!” 不久后,两道身影便进入了养心殿,出现在嘉靖面前。 在朱载坖这位三哥的带领下,二人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行礼道。 “儿臣见过父皇!” “嗯,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随即吩咐道。 “多谢父皇!”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如此回应道。 “来,都到朕这里来,让朕好好看看你们!” 嘉靖将目光从两人的身上收回,如此吩咐道。 “是,父皇!” 见此情形,二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原本所预想的,来自父皇那狂风骤雨般的责问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父皇要让自己上前,要好好看看自己。 “难道说,父皇真的是因为思念,方才让吕公公上门传话的吗?”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先前那些东厂的人,又该作何解释?” 怀揣着种种疑惑,朱载坖和朱载圳二人,来到嘉靖的身前,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父慈子孝 嘉靖在将裕王和景王,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收回目光,感慨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朱载坖和朱载圳两人,见嘉靖脸上满是感慨之色,内心也不由得有些许触动。 自从嘉靖二十八年,被立为太子的二皇子朱载壑突发疾病去世以后,嘉靖对于陶仲文所提出的“二龙不能相见”的说法,更加深信不疑。 自那以后,嘉靖就再也没有亲近过两人。 哪怕是逢年过节,两人前去拜访嘉靖时,嘉靖也显得颇为冷漠,尽量避免与两人相见。 眼下,嘉靖的这番表现,则是让裕王朱载坖和景王朱载圳的心中不由得流淌过一丝暖意。 “看来父皇心中,还是有我这么个儿子的。” “先前父皇避免与自己见面,且异常冷漠的原因,也是因为父皇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两人看向嘉靖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一分亲近。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朱载圳,缓缓道。 “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子嗣,这让朕很是担忧啊!” “你看看你三哥,孩子都有了。” 朱载圳听闻嘉靖所言,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喜色,暗自道。 “看来父皇还是要更加偏爱我一些!” 随后,只见其面色恭敬,如此回应道。 “父皇,儿臣会努力的!” “嗯,好,到时候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嘉靖对于朱载圳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只见其轻轻用手摩挲着身下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脸上满是笑意。 “父皇,儿臣最近又淘换到了一批道教的经义秘籍,改天儿臣就遣人给您送过来!” 朱载圳见嘉靖心情不错,当即趁热打铁,如此道。 “嗯,你有这个心就足够了!” 嘉靖将朱载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适时浮现出欣慰的表情。 一旁的朱载坖见此情形,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在内心暗自道。 “我呸,只会用这种手段来讨父皇欢心,真是个卑鄙的家伙!” 旋即,只见朱载坖轻咳一声后,缓缓道。 “父皇,再过一段时间,儿臣的孩子就满百日了,届时,儿臣将在府上举办百日宴。” “届时,还请父皇务必赏光!” 嘉靖在听完朱载坖的请求后,也是轻笑一声,回应道。 “放心吧,这可是朕的孙子啊,到时候,朕说什么也会去的。” “还记得上次朕抱他的时候,这小家伙,尿了朕一身!害得朕只能回来,重新换一身衣服。”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一旁的朱载坖和朱载圳则摆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顺着这个话头,嘉靖开始讲起了朱载坖和朱载圳两人小时候的糗事,引得两人满脸黑线,养心殿内,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启禀陛下,御膳房那边已经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上菜!” “嗯,让他们上菜吧。” 嘉靖听闻吕芳所言,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便恭敬离开了。 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如此道。 “走吧,陪朕过去一趟。” “是,父皇!” 两人在应声以后,随即跟随着嘉靖的步伐,来到了此次吃饭的地点。 嘉靖坐于上首,朱载坖和朱载圳坐于一旁,待三人先后落座以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就被端了上来。 桌上的菜肴极其丰盛,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者是水里游的,尽数囊括在内,此外,还有许多珍贵异常的山珍野味也包含在其中。 嘉靖率先拿起手中的象牙筷,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在品味完毕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两个儿子,如此吩咐道。 “尝尝吧,这可是朕特意吩咐御膳房那边,替你们准备的!” “这其中,全是你们喜欢吃的菜。” 两人见状,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方才动起了筷子。 桌上的菜肴确实如同嘉靖所言,尽皆是他们各自最喜欢的菜肴! 或许是为了讨得嘉靖欢心,裕王朱载坖和景王朱载圳都格外卖力,手上动作如飞的同时,还不停夸赞着饭菜之美味,并趁机向嘉靖请求,以后时常来宫里蹭饭。 对于这些要求,嘉靖自然是自无不可,旋即一一应允。 而嘉靖的这番态度,则是让朱载坖和朱载圳同时看到了希望。 “只要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多与父皇相处,就能够极大地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 “同时距离储君的位置,也将更近一步!” 嘉靖见两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旋即拿起一旁的酒壶,在给各自都倒上一杯酒后,缓缓道。 “今天,你们能过来看朕,朕很高兴,朕在这里,有三件事要对你们说。” “这第一件事便是,希望你们两个以后,也能像今天这么和谐,朕不希望看见你们兄弟阋墙的样子。” “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便端起酒杯,等待着朱载坖和朱载圳两个人的反应。 只见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端起各自的酒杯,向嘉靖保证道。 “是,父皇,我们知道了!” 嘉靖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朱载坖和朱载圳见状,也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嘉靖在将杯中的酒水饮尽后,便顺手拿起一旁的酒壶,如同先前一样,在各自的酒杯之中,都倒上了一杯酒。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收回,缓缓道。 “朕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先前皇贵妃的那件事!” 听闻嘉靖此话,一旁的朱载坖和朱载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端着酒杯的手,也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你们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先前替你们办事的下属,在被东厂的人抓走以后,就杳无音讯了吗?” “无论你们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探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朕或许可以为你们解答这个疑惑。”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因为他们都死了,是朕亲自下的命令!” “你们这两个逆子心里在想些什么,难道朕不知道吗?” “朕还没死呢!”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嘉靖将手中的酒杯分外用力地掷在地上。 此番动静,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在外面巡逻的禁军的注意,当他们冲进来查看情况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裕王和景王浑身颤抖着跪伏于地,而皇帝则是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 “你们来干什么,都给朕滚出去!” 只见嘉靖用一种十分漠然的眼神,扫视过这些禁军,冷冷道。 “是,陛下!” 这群禁军见状,当即噤声,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随后,只见裕王朱载坖跪伏于地,泣声道。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应该……”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想必这些话,是徐阶他们教你这么说的吧?” 朱载坖听闻此话,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遭到了冻结一般,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言语。 嘉靖说完,便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朱载圳身上,冷冷道。 “还有你,你这个逆子,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 “庆幸吧,还好皇贵妃没有出什么事,不然的话,朕会亲手杀了你。” 此刻,朱载圳听闻此话,脸上的表情已经逐渐被惊惧所取代,呢喃道。 “不,这不可能!” “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儿臣没有做过这些事啊!” 朱载圳说着说着,便爬到嘉靖的身前,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愿意放手。 “松开!” 只见嘉靖用一种分外冷漠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朱载圳,而后者被嘉靖身上的气势所震慑,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手缓缓松开。 “接下来,你自己挑个日子,去往封地就藩吧。” “若是你不甘心的话,那么就做出一番成绩来,让朕看看。” “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那么就趁早绝了这心思,好好当你的闲散王爷吧!” “朕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朕知道,你在祸害封地内的百姓!” “不然的话,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嘉靖旋即将目光从朱载圳的身上收回,如此嘱咐道。 朱载圳听闻此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在原地呆愣许久后,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只见其眼中燃烧着名为斗志的火焰,直视着嘉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不过儿臣会让你看到,儿臣的决心与能力的!” 嘉靖将朱载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沉声道。 “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朱载圳在起身后,还不忘将朱载坖也从地上扶起。 嘉靖见此情形,神色异常淡漠,停顿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朕接下来要讲的第三件事便是,你们可以滚了!” “是父皇,孩儿这就告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裕王和景王都先后离开以后,只见吕芳适时出现在嘉靖面前,轻声唤道。 “陛下!” “嗯。” 嘉靖对此,只是颇为敷衍地应了一声,旋即转过身去,看着这一地的狼藉。 良久,只见嘉靖将目光收回,如此吩咐道。 “回去吧!”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旋即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嘉靖的步伐。 …… 朱载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紫禁城的。 当他回过神来时,才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来到了紫禁城外面。 此刻,自己先前来时所乘坐的轿子,仍然停放在原地。 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一样,这让朱载圳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不过很快,一阵微风吹拂而过,从背上所传来的一丝凉意,让朱载圳清醒过来。 “不,这不是梦!”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父皇让我即刻前去封地就藩。” “也就是说,自己多年以来的谋划,为此付出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朱载圳心如死灰,脸上也适时流露出绝望的表情。 “不行,朱载圳,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就连尊贵如父皇,也曾是藩王出身,你只需要让父皇看到你的能力和决心,并暗自等待机会便可。” 在安慰了自己一句后,朱载圳的神色恢复如常,向着不远处的轿子走去。 …… 京城,裕王府。 朱载坖乘坐轿子,失魂落魄地返回到裕王府内,而先前一直在等候消息的李妃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见此情形,她的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替朱载坖整理着仪容,并轻声道。 “夫君回来了,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 面对李妃的热情,朱载坖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待李妃将朱载坖引领到房间以后,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女,便上前一步,端来精致的糕点以及茶水。 朱载坖在座位上坐下,看着眼前这些精致的糕点,以及热气腾腾的茶水,心中那根弦被轻轻拨动。 原因无他,这些糕点,都是出自于李妃之手,从李妃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些许面粉就能够看出来。 “辛苦你了。” 只见朱载坖将李妃的双手紧紧握住,不让其有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 见此情形,李妃的脸上适时出现一抹酥红,顿了顿,然后开口道。 “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朱载坖听闻此话,旋即将目光从李妃的身上移开,并将其揽入怀中,缓缓道。 “你知道吗,今天我和四弟,让父皇失望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景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而这,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诸多朝臣的恐慌! 一直以来,朝堂之上,主要存在着两股势力,一为徐阶所率领的清流,二为严嵩所主导的严党。 但是究其根本,这两股势力的背后,都各自站着一名皇子,分别是裕王和景王。 而政治上的倾轧,归根结底,是储君之争,是皇位之争! 眼下,景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则就意味着其将要离开京城! 而一旦远离京城,对于周遭信息的敏感程度便会大幅度降低,也就意味着将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相对应的决策,而一步慢,则步步慢! 换句话来说,景王已经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 “完了完了,你听说了吗,景王即将要前往封地就藩。”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这下全完了!” “接下来迎接咱们的,便是清流一派的清算了!”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咱们快去找严阁老商议对策,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 “对对对,去找严阁老,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许多官员马不停蹄地赶赴严府,想要让严嵩这位内阁首辅出面,给予众人一个解决的办法。 此刻,严府。 只见严世蕃急匆匆地敲响了严嵩的房门,禀报道。 “父亲,父亲,不好了,出大事了!” 严嵩被严世蕃的敲门声所吵醒,脸上满是不悦之色,紧接着只见其打开了门,冷声道。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里瞎嚷嚷什么?” 严世蕃见严嵩生气,身上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随即压低声音道。 “父亲,出大事了!” “方才从宫中传来消息,景王那边,不日就将前往封地就藩!” “咱们押错宝了!” 谁知严嵩对于严世蕃所带来的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而是点了点头,神色平静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景王终究还是败了啊!” 严嵩说完,便准备返回房间继续歇息。 谁知道严世蕃却一把拉住严嵩的手,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父亲,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眼下,景王那边倒了,徐阶他们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对咱们展开清算啊?” 严嵩听闻此话,瞥了严世蕃一眼,旋即吩咐道。 “放心吧没事的,眼下,咱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了。” 严嵩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似闭非闭的,继续道。 “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待会儿要是有人前来拜访,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面对严嵩的叮嘱,严世蕃不敢有丝毫的违抗,只得恭敬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会跟他们说的。” “嗯,你知道就好,接下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严嵩说完,不等严世蕃回话,便径直回到房间,还顺带着将门也一并带上。 严世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没等他休息多久,便听见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小阁老,外面有许多官员求见,说是要见严阁老!” “行了,我知道了,把他们请进来吧!” “我马上就到。” 门外的管家在听完严世蕃的吩咐以后,点了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不多时,严家专门用以待客的大厅内,便挤满了前来拜访的官员,他们三个五个聚在一起,互相交流着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 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满是懊恼,不时还夹杂着一声无奈地叹息。 “唉,早知道,就支持裕王那边了!” “就算是不求升迁,也至少能够保住现有的职位啊,现在什么都没了!” 只见一位身材矮胖的官员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而他的话,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在场诸多官员的共鸣,旋即,也有几道声音从角落之中传出。 “是啊,早知道就支持裕王那边了!” “说不定眼下,清流那边,正在连夜写弹劾奏疏,要清算咱们呢!” 就在这时,只见严世蕃背着双手走出,在环视一圈后,沉声询问道。 “是谁在这里,乱嚼舌根子啊?”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怎么睡得着的啊? 待严世蕃显现出身形,在场的诸多大臣尽皆噤声,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而先前那位大言不惭,发表意见的矮胖官员,此刻则是面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向严世蕃行礼道。 “小……小阁老!” 严世蕃并没有理会此人,而是径直来到上首坐下,将视线从在场诸多官员的身上收回以后,方才开口道。 “老实说,我本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异常惊讶。” 见严世蕃如此,大厅内剩余的官员更加急切了,旋即催促道。 “小阁老,您还是快点让严阁老出来一趟吧。” “眼下,大家心里可不踏实,都是人心惶惶的!” 话音刚落,就从角落之中,传来几声应和声。 “是啊,是啊,若是再这么下去,大伙往后就别想再有一个安生日子了。” “要是清流那边,开始清算的话,咱们可怎么办啊!” “小阁老,您还是让严阁老出来一趟吧!” 严世蕃在听到这句话时,当即神色一凛,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沉声道。 “父亲早就已经睡下了,难道你们要因为这点小事,前去打扰严阁老吗?” 听闻严世蕃此话,在场的诸多官员脸上满是不忿之色。 眼下,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严嵩身为内阁首辅,不愿意站出来为大伙出谋划策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你怎么睡得着的啊? 很快,便有几名破罐子破摔的官员站了出来,出言威胁道。 “小阁老,您可别忘了,要是咱们倒了,你也别想好过!” 严世蕃在听完来人的威胁以后,旋即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 “好啊,你们要是想去告状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先死,还是我严家先倒!” 听闻此话,先前那些满脸不忿的官员瞬间老实下来,如同焉了气的气球一样,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刺激到这位跋扈异常的小阁老。 很快,便有人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小阁老,他们只不过是一时气急,还望勿怪!” “是啊,是啊,只不过是一时气急而已,你们几个,还不快向小阁老道歉!” 先前那几位出言威胁严世蕃的官员见此情形,纵使内心万般不愿,还是毕恭毕敬地向严世蕃道歉。 “小阁老,我们只不过是一时气急,冲撞了小阁老,还望……” 只不过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世蕃出言打断了。 “行了行了,眼下遇到这种事,大家情绪激动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只见严世蕃摆了摆手,颇为大度地开口道。 “多谢小阁老!” 先前那几名破罐子破摔的官员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声道。 很快,先前的那个问题,又被人重新提了出来。 “可是小阁老,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清流那边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清算?” “大家为官这么多年,难免都有判错案,得罪人的时候。” “有些时候,这银子,也不是你想不收,就不收的,大家也是迫不得已啊!” “要是这些事情,被清流那伙人抖搂出来,大伙都得被押到菜市口去砍头!” 严世蕃将在场诸多官员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然后说道。 “诸位要是还信得过我严家,那么现在就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明天,保管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大家还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的话就这么多,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严世蕃的这番话,毫无疑问,给在场的诸多官员,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一些原本并不十分信服的官员,在看见严世蕃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后,内心的疑虑也消散大半。 “肯定是严阁老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不然的话,这严世蕃怎么会如此有恃无恐呢?” 很快,工部侍郎罗龙文站了出来,朗声道。 “诸位,既然小阁老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严阁老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你们说对吧?” 有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罗龙文的话,便得到了在场绝大部分官员的赞同。 “是啊,罗大人说得有道理,大家还是回去吧。” “大家放宽心,严阁老那边,肯定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规划。” “是啊,这么晚了,大家还是回去吧,别打扰严阁老休息!” 很快,原本聚集在大厅内的诸多官员,便逐渐离去,到最后,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了工部侍郎罗龙文以及刑部侍郎张润德。 只见罗龙文上前一步,脸上满是谄媚之色,旋即向严世蕃确认道。 “小阁老,严阁老那边当真已经做好了规划?” “之前我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 “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的!”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旋即吩咐道。 “小阁老,那咱们就告退了!” 在从严世蕃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罗龙文和张润德这才放下心来,在向严世蕃恭敬行礼后,便先后离开了。 此时此刻,严世蕃的心情分外糟糕。 先前发生的一切,已经从侧面说明,这群官员目前只认同严嵩一个人,而自己身为严嵩的儿子,却得不到他们的认同!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家伙,居然只把我严世蕃当做一个传话筒!” 严世蕃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旋即将桌上的茶杯等等,一股脑地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待发泄完情绪后,严世蕃逐渐冷静下来。 “不过相较于父亲,我的手段还是有所欠缺,看来,还是得再跟父亲好好学一学啊!” 严世蕃说完,便从座椅上缓缓起身,随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 而另一边,徐阶在从下属口中得知,景王即将前去就藩的这一消息后,就再也没有了睡意。 随后,只见其身披一件单衣,猛地从床上坐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哼,严嵩,这下你的后台倒了,我看你怎么办!” “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徐阶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书房,将书房的灯重新点亮。 待铺开纸笔后,徐阶便斟酌语句,开始写起了弹劾奏疏。 尽管景王即将前去就藩,但是徐阶心里十分清楚,眼下,还不到最终决战的时候。 他要从这些小虾米开始,逐步试探严嵩的底线,待时机成熟后,再一击毙命!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拉开帷幕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严嵩的预料,接下来的几天中,整个朝堂都显得分外平静。 平静到了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地步! 赵贞吉身为监察御史,同时还负责督察院,自然对京城内的风吹草动,高度敏感。 特别是在得到景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的消息以后,赵贞吉心里十分清楚,清流那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会主动出击。 在他看来,先前的平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很快,双方就会正式开战了! 果不其然,当赵贞吉来到督察院后,发现了几封弹劾奏疏。 而这几封弹劾奏疏,并没有针对严党内部的骨干成员,仅仅只是弹劾一些小虾米罢了。 往常的时候,像这种奏疏,也时常出现在督察院。 只不过结合现如今的局势,赵贞吉不难推测,这是来自清流那边的试探,若是严党没有对此作出反应的话,随之而来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显然,赵贞吉并不想蹚这趟浑水,试问两个巨人打架,会在意周围的蝼蚁吗? 随后,赵贞吉便吩咐下属,按照既定的流程,以督察院没有办法裁定为由,将这些弹劾奏疏,送到了内阁。 待下属离开以后,赵贞吉颇为悠闲地靠在座椅上,无声自语道。 “斗吧,你们就好好斗吧,最好能够斗个两败惧伤!” “到时候,由我督察院来捡个便宜,今年的任务恐怕要提前完成了。” 说着说着,赵贞吉突然想到了海瑞,旋即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 “对啊,我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海瑞多刷刷声望,也顺便从中捞取一些功劳。”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完成陛下整饬吏治的既定目标,还能够让深受陛下看重的海瑞名正言顺地升官!” “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想到这里,赵贞吉旋即唤来下属,如此吩咐道。 “去叫海瑞过来,本官有事情要吩咐他,快去!” “是,大人!” 下属在领命以后,便快步离去了。 此刻,经历司这边,海瑞与他的上司王敬在将往来的文书,全部处理完毕后,便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海瑞见手上的事情已经做完,旋即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籍看了起来,而王敬则双眼一眯,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片刻后,只见先前被赵贞吉派遣过来的下属,来到了经历司,待他看到里面的情形后,不由得艳羡道。 “真轻松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够被分配到这种职位上!” 随后,只见其轻咳两声,意图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很快,王敬便察觉到了动静,当即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询问道。 “谁啊?” “王大人,御史大人请海瑞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要交代!” 这名下属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海瑞,缓缓道。 “哦,那去吧,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王敬听闻此话,点了点头,随意道。 同时,他内心对于海瑞这个下属,也更加忌惮! “这个海瑞,真是来头不小啊!” “就这么一会儿,御史大人又召他过去谈话了,我在督察院任职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几次御史大人!” “看来他先前所说,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罢了,我得趁此机会,好好与他拉拉关系。” 很快,王敬便下定了决心,他打算今天下值以后,请海瑞吃饭。 海瑞将王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自己这位上司又想歪了。 只见海瑞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便跟随着来人的步伐,离开了经历司。 …… “大人,海瑞到了。”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大人!” 先前的那名下属,在向赵贞吉汇报完毕后,便离开了房间,在离开时,其如同往常一样,将门一并带上。 “海瑞来了,坐!” 只见赵贞吉的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海瑞也不推辞,径直在座位上坐下。 “来督察院任职的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赵贞吉率先开口,向海瑞询问道。 “嗯,下官感觉很好,只是太过于无趣了!” 海瑞在沉吟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赵贞吉听闻此话,旋即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移开,缓缓道。 “正好,本官这里有一个差事要交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海瑞在听完赵贞吉的这番话后,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回应道。 “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下官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赵贞吉见海瑞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神色一喜,如此吩咐道。 “好,本官欣赏你这份冲劲。” “接下来,你就暂时负责处理那些官员递呈上来的弹劾奏疏吧!” “若是实际的情况,与弹劾奏疏中所描述的情况相差无几,你也可以直接上奏疏弹劾!” 海瑞在听完赵贞吉的吩咐以后,当即应声道。 “是,大人,下官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嗯,到时候,本官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赵贞吉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处理,由下面的各部官员,所递呈上来的奏疏。 自从景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以后,内阁之中的关系,也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在这之前,严嵩身为内阁首辅,再加上其背后有着景王的支持,其在内阁之中的话语权可以说是最大的,甚至一度达到了一言堂的地步! 而眼下,由于景王的倒台,徐阶在内阁之中的话语权,也在与日俱增。 而严嵩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之策。 在徐阶看来,严嵩这是认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选择认怂了。 “严嵩,你就算再怎么示弱,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等着吧,马上就会有好戏看了。” 徐阶将手中批改完毕的奏疏放到一旁,随即用一种颇为隐晦的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扫过。 就在这时,严世蕃停止批阅奏疏,疑惑道。 “咦,这不是督察院那边的奏疏吗,怎么送到内阁来了,难不成送错地方了?” 待严世蕃将奏疏上的批注看完以后,不禁勃然大怒。 “他赵贞吉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明明是督察院那边的奏疏,怎么又往内阁这边推了!” “而且理由,还是和上次的一模一样,事兹体大,督察院没有办法裁定!” 严世蕃说完,将奏疏翻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不过很快,严世蕃便被上面的内容所震惊。 原因无他,这是一封弹劾奏疏,而且弹劾的是,严党成员。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赌上一切的严嵩 严世蕃的瞳孔骤然收缩,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背后的一切。 “一定是徐阶那伙人在背后指使,不然的话,怎么会如此凑巧?” “这应该是来自清流那边的试探,若是我们没有对此做出回应的话,他们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严世蕃轻咳两声,正想要做出回应的时候,一旁的严嵩却是开口了。 “拿给我看看。” “是,父亲!” 严世蕃丝毫不敢忤逆严嵩,旋即将手中的弹劾奏疏,尽数交到了严嵩的手中。 严嵩不紧不慢地从严世蕃的手中接过弹劾奏疏,并戴上老花镜,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嗯,这封弹劾奏疏,所用的辞藻倒是颇为华丽,至于上面的内容嘛,则是狗屁不通!” 严嵩说完,点了点头,旋即颇为随意地将这几封弹劾奏疏丢至一旁。 一旁的徐阶见状,轻笑一声后,从座椅上起身,来到严嵩的面前,将那几封被严嵩丢至一旁的弹劾奏疏重新拿起,缓缓道。 “严阁老此言差矣,这几封弹劾奏疏,都还没有核实过,谈何虚假呢?” “不如这样,咱们让督察院的人前去核实,如何?” 严嵩并没有对徐阶的提议感到任何的不满,只是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徐阁老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是应该让督察院的人前去核实一番!” “况且,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赵贞吉也不能把什么事情都往内阁这边推,你说对吧,徐阁老?” 此刻,徐阶已经被严嵩所展示出来的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给震惊到了。 “怎么回事,这严嵩如此有恃无恐,他的背后又有什么依仗?” “是刑部,还是大理寺,亦或者是督察院!” “不,不可能,督察院可是直接向陛下负责的,就算借给他严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向督察院下手。” “他只不过是在强装镇定而已,对,肯定是这样!” 徐阶旋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将目光转向严嵩,如此道。 “嗯,我也觉得严阁老这个提议不错!” “眼下,朝廷肆意弹劾的风气愈发严重,长此以往,百官必定人心惶惶!” 徐阶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到时候人人都只关心头上的乌纱帽能否保住,更别提什么实心用事了!” “因此,我提议,若是到时候,这几封弹劾奏疏上的内容不实的话,就将写弹劾奏疏的那些官员,尽数撤职查办,治他们的罪!”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也是点了点头,认同道。 “嗯,就这样办吧!” 随后,只见徐阶唤来胥吏,将手中的那几封弹劾奏疏,交到那名胥吏的手中,如此吩咐道。 “你去,把这几封奏疏交还到督察院,就说内阁那边,需要他们派人前去核实真伪。” “是,徐阁老!” 那名胥吏在应声以后,将那几封弹劾奏疏小心翼翼地接过,旋即迈步离开了内阁。 严嵩看着胥吏离开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嘲弄之色,暗自道。 “徐阶,既然你不想好好玩了,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了!” 自从宫中传出景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的消息后。 严嵩便已经预料到了徐阶可能会施展的手段,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一味地防守,只会让自己逐渐落入下风。 只有彻底把水搅浑,自己才有幸存下来的可能。 在这之前,严嵩便已经让自己的得力下属,抓紧时间收集清流那边的黑料。 伱徐阶不是想要弹劾我吗,那就来吧! 就用双方手底下官员的性命来作为筹码,咱们来好好赌一赌吧。 想到这里,严嵩的脸上,不仅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而徐阶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在他看来,严嵩这条老狐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亲自下场的! 因此,他大概率会选择断尾求生,以保全自己。 而自己则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一步一步地蚕食掉严嵩的势力! 徐阶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之色,将目光转向严嵩,如此道。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那咱们就安心等待督察院那边的消息吧!” “嗯,好的。” 严嵩点了点头,旋即颤颤巍巍地起身,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而内阁之中的其他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言语。 整个内阁,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剩下的,也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 先前那名胥吏,在接到徐阶的吩咐后,整个人颇为忐忑不安。 原因无他,这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 对他而言,这双方自己谁都得罪不起,一方是位高权重的内阁阁老,一方是监察御史! 就这样,其在督察院的门口徘徊许久,最终心一横,还是进入了督察院。 不出所料的,其很快便被督察院的侍卫给拦住了。 “什么人!” “我是受徐阁老所托,来传达内阁那边的指示的,需要见你们大人一面。” 这名胥吏脸上的神色不变,沉声道。 那几名侍卫在将胥吏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见他神色如常,内心不由得信了七分,旋即吩咐道。 “还请稍等片刻,我等这就前去禀报大人!” 这名侍卫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此刻,赵贞吉正在处理着督察院的事务,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赵贞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如此吩咐道。 “进来!” “是,大人!” 随后,只见先前的那名侍卫在进入房间后,猛地跪伏于地,恭敬行礼道。 “大人,有一名胥吏在外面等候,他说他是受徐阁老所托,来传达内阁那边的指示的!” 赵贞吉听完汇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旋即追问道。 “你说什么,他是来传达内阁那边的指示的?而且还是受了徐阶的委托!” “是的,大人,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名跪伏于地的侍卫见状,点了点头,恭敬应声道。 赵贞吉焦急地在房间内踱步,暗自想到。 “完了完了,这下想要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随后,赵贞吉很快便反应过来,对着这名侍卫吩咐道。 “你去,把他叫到本官这里来,快去!” “是,大人!” 这名侍卫眼见事态紧急,在应声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当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只见先前那名胥吏仍然在原地等候,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我家大人说了,让你马上过去一趟,请随我来!” 这名侍卫说完,便在前面自顾自地引路,而那名胥吏则跟随他的步伐,来到了赵贞吉所在的房间。 “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贞吉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任命海瑞负责此事 待先前那名侍卫下去以后,赵贞吉旋即将目光转向这名胥吏,紧接着询问道。 “说吧,内阁那边有什么指示?” 见赵贞吉向自己问询,那名胥吏当即从怀中掏出弹劾奏疏,将其放置在书案上,小心翼翼道。 “大人,内阁那边的意思是,要让督察院前去核实这些弹劾奏疏的真伪!” 那名胥吏说完,便恭敬地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什么?” 尽管在这之前,赵贞吉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不免有些惊诧,暗自道。 “这不是把我赵贞吉挂在火上烤吗?” “无论结果如何,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得罪另外一方!” 而眼下的情况,则与赵贞吉原本所设想的坐山观虎斗,等到双方两败惧伤之际,自己再出来捞取好处的设想大相径庭,因此自然不能够被赵贞吉所接受。 可这又是来自内阁那边的指示,自己如果明确拒绝的话,将会同时得罪两方势力! 这样一来,只会更加得不偿失,因此,不能明着拒绝。 赵贞吉在思衬良久后,缓缓道。 “行了,这件事情本官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是,大人!” 眼见赵贞吉这名监察御史,点头答应了此事,那名胥吏旋即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已经将话完完全全地带到了,到时候就算是上面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自己头上。 于是,这名胥吏在向赵贞吉恭敬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督察院。 待那名胥吏离开以后,赵贞吉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桌上的弹劾奏疏,揉了揉太阳穴后,无声自语道。 “唉,这下可难办了!” 正当赵贞吉还在苦苦思考应对之策时,从门外传来一阵颇为慌乱的脚步声。 旋即,一道身影出现在赵贞吉面前,大喘着粗气。 “大……大人,不……不好了,督察院突然出现了好多的弹劾奏疏!” “而且这些弹劾奏疏,似乎都是针对的清流那边,就连福建巡抚谭纶的名字,都在上面!” 赵贞吉听完下属的汇报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沉声询问道。 “你说什么?” “大人,属下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您可以亲自去看一看!” 那名下属见状,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如此道。 “嗯,快带本官过去看看!” “大人,请随我来。” 紧接着,在下属的带领下,赵贞吉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目的地赶去! 一路上,赵贞吉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眼下所发生的一切,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 而当赵贞吉进入房间,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疏时,不由得呢喃自语道。 “这下双方真的要开战了!” 见赵贞吉这名顶头上司亲自到来,房间里的诸多官员,尽皆向其恭敬行礼,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海瑞。 “我等,见过大人!” “嗯。” 赵贞吉对此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海瑞,沉声询问道。 “海瑞,本官问你,这些弹劾奏疏,是多久出现的?” 海瑞见赵贞吉向自己问询,思索片刻后,便给出了答案。 “大人,这些弹劾奏疏,是在半个时辰前,突然出现的!” “半个时辰前吗?” 赵贞吉在听完海瑞的回答以后,当即陷入了沉思。 “这些弹劾奏疏,想必在宫中流传出景王即将就藩的消息后,便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我就说,这几天朝堂之内,怎么会如此平静,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呢!” “严阁老不愧为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其行事之果决,手段之狠辣,真乃闻所未闻!” 赵贞吉在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一切,旋即将目光转向海瑞,如此吩咐道。 “就在先前,内阁那边遣人过来传达指示,说这些弹劾奏疏,都由我督察院来进行核查!” “海瑞,本官打算将这个重任交给伱,你是否愿意啊?” 赵贞吉的话音刚落,海瑞便沉声回应道。 “启禀大人,下官愿意!” 海瑞这般果决的态度,让在场的诸多同僚,都倒吸一口凉气,并纷纷为海瑞捏了一把冷汗。 “大哥,你这也敢同意啊?” “这可不是平常弹劾几名腐败官员的小打小闹,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朝堂之上,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 “稍不注意,别说升官发财了,能够勉强保住性命,都算是万幸了!” 此刻,赵贞吉对于海瑞的表现很是满意,只见其环视一周后,继续道。 “还有没有人要参加的?” 在场的诸多官员,在察觉到赵贞吉的视线后,尽皆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生怕下一个就抽到自己。 毕竟,这一不留神,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正当现场的气氛愈发沉寂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傅帆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而他,就是先前那位,暗下决心要与海瑞打好关系的官员。 只见其从角落之中站了出来,朗声道。 “大人,我愿意参加!” 赵贞吉对于此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而在场的诸多官员,对于这位平时寡言少语,做事勤勤恳恳的同僚,也是纷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个傅帆,想升官想疯了吧,这也敢去赌啊?” “这么多年未曾升迁,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换作是你,你也得去赌一把试试!” “与其就这么窝窝囊囊,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赌一把试试!”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只见赵贞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沉声道。 “都给本官安静!” 听闻赵贞吉此话,现场的诸多官员,当即陷入了沉寂之中。 “还有没有人要参加的?” 赵贞吉环顾一周后,又继续道。 有了傅帆作为表率,紧接着,又陆陆续续地站出来了几名官员。 赵贞吉将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本官现在将核查这些弹劾奏疏的重任,就正式交由你们了!” “另外,本官现在正式任命海瑞为负责此事的官员,你们都必须听从他的吩咐!”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时,似乎是不放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你们现在是代表我督察院办事,行事可以稍微大胆一些,遇到事情不要慌张,有本官在背后替你们撑腰!” 听闻赵贞吉此话,那些先前站出来,愿意处理这件事情的官员,尽皆沉声应道。 “是,大人,我们知道了!” 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赵贞吉点了点头,当即将目光收回,如此道。 “本官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们请便吧!” “是,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让他们斗个够!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吸纳着空气之中的灵气。 将整座养心殿都覆盖在内的聚灵阵则自动运转,方圆百里的灵气,都已经被集中到了这里! 嘉靖静心屏气,开始运转其所修炼的一气决,在功法的帮助之下,其吐纳灵气的速度,相较于之前,则快了一倍不止。 很快,养心殿内缭绕的灵气,都被嘉靖吸纳完毕。 旋即,只见嘉靖猛地睁开双眼,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霎时,先前还晴朗无比的天空,一下子就变得阴暗起来。 而养心殿的上空,不知何时,已经积聚起了大片乌云,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雷霆,煌煌天威,万不可测! 此刻,吕芳在万般恭敬地在养心殿外等候,见此情形,不由得呢喃道。 “奇怪,这京城的天气,怎么又开始随意变化了?” 很快,吕芳的脑海之中,不由得闪过这样一种猜测:“难道是陛下那边,又在沟通上苍了?” 想到这里,吕芳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养心殿内,嘉靖在用神识仔细查探了一番体内的状况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眼下,朕的身体状态已经彻底打磨至巅峰,只待下次修炼时,便可水到渠成,直接晋入下一个境界。” 随后,只见嘉靖猛地一摆手,在将法力撤去的同时,从蒲团之上起身。 养心殿内的聚灵阵,在失去法力的供应后,很快便进入了沉寂的状态。 而原本积聚在半空之中的乌云,也很快消散不见,天空又如同先前一样,晴朗无云。 一直守候在养心殿外的吕芳,见天气又重新变为晴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暗自道。 “看来陛下那边已经与上苍沟通完毕了。” “我也能够顺势将谭纶寄来的书信,交由陛下了!” 想到这里,吕芳旋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来到养心殿的门前,轻声道。 “启禀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嗯,进来吧。” 从养心殿内,传来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 随即,只见吕芳神色一凛,推开门,进入了养心殿。 吕芳一进入养心殿,便十分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疲惫,顿时消散不少,连带着就连心境,也变得颇为平和。 嘉靖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潜心钻研着那本阵法秘籍。 “启禀陛下,这里是福建巡抚谭纶寄给您的信!” 吕芳只是大致瞥了一眼后,便匆匆移开目光,旋即来到嘉靖的身旁,恭敬道。 “哦,谭纶?” “他给朕写信干什么,难道是福建那边出什么事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嘉靖将信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并将其拆开。 待嘉靖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不由得朗声笑道。 “哈哈,这个谭纶,不错不错!” 一旁的吕芳见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随即恭敬询问道。 “陛下,可否是福建那边,有了什么进展?” 嘉靖听闻吕芳的询问,也是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没错,在不久前,谭纶亲率大军,将盘踞在福建当地的盗匪,尽皆剿灭!” “不仅如此,谭纶还缴获了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银子!” “另外,谭纶还从那些与盗匪有所勾结的豪绅地主家中,翻出了一万五千亩的田契。” “谭纶在给朕的信中写到,他正打算将这一万五千亩土地,分给那些没有地的老百姓。”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眼下,这笔银子,正经由大运河,运送至京城,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陛下,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一旁的吕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显得颇为兴奋,旋即应和道。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以及匪患,都已经得到根除!” “再加上,朝廷已经正式解除了海禁,百姓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一点。” 一旁的吕芳见状,当即恭维道。 “陛下,您是我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朝廷已经将东南沿海的倭寇尽数消灭,不仅如此,还一举扭转了国库空虚的现状。” “眼下,我大明国库之中的存银,在不收取任何赋税的情况下,足可支撑十年之久!” “奴婢对陛下敬佩之至,还请陛下受奴婢一拜!” 吕芳说完,便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旋即拜了下去。 嘉靖对于吕芳所拍的马屁很是受用,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随即吩咐道。 “朕知道了,起来吧!” “是,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随后,只见嘉靖拿起桌上的茶壶,在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询问道。 “不过朕听说,眼下,这朝堂之上,似乎不甚太平,弹劾之风日盛!” “吕芳,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吕芳在察觉到嘉靖那上下打量的目光后,身体骤然绷紧,在犹疑片刻后,方才给出回答。 “启禀陛下,自从上次宫中传出,景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的消息后,这种情况便开始了,最早是由……” 而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支支吾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嘉靖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顺势接过吕芳的话头,继续道。 “最早是由徐阶他们率先上的弹劾奏疏!” “而严嵩不愿意坐以待毙,于是便指使手下,展开反击!” “不仅如此,朕还听说,眼下督察院那边,已经快要被弹劾的奏疏给堆满了。” “吕芳,朕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启禀陛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面对嘉靖的问询,吕芳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当即回应道。 “陛下,既然您已经知晓这背后的缘由了,需不需要奴婢出面,让他们双方停下来?” 吕芳见状,旋即小心翼翼地向嘉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不必了,既然他们想斗,那么朕就让他们斗个够,也好多腾一些位置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伱的朋友,就是你的敌人了!” “这样一来,也省去了调查的功夫,督察院那边只需要核实便可!” 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拒绝了吕芳的提议。 “对了,你让赵贞吉留意一下,其中若是有弹劾胡宗宪以及谭纶的奏疏,都给朕拦下来!” 嘉靖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当即神色一凛,如此回应道。 (本章完) 第三百章 争先拉拢 京城,严府。 只见严世蕃颇为激动地敲响了严嵩的房门,开口道。 “父亲,孩儿有要事要汇报!” 旋即,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显露出严嵩的身形,缓缓道。 “进来吧!” “是,父亲。” 严世蕃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进入了严嵩的房间之中。 “父亲,您知道赵贞吉将此次核查弹劾奏疏的重任,交给了谁吗?” 严世蕃一进入房间,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向严嵩如此道。 “哦,是谁?” 听闻此话,严嵩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父亲,要我说,这个赵贞吉可真够卑鄙无耻的,居然把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刚来督察院任职不久的人,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来背锅吗?” 或许是察觉到严嵩的目光,严世蕃轻咳两声后,方才步入正题。 “咳咳,父亲,赵贞吉将核查弹劾奏疏的重任,交给了一名名叫海瑞的官员。” “况且,这个海瑞,曾经在浙江淳安县,任知县一职。” “其就在胡宗宪的治下任职,孩儿的属下郑泌昌,还是这个海瑞的顶头上司呢!” 严世蕃偷偷观察着严嵩脸上的表情,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说,这个海瑞,曾经在浙江任职?” 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严世蕃,转而确认道。 “是的,父亲,千真万确!” 严世蕃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话后,沉吟良久后,嘱咐道。 “严世蕃,你去让咱们的人,接触一下这个海瑞。” “要是他愿意站到我们这边的话,那么徐阶那伙人,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严嵩的话音刚落,严世蕃便沉声应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正当严世蕃信心满满,准备离开之际,耳边又再次响起了严嵩的叮嘱。 “对了,先前陛下所吩咐的改进旗帜一事,也不要忘了!” “得尽快拿出一个成果,向陛下那边展示。” 听闻此话,严世蕃迈步离去的脚步一顿,当即恭敬应道。 “父亲,孩儿知道了。” …… 裕王府内,徐阶等人也汇聚一堂,共同商议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这个严嵩当真是疯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书房外,能够隐隐约约地听见徐阶的咆哮声。 “徐阁老,冷静!“ “那严嵩行事如此激进,想必已经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于是选择将所有的筹码尽皆压上,作最后一搏!” 一旁的高拱见状,旋即出言安慰道。 “唉,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没有预料到,这个严嵩的反击会如此果决,害得我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在经过高拱的劝诫后,徐阶也是逐渐冷静下来,语气之中充满了自责。 “徐阁老不必自责,我们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依计行事便可。”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也紧跟着安慰了一句。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只见徐阶话锋一转,在环顾一圈后,缓缓道。 “就在不久前,谭纶派人给我送来书信,在信中,他详细描述了目前福建的情况。” 徐阶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又继续道。 “先前盘踞在福建境内的盗匪,已经被谭纶尽数剿灭。” “不仅如此,他还缴获了一大笔银子!眼下,这笔银子,正经由大运河,往京城运送,算算日子,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 “这样一来,咱们在陛下那边,也算是博得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分。” “另外,谭纶还从那些与盗匪有所勾结的豪绅地主家中,找出了一万五千亩田契!” 当徐阶说到这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这可是一万五千亩土地啊! 随后,只见朱载坖站了出来,转而向徐阶询问道:“敢问徐阁老,这一万五千亩土地,应该作何用途?” 只见徐阶将目光转向朱载坖,缓缓道:“殿下,这一万五千亩土地,将按照原来的计划,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 在解答完朱载坖的疑惑以后,徐阶旋即又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高拱和张居正身上,继续道。 “而这,也正是谭纶向我写信的原因,他势单力薄,无法凭借自身的实力促成此事!” “他想让我派遣官吏,前去协助此事。” 听闻此话,高拱在与张居正互相对视一眼后,方才给出了回应。 “嗯,徐阁老,这件事情不得不做!” “眼下,咱们承担的事务越多,陛下那边就越不好苛责咱们。” 徐阶听闻高拱所言,也觉得颇为有道理,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的张居正却是开口了。 “徐阁老,您知道最近督察院那边,将核查弹劾奏疏的重任交给了谁吗?” 徐阶听闻此话,沉吟片刻后,方才缓缓回应道。 “知道,好像是一名叫做海瑞的官员!” 徐阶说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鄙夷的神色,继续补充道。 “这个赵贞吉可真够卑鄙无耻的!” “居然让一个刚来督察院任职不久的人来负责此事,这不明摆着让这个海瑞出来背锅吗?” “而他自己则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 徐阶的这番话,自然也得到了高拱的认同,只见其点了点头,旋即补充道。 “徐阁老说的有道理,这个赵贞吉当真是卑鄙无耻!” 一旁的张居正只是摇了摇头,缓缓道。 “据我所知,这个海瑞先前在浙江任职,其顶头上司就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 听闻此话,徐阶和高拱这才反应过来,同时,内心对于这个海瑞的警惕程度,也拉到了最高。 “你是说,这个海瑞,很有可能是严党那边的人?” 徐阶犹豫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暂时还不能够排除掉这个可能,不过我听说,这个海瑞颇为清廉正直,且极富才能!” “他在淳安县任知县的这段时间,将整个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其治下的百姓无不夸赞。” “像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与严党那伙人同流合污。” 张居正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一旁的高拱见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只见其从座椅上缓缓起身,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派人前去接触一下这个海瑞,刺探一下他的虚实!若是能够让他站到咱们的这边来,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将大有裨益。” “倘若他真是严党那边的人,那咱们也可以顺势将其除去,扫清一大障碍!” “你们觉得如何?” 高拱的话音刚落,剩余的几人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没问题。” “我也是。” “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上门拜访 浙江,浙直总督府。 自从胡宗宪将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尽数剿灭以后,便清闲了不少,每日只需要处理一下总督府内的事务即可。 也正是因为如此,相较于以前,胡宗宪有了更多的休闲时间。 眼下,胡宗宪正在书房内练字。 “呼,总算是完成了!” 胡宗宪看着书案上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总督大人,陛下的回信来了!” 听闻此话,胡宗宪旋即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沉声吩咐道。 “进来吧!” 在得到胡宗宪的应允后,来人方才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将书信递交到胡宗宪的手中。 “总督大人,这里便是陛下的回信了!” 胡宗宪将信封接过,随即将目光从来人身上移开,缓缓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总督大人!” 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来人在向胡宗宪行礼后,便恭敬离开了,其在离开时,便如同往常一样,将书房的门也一并带上了。 随后,只见胡宗宪来到书案前坐下,在顺势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方才将信拆开,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爱卿在信中所言之事,朕均已知晓,眼下朝廷的战略部署,是应该做出调整了!” “此外,不仅朝廷的战略重心应该转移,东南沿海一带的剿倭方略,也应该有新的变化。” “对于那些倭寇,不能够再像以往一样,擒获以后,尽皆诛杀!” “而是要从中甄别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人,至于那些冥顽不化的倭寇,则按照以往的惯例,直接诛杀便可!” “另外,朝廷马上就会下发相应的通知,届时,将开放更多的港口,用作与番邦商人通商之用,浙江原本废弃的港口,也将得到恢复。” 胡宗宪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满是喜色,庆幸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朝廷将要开放更多的港口,用作通商之用!还好之前让郑泌昌将宁波港那边的事宜,都处理了一遍。” 胡宗宪说完,旋即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后,又继续往下看去。 “爱卿所立下的功绩,朕都看在眼里。” “朕先前的承诺仍然没有变,待东南沿海一带,彻底安定后,你就正式入阁吧!” 胡宗宪在将信中的内容彻底看完以后,内心满是激动之色,不由得呢喃道。 “臣胡宗宪,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旋即,只见胡宗宪颇为郑重地将信收好,唤来下属,吩咐道。 “把他们都给本官叫过来,就说本官有事情找他们商议!” “是,总督大人!” 那名下属应声以后,没有做丝毫停留,当即便踏上了路途。 …… 布政使衙门,郑泌昌正在处理着衙门的公务。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什么时候,我也能够像海瑞那样,被调往京城任职啊!” “海瑞这家伙,到了京城以后,就杳无音讯了,想找他增进一下关系,都没有相对应的渠道。” 郑泌昌在抱怨完毕后,旋即唤来下属,将处理完毕的公文,拿下去。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下属来到郑泌昌的面前,恭敬禀报道。 “大人,总督府那边来人了。” 郑泌昌听闻下属的禀报,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道。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让人家进来,要是耽误了什么事情,本官饶不了你!” “是,大人,下官马上就去。” 听闻此话,先前那位下属顿时慌了神,在丢下这句话后,便匆忙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只见先前那位,从总督府过来的官吏来到郑泌昌的面前,禀报道。 “布政使大人,总督大人让您马上过去一趟总督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郑泌昌坐于上首,点了点头,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布政使大人!” 来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布政司衙门。 待来人离开以后,只见郑泌昌单手支撑着下巴,思衬道。 “总督大人,突然召集我等前去总督府议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郑泌昌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路程。 …… 当郑泌昌乘坐轿子来到总督府时,才猛地发现,就连戚继光和俞大猷,也一并赶到了总督府。 郑泌昌见状,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暗自道:“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郑泌昌旋即将内心纷乱你的思绪压下,向总督府门口走去。 只见其来到何茂才的面前,询问道:“老何,你知道总督大人此番,突然将我们召集于此,所为何事吗?” 何茂才只是转过身瞥了郑泌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等着了!” 就在这时,一位总督府的官吏上前,对着众人开口道。 “总督大人,让你们先去议事大厅等候,他马上就来!” “是!” 众人在应声以后,旋即进入总督府,来到议事大厅,并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片刻后,只见胡宗宪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入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众人见状,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向胡宗宪恭敬行礼道。 “我等见过总督大人!” “嗯,坐,都坐。” 胡宗宪点了点头,而后吩咐道。 待众人全都坐下以后,胡宗宪方才开口道。 “这次召集大家前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 听闻胡宗宪此话,在场的众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胡宗宪的身上,生怕错过任何讯息。 胡宗宪停顿了片刻,在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戚继光以及俞大猷身上后,方才开口道。 “在这之前,本官得到了陛下那边的指示。” “陛下在信中特别交代,我东南沿海一带的剿倭方略,也应该有新的变化!” “不能够再像以往那样,擒获倭寇后,尽皆诛杀,而是要从中甄别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倭寇,至于那些冥顽不化,不愿意替我大明办事的倭寇,仍然按照以往的方式进行处置!” “本官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胡宗宪说完,将目光从戚继光俞大猷的身上移开,询问道。 “总督大人,我等听明白了!” 只见俞大猷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总督大人,下官还有一事不解,陛下让我们对那些倭寇进行甄别,并从中挑选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倭寇,可否是为了什么计划而服务的?” 只见戚继光站了出来,向胡宗宪询问道。 对于戚继光所提出的这个问题,胡宗宪并不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 因此,胡宗宪只是摇了摇头,缓缓道。 “具体的缘由,本官也不太清楚,陛下的智慧,岂是我等能够揣摩的?” “既然陛下这么吩咐了,那么咱们只需要照做就行!” “多谢总督大人替下官解惑!” 戚继光在听完胡宗宪的这番话后,点了点头,沉声应道。 “接下来,本官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朝廷即将开放更多的港口!” “朝廷下发的文书,已经在路上了,而我浙江的宁波港,也在开放之列。” “郑泌昌,眼下宁波港的情况如何了?” 只见胡宗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郑泌昌,如此询问道。 “总督大人,先前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将宁波港的诸多事宜,都大致处理了一遍!” “眼下,宁波港的港口,所能够停泊的船只数量,大概是鼎盛时期的七成左右。” 面对胡宗宪的询问,郑泌昌在组织好语言后,便给出了回答。 “嗯,七成就七成吧!” “接下来,与港口有关的诸多事宜,你还要多上点心才是。” “海贸这方面,可是陛下颇为关心的!” 胡宗宪说完,将目光转向郑泌昌,沉声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下官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只见郑泌昌神色一凛,当即应声道。 …… 京城,海瑞目前所居住的宅邸前。 “大人,这里便是那海瑞目前所居住的地方!” 只见一名下属来到工部侍郎罗龙文的面前,恭敬禀报道。 “这里,便是那海瑞的住处?” “不错不错,周围的环境还算清幽,房屋的装饰也颇有一番格调。” 工部侍郎罗龙文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旋即将海瑞目前所居住的宅邸大致打量了一番,如此评价道。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纷至沓来 “你,上去敲门!” 罗龙文说完,随意指了指一旁的下属,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而被罗龙文指到的那名下属在应声以后,当即来到海瑞家的门前,并敲响了房门。 随后,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此刻,海瑞的妻子王氏,正在厨房内准备着今天的晚饭。 待她听清楚,从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后,不由得感到些许诧异。 “自己和海瑞都是初来乍到,还没有在京城站稳脚跟,根本就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前来拜访!” “难道说,是海瑞的同僚?”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只见王氏从厨房走出,打开了大门。 只见工部侍郎罗龙文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见王氏出来,当即上前一步,询问道。 “请问这里是海瑞,海大人的住处吗?” 王氏听闻此话,待她将视线转向罗龙文身后那几名挑着礼物的奴仆,不由得暗自提高了警惕,点了点头,缓缓道。 “请问你们是……” 只见罗龙文微微一笑,如此回应道:“本官是工部侍郎罗龙文,此番便是专程前来拜访海瑞大人的!” 王氏在得知罗龙文的身份后,脸上神色不变,但是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可是工部侍郎啊,海瑞什么时候与这种大官认识了?” 很快,王氏便回过神来,如此道。 “大人请进,我这就去帮你把海瑞叫来!” 王氏说完,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而罗龙文则背着双手,颇为悠闲地欣赏着院内的景色。 “还请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王氏在将罗龙文引领到候客厅后,为其倒上一杯热茶,如此吩咐道。 “嗯,麻烦夫人了。” 罗龙文点了点头,旋即在王氏所安排的座位上坐下。 看着王氏离开的背影,罗龙文不禁如此想到。 “这个海瑞,还真有意思,都已经在督察院任职了,却还过着如此清贫的日子,家中居然没有一个奴仆!” 罗龙文说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打算品一品茶。 随后,只听‘噗呲’一声,罗龙文将先前喝进嘴里的茶水,尽皆吐了出来。 “呸,这什么茶,好难喝啊!” 罗龙文说完,脸上满是嫌弃之色,旋即将茶杯放回原处。 “这个海瑞生活如此清贫,屋内的陈设也是极其简朴,看来得从这方面下手了!” 罗龙文捏着下巴,如此想到。 …… 书房内,海瑞正在将从督察院内拿回来的弹劾奏疏,进行整理归类。 在这之前,海瑞便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规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眼下,而海瑞的任务便是,将这些弹劾奏疏,整理归类,待整理完毕后,再一一进行核实。 正当海瑞忙碌之际,只见王氏推门走了进来。 海瑞仍然专注于手中的弹劾奏疏,连头都没有抬,旋即开口道。 “我现在正忙着呢,有什么话,等我忙完了再说。” “先停一下,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海瑞见妻子王氏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当即询问道。 “出什么事了?” “就在刚才,有一名自称是工部侍郎罗龙文的官员,前来拜访,我让他暂时在候客厅等着!” 海瑞在听完妻子的描述后,也是颇为吃惊,不由得皱了皱眉,追问道。 “你说什么,来人是工部侍郎罗龙文?” “是啊,怎么了吗?” 王氏在看到海瑞脸上那严峻的神色后,也是慌了神,旋即向海瑞确认道。 “这个罗龙文,可是当朝小阁老严世蕃的……” “唉,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我现在马上过去一趟!” 只见海瑞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吩咐道。 海瑞说完,不等王氏有所回应,便径直离开了书房,向候客厅走去。 候客厅内,正当罗龙文有些不耐烦时,只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待他循声望去,只见海瑞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向其拱了拱手,恭维道:“大人前来拜访下官,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罗龙文见状,也随即从座椅上起身,向海瑞拱了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本官冒昧来访,还望海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大人,请!” “请!” 海瑞坐于上首,顺势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不等海瑞开口,罗龙文便抢先一步询问道。 “不知海大人,之前在何处任职啊?” “来了,开始套近乎了!” 海瑞心里如此想着,在轻笑一声后,如此回应道。 “在这之前,下官曾经在浙江淳安县,任知县一职,后幸得赵大人青睐,方才来到这督察院任职!” 罗龙文在听完海瑞的自我介绍后,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当即向海瑞确认道。 “你说你先前在淳安县任职,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名叫做郑泌昌的官员?” 听闻此话,海瑞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犹豫之色,当即点了点头,回应道。 “自然认识,郑大人可帮了下官不少的忙呢!” “下官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郑大人。” 海瑞说完,脸上适时浮现出些许的黯然之色。 听闻此话,罗龙文顿时一喜,心中暗道。 “看来郑泌昌帮过海瑞不少的忙,这个海瑞,四舍五入,也算是咱们这边的人了!” “这下小阁老所交代的任务,也可以顺利完成了!” 随后,只见罗龙文轻咳两声,向海瑞确认道。 “本官听说,赵大人将核查弹劾奏疏的重任,交到了你的头上?” 海瑞听闻此话,脸上旋即浮现出坚毅之色,一字一句道。 “嗯,没错!” “赵大人,对下官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是将如此重任交由下官!” “于情于理,下官都必须将这件事情办好,如此,方才能够对得起赵大人对下官的栽培。” 而罗龙文对于海瑞方才所说的这番话,则是嗤之以鼻,暗自道。 “蠢货,这个赵贞吉明摆着是把你推出来背锅的!” “到时候,若是事情有了进展,赵贞吉便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表明,这都是自己慧眼如炬,用对了人,若是事情的进展不顺利的话,他便把你推出去承受双方的怒火!” “这个赵贞吉,当真是卑鄙无耻!” 想到这里,罗龙文对于赵贞吉这个人的观感,更差了。 正当其想要向海瑞解释这背后的一切时,只听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罗龙文听得这阵敲门声,内心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暗自道。 “除了我,还会有谁前来拜访海瑞呢?” “该不会是清流那边的人吧!” 很快,罗龙文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待大门打开以后,只见户部右侍郎王廷走了进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这之前,双方都没有预想过彼此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在沉寂了片刻后,异口同声道。 “你来干什么?” (本章完) 发烧了,今天只有两更 本来想硬撑着写一章的,结果脑子一团浆糊,写出来的东西也不堪入目…… 《我,嘉靖,成功修仙》发烧了,今天只有两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零三章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起得罪吧! “哼,你能来,本官就不能来了?” 只见户部右侍郎王廷冷笑一声,旋即将目光转向罗龙文,如此道。 听闻此话,只见罗龙文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转而讥讽道。 “哼,真是一群卑鄙小人,只会耍这些手段!” 王廷对于罗龙文的指责并不在意,似笑非笑道。 “既然如此,那么罗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还是说,你和本官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王廷的话音落下,旋即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海瑞,偷偷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见海瑞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海瑞,还没有跟严党那边达成什么实质性的协议,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是这副反应了。” 此时此刻,罗龙文已经被彻底激怒,在他看向王廷的眼神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该死的清流,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来坏事!” “本来马上就能够完成小阁老所交代的任务了,现在这个王廷出来搅和,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 王廷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恶意,脸上流露出些许嘲讽之色,缓缓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官,你以为严世蕃现在还能够保得住你吗?” “他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罗龙文听闻此话,将目光从王廷的身上移开,沉声道。 “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咱们等着瞧吧!” “就凭你们,也想要对付……” 正当现场的火药味愈加浓烈时,从一旁传来海瑞那颇为平淡的声音。 “两位大人,你们是不是忘记这里是哪里了?” “这里是我家,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下官放在眼里了?” 海瑞说完,将目光从两人身上一一扫过,冷冷道。 当二人被海瑞那冷冽的目光扫视而过时,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所盯上。 “海瑞,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官可是……” 王廷从海瑞的眼神中脱离出来,大喘着粗气,当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制海瑞时,却被海瑞冷冷打断了。 “你是什么官职,本官并不感兴趣!” “本官只知道,三声之后,如果你还没有滚出我家的话,那么本官就不客气了!” 海瑞说完,旋即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罗龙文,补充道。 “还有你,罗大人,你也一样!” “我?” 听闻此话,罗龙文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些许疑惑之色。 在他看来,这个海瑞曾经在浙江任职,又受过郑泌昌的恩惠,是妥妥的“自己人”,接下来,只要自己向他提出要求,再辅以相对应的承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才对。 而眼下,这个海瑞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罗龙文身居高位许久,如何能够忍受这种侮辱,当即威胁道。 “海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本官背后可是……” 海瑞只是颇为轻蔑地瞥了罗龙文一眼,缓缓道。 “罗大人,本官知晓你的后台是谁,还有那边的王大人,本官对于你的底细也一清二楚!” “在这里,本官得提醒两位大人一句,你们此次前来,是来求我替你们办事的。” “而刚刚你们的所作所为,像是来求人的样子吗?” 海瑞说完,脸上满是轻蔑的神色,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道。 “本官的话已经说完,两位大人对此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若是没有,你们两个,现在就可以滚了!” 话音落下,只见罗龙文与王廷的眼中满是忌惮之色,旋即,两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便放下狠话道。 “海瑞,你会后悔的,咱们等着瞧!” “两位大人慢走,我海瑞等你们的好消息。” 望着罗龙文以及王廷离开的背影,海瑞还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而远处的王廷在听到海瑞的这句话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待彻底看不见罗龙文以及王廷的身影后,海瑞脸上的表情,旋即被凝重所取代。 从先前严党那边的罗龙文前来拜访自己,到后来清流那边的王廷也出现在自己家中,海瑞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已经被双方盯上了。 若是自己答应任何一方的要求,那么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有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方才能够从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求得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海瑞的妻子王氏出现在海瑞的身前,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方才我听见……” “没事的,接下来我要去一趟赵大人那边,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于他!” “嗯,你多加小心。” “放心吧没事的,你就在家中安心等候,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开,明白吗?” “嗯。” 在悉心安慰完妻子后,海瑞便踏上了前往赵贞吉家中的路途。 …… 京城,严府。 书房内,严世蕃正按照先前嘉靖的吩咐,吩咐画师,改进旗帜。 “嗯,不错不错,你们跟着管家,去领赏钱吧!” 严世蕃看着眼前已经被完成的作品,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多谢小阁老!” 那几名画师见状,在向严世蕃恭敬行礼后,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前去领取赏钱了。 这一次的旗帜,则完完全全是按照先前嘉靖的吩咐所改进的! 在保留严世蕃设计方案的同时,还将徐阶等人设计的那条龙,也一并加上了。 “这样一来,便能够向陛下那边交差了!” 严世蕃说罢,旋即将已经完成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收好,待下次内阁会议的时候,当面递呈给皇帝。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奴仆来到严世蕃面前,战战兢兢地禀报道。 “小阁老,罗大人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禀报!” “把他带到候客厅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只见严世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如此吩咐道。 “是,小阁老!” 在得到严世蕃的吩咐后,奴仆不敢停留片刻,旋即离开了房间。 很快,一直在门外等候的罗龙文便在奴仆的带领下,来到了候客厅。 片刻后,只见一名侍女上前,为罗龙文倒上一杯热茶。 罗龙文见状,当即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霎时,一股甘甜清冽的味道弥漫在他的口腔之中,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感慨道。 “这才算茶嘛,先前海瑞招待本官的茶,到底是什么玩意!” “海瑞,你给本官等着,你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罗龙文如此想着,内心对于严世蕃的到来,则更加期盼。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殊途同归 随后,只见严世蕃迈着颇为急切的步伐,赶到了候客厅。 罗龙文见严世蕃到来,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向严世蕃行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下官见过小阁老!” “嗯。” 严世蕃点了点头,旋即坐于上首,一旁的侍女如同先前一样,恭敬上前,为其倒上一杯热茶。 严世蕃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后,将目光转移到罗龙文身上,缓缓道。 “对了,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罗龙文见严世蕃提及此事,面露犹豫之色,支支吾吾道。 “小……阁老,事情是这样的……” 面对严世蕃的问询,罗龙文不敢有丝毫隐瞒,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严世蕃复述了一遍。 不出意料,严世蕃对此颇为震怒。 随后,只见严世蕃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来到罗龙文的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废物,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要你何用?” “事情没办好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人给得罪死了!” 听闻此话,罗龙文的脸上满是委屈之色,旋即解释道:“小阁老,这件事情真的不怪下官,都怪那个海瑞,是他……” 罗龙文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世蕃冷冷打断了。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马上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见此情形,罗龙文也不敢再多作解释,生怕彻底将严世蕃惹怒,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就不是自己所能预料的了。 在权衡完利弊以后,罗龙文便从座椅上起身,灰溜溜地离开了严府。 严世蕃看着罗龙文离去的背影,暗自骂道。 “真是废物,我的手下怎么全是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不行,得赶紧将这件事情告知父亲,让他来做决断!” 想到这里,严世蕃当即向书房走去。 …… 书房内,严嵩正戴着老花镜,处理着尚未完成的事务。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严世蕃的声音。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嗯,进来吧!” 在得到严嵩的应允后,严世蕃方才推门而入。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严嵩打量着严世蕃脸上的神色,如此询问道。 “对了,先前吩咐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还算顺利吧?” “另外,那个海瑞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严嵩仿佛是突然想到似的,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颇为随意地询问道。 严世蕃听闻此话,整个人就如同先前的罗龙文一样,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随后,严世蕃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如此回应道。 “父亲,您先前所吩咐的,按照陛下所提出的建议,重新设计旗帜一事,目前已然办妥!” “只不过,海瑞那边出现了问题,事情办砸了!” 严嵩从严世蕃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当即追问道。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严世蕃在脑海中整理好语言后,方才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都告知于严嵩。 “父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孩儿自从接到您的吩咐后,便派遣工部侍郎罗龙文,前去海瑞家拜访,想要让他说服海瑞,替咱们办事,谁知道……” 伴随着严世蕃的叙述,严嵩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随后,只见严嵩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在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方才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罪到罗龙文身上。” “这个海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替咱们做事,当然,他也不可能替徐阶他们做事!” 严世蕃被严嵩的这两句话搞迷糊了,旋即询问道。 “父亲,孩儿不明白您的意思……” 严嵩只是淡淡地瞥了严世蕃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随即解释道。 “在这之前,这个海瑞应该提前预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 “因此,无论是咱们的人先到,亦或者是清流那边的人先到,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个海瑞,都会在时机恰当的时候翻脸!” 严嵩说着,见严世蕃的脸上仍然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 “你不妨想想,他一个刚刚调任京城任职的官员,一无根基,二无背景!” “还没等彻底熟悉手头的工作,便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给推到了风口浪尖,换作是你,你应该如何应对?”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也是似有明悟,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缓缓道。 “父亲,我明白了,这个海瑞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向咱们传递讯息,以此,来表明他的态度。” “也就是说,咱们和清流,他谁都不帮!” 眼见严世蕃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严嵩点了点头,如此道。 “嗯,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紧接着,只见严世蕃鼓起勇气,向严嵩请求道。 “父亲,您看,咱们需不需要对这个海瑞采取一些措施?”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话后,瞬间勃然大怒,随即厉声道。 “你这个蠢货,你难道要把海瑞,往清流那边逼吗?” “暂时不需要管他,保持现状即可,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再行打算,明白了吗?” 严世蕃突然遭此训斥,脸上满是惊惧之色,旋即回应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随后,只见严嵩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行了,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是,父亲,孩儿告退!” 严世蕃在向严嵩恭敬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 另外一边,王廷在从海瑞的家中离开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徐阶的府上,将事情的经过,都原原本本地给徐阶复述了一遍。 “徐阁老,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个海瑞如此嚣张跋扈,咱们要不要……” 王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徐阶冷冷打断了。 “行了,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够去找这个海瑞的麻烦!” “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背着我前去报复海瑞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徐阶在说到这里时,陡然间提高了语调,其中所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徐阶的这番态度,也让王廷颇为不忿,当即开口道。 “徐阁老,这个海瑞明明……” 徐阶听闻此话,瞬间怒不可遏,当即提高了音量,斥责道。 “闭嘴,不要再说了,难道你想要把海瑞往严党那边推吗?” “总之,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王廷听闻此话,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下去,如此回应道。 “是,徐阁老,下官知道了。” “下官会听从您的吩咐,不去找那个海瑞的麻烦的!” 徐阶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安慰道。 “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这点牺牲,是十分有必要的!” “届时,等斗垮了严党,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随后,只见徐阶将目光从王廷的身上收回,如此吩咐道。 “接下来我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你可以回去了!” “徐阁老,下官告退!” 眼见徐阶下了逐客令,王廷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在向徐阶恭敬行礼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徐阶的宅邸。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出手干预 此刻,赵贞吉正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海瑞,缓缓道。 “你是说,双方都分别派人前来你家拜访?” 海瑞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是的大人,一位是工部侍郎罗龙文,另外一位是户部右侍郎王廷。” 赵贞吉在听完从海瑞口中说出来的这两个人名后,内心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惊诧。 “双方居然会派这两个人前来游说,看来这其中的猫腻不小啊!” 待赵贞吉将内心的思绪尽数压下,旋即将目光转向海瑞,出言安慰道。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伱只需要按部就班,不偏不倚地行事即可。” “本官敢保证,绝对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就算是有,也绝对过不了本官这一关!” 海瑞在得到赵贞吉的保证后,整个人也是放下心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向赵贞吉恭敬行礼道。 “下官海瑞,多谢大人!” 赵贞吉见状,从座椅上起身,亲自将海瑞扶起,如此叮嘱道。 “海瑞,你是本官最为看重的下属,遇到事情,不要害怕,有本官在背后替你撑腰!” “接下来,你只需要把手头的事情办好就行!” 海瑞在听完赵贞吉的这番话后,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暖意,旋即沉声应道。 “是,大人,下官明白!” …… 而接下来的几天内,朝廷的局势变得更加地波谲云诡,双方互相弹劾的力度,相较于之前,则有了极大的提升。 由徐阶所率领的清流,很快便组织好了相应的力量,展开了对严党的反扑。 双方你来我往,肆意弹劾对方的重要成员,只不过在整个过程中,仅仅只有两人没有受到波及,一位是谭纶,另外一位,则是胡宗宪! 而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对错,只有阵营。 哪怕是像迟到早退,这种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也会被拿来添油加醋一番,进而引申出官员不称职。 渐渐地,双方打出了真火,各种积压已久的冤案、错案等等,都被翻了出来。 一大批官员受此牵连,锒铛入狱。 锒铛入狱的这批官员,为了减轻罪责,纷纷开始不负责任地胡乱攀咬起来,也因此,被牵涉进去的官员越来越多! 试问,在官场上沁浸多年的这些人,又有几个人是经得起查的? 在见证了同僚的悲惨下场后,残存下来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而这也影响到了朝廷的日常运转,导致朝廷的运转效率大大降低,许多政令都被积压了下来。 而海瑞在这个过程中,也亲自处理了许多贪赃枉法的官员! 不过奇怪的是,无论是严党亦或者是清流,都没有向他出手的意思,这让一部分官员看到了契机,旋即开始与海瑞攀起了关系。 此刻,严府书房内。 “父亲,不能再这么继续斗下去了,眼下咱们的人,可谓是损失惨重啊,其中有不少都是因为陈年旧事被翻出来,然后进了监狱!” “尤其是那个海瑞,抓了咱们不少的人!” 严世蕃将目光转向一旁正在练习书法的严嵩,愤愤不平道。 “别急,咱们难受,徐阶他们也好过不到哪去,他们不也损失了不少的骨干成员吗?” “接下来,就是看谁更能熬了,谁熬到最后,就是赢家!” “亦或者是由陛下亲自出面调停,不然的话,我看不到丝毫停下来的希望!” 严嵩说完,旋即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感慨道。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与吕芳下着围棋。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将目光转向吕芳,旋即询问道。 “吕芳,朕问你,最近京城内的局势如何了?” 吕芳在将白棋下入棋盘后,方才恭敬回应道。 “启禀陛下,眼下双方的斗争愈演愈烈,双方弹劾的奏疏已经快要将整个督察院堆满,有不少官员因此锒铛入狱!” “督察院那边已经叫苦不迭,朝廷的许多政令,也被积压了下来。”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神色平静,旋即将目光从吕芳身上收回,吩咐道。 “眼下,双方的斗争已经影响到了朝廷的日常运转了,朕也是时候让他们停下来了!” “这样吧,吕芳,你去把严嵩和徐阶都叫到朕这里来!”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神色一凛,当即从座椅上起身,沉声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嗯,快去快回。” 嘉靖在嘱咐这么一句后,就不再言语。 吕芳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迈步离开了养心殿。 ……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严府,至于徐阶那边,他则吩咐自己的干儿子冯保前去通知。 “父亲,吕公公来了!” 严世蕃的脸上满是喜色,旋即向严嵩如此汇报道。 “什么,吕公公来了,还不快让他进来!” 当严嵩从严世蕃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旋即吩咐道。 “是,父亲!” 很快,在严世蕃的带领下,吕芳进入了书房之中。 “严阁老,别来无恙啊?” 只见吕芳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抢先一步,向严嵩问好。 “见过吕公公!” 严嵩说完,从座椅上颤巍巍地起身,恭敬行礼道。 吕芳对此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做过多的寒暄,很快便直入主题。 “严阁老,陛下让您和徐阁老去一趟养心殿,他有事情要吩咐你们!” 听闻此话,严嵩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恭敬应声道。 “多谢吕公公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陛下的意思,严阁老,跟我走一趟吧!” 吕芳脸上的神色不变,如此吩咐道。 严嵩点了点头,旋即给一旁的严世蕃使了个眼色,然后只见严世蕃不动声色地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塞到了吕芳的手中。 吕芳感受了一番那一沓银票的厚度,脸上笑意更甚,继续道。 “严阁老,咱们这就出发吧!” “嗯。” 严嵩在应声以后,旋即跟上吕芳的步伐,走出了书房。 而在刚刚离开房间不久,只见吕芳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向严嵩询问道。 “严阁老,您可知道陛下此番将您和徐阁老叫至养心殿,所为何事啊?” 尽管内心已经有了关于这方面的一些猜测,但严嵩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对此毫不知情的模样,疑惑道。 “暂时不知,还请公公为在下解惑!” 吕芳见严嵩如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点道。 “陛下那边对于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可是颇为不满啊!” “此番叫二位前去,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事件平息 “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到了!” 只见吕芳迈步进入养心殿,向着坐在龙椅上的嘉靖恭敬禀报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嘉靖听完吕芳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便走出了养心殿。 片刻后,只见严嵩和徐阶跟随吕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吕芳在将人带到后,便如同往常一样,恭敬侍立在嘉靖身旁。 二人刚一进入养心殿,便同时跪伏于地,向嘉靖行礼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跪伏于地的严嵩以及徐阶身上收回,如此吩咐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二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来人,为两位阁老赐座!” 嘉靖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上前,为严嵩和徐阶准备好座椅。 待严嵩和徐阶都在座位上坐下以后,嘉靖方才缓缓道。 “你们两个,知道朕这次找你们过来,所为何事吗?” “启禀陛下,微臣不知,还望陛下直言!” 即便内心早已知晓皇帝此番,将两人召集于此的目的,但两人脸上仍然适时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向嘉靖询问道。 听闻此话,嘉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玩味之色,继续道。 “最近朝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说,两位阁老对此一无所知吗?” 一旁的徐阶,很快便听出了嘉靖话中所包含的意味,站了出来,沉声道。 “陛下说的,难道是指最近朝廷之中,弹劾之风日盛的事情吗?” 眼见徐阶愿意站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嘉靖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没错,朕指的就是这件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之中,又掀起了一股弹劾之风!” “朕听说,督察院那边的弹劾奏疏,多得快要堆不下了!” “现在弄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朝廷的日常运转,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停滞,许多政令被留中不发!” “你们两个,对此,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嘉靖说完,旋即用一种分外冰冷的目光分别扫视过严嵩和徐阶。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嘉靖将二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 “你们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内阁次辅,理应为百官做好表率才是!” “现在朝廷之中,弹劾之风如此盛行,你们的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说吧,想要朕怎么罚你们?” 嘉靖的话音刚落,严嵩便猛地顿首于地,泣声道。 “陛下教训的是,微臣作为内阁首辅,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为百官做好表率,理应受罚才是。” “微臣自愿罚俸半年,在家禁足七日,以示惩戒!”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没有做出任何评价,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询问道。 “徐阁老你呢,你想要让朕如何惩罚你?” 徐阶在暗自瞥了一眼严嵩后,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恭敬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也自愿罚俸半年,在家禁足七日,以示惩戒!” 只见嘉靖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继续补充道。 “嗯,既然两位阁老有如此之觉悟,你们的请求,朕准了!” “不过嘛,朝廷的诸多事务,也不能够落下!” “这样吧,到时候就让内阁那边派人,将需要你们两位处理的事务,各自送到你们的家中来,如何?” 眼见皇帝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规划,严嵩和徐阶只得点头称是。 “遵命,陛下!”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继续补充道。 “朕提醒你们一句,最迟明天,朕不想再看到朝臣相互攻讦的画面,一切都必须回到正轨!” “要是你们管不好自己的手下,那么朕就会考虑,换一个能够管住他们的人来!” “你们两个,都听明白了吗?” 严嵩和徐阶自然听出了皇帝话中所包含的意味,那就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要是再有人敢挑起纷争的话,那么皇帝就要亲自出手了。 随后,只见严嵩和徐阶脸上的恭敬之色不变,颤巍巍地向嘉靖行礼道。 “遵命陛下,微臣知道了!” 见事情已经完结,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们可以离开了。” “遵命,陛下!” 在听到嘉靖的这句话后,严嵩和徐阶顿时如蒙大赦,在向嘉靖行礼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养心殿,不敢作丝毫停留。 嘉靖看着严嵩和徐阶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暗骂道。 “这两个老东西,明明非常希望朕能够站出来,平息此事,却非要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要是接下来办事不力的话,看朕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站了出来,向嘉靖略微躬身道。 “启禀陛下,先前您所提到的那个海瑞,可是立下了不少功劳。” “不仅惩治了那些贪臣墨吏,还从他们家中,抄出不少银子呢!”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点了点头,吩咐道:“这样吧,让海瑞任右佥都御史一职。” “遵命,陛下!”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神色一凛,如此回应道。 …… 自养心殿出来以后,严嵩和徐阶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陛下那边已经给出了相应的指示,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双方的争斗,也即将告一段落! 此时此刻,严嵩和徐阶心中,对于皇帝的感情,只能用感恩戴德四个字来形容。 是皇帝亲自出面,方才结束了这场争斗! 有时候,明知道一件事情是错误的,但仍然需要将它进行到底。 原因很简单,一旦停下来,人心就散了! 此次,严党和清流之间的争斗,牵涉范围极广! 随着被牵涉到的官员越来越多,双方的仇恨也越来越大,到最后,谁都不能够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己方的内部首先便会出现问题,从而被对手抓住机会,一口吃掉,再无翻身的希望! 随后,只见徐阶将目光转向严嵩,缓缓道。 “严阁老,按照先前陛下所吩咐的那样,眼下朝堂之上这股肆意弹劾的风气,也是时候得到遏制了!” “您觉得呢?”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提议后,也是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是啊,如此歪风,万不可涨,必须终止!” “像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够让其蔓延再行至朝堂之上,徐阁老,咱们两个身上的担子,还重得很呐!”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鄢懋卿归来 “哈哈,本官总算是回来了!” 鄢懋卿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不由得激动道。 自从接到皇帝的命令,调遣南直隶当地的卫所士卒,大开杀戒以后,鄢懋卿征收盐税的进度也快了不少,再也没有官员敢跟他耍手段。 “大人,锦衣卫的人来了!” 就在这时,只见鄢懋卿的贴身侍卫上前,恭敬禀报道。 “嗯,本官知道了。” 鄢懋卿点了点头,旋即在贴身侍卫的带领下,见到了前来接应的锦衣卫。 那名前来接应的锦衣卫神色冷峻,在见到鄢懋卿这位左副都御史后,脸上方才有了些许表情,只见其对鄢懋卿拱了拱手,沉声道。 “见过大人!” 鄢懋卿只是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不必了,待确认银两的数目无误后,便进行交接吧!” “本官也可以让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锦衣卫上前,恭敬禀报道:“大人,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船上银两的数目,和先前报上来的基本一致,没有任何问题!” 那名锦衣卫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便吩咐下属,正式开始交接。 锦衣卫的效率很快,一刻钟不到,双方便完成了交接工作。 鄢懋卿看着驶向远处的那十几艘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道:“总算是结束了!” 说罢,鄢懋卿便乘坐早已准备好的轿子,向紫禁城行去。 由于十分出色地完成了收取盐税的任务,他也破天荒地得到了一次,亲自向皇帝述职的机会。 在乘坐轿子,前往紫禁城的路上,鄢懋卿都异常忐忑不安。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皇帝,更别说,亲自向皇帝述职了! “鄢懋卿啊鄢懋卿,你可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向陛下展现出你的才能!” 鄢懋卿在内心如此告诫自己,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紧张,他的额头上不时滚下大粒的汗珠。 离紫禁城越近,鄢懋卿的心就跳得越快,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听一道声音传来:“大人,前面就是紫禁城了!” 鄢懋卿听闻此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旋即从轿子里下来,正当他左顾右盼之际,只见一名太监走了上来,恭敬道。 “大人,请随我来!” “嗯。” 鄢懋卿在应声后,旋即便跟随这名太监的步伐,朝着紫禁城东门行进。 随后,只见这名太监从怀里掏出了一样凭证,在将其拿给禁军查验以后,他们便被放进了紫禁城。 一路上,这名太监都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没有替鄢懋卿解释的意思。 待其将鄢懋卿带至拐角处时,转过身来,吩咐道。 “还请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接应!” “你……等等!” 鄢懋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这名太监在七拐八拐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鄢懋卿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等候,不多时,只见一名老太监向他走来。 鄢懋卿见状,连忙恭敬道:“见过公公!” 谁知来人只是瞥了他一眼,颇为平淡地开口道。 “随我来吧,我带你去面见陛下!” 来人说完,便如同先前的那位太监一样,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就这样,双方沉默着,在紫禁城内缓缓穿行。 而路上所遇到的太监宫女,见老太监经过,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其恭敬行礼道。 “石公公!” 而这名石公公,对周遭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经过了多少条长长的走廊,在石公公的带领下,鄢懋卿最终还是来到了养心殿面前。 旋即,只见石公公转过身来,叮嘱道。 “待会儿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乱答,也不可坏了规矩,知道吗?” “另外,礼仪方面你要注意……” 伴随着石公公的讲述,鄢懋卿对于待会儿见到皇帝所需要用到的礼仪,也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待石公公将注意事项尽数讲解完毕后,只见鄢懋卿不动声色地,将一沓厚厚的银票塞到了石公公的手中,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多谢公公!” 在大致感知了一下银票的厚度以后,石公公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叮嘱道。 “记住,待会儿见到陛下,不要说太多废话。” 石公公在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多谢公公提醒!” 鄢懋卿感激涕零地说完以后,便将视线转向近在咫尺的养心殿。 …… “陛下,鄢懋卿正在外面等候!” 只见吕芳上前一步,来到嘉靖的身前,提醒道。 “哦,朕知道了,宣他进来吧!”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提醒后,点了点头,颇为平淡地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旋即便出了养心殿,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只听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宣左副都御史鄢懋卿,觐见!” 这道声音刚落,鄢懋卿便踏上了养心殿的台阶,不多时,其便进入了养心殿。 当鄢懋卿进入养心殿的那一瞬间,便立刻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自己层层包裹,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其在愣神了片刻后,方才想起先前石公公的叮嘱,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并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盐税的具体账册,还请陛下验看!” 听闻此话,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而后者也很快会意,只见其来到鄢懋卿的身前,将账册接过后,又返回嘉靖的身旁,万般恭敬道。 “陛下!” “嗯。” 嘉靖应声后,便从吕芳的手中接过账册,开始翻看了起来。 只见账册的第一页如此记载着,浙江,一百二十六万两! 嘉靖在草草翻看了几页后,便失去了兴趣,旋即将账册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鄢懋卿,出言勉励道。 “鄢懋卿,你做得不错,此番收取盐税,你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一次性,就从全国各地,收取到了一千五百多万两银子。” 面对皇帝的夸赞,鄢懋卿有些不好意思,当即沉声道。 “作为臣子,能够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福气!” 嘉靖听闻此话,旋即将目光从鄢懋卿的身上收回,沉声道。 “说的好,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往后的盐税就都由你来收吧!” 鄢懋卿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 “启禀陛……陛下,微臣觉得……” 只不过鄢懋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打断了。 “哦,鄢懋卿,你不愿意替朕分忧吗?” “还是说,你方才说的为君分忧一事,都是在欺瞒朕?” 见皇帝说出了如此诛心之言,鄢懋卿再也不敢出言推脱,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差事。 “微臣愿意替陛下分忧!” 嘉靖见鄢懋卿已经屈服,不由得心情大好,旋即吩咐道。 “近些日子,到处收取盐税,也辛苦你了。” “这样吧,朕赏你五百匹丝绸,再准你几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听闻此话,只见鄢懋卿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当即跪伏于地,谢恩道。 “多谢陛下恩典!”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就凭你,也想劈死朕? 清晨,养心殿。 嘉靖此刻,正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呼吸匀畅。 待将脑海之中的杂念尽数抛开以后,嘉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灵之感。 在仔细探查了一番身体的情况,确认自身的状态已经达到巅峰后,嘉靖暗自道。 “嗯,是时候了!” 嘉靖说完,便屏息凝神,逐渐进入了修炼状态。 随着法力的注入,其身下的聚灵阵自动运转起来,方圆百里的灵气,都在疯狂地向着养心殿所在的方向聚集,而在其中,还掺杂着几缕紫气。 嘉靖所修炼的一气决自动运转,以极快的速度,帮助嘉靖吸纳着周遭的灵气。 嘉靖的身体也逐渐被淡紫色的法力所包裹,随着灵气被吸纳入体,其身上的气势也在不断攀升之中。 那些被嘉靖所吸纳的灵气,经由全身的经脉,在体内完成一次周天循环后,方才回到丹田的气旋之中。 嘉靖能够明显地感知到,自己全身的经脉以及五脏六腑,在经由灵气的滋养以后,变得更加坚韧! 随着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嘉靖的全身的经脉,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几乎快要让嘉靖昏厥过去。 此刻的嘉靖,就如同一个已经装满水的木桶,仍然在不停地往里面加水一样,多余的水,只会蔓延出来。 而此刻,嘉靖体内多余的这部分灵气,便在经脉之中,四处乱窜。 而嘉靖只是咬紧牙关,按照既定的路线,不停地引导体内的灵气,让其在经由全身的经脉后,再回流至丹田。 渐渐地,丹田气旋内的满溢感越来越强烈,嘉靖此刻只有一个感觉,自己即将要被撑爆了!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中,突然积聚起了大片乌云,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雷霆在其中蔓延。 ‘轰隆!’ 只见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在半空中落下,径直劈到了养心殿上,而养心殿由于有阵法的防护,因此十分轻易地就挡住了这一击! 一道雷霆落下,其威势不仅没有半点减弱,反而开始不断酝酿,其所包含的威压,也越来越重。 紧接着,半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渐渐地,整个紫禁城,都被成片的乌云所笼罩,不时还从中传来一声响雷。 一种似有似无的威压感,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就连行动都变得迟缓下来! 见此情形,许多太监,都被吓得浑身战栗,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而这一切,进入修炼状态的嘉靖自然是一无所知。 此刻,他犹如黑洞一般,正疯狂地吸纳着周遭的灵气,被其吸纳的灵气,在经由周天循环后,便进入丹田气旋内,就在嘉靖潜心感悟,即将突破境界的桎梏时。 周遭的灵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嘉靖气势的攀升速度也慢了下来,嘉靖感知到了其中的变化,咬了咬牙,沉声道。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嘉靖说完,便取出储物袋,拿起一粒赤红色的丹药放入嘴中。 丹药入口,一股极其精纯且狂暴的药力,在他体内弥漫开来。 嘉靖身上的气势,也如同先前一样,开始急速攀升着。 半空之中,经由长久酝酿的雷霆也终于落下。 而这一次落下的雷霆威力,相较于之前,则强了数倍不止。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腿粗细的雷霆从半空中劈下,养心殿内的阵法,在这一击的威力下,瞬间破碎,养心殿也被劈出了一个大洞,不少砖瓦从上面落下。 一击不中,半空中悬浮着的大片乌云,又开始酝酿起了新一轮的雷霆,煌煌天威,深不可测! 此刻,嘉靖整个人都被淡紫色的火焰所包裹,在他的周遭散发着极其恐怖的高温,任何事物,只要在此刻接近他,都会被烧成灰烬。 此刻,药力与体内的灵气,互相交织在一起,对于经过的经脉,开始了极其狂暴的改造。 嘉靖全身的经脉在遭到极其粗暴的破坏后,又在药力的作用下,开始逐渐复原。 整个过程所带来的痛苦可想而知,此刻,嘉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股执念,那就是引导这股力量,帮助自己突破境界。 在这股执念的帮助下,嘉靖勉强运转起功法,尝试着将这股力量引导至丹田之中。 伴随着这股力量被逐渐引导至丹田,嘉靖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静之色。 聚沙成塔,水滴石穿,终于,在最后一缕法力进入丹田气旋之后,嘉靖体内的法力,将桎梏彻底打破,而嘉靖也由此成功突破到了练气中期! 只不过,在突破练气中期以后,嘉靖身上的气势仍然在不断攀升之中,一直到进无可进的地步,方才停了下来。 而嘉靖似乎心有所感,旋即看向将紫禁城尽数笼罩在内的大片乌云,不由得冷笑一声。 “就凭你,也想把朕劈死,看朕先劈了你!” “三十六雷处,七十二阴关,总运元始炁,化炁为雷天,雷来!” “给朕散!” 待嘉靖诵念完口诀后,旋即将体内的法力尽数灌注其中,霎时间,十几道散发着无穷威势的雷霆涌现,径直向着半空中的那些乌云劈去! 随后,只见这十几道散发着无穷威势的雷霆,将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大片乌云,瞬间击穿! 只见些许阳光顺着其缝隙,洒落下来。 一击命中,这让原本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这些乌云,开始逐渐崩解、消散,原本那股将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的威压感,也瞬间消散。 天色也逐渐开始放晴,一直以来,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也重新显现出来。 嘉靖整个人被淡紫色的法力所包裹,其身上的青灰色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随后,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挥了挥手,将法力撤去,旋即来到龙椅前,径直坐下。 在查探完体内的情况后,嘉靖不由得大喜,眼下丹田内气旋所能够储存的法力,与之前相比,增长了数倍不止!不仅如此,嘉靖全身的经脉,也在经过药力的淬炼以后,变得更加的坚韧。 嘉靖还顺带着感知了一下自身的实力发现,如果按照前世的境界来进行划分的话,自己应该被归结为炼气中期巅峰,只需要迈出那最后一步,便可以进阶为炼气后期! 正当嘉靖遐想之际,只听从养心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旋即,只见吕芳脸上满是急切之色,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待他看见嘉靖平安无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恭敬道。 “陛下,奴婢姗姗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点了点头,开口道。 “放心吧,朕没事,只不过这养心殿该好好修缮一下了!” 嘉靖说完,旋即将目光转向,养心殿上面,那被雷霆劈出的大洞。 吕芳顺着嘉靖的视线看去,脸上满是惊骇之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陛……陛下,这……这洞!” 嘉靖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旋即解释道。 “没错,这洞就是被雷劈出来的!”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皇帝所居住的养心殿遭到雷击一事,便不胫而走。 不过幸亏锦衣卫那边出手及时,方才使得消息没有更进一步地扩散出去! 不过像严嵩,徐阶等人,则是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们便万分焦急地乘坐轿子,赶往紫禁城,前去面见嘉靖。 紫禁城,距离养心殿不远的一处的偏殿内。 “启禀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正在外面求见!” 只见吕芳上前一步,出言提醒道。 “哦,他们两个来干什么,是在担忧朕的安危吗?” “也罢,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将手中的阵法秘籍放下,旋即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径直离开了房间。 殿外的台阶上,严嵩徐阶两人,正在万般焦急地等待消息,待他们看见吕芳的身影出现时,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严嵩耐不住性子,率先向吕芳如此询问道。 “吕公公,陛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听闻此话,吕芳旋即压低了声音,回应道。 “严阁老,您大可放心,陛下那边并无大碍,只是养心殿那边,暂时不能够住人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打雷闪电的,据说当时还有太监看到了十几道闪电同时落下的场景!”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脸上满是心悸之色。 徐阶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沉声道。 “钦天监的那群官员是干什么吃的,朝廷每年花那么多的银子,养着他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星星吗?” “连预测天气的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待会儿面见陛下,我一定要让陛下出面,收拾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 徐阶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转而询问道。 “严阁老,你怎么看?”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沉吟了片刻,旋即给出了答案。 “嗯,徐阁老说得有道理,钦天监的那群官员,疲懒奸滑,是应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一旁吕芳见状,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别让陛下等太久!” 听闻吕芳的提醒,严嵩和徐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吕芳道谢。 “多谢公公提醒!” 两人说完,便跟随吕芳的步伐,踏上了台阶。 待进入殿内,吕芳向嘉靖恭敬禀报道。 “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到了!” 吕芳说完,便如同往常一样,侍立在嘉靖身旁。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只见严嵩和徐阶颤巍巍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行礼道。 “嗯,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直到此刻,严嵩和徐阶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太好了,陛下没事!” 旋即,两人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异口同声道。 “多谢陛下!”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两人身上一一扫过,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还在家中禁足吧?” 听闻此话,严嵩和徐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是在得知消息以后,实在是太过于担忧陛下的安危,方才……” 嘉靖将严嵩和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你们两个能够过来见朕,朕深感欣慰啊,不错不错!” 听闻皇帝此话,严嵩和徐阶心里都十分清楚,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旋即,只见两人端着一副为君分忧的贤臣姿态,‘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微臣恳请陛下,重新修缮殿宇!” 嘉靖在听完严嵩和徐阶所提出来的请求后,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这殿宇,肯定是需要修缮的。” “眼下,朕所居住的养心殿那边,被劈出来了一个大洞,暂时不能住人。” “这样吧,严嵩,待会儿下来以后,你去让工部那边出具相应的报告,看看将养心殿完全复原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这番后,面露犹疑之色。 而嘉靖自然察觉到了严嵩的不对劲,转而询问道。 “严嵩,你有什么问题吗?”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所指的修缮殿宇,是连同西苑也一并包含在内的!” 面对嘉靖的问询,严嵩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如此回应道。 随后,只见嘉靖挑了挑眉,旋即向严嵩确认道。 “西苑?” “是的,陛下,微臣想的是,借着这个机会,连同西苑也一并修缮了!” 严嵩见状,沉声回应道。 只见嘉靖摇了摇头,拒绝了严嵩的提议。 “不必了,西苑那边,就让它保持现在的这个样子吧,等日后时机成熟,再行修缮!” “要是连同西苑也一同修缮的话,至少要花费上千万两银子,而接下来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省着点花,也是好的。” 眼见皇帝出言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严嵩也不再提及此事,旋即沉声道。 “陛下圣明!” “行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 严嵩和徐阶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随后,徐阶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恳请陛下处理钦天监的那些官员!” 嘉靖对于徐阶突然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感到颇为不解,旋即询问道。 “哦,这是为何?” 徐阶顿了顿,然后沉声回应道。 “启禀陛下,对于眼下所发生的这件事,钦天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是由于钦天监的官员奸懒疲滑,没能够准确地预测天气变化,方才导致如此后果。”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对于钦天监的这些官员,严加处置,以儆效尤!”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严嵩也紧跟着补充道。 “是啊,陛下,眼下发生这种事情,钦天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是由于他们的疏忽,方才导致了陛下您所居住的养心殿遭受雷击,而损毁!” 嘉靖在耐心听完严嵩和徐阶的发言以后,不由得暗自道。 “这两个老东西,怎么突然穿一条裤子了?” 旋即,只见嘉靖将内心的思绪压下,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天气变化莫测,也不是常人所能够控制的。” “这样吧,罚俸半个月,再训斥他们一顿就行了!” 徐阶听完皇帝的吩咐后,整个人显得颇为不忿,旋即开口道。 “可是陛下,这……” “算了,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他们,就当是给钦天监一个教训。” “要是下次再敢犯这种错误的话,就按照徐阁老方才所言,从严、从重处理吧!”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见皇帝已经下了决定,徐阶和严嵩也不敢再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只得低头称是。 “对了,严嵩,朕先前所吩咐的,关于旗帜的设计一事,进展如何了?”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如此回应道。 “启禀陛下,旗帜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重新设计完成!” “嗯,到时候找个时间,让严世蕃拿给朕看看。” “是,陛下!”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到甘露宫暂住 待嘉靖将具体的事宜都吩咐下去后,严嵩和徐阶两人便告退了。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上前一步,恭敬询问道。 “陛下,您今晚是在这偏殿暂住,亦或者是到……”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打断了,只见其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吕芳,你现在过去甘露宫一趟,就说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暂时住在甘露宫。” “朕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陪陪沈氏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吕芳听闻嘉靖如此吩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连忙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前去!” 吕芳说完,便急匆匆地迈步离开了房间。 嘉靖看着吕芳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重新拿起先前放在一旁的阵法秘籍,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 一路上,吕芳的行进速度极快,就连那些太监宫女向他行礼时,他也无瑕理会,他只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于皇贵妃沈氏! 吕芳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身上的权势极重不说,还是皇帝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因此,有不少人都想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与吕芳拉近关系,进而通过他,得到皇帝的第一手动态! 只不过,吕芳对于这方面颇为慎重,无论对方开出多么诱人的价码,都无法打动他。 他心知,皇帝对于自己的信任,是建立在自己的绝对忠诚之上的,倘若自己答应了这些人的条件,一次两次还好,久而久之,皇帝必定会对自己的忠诚产生怀疑。 而怀疑一旦产生,双方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很快,他就会被野心勃勃的新人所取代。 作为太监,他所能够付出的,只有自己的忠诚,而忠诚,对于皇帝来说,恰恰是最为廉价的东西! 吕芳之所以如此热心,则是因为,他在皇贵妃沈氏以及她肚中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作为嘉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吕芳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嘉靖对于裕王和景王的不满。 景王自不必多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担任储君的机会! 而裕王那边,则是太过于软弱,外加上他与清流那边牵涉过深,因此,也被嘉靖从储君的位置上,排除了出去。 其实裕王和清流那边的联合,一直以来,都是嘉靖所默许的。 而嘉靖原本的意愿为,让裕王跟着徐阶他们学习如何治国。 谁知道,在这个过程中,裕王逐渐忘记了自己的立场,从他将清流的利益放在首位的时候,他便彻底失去了作为储君的可能! 吕芳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将脑海之中纷乱的思绪甩出,在平复好心情后,吕芳进入了甘露宫。 …… “娘娘,吕公公在外等候!” “嗯,让他进来吧。” 皇贵妃沈氏在听完贴身侍女的禀报后,轻声吩咐道。 “是,娘娘!” 贴身侍女在应声后,便径直离开了大厅。 待贴身侍女离开以后,只见沈氏托着下巴将手中的刺绣放至一旁,开始思考起了,吕芳此次前来甘露宫,所为何事。 片刻后,吕芳在贴身侍女的带领下,进入了大厅。 “奴婢见过娘娘!” 吕芳刚一进入大厅,便向沈氏恭敬行礼道。 沈氏点了点头,示意吕芳起身,旋即询问道。 “嗯,吕公公请起!” “您此番前来,可是陛下那边有了什么吩咐?” 吕芳见沈氏询问此事,当即面露微笑,回应道。 “娘娘,奴婢此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通知您,陛下近些日子,应该会在甘露宫住下!” 听闻此话,沈氏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旋即追问道。 “什么,吕公公,你说的是真的吗?” 面对沈氏的问询,吕芳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的,娘娘!” “今天早上,陛下所居住的养心殿,突遭雷击,导致养心殿上面出现了一个大洞,暂时不能够住人,方才……”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氏打断了,只见其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连声询问道。 “那陛下呢,陛下没有出什么事吧?” “回娘娘的话,陛下并无大碍!” 吕芳见状,旋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沈氏在从吕芳这里得到嘉靖无事的消息后,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只见其将目光转向吕芳,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 “有劳吕公公了!” “不敢,奴婢也只不过是做了奴婢,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吕芳见状,连忙推辞道。 旋即,只见沈氏唤来贴身侍女,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后,那名贴身侍女便径直离开了。 待她再次回来时,手上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以及银票。 皇贵妃沈氏微微一笑,旋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开口道。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收下!” 吕芳见状,连忙摆了摆手,出言推辞道。 “娘娘不必客气,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去做,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至于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沈氏见吕芳的态度颇为坚定,也就不再勉强,放弃了这个念头。 吕芳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自己收下了这些东西,那么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等价交换,由此先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吕芳不愿意再继续耽搁,旋即向沈氏辞行道。 “娘娘,奴婢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嗯,有劳公公了!” 沈氏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道。 “杏儿,去送送吕公公!” “是!” 沈氏的贴身侍女在应声以后,来到吕芳的面前,恭敬道。 “吕公公,请!” “嗯。” 吕芳点了点头,旋即跟着这名侍女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很快,偌大的大厅之中,就只剩下了皇贵妃沈氏一个人,只见其脸颊微红,不停呢喃道。 “陛下要住在甘露宫了,嘿嘿……” 而在走出甘露宫的那一瞬间,吕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谋划,已经成功了一部分,自己成功在皇贵妃沈氏那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娘娘,你可要让肚中的孩子,顺利出生啊!” “我吕芳可是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赌在他的身上了!” 吕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随即踏上了归途。 …… “启禀陛下,奴婢已经将话带到!” 吕芳一进入其中,便跪伏于地,向嘉靖恭敬禀报道。 “嗯,吕芳,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接下来,朕还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以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回应道。 “陛下尽管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将您吩咐的事情办好!”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回应后,轻笑一声,继续道。 “放心吧,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嘉靖说完,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朕想要你派人,将朕近些日子,将暂时居住在甘露宫的消息,散播出去。” “另外,整个过程一定要注意,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明白吗?”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当即点了点头,沉声道。 “放心吧,陛下,奴婢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失魂落魄的裕王 不得不说,吕芳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很快,皇帝近日将暂时居住于甘露宫的消息,便传播了出去,引得官员们一阵讨论。 礼部,只见一位官员将手上的毛笔放下,环顾一周后见无人注意,旋即压低声音,向一旁的同僚询问道。 “你说,眼下从宫中流传出来的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这还用说吗,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哪次不是真的!” “我还听说,陛下目前所居住的养心殿,由于年久失修,顶部出现了坍塌的状况,还掉落下许多砖瓦,差点砸到陛下!” “啊,什么,这下子工部那边,可要遭殃了!” “哼,工部那群家伙,一个个赚得是盆满钵满,要我说,早就应该收拾他们了!” 就在这时,只见李春芳背着双手,走了进来,而先前聊得正火热的那群官员,尽数噤声,开始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务。 李春芳环顾一周,见并无异常,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待他离开以后,那群官员又开始继续方才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 殊不知,李春芳并未走远,这群官员所聊的话题,一字不漏地被李春芳所听见。 “哼,这群家伙说了半天,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的!” 李春芳说完,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离开了此地。 在他看来,从宫中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通常来讲都具备极高的可信度,而绝大多数的人,仅仅只停留在表面,没有触及到更深层次的地方。 李春芳觉得,眼下从宫中所流传出来的,皇帝近段时间,将要暂住于甘露宫的这一小道消息,必然得到了皇帝本人的默许。 甚至,整件事情就是皇帝一手策划的也说不一定! “陛下难道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宣布皇贵妃肚中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大统吗?” “亦或者是说……” 李春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越觉得惊悚,当他回过神来时,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李春芳当即收回思绪,如此告诫自己。 “李春芳,你什么都不知道,只需要做好手上的事情就行!” ……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此刻,嘉靖正在观看那些由司礼监递呈上来的奏疏。 待嘉靖将最后一封奏疏看完以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正当其想要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吕芳适时上前,恭敬道。 “陛下,天色已晚,您是不是应该……” 经由吕芳的提醒,嘉靖这才反应过来,从座椅上起身,旋即吩咐道。 “嗯,走吧,随朕去一趟甘露宫。”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旋即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一同向着甘露宫的方向行进。 一路上,吕芳整个人都显得颇为拘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嘉靖说,而嘉靖自然也看出来了吕芳心中所想,旋即询问道。 “吕芳,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吕芳见皇帝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当即停下脚步,语气之中满是恳切。 “奴婢想要说的是,还望陛下在勤于国事的时候,保重龙体!” 嘉靖听闻此话,愣了愣,旋即朗声笑道。 “放心吧,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 甘露宫内,皇贵妃沈氏显得颇为急促不安,不停地在房间内踱步。 随后,只见其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女,如此吩咐道。 “杏儿,你再去看看,陛下怎么还没有过来?” “是,娘娘!” 皇贵妃沈氏的贴身侍女见状,只得颇为无奈地回应道。 在这之前,她已经来来回回,跑了至少五趟了。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 这名侍女在内心如此祈求道,旋即便离开了房间。 不过很快,她便一脸兴奋地跑进了沈氏的房间,禀报道。 “娘娘,陛下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沈氏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旋即向贴身侍女询问道。 “你快帮我看看,头发有没有乱,身上的衣服有没有褶皱!” “是,娘娘!” 沈氏的贴身侍女听闻此话,旋即上前,开始替沈氏整理仪容。 就在这时,沈氏所在的房间被嘉靖推开了。 沈氏的贴身侍女见状,连忙毕恭毕敬地站至一旁,低下头,轻声道。 “见过陛下!” 嘉靖只是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嗯,你可以出去了。” 那名贴身侍女见状,在向嘉靖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顺带着,将房间的门也一并带上。 待贴身侍女离开以后,房间内只剩下了嘉靖与沈氏两个人,伴随着,沈氏那含情脉脉的注视,空气中的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 沈氏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只见其来到嘉靖身旁,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脸上满是羞怯之色,嘤咛道。 “陛下,您怎么才……呀!” 沈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搂入怀中,轻言安慰道。 “朕方才处理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 “不过放心吧,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将好好陪着你,和你肚中的孩子!” …… 京城,裕王府。 朱载坖在从下属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便连夜将徐阶等人请至府上,共同商议对策。 书房内,只见朱载坖将脸上的慌乱之色,强行压下,旋即将目光转向徐阶,开口询问道。 “徐阁老,眼下此事应该如何破局啊!” “父皇那边居然会……” 徐阶将朱载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出言安慰道。 “殿下不必担忧,陛下那边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眼下,养心殿顶部坍塌掉下不少砖瓦,出于安全考虑,陛下方才搬到了甘露宫暂住。”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继续道。 “而这,并不意味着,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够继承大统!” “因此,殿下,您目前不必太过担忧。” “毕竟,您现在可是陛下的长子,您所需要的,便是蛰伏下来,暗中等待机会。” “终有一天,你会继承大统的!” 朱载坖在听完徐阶的这番安慰后,连带着心情也是好了不少,旋即向徐阶道谢。 “多谢徐阁老替孤解惑!” 然而朱载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高拱和张居正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在张居正看来,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陛下这是在向所有人宣示,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继承大统! 想到这里,张居正在看向朱载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同情。 遥想之前,当裕王的儿子出生的时候,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裕王将是大明下一任的储君人选。 谁知,在极短的时间内,宫中就传出了皇贵妃沈氏怀有身孕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也让裕王的储君之路,遍布荆棘。 张居正心知,自己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科举考试开始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一转眼,便到了科举考试举行的时候。 而在会试的前一天夜晚,按照以往的惯例,严世蕃作为本次考试的主考官,都必须亲自在场,在贡院内主持相应的祭祀仪式,祭奠那些横死在贡院之中的冤魂,以祈求考试能够顺利进行。 严世蕃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当即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下属,缓缓道。 “嗯,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贡院内显得颇为热闹,只听为首的那人如此唱和道。 “礼敬圣贤,福佑未央,泰山苍苍,洙泗泱泱,夫子之风,山高水长……” 待诵念完祭文以后,整个贡院之中,到处都洒满了黄色的纸钱,以祭奠那些横死于贡院之中的冤魂,让他们放过那些即将来此考试的考生。 而在完成以上的这些步骤以后,接下来就轮到严世蕃这位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出场了。 只见其从一旁的下属手中,接过三支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然后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来到了铺着红布的长桌旁,长桌上摆放着用以祭祀上天的三牲六畜,以及一个香炉。 而在他身后,是负责此次科举考试的诸多官员。 “拜!” 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低下头,诵念着祭文。 “起!” 伴随着先前的那一道声音响起,严世蕃率先从地上起身,而在他起身之后,剩余的那些官员,也依次起身。 随后,严世蕃将手中的三支香插入香炉,退后一步,神色肃穆。 片刻后,整个贡院内,响起一阵刺耳的鞭炮声,这场祭祀,方才宣告结束。 祭祀圆满结束,在场的诸多官员内心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紧接着,在下属的引领下,在场的诸多官员,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宴席前,觥筹交错,好不快活,有人讲起往年监考的时候所遇到的趣事,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上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随后,只见一名官员举起酒杯,如此提议道。 “我提议,大家一起敬小阁老一杯,如何?” 很快,这名官员的话,便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在场的所有官员,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向坐于上首的严世蕃敬酒。 而严世蕃也是起身回敬,一时间,整场宴会的气氛,被推至了最高潮。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正处于睡梦之中的严世蕃便被下属叫醒。 “小阁老,参加此次考试的考生已经在贡院外候着了!” “嗯,本官知道了,正式开始搜检吧。” 严世蕃点了点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如此吩咐道。 “是,小阁老!” 来人在接到严世蕃的吩咐以后,旋即离开了房间。 此刻,贡院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前来参加此次会试的考生。 先前那名下属,在得到严世蕃这位科举考试主考官的吩咐后,旋即沉声道。 “排好队,现在正式开始搜检!” 听闻此话,那些聚集在贡院外的考生很快便排成几条长龙,开始接受现场官兵的搜检。 严世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现场查看情况,只见其背着双手,神色颇为悠哉。 “嗯,这个没问题了,过!” 一位官兵在搜检完一名考生后,对着一旁负责记录的官员,如此道。 只见那名考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之色,正当其穿好衣服,拿上自己的行李,准备进入考场时,一旁的严世蕃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 现场的所有人都被这道声音所吸引,就连搜检的官兵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名考生循声望去,待他见到严世蕃身上穿着的官服后,顿时吓得神魂颠倒,愣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先前那位负责搜检这位考生的官兵,此刻也是吓得面无血色,连忙上前一步,询问道。 “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将他的行李打开!” 严世蕃只是瞥了官兵一眼,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 面对严世蕃的吩咐,这名官兵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见他一把从那名考生的手中夺过行李,将其中的东西尽数翻找了出来。 随后,只见严世蕃上前一步,拿起原本用以照明的烛火,将其猛地摔在地上。 很快,那被摔成几截的烛火之中,便浮现出了纸条。 严世蕃俯下身子,将纸条捡起,待看完上面的内容后,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记下他的名字以及籍贯,五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是,大人!” 很快,便有几名官兵上前,在将这名考生的姓名以及籍贯都登记在册后,便将其赶出了贡院。 而有了这番前车之鉴,接下来的搜检严格了数倍不止,很快,又有好几位夹带纸条的考生被发现! “小阁老当真是慧眼如炬啊!” 就在这时,一名全程目睹了事情经过的官员上前,如此恭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些考生的作弊手段也不知道稍微变通一下,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样,很容易就发现了!” 很快,所有考生都在搜检完毕后,进入了贡院之中。 旋即,便有专门的官员上前,唱名应答,在领签入场领劵后,便可以安心准备考试。 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严世蕃当即下令道。 “锁院吧!” “是,小阁老!” 一旁的下属在应声以后,很快便将严世蕃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只见贡院的大门缓缓关闭,这些考生要在这贡院之中待上两天两夜之后,方才能够离开。 很快,试卷就被依次发放了下去,当那些考生在看见考试题目的一瞬间,尽数陷入了沉思,更有甚者,直接情绪崩溃,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只见考卷上的问题为:“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比起眼前正在举行的会试,严世蕃更加担心童试,准确地说,他是更加担心此番参加童试的宗室子弟,朱顺先。 尽管严世蕃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此时此刻,他仍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安,无声自语道。 “你可要好好考啊,不求别的,你只需要在考卷上,写上你的名字就行!” …… 或许是感应到了严世蕃的祈祷,此刻,正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的朱顺先突然停止作答,而这一幕,可将负责监考的官员吓坏了,连忙上前,询问其情况。 只见朱顺先摇了摇头,旋即开口道。 “无妨,我只是想要提前交卷而已!” 听闻此话,那名负责监考的官员这才放下心来,在将朱顺先所上交的答卷,小心翼翼地收上去以后,方才按照既定的流程,将其带到指定的房间休息。 而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流程,对试卷进行糊名誊抄处理后,再交由官员评阅。 只不过,负责糊名誊抄的官员,在看见考卷上所书写的朱顺先三个字后,便在誊抄的考卷上,画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圆圈。 随即,誊抄完毕的考卷,便被送到专门负责评阅试卷的的官员处进行评阅。 这些负责评阅考卷的官员,在收到试卷后,旋即开始不遗余力地翻找起了,那张作了记号的考卷。 “我找到了!” 只听一道兴奋的声音传出,其余负责评阅考卷的官员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而这名官员手中的考卷,正是做过记号的那张,同时,这也是朱顺先的考卷。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实验大获成功 从嘉靖搬进甘露宫的那天开始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而这几天,朝中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因此,嘉靖难得清闲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嘉靖与沈氏之间,也变得越来越默契,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说话,他们便能够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清晨,为了不吵醒熟睡之中的沈氏,只见嘉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尽管嘉靖的已经十分小心了,但沈氏还是不可避免地从睡梦之中苏醒。 旋即,只见沈氏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将目光转向嘉靖,紧接着询问道。 “陛下,您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闻此话,嘉靖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是啊,朕今天要去兵器司一趟,据说他们那边,有了新突破!” “你再多睡会儿吧。” 察觉到嘉靖语气之中所包含的关切之意,沈氏面色羞红,轻声嘤咛道。 “嗯。” 嘉靖见状,又折返回来,在沈氏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后,方才推门离开。 待嘉靖离开以后,沈氏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被子里,不停地在床上打滚。 房间外,吕芳早已等候多时,见皇帝出来,连忙上前一步,恭敬道。 “陛下!” 嘉靖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移开,旋即询问道。 “对了,吕芳,兵器司那边,你有得到具体的消息吗?” 面对嘉靖的问询,吕芳摇了摇头,回应道。 “启禀陛下,兵器司那边送来的消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实验大获成功!” “具体的消息,奴婢并不知情。” 嘉靖对于吕芳的回答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失望之色,旋即开口道。 “看来咱们今天得去兵器司那边看看具体的情况了。” 随后,嘉靖仿佛是忽然想起来似的,旋即吩咐道。 “对了,把严嵩和徐阶也给朕一起叫上,他们两个,都在家里待了四五天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出来陪朕转转了!”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遣人去通知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 吕芳听完嘉靖的吩咐后,旋即应声道。 …… 京城,严府。 严嵩自从上次,主动向嘉靖请求禁足七日的惩罚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再加上严世蕃眼下,正在负责科举考试的相关事宜,偌大的严府中,居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严嵩在处理完相应的事务以后,除了看书以外,便时常坐在房间里发呆。 严嵩突然有些怀念严世蕃,还在家中的日子,虽然严世蕃行事莽撞,还有些冒冒失失的,但也能够陪自己说说话。 百无聊赖之际,严嵩开始观察起了地面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严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开口道。 “进来!” 随后,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奴仆推开。 “说吧,有什么事?” 严嵩说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严阁老,宫中来人了,说是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听闻此话,严嵩瞬间便来了精神,沉声道。 “我马上就过去!” “是,严阁老!” 当严嵩在奴仆的搀扶下,走出严府,乘上轿子的那一瞬间,他十分敏锐地感觉到,曾经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 ……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严嵩、徐阶两人,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嗯,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严嵩和徐阶纷纷从地上起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嘉靖随后将目光收回,淡淡询问道。 “知道朕今天找你们两个过来,所为何事吗?” 听闻此话,严嵩和徐阶互相对视一眼后,沉声道。 “还请陛下明言!” 嘉靖今天的兴致很高,旋即向二人解释道。 “朕今天找你们两个过来,是想要让你们陪朕去一趟兵器司那边!” “兵器司!难道说……” 严嵩和徐阶在听完嘉靖的解释后,脸上浮现出名为惊喜的神色,如此道。 “嗯,没错。” “就在不久前,兵器司那边传来消息,说实验大获成功!” 嘉靖将严嵩和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道。 “陛下圣明,有了这等武器,我大明必将天下无敌!” 严嵩率先反应过来,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嘉靖恭贺。 一旁的徐阶,在内心暗骂一声老狐狸以后,也紧跟着跪伏于地,一同向嘉靖恭贺。 随后,只见嘉靖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朕都还没有看到实物呢,怎么就恭贺上了?” “走吧,陪朕过去看看。” “遵命,陛下!” 严嵩和徐阶见状,连忙从地上起身,旋即跟上嘉靖的步伐,一同向着兵器司行进。 …… 此刻,兵器司内,易斌可谓是分外忙碌,只见其不停招呼手底下的工匠,如此吩咐道。 “你们几个,去把实验的材料都准备好,待会儿陛下马上就要过来了!” “另外,新式大炮的校准工作进行得如何了,已经没问题了,那就好!” “火铳呢,火铳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在易斌这位兵器司长官的命令下,兵器司内的工匠便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很快,一切均已准备就绪。 就在这时,只见下属急匆匆跑进兵器司,如此禀报道。 “大人,陛下已经快要到了!” “嗯,本官知道了,你们几个,随本官过去一趟,一同前去迎接圣驾!” 易斌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当嘉靖一行人来到兵器司的时候,易斌方才带着几名工匠以及下属,急匆匆地前来迎接。 “微臣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只见易斌来到嘉靖的身旁,跪伏于地,沉声道。 嘉靖将目光从易斌的身上移开,旋即吩咐道。 “也罢,起来吧!” “多谢陛下!” 见皇帝并没有追究这件事情的意思,易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 “行了,你之前不是说,实验大获成功吗,带朕进去看看吧!” “陛下,这边请!” 很快,在易斌的带领下,众人便进入了兵器司。 易斌在引路的同时,还如数家珍一般,为众人介绍着周遭的事物。 “这里便是兵器司所研发的新式大炮,已经校准完毕,其威力以及射程,相较于之前,有了极其显著的提高,提高了一倍不止。” “目前,像这种新式大炮,已经可以大量生产!” “另外,火铳方面,也取得了一些进展,这里便是兵器司最新研制的火铳,由于采用了黑火药,其威力以及射程,相较于之前,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目前兵器司正在考虑,如何提升其装填速度。” 嘉靖对于目前兵器司所取得的进展很是满意,不住地点头。 最终,众人来到了一处房间,一旁的守卫见易斌到来,连忙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紧接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经由兵器司改进以后的手雷。 “陛下,这里便是按照您的思路,改进以后的手雷!” 易斌上前一步,将手雷拿在手中,向嘉靖介绍着其整体结构。 “这新式手雷,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面的这一部分,是由木头所组成的,在便于投掷的同时,也节约了成本!” “而上面的这一部分,则是被一层铁皮所包裹,铁皮之中装满了黑火药,为了提高其杀伤力,兵器司还往里面添加了一些铁砂!”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重建神机营 在场的众人,在听完易斌的讲解后,对于这改进后的手雷,也是充满了期待。 “嗯,不错,拿给朕看看!”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易斌手中拿着的那颗手雷,旋即吩咐道。 “陛下,这……” 听闻此话,易斌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遵从嘉靖的命令。 “真是的,哪那么多废话,朕让你拿过来,就拿过来!” 嘉靖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眼见皇帝的态度分外坚决,犹豫良久后,易斌最终还是将手雷递到了吕芳的手中,再由吕芳转交给嘉靖。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将手雷接过,大致端详了一下。 其整体结构与易斌先前所说的那些大差不差,上端装满黑火药的铁皮处,留有一丝缝隙,一条长长引线延伸而出。 嘉靖将手雷,拿在手中,大致掂量了一下份量,旋即将目光转向易斌,开口道。 “嗯,重量方面也大概合适了,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嘉靖说完,将手雷递给一旁的吕芳,而吕芳则顺势将其放回原位。 只不过在将手雷放回原位的那一瞬间,吕芳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陛下,微臣早已做好相关的准备,随时可以开展实验,还请这边来!” 易斌说完,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众人跟随其步伐,一同来到了试验场地。 严嵩作为内阁首辅,自然有着独到的眼光,他心知,若是这种武器能够大批量生产的话,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将会更上一个台阶! 届时,大明依靠这种新式武器,便可以在与那些游牧民族对抗之时,占据极大的优势。 试问,当双方排好阵型,准备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时,大明这边的军队二话不说,朝敌方扔出无数颗威力巨大的手雷。 恐怕双方还未正式交战,敌方的有生力量就会被提前消耗大半! 就在这时,只听易斌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严嵩的思绪。 “陛下,这里便是手雷的试验场地了!” “随时都可以开始实验!” 易斌的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工匠抬着一筐手雷上前。 “嗯,开始吧!” 待嘉靖将周遭的环境打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几名工匠拿起手雷,用火折子将引线点燃,然后用力投掷了出去。 只见手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便猛地炸开来,其中的铁砂四处飞溅,以手雷的落点为圆心,向周围四散开来,并深深嵌入到泥土之中。 爆炸的中心,遗留下了一个坑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燃烧后的刺鼻味道,久久不能消散。 嘉靖在看完实验的结果后,颇为满意,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易斌,询问道。 “嗯,不错不错,经过改进后的手雷,威力强劲,并且也便于投掷!” “能不能够批量生产?” 易斌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道。 “启禀陛下,眼下技术已经相对成熟,再加上您先前提出来的那些建议,使得制造手雷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可以进行批量生产。” 嘉靖在听完易斌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嗯,接下来,你们兵器司这边打个报告,递交给户部,让他们拨银子下来!” 听闻此话,易斌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旋即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 嘉靖在吩咐完易斌后,旋即又将目光转到了徐阶身上,嘱咐道。 “你们户部那边,一定要尽快将银子拨下去,不得延误!” 徐阶见状,一脸肉痛地回应道。 “遵命陛下,户部那边一定会尽快将所需的银两拨出!”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补充道。 “先前,朕派出去征收盐税的鄢懋卿回来了,替朝廷征收到了一千五百万两的盐税!” “另外,福建的谭纶那边,也在剿匪的过程中,缴获银两,共计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目前这笔银子,已经尽数没入国库!” “眼下,国库进账差不多四千万两银子,花出去的这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徐阶见状,也只得低头称是。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旋即询问道。 “对了,严阁老,先前朕吩咐伱办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陛下说的可是改造宝船的那件事?” 严嵩见状,旋即小心翼翼地向嘉靖确认道。 嘉靖听闻此话,点了点头,继续道。 “嗯,没错,朕说的就是此事,目前进展如何了?” 严嵩听闻此话,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在整理完语言后,方才回应道。 “启禀陛下,目前进展一切顺利,由于有着详尽的图纸在,宝船的改造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保守估计,最迟一个月,就可以尽数改造完毕!”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禀报后,并没有作过多表示,只是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 嘉靖说完,在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转向严嵩和徐阶,似笑非笑道。 “朕有一个构想,想要征询一下二位的意见。” 见此情形,严嵩和徐阶两人,顿时开始紧张起来,旋即惴惴不安地回应道。 “陛下请讲!” 嘉靖见状,旋即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一字一句道。 “朕想要重建神机营!” “什么!” 严嵩和徐阶二人听闻此话,不由得惊呼出声。 随后,只见严嵩鼓起勇气,向嘉靖劝诫道。 “陛下,京城附近不是驻扎了神机营吗,您为何还要……” 严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严嵩,其中具体的情况,你恐怕比朕更加清楚,现如今的神机营,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身为神机营,担任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 “而眼下,由于武备长期废弛,他们的战斗力,远比不上浙江那边的士卒。” “因此,朕打算,挑选骁勇之士,重建神机营!” “你们意下如何啊?”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一一扫过,旋即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重建神机营乃国之大事,不应该草草决定!” “因此,微臣提议,将这件事情放到下次的内阁会议上进行商讨,陛下您看……” 就在这时,一旁的徐阶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提议后,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嗯,既然如此,那么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下次的内阁会议上进行商讨吧。” “陛下圣明!” 紧接着,严嵩和徐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评卷风波 经过两天两夜紧锣密鼓的作答以后,贡院之中,绝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经上交了自己的答卷,有序离开考场。 只有极少部分考生,仍然呆愣地坐在号房之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无从下手的答卷,直到官吏上前,将他们的答卷收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会试已经结束了! 旋即,只听一阵悲坳的哭声传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翁,无力地跌坐在地,嘴里呢喃着教人听不懂的话语。 很快,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吏上前,将老者从地上扶起,并好生劝说。 毕竟,能够来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老爷! 而先前那部分已经作答完毕,并且上交答卷的考生,自贡院出来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榻的地方。 他们要趁着眼下,自己记忆最为清晰的时候,将文章默写出来,然后再找学识渊博的人评卷,以此来估算,自己有没有考中的可能! 而在将这些事情做完以后,这些考生便可以肆意享受京城的繁华,三五投缘的好友聚在一起,风花雪月,勾栏听曲,都是常规操作。 而由此,也产生了许多趣事,像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豪掷千金的这种事情,更是层出不穷,不时还传出有风尘女子,因为一首诗而身价暴涨的传闻! 相对应的,顺天府尹丁世昌,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 “这群家伙,能不能安分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也要来劳烦本官!” “真当他们有一个举人的身份,本官就不敢收拾他们了?” 丁世昌抱怨完毕后,旋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丁世昌的妻子在耐心听完丈夫的抱怨后,旋即安慰道。 “夫君,你这还算好的了,听说,那些考生四处找人评卷!” “尤其是那几位阁老家中,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丁世昌在听完妻子的安慰以后,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犹疑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 丁世昌的妻子说完,旋即来到丁世昌的面前,为其揉捏肩膀,缓解疲劳。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考生找我来评卷!” “毕竟再怎么说,为夫也是堂堂顺天府尹,不是吗?” 丁世昌的妻子见状,并未搭话,只是微笑着替丁世昌揉捏肩膀。 “哎呦,轻点!疼……” …… 此时此刻,严府书房。 只见严嵩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唤来管家,出言询问道。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此刻管家的内心颇为忐忑不安,见严嵩出言询问此事,只得鼓起勇气道。 “严……严阁老,外面聚集了很多考生,都是来找您评卷的!” “您看,要不要把他们全都轰走?” 严嵩在听完管家所提出的提议后,旋即斥责道。 “蠢货,要是将他们全都轰走,岂不是得罪了这些未来可能考取功名的官员?” 管家在听完严嵩的斥责后,连忙应声道。 “是,您教训的是!” “可是眼下这些考生,将整个严府围的水泄不通,就连手底下的奴仆,想要出去采买生活用品,都挤不出去!” 在听完管家的叙述后,只见严嵩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道。 “这样吧,你出去一趟,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评出一个名次,我只为前三名评卷!” “是,严阁老!” 管家在得到严嵩的吩咐后,满怀信心地走出了书房。 严府门口,那些考生见管家出来,连忙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文章,想要引起其注意。 随后,只见管家轻咳两声,在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后,方才开口道。 “诸位,严阁老派遣在下前来,为诸位带个话!” “他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科举考试考上来的,所以也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 “因此……”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下面便有考生急不可耐地询问道。 “是不是严阁老,愿意替我等评卷了?” 管家将此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回应道。 “正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管家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嘛,你们也知道,严阁老身为内阁首辅,平时事务繁忙,无法抽出太多的时间!” “因此,需要诸位自行评定出名次,只有前三名,方才能够有幸被严阁老亲自评卷!” 管家的话音刚落,下面的诸多考生便沸腾了。 毕竟这可是当朝内阁首辅亲自评卷,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待遇啊! 哪怕最终并没有中举,但有这个噱头,便足够了。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作为文人,自然会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尤其是一路披荆斩棘,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来到京城参加会试的这些举人。 当物质上的需求得到满足,那么接下来便是精神上的需求了。 试问,还有什么比当朝内阁首辅亲自评卷,要来得震惊呢? “走,咱们找个地方,看看各自的文章究竟如何!” “以文会友,乃是人生一大趣事,诸位,请!” “今天诸位所有的消费,都由在下来买单!” 很快,将严府围得水泄不通的这群考生,便很快散去。 管家见此情形,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连忙跑到书房,向严嵩汇报这个消息。 “严阁老,好消息啊!” “您先前的计策奏效了,那些考生已经全都离开了!” 而严嵩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在听完管家的汇报后,神色颇为平淡,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严阁老,在下这就告退!” 管家见状,在向严嵩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正当严嵩戴上老花镜,打算开始阅读书籍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可不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来做些文章呢?”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吸纳更多的新鲜血液!” 随后,一个完备的计划,逐渐在严嵩的脑海之中成型。 …… 紫禁城,甘露宫。 此刻,嘉靖正颇为慵懒地躺倒在椅子上,不时还张开嘴,接受一旁沈氏的投喂。 只见沈氏将剥完皮的葡萄,轻轻放到嘉靖的嘴中。 “陛下,今天好像是会试结束的日子?” “嗯,好像是的。” 嘉靖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臣妾恭喜陛下了,接下来又将有许多饱学之士,进入仕途,为陛下您效力!” 嘉靖在听完沈氏的话后,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 “这些刚刚踏入仕途的官员,不出半年的时间,很快便会被淘汰大半,到头来,能用的,就那么几个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景王正式就藩 夜幕降临,景王在京城内的宅邸。 明天一早,朱载圳就将从京城出发,前往自己的封地德安就藩。 朱载圳在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不由得心生好奇,旋即向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如此热闹?” “是,殿下!” 被朱载圳所叫到的那名下属见状,旋即应声道。 随后,只见其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将其中的缘由尽数告知于朱载圳。 “殿下,外面是一群刚刚参加完会试的考生,他们方才是在争论文章的名次。” “就在不久前,严阁老答应替这些考生评卷,不过,只有前三名,方才能够获此殊荣!” 朱载圳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得冷笑一声,暗自道。 “这个严嵩,倒是挺会收买人心的!” 随后,只见朱载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下属,旋即询问道。 “对了,请帖都发出去了吧?” 听闻此话,那名下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支支吾吾道。 “殿……殿下,请帖都发出去了,只不过那些官员都……” “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是吧!” 朱载圳将下属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跟着补充道。 “是的,殿下,那些原本与咱们私交甚密的官员,也在不知不觉中,将咱们疏远了。” 先前的那名下属见状,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尽管在这之前,朱载圳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建设,但是,当他真正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不由得从心里升起一种浓浓的挫败之感。 “这群该死的墙头草,等孤日后继承大统,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们!” 朱载圳在暗骂一声后,便顺势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只见先前的下属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殿下,在这之前,小的曾经无意间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哦,什么消息?” 听闻此话,朱载圳瞬间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殿下,是这样的,先前陛下所居住的养心殿,由于年久失修,其顶部出现坍塌的状况,据说,还掉下来了不少的砖瓦。” “然后,陛下就从养心殿,搬到了甘露宫暂住!” 朱载圳听完,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不耐烦地打断道。 “这件事情还用你说,孤早就知道了!” 那名下属见状,并不气馁,旋即继续道。 “殿下,您不妨往更深的层次想一想,陛下此举,究竟包含了何种意味?” 此时此刻,朱载圳也很快反应过来,惊喜道。 “你的意思是说,裕王那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先前的那名下属听闻此话,连忙纠正道。 “确切地说,只有裕王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 “试问,若是殿下,您在封地之中,作出了一番成就,会不会令陛下刮目相看?” “另外,由于您远离京城,因此,不用时时刻刻处在别人的注视之下,犯错的几率,也将大大降低!” “有时候,远离京城这个漩涡,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殿下,你只需要蛰伏起来,安心等待机会便可,一旦时机成熟,您将如同潜龙出渊一般,一鸣惊人!” 朱载圳在听完下属的分析后,眼中又重新燃烧起名为希望的光芒,暗自道。 “我现在正值壮年,只需要跟父皇比谁活得久就行了!” “待日后时机成熟,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 自从答卷被交上去以后,便会被立刻封箱保存,整个过程中,都必须由专人经手! 待这些答卷被运送至指定的地方后,便会有专门的官员,将答卷进行糊名誊抄,以防止有的官员偷偷在答卷上面做记号,在糊名誊抄的这个过程中,也有专门的官员进行监督! 一旦这名负责监督的官员,发现有任何的舞弊行为,便可不经通报,随意处置涉事官员! 经由上述的这些繁琐复杂的流程以后,誊抄完毕的答卷,方才会被送到考官的手中。 由于此番前来京城参加会试的考生并不是很多,将近两百人左右。 因此,朝廷只委派了包括严世蕃在内的八名考官,来负责批阅这些考生的答卷。 “小阁老,还请您看一看这篇文章!”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考官拿捏不准尺度,旋即向严世蕃请教道。 “给我看看!” 严世蕃说完,从来人的手中接过答卷,开始细细浏览起来。 良久,只见其将手中的答卷放至一旁,无奈道。 “文章不错,立意也很新颖,不过偏题了,黜落吧!” 见严世蕃这位主考官发话,那名官员也放下心来,旋即如此应声道。 “是,小阁老!” 旋即,那份答卷,便被批注上了一个‘黜’字,被归纳到一旁的诸多废卷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严世蕃已经逐渐麻木,记不清这是自己批阅的第几张答卷了。 眼见房间里的诸多官员均已精疲力竭,严世蕃旋即吩咐道。 “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 听闻此话,那些早已精疲力竭的官员,连忙颇为感激地应声道。 “是,小阁老!” 旋即,只见严世蕃唤来把守在门口的官兵,待将这些考卷尽数收纳完毕后,便将其运送至专门存放答卷的地方,待将其妥善保存后,今日的工作方才结束。 ……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第二天清晨,景王朱载圳便正式踏上了前往封地就藩的路途。 在这之前,他早已经将绝大部分的行李,都抢先一步,往封地那边运送。 其整个队伍,有大批侍卫护送,任何人凡是有接近的意图,都会遭到严厉的训斥! 当景王的队伍,刚刚走出京城的时候,朱载圳突然命令队伍停止行进。 只见其掀开马车的帘子,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是要将京城的景色,都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旋即,只见朱载圳收回目光,无声自语道。 “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 说完,朱载圳便毫不留恋地将马车的帘子合上,命令队伍重新前进。 见此情形,一直以来,都躲藏在暗处,观察情况的锦衣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大人!” “是!” …… “陛下,景王目前已经离开了京城,正式前往封地就藩!” 甘露宫内,当嘉靖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旋即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朕知道了,让沿途的锦衣卫,全都撤回来吧,不必再跟着了。” “遵命,陛下!” (本章完) 作者君要准备答辩 如题,作者君要准备答辩,接下来几天的更新可能会不怎么稳定,见谅o_o 《我,嘉靖,成功修仙》作者君要准备答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内阁会议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缮以后,工部那边,总算是将先前遭到损毁的养心殿恢复如初,而嘉靖也顺势从甘露宫内搬了出来。 清晨,养心殿内。 嘉靖在贴身太监的帮助下,穿好袍服。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只见其来到嘉靖身旁,恭敬道。 “陛下!” “嗯。” 嘉靖点了点头,旋即向吕芳询问道。 “景王那边如何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吕芳听闻嘉靖向自己询问此事,连忙恭敬回应道。 “启禀陛下,目前一切顺利,按照现在的速度,景王应该很快就能够到达他的封地德安。” 嘉靖听完,旋即放下心来,紧接着吩咐道。 “派人给朕好好盯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向朕禀报就是!”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道。 “是,陛下!”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吩咐道。 “对了,接下来你可以让冯保提前熟悉一下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责,以免到时候出现差池,耽搁了朝廷的事情!”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神色不变,颇为平淡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缓缓道。 “待会儿就是内阁会议的时间了,你陪朕过去一趟!” “遵命!” 吕芳听闻此话,旋即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一同向着内阁所在的方向行进。 …… 由于严世蕃还在负责评阅本次会试的答卷,因此,本该由他处理的事务,被平摊到了其他人身上。 趁着皇帝还没有来的这段间隙,内阁剩余的四人,开始分秒不停地处理着递呈上来的奏疏。 只见徐阶将手中批阅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笑呵呵地说道。 “严阁老,您最近可是名动京城啊!” “参加本次会试的考生,为了能够得到您亲自评卷的资格,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 “据说,还有不少考生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 徐阶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只是微微一笑,旋即作出了回应。 “徐阁老言重了,我也是从科举出身,知晓这些考生的艰难。” “因此,我只不过是想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来提携一下这些后进之辈罢了!” “只是由于身上事务繁多,无法抽出太多时间,方才出此下策!” 徐阶在听完严嵩这番滴水不漏的解释后,沉声回应道。 “严阁老如此胸襟,真是让在下感到羞愧啊!” “哪里哪里,徐阁老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严嵩说完这句话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内阁之中,又重新陷入沉寂,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片刻后,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听闻此话,内阁之中的众人,旋即在严嵩这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跪伏于地,恭候着皇帝的到来。 待他们看见皇帝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方才异口同声道。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嘉靖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后,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吩咐道。 “嗯,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在场的众人方才缓缓起身,旋即坐到各自的位置上,等待嘉靖的吩咐。 “严世蕃那边还没有忙完?” 嘉靖将目光从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扫过,旋即向严嵩询问道。 “是的,陛下,按照往常的惯例,评阅答卷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回答后,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算算日子,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 嘉靖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似笑非笑道。 “对了,朕听说,最近京城内,前来参加会试的那些考生,为了得到你这位内阁首辅亲自评卷的机会,可谓是争得不可开交啊!” 严嵩见嘉靖提及此事,当即神色一凛,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也是科举出身,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没有谁比微臣更加了解科举考试的残酷了,因此,微臣想要给这些考生一些慰藉。” “但是由于微臣身上的事务繁多,方才出此下策,还望陛下勿怪!”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叙述后,将目光收回,勉励道。 “严阁老,你误会朕了,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相反,朕觉得,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这也算是给了我大明诸多学子些许慰藉!” “朕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随后,只见严嵩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多谢陛下!” 一旁的徐阶对严嵩的行径颇为不屑,只见其用一种极为隐晦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严嵩,暗自骂道。 “真是老狐狸!”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徐阶,步入了正题。 “徐阁老,朕先前在兵器司吩咐给你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见嘉靖突然询问起此事,只见徐阶胸有成竹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户部这边,在收到兵器司所递呈上来的报告后,第一时间,便将银子给拨了下去,共计两百六十三万五千二百一十五两!”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张居正,吩咐道。 “张居正,朕将这件事情交由你来办,等兵器司那边开始量产手雷以后,你负责将其逐步列装至我大明的军队之中。” 听闻此话,张居正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沉声应道。 “微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将这件事情办好!” 嘉靖在得到张居正的保证后,也是放下心来,开口道。 “朕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点重,既要负责兵部以及海贸司那边的事务,还要负责水师那边的建设工作,眼下,还肩负着列装新式武器的重任!” “等这几件事情完结,朕会好好地赏赐你。” 张居正见状,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为君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微臣能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到陛下,就已经感到颇为知足了,岂敢再奢求其他?”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话后,似乎有所触动,在将张居正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后,感慨道。 “不错不错,若是我大明的臣子都如同爱卿这般,实心用事的话,我大明又何尝不兴啊!” 在感慨完毕后,嘉靖又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严嵩和徐阶身上,淡淡道。 “朕先前所提出的重建神机营一事,两位考虑得如何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包大揽的张居正 眼见皇帝突然提起重建神机营的这个话题,这可让严嵩和徐阶犯了难。 旋即,只见严嵩鼓起勇气,向嘉靖劝诫道。 “启禀陛下,微臣思来想去,仍然觉得,暂时没有必要重建神机营!”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劝诫后,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徐阶,转而询问道。 “徐阁老,你呢,你跟严阁老,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徐阶见嘉靖向自己询问,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应声道。 “是的,陛下,微臣的意见跟严阁老一样,暂时没有必要重建神机营。” 徐阶在说完后,便惴惴不安地准备迎接,来自皇帝那狂风骤雨般的训斥。 谁知,预想之中的训斥并没有到来,嘉靖脸上的神色颇为平静,转而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淡淡道。 “既然两位反对这件事,那么总得给朕拿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吧?” “还是说,你们是在故意和朕作对!”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陡然间加重了语气,其中所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一旁的高拱、张居正见状,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向严嵩和徐阶,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随后,只见徐阶的喉结动了动,开口解释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神机营作为拱卫京师的三大营之一,若是贸然进行裁撤的话,恐会让将士们寒心啊!” “到时候,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极易引发动乱。” “另外,从各地遴选骁勇士卒加入神机营,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眼下,我大明周边一片安定,因此微臣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徐阶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只见嘉靖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似笑非笑道。 “徐阁老,朕觉得,你应该去治一治眼睛了。” 徐阶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流露出惶恐之色,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开口道。 “陛下,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哼,徐阶,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谁跟你说,我大明周边一片安定的?” “虽然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剿灭大半,但是北方的鞑靼还在时不时侵扰我大明的边境!”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我大明周边一片安定?”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挑了挑眉,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见此情形,一旁的严嵩的内心满是庆幸,就在方才,他还想着向皇帝解释其中的缘由。 现在看来,皇帝内心早有决断,之所以找他和徐阶商议此事,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想到这里,严嵩的脸上浮现出一副被说服的样子,旋即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说得有理,微臣支持重建神机营!”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似笑非笑道。 “哦,严阁老,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变卦了?” 严嵩自然听出了嘉靖话中的嘲讽之意,只见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应道。 “经过陛下您的一番教诲,微臣这才明白,微臣先前的想法错得离谱!” “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微臣正是听完陛下您的一番话,方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真乃……” 严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少拍朕的马屁!” “重建神机营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让朕好好想想,谁能够担当如此重任。”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居正听闻此话,旋即站出来,请缨道。 “启禀陛下,微臣愿意替陛下分忧,重建神机营!” 嘉靖将张居正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开口道。 “可是张爱卿,眼下你身上可还兼着,列装新式武器的重任!” 张居正见状,旋即斩钉截铁道。 “启禀陛下,正是因为微臣身上肩负着列装新式武器的重任,您才应该将这件事情交由微臣来办!”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若是连我这个兵部尚书,都不明白新式武器的具体参数以及效用的话,又该如何将其推广下去呢?” “更别说,将其逐步列装至我大明的军队之中了!”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所叙述的这番理由后,心中的疑虑尽皆消除,旋即吩咐道。 “嗯,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朕把重建神机营的事务也一并交由你来办!” 张居正见嘉靖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由自己,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遵命,陛下!” 而一旁的徐阶,则对于眼下张居正的表现,感到颇为诧异,在他的印象之中,张居正是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的那种人。 怎么如今却开始大包大揽起来,恨不得皇帝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由自己来办! “这其中肯定有古怪,我得了解这背后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徐阶将目光从张居正的身上缓缓收回,暗自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高拱却是开口了。 “启禀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说吧。” “陛下,是这样的,自从海贸司那边将出海凭证拍卖完毕后,截止到目前,那些拍得出海凭证的商人,进展十分缓慢。” “直到现在,也没见有几艘船队出航,您看要不要……” 嘉靖在听完高拱的汇报后,也是紧皱眉头,旋即吩咐道。 “这样,你派人前去调查一下,这背后的缘由,若是有人拿着出海凭证,却迟迟不愿意出海,想要搞什么歪门邪道的话,就直接将出海凭证收回,再行拍卖!” 高拱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 就在这时,一旁的徐阶见状,忍不住插话道。 “启禀陛下,微臣对于这背后的缘由,有一些了解!” 嘉靖见徐阶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不由得来了兴趣,如此吩咐道。 “哦,既然徐阁老知道这背后的缘由,那便说给大家听听吧。” 徐阶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方才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尽数说出。 “据微臣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自从朝廷拍卖完三十张出海凭证后,许多人认为,在很长一段的时间内,朝廷都不会再拍卖新的出海凭证。” “因此,这些出海凭证的价值,一天比一天高!” “毕竟海贸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若是在整个过程中,不幸遭遇到风暴以及海盗的话,轻则血本无归,重则葬身海底!” “有许多人不愿意承担如此高的风险,由此便想要将出海凭证卖出,大赚一笔!” “就这样,大家都在观望,自然就没人愿意出海了。”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也是明白过来,内心暗道。 “这些家伙,把出海凭证,当成投资工具了!” “哼,当初实施海禁政策的时候,你们要偷偷摸摸地出海走私,现在鼓励你们出海,你们居然还不愿意了,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高拱,冷笑一声,如此吩咐道。 “这样吧,这些人不是认为朝廷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拍卖新的出海凭证了吗?” “那么就找个时间,再开一次拍卖会,让这些人的妄想全部落空。” “那些经过官府的劝诫,仍然不愿意出海的,就将出海凭证收回,再行拍卖!”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提上日程 “遵命,陛下,海贸司这边,一定尽快将此事办妥!” 高拱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跪伏于地,沉声应道。 嘉靖在听完高拱的回应后,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转向徐阶,出言询问道。 “对了,徐阁老,先前谭纶给朕写信,说要将那些与盗匪有所勾结的豪绅地主家中的土地,平分给当地的老百姓,目前的情况如何了?” 听闻此话,徐阶的脸上满是喜色,旋即恭敬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已派遣人手赶赴浙江,协助福建巡抚谭纶!” “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徐阶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嘉靖对于徐阶的话不置可否,随后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如此吩咐道。 “这是好事啊,将那些地主豪绅的土地拿出来,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老百姓!” “只不过,在平分土地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公平公正,不能够把好事办成了坏事,明白了吗?”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徐阶,陡然间提高了语调。 眼见皇帝如此重视此事,徐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脸上流露出一丝决然之色,沉声道。 “是,陛下,这件事情微臣会亲自把关。” “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微臣便提头来见!” 嘉靖对于徐阶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甚是满意,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下来。 “嗯,你知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便可。” “毕竟,这可是关乎到那些百姓的生计问题,稍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 嘉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陛下,您大可放心,微臣在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计划,派去福建的人,也尽数都是些精明能干之辈!” 或许是为打消嘉靖的顾虑,徐阶站了出来,继续道。 “嗯,有徐阁老这句话,那么朕也就可以放心了。”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笑着开口道。 “是,陛下!” 徐阶见状,连忙躬身回应道。 而一旁的严嵩见徐阶如此轻易地就在嘉靖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内心不由得泛起嘀咕。 “这个徐阶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啊!” 正当严嵩陷入头脑风暴之际,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又紧接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只见嘉靖环视一圈后,方才缓缓道。 “诸位爱卿,还记得上次,朕说过,要编纂那本名为科学的书籍吗?” 听闻此话,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原因无他,青史留名耳! 只见严嵩颤巍巍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询问道。 “微臣敢问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始?” 伴随着严嵩的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 此刻,严嵩所询问的这个问题,正是他们所关心的! 嘉靖听闻,沉吟了片刻后,如此吩咐道。 “这样,等朝廷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正式结束以后,就正式开始编纂吧!” 在场的众人,见皇帝将具体的时间确定下来以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众人在想到自己以后将有机会名留青史,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色,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微臣遵命!” 嘉靖将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点了点头,幽幽道。 “希望诸位不要让朕失望才是啊!” 接下来,嘉靖在了解完水师的建设进度以及一些琐事后,便带着吕芳,径直离开了内阁。 “臣等恭送陛下!” 在严嵩这位内阁首辅的带领之下,所有人尽皆跪伏于地,目送着嘉靖离开。 待嘉靖离开以后,众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激动之色,只见徐阶将目光转向严嵩,率先开口道。 “严阁老,陛下要让我们来编纂科学这本书籍,说不定,咱们可以借着编纂书籍的这个机会,青史留名了!”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也是点了点头,感慨道。 “陛下手中那本名为科学的书,是何等的神奇,陛下先前曾经说过,这本书中包含了宇宙万物!” 严嵩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又继续道。 “要是咱们将这本书完完全全地编纂出来,不仅完成了陛下的任务,对于后世的那些学子们来说,咱们也算是居功甚伟!” “想想看,后世的那些学子们,都得看咱们编纂的书籍,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严嵩说完,不由得开始遐想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一旁的高拱轻咳两声,向张居正询问道。 “陛下方才说,找个时间再举行一场拍卖会,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张居正在听完高拱的这番话后,也是紧蹙眉头,沉声道。 “陛下既然已经吩咐将事情吩咐下来了,那么咱们就应该尽快将其办好!” “这样吧,你负责拍卖会,我负责派人去劝说那些拥有出海凭证的商人,让他们尽快组织船队出海!” 高拱在听完张居正的提议后,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这件事情就这么办!” …… 福建,漳州府。 自从谭纶将信寄出以后,便一直等候着徐阶的回信。 府衙内,只见谭纶正坐于书案前,不紧不慢地处理着事务。 自从谭纶先前率领大军,将盘踞在福建境内的诸多盗匪以及那些不听话的地主豪绅,尽数消灭以后,他便清闲了不少。 以往那些总是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那些人,摄于谭纶的手段,也不敢再行造次! 谭纶说什么,这些人就做什么,丝毫不敢违抗。 在如今的福建省境内,再也无人敢挑衅谭纶的权威!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谭纶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吩咐道。 “进来!” 来人在推开门后,便毕恭毕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将其递交到谭纶的面前,恭敬道。 “大人,这是徐阁老给您的回信!” 谭纶见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喜色,内心暗道。 “回信总算是来了!” 旋即,只见谭纶将信封接过,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嗯,信件本官收到了,你可以离开了!” “遵命,大人!” 来人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也不作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来人在离开时,顺带着将门也给一并带上了。 谭纶见状,点了点头,旋即将信封拆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信封之中,除了日常的嘘寒问暖以外,最重要的内容便是,先前你在信中所描述的问题,我均已知晓,已经派遣相应的人手赶赴福建!” “不日就将到达!” 忙里偷闲码出来的,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时间,抱歉o_o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官府发土地了! “好,真是太好了!” 待谭纶将信中的内容看完,猛地一拍桌子激动道。 “这样一来,百姓手中有了土地,最多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福建就能够彻底恢复元气,赋税方面,也有着落了。” 谭纶旋即将内心的思绪压下,唤来亲信,沉声吩咐道。 “把布政使、按察使等等官员,都给本官叫到府衙来,本官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是,大人。” 谭纶的亲信在得到具体的吩咐以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府衙,并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当地的布政使、按察使等诸多官员。 …… 大厅内,诸多官员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只见一位瘦瘦高高的官员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旋即向一旁的同僚询问道。 “你们说,巡抚大人此番叫我们过来府衙,究竟所为何事?” “这还用说吗,此前巡抚大人亲自率领军队,将盘踞在我福建当地的盗匪尽数剿灭,这可是立下了滔天的功劳!” “不清楚,上次巡抚大人叫我们聚集于此,便是为了商议出兵剿匪的事务!” “难道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被问到的那名官员见状,瞥了一眼这位瘦瘦高高的官员,忐忑道。 “唉,诸位大人不必心急,待会儿咱们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只见谭纶背着双手,分外悠闲地走进了大厅。 那些早已等候在此的官员见状,连忙停止交流,旋即向谭纶躬身行礼,并异口同声道。 “我等见过巡抚大人!” “坐,大家都坐!” 谭纶的心情很好,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看来巡抚大人今天的心情不错啊!” “难道是朝廷那边的赏赐下来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在场的诸多官员尽皆松了一口气,纷纷落座。 待所有人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谭纶点了点头,缓缓道。 “诸位应该都知道,先前本官亲自率领士卒,将盘踞在我福建当地的盗匪尽数剿灭一空的事情吧!” 见谭纶如此,那些官员纷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拍起了谭纶的马屁。 “巡抚大人,您这次可算是除去了我福建的一大祸害啊,据下官所知,当地的百姓对您无不感恩戴德,交口称赞!” “是啊是啊,此番巡抚大人立下如此功劳,想必朝廷那边必定会有重赏!” “我等代表福建当地的百姓,多谢大人!” 谭纶对这些马屁不置可否,只见其轻咳了两声,示意众人都坐回到各自的位置后,方才开口道。 “此次行动,本官从这群盘踞在我福建当地的盗匪,以及和这些盗匪有所关联的地主豪绅家中,共抄没出银子共计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此外,还有一万五千亩的土地!” “什么!” 在场的诸多官员,在听到谭纶所报出来的数字以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自谭纶得胜而归后,此次战役具体的缴获所得,便一直没有公布。 在这之前,在场的诸多官员,对于具体的数目,心里都有一个大致的猜测,但当他们真正从谭纶的口中得知具体的数目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惊到了。 “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银子,还有一万五千亩土地!” 回想起这两个数字,在场的诸多官员都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内心的贪欲开始逐渐涌现。 谭纶似乎是看出了这些人心中所想,又紧跟着补充道。 “对了,本官忘了说了,这两千三百八十二万两银子,在这之前,便已经经由大运河,运送至京城了!” 在场的诸多官员听闻此话,纷纷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但随后还是有一部分的官员注意到了,先前谭纶所提及的那一万五千亩土地,旋即满怀期待地询问道。 “敢问,巡抚大人,那……那剩余的一万五千亩土地,又应该作何处置呢?” 话音落下,在场的诸多官员,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到了谭纶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谭纶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继续道。 “本官打算将这些土地,都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诸位觉得如何啊?” “什么!” 听闻谭纶此话,在场的诸多官员的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巡抚大人,不可啊!” “这么多的土地,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分给那些刁民,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气愤,只见先前那位瘦瘦高高的官员站了出来,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谭纶,沉声道。 待他将这番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以后,成功收获了在场诸多同僚的鄙夷。 “蠢货,就算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随后,只见这名高高瘦瘦的官员‘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且面无表情的谭纶,哀求道。 “巡抚大人,下官,下官一时不察说错了话,还望大人……” 只不过这名官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谭纶冷冷打断了。 “不,你根本就没有说错话,你方才说的这些,都是你心中所想!” “况且,你也用不着向本官道歉。” 那名官员眼见谭纶这名福建巡抚,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眼中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也不再言语,只是失魂落魄地维持着先前跪伏于地的姿势。 剩余的那些官员见状,在看向此人的眼神之中满是戏谑之色,并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毕竟,少一个人,就能多分一杯羹。 谭纶说完,环视一圈后,出言嘲讽道。 “本官知道,在这个房间之中,像他这么想的,还有不少人!” “只不过,你们没有他这么蠢,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这就是你们读的圣贤书吗?啊!” 谭纶说完,将目光从在场的诸多官员的身上一一扫过。 而那些官员或许是因为心虚,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对上谭纶的目光! 随后,只见谭纶收回目光,冷笑一声后,又继续补充道。 “你们以为,像这种事情,是本官一个人能够决定得了的吗?” 就在这时,在场的诸多官员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满是后怕。 “对啊,这其中可是关乎到了一万五千亩土地,根本不是谭纶这位福建巡抚能够单独拍板的,其中必然牵涉众多!” “该死的,差点就被猪油给蒙了心了,这可是表现自己的机会啊!” “要知道,这位谭纶,可是背靠清流,背后可是有着阁老站台的。” 想到这里,这些官员在看向谭纶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谄媚。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有所图谋 很快,在场的诸多官员,便将自己心中该有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异口同声道。 “任凭巡抚大人差遣!” 谭纶见状,冷笑一声,将内心纷乱的思绪收起,旋即吩咐道。 “既然这样,那本官就跟你们交一个底,再过一段时间,徐阁老亲自派遣的人手,就将抵达福建,协助本官。” 谭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因此,本官希望诸位能够实心用事,不要动一些歪脑筋,不然的话……” 谭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便止住了话头,而在场的诸多官员,也从谭纶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什么,徐阁老居然会亲自派人前来协助!” “难道说,这件事情……” 此时此刻,在场的诸多官员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要是他们敢在这背后偷偷动手脚的话,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毕竟,这可是当朝的内阁次辅啊,其只需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碾死自己这个“小虾米”。 谭纶眼见敲打的差不多了,点了点头,当即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不过嘛,这件事情要是有人干得出色的话,到时候,本官也不介意替他美言几句!” 谭纶的话音刚落,在场的诸多官员尽皆沸腾了,整个人也变得激动起来。 “什么,巡抚大人居然如此慷慨,愿意替我引荐清流的那些人认识!” “这样一来,我很快就能够再往上面升一级了,若是再继续这么熬下去,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升官!” “巡抚大人,倒是个厚道人啊!” 现场有官员在听完谭纶的这一番话后,如此感慨着。 不过很快,在场的很多官员,又注意到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按照先前谭纶话中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够得到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这些官员不复先前的同仇敌忾,看向彼此的眼神之中,有着些许的忌惮之色。 “话说,王大人已经多年没有升迁了,保不齐他会为了讨得巡抚大人欢心,而不择手段,我得多防着点他!” “这个张大人眼中只有升官发财,根本不顾百姓死活,要是让他这样的人上去了,那我大明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要我说还得让本官来!” “嘿嘿,要是能够顺势加入清流,升官发财就指日可待了……” “哼,跟这群虫豸在一起,如何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呢?待本官升官以后,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谭纶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旋即开始分配其具体的事宜。 “在这之前,本官要你们做好宣传工作,让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情,并做好相应的登记,以确保不会有相应的遗漏!” “具体的宣传工作,本官就交由……” 待谭纶将具体的事务,都分配下去后,这些官员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无比兴奋,恨不得现在就离开府衙,前去督办这件事情。 “嗯,今天本官找大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诸位可以先行离开了!” “遵命,大人!” 在场的诸多官员在得到谭纶的吩咐以后,纷纷从座椅之上起身,恭敬行礼道。 …… 不得不说,这些官员的效率很高,很快,在城中的布告栏上,便已经贴上了相应的告示,不仅如此,他们还派遣相应的差役,前去附近的村中,大力宣传此事。 此刻,城内的布告栏边,已经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围观,一名会识文断字且作书生打扮的少年,正在向众人大声朗读着上面所张贴的内容。 “自即日起,凡是家中无地的百姓,均可以至府衙登记姓名、籍贯等等信息!” “凡是在官府的册上留了名字的,官府都会酌情发放一块土地,用以耕作之用。” “此外,没有土地的百姓,都必须互相作保,若是被官府查出有弄虚作假的嫌疑,不仅将收回其原本所得到的土地,还将对这些人严惩不贷!” “本公告自即日起生效,此外……” 待这名书生打扮的少年,将官府所张贴的告示上的内容尽数念完以后,毫无疑问,引起了轩然大波。 “肆意篡改官府公告,可是死罪啊!你确定没读错?” 一位白发苍苍、身材佝偻的老者上前,向少年询问道。 那名少年见状,点了点头,颇为无奈道。 “老伯,上面的内容真的是这些。” “真是奇了怪了,这官府不加征赋税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居然还要给咱们分土地!” 老者听完少年的解释后,脸上满是狐疑之色,旋即开口道。 “不信的话,喏,那边来了一队官差,你可以自己去问!” 众人伴随着少年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一队官差正在向此处靠近,先前围观的群众见状,尽皆作鸟兽散,丝毫不敢靠近。 而正当那名老者打算跟随人群一同离开时,却因为年老体衰,行动过于迟缓,而被远远落在了身后,因此,很快便被那队官差所追上。 眼见避无可避,老者也只能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 “老朽见过差爷!” “你这老东西,见到本大爷还想跑,看本大爷给你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官差上前,便想要按照以往的惯例,对着老者来一顿拳打脚踢,以发泄其心中的不满。 谁知,却被一旁的长官给喝止了:“你这下贱东西,你想干什么,给本官滚回来!” 话音落下,先前的那名官差见状,也只得悻悻回归队伍。 随后,只见这名官员从轿子里下来,来到这位老者的身前,轻声询问道。 “老人家,您没事吧?” 那名老者见此情形,脸上的恐惧之色更甚,哆哆嗦嗦道。 “大人,老朽没……没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老朽就先走……” 老者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多年以来的经历告诉他,眼前的这人必定对自己有所图谋!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又有什么是这些官差惦记的呢? 老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谁知,先前那名官员却三步并做两步,将老者的去路拦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缓缓道。 “老人家,您看过公告栏上的内容了吧?” 听闻此话,老者的脸上满是警戒之色,思索良久后,方才回应道。 “大人,老朽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了!” “嗯,看过上面的内容就好,你可知道,官府即将为没有土地的百姓,发放土地一事?” 那名官员将老者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询问道。 “难道说是真的?” 听闻此话,老者不由得犹疑道。 “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亲自去府衙了解一番,届时,会有专人负责登记你的姓名、籍贯!” “领取土地的人要互相作保,证明自己没有土地,若是其中有一个人弄虚作假的话,所有人都将受到牵连!” “另外,与你一同前去府衙登记姓名、籍贯的人越多,你所能够分到的土地也就越肥沃,越大。” 那名官员见状,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老朽多谢大人解答疑惑,老朽会将这件事情通知其他人的!” 那名老者在听完这名官员的这番话后,恭敬回应道。 “嗯,如此甚好,本官很期待到时候在府衙见到你的身影,你可以走了!” “是,大人!“ 老者在向这名官员恭敬行礼后,便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严嵩的状态不对劲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很快便到了放榜的日子,一大早,便有许多学子簇拥于公告栏前,等待着朝廷的人前来张贴榜单。 就在众多学子翘首以盼之际,只见负责张贴榜单的官员,正不紧不慢地向此处走来,其身旁还跟着几名负责护卫其安危的士卒,看上去颇为威风。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啊!” 负责张贴榜单的官员还未走近,众人便听到了这样一阵声音,情急之下,连忙让开一条道路。 待负责张贴榜单的官员走近公告栏,环视一圈后,方才将榜单从一旁的下属手中接过,并将其张贴到了公告栏上。 在做完这些后,那名官员便如同来时一样,颇为悠闲地踱步离去。 而在官员离开的一瞬间,那些学子们便飞速围拢上去,想要看看榜单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倘若榜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么也就意味着,三年来所付出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只能够安心等待下一次的会试。 很快,便有人从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噫,我中了!我中了!” 这位学子在仔细观看了几遍榜单上的名次后,这才放下心来。 旋即,状若疯癫似的,狂奔而去。 而剩余的那些学子,看着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艳羡之色更甚,同时不顾人群的拥挤,分外用力地往里面挤。 “哎哟,别挤了!” “谁踩到我的脚了!” …… 京城,严府。 严世蕃在历经半个月的阅卷生涯后,终于从小黑屋内出来,乘坐轿子返回了严府。 其刚准备前去拜访严嵩,便看见有三名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从严嵩的书房内走出,其神色恭敬异常,见严世蕃回来,连忙向其躬身行礼道。 “我等见过小阁老!” 严世蕃见状,脸上满是疑惑之色,旋即询问道。 “你们是?” 听闻严世蕃此话,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中间的那人站了出来,如此回应道。 “小阁老,我等是来拜访严阁老的!” “在这之前,严阁老曾经替我等评卷,现在……” 待此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叙述清楚以后,严世蕃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些天里,严嵩居然还替这些考生评卷! 而目前,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人,已经是榜上有名,即将为接下来到来的殿试做准备。 “嗯,本官知道了,期望你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殿试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只见严世蕃将目光从三人身上收回,出言勉励道。 “多谢小阁老!” 听闻此话,三人脸上充斥着感激之色,连忙向严世蕃躬身行礼道。 “嗯,本官接下来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小阁老请便!” 三人见状,连忙行礼,并目送严世蕃离开。 旋即,只见严世蕃迈上台阶,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进来!” 从房间里,传来一声略带疲惫的声音。 严世蕃见状,没有过多的犹豫,径直推门而入。 书房内,严嵩正用手揉着太阳穴,一副分外疲惫的样子,书案上的书卷被随意地放至一旁。 “父亲,您没事吧?” 严世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来到严嵩身旁,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严嵩抬起头,看了一眼严世蕃,摇了摇头,缓缓道。 “无妨,只是最近有点累了而已。” 严世蕃见严嵩还想要挣扎着起身,连忙抢先一步,将严嵩扶起,语气之中满是关切之色。 “父亲,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谁知严嵩只是摇了摇头,看着书案上还未处理完毕的公务,继续道。 “就差这一点了,马上就弄完了!” 严世蕃见状,当即斩钉截铁道。 “父亲,剩余的这些事务就交由儿子来办吧,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与以往不同的是,严世蕃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辩驳的意味,严嵩见状,也不再硬撑,旋即点了点头,开始叮嘱起具体的事宜。 待严嵩叮嘱完毕后,严世蕃唤来奴仆,让其将严嵩搀扶至房间休息,旋即,只见严世蕃坐于书案旁,开始处理起了剩余的事务。 片刻后,只见奴仆前来禀报。 “小阁老,严阁老已经睡下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严世蕃在听完奴仆的汇报以后,这才放下心来,随后继续处理起严嵩所遗留的事务。 不得不说,严世蕃的效率很快,剩余的这些事务,很快便被他处理完毕。 只见严世蕃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又从头至尾核查了几遍,见没有错误以后,这才放下心来,无声自语道。 “呼,总算是完成了!” 就在这时,只见管家推门而入,将目光转向坐于书案背后的严世蕃,恭敬禀报道。 “小阁老,宫中来人了,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还说让您把先前设计完毕的旗帜也一并带过去。” 严世蕃在从管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当即神色一凛,如此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另外,我父亲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对劲,让他多注意休息,明白了吗?” 严世蕃在临出门时,又转过身来,叮嘱道。 “是,小阁老!” 管家恭敬应声以后,便目送严世蕃离去。 而严世蕃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在出了严府的大门后,便乘坐轿子,向着紫禁城内行进。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颇为悠闲地坐于龙椅之上,手上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恭敬侍候在嘉靖身旁,犹如一尊雕像一般。 “陛下,近些日子,严阁老可是忙得很呐!” 就在这时,一旁的吕芳适时开口了。 “最近他忙着替那些考生评阅文章,朕还专门减轻了一些他身上的担子。” 嘉靖瞥了吕芳一眼,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缓缓道。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太监进入养心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严世蕃已经到了,目前正在殿外等候!” 在听完太监的禀报以后,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不用通报了。” “遵命,陛下!” 那名太监在应声以后,便径直离开了养心殿。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跪伏于地,向着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恭敬行礼道。 “嗯,起来吧!” 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严世蕃从地上起身,随后嘉靖将目光收回,如此吩咐道。 “来人,赐座!” 嘉靖话音刚落,便立刻有太监上前,替严世蕃预备好座位。 “微臣多谢陛下!”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严嵩生病了 “陛下莫非是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去做?”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严世蕃惴惴不安地在座位上坐下。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严世蕃,此次科举考试你做得不错,朕要好好赏赐你!” 听闻此话,严世蕃的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从座椅上起身,谦虚道。 “这一切都是陛下您的功劳,要不是陛下您……” 只不过,严世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给打断了。 “行了,不必谦虚了,朕一向是赏罚分明,立下功劳的,朕就一定要赏!”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旋即吩咐道。 “这样吧,吕芳,你去朕的内帑一趟!”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吕芳应声后,便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离开了养心殿。 严世蕃看着吕芳离开的身影,千恩万谢道。 “多谢陛下恩典,微臣必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嘉靖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旋即开口道。 “对了,旗帜你带了吗?” “启禀陛下,修改完毕的旗帜就在微臣的身上。” 严世蕃见嘉靖突然提及此事,旋即从怀中将早已准备好的旗帜拿出,并向嘉靖展示。 旗帜整体为蓝色,上面还绣有十三颗星星,这十三颗星星,便代表大明朝的两京一十三省,而在这十三颗星星之中,有两颗星星稍大一些,便是指代两京。 此外,在旗帜的正中央,还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其龙首则对应着旗帜上同时存在的太阳和月亮,气势非凡,看上去似乎要将其一口吞下。 “嗯,不错不错,朕宣布,这以后便是我大明的国旗了!” “严世蕃,这件事情你也做得不错。” 嘉靖对于最终的成品很是满意,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这一切都仰赖于陛下您,要不是您先前提出的建议的话,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 严世蕃见嘉靖心情不错,当即拍起了马屁。 嘉靖对于严世蕃所拍的马屁不置可否,随后,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对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严世蕃听闻此话,瞬间反应过来:“陛下这是在向自己打听,那名参加科举考试的宗室情况!” 随后,严世蕃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回应道。 “启禀陛下,事情一切顺利!” 坐于龙椅上的嘉靖听闻此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道。 “嗯,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嘉靖的眼神,严世蕃当即向嘉靖立下了军令状。 “启禀陛下,微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若是中间出了任何差池,任凭陛下处置!” 见严世蕃如此,嘉靖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嗯,你办事,朕还是挺放心的。”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径直进入了养心殿,而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分外精致的锦盒。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恭敬行礼道。 “陛下!” “嗯。” 嘉靖见状,旋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如此吩咐道。 “吕芳,让朕看看,你拿了什么出来?”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以后,便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一件分外精美的青花瓷器显露出身形。 嘉靖对于吕芳所挑选的物品很是满意,旋即摆了摆手,将目光转向严世蕃,沉声吩咐道。 “严世蕃,朕就将这件花瓶赏给你,朕希望你再接再厉!” 听闻此话,只见严世蕃将目光从青花瓷器上收回,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行礼道。 “微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您的信任!”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行色匆忙,脸上布满焦急之色的太监闯入养心殿,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方才严府送来消息说,严阁老……严阁老他……” 听闻此话,只见严世蕃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大脑也瞬间宕机,只见其猛地从地上起身,径直来到这名前来通报的太监面前,沉声询问道。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怎么了?” 那名前来通报消息的太监见状,只得支支吾吾道。 “严……严阁老他刚刚在家中昏厥了!” “什么!” 嘉靖在和吕芳对视一眼后,猛地从龙椅上起身,沉声询问道。 “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派太医前去?” “启禀陛下,太医院的李太医已经前去了。” 那名太监见嘉靖询问此事,当即恭敬回应道。 “快,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朕派过去!” “另外,告诉他们一声,要是严阁老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别想活了!” “还不快去!” “遵命,陛下!” 在这名前来通报消息的太监在将消息汇报完毕后,似乎是遭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跌坐在地。 直到此时,严世蕃这才反应过来,强行支撑起身体,向嘉靖请罪道。 “陛下,微臣方才君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只见嘉靖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无妨,眼下事态紧急,你现在立刻赶回家去,有什么消息,立刻遣人来向朕汇报!” 严世蕃见状,心中不由得流淌过一丝暖意,开口道。 “微臣在这里,替父亲多谢陛下了!” 只见嘉靖不耐烦地将严世蕃打断,开口道。 “行了,别在这废话了,快点回家去吧!” “是,陛下!” 严世蕃说完,便准备迈步离开养心殿,谁知道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嘉靖见状,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吕芳,你去将严世蕃送回严府!” “遵命,陛下!” 吕芳应声以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跟上严世蕃的步伐,并腾出一只手来,将其搀扶住。 “有劳吕公公了!” 严世蕃见状,连忙向一旁的吕芳道谢。 “无妨,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吕芳说完,便搀扶着严世蕃,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很快,偌大的养心殿内,只剩下了嘉靖一个人。 只见嘉靖独自一人坐于龙椅之上,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雕刻的龙头,无声自语道。 “严嵩,你可得给朕好好活着,还有事情没办完呢!” 很快,皇帝的命令,便被传到了太医院,而当那些太医得知此次的诊治对象,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以后,尽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原因无他,这毕竟可是关乎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啊,要是严嵩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差池,说不定整个太医院,都得陪葬!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药方 “快,快快,再快点!” 在乘坐轿子返回严府的路上,严世蕃的脸上满是急切之色,不停地催促轿夫加快速度。 终于,轿子稳稳停靠在了严府的门口。 此刻,严世蕃也顾不得其他,在下了轿子以后,径直走了进去。 管家见严世蕃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恐慌之色。 “小……小阁老!” 严世蕃将管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眉头微蹙,沉声询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见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小……小阁老,事情是这样的,在您走后,严阁老说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完,于是便让奴仆将他从床上扶起,谁知…… 管家说到这里时,便满脸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往下说了。 “一群废物,我在走之前是怎么吩咐你们的,啊!” “告诉你们,今天要是我爹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得给他陪葬!” 只见严世蕃上前一步,将管家的衣领用力提起,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小阁老,是我没有照顾好严阁老,该罚!” 管家说完,便猛地跪伏于地,分外用力地抽着自己耳光。 “行了,宫里的太医到了吗?”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来到严世蕃的面前,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管家,轻声询问道。 “先前,宫中的李太医已经进去诊治了!” 听闻吕芳此话,管家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旋即回应道。 吕芳在从管家的口中得知这个回答后,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劝慰道。 “算了吧,不必跟这些下人置气,咱们还是安心等李太医的消息吧!” 听闻此话,严世蕃在怔愣了片刻后,开口道。 “是,公公。” 吕芳见严世蕃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旋即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管家,沉声道。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是,多谢公公,多谢小阁老!” 管家说完,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时有奴仆端着一盆热水从严嵩的房间里出来。 每当有奴仆出来,严世蕃总是第一个上前,向其询问具体的情况,而吕芳则是将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神色平静。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也很快接踵而至。 由于严嵩房间的大门仍然紧闭着,众人也不敢贸然进入,生怕打扰了李太医的诊治流程! 因此,他们只得在内心默默祈祷,李太医能够诊断出严嵩的病症,不然的话,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严嵩的房门被推开,李太医显露出身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众人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向其询问具体的情况。 最先开口的是严世蕃,只见其来到李太医的身旁,欲言又止,在踌躇良久后,只见其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道。 “李太医,我父亲他……” 李太医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停顿了片刻后,旋即开口道。 “小阁老,您放心吧,严阁老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因为过于劳累而已,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需要注意休息便可恢复!” 听闻此话,严世蕃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见其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感激道。 “多谢李太医!”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尽了我的职责罢了!” 李太医见状,脸上满是笑意,不住推辞道。 一旁的吕芳听闻此话,也是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李太医,旋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咱家这就去陛下那边报信了,免得陛下那边担忧。” 见吕芳如此,在场的众人尽皆躬身行礼道。 “公公请便!” 对此,吕芳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迈步离开了严府。 随后,李太医的目光瞥向了身后的同僚们,眼睛咕噜一转,对严世蕃如此道。 “小阁老,话虽如此,但以严阁老目前的情况,仍需要些许汤药辅佐,方才能够不留隐患。” “这样吧,待会儿我开一道方子出来,你就按着上面抓药吧!” 严世蕃见状,脸上的感激之色更甚,旋即开口道。 “劳烦您了!” 随后,只见李太医走到一旁的同僚身前,开口道。 “诸位,还请跟在下走一遭,咱们好好探讨一下,应该如何用药?” 剩下的那些太医互相对视一眼,瞬间领会了李太医的用意,脸上满是笑意,旋即开口道。 “好说,好说,李太医请!” “嗯。” 正当众人打算离开时,却被严世蕃出言叫住了。 “等等,我现在能够进去看看父亲的情况吗?” 李太医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开口道。 “嗯,尽量不要待太久的时间,以免打扰到严阁老休息!” 听闻此话,严世蕃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旋即应声道。 “多谢李太医!” 随后,只见现场的众多太医,在严府奴仆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一处空房间,开始讨论起了具体的用药。 “我认为应该用鹿茸,鹿茸有补血养颜,延年益寿之功效,最适宜体弱之人,而眼下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 “嗯,以严阁老目前的身体状况,可经受不住太猛的补药,我提议……” …… 待现场的诸多太医离开以后,严世蕃在门口犹豫了良久,最终鼓起勇气,进入了严嵩的房间。 房间内,只见严嵩面色苍白,眼睛似闭非闭,见严世蕃进来,十分费劲地睁开浑浊的双眼,缓缓道。 “你来了。” “嗯。” 严世蕃应声后,来到严嵩的床榻前坐下,脸上满是关切之色,询问道。 “父亲,您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闻此话,严嵩只是摇了摇头,回应道。 “没事,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等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严嵩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又紧跟着询问道。 “对了,陛下找你去干什么了?” 严世蕃见状,低着头,开口回应道。 “陛下此番叫我前去,便是为了,了解那个参加科举考试的宗室的情况。” 严嵩听闻此话,回忆了良久,旋即开口道。 “对了,这个人我有印象,好像是叫朱顺先吧!” “嗯。” 严世蕃应声后,默默替严嵩将被子盖好,又继续道。 “对了,陛下对于旗帜的设计很是满意,并且还说,要把它作为我大明的国旗!” “另外,陛下还从内帑之中,赏赐给我了一件青花瓷器,颇为贵重!” 严嵩在从严世蕃的口中得知这些消息后,整个人的精神瞬间好了不少,眼中满是笑意,勉励道。 “嗯,不错不错,继续保持下去。”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徐阶:开香槟咯! 吕芳自严府离开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紫禁城,他要将这个消息告知于嘉靖。 紫禁城,养心殿。 只见吕芳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急切,吕芳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一层绵密的细汗。 嘉靖见吕芳归来,旋即询问道。 “严嵩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无大碍?” 吕芳见状,连忙恭敬回应道。 “启禀陛下,据李太医说,严阁老只不过是因为劳累过度,方才导致昏厥,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嘉靖在从吕芳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放下心来,缓缓道。 “嗯,严嵩没事就好,朕还指望他替朕把事情办好呢!” “对了,要是严世蕃那边提出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 嘉靖似乎是突然想起似的,又紧跟着补充道。 “遵命,陛下!” 吕芳听闻嘉靖所言,恭敬应声道。 “另外,你去把徐阶给朕叫过来,眼下严嵩生病了,他的那些工作,就暂时交由徐阶来处理吧!”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吕芳,如此吩咐道。 “是,陛下!” 吕芳在嘉靖这里得到具体的吩咐后,便径直离开了养心殿。 同时,吕芳的心里也不由得掀起波澜:“徐阶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动些手脚?”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吕芳踏上了前去通知徐阶的路途。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严嵩生病一事,便被流传了出来,朝中的许多大臣,都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难道说,要开始洗牌了吗?” 此刻,徐阶正在房间中,研读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 从徐阶脸上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来,这本书的内容异常晦涩难懂,其已经思索良久,仍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正当其有了些许眉目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见思绪被打断,徐阶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吩咐道。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徐阶的亲信推门而入。 其刚一进入房间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沉声道。 “阁老,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徐阶见状,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旋即追问道。 “什么好消息?” 只见那名亲信在环顾一圈后,方才压低声音道。 “阁老,严嵩生病了!” “严嵩今天在家的时候,突发昏厥,而陛下那边,也已经派遣了太医院的太医,前去诊治!” “目前,具体的情况尚不清楚。” 徐阶在从亲信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亲信的身前,再次确认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的阁老,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了!” 在从亲信的口中确认完这个消息后,只见徐阶缓缓回到座椅上坐下,嘴中不停呢喃道。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严嵩,你熬不住了吧!” 随后,只见徐阶缓过神来,如此吩咐道。 “你去酒窖中,把那几坛嘉靖元年的陈酿拿出来!” 那名亲信见徐阶如此高兴,沉声应道。 “是,阁老!” 很快,几碟小菜,连带着几坛嘉靖元年的陈酿,就被摆到了徐阶的面前。 奴仆将酒坛的封泥拆开,霎时,一股浓郁至极的酒香味弥漫在房间内,令人无法自拔。 随即,这些奴仆将酒坛中的酒,当着徐阶的面,倒入酒壶之中。 在做完这一切后,这些奴仆便离开了房间,还顺带着将门也给一并带上。 徐阶顺势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将其一饮而尽。 “哈哈,好酒,真是好酒啊!” 徐阶将酒杯放下,面色红润,赞叹道。 旋即,徐阶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如同先前一样,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徐阶将酒杯放下,开始遐想起来,感慨道。 “严嵩啊严嵩,你也有今天啊!” “这么多年了,这内阁首辅的位置,也该让我来坐坐了!” “等我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你以为你们能逃掉吗,我会将你们尽数清算干净,让你们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后,方才开口道。 “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奴仆显露出身形,跪伏于地的同时,将目光转向徐阶,万般恭敬道。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让您去一趟!” 只见徐阶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待奴仆离开以后,徐阶一只手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宫里来人了,难道说……” “难道说陛下那边,要让我暂时接过严嵩的担子吗?” 不知为何,徐阶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对啊,眼下严嵩病重,朝中除了我,还有谁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 在想明白这背后的缘由后,徐阶猛地一拍大腿,并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 “对了,不能让人等太久,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怀揣着这个想法,徐阶迈步,前往了候客厅。 当徐阶踱着步子,来到候客厅时,才猛地发现,吕芳此刻,正颇为悠闲地品味着杯中的茶水。 吕芳见徐阶出现,旋即将手中的茶杯放至一旁,脸上满是笑意,开口道。 “徐阁老,烦请跟咱家去一趟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有要事交代。” 吕芳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徐阶见状,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向吕芳拱了拱手,开口道。 “劳烦吕公公了!” 吕芳摆了摆手,随意道。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为陛下办事而已,徐阁老,请吧!” “嗯。” 徐阶在应声以后,便跟随吕芳的步伐,踏上了前往紫禁城的路途。 …… 京城,严府。 经过漫长的讨论,太医院的这群太医,总算是将药方彻底敲定。 只见李太医将药方从同僚的手中郑重接过,仔细浏览起了上面所需要用到的每一味药。 “鹿茸六钱、党参三钱、黄芪两钱、山药一钱……”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太医方才将手中的药方放下,沉声道。 “嗯,就用这个方子吧,我这就去将这个方子告诉小阁老,你们负责将药煎出来!” “嗯,有劳了。” 房间内剩余的太医见状,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异口同声道。 毕竟,今天这一趟差事,所有人都欠了李太医一个人情。 随后,只见李太医来到严嵩的房间,将药方递交给严世蕃,嘱咐道。 “将药方收好,很快药就煎好了!” “记住,每日三次,煎一刻钟的样子,就好了。” “另外,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够过度劳累,饮食方面,也要注意清淡。” 听闻此话,严世蕃将药方颇为郑重地收好,感激道。 “多谢李太医了,这个恩情,我严家记下了!” 李太医见状,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笑着回应道。 “哪里哪里,小阁老言重了,我也只不过是尽到我的职责罢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父亲,药来了 “吕公公,陛下此番召我入宫,究竟是所为何事啊?” 紫禁城东门前,徐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在下了轿子以后,鼓起勇气,向吕芳询问道。 而吕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徐阶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着痕迹地将徐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似笑非笑道。 “徐阁老,多余的话就不用我来说了,想必您心里有数吧?” 听闻此话,徐阶当即神色一凛,在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压低声音道。 “您是说……” “嗯,没错。” 吕芳在解答完徐阶的疑惑后,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再言语。 “看来我先前的猜想没错,陛下此番召我入宫,应该就是为了让我暂时负责严嵩那边的工作!” “我得抓住这个机会,让陛下看到我徐阶的能力才是。” 旋即,只见徐阶紧握拳头,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转过身来,对着吕芳开口道。 “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别让陛下等太久了!” 只见吕芳瞥了徐阶一眼,微笑着回应道。 “徐阁老,请!”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吕芳的消息,直到有太监进入养心殿禀报,嘉靖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太监闻言,便躬身离去了。 片刻后,只见徐阶在吕芳的引领下,进入了养心殿。 徐阶在进入养心殿的那一刻,便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坐于龙椅之上,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徐阶,缓缓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徐阶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嘉靖在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后,方才继续道。 “徐阶,你可知晓严嵩生病一事?” 徐阶见嘉靖突然提及此事,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恭敬应声道。 “启禀陛下,对于此事,微臣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严阁老忠君体国,为国事操劳至此,居然,居然……” 徐阶的脸上满是悲呛之色,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嘉靖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暗自道。 “这个徐阶,居然还在朕这里装上了,想必得知严嵩生病的消息,最高兴的就是你了吧!” 想到这里,嘉靖将内心的思绪压下,旋即开口道。 “不过嘛,徐阁老,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严阁老目前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罢了!” 徐阶听闻此话,在怔愣了片刻后,摆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开口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能够得知严阁老平安无事的消息,微臣就放心了!” “严阁老可是国之栋梁,绝对不能够轻易出事。” 徐阶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移开,似笑非笑道。 “怎么,徐阶,你就没想过,抓住这个机会?” “毕竟,这可是内阁首辅的位置啊!” 听闻此话,徐阶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当即应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微臣想的是,应该如何解决我大明目前存在的问题,以及落实您的旨意,从而让我大明的老百姓生活的更好!”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回答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徐阁老言重了,朕对你还是很放心的。” “别的不说,就凭你能够放下内阁次辅的架子,亲自主持国库的扩建工作,就已经超过了我大明朝大半的官员了!” 徐阶听闻此话,脸上恭敬之色不变,暗自庆幸道。 “看来先前的这些事情,陛下都一五一十地看在眼里。” “徐阶,你可要加把劲啊,争取早日扳倒严党,届时,众正盈朝之际,我大明朝又何尝不兴啊!” 正是由于嘉靖的这番话,导致徐阶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理想,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严党从朝廷之中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随后,只见嘉靖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出言吩咐道。 “既然如此,徐阶,那么先前由严嵩负责的事务,就暂时交由你来处理吧!” “遵命,陛下,微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 徐阶闻言,当即沉声应道。 “嗯,徐阶,你现在可以到内阁那边去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事项。” 只见嘉靖摆了摆手,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是,陛下,微臣告退。” 徐阶在应声以后,便转过身,径直离开了养心殿。 待徐阶离开以后,嘉靖这才转过身来,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吕芳,轻声道。 “吕芳,你给朕说说你所知道的情况吧。” “是,陛下,事情是这样的……” …… 徐阶自养心殿内出来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内阁的所在地。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向皇帝展示自己的能力,只有获得了皇帝的认可,自己方才能够成功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 此时的内阁,空无一人,只有几名胥吏,在里面忙碌。 徐阶在进入其中后,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们都打发走了。 在那之后,徐阶很快便找到了遗漏的奏疏,正当其打算就此离开时,眼睛的余光却无意间瞥到了一旁,那独属于内阁首辅的座位。 只见徐阶将手中的奏疏放至一旁,而后缓缓来到这把椅子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椅子的纹理,脸上满是陶醉之色,呼吸也不由得开始急促起来。 “内阁首辅,内阁首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徐阶将目光收回,无声自语道。 “哼,严嵩,你的这个位置,迟早是我的!” 徐阶说罢,便拿起先前放至一旁的奏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阁。 …… 夜幕降临,严府。 李太医在将药方交给严世蕃以后,便与那些太医急匆匆地赶回紫禁城复命,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严世蕃,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遣人来太医院询问便是。 “父亲,药来了!” 只见严世蕃亲手端着已经煎煮完毕的汤药,来到严嵩的床榻前,轻声道。 “嗯,放在那里吧,我待会儿再喝。” 严嵩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开口道。 “不行,方才李太医在临走的时候特别叮嘱过,说是这汤药一定要趁热喝,不然的话,药力将会下降。”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当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父亲若是不愿意喝的话,那么就由孩儿亲自来喂父亲。” 严世蕃说完,便拿起汤匙,顺势便要往严嵩的嘴里送。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 严嵩见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ps:作者君答辩通过了,开心,最近更新不太稳定,等忙完这一阵很快就会好起来的o_o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心行事 严嵩很快便将碗中的汤药饮尽,旋即,只见其将碗放至一旁,向严世蕃叮嘱道。 “我养病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明白吗?” “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徐阶那伙人可能会借此机会,在背后偷偷做些文章?”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叮嘱后,眉头紧蹙,向其确认道。 “嗯,是的,这么好的机会,以徐阶这个人的秉性,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因此,我猜测,他肯定会亲自调查我所负责的事务,看看其中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陡然间加重了语气。 “也就是说,宝船的改造工作!” 严世蕃见状,顿时慌了神,紧接着向严嵩询问道。 “那……父亲,您有没有在这背后……” 而严嵩只是瞥了严世蕃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斥责道。 “你这个蠢货,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的事务,敢在这上面动手脚,不要命了!” 严世蕃听闻此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当即开口道,脸上满是庆幸之色。 “还好,还好,父亲您没有在这上面做手脚,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这个逆子,平时到底是怎么看他爹的?” 想到这里,严嵩看向严世蕃的神色愈发奇怪。 而严世蕃也被严嵩那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旋即,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严嵩的房间。 “对了,若是那些家伙问起我的身体状况,如实告知即可,也让他们放下心来。” 从严世蕃的身后,传来严嵩的叮嘱声,而严世蕃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停下步伐。 待严世蕃回到自己的房间,用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父亲方才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 京城,裕王府。 徐阶自内阁回来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将众人都召集至裕王府书房议事。 书房内,朱载坖在得知这背后的具体情况后,不由得朗声笑道。 “哈哈,真是畅快啊,这个严嵩也有今天!” 见裕王发话,一旁的高拱也是紧跟着附和道。 “是啊,眼下严嵩病重,无力处理手上的诸多事务,这正是我们向陛下展示能力的大好机会啊!” “想必陛下那边也是如此打算的,不然的话,怎么会让徐阁老代替严嵩,处理他未曾完成的那些事务呢?” 徐阶的心情很好,只见其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啊,眼下咱们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查一查这个严嵩,看看他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徐阶说完,又紧跟着补充道。 “上次在兵器司的时候,陛下曾经让严嵩负责宝船的改造工作,而户部那边,也已经拨款三百四十万两银子以用作改造宝船之用!” 在徐阶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久未言语的张居正也反应过来,犹疑道。 “徐阁老,您的意思是,严嵩很有可能打着改造宝船的旗号,肆意贪墨其中的银两?” “可这是陛下亲自吩咐的事情啊,他严嵩有这个胆量吗?” 徐阶在听完张居正的分析后,摇了摇头,如此道。 “不管他严嵩有没有在这背后动手脚,我都必须前去调查一番。” “毕竟,这是在向朝中的诸多大臣展示我徐阶的态度,也让他们好好想一想,究竟应该站到谁的那边!” 张居正在听完徐阶的这一番话后,神色一凛,似乎从中领悟到了什么,也不再言语。 见此情形,徐阶顺势将话题转移到了张居正的身上,向其询问道。 “对了,上次陛下吩咐你的那些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只见张居正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移开,缓缓道。 “目前一切顺利,兵部那边已经下发了相应的通知,正从各处的卫所,挑选骁勇之士!” “最多只需要两个月的时间,陛下心心念的神机营,便可重建完毕。” 徐阶在从张居正这里了解到具体的进程后,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高拱,询问道。 “海贸司那边呢,情况如何了?” 眼见徐阶向自己询问此事,高拱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将目前的进度告知。 “那些拥有出海凭证的商人可能忘了,他们的籍贯、名册等等,还在海贸司留着呢!” 高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冷笑一声,继续补充道。 “在这之前,我已经以海贸司的名义,通知当地的官府,派人前去劝诫,让他们尽快出海!” “若是在经由官府的劝诫之后,仍然不愿意出海的,那么就休怪我无情了!” 徐阶在得知二人目前的进度以后,也是放下心来,旋即开口道。 “嗯,目前陛下让我暂时负责严嵩的那些事务,咱们得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也好让陛下看看咱们的能力!”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紧接着开口道。 “接下来我还得找个时间,去看一看严嵩的情况。” 一旁的朱载坖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口道。 “徐阁老,您这是……” 徐阶似乎是看出了朱载坖的疑惑,摇了摇头,为其解释道。 “我身为内阁次辅,于情于理,都得亲自前去探望严嵩。” “算了,就权当是向严嵩询问具体的事宜了!” 高拱见状,不由得出言劝诫道。 “徐阁老,若是如此行事的话,陛下那边恐怕……” 剩下的话高拱没有说完,他相信徐阶明白自己的意思。 徐阶在听完高拱的这番劝诫后,摇了摇头,一脸轻松,开口道。 “放心吧,陛下那边不会对此说什么的!” “另外,这也是陛下十分乐意看到的局面。” 高拱见徐阶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也不再进行劝诫。 …… 夜深了,刑部侍郎张润德的家中,仍然是灯火通明。 书房内,张润德神色焦躁,正背着双手,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当他得知严嵩病重的这个消息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想象,要是严嵩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下去,内阁首辅的这个位置,将毫无悬念地落到徐阶的头上,而一旦徐阶上台,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无情的大清算。 因此,在下值以后,张润德便派遣亲信,赶往严府打探具体的消息。 “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还是说……” 只见张润德停下脚步,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张润德见状,整个人都有了生气,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沉声吩咐道。 “进来!”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进入了房间,正是张润德先前派出去的那一名亲信,只见其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其禀报道。 “大人,据小阁老那边传来的消息,严阁老那边并无大碍,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便可。” “另外,小阁老还额外叮嘱,最近这段时间,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让清流那边抓住把柄!” 听闻此话,张润德顿时放下心来,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又来一批倭寇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胡宗宪正坐于上首,听取着众人的报告。 只见郑泌昌率先站了出来,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开口道。 “总督大人,先前您所吩咐的那些事务,下官都已经办妥了!”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目前,宁波港已经有了许多出海的商船,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当中!” “很快,宁波港便能够恢复以往的水平。”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汇报后,点了点头,感慨道。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 “这样一来,沿海的百姓,也算是有了活路了!” 待郑泌昌汇报完毕后,一旁的马宁远也紧跟着起身,向胡宗宪汇报道。 “老师,目前改稻为桑的进度,也在缓慢增长之中,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官府方面也按照先前的约定,在给予奖励的同时,还免除了他们身上的徭役。” “此外,暂时没有出现粮食稀缺的情况。” 胡宗宪在听完马宁远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嗯,这方面要多加注意,若是出现粮食不足的苗头,官府那边,可以将提前准备好的粮食,发放给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 听闻此话,马宁远当即沉声应道。 “是,老师!” 就在这时,从议事大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旋即,只见一名侍卫进入议事大厅,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沉声禀报道。 “总督大人,戚将军遣人送来消息,说他们抓住了一群倭寇!” “什么!” 在场的众人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无不惊诧,随后,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等待着他的指示。 只见胡宗宪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这样吧,传本官的命令,让戚继光那边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要撬开这群倭寇的嘴!” “本官要知道这群倭寇的来历,若是其中有冥顽不灵的家伙,按照以往的惯例,直接处死便是!” “是,总督大人!” 那名侍卫见胡宗宪已经给出了具体的吩咐,在恭敬应声以后,便径直离开了总督府议事大厅,不敢作丝毫停留。 在那名侍卫离开以后,大厅内的众人开始不由得探讨起来。 只见高翰文从座椅上起身,鼓起勇气,向胡宗宪询问道。 “总督大人,请恕下官直言,您为什么不按照以往的惯例,将这群倭寇尽数处死呢?” 胡宗宪听完高翰文的这番话,摇了摇头,旋即出言解释道。 “留着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 听闻此话,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按照以往的惯例,凡是抓住倭寇,不问缘由,一律就地处死!” “难道说,朝廷那边,给了胡宗宪这位浙直总督什么指示吗?” …… “杀!” “杀杀!” 校场内,戚继光正在亲自操练下属,凡是有动作不规范的,他都亲自指正。 经过几轮血与火的洗礼,戚继光和俞大猷所统帅的军队,是除了九大边军以外,大明朝目前最为精锐、战斗力也最为强悍的部队。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来人在下了马以后,便直奔戚继光所在的位置。 待其来到戚继光的身前,向其拱了拱手,神色恭敬。 “下官,见过戚将军!” 戚继光将目光从来人的身上移开,转而询问道。 “总督大人那边怎么说?” 来人见状,旋即将胡宗宪的命令尽皆告知。 “总督大人那边让您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务必要撬开这群倭寇的嘴!” “总督大人要知道这群倭寇的来历,他还说,若是其中有冥顽不灵的家伙,则按照以往的惯例,直接处死便是!” 听闻此话,戚继光的脸上并无任何的情绪波动,旋即吩咐道。 “嗯,本将军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遵命!” 来人在向戚继光恭敬行礼后,便翻身上马,按照来时的路径,离开了军营。 随后,只见戚继光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亲兵,如此吩咐道。 “传本将军的命令,先对那群倭寇用刑吧!” “是,将军!” 亲兵在应声以后,很快便将戚继光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 一间阴暗的房间内,大约三十几名倭寇,正蜷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在他们的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绝大部分都是由鞭子抽打所造成的。 “角田君,这都是我的过错,要不是我提议走这条路,我们也不会被明人所抓住!” 房间内,一名面容苍白,头上盘着发髻,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作武士打扮的青年听着一旁的同伴如此道。 此人名为角田诚,出生于九州宫崎一位武士家族,但后来由于家道中落,不得已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一旁的同伴,见角田诚不为所动,继续补充道。 “听他们说,凡是落到明人手中,就将受尽折磨而死!” 角田诚见状,出言安慰道。 “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你,谁也不知道那条路上,居然会有埋伏的明军!” “希望天照大神能够庇护我们,顺利地活下来!” 角田诚说完,便紧闭双眼,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关押这群倭寇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十几名凶神恶煞的士卒走了进来。 那群蜷缩在角落之中的倭寇,见明军士卒进来,其脸上的恐惧之色更甚。 一边向角落中后退,一边用日语大喊道。 “求求你们饶我们一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些士卒见状,更加恼怒,分外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怒骂道。 “说的什么鸟语,给本大爷安静一点啊!” “真是晦气,不如全部杀了了事!” 明军士卒手中的鞭子,每被挥舞一次,便会在这群倭寇的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终于,有士卒不耐烦了,从腰间拔出长刀,将眼前这群倭寇之中,哀嚎得最为大声的那几个拖了出来,一刀便结果了性命。 在将尸体如同丢垃圾一样,随意地丢至一旁后,领头的那名士卒,对这群倭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鲜血顺着尸体潺潺流出,逐渐在周围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那些尸体的脸上,仍然残留着生前的表情。 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剩余的那些倭寇见此情形,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眼下的这群明军士卒,在他们看来,就是魔鬼的化身。 “哼,总算是清净了,用刑!” “好好地招待他们,死活不论!”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残酷刑罚 很快,蜷缩在角落中的这群倭寇,便被这群凶神恶煞的这群明军士卒,押送到了一旁的房间之中,不一会儿,哀嚎声,求饶声,便传了出来。 角田诚见此情形,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旋即,他与几名同伴一同,被几名明军士卒,押送进了一个房间之中。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霉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经久不散。 各式各样的刑具,随意地堆放在角落之中,上面满是铁锈。 随后,几名明军士卒上前,将几人分别绑到了柱子上,让其无法动弹。 “等……等等,我们什么都愿意说。” 当角田诚看着那几名明军士卒,蹲下身体,开始仔细挑选刑具的时候,顿时慌了神,旋即,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出言请求道。 “哟,快来看啊,这个倭寇居然会说咱们的语言!” 先前那几名正在挑选刑具的士卒听闻角田诚此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旋即来到角田诚的身前,颇为好奇地上下打量道。 “哈哈,真是奇了怪了,老子杀过的倭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几次遇见,能够说咱们大明话的倭寇。” 只见这群士卒之中,领头的站了出来,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开口道。 正当角田诚以为事情将会有转机之时,谁知这名士卒话锋一转,狞笑着开口道。 “不过嘛,我得到的命令,是先对你们这群倭寇用刑!” “给我用刑,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角田诚的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来是一旁的士卒上前,用皮鞭在他的脸上抽了一鞭,鲜血顺着脸颊处的伤口处潺潺流出,滴落在地上。 “啊!” 在怔愣了片刻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感传来,这让角田诚不由得叫出了声。 一旁的同伴见状,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恐惧,也不由得叫出了声。 “妈的,这几个倭寇真够吵的,把钳子给我,看我把他的牙一颗颗地拔下来!” 就在这时,先前那位与角田诚搭话的那名士卒见状,颇为厌恶地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下属,如此吩咐道。 “是,头儿!” 很快,一把遍布铁锈的钳子,便被递到了这名士卒的手中。 只见其随意把玩着手上的钳子,将目光从眼前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而那些倭寇见状,尽皆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 “算了,就你吧,谁叫你刚才叫得那么大声呢!” 这名士卒说完,脸上浮现出一抹恶劣的笑容,将目光转向角田诚身旁的一位同伴,沉声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明军士卒便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此人的嘴掰至最大,那名士卒上前,将手中那布满铁锈的钳子,送入他的嘴中,用力一拔! 霎时,鲜血飞溅,一颗完好无损的牙,就这么被强行拔了出来。 “啊啊啊!” 紧接着,便是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传来,只见那名倭寇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脱束缚。 “哼,想逃?” 只见那名士卒冷笑一声,再次将手中的钳子送入其嘴中。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钳子在固定住那名倭寇的牙齿后,还分外用力地顺时针旋转了几圈,方才拔了下来。 “伱们这些该死的明人,天照大神会将你们都烧成灰烬的!” “你们全都该死,啊啊啊!” 面对着眼前这名倭寇的咒骂,那名负责用刑的明军士卒完全不为所动,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说的什么鸟语,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一颗、两颗、三颗……” 角田诚在一旁全程旁观了此次刑罚,最终,在拔到第十三颗牙齿的时候,这名倭寇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妈的,真晦气,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把他弄醒!” “是!” 很快,一桶冷水便被提了进来,至上而下,将昏死过去的这名倭寇浇醒。 在冷水的作用下,这名倭寇逐渐苏醒,当他看见眼前的这几名明军士卒的时候,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之色。 那名明军士卒见他苏醒,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缓缓道。 “哟,醒了?” “正好,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呢!” 这名士卒说完,旋即吩咐手下的士卒,将这名倭寇身上的绳子解开,并将其固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你……你们想干什么?” 见此情形,那名被绑到椅子上的倭寇的脸上恐惧之色更甚,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刑罚,自己很有可能扛不过去! 接下来,只见那几名明军士卒,这名倭寇的头抬起,然后在他的嘴和鼻子上,盖上了一块破布。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但注定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那些明军士卒,只是颇为机械地往那块布上浇水。 见此情形,那名倭寇的脸上更加恐慌了,整个人不住地挣扎,想要从这里逃脱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之感逐渐将他整个人包裹,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他想要叫喊,但纵使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并不停地在椅子上用力挣扎。 挣扎地越用力,从口鼻处涌入肺中的水也就越多,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从肺里传来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更是要将他折磨地发疯。 很快,其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正当其将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覆盖在他的嘴和鼻子上的那块破布被拿开了。 霎时,只见其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不过还没等此人缓过劲来,破布又覆盖到了他的脸上。 接下来的流程,如同先前一样,在重复了三次以后,这名受刑的倭寇彻底崩溃,嘴里不停呢喃着一些教人听不懂的话语。 “妈的,说的什么鸟语,继续用刑,给我把他弄死!” “是!” 很快,第四次的水刑开始了,那块破布如同先前一样,将这名倭寇的口鼻处尽数覆盖。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为其拿起破布,这名倭寇就这样活活窒息而死! 其死状颇为可怖,脸上青筋绽起,眼睛前凸,脸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惧之色,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似乎是想要呼吸到更多的空气。 “真没劲,这么快就死了,也罢,拉出去喂狗吧!” “是!” 话音刚落,很快便有士卒上前,将这名倭寇的尸首抬了出去。 待那具尸首被抬出去以后,先前的那名士卒转过身来,将目光从角田诚几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狞笑道。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很快,哀嚎声、求饶声,便响彻整个房间,房间内的情形,如同人间地狱!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当狗有什么不好? 营帐内,戚继光的亲兵,将整理完毕的口供恭敬地递交到戚继光的手中。 “将军,那群倭寇已经尽数招供了,这里便是具体的口供!” “哦,让我看看。” 戚继光说完,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口供,开始仔细浏览起来。 而上面所记录的,有关角田诚这个人的口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角田诚出生于日本九州宫崎地区?” “上次在金塘岛歼灭汪直,大军在返程的过程中,所遭遇的那支船队,好像正是大友家的船队!” “而这个角田诚出生于九州地区,想必对于当地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 良久,只见戚继光揉了揉太阳穴,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向一旁的亲兵询问起具体的情况。 “死了多少个?” 那名亲兵见状,在犹豫片刻后,方才回应道。 “将军,大概死了一半左右!” 戚继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并无太大波动,旋即,将手中的口供放至一旁,出言吩咐道。 “嗯,不错,我还以为一个都活不下来呢!” “去把这个角田诚给本将军带过来,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戚继光的亲兵见状,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是,将军!” 亲兵离开后不久,浑身伤痕累累且奄奄一息的角田诚,便被带至了戚继光所在的营帐。 “将军,人已经带到了!” “嗯,本将军知道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戚继光摆了摆手,对着这些士卒吩咐道。 待营帐内只剩下戚继光和角田诚两个人以后,戚继光将目光转向来人,询问道。 “既然你在口供中提到,你出生于九州宫崎地区,那你知道大友家吗?” 面对戚继光的询问,角田诚颇为费劲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将军,大友家是日本九州地区的大名,目前大友家的家主,叫做大友宗麟,是大友氏第二十一代领主,其本名为大……大友义镇。” 戚继光在听完角田诚的讲述后,点了点头,又继续询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知不知道,大友家的船队,曾经往返于舟山群岛附近?” “舟山群岛?” 听闻此话,角田诚的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旋即向戚继光确认道。 “嗯,没错,就是舟山群岛。” 戚继光见状,旋即让亲兵拿来地图,在地图上,将舟山群岛的位置标注了出来。 而当角田诚看到地图上所标注的方位时,脸上浮现出惊诧之色,内心沉寂已久的记忆也逐渐复苏,在整理好语言后,方才继续道。 “将……将军,我知道这个地方,长久以往,大友家都是派遣专门的船队,与一名自称为五峰船主的人进行走私交易。” 戚继光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追问道。 “那你知道大友家这边,负责统帅船队的人是谁吗?” 角田诚回忆良久,方才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名字。 “前田信。” 角田诚似乎是怕戚继光无法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又紧跟着补充道。 “前田信,是大友家的家臣,从他的祖父那一辈起,便世世代代侍奉于大友家,而大友家的当代家主大友宗麟,对其颇为看重,因此,让他全权负责与五峰船主的走私业务。” 戚继光在从角田诚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冷笑一声,沉声道。 “哼,总算是让本将军抓到你的马脚了!” 角田诚对此感到颇为疑惑,从眼前这位将军的表现来看,他分明是与前田信有仇,可是双方又是如何产生交集的呢? 想到这里,角田诚鼓起勇气,向戚继光开口道。 “将军,据我所知,就在不久前,不知为何,前田信遭到了大友家的严厉处罚,差点连命都丢了!” “原本大友家是打算让他切腹谢罪的,但是由于大友宗麟的儿子,大友义统的帮助,方才让其留下一条性命!” 戚继光得知此消息,上下打量了角田诚一番后,方才继续道。 “你很聪明,因此,我打算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珍惜了。” 戚继光话音刚落,角田诚便迫不及待地回应道。 “将军尽管吩咐便是,我愿意以武士的名义发誓,效忠于您!” 戚继光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缓缓道。 “你需要做的,不是效忠于我,而是效忠于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戚继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狂热之色,沉吟片刻后,方才继续道。 “换句话说,你愿不愿意,做我大明的狗?” …… 浙直总督府,书房内。 胡宗宪正在批阅着相关的公文,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胡宗宪眉头微皱,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旋即吩咐道。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名亲信走了进来,跪伏于地,恭敬道。 “总督大人,戚继光来信!” 听闻此话,胡宗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旋即询问道。 “戚继光给本官写信干什么,难道是从那群倭寇的嘴里,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胡宗宪将书信接过,旋即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总督大人!” 待亲信离开以后,胡宗宪将戚继光寄给自己的信件拆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所记录的内容。 而上面记载的内容,不仅包括那群倭寇的口供,还包括戚继光已经将他们成功降服,让他们甘愿做大明的狗一事! 良久,胡宗宪将手中的信筏放至一旁,无声自语道。 “不错不错,看来戚继光领会了本官的意思!” “不过事兹体大,我得给陛下写一封信,将具体的情况告知。” 想到这里,胡宗宪当即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按照您先前所吩咐的那样,对于那些倭寇,进行了甄别,并从中挑选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人……” “另外,随着朝廷开放的港口越来越多,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数量,已经越来越少!” “目前浙江,已经重新开放宁波港,出海的船只日益增加,缴纳的税款也逐渐增多,因此,微臣恳请陛下,派遣海贸司的官员前往宁波港负责具体事宜。” “另外,改稻为桑也在稳步推行之中,如若一切顺利的话,织造局那五十万匹丝绸的订单,最迟年底之前,将会顺利交付。” “臣胡宗宪,再拜!”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胡宗宪当即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将这封信,直接递交给陛下,明白了吗?” “是,总督大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徐阶上门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吸纳着周遭的灵气。 自从成功突破练气中期以后,他对于周遭灵气的感知又上了一个台阶,就连吸纳灵气的速度与之前相比,也快了不少。 空气中逸散的灵气,在被嘉靖吸纳进体内后,便在嘉靖的引导之下,经由四肢百骸,最后再汇集到丹田内的气旋之中。 每完成一次周天循环,嘉靖体内的法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其整个人的气质,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良久,待嘉靖将最后几缕灵气,尽数吸纳完毕后,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在大致感知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后,摇了摇头,无声自语道。 “看来眼下的这些灵气,对于我目前的修炼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吕芳的声音:“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嘉靖听闻此话,旋即坐于龙椅之上,如此吩咐道:“嗯,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吕芳迈着急促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刚一进入其中,便看见吕芳跪伏于地,颤抖着声音道。 “启禀陛……陛下,就在不久前,奴婢得到消息,那徐阶已经乘坐轿子,赶往严府。”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出言安慰道。 “吕芳,你大可放心,徐阶很清楚他在做什么。” “陛下,您的意思是……”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也是有所明悟,旋即便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嘉靖身旁站定,也不再言语。 …… “徐阁老,敢问您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严府的候客厅内,严世蕃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出言询问道。 徐阶察觉到了严世蕃话中所包含的警惕之意,轻笑一声,旋即解释道。 “是这样的,由于严阁老近来身体不适,暂时无法处理事务。” “因此陛下那边,让我暂时负责严阁老所遗留下的那些事务,此番前来拜访,一是为了向严阁老了解具体的实情!”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二是为了前来探望一下严阁老,毕竟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了……”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的恳切之色,那副表情仿佛是在说,他和严嵩是相交多年、生死莫逆的好友。 严世蕃见状,脸上神色不变,内心不由得一阵恶寒,无声自语道。 “我呸,徐阶,你这个无耻小人,你分明是来看我严家的笑话的!” “还有,你都拿出这个理由了,我难道还能够拒绝你吗?” 随后,严世蕃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缓缓道。 “多谢徐阁老挂念,家父目前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还望您待会儿注意时间,不要耽误了家父休息!” 徐阶见状,点了点头,沉声道。 “小阁老放心吧,我徐某可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见此情形,严世蕃只得从座椅上起身,向徐阶开口道。 “徐阁老请随我来吧!” 徐阶见状,旋即跟上严世蕃的步伐,向严嵩的房间行进。 自候客厅出来,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以后,在严世蕃的带领下,徐阶来到了严嵩的房间附近。 还未进门,徐阶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这股味道分外浓烈,让其不由得皱了皱眉。 “徐阁老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向父亲通报一声。” “请便。” 严世蕃说完,便进入了严嵩的房间之中,而徐阶则是面色如常,在原地等候。 房间内,严嵩正手捧一本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见严世蕃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询问道。 “怎么,出什么事了?” “父亲,那徐阶亲自上门拜访,眼下正在外面等候!” 严世蕃见状,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皆告知于严嵩。 严嵩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是眉头紧皱,沉声吩咐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让他进来吧!” 听闻此话,严世蕃神色一凛,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前去。” 严世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严嵩的房间,而严嵩看着严世蕃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阁老,久等了,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严世蕃在从严嵩的房间里出来以后,便向徐阶拱了拱手,恭敬道。 “嗯。” 徐阶点了点头,便推开门,进入了严嵩的房间。 “徐阁老来了,坐!” 此刻,严嵩正躺在床榻上,见徐阶进来,整个人显得颇为兴奋,用手指着一旁的座位,如此道。 徐阶在座位上坐定,旋即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开口道。 “此番徐某冒昧前来拜访,还望严阁老不要怪罪才是!” “哪里哪里,你能够来探望我,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说话,就已经足够了。” 严嵩瞥了一眼身旁的徐阶,缓缓道,语气之中,是掩饰不住的颓然之色。 而这不由得让徐阶产生了一丝错觉,那就是:“严嵩真的老了,他已经支持不住了!” 严嵩并没有在意一旁的徐阶,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支撑不了多久了!” “等我离开以后,内阁首辅的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听闻此话,徐阶的瞳孔骤然收缩,强行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沉声道。 “哪里,哪里,严阁老你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呐!” “依我看,你还得再当个一二十年。” 严嵩听闻此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落寞。 “我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有数,现在,我连晒书都得让人代劳了。”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严嵩的人,徐阶自然清楚,严嵩有晒书的习惯,并且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让人代劳。 “这个严嵩,到底在跟我耍什么花招,难道说,严嵩认输了?” 冷不丁地,徐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徐阶亲自否定掉了。 “不,不可能,以我对严嵩这个人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认输!” “这个严嵩,到底在想些什么?” 徐阶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严嵩轻笑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 “刚才的那些话,就当做是我这个老头子的碎碎念吧!” “徐阁老,你此番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徐阁老?徐阁老?” 严嵩见徐阶仍然呆愣在原地,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徐阶见状,猛地回过神来,出言回应道。 “哦,事情是这样的,由于严阁老您身体不适,陛下将您负责的那些事务,暂时交由我来处理,因此……” 徐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嵩出言打断了。 “既然是陛下那边吩咐的,那徐阁老您尽管去做便是,不必征询我的意见!” 严嵩在将徐阶脸上的错愕之色尽收眼底,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 “那些未处理完的卷宗,都在我的书房内放着,待会儿你让严世蕃陪你去一趟,将它们全都带走吧,我也好乐得清闲。” “另外,有关改造宝船的诸多事宜,也在里面了。” 严嵩说着说着,又紧跟着补充了这么一句,话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嗯。” 徐阶默然许久,沉声应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司礼监实习生冯保 司礼监内,冯保正恭敬地侍候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石公公的面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自从嘉靖上次吩咐吕芳,让冯保提前学习如何处理司礼监的诸多事务以后,从那以后,冯保便寸步不离地跟在石公公的身旁,虚心学习着。 而石公公也毫不藏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倾囊相授。 原因很简单,石公公是在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 石公公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早已积攒下来了一大笔令人艳羡的财富,他深知,仅凭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守不住这些财富的! 没有权势傍身,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而身为宦官,石公公见过太多人走茶凉的事情了。 伴随着出宫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石公公也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四处找寻着解决办法。 碰巧的是,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向石公公抛出了橄榄枝。 吕芳向石公公承诺,只要他愿意提前出宫,吕芳便保障他下半辈子,高枕无忧。 石公公只是略作思虑,便同意了吕芳的提议,从那以后,冯保便时时刻刻跟在石公公的身旁,向他学习着。 而在这个过程中,石公公也加大了对冯保的投资。 在他看来,自己虽然很快就要离开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了,但是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冯保也将不可避免地打上自己的烙印! 自己这段时间对于冯保的教导,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另外,石公公从冯保的眼中,看到了隐藏极深的野心,石公公觉得,冯保绝对不会满足于当前的地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石公公将纷乱的思绪收回,将还未来得及批阅的奏疏打开,看向一旁神色恭敬的冯保,开口道。 “冯保,你过来看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冯保闻言,连忙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待他将奏疏上所记载的内容看完以后,当即沉声道。 “像这种奏疏,应该直接递呈于陛下决断!” 石公公在听完冯保的回答后,点了点头,语气之中满是赞赏。 “嗯,不错,这段时间,你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像这种奏疏,应该直接递呈于陛下进行决断!” 石公公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咱们可不像那些官员们,有试错的机会,咱们只要踏错一步,等待咱们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此,咱们不能够放松警惕,心中的那根弦,一定要时时刻刻地绷紧!” “要是那根弦松了的话,就会被人抓住破绽,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将付诸东流,冯保,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冯保听完石公公的这番话后,整个人似有明悟,当即沉声道。 “多谢石公公提点!” 石公公见状,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道。 “这样吧,你去把这封奏疏,递呈给陛下!” 听闻此话,冯保旋即将手中的那封奏疏,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应声道。 “是,石公公,我这就去!” “嗯,快去快回。” 石公公见状,还不忘嘱咐一句。 冯保在应声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司礼监,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十分激动。 “这下子,有机会面见陛下了!” …… 养心殿内,嘉靖和吕芳面对面坐着,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之中,将目光转向吕芳,似笑非笑道。 “吕芳,你输了!” “呀!” 直到此刻,吕芳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只见其眉头紧蹙,将目光投向棋盘上的棋子,似乎是在思考着可能的破局之法。 良久,只见吕芳无奈地将手中的棋子投入棋篓之中,开口道。 “陛下的棋艺愈发炉火纯青,奴婢自愧不如!” “哈哈,多练练就行了。” 听闻此话,嘉靖心情很好,旋即开口道。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上前,在嘉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嘉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 “是!” 那名太监在应声以后,便径直离开了养心殿。 而一旁的吕芳见状,则小心翼翼地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出什么事了?” 只见嘉靖摆了摆手,向吕芳解释道。 “无妨,只不过是你的干儿子冯保,说是有要事禀报!” 听闻此话,吕芳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不过其很快便恢复如初,恭敬地侍立在嘉靖身旁,不再言语。 很快,冯保迈步便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将怀里的奏疏取出,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 “启禀陛下,这里是司礼监那边亲自递呈于您的奏疏!” 嘉靖见状,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而吕芳也很快会意,从冯保的手中将奏疏接过,将其送到了嘉靖的手中。 “冯保,近段时间,有没有跟着石公公学到什么东西?” 嘉靖将奏疏打开,漫不经心地向冯保询问道。 冯保见状,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应声道。 “启禀陛下,近些日子,在石公公的教导下,奴婢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东西!” 嘉靖听完冯保的回答后,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嗯,能学到东西就好。” 待嘉靖将奏疏上的内容浏览完毕以后,神色平静,将奏疏递交给一旁的吕芳,开口道。 “吕芳,你也看看吧。” “这群蛀虫,居然敢向粮食下手!” 一旁的吕芳见状,内心暗道不妙,毕恭毕敬地将奏疏从嘉靖的手中接过。 待他看见奏疏上所记载的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哆哆嗦嗦道。 “陛……陛下,这,这……” 很快,吕芳便反应过来,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奴婢恳请陛下严查此事!” 冯保见状,也紧跟着吕芳的步伐,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恳请陛下严查此事!” 奏疏上所记载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启禀陛下,微臣乃河南按察使刘远,单就河南一省,粮仓中实际的存粮数目,与账册中所记载的数目,相差甚多。” “还望陛下尽快派人前来调查。” 嘉靖默然许久,旋即向吕芳吩咐道。 “去,把赵贞吉给朕叫过来,朕有事情要吩咐他!”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前去!” 吕芳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养心殿。 在前往养心殿的路上,吕芳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嘉靖看到那封奏疏时的表情。 “这下,要死很多人了!” 吕芳说完,加快了脚步。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让海瑞来 当赵贞吉从下属的口中得知吕芳亲自到访的这个消息时,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慌之色。 上次吕芳亲自到访,是让自己作为钦差大臣,赶赴浙江查案! “难道说,又出什么事了?” 赵贞吉如此想着,旋即嘱咐下属,将等候在外的吕芳,毕恭毕敬地迎进了督察院。 “下官见过吕公公!” 在见到吕芳的一瞬间,赵贞吉便抢先一步,向其恭敬行礼道。 “嗯。” 吕芳只是颇为平淡地瞥了赵贞吉一眼,紧接着继续道。 “赵大人,跟咱家走一趟吧,陛下那边要亲自见你!” 赵贞吉听出了吕芳话中所包含的那股不容拒绝的意味,鼓起勇气,向其询问道。 “吕公公,请恕下官冒昧,敢问陛下此番召下官前去,究竟是所为何事?” 听闻此话,吕芳将赵贞吉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看在他平时孝敬颇多的份上,方才出言解释道。 “具体的话,是与河南那边有关的事务。” 吕芳的话音刚落,赵贞吉便在脑海之中,回忆起了从河南当地递呈上来的弹劾奏疏。 良久,只见其将目光转向吕芳,神色惊惧,哆哆嗦嗦道。 “吕公公,难……难道与那件事有关吗?” 吕芳见状,没有作过多的言语,而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从吕芳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赵贞吉瞬间面色煞白,不停地呢喃道。 “可……可是,这……” 吕芳似乎看出了赵贞吉的疑惑,旋即出言解释道。 “这件事情,是我的干儿子冯保捅出来的。” 紧接着,吕芳将赵贞吉脸上的震惊之色尽收眼底,缓缓道。 “赵大人,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是,吕公公。” 赵贞吉在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后,便跟随吕芳的步伐,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道路。 …… 紫禁城,养心殿。 “陛下,赵大人到了!” 吕芳在将赵贞吉带到养心殿后,便来到嘉靖的身旁,出言提醒道。 “嗯,朕知道了。”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顺势将手中的奏疏放至一旁。 而恰巧,吕芳通过眼睛的余光瞥见,嘉靖手中的奏疏,正是那封由河南按察使刘远,所递呈上来的弹劾奏疏。 吕芳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尽管明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内心却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难道说,在这之前,陛下一直在看这封弹劾奏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接下来,只见赵贞吉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行礼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的语气颇为平淡,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赵贞吉在应声后,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恐惧,赵贞吉的身体居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而这一幕,自然被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看在眼里。 只见嘉靖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向赵贞吉,转而询问道。 “赵贞吉,朕还没问你话呢,你抖什么?”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能让朕知道吗?” 听闻嘉靖的这番诛心之言,赵贞吉的身体颤抖地更加严重了,随后,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向嘉靖解释道。 “启禀陛下,微……微臣只不过是被陛下的威严所慑服!” 对于赵贞吉这个漏洞百出的说法,嘉靖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嘉靖也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沉声吩咐道。 “吕芳,把这封弹劾奏疏拿给赵贞吉看看!” “遵命,陛下!” 吕芳说完,将那封奏疏接过,旋即来到赵贞吉的面前,将弹劾奏疏,递交到了赵贞吉的手中。 待赵贞吉将弹劾奏疏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大脑瞬间宕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得哆哆嗦嗦道。 “陛……陛下,这……” 嘉靖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赵贞吉,沉声询问道。 “赵贞吉,你身为监察御史,对于这封弹劾奏疏,又该作何解释?” 察觉到皇帝那似有似无的目光,赵贞吉心知,如果这个问题,自己今天回答不好,多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随后,只见赵贞吉咬了咬牙,向嘉靖解释道。 “启禀陛下,微臣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收集有关土地兼并的证据!” “微臣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这封弹劾奏疏!” “不然的话,微臣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将其递呈于您。” 嘉靖听闻赵贞吉提及土地兼并一事,不由得来了兴趣,转而追问道。 “哦,赵贞吉,既然你说,最近一段时间,你都在忙于收集有关土地兼并的证据,那朕问你,你搜集的如何了?” 面对嘉靖的追问,赵贞吉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将自己目前所得知的情况,尽皆说出。 “启禀陛下,据微臣所知,目前土地兼并最为严重的,还是江浙一带!”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嘉兴袁家,二十万亩,钱塘许家,十八万亩,余姚虞家,十七万亩,还有……还有……”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犹疑之色,不敢再往下说了。 见此情形,嘉靖眉头微蹙,紧接着开口道。 “怕什么,继续说下去,有朕在这里为你撑腰!” 嘉靖的这番话,毫无疑问,给了赵贞吉继续往下说的底气。 随后,只见赵贞吉鼓起勇气,将目光转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沉声道。 “还……还有,松江徐家,二十八万亩!” 听闻此话,嘉靖眼睛微眯,向赵贞吉确认道。 “你是说,徐阶所在的家族,兼并土地二十八万亩?”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面对嘉靖的这个问题,赵贞吉仿佛是失了智一般,呆愣在原地。 但有时候,沉默也代表着一种回答。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最终,还是嘉靖出言,打破了寂静。 “赵贞吉,以后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明白了吗?” 赵贞吉闻言,神色一凛,当即沉声道。 “遵命,陛下!”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心知,皇帝已经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这件事情翻出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将事情重新拉回正轨,向赵贞吉询问道。 “赵贞吉,依你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赵贞吉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启禀陛下,依微臣来看,事关粮仓存粮一事,的确应该严查!” “倘若这件事情由微臣负责,恐会引起那些人的警觉,因此,微臣想要向陛下举荐一个人。” “谁?” “海瑞。”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嘉靖与海瑞的初次见面 嘉靖在听完赵贞吉所提议的人选以后,沉吟良久,似乎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海瑞吗?” 一旁的吕芳见状,也适时帮腔道。 “启禀陛下,奴婢觉得海瑞是最合适的人选,上次那些官员互相弹劾之际,海瑞能够不偏不倚,始终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实在是难能可贵!” “再加上其为人清廉自守,行事干练,想必一定能够将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奴婢的看法与赵大人一样,请求陛下派遣海瑞前去彻查此事。”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当即陷入了沉思,只见其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良久,方才开口道。 “嗯,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把海瑞给朕叫过来!” “是,陛下,奴婢这就遣人将海瑞叫来!” 一旁的吕芳见状,当即躬身应道。 …… 督察院内,海瑞正在处理着相应的事务。 经由上次的事件以后,海瑞也成功升职,当了右佥都御史。 督察院内,绝大部分的官员,对于海瑞的升职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同时面对严党和清流,这两股最为强大的势力。 而海瑞当时的行为,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但是,令督察院内众多官员大跌眼镜的是,原本预想之中的报复并没有到来,相反,海瑞还靠着积攒下来的功劳,成功升任右佥都御史。 在这些官员看来,这恰恰是海瑞背景深厚的表现! 因此,这些官员,也不由得加快了向海瑞靠近的步伐。 海瑞虽然对此颇为苦恼,但仍然找寻不到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都御史大人,宫中来人了!” 就在这时,一名胥吏上前,向海瑞禀报道。 海瑞闻言,停下手中的毛笔,将目光转向这名胥吏,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这种事情给我说干什么,去找御史大人!” 那名胥吏闻言,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后,方才压低声音道。 “都御史大人,那名太监说了,陛下那边指名道姓让您过去一趟!” 当海瑞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脑袋里‘轰’的一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旋即追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陛下让我过去一趟?” 那名胥吏被海瑞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旋即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都御史大人,陛下那边指名道姓让您过去一趟!” 海瑞将这名胥吏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确认他没有说谎后,方才点了点头,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本官知道了,接下来,你负责将这些处理完毕的卷宗整理好!” “是,都御史大人!” 面对海瑞的吩咐,这名胥吏当即沉声应道。 随后,只见海瑞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迈步离开了房间。 外面,有一名太监早已等候多时,见海瑞出来,当即迎了上来,询问道。 “你是右佥都御史海瑞吗?” “嗯,我是海瑞。” 在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这名太监松了一口气,旋即继续道。 “随我来吧,陛下要亲自见你!” “嗯。” 海瑞在应声后,当即跟随这名太监的步伐,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路途。 …… “待会儿见到陛下,不可有任何逾矩的动作,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乱答,也不能够坏了规矩!” “另外,礼仪方面,你要注意……” 养心殿外,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正孜孜不倦地向海瑞讲述着其中的注意事项,而海瑞只听了一个大概,就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 原因无他,海瑞实在是太过于激动,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帝! 他的脑海之中,已经预想了无数种,待会儿见到皇帝可能会发生的事件。 “嗯,具体的注意事项就这么多了,你记住了吗?” 正当海瑞遐想之际,从耳旁传来的,来自于专职教导礼仪的太监的声音,将其拉回现实。 海瑞将目光转向这名太监,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记住了。” 那名太监见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阶梯,开口道。 “走吧,可以上去了!” 海瑞闻言,点了点头,便踏上阶梯,向着养心殿走去。 每踏上一级阶梯,海瑞的内心便雀跃一分,他已经等不及要见到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自己最为崇敬的皇帝陛下! 而不远处,负责教导海瑞礼仪的太监,看着海瑞离开的背影,瞥了瞥嘴,在心中暗骂道。 “这个新来的真不懂规矩!” …… “陛下,海瑞已经到了,目前在殿外等候!” 正当嘉靖愣神之际,一旁的吕芳见状,出言提醒道。 嘉靖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海瑞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其在进入养心殿的那一瞬间,眼睛的余光便瞥到了那道坐于龙椅之上的身影。 海瑞长久以来的执念,在这一刻尽皆消散,他真的亲眼见到了大明帝国的皇帝! 恍惚之际,海瑞猛地回过神来,他想起了先前负责教导他礼仪的那名太监所叮嘱的那些话,旋即跪伏于地,掷地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如此吩咐道。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海瑞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接下来,海瑞在环顾一周后,才猛地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赵贞吉,居然也在养心殿内! 随后,嘉靖在上下打量了一番海瑞后,开门见山道。 “海瑞,朕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去办!” 海瑞闻言,略微颔首,当即沉声应道。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海瑞纵使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陛下您的吩咐!” 嘉靖对于海瑞的回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缓缓道。 “把弹劾奏疏给他看看!” “是,陛下!”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吩咐以后,当即将那封弹劾奏疏,递交到了海瑞的手中。 海瑞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弹劾奏疏打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待他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心中满是怒火,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紧接着,只见其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此事非同小可,微臣恳请陛下严查此事,将这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朕也确有此意,这样吧,这件事情朕就交由你来负责,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微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图谋鞑靼 蓟州,总督府。 此刻,兵部左尚书杨博正与蓟辽总督杨选共聚一堂,商议着接下来的策略。 只见杨选将手中的茶杯放至一旁,旋即开口道。 “惟约兄,眼下朝廷已经逐步将战略重心,由东南转移至北方来了。” 杨博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好奇之色,向其询问道。 “哦,何以见得?” 只见杨选将目光从杨博的身上收回,出言解释道。 “一直以来,朝廷所执行的策略都是先南后北,而眼下,南方的倭寇,已经被胡宗宪剿灭干净了!” “而胡宗宪,也凭借着剿灭倭寇的功劳,晋升为骠骑将军!” “一旦东南安定,朝廷便能够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北方的鞑靼,届时,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杨博在听完杨选的分析后,对此也是颇为赞同,随后开口道。 “是啊,从朝廷最近运送过来的物资,便可以窥得一二。” “一直以来,由于朝廷大量运送现银,导致边境地区的物价水涨船高,许多士卒对此颇有怨言,而眼下,朝廷所运送过来的物资,绝大部分都是实物!” “而根据那些负责运送物资的商队和官员的说法,往后一段时间,朝廷将大力运送相关的实物,以使得边境地区的物价逐渐平抑下来!” 一旁的杨选听闻此话,点了点头,紧接着应和道。 “嗯,不仅如此,朝廷所运送过来的物资,是平常的两倍还多,其余的诸如军械、粮草等等,更是数不胜数,听说,还送来了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 紧接着,杨选环顾一圈后,方才压低声音道。 “惟约兄,你说,若时机成熟,陛下会不会对鞑靼那边正式用兵?” 杨博听闻此话,摇了摇头,缓缓道。 “目前我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风声,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陛下迟早要对鞑靼用兵!” “陛下雄才大略,睿识绝人,不仅使我大明摆脱了国库空虚的现状,还将长期盘踞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尽数剿灭!” “我等需要做的,便是好好练兵,等候合适的时机,待时机成熟,即可挥师北上,将鞑靼彻底驱逐出去,让其再也不敢侵犯我大明的边疆!” 杨博说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期许。 一旁的杨选似乎也被杨博的话语所感染,将目光收回,沉声道。 “嗯,会有那么一天的!” …… 紫禁城,养心殿。 夜已深了,但养心殿内,仍然是灯火通明。 只见嘉靖背着双手,站在一幅巨型地图面前,作沉思状,而嘉靖身旁的吕芳,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嘉靖。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在内心斗争良久后,吕芳上前一步,向嘉靖劝诫道。 听闻此话,嘉靖猛地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随意道。 “无妨,朕现在还不困。”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转向一旁的吕芳,出言询问道。 “对了,九边重镇所需要的物资都运送过去了吧?” 吕芳见状,思索了片刻,当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是的陛下,物资已尽数送到,不仅如此,此番运送的物资,是平常的两倍还多,并且多为实物,按此情形,边疆地区的物价很快就会平抑下来。” “与之一同的,还有兵器司所研发的手雷!” 而当嘉靖从吕芳的口中得知,此番跟随物资一同运送至九边重镇的,还有兵器司最新研发的手雷时,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诧之色,旋即开口道。 “这个张居正,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吕芳见状,当即出言应和道。 “是的,陛下,奴婢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颇为惊讶,这个张居正真乃我大明朝的栋梁之材啊!” 随后,只见嘉靖来到龙椅上坐下,用手摩挲着上面雕刻的龙头,向吕芳询问道。 “对了,目前兵器司那边如何了?”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回应道。 “启禀陛下,先前户部那边,共拨款六百六十二万两!” “而兵器司在拿到这笔拨款后,便在京城各处隐蔽的地方,开设作坊,大力生产手雷,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够生产近千颗手雷!” 嘉靖听闻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向吕芳吩咐道。 “目前的产量还远远不够,你去告诉易斌一声,他要什么,朕都给他。” “朕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将手雷的产量再往上面提一提,最好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再翻一倍!”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当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略微颔首,旋即转过身来向吕芳吩咐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朕也有些乏了。” “是,陛下!” 吕芳应声以后,便迈着无声的步伐,离开了养心殿。 …… 当吕芳自养心殿出来,正打算回到司礼监休息时,一位小太监出现在他的面前。 吕芳见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向其询问道。 “什么事?” 而那名拦住吕芳去路的小太监,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吕芳话中的不悦,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无比,在感知到吕芳的视线后,当即鼓起勇气,哆哆嗦嗦道。 “吕公公,是石公公他们派我来的,您的干儿子冯保,此刻,正……正跪倒在您的房前!” 吕芳在了解事情的缘由后,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语气也逐渐缓和下来,向其确认道。 “你是说,冯保跪倒在我的房间?” “是……是的,吕公公!” 那名小太监见状,强行将内心的慌乱之色压下,又继续补充道。 “石公公他们对此束手无策,因……因此派我前来通知您!” 吕芳在听完小太监的叙述后,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替我告诉他一声,不必跪了!” 那名小太监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完成,当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千恩万谢道。 “多谢吕公公,多谢吕公公!” “行了,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吕芳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笑意,如此吩咐道。 “是,吕公公!” 这名小太监在听完吕芳的吩咐后,向其躬身行礼,随后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吕芳看着小太监离开的身影,脸上也逐渐变得冷漠起来,无声自语道。 “哼,这次就当是给伱一个教训了!” 吕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地,他今晚不打算回司礼监了。 此刻,司礼监,吕芳日常休息的房间外。 冯保如同先前一样,跪伏在吕芳的房前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 冯保想要以此,来祈求吕芳的原谅。 而由于跪伏的时间太久,冯保的膝盖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但他仍然满怀希冀地跪在地上,他相信,吕芳一定会来的。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在这个过程中,司礼监的其他成员,也纷纷上前劝诫冯保,让他从地上起身,但冯保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仍然我行我素,不愿意挪动半步。 良久,只见先前那名小太监跑了进来,将目光转向冯保,朗声道。 “冯公公,吕公公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您不必跪了!” 冯保闻言,脸上满是错愕之色,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昏死了过去。 “冯公公,冯公公,您没事吧……”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海贸争端 福建,漳州府。 经过官府锲而不舍的宣传,福建当地的百姓,总算是得知了官府即将为没有土地的百姓发放土地一事。 一开始,百姓们都对此将信将疑,生怕官府别有用心,因此宣传的进度十分缓慢,后来,还是谭纶这位福建巡抚亲自上场,方才让老百姓相信了官府的话。 自那以后,千里迢迢赶来官府登记注册的百姓络绎不绝,而当地府衙的官吏,也忙得不可开交。 书房内,谭纶正坐于书案前,听取着下属的汇报。 “巡抚大人,截止至目前,已经前往府衙登记且符合条件的百姓,共计两千六百三十五人!” “若是将这一万五千亩土地平均分配,那每人大概可以分得五亩左右的土地。” 下属在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叙述完毕后,就不再言语,静静等候着谭纶的指示。 “每个人大概可以分到五亩左右的土地吗?” 谭纶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当即陷入了沉思。 良久,只见谭纶回过神来,如此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先暂停登记百姓的姓名以及籍贯,等朝廷派来的人,到齐以后,直接进行土地的分配工作!” “是,巡抚大人,下官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下属在得到具体的吩咐后,当即沉声应道。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随后,只见谭纶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是,巡抚大人!” 下属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顺带着,还将门也一并带上了。 “唉,土地还是太少了,就这点土地,根本就不够分的!” “要不,本官趁着这个机会,再剿一次匪?” 只见谭纶一只手捏着下巴,如此想到。 …… 泉州府府衙,杨宗泰正在处理着相应的事务。 自从朝廷开放泉州港以后,他作为泉州知府,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 杨宗泰不仅需要负责处理泉州城内的事务,就连海贸的事宜,也暂时由他负责。 府衙内,正当杨宗泰还在处理着相应的卷宗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杨宗泰见状,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旋即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身穿皂红色衣服的衙役走了进来,向其恭敬禀报道。 “知府大人,外面有几名从事海贸的商人吵着要见您,说是让您为他们主持公道!” 杨宗泰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旋即向衙役追问道。 “从事海贸的商人?” “是的知府大人,据说,其中还牵扯了番邦商人!” 一旁的衙役见状,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说出。 杨宗泰在大致了解了一番事情的缘由后,不由得面露难色,缓缓道。 “此事牵涉到番邦商人,这下可难办了啊!” 杨宗泰在踌躇了片刻后,旋即向面前的这名衙役吩咐道。 “唉,算了,带本官过去吧!” “是,知府大人,请随我来!” 衙役说完,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杨宗泰则不紧不慢地跟上其步伐,来到了公堂之上。 公堂之上,双方争吵地十分激烈,甚至没有察觉到杨宗泰的到来。 “我呸,你们这些番邦商人,真是奸商,不讲信用!” “明明是伱们不讲信用才是,我……我们在这之前明明已经约定好了,按照运送货物的完好程度收费。” “我呸,你们压根就没有提到过!” 杨宗泰见此情形,轻咳了两声,将双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双方见状,这才不情不愿地停止了争吵。 杨宗泰见双方都停止争吵,点了点头,旋即坐于上首,缓缓道。 “本官是泉州知府杨宗泰,堂下何人?” 见此情形,那几名大明商人仿佛是找到了救世主一般,连忙跪伏于地,沉声道。 “大人,小的名叫乔二,出身于山西乔家,此番便是要状告这几名番邦商人!” “这几名番邦商人不讲信用,悍然撕毁双方签订的协议,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那几名番邦商人听闻此话,当即变了脸色。 在窃窃私语交流了许久后,方才有人站了出来,只见其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向杨宗泰解释道。 “大……大人,我叫路易斯,来自西班牙王国!” “事……事情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们送来了差的货物!” “我们拒绝收货,也是有理有据的。” 杨宗泰眼见双方各执一词,当即拿起桌上的惊堂木,用力拍了拍,旋即开口道。 “一个一个来!” 杨宗泰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乔二,缓缓道。 “就由你先来吧,给本官说说,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乔二见状,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是,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经由乔二的讲述,杨宗泰总算是弄清楚了这背后的缘由。 原来这乔家,接下了眼前这些番邦商人一笔大订单,向其运送丝绸、瓷器、茶叶等等货物,但是在运输的过程中,船只遭遇风浪,从而导致船上的这些商品,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待货物运抵目的地后,这些番邦商人,眼见货物的成色以及数目不对,于是便拒绝收货,双方便由此展开了争执,这一来二去,就闹到了杨宗泰这里。 杨宗泰在听完乔二的讲述以后,将目光转向那几名番邦商人,向其确认道。 “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大人,他们说的,正是事情的经过。” 只见路易斯上前一步,将手放至胸前,对着杨宗泰略微躬身。 随后,杨宗泰将目光扫视过这几名番邦商人,追问道。 “在这之前,你们双方所立下的协议中,有没有包括这种情况?” 见此情形,路易斯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当即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聪明睿智的大人,这些家伙仗着自己是本地人,胡乱涨价,在这之前……” 杨宗泰见状,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出言打断道。 “本官问你,你们双方所立下的协议中,有没有包括这种情况?别让我再问第三遍!” 察觉到杨宗泰话中的威胁之意,路易斯只得点头称是。 “我们之前签订的协议中,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只……只是……” 杨宗泰见状,当即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宣判,乔二胜诉!” 杨宗泰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一旁以路易斯为代表的番邦商人,命令道。 “你们必须在三日之内,按照原本协议上所规定的条款,支付报酬,不然的话,本官将按照大明律法,将你们关入大牢!” 在得到这个判决后,路易斯脸上颇为不忿,当即沉声道。 “不公平,你分明是看在他们是明国人的份上……” 当路易斯抬起头,看见的是杨宗泰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其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嘴。 杨宗泰将路易斯脸上的不忿之色尽收眼底,挑了挑眉,旋即开口道。 “本官断案一向如此,怎么,你不服气吗?” “若是你对本官的断案有异议的话,可以到更上一级的衙门前去申诉!” 杨宗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继续道。 “不过嘛,衙门受不受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是三日之后,你们还没有按期支付报酬,那就等着被关入大牢吧!” 此刻,路易斯已经被杨宗泰脸上的轻蔑之色所激怒了,旋即威胁道。 “我所在的西班牙王国,可是有着一支庞大的无敌舰队,希望你能够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杨宗泰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出言嘲讽道。 “什么劳什子西班牙王国,区区蛮夷之国,也敢在我天朝上国面前称雄?” “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妨出去看看,外面的港口停泊的可全是我大明的战舰!” “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本官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希望你能够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还是说,你所在的那个名为西班牙的国家,真的准备,与我大明开战吗?”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向上汇报 在杨宗泰说完这番话后,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那几名番邦商人更是面色煞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与杨宗泰对视。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良久,只见路易斯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余的番邦商人见状,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位大明官员,连忙上前一步,将路易斯拉回队伍中,旋即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向杨宗泰赔罪道。 “大人,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误!” “三日之后,我们便会按照约定,将原本的酬劳,尽数发放!” 杨宗泰听闻此话,旋即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三日之后,若是你们还没有按照原来的约定支付酬劳,那本官就将依照大明律法行事了!” 杨宗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紧接着补充道。 “不要想着动什么歪脑筋,除非你们从今往后,都不想跟我大明进行贸易了!” 见此情形,那几名番邦商人,在互相交流了一阵后,旋即略微躬身,缓缓道。 “遵从您的意愿,大人!” 见事情已无法挽回,那几名番邦商人,便先后离开了公堂。 “多谢大人替我等做主,不然的话,到时候东家追查下来,咱们可就小命不保了,请受我等一拜!” 乔二见状,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旋即带领众人,跪伏于地,向杨宗泰行礼。 见此情形,杨宗泰只是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本官也只不过是按照大明律法行事而已!”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你们就先行告退吧,本官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只见杨宗泰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乔二闻言,也不敢再行打扰,旋即带着手下的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杨宗泰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回到房间,继续处理着先前未曾完成的事务。 不多时,只见杨宗泰的妻子带着糕点和茶水推门而入。 其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脸上的倦意,只见其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糕点以及茶水放至一旁,轻轻地为杨宗泰捏起了肩膀。 “怎么了,夫君怎么会如此疲倦?” 杨宗泰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抱怨道。 “唉,眼下虽然港口重新开放,但为夫身上的担子可重了不少啊!” “不仅平常泉州城内的事务需要我去处理,海贸产生的纠纷,也由我来负责,为夫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杨宗泰的妻子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缓缓道。 “要不,你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报上去?” “让朝廷派遣专门的官员来负责管理海贸的纠纷,我记得先前提携你的高阁老,不正是负责海贸司吗?” “另外,他还遣人向你交代,说是遇到什么事情,尽可以向他汇报!” 杨宗泰闻言,当即摇了摇头,出言拒绝道。 “不行,高阁老提携我,是看得起我,我又怎么能够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呢?” 杨宗泰的妻子见状,脸上满是不豫之色,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不少,疼得杨宗泰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发作。 “那你想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住的!” “到时候,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孤儿寡母,就这么相依为命吗?” 杨宗泰的妻子在说到这里时,当即掏出手帕,掩面而泣。 杨宗泰见状,顿时慌了神,连忙将妻子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为夫怎么舍得让你们娘俩相依为命呢?” 麟儿还小,况且,我还没看见他考中功名的那一天呢,另外……” 杨宗泰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他的妻子惊呼一声,随后连忙捂住了杨宗泰的嘴,连声道。 “不许再说下去了,我害怕你会……” 杨宗泰听闻此话,内心不由得涌现出一股暖意,只见其将妻子的手紧紧握住,沉声道。 “为夫答应你便是!” “嗯。” 杨宗泰的妻子见状,当即破涕为笑,但当她发现自己目前的处境时,脸上满是羞怯之色,连忙从杨宗泰的怀里起身,将目光移至别处。 此番景象,不由得让杨宗泰回忆起了当初,双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模样,不知不觉杨宗泰竟然看得痴了,良久,只见其收回目光,缓缓道。 “帮我研墨吧!” “嗯。” 杨宗泰的妻子闻言,脸上的羞怯之色消失不见,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娴静气质,让人倍感放松。 待杨宗泰的妻子将墨研好以后,便安静地退至一旁。 随后,只见杨宗泰提笔,开始在信筏上如此写道。 “高阁老,下官泉州知府杨宗泰,此番冒昧叨扰,还望阁老切勿怪罪!” “自泉州港正式开放以来,港口内,每日来往的船只愈发增多,当地的百姓也有了活计,泉州当地的状况,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不过,伴随着贸易的愈发兴盛,其中存在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那便是,贸易双方的争端越来越严重!” 杨宗泰在写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继续道。 “先前朝廷下发的通知,是让下官暂时负责海贸的一应事务,但下官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同时兼顾,因此,下官恳请高阁老派遣专门的官员,来处理海贸产生的纠纷。” “这样一来,不仅有利于海贸的发展,还能够切实保障我大明商人的利益!”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杨宗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旋即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 在这之后,杨宗泰又将信上的内容,从头到尾检查了几遍,待确认无误后,方才唤来亲信,如此吩咐道。 “把这封信,递交给高阁老的府上!” 那名亲信闻言,当即沉声应道。 “是,大人!” 杨宗泰见状,将目光收回,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注意安全,中间不要出任何纰漏,明白了吗?” “大人,小的明白!” …… 京城,严府。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严嵩整个人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此刻,他正毫无形象地躺倒在胡床之上,聆听着严世蕃的汇报。 “父亲,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您的预料,那徐阶果然在偷偷调查宝船改造一事!” “这下,他徐阶可算是扑了一个空了!”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幸灾乐祸的神色。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话后,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开口道。 “蠢货,你都知道的事,徐阶能不知道吗?” “他这分明是在借着此事,向众人表明他的态度,他徐阶要跟我掰掰手腕!” 严世蕃遭此训斥,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将目光转向严嵩,缓缓道。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道了。”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即话锋一转,继续道。 “父亲,近些日子,那鄢懋卿时常想要上门来探望您,您看要不要……” 只见严嵩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如此吩咐道。 “告诉鄢懋卿,让他安分点,不要有事没事就往我这边跑,陛下那边可还看着呢!” 严世蕃见状,只得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别人家的孩子 紧接着,严世蕃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旋即向严嵩汇报道。 “父亲,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上次负责督办案件的那个海瑞?” 严嵩闻言,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在回忆良久后,开口询问道。 “嗯,我对这个人有印象,这个海瑞,前不久不是刚升任右佥都御史吗?” 严世蕃见严嵩对海瑞这个人有印象,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继续道。 “是的,父亲,这个海瑞前不久,刚刚升任右佥都御史!” “父亲,您知道吗,在上次那件事过后,孩儿专门派人前去调查这个海瑞,您不妨猜猜,孩儿都查到了些什么?” 严嵩听闻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沉声道。 “行了,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不要在这里卖关子!” 见此情形,严世蕃只得将自己所查到的讯息,尽数给严嵩讲述。 “父亲,这个海瑞,可是我大明朝难得的清官啊!” “孩儿先前派人前去调查这个海瑞,纵使用尽手段,也没有查到这个海瑞有任何收取贿赂的证据。” “据查,这个海瑞平时除了日常办公以外,最大的爱好便是待在家里看书。” “至于官场上的诸多应酬,则是一概不参与,其入仕以来,更是只娶了一名妻子!”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其生活清贫,目前所居住的宅邸,还是赵贞吉暂时租赁给他的。”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叙述后,心中对于海瑞这个人的印象,更加清晰了一些。 同时,严嵩的内心突然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之感,陷入了沉思。 在他看来,世人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做官,说到底,无非名利二字! 而海瑞,自踏入官场以来,便一直保持自己清廉自守的作风,另外,从海瑞至今为止,只娶了一名妻子的这件事情来看,这个海瑞,大概率也不好女色。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海瑞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在工作上更是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试问,自己又该如何降服他呢? 严嵩心知,像海瑞这样的人,如若按照以往的话来形容,那便是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看来这个海瑞,所图不小啊!” 严嵩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逐渐回过神来,随后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一旁的严世蕃见严嵩已经沉思许久,不由得上前一步,出言询问道。 “父亲?” 当严嵩看着近在咫尺的严世蕃,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道。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给我滚出去!” 严世蕃见此情形,也是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跪伏于地,请求着严嵩的原谅。 “父亲,孩儿在很多地方,都让您失望了。” “还请父亲给孩儿一个改过的机会,孩儿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霎时,房间内的气氛就这么僵住了,双方谁都没有再说话。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严世蕃从地上扶起,嘱咐道。 “以后少跟那些家伙来往,平日闲暇无事的时候,大可安心待在家里读书!” “这样一来,我也好少操点心。” 或许是受到当前气氛的感染,严世蕃将目光收回,沉声应道。 “父亲,我会的!” …… 海瑞家,书房。 此刻,海瑞正坐于书案旁,片刻不停地浏览着手中的卷宗。 自从海瑞接下前往河南省,调查粮仓存粮的这一差事以来,他便很少休息,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熟悉这些卷宗上所记载的内容。 卷宗上,河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他们的姓名、籍贯、升迁履历等等讯息,都在上面详尽地记录着! 而这些卷宗,是赵贞吉遣人专程送过来的,并且还特别嘱咐,不能够让任何人知晓。 随后,只见海瑞眉头微蹙,将手中的卷宗放至一旁,无声自语道。 “河南布政使杨应麟,河南按察使刘远,这两人究竟是何关系?”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不应该如此啊,难道是分账不均,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正当海瑞苦苦思索,整件事情背后可能存在的缘由时,只见王氏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来到海瑞的身前,出言质问道。 “海瑞,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瞒着我?” “最近一段时间,每当下值回到家里以后,就往书房里钻!” “并且一待就是一个晚上,你到底在干什么,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海瑞见状,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意思,旋即开口道。 “是这样的,陛下点名让我去查一件案子,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时候了,我……” 海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王氏兴冲冲地打断了。 “你刚才说什么,陛下点名让你去查案子!” “这么说来,你就是钦差大臣了?” 海瑞将妻子王氏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只得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大概算是吧!” 而王氏在从海瑞这里得到具体的回答后,也是不由得兴奋起来,其在看向海瑞的目光之中,也是多了一分担忧。 “哈哈,这下我的夫君,是钦差大臣了!” 不过王氏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旋即向海瑞询问道。 “陛下此番让你去调查什么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海瑞听出了妻子话中的担忧之色,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放心吧,为夫是陛下派去的钦差大臣,没有人敢对为夫下手!”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能不能够将案件的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王氏在听完海瑞的安慰后,也是很快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开口道。 “需不需要我帮你把行李都整理出来?” 听闻此话,海瑞点了点头,轻声道。 “夫人,那就麻烦你了。” 王氏听闻此话,不由得转过身来,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嗔怪之色。 “真是的,说这些话干什么!” 王氏在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而海瑞看着妻子王氏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也不复先前的轻松。 海瑞心知,此番自己前去河南调查存粮数目一事,必定困难重重! 原因无他,既然当地的官员敢对官仓内存放的粮食下手,想必在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规划,甚至还可能在朝中有所依仗。 “哼,你们这群蛀虫,都给本官好好等着,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只见海瑞将目光从窗外的风景收回,攥紧拳头,无声自语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先晾他几天 紫禁城,养心殿。 清晨,嘉靖在贴身太监的侍奉下,穿好袍服。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猛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奴婢见过陛下!” 嘉靖闻言,旋即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吕芳,这一大早的,你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吗?” 吕芳听闻此话,微微颔首,然后回应道。 “是的,陛下,奴婢有要事向您禀报!” 嘉靖见此情形,摆了摆手,将一旁的太监尽数屏退,淡淡道。 “起来吧。” “多谢陛下!”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慌忙从地上起身,随后来到嘉靖的身旁,压低声音道。 “陛下,近些日子,徐阶一直在偷偷调查宝船改造一事!” 嘉靖对吕芳的这番话不以为然,旋即来到龙椅上坐下,缓缓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徐阶要是不偷偷调查这件事,那才奇怪呢!” 吕芳见状,当即神色一凛,又继续补充道。 “陛下,奴婢害怕到时候……”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打断了。 “放心吧,他们斗不起来的,上次朕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紧跟着补充道。 “要是他们还敢胡来,那么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吕芳,紧接着询问道。 “对了,严嵩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吕芳见嘉靖询问此事,在脑海中回忆片刻后,方才给出了回答。 “启禀陛下,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严阁老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奴婢觉得,严阁老近期应该会向陛下您上一道奏疏,以言明自己重归内阁的决心。” 嘉靖闻言,旋即将目光转移到书案上,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奏疏,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晾他几天再说吧,朕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办!” 吕芳见此情形,只得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嗯。” 嘉靖听闻此话,并无太多表示,只是应了一声。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嵩正坐于书案旁,心无旁骛地写着即将递呈给嘉靖的奏疏。 奏疏里的内容十分简单,无非是感谢皇帝的恩惠,顺带着阐述自己的身体状况,再向皇帝表明自己忠勤为国,实心用事的工作态度,在结尾处表明自己渴望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为君分忧的意愿。 待严嵩将奏疏的内容书写完毕后,又仔细核对了一番,待确认无任何差错以后,旋即唤来管家,吩咐道。 “去,把这封奏疏,按照流程,递交到内阁那边!” “是,严阁老!” 待管家离开以后,严嵩缓缓起身,穿过走廊,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欣赏着周遭的景色,内心满是期盼。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严嵩也想了很多东西。 他觉得,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与清流那边斗个你死我活,而是应该提前向皇贵妃沈氏,肚子中的孩子靠拢。 眼下,裕王和景王都已经失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再也没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而自己身为内阁首辅,已经没有再改换门庭的机会了! 不,不对,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那么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皇帝那无情的屠刀。 因此,严嵩将全部的赌注都押到了自己的儿子,严世蕃的身上。 严嵩原本的构想是,趁着皇贵妃沈氏肚中的孩子,羽翼还未丰满之际,让严世蕃主动向其靠拢,从而为严家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 毕竟,权力中心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占一个,就少一个。 而让严嵩倍感失望的是,严世蕃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仍然我行我素,整日厮混于他娶的那几房小妾之中。 不仅如此,严世蕃行事还颇为鲁莽,每次惹出祸端,总是由自己来替他擦屁股! 想到这里,严嵩的内心突然泛起一股浓浓的无力之感,但凡严嵩再年轻个几岁,他都会想着,努努力,再生一个孩子。 只是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就这样,严嵩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之中。 …… 紫禁城,内阁。 此刻,众人都坐于各自的位置上,批阅着相应的奏疏,不过,内阁首辅的位置,倒是一直空缺着。 只见徐阶将手中批阅完成的奏疏放至一旁,旋即向严世蕃询问道。 “严阁老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严世蕃闻言,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回应道。 “多谢徐阁老挂念,家父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够回到内阁了。” 徐阶听闻此话,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开口道。 “这样也好,严阁老还是尽快回来吧,咱们身上的担子,也能够轻一些!”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神色不变,内心不由得暗骂道。 “陛下早先对徐阶这个人的评价果然没错,徐阶小人!” “我看你心里,巴不得我父亲回不来吧!”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胥吏拿着一封奏疏,进入了内阁。 其刚一进入内阁,便低下头,向着众人恭敬行礼道。 “大人,这里是严阁老所递呈的奏疏!” 徐阶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只见其从座椅上起身,来到这名胥吏的面前,将奏疏接过,旋即吩咐道。 “嗯,伱下去吧!” “是,徐阁老!” 胥吏闻言不敢作丝毫停留,当即离开了内阁。 徐阶看着手中的这封奏疏,眯了眯眼,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片刻后,只见其脸上满是笑容,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这是严阁老递呈给陛下的奏疏,咱们还是按照惯例,先递交给司礼监吧!” “嗯,既然是严阁老亲自递呈的奏疏,那么便按照流程来办吧。”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拱紧跟着应和道,而张居正则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自顾自地批阅着自己手中的奏疏。 而严世蕃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之色,内心暗道。 “等这封奏疏递交上去,父亲应该很快就能够回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了!” 片刻后,严嵩的这封奏疏,便跟随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奏疏一同,往司礼监送去。 司礼监内,此刻,冯保正如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侍候在石公公的面前,看着他将内阁那边递呈过来的奏疏,分门别类地处理好。 只见石公公将手中批红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冯保,语重心长道。 “冯保,你可要记住了,批红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什么该批,什么不该批,这中间的尺度,就应该由你自己来拿捏了!” “这是谁都教不了你的,你只能凭着自己的悟性,慢慢去悟。” 冯保在听完石公公的这番提醒后,脸上不禁浮现出受益匪浅的神色,随后,只见冯保面露恭敬之色,向着石公公略微躬身道。 “多谢石公公教诲,我冯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石公公闻言,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旋即,只见其用枯瘦的手掌,轻抚着冯保的头,缓缓道。 “那么接下来的这些奏疏,就由你自己来处理吧。” “我在一旁看着,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吕芳:明明是我先来的 有石公公在一旁监督,冯保也很快放下心中的顾虑,顺势拿起朱笔,按照近些天来,自己所总结出来的心得,颇为娴熟地处理起了那些奏疏。 每当冯保处理完一封奏疏,石公公都会将其拿起,再重新检查一遍,以确认其中是否存在错漏。 随后,只见石公公将手中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冯保,夸赞道。 “嗯,不错不错,迄今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冯保见状,连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您的功劳,若不是您的悉心教导,也没有我冯保的今天。” 石公公似乎对冯保的这番话颇为受用,只见其微眯着眼,面露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保见状,只得继续处理手上的奏疏,而当他看见,那封写着严嵩名字的奏疏时,顿时慌了神,手中的朱笔也迟迟不敢落下。 “怎么了?” 一旁的石公公察觉到了冯保的异样,当即上前一步,询问道。 冯保见状,脸上满是为难之色,旋即向石公公询问道。 “石公公,这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奏疏,您看应该如何处置?” 石公公闻言,笑了笑,旋即开口道。 “管他是谁的奏疏,你只需要按照流程处理即可!” 话音刚落,只见吕芳背着双手,踱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司礼监。 司礼监的其余成员见状,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向吕芳恭敬行礼。 而冯保也不例外,但是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吕芳,毕竟吕芳可还没有原谅他。 在思虑良久后,冯保还是硬着头皮,将目光转向吕芳,喊了一声干爹。 “嗯。” 吕芳见此情形,神色异常平淡,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对着冯保所在的方向,略微颔首。 而吕芳的这番操作,让原本心如死灰的冯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因此,冯保在看向吕芳的表情之中,多了一丝希冀。 “干爹刚刚对我点头了,他还没有放弃我,我还有机会!” 随后,只见吕芳来到秉笔太监石公公的面前,向其询问道。 “石公公,最近严阁老有没有奏疏递呈上来?” 石公公见状,并没有作太多思考,旋即伸手指向冯保手中的那一封奏疏,开口道。 “这封便是严阁老向陛下递呈的奏疏!” 或许是察觉到了吕芳眼中的审视之意,石公公又紧接着补充道。 “我看冯保已经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因此想要让他也上上手,学习一下应该如何处理奏疏。” 而吕芳对于石公公的解释,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冯保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冯保被吕芳的目光看得发怵,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吕芳请罪道。 “干爹,这件事情都是孩儿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吕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石公公,旋即开口道。 “起来吧,干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你都在司礼监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是时候接触这方面的事务了。” 冯保见吕芳并不追究此事,脸上满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涕泪横流道。 “孩儿多谢干爹!” 见此情形,吕芳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没有缘由的焦躁之感。 随后,只见吕芳上前一步,将那封奏疏从冯保的手中接过,吩咐道。 “你随我出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i交代!” 尽管冯保对此不明所以,但他仍然跟随吕芳的步伐,走出了司礼监。 待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吕芳方才停下脚步,向冯保询问道。 “近些日子,跟石公公学得如何了?” 面对吕芳的询问,冯保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于是便将近些日子,石公公的教导以及自身总结出来的感悟,尽皆讲述给吕芳。 吕芳在听完冯保的讲述后,脸上适时浮现出些许欣慰之色,缓缓道。 “嗯,看来石公公确实是把你当作他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随后,只见吕芳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冯保,我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冯保心知,这是吕芳在给自己机会,倘若这件事情自己完成的不错,先前的一切就都可以一笔勾销,自己也将得到吕芳的原谅。 若是这件事情自己办砸了,那么等待自己的,一定是一个极其悲惨的下场! 话虽如此,但冯保却没有任何选择。 早在当初冯保勒令那些太监,不允许他们私自前去嘉靖那里报喜以后,他便自绝于整个宦官团体,若不是有吕芳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护着,恐怕冯保早就死于非命了! 因此,冯保只能死死抱住吕芳这条大腿,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一旦松懈,等待冯保的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随后,冯保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猛地跪伏于地,将目光转向吕芳,沉声道。 “干爹尽管吩咐便是,孩儿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得把这件事情做好!” 或许是察觉到了冯保话中所包含的决心,吕芳的脸上满是笑意,旋即吩咐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需要你稍微牺牲一下而已。” 冯保闻言,内心‘咯噔’一声,旋即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向吕芳询问道。 “干……干爹,此话怎讲?” 吕芳见状,将冯保从地上扶起,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到时候,你只需要……”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吸纳着周遭的灵气。 自从成功晋入炼气中期以来,嘉靖的修炼速度,相较于以前,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其吸纳灵气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丹田气旋内,所能够容纳的灵气数量,也是从前的十几倍。 由此导致,嘉靖在将缭绕在周遭的灵气尽数吸纳完毕后,丹田内的法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增长的幅度微乎其微。 嘉靖退出修炼状态,在大致感知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后,不由得感慨道。 “唉,要是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进入一次秘境就好了!” 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吕芳的轻唤声。 “陛下!” 嘉靖闻言,从蒲团上起身,坐于龙椅之上后,方才吩咐道。 “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见吕芳进来,嘉靖挑了挑眉,向其询问道。 “吕芳,朕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得如何了?” “启禀陛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吕芳说完,顺势从怀中掏出先前严嵩递呈给嘉靖的奏疏,并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把严嵩的奏疏拿给朕看看吧!” “是,陛下!”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坐立难安的严嵩 嘉靖话音落下,旋即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嘉靖将手中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吕芳,缓缓道。 “这个严嵩,倒是急切得很呐,不过朕偏偏要晾他几天!” 见此情形,吕芳则选择了沉默。 随后,只见嘉靖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话锋一转,询问道。 “吕芳,如果朕没记错的话,石公公好像快要出宫了吧?”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禀报道。 “是的陛下,再过一段时间,石公公就将正式出宫去了。” 嘉靖在得到吕芳的这个回答后,思索了片刻,感慨道。 “这石公公可是宫里的老人了,自朕记事起,他便已经在宫中了。” “现如今,居然连他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吕芳异常敏锐地感知到了嘉靖话中的落寞,正当其打算出言安慰之时,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又紧接着继续道。 “石公公离开以后,你的干儿子冯保,将接替他的位置。” “这个冯保,呵,倒是挺不错的,行事果断,吕芳,你倒是收了个好儿子。” “朕希望你们两个,不要让朕失望才是啊!” 嘉靖说完,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书案上堆放的奏疏,幽幽道。 一旁的吕芳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皇帝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随后,只见吕芳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作出了保证。 “放心吧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奴婢都会站到您的那一边!” 听闻此话,嘉靖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向其询问道。 “对了,海瑞那边怎么样了?” 吕芳见状,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在停顿了片刻后,方才回答道。 “启禀陛下,海瑞从赵贞吉那里得到了记载有河南当地官员信息的卷宗,最近几天,他都待在家中,了解具体的情况。” 嘉靖在从吕芳这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 “到时候,除了正常的侍卫以外,再派几名锦衣卫在暗中保护海瑞的安全。” “遵命,陛下!” 吕芳见状,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当即沉声应道。 紧接着,嘉靖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又紧接着吩咐道。 “按照惯例,把这封书信,送到海瑞的船上吧!” “是,陛下!” …… 夜晚,严府。 自从上次遭到严嵩斥责以后,严世蕃便拒绝所有应酬,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用功读书。 此刻,只见严世蕃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窗外,皎洁月光洒落一地,再搭配着时有时无的微风,令人倍感惬意。 “天这么快就黑了?” 严世蕃看着窗外的夜景,无声自语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小阁老,严阁老让您过去书房一趟,他有事情要问您。” 严世蕃闻言,点了点头,旋即从座椅上起身,朗声道。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随后,严世蕃推开门,向着严嵩所在的书房走去,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以后,严世蕃来到了严嵩所在的书房,径直推门而入。 “父亲,您找我?” “嗯,伱来了,坐!” 严嵩见严世蕃进来,将戴着的老花镜摘下,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开口道。 待严世蕃在座位上坐下以后,严嵩这才开口询问道。 “今天你在内阁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递呈给陛下的奏疏?” 严世蕃听闻此话,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父亲,据孩儿所知,您的这封奏疏,早就已经被送到了司礼监那边!” 严嵩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收到陛下那边的回信?” “会不会是陛下那边,根本没有看见我的奏疏,亦或者是司礼监那边出了问题?” 正当严嵩胡思乱想之际,严世蕃见状,旋即出言安慰道。 “父亲,您不必慌张,兴许是陛下那边太过于忙碌,没有留意到您递呈给他的奏疏,再等等就好了!”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安慰以后,也是逐渐放下心来,无声自语道。 “对,肯定是这样,陛下那边暂时还离不开我,肯定是陛下那边还没有看到我递上去的奏疏,等明天就好了!” …… 浙江,杭州。 杭州城最大的酒楼内,此刻,何茂才早早开好包厢,等待着郑泌昌的到来。 “这个郑泌昌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在路上有事耽搁了?” 何茂才说完,又等了许久,百无聊赖之际,只见其端起一旁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包厢的门被推开,郑泌昌风尘仆仆地进入了包厢。 何茂才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责怪之意,紧接着开口道。 “老郑,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郑泌昌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何茂才抱怨道。 “唉,别提了,最近布政使司内的事务颇为繁多,我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何茂才听闻,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旋即追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朝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啊,你有什么可忙的?” 郑泌昌听闻此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抱怨道。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总督大人他们在搞什么名堂,竟然开始训练起了那群投降的倭寇!” “什么,我没听错吧,训练那群倭寇!” 当何茂才从郑泌昌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不由得惊呼出声。 “嘘,小声点!” 郑泌昌见状,顿时慌了神,连忙示意何茂才小声一点。 “嗯嗯,老郑,你继续说。” 何茂才见状,旋即压低声音,示意郑泌昌继续说下去。 郑泌昌见此情形,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老何,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总督大人说,遇见倭寇,不能够再像以往那样,简单粗暴地尽数处死,而是要从中挑选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人来。” 听闻此话,何茂才回忆了良久,方才开口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随后,只见郑泌昌拿起筷子,夹起菜肴,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何茂才见状,顿时就急了,连忙催促道:“老郑,别磨磨蹭蹭的,快说啊!” 郑泌昌放下筷子,将目光转向何茂才,沉声道。 “这件事情我向小阁老求证过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这是上面的意思!” “在整个大明朝,除了陛下,还有谁……” 郑泌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何茂才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说,眼下朝廷正在为攻打日本做准备?” 郑泌昌听闻此话,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旋即开口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郑、何二人的谋划 “你说,咱们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何茂才将内心的思绪压下,将目光转向郑泌昌,试探性地询问道。 谁知郑泌昌只是瞥了何茂才一眼,颇为不屑道。 “表现,怎么表现?” “有道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像行军打仗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咱们两个就算了吧!” 听闻此话,何茂才脸上不仅没有浮现出丝毫的不悦之色,反而对此颇为认同。 “是啊,行军打仗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由专业的人来,但是咱们可以另辟蹊径啊!” 何茂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就拿你老郑来说,你担任布政使这么多年了,对整个浙江的风土人情肯定颇为熟悉,那些倭寇可能的藏身地点,伱大概都心里有数。” “而我,长期负责监察工作,手里攥着那些官员的小辫子,但凡那些家伙有阳奉阴违的想法,我都能够收拾他们!” 郑泌昌在听完何茂才的这番话后,也是领悟到了他的意思,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负责为总督大人他们排除障碍,保障计划的顺利施行?” 何茂才见郑泌昌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点头称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虽然行军打仗不行,但是论官场上的那一套,还是挺有心得的!” “再不济,咱们也能够在总督大人面前多露露脸,说不定到时候,在总督大人写给陛下的奏疏之中,也能够顺带着将咱俩的名字也提一提。” 郑泌昌在听完何茂才的一番分析后,也是觉得大有可为。 随后,只见其顺势拿起桌上的酒壶,各自倒上一杯酒后,激动道。 “老何,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的脑子这么好使呢?” “来,我敬你一杯!” 何茂才听闻此话,脸上满是不屑之色,在与郑泌昌碰杯之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拍着胸脯道。 “那是你不识货,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老何在按察使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是吃干饭的!” 很快,房间内的气氛就变得热烈了起来,两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后来,只见何茂才醉醺醺地揽住郑泌昌的肩膀,缓缓道。 “老郑,你知道吗,那个海瑞在京城当了大官了!” 郑泌昌闻到何茂才身上的酒气,眉头微蹙,正想要将其一把推开之际,突然见何茂才提及海瑞,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旋即询问道。 “海瑞,我记得他不是在督察院任职不久吗,这么快就升官了?” 何茂才听闻此话,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中满是落寞之感。 “确实如此,海瑞现在已经是右佥都御史了!” “老郑,你说,咱们是不是做错了啊,倘若咱们要是……” 何茂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郑泌昌冷冷打断了。 “说什么胡话,这些年要没有阁老他们护着,咱们俩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海瑞若是没有赵贞吉这位钦差大臣提携,他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知县。” “至于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郑泌昌说完,顿时兴致全无,只得端起酒杯,向何茂才开口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喝酒!” 何茂才见状,也不再纠结,顺势端起酒杯。 “干杯!” “干!” ……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到了海瑞正式出发的日子。 此番他将经由大运河,乘坐船只,一路前往河南开封府,调查当地粮仓中实际存粮的数目,与账册中所记载的数目,是否吻合。 码头早已戒严,闲杂人等,尽数被驱逐离开,到处都是神色肃穆手持武器的士卒,不时还有一队侍卫从旁经过。 暗处,还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留意着码头上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他们便是嘉靖派来护卫海瑞周全的锦衣卫。 当海瑞从轿子里下来后,此行负责护卫其安全的侍卫连忙上前迎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大人,小的肖二,此番负责护卫大人安全!” “嗯。” 海瑞对此,并没有作太多的表示,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淡。 码头上,停放着大概七八艘船,除了海瑞乘坐的那一艘外,剩余的几艘船上,除了随行的胥吏,其余的便是全副武装的侍卫,人数大概有七八百人左右! 海瑞将目光收回,旋即在肖二的引领下,踏上了船。 海瑞一上船,就直奔自己的船舱,先前赵贞吉曾经提醒过海瑞,若是陛下有什么额外的吩咐,一般来说,都会遣人将书信放至他的枕头下面。 海瑞在枕头下面一阵摸索,很快便找到了一封书信。 在确认无人注意后,海瑞将书信拆开,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必要时,可以调遣当地的卫所士卒!” 海瑞将信上的内容又反复地看了好几遍,良久,只见海瑞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收好,看着紫禁城所在的方向,跪伏于地,沉声道。 “陛下圣明!”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只见吕芳急匆匆地来到养心殿门前,轻声唤道。 “陛下!” 不多时,从养心殿内,传来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 “嗯,进来吧!” 吕芳听闻,没有丝毫犹豫,旋即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来到嘉靖身旁,轻声道。 “陛下,海瑞已经出发了!” 嘉靖在从吕芳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淡淡道。 “嗯,朕知道了。” 随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向吕芳询问道。 “对了,严嵩那边如何了?” 吕芳见此情形,当即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尽皆说出。 “严阁老一直没有得到您的回复,整个人坐立难安。” “昨夜,严阁老将他的儿子严世蕃叫到书房之中,向其询问递呈于您的奏疏,究竟有没有送到,二人商议了许久!”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移开,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朕知道了,还是让严嵩再等几天吧!” 随后,嘉靖仿佛是不放心似的,又向吕芳确认道。 “冯保那边,你都交代好了吧?”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陛下放心吧,奴婢早已将事情安排妥当,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吩咐道。 “这件事情就稍微委屈他一下吧,明面上不要赏他什么,至于暗地里如何赏赐,你看着办吧!” “是,陛下!”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流言四起 如果说,严嵩之前还能够用陛下没有收到自己的奏疏,作为理由来安慰自己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整个人也逐渐变得不安起来。 清晨,严嵩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脑海之中,不由得闪过无数种可能。 “会不会是先前陛下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没有办好?” “亦或者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惹陛下生气了?” 严嵩越想越觉得焦躁,以往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也在脑海之中,犹如幻灯片一样,不停显现。 “对,多半是上次那件事,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不然的话,陛下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向陛下当面说明这其中的缘由!” 就这样,严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片刻后,从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严阁老,朝食已经准备好了。” 严嵩见此情形,也只得将内心的想法尽数压下,旋即来到大厅。 桌上的菜肴分外丰盛,但严嵩的面前,仍然是雷打不动的小米粥加酱菜。 只见严嵩端起碗,夹起一块酱菜放入嘴中,但不知为何,严嵩却感觉味同嚼蜡,品尝不出任何的滋味。 不多时,只见严嵩将碗放下,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严世蕃也赶到了大厅,见严嵩一口饭菜未动,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旋即询问道。 “父亲,可否是饭菜不合口味?” “这样吧,我让厨房给您重新做一份,如何?” 严世蕃说完,当即唤来侍女,吩咐道。 “把这些菜都端下去,重新再做一份!” 被严世蕃唤来的侍女刚想应声,只见严嵩摇了摇头,缓缓道。 “不必了,我只不过是没有胃口而已!” 严世蕃见状,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斟酌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父亲,眼下您大病初愈,要多注意身体啊!” “想必陛下那边,也不愿意看见您如今这般模样吧?” “说不定陛下只是想让您多休息几天,多调理一下身体!” 严世蕃说着说着,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心知,自己的这些理由太过于苍白无力。 “总不可能是司礼监那边出了岔子吧?” 严世蕃如此想着,当即紧咬嘴唇,就这么呆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就这样,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了凝滞之中,良久,动了动嘴唇,微不可查地说道。 “父亲,这样吧,孩儿再替您好好打探一下消息!” 严嵩对严世蕃的这番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摆了摆手,缓缓道。 “时间快到了,你去上值吧,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是,父亲,孩儿告辞了!” 严世蕃说完,便迈步离开。 但不知为何,严世蕃突然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猛地发现,严嵩仍然矗立在原地,他的身体看上去颇为佝偻,整个人也没有了往日的那股精气神。 而此番景象,给了严世蕃一种错觉,仿佛只需要一阵微风拂过,严嵩就将彻底倒下。 “不,不会的!” 严世蕃摇了摇头,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旋即乘坐轿子,向紫禁城内行进。 …… 内阁外,三顶颜色各异的轿子正停放于此处,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人,先后在奴仆的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 高拱和张居正一下轿子,便将目光转向徐阶,略微躬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见过徐阁老!”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徐阶的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将目光收回,旋即对着二人如此道。 “多谢徐阁老!” 高拱和张居正见状,方才缓缓起身,旋即默默地跟随在徐阶的身后,不再言语。 徐阶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见四下无人,当即停下脚步,缓缓道。 “严阁老的那封奏疏递呈上去已经有一些时间了,为何陛下那边,还没有让严阁老复职,你们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高拱和张居正听闻此话,也很快领悟到了徐阶话中所包含的意味,并开始在内心默默盘算起来。 良久,只见高拱轻咳了两声,率先开口道。 “徐阁老,我看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总不可能是司礼监那边出了问题吧!” “应该是陛下那边出于别的什么考量,方才压下了严阁老的那封奏疏。” 高拱话音刚落,一旁的张居正也紧跟着应和道。 “徐阁老,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阶在听完高拱的这番话后,并没有作任何评价,只是点了点头,缓缓道。 “走吧,还有一大堆的奏疏等咱们处理呢!” 徐阶说完,便自顾自地踏上台阶,往内阁行进。 高拱和张居正对视一眼,旋即三步并作两步,紧跟着徐阶的脚步,一同进入了内阁。 随后,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处理起了奏疏。 待徐阶将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偶然间瞥到一旁空缺出来的内阁首辅的座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无声自语道。 “哼,等着吧,这个位置迟早是我徐阶的!” 就在这时,只见严世蕃迈步进入了内阁,无视了众人的目光,径直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默默处理起了自己面前的这些奏疏。 很快,内阁首辅严嵩递呈给皇帝的奏疏,没有得到回应一事,便在京城内,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 而那些了解其中缘由的官员,尽皆是三缄其口,不愿意作出任何评价。 毕竟这件事情可是关乎到了当朝的内阁首辅,谁又敢在这上面,乱嚼舌根子? 别的不说,单就一个严世蕃,就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无论是人心,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 工部侍郎罗龙文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情急之下,他找来刑部侍郎张润德,共同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房间内,罗龙文在反复确认附近没有人偷听后,方才将目光转向张润德,压低声音道。 “你说,最近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情会不会是真的,严阁老那边……” 罗龙文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张润德不耐烦地打断了。 “这绝对是谣言,严阁老当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了,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再说了,迄今为止,陛下那边可还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呢!” “况且,就算是严阁老那边真的出什么事了,咱们也逃不掉,到时候清流那伙人掌权,第一个清算的,就是咱们!” 罗龙文听闻此话,脸上满是绝望之色,旋即开口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就这么安心等死吧?” 张润德听闻此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咱们今晚去拜访一下严阁老,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龙文见状,也只得点头同意张润德的提议。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够如此了!” 张润德话音刚落,随后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对了,把鄢懋卿也一起叫上,他鬼点子多,说不定到时候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罗龙文听闻此话,点了点头,如此回应道。 “嗯,我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官绅一体化纳粮的构想 京城内所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嘉靖的法眼,此刻,他正与吕芳悠闲地下着围棋。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轻笑一声,缓缓道。 “这些家伙,还真是沉不住气啊,朕这里还没发话呢!” 吕芳闻言,旋即在黑棋的旁边,将手中的白棋落下,出言应和道。 “陛下,这些官员早已深谙趋利避害之道,又怎么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从一旁的棋篓之中拿出一枚黑棋,将其再度落入棋盘,开口道。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这点无可厚非,只是这些家伙,表现地太过于急切了!” “像这种人,无论是朕,亦或者是严嵩,都容不下他们。”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硬生生止住话题,旋即向吕芳吩咐道。 “明天你亲自去一趟严府,把严嵩叫到朕这里来!”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回应道。 “遵命,陛下!” 随后,主仆二人又重新开始下起了围棋,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棋盘上的厮杀,也变得激烈了起来,最终,只见吕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将两颗棋子放在棋盘的右下角,无奈道。 “陛下,我认输了!”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笑吟吟地询问道。 “要不要再来一盘?” 吕芳见状,也只得点头称是,随后双方又重新摆好架势,开始厮杀起来。 吕芳将手中的白棋落下以后,向嘉靖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很久的疑惑。 “陛下,请恕奴婢斗胆,您接下来要吩咐严阁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嘉靖闻言,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颇为平淡地开口道。 “朕想要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 “什么!” 听闻此话,吕芳顿时面色煞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慌忙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并无半分的恼怒之色,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哦,吕芳,你说说,为何不可啊?”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吕芳只得硬着头皮讲述自己的见解。 “陛下,您提出来的这番举措,毫无疑问是在刨那群士大夫的根,所受到的阻力,将难以想象!”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紧跟着补充道。 “陛下,世人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做官,归根结底,无非名利二字!”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匡扶社稷,死而后已的崇高理想,绝大部分人,都只是看中当官以后能够拥有的种种好处以及便利,您这样做,就是彻彻底底地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 “尽管他们明面上不敢反抗您,但是背地里,一定会有阳奉阴违,推诿拖沓的现象存在,他们就这样,不停地牵扯陛下您的精力,从而让您自己知难而退。” “太祖陛下何曾痛恨贪官,甚至还一度使用了剥皮充草等等酷刑,来对付朝中的贪官,但是在他之后,那些规定很快便被废除了。” 吕芳说完,内心颇为忐忑不安,静静等待着皇帝的处置。 谁知,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脸上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反而将吕芳从地上扶起,朗声笑道。 “哈哈,好啊,好啊!” 吕芳对嘉靖的反应感到颇为不解,按理来说,陛下不是应该大发雷霆,然后再狠狠处置自己一番吗? 嘉靖察觉到了吕芳心中的疑惑,旋即开口解释道。 “吕芳,你说的这些,朕心里都清楚。” 吕芳听闻此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陛下您为何还要……”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解释道。 “朕没指望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这件事情,朕只是想让这些官员提前知晓,朕有这个打算而已,说不定哪天,朕就会正式宣布施行此事!” “况且,朕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脸上满是犹疑之色,不由得暗自道。 “陛下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正当吕芳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嘉靖话中所包含的意味时,从养心殿外,走进来一名太监,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派来的人,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听闻此话,嘉靖当即与吕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嘉靖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而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不必通报了!” “是,陛下!” 来人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片刻后,在指引太监的带领之下,来人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将信封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高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委托在下,亲自递呈于陛下的信件!” 嘉靖闻言,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而后者也很快会意,旋即来到此人的面前,将信封接过,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 嘉靖将信封接过,将目光转向来人,吩咐道。 “朕已经收到信件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遵命,陛下!” 来人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响头,旋即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离开了养心殿。 嘉靖并没有急着将信封拆开,而是将目光转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不妨猜猜,这个时候胡宗宪给朕写信,信中都有些什么内容?” 尽管吕芳对信中的内容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明面上仍然摆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开口道。 “陛下,奴婢愚昧,猜不到信中的内容。” 嘉靖见状,顿觉无趣,旋即将目光收回,将信封拆开,开始逐字逐句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按照您先前所吩咐的那样,对于那些倭寇,进行了甄别,并从中挑选出愿意效忠我大明的人……” “另外,随着朝廷开放的港口越来越多,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数量,也已经越来越少!” “目前浙江,已经重新开放宁波港,出海的船只日益增加,缴纳的税款也逐渐增多,因此,微臣恳请陛下,派遣海贸司的官员前往宁波港负责具体事宜。” “另外,改稻为桑也在稳步推行之中,如若一切顺利的话,织造局那五十万匹丝绸的订单,最迟年底之前,将会顺利交付。” “臣胡宗宪,再拜!” 待嘉靖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以后,将其放至一旁,脸上满是笑意,沉声道。 “这个胡宗宪,干得不错!”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深夜议事 “陛下,可否是胡总督那边有好消息了?” 吕芳见嘉靖心情不错,当即上前一步,询问道。 “是啊,你自己看看吧!” 嘉靖说完,将手中的奏疏递给吕芳,缓缓道。 吕芳毕恭毕敬地将奏疏接过,当他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意,连忙恭敬道。 “奴婢恭喜陛下,这样一来,朝廷攻打日本的进度,将快上不少。” 嘉靖听闻此话,捏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之中,良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向吕芳吩咐道。 “给朕把纸笔拿过来,朕要亲自给胡宗宪写一封信!” “遵命,陛下。” 吕芳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便吩咐手下的太监,将纸笔尽数准备完毕。 随后,只见嘉靖来到书案前,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信。 “胡爱卿,你在信中所言之事,朕均已知晓,关于派遣海贸司的官员来管理港口一事,朕心中已有决断,很快便能够正式施行。” “对于那些倭寇,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能掉以轻心,以防影响到东南沿海一带的安定,届时,无论是缺银子,亦或者是缺人,尽管向朕言语便是,朕将大力支持。” “另外,朕打算临时开办一个专门管理这群倭寇的机构,让这群倭寇替我大明卖命,起到收集情报的作用,这件事情,朕打算交由你来办。” “不必担忧,朕会派遣锦衣卫来协助你的,至于那些不愿意替我大明卖命的倭寇,直接按照以往的惯例,杀了便是!”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嘉靖明显松了一口气,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旋即唤来吕芳,吩咐道。 “把这封信,交给胡宗宪!” “遵命,陛下。” 吕芳略微躬身,如此回应道。 …… 而另一边,高拱在下值以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正当其打算好好睡一觉时,管家推门而入,恭敬禀报道。 “老爷,这里有一封专门寄给您的信!” 高拱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摆了摆手,如此道。 “拿走拿走,每天向我写信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每一封都要看吗?” 见此情形,管家的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旋即,只见其鼓起勇气,继续道。 “可是老爷,这是您先前所提拔的那位,泉州知府杨宗泰寄给您的信!” 听闻此话,高拱回忆了良久,这才想起了还有杨宗泰这个人,随后将信封接过,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管家闻言,当即应声道。 至于管家为何如此敬业,原因很简单,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待管家离开以后,高拱来到书案旁坐下,将信封拆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高阁老,下官泉州知府杨宗泰,此番冒昧叨扰,还望阁老切勿怪罪!” “自泉州港正式开放以来,港口内,每日来往的船只愈发增多,当地的百姓也有了活计,泉州当地的状况,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不过,伴随着贸易的愈发兴盛,其中存在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那便是,贸易双方的争端越来越严重!” “先前朝廷下发的通知,是让下官暂时负责海贸的一应事务,但下官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同时兼顾,因此,下官恳请高阁老派遣专门的官员,来处理海贸产生的纠纷。” “这样一来,不仅有利于海贸的发展,还能够切实保障我大明商人的利益!” 待高拱将信中的内容逐字逐句看完以后,原本心中那被打扰的怨气已经尽数消散,转而开始思考起了其中的可行性。 “这个杨宗泰,倒是个可用之材!” “到时候,将海贸司的官员,派遣到已经开放的港口处,处理相应的事务。” “而海贸这一块,又是陛下颇为看重的,这样一来,我手上的权力,也将大上不少!” “还是等下次内阁会议的时候,正式向陛下提一提吧。” 高拱如此想着,将手中的信筏放至一旁,旋即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回信。 “本官已收到信件,接下来会在内阁会议上,对这件事情进行讨论,很快就会有结果!” “另外……” …… 深夜,严府。 此刻,严府的候客厅,早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他们都在等待着严嵩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 而鄢懋卿、罗龙文、张润德三人也在其中,他们脸上的神色与在场诸多官员无异,尽皆惶恐不安。 候客厅内,三三两两的官员聚在一起,交换着各自得到的消息,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以及交谈的内容来看,形势不容乐观。 鄢懋卿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愁容。 “唉,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一旁的张润德瞥了鄢懋卿一眼,颇为不屑地说道。 “怕什么,咱们还有这么多人呢,有严阁老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当一旁的罗龙文打算插话时,只见严世蕃搀扶着严嵩,进入了候客厅。 见此情形,候客厅内的诸多官员,尽皆噤声。 无声地注视着这名八十一岁的老人,佝偻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坐到上首的位置。 “严阁老!” 在场的诸多官员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当即异口同声道。 严嵩对此并没有丝毫的回应,在环视一圈后,方才缓缓道。 “我知道你们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什么,无非是看我这个老头子,还能不能撑得住!” “在这之前,想必你们之中,已经有人偷偷与清流那边接触过了吧?” 严嵩话音落下,旋即将目光落在角落之中的那几名官员身上,话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见此情形,那几名官员顿时脸色煞白,由于太过于恐惧,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随后只见其猛地跪伏于地,祈求着严嵩的饶恕。 “严阁老,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是清流那伙人主动找上……” 但还没等他们将事情的缘由讲清楚,现场诸多官员的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在察觉到现场诸多昔日同僚的怒火以后,那几名官员惊慌失措,大声解释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我们也是迫不……” “妈的,叛徒!” 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刑部侍郎张润德大吼一声,将其中一名官员扑倒在地,在将其死死控制住后,旋即开始了拳打脚踢,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而那名被张润德按倒在地的官员也不甘示弱,疯狂地进行反抗,一旁的罗龙文见状,旋即挽起袖子,也加入了其中,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剩余的那几名官员见状,也被吓破了胆,就这么呆愣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坐于上首的严嵩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当即吩咐道。 “行了,就到这里吧!”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自导自演 见严嵩已经发话,在场的诸多官员也是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纷纷停住了手。 此刻,先前那位被张润德按在地上暴揍的那位官员可是颇为凄惨,其全身上下伤痕累累,眼眶处还留存有淤青,身上所穿的官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多了许多脚印。 与此人一同的那几名官员见此情形,都下意识地离他远远的,生怕遭到波及。 随后,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此人,询问道。 “说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严嵩向自己询问其中的缘由,那名官员紧咬牙关,在犹豫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严阁老,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此人的叙述,在场的人,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清流那边,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并以此作为要挟,让他们来探探情况。 先前那名官员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一遍后,以一种跪着的姿势,缓缓挪到严嵩的身前,泣声道。 “严阁老,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们……他们用我的家人作为要挟,我妻子有孕在身,我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风险啊!” 对于这位官员的说辞,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冷眼相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而全程目睹此事的罗龙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见其猛地从队伍之中出来,来到此人的面前,提起他的衣领,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一字一句道。 “妈的,就你一个人有家人是吧?” 罗龙文越说越气,旋即猛地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然后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严嵩,沉声道。 “严阁老,像这种叛徒,不能再留了,他会把咱们所有人全都害死的!” 罗龙文此话一出,便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赞同,很快便有人应和道。 “是啊,严阁老,应该以大局为重!” “严阁老,不能再犹豫了。” 严嵩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后,方才缓缓道。 “你也看见了,就算是我想要让你们活下来,也挺难的。”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毕竟你们的行径,已经犯了众怒了!” 严嵩的这番话,毫无疑问,给这些人彻底宣判了死刑。 最迟明天,弹劾这些人的奏疏,便会被送至督察院,并且罗列的每一条罪名,都是有迹可循,甚至连相关的证据,也将一并包括在内! 听闻此话,那些先前被严嵩的眼神扫到的那些官员,顿时面无血色,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随后,这些人就如同一条狗一样,爬到严嵩的身旁,乞求着他的原谅。 “严阁老饶我们一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还有用,我们还有用!” 情急之中,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么一句话,而这,毫无疑问,吸引了严嵩的注意力。 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此人,似笑非笑道。 “既然你刚才说,你们还有用,那么不妨说说,你们还有什么用?” “要是回答的不好,你们就可以回去收拾收拾了。” 被严嵩目光扫视到的那个人见此情形,咬了咬牙,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沉声道。 “严阁老,我们可以替您收集清流那边的消息!” “就算是死,我们也毫无怨言,只希望在这之后,您能够照料好我们的家人。” 一旁的罗龙文听闻此话,当即怒不可遏,不顾众人的阻拦,来到此人的面前,怒骂道。 “我呸,当真是无耻之辈,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的!” 随后,罗龙文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严嵩,请求道。 “严阁老,还是按照先前的提议,将这些人尽数处理掉吧!” 一旁沉默许久的严世蕃见状,当即站了出来,瞪了一眼罗龙文,斥责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回去!” 罗龙文见严世蕃站了出来,只得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低下头,脸上满是不忿之色。 随后,只见严嵩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将目光收回,旋即吩咐道。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接下来,你们就负责收集清流那边的消息!” “要是中间再出什么岔子,那你们就准备等死吧!” 见自己有了能够再次活命的机会,那些官员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多谢严阁老!多谢严阁老!” 一旁的严世蕃见此情形,脸上满是嫌恶之色,吩咐道。 “你们可以滚了!” “是,我们这就滚,我们这就滚!” 那几名官员见状,不敢作任何停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颇为狼狈地离开了严府。 在做完这些后,严嵩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对我饶他们一命心怀不满,认为我太过于软弱了。” “但是我觉得,与其将他们尽数处理干净,还不如废物利用,发挥他们最后的余热,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死!” “不是死在咱们手中,就是死在清流那伙人的手中。” “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用他们的命,来试探一下清流那边的态度,这样一来,咱们也能够减少一些损失,不是吗?” 严嵩的这番话说完,在场的诸多官员皆是陷入了沉思,有少许官员一副似悟非悟的模样。 严嵩见此情形,打了一个哈欠,随即,便下了逐客令。 “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众人见严嵩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继续停留下去,只得纷纷向严嵩告辞。 很快,原本聚集在候客厅内的诸多官员,便走得一干二净。 严嵩见状,将目光转向侍候在一旁的严世蕃,轻声道。 “走吧,我该回去休息了。” 严世蕃听闻此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将严嵩从座椅上搀扶起来。 父子二人就这样,向着严嵩的房间行进。 在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严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严世蕃吩咐道。 “接下来找个时间,把那几个人处理了吧,记住,首尾一定要干净,不要出任何纰漏!”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当即向严嵩追问道。 “父亲,您先前不是说,要让他们去收集清流那边的消息吗,怎么会?” 面对严世蕃的这个问题,严嵩并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严世蕃。 片刻后,严世蕃也是反应过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哆哆嗦嗦道:“父……父亲,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您……” 见严世蕃想清楚了这背后的缘由,严嵩脸上浮现出些许欣慰之色,缓缓道:“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就可以把大家都团结起来!”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归根结底,还是得看陛下那边的意思……” …… 紫禁城,养心殿。 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走了进来,将记载有事情经过的纸张,万分恭敬地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接过纸张,将上面记载的内容大致浏览一遍后,轻笑一声,评价道。 “这个严嵩,倒还有些手段!”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切都回来了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清晨,严嵩在侍女的搀扶之下,来到大厅落座。 桌上的菜肴十分简单,绝大部分都是当季的时蔬,严嵩端起碗,夹起一块时蔬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就在这时,严世蕃也迈步走了进来,见状,连忙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这饭菜可还合您的口味,这是孩儿特地吩咐厨房为您做的。” 严嵩见此情形,点了点头,颇为平淡地回应道。 “嗯,还不错。” 严世蕃听闻此话,这才放下心来,旋即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稀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品味着桌上的菜肴。 就在这时,只见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将目光转向严嵩,沉声道。 “严阁老,吕公公到了!” “什么,快让他进来!” 严嵩听闻此话,连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猛地从座椅上起身,一双眼睛地死死盯着管家,沉声吩咐道。 “是,严阁老!” 见严嵩如此急切,管家不敢有任何懈怠,在应声以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紧接着,只见严嵩转过身来,对侍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严嵩的话音刚落,那些侍女便慌忙上前,收拾起了桌上摆放的诸多菜肴。 这些侍女的动作很快,整个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 不久,只见吕芳在管家的带领下,面带笑意,踱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大厅。 严嵩见状,连忙拉上一旁的严世蕃,向吕芳恭敬行礼道。 “见过吕公公!”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的笑容不变,向严嵩寒暄道。 “严阁老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严嵩闻言,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承蒙公公关照,老夫的身体,早已经调理的七七八八了。” 吕芳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点了点头,感慨道。 “嗯,如此甚好,严阁老身为国之栋梁,可一定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严嵩见吕芳迟迟不进入正题,内心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当即话锋一转,紧接着向吕芳询问道。 “吕公公此番前来,可否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见严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吕芳也不再过多寒暄,点了点头道。 “嗯,没错,咱家此番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严阁老,随咱家走一趟吧,陛下那边要亲自见您。” 听闻此话,严嵩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包袱也被卸了下来,暗自道。 “不管怎么样,还能够见到陛下,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随后,严嵩在随意嘱咐了严世蕃几句后,便跟随吕芳,一同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路途。 …… 紫禁城,养心殿外。 此刻,严嵩正毕恭毕敬地在台阶下等候。 不同于以往的是,此刻的严嵩内心还在为自己能够见到皇帝而感到庆幸,原本司空见惯的景色,在他眼中,也有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他能够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以前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细的嗓音将严嵩拉回现实。 “宣,内阁首辅严嵩觐见!” 听闻此话,严嵩神色一凛,脸上满是肃穆之色,旋即在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踏上了养心殿的阶梯。 严嵩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起来吧!”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之后,严嵩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在他的心中浮现。 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 “严阁老近来身体可好?” 听闻此话,严嵩的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缓缓道。 “仰赖陛下如天之德,微臣经过近些日子的调养,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随时都可以重新回到岗位上,为君分忧!”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应,而是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思虑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严阁老如此忠勤为国,朕甚感欣慰!” 严嵩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内心暗道。 “完了,坏事了!” 果不其然,嘉靖接下来说的话,令严嵩如坠冰窖。 “不过嘛,严阁老大病初愈,理应多多休息才是!” “朕也实在是不忍心,这么快就将内阁首辅的重担压到严阁老身上,要是严阁老累坏了身子,朕又该去哪里找如此忠心耿耿的臣子呢?” 听闻此话,严嵩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几下,随后,只见严嵩鼓起勇气,开口道。 “陛下,尽管微臣大病初愈,但仍然能够为陛下您分忧。” “陛下有什么事情,需要微臣去办,尽管吩咐便是,微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早就等着严嵩说出这句话了,旋即眼中绽放出一抹精光,朗声道。 “好,严阁老有这个觉悟,朕深感欣慰。” “朕这里恰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严阁老你去办!” 严嵩见此情形,很快便反应过来,暗自道。 “上当了,原来陛下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陛下究竟要让我去做什么事情,甚至不惜玩弄这般手段?”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犹疑之色尽收眼底,也没有跟他绕弯子的意思,在停顿了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构想。 “朕打算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严嵩,你怎么看?” 严嵩听闻此话,脑海中‘轰’的一声,当即呆愣在原地。 “陛下方才说的是什么,好像是,官绅一体化纳粮,官绅一体化纳粮!” 接下来,严嵩又在脑海中回忆了几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将目光转向严嵩,当即催促道。 “严嵩,朕问你话呢!” 听闻此话,严嵩猛地回过神来,当即跪伏于地,向嘉靖劝诫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倘若施行官绅一体化纳粮,毫无疑问,将会寒了我大明万千学子的心啊!” 嘉靖对于严嵩此时此刻的表现没有丝毫的意外,旋即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严嵩的表演。 “陛下,那些学子寒窗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能够封妻荫子,为后人博一个富贵吗?” “请恕微臣直言,这项政策推行的难度很大,其中的困难难以估量,饶是微臣作为内阁首辅,也无济于事!”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怒斥严嵩 “哼,一派胡言!”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严嵩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恐慌之色,连忙跪伏于地,请求着嘉靖的原谅。 “还请陛下恕罪!” 只见嘉靖从龙椅上起身,来到严嵩的身前,俯下身子,缓缓道。 “严阁老,那照你这么说,朕难道就动不了他们了?” “陛……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为此……” 严嵩的脸上适时浮现出羞愧之色,向嘉靖如此解释道,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朕知道,严阁老你也是读书人出身,你虽然身为内阁首辅,但也不可避免地需要依靠那些士绅的力量!” 严嵩见皇帝理解自己的难处,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不少,其嘴角动了动,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严阁老,朕这里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来替朕解答。”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跪伏于地的严嵩,沉声道。 “还请陛下明言!” 严嵩察觉到了嘉靖话中所包含的不容拒绝的意味,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 “在我大明朝,士绅不缴税,地主豪强们也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少缴、甚至不缴税,试问,他们少缴的这一部分,最终落到了谁的头上?”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自知再无任何退缩的机会,沉声回应道。 “回陛下,他们少缴的这一部分,最终都落到了老百姓的头上。” 嘉靖在从严嵩这里得到这个回答后,也是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严阁老,看来你还不是太糊涂。” 严嵩在听完嘉靖对自己的评价后,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泣声道。 “陛下,微臣愧对您的信任,微臣有罪啊!” 嘉靖对于严嵩的这番话并无任何表示,紧接着又继续道。 “这件事情,人人皆知,但是人人不言!”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谁又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呢,就这么得过且过不就好了吗?”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间加重了语气。 而一直在专注于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吕芳听闻此话,也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在看向嘉靖的眼神之中,满是惧怕之色。 此刻,严嵩的额头处,已经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若是遇到风调雨顺,收成不错的年头,老百姓倒还可以勉强忍受盘剥。” “而一旦遇到灾荒之年,地里种不出来粮食,老百姓连自身都无法保全,又如何能够承受得起如此繁重的赋税呢?” “要知道,士绅以及地主豪绅少缴纳的那一份,最终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落到老百姓的头上,而百姓交不起赋税,只得变卖自身的土地,成为流民。” 嘉靖在说完这些后,来到龙椅上坐下,将目光转向严嵩,向其询问道。 “严嵩,你觉得,朕应不应该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 严嵩见状,在思索了片刻后,当即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陛下方才的那一番话,令微臣茅塞顿开,微臣觉得,应该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 “只不过微臣觉得……”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犹疑之色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向其追问道。 “觉得什么?” “微臣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应该先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然后再行实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减少阻力,也能够集思广益,进而排除其中的隐患。” 严嵩见嘉靖向自己询问此事,在斟酌完语句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生怕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皇帝不快。 嘉靖闻言,摆了摆手,当即吩咐道。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等到下次内阁会议的时候,再行商议吧!” 严嵩见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恭敬应道。 “遵命,陛下!” 随后,只见嘉靖顺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缓缓道。 “严阁老,朕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不变,但内心早已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陛下难道还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要让我去办吗?” 随后,严嵩猛地回过神来,恭敬应声道。 “陛下尽管吩咐微臣便是,微臣必将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嘉靖似乎是看出了严嵩心中的不安,朗声笑道。 “放心吧,这是一件好事!” 迎着严嵩那满是疑惑的目光,嘉靖方才继续道。 “朕打算,以后每周给官员放一天假,用以休息,严阁老觉得如何啊?”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满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颤抖着声音,向嘉靖确认道。 “陛……陛下,微臣没有听错吧?” 嘉靖见此情形,略微颔首,旋即开口道。 “没错,朕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严嵩在从嘉靖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当即雀跃道。 “陛下圣明!” “如此一来,我大明朝的诸多官员,将无时无刻不感念陛下您的恩情。” 嘉靖将目光收回,旋即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下了逐客令。 “行了,朕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严嵩见状,当即鼓起勇气,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您让微臣回哪里去,是内阁,还是家中?” 嘉靖听闻此话,没好气地回应道。 “怎么,严阁老,你还想在家里待着啊?” 嘉靖话音刚落,只见严嵩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向嘉靖恭敬行礼道。 “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嗯,你先回去内阁那边吧!” 嘉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是,陛下!” 严嵩应声后,不敢作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严嵩离开的背影,一旁的吕芳上前一步,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冯保那边……” 嘉靖闻言,将目光转向吕芳,缓缓道。 “放心吧,会用得上的,就当是给严嵩一个交代了!” 吕芳听闻此话,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如同往常一样,在嘉靖身旁站定。 …… 紫禁城,内阁。 当徐阶带着一天的好心情进入内阁的时候,却猛地发现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徐阶见此情形,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但很快便恢复原样,随后,只见徐阶来到严嵩的身前,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严阁老,你身体好些了吗?” 听闻此话,严嵩停止批阅奏疏,旋即抬起头来,笑着回应道。 “承蒙徐阁老挂念,老夫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坏消息与好消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高拱,张居正等人陆陆续续赶到了内阁之中,当他们看见严嵩的身影时,反应如同先前的徐阶一样,满是惊讶之色。 待严世蕃也进入内阁之后,只见严嵩轻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在环视一圈后,方才缓缓道。 “我这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先听坏消息吧!” 徐阶闻言,不由得紧皱眉头,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沉声道。 严嵩点了点头,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 “就在不久前,我在吕公公的带领下,去了一趟养心殿。” “陛下那边的意思是,他想要逐步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并且这个议题,将在下一次的内阁会议上进行讨论。” 严嵩的话音刚落,徐阶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只见徐阶回过神来,向严嵩询问道。 “严阁老,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官绅一体化纳粮!” 严嵩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又将自己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嗯,没错,陛下想要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 “并且,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严嵩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待高拱将自己内心纷乱的想法尽数压下以后,旋即开口道。 “严阁老,您难道就没有向陛下阐述,这件事情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吗?” 严嵩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出言解释道。 “在这之前,我已经劝过陛下了,但是起不到任何作用,陛下说什么也要推行这项政策,并且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徐阶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也是面露难色,思虑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项政策要想推行下去,中间所遭受的阻力,将无法估量!” “况且,就算咱们同意这项提议,并大力推行,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士绅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这项政策的落实。” “并且,推行这项政策的官员,将会被天下的读书人所不齿,并被永远从士绅之中除名。”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诸位可别忘了,咱们也是读书人出身。” 徐阶虽然没有挑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徐阶不支持这项政策,并且也不愿意冒着得罪天下读书人的风险,前去推行此事。 在徐阶之后,高拱也紧跟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觉得,现在商议这件事情,还为时尚早,还是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行商议吧!” 严嵩在听完高拱的这番话后,将目光从高拱的身上收回,暗自道。 “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又能够拖得了多久呢,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一旁的张居正在分别听完徐阶和高拱的发言后,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能够敏锐地感知到,陛下所提出来的这项政策,若是能够顺利推行下去的话,将对整个大明,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 朝廷的赋税得到了保障不说,老百姓身上的担子也将减轻不少,最重要的是,官员、地主,免税的特权将得到废除! 而一旦他们免税的特权遭到废除,那么老百姓对于这些人的依附关系,也将大打折扣。 而为了维持他们现如今的地位,这些官员、地主只能够更加依附于皇帝,从而减少了犯上作乱、阳奉阴违的可能性,朝廷下发的政令也将更加通畅。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张居正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不管怎么说,张居正也是读书人出身,他也属于士绅这个阶层,并享受着这个阶层带给他的福利以及特权! “张居正,你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意推行这项政策吗?” “还是说,你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滔天巨浪了吗?” 正当张居正天人交战之际,一旁的高拱仿佛看出了其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 “不必太过于纠结,只需要遵循你内心的意愿便可!” 张居正听闻此话,心中似有明悟,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沉声道。 “多谢高阁老解惑!” 严嵩眼见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达成一致,颇为无奈地开口道。 “算了,这件事情暂时就先这样吧!” “诸位再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咱们应该怎么跟陛下解释。” 严嵩话音落下,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相应的奏疏时,一旁沉默许久的严世蕃却是站了出来,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您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吗?” 听闻此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转移到严嵩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对,我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只见严嵩扶了扶额,脸上浮现出些许的自责,顿了顿,然后开口道。 “陛下那边说,每周官员们都将有一天的假期,用以休息。” 严嵩话音刚落,众人的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向其询问道。 “严阁老,这个消息属实吗?” 听闻此话,严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沉声道。 “这是陛下亲口对我说的!” 在得到严嵩这位当事人的确认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都一个想法,那便是:“陛下圣明啊!”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胡宗宪正坐于上首,颇为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郑泌昌何茂才二人,他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找他有什么事情。 “说吧,你们两个找本官有什么事情?” 胡宗宪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出言询问道。 郑泌昌见状,脸上浮现出谄媚之色,当即向胡宗宪嘘寒问暖。 “总督大人,近些日子,您辛苦了!” 胡宗宪听闻此话,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旋即吩咐道。 “行了,有什么话就说,别跟本官绕圈子!” 听闻此话,郑泌昌在犹豫了许久后,紧咬嘴唇,向胡宗宪请求道。 “总督大人,您最近不是在训练那群愿意效忠我大明的倭寇吗?” “下官也想替您分担一些事务,好让您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其中!”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总督大人,咱们也想为您分担一些事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宗宪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心里打的算盘。 旋即,只见胡宗宪将目光收回,吩咐道。 “罢了,既然你们两个有这个心,那本官也不好意思拒绝你们!” “这样,你们就暂时负责后勤物资等一应事宜吧!” 眼见事情有了着落,郑泌昌何茂才两人的脸上满是喜色,当即应声道。 “是,总督大人,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好耶,我中了 此刻,朱顺先的家中。 自从朝廷颁布新的政策,将发放给宗室的禄银以及禄米,尽皆减少到原来的一半后,朱顺先家里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变得拮据了起来。 而为了生计,朱顺先的母亲不得已开始重操旧业,凭借着年轻的时候,所学习的刺绣技艺,勉强养活一家人。 朱顺先的父亲,也放下了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租赁了一块田地,当起了农夫,并总结出了许多心得。 而今天,便是公布童试结果的日子,一大早,朱顺先便早早赶往当地的县衙,查看榜单。 县衙的公告栏附近,此刻,早已挤满了前来查看考试结果的人,其中,还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 “让一让,都让一让!” 朱顺先如此说着,然后奋力朝人群之中挤了进去。 “哎哟,挤什么!” “谁踩到我的脚了!” 与朱顺先抱有同一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想早一点看到自己的排名,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人群变得愈发拥挤起来。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朱顺先这才挤到了最前列,当他看到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位居第二名时,激动地叫喊出声。 “好耶,我中了!” 而朱顺先的话,毫无疑问,将现场的气氛彻底点燃,那些还没有看到自己排名的学子,则更加用力地往前面挤去,人群也变得愈发混乱,叫骂声、哭泣声,不绝入耳。 朱顺先看着公告栏附近,愈发混乱的人群,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开口道。 “呼,还好及时跑出来了!” 待休息片刻后,朱顺先缓过劲来,如此想到。 “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他们!” 在这之后,朱顺先没有丝毫停留,旋即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当朱顺先回到家中的时候,才猛地发现,一家人都在家里等待着他的消息。 朱顺先的母亲见朱顺先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回来了,先休息会儿吧!” 朱顺先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在座椅上坐下,顺带着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眼见朱顺先休息的差不多了,朱顺先的母亲在仔细斟酌好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怎么样,考中了吗?” “其实,没考中也没关系,下次再……” 对此,朱顺先只是点了点头,颇为平静地回应道。 “考中了,我的名次是第二名!” 听闻此话,朱顺先的母亲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在这之前,她已经在脑海中提前预想好了,应该如何安慰失落的孩子。 而现在,朱顺先却说他通过了童试,并且还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如何不让她动容! 朱顺先的目前在怔愣了许久后,方才缓缓道。 “好,好啊,我们家也要出一个秀才了!” 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朱顺先的父亲,却是在这个时候插话道。 “什么秀才,能不能把目光再看得长远一些,说不定,咱家顺儿能够做大官呢!” …… 福建,漳州府。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以后,徐阶派往福建的人手,总算是悉数到位。 此刻,他们正等候在府衙内的大厅之中,听候谭纶的指示。 大厅内,谭纶正坐于上首,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想必诸位在来之前,徐阁老已经向诸位强调过此次行动重要性了吧?” 听闻此话,在场的诸多官员皆是神色一凛,旋即,只见宋仪望站了出来,向谭纶恭敬道。 “是的,巡抚大人,在这之前,徐阁老已经反复向我等强调过了!” 听闻此话,谭纶这才放下心来,又紧接着补充道。 “这件事情,不仅关乎到咱们先前所制订的计划,能否顺利施行,更关乎到了福建当地的老百姓。” “因此,本官希望你们能够实心用事,不要在背后偷偷耍手段,不然的话,不仅徐阁老饶不了你们,到时候就连陛下那边,也饶不了你们!” 谭纶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地,在这群官员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这件事情陛下也知情?” “不仅如此,陛下还在密切关注此事,若是我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岂不是就能够入了陛下的青眼?” “哼,看来先前的计划,应该做一些调整了。” 谭纶将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沉声道。 “本官的话,伱们都听明白了吗?” 见谭纶这位福建巡抚发话,那些官员当即将心中的纷乱想法压下,异口同声道。 “巡抚大人,我等明白!” 谭纶见此情形,点了点头,旋即唤来下属,将早已准备好的卷宗分发给在场的诸多官员。 迎着众人脸上的疑惑,谭纶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出言解释道。 “这上面便是在已经在官府登记造册的,没有土地的百姓,共计两千六百三十五人!” “而其中,福建当地的官员负责其中的一千六百三十五人,你们只需要负责剩下的一千人即可。” “按照本官的构想,倘若这一万五千亩土地平均分配的话,每人大概能够分到五亩左右的土地,应该足够一家人的日常开销了!” “不过,在实际分发土地的过程中,应该根据这些百姓家中的实际情况来进行分地!” 谭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紧接着吩咐道。 “本官不管你们怎么分,但是每个百姓的手中,至少要分到五亩土地。” “要是让本官知道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将本该属于百姓的土地偷偷占为己有,亦或者是克扣下来,卖给那些地主豪绅的话,本官绝不轻饶!” 大厅内的诸多官员,在听完谭纶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后,也是纷纷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恭敬应声道。 “是,巡抚大人!” …… 自海瑞乘船,由京城出发,经由大运河前往河南的开封府,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海瑞总算是逐步适应了船上的颠簸,晕船的状况也减轻了不少。 此刻,海瑞正坐于船舱之中,借着桌上燃烧的蜡烛,安心研读着手上的书籍。 就在这时,从船舱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将海瑞的思绪打断。 海瑞听闻外面传来的动静,颇为不舍地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旋即吩咐道。 “进来!” 海瑞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船舱的门被推开,此番负责护卫海瑞安全的贴身侍卫肖二走了进来,向其恭敬行礼道。 “见过大人!” 海瑞见此情形,点了点头,旋即出言询问道。 “说吧,找本官有什么事?” 听闻此话,肖二在犹豫了片刻后,方才回应道。 “大人,我看您已经有一天没出过船舱了,因此特意前来看看情况,以防……” 海瑞听闻此话,脸上没有浮现出丝毫的恼怒之色,摆了摆手,旋即开口道。 “不必担心,本官好着呢!” 随后,只见海瑞话锋一转,向肖二询问道。 “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快多久能够到达河南?” 肖二在思虑了片刻后,方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人,按照目前的速度,只需要一周的时间,便可以到达河南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如期而至的内阁议事 清晨,严府。 此刻,严嵩正坐于书案旁,浏览着相应的书籍,为即将到来的内阁议事,做好准备。 正当严嵩冥思苦想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严嵩的思绪被打断,无奈只得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沉声道。 “进来!” 严嵩的话音刚落,严世蕃便推门而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父亲!” “嗯。” 见此情形,严嵩只是点了点头,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随后,严世蕃来到严嵩的身前,压低声音道。 “父亲,您先前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孩儿已经将那些家伙尽数处理了!” 严嵩听闻此话,重新将桌上的书籍拿起,转而追问道。 “首尾处理干净没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严世蕃闻言,当即拍着胸脯,向严嵩保证道。 “父亲,您放心吧,整个过程,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 在得到严世蕃的保证后,严嵩这才放下心来,紧接着叮嘱道。 “凡事多留个心眼,错不了!” 在叮嘱完严世蕃后,严嵩紧接着下了逐客令。 “行了,马上就到内阁议事的时候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是,父亲!” 严世蕃闻言,当即毕恭毕敬地向严嵩行礼道。 就在严世蕃即将走出房间之际,其突然转过身来,向严嵩禀报道。 “对了,父亲,有关您先前递呈给陛下的奏疏一事,孩儿已经调查清楚了。” “当天,司礼监负责批红的太监,是东厂提督太监冯保!” 严嵩闻言,不由得紧皱眉头,无声自语道:“冯保……” 随后,严嵩将思绪收回,向严嵩蕃吩咐道:“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严世蕃见状,也不再停留,当即离开了严嵩的房间,顺带着,将门也一并带上了。 …… 紫禁城,养心殿。 此时,嘉靖正坐于龙椅之上,等待着吕芳的到来,片刻后,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刚一进入养心殿,吕芳便跪伏于地,毕恭毕敬地向嘉靖行礼道。 “奴婢见过陛下!” “嗯,起来吧!” 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见吕芳到来,挑了挑眉,旋即吩咐道。 待吕芳从地上起身以后,嘉靖这才向吕芳询问道:“沈氏那边的情况如何,是否一切安好?” 吕芳闻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旋即回应道。 “陛下,贵妃娘娘那边一切安好,她还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满是好奇之色,旋即追问道。 “哦,她让你给朕带什么话?” 吕芳见状,脸上没有半分犹豫之色,当即将沈氏让自己带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陛下,贵妃娘娘说她想您了,问您什么时候能够再去甘露宫住一阵子?” 嘉靖在听完吕芳所叙述的这番话后,不由得哑然失笑,缓缓道。 “唉,朕还是亏欠了她啊!” “朕打算等沈氏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以后,便册封她为皇后,吕芳,伱觉得如何?”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大脑瞬间宕机,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嘉靖的呼唤,方才将其拉回现实。 “吕芳,你愣在那里干什么,朕问你话呢!” 待吕芳猛地回过神来,强行将内心的激动之色压下以后,方才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此事全凭陛下做主!” 嘉靖闻言,将视线转向吕芳,在将其上上下下都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开口道。 “走吧,马上就到内阁议事的时间了,陪朕去一趟吧!”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旋即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向着内阁的方向行进。 而在前往内阁的路上,吕芳的脑海中仍然在不停回荡着,嘉靖先前说的那句话。 “朕打算,等沈氏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以后,便册封她为皇后!” 想到这里,吕芳不由得攥紧拳头,内心暗自道。 “娘娘,你可一定要让肚子里的孩子顺利降生啊!” …… 此刻,内阁中的气氛颇为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分外专注地批阅着手中的奏疏,整个房间内,只有纸张翻动时的沙沙声。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不多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陛下驾到!” 听闻此话,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纷纷停止批阅手中的奏疏,随后,在严嵩这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齐刷刷地跪伏于地,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片刻后,只见嘉靖迈步进入内阁,而吕芳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然后将目光收回,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并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尽管在这之前,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但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众人还是免不了一阵紧张。 就连严嵩扶在椅子上的双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嘉靖环顾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么咱们就正式开始吧!”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侍候在一旁的吕芳,对其微微颔首,而后者也很快示意,当即上前一步,沉声道。 “今日内阁议事,所要商议的事情,主要有四件!” “第一件事为官绅一体化纳粮,第二件事为我大明战略重心的转移,第三件事为海贸的诸多事宜,而这第四件事,则与官员的假期有关。” 吕芳话音落下,在向嘉靖恭敬行礼后,便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敲响了身旁的玉磐,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本次的内阁会议,正式开始! 嘉靖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将目光转向严嵩,向其询问道。 “严阁老,这么些天来,你考虑得如何了?” 尽管嘉靖的语气颇为平淡,但是严嵩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之感,严嵩在斟酌完语句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自从上次从您那里回去以后,便好好想了想,微臣觉得,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若是能够彻底推行下去,将大有裨益!”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适时浮现出为难之色:“只是陛下,微臣暂时还没有想到将这项政策推行下去的办法!” 一旁的徐阶见状,不由得在内心暗骂道。 “这个严嵩,当真是老狐狸,三言两句就将自己摘了出去。” “你倒是好过了,我接下来就惨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徐阶的预料,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回答后,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转向徐阶,询问道。 “徐阶,告诉朕,你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要么办事,要么死! “陛……陛下,微……微臣觉得……” 徐阶眼见皇帝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内心不由得一阵恐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阐明自己的想法。 嘉靖有些不耐烦了,旋即看向徐阶,沉声道。 “徐阶,你只需要回答朕,是,或者不是!” 眼见避无可避,徐阶心如死灰,硬着头皮,回答了嘉靖的问题。 “是!” 嘉靖在从徐阶这里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脸上并无太多的意外之色,而是拍了拍手掌,似笑非笑道。 “朕给了你们这么长的时间,结果你们就光想着如何糊弄朕!”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扫过,又继续道。 “严阁老,徐阁老,朕说的没错吧?” 听闻皇帝这般诛心之言,严嵩和徐阶顿时心中一惊,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嘉靖解释道。 “陛下,您误会了,我们只是……” 只不过,此时的嘉靖注定不会听严嵩徐阶二人的解释,只见嘉靖面色冷峻,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伱们打的如意算盘,朕都一清二楚。” “你们心里是不是盘算着,不当面反驳朕所提出的这项政策,而是向朕添油加醋地描述,这项政策实施起来的困难!” “政策是好政策,只是暂时无法推行罢了!” 跪伏于地的严嵩和徐阶,见皇帝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顿时面色煞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嘉靖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剩余的几人,沉声询问道。 “你们几个呢,你们不会也跟严阁老、徐阁老想的一样吧?” 此时此刻,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都敏锐地感知到了皇帝话中所包含的意味。 要是他们几个的想法,和严嵩、徐阶一模一样的话,皇帝真的会杀人! 见此情形,三人当即陷入了沉思,在思筹片刻后,张居正站了出来,将目光转向嘉靖,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见总算有人站了出来,高拱和严世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名为劫后余生的表情。 嘉靖见张居正站了出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挑了挑眉,吩咐道。 “哦,但说无妨。” 张居正闻言,在将脑海中的思绪大致整理了一遍后,方才开口道。 “陛下,微臣是这样想的,官绅一体化纳粮,对于目前的大明,大有裨益。” 嘉靖眼见张居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起了考校之意,旋即追问道。 “那张居正你说说,这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好处,究竟在哪?” 嘉靖话音刚落,张居正便紧接着应声道。 “遵命,陛下!” 张居正环视一圈,整理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 “陛下,官绅一体化纳粮,首先保证了朝廷的赋税!” “众所周知,我大明的士绅以及地主豪强,都是不纳税的,或者说,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避免向朝廷缴税。” “官员有着不纳税的特权,这自不必多说,而那些地主豪绅们,不纳税的方法,则多种多样。”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他们有的通过隐匿人口和土地来避免缴税,有的通过贿赂相应的官员来少缴、甚至不缴赋税,还有的,则是在丈量土地的过程中,动一些手脚,使用一些类似于丈地缩绳的手法,来让自己明面上拥有的土地数量看上去更少。” “但不管形式如何变化,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将自身应该缴纳的那一部分赋税,转嫁到了老百姓的头上!” “倘若陛下正式施行官绅一体化纳粮,毫无疑问,这些人所拥有的免税特权也将遭到废除,而一旦他们免税的特权遭到废除,那么老百姓也对于这些人的依附关系,也将大打折扣。” 嘉靖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已经明白了张居正所要表达的意思,紧接着补充道。 “接下来,失去免税特权的这些人,将不得不更加依附于朕,毕竟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他们的!” 一旁的严嵩和徐阶听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震撼之色,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帝提出的官绅一体化纳粮,居然会考虑的如此周全,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到时候,百姓受益,国家受益,皇帝受益,唯一遭受苦难的,便是大明朝的士绅以及地主豪强! 此刻,严嵩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如此坚定地推行这项政策,甚至不惜使用手段,也要逼迫自己就范。 严嵩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同时,他的心中,也泛起一种浓浓的无力之感,感慨道 “陛下,真乃颖悟绝人,其中心思,又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嘉靖对于张居正的想法颇为认同,点了点头,出言勉励道。 “嗯,张爱卿说得不错,不过你只说了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你没有说。” “那便是,应该如何将这项政策推行下去!” 张居正见此情形,只得继续道。 “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应该先放出风声,看看那些士绅地主们作何反应!” “然后再根据他们的反应,制订相应的策略。” “对于那些强硬分子,则应该以雷霆手段将其镇压,至于那些中间派,则是陛下您应该大力争取的对象,甚至您还可以许诺给他们一定的好处,让他们充当您的马前卒!” “这样一来,将整个士绅阶层分化瓦解,然后再逐个击破!” “如此,官绅一体化纳粮,将十分顺利地推行下去。”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的想法后,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仍旧跪伏于地的严嵩以及徐阶身上,缓缓询问道。 “严阁老,徐阁老,你们两个觉得如何啊?” 严嵩和徐阶互相对视一眼,只见严嵩抢先一步,向嘉靖回答道。 “陛下,此法甚妙啊!” “若是能够依策而行,想必一定能够将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推行下去。” 一旁的徐阶眼见严嵩抢先一步,回答了陛下的问题,心中愈发恼怒,咒骂道。 “严嵩,你给我等着,害我陪你一起跪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说,居然还抢先一步回答陛下的问题,你这个老东西,当初生病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把你带走呢!”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回答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既然严阁老认为此策可行,那么朕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和徐阁老来办吧!” 一旁的徐阶见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不由得惊呼出声:“啊!” 而严嵩也很快反应过来,哭泣着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微臣自知才疏学浅,若是将这件事情交由微臣来办,届时,恐误了陛下的大事,还请陛下另寻人选。” “是啊,陛下,微臣才疏学浅……” 一旁的徐阶见状,也紧跟着应和道。 嘉靖见此情形,脸色肉眼可见地冷峻下来,半晌,方才开口道。 “你们两个,要么替朕办事,要么死!” 在察觉到嘉靖话中所包含的浓浓杀意以后,严嵩和徐阶两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顿时焉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遵命,陛下!”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与鞑靼的全面战争? 严嵩和徐阶心知,若是自己真的不遗余力地推行此项政策,必然会招致无穷无尽的骂名。 届时,不管是在任或者已经离任的官员,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剔除出士绅的这个阶层。 但是如若不按照皇帝的意愿行事,那么等待自己的,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良久,只见严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只见其喟然一叹,无声自语道。 “活着就是一切,一切为了活着,要是连命都没了,还想那些东西干嘛?” “还是暂且先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吧!”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嘉靖对着吕芳微微颔首,旋即开始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一旁的吕芳见状,当即站了出来,轻声道。 “此番内阁讨论的第一件事已经议论完毕,待休息片刻后,再接着讨论。” 跪伏于地的严嵩和徐阶听闻此话,整个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内阁之中,变得异常安静,众人皆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影响到皇帝的休息。 旋即,只见嘉靖缓缓睁开眼睛,一旁的吕芳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朗声道。 “此番内阁议事,第一件事已经商讨完毕,现在开始议第二件事,我大明战略重心的转移!” 吕芳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尽皆打起了精神,旋即,只见严嵩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讲!” 嘉靖只是颇为平淡地瞥了严嵩一眼,开口道。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这才开始阐述他的策略。 “启禀陛下,一直以来,朝廷所采取的策略,都是先南后北。” “眼下,盘踞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尽数剿灭,也是时候将我大明的战略重心,重新转移至北方的鞑靼身上了!” “陛下,这里是微臣总结出来的,近些年,鞑靼侵扰我大明边境的记录!” 严嵩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封奏疏,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吕芳见状,连忙上前,将奏疏从严嵩的手中接过,毕恭毕敬地送到嘉靖的手中。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将其打开,上面赫然记录着近些年,鞑靼侵扰大明边疆的次数以及明军与其的交战记录,双方的胜负如何,各自损失多少人马,缴获所得等等,在奏疏上,都有着极其详尽的记录。 嘉靖逐字逐句地将奏疏上的内容看完,将其放至一旁,沉声道。 “严嵩,你继续说!” “遵命,陛下!” 严嵩在应声后,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陛下,近些年来,鞑靼侵扰我大明边疆的次数愈发频繁,且绝大多数时候,都发生在夏秋两季,而这个时候,正是水草丰美,敌军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陛下可还记得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戍之变?” 严嵩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皆是神色一窒,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严嵩为何要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旧事从提。 谁知,嘉靖神色平静,点了点头,缓缓道。 “朕记得,那年六月,俺答汗率领大军进犯大同,当初镇守大同的好像是仇钺!” 嘉靖在提及这个仇钺的这个名字时,便气不打一处来,随后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 “这个废物,当初俺答汗率军进犯大同,这个仇钺当即就被吓破了胆,不敢与之交战不说,还厚贿俺答汗,请求他不要进攻大同,移攻他处,导致其在城外自由焚掠,八日之后方才离去!” “这么一想,朕当初真是便宜他了!” 听闻此言,在场的众人除了严嵩以外,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仇钺在死了以后,还被皇帝开棺戮尸,下场不可谓不悲惨。 严嵩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异样之色,毕竟当初这件事,也有自己的一份,旋即,只见严嵩轻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陛下,微臣想要说的是,自嘉靖二十九年庚戍之变以来,鞑靼侵扰我大明边疆的次数越发频繁,边疆地区的百姓,正饱受蹂躏!” “眼下,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除,朝廷总算能够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鞑靼。”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趁着敌军还在积蓄力量之际,挥师北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鞑靼彻底从草原上驱逐出去,为近些年,无辜死伤的大明百姓报仇!” “而我大明,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对兵器司的新型武器,开展实验。” 严嵩说完,猛地跪伏于地,神色肃然。 严嵩话音刚落,不等嘉靖回话,徐阶便站了出来,驳斥道。 “陛下,不可,严阁老的提议太过于冒险!” “眼下,虽然我大明朝国库充盈,足以支撑前线的战事消耗,但鞑靼毕竟是游牧民族,完全可以避而不战。” “而一旦我大军主力被其牵制住,随着时间的推移,辎重粮草方面必然会出现问题。” “届时,一旦辎重粮草无法得到保障,军队的战斗力将会极速下降,再加上我军对于当地的情况不甚了解,因此,很容易被其分而击之,大军将会被活活困死在草原上!” “眼下,还不是决战的时候。”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严嵩,神色冷峻,质问道。 “还是说,严阁老,你能够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突然遭此质问,严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正当其想要出言反驳时,一旁的嘉靖却是适时开口了。 “嗯,徐阁老说的有道理,贸然派遣大军主动进攻鞑靼,风险极高!”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紧接着补充道。 “朕可不想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了!” 严嵩眼见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只得将内心的想法暂时熄灭,恭敬道。 “陛下圣明!”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紧接着吩咐道。 “不过,若是我大明一直这么防守下去,肯定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 “因此,当地的守军,在时机恰当之际,也可以出城作战,但决对不能追击的太过于深入。” “朕会让兵器司那边,将最新研制的手雷等等新式武器,都运往边疆地区进行实验,从而让那些士卒尽快掌握其使用方法,为接下来的大规模作战做好准备!” “另外,通令蓟辽总督杨选,让他抓紧时间收集有关鞑靼的情报,并严加防范可能会到来的侵袭。” 一旁的徐阶听闻此话,内心暗自道。 “看来陛下早已下定决心,要与鞑靼正式开战,从而洗刷庚戍之变所带来的耻辱。”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萝卜加大棒 伴随着第二件事商议完毕,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果不其然,在休息了片刻后,吕芳如同先前一样站了出来,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接下来要商议的事情,为海贸的具体事宜!” 吕芳话音落下,嘉靖紧接着补充道。 “在这之前,胡宗宪给朕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胡宗宪提及,随着朝廷正式解除海禁,并且重新开放宁波港以后,出海的船只日益增加,缴纳的税款也颇为可观。” “为此,胡宗宪还专门向朕请求派遣海贸司的官员,前去宁波港处理与海贸相关的事务!” 嘉靖说完,将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到高拱的身上,旋即询问道:“高拱,你身为海贸大臣,你是怎么想的?” 嘉靖话音刚落,高拱便站了出来,毕恭毕敬道:“启禀陛下,微臣在不久前,便收到了来自下属的信件,其在信中,也阐明了此事。” 高拱停顿了片刻,又紧接着补充道。 “微臣原本打算借着本次内阁议事,将这件事情当面提出来,现在看来,则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高拱说完,便将先前杨宗泰写给自己的书信从袖中拿出,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一旁的吕芳见状,当即快步上前,从高拱的手中将信封接过,然后万般恭敬地递交到了嘉靖的手中。 嘉靖并没有急着将信拆开,而是看了看信上的署名,思索片刻后,向高拱询问道。 “这个杨宗泰,是不是你之前向朕举荐的那个人?” 高拱闻言,向着嘉靖略微躬身,恭敬答道。 “是的,陛下,这个杨宗泰目前任泉州知府!” 在从高拱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嘉靖点了点头,将信封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嘉靖很快便将信上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旋即将其放至一旁,环视一圈后,出言询问道。 “嗯,朕觉得,确实有必要将海贸司的官员,派遣到那些已经开放的港口任职了!” “也好适当地减轻一下当地官员身上的担子,诸位觉得呢?” 严嵩见此情形,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见其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恭敬道。 “陛下圣明,微臣觉得海贸一事,干系重大,理应重视才对!” 嘉靖对于严嵩这异常积极的表态不置可否,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征询着他的意见。 “徐阶,你觉得呢?” 徐阶听闻此话,大脑飞速旋转,开始权衡其中的利弊。 “派遣海贸司的官员前去地方任职,也就意味着海贸司所拥有的权力将进一步扩大。” “而高拱和张居正,一个是海贸大臣,另外一个则是海贸左督事,二对一,优势在我!” 徐阶很快便回过神来,恭敬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嘉靖见严嵩和徐阶都先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将目光收回,沉声道。 “既然诸位对此都没有意见,那么朕宣布,待此次内阁议事结束后,便派遣海贸司的官员前去任职,其品秩仍然不变,主要负责处理海贸纠纷以及税收等事宜!” 眼见皇帝已经拍板作出了决定,在场的众人皆异口同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将目光从在场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点了点头,思筹片刻后,又继续道。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事,与官员的假期有关!” 听闻此话,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激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由于朱元璋早些年的经历,导致他对官员这个群体,并无任何的好感。 因此,明朝的官员,除了俸禄是历朝历代最低的以外,就连休假也是最少的,每年除了那固定的几天假期以外,大明的官员几乎可以说是连轴转,没有多少的休息时间。 而眼下,陛下居然愿意每周给官员放一天假,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嘉靖见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当即收敛心神,似笑非笑道。 “朕打算,自即日起,官员不分品秩,每周都将会有一天的假期,用以休息!”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啊?” 嘉靖话音刚落,严世蕃紧接着站了出来,恭维道。 “陛下圣明,微臣十分赞成这项举措,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如此这般,方才能够让官员,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日常的工作之中,从而更好地为陛下分忧!” 嘉靖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话后,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颇为随意地询问道。 “你们几个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见此情形,剩下的那几人也只得点头称是。 “也罢,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你们内阁就将今天所商议的事情,整理一下,正式公布出去吧!”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将目光转向张居正,紧接着询问道。 “对了,张居正,朕先前吩咐你的,重建神机营的事情,你落实得如何了?” 眼见皇帝向自己询问此事,张居正在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回应道。 “启禀陛下,目前微臣已经全国各地的卫所之中,挑选了五千名骁勇之士,加入神机营!” “而目前这些人,微臣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其训练,应该很快就能够看到成效。” 嘉靖在从张居正这里得知具体的进度后,也是放下心来,旋即摆了摆手,吩咐道。 “朕也有些乏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嘉靖说完,便从座椅上起身向内阁外走去,而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状,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 紧接着,在严嵩这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众人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向着皇帝离开的背影,恭敬行礼道。 “臣等恭送陛下!” 待再也看不见皇帝的身影后,众人方才从地上起身,旋即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只见徐阶将目光转向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似的,向其询问道。 “严阁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严嵩闻言,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还是按照陛下吩咐的来吧!” …… 很快,严嵩等人便将今天内阁议事所商议的事情,整理完毕,然后公布了出来。 不出意料地,官绅一体化纳粮,以及官员每周都将得到一天假期的这两件事,在京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无数官员讨论! 公告栏前,有几名官员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上面的内容。 一位身材高大的官员在将公告栏上的内容尽数浏览一遍后,向一旁的同僚询问道。 “这官绅一体化纳粮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要跟那些老百姓一样,老老实实地缴税,不是说士绅免交赋税吗?” 一旁的同僚听闻此话,颇为不屑地瞥了此人一眼,回答道。 “这还用问吗,公告栏上不都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吗?” 那名身材高大的官员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整个人似有万般豪情,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沉声道。 “哼,陛下肯定是遭受了奸人蒙蔽,我这就去劝说陛下收回成命!” 话音刚落,他便遭到了一旁同僚的冷嘲热讽。 “我看呐,你还是别去了,到时候惹得陛下震怒,我看你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看完公告栏上的内容后,不禁涕泪横流道。 “陛下圣明啊!”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波谲云诡的局势 伴随着事件的进一步发酵,朝堂上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诡谲起来。 而严嵩、徐阶等内阁成员,也在这个时候宣布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 明眼人能够看出,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正在逐渐形成之中,这个政治漩涡会将参与其中的人,尽皆吞噬,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 当晚,礼部尚书李春芳在谢绝了同僚的再三邀请后,乘坐轿子,径直返回了家中。 原因无他,李春芳已经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自从内阁将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公布以后,便引起了满朝文武的激烈讨论,其中还不乏一些极端的官员,想要面见陛下,劝陛下收回成命。 不仅如此,还有部分受到煽动的学子,叫嚣着要捍卫读书人的荣耀,公然聚集起来,反对朝廷的这项政策!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被锦衣卫抓进了监狱。 李春芳刚一回到家,他的妻子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夫君,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厨房为你准备些点心。” 只见李春芳摇了摇头,出言叫住了自己的妻子。 “不必了,我现在暂时没有什么胃口。” 李春芳的妻子听闻此话,当即停下了脚步,见李春芳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当即忧虑道。 “夫君,可否是朝中出什么事了?” “你的脸色怎么会如此难看?” 面对妻子的关心,李春芳摇了摇头,旋即解释道。 “无妨,只不过是朝中的一些事务罢了!” 李春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当即话锋一转,向妻子询问道。 “对了,近些日子,有没有人送来拜帖?” 听闻此话,李春芳的妻子回忆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我记得好像是有,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拿过来!” 李春芳的妻子说完,当即吩咐下人,将送至家中的拜帖拿给了李春芳。 “喏,这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 李春芳听闻此话,内心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只见其一把抢过拜帖,将其拆开,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便是邀请李春芳前去参加一场宴会。 如果这封拜帖放在以往,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眼下京城这波谲云诡的局势,让李春芳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之感。 随后,只见李春芳将手中的拜帖放至一旁,向妻子询问道。 “你有没有答应前来送拜帖的人?” 李春芳的妻子见此情形,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峻程度,摇了摇头,给出了回复。 “没有,我只是说等你回来以后,再给答复。”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春芳眼见妻子脸上的担忧之色,不由得心生怜爱,将妻子轻轻揽入怀中,出言安慰道。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总之你记住一点就行,咱们家从现在开始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 在听完李春芳的叮嘱后,李春芳的妻子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嗯,我知道了。”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只见吕芳毕恭毕敬地侍立在嘉靖身旁,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向嘉靖禀报。 “启禀陛下,根据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前些日子,聚众闹事反对朝廷政策的那些学子,都是受到了有心人的煽动!” 嘉靖在听哇吕芳的禀报后,也是冷笑一声,沉声道。 “这些家伙,动作居然这么快!” 吕芳见此情形,当即上前一步,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需不需要奴婢派人前去好好调查一番?”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让东厂和锦衣卫都动起来吧,朕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朕作对!” 吕芳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而吕芳刚走出去几步,便被嘉靖出言叫住了。 “对了,把闹得最厉害的那几个人拉出来,朕要杀鸡儆猴!” “朕倒要看看,这些人有几条命。” 吕芳听闻此话,旋即将内心的思绪尽数压下,沉声应道。 “是,陛下!” …… 京城,严府书房 此刻,严嵩正戴着老花镜,坐于书案旁,专心地研读着手中的书籍。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严世蕃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父亲,不好了,出大事了!” 严嵩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当即出言斥责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真是让人不省心!” 严世蕃遭此训斥,用手扶住膝盖,在休息了片刻后,方才继续道。 “父亲,真的出事了!” 严嵩见此情形,将老花镜摘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询问道。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世蕃见此情形,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绘声绘色地向严嵩讲述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父亲,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那些闹事的都被官兵押到了菜市口……” 严嵩在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后,当即摇了摇头,旋即将目光转向严世蕃,沉声吩咐道。 “近些日子,你谁也不要见,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明白了吗?” “父亲,孩儿明白了!” 在得到严世蕃的承诺以后,严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转向书案上的书籍,无声自语道。 “就凭你们,也想跟陛下斗?” …… 浙江,浙直总督府。 自从胡宗宪让郑泌昌何茂才二人,负责后勤等相关事宜后,身上的担子便减轻了不少。 此刻,胡宗宪整个人正毫无形象地躺在躺椅上,分外悠闲地晒着太阳。 在胡宗宪的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壶热茶,以及一些糕点。 胡宗宪还时不时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看上去颇为惬意。 正当胡宗宪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时光之际,只见胡宗宪的亲信上前,恭敬禀报道。 “总督大人,这里是陛下的回信!” 听闻此话,胡宗宪猛地从躺椅上起身,将信封接过,然后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总督大人!” 待亲信离开以后,胡宗宪方才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胡爱卿,你在信中所言之事,朕均已知晓,关于派遣海贸司的官员来管理港口一事,朕心中已有决断,很快便能够正式施行。” “对于那些倭寇,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能掉以轻心,以防影响到东南沿海一带的安定,届时,无论是缺银子,亦或者是缺人,尽管向朕言语便是,朕将大力支持。” “另外,朕打算临时开办一个专门管理这群倭寇的机构,从而让这群倭寇替我大明卖命,起到收集情报的作用,这件事情,朕打算交由你来办。” “不必担忧,朕会派遣锦衣卫来协助你的,至于那些不愿意替我大明卖命的倭寇,直接按照以往的惯例,杀了便是!” 待胡宗宪将信中的内容逐字逐句看完,对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胡宗宪已然是成竹在胸。 随后,只见胡宗宪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去把锦衣卫镇抚使刘密请到总督府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是,总督大人!”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殿试举行 就这样,在一片压抑沉闷的氛围之中,殿试如期而至。 嘉靖则按照以往的习惯,将整件事都交给严嵩这位内阁首辅来办,早在几天前,严嵩便已经拟定好了考试题目。 而在开考之前,严嵩方才从那些早已拟定完毕的考试题目中,随意抽出来几道,作为本次考试的试题。 皇极殿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张桌子,为了保证考生能够看清楚试卷上的题目,殿内还将所有火烛尽皆点上,并派有不识字的太监时刻看护,以防出现意外。 而接下来,便是本次殿试的最后一场考试。 严嵩眼见差不多到时候了,旋即向一旁负责考场巡查的官员如此吩咐道。 “时候差不多了,开始吧!” “是,严阁老!” 那名官员恭敬应声后,向一旁的下属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那名下属便快步离开了。 不多时,前来参加此次殿试的学子,便在导引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皇极殿。 在场的诸多学子在落座以后,或许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开始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对于有些人而言,能够走到殿试这一步,已经算是成功了。 只要接下来不犯太大的错误,安安稳稳地答完考卷,就可以安心等候着做官了。 还有的学子,则是神采奕奕,面露期待,摆出一副状元非我莫属的模样,对于他们而言,能否在殿试之中,取得一个好名次就极为重要! 若是排名靠前,就有很大的概率被朝廷选拔为庶吉士,庶吉士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以及为皇帝讲解经籍等职责,但最重要的是,庶吉士为大明高级官员的储备人才。 在朝堂之上,更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凡入阁者,皆出于庶吉士!” 而能够进入内阁,更是大明无数读书人的毕生梦想,无数学子皓首穷经,便是为了这个理想而不断奋斗着。 有道是,在其位谋其政,只有进入内阁,方才能够不受桎梏,一展自己的抱负! 本次殿试的试卷很快便发了下来,待参加此次考试的众多学子们,看见上面的试题时,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试卷上的问题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一直以来,朝廷所采取的战略都为先南后北,现南方倭寇已除,应该如何应对北方的鞑靼?” 蒋秀看见这个题目以后,脑海中的灵感霎时涌现,当即铺开纸笔,作答了起来。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之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现南方倭寇已除,理应……” 考试时间一般为三个时辰,很快,交卷的时间便到了。 能够参加此次殿试的学子,无一不是历经重重选拔上来的,因此,没有出现考试时间结束,还未作答完毕的状况。 直到相应的官员,将试卷收上去以后,参加本次殿试的诸多学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赶赴京城,参加科举考试以来,这些学子每天都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之下,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一旦放松,便会被竞争者追上,你努力,人家比你更努力! 为了不被别人追上,这些学子便不约而同地开启了内卷模式。 你今天背三个时辰的书,那好,我就背五个时辰! 而一路走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直到试卷被收上去的那一刻,他们内心的包袱,才总算是落了地。 更有甚者,直接当场失声痛哭起来,一部分学子见状,也是悲从中来,不由得掩面而泣。 先前那位负责考场巡查的官员见此情形,不由得摇了摇头,紧接着转向一旁的下属,叹了口气,紧接着吹嘘道。 “唉,这些家伙不行啊,想本官当年……” …… 到了殿试这个阶段,一般来说就不会刷人了,再不济,也只不过是名次稍微靠后了一点而已。 殿试的考试结果,一般会延后两天再行公布,殿试合格以后,还要举行唱名、谢恩、赐宴、谒先圣先师、立题名碑、编登科录等一系列活动。 能够参加殿试阅卷的,无一不是经验丰富的官员,因此,阅卷的速度很快。 待严嵩将自己面前的这份试卷评阅完毕后,将其放至一旁,而被严嵩评阅的这份试卷,最终定的名次为乙上。 正当严嵩即将开始评阅下一份试卷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之声:“啊……这这这……” 严嵩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负责评阅试卷的官员猛地从座椅上起身,他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伸出手,指着面前的考卷,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同僚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凑上前去查看情况,待他们看清楚考卷上书写的内容以后,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这些人将目光转向严嵩,哆哆嗦嗦道:“严……严阁老,出……出大事了!” 严嵩见此情形,不由得紧皱眉头,旋即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来到先前那位官员的桌前,分外仔细地查看起了那份考卷上的内容。 “官绅一体化纳粮,实不可取……” 当严嵩将考卷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后,当即转过身来,向众人沉声吩咐道。 “你们继续评卷,我这就前去面见陛下!” 严嵩的这番话,毫无疑问,给在场的诸多官员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毕竟,这件事情由内阁首辅出面负责,届时,朝廷要是追查起责任来,也追究不到他们身上。 “是,严阁老!” 在场的诸多官员见此情形,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你,把这份试卷带上,跟我走!” 严嵩见状,点了点头,旋即唤来胥吏,如此吩咐道。 在交代完一切后,严嵩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往养心殿赶去。 在严嵩离开以后,剩余的这些官员,也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下完了,说不定参加此次殿试的这些学子,全都要遭殃!” “唉,是啊,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 养心殿内,当嘉靖听闻导引太监的禀报时,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严嵩,他这个时候找朕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在评卷吗?” 随后,嘉靖将内心的思绪压下,向导引太监吩咐道。 “也罢,让他进来吧!” “遵命,陛下!” 导引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具体吩咐后,便毕恭毕敬地离开了养心殿。 片刻后,严嵩在导引太监的引领之下,进入了养心殿。 在严嵩的身后,还紧跟着一名胥吏,自进入养心殿开始,这名胥吏的脸上便是掩饰不住的恐慌之色,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还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都是你们自找的 “严嵩,你这个时候来找朕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在阅卷吗?” 只见嘉靖坐于龙椅之上,将目光转向严嵩,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听闻此话,严嵩的脸上适时浮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当即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微臣在评阅试卷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这张试卷!” 严嵩说完,示意一旁的胥吏上前一步,转而继续道。 “这名考生,在答卷上,妄议朝政,并且还……还……” 严嵩犹豫着,再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嘉靖听闻此话,面色顿时冷峻下来,旋即向一旁的太监如此吩咐道。 “去,把那份试卷给朕拿过来!” “遵命,陛下!” 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当即上前一步,将试卷从胥吏的手中接过,毕恭毕敬地在嘉靖面前展开。 嘉靖将视线转移到那份试卷上,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不由得冷笑一声,开口道。 “好啊,好一个官绅一体化纳粮实不可取,引经据典,狗屁不通!” 嘉靖说完,将试卷翻了过来,当他看见上面的署名后,冷声道。 “这个徐正平,真是胆子不小啊!” “是谁给他的胆子,在这上面胡乱作答的?” 严嵩见此情形,只得暗暗叫苦,在思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陛……陛下,需不需要微臣将那些考生抓回来,一个一个问话?” 嘉靖闻言,将目光转向严嵩,点了点头,吩咐道。 “嗯,严嵩,这件事情,朕就交由你去办吧!” “给朕好好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挑拨?” 嘉靖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遵命,陛下!” 严嵩说完,当即从地上缓缓起身,面露坚定之色。 其实严嵩也能够大致猜出嘉靖的用意,首先,在殿试上发生这种事情,自己作为负责本次殿试的主考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由自己来办,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也存了让自己戴罪立功的心思。 其次,这件事情最好是由官员出面解决,倘若要是让东厂、锦衣卫的人出手,他们为了让这些考生开口,一定会用尽手段,而这些考生哪里经受得起他们的刑罚,多半会死伤惨重。 这样一来,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搁,而自己作为内阁首辅,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陛下要看看自己,是否与他站在同一阵营!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严嵩对于接下来应该采取何种行动,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规划。 紧接着,严嵩在向嘉靖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待严嵩走出养心殿,看着周遭的景色,不由得攥紧拳头,无声自语道。 “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谁让你们不长眼,非要在这个时候得罪陛下呢,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 严嵩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后,很快便展开了行动。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严嵩还让顺天府尹丁世昌,将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一起调了过来。 丁世昌在一开始接到这个命令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他看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凡是有资格参加殿试的那些学子,都是未来可期,即将鲤跃龙门的天之骄子! 但是在他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本次殿试所发生的事情以后,他就乖乖闭上了嘴,并且严禁任何人再谈论此事。 很快,参加本次殿试的那些考生,就被尽数控制了起来,直到此时,他们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负责此事的官员,向众人讲清楚这背后的来龙去脉后,这些学子才反应过来,并不住地为自己喊冤。 而作为此次案件的始作俑者,徐正平也被关押到了监狱之中,他的手上、脚上,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整个人的行动,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但是在他的脸上,不仅看不到任何萎靡的神色,反而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推开,刑部侍郎张润德带着负责记录口供的胥吏走了进来。 徐正平眼见张润德进入牢房之中,却没有丝毫的表示,神情异常冷漠,一言不发,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张润德不慌不忙地在徐正平的对面坐下,轻咳了两声,出言询问道。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听闻此话,徐正平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坚毅之色,沉声应道。 “没有任何人指使,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张润德听闻此话,摇了摇头,不耐烦地打断道。 “哼,一派胡言,你以为自己很高尚吗?你知不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因为你的行为,从而导致参加本次殿试的所有学子,都遭受了无妄之灾!” “眼下,他们正被关在牢房之中,遭受讯问!” “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张润德说完,脸上适时浮现出鄙夷之色。 在遭到张润德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以后,徐正平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顿时焉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多的人,毁了这么多人的前途,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张润德则是将徐正平脸上,那副挣扎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暗自道。 “没想到居然会如此顺利!” “看来本官采取的策略奏效了,像这些还未踏入官场的学子,是最容易拿捏的了,应该很快就能够完成阁老交代的任务了!” 随后,只见徐正平咬了咬牙,向前一步,沉声道。 “大人,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与其他人无关!” 张润德听闻此话,心知已经到火候了,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既然你说这件事情是你一个人的过错,那么你就将事情的原委尽数交代吧。” “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够少受点罪!” 张润德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徐正平在听完张润德的这番劝诫之后,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一方是由于自己的过错,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同窗,而另外一方,则是为自己传道受业的解惑恩师。 此刻,徐正平的良心,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煎熬之中,以至于他迟迟无法作出选择。 张润德见状,也不再犹豫,旋即准备给予徐正平最后一击,只见他从一旁的胥吏手中,接过一张纸,念起了上面的内容。 “徐正平,浙江嘉兴人士,其父名为……” 见此情形,徐正平瞬间慌了神,脸色煞白,言语之中,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 “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与我的家人无关!” 谁知,张润德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在行事之前,却没有为家人着想过呢?” “你还是快点交代吧,不然的话,你的家人都会被你牵连,落得个极其悲惨的下场!” 张润德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间加重了语气,话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此刻,徐正平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被张润德击破,他的眼睛里也失去高光,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开始交代起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是这样的……”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株连 “他说的那些,你都记下来了吗?” 只见张润德将目光转向一旁负责记录口供的胥吏,出言询问道。 那名胥吏听闻此话,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毕恭毕敬地将记录有口供的纸张,递交到张润德的身前。 “大人,他所交代的那些,一字不漏,全都记下来了!” 张润德伸手将口供接过,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在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吩咐道。 “让他签字画押吧。” “是,大人!” 很快,徐正平的这份口供,便被张润德送到了严嵩的面前。 严嵩看着面前的这份口供,沉默良久,半晌,仿佛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方才吩咐道。 “走吧,把这份口供带上,随我一同前去面见陛下!” 张润德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是,严阁老!” …… 紫禁城,养心殿。 先前被嘉靖派去调查情况的吕芳,此刻正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锦衣卫和东厂所调查到的情况。 “启禀陛下,锦衣卫和东厂,根据先前那些聚众闹事学子的口供,顺藤摸瓜,已经查出了不少的状况,有不少的官员都牵涉其中。” “此外,那些已经致仕的官员也多有涉及,这里便是具体的名单!” 吕芳说完,旋即将名单从袖中抽出,递呈到嘉靖的面前。 嘉靖沉默着将名单接过,在大致浏览了一遍后,随后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缓缓道。 “全部处理了吧,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将目光收回,沉声应道。 正当吕芳打算前去落实嘉靖的吩咐时,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带着刑部侍郎张润德在殿外求见!” 嘉靖闻言,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之色,旋即出言叫住即将迈步离去的吕芳,紧接着开口道。 “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吕芳,你待会儿再去,朕要看看,这个严嵩究竟调查出了什么东西!” 吕芳闻言,当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嘉靖恭敬道。 “是,陛下!” 随后,只见嘉靖将目光收回,摆了摆手,对着导引太监,吩咐道。 “让他们进来吧,就不必禀报了。” 导引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转身离去。 片刻后,严嵩以及张润德,进入了养心殿。 刚一进入养心殿,两人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挑了挑眉,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和张润德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或许是由于太过于紧张,张润德在起身后,便全程低着头。 随后,只听嘉靖那平淡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响起。 “严嵩,朕让你查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严嵩闻言,在斟酌完语句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是的陛下,在这之前,微臣已经将参加此次殿试的学子,尽数控制住了!” 严嵩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补充道。 “此外,微臣还从那个徐正平的口中,整理出了这一份详尽的口供,还请陛下查看!” 严嵩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张润德便跪伏于地,将那份口供从袖中取出,高高举过头顶。 吕芳见此情形,当即快步上前,将口供接过,然后将其递交到嘉靖的手中。 “陛下!” “嗯。” 嘉靖点了点头,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嘉靖将口供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勉励道。 “嗯,严嵩,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紧接着开口道。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必参与了!” 听闻此话,严嵩内心顿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紧接着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猛地抬起头,向嘉靖确认道。 “陛下,您该不会是想……” 只见嘉靖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严嵩一番后,便下了逐客令。 “严嵩,你可以回去了!” 听闻此话,纵使内心有万般不甘,严嵩也只得低头称是。 “是陛下,微臣告退!” 而一旁的张润德见此情形,也很快反应过来,在向嘉靖行礼后,便与严嵩一同离开了养心殿。 嘉靖看着严嵩离去的背影,顺势将先前的那份口供,也递交到吕芳的手中,出言吩咐道。 “连他也一起办了吧!” “遵命,陛下!” 吕芳将口供从嘉靖的手中接过,沉声应道。 待二人走出养心殿以后,张润德也适时向严嵩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严阁老,您方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陛下那边会采取什么措施吗?” 严嵩听闻此话,猛地顿住脚步,紧接着转过身来,将目光转向张润德。 此刻,在严嵩那浑浊的眼珠中,映照出张润德的身影,良久,只见严嵩收回目光,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等着吧,陛下那边,很快就要动真格了,凡是牵涉其中的,一个都逃不掉!” 严嵩解释完后,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张润德见状,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了严嵩的步伐,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严阁老,您是要回去吗,我现在正好有空闲,不妨送送您老……” …… 此时此刻,徐阶的宅邸。 自从宣布闭门谢客以来,徐阶清闲了许多,就连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也一时无法见到他。 此刻,徐阶正坐于上首,细细把玩着嘉靖先前送给他的那一对青瓷,不时还出言赞叹道。 “嗯,不错不错,果然还是陛下送的东西好啊!”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阶顿时兴致全无,不由得皱了皱眉。 片刻后,只见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徐阶禀报道。 “老爷,大事不好了,外面……”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阶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搅我吗?” 管家听闻此话,在怔愣了片刻后,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又继续道。 “老爷,真的出大事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正在外面到处拿人呢!” 徐阶听闻此话,顿时心里一惊,先前被打搅的怨气也很快烟消云散,紧接着追问道。 “继续说下去,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管家闻言,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徐阶大致叙述了一遍。 徐阶在听完管家的叙述后,颇为恼怒,一只手扶在椅子上,支撑起身体,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群蠢货,这下全完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声名狼藉 而徐阶之所以如此愤怒,则是因为,他害怕整件事情最终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徐阶作为士绅的典型代表,对于嘉靖提出来的官绅一体化纳粮政策,理应持反对态度。 近些年来,随着徐阶的官职一升再升,他所在的家族也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兼并土地,松江府近半的土地都被徐阶所在的家族所占有,因此,又有着“徐半城”之称! 徐阶所在的家族,不仅大肆兼并土地,还有着数量极其可观的织机,大量雇佣工人,为其生产丝绸。 外加上徐阶作为士绅,有着不用纳税的特权,因此,徐家很快便积攒起了一笔极其可观的财富,用一句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过分。 对于家族内的这些行为,徐阶一开始也严厉禁止,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加上族内时常派人前来劝说,徐阶也就此作罢,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徐家这样的大家族,一般来说,都在京城之中,置办有自己的买卖,以便获取第一手消息。 在得知皇帝即将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后,徐阶所在的家族顿时慌了神,因此,时常派人前来徐阶这里打探消息,以便作出应对之策。 而徐阶对于这些族人的态度,颇为厌烦,但是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待。 “老爷,您的族兄徐仁前来拜访,目前在候客厅等候!” 正当徐阶愣神之际,只见一名奴仆进入房间,向徐阶恭敬禀报道。 徐阶听闻此话,顿时勃然大怒,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 “这帮蠢货,现在还往我这里跑,是不要命了吗?” “妈的,我迟早要被这帮蠢货给害死!” 待徐阶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旋即将目光转向先前的那位奴仆,冷声道。 “你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我近来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让他们近些日子,不要再来找我了!” 奴仆听闻此话,当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是,老爷,我这就把您的话,转述给您的族兄。” 只见徐阶用手轻抚额头,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奴仆应声后,便转身离去,快步来到候客厅,将徐阶的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徐阶的族兄徐仁。 徐仁在听完奴仆转述给自己的这番话后,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旋即开口道、 “既然徐阶不愿意见我们,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徐仁说完,未作任何停留,带着几名徐家的子弟,径直离开了候客厅。 谁知,他们刚走出徐家,便被早已等候在此处的锦衣卫给拦住了。 徐仁眼见来者不善,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沉声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徐……” 只不过,徐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冷冷打断了。 “我管伱是谁呢,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随后领头的那名锦衣卫猛地一挥手,对着身旁的下属吩咐道。 “把他们全部带走!” “是!” 话音落下,徐仁以及徐家的几个子弟,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一拥而上的锦衣卫给控制了起来,押往监狱。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是徐家……啊!” “闭嘴吧你!” …… 京城,严府。 严嵩自养心殿回到家中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 “怎么样了?” 严世蕃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管家,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管家并未言语,只是不住地摇头。 “唉,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严世蕃说完,摇了摇头,旋即向书房走去,并敲响了房门。 “父亲,父亲?”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随后,严世蕃咬了咬牙,径直推门而入。 书房内,严嵩正独自一人整理着房间内的藏书,看上去颇为孤寂,见严世蕃进来,将手上的书籍放到一旁,旋即询问道。 “你来干什么?” 严世蕃见此情形,斟酌完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父亲,您从陛下那里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中,孩儿担心……”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 “担心什么,担心我死了是吧?” 严世蕃听闻此话,顿时慌了神,连忙出言解释道。 “父……父亲,不是这样的,孩儿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毕竟您刚病愈不久。” 严世蕃说完,便来到严嵩的身前,与其一同整理着房间内的书籍。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终于,书房内的书籍被整理完毕,严嵩顺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严世蕃,各倒上了一杯茶。 随后,只见严嵩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旋即吩咐道。 “坐!” 严世蕃也不推辞,径直在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眼见严嵩心情好了不少,严世蕃这才敢鼓起勇气,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严嵩闻言,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叹了一口气,出言解释道。 “在不久前举行的殿试中,有学子在试卷中,公然反对陛下所提出的官绅一体化纳粮的政策,陛下在得知此事后,大为光火,并责令我调查此事!” “不仅如此,陛下那边还让锦衣卫和东厂同时出动,并大肆株连,受害者不计其数。” “看吧,这件事情以后,我们严家在他们口中,就是帮着陛下,大肆迫害士林的刽子手了!” 严嵩说完,惨然一笑,语气之中满是无奈。 而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叙述后,也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只见严世蕃神色坚定,紧握拳头,一字一句道。 “纵使声名狼藉又如何,咱们只需要紧紧跟随陛下的脚步就行了!”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只见吕芳迈步进入养心殿,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在内阁次辅徐阶的家门口,抓住了他的族兄徐仁!”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满是好奇之色,旋即向吕芳询问道。 “哦,这个时候,他的族兄来找他干什么?” “难道说,徐阶也与此事有所牵扯不成?” 吕芳闻言,在思筹片刻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向嘉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陛下,要不要让徐阶过来一趟?” 嘉靖听闻此话,点了点头,采纳了吕芳的建议,停顿了片刻后,方才向吕芳吩咐道。 “嗯,这样吧,你派人去徐阶的府上,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然后再让他过来见朕!” 吕芳闻言,当即将内心的思绪压下,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遣人前去!”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署名 京城,徐阶家中。 此刻,徐阶正背着双手,在房间内不停地踱步,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自从徐阶将族兄从自己的府上送走以后,他便感觉一股似有似无的危机感将自己所笼罩。 徐阶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根据目前自己得到的情况,来进行分析。 “首先,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先前有学子聚众闹事,反对朝廷的官绅一体化纳粮政策,然后锦衣卫顺藤摸瓜,又牵扯出来不少人!” “接下来,又有人借着殿试这个机会,在答卷上,表明自己的不满。” “而此番行径,彻底将陛下激怒,从而导致东厂以及锦衣卫的人尽数出动,开始在京城内四处拿人!” “而方才族兄他们前来拜访,说不定已经被潜伏在暗处的锦衣卫注意到了。” 想到这里,徐阶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徐阶心里有一种预感,那便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 旋即,只见徐阶唤来管家,沉声吩咐道。 “你去查一查,方才族兄他们有没有回到家中?” “是,老爷!” 正当管家即将转身离去时,从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府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将目光转向徐阶,恭敬禀报道。 “老爷,宫中来人了,他让小的带话,说您的族兄已经被锦衣卫关进了大牢!” “另外,那人还说,让你亲自去一趟宫中,面见陛下!” 徐阶在听完小厮的禀报后,脑袋‘嗡’的一声,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还好一旁的管家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徐阶,方才没有酿成祸端。 “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徐阶在低声呢喃了一句后,惨然一笑,没有过多的犹豫,旋即便跟着那名太监,踏上了前往宫中的路途。 …… 徐阶看着自己面前的阶梯,接下来只需要走完这部分阶梯,便能够到达养心殿,面见陛下,但不知为何,徐阶的腿仿佛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徐阶抬起头来,望向近在咫尺的养心殿,此时的养心殿,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徐阶看来,陛下将自己叫到宫中,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证据,只要自己今天进入了养心殿,就没有再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了。 甚至自己背后的家族也将难逃一劫,很快就会被陛下派遣锦衣卫上门,赶尽杀绝! 徐阶绝望地闭上双眼,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了相关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徐阶甚至想转身逃跑,大不了这个内阁次辅我徐阶不当了! 但是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徐阶自己所浇灭。 “也罢,这是最后一次了!” 徐阶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将腿抬起,一步一步踏上了眼前的阶梯。 养心殿内,只见导引太监上前,向嘉靖禀报道。 “陛下,徐阁老到了!” 嘉靖闻言,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导引太监在应声后,旋即转身离开养心殿,没有丝毫停留。 片刻后,只见徐阶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尽管内心颇为忐忑,但徐阶脸上的神情依然和往常一样,叫人看不出来区别。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在进入养心殿后,便跪伏于地,将目光转向那道坐于龙椅之上的身影,恭敬道。 “嗯,起来吧。” 嘉靖的声音颇为淡然,让人从中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徐阶在起身后,嘉靖紧接着继续询问道。 “徐阶,你应该知道,朕找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徐阶听闻此话,脸上旋即浮现出一副已经认命了的表情,如此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明白,陛下您此番找微臣过来,便是为了微臣的族兄被锦衣卫关进监牢一事!”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向徐阶询问道。 “徐阶,跟朕说实话,这个时候,你的族兄突然来你家拜访你,究竟是所为何事?” “难不成,近些日子以来,京城所发生的这一切事情,都是你徐阶在背后指使吗?” 听闻嘉靖的这番诛心之言,徐阶脸上浮现出惶恐之色,没有过多犹豫,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哽咽道。 “陛下,微臣冤枉啊!” “微臣压根就没有见他们,微臣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便吩咐奴仆,将他们打发走了!” “近些年来,随着微臣的官越做越大,族中也时常派人前来拜访微臣,甚至还有的族人,想要借着微臣的身份来牟利,但上述的这些行径,都被微臣发现,并且严词拒绝!” “微臣对于陛下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 “微臣……微臣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您的事情啊!” 嘉靖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摆了摆手,随意吩咐道。 “徐阶,朕还是比较信任你的!” “这样吧,待会儿朕给锦衣卫打个招呼,让他们把你的族兄放了,如何?” 徐阶听闻此话,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之色,旋即磕头如捣蒜。 “陛下圣明,微臣必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兴奋道。 “正好,朕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徐阶听闻嘉靖此话,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但碍于先前已经大言不惭放出去的话,再怎么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正好,朕这里有一样东西,需要你签个字!” 嘉靖话音刚落,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太监,便拿着一个托盘,来到了徐阶的身前。 托盘上,有一张早已拟定好内容的纸张,只是在署名处,还空着。 “陛下,这……这是?” 由于徐阶仍然跪伏于地,看得不太真切,旋即向嘉靖确认道。 “徐阶,你不妨从地上起来再好好看看!” 嘉靖摆了摆手,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遵命,陛下!” 徐阶说完,便从地上起身,将目光转向了托盘内的那张白纸。 而当徐阶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时,脸上的表情顿时被惊骇之色所取代。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声明,上面的内容为。 “我内阁首辅严嵩、内阁次辅徐阶,在此支持朝廷所颁布的官绅一体化纳粮的政策,并呼吁朝廷的官员一同……” 剩下的内容,徐阶已经没有心情在看下去了。 徐阶心知,今天要是自己不签这份声明,陛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安然离开的! 可是如果自己签了的话,就将从此自绝于整个士绅阶层。 就这样,徐阶陷入了浓浓的纠结之中。 “徐阶,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替朕分忧吗?” “还是说,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欺骗朕?” 正当徐阶还在纠结之际,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传来,让徐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最终,徐阶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心一横,拿起毛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满是欣慰之色,出言勉励道。 “嗯,这样才对嘛。” “去,把这份声明送到严府,朕要让严嵩也在上面签字!”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初到河南 在那之后,一份有着内阁首辅严嵩以及内阁次辅徐阶共同署名的声明,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并以一种病毒式的传播速度,向周遭迅速扩散,在整个大明的士林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德高望重”的饱学鸿儒很快便跳了出来,争相指责严嵩和徐阶作为读书人出身,不思为天下的读书人争取权益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皇帝,媚上欺下,大肆迫害士林。 很快,严嵩和徐阶,皆被冠以了“刽子手”的称呼! 更有甚者,还想要将严嵩和徐阶从士绅的阶层之中,彻底除名。 不过这些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凡是敢于公开站出来反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些人,都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渐渐地,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大明的士绅之中,逐渐出现了一批专门鼓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人,他们往往有着朝廷的背景,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随意表明他们的观点。 “我觉得,官绅一体化纳粮,就是陛下给予咱们的恩情!” “陛下的恩情还不完!” “说,你们是何居心,居然敢公然反对朝廷的政策,是不是收了倭寇的银子?” 原本团结一心的士绅很快便因此而分裂,双方你来我往,互相争斗,他们再也无法积蓄足够的力量,来反对朝廷即将推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 …… 经过五天五夜的航行,海瑞总算是到达了河南开封府,并顺利靠岸。 船舱的门被推开,负责海瑞安全的侍卫肖二,走了进来,向其禀报道。 “大人,咱们到了!” 海瑞闻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旋即吩咐道。 “嗯,走吧!” 码头上,河南巡抚潘宪正带着河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前来迎接,河南布政使杨应麟,河南按察使刘远,也在前来迎接的队伍之中。 刘远看着从船上下来的海瑞,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杨应麟以及潘宪,暗自道。 “朝廷委派的钦差大人来了,给本官等着吧,你们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随后,海瑞在侍卫的护卫下,从船上下来,码头附近,满是负责警戒的士卒。 河南巡抚潘宪当即上前,恭敬行礼道:“下官,河南巡抚潘宪,见过钦差大人!” 潘宪的话音落下,身后的一应官员也尽皆行礼。 海瑞见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旋即向潘宪拱了拱手,开口道。 “本官海瑞,现任督察院右佥都御史,此番便是奉了朝廷的命令,赶赴河南调查案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请巡抚大人多多担待!” 潘宪闻言,抚了抚胡须,朗声笑道:“哪里哪里,钦差大人若是接下来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尽管言语便是!” “钦差大人,请!” “请!” 紧接着,海瑞与潘宪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海瑞此行带来的胥吏,以及河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则紧随其后,此情此景,令海瑞颇为感慨。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作为钦差大臣,赶赴地方查案,当初,自己在浙江任淳安县知县时,可没有这个待遇! 随后,只见潘宪将目光转向海瑞,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提议道。 “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 “下官早已为大人预备好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海瑞闻言,摇了摇头,缓缓道。 “潘大人,不必了,本官此次赶赴河南查案,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丝毫不敢放松啊!” 海瑞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继续补充道。 “还是先去粮仓看一看吧!” 见海瑞这名钦差大臣已经发话,潘宪也不敢丝毫违背。 随后,只见其摆了摆手,唤来河南布政使杨应麟,沉声吩咐道。 “带钦差大人去粮仓看看!” “是,大人!” 杨应麟在应声后,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来到海瑞的面前,毕恭毕敬道。 “钦差大人,请随下官来!” “嗯。” 随后,海瑞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轿子,向粮仓行进,而在轿子的两旁,分别跟随着全副武装的侍卫。 而河南巡抚潘宪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海瑞离去的背影,内心暗道。 “看来这个海瑞,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啊!” 随后,只见潘宪唤来亲信,低声耳语几句后,便让其离开了。 而这一幕,被刘远牢牢记在心中。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轿子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正当海瑞百无聊赖之际,只听前面,传来杨应麟的禀报声。 “钦差大人,前面就是粮仓了!” “嗯。” 海瑞闻言,旋即掀开轿帘,而负责护卫其安全的侍卫肖二,见此情形,立刻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 “大人,有何吩咐?” 海瑞听闻此话,上下打量了一番肖二后,方才吩咐道。 “待会儿不必跟我进去,你带着侍卫,去了解一下周遭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够从中打探出什么线索?” “是,大人!” 肖二在应声后,便用眼神示意几名侍卫,与其一同悄悄脱离了队伍。 很快,轿子便抵达了目的地,紧接着,海瑞在杨应麟的带领下,进入了粮仓! 众人刚一踏入粮仓,一首用唢呐吹奏而成的五谷丰登的曲调,便响彻在耳边。 在前面带路的杨应麟见此情形,脸色已经黑得跟煤炭一样,内心的怒气,也在蹭蹭地往上涨。 随后,负责管理粮仓的官员连忙迎了上来,颇为殷切地看向杨应麟,还不忘向其邀功。 “布政使大人,下官准备的曲目如何?” “下官自从接到您的吩咐开始,便嘱咐手下,开始夜以继日地排练!” “现如今,总算是能够拿得出手了。” 正当杨应麟即将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将要当场发作时,海瑞那淡然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嗯,不错,很有想法。” 杨应麟闻言,当即变了脸色,连忙来到海瑞身前,谄媚道。 “钦差大人您喜欢就好,下官觉得……” 眼见杨应鳞要继续拍自己的马屁,海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先带本官进去看看情况吧!” 听闻此话,先前那名负责管理粮仓的官员连忙迎了上来,恭敬道。 “是,大人,请随下官来!” “嗯。” 海瑞点了点头,随后,在这名官员的带领下,背着双手,分外悠闲地进入了粮仓之中。 待海瑞等人都进去以后,粮仓外,先前负责用唢呐吹奏曲目的众人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既然钦差大人喜欢听,那咱们就继续吧,说不定钦差大人高兴了,还能赏咱们个一官半职的!” “嗯,说的有道理!” 很快,唢呐声,便再次响起。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多出来的粮食 进入粮仓,堆积如山的粮食,便呈现在了海瑞的面前,看上去颇为壮观,海瑞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负责管理粮仓的那名官员见状,当即上前,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钦差大人,这里便是河南最大的粮仓了!” 海瑞闻言,旋即转过身来,向这名官员询问道。 “对了,本官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见海瑞这名钦差大臣发话,那名负责管理粮仓的官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当即恭敬回应道。 “回钦差大人的话,下官王廷海!” 对此,海瑞只是略微颔首,旋即来到由装满粮食的麻袋,所组成的小山面前,用食指在装满粮食的袋子上,戳了一个小洞。 顷刻间,白花花的大米从小洞之中流出。 海瑞俯下身子,捡起几粒米,在手掌之中细细端详以后,方才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在这之后,海瑞又紧接着用手指戳破了几个装满粮食的麻袋,重复着与之前一样的步骤。 随后,只见海瑞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将目光转向王廷海和杨应麟的身上,出言询问道。 “本官在未曾入仕之前,也曾靠耕读为生,因此,对这方面,也算是浅有心得。” “你们能否告诉本官,为何这官仓之中,还会有如此多的陈米存在?” 见此情形,杨应麟不着痕迹地瞥了王廷海一眼,内心暗骂道。 “这个废物,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随后,只见杨应麟强压下内心的慌张,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 “钦差大人是这样的,近些日子,那些粮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声,突然开始抬高粮食的价格,从而导致官仓内积压的陈粮卖不出去,方才积压于此。” “不过下官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粮食的价格很快就会平抑下来,届时,这官仓之中积压的陈米,将会很快换成新米!” 一旁的王廷海见状,也紧跟着附和道。 “是啊,钦差大人,这都是那群粮商的过错。” 海瑞听闻此话,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杨应麟提出来的这个借口,紧接着出言催促道。 “一定要尽快,这件事情不能马虎!” 杨应麟闻言,整个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向海瑞保证道。 “钦差大人,您放心吧,下官一定尽快落实此事!”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手中拿着账册的胥吏上前,向海瑞禀报道。 “钦差大人,这里便是开封府官仓所储存的粮食,共计八十五万石!” “而此处粮仓,所储存的粮食为七千九百石!” 海瑞闻言,并没有从一旁的胥吏手中接过账册。 而是自顾自地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绳尺,在一旁的杨应麟以及王廷海不解的目光中,用力一抛,一丝不苟地测量起,眼前这座由装满粮食的麻袋所组成的小山。 海瑞根据绳尺上的刻度来计算粮食的袋数,待海瑞将尺寸测量完毕后,旋即开始了心算。 片刻后,海瑞得出结果,点了点头,并将绳尺归还给先前的那名侍卫。 “多了两袋米,一个麻袋装白米一石,合起来共计三百斤粮食!” “仓库里的存粮有损耗本官可以理解,但是这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三百斤粮食,又该作何解释啊?” 海瑞话音落下,将目光转向王廷海,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王廷海听闻此话,大脑瞬间宕机,就这么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杨应麟见此情形,内心暗道不好,脸上浮现出急切之色,出言催促道。 “钦差大人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 渐渐地,只见王廷海回过神来,额头上有大颗汗珠滚落。 正当其理屈词穷,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之际,眼睛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墙角的老鼠洞,其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激动道。 “老鼠,对,就是老鼠!” “钦差大人,不瞒您说,下官自担任这个官职以来,便大力推行灭鼠政策。” “这多出来的三百斤粮食,想必是从鼠口所得。” 海瑞闻言,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给本官说说,究竟是如何灭鼠的?” 随后,只见王廷海急中生智,拿起地上箩筐,顶到了自己的头上,向海瑞汇报道。 “禀钦差大人,官仓之中,采取的灭鼠的方法便是,用一根树枝,在树枝末端系上绳子,用树枝将箩筐支住,然后在箩筐之中,放入老鼠喜欢吃的东西,等到老鼠进入箩筐,一旁等候的人便猛地一拉绳子!” “这样一来,老鼠就被困入箩筐,再也逃脱不得。” 海瑞听闻此话,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点了点头,出言勉励道。 “嗯,不错,看来这项灭鼠的措施,应该推广至全省。” “单凭这一项措施,一个仓库便能够凭空多出三百斤的粮食,倘若整个河南的粮仓,都推行此法的话,多出来的粮食将不可估量,老百姓也不用再饿肚子了!” “王大人,你干得不错!” 海瑞说完,还拍了拍王廷海的肩膀,以示鼓励。 “多谢钦差大人,多谢钦差大人!” 王廷海见此情形,如同先前一样,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并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从钦差大人对我的态度来看,我王廷海应该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 “王廷海,你可要再加把劲啊,争取早日获得钦差大人的青眼!” 就在这时,杨应麟适时上前,向海瑞询问道。 “大人,咱们接下来还有几处需要去的地方,您看……” 海瑞闻言,转过身来,将目光转移到杨应麟的身上,沉声吩咐道。 “罢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本官舟车劳顿,也有些乏了!” 杨应麟见此情形,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之色,旋即毕恭毕敬道。 “是,钦差大人!” 随后,杨应麟脸上适时浮现出犹豫之色,又继续道。 “钦差大人,巡抚大人已经为您备好酒席,您看……” 海瑞听闻此话,摇了摇头,出言推辞道。 “本官坐船从京城赶到河南,一路舟车劳顿,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呢,等明天再说吧!” “是,钦差大人,下官这就将您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巡抚大人!” 杨应麟见海瑞并没有直接拒绝,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拍着胸脯,向海瑞保证道。 “行了,本官也有些乏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驿站找我!” 海瑞说完,便在侍卫的护卫下,径直离开了粮仓。 杨应麟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了海瑞的步伐,谄媚道。 “钦差大人,下官送送您吧……” (本章完) 作者今天要去过六一儿童节 如题,作者要去过六一儿童节,今天只有两更o_o 《我,嘉靖,成功修仙》作者今天要去过六一儿童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严峻的形势 待海瑞乘上轿子,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情况居然会如此严峻,单就开封府这一处粮仓,就存在着许多的问题。 “看来先前按察使刘远,在递呈给陛下的奏疏之中说得没错,河南当地的粮仓中,实际的存粮数目,与账册上所记载的数目,相差甚多。” 想到这里,海瑞不由得攥紧拳头,无声自语道。 “这群该死的蛀虫,给本官等着,本官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海瑞在冷静下来后,很快便做好了相应的规划,他要找机会,与按察使刘远接触一下,以便从刘远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他们不是一直想请本官吃饭吗,既然如此,本官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就这样,海瑞乘坐轿子,返回了驿站之中。 …… 而另外一边,先前接到海瑞命令,前往附近调查情况的肖二,却是有了重大的发现。 在路上,他与几名侍卫,遇到了几名背着麻袋,行色匆匆的百姓。 那些百姓一见到他们,就仿佛兔子见了鹰一般,撒腿便跑。 肖二见状,连忙吩咐手下将这几人拦下,在手下将其拦住以后,便紧接着上前询问道。 “你们跑什么?” 那几名百姓见此情形,自知无法逃脱,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只见一名白发苍苍,骨瘦如柴,身着破烂粗布麻衣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跪伏于地。 一双干枯的手,死死拽着肖二的裤腿,哽咽道。 “差爷,俺家就这点粮食了,要是再交,咱们家一颗粮食都没了!” “没了粮食,俺们家五口人就得活活饿死,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肖二听闻此话,脸上满是诧异之色,紧接着追问道。 “交什么粮食,朝廷不久前,不是刚收过田税吗?” “况且,眼下也不是征收粮食的时候啊!” 肖二说完,如鹰似的眼神,从在场的这几名老百姓身上一一扫过,而那些被肖二目光扫视到的人,都不敢与其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紧接着,肖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能,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外难看,只见其将老者从地上扶起,语气也逐渐缓和下来。 “老人家,你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在被肖二从地上扶起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接着开口道。 “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肖二闻言,当即下意识地回应道。 “嗯,不是。” 老者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也是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 “几位差爷是从外地来的,也难怪不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 老者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咱们这啊,一年到头,各种各样的税层出不穷,今天是田税,明天是地税,再往后就不知道什么税了,反正那些当官的,总能够想出来新词!” “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啊!” 眼见老者有长篇大论的趋势,肖二当即开口,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对了,老人家,您先前说的交粮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者闻言,长叹一口气,神色也变得颓唐起来,缓缓道。 “唉,别提了!” “听说啊,最近朝廷派了一个钦差大臣下来查案,那些当官的,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便慌了神,不择手段地将老百姓手上的粮食,强征上去!” “明天在石桥村,那些负责征粮的官差,还要再征收一次粮食!” “我看呐,多半是近些年来的窟窿,堵不上了。” 肖二听闻此话,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窟窿?” 老者见状,将目光从肖二的身上收回,紧接着为其解释道。 “有传言说,那些当官的一直在偷偷变卖官仓内的粮食!” 肖二闻言,紧接着又继续道。 “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人想过告状吗?” 老者似乎对此颇为不屑,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有,怎么没有,可是这些告状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得很难看!”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敢提这件事了。” 眼见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老者俯下身体,将装有粮食的麻袋,十分费劲地重新扛在肩上,向肖二告辞道。 “差爷,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劳烦差爷您了!” 老者说完,便招呼剩下的人,想要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只见肖二出言叫住老者,开口道。 “老人家,其实我们是此番朝廷派来查案的钦差大人的侍卫,您能否……” 肖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老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惨然一笑,缓缓道。 “唉,差爷,不瞒您说,你们不是第一批来这里查案的官员,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这么多年了,来河南查案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咱们老百姓该受的罪,一样都没有落下!” “您不必再说了,老朽没几年活头了,只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不想再招惹什么是非。” 老者说完,便招呼着剩余的人,一同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肖二沉默地望向老者佝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 开封府,海瑞下榻的驿站内。 此刻,肖二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海瑞的身前,汇报着自己打探到的情况。 “大人,小的探听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了!” “嗯,不错,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海瑞闻言,点了点头,将目光从肖二的身上收回,出言勉励道。 紧接着,海瑞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感慨道。 “本官没想到,河南当地的百姓,居然过着这种日子。” “辛苦劳作一年,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更可恨的是,这群虫豸仍然不停地从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本官恨不得现在就调遣卫所的士兵,将这群狗官,杀得个干干净净!” 肖二见此情形,连忙上前一步,出言劝诫道。 “大人,您要冷静,您现在就是河南百姓的希望,您不能出任何岔子!” “不然的话,这里的老百姓就再也没有任何指望了。” 海瑞在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后,逐渐冷静下来,紧接着转过身来,向肖二确认道。 “你先前不是说,明天在石桥村,将有官差强征老百姓的粮食吗?” 肖二听闻此话,点了点头,对海瑞突然提及此事,感到些许不解。 “大人,您这是……” 海瑞点了点头,旋即向肖二吩咐道。 “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石桥村看看情况!”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石桥村见闻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海瑞便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换上便服,与肖二一同从驿站的侧门,偷偷溜出了驿站。 经过几番打听,海瑞总算是得知了石桥村的具体方位,旋即,马不停蹄地向石桥村赶去。 石桥村全村上下,只有百来号人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村子,由于进出村子,都需要经过河上的石桥,因而得名石桥村。 村口有一棵绿意盎然,枝叶繁多的大榕树,据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这棵大榕树,得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因为从自己记事的时候起,这棵大榕树,就长在那里了。 一直以来,这里的村民,除了日常耕作以及到附近的镇上购买生活必需品,例如盐、铁一类的东西以外,便很少与外界交流,因此,日子过得还算祥和,而今天石桥村,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一群身穿皂色衣服的官差,在进入村子以后,便命令石桥村的里正,将整个村子的村民,尽数集合到那棵大榕树下。 眼见石桥村的村民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此次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环顾一圈后,轻咳两声,沉声道。 “乡亲们,此番召集大家过来,便是为了征粮一事!” 这名官员的话刚一说完,便引起了现场诸多村民的不满,人群很快便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又要征粮,五天前不是刚征收过吗?” “再这么下去,家里就要断炊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交!” “对,这次说什么也不交!” 眼见村民们的情绪愈发激动,石桥村的里正自知,要是惹怒了这群官差,石桥村的村民可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里正连忙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大家先冷静一下,听大人把话说完!” 在里正的安抚下,村民们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见状,对着石桥村的里正略微颔首,旋即继续道。 “乡亲们,这是官府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做出的改变。” “往常你们纳粮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把粮食拿到粮商那里换成银子,然后再缴纳给官府,现在不需要了,官府直接派咱们从你们的手中将粮食收走。” “这样一来,咱们双方都省事,你们也不用被那群粮商再盘剥一次,你们觉得呢?” 那名官员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本官承诺,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征粮了,往后就再也没有了!” 这名官员所说的话自然是假话,他只需要把自己的收粮任务完成即可,至于后来人如何承诺,就不关他的事了。 在这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做出如此承诺后,不少石桥村的村民,都有些意动,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交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交了粮,咱们就能够过安稳日子了。” “是啊,早点把粮交了,这些官差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随后,又一名村民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向官员询问道。 “那么我们需要交多少粮食呢?” 那名官员听闻此话,嘴角略微上扬,在思筹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原本按照上头的意思,你们石桥村每户人都需要交两百斤的粮食。” “但看在你们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你们只需要交一百八十斤的粮食就足够了,剩下的这部分,我会让别的村子,替你们补上。” 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听闻此话,也不由得被这名官员的手段所折服,因为打一开始,上头给的指标,便是一百五十斤粮食。 而这多出来的三十斤粮食,到头来,虽然大半都进了这名官员的口袋,但自己也能够从中分润些许好处。 想到这里,在场的那些官差,也不由得开始期盼起来。 如果说,原本石桥村的村民们对于这名官员所说的话,是抱有将信将疑的态度,那么当那名官员说出,石桥村的村民可以少交二十斤的粮食以后,其心中的疑虑很快便被打消。 尽管待会儿需要缴纳的一百八十斤的粮食,对于在场的诸多村民来说,也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但好歹,也可以少交二十斤的粮食不是? 就这样,在场的诸多石桥村村民,纷纷返回家中,从所剩不多的口粮里,硬生生挤出来了一百八十斤的粮食! 他们在内心不停祈祷,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见村民们都将装满粮食的麻袋,从家中背出,脸上的笑意更甚,连忙吩咐下属,准备好用以称量麻袋斤数的官秤,以及用来装粮食的官斛。 很快,在场的诸多村民便排着队,等待着官差们,一个个称量自己的粮食。 很快,只见一名老者,满怀期待地,将装满粮食的麻袋,递交到官差的手中。 而那名官差分外利落地将麻袋挂上官秤,待上面显示出结果后,方才漫不经心地向一旁负责记录的胥吏开口道。 “一百六十二斤!” 而当老者从官差的口中,得知这个数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恍然的感觉,随后,只见其上前拉住官差的胳膊,不住央求道。 “差爷,我这明明有一百八十斤的粮食,在送来之前,我还特意用家里的秤,秤过一次的,您是不是看错了?” 那名官差颇为不屑地瞥了老者一眼,用手指了指称上面刻着的一个大大的“官”字。 “老东西,看清楚没有,这称上面刻着什么字?” “是一个官字,官字大如天呐!” “你这个老东西居然如此大胆,竟敢质疑官府的官秤,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那名官差说着,语气变得愈发不善起来。 而一旁的里正见此情形,连忙上前,说了几句好话,打起了圆场。 正因为如此,那名官差只是冷哼一声后,便走向一旁,不再言语。 接下来,装有粮食的麻袋,在过称以后,还需要将其倒入官斛之中,在查看粮食成色的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出现差错,对于粮食的数目,进一步确认。 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见状,背着双手,神色颇为轻松,紧接着替在场的诸多村民解释道。 “若是粮食的数目没错的话,那么倒入官斛之中的粮食,将正好淹没至斛口的位置!” 话音落下,只见装满粮食的麻袋上系着的绳子,被一名官差粗暴地解开,然后随意地丢弃至一旁,白花花的大米顺着麻袋流出,流入官斛之中。 待到麻袋中,再也倒不出来一粒米,那名官差方才将麻袋丢至一旁,开始查看起了官斛之中,大米堆积的高度。 眼见大米距离官斛的斛口还有一段距离,这名官差当即上前,用力一脚蹬了上去。 霎时,官斛之中的大米,距离斛口的距离又远了些。 只见一名官差上前,在大致瞥了一眼,官斛中大米所到达的刻度以后,向一旁的胥吏开口道。 “计数吧,一百五十三斤!” 胥吏闻言,旋即拿起毛笔,在册子上记下了一百五十三斤的数字。 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见此情形,将目光转向老者,陡然间提高了语调。 “你还欠着官府二十七斤的粮食,还不赶紧想办法去筹!” 老者已经是出奇的愤怒了,只见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名官员,仿佛将要从中喷涌出怒火! 不仅如此,现场的石桥村村民对此也是颇为愤怒,甚至还有部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已经热血上涌,要是没有人拦着,他们恐怕已经冲了上去。 那名官员被老者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不过其很快便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冷笑一声,对着一旁的官差如此吩咐道。 “这个老东西,当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阻挠官府征粮!” “来人啊,给我狠狠地打!” 话音落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差,便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将老者团团围住。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老者顿时便被打倒在地,只能在地上不停哼哼着,再也无力起身,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青紫。 见此情形,那名官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快意,无视了石桥村村民愤怒的目光,沉声警告道。 “看见没有,这就是跟官府作对的下场!” “来人啊,把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给我挂到这棵大榕树上面,本官要以儆效尤!” “住手!” 远处,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只见海瑞身着粗布麻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强势出手 “你是何人,也敢管本官的事情,你想跟官府作对吗?” 负责征收粮食的那位官员见海瑞气度不凡,方才收敛了一些,不敢太过于放肆。 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便是随便安一个罪名上去,然后扭送监牢,让其吃尽苦头! 海瑞闻言,只是笑了笑,旋即答道。 “我只不过是恰好从这里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难不成,朝廷给予你们的权力,就是让你们用来欺压老百姓的吗?” 听闻海瑞话中的质问,这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冷笑一声,旋即沉声道。 “本官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既然你今天居然敢得罪本官,那本官就得要你好看!”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本官拿下!” 话音落下,只见几名官差向着海瑞逐渐围拢过来,海瑞身旁的肖二见状,刚想拔出兵器时,却被海瑞用眼神制止了。 就算是不能够使用武器,这些官差又怎么是肖二的对手? 因此,三下五除二便被狠狠打倒在地,不住地哀嚎,再也爬不起来。 那名官员眼见海瑞身旁的那人,武力值颇高,脸色顿时变得颇为阴沉,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下是碰到硬茬子了。 一般来说,能够拥有如此身手的侍卫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同时,他也为自己先前那莽撞的行为而感到懊悔,没有在弄清楚对方背景的情况下,三言两句,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擅自对其出手。 眼下,既然双方已经结下梁子,那么就不要再想着和解了,赶尽杀绝才是最佳的选择。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那名官员咬了咬牙,向剩余的人吩咐道。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没看见这人公然袭击官差吗?” “这是要造反啊!” “不惜任何代价,把他给本官拿下,然后关进大牢治罪!” 有了先前那几名官差的前车之鉴,剩余的这几名官差纷纷从腰间拔出长刀,结成阵型,向海瑞靠近。 海瑞见此情形,脸上的神色颇为平静,只是对着一旁的肖二点了点头。 肖二也明白了海瑞的意思,旋即拔出一直藏着的卷刀,环视一圈后,沉声道。 “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上来受死!” 那几名官差见状,当即神色一窒,在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顿时萌生出了退意。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拥有这样一位武力高强的侍卫也就罢了,这名侍卫居然还能够随身携带兵器!” “反正得罪人的又不是咱们,咱们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没必要打生打死的,弟兄们觉得呢?” “是啊,那家伙平时就喜欢多拿多占,到头来分润到咱们头上的,只有那么一点微薄的好处。 “就这,还指望咱们替他卖命?我呸!” 见此情形,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的,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那几名官差,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这几名官差便将手中的武器放下,随后悻悻地站至一旁,向海瑞解释道。 “大人,这都是他的过错,咱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您知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他要是有什么吩咐,咱们不敢不从啊!” 海瑞对于这几名官差的话,不予置评,只是用手指了指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缓缓道。 “你们几个,把他给本官拿下!” 听闻此话,那几名已经倒戈的官差顿时神色一喜,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内心暗道。 “看来自己赌对了,多管闲事这个人真的是一名官员,而且还是一名大官!” 旋即,只见那几名官差将地上的兵器重新拾起,向着自己的上司一步一步靠近。 那名官员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不住地往后退,嘴里还不停说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本官可是你们的上司!” “大人,得罪了,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 很快,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便被昔日的下属,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押送至海瑞的面前。 “大人,您要的人咱们已经给您送过来了,您看……” 只见那几名官差之中,领头的站了出来,脸上满是谄媚之色,向海瑞请求道。 “嗯,再等等吧,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海瑞说完这一句话后,就不再看他们,旋即来到这名官员的身前,俯下身体,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上下打量着这名官员。 这名官员心知,自己这下是踢到铁板了,海瑞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因此,颇为硬气地将头转至一旁,不发一言。 海瑞用手指了指一旁因为太过于震惊,而陷入呆滞的石桥村村民,然后又将视线收回,向这名官员询问道。 “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那名官员见此情形,冷哼一声后,如同先前一样,将头偏向一旁,一言不发。 海瑞将这名官员脸上,那颇为不忿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一声,然后开口道。 “你以为你不开口,你背后的人就能够放过你吗?” “本官实话跟你说吧,你背后的那些人,只会想着让你尽快闭嘴,毕竟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你要是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于本官的话,说不定本官还能够保你一条命。” 那名官员被海瑞说得有些意动了,在此地任职多年,他对那群人的秉性早已是一清二楚。 随后,只见其犹豫了片刻,向海瑞询问道。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能够确保,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我不死?” 海瑞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这名官员,压低声音道。 “本官就是朝廷派下来查案的钦差大臣海瑞,你说,本官有没有这个能力?” “你就是海瑞!” 听闻此话,那名官员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下意识地说道。 一旁的肖二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沉声警告道。 “大胆,居然敢直呼大人名讳!” 此刻,那名官员已经是心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得罪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 别说自己了,就连河南巡抚潘宪见了海瑞,都得客客气气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大颗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 海瑞见状,紧接着询问道。 “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那名官员见状,也不再犹豫,旋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尽皆叙述了一遍。 海瑞在听完官员描述的情况后,也是紧皱眉头,缓缓道。 “你是说,在这开封一地,分别开有三家米行,分别为汇通、广汇、聚安!” “平日里,你们征收到的粮食,除了上交的那一部分以外,都送到了这三家米行?”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青天大老爷 “是的,钦差大人,平日征收到的粮食,除了上交的那一部分以外,剩下的那些,都被送到了这三家米行!” 海瑞闻言,不由得紧皱眉头,旋即追问道。 “那你知道,这三家米行都是何人所开吗?” 这名官员听闻此话,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钦差大人,下官只不过是替他们办事的,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消息呢?” “不过下官听说,那三家米行的来头很大,据说有京城那边的关系。” 正当海瑞想要继续追问下去时,从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一阵轰然不绝的马蹄声,大批的侍卫,正朝着石桥村,飞速行进。 杨应麟正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其身下的枣红色马匹吃痛,行进的速度更快了。 “驾驾!” “快点,再快点,要是钦差大人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都得陪葬!” 杨应麟看着近在咫尺的石桥村,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早些时候,杨应麟奉了河南巡抚潘宪的命令,前去驿站拜访海瑞,打算打探一些消息。 在负责值守的侍卫进去通报以后,杨应麟便在候客厅内耐心等候。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正当杨应麟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先前进去通报的侍卫,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着走了出来,在原地怔愣许久后,方才缓缓道。 “大……大人,钦差大人不见了!” “什么!” 听闻此话,杨应麟顿时慌了神,此刻他也顾不上其他的事务而来,连忙向侍卫追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钦差大人不见了!” “是的,大人,昨天晚上钦差大人还在房间里,刚刚我进去通报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仅如此,钦差大人的贴身侍卫肖二也不见了!” 在从侍卫的口中得知确切的消息后,杨应麟只感觉头皮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无法想象,要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在河南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 很快,杨应麟便反应过来,他当即唤来下属,让其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潘宪。 然后自己则发动关系网,并让整个开封府的士卒出动,四处搜寻海瑞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杨应麟在附近街边的摊贩口中,得知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身影,从驿站侧门溜了出去。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杨应麟欣喜若狂,并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潘宪,然后自己亲自带人,沿途寻找。 终于,他打听到消息,有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去了石桥村。 在这之后,杨应麟便骑上快马,带上大批侍卫,向着石桥村进犯,也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当杨应麟看见海瑞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看清楚周遭的情形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了,钦差大人不会是顺藤摸瓜查到了什么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只见杨应麟翻身下马,来到海瑞的身前,犹豫片刻后,毕恭毕敬道。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海瑞见杨应麟赶到石桥村,脸上并未浮现意外之色,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在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应麟后,海瑞将目光收回,用手指着一旁的那几名官差,旋即吩咐道。 “你们来得正好,替本官把这些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的害群之马,都处理了吧!” 杨应麟顺着海瑞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场的许多官差,此刻正跪伏于地,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以祈求海瑞的原谅。 既然海瑞这位钦差大人亲自发话了,那杨应麟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只见其猛地一挥手,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来人啊,把这群欺压百姓的害群之马,都给本官尽数拿下!” “一定要从严、从重处理!” “是,布政使大人!” 话音落下,身后的那群侍卫,便如同见了绵羊的饿狼一样,扑了上去,很快,先前那群官差便被尽数控制住。 海瑞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像是对杨应麟的表现颇为满意。 眼见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见杨应麟上前,斟酌完语句后,小心翼翼地向海瑞询问道。 “钦差大人,请恕下官多言,您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海瑞听闻此话,转过身来,看向杨应麟,似笑非笑道。 “怎么,你很好奇吗?” 杨应麟见状,当即神色一凛,脸上满是谦卑之色,旋即向海瑞赔罪道。 “钦差大人,下官只是担心您……” 杨应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海瑞打断了。 “本官前些日子,听说这里的景色很是不错,于是便想着顺道来这里看一看。” 海瑞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谁知,却让本官看见了这群恶吏,在肆意欺压百姓!” “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更是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见此不平之事,岂有放任的道理?” 杨应麟见状,内心顿觉不妙,额头上也浮现出细密的汗水,连忙向海瑞认错。 “钦差大人,这都是下官的过错,没有管理好这些下属,这才导致他们肆意盘剥、鱼肉百姓!” “待下官回去后,一定严加约束下属,争取这种事情不再发生。” 海瑞在听完杨应麟的这番解释后,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嗯。” 在偷偷观察完海瑞脸上的表情后,杨应麟心知,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大不了今晚在宴会上,当面向海瑞赔罪便是! 旋即,只见杨应麟将目光转向一旁被绳子五花大绑的那名官员,向海瑞询问道。 “钦差大人,那他应该怎么处置?” 那名官员见此情形,当即神色一凛,浑身颤抖着等待着海瑞的决定。 只见海瑞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缓缓道。 “这个人先前出言不逊,冒犯了本官,本官打算亲自收拾他,你就不用管了!” 听闻此话,尽管杨应麟心中有万般不甘,也只得作罢。 他清楚,这个人已经被海瑞保下来了,说不定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于海瑞。 想到这里,杨应麟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只见杨应麟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海瑞,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钦差大人,咱们应该回去了吧?” 就在这时,石桥村的村民们纷纷上前,想要当面感谢海瑞这位救命恩人。 只不过由于侍卫的阻碍,他们被拦在了不远处。 旋即,在里正的带领下,石桥村的村民们齐刷刷地跪伏于地,以自己的方式向海瑞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青天大老爷!” 海瑞见此情形,不由得心有所感,不顾侍卫的劝阻,上前将地上的村民一个个扶起。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百日宴的消息 伴随着海瑞这名钦差大臣的到来,河南当地的局势,变得愈发复杂起来,整个河南暗流涌动,无数蛰伏起来的力量,都想要借着海瑞这名钦差大臣的到来,作些文章。 不过相较于河南一地,京城内倒是逐渐平静下来,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嘉靖在动用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大杀器以后,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他压了下来,再也没有人敢明面上对官绅一体化纳粮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严嵩、徐阶两人的风评,在整个士林中已经彻底跌落谷底,再也没有挽救回来的希望。 而严嵩、徐阶两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加快了制订官绅一体化政策的进度。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一个消息悄然间在京城内的官员之中,传播开来。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裕王朱载坖的儿子出生满百日的时候了,届时,朱载坖将举办百日宴。 京城内,绝大部分的官员在得知这一消息时,都变得欣喜若狂,并开始研究裕王的喜好,并着手准备礼物。 在这些人看来,既然景王已经就藩,那么也就意味着,裕王已经在储君之路上,迈出了一大步,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储君的位置就非裕王不可了。 更何况,坊间还有传闻说,陛下对裕王的儿子颇为宠爱! 而陛下的种种表现,则变相地坐实了裕王就是下一任储君的消息! 倘若不抓住眼下的这个机会,好好投资一番,待到裕王继承大统,哪里还有自己的事啊? 怀揣着这个想法,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开始明里暗里地向裕王那边靠拢。 只是,在极少数了解内情的官员们看来,裕王和景王都已经从储君之位的争夺中出席了,陛下真正看重的,是皇贵妃沈氏肚子里的孩子。 而这些人,则以吕芳、严嵩为代表,他们采取的策略为,在不引起皇帝反感的情况下,逐渐向皇贵妃沈氏那边靠拢。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坐于龙椅之上,仔细研读着手中的阵法秘籍。 近些天来,经过不断的试验,嘉靖已经能够勉强将阵法秘籍中所记载的迷魂阵还原大半。 “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够将阵法还原出来了!” 正当嘉靖遐想之际,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脚步,进入了养心殿。 刚一进入养心殿,吕芳便向嘉靖略微躬身,恭敬道。 “奴婢见过陛下!”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将手中的阵法秘籍合上,又继续道。 “吕芳,朕先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递交到嘉靖的面前。 “陛下,这里便是那些对官绅一体化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们尽数处理了!” 嘉靖接过名单,在大致浏览了一遍后,将名单放至一旁,转而向吕芳询问道。 “对了,吕芳,那些参加此次殿试的学子,你是如何处置的?” “启禀陛下,奴婢在挨个问话,确认他们与那位公然在试卷上反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徐正平并无勾结以后,便将他们都放了回去。”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回答后,未作置评,而是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芳见此情形,偷偷地观察着嘉靖脸上的神色,眼见嘉靖回过神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吕芳谨小慎微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陛下,奴婢这里有一个想法。” 嘉靖闻言,将目光转向吕芳,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哦,吕芳,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吕芳再次斟酌完语句后,方才开口道。 “陛下,奴婢是这样想的,殿试之后的一应事务,尽皆从简如何?” “这样一来,也好表明朝廷的态度,以示惩戒!”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紧接着解释道。 “如此歪风,必不可长,必须终止!” “奴婢这样做是为了让那些人明白,倘若伱想要这么做,那么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能不能够承受住与你一同参加考试的学子的怒火。” 吕芳在将自己的想法讲述完毕后,又将视线转向嘉靖,轻声询问道。 “陛下,您怎么看?” 嘉靖似乎对此兴致缺缺,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正当嘉靖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打算重新拿起阵法秘籍的时候,吕芳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陛下!” 嘉靖闻言,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相较于之前,此刻的吕芳,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良久,只见其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方才开口道。 “陛下,再过一段时间,裕王殿下的儿子就要满百日了,您看……”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思筹片刻后,旋即吩咐道。 “这样吧,你放出风去,就说到时候朕会去的!” “朕可不想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吕芳,你明白吗?” 吕芳自然知道嘉靖指的是哪一件事,上次裕王的儿子出生的时候,裕王专门设宴,宴请诸多大臣,谁知那些大臣,眼见皇帝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纷纷选择了拖延。 直到皇帝放出消息,自己将要参加宴会,那些大臣这才放下心来,慌忙往裕王府恭贺。 “看来陛下还是挺关心裕王的嘛!” 吕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旋即毕恭毕敬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妥的!” 嘉靖听闻此话,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旋即下了逐客令。 “行了,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吕芳,你先出去吧!” “遵命,陛下!” 吕芳见此情形,没有作丝毫停留,便迈步离开了养心殿。 ……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一丝不苟地处理相应的奏疏。 只见严嵩将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率先展开了话题。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裕王儿子的百日宴了,诸位是如何打算的呢?” 听闻此话,徐阶将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给出了回应。 “不管咱们作何打算,归根结底,还是得看陛下那边的意思!” 徐阶话音落下,一旁的张居正也停止批阅奏疏,紧接着出言应和道。 “是啊,还是得看陛下那边的意思!”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火龙烧仓 正当京城内的诸多高官,还在为即将到来的百日宴四处奔走忙碌,片刻不得停歇时,身处河南开封的海瑞却是没有这个烦恼。 在他从石桥村,返回居住的驿站后不久,便接到了来自于河南巡抚潘宪的请帖,邀请他晚上前往府上,参加宴会。 待海瑞从侍卫的手中接过这异常精美,且用鎏金装饰的请帖后,将目光转向来人,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劳烦回去通报你家大人一声,就说本官到时候会按时赴约!” 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被潘宪派来送请帖的那人也是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恭敬应和道。 “是,钦差大人,小的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我家大人的!”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来人没有过多停留,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驿站。 待来人离开以后,只见海瑞坐于上首,细细把玩着手中的请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肖二见此情形,当即上前一步,向海瑞询问道。 “大人,您可否是在忧虑些什么?” 听闻此话,海瑞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请帖随意丢至一旁的桌上,开口道。 “本官担心,他们此番邀请本官前去赴宴是假,偷偷动手脚,毁灭证据才是真!” 海瑞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起当前的情况。 “现在本官手里有先前那名负责征收粮食的官员的供词,另外还查到了汇通、广汇、聚安三家背景深厚的米行。”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确认了此地的官员在强征收老百姓手中的粮食的现象,粮仓之中,也确实存在不少的猫腻!” 海瑞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很快,一个大胆的猜想便逐渐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一直以来,河南当地的官员,都在对官仓之中储存的粮食动手脚!” “通过将官仓之中储存的粮食,偷偷运出,然后再将运出来的粮食,运往自己的白手套所开办的米行进行贩卖。” “而通过贩卖粮食所得来的银子,从中拿出一部分来,对那些京城内的高官进行贿赂,以求他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那些京城内的高官作为后台,他们的行动也变得愈发大胆起来。” “而这,恰恰能够解释,为何此地的官员,敢不顾朝廷的命令,向老百姓征收大量的粮食,这分明是拿老百姓辛苦劳作得来的口粮,来填补自己造成的窟窿!”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海瑞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意,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这群该死的虫豸!” 一旁的肖二被海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打扰了海瑞的思考。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海瑞又将自己带入对方的视角,开始思索起了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应该采取何种策略。 良久,只见海瑞回过神来,整个人精神抖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无声自语道。 “本官早该想到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毁灭证据!” 随后,只见海瑞回过神来,颇为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信封,将其递交到了肖二的手中,紧接着吩咐道。 “你去把这封信,交给这里的都指挥使方谦,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遵命,大人!” 肖二接过信封,在向海瑞拱了拱手后,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驿站。 …… 河南,开封府府衙。 潘宪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今晚海瑞将会如期参加宴会这一消息后,便唤来杨应麟,开始商议起了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只见潘宪坐于上首,在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后,方才将目光转向杨应麟。 紧接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便如同幻灯片一样,不断在潘宪的脑海中浮现。 想到这里,潘宪也没了继续商议对策的心情,只见其将目光收回,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你看看你用的那些人,这才几天,就让人家瞧出破绽来了!” “粮仓内的粮食不减反多,还找借口说是从鼠口所夺,他这是把钦差大人当傻子来哄!” “还有,在钦差大人没有到来之前,我就千叮咛万嘱咐,行事一定要多加注意!” “可你呢,明知道钦差大人已经到河南了,为什么不让你手下的那些官员收敛一些?” 潘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由于太过于激动,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开始不住地咳嗽起来,其胸口剧烈起伏,看上去颇为狼狈。 在休息片刻,喘了一口气后,潘宪看着眼前的杨应麟就气不打一处来,紧接着继续道。 “你倒好,拿本官的话当耳旁风,居然还敢顶风作案,让你手底下的官员跑去什么石桥村强征粮食,还正好让钦差大人抓了个现行,你让我怎么去跟钦差大人解释?” “这不是全都露馅了吗?” 遭此训斥,杨应麟的脸上并未浮现任何的恼怒之色,因为他心知,事情落到现在这副田地,自己的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尽管如此,杨应麟还是想要替自己辩解一番,只见其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巡抚大人,您方才说的那些话下官都交代下去了,只不过……” 潘宪瞥了杨应麟一眼,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打断道:“只不过没人放在心上是吧?” “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布政使是怎么当的,早知道当初就……” 眼见潘宪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杨应麟连忙出言打断道。 “巡抚大人,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吧!” 潘宪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口道。 “也罢,本官早已准备好应对之策,要是他海瑞仍然执迷不悟,想要继续查下去的话,今晚,咱们就给他来一次“火龙烧仓”。” “火龙烧仓!” 一旁的杨应麟听闻此话,猛地从座椅上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不住出声道。 潘宪将杨应麟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浮现出狠厉之色,旋即攥紧拳头,沉声道。 “嗯,没错,一把火将证据都烧得干干净净,我看这个海瑞还怎么查下去!” “到时候,只需要一口咬定,天上真的出现了火龙,这个海瑞难道还能拿咱们怎么样吗?” 杨应麟在听完潘宪的构想后,脸上适时浮现出心疼之色,犹豫道。 “可是大人,这一把火下去,咱们也会损失惨重啊!” 潘宪在听完杨应麟的这番话后,挑了挑眉,颇为不屑地说道。 “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但要是连命都没了,要那么多银子还有什么用,留着去阴间花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图穷匕见 夜幕降临,只见海瑞乘上轿子,如约前往潘宪的府上赴宴。 轿子的两旁,还紧紧跟随着大批全副武装的侍卫,负责护卫海瑞的安全。 沿途的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能在内心暗骂一句:“又一个狗官!” 潘宪身为河南巡抚,在城内修建有自己的宅邸,宅邸的装修风格颇为简约,周遭的环境也颇为清幽,不容易被打扰。 潘宪的宅邸从外面看上去与寻常富户无异,都是朱红色的大门,门口有着两座看上去十分威严的石狮子,大门顶端还挂着一块鎏金的牌匾,上书潘府二字。 只不过奇怪的是,潘宪府上的围墙,是寻常人家的两倍还高。 海瑞的轿子在门口停下,看门的小厮见贵客来访,在确认完身份后,很快便进入府中通报。 不多时,只见潘宪带着布政使杨应麟,按察使刘远等一应官员,前来迎接。 潘宪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紧接着向海瑞作揖,神色恭敬道。 “钦差大人到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海瑞的目光从潘宪身边的诸多官员身上一一扫过,旋即微笑着回应道。 “哪里哪里,本官冒昧打扰,还望不要怪罪才是!” 接下来,潘宪将他身边的官员一一向海瑞介绍,而海瑞也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频频点头微笑。 紧接着,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在双方的有意推动下,气氛很快变得融洽起来。 紧接着潘宪摆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将目光转向海瑞,脸上浮现出些许自责之色。 “光顾着说话了,宴席早已备好,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潘宪的话音落下,紧接着在一旁等候许久的管家上前,为众人指引着道路。 而潘宪则与海瑞走在一起,二人时不时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直到进入其中,海瑞才猛地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刚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巨大的槐树,从树皮上的裂口以及这棵树所占的地方来看,这棵树的年龄丝毫不逊色于海瑞先前在石桥村村口,所看到的那棵大榕树。 直到此刻,海瑞才明白,为什么潘府的围墙会高出寻常人家的两倍以上,原来都是为了掩藏住这棵大槐树。 潘宪自然察觉到了海瑞眼中的惊叹之色,只见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这棵大槐树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大槐树表面的树皮,旋即向海瑞介绍道。 “钦差大人有所不知,这棵树,早在下官来任职之前便已经在这里了!” “确切地说,下官的宅邸,便是围绕这棵大槐树修建的。” 海瑞在听完潘宪的介绍后,心中也是了然,旋即移开目光,给出了评价。 “嗯,不错,等到时候回京城,本官也要在家里面种几棵树!” 听闻此话,潘宪顿时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海瑞传授这其中的门道,从树苗的选择再到适合种树的地点,潘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仿佛是找到了知己一般。 就这样,众人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早已等候在此的侍女便迎了上来,接替了管家的工作,在侍女的带领下,众人进入了房间之中。 房间内,众人按照早已排好的位次,先后落座,海瑞作为最为尊贵的客人,理应坐于潘宪的右侧座位。 紧接着一道道珍馐美味,便被衣着清凉的侍女,先后端上了桌。 很快,潘宪便站了起来,向众人提议道:“钦差大人舟车劳顿,今日这顿饭,权当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我看,不如咱们大家一起,敬钦差大人一杯如何?” “好!” 话音落下,在座的诸多官员都紧跟着应和道,纷纷从座椅上起身,顺势端起摆放在桌上的酒杯,向海瑞敬酒。 海瑞见此情形,无奈,也只得将酒杯拿起,与这些官员一一碰杯。 几杯酒下肚,现场的气氛很快变得活跃起来,众人之间,也少了一些拘谨。 在寒暄几句后,在座的诸多官员为了活跃气氛,纷纷开始讲述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一些趣事。 海瑞对此也非常乐意捧场,摆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随后,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只见潘宪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的杯中倒上满满一杯酒,将目光转向海瑞,倒起了苦水。 “钦差大人,您有所不知,下官自从任河南巡抚以来,已经快要过去五年的时间了。” “而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下官从未忘记当初刚踏入仕途时所立下的誓言,要让老百姓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 “也正因为如此,下官方才得罪了不少人,不瞒您说,暗地里有不少人期待着下官倒霉呢!” “想必钦差大人您此番来河南查案,也是因为收到了这部分别有用心的人,所递呈上来的弹劾奏疏吧?” 海瑞自任职督察院以来,自认为已经见过了无数形形色色,卑鄙无耻的官员,但是眼前这位河南巡抚的无耻程度,还是大大超乎了海瑞的预料。 “要是本官前不久去到石桥村查看情况,说不定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海瑞心中如此想着,挑了挑眉,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紧接着回应道。 “哦,是吗,看来巡抚大人,还真是爱民如子啊!” 海瑞说完,紧接着话锋一转,缓缓道。 “不过嘛,先前巡抚大人提到的有关弹劾奏疏一事,本官这里倒是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巡抚大人想要知道吗?” 听闻海瑞此话,一旁的按察使刘远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紧张之色,就连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略微颤抖。 潘宪听闻此话,也不由得来了兴趣,紧接着追问道。 “哦,还请钦差大人明言!” 海瑞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了潘宪一番后,转而开口道。 “巡抚大人,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情是陛下亲自督办的,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吗?” 海瑞的话音落下,房间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良久,只见潘宪从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打起了圆场。 “哈哈,钦差大人可真会说笑!” “咱们不谈这个,来,喝酒!” 说罢,只见潘宪举起酒杯,桌上的其他官员见此情形,也想要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于是纷纷举杯。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酒,干杯!” 谁知,海瑞却没有举杯的打算,只见他将酒杯拿起,然后将杯中的酒水洒在地上,面带微笑,环顾一圈后,缓缓道。 “诸位,这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不过在这之前,本官想跟你们打一个赌,你们信不信,待会儿就会有人进来敲门,说粮仓着火了!” 海瑞的话音落下,潘宪和杨应麟在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紧接着潘宪面色阴沉,将目光转向海瑞,话语中带上了些许的威胁之意。 “钦差大人,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海瑞对此丝毫不惧,径直对上潘宪的目光,笑着回应道。 “当然,本官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方才的那杯酒,权当是本官敬你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不出所料 海瑞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凝滞。 房间内的绝大部分人,都看见了方才海瑞将杯中的酒水洒在地上的那一幕。 “这分明是在给死人敬酒啊!” “还是说,钦差大人已经在心中给巡抚大人宣判了死刑吗?” 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看向海瑞的眼神之中,满是惧意。 甚至还有人想要找个如厕的借口,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他们的盘算注定不能如愿,海瑞仿佛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在环顾一圈后,沉声道。 “今天谁要是敢迈出这个房间一步,那么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在场的众人都被海瑞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所震慑,纷纷绝了心中的心思,只得待在房间里与海瑞一同,继续等待消息。 一旁的潘宪似乎对此颇为不服气,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钦差大人,您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海瑞闻言,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当然,本官很清楚,但尽管如此,你能够拿本官怎么样吗?” “别忘了,本官可是陛下派下来的钦差大臣!” 海瑞说完,面露微笑,旋即将酒杯举起,对着潘宪所在的方向,敬了一杯酒。 一旁的杨应麟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 “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同僚,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坐下来好好谈的,来,大家喝酒!” 杨应麟说完,便讪笑一声,旋即自顾自地举起了酒杯。 只不过,现场没有一个人应和他的话,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着事情的走向。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 一位奴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大人不好了,郊外的粮仓着火了!” 海瑞闻言,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紧接着缓缓从座椅上起身,将目光转向潘宪,开口道。 “看来本官猜的没错,粮仓真的着火了!” 海瑞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潘大人,现在粮仓着火了,你身为河南巡抚,难道不需要去现场查看一下情况吗?” 潘宪闻言,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在狠狠剜了海瑞一眼后,方才冷哼一声,旋即带着其他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海瑞见此情形,则慢悠悠地给自己的酒杯倒上满满的一杯酒,然后将其洒落在地,看着潘宪离去的背影,无声自语道。 “哼,这杯酒是本官敬你的,喝完这杯,你就该上路了!” 海瑞说完,旋即背着双手,迈步走出了房间。 …… 而在匆忙赶往粮仓的路上,杨应麟预感将要大祸临头,连忙向潘宪询问应对之策。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那个海瑞好像完全预料到了,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样! “要知道,执行这次任务的,可都是咱们的亲信,要是他们扛不住招了,那咱们就全完了!” 潘宪闻言,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急躁之色,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在这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谋划,我早已在海瑞居住的驿站门口布设好了眼线,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 “就在不久前,我还接到消息,驿站的那些侍卫,并没有大批出动的迹象,想必等他们得到消息,赶到粮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会随着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他海瑞就算是钦差大臣又如何?到头来,还是没办法拿咱们怎么样。” “再说了,这几年的银子也不是白花的,咱们不还有京城那边的高官护着吗?” 杨应麟在听完潘宪的这番安慰后,也是稍微放下心来,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驾驾!” …… 而当众人急匆匆地赶到粮仓的所在地时,才猛地发现,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整个粮仓显得颇为平静,如同往常一样。 见此情形,潘宪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坏。 随后,只见其翻身下马,不顾周围人的劝阻,自顾自地跑到粮仓门口,紧紧抓住一位负责看守粮仓的差役的衣领,双眼赤红地质问道。 “火呢,本官问你火呢!” “方才不是说粮仓着火了吗?” 这名差役见此情形,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得就这么呆愣着,随后,只听一道声音在潘宪的身后响起。 “巡抚大人,您要找火的话,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您别忘了,这里可是粮仓,是见不得火的!” 话音落下,都指挥使方谦带着大批士卒,将杨应麟等人团团围住。 潘宪见此情形,面露绝望之色,嘴里不停呢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官总算是明白了!” 旋即,潘宪回过神来,将目光从都指挥使方谦的身上收回,沉声威胁道。 “方谦,你以为你的屁股就很干净吗?” “近些年来,你可是收了本官不少银子,要是本官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难道就能够从中脱离干系吗?” “不如咱们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如何?” 方谦听闻此话,摇了摇头,缓缓道。 “近些年来,你送给本官的每一笔银子,在本官那里都有着详尽的记录,并且那些银子,本官都将其妥善地保管了起来!” “早在钦差大人派人上门拜访之际,本官便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 “另外,那些银子,以及对应的账册等等,也被本官悉数上交给了钦差大人。” 听闻此话,潘宪整个人心如死灰,也没有了再行反抗的意愿。 方谦见此情形,点了点头,又继续道。 “只需要将你缉拿归案,本官便能够将功抵过,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人啊,把他给本官拿下!” 话音落下,只见方谦猛地一挥手,其麾下的士卒立刻上前,将潘宪控制了起来。 一大早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硬撑着码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抱歉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落下帷幕 当晚,在海瑞的亲自审理下,潘宪仿佛认命了一般,最终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事情的缘由与海瑞先前所预料的大差不差,一直以来,以潘宪这位河南巡抚为代表的诸多官员,在利益的驱使下,对储存在粮仓之中的粮食动起了歪心思。 而为了避嫌,他们还找了专门的白手套,开办了汇通、广汇、聚安,三家米行,从粮仓内偷运出来的粮食,都被送到了这三家米行进行贩卖。 贩卖粮食所得的利润,绝大部分都揣进了潘宪这位河南巡抚的腰包,此外,为了稳妥起见,潘宪还从中拿出一部分来贿赂那些京城的高官。 也正因为有京城那些高官的庇护,才导致这么多年,无数封弹劾奏疏,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半点回信。 更有甚者,前脚刚递出弹劾奏疏,后脚潘宪的人就找上了门。 当他们得知海瑞被朝廷委派为钦差大臣,赶赴河南查案这一消息时,顿时慌了神。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粮仓内的实际情况了,眼下的粮仓就是个空壳子,明眼人只需要稍微一查,就能够查出其中的猫腻。 届时,只需要向朝廷如实禀报,他们全部都得玩完,因此,在潘宪这位河南巡抚的授意下,其下属的诸多官员,为了堵住这些年来粮食上的窟窿,疯狂地从百姓手中征收粮食,而这,也就有了先前海瑞在石桥村所看到的那一幕。 不过尽管潘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一旦涉及到京城内的那些高官,无论海瑞如何劝说,潘宪均闭口不言。 无奈,海瑞只得暂且作罢,并且按照潘宪交代的情况,在都指挥使方谦的帮助下,调集卫所的士卒,开始了大肆的株连。 不仅如此,海瑞还贴出告示,鼓励老百姓揭发那些官员的不法行为,曾经受到过官员欺压的百姓见有钦差大人撑腰,纷纷赶赴府衙,将自己的冤情尽数述说。 一时间,整个河南,海清河晏,那些侥幸幸存下来的官员,也整日惶惶不可终日。 海瑞所下榻的驿站内,此刻,都指挥使方谦以及按察使刘远正毕恭毕敬地向海瑞汇报着当前的情况。 只见按察使刘远将手中的清单递交到海瑞的面前,缓缓道。 “钦差大人,根据您所提供的名单,所有在名单之上的人已经尽数伏法!” “另外,还从这些官员的家中,一共搜出白银共计五百六十二万两,此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古董、字画以及田契等等,您看……” 剩下的话,刘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等候着海瑞这名钦差大臣的指示。 海瑞闻言,点了点头,将清单接过,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海瑞回过神来,如此吩咐道。 “这样吧,那五百六十二万两赃银,本官打算将其充入国库!” 海瑞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即话锋一转,紧接着询问道。 “对了,田契的数目有多少?” 刘远闻言,在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禀钦差大人,田契的数目换算下来共计五千余亩土地!” 海瑞听闻此话,沉吟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安排。 “这样,把这五千余亩土地蕃,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吧!” “有问题吗?” 海瑞话音落下,将目光从刘远的身上收回,紧接着询问道。 听闻此话,刘远在思筹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钦差大人,下官一定将此事办妥!” 海瑞见此情形,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都指挥使方谦,勉励道。 “此番案件能够真相大白,少不了你这位都指挥使的协助,本官会将你们二人的贡献,如实上报给朝廷的!” 听闻此话,方谦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向海瑞拱了拱手,沉声道。 “下官多谢钦差大人!” “哪里哪里,这都是你应得的。” …… 紫禁城,养心殿外。 此刻,严嵩正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养心殿外的台阶下,他今天过来,便是要当面向嘉靖汇报宝船已经改造完毕一事。 正当严嵩驻足思索之际,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宣,内阁首辅严嵩觐见!” 严嵩回过神来,旋即在一名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迈上了养心殿的阶梯。 严嵩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恭敬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摆了摆手,吩咐道。 “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一双浑浊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嘉靖的声音在严嵩的耳旁响起。 “严嵩,朕问伱,还有没有人在你的家门口胡闹啊?” 严嵩自然知道嘉靖所指的是什么事情,自从严嵩在那份赞成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声明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以后。 便时常有一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学子,纵使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在严嵩的家门口聚众喧哗。 严世蕃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就准备给这群嚣张跋扈的学子一点教训,正当其打算重拳出击的时候,却被严嵩拦住了。 就这样,严嵩的家门口,俨然已经成为了京城最为火爆的打卡地点。 不过在嘉靖陆续处理了一大批,敢于公开反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士绅以及学子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严嵩的家门口闹事了。 严嵩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当即略微躬身,然后回应道。 “承蒙陛下关照,目前已经没人在微臣的家门口闹事了!”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回答后,也是放下心来,紧接着感慨道。 “近些日子,可算是苦了你和徐阶两个人了!” 严嵩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旋即摆出一副为君分忧的贤臣姿态,沉声道。 “能够为陛下分忧,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微臣什么苦都可以受!” 嘉靖对严嵩的回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 “对了,严嵩,你这次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朕汇报吗?” 严嵩闻言,当即跪伏于地,从袖中掏出一封奏疏,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宝船已经改造完毕,共计十三艘战船!” “哦,总算是改造完毕了,朕也可以让船队出发了。” 嘉靖听闻严嵩汇报的情况,顿时便来了兴趣,言语之中,是无法掩饰的兴奋。 随后,只见从严嵩进入养心殿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上前,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奏疏,将其递交到了嘉靖的手中。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扬帆吧,环球航行的船队! 正当嘉靖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手中的奏疏之际,一旁的严嵩见此情形,紧接着补充道。 “启禀陛下,这十三艘宝船,已经尽数列装上了兵器司那边所研发的新式大炮,每一艘宝船上,搭载有大炮二十五门,其威力与射程,相较于之前,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另外,船体的结构也得到了优化,在整体重量不变的情况下,航行速度也有了极大的提高,不仅如此,微臣还查看了有航海相关的典籍,偶然间从中发现了一种疾病。” 嘉靖听闻此话,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仍然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旋即追问道。 “哦,什么疾病?” 严嵩见皇帝对于这件事情感兴趣,当即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是在家中书房内的一本典籍之中,无意中发现的,长期在海上航行的人都会患上一种牙龈出血,浑身乏力,最终受尽折磨而死的疾病,这种病无药可救!” “不过奇怪的是,只要在上岸生活一段时间后,这种病便会自动痊愈。” 嘉靖听闻此话,心中顿时了然,严嵩所描述的疾病,便是坏血病。 旋即,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嘉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尽管微臣在这之前,已经咨询过太医院的太医,并且翻遍了各式各样的医学典籍,仍然没有找到根治这种疾病的方法,微臣害怕到时候……” 嘉靖闻言,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转而解答起了严嵩的疑惑。 “朕告诉你吧,长期在海上航行的人之所以会患上这种病,是因为缺乏新鲜蔬菜水果的缘故,而新鲜的蔬菜水果中,恰好含有一种能够不让人患上这种病的物质!” “至于你先前说的,只需要上岸生活一段时间这种病便会自动痊愈,则是因为,患病的人在这个过程中,食用了蔬菜水果,朕这么说,你听明白吗?”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这一番解释后,也是恍然大悟,旋即激动道。 “多谢陛下替微臣解惑,微臣明白了,只需要保证新鲜的蔬菜水果的供应,便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免这种疾病!” 不过很快,严嵩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犯起了难。 “可是陛下,新鲜的蔬菜水果在海上极其不容易保存,很快就会全部腐坏掉,要是船上的蔬菜水果尽数腐坏,一时间又得不到补充,岂不是会重蹈覆辙?” 嘉靖见严嵩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顿觉有些好笑,紧接着解释道。 “如意菜中,便含有一种能够让人不患上这种疾病的物质,虽然数量很少,但总比没有要强。” “更何况,在这之前,朕已经让负责统领船队的顾言提前去准备如意菜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想必他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解释后,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旋即恭维道。 “原来陛下对此早有准备,看来是微臣唐突了!” 嘉靖对严嵩的话不置可否,转而继续道。 “对了,既然宝船已经改造完毕,那么接下来就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出发吧!” “朕要亲自前往码头,去送送他们!” “对了,到时候京城的百姓也可以来码头观看。” 嘉靖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听闻嘉靖此话,严嵩下意识地便想要出言劝阻,但当他听闻嘉靖话中所包含的那股不容辩驳的语气后,旋即打消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要是现在出言劝阻,说不定会惹得陛下不快,谁不知道陛下最热心于航海,我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严嵩如此告诫自己,脸上的神情愈发恭敬,旋即小心翼翼地向嘉靖确认道。 “陛下,您打算让船队多久出发?” “三天后。” 见严嵩向自己询问船队出发的具体日期,嘉靖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三天后出发吗?” 严嵩在从嘉靖这里得到了船队确切的出发日期后,当即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顿时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旋即下了逐客令。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严嵩闻言,猛地回过神来,转而向嘉靖躬身道。 “是,陛下,微臣告退!” 严嵩说完,没有丝毫停留,旋即颤颤巍巍地转身离去。 侍立在嘉靖身旁的吕芳此刻也是颇为兴奋,旋即开口道。 “陛下,目前宝船改造完毕,不日就将出发!” “要是真的能够找到,陛下您先前所提及到的那两种作物,我大明的百姓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吕芳,胸有成竹地回应道。 “放心吧,一定会找到的!” …… 待严嵩回到内阁,很快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于众人。 “什么,船队将在三天后出发,京城的百姓可以前往观看,到时候陛下还要亲临现场?” “不行不行,这也太危险了,要是让京城的老百姓也一同前往观看,人多眼杂,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咱们又该怎么办?” 徐阶在听完严嵩的叙述后,下意识地反驳道。 在徐阶之后,一旁的高拱也紧皱眉头,出言附和道。 “是啊,严阁老,到时候现场的人一多,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难道您没有劝说陛下收回成命吗?” 严嵩听闻此话,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高拱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陛下是会听劝的人吗?” 严嵩的这句话落下,整个内阁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徐阶的脸上更是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是啊,从削减宗室开支起,再到陛下强势废除海禁政策并着手组建海贸司,陛下在这个过程中,从来不听任何人的劝诫!” 想到这里,徐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那么咱们理应从其他的地方下手!” “这样吧,到时候让顺天府尹丁世昌,负责维护现场的秩序,不仅如此,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要随时待命,以防出现突发状况,另外……” …… 很快,三天后,环球航行的船队将要正式出发的消息,便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引得无数百姓争相讨论。 京城郊外的一处茶摊前,几位客人正在讨论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听说了吗,三天后,将会有一支船队从京城的码头出发,到时候陛下将亲自前往码头,为这支船队送行!” “早就听说了,到时候咱们也能够前去现场看看热闹,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呢!” “啊,这支船队到底是什么来头,就连陛下也要亲临现场送行?” “我有一个在宫里当差的亲戚说,这支船队要进行什么环……环球航行!” “环球航行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啊?” “真笨,环球航行就是……”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正式起航! 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天刚蒙蒙亮时,京城的码头附近,便已经挤满了无数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混乱不堪。 至于那些官员以及富户们,也早早得到消息,并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预订到了最佳的观赏位置。 此刻,即将出航的十三艘宝船,正静静地停靠在码头边上,最大的一艘船,长四十四丈,宽一十八丈,船体共有四层,宝船的形状为底尖上阔,首昂艉高,另外在船首还额外加装了撞角。 动力方面则采用了硬帆加旋转橹的组合方式,船上有着九根桅杆,可以在上面挂十二张帆,再加上船厂在结构上进行了优化,因此,航行速度相较于以前,有了极大的提高。 每一艘船上都悬挂着大明的国旗,再结合那二十五门全新搭载的大炮,看上去威风凛凛。 而这一切,顺天府尹丁世昌都无瑕欣赏,因为早在几天前,接到内阁的命令以后,他便开始忙碌起来,此刻,他的眼中满是血丝,正在听着下属的汇报。 “禀大人,码头周围都已经排查完毕,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丁世昌听闻此话,稍微放下心来,旋即追问道。 “对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位了没有,本官怎么一个人也没看见?” “禀大人,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丁世昌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旋即将近些天来没有好好休息的怨气,尽数发泄到了五城兵马司的身上。 “妈的,每次都是这样,五城兵马司的人是故意跟本官过不去吗?” “还是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根本就没有把本官这个顺天府尹放在眼里?” “每次都磨磨蹭蹭的,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要是待会儿出了什么岔子,本官一定要上奏参他们一本,让陛下去治他们的罪!” 丁世昌骂完以后,心中所积蓄的怨气也顿时消散了不少。 待丁世昌发泄完情绪以后,一旁的下属鼓起勇气,向丁世昌解释道。 “大人,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因此……” 只不过,这名下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丁世昌冷冷打断了。 “本官不管这些,本官只看结果!” 丁世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上下打量了自己这名下属一番,出言反问道。 “还有,你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吗?” 见此情形,那名下属也不敢再多嘴,只得悻悻地站至一旁。 码头上,无数百姓,正对停靠于码头附近的十三艘宝船评头论足的。 “这船可真大啊!” “诶,那船上悬挂的旗帜是什么,还蛮好看的?” “哪啊,我怎么没看见?” “喏,就在那里,你看。” 顺着来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每一艘宝船上,都悬挂有一面蓝色的旗帜。 旗帜整体呈蓝色,上面还绣有十三颗星星,十三颗星星中,有两颗星星稍大一些,在旗帜的正中央,还绣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其龙首正对应着旗帜上同时存在的太阳和月亮,气势非凡,仿佛要将日月一口吞下。 不仅仅是百姓,就连那些官员以及富户们,都对宝船上悬挂着的旗帜颇为好奇,不过很快,便有了解其中消息的官员站出来为众人解惑。 “这是先前陛下让内阁设计的,我大明的国旗!” “国旗?” 见众人的脸上仍然存有疑惑,那名官员紧接着又继续道。 “所谓国旗,便是代表我大明朝的旗帜,你们看,那旗帜上绣着的十三颗星星,便是代表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其中两颗稍大的,则分别代表了南直隶和北直隶。” 经过这位官员的一通讲解,在场的众人也是纷纷明白了这面旗帜所代表的含义。 “我听说,这面旗帜是由小阁老严世蕃亲自设计的,陛下为此龙颜大悦,还赏赐了他!” “对啊,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据说……” 正当众人讨论正激烈时,只听一阵尖细的嗓音从远处响起:“陛下驾到!” 话音落下,原本熙熙攘攘,吵闹不堪的人群,霎时变得安静下来。 紧接着,无论是身居高位的官员,亦或者是籍籍无名的百姓,尽皆齐刷刷地跪伏于地。 嘉靖乘坐龙辇,目光从道路两旁的百姓身上一一扫过,神色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吕芳则毕恭毕敬地跟随在嘉靖的龙辇身边。 在嘉靖的龙辇后,则紧紧跟随着内阁的五人,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吕芳一样,脸上满是恭敬之色,不同的是,他们都分外专注地看向地面。 片刻后,龙辇行进到了目的地,嘉靖在吕芳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 接下来,不知道是何人喊了一声万岁,紧接着,现场的气氛很快便被带动了起来。 “万岁,万岁,万岁!” 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肃穆,向着皇帝所在的方向,颇为郑重地拜了三拜! 见此情形,严嵩等人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互相对视了一眼,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什么情况,这在先前,可完全没有预演过啊!” 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与那些百姓一同跪伏于地。 嘉靖身着明黄色龙袍,就这么静静环视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无数百姓,良久,只见嘉靖收回目光,缓缓道。 “嗯,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现场的诸多百姓,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随后,只见嘉靖踏上台阶,望着眼前的诸多臣民,朗声道。 “今天,是环球航行的船队正式出发的日子,朕亲自来送送他们!” 嘉靖的话音落下,不远处作为本次船队统领的顾言,却是感到分外的受宠若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获此殊荣,能够让皇帝亲自相送! 尽管在这之前,内阁那边已经专门派人通知过他了,但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太过于虚幻,让他不由得怀疑这是一场梦。 紧接着顾言分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从手上传来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言心知,自己此番肩负的使命,不仅仅是完成环球航行,更为重要的是,要找到陛下所描述的名为红薯和玉米的两种作物。 只要自己找到了这两种作物,大明的老百姓就不用再忍饥挨饿!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心有所感,紧接着补充道。 “有道是,变则通,不变则壅,变则兴,不变则衰,变则生,不变则亡!” “万事万物,总是在不断变化着的,朝廷的政策也是一样,随着具体情况的变化而变化。” “早先,我大明朝有着两大忧患,一是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二是盘踞在北方,时不时骚扰我大明边境的鞑靼,为了防备倭寇,朝廷颁布了海禁政策!” “现在,东南沿海的倭寇已除,朝廷也顺势解除了海禁,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是,海贸将愈发兴盛,老百姓的日子也将会越过越好!” “这是朕作为大明朝的皇帝,作为你们的君父,向你们所做出的承诺,我大明朝,将于此时此刻,正式作出改变!” 嘉靖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无数百姓被皇帝的这番话感动地痛哭流涕,如同先前一样,齐刷刷地跪伏于地,高呼万岁。 待到现场的气氛稍微回落了一些后,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旋即伸出手指,指向宝船上所悬挂的旗帜。 “朕知道,你们有很多人,对这面旗帜颇为好奇。” “现在,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面旗帜,便是代表我大明的旗帜,更是代表着大明朝亿万百姓的旗帜!” “内阁方面,很快就会下发相应的决议,凡是在府衙门口,都会悬挂上这面代表我大明的旗帜,这面旗帜,不仅仅是大明朝的象征,同时,它也是你们的象征。” 随后,嘉靖将视线转向码头附近停靠的十三艘宝船,朗声道。 “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功臣,是即将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他们的这项功绩,将足以载入史册,被后世之人所传唱!” 就这样,在一片热烈的欢送声中,环球航行的船队,正式出发了。 —— 很多历史学家,都对大明帝国是从何时开始,迈入大航海时代而争论不休。 我认为,大明帝国正式迈入大航海时代的标志,则是1561年2月,嘉靖皇帝正式向海外派出环球航行船队的那一刻,而这,宣布了新时代的到来。————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锻炼精神力 自从上次嘉靖亲临码头,送别环球航行的船队以后,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在这几天里,整个京城都相安无事,朝堂之上,也没有一片宁静,没有半点波澜。 裕王府内,朱载坖正坐于房间的上首,对着管家如此吩咐道。 “父皇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宣布要来参加百日宴,因此,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管家闻言,向朱载坖略微躬身,旋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是,殿下!” 朱载坖将目光从管家的身上收回,思筹片刻后,追问起了请帖的相关事宜:“对了,请帖都送出去了吗?那些大臣们是作何回复的?” 管家见此情形,心中知道,裕王还是对先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随后只见管家收敛目光,恭敬答道:“殿下,请帖不久前都送出去了,接到请帖的那些官员信誓旦旦地表示,届时将如期而至,参加殿下您为儿子举办的百日宴。” 朱载坖在从管家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朱载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一声,缓缓道。 “他们多半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方才答应地如此干脆。” 朱载坖说完,又以自己才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等着吧,等孤有一天继承了皇位,这种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正当管家打算出言安慰之际,只见朱载坖脸上的迷惘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破除迷惘之后的坚定。 “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殿下!” …… 京城,严府。 此刻,严世蕃的手中,正拿着裕王府的请帖,敲响了严嵩的房门。 “进来!” 房间内,传来了严嵩那古井无波的声音。 严世蕃听闻此话,径直推门而入。 房间内,严嵩正坐于书案前,练习着书法,笔走龙蛇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韵味。 严世蕃驻足观看良久,待严嵩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方才出言赞赏道:“父亲的书法水平越来越高了,怪不得六心居的老板,想要出一万两银子,买您的墨宝呢!” 严嵩听闻此话,瞥了严世蕃一眼,对他方才的这番话不予置评,旋即询问道。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严世蕃闻言,讪笑一声,将手中裕王遣人送来的请帖放到严嵩的面前,紧接着询问道:“父亲,再过几天就是裕王儿子的百日宴了,咱们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严嵩听闻此话,淡淡地瞥了严世蕃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请帖,在看了两眼后,转而吩咐道:“罢了,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 “送的礼物不需要太出彩,心意到了即可,明白了吗?” 严嵩说完,生怕严世蕃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是,父亲,孩儿这就下去着手准备!” 严世蕃在应声后,没有作太多停留,转身离开了严嵩的房间,还顺带着将门也一并带上。 待严世蕃离开后,只见严嵩用浑浊的眼睛,看向桌上的那封请帖,不由得感慨道:“裕王殿下,你还真是个可怜人啊!” 严嵩说完,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铺开纸笔,继续练习书法。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只见嘉靖身着青灰色道袍,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 而在距离嘉靖不远的地方,随意地散落着几本道教经义,在一旁的书案上,则整齐地摆放着朱砂以及相对应的黄纸。 自从嘉靖发现自己在精神力方面还有所欠缺以后,便想到了通过绘制符篆的这种方式,来锻炼自己的精神力,由此,嘉靖开始了试验。 养心殿内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随后,只见嘉靖的眼中猛地绽放出精光,嘉靖从蒲团之上起身,来到书案前,用毛笔蘸上朱砂,并暗自调动体内的法力,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绘制符篆的工作之中。 此刻,嘉靖全身上下,都被淡紫色的法力所包裹,周遭原本沉寂的灵气,也因为嘉靖的这个行为,而产生共鸣,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嘉靖在心中默念口诀的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将体内的法力,灌注于纸上。 由于在这之前,嘉靖已经有过绘制符篆的经验,因此,其绘符的速度相较于之前,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嘉靖越画越觉得得心应手,绘符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不一会儿,嘉靖便绘制完成了三张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符篆。 嘉靖见此情形,调动些许法力,让这三张已经完成的符篆漂浮在自己面前,紧接着开始感知起了自己的精神力状况。 见自己的精神力有些许提升后,嘉靖大喜,旋即一招手,将这三张符篆收入袖中,无声自语道。 “看来朕先前的猜想没错,绘制符篆确实能够提升一部分精神力。” 嘉靖将内心的思绪压下,很快又着手开始绘制符篆,而这一次,嘉靖绘制的不是雷符,而是专门用作祈雨的符篆。 嘉靖手上动作不停,绘制的符篆也越来越多,一张、两张、三张…… 正当嘉靖绘制到第六张时,突然从脑海中传来一股剧烈的眩晕之感,嘉靖见此情形,心知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旋即将法力收回。 嘉靖看着已经绘制完毕的六张祈雨符篆,脸上浮现出笑容,如同先前一样,招了招手,将这六张符篆收入袖中。 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将法力收回,养心殿的一切都复原如初,原本缭绕在养心殿内的烟雾也很快消失不见。 随后,嘉靖坐于龙椅之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有遭遇旱灾的地方,朕完全可以用这些绘制完毕的符篆进行求雨啊?” “朕只需要拿出符篆,默念几句口诀,顷刻间,大雨就会落下!” 随后,这个想法又被嘉靖自己否决掉了。 “不行,使用这些符篆需要灌注法力,以及相应的口诀,除了朕,也没有人能够使用这些符篆!” “总不可能每有一个地方发生旱灾,朕就要亲自跑一趟吧?” 正当嘉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些绘制出来的符篆,可能会有的用途时,从养心殿外传来了吕芳的声音。 “陛下?” 嘉靖闻言,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开口道。 “嗯,进来吧!”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一直等候在养心殿外的吕芳便推门而入。 刚进入养心殿,吕芳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轻松了不少,全身上下,都被一股莫名的暖意所包裹,就连最近一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疲惫感,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任河南巡抚的人选 正当吕芳愣神之际,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将吕芳拉回现实。 “吕芳,你愣在那里干什么,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朕禀报吗?” 听闻此话,吕芳这才反应过来,旋即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毕恭毕敬地递交到嘉靖手中。 见嘉靖脸上满是疑惑,吕芳又紧接着解释道。 “陛下,这是海瑞递呈给您的书信!” “哦,海瑞这么快就将事情查清楚了,看来朕当初没看错人!” 嘉靖一边说着,一边将书信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而越往下看,嘉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当嘉靖看到海瑞在信中所描述的,河南当地的官员不择手段,强征百姓手中粮食的惨状后,不由得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这群该死的虫豸,居然敢不顾朝廷的禁令,强征百姓手中的粮食!” “不仅如此,居然还敢对粮仓之中储存的粮食动手脚,吕芳,你知道海瑞从他们的家中抄没出多少银子吗?”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自顾自地说道。 “整整五百二十六万两!” “这群虫豸,朕要一个一个把他们全杀了!” 听闻嘉靖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语,一旁的吕芳被吓了一大跳。 随后,嘉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询问道:“吕芳,你觉得,接下来由谁来接任河南巡抚比较好?” 吕芳听闻此话,连忙将头低下,脸上满是谦卑之色。 “陛下,奴婢不懂这些,奴婢觉得,还是让严阁老他们来商议合适的人选比较好。” 嘉靖见此情形,也只得放弃这个念头,旋即吩咐道。 “罢了,吕芳,你去把严嵩和徐阶给朕叫过来,就说朕有事情找他们商议!” “遵命,陛下!” 吕芳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 京城,徐阶的府上。 自从嘉靖正式提出,官员不论品秩,每周都有一天休息时间的这项政策后,徐阶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而今天,正好是徐阶休息的日子,思来想去,徐阶最终决定什么事都不干! 只见徐阶毫无形象地躺倒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旁的桌上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正当徐阶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之际,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阶听闻动静,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十分不情愿地将眼睛睁开,面色颇为冷峻。 “进来!” 徐阶话音落下,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位奴仆走了进来,战战兢兢道。 “老爷,吕公公来了。” 徐阶从奴仆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猛地从座椅上起身,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什么,快带我去!” 接下来,徐阶在奴仆的带领下,来到了候客厅,并见到了此刻正坐于椅子上,悠闲品茶的吕芳。 吕芳见徐阶到来,在呷了一口茶后,方才不紧不慢地从座椅上起身,面带笑意,缓缓道。 “徐阁老,陛下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和您商量。” “吕公公,敢问陛下找微臣前去,究竟是商量什么事?” 徐阶在思筹了片刻后,旋即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向吕芳询问道。 而吕芳却没有为徐阶解答疑惑的意思,只是轻笑一声:“徐阁老,你去了就知道了!” …… 当徐阶跟随吕芳的步伐,来到养心殿外等候的时候,才猛地发现,严嵩居然先自己一步,到达了养心殿。 随后,徐阶来到严嵩的身旁站定,二人眼神相交,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东西。 随后,只见吕芳上前一步,叮嘱道。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请示陛下!” “劳烦吕公公了!” 严嵩和徐阶听闻此话,旋即向吕芳略微躬身道。 吕芳点了点头,随后自顾自地踏上台阶,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待吕芳离开以后,只见严嵩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率先挑起了话题。 “徐阁老知道,此番陛下找我们究竟所为何事吗?” 徐阶听闻此话,摇了摇头,紧接着回应道。 “不知道,我在从吕公公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十分意外。” 接下来,二人又相互试探了一番,在确定对方确实不知道皇帝找自己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后,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宣,内阁首辅严嵩,内阁次辅徐阶觐见!” 严嵩和徐阶听闻此话,当即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严嵩在徐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二人刚一进入养心殿,便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那颇为平淡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多谢陛下!” 严嵩和徐阶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二人先后从地上起身。 随后,只见嘉靖瞥了一眼侍候在身旁的吕芳,紧接着吩咐道。 “吕芳,把这封信拿给他们两个看看!” “是,陛下!” 吕芳从嘉靖的手中将信封接过,然后快步来到严嵩和徐阶的身前,将信递交给了严嵩。 严嵩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开始忐忑起来,旋即只见严嵩慢条斯理地将信封拆开,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待严嵩将信中的内容浏览的差不多后,又将信递交给一旁的徐阶。 见时间差不多了,嘉靖的声音又在二人的耳旁响起。 “信看完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说的吗?” 嘉靖的话音刚落,严嵩便摆出一副自责不已的表情,向嘉靖请罪。 “陛下,这都是微臣的过错,微臣身为内阁首辅,愧对陛下的信任,没有……” 只不过,严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少跟朕说这些废话,朕要是想收拾你,你都见不到朕!” 嘉靖在斥责完严嵩后,又将目光转向徐阶,向其询问道。 “徐阶,你又有什么想说的?” 徐阶在看到严嵩的下场后,心中暗道:“看来陛下是要让我们拿出相应的解决措施,只有这样,方才符合陛下的心意,才能够不重蹈覆辙。” 紧接着,徐阶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陛下,当务之急便是将潘宪等一应罪臣,押送至京城进行集中审讯,争取让他们尽早交代出自己在朝中的后台,从而将这群虫豸一网打尽!” “另外,还应该对河南当地粮仓中现存的粮食数目,进行集中清点,待确认完粮仓中现有的实际存粮后,再行定夺!” “对于那些被官府强征粮食的百姓,则应该进行大力安抚……” 嘉靖对于徐阶所提出来的这些措施,未作置评,紧接着将目光从严嵩徐阶两人的身上收回,不紧不慢地说道:“朕此次找你们两个过来,便是为了商议新任河南巡抚的人选!”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炸毛的严嵩 听闻此话,严嵩和徐阶都怔愣了片刻,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征询他们两个的意见。 自从皇帝力排众议,任命李春芳作为礼部尚书开始,官员实际的任免权,已经逐渐落到了皇帝的手中。 不过很快,严嵩和徐阶二人的眼中,就满是火热之色。 “若是能够让自己举荐的人,担任河南巡抚一职,岂不是能够极大地扩充麾下的党羽?”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还能够为可能会到来的大清算积蓄力量!” 想到这里,严嵩和徐阶的眼中,满是炽热。 随后,只见徐阶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向陛下请求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要举荐,光禄太常寺卿胡执礼作为新任河南巡抚的人选!” 徐阶不等严嵩出言反驳,便紧接着补充道。 “胡执礼,嘉靖三十八年进士,其为人清廉公正,刚正不阿,颇有政绩,眼下河南人心浮动,理应派遣这么一位清廉的能臣前去安抚!” 嘉靖在听完徐阶举荐的人选后,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思虑片刻后,缓缓道。 “胡执礼吗?这倒是个可用的人才!” 严嵩见此情形,当即站了出来,反驳道。 “启禀陛下,这个胡执礼没有多少主政地方的经验,微臣害怕其无法应对当地的复杂形势,届时,恐误了大事啊!” “微臣觉得,还是应该派遣老成持重,拥有主政地方经验的官员,前去河南任河南巡抚一职。”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因此,微臣想要向陛下举荐吏部侍郎刘振信!” 嘉靖在听完严嵩所举荐的人选后,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开口道。 “严嵩,朕记得这个刘振信,你先前向朕举荐过了吧?” “还记得朕是如何评价这个人的吗?” 嘉靖的语气十分平淡,让人从中听不出半点情绪。 严嵩闻言,脸上恭敬之色更甚,旋即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记得,您先前说这个刘振信,办事不太行,难以堪当重任!” 嘉靖在得到严嵩的这个回答后,挑了挑眉,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询问道。 “既然你还记得朕先前说过的话,为何还要向朕举荐这个人?” 严嵩听出了嘉靖话中所包含的责备之意,旋即不慌不忙地出言解释道。 “启禀陛下,微臣举荐这个刘振信的原因只有一点,那便是,这个人拥有极其丰富的主政地方的经验,他就是从知县开始做起,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做到了吏部侍郎的这个位置!” “以他的能力,或许无法担任礼部尚书的重任,倘若将其下放至地方,担任一方要员,想必以他那丰富的主政地方的经验,定会将河南治理得井井有条。” “微臣在这里可以向陛下作出保证,这个刘振信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一旁的徐阶见严嵩居然如此行事,咬了咬牙,也紧跟着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请求道。 “陛下,微臣也能够在这里向陛下作出保证,胡执礼也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嘉靖在听完严嵩和徐阶分别向自己举荐的人选后,也顿时犯了难。 “徐阶向朕举荐的胡执礼,能力还行,就是没有多少主政地方的经验,严嵩向朕举荐的刘振信,能力欠缺,但是主政地方的经验十分丰富!” 想到这里,嘉靖不由得感慨道:“唉,要是我大明朝能够再多几个,像胡宗宪这样既有能力,又能办事的官员就好了!” 随后,只见嘉靖的手指,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眼前的桌面。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养心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着皇帝的最终决断。 就在这时,嘉靖停止敲击桌面,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缓缓道。 “也罢,朕决定了,就让胡执礼来担任河南巡抚一职吧!” “徐阶,希望你举荐的这个人,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嘉靖幽幽地打量了徐阶一眼,紧接着补充道。 徐阶见此情形,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当即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微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一旁的严嵩见此情形,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那份失望之色,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很快便消失不见。 旋即,只见严嵩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整理完毕的奏疏,将其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 “对了陛下,您先前在码头上提出的在各地的府衙门口,悬挂国旗一事,微臣已经就此做了一个大致的规划。” 严嵩的话音刚落,侍候在一旁的吕芳便快步上前,将奏疏从严嵩的手中接过,毕恭毕敬地递交到嘉靖的手中。 嘉靖接过奏疏,将其翻开,大致浏览了一遍上面所记录的内容。 在奏疏中,严嵩不仅制订了相应的标准,还考虑到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甚至于对于那些恶意损毁国旗的行为,也有相应的法规进行处理! 待嘉靖将奏疏之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将其放至一旁,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吩咐道。 “嗯,不错,严阁老的这个规划很好,朕觉得不必再讨论了,直接执行便是!” “遵命,陛下!” 眼见自己所提出的规划被皇帝所采纳,这让严嵩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见事情已经彻底定了下来,只见嘉靖摆了摆手,旋即下了逐客令。 “行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讨论出结果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伱们两个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离开了。” 严嵩和徐阶见此情形,在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略微躬身后,当即异口同声道:“遵命,陛下,臣等告退!” …… 当严嵩乘坐轿子返回严府的时候,等候已久的严世蕃很快便迎了上来,将严嵩从轿子里搀扶下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父亲,陛下突然找您前去,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您去办吗?” 严嵩听闻此话,没好气地瞥了严世蕃一眼,解释道。 “刚才陛下找我前去,便是为了商议新任河南巡抚的人选!” 听闻此话,严世蕃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随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向严嵩确认道。 “父亲,孩儿依稀记得,先前海瑞被陛下派遣至河南查案,这件事情不会和他有关吧” 严嵩听闻此话,感慨道。 “是啊,这个海瑞到河南才几天时间,就将案件的真相,查了个水落石出!” 严世蕃听闻此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紧接着又继续追问道。 “那父亲,您向陛下举荐了谁,陛下有没有采纳您的意见?”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回应道。 “没有,陛下采纳了徐阶的建议,任命光禄太常寺卿胡执礼,作为新任河南巡抚!”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些许,感慨道:“唉,看来陛下现在更偏向于让年轻的官员积累经验!” 一旁的严世蕃听闻此话,思筹片刻后,大着胆子,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父亲,孩儿要不要跟这次殿试之中,成绩较为优异的那几名学子接触一下?” 严嵩听闻此话,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当即斥责道:“你这个蠢货,陛下那边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要冷处理这一批学子,你还上赶着接触他们,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严世蕃突然遭此训斥,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半晌,在想明白背后的缘由后,严世蕃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毕恭毕敬道:“多谢父亲解惑,孩儿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百日宴举行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到了百日宴举行的日子。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裕王府,显得颇为热闹。 兴许是得到了皇帝也要前来参加百日宴的消息,那些官员在下值后,便急匆匆地乘坐轿子,赶到裕王府,从而抢先一步,占得一个好位置。 朱载坖对于这些官员的到来并不甚在意,他关心的,是眼下,空出来的那五个座位。 只见其紧皱眉头,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用只能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背着双手,看着外面即将黑下来的天色,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吕芳询问道。 “对了,他们都去了吗?” 一旁的吕芳闻言,斟酌完语句后,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目前绝大部分收到请帖的官员都已经赶到了裕王府!” “除了……除了……” 吕芳犹豫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嘉靖听完吕芳的回答后,轻笑一声,旋即补充道。 “除了严嵩他们几个对吧?” 吕芳见此情形,也只得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解释道。 “是的,陛下!” “据说今天内阁那边的事务太过于繁忙,从而导致他们一时脱不开身……” 正当吕芳还要继续出言解释时,嘉靖摆了摆手,示意吕芳不必再说下去了。 “行了行了,不必再往下说了,他们的心思,朕都清楚。” 嘉靖在说到这里时,稍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他们这是在跟朕玩花样呢,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等着吧,朕绝对饶不了他们几个!” 尽管嘉靖语气之中满是责备,但是吕芳心里十分清楚,严嵩等人的做法,恰恰合了嘉靖的心意,随后,只见吕芳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再过半个时辰,百日宴就要正式开始了,您看……” 嘉靖领会到了吕芳的意思,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吩咐道。 “吕芳,咱们出发吧!” “遵命,陛下!” 吕芳眼见嘉靖总算做出了出发的决定,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吕芳在对着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后,旋即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待嘉靖乘上龙辇,向着裕王府的方向行进。 此刻的内阁,仍然是灯火通明。 严嵩等人,则是在各自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奏疏。 高拱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不由得有些担忧,旋即开口道。 “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惹得陛下不快?” “毕竟今天是裕王的儿子,满百日的的日子,陛下和裕王对这件事情都颇为重视,万一陛下到时候怪罪下来……” 高拱作为裕王朱载坖的老师,对于他的儿子朱翊钧,自然是爱屋及乌,高拱无法忍受,让一个刚出生一百天的孩子,承受如此恶意,这才有了先前那番话。 高拱的话音落下,内阁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正当内阁之中的气氛趋于凝滞的时候,严嵩站了出来,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等得到确切的消息,咱们就正式出发,不会耽误太多的事情的!” 话音落下,只见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见此情形,皆是神色一凛,满怀期待着等候着来人。 片刻后,在一名胥吏的带领下,先前被吕芳所示意的那名小太监进入了内阁,低下头,向众人禀报道。 “陛……陛下那边已经正式出发了!” 听闻此话,内阁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后,只见徐阶站了出来,沉声道。 “诸位,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出发吧!” 对于徐阶的提议,众人皆是赞成,尤其是高拱,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裕王府去。 很快,五人便出了内阁,并搭乘上早已准备好的轿子,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裕王府的方向行进。 …… 裕王府内,此刻正灯火通明,陆陆续续地有官员到来,并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尽管如此,朱载坖的脸上,仍然没有浮现出多少的笑容,仍然是一副凝重的模样。 直到他看见那五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停在裕王府门口后,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只见严嵩等人,在奴仆的搀扶下,先后从轿子里下来。 在场的诸多官员见状,纷纷停止交谈,看向五人的眼神中,满是敬畏。 随后,只见朱载坖上前一步,将目光转向严嵩等人,脸上满是喜色,开口道。 “诸位能够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孤为儿子举办的百日宴,孤很高兴!” 朱载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管家即刻上前,将五人引领至空出来的那五个位置。 严嵩等人先后在座位上坐下后,便将目光转向裕王,异口同声道。 “有劳裕王殿下了!” 百日宴上的气氛,也由于严嵩等人的到来,变得更为热烈起来。 而在那些不明就里的官员们看来,内阁五人齐至,这不仅是对裕王的看重,说不定背后也有着皇帝的默许!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那些官员便开始谋划着,要在裕王身上投资更多! 毕竟眼下,景王朱载圳已经出局,再也无法竞争大明的储君之位! 不管怎么看,裕王朱载坖作为陛下的长子,可谓是占尽优势,不仅有着内阁次辅徐阶作为依仗,还有一个高拱这位老师为其出谋划策。 至于这种情况,也可以用后世的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飞龙骑脸怎么输? 就在这时,在门口等候圣驾的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朱载坖禀报道。 “殿下,陛下快到了!” 朱载坖闻言,连忙唤来奴仆,脸上满是急切之色,沉声吩咐道。 “快……快去,把他们都叫上,在门口迎接父皇,快去!” “是,殿下!” 奴仆在应声后,很快便没了踪影。 圣驾还未至,裕王朱载坖便带着家人以及嫔妃,早早跪在了裕王府门口。 而在裕王身后,前来参加此次百日宴的诸多官员,也跪伏于地,一同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而严嵩等人,则恭敬地跪在那些官员的最前方。 此刻,嘉靖坐于龙辇之上,看着不远处的裕王府,旋即转过身来,向一旁的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说,他们几个现在有没有赶到裕王府?” 听闻此话,吕芳在思索片刻后,方才给出了回答。 “陛下,奴婢觉得,严阁老他们,肯定已经提前到达了裕王府!”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沉声道。 “这是自然,要是他们胆敢轻慢了朕的儿子,朕饶不了他们!”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赌狗不得house 说话间,嘉靖所乘坐的龙辇便已经行进到了裕王府的门口。 “儿臣见过父皇!” 只见朱载坖缓缓抬起头,直视嘉靖的脸庞,沉声道。 “嗯,起来吧,都起来吧!” 嘉靖在吕芳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此刻,朱载坖的心境异常复杂,自从上次与景王朱载圳一同前去紫禁城看望嘉靖后,朱载坖便心知,自己让父皇失望了,而这也意味着,储君的位置多半与自己无缘了! 自那以后,朱载坖度过了一段非常阴暗的时期,整日自暴自弃,依靠饮酒来麻痹自己,丝毫不过问府中的事务。 若不是有李妃时刻在旁陪伴,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需要照料的话,朱载坖绝对无法从这个致命的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的朱载坖在看向嘉靖的目光中,满是敬畏与讨好,父子之间的感情,就算用一句形同陌路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 嘉靖上下打量了朱载坖许久,旋即将目光收回,从袖中掏出一个纯银制作且异常精美的长命锁,将其递交到朱载坖的手中,开口道。 “这可是朕特意为朕的孙子准备的礼物!” 朱载坖看着手中的长命锁,不由得怔愣在原地,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嘉靖所赠送的长命锁,所用材质异常上乘,再经过能工巧匠的雕琢,看上去颇为精美,锁上镌刻有长命富贵的字样,除此之外,上面还刻着寿桃、便服、莲花等吉祥图案。 一旁的吕芳见此情形,脸上不禁浮现出惊恐之色,并暗自道。 “我每日与陛下形影不离,陛下是什么时候令工匠打造这把长命锁的,为何我不知道?” 嘉靖将朱载坖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旋即出言提醒道。 “走吧,带朕去看看朕的孙子!” “是,父皇,请随孩儿前来。” 听闻嘉靖此话,只见朱载坖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应声道。 随后,只见朱载坖向嘉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嘉靖见此情形,径直跟上朱载坖的步伐,向着裕王府内走去。 待嘉靖跟随裕王的脚步,进入裕王府后,一部分官员,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道。 “陛下如此看重裕王殿下,由此可见,先前京城之中的那些传言,均不属实!” “是啊,陛下与裕王殿下的关系真好啊!” 倘若先前他们仅仅只是打算往裕王的身上加注筹码的话,在亲眼目睹方才的一幕后,他们已经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押到裕王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越早下注,能够获得的收益也就越高。 …… 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以后,嘉靖在朱载坖的引领下,进入了房间之中。 房间内,裕王的儿子朱翊钧,此刻正在奶娘的怀中,恬静地睡着,而李妃,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副景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见嘉靖进来,李妃慌忙起身,向嘉靖恭敬行礼道。 “见过陛下!”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向李妃吩咐道。 “嗯,起来吧,以后不必向朕行礼了!” 话音落下,只见嘉靖来到奶娘的身前,用眼神上下打量着还在熟睡之中的朱翊钧,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下来。 随后,只见嘉靖向奶娘询问道:“能让朕抱一抱他吗?” 奶娘听闻此话,自然是自无不可,只见嘉靖颇为笨拙地,从奶娘的手中接过孩子。 “这个小家伙,上次还尿了朕一身,害的朕不得不回去换一身衣服!” 嘉靖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得颇为恬静的孩子,紧接着吐槽道。 一旁的朱载坖听闻嘉靖此话,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随后,只见嘉靖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还到奶娘的怀中,又与李妃以及朱载坖唠了会家常,随后便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吕芳正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原地,见嘉靖从房间里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陛下!” “嗯。” 嘉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这之后,朱载坖也紧随嘉靖的脚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旋即,朱载坖看着近在咫尺的嘉靖,鼓起勇气,提出了请求:“父皇,您待会儿要不要留下来,就在这里吃一顿饭再走?”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朱载坖的身上收回,摇了摇头,出言拒绝道:“免了,朕要是在这里的话,这顿饭可就吃不安宁了!” 朱载坖闻言,默然许久,旋即拱了拱手,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儿臣恭送父皇!” 听闻此话,嘉靖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吕芳见此情形,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 当嘉靖穿过来时的走廊,准备离开裕王府时。 参加本次百日宴的诸多官员,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下,尽皆从座椅上起身,旋即低下头,略微躬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异口同声道。 “臣等,恭送陛下!” 嘉靖对此熟视无睹,旋即乘上龙辇,径直返回了紫禁城。 在这之后,裕王朱载坖走了出来,看着满桌的宾客,沉声道。 “今天,孤很高兴,你们都能够来参加……” …… 夜深了,司礼监内,空无一人。 只见冯保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司礼监。 冯保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座椅,心中顿时变得黯然。 就在一天前,司礼监秉笔太监石公公,已经正式出宫,离开了这个承载了他大半辈子记忆的地方。 冯保依稀记得,石公公在乘坐马车离开前,对自己的嘱咐:“在宫中办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多小心都不为过,因为在暗地里有无数的人,想把你拉下马,进而取而代之!” “冯保,你要记住,你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老了,也是时候该把位置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石公公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遗憾,反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冯保回过神来,用手轻轻抚摸着,眼前这把专属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椅子。 不知为何,冯保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眼前被一片水雾所覆盖。 待冯保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时,才猛地发现,原来遮挡自己视线的水雾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泪水。 ‘呜呜呜!’ 回想起自进宫的那一天开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冯保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怆,哭出了声。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旋即用手将嘴死死捂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任凭泪水不断从往下滴落。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因为哭累了,只见冯保用一只手扶着椅子,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冯保,你现在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了,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 冯保如此说着,将椅子缓缓拉开,旋即坐到了象征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椅子上。 冯保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良久,当冯保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原本的迷惘以及脆弱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坚定和斗志的眼神。 司礼监外,一轮圆月悬挂在半空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令人心生向往。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投名状 浙江,浙直总督府。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胡宗宪便已经坐于书房,处理起了公务。 自从上次,胡宗宪在接到皇帝的书信后,便按照嘉靖在信中所吩咐的那样,将锦衣卫镇抚使刘密找来,二人一同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胡宗宪主张对这群已经投降了的倭寇,进行适当的训练,然后再将其派遣至日本,进而为大明打探消息,而刘密的主张则是将这群投降的倭寇,当成一次性的工具来进行使用。 尽管双方的意见分歧很大,但二人都赞同的一点便是,首先要测试一下这群已经投降的倭寇的忠诚度。 也正因为如此,胡宗宪准备物尽其用,让这群投降的倭寇跟随明军士卒一同前去,清剿浙江境内,潜藏起来的倭寇。 待胡宗宪将公务处理地差不多了,旋即唤来侍卫,沉声吩咐道。 “把郑泌昌给本官叫过来,本官有事情要让他去办!” “是,总督大人!” 侍卫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总督府,朝着布政使司的方向行进。 近些日子,郑泌昌可谓是忙活得不可开交,他不仅要负责布政使司内纷杂的事务,还要负责相对应的后勤保障等一应事务,甚至连宁波港,那些鸡毛蒜皮大小的事情,也得由他来决断! 也正因为如此,当郑泌昌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时,脸上满是不悦之色,旋即开口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郑泌昌的下属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禀报道。 “布政使大人,总督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听闻此话,郑泌昌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是,布政使大人!” 下属在应声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随后,只见郑泌昌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思筹道:“总督大人现在找本官过去干什么呢,难不成是要嘉奖本官?” 紧接着,郑泌昌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前往总督府的道路。 …… 候客大厅内,胡宗宪正坐于上首,自顾自地品着茶,就在这时,有侍卫进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沉声禀报道。 “总督大人,布政使大人到了,眼下正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吧!” 胡宗宪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至一旁,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侍卫在接到胡宗宪的吩咐后,便快步离开了候客大厅。 不多时,只见郑泌昌在侍卫的引领下,迈步进入了候客大厅。 “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郑泌昌刚一进入候客大厅,便略微躬身,向着胡宗宪拱了拱手,恭敬道。 胡宗宪闻言,将目光从郑泌昌的身上收回,随后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缓缓道。 “坐!” 郑泌昌也不推辞,径直在胡宗宪所指的位置上坐下,脸上满是期望之色,旋即询问道。 “总督大人,您找下官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胡宗宪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正是,本官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办!” 胡宗宪此话,让郑泌昌来时的幻想顿时破灭,但很快,郑泌昌便调整好心情,沉声应道:“总督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下官一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胡宗宪闻言,旋即唤来下属,拿来一份浙江省的地图,缓缓道。 “本官听说,你对浙江省内的情况颇为熟悉,那你看看,哪里潜藏倭寇的可能性最高!” 在听完胡宗宪的吩咐后,尽管郑泌昌脸上的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难道说,总督大人下定决心,要将整个浙江潜藏起来的倭寇,尽皆剿灭?” “按理说,这种事情,压根不需要总督大人亲自出马,还是说,是为了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郑泌昌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总督大人,下官觉得,这里潜藏有倭寇的可能性最高!” “您看,这里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周围也没有多少人烟,官府无法派遣大量的官兵前去,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是那些倭寇偷偷潜入浙江省的必经之路。” 胡宗宪顺着郑泌昌在地图上指的地方看去,才发现,郑泌昌所指的地方,正是景宁。 紧接着,只见胡宗宪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转而向郑泌昌确认道。 “你有几成把握?” 郑泌昌迎上胡宗宪的目光,斩钉截铁道:“禀总督大人,下官有七成把握,这里一定潜藏有倭寇!” 在得到郑泌昌确切的答复后,只见胡宗宪紧握拳头,脸上满是坚毅之色,沉声道。 “好,本官不日就将率领士卒,赶赴景宁,将潜藏在这里的倭寇一网打尽!” 郑泌昌见此情形,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先前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总督大人,下官觉得,这种事情,您完全没必要亲自前去,只需要派遣一队官兵前去,便绰绰有余了!” 胡宗宪将郑泌昌脸上的疑惑尽收眼底,抚了抚胡须,旋即解释道。 “说到底,本官此行并不全是为了剿匪,而是为了顺带着测试一下,这群已经投降的倭寇,对我大明的忠诚度罢了!” “倘若这关他们能顺利通过,这样一来,也好顺利施行下一步计划,将他们派到日本那边去,替我大明搜集相关的情报!” 郑泌昌听完胡宗宪的解释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相当于是他们交给我大明的投名状!” “只要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同伴的鲜血,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谁都不会再相信他们,然后咱们再许诺以丰厚的报酬,他们没有选择,只得替我大明死心塌地的卖命!” 胡宗宪听完郑泌昌的分析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看向郑泌昌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赞许。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张居正正惴惴不安地等候在养心殿殿外的台阶下,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他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向嘉靖当面汇报,目前,新式武器在大明军队之中的推广进度,以及皇帝先前提出的重建神机营的诸多事宜。 正当张居正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待会儿面见皇帝,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将张居正拉回现实。 “宣,兵部尚书张居正觐见!” 张居正闻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尽皆甩出去一样,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旋即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台阶。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居正看着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伟岸身影,毕恭毕敬道。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事情进展 “嗯,起来吧!” 嘉靖将目光从张居正的身上收回,转而吩咐道。 “是,陛下!” 张居正在从地上起身后,旋即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疏,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您先前吩咐微臣办的事情,微臣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目前,微臣已从全国各处卫所,挑选五千名骁勇之士,组成神机营。”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初步形成,兵器司那边,最新研发的火铳、大炮、手雷等等新式武器,均已优先装备至神机营!” “微臣估计,最多不过半年,这支新组成的神机营,便会成为我大明的又一支精锐!” 张居正说完,顿首,再拜。 一旁的吕芳见此情形,旋即上前,将奏疏从张居正的手中接过,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接过奏疏,又将其中的内容仔细浏览了一遍后,放至一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而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随后,只见嘉靖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一支军队,倘若要想真正成为精锐,必须要经由战斗的洗礼,唯有血与火,方才能够将他们的暮气彻底洗刷干净!” 张居正听闻此话,将头深深地埋向地面,心中满是疑惑。 “陛下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半年的时间内,陛下将要开战不成?” 紧接着,张居正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似有明悟。 “眼下,水师的建设进度,还不到一半。” “因此,陛下肯定是打算在半年内,与屡次侵犯我大明边疆的鞑靼开战!” 正当张居正愣神之际,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又再次从他的耳旁响起。 “张居正,眼下水师的建设进度如何了?” 张居正对此早有准备,因此,很快便组织好语言,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目前水师的建设进度还不到一半,近一个月来,船厂共建造十一艘战船!”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生怕嘉靖觉得进度太慢,连忙补充道。 “陛下,这新下水的十一艘战船,参考了在改造宝船的时候所用到的结构,因此,战船航行的速度有了极大的提高,另外,由于搭载了兵器司最新研究的大炮,射程和威力方面,也有了显著的提高!”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的汇报后,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脸上满是笑意,出言评价道。 “嗯,不错,看来朕没看错人!” 张居正见状,连忙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沉声道。 “能够为陛下分忧,便是身为臣子,最大的福分!” 嘉靖对于张居正的回答很是满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紧接着感慨道。 “要是我大明朝,能够再多一些像张爱卿这样的官员就好了!” “这样一来,我大明朝又何尝不兴啊!” 张居正听闻此话,脸上满是谦虚之色,回应道。 “陛下谬赞了,微臣也只不过是做了微臣分内的事情而已。” 嘉靖眼见事情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了,旋即挥了挥手,吩咐道。 “行了,朕待会儿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 张居正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 此刻,内阁之中,众人为如何制订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具体细则,犯了难。 高拱率先站了出来,环视一圈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要我说,既然迟迟都无法定下来,那么咱们就干脆就按照收税的法子,定个具体的数额!” “按照官员的收入,来收取相应的银两,哪怕只收取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都是可以接受的。” 高拱说完,将目光收回,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重要的是,能够让陛下那边满意!” 一旁的徐阶见此情形,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似乎是在征询严嵩的意见。 “要是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迟迟无法制订出来,到时候,惹得陛下震怒,后果谁都担待不起啊!” “严阁老,你怎么看?” 严嵩对于徐阶的这番话也是表示赞同,略微颔首,斩钉截铁道。 “是啊,这件事情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了,必须尽快定下来,迟则生变!”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收回,旋即补充道。 “等管绅一体化纳粮的这件事情定下来后,还得由咱们内阁牵头,为百官做个表率!” 徐阶听闻此话,顺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转而感慨道。 “是啊,这件事情只能由咱们内阁来办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士林那边会如何评价咱们!” 严嵩听闻此话,笑了笑,转而开口道:“还能怎么评价,反正咱俩的风评,在士林之中,已经是跌落谷底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徐阶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心情也是好了不少:“是啊,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就在这时,先前去养心殿向嘉靖汇报情况的张居正步入了内阁。 众人见他回来,于是便将众人商议好的结果,又重新给张居正复述了一遍。 不出意料地,张居正对于这个结果表示了赞同。 很快,众人便重新开始制订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具体细则,最终,制订出来的结果如下。 “第一条,官员与地主必须缴纳赋税!” “第二条,凡无特殊情况,少缴、甚至不缴纳赋税者,一律依照大明律法处置!” “第三条,官员以及地主,所需要缴纳的赋税,依据其收入的多少来决定。” 注:年收入在一百两以上的,按照十五分之一的额度,来缴纳赋税,年收入在一百两以下的,按照二十分之一的额度来缴纳赋税!” 严嵩看着这已经被制订出来的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也是松了一口气。 待确认无误后,只见严嵩唤来胥吏,沉声吩咐道。 “立刻把这个送到司礼监去,看看陛下那边怎么说?” “是,严阁老!” 胥吏闻言,旋即将记录有官绅一体化纳粮细则的奏疏,颇为郑重地接过,未作丝毫停留,快步离开了内阁。 …… 司礼监内,冯保正在对那些递呈上来的奏疏,进行批红。 由于在这之前,冯保已经提前接触过秉笔太监的工作,他对于整个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因此,并没有出什么纰漏。 正当冯保将手中的奏疏批红完毕,放至一旁时,先前的那名胥吏,进入了司礼监。 “冯公公,这里是内阁刚刚制订的,有关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奏疏!”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再苦一苦士绅 冯保闻言,并没有对此太过在意,连头都没抬,敷衍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放在那里吧!” “可是,冯公公,这……这是阁老亲自吩咐的……” 那名胥吏见此情形,脸上满是为难之色,支支吾吾道。 冯保无奈,只得从胥吏的手中,将记录有官绅一体化纳粮细则的奏疏接过。 那名胥吏见冯保已经将奏疏接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恭敬道:“那冯公公,小的就不打扰您了,小的这就告退。” 胥吏说完,没有丝毫停留,快步离开了司礼监。 冯保看着胥吏离开的背影,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将奏疏翻开。 霎时,只见冯保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惊骇之色,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冯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紧接着又将奏疏之中记录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冯保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牵涉众多,远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当即从座椅上起身,他准备带着这封奏疏,前去面见嘉靖。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与吕芳一边下着围棋,一边聊着闲话。 只听‘啪嗒’一声,嘉靖将手中的黑棋落入棋盘之中,缓缓道。 “吕芳,你猜猜,上次百日宴以后,那些不长眼的官员会不会想着往裕王那边靠拢?” 吕芳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道:“陛……陛下,奴婢不知。” 嘉靖见此情形,挑了挑眉,旋即吩咐道。 “有什么话尽管说,朕赦你无罪!” 吕芳眼见避无可避,只得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棋局上收回,在将手中的白棋落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陛下,奴婢觉得,那些官员一定会偷偷向裕王那边靠拢。” “不管赌对的概率有多么小,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会将自己所拥有的筹码,尽数压上去,哪怕是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因为,一旦赌对,所带来的回报,将是几十上百倍,甚至能够福延家族!” 嘉靖对于吕芳的这个说法,也是颇为认同,点了点头,开口道。 “正因为如此,朕才想要让他们都跳出来。” “只有他们都跳出来,朕才好挨个收拾他们,将他们到处乱伸的手,全部砍了!” 嘉靖在说这番话时,脸上的神色颇为平静,仿佛就像是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紧接着,吕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紧咬嘴唇,鼓起勇气道:“那陛下您送出去的长命锁……” 嘉靖闻言,不假思索地回应道:“那个啊,那个不算!” 吕芳在从嘉靖这里得到这个回答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就连手中的棋子,也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 吕芳见状,脸上满是惭愧之色,开口道。 “还请陛下恕罪!” 嘉靖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手,吩咐道。 “罢了罢了,咱们继续下吧!” 就这样,双方又重新在棋盘上开始了厮杀,正当厮杀正酣时,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迈步进入养心殿,来到嘉靖身旁,低声道。 “陛下,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求见,他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导引太监的声音,自然无法瞒过一旁的吕芳,吕芳闻言,眼睛眯了眯,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 “嗯,让他进来吧!” 嘉靖点了点头,向导引太监吩咐道。 “遵命,陛下!” 导引太监在应声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养心殿。 嘉靖则在导引太监离开后,笑着打趣道:“吕芳,咱们看看,这次你的干儿子冯保,能带给朕什么消息吧?” 吕芳闻言,旋即从脸上强行挤出来一抹笑容,回应道:“是,陛下!” 片刻后,只见冯保迈步进入了养心殿,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道。 “启禀陛下,这里是内阁那边所制订的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 “奴婢觉得,事兹体大,奴婢胸无点墨,因而无法作出决断,此番前来面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尽管冯保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但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吕芳的敌视。 嘉靖在听完冯保的这番话后,不由得有些意外:“咦,严嵩他们这么快就将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给制订出来了?” 嘉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吕芳从冯保的手中将奏疏接过,毕恭毕敬地递交到嘉靖的手中。 “让朕看看,严嵩他们究竟商议出了什么东西!” 嘉靖如此说着,从吕芳的手中将奏疏接过,开始翻看起上面的内容。 “嗯,不错不错,他们倒是领会了朕的意思!” 嘉靖说完,用手指了指奏疏上写着的第一条规定:“官员和地主必须缴纳赋税!” 待嘉靖将奏疏之中记录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后,将其递交给一旁的吕芳,吩咐道:“吕芳,你也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不妥之处?” “遵命,陛下!” 话音落下,只见吕芳毕恭毕敬地从嘉靖手中将奏疏接过,待他将上述的几条规定尽数浏览完毕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担忧之色,开口道。 “陛下,奴婢觉得,倘若这份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就这么公布出去的话,恐会引起诸多大臣以及士绅的反对啊!” “到时候要是闹将起来,朝廷的脸面可就……” 吕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 “哼,朕只是让他们承担应有的责任罢了,一个个整天叫嚷着要为君分忧,结果真到了要为君分忧的时候,又一个个都不见了人影!” “他们少缴的这部分赋税,到头来,还是得落到老百姓的头上。” “朕是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君父,哪有当君父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思来想去,还是再苦一苦这些士绅吧!”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似乎心有所感,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陛下圣明!” “奴婢无家人亲属之所累,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默然片刻后,将吕芳从地上扶起,出言吩咐道。 “正好,接下来你替朕看着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向朕禀报便是!” “遵命,陛下!”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冯保,待会儿你按照司礼监的办事流程走一遍,然后让内阁那边,将这份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公布出去,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陛下,奴婢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妥!”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集会 很快,内阁那边便将制订好的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正式公布了出去。 而这一次,所带来的震荡,要比以往都要强得多,京城内的文武百官,对这件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历朝历代,读书人都是朝廷优待的对象,怎么到了如今,全都变了啊!” “陛下一定是受了奸臣蒙蔽,再这样下去,我大明将国之不国啊!” “荒谬,士绅纳税,乃千古未有之奇闻也!” 在气氛的烘托下,一些头脑发热的官员,便决定联名上书,恳请皇帝收回成命。 倘若说,先前士绅们还能够就官绅一体化纳粮到底实不实施,打打嘴炮的话,眼下的情况,已经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因为皇帝的刀已经架到了整个士绅阶层的脖子上! 这些士绅中,也很快有人意识到,皇帝是想要将士绅不纳税的特权彻底废除,倘若就此退缩的话,士绅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在诸多为此事四处奔走的官员之中,礼部右侍郎李定显得颇为热切。 李定如此热切的原因无他,因为皇帝即将要推行的这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政策,极大地损害到了他所在家族的权益。 李定所在的家族,位于山西平阳,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凭借着李定这位官居礼部右侍郎的高官,其家族在当地所占有的良田数不胜数,不仅如此,还有无数的老百姓主动带着自己所拥有的土地前来投奔。 倘若官绅一体化纳粮正式实施,那么不可避免地,自己就将要失去免税的特权,而这,对于李定和他身后的家族,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为此,李定主动请缨前来游说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李春芳。 他期望李春芳能够在向皇帝请愿的奏疏中,署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有礼部尚书的署名,即使是皇帝也将不得不重视。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李定来到了李春芳在京城内的宅邸,并敲响了房门。 …… 京城,严府。 此刻,只见严世蕃急匆匆地跑进了严嵩所在的书房,向其汇报着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 “父亲,大事不好了,自从内阁将官绅一体化纳粮的细则正式公布以后,便招致了许多官员的反对!” “他们此刻,正在互相串联举行集会,打算联名上书,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父亲,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严嵩在耐心地将严世蕃所探听到的情况听完以后,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旋即瞥了严世蕃一眼,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你慌什么,告诉咱们手底下的那些人,绝对不能够参加今晚上的集会!” “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吩咐后,那颗急促不安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许。 就在这时,只听管家前来汇报。 “严阁老,罗龙文、鄢懋卿、张润德他们,在外面求见!” 严嵩闻言,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旋即吩咐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严阁老!” 管家在应声后,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严嵩看着还在愣神的严世蕃,出言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过去一趟!” 严世蕃听闻此话,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应声道:“哦,是,父亲!” 待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来到严府的候客厅,才猛地发现,罗龙文、鄢懋卿、张润德等一应官员,早已聚集在了候客厅。 见严嵩前来,众人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略微躬身,异口同声道:“严阁老!” 严嵩见此情形,脸上满是不悦之色,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你们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我,难道不怕陛下那边……” 严嵩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冷哼一声后,坐于候客厅的上首。 在这之后,只见工部侍郎罗龙文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解释道。 “严阁老,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现在京城内的局势,也只有您能够替咱们考虑一二了……” 严嵩在听完罗龙文的这番陈述后,摇了摇头,缓缓道。 “这件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你们现在回家去,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就行了!” “我可以保证,接下来你们都会平安无事!” “要是有谁敢不听老夫的劝告,那么就自求多福吧。” “行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们可以就此离开了!” 严嵩话音落下,将目光收回,旋即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不再言语。 众人没有想到严嵩给出的建议居然会如此简单,顿时面面相觑,片刻后,鄢懋卿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提议道。 “既然严阁老已经告诉咱们应该怎么做了,那么咱们就依计行事吧!” 鄢懋卿话音落下,一旁的刑部侍郎张润德也站了出来,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严阁老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不得不说,张润德的这番话,说到了现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坎了。 这么久以来,严嵩身为内阁首辅,可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即使是在上次清流那边步步紧逼,内部还出了叛徒的危急情况下,仍然转危为安。 “是,严阁老,我等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我等这就离开!” 很快,原本聚集在候客厅内的诸多官员,便走了个七七八八,严嵩见此情形,不由得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严世蕃吩咐道。 “继续去探听这方面的消息,有什么情况,直接告知于我便是!” “是,父亲!” …… 此刻,吕芳看着近在咫尺的养心殿,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丝踌躇之色。 吕芳担心,待会儿皇帝在从自己这里得知目前京城内的情况后,会忍不住勃然大怒,到时候陛下的身体,很有可能会…… 吕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良久,吕芳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只见其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吕芳看着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毕恭毕敬道。 “奴婢见过陛下!” 嘉靖闻言,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旋即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查到了什么吗?” 吕芳听闻此话,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将一份名单从袖口中掏出,禀报道。 “启禀陛下,自从官绅一体化纳粮政策的细则正式公布以后,京城内的文武百官,大多对此持反对态度!” “此外,还有部分不知好歹的官员,举行集会,并大加煽动国子监学生。” “他们此刻正在互相串联,妄图通过联名上书的方式,来使陛下您收回成命!” “这里便是参与此事的官员的名单!”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 “另外,就在不久前,工部侍郎罗龙文、刑部侍郎张润德、还有鄢懋卿等人,大张旗鼓地跑到严嵩的府上,不知在商议什么事情。”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掀起风浪 吕芳说完,便将袖中的名单毕恭毕敬地交了上去。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名单,在将名单上的人名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后,半晌,只见嘉靖面色冷峻,沉声吩咐道。 “继续给朕盯着他们,另外,让禁军那边做好准备吧!”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待吕芳从养心殿内离去后,只见嘉靖从龙椅上缓缓起身,旋即走出养心殿外,看着那越来越黑的天色,眼中满是寒芒,无声自语道。 “就让朕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条命!” …… 京城,李春芳家。 当李定从李春芳家出来时,先前的期许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挫败感。 他没有想到,李春芳居然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在大明的士林中扬名的机会,所能够带来的种种好处,将不可估量。 “哼,果然,官做得越大,就越没有读书人的那份风骨!” “严嵩是,徐阶也是,这两个士林的败类,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居然帮着皇帝,向全天下的士绅以及读书人挥起了屠刀!” 李定在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后,便毫不停留地离开了李春芳的家,哪怕是没有李春芳的署名,他也要让皇帝看到自己的决心。 “读书人不可辱,士绅不可辱!” 此刻,刚把李定送走的李春芳,脸上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早在李定上门前来拜访他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再结合眼下京城内的氛围,很容易就能够得出结论:“这个李定,肯定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事情的发展没有出乎李春芳的预料,在寒暄几句后,李定便直入主题,让李春芳在向陛下联名上书的奏疏之中,署上自己的名字。 李春芳听闻此话,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李定的要求。 李定不死心,在这之后,又反反复复规劝了李春芳半天,并罗列出了种种好处,见他态度坚决,这才不得已作罢。 正当李春芳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时,只见李春芳的妻子迈步进入了房间。 “夫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春芳的妻子见丈夫脸上的神色不对,当即上前一步,询问道。 此刻,李春芳整个人心乱如麻,见妻子脸上的担忧之色,索性也不作隐瞒,将事情的原委尽皆告知。 “啊,他们这分明是在向陛下逼宫啊!” 李春芳的妻子在听完李春芳的讲述后,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妻子的这番话犹如一道闪电,将李春芳心中的迷惘尽皆劈开,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看向地面,呢喃道。 “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们这分明是在向陛下逼宫!” “不行,我得去面见陛下一趟,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李春芳在向妻子告别后,慌忙嘱咐奴仆备好轿子,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 …… 而另一边,当李定将自己受挫的这个消息告知于众人后,众人的斗志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高昂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着手批判起了这些高官。 “哼,这些高官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又怎么会愿意跟咱们站到一起呢?他们身居高位已久,身为读书人的锐气,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就算是没有他们的支持,咱们也一样能够成事!” “对,陛下肯定是被奸臣给蒙蔽了,待会儿咱们面见陛下的时候,一定要痛陈利害,争取让陛下收回成命!” 这样一来,咱们可就真的在大明的士绅中扬名了,为天下的读书人所敬仰!” “对,为天下的读书人所敬仰!” 眼见现场的气氛逐渐达到高潮,李定将目光收回,旋即转向一旁,沉声道。 “张大人,王大人,不如咱们就趁着现在,前去面见陛下!” “也让陛下看看咱们的决心,如何?” 被李定叫到的那两名官员,似乎早有这番打算。 双方一拍即合,当即便确定了要前往紫禁城,面见皇帝! 随后,只见李定颇为豪迈地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出发!” 很快,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趁着夜色,手举火把,向着紫禁城进发。 不过奇怪的是,在这一行人中,除了官员以外,还混杂了一部分国子监的学生以及凑热闹的百姓。 而那些国子监的学生,则是发自肺腑地相信,他们此番,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发声! 此刻的严府,严世蕃如同先前一样,将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转述给严嵩。 “父亲,不好了,就在不久前,礼部右侍郎李定以及其他一应官员,带着人往紫禁城的方向去了!” “看他们的这副样子,好像是要向陛下逼宫啊!” “咱们要不要采取一些措施,将他们拦截下来?”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叙述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开口道。 “不,咱们目前应该采取的策略是,什么也不做!” 严嵩眼见严世蕃脸上那疑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旋即出言解释道。 “你想想,你都能够打听到的消息,陛下那边,能不知道吗?” “你现在上赶着去,谁知道你是何居心?” “就凭他们几个,也妄想通过逼宫的方式,来让陛下收回成命?” “要知道,陛下可是在大礼议中,驳斥百官,为生父母请得尊号的人啊!”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攥紧拳头,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多谢父亲为孩儿解惑,孩儿知道了!”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也是顿时明悟,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恭敬道。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吕芳毕恭毕敬地侍候在嘉靖身旁,向其讲述锦衣卫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 “陛下,奴婢目前所得知的消息就这么多了,您看,要不要……”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话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神色颇为平静,摆了摆手,吩咐道。 “不必了,放他们过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倘若只有这种程度,就不要在朕的面前丢人现眼了!”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前去落实此事!” 正当吕芳即将迈步离开养心殿时,从身后传来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 “待会儿陪朕一起过去看看!” “遵命,陛下!” 就在这时,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进入养心殿,跪伏于地,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李春芳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五雷轰顶(二合一) 嘉靖在听完导引太监的禀报后,眉头微皱,旋即开口道。 “这个李春芳,这么晚了还来找朕干什么?” “罢了,让他进来吧!” 嘉靖的话音落下,导引太监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道。 “是,陛下!” 在导引太监离开后不久,李春芳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春芳刚一踏入养心殿,便跪伏于地,毕恭毕敬道。 “嗯,起来吧!” 嘉靖在上下打量了李春芳一番后,略微颔首,紧接着吩咐道。 “多谢陛下!” 李春芳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紧接着,嘉靖那听不出半分波澜的声音,在李春芳的耳旁响起。 “这么晚了,你还来见朕,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吗?” 李春芳闻言,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此番深夜前来,确实有要事禀报!” 李春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在将自己内心的慌乱压下后,这才开口道。 “启禀陛下,在这之前,礼部右侍郎李定亲自登门拜访微臣,想要让微臣在向陛下您请愿的奏疏上,署上自己的名字!” “微臣觉得,这个李定心中必然包藏祸水,在其离开后微臣辗转反侧,难以安定,这才不顾宵禁,前来面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李春芳说完,俯首再拜。 嘉靖在听完李春芳的这番话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评价道。 “嗯,李爱卿能够冒着风险,前来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朕,朕深感欣慰。”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紧接着开口道。 “既然来了,那么待会儿就陪朕看一场戏吧!” 李春芳闻言,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遵命,陛下!” …… 王林身为禁军侍卫,平日里除了日常的巡逻以及训练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因此颇为清闲。 可就在不久前,他的长官突然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并当众宣布,不久后将会有一伙别有用心反对朝廷政策的官员,想要冲击紫禁城,趁机向皇上逼宫,并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准备,届时,死活不论! 王林在从长官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也是颇为震撼,一方面是震惊于朝廷居然能够在敌人还未动手之前,就已经获悉了相关的情报。 另外一方面则是震惊于,居然还有官员胆敢公开反对朝廷的政策,并且向皇上逼宫! 在王林看来,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他的话是绝对不容质疑的! 并且官绅一体化纳粮,是明摆着替老百姓着想的政策,这些官老爷居然连这点微小的委屈都受不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王林看来,这些胆敢反对陛下英明决策的官员,都是乱臣贼子,是绝对不能够手软的。 而禁军之中,抱有王林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在接到上级的命令后,这些禁军早已摩拳擦掌,等候着这群“乱臣贼子”的到来。 …… 此刻,紫禁城东门的城楼上,有着三道身影,一道坐着,两道站着。 坐着的自然是嘉靖,另外两道身影,则分别是吕芳和李春芳。 尽管在这之前,李春芳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当他真正跟随嘉靖,来到紫禁城的城楼上时,他这才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是由于太过于紧张,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从踏上紫禁城城楼开始,李春芳就抖个不停。 而这,自然逃脱不了嘉靖的法眼,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李春芳,不悦道。 “李春芳,你在那抖什么?” “朕让你看,你就给朕好好看就行了!” 李春芳听闻此话,顷刻间,脸上浮现出诚惶诚恐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哆哆嗦嗦地向嘉靖请罪道。 “微……微臣第一次距离陛下您如此近,不……不免紧张,还……还望陛下恕罪!”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李春芳的身上收回,吩咐道。 “行了,起来吧,朕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李春芳闻言,整个人如蒙大赦,旋即从地上起身,看向远处的风景。 不多时,只见举着火把的人群,行进到了紫禁城午门。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伸出食指,指向那位带头的官员,似笑非笑道。 “这位便是礼部右侍郎李定了吧?” 李春芳顺着嘉靖所指的方向望去,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启禀陛下,那位正是礼部右侍郎李定,微臣御下不严,还望陛下恕罪!” 嘉靖在听完李春芳的解释后,眉头微蹙,紧接着开口道。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不过朕很好奇,他为什么敢公开站出来跟朕作对,是谁给他的勇气?” 嘉靖的这个问题注定无人能够回答,紧接着,紫禁城东门的城楼上,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定看着近在咫尺的紫禁城东门,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般顺利! 一路上,人群居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不仅如此,半路上,还有许多义愤填膺的学子,也加入了队伍。 “这就是天意啊!” 在说完这句话后,李定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同僚,紧接着开口道。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了!” “此事若成,我等便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必将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李定的话,毫无疑问,给在场的所有人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们有了勇气,能够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很快,人群便行进至紫禁城东门,然后,齐刷刷地跪伏于地。 吕芳见此情形,不由得凑上前来,征询嘉靖的意见。 “陛下,要不要……” 只见嘉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 “先别急,听他说些什么。” 李定和其他几名品秩较高的官员,跪在队伍的最前面,随后,李定在与其他的官员交换完眼神后,便从怀中掏出那封有着众多官员署名的奏疏,泣声道。 “微臣乃礼部右侍郎李定,此番前来,便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停止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 “古人云,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现如今,陛下您受奸臣蒙蔽,所提出的官绅一体化纳粮,实在是本末倒置,再这样下去,我大明将国之不国啊,百姓也无法从中得到应有的权益!” “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陛下您一意孤行,届时,恐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微臣对陛下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倘若有一句虚言,愿天打五雷轰!” 此刻的李定,已然进入了角色。 他已经将自己代入到,为君分忧,甘愿死谏的贤臣角色之中,并无法自拔,甚至在这之后,他还伸出食指,分外用力地指着上天。 此刻,嘉靖在听完李定的这番肺腑之言后,旋即给出了评价。 “真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像这种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百姓在他心中,就如同猪狗一般,他怎么有脸向朕提起百姓一词,真是该死!” 嘉靖的话音落下,原本晴朗无比的夜空,突然积聚起了大片乌云,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雷霆在其中蔓延。 渐渐地,乌云越积越多,一股似有似无的威压感,将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见此情形,李定顿时慌了神,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天空中居然真的会出现雷霆。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那些官员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惊骇之色,连忙躲得远远的,生怕遭受波及。 李定看着半空中积聚起来的乌云越来越多,心中顿时慌了神,正当其想要站起来逃跑的时候,只见半空中,手臂粗细的雷霆落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上天显灵了,上天显灵了!” 前来请愿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神迹所折服,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以祈求上天宽恕自己。 李定见此情形,紧接着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便想要从一旁离开此地。 ‘轰隆轰隆!’ 一击落下,半空中的雷霆又开始继续酝酿,而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之感,身为当事人的李定,更是从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片刻后,只见五道大腿粗细的雷霆,径直从半空劈下,将还未来得及逃跑的李定,劈得焦糊,李定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彻底没了声息。 李定死后,原本积聚在半空之中的乌云,也尽皆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的踪迹。 此情此景,让现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他们没想到的是,身为当事人的李定,居然真的会被五雷轰顶而死! 而这也意味着,先前他所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不然的话,上天也不会降下雷霆,将其劈死。 很快,这些前来请愿的人便反应过来,自己遭到了蒙蔽,在想明白这些后,不住地在地上磕头,以祈求着皇帝的原谅! 紫禁城的城楼上,嘉靖早已将现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早已陷入呆滞的吕芳以及李春芳,吩咐道。 “吕芳,你还愣着干什么,让禁军出动,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嘉靖的话,将还在愣神的吕芳拉回到现实,只见吕芳猛地回过神来,毕恭毕敬道。 “遵命,陛下!” 吕芳应声后,便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军官轻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禁军出动,将参与此次请愿的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 整个过程,禁军没有遭遇到丝毫的反抗,那些人心如死灰,就仿佛是认命了一般,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被憋了一肚子火的禁军给打死打伤。 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还在愣神的李春芳,不紧不慢地说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还是不能够乱说的!” 李春芳闻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崇敬之色,应声道。 “微臣多谢陛下教诲!” 此时此刻,嘉靖在李春芳的心中的地位,犹如神明一般。 “这些乱臣贼子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妄图反对陛下提出的政策,果真遭了天谴。” “当真是死有余辜!” 李春芳看着紫禁城城楼下,那具已经变得焦糊的尸体,咬牙切齿道。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第二天在有心之人的散布下,昨晚在紫禁城所发生的一切,也都直观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听说了吗,昨晚前去紫禁城请愿的礼部右侍郎李定,遭了天谴了!” “啊,什么还有这事?” “据说当时礼部尚书李春芳也在现场,他亲眼看见,李定在向天空发了誓言以后,天空中降下五道雷霆,将他当场劈死!” “嘶~难不成,陛下所提出的官绅一体化纳粮,真的有上天相助?”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接下来,京城内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是皇帝亲自降下雷霆,将李定劈死在紫禁城东门,那些听到这个流言的人,对此尽皆一笑置之。 但无论流言如何传播,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是,眼下皇帝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那些先前反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声音,也尽皆偃旗息鼓,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什么,你想继续反对? 你这分明是在与上天作对,而陛下就是天子!你想触怒上天,遭受五雷轰顶吗? 就这样,在嘉靖还未就京城内的舆论作任何引导的情况下,那些官员对此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开始竭力鼓吹官绅一体化的好处。 连带着,就连严嵩和徐阶那已经跌落谷底的风评,也有了重新回升的趋势。 “严阁老和徐阁老果然是高瞻远瞩,居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废话,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够当上内阁首辅以及内阁次辅呢?”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蒸汽机图纸 让严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士林中那早已跌落谷底的风评,居然还有隐隐回升的趋势。 “这群家伙,真是一群废物,就这,还妄想跟陛下斗!” “你们斗得过陛下吗?” 严嵩如此想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菜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正当严嵩还在品味其中滋味时,只见严世蕃打着哈欠,进入了大厅。 昨晚为了打探消息,严世蕃可以说是一夜未睡,此刻的他,精神有些萎靡。 严世蕃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盛有稀粥的碗,不发一言,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眼前的饭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待严世蕃放下碗筷,才恍然发现,严嵩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 见此情形,严世蕃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后,恭敬道。 “父亲,有什么事吗?” 严嵩闻言,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脸上浮现出关切之色,转而开口道。 “昨晚上你一夜没睡,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听闻此话,严世蕃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回应道:“多谢父亲!” …… 一转眼,便到了当值的时候,只见几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停放在内阁外。 严嵩在轿夫的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不远处的徐阶见状,连忙迎了上来,抢先一步向严嵩问好:“见过严阁老!” 严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只见严嵩徐阶二人,走在一起。 在寒暄几句后,徐阶便直入主题,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严阁老,昨晚上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严嵩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回应道:“听说了,那个礼部右侍郎李定,真是不知好歹,为了一己私利,大肆鼓动同僚以国子监的学生,妄图通过逼宫的方式,来让陛下收回成命!”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继续道:“果不其然,就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他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行径,从而对其降下雷霆!” 徐阶对于严嵩的话也是颇为认同,紧接着感慨道:“五雷轰顶,这死状可真够惨的!” 严嵩瞥了徐阶一眼,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紧接着补充道:“据说昨晚,礼部尚书李春芳也在现场,他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就这样,严嵩和徐阶一边寒暄,一边朝着内阁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沉默不语的,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 礼部那边,自从担任礼部尚书以来,李春芳还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难受过。 一大早,除了自己的下属以外,还有其他部门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也跑来旁敲侧击地向自己询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李春芳对此颇为不耐烦,但是迫于这些人的好奇心太重,李春芳还是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们讲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当然,一些不该说的,都被李春芳省略了。 正当李春芳陷入沉思之际,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李春芳见此情形,脸上满是不耐之色,旋即冷声道。 “又怎么了?”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胥吏面色苍白,颤颤巍巍道。 “大……人,这里是仪制清吏司送来的公文。” 李春芳见此情形,这才放下心来,指了指一旁的书案,吩咐道。 “就放在那里吧,我待会儿再看!” “是,大人!” 胥吏在将公文放下后,便快步离开了房间,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坐于龙椅之上,倾听着吕芳的汇报。 “启禀陛下,事情的缘由,锦衣卫那边已经查清楚了,这里是具体的口供!” 吕芳话音落下,便从袖中将整理完毕的口供,毕恭毕敬地递交到嘉靖手中。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旋即从吕芳的手中将口供接过,皱着眉头,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待嘉靖将口供之中所记录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后,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个李定,当真是不知死活,就这么让他被雷劈死,真是便宜他了!” 吕芳似乎对此早有准备,旋即上前一步,面色恭敬道。 “陛下,在这之前,奴婢已经让当地的官府,将李定的家族尽数捉拿归案,为了稳妥起见,奴婢还派遣了锦衣卫!”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也是点了点头,出言勉励道:“嗯,做得不错!” 旋即,只见嘉靖将手中的口供放至一旁,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 “只是朕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那些官员以外,居然还会有国子监的学生涉及其中。” “整件事,从头到尾,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他们还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最终沦为了牺牲品!” “想到这里,朕甚感痛心啊!” 吕芳见此情形,在思筹片刻后,旋即向嘉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陛下,您要不要找个时间,再去国子监一趟?” “上次自从您在国子监授课以后,那里的学生对此念念不忘,并时常挂念着您能什么时候再去一趟,您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向他们阐明这其中的危害,让他们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也让他们能够不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蛊惑,最终沦为可怜的牺牲品!” “陛下,您觉得呢?” 吕芳话音落下,旋即退至一旁,静静等待着皇帝的决定。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用一只手支撑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吕芳的脸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也罢,朕就再去一趟吧!” 吕芳眼见自己的建议被皇帝所采纳,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旋即恭敬道。 “陛下圣明!” 紧接着,嘉靖话锋一转,转而向吕芳吩咐道。 “吕芳,伱现在去给朕拿纸笔过来,朕有大用处!” “遵命,陛下!” 片刻后,只见吕芳去而复返,将宣纸在书案上铺开,并将墨研好,恭敬道。 “陛下,都准备好了!” 嘉靖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来到书案前,提起毛笔。 一旁的吕芳见状,恭敬地侍候在一旁,脸上满是期待。 “气缸、活塞、曲柄连杆,嗯,还有什么来着?” 嘉靖如此想着,旋即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画出了一个蒸汽机的大致模型,除了必要的那些部件以外,其余的一概省略,因此看上去十分简陋。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嘉靖唤来吕芳,旋即吩咐道。 “把这份图纸送到工部那边去,让他们给朕造一个差不多的模型就行了。” “不求别的,只要能够将这个还原出来就行!” 嘉靖说完,用手指了指图纸上的锅炉部分,旋即补充道。 吕芳顺着嘉靖所指的地方看去,当即恭敬道。 “遵命,陛下!” …… 待吕芳将嘉靖绘制的蒸汽机图纸,送到工部那边后,工部的许多官员,都对此犯了难,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复杂的机械。 为此,在不得已的情况,工部的官员将严世蕃请了过来。 当严世蕃接到消息,从内阁赶到工部的时候,那些工部的官员,仿佛是看见救世主一般,连忙上前迎接道。 “我等见过小阁老!” 严世蕃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选择直入主题,当即询问道。 “图纸呢,拿给我看看!” “小阁老这边请!” 旋即,在一位胥吏的带领下,严世蕃见到了嘉靖所绘制的蒸汽机图纸。 从看见图纸的第一眼开始,严世蕃便察觉到了棘手,因为他也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机械! 至于图纸上绘制的那些例如活塞、曲柄连杆等等机构,严世蕃都弄不明白其中的作用是什么,随后,只见一名官员上前,指着图纸上的锅炉部分,旋即补充道。 “小阁老,方才吕公公说,咱们工部只需要将这一部分还原出来就行了。” 严世蕃顺着这名官员所指的位置上看去,才发现,其所指的地方,正是锅炉的位置。 “嗯,这有什么难的,这不就是一个锅的形状吗?” “只不过在上面加了个盖子而已,你们看,这边是进水口,那边是出水口!” “这样,你们去官府开办的作坊内,找几名资历老的工匠,让他们将这部分还原出来便是!” 只见严世蕃将目光从图纸上收回,紧接着吩咐道。 眼见严世蕃已经给出了具体的吩咐,剩余的官员见状,也只得点头称是。 正当那些工部的官员打算按照严世蕃的吩咐,派遣下属去官府开办的作坊内,找寻合适的工匠时,只见严世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出言叫住了工部侍郎罗龙文,紧接着吩咐道。 “罗龙文,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一定要找城内最好的工匠,明白了吗?” “这可是陛下交给工部的差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罗龙文听闻此话,当即顿住脚步,恭敬应声道。 “是,小阁老,下官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严世蕃点了点头,旋即唤来胥吏,沉声吩咐道。 “另外,把这份图纸再临摹一张,本官还有用处!” 那名胥吏见此情形,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是,小阁老!”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二次前往国子监授课(4k)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有了李定这个前车之鉴,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反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也正因为如此,这项政策得以成功推行下去。 而今天,是嘉靖前往国子监,进行第二次授课的日子。 早在这之前,皇帝将要前往国子监进行第二次授课的消息,便已经流传了出去。 毕竟,上一次皇帝前往国子监授课,将天圆地方这个学说,给彻底推翻了! 为此,皇帝还派出了环球航行的船队,以验证学说的真假。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次皇帝能够提出什么新的学说。 清晨,养心殿。 嘉靖在贴身太监的侍奉下,穿好袍服。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陛下!” “嗯。” 嘉靖略微颔首,旋即话锋一转,向吕芳询问道。 “朕先前让工部那边准备的模型,准备得如何了?” 听闻此话,吕芳的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工部那边已经将您要的模型制造完毕,不仅如此,还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上好的煤炭!” 嘉靖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不错,把东西拿给朕看看!” “遵命,陛下!” 吕芳似乎是早有准备,只见其唤来一名小太监,在其耳旁低语两句后,小太监便匆忙离开了养心殿,不多时,只见几名太监,抬着工部那边制造完毕的模型,放置在了嘉靖面前。 嘉靖见状,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之色,旋即上前一步,开始仔细查看起了这由工部,所制造出来的模型。 “这里是进水口,这里是出水口,这里是放煤炭的地方……” 嘉靖一边查看着模型的构造,一边将其与脑海中自己所绘制的蒸汽机图纸进行比对,以确定没有太多的错漏之处。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嘉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旋即将目光收回,缓缓道:“嗯,不错,工部那边制造出来的模型,与朕的所绘制的图纸,相差无几!” 听闻此话,吕芳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小心翼翼地向嘉靖询问道:“陛下,您待会儿将要在国子监授课的内容,与这个东西有关?” 嘉靖闻言,瞥了吕芳一眼,旋即回应道。 “这是自然,倘若这件机器能够得到改进与推广,那么我大明,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期许之色。 “陛下,时间就快要到了,您看……” “嗯,出发吧!” …… 此刻,国子监内,早已是一副万众期待的场景。 不仅仅是国子监的学生,就连那些能够到场的官员,对此也分外期待。 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冲着天子门生的这个名头来的,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官员,在听完嘉靖的授课后,真的得到了启发。 严世蕃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嘉靖将制造蒸汽机模型的任务,交由工部以后,严世蕃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发现了自己的新爱好,那便是捣鼓机器。 严世蕃自从让胥吏将嘉靖所绘制的蒸汽机图纸,临摹了一份后,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每天下值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钻研图纸,思考应该如何将机器完整地制造出来。 为了弄清楚其中的原理,严世蕃还专门遣人,跑去官府开办的作坊,询问那些工匠。 严世蕃的种种反常表现,自然引起了严嵩的警觉,严嵩甚至一度以为,严世蕃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 直到父子二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后,误会这才得以解除。 总的来说,严嵩对于严世蕃的新爱好,是持支持态度。 在严嵩看来,虽然这都是些奇技淫巧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但严世蕃整日待在家中,也省去了很多麻烦,自己也不用再替他擦屁股,着实省心了不少。 待严嵩回过神来,只见周遭不知何时,早已汇聚了许多官员,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互相寒暄着,拉近着彼此的关系。 而严嵩的身旁,除了他的儿子严世蕃以外,没有任何官员敢于靠近。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资格,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严嵩当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积威甚重,如无必要的话,没有官员敢擅自靠近! 百无聊赖之际,只见严嵩转过身来,对着严世蕃询问道。 “对了,严世蕃,你最近在屋里捣鼓的那个东西,进展如何了?”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父亲,孩儿试了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成功的!” 正当严嵩还想继续问下去时,从不远处传来徐阶的声音。 “见过严阁老!” “嗯。” 严嵩循声望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徐阶之后,高拱、张居正的轿子,也先后赶到了国子监。 眼见内阁的几人都已经到齐,徐阶率先挑起了话题。 “你们说,陛下还会像上次一样,讲解那本名为科学的书中,所记载的知识吗?” 徐阶的话音落下,只见张居正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陛下此番,应该会讲一些偏向于实际的东西!” 张居正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紧接着补充道。 “先前陛下不是让工部那边,负责制造一个模型吗?” 见此情形,严世蕃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向众人解释道。 “嗯,没错,不久前,陛下让吕公公亲自前来,说要按照图纸制造出具体的模型,想必便是为了今天的授课之用吧!” “况且,今天授课的地点,换到了一个更为开阔的地方,想必就是为了放置那个模型。” 正当众人讨论地正热烈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听闻此话,那些原本还在寒暄的官员,纷纷住了嘴,紧接着,按照品秩以及资历的不同,排好了队伍。 片刻后,嘉靖所乘坐的龙辇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龙辇后,则紧紧跟随着大批的锦衣卫,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 旋即,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下,在场的诸多官员,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在吕芳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将目光从在场的大臣身上一一扫过。 良久,嘉靖方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随后,在得到皇帝的允许后,在场的诸多官员纷纷从地上起身,不过还是有少许眼尖的官员,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陛下这次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一个模型!” 严世蕃顺着视线望去,他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正是工部那边,按照皇帝提供的图纸,找寻城内的工匠所制造出来的模型。 旋即,只见严世蕃收敛心思,跟随皇帝的步伐,进入了国子监。 …… 国子监内的景色,与嘉靖上次来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仍旧是一副古槐荫翳,绿意盎然的模样。 待嘉靖一行人在国子监祭酒的带领下,来到此次授课的地点以后,才发现,这里早已经挤满了前来旁听的贡生以及监生。 嘉靖见此情形,不由得暗自庆幸道。 “还好朕提前将授课的地方,换到了这处广场。” 见皇帝到来,这些学子连忙向嘉靖恭敬行礼道。 “我等,见过陛下!” “嗯。” 嘉靖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向一旁的吕芳点了点头,而后者很快示意,片刻后,由工部所制造出来的蒸汽机气缸模型,便被人抬到了广场之上。 待模型被抬上广场后,很快便引起了在场诸多学子的好奇,他们对此议论纷纷。 “陛下让人抬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兴许是什么新式武器,不过看上去就像一个锅一样。” “陛下不会要教咱们如何庖膳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怎么可能!” 嘉靖似乎是看出了这些学子的疑惑,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出言解释道。 “这是朕近日来突发奇想,设计出来的机器,朕将其命名为蒸汽机!” 嘉靖的话音刚落,那些学子便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什么,蒸汽机,这是什么东西?” “古今圣贤的典籍中,记载有蒸汽机吗?” 一旁的严世蕃在听完嘉靖的介绍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这东西叫蒸汽机啊!” 正当学子们讨论地正热烈之际,一旁的国子监祭酒,只是轻咳了两声,古井无波地说道。 “安静!”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紧接着,国子监祭酒将目光转向嘉靖,毕恭毕敬道。 “陛下,您继续。”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国子监祭酒的身上收回,旋即继续补充道。 “朕取这个名字,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因为这台机器的动力,便是蒸汽。” 嘉靖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贡生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既然如此,那么这台机器到底作何用途呢?”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满是笑意,旋即出言解释道。 “这台机器的用途十分广泛,不仅能够用于抽取采矿时,地下的积水,还能够用于纺织、灌溉,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够将这台机器稍加改进,甚至还能够将其加装至马车上,让马车跑得更快!” “多谢陛下为学生解惑!” 那名贡生在得到嘉靖的回答后,若有所思地退下了。 而一旁的徐阶在听完嘉靖的解释后,却是满眼放光,暗自道。 “陛下方才说,这台名为蒸汽机的东西,能够用于纺织!” “倘若能够将这台机器制造出来,并稍加改造的话,岂不是织布的效率将大大提升?” 正当徐阶还在遐想之际,嘉靖的声音又再次在众人的耳旁响起:“不过在朕正式为伱们讲解蒸汽机的原理之前,朕还有一些话要对你们说。” 嘉靖话音落下,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肃穆起来,在环视一圈后,方才继续道。 “不久前,京城内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还记得吧?” 在场的人都清楚皇帝所指的事情是什么,不久前京城内发生的大事,便是礼部右侍郎李定,反对官绅一体化纳粮的这项政策,并大肆煽动官员以及学子,妄图向皇帝逼宫! 尽管从结果来看,这个李定的死状十分凄惨,遭受五雷轰顶而死,但在当时,除了那些官员以外,还有不少的国子监学生,听信了李定的话,跟随其一同前去紫禁城请愿。 他们中的一部分,对于李定的话也是深信不疑,甚至一度以为这是对全天下读书人的亵渎! 在李定遭了天谴,五雷轰顶以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遭到了利用,眼见皇帝旧事从提,现场的诸多国子监学子,都颇为羞愧地低下了头。 紧接着,嘉靖那平淡的声音又在众人耳边响起。 “有道是,在其位谋其政,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国子监的学生,朕希望你们能够保持理智,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 嘉靖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国子监祭酒,额头上滚落大颗汗珠,颤巍巍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自责之色,泣声道。 “陛下,这都是微臣的过错!” “微臣身为国子监祭酒,却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学生,导致国子监的学生,被有心人煽动,用以攻击朝廷的政策,微臣请求陛下免去微臣国子监祭酒一职!” 所有人都被国子监祭酒的这番话给震惊到了,那些学子更是一脸不舍,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这都是我等的过错,与祭酒无关啊,您要处罚,就处罚我们好了。” 嘉靖似乎被眼前这令人动容的师生之情所打动,半晌,方才开口道。 “罢了,这件事情朕就不追究了,你还是继续做你的国子监祭酒!” “不过为了以示惩戒,罚俸半年吧!” 国子监祭酒似乎没有预料到皇帝会这般处理自己,脸上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千恩万谢地回应道。 “微臣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震惊的众人 眼见事情已经彻底平息,嘉靖将目光又重新放回到眼前的蒸汽机模型上,旋即介绍道。 “朕刚才说到哪了,对,这台机器的动力就是通过燃烧水,而产生的蒸汽!” 嘉靖的话音落下,只见几名侍卫上前,将水从模型的注水口注入,然后又在下面放入煤炭,紧接着堆上易燃的干草,再火折子将其点燃,然后便恭敬退至一旁。 嘉靖见此情形,点了点头,随后又指着眼前的蒸汽机模型,继续替众人解释道。 “你们看,待会儿等水烧开以后,所产生的水蒸汽,便会带动这个部分运转,待这个部分运转完毕后,活塞就能够继续运动,进而整台机器就都能够运转起来!” “总的来说,这台蒸汽机,便是将水燃烧时所产生的蒸汽作为动力,从而让整台机器运转起来,做一些往复的运动。”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这样一来,将极大地节省人力物力,倘若将蒸汽机改造完毕,并用于纺织上,我大明每年能够产出的丝绸,将是原来的两倍还多!” “不仅如此,采矿的效率也将大大提高,不必再为地下的积水而烦恼。”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既然这台名为蒸汽机的机器如此神奇,那么微臣请求陛下,成立相应的部门,来专门改进以及研究蒸汽机!” 一旁的徐阶听闻严嵩此话,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旋即也紧跟着严嵩的步伐,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是啊,陛下,既然这台蒸汽机有着如此多的妙用,我大明理应重视才对!” 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收回,略微颔首,旋即吩咐道。 “嗯,朕确实有这个打算,具体的事务,等下来以后再行商议吧!” “遵命!” 眼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皇帝的采纳,严嵩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就在这时,蒸汽机内的水,经过煤炭的加热后,已经快要到了沸腾的边缘,嘉靖见此情形,当即神色一凛,往后退了退,朗声道。 “大家看好了,待会儿这台机器就要动起来了!” 嘉靖的话,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无论是国子监的学子,亦或者是前来旁听的官员,此刻,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台蒸汽机模型。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地,伴随着温度的升高,那台蒸汽机模型的顶端,浮现出了些许白色的蒸汽。 旋即,只见一名学子激动地指着蒸汽机的顶端,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大家看啊,那台机器的上面开始冒蒸汽了!” 所有人都顺着那名学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蒸汽机模型的顶端冒出的蒸汽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整台机器,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运转了起来。 “快看,那台机器开始动了!” “什么,居然真的动起来了!” 一旁的严世蕃眼见机器成功运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台蒸汽机是由工部来负责制造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机器无法运转,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自己身为工部尚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将会影响到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 嘉靖见状,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适时解释道。 “你们看吧,这便是蒸汽机的基本原理!” 伴随着燃烧的温度越来越高,产生的蒸汽也越来越多,整台机器的运转速度,居然开始缓慢提升了起来。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遗憾的表情,转而开口道。 “可惜,这只是一个模型,不是真正的蒸汽机,不然的话,运转起来的速度,将会是这台机器的数倍以上!”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这些国子监的学生来说,都太过于新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仅凭着水燃烧所产生的蒸汽,便能够让如此复杂的机器运转起来。 这是在从小埋头苦读的圣贤书中,从来都学不到的知识! 而那些国子监学子,对于眼前这自动运转起来的机器也是颇为好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嘉靖仿佛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旋即让开一个身位,吩咐道。 “有谁想要上来近距离观看这台机器的,都可以上来!” 嘉靖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诸多官员,缓缓道:“你们也是一样!” 嘉靖的话音落下,那些早已跃跃欲试的的国子监学子们,便迫不及待地来到蒸汽机的模型前,四处打量着其构造,并不时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而官员这边,早在嘉靖说出方才那番话后,严世蕃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起了具体的构造,并从中总结经验。 紧接着,严嵩与徐阶对视一眼,缓缓道。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嗯,正有此意。” 紧接着,内阁剩余的几人也尽皆来到这台蒸汽机模型前,开始观察其构造。 “陛下真乃颖悟绝人,竟然能够制造出如此复杂的机器!” 严嵩看着眼前运转速度逐渐慢下来的这台机器,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陛下之才,我等远不可及,就算是鲁班再世,也设计不出如此精密的机器!” 一旁的徐阶听闻此话,也紧跟着应和道。 渐渐地,伴随着煤炭的燃烧已经过半,蒸汽机所产生的蒸汽也越来越少,机器运转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唤来侍卫,吩咐道:“将煤炭灭了吧!” “遵命,陛下!” 嘉靖话音落下,很快,燃烧着的煤炭就被水给浇灭。 嘉靖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将目光收回,旋即开口道:“行了,今天暂时就先到这里。” “等改日有空闲的时候,朕再过来国子监授课!” “那台蒸汽机,朕打算将其就这么放在国子监,这样也好让国子监的学子,随时随地都能够观摩其中的结构,进而提出改进的建议!” 嘉靖的话音刚落,紧接着的便是那些国子监学生的欢呼声。 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而严世蕃则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时还回头,望着那台蒸汽机。 “是,陛下,微臣遵命!” “微臣恭送陛下!” 紧接着,在严嵩的带领下,在场的众人尽皆跪伏行礼。 “嗯。” 嘉靖对此,只是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了国子监,而吕芳见状,则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的脚步,未作丝毫言语。 嘉靖很快便出了国子监,乘坐龙辇,顺着来时的方向,向着紫禁城行进。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将话语权重新夺回!(二合一) “陛下,您慢点儿,小心台阶!” 吕芳看着养心殿前高耸的台阶,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嘉靖闻言,旋即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向吕芳。 “怎么了?” 吕芳看着嘉靖这副健步如飞,神采奕奕的样子,默默地将想要说的话又重新憋了回去,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回应道。 “无事。” 嘉靖也不疑有他,旋即迈着分外稳健的脚步,踏上了台阶。 而吕芳则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尽管面色十分平静,但吕芳的思维,却不由得开始发散起来。 “陛下怎么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其身体状况,似乎比裕王都要好得多!” 吕芳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在他的心中,陡然间浮现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难不成陛下修道这么多年,已经有所心得?” 但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吕芳亲自否决掉了。 “不,不会的,吕芳,别胡思乱想!” “古往今来,想要追求长生的皇帝数不胜数,到头来,还不是化作一捧黄土?” “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安心侍奉陛下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正当吕芳还在天人交战之际,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传入吕芳的耳中,将他拉回到现实。 “吕芳,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遵命,陛下!” 吕芳听闻此话,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应了一声后,旋即迈步踏上了养心殿的台阶。 待进入养心殿后,嘉靖便毫无形象地坐于龙椅之上,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吕芳见此情形,当即上前,恭敬询问道。 “陛下,需不需要奴婢让御膳房送些点心过来?” “嗯,让他们送些过来吧,朕也恰好有些饿了。”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是,陛下!” 话音落下,只见吕芳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小太监,在其耳旁低语几句后,小太监便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嘉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旋即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后,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觉得朕今天讲得如何?” 吕芳闻言,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当即毕恭毕敬道:“启禀陛下,奴婢曾经有幸前去听过那些翰林学士们授课,但是比起他们,奴婢还是觉得陛下您讲得更好!”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崇敬之色。 “陛下,您讲的由浅至深,就连奴婢都能够听懂您在讲些什么!” 嘉靖似乎对吕芳的这番话颇为受用,轻笑一声,旋即继续道。 “吕芳,你说,朕要是单独设立一门工科来进行考试的话,将会如何?” 见吕芳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嘉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又紧接着解释道。 “朕打算,将算术、天文、营造等等学科,尽数归类为工科,进行单独的考试!”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思筹良久后,方才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奴婢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奴婢觉得,这必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哦,继续说下去。” 嘉靖闻言,不由得对吕芳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提起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吕芳眼见皇帝对此感兴趣,停顿了片刻,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继续道。 “陛下,奴婢以为,历朝历代的读书人,都是熟读四书五经,向往孔孟之道,并通过科举考试,层层选拔上来的。” “长此以往,便有了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至理名言,凡是不能够对科举考试有所帮助的东西,都被他们本能地排斥。” “那些建造船舶,修建殿宇的工匠,乃至于技术上的诸多创新,在这些读书人看来,无非只是奇技淫巧罢了,上不得台面。” “无论你有多么高超的技术,到头来,还是得服从于这些通过苦读四书五经,而身居高位的读书人,而朝廷的位置就这么多。”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也是若有所思,旋即补充道。 “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倘若朕将算术、天文、营造等等学科归类于工科,并举行单独的考试的话,将会招致所有人的反对?” 吕芳见皇帝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也是点了点头,紧接着补充道。 “是的,陛下,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您先前所推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只是废除了官绅不纳粮的特权,对于那些官员的地位,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就在这时,御膳房那边,将准备好的点心送过来了,而嘉靖却无暇顾及,只是让其将点心放至一旁,继续追问道。 “吕芳,继续说下去!” 在得到嘉靖的鼓励后,吕芳旋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遵命,陛下!” “奴婢认为,要想改变这种情况,就必须破除读书人身上的那层似有似无的光环!” “他们通过贬低其他的行业来抬高自己的地位,让所有人,都按照早已安排好的道路前行,童试、县试、府试,乃至于最终的殿试。” “而那些通过殿试的人,成功当了官,又怎么会反对他们呢?” “再然后,这些士绅所拥有的能量实在是太过惊人,他们的一句话,有时候比官府明文张贴的告示都要管用!”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也是似有明悟,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无声自语道。 “看来归根结底,朕还是要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朕到底该采取什么办法呢?” 嘉靖用一只手支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吕芳眼见皇帝开始思考,也不敢出声打扰,就这么安静地等候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只见嘉靖猛地回过神来,朗声笑道。 “朕怎么把报纸给忘了!” “有了报纸,朕就能够掌握一部分的话语权,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对朝廷的政策进行讲解,进而一步一步将话语权重新夺回来!” 吕芳对嘉靖说出的怪话感到颇为不解,但是他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所提及的一项事物,那便是报纸。 随后,只见吕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旋即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您方才说的报纸是什么东西?” 嘉靖见此情形,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待咀嚼完毕后,方才回应道。 “朕方才提到的报纸,归根结底,就是薄薄的一张纸,只不过,这一张纸要比书籍便宜得多,每个人都能够买得起!” “朕也可以利用报纸,派人在上面撰写相应的文章,来对朝廷的政策进行宣传。”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旋即开口道。 “这样一来,先前的那些难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个构想后,也是满眼放光,当即跪伏于地,毕恭毕敬道。 “陛下圣明!” “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只见嘉靖将吕芳从地上扶起,用手指了指摆放在桌上的点心,旋即开口道。 “来,先尝尝这御膳房新出炉的点心,待会儿去把严嵩他们给朕叫过来!” “遵命,陛下!” 吕芳说完,便从盘中拿了一块点心放入嘴中,细细品味其中滋味。 …… 内阁之中,几人自国子监返回内阁后,便马不停蹄地处理起奏疏。 尽管如此,严世蕃还是沉浸于先前蒸汽机运转起来的画面之中,无法自拔,因此,其处理奏疏的速度,相较于以往,要慢上不少。 一旁的严嵩自然察觉到了严世蕃的异常,旋即将目光转向,此刻还处于呆愣状态的严世蕃,冷声道。 “严世蕃,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处理奏疏!” 听闻此话,只见严世蕃猛地回过神来,旋即连声应道。 “是,父亲!” 听闻此话,严嵩冷哼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沉声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见此情形,徐阶连忙站出来打起了圆场:“严阁老消消气,小阁老也不是有意的。”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地进入内阁,恭敬禀报道。 “阁老,吕公公在外等候!” “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吕公公进来啊!” 一旁的高拱见状,脸上满是急切之色,旋即吩咐道。 “是,阁老!” 那名胥吏在应声后,旋即快步离开,不多时,只见吕芳面带笑容,踱步进入了内阁。 见吕芳到来,众人尽皆从座椅上起身,面露恭敬之色:“见过吕公公!”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咱家奉了陛下的命令,来请诸位过去一趟。” “陛下那边有要事相商!” 听闻此话,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严嵩站了出来,向吕芳恭敬道。 “是,我等这就前去!” 吕芳闻言,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诸位,随我来吧!” 吕芳说完,便转身离开,众人见此情形,连忙跟上吕芳的脚步。 …… “陛下,严阁老他们到了,眼下正在外面等候!” 吕芳在将众人都引领至养心殿后,旋即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恭敬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嘉靖闻言,向着吕芳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旋即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说完,便唤来一名小太监,在其耳旁低语几句后,便如同往常一样,侍候在嘉靖身旁。 片刻后,只听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宣,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严世蕃觐见!” 话音落下,只见严嵩等人,迈步进入了养心殿。 众人刚一进入养心殿,便在严嵩这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几人的身上收回,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而严嵩则是在严世蕃的搀扶下,才勉强从地上起身。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吩咐道:“来人,为严阁老赐座!” 话音落下,便很快有太监为严嵩端来一把椅子。 严嵩见此情形,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朗声道。 “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直入主题。 “朕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们商量!” 听闻嘉靖此话,众人心中的警惕性,猛地提到了最高。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每当皇帝说出这句话时,就代表着这件事情朕已经决定了,你们只需要走个过场,然后再替朕好好想想,这其中究竟有无错漏之处就行。 果不其然,嘉靖话音刚落,严嵩便鼓起勇气,咬了咬牙,向嘉靖开口道。 “还请陛下直言!” 嘉靖对于严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满意,在停顿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朕打算,在国子监内,新设立一些学科,例如算数、天文、营造等等学科,将其统统归纳为工科,你们觉得如何啊?” 嘉靖的话音落下,严嵩几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错愕的表情,他们没想到的是,皇帝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众人叫过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不等严嵩说话,一旁的徐阶连忙上前,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陛下圣明,微臣觉得在国子监内,新设立一些学科,是十分有必要的!” “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设立算数、天文、营造等学科,将能够为我大明培养更多专业的人才,从而为我大明的繁荣昌盛,贡献更多的力量!” “设立更多学科,并将其归纳为工科,实乃百利而无一害啊!” 嘉靖将徐阶的话听完以后,也是颇为赞同,旋即环视一圈,询问道。 “嗯,朕觉得徐阁老说得不错,你们觉得呢?” 皇帝都如此发话了,剩下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当即应声道。 “陛下圣明,我等对在国子监内设立更多学科,没有异议!”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明日报的诞生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嘉靖将目光收回,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转而开口道。 “朕打算新设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发行报纸!” 嘉靖说完,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旋即为众人解释道。 “所谓报纸,就类似于邸报那样,具有宣传朝政,以及刊登趣闻等等作用,而与邸报相比,报纸只有一张纸,相对应的,报纸的价格也要便宜得多。” “只需要稍加控制成本,便能够达到,让大明的老百姓都能够购买的起的地步!” 经过嘉靖的这一番解释,在场的众人也都明白了皇帝所要表达的意思。 “陛下方才所提到的报纸,不过是邸报的简化版本罢了!” 不过众人还是无法领会到皇帝的用意所在,按理来说,像这种小事,完全不必皇帝操心! 紧接着,只见严嵩站了出来,毕恭毕敬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像这种小事,您完全不必亲自操心!”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不变,似笑非笑道。 “哦,严阁老这么说,是同意朕的提议了?” 严嵩不疑有他,旋即颇为坚定地点了点头,恭敬道。 “是的,陛下,微臣以为……” 只不过,严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兴奋地打断了。 “正好,在你们来之前,朕已经想好了这个即将设立的部门的名字,就叫新闻署吧!” 严嵩在听完嘉靖为新部门取的名字后,也是两眼放光,不由得称赞道。 “新闻,新闻,新鲜趣闻,陛下,这真是个好名字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徐阶上前,紧接着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请恕微臣多言,您打算为即将创立的报纸,取个什么名字呢?” 徐阶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汇聚到了皇帝的身上,静静等待着回答。 嘉靖闻言,思筹良久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旋即斩钉截铁道。 “有了,这即将发行的报纸,朕打算将其命名为大明日报!” “诸位爱卿觉得这个名字如何啊?” 嘉靖说完,环视一圈,等待着众人对此的评价。 一旁的高拱听闻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鼓起勇气,向嘉靖劝诫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此举不妥!” 眼见皇帝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高拱将内心的慌乱压下,整理好语言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陛下,微臣私认为,这即将发行的报纸,担当不起大明的这个称谓!” 高拱的这番话,得到了内阁之中,绝大部分成员的赞同。 旋即,只见一旁的张居正、徐阶,也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陛下,这只不过是一份小小的报纸而已,如何担当得起大明的这个称谓?” 嘉靖闻言,将目光收回,沉吟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朕的想法是,用大明来为报纸命名,这样一来,可以让老百姓直观地知道,这是朝廷所发行的报纸,具有权威性,以及极高的可信度!” 嘉靖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诸位对此,还有什么想法吗?” 见皇帝在众人到达之前,早已将一切都已经规划完毕,众人只得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严世蕃却是问出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陛下,这新成立的新闻署,您打算由谁来管理呢?” 严世蕃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热烈了起来。 无论如何,朝廷新设立一个部门,也就意味着有了更多的空缺,倘若能够将这个新设立的新闻署,牢牢地掌握在手中,毫无疑问,将极大地扩充自己手中的力量! 而嘉靖仿佛是看出了众人心中所想,轻笑一声后,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新成立的新闻署,朕打算交由吕芳来管!”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顿时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道。 “陛……陛下,这,这……” 对此感到惊讶的不仅仅是吕芳,严嵩等人此刻也陷入了呆滞之中。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心里盘算着,倘若皇帝将新设立的这个部门交由自己来管,到时候就将手底下的人,都安排到这个新闻署去。 而皇帝这一招釜底抽薪,毫无疑问,让所有人的盘算尽皆落空! 嘉靖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宣布了新的规定。 “从现在起,新闻署的长官,一律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担任!” 嘉靖话音落下,只见一旁的吕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沉声道。 “奴婢必定不辜负陛下重托,将这份差事办好!”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嗯,起来吧!” “是,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旋即如同往常一样,侍候在嘉靖身旁,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块石头一般。 眼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沉声吩咐道。 “严嵩,待会儿你们内阁那边,将国子监即将增加新的学科,以及朝廷即将发行报纸一事,正式公布出去吧!” 严嵩闻言,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遵命,陛下!” 随后,只见嘉靖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行了,朕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可以离开了!” “是,陛下,臣等告退!” 紧接着严嵩等人,在向嘉靖恭敬行礼后,便先后离开了养心殿。 很快,偌大的养心殿内,就只剩下了嘉靖和吕芳两人。 正当嘉靖打算拿出阵法秘籍进行研读的时候,偶然间瞥到了吕芳脸上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嘉靖无奈,只得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旋即开口道。 “吕芳,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眼见皇帝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吕芳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 最终,在思考许久后,吕芳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道。 “陛下,奴婢在这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务,奴婢害怕到时候坏了陛下……”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放心吧,朕早就想好相应的对策了!” “朕打算,将即将发行的大明日报,分成两个版本。”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一个版本是专门给那些官员士绅们看的,这一个版本的大明日报,以文字居多,并且所用的纸张也要更好一些,价格也更贵!” “而另外一个版本,则是给那些普通老百姓看的,主要以图画为主,报纸所用的纸张,怎么便宜怎么来,这样一来,也好节约成本,从而卖出更多的报纸!”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所图甚远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讲解后,整个人似有明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激动道。 “多谢陛下为奴婢解惑,奴婢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欣慰之色,旋即吩咐道。 “到时候,你去城内寻几名技艺还算不错的画师,待他们通过考核后,便让他们正式画图吧!” 吕芳闻言,眉头微蹙,连忙恭敬询问道。 “敢问陛下,考核的标准是什么呢?” 嘉靖明显没有想到吕芳会问出这个问题,在怔愣了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考核的标准便是,只要能够画出令人发笑的图画便可!” “令人发笑的图画?” 吕芳在听完嘉靖所提出来的考核标准后,也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嘉靖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旋即开口道。 “实在不行,为了报纸的销量,朕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自己!” “到时候,大明日报的第一篇文章,也可以用朕来当做噱头,比如说在文章中写一点朕的爱好,亦或者是喜欢吃什么,反正只要和朕有关的,都可以写!” “另外,还可以在报纸中专门空出一块地方,京城内的那些商家愿意出钱的,就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在替他们宣传的同时,权当是收回成本了。” 吕芳听闻此话,顿时吓得面色煞白,旋即跪伏于地,恭敬道。 “陛下,不可,您可是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亿万百姓的君父啊!”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开口道。 “如果面向百姓的那部分报纸的销量,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吕芳闻言,旋即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斗志,沉声道。 “放心吧,陛下,奴婢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 内阁那边,严嵩等人在从养心殿离开后,便马不停蹄地,将国子监即将增加新的学科,以及朝廷即将发行报纸一事,尽皆公布了出去。 不出所料的是,朝廷将要在国子监增加新的学科一事,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但朝廷即将发行报纸一事,却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并引起了文武百官,十分热烈的讨论。 此刻,内阁平常用来张贴布告的公告栏前,已经聚集了几名官员,正喋喋不休地讨论着。 “诶,你们看,内阁那边,张贴出来了新的公告,朝廷好像要发行报纸?” “报纸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知道报纸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是跟邸报一样的东西?” 正当这几名官员还在为报纸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争论不休的时候,赵贞吉恰好从旁路过,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提起了兴趣,凑上前去,驻足观看良久,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依本官来看,朝廷即将要发行的报纸,应该是跟邸报差不多的!” 听闻此话,那些争论不休的官员猛地回过头来,当他们看见眼前的赵贞吉时,脸上顿时浮现出讨好之色,毕恭毕敬道:“见过赵大人!” “嗯。” 赵贞吉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也不做停留,径直离开了现场。 待赵贞吉离开以后,其中一名不明就里的官员看着赵贞吉离去的背影,向一旁的同僚询问道。 “这个赵大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一旁的同僚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待查看完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出言解释道。 “嘘,小声点,你才刚入仕不久,不认识赵大人也很正常。” “你只需要知道,他是监察御史就行了,反正见到了他,你基本上就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 京城,严府。 待下值后,严世蕃便马不停蹄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要继续先前未曾完成的工作,将蒸汽机的图纸,按照自己的意愿,再完善一遍。 正当严世蕃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还有哪里存在缺陷的时候,从门外传来的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路打断。 只见严世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神情冷峻,半晌,方才开口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管家小心翼翼地显露出身形,轻声道。 “小阁老,严阁老那边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严世蕃闻言,心中那股被打扰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在将胥吏所临摹的蒸汽机图纸收好后,方才应声道。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眼见自己此番的任务已经完成,管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转身离开。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来到书房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从书房内传来一道颇为沉闷的声音,严世蕃听闻此话,也不再犹豫,当即推门而入。 书房内,严嵩此刻正坐于书案前,手捧一本书籍,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见严世蕃进来,方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旋即吩咐道。 “将大门敞开吧!” “是,父亲!” 严世蕃在应声后,旋即来到严嵩的面前,恭敬询问道。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严嵩听闻此话,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到时候,等朝廷那边的报纸正式发行以后,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有多少买多少!”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父亲,您这是要讨好陛下……” 严世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你这个蠢货,能不能够再好好想想?” 尽管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耐着性子,为严世蕃解释道。 “你想想,陛下为什么对这件小事如此上心,甚至还不惜将内阁的所有人都叫去商议?” 突然遭此训斥,严世蕃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在他看来,父亲的这个做法,分明是在变相地向皇帝示好。 严嵩见严世蕃还是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脸上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旋即继续道。 “你还记得陛下先前找我们商议的第一件事吗?” 严嵩的话音刚落,严世蕃便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陛下找咱们商议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国子监内设立更多的学科!” 严嵩听闻此话,心中的怒气稍微减弱了一些,旋即继续道。 “这件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用来让我们放松警惕,陛下真正想要尽全力推行的事情,便是第二件事,也就是说,朝廷将要正式发行报纸。 “长期以来,在我大明,一直都是士绅的声音占据了主流,不仅如此,他们所拥有的影响力也十分强大!” “而这个局面,是陛下不希望看见的。” “朝廷发行报纸是假,陛下想要趁此机会,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才是真!” “你想想看,等到报纸正式发行以后,陛下也能够借着报纸,直接向老百姓宣传朝廷的政策,在这个过程中,并不需要任何士绅官员的参与。” “陛下也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一天两天或许看不出任何效果,但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呢?”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分析后,也是猛地反应过来,冷汗直冒。 严嵩对于严世蕃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旋即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缓缓道。 “陛下所图甚远,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够达成的,这是何等的气魄啊!” 紧接着,严世蕃按捺住内心的惊慌之色,旋即向严嵩询问起了应对之法。 “那父亲,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要跟那些士绅……”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 “蠢货,跟着那群腐儒怎么能够成事,咱们需要做的,便是紧紧跟随陛下的步伐!”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旋即吩咐道。 “到时候,你去跟吕公公打听一下,看有什么用得到咱们的地方!” 严世蕃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恭敬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严世蕃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书房,谁知却从背后传来了严嵩的叮嘱。 “对了,浙江那边,也一定要多加注意,改稻为桑不能够出任何乱子!” 严世蕃闻言,即将迈出书房的脚步猛地一顿,旋即应声道。 “父亲,孩儿知道应该怎么做。” …… 河南,开封府。 经过十几天昼夜不停的赶路后,新任河南巡抚胡执礼,总算是赶到了河南的开封府,并在这里见到了钦差大臣海瑞。 在胡执礼还未正式到任之前,整个河南的政务等等,都是由海瑞来负责的。 府衙内,海瑞和胡执礼一见如故,双方所聊的话题也颇为投机。 一时间,胡执礼竟然有一种相遇知己的感觉。 海瑞将胡执礼引领至书房,旋即用手指了指书案上的那一摞卷宗,轻声道。 “汝立兄,这里是本官近些日子所整理出来的,河南一地的风俗人情,想必对你接下来的施政方面,应该会有一些帮助!” 胡执礼闻言,顺着海瑞的视线看去,待他看见书案上的那高高的一摞卷宗后,便心知,海瑞绝对是用了心的。 旋即,只见胡执礼的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向海瑞躬身道。 “下官多谢钦差大人,钦差大人的恩情,下官没齿难忘!” 海瑞见状,连忙俯身将胡执礼扶起,感慨道。 “本官只希望你能够善待河南一地的百姓,他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苛政猛于虎啊,平时倒还好,能够勉强过活,倘若要是遇上点天灾,老百姓就得落得个卖儿卖女的地步!” “本官对你说的这些话,你都明白了吗?” 胡执礼闻言,当即直视着海瑞的眼睛,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钦差大人放心吧,下官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将河南一地的百姓治理好!” 海瑞听闻此话,在感到些许欣慰的同时,还紧接着出言纠正道。 “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你可以辜负本官,但绝对不能够辜负陛下!” 胡执礼听闻此话,当即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沉声道。 “下官多谢钦差大人教诲!” 海瑞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正式到任,那么本官也应该正式返回朝廷,向陛下述职了!” 海瑞说完,便转身离开,而胡执礼见此情形,连忙上前,跟上海瑞的脚步,恭敬道。 “钦差大人,需不需要下官去码头送送您?” 海瑞听闻此话,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开口道。 “不必了,眼下河南刚刚经历动荡,急需要你这位河南巡抚前去安抚人心,接下来用得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本官的身上!” 海瑞说完,不等胡执礼回答,便径直离开了。 胡执李看着海瑞离开的背影,原本想要说的话,尽皆卡在了嗓子里。 不过,胡执礼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懊恼之色,反而在心中对于海瑞这个人,生出了浓浓的钦佩之感。 旋即,胡执礼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目光收回,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胡执礼返回书房,开始从头到尾,仔细阅读起了海瑞留给他的,有关河南当地,各式各样风俗人情的记录。 一眨眼,便到了海瑞正式离开河南返回京城述职的日子,在这之前,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让随行的侍卫,将行李收拾好后,趁着天刚蒙蒙亮,便向着码头进发。 而当海瑞一行人,来到码头上时,才猛地发现,这里早已聚满了前来送行的老百姓。 见海瑞到来,这些百姓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青天大老爷!” 不仅仅是海瑞,就连负责护送海瑞的一行侍卫,对此也颇为动容。 “大家快快请起,本官也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 在这之后,海瑞亲自将现场的百姓一个个扶起,待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后,便颇为不舍地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船只。 浩浩荡荡的船队旋即出发,水面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别样的光芒。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鞑靼入侵 蓟州,总督府。 按照惯例,今天是兵部左尚书杨博与蓟辽总督杨选,齐聚一堂,商议如何防范鞑靼的侵扰的日子,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些将领也将参加此次会议。 偌大的大厅内,齐刷刷地坐着诸多高级将领,杨博与杨选作为本次会议的发起者,自然是坐于上首。 眼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杨博向杨选点了点头,示意会议已经可以开始了。 随后,只见杨选轻咳两声,将目光转向两侧的将领们,旋即询问道。 “自朝廷下发相应的通知,让咱们防范可能会到来的鞑靼入侵,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你们有没有搜集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杨选的话音刚落,很快便有一名将领站了出来,恭敬禀报道。 “禀总督大人,近些日子,据前线的斥候来报,有一小股骑兵正朝着蓟州方向奔袭而来。” “这支骑兵大概有三千余人,从这支骑兵到来的方向可以大致判断,其应该是打来孙之子,土买罕的所部!” 杨选从这名将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意外之色。 “怎么今年这么早就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不是应该夏秋两季才会开始侵扰吗?” 杨选的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杨博皱了皱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猜想。 “今年的天气颇为奇怪,温度骤降,草原上的水草也远不如以前丰茂,无法供养如此之多的马匹以及牲畜,或许,这就是他们选择提前侵扰我大明的原因!” 杨选对于杨博的话也是颇为赞同,旋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嗯,惟约兄说得有道理,看来他们是狗急跳墙,方才不得不赌一把!”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倘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仅仅只是先头部队,用以试探我大明虚实!” “土买罕的大部队,应该还在后面观望,倘若这支骑兵能够取得应有的效果,那么接下来,咱们将要迎接的,便是土买罕的大部队了!” 杨选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旋即,只见其唤胥吏,沉声吩咐道。 “即刻将鞑靼骑兵即将进犯蓟州的这个消息报送至京城,不得延误!” “是,总督大人!” 胥吏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很快,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便经由沿途的驿站,向京城送去。 在遣人将消息送出去后,杨选脸上的凝重之色也消退了不少。 随后,只见其话锋一转,向两侧的将领们,询问起了朝廷所送来的新式武器的使用情况。 “对了,前不久,朝廷送来的那一批新式武器,你们觉得如何?” 听闻杨选此话,那些将领,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争先恐后地向其报告。 随后,只见杨选随手指了指,距离他不远的一位将领,旋即开口道。 “李然,你麾下的士卒,列装有最多的新式武器,你来说说吧!” 听闻杨选此话,李然当即收敛心神,在整理完语言后,方才恭敬禀报道。 “是,总督大人!” “末将觉得,朝廷送来的这一批新式武器,颇为实用,特别是那名为手雷的新式武器,不仅杀伤力巨大,并且还便于携带!” “其余的,像火铳、大炮等等,其威力以及射程,相较于以往,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就是数量不太够用,要是能够将这些新式武器,正式列装九边边军的话,就再也不用担忧鞑靼的入侵了!” 杨选在听完李然的话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示意李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方才继续道。 “放心吧,本官已经得到消息,眼下朝廷那边,正在全力生产这些新式武器,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够全都装备上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能够全线出击,直捣鞑靼的大本营!” “到时候,封狼居胥,咱们都将被载入史册,为后人所敬仰!” 杨选的话毫无疑问,给在场的诸多将领,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试问谁没有封狼居胥,青史留名的心愿呢? 甚至有的将领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并期望土买罕的骑兵,早点到达蓟州,用他们的性命,来为自己铸就向上攀登的阶梯。 眼见会议即将接近尾声,一旁的杨博连忙向在场的诸多将领询问道。 “物价都已经平抑下来了吧?” 听闻此话,只见一名将领站了出来,恭敬禀报道。 “禀大人,自从朝廷开始大量运送实物后,目前蓟州的物价,已经基本平抑下来了,只比京城稍微贵那么一点点!” 杨博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吩咐道。 “嗯,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你们回去清点各自的兵马,准备应战!” “是,大人,我等这就告退!” …… 紫禁城,内阁。 众人如同往常一样,处理着相对应的奏疏,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就在这时,只见徐阶将手中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方才开口道。 “现在街头巷尾,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在讨论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 待徐阶的话音落下,严嵩紧接着感慨道。 “是啊,就连我家的奴仆,前去采买的时候,都能够听见摊主在谈论此事!” 说完这两句话后,内阁又重新陷入了沉寂,只有纸张翻动时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进入内阁,气喘吁吁道。 “阁……阁老,这……这里是蓟州那边,传……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听闻此话,众人的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蓟州那边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鞑靼即将率军进犯大明边疆! 只见严嵩回过神来,从胥吏的手中接过信封,双手颤抖着将其拆开。 待其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一旁的徐阶见状,连忙关切地询问道。 “严阁老,这上面说的什么?” 只见严嵩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封递交到徐阶的手中,并出言解释道。 “上面写着,有一股三千人的骑兵,正向着蓟州奔袭而来,其应该是打来孙之子,土买罕的部下!” “另外,不排除有大部队在后方等待时机的这个可能性。” 徐阶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惊呼道。 “怎么今年会来得如此之快!”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战争机器的开动 不过徐阶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的时间,转而看向一旁的严嵩,沉声道。 “严阁老,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面见陛下吧!” 严嵩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嗯,这件事情分外紧急,容不得半分拖延,我们走吧!”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跟上徐阶的步伐,向着养心殿行去。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吕芳正恭敬侍候在嘉靖身旁,向其汇报着目前的进度。 “启禀陛下,您先前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奴婢已经将京城内有名的画师,都召集了起来,并将考核的要求告诉了他们,限时三天。” “想必很快就能够出结果了。” 嘉靖见吕芳这么快就将事情落实了下去,不由得龙颜大悦,旋即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紧接着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至于新闻署的那些官员,就从那群翰林学士中找吧!” 听闻此话,吕芳当即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 就在这时,从养心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进入了养心殿,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内阁首辅严嵩、内阁次辅徐阶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嘉靖听闻此话,在沉吟片刻后,旋即吩咐道。 “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遵命,陛下!” 导引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很快便恭敬退去。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开口道。 “眼下正是内阁当值的时间,他们两个突然来面见朕,想必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嘉靖话音刚落,严嵩和徐阶便紧跟着进入了养心殿。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进入养心殿的那一刹那,严嵩和徐阶便如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 “嗯,都起来吧!” 嘉靖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多谢陛下!” 嘉靖话音刚落,严嵩和徐阶便紧跟着从地上起身。 此刻,他们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急切之色,不等嘉靖询问其中缘由,严嵩便将蓟州那边通过八百里加急,急递过来的信封从袖中掏出,并低下头将其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 “启禀陛下,这里是蓟州那边八百里加急递送过来的消息,说是有一股三千人的骑兵正朝着蓟州奔袭而来,并且,不排除有敌军主力,在后方等待时机的这个可能性!” 严嵩的话音刚落,吕芳便快步上前,从严嵩的手中将信封接过,毕恭毕敬地递呈到嘉靖手中。 此刻,嘉靖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待他将信封拆开,将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后,方才紧跟着吩咐道。 “传朕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向蓟州那边运送至少足以支撑三个月的辎重以及粮草,这件事情朕就交由你们户部来负责!”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徐阶,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徐阶见此情形,当即跪伏于地,向嘉靖立下了军令状。 “遵命,陛下,微臣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将辎重粮草等等,尽皆运送到位,倘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陛下您尽管处置微臣便是!” “对了,告诉兵器司那边一声,近些日子生产出来的火铳、手雷、大炮等等,尽皆往蓟州那边调运!” 嘉靖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在吩咐完徐阶后,嘉靖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严嵩,继续吩咐道。 “传朕的命令,通令蓟州附近的卫所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驰援蓟州!” “朕要让这些屡次进犯我大明边疆的鞑靼骑兵,有来无回!” 嘉靖说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 …… 待严嵩和徐阶返回内阁,将嘉靖的命令又重新叙述了一遍后,整个内阁迅速开始运转起来,一道道命令,经由内阁,下发至相应的部门。 首当其冲的便是户部,户部那边在接到嘉靖的命令后,便从各处调集前线军队所需的,钱粮、军械、甲胄等等物资,向蓟州的方向运送。 不仅如此,兵器司那边,也将近期生产出来的火铳、手雷、大炮等等,在户部的统一调配下,往蓟州的方向运送。 兵部那边,则开始紧急调兵遣将,在组织军队的同时,并向蓟州附近的卫所发出通告,让其抽调精锐士卒,向蓟州方向进发! 而吏部那边,则负责下发各式各样的任命以及人事调动,就这样,各式各样的命令,如同雪花一般,经由内阁这个大明的中枢部门,下发给了六部,而六部那边,则一件一件开始落实。 大明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也由此开始逐渐运转起来! 渐渐地,夜已经很深了,在将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大半后,严嵩和严世蕃这才先后乘坐轿子,返回了严府。 只见严世蕃掀开轿帘,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在白天的时候,内阁处理相应事务的过程中,严世蕃便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父亲十分反常,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得亲力亲为,生怕出现任何纰漏。 不仅如此,严嵩的情绪也不太对劲,脸上满是惆怅的神情,并且还时不时发呆。 待轿子停稳,只见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来到严嵩的轿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 “父亲,您慢点儿!” 严嵩闻言,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在严世蕃的搀扶下,勉强从轿子里下来。 “父亲,时候不早了,孩儿扶您到房间去,您待会儿就直接休息吧!” 严世蕃将严嵩脸上的疲惫之色尽收眼底,旋即关切道。 严嵩听闻此话,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沉声道。 “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我睡不着啊!” “严世蕃,你知道吗,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曾经庚戌之变的那一幕幕景象,就都在我的脑子里不断闪回!”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心里十分清楚,当年庚戌之变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一是向皇帝大力举荐大将军仇鸾,最终导致明军不敢出战,放任俺答汗饱掠八日而去,二是将罪责都推到了丁汝夔(kui)的身上,导致其冤死。 良久,只见严世蕃回过神来,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旋即出言安慰道。 “父亲,孩儿知道您心存愧疚,但是,现如今,在陛下的励精图治下,我大明的国力已经开始逐渐恢复!” “陛下对于庚戌之变,也一直耿耿于怀,并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 “父亲,请恕孩儿直言,您只有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够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等着吧,陛下会带领我们,将我大明失去的东西,一样一样夺回来!”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紧握拳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经由严世蕃的这一番安慰后,严嵩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嗯,你说的没错,扶我回去吧!” “是,父亲!” …… 蓟州,总督府。 此刻,蓟辽总督杨选的脸色颇为难看,正在议事大厅内不停地踱步。 就在不久前,杨选接到来自前方斥候的最新情报,说是发现了敌军的主力部队,保守估计,至少有五万人左右! 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杨选没有丝毫耽搁,连忙派遣下属,去请杨博到总督府来,共同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正当杨选愣神之际,只听大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侍卫进入房间,恭敬禀报道。 “总督大人,尚书大人已经到了!” 杨选闻言,回过神来,旋即吩咐道。 “嗯,让他赶紧进来!” “是,总督大人!” 侍卫在应声后,便径直离开了房间,片刻后,只见杨博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大厅。 一进入大厅,杨博便敏锐地感知到了杨选脸上的忧愁,不由得询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听闻此话,杨选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开口道。 “还是先坐下再说吧!” 杨博也不疑有他,旋即在座位上坐下。 待杨博坐上座位后,杨选才紧接着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忧虑。 “看来事情与我先前预料的差不多,这里是先前派出去的斥候,探听到的消息!” 杨选说完,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将其递交到杨博的手中。 杨博将纸张接过,待他看见上面书写的内容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什么,发现了敌军主力,至少有五万人!” 杨选闻言,略微颔首,将目光从杨博的身上收回,旋即继续道。 “看来先前的猜测都成为了现实,这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就是鞑靼那边抛出来的诱饵,用以试探咱们的虚实。” “倘若咱们在这个过程中,流露出丝毫的破绽,那么接下来,在远处等待时机的敌军主力,就会一拥而上!” 杨博闻言,不由得默然许久,旋即开口道。 “看来这是一场硬仗啊!” 接下来,杨博和杨选二人,又对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展开了讨论。 正当二人商议完毕,准备各自离去时,只见一名下属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恭敬禀报道。 “报告两位大人,朝廷派人来了!” 听闻此话,杨博和杨选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随后,还是杨博率先反应过来,沉声吩咐道。 “朝廷派来的人在哪,带我们过去!” “是,大人!” 这名下属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连忙将二人带至了候客厅。 前来送信的那人见杨博和杨选到来,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旋即从怀中掏出信件,沉声道。 “这里便是朝廷送来的信件,还请两位大人查阅!” 听闻此话,只见杨选上前一步,从来人的手中接过信封,并将其拆开。 待他将上面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后,旋即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杨博,语气之中满是兴奋。 “惟约兄,你看,朝廷那边已经开始向蓟州调遣,足以支撑三个月之久的辎重粮草,另外,还送来了一大批的新式武器,周边的卫所,也正在抽调精锐,往这边增援。” 杨博闻言,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只见其一把将信封从杨选的手中夺过,将信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了一遍。 旋即,只见杨博将信纸攥紧,眼中满是坚定之色,沉声道。 “陛下圣明,有了朝廷的大力支持,此番必定能够让这群屡次侵扰我大明边疆的鞑靼骑兵,付出应有的代价!” …… 此刻,在距离蓟州不到八十里的地方,有一支看不见尽头的大军,正在缓慢行进之中,这正是土买罕亲自率领的五万大军! 土买罕从部下的手中接过装有马奶酒的皮袋,在痛饮片刻后,其将皮袋扔回到部下的手中,旋即询问道。 “爪儿图那边有消息了吗?” 听闻此话,距离其土买罕不远的部下犹豫了片刻后,方才给出回应。 “尊贵的大汗,爪儿图两天前派人传来消息,他很快就会发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听闻此话,土买罕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冷笑一声,旋即开口道。 “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我不清楚吗,他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想要保存实力!” 话音落下,只见土买罕松了松胯下骏马的缰绳,旋即吩咐道。 “你去告诉他一声,要是明天晚上,他还没有正式发起进攻的话,那么就别怪我这个大汗心狠手辣了!” “是,大汗,我会将您的话,亲口转述给爪儿图的!” 在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土买罕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许,旋即,只见其挥动手中的马鞭,其身下枣红色骏马吃痛,顿时狂奔了起来。 一旁的侍卫见此情形,连忙拍马跟上,生怕土买罕这位大汗出了什么事情。 此刻,土买罕的内心,却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由于今年的温度骤降,导致草原上的水草长势远不如从前,无法供养如此多的牲畜以及人口,因而土买罕方才下定决心,亲自率领五万控弦之士前往大明劫掠。 倘若大明不堪一击,则可以趁机大肆劫掠,从而让部落安然度过眼下的危险境地! 如若不然,也可以借大明的手,来消耗多余的一些人口,从而减少负担。 而率领三千余名骑兵的爪儿图,正是土买罕所挑选出来的倒霉蛋! 土买罕虽然贵为大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信服他这个大汗,部落内部,也存在许多反对的声音。 而为了杀鸡儆猴,亦或者是为了立威,土买汗便从诸多反对者中,挑选出了爪儿图,来作为自己的立威对象。 土买罕的考量主要有两点,一是因为这个爪儿图的力量最为弱小,待他的有生力量,消耗殆尽后,自己便可以毫不费劲地将他的部落吞并。 届时,他所拥有的牛羊、女人、牲畜等等,都将被自己所占有。 二是因为在诸多反对自己的声音之中,就属这个爪儿图的声音最大。 “哼,爪儿图,等你死后,我会好好享用你的女人的!” “草原上的明珠,嘿嘿。” 想到这里,土买罕阴测测地笑了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爪儿图妻子的容貌,下腹不由得一阵火热。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与虎谋皮 此刻,距离蓟州不到五十里,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 主帐内,爪儿图身为这支军队的首领,此刻正独自一人,自顾自地在主帐内喝酒。 爪儿图的眼眶位置有一道十分显眼的伤疤,这是他小时候,为了从一匹饿狼的口中,拯救自己家里所蓄养的牛羊,而遭受的伤痕。 尽管他因为伤势过重而差点死掉,但也因此成功在部落中扬名,部落里的人,被他的勇气所折服,都尊称他为爪儿家的小子,在这之后,他成功赢得了巴特尔的称号,并在长大后,与部落中拥有草原上明珠称号的娜仁结婚。 夫妻二人的关系很好,并育有一子,尽管结婚已经有几年了,但夫妻二人十分恩爱,从来没有吵过架。 此刻的爪儿图,对于远在家中的妻儿很是担忧,早在土买罕利用大汗的权力,命令自己率领三千骑兵,为大军扫清障碍的那一刻,爪儿图便明白了土买罕的狼子野心。 他这分明是想消耗我的实力,等我的有生力量消耗殆尽后,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吞并我的部落,届时,我的妻儿以及部落都将遭受土买罕的蹂躏。 但尽管爪儿图对于土买罕的用意,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因为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倘若自己不遵从土买罕的命令,不向明军发起进攻的话,那么就正好给了土买罕处置自己的理由。 而一旦向驻扎在蓟州的明军发起进攻,自己这三千人马,很快便会损失殆尽,届时,就算自己侥幸能够活下来,也没有了再与土买罕相对抗的资本。 也正因为如此,爪儿图只得一再拖延进攻的时间。 就在不久前,土买罕派来的使者送来了最后通牒,最迟明天晚上之前,必须要发起对明军的进攻,不然的话,等待爪儿图的,便是冷酷无情的处置! 爪儿图一时间想不到解决办法,只得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营帐中,喝起了闷酒。 就在这时,从营帐外传来了一道声音:“首领,我可以进来吗?” 尽管爪儿图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但他仍然能够分辨出这道声音的主人,他是自己的副手,同时也是对自己最为忠诚的下属,阿木古。 眼见主帐内没有任何回应,但是阿木古还是咬了咬牙,最终决定进去查探一下情况。 阿木古刚进入主帐,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酒味,爪儿图见其进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自顾自地饮酒。 “首领,我听说,不久前土买罕派遣使者来了?” 爪儿图听闻此话,将头抬起,脸上满是颓唐之色,点了点头道。 “嗯,没错,土买罕派来的使者说,最迟明天晚上之前,我们必须向明军发起进攻!” “不然的话,他就会用最严酷的刑罚来处置我们!” 阿木古听闻此话,心中的那团怒火顿时升腾起来,咬牙切齿道。 “这个卑鄙小人,居然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他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大汗!” “首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倘若我们真的按照土买罕的命令,向明军发起进攻的话,凭借我们的这点兵力,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总不可能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吧!” 爪儿图听闻此话,脸上满是自暴自弃的神色,缓缓道。 “整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得罪了土买罕从而牵连到了你们,你们完全没有必要随我一同前去送死,你们走吧,去改投其他的部落。” 当阿木古听闻这番自暴自弃的话,从自己最为敬重的首领口中说出时,顿时呆愣在原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良久,只见阿木古回过神来,将爪儿图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沉声道。 “我认识的首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自暴自弃的懦夫,你根本就不配巴特尔的这个称号!” 紧接着,阿木古顿了顿,又继续道。 “你以为你现在放弃了,土买罕就会放过我们吗,不,他只会一个个将我们赶尽杀绝!” “首领,您要是死了,您的部落怎么办,您的妻儿怎么办,难道您忍心让他们落入土买罕的手中,遭受蹂躏吗?” 阿木古的这番话,让爪儿图稍微燃起了些许斗志,但当他结合目前的情况,仔细分析了一下后,很快又变得垂头丧气。 “可现如今,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度过当前的难关。” 听闻此话,阿木古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小心翼翼道。 “首领,不如咱们去请求明军那边的帮助吧?” 爪儿图听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是从自己的副手口中说出的,顿时勃然大怒,出言斥责道。 “阿木古,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阿木古遭此训斥,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径直与爪儿图的眼睛对视,沉声道。 “首领,我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了!” “土买罕想让我们白白送死,我们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情报送给明军,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投奔明朝,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付土买罕这个卑鄙小人!” 爪儿图在听完阿木古的谋划后,脸上满是犹豫之色,旋即开口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的妻子和部落,都会……” 只不过爪儿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木古打断了。 “大不了,咱们与明军里应外合,将土买罕杀死在这里不就行了吗?” “明朝那边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冒顿单于连自己的妻子以及最为珍惜的爱马,都能够拱手让人,进而统一了整个草原,首领,您若是想成就一番大业,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 爪儿图在听完阿木古的这番话后,尽管对此有些意动,但仍然心存疑虑。 “可是咱们与明军那边素来积怨,他们又怎么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前来帮助我们呢?” 爪儿图的话音刚落,只见阿木古直视着爪儿图的眼睛,做出了保证。 “首领,与明军接洽的这件事情就交由我来办吧,我一定会将好消息带回来的!” 听完阿木古的保证,爪儿图也是放下心来,旋即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等天黑以后,再行出发吧!” “是,首领,属下这就下去准备!” 阿木古说完,在向爪儿图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主帐。 …… 在夜色的掩护下,只见一队人马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从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向着蓟州的方向飞速行进,而领头的人,正是阿木古。 大家猜猜,谁是虎?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开战在即 夜幕降临,蓟州城内的防卫,相较于之前,严密了不止数倍! 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一旦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士卒可以不经禀报,就地格杀。 此刻,总督府大厅内,仍然是灯火通明。 蓟辽总督杨选此刻,正与诸多胥吏一同按照清单,对朝廷运送过来的物资进行清点。 或许是觉得有些累了,只见杨选将手中的清单放至一旁,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转而向那些胥吏吩咐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听闻杨选此话,那些胥吏如蒙大赦,连声回应道。 “是,总督大人!” 杨选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原本杨选只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谁知刚一闭上眼睛,一股难以抵抗的困倦之意就将他整个人都席卷了进去。 只见杨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自从杨选接到斥候的禀报,得知在距离蓟州不到百里的地方,有着一支五万人的鞑靼大军以后,神经便高度紧绷,不停地做着相应的部署,片刻不得休息。 杨选心知,自己身为蓟辽总督,绝对不能够出现任何的差池! 倘若对此放任不管,任凭这五万鞑靼大军肆意劫掠的话,恐怕又是一次庚戌之变,届时,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不保不说,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也将遭殃。 就算自己的乌纱帽能够保住,杨选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自从担任蓟辽总督以来,便时常承受鞑靼的侵扰,他杨选早就受够了这股窝囊气。 因此,杨选下定决心,要趁着朝廷战略重心转移的这个机会,对于那些敢于进犯大明边疆的鞑靼,给予沉痛的打击! 他也想要像东南沿海的胡宗宪一样,立下不世之功劳,日后也好名留青史,受后人敬仰! 就在这时,刚刚视察完城内防务的杨博走进了总督府。 他本打算找杨选再商议一下如何对敌,但当他看见大厅内那道熟睡的身影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转身离开了总督府。 杨博刚迈步走出总督府,迎面便撞上了一位行色匆忙,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的侍卫。 杨博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询问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名侍卫见到杨博,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尽皆告知了杨博。 杨博在听完侍卫的禀报后,也是颇为惊讶,旋即确认道。 “你是说,鞑靼那边,派出使者与我们接洽?” “是的,尚书大人!” 那名侍卫见状,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正当杨博打算回去将熟睡之中的杨选叫醒时,从他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方才说什么,鞑靼那边派出了使者?” 杨博闻言,循声望去,才猛地发现,不知何时,杨选已经从睡梦之中苏醒。 见杨选这位蓟辽总督亲自询问此事,那名侍卫也只得将事情的缘由,再次重复一遍。 杨选在耐心听完侍卫的禀报后,也是紧皱眉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诡异,这让杨选暂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只见杨选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杨博,出言询问道。 “惟约兄,你说,这些鞑靼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双方马上开战在即,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派遣使者……” 随后,只见杨博收敛心神,脸上浮现出坚定之色,旋即开口道。 “就让我去见一见这些鞑靼使者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招!” 杨选闻言,旋即出言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杨博,开口道。 “我跟你一起去。” 杨博听闻此话,旋即顿住脚步,将目光转向杨选,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不行,你是蓟辽总督,你绝对不能够有任何闪失!” 杨博说完,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总督府。 而杨选看着杨博离开的背影,默然良久,旋即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重新返回总督府,处理起了先前未曾完成的事务。 …… 接下来,在侍卫的带领下,杨博见到了前来担任使者的阿木古一行人。 在这之前,他们身上身上的兵器就已经被收缴,并且为了不泄露城内的城防状况,还将他们的眼睛蒙住,带到了一处房间之中,并严加看守,以防出现任何变故。 阿木古对于杨博的到来很是高兴,旋即向一旁负责翻译的下属,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后,那名下属方才将目光转向杨博,开口道。 “见过尊敬的大明官员,我的名字是阿木古,此番前来,是受了我家首领爪儿图所托,前来请求大明军队的帮助的!” 杨博在听完这番话后,旋即将目光转向,身后那位能够听得懂蒙古语的下属,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方才继续道。 “你告诉他,本官是大明兵部左尚书杨博,你们为什么要请求我大明军队的帮助?” 那名负责翻译的下属在听完杨博的这番话后,旋即将其原封不动地翻译给了阿木古。 阿木古听完,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 片刻后,只见那名负责翻译的下属又继续道。 “我家首领爪儿图,接到土买罕大汗的命令,为大军扫平障碍。” “但这并不是我家首领的本意,他是受到了土买罕的胁迫,方才不得不如此行事,就在不久前,土买罕派来使者,下了最后通牒,让我们最迟在明天晚上,向你们发起进攻!” “在部落之中,有许多人都反对土买罕的统治,而我家首领便是其中之一,也正因为如此,他被挑选成了土买罕杀鸡儆猴的对象!” 杨博在听完翻译后,也是很快反应过来,旋即冷笑一声,反问道。 “这么说来,这完全是你们部落内部的事务,我大明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前去帮助你们呢?” 杨博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况且,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要知道,你们的土买罕大汗,可是有着整整五万大军!” “而你们,却仅仅只有三千人马,我大明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旋即,只见杨博直视着阿木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况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本官信不过你们,趁本官还没有改变想法之前,你们可以回去了。” 待翻译将杨博的话,转述给阿木古以后,只见其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焦急起来,紧接着又对那名翻译叽里咕噜说了一阵。 那名翻译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将阿木古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杨博。 “他说他可以用真主安拉的名义起誓,他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全部都是真的,没有任何一句假话!” 尽管如此,杨博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其在向身后的下属,确认翻译的并无错漏之处后,方才开口道。 “本官对这些不了解,也丝毫不感兴趣。” “在本官的耐心还未彻底消磨干净之前,你们可以走了!” 杨博话音落下,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冷峻了起来,旋即猛地一挥衣袖,从座椅上起身,一副将要离开的样子。 见此情形,阿木古顿时慌了神,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对着负责翻译的下属又说了一阵。 而那名负责翻译的下属,在听完阿木古的话后,也顿时变了脸色。 最终,其还是选择接受阿木古的命令,将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即将离去的杨博。 “他说,为了让你们看到合作的诚意,可以由他们率先向土买罕的五万大军发起进攻!” 杨博听闻此话,也不由得停下了将要离开的脚步,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在上下打量了阿木古一番后,方才继续道。 “哼,不错的算盘,倘若你们一早便与土买罕串通好了,用计诱骗我大军出城,然后双方合兵一处,共同向我军杀来的话,又当如何?” “本官还是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要知道,本官肩上担着的,可是蓟州镇数十万军民的身家性命!” 那名负责翻译的下属,在听闻杨博的这番话后,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僵,旋即硬着头皮,将这番话又转述给了阿木古。 阿木古在听完翻译转述的这番话后,也暂时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眼前的这位大明官员,总是抱着一副怀疑的态度,最终,情急之下,只见阿木古面露决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视着杨博的眼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们会传递假消息给土买罕,就说我们已经攻破了你们的防线,诱导其率领大军深入,然后我们会向他们发起进攻,你们只需要派出兵马,在远处观战就行。” “至于参不参战,由你们自己决定,倘若能够歼灭土买罕的主力,十年之内,他都无力再侵扰你们!” 这番话,在经由翻译的下属转述给杨博后,只见杨博眼睛微眯,内心开始盘算起来。 不得不说,方才阿木古的一番话让杨博动心了,倘若能够歼灭土买罕的主力,大明的边疆将会安定很长一段时间,换句话说,这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战斗! 如若事成,大明能够极大地削弱鞑靼的力量,不必再担忧来自土买罕的侵扰,而是能够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俺答汗。 在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没人能够抵挡得住,旋即,只见杨博将目光收回,随便找了个借口,旋即开口道。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要去跟我的长官请示!” 话音落下,杨博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在叮嘱下属看好这些鞑靼使者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杨博出了房间后,便唤来亲信,压低声音道。 “你去把蓟辽总督杨选请到这里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快去!” “是,大人!” 亲信在应声后,旋即离开了此地。 …… 总督府内,杨选总算是将朝廷运送过来的辎重粮草等等,尽皆清点完毕。 尽管如此,杨选的脸上还是不见任何轻松的表情,只见他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思考起了鞑靼那边派遣使者过来的用意。 正当其陷入沉思之际,只见一名侍卫匆忙进入房间,恭敬禀报道。 “总督大人,尚书大人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商,让您过去一趟!”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杨选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在侍卫领命离开后,杨选紧接着陷入了犹疑:“到底出什么事了,需要让我过去商议?” 在思虑片刻后,杨选带着贴身侍卫,在先前杨博派来的亲信的带领下,赶到了现场。 早已等候在此的杨博连忙迎了上来,双方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只见杨选瞥了一眼房间,旋即询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博闻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在组织好语言后,旋即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尽皆告知。 “事情是这样的……” 杨选在听完杨博的讲述后,也是不由得紧皱眉头,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可以说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 倘若赌对了,那么就是立下不世之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在日后的史书上也保不齐会被人提上一笔,倘若赌错了,那么迎接自己的便是万丈深渊,庚戌之变重演不说,自己也将落得个千古骂名! 就这样,杨选陷入了踌躇之中,良久,只见其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杨博,默然许久,方才开口道。 “我们进去吧!” “嗯。” …… 房间内,惴惴不安的阿木古对于杨选的到来颇为兴奋,在他看来,这是方才那名官员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商议行动的细节了。 正当其满怀希望,想要与杨选商议行动的具体细节时,却被杨选冷冷地打断了。 “本官希望还是按照先前我们商定的方法来办!” “也就是说,你们向土买罕传递假消息,而我们则配合你们在周边设下埋伏。” “至于参不参战,什么时候参战,具体的布置等等,则是由我们说了算,怎么,能接受吗?” “不能接受的话,就赶紧离开吧,我们战场上见!”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貌合神离 阿木古没有想到的是,这名新来的官员居然比先前的杨博还要激进。 一上来就是一副要谈就谈,不谈就打的无所谓姿态,这让阿木古感觉颇为棘手,原本提前准备好的诸多说辞,也尽皆胎死腹中,没有施展出来的机会。 毕竟现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才是求人的一方!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手上能用的筹码太过于稀少了,三千训练有素、且战力彪悍的骑兵在大明看来,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阿木古心知,倘若双方角色互换,稳妥起见,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尽管如此,做出最终决定的过程总是痛苦的,阿木古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过,渐渐地,其额头上渗出了绵密的细汗,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良久,只见阿木古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沉声道:“我答应你,不过你们必须要保证,我的首领爪儿图的安全。” 这句话在经由负责翻译的下属翻译后,旋即一字不漏地落到了杨选的耳中。 杨选听闻此话,眉头微蹙,旋即沉声道。 “正如本官先前说的,你们有这个实力跟我大明讨价还价吗?” “区区三千名骑兵,对于我大明来说,弹手可灭!” “要不是你们还有一点用处,能够将土买罕的主力吸引过来的话,你们压根没有跟我大明谈判的资格,明白吗?” 杨选说完,当即话锋一转,旋即补充道。 “我大明出不出手,具体要视你们的任务完成状况,倘若你们按照咱们所约定的,将土买罕的主力部队吸引进了包围圈,那么,本官可以向你做出保证,你的首领爪儿图定会安然无恙!” 很快,杨选的这番话,被负责翻译的下属,一字不漏地翻译给了阿木古。 阿木古在听完这番话后,沉思良久,旋即开口道。 “我答应你,不过你们需要我们将土买罕的部队引至哪里?” 杨选听闻此话,笑了笑,旋即吩咐下属,拿来了一份地图,然后用手指了指,地图上面所标注的地方,开口道。 “你们只需要将土买罕的主力部队,吸引到这里就行了,剩余的事情,就交由我们来办!” 阿木古顺着杨选所指的地方看去,才猛地发现,那个地方是一片洼地,四周虽无险可守,但附近草木甚多,十分便于隐蔽。 良久,只见阿木古将目光收回,旋即开口道。 “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合力演一场戏,让土买罕放松警惕才是!” 杨选闻言,将目光从阿木古的身上收回,旋即开口道。 “本官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你们明天按照既定的规划,发起进攻吧!” “届时,本官将保证你们的安全!” 杨选的话音落下,就不再言语,等待着阿木古那边给出回应。 待负责翻译的下属将杨选所说的这番话,尽数翻译给阿木古后,阿木古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拥有着极高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就如同明军信不过他们一样,他们也信不过明军,倘若明天在发起进攻时,明军假戏真做,将他们就地歼灭怎么办? 到时候,他阿木古就成为了整个部落的罪人! 但尽管如此,阿木古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杨选的提议,因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到了需要赌一把的地步! 就这样,双方在对彼此极度不信任的情况下,达成了合作。 眼见事情最终得以尘埃落定,阿木古显得颇为高兴,旋即,只见他拒绝了挽留,开口道。 “请恕我不能够参加宴会。” “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到营地,并且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异常!” 阿木古的这番话,最终经由负责翻译的下属进行翻译后,一字不漏地落到了杨选的耳中。 杨选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既然如此,那本官现在就将你们送出城去!” 杨选的话音落下,只见在外守候的侍卫上前,用黑布将这一行人的眼睛蒙住,并将先前收缴下来的兵器,又重新交还给了他们。 很快,阿木古一行人,便在诸多明军以及夜色的掩护之下,出了蓟州城,顺着来时的方向,一骑绝尘而去。 “你觉得,那位鞑靼使者说的话,有几成的可信度?” 正当杨选思索之际,杨博那平淡的声音传来,将他拉回到现实。 杨选闻言,抬起头,思虑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我觉得,他说的话至少有六成的可信度,不过我并不打算相信他!” 杨选说完,将目光从杨博的身上收回,又紧接着感慨道。 “咱们两个身上担着的,可是蓟州镇数十万军民的身家性命啊!” “因此,多小心都不为过!” 杨博在听完杨选的这番话后,在犹豫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既然如此,那明天你打算如何应对?” 杨选闻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在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我打算先按照咱们之前商议好的来执行,也就是说,明天在他们发起进攻时,我会暂且放他们一马!” “至于其他的……”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沉吟了片刻,旋即让一旁的下属,将地图重新取出,然后用手指着距离那片洼地不远的地方,开口道。 “你看这里,这是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 杨博顺着杨选在地图上所指的位置看去,也是深以为然。 “嗯,不错,土买罕的大军要想撤退,必须要经由这条路!” 杨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继续道。 “嗯,我打算在此设下埋伏,将土买罕的主力部队,一网打尽!” 杨博闻言,不由得眉头微蹙,旋即向杨选确认道。 “那你打算动用多少人马?” 杨选似乎早就猜测到杨博会问出这个问题,旋即胸有成竹地回应道。 “我猜测,稳妥起见,土买罕一定会留下至少两万人的军队,为自己殿后。” “也就是说,咱们所需要面对的军队,最多三万人!” “再加上朝廷那边,又运过来了一大批新式武器,且已经正式列装完毕,眼下咱们有手雷、火铳、等新式武器的帮助,我们只需要动用五万人,便可以将他们尽数歼灭于此!”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攥紧拳头,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渐渐地,夜深了,经过片刻不停的跋涉后,阿木古一行人,总算是在天亮前,返回了营地。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逐渐成型的计划 营地的主帐内,爪儿图一夜未睡。 自阿木古一行人从营地离开以后,爪儿图便对此颇为担忧。 尽管素来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但爪儿图心知,大明和鞑靼之间的关系只能够用死敌来形容! 倘若阿木古在这个过程中,不慎惹恼了那些明人,说不定就无法活着回来了。 正当爪儿图还在为这一行人的安危而感到忧虑时,只见亲信进入主帐内,单膝跪地,恭敬禀报道。 “首领,阿木古回来了。” 听闻此话,爪儿图的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旋即,只见爪儿图反应过来,旋即吩咐道。 “让他赶快来见我!” “是,首领!” 亲信在得到爪儿图的吩咐后,旋即离开了主帐,不多时,只见阿木古进入了主帐。 由于连夜赶路,阿木古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许多灰尘,其刚一进入主帐,便单膝跪地,沉声道。 “见过首领!” 爪儿图见阿木古这番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满是关切之色,连忙上前,将阿木古从地上扶起,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能够安全回来就好!” 阿木古见此情形,脸上也流露出苦涩的笑容,旋即禀报道。 “首领,在这之前,我跟那些明人已经谈过了,他们同意出兵协助我们,只是……” 阿木古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爪儿图闻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惨然一笑,旋即追问道。 “反正再怎么样,也比咱们目前的境遇要好,继续说下去!” 在得到爪儿图这位首领的鼓励后,阿木古这才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开始一一讲述在明军那边的遭遇,以及双方所商定的策略。 “首领,事情是这样的……” 爪儿图在听完阿木古的描述后,也是眉头紧皱,旋即确认道。 “你是说,咱们到时候需要向明军发起进攻,而他们会遵守约定,放咱们一马?” “在这之后,再传递假消息给土买罕,让他率领主力前去攻打,而我们则负责将其引诱至明军早已准备好的包围圈内?” 阿木古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点头称是。 爪儿图将阿木古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倘若我们按照先前的约定,前去进攻的时候,明军假戏真做,真的将我们一举歼灭,到那时候,又该如何应对?” 对于爪儿图的这个问题,阿木古暂时无法回答,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爪儿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开口道。 “唉,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是,首领!” 阿木古心知,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爪儿图分心,于是也不作停留,转身离开了主帐。 待阿木古离开以后,爪儿图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分析起目前的局势。 尽管摆在面前的路,看似很多,但是归根结底,能够走通的路,只有两条而已。 一是遵从土买罕的命令,向明军发起进攻,或许还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地活下来并且保存实力,二是与明军合作,将土买罕的主力部队,引诱至包围圈尽数歼灭! 在思虑良久后,爪儿图最终下定了决心,他对于土买罕这个人的秉性太清楚不过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就算这次能够侥幸躲过,那下次呢,再下次呢? 况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就算再怎么谨慎,也总会有疏忽的地方,到时候自己的疏忽大意,便会被土买罕利用,从而置自己于死地。 到那时,自己所在的部落以及妻儿仍然逃脱不了土买罕的魔爪,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因此,爪儿图决定孤注一掷,他要借明军的手,铲除掉土买罕这个心腹大患! 渐渐地,爪儿图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片刻后,只见其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你去通知土买罕大汗一声,就说我们将在正午的时候,正式发起对明军的进攻!” 下属闻言,脸上满是不解之色,但迫于爪儿图这位首领,长久以来所积累下来的威信,还是不情不愿地应声道。 “是,首领!” …… 此刻,距离蓟州不到六十里的地方,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内。 “哈哈,好啊,他爪儿图最终还是屈服于我了!” 土买罕看着手中这封,由爪儿图亲自遣人送来的信件,不由得心情大好,朗声道。 一旁的将领见状,连忙谄媚道。 “大汗,他爪儿图直到现在才认清和您的实力差距,当真是愚蠢至极!” “我看呐,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巴特尔的称号,属下觉得,这个称号最为适合的人,应该是大汗您才对。” 土买罕对于部下拍的马屁很是受用,旋即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幽幽道。 “这个爪儿图平日里总是喜欢跟本汗作对,现在才想着臣服于本汗!” “可惜啊,已经晚了,他今天必然难逃一死!” 随后,只见土买罕将目光转向先前那位拍马屁的下属,摆了摆手,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到时候,爪儿图所在的那个部落,五分之一的牛羊牲畜以及女人,都归你所有了!” 那名下属闻言,脸上当即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旋即激动道。 “多谢大汗,小的必定为大汗您,献上自己所有的忠诚!” 见此情形,土买罕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饮酒,随后,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旋即吩咐道。 “传本汗的命令,让大军向爪儿图目前所驻扎的营地逐步靠拢!” “是,大汗!” …… 很快,时间便到了正午。 只听从远处传来一阵轰然不绝的马蹄声,一支三千余人的骑兵,在卷起无数风沙的同时,浩浩荡荡地朝着蓟州镇的东门杀来! 而这支军队的首领正是爪儿图,此刻,他的身下骑着一匹棕红色战马,阿木古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则骑着马,紧紧跟随在他的身旁。 眼见距离蓟州镇东门的距离越来越近,爪儿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心知,像这种程度的冲杀,根本无法奈何城内的守军! 相反,倘若城墙上的守军,趁着这个机会向自己发起进攻的话,仅一个照面,自己手底下的骑兵,就将折损大半。 眼见大军距离蓟州镇东门的距离越来越近,爪儿图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城墙上,所搭载的大炮,以及早已严阵以待,并手持火铳的明军! “勇士们,跟我杀啊!” 爪儿图大喊一声,其麾下军队的士气也受到了鼓舞,纷纷开始搭弓射箭,只不过,他们所瞄准的地方,都是天上。 就在这时,城墙上守卫的明军动了,只见一名军官拔出腰间的长刀,朗声道。 “弟兄们,杀光这群鞑靼骑兵!” 话音刚落,无数火铳以及箭支发射的声音,就在爪儿图的耳旁响起。 正当爪儿图以为,明军假戏真做,想要将自己就地歼灭之际,一旁的阿木古似乎看出了爪儿图心中所想,连忙指着城墙上的那些明军士卒,出言提醒道。 “首领,你看!” 爪儿图顺着阿木古所指的方位看去,才猛地发现,这些守城的明军士卒,都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火铳以及弓箭,对准天上发射。 爪儿图见此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内心暗道:“看来这些明军遵守了承诺!” 随后,只见其收敛心神,拔出弯刀,指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城墙,朗声道。 “勇士们,这些明军不堪一击,随我一同杀啊!” 就这样,双方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但在这个过程中,却没有一个人受伤。 在经历几轮冲杀后,爪儿图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便号令手下的骑兵撤退,而那些城墙上负责守卫的士兵,也没有追击的打算,只是默默地装填手中的火铳,毕竟,接下来的一场战斗,才是动真格的。 城墙上,杨选看着已经离去的三千骑兵,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杨选唤来总兵,吩咐道。 “按照先前的部署,正式让大军出动吧!” “是,总督大人!” 那名总兵闻言,当即恭敬应声道。 片刻后,蓟州镇的大门被打开,无数身披甲胄,腰挎长刀背上还背着火铳的精锐士卒,便骑着马,向着既定的埋伏地点行进,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倘若从半空中往下看的话,就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黑色洪流,正向着远处席卷而去。 蓟辽总督杨选此刻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身上,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为了稳妥起见,他拒绝了杨博也想要一同参战的请求。 因为他心知,此战极其凶险,倘若自己不幸殒命,凭借杨博以及城内剩余的兵力,仍然能够守住蓟州镇! 想到这里,只见杨选转过身去,向一旁的下属询问道。 “手雷都分发下去了吧?” 一旁的下属见杨选问话,在思虑片刻后,当即给出了回应。 “禀总督大人,朝廷新运送来的这一批手雷,再加上以往陆陆续续运送过来的那些,共计一万八千余枚手雷,目前已经尽数分发下去了!” 杨选在从下属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也是不再纠结。 在这之前,杨选曾经亲临现场,亲眼见到过手雷爆炸的威力,尤其是爆炸以后,所溅射的陶瓷碎片,将对敌军产生极大的杀伤力。 “希望能够有用吧!” 杨选骑于马上,将内心的忐忑强行压下,看着远处的风景,无声自语道。 …… 当爪儿图率军返回自己先前搭建的营地时,才猛地发现,自己先前所搭建的营地,早已被一群不速之客所霸占。 而这群不速之客,正是土买罕以及他所率领的五万大军! 爪儿图临时搭建的营地,只能够勉强容纳四千人左右,因此,在爪儿图所搭建的营地旁,又陆续搭建了十几处营地。 爪儿图见此情形,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土买罕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旋即,只见其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对着一旁的部下吩咐道。 “走吧,我们回营地!” 话音落下,一旁的阿木古以及身后的诸多士兵的脸上也满是愤懑之色,只不过碍于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这才不情不愿地将这口气咽下去。 早在爪儿图率军返回营地的那一刻,主帐内的土买罕便早已通过下属,得知了这个消息。 同时,他也对爪儿图能够活着回来,感到颇为惊诧。 “按理来说,明军的战斗力不应该如此低下才对,在经历过一场战斗后,爪儿图居然还能够保存如此多的实力,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爪儿图投靠明军了?” 紧接着,在土买罕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征兆地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但很快,这个想法便被他亲自否决掉了:“不,不可能,我们鞑靼与那些明人是死敌!” “他爪儿图绝对不可能从那些明人的手中获取到任何的帮助,唯一的可能便是,明军的战斗力极其低下,这才让爪儿图安然无恙地退了下来!” 想到这里,土买罕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起来,既然眼下,那些明人已经充分暴露出了他们自身的虚弱,而自己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完成既定的目标。 那便是,通过劫掠那些明人,从而获取足够的牲畜、粮食、牛羊、女人等等,让部落安然度过眼前的危机! 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携大胜之威返回部落,再对那些反对者展开清洗,也没人再敢多说些什么,至于那颗草原上的明珠,也只不过是胜者的战利品罢了! 想到这里,一个计划逐渐在土买罕的脑海中成型,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向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你去,让爪儿图现在就过来见我!” “遵从您的命令,尊贵的大汗!”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很快,爪儿图便被土买罕手下的侍卫,毕恭毕敬地请到了营地的主帐之内。 刚一进入主帐,爪儿图便敏锐地察觉到,有数道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不过他对此并未在意,紧接着,只见其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土买罕。 尽管爪儿图对于土买罕这个人颇为鄙夷,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是不得不向其行礼。 “见过大汗!” 坐于上首的土买罕对于爪儿图的到来,似乎很是高兴,从座椅上起身后,来到爪儿图的身旁,将其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向着其余人介绍道。 “看来本汗没有看错人,你爪儿图当真无愧于巴特尔的称号!” “向本汗说说,你是如何率领三千骑兵,打败那些明军的?” 土买罕的话音落下,在看向爪儿图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尽管爪儿图在来之前,便已经大致预想到了土买罕可能会施展的手段,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土买罕居然如此直白,不给自己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旋即,爪儿图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拿了出来。 “大汗,我之前接到你的命令后,便率领手下的弟兄们,向明军发起了进攻。” “谁曾料想,那些守城的明军不堪一击,他们辛辛苦苦所构筑起来的防线,很快便被我率领弟兄们冲垮。” “而根据属下抓到的俘虏交代,那些明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饷银了,因此,战斗意志十分薄弱,真正应对起战斗时,也只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土买罕在听完爪儿图的这番叙述以后,顿时大喜过望,他先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那些明军真的不堪一击,不然的话,仅凭爪儿图三千骑兵,又怎么能够从那些明军之中,全身而退呢?” “总不可能,他爪儿图投靠了那些明军吧!” 一想到接下来能够从那些明人的手中,掠夺到大量的牲畜、粮食、牛羊以及女人,土买罕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随后,只见其将目光从爪儿图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既然那些明军不堪一击,那么咱们是时候将先前的计划提上日程了,别忘了咱们本来的目的,大军每在这里停留一天,都是了不得的消耗!” “爪儿图,既然伱已经与那些明军交过手了,想必对于他们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本汗决定,接下来的战斗,还是由你来率先向明军发起进攻,如何?” 此时此刻,爪儿图的心中满是庆幸,他庆幸自己当初赌了一把,跟明军合作。 不然的话,自己迟早要被土买罕这个阴险小人给算计死! 土买罕的话音落下,主帐内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爪儿图的回答。 只见爪儿图的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一双眼睛顿时变得赤红,并恶狠狠地盯着土买罕,一言不发,不仅如此,爪儿图还将拳头紧紧攥住,似乎将要当场发难。 很快,几道呵斥声便在爪儿图的耳旁响起。 “爪儿图,你想要干什么,你想冒犯大汗吗?” “怎么,你想要违抗大汗的命令吗?” 在察觉到主帐内的动静以后,在外面的侍卫很快便冲了进来,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向着爪儿图逐渐靠近。 土买罕对于爪儿图眼中的愤恨并不在意,只见其摆了摆手,先前那些侍卫见状,在向土买罕恭敬行礼后,很快领命而去。 旋即,土买罕又看向爪儿图,不紧不慢地说道。 “怎么,爪儿图,你要违抗本汗的命令吗?” 听闻此话,爪儿图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紧握的拳头又无力地放开。 土买罕见此情形,笑了笑,旋即补充道。 “既然你对此没有意见,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战斗,还是由你的部队来担任先锋,向明军发起进攻!” 听闻此话,爪儿图的脸上流露出挣扎之色,而土买罕见此情形,也不出言催促,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爪儿图做出最后的决定。 良久,爪儿图仿佛是认命了一般,旋即开口道。 “遵从您的命令,尊贵的大汗!” 在说完这句话后,爪儿图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主帐。 在爪儿图离开主帐后,剩余的那些人,在对他大肆嘲讽的同时,还顺带着拍起了土买罕的马屁。 “这就是拥有巴特尔称号的爪儿图吗,依我看,他就是个懦夫!” “是啊,他就是个懦夫,大汗明明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可是他就是不珍惜!” “这个爪儿图根本就不配拥有巴特尔的这个称号……” 或许是听的有些厌烦了,只见土买罕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旋即做出了规划。 “尽管他爪儿图愿意担任先锋,前去攻打那些明军,但是本汗还是对他不太放心。” “所以,到时候,让他的部队走在最前面,要是他有什么异样,直接就地格杀便是。” 土买罕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环视一圈后,又继续道。 “另外,再留下两万人作为接应,以防不测,剩余的人,都归本汗统帅!” “遵从您的命令,尊贵的大汗!” …… 此刻,有两支大军,正一前一后,朝着蓟州镇的方向飞速行进,而最前面的那支军队,由爪儿图所统帅,而后面那支看不见尽头的大军,则由土买罕这位大汗,亲自率领! 双方之间,还间隔了不少的距离。 正当爪儿图还在愣神之际,一旁阿木古的声音将其拉回到现实。 “首领,到时候将土买罕的部队,引至包围圈后,咱们又该如何脱身?” 爪儿图闻言,将目光转向一旁骑马的阿木古,思筹片刻后,方才给出了回应。 “你去告诉弟兄们一声,等到时候到达埋伏地点的,便听我的号令行事!”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土买罕这个心腹大患彻底铲除,不然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大胜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鞑靼大军已经行进至距离蓟州镇不到十里的地方,无数马蹄踩踏在地上,发出轰然不绝的响声。 远处,便是依稀可见的蓟州镇。 阿木古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洼地,转过身来,向爪儿图提醒道。 “首领,前面不远处,便是我们先前与明军所商议的包围圈了!” 爪儿图听闻此话,猛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待会儿所有人听我号令!” “是,首领!” 与此同时,亲自率领三万大军,一直跟随在爪儿图身后的土买罕,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蓟州镇,心中愈发急切。 “只要能够攻破明军的防御,我三万大军就能够长驱直入,届时,将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本汗的脚步!” “哼,你们都给本汗等着,一个都跑不了!” 旋即,只见土买罕回过神来,下达了命令。 “传本汗的命令,全军加速前进!” “是!” 就这样,两支鞑靼军队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了许多。 一开始,爪儿图还以为是土买罕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后来见土买罕并没有其余的动作,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伴随着部队的行进,他们总算是来到了先前与明军所商议的那处洼地,只要再经过这片洼地,前面不远处,就是蓟州镇了。 就在这时,只见行进在前方,已经走出洼地的爪儿图,突然拔出腰间的弯刀,旋即下达了命令。 “全军听令,准备战斗!” 爪儿图的话音落下,那些早已做好准备的骑兵,纷纷调转马头,搭弓引箭,对准身后由土买罕所率领的鞑靼大军。 “放!” 只见爪儿图用力将手中的弯刀挥下,顷刻间,只听耳边传来‘嗖嗖’的声音,无数支箭簇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精准地命中了敌人,而那些中箭的人,顷刻间便栽下马去,被后来的马蹄,给踩踏成肉酱。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土买罕一个措手不及,其麾下所率领的大军,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陷入了混乱之中。 待土买罕接到下属的汇报,得知袭击者正是在前面负责带路的爪儿图,以及他麾下的士兵后,顿时勃然大怒。 此刻的土买罕,已经被一股无名怒火给冲昏了头脑,他自从继任大汗以来,还没有遭受过如此侮辱。 尽管他心里十分清楚,爪儿图对自己抱有浓烈的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爪儿图仅凭着手上的三千骑兵,就敢向自己发起进攻。 也正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土买罕才下意识地忽略了爪儿图这么做的动机。 “爪儿图,本汗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土买罕说完,不顾部下的劝阻,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正当土买罕麾下大军,向着爪儿图所率领的三千骑兵冲锋而去之际,只听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呜————’ 土买罕听闻号角声,顿时反应过来,朗声道。 “不好,是明军,他爪儿图与明军勾结在了一起,快撤退!” 土买罕的话音刚落,只见无数匹战马将洼地团团围住,马背之上,是无数顶盔掼甲,罩袍束带,杀气腾腾的明军士卒! 土买罕见此情形,顿时又惊又怒,连忙下达命令,想要收拢军队,从明军的包围圈冲杀出去,进而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此刻,杨选正骑在先前那匹枣红色的战马上,战马的鬃毛在微风阵阵之中,不停飘荡。 旋即,只见杨选拔出腰间的短剑,下达了命令。 “掷!” “是,总督大人!” 身旁的将官领命,很快便将命令一一传递了下去。 旋即,只见无数的明军士卒,从腰间取下手雷,并用火折将其点燃,然后分外用力地抛向洼地之中。 接下来,土买罕所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只见数不清的手雷,如同下雨一般,向着洼地内的鞑靼军队落下。 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爆炸之声,手雷爆炸所溅射的陶瓷碎片,在密集的人群中,产生了极大的杀伤力,每一颗手雷的爆炸,就会带走一大片的士兵。 不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死去,而是连人带马,一同被手雷之中所包含的陶瓷碎片击中,痛苦地哀嚎着,再也无力起身。 正当土买罕愣神之际,只见数枚手雷对着他所在的方向袭来。 “大汗,小心!” 紧接着,土买罕只觉得身体一沉,然后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接踵而至的,便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啊!” 伴随着一阵惨叫声,一条被炸断的手,从半空中,掉落在土买罕的面前,还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待土买罕反应过来,才猛地发现,先前那位保护自己的侍卫,早就被手雷爆炸时,四处飞溅的陶瓷碎片,给夺去了性命。 洼地之中,残肢遍地,鲜血四溅,到处都是躺倒在地上不住哀嚎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鞑靼士卒。 空气之中,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就连脚踩踏在地上,都会发出‘嗒嗒’的声音,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而很快,伴随着伤亡的愈发增加,被明军包围在洼地之中的那些鞑靼骑兵,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之中,士气也在不断地向下跌落。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逃到没有明军的地方去,为此,这些剩下的鞑靼骑兵,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想要借此逃出生天,为自己求得一条性命! 而这一部分人的溃败,所引发的动乱却是十分恐怖。 互相推搡者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跪地求饶者有之,更多的,则是那些眼见逃生无望,开始肆意咒骂,甚至开始互相残杀的士兵。 紧接着,只见杨选将手中的短剑用力挥下,沉声道。 “传本官的命令,全军出击,杀!” 话音落下,回应杨选的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啊!” 紧接着,那些明军,犹如一把尖刀一般,将面前的鞑靼骑兵,开膛破肚。 那些早已失去斗志的鞑靼骑兵,又岂是眼前这些气势如虹装备精良的明军的对手? 因此,那些鞑靼骑兵,仅一个照面便被明军士卒砍倒在地,并被顺手了结性命。 王朔,便是参加此次战役的诸多明军士卒之一,此刻的他早已麻木,只是机械地将手中的雁翎刀举起,然后落下,他手中的雁翎刀每挥舞一次,便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这让王朔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用手中的雁翎刀收割麦秆。 就这样,王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提刀杀去。 随着伤亡来到一个临界值,幸存下来的那些鞑靼士兵的士气,已经彻底跌落谷底,他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丢弃,并跪倒在地上,嘴里叽里咕噜地叫喊着令人听不懂的话语,以祈求明军能够放过自己。 不过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都被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卒给顺手解决了。 而早在明军正式发起进攻之前,爪儿图麾下的三千余名骑兵,便已经与土买罕麾下的大军短兵相接,倘若明军没有出手的话,等待爪儿图的,只有被就地歼灭这一个结局。 不过尽管如此,爪儿图仍然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那些幸存下来的鞑靼骑兵,眼见不是明军的对手,像发了疯似的,往爪儿图所在的方向疯狂进攻,妄图从爪儿图这里突围出去。 不过幸亏爪儿图顶住了压力,这才没有让那些鞑靼骑兵突围出去,但尽管如此,爪儿图还是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就连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阿木古也在战斗中不幸牺牲。 爪儿图看着远处被明军驱赶出来,慌不择路的鞑靼骑兵,心中满是怨恨,旋即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麾下剩余的骑兵,下达了命令。 “勇士们,随我杀,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杀!” 话音落下,只见其麾下的骑兵,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冲了上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因此,双方的战斗,只能够用惨烈来形容。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入目之处,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无数明军正高举火把,手持长刀,四处搜寻那些幸存者,并对那些还未死透的鞑靼士兵进行补刀,了结他们的痛苦。 而那些早已投降的鞑靼士兵,早就丧失了斗志,甚至只需要四五名明军士卒,就可以押送七八百的鞑靼士兵。 就在这时,骑在马上的杨选听到了来自下属的汇报。 “禀总督大人,我们抓到了土买罕!” 听闻此话,杨选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旋即沉声道。 “快把他给本官带上来!” “遵命,总督大人!” 杨选看着已经快步离去的下属,一股豪迈的感情充斥于他的胸膛,他知道,自己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劳! 今天这一场战斗,是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一场战斗,他蓟辽总督杨选,不仅歼灭了前来进犯大明的三万鞑靼大军,还擒获了孛儿只斤氏、达延汗第五世孙、打来孙长子、现如今的札萨克图汗! 正当杨选还在遐想之际,方才离去的下属已经将狼狈不堪的土买罕给押送了上来。 顺着火把的光亮,杨选才勉强看清楚了土买罕的脸,此刻的土买罕,早就没有了身为大汗的那股气势,只见其神色萎靡,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选只是看了土买罕一眼,便失去了兴趣,旋即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押下去严加看管,绝对不能够出任何岔子,明白吗?” “是,总督大人!” 一旁的下属领命,就这样,土买罕很快便被杨选的十几名贴身侍卫,押送了下去。 夜深了,战场也已经被打扫干净,那些尸体都被集中起来,一起焚烧。 一股肉烧焦的味道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颇为难闻。 正当杨选打算离去之际,只见一名部下急匆匆地跑到杨选的面前,恭敬道。 “总督大人,那边有一位鞑靼首领说要见您一面!” 杨选听闻此话,心中也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旋即回过神来,吩咐道。 “嗯,把他带过来吧!” “是,总督大人!” 很快,爪儿图便被带到了杨选的身前,双方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意味。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凝滞之中。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最终还是杨选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就是爪儿图吧?” 爪儿图闻言,点了点头,旋即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出言回应道:“嗯,我就是爪儿图!” 杨选将目光转向远处那座,由尸体所堆积起来的小山,缓缓道:“你现在来找我,难道就不怕本官反悔,将你一同拿下吗?”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收回,紧接着感慨道:“能够以区区三千骑兵,抵挡住数倍于己,且拼死一搏的敌军,倘若放任你这样的人成长起来,日后必定会成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杨选面色冷峻,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贴身侍卫便纷纷从腰间拔出雁翎刀,不动声色地将爪儿图的退路全部封死。 只要杨选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上前,将这名鞑靼首领,给解决掉! 突然遭此变故,爪儿图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半分的意外之色,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旋即,只见其神色平静,将目光转向杨选,开口道。 “阿木古死了。” “嗯。” 在这之后,双方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又陷入了一开始的凝滞。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杨选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旋即沉声道。 “老实说,在这之前,本官是打算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消灭的。” “不过现在,本官还是决定遵守先前的承诺,你走吧!” 爪儿图闻言,也不推辞,而是在颇为郑重地向骑于马背上的杨选行礼后,方才转身离开。 在这之后,只见杨选收回目光,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撤军!” “是,总督大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京师震动 蓟州,总督府内。 在率领麾下的大军成功凯旋后,杨选来不及卸甲,便径直返回总督府内,他想要亲自给朝廷写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况,尽数告知于陛下。 此刻,杨选正坐于书案前,铺开纸笔,在脑海中酝酿着书信之中的内容,思来想去,杨选最终还是决定一切从简。 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激动,导致杨选握着毛笔的手,都有些略微颤抖,在酝酿了许久后,杨选落下了毛笔,在纸上写道。 “禀陛下,微臣蓟辽总督杨选,前不久,微臣率军成功击破来犯的三万鞑靼大军!” “歼灭敌军共计两万六千七百二十三人,缴获盔甲一万六千三百六十二件、各式刀剑等等数不胜数,各式牛羊、牲畜等等,总计八千六百余头!” “另外,此次战役,我军各类伤亡,总计三千余人!” 杨选写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在脑海中整理好语言后,方才继续写道。 “不仅如此,微臣还擒获了打来孙长子,现如今的札萨克图汗土买罕,目前微臣正遣人将其押往京师,想必不日就将到达!” 待最后一笔落下,杨选将毛笔放回原处,又将书信中的内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其中没有错漏之处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杨选将其整理好,装入信封,旋即唤来亲信,沉声吩咐道。 “将这封书信送至京城,八百里加急,一定要快!” “是,总督大人!” 亲信闻言,旋即领命离去。 不多时,只见一名侍卫走了进来,跪伏于地,沉声道。 “禀总督大人,尚书大人在外求见!” 杨选闻言,挑了挑眉,旋即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是,总督大人!” 片刻后,杨博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了总督府内的书房。 眼见杨博到来,杨选颇为关切地询问道。 “士兵的饷银以及相应的赏赐都已经发放下去了吧?” 杨博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回应道。 “嗯,都已经按照双倍的份额,尽数发放下去了!” 随后,杨博眼见杨选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旋即劝慰道。 “现在仗打赢了,你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杨选听完杨博的劝慰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开口道。 “等我待会儿沐浴更衣以后,再让他们备上一桌酒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杨博闻言,也是颇为豪迈地应声道。 “嗯,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 京城,严府。 清晨,当严世蕃来到大厅时,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 大厅内,严嵩此刻正坐于上首,头耷拉着,一只手已经快要垂至地面,但尽管如此,严嵩仍然将手中的书紧紧攥着,舍不得放松。 而在严嵩的身上,早已被侍女铺上了一层毛毯。 旋即,只见严世蕃唤来侍女,轻声询问道。 “父亲是多久起来的?” 侍女闻言,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给出了回应。 “回小阁老,老爷卯时的时候就起来了,然后一直待到现在。” 严世蕃在从侍女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旋即摆了摆手,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严世蕃看着严嵩睡着的样子,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近些日子,自己父亲身上的压力很大,凡是蓟州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都要亲自过问,生怕错漏了什么。 旋即,只见严世蕃迈着无声的步伐,走出了大厅,看着院内种植的花花草草,叹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唉,希望前线能够打赢吧!” 一转眼,便到了正式上值的时辰。 当严嵩等人陆陆续续来到内阁,还未开始处理今天的奏疏之际,只见一名胥吏快步走进了内阁,在跪伏于地的同时,并将手中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 “禀阁老,这是蓟州那边递来的八百里加急!” 严嵩闻言,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将信封从胥吏的手中接过。 很快,徐阶等人也放下手中还未完成的事务,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他们与严嵩一样,对于书信中的内容也是极为好奇! 迎着众人的目光,只见严嵩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当严嵩逐字逐句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或许是由于太过震惊,导致严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良久,严嵩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形若疯魔,嘴里不停地呢喃道。 “哈哈,前线胜……胜了,而且还是大胜!” “什么!” 徐阶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之色,从严嵩的手中接过书信,开始仔细浏览了起来,片刻后,只见徐阶将书信放至一旁,朗声笑道。 “哈哈哈,陛下圣明,我大明胜了,胜了!” “我大明真是天下无敌啊!” 紧接着,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也陆陆续续将书信的内容浏览完毕,他们也被信中所书写的内容所震惊到了。 “蓟辽总督杨选,不仅歼灭了来犯的三万鞑靼大军,而且还生擒了土买罕,这可是不世之功劳啊!” 旋即,张居正率先反应过来,转而提醒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于陛下?” 听闻张居正的提醒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旋即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步伐。 在前往养心殿的路途中,严嵩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紧接着向众人提醒道。 “对了,把吕公公也一并叫上!” “嗯。” …… 清晨,嘉靖正端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 自从先前锻炼完精神力后,嘉靖能够明显地感知到,自己冥想的时间以及冥想给自己带来的收益,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待嘉靖退出冥想状态后,方才从蒲团上缓缓起身,在大致感知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后,嘉靖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丹田内所能够容纳的法力,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换句话说,嘉靖又要突破了,自上一次突破以后,嘉靖的境界便一直停留在炼气中期巅峰,经过这段时间的冥想,境界的桎梏已经松动了许多。 再继续这么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嘉靖很快便能够,顺理成章地晋入炼气后期。 回想起上次突破境界时的境遇,嘉靖还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突破至炼气中期,就能够引来雷劫,炼气后期怎么办,筑基期又该怎么办? “算了,眼下想这些并没有意义,还是专注于修行吧!” 只见嘉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甩出去一样。 就在这时,从养心殿外传来了导引太监的声音。 “启禀陛下,严阁老和吕公公他们,均在殿外等候!” 嘉靖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疑惑道。 “这么早,他们来找朕干什么?” “也罢,让他们进来吧!” “遵命,陛下!” 导引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后,很快便来到还在等候召见的吕芳,以及严嵩等人的面前,毕恭毕敬道。 “诸位,陛下方才说,你们可以进去了!” “嗯。” 众人收回目光,旋即神色肃穆地踏上了养心殿的阶梯。 刚一进入养心殿,众人便齐刷刷地跪伏于地,看向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毕恭毕敬道。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收回,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紧接着,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们耳旁响起。 “你们这么早就过来找朕,可否是蓟州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嘉靖的话音刚落,刚从地上起身的严嵩便紧接着回应道。 “陛下真乃料事如神,就在不久前,蓟辽总督杨选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消息,前方大胜,歼敌数万!”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将奏疏从袖中掏出,高高举过头顶,又继续道。 “不仅如此,蓟辽总督杨选,还生擒了打来孙长子,现如今的札萨克图汗土买罕!” “目前这个土买罕,正经由侍卫押送至京城,想必很快便可以到达!”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汇报后,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猛地攥紧拳头,沉声道。 “好,这个杨选做得好,朕要好好赏他!” 嘉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吕芳便将奏疏从严嵩的手中接过,来到嘉靖的身旁,将奏疏恭敬地递交到了嘉靖的手中。 嘉靖接过奏疏,顺势将其拆开,在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这才放下心来,朗声道。 “传朕的旨意,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朝廷将发放四倍的饷银,不幸阵亡的士卒,朝廷的抚恤银,也将按照原有标准的四倍进行发放。” “他们所遗留下来的亲属,一律由朝廷专门拨银负责供养!” “蓟辽总督杨选,擒获鞑靼大汗,杀敌有功,朝廷现正式加封其为骠骑将军,所司职责仍然不变!” “兵部左尚书杨博,协助蓟辽总督杨选歼灭来犯之敌,立下赫赫功劳,现加封其为怀远将军,所司职责仍旧不变!” “另外,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大小军官,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各升一级!” 嘉靖的话音落下,现场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紧接着,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陛下圣明!” 很快,前线大胜,明军歼敌数万,并且生擒鞑靼大汗的这个消息,便以一种病毒式的传播速度,很快散播至整个京城! 百姓对此无不拍手称快,那些官员们也极为兴奋,甚至无心处理手上的政务,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争相讨论此事。 (本章完) 第四百章 回京述职 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海瑞总算是乘船,经由大运河,返回了京城。 海瑞刚一下船,便听到了码头上的行人正在争相谈论着前线的战斗。 “听说了吗,前线打胜了,据说还生擒了鞑靼大汗!”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眼下这个消息已经在京城内传遍了,据说……” “也不知道这个鞑靼大汗长什么模样,是不是跟传闻中的长着两个头,四条腿……” 海瑞闻言,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上前一步,询问道。 “敢问你们方才谈论的究竟是何事,前线打胜了?” 那几名行人眼见海瑞身上穿着的官服,以及身后的侍卫,便知道海瑞品秩不低,当即心生畏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眼见海瑞脸上所挂着的和煦的笑容,让这几名行人心中的畏惧感消散不少,旋即,其中一名行人大着胆子,向海瑞讲述起了蓟州前线大胜的消息。 海瑞在听完路人的描述后,也是猛地一惊,他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离开京城,赶赴河南查案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旋即,海瑞在向这几名路人表明谢意后,便乘坐轿子离开了码头,向紫禁城行进。 接下来,海瑞还需要按照流程,当面向皇帝述职。 “陛下圣明啊!” 海瑞坐在前往紫禁城的轿子中,如此想到。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声轻唤将海瑞拉回到现实:“大人,前面就是紫禁城了!” 海瑞闻言,当即收敛心神,然后从轿子里下来。 海瑞刚从轿子里下来,便看见一名太监向自己走来,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开口道。 “大人,请随我来!” “嗯。” 海瑞点了点头,旋即跟随这位太监的步伐,向紫禁城东门行去。 只见这名太监从怀里掏出一样凭证,在将其交给禁军观看后,他们便被放了进去。 一路上,这名太监与海瑞都没有太多的交流。 等到了地方,这名太监在留下一句,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海瑞闻言,只得按照这名太监的吩咐,安静地在原地等候。 不多时,只见一名老太监走了上来,向海瑞确认道。 “您就是右佥都御史海瑞,海大人吧?” “嗯,不错,正是本官!” 海瑞闻言,将目光从老太监的身上收回,旋即沉声应道。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老太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满是无奈。 “嗯,大人请随我来!” 海瑞也不疑有他,径直跟上了这名老太监的步伐。 老太监在前面带路的同时,还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瞟着这位“一毛不拔”的钦差大臣! 事情的缘由,皆是因为海瑞在上次前来面见皇帝时,没有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给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一笔好处费。 一开始,这件事情仅仅只是小范围地传播,知晓的人并不多。 直到后来,海瑞被嘉靖任命为钦差大臣,赶赴河南查案以后,这件事情便越传越广,到最后,整个紫禁城的太监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一毛不拔”的钦差大臣。 就这样,那名老太监在将海瑞带到了距离养心殿不远的地方后,便停下了脚步。 “大人,前面就是养心殿了!” “嗯,有劳公公了。” 海瑞闻言,连忙向老太监拱了拱手,恭敬道。 在这之后,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很快便迎了上来,当他看清楚海瑞的面孔后,脸上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 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向海瑞又重新复述了一遍,需要注意的礼仪。 “待会儿见到陛下,不可有任何逾规的动作,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乱答,也不能够坏了规矩……” 如同先前一样,海瑞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没有兴趣再继续往下听了。 而那名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眼见从海瑞这里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也索性变得敷衍了起来。 就这样双方,一个漫不经心地讲,一个漫不经心地听,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在这个过程中,海瑞还时不时应和两声,以向这位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表示,自己真的有在认真听。 在将具体的细则讲解完毕的一瞬间,海瑞和那名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有劳公公了!” 海瑞在向这名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拱了拱手后,没有过多犹豫,径直踏上了养心殿的台阶。 尽管在这之前,那名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只见他看向海瑞的背影,碎碎念道。 “哪怕是象征性地给点也行,一文钱也是可以接受的啊!” 不过,海瑞注定无法听到他的碎碎念了。 片刻后,只听一阵尖细嗓音响起:“宣海瑞觐见!” 海瑞闻言,当即神色一凛,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其刚一进入养心殿,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将目光转向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沉声道。 “微臣海瑞,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海瑞说完,方才从地上起身。 而就在海瑞起身后不久,嘉靖的声音便在他耳旁响起。 “嗯,海瑞,看来朕没有用错人!” “这件事情你办得不错,仅仅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 海瑞听闻此话,当即收敛心神,连忙谦虚道:“这一切都归功于陛下的英明领导!” 海瑞说完,便适时从怀里掏出奏疏,并将其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微臣所记录的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还请陛下查阅!” 海瑞的话音刚落,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旋即上前,将奏疏从海瑞的手中接过,并递交到了嘉靖的手中。 嘉靖接过奏疏,在将上面的内容浏览一遍后,将其放至书案,紧接着开口道。 “嗯,事情的缘由朕均已知晓,河南巡抚潘宪等人也在不久前,由刑部那边,在核实完罪名后,将其押往菜市口行刑!” “至于那五百六十二万两赃银,也早已经充入国库。” “朕要好好赏你!” 嘉靖说完,在思筹片刻后,旋即开口道。 “这样吧,海瑞,你现在是右佥都御史对吧?” 海瑞闻言,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开口道。 “是的,陛下!” 嘉靖在从海瑞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也是紧跟着开口道。 “这样吧,你在原来的品秩上,再往上升一级,接下来你就担任左副都御使吧!” “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待会儿谢恩以后,朕放你几天的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好跟妻儿团聚。” 海瑞闻言,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沉声道。 “微臣多谢陛下恩典,为解君忧,敢辞其劳?” “嗯,好一个为解君忧,敢辞其劳,真乃我大明朝的肱骨之臣!” …… 在述职完毕后,海瑞并没有着急回家,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前往督察院面见赵贞吉,当面感谢赵贞吉给予自己的帮助。 此时的赵贞吉颇为悠闲,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可谓是颇为平静,连半点风浪都见不到! 外加上前线大胜,满朝文武都在对应该如何处置鞑靼大汗的这个问题,而争论不休,自然也无瑕向督察院递呈弹劾奏疏。 因此,赵贞吉每天的日常逐渐变成了按时上班打卡,然后再坐等下班。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赵贞吉还特意带了几本眼下最为火爆的闲书,其中一本名叫《西游记》的书籍,一眼便吸引了赵贞吉的注意力。 很快,赵贞吉便被中那跌宕起伏的情节所吸引,当书中铺垫的情绪达到最高潮,赵贞吉往后翻去,才发现后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白纸,上书四个大字:“静候下册!” 当赵贞吉看见那四个字时,顿时勃然大怒,分外用力地将书摔在书案上。 “真该死,每次到最关键的时候就没了,本官再也不看了!” 待情绪平静下来后,赵贞吉又将书重新捡起,安慰自己道:“罢了,还是再看一遍吧!” 正当赵贞吉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无法自拔之际,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兴致突然被打扰,只见赵贞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在将那本《西游记》收好以后,旋即吩咐道。 “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侍卫进入房间,向赵贞吉恭敬禀报道。 “禀大人,海瑞前来拜访,此刻正在外面等候。” 赵贞吉闻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诧之色,无声自语道。 “海瑞这么快就从河南回来了?” 随后,只见赵贞吉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 侍卫领命而去,片刻后,只见海瑞进入房间,面向赵贞吉躬身道。 “下官海瑞,见过大人!” 赵贞吉见海瑞到来,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紧接着从座椅上起身,来到海瑞面前,将其扶起,开口道。 “不必向本官行礼了,来,坐!” 赵贞吉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旋即开口道。 海瑞也不推辞,径直在座位上坐下。 待海瑞坐下后,赵贞吉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旋即询问道。 “说吧,赵本官有什么事?” 海瑞闻言,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从座椅上起身,颇为郑重地向赵贞吉作揖,沉声道。 “下官此次前来,是特意来感谢大人您先前派人送给下官的那些资料的!” “没有那些资料,下官就无法迅速掌握河南一地官员的情况,更别提查清案件了!” 此时此刻,赵贞吉在看向海瑞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将海瑞举荐到督察院来任职的这个决定。 试问,应该到哪里去找一位,能办事,肯出头,懂感恩的下属呢? 片刻后,只见赵贞吉轻咳两声,旋即开口道。 “说到底,本官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微小的帮助罢了!” “案子能不能够查清,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你这位钦差大臣的!”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即话锋一转,旋即向海瑞确认道。 “倘若本官猜的没错的话,现在你已经升任左副都御史了吧?” 海瑞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而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没错。” 饶使赵贞吉宦海沉浮多年,也极少见到升官速度如此之快的官员,不久前还是一名小小的淳安县令。 在这之后,便一路平步青云,现如今更是已经担任左副都御史了,完成了从七品地方小官到三品中央要员的跃迁! “这个海瑞果然圣眷正隆,看来当初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 赵贞吉看向海瑞,心中暗自道。 旋即,只见赵贞吉在收回目光的同时,脸上浮现出关切之意,旋即开口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老是在本官这里待着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与家人团聚。” “现在督察院没什么事,有什么事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是,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海瑞闻言,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在向赵贞吉恭敬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 海瑞自紫禁城出来,在街上带了几盒妻子爱吃的糕点后,方才乘坐轿子,返回了自己阔别许久的家中。 此刻,海瑞的妻子王氏,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刺绣。 当她听见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时,连忙将手中的活计放下,亲自前去开门。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一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长久以来,强压在心底的思念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王氏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泪花,最终,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话。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 以鞑制鞑 尽管前线大胜的消息十分地鼓舞人心,但在应该如何处置鞑靼大汗的这个问题上,朝中的官员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血债血偿,按照大明律法将鞑靼大汗就地处死,以告慰这么多年遭受鞑靼骑兵祸害的无辜百姓,另外一派则主张,将鞑靼大汗暂时扣押为人质,从鞑靼那里索要相对应的赔偿。 双方因此而争论不休,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因此,两派最终决定,在即将举行的朝议上请皇帝来进行最终的决断! 京城,严府。 在下值后,严嵩和严世蕃便先后乘坐轿子,返回了严府。 严世蕃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严嵩的精神状态相较于之前好了不少,想必是前线大胜的消息,将严嵩一直以来,心中掩藏的愧疚冲淡了不少。 严府门口,仍然和往常一样,聚集着许多想要上门拜访的官员以及书生。 严世蕃对于这些人的态度,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的厌恶以及不耐烦,逐渐发展到现在的熟视无睹,甚至有时候,严世蕃一天没有看见聚集在自家门口的这些人,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缺少了点什么。 但尽管如此,还是不影响严世蕃掀开轿帘,对轿夫吩咐道。 “走侧门吧!” “是,小阁老!” 如同往常一样,严嵩,严世蕃父子所乘坐的轿子,在距离自家门口还有几条街的距离时,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七转八转之下,然后经由侧门,进入了严府。 只见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严嵩从轿子里搀扶下来,并时不时提醒道:“父亲,慢点,注意脚下!”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在严世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入了书房。 二人刚一进入书房,不多时,只见侍女端上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严世蕃在将严嵩搀扶到座位上后,便侍立在一旁,等待着严嵩的吩咐。 只见严嵩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旋即吩咐道。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坐啊!” “哦,好。” 待严世蕃坐下以后,严嵩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询问道。 “你觉得,朝廷应该如何处置鞑靼大汗?” 听闻此话,严世蕃在思筹片刻后,旋即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父亲,孩儿认为,尽管目前朝中争论不休的两派,都各有各的道理。” “但孩儿还是更加偏向于将鞑靼大汗扣为人质,向他们那边索要相应的赔偿。”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父亲,一直以来,鞑靼就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遭涂炭,我大明为了维持九边重镇,可以说耗费了极大的钱粮!” “百姓对于那些鞑靼骑兵,无不深恶痛绝,就连陛下每当书写到鞑靼、蛮夷这几个字时,也会将其写得极小,由此可以看出,陛下对于那些鞑靼的态度,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倘若将鞑靼大汗,按照我大明的律法就地处死,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极大地平息百姓的怨恨,收复民心,同时也能够震慑我大明周边的那些蛮夷!” 严嵩对于严世蕃所分析的这些状况不置可否,旋即挑了挑眉,开口道。 “继续说下去。” 严世蕃在得到严嵩的允许后,紧接着继续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大明和鞑靼,就将再无任何和解的可能!” “待下一任的大汗继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一定会打着为前任大汗复仇的旗号,向我大明出兵,而到了那时候,我大明将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 “届时,一旦双方开战,所耗费的钱粮,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因此,孩儿还是觉得,将鞑靼大汗扣押为人质,然后让他们派出使团,前来我大明赎人比较好,这样一来,我大明也能够挽回不少的损失。”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讲述后,也是陷入了沉思,开始权衡其中的利弊。 良久,只见严嵩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旋即开口道。 “不妨这样,到时候将鞑靼大汗扣押为人质,逼迫他们派出使团前来赎人,我们则可以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不管鞑靼那边答不答应,我大明都将从中占尽好处!” 严嵩说完,迎着严世蕃疑惑的眼神,紧接着解释道。 “倘若鞑靼那边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那么我大明将可以从中攫取到极大的好处,将近些年来我大明所损失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 “倘若鞑靼那边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也可以效仿土木堡之变的瓦剌,将鞑靼大汗控制起来,只要鞑靼大汗在我们手中,即使他们没有陷入内乱,选出了新任大汗,也无济于事。” “因为事情的主动权,将牢牢握在我们手中,我大明随时都能够打着替土买罕“清君侧”的名号,插手进他们部落的诸多事务中。” “到时候,我大明完全可以扶植一派,打压一派,长久以往,鞑靼必将就此分裂,对我大明的威胁也将大大降低,我大明也可以顺势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俺答汗。” 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激动,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甚至我大明还能够利用他们与俺答汗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前去对付俺答汗,毕竟土买罕所在的察哈尔部,便是被俺答汗给驱逐到辽东去的!”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一番谋划后,也是暗自叫绝,旋即询问道。 “父亲,您打算到时候在朝议上,当面向陛下提出这个建议吗?” 严嵩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 严世蕃闻言,旋即放下心来,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沉声道。 “孩儿觉得,陛下到时候一定会采纳您的建议!”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笑意,无声自语道。 “希望如此吧!” 正当严世蕃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打算就此离去时,却被严嵩出言叫住。 “对了,先前我让你去吕公公那边,打听有关报纸的消息,你打听的如何了?” 严世蕃闻言,猛地顿住脚步,在回忆片刻后,方才恭敬答道。 “父亲,孩儿在这之前就已经向吕公公打听过了,他说,目前报纸还缺乏愿意出资赞助的商家,需要……”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蠢货,像这种事情,直接去找六心居的赵老板,让他出银子不就好了吗?”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 朝议举行 严嵩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严世蕃,随后,只见其摆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旋即应声道。 “多谢父亲提醒,孩儿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嵩闻言,也旋即放下心来,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紧接着叮嘱道。 “你知道就好,另外,最近一段时间,帮我多留意一下徐阶那边的消息!” 严世蕃闻言,在向严嵩略微躬身后,当即给出了回应。 “是,父亲,如果接下来没什么事情的话,孩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你下去忙吧!” …… 夜幕悄然降临,紫禁城内也亮起橘黄色的灯火,一队队负责维护紫禁城安全的禁军,也开始在紫禁城内四处巡逻,略显拥挤的道路旁,时不时还有太监提着灯笼路过。 紫禁城,乾清宫内。 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房间的四周均摆放有香炉,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看上去仿佛人间仙境一般,让人心生向往。 此刻,嘉靖正在安心冥想,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侍候在嘉靖身旁,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平常,嘉靖都是待在养心殿内清修的,原因很简单,养心殿内铺设有聚灵阵,能够让嘉靖的修炼速度更快。 只不过,一直都待在一个地方,看着同样的景色,难免会感到疲乏。 因此,嘉靖今天特意搬到了乾清宫内居住,并顺带着展开冥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嘉靖悄然睁开眼睛,向一旁的吕芳询问道。 “吕芳,现在什么时辰了?” 吕芳闻言,在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后,当即恭敬应声道。 “回主子的话,现在已经是戌时了!” 嘉靖听闻此话,并未对此作任何置评,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让他们把香炉都撤下去吧!” “遵命,陛下!” 嘉靖的话音刚落,在一旁的侍候已久的太监,便连忙上前,将香炉从房间内拿了出去。 “现在时辰还早,吕芳,陪朕逛逛吧!” 嘉靖说完,悄然从蒲团之上起身,将目光转向吕芳,开口道。 “是,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走出了乾清宫,并在周围四处闲逛。 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太监亦或者是宫女,无不停止手中的活计,毕恭毕敬地跪伏在道路两侧,等到主仆二人离开以后,方才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缓缓起身,继续先前未曾完成的事务。 一轮弯月悄然悬挂在夜空中,除了那轮弯月以外,整个天空漆黑一片,看不见半颗星星。 些许月光照射在地上,再结合周遭的景色,从远处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境。 旋即,只见嘉靖悄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朕先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恭敬答道。 “陛下,您先前交给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目前,相关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随时都能够进行报纸的印刷。只不过奴婢还没有想到,究竟写一些什么内容。” “另外,目前报纸还缺乏愿意出资赞助的商家……”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面露难色。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轻笑一声,旋即开口道。 “这还不简单,眼下不就有现成的内容吗?” “再过一段时间,鞑靼大汗就将被押送至京城,到时候,有的是内容可以写。” “前方将士英勇杀敌、鞑靼大汗的狼狈姿态,甚至到时候鞑靼那边,可能会派过来的使团,写,都可以写,没有什么是不能写的!” 吕芳在听闻嘉靖的提醒后,顿时反应过来,旋即双眼放光,眼中满是激动之色,沉声道。 “多谢陛下提醒,奴婢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随后,吕芳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向嘉靖禀报道。 “对了陛下,不久前小阁老严世蕃专程向奴婢打听有关报纸的消息,您说会不会……”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意外之色,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随后,只见嘉靖看向吕芳,轻笑一声,紧接着开口道。 “哼,这个严嵩,还是这么会讨朕欢心!” “等着吧,很快就会有商家愿意出资赞助了。” 吕芳听闻此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旋即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 随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又紧接着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现在满朝文武,已经就如何处置鞑靼大汗,而吵得不可开交,朕想听听伱的意见,你是怎么想的?” 吕芳听闻此话,在思筹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启禀陛下,奴婢觉得,这个土买罕还存在利用价值,不能够轻易杀掉!”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感慨道。 “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场战斗赢得太不容易了。” “自庚戌之变以来,我大明第一次在与鞑靼的交锋之中,占据了上风,并且还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朕总得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发泄一下近些年来,心中所积攒下来的愤懑吧?”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整个人似有感触,旋即轻声道。 “陛下……” 随后,只见嘉靖看向远处的风景,并攥紧了拳头,神色坚定,沉声道。 “等着吧,朕会让你们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总有一天,我大明的铁骑将会在草原上肆意驰骋,朕会让你们重新变得能歌善舞起来!” 嘉靖说完,将目光收回,脸上重新归于平静,旋即向吕芳吩咐道。 “走吧,陪朕去一趟甘露宫,朕好久没有去看望沈氏了!” “遵命,陛下!” 吕芳听闻此话,旋即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脚步,向甘露宫行进。 嘉靖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甘露宫,正当负责值守的太监打算进去禀报时,却被嘉靖出言叫住了。 “不必通报了,到时候打扰到贵妃休息就不好了,朕只是路过,碰巧来看看朕的爱妃!” 嘉靖说完,旋即迈步走进了甘露宫,而吕芳则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嘉靖身后,低着头,看向地面,一言不发。 进入甘露宫,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沿途的侍女见皇帝到来,纷纷跪伏于道路两侧,待嘉靖离开后,方才继续行进。 房间内,皇贵妃沈氏,正轻轻抚摸着自己那日渐隆起的肚子,脸上满是爱怜之色。 “小家伙,你可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嘉靖迈步走了进来。 沈氏见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行礼,但旋即又想到嘉靖先前叮嘱过她的话,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轻声道。 “臣妾见过陛下!” 嘉靖闻言,将目光转向沈氏那日渐隆起的肚子上,眼神也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缓缓道。 “近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氏听闻此话,只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应声道。 “陛下勤于国事,臣妾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话音落下,沈氏的脸上又浮现出好奇之色,紧接着让嘉靖坐到自己身旁,旋即询问道。 “陛下,臣妾听说前线打胜了,还生擒了鞑靼大汗,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嘉靖闻言,轻笑一声,将沈氏轻轻揽入怀中,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给出了肯定回答。 “当然是真的。” 沈氏见状,眼中闪现过一丝狡黠的神色,旋即追问道。 “那陛下能不能跟臣妾讲一讲?” 嘉靖看破了沈氏的小心思,却并没有在意,而是笑了笑,开始讲述起了这其中的过程。 “话说当时……” 不得不说,嘉靖讲故事的能力还是十分强的,在讲述事实的同时,还时不时穿插一些趣闻,沈氏很快便听得入了迷,在看向嘉靖的眼神之中,也满是崇拜。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清晨,嘉靖看着一旁沈氏那恬静的睡颜,实在是不忍打扰,在侍女的侍奉下穿好袍服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嘉靖离开房间,一旁等候许久的吕芳便旋即迎了上来,恭敬道。 “陛下!” “嗯,走吧。”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旋即在吕芳的陪同下走出甘露宫,乘上龙辇,向着朝议举行的地方行进。 …… 一大早,内阁以及绝大部分的官员便已经赶到了太和门御门,接下来的朝议将在这里举行。 眼下皇帝还没有到来,在场的诸多大臣也就趁此机会,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交流意见,商议应该如何处置鞑靼大汗。 而眼下的这一幕,自然得到了内阁的默许。 此刻,严嵩等人正站立在队伍的最前面,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在距离严嵩等人不远的地方,几名官员正凑在一起,商讨着应该如何处置鞑靼大汗。 “哼,要我说啊,就应该将鞑靼大汗押到菜市口去,按照我大明律法就地处决,以告慰这么多年,遭受他们荼毒的无辜百姓!” “是啊,这些蛮夷整日惦记着入主中原,是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蛮夷畏威而不畏德,对付他们,手段多么残忍都不为过,要我说,直接凌迟处死得了!” 话音落下,只见身旁一位持反对意见的官员挑了挑眉,旋即出言嘲讽道。 “哼,简直是误国误民,要是留着这个鞑靼大汗,我大明将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岂能够就这么轻易地就将其杀掉?” 先前那几名参与讨论的官员听闻此话,顿时勃然大怒,只见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沉声道。 “哼,我看误国误民的人是你才对吧,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却完全不顾全大局!” “你这番话,置那些深受鞑靼荼毒的百姓们于何处,置那些与鞑靼拼死作战的官兵们于何处,血债只能血偿!” “倘若这些死难者泉下有知,在听到你方才的这番话后,能不能够安息?” “我看你一定是收了鞑靼的好处,这才帮着鞑靼大汗说话!” 闻此诛心之言,方才那位出言嘲讽的官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下来,或许是由于太过愤怒,其呼吸在变得急促的同时,身体还略微颤抖,随后只见其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怎么,敢做不敢认,说就说了,你能拿本官怎么样?” 他们这里的动静很快便吸引到了其余的官员,众人纷纷就此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他说的没问题,对付蛮夷,就应该用非常的手段才是,只有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才不敢再行进犯我大明!” “我呸,明明留鞑靼大汗一命才更符合我大明的利益,你们这群家伙,却在这里叫嚣着要将其就地处死,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跟你们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够帮陛下治理好国家呢?” 眼见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互相推搡的行为,倘若不进行制止,朝议很快就会演变为斗殴。 “安静!” 就在这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严嵩却是悄然开口了。 只见严嵩睁开浑浊的眼睛,将目光从那些官员身上一一扫过,旋即继续道。 “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要是再敢有人挑起事端,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严嵩发话,那些官员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纷纷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眼见事情得以平息,严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洪亮的嗓音响起。 “陛下驾到!” 听闻此话,所有的官员皆收敛心神,然后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嘉靖身着褚黄色龙袍,来到早已准备好的龙椅上坐下,吕芳则如同以往那样,恭敬侍候在嘉靖身旁。 嘉靖环视一圈后,将目光收回,旋即开口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 公开站队 话音落下,现场的诸多大臣纷纷从地上起身,看向皇帝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之色。 紧接着,只见一名嗓门奇大的太监站了出来,朗声道。 “今日朝议,所要商议的事情主要有两件,一是如何处置鞑靼大汗,二是与朝廷即将要发行的报纸有关!” 这名太监,在将本次朝议所议论的两件事又重复了一遍后,便恭敬退下了。 话音刚落,只见户部右侍郎王廷举着手中的笏板,朗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嘉靖神色慵懒,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准!”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王廷方才开始缓缓讲述自己的看法。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应该按照大明律法,将这位鞑靼大汗就地处死!”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告慰那些受害者的在天之灵,同时也能够对周遭的蛮夷,起到一个极大的震慑作用,从而让他们知道,跟我大明作对的下场!” 王廷的话音落下,很快便引起了那些支持此项举措官员的共鸣。 边疆的百姓遭受鞑靼荼毒已久,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鞑靼大汗,将其就地处死后,不仅能够洗刷朝廷近些年的耻辱,还能够极大地收买人心。 尽管在这之前,严嵩就有了些许猜测,但直到此时,严嵩才能够真正确定,这一切都是徐阶在背后耍的手段。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留鞑靼大汗一命,给大明带来的好处将会更多。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京城内会突然涌现出如此多极端的官员,他们要求朝廷严惩鞑靼大汗,甚至直接将其就地处死!” 在严嵩看来,这分明是徐阶在背后策划,从而借此机会笼络人心! 一般来说,双方在志向一致,且共同克服困难完成一件事后,对于彼此的信任都将大幅度提高,倘若在这个时候许以承诺,要求对方加入你的阵营,一般来说,十有八九的人都不会拒绝。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徐阶在借着这个机会,筛选志同道合,能够加入己方的成员。 “这个徐阶,当真是阴险至极!” 想到这里,严嵩微不可查地瞥了一旁的徐阶一眼,在后者还未察觉时,便将目光收回。 在王廷发言完毕后,与其志向相同的官员,纷纷对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而嘉靖在听完王廷的叙述后,也是眉头微皱,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置评,一时间,整个朝议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就在这时,工部侍郎罗龙文站了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只见其举起手中的笏板,将目光看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嘉靖见此情形,眉头舒展了些许,旋即纷纷道。 “准!” 在得到嘉靖允许后,罗龙文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始讲述他的观点。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方才户部右侍郎王廷的那番话,看似是为了我大明着想,实则是误国误民的谬论,其心可诛!” 罗龙文的话音落下,很快便在现场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官员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身为当事人的王廷,则是面色阴沉,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罗龙文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微臣觉得,留鞑靼大汗一命,将更加符合我大明的利益,我大明完全可以将此事利用起来,从鞑靼的手中,获取相应的赔偿!” “而不是将其简单粗暴地直接杀掉,这样一来,我大明不仅会缺少一个对付鞑靼的绝佳筹码,与鞑靼那边,也将永无安宁,这对我大明造成的影响,将不可估量,还望陛下三思啊!” 嘉靖闻言,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一侧所雕刻的龙头,向一旁的吕芳开口道。 “严嵩和徐阶他们两个,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在朕面前打擂台啊!” 吕芳闻言,神色愈发恭敬,旋即开口道。 “陛下,需不需要奴婢……” 嘉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吩咐道。 “算了,就让他们两个闹去吧,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嘉靖说完,旋即笑着给出了回应。 “嗯,不错,还有没有其他人有不一样的意见的?” 面对皇帝的问询,现场没有一名官员敢于站出来,他们纷纷低下头,看向地面,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徐阶,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应该严惩鞑靼大汗!” 徐阶的话音落下,现场的许多官员都陷入了惊诧之中,他们没想到的是,当朝内阁次辅居然也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并且还态度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徐阶的公开站队,毫无疑问给了那些支持严惩鞑靼大汗的官员底气,他们此刻,对于徐阶的好感度也在蹭蹭地往上涨。 嘉靖并没有询问其中具体缘由的意思,而是将目光转向距离徐阶不远的严嵩,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严阁老,你觉得呢?” 严嵩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旋即将先前早已想好的计策,没有丝毫隐瞒的讲述给嘉靖。 “启禀陛下,微臣的意见恰恰与徐阁老相反!” “微臣私以为,应该留鞑靼大汗一条性命才是,待鞑靼大汗被押送至京城后,我大明完全可以将他扣押为人质,从而逼迫他们派出使团前来赎人,我们则可以趁此机会漫天要价!” “不管鞑靼那边答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大明都将从这件事中占尽好处!” 嘉靖被严嵩所提到的话所吸引,挑了挑眉,旋即追问道。 “给朕说说,怎么一个占尽好处?” 严嵩眼见皇帝对此来了兴趣,紧接着出言解释道。 “倘若鞑靼那边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那么我大明可以从中攫取到极大的好处,可以将近些年来我大明遭受的损失,尽数弥补回来。” “倘若鞑靼那边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大明也可以效仿土木堡之变的瓦剌,将鞑靼大汗控制起来,只要鞑靼大汗在我们手中,即使他们没有陷入内乱,成功选出了新任大汗,也将无济于事。”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因为事情的主动权,将牢牢掌握在我大明手中,我大明随时都能够打着替土买罕“清君侧”的名号,插手进他们部落的诸多事务之中。”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食指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一旁的龙椅,发出‘哒哒’的声音,似乎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良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严嵩,开口道。 “嗯,不错,朕准了,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 “遵命,陛下!”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身份的象征 此刻,眼见皇帝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徐阶心中纵使有万般不甘,也只得就此作罢。 徐阶原本的构想是,借着举行朝议的这个机会,将整件事情彻底闹大,最好是能够闹得个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从中筛选出,志同道合且愿意加入清流,共同对抗严党的合适人选,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极大地提高自己的声望,为日后做准备。 可是现在,随着嘉靖采纳了严嵩的提议,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因此,尽管徐阶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多变化,但内心却早已恨透了严嵩,恨不得当场将其除之而后快。 “哼,严嵩,给我等着吧!“ “我比你年轻,身体也比你好,你现在已经八十一了,你终究是熬不过我的!” “等我当上了内阁首辅,我一定要将严党彻底清算,你也一样逃不掉!” 眼见第一件事已经议论完毕,在休息片刻后,先前那位嗓门奇大的太监又重新走上台前,朗声道。 “第一件事已经议完,现在开始讨论第二件事,即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 在那名太监说完以后,嘉靖轻咳两声,旋即补充道。 “诸位爱卿,在这之前,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内阁那边所张贴出来的告示,朝廷将在不久后,正式发行报纸!” “朕将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命名为大明日报。” “诸位爱卿有什么建议亦或者是疑惑,都可以提出来。” 嘉靖说完,将目光从现场的诸多大臣身上收回,不再言语。 嘉靖话音落下,只见高拱出列,将手中的笏板略微向上举起,恭敬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嘉靖见状,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准!” 高拱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朝廷所发行的报纸,虽然初衷是为了让官员和百姓都能够了解到,我大明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件,但老百姓大多都不识字,因而,效果可能会不太理想……” 嘉靖在听完高拱的这番话后,先是给予了肯定,然后再紧接着解释道。 “嗯,不错,高爱卿这番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报纸存在的弊端。” “但是在这之前,朕已经想好了相应的对策了,朕打算,将报纸分为两种,一种是给官员士绅等识字的人看的,另外一种则是给老百姓看的。” “官员士绅看的报纸主要以文字为主,老百姓们看的报纸,则主要以图画为主。” “当然,官员士绅们看的报纸,肯定会和老百姓所看的那种报纸区分开来,当然,这两者的区别不仅仅体现在材质上,官员士绅们所看的报纸,内容也将更加地丰富!” 嘉靖的这番话,毫无疑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充满期待。 在这些官员们看来,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不仅仅只有得知讯息一个作用,更重要的是,这是身份的象征! 毕竟,只有能够读书识字的官员士绅,才能够读懂报纸上的内容。 而老百姓,却只能够看质量更为低劣、内容也更加稀少的报纸,而这极大地满足了这些官员的虚荣心,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高人一等吗? 往后要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认知一个人的话,则更加简单,只需要看那个人所读的报纸,究竟是哪一种就行了。 高拱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解释后,也是颇为信服,旋即返回队列,毕恭毕敬道。 “陛下圣明!” 在高拱返回队列之后,张居正又紧接着站了出来,手持笏板,向嘉靖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嘉靖将目光从张居正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准!” 随后,只见张居正眉头微蹙,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陛下,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是面向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对吧?” 嘉靖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嗯,没错。” 张居正在得到嘉靖确切的回答后,又继续追问道。 “陛下,倘若报纸印刷出来以后,应该如何运送至其余的省份呢?” “这中间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到那时,报纸上所记载的内容,早就因为时过境迁,而无法作为参考了!” 张居正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将在场绝大多数官员的心声都问了出来:“对啊,应该如何避免此事呢?” 嘉靖似乎对此早已预料,在思筹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 “在这之前,朕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朕打算到时候,在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内,都设置一个新闻署的分支机构。” “届时,在需要印刷报纸时,由京城的新闻署将印刷报纸的时间以及内容,都下发给其余的机构,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什么时过境迁的问题了!” 张居正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解释后,旋即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思考其中的可行性,片刻后,只见张居正回过神来,看向嘉靖的眼神中满是敬佩,神采奕奕地回应道。 “陛下圣明,微臣觉得,此策必定可行!” 在这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几名官员,提出了一些建议,本次朝议也逐渐接近尾声。 眼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嘉靖在环视一圈后,旋即沉声吩咐道。 “行了,朝议暂时就到这里吧,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嘉靖说完,便从龙椅上起身,台下的诸多官员,在严嵩这位内阁首辅的带领下,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臣等恭送陛下!” 嘉靖对此早已熟视无睹,旋即唤上吕芳,乘坐龙辇,离开了太和门。 在乘坐龙辇返回养心殿的路上,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轻笑一声,紧接着叮嘱道。 “吕芳,到时候把报纸的定价再往上提一提!” 嘉靖话音落下,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又紧接着解释道。 “当然,朕是指专门面向官员士绅的那一部分报纸!” 吕芳闻言,脸上适时浮现出疑惑之色,旋即开口道。 “陛下,奴婢不太理解,您为什么要……” 嘉靖似乎是看出了吕芳心中所想,又出言解释道。 “在那些官员以及士绅们看来,他们是要比那些普通老百姓更高一等的!” “而朕就是要利用他们的这种虚荣心,从他们身上获得足够的利润,然后再将这部分利润补贴至专门面向百姓的报纸。” “这样一来,在国库不必承担太大的压力的同时,也能够促进报纸的推广。” “等他们真正察觉到朕的用意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话语权已经被牢牢掌握在了朕的手中!” ……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嘉靖的预料,在朝议结束后,严世蕃便以京城内有商家愿意出资,赞助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为由,亲自找到了吕芳。 “吕公公,京城六心居的赵老板,愿意出五万两银子,来出资赞助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 房间内,严世蕃脸上的神色异常恭敬,向着一旁的吕芳说道。 “六心居?” 吕芳在听到严世蕃所提及的商家名字后,怔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笑着回应道。 “六心居,我知道,他们家的酱菜好像在京城特别出名!” 严世蕃听闻此话,连声应和道。 “对,没错,他们家的酱菜特别出名,就连我父亲,也特别钟爱他们家的酱菜!” “不妨改日我叫他们送一点过来,给您尝尝鲜?” 吕芳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正好,咱家也想试试他们家的酱菜究竟如何,到时候让他们送一点过来吧!” 眼见吕芳答应了自己的提议,严世蕃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旋即开口道。 “多谢吕公公赏脸,下官一定让他们给您送最好的酱菜过来!” 吕芳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提点道。 “小阁老,可不要耽误了正事啊!” 严世蕃自然明白吕芳话中所包含的意思,连忙应声道。 “放心吧吕公公,不会耽误正事的。” 在得到严世蕃的保证以后,吕芳也是放下心来,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 一旁的严世蕃见此情形,连忙从座椅上起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吕公公,下官待会儿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打扰您了!”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旋即开口道。 “嗯,小阁老你去忙吧!” 待严世蕃离开后,吕芳也从座椅上缓缓起身,旋即迈着悠闲的步伐,向着养心殿行进,他要将这个消息,当面告知于嘉靖。 一路上,那些太监宫女无论手头上的活计有多么繁重,都会自觉地停下手中的事务,向吕芳恭敬行礼,然后再唤上一句吕公公。 一方面是出于,对吕芳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尊重,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无论何时,吕芳的脸上总是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并且在对待那些犯错的太监宫女上,也是极有耐心,不像其余的那些总管,非打即骂。 因此,整个紫禁城的大小太监,对于吕芳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是十分敬重的。 吕芳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养心殿,收敛心神后,迈步踏上了台阶。 养心殿内,嘉靖正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养神,察觉到吕芳进来以后,悄然睁开了眼睛。 “吕芳,找朕有什么事吗?” 吕芳见此情形,旋即来到嘉靖的身旁,将先前严世蕃来找自己,以及答应给自己送酱菜的事情,毫无保留地汇报给了嘉靖。 嘉靖听完吕芳的叙述后,对此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旋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开口道。 “朕先前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有商家愿意出资赞助了吗?” “哼,六心居!” 吕芳听闻此话,顺势拍起了嘉靖的马屁。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奴婢佩服!” 随后,只见嘉靖从蒲团之上起身,又转而开口道。 “以后那些商家要再想出资赞助,可就不会是五万两这个价格了!” 吕芳听闻此话,也很快反应过来,紧接着开口道。 “眼下在我大明,只有一种报纸,那就是朝廷所发行的大明日报!” “那些商家在看见六心居的推广效果后,便会争先恐后地向报纸出资赞助,以求其宣传自家的产品。” “而朝廷则可以趁此机会,让他们竞价,价高者得!”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分析后,也是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嗯,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吕芳,话锋一转,吩咐道。 “接下来,报纸的事情,吕芳你还得再加快一些进度,报纸的版面,就按照朕先前交代你的那样做就行了!”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正当吕芳即将迈步离开养心殿时,嘉靖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对了,到时候严世蕃给你送来的六心居酱菜,也给朕带一份尝尝!” 吕芳听闻此话,怔愣了片刻后,旋即反应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在临出发前,胡宗宪特意将郑泌昌叫到总督府内,向其叮嘱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只见胡宗宪坐于上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郑泌昌,转而询问道。 “对了,你与朝廷派下来的那些海贸司官员,都已经交接完毕了吧?” 郑泌昌听闻此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向胡宗宪倒起了苦水。 “总督大人,您是不知道啊,先前朝廷派下来的那些海贸司官员,用一句嚣张跋扈来形容都算是抬举他们了,不就是从京城那边派下来的吗,神气什么?” “下官又不归他们管,在交接的时候,他们竟然要求下官,将近些年来宁波港的记录都整理完毕后,然后再交给他们!” “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下官去哪里找那些记录啊!”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倒的苦水后,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哦,那你把记录给他们了没有?”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郑泌昌便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禀总督大人,下官一时气不过,就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结果到头来,他们还是不得不亲自动手,整理那些记录,下官还听说,他们为此,已经连续一周没有休息过了。”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救济粮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叙述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在大致叮嘱了几句,便将话题转移至了别处。 只见胡宗宪将目光转向郑泌昌,沉声吩咐道。 “对了,本官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多加留意改稻为桑的情况。” “本官听说,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家中的存粮已经快要耗尽了,到时候将粮仓中提前准备好的救济粮,都尽数发放给他们吧,让他们撑过这段时间。” 郑泌昌心知,此事马虎不得,事关改稻为桑能否继续进行下去,当即拍着胸脯应声道。 “是,总督大人,下官一定将事情办好!” 在得到郑泌昌的保证后,胡宗宪也是放下心来,紧接着吩咐道。 “本官离开后,总督府内的一应事务,还是按照往常一样,由你来负责处理!” “是,总督大人!” 胡宗宪在叮嘱完郑泌昌后,旋即在侍卫的护送下,骑马来到了校场。 在这里,两千余名精锐明军士卒,早已在此等候,神色肃穆。 校场旁,格格不入的,则是角田诚以及他的同伴,他们也被准许参加了本次剿倭,只不过他们没有披甲,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颇为褴褛。 校场之上,胡宗宪看着台下排列整齐的士卒,环视一圈后,将目光收回,朗声道。 “诸位,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 “今日召集大家,便是为了将我浙江境内盘踞的最后一伙倭寇尽数剿灭,自此役以后,本官要让倭寇,在我浙江境内彻底绝迹。” “你们此番的任务,便是将盘踞在景宁的倭寇尽数剿灭,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让他们从今往后,过上安稳的日子!” “另外,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律发放双倍的饷银以及抚恤银!” 胡宗宪的话音落下,看着眼前安静到极致的士卒,询问道。 “还有没有人有其余的意见的,没有的话,那就正式出发!” “杀杀杀!” 现场的士卒,十有八九都是老兵,甚至还有的士卒,是一路跟着胡宗宪拼杀出来的,从剿灭福建倭寇,再到镇压江西叛乱,绝大多数战斗,都有着他们的参与。 原本剿灭倭寇并不需要这么多人马,一千余人便已经足够,但为了稳妥起见,胡宗宪还是带上了两千人马,外加上戚继光、俞大猷作为副将。 而胡宗宪之所以带上戚继光他们,则是为了让他们再趁此机会,多积攒一些军功,日后在晋升方面,也将更有竞争力。 在做好万全准备以后,胡宗宪便亲自率领两千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士卒,以及角田诚等一应早已投诚的倭寇,踏上了前往浙江景宁的道路。 “驾驾!” 马蹄声轰然不绝地响彻于官道上,从半空中看去,犹如一道黑色洪流,向着远处席卷而去。 …… 在胡宗宪离开以后,总督府内的一应事务,就都由郑泌昌来负责。 思筹良久后,郑泌昌最终决定,将何茂才、高翰文、马宁远等人,一同召集至总督府,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旋即,只见郑泌昌唤来侍卫,沉声吩咐道。 “去把老何他们都给本官叫到总督府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快去!” “是,布政使大人!” 不多时,郑泌昌在议事大厅见到了何茂才他们。 何茂才刚一进入议事大厅,便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郑泌昌,转而询问道。 “老郑,说吧,把大家都找来,究竟有什么事?” 郑泌昌听闻此话,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指了指一旁的空位,面带笑容,开口道。 “坐,大家都坐!” 很快,众人都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郑泌昌见此情形,将目光收回,转而询问道。 “诸位最近有没有听说,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家中的存粮,将要耗尽一事?” “总督大人在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将这件事情落实到位!”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高翰文便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赶紧按照先前整理好的名册,将救济粮发放下去吧!” 郑泌昌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开口道。 “发放救济粮的事情暂时不用着急,必须要将情况都调查清楚了以后,才能够发放!” “不然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唤来下属,拿来之前整理好的种植桑苗的百姓名册,旋即吩咐道。 “这样吧,大家按照这名册上记载的姓名以及地址,派人挨家挨户走一趟吧!” “等调查完毕,确认真正存在这种情况后,再行发放救济粮,诸位觉得呢?” 尽管心中万分急切,恨不得立刻就将救济粮发放至那些百姓的手中,但高翰文心里十分清楚,这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方案,就算日后出了什么事,上头追查下来,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不出所料的,郑泌昌所提出的这个方案,得到了何茂才、马宁远的一致赞同,高翰文见此情形,无奈,也只得点头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此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为了提高效率,大家每人负责一块区域,何茂才,你负责这里……” …… 为了稳妥起见,高翰文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带人前去查看一下情况,而他所分到的区域,恰恰是有着众多“刁民”的王家村。 此刻,高翰文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王家村。 放眼望去,桑苗长势颇为喜人,据高翰文估计,最多再过两个月,就能够正式产出桑叶了,到那个时候,改稻为桑也可以正式宣布,有所成就。 正当高翰文还在遐想之际,王家村的村民们却早已如临大敌,他们还以为高翰文是官府派来强迫他们种植桑苗的官员。 “大家快集合,官府又派人来了!” “什么,眼下水稻长势正好,官府又派人前来,莫不是要像先前一样,将咱们种下的水稻全部毁了?” “大家快抄家伙啊,绝对不能够让官府的人得逞!” 就这样,高翰文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只见王家村的村民们,手持锄头、镰刀等等农具,聚集在村口,这些村民看向高翰文的目光,是又惧又怕。 负责护卫高翰文的侍卫见此情形,当即从腰间拔出长刀,出言威胁道。 “你们这群刁民,手持武器是想要干什么,想造反吗,还不快给我放下!” 听闻此话,那些村民脸上的恐惧之色更甚,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略微颤抖,但尽管如此,他们却将手中的锄头以及镰刀等等农具,攥得更紧了。 那名侍卫见此情形,旋即转过身来,脸上满是谄媚之色,向高翰文请示道。 “大人,要不要给这群刁民一点颜色看看?” 高翰文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缓缓道。 “罢了,你们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还是由本官亲自出面吧!” 随后,只见高翰文显露出身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你们不要误会,本官不是来让你们改稻为桑的!” “本官只是前来调查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家中,还有没有足够的存粮?” “倘若家中没有存粮,届时,将由官府出面,为你们发放救济粮!”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来自徐阶的报复 高翰文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这些村民中,炸开了锅! 不久前,官府不仅免除了那些种植桑苗的村民的田税,还让他们免服徭役,现如今,更是要为那些种植桑苗的村民,发放救济粮。 在此之前,这些村民对那些先前听从官府命令,种植桑苗的那一部分人,都是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状态。 尤其是在看见他们即将断炊以后,心中的快意更甚。 谁知官府这么快就出手,愿意为那些种植桑苗的村民,发放救济粮。 此刻,这些村民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悔意:“早知道种植桑苗有这么多好处,当初就应该听从官府的命令,更何况目前生丝的价格水涨船高,种植桑苗肯定不愁销路。” 高翰文注定无法得知这些村民的心声,旋即,只见其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名册,开始对照起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地念了起来。 “王二壮、王三、王狗蛋、王五……” 接下来,凡是被高翰文念到名字的村民,尽皆满怀期待地走了出来。 高翰文看着这十几名村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询问道。 “本官现在是代表官府向你们问问题,你们可要如实回答,倘若其中有半分虚假,你们不仅领不到官府发放的救济粮,还会被抓进监狱蹲大牢,明白吗?” “大人,小的明白,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在这十几名村民之中,王二壮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回答了高翰文的话。 高翰文闻言,旋即收回目光,询问道。 “你们家中有几口人,目前还有多少存粮?” 王二壮听闻此话,咬了咬牙,旋即将目前家中真实的情况尽数告知。 “回大人的话,我家有四口人,目前家中剩余的粮食还不到两升,目前依靠稀粥度日,官府要是再不发放救济粮,恐怕小的连稀粥都喝不上了!” 在王二壮之后,剩余的那些村民,在互相交换完眼神后,也纷纷将自家的情况如实告知。 高翰文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的是,情况居然会如此严重! 倘若官府不即刻发放救济粮,这些百姓可能会撑不到桑苗成熟的时候。 紧接着,为了验证这些村民话中的真假,高翰文还亲自带领侍卫上门,将这些村民的家中,都仔细翻看了一遍。 “看来那些村民没有说谎,情况属实,这些百姓已经快要到了断炊的地步了!” 高翰文将目光收回,无声自语道。 旋即,只见高翰文在命令下属,将那十几名村民所反映的情况,尽皆记录后,便马不停蹄地返回了总督府。 在高翰文之后,郑泌昌、何茂才、马宁远等人,也先后返回了总督府。 接下来,众人在将各自得到的讯息,都汇总了一下后,郑泌昌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严峻性,只见其在环顾一圈后,向众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对啊,按理来说,先前官府还免除了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的田税,他们手中所拥有的粮食,应该更加富余才是,怎么会沦落到即将断炊的地步?”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对啊,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沦落至如此地步才对,他们手中的粮食到哪里去了?” 随后,何茂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压低声音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想让改稻为桑功亏一篑!” 坐于上首的郑泌昌在听完何茂才的这句话后,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清流那伙人在背后捣鬼!” “倘若诸位收集到的信息没错的话,目前粮仓内提前准备的救济粮,恐怕不够啊!”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顿时变得严峻了起来。 一旁的马宁远听闻此话,顿时慌了神,旋即向郑泌昌询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粮食不够,改稻为桑就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大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郑泌昌听完马宁远的这番话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旋即向众人吩咐道。 “这样,我马上给阁老他们写信,将这里的情况尽皆告知,请求他们的帮助!” “你们则负责调查那些百姓手中的粮食,到底去哪了?”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开口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接下来,在将各自的分工明确以后,郑泌昌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来到了总督府内的另一间书房,在斟酌完语句后,郑泌昌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信。 “小阁老,目前浙江这边出现了一点状况,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手中所拥有的粮食,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眼下,甚至已经快要达到断炊的地步了,具体的原因下官正在调查之中。” “另外,先前准备的那些救济粮,完全不够,倘若缺乏足够的粮食支撑,改稻为桑就将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下官怀疑,整件事情背后,是清流那伙人在偷偷做手脚,他们想要让改稻为桑功亏一篑,还请小阁老尽快想办法,在这之前,下官会想办法竭力支撑!”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郑泌昌又将其仔细核对了几遍,在确认无误后,旋即唤来亲信,沉声吩咐道。 “尽快把这封信送到小阁老那里,不得有丝毫延误!” “是,大人!” 那名亲信在应声后,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出房间,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向着目的地行进。 …… 夜晚,京城,裕王府。 自从不久前,皇帝采纳了严嵩的提议,让徐阶的谋划功亏一篑后,徐阶在感到莫大危机感的同时,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将众人都召集至裕王府,共同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书房内,眼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徐阶在轻咳两声后,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诸位不必为此感到沮丧,虽然陛下那边采纳了严嵩的提议,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我们一样可以通过其他的办法,来给严党下绊子!”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收回,旋即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道。 “比如说,浙江那边,已经快要见到成效的改稻为桑!” 高拱听闻此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旋即追问道。 “徐阁老,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之前,您就已经做好相应的规划了吗?” 徐阶对于高拱的反应很是满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出言解释道。 “早在一个月前,我就派人前去浙江,高价收购那些桑农手中的粮食!” “眼下,那些桑农手中没了粮食,而粮库里那些救济粮,却又不足以支撑那些桑农的消耗,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没有足够的粮食,严党推行的改稻为桑该如何进行下去!” 徐阶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脸上,都不由得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朱载坖更是神色激动,猛地一拍大腿,赞叹道。 “没有了粮食,改稻为桑就无法再继续下去,倘若强行推行的话,恐会激起民变!”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将粮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严党大力推行的改稻为桑将会功亏一篑,而一旦改稻为桑陷入停滞,父皇也不会饶了他们,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朱载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孤一定要将严党这颗毒瘤,从我大明朝身上清除出去!” 徐阶在听完朱载坖的这番话后,也紧跟着表达了认同。 “方才裕王殿下说得没错,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将粮食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给浙江那边调拨粮食,咱们只需要等待改稻为桑失败,就可以正式向严党发起进攻了!” 徐阶的话音落下,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居正却是在这个时候,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徐阁老,倘若那严嵩说服陛下,从邻近的省份再次调粮呢?” 徐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在思衬片刻后,旋即回应道。 “放心吧,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规划,除了福建以及江西以外,浙江邻近的那几个省份,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供调动。” “而眼下,担任福建巡抚的人恰恰是谭纶,他是绝对不可能将粮食调拨给严党的!” “江西那边,我也已经以户部的名义,让江西巡抚曹顺和,不得轻易调动粮食!” 张居正眼见徐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 在张居正看来,徐阶所采取的这项策略,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招招致命! 眼下,户部由徐阶和高拱掌管,就算是严嵩说服陛下,下令让户部那边亲自调粮,徐阶也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脱,甚至必要时,也可以使用一些小手段。 例如运送粮食的船只在路上遭遇风浪,不幸倾覆,亦或者是在路上遭遇盗匪,粮食被盗匪劫走,总之,徐阶作为户部尚书,他有无数种手段能够让粮食无法运抵浙江。 时间拖得越久,胜利的天平也就会越往清流这边倾斜,而一旦改稻为桑宣布失败,到那时,就可以正式拉开倒严的序幕了!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张居正将目光转向徐阶,转而沉声道。 “徐阁老所言极是,接下来距离严党的落败,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徐阶听闻张居正此话,整个人也变得踌躇满志起来,只见其紧握拳头,神色坚定。 “等斗垮了严党,到时候众正盈朝之际,我大明朝必将重新繁荣昌盛,我会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 经过日夜不停地兼程赶路,土买罕总算是被秘密押送至了京城。 此刻,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或许是由于天色还早的缘故,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 原本负责守城的士卒,也被替换成了锦衣卫,此刻,他们如鹰般的眼睛,正时刻注意着周遭的每一个角落,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渐渐地,负责押送土买罕的队伍在远处显露出身形,那些锦衣卫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旋即立刻派人上前,在出示身份信物后,双方很快便完成了交接。 土买罕是被关押进囚车,然后一路由蓟州押送至京城的,日夜不停地兼程赶路,将他的精气神消耗大半,此刻的他,神色颇为萎靡,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当囚车的门被打开,他这才回过神来,旋即抬起头,四下打量起自己目前所身处的地方。 土买罕看着周遭那高耸的城墙,铺有石砖的地面,整洁的道路,以及周围那错落有致的建筑。 再将其与自己身处的部落进行对比,两相对比之下,土买罕竟然有了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不由得感慨道。 “这里便是那些明人所说的京师吗,真好啊!” 话音落下,土买罕也被那些前来交接的锦衣卫,押送至早已准备好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杨博和杨选,也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朝廷的封赏。 总督府门口,杨博、杨选,以及总督府内的一应官员,都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静静等候着眼前这位手持圣旨的太监,将圣旨中的内容念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蓟辽总督杨选,擒获鞑靼大汗,杀敌有功,朝廷现正式加封其为骠骑将军,其所司职责仍然不变。” “兵部左尚书杨博,协助蓟辽总督杨选歼灭来犯之敌,立下赫赫功劳,现加封其为怀远将军,所司职责仍旧不变。” “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朝廷将发放四倍的饷银,不幸阵亡的士卒,朝廷的抚恤银,也将按照原有标准的四倍来进行发放。” “另外,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大小军官,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各升一级,钦此!” 尽管在这之前,杨选便已经预想过朝廷的奖赏将颇为丰厚,但他没想到的是,朝廷给予的奖赏居然会如此丰厚! 自己被加封成为了骠骑将军不说,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大小军官,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各升一级,不仅如此,那些士卒也得到了四倍饷银以及抚恤金的奖赏! 这场战斗可以说是皆大欢喜,所有人都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好处。 那名太监在将圣旨上的内容念完以后,微笑着看向杨选,缓缓道。 “接旨吧!” 杨选闻言,当即神色一凛,颇为郑重地从太监的手中接过圣旨,沉声道。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之后,只见一名早已准备好的官员旋即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一沓厚厚的银票塞入太监的手中。 那名太监在大致感知了一下银票的厚度后,脸上的笑意更甚,旋即开口道。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那咱家也不便在此多待,就先行离开了。” “公公慢走!” 旋即,在蓟辽总督杨选的带领下,在场的诸多官员,都目送着这位太监离去,脸上均是无法掩饰的笑容。 在那名太监离去后,杨选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圣旨,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就在这时,杨博那疑惑不解的声音传来:“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呢?” 杨选听闻此话,猛地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好友,缓缓道。 “你听到了吗,方才陛下加封我为骠骑将军了!” 杨博闻言,眼中满是笑意,旋即开口道。 “听见了,不仅仅是我,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杨博的话音落下,在场的诸多官员,都在脸上摆出一副又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滑稽模样。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蒙在鼓里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整个人无悲无喜,神色异常平静。 将整个养心殿所覆盖的聚灵阵自动运转,方圆百里的灵气,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朝着嘉靖所在的养心殿汇聚而来。 伴随着嘉靖的呼吸变得愈发匀称,这些漂浮在半空中的灵气,也被其尽数吸纳。 渐渐地,嘉靖的身上逐渐被淡紫色的法力所笼罩,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极为恐怖,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拥有着无比恐怖的破坏力。 不仅如此,在嘉靖的身旁,还漂浮着五张先前绘制完毕的淡紫色雷符,用以护法之用,那五张淡紫色雷符,将嘉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从雷符上,还不时涌现出些许银白色的雷霆,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嘉靖无意识地运转功法,那些被吸纳进体内的灵气,在按照功法的路线在体内进行一个周天循环后,最终被储存至丹田之中。 丹田内储存的法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终达到了一个临界值,再也无法继续增长。 嘉靖在大致查看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后,心知,自己已经到达了瓶颈期。 旋即,只见嘉靖在退出修炼状态后,方才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 “到底应该如何避免,突破境界时,可能会到来的天雷呢?” “要不,弄几根避雷针试试?” 就这样,在嘉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想法。 正当嘉靖还在苦苦寻求对策之际,从门外传来吕芳的声音。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嘉靖的思绪被打断,索性也不再继续想下去,旋即吩咐道。 “嗯,进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但此刻,吕芳的内心,却远远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早在不久前,吕芳便来到了养心殿门口,正当其打算向嘉靖汇报,土买罕已经被押送至京城的这个消息时,一股令人感到心悸的强大气势扑面而来,将吕芳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待那股令人感到心悸的强大气势散去以后,吕芳这才敢迈步进入养心殿。 “陛下该不会是又在沟通上苍吧,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气息?” “既然陛下都能够沟通上苍了,想必在修道方面,肯定也是有所成就!” 吕芳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 嘉靖眼见吕芳陷入了呆滞之中,清了清嗓子,然后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吗?” 听闻嘉靖此话,吕芳猛地回过神来,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后,方才毕恭毕敬道。 “陛下,不久前,土买罕已经被押送至了京城,您看要不要……” 嘉靖听完吕芳的汇报后,将目光收回,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暂时先晾他几天再说,中间不允许任何人跟他搭话,明白吗?”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当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接下来,嘉靖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紧接着补充道。 “对了,把这个消息通知内阁那边,让他们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最好是能够拟定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案出来。”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前去!” 吕芳说完,在向嘉靖恭敬行礼后,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 内阁之中的光景,仍然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又忙碌。 正当众人埋首处理奏疏之际,只见一名胥吏抱着一人多高的奏疏,走进了内阁。 徐阶见此情形,不由得紧皱眉头,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下面的人送来的奏疏,怎么会如此之多?” 那名胥吏见此情形,顿时被吓破了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将事情的缘由解释清楚。 一旁的严嵩见此情形,当即招了招手,示意那名胥吏上前。 那名送来奏疏的胥吏见此情形,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严嵩的面前,恭敬道:“严阁老,您找小的有什么事吗?” 严嵩并未说话,而是从座椅上缓缓起身,从那名胥吏怀中抱着的一人多高的奏疏之中,随意抽出一本,将其翻开。 严嵩在将奏疏之中的内容看完以后,将目光从胥吏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放在这里吧,你可以离开了!” 那名胥吏听闻此话,整个人如蒙大赦,没敢做丝毫停留,便径直离开了内阁。 徐阶见此情形,连忙向严嵩询问道。 “严阁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嵩听闻此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出了回应。 “唉,最近前线的战斗刚刚结束,奏疏比往常多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敬道。 “禀阁老,吕公公在外等候!”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吕芳的突然到访,感到颇为惊讶,在互相交流完眼神后,只见徐阶站了出来,出言吩咐殴道。 “让吕公公进来吧!” “是,徐阁老!” 胥吏领命而去,不多时,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了内阁。 严嵩等人见此情形,连忙略微躬身,恭敬道。 “见过吕公公!” 吕芳的脸上,仍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只见其环视一圈后,将目光收回,转而开口道。 “咱家此次前来,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就在不久前,鞑靼大汗已经被押送至京城,陛下让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让你们提前拟定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案出来!” 吕芳的话,给了在场所有人一种莫名的震撼,倘若不是吕芳亲自前来通知他们,鞑靼大汗已经被押运至京城的这个消息,他们仍旧蒙在鼓里。 而严嵩对此,更是感到震撼异常。 因为在这之前,严嵩不止一次派人前去打探这方面的消息,但却一无所获。 “果然,只要陛下想,我随时都能够变成聋子瞎子!” 严嵩在心中如此感慨着,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恰巧的是,徐阶的目光也在往严嵩所在的方向看来,双方的目光仅仅交汇了片刻,很快便各自移开了。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面露难色,伸手指了指一旁那近乎一人多高,且未曾处理的奏疏,缓缓道。 “吕公公,眼下内阁分外忙碌,恐怕咱们一时半会抽不出身啊!” 吕芳听闻此话,笑了笑,旋即将目光收回,出言解释道。 “放心吧,严阁老,陛下并不是现在就要,而是给了你们几天的时间,让你们慢慢去准备。” 严嵩在听完吕芳的解释后,也是放下心来,沉声回应道。 “放心吧,吕公公,我们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狮子大开口 土买罕原本以为,自己将会遭受非人的折磨,甚至于丢掉自己的性命! 但事情的发展却极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那些前来接应他的锦衣卫,在将他关押至诏狱的一处单间后,便不见了踪影,也没有派人前来询问一些有关鞑靼的情报。 一开始,土买罕对于这些明人采取的措施并不十分在意,在他看来,这正是那些明人懦弱的表现,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仅仅三天后,土买罕便将自己先前的这个幼稚想法,彻底抛之脑后。 每日只能够在这狭小阴暗的房间内活动,这让土买罕感到焦躁不安,他甚至在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了自己曾经骑马驰骋于草原的场景。 不过梦境有多么美好,现实就有多么残酷,待土买罕醒来,发现自己仍旧身处于这狭小的房间之中,这让他感到颇为沮丧。 如果说,狭小的房间仅仅只是让土买罕感到心情烦躁的话,而不能够与人交流,才是最为致命的! 诏狱之中,每天都会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专职负责送饭,他早、晚各来一次,而一开始,土买罕还颇有气节,不愿意吃明人的食物,甚至于将眼前的饭菜全部打翻在地,以表明自己的决心。 但他很快发现,这名老者对于自己的行为并不在意,只是机械地将食盒收好,然后颤巍巍的起身离去,无论自己如何叫嚣、如何侮辱,都无济于事。 在结结实实挨了几顿饿后,土买罕最终决定暂时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自己吃明人送来的饭食,并不意味着自己向明人屈服,一切都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就连曾经统一草原的枭雄冒顿,都有将自己的宝马和爱妻送人的时候,自己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土买罕,你可是鞑靼的大汗,你能撑过去的!” 土买罕于是如此安慰自己,随后,在跨过心中的那一道门槛后,土买罕更加心安理得地享用起了明人送来的食物。 “反正是敌人送来的食物,不吃白不吃!”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土买罕对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感到厌倦,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找一个人,跟他说上两句话,最终,土买罕将目光放在了每日前来为自己送饭的老者身上。 在这之后,土买罕最为期待的,便是每天老者来为自己送饭的时候,有时,他甚至会整个人趴在牢房的门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直到看见老者的身影出现后,才松了一口气。 在老者从食盒中取出饭食时,土买罕便抓住机会,竭力向老者吹嘘自己曾经在部落中的地位是多么崇高,整个部落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一人之手。 但见老者没有任何回应,土买罕顿时泄了气,随后,老者似乎是看出了土买罕心中所想,旋即分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及嘴巴,并摇了摇头。 土买罕见此,瞬间明白,这个老者不仅是个聋子,而且还是个哑巴! 在这之后,土买罕的期望破灭,他想要与人说话的欲望,几乎快要将他逼疯。 就这样,土买罕逐渐变得神经兮兮了起来,整个人披头散发地蹲在角落中自言自语。 甚至土买罕还一度想通过自杀来了结这种痛苦,不过其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便被潜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提前发现并制止了。 在浑浑噩噩之中,土买罕甚至一度丧失了时间的观念,对他而言,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由此他的作息也变得极其紊乱,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今天,则是土买罕被关押进诏狱的第九天! 此刻,土买罕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之中,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眼见已经到了送饭的时间,老者却迟迟不见身影,土买罕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判断出,那些明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将会有所变化。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只见几名锦衣卫显露出身形,来到关押土买罕的房间面前,将牢门打开,将其从暗无天日,不见阳光的诏狱押了出去! 当土买罕重新站到阳光下时,由于先前身处阴暗潮湿且不见阳光的诏狱,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这种光亮,连忙用手遮挡住阳光的照射,许久,方才重新适应。 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土买罕整个人的精神也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随后,只见其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向负责押送他的锦衣卫询问道。 “你们要带我去哪?” 那名锦衣卫只是冷冷地瞥了土买罕一眼,良久,方才从嘴里吐露出了两个字:“内阁!” …… 此时的内阁,徐阶、高拱、张居正、严世蕃几人早已正襟危坐,安静地等候着土买罕的到来,而严嵩却闭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在几人面前,还摆放着一张临时放置的桌子,桌上有一份早已拟定好的协议,上面的内容则是近些日子,由几人共同商议出来的,鞑靼对大明的赔偿方案。 不多时,只听从内阁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严世蕃见此情形,旋即用手轻轻推了推一旁的严嵩,出言提醒道。 “父亲,人已经到了!” 严嵩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应声道。 “额,好。” 待严嵩回过神来后不久,土买罕便被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押送到了内阁之中。 土买罕见此情形,心中的警惕性顿时拉到了最高,对他而言,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锦衣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则是眼前这几位身着大明官服,看不出来深浅的官员。 “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 土买罕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慌之色,旋即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向几人询问道。 “嗯,不错,这个鞑靼大汗还会我大明官话,看来可以省点事了!” 徐阶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向一旁的严嵩开口道。 土买罕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只见严嵩脸上显露出些许笑容,对土买罕自我介绍道。 “老夫是大明内阁首辅严嵩,今天我是奉了大明朝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命令,前来与你一同商议,鞑靼对我大明的赔偿的!” 土买罕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冷笑一声,旋即出言拒绝道:“哼,赔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狼生下来,便是为了捕杀羊而存在,你听说过,有狼向羊做出赔偿的吗?”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的笑意更甚,旋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你这匹狼,又是如何落到羔羊的手中的呢?” 土买罕听出了严嵩话中所包含的嘲讽之意,紧接着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当时战场上的场景。 “不,因为你们提前设下陷阱,外加上有叛徒里应外合,你们方才能够如此打败本汗,不然的话,你们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土买罕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怒意更甚,旋即咬牙切齿道。 “有本事我们再来一场面对面的公平对决,双方谁都不许再耍手段!” 土买罕的话音落下,对面的五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在互相对视一眼后,笑得合不拢嘴。 最终,严嵩勉强止住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在我大明朝,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做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既然正面对决,我们不是你们的对手,那么为什么不能够使用一些策略呢?” “有时候会使用陷阱,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不然的话,你这个鞑靼大汗,又怎么会沦为我大明的阶下囚呢?” 土买罕听闻此话,顿时气急,下意识地便想要出言反驳,但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为了不让严嵩再继续揭自己的伤疤,土买罕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一旁的徐阶见此情形,挑了挑眉,旋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你不妨看看这上面的内容,然后再做出决定吧!” 徐阶话音落下,很快便有锦衣卫上前,将早已拟定完毕的赔偿方案拿到了土买罕的面前。 土买罕见状,冷哼一声,然后伸出自己带有镣铐的双手,从锦衣卫的手中将其接过。 当他将赔偿方案翻开时,眼睛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第一条赫然写着:“鞑靼需要向大明赔偿十万头牛羊,以及血统纯正、品种优异的战马一万匹,除了这些以外,还要将当地的铜矿、铁矿等等,都交由大明来开采。” 剩余的条款,土买罕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看下去了,只见他猛地将那份赔偿方案扔回原位,旋即沉声道。 “你们这些明人,把我土买罕当成什么人了,虽然我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但我同时也是鞑靼的大汗,身为大汗,就应该有大汗的责任与担当才是!” “我今天要是在这上面签了字,往后该如何在部落中立足,部落中的那些人,又该如何看待我这个大汗?” 土买罕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愤怒,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你们把我鞑靼当成什么了,我们要是能够拿得出这么多的牛羊,何至于需要向你们劫掠?”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半分不恼之色,将目光从土买罕的身上收回,转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又不是让你们一次性拿出十万头牛羊,这样吧,你们可以分十年还清,作为利息,每年你们需要向我大明赔偿一万五千头牛羊,战马一千二百匹,如何?” 土买罕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死心吧,你们是绝对不可能从我的身上,得到一丁点的好处的!”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适时显露出遗憾的神色,旋即开口道。 “这样啊,那我们接下来只能够去找你们察哈尔部的新任大汗去商量这件事了。” “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严嵩的话音刚落,早已等候在旁的锦衣卫旋即上前,就要将土买罕押下去。 土买罕见状,顿时慌了神,连声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新任大汗!” 严嵩闻言,示意那些锦衣卫将土买罕放开,然后一脸诧异地看向土买罕,开口道。 “你不会以为,在你被我大明擒获以后,你所任命的那五位执政,会老老实实地派出使团将你赎回去吧?” “据我所知,他们早就为了汗位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瑕顾及你。” 土买罕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他知道,严嵩所说的状况,将极有可能发生。 往日里除了自己这个大汗,能够凭借自身的实力压服他们几位以外,整个部落,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他们进行制约。 更何况,那五位执政面和心不和,各自心怀鬼胎,都巴不得对方早点去世! 而现在,自己沦为了明人的阶下囚,身为大汗的威严丧尽不说,手上原本拥有的五万控弦之士,也死伤大半。 土买罕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的悲惨下场,待那五位执政,经过最终的角逐,选出新任大汗后,到那时,自己这位前任大汗又该被置于何处? 土买罕唯一能够想到的是,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将被部落派来的使团,从明人这里赎回去,然后在路上,就会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然后,新任的那位大汗,就会异常熟练地将锅甩到明人的头上,然后趁机挑起战争,从而稳固自己的统治。 别问土买罕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一招,他曾经用过! 想到这里,土买罕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只见其攥紧拳头,沉声道。 “阿木台、威正速、扯力克,你们这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本汗平日里是如何对待你们的!” 随后,土买罕猛地反应过来,向严嵩询问道。 “这个消息你们是从何处得知的?” 严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土买罕会问出这个问题,旋即出言解释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们部落的爪儿图,可是在跟我们合作啊!”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嘉靖出面 当土买罕从严嵩的口中听见爪儿图这个名字时,顿时勃然大怒,暗骂道。 “这个该死的明人走狗,若不是他,我绝对不会败得如此狼狈。” “等本汗抓住机会,一定要将他剥皮抽筋,我要将部落中最为残酷的刑罚,都在他的身上好好试验一遍,以泄我心头之恨!” 在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后,土买罕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现如今,摆在本汗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跟这些明人合作,出卖部落的利益,二是坚持到底,保持自己身为大汗的气节,安心等待部落那边派出使团,将自己赎回去。” 随后,待土买罕在脑海中回忆起,阿木台、威正速、扯力克等人的秉性后,没有过多的犹豫,旋即放弃了第二条道路。 对于他来说,与其信任这几个人,还不如冒着风险跟明人合作! 虽然跟这些明人合作风险极大,但至少自己有存活下来的几率,倘若寄希望于这几个人,自己绝对活不下来! 到时候自己将要面临的下场,不是被新任大汗拿去立威,就是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犄角旮旯之中。 他土买罕不想要这样的结局,他想要继续活下去! 尽管土买罕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当真正踏出那一步时,他的脸上却满是踌躇之色。 土买罕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打来孙在临死之前,将他叫入帐中,让他以自己体内黄金家族的血脉发誓,一定要带领鞑靼重新走向强盛。 而土买罕也遵循了自己的诺言,在他的任期内,汗权得到极大加强,通过任命五位执政,实现了对于左翼察哈尔部的牢牢控制。 部落的实力在土买罕的统治下蒸蒸日上,倘若再假以时日,应该很快就能够达到,与俺答汗所率领的右翼土默特部分庭抗礼的地步。 严嵩或许是看出了土买罕内心的挣扎,转而开口道。 “在我们明朝,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现如今,你曾任命的那五位执政,不仅不想着该如何将你这位大汗救出去,反而开始为了争夺汗位而大打出手,你难道忍心,让你父亲打来孙创下的基业,毁在他们几个手中吗?” 严嵩的这番话,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魔力,土买罕在怔愣了许久后,方才下定了决心。 “要是任凭他们这么自相残杀下去,部落将很快陷入衰弱,届时,自己不仅无法完成对父亲的承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将岌岌可危!” 随后,只见土买罕回过神来,向严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本汗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本汗有几个条件需要你们答应。” 严嵩见土买罕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点了点头,给出了回应。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 土买罕在得到严嵩的保证后,旋即将目光收回,直视着严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一,我要让你们将爪儿图这个叛徒交由我来处置!” 土买罕的话音刚落,严嵩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嗯,这个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你!” 土买罕没有想到,严嵩居然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旋即,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看来这个爪儿图,也只不过是你们手中,一件用完就扔的工具罢了!” 一旁的徐阶听出了土买罕话中所包含的意味,笑了笑,然后反问道。 “他爪儿图是什么身份,而你又是什么身份?” 土买罕听闻此话,也是顿时反应过来,他爪儿图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孛儿只斤氏、达延汗第五世孙、打来孙长子、黄金家族后裔,现如今的札萨克图汗! 这位大明官员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不会步爪儿图的后尘,毕竟双方的身份有着极大的差距! 土买罕想到这里,心中的疑虑也被打消了大半,紧接着,只见他将目光重新转向严嵩,沉声道。 “第二,我需要你们向我提供必要的协助,帮助我重登汗位!”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向土买罕确认道。 “你是说,在必要时,我大明还需要派遣军队,帮助你平息叛乱?” 土买罕眼见严嵩领会到了自己话中意思,点了点头,旋即补充道。 “毕竟,只有我重新登临汗位,我们之间签署的这份协议,才能够正式生效。” 土买罕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着严嵩给出答复。 在这之后,严嵩在思衬片刻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给出了回应。 “这件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无法现在给出答复。”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得在请示大明朝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后,方才能够给你答复。” 正当土买罕打算就严嵩的这番话,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嗓音在内阁外响起。 “陛下驾到!” 话音落下,只见内阁之中的严嵩等人,以及一旁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锦衣卫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土买罕呆愣在原地,当他转过身,顺着严嵩等人的目光看去时,只见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气质异常尊贵的男人显露出身形。 在他的身旁,还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一位面白无须,面露恭敬之色的男子。 “难道这位,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明朝的皇帝?” 想到这里,土买罕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名为向往的神色。 嘉靖也看见了处于呆愣之中的土买罕,双方的目光仅仅交汇了片刻,土买罕便因为承受不住嘉靖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将目光匆匆移开,并不由得低下了头。 一直紧紧跟随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此情形,脸上的神色顿时阴沉下来,斥责道。 “大胆蛮夷,见到我大明朝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不行跪拜之礼!” 吕芳的话音落下,那些跪伏于地的锦衣卫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当即从地上起身,便想要将土买罕控制住,让他强行下跪。 嘉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罢了,不知者无罪!” “是,陛下!” 那些锦衣卫闻言,整个人如蒙大赦,旋即松开了土买罕,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待嘉靖坐上龙椅后,将目光转向严嵩等人,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嗯,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等人相继从地上起身,看向嘉靖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恭敬。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皇帝的威严 “这就是明朝的皇帝吗,真是威风啊!” 此刻,土买罕正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脑海中回忆起先前发生的场景,不由得感慨道。 方才那几位咄咄逼人、睿智非凡的明朝官员,在这位皇帝面前,就像是牧民家中负责看管羊群的牧羊犬一般,忠诚而又温顺。 “能够让这些官员心悦诚服地服从于他,想必这位明朝皇帝,所拥有的智谋与心机,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 想到这里,土买罕内心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就在这时,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在环视一圈后,悄然开口道。 “你们谈得如何了,出结果了吗?” 嘉靖的话音落下,严嵩在向嘉靖略微躬身后,紧接着回答道。 “启禀陛下,鞑靼大汗想要让我大明出兵,帮助其平息部落内的叛乱!” “微臣一时无法做出决定,方才……” 严嵩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了土买罕,出言询问道。 “你想让我大明出兵替你镇压叛乱?” 伴随着嘉靖的注视,土买罕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向自己扑面而来,他的喉咙仿佛被人十分用力地掐住,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随后,只见土买罕用尽全身的力气,分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喉咙中挤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是的,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陛下!”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土买罕的身上收回,旋即用手支撑起下巴,思衬片刻后,缓缓道。 “要我大明出兵替你平息叛乱,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能够出什么价码了!” 嘉靖的话音刚落,土买罕便将目光转向那份,早已拟定完毕的鞑靼对大明的赔偿方案,转而沉声道。 “我可以在那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以黄金家族的血脉起誓,一定会遵从上面的每一项约定!” 嘉靖在听完土买罕的保证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随后只见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土买罕,语气中满是不容辩驳的意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是两码事,不能够归为一谈。” “朕先前已经说过了,想要我大明出兵替你平息叛乱,就看你能够出什么价码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挑了挑眉,又继续补充道。 “正好,我大明在草原上,还缺少一位能够与我大明共进退的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担任这个角色?” 土买罕听闻嘉靖此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能够听出眼前这位明朝皇帝话中所包含的野心,他是要将自己所在的左翼察哈尔部,彻底变为明朝的附庸! 想到这里,土买罕试探性地向嘉靖询问了一句:“倘若我不答应的话,会怎么样?” “不答应?” 嘉靖在听完土买罕所作出的回应后,轻笑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答应的话,那么你所在的那个部落,也就没有再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朕会一个一个,将你们部落中的人全部杀干净,为我大明朝铲除一大祸患,亦或者,从你们部落中,找出一个愿意和我大明朝合作的人。” “到时候怎么做,都取决于朕的心情,怎么,你要试试看吗?” 土买罕心知,眼前这位明朝皇帝所言非虚,凭借眼下明朝的实力,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眼下因为汗位的争夺,而变得四分五裂的部落彻底消灭。 况且,方才这位明朝皇帝的话,也在提醒土买罕:“你并不是唯一的人选!” 紧接着,土买罕顺着方才嘉靖说的那番话继续想下去,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在自己拒绝眼前这位明朝皇帝的提议后,很快,明朝就会出兵攻打自己所在的部落,到那时,自己所在的部落由于先前汗位的争夺,导致元气大伤,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 这些明人在将自己所在的察哈尔部,彻底征服后,便会从中选出一位愿意与明朝合作的傀儡,来当新一任的大汗。 倘若部落之中没有人愿意和明朝合作,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会跟明朝皇帝说的一样,恼羞成怒的明军,将会举起他们那无情的屠刀,届时,整个部落都将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戮! 当土买罕回过神来时,才猛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所浸湿! 随后,只见嘉靖的手指,颇为有节奏地敲击着一旁的龙椅,发出‘哒哒’的声音,出言催促道。 “怎么,考虑清楚了吗?” 土买罕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份早已被拟定完毕的,由鞑靼对大明的赔偿方案,旋即,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遇之中。 “土买罕,同意吧,你这也是为了部落着想,父亲要是知道这件事,不会怪罪你的!” “土买罕,同意这件事以后,部落就彻底沦为了那些明人的附庸了,想想你曾经在父亲面前,以自己体内的黄金家族血脉,所发过的誓言!” 良久,只见土买罕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目光转向嘉靖,极为郑重地行礼道。 “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孛儿只斤氏、达延汗第五世孙、打来孙长子、黄金家族后裔,现如今的札萨克图汗,愿意做大明的朋友!” 嘉靖听闻此话,不由得朗声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签了那份协议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大明的朋友了!” 土买罕闻言,旋即来到那份早已拟定好的协议面前,一旁的锦衣卫连忙为其递上毛笔,土买罕颇为笨拙地将毛笔握住,然后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土买罕在赔偿方案上签下自己的协议后,先前负责与其谈判的严嵩等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此行的任务完成了! 紧接着,那份赔偿方案,便被一旁的胥吏小心翼翼地收了下去。 随后,只见土买罕将目光转向嘉靖,出言询问道。 “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陛下,接下来需要我和我的部落,为您做些什么吗?” 嘉靖听闻此话,将土买罕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吩咐道。 “接下来,朕会派出精锐士卒,替你平定部落之中的叛乱!” “在这之后,需要你们做好准备,因为我大明将会在时机成熟之际,正式与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开战!” 土买罕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心中那沉寂已久的野心,也开始燃烧起来。 原本草原上的霸主势力,是现如今的察哈尔部! 可是后来,伴随着俺答汗的崛起,其统帅的土默特部,将草原上原本的霸主势力察哈尔部,最终驱逐至辽东,对此,土买罕的父亲打来孙在活着的时候,一直耿耿于怀。 也正因为如此,土买罕与俺答汗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眼下明朝皇帝主动提出,待时机成熟后,就会跟俺答汗开战,这让土买罕感到颇为意外。 紧接着,只见土买罕攥紧拳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无声自语道。 “哼,要不是这个俺答汗,我所在的部落,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迁移至辽东这个不毛之地,父亲,您好好看着吧,鞑靼必将在我的手中再次伟大!” 旋即,土买罕回过神来,向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郑重行礼道。 “遵从您的命令,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陛下!” …… 在下值以后,严嵩便在严世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内阁。 “父亲,您慢点儿,多注意脚下!” 严世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旋即出言提醒道。 不知为何,严嵩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脚下的步伐也比以往要轻快得多。 随后,只见严嵩转过身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缓缓道。 “严世蕃,你知道吗,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严世蕃听完严嵩此话,在原地默然许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严嵩见此情形,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旋即出言提醒道。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嗯。” 紧接着,父子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向着停放轿子的地方行进。 在临上轿前,严嵩突然顿住脚步,用浑浊的眼睛,将严世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后,脸上浮现出落寞的表情,叮嘱道。 “我老了,撑不了多久了。” “接下来,替陛下遮风挡雨的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心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丝恐慌,连忙低下头,看向地面,恭敬道。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您的身体还硬朗得很呢!”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旋即,满怀希冀地看向严嵩,开口道。 “孩儿觉得,您就算是再做二十年的内阁首辅也不成问题!” 严嵩对于严世蕃的这番话,并未作任何置评,只是笑了笑,然后在奴仆的搀扶下,乘上了轿子。 严世蕃眼见严嵩乘上轿子,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旋即也乘上轿子,向着严府行进。 …… 严府门口,仍然和以往一样,聚集着无数想要上门拜访的官员以及书生。 严世蕃对此早已熟视无睹,在掀开轿帘,叮嘱轿夫从侧门回家后,严世蕃便开始闭目养神,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只要严世蕃一闭上双眼,脑海中就会不由得浮现出,方才严嵩对他的那番叮嘱。 随后,严世蕃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如此想道。 “父亲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要不,明天就去找太医院的李太医,让他替父亲把把脉,顺便再开几副调养身体的方子?” 想到这里,严世蕃旋即下定了决心,他打算明天就去太医院请李太医! 正当严世蕃还在思衬之际,只听从一旁传来轿夫的声音。 “小阁老,到了!” “嗯。” 待轿子停稳后,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在将严嵩一路搀扶至他的房间休息后,严世蕃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要继续对蒸汽机的构造进行完善,争取早日能够将其完整地制造出来! 正当严世蕃还在忙碌之际,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眼见思绪被打断,严世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面色冷峻,半晌,方才出言询问道。 “谁?” “小阁老,是我!” 严世蕃听出这是管家的声音,倘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管家是绝对不会前来打扰的,想到这里,严世蕃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将手上未曾完成的工作放至一旁,将门打开。 管家见严世蕃显露出身形,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毕恭毕敬地将信递交到严世蕃手中,还不忘出言解释道。 “小阁老,这里是您的下属郑泌昌,托人给您送来的一封信,说是万分紧急!”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严世蕃看着手中的信封,旋即出言吩咐道。 “是,小阁老!” 管家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离开了严世蕃的房间。 “这个郑泌昌,突然给我写信干什么?” 严世蕃如此说着,然后拿着手中的这封信,坐到了书案前,他要看看,信中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严世蕃很快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信上的内容为。 “小阁老,目前浙江这边出现了一点状况,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手中所拥有的粮食,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 “眼下,甚至已经快要达到断炊的地步了,具体的原因下官正在调查之中。” “另外,先前准备的那些救济粮,完全不够,倘若缺乏足够的粮食支撑,改稻为桑将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下官怀疑,整件事情背后,是清流那伙人在偷偷动手脚,他们想要让改稻为桑功亏一篑,还请小阁老尽快想办法,在这之前,下官会想办法竭力支撑!”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想找死吗? 严世蕃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来以后,严世蕃没有丝毫犹豫,旋即拿着这封信,敲响了严嵩的房门。 此刻的严嵩,正坐于书案前,分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不时还咳嗽几声,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将手中的书籍放至一旁,开口道。 “进来吧!” 在得到严嵩的允许后,严世蕃这才大着胆子,进入了严嵩的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如同往常一样,并没有太多变化。 严世蕃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后,便将目光收回,旋即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严嵩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将戴着的老花镜摘下,出言询问道。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严世蕃见此情形,连忙将郑泌昌遣人递交给自己的书信从袖中取出,满怀恭敬地递交到了严嵩的手中。 “父亲,就在不久前,孩儿的下属浙江布政使郑泌昌,遣人送来书信,说是浙江当地,那些桑农家中所拥有的粮食不见了踪影!” “先前准备好的那些救济粮,也无法支持桑农的消耗,倘若没有足够的粮食作为保障,改稻为桑将功亏一篑,无法再继续下去。” “另外,孩儿怀疑,这件事情跟徐阶有关,我……” 严世蕃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严嵩在训斥完严世蕃后,便重新戴上老花镜,在将书信上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浏览了一遍后,将其放至一旁,陷入了沉思。 严世蕃见此情形,也不敢出言打扰,只得在一旁静静等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严嵩回过神时,严世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出言询问道。 “父亲,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严嵩将严世蕃眼中的希冀之色看在眼里,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开口道。 “现在,户部那边是肯定指望不上了,他徐阶作为户部尚书,有的是办法让粮食无法顺利运抵浙江,倘若在路上再拖延片刻,旁人也无法说些什么。”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严嵩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原位,然后将目光转向严世蕃,陡然间加重了语气。 “到那时,等户部那边的粮食运抵浙江,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这个徐阶,是玩了一招釜底抽薪啊!”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分析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暗恨,脸上满是不甘的神色。 “最多再过一两个月,先前种下去的桑苗,便能够成熟,生长出桑叶!” “到时候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生丝,不仅能够满足织造局的需求,朝廷、我们、连带着浙江的百姓,都能够从中获利!” “这个该死的徐阶,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紧接着,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而向严嵩开口道:“父亲,您说,倘若我们现在前去面见陛下,将徐阶蓄意破坏改稻为桑的这个行为,如实告知陛下的话,会怎么样?” 严世蕃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个提议会得到严嵩的赞成。 谁知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话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出言斥责道:“你这蠢货,每次说话前,能不能够动动脑子!”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激动,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严世蕃见状,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拍打着严嵩的背部。 片刻后,严嵩的那口气顺了上来,咳嗽停止,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严世蕃,继续道。 “他徐阶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在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规划,你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去找陛下,你想干什么,想找死吗?”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也是很快明白过来,旋即,只见其面露羞愧之色,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严嵩又倒上了一杯热茶,紧接着出言询问道。 “父亲,那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咱们总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改稻为桑功亏一篑吧!” 严嵩听闻此话,在思衬片刻后,沉声吩咐道。 “你马上去查一查,看看浙江邻近的几个省份,还有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供调动!” “等查到结果后,马上过来见我!” 严世蕃听闻此话,当即沉声应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待严世蕃离开以后,只见严嵩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停地用手揉着太阳穴,脸上的表情异常难看。 …… 夜幕降临,紫禁城内也亮起橘黄色的微光。 此刻,只见吕芳行色匆忙地走在紫禁城内的道路上,就算那些太监宫女对他行礼,他也无瑕理会,在他的袖中,有着两份刚被印刷出来的报纸样刊。 伴随着吕芳距离嘉靖所在的养心殿越来越近,其内心也逐渐变得忐忑起来。 此刻的吕芳,对于接下来即将到来的会面,可谓是既紧张又期待。 一方面,吕芳害怕印刷出来的报纸不符合嘉靖的心意,从而辜负了嘉靖的信任,另外一方面,吕芳则是想要嘉靖看见,近些日子以来,自己不眠不休,努力出来的成果。 想到这里,吕芳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袖中的两份报纸样刊,在确认无误后,方才踏上了养心殿前的阶梯。 此刻,养心殿内,仍旧是灯火通明。 嘉靖正坐于书案前,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那本阵法秘籍,见吕芳进来,嘉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书籍合上,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询问道。 “吕芳,你找朕有什么事吗?” “陛下,这里是新闻署那边,印刷出来的两份样刊,请您看一看,这两份样刊,是否还存在有不妥的地方?” 吕芳话音落下,没有丝毫犹豫,旋即从袖中,将两份报纸的样刊取出,来到嘉靖身旁。 “哦,这么快就弄好了,拿给朕看看!”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从吕芳的手中接过报纸,旋即将其打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当嘉靖打开眼前的大明日报时,一股墨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由于在这之前,嘉靖已经将后世报纸的样式,都告知于了吕芳。 因此,眼前印刷完毕的大明日报,在样式上与后世的报纸,并无太大的区别,如果说硬要从中找不同的话,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印刷的质量以及速度上有所区别。 嘉靖看着眼前的大明日报,一时间居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刻,吕芳正在偷偷观察着嘉靖的脸上的表情,见此情形,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慌张之色,暗自道:“陛下该不会是对印刷出来的报纸不满意吧?” 想到这里,吕芳的心中愈加忐忑不安,就在这时,嘉靖回过神来,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报纸上的内容主要是,当初由蓟辽总督杨选所率领的明军,擒获鞑靼大汗的全过程,此外,还穿插了一些当事人的回忆。 当然,为了报纸能够变得畅销,在具体的描写中,也不免会有一些夸张的地方。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剑拔弩张的局势 由于上辈子的习惯,导致嘉靖看报纸的速度很快,近乎达到了一目十行的地步,不一会儿,嘉靖便将报纸上的内容浏览完毕。 就在这时,吕芳那惴惴不安的声音在嘉靖耳旁响起。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 嘉靖听闻此话,将手上的报纸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勉励道。 “目前看来,这份报纸还算不错,只不过,还得等朕将这份面向百姓发行的报纸看完以后,方才能够给出评价。” 嘉靖说完,便顺手拿起一旁那份专门供给于百姓的报纸。 嘉靖刚将报纸拿起,便敏锐地感知到了双方在材质、以及气味上的差距。 眼前这份专门供给于百姓的报纸,所用材质更为低劣,更是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嘉靖将视线转向眼前这份专门供给于百姓的报纸,只见上面并没有多少文字,除了顶端的大明日报四个大字以外,剩余的内容,都是以插画的形式浮现。 报纸上所绘制的人物,也是极其地粗制滥造,除了那寥寥几笔的勾勒以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仅仅能够从双方的服饰以及武器装备上分辨出敌我。 但尽管如此,还是能够从双方的动作之中,猜测出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份报纸,不由得让嘉靖回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漫画,正当嘉靖将报纸上所绘制的人物,与实际的人物进行联想之际,吕芳那忐忑不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陛下,您觉得如何?” 嘉靖听闻此话,旋即回过神来,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出言勉励道。 “哈哈,吕芳,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朕要好好奖赏你!” “啊?”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疑惑之色,他原本以为,皇帝会因此而发怒,但没想到的是,皇帝不仅没有发怒,还说要奖赏自己。 嘉靖似乎看出了吕芳心中的疑惑,转而出言解释道。 “吕芳,你难道忘了朕先前说过的话吗?” “面向老百姓的报纸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便宜,只有老百姓能够承受得起报纸的价格,方才能够让报纸达到预期的效用!”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因此,为了节约成本,所用的材质越低廉越好!” “对了,这份面向百姓的报纸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 吕芳眼见嘉靖向自己询问这个问题,犹豫良久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启禀陛下,眼前这份报纸,是用制造草纸的原料制成的,另外,平均下来的话,这种报纸的印刷成本还不到两文钱,而陛下您最开始看到的那份报纸,印刷的成本却至少需要六文钱。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解释后,旋即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起了应该如何定价,在思衬片刻后,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向吕芳吩咐道。 “这样吧,面向官员士绅的报纸,暂时定价为二十文钱,而面向百姓的报纸,定价两文钱、甚至不要钱,白送也可以。”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正当吕芳打算就此离去的时候,却被嘉靖出言叫住。 “待会儿下来后,你自己去库房内,支取两千匹丝绸吧!” 吕芳听闻此话,脚步一顿,在怔愣了片刻后,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 夜深了,严府书房的灯仍然亮着,恍惚间,还能够看见一位正在不停踱步的身影。 自从不久前,严嵩让严世蕃前去打探这方面的消息以后,便迟迟不见严世蕃回来,严嵩也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正当其打算将管家叫来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父亲,是我!” 严嵩的话音刚落,便从门外传来了严世蕃的声音。 见此情形,严嵩内心的石头总算是安然落地,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消失不见,旋即开口道。 “进来吧!” 随后,只听‘吱呀’一声,严世蕃进入了书房。 严嵩用浑浊的双眼,在将严世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严世蕃听闻此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父亲,孩儿已经将浙江附近的几个省份都调查了一遍,现在仍然还有多余粮食的,只有江西省和福建省。” 严世蕃的话音刚落,只见严嵩紧皱眉头,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目前,福建那边,是由清流那边的谭纶把持着,我们根本不可能从福建那边调动粮食,看来咱们也只能够从江西那边入手了。”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看法后,也紧接着表达了认同。 “是啊,父亲,眼下福建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咱们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江西巡抚曹顺和!”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旋即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严世蕃说完,将目光转向严嵩,转而开口道。 “父亲,您还记得不久前,胡宗宪亲自率领大军,赶赴江西平叛一事吗?” 严世蕃的话音刚落,严嵩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严世蕃话中所包含的意味,旋即犹疑道。 “你是说,让胡宗宪出面,给江西巡抚曹顺和写一封信,让他调粮给浙江?” “是的,父亲,孩儿就是这个想法,这个曹顺和可以说欠胡宗宪一个天大的人情,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缓缓道。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都能够查到的事情,徐阶难道会想不到吗?” “说不定在这之前,徐阶就已经对江西巡抚曹顺和下达了命令,让其不得私自调粮!” 此刻,严世蕃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出言催促道:“父亲,无论结果如何,姑且先试一试吧,咱们绝对不能够就这样坐以待毙,改稻为桑也绝对不能够功亏一篑!” 严嵩似乎被严世蕃的这番话所打动,良久,只见严嵩收回目光,沉声道。 “好,我现在马上给胡宗宪写信,你替我研墨!” “是,父亲!” 眼见严嵩愿意做出尝试,严世蕃也是松了一口气,旋即沉声应道。 在这之后,严世蕃很快为严嵩将墨研好,只见严嵩将纸铺开,用毛笔饱蘸墨水后,提笔在信筏上写下“汝贞亲启”四个大字。 “爱徒近来身体可好?今日老师写的这封信,除了日常的问候以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希望你能够亲自出面,向江西巡抚曹顺和……” 待最后一笔落下,严嵩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旋即将手中的毛笔放回原位,又仔细核对了一番,确认其中并无错漏之处后,待墨迹干透,方才将其装入信封,紧接着向严世蕃吩咐道。 “马上派人把这封信交给胡宗宪,一定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严世蕃颇为郑重地将信封从严嵩的手中接过,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书房。 …… 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郑泌昌正神色焦急,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不久前,先前派去查探具体情况的何茂才、高翰文、马宁远等人,都不约而同地传递了同一个消息,那便是:“一个月前,有身份不明的人出面,将这些桑农手中的粮食,都高价收购了。” 郑泌昌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大为光火,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清流行事竟然会如此严密,在这之前,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下可怎么办啊,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我身为浙江布政使,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正当郑泌昌还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忧虑之际,很快便有侍卫前来禀报。 “禀……禀布政使大人,外面有许多桑农聚集起来闹事,要求官府发放救济粮!” “什么!” 郑泌昌在听完侍卫的汇报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这群刁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敢来总督府闹事!” 话音落下,郑泌昌很快便反应过来,暗自道:“哼,肯定是那些清流在背后煽动,郑泌昌,你要冷静,眼下你最应该做的是稳定住局势!” 想到这里,郑泌昌脸上的阴沉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往常那副平静的面庞。 旋即,只见郑泌昌将目光转向那名侍卫,沉声吩咐道。 “带本官过去,本官亲自跟他们解释!” “是,布政使大人!” 随后,在侍卫的带领下,郑泌昌来到了总督府外,见到了聚集在总督府外的许多桑农。 在这之前,总督府的侍卫们就已经尽数出动,将这些桑农拦在了距离总督府十米开外的路上。 眼见郑泌昌从总督府内出来,那些桑农仿佛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瞬间变得吵嚷了起来,并不住地往总督府的方向拥挤、推搡。 “大人,官府的救济粮什么时候才能够发下来?” “是啊,大人,要是再不发救济粮,俺家马上就要断炊了,到时候全家都得挨饿!” “听说官府内的救济粮不够,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求求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官府的话,弄什么改稻为桑,现如今连肚子都填不饱!” 一位身材黑瘦,身着破烂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如此道。 郑泌昌听闻此话,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旋即用手指着方才那位发牢骚的中年男人,沉声吩咐道。 “居然敢藐视官府,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是,大人!”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总督府的侍卫便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很快便将方才那位发牢骚的中年男人抓了起来,剩余那些的桑农见此情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闭上了嘴。 随后,郑泌昌将目光转向这位中年男人,沉声道。 “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你身为大明百姓,却不支持朝廷的国策,说,是谁指使你的!” “本官看你是收了倭寇的好处,方才出言诋毁我大明国策,来人啊,把他给本官带下去,严加审问,一定要让他说出是谁在背后指使!” “是,布政使大人!” 那名中年男人听闻此话,顿时慌了神,连忙不住地在地上磕头,乞求着郑泌昌的原谅。 “大……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唔唔……” 还没等这位中年男子把话说完,他的嘴就被布条堵上了,旋即被押了下去。 眼见事态暂时得到了控制,郑泌昌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些剩余的桑农身上,语气也软化了许多:“本官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本官可以向你们做出保证,眼下粮仓内所准备的救济粮绝对足够!” “之所以迟迟未曾发放救济粮,则是因为官府目前的人手不足,方才导致进展缓慢!”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转而继续补充道。 “你们知道,整个浙江,改稻为桑的百姓有多少吗?几乎快要达到了一半的数量,这么多的老百姓,官府要一户一户的统计,方才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 “还请诸位体谅一下官府的难处,待官府统计完毕后,很快就会为你们发放救济粮!” 眼见郑泌昌已经做出了保证,那些桑农的态度也开始动摇。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官府统计完后,就会将救济粮发给我们!” “是啊,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还会耽误官府办事!” “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回去吧!” 很快,原本聚集在总督府门口的这些桑农,就都被郑泌昌劝了回去。 待这些桑农尽数离开后,郑泌昌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回到总督府议事大厅。 郑泌昌在上首坐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即使这样,也拖不了太长时间,希望阁老他们那边尽快采取行动吧,不然的话,一切就全完了!” 紧接着,郑泌昌思衬良久,唤来下属,出言吩咐道。 “你现在马上去粮仓统计一下,看看如果按照最低限度来发放救济粮的话,最长能够撑多久!” 那名下属听闻此话,当即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是,布政使大人,下官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妥!” 一百万字纪念!!!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跟倭寇还讲什么信用? 浙江,景宁。 由胡宗宪所率领的大军,在经过几天昼夜不停地赶路后,总算是赶到了景宁县城。 旋即,胡宗宪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很快便成功获取了当地官府的帮助,对于可能潜藏有倭寇的地方,都已经能够做到大致有数。 据官府那边提供的消息来看,潜藏倭寇数量最多的,便是敕木山,在山上有一营寨,其原本是当地最大的盗匪帮派,恶狼帮的聚集地,谁知后来被那些倭寇鸠占鹊巢,原恶狼帮的大当家也在这场战斗之中死去。 剩余的那些盗匪,眼见不敌,便索性与那些倭寇和谈,最终双方握手言和,原恶狼帮剩余的成员与那些倭寇联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景宁周边,一股最为强大的势力。 当地官府实力弱小,完全不能够与之抗衡,只能够勉强护卫景宁县城,让其不至于遭受倭寇的蹂躏,至于县城周边的那些村子,则是爱莫能助。 紧接着,两千大军在县城休整一天后,旋即踏上了剿倭的路途。 “禀总督大人,据负责探查消息的斥候汇报,不远处有一村子,村中疑似出现倭寇!” 胡宗宪在听完麾下士卒的禀报后,将目光收回,旋即吩咐道。 “通令全军,结成军阵,向村子进发!” “是,总督大人!” 很快,胡宗宪的命令,便经由无数将官传递了下去,胡宗宪麾下的那些明军,皆是身经百战的老卒,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因此,两千大军很快便结成紧密的军阵,向着村子的方向行进。 由角田诚所率领的那部分倭寇,也有样学样地学着明军,摆出阵型。 只不过他们摆出的阵型,看上去混乱不堪,不仅对战斗力方面没有丝毫的提升,反而还有所拖累,胡宗宪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内心暗道:“这群倭寇,真是难堪大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戚继光却是开口了,只见其指着远处的敕木山,转而开口道:“总督大人您看,这里山高林密,极其适合埋伏,说不定咱们已经被那些倭寇给发现了!” 戚继光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俞大猷也是紧跟着应和道:“是啊,总督大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防止那些倭寇设下埋伏。” 胡宗宪听闻此话,笑了笑,旋即开口道。 “放心吧,本官心里有数,就凭这些倭寇,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咱们只需要稳扎稳打就行,到时候架上弗朗机炮先轰上一轮再说,反正咱们这次带来了这么多的炮弹,也懒得再带回去了,不如就在这里全部用掉吧!” 二人眼见胡宗宪胸有成竹,心中的疑虑也被打消大半,就这样,大军继续向前行进。 王顺则如同往常一样,率领着队伍的前军,在上次跟随胡宗宪,平定江西那边的叛乱后,王顺凭借着积攒下来的功劳,成功升任偏将军。 或许这个偏将军对于其他人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王顺而言却意义非常,因为这是他在无数血与火的厮杀之中,一步一个脚印换来的。 王顺在观察完眼前近在咫尺的村子的情况后,旋即吩咐道:“这些倭寇身上都没有甲胄,待会儿直接冲上去解决他们,对了,要留活口!” “是,大人!” 就这样,由王顺所率领的前军共计三百余人,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悄无声息地向着村子靠近。 …… 此刻的村子内,俨然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尸体,无论男女,都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其身下所流出的鲜血早已干涸,脚踩在上面,都有一股黏糊糊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以及尸体烧焦后所混杂的味道,还时不时传出一阵似有似无的哭喊声。 村子内的倭寇数量,大概有四五十人左右,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原恶狼帮的成员,只有少数几位,是真正的倭寇。 此刻,这群倭寇正聚集在一起,大声讨论着战利品的归属问题。 只见一位脸上留有刀疤,且瞎了一只眼睛的倭寇,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呸,这群穷鬼,搞了半天才这点家当!” “要不是他们交不起粮食,大爷我才懒得杀他们呢!” 这位倭寇的话音刚落,一旁很快便有人应和道。 “我呸,刚刚玩女人的时候,就你最起劲,现在居然还有脸说……” 话音落下,只听一阵哄笑声传来。 方才那位脸上留有刀疤,且瞎了一只眼睛的倭寇,或许是脸上有些挂不住,旋即转移起了话题:“村子里的女人算什么,要景宁县城里的女人才够劲呢,那些富家千金,啧啧……” “什么时候咱们要是能够打进景宁县城就好了,到那时……” “不用到那时了,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传到了眼前这群倭寇的耳中,见此情形,他们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握紧手中的武器,摆出战斗姿态,颇为警惕地看向周边,询问道:“是谁?” 很快,王顺以及他所率领的明军,便出现在了这群倭寇的面前,将他们团团包围。 先前那位脸上留有刀疤,且瞎了一只眼睛的倭寇见此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道:“这里怎么会有官军!” 王顺在看见村子里的惨状后,脸上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雁翎刀用力挥下,沉声道:“杀!” 很快,王顺麾下的明军,便如同见到羊群的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战斗结束的很快,这四五十人的倭寇,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些历经无数战斗,战斗经验丰富,且身披甲胄的明军精锐的对手,很快便被斩杀大半,而明军却无一伤亡。 倘若不是先前王顺嘱咐,要留几个活口的话,眼前这群倭寇一个都活不下来。 眼见同伴已经被砍杀大半,剩下的那些倭寇也没有了再继续战斗的勇气,纷纷将手中的武器丢至一旁,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以这种最卑微的方式,想要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其中,还有一名从日本那边来的倭寇,此刻,他正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说着什么。 “妈的,说的什么鸟语!” 王顺不耐烦了,将手中的雁翎刀用力挥下,霎时,只见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滚落于地。 王顺在将手中沾满鲜血的雁翎刀,用地上那堆倭寇的尸体上擦了擦后,旋即将目光转向剩余的那几名倭寇,开口道。 “现在将事情的经过,都给本将军从头到尾叙述一遍,说不定本将军心情好,还能够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几名倭寇,眼见有活命的机会,出于求生的本能,开始事无巨细地叙述起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敕木山上的一些情况。 王顺在听完他们的叙述后,点了点头,然后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全部杀了吧,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是,大人!” 话音落下,一柄柄沾染着鲜血的长刀,将那剩余的几名倭寇,捅了个对穿,鲜血顺着伤口,潺潺流出。 一名倭寇在临死之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瞪大眼睛说道。 “你……你不讲信用!” 王顺听闻此话,又紧接着上去补了一刀,待其彻底死透后,还颇为嫌弃地往他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 “妈的,废话真多,跟你们这群倭寇还讲什么信用?”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恐怖传说的缔造者(5k大章) 当胡宗宪率军赶到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由王顺所率领的那三百余名明军士卒,此刻正忙着收殓那些无辜村民们的尸体,王顺见胡宗宪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胡宗宪身前不远的地方,单膝跪伏于地,恭敬禀报道。 “禀总督大人,末将率军赶到时,这里的村民已经被这群倭寇屠戮殆尽!” 胡宗宪顺着王顺的目光看去,此刻,地上那五十多具无人收殓的倭寇尸体,正胡乱地堆放在一起。 胡宗宪收回目光,旋即向王顺询问道。 “你有没有这些倭寇的口中打探出什么消息?” 王顺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旋即将自己先前从那些倭寇口中,所探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于胡宗宪。 胡宗宪在听完王顺的叙述后,脸色顿时冷峻下来,半晌,方才沉声道。 “这群畜生,本官一定要将他们扒皮抽筋,一个不留地消灭掉!” 紧接着,王顺又向胡宗宪请示道。 “总督大人,眼下村民们的尸体已经快要收殓完毕了,那些倭寇的尸体怎么处理?” 胡宗宪听闻此话,沉吟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这样,把他们的尸体,都用绳子吊到周围的树上,然后再立下一块牌子,只需将他们的身份写明即可!” 王顺在得到胡宗宪的吩咐后,当即毕恭毕敬地给出了回应。 “是,总督大人!” 这项任务,最终落到了角田诚以及他的同伴身上,当他们将一具一具沾满血污且面目全非的尸体,用绳子倒吊在树上的同时,也被明军所采取的酷烈手段所深深震慑。 他们不敢想象,要是明军也对他们采取这种措施,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这些明军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比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凶恶!” 角田诚看着不远处的明军,如此想到。 接下来,由胡宗宪亲自率领的两千余名明军,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结成紧密的军阵,互相掩护着,向敕木山上的倭寇营寨行进。 …… 此刻,营寨内,松下丰纲早已从提前布下的眼线处得知,有一支两千余人的明军,正在向着营寨这里行进。 “真是混蛋,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明军?” 此刻,松下丰纲对于这支明军的具体来历,感到颇为疑惑。 在他看来,景宁这块地方,除了是进入浙江的必经之路以外,周围什么都没有,就连当地官府的力量,也十分孱弱,只能够勉强守住景宁县城。 经过前几次试探性的进攻,松下丰纲早已将景宁县城的布防情况尽数摸清,接下来便是一鼓作气,将整个县城拿下! 然后将其作为巢穴,待积蓄完力量后,就可以不断向周围扩张。 正当松下丰纲打算就在近段时间内,对景宁县城展开总攻之际,却突然从先前布下的眼线口中,得知了有一支两千余人的明军,正在向营寨靠近。 想到这里,松下丰纲的心情,就愈加坏了起来,暗自道:“这该不会是景宁县城的官府,向他们的朝廷求来的援军吧?” 不过松下丰纲对于这支明军并不十分惧怕,因为在营寨中总共有着五千余人的兵力,依托营寨的险要地势,应该能够勉强抵挡住这支明军的进攻。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武士打扮的倭寇进入了房间,旋即禀报道。 “首领,外面突然出现了好多明军,将营寨团团包围,并且这些明军士兵,每个人的身上都披有甲胄!” “混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当松下丰纲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披甲的士兵和没有披甲的士兵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了,在各种条件都等同的情况下,一名披甲的士兵,最少能够干掉三名没有披甲的士兵! 眼下的种种情况,无一不在告诉松下丰纲,这一次来的,是明军的精锐部队! 随后,只见松下丰纲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恐慌之色,向着先前那名下属吩咐道。 “马上带我过去看看情况!” “是,首领!” 当松下丰纲,来到营寨的城墙上查看情况时,才猛地发现,先前那位下属说的没错,眼前这些明军士兵,每一个人都身披甲胄。 并且,在距离营寨不远的地方,早已架设好了无数门弗朗机炮。 见此情形,松下丰纲顿时头皮发麻,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会出现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明军精锐,更何况,他们还有弗朗机炮! 此刻,营寨的二当家王放见松下丰纲到来,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上前迎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谦卑之色。 这个王放,便是当初恶狼帮的二当家,在大当家身死后,正是由他带领剩下的盗匪,与松下丰纲和谈,双方就此联合在了一起。 “首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眼下这支明军,明显是精锐部队!” 王放看着不远处排列整齐,散发着肃杀之气的明军士卒,不由得向松下丰纲询问道。 松下丰纲瞥了王放一眼,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鄙夷,旋即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回应道。 “怕什么,咱们有五千多人,眼前的这支明军只有两千余人,五千对两千,优势在我!”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的明军那边,突然有了动作,只见胡宗宪骑着枣红色战马,在敌军的射程范围之外,显露出身形,看向营寨的方向,朗声道:“本官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你们这群倭寇,准备受死吧!” 在这之后,角田诚等人,又将胡宗宪方才的这番话,用日语又翻译了一遍。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倭寇身处的营寨这边,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什……什么,胡……胡宗宪!” 王放在听到胡宗宪的这番宣言后,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浑身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假如让整个浙江的盗匪以及倭寇,票选出一名最不想遇到的官员的话,胡宗宪绝对会以最高的票数当选! 原因无他,胡宗宪“大明杀神”的称号,可不是白白得来的,是无数盗匪以及倭寇,用他们自己的性命,成就了胡宗宪的这个称号! 此刻,就连一直以来都淡定无比的松下丰纲,在听见胡宗宪的名字后,也是猛地变了脸色,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应对。 松下丰纲以及王放两名首领都暂且如此,他们麾下的那些士卒则更加不堪,甚至还有的人丢下手中的兵器,成群结队地开始逃跑。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明军早先架设的弗朗机炮开火了。 无数颗炮弹在空中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径直落入营寨之中,每一颗炮弹落下,便会掀起一阵泥土,倘若运气足够好的话,与泥土一同被掀起的,还有无数的残肢碎片! 明军的炮弹,仿佛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地倾泄在营寨之中,其辛苦铸就的防线,也在明军的炮火之中,轰然倒塌,而与防线一同倒塌的,还有这群倭寇抵抗的决心。 先前那少部分人的溃逃,引发了连锁效果,导致倭寇这边的士气低落到了最低点! 尽管还有少部分想要负隅顽抗到底的人,但也架不住溃逃的人越来越多,因此,这一小部分人,很快便被溃逃的浪潮裹挟着,淹没了进去。 当松下丰纲以及王放反应过来,想要重整士气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不战而逃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是王放持刀,杀了几名溃逃的士兵也无济于事。 “都不许退,不许退,都给我守住!” 人群之中,只见王放挥舞着手中染血的长刀,神色癫狂。 眼见时机已到,只见胡宗宪拔出腰间的短剑,下达了命令。 “杀光这群倭寇!” “杀杀杀!” 接下来,回应胡宗宪的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王顺所率领的三百余名前军,一马当先地冲入敌营,开始肆意屠杀起来,营寨内,早已是马嘶人沸,一片混乱。 由于先前溃逃的人实在是太多,导致营寨内的士气低落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剩下的人,面对着冲入营寨之中的三百余名明军,这些倭寇心里想的不是应该如何抵抗,而是如何逃命。 王顺看准面前一位来不及逃跑的倭寇,将手中的雁翎刀用力一捅,只听‘噗嗤’一声,还带着温度的鲜血飞溅而出,溅了王顺一脸。 王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丝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这种感官上的刺激让他更加地兴奋。 随后,只见其干净利落地将雁翎刀拔出,又马不停蹄地参与到激烈的厮杀之中,王顺手中的雁翎刀翻飞,每挥舞一下,就会带走一条生命。 渐渐地,地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之中,也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伴随着死伤人数的进一步增加,那些倭寇溃逃的现象则更加严重,那些倭寇对于眼前的这些明军,心中生不起任何抵抗之意,在他们的视角中,这些明军,就仿佛是上天派来专门审判他们罪行的使者一样,刀枪不入,无所畏惧! 伴随着明军大部队的赶到,接下来的战斗,进而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倭寇,打家劫舍或许在行,但是倘若让他们跟明军的正规部队交战,那么他们绝对不是明军的对手,双方的武器装备、战斗机巧、乃至于战斗意志方面,都有着极大的差距。 更何况,眼前的这支明军,可是由胡宗宪亲自率领,是历经无数次战斗,在血与火的磨炼下,逐渐成长起来的百战之师! 此刻,营寨内,明军早已杀红了眼,无论是那些早已放下武器投降的倭寇,还是想要拼死一搏、顽抗到底的那些倭寇,尽皆倒在了明军那无差别的屠刀之下。 渐渐地,倭寇的数量越来越少,营寨内的各处地方,都悄然燃起了大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烧焦后的味道。 松下丰纲以及他剩余的一部分亲卫,看着眼前手持长刀,向自己包围而来的明军士卒,不由得面露绝望之色。 在不远处,则是王放那死状惨烈的尸体,他的双手都被砍下,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 当初眼见情况不妙,王放便打算带着自己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财富溜之大吉,当他收拾好包裹,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不幸迎面遭遇了明军。 负责护卫王放的侍卫,哪里是这些明军的对手,很快就被乱刀砍死。 在解决完侍卫后,那些明军便盯上了王放手中的包裹,不由分说地便上来抢夺,谁知王放死活不愿意松手,那些明军恼怒之下,便将他的双手砍下。 或许是为了泄愤,那些明军又在王放的尸体上,砍了不知道多少刀,直到心中的怨气发泄完毕后,那些明军方才停手,旋即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这一幕,都被躲在暗中的松下丰纲,看在了眼中。 在仔细观察了一遍现场的局势,确认安全后,松下丰纲这才带着自己的亲卫,显露出身形,正当其打算偷偷溜走之际,却被几名明军发现了踪影。 旋即,在这几名明军的呼喊之下,越来越多的明军逐渐向这边围拢过来,松下丰纲已经是无路可逃! 正当他打算率领剩余的亲卫拼死一搏之际,那些明军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将他们都包围了起来。 正当松下丰纲还在脑海中猜测,这些明军究竟耍的什么把戏之时,只见胡宗宪率军赶到,在其身旁,还跟着角田诚以及他的同伴。 见此情形,角田诚的心中骤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眼见胡宗宪到来,那些明军纷纷让开身形,恭敬道:“总督大人!” 只见胡宗宪对着一旁的戚继光点了点头,而后者也很快领会,旋即示意一旁的士卒,将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 随后,胡宗宪那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角田诚等人的耳旁响起:“现在捡起武器,杀了他们!” 听此命令,角田诚如坠冰窖,正当其踌躇之际,一旁的明军,早已虎视眈眈地看向了他们,倘若他们不听从胡宗宪的命令,那么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无奈,角田诚只得硬着头皮捡起了地上的武器,其身后的同伴有样学样,也纷纷捡起了武器,随后,原本将松下丰纲等人包围的明军,也默契地让开身位,留出了一个足够厮杀的空间。 直到此时,松下丰纲才反应过来,并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这些明军想要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是何等的恶趣味啊!” 随后,只见松下丰纲面露急切之色,出言劝慰道:“我们都是天照大神的子民,不应该自相残杀!” 见此情形,角田诚脸上的踌躇之色更甚,就在这时,一旁负责督战的明军,已经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向角田诚等人的眼神,也变得愈发不善了起来。 正当负责督战的明军等的不耐烦,打算将他们一起处理掉时,角田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只见其将目光转向松下丰纲,沉声道。 “我也想要活下去,对不住了!” 说完,角田诚便持刀冲了上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杀了一名松下丰纲的亲卫。 见此情形,一旁负责督战的那些明军,不由得齐声叫好,毕竟,没有什么比双方互相厮杀更有趣的活动了! 在这之后,松下丰纲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只见其看向手下剩余的亲卫,吩咐道。 “武士们,杀了那些明人走狗!” 很快,双方各自持刀战在一起,由于双方都没有甲胄,因此,这场战斗可以说是异常激烈,达到了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的地步! 甚至在战斗最为激烈之时,还有一只被砍断的手臂,飞了出去。 由于人数的优势,最终,角田诚所在的这一方,在付出将近一半的伤亡以后,方才将松下丰纲以及他的几名亲卫,尽数斩杀。 很快,一切都尘埃落定,角田诚身上,有着七八处刀伤,但幸亏都没有到伤及到要害,此刻的他,正颓然地坐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处渗出,将他身上的衣服染红大半。 此刻的他,对此并不在意,他的脑海中,正在不停回放着松下丰纲临死前怨毒的眼神以及对他的诅咒:“你和你的后代,将会不得好死!” 此刻,只听胡宗宪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角田诚的耳旁响起,将其重新拉回现实:“嗯,不错,从现在开始,你得到了替我大明卖命的资格了!” 胡宗宪说完,便准备带着戚继光,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只见俞大猷带着几名明军士卒前来问询:“总督大人,目前营寨内的倭寇已经快要被诛杀殆尽,那些尸体该如何处理,是堆起来烧掉,还是……” 胡宗宪听闻俞大猷此话,将目光收回,旋即吩咐道。 “还是堆起来烧掉吧!” “是,总督大人!” 接下来,明军在打扫完战场后,旋即一把火,将整个营寨付之一炬。 火势越来越大,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这场大火而灰飞烟灭! 凡是参与此次战斗的明军,都收获满满,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笑容。 …… 在这之后,景宁县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有一天,一名砍柴的樵夫,进敕木山砍柴,当他看见树上挂着的几十具尸骨后,顿时被吓破了胆。 后来,景宁县官府的人,在听说了樵夫的遭遇后,也派人前去现场查看情况,在看见那几十具尸骨旁所立下的木牌时,对于这些尸骨的身份也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他们都是屠戮无辜村民的倭寇! 不过在这之后,敕木山上便怪事频发,经常有樵夫亦或者是猎户在进敕木山的过程中,听见似有似无的哭声,甚至还有人,在曾经倭寇盘踞的营寨附近,看见了许多的鬼魂。 一时间,整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当地的百姓都认为,这是那些倭寇的鬼魂在作祟!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议,在敕木山上,为胡宗宪立一个生祠,以镇压那些倭寇的鬼魂。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当地的官府同意了这个提议,旋即在敕木山上,为胡宗宪立下了一个生祠。 自那以后,敕木山上,就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本章完) 休息一天,只有一更 如题今天文思枯竭,休息一天,只有一更o_o 《我,嘉靖,成功修仙》休息一天,只有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一十五章 报纸发售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傍晚,浙江,浙直总督府。 此刻,只见愁眉苦脸的郑泌昌,将众人都召集至总督府议事大厅,共同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只见郑泌昌坐于上首,在环视一圈后,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眼下阁老他们暂时还没有给出回应,我们得想办法撑过这段时间!”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茂才紧接着补充道。 “最近一段时间,那些桑农几乎每天都会聚集在总督府的门口闹事,再这么下去,官府的牢房都快关不下了。” 何茂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要不,咱们还是先将粮仓内的粮食,先拿出来一部分,发放给那些桑农吧,再这么下去,形势很快就将控制不住了!” 何茂才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马宁远以及高翰文也紧跟着应和道:“是啊,眼下还是应该先暂时发放一部分的救济粮,先把那些桑农稳住再说!” “要是到时候激起民变,咱们几个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郑泌昌在听完众人的劝诫后,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缓缓道。 “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前去计算了一下,倘若按照最低的标准进行发放的话,粮仓里的救济粮,最多还能够支撑二十三天!” “要是二十三天以后,还没有粮食运抵浙江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高翰文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将目光转向郑泌昌,旋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布政使大人,您说,咱们能不能够从宁波港那边弄点粮食过来?” 一旁的何茂才以及马宁远在听完高翰文所提出的这个建议以后,也是两眼放光,旋即猛地一拍大腿,沉声道。 “对啊,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够去宁波港那边弄点粮食过来呢?” 说完,何茂才以及马宁远都一脸希冀地看向郑泌昌,期望他能够给出回应。 一开始,郑泌昌对于高翰文所提出来的这个建议,也是颇为赞同,正当其打算拍板决定时,却猛地想起来,前不久,自己刚将海贸司的那些官员得罪了! 郑泌昌想到这里,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耳光:“郑泌昌啊郑泌昌,你说你没事去招惹海贸司的那些人干嘛,现在好了吧,粮食肯定是弄不到了!” 迎着众人希冀的目光,郑泌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靠谱,难道你们忘了,负责海贸司的人是谁吗,是户部侍郎高拱!” “他高拱作为清流那边的人,又怎么会让我们轻而易举地获得粮食呢?”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片刻,以便观察众人脸上的表情。 当他看见众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时,当即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咱们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亲自去求他们!”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继续补充道。 “不过你们可别对这件事抱有太多的期望,毕竟,海贸司是由户部侍郎高拱负责的!”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剩下的那些人,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愿意做出尝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 眼见事情已经商议出了一个大致的结果,一旁的马宁远旋即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郑泌昌,出言询问道。 “那咱们多久开始发放救济粮?” 郑泌昌听闻此话,在思衬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就从明天开始吧,眼下将这些桑农稳住,才是关键!” “嗯,没问题,待会儿回去后,我马上就让官府张贴告示!” 马宁远听闻此话,也很快放下心来,旋即出言回应道。 只见郑泌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在环视一圈后,转而开口道。 “嗯,既然事情都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那么大家就回去好好准备吧!” “嗯。” 在这之后,何茂才、马宁远、高翰文等人,先后从座椅上起身,然后离开了议事大厅。 ……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那些事先得知消息的桑农,早早地便在官府发放救济粮的地方,排起了长队。 眼见有人插队,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当即上前,在将来人揪出来以后,用力一脚,将其踹了个狗吃屎,而这一幕,自然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安静,都安静!” “谁要是再敢大声喧哗,我就将他弄到队伍的最后面去!” 官差的话音落下,现场那些,排着长队的桑农纷纷闭上了嘴,毕竟谁也不想排到最后面去,要是到时候因为这件事,领不到官府发放的救济粮,又该如何? 此刻,在他们的脸上,满是希冀之色,因为官府早先承诺的救济粮,总算是开始发放了,有了这些粮食,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就不至于饿肚子。 王家村的王二壮,也在队伍之中,自从上次高翰文前来统计完情况后,他与剩下的几名同样种植桑苗的村民,便无时无刻不关注救济粮一事。 而昨天傍晚时分,官府那边刚刚张贴完公告,王二壮等人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而为了抢先一步领取到官府的救济粮,他们干脆就睡在了官府发放救济粮的地方,不过与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所幸他们来的比较早,排到的位置也相对靠前。 正当王二壮愣神之际,只听官差的声音传来,将其重新拉回到现实:“官府已经开始发放救济粮了,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等排到你们的时候,说出你们的姓名籍贯即可!” 官差的话音落下,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又开始讨论起了官府发放的救济粮究竟有多少的这个话题。 “安静,都安静!” 而这一次,人声鼎沸之下,官差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下去,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此刻,在队伍的最前面,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旁坐着几位胥吏,见第一名桑农排到了面前,旋即用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询问道。 “名字,籍贯?” “张二牛,福源村人。” 话音落下,只见其中一名胥吏拿出相对应的名册,在上面找到张二牛的名字后,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圆圈,旋即吩咐道。 “去那边领粮食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张二牛千恩万谢地来到一旁,从士卒手中接过粮食,不过当其掂量了一下粮食的份量后,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旋即出言询问道。 “大……大人,这跟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俺家有四口人,怎么只有不到两升粮食?” 那名胥吏听闻此话,颇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张二牛,旋即开口道。 “就这么多,你不要的话,就把粮食留下,我好发给下一个人!” 听闻此话,纵使心中有万般不甘,张二牛也只得自认倒霉,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因为如果将这几名胥吏惹怒的话,说不定自己连这点粮食都没有了,到头来,忍饥挨饿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有了张二牛的前车之鉴,后面的那些桑农,也不再敢再就此事有任何意见。 他们只是沉默着来到胥吏的身前,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报出自己的名字籍贯,在领取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救济粮后,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像老鼠一样,四下观望,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方才将粮食小心翼翼地收好,低下头,快步离去。 总督府内,郑泌昌正坐于上首,听着手下的汇报。 “布政使大人,眼下,救济粮已经开始发放,只不过那些桑农,似乎对官府发放的救济粮的数量,颇有微词。” 郑泌昌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他们还敢有意见?” “官府大发慈悲,怕他们饿死,免费给他们发放救济粮,他们还敢有意见?” “真是一群刁民,一点也不体谅官府的难处!” 眼见郑泌昌这位顶头上司起了牢骚,方才的那位下属也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出言附和道。 “是啊,布政使大人,这群刁民真是不识好歹!” “要我说,咱们就不应该给他们发救济粮,让他们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郑泌昌听闻此话,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这位下属的身上收回,跳过了这个话题。 “行了行了,你给本官好好盯着现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本官拿你是问!”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那名下属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布政使大人,您尽管放心好了,有下官在,绝对出不了任何岔子!” 紧接着,郑泌昌仿佛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目光转向方才那位下属,旋即补充道:“倘若要是让本官知道,有人敢对这笔救济粮动手脚的话,就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 “是,是是,布政使大人,您说的对。” “要是有人敢对这笔救济粮动手的话,下官第一个饶不了他!” 只见那名下属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绵密的细汗,连声应和道。 郑泌昌将目光收回,旋即下了逐客令。 “行了,你也别老是在本官面前晃悠了,本官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是,布政使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在郑泌昌下了逐客令后,那名下属不敢有丝毫停留,连忙离开了总督府,不过他在离开总督府的时候,神色异常匆忙,仿佛是要着急去处理什么事情一样。 郑泌昌看着这位下属匆忙离开的背影,面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无声自语道:“妈的,等这件事情过后,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在这之后,郑泌昌则按照先前的计划,踏上了前往宁波港的路途。 …… 自上次前方大胜,以及鞑靼大汗被生擒这两个劲爆消息以后,还未平静多久的京城,则迎来了第三个劲爆消息————朝廷发行了名为大明日报的报纸! 早在几天前,朝廷发行报纸的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内,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对朝廷即将要正式发行的报纸,充满了期待。 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新鲜玩意儿! 在这期间,不乏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流出,半真半假,令人难以琢磨。 不过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目前报纸将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报纸专门面向官员士绅,售价二十文一张,另外一种报纸,则是专门面向那些普通老百姓,售价两文钱一张。 两种报纸的价格,相差了十倍,而这,也让那些官员士绅们颇为满意,在他们看来,这正是双方社会地位的体现:“瞧啊,你们这群低贱的百姓,就连报纸都只能看最低等的!” 而那些百姓对此则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只要价格便宜,就都能够接受。 毕竟,现实生活实在是太苦了,总得给自己找点慰藉才是。 为了不产生冲突,面向官员士绅的报纸,以及面向老百姓的报纸,是分开进行售卖的。 而今天,恰好是赵贞吉休息的日子,一大早,闲来无事的他,便打算前往售卖报纸的地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支持朝廷的事业。 开玩笑,这报纸可是皇帝一手推行的,要是销量不好看,皇帝的面子往哪搁? 作为臣子,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为皇帝分忧! 因此,赵贞吉打算,暂时先买个百八十份报纸,就算自己看不完,到时候也能够分给家中的仆人一类的。 而当赵贞吉兴致勃勃,乘着轿子,赶到专门售卖报纸的地方时,顿时傻了眼。 他发现,这里早已聚集了许多官员士绅,凡是今天不用上值的,尽数都到达了现场,就算今天有事需要当值,也会让自己家中的管家代自己前来。 “我记得,今天严阁老和徐阁老好像不用当值,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来?” 赵贞吉在轿夫的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看着眼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互相寒暄的官员,如此想到。 那些官员见赵贞吉前来,纷纷停止寒暄,看向赵贞吉的眼神是又敬又畏,旋即连忙上前,跟赵贞吉问好。 “哈哈,见过赵大人!” “赵大人,您今天也有时间过来啊!” 面对这些同僚的寒暄,赵贞吉也尽数回以笑容。 不一会儿,现场的气氛便如同先前一样,重新变得融洽了起来。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针锋相对 正当现场的诸多官员,还在谈论近些日子京城内外,所发生的趣闻时,两顶颜色各异的轿子,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而其中,不乏有认识这两顶轿子主人的官员,旋即惊呼道。 “这是严阁老和徐阁老的轿子,他们怎么会亲自前来?” 此刻,正身处不显眼的角落之中的赵贞吉,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眼下,正在轿夫的搀扶下,分别从轿子里下来的严嵩和徐阶。 严嵩和徐阶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对方会来,因此,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 只见徐阶面露笑容,率先来到严嵩的身前,打起了招呼。 “见过严阁老!” 严嵩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不紧不慢地给出了回应。 “嗯。” 眼见严嵩回应了自己,徐阶又紧接着补充道。 “像这种事,你交给府里的下人就好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呢?” 严嵩听完徐阶的话,笑了笑,不甚在意的回应道。 “习惯了,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才能够放心啊!” 眼见严嵩和徐阶寒暄地差不多了,现场的诸多官员,这才敢恭敬行礼道。 “我等见过阁老!” “嗯。” 严嵩和徐阶对于现场诸多官员的问候并不十分在意,而是自顾自地站到一旁,开始聊起了闲话,而那些官员们也十分懂事,严嵩和徐阶周边五米的距离,都没有任何官员敢于接近。 角落之中的赵贞吉看着,严嵩和徐阶两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场,心中满是慕羡之色,并不由得感慨道。 “真威风啊,要是哪一天我赵贞吉也能够入阁就好了!” 眼见闲话聊得差不多了,严嵩突然话锋一转,聊起了正事。 “对了,徐阁老,你知道最近浙江那边发生的事情吗?” 徐阶听闻严嵩此话,脸上适时浮现出疑惑之色,紧皱眉头,旋即追问道。 “严阁老,浙江那边不一直都挺平静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接下来,不等严嵩作出回应,徐阶又紧跟着补充道。 “话说回来,我得在这里提前恭喜严阁老了,再过一两个月,那些桑农先前种下的桑苗,就能够正式产出桑叶了,而这也意味着,改稻为桑总算是小有所成。” “到时候陛下那边,可不会亏待你这位大功臣啊!”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脸色不变,笑了笑,旋即不紧不慢地给出了回应。 “放心吧徐阁老,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徐阶在听完严嵩的这番回应后,也是紧接着感慨道。 “是啊,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经过这一轮的试探,严嵩和徐阶都各自表明了态度,接下来,真正的厮杀就要开始了! 在这之后,双方都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对方,严嵩则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徐阶则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总算是到了正式发售报纸的时候。 而在场的那些官员,见严嵩和徐阶都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现场的气氛就这么凝滞了下来。 而负责售卖报纸的掌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的第六感在疯狂预警,倘若在这个时候出言打扰的话,后果将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就这样,掌柜眼疾手快,连忙将想要出言提醒的小厮死死按住,示意其不要说话。 眼前的这幅场景,让在场的诸多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这两位不是还聊得正起劲吗,怎么一转眼,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在看着地面。 “关键是,您二位就算不买报纸,我们想买啊,劳烦您二位动一动好吗?” 就这样,在场的诸多官员,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角落之中的赵贞吉身上。 赵贞吉眼看着众人向自己投以希冀的目光,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什么意思,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你们要去自己去啊!” 赵贞吉低下头,想要无视众人的眼神,但当他抬起头来时,才猛地发现,众人在看向他的眼神中,同样满是希冀。 无奈,赵贞吉只得鼓起勇气,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硬着头皮来到严嵩和徐阶的面前,轻声唤道:“严阁老,徐阁老?” 听闻赵贞吉的呼唤,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环视一圈后,摆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哦,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徐阁老,我们过去吧!” “嗯。” 眼见严嵩和徐阶总算是有了动作,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松了一口气,看向赵贞吉的眼神中,也满是感激。 而此刻的赵贞吉,看着严嵩和徐阶二人的背影,则满是不解,无声自语道:“你们两位,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内阁次辅,像这种小事,吩咐下人来办就好了,偏偏要亲自前来,真是奇怪。” 见严嵩和徐阶到来,负责售卖报纸的掌柜连忙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报纸,毕恭毕敬地分别递交到二人的手中。 “两位,这便是朝廷发行的报纸!” “嗯。” 严嵩和徐阶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将报纸接过,开始专心致志地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在接过报纸的一瞬间,严嵩便敏锐地感知到了眼前这份报纸,所用的材料极佳,拿在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之感,与此同时,报纸上还有一股刚印刷不久的墨香,令人心旷神怡。 报纸上的内容,主要是前些日子,前线大胜的详细报道,其中有擒获鞑靼大汗的全过程,另外,报纸中,还穿插了一些当事人的回忆。 尽管在这之前,严嵩和徐阶两人,就已经看过前线递交上来的详细战报,但眼前这份报纸,却让他们感觉到了新奇! 很快,严嵩就将报纸上的内容浏览完毕,然后将目光转向掌柜,出言询问道。 “你这里一共有多少报纸?” 面对严嵩的询问,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给出了回应。 “禀……禀大人,这……这里是第一批印刷出来的报纸,总共有五千张。” 徐阶听闻此话,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提议道。 “严阁老,不如这样,咱们一人买两千张报纸。” “剩下的,就由他们来分吧!” 严嵩对徐阶的提议,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而是点了点头,旋即回应道。 “嗯,就这样吧!” …… 待严嵩和徐阶分别乘坐轿子离去后,剩下的那些官员才敢上前,向掌柜提出购买报纸的请求,而出于先前赵贞吉的表现,现场的诸多官员一合计,最终还是决定,让赵贞吉率先购买报纸。 在这些官员们看来,这不仅仅是在购买报纸,而是在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眼见赵贞吉到来,那名掌柜连忙迎了上来,恭敬道:“大人,目前报纸只剩下一千张了,您看您要多少?” 赵贞吉听闻此话,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什么!”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没人想过,为百姓干点实事 而另一边,面向老百姓发行的报纸,可就没有那么畅销了。 尽管在这之前,朝廷将要发行报纸的消息,就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但两文钱的定价,还是着实令不少百姓肉疼。 对于他们来说,与其花费两文钱去换这么一张,擦屁股都嫌膈应的纸,还不如拿这两文钱去干点别的什么。 因此,尽管现场十分热闹,但绝大部分的老百姓,都对此持观望的态度,半晌的时间过去,居然连一个愿意掏钱的人都没有。 最终,眼见销量惨淡,负责售卖报纸的掌柜,不得已忍痛将报纸的价格降至一文钱。 在报纸的价格降了一文钱后,总算是有人愿意花一文钱买个新奇。 只见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从怀中摸索出一文钱,将其交给负责售卖报纸的小厮,旋即开口道。 “给我来一张报纸!” 眼见总算是有人愿意出钱买报纸,那名掌柜顿时笑弯了眉毛,颇为热情地将一份报纸递交给那位中年男人,一旁的百姓也颇为好奇,连忙凑了上去。 男人接过报纸,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眼前的这张报纸,除了最上面的大明日报四个字以外,剩下的内容全是插画。 男人的眼神很快便被报纸上的那些插画所吸引,虽然那些插画颇为简陋,仅仅只用了几笔便将人物勾勒了出来,但是出乎意料的,有一种别样的神韵。 那名中年男人看着报纸上的插画,猜测着其中的内容。 “看这服饰,双方好像在打仗,这边好像是我大明的军队,那边不知道……” 正当中年男人还在猜测插画上各自的身份之际,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催促声。 “最近前线不是打胜了吗,旁边的肯定是鞑靼那边的军队啊!” “快,赶紧往后翻,我们想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当中年男人回过神来时,才猛地发现,在自己的面前,早已聚满了人。 此刻,他们正伸长脖子,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上的插画。 中年男人见状,连忙用手将报纸上的插画捂住,旋即开口道。 “这是我花钱买的,你们要看自己买去!” 中年男子说完,便将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入怀中,然后快步离去了。 中年男子的这个行为,毫无疑问地遭到了现场所有人的鄙夷。 “我呸,真小气,什么人啊!” “就是就是,看到最精彩的时候就没了,真是的!” 一方面,这些百姓不愿意掏钱,另外一方面,他们又想要看到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有不少百姓掏钱购买了一份报纸。 而他们在买到报纸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先前那位中年男人一样,将报纸小心翼翼地叠好,然后快步离去。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朝廷新发售的报纸十分有趣,并且只需要花费一文钱,便可以买到。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只需要花费一文钱,便可以找寻半天的乐子,还有比这性价比更高的消遣方式吗? 一时间,整个京城,掀起了一股看报的热潮。 …… 紫禁城,养心殿。 此刻,吕芳正毕恭毕敬地侍候在嘉靖身旁,向其汇报,经由统计过后的报纸销量。 “陛下,报纸可谓是供不应求啊!”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语气之中满是兴奋。 “今天一天,新闻署那边,一共加印了五次报纸,并且加印的这五次报纸,全部售空!” “面向官员士绅的那部分报纸……”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说重点,面对老百姓的那些报纸,售卖的情况如何?”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收敛心神,旋即禀报道:“陛下,面向老百姓的报纸,也供不应求!” “另外,据奴婢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说,目前,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讨论朝廷新发行的报纸,报纸上的那些插画十分受欢迎。”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也是满脸兴奋,旋即吩咐道。 “嗯,看来先前采取的策略没错,你那边最好能够再多加印几次,面向老百姓的那部分报纸,哪怕是不要钱也可以接受!”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面露犹豫之色,旋即凑近嘉靖耳边,低声道。 “陛下,今天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不由得紧皱眉头,开口道。 “哦,居然还有这事?” 话音落下,嘉靖陷入了思考之中,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半晌,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向吕芳叮嘱道。 “吕芳,派几名锦衣卫到浙江那边去一趟,朕倒要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吕芳听闻此话,将头深深低下,旋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 夜晚,严府。 当严世蕃好不容易处理完内阁那边的事务,下值回来时,正好路过严嵩的书房。 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严世蕃便打算前去劝慰一下严嵩,让其早点休息。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严世蕃敲响了书房的房门,在得到允许后,方才推门而入。 当他看见眼前,那有一人多高,且堆放整齐的报纸时,不由得被惊掉了下巴。 “父……父亲,您这是……” 严嵩见严世蕃到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在将手中的报纸小心翼翼地叠好后,又放了上去。 严世蕃见此情形,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父亲,您今天一天就干了这事?” “眼下浙江那边可是万分火急……” 面对着严世蕃的疑惑,严嵩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手中的一份报纸递给严世蕃,开口道:“看看吧,朝廷那边发行的报纸还是挺不错的!” 最终,严世蕃只得硬着头皮,从严嵩的手中将报纸接过,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但严世蕃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一眼便看见了报纸上有关六心居酱菜的广告。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旋即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我还是觉得……” 严嵩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示意严世蕃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方才不紧不慢地出言解释道。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亲自去一趟?” 严世蕃听闻此话,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因为今天是朝廷正式发行报纸的日子,陛下那边肯定……”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满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父亲,您是说,您借着这个机会,将消息偷偷传递给了陛下?” 严嵩见严世蕃领悟错了自己的意思,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出言解释道。 “并不完全是,我主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徐阶的虚实!” 严世蕃听闻此话,下意识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父亲,您怎么会知道,徐阶一定会来,要是他不来的话,又当如何?” 只见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语气之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以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来的!” “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顺带着让陛下对这件事情产生怀疑,因为只有在陛下得知此事后,他徐阶方才会投鼠忌器!” “而咱们也能够趁此机会,再拖延一些时间,以便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无声自语道。 “唉,就是不知道陛下那边的态度,究竟如何!” 严嵩说完,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严世蕃见状,也顾不上其他的事,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严嵩的后背。 待严嵩的咳嗽缓解了一些,严世蕃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旋即询问道。 “父亲,不久前我去请李太医上门来,给您开的那几副方子……” 严嵩听闻此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无妨,李太医给我开的那几副药,我已经吃过了。” …… 此刻,裕王府内,徐阶也将众人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对策。 书房内,只见徐阶紧皱眉头,将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没有丝毫保留地告知于了众人。 一旁的高拱在听完徐阶的叙述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想法:“伱们说,那严嵩会不会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来打探我们这边的虚实?” 徐阶听完高拱的这个想法后,也是紧跟着表达了认同:“是啊,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居正,却是将目光转向徐阶,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旋即向徐阶确认道:“徐阁老,您先前说过,严嵩故意提及了浙江那边的事情对吧?” 徐阶听闻此话,思衬片刻后,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嗯,是的,当时严嵩主动向我提及浙江那边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理会!” 在得到徐阶的确认后,张居正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嘴里不停呢喃道:“今天是朝廷正式发售报纸的日子,既然如此,严嵩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提及此事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朱载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神采奕奕,转而补充道。 “诸位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听闻朱载坖此话,徐阶下意识地回应道:“今天是朝廷的报纸正式发售的日子啊,怎么了?” 紧接着,徐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转而兴奋道:“我明白了,今天是朝廷正式发售报纸的日子,陛下那边,肯定也会对这件事颇为关注!” “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陛下那边,肯定也会第一时间知晓,说不定眼下,陛下已经往浙江那边派遣锦衣卫了!” 一旁的高拱见此情形,脸上神色微变,旋即向徐阶劝诫道:“徐阁老,既然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陛下,咱们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要是陛下那边追查下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徐阶只是漠然地瞥了高拱一眼,旋即紧握拳头,沉声道:“怕什么,在这之前,我就将所有的痕迹都抹除干净了!” “眼下,他严嵩要想获得粮食,就只有从江西和福建两个省份下手,江西那边,我已经给江西巡抚曹顺和打了招呼,让他不得擅自调粮,就算他曹顺和不听话,我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福建那边,眼下的福建巡抚是谭纶,是咱们的人,完全不必担忧!” “到时候,陛下就算是查,也查不到咱们的头上,只要咬牙撑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就可以正式向严党发起决战了!”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向高拱做出了承诺:“放心吧,等铲除了严党,老百姓的日子会好过起来的,在这之前,只不过是一些必要的牺牲罢了!” 一旁的张居正对于徐阶的这番话,则是无动于衷,他心里十分清楚,就算徐阶真的扳倒了严党,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清流那边的贪腐状况,跟严党相比,简直不相上下,甚至有的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张居正也想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奈何,内阁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 只有前面的倒了,亦或者是走了,后来的人方才有机会上位。 而他和严世蕃,虽然参与到了内阁日常的议事之中,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正式入阁! 而眼下,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无论到时候,是徐阶倒严成功,亦或者是严嵩绝处逢生,总之,内阁成员一定会发生重大变动。 到那时,自己也有机会正式入阁,接下来,只需要再熬一熬资历,等顺利接任内阁首辅,张居正方才能够不受掣肘,肆意施展自己的抱负! “再熬一熬吧,张居正,很快就到你了!” 张居正在环视一圈后,悄然将目光收回,无声自语道。 …… 江西,南昌府。 此刻,江西巡抚曹顺和,看着眼前这封,由户部那边亲自下发的通知,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让曹顺和近期不得以任何理由调动粮食! 在宦海沉浮多年的曹顺和,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紧皱眉头,无声自语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户部那边,怎么会突然下发这样一个通知?” “难不成,是上面又开始斗了吗?” 想到这里,曹顺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感慨道。 “唉,整天斗来斗去,就从来没有人想过,为老百姓干点实事!”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替罪羊 浙江,宁波港。 此刻,郑泌昌正神色阴沉,迈步从海贸司的衙门里走出。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他先前的预料,那些海贸司的官员,在得知他的来意后,不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而且还出言奚落。 “妈的,这群狗官,你们可别落在我手里了,不然的话,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只见郑泌昌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海贸司衙门,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 眼见郑泌昌从海贸司衙门出来,负责护卫其安全的侍卫连忙迎了上来,向郑泌昌询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 只不过这名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郑泌昌冷冷打断了。 “我们回总督府!” “是,大人!” …… 经过三天昼夜不停地赶路,郑泌昌总算是回到了总督府。 郑泌昌回到总督府后不久,便命令下属,将何茂才等人召集至总督府议事大厅,他要将这个消息当面告知他们。 下属很快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何茂才、马宁远、高翰文三人,一同来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当他们看见坐在主位上,疲惫不堪的郑泌昌时,心中便有了猜测。 见三人过来,郑泌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旋即开口道。 “坐,大家都坐!” 众人很快便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清了清嗓子,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事情如你们所见,在听说本官的来意后,那些海贸司的官员断然拒绝了本官的要求!”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满是无奈:“看来咱们得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能够渡过眼前的难关。”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众人旋即陷入了沉默之中,眼下的局势近乎于无解。 毕竟粮食不能够凭空变出来,倘若从京城运送粮食过来的话,时间根本赶不上,就算时间能够赶上,清流那边也一定会从中作梗,让粮食无法运抵浙江。 而邻近浙江的几个省份,从目前来看,都没有太多的粮食可供调动。 况且,就算是有多余的粮食,就凭目前郑泌昌、何茂才等人的品秩,也根本无法说动人家帮忙,毕竟,有权力调动粮食的,都是一省之巡抚,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换句话说,郑泌昌、何茂才等人,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眼见事情即将陷入困局,郑泌昌颇为无奈地收回目光,出言感慨道。 “唉,要是总督大人没有出发前去剿倭就好了!”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马宁远则紧跟着补充道。 “从杭州出发,赶赴景宁最少也得需要十天的时间,要是再算上路上耽搁,以及剿灭倭寇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老师目前应该正在率军返回的路上。” 马宁远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何茂才以及高翰文也紧跟着表达了认同。 “是啊,短时间内,总督大人是暂时回不来了,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压下,旋即向众人询问道。 “对了,近些日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旁的何茂才听闻此话,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之前在将救济粮发放完毕后,那些桑农又安分了几天,暂时没有聚集在一起闹事!” 在这之后,何茂才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又紧接着补充道:“不过近些日子,倒是有两个流言在城中流传甚广。” “一是官府的人,将本该属于那些桑农的救济粮给贪墨了,而第二个流言则是,仓库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救济粮!” 何茂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转而沉声道:“这群刁民当真是可恶,官府好心发放救济粮给他们,他们居然还传播流言,诋毁官府的形象,真是其心可诛!” “这群刁民一点也不体官府的难处,他们那点救济粮,谁看得上啊?” 郑泌昌在听完何茂才的叙述后,敏锐地感知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旋即面向众人,开口道。 “上次发放给那些桑农的救济粮,最多只能够维持五、六天的时间。” “而时间一到,那些桑农眼看着要忍饥挨饿,保不齐就会起来闹事,到时候,再加上这个流言的煽动,恐怕会出大乱子啊!” 经过郑泌昌这么一分析,在场的众人,也尽皆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尤其是一旁的马宁远,脸上满是慌张之色,连忙询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就放任事情就这么发生吧?” 郑泌昌对着马宁远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慌张,旋即不紧不慢地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既然那些桑农以为,是官府的人贪墨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救济粮,那么咱们不妨将这件事利用起来,主动推出去一个替罪羊,用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这样一来,既可以将整件事情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也可以让那些桑农,将近些日子来所积攒的怨气,尽数发泄到那只替罪羊的身上。”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旋即看向众人,反问道。 “这样一来,不就没人关注,仓库中的粮食到底够不够了吗?” 待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茂才便紧跟着表达了自己的赞同,只见其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嗯,这个办法不错!” 马宁远在这之后,转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应该去哪里找这个替罪羊呢?” 郑泌昌听闻此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而开口道:“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具体的人选了!” 一旁的高翰文见此情形,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说话。 而坐于上首的郑泌昌似乎是察觉到了高翰文的行为,旋即出言安慰道:“放心吧,本官推出去的那个替罪羊,绝对不是无辜的!”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在这之前,本官就多次叮嘱他们,让他们不要对救济粮动手脚,可他们就是不听,既然如此,那么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眼见事情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只见郑泌昌将目光转向众人,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之色,旋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你们也可以顺带着放出风去,就说官府那边,已经抓住了贪墨桑农救济粮的人!” “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通知我便是。”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何茂才站起身来,转而开口道:“那老郑,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郑泌昌闻言,略微颔首,有气无力地应声道。 “嗯。”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信 何茂才等人从总督府离开后,便经由各种各样的渠道,将官府内有人偷偷贪墨本该属于桑农的救济粮这一消息,散布了出去。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郑泌昌的预料,那些桑农们对此无不群情激愤,纷纷聚集于总督府门口,要求官府严惩此人。 此刻,郑泌昌正背着双手,在房间内不停地踱步,嘴里不停呢喃道:“怎么回事,怎么那些桑农还没来?”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得到郑泌昌的应允后,只见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向郑泌昌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禀大人,外面突然聚集了好多桑农,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官府内有人贪墨本该属于他们的救济粮。” “此刻,他们正在外面大声喧哗,意图让官府严查此事,吸引了许多百姓驻足围观,影响极坏!” “您看,需不需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大人,如此歪风,必不可长啊!” 那名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郑泌昌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剜了一眼。 那名侍卫在察觉到郑泌昌的眼神后,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言语。 只见郑泌昌收回目光,向这名侍卫吩咐道:“带本官过去,本官一定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大人,请随我来。” 那名侍卫见此情形,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连忙在前面引路。 …… 在侍卫的带领下,郑泌昌来到了总督府外。 此刻,那些桑农如同先前一样,被总督府的侍卫拦在了远处。 见郑泌昌从总督府内出来,那些桑农不顾侍卫的阻拦,纷纷向着郑泌昌所在的方向靠近,并高声叫嚷,想要吸引郑泌昌的注意力。 “大人,请为我等做主啊!” “我们桑农就靠那点救济粮过活,眼下,官府内居然还有人肆意贪墨!” 听闻此话,郑泌昌的脸上适时浮现出惊讶之色。 旋即,只见其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侍卫将桑农放过来。 眼见没有了阻拦,那些桑农连忙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向郑泌昌诉说着冤屈。 郑泌昌见此情形,只得沉声道:“一个一个来,你们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只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开口道。 “大人,是这样的,现在城内都在流传,说是官府内,有人贪墨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救济粮!” “上次官府发放救济粮的时候,我们所领取到的救济粮,与先前承诺的相差甚多!” 郑泌昌在听完这名少年的叙述后,顿时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在环视一圈后,将目光收回,旋即,对现场的所有桑农做出了承诺。 “居然有人敢贪墨救济粮,这分明是在挑衅官府的权威,诋毁官府的形象!” “大家放心吧,既然本官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一查到底!” “届时,本官将还诸位一个公道,将这种害群之马,从官府之中清除出去!” 郑泌昌的这番话,很快便引起了在场诸多桑农的共鸣。 “说的好,真是个好官啊!” “青天大老爷,请受我等一拜!” 在这之后,总督府的侍卫,便按照郑泌昌所提供的名单,将那些贪墨了桑农救济粮的官员,都尽数控制了起来,并从他们的家中,各自搜出了一笔不菲的财产。 而马宁远则第一时间,通过张贴布告以及沿街宣传等等方式,将这件事情公布了出去。 百姓们对此无不拍手称快,身为当事人的那些桑农也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么久以来,所积攒的怨气,都发泄到了这些官员身上。 但是,当有一部分人提出,要让官府将这些官员贪墨的救济粮,重新发放给百姓时,却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但这一部分声音,毕竟只是少数,因此,在官府的刻意掩盖下,很快便销声匿迹,再也不见任何踪影。 …… 正当郑泌昌为暂时度过了眼前的危机感到窃喜,并认为接下来将会度过一段安生日子时,一封由严嵩亲自写给胡宗宪的信,打破了平静。 那位被派来送信的人,在将信件交给总督府的侍卫,让其代为转交给胡宗宪后,便自行离开了。 此刻,郑泌昌看着信封上,那由严嵩亲笔写下的“汝贞亲启”四个大字,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这是严阁老亲自写给总督大人的信,可是目前总督大人并不在府中,这下可怎么办啊!” “保险起见,还是等总督大人回来以后,再将这封信交给他吧!” 郑泌昌如此想着,便准备将这封信收好,不过途中,郑泌昌的手,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旋即无声自语道。 “不,不行,要是这封信中,有什么重要的指示的话,等总督大人回来,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郑泌昌,难道你想要引颈受戮吗?” 就这样,郑泌昌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不断地将信封从桌上拿起,又放下。 良久,只见郑泌昌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只见其紧咬牙关,将目光看向桌上的那封信,旋即沉声道。 “不管了,就算到时候,阁老他们要因为这件事惩罚我,那我也认了!” 话音落下,只见郑泌昌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在反复给自己打气后,方才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信中的内容如下。 “爱徒近来身体可好?今日老师写的这封信,除了日常的问候以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希望你能够亲自出面,向江西巡抚曹顺和……” 郑泌昌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以后,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旋即陷入了沉思。 “先前总督大人,亲自率军赶赴江西平叛,而在这个过程中,毫无疑问,江西巡抚曹顺和,欠了总督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想必严阁老他们,正是出于此番考量,方才让总督大人亲自出面,给江西巡抚曹顺和写一封信,让其从江西那边,调来粮食。”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同时也具有极高的可行性,只是总督大人目前并不在府上,到时候给江西巡抚曹顺和的信,又该由谁来写呢,总不可能让我来代劳吧!” 突然,在郑泌昌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想法:“要不,干脆这封信就由我来代笔算了,到时候等总督大人回来,我再将一切的缘由都告知于他?” 不过很快,这个大胆至极的想法,便被郑泌昌给亲自否决了:“不,绝对不行,郑泌昌,你不要命了吗,这可是妥妥的死罪!” 就这样,一连几天,郑泌昌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而先前发放给那些桑农的救济粮,也已经快要消耗殆尽,那些桑农又如同先前一样,聚集在总督府门口,诉起了苦。 无奈之下,郑泌昌只得命人再次向那些桑农发放救济粮,事情方才暂时平息下去。 郑泌昌心知,再这么继续下去不是办法,仓库里春存放的救济粮原本就不多,眼下,已经发放了两次,剩余的那些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思来想去,郑泌昌最终决定冒险一试,他打算以胡宗宪的名义,向江西巡抚曹顺和写一封信,让其从江西调动粮食过来。 正当郑泌昌屏退左右,铺开纸笔,打算写信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侍卫禀报,说是胡宗宪回来了。 郑泌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来不及收拾书案上的纸笔,急匆匆地跑去迎接。 此刻,总督府门口,胡宗宪刚从马上下来,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神色匆忙的郑泌昌。 “总督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胡宗宪见此情形,不由得挑了挑眉,旋即询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胡宗宪见郑泌昌脸上的犹疑之色,旋即摆了摆手,屏退左右,追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 郑泌昌点了点头,旋即将近些日子浙江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保留,且事无巨细地告知了胡宗宪。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叙述后,也是感到颇为惊诧,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离开浙江的这一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旋即,只见胡宗宪回过神来,向郑泌昌吩咐道。 “带我过去,我要亲眼看看老师写给我的信!” “是,总督大人!” 在郑泌昌的带领下,胡宗宪来到了书房,并从郑泌昌的手中将信接过。 胡宗宪只是大致瞥了一眼,信封上的文字后,便开口道。 “嗯,不错,这正是老师的字迹!” 在这之后,只见胡宗宪将信封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越往下看,胡宗宪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没有想到的是,严嵩居然会让他写信给曹顺和,请求他从江西调动粮食过来。 “在没有朝廷的命令下,私自调粮,这可是不小的罪过啊! “要是朝廷追查下来,他曹顺和就算是江西巡抚,也免不了遭到弹劾!” 胡宗宪说完,将手中的信封放至一旁,将视线转向郑泌昌,旋即吩咐道。 “你先出去吧,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是,总督大人。” 胡宗宪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郑泌昌便紧跟着应和道,旋即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书房,还顺带着将书房的门给一并带上了。 待郑泌昌离开以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胡宗宪一人。 此刻,胡宗宪看着那封被自己放在一旁的书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胡宗宪心里十分清楚,倘若真的由自己出面,给江西巡抚曹顺和写一封信的话,以曹顺和的秉性,是绝对会从江西调粮给浙江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难免会得罪清流那边,而曹顺和在朝中又没有多少人脉,因此,必定会遭到疯狂弹劾,说不定,他的这个江西巡抚,在这件事情以后,就当到头了! 一方面是改稻为桑的成败,另外一方面则是好友的仕途,胡宗宪如同先前的郑泌昌一样,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良久,只见胡宗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无声自语道。 “也罢,就让我亲自出面,给曹顺和写一封信吧!” “到时候,给老师写一封信,让他们多护着曹顺和,要是朝廷追查下来,我胡宗宪来承担一切责任便是!” 想到这里,胡宗宪眼中的迷惘之色尽数消失不见,只见其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信。 “奉清兄,眼下,浙江这边,桑农手中的粮食都被不明身份的人高价收购,从而导致粮食短缺,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朝廷所推行的改稻为桑将无以为继,我胡宗宪在这里,以个人的名义请求您给予帮助,我胡宗宪将不胜感激!”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胡宗宪转而将手中的毛笔放回原位,在将信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很快,纸上的墨迹干透,胡宗宪将其放入信封,然后唤来亲信,沉声吩咐道。 “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江西巡抚曹顺和,明白了吗?” “是,总督大人!” 只见亲信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放入怀中,没有丝毫停留,旋即踏上了赶赴江西的路途。 …… 蓟州,总督府内。 此刻,蓟辽总督杨选,看着手中那封,由内阁那边亲自遣人送来的信件,陷入了沉思之中。 信中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让杨选提前做好准备,等时机成熟之际,就率军帮助札萨克图汗,平定部落之中的叛乱! 杨选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不由得感慨道。 “这叫什么事啊,前不久大家还你死我活,将对方视为死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到,本将军却要率军帮助札萨克图汗,平定部落之中的叛乱?” 在这之后,只见杨选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旋即唤来下属,吩咐道。 “去,马上把尚书大人给本官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总督大人!”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两个政治集团的倾轧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只见吕芳迈着急切的步伐,往乾清宫行进,在他的袖中,有着先前派去浙江的那几名锦衣卫,所传递回来的消息。 那几名派去浙江的锦衣卫所传递回来的消息,令吕芳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在浙江居然会发生如此大事! 大约一个月前,浙江那些桑农手中所拥有的粮食,就被不明身份的人给高价收购了。 从而导致那些桑农,只能够依靠官府发放的救济粮过活,但问题是,目前官府内所储存的救济粮,并不足以支撑那些桑农的消耗。 想到这里,吕芳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旋即埋怨道:“严嵩和徐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难道他们不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会出大问题吗?” 当吕芳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了乾清宫。 “唉,希望待会儿陛下不要太过于生气吧!” 吕芳在感慨这么一句后,旋即收敛心神,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乾清宫。 …… 乾清宫内,此刻,嘉靖正处于冥想状态中。 在感知到有人进来后,嘉靖旋即退出冥想状态,并睁开眼睛,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并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询问道。 “吕芳,朕先前吩咐你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吕芳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来到嘉靖身旁,将袖中的信封取出,然后恭敬道:“陛下,这里便是先前您派去浙江的那几名锦衣卫,所调查到的情况。” 吕芳的话音落下,只见嘉靖面无表情地从吕芳的手中接过信封,并将其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所记录的内容。 吕芳则在一旁偷偷观察着嘉靖脸上的表情,连大气也不敢喘。 渐渐地,嘉靖的眉头愈发紧皱,吕芳见此情形,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在脸上恭敬之色不变的同时,将头埋得更低了。 随后,只见嘉靖将手中的纸张放至一旁,冷笑一声,旋即开口道。 “哼,朕就说,最近怎么怪事频发?” “原来是严嵩和徐阶这两个家伙,瞒着朕,在浙江那边斗起法来了!” 吕芳见此情形,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旋即小心翼翼地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您看,需不需要奴婢去把严阁老和徐阁老他们都叫过来?”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个提议后,只是摆了摆手,给出了指示。 “嗯,你马上去把严嵩和徐阶都叫到朕这里来!”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不敢有丝毫停留,旋即迈步离开了乾清宫。 ……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处理相应的奏疏,自从上次严嵩借着购买报纸的这个机会,试探完徐阶的虚实后,双方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 所有人都有一种冥冥的预感,那便是最终的决战很快就会来临了,而决战的关键便是,浙江那边的改稻为桑能否再继续进行下去! 倘若浙江那边的改稻为桑,因为缺乏粮食的供应而宣告失败的话,由徐阶所带领的清流,就会正式拉开倒严的序幕,但假设浙江那边的改稻为桑,还能够继续进行下去的话,迎接徐阶他们的,便是严嵩疯狂的反扑。 长期以来,双方的矛盾早已积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并不仅仅只是严嵩和徐阶个人的恩怨,还包含了各自的施政理念上的分歧,以及在国家大事上的不同看法。 换句话说,这是两个政治集团的相互倾轧! 而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中,要么严党胜,要么清流胜,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结果! 也正因为如此,眼下,内阁之中的气氛颇为沉闷,每个人都谨小慎微,争取不在对方的面前暴露太多的破绽。 就在这时,从内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胥吏迈步进入了内阁,面向众人,恭敬禀报道。 “禀阁老,吕公公在外求见!” 这名胥吏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为什么吕芳会在这个时候前来,难不成是陛下那边……” 正当众人还在猜测之际,徐阶率先回过神来,紧接着向胥吏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吕公公请进来!” “是,徐阁老!” 那名胥吏在应声后,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内阁。 不多时,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了内阁,严嵩等人见状,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恭敬道。 “我等见过吕公公!” “嗯。”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分别看向严嵩和徐阶,转而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开口道:“严阁老,徐阁老,陛下让你们两个马上过去一趟!” 听闻此话,严嵩和徐阶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都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东西。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回过神来,恭敬道:“是,吕公公,我们这就前去。” 吕芳听闻此话,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两人的身上收回,转而继续道:“走吧,要是让陛下那边等太久可就不好了!” 吕芳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身,离开了内阁,一旁的严嵩和徐阶见此情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吕芳的步伐。 严嵩看着吕芳的背影,不由得犹疑道:“难不成陛下,已经得知了浙江那边的情况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严嵩和徐阶两人,跟随吕芳的步伐,来到了乾清宫。 …… 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乾清宫,然后径直来到嘉靖身旁,轻声道。 “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已经到了!” “嗯,我知道了!” 片刻后,只见严嵩和徐阶,先后迈步进入了乾清宫,两人刚一进入乾清宫,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大致扫过,旋即吩咐道。 “嗯,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严嵩和徐阶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但不知道是不是嘉靖的错觉,此刻,严嵩和徐阶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都将头埋得很低。 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收回,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们两个,知道朕这次叫你们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吗?” 嘉靖话音落下,严嵩和徐阶脸上的恭敬之色不变,异口同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言!”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容,旋即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转而开口道。 “放心吧,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朕今天把你们两个叫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恐慌的严嵩徐阶 听闻此话,严嵩、徐阶二人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而事实证明,他们两个的预感没错。 嘉靖话音刚落,只见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上前一步,将先前嘉靖浏览完毕,且记录有浙江当前情况的书信,拿到了严嵩和徐阶二人的面前。 嘉靖挑了挑眉,在看向严嵩和徐阶的眼神之中,满是戏谑。 “你们两个,难道就不想看看这里面究竟记录了些什么内容吗?” 严嵩看着眼前的这封书信,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道:“看来我先前采取的策略成功了,陛下真的对此起了疑心,并且往浙江派遣了锦衣卫!” 而一旁的徐阶,看着吕芳手中的这封书信,脸上的阴沉之色一闪而过,旋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严嵩,无声自语道。 “哼,我就知道,严嵩这个老东西,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你以为将这件事情捅到陛下这里,我就会放过你吗?” “等着吧,你的结局早已注定,我会踩着你的尸骸,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 嘉靖眼见严嵩、徐阶二人迟迟没有动作,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旋即出言催促道。 “严嵩,徐阶,朕在跟你们说话呢,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 见此情形,严嵩和徐阶当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嘉靖请罪道。 “陛下,微臣有罪!”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更加不耐烦,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你们两个,平时不是挺能言善辩,侃侃而谈的吗?” “怎么,哑巴了?” 一旁的徐阶刚想出言辩解,就看见了嘉靖那分外冰冷的眼神,不由得浑身一颤,旋即将头深深低下,不敢说半个字。 而严嵩在这方面早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所以他此刻,也只不过是将头深深低下,并摆出一副颇为自责的神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嘉靖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摩挲着龙椅上雕刻的龙头,上下打量着跪伏于地的严嵩和徐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严嵩和徐阶都以为,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难道想朕再重复一次先前说过的话吗?” 严嵩和徐阶都听出了嘉靖话中所包含着的淡淡杀意,旋即,只见严嵩率先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然后从吕芳的手中将书信接过。 嘉靖颇为淡然地瞥了一眼严嵩,转而吩咐道。 “给朕一字不漏地念出来!” “遵命,陛下!” 严嵩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旋即恭敬道。 “禀陛下,大概在一个多月前,浙江当地的桑农手中的粮食,便被身份不明的人高价收购了。” “那些桑农的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不得已,只能依靠官府发放的救济粮过活!” 严嵩在念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只不过,浙江当地官府所储备的救济粮,却根本无法支撑这些桑农的消耗,因而……” 严嵩还没念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别念了,把这封信给徐阶看看!” “是,陛下!” 严嵩在应声后,旋即将手中的书信,递交给了一旁的徐阶。 徐阶在从严嵩的手中将书信接过时,身上颤抖的幅度,比先前的严嵩还要夸张。 待徐阶将书信之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嘉靖方才收回目光,缓缓道。 “你们两个,既然已经将书信中的内容看完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 毫无疑问,嘉靖方才所说的这番话,无论是严嵩还是徐阶,都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倘若自己的回答不能够令皇帝满意,到时候自己的下场,将是十分容易预见的。 也正因为如此,徐阶在思衬良久后,方才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启禀陛下,这件事情,微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眼见徐阶如此干脆利落地便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嘉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诧之色,旋即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哦,既然这样,那你给朕说说,你的责任在哪里?” 徐阶见此情形,不由得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继续道:“启禀陛下,微臣身为户部尚书,对于浙江缺粮一事,竟然毫不知情,微臣失职啊!”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在下来以后,微臣会立刻让户部那边,往浙江调拨粮食!” 一旁的严嵩听闻此话,下意识地便想要出言反驳道:“陛下,不可……” 只不过,严嵩那劝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见嘉靖的脸色,瞬间变得分外阴沉。 “徐阶,你是不是把朕当成小孩子来哄了?” “从户部这边往浙江调粮,再怎么样,也得花费至少十几天的时间!” “倘若运气不够好的话,运粮的船只在路上遭遇恶劣天气、甚至于遭到沿途的盗匪劫掠,都是很有可能的,这一来二去,又耽误不少时间,粮食根本就无法按时运抵浙江!”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徐阶,旋即质问道。 “徐阶,朕问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徐阶见此情形,当即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旋即沉声道。 “陛下,微臣冤枉啊!” “微臣在情急之下,方才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还请陛下恕罪!” “微臣对陛下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当徐阶抬起头来时,额头上已经满是血污,此刻的他看上去颇为狼狈,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内阁次辅的威严。 嘉靖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眼下最应该做的,不是从户部这边调粮,而是应该考虑从浙江邻近的省份调粮!” 嘉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严嵩便紧跟着补充道。 “陛下,据微臣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目前邻近浙江的省份,也就只有江西以及福建这两个省份,还有多余的粮食可供调动!”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并没有做出决定,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严嵩,开口道。 “哦,既然如此,那严嵩你觉得,应该从哪里调粮比较好?” 严嵩听闻嘉靖此话,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应该从江西这边调粮!” 在严嵩看来,福建那边的谭纶,是当之无愧的清流那边的人,倘若届时从福建那边调粮,肯定会遇到阻碍。 而江西那边,目前任江西巡抚的曹顺和,在朝中并无太多的人脉,并且胡宗宪在不久前,亲自率军赶赴江西平叛! 于情于理,胡宗宪对曹顺和都有着天大的恩情,因此,选择江西作为往浙江调粮的地点,肯定要顺利的多! 一旁的徐阶听闻此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窃喜之色,也紧跟着补充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严阁老的选择没错!” “无论是富庶程度,亦或者是与浙江的距离,甚至于运输粮食的方式,从江西往浙江调粮,都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一旁的严嵩眼见徐阶如此支持自己的提议,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他徐阶为何如此支持从江西那边调粮,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陷阱?” 正当严嵩还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想要劝说嘉靖,将调粮的省份由江西变更为福建时,只见嘉靖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就从江西那边调粮吧!” 眼见皇帝已经做了最终的决定,严嵩纵使心中有万般不甘,也只得无奈地回应道。 “是,陛下!” …… 江西,南昌府。 此刻,曹顺和正坐于书案前,处理着相应的公文。 自从上次的事件平息后,整个江西的势力得到了重新的洗牌,原本在江西一家独大,且根深蒂固的盐商势力被胡宗宪率军,杀了个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他们所拥有的巨额家产也被尽数抄没进了国库! 在这之后,朝廷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对整个江西的官场展开了一场大清洗,除了江西巡抚曹顺和以外,其他的官员,绝大部分都被牵涉其中。 而负责执行这场大清洗的,正是与胡宗宪一同赶往江西的锦衣卫镇抚使刘密,那段时间,整个江西,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那些侥幸幸存下来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而百姓们对此,则无不拍手称快! 在这之后,伴随着新的一批官员的到任,整个江西也逐渐步入了正轨。 由于新到任的这一批官员,亲眼目睹了前任的悲惨下场,因此,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他们处处小心谨慎,也不敢太过于苛待百姓。 也正因为如此,目前的江西相较于大明其他省份,勉强可以用政通人和四个字来形容。 正当曹顺和将手中的公文处理完毕,打算歇一会儿,喝口茶时。 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只见一位神色匆忙的侍卫走了进来,单膝规定,恭敬禀报道。 “巡抚大人,外面有个人,自称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派来的人,说是有一封信要当面交给您!” 曹顺和听闻此话,在思衬片刻后,旋即吩咐道:“嗯,让他进来吧!” “是,巡抚大人!” 这名侍卫在得到曹顺和的吩咐后,没有丝毫停留,很快便转身离开。 不多时,在侍卫的带领下,先前受胡宗宪所托前来送信的那名亲信,成功见到了曹顺和。 其刚进入房间,便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书信取出,低下头,恭敬道。 “见过巡抚大人!” “嗯。” 曹顺和见此情形,在向来人略微颔首后,旋即将目光转到他手上的那封信件,追问道。 “这便是你家大人,让你亲自递呈给本官的信?” 听闻此话,来人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恭敬回应道。 “是的,巡抚大人,我家大人说了,一定要将信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只见曹顺和将目光收回,然后从来人的手中将书信接过,旋即吩咐道。 “嗯,本官已经收到书信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顺利完成,来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很快,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曹顺和一个人,在这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将信封拆开,逐字逐句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信中的内容如下。 “奉清兄,眼下,浙江这边,桑农手中的粮食都被不明身份的人高价收购,从而导致粮食短缺,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朝廷所推行的改稻为桑将无以为继,我胡宗宪在这里,以个人的名义请求您给予帮助,我胡宗宪将不胜感激!” 曹顺和很快便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从上面的字迹来看,这是胡宗宪的亲笔信无疑! 紧接着,曹顺和看着手上这封胡宗宪的亲笔信,再结合先前户部那边所下发的通知,整件事情的脉络,已经在曹顺和的脑海中形成。 良久,只见曹顺和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感慨道。 “唉,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意料,上面又开始斗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双方不约而同地将战场选到了浙江,严党那边,需要让改稻为桑获得成功,在为自己积攒筹码的同时,变相地向皇帝展示自己的能力,而清流那边,则想方设法地让改稻为桑失败,他们的目的则是彻底扳倒严党,然后取而代之!” “这样一来,先前户部那边所下发的通知,以及眼下,胡宗宪遣人给我送来的这封亲笔信,也就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尽管曹顺和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一清二楚,但眼下,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那就是,到底听谁的? 倘若遵从户部那边的命令,就会得罪严党,倘若按照胡宗宪的请求,从江西往浙江那边调粮,则会不可避免地触怒清流那些人。 就这样,曹顺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深知,自己在朝中并无太多的人脉可以利用,要是到时候真的遇上了弹劾,朝中也没有几个人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在权衡完利弊后,曹顺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紧咬牙关,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妈的,想那么多干嘛!” “不管了,胡宗宪对我有大恩情,不可不报,大不了,我这个江西巡抚不当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归户部管,还是归本官管? 在下定决心以后,曹顺和没有丝毫犹豫,只见其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你现在马上去统计粮仓之中,还有多少可供调动的粮食!” “是,巡抚大人!” 下属在听完曹顺和的吩咐后,没有半分犹豫,很快便领命而去。 不多时,先前派去的下属,便将江西目前可供调动的粮食统计完毕,并如实汇报给了曹顺和。 曹顺和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确切的数字后,旋即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陷入了沉思。 “目前省内可供调动的粮食,只有两万八千石吗?” “也罢,再怎么样,等这一批粮食送到,应该能够缓解浙江目前的燃眉之急。” “只要这一批粮食能够撑到浙江当地的桑苗成熟,届时,一切的问题就都将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曹顺和将目光转到先前那位下属的身上,旋即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将目前可供调动的那些粮食,通通装船,然后即刻运往浙江那边!” 那位下属在听完曹顺和的命令后,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大着胆子,向曹顺和劝诫道。 “巡……巡抚大人,先前户部那边,不是已经下发了相应的通知,让您不得擅自调动粮食吗?您现在却……” 这名下属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曹顺和冷冷打断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是归户部那边管,还是归本官管?” 那名下属眼见曹顺和脸上的神情变得冷峻下来,语气中也满是不耐,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巡抚大人说笑了,您就是下官的顶头上司,下官哪能够违抗您的命令呢?” “您只要吩咐一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都绝不皱一个眉头!” 听闻此话,曹顺和并未作任何置评,而是继续补充道。 “放心吧,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由本官一个人担着,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就行!” “遵命,巡抚大人!” 在得到曹顺和的承诺后,这名下属顿时放下心来,旋即沉声应道。 待这名下属离开以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曹顺和一人,在这之后,只见其铺开纸笔,给胡宗宪写起了回信。 “汝贞兄,你先前遣人送来的那封书信,我已经收到,目前江西这边,可供调动的粮食,共计两万八千石。” “我已经派人将粮食即刻装船,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三天后,粮食就会被分批次运送至浙江,还望汝贞兄不必担忧!”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曹顺和整个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毛笔放回原位,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曹顺和唤来亲信,出言叮嘱道。 “一定要将这封信,亲手交到胡宗宪的手中,中间不得过任何人的手,明白了吗?” “是,巡抚大人,我一定将信送到!” 只见那名亲信,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收好,然后向曹顺和做出了保证。 “嗯,在路上要注意安全!” 曹顺和看着这名亲信即将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小的多谢巡抚大人挂念!” 只见那名亲信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道。 很快,曹顺和下令调粮的命令,便经由一级一级的官员传递了下去。 那些负责掌管粮食的官员,则开始统计,应该从何处调粮,以及这两万八千石的粮食,需要多少艘船才能装下,并开始规划起了运粮的路线。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先前徐阶为了稳妥起见,在江西所布下的那些眼线。 “你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徐阁老他们,不得有任何延误!” “另外,告诉他们,一切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绝对不能让这批粮食顺利运抵浙江!” “是,大人!” …… 经过昼夜不停地赶路,那名负责送信的亲信,总算是在一天后,赶到了浙江。 此刻,总督府书房内。 自从胡宗宪派人将那封信寄出以后,整个人便时常处于忧虑状态,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其中所包含的风险了。 倘若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丢官弃职都是小事,最怕的是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而这顶大帽子一旦扣下来,不仅曹顺和这个人的仕途将彻底毁于一旦,就连他本人也将遭受极其严厉的处罚。 “唉,希望到时候,老师在看见我写给他的信后,能够出面保住曹顺和吧!” 正当胡宗宪还在为此事思考,可能会有的应对之策时,从门外传来的一阵敲门声,将其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只见胡宗宪眉头微皱,旋即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总督府的侍卫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旋即禀报道。 “总督大人,按照您先前的吩咐,此刻布政使大人他们,都已经陆续到达了总督府,眼下正在议事大厅等候!” 胡宗宪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从座椅上起身,开口道。 “嗯,本官马上就过去!” 在这之后,只见胡宗宪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总督府议事大厅走去。 “唉,这下可怎么办啊,眼下仓库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议事大厅内,只见郑泌昌在环视一圈后,将目光收回,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没办法,再熬一熬吧,况且在这之前,总督大人不是已经亲自向江西巡抚曹顺和写信了吗,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结果就好!” 一旁的何茂才听闻此话,旋即出言安慰道。 就在这时,只见胡宗宪迈步进入了议事大厅,众人见状,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恭敬行礼道:“见过总督大人!” 胡宗宪见此情形,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坐,都坐!” 待众人都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后,胡宗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郑泌昌,出言询问道。 “目前的情况如何,仓库里的粮食,还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郑泌昌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禀总督大人,自从上次官府又发放了一次救济粮后,目前的情况还算平稳!”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旋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只不过,目前仓库里剩下的粮食,最多还能够支撑十八天,倘若十八天后,还是没有粮食运到的话……” 郑泌昌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郑泌昌所要表达的意思。 要是十八天以后,还是没有粮食运抵浙江的话,那么,改稻为桑就正式宣告失败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难辞其咎,都得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胡宗宪眼见众人的情绪有些低落,沉默了片刻后,旋即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在这之前,本官就已经向江西巡抚曹顺和写了求援信,最迟明天,应该就能够收到答复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古有火龙烧仓,今有火龙烧船 在场的众人,在听完胡宗宪的这一番劝慰后,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正当众人开始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时,只见一位神色匆忙的侍卫,进入了议事大厅。 其刚一进入议事大厅,便单膝跪地,向胡宗宪禀报道。 “禀总督大人,总督府外,有一位自称是江西巡抚曹顺和派来的人,说是有一封信要当面交给您!” 胡宗宪听闻此话,激动地快要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旋即吩咐道。 “快让他进来!” “遵命,总督大人!” 那名侍卫在应声以后,没有作丝毫停留,很快便转身离开。 议事大厅内的众人,在从侍卫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此刻他们的心情跟胡宗宪一样,无比地激动。 甚至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炽热。 不多时,在侍卫的引领下,来人进入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其刚一进入议事大厅,在单膝跪地的同时,还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取出,然后看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毕恭毕敬道。 “总督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回信!” “在临行前,他叮嘱在下,说是务必要信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胡宗宪在听完来人的这番话后,旋即开口道。 “嗯,把信拿过来吧!” “是,总督大人!” 来人在得到胡宗宪的允许后,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向着胡宗宪一步步靠近。 而周遭负责护卫胡宗宪安全的侍卫,则神经高度紧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来人的同时,手已经悄然摸到了腰间的兵器上,只要这个人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当场将其格杀! 所幸的是,自始至终,来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容易引起误会的动作。 眼见胡宗宪从来人的手中将信封接过,在场的那些侍卫,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本握住兵器的手,也悄无声息地放开。 胡宗宪在从来人的手中接过信封后,将目光收回,旋即开口道。 “嗯,本官已经收到信件了!” 眼见自己此行的目标已经完成,来人心中的石头也悄然落地,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胡宗宪见此情形,对来人如此道。 “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多谢总督大人!” 随后,来人便跟随总督府的侍卫,离开了议事大厅。 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胡宗宪手中的信封上,对于他们来说,信封里的内容,将决定他们能否安然度过眼前的危机。 也正因为如此,众人的眼中满是期盼,而为了不打扰到胡宗宪,众人屏息凝神,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胡宗宪将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信中的内容如下。 “汝贞兄,你先前遣人送来的那封书信,我已经收到,目前江西这边,可供调动的粮食,共计两万八千石。” “我已经派人将粮食即刻装船,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三天后,粮食就会被分批次运送至浙江,还望汝贞兄不必担忧!” 待胡宗宪将目光从书信上的最后一个字离开,迎着众人那期盼的目光,轻抚胡须,朗声笑道:“哈哈,好啊,好啊!” 见胡宗宪满脸喜色,众人也不由得对书信当中的内容,产生了好奇。 随后,只见马宁远率先站了出来,向胡宗宪询问道。 “老师,信中的内容是什么,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马宁远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总督大人,您就给我们说说吧!” 此刻,胡宗宪的心情不错,因而没有拒绝众人的请求,只见胡宗宪将信封收好,缓缓道。 “江西巡抚曹顺和在信中说,目前江西可供调动的粮食,共计两万八千石!” “他现在已经命令下属,将粮食即刻装船,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三天后,粮食就会被分批次运送至浙江!” 在听完胡宗宪的解释后,所有人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郑泌昌在听完胡宗宪的这一番话后,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激动道。 “总督大人,请恕下官直言,两万八千石粮食,就算运到浙江的只有两万石,也已经足够撑过这段时间了,甚至还绰绰有余!” “再过一两个月,等桑苗成熟,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翰文也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总督大人,有了这两万八千石粮食,官府就再也不用为那些桑农而发愁了!” 就在这时,何茂才趁着这个机会,向胡宗宪提出。 “总督大人,要不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将仓库里的救济粮,都发给那些桑农吧?” “这样一来,也可以省不少的事情。” 胡宗宪在听完何茂才的这个提议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旋即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不行,在粮食还未真正运送至浙江之前,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环视一圈后,又继续道。 “本官问你们,倘若到时候负责运送粮食的那些船只,在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无法按时将粮食运抵浙江的话,我们该如何应对?” 话音落下,不等众人给出回应,胡宗宪便自顾自地继续道:“到时候,江西那边的粮食还未送到,而浙江这边的粮食,却已经消耗殆尽,伱们好好想想吧,后果将会如何?” 当在场的众人,顺着胡宗宪的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时,脑海中所呈现出的画面,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在这之后,只见何茂才脸上浮现出羞愧之色,旋即低下头,向胡宗宪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总督大人,是下官唐突了,下官由于太过激动,从而导致没有想到这一层,险些酿成大祸!” 胡宗宪对此并不在意,只见他将目光从何茂才的身上收回,转而继续道:“无妨,在这段时间里,救济粮的发放数量,尽量保持与先前一样。”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撑过这段时间!” 胡宗宪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异口同声道。 “是,总督大人!” …… 江西,南昌府。 此刻,夜幕降临,曹顺和在结束一天的公务后,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宅邸。 往常的曹顺和,是妥妥的易睡体质,只要躺在床上一沾枕头,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够睡着。 可是今晚,无论曹顺和如何辗转反侧,就是没有一点睡意,除此之外,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感,充斥着他整个身心。 无奈,曹顺和只得披上外套,从床上爬起,然后来到书房。 在将书房的烛火重新点亮后,只见曹顺和从一旁的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书籍,他打算看会儿闲书再睡觉。 码头旁,静静停靠着十几艘负责运送粮食的大船,而码头周围,除了零星的几名差役以外,再也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或许是感到厌烦了,只见几名差役停止巡逻,聚在一起聊起了闲话。 “唉,咱们哥几个可真够倒霉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偏偏得看着码头上的这些破船!” “这人呐,就是没法比,你看人家老李,整天啥事也不干,就围着张大人转,他活的可比咱们舒坦多了!” “我呸,要不是他偷摸给张大人送了一大笔孝敬,人家才懒得正眼瞧他呢!” “哦,居然还有这事,要不,咱们改天也凑笔钱出来,孝敬孝敬张大人他老人家?” “得了吧,官府的这点薪水,养活自己都难,哪能够凑得出来这些钱啊,而那些大人们,前不久,朝廷可是刚为他们涨过俸禄!” “还是读书好啊,考中了科举,就什么也不愁了!” 那些差役中,不知道是谁,提出了这么一句感慨,引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是啊,还是读书好啊!” 而正当他们聊得正火热之际,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一群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他们,直奔那些停靠在码头边上的船只而去。 “咦,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像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差役停止闲聊,在用鼻子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后,旋即向一旁的同伴询问道。 “哪来的什么味道,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来,咱们刚才聊到哪了,对,就是东香楼的姑娘啊,在那方面可是一绝,据说……” 这名差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差役给打断了。 只见这名差役猛地从地上站起,面色煞白无比,浑身颤抖着,用手指指向码头边上,停靠着的十几艘大船。 “火……火火,船着火了!” “什么!”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旋即顺着那名差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先前那些停靠在码头边上,那十几艘负责运粮的船只,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且火势越来越大,看不到任何能够将其扑灭的希望。 而被橘黄色的火光所映照出来的,不仅仅有码头周边的光景,还有那些差役们无比恐慌的面庞。 “着火了,快来人啊!” “着火了!” …… 曹顺和意犹未尽地将手中的书籍合上,此刻,他的脑海中,仍然不停浮现出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情节,紧接着,一股困意袭来。 正当曹顺和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推门而入,向曹顺和禀报道:“老爷,不好了,方才官府那边派人来通知,说是码头那边出事了!” 曹顺和听闻此话,原本酝酿许久的睡意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沉声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面对曹顺和的追问,管家不敢有丝毫隐瞒,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给出了回应:“老爷,码头边停放的那十几艘用以运送粮食的大船,着火了!” “什么!” 在管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曹顺和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穿上官服以后,在侍卫的护送下,急匆匆地赶到了码头。 或许是因为能烧的,都已经烧干净了的缘故,当曹顺和赶到码头的时候,火势已经逐渐小了下来,官府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大力灭火,并尝试着从中抢救些许幸存下来的物资。 曹顺和见此情形,脸上满是阴沉之色,看着不远处那些仍在燃烧的大船,一言不发。 负责码头的官员眼见曹顺和亲自前来,自知大祸临头,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连忙上前,向曹顺和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巡……巡抚大人,这……这……” 曹顺和只是颇为冷漠地瞥了这名官员一眼,并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而是吩咐道。 “把今晚码头上负责巡逻的差役,都给本官叫过来,本官要亲自向他们问话!” “是,是是,巡抚大人,您……您稍等,下……下官这就去把他们叫过来!” 听闻曹顺和的吩咐,那名负责码头的官员,在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细汗的同时,诚惶诚恐地应声道。 不多时,先前那些负责在码头附近巡逻的差役,都被尽数押了上来。 这些差役刚被押送上来,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以乞求曹顺和这名江西巡抚的宽恕。 “大人,您就饶我们一命吧!” “这可是官府的差事,我们可都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放松啊!” “大人,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需要赡养,下有一岁大的孩子嗷嗷待哺,求求您饶我一命吧,下辈子我一定替您当牛做马!” 这些差役们说着说着,还颇为悲呛地哭了起来,讲述着各自的不易,闻着无不伤心落泪。 而曹顺和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沉声道:“你们要是再敢废话,本官马上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听闻此话,那些差役如遭雷击,只得唯唯诺诺地跪伏于地,不敢再说半句话。 紧接着,只见曹顺和伸出食指,指向码头边,那已经快要变为残骸的十几艘大船,沉声询问道。 “现在本官问你们,停靠在码头边上的这些船,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听闻曹顺和此话,那些差役们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给出一个较为信服的说法。 这些差役心里十分清楚,倘若他们将事情的缘由如实告知的话,肯定免不了一死。 别的不说,就单凭玩忽职守这一项罪名,他们就得掉脑袋! 官府那边,要是迟迟缉拿不到凶手,为了以儆效尤,他们这些差役,就会被官府单独拉出来,当做替罪羊处理! 在这之后,眼见曹顺和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其中一位差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用手指向天空,旋即信誓旦旦地向曹顺和禀报道。 “大人,不瞒您说,就在不久前,弟兄们看见了半空中,突然飞过几条火龙,在这之后,那些停靠在码头附近的船只,就莫名其妙地着火了!” 这名差役的话音刚落,剩下的那些差役也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大人,我们真的看见了半空中飞过的那几条火龙!”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生命的倒计时 “是啊,大人,我们真的见到了半空中飞过的那几条火龙!” 曹顺和在听完眼前的这些差役,为了逃避罪责而找的借口后,不由得冷笑一声,在看向那些差役的眼神中,也满是戏谑。 旋即,只见曹顺和收回目光,对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把这些差役都给本官押下去,大刑伺候!” “是,巡抚大人!” 曹顺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旋即上前,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这些差役拖了下去,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极其酷烈的刑罚。 “大人,饶我们一命吧,我们是真的见到了火龙啊!” “大人,求求你,饶了我们吧,这件事情完全不关弟兄们的事啊!” 曹顺和听闻此话,眉头微蹙,旋即摆了摆手,那些侍卫见状,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见此情形,那些差役还以为是曹顺和改变了主意,打算放自己一马,他们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旋即跪伏于地,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多谢大人,饶我们一命,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谁知曹顺和在听完他们的求饶后,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牙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本官什么时候说过,要饶过你们的?” 听闻曹顺和此话,那些差役整个人如坠冰窖,身上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都遭到了冻结! 他们脸上那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绝望之色。 其心中的求生欲,也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曹顺和将这些差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侍卫,颇为随意地吩咐道:“既然这些差役如此牙尖嘴利,妄图糊弄本官,那么就把他们的牙,一颗一颗全拔下来吧!” 一旁的侍卫闻言,旋即沉声应道。 “遵命,巡抚大人!” 那些差役听闻此话,顿时慌了神,连忙在地上不停磕头,用他们所能够想到的,最为卑微的姿态,来乞求曹顺和的原谅。 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他们很快便被侍卫押了下去,惨叫声、求饶声,逐渐远去。 在这之后,曹顺和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从那些差役的身上收回,然后看向不远处,那早已变为残骸的船只,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无声自语道。 “这群该死的虫豸,本官绝对饶不了你们!” 在曹顺和看来,有能力、且有动机这么做的,就只有清流那边的人! 眼下,双方争斗正酣,倘若让自己将粮食顺利运往浙江,届时,有了足够的粮食作为支撑,改稻为桑必将获得成功,而清流那边,也将迎来严党疯狂的反扑。 其实曹顺和并不在意,严党和清流,究竟谁胜谁败,在他看来,严党和清流,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别说谁! 严党那边肆意贪墨、鱼肉百姓,但清流那边,同样也好不了多少。 所谓清流,便是因为志同道合,亦或者是持有相同的政治主张,所聚集起来的一群人。 也正因为如此,清流之中的成员,彼此之间并没有明确的所属关系,颇有一种各自为战的意味在里面。 徐阶虽然为清流一派的领袖,但实际上,他并不能够对其他清流成员的行为,做出足够的约束。 而徐阶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在担任内阁次辅以后,便一直致力于,将整个清流的力量整合起来,以便更好地对付严党。 并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徐阶做得不错,他成功地整合了清流绝大部分的力量,拥有了与严党正面对抗的资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曹顺和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下属,沉声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即刻从各处调集运粮的船只!” “另外,彻查今晚的这次事件,倘若有形迹可疑之人,可以不必询问缘由,直接拿下,有反抗者,杀无赦!” 曹顺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另外,让卫所的士卒出动,从江西到浙江的河道附近,凡是能够藏人的地方,都给本官仔细搜查一遍,有形迹可疑者,杀无赦!” 一旁的下属,听出了曹顺和话中所包含的冰冷杀意,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道。 “是,巡抚大人!” …… 京城,严府。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从严嵩的房中,仍然传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随后,只见严嵩房间的灯重新亮起,一直在门外守候的侍女见此情形,连忙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来到严嵩的身前,轻声询问道。 “严阁老,需不需要让人再给您煎一副药?” “嗯。” 面对侍女的询问,严嵩只是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后,就不再言语。 在得到确切的吩咐后,侍女不敢有丝毫怠慢,旋即迈着急切的步伐,离开了严嵩的房间。 待侍女离开房间以后,严嵩从床上缓缓坐起,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严嵩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待严嵩将手帕取下,上面那殷红的血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严嵩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见其将手帕重新收好,眼中满是落寞,无声自语道。 “看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啊!” 先前,严世蕃在察觉到了严嵩的身体有恙后,便亲自上门,将太医院的李太医,请到了严府,为严嵩诊疗。 但由于事务繁忙,严世蕃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诊疗的结果,在他看来,严嵩也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只需要让李太医开上几副药,再好好调理一番,很快就能够痊愈。 但殊不知,那天李太医在上门为严嵩把完脉后,顷刻间变了脸色。 严嵩已经记不太清,那天李太医究竟跟他说过什么,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地垮下去,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逐渐回过神来,提着毛笔,神色平静地坐于书案旁。 他想要趁着自己还能够拿得起毛笔的时候,再给严世蕃留下点什么。 但严嵩几次将毛笔拿起,又重新将其放下,纠结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唉!” 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将毛笔重新放回原位。 就在这时,先前那位侍女,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恭敬道。 “严阁老,汤药煎好了,需不需要……” 侍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 “放在那里吧,我自己会喝,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是,严阁老,您别把汤药放凉了!” 那名侍女闻言,在将刚刚煎好的滚烫的汤药,放置于一旁的桌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严嵩看着侍女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又不由得重新闪过,不久前,李太医亲自上门,为自己诊疗时的场景。 李太医在察觉到严嵩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后,当即就打算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严世蕃,但后来,在严嵩的再三请求下,方才作罢。 不仅如此,严嵩还让李太医当着自己的面发誓,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当时房间内,只有方才的那名侍女在场,严嵩见状,索性让她专职负责为自己煎药。 除了那名侍女以外,严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 时间就这样在严嵩的回忆中缓缓流逝,当严嵩回过神来时,桌上那碗放着的汤药,早已不复先前的那么滚烫。 随后,只见严嵩端起碗,仰着脖子,将其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真苦啊!”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第二天清晨,严世蕃早早地起了床。 最近一段时间,严世蕃都在密切关注着清流那边的动静,丝毫不敢放松,而正当严世蕃路过严嵩所在的房间时,还是隐约听见了从房间内传来的咳嗽声。 “父亲的咳嗽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前不久不是刚找李太医上门来诊治过吗?” 没有太多犹豫,只见严世蕃顿住脚步,然后径直来到严嵩的门前,敲响了房门。 伴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房间内的咳嗽声也消失不见,紧接着从房间内传来严嵩的声音。 “谁?” “父亲,是我。” 接下来,在得到严嵩的允许后,严世蕃径直推门而入。 严世蕃在进入房间后,看着那坐于书案旁,神色如常的严嵩,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在小心翼翼地在脑海中斟酌好语言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父亲,您的身体……” 严嵩听闻严世蕃此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旋即开口道。 “无妨,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 “先前李太医给我开的那几副方子,我已经吃过了,效果很好,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眼见严世蕃的脸上还是留有些许担忧,严嵩轻咳两声,转移起了话题。 “对了,最近这段时间,徐阶那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在思衬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孩儿派去的人,暂时还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即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徐阶肯定在江西那边留有后手,他是绝对不会让江西那边的粮食,轻易运抵浙江的!”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分析后,也是眉头紧皱,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些许,旋即开口道。 “看来江西那边目前是指望不上了,他徐阶在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这是挖了个坑,等着我进去跳,害我白白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 “他徐阶现在,只需要安静等待浙江那边的存粮耗尽,就可以宣告胜利了!”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分析后,顿时慌了神,连忙向严嵩询问起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那,父亲,咱们该怎么办?”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继续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够去陛下那边碰碰运气了!” …… 紫禁城,乾清宫。 清晨,嘉靖正坐于书案前,看着那些由司礼监那边,所递送过来的奏疏,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侍候在嘉靖身旁。 只见嘉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将手中看到一半的奏疏放至一旁,转过身来,指着桌上的那一封奏疏,向吕芳询问道。 “这封奏疏是由谁批红的,像这种奏疏,怎么会送到朕这里来?” 吕芳顺着嘉靖所指的方向看去,但由于距离太远,吕芳也没有将奏疏上的内容看得太清楚,只是隐约看见了“天降祥瑞”,“麒麟现世”等等字样。 嘉靖不等吕芳做出回答,转而继续道:“这群家伙,是把朕当成傻子来糊弄了,哪来那么多的天降祥瑞,分明都是他们玩的小把戏!” 吕芳见此情形,旋即向嘉靖请求道:“陛下,能否把奏疏拿给奴婢看看?” “喏,你自己看吧!” 嘉靖说完,将奏疏拿起,然后递交到吕芳的手中。 吕芳小心翼翼地将奏疏从嘉靖的手中接过,转而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奏疏之中的内容,与先前嘉靖所说的那些,大差不差,但吕芳的关注点,并不在内容上,而是在奏疏的批红上面。 吕芳看着这封奏疏上的批红,在思筹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这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的批红!” 吕芳说完,便将奏疏放回至原位,然后退至一旁,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嘉靖脸上的表情。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禀报后,用手支撑起下巴,缓缓道。 “冯保吗?” 转而,嘉靖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询问道。 “对了,冯保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有多久了,有没有一个月?” 嘉靖的话音刚落,吕芳便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冯保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解释后,整个人顿时了然,旋即吩咐道。 “既然冯保担任秉笔太监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犯这种错误也算是情有可原,这次朕就不追究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另外,让他跟黄锦多学着点,别整天毛毛躁躁的,要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奴婢一定会将您的话带到!”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重归于好 吕芳在从嘉靖这里离开以后,便径直来到了司礼监。 司礼监值房,此刻,冯保、黄锦等人,正各自聊着闲话,顺带着拉近一下彼此的感情。 见吕芳前来,众人连忙从各自的座椅上起身,向吕芳恭敬行礼道。 “老祖宗!” “嗯。” 面对着众人的问好,吕芳只是面带笑容,颇为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冯保,轻声道:“你随我过来一趟!” 冯保见此情形,不敢有丝毫的违抗,旋即跟随吕芳的步伐,离开了司礼监值房。 待来到一处僻静之处后,冯保看着眼前的吕芳,才敢出言问询:“干爹,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吕芳闻言,颇为淡漠地瞥了冯保一眼,旋即询问道:“难道干爹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张之色,连忙解释道:“干爹,您误会了,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冯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吕芳打断了。 吕芳在上下打量了冯保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必解释了,干爹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见吕芳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冯保这才放下心来,在脑海中斟酌完语句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干爹,您这次找我是……” 吕芳将冯保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道。 “伱还不知道吗,你闯下大祸了!” “什么!” 吕芳的话音刚落,冯保整个人如遭雷击,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看向吕芳的眼神之中,也满是不可置信。 待回过神来以后,冯保便哆哆嗦嗦地向吕芳询问具体的缘由,眼中满是无助。 “干……干爹,到……到底出什么事了?” 吕芳对于冯保的表现很是满意,在瞥了冯保一眼后,旋即将目光收回,出言解释道。 “你还记得,你先前所处理的那些奏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听闻吕芳此话,冯保在思衬良久后,仍然没有察觉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随后,冯保仿佛是认命一般,向吕芳请求道:“孩儿愚钝,还请干爹明言!” 吕芳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补充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负责批红的那部分奏疏,混进去了一封天降祥瑞,有麒麟现世的奏疏吗?” 经由吕芳这么一提醒,冯保猛地回想起来,旋即疑惑道:“孩儿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封奏疏,干爹,怎么了?” 见冯保对这件事情完全不了解,吕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缘由尽数说出:“冯保,你难道不知道,陛下最为忌讳的,便是这种奏疏吗?” 吕芳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补充道:“可你倒好,居然还把这封奏疏递呈给了陛下!” 冯保自然听出了吕芳话中所包含的意味,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一双手紧紧抱着吕芳的大腿,泣声道。 “孩儿多谢干爹救命之恩,要不是有干爹在,孩儿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起开,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吕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的行动,仿佛默认了冯保的行为一样。 冯保听闻此话,脸上的感激之色更甚,激动道:“要不是干爹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地护着孩儿,孩儿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干爹,孩儿一定好好孝顺您,为您养老送终!” 吕芳听闻此话,在原地默然了许久,旋即用手轻轻抚摸着冯保的头:“嗯,好好,看来干爹没白疼你!” 在这之后,冯保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只见其从地上起身,看向吕芳,出言询问道:“那,干爹,您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叮嘱孩儿去办?” 吕芳闻言,摇了摇头,旋即解释道:“是陛下让我来告诉你,多跟黄锦学学,别整天毛毛躁躁的,倘若再有下次,他决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冯保闻言,连忙应声道:“是,干爹,孩儿听明白了,等下来以后,孩儿一定向黄公公多加学习,争取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吕芳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这件事情暂时就先这样吧,接下来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正当吕芳打算就此离去的时候,却被冯保出言叫住。 “干爹,孩儿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不当讲?” 吕芳听闻此话,旋即转过身来,笑着打趣道。 “傻小子,居然还学会跟干爹卖起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吕芳的此话,毫无疑问是给冯保打了一针强心剂,其脸上的犹豫之色消失不见,旋即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 “干爹,自孩儿任秉笔太监以来,那个陈洪,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跟孩儿套近乎,旁敲侧击地想要打听,有关您的事情!”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旋即向冯保追问道。 “哦,那你有没有向他透露什么?” 听闻此话,冯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忙向吕芳保证道。 “干爹,您可要相信孩儿啊,孩儿从来都没有透露过,有关您的任何消息。” “倘若孩儿的话中有半分虚假,宁愿天打五雷轰!” 吕芳见冯保此番作态,心中对冯保的话,也不由得信了七分,在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干爹怎么能不信你呢,就单凭你能冒着风险,来给干爹说这件事,干爹就已经感到很欣慰了!” 冯保见此情形,当即就坡上驴,向吕芳询问道:“那干爹您看,孩儿应该如何应对?” 吕芳在打量了冯保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这样,你不妨跟这个陈洪先接触一下,有什么消息,汇报给我便是!” 冯保听闻此话,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当即沉声应道:“是,干爹,孩儿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得服服帖帖的!” 吕芳见此冯保如此懂事,脸上也适时浮现出欣慰之色,旋即开口道:“事情暂时就先这样吧,干爹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陪你多聊了。” “对了,别忘了干爹刚才叮嘱你的那些话!” 吕芳说着,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冯保,出言提醒道。 冯保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道:“是,孩儿知道了,干爹慢走!” 待吕芳离开后,冯保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整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冯保设下的一个局,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与吕芳重归于好! 自从冯保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后,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吕芳对他的态度,逐渐开始疏远了起来。 以往有什么事情,吕芳都会将冯保找来一同商议,但自从冯保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以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仅如此,每当冯保想要前去拜访吕芳的时候,都被吕芳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而为了修复与吕芳之间的关系,冯保不得已,方才冒险使用这个方法。 石公公在临出宫前,将皇帝的忌讳、喜好等等,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冯保,因此,冯保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单就事情的结果来看,冯保成功了,他成功向吕芳展现了自己的忠诚,同样地,他与吕芳之间的关系,也将恢复如初。 毕竟,他冯保要想在司礼监安安心心地混下去,吕芳这个靠山是绝对不能够缺少的! 倘若没有吕芳护着,暗地里盯着他位置的那些人,便会忍不住出手了。 旋即,只见冯保将目光收回,径直返回了司礼监值房。 …… 另一边,吕芳在从司礼监离开后,便向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一路上,那些路过的太监宫女,见吕芳到来,纷纷驻足行礼,而吕芳也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略微点头,然后对这些太监宫女回以微笑。 待这些太监宫女离开后,吕芳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的地板,无声自语道:“冯保啊冯保,你可少在干爹面前耍花样,这次就先饶过你吧!”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严嵩:原来我们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当日,在下值以后,严嵩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让负责抬轿的轿夫,按照以往的行进路线,将轿子抬回到严府。 待轿夫抬着空轿子离开后,严嵩便在一位太监的带领下,向着乾清宫行进。 严嵩跟着这名太监的脚步,在紫禁城内七拐八拐,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来到了乾清宫。 严嵩看着眼前的乾清宫,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旋即在一名太监的搀扶下,迈步踏上了眼前的台阶。 …… 乾清宫内,此刻,嘉靖正处于修炼状态之中,些许灵气逸散在整个乾清宫内。 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在乾清宫外等候。 在察觉到严嵩到来后,只见嘉靖退出修炼状态,然后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坐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乾清宫,向嘉靖禀报道。 “陛下,严阁老到了!” 嘉靖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向吕芳询问道。 “吕芳,你说,严嵩到底要向朕禀报什么事情,弄得如此神秘,还让你给朕传话?” 吕芳听闻此话,在思考良久后,脸上流露出纠结之色,回答道。 “启禀陛下,奴婢对此也不甚清楚,严阁老只说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并且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他来见过您!”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回答后,也顿时没了兴趣,旋即吩咐道。 “行了,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不多时,只见严嵩迈步进入了乾清宫,其在进入乾清宫后,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扫视而过,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严嵩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自进入乾清宫的那一刻起,严嵩只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近些日子以来,一直折磨着他的病痛也减轻大半,整个人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 正当严嵩还沉醉于这种感觉之中,无法自拔时,嘉靖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 “严嵩,你究竟有何事要禀报于朕,还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 听闻嘉靖此话,严嵩旋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颤颤巍巍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想求您,换一个地方调粮!” 嘉靖对于严嵩所提出来的这个要求,也不禁感到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开口道。 “哦,上次伱不是说,要从江西那边调粮吗,怎么会突然改主意了?” 嘉靖话音刚落,严嵩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陛下,上次是微臣没有考虑周全,还请陛下恕罪!”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陛下,您可知道,眼下浙江那边的桑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他们目前,只能够依靠当地官府发放的、少的可怜的救济粮来过活!” “但眼下,浙江官府所储存的救济粮,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些桑农的消耗,而江西那边的粮食,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运抵浙江!”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也是反应过来,旋即追问道。 “严嵩,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在江西那边动手脚,从而让粮食无法顺利运抵浙江?” 严嵩眼见皇帝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也是紧跟着点头称是,旋即继续道。 “是啊,陛下,微臣认为,当初从那些桑农手中,高价收购粮食的人,其目的,便是让改稻为桑功亏一篑!” “并且,他肯定也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情况,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正因为如此,从江西那边调粮,根本就行不通!” “因此,也只能够从福建那边碰碰运气了。”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尽管严嵩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严嵩所指的那个人是谁。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叙述后,脸上流露些许的责怪之色,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旋即开口道:“严嵩,搞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啊!” 严嵩被嘉靖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搞懵了,暗自道:“陛下方才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早有准备,还是说,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正当严嵩打算出言劝诫之时,嘉靖那轻描淡写的声音再次响起:“待会儿下来后,朕亲自给谭纶写一封信,让他从福建那边调粮便是!” 严嵩听闻嘉靖此话,下意识地便想要提醒道:“陛下,那谭纶可是清流……” 紧接着,严嵩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惊骇之色,瞳孔骤然收缩,硬生生地将还未说完的话,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 “不,不对,从方才陛下说那番话时的语气,以及神态就可以看出,陛下对这件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换句话说,陛下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谭纶写信了!” “这个谭纶不是徐阶那边的人吗,陛下为何要经常给他写信?” “也就是说,因为某件事情,亦或者是某个契机,方才导致陛下经常给谭纶写信!” 严嵩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紧接着,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 “难不成,这个谭纶是陛下那边的人,负责监视徐阶他们的动向!” 想到这里,严嵩脑海中突然‘轰’的一声,一直以来,芸绕在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疑惑,尽皆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能够向皇帝直接递呈奏疏的,除了胡宗宪,还有一个谭纶!” “谭纶负责清流那边,而我这边,则是胡宗宪!” “这也解释了,为何陛下能够对我和徐阶的动向,了如指掌。”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严嵩笑了,也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徐阶的不自量力。 见此情形,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似笑非笑道:“严嵩,你从刚才开始,就愣在那里,一言不发,你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严嵩听闻此话,旋即回过神来,直视着那道伟岸的身影,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郑重地拜了三拜,然后沉声道:“陛下圣明,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眼见嘉靖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严嵩从地上缓缓起身,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待严嵩从乾清宫离开后,嘉靖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吕芳轻唤道。 “吕芳,替朕研墨,朕要给谭纶写一封信,让他尽快往浙江那边调粮。” 一旁的吕芳闻言,当即恭敬道。 “遵命,陛下!” 不多时,吕芳便将墨研好,旋即毕恭毕敬地退至一旁。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上前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即刻从福建调粮至浙江,不得延误!” 嘉靖将信写完后,等纸上的墨迹干透,方才将其装入信封,旋即递交给一旁的吕芳。 “把这封信尽快送到谭纶那里,走锦衣卫的路子也行!” 吕芳见此情形,毕恭毕敬地将信封从嘉靖的手中接过,应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见吕芳将信封接过后,却迟迟没有动作,转而出言询问道。 “吕芳,怎么了?” 吕芳闻言,脸上满是犹疑之色,旋即大着胆子,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奴婢很好奇,等这件事情过后,您打算如何处理徐阶?”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旋即不紧不慢地做出了回应:“吕芳,你还记得先前赵贞吉查到的那些东西吗?” 吕芳闻言,思衬良久后,旋即试探性地向嘉靖询问道:“陛下,您是指,徐阶所在的松江徐家,兼并土地共计二十八万亩一事?” 嘉靖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继续补充道:“没错,朕指的就是这件事,他徐阶不仅大肆兼并土地,家里还有着好几千架织机,雇佣大量的织工为他们生产丝绸,获利颇丰啊!”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得感慨道:“要知道,去年我大明一年的税赋,才三千两百八十万两,他徐家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又何止千万?”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感慨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旋即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向嘉靖询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到时候……” 剩下的话,吕芳并没有说完,他知道,嘉靖明白他的意思。 嘉靖听闻此话,摆了摆手,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渝之色,旋即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开口道:“着急什么,银子在那里又不会跑?” “朕只不过是让他们暂时替朕保管一下罢了,在这之前,朕还有几件事情,需要严嵩和徐阶牵头去办!”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旋即恭敬道。 “陛下圣明!” …… 京城,严府。 “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严世蕃越想越觉得心慌,旋即唤来管家,沉声吩咐道。 “你马上派人前去,从这里到紫禁城,沿途都给我仔细地找一遍!” 管家在听完严世蕃的吩咐后,旋即恭敬道。 “是,小阁老!” 在这之后,管家将负责看家护院的奴仆都集结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严府的侧门被推开,一顶十分普通的轿子停了下来,今天的严嵩,并没有让严世蕃搀扶,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从轿子里下来。 严世蕃见严嵩的精神好了不少,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脚步也变得沉稳有力,连忙惊喜道:“父亲,您的病痊愈了?” 严嵩听闻此话,怔愣了片刻,然后笑着回应道:“是啊,好多了。” 随后,严嵩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管家,以及跟在管家身后的奴仆,出言询问道:“出什么事了,搞这么大的阵仗?” 严世蕃闻言,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旋即开口道:“父亲,孩儿看您迟迟未回,因而有些担心,这才……”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打断了:“蠢货,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不是明摆着告诉徐阶,我不在府中吗?” “你难道忘了,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吗?” 严嵩如此说着,看向严世蕃的眼神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严世蕃见此情形,低下头,看向地面,怯懦着解释道:“父亲,孩儿也是太过于担心,一时着急,方才忘了您的叮嘱。” 严嵩听闻此话,内心的气也消了大半,旋即开口道:“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下次多动动脑子!” 严世蕃眼见严嵩消了气,旋即凑了上来,搀扶着严嵩迈上书房的台阶,旋即询问道:“父亲,事情如何了?” 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转而开口道:“放心吧,事情已经解决了,浙江那边的粮食也已经有了着落!” 严世蕃在从严嵩的口中得到这个回答后,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继续追问道。 “可是,父亲,哪里来的粮食呢?” “眼下从朝廷这边往浙江调粮,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而江西那边,徐阶又早有准备,孩儿想问问父亲,调往浙江的粮食究竟从何而来,总不可能是从福建那边调过来的吧,他谭纶可是清流那边的人!” 严嵩被严世蕃这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旋即开口道。 “哪来那么多的问题,快去让厨房给我准备点吃的!”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满是欣喜之色,也顾不上再向严嵩询问这其中的细节,旋即应声道:“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吩咐厨房,让他们给您好好补补身子!” 严世蕃说完,不等严嵩作出回应,便迈着极快的步伐,离开了。 最近一段时间,严嵩吃的东西都很少,严世蕃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尽管严世蕃让厨房换着花样做菜,但严嵩的食欲仍然不高,而眼下,严嵩却说自己肚子饿了,在严世蕃看来,这分明是身体状况好转的表现! 也正因为如此,严世蕃才如此激动。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满是阴霾 一转眼,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时间也来到了三月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郑泌昌早早地就带人来到码头附近等候,可是左等右等,从早上等到傍晚,也没有等来众人翘首以盼的,从江西那边赶赴浙江的运粮船只。 就在这时,只见一旁的下属鼓起勇气,向郑泌昌询问道。 “大人,您是不是记错运粮的时间了,亦或者是负责运粮的船只,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郑泌昌听闻此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出言斥责道。 “真是蠢货,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官能够记错时间吗?” “按理来说,水路要比陆路快上许多,三天的时间,足以从江西那边,送来第一批粮食了!” 郑泌昌说着,将目光转向远处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水面,紧握拳头,沉声吩咐道。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你们继续在这里等着,本官去给总督大人汇报此事!” “是,大人!” 在这之后,郑泌昌没有丝毫停留,旋即乘坐轿子,往总督府所在的方向赶去。 …… “这个郑泌昌,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总督府书房内,胡宗宪将手头处理完毕的公文放至一旁,旋即出言抱怨道。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得到胡宗宪的应允后,一名侍卫推门而入。 “总督大人,布政使大人在外面求见!” 胡宗宪在听完侍卫的禀报后,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内心暗道:“这个郑泌昌,总算是有消息了!” 旋即,只见胡宗宪回过神来,出言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胡宗宪的话音落下,那名侍卫当即沉声应道:“是,总督大人!” 不多时,在侍卫的带领下,郑泌昌来到了总督府书房,并见到了胡宗宪。 胡宗宪一见到郑泌昌,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出言询问道:“江西那边,运来了多少粮食?” 郑泌昌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犹豫良久,方才选择将事实告知:“总督大人,不瞒您说,下官带人在码头等了将近一天了,连一艘船的影子都没看见!”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禀报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出言追问道。 “你确定连一艘船都没有看见?” 郑泌昌无奈,只得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再重复一遍:“是啊,总督大人,下官连船的影子都没看见,更别提什么粮食了!” 胡宗宪在得知这个残酷的现实后,也是失神了片刻,旋即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庆幸,无声自语道:“还好当初没有将仓库里剩余的粮食,全部发放给桑农。” 在这之后,胡宗宪很快回过神来,紧接着向郑泌昌询问道。 “目前仓库里剩余的粮食,最多还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郑泌昌听闻此话,思衬良久后,方才给出了回应:“总督大人,目前粮仓内剩余的粮食,大概还能够勉强支撑十二天的样子。” 郑泌昌说完,不等胡宗宪做出回应,旋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总督大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清流那边威胁江西巡抚曹顺和,不让他往浙江……” 郑泌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胡宗宪斩钉截铁般打断了:“不,不会的,本官了解曹顺和的为人,一定是途中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见胡宗宪的态度如此坚决,郑泌昌也紧跟着应和道:“总督大人您说的对,是下官唐突了!” 紧接着,郑泌昌又紧接着向胡宗宪询问道:“那总督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仓库里剩余的粮食可不多了。” 胡宗宪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愁苦起来,叹了一口气,出言吩咐道:“这样,还是按照最低限度的份额,发放救济粮吧!” 郑泌昌听完,当即沉声应道:“是,总督大人!”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只见一名侍卫进入了书房,将视线转向胡宗宪,恭敬禀报道。 “总督大人,外面来了一位自称是江西巡抚曹顺和派来的人,您看……” 书房内,当胡宗宪和郑泌昌,从侍卫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由于太过震惊,从而导致大脑宕机了一段时间。 随后,只见胡宗宪率先回过神来,沉声吩咐道。 “快把人带进来!” “是,总督大人!” 胡宗宪的话音落下,侍卫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领命而去。 在这之后,郑泌昌低下头,脸上满是羞愧之色,旋即开口道:“总督大人,看来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胡宗宪听闻此话,将目光从郑泌昌的身上收回,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无妨。” 不多时,只见来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了总督府书房,其刚一进入书房,便将信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恭敬道:“总督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给您送过来的信!” 胡宗宪闻言,对来人略微颔首,然后从他的手中将信封接过,转而开口道:“行了,书信本官已经收到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来人见状,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恭敬道:“多谢总督大人!” 在这之后,前来总督府送信的那人,便在侍卫的引领下,离开了书房。 在来人离开以后,胡宗宪看着手中的这封书信,没有过多犹豫,径直将其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越往下看,胡宗宪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不久之后,胡宗宪将手中的信放至一旁,无奈道。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预料,江西那边出问题了!” 一旁的郑泌昌听闻此话,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旋即大着胆子,向胡宗宪询问道:“总督大人,能否跟下官说说,江西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喏,你自己看吧!” 胡宗宪说完,便将信封递交给了郑泌昌,旋即开口道。 待郑泌昌接过信封,也如同先前的胡宗宪一样,开始浏览起上面的内容,当郑泌昌将上面记录的内容看完以后,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下意识地开口道。 “十几艘负责运送粮食的大船,停靠在码头的一会儿功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着火了!” “不仅如此,还查不到凶手是谁!” “这群清流,当真是可恶啊,等本官逮到机会,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 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愤怒,导致郑泌昌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一双眼睛也变得赤红,仿佛将要从中喷出火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引线在燃烧 京城,徐阶的宅邸。 最近一段时间,徐阶的心情很是不错。 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看见自己的死对头吃瘪,更为畅快的事吗? “哼,严嵩,你就算是用尽手段,也无法从江西那边得到一粒粮食!” “等到时候,我当上了内阁首辅,除了清算严党以外,第一件事便是把你推行的改稻为桑给废除了!” “改稻为桑祸国殃民,徒耗国力,只有改稻为棉,方才能够让大明真正富强起来!” 徐阶如此想着,旋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循声望去,只见管家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大厅。 管家在进入大厅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手中的书信,毕恭毕敬地递交到徐阶的手中。 “老爷,这是从江西那边给您送过来的信!” 徐阶听闻此话,将书信从管家的手中接过,旋即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老爷!” 管家见已经将信送到,没有在大厅作太久的停留,旋即转身离去。 待管家离去后,徐阶方才将信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徐阶很快便将信中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旋即将手中的书信放至一旁,无声自语道。 “哼,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在户部的通知还未正式到达江西之前,这个曹顺和便自作主张,下令往浙江那边调粮。”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胡宗宪给这个曹顺和写信,请求他往浙江调粮。” “毕竟胡宗宪先前,亲自率领军队赶赴江西平叛,对这个曹顺和有着天大的恩情!” 徐阶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了下来,无声自语道:“哼,曹顺和,就凭你也敢掺和进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么就先拿你来开刀吧,也顺带着让其他人也看看,惹怒我徐阶的下场!” …… 而另一边,严府。 书房内,严嵩正戴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浏览着手中的书籍。 正当严嵩看得正入迷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只见严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面露不渝,缓缓道:“进来!” 严嵩的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严世蕃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 严嵩见严世蕃进来,旋即将老花镜取下,出言询问道。 “什么事?” 严世蕃见状,没有过多犹豫,旋即将手中的书信递交给严嵩,恭敬道:“父亲,这是胡宗宪给您写的信!”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将信从严世蕃的手中接过,开口道。 “哦,这是胡宗宪写给我的信?” 严嵩说完,不紧不慢地将信封拆开,又颤颤巍巍地将老花镜重新戴上,逐字逐句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在整个过程中,严世蕃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生怕打扰了严嵩。 待严嵩将重新将老花镜取下,然后将手中的书信放至一旁后,严世蕃这才大着胆子,向严嵩询问道:“父亲,那胡宗宪在信里写了什么?” 迎着严世蕃那好奇的眼神,严嵩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出言解释道:“他胡宗宪这次,是想要我出面保一个人!” 严世蕃闻言,对这个人的身份更加好奇,旋即追问道:“谁?” 严嵩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缓缓道:“江西巡抚曹顺和。” …… 紫禁城,督察院。 此刻,海瑞正坐于书案前,处理着相应的弹劾奏疏。 不久前,海瑞从河南返回京城,在述职完毕后,嘉靖特意给海瑞放了几天的假,让其好好跟妻子团聚。 海瑞在回到自己位于京城内的宅邸后不久,嘉靖便遣人给海瑞家中送去了不少的钱粮以及肉食,在那一段时间,海瑞家中的伙食,相较于以往,着实上了好几个档次。 此刻,唐顺之正忙着替海瑞整理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弹劾奏疏。 看着眼前这些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疏,唐顺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他而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唐顺之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还能够重新回朝任职! 嘉靖十八年,唐顺之因为忧虑朝政,在与廷官罗洪先,翰林编修赵时春一同,为嘉靖上了一道《东宫朝贺疏》后,便惨遭削籍,自那以后,唐顺之便下定决心离开官场,潜心读书。 而不久前,唐顺之不仅重新得到了朝廷的征召,而且还被指名道姓地分配到了,督察院新任左副都御使海瑞的手下任职。 唐顺之在来到京城后,理所当然地得知了皇帝的巨大改变,皇帝不仅变得勤于政事,也时常出席内阁会议以及朝议。 更为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困扰大明的财政亏空,以及南倭北鞑问题,也尽数得到了解决! 眼下,盘踞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尽数剿灭,而就在不久前,在与鞑靼骑兵的交战中,明军大胜,甚至还活捉了鞑靼大汗! 可以说眼下,大明的国力,正在嘉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陛下能够重拾初心,真乃我大明之幸啊!” 就在这时,海瑞的声音将唐顺之重新拉回到现实:“真是怪哉!” 唐顺之见状,旋即上前,看向那封被海瑞放至一旁的弹劾奏疏,出言询问道:“大人,这封弹劾奏疏有什么问题吗?” 海瑞闻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出言解释道:“不,这封弹劾奏疏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其中涉及到了一名封疆大吏!” 海瑞的话音落下,唐顺之的视线旋即落到了,那封还未完全合上的弹劾奏疏的上面。 由于距离太远,唐顺之也只能看个大概,他隐约从那封弹劾奏疏上面,看见了江西巡抚曹顺和的字样。 “也罢,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海瑞摇了摇头,旋即开始继续处理弹劾奏疏。 但当海瑞翻开下一本的弹劾奏疏时,才猛地发现,这一封弹劾奏疏所涉及到的人,仍然是江西巡抚曹顺和。 紧接着,海瑞对此仍不死心,一连翻看了好几本弹劾奏疏后,才发现,眼前这些弹劾奏疏,居然弹劾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便是江西巡抚曹顺和! 海瑞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按理来说,曹顺和身为一省之巡抚,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同时也是深受皇帝信赖的人! 而眼下,督察院内,却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的弹劾奏疏,海瑞心中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随后,只见海瑞从中抽出一本弹劾奏疏,递交到唐顺之的手中,出言吩咐道。 “你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赵大人,另外把这封弹劾奏疏也一并带上!” 唐顺之闻言,神色郑重地从海瑞的手中,将弹劾奏疏接过,沉声道。 “是,大人!” …… 房间内,赵贞吉在将日常的公务处理完毕后,便百无聊赖地拿起闲置在一旁的报纸。 近些日子,在京城内掀起了一股看报的热潮,上至王侯勋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对朝廷所发行的报纸,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对于报纸上的内容,赵贞吉早已烂熟于心,早先,他在购买完报纸后,便迫不及待地将报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都仔细浏览了一遍。 由于看得次数太多,赵贞吉已经达到了一种能够将报纸上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的地步。 “唉,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能够发行新一期的报纸!” “听那些人说,负责发行报纸的是一个新成立不久的,名叫新闻署的衙门。” “这个衙门好像是由吕芳来亲自负责的,其麾下负责撰写文章的那些人,都是从翰林学士中精选挑选出来的。” “要不改天找他们问问,新一期的报纸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 赵贞吉如此想着,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期许之色,旋即将手中的报纸放回原位。 正当赵贞吉准备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闲书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之际,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赵贞吉眼见有人打扰自己的清闲时光,不由得眉头微蹙,旋即无奈道。 “进来吧!” 赵贞吉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被推开,只见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大人,海瑞的下属唐顺之在门外等候,说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想要当面跟您交代!” 赵贞吉在听完侍卫的禀报后,在沉吟了片刻后,旋即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 在这之后,侍卫很快领命而去,而赵贞吉看着侍卫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其实对于这个唐顺之,赵贞吉还是留有一定的印象,毕竟这位,当初可是惹得皇帝大怒,被勒令削籍回乡的狠人。 “既然如此,那为何这个唐顺之会重新受到朝廷的征召,回朝任职?” “不仅如此,上头还指名道姓地让这个唐顺之,到海瑞的麾下任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会不会是陛下那边对他有什么安排?” 正当赵贞吉还在苦苦思索这其中的缘由时,从耳旁传来了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下官唐顺之,见过大人!” 赵贞吉闻言,旋即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唐顺之,出言询问道。 “说吧,找本官到底有什么事情?” “赵大人,今天督察院内,突然出现了许多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的奏疏,我家大人,让下官将这件事情告知于您,另外,这里便是诸多弹劾奏疏之中的一本!” 唐顺之说完,旋即将先前海瑞,叮嘱他带上的那本弹劾奏疏,毕恭毕敬地递交到了赵贞吉的手中。 赵贞吉在仔细听完唐顺之的叙述后,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下意识地说道:“这群家伙闲着没事,跑去弹劾曹顺和干嘛?” 赵贞吉心知,一直以来,曹顺和都没有依附于朝中任何一派,并且,曹顺和任职江西巡抚以来,也算是勤勤勉勉,其治下百姓的日子,也过得还算不错。 往日里,这个曹顺和与朝中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严党和清流,都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双方的关系倒也还说得过去,怎么一眨眼,就突然冒出了这么多弹劾他的奏疏? 怀揣着这些疑惑,赵贞吉将手中的弹劾奏疏翻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在翻开弹劾奏疏的一瞬间,赵贞吉顿时便明白了,究竟是谁在向曹顺和出手,是徐阶所率领的清流一派! “这群该死的家伙,一天到晚不给本官找点事做,就浑身难受!” 赵贞吉在骂完这一句后,旋即转过身来,向唐顺之吩咐道:“你回去告诉海瑞一声,就说这件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了!” 唐顺之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是,大人!” 待唐顺之离开以后,赵贞吉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手中的弹劾奏疏,无奈道:“唉,看来本官,又得往内阁那边跑一趟了!” 话音落下,只见赵贞吉将手中的那封弹劾奏疏带上,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内阁。 …… 内阁之中,几人正在处理下面的各部门,所递呈上来的奏疏,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徐阶今天的心情很好。 只见徐阶将手中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主动向严嵩搭起了话:“严阁老,你看,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 严嵩闻言,旋即将目光转向徐阶,笑呵呵地回应道:“是啊,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都挺不错的,等改天休息,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出门好好晒晒太阳!” 徐阶听闻此话,旋即出言劝慰道:“哪里,严阁老,您的身子骨,可还硬朗着呢!” 严嵩对于徐阶的这番话未作置评,只是笑了笑,重新开始处理手中的奏疏。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胥吏迈步进入内阁,低下头,恭敬禀报道。 “禀阁老,监察御史赵贞吉赵大人,正在内阁外求见!”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贞吉,他来干什么,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 那名胥吏的话音刚落,严世蕃便紧皱眉头,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在这之后,严嵩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将目光转向先前那名胥吏,出言吩咐道。 “也罢,让他进来吧!” “是,严阁老!” 那名胥吏在得到严嵩的吩咐后,很快便领命而去。 不多时,只见赵贞吉在胥吏的带领之下,迈步进入了内阁。 赵贞吉刚一迈步进入内阁,便敏锐地感知到,内阁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而赵贞吉对此丝毫不露怯,面向着众人拱了拱手,神色恭敬道。 “下官赵贞吉,见过诸位大人!” 赵贞吉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严世蕃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紧接着询问道。 “赵大人,你这次来内阁,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闻严世蕃此话,赵贞吉在对着众人略微颔首之后,从袖中掏出一封弹劾奏疏,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小阁老,实不相瞒,就在不久前督察院那边,突然收到了许多封弹劾奏疏,而这些弹劾奏疏,涉及到了一位封疆大吏!”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一位封疆大吏,事兹体大,督察院那边也不敢轻易作出决定,因此,只能够将这件事情交由内阁来处理了!” 尽管赵贞吉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明那位被弹劾的官员的身份,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被弹劾的那个人便是现任江西巡抚曹顺和! “行了,把弹劾奏疏给我看看吧!” 正当在场的众人,还在眼观鼻鼻观心,思索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之时,严嵩那平淡的声音突然在内阁之中响起,显得颇为突兀。 一旁的赵贞吉听闻此话,整个人如蒙大赦,旋即将手中那封弹劾奏疏,毕恭毕敬地递交到了严嵩的手中。 严嵩在从赵贞吉的手中接过弹劾奏疏后,将其顺势压在手下,出言提醒道:“赵大人,上次也是这样,你们督察院不能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都想着往内阁这边推,你说是吧?” 赵贞吉听闻此话,脸上适时浮现出羞愧的神色,紧接着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连声应道:“严阁老说得在理,下官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居正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暗自吐槽道:“这个赵贞吉,为官之道也太过于圆滑了,从不粘锅背锅!” 在敲打完赵贞吉后,严嵩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中这封弹劾奏疏打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尽管在这之前,严嵩便已经知晓被弹劾人的身份,但当严嵩将弹劾奏疏内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还是摆出了一副被震惊到的表情:“什么,曹顺和!”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将目光转向严嵩,沉声道。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弹劾封疆大吏,严阁老,能否将弹劾奏疏拿给我看看?” “嗯,拿去吧!” 严嵩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手中的弹劾奏疏,递交到了徐阶的手中。 待徐阶从严嵩的手中将弹劾奏疏接过,也如同先前的严嵩一样,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良久,只见徐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将手中的弹劾奏疏递交给其他人之后,转而征询起了严嵩的意见。 “严阁老,您觉得眼下这些弹劾奏疏属实吗?” 徐阶的话音刚落,严嵩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我倒是觉得,这些弹劾奏疏并不属实,上面的绝大部分罪名,都是无中生有、肆意捏造出来的!” “先前那封弹劾奏疏中说,曹顺和玩忽职守,收受贿赂,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而据我所知,这个曹顺和,自担任江西巡抚以来,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地办事,其治下百姓的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倘若这个曹顺和真的玩忽职守,收受贿赂,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其治下的百姓,又哪来现如今的安生日子呢,恐怕早就落得个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严嵩说完,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扫视而过,开口道:“另外,我觉得在背地里策划这件事情的人,真是其心可诛,其心里压根就没有百姓,没有我大明朝!” “徐阁老,您觉得呢?” 徐阶自然听出了严嵩话中的嘲讽,尽管心里十分不爽,但徐阶还是面带笑容,紧接着出言应和道。 “严阁老说得有道理,在背地里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当真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只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在我看来,还是应该派人前去江西调查一番才最为妥当。” “待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调查清楚后,再下决定也不迟,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了问题,陛下追查下来,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严阁老,您觉得呢?”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赵贞吉便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之中,那愈发浓重的火药味,以及事情正在朝着自己这边蔓延的趋势。 也正因为如此,赵贞吉当即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旋即,只见其硬着头皮,恭敬道。 “严阁老,徐阁老,下官突然想起来督察院内还有一些事务,需要下官前去处理,下官这就告……” 谁知,赵贞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和徐阶同时出言打断了。 “等等!” 紧接着,严嵩和徐阶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双方仿佛达成了什么协定一般,只见徐阶转过身来,向赵贞吉吩咐道。 “赵大人,既然弹劾奏疏是递往你们督察院的,那你们督察院也得负起相应的责任!” “至于派人前去江西调查一事,就交由你们督察院了。” 赵贞吉闻言,面露犹疑之色,在脑海中斟酌完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徐阁老,下官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该由内阁出面比较有信服力,届时……” 赵贞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打断了:“赵大人,内阁已经决定了,就由你们督察院来负责此事!” 严嵩将赵贞吉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又紧跟着补充道:“赵大人,你不必太过担忧,有内阁在后面替你撑腰呢!” 眼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贞吉也不敢再行推辞,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下了这个差事。 “是,严阁老,下官一定会尽快派人赶赴江西那边调查此事!”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你们,还不够资格! 赵贞吉在从内阁出来以后,脸上原本的恭敬之色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懊悔。 赵贞吉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不仅没有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反而让督察院沦为了严嵩和徐阶两个人斗法的场地。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唉,早知道本官就不来内阁了,现在倒好,麻烦没甩掉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赵贞吉一边抱怨,一边往督察院的方向行进。 而就在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赵贞吉迎面撞上了吕芳。 还不等吕芳有任何的动作,赵贞吉便抢先一步让开道路,旋即退至一旁,恭敬道。 “下官见过吕公公!” 吕芳闻言,眼睛眯了眯,旋即将目光从赵贞吉的身上收回,出言询问道。 “嗯,赵大人这是刚从内阁那边过来?” 赵贞吉眼见吕芳向自己询问此事,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当即便将事情的原委尽皆告知。 “哦,原来如此,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吗,咱家知道了!” 吕芳在听完赵贞吉的叙述后,整个人若有所思,旋即不紧不慢地给出了回应。 “赵大人,咱家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聊了。” 眼见吕芳即将迈步离去,赵贞吉连忙出言,叫住吕芳。 “吕公公!” “嗯,怎么了?” 吕芳闻言,猛地顿住脚步,旋即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向赵贞吉。 眼见吕芳的眼神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赵贞吉整个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旋即,只见赵贞吉鼓起勇气,向吕芳询问道。 “那个……吕公公,下官想问一下,朝廷什么时候发行新一期的报纸?” 赵贞吉的话音落下,饶使是经历大风大浪,见惯人性丑恶的吕芳都不由得呆愣了片刻,旋即追问道。 “赵大人你方才说什么?” 无奈,赵贞吉只得将自己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吕芳在听完赵贞吉的问题后,思衬了片刻,旋即回应道。 “报纸的话,应该就这段时间吧!” 赵贞吉在从吕芳的口中,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后,先前那有些低落的情绪,明显恢复了不少,旋即将目光从吕芳身上收回,恭敬道。 “多谢吕公公为下官解惑!” “嗯,无妨。” 吕芳摆了摆手,旋即转身离开。 而就在吕芳离开以后,先前的那个难题又重新涌上赵贞吉的心头:“到底应不应该按照刚才严嵩和徐阶他们两个,所叮嘱的那样,派出官员,赶赴江西调查呢?”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便被赵贞吉自己给否决了:“哼,要是派出官员赶赴江西调查,到时候,无论这个曹顺和有没有问题,本官都会不可避免地遭到另外一方的嫉恨!” 紧接着,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涌上赵贞吉的心头:“哼,在局势彻底明朗之前,还是先不要有所动作的好,本官一定要拖住,拖到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 而另外一边,吕芳在将手头的事务处理完毕后,没有丝毫犹豫,马不停蹄地向乾清宫的方向行进。 近些日子以来,嘉靖似乎是厌倦了养心殿,时常在乾清宫内居住。 吕芳觉得,照这样的趋势下去,皇帝迟早会重新搬回到乾清宫,为此,吕芳还特意叮嘱那些太监,做好搬迁的准备。 “陛下呢?” 吕芳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乾清宫,转而向一旁的太监询问道。 “回吕公公的话,陛下不久前刚离开乾清宫,说是要去散散心。” 吕芳在从这名太监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对于皇帝的去向,也是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在这之后,吕芳没有做丝毫停留,旋即急匆匆地向自己内心猜测的地行进。 当吕芳来到自己猜测的地点,并从远处看见嘉靖的身影时,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并加快了脚步。 此刻,嘉靖正手拿鱼食,颇为悠闲地喂着鱼,伴随着嘉靖将手中的鱼食抛入水中,引得那些鱼儿一阵争抢,水面也泛起涟漪。 嘉靖对于吕芳的到来,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或许是厌烦了,只见嘉靖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抛出,然后在一旁的金盆中净了净手,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手帕后,方才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询问道。 “吕芳,你找朕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奴婢冒昧打扰,是有事情想要向您禀报!”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凑到嘉靖身旁,将先前自己在路上遇见赵贞吉,以及赵贞吉所讲述的事情缘由,没有半分隐瞒地复述给了嘉靖。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也是紧皱眉头:“这群家伙,真是没事找事!” “他曹顺和再怎么样,也是朕亲自任命的封疆大吏,怎么能够遭此诬告?”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又继续道。 “况且,他们今天能够弹劾曹顺和,明天就能够弹劾胡宗宪,后天就能够弹劾谭纶!” “再这么下去,我大明朝能用的人,岂不是都得遭到这群腐儒的诬告?” 吕芳顿时领悟了嘉靖的意思,旋即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询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嘉靖颇为平淡地瞥了吕芳一眼,旋即出言吩咐道。 “这些人的狗爪子伸得太长了,替朕帮他们砍掉!” “平日里,那群腐儒互相挑刺诋毁,朕就权当没看见,现在倒好,居然把狗爪子都伸到朕任命的封疆大吏身上了!” “朕得给他们划一条界限,什么人能够动,什么人不能动,他们得做到心里有数!” “况且,就算朕任命的封疆大吏真的有问题又如何,他们只能够由朕亲自来处理,这群腐儒,还不够资格!”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脸上的神色也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一字一句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会让他们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 嘉靖对于吕芳的这副态度很是满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对了,到时候抄家得来的那些财产,你可以自己保留一部分。” “可是……陛下,奴婢觉得,能够为陛下做事……”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下意识地便想要出言拒绝,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打断了。 “跟朕还客套什么,朕让你拿着,你就安安心心拿着便是!” “更何况,朕说出去的话,还能够收回吗?”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奴婢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定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嗯,起来吧!”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亲自俯身,将吕芳从地上扶起。 …… 江西,南昌府。 府衙内,曹顺和看着眼前的这份口供,不由得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结果到头来,还是没能从这些差役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自从先前曹顺和让人将那群差役押下去,大刑伺候以后。 很快便有人招架不住酷刑,承认了“火龙烧船”是他们为了逃避罪责,所编造的借口,但尽管如此,这群差役还是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先前纵火的凶手,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正当曹顺和还在苦苦思索,那些凶手可能会有的藏匿地点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曹顺和见此情形,只得暂时停止思考,出言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胥吏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 “巡抚大人,这是户部那边给您下发的新通知!” 曹顺和在听完胥吏的禀报后,也不禁来了兴趣,旋即吩咐道。 “哦,户部那边又下发了新通知,快拿给本官看看!” “是,巡抚大人!” 随后,只见那名胥吏毕恭毕敬地来到曹顺和面前,将手中那封来自户部的新通知,递交到了曹顺和的手中。 曹顺和在从那名胥吏的手中将信封接过后,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巡抚大人!” 胥吏闻言,没有作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而那名胥吏在离开时,还顺带着将房间的门,也一并带上了。 胥吏离开以后,曹顺和方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这封,由户部那边新下发的通知上面。 “哼,就让本官看看,户部那边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了!” 曹顺和冷笑一声,旋即将手中的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归根结底就一句话,让江西巡抚曹顺和尽快往浙江那边调粮。 “有意思,真有意思!” 曹顺和说完,旋即将手中的信件放至一旁,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又继续道。 “前不久户部那边还下令,让本官不得以任何形式调动粮食,怎么这一眨眼,又换了一套说辞,难道说,在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曹顺和在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旋即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 “眼下,清流那边肯定不希望本官将粮食顺利运抵浙江,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肯定会百般阻挠,想方设法地给本官制造麻烦!” “而不久前,那些停靠在码头附近,负责运粮的船只遭到纵火焚烧一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倘若户部那边,没有下发这最新的通知,本官先前的行径,便可以被定义为违抗朝廷的命令私自调粮。” “到时候,只需要几封弹劾奏疏,便可以将本官,从江西巡抚的这个位置上一脚踢开!” 曹顺和想到这里,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又继续道。 “也就是说,有人出面,迫使户部那边改变了决定。” “而这个人,在整个大明朝,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皇帝陛下!”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陛下在得知此事后,亲自出面,迫使户部那边改变了决定,从而让本官能够顺理成章地,往浙江那边调粮!”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侍卫匆忙进入曹顺和的房间,恭敬禀报道。 “巡抚大人,先前您派出去,沿着河道搜寻的卫所士卒,有了发现!” 曹顺和闻言,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将目光转向来人,旋即出言询问道。 “发现什么了?” 眼见曹顺和如此急切,那名侍卫在脑海中斟酌完语言后,方才出言回答道。 “巡抚大人,据说他们一处狭窄的河道附近,遭遇了几名形迹可疑的匪徒,那些匪徒在见到官军后,神色异常紧张,连随身的包袱都没来得及拿,匆忙逃走了。” 曹顺和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更加急切,旋即出言追问道。 “他们有没有抓住那几名匪徒?” 那名侍卫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旋即犹疑道。 “禀巡抚大人,他们并没有抓住那几名匪徒,不过从那几名盗匪随身的包袱里,却无意间发现了一张这褶皱无比,经水浸泡且字迹模糊的凭证。” “后来,在找官府的人进行验看以后,才发现那张凭证,是负责押送官盐时,朝廷所出具的凭证。” “什么,押送官盐的凭证!” 在听完侍卫的禀报后,曹顺和脑海中不由得‘轰’的一声,旋即惊呼出声。 曹顺和可没有忘记,不久前,负责押送官盐的二十多艘船只,在经过本地一处狭小的河道时,莫名倾覆。 船上押送的数千斤官盐,以及负责押运官盐的人员,都不翼而飞! 尽管后来那些消失的官盐,都在那些盐商家中的仓库内找到,但那些负责押送官盐的人员,却至今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尽管在这之后,曹顺和屡次派人调查此事,但均无功于返。 而眼下,在附近的河道旁,却如此巧合地出现了一张押送官盐的凭证,这让曹顺和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尽管如此,但曹顺和心中,还是心存侥幸,他想要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查一查,看看能不能够有所收获。 旋即,只见曹顺和回过神来,向眼前的这名侍卫吩咐道。 “传本官的命令,抽调更多的卫所士卒,官府的官差也一并出动,沿着发现匪徒的地方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是,巡抚大人!”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缉拿归案 曹顺和的命令,很快便被一级一级地传递了下去,南昌府周遭的卫所,乃至于官府的官差,都被悉数动员了起来,开始沿着先前发现那几名匪徒的地方开始搜寻。 不仅如此,沿途也设下了重重关卡,只要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便不由分说地直接拿下。 而此番动静,自然勾起了城内百姓们的好奇心,在城内的一处酒楼之中,众人开始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到底出什么事了,官府怎么会出动这么多的官兵?” “嘘,小声点,我有一个亲戚在官府当差,据说是官府在一处河道附近,发现了当初负责押送官盐的那伙人的踪迹!” “啊,这可是好事啊,这群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与那些盐商勾结起来,故意让运送官盐的船只倾覆,将船上的几千斤官盐,统统运到那些盐商的仓库中,当成私盐来贩卖!” “是啊,咱们老百姓可吃尽了苦头,那段时间,盐价最高的时候,涨到了二十文钱!” “不过幸亏后来朝廷派大军前来,方才将这些丧良心的盐商一网打尽,我还听说,从这些盐商的家中,抄出了好几千万两白银!” “嘶,这么多银子,就算是十辈子也花不完啊!” 很快,酒楼上便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远处的公告栏旁,聚集在一起的百姓,以及正在张贴告示的官差。 “诶,你们快看,官府的人好像在公告栏张贴告示,咱们去看看!” 紧接着,在有心人的起哄下,酒楼中的人,很快便匆匆结账,然后往告示栏那边涌去。 此刻,公告栏附近,早已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官差在将告示张贴完毕后,旋即面向在场的诸多百姓,朗声道。 “官府在不久前,发现了当初负责押运官盐的那伙人的踪迹,现特贴出悬赏告示!” “能够发现案犯的踪迹,并将其扭送至官府的,赏银一百两,能够提供有用线索的,待案犯被缉拿归案后,视其贡献,赏银五两到十两不等!” “啊,什么,一百两银子,官府居然开出了如此高的悬赏!” 这名官差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将在场百姓的热情尽数点燃。 官府开出的这一百两银子的悬赏,对于在场的诸多百姓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 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就再也不用为生计而发愁。 这笔钱完全可以在城内买上一套还算不错的宅子,再不济,也得到城内的春香楼去潇洒一回,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而人群中,另外一部分人,则是盯上了为官府提供线索的赏银。 他们认为,官府既然开出了一百两银子的悬赏,那这几名盗匪肯定颇为棘手,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五两银子,也算是一笔丰厚的报酬了。 就这样,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城内大半的百姓,都得知了此事。 而这其中,也不乏有想要靠着这件事情翻身的人,因此,有许多百姓,都自发参与到了其中,毕竟,万一撞了大运,那可真就翻身了! …… 此刻,张二正在与衙门的同伴,在先前发现盗匪踪迹的附近,仔细搜寻着。 一旁的同伴或许是感到厌烦了,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张二抱怨道。 “唉,张二,你说,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上面的大人动一动嘴皮子,咱们这些差役,就有吃不完的苦。” “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搜寻什么盗匪,这都快找了一天了,别说人了,连根鸟毛都没看见!” 待同伴抱怨完毕后,张二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那些大人才不会管咱们这些差役的死活,人家可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要比咱们要高上一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唉,还是往好处想想吧,咱们两个要是撞了大运,抓住了那几名盗匪,可是能够得到三百两银子呢!” “三百两银子,足够你在城内买一套大宅子,然后再将春香楼的姑娘们都点个遍了!” 张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从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二人见状,顿时提高了警惕,旋即拔出腰间的长刀,一步一步,向着草丛的方向靠近。 待二人颇为警戒地来到草丛附近时,才发现,仅仅只是一只野兔而已。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只野兔子而已!” 正当二人放松警惕之际,从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没了踪影。 片刻后,只见张二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快来人啊,盗匪就在这边!” 而周遭负责搜寻盗匪的那些卫所士卒以及官差,在听到张二的呼喊声后,也是神色一振,飞快的往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靠近。 说完,张二便拉上同伴,顺着那人逃窜的方向,踏上了追击之路。 或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进食的缘故,那道人影逃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因此,很快便被张二以及他的同伴给追上。 眼见自己即将被官差追上,那道人影更加地慌不择路,一时不察,踩到了地上的小石块,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倒在地。 当这道人影,还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再继续逃亡时,却被后续赶到的张二以及他的同伴所制服。 在狠狠地揍了那人一顿,发泄完心中的怨气后,张二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 “妈的,再给本大爷跑啊!” 一旁的同伴见此情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张二,这下咱俩立功了!” 在那之后,剩下的几名盗匪,也被悉数缉拿归案。 …… 府衙内,曹顺和正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自从他下达完命令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 他迫切地想要抓住那几名盗匪,然后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当初那伙负责押送官盐的人的下落,这件事情已经快要成为曹顺和的心病!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推门而入,恭敬禀报道。 “禀巡抚大人,那几名盗匪都被抓住了!” 曹顺和听闻此话,当即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旋即看向眼前的侍卫,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几名盗匪人呢?” 那名侍卫眼见曹顺和对这件事如此急切,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禀巡抚大人,那几名盗匪,目前正在押送回官府的途中,您看需不需要……” 曹顺和听闻此话,当即斩钉截铁地吩咐道:“将那几名盗匪押送至官府后,直接用刑便是,本官要从他们口中知道,那个装有押送官盐的凭证的包袱,究竟是从哪来的!” “是,巡抚大人!”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异常火爆的六心居酱菜 紧接着,在官府的严刑拷打之下,那几名盗匪眼看招架不住酷刑,因此,为了求得一条生路,索性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没有丝毫保留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们所交代的情况,与曹顺和先前所预料的情况大相径庭。 曹顺和原本指望着,通过眼下官府抓到的这几名盗匪,所提供的消息顺藤摸瓜,顺势将先前负责押送官盐的那伙人揪出来,谁知却事与愿违。 根据这几名盗匪所提供的口供来看,这几名盗匪,明摆着跟先前那伙负责押送官盐的人,没什么关系。 另外,这几名盗匪还交代,那个装有押送官盐凭证的包袱,也是他们偶然所得,具体什么时候获得的,在哪里获得的,则一概不知。 一想到自己浪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曹顺和的心情,就不可避免地坏了起来。 “当初负责押送官盐的,足足有五十七人左右,除去因为不愿意合作,而被灭口的五人以外,还剩下五十二人。” “而这剩下的五十二人,在这之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无法寻觅到任何踪迹,真是奇怪,难不成有人在背后接应他们?” “亦或者是,他们都被灭了口!” 曹顺和为自己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想法而感到震惊。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给否决掉了:“不对,先前那几位被胡宗宪处死的盐商,在临死前交代说,押送官盐的那伙人,在拿了他们的好处后,便消失不见!” “再说了,五十二个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全部灭口不是?” 正当曹顺和还在苦苦思索这其中的可能性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进入房中,脸上满是恐慌之色,向其禀报道。 “巡抚大人,有百姓向官府报告,说是在搜寻盗匪的途中,在一处坑洞内,发现了许多具无名尸骨!” 听闻此话,曹顺和脸上的震惊之色无法掩饰,连忙追问道。 “在哪里发现的尸骨,总共有多少具尸骨?” 那名侍卫在回忆良久后,方才给出了回应:“禀巡抚大人,据现场的差役估算,坑洞内的无名尸骨,一共有五十一具!” 听闻此话,曹顺和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用一只手支撑起身体,嘴里不停呢喃道。 “原来如此,本官就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这伙人的踪迹,原来是都被灭口了啊!” 紧接着,曹顺和反应过来,沉声道。 “不对,还少了一具尸骨,也就是说,有人从中幸存了下来!” “只要本官找到了这个幸存下来的人,就能够顺势将逍遥法外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既然如此,本官就给你来一招敲山震虎!” 曹顺和如此说着,心中又重新燃烧起斗志。 旋即,只见曹顺和将目光转向方才那名进来禀报的侍卫,沉声吩咐道。 “你马上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就说官府已经发现了五十一具尸骨,而他们的身份,正是先前负责押运官盐的那些人,具体的死因尚不明确!” 那名侍卫闻言,当即沉声应道。 “是,巡抚大人!” 由于这件事情是曹顺和这位江西巡抚亲自吩咐的,其下属的官员丝毫不敢怠慢,很快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公布了出去。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很快便在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对此无不拍手称快,甚至还有的人,专门买了些炮仗来庆祝此事! “哈哈,这些人可真是罪有应得啊,当初跟那些盐商勾结在一起,可没少祸害咱们老百姓!”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落得现在这个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哈哈,痛快痛快啊!” 而正当百姓们为此事而欢呼雀跃之际,一直潜藏在暗中观察情况的董杰,却是面色阴沉,无声自语道。 “该死的,事情搞砸了!” “原本只是想将这件事情抛出来,用以转移曹顺和的注意力,从而方便我们下手,拖慢他往浙江那边调粮的进度。” “谁知,机缘巧合之下,却被他发现了当初那些藏起来的尸体,而且那些尸体中竟然还少了一具,也就是说,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不行,我得赶紧将这件事情告诉徐阁老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 京城,六心居。 与朝廷所发行的报纸一同火爆的,还有作为报纸唯一赞助商的六心居。 此刻,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看着周遭往来不绝的客人,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早在不久前,当严世蕃派人来找他出银子,赞助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时,尽管心存芥蒂,但赵存义还是老老实实地出了五万两银子,用以赞助之用。 没办法,要想在京城立足,必须得有一个足够强硬的靠山才行,为了六心居能够继续在京城安安稳稳地经营下去,花点银子又算什么?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六心居花费五万两银子,前去赞助朝廷即将发行的报纸一事,还是传了出去。 那些同行以及竞争对手在得知此事后,纷纷嘲笑六心居当了冤大头,白白损失五万两银子。 就连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也觉得,这五万两银子,多半是打水漂了。 而为了逃避同行以及竞争对手的讥讽,赵存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来店里看过,为的就是避开那些风言风语。 谁知,后来朝廷发行的报纸,大受欢迎,身为报纸唯一赞助商的六心居,也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不仅在京城内名声大噪,同时也获得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青睐。 六心居酱菜的价格也因此水涨船高,达到了让普通百姓望尘莫及的地步,甚至还有的人,干脆就将六心居的酱菜当做礼品来赠送,用以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 靠着这源源不断的订单,六心居不仅很快就收回了五万两银子的成本,反而还在这个基础上,赚到了十几倍的利润! “小阁老可真是个好人啊,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赵存义将目光从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身上收回,在心里如此感慨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厮开口,打断了赵存义的思绪。 “掌柜的,赵大人派管家前来,说是想要预定二十坛酱菜,您看?” 赵存义闻言,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麻烦告诉赵大人的管家一声,眼下,只能够卖给他十坛酱菜。” “剩下的,得按照往常的惯例,给严府那边送过去!” 在听完赵存义的吩咐后,小厮很快便领命而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大人的管家。 随后,只见赵存义唤来一名小厮,出言询问道。 “对了,送去严府的酱菜都准备好了没有?” 小厮听闻赵存义的询问,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回掌柜的话,送去严府的三十坛酱菜都已经准备完毕,随时都能够送往严府。” 赵存义听闻此话,整个人也放心了下来,旋即吩咐道。 “嗯,待会儿我亲自上门一趟!” “是,掌柜的。” 后来,赵存义估摸着下值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于是亲自带上十几名小厮,让他们抬着三十坛酱菜,向着严府行进,一路上,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当赵存义来到严府时,却被负责看门的小厮告知,严嵩和严世蕃目前都还没有回来。 无奈,赵存义只得带着人,在严府日常运送采买物资的门口等候。 不多时,只见两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在朝着严府的方向行进,而先前受了赵存义吩咐的小厮,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急匆匆地跑回了赵存义的身旁,禀报道。 “掌柜的,严阁老和小阁老回来了!” 赵存义听闻此话,整个人也是不由得放下心来,旋即向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嗯,好,大家做好准备,再仔细检查一下这三十坛酱菜,看看有无破损的地方!” …… 而另外一边,严嵩和严世蕃所乘坐的轿子,如同往常一样,经由侧门,进入了严府。 待严世蕃将严嵩从轿子上搀扶下来后,早已等候许久的管家当即上前,向严嵩禀报道。 “严阁老,六心居的赵老板为了表示感谢,专门派人送来了三十坛酱菜,眼下他们正在外面等候呢,您看?” 严嵩在听完管家的这番话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嗯,让他们进来吧!” “是,严阁老!” 管家闻言,旋即领命而去。 待管家离开以后,严嵩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出言吩咐道。 “对了,待会儿等赵老板将酱菜送到以后,你去挑九坛成色最好的,我待会儿亲自给陛下那边送过去!”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是,父亲!” 管家在得到严嵩的吩咐后,旋即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还在门外苦苦等候的赵存义。 赵存义在从管家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不由得喜出望外,旋即不动声色地将一沓厚厚的银票塞到了管家的手中,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有劳您了!” 管家在大致感知了一下,手中那沓银票的厚度以后,脸上也满是笑容,道:“哪里哪里,赵老板不必如此客气!” 在这之后,只见赵存义转过身来,吩咐那些小厮:“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酱菜抬进去!” 那些小厮闻言,连忙应声道:“是,掌柜的!” 随后,在那些小厮的努力下,这三十坛酱菜,都被抬进了严府。 待赵存义吩咐小厮,将那些酱菜放置完毕后,严世蕃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赵存义见状,连忙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恭敬道:“见过小阁老!” 严世蕃将赵存义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嗯,赵老板,起来吧!” 赵存义闻言,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旋即从地上起身,不住说道。 “多谢小阁老,多谢小阁老!” 待赵存义从地上起身后,脸上满是谄媚之色,在小心翼翼地斟酌完语句后,方才开口道。 “小的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当面感谢小阁老,是您给了六心居一个出资赞助朝廷所发行的报纸的机会!” “此番,六心居不仅很快就收回了成本,还获利颇丰!” 赵存义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因此按照以往的惯例,小的打算,将本次六心居所得利润的七成,共计三十七万两银子,尽数分润给小阁老您,就权当是感谢了!” 赵存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生怕严世蕃推辞,又紧接着补充道。 “还望小阁老不要推辞,毕竟没有您当初提出来的那个主意,就没有六心居的今天!” 严世蕃在听完赵存义的这番话后,并没有作出任何置评,而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你随我来吧,我父亲要见你一面!” 赵存义听闻此话,脸上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其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应声道。 “是,小阁老!” 在这之后,赵存义便跟随严世蕃的步伐,向着严府的书房行进。 严世蕃之所以亲自面见赵存义,倒不是为了他那三十七万两银子的分红,而是受了严嵩的指示。 就在不久前,严嵩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能够短期内充盈国库的好办法。 那便是,仿照先前海贸司出售出海凭证时,所举行的拍卖会那样,对赞助报纸的名额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而眼下,有了六心居这么一个成功的案例在前,京城内的其他商户,在看见六心居这颇为丰厚的利润后,难保不会心动。 到时候,再顺势举行拍卖会,只需稍加利用商人逐利的本性,便能够为国库进账一大笔银子。 到那时,也能够讨得陛下的欢心,为双方即将到来的决战增加筹码! 严嵩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旋即便让严世蕃将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请到严府书房。 严嵩打算利用六心居这块金字招牌,尽可能地对这件事情进行宣传,进而让更多的商户知晓此事,从而加入到竞争中来。 在严嵩看来,这件事情对所有人都有利,首先,朝廷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大笔进账,皇帝也会因此而龙颜大悦。 其次,自己也能够顺势加深与皇帝的关系,最后,那些出价竞拍的商户们也间接提高了自家产品的知名度。 瞧啊,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的世界完成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真香警告 在严世蕃的带领之下,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颇为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严嵩所在的书房。 “父亲,六心居的赵老板到了!” 二人在进入书房后,严世蕃旋即将目光转向此刻正坐于书案旁,专心致志看书的严嵩,出言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听完严世蕃的提醒后,只见严嵩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旋即吩咐道。 “是,父亲!” 严世蕃闻言,在向严嵩拱了拱手后,便径直离开了书房。 他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那便是从送来的那三十坛六心居酱菜中,挑选九坛成色最好的出来,到时候让严嵩送去紫禁城。 待严世蕃离开书房以后,赵存义面露谦卑之色,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开口道。 “小的,见过严阁老!”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害怕,导致跪在地上的赵存义浑身颤抖,就连说话都带着些许颤音。 严嵩闻言,将视线从赵存义的身上扫过,方才不紧不慢地向其确认道。 “嗯,你就是六心居的赵老板吧?” 听闻严嵩此话,赵存义脸上的谦卑之色更甚,连声应道。 “回严阁老的话,小的正是六心居的掌柜!” 严嵩在听完赵存义的回答后,沉吟了片刻,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听闻此话,赵存义整个人如蒙大赦,旋即用颤抖的手勉强支撑起身体,从地上起身,在这之后,整个人颇为拘谨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就在这时,严嵩那颇为平淡的声音在赵存义的耳旁响起。 “赵老板,我这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严嵩的话音刚落,赵存义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严阁老尽管吩咐便是,小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嵩在听完赵存义的回答后,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出言安慰道。 “赵老板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待会儿回去后,你就可以放出风去,就说朝廷眼下正在考虑举行一场拍卖会,届时,将在拍卖会上,拍卖赞助报纸的资格!” 赵存义在听完严嵩的吩咐以后,愕然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给出了回应。 “是,严阁老,小的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妥!” 在这之前,赵存义心里还在为严嵩接下来,要让自己办的事情而感到担忧,谁知到头来,就仅仅只是这么一件小事而已! 在六心居因为朝廷所发行的报纸而爆火后,先前那些看不起他、且出言嘲讽的竞争对手们,纷纷拐弯抹角地想要从他赵存义的口中,打探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但由于赵存义守口如瓶,他们至今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待会儿回去后,就将这件事情散布出去吧!” 赵存义如此想着,将头深深低下。 在这之后,严嵩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默默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赵存义见状,连忙识趣地向严嵩提出了告辞的请求。 在赵存义离开以后,先前负责挑选酱菜的严世蕃走了进来,向严嵩恭敬道。 “父亲,事情已经办好了,孩儿已经从送来的三十坛酱菜中,挑选出了九坛成色最好的出来!”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嗯,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出发了!” 严嵩说完,便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严世蕃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搀扶。 就这样,在严世蕃的搀扶之下,严嵩乘上轿子,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在轿子后面,是抬着六心居酱菜的奴仆。 严嵩出发后不久,徐阶便从下属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评价。 “哼,这个严嵩,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想靠着区区几坛酱菜,就讨得陛下的欢心,真是痴心妄想!” 话虽如此,但在这之后,徐阶也紧跟着思考起来:“对了,陛下喜欢什么来着,我要不要也趁着这个机会准备一些……” …… 紫禁城,乾清宫。 最终,嘉靖还是决定,将寝宫暂时从养心殿那边,搬迁至乾清宫,要是哪天住腻了,再搬回去就是。 而吕芳在这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做足了准备。 因此,搬家的效率极高,很快就将嘉靖所钟爱的那些家具,都悉数搬到了乾清宫内。 嘉靖打量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乾清宫,不由得暗自想到:“朕干脆在这乾清宫内,也铺设上聚灵阵,也省得到时候两头跑了!” 正当嘉靖打算就此行动之际,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步伐走了进来,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正在乾清宫外等候!” 嘉靖听闻此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旋即向吕芳询问道。 “不是已经下值了吗,严嵩找朕到底有什么事?” 眼见嘉靖向自己询问具体的缘由,吕芳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 “回陛下的话,严阁老亲自给您带来了九坛六心居酱菜,说是要让您尝尝鲜!” 吕芳的话音落下,嘉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旋即摆了摆手,向吕芳吩咐道。 “也罢,你亲自去一趟,让他进来吧!”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旋即迈步离开了乾清宫,不多时,只见严嵩在吕芳的带领下,迈步进入了乾清宫。 严嵩在进入乾清宫后,便如同以往那样,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严嵩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出言询问道。 “严嵩,朕听说,你这次来,便是为了给朕送六心居那边的酱菜?” 严嵩听闻此话,思衬片刻后,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启禀陛下,微臣此番,正是为了给陛下您送酱菜而来。” “那六心居的赵老板,为了表达谢意,特意派人给微臣家中送来了三十坛酱菜,而这么多的酱菜,微臣实在是无福消受。” “因此,微臣从这三十坛酱菜中,挑选了九坛成色最好的酱菜,特来送予陛下您!”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解释后,略微颔首,旋即继续道。 “嗯,不错不错,严嵩,你倒是有心了!” 听闻此话,严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之色,旋即继续道。 “微臣能够有今天,全都仰赖陛下的提携,区区几坛酱菜又算得了什么呢?” “陛下对微臣的恩情,微臣无以为报,陛下,请受微臣一拜!”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轻如鸿毛,重于泰山 待严嵩从地上起身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严嵩,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严嵩,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倘若仅仅只是为了给朕送几坛酱菜的话,你完全不必亲自过来!” 严嵩眼见自己内心的想法已经被嘉靖看穿,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鼓起勇气,向嘉靖提议道。 “启禀陛下,六心居的赵老板在派人给微臣家里送酱菜时,微臣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能够快速充盈国库的办法!” 听闻严嵩此话,嘉靖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哦,继续说下去!” 虽然眼下国库充盈,但谁会嫌弃国库内的银子多呢?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方才将自己的想法尽皆说出。 “陛下,微臣是这样想的,朝廷所发行的报纸,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对朝廷发行的报纸,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之前,六心居作为京城内,唯一出资赞助朝廷所发行的报纸的商户,也伴随着报纸的热销,获得了极其不菲的收益!” “不仅知名度得到了极大地提高,连带着其店内销售的商品价格,也随着名气的增大,而水涨船高。” “眼下,六心居一坛酱菜的价格,甚至比一斤肉的价格还贵上数倍不止,但尽管如此,前去六心居购买商品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叙述后,也是很快领悟到了其中的意味,旋即开口道。 “严嵩,你的意思是说,以六心居作为例子宣传,吸引京城内更多商户参与其中,从而让那些商人,乖乖将手中的银子掏出来?” 严嵩见嘉靖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 “陛下,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甚至,我们还可以像当初海贸司,出售出海凭证那样,举行一场拍卖会,让京城内的这些商户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陛下,不久前在对抗鞑靼的战斗中,国库内的钱粮消耗颇多。” “眼下,通过这个法子,很快就能够将先前,国库所消耗的那些钱粮弥补回来。” 严嵩在将自己的想法叙述完毕后,就不再言语,低下头,静静等待着嘉靖的决定。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叙述后,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良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向严嵩吩咐道。 “嗯,这个提议不错,朕准了!” “既然如此,严嵩,这件事情朕就交由你来办吧!” 严嵩见自己提出的建议被嘉靖所采纳,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恭敬道。 “遵命,陛下,微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您的重托!” 正当严嵩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嘉靖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紧跟着开口道。 “对了严嵩,你还记得,朕先前提出的,要编撰书籍一事吗?” 严嵩听闻此话,在思筹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陛下指的难道是,要将那本名为科学的书籍中的内容,翻译出来吗?” 嘉靖听闻此话,略微颔首后,旋即给出了回应:“嗯,没错,朕指的就是这件事,朕打算在下次内阁会议的时候,将这件事情正式提上日程!” “届时,等朕将其中的内容翻译出来后,就由你们内阁那边进行书籍编纂以及校对!” 严嵩心知,倘若能够真的将书籍编纂完成,自己的名字也会在那上面,日后说不定能够流芳百世,为后世的万千学子所敬仰! 想到这里,严嵩的心情愈发急切,当即跪伏于地,恭敬道。 “多谢陛下能够给微臣这样一个机会!”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旋即开口道。 “行了,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从地上缓缓起身,但从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激动之色来看,他早就在期盼着这么一天了,尤其是在自己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的前提下,他迫切地想要留下点什么。 “严嵩,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向朕禀报吗,没有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是,陛下,微臣这就告退!” 严嵩在向嘉靖恭敬行礼后,便转过身,颤颤巍巍地离开了乾清宫。 待严嵩离开以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出言吩咐道。 “吕芳,待会儿你陪朕过去皇贵妃那边一趟,朕要亲自给她送几坛酱菜过去!” 一旁的吕芳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 夜幕降临,福建,漳州府。 此刻,谭纶正在自己宅邸的院子里,欣赏月色的同时,颇为悠闲地品着茶。 自从将那一万五千亩土地,都分发给那些没有土地的老百姓后,谭纶便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后,耕作的热情极高,不仅如此,在经过谭纶的多次打击后,福建境内的盗匪近乎于彻底绝迹。 再加上谭纶在这之后,平反冤狱,澄清吏治,大量任用那些清廉且有才能的官吏,并着手减轻百姓的负担,免除了一大批的苛捐杂税。 整个福建,在谭纶的治下,逐渐变得繁荣起来,老百姓的日子也一天天地好过起来,而谭纶这位福建巡抚,也因此深得百姓的爱戴。 正当谭纶还在回味杯中茶水的滋味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谭纶的亲信来到谭纶的耳旁,低声道。 “巡抚大人,陛下那边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谭纶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旋即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马上带本官过去!” “是,巡抚大人!” 在这之后,谭纶在亲信的带领下,成功见到了前来送信的人。 来人见谭纶到来,在确认完他的身份后,便不由分说地将信从怀中掏出,来到谭纶的身旁,恭敬道。 “巡抚大人,这是陛下那边递交给您的信!” 谭纶将信从来人的手中接过,旋即吩咐道。 “嗯,本官收到信了,你下去休息吧!” “多谢巡抚大人!” 在这之后,前来送信的那人,便在谭纶亲信的带领之下,下去休息了。 “陛下突然派人给我送这一封信,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谭纶在回到书房,确认安全无误后,方才将手中的信封拆开。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即刻从福建调粮至浙江,不得延误!” 谭纶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你马上去查一查,目前福建的粮仓中,还有多少可供调动的粮食!” “是,巡抚大人!” 不多时,先前被谭纶派去调查情况的下属回来了,只见其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向谭纶恭敬禀报道。 “禀巡抚大人,目前福建省内可供调动的粮食,共计一万八千石!” 谭纶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个具体数字后,沉吟了片刻,旋即出言吩咐道。 “现在开始,马上从各处调集船只,将这一万八千石粮食尽数装船,即刻运往浙江!” 尽管那名下属对谭纶所下达的这个命令,感到颇为不解,但其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恭敬应声道。 “是,巡抚大人!” 待那名下属离开以后,谭纶旋即坐回到书案前,并将嘉靖先前写给他的信件取出,如此想到。 “陛下突然派人给我送来这么一封信,肯定是别有用意,难不成是浙江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进而导致粮食匮乏?” “按理来说,完全不应该啊,以浙江的富庶程度,完全不至于闹到缺粮的地步!” 在思衬良久后,谭纶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沉声道。 “我知道了,是因为改稻为桑!” “按照桑苗成熟的时间来看,眼下,浙江那边的桑苗,最多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够正式产出桑叶,到那时,严党大力推行的改稻为桑,也算是真正见了成效!” “徐阶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迫使改稻为桑失败!” “而眼下,从陛下派人来给我送的这封信便可以看出,浙江那边的情况已经极为严峻,当地缺乏粮食,改稻为桑自然便进行不下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就算你对整件事情的真相一清二楚,也无济于事,掌管户部的人是徐阶,只要徐阶愿意,就不会有一粒粮食运送至浙江!” 想到这里,谭纶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对了,一个月前的运抵福建的那批粮食,该不会是……” …… 浙江,浙直总督府。 夜深了,但总督府议事大厅内,仍然没有人离去,大家都在讨论,应该如何用仅剩的这点粮食,支撑过这段时间。 “总督大人,干脆丢出去几只替罪羊,转移一下那些桑农的注意力吧!” 房间内,只见郑泌昌将目光转向坐于上首的胡宗宪,沉声道。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附和道。 “是啊,总督大人,从今天官府发放救济粮的时候就可以看出,那些桑农对此颇有怨气,倘若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会激起民变啊!” 马宁远在听完郑泌昌和何茂才的提议后,冷笑一声,旋即开口道。 “这终究是饮鸩止渴,就算能够暂时转移那些桑农的注意力又如何?” “等那些桑农反应过来,心中对于官府的怨气则更加重了,他们会认为,是官府内那些虫豸,贪墨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救济粮!” “只要有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煽动,那些桑农便会起来闹事,到那时,改稻为桑也可以说正式宣告失败了!” 马宁远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环视一圈,又紧接着补充道。 “要我说,咱们应该先下手为强,提前将那些桑农中的不稳定分子,都抓进大牢,这样一来,剩余的那些人就好料理了!” 一旁的郑泌昌在听完马宁远所提出的建议后,脸上满是不屑,出言讥讽道。 “浙江至少有一半的百姓,都参与到了改稻为桑之中,试问官府的大牢,又怎么能够关得下这么多人呢?” 此刻,坐于上首的胡宗宪眼见众人有吵起来的趋势,旋即皱了皱眉,沉声道。 “本官把你们叫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 眼见胡宗宪发话,先前还争论不休的几人顷刻间闭上了嘴,异口同声道。 “是,总督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胡宗宪将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高翰文,旋即询问道。 “现在粮仓内剩余的粮食,还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高翰文见胡宗宪向自己问询,在思衬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总督大人,目前粮仓内剩余的粮食,最多还能够支撑十天!” 听闻此话,在场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黯淡了下来。 在这之前,众人都以为很快就能够从江西那边获得所需的粮食,但现实却给了众人狠狠一棒,江西那边原本负责运送粮食的船只,却遭到不明身份的人纵火焚烧。 由此,导致了运粮的时间大大延后,而眼下,江西巡抚曹顺和那边也是分身乏术,纵使他有一颗想要从江西那边调粮给浙江的心,也无济于事。 坐于上首的胡宗宪眼见众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出言安慰道。 “也罢,待会儿下来后,本官再写一封信,催一催吧!” 就在这时,高翰文抱着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向胡宗宪提议道。 “总督大人,要不咱们给福建那边的谭纶写一封信,再怎么说,他谭纶曾经也是您的下属啊!” 高翰文的话音刚落,郑泌昌便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对此提出了异议:“总督大人,那谭纶就算曾经是您的下属,但请您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他可是清流那边的人啊!” “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出手相助?” 胡宗宪在听完郑泌昌的这番话后,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动摇:“是啊,再怎么说,这个谭纶也是清流那边的人,他真的会出手相助吗?” 就这样,在犹豫许久后,胡宗宪下定了决心,只见他环视一圈后,将目光收回,沉声道。 “既然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那本官也不妨豁出去这张老脸,去试一试!” “就算不成功,本官也只不过丢一点无关紧要的面子而已,这点东西,跟浙江那么多桑农的身家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悲惨的下场 在这之后,眼见天色已晚,胡宗宪在环视一圈后,如此吩咐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总督大人!” 众人闻言,旋即先后从座椅上起身,在向胡宗宪恭敬行礼后,方才离开总督府议事大厅。 眼见所有人都先后离开,胡宗宪将目光收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径直向书房走去。 在休息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那便是给身在福建的谭纶写一封信,请求他的帮助。 因为眼下,浙江的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没有人比他这位浙江巡抚更加清楚,断粮的后果。 一旦浙江这边断粮,也就意味着,先前所有人的努力尽皆白费,不仅如此,那些改稻为桑的老百姓也得遭殃! 这些百姓没有种植水稻,自然没有足够的粮食用以支撑,但倘若改稻为桑失败的话,他们就将落得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一方面,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填饱肚子,另外一方面他们耗尽心血种植的桑苗,也将见不到预期的成效,到那时,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就会落得个饿殍遍地,卖儿卖女的地步! 正当胡宗宪还在脑海中预想着可能会有的后果时,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总督大人,现在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书房门口的侍卫,见胡宗宪的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之色,不由得出言劝慰道。 胡宗宪听闻此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回应道。 “无妨,等本官将事情办完以后,自然会休息。” 胡宗宪说完以后,径直返回了书房,旋即坐于书案前,沉吟良久后,方才提笔写道。 “子理兄,愚兄冒昧写信叨扰,还望切勿怪罪,目前,浙江的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 “由于在这之前,浙江当地那些施行改稻为桑的桑农手中的粮食,都被不明身份的人高价收购,从而导致了那些桑农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到桑苗成熟。” “眼下,浙江当地粮仓内剩余的粮食,仅仅能够支撑十天左右,倘若十天后,还没有粮食运抵浙江的话,那些桑农可就要遭殃了!” “届时,整个浙江至少一半的老百姓,都得落得个饿殍遍野、卖儿卖女的地步,而身为他们的父母官,愚兄实在是不忍见到这样的场景。” “因此,愚兄恳请您能够尽快从福建那边调粮,救救那些百姓,愚兄对此将不胜感激!”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胡宗宪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旋即将信的内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随后,或许是觉得信中的内容存在不妥之处,胡宗宪又重新提笔,添上了这么一句。 “倘若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一切责任都由我胡宗宪来承担!” 在这之后,胡宗宪将手中的毛笔放回原位,待信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方才唤来下属,沉声吩咐道。 “马上将这封信交给福建巡抚谭纶,一定要快!” 那名被唤来的下属见胡宗宪对这件事情如此看重,在从胡宗宪手中将信封接过的同时,沉声应道。 “是,总督大人,下官一定尽快将信送到!” 那名下属在应声后,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书房。 眼见信已经顺利寄出,胡宗宪那颗悬着的心,也不由得放了下来。 在这之后,胡宗宪从座椅上起身,看着院中的夜景,无声自语道。 “希望时间能够来得及吧!” …… 紫禁城,督察院。 自从上次赵贞吉从内阁那边回来以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了病假。 督察院剩余的那些官员,眼见赵贞吉告了病假,纷纷反应过来,整件事情恐怕异常棘手,就连监察御史赵贞吉赵大人,都得通过告病这一招,来想方设法地从中脱身。 由此,整个督察院内人心惶惶,一部分心思活络的人,开始四处打听其中的隐情,想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而海瑞,身为整个督察院内公认的,背景深厚且同时与赵贞吉关系莫逆的人,自然而然成为了重点的关注对象。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督察院内,大大小小官员的心。 清晨,海瑞如同往常一样,来到督察院上值,由于时间太早,督察院内,并没有几个人,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名胥吏在忙碌。 那几名胥吏见海瑞到来,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向海瑞恭敬行礼道。 “见过都御史大人!” “嗯。” 海瑞对此只是略微颔首,并未做丝毫停留,在这之后,海瑞来到了值房,开始处理起了眼前这些,已经在桌上堆积成小山的弹劾奏疏。 近段时间以来,督察院内的风言风语,海瑞也有所耳闻,在他看来,赵贞吉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无奈之下,方才选择了告病这一招。 “看来我得找个时间,亲自上门探访一下赵大人,顺带着了解一下这背后的缘由!” 想到这里,海瑞开始继续处理起桌上的弹劾奏疏。 随着海瑞处理的弹劾奏疏越来越多,他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便是,与江西巡抚曹顺和有关的弹劾奏疏,尽皆消失不见! 海瑞处理了大半的弹劾奏疏,却连一封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的都没有看见。 海瑞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弹劾奏疏,无声自语道。 “难道说,当初那些上疏弹劾曹顺和的人,都放弃了不成?” “亦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 另外一边,严府。 大厅内,如同往常一样,摆放着颇为丰盛的菜肴,而在严嵩的面前,摆放着一碗稠粥,一个鸡蛋,以及一碟六心居的酱菜。 正当严嵩还在慢条斯理地品味着眼前的早餐时,只见严世蕃迈着急切的步伐,进入了大厅之中,刚一进门,严世蕃便火急火燎地向严嵩禀报道。 “父亲,出大事了!” 严嵩见严世蕃如此急躁,脸上将手中的汤匙放下,面露不渝之色,缓缓道。 “你看你这副毛毛躁躁的模样,着急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世蕃在遭到严嵩这一番训斥之后,也是收敛了许多,只见其在平复好心情,方才压低声音,向严嵩禀报道。 “父亲,孩儿得到消息,就在不久前,那些先前上奏疏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的官员,都被锦衣卫那边,给挨个抄了家!”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不忘补充一句。 “孩儿还听说,这些人的下场十分悲惨!”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只要将人杀干净,就不会泄密了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叙述后,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旋即出言感慨道。 “看来是陛下那边出手了啊!”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出言提醒道。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一起吃?别忘了,今天可是举行内阁议事的日子!”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话音落下,只见严世蕃在距离严嵩不远的座位上坐下,并顺势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早已盛好的稠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对付着桌上的菜肴。 …… 紫禁城,乾清宫。 清晨,嘉靖在贴身太监的侍奉下,穿好袍服,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在固定的时间,迈着无声的步伐,走了进来。 吕芳刚一进入乾清宫,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轻声道。 “奴婢参见陛下!” 眼见袍服已经穿戴完毕,嘉靖摆了摆手,示意贴身太监离开,然后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紧接着,不等嘉靖询问,吕芳便从怀中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掏出,将其毕恭毕敬地递呈到嘉靖的面前,沉声道。 “陛下,您先前叮嘱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 “这册子上面所记载的人名,都是那些先前曾经上奏疏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的官员!” “另外,人名下面的数字,指代的便是奴婢从他们家中,所抄没出来的财产!”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讲解后,将册子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在随意翻看了几页后,便没了兴趣,转而向吕芳询问道。 “从他们家中,总共抄没出了多少银子?” 听闻此话,吕芳在思衬片刻后,给出了回应:“启禀陛下,奴婢一共从他们的家中,抄没出三百二十二万两银子!” 嘉靖在得到具体的数字后,便将手中的册子,颇为随意地放至一旁,出言勉励道。 “嗯,吕芳,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 吕芳闻言,低下头,脸上适时浮现出谦卑之色,恭敬道。 “能够为陛下分忧,便是奴婢最大的荣幸了!”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朕一向善罚分明,朕先前说过,抄没出来的银子,你可以自行保留一部分……” 剩下的话,嘉靖并没有明说,他知道吕芳明白自己的意思。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嘉靖的预料,嘉靖话音刚落,吕芳便紧跟着应声道:“启禀陛下,奴婢按照您先前的吩咐,保留了一部分!” 嘉靖在得到吕芳确切的回答后,整个人也是放心下来。 随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向吕芳打听起了冯保的情况。 “对了,吕芳,朕先前不是让你替朕给冯保带一句话,让他多跟着黄锦学学吗,目前的情况如何了?”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旋即恭敬应声道。 “陛下,奴婢在这之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了冯保,他在这之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随黄锦学习,并且大有收获!” “奴婢在这里可以向您作出保证,他绝对不会再犯像上次那样低级的错误了!” “嗯。”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话后,并未作任何置评,而是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 正当吕芳还在心里猜测,嘉靖突然提及冯保,究竟有何用意之时,嘉靖那平淡的声音在吕芳的耳旁响起:“时间差不多了,陪朕过去一趟吧!” 吕芳闻言,旋即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压下,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 在这之后,吕芳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嘉靖的步伐,向着内阁所在的方向行进。 …… 内阁之中,严嵩等人,还在趁着皇帝还未正式到来的这点空闲时间,处理着六部所递呈上来的奏疏。 只见严嵩将手中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徐阶,笑着开口道。 “徐阁老,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啊?” 徐阶闻言,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还是将手中处理到一半的奏疏放下,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出言追问道。 “哦,最近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知道严阁老指的是哪件大事?” 严嵩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不久前锦衣卫那边出动了,据说,抓了不少的官员呢!”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 “唉,也不知道锦衣卫那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出动,万一冤枉好人,可就不好了!” “徐阁老,你说对吧?” 徐阶哪能听不出严嵩话中的挖苦之意,旋即将目光收回,在心中暗骂道。 “这个严嵩,当真是可恶,等着吧,到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尽管徐阶心里对于严嵩的这种行径很是不爽,但是明面上,他却不能够表现出来。 因此,在严嵩话音落下后不久,徐阶只得强撑着笑容,出言应和道。 “是啊,也不知道锦衣卫那边,到底是因为何事而出动,就如同严阁老方才说的,万一冤枉好人可就不好了!” 就这样,在双方的刻意推动之下,内阁之中的气氛很快变得融洽了起来,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就在这时,只听内阁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众人见状,连忙停止闲聊,然后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下,齐刷刷地跪伏于地,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不多时,只见嘉靖迈着沉稳的脚步,进入了内阁,而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的身后。 紧接着,在严嵩的带领之下,众人旋即异口同声道。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在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后,将目光从跪伏于地的五人身上扫视而过,摆了摆手,旋即吩咐道。 “嗯,你们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之后,众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然后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在这之后,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后者很快示意,站了出来,沉声道。 “此番内阁议事,主要商议的事情有三件,一为派遣大军,替札萨克图汗清剿部落中的叛乱,二为编纂书籍一事,三为朝廷所发行的报纸一事。” 众人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除了严嵩外,均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编纂书籍,难不成陛下那边,要正式开始翻译那本名为科学的书籍了?”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嘉靖敲响了身旁的玉磐,而这也意味着,本次内阁议事,正式开始!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环视众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第一件事,便是派遣大军替札萨克图汗清剿部落中的叛乱一事,诸位有什么提议,尽管说出来吧!” 嘉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严嵩便站了出来,紧接着开口道。 “陛下,微臣觉得,咱们应该对这个札萨克图汗有所防范才是!” 嘉靖听闻严嵩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好奇,旋即追问道。 “继续说下去!”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继续道。 “陛下,微臣觉得,既然目前我大明已经将战略重心,由原来的东南沿海一带逐步转移至北方,那么行事方式也该有所变化才是。” “原先盘踞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其实力,充其量也就跟盗匪一个级别!” “只要朝廷能够给予粮饷、军械方面的大力支持,剿灭这群倭寇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眼下我大明即将对上的,是成建制的,且战斗力极为凶悍的鞑靼,这些鞑靼人战斗意志极其顽强,且善于骑射,我大明的骑兵对上他们,并不能够占到太多的便宜。” “眼下,虽然我大明在不久前,在与察哈尔部的札萨克图汗的交战中大获全胜,并将其俘获,但仍旧不可掉以轻心啊!” “因此,微臣觉得,对于这个札萨克图汗,我大明仍然应该有所防范!” 严嵩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徐阶便紧跟着提出了异议。 “陛下,严阁老此言差矣,咱们不久前刚与札萨克图汗签订契约,现在说变卦就变卦,到时候,我天朝上国的威严何在?” “倘若这件事流传出去,往后还有哪个国家,敢信任我大明,还敢跟咱们签订契约?”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反驳后,只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哼,腐儒之见,老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跟这些蛮夷还讲什么仁义,当他们手中的屠刀,挥舞到我大明百姓的身上时,难道你要用你口中的仁义去感化他们吗?”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嘉靖,沉声道。 “陛下,微臣觉得,蛮夷畏威而不畏德!” “因此,只有让这些蛮夷,对我大明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方才能够让他们安分下来,再也不敢侵犯我大明的边疆!” “至于方才徐阁老所提到的,事情泄露出去一事,则完全不必担心!” 嘉靖见严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追问道。 “哦,严阁老,你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吗?” 严嵩闻言,当即面露恭敬之色,在思衬片刻后,方才给出了回应:“陛下,到时候只需要将察哈尔部的人,全部杀干净,不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嘶~’严嵩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连严世蕃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严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严嵩居然会提出如此极端的提案。 但转念一想,严嵩似乎说的还颇有几分道理,到时候只需要将人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嘉靖对于严嵩的这个提议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是迫不得已才能够施行的步骤,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张居正,出言询问道。 “张居正,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张居正眼见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在思筹片刻后,给出了回应:“陛下,微臣觉得,严阁老和徐阁老方才的那番话,都各有各的道理!”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微臣觉得,方才严阁老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那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尽管札萨克图汗,目前与我大明签订了契约,但我大明仍然需要对其有所防备,不能太过于信任,以免养虎为患!” “而徐阁老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也不无道理,倘若这件事情流传出去,对我大明的声誉以及形象,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因此更应该慎重行事!” 先前还争论不休的严嵩和徐阶,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话后,心情也是舒畅了不少。 紧接着两人的脑海中,居然同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嗯,这个张居正还挺不错的,再假以时日,应该能够坐上自己的位置!” 在这之后,只见张居正将目光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转而开口道。 “陛下,微臣是这么想的,不如咱们就趁着,替札萨克图汗平息部落叛乱的这个机会,顺势将他的羽翼剪除,让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反抗我大明!” “他要想坐稳鞑靼大汗的位置,就必须依靠我大明,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达到防范他的目的,对我大明的声誉及形象,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张居正的话音落下,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高拱也站了出来,出言应和道。 “陛下,微臣觉得此策可行!” 在高拱之后,严世蕃也紧跟着站了出来,恭敬道。 “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情有极大的可行性!” 嘉靖没有考虑多久,便下了最终的决定:“嗯,不错,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吩咐道。 “待会儿下来以后,你以内阁的名义,给蓟辽总督杨选写一封信,将这项决议通知于他,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道。 “遵命,陛下!”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钝刀子割肉 伴随着此项决议顺利通过,严世蕃已经能够预想到,届时由札萨克图汗所统治的左翼察哈尔部的下场。 摆在他们的面前,有,且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成为大明的附庸! 待日后大明做足准备,正式与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开战之际,还需要他们去打头阵,为大明流血! 平日里,由札萨克图汗所统治的左翼察哈尔部,还需要按照先前签订的契约,不断地对大明输血,他们不仅需要将牛羊、战马等源源不断地运送至大明,其境内的矿产资源,也须交由大明开采。 眼下,大明与札萨克图汗所统治的左翼察哈尔部相对比,毫无疑问,大明拥有压倒性的实力。 就算札萨克图汗临时变卦,不愿意承认先前所签订的那些契约,大明也能够很轻易地将其推翻,然后再换一个傀儡上来。 就在这时,吕芳的声音将严世蕃重新拉回到现实:“既然第一件事已经议完,现在开始议第二件事,也就是书籍的编撰一事!” 听闻此话,在场的众人除了严嵩以外,都变得兴奋起来,并暗自猜测道。 “陛下先前提及的编纂书籍一事,总算要提上日程了吗?” 嘉靖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想法,在环视一圈后,朗声道。 “嗯,你们猜的没错,朕就是这个打算!” “诸位还记得,朕在不久前,在国子监内设立的新学科吗?” 嘉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徐阶便紧跟着出言应和道。 “陛下难道指的是,您先前在国子监内所设立的算数、天文、营造等等工科吗?”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徐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徐阁老说得没错,朕在不久前在国子监设立了算数、天文、营造等工科!” “虽然有了这些学科,但是缺乏相对应的书籍,因此,朕打算,正式着手编纂专门的书籍,用以这些学科之用。” “届时,朕打算将编纂书籍的这件事情交由你们内阁来做!” 嘉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拱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当即站了出来,向嘉靖询问道。 “敢问陛下,您所设立的这些新学科,难道要举行单独的考试,进而从中选拔人才吗?” 在场的众人,在听完高拱的这番话后,也是瞬间从日后流芳百世,受万千学子敬仰的幻梦之中脱离出来,并开始思考皇帝此举的用意。 “对啊,倘若皇帝不是为了,从新设立的这些工科之中选拔人才,他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地编纂书籍呢?” “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差点就上了皇帝的当了!”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泣声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古人云,半部论语可治天下,微臣觉得,无论是算术、天文、亦或者是营造,都是奇技淫巧,对于如何治理国家,没有太大的帮助!” “陛下,您万万不可舍本逐末啊!” 在徐阶之后,严嵩、高拱、严世蕃等人,也尽皆跪伏于地,而张居正在犹豫了片刻后,也一同跪伏于地,在这之后,整个内阁,异口同声地向嘉靖请求道。 “还望陛下三思!” 嘉靖看着跪伏于地的严嵩等人,内心暗道:“果不其然,朕只是稍微起了个头,便招致了所有人的反对!” “就连一向站在朕这边的严嵩,也旗帜鲜明地反对此事!” “看来还是得将话语权重新掌握在朕的手中,也就是说,报纸那边,需要抓紧了!” 嘉靖如此想着,然后将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朕暂时没有从这些新设立的工科之中,选拔官员的打算,就算是要选,也只不过是从中选拔一些品秩不高的官吏罢了!” “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不好吗?” “还是说,你们另有别的打算,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嘉靖那不包含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严嵩闻言,当即将头深深埋下,也不敢再就此事,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毕竟陛下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向众人承诺,仅仅只是从中选拔一些品秩不高的官吏,不会威胁到他们当前的地位。 倘若要是有人不长眼,继续提出反对意见的话,到时候惹恼了陛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张居正看来,嘉靖这是在钝刀子割肉,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其实张居正对于嘉靖的这项举措,也是隐隐持支持的态度,在他看来,将国家交给那些只会读圣贤书,不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腐儒来治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见张居正紧握拳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严嵩等人的身上扫过,无声自语道。 “等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就能够不受掣肘,肆意施展自己的抱负了!”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严嵩等人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 “行了,既然你们都没有对这件事情提出异议,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都起来吧!” “遵命,陛下!”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众人方才陆续从地上起身,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吕芳见此情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站了出来,沉声道。 “接下来,便是本次内阁议事的最后一件事,即朝廷所发行的报纸一事!” 吕芳说完,便退回到嘉靖身旁,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一言不发。 只见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出言吩咐道。 “这件事情还是让严阁老来给你们讲讲吧!” “是,陛下!” 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严嵩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在清了清嗓子后,方才面向众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对于朝廷所发行的报纸,在京城内的销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对于朝廷所发行的报纸,都是持欢迎的态度,甚至京城内,还掀起了一场看报的热潮!” “先前,六心居作为京城内,唯一出资赞助朝廷所发行的报纸的商户,也随着报纸的大受欢迎,而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不仅其知名度有了极大的提高,连带着其原本销售的酱菜的价格,也伴随着名气的增加,而水涨船高!” 在场的众人对于严嵩的这番话也是深有体会,谁也没想到,一坛小小的酱菜,居然会贵到如此地步,甚至比肉还贵! 尽管价格十分高昂,但前去购买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严嵩似乎是看出了众人心中所想,又紧接着补充道:“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让京城内其他的商户也参与进来?” “甚至还可以仿照先前海贸司推广,出海凭证时的那样,举行一场拍卖会,让整个京城的商户出价竞拍,出价高者方才能够得到被报纸推广的资格!” “这样一来,也能够先前在与鞑靼交战中所耗费的钱粮,尽快补偿回来,诸位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严嵩说完以后,并没有着急坐下,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看有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还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 严嵩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情提出任何异议,无奈,严嵩只得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在这之后,一旁的徐阶猛地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严嵩。 其实徐阶原本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挑刺的,但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从中找出什么漏洞。 因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朝廷最终都是获益的那一方,经办此事的官员得到了政绩,国库那边新进账了银子,朝廷所发行的报纸,也间接提高了影响力。 至于那些商人的权益,没人在乎! “这个严嵩,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一转眼的功夫,便能够想出如此精妙的办法,来弥补先前国库的消耗!” “看来要想斗过严嵩,我也得往这方面努力才行!” 待徐阶将目光收回后,整个人似有明悟一般,无声自语道。 就在这时,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旁响起:“既然大家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朕宣布,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嘉靖说完,将目光转向严嵩,又紧接着补充道。 “既然这件事情是严阁老提出来的,朕也理应将这件事情交由他来办!” 见嘉靖已经做出了决定,众人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异口同声道。 “遵命,陛下!” 眼见本次内阁议事所需商议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在场的所有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嘉靖将目光转向张居正,询问起了两支水师的建设情况。 “对了张居正,目前水师的建设进度如何了?” 张居正闻言,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 “启禀陛下,目前朝廷水师的建设工作一切顺利,截止到上个月,船厂那边,又新建了八艘战船!” 嘉靖听闻此话,整个人放下心来,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继续追问道。 “张居正,按照目前的进度,大概还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够将水师建设完毕?” 张居正听闻此话,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启禀陛下,微臣已经计算过了,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最快也得需要半年的时间,方才能够将水师建设完毕!” “嗯,朕知道了!” 嘉靖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确切的回答后,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众人见此情形,不由得在心中暗道:“看来陛下那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也是,毕竟有那么大的一座银矿摆在自己面前,换谁来也会心动,只要将日本那边的银矿拿下,我大明百年内,都不必为此发愁!”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从座椅上起身,环视一圈后,出言吩咐道。 “也罢,今天暂时就先到这里吧!” 嘉靖说完,便带着吕芳,径直离开了内阁。 紧接着,在严嵩这名内阁首辅的带领之下,众人纷纷从座椅上起身,齐刷刷地跪伏于地,面向嘉靖离开的方向,异口同声道。 “臣等恭送陛下!” …… 从内阁那边出来以后,嘉靖并没有选择乘坐龙辇,而是选择与吕芳一同沿着道路,慢慢向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路上,嘉靖见吕芳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旋即出言询问道。 “吕芳,你在想什么呢?” 吕芳听闻此话,猛地回过神来,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启禀陛下,奴婢在想,不久前您在内阁上所提出的编纂书籍一事……” 嘉靖自然领悟到了吕芳想要表达的意思,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旋即开口道。 “放心吧,有句老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这件事情得慢慢来才行!” “吕芳,你不妨想想看,那些经由朕新设立的工科,所选拔出来的官吏,他们会不会甘心就此止步,一辈子只当一个小小的官吏?” “要知道,水是往低处走的,而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啊!”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解释后,脸上也逐渐有了神采,旋即激动道。 “陛下,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先让这些经由工科所选拔出来的官吏,在朝中稳住阵脚,然后再徐徐图之?”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继续道。 “这就相当于用钝刀子割肉,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陛下圣明!” 吕芳话音落下,在看向嘉靖的眼神之中,满是崇敬之色。 …… 紫禁城,督察院。 当日,在下值以后,海瑞并没有在值房作过多的停留,而是在吩咐完唐顺之,让其将处理完毕的弹劾奏疏整理一下后,便匆忙离开了督察院。 他今天要亲自上门探望赵贞吉,将目前的情况如实告知。 很快,海瑞便来到了赵贞吉在京城内的宅邸,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眼见海瑞身上穿着官服,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询问道。 “这位大人,您是来拜访我家老爷的吧?” “真不巧,我家老爷最近生病了,暂时不能见客,大人还是请回吧!” 海瑞听闻此话,将目光落到了那位说话的小厮身上,旋即开口道。 “劳烦进去通知你家老爷一声,就说督察院的海瑞上门探望!” 海瑞见那名小厮迟迟没有动作,旋即补充道。 “放心吧,伱家老爷不会怪罪你的!” 见海瑞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出此话,那名小厮的态度也有了些许动摇,旋即,只见其紧咬牙关,脸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开口道。 “大人还请稍等,小的马上就进去通知我家老爷!” 话音落下,只见这名小厮没有丝毫停留,迈着极快的步伐,进入了宅邸之中。 此刻,赵贞吉正以一种颇为闲适的姿势躺在胡床上,在他的手中,还捧着一本闲书。 正当赵贞吉被书中那精彩纷呈的情节所吸引时,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兴致被打断,赵贞吉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将手中的书籍放下,颇为不耐烦地开口道:“怎么搞的,老爷我先前不是说,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我吗?” 外面的奴仆自然听出了赵贞吉话中的不悦,旋即鼓起勇气,恭敬道。 “老爷,外面有人要见你,他说……” 赵贞吉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不等外面的奴仆将话说完,便出言打断道。 “老爷我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吗,老爷我最近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你们是不是把本老爷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见此情形,门外的那名奴仆或许是抱着赌一把的态度,鼓起勇气,继续道。 “老爷,在外面等候的那个人叫海瑞,他说他亲自前来探望您!” “什么,海瑞!” 赵贞吉在从奴仆的口中得知来人的身份后,猛地从胡床上坐起,将书房的大门打开,向那名奴仆沉声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海瑞给本老爷请进来!” 那名奴仆闻言,脸上的惊慌之色一闪而过,连忙应声道。 “是,老爷!” 不久之后,海瑞在奴仆的指引下来到大厅,成功见到了抱病多日的赵贞吉。 “海瑞见过大人!” 在见到赵贞吉的那一瞬间,海瑞便毕恭毕敬地向着赵贞吉行礼道。 “真是的,海瑞,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来,坐!” 赵贞吉闻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嗔怪之色,旋即用手指向一旁的空位,吩咐道。 “是,大人!” 海瑞也不作推辞,旋即坐到了赵贞吉所指的那个位置上,在海瑞坐下后不久,便有奴仆上前,为其恭敬地奉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 赵贞吉似乎对海瑞的到来很是高兴,在寒暄几句后,旋即出言询问道。 “海瑞,说吧,找本官有什么事情?” 海瑞闻言,将目光转向赵贞吉,不紧不慢地给出了回应。 “大人,下官此次上门探访,主要是为了看望您的身体状况,顺带着将最近督察院内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您一声。” 赵贞吉听闻此话,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海瑞,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里没有其他人!” 听闻此话,海瑞顿时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开口道。 “大人,下官近些日子,在处理那些送到督察院的弹劾奏疏时,偶然间发现,先前那些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的奏疏,都销声匿迹了!” “不仅如此,朝中也隐约有流言传出,那些当初上疏弹劾江西巡抚曹顺和的官员,都被锦衣卫那边,秘密处理掉了!” 赵贞吉在仔细听完海瑞的叙述后,先前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只见赵贞吉长舒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海瑞,语气中,满是感激。 “说实话,海瑞,本官在这之前就已经隐约收到风声,不过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更让本官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看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海瑞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谦卑之色,旋即向赵贞吉询问道。 “哪里,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对了,大人打算多久回督察院?” 赵贞吉听闻此话,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 “嗯,就明天吧,本官打算明天就回去,近些日子待在家中,甚是无趣!” 眼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海瑞在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方才从座椅上起身,向赵贞吉辞行。 “既然如此,下官接下来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赵贞吉闻言,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将目光转向海瑞,颇为殷切地询问道。 “嗯,需不需要本官送送你?” “不必了,大人!” 海瑞说完,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在向赵贞吉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厅。 赵贞吉看着海瑞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无声自语道。 “海瑞啊海瑞,真不知道能够走到哪一步啊!” …… 福建,漳州府。 在谭纶的命令之下,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一万八千石粮食,便被分别装运上船,朝着浙江的方向运送而去,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一丝一毫的阻碍。 府衙内,谭纶正在处理着相应的公文,就在这时,一封公文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封公文,是由泉州知府杨宗泰逐级递呈上来的,杨宗泰在公文中写道,朝廷所新设立的海贸司,其中的官员跋扈异常,对于泉州港的日常维护则并不上心。 不仅如此,除了必须要缴纳的那一部分税额以外,他们还巧立名目,从那些商人的手中,额外收取费用,引得怨声载道。 谭纶在将杨宗泰在公文中所描述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后,不由得勃然大怒,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 “妈的,这群虫豸,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还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 “朝廷给予了你们这么大的权力,让你们掌管海上贸易不说,还让你们负责检查进出港口的货物有无违禁,此外还赋予了你们征税,以及裁定贸易纠纷的权力。” “结果到头来,你们不想着如何利用好手中的权力,为朝廷好好办事,却满脑子想着如何捞钱?” 谭纶说完,旋即唤来下属,将先前杨宗泰递呈上来的那份公文,单独取出,出言吩咐道。 “尽快将这份公文往上递,最好能够递到内阁那边去!” “是,巡抚大人!” 下属在应声后,从谭纶的手中将公文接过,毕恭毕敬道。 待下属离去以后,谭纶仍旧余怒未消,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无声自语道:“敢来这一套,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不久后,谭纶的情绪逐渐平息了下来,开始重新处理起了,那些堆积在一旁的公文。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谭纶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旋即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侍卫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向谭纶禀报道。 “巡抚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派来的人,他说有一封信,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谭纶闻言,脸上不禁流露出犹疑之色,半晌,方才给出了回应。 “让他在大厅等着,本官马上就过去!” “是,巡抚大人!”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倾力相助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很快,谭纶便跟随侍卫的脚步,在府衙大厅,见到了那位自称是胡宗宪派来的人。 见谭纶到来,来人显得颇为拘谨,在向谭纶恭敬行礼后,旋即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书信取出,并用双手将信封递到了谭纶的面前,恭敬道。 “见过巡抚大人!” 谭纶闻言,并没有着急将信接过,而是紧接着出言询问道。 “这便是你家大人让你递呈给本官的信?” “是的,巡抚大人!” 在得到来人肯定的答复后,谭纶方才不紧不慢地将信封从来人的手中接过。 谭纶在接过信封后,看着来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倦意,旋即出言吩咐道。 “好了,本官已经收到信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来人闻言,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之色,旋即回应道。 “多谢巡抚大人!” 在这之后,来人便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厅,谭纶顺势也返回了书房。 在将书房的门关上以后,谭纶将手中的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信中的内容为。 “子理兄,愚兄冒昧写信叨扰,还望切勿怪罪,目前,浙江的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 “由于在这之前,浙江当地那些施行改稻为桑的桑农手中的粮食,都被不明身份的人高价收购,从而导致了那些桑农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到桑苗成熟。” “眼下,浙江当地粮仓内剩余的粮食,仅仅能够支撑十天左右,倘若十天后,还没有粮食运抵浙江的话,那些桑农可就要遭殃了!” “届时,整个浙江至少一半的百姓,都得落得个饿殍遍地、卖儿卖女的地步,而身为他们的父母官,愚兄实在是不忍见到这样的场景。” “因此,愚兄恳请您能够尽快从福建那边调粮,救救那些百姓,愚兄将不胜感激!” 在信的最后,还有一句匆忙添上的话:“倘若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一切责任都由我胡宗宪来承担!” 谭纶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不由得默然许久,此刻,他也被胡宗宪在信中所表现出来的决意,所深深触动。 良久,只见谭纶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书信放至一旁,无声自语道:“总督大人,看来陛下先前对您的评价一点没错,公忠体国,一心为民!” “就算陛下没有给我写那封信,我谭纶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倾力相助!” 在感慨完毕后,谭纶旋即坐于书案前,铺开纸笔,写起了回信。 “总督大人,您的信下官已经收到!” “实不相瞒,早在两天前,陛下那边,便遣人给下官送来了一封信,让下官即刻往浙江调粮,下官在收到信后,不敢有丝毫延误,连夜派人将一万八千石粮食装船。” 谭纶在写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语言,片刻后,只见谭纶重新提笔写道。 “截止到下官收到您信件的这一刻,运送粮食的船队,已经出发了两天,因此,总督大人您不必担忧,只需安心等待粮食送到即可!”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谭纶将手上的毛笔放至一旁,待反复确认其中并无错漏之处后,谭纶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谭纶将信纸装入信封,然后唤来下属,吩咐道。 “把本官的回信,交给先前那位前来送信的人,让他将回信一并带回去!” 下属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是,巡抚大人!” 在从谭纶的手中将信件接过后,并没有任何的停留,而是转身离开了书房。 谭纶看着下属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唉,希望时间上,能够来得及吧!” …… 夜幕降临,裕王府,书房。 自从白天的内阁议事结束以后,徐阶为了稳妥起见,将众人都召集至裕王府书房,共同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在徐阶看来,自己距离最终的胜利,只差一步了! 目前浙江要想获得粮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等着朝廷那边调粮过去,二是从邻近浙江的省份调粮,而这第一条路,已经被徐阶给完全堵死,至于剩下的那条路,也是遍布荆棘。 首先,在邻近浙江的诸多省份中,只有江西以及福建有着多余的粮食可供调动。 福建那边自不必多说,福建巡抚谭纶,可是名副其实的清流一派成员,双方在立场上就有着天然的敌对,也正因为如此,徐阶对谭纶很是放心。 而江西那边,也被徐阶提前做足了准备,通过种种手段,让江西巡抚曹顺和自顾不暇,从而极大地拖延往浙江那边运粮的进度。 “只需要再熬过这段时间,就能够看见最后的曙光了!” 徐阶如此想着,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高拱以及张居正,出言询问道。 “诸位对于白天的时候,严嵩所提出来的那个提议,是如何看待的?”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拱便紧接着出言应和道。 “嗯,十分精妙的想法,他严嵩居然能够想到在报纸这方面做文章,真是不容小觑啊!” 高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另外,那个六心居与严家,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据我所知,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与严世蕃达成了一项协定,双方就六心居所得收益,进行三七分成。” 一旁的张居正在听完高拱的叙述后,也紧跟着补充道。 “三七分成,眼下京城内的六心居酱菜,可是颇为火爆,单就这一项,他严家便可以从中,分润至少几十万两银子!” “诸位可别忘了,陛下可是将这项差事,交到了严嵩的手中!” “到时候,那严嵩将仿照先前海贸司发行出海凭证的方式,来举行拍卖会,到那时,整个京城的商户,都会参与其中。” “一整趟流程走下来,他严嵩不仅能够收获陛下的好感,还能够顺带着从中攫取好处。” 徐阶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分析后,也是不由得紧皱眉头,旋即沉声道。 “放心吧,我会派人盯着整个流程的!” 就在这时,只听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朱载坖见此情形,在蹙了蹙眉,旋即面向众人解释道。 “在这之前,孤已经叮嘱过,倘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不得靠近书房!” “因此,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在向众人解释完毕后,朱载坖旋即出言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一名奴仆走了进来。 这名奴仆刚一进入房间,在从怀中取出书信的同时,看向徐阶所在的方向,毕恭毕敬道。 “徐阁老,这是您的管家托人送来的信!”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颇有原则的严嵩 待那名奴仆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徐阶身上。 他们好奇的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方才让管家如此急切,以至于将信送到了裕王府! 迎着众人的目光,徐阶暗自吞了吞口水,神色如常地将信封从奴仆的手中接过,转而出言吩咐道。 “嗯,信我已经收到了,你下去吧!” 那名奴仆闻言,旋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朱载坖,见朱载坖点了点头,那名奴仆方才松了一口气,恭敬应声道。 “是,徐阁老!” 在这之后,那名奴仆没有作丝毫停留,在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转身离开了书房,并顺带着将书房的门也给一并带上。 在奴仆离开后,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徐阶手中的那个信封上面。 一时间,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徐阶见此情形,旋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徐阶看了还不到两行的内容,便已经勃然大怒,旋即,只见徐阶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 “这群该死的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都被徐阶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沉默了片刻后,只见高拱站了出来,向徐阶询问道。 “徐阁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惹得您如此生气?” 而徐阶此刻,也没有替高拱解答疑惑的心情,只是自顾自地将手中的书信,递交到高拱的手中,缓缓道。 “你自己看看吧,这群蠢货当真是蠢到家了!” 高拱闻言,旋即从徐阶的手中将书信接过,尽管高拱在这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他将书信中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后,还是被震惊到了。 “徐阁老,这这这……” 旋即,只见高拱用手指指着手中的那封书信,脸上满是震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徐阶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出言解释道:“那群蠢货,想要用一张押送官盐的凭证,来转移江西巡抚曹顺和的注意力,谁知却弄巧成拙,让这个曹顺和发现了那些埋藏起来的尸骨!” “并且,那些尸骨中,还少了一具,也就是说,有人从中幸存了下来!” 待徐阶的话音落下,整个书房内,都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寂静之中! 在场的人都十分清楚,徐阶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先前那些被掩盖的事情,将很有可能被查出来! 朱载坖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恐慌之色,咬了咬牙,向徐阶提议道:“徐阁老,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在这个曹顺和没有查到更多东西之前,抢先一步弹劾这个曹顺和?” 徐阶在听完朱载坖的提议后,摇了摇头,缓缓道。 “殿下,不行,先前那些上疏弹劾曹顺和的官员,都已经被锦衣卫那边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抄了家!” “那些锦衣卫的出动,多半是陛下的授意,陛下此举是想要划出一条界限,那便是封疆大吏是不能够随意弹劾的!” “倘若有人执迷不悟的话,先前那些人便是下场!” 朱载坖在听完徐阶的解释后,也是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是啊,先前那些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现在还上赶着去弹劾,不是在找死吗?” 在这之后,朱载坖眼中的神色逐渐黯淡了下来,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此事。 眼见房间内的气氛有些低沉,张居正旋即站了出来,出言安慰道。 “诸位不必太过于担忧,毕竟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还留存有少许证据,也无法威胁到我们!” “或许,少的那一具尸骨,被大雨冲走了也说不一定。” 只不过,张居正的这番安慰,注定无法起到效果,徐阶眼中的神色已经变得阴沉了下来。 “不,绝对不行,距离扳倒严党,就只差最后一步了,绝对不能够在这种小事上面出现任何的差池!” “只要拖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们可别怪我,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就这样,徐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部灭口,从而避免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的身上来。 …… 而另一边,严府。 在徐阶等人在裕王府商议对策之际,严嵩也没有闲着,此刻他正在向严世蕃,叮嘱着具体的事项。 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先前我跟你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 严世蕃闻言,当即不假思索地向严嵩保证道。 “父亲,孩儿都记住了,孩儿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来办的!” 或许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严嵩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继续叮嘱道。 “记住,这件事情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能够出任何的岔子!”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紧跟着补充道。 “对了,到时候在跟那些商户交涉时,尽量派一些清廉能干的人,像罗龙文、鄢懋卿这种,就不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了!” 严世蕃在耐心听完严嵩的这番叮嘱后,当即将头深深埋下,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经由严嵩这么一提醒,倒是让严世蕃想起了不少事情。 旋即,严世蕃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向严嵩禀报道。 “对了,父亲,说起这个鄢懋卿,孩儿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这个鄢懋卿,收了人家一大笔银子,但是却没有办成事。” “眼见事情没有办成,先前那个向鄢懋卿送银子的人,便想要让鄢懋卿退还一部分银子,但这个鄢懋卿死活都不愿意!” “这件事情在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但却被孩儿压了下来,您看……” 严世蕃说完,便不再言语,安静地等候着严嵩的指示。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叙述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出言吩咐道。 “这个鄢懋卿,是不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既然事情没有办成,那人家提出退还一部分银子的要求,也是应该的,又不是让他全部退回,再这么纠缠下去,万一事情闹大了该怎么办?” 严世蕃听闻此话,当即小心翼翼地向严嵩询问道:“父亲,您的意思是……” 只见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不耐烦地开口道。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让这个鄢懋卿,赶紧把多余的银子退还给人家!” 严世蕃闻言,连忙恭敬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将您的话,转述给鄢懋卿!” 严嵩见此情形,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转而感慨道。 “唉,跟这种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够帮陛下办好事呢?”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或许是没了耐性,摆了摆手,对严世蕃说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严世蕃闻言,在向严嵩恭敬行礼后,方才转身离开房间,房间内,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出严嵩的身影,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在房间内不断响起。 …… 在这之后,时间又过了三天。 清晨,码头旁。 几名布政使司的官吏,正不停地打着哈欠,聚在一起,聊着闲话。 只见一名身材矮胖的官吏,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对一旁的同伴抱怨道。 “唉,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布政使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偏要让咱们在这码头傻等着,说是很快就会有粮食送到!” “可是这都快半个月了,别说粮食了,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名官吏的话,毫无疑问,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剩余的人见状,也是纷纷加入进来。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官吏站了出来,环视一圈后,将声音压低。 “是啊,咱们哥几个在这里吃苦受累的,那些大人可安逸得很呐!” “对了,这儿没外人,我听说本该属于那些桑农的救济粮,就是被官府那边的人给……” 这名官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余的同伴给打断了。 “老王,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让布政使大人知道了,咱们几个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是啊,别提这件事了。” 一旁的同伴见状,连忙岔开话题。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眼尖的官吏,伸出手指指向远处,激动道:“你们快看,那边是什么!” 众人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远处,有几艘大船突兀地显露出身形,些许微风吹拂而过,在水中泛起波澜。 “是……是船,是运送粮食的船,赶紧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布政使大人,快!” “是,大人!” 很快,这些码头上的官吏顿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 布政使司内,此刻,郑泌昌在坐于书案旁,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唉,就剩下这么点粮食,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郑泌昌说完,将手中那份由下属整理出来的报告放至一旁,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在那份报告中,详细地记录了目前粮仓内所剩余的粮食。 倘若继续这么下去,郑泌昌已经能够大致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以来,那些桑农从官府这里领到的救济粮,仅能够勉强填饱肚子,让自己和家人不至于落到更为悲惨的境地之中。 但怨气是会逐渐累加的,现在那些桑农心中对于官府的怨气,已经快要达到顶点,到时候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就会将这些桑农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引爆! “看来到时候,官府那边,还是得出重拳,将这群桑农给镇压下去!” 郑泌昌如此想着,当即便打算唤来下属,嘱咐其提前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郑泌昌见此情形,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旋即出言吩咐道。 “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大喘着粗气,向郑泌昌禀报道。 “布政使大人,船……船,码……码头那边来了好多艘大船!” “什么,你再说一遍!” 郑泌昌闻言,整个人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旋即向这名侍卫追问道。 在郑泌昌的反复追问下,方才从那名侍卫的口中,得到了详细的消息:“原来在不久前,码头那边突然来了许多艘装有粮食的大船!” 郑泌昌在从侍卫的口中,得知确切的消息后,整个人顿时变得欢呼雀跃起来,心中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在这之后,郑泌昌顾不得其他,匆忙乘坐轿子,往总督府的方向赶去,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胡宗宪。 郑泌昌很快便来到了总督府,待轿子停稳后,郑泌昌便急匆匆地下了轿子,不管不顾地向着总督府内行去。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郑泌昌便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 “布政使大人,您这是?” “少废话,赶紧让本官进去,本官有要事禀报,要是耽误了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尽管那几名侍卫对郑泌昌说的那番话很是害怕,但他们还是恪守了自己的职责。 “布政使大人要进去总督府的话,还请等我们进去通报总督大人一声!” “行了行了,你们快点进去通报吧,就说本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知于总督大人!” 郑泌昌见那几名侍卫的态度十分坚决,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转而开口道。 “是,布政使大人!” 那几名侍卫眼见郑泌昌的态度有些松动,脸上的表情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道。 在这之后,便有一名侍卫,迈着急促的步伐,进入了总督府。 此刻,胡宗宪正在书房中,处理着相应的公文,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胡宗宪闻言,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转而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先前那名侍卫推门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 “总督大人,眼下布政使大人正在外面等候,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向您禀报!” 胡宗宪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 危机解除 在吩咐完侍卫后,胡宗宪转而坐回到书案前,开始继续处理先前未曾完成的事务。 正当胡宗宪提起毛笔,打算对眼前的公文作出批注时,只听从书房外,传来了郑泌昌的叫喊声。 “总督大人,大好事啊,船,有船来了!” “什么!” 胡宗宪被郑泌昌所带来的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而就在胡宗宪愣神的这段时间,手中的毛笔一个没拿稳,‘啪嗒’一声掉落在面前的公文上,形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污迹。 胡宗宪回过神来,连忙将毛笔从公文上移开,但为时已晚,先前毛笔掉落的地方的文字,也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迈着急切的步伐,进入了总督府书房,其刚一进入总督府书房,便不假思索地向胡宗宪禀报道。 “总督大人,大好事啊,就在不久前,下官先前派去码头盯梢的那些下属回来报告说,说是有好几艘运送粮食的大船,到达了码头!” 胡宗宪在从郑泌昌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还有一些恍惚,旋即追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尽管郑泌昌对于胡宗宪所提出的这个要求,感到颇为奇怪,但他还是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一次,胡宗宪的反应明显要比先前要大得多,只见其脸上满是笑意,轻抚胡须,朗声道:“哈哈,好啊好啊,这样一来,浙江的那些桑农就有救了!”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郑泌昌的身上,出言询问道。 “对了,这些粮食是从江西那边运过来的吗?” 听闻此话,郑泌昌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为难之色,思衬良久后,旋即回答道。 “总督大人,下官暂时还不清楚这些粮食是从哪里运过来的,下官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跑来向您汇报,因此,并没有对这方面进行查证……” 胡宗宪闻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此事,旋即吩咐道。 “你马上派人将这些运来的粮食,都收纳进粮仓之中,同时让马宁远那边张贴告示,告诉那些桑农,就说官府即将为他们发放救济粮!” 郑泌昌闻言,当即神色一凛,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是,总督大人!” 正当郑泌昌打算就此离去时,只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进了书房,向胡宗宪禀报道。 “总督大人,您先前派出去送信的那人回来了,据他说,他还带了一封福建巡抚谭纶的亲笔信!” 郑泌昌闻言,猛地顿住脚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无声自语道:“难不成,眼前的这些粮食,都是谭纶送过来的?” 胡宗宪仿佛是看出了郑泌昌心中所想,旋即将目光转向那名侍卫,出言吩咐道。 “马上让他来见本官!” “是,总督大人!” 侍卫很快便领命而去,不多时,只见先前被胡宗宪派去送信的那名亲信,进入了书房。 其刚一进入书房,便单膝跪地,沉声道。 “总督大人,小的幸不辱命,已经将信成功送到了福建巡抚谭纶的手中!” 那名亲信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旋即从怀里掏出信封,将其递交到胡宗宪的面前,恭敬道。 “总督大人,这封信是福建巡抚谭纶,委托小的带给您的!” 胡宗宪闻言,在将信接过后,旋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嗯,辛苦你了。” “哪里,能够为总督大人效劳,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福气啊,小的也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胡宗宪听闻此话,略微颔首,旋即吩咐道。 “嗯,行了,伱下去吧!” “是,总督大人!” 待那名亲信离开后,胡宗宪也没有要避开郑泌昌的意思,旋即将手中的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总督大人,您的信下官已经收到!” “实不相瞒,早在两天前,陛下那边,便遣人给下官送来了一封信,让下官即刻往浙江调粮,下官在收到信后,不敢有丝毫延误,连夜派人将一万八千石粮食装船。” “截止到下官收到您信件的这一刻,运送粮食的船队,已经出发了两天,因此,总督大人您不必担忧,只需安心等待粮食送到即可!” 胡宗宪在将信中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后,将书信放至一旁,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无声自语道。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陛下圣明啊!” 一旁的郑泌昌,将胡宗宪脸上那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于那封书信中的内容,也更加好奇。 胡宗宪似乎是看出了郑泌昌心中所想,在将那封书信收好后,方才出言解释道。 “嗯,眼下的这些粮食,就是从福建那边运过来的!” 眼见自己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郑泌昌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愕之色,下意识地说道:“可那个谭纶是清流那边的人,他怎么会……” 只不过,郑泌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胡宗宪出言打断了。 “有时候,立场并不重要,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事情好也好在这里,坏也坏在这里!”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郑泌昌,又紧接着补充道。 “你不妨想想看,倘若谭纶没有送来这些粮食,咱们又该如何?” 郑泌昌顺着胡宗宪的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旋即,脑海中所浮现出的画面,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胡宗宪见郑泌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笑一声,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送你一句话吧,日后说不定能够用得上!” 郑泌昌听闻此话,猛地回过神来,旋即恭敬道。 “还请总督大人示下!” 胡宗宪闻言,将目光从郑泌昌的身上收回,沉声道。 “做事时,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 “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 郑泌昌反复咀嚼着胡宗宪送给自己的这句话,良久,郑泌昌整个人仿佛似有明悟,看向胡宗宪的眼神之中,满是感激:“下官多谢总督大人!” 胡宗宪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你先下去忙吧,一定要尽快让那些桑农得知,官府即将为他们发放足额的救济粮!”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稳住目前的形势!” 郑泌昌在听完胡宗宪的这番话后,当即拱了拱手,沉声回应道。 “是,总督大人,下官一定将此事办妥!” …… 另外一边,郑泌昌在离开总督府后,在派人接收粮食的同时,还顺带着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马宁远。 不多时,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出现了敲锣打鼓,四处吆喝的官差。 “大家都听好了啊,官府再过几天就会为大家发放足额的救济粮,还请稍安勿躁!” “官府那边,也已经在城内各处都张贴了告示!” “都听好了啊,官府再过几天就会……” 很快,经由城内百姓的口口相传,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得知了官府在近期内,即将发放足额救济粮的消息。 对于那些种植桑苗那些百姓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好消息,官府能够发放足额的救济粮,也就意味着,自己和家人,都不必再忍饥挨饿,担惊受怕了! 不过这其中,也存在有许多不同的声音,例如:“既然如此,那么先前为什么不给我们发足额的救济粮,为何要拖到今天?” “一定是官府内有人贪墨了本该属于咱们的救济粮,应该揪出这些贪官污吏才是!” 只不过这些声音,都被桑农们给无视了,此刻他们的脑海中,满是期待。 在城内的一处张贴有告示的地方,许多桑农聚集于此,他们在听见那些官差们的宣传后,便来到了张贴告示的地方。 但无奈,在场的人没一个识字的,因此,众人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恰好一位老童生颤颤巍巍地从旁路过,众人见状,连忙将其拉住,又说了些好话,方才让那名老童生同意,替他们念念告示上的内容。 眼见那名老童生答应,众人当即为他让开一条道路,并纷纷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向那名老童生,而那种眼神,是老童生许久未曾见过的。 旋即,只见那名老童生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从人群为他让开的道路上走过,待其来到告示前,颇为费劲地睁大浑浊的双眼,断断续续地为众人念起了告示上的内容。 “自……自公告张贴之日起,凡……凡种植桑苗,并在官府的名册上,留有姓名籍贯等信息的桑农,都可以领取到足额的救济粮,具……具体的时间,静候通……通知!” 待那名老童生将告示上的内容念完以后,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好啊,好啊,这下不用再饿肚子了!” “是啊,这下总算能够吃个饱饭了!” 告示上所张贴的消息,令在场的所有桑农都心情大好,对于他们来说,这代表着希望,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而那名老童生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人群,心中也似有所悟:“老夫皓首穷经一辈子,期间更是受尽白眼,到头来,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中!” “既然对功名方面已无任何念想,老夫还不如趁着身子骨还能够活动,多做一些有益百姓的事情!” 在下定决心后,那名老童生,旋即如同来时一样,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城内突然出现了一名老童生,他每日都会守候告示旁,替那些不识字的桑农亦或者是百姓,讲解告示上的内容。 百姓们对此无不感激,眼见那名老童生生活困顿,因而,对其多有接济。 …… 蓟州,总督府。 此刻,只见蓟辽总督杨选,将手中这封由内阁那边派人送来的书信,颇为随意地放至一旁,旋即,陷入了思考之中。 不久前,朝廷那边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让蓟辽总督杨选亲自率军,协助现任的札萨克图汗土买罕,平息来自部落之中的叛乱。 杨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开始调动辎重粮草,并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了预案。 杨选原本以为,接下来只需安心等待土买罕到来,大军就可以正式开拔,前往察哈尔部平息叛乱。 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内阁那边,又传来了最新的命令! 信中的内容与先前的大差不差,只是在最后还额外补充了一句,要在协助其平息叛乱的同时,尽可能地将土买罕的羽翼剪除。 片刻后,只见杨选回过神来,感慨了一句:“唉,先前的预案又白做了!” 在这之后,杨选唤来下属,出言吩咐道。 “去,把尚书大人请到总督府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是,总督大人!” 下属很快领命而去,不多时,只见兵部左尚书杨博在侍卫的引领之下,进入了总督府。 刚一进门,杨博便察觉到了杨选的脸色有些许异常,顾不得寒暄,出言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选闻言,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只是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缓缓道。 “先坐吧!” 待杨博在座椅上坐下以后,杨选当即将先前那封由内阁那边派人送来的书信,递交到杨博的手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自己看看吧!” 杨博闻言,从杨选的手中将书信接过,开始从头到尾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待杨博将书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并将其放下后,杨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连忙询问道。 “如何?” 杨博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杨选的问题,转而感慨道。 “看来朝廷对土买罕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完全信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养虎为患了!” “唉,只不过先前的那些规划,都得重新布置了,不仅如此,危险性也将大大提高,你此番率军前去,可要多加小心啊!” 杨选自然感知到了杨博话中的关切之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只不过这样一来,察哈尔部落的战斗力将大幅降低,在接下来与俺答汗的战斗中可能帮不上太多忙!” 杨博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转而开口道:“无妨,他们只需要替我大明流血就行,至于杀敌一事,还得由我们亲自来!” 杨博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这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办法!” 杨选对于杨博的这番话也表示赞同,点了点头,开口道。 “既然行动的目的有所变动,具体的规划,以及辎重粮草的调动都得麻烦你了!” “嗯。”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歪嘴龙王剧本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吕芳如同往常一样,侍候在嘉靖身旁,只不过其在看向嘉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自从上次内阁议事以后,嘉靖便将编纂书籍一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自那以后,嘉靖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以外,便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回忆前世知识的这件事上。 或许是因为修仙的缘故,嘉靖的记忆力非比寻常,前世那些学过的知识,只需要稍加思索,便能够回忆大半。 也正因为如此,嘉靖的效率颇高,用了大概三天的时间,便将前世那些较为浅显易懂的知识,都记录了下来。 而由于嘉靖医学生的身份,其中有关医学的知识,占了绝大部分。 例如眼下,嘉靖所写的知识,正是通过牛痘防治天花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涉及到了高温消毒避免感染,以及人体解剖学、微生物学、病理学、药理学等等的一些知识。 为了让这些知识变得浅显易懂,嘉靖特意对其作了一些简化处理,将那些一个又一个的专业名词,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出。 例如,嘉靖在对炎症的解释中,为了让其变得更容易理解,便将原有的具有血管系统的活体组织对损伤因子所发生的防御反应为炎症的这个解释,改为了身体对于损伤身体的物质的一种防御措施。 一旁的吕芳眼见嘉靖从刚才开始,嘴里就一直嘟囔着一些教人听不懂的话语,脑海中冷不丁地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陛下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吕芳在犹豫良久后,方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陛下,时候也不早了,您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会儿了?” 嘉靖闻言,回过神来,旋即揉了揉已经有些发酸的手腕,开口道。 “嗯,朕好像是应该休息一会儿了,这样吕芳,你去让御膳房送点糕点过来!” 吕芳听闻此话,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正当吕芳打算唤来太监,让其将这个消息告知御膳房那边时,嘉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吕芳,眼下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到时候你去朝中找找,看有没有精通算术的官员!” 吕芳闻言,当即将头深深低下,恭敬应声道。 “是,陛下!” …… 此刻,六心居老板赵存义在京城内的宅邸中。 专门用以待客的大厅内,早已聚集了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商户,由于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房间内显得颇为拥挤。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对此都没有任何的怨言,因为在不久前,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便放出消息,近期内,朝廷将很有可能举行一场拍卖会。 届时,将在拍卖会上拍卖报纸的资格,价高者得! 而这个消息一出,毫无疑问,引起了京城内诸多商户的关注,众人对此纷纷跃跃欲试。 商人逐利本就是天性,外加上有六心居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其中的诱惑更是让在场的诸多商户难以自制。 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六心居是如何在朝廷所发行的报纸的加持下,一步一步变得火爆起来的。 眼下,六心居所出售的酱菜,在整个京城内,俨然已经成为了高端的代名词! 不仅酱菜的价格颇高,前来购买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六心居每日所产生的利润,让这些商户垂涎不已。 也正因为如此,当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放出消息后,京城内众多的商户蜂拥而至。 而由于到访的人实在是太多,为了不影响到六心居的生意,赵存义提出,定一个具体的日期,大家一同来商议这件事,而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那些商户的一致赞同。 时间缓缓流逝,一转眼,便到了赵存义与那些商户商议好的日子,而今天,京城内凡是有头有脸的商户,都来到了赵存义位于京城内的宅邸之中。 虽然眼下赵存义暂时还没有到来,但是这些商人,已经自发地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着各自得到的讯息,以及最近出现的商机等等。 “唉,真是后悔啊,早知道,当初朝廷拍卖出海凭证的时候,我就不该犹豫,现在好了,白白让这么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流失了!” “是啊,我有一个朋友,当初看准了朝廷所发行的出海凭证,并为之压上了全部身家,以三十万两银子的价格,拍得了一张出海凭证,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赚得盆满钵满!” “是啊,是啊,早知道当初就出手了,再不济,转手一卖,也有得赚不是?” “上次错过了发财的机会,这一次绝对不能错过!” 房间内,诸如此类的对话,正在不断从那些商户的口中说出。 在场的绝大部分商户都对此满怀信心,他们认为,只要自己能够在拍卖会上拍得赞助报纸的资格,便能够复刻六心居的成功。 到时候,数不清银子,正在向自己招手! 就在这时,六心居的老板赵存义,迈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大厅之中。 那些聚集于此的商户,眼见赵存义到来,纷纷停止交流,并争先恐后地上前,想要与之拉近关系。 而赵存义也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对这些人一一回以笑容,并不时寒暄几句。 待赵存义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后,眼睛的余光却偶然间瞟到了角落中的几人,而那几个人,正是先前出言嘲讽自己的同行。 那几个人眼见赵存义的目光落到了他们的身上,很快便反应过来,在噤声的同时,还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脸上充斥着讨好之色。 赵存义将那几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紧接着又联想到先前的种种,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在赵存义的心中浮现,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在这之后,只见赵存义回过神来,在清了清嗓子后,方才将目光转向在场的众人。 赵存义也不绕弯子,径直开口道。 “在下便是六心居的掌柜赵存义,首先欢迎诸位的到来!” “实不相瞒,在下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朝廷确实有在近期举行拍卖会的打算!” “另外,负责这项事宜的人,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严阁老!” 赵存义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在赵存义将严嵩搬出来后,在场的众人均是一窒,试问,谁不知道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名头呢? 而众人看向赵存义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你六心居搭上了严家的关系? 眼下赵存义突然提及严嵩的名字,必然是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在这之后,只见赵存义在环视一圈后,方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举行的拍卖会上,诸位能够高抬贵手,给六心居留一个名额!” “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干涉,大家各凭本事,如何?” 众人见赵存义公然提出如此要求,纷纷在心中暗骂道:“这个赵存义,当真是卑鄙无耻!” 但转念一想,谁叫人家攀上了严家的关系呢,再怎么也只能够认命了。 于是,在场的绝大多数,对于赵存义的这个提议,都表示了赞同。 眼见自己的诉求得到满足,赵存义心满意足地将目光收回,转而提醒道:“告诉你们吧,具体的事务是由小阁老严世藩负责……”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近段时间,严世蕃可谓是颇为忙碌,他一方面要尝试着改进蒸汽机图纸,另外一方面还得抓紧筹备即将到来的拍卖会。 而由于严嵩先前的叮嘱,在筹备拍卖会的过程中,严世蕃并没有让罗龙文和鄢懋卿帮忙,而是任用了一批入仕不久,且较为清廉的官员。 清晨,当严世蕃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时,迎面撞上了管家。 管家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凑巧,在怔愣了片刻后,旋即低下头,恭敬道。 “小阁老,严阁老那边让您过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 严世蕃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没有作过多停留,径直往严嵩所在的房间走去。 紧接着,严世蕃来到严嵩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后,方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严世蕃便看向严嵩,转而询问道。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严嵩听闻此话,转过身来,在上下打量了严世蕃一遍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我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拍卖会准备得如何了?” 见严嵩提及此事,严世蕃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其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便向严嵩诉起了苦:“父亲,您是不知道啊,孩儿这段时间……”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嵩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说重点!” 见此情形,严世蕃只得将自己准备好的那番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恭敬道:“父亲,目前准备工作已经大致完成,最多再过一星期,便能够正式举行拍卖会了!”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这番话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收回,出言勉励道。 “嗯,做得不错!”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对自己的夸赞后,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紧跟着补充道:“对了,父亲,孩儿在将您的话带给鄢懋卿后,他当即承诺,一定会按照您的意思来办!” “他说他会按照先前商定好的数额,将银子尽数退回!” 严嵩听闻此话,也是不由得放下心来,在冷哼一声后,旋即沉声道。 “这个鄢懋卿,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改天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他一下!” …… 当严嵩和严世蕃乘坐的轿子停稳以后,严世蕃抢先一步下了轿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从轿子里下来。 严世蕃一边搀扶着严嵩,一边出言提醒道。 “父亲,您慢点,多看看脚下!” 就在父子二人朝着内阁的台阶处走去时,徐阶所乘坐的轿子,也正好到达。 徐阶下了轿子以后,看着不远处需要严世蕃搀扶的严嵩,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 “严嵩,我比你年轻,身体也比伱好得多,你是绝对熬不过我的!”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旋即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严嵩父子的步伐。 在双方的距离大概还有三五步的时候,徐阶停住脚步,抢先一步向严嵩问好:“见过严阁老!” 严嵩闻言,旋即转过身来,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阶后,方才慢悠悠地回应道。 “哦,是徐阁老啊!” 徐阶见严嵩这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则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上前几步,与严嵩并列而行,双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气氛颇为和谐。 而严世蕃早已识趣地退至一旁,低下头,紧紧跟随着两人的脚步,并时不时应和一声。 就这样,三人来到内阁,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不久之后,张居正和高拱,也一前一后地来到内阁。 眼见内阁的五人已经到齐,那些胥吏当即抱着一人多高的奏疏走了进来,而这些奏疏,便是需要内阁进行处理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阁之中显得格外安静,整个内阁,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严世蕃看着手中的这份公文,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开口道。 “咦,这是……” 严世蕃所发出的声音,在极为安静的内阁之中,显得颇为突兀,众人见状,纷纷停止批阅奏疏,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严世蕃的身上。 严嵩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然后向严世蕃吩咐道。 “拿给我看看!” “是,父亲!” 严嵩并没有太过纠结于严世蕃对自己的称呼,他在将公文从严世蕃的手中接过以后,便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眼下,严嵩手中的这份公文,正是不久前,泉州知府杨宗泰所递呈的那封。 杨宗泰在这份公文中写道,朝廷所新设立的海贸司,其中的官员跋扈异常。 不仅对于泉州港的日常维护丝毫不上心,而且还巧立名目,除了必须要缴纳的那一部分税额以外,还从那些商人手中,额外收取费用,引得这些商人怨声载道。 按理来说,由泉州知府杨宗泰所逐级递呈的这份公文,完全不应该这么快就被送到内阁的手中,一般来说,至少还得再走上几个流程,这份公文方才有可能被送到内阁。 但凡事都有变数,这份公文,经过了福建巡抚谭纶的手。 谭纶现如今,可是集封疆大吏、清流骨干、深受皇帝信赖的宠臣等各种光环于一身的究极大佬。 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人对着干,因此,由杨宗泰逐级递呈的这份公文,在途中不仅没有遭到任何刁难,那些官员反而对其一路大开绿灯。 也正因为如此,杨宗泰逐级递呈的这份公文,方才会以一种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被送至内阁。 严嵩很快便将其中的内容浏览完毕,他心知,倘若皇帝得知此事的话,必定会震怒无比。 因为现如今,皇帝最为看重的,便是与海贸有关的事宜! 而眼下,设在泉州的海贸司,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那边,必定会大发雷霆。 “这些家伙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严嵩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高拱后,方才将手中的这份公文,递交到了徐阶的手中。 “唉,徐阁老,你看看吧!” 徐阶见此情形,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凝重之色。 待徐阶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公文,将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地浏览完毕后,也如同先前的严嵩一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将手中的公文递交到高拱的手中,颇为无奈地说道。 “你自己看看吧!” 尽管高拱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从严嵩和徐阶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应该与自己有关。 在这之后,只见高拱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公文从徐阶的手中接过,一丝不苟地看了起来。 刚看了两行,高拱整个人便怒不可遏,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公文用力攥紧,旋即猛地一拍桌子,言语之中是无法掩饰的恨意。 “妈的,这群该死的畜生,本官迟早要一个个杀了他们!” 高拱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作为皇帝亲自任命的海贸大臣,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别的暂且不谈,反正一顿骂是绝对跑不了的,但挨骂事小,倘若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形象的话,那么事情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想到这里,高拱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愈发阴沉,此时的高拱恨不得提刀上门,将那些胡作非为的官员,全部活剐了!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待高拱的情绪平静下来,一旁的张居正站了出来,方才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那这份公文究竟是……” 张居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高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递,当然要递,毕竟整件事情的责任在我,我必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才是!” 说完,高拱便唤来胥吏,让其将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奏疏,连带着那份公文,一同送往司礼监。 在这之后,内阁重新归于平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也就是说,要倒大霉了! …… 紫禁城,司礼监值房。 自从上次以后,冯保便时常跟在黄锦的身边,虚心学习。 而黄锦也不藏私,将自己多年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以及批红的过程中,所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毫无保留地尽皆传授。 可以说,在黄锦的悉心教导之下,冯保受益匪浅。 此刻,黄锦正手持毛笔,为从内阁那边送来的奏疏进行批红,而冯保则安安静静地侍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咦,这是……” 黄锦说着,旋即将一份公文,从内阁那边送来的奏疏中抽出。 紧接着,当黄锦将视线转移到那份公文上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也不复方才的云淡风轻,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一旁的冯保自然察觉到了黄锦的异样,其在天人交战良久后,方才鼓起勇气,轻声询问道:“黄公公,出什么事了吗?” 黄锦此刻,并没有替冯保解释其中缘由的心情,只是将那份公文递到了冯保的面前,开口道。 “你自己看看吧!” “是,黄公公!” 冯保在恭敬应声后,旋即从黄锦的手中将那份公文接过,待他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 冯保心里十分清楚,眼下自己手中的这份公文便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因为这其中牵涉到了朝廷刚成立不久的海贸司,而眼下,陛下又对海贸一事极为重视。 倘若就这么将这份公文原封不动地递呈上去,陛下那边肯定会为此大为光火,甚至殃及池鱼也说不一定。 而现如今,负责掌管海贸司的,则是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其中的干系就更大了! 在这之后,只见冯保鼓起勇气,向黄锦询问起了接下来的应对之策:“那……黄公公,这份公文应该怎么处理?” 黄锦闻言,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冯保的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询问道。 “冯保,你觉得这份公文,应不应该就这么递呈给陛下?” 冯保听闻黄锦此话,在思衬良久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黄公公,在下觉得,这份公文应该原封不动地递呈给陛下!” 黄锦在听完冯保的回答后,看向冯保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赞许,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 “嗯,不错,你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很不错!” 黄锦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又紧接着叮嘱道。 “冯保,你要记住,咱们就是陛下的眼睛。” “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中间容不得半点虚假,明白了吗?” 冯保听闻此话,摆出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旋即恭敬道。 “多谢黄公公为在下解惑!” 黄锦说完,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脸上满是愁色,感慨道。 “只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很难办啊!” 冯保闻言,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份公文,然后又看了看黄锦。 旋即,冯保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向黄锦提议道。 “黄公公,这份公文不如就让我给陛下送去?” 黄锦闻言,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其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冯保后,将目光收回,笑着开口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你们这些后生来呢?” 黄锦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冯保吩咐道。 “也罢,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剩下的这些奏疏,就由你来批红!” 冯保听出了黄锦话中所包含的那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也不作推辞,躬身回应道。 “是,黄公公!” 在这之后,黄锦并未在司礼监值房作过多的停留,而是在将那份公文从冯保的手中接过后,径直踏上了前往乾清宫的路途。 …… 乾清宫内,嘉靖正在听着吕芳的汇报。 “陛下,您先前让奴婢找的人,奴婢已经找到了!”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哦,是谁?” 吕芳闻言,当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启禀陛下,奴婢找到的人选,就是那个目前在海瑞的麾下任职的唐顺之!”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紧跟着补充道:“据说,这个唐顺之极其擅长算术!”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介绍以后,没有过多考虑便同意了这个人选,转而吩咐道。 “也罢,就他吧,到时候让这个唐顺之来见朕一面!” 吕芳闻言,当即将头深深埋下,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而就在这时,从乾清宫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启禀陛下,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黄锦在外求见!”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忐忑不安的三人 “嗯,黄锦,他来找朕干什么?” 嘉靖在听完导引太监的禀报后,顿时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旋即,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如此吩咐道。 “行了,让他进来吧!” “遵命,陛下!” 导引太监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很快便领命而去,不多时,只见黄锦迈步进入了乾清宫。 黄锦在进入乾清宫的那一刻,便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了嘉靖的身上,不等嘉靖问话,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奴婢叩见陛下!” 嘉靖听闻此话,在将黄锦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嗯,起来吧,黄锦!”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黄锦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黄锦的身上收回,饶有兴趣地出言询问道。 “黄锦,你找朕有什么事情吗?” 黄锦眼见嘉靖向自己询问其中缘由,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启禀陛下,奴婢的确是有要事禀报!” 在这之后,只见黄锦将杨宗泰的那份公文从袖中取出,继续补充道。 “陛下,奴婢手中的这份公文,是由泉州知府杨宗泰逐级递呈上来的,奴婢在司礼监对奏疏进行批红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份公文,因而特来向陛下禀报此事!” 黄锦说完,便低下头,将手中的那份公文高高举过头顶。 嘉靖在听完黄锦的汇报后,脸上的表情满是疑惑,下意识地开口道:“杨宗泰?” 一旁的吕芳见此情形,不等嘉靖吩咐,旋即上前从黄锦的手中将公文接过,然后毕恭毕敬地递交到嘉靖的面前。 “陛下!” “嗯。” 嘉靖在从吕芳的手中将公文接过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旋即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嘉靖很快便将公文中的内容从头到尾地浏览了一遍,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 只见嘉靖将手中的这份公文放至一旁,冷笑一声,然后开口道。 “好,好啊,朝廷给他们那么多权力,他们却用来捞银子?” 尽管嘉靖的声音跟往常一样,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以黄锦和吕芳对嘉靖的了解程度,他们知道,皇帝这下是真的动怒了。 黄锦和吕芳见此情形,纷纷跪伏于地,向嘉靖请求道。 “还请陛下息怒!”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黄锦以及吕芳的身上扫视而过,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旋即出言吩咐道。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这件事情不关你们的事。” “是,陛下!” 对于嘉靖的命令,黄锦和吕芳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在二人从地上起身后,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吕芳,你去把高拱、张居正、严世蕃都给朕叫过来,朕要当面向他们问清楚!”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 自从先前高拱命人,将那份公文递呈到司礼监后,内阁之中的气氛就变得颇为压抑。 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心知,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逃脱其中的干系。 倘若非要给这三个人分锅的话,高拱身为海贸大臣,理应承担主要责任,而严世蕃身为海贸右督事,负责海贸司的人事、升迁、考核等等,则应该承担次要的责任。 张居正身为海贸左督事,负责海贸司的账目、财政、税收等等,所需要承担的责任最少。 此刻,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皆愁眉苦脸,根本无心处理眼前的这些奏疏。 就在这时,一旁的严嵩仿佛是看出了几人心中所想,将手中的毛笔放至一旁,出言提醒道:“待会儿陛下应该就会让你们过去一趟,你们在见到陛下后,一定要表明你们的态度,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一旁的张居正和高拱听闻此话,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的神色,恭敬道。 “多谢严阁老提点!” 几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严嵩话中所指的态度是什么,严嵩这是在暗示他们,对于那些犯事的官员,一定要重罚,不能有任何的姑息! 就在这时,只听内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胥吏匆忙进入了内阁,环视一圈后,恭敬禀报道。 “禀阁老,吕公公在外求见!” 徐阶闻言,将目光从那名胥吏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 “嗯,让吕公公进来吧!” “是,徐阁老!” 在得到徐阶的吩咐后,那名胥吏并未作任何停留,当即领命而去。 不多时,只见吕芳在先前那名胥吏的引领之下,迈步进入了内阁。 见吕芳到来,严嵩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带领着众人向吕芳问好。 “我等,见过吕公公!” “嗯。” 吕芳并未有过多的寒暄,只是向严嵩略微颔首,以示回应。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将目光从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的身上扫视而过,缓缓道。 “你们三位,跟咱家走一趟吧,陛下那边要见你们!” 尽管在这之前,三人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三人的脸上,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的恐慌之色。 紧接着,三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是,吕公公!” 吕芳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开口道:“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吕芳在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见此情形,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吕芳的脚步。 一路上,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的心情都颇为忐忑,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究竟会是什么。 而吕芳似乎是察觉到了三人心中所想,猛地停住脚步,眼见四下无人,方才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们吧,陛下在得知此事后,可是大为光火,你们待会儿见到陛下,可要多注意点!” 三人在听完吕芳的提醒后,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恭敬应声道:“多谢吕公公提点!” 吕芳闻言,将目光从三人身上收回,缓缓道:“走吧,咱们还是别让陛下那边等太久了!” ……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禀报陛下!” 在将高拱、张居正、严世冯娜引领至既定的地方后,吕芳转过身来,对三人叮嘱道。 “有劳吕公公了!” 三人见此情形,连忙向吕芳恭敬行礼道。 吕芳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向着乾清宫内行进。 待吕芳离开以后,严世蕃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缓缓道:“你们说,陛下待会儿会如何处置咱们?” 高拱和张居正无法回答严世蕃的这个问题,故而选择了沉默。 就这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将众人的思绪打断:“宣,高拱、张居正、严世蕃觐见!”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当面斥责 待那道尖细的嗓音落下,高拱、严世蕃、张居正,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心中满是踌躇。 在那以后,只见三人迈着颇为沉重的步伐,踏上了乾清宫的台阶。 在进入乾清宫后,三人近乎是同时跪伏于地,看向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并没有着急让他们起身,而是在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三人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此刻,三人的心中无比忐忑,因为他们不知道皇帝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而未知,往往是最令人恐惧的!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清了清嗓子,然后将目光转向三人,出言询问道。 “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朕今天找你们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吧?” 嘉靖的话音刚落,高拱便站了出来,其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向嘉靖请罪道。 “陛下,微臣身为海贸大臣,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微臣实在是愧对陛下您的信任,还请陛下责罚!” 高拱说完,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高拱的身上收回,开口道。 “高拱,你当然有责任,而且还是最主要的责任,朕把海贸司交给你管,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嘉靖说到这里的时候,顺势将杨宗泰的那封公文攥在手中,沉声道。 “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海贸司的官员跋扈异常,对于海贸的诸多事务一点也不上心,不仅如此,还巧立名目,从那些商人的手中捞银子!”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群虫豸,朕要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在场的众人,都被皇帝语气中所显露出来的杀意所震慑,尤其是严世蕃,此刻的他,面色苍白,浑身战栗,连站都站不稳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转而斥责道。 “还有你,严世蕃,朕当初任命你为海贸右督事,把人事、升迁、考核等等权力都一并交给了你,你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你所任用的这群虫豸,能够管好海贸的诸多事宜吗?” 突然遭此训斥,严世蕃顿时吓了一大跳,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回过神来,羞愧道。 “陛下,微臣对于这些海贸司的官员实在是失察,还请陛下处罚微臣!” 嘉靖在听完严世蕃的解释后,将目光收回,又继续道。 “严世蕃,你当然失察,朕都不知道你这个吏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遭此质问,严世蕃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句,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此刻的严世蕃,对于那些害得自己落到这般田地的海贸司官员,心中满是怨恨。 “妈的,这群该死的虫豸,害得老子在这里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给老子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不把你们一个个玩死,老子就不姓严!”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居正见此情形,张了张嘴:“陛下,微臣觉得……” 只不过,张居正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还有你,张居正,你以为自己就能够逃脱干系吗?” 张居正刚想辩解,便看见了嘉靖那冰冷的目光向自己扫视过来。 旋即,张居正当即将嘴闭上,与高拱、严世蕃一同跪伏于地,等待着皇帝的最终判决。 一时间,乾清宫内的气氛僵住了,一边是余怒未消的皇帝,另外一边则是满脸羞愧的朝中重臣。 就在这时,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站了出来,向嘉靖劝诫道。 “陛下,奴婢觉得,不妨听听他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听完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跪伏在地上的高拱、严世蕃、张居正三人听闻此话,看向吕芳的眼神之中满是感激。 此刻,他们三人心中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那便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一下吕芳的救命之恩。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劝诫后,将目光收回,在思筹片刻后,点了点头。 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重新转向跪伏于地的高拱等人,朗声道。 “也罢,既然吕公公出面为你们求情,那朕就网开一面,说吧,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听闻此话,三人如蒙大赦,旋即争先恐后地向嘉靖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第一个发言的是严世蕃,仍然保持着跪伏于地的姿势,抬起头来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微臣觉得,这群虫豸的行径实在是太过于恶劣,眼下,海贸乃是国策,他们这样做,明摆着没有把朝廷的国策放在眼里!” “这群虫豸乃是最为卑劣的那种虫豸,他们的心中,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 “而为了让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他们甚至不惜出卖国家,置我大明朝亿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像这种虫豸,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放过呢?”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肃穆之色,一字一句道。 “因此,微臣认为,应该将他们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嘉靖对于严世蕃的这番话未作置评,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高拱,出言询问道。 “高拱,你觉得呢?” 高拱闻言,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小阁老的这番话十分有道理,对于这种虫豸,就应该施以最酷烈的刑罚!” 高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因而,微臣赞同小阁老的提议,请陛下将那群虫豸尽数处死!” 嘉靖在分别听完严世蕃以及高拱的话后,将目光转向张居正,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 “张居正,你呢,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难道你要跟高拱和严世蕃一样,将他们尽数处死吗?” 张居正眼见嘉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在思衬片刻后,颇为坚定地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方才高阁老和小阁老说得很有道理,对于这种虫豸,绝对不能够手软!” “因此,还请陛下下令,将这群虫豸尽数处死,还我大明一个郎朗乾坤!” 在张居正之后,一旁的严世蕃和高拱也紧跟着向嘉靖请求道。 “还请陛下将这群虫豸处死,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三人的身上收回,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嗯,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三人,出言吩咐道。 “下来以后,就由吏部那边下发通告,将泉州那边的海贸司官员尽数免职,然后再将其押送至京城等候处置!” “另外,选派一些清廉能干的官员,到泉州那边的海贸司去任职,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就提头来见朕吧!” 三人对此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连声应道。 “遵命,陛下!” 正当严世蕃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的时候,一旁的高拱站了出来,向嘉靖请求道。 “陛下,微臣实在是愧对您的信任,您若是不处罚微臣,微臣将寝食难安啊!” 一旁的张居正以及严世蕃见此情形,也下定决心,异口同声地向嘉靖请求道。 “还请陛下责罚!” 嘉靖听闻此话,眉头微蹙,在沉吟片刻后,旋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三人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异口同声地应道。 “多谢陛下恩典!” 眼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嘉靖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行了,你们几个该干嘛,干嘛去吧!” “遵命,陛下,臣等告退!” 在这之后,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便先后离开了乾清宫。 三人离开乾清宫以后,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待回过神来时,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给浸湿。 待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回到内阁以后,严世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了清算,他打算按照嘉靖的吩咐,以吏部的名义,先将这群人尽数革职,然后再慢慢料理。 一想到那群人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下场,严世蕃的心里就颇为畅快,脸上也浮现出名为残忍的笑容。 待严世蕃将通告拟定完毕后,看着上面的一个个人名,无声自语道。 “你们这群该死的虫豸,这一切的下场,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还是赶紧洗干净脖子,准备受死吧!” “我严世蕃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待严世蕃回过神来,当即唤来胥吏,出言吩咐道。 “马上把这份通告以吏部的名义通知下去,那上面涉及到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那名胥吏闻言,当即毕恭毕敬地从严世蕃的手中将通告接过,应声道。 “是,小阁老!” …… 自从福建那边,运来第一船粮食开始,后续的粮食也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尽数送到,并且被分别运送至粮仓内储存。 待粮食存储完毕后,官府那边,最终定下来了一个确切的日期,而今天,就是为那些桑农发放救济粮的日子。 一大早,胡宗宪便将众人都召集至总督府议事大厅,一同商议接下来的策略,以及应该如何分配救济粮。 胡宗宪坐于上首,在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转向郑泌昌,出言询问道。 “目前粮仓内,总共有多少粮食?” 郑泌昌闻言,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禀总督大人,从福建那边运送过来的粮食,总共一万八千石,再加上粮仓内原本剩余的五千石粮食,总共两万三千石!” 听闻此话,胡宗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好,好啊,有了这两万三千石粮食,就不必再为粮食发愁了。 “等再过两个月,桑苗成熟,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胡宗宪的这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欢呼雀跃,高翰文更是如此。 自从高翰文被严世蕃派到浙江来协助改稻为桑,在这个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更是不计其数,而现在总算是能够见到结果了! “等改稻为桑完成以后,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浙江任职,亦或者是被调回京城?” 只见高翰文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如此想到。 就在这时,只见胡宗宪将目光收回,紧接着叮嘱道:“尽管眼下有了足够的粮食作为支撑,但咱们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对于这些粮食的安全,一定要多加注意!”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马宁远便站了出来,向胡宗宪保证道。 “放心吧,老师,那些粮食已经被学生分开储存,并且每个粮仓都派有重兵把守,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 胡宗宪在听完马宁远的保证后,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行了,今天暂时就先这样吧,本官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替桑农发放救济粮一事,就交给你们了!” 胡宗宪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便紧跟着应声道。 “是,总督大人!” 在这之后,众人陆续离开议事大厅,胡宗宪也顺势来到书房,他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严嵩。 只见胡宗宪铺开纸笔,写起了信。 “老师,学生胡宗宪,眼下浙江这边已经有了足够的粮食用以支撑改稻为桑,您不必担忧,另外……”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胡宗宪方才将手中的毛笔放回原位,在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其中无错漏之处后,在等到墨迹干透以后,胡宗宪方才将其装入信封。 旋即,只见胡宗宪唤来下属,出言吩咐道。 “尽快把这封信,送到老师那里!” “是,总督大人!” 那名下属闻言,颇为郑重地将信封从胡宗宪的手中接过,沉声应道。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来人 而另一边,官府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为那些桑农发放救济粮。 那些桑农对此早已是翘首以盼,早在几天前,待官府那边正式宣布发放救济粮的时间,以及地点以后,便陆续有桑农提前来到指定地点等候。 对于那些桑农们来说,只要能够让自己和家人吃上一顿饱饭,受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正是因为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实在是太多,许多桑农为了争抢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而大打出手,期间,官府也不得不派人出面维持秩序。 此刻,虽然还没到官府正式发放救济粮的时候,但那些桑农们早已自发地排起了长队。 倘若从半空中往下看的话,排队的人群,就像是一条蜿蜒曲折,且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蛇一样。 人群如同往常一样,异常嘈杂,尽管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多次提醒也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从官府手中领取到足额的救济粮,这样一来,就又能够多撑一段时间了。 至少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没有挨饿的风险。 而王家村的村民王二壮,也如同往常一样,老老实实地排着队,等着领取官府的救济粮。 早先王二壮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官府发放救济粮的地方,并极为幸运地占据了一个靠前的位置,不过这其中的代价便是,他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王二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每天还得防备着有人抢去自己的位置。 因而,他与那些王家村同样种植桑苗的村民们联合起来,每当有人需要暂时离开时,剩余的人便顺势接力,将位置占住,防止被其他人夺去。 此刻,就在王二壮愣神之际,前面的人群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王二壮见状,整个人顿时变得精神起来,不由得猜测道:“难不成,到了正式发放救济粮的时间了吗?” 或许是为了佐证他的猜想,从不远处传来了官差的声音。 “都听好了啊,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要是有人胆敢插队,那么他就别想领到粮食了!” “都听好了啊,排好队……” 伴随着官差的反复提醒,人群变得愈发骚动起来,许多人都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才能够轮到自己,为此,产生了不少的争执。 “前面的,把头低下一点,我都看不见了!” “你看不见关我什么事,自己想办法去!” “你小子嘴皮子倒挺利索,是不是欠抽了?” “来啊,你动伱大爷试试?” 类似于上述的这种情节,正在队伍中不断上演,不过归根结底,绝大部分的人也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而已,毕竟,没有人愿意因为逞一时之利,而让自己失去领取救济粮的资格。 况且,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一旦见到有这种苗头,就会立刻上前制止,因而,人群很快便重新平息下来。 此刻,王二壮看着逐渐前移的队伍,脸上的期盼之色更甚,因为再过几个人,就该轮到自己了。 排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在从官府手中领取到救济粮后,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笑意。 很快,轮到王二壮了,桌旁坐着的那几名胥吏,颇为冷漠地瞥了王二壮一眼,然后出言询问道:“名字,籍贯?” 王二壮对此早已轻车熟路,旋即不假思索地开口道。 “王二壮,王家村人。”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胥吏拿出相对应的名册,在翻找了良久后,方才找到了王二壮的名字,在按照惯例,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圆圈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去那边领粮食吧!” 王二壮闻言,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不住地开口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王二壮来到一旁,从士卒的手中将装有粮食的袋子接过,在大致掂量了一下手中袋子的重量以后,王二壮的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笑意。 因为这一次,官府所发放的救济粮,足足有六升左右! “这下在半个月内,都不用担心挨饿的问题了!” 王二壮如此说着,旋即隐晦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在确定无人注意自己后,方才背起粮食,匆忙离去。 由于此番前来领取救济粮的人实在是太多,为了提高效率,官府那边采取了昼夜不停,轮番发放的策略。 就这样,在两天以后,官府总算是将这一批的救济粮,尽数发放到了那些桑农的手中。 布政使司内,此刻,负责发放救济粮的官员,正颇为详细地向郑泌昌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禀布政使大人,这一批的救济粮,都已经顺利发放下去了!” 郑泌昌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出言感慨道。 “呼~这件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最近这些破事,可把本官折腾的够呛!” 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将目光收回,紧接着向那名官员吩咐道。 “事不宜迟,你马上将这个消息送到总督府那边,本官要让总督大人知道此事!” “是,布政使大人!” 那名官员在听完郑泌昌的吩咐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沉声应道。 …… 总督府书房内,胡宗宪在从郑泌昌派来的下属口中,得知救济粮已经发放完毕的这个消息以后,旋即放下心来,如此感慨道。 “好,好啊!” 近些日子,胡宗宪的精神可谓是高度紧绷,浙江近半数种植桑苗的百姓的安危,都系于他一人身上,他不敢松懈,也不能松懈! 正当胡宗宪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胡宗宪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出言吩咐道。 “进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其在进入总督府书房的那一刻便单膝跪地,向胡宗宪恭敬禀报道。 “禀总督大人,镇抚使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胡宗宪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诧异,将目光从侍卫的身上收回,无声自语道。 “这个刘密这个时候来找本官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在这之后,只见胡宗宪回过神来,向那名侍卫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让他先在议事大厅等候,本官待会儿就过去!” “是,总督大人!” 那名侍卫在得到胡宗宪的具体吩咐后,并未作任何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那名侍卫离去后,胡宗宪在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后,从座椅上起身,向总督府议事大厅行进。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胡总督?不,是胡阁老! 此刻,总督府议事大厅内,锦衣卫镇抚使刘密,正颇为悠闲地品着茶。 就在这时,只见胡宗宪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刘密见状,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后从座椅上起身,向胡宗宪拱了拱手,开口道。 “见过胡总督!” 胡宗宪闻言,笑了笑,在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咱们之间就不必如此生分了,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 刘密闻言,脸上也适时浮现出笑容,抚了抚胡须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我觉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将那群早先向我大明投诚的倭寇,派往日本那边,为我大明刺探相关的情报了。” 胡宗宪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点了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我也觉得是时候了,毕竟在前不久的剿倭行动中,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胡宗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也是时候让他们发挥该有的作用了!” 眼见胡宗宪赞成了自己的提议,刘密的心情很是不错,旋即,只见其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出言询问道。 “对了,到时候这些倭寇由谁来统领?” 胡宗宪闻言,眼中的神色闪烁,不多时,便给出了回应。 “那些倭寇还是由你这位锦衣卫镇抚使来统领吧,毕竟你在这方面是行家。” 刘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胡宗宪会这么说,顺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感慨道。 “也对,毕竟你胡宗宪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胡宗宪听闻此话,并没有对其作出任何的回应,只是笑而不语。 刘密见此情形,当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随后话锋一转,试探性地询问道。 “对了,陛下那边打算多久召伱入京?” 胡宗宪闻言,思绪似乎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良久,方才回过神来,给出了回应。 “陛下当初说,待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尽数剿灭以后,就正式召我入京!” “就目前来看,应该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了。” 刘密闻言,当即从座椅上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向胡宗宪拱了拱手,沉声道:“那下官就在这里,提前恭喜胡总督,不,是胡阁老了!” “另外,还请胡阁老到时候能够多多关照……” 胡宗宪眼见刘密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当即出言打断道。 “行了行了,赶紧坐下吧!” “咱们还是来聊聊,应该如何让这群倭寇,死心塌地的替我大明卖命吧!” 刘密听闻此话,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很简单,要么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要么给他们深入骨髓的恐惧。” “前者,让他们有替我大明卖命的动力,后者,让他们不敢轻而易举地背叛我大明!” “再将他们的行为正当化,并赋予他们一个合理的借口,届时,都不需要我多费口舌,他们会自己说服自己的。” 刘密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这几种办法百试百灵,没人能够招架得住!” 胡宗宪在听完刘密的回应后,也是放下心来,旋即开口道。 “待会儿我就给戚继光那边写一封信,那些倭寇就交由你来统领了。” “嗯。” …… 郊外,戚继光所部驻扎的军营。 自从上次跟随胡宗宪,将景宁地区的倭寇尽数剿灭以后,戚继光便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每天除了日常的练兵以外,就是待在营帐内,研读兵书。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上次角田诚等人,当着众多明军的面,合力击杀了松下丰纲以后,他们就此得到了认可。 他们被戚继光单独编为一营,不仅如此,戚继光还时不时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战阵之法,让他们在面对敌军的时候,也能够有勉强自保的能力。 只不过,戚继光教给他们的战阵,都是明军那边早已淘汰的,这些战阵用来对付那些大名的军队倒颇有奇效,但倘若想要用这些战阵来对付明军,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任何一个经受过正规训练的明军士卒,都能够一眼看出其中的破绽。 校场之上,戚继光看着远处正在刻苦训练战阵的角田诚等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经过刻苦的训练,他们已经对戚继光教给他们的战阵烂熟于心,并且相互之间的默契,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角田诚已经能够颇为流利地说大明官话,剩下的那些人,也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话语。 就在这时,只见戚继光的贴身侍卫快步走了上来,恭敬禀报道。 “将军,总督大人派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 戚继光闻言,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转过身来,出言吩咐道。 “嗯,把人带过来吧!” “是,将军!” 戚继光的贴身侍卫闻言,当即快步离开。 不多时,在这名贴身侍卫的引领之下,只见一名总督府的官吏快步上前,向戚继光恭敬行礼道。 “下官见过戚将军!” “嗯。” 戚继光闻言,对其略微颔首,以示回应。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总督府的官吏,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从怀里取出,毕恭毕敬地递交到戚继光的面前,沉声道。 “戚将军,这里便是总督大人,委托下官给您送过来的信!” 戚继光闻言,将信封从那名官吏的手中接过,旋即开口道。 “嗯,本官已经收到信了,接下来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名官吏听闻此话,向戚继光拱了拱手,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多谢戚将军!” 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那名总督府的官吏并未在营地内有过多的停留,而是在几名明军士卒的护送下,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待那名总督府的官吏离开以后,戚继光方才将手中的信封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信的内容很简单,胡宗宪在信里提到,让戚继光将角田诚等人,尽数交由锦衣卫镇抚使刘密来统领。 戚继光在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以后,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在平复完内心的情绪后,走进了校场。 角田诚等人见戚继光到来,训练地更加卖力了,经过近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于教授他们战阵的戚继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崇敬之感。 在他们看来,戚继光颇有能力,其不仅爱兵如子,与士兵一起同吃同住,而且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最为重要的是,只要是戚继光的命令,那些士兵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由戚继光所统帅的这支明军,除了装备精良、令行禁止、战斗意志极其顽强以外,更为重要的是,这支军队多由老兵组成,他们都经历了血与火的磨砺,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其精锐程度,与驻扎在大明九边的边军不相上下,甚至于有些地方,比边军还要强悍。 根据角田诚等人的估算,眼前的这支明军,能够力敌数倍于己方的敌人,而不落下风。 要是那些大名的军队,不幸遭遇眼前的这支明军,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一边倒的屠杀这一个结局! 在这之后,只见戚继光来到正在操练战阵的角田诚等人面前,角田诚见状,连忙示意同伴暂时停下,旋即面向戚继光,将头深深低下,恭敬道。 “见过将军!” 戚继光闻言,将目光从角田诚的身上收回,在沉吟片刻后,朗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再归本将军管辖了!” 听闻此话,角田诚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紧接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之感充斥着他的内心,怯懦良久,仍然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剩下的那些人虽然听不太懂戚继光的话,但是从角田诚脸上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来,发生了大事,也正因为如此,剩余的那些人,纷纷变得踌躇不安起来。 戚继光见状,将目光收回,旋即出言解释道:“由于你们在这之前,展现了你们的忠诚,现在,你们就是我大明的一员了!” “你们接下来将会被派遣到日本的九州地区,替我大明搜集相应的情报,而接下来负责统领你们的,则是锦衣卫镇抚使刘大人!” “另外,你们只要能够搜集到有价值的情报,能够得到极其丰厚的奖赏不说,有朝一日,甚至你们还能够将你们的家人给接到大明来居住!” 戚继光的话音刚落,角田诚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在他看来,眼前的大明无比富庶且强大,自己当初铤而走险,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况且,一个富庶且强大的大明,再怎么样,都要比国内那种军阀混战,大名割据的情况要好得多! 毕竟大明这边的百姓,再怎么样,也能够被勉强当成人来对待,由于害怕激起民变,官府也不敢压榨太甚,倘若子孙中能够有人考中科举,顷刻之间,便能够完成阶级的跨越。 而日本那边的平民,不仅毫无上升渠道,而且还被那些大名以及武士视作猪狗,肆意凌辱,更为重要的是,只要大名觉得有需要,随时都能够将这些平民征召起来,当成炮灰来使用。 在这之后,角田诚反应过来,旋即将戚继光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那些同伴。 剩余的那些人听完,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只要能够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就算当大明的狗又如何? 就这,多少人想当,还没这个门路呢! 在这之后,戚继光又出言勉励了几句,并且许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好处,而角田诚等人的情绪,也愈发高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替大明卖命了! …… 此刻,房间内,锦衣卫镇抚使刘密正坐于上首,静静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自从戚继光那边,接到胡宗宪的亲笔信后,很快便将角田诚等人,都移交给了前来接应的锦衣卫。 “大人,那些早先投效我大明的倭寇,已经在外面集合完毕,您看……” 刘密闻言,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本官这就过去!” 在这之后,刘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后跟随那名锦衣卫的步伐,来到了院子。 院子内,角田诚以及他的同伴,早已等候多时,见刘密到来,他们心中的激动之色更甚,站得更加挺拔了。 刘密在环视一圈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不错,看来戚继光没有白教你们!” 在这之后,刘密话锋一转,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想必在这之前,戚继光已经将条件都与你们大致说过了吧?” 刘密的话音刚落,角田诚便站了出来,沉声应道:“是的,大人,在这之前,将军都跟我们说过了!” 刘密听闻此话,旋即放下心来,继续补充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可以放心了,你们接下来将会被派往九州地区,替我大明搜集相关的情报!” 刘密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你们每搜集到一条有价值的情报,都能够获得至少五十两银子的赏赐,具体的赏赐,视情报的价值而定!” “不仅如此,还能够在你们的功劳簿上记上一分。” 角田诚闻言,旋即将刘密的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其他人。 众人对于刘密所说的功劳簿很是疑惑,旋即,只见角田诚站了出来,向刘密询问道。 “大人,您说的功劳簿是什么意思?” 刘密闻言,将目光转向角田诚,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旋即出言解释道。 “功劳簿上的分数,代表了你们为我大明做出的贡献,分数越高,你们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就越好,当分数积累到三十分的时候,你们就能够将你们的家人,接到大明来居住!” “到时候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都将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倘若贡献足够大的话,做官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情报的价值越高,能够获得的分数也就越高!” 刘密的这番话,在经由角田诚转述给其他人后,他们的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了起来。 提供情报便能够获得真金白银的奖励,况且,当功劳积累到一定程度,能够做官不说,还能将自己的家人也一并接到大明来居住,享受荣华富贵! 对于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重振家族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刘密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 对于刘密来说,眼前的这些人,哪怕只能够提供一条有价值的情报,为大明带来的收益,都将难以估量! 而在这个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就权当是投资了。 想到这里,刘密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角田诚,出言吩咐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的长官了,往后就由你来负责统领他们!” 在这之前,角田诚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般发展,因而,其在呆愣片刻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将头深深低下,沉声应道。 “遵命,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刘密将目光从角田诚的身上收回,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补充道。 “虽然你们目前没有正式的官职,但从现在开始,伱们都隶属于锦衣卫管辖!” “你们所获得的情报,也必须交由锦衣卫,此外,这里便是能够证明你们身份的腰牌!” 刘密的话音刚落,便从暗处中走出几位拿着木质托盘的锦衣卫。 托盘上皆是用象牙雕刻而成的腰牌,而腰牌上面,只有孤零零的数字。 刘密点了点头,然后从托盘上拿起铭刻有数字一的腰牌,看向众人,出言解释道。 “看见我手中的这块腰牌了吗,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忘记自己的姓名,只能够用数字来称呼彼此!” 一旁负责翻译的那名锦衣卫闻言,旋即将刘密的这番话又重新转述了一遍。 刘密说完,旋即将手中的那块腰牌,递到了角田诚的手中,开口道。 “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一号,负责统领他们,为我大明传递相应的情报!” 角田诚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然后神色颇为郑重地从刘密的手中接过腰牌,沉声道。 “是,大人!” 在这之后,刘密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重新转向角田诚,向其确认道。 “对了,你是不是出身于九州宫崎?” 角田诚听闻此话,回忆良久,方才开口道:“是的大人,小的出身于九州宫崎的一个武士家族。” “自我父亲那一辈开始,由于所效忠的藩主战败,丢失了封地,自那以后家里就愈发拮据,到了我这一代,角田家已经彻底没落了!” 角田诚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黯然,似乎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 刘密在听完角田诚的这番叙述后,思衬了片刻,神采奕奕地向其询问道。 “既然如此,那么本官问你,你想不想重新振兴家族?” “想!” 尽管明知这背后的代价,可能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但角田诚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刘密,因为振兴家族,已经快要成为角田诚心中的执念! 当初他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将象征着角田家荣誉的佩刀传给了他,并叮嘱他一定要振兴家族。 后来,在角田诚的父亲死去以后,那些曾经与角田家有宿怨的武士找上门来,想要借机报复,在这个过程中,象征着角田家荣誉的佩刀不慎丢失。 象征着家族荣誉的佩刀丢失,角田诚便至此踏上了寻刀之路,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打听到,当初参与过那场争斗的一名流浪武士,前往了明国。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角田诚便伙同一些流浪武士,共同踏上了前往明国的道路。 不幸的是,他们刚到达后不久,便被明军抓住了。 刘密眼见角田诚的态度如此坚决,在上下打量了角田诚一番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再过一段时间,将会有几艘前往九州地区的商船,到时候,你们就搭乘那几艘船回去吧,有锦衣卫随你们一同前去。” 刘密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角田诚,又紧接着补充道:“另外,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跟本官提便是,无论是银子亦或者是其他东西,本官都能够满足你!” 角田诚闻言,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当即神色郑重地向刘密行了一个臣服礼。 “是,大人!” …… 紫禁城,督察院。 此刻,督察院值房内,只有唐顺之一个人,他如同往常一样,整理着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弹劾奏疏。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老太监在侍卫的引领下,迈着无声的脚步,进入了值房。 那名老太监在进入值房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将目光转移到了唐顺之的身上,旋即出言询问道。 “你就是唐顺之?” 尽管唐顺之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躬身回应道。 “嗯,下官便是唐顺之,敢问公公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那名老太监听闻此话,在将唐顺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随咱家来吧,陛下要见你!” 听闻此话,唐顺之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脑海中顿时‘嗡’的一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呆愣在原地。 “陛下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难不成……” 正当唐顺之还在脑海中不停猜测,皇帝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的时候,老太监那不耐烦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随咱家过来?” “是,公公!” 唐顺之闻言,只得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跟随这名老太监的脚步,向乾清宫行进。 那名老太监在将唐顺之引领至乾清宫外后,旋即转过身来,出言吩咐道。 “在这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那名老太监在丢下这句话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公公慢走!” 唐顺之看着老太监离去的背影,躬身道。 不多时,只见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迎了上来,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唐顺之一番后,出言询问道:“你便是唐顺之?” 唐顺之闻言,向其拱了拱手,旋即恭敬道。 “是的,公公,下官便是唐顺之!” 在确认完唐顺之的身份以后,那名专职教导礼仪的太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按照既定的流程,为他讲述待会儿在面见皇帝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在这之前,专职教导礼仪的这名太监便已经得知,皇帝待会儿要见的唐顺之,目前是在海瑞的麾下任职,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在清了清嗓子后,旋即为唐顺之讲解起了注意事项。 “待会儿见到陛下,不可有任何逾矩的动作,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乱答,也不能够坏了规矩……” 整个过程中,唐顺之都听得极为认真,生怕听漏了一点。 “嗯,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这么多了!” 那名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在将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强调了一遍后,如此道。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指不定要捅出多大娄子! “多谢公公替下官解惑,下官感激不尽!” 在留下这句话后,唐顺之没有过多犹豫,旋即迈步踏上乾清宫的台阶。 那名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唐顺之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良久,只见其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唉,我就知道……” 此刻,唐顺之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现在的皇帝。 早先,因为忧虑朝政,唐顺之冒着极大的风险给嘉靖上了一道《东宫朝贺疏》,在这道奏疏之中,他努力劝诫嘉靖,不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在玄修上面,而是应该多加关心国事,以及大明朝的亿万百姓。 不出预料,这道奏疏触怒了嘉靖,当初与他一同上疏的那几人,都被尽数削籍回乡,原本大好的仕途也彻底断绝! 而现如今,皇帝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变得勤于国事,而且还解决了困扰大明多年的财政亏空问题。 据说,现在国库内储存的银两,应该以亿来计数! “唉,也不知道陛下究竟为何要召我回京?” 唐顺之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如此想到。 不多时,只听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宣,唐顺之觐见!” 唐顺之闻言,当即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甩至一旁,在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迈步进入了乾清宫。 刚一进入乾清宫,唐顺之便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眼见唐顺之到来,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方才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唐顺之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在起身的时候,唐顺之眼睛的余光,偶然间瞥到了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心中的踌躇之色更甚。 正当唐顺之愣神之际,嘉靖那颇为淡然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唐顺之,在督察院任职的感觉如何?” 唐顺之听闻此话,猛地回过神来,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启禀陛下,微臣在督察院任职的这段时间,颇有心得!” 嘉靖在听完唐顺之给出的回应后,也是不由得来了兴趣,旋即追问道。 “哦,那你不妨跟朕说说,你都从中领悟出了哪些心得?” 唐顺之闻言,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启禀陛下,督察院行监察百官之职,身上的权责极重!” “微臣觉得,在这个过程中,督察院不仅应该监察百官,同时也应该监察自己,倘若连自己都做不到清廉自守的话,又谈何去监察百官呢?” “到头来,也只不过是沦为排除异己的工具而已!” 唐顺之在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以后,便忐忑不安地低下头,等待着嘉靖的评价。 “嗯,不错,不错,真亏你能够想到这里来,不过现在谈及这个,还为时尚早!” 嘉靖在听完唐顺之的这番话后,沉思良久,旋即给出了如此评价。 唐顺之见此情形,脸上的表情不变,内心却不由得暗喜:“看来陛下也认可我的这个想法,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而已!” 在这之后,嘉靖或许是意识到话题已经有点跑偏了,在轻咳两声后,将目光转向唐顺之,出言询问道。 “唐顺之,你知道朕今天把你叫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吗?” 唐顺之闻言,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低下头,如此道。 “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唐顺之的身上收回,旋即开口道。 “朕听闻你的算术极佳,因此,朕打算让你来负责,编纂一本有关算术的书籍!” 唐顺之闻言,怔愣了良久,旋即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嘉靖确认道。 “陛下,您是说,让微臣来负责编纂书籍?” 嘉靖颇为奇怪地瞥了唐顺之一眼,挑了挑眉,询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唐顺之听闻此话,顿时慌了神,脸上满是急切之色,连忙向嘉靖解释道:“陛……陛下,您……您误会微臣了,微臣十分乐意编纂有关算术的书籍!” 在儒家思想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著书立说,对于那些读书人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 著书立说,在那些读书人看来,是仅次于儒家所提倡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外,平生最为重要的大事! 试问,又有谁能够抵挡住青史留名的诱惑呢? 在这之后,唐顺之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向嘉靖确认道。 “陛下,您让微臣编纂有关算术的书籍,不会是打算将其列为单独的学科,进行考试吧?”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诧异之色,旋即追问道。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些消息的?” 唐顺之眼见嘉靖向自己询问其中缘由,当即支支吾吾道:“陛……陛下,不久前,朝中都在流传,说是您打算从国子监新设立的那几门学科之中,选拔人才!” 唐顺之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犹疑之色,在天人交战良久后,其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出。 “更……更有甚者,说陛下您打算就此废除儒学……” 嘉靖在听完唐顺之的叙述以后,顿时满脸黑线,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群家伙,整天正事不干,一天天的就知道嚼舌根子,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事情传成了这个样子!” 嘉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内心已经开始暗自谋划起来:“看来朕得抓紧时间了,只有让报纸得到普及,方才能够从这群士绅的手中,将话语权夺回来!” 一旁的唐顺之眼见嘉靖动怒,连忙跪伏于地,出言安慰道:“还请陛下息怒!” 嘉靖闻言,将唐顺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对了,到时候你在编纂书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算术的难度要从易至难,循序渐进!”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紧跟着补充道。 “要是中间遇到什么难题,亦或者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向朕言语便是,明白了吗?” 唐顺之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毕恭毕敬道。 “遵命,陛下!” 眼见事情已经吩咐地差不多了,只见嘉靖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那今天暂时就先这样吧,你可以离开了!” “是,陛下!” 唐顺之闻言,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在向嘉靖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严府,书房。 此刻,严世蕃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严嵩面前,向其汇报着拍卖会的筹备状况。 “父亲,孩儿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三天以后,便可以正式举行拍卖会了!”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汇报后,脸上的情绪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将目光从面前的书籍上移开,转而向严世蕃确认道。 “在这中间,你没有乱收银子吧?” 严世蕃闻言,当即信誓旦旦地向严嵩保证道:“放心吧,父亲,孩儿心里有数!” 或许是觉得仍有些不妥,严世蕃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孩儿知道什么银子能收,什么银子不能收,不能收的银子,孩儿可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保证后,也是放下心来,旋即不紧不慢地向严世蕃解释道。 “嗯,你没有乱收银子就好,我就怕那个徐阶,到时候利用这件事情来做文章!”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下意识地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您是说,那个徐阶到时候会派人盯着这场拍卖会?” 严嵩听闻此话,用看傻子的目光瞥了严世蕃一眼,转而开口道。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 “哼,他现在无时无刻不想要将我扳倒,好坐上这内阁首辅的位置!”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庆幸之色,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还好,这次所任用的官员,都是刚踏入仕途不久,且较为清廉的官员,要是将这件事情交给鄢懋卿、罗龙文他们去办,指不定要捅出多大篓子!” 严世蕃听闻此话,犹疑片刻后,旋即开口道。 “父亲,孩儿觉得您说的话……”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严世蕃无奈,只得将还未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严嵩见此情形,眉头微蹙,旋即沉声道。 “进来!” “是!” 话音落下,只见管家迈步进入了书房,其在进入书房以后,便径直来到严嵩的面前,将手中的书信递出,恭敬道。 “严阁老,这里是胡宗宪托人给您送来的信!” “什么,胡宗宪送来的信,快拿给我看看!” 严嵩听闻管家此话,顿时来了精神,旋即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将信从管家的手中一把夺过。 在拿到信后,只见严嵩摆了摆手,向管家吩咐道。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严阁老!” 管家闻言,旋即躬身应道。 严世蕃全程目睹了这一场景,此刻,在他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之感。 待管家从书房离开,并将书房的门也给一并带上后,严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拆开信封,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老师,学生胡宗宪,眼下浙江这边已经有了足够的粮食用以支撑改稻为桑,您不必担忧,另外……” 待严嵩将书信中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后,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激动,严嵩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哈哈,好……好啊,咳咳!” 严世蕃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替严嵩轻轻拍打着背部,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父亲,您没事吧?” 严嵩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然后将手中的书信,塞到了严世蕃的手中,开口道。 “无妨,我没事,你自己看看吧!”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掏出一条手帕,捂住口鼻,又沉闷地咳嗽了几声。 严世蕃见状,也不疑有他,旋即低下头,聚精会神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严嵩则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将视线转移到手帕上,此刻手帕上,殷红的鲜血格外醒目! 严嵩只是草草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 趁着严世蕃的注意力,都被书信上的内容所吸引的这个间隙,严嵩不着痕迹地将手帕收好。 严世蕃将书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旋即一脸兴奋地看向严嵩,开口道。 “父亲,太好了,这样一来,有了足够的粮食进行支撑,改稻为桑也能够继续进行下去了。” “再过一两个月,等到桑苗成熟,那徐阶的谋划就全部落空了!” “到那时,我们就能够展开清算,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对于严世蕃的这番话,严嵩并未作任何置评。 就在这时,只见严嵩的神色变得萎靡,转而向严世蕃开口道。 “行了,我有些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尽管对此还留存有疑惑,但当严世蕃看着严嵩那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后,他还是选择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只见严世蕃向严嵩拱了拱手,恭敬道。 “是,父亲,您好好休息,孩儿这就告退!” “嗯。” 严嵩对于严世蕃的问候,只是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在这之后,严嵩转而开始闭目养神,一副极为疲乏的样子。 严世蕃见状,也不敢再行打扰,自顾自地离开了书房。 在从书房离开以后,严世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无声自语道:“不对啊,先前父亲不是说他很快就会痊愈了吗,怎么会拖这么长的时间?” “不行,我得去找李太医打听打听,父亲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严世蕃当即下定了决心,向太医院行进。 (本章完) 生病了,请假一天 如题,吃了感冒药以后,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兴致写,所以今天只有一更,万分抱歉o_o 《我,嘉靖,成功修仙》生病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章 太医院见闻 太医院位于正阳门内,该院有大门三座,上面挂着一块用黑漆书写有“太医院”三字的朱色牌匾,大门前为门役的住处,左为土地祠,右为听差处,殿内还供奉着伏羲、神农、黄帝的塑像。 严世蕃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太医院,刚打算就这么进去时,却被门役给拦住了。 “大人请留步,倘若您要进入太医院,还请出示凭证,我们也……” 门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世蕃冷冷打断了。 “本官此次前来,是来找李太医的,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严世蕃有事情找他!” 当那几名门役得知眼前的这人便是小阁老严世蕃时,顿时吓得面色煞白,也不敢再向其索要什么凭证,当即哆哆嗦嗦地应声道:“小……小阁老还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话音落下,先前那名出言拦住严世蕃的门役,没敢在现场作丝毫停留,旋即一溜烟地跑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此刻,李太医正在悉心教导着身旁的几名学徒。 “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方子好好记住,鹿茸三钱,黄芪五钱、山药两钱……”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先前那名门役喘着粗气的声音:“李太医,小的可……可算找到你了!” 眼见教学被打断,李太医当即眉头微蹙,在将那名门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颇为不悦地出言询问道。 “看你行色如此匆忙,找本太医有什么事吗?” 那名门役听闻此话,连忙将头深深低下,毕恭毕敬道:“李太医,小阁老严世蕃在太医院外等候,他说有事情要拜托您!” 听闻此话,李太医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严世蕃该不会是为了严嵩的病情而来的吧?” 想到这里,李太医当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旋即向那名门役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那名门役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为难之色:“可……可是李太医,小阁老身上并没有凭证啊,万一到时候……” 李太医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出言斥责道:“你这蠢货,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小阁老严世蕃,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儿子!你居然还敢找他要凭证?”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太医一并担着,还不快去?” 眼见李太医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不善,那名门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在拱了拱手后,旋即快步离去。 在这之后,只见李太医将目光转向那几名学徒,吩咐道。 “接下来,你们照着书上记录的,再好好试几遍吧,一定要多加注意抓药的份量,一分也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 李太医说完,不等那些学徒作出回应,旋即匆忙离开。 …… 很快,李太医便在太医院专门用以待客的房间内,见到了严世蕃。 紧接着,不等严世蕃说话,李太医便抢先一步出言询问道。 “小阁老,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在下吗?” 严世蕃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嗯,正是,我这次前来,主要是想要向你打听我父亲……” 李太医听闻严世蕃此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自道。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李太医为此感到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学徒打扮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进入了房间,托盘上,还有两碗冒着些许热气的茶。 李太医见此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小阁老,这可是我们太医院特有的茶,这茶里面可是有着多种药材,有着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等等功效!” 正当李太医还在为严世蕃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其中的功效时,只见严世蕃接过茶杯,在细细端详了一番后,将其放回到桌上,斩钉截铁道。 “李太医,我这次可不是为了品茶而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要向你打听,我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先前父亲说他的病很快就会痊愈,可是这都快过去大半个月了,怎么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不仅如此,反而更加严重了?” 严世蕃说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忧虑之色。 李太医见此情形,也是不由得陷入了纠结之中:“自己在不久前,可是当着严嵩的面发过誓,不将他的病情透露给任何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严世蕃!” “可是眼下,严世蕃如此担心严嵩的身体,要是再这么继续瞒着他,到时候岂不是会……” 正当李太医这边,还在天人交战,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之际,一旁的严世蕃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也从中瞧出了些许端倪,转而追问道。 “李太医,对于我父亲的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闻严世蕃此话,李太医顿时慌了神,猛地回过神来,出言解释道。 “小阁老您误会了,严阁老的身体并无大碍,他所患的病也只不过是普通的风寒罢了!” “至于为何久久未曾有好转的迹象,则多半是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 “只有养好身体,方才有利于病情的好转,平时,你也应该多劝劝严阁老,让他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于劳累了!”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旋即开口道:“父亲平时,只要一忙起来,就忙个没完,谁劝也不听……” 李太医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向严世蕃提议道:“小阁老,不如这样,我再给严阁老开一副方子,你只需要照着上面抓药便是!” 严世蕃闻言,当即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有劳李太医了!” 在这之后,只见李太医唤来学徒,让其备好纸笔后,方才在上面提笔写下。 “当归六钱、麻黄三钱、鹿茸五钱、生姜三钱、五味子两钱……”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后,李太医将目光转向严世蕃,出言叮嘱道:“小阁老,这副药一定要用热水煎服,早中晚各一次,中间绝对不能断!” 严世蕃闻言,从李太医的手中接过药方,在将上面记录着的药材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后,旋即将目光转向李太医,颇为郑重地承诺道。 “多谢李太医,这份恩情,我严世蕃记下了!” 李太医听闻此话,抚了抚胡须,旋即开口道。 “哪里,小阁老客气了,事不宜迟,赶紧去抓药吧!” 在这之后,严世蕃并未有过多停留,而是带着李太医的那份药方,径直离开了太医院。 李太医看着严世蕃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无声自语道。 “唉,希望这副药能够起到应有的效果吧!” ps:作者君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心里空落落的,在强撑着码完这一章后,整个人都踏实了,大家不要像我一样,因为贪图凉快吃太多的雪糕,后果还是得自己承受啊o_o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把这里给本官围了! 时间缓缓流逝,一转眼便到了正式举行拍卖会的日子。 京城,严府。 此刻,严世蕃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只见其看向一旁的严嵩,出言劝诫道:“父亲,您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让我去就行了,您在家好好休息!”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出言拒绝了严世蕃的请求:“无妨,自从吃了李太医新开的那副药后,我的身体便好了不少,咳咳!” “况且,今天是正式举行拍卖会的日子,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由我来办,我又怎么能够不亲自到场呢?” 在感知到严嵩话中那股不容辩驳的意味后,严世蕃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劝诫。 在叮嘱抬轿的轿夫,将轿子抬慢一点后,严世蕃也旋即乘上轿子,向着本次举办拍卖会的地点行进。 …… 此刻,举办拍卖会的现场,早已是人声鼎沸。 这场拍卖会,京城内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商户,都参与了进来。 毕竟眼下,朝廷所发行的报纸肉眼可见地火爆,倘若能够侥幸竞拍到赞助报纸的资格,说不定就能够复刻六心居的奇迹! 与接下来能够攫取到的巨额利润相比,眼下拍卖赞助报纸资格所付出的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由于在这之前,便有消息传出,整件事情是由当朝内阁首辅严嵩亲自负责的,因此,现场的防卫极其严密,时不时便有一队官差从旁路过。 此刻,顺天府尹丁世昌看着远处那手持鎏金请帖,排着长龙,一个一个检核身份的人群,不由得感慨道。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什么时候那些三教九流也能够参与进来了!” 丁世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下属便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大人,听说城内新开不久的春风楼,也参与到了这场拍卖会中!” 丁世昌听闻此话,在瞥了那名下属一眼后,旋即出言解释道。 “人家也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来打响名头而已!” “这新开的春风楼,本官去过,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其内部的装潢颇为雅致,里面的姑娘也很……” 丁世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回过神来,然后无视了一旁那些下属期盼的目光,旋即岔开了话题。 “行了,你们再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附近!” “是,大人!” 那几名下属闻言,脸上满是遗憾的神色,旋即不情不愿地应声道。 在那几名下属离开后不久,只见大批侍卫向着举行拍卖会的地方靠近,而与之一同的,还有颜色各异的两顶轿子。 丁世昌见状,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呼~总算是来了!” 在这之后,丁世昌连忙唤回下属,在旁恭敬迎接。 不多时,只见这两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停了下来,最先从轿子里出来的是严世蕃,其在从轿子里下来以后,便径直奔向严嵩所乘坐的轿子。 “父亲,您慢点!” 严世蕃小心翼翼地将严嵩从轿子里搀扶下来,提醒道。 见此情形,丁世昌见状,当即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顺天府尹丁世昌,见过严阁老,见过小阁老!” 严嵩闻言,在用浑浊的眼睛观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嗯,辛苦你了!” 丁世昌闻言,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的神色,谦卑道:“严阁老谬赞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在这之后,双方便再也没有过多的寒暄,严世蕃也搀扶着严嵩,进入了拍卖会的会场。 拍卖会的会场和上次一样,不仅所占面积极大,而且还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用以接待那些普通的商户,而上面的那一层则并不对外开放。 严嵩和严世蕃刚一进入拍卖会会场,便立刻有侍女上前迎接。 同时,他们也被带到了二层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将整个拍卖会现场一览无余。 待严嵩和严世蕃在座位上坐下后,便有侍女上前,分外殷切地为二人倒上热茶。 不等严嵩说话,严世蕃便抢先一步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您觉得这次能够拍卖多少银子?” 严嵩闻言,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语气之中满是坚定。 “我觉得,大概在四百万两左右吧!” 伴随着那些商户的陆续入座,负责主持本次拍卖会的老者也现身了,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上次那位容貌与气质都颇为不俗的侍女。 老者轻咳两声,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后,沉声道。 “咳咳,让大家久等了!” “此次拍卖会,主要是拍卖赞助朝廷所发行的报纸的资格,五千两银子起拍,上不封顶,由于名额有限,要是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现场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对于那些前来参加此次拍卖会的商户们来说,无论如何,也必须要竞拍到赞助报纸的资格! 毕竟,有六心居这个成功的例子在前,谁也无法抗拒其中的诱惑。 见现场的气氛已经渲染地差不多了,老者当即让开一个身位,沉声道。 “现在我宣布,拍卖正式开始,底价五千,上不封顶!” 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商户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叫了价。 “我出一万!” 老者见此情形,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这些商户,沉声道。 “六号出一万,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老者的话音刚落,角落中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我出一万二!” 老者闻言,当即将视线转移到角落之中那名出价的商户,朗声道:“十二号出价一万二,还有没有更……” “我出一万六!” “我出两万一!” …… 正当京城这边的拍卖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时,先前由吏部那边下发的通告,也逐级下发到了地方。 泉州,府衙内。 此刻,只见泉州知府杨宗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将手中处理到一半的公文放下。 自从杨宗泰将那份公文递呈上去后,他便时常为此感到忧虑,因为他对此实在是没有把握,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处理海贸司的这些官员。 杨宗泰原本的设想是,将这份公文递交到福建巡抚谭纶那里,届时由谭纶出面,规劝一下那些海贸司的官员。 谁知谭纶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份公文递上了内阁,杨宗泰在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更加忧虑了。 近些日子以来,为了防备可能会到来的报复,杨宗泰反复叮嘱妻子和孩子,让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尽量不要出府衙半步。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推门而入,激动道。 “大人,这里是吏部那边逐级下发的通告,以及巡抚大人给您的命令!” 杨宗泰听闻此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旋即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来到这名侍卫的面前,出言追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大人!” 那名侍卫无奈,只得将先前的那番话又再次重复了一遍,然后顺势将吏部那边逐级下发的通告,以及谭纶给杨宗泰下达的命令,都一并递交到了杨宗泰的面前。 杨宗泰将其接过,开始仔细浏览了起来。 吏部那边下发的通告为:“凡是名单上涉及到的人员,至即日起,免除身上的所有职务,并押送至京城受审!” 待杨宗泰将吏部那边所下发的通告浏览完毕后,也是不由得感到分外吃惊,因为上面的名单,几乎将泉州这边的海贸司官员,尽数囊括在内。 而谭纶那边所下达的命令,则是要简单的多,谭纶在信中命令杨宗泰,将名单上所涉及到的人员,尽数逮捕归案。 杨宗泰将手中的信件放至一旁,无声自语道:“看来是一锅端了啊!” 不多时,只见杨宗泰回过神来,向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你马上把府衙内的差役都集合起来,随本官去一趟海贸司!” 尽管那名下属对于杨宗泰的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沉声应道。 “是,大人!” 府衙内的差役很快便集结完毕,在这之后,杨宗泰没有任何的犹豫,旋即亲自带着这些差役,直扑海贸司。 当杨宗泰带着府衙内的差役来到海贸司时,恰巧有几位商人从海贸司里出来。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本来就赚不到什么钱,却还要交这些苛捐杂税!” “是啊,这群家伙,当真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什么正事也不干,就知道从咱们的身上捞银子!” “我呸,真是一群狗官!” 其中的一位商人刚义愤填膺地骂完,便迎面撞上了杨宗泰以及他所率领的大批差役。 见此情形,那名商人顿时吓得面色煞白,旋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泣声道。 “大人您误会了,小的不是在说您,小的只是在……” 而杨宗泰却无视了那位商人,只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海贸司,片刻后,只见其收回目光,向一旁的下属沉声吩咐道。 “把这里给本官围了,一个人也不要放跑!” “是,大人!” 杨宗泰的话音落下,其麾下的差役们当即领命,纷纷拔出腰间的武器,将海贸司重重包围。 负责护卫海贸司安全的衙役见此情形,当即出言斥责道。 “大胆,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海贸司,你们不要命了吗?” “全部给本官拿下!” “是!” 伴随着一声令下,这些衙役尽数被杨宗泰的手下所控制住。 在将整个海贸司彻底包围以后,杨宗泰当即带着剩下的人,径直进入了海贸司。 外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海贸司内的官员,起初他们还以为,是有人在海贸司外产生了纠纷,并发生了争吵,毕竟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派了几名侍卫前去打探情况。 当派出去的那几名侍卫没有一个人回来时,薛斌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在这之后,只见薛斌将目光转向周遭的同僚,沉声道。 “先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怎么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同僚却对薛斌的这个想法嗤之以鼻,颇为不屑地回应道:“能出什么事,这里又没有倭寇什么的,难不成,还有人敢公然袭击海贸司不成?” 这名官员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手持长刀的差役鱼贯而入,而杨宗泰则背着双手,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一名海贸司官员见此情形,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将目光转向杨宗泰,出言斥责道:“杨宗泰,你这是什么意思,擅闯海贸司可是死罪!” 这名官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宗泰冷冷打断了:“给本官闭嘴,是谁给你的勇气,跟本官这这么说话的!” 那名官员听闻此话,顿时怒急反笑,直视着杨宗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句话应该本官来说才对,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而已,而本官却是海贸司的官员!” 杨宗泰闻言,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将目光收回,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诸位大人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本官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敢这么对待你们吗?” 杨宗泰说完,在环视一圈后,旋即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们这群虫豸,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吏部那边的通告已经下来了,上面写着将你们尽数免职,然后押送至京城治罪!” 话音落下,那些海贸司的官员顿时慌了神,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嘴中不停呢喃着:“不,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只见薛斌鼓起勇气,向杨宗泰请求道:“既然你说吏部那边的通告已经下来了,不妨拿给我们看看!” 杨宗泰闻言,冷笑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向身旁的下属,吩咐道:“拿给他看看!” “是,大人!” 薛斌从那名下属的手中,接过吏部那边下发的通告后,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他便确认了通告的真伪,这真的是户部那边的通告! 在这之后,薛斌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嘴里不停呢喃道:“不,这不是真的,陛下,微臣冤枉啊……” 杨宗泰在环视一圈后,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色,猛地一挥手,沉声吩咐道。 “把他们都给本官尽数拿下!” “是,大人!”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谈话 夜晚,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严嵩正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向嘉靖汇报着本次拍卖会所取得的成果。 “启禀陛下,此次拍卖会,共拍得银子四百二十六万两,目前已尽数没入国库!” 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听闻此话,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转而开口道。 “嗯,起来吧,严嵩,这件事情你做得很不错!” “是,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严嵩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紧接着,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再次在严嵩的耳旁响起。 “严嵩,再过一两个月,浙江那边的桑苗就即将成熟,朕打算到时候,将收购生丝的这件事情交由你来办,你意下如何?”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遵命,陛下,微臣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嘉靖在听完严嵩的保证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继续道:“嗯,朕相信你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好,只有让那些种植桑苗的桑农,看见了其中的好处,方才能够驱使他们去主动做这件事情!”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严嵩,又紧接着提点道:“严嵩,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严嵩自然听出了嘉靖话中所包含的意味,嘉靖的意思是:“届时,在收购生丝的时候,一定要全价收购,哪怕是溢价收购也在所不惜,只有这样,方才能够提高那些桑农的积极性!”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颤巍巍地给出了回应:“陛下,微臣明白该怎么做!” 嘉靖在得到严嵩的承诺后,旋即将目光收回,就在这时,只见严嵩鼓起勇气,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其实微臣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惑,还请陛下回答!” 嘉靖听闻此话,重新看向严嵩,挑了挑眉,旋即开口道。 “嗯,但说无妨!” 严嵩在脑海中斟酌好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向嘉靖询问道:“陛下,微臣不明白的是,我大明物产丰茂,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为何您还如此热衷于海贸?” 嘉靖闻言,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在沉吟片刻后,方才给出了回答:“严嵩,朕热衷于海贸的原因只有一点,那便是这件事情是有利于我大明的!”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无数的新事物,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去探索,倘若一味地固步自封的话,我大明迟早有一天会落后于世界,而落后,是会挨打的!” “严嵩,你还记得朕先前在国子监授课的时候所提到的,欧罗巴各国吗?” 严嵩听闻此话,回忆良久后,旋即应声道:“启禀陛下,微臣还记得您先前所提到的那些国家,有英吉利,荷兰,法兰西,西班牙等等!”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旋即继续道。 “这几个国家的国力,与我大明不相上下,甚至在有些地方,我大明还稍逊一筹!”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整个人若有所思,就在这时,嘉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严嵩,你可知道这几个国家,现在在干什么吗?” 严嵩闻言,脸上的好奇之色更甚,旋即追问道。 “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沉声道:“眼下,他们正在大肆屠杀那些土著,并从他们的身上掠夺大量的黄金以及白银!” 在这之前,严嵩完全没有预料到,会从嘉靖的口中得到这一答案,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犹疑道:“陛……陛下,这……”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转而继续道:“也正因为如此,朕才如此热衷于开展海贸!” “眼下,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等,在欧罗巴那边极为畅销,通过与他们进行贸易,我大明不仅能够从中攫取大量的好处,还能够找准时机,从中分一杯羹!”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解释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开口道:“所以陛下您才会如此热衷于在开展贸易的同时,大力建造水师!” 嘉靖点了点头,旋即沉声道:“嗯,没错,我大明应该看得更加长远一些,早晚有一天,朕要将这群强盗从他们所占领的地盘上,一个个赶出去!”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这番话后,怀揣着无比的崇敬之情,‘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朗声道:“陛下圣明!” 嘉靖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旋即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吩咐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 “遵命,陛下,微臣这就告退!” 严嵩闻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恭敬道。 …… 另一边,徐阶的宅邸。 此刻,徐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书籍,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徐阶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微蹙,转而吩咐道。 “进来吧!” 片刻后,只见管家走了进来,向徐阶禀报道。 “老爷,您先前吩咐的那件事情已经完成了,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徐阶在听完管家的汇报后,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在这之后,只见其回过神来,向管家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徐阶的话音落下,眼前的管家却没有任何的动作,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 徐阶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转而将目光转向管家,出言追问道。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管家听闻此话,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沉声道。 “老爷,就在刚刚,咱们的人送来消息,说是眼下,浙江那边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粮食!” 徐阶听闻此话,大脑宕机了片刻,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面色狰狞地抓住管家的衣领,追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管家见此情形,只得将头深深低下,看向地面,一言不发。 待徐阶的情绪平静下来,旋即松开管家的衣领,失魂落魄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嘴里不停呢喃道。 “怎么会这样呢,浙江的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来说,江西那边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曹顺和肯定早就已经分身乏术了,他哪来的精力给浙江那边运粮呢?” “难不成,是谭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冷不丁地,在徐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徐阶亲自否决:“不,不可能,他谭纶绝对不可能将粮食运往浙江那边,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随后,只见徐阶回过神来,向管家询问道:“他们有说这批粮食是从哪里运抵浙江的吗?” 管家闻言,回忆良久后,旋即给出了答案:“老爷,他们没有在信中提及这个消息!” 徐阶在听完管家的回答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旋即出言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去查,看看粮食到底是从哪里运送至浙江的!” “是,老爷!” 顺便推一本书,从美漫世界开始当怪盗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严嵩重病 自那以后,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清晨,严府。 当严世蕃如同往常一样,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在途经院子的时候,恰巧迎面撞上了一位神色匆忙的侍女。 严世蕃一眼便认出,眼前这名侍女,正是专门负责替严嵩煎药的那位。 此刻,在这名侍女的手中,还拿着一个装满药渣的陶罐,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药味从陶罐中传出。 那名侍女眼见遇到了严世蕃,脸上的惊慌之色一闪而过,连忙退至一旁,恭敬道:“见过小阁老!” 严世蕃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微蹙,旋即将目光转向了那名侍女手中的陶罐,出言询问道。 “父亲的情况如何了,还有这些药渣是怎么回事?” 那名侍女闻言,脸上的惊慌之色更甚,在呆愣许久后,方才强行挤出来一丝笑容,应声道。 “小……小阁老,严阁老的身体状况挺好的,应该很快就能够痊愈了!” “至于这些药渣,都是不久前遗留下来的,只不过今天才处理……” 由于陶罐内散发出来的药味实在是太过于刺鼻,严世蕃也没了兴致再继续追问下去。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眼前这名侍女偷懒,没有将几天前遗留下来的药渣处理的缘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名侍女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会如此的惊慌失措。 在这之后,只见严世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出言吩咐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把药渣倒了吧,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了!” 那名侍女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连声道。 “多谢小阁老,多谢小阁老!” 在这之后,那名侍女便抱着装有药渣的陶罐,匆忙离去了。 严世蕃看着侍女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得感慨道:“这群家伙,整天就知道偷懒,哼,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了!” 严世蕃说完,旋即迈步进入大厅,桌上早已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严世蕃见此情形,不由得疑惑道。 “咦,父亲怎么还没过来,今天可是举行内阁议事的日子,往常的时候,父亲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紧接着,严世蕃的心中没来由得浮现出一丝恐慌:“该不会父亲出什么事了吧?” 正当严世蕃打算前去严嵩的房间看看情况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严嵩在侍女的搀扶下,出现在了大厅。 严世蕃见状,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之色,连忙迎了上去。 “父亲!” “嗯。” 面对严世蕃的问候,严嵩睁开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严世蕃后,就垂下眼睛,不再言语。 直到此时,严世蕃才发现,严嵩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整个人也没有了以往那股精气神,毫不夸张地说,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够把现在的严嵩吹倒。 严世蕃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将先前负责搀扶严嵩的侍女一把推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严嵩搀扶到座位上。 “父亲您没事吧?” “父亲,要不您今天还是别去了,孩儿现在就去给您告假,去给您请太医!” 严世蕃说完,便准备就此离去,谁知刚走出没几步,却被严嵩出言叫住。 “回来!” 严世蕃闻言,猛地顿住脚步,当他转过身来时,才猛地发现,严嵩此刻正用一只手勉强支撑起身体,眼中满是不甘。 “我严嵩当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了,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内阁议事,今天也不能例外!” 严世蕃见严嵩如此执拗,当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泣声道。 “父亲,孩儿求求您了,您今天就别去了吧,您的身体会垮的!” “孩儿马上就去给您告假,对,孩儿马上就去给您告假!” 严世蕃说着,不住地在地上磕头,他想要以这种方式,来说服严嵩改变想法。 严嵩见此情形,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头偏向一旁,不去看严世蕃。 随后,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位早已吓傻了的侍女,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出去,咳咳!” 那名侍女哪里见过这番场面,早已心乱如麻,听闻严嵩的呵斥,便下意识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走出了大厅。 还没走出去几步,只见严世蕃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严嵩见此情形,不由得紧皱眉头,开口道。 “不用再说了,今天我一定要去!” 严世蕃闻言,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向严嵩请求道。 “既然父亲您执意要去,那么就让孩儿与您一同前去吧!” 严嵩听闻严世蕃此话,思衬片刻后,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缓缓道:“嗯。” 那名侍女见此情形,当即退至一旁,在这之后,只见严世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向着停放轿子的地方行进。 严世蕃的步伐极慢,父子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严世蕃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此刻的严嵩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身体正不住地颤抖着,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往日只需要几步路便可以到达的地方,严世蕃搀扶着严嵩,硬生生走了将近五分钟! “父亲,您慢一点,小心脚下!” 严世蕃如此说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坐上轿子。 而就在严嵩刚坐上轿子后不久,其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住,用手帕捂住口鼻,颇为沉闷地咳了几声。 霎时,只见手帕被殷红的鲜血浸透,严世蕃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搀扶起严嵩,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 “快,快来人,马上快去请太医!” “快,快去!” ……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嘉靖在贴身太监的侍候下穿好袍服,恰逢这时,只见吕芳如同往常一样,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乾清宫。 嘉靖见吕芳到来,当即将目光收回,出言询问道。 “吕芳,朕打算待会儿在内阁议事上,正式提出将报纸推广开来一事,你觉得如何?”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将头深深低下,试探性地向嘉靖询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在我大明的其他地方,也开办类似于新闻署的机构?” 嘉靖闻言,点了点头,当即继续道:“嗯,既然眼下,朝廷的报纸一经发售,便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朕先前的猜想是正确的,接下来只需要在全国各地,设立更多发售报纸的机构以及新闻署。” “到时候全国各地的机构,都以京城这边的新闻署为主,待京城这边印刷完报纸后,便将样报送至全国各地的新闻署,然后再分别就报纸进行印刷。” “这样一来,便能够加快报纸推广的速度,一旦报纸真正推广开来,那么距离朕重新夺回话语权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拍起了马屁:“陛下圣明!” 就在这时,从乾清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惧之色。 其在进入乾清宫后,当即跪伏于地沉声道:“启禀陛下,方才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内阁首辅严嵩病重!”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在将导引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当即疾声厉色道:“伱方才说什么,严嵩病重?” 导引太监见此情形,不住地在地上磕头,泣声道:“陛下,奴婢所说的这些话,句句属实啊!” 嘉靖闻言,一时间无所适从,就这么在原地怔楞了许久,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吕芳,沉声吩咐道。 “吕芳,你马上去一趟严府,看一看严嵩的情况如何!” 吕芳闻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旋即应声道。 “遵命,陛下!” 就在吕芳刚走出几步路的时候,却被嘉靖出言叫住:“对了,告诉太医院一声,朕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严嵩给朕救回来!” 吕芳闻言,脚步猛地一顿,旋即转过身来,恭敬应声道。 很快,吕芳以及导引太监,都先后离开了乾清宫,偌大的宫殿内,此刻只剩下了嘉靖一人。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怅然若失地坐回到龙椅上,用手轻轻摩挲着上面雕刻的龙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内阁之中,此刻,只见徐阶将手中处理完毕的奏疏放下,看着一旁那空缺的位置,疑惑道。 “奇怪,都这个时辰了,严嵩怎么还没过来?”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拱便紧跟着应和道:“是啊,不仅严嵩没来,就连严世蕃也没有过来内阁这边!” 一旁的张居正闻言,将手上的毛笔放回到原位,转而开口道。 “会不会是在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亦或者是陛下那边有什么事情找他们商量?” 张居正所提出的这个猜想,很快得到了徐阶高拱的一致认同,只见徐阶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如此想到。 “不久前,严嵩刚刚为国库进账四百多万两银子,陛下单独召见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徐阶越想越觉得不得劲,索性也不再去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眼前这些未曾处理的奏疏上。 就在众人专心致志地处理手上的奏疏时,从内阁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见此情形,还以为来的是严嵩以及严世蕃,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徐阶甚至已经在脑海中预想好了,待会儿要以何种方式,来探严嵩的话了! 只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来人并不是严嵩和严世蕃,而是司礼监禀笔太监冯保。 冯保在进入内阁的一瞬间,便抢先一步,向徐阶等人行礼道:“见过诸位大人!” 徐阶见此情形,还以为冯保是来替皇帝传达什么事情的,在略微颔首后,旋即向冯保询问道。 “冯公公,您此番前来内阁,可否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冯保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徐阶,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徐阁老说得没错,陛下让我来告知你们一声,今天的内阁议事取消了。” 听闻此话,徐阶的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下意识地开口道。 “什么!” 对此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徐阶,一旁的高拱、张居正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颇为惊讶,毕竟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话,嘉靖一般是不会缺席内阁议事的。 而就在不久前,嘉靖还旁敲侧击地向众人提出,要在本次的内阁议事上,就报纸的推广一事进行商议。 为此,众人都做足了准备,可是眼下,嘉靖却突然派冯保前来带话说,今天的内阁议事取消了! 这其中的反常之处,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 而冯保在将话带到以后,并没有在内阁做过多停留,旋即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三人。 在冯保离开以后,徐阶开始在脑海中,就目前已知的情况进行梳理:“首先,严嵩、严世蕃父子迟迟未至内阁,再然后是皇帝突然派冯保前来通知今天的内阁议事取消,这中间究竟有何关联呢?” 正当徐阶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其中的可能性时,一旁的张居正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在犹豫良久后,方才将目光转向众人,压低声音道。 “您们说,会不会是严嵩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张居正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将徐阶脑海中的迷惘尽皆消去。 徐阶在听完张居正的一番话后,猛地一拍大腿,旋即激动道。 “对啊,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严嵩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方才导致他们父子二人,没能够按时到达内阁。” “而陛下那边,在得知严嵩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后,于是便派吕芳前去严府打探消息。”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不然的话,来内阁带话的,应该是吕芳才对!”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朝野震动 众人在听完徐阶的这番分析后,也是觉得颇有道理,徐阶说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哼,严嵩,你总算是扛不住了,内阁首辅的这个位置,终于要轮到我徐阶了!” 想到这里,徐阶旋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把只有内阁首辅才有资格坐上去的椅子,眼中满是炽热。 而一旁的高拱和张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五十四章 朝野震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五章 形势危急 海瑞在将那些处理完毕的弹劾奏疏放至一旁后,方才跟随那名胥吏的脚步,向着赵贞吉所在的值房行进。 此刻,房间内,赵贞吉正背着双手,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其脸上满是忧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朝中突然流传出严嵩重病的消息,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既然如此,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将水搅浑?亦或者是为了达成其他的目的?” 正当赵贞吉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幕后之人的用意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打断。 进入房间的正是先前的那名胥吏,其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便低下头,恭敬道。 “大人,海瑞到了!” 赵贞吉闻言,将目光从那名胥吏的身上收回,旋即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让海瑞进来吧!” “是,大人!” 在得到赵贞吉的吩咐后,那名胥吏并未在房间内作任何的停留,而是转身离开。 不多时,只见海瑞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房间,将目光转向赵贞吉,拱了拱手,旋即恭敬道:“下官海瑞,见过大人!” 赵贞吉对于海瑞的到来很是高兴,旋即将其搀扶至一旁的空位上坐下,开口道:“本官都说了多少次了,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海瑞对此未作置评,笑了笑,然后转移起了话题。 “对了,大人,您突然把下官叫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赵贞吉闻言,犹疑片刻后,当即开口道。 “海瑞,目前朝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海瑞听闻此话,不由得紧皱眉头,旋即试探性地向赵贞吉确认道:“大人难道指的是,严阁老重病一事?” 赵贞吉闻言,没好气地瞥了海瑞一眼,旋即开口道。 “难道眼下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海瑞见此情形,无奈,也只得点了点头,应声道:“大人,下官确实听说过这件事!” 在这之后,赵贞吉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后,将目光转向海瑞,压低声音道。 “海瑞,整件事情扑朔迷离,你最好不要被卷入其中,不然的话,纵使你有通天的手段,也将小命难保!” 海瑞听闻赵贞吉此话,心中不由得流淌过一丝暖意,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向赵贞吉开口道。 “下官多谢大人提点,下官会注意的。” 赵贞吉见此情形,当即放下心来,旋即岔开话题。 “海瑞,你说,严阁老究竟有没有重病?” “据说,今天严嵩和严世蕃都没有到内阁那边去,要知道,今天可是内阁议事的时间!” 海瑞在听完赵贞吉的这番话后,思衬良久后,方才给出了答案。 “大人,下官觉得,严阁老的身体多半出现问题了!” 海瑞说完,不等赵贞吉对此提出疑惑,又紧跟着解释道:“大人,您不妨想想看,既然严阁老的身体没有出现问题,那么为什么会有流言传出呢?” “再者,您先前也说了,今天是内阁议事的日子,而严阁老和小阁老,却都没有到内阁那边去,下官听说,严阁老当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可还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 赵贞吉在听完海瑞的这番分析后,也是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海瑞,你方才说的这些,本官也曾想过,只是本官想不明白,那幕后之人散布这个消息,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旋即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下意识地说道。 “眼下,严阁老病重,能够从中获取最大利益的人,便是徐阁老!” “按理来说,越是到这个时候,越应该保持低调才是,而眼下,这则流言却越传越广,完全没有停息下来的趋势,都快要闹到一种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这样一来,就算徐阁老顺利接任内阁首辅,陛下那边对他的观感,也不会好上多少!” 就在这时,赵贞吉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看向海瑞,而海瑞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二人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 “也就是说,暗中传播这则流言的人,并不想让徐阶顺利接任内阁首辅!” “只不过,这个人是谁呢?” …… 京城,严府。 此刻,严世蕃正攥紧拳头,一脸担忧地看向严嵩所在的房间,倘若再能够靠近一点的话,就能够看见,此刻,严世蕃的身体正在不停地颤抖。 就在不久前,严嵩在吐血以后,很快便被严世蕃以及一旁负责抬轿的轿夫,给抬到了房间内。 在那以后,严世蕃便打发管家,让其以最快的时间,去太医院请太医。 太医在得到讯息后,很快便陆续赶到了严府,并对严嵩展开了诊治。 自从先前那些太医进入严嵩的房间后,截止到目前,已经快要过去一个小时了。 而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严世蕃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没有离开严嵩的房间半步,在他的脑海之中,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犹如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映。 此刻,严世蕃的心中满是懊悔,他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把严嵩拦住,不然的话,严嵩也不会出事,更不会像眼前一样,生死未卜地躺在房间内。 就在这时,一旁的侍女或许是不忍心,当即鼓起勇气上前,轻声劝慰道:“小阁老,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先下去休息会儿吧!” 严世蕃听闻此话,当即转过身来,双目赤红地看向那名侍女,沉声道:“滚!” 那名侍女见此情形,当即低下头,退至一旁,不敢再言语。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奴仆跑到严世蕃的身前,鼓起勇气禀报道。 “小阁老,宫里的吕公公到了!” 严世蕃闻言,脸上的神情并无太多的变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小阁老!” 那名奴仆在得到严世蕃具体的吩咐后,当即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毕竟眼下严世蕃的心情可不是很好,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不多时,在一名严府奴仆的引领之下,只见吕芳快步来到严世蕃的身前,出言询问道。 “严阁老的情况如何了?” 严世蕃在听到从耳旁传来的声音后,当即转过身来,下意识地回答道。 “太医院的太医进去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可是还没有出来,吕公公,您说我父亲会不会……”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哽咽之色。 只不过严世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吕芳冷冷打断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放心吧,严阁老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陛下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也是颇为震惊,他当即派我前来,看一看严阁老的情况!” “放心吧,在我来之前,陛下让我给太医院的这些太医带话,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你父亲,不然的话,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严嵩房间的门被推开,几名太医神色疲惫地从房间里走出。 严世蕃见此情形,连忙上前,追问道:“我父亲的情况如何了?” 一旁的吕芳见状,也将目光转向这几名太医,训我道:“严阁老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那些太医闻言,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旋即将头低下,无奈道:“眼下严阁老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 严世蕃听闻此话,当即情绪失控,旋即上前揪住一名太医的衣领,追问道:“妈的,只是什么,你们倒是快点说啊!” 那几名太医见状,脸上的神色更加恐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将话说清楚。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上前,拍了拍严世蕃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看向眼前这几名太医,不紧不慢地说道:“实不相瞒,陛下派咱家过来,除了探望严阁老的病情以外,还让咱家给你们带一句话!”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将目光从眼前这群太医的身上一一扫过,开口道。 “陛下说了,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把严阁老救回来,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听闻此话,那几名太医当即神色一窒,额头上也渗出了绵密的细汗,吕芳的话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要是治不好严嵩的话,他们都得下去陪葬!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太医院都会受到牵连。 在这之后,那些太医在互相交流了一番意见后,方才有人站了出来,向吕芳做出了保证:“吕公公尽管放心,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 在这之后,只见那些太医将目光转向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小阁老,能否给我们寻一处安静的房间,我们需要对严阁老的病情进行商讨,好确定应该如何诊治!” 严世蕃闻言,不住地点头,然后唤来一名奴仆,出言吩咐道。 “马上把他们带至一处安静的厢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那名奴仆闻言,当即沉声应道。 “是,小阁老!” 话音落下,只见那名奴仆来到这些太医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恭敬道:“诸位大人,随小的过来便是!” 那些太医在离开前,向严世蕃拱了拱手,表明了谢意:“有劳小阁老了!” 在这之后,那些太医便在奴仆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严府内一处僻静的厢房。 在叮嘱奴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处厢房后,他们便开始了讨论。 房间内,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开口道。 “唉,这下可怎么办啊,眼下严阁老的命虽然是勉强保住了,但早已是回天乏术,要我说啊,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这名老者的话音刚落,身边的一位太医便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眼下虽然用银针暂时吊住了严阁老的一条命,但眼下,其脉象紊乱,身体极为虚弱,根本无法承受住药力!” “只是这病情,又到了非用猛药不可的地步,唉,真是难办啊!” “唉,再这么下去,咱们说不定都得给严阁老陪葬!” “要不,提前找人先预订上一副棺材,这样一来,到时候也省了不少事。” 而就在讨论陷入僵局的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了,从进门开始,就不发一言的李太医身上。 旋即,只见先前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向李太医,出言询问道:“李大人,你先前是不是给严阁老开过几副药?” 李太医闻言,整个人顿时警觉起来,瞥了老者一眼后,不紧不慢地出言回应道。 “嗯,没错,只不过我给严阁老开的那几副药,其功效都是安神助眠,怎么了吗?” 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见此情形,知道李太医会错了意,出言解释道:“李太医,你误会了,老夫是想要问你,在这个过程中,严阁老的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李太医闻言,当即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没有,在这之前,严阁老的身体一切正常!” 那名老者闻言,自顾自地说道:“这就奇怪了,严阁老目前的体温异常,且有咯血、盗汗等症状。” “再结合咱们从小阁老口中所得知的,失眠、食欲下降等等讯息来看,严阁老患的病,应该是肺痨无疑了,可是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呢……” …… 而另一边,在那些太医离开后不久,吕芳也向严世蕃拱了拱手,沉声道。 “小阁老,咱家这就回宫,将严阁老的情况告知于陛下!” 严世蕃闻言,当即转过身来,向吕芳恭敬道。 “吕公公慢走!” “嗯。” 吕芳在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后,旋即面色凝重地迈步离开了严府。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回紫禁城!” “是,公公!”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见严嵩最后一面? 在吕芳从严府返回紫禁城后不久,严嵩病重的这个消息,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证实。 徐阶对此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先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够顺利接内阁首辅,忧的是,伴随着流言的传播,皇帝那边,对自己的观感可能会不太好。 “唉,也不知道陛下在得知这些流言后,会如何看待我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五十六章 见严嵩最后一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七章 摊牌 不多时,嘉靖便乘坐龙撵,向着严府行进。 沿途早已被清空,百姓们也都被赶回了家中,大街上到处都是四处巡逻的兵士,此刻他们神色紧张,正用眼神四处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不仅如此,明里暗里,还有无数锦衣卫在护卫着嘉靖的安危。 而在这之前,严世蕃早已得知了嘉靖将要亲自莅临的消息,连忙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五十七章 摊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八章 逆转生死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眼下的严嵩就处于这种状态,见嘉靖长久未做出回应,严嵩垂下眼眸,自顾自地说道。 “陛下,微臣担任内阁首辅的这二十年来,用对了不少人,也错用了不少人,微臣只希望在微臣死后,您能够出面保住他们!” “在书案上那本,微臣时常看的《春秋》里面,有一份微臣拟定的名单,上面的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五十八章 逆转生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五十九章 陛下真的修道有成了! 众人在外面都清晰地听见了李太医的惊诧声,不由得对房间内的情况颇为好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说严阁老的病情有了什么变数不成?” 不多时,只见李太医满脸震惊地从严嵩的房间内走出,下意识地开口道:“严阁老……严阁老的病,好像痊愈了!” “什么!” 众人在听完李太医的这番话后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五十九章 陛下真的修道有成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章 严嵩的梦 夜晚,乾清宫。 嘉靖自严府那边回来以后,便开始着手在乾清宫内铺设聚灵阵。 此刻,只见嘉靖端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 突然,只见嘉靖猛地睁开眼睛,身上淡紫色的法力芸绕,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极为恐怖。 霎时,只见芸绕在嘉靖身上的淡紫色法力,化作无数条丝线,嘉靖按照脑海中的聚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章 严嵩的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一章 功亏一篑 尽管在这之前,严嵩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但当这句话从太医的口中说出时,他还是一脸地不可置信,旋即下意识地说道。 “难道说,这一切都归功于当初陛下喂给我的那颗丹药?” 尽管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从嘉靖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但还是无法抑制住心中的好奇,毕竟,只有当事人的说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一章 功亏一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东西早该滚蛋了 徐阶在从管家这里得到问题的答案后,整个人不由得陷入了呆滞之中,嘴里不住呢喃道。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粮食怎么可能是从福建运往浙江的呢?” “他谭纶不是最为痛恨严党之人吗,为什么会……”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旋即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一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东西早该滚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三章 正式入阁、白莲教 吕芳听完,旋即不由分说地拍起了嘉靖的马屁。 “陛下圣明!” “嗯。”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转向吕芳,颇为随意地出言询问道。 “吕芳,朕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让张居正和严世蕃正式入阁,你觉得如何?”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讶之色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三章 正式入阁、白莲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四章 商讨具体人选 “朕的话说完,诸位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吗?” 嘉靖说完,环视一圈后,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众人心知,皇帝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照例问一下大家罢了。 因此,在场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低下头,一言不发。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收回,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么朕宣布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四章 商讨具体人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五章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什么,海瑞!” 众人在听完张居正所举荐的人选后,顿时感到无比震惊,旋即失声道。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张居正转而解释道:“先前山东巡抚曹丰在奏疏之中提到,说是当地的官府也曾多次派出官兵,前去围剿白莲教,但都一无所获。” “因此可以断定,在当地的官府内,必定有着白莲教的眼线存在!”、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五章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六章 识货的人不止一个! “什么,白莲教!” 当赵贞吉听见海瑞提及白莲教时,脸上的惊讶之色无法掩饰,旋即失声道。 不过在这之后,赵贞吉很快反应过来,将目光转向海瑞,压低声音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本官过来!” 海瑞闻言,也不疑有他,拱了拱手,旋即恭敬道。 “是,大人!” 很快,海瑞便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六章 识货的人不止一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七章 看朕不扒了他的皮! 当晚,乾清宫。 只见嘉靖结束清修,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一旁的吕芳见此情形,当即迎了上来。 “陛下!” “嗯。” 在这之后,嘉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旋即转过身来,向一旁的吕芳吩咐道。 “今天天色不错,陪朕出去转转!” “遵命,陛下!” 吕芳闻言,旋即亦步亦趋地跟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七章 看朕不扒了他的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们这群虫豸,都洗干净脖子等着!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天。 山东,济南府。 府衙内,此刻,山东巡抚曹丰在听完下属的禀报后,顿时大为光火,旋即出言怒斥道。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连区区几名白莲教徒都抓不住,本官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旁遭受斥责的那名下属,见曹丰的怒火发泄得差不多后,当即上前,小心翼翼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们这群虫豸,都洗干净脖子等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九章 梦魇 “哼,这群该死的蛀虫,真是便宜他们了!” 谭纶说着,旋即将手中的那份公文放至一旁,开始处理起了剩余的事务。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谭纶见状,只得暂时将手上的毛笔放回到原位,出言吩咐道。 “进来吧!” “是,巡抚大人!” 话音刚落,只见谭纶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六十九章 梦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卡文了,请假一天 状态不对,写出来的东西被我删了,今天只有一更,抱歉o_o 《我,嘉靖,成功修仙》卡文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章 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当土买罕回过神来时,他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此刻的土买罕,已经隐约有些后悔自己早先做出的决定,就算自己依靠明人的力量,镇压了部落之中的叛乱又如何? 从今往后,可以预见的是,在自己统治下的察哈尔部落,将彻底沦为明廷的附庸,黄金家族的尊严,也将在自己的手中,消散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七十章 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杀良冒功 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经过昼夜不停地赶路,海瑞总算是赶到了山东济南府。 一大早,山东巡抚曹丰便带领当地的大小官员前来迎接,生怕有任何的怠慢。 不仅如此,街上也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老百姓们被勒令待在家中,不得随意上街。 尽管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了,但在场的诸多官员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毕竟,眼下朝廷派来的这个海瑞,手上可是拿捏着他们的乌纱帽。 为了保密起见,曹丰让自己的幕僚放出风去,说海瑞此次来山东的目的,便是彻查当地官员的贪腐问题。 毕竟以海瑞督察院的出身,整件事情完全说得过去。 消息一出,整个山东大大小小的官员顿时慌了神,也无暇再顾及其他,开始四处托人打听,这个海瑞的来历。 待那些官员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海瑞的辉煌战绩以后,顿时慌了神,毕竟这位可是敢同时不给严党和清流面子的究极狠人! 在曹丰放出这个烟雾弹以后,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那些官员也不再纠结于海瑞此行来到山东的真正目的。 毕竟无论如何,像彻查贪腐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倘若不幸成为了那个倒楣蛋的话,后悔都来不及了,纵使你有通天的手段,也无济于事。 正当曹丰还在思考接下来应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海瑞的时候,一旁的山东布政使刘正忠却是焦躁不安。 只见他时不时抬起头来,观察曹丰脸上的表情,脸上满是踌躇之色。 片刻后,其仿佛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鼓起勇气,来到曹丰的面前,压低声音道。 “巡抚大人,您知道这个海瑞究竟是什么来头吗?” 曹丰闻言,旋即回过神来,将刘正忠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唉,这件事情本官也不太清楚,据说是有人把弹劾奏疏递到了督察院那边,陛下看完弹劾奏疏之后,大为光火,当即派这个海瑞前来彻查此事!” 刘正忠在从曹丰这里得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旋即失声道。 “啊,什么,到底是谁……” 只不过,刘正忠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到曹丰的面前,耳语了几句。 曹丰在听完那名侍卫的汇报后,点了点头,旋即转过身来,向周遭的官员宣布道。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朝廷派下来的那位都御史大人,很快就要到了!” 曹丰的话音落下,不多时,只见一辆马车,在大批侍卫的护送下,逐渐向众人所在的方向靠近。 很快,马车便在距离众人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海瑞在侍卫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一旁的曹丰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拱了拱手,躬身道:“下官山东巡抚曹丰,见过大人!” 在曹丰之后,其身后的那些官员也尽皆躬身道:“见过大人!” 海瑞闻言,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容,出言回应道:“本官此次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赶赴山东查案,途中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海瑞的话音刚落,曹丰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哪里哪里,既然大人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下官理应全力配合才是!” 在寒暄完毕以后,曹丰开始逐一向海瑞介绍起了周遭的官员。 “大人,这位是山东布政使刘正忠!” 刘正忠眼见海瑞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当即诚惶诚恐地将低下,应声道:“下官见过大人!” 海瑞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从刘正忠的身上移开。 在山东布政使刘正忠之后,曹丰又分别向海瑞介绍了山东按察使陈万元,以及都指挥使张远。 其中,海瑞的目光在都指挥使张远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在这之后,只见曹丰回过神来,向海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旋即,只见海瑞和曹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整个山东,大大小小的官员。 海瑞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当即直入主题:“想必曹大人心里应该十分清楚,本官此行是为了什么而来吧?” 曹丰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应声道:“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还请大人跟下官去府衙一趟!” “嗯。” 在这之后,只见海瑞和曹丰乘上早已准备好的轿子,向着府衙所在的方向行进。 …… 二人刚一进入府衙,曹丰便停下脚步,旋即转过身来,向海瑞禀报道。 “大人,请随下官过来一趟,有关白莲教的卷宗,都在书房内准备着!” “嗯。” 海瑞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在曹丰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府衙内的书房。 进入书房以后,曹丰指着书案上,那近乎一人多高的卷宗,向海瑞禀报道。 “大人,与白莲教有关的卷宗尽皆在此了!” “有劳曹大人了!” 海瑞说完,旋即来到书案前,顺手拿起一本卷宗,开始翻看了起来。 卷宗内记录的内容为,当地白莲教大致的活动范围,以及其所犯下的重重罪行。 海瑞在将其中的内容看完以后,将手中的卷宗放回原位,旋即向曹丰询问道。 “本官初来乍到,对于当地白莲教的情况,实在是不甚了解,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 在这之后,只见曹丰将脸上那副诚惶诚恐的神色尽皆收敛,开始向海瑞叙述起了当地白莲教的具体情况。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这山东一地,一直以来,便有信奉白莲教的传统,从洪武、永乐年间便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样,方才导致无论官府这边颁布多么严厉的规定,也无法阻止那些老百姓信奉白莲教!” “可是信奉白莲教,能够讨得了好吗?” “那些信奉白莲教的老百姓,最终的结局,无一不是被骗光了家产,然后在被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后,便被无情抛弃!” “更有甚者,那些无辜的百姓甚至被那些该死的白莲教徒,煽动起来,对抗官府,乃至于谋反!” 曹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黯然,在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 “目前,白莲教在山东一地愈发猖獗,他们的老巢主要在益都、浦台等地,其信徒保守估计,有数千人之众,别的不说,就连这济南府都有许多老百姓在偷偷信奉白莲教!” “由于他们的信徒,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因此,一般来说,白莲教都是在晚上举行集会,在天亮的时候,便各自散去。” “另外,在益都、浦台等地的白莲教徒,打着唐赛儿的名义,四处传教,他们宣称自己是唐赛儿的弟子,是来拯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的!” 海瑞听完曹丰的介绍,再结合先前看到的那些有关白莲教的卷宗之中,所记录的内容,对于当前的形势,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尤其是当曹丰提及,那些白莲教徒打着唐赛儿的名义四处传教之时,海瑞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脸上也满是凝重之色。 在这之后,只见海瑞将目光转向曹丰,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转而询问道:“既然当地有信奉白莲教的传统,那前几任的巡抚,难道就没想过采取什么措施吗?” 曹丰在听完海瑞所提出的疑惑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回应道。 “唉,怎么没有,只不过他们所采取的措施都没有奏效,那些百姓仍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听从官府的劝告!” 曹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而向海瑞开口道。 “对了大人,下官在这之前,侥幸抓获了几名白莲教徒,您或许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一些情况?” 海瑞闻言,脸上也满是好奇之色:“哦,白莲教徒?” 眼见海瑞对此有兴趣,曹丰当即便唤来下属,出言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把先前抓到的那几名白莲教徒给本官带上来!” 曹丰的话音刚落,那几名下属便连声应和道。 “是,巡抚大人!” 不多时,只见府衙的侍卫,便将曹丰口中的白莲教徒给尽皆押送了上来。 那几个人在被押送上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早已变得破烂不堪,不仅如此,在他们的身上,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眼眶处,还留存有久久未能消散的淤青。 那几人刚被押送到海瑞与曹丰的面前,便忍不住哭诉道:“大人,我等冤枉啊!” “是啊,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莲教徒,我们只不过是郊外种地的,当时那些官差二话不说,便将我们抓进了大牢,然后……” 只不过,那几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曹丰冷冷打断了:“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还不赶紧把你们知道的有关白莲教的消息,都说出来!” “这样一来,也好省去一番皮肉之苦,不然的话,就休怪本官心狠手辣了!” 曹丰的话音落下,等候在一旁的官差见此情形,脸上不由浮现出恼怒的神色,作势便要上前给他们一点教训,谁知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海瑞出言喝住了。 “等等!” 那几名官差见海瑞发话,只得悻悻地退至一旁。 只见海瑞来到这几人面前,俯下身体,出言询问道。 “你们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眼见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那几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旋即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不住道:“大人,小的方才说的那些话,千真万确,我们都依靠种地为生!” “三天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队官差,其二话不说,便给我们扣上了一个白莲教徒的帽子,在这之后,我们统统都被关押进了官府的大牢,在其中饱受折磨!” “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我们真的不是什么白莲教徒!” 海瑞从这几人的表情以及神态上来观察,对于几人的说辞,已经信了五分。 在这之后,只见海瑞回过神来,旋即向跪伏在地上的那几人吩咐道:“既然如此,把你们的手伸出来看看!” 面对海瑞的要求,那几人自然是不敢违背,旋即吩咐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终的决断。 海瑞在将他们的手掌仔细观察了一遍后,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曹丰,开口道。 “曹大人,你过来看看,这些人的手粗糙无比,一看就是长期务农所导致的。” “更何况他们的指缝中还有泥土的残留,再结合他们先前的说辞,本官觉得,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眼见海瑞发话,曹丰的态度也不由得软化下来,讪笑一声,旋即开口道:“既然大人认为他们是无辜的,那么下官将他们放了便是!” 而海瑞见此情形,瞥了曹丰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曹大人不妨将当初那几位负责此事的官差叫来,对峙一番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毕竟,这可是“杀良冒功”啊!” 海瑞说完,故意拖长了语调,话中所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曹丰自然领悟到了海瑞话中所包含的意味,只见其唤来先前那位负责此事的下属,出言吩咐道。 “马上把当初负责此事的那些官差都叫到本官这里来,本官有事情要向他们确认!” 那名下属见此情形,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旋即不敢做任何停留,便将曹丰的这道命令,传达了下去。 很快,那些当初负责此事的官差在得知这道命令后,顿时吓得面色煞白,六神无主。 “完了,全都完了,巡抚大人知道这件事了,咱们该可怎么办啊?”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那些官差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府衙,不过很快,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诬陷无辜百姓的行为。 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曹丰大为光火,当即命令下属,将这些官差就地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在处理完那些官差以后,事情到此也算暂时告一段落,只见曹丰将目光转向海瑞,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多谢大人提点,要不是大人慧眼如炬,下官可能就冤枉好人了!” 海瑞闻言,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只见其摆了摆手,将目光从曹丰的身上收回,缓缓道:“无妨,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接下来咱们好好商讨一下,应该如何对付这些白莲教!” “是,大人!”(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二章 陛下还是没有死心啊! 正当海瑞还在与曹丰商议,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当地的白莲教时。 京城这边,经过昼夜不停地努力,历经大半个月的时间,唐顺之总算是将最初版本的算术教材编纂完毕! 此刻,乾清宫外,唐顺之正颇为忐忑地等待着嘉靖的召见。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够过陛下那关!” 唐顺之如此想着,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甚。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将唐顺之的思绪打断:“宣,唐顺之觐见!” 唐顺之闻言,旋即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尽皆甩出,在平复好心情后,方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进入乾清宫后,唐顺之当即必恭必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唐顺之的身上收回,转而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唐顺之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待唐顺之从地上起身后,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方才在他的耳旁响起。 “朕听说,你已经将最初版本的算术教材编纂完毕,可否拿给朕看看?” “遵命,陛下!” 唐顺之闻言,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算术教材,从袖中拿出,并高高举过头顶。 一旁的吕芳见状,不等嘉靖吩咐,当即上前,将教材从唐顺之的手中接过,旋即来到嘉靖身旁,恭敬道:“陛下!” “嗯。” 嘉靖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将教材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并开始翻看了起来。 第一章的内容十分简单,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加减法而已,但从第二章开始,其中便涉及到了九九乘法表,以及较为大额的乘除法,第三章往后,便是割圆术,以及鸡兔同笼等等一些问题。 嘉靖在将整本书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后,旋即将其放至一旁,出言勉励道。 “嗯,唐顺之,你做得还算不错,朕深感欣慰!”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旋即话锋一转,继续道。 “只不过,朕觉得,还是应该再编纂得更简单一些,要知道,编纂教材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有所收获!” “就比如像割圆术的那一部分,不应该占据如此多的篇幅,应该适当删减一部分才是!” 唐顺之闻言,脸上浮现出羞愧之色,旋即应声道。 “陛下说的是,微臣回去以后,这就将其改正!” 嘉靖见此情形,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行了,暂时就先这样吧,你可以离开了!” “遵命,陛下!” 唐顺之闻言,在向嘉靖恭敬行礼后,旋即转身离开。 在听完嘉靖所提出的建议后,此刻,唐顺之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些许灵感,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从何处改进了。 待唐顺之离开以后,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出言吩咐道。 “吕芳,你去把严嵩给朕叫过来,就说朕有事情找他商量!” “遵命,陛下!” …… 内阁之中,众人正在处理各自手上的奏疏,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在这时,只听内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只见一名胥吏迈步走进内阁,看向严嵩和徐阶所在的方向,恭敬道。 “阁老,吕公公在外求见!” 严嵩和徐阶在听完胥吏的禀报后,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旋即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遵命,阁老!” 待胥吏领命离去后,徐阶将目光收回,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暗自道:“吕芳此次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难不成,陛下那边,又有什么新的吩咐了吗?” “话说最近一段时间,吕芳来内阁的次数,相较于以往来说,多了不少啊……” 就在这时,在先前那位胥吏的带领之下,只见吕芳迈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内阁。 旋即,在严嵩这位内阁首辅的带领之下,众人纷纷从座椅上起身,恭敬道:“见过吕公公!” “不必了,咱家这次过来,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请严阁老过去一趟的!” 严嵩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诧之色,旋即,只见其很快反应过来,向吕芳拱了拱手,恭敬道。 “既然陛下找微臣有事,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嗯。”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跟随着吕芳的脚步,离开了内阁。 二人走出内阁后不久,严嵩在脑海中斟酌完语言后,小心翼翼地向吕芳询问道。 “吕公公,不知陛下此次召我前去,究竟是所为何事?” 吕芳闻言,猛地顿住脚步,旋即转过身来,眼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道。 “不久前,督察院的那个唐顺之,刚刚完成了算术教材的编纂,陛下找您过去,应该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 严嵩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心中顿时了然,无声自语道:“原来如此,看来陛下还是没有死心啊!” 旋即,只见严嵩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向吕芳道谢:“多谢吕公公指点!” 吕芳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而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轻声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 在这之后,双方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达了嘉靖所在的乾清宫。 “陛下,严阁老到了!” 吕芳在进入乾清宫后,旋即来到嘉靖身旁,轻声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嘉靖闻言,旋即将手中的教材放至一旁,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片刻后,只见严嵩迈步进入乾清宫,吕芳则如同往常一样,恭敬侍候在嘉靖身边。 严嵩刚一进入乾清宫,便万般恭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在上下打量了严嵩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旋即,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只见严嵩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应声道。 嘉靖并没有选择绕弯子,而是直入主题:“严嵩,你知道朕今天找你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吗?” 尽管在这之前,严嵩已经大致猜到了皇帝的目的,但他仍然表现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询问道。 “陛下,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言!” 嘉靖将严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旋即瞥了一眼身旁的吕芳,出言吩咐道。 “吕芳,把东西拿给他看看!” “遵命,陛下!” 吕芳闻言,当即从一旁的书案上,将先前唐顺之所编纂的算术教材拿起,并来到严嵩的身旁,将其递交到严嵩的手中。 “严阁老,请!”(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陷入危机的吕芳 “这……这是?” 严嵩看着吕芳手中的那本算术教材,犹疑了片刻,下意识地询问道。 吕芳见此情形,面露微笑,旋即出言解释道。 “严阁老,这是督察院的唐顺之所编纂的算术教材!” 在听完吕芳的解释后,严嵩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从吕芳的手中,将算术教材接过,开始分外用心地浏览起来。 待严嵩将手中的算术教材放下以后,嘉靖那淡然的声音在严嵩的耳旁响起。 “严嵩,你觉得这本教材,编纂得如何?”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这本教材编纂得十分不错,只是……” 嘉靖闻言,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挑了挑眉,示意严嵩继续说下去。 “只是其中的内容,要是能够再浅显易懂一些就好了!” 严嵩说完,嘉靖便紧跟着补充道:“这点你不必担忧,朕已经让唐顺之回去改了!” 见此情形,严嵩当即拍起了嘉靖的马屁:“陛下圣明,微臣对陛下钦佩之至,纵使是……” 嘉靖哪能看不出来,严嵩是想要趁机转移话题,故意不接自己的话茬,旋即不耐烦地打断道。 “行了,别转移话题,严嵩,朕打算将算术也列入考试科目之中,你觉得如何?” 严嵩眼见避无可避,顷刻间,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犹疑道:“陛……陛下,微臣觉得,此举恐怕会招致天下读书人的反对啊!” “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仅仅只是为了……” 严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严嵩,朕问伱,这天底下是想要当官的人多,还是不想当官的人多?” 严嵩听闻此话,当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陛下,当然是想要当官的人多!” 嘉靖在听完严嵩给出的回答后,点了点头,又继续询问道:“那朕再问你,这件事情跟前不久朝廷所推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比起来,哪件事情推行起来的难度更大?” 严嵩闻言,迟疑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陛……陛下,当然是推行官绅一体化纳粮的难度更大!”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看向严嵩,不紧不慢地询问道:“哦,既然如此,那么官绅一体化纳粮有没有顺利推行下去?” 直到此时,严嵩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找的理由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以至于被陛下三两句话就给驳倒了。 此刻,严嵩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只见其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启禀陛下,不久前,朝廷所推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顺利推……推行了下去!” 嘉靖在从严嵩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故意摆出一副疑惑之色,自顾自地说道。 “真是奇怪啊,既然朝廷能够将官绅一体化纳粮这项政策推行下去,却偏偏无法将算术也纳入考试科目之中,真是怪哉怪哉,严嵩,你觉得呢?” 眼见嘉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严嵩心知,倘若自己接下来再敢找借口的话,等待自己的,便是皇帝的怒火了。 旋即,严嵩整个人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目光转向嘉靖,沉声道。 “陛下,微臣愿意身先士卒推行此事!” 见严嵩如此识相,嘉靖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出言勉励道。 “嗯,不错,严阁老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 虽然得到了皇帝的夸赞,但严嵩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脸上的神色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因为自从上次,他严嵩旗帜鲜明地支持,嘉靖所推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以后,便被整个士林视之为叛徒,连带着他本人的风评,也跌落谷底。 尽管后来,因为种种巧合,他本人的风评有所回升,但仍旧被大明的士林所不容! “唉,也不知道百年以后,那些人会如何评价我严嵩,恐怕没几句好话吧?” 严嵩如此想着,旋即壮着胆子向嘉靖提议道。 “陛下,要不这样,今年的科举考试仍然照旧,从明年起,便在考试的科目之中,增加算术一项,您觉得如何?” 严嵩说完,生怕嘉靖不同意,又紧跟着补充道:“陛下,微臣觉得,再怎么样,也得给天下的学子们一个缓冲的空间,不然的话,惹得怨声载道,就不好了!” 嘉靖在听完严嵩给出的建议后,思衬了片刻,旋即开口道。 “嗯,不错,朕准了!” 眼见皇帝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严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道:“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现在施行就好!” 嘉靖似乎是看出了严嵩心中所想,转而补充了一句:“这样,严嵩,待会儿你回内阁那边后,便将此事正式公布出去吧!” 面对嘉靖的吩咐,严嵩不敢提出丝毫的反对意见,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遵命,陛下!” 眼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只见嘉靖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行了,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回去继续忙吧!” “遵命,陛下,微臣这就告退!” 在这之后,严嵩不敢在乾清宫有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开。 待严嵩离开以后,嘉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转而吩咐道:“吕芳,报纸那边你也得抓紧了!”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恭敬道:“放心吧,陛下,奴婢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好!” 待严嵩从乾清宫回到内阁,众人见他的脸上满是愁色,旋即旁敲侧击地向其询问具体的缘由。 而严嵩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旋即将不久前,嘉靖在乾清宫内交代给他的事情,尽数说出。 听闻此话,徐阶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讶之色,失声道:“什么,陛下居然要新增加一门算术的学科,这这这……” 一旁的高拱闻言,旋即上前,向严嵩确认道:“严阁老,您确定陛下是这么打算的吗?” 严嵩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应道:“唉,是啊,陛下还让我待会儿,将这件事情正式公布出去呢!” 一旁的张居正见状,犹豫了片刻后,旋即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这样一来,必将会招致天下读书人的反对啊!” 张居正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因为皇帝从来都不在乎那些人的想法! 就拿前不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请愿事件来举例吧,当初那些人,为了反对朝廷即将推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政策,甚至不惜煽动国子监的学生,采取联名上书的方式向嘉靖逼宫,妄想让其收回成命。 可是结果呢,不仅带头的那名礼部右侍郎李定,被从天上降下的雷霆活活劈死,在这之后,官绅一体化纳粮也顺利推行了下去,没有遭到丝毫的阻碍。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严嵩回过神来,颇为无奈地看向众人,缓缓道:“还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吧!” 众人闻言,在沉默了片刻后,旋即异口同声道:“嗯。” …… 夜幕降临,此刻,司礼监禀笔太监冯保,正神色匆忙地行走在紫禁城的道路上,就连道路两旁,停下脚步向他恭敬行礼的太监宫女也无暇理会。 就在不久前,冯保无意间瞥见,陈洪偷偷出了司礼监值房,趁着夜色,向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冯保见此情形,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在偷偷派出小太监前去跟踪的同时,他本人也没有闲着,他打算将这个消息,亲自汇报给吕芳。 很快,冯保便来到了吕芳的住处,在说明了来意以后,冯保没有等太久,旋即见到了吕芳。 此刻,吕芳正颇为悠闲地品着茶,见冯保亲自前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旋即颇为亲切地招呼冯保坐下。 “冯保,你来了,正好,干爹这里有新到的一批茶,你也一起尝尝!” 此刻的冯保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只见其在四下观察一番后,旋即压低声音道:“干爹,就在刚刚,那个陈洪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去了陛下所在的乾清宫!”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冯保的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吕芳手中的茶杯就这么掉落于地,化作了无数的陶瓷碎片,杯中的茶水,也顺势洒落在地,地上还冒着些许热气。 冯保见此情形,当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干爹,孩儿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倘若其中有一句假话,孩儿愿意五雷轰顶而死!”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上下打量了冯保一番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你起来吧!” “是,干爹!” 冯保在从地上起身后,当即将目光转向吕芳,脸上满是慌张之色,出言询问道。 “干……干爹,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这么晚了,这个陈洪突然前去陛下那里,肯定是有所图谋,咱们不能够坐以待毙啊!” 吕芳闻言,不由得心生焦躁,旋即呵斥道:“闭嘴,让我好好想想!” 遭此训斥,冯保当即将头深深埋下,低下头,一言不发。 片刻后,只见吕芳回过神来,自顾自地说道:“看来这个陈洪,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啊!” “平日里,搞点小手段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跑去陛下那里告状,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吕芳如此说着,眼中满是冷意,在他的心中,已经将陈洪的名字,写到了必死的名单之上。 “只不过,这一切都得等这件事情过后,方才能够施行!” 吕芳如此告诫自己,旋即回过神来,向冯保询问道。 “话说陈洪在离开时,他手上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 冯保闻言,旋即开始回忆起了脑海中的细节,良久,方才回应道。 “对了,干爹,孩儿依稀记得,这个陈洪在离开司礼监值房时,偷偷将一封书信塞入了袖中,您说,会不会……” 冯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吕芳打断了:“嗯,看来这个陈洪,的确是掌握了一些证据,不然的话,他不会如此着急撕破脸皮!” “还是说,陈洪手里的证据,已经到了能够将我扳倒的地步了?” “对,肯定是这样,不然的话,这个陈洪肯定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大晚上的,跑去向陛下告状!” “可是,这个陈洪所掌握的证据,究竟是什么呢,是有关杨金水的,亦或者是与当初那些沿海的走私家族有关?” 吕芳如此想着,整个人也变得愈发地忐忑不安起来,一旁的冯保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看干爹这副样子,那个陈洪手中,应该是掌握了极其重要的证据,不然的话,干爹绝对不会如此失态,早知道就……” 正当冯保愣神之际,吕芳那略微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冯保,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查一查,这个陈洪最近一段时间,都跟哪些人接触过,快去!” 冯保眼见吕芳如此急切,当即神色一凛,向吕芳保证道:“放心吧,干爹,孩儿这就去查!” 在这之后,冯保在向吕芳恭敬行礼后,旋即转身离开。 待冯保离开后,只见吕芳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无声自语道:“唉,希望陛下能够念及旧情,放我一马吧!” 冯保在从吕芳的住处离开以后,径直返回了司礼监。 此刻的冯保,也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陈洪来势汹汹,手上掌握了诸多对吕芳不利的证据,并且陈洪手中的这些证据,极有可能将吕芳彻底扳倒,然后取而代之。 另外一方面,吕芳对自己有着恩情,这么久以来,倘若没有吕芳这位干爹护着,恐怕自己早就遭到暗算了,根本不可能坐上司礼监禀笔太监的位置。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冯保回过神来,唤来自己的干儿子,出言吩咐道:“小李子,你马上去查一查,陈洪近些日子,都跟谁接触过!” “是,干爹,孩儿这就去查!”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四章 都是真的!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嘉靖神色漠然地看向跪伏在自己的面前的陈洪,出言询问道:“陈洪,这么晚了,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陈洪闻言,先是神色一喜,旋即整个人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在犹豫片刻后,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 “启禀陛下,奴婢此番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陈洪说着,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有关吕芳的诸多罪证从袖中取出,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 “陛下,这里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犯下的诸多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奴婢实在是看不过去,方才……” 剩下的话,陈洪没有说完,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自己所笼罩,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在听完陈洪的那番话后,只见嘉靖微眯着眼,并没有着急从陈洪的手中将信封接过,而是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陈洪,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陈洪听闻此话,整个人的呼吸都不由得一窒,旋即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神色也变得坚定了起来,咬了咬牙,继续道。 “启禀陛下,奴婢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吕芳仗着您的宠爱,大肆贪贿,卖官鬻爵、陷害忠良、排除异己,他的干儿子杨金水,在任江南织造局总管太监期间,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大肆收取贿赂!” 陈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陛下,其实织造局每年的收入,并不只有明面上的那些。” “另外,据奴婢所知,织造局内部有着两种账本,一种是明账,是专门拿给陛下您看的,还有一种,便是暗账,上面记录的东西,才是织造局的真实账目。” “而通过这种办法,贪污得到的银子,绝大部分都落入了吕芳的口袋之中!” “除此之外,当初朝廷还未正式解除海禁之前,东南沿海一带的走私家族,也与吕芳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些家族每年都会从自己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来,专门贿赂吕芳。” “陛下,奴婢所说的这些尽皆属实,您只需要看一眼奴婢手中的证据,便能够知道,奴婢所言非虚,倘若中间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五雷轰!” 眼见嘉靖长久没有做出回应,陈洪顿时慌了神,连忙赌咒发誓道。 正当陈洪还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嘉靖的决议时,只觉得手中一轻,抬起看去,只见嘉靖默然不语,将诸多证据从自己的手中接过。 陈洪见此情形,内心不由得大喜,暗自道:“陛下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些证据了,哼,吕芳,你很快就会倒大霉了!” 正当陈洪以为,嘉靖在看完那些与吕芳有关的罪证以后,会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处置吕芳,谁知嘉靖只是略微瞥了两眼后,便失去了兴趣,转而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朕知道了,伱回去吧!” 陈洪听闻此话,顿时傻了眼,旋即鼓起勇气,向嘉靖请求道:“陛……陛下,您难道不打算处理……” 只不过,陈洪的话还没说完,便迎上了嘉靖那分外冰冷的目光。 嘉靖将陈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旋即反问道。 “怎么,陈洪,你是在教朕怎么做事吗?” 陈洪听闻此话,整个人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不敢,陛下,奴婢只是觉得……” 陈洪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这么晚了,朕也有些乏了!” 陈洪闻言,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得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告退!” 待陈洪离开以后,嘉靖看着书案上那些与吕芳有关的诸多罪证,神色冰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陈洪从乾清宫出来以后,在回去的路上,迎面撞见了匆匆赶来的吕芳。 陈洪见此情形,当即让开道路,旋即皮笑肉不笑地向吕芳询问道:“老祖宗,这么晚了,您要到哪里去啊?” 吕芳闻言,怔楞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给出了回应:“真是不凑巧,咱家刚得到消息,似乎有一只老鼠混进了陛下所在的乾清宫!” “咱家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有这个义务,前去确认一下,免得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借着这个机会,向陛下进谗言!”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顺带着将陈洪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眼中的轻蔑之色不言而喻。 陈洪在听完吕芳这番嘲讽后,心中对于吕芳的怨恨,又上了一个台阶。 此刻的他,恨不得将吕芳生吞活剥,为此,只见陈洪攥紧拳头,用一种择人而噬的目光看向吕芳。 由于太过于用力,导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丝丝鲜血沁出,但此刻的陈洪,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只见其面色阴沉地看向吕芳,一字一句道。 “哼,咱们走着瞧,陛下那边已经得知了你所犯下的罪行,我倒要看你,怎么跟陛下交代!” 在丢下这一句话后,陈洪没有在现场做丝毫停留,旋即迈步离开。 吕芳在听完陈洪的这番话后,脸上顿时浮现出无所适从的表情,无声自语道:“陛下那边,都知道了?” 旋即,只见吕芳回过神来,无声自语道。 “不,不行,我得立刻赶去面见陛下,向他当面解释清楚才是!”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迈着分外急切的脚步,向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 自从陈洪离开以后,偌大的乾清宫,就只剩下了嘉靖一个人。 此刻,他正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青色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自顾自地啜饮着。 茶水入口的瞬间,先是苦涩,再然后是丝丝回甘,这种感觉让嘉靖无比沉醉。 在这之前,嘉靖便将陈洪所递呈上来的证据,尽数浏览了一遍。 他的直觉告诉他,陈洪方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无论是织造局那边的明、暗两种账本,亦或者是先前朝廷还未解除海禁时,吕芳与那些沿海走私家族之间的利益往来,甚至于中间所夹杂的一些卖官鬻爵的事情,也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只见导引太监迈着细碎的步伐走了进来,向嘉靖恭敬禀报道。 “陛下,吕公公在外求见,您看……” 嘉靖在听完导引太监的汇报后,挑了挑眉,旋即神色如常地吩咐道。 “嗯,让他进来吧!”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五章 你陈洪,永远也得不到我冯保的认可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吕芳的脸上满是踌躇之色。 “唉,也不知道陛下那边会如何处置我,会不会……” 正当吕芳还在脑海中预想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时,不知什么时候,导引太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轻声道。 “吕公公,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尽管思绪被打断,但吕芳的脸上却没有因此,浮现出任何的恼怒之色,只见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旋即应声道。 “嗯,我知道了。” “嗯。” 就这样,在导引太监的注视之下,吕芳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只不过,相较于以往,现在的吕芳,则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在踏上阶梯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倘若不是吕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一旁的栏杆的话,多半凶多吉少。 一旁的导引太监见状,便想要上前搀扶,谁知却被吕芳摇头制止了。 导引太监无奈,只得站在原地,目视着吕芳勉强直起身体,一步一步踏上乾清宫的阶梯。 直到再也看不见吕芳的身影,导引太监这才转身离去。 乾清宫内,此刻,嘉靖早已命人摆好了棋盘,眼见吕芳到来,嘉靖当即摆了摆手,招呼道。 “吕芳,你来得正好,过来陪朕下一盘棋!”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在原地怔楞许久后,方才回过神来,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旋即,只见吕芳径直来到嘉靖身旁,在其对面坐下。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旋即从一旁的棋篓中夹起一枚黑棋,只听‘啪嗒’一声,黑棋落到了棋盘之上。 待嘉靖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以后,将目光转向吕芳,缓缓道。 “该你了!” 吕芳闻言,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手上拿着的白棋迟迟无法落入棋盘。 “可是陛下,奴婢……”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 “先下棋吧,有什么事,等下完棋再说!” 吕芳见状,也只得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陪嘉靖下棋。 整个过程中,双方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房间内异常安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所发出的‘啪嗒’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吕芳手执白棋,却迟迟无法落下,无奈,只得投子认负,将目光转向嘉靖,恭敬道。 “陛下,奴婢输了!” 眼见吕芳投子认负,嘉靖也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篓,旋即出言评价道。 “这是自然,因为你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盘棋上面!” 吕芳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愧之色,犹豫良久后,方才鼓起勇气,向嘉靖询问道。 “陛下,想必陈洪在这之前,已经来找过陛下了吧!” 嘉靖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是的,这个陈洪大晚上地来找朕,说是有要事禀报,但朕当时身体不适,就没怎么仔细听他说话,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吕芳闻言,在察觉到嘉靖的维护之意后,心中不由得流淌过一丝暖意,别人不清楚,难道他吕芳还不清楚吗? 现在的陛下,早已经修道有成了,又怎么会身体有恙呢? 陛下的寿命,说不定比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还要长! 在天人交战许久之后,吕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向嘉靖摊牌,其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陛下,奴婢有罪,江南织造局那边的账本,其实一直以来……” 吕芳说着说着,却猛地发现,嘉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此刻,嘉靖正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整个人早已神游天外。 吕芳见此情形,无奈,只得暂时停止叙述。 在这之后不久,嘉靖也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吩咐道。 “说完了吗,要是说完了的话,就离开吧,毕竟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吕芳听闻此话,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略微颤抖起来,旋即,只听‘扑通’一声,吕芳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 “陛下,奴婢,奴婢……” 吕芳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嘉靖见吕芳这般模样,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将吕芳从地上扶起。 “行了,起来吧,以往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朕也不想再追究!”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踌躇良久后,方才开口道。 “可是陛下,奴婢确确实实……” 嘉靖听闻此话,冷笑一声,颇为不耐烦地将吕芳想要说的话打断:“哼,至少伱吕芳还知道全心全意替朕办事,单就这一点,就是其他人赶不上的!” “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端着朕的碗,还砸着朕的锅!”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顿时冷峻下来,半晌,方才紧握拳头,自顾自地说道。 “跟这群虫豸在一起,如何能够治理得好国家呢,朕早晚要将这群虫豸,一个一个全给收拾了!” 吕芳见此情形,当即向嘉靖请求道:“陛下,奴婢乃阉竖之人,无家人亲属之所累,倘若陛下愿意的话,奴婢愿意做您手中最为锋利的那把刀!” 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不必了,吕芳,现在朝廷的局势,还远没有恶化到那种地步。”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锋一转,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又继续道。 “况且,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了,朕也不忍心,让你去做这种事,朕想让你好好活着,好好看看,朕是如何将大一步一步明重新带入辉煌的!” 嘉靖说着,然后缓缓起身,背着双手,看向乾清宫外的夜色。 “话说吕芳,你还记得朕先前说过的,朕会让大明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嘉靖的话音刚落,吕芳便不假思索地应声道:“陛下,奴婢记得!” “到时候,等朕先前派出去的船队回来,亦或者朝廷那边的水师建设完毕后,就可以正式施行计划了!” “到那时,我大明的百姓,将再也不用饿肚子,而有了足够的白银作为支撑,朕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之上,展开一场更为激烈的变革了!” “大明,将在朕的手中,重新变得伟大!” 霎时,吕芳被嘉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慑,旋即沉声道。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并未对此作任何置评,只是转过身来,向吕芳吩咐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遵命,陛下!” 吕芳闻言,旋即向嘉靖躬身道。 吕芳还未走出几步路,便从身后传来嘉靖的声音:“对了,别忘了把书案上的那些东西也一并带走,想怎么处置,都随你来吧!” 吕芳闻言,当即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应声道:“遵命,陛下!” 当吕芳拿着那些由陈洪所提交的证据,从乾清宫内出来时,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偶有冷冷月光探出云层,洒落在地。 尽管从吕芳进入乾清宫的那一刻开始算起,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吕芳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刻的他,如同获得新生一般,原本的桎梏,都在这一刻,尽数消失不见。 片刻后,只见吕芳回过神来,打量着自己手上的那一沓由陈洪所递交上去的证据,阴沉道:“哼,陈洪,这一次,你赌输了!”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将那些证据收好,旋即迈步,向着司礼监所在的方向行进。 ……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司礼监值房仍旧是灯火通明,此刻,房间内的气氛颇为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冯保之后,司礼监的其他人也都得知了陈洪趁着夜色,偷偷跑去乾清宫向皇帝告状一事。 对此,他们的心情十分复杂,窃喜者有之,恼怒者有之,更多的人,则是在暗自担忧,事情将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因此,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他们仍然没有丝毫困意,他们都在等,等一个最终的结果! 倘若吕芳从乾清宫回来,那么就代表着整件事情顺利过关,陛下那边也暂时不追究,倘若吕芳没有从乾清宫回来,则意味着,接下来,将会由陈洪来掌管司礼监。 宦官之间的权力斗争,与那些官员们相比,则是要惨烈得多,失败者,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此刻,只见首席禀笔太监黄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陈洪,缓缓道。 “陈洪,你这是何必呢?” “你这样一搞,可把咱们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了,老祖宗平时对你怎么样,我相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可你现在却不念旧情,跑到陛下那边……” 黄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洪不耐烦地打断了:“哼,黄锦,得亏你有脸说出这句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谁不知道你黄锦,平日里唯吕芳马首是瞻,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他吕芳养的一条狗!” 黄锦听闻此话,整个人顿时气急,看向陈洪的眼神之中,满是怨毒,一字一句道:“陈洪,你方才说什么?” 陈洪对于黄锦看向自己的怨毒眼神熟视无睹,轻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陈洪说,你黄锦,就是吕芳养的一条狗!” “真是岂有此理,反了你了,敢跟我这么说话!” 黄锦一边说着,便想要从座椅上起身,给陈洪一点教训,谁知却被一旁的冯保给出手按住。 “黄公公,冷静,一切等干爹回来再说!” 在冯保的劝诫之下,黄锦也很快平复好心情,在这之后,只见其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此时,看着陈洪那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众人的心思,都变得活络了起来,尤其是以往那些遭到吕芳排挤的太监,此刻,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陈洪的身后。 而眼下的这一幕,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诸多中间派的动摇,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维持原状,亦或者是陈洪上位,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毕竟,在吕芳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期间,他们也没有捞到多少好处,平日里,也是属于被边缘化的那批人。 此刻,他们的心中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等陈洪上位后,自己的位置,说不定就会往上再动一动! 尽管这些人是这么想的,但出于谨慎考虑,他们并没有着急站队,毕竟眼下,吕芳那边,可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万一吕芳化险为夷了,又当如何? 到那时,他们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连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东西,也将一并失去。 正当现场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闷之际,只见陈洪轻咳两声,向冯保抛出了橄榄枝。 “冯保,你本该有着大好的前程,何必要跟着吕芳,一条路走到黑呢?” “实话告诉你吧,他吕芳已经翻不了身了,证据确凿,他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逃脱!” 陈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将目光看向黄锦,旋即开口道。 “不如这样,等我上位以后,首席禀笔太监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如何?” 不得不说,陈洪的这个提议,对于冯保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陈洪手中,必定有着能够置吕芳于死地的证据。 而眼下,只要自己同意陈洪的条件,不仅能够顺利逃脱清算,还能够顺势成为司礼监首席禀笔太监。 就这样,冯保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陈洪见状,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待着冯保的决定,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冯保会答应的。 良久,只见冯保回过神来,在环视一圈后,斩钉截铁道。 “抱歉,干爹对我冯保有着大恩,这么多年以来,要是没有干爹护着,我冯保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眼下,干爹落难,我身为他的干儿子,又怎么能够弃他而去呢?” “还有,陈洪,你只不过是一个依靠卑鄙手段,侥幸上位的小人而已,你能够瞒得了陛下一时,还能够瞒得过陛下一辈子不成? “你陈洪,永远也得不到我冯保的认可!”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这之前,陈洪明显没有预料到,冯保会对吕芳如此死心踏地,在他看来,二者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一遇到危险,便各自散去。 被冯保当面拒绝,陈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半晌,方才冷着脸,沉声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准备为吕芳陪葬吧!” 泥人倒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冯保,此刻,陈洪的这番话已经彻底将冯保所激怒。 既然双方已经正式撕破脸皮,那冯保也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了,只见其面色阴沉,将目光转向陈洪,一字一句道。 “哼,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就不信,你一个人,就能够把大明朝的天给遮了!” “陈洪,你可不要忘了,在接任司礼监禀笔太监之前,我冯保可是东厂提督太监,哼,既然你不想让我冯保好过,那咱们干脆就来斗个你死我活吧!” 陈洪敏锐地感知到了冯保话中所包含的决意,他心里十分清楚,冯保所言非虚,他是真的做好了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准备! 紧接着,陈洪又回忆起了当初冯保杖毙周云逸,以及纵容手下打死言官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心中对于冯保的警惕程度,已经暗暗拉到了最高。 但迫于眼下的形势,陈洪却不能够有半分退缩,因为他一旦退缩,便会让那些原本已经站到他麾下的中间派,变得摇摆不定,这将会极大地削弱自己的力量。 随后,只见陈洪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冷笑一声,给出了回应。 “好,真当我陈洪怕了你不成,冯保,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脸色煞白的小太监来到陈洪的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陈洪在听完那名小太监的汇报后,当即变了脸色,旋即猛地将那名小太监推倒在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不……这不可能,陛下那边怎么会……” 旋即,只见陈洪反应过来,用手指向那位此刻,正不停地在地上磕头认罪祈求宽恕的小太监,沉声道:“哼,居然敢假传消息,来人啊,把他给我带下去!” 那名小太监闻言,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不住地在地上磕头的同时,还哀求道:“陈公公,小的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啊!” “看来,事情有所转机啊!” 见此情形,冯保和黄锦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这个讯息。 正当那位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即将被陈洪的手下,所押解出去时,只见一道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陈洪,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一名小太监斤斤计较,也不怕丢了份!” 话音落下,只见吕芳的身影出现在了司礼监值房前,先前那几名陈洪的下属见此情形,连忙松开那名押解着的小太监,并毕恭毕敬地退至一旁。 此刻,那名小太监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在意。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吕芳的身上,此刻,众人看向吕芳的眼神颇为复杂。 在这之前,没有人能够想到,在这种近乎于十死无生的境地下,吕芳居然还能够化险为夷,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看着毫发无损的吕芳,冯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庆幸:“还好没有站错队,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当吕芳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陈洪的反应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只见他伸出手指,指向吕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哆哆嗦嗦道:“你……你不是,你怎么会……” 吕芳似乎是预料到了陈洪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只见其面露笑容,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先前那些由陈洪所递交给嘉靖的证据。 “陈洪,你是不是以为仅凭这些证据,就能够扳倒我吕芳?哼,真是痴心妄想!” 吕芳说完,陡然间提高了语调,并将那一大沓的证据,颇为随意地丢在地上。 见此情形,陈洪哪里还不清楚,自己的谋划已经彻底失败了,只见陈洪将目光转向那些被吕芳丢在地上的证据,脸上满是灰败之色。 而那些先前旗帜鲜明站队陈洪的人,此刻,在看见陈洪的表现后,则是无比惊慌。 不仅如此,他们在看向陈洪的眼神之中,也满是怨恨,因为先前陈洪信誓旦旦地向他们承诺,他手上的证据,足以致吕芳于死地。 不然的话,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吕芳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唱反调! 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从中捞到好处,反而还得罪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接下来的日子,将会肉眼可见地变得难过起来。 “这个陈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情没办成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们连累了!” 很快,便有心思活络之辈反应过来:“不如趁着现在,向吕公公认个错,说不定他老人家会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呢?”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之下,先前旗帜鲜明地站队陈洪的那些人,瞬间倒戈大半,齐刷刷地跪伏于地,争先恐后地向吕芳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并顺带着将锅甩到了陈洪的头上。 吕芳对这些人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眼神看向陈洪。 陈洪能够读出吕芳眼神中所包含的意味,此刻,吕芳仿佛在说:“就凭这些臭鱼烂虾,也想撼动我吕芳的地位?” 对于陈洪而言,这种无声的轻蔑,正是他无法忍受的! 在这之后,只见陈洪脸上的神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那些,先前还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一转眼的时间却又重新倒戈的“软骨头”,沉声道。 “你们以为,向吕芳跪地求饶,他就会饶过你们吗?” “不,不会的,他只会先暂时稳住你们,然后再将你们一个个给除掉!” “咱们现在联合起来,还能够博得一线生机,不然的话,我们也只能落得个,被逐个击破的下场!” 不得不说,陈洪的这番话,十分具有煽动性,很快,在那些先前跪伏于地,向吕芳求饶的那些人之中,也有人反应过来,紧跟着应和道。 “是啊,陈洪说得有道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求饶也无济于事!” “说得有道理,咱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联合起来,毕竟咱们有这么多人,他吕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将我们全部杀掉!” 吕芳见此情形,颇为随意地瞥了一眼方才说话的那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陈洪之死 既然吕芳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敢于直面吕芳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怒火的!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房间里的众人,在看向陈洪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怜悯。 因为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是,陈洪的下场必将极其悲惨! 眼见吕芳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那些人尽数震慑,陈洪更加气急,此刻,其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崩坏,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转过身来,怒斥道。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看来我陈洪真是瞎了眼,才找上你们合谋!” 陈洪此话一出,便将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人,彻底推到了自己对立面,吕芳将陈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出言询问道。 “陈洪,平日里,我吕芳也算是待你不薄,伱不念及旧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想靠着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来将我吕芳扳倒,试问天底下,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你想要坐上我的位置,首先你得有这个能力才行,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换句话说,就算你把我吕芳扳倒了,又当如何,你以为凭你的脑子,能够玩得转吗?” 陈洪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沉声回应道:“哼,吕芳,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平日里,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大家都有目共睹!” 吕芳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环视一圈后,又重新看向陈洪,缓缓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不妨问问他们,我吕芳平日里都是怎么对你的?” 吕芳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那些人便匆忙将头低下,生怕与陈洪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进而牵连到自己。 陈洪见此情形,自知大势已去,在想明白这一切后,陈洪笑了,笑得十分悲凉:“吕芳,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了,难道就没有想过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吗?” 陈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你知道自己挡了多少人的路吗,今天我陈洪虽然失败了,但往后,还是会有人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的!” “是,你吕芳是权倾朝野,是深受陛下宠爱,但你能够挡得住一时,还能够挡得住一世吗?” 一旁的冯保听闻陈洪此话,顿时勃然大怒,旋即不顾黄锦的阻拦,起身来到陈洪的面前,脸上那副表情仿佛将要择人而噬,沉声道。 “陈洪,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吕芳见此情形,瞥了冯保一眼,冷声道。 “冯保,退下!” 冯保闻言,脸上满是不忿:“可是干爹,他……” 吕芳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转而继续道。 “我叫你退下,难道你没听见吗,还是说,你想要违抗干爹的命令?” 尽管吕芳的声音不大,但在冯保看来,这就是吕芳在向自己下最后通牒,倘若自己不遵从吕芳的命令的话,后果将十分严重。 片刻后,只见冯保颇为不服气地退至一旁,在场的人尽皆噤声,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吕芳。 就在这时,只见吕芳将目光转向陈洪,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陈洪,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在这之前,我吕芳确实想过有朝一日,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是时候,难不成,我要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交给你这种虫豸吗?”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陈洪,你以为,你平日里做下的那些勾当,能够瞒过我吗?” “你陈洪不仅贪污受贿,而且还拿着贪污受贿得来的银子,去大肆兼并老百姓手中的土地,不仅如此,你还与那些地痞流氓合伙,向走投无路的老百姓发放印子钱!” 吕芳的话音落下,陈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在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身体也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询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但很快,陈洪便反应过来,及时闭上了嘴。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众人,看向陈洪的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就连先前那些跪伏于地,向吕芳乞求原谅的那些人也看不下去了,旋即窃窃私语道。 “这个陈洪可真是个畜生啊!” “是啊,贪污受贿、兼并土地也就罢了,居然还向老百姓发放印子钱,我呸!” “真是个卑鄙无耻又道貌岸然的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了这种东西的鬼话!” 就在这时,角落之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了一句:“请老祖宗严惩陈洪!” 旋即,众人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向吕芳请求道:“请老祖宗严惩陈洪!” 吕芳对此并未作任何置评,旋即来到陈洪的面前,俯下身体,面露笑容,轻声道:“你看,我先前就已经说过了,凭你的脑子,能够玩得转吗?” 陈洪闻言,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其刚想要开口说话,便被吕芳给冷冷打断了:“行了,安心上路吧,下辈子好好做人!” 吕芳说完,旋即颇为亲昵地拍了拍陈洪的肩膀,不多时,只见两名东厂的人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便将面如死灰的陈洪架走。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陈洪永远也回不来了,这便是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付出的代价,生命的代价! 此刻,整个司礼监值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吕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 一直以来,吕芳都是以一种和善的面目示人,脸上也时时刻刻挂着笑容。 无论是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要员,亦或者是那些最为低贱的太监宫女,吕芳都一视同仁,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 但长此以往,也会让人不自觉地轻视:“吕芳这个老东西,都这么老了,还赖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不走,看来是时候,把他一脚从这个位置上踢下去了!” 而陈洪便是这么想的,同时,他也是这么做的,很显然,他错了,并且错得十分离谱,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 能够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坐这么多年的人,又岂会是易于之辈呢? 此刻,吕芳借着这个机会,向所有人展示了他的獠牙,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也尽皆偃旗息鼓,短时间内,不敢再打吕芳的主意。 伴随着吕芳的脚步声,在场的众人纷纷移开目光,不敢与其有任何的视线接触。 片刻后,只见吕芳坐于上首,在环视一圈后,看向众人,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吕芳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的脸上,都不由得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吕芳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那便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在想明白这些后,房间里的众人,纷纷向着坐于上首的吕芳恭敬行礼道。 “是,老祖宗!” “嗯。”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出言叫住即将离去的冯保:“你留一下!” 冯保闻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旋即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道。 “是,干爹!” 剩余的那些人见此情形,看向冯保的眼神之中满是慕羡,因为冯保经受住了考验,成功向吕芳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而接下来,便是奖赏的时候了。 “嗯,往后得找个时间,好好跟这个冯保拉拉关系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些人陆续离开了司礼监值房。 …… 很快,司礼监值房内,就只剩下了吕芳和冯保两个人,二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冯保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干爹,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孩儿去做吗?” 吕芳对冯保的这番话置若罔闻,只是用手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位置,缓缓道。 “来,到干爹这里来!” “是,干爹!” 对于吕芳的话,冯保不敢有丝毫违抗,因此,他很快便在吕芳所指的那个座位上坐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干爹,您这是……” 只不过,冯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吕芳打断了:“冯保,现在听我说,你想不想坐掌印太监的这个位置!” 冯保在听完吕芳的这句话后,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哆哆嗦嗦道:“干……干爹,您说……说笑了,孩儿何德何能,能够坐掌印太监的位置,孩儿只想安安心心地侍候在您身旁,为您养老送终!” 冯保在说到这里时,生怕吕芳不相信自己,又紧跟着补充道:“干爹,孩儿自始至终都对掌印太监的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孩儿说的这些话句句属实,倘若有半点虚假,愿天打五雷……” 吕芳闻言,冷冷地瞥了冯保一眼,皱了皱眉,旋即开口道:“以后少说这种话,不吉利!” 在吕芳看来,凡是发了这种毒誓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早已被五雷轰顶,死状极为凄惨。 此刻,冯保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祈求着大人的原谅:“干……干爹,孩儿知道了!” 吕芳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又继续道:“所以说,你是怎么想的?” 直到此时,冯保才真正确认了,吕芳不是在有意试探自己,他是在真心实意地跟自己商量此事! 在得知这个真相后,或许是由于太过于震惊,从而导致冯保的大脑宕机了片刻,良久,方才回过神来,给出了回应。 “干爹,孩儿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孩儿只想一心侍奉您,给您养老送终!” 吕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冯保会这么说,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吕芳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有这颗孝顺干爹的心是极好的,不过,你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迎着冯保那疑惑不解的目光,吕芳又紧跟着解释道:“就凭干爹现在的身体状况,倒也还能够撑得住,要是哪天干爹撑不住了,你冯保就得站出来,来挑这个大梁了!” 眼见冯保还想出言推辞,但吕芳却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旋即自顾自地说道:“冯保,你也不想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这个位置,落到陈洪这种人的手中吧?” “只有把掌印太监的位置,交到你的手里,干爹才能够放心!” 冯保闻言,怔楞了片刻,旋即颇为坚定地点了点头,向吕芳保证道:“放心吧干爹,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冯保会站出来的!” 吕芳见此情形,脸上顿时浮现出欣慰之色,转而吩咐道。 “嗯,不错,有你这句话,干爹就放心了!” 正当冯保还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吕芳那淡然的声音又再次在冯保的耳旁响起。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歇息着吧,明天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呢!” “是,干爹,您也早点歇息,孩儿这就告退!” 在这之后,只见冯保收敛心神,向吕芳恭敬行礼道。 吕芳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疲惫之色,只是颇为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冯保见此情形,也不敢再行叨扰,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司礼监值房。 待冯保离开以后,吕芳从座椅之上缓缓起身,看着外面的夜景,无声自语道。 “哼,冯保,这一关就当你过了吧,你可不要让干爹失望啊!” …… 与此同时,东厂监牢内。 此刻的陈洪,看着那些狞笑着向自己靠近的东厂厂卫,也不由得慌了神,下意识地便想要出言震慑。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司礼监……” “闭嘴!” 陈洪的话还没说完,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度很大,都将陈洪给扇懵了。 片刻后,陈洪那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掌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 陈洪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当即便被怒火给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眼下正身处东厂监牢。 旋即,只见陈洪用一种极为怨毒的眼光,打量着那位扇自己耳光的东厂厂卫,咬牙切齿道。 “哼,一个小小的东厂番子,也敢扇我陈洪的耳光,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只不过,陈洪那威胁的话语,在这些东厂厂卫看来,颇为可笑。 毕竟,进了这东厂的监牢,就从来没有见过活着出去的人! 在这之后,只见先前那位扇陈洪耳光的东厂厂卫狞笑一声,转而继续道:“陈公公,您怕不是昏了头吧,进了这东厂的监牢,哪里还有活着出去的道理?” 陈洪闻言,脸上顿时被无尽的恐慌之色所笼罩,在这之后,只见这名东厂厂卫,不紧不慢地从随行的箱子中,拿出各式各样的刑具。 陈洪见状,瞳孔骤然收缩,语气也变得无比慌乱:“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我的背后可是……” 那位东厂厂卫,对于陈洪的话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锦衣卫的刑讯令世人闻风丧胆,却殊不知,我东厂还要更胜一筹!” 很快,陈洪那凄厉的哀嚎声,便在东厂的监牢内响起,在寂静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渗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洪的哀嚎声也逐渐减弱,到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此刻,东厂监牢内,陈洪早已被折磨地不成人样,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殷红的鲜血,在其身下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负责用刑的那位东厂厂卫,看着陈洪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诧异道。 “咦,这就死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余波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他签字画押?” 一旁的那位东厂厂卫见此情形,不由得出言催促道。 “哦,好……好的!” 话音落下,那名负责用刑的东厂厂卫当即反应过来,旋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供词,来到陈洪的尸体面前,拿起他的食指,在沾满印泥后,旋即按了上去。 待做完这一切后,那名负责用刑的东厂厂卫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很快,这份供词,便被秘密送到了吕芳的住处。 吕芳从东厂的人手中将供词接过,开始仔细浏览了起来。 “嗯,兼并土地、贪污受贿、目无法纪,跟地痞流氓合作,共同发放印子钱,害得百姓家破人亡,民怨极大……” 很快,吕芳便将供词之中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在确认无误后,将其颇为随意地放至一旁,看向来人,出言询问道。 “对了,那个陈洪怎么样了?” 面对吕芳的问询,来人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小心翼翼道:“吕公公,实不相瞒,那个陈……陈洪因为招架不住刑罚,已经死了!” 吕芳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只是默默地将供词收好,转而开口道。 “死了就死了吧,把首尾处理干净就行了!” 眼见吕芳并没有追究此事,来人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安然落地。 在这之后,只见其信誓旦旦地向吕芳保证道:“放心吧吕公公,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你可以离开了!” “遵命,吕公公!” 眼见吕芳已经下了逐客令,来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在向吕芳躬身行礼后,便迈着无声的步伐,离开了吕芳的房间。 待来人离开以后,只见吕芳将目光从那份供词上收回,无声自语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明天一早,再把这份供词,给陛下送去吧!”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清晨,严府。 此刻,严世蕃正在严嵩的房门面前不停徘徊,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一方面,严世蕃想要让严嵩尽快得知昨天晚上,司礼监那边发生的诸多事件,另外一方面,又害怕打扰到严嵩休息。 正当严世蕃还在为此不断犹豫之际,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 不多时,只听严嵩那疑惑的声音在严世蕃的耳旁响起:“严世蕃,你在这干什么?” 严世蕃闻言,猛地回过神来,旋即看向严嵩,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父亲,孩儿找您有要事禀报!” 严嵩听闻此话,在将严世蕃整个人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开口道。 “嗯,进来吧!” “是,父亲!” 在这之后,严世蕃跟随严嵩的步伐,进入了房间,严嵩在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方才将看向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世蕃见状,当即收敛心神,在脑海中整理好语言后,方才向严嵩禀报道:“父亲,事情是这样的,昨晚司礼监那边……” 在严世蕃的叙述之下,严嵩很快便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诧,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待严世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皆叙述完毕后,眼见严嵩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旋即鼓起勇气,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您说,这件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人在……” 严嵩见状,只是瞥了严世蕃一眼,斩钉截铁道:“这是自然,不然的话,仅凭一个陈洪,能够搞到那么多的证据吗?”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说到底,这个陈洪,也只不过是他背后的那些人,所推出来的一个傀儡罢了!” “既然他没有成功扳倒吕芳,那么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算吕芳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迟早会被人灭口的!” “毕竟,吕芳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了,暗中早已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番话后,整个人瞬间明悟,但转而又联想到了严嵩目前的境遇,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那父亲,您当了二十年的内阁首辅,岂不是……”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沉声道。 “嗯,你想的没错,目前你爹我所身处的境遇,跟吕芳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我不想退,而是不能退,一旦到了这个位置,许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况且陛下那边,可还指望着我这把老骨头替他办事呢!”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严世蕃,转而叮嘱道。 “所以说,你平时少给我惹出点事端,明白了吗?” 严世蕃听闻此话,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眼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只见严嵩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转而吩咐道。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离开吧!” “是,父亲!” ……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吕芳正在乾清宫外,忐忑不安地等候嘉靖的召见。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吕芳便带着那份陈洪的口供,早早来到了乾清宫外等候。 吕芳侍奉嘉靖这么多年,早已把嘉靖的生活习惯烂熟于心,因此,自然知道嘉靖平常都是什么时候起床。 “唉,希望陛下那边,在看完这份口供之后,能够尽快将此事揭过吧!” 吕芳如此想着,旋即将目光从眼前的乾清宫收回,无声自语道。 不多时,只见不远处出现了导引太监的身影,只见导引太监迈着细碎的步伐来到吕芳的面前,恭敬道。 “吕公公,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吕芳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向导引太监略微颔首,开口道。 “嗯,有劳了!” 导引太监闻言,整个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上顿时浮现出慌张之色,连忙推辞道。 “哪里哪里,吕公公言重了!” 在这之后,吕芳也没有再跟导引太监有过多的寒暄,而是径直踏上阶梯,一步一步向着嘉靖所在的乾清宫行进。 而此刻的吕芳,步伐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步伐沉稳且有力,吕芳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不多时,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了乾清宫。 待其看见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后,方才放下心来,旋即跪伏于地,沉声道。 “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对啊,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嘉靖对于吕芳这么早就来面见自己,感到有些意外,旋即,只见其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转而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紧接着,不等嘉靖问话,吕芳便抢先一步,将陈洪的供词从袖中掏了出来,向嘉靖恭敬道。 “陛下,这里便是那陈洪的供词!” 嘉靖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之色,旋即,在上下打量完吕芳后,方才摆了摆手,吩咐道。 “嗯,既然如此,把供词给朕拿过来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来到嘉靖身旁,将陈洪的供词递到嘉靖的手中。 嘉靖接过供词,旋即收敛心神,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很快,嘉靖便将其中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哼,这个陈洪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兼并土地、贪污受贿不说,居然还敢跟那些地痞流氓合作,向老百姓发放印子钱!”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出言询问道。 “对了吕芳,那个陈洪现在何处,朕要好好处理他!” 吕芳闻言,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在天人交战良久后,方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嘉靖禀报道。 “陛……陛下,陈洪昨天晚上,就因为承受不住监牢里的刑罚,死了!”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脸上并未浮现出太多的意外之色,只是平静道。 “哦,死了吗,看来真是便宜他了!” 嘉靖说着,脸上还适时浮现出遗憾之色,似乎在为不能够亲自处理陈洪而感到遗憾。 吕芳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向嘉靖禀报道。 “陛下,实不相瞒,昨天晚上,奴婢在派东厂的人前去调查这个陈洪时,从他在京城置办的各处宅邸,以及与他有过合作的商人家中,共抄没出三百四十万两银子,您看……” 嘉靖听闻此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吕芳一眼,旋即出言勉励道。 “嗯,吕芳,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 “这样,这三百四十万两银子,三百万两银子送入国库,剩下的都送到朕的内帑去吧!” 吕芳见此情形,顿时大喜过望,旋即不住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遣人去办!” 在丢下这句话后,吕芳没有在乾清宫内作任何停留,旋即迈着细碎的步伐,转身离开。 嘉靖看着吕芳离去的背影,旋即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无声自语道。 “呵,三百四十万两银子,真是大手笔啊……” …… 与此同时,蓟州,校场之上。 此刻,蓟辽总督杨选,看着台下排列整齐且鸦雀无声的士卒,不由得感慨万千。 自从内阁那边下达了相应的命令后,他杨选便一直在为大军的开拔做好准备,无论是军械粮草的调动,亦或者是士卒饷银的发放,他都力求于在这个过程中,不出现任何失误。 在兵部左尚书杨博的大力协助之下,他总算做好了一切准备,现在万事俱备,大军随时可以按照早先定下的计划,赶赴察哈尔部平定叛乱! 此次行动,虽然明军占据了绝对的大义,但为了保守起见,杨选还是决定亲自率领一万五千余名精锐明军,而这一万五千余名明军的配置可以堪称豪华。 除了必备的甲胄以及兵器以外,杨选还特意命人带上了兵器司那边,早先运送至蓟州前线的十几门新式大炮,除此之外,像经过兵器司改造的火铳,这些士卒也多有配备。 当然,这支明军装备最多的新式武器,便是手雷,毕竟这种武器,已经在上一场战斗之中,证明了它的价值,不仅杀伤力惊人,而且还十分便于携带。 片刻后,只见杨选回过神来,在清了清嗓子后,方才朗声道。 “本官是蓟辽总督杨选,想必大家都已经认识本官了!” “今日召集大家,便只是为了一件事,那便是为札萨克图汗平定,来自部落之中的叛乱!”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土买罕,而土买罕见此情形,无奈,也只得点头示意。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是正义之师,名正且言顺,我们将替札萨克图汗,将那些敢于犯上作乱的反贼们,尽数消灭!” “杀杀杀!” 杨选的话音刚落,从台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台下诸多士卒的情绪,都被杨选调动了起来,这一波又一波的声浪,震得杨选耳朵生疼。 杨选见此情形,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环视一圈后,又继续道。 “按照惯例,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士卒,你们的饷银均已提前发放,另外,在战斗中的缴获所得,大家可不必上交,自行保留!” “本官的话说完,诸位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吗?” 杨选说完以后,将目光从台下的诸多士卒身上一一扫过。 良久,只见杨选收回目光,注视着台下的士卒,朗声道。 “如果没有,那就传本官的命令,大军即刻开拔,赶赴察哈尔部落平叛!” “是!” 此刻,看着台下那战意高涨,且武装到牙齿的明军,土买罕顿时心中一沉,旋即浮现出一抹悔意。 这支由杨选亲自率领的一万五千余名明军,哪怕是在部落最为强盛的时候,也只能够勉强一战,更何况,眼下的部落已经因为争夺汗位,而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部落,又怎么会是眼前这支身经百战且武装到牙齿的明军的对手呢? 无奈,土买罕只得在内心不停祈祷,希望到时候,死难者能够更少一些吧! …… 今天,内阁那边的事务似乎格外地多,直到夜幕降临,徐阶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自己在京城内的宅邸。 一进门,管家便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老爷,您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小的还以为……” 徐阶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出言抱怨道。 “唉,还不是先前陛下让内阁那边公布出来的,要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之中,新增算术这门科目所闹出来的乱子!” “今天一整天,时常有人来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这群蠢货,难道他们不知道,陛下所认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更有甚者,居然还想要联名上书,来劝说陛下收回成命,难道他们忘了,前不久那个礼部右侍郎李定的下场了吗?” 徐阶越说越生气,在走向自己房间的这个过程中,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真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害得老爷我现在才到家!” 眼见徐阶心情不好,管家也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只见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徐阶的面前,恭敬道。 “老爷,谭纶遣人送来了一封信!” 徐阶闻言,顿时打起精神,瞥了管家一眼,旋即出言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信给我?” “是,老爷!” 管家闻言,旋即从袖中将谭纶派人送来的信取出,必恭必敬地交到了徐阶的手中。 徐阶在从管家的手中将信接过以后,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 “行了,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管家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旋即恭敬道。 “是,老爷!” 待管家离去后,徐阶方才将目光转向自己手上这封,由谭纶遣人送来的信,暗自道。 “谭纶,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只见徐阶将手中的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徐阁老,您托人寄给下官的信,下官已经收到,往浙江调粮一事,是陛下那边亲自下的命令,下官也没有什么办法!”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福建当地的盗匪尽数剿灭以后,福建当地百姓的日子,也到了能够勉强度日的地步。” “为了巩固现有成果,下官请求您劝说陛下,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适当延长福建少缴纳赋税的期限!” 待徐阶将信中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后,他的脸上,已经被无穷的惊惧之色所笼罩。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陛下那边,亲自向谭纶下令,命令其往浙江那边调粮,不过很快,徐阶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见其面色阴沉,暗自道。 “不好,既然整件事情有陛下的影子,那么我先前派人前去调查此事,岂不是会触怒陛下?” 徐阶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说不定眼下,陛下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正盘算着应该如何敲打我呢!” “不行,我得赶紧将功折罪,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徐阶如此想着,旋即铺开纸笔,在写完一份名单之后,旋即唤来管家,出言吩咐道。 “这里是今天那些公开反对朝廷新增考试科目的官员名单,你去告诉王廷他们,一定要想办法让这名单上面的人闭嘴!” 管家闻言,毕恭毕敬地从徐阶的手中将名单接过,旋即应声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待管家离开后,徐阶方才松了一口气,旋即用手扶额,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如此想到。 “唉,最近可真是流年不利啊,先是到手的内阁首辅之位丢了不说,现在居然还有触怒陛下的风险!” 想到这里,徐阶不由得开始自我安慰起来:“不过还好,至少证明了谭纶仍旧是忠心的,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 而另一边,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整个人无悲无喜,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 周遭的一切,在嘉靖的视角看来,都变得极其缓慢,与之相对应的,嘉靖的感知也变得极其敏锐,以至于,他甚至能够听见那些太监私下里的密谋! 正当嘉靖打算退出这个状态之际,突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吕公公,这里便是我家大人托付给陛下的信,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您看……” “嗯,咱家知道了,待会儿我亲自给陛下送过去!” “多谢吕公公,小的感激不尽!” “嗯,下去休息吧!” “多谢吕公公,多谢吕公公,吕公公,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还请您……”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退出了这个状态,旋即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坐回到龙椅之上,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如此想到。 “待会儿吕芳会给朕送来一封信,只是,这封信是谁寄给朕的呢,是胡宗宪,还是谭纶?” “如果是胡宗宪的话,那么信中的内容,多半与目前浙江的情况有关,谭纶的话,最近朕好像没有吩咐他办什么事吧?” “这封信,应该是胡宗宪寄给朕的!” 不多时,只见导引太监迈着无声的步伐进入了乾清宫,将目光转向嘉靖,恭敬道。 “陛下,吕公公在外求见!” 嘉靖听闻此话,旋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遵命,陛下!” 导引太监在得到嘉靖确切的吩咐后,没有在乾清宫内作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去。 不多时,在导引太监的指引之下,只见吕芳迈步进入了乾清宫。 其刚一进入乾清宫,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毕恭毕敬道。 “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方才开口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吕芳从地上起身后,只见嘉靖看向吕芳,缓缓道。 “吕芳,事不宜迟,把信拿给朕看看吧!” 吕芳听闻此话,下意识地应声道:“遵命,陛下!” 正当吕芳将信从袖中取出,并来到嘉靖面前时,才猛地反应过来吗,脸上满是震惊:“不对啊,陛下是怎么知道,我此番是为了送信而来?”(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 大明、西班牙的海上遭遇 “不对啊,陛下是怎么知道,我此番是为了送信而来?” 不过很快,吕芳便释然,看着手上的信封,无声自语道:“对啊,陛下现在已经修道有成了,知道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吕芳颇为敬畏地将手中的信封递交到嘉靖的手中。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将信封接过,在瞥了一眼上面的署名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暗自道。 “咦,原来这封信不是胡宗宪寄来的,是谭纶给朕寄过来的,话说谭纶突然给朕写信,是不是福建那边出什么事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嘉靖旋即将手中的信封拆开,一丝不苟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陛下,微臣在不久前,收到了来自徐阶的一封信,在信中,他向微臣询问,有关不久前,往浙江调粮一事的始末。” “微臣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您下令调粮一事,告知于徐阶,还请陛下恕罪!” “另外,近些日子……” 待嘉靖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冷峻了下来,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个徐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这种事情也敢查,看来朕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旋即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陛下,出什么事了?” 嘉靖此刻,并没有向吕芳解释其中来龙去脉的兴致,只是将手中的信纸递交到了吕芳的面前,开口道。 “你自己看看吧!” “遵命,陛下!” 只见吕芳将信纸从嘉靖的手中接过,旋即开始仔细浏览了起来,待吕芳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后,旋即失声道:“啊,这……这个……”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看向嘉靖,脸上满是犹疑之色,旋即询问道。 “陛……陛下,这件事情您是如何打算的?” 嘉靖听闻吕芳此言,在思衬了片刻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这样,你去让那些锦衣卫,给我把徐阶盯死了,有什么消息,立刻向朕禀报!” 吕芳闻言,当即收敛心神,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远处海面所扬起的波浪上,天光海色浑然相融,熠熠生辉。 由十三艘宝船所组成的舰队,正排列成紧密的战斗阵型,不露一丝破绽,向着既定的方向航行,船上所悬挂的大明国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此刻,舰船的甲板上,这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顾言,正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不多时,只见顾言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放下,旋即唤来下属,出言吩咐道。 “把地图给本官拿过来!” “是,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一幅用羊皮纸绘制的地图,被呈现在了顾言的面前,旋即,顾言在对照完地图上绘制的路线,以及上面各处的标识以后,颇为兴奋地向下属宣布道。 “根据地图上的标注来看,目前,咱们已经到达天竺附近了,接下来,咱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方向继续航行,便能够来到这个被陛下命名为马六甲海峡的地方!” 一旁的下属闻言,对此也是颇为兴奋,自从舰队正式出发以来,时间已经过去至少两个月了。 而这两个月以来,舰队就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航行,平时只能够依靠指南针来辨别方向。 由于在临出发前,在船上准备了大量的豆芽菜,因此,这十三艘宝船上的船员,均没有出现坏血病的诸多症状。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惊慌的声音传来:“报告大人,前面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五艘身份不明的战船!” “什么,快把望远镜给我!” 在这之后,只见顾言从一旁的下属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开始观察起了远处的那五艘战船。 而另一边,那五艘战船的指挥官,尼尔斯罗森,也接到了部下的汇报,说是在前方的不远处的海域,突然出现了大批不明身份的战船。 尼尔斯罗森,隶属于西班牙无敌舰队,他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前往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与其展开贸易。 那个东方国度所出产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等,受到了整个欧洲贵族阶级的广泛欢迎,奢糜成风的西班牙王室自然也不例外,也正因为如此,尼尔斯罗森,接受了这个来自西班牙王室的任务。 他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与大明展开贸易,另外一方面,则是借此机会探一探大明的虚实,更好地了解这个东方国度的情况,好为接下来的征服做好准备! 毕竟新国王腓力二世刚即位五年,西班牙王国的国力,便达到了巅峰,野心勃勃的新国王迫切地想到扩大西班牙王国的疆域,占领更多的殖民地,并将基督教的荣光散播至更远的地方。 在这之后,只见尼尔斯罗森,从甲板上的水手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向着大明舰队所在的方向看去,但接下来他所看到的情况,却令他亡魂大冒。 只见远处,十三艘底尖上阔、首昂艉高且悬挂有蓝色国旗的舰船,正在逐渐变幻队形,呈一字型排开,船上所搭载的大炮,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尼尔斯见状,顿时慌了神,他心里十分清楚,对面的舰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上帝啊,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支如此强大的舰队!” “哪怕是无敌舰队之中,也没有如此巨大的战船,况且,从那些战船上面搭载的大炮口径来看,其威力必定恐怖异常!” 待尼尔斯将单筒望远镜放下,慌忙叫来船上经验最为丰富的大副,并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他,出言询问道。 “嘿,丹尼,你能够认出来对面那支舰队,悬挂的是哪个国家的旗帜吗?” “不知道,头儿,或许我可以试试!” 那名被称作丹尼的大副说完,便从尼尔斯的手中将单筒望远镜接过,开始看向远处的明军舰队。 “真奇怪,那些船上都悬挂着蓝色的旗帜,上面绣有十三颗星星,在旗帜的正中央,还绣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旁边的好像是太阳……和月亮?” 在观察良久后,只见那名被称作丹尼的大副无奈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放下,向尼尔斯禀报道。 “头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旗帜!” 见此情形,尼尔斯无奈,只得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命令道。 “这样吧,用旗语告诉对面,我们没有敌意,不想与他们开战!” “遵从您的命令!”(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大明真是天下无敌啊! 很快,顾言便通过手上的单筒望远镜,看见了对面的那五艘不明身份的战船的桅杆上,挥舞着的旗帜。 只可惜,双方的旗语并不相通,纵使顾言观察了半天,也没有明白对面想要表达的意思。 出于谨慎起见,只见顾言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放下,下达了命令:“传本官的命令,装填好炮弹,瞄准敌方舰船,做好战斗准备!” 顾言的命令下达后,很快便有士卒爬上桅杆,不停地挥舞手中的旗帜,向其余的舰船传递消息。 很快,顾言的这一艘旗舰所发出的命令,便被其余的舰船给接收到了。 “快快快,装填炮弹!装填炮弹!” “瞄准敌方的舰船!” 此刻,船舱内的炮手们在听到上级的命令后,旋即将一颗颗大号的实心铅弹,分外用力地装填进大炮之中,然后再凭借自己的经验,调整大炮所瞄准的方位。 “炮弹装填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瞄准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很快,顾言便收到了来自下属的汇报:“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够开战!” 顾言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也是放下心来,旋即回应道:“嗯,本官知道了,待会儿对面的战船要是稍有异动,就直接击沉便是!” 那名下属闻言,旋即沉声应道。 “是,大人!” 另外一边,此刻,只见尼尔斯罗森,阴沉着脸,将手上的单筒望远镜放下。 他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舰队指挥官居然无视了己方的旗语,不仅如此,那十三艘战船上,所搭载的大炮,已然瞄准了己方的五艘战船。 眼下,双方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之中,在这种距离之下,对面甚至都不需要考虑精准度这方面的问题。 只需要凭借那些超大口径的大炮,在一轮齐射过后,自己这边的五艘战船,便会悉数沉没,就算没有被击沉,侥幸拉近了与敌方的距离,那些大船上所安装的撞角也不是吃素的! 对于尼尔斯而言,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己方的实力远远不如对方,只能够任其宰割,另外一方面,无敌舰队的荣耀让他不能够就这么低头。 正当其打算下令装填炮弹,与对面殊死一搏之际,只见先前那位被称作丹尼的大副来到尼尔斯的面前,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头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我们刚刚好像用的是咱们那边通用的旗语!” 经由丹尼这么一提醒,尼尔斯也很快反应过来,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己先前下意识地将对面的那支舰队,当做是欧洲那边的战船了,因此,使用的是欧洲那边的旗语。” “怪不得对方在看见自己的旗语后,不仅没有丝毫回应,反而还架起大炮,瞄准了己方的船队!” 尼尔斯在想明白这一切后,旋即颇为兴奋地看向那位名叫丹尼的大副,激动道:“上帝保佑,丹尼,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在这之后,只见尼尔斯向丹尼下达了命令:“你马上去那些水手中找,看看有没有会这边旗语的水手!” “好的,头儿!” 在丢下这句话后,那位名为丹尼的大副,便转身离开。 正当尼尔斯心急如焚的时候,丹尼带着一位畏畏缩缩的水手来到了他的面前:“头儿,我找到人了,他叫冯斯,曾经跟随贸易的船队来过这边,并学会了一些这边的旗语。” 尼尔斯闻言,顿时两眼放光,旋即颇为激动地拥抱了这位名为冯斯的水手:“上帝保佑,冯斯,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我们所有人的命,就全靠伱拯救了!” 说完,尼尔斯指了指船上的桅杆,朗声道。 “去吧,小伙子!” 在这之后,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只见冯斯爬上了桅杆,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而另一边,顾言也看见了对方那不停挥舞着的旗帜,只不过这一次,他看懂了,对面是在说,他们只是路过,没有敌意! 顾言见此情形,旋即将单筒望远镜放下,向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告诉对面的那些舰船一声,让他们停止向我方靠近,并且让开身位,不然的话,我们就开炮了!” 一旁的下属闻言,旋即恭敬应声道。 “是,大人!” 很快,顾言所下达的这道命令,便被传递给了桅杆上,那位负责挥舞旗帜的士卒身上。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士卒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意图向对面的五艘战船,传递讯息。 “对面是什么意思?” 此刻,看着对面那不断挥舞着的旗帜,尼尔斯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桅杆之上的冯斯,出言询问道。 冯斯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应,而是在脑海中回忆那些旗帜所代表的意思,许久后,方才回答道。 “头儿,对面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离他们远点,不然的话,他们就开炮了!” 尼尔斯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只见其分外用力地将面前的一个空木桶踢开,颇为恼怒地说道。 “对面这群该死的异端,我迟早要把他们送到宗教裁判所去接受净化,该死的,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尼尔斯这么说话,我们可是代表着无敌舰队……” 眼见尼尔斯的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那位名为丹尼的大副方才上前劝诫道:“头儿,咱们现在不是对面那群异端的对手,还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吧,不然的话,到时候……” 丹尼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尼尔斯冷冷打断了:“这里我是船长,我是舰队的指挥官,还没有你这个大副说话的份!” “传令下去,按照那些异端的来做!” 很快,尼尔斯的命令便被传达了下去,这五艘舰船也按照明军这边的要求,停止靠近,并且让开了身位。 眼前的这一幕,自然被顾言所看在眼里,见对方如此识相,只见顾言将单筒望远镜放下,出言感慨道。 “看来陛下早先说得没错,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一旁的下属见状,连忙出言应和道:“大人说的没错,区区蛮夷,还不是摄服于咱们的威势之下,我大明真是天下无敌啊!” 顾言对那名下属的话未作置评,旋即,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之色:“唉,真是可惜了。” 一旁的下属闻言,将目光转向顾言,颇为好奇地询问道:“大人,您这是……” 顾言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那位下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开口道:“原本本官是打算,拿对面那群罗刹人,来试一试船上搭载的新式大炮,威力究竟如何的!” “既然他们这么识相,就暂且饶他们一命吧!” “传本官的命令,所有舰船按照既定的路线航行!” 顾言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那位下属当即沉声应道。 “是,大人!” 很快,由十三艘宝船所组成的舰队,便顺着尼尔斯率领的船队所让出来的间隙,大摇大摆地向着远处行进。 “你们这群该死的异端,我尼尔斯罗森以无敌舰队的名义发誓,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为今天的野蛮行径付出代价!” 尼尔斯看着逐渐远去的大明舰队,将手上的单筒望远镜放下,咬牙切齿道。 …… 与此同时,徐阶在京城内的宅邸。 此刻,徐阶正坐于大厅内的桌上,神色萎靡。 自从他先前接到谭纶的回信,并了解到整件事情背后,有着皇帝的影子后,便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 “真是该死啊,当初我为什么要派人前去调查这件事,我只需要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不就好了吗?” “现在倒好,平白惹得陛下的猜忌!” 徐阶如此想着,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那些珍馐美味,也丝毫没有动筷的欲望。 正当徐阶为此事懊悔不已的时候,管家带着一个更坏的消息走了进来:“老爷,咱家附近,突然出现了好多不明身份的人!” 徐阶听闻此话,脸上满是惊讶之色,旋即猛地从座椅上起身,追问道:“你说什么!”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颓然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呢喃自语道:“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果然没错,陛下那边,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收拾我了!” “徐阶啊徐阶,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查这件事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管家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慌了神,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徐阶,转而询问道:“那……那老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徐阶听闻此话,旋即反应过来,沉声吩咐道:“这样,你马上去告诉府里的那些人,一切小心行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尽量不要出去!” 管家闻言,当即沉声应道:“是,老爷!” 正当管家打算就此离去之时,却被徐阶出言叫住:“对了,我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管家听闻此话,猛地顿住脚步,旋即转过身来,恭敬道:“老爷,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只是……” 管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面露为难之色。 徐阶见此情形,冷冷地瞥了管家一眼,不耐烦地询问道。 “只是什么?” 管家见此情形,也不敢再行隐瞒,只得将目前的情况和盘托出。 “虽然名单上的绝大部分官员都闭上了嘴,但其中还有少部分官员,不愿意放弃,他们……”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阶冷冷打断了。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那些人交给我来处理,你去忙你的吧!” 管家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之色,连忙应声道:“是,老爷!” 待管家离开以后,徐阶的心情更差了,只见其猛地一挥衣袖,沉声道。 “妈的,敢不给我徐阶面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乘坐轿子,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 徐阶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将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旋即,只见其掀开轿帘,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无声自语道。 “别怪我徐阶心狠手辣,谁让你们不听劝呢,陛下认定的事情,也是你们能够阻止的?” …… 徐阶刚从轿子里下来,便迎面撞上了严嵩的轿子,徐阶见此情形,只得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候。 “我徐阶最近可真够倒霉的,诸事不顺不说,我明明已经错开了时间,但还是遇到了严嵩这个老东西!” 徐阶如此想着,但脸上却满是和煦的笑容,眼见严嵩在轿夫的搀扶之下,下了轿子以后,连忙迎了上去,恭敬道。 “见过严阁老!” 严嵩闻言,旋即转过身来,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旋即开口道。 “哦,是徐阁老啊!” 在这之后,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向着内阁所在的方向行进。 在双方的交谈之中,严嵩敏锐地感知到了徐阶的不对劲。 平日里的徐阶,虽然也会与自己闲聊,但绝对不会如此频繁! 双方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抱怨几句天气,然后再聊一聊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就算是结束了,而今天的徐阶,却如此热衷于闲聊,以至于到了滔滔不绝的地步。 再结合眼下所发生的事情,严嵩的心里不由得出现了这样一个猜想:“他徐阶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想到这里,严嵩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在不动声色地瞥了徐阶一眼后,暗自道:“哼,徐阶,你也有今天啊!” “想要求我严嵩办事,你就得拿出足够的筹码才行!”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严嵩的预料,在二人即将迈步踏上台阶时,徐阶仿佛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出言将严嵩叫住。 “严阁老,不知您如何看待,最近那些公开反对朝廷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之中,增加算术这门学科的那些官员?” 严嵩闻言,旋即停下脚步,在瞥了徐阶一眼后,方才不紧不慢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虫豸!” (本章完) 出去玩,今天只有一更 如题,好朋友邀请作者君一起出去玩,只能鸽一章了,抱歉,π_π 《我,嘉靖,成功修仙》出去玩,今天只有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二章 虫豸之间的战斗! 徐阶显然没有预料到,严嵩会不加掩饰地用虫豸二字,来评价这些人,在怔楞了片刻后,方才出言应和道。 “严阁老说得有道理,这些人就是妥妥的虫豸,平日里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思如何为陛下分忧也就罢了,偏偏处处跟朝廷作对!”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暗自吐槽道。 “你方才说的这番话,怎么看都是在说你自己吧,你徐阶,就是大明朝最大的虫豸!” “哼,我严嵩跟你徐阶一比,都算是公忠体国的!” 紧接着,或许是严嵩的耐心已经被徐阶消耗殆尽了,只见其将目光转向徐阶,开口道。 “徐阁老,咱们俩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徐阶闻言,在犹豫良久后,方才选择将自己的目的说出:“不知严阁老有没有收到消息,那些家伙为了反对朝廷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之中,新增考试学科,甚至不惜开始到处串联,准备通过那些言官,向陛下上书!”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叙述后,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在这之前,我已经得到相关的消息了!” 严嵩说完,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冷笑一声,继续补充道。 “哼,他们这次倒是总结了教训,打算通过那些言官来迫使陛下就范!”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旋即将话题重新扯回到徐阶的身上。 “对了,徐阁老,你特意跟我说这些,究竟是所为何事?” 看着严嵩脸上那疑惑的表情,徐阶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旋即沉声道。 “严阁老,我希望待会儿你能够让我来处置这些言官!” 严嵩听闻徐阶此话,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惊讶之色,下意识地出言询问道:“徐阁老,你说的是真的吗?” 徐阶迎着严嵩的目光,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当然是真的!” 严嵩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徐阶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但是徐阶愿意站出来,去应付那些言官,便是极好的。 严嵩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些言官之中,可是有许多狠角色,像胡应嘉、亦或者是欧阳一敬。 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这个欧阳一敬,其目前任刑科给事中,从七品,倒在他手里的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多达二十余人。 不仅如此,这个欧阳一敬,还曾经弹劾过英国公张溶,这可是大明朝少许还保有兵权的勋贵之后啊! 一般来说,像张溶这种勋贵之后,满朝文武,无论你品秩再高,也得小心翼翼地跟人家打好关系,因为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有求到人家头上的时候。 可这个欧阳一敬倒好,不仅不给人家面子,反而二话不说,以军政事务不称职的理由,将英国公张溶,山西、浙江总兵官董一奎、刘显,执掌锦衣卫的都督李隆等九人,尽皆弹劾,除了张溶因为是功勋之后而免遭惩处以外,其余的人。尽皆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贬黜。 自此以后,欧阳一敬在朝中声名大噪,无数高官对其闻之色变,哪怕严嵩权倾朝野,手下党羽众多,也不愿意与其交恶。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严嵩回过神来,看向徐阶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敬意。 “嗯,徐阁老,事情就这么定了,待会儿就由你出面,去应付那些言官!” “嗯,就这么说定了!” 眼见事情已经敲定,二人旋即停止交谈,共同向着内阁行进。 待二人进入内阁以后,便分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处理起了相关的奏疏。 不多时,张居正、严世蕃、高拱等人,也陆陆续续来到了内阁,此刻,他们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根本无心处理面前的奏疏。 其中的缘由十分简单,在这之前,他们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消息。 知道今天,那些言官打算就朝廷将要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之中,新增算术科目一事,向陛下上书,以期望其收回成命。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严嵩和徐阶二人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还在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手上的奏疏。 见此情形,只见高拱斟酌完语言后,鼓起勇气,看向严嵩和徐阶所在的方向,出言询问道。 “严阁老,徐阁老,你们知不知道,今天那些言官打算聚集起来,向陛下上书一事?” 徐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一旁的严嵩给抢了先,只见严嵩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向高拱解释道:“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忧,方才徐阁老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情由他负责!”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旋即看向徐阶所在的方向,反问道。 “徐阁老,我说的没错吧?” 严嵩的话,自然引得内阁中的其他人一阵惊诧,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了徐阶的身上。 迎着众人的目光,徐阶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嗯,是的,待会儿就由我来负责应付那些言官,免得让他们打扰到陛下的清修!” 徐阶的话音落下,现场除了严嵩以外的所有人,都向其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因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那些言官究竟有多么难缠! 而眼下,徐阶身为内阁次辅,居然愿意主动站出来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有道是,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徐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既然他愿意出面应付那些言官,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十分值得肯定的事情。 徐阶环视一圈后,不由得暗暗叫苦:“徐阶啊徐阶,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派人去查那件事呢,现在倒好,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徐阶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目前已经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先前派人调查往浙江运粮的那件事,已经惹得陛下猜忌,这一点,从家附近那陡然增多的锦衣卫便可以看出。 而眼下,为了将功折罪,自己将不得不站出来,替陛下对付那些言官,因为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获得陛下的原谅,进而转危为安。 在皇帝和那些言官之间,徐阶毅然决然地决定,站到皇帝的阵营之中,今天,那些言官倘若想要面见皇帝,就必须从自己的尸体上跨过去! “希望到时候事情不要弄得太难堪吧,不然的话,那些言官又得闹腾一阵了!” “徐阶,接下来,你可要扛住了!” 徐阶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 而另外一边,紫禁城,乾清宫。 嘉靖神色漠然地看向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吕芳,出言询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那些言官想要上书,劝朕收回成命?” 吕芳闻言,脸上适时浮现出为难之色,在斟酌完语气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是的,陛下,据说这次带头的那个言官,是胡应嘉!”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回答后,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开口道。 “这些个言官,整天就想着怎么给朕添堵,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天天嚷嚷着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用腐儒二字来形容他们,都算是抬举他们了,简直就是虫豸,朕早晚要收拾他们!” 吕芳见此情形,连忙收敛心神,出言劝慰道:“还请陛下息怒!” 吕芳说完,停顿了片刻,又紧接着向嘉靖提议道:“陛下,这件事情需不需要奴婢派……”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不必了,放出风去,就说朕身体有恙,谁也不见!” 吕芳闻言,脸上满是犹疑之色,转而开口道:“可是陛下,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了那些言官沽名钓誉的机会,万一他们激愤之下撞墙的话,岂不是会成就了他们的名声,到时候……” 嘉靖听闻此话,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意外之色,而是将目光转向吕芳,自顾自地说道。 “放心吧,有人会出面替朕解决这个麻烦的!” 吕芳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诧之色,下意识地出言询问道:“陛下您指的那个人,难道是徐……” 只不过,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迎上了嘉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当即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转而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反问道。 “要想朕不追究先前那件事,他徐阶总得做点什么吧,你说对吧,吕芳?” 吕芳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钦佩的神色,拍起了嘉靖的马屁。 “陛下圣明,这样一来,您也可以不用直面那些言官了!” 其实吕芳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再苦一苦言官吧,骂名徐阶去担!” …… 内阁之中,众人看似都在安静地处理各自手上的奏疏,但其实,他们的心里并不平静,因为再过不久,暴风雨就将来临了。 不多时,只见一名胥吏怀抱着一摞奏疏,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阁。 众人见此情形,心中顿时了然,纷纷停止批改手上的奏疏,将目光转向了那名胥吏。 忽然被这么多目光注视,那名胥吏当即慌了神,只见其哆哆嗦嗦地,看向严嵩和徐阶所在的方向,恭敬禀报道。 “阁……阁老,这……这里是胡应嘉等一众言官递上来的折子,他,他们想……” 胥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阶冷冷打断了:“行了,本阁老知道了,拿过来吧!” 徐阶的话音落下,那名胥吏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将那一大摞由言官递呈上来的折子,放到了徐阶的面前。 徐阶看也没看那一摞折子,旋即向那名胥吏吩咐道。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徐阶的话音落下,只见那名胥吏颇为感激地看了徐阶一眼,旋即沉声应道。 “遵命,阁老!” 待那名胥吏走后,只见徐阶将手中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旋即从旁边那一摞,由言官所递上来的折子中,拿出一本,开始细细品鉴起来。 “嗯,这封不错,言辞犀利,文藻华丽,就是最后一段话有些欠缺火候!” 徐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那封折子,递交给了一旁的严嵩:“严阁老,您看看!” 严嵩闻言,旋即将折子从徐阶的手中接过,略微扶了扶戴着的老花镜,旋即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良久,严嵩方才将手中的折子放下,出言感慨道。 “嗯,整篇文章确实不错,真是可惜了,为什么偏偏要跟言官混在一起呢?” 虽然严嵩和徐阶两个人,平日里多有嫌隙,甚至已经快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二人对于言官的看法却高度一致,在那些言官之中,除了少许真正为国为民,仗义执言的人以外,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虫豸! 自宋朝以来,便有不得诛杀言官的传统,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对于皇帝而言,那些言官,就只不过是自己用来装点门面的吉祥物而已,用来替自己塑造一个虚心纳谏的形象。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言官不会因言获罪,哪怕是触怒了皇帝,也只会被削职回乡! 而这,对于那些言官来说,恰恰是最好的奖赏,因为只有这样,方才能够为自己立上一个为国为民,仗义执言且遭受迫害的形象,最好还能够暗戳戳地骂一骂皇帝。 在这样一番操作之下,名和利就都有了,倘若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也正因为如此,皇帝见到言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说你不处理他吧,他又蹬鼻子上脸,极尽嚣张之能事,就差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了。 可你要真的下定决心来收拾他,他又以从未有言官因言获罪的理由,再顺势列举几位历史上有名的,肯虚心纳谏的皇帝来劝诫你,陛下,您可要三思啊! 也正因为如此,皇帝绝对不能直接面对言官!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陛下被奸臣蒙蔽,我等不能置之不理! 上述的那些问题,都是皇帝需要担心的,而徐阶身为官员,则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徐阶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对于官场之上的种种算计,早已经烂熟于心,他心里十分清楚,与那些言官正面对抗,自己落不了多少好处! 那些言官的嘴皮子,可谓是异常的犀利,毕竟这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技能! 言官言官,最为重要的便是在一个“言”字上,倘若嘴皮子不够利索,思维不够缜密的话,别说让别人接受你的提议了,能否在波谲云诡的官场上保住自己都是个问题。 因此,徐阶决定扬长避短,利用自己内阁次辅的身份,尽量在身份上压制那些言官,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而眼下,由于徐阶牢牢占据着主动权,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而是选择了大明官员人人都会的拖字诀。 他打算看看,对面会不会因此沉不住气,从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毕竟,那些言官的折子,必须经由内阁、司礼监,然后才能够被送到陛下那里。 眼见徐阶的脸色如此悠闲,在场的众人都或多或少地领会到了徐阶的想法,就一个字,拖! 你要一直不上门,我就一直拖,最好能够拖到下值的时候,这样一来,便能够争取足够的时间,而争取的时间越久,中间斡旋的余地,也就越大! 就算你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来找内阁讨要个说法,我也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可以搪塞你,而你却无可奈何。 毕竟,你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内阁之中的气氛,也逐渐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只见徐阶将手中的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旋即唤来胥吏,出言吩咐道。 “把这些处理完毕的奏疏,送到司礼监去!” “是,徐阁老!” 徐阶的话音落下,胥吏当即上前,恭敬应声道。 在整个过程中,那名胥吏都十分有眼力见地没有提及,徐阶搁置在一旁的那些折子。 待胥吏抱着处理完毕的奏疏离开以后,徐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环视一圈后,方才颇为轻松地开口道。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下值的时间了,看来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场的众人听完徐阶的话后,也是深以为然,毕竟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些言官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是放弃了吧? 就这样,众人份外默契地停止批阅奏疏,该喝茶的喝茶,该活动身体的活动身体,偶尔再聊上几句闲话,一副安宁的做派。 …… 正当内阁这边,岁月静好,准备按时下班的时候,另外一边,由胡应嘉所带领的诸多言官,已经沉不住气了。 “胡大人,咱们递上去的折子,都这么久了,仍然没有动静,这眼看就要到了下值的时间了,要是耽误了事情,恐怕……” “是啊,胡大人,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内阁那边,明摆着就是想要拖延时间!” “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不然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着想,陛下是一定会见我们的!” “胡大人,我们出发吧!” 诸如上述此类的催促声,一直游荡在胡应嘉的耳旁,令他烦躁不已,但他却无力制约。 因为在场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是言官,彼此之间的品秩都是大差不差的,换句话说,他们之间,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那种从属关系,自然也无从约束。 而胡应嘉,相较于在场的其他言官来说,资历较老,且经验丰富,因而被推举出来,充当此次行动的领头人。 但令胡应嘉头疼的是,虽然眼下,大家都被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了一起,但彼此之间,并没有足够的信任,相反,那些言官之间,矛盾重重。 倘若不是自己在现场压着的话,恐怕还没等真正行动,那些言官便会自己斗起来!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只见胡应嘉收敛心神,旋即下令道。 “也罢,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去面见陛下,去为天下的读书人请命!” 胡应嘉的话音落下,很快便将现场的气氛所点燃,在这之前,众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眼下眼见胡应嘉下达了正式出发的命令,不由得心潮澎湃,神色激动,异口同声道。 “为天下的读书人请命!” …… 而另一边,眼见已经到了下值的时间,众人纷纷从座椅上起身。 正准备离开内阁的时候,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恐慌之色,结结巴巴地向众人禀报道:“阁……阁老,那些言官高喊着为天下读书人请命的口号,向陛下所在的乾清宫出发了,他们想要面见陛下,说服其收回成命!” 徐阶听闻此话,整个人顿时亡魂大冒,他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让这群言官打扰到陛下,那自己也没有多少活路了。 “这群该死的家伙,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徐阶暗骂一声,旋即回过神来,沉声吩咐道。 “马上把他们给本阁老拦住,绝对不能让他们打扰到陛下,要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本阁老一应担着,快去!” “是,是徐阁老!” 眼见徐阶如此重视此事,那名胥吏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旋即恭敬应声道。 待那名胥吏离开以后,只见一旁的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众人提议道。 “唉,既然这样,咱们就走一遭吧,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严嵩的话,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毕竟,他们对此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倘若他们没能够拦住那群言官,届时,陛下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住的! “这群该死的虫豸,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徐阶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出了内阁,剩下的人见状,在互相对视一眼后,也跟上了徐阶的步伐。 …… 自从那些言官正式出发以来,一路上都十分顺利,并没有遇到阻拦,可正当他们行进至皇极门附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队禁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这是在为天下的读书人请命,你们难道想阻拦我们吗?” “赶快让开道路,要是耽误了国事,就算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呸,奸佞之徒!” 见此情形,只见拦住他们去路的禁军长官站了出来,无奈解释道。 “诸位大人,还请你们就此离去,以免打扰了陛下清修!” 那名禁军长官的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言官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 “陛下被奸臣蒙蔽,我等决不能置之不理,此次便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而请命,你们休想阻止我们见到陛下!” “对,你们休想阻止我们见到陛下!”(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现在,给本阁老跪下! 正当那些言官群情激奋,打算冲破这些禁军的阻拦时,徐阶那颇为平淡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想造反吗?” 待那些言官循声望去之际,只见内阁的五位阁老悉数在场,霎时,那些言官原本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垮了下来。 毕竟眼前这五位,可是立足于文官权力之巅的人,他们的政策思想,都能够从方方面面影响到大明的亿万百姓。 那名禁军长官眼见内阁的五人尽皆赶到,仿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来到徐阶等人的面前,将事情的经过尽皆告知。 “阁老,事情是这样的……” 徐阶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颇为倨傲地瞥了一眼那些言官,冷冷吩咐道:“无妨,你们只需要尽好自己的职责就行,出了什么事,我徐阶一个人担着!” 有了徐阶这位内阁次辅的保证,那名禁军长官顿时有了底气,旋即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那些禁军看向这些言官的表情,也不再畏缩。 突然遭此变故,那些言官纷纷用想要择人而噬的目光看向徐阶,就在一名言官想要站出来,怒斥徐阶的这个行为时。 只见徐阶伸出手,指了指那名言官,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那个人的眼神,本阁老很不喜欢,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徐阁老!” 先前的那位禁军长官,自然听出了徐阶话中所包含的意味,当即吩咐下属上前,将那名言官单独控制了起来。 那名被禁军控制起来的言官对此似乎颇为不服气,还在不住地挣扎着:“我们此行,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请命,你们阻拦我等,究竟是何居心?” “你们这群虫豸,要干什么,快放开新义兄!” “对啊,快放开他,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眼见同伴被抓,那些剩余的言官顿时群情激奋,甚至开始推搡起了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禁军。 见此情形,徐阶的眼神也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道。 “哼,都给本阁老住手,你们要是再敢胡闹,就休怪本阁老不客气了!” 徐阶身上所散发着的气势,瞬间将那些言官震慑住,使其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但尽管如此,那些言官在看向徐阶的眼神之中,也满是怨恨。 眼见己方落入下风,胡应嘉当即站了出来,想要挽回局面。 “徐阁老,您这是……”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徐阶冷冷打断了。 “本阁老现在没心思跟你废话,胡应嘉,你真的决定要跟本阁老作对吗?” “识相点,就赶紧带这些人离开,本阁老还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不然的话……” 剩余的话,徐阶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知道,胡应嘉明白自己的意思。 眼见内阁次辅徐阶,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当众出言威胁,胡应嘉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嵩等人。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严嵩和徐阶是死敌,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也正因为如此,胡应嘉起了向严嵩求援的意思。 “严……严阁老……” 严嵩听闻此话,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胡应嘉,冷冷道。 “本阁老的意思跟徐阁老一样,你们要是识相点,就赶紧离开,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严嵩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再言语。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胡应嘉哪能不知道,内阁五人在这之前,已经私下里通过气了,并且主要是由徐阶这位内阁次辅出面,来应对自己。 眼见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胡应嘉的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言官虽然厉害,但是再怎么样,也无法跟党羽众多,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以及内阁次辅相抗衡! 正当胡应嘉打算就此服软,体面地带人离开,再从长计议之际。 只见先前那位被禁军控制起来的言官突然暴起发难,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束缚,趁着旁边那位禁军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向着一旁的那位禁军冲去。 “今天我王新义,就要用我的这条性命,为天下的读书人做个榜样!” 那名禁军见状,惊慌之下,下意识地从腰间拔出兵刃应对。 旋即,只听‘噗呲’一声,锋利的兵刃刺入肉中。 顷刻间,殷红的鲜血顺着兵刃潺潺流出,那位叫做王新义的言官,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刺入自己体内的兵刃,嘴角处,也淌出鲜血,旋即头一歪,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很快,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便弥漫在空气之中。 突然遭此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怔楞了片刻,尤其是那位手持兵刃的禁军,此刻,只见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那沾染上鲜血的手。 “完了,事情大条了,不仅在紫禁城内私动兵刃,而且还有人死在了其中!” 在这之后,先前那位禁军长官率先反应过来,只见其猛地冲到这名禁军的面前,出言斥责道。 “是谁让你拔出兵器的?” 那名禁军还没有从先前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只得语无伦次地回应道:“是……是他主动朝我冲过来的,我……我只是……” 眼见同僚被杀,那些言官也变得极为激动,只见其不顾一切冲破禁军的阻拦,来到了那位已经气绝身亡的同僚面前,将其倒在血泊之中的身体扶起,撕心裂肺道。 “快,快去叫太医啊!” 片刻后,只见一位言官鼓起勇气,用颤抖的手指,试探了一下鼻息,旋即颤抖着身体,沉声道。 “新……新义兄死了,没气息了!” 剩下的那些言官闻言,顿时在心里生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感,在看向那些禁军的目光之中,也满是怨毒之色。 而一旁的徐阶等人,在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只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自始至终,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徐阶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哼,真是死有余辜!” 眼见徐阶等人对此无动于衷,只见胡应嘉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将目光转向徐阶,沉声道。 “徐阁老,现在你满意了吧?” 徐阶听闻此话,颇为倨傲地瞥了胡应嘉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哼,区区一个言官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是他自己往上撞的,说实话,本阁老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啊!” 紧接着,徐阶无视了胡应嘉那将要喷火的目光,话锋一转,自顾自地说道。 “还有,胡应嘉,是谁给你的勇气跟本阁老这么说话的,难不成,你的上司没有教过你相关的礼仪吗,需不需要本阁老把他叫过来,跟你当面确认一下啊?” “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给本阁老跪下,然后再恭恭敬敬地认错,明白吗?” 待徐阶的话音落下,不仅仅是胡应嘉,就连他身后的那些言官,也出奇地愤怒了。 身为文人的风骨让他们无法忍受徐阶这赤裸裸的侮辱,更何况,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徐阶身为罪魁祸首,不仅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还在一旁拍手称快。 此刻,驱使着他们的,不仅仅有愤怒,还有兔死狐悲的情感,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做一点事,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在这种情绪的支撑之下,胡应嘉身后的那些言官,旋即用一种恨不得生啖其肉,死寝其皮的眼神,看向徐阶。 而徐阶对这些眼神熟视无睹,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将目光收回,沉声道。 “本阁老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了,难道说还怕了你们这些不值一提的言官不成?” “哼,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思如何报效陛下也就罢了,反而处处跟朝廷唱反调,除此之外,居然还敢标榜自己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请命!”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本阁老想问问你们,你们配吗?” 徐阶的话音落下,当即便有脾气火爆的言官想要站出来反驳,但是却被胡应嘉的眼神给劝了回去。 眼见那些言官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徐阶又继续道。 “哼,像你们这样的人,本阁老见得太多了,平日里高谈阔论,真到需要办事的时候就百无一用,倘若真按照你们说的来,我大明朝还会有现在的大好局面吗?” “你们就是一群食君禄,而不思为君分忧的虫豸,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我们内阁的肩上担着,不是你们!” “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只会夸夸其谈,靠着朝廷俸禄过活的米虫,身为米虫,就应该有米虫的觉悟,朝廷花银子养着你们,不过是想要拿你们装点一下门面罢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国家大事,还远远轮不到你们这些米虫来插手!” 一旁的严嵩眼见徐阶用米虫这个称谓,来形容这些言官,不由得在心里笑出了声。 “干得好,徐阶,给我狠狠地骂他们!” 但尽管如此,明面上,严嵩还是站了出来,打起了圆场。 “咳咳,子升兄,注意礼态!” 徐阶哪能够看不出来,严嵩是想要蓄意拱火,意在将整件事情彻底闹大,不过这也正是徐阶所期望的,因为只有这样,方才能够求得一线生机。 至于那些言官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报复,徐阶则毫不在意,因为他只需要一心一意地讨好皇帝就行,毕竟,皇帝要用的人,你扳不倒,皇帝要倒的人,你也护不住! 紧接着,或许是徐阶的耐心已经耗尽,只见其将目光转向胡应嘉,下了最后通牒。 “本阁老倒数五声,要是你们还不离开的话,本阁老就真的不客气了!” 徐阶说完,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位禁军长官,而后者也很快心领神会,摆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其身后的那些禁军,也尽皆严阵以待。 毕竟,倘若真的让这群言官打扰到陛下的话,他们身为率先到场的禁军,绝对难辞其咎,既然眼下有徐阶、徐阁老在现场为大家撑腰,还不如放手一搏! 另外一方面则是,先前那些言官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这些禁军恶言辱骂,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令这些禁军颇有怨气。 人家那些高高在上的内阁阁老,平日里都是十分和蔼可亲,身上没有丝毫架子,凭什么你们这些不过从七品的言官,那尾巴就跟翘到天上似的,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上,你们凭什么? 徐阶的话音落下,很快便有言官站了出来,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哼,徐阶,你不会以为我们怕了你吧,就算今天殒命于此,日后的史书上,也就记录下我们的英勇事迹,而你徐阶,将会遗臭万年,被后人所唾骂!” “对,大家别怕,往后的史书会记录下徐阶堵塞言路,陷害忠良的种种行径的!” 而徐阶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开始倒数。 “五…四…三…” 徐阶的声音在胡应嘉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催命符,眼下,己方在气势上面已经彻底输了,从头到尾,徐阶就没有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这让胡应嘉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憋屈之感。 只不过,他并没有被愤怒影响到判断,他心里十分清楚,倘若继续在现场僵持下去,不仅讨不到丝毫的好处,还很有可能让事件进一步升级,万一惹得陛下震怒,那事情就麻烦了! 很快,胡应嘉便在脑海中做出了决定,在徐阶的刚刚念到一的时候,只见其站了出来,向徐阶请求道。 “徐阁老,我们这就离开!” 徐阶眼见胡应嘉终于服软,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带着这些人离开吧!” 眼见本该带领自己与朝廷的虫豸,展开不折不扣的斗争的领袖,却当着众人的面,向徐阶服软,这件事情对于那些言官来说,无比的震撼,他们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碎掉了! 不出意料的,那些剩余的言官,对于胡应嘉所做出的决定颇为抵触。 “哼,胡大人,我们不走,我们誓要斗争到底!” “对,我们要为天下的读书人讨一个公道!” “倘若连我们都退缩了,还有谁能够站出来,为天下的读书人发声啊!”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徐阶,接下来可有你受的了! 眼见那些群情激奋,甚至已经开始失声痛哭起来的同僚,胡应嘉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眼下毕竟形势比人强,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们自始至终的目的,仅仅只是劝说皇帝收回成命,万一因此而触怒了陛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在犹豫良久之后,胡应嘉站了出来,安慰众人道。 “放心吧,我们不是要放弃此事,而是回去从长计议而已!” 胡应嘉说完,便带头离开,那些言官见此情形,在观察了一下周遭的形势后,也不由得攥紧拳头,低下头,跟随着胡应嘉的脚步,转身离开。 还有甚者,想要顺带着将那具尸体也一并带走,但是在看见周遭禁军那不善的眼神后,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在那些就此离开的言官之中,还有几人时不时回头看向,那具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断绝生气的尸体,脸上满是不舍。 与之相对应的,他们心中,对于徐阶这位内阁次辅的恨意,也更上一层楼。 徐阶看着那些言官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就在这时,只见先前那位禁军长官来到徐阶的面前,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徐阁老,您看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那名禁军长官说完,还用嘴努了努一旁那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徐阶闻言,旋即将目光从那具尸体上收回,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只需要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禀报上去便可,有什么事情,本阁老一应担着!” “是,徐阁老!” 在得到徐阶的具体吩咐之后,那名禁军长官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旋即恭敬道。 眼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徐阶当即准备迈步离开,刚走出没几步,徐阶仿佛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顿住脚步,回过神来,向那名禁军长官吩咐道。 “对了,叮嘱那些人多洗几遍地,不然的话,血腥味就太重了!” “是,徐阁老!” 在徐阶迈步离开后,在场的众人陆续跟上徐阶的步伐,一同向停放轿子的方向走去。 严嵩看着走在前面的徐阶,冷笑一声,暗自道。 “哼,徐阶,接下来可有你受的了!” …… 此刻,吕芳的步伐可谓是颇为急促,他无视了道路两旁那些向他恭敬行礼的太监宫女,匆忙向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就在不久前,在皇极门附近发生的一切,经过逐级汇报,最终吕芳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该死的,在紫禁城内私动兵刃不说,居然还闹出了人命!” 吕芳如此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快,吕芳便行进至了乾清宫,在经由导引太监的通报以后,吕芳顺利进入乾清宫,并见到了嘉靖。 看着那道坐于龙椅之上的身影,吕芳当即收敛心神,‘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恭敬道。 “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方才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吕芳方才缓缓从地上起身,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正当吕芳还在思考,应该如何跟嘉靖说这件事时,嘉靖仿佛看出了吕芳心中所想,出言询问道。 “吕芳,你这次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吕芳闻言,当即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从袖中掏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恭敬禀报道。 “启禀陛下,奴婢手中的信封,记录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久前,当那些言官行进至皇极门的时候,被徐阁老拦住,旋即……”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叙述后,对于事情的大致样貌,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旋即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吩咐道。 “嗯,既然如此,那就拿给朕看看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来到嘉靖面前,将手中的那个信封递交到了嘉靖手中。 嘉靖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上面的内容与之前吕芳所描述的大差不差,只是在某些细微的方面,更加详细而已。 因此,嘉靖很快便将其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就在这时,吕芳那惴惴不安的声音,在嘉靖的耳旁响起:“陛……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嘉靖听闻此话,旋即将手上的信纸放下,将目光转向吕芳,轻笑一声,旋即开口道。 “这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那名叫王新义的言官,是主动撞上去的,既然这样,也怨不得别人,到时候朝廷给他个好听的名号,将他打发了就行!”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锋一转,又继续补充道:“不过那名禁军擅自在紫禁城内妄动兵刃,也不得不罚,这样,杖责二十,再关他十天半个月以示惩戒吧!”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啊! 从这件事情也能够看出,皇帝对于那些言官并不是很感冒,因为一般情况来说,凡是涉及到人命的案子,都不是小事。 而眼下,陛下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地让那名犯事的禁军杖责二十,再关押一段时间,陛下对于那些言官的态度,可见一斑。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吩咐后,当即沉声应道。 “陛下圣明!”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嘉靖脸上的神色,转而开口道。 “陛下,整件事情,徐阁老那边可是立下大功,您看……” 嘉靖听闻此话,向吕芳略微颔首,转而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你现在就去把徐阶宅邸附近的锦衣卫都撤回来吧!” “另外,派人去告诉徐阶一声,就说朕有事情找他!”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吕芳说完,没有在乾清宫内作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去。 …… 当徐阶乘坐轿子,返回自己位于京城的宅邸时,管家当即迎了上来。 徐阶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从轿子上下来以后,旋即向管家询问道。 “情况如何了?” 管家知道,徐阶这是在向自己询问,宅邸外负责监视的那些锦衣卫。 在组织好语言后,管家方才小心翼翼地出言回答道。 “老……老爷,仍然是老样子,您说,陛下那边会不会……” 只不过,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阶冷冷打断了:“你在说什么蠢话!”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的脸上满是笃定之色,缓缓道。 “再等等吧,很快就会有人来了。”(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伪君子、真小人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徐阶的预料,果不其然,在临近天黑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徐阶见状,旋即将手上的书籍放下,点了点头,沉声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徐阶所在房间的门被推开,管家迈着无声的步伐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 “老爷,宫里来人了,目前正在大厅等候!” 徐阶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也正因为如此,在听完管家的禀报后,他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意外之色,转而开口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待管家离开以后,徐阶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只见其攥紧拳头,感慨道。 “呼~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迈着急切的步伐,向着用以待客的大厅走去。 当徐阶来到大厅时,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正自顾自地啜饮着面前的茶水,眼见徐阶到来,那名老太监不慌不忙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其点头致意。 徐阶见状,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在向其拱了拱手后,方才开口道。 “见过公公!”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话锋一转,出言询问道:“敢问公公此番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那名老太监闻言,向徐阶略微颔首,旋即开口道。 “徐阁老,咱家这次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请您去宫里走一遭!” 徐阶听闻此话,整个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将目光转向那名老太监,应声道。 “有劳公公了!” 那名老太监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笑意,旋即开口道。 “哪里哪里,咱家也只不过是替陛下传话罢了,徐阁老,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嗯。” 就在这时,管家出现在了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徐阶见状,连忙给管家递了一个眼色,而后者也很快反应过来,旋即上前一步,将一沓厚厚的银票,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老太监的手中。 那名老太监在略微感知了一下那沓银票的厚度后,顿时笑弯了眉毛,将目光转向徐阶,连声道。 “徐阁老客气了!” 徐阶也同样报以笑容,出言应和道:“哪里哪里,还劳烦公公专门跑这一趟!” 至此,双方的气氛变得份外融洽起来,待二人走出大厅以后,只见徐阶的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旋即向那名老太监询问道。 “敢问公公,此番陛下召我前去,究竟是所为何事?” 那名老太监似乎猜到了徐阶心中所想,只见其脸上满是笑意,出言安慰道。 “徐阁老大可放宽心,陛下此次召您前去,并不是什么大事!” 有了老太监的这番话后,徐阶这才放下心来,颇为郑重地向老太监拱了拱手,沉声道。 “有劳公公了!” “哪里哪里,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免得让陛下那边等急了!” 在这之后,徐阶便乘上轿子,与那名老太监一同,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 趁着这个间隙,徐阶还特意掀开轿帘,查看了一下周遭的情况,见那些原本监视着自己的锦衣卫尽皆消失不见后,徐阶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道。 “看来这次是赌对了!” …… 徐阶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丝忐忑。 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跟老太监打探了一下有关这方面的消息了,但当他真的来到乾清宫外等候嘉靖召见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自己刚在生死关面前走了一遭,徐阶十分确信,倘若这件事情自己没有站出来的话,等待自己的,将是一个无比悲惨的下场! “看来我们所有人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啊!” 徐阶将目光从乾清宫上收回,转而感慨道。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将徐阶的思绪打断:“宣,徐阶觐见!” 徐阶听闻此话,连忙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神色肃穆,一步一步踏上乾清宫的阶梯。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在进入乾清宫后,看向坐于龙椅之上的那道伟岸身影,沉声道。 嘉靖见此情形,在上下打量了徐阶一番后,方才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徐阶方才从地上起身。 尽管徐阶掩饰得很好,但嘉靖还是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些许的急促,以及不安。 就在徐阶从地上起身后不久,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徐阶,今天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朕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吗?” 徐阶听闻此话,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惊慌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躬身于地,沉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 嘉靖明显没有预料到徐阶会这么说话,在惊诧了片刻后,旋即将目光收回,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哦,徐阁老,朕还没问你呢,你就主动向朕挑明你有罪,那好,朕问问你,你何罪之有啊?” 面对嘉靖的问询,徐阶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旋即,只见其反应过来,瞬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向嘉靖禀报道。 “陛下,倘若不是微臣一再威逼,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徐阶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一下,又继续补充道。 “陛下,要知道今天那位不幸遇难的官员,才刚踏入仕途不久啊,他原本应该有着大好的前途,现如今却……却……” 徐阶哽咽着,用袖拭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他徐阶是在为那名不幸死去的言官而感到惋惜,但在一旁的吕芳看来,这是徐阶在暗示陛下:“陛下,您瞧,微臣可是抗住了那些言官的压力!” 嘉靖一眼便看出了徐阶想要表达的意思,旋即,在嘉靖的脸上,也适时浮现出了些许的惋惜之色。 “唉,徐阁老,整件事情说到底,也不能够完全怪你,都是那些言官太过于急躁了!” 徐阶听闻此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两眼放光,连声应道:“是啊,陛下,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片刻后,只见徐阶话锋一转,又继续补充道。 “陛下,微臣觉得,那些言官的本意是好的,他们都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只不过遭受奸人蒙蔽,误解了陛下您的意思,这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 “因此,微臣恳请陛下,能够让微臣前去彻查此事,还无辜死难者一个公道!” 听闻徐阶此话,从一开始就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已经无力吐槽。 只见其垂下眼眸,无声自语道:“徐阶啊徐阶,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前不久你还用米虫的称谓来侮辱那些言官,怎么这一眨眼,就嚷嚷着要替无辜的死难者讨回公道呢?” “我看呐,讨回公道是假,挟私报复才是真!” 眼见嘉靖长久未曾作出回应,徐阶整个人也不由得变得忐忑起来,暗自道。 “坏了,该不会是陛下那边打算出手保住这些言官吧?” 想到这里,徐阶当即就想要出言补救:“陛……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不过是想……” 谁知嘉靖在颇为平淡地瞥了徐阶一眼后,转而开口道。 “既然徐阁老有这份心,那么朕准了,去把教唆言官的幕后之人给朕揪出来!” 徐阶听完嘉靖的吩咐后,不由得怔楞了片刻,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原本徐阶都已经做好皇帝拒绝自己的心理准备了,但谁知皇帝却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旋即,只见徐阶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遵命,陛下,微臣必定不辜负陛下您的信任!” 眼见事情已经吩咐得差不多了,只见嘉靖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歇息吧!” “是,陛下!” 徐阶说完,便从地上起身,在向嘉靖躬身行礼后,方才向乾清宫外走去。 只不过,徐阶刚走出没几步,嘉靖那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便在徐阶的身后响起。 “上次的事情,朕不想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吗?” 徐阶闻言,脸上的恐慌之色一闪而过,旋即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道。 “遵命,陛下!” 待徐阶离开以后,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却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将目光转向嘉靖,出言询问道。 “陛下,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徐阶去查那些言官,他肯定会借着这机会挟私报复的,到时候万一……”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疑惑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转而开口道。 “无妨,朕就是要让徐阶去对付那些言官,手段越酷烈越好,反正那些言官跟朕唱反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朕就是要借着徐阶的手告诉他们,都老老实实给朕闭嘴,这天下是朕说了算!”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将目光转向吕芳,转而解释道。 “放心吧,吕芳,朕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你可别忘了,他徐阶可还有把柄捏在朕的手里呢,朕想什么时候收拾他,就什么时候收拾他!” “而那些言官就不一样了,朕的手上没有他们的把柄,他们更不可能为朕所用,伪君子和真小人,你说,谁更好用一些?” 吕芳在听完嘉靖的这一番解释后,也是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想要借着徐阶的手,去打压言官势力,到时候就算徐阶惹了众怒,陛下也能够利用先前的把柄,将徐阶拿下!” “届时,不仅能够平息那些人的愤怒,徐家那极其丰厚的家产,也将极大地充盈国库!” 可以说,陛下已经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等到陛下什么时候不再需要徐阶了,那就是他徐阶的死期! 想到这里,吕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寒而栗的表情,他在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不过很快,吕芳便释然了,因为从他与嘉靖相处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来看,嘉靖是一个极其念旧的人。 不然的话,就凭上次陈洪来乾清宫告密的那件事,他吕芳就得灰溜溜地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下去。 毕竟陈洪向嘉靖提交的那些证据,都是真的,而嘉靖却对此却视若无睹,强行保住了自己。 吕芳如此想着,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嘉靖,脸上顿时浮现出自责之色。 “吕芳啊吕芳,陛下对你这么好,你可真是不知足啊!” …… 夜晚,严府书房。 白天所发生的那些事,犹如电影一样,不停地在严嵩的脑海之中重映。 严嵩始终没有想清楚,徐阶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因为平白无故地就给自己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他徐阶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毫无征兆地,严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种猜想。 “除非,他徐阶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才导致徐阶不得不跟那些言官对上!” “而这个理由,甚至可能关乎到了徐阶的身家性命,只不过,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严嵩冥思苦想之际,只见严世蕃急匆匆地跑进了书房,向严嵩禀报道。 “父亲,您让孩儿查的,孩儿都查清楚了!”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急切之色,旋即猛地从座椅上起身,追问道。 “快说,你都查到什么了?” 严世蕃在喘了口气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向严嵩禀报道:“父亲,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几天,在徐阶的家附近,突然多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而就在不久前,那些人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尽数撤离了!”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禀报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然之色,自顾自地说道。 “原来如此,哼,我就说这个徐阶这么会如此积极,原来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陛下啊!” 严世蕃对于严嵩所说的这番话一头雾水,挠了挠头,旋即出言询问道。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孩儿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啊?”(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救命稻草 看着严世蕃脸上那疑惑不解的表情,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解释道。 “我与徐阶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了,我难道还不了解他的秉性吗?” “倘若中间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是绝对不会主动为自己招惹上言官,这么一个极为难缠的敌人的!”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也是若有所思,良久,方才开口道。 “那父亲您的意思是,徐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严嵩听闻此话,点了点头,又继续道。 “嗯,没错,再结合你先前说的,最近几天,在徐阶的家附近,突然出现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而就在不久前,这些人都收到了命令,尽数撤离了。”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这些不明身份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陛下派去监视徐阶的锦衣卫!” 直到此时,严世蕃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严嵩,向其确认道。 “那父亲您的意思是,那徐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陛下,为了将功折罪,方才主动跟那些言官对上的?” 严嵩眼见严世蕃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没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实多半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严世蕃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向严嵩提议道。 “父亲,咱们不妨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一查,看看那徐阶究竟做了什么事,方才惹恼了陛下,这样一来,我们也好有所准备,不必……” 只不过,严世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 “你这个蠢货,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居然还上赶着往上凑,我问你,要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他徐阶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也想要求得陛下的原谅,由此可见,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明白了吗?”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一番分析后,也是大惊失色,额头上也不由得淌下冷汗。 “父亲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令徐阶焦头烂额,甚至到了不惜通过主动得罪那些言官,来讨好陛下的地步!” “因此,整件事情必定极为棘手,倘若自己调查此事的话,肯定会有极大的风险,万一惹恼了陛下……” 严世蕃在想明白这一切后,旋即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恭敬道。 “多谢父亲为孩儿解惑,孩儿知道了!” 严嵩见此情形,在上下打量了严世蕃一番后,方才放下心来,转而吩咐道。 “接下来,你还得多关注一下言官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汇报!” 严世蕃听闻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眼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严嵩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缓和下来,只见其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缓缓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您也早点休息!” 在这之后,严世蕃并未在书房内作任何停留,而是转身离开。 …… 而另外一边,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外的一处早已废弃的寺庙旁。 在橘黄色火光的映照之下,周围的老百姓,正神色狂热地看向那位站在台阶之上的身影,而海瑞与他的贴身侍卫肖二也混迹其中。 事情还得追溯到几天前,海瑞在与山东巡抚曹丰共同商议如何对付白莲教时,主动提出,要亲自前往白莲教泛滥的地区,查探相应的情况。 此言一出,自然遭到了山东巡抚曹丰的激烈反对,后来,在海瑞的一再坚持之下,曹丰才不得不松口。 在这之后,海瑞便带上自己的侍卫,向着白莲教泛滥严重的历城县行进。 一路上,都十分顺利,海瑞一行人也没有遇到什么插曲。 在来到历城县后,海瑞才惊觉,白莲教渗透之严重,许多老百姓的家中,都供奉有无生老母的牌位,不仅如此,那些百姓白天务农,晚上就去参加白莲教定期举行的集会。 海瑞在给自己杜撰了一个客商的身份后,很快便顺利与那些白莲教徒搭上了线,并得以参加白莲教定期举行的集会。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虔诚至极的吟诵声响起,打断了海瑞的思绪:“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天上换玉皇,地下换阎王,心中有白莲,保我好家园……” “淤泥源自浑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待海瑞循声望去,只见先前那位立于台阶之上的那个人,颇为郑重地将手里的三炷香,插到临时搭建的桌子上,所摆放的香炉之中。 在香炉后面,还摆放着一块,写有悲天悯地无生老母的牌位! 在做完这件事后,立于台阶之上的那个人,方才将目光转向台阶下的诸多信徒。 “很高兴大家能够来参与这次集会,今天,在下奉了少掌柜的吩咐,来教授大家符咒。” “不过在这之前,凡是有灾病的,都可以上前来,只要喝下这碗符水,就可以药到病除!” 立于台阶上的那个人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位身穿白色罩袍的白莲教教徒走上前来,在他们的手中,都各自端着一碗符水。 下面的诸多信徒,见此情形,顿时变得骚动起来,毕竟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片刻后,大约有十几名信徒走了上去,其中有一位父亲,带着自己面黄肌瘦、神色萎靡的孩子,一同走了上去,对于他来说,那些白莲教教徒手中的符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立于台阶上的那个人,眼见有这么多的信徒走上前来,不由得点了点头,旋即出言提醒道。 “待会儿你们在喝下这碗符水的时候,一定要默念无生老母的名号,只有心诚者,方才能够灵验,明白了吗?” 在听完立于台阶上的那个人,煞有其事的叮嘱后,那十几名信徒,尽皆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先前那位带着孩子上去的父亲,更是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叮嘱道。 “虎子,待会儿喝下那碗符水的时候,一定要默念无生老母的名号,明白了吗?” “只要将符水喝下,你的病就会好了,等你的病好了,爹就去给你买糖葫芦!” 那位名为虎子的孩子,听闻父亲的叮嘱,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咳咳,爹,虎子知道了,咳咳……” 随后,在现场诸多信徒的吟诵之下,上台的那十几位信徒,从那些白莲教教徒的手中,接过符水,在心中默念无生老母的名号以后,将碗中的符水一饮而尽。 片刻后,一阵激动的叫嚷声响起。 “哈哈哈,我好了,我的病好了!” “哈哈,困扰我多年的病,总算是好了,拜见无生老母!” 眼见先前喝下符水的那些人,一个个宣称自己的病,已经被符水治好。 先前那位带着自己孩子上去的父亲,满怀希冀地将目光转向,自己那已经喝下符水的孩子,忐忑不安地询问道。 “虎子,你感觉好些了吗?” 那位名为虎子的孩子见状,摇了摇头,缓缓道。 “爹,我好难受,咳咳,咳咳……” 那个孩子的话还没说完,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就这么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至少,他们还愿意假装关心一下我们 “虎子,虎子,你没事吧!” 那名父亲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连忙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呼唤道。 或许是由于先前吐血的缘故,此刻,那名孩子的脸色异常苍白,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 也许是听见了来自父亲的呼唤,只见那名孩子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那名父亲脸上的泪水拭去,轻声道。 “爹,别哭了,虎子已经不难受了,咳咳,咳咳……” 那个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又呕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倘若有郎中在现场的话,就可以一眼看出,他已经命不久矣! 见此情形,那名父亲眼中的视线,已经被泪水彻底模糊,只见其哽咽着看向自己那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儿子,痛哭流涕道。 “虎子,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爹可是答应过你,要给你买糖葫芦呢!” “糖……糖葫芦?” 或许是听见了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只见那个孩子,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似乎想要从冥冥之中抓住些什么,但很快,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下,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不,虎子!” 眼见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那名男人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只见其在孩子的尸体上,哭了一阵后,只见其颤抖着直起身体,用一种极其愤恨的目光看向白莲教的那些人。 “我已经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了,只是为了治好我儿子的病,而现在,他在喝了你们的符水之后,就这么死了!” “你……你们都是骗子,假的,都是假的!” 这名男人说完,作势便要冲向那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教徒,只不过,他还没冲出去两步,便被先前那些一同上台领取符水的信徒给拦住了。 “哼,我看你是咎由自取,正是因为你的心不诚,方才没能够打动无生老母,使其降下神迹!” “嗯,没错一定是你不诚心,方才没能够打动无生老母,我也是跟你的孩子一起喝下符水的,为什么我的病就痊愈了?” “是啊,我的病也痊愈了,还不是你不诚心!”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停回荡在那名男人的耳旁,使其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说,真的是我心不诚的缘故吗?” 正当那名男人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先前那位站在台阶上,负责主持仪式的那位白莲教教徒走了上来。 只见其面露微笑,来到那名死去的孩子尸体面前,俯下身体,在装模作样地吟诵了一遍咒文后,方才来到那名男人的身旁,缓缓道。 “我已经跟大慈大悲、悲天悯地的无生老母沟通过了,她说,你的儿子,已经到达了真空家乡,将在里面过上难以想象的幸福生活!” “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珍馐美味,不仅如此,还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你的儿子,已经被无生老母,收为座下童子了,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日后若是投胎,必定能够投胎到王侯将相的家中,享尽荣华富贵,看遍人间绝色!” 那名男人在听完这番话后,内心也不由得开始动摇了起来,只见其犹豫良久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的儿子,真的被选为了无生老母座下的童子?” 那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教徒闻言,笑了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当然是真的,你的儿子现在已经是无生老母座下的童子了!” 负责主持仪式的那名白莲教教徒见状,旋即看向台下的那些信徒,朗声道。 “只要专心信奉无生老母,你们也能够到达真空家乡,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话音落下,那些信徒们脸上的表情更加狂热,随后,齐刷刷地拜倒在地,异口同声道。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那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教徒见此情形,不由得转过身去,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哈哈,这群蠢货真是好骗啊,等把你们所有的钱财全部榨干,我就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了,到时候,在城里买上一栋大宅子,然后再纳个十几二十名妾室!” “到那个时候,我也是老爷了!” 那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徒如此想着,已然陷入到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此刻,海瑞已经出奇地愤怒了,只见其从地上抬起头,颇为愤怒地看向那些白莲教徒,攥紧拳头,无声自语道。 “你们这群蛊惑老百姓的畜生,真是该死啊,待会儿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旋即,只见海瑞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肖二,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 “告诉那些埋伏在周围的官差,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大人!” 肖二闻言,旋即不着痕迹地从怀里取出用以发信的烟花,片刻后,只听‘咻’的一声,烟花在废弃的寺庙上空炸开,绚丽异常。 见此情形,那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教徒,猛地从先前那幅美好的愿景之中回过神来,极为恐慌地开口道。 “不好,是官府的人,快跑!” 话音落下,只见无数的官差举着火把,将现场的诸多白莲教教徒,连带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信徒,尽皆包围。 在这之后,只见海瑞不紧不慢地从地上起身,用手指指向那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教徒,沉声吩咐道。 “把他给本官拿下!” “是,大人!” 海瑞的话音刚落,那些官差旋即上前,中间凡是敢于阻拦的人,都成了刀下的冤鬼! 看着那些官差手中明晃晃的兵刃,那名负责主持仪式的白莲教教徒生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另外,那十几名身穿白色罩袍的白莲教教徒,也被尽皆控制。 眼见现场的那些白莲教教徒已经被悉数控制,海瑞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道颇为关切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大人,您没事吧?” 海瑞闻言,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县令的官服,此刻,正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 来人正是历城县县令薛敬,此番便是奉了海瑞的命令,协助捉拿白莲教教徒。 只见海瑞回过神来,颇为随意地向薛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片刻后,只见海瑞将目光从薛敬的身上收回,转而出言吩咐道。 “无妨,让你的手下,将现场的那些白莲教教徒,尽快带下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是,大人!” 薛敬在听完海瑞的吩咐后,当即神色一凛,分外恭敬地应声道。 在这之前,身为历城县县令的薛敬,便对海瑞的事迹多有了解,毕竟人家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淳安知县开始做起,随后一路升迁,并最终在京城督察院,担任左副都御史这一要职。 这可是堂堂的朝廷三品要员啊,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容忽略的角色,更何况,海瑞的升迁速度,在整个大明朝也是极其少见的,毕竟在这之前,极少有先例,直接由知县提拔至京城任职的! 有了海瑞这个例子在前,那些县官们处理起手上的事务也更加积极了,毕竟谁又不想当第二个海瑞呢? 而薛敬,更是将海瑞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在薛敬看来,他和海瑞之间的经历大差不差,例如,都曾经任职过知县,都曾有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只不过,海瑞等到了赵贞吉这位伯乐,他薛敬的伯乐,暂时还没有出现。 也正因为如此,在海瑞派人前往府衙,请求薛敬派遣官差协助抓捕白莲教教徒的时候,薛敬不仅没有半点推脱,更是亲自上阵,生怕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正当薛敬听完海瑞的吩咐,打算就此实施的时候,其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顿住脚步,将目光从那些畏畏缩缩的百姓身上收回,转过身来,询问道。 “对了大人,这些被白莲教哄骗的老百姓该怎么处理?” 海瑞闻言,旋即回过神来,思衬片刻后,旋即出言吩咐道。 “这样,将他们与那些白莲教教徒一起押下去吧,等问明白了事情原委,再将他们放了也不迟!” 在得到海瑞的具体吩咐后,薛敬点了点头,当即便招呼手下,将那些百姓一同带走。 “是,大人!” 此刻,看着周围那些已经被官差控制住,且狼狈不堪的白莲教教徒,先前那位男人,才幡然醒悟,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虎子,是爹害了你啊,什么白莲教,什么无生老母,都是骗人的!” “他们要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区区几名官差就能够将他们制服呢,什么符咒、气功,全都是假的!” 正当男人无比自责之际,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海瑞背着双手,出现在他的面前,出言询问道。 “既然你先前都已经醒悟,这一切只不过是白莲教耍的把戏,为何还要听从他们的蛊惑,坚定不移地继续信下去呢?” 话音落下,那名男人在怔楞良久后,方才下意识地回答道。 “大……大人,为了治好虎子的病,我已经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给卖了!” “他们说,只需要喝下那碗符水,任何病都能够治好,这……这是最后的希望了,要是再……再不能够把病治好,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大……大人,您不懂,官府的苛捐杂税何其多,那些官吏也时常巧立名目,变着法地折腾我们老百姓,我能不知道,白莲教的那些人,都是骗子吗?” “至……至少那些白莲教的教徒,还愿意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我们……” 海瑞听闻此话,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升起了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把他也一并带下去吧!” “是,大人!”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第二天一大早,当赵贞吉如同往常一样,来到督察院上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只见督察院的值房内,堆积了如山高的弹劾奏疏,不仅如此,那些胥吏们,还在不停地往里面搬运。 赵贞吉被眼前的情况所震撼到了,就在这时,只见一位神色匆忙的胥吏从旁路过。 赵贞吉见状,连忙将其出言叫住,沉声询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胥吏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但在他看见来人是赵贞吉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谨小慎微地回应道。 “大……大人,这些弹劾奏疏,都是那些言官送过来的!” “并且,他们弹劾的都是同一个人,内阁次辅,徐阶!” 赵贞吉在从胥吏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是,大人!” 那名胥吏闻言,在向赵贞吉躬身行礼后,旋即转身离开。 赵贞吉看着那名胥吏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那些言官可真够疯狂的!” 其实赵贞吉对于昨天发生在皇极门的那件事,也算是有所耳闻,在他看来,那些言官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凡是陛下认定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无论是早先削减宗室开支、解除海禁、亦或者是官绅一体化纳粮,都是陛下独断乾坤的结果! 现如今,陛下仅仅只是想要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之中,新增算术这门学科,就招致了如此严重的反对声音,这十分地不正常! 赵贞吉觉得,这是那群虫豸在借题发挥,别的不说,单就前不久施行的官绅一体化纳粮,就砍在了那些士绅的大动脉上,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而这件事,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点燃了导火索罢了! “哼,就凭你们,能够斗得过陛下吗?” “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就斗吧,斗得越狠越好,督察院今年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了!” 赵贞吉如此想着,然后背着双手,不慌不忙地向自己平常当值的房间行进。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 练气后期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嘉靖正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 经过日复一日的修炼,嘉靖只感觉,体内那道似有似无的桎梏也松动不少,与之相对应的,嘉靖丹田内的法力,已经达到了满溢状态,再怎么修炼,也无法再寸进分毫。 最终,嘉靖决定,就在今天一举突破练气后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伴随着嘉靖吟诵道德经内的文章,他脑海中那纷乱的思绪也尽皆消失不见,此刻的他,进入了一种无悲无喜的玄妙状态。 嘉靖身上穿着的青灰色道袍无风自动,发出‘猎猎’的响声。 在仔细探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确认状态已经达到巅峰之后,嘉靖暗自道。 “嗯,看来是时候了!” 嘉靖说完,便进入了修炼状态,霎时,只见一股淡紫色的法力升腾而起,将嘉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随着嘉靖体内的法力,逐渐逸散开来,乾清宫内的温度,也变得极为恐怖。 或许是感受到了法力的共鸣,将整个乾清宫所囊括在内的聚灵阵自动运转,方圆百里的灵气,都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飞速聚集。 很快,乾清宫内的灵气充沛程度,便得到了一个极大地提升,嘉靖所修炼的一气诀自动运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周遭的灵气吸纳进嘉靖体内。 被吸纳进嘉靖体内的那些灵气,在经由功法的路线,在体内的各处经脉,循环一个周天以后,便向着丹田内的气旋冲去。 嘉靖此刻的状态,就像是一只早已满溢的水桶一般,再也容纳不下一滴水了。 伴随着灵气不断涌入丹田内的气旋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丹田处,向四肢百骸蔓延。 “啊!” 这股疼痛将要使得嘉靖昏厥过去,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倘若自己过不了这一关的话,在这之前的一切苦修,都将彻底白费! 旋即,只见嘉靖收敛心神,紧咬牙关,专心引导那一部分多余的灵气,冲刷着全身各处的经脉,伴随着灵气的冲刷,那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更加激烈,嘉靖脸上的神色也更加狰狞。 以至于,从嘉靖的全身上下,开始渗出血红色的汗珠,只不过这些血红色的汗珠刚渗出,便被周遭那极其恐怖的温度,给蒸发掉了。 盘旋在丹田气旋内的灵气,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压缩,凝实。 嘉靖身上的气势,也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攀升之中! 渐渐地,嘉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道桎梏的存在,只要突破了那道桎梏,就能够顺利突破至练气后期,进而图谋筑基! 嘉靖见状,旋即收敛心神,并暗自加快了吸纳灵气的速度,这导致原本逸散在乾清宫内,那无比充沛的灵气,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消耗着。 由于短时间内吸纳的灵气太多,导致嘉靖全身上下的经脉都出现了淤塞,更为严重的是,其中还有部分经脉,出现了结晶化的情况! 也正因为如此,嘉靖体内灵气运转的速度骤然下降。 在察觉到这一异常情况后,嘉靖并没有慌张,而是很快下定决心,调动体内剩余的灵气,对那些已经产生结晶的经脉进行冲刷。 嘉靖意在将那些结晶,尽数冲刷干净,只不过这个过程,注定是极为痛苦的,伴随着灵气的不断冲刷,从全身上下的经脉处所传来的剧痛,几乎快要让嘉靖失去理智。 不过幸好,他硬生生地抗住了这份痛苦,伴随着那些结晶被尽数冲刷干净,嘉靖体内灵气的运转速度也重新提了上来。 很快,嘉靖的气势如同往常一样,开始重新攀升,嘉靖只感觉,自己已经一只手摸到了那道桎梏,接下来,只需要有足够的灵气作为支撑,便能够顺利打破桎梏。 旋即,只见嘉靖调动全身的力量,正在不停地冲击着那道无形的桎梏! 就在嘉靖即将冲破那道桎梏之际,一股无力的感觉从全身各处传来,乾清宫内,那原本极为充沛的灵气,也在嘉靖的疯狂吸纳之下,变得异常稀薄,根本无力再支撑嘉靖突破境界! “该死,偏偏在这时候!” 嘉靖咬牙暗骂了一声,旋即掏出储物袋,从里面倒出几粒丹药,看也不看,就这么随意地丢入嘴中。 丹药入口,一股精纯且狂暴的药力,瞬间在嘉靖的体内弥漫开来,原本那逐渐停滞的气势,也在这股庞大的药力之下,重新开始节节攀升! “给朕破!” 只见嘉靖大吼一声,调动全身的力量,向那道桎梏冲击而去! 在嘉靖的全力冲击之下,伴随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那道桎梏总算是彻底粉碎,嘉靖也顺利踏入了练气后期的境界! 还没等嘉靖高兴,只见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瞬间阴云大作,就连天上的太阳,也开始被无穷无尽的乌云所遮蔽,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那些太监宫女们眼见这副场景,顿时慌了手脚,连手上未曾完成的工作,也顾不上了,连忙跑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怎么了,天色怎么突然暗下来了,难不成是日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看,天上的太阳消失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无穷无尽乌云的遮蔽之下,太阳那仅剩的轮廓也被彻底遮住,似乎有无尽的雷霆在其中蔓延。 此时此刻,内阁之中的众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严嵩将手中处理到一半的奏疏放下,看着外面那已经变得黯淡无比的天色,颇为疑惑地开口道。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 待严嵩的话音落下,很快便有胥吏走进内阁,在房间内点燃烛火。 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出了徐阶那异常阴沉的脸色,只见其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钦天监的这群废物,朝廷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们连今天要发生日食都不知道吗?” 而另外一边,司礼监值房内,在经历初期的混乱之后,值房内,很快被点燃上火烛。 只见吕芳走出司礼监值房,看向乾清宫所在的方向,无声自语道。 “难不成,是陛下又在修道了?” …… 受到影响的,不仅仅只有紫禁城,伴随着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京城的那些老百姓,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奔走相告。 “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 在大街上的,则就地跪下,在内心祈求神明的帮助,在家里的,则慌慌张张地带上一家人,来到供奉神明的牌位前,不停祷告。 甚至还有人,在心中默念着嘉靖的名字,以祈求皇帝的庇佑!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借题发挥 此刻,紫禁城内,俨然一副末日降临的景象。 伴随着太阳被遮蔽,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半空中,积聚的乌云越来越多,银白色的雷霆在其中闪现,煌煌天威,深不可测! 而原本栖息在皇宫内的诸多动物,仿佛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一般,疯狂地往紫禁城外跑去。 就连御马监内,那些训练有素的战马,也变得份外紧张,不住地在原地打转。 乾清宫内,嘉靖能够很明显地感知到,半空中那些雷霆的威势,还在不断增强之中,旋即,只见嘉靖冷哼一声,将浑身的法力,灌注进早先用以护身的紫色雷符之中。 伴随着法力的灌注,九道雷符也悬空而起,将嘉靖整个人死死护住。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半空之中,经过长久酝酿的雷霆也总算落下。 一道银白色的雷霆从半空中劈下,嘉靖在乾清宫内所铺设的阵法,也在这一击的威力下,悉数破碎,伴随着聚灵阵的破碎,原本聚集于乾清宫内的灵气,也尽数逸散开来。 嘉靖抬头看向乾清宫上方出现的大洞,以及从上面不停掉落的砖瓦,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沉声道。 “贼老天,你知道重新修缮宫殿,要花多少银子吗?” “朕的钱!” 嘉靖说完,顿时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嘉靖体内法力的灌注,原本护住嘉靖的九道雷符上,尽皆闪耀着紫光。 “去!” 嘉靖话音落下,只见那九道紫色雷符上,光芒大盛,九道淡紫色的雷霆分别从那些绘制的雷符之上迸发而出。 在半空中,这九道淡紫色雷霆,合成一道如树木般粗细的淡紫色雷霆,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势,向着乾清宫上空所积聚的大片乌云劈去! ‘轰隆’在紫色雷霆接触到乌云的那一瞬间,周遭的乌云尽皆消散,霎时,太阳那原本被遮挡住的轮廓,也显现出了分毫。 只见些许阳光透过乌云,径直洒落在了乾清宫上方。 不过很快,那些先前被嘉靖一击而散的乌云,很快又重新积聚起来,嘉靖能够感知到,这一次,其中所蕴含的威势,要比先前强上许多。 ‘轰隆’‘轰隆’ 或许是在发怒一般,乌云之中,不时闪过银白色的雷霆。 仿佛是在示威一般,只见一道大腿粗细的银白色雷霆从天空再度劈下,将乾清宫外面的一颗大树劈倒,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 “哼,当真是冥顽不灵!” 嘉靖冷着脸,将体内的法力再度灌注进雷符之中,如同先前一样,伴随着法力的灌注,紫色雷符光芒大盛,霎时,只见九道淡紫色的雷霆冲天而去。 或许是为了应对嘉靖那九道威势异常的雷霆,在乾清宫上空所积聚的乌云,也停止蓄势,霎时,只见九道蕴含着恐怖威力的银白色雷霆落下。 ‘轰隆’‘轰隆’‘轰隆’ 淡紫色雷霆与银白色雷霆相撞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威力弥漫开来,在那么一瞬间,整个紫禁城,都被雷霆所散发出的光芒所照亮! 不过很快,那九道银白色的雷霆,便不敌嘉靖所凝聚出的九道淡紫色雷霆,被悉数绞杀殆尽。 很快,那九道淡紫色的雷霆,便悉数没入那遮天蔽日的乌云之中,那原本将整个紫禁城所笼罩的乌云,便被击穿了好几个大洞,阳光顺着那几个大洞,照射下地面。 “好机会!” 嘉靖见此情形,旋即调动体内所有的法力,手掐印诀,沉声道。 “三十六雷处,七十二阴关,总运元始炁,化炁为雷天,雷来!” 很快,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在嘉靖的身上逐渐弥漫开来,自从成功晋入练气后期以来,嘉靖能够调动的法力,是以往的几倍不止! 并且,其本身对于力量的掌控程度,也伴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更上一层楼。 或许是感知到了威胁,只见无数道银白色的雷霆降下,意在打断嘉靖的蓄势,而很快,嘉靖便蓄势完成,看着那向自己袭来的无数道雷霆,冷笑一声,用食指指向天空,沉声道:“去!” 话音落下,只见一道夹杂着毁灭气息的深紫色雷霆冲天而去,任何敢于阻挡在这道雷霆面前的事物,都逃不过一个破灭的结局! 沿途的一切事物,都被这道深紫色的雷霆所毁灭,待这道雷霆没入那遮天蔽日的乌云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原本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尽皆破碎。 天空重新变得晴朗乌云,早先那被遮蔽的太阳,也重新显现出来。 “天亮了,天亮了!” “天狗食日结束了,天狗食日结束了!” 伴随着阳光重新照耀大地,那些原本跪伏于地,战战兢兢的太监宫女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奔走相告。 眼见那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乌云尽皆消散,嘉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在方才,他又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此刻,只见其重新坐回到蒲团之上,开始稳固自身的境界。 …… 而另一边,待遮天蔽日的乌云散尽以后,那些言官方才从无尽的恐惧之中,回过神来。 他们原本便是为了商讨如何弹劾徐阶,方才聚集到了一起,谁知道,话还没说几句,天色就骤然暗了下来。 很快,便有言官站了出来,义愤填膺地说道。 “明明今天会发生日食,为何钦天监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 “这群蛀虫,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办事,到时候把钦天监也一起弹劾了!” “对,没错!” 眼见话题已经偏离正常讨论的范畴,只见胡应嘉轻咳两声,站了出来,出言提醒道。 “诸位,你们可不要忘了,我们今天聚集于此的目的是什么?” 经由胡应嘉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是反应过来,他们今天聚集于此,便是为了商议如何弹劾徐阶,为先前死去的那位同僚报仇! 胡应嘉的话音刚落,很快便有人对此提出了异议。 “唉,那徐阶党羽众多,且身居内阁次辅的高位,我们要想将其扳倒,谈何容易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是啊,仅凭他们言官的力量,要想扳倒内阁次辅徐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眼见众人都有些气馁,胡应嘉只得站出来,为众人打气:“诸位可别忘了,刑部给事中欧阳一敬大人,以从七品的官职,弹劾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多达二十余人,不仅如此,他还弹劾了英国公张溶!” “试问,像这等不慕权贵、敢于直言的风骨,难道在我们这里,就消失了吗?” “更何况,我们并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而战!” “我们身为言官,唯一所司的职责,便在一个“言”字上,言天下人所不敢言,察贤举能、革除贪臣墨吏,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现在,陛下被奸臣蒙蔽,倒行逆施,恐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倘若连我们都畏缩不言的话,试问,还有谁能够站出来呢?” 胡应嘉的这番话刚一说完,便引起了那些言官的共鸣,此刻,在他们心中,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他们觉得,自己将是书上所描述的那些,拨乱反正的忠臣,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会被一字不漏地记载进史书,为后人所敬仰。 “是啊,我们身为言官,绝对不能看着陛下被奸臣所蒙蔽!” “没错,今天纵使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劝说陛下收回成命!” “对,没错,劝说陛下收回成命,还天下的读书人一个公道!” “还读书人一个公道!” 眼见众人如此群情激奋,胡应嘉抚了抚胡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先前那低迷的气势,总算是得到了扭转。 就在这时,角落之中,有一位言官大着胆子站了出来,向众人提议道。 “刚刚不是刚发生了日食吗,咱们是不是可不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做一番文章?” “对啊,发生日食,这分明就是灾祸的象征!” 陛下是天子,与上苍之间有着冥冥的感应,上天为了劝诫陛下,不要倒行逆施,方才有了这次的日食!” “咱们以这个理由来劝诫陛下收回成命,肯定是万无一失,无论他徐阶多么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这铁一般的事实!” “对,没错,这样一来,咱们不仅能够劝诫陛下收回成命,而且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弹劾徐阶,正是由于他这名奸臣蒙蔽陛下,这才有了这次的日食!” 很快,在众人的商讨之下,一个完整的计划旋即成型。 …… 紫禁城,督察院。 此刻的督察院,可谓是异常的忙碌,由于先前的影响,导致督察院处理弹劾奏疏的进度,大大滞后。 眼下,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疏,值房内的诸多官吏,都不由得陷入了绝望。 “这群该死的言官,真是喜欢没事找事做,整天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在抱怨完毕后,那名督察院的官员,方才将手中的弹劾奏疏翻开,这是新送来的一批弹劾奏疏,但很快,他脸上的不耐烦之色,便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 原因无他,那封弹劾奏疏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人! 那些言官居然以不久前刚刚发生的日食作为理由,要求陛下收回成命,并趁机弹劾内阁次辅徐阶! 那名督察院的官员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见其在叮嘱同僚,暂代自己的位置后。 便拿着那封弹劾奏疏,急匆匆地向着赵贞吉所在的值房走去。 此刻,值房内,赵贞吉正不慌不忙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水,并为朝中接下来的局势而感到担忧。 “眼下,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日食,那些言官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啊!” “唉,到时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将赵贞吉的思绪打断。 眼见思绪被打断,赵贞吉不由得紧皱眉头,颇为不耐烦地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先前那位手持弹劾奏疏的官员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从他的额头上,还不停地往外渗出细密的汗珠。 赵贞吉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微蹙,转而出言询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眼见赵贞吉向自己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名官员不敢有丝毫隐瞒,旋即哆哆嗦嗦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 “大……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赵贞吉在听完这名官员的叙述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向那名官员吩咐道。 “把奏疏给我,你下去吧!” “是,大人!” 那名官员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旋即恭敬道。 待赵贞吉从那名官员的手中,接过弹劾奏疏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其拆开,仔细浏览了起来。 果不其然,弹劾奏疏之中的内容,与先前那名官员叙述的基本一致,也正因为如此,赵贞吉在匆匆瞥了两眼之后,便将目光收回。 “这群该死的言官,又给本官找事做!” 赵贞吉在抱怨这么一句后,旋即从座椅上起身,他打算前往内阁,将此事告知于徐阶。 在临行前,只见赵贞吉将目光看向袖中的那封弹劾奏疏,无声自语道。 “这可是赤裸裸的杀招啊,徐阁老,你究竟会如何应对呢?” 在这之后,只见赵贞吉收敛心神,踏上了前往内阁的道路。 …… 内阁之中,如同往常一样,众人都在自顾自地处理着自己面前的奏疏,就仿佛先前的日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见徐阶将手上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看向外面的景色。 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徐阶就有一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名胥吏匆忙进入内阁,看向众人,沉声禀报道。 “禀阁老,督察院的赵贞吉在外面求见,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 倒行逆施 “什么,赵贞吉!他来干什么?” 那名胥吏的话音刚落,只见徐阶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讶之色。 其实也不怪徐阶对赵贞吉的到来如此紧张,徐阶依稀记得,赵贞吉几次来内阁,都没有什么好事,一次是因为李春芳疑似贪污泄题,剩下几次则是因为有人弹劾朝廷重臣。 冷不丁地,徐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难道说,那些言官要借着这个机会,向陛下弹劾我?” 想到这里,徐阶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在他看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毕竟自己前不久,刚刚跟那群言官交恶。 一旁的严嵩眼见徐阶如此失态,在心中幸灾乐祸的同时轻咳两声,代替徐阶,向那名胥吏吩咐道。 “嗯,既然赵大人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么就让他进来吧!” “是,严阁老!” 那名胥吏见状,在忐忑不安地观察了一下徐阶脸上的神色后,方才迈步离去。 待那名胥吏离开以后,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徐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徐阁老,你大可不必紧张,我们内阁的这几个人,可都在这呢!” 听闻严嵩此话,徐阶猛地回过神来,旋即,面色如常地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只见赵贞吉在先前那名胥吏的引领之下,进入了内阁。 赵贞吉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向众人拱了拱手,毕恭毕敬道。 “下官见过诸位阁老!” “嗯。” 严嵩见状,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追问道。 “对了,赵大人,你这次来内阁,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赵贞吉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徐阶,整个人欲言又止。 徐阶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暗自道:“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没错,那群言官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多时,只见徐阶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赵贞吉,出言催促道。 “赵大人,别磨磨唧唧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贞吉闻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旋即从袖中将那封弹劾奏疏取出,一五一十地说道。 “徐……徐阁老,那群言官借着不久前刚刚发生的日食作为理由,妄图让陛下收回成命,并且他们还在奏疏之中弹劾您,说是您蛊惑陛下,方才行如此倒行逆施之事!” 听到这里,徐阶已经出奇地愤怒了,这明明是陛下亲自推进的这件事,却偏偏要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 这件事情暂且不谈,这群该死的混蛋,居然敢借着发生日食的这个机会,来弹劾我徐阶! 此刻,徐阶在心中,已经把那群言官,以及“毫无作为”的钦天监问候了一遍。 “该死的言官,该死的钦天监,看着吧,本官绝对饶不了你们!” 徐阶一方面恼怒于那群言官居然敢弹劾他,另外一方面则恼怒于,钦天监居然毫无作为,连最近将要发生日食都不知道,这才导致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局面之中。 片刻后,只见徐阶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地向赵贞吉吩咐道。 “嗯,既然如此,把弹劾奏疏,拿给本阁老看看吧!” “是,徐阁老!” 话音落下,只见赵贞吉来到徐阶的面前,谨小慎微地将手上的弹劾奏疏递交到了徐阶的手中。 眼见徐阶从自己的手中接过弹劾奏疏,赵贞吉旋即退至一旁,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因为在这之前,他曾经看过里面的内容。 弹劾奏疏之中的内容,对于徐阶来说,确实不太友好,那些言官已经将徐阶同蔡京、秦桧等人划上等号了! 果不其然,徐阶在将那封弹劾奏疏之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分外阴沉,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那群该死的混蛋,他们怎么敢借着此事来……” 一旁的严嵩眼见徐阶的情绪如此激动,当即站了出来,向徐阶询问道。 “徐阁老,能否把这封弹劾奏疏,给在下看看?” 对于严嵩所提出的这个请求,徐阶自然是自无不可,只见其不假思索地便将手中的弹劾奏疏,递到了严嵩的手中。 严嵩从徐阶的手中,将弹劾奏疏接过,开始仔细浏览了起来。 除去上面那些弹劾徐阶的话语,严嵩最为关注的,便是那些言官,有没有拿此次的日食做文章,以此来要挟陛下收回成命! 待严嵩将弹劾奏疏上的内容浏览完毕后,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够把这封弹劾奏疏送到司礼监那边去了,这样也好让陛下那边有个准备,不至于太过被动!” 严嵩说完,仿佛是在征询众人意见一样,转而询问道。 “你们觉得呢?” 眼见严嵩这位内阁首辅,已经做出了决定,高拱、张居正、严世蕃三人对此,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一旁的徐阶在思衬良久后,也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够先这样了!”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一旁的赵贞吉便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尽快脱身。 只见其向众人拱了拱手,提议道。 “既然诸位阁老已经将事情定下来了,那么下官此行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再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下官就先告辞了!” 赵贞吉说完,便准备迈步离开,谁知刚走出没几步,便被严嵩出言叫住。 “赵大人,等等,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赵贞吉闻言,猛地顿住脚步,旋即转过身来,颇为僵硬地硬扯出一丝笑容,恭敬道。 “严阁老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下官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严嵩见赵贞吉如此上道,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需要你赵大人帮一个小小的忙罢了!” 赵贞吉闻言,不由得将心中的警惕性拉到最高,旋即沉声道。 “还请严阁老明示!” 严嵩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赵贞吉,旋即出言吩咐道。 “本阁老希望赵大人,能够将那些弹劾徐阁老,以及上书要求陛下收回成命的官员整理成一份名单,然后交到本阁老这里来!” 赵贞吉听闻此话,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哆哆嗦嗦道:“严……严阁老,这……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只不过,赵贞吉的话还没说完,便径直迎上了严嵩的目光。 在双方目光接触的一瞬间,赵贞吉便明白,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 旋即,只见其将头低下,恭敬应声道。 “遵命,严阁老!”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赵贞吉看来,严嵩的这个举动一方面是为了搜集那些上书弹劾的官员名单,另外一方面则是在强迫自己站队,在整个过程中,督察院也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毕竟,那些由言官所递呈上来的弹劾奏疏,必须经过督察院的手,虽然严嵩没有明说,但是赵贞吉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赵贞吉心里十分清楚,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不能够单纯用内阁次辅徐阶,与那群言官之间的私人恩怨来衡量了。 整件事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两个政治集团的相互倾轧,内阁的背后,站着皇帝,而那群言官的身后,站着在这之前,因为改革而利益受损的诸多官僚士绅! 也正因为如此,赵贞吉在权衡完利弊后,最终还是决定,旗帜鲜明地站到皇帝这一边。 因为他并不看好,那群言官能够迫使皇帝收回成命,在这之前,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都被皇帝以铁腕手段悉数镇压。 “哼,你们可别忘了,陛下可是经历过大礼议的人啊,他难道会被你们这些手段给吓到吗?” 赵贞吉如此想着,回过头望了一眼内阁,旋即加快了脚步。 待赵贞吉回到督察院,无视了沿途那些向其问好的官吏,径直来到督察院的值房。 此刻,督察院值房内,早已是忙得不可开交,眼见赵贞吉这名顶头上司到来,那些官吏方才匆忙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从座椅上起身,恭敬行礼道。 “我等,见过大人!” “嗯。” 赵贞吉闻言,在环视一圈后,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在这之后,只见赵贞吉将目光收回,沉声吩咐道。 “把你们手头上还未处理完的事务都先放一放,本官有要事宣布!” 眼见赵贞吉神情严肃,那些官吏纷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地看向赵贞吉,整个值房内,安静异常。 迎着众人不安的目光,只见赵贞吉在清了清嗓子后,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本官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上疏弹劾的言官,整理成一份名单,然后交到本官这里来!” “第二件事,便是将那些言官递上来的奏疏,暂时压下,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能擅做主张,都听明白了吗?”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间提高了语调,其中满是不容辩驳的意味。 此刻,值房内的绝大多数官吏,对于赵贞吉所下达的这两道命令,均是一头雾水,纵使是绞尽脑汁,也摸不着头脑。 但有少许消息灵通的官员,眼中却满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之色,因为他们知道,赵贞吉在不久之前,亲自去了一趟内阁! “眼下,那些言官,可是在致力于弹劾内阁次辅徐阶。” “难道说,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些消息灵通的官员,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他们从整件事中,嗅到了一丝反常的气息,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笼罩在众人心间,令人颇为压抑。 旋即,只见值房内的那些官吏,纷纷回过神来,异口同声道。 “遵命,大人!” …… 正当督察院内的官吏,还在忙着整理那些上疏弹劾的言官名单之际。 紫禁城,乾清宫。 嘉靖睁开眼睛,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嘉靖的脸上满是喜色。 嘉靖保守估计,此次成功突破练气后期,至少延长了两百年的寿命,不仅如此,体内的经脉以及五脏六腑,在经由灵气的滋养以后,变得更加坚韧。 只见嘉靖心神一动,一道淡紫色的雷霆,在嘉靖的手中浮现,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嘉靖颇为随意地把玩着手中这道淡紫色雷霆,那道雷霆,仅仅只是从远处看去,便能够感知到其中所蕴含的恐怖波动,那是一种能够毁灭一切的、且不应该出现在世间的力量! 这股力量,便是嘉靖先前在对抗从天上所降下的雷霆的过程中,无意间所领悟的。 不仅如此,嘉靖对于雷法这一方面,已经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此刻的他,只需要心神一动,便能够从天上降下雷霆。 嘉靖丝毫不怀疑,倘若这世间有妖魔存在的话,自己只需要一道雷法,便能够让其形神俱灭!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嘉靖的遐想打断。 嘉靖心神一动,手上的那道淡紫色雷霆瞬间消失不见,不多时,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 “陛……陛下,吕公公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嘉靖在听完导引太监的禀报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的诧异之色,疑惑道。 “吕芳在这个时候找朕干什么,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回过神来,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导引太监在得到嘉靖的具体吩咐后,没有在乾清宫内做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吕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看来先前那么大的动静,是由陛下修道所造成的!” 吕芳如此想着,然后将目光从乾清宫顶端,那个破损的大洞上收回。 自从上次嘉靖用非凡的手段,治好了严嵩的病症后,吕芳便对嘉靖修道有成这件事深信不疑。 平日里,只要嘉靖稍微露出这方面的苗头,吕芳便会找个借口,悄无声息地离开,为嘉靖预留出足够的空间。 “唉,到时候还是找工部那边,将乾清宫顶端,重新修缮一遍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吕芳的耳旁响起,将他的思绪打断。 “吕公公,陛下那边叫您过去一趟!” 吕芳循声望去,才猛地发现,不知何时,导引太监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旋即,吕芳回过神来,向导引太监略微颔首,旋即开口道。 “有劳了!” “哪里哪里,吕公公还是赶紧过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压下,迈步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吕芳在进入乾清宫后,便按照以往的惯例,恭恭敬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嘉靖正坐于龙椅之上,见吕芳到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的好奇之色,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谢陛下!” 待吕芳从地上起身,嘉靖方才将目光转向吕芳,出言询问道。 “对了,吕芳,你这个时候跑来见朕,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朕吗?” 吕芳听闻此话,连忙从袖中,将早已准备好的,由内阁那边递呈至司礼监的弹劾奏疏取出,如履薄冰地说道。 “陛……陛下,这……这里是内阁那边遣人送到司礼监的折子,还请陛下您好好看看!” 嘉靖对于吕芳的反应感到颇为不解,旋即只见其压下心中的疑惑,出言吩咐道。 “嗯,给朕拿过来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带着那封弹劾奏疏,来到嘉靖的面前,越靠近嘉靖,吕芳就越胆战心惊。 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压力,将自己所笼罩,甚至于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他行进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慢。 嘉靖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旋即颇为随意地挥了挥手,顷刻间,吕芳只感觉,先前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压抑之感,尽皆消失不见,他就像是一个刚刚脱离溺水的人,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待吕芳将手中的弹劾奏疏,递送到嘉靖手中之后,旋即退至一旁。 看着嘉靖那份外专注的表情,吕芳的心中满是崇敬:“难道说,这就是陛下修道有成之后,所能够拥有的威势吗,真是恐怖啊!” 在感慨完毕以后,吕芳便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压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嘉靖的回应。 毕竟那封弹劾奏疏,可是借着陛下修道时产生的动静,借题发挥,想要以日食作为理由,在劝诫陛下收回成命的同时,弹劾内阁次辅徐阶! 吕芳知道,嘉靖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出现,纵使平日里再不喜好徐阶,此刻,嘉靖作为皇帝,也得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并给予臣子大力支持。 这是每一位合格的皇帝,都应该做的事,倘若连替自己办事的臣子都护不住,那么长此以往,谁还敢为陛下豁出性命去办事? 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吕芳的预料,嘉靖在看完手上的那封弹劾奏疏以后,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冷笑一声,缓缓道。 “呵,这群言官,倒是挺会找理由的,这个理由,哪怕是在朕看来,也是无懈可击的!” “日食、灾祸、天人感应、奸佞之徒,呵呵……” 吕芳见嘉靖如此,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因为根据他对于嘉靖的了解,每当嘉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嘉靖动了杀心! 吕芳害怕嘉靖在盛怒之下,下令处死那些言官,没有过多思考,便‘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嘉靖劝诫道。 “陛下息怒,自宋朝以来,就没有诛杀言官的传统,还请陛下三思啊。要想对付那些言官,有的是办法,您完全没有必要……” 嘉靖听闻此话,在将吕芳上下打量一番后,旋即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放心吧,吕芳,朕知道该怎么做!” 吕芳听闻此话,怔楞了片刻,旋即,脸上浮现出羞愧之色开口道。 “陛下圣明,看来是奴婢多虑了!” 吕芳原本以为,嘉靖会劈头盖脸地批评自己一顿,谁知嘉靖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缓缓道。 “吕芳,你大可不必自责,你能够第一时间替朕着想,朕很欣慰!” “朕有时候也会被情绪所裹挟,从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希望你到时候,也能够像今天这样站出来劝诫朕!” 嘉靖的声音不大,但对于吕芳来说,这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吕芳的心上,这让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嘉靖的这番话,让吕芳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片刻后,只见吕芳回过神来,神采奕奕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 嘉靖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向吕芳吩咐道。 “对了,吕芳,待会儿你亲自去内阁那边走一遭,替朕带一句话!” 吕芳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还请陛下明示!” 只见嘉靖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不紧不慢地说道。 “待会儿告诉严嵩他们,不必瞻前顾后的,出了什么事,由朕一并担着!” 嘉靖的话音落下,吕芳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导致吕芳的大脑宕机了片刻,旋即,只见其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开口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前去!” “嗯,事不宜迟,赶快出发吧!” 在这之后,吕芳并没有过多地在乾清宫内停留,而是片刻不停地向内阁赶去。 待吕芳离开以后,偌大的乾清宫内,就只剩下了嘉靖一个人,只见其用手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看向乾清宫顶端,那因为雷霆而露出来的大洞,无声自语道。 “呵,讲道理,朕这里是讲道理的地方吗,朕就是天下最大的道理,朕说谁对,谁就是对的!” “所有胆敢阻拦朕的人,朕都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清除掉!”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从龙椅之上缓缓起身,唤来导引太监,出言吩咐道。 “去把工部那边的官员给朕叫过来,看看修缮着乾清宫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等核算完毕后,打个报告给户部那边,让他们拨银子!” 导引太监听闻此话,当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是,陛下!”(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 进亦赢,退亦赢 内阁之中,严嵩看着眼前这封,由赵贞吉刚刚遣人送来的名单,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哼,居然还敢借着日食这件事情借题发挥,看本官接下来怎么收拾你们!” 旋即,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阶,缓缓道。 “喏,徐阁老,这便是那赵贞吉遣人送过来的名单,你看看吧!” “嗯。” 徐阶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旋即从严嵩的手中接过名单。 很快,徐阶便将名单上的名字,尽皆浏览完毕,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 因为名单上面,不仅仅有那些言官,就连平日里对他万般恭敬,恨不得将他供起来的那一部分人,也涉及其中,而这,让徐阶有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旋即,只见徐阶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群虫豸,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看呐,这背后必定有人教唆,意在破坏我大明的安定局面,他们肯定是收了倭……鞑靼那边的银子!” 就在这时,从内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地迈步进入内阁。 其在进入内阁的一瞬间,便将目光看向严嵩和徐阶所在的方向,恭敬禀报道。 “禀阁老,吕公公在外求见!” 听闻此话,内阁之中的几人,脸上都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因为吕芳在这个时候来到内阁,肯定是皇帝的授意。 也正因为如此,几人在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后,只见严嵩清了清嗓子,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快把吕公公请进来吧!” “是,严阁老!” 胥吏在应声后,没有在房间内有丝毫停留,而是快步离开了内阁。 不多时,吕芳便在先前那名胥吏的带领下,进入了内阁。 眼见吕芳到来,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之下,剩余的几人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异口同声道。 “见过吕公公!” 吕芳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在环视一圈后,旋即开口道。 “诸位不必如此客气,咱家这次过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给你们带一句话的!” 吕芳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绷紧了神经,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错过了什么。 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只见吕芳将目光收回,缓缓道。 “陛下让我告诉你们,行事不必瞻前顾后的,他就是你们最为坚实的后盾!” 众人在听完吕芳的这句话后,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因为皇帝的这句话,则无异于是在拍着胸脯跟大家保证,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只需要跟那群言官,以及他们背后的那群人斗到底就成! 也就是说,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内阁这边,都将有皇帝背书! 在这之前,内阁那边对于来势汹汹的言官,都存有一定的忌惮,因为那些言官的势力,确实十分强大,朝中的舆论牢牢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而言官的职责,便是风闻奏事,也就是说,他们即便冤枉了人,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处罚。 任何遭受言官攻讦的人,首先在舆论上,就会陷入彻彻底底的被动,更别提还要四处找寻证据,自证清白。 但想要自证清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冤枉你的人,有时候比你更加清楚,你是清白的! 现如今,有了嘉靖这位实权皇帝为内阁背书,那么接下来,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将被极大地合理化。 因为在大明,皇帝就是天,任何忤逆皇帝的行为,都可以被称作大逆不道!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率先回过神来,看向吕芳的眼神之中,满是感激,只见其向吕芳拱了拱手,恭敬道。 “有劳吕公公了!” 吕芳对此却毫不在意,只是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哪里,咱家只不过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过来带一句话而已,既然话已经带到,那咱家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吕芳说完,旋即迈步离开,众人见此情形,当即异口同声道。 “吕公公,慢走!” …… 待吕芳离开以后,徐阶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兴奋,他已经想到了,应该采取何种办法,来对付这些言官,只见其轻咳两声,向严嵩提议道。 “咳咳,严阁老,既然吕公公已经带来了陛下那边的意思,那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准备?” “总不可能像上次一样,由咱们几个亲自出面吧?” 严嵩在听完徐阶的这番话后,也是瞬间领悟了徐阶的意思,总结下来就两个字——摇人! 徐阶之所以如此提议,一方面是因为在那些言官之中,有着许多脾气火爆、且不管不顾的人,万一到时候双方产生了冲突,不慎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合理规避风险,万一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内阁这边,也能够及时抽身,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简而言之,他们就是把从嘉靖这里接到的任务,再外包给自己的下属,到时候有功劳的话,就是内阁这边识人善用,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也不必承受苛责! 在徐阶看来,这是一个双赢的策略,是进亦赢,退亦赢。 想到这里,徐阶还不着痕迹地瞥了严嵩一眼,霎时,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冷不丁地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想法:“万一到时候言官那边不讲武德,就凭严嵩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支撑得住?” 万一严嵩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不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任内阁首辅的位置吗? 不过很快,徐阶便将这个荒诞的想法压下:“不行,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对付那些言官,还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再说吧!” 正当徐阶这边还在脑海之中不停盘算的时候,严嵩这边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打算按照徐阶的建议来。 在下定决心后,只见严嵩环视一圈,向众人提议道。 “我觉得徐阁老说得有道理,咱们总不可能像上次一样,亲自上阵吧,你们觉得呢?” 严嵩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领会到了其中所包含的意味,没有过多犹豫,便纷纷同意了这个建议。 眼见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严嵩和徐阶在互相对视一眼后,便正式开始了行动。 …… 刑部这边,正当刑部侍郎张润德还在处理手上繁杂的事务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张润德强忍心中的不快,将手上的毛笔放下,旋即出言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胥吏神色匆忙地进入了房间,其在向张润德躬身行礼后,旋即开口道。 “张大人,小阁老委托在下来告诉您……”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四章 风骨 很快,张润德便在那名胥吏的讲述下,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而其中最令他感到惊讶的便是,那群言官居然会想着利用日食这么一个借口,前去劝慰陛下收回成命! 在这之后,只见张润德回过神来,向那名胥吏出言保证道。 “劳烦回去告诉小阁老一声,就说本官知道该怎么做,让他大可放心!” 那名胥吏听闻此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恭敬应道。 “是,大人,小的一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地带给小阁老!” 在这之后,那名胥吏没有丝毫停留,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那名胥吏离开房间以后,张润德也无心再处理剩余的那些事务。 此刻,在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踌蹰之色,毕竟,按照先前那名胥吏的说法,接下来可是要跟那群言官正面对上啊! 严阁老、小阁老位高权重,并且深得陛下信赖,因此,他们不必在意来自言官的攻讦。 但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刑部侍郎,在朝中的根基尚浅,根本无力与那些言官相抗衡,更何况,自己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要是被那群言官抓到把柄,到时候恐怕…… 张润德尝试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在他预想到自己的下场以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可是严阁老那边亲自下的命令,倘若自己临阵退缩的话,下场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最后,在权衡完利弊后,张润德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坚毅的表情,只见其攥紧拳头,无声自语道。 “妈的,本官今天就豁出去这条命,跟言官拼了!” “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严阁老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在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张润德很快便冷静下来,旋即,只见其唤来几名亲信,出言吩咐道。 “去,把罗龙文、鄢懋卿他们都给本官叫过来,就说严阁老他们有事情需要我们去办,快去!” 眼见张润德如此急切,那几名亲信不敢有丝毫怠慢,旋即沉声应道。 “是,大人!” 待那几名亲信离开房间后,张润德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润德并没有等太久的时间,不一会儿,罗龙文、鄢懋卿等严党骨干成员悉数到场。 张润德眼见众人到来,旋即从座椅上起身,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大家来了!” 张润德话音刚落,便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向其询问道。 “张大人,敢问严阁老他们,需要我们去办什么事,还弄得如此大费周章的?” 张润德也没有跟众人绕圈子的意思,思衬片刻后,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皆叙述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不久前,小阁老派人前来通知我……” 待张润德将事情的缘由复述了一遍后,成功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便是鄢懋卿,只见他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旋即出言,向张润德确认道。 “什么,你说我们接下来要跟那群言官正面对抗!” 张润德迎着鄢懋卿的目光,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没错,刚刚小阁老派人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在得到张润德的确认之后,鄢懋卿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讪笑着向张润德请求道。 “那……那个,可不可以不去啊?” 鄢懋卿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有几名官员出言响应。 “是啊,张大人,鄢大人说得有道理,咱们要是贸然跟那群言官对上,可讨不了好啊!” “没错,此事应该从长计议,要不咱们还是去劝劝严阁老他们吧!” “说的有道理,严阁老、小阁老他们倒是有恃无恐,咱们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些小角色罢了,万一到时候惹怒了那群言官,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张润德对此未作置评,只是冷眼旁观。 鄢懋卿之所以敢大着胆子站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对得起严家了,毕竟上次,他圆满完成了征收盐税的任务,不仅如此,还替严嵩除掉了清流那边好几名骨干成员。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害怕激怒那些言官! 毕竟,自己贪污的事情,可以说早已闹得是满朝皆知,要是到时候不慎激怒了那些言官,惹得那些言官不顾一切,争相上疏弹劾,一旦事情闹大,陛下那边也将不得不出面处理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他鄢懋卿想要保持中立,尽量谁都不得罪! 正当鄢懋卿还在心里盘算着,用什么说辞,才能够将此事应付过去的时候。 一旁的工部侍郎罗龙文却是坐不住了,只见其挺身而出,指着先前那几位想要逃避的官员的鼻子骂道。 “我呸,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难道忘了,近些年来,要不是严阁老一直护着我们,我们能有今天吗?” 罗龙文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我再问问你们,要是上次,严阁老的病没有被陛下所治好,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下场?” “别说坐稳屁股下面的位置了,我们所有人,都逃脱不了清流那边的清算!” “现在,严阁老仅仅只不过让我们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就推三阻四的,我罗龙文是真看不起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罗龙文的话音落下,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或许是由于心虚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出言反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一直冷眼旁观的张润德出言,打破了寂静。 “你们要去的就留下,待会儿随本官一同前去,不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张润德的话音落下,那些先前想要退缩的官员,不由得有些意动,但思来想去,他们还是没有行动,只是一脸纠结地站在原地。 毕竟这一走,保不齐就会将严阁老他们所得罪,正当他们踌躇之际,张润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只见其将目光转向鄢懋卿,冷声询问道。 “鄢懋卿,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见此情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鄢懋卿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鄢懋卿在思虑良久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只见其咬紧牙关,沉声道。 “我……我跟你们一同前去!” 张润德听闻此话,眼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而是在上下打量了鄢懋卿一番后,将目光收回,转而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开始准备吧!”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言官们很快便从多方渠道打听到了,赵贞吉在督察院内所下达的两道命令。 赵贞吉的突然背刺,毫无疑问,打了这群言官一个措手不及,此刻,一股无法言喻的危机感,笼罩在众人心间。 “这个赵贞吉,真是个墙头草,我呸,无耻!” “对,没错,无耻,他赵贞吉为了向内阁那边献媚,居然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这个软骨头!” “亏他赵贞吉还是监察御史呢,连最起码的是非曲直都分不清,由此可见,陛下遭受的蒙蔽有多么严重!” “对,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就把这个赵贞吉一起弹劾了!” 眼见那些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也越来越口无遮拦,听的胡应嘉眼皮直跳,连忙岔开了话题。 “大家都冷静一下,别忘了咱们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经由胡应嘉这么一提醒,众人的情绪也逐渐平息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毕竟他们原本只是想说服皇帝,不要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中,增设算术这一门学科。 而现如今,事情的发展,却早已不受他们控制,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两股政治势力的倾轧,并且,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可能。 想到这里,胡应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将内心纷杂的想法尽皆抛开后,方才面向众人,沉声道。 “诸位,眼下,督察院的赵贞吉已经将上疏弹劾的官员名单,交到内阁那边去了,也就是说,我们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不能够再这样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趁着对方还未积蓄完力量的这个间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胡应嘉的这番话,很快便引起了在场诸多言官的附和,毕竟在这之前,他们言官,可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方面的挫折,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眼见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很快,只见胡应嘉在环视一圈后,旋即开始了具体的分工。 “王大人,你负责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李大人,你负责时刻关注内阁那边的动向,张大人……” 待胡应嘉分工完毕后,只见其将目光从在场的诸多言官之上收回,朗声道。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吾等今日所为,必将为青史所书,为后人所传颂!” 胡应嘉的话音落下,在场的那些言官纷纷异口同声道。 “对,为后人所传颂!” “出发,我们去面见陛下!” 很快,在胡应嘉的带领之下,这群言官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们要让所有人看到,读书人的铮铮风骨! …… 在言官这边正式出发的同时,一股汹涌至极的舆论,也在朝野之中迅速蔓延开来,并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礼部,此刻,朝中那汹涌至极的舆论,也让诸多官员无心处理手上的政务,开始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讨论起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群言官好像嚷嚷着要向陛下请愿,使其收回成命?” “早就听说了,唉,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居然想着要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之中,新增算术这一门学科,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如此荒谬的事情!”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内阁次辅徐阶干的好事,你没看见那群言官嚷嚷着要弹劾他吗?” “嘘,小声点,这种事情也敢当众说出来吗?”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要我说啊,那群言官真不愧为吾辈之楷模!” 见此情形,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上的毛笔,插话道:“哼,现在的这些官员,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咯,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 正当老者还在向众人吹嘘着他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之时,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先前那些一脸好奇的同僚,此刻已经默默收回目光,并开始装模作样地处理起手上的公文。 待老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猛地发现,不知何时,礼部尚书李春芳,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此刻,李春芳正背着双手,一脸戏谑地看向这名老者。 那名老者见此情形,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只见其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惶恐不安地向其行礼道。 “下……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李春芳并未作任何置评,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 “嗯,坐下吧!” “多谢尚书大人!” 那名老者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感激涕零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之时,只见李春芳在环顾一圈后,不紧不慢地出言提醒道。 “这件事情你们最好不要谈论,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就别怪本官了,明白了吗?” 眼见李春芳这位礼部尚书亲自发话,众人哪里还敢继续这个话题,尽皆噤声,开始处理起各自手上的事务,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往常的时候。 李春芳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背着双手,如同来时一样,转身离开了。 在李春芳离开以后,众人的心中纷纷涌现出这样一个想法:“这件事居然惹得李春芳这位礼部尚书亲自出面,难道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不成?”(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 正面遭遇 此刻,在那群言官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悄无声息地聚集起了两拨人,一方是严党,另外一方则是清流。 严党这边负责带头的是刑部侍郎张润德,而清流那边负责带头的,则是户部右侍郎王廷。 在这之前,双方很明显没有预料到会在这个场合遇见对方,在怔楞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由户部右侍郎王廷,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刑部侍郎张润德,出言询问道。 “你们这是?” 张润德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我等是奉了内阁那边的命令,前来阻拦那些言官的!” 王廷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然的神色,紧接着出言回应道。 “嗯,正好,我们也是奉了内阁那边的命令,前来阻拦那些言官的!” 平日里,双方本就积怨颇深,倘若不是接下来还有言官那边需要对付的话,这两拨人,恐怕会自己先干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在说完上述这几句话后,双方也没有再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份外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之中,不仅如此,双方的站位,也十分地泾渭分明。 此刻,鄢懋卿则是缩在队伍后面,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时,一双眼睛,还不自觉地看向远处,心中满是悔意。 “唉,早知道就不跟着过来了,万一到时候双方产生了冲突的话,又该如何?” “鄢懋卿啊鄢懋卿,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说你当初要是少收点银子,哪里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正当鄢懋卿还在为自己过往的行为感到懊悔之际,工部侍郎罗龙文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将其重新拉回到现实。 “那群言官来了,大家快做好准备!” 听闻此话,众人都不由得打起精神,将目光看向远处那些,正在朝着自己这边靠近的言官。 而另外一边,由胡应嘉所率领的这些言官,也发现了阻拦在必经之路上的这两拨人,那些言官见此情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的惊慌之色,出言询问道。 “大人,前面有人拦路,咱们该怎么办” “怕什么,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胡应嘉见此情形,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旋即出言吩咐道。 “是,大人!” 众人眼见胡应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纷纷将内心的不安与恐慌尽皆压下,旋即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严党和清流所在的方向行进。 此刻,内阁那边,众人都在焦急等待着来自言官那边的消息。 正当众人为此焦躁不安之际,只听内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将目光转向严嵩和徐阶所在的方向,恭敬禀报道。 “禀阁老,那些言官已经出现在了正阳门附近!” 听闻此话,只见一旁的徐阶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在环视一圈后,旋即提议道。 “总算是来了,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严嵩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应声道。 “嗯,我们现在就过去,绝对不能够放任那群言官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然的话,到时候惹怒了陛下,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严嵩的这番话,众人也不再犹豫,旋即马不停蹄地向着正阳门所在的方向行进。 …… 胡应嘉看着眼前,阻拦在前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的两拨人,面色顿时冷峻了下来,旋即沉声道。 “诸位大人这是干什么,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 听闻胡应嘉此话,只见一旁的刑部侍郎张润德率先站了出来,只见其轻咳两声,试探性地向胡应嘉提议道。 “咳咳,胡大人,本官劝你们,还是赶紧原路返回吧,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本官可以全都当没看见,如何?” 胡应嘉在听完张润德的这番话后,只是冷哼一声,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哼,痴心妄想,现如今,陛下被奸臣蒙蔽,我们身为言官,又岂能坐视不管?” 胡应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斜睨着看向挡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这两拨人,朗声道。 “自古以来,日食便象征着灾祸,再结合现如今的情况来看,正是因为陛下被奸臣所蒙蔽,上天方才降下日食,用以提醒世人,陛下的身边出了奸臣!” “下官想要请教张大人,陛下天资英断,睿识绝人,倘若没有奸臣在一旁挑拨,又怎么会行如此倒行逆施之事呢?” 听闻胡应嘉此话,张润德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阴沉,因为他实在是无力反驳胡应嘉所说的这番话。 毕竟,日食象征着灾祸,以及天人感应这两件事,早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的共识! 正当张润德还在脑海中思考,应该如何反驳胡应嘉的这番话时,一旁的户部右侍郎王廷,却早已怒火中烧了。 虽然自始至终,胡应嘉都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那个奸臣是谁,但就凭先前徐阶与那群言官的摩擦,王廷不用思考,便能够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他胡应嘉拐弯抹角骂的那个人,就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徐阶! 想到这里,王廷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只见其伸出手指,指着胡应嘉的鼻子骂道。 “我呸,冠冕堂皇、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为了天下的读书人,我看你们眼中分明只有自己的利益!” “你们分明就是想要借着日食的这个契机,来达成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会破坏我大明的安定,哼,真是其心可诛!” “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你们是不是收了鞑靼那边的银子!” 一旁的张润德见此情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诧之色,暗自感慨道。 “看来,清流这边扣帽子的能力还是不容小觑啊,居然还能够牵扯到鞑靼身上!” 胡应嘉在听完王廷这番丝毫不讲道理的指责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已经领悟到了王廷的用意,他是想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还没等胡应嘉发话,其背后的那些言官早已变得义愤填膺,用一种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看向王廷,以及一旁的严党成员,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如此污名化。 甚至还有少许脾气火爆的言官,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以“物理”的方式说服对方! “我呸,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分明是你们心里有鬼,方才不择手段地阻拦我们面见陛下,你们这群奸佞之徒!” “对,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还跟他们废话什么,大家一起上啊,打倒这群奸佞之徒!” 话音落下,那些言官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不等胡应嘉发话,便纷纷上前,与那些严党以及清流官员互相推搡起来。(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来自官僚阶级的铁拳 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的怒气值也在不断增长之中。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言官在这个过程中,不慎被推倒在地,剩余的那些言官,又岂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同伴遭受欺负? 因此,双方互相推搡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着对彼此祖宗十八代的亲切问候。 随后,只听一声惨叫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工部侍郎罗龙文痛苦地捂住鼻子,蹲了下去,殷红的鲜血顺着手心,不停地滴落在地。 在这之前,双方便已经积攒了足够的怨气,见此情形,众人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逐渐崩坏。 “妈的,居然敢动咱们的人,大家上啊!” “对,给这群言官一点颜色瞧瞧!” 很快,严党那边的人便加入了战斗之中,他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拳头,朝着言官那边招呼了过去。 胡应嘉眼见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便想着站出来,居中调停。 “等等,大家不要冲动,冷静下来……” 只不过,胡应嘉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一脚,这一脚的力度很大,将其踹了个踉蹡,险些摔倒在地。 “妈的,哪个混蛋刚刚踹了我一脚?” 胡应嘉如此说着,在环视一圈后,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局,严党和言官这边的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只不过,由于言官这边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导致严党这边的人一直都在被动挨打,就连张润德的脸上,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右眼处也变得青紫起来。 此刻,王廷这边的清流官员已经彻底傻了眼,旋即,只见一名官员鼓起勇气,向王廷询问道。 “大……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看着吗?” 王廷听闻此话,顿时转过身来,沉声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跟本官一起上啊!” “妈的,新仇旧恨,在今天一起算了!” 王廷说罢,便身先士卒加入了战局,其背后的那些清流官员见状,在犹豫片刻后,也加入了其中。 就这样,三方开始不分敌我的扭打在了一起,正如先前王廷说的那样,新仇旧恨,在今天一并清算! 也正因为如此,彼此之间,下手十分狠辣,打得过的就手脚并用,想尽办法往对方的身上招呼,打不过的,就专门朝着下三路动手。 一时间,整个正阳门前,混乱异常,惨叫声、闷哼声,不绝入耳,一股血腥味也逐渐弥漫开来。 此刻,张润德正面色狰狞地看着眼前被其牢牢控制住的一名言官,出言骂道。 “妈的,居然敢偷袭本官,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张润德说着,旋即开始了拳打脚踢,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正当众人激战正酣之际,只听一声饱含怒意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旁。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本阁老住手!” 众人闻言,纷纷停住了手,循声望去,只见内阁的五人悉数到场,在他们背后,还跟着一大队用以维持秩序的禁军。 刚刚出言制止众人的,便是内阁首辅严嵩,此刻,他正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刑部侍郎张润德眼见严嵩到来,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只见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起身,恭敬道:“严阁老,我们……” 只不过,张润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严嵩冷冷打断了:“站到一边去,给本阁老闭嘴!” 张润德不敢违抗严嵩的命令,只得悻悻地站至一旁。 不仅仅是严嵩,此刻,徐阶脸上的表情也异常难看,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居然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哼,真是一群废物,明明只是让你们拦着言官,不要让他们面见陛下就行,谁知道居然打起来了?” “打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没打过!” 徐阶如此想着,将目光从自己的下属脸上一一扫过,或许是因为羞愧,被徐阶目光扫视到的那些下属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就在这时,高拱站出来打起了圆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想想应该怎么处理吧?” 高拱如此说着,在环视一圈后,冷冷道。 “说说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高拱出面,张润德、王廷、胡应嘉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方才一五一十地叙述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他们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进行叙述,谁也说服不了谁,要不是有内阁以及禁军在场的话,说不定又得打起来。 高拱在分别听完三人的叙述后,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旋即,只见其将目光转向满脸是伤的罗龙文,出言询问道。 “刚才张润德那边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言官那边率先向你动手,对吧?” 罗龙文听闻此话,颇为坚定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没错,就是他们先动的手!” 罗龙文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胡应嘉便颇为不忿地站了出来,出言回怼道。 “我呸,无耻,明明是你们这边先动手的!” 一旁的张润德闻言,用一只手捂住脸上的伤势,出言反驳道。 “哼,那分明是你们咎由自取!” 胡应嘉听闻此话,顿时怒火中烧,旋即将目光转向张润德,冷冷道。 “怎么,你还想动手吗?” “来啊,难道我张润德还怕了你不成?” 正当二人之间的战斗,即将一触即发之际,严嵩那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二人的耳旁响起。 “都给本阁老住手,你们难道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身为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紫禁城内聚众斗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陛下解释!”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间提高了语调。 张润德以及一旁的胡应嘉听闻严嵩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愧之色,他们只是默默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那位禁军长官,如此吩咐道:“现在,把他们都给本阁老带下去,押往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严嵩的话音落下,那名禁军长官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瞳孔骤然收缩,半晌,也没敢做出行动。 严嵩见那名禁军长官迟迟没有动手,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旋即出言催促道。 “怎么,你难道没有听见本阁老的话吗?” 那名禁军长官听闻此话,整个人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眼下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清流那边的骨干成员、严党那边的骨干成员、以及不好惹的言官。 这三方势力,自己可是谁也得罪不起啊,而现在,严嵩居然让自己将这些人全部带走! 在这之后,那名禁军长官在小心翼翼地斟酌完语言后,方才向严嵩提议道。 “严……严阁老,要……要不,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迎接他的,是严嵩那异常冰冷的目光,在接触到严嵩目光的一瞬间,那名禁军长官便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无奈,他只得招呼下属上前,将参与斗殴的所有官员,尽数控制了起来。 在这之后,无论是六部的其他官员,亦或者是正在当值的太监宫女,都见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平日里位高权重、威风八面的诸多官员,此刻,近乎是人人带伤,被禁军押送着,颇为狼狈地向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行进。 “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人,好像是刑部侍郎张润德吧?” “对,没错,就是他,还有鄢懋卿、罗龙文,不对,清流那边的人怎么也在其中?” “快看呐,好像那些言官也在其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几方打起来了?” 很快,这个异常爆炸的消息,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传播下,很快便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朝野,引得无数官员对此议论纷纷,甚至于拍手叫好。 此刻,刑部那边,负责管理刑部大牢的官员,早已是冷汗直冒,头皮发麻。 因为接下来,他就要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刑部侍郎张润德关进刑部大牢,不仅如此,还有鄢懋卿、罗龙文,就连清流那边的王廷也在其中,甚至于那些颇为难缠的言官也在队伍里面。 “这几方居然会打起来,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这便是这位官员心中所想,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出来,张润德的声音就在他的耳旁响起。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们都关进刑部大牢?” 那名官员见状,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旋即,只见其用袖拭去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珠,鼓起勇气,来到张润德的身前,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大……大人,要……要不,下官去给您请太医院的大夫过来?” 张润德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旋即抓着这名官员的衣领,出言斥责道。 “本官刚才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现在赶紧把我们都关进刑部大牢!” 那名掌管刑部大牢的官员听闻此话,也顾不上其他,连声应道。 “遵……遵命,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掌管刑部大牢的官员咬了咬牙,旋即吩咐下属道。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按照大人的话来照办!” “是,大人!” 在这之后,一行人顺利进入了刑部大牢,在这之后,只见先前那位负责掌管刑部大牢的官员,唤来下属,在其耳边低语道。 “马上去太医院,请大夫过来,替大人们诊治!” “遵命,大人!” …… 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此刻,乾清宫内,吕芳正在向嘉靖叙述着事情的全貌。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描述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旋即向吕芳确认道。 “居然还打起来了,谁赢了?” 吕芳明显没有预料到嘉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在思衬片刻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启禀陛下,据说一开始是言官那边牢牢占据上风,后来随着户部右侍郎王廷带人加入其中,战局又瞬间逆转,只不过在这之前双方便多有嫌隙,因此到最后,逐渐演变成了三方的大混战!” “刑部侍郎张润德、工部侍郎罗龙文、户部右侍郎王廷、还有吏部给事中胡应嘉,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随后,他们都被闻讯赶来的严阁老,给关进了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吕芳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陛下,目前严阁老他们,应该在来乾清宫的路上了!”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讲述后,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整件事情分明就是那严嵩、徐阶一手策划的,没有他们两个的授意,就算给鄢懋卿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绝对不敢如此行事!” “哼,要是事情办砸了,他们内阁身上没有任何责任,事情办好了,他们占据最大的功劳,这两个老狐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嘉靖说完,旋即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旁的吕芳听闻嘉靖此话,旋即惴惴不安地向嘉靖询问道:“那陛下您的意思是……” 嘉靖闻言,瞥了一眼吕芳后,摆了摆手,缓缓道。 “也罢,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嘉靖的话音落下,吕芳当即出言恭维道。 “陛下圣明!” 正当吕芳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导引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嘉靖禀报道。 “启禀陛下,严阁老他们,此时正在乾清宫外等候,说是有要事禀报!” 嘉靖听闻此话,瞥了一眼导引太监后,旋即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嗯,朕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陛下!” 导引太监在从嘉靖这里得到具体的指示后,并未做丝毫停留,很快便转身离去。 此刻,乾清宫外,严嵩等人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嘉靖的召见。 严世蕃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紧张之感,毕竟眼下,在紫禁城内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 正如严嵩先前说的那样,众多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在紫禁城内聚众斗殴,这让他们内阁如何跟陛下解释! 往小了说,可以说是大臣因为彼此之间意见不合,而产生了冲突,往大了说,这分明是在损害皇家的脸面,这里是哪,这可是紫禁城啊!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将严世蕃的思绪打断。 “陛下那边,让你们过去一趟!” “嗯,有劳公公了!”(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 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这之后,众人没有过多犹豫,旋即迈步踏上了乾清宫的台阶。 在进入乾清宫后,几人在内阁首辅严嵩的带领之下,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众人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嗯,都起来吧!” “谢陛下!”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众人陆续从地上起身。 由于早先发生在正阳门附近的事件,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导致严嵩一时间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嘉靖汇报此事。 正当严嵩还在为此苦苦思索之际,嘉靖那颇为平淡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给朕汇报?”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严嵩猛地回过神来,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旋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陛……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不久前,正阳门附近……” 很快,严嵩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再次给嘉靖复述了一遍。 眼见严嵩的说法与吕芳先前叙述的大差不差,嘉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向严嵩确认道。 “朕可不可以这么理解,这群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在正阳门附近,因为彼此之间政见不合而产生口角,随后发展成了斗殴?” 严嵩在听完嘉靖的总结后,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启……启禀陛下,您可……可以这么认为!” 谁知严嵩话音刚落,只见嘉靖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 “真是岂有此理,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把朝廷的脸面置于何处,朝廷的脸都快被他们丢尽了!” “他们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他们能够随便撒野的地方!” 嘉靖的话音落下,众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跪伏于地,向嘉靖请罪道。 “还请陛下息怒!” 嘉靖对此未作置评,只是将目光转向一旁跪伏于地的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严世蕃,你说,他们的这种行为,倘若按照大明律来,应该如何处置?” 严世蕃眼见嘉靖堂而皇之的将这个问题丢给自己,脑海中顿时‘嗡’的一声,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启……启禀陛下,倘若按照大明律来的话,这些聚众斗殴的官员,恐怕都得被关进大牢,处以至少三年的刑罚!” 嘉靖在听完严世蕃所给出的回答后,将目光收回,自顾自地说道。 “三年啊!” 严嵩眼见嘉靖似乎对此有些意动,顿时慌了神,此刻他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向嘉靖求情道。 “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情纯属意外,倘若按照大明律来处置,是不是太过于严苛了?” 严嵩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徐阶也紧跟着站了出来,向嘉靖劝诫道。 “是啊,陛下,微臣也觉得,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才是!” “更何况,这些人都身居要职,倘若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处置他们的话,届时,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啊!” 眼见严嵩和徐阶相继站出来为这些人求情,嘉靖在故作为难地思考了良久后,方才开口道。 “嗯,也罢,既然有你们二位替他们求情,那朕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听闻嘉靖此话,严嵩和徐阶这才放下心来,并暗自道。 “呼~还好,陛下那边打算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看来是没事了!” 正当二人为此感到庆幸之际,嘉靖仿佛是看出了二人心中所想,又紧接着补充道。 “虽然朕赦免了他们的罪行,不过此事毕竟关乎到了朝廷的脸面,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严嵩和徐阶哪里听不出嘉靖话中的弦外之音,在他们看来,陛下的意思是,赶紧拿出来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让这件事情尽快翻篇。 随后,严嵩和徐阶二人,拍着胸脯向嘉靖保证,像今天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不仅如此,他们还向嘉靖提议,对于参加斗殴的官员,罚俸三个月以示惩罚。 对于严嵩和徐阶二人所提出来的建议,嘉靖在思衬片刻后,便同意了。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嘉靖将目光从严嵩和徐阶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 “行了,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吧,没什么事的话,伱们可以离开了!” 听闻嘉靖此话,众人连忙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向嘉靖躬身行礼道。 “遵命,陛下,微臣这就告退!” 在这之后,内阁的几人没有过多停留,陆续离开了乾清宫。 在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徐阶只感觉,一直以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股无形压力,尽皆消散,只见其看向远处的景色,无声自语道。 “哼,就凭你们,也想跟我徐阶斗,你们还差得远呢!” …… 夜幕降临,严府。 只见严嵩坐于书案旁,颇为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本不知名的书籍,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眼见思绪被打断,严嵩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的不耐烦,旋即,只见其将手上的书籍放下,出言吩咐道。 “进来!” 待严嵩的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只见严世蕃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其在进入书房的那一刻,将目光转向严嵩,躬身道。 “父亲!” 严嵩听闻此话,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转而询问道。 “说吧,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严世蕃在得到严嵩的首肯后,在斟酌完语言后,方才上前,毕恭毕敬地向严嵩禀报道。 “父亲,事情是这样的,据张润德说,今天早些时候,在收到您的命令后,他便将罗龙文、鄢懋卿等人,都召集至刑部那边,共同商讨对付言官的办法。” “谁知在这个过程中,他鄢懋卿居然想着临阵脱逃!”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对此事颇为愤慨,陡然间提高了语调。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叙述后,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沉声道。 “这个鄢懋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以为他这么多年来,能够平安无事,是因为什么?”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又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当初在重病的时候所做的一个梦。 在梦中,他鄢懋卿同样也是负责替朝廷征收盐税,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鄢懋卿将三百万两银子私自截留下来,仅仅分给了皇帝一百万两,此事惹得皇帝震怒,迅速拉开了“倒严”的大幕。 到最后,不仅严世蕃被拉到菜市口砍了头,自己也落得个乞食于墓穴,最后贫病交加而死的结局。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鄢懋卿就是导致自己落魄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严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分外阴沉,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旋即,只见严嵩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严世蕃,出言吩咐道。 “看来这个鄢懋卿是不能留了,得找个机会将他处理了!”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严嵩的决意 “看来这个鄢懋卿是不能留了,得找个机会将他处理了!” 严嵩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了严世蕃的心上。 良久,严世蕃方才回过神来,鼓起勇气,向严嵩劝诫道。 “父亲,孩儿觉得,这个鄢懋卿平日里虽然是胆小了一点,但还没到要将他处理掉的地步吧?” “况且,您要是这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九十八章 严嵩的决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九章 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在经历过先前那件事后,朝野之中也很快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不仅那些言官彻底偃旗息鼓,就连严党和清流之间,也安分了不少。 其中的缘由十分简单,那些参与此次斗殴的官员,在被关入刑部大牢以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悉数放了出来,而这中间,必定有着皇帝的授意。 在这些人看来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四百九十九章 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章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山东,济南府,历城县。 自从上次海瑞让历城县县令薛敬,协助其抓捕当地的白莲教教徒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在这几天内,官府用尽刑罚,总算是让那些白莲教徒开了口。 此刻,历城县县衙内,海瑞看着手中那份由先前那些白莲教教徒所交代的口供,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真没想到,这里的白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章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一章 唯一擅长的事情,无非投降以及站队 “吕芳,你听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样一句话吗?” 待嘉靖的话音刚落,吕芳便领悟到了皇帝所要表达的意思,暗自道:“看来陛下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拿那几个家族出来开刀啊!” 吕芳如此想着,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向嘉靖劝诫道。 “陛下,其余的那几个家族大可不必在意,关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一章 唯一擅长的事情,无非投降以及站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二章 裕王殿下根本就不称职! 徐阶在听完朱载坖的这番话后,很快表达了认同。 “嗯,殿下说的没错,再过一两个月,浙江那边的桑苗就将正式成熟,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低价从百姓的手中收购生丝!” 待徐阶的话音落下,张居正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旋即站了出来,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徐阁老,我觉得这件事情颇有不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二章 裕王殿下根本就不称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三章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高拱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话后,怅然许久,旋即,也表达了自己的认同。 “唉,或许你说的没错,就这么当个闲散王爷,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对他来说,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倘若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他总有一天会触及到陛下的逆鳞,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陛下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三章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四章 准备调胡宗宪入京 眼见事情得以完美解决,吕芳内心的石头也悄然落地,正当其打算就此离去的时候,从背后传来嘉靖的声音。 “吕芳,你觉得朕什么时候将胡宗宪调往京城比较合适?” 吕芳闻言,猛地顿住脚步,思衬片刻后,转过身来,恭敬应声道。 “启禀陛下,奴婢觉得,等到浙江那边的桑苗彻底成熟以后,再将胡宗宪从浙江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四章 准备调胡宗宪入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五章 我,赵贞吉,封疆大吏 只可惜,还没等赵贞吉享受多久,就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赵贞吉强忍心中的不耐,阴沉着脸,转而开口道。 “本官先前不是说过,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搅本官吗,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胥吏惴惴不安地走了进来,躬身于地,向赵贞吉禀报道。 “大……大人,吕公公在外等候,说是找您有要事相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五章 我,赵贞吉,封疆大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六章 就让我赵贞吉,来跟你们斗上一斗吧! 嘉靖眼见赵贞吉一副畏畏缩缩,不敢确认的样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吩咐道。 “嗯,赵贞吉,你没听错,朕就是打算让你去接胡宗宪的位置,任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 眼见这件事得到了皇帝的亲口确认,赵贞吉心中那颗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此时的赵贞吉,已经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毕竟眼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六章 就让我赵贞吉,来跟你们斗上一斗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七章 只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海瑞很快便来到了书房内,并将信封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爱卿在信中所言之事,朕均已知晓,无论背后牵涉到谁,都给朕一查到底,朕就是你最为坚实的后盾!” “除此之外,朕还额外派遣了一队锦衣卫赶赴山东,用以协助你调查案情,另外……” 海瑞在将信中记录的内容看完以后,或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七章 只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八章 勋贵宗室们想要补偿 自从嘉靖上次找赵贞吉商议完,有关接任胡宗宪位置的相关事项后,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在这两天内,朝野之中,平静异常,连半点波澜都没有产生! 傍晚,紫禁城,乾清宫。 嘉靖在结束日常的冥想后,从蒲团之上起身,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书案上,那些还没来得及观看的奏疏,但很快,嘉靖便将目光移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八章 勋贵宗室们想要补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休息一天,今天只有一更 抱歉读者老爷,作者君冲晕过去了,休息一天 o(∩_∩)o 《我,嘉靖,成功修仙》休息一天,今天只有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零九章 勋贵宗室与皇帝的默契 沈氏闻言,脸上满是喜色,正当其打算向嘉靖展示近些天来刺绣的成果时,她却偶然发现,嘉靖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沈氏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旋即上前,来到嘉靖的身旁,轻声询问道。 “陛下,您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不嫌弃的话,可以跟臣妾说说看。” 听闻此话,嘉靖猛地回过神来,旋即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零九章 勋贵宗室与皇帝的默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章 同舟共济 此刻,内阁之中的光景,仍然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上的奏疏,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在这种颇为沉闷的气氛下,只见徐阶将手上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高拱,以及张居正。 自从上次在裕王府,双方因为意见不合,产生冲突以后,时至今日,双方都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一十章 同舟共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一章 感到无比震惊的严嵩徐阶 在这之后,二人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迈步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刚进入乾清宫,二人便按照惯例,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严嵩和徐阶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嗯,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 《我,嘉靖,成功修仙》第五百一十一章 感到无比震惊的严嵩徐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嘉靖,成功修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