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铁血兵王》 第一章 要命的电话线 1937年,10月26日,夜11:30分。 所有的东西都在跳。 据点里所有东西都被子弹打痛,拖着灰尘跳起。 可即听不见声音,视线也被烟雾挡住。 “顶住,给老子顶住。” 猫在掩体一角的三排陶排长拼命嘶吼,漏气风笛般难听。 三排剩下的二十几个兵,在已成瓦砾的据点里,蜷缩着身体躲避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 中弹的人尖叫,却没人救助在地下翻滚的伤员。 刚刚在掩体中爆炸的榴弹,震得人脑袋发懵,这时还回不过神。 但都明白被鬼子围了,要死这儿了。 绝望之际约好般枪声戛然而止,夜色笼罩的战场鬼域般静。 “不打了,为啥?” 黑暗中没人回答,都知道死寂后的战斗更要命。 “看、快看……那是什么。” 无力摇晃被炮弹震得发晕的头,陶排长声音沉闷, “有什么好看,拼吧。” “啵”照明弹炸响,给鬼域般安静、恐怖的战场送来光明。 外面的阴影在光下摇晃、移动,活像刚刚拱出地面的妖魔,在死尸遍地的战场上逡巡。 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闪过,陶排长眼睛一亮, “传令兵?” 早在盼望撤退命令,可始终没见人。 使劲揉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那不是他等的人。 它不像人,而蝇阴影里的什么怪物,在每个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窜出。 身量比正常人高得多,即便在夜色、在战场,也像一匹狼般跳跃。 奔跑时身上长毛,在夜空飞舞诡异非常。 “咯咯咯……” 声音隐约传来,老兵都听得出来。 那是什么人被割断喉咙,血呛了肺。 “是人,是鬼、是怪?” 按说在死人堆里打过滚,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不该怕,但…… 它,它像被风吹散般,消失不见。 这更特么更令人毛骨悚然。 “别开枪,自己人。” 冷静、平稳的声音,被带着血腥味的夜风送入掩体,说话的人随着风卷进据点。 身形异常高大,长毛在夜风中飘荡。 “哗啦” 紧张的举枪。 “别拿枪对着老子,都特么说了是自己人。” 说话的同时,蛮横的挥胳膊把指着他的枪拔到一边。 又掏出德国教官才有的,带拐弯的手电,放出红光在据点时照了圈。 面无人色,兵无斗志。 这结果不出所料,也不意外。 淞沪战场全面溃退,不能苛求被围的几个兵。 随手把背着的步枪和单架似的什么东西靠在墙边,又撇下几条武装带。 “没子弹的换三八式,武装带上有子弹盒。” 一口标准普通话,听在耳里令人心安。 大模大样一屁-股坐下把腿上的东西解开,塞进背囊。 再站起来已经是正常身量,但还是比多数人高一头,看人都半低着头。 沉声问, “谁是头?” “啵”又是一枚照明弹,光影从射击孔中射入,照亮了来人。 据点里的人这才看清,他身上根本没有毛只是满身布条。 连步枪都被包在布条里,活像黑白无常的哭丧棒。 钢盔也挂满布条,脸涂得乱七八糟。 大眼珠子在照明弹的光芒下,看起来尤其吓人。 “你是谁?” 挣扎着坐正,陶排长低声问。 听到有人问,肯定是这里的头随口答道, “张四行,算是老百姓,国外回来参战的。” 又从身上摸出包烟,递他一枝继续问, “怎么还在这儿,不知道全营都向四行仓库撤?” 艰难的咽口唾沫,陶排长不动声色的打开快慢机的机头,战场上来历不明的人都要小心。 眼睛紧盯着张四行,口吻沉闷而又冰冷, “你个老百姓怎么知道撤到那儿?”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从课本上知道的,这特么能告诉你。 并不回答陶排长的问题,只说, “你们后路被鬼子断了,怎么样跟我走吧,我能带你们出去。” 陶排长的话,给出令所有人心痛的答案, “没命令,得死这儿,你自己走。” “排长,他说……” 才有人低喊,陶排长已经举起毛瑟快慢机,牙缝挤出来的话要命般的狠, “没命令,就钉死在这儿。” 这特么是个死心眼,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 德军的素养没学到,死板倒学个十足,难怪将来拿着美械也被人民军队打的满地找牙 。 是的,张四行是个穿越者。 穿越前从事极限运动直播工作,飞滑翔伞失事来到这个时空。 投生陕西秦岭张姓,六岁练八级拳,十二岁离开陕西偷渡德国。 在军工厂干到十六岁,加入德国伞兵两年后凭本事,打入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 真的是打入,干翻一百多竞争者,还打到手几十个徒弟。 伞兵特别行动队,也是后来“欧洲恶汉”斯科尔兹内组织“弗雷登塔尔部队”的班底之一。 那支部队成功营救墨索里尼的作战,被后世特种作战确立为经典战例而出名。 几天前才回国,不夸张的说今世等此战,他已等了二十四年。 对陶排长的行为暗中摇头,张四行又小声问, “没传令兵,也不打电话?” “线断了,通讯兵出去就没回来。” 死志已明的陶排长依旧闷声说,嘶哑的嗓音中透出某种悲凉。 战术指挥不合格,但是个够种的汉子,抗日期间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 抿了抿嘴,撸起袖子露出好大一块夜光表扫了眼,张四行叹口气, “真是要命的电话线,谁说下走向,要是通了的就连开三枪。” 陶排长摇手拒绝, “兄弟,自己走吧,别出去送死。” 有想活的士兵在旁用手划拉,抢着说了句, “就那边。” 没再回答张四行放下背囊,提着枪向掩体外面窜去。 行动没刚才快,但身影一如刚才般飘乎。 “呸,还回国参战,这特么是跑了吧。” “你跑的时候扔背囊。” “那么重,扔了跑的不是更快。” “都特么少说两句,在国外好好的,能回来参战的都够爷们。” 没外人陶排长的口吻平和了些。 才看向外面“啵”的一声照明弹亮起,沉寂后的枪声再响。 “是那小子。” 黑暗中有人低呼。 目光追随着赤红弹道,隐约间“长毛飞舞”的身影偶尔乍现。 “这家伙的训练比德械师还好,还上过战场。” 只看了两眼,陶排长立即得出结论,原本不抱希望的心活动了下。 “轰” 掷弹筒的炮弹在那个身影伏下去的地方炸响,心提到嗓子眼。 强忍着担心吩咐手下, “摇电话” 发令的时候,眼睛瞥向刚刚说人家逃跑的人。 他早就忘了自己刚刚的吐槽,此刻夹在指尖的烟都顾不得抽。 两只手抓住掩体破了的沙袋,指关节被照明弹映得发白。 “呜呜呜” 电话曲柄被摇的飞起,听筒搁在耳朵上,捕捉着任何一点声音。 照明弹下,摇电话的人脸色惨白摇头。 “死了?” 在战场上呆得久了,见惯生死的陶排长心中突然有点后悔。 也许自己刚刚带人跟他撤的话,也许不必死。 心间热血翻涌着,喉头酸楚瞪着眼睛吼了声, “骂了隔壁的,给老子打。” 吼了这句,堵在嗓子眼里的那口酸气,才算吐了出去。 第二章 被狙击手盯死的狙击手 “轰” 爆炸的气浪掠过后背,这早已经引不起张四行的担心。 鬼子的炮击,比起西班牙共和军差远了。 回来前作为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的少尉队长,还带着手下在西班牙秘密作战。 鬼子的炮击,准头、密度、射速和欧洲战场,都不在一个级别。 别说和德军比,比起意呆利都不如。 “呼” 空中传来炮弹飞过的声音,在弹坑底部的张四行捂紧耳朵,蜷缩身体。 炽烈的气浪,吹得身上吉利服的布条,小草般摇曳。 可惜不知这门步兵炮躲在哪儿,不然的话倒就去端了它。 炮响过后顺着电话线,没费太大事就找到断点。 伏在弹坑中手中拽着两根断了的电话线,借着照明弹的光亮把它们接在一起。 一直追着他身影的鬼子们,大概看出他正在试图恢复通讯。 九二式重机枪与歪把子一起连声吼叫,间中夹杂着步兵炮炮弹的爆炸。 子弹雨点般落在弹坑边缘,石子、泥土四散飞扬。 可此刻不能走,要等据点“三声枪响”的信号。 “艹,想打死老子,你们特么也配。” 拽起狙击步枪,那也是枝三八大盖。 区别在于安装着德国蔡司的八倍镜,以及一些这时代还没出现的东西,比如战术导轨。 身上的吉利服,让他可以与乱砖碎瓦轻易混在一起不被人发现。 子弹不时落在四周,“啾啾”的打的土块乱飞,张四行身如盘石一动不动。 “啵” 想钉死他的日本人又发射照明弹,这一次机枪-子-弹的落点迅速向身边聚拢。 “噗” 一声比吐痰还轻的枪声响起,九二式重机枪的射击应声中断。 消声器,1940年以后的技术,现在还算传说。 八倍镜里借着照明弹的光,能看到副射手迅速补位。 才准备射击,一阵歪把子的枪声响起。 老于战场的张四行想也不想,连续几个翻滚离开趴的地方。 子弹追着身子掠过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炽烈的风。 很险。 战场上子弹,不会因为你是“兵王”或者穿越者就绕开。 又一个翻滚进到侧面弹坑,掏出个棒子似的潜望式观察镜对外观察。 据点里的人依旧在与日军对射,丝毫没有撤退的打算。 这时日军的火力被火力点吸引,掷弹筒、步兵炮与机枪一起向陶班长他们招呼。 伏在弹坑中的张四行心中吐槽。 真特么是个“死心眼子”不知道听听左右战线,还有没有友军的枪声。 还一排人挤在据点里,等着挨炮。 收起潜望式观察镜,掂起步枪悄悄从弹坑中探头。 这次瞄准的是歪把子射手,这货刚刚能瞄准他,说明他视力太好。 嗯,战场上视力太好的敌人要优先干掉。 歪把子刚停下射击,副射手拿起刷好油的子弹准备装填。 “噗” 又是比吐痰大不了多少的枪声。 歪把子副射手手臂一扬,仰头后倒时手里的弹药乱飞。 射手一惊,手忙脚乱的摸起弹药,放向弹槽。 眼睛不离瞄准镜,张四行快速顶上下一发子弹,稍加瞄准扣动扳机。 “噗” 一个爆头送射手上天,心里嘀咕。 都特么别给老子捣乱,不接通电话那“死心眼子”不跟老子走。 借着照明弹的光芒黯淡下来,所有一切即将被夜色掩盖前的一瞬他开始移动。 据点里的人适时停下牵制性攻击,保持沉默。 牵着那根没通的电话线,心中发急。 借着短暂的停顿,胳膊在地下稍蹭,露出手腕上朝向身体内侧的夜光表。 11:43 十几分钟,特么还没找到断点。 心中充满焦虑,也许下一刻得到集结命令的连队,就会拆机前往四行仓库。 据点里的人就会被彻底放弃,直接列入失踪名单。 “啵” 又是一个照明弹划过夜空,他只好出如同石头似的伏在地下一动不动。 深浅不一灰色调布条吉利服,更有利于在城市作战中隐蔽。 该死的死心眼子。 诅咒着不懂变通的陶排长,眼睛透过额前头盔的的碎布条,搜索断开的电话线。 战场接线他会,只是进西班牙时就是伞兵特别行动队少尉,没做过这事。 尤其在不明确通讯线路走向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终于照明弹的光亮再度黯淡下来,不等完全熄灭张四行迅速行动。 “哒哒哒……” 应该是日军机枪手出发现动静,用盲射火力对他附近进行火力覆盖。 小鬼子反应倒也不慢,这么快就发现老子是狙击手。 伏在地下,如四脚蛇般迅速移动,战术动娴熟的一逼。 “呯” 清脆的枪声响起,眼前的残砖烂瓦被打得飞跳。 狙击手,鬼子找来了狙击手。 对付狙击手除去火力覆盖,就只有找另一个狙击手。 心中大惊连续几个翻滚,想趁黑暗脱身。 可狙击手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似的,不住追逐着他多血的身体,誓要把他钉死这儿。 眼神真好,混蛋。 要不是找电话线,早特么送你去见上帝。 继续翻滚,躲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啵” 又是一声轻响,天空再度一枚照明弹放出光明。 就那么想打死老子。 翻滚的身体猛停,一直追着射他的狙击手因为惯性,一枪打在前面。 躺在地下的张四行举起步枪,不顾强光晃眼紧盯着照明弹,“噗”的就是一枪。 刚刚在天空绽放光明的照明弹,立即烟花样拖着火星飞向一边,接着真的爆成一团烟花。 原本明亮照耀着战场的光芒,变成了四散星辰般乱射。 借着光影散乱之际,一个跟头折进看好的弹坑,总算暂时安全了。 特么老子是特别行动队的少尉,老子特么不是通讯兵啊啊啊…… 躺在弹坑中,心中憋屈的呐喊。 又不甘的掏出潜望式观察镜对外观察。 “啵” 又是一声轻响,照明弹的亮光洒向大地。 那里。 一截线头在另外一个弹坑边缘,仿佛一根枯枝般翘在空中。 运气、运气真特么太好了,只要接了这根线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上帝作证老子只是打算去四行仓库,只是路过这儿,真的只是路过。 背起狙击步枪,自腿侧杂物袋摸出枚烟-雾-弹,抬手扔出去。 烟雾腾起,弥漫了战场。 拔腿跑向电线头的张四行,身影在烟雾中影影绰绰显现出来。 “哈,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会死,哈哈……” 据点中陶排长看到,拍着身旁士兵的肩头,几乎要放声大笑。 第三章 那好汉要被炸死了 我特么法克,法克你特么全家。 嗯,这不是德语,它是网络用语。 把手中光溜溜的,远看像电线的树枝折了七八十节,狠狠扔在弹坑中还踩上两脚。 这活真不好干,相信特别行动队里的兵,随便哪个都能做的比自己出色。 生气的同时,尽力低下戴着m38伞兵盔的头。 机枪-子-弹不时落在弹坑四周,那个狙击手则沉稳的,等着他从弹坑中出来。 也不是张四行没有烟-雾-弹用来掩护,可在没有找到电话线之前,身上的装备不能浪费。 再度掏出潜望式观察镜,悄悄探出弹坑。 “咻” 子弹带着超音速的风掠过,盯着他的狙击手开枪了。 “啪” 清脆的枪声在夜间如此清脆,这给了他寻找狙击手的机会。 棒式潜望观察镜一转,一扇残破的楼房窗户出现在眼中。 “咻” 又是一发子弹掠过潜望式观察镜,比前一发更近。 尽管三八式步枪的枪口焰极小,但在屋内黑暗的背景里依旧闪了下。 小样,以为躲在屋里,老子就看不见你了。 探出自己的狙-击-枪,牢牢盯住刚刚亮起枪火的地方。 “咻” 再一发子弹从头盔边上掠过,张四行一动不动。 随着对方的射击,几乎同时他也扣下狙-击-枪的扳机。 “噗” 微弱枪声中,枪口焰不明显,甚至成功避开日军机枪手的眼睛。 完成射击快速缩回弹坑底部等了下,才又再度拿出潜望式观察镜观察。 日军狙击手没有再开火,不知道是死是活。 “啵” 照明弹如约而至,这倒替他解决了夜间寻找电话线的难题。 老天爷,别再用破树枝子玩老子了好吗。 “嗵” 什么东西发射的声音响起,在西班牙前线和德军中,没听过这种武器发射的声音。 几乎就在他愣怔的同时,突然从据点那儿传来嘶哑的喊叫, “掷弹筒,跑……” 想也不想抓起狙-击-枪发足狂奔。 猛烈的爆炸在身后响起,强大气浪猛的撞在后背。 趁势向前翻滚,可惜这里是平地,没有另外一个弹坑供他隐藏。 翻滚起身继续向前跑,连掏个烟-雾-弹的时间都没有。 “嗵” 又是一声响起,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狙击手可以对射,不知躲哪儿的迫击炮怎么办。 呸,掷弹筒不配称迫击炮。 可这玩意真好用,发射速度真特么快。 就在拼命奔跑过程中,掷弹筒另一枚榴弹炸响在身后。 与前颗不同,这次的弹片并未饶过他,腿上一麻但奔跑时顾不了那么多。 直到扑入一个弹坑,被尘土填了一嘴的,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可惜这会没法查看伤势,因为照明弹眼看要熄灭。 希望趁黑跑动,能够摆脱掷弹筒手的紧盯。 岂料才爬到弹坑边缘,惊喜的发现不远处就是电话线的断点。 至于盯着他的掷弹筒…… 去他的掷弹筒,战场上有时候需要冒些险。 投出烟-雾-弹,然后一头钻进烟雾,朝着断点狂奔。 到了近前才傻了眼,两根电话线中缺了几乎有三米的距离,完全是被大口径炮弹炸的。 一端电话线上还有一只手,人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心里无感,战场上没伤春悲秋的时间,纪念他们该让后人中有良心的去做。 伸手拼命把两边线头向一起拽,战场上军用电话线通常都会余量。 可拽到最后,依旧还差两米。 心中一横这件事也不难解决,一手拽着一头。 根本不用三枪通知,只需要感受身上通过的电流就知道,电话两头的人都在拼命摇电话。 现在坚持下去,只要在他们通话过程中没被打死就好。 原本照明弹熄灭是个摆脱掷弹筒手的机会,可烟-雾-弹的烟雾又给掷弹筒手指明了大略位置。 那个日军掷弹筒手脾气很顽固,掷弹筒不要钱似的向烟雾中猛砸。 “完了,完了,那好汉要被炸死了!” 伏在据点射击口上的陶排长,两手抓着土紧紧攥着,像要把它们捏成砖块似的使劲。 “长官,连部让我们到四行仓库集-合,还让带足弹药带不走的全打掉。” 手下一直摇电话那个兵,终于接到了命令。 甩掉手上的土,拔出盒子炮冲着夜空,“叭叭叭”三枪发出约定好的信号。 充满祈祷意味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团烟雾。 一枚枚掷弹筒的炮弹,把那团白色的烟雾搅乱、驱散,连带希望一起。 那个身上长满“长毛”的身影不见了,眼睛在战场上慌乱的寻找。 “哎,我特么真该……” 嘴里嘟哝的话谁也没听清,眼睛里干涩到连泪水都挤不出来。 只能看到咧开的嘴唇颤抖,喉结上下移动。 “叭叭叭” 朝着天空又是三枪,引起了日军的注意,有机枪和步枪向这儿回射。 “排长,咱们快走吧……” “排长,那人的东西怎么办。” “排长……” 士兵们乱哄哄的问着,心中失落的陶排长发怒, “叫,叫个屁……” 看了眼手下,他们目光中的希望,像晨曦已起还挂在天空的星辰般黯淡,但又清晰可见。 吸了口气,使劲咬着牙,把到战场上寻找那家伙的想法扔到一边。 是啊,寻找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不知道又要搭进去几条人命。 把这排人带到四行仓库,会比一个骁勇的士兵更有用。 战场上有的时候,不得不做些违背良心的事。 散乱的点点头,转头眼睛定定瞅着刚刚烟雾消失的地方。 “那他的东西?” 似乎这句话有多么羞耻,问的人声音小的发怯。 “带上、带上吧,要是将来能找到他的家人……” 说完话才待安排由老兵担任尖兵,一排人想静悄悄的离开。 “咳咳,这件事还是由我亲自来做的好。” 突然据点外有人轻轻咳了下,用略带笑意的口吻说。 “张……四行兄弟,你还活着……哈哈,真是太好了……” “嘘……小声点别让鬼子听到了,还要稍等下我才能走。” 说着话空着吉利服的张四行猫着腰进了据点,只是一进来就拿出手电。 红色的光芒,照着自己的腿。 原本是深浅不一灰色调的布条上,倒了墨汁似的出现黑色的斑块。 “你,四行兄弟,你受伤……医护兵。” 叫了声陶排长没听到回答,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弟兄们。 他们脸上颜色都不大好看,无言的把目光转回到红色光芒照着的腿上。 能猜是什么事的张四行轻声叹口气, “不要紧,我有急救包。正经瞅着点,小心鬼子们摸上来。” 第四章 这样走可不行 “给我,我给你打着手电。” “兄弟你够猛的。” 有人过来围在他身边,好奇打量的同时呵呵笑。 还有人挤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递上棵烟。 “来抽枝烟,烟不好。” 一时间据点里的人即为得到撤退命令而放松,又为他刚刚的行为佩服。 “穿透伤,没事!” 小声应合把手电交给陶排长,后者看了眼,又小心的追问, “德国手电,可怎么用鬼子的枪?” 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的张四行问, “看出来了?” “嗯。” 闷声应着的同时,陶排长满身找火。 摸出自己的打火机递上去,继续给自己包扎的同时张四行回答, “取之于贼、用之于贼。” 正点火的陶排长怔了下,接着轻笑, “咱不缺子弹。” “我缺!” 停下吸了几口烟,陶排长又问, “张兄弟,看你身上的东西都是德国人的,在外国的时候给德国人当兵?” “德国伞兵,在西班牙打过共和军。” 这些事情没必要保密又不丢人,只是不提自己也带兵,还带的是特别行动队。 “啥是伞兵?” 听到有人问,陶排长也很好奇,只不过没问不然显得多没见识。 “就是背着降落伞,从飞机上往下跳,天生被包围的兵。” “吹牛,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兵?” “从天上跳下来,不得活活摔死。” 士兵们议论纷纷中他终于裹好伤,重新穿上侧绑带的i型伞兵靴,陶排长扶他一把站起身。 “四行兄弟,咱们快走。” 士兵们纷纷收起自己的武器准备开拔,岂料张四行出人意料的反驳, “这么走可不行,得想法办法拖延一下。” 尽管是黑夜也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看自己时带着诧异。 拖延,这怎么拖延。 难道要留人在这儿吸引火力。 撤退时往往会不得不如此,可谁愿意被留下。 黑暗中的目光已经不是诧异,甚至带了些敌意和委曲。 不理士兵们的目光,抹开袖子看了眼夜光表,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时间还来得及,等我一分钟。” 只见他从背囊里掏出个竹管,里面倒是一把线香,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什么东西扔在地下。 借着手电暗红色的光,大家才终于看清,他正把一个个炮仗捻子往线香上绕。 “炮仗?” 围拢在他附近的士兵枪托放在地下,拄着枪看西洋景。 倒是陶排长想明白了,招呼一声, “傻看什么都来绑,炮仗响起来,鬼子就以为我们全都钉在这儿了。” 大家恍然大悟,刚刚对他有些看法的兵心里过意不去扬声称赞, “兄弟,你这心思……我能说什么,真是鬼精、鬼精的。” “炮仗在线香上的距离,大概是棍子头那么大,基本是仔细瞄准后的射击时间。” 不理士兵们的说辞,张四行告诉他们绑的方法, “间隔不要太准,长短不一才好。” 向炮仗上拴炮仗的同时,细声细气的给大家解释。 这话听的大家不禁面面相觑,谁一天吃饱了净研究这些事情。 可转念一想,可也真是好办法,最少围了他们的鬼子摸不清他们的动向。 有个兵看大家都在绕炮捻,还要靠近红色手电才看得清,干脆举着手电筒给大家照亮。 人多好办事,不多会就绕出几十根筷长短的线香。 “都插在常射击的地方,这样炮仗捻子着了,落下去才炸。” 看着有士兵省事直接摆在射击孔附近,张四行过去把线香找地方插起来。 “平放着,会炸断线香,疑兵之计就玩不成了。” 背起背囊刚想拿那单架似的物事,有个兵主动凑过来。 “兄弟,单架给我,我来替你扛。” 那玩意当然不是单架,只不过是什么,他也没解释。 还有人凑过来,伸手要接手他的背囊。 “没事,不重。” 说话间反是几步赶上准备走的陶排长建议, “排长,我当尖兵,看我手电两短就是安全,两长是等待。” 没想到陶排长换了一种方式拒绝, “你受伤了,我派两个老兵。你可是德国兵还是没见过的伞兵,到长官那儿得是宝贝。” 听他这样说张四行倒也不争,清楚融入一个队伍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 一行人猫着腰,悄悄跟在两个尖兵后面,摸向日军防线。 恰在他们找到日军防线附近时,突然放弃的据点那儿传来乒乓乒乓的枪声。 嘿,那些炮仗不赖,还真像那么回事。 听着凌乱的“枪声”陶排长暗想。 果然包围这支小部队的日本人被惊动了,机枪、掷弹筒、步枪一起响起来。 他们和据点里的炮仗,打了个不亦乐乎,这真令人高兴。 战场在一阵阵射击与爆炸的闪光下,变得如同嘉年华会般热闹。 撤退的士兵们心情愉快,弯着腰靠近鬼子战线,又令他们心情紧张。 夜间穿越敌军战线,可不是件闹着玩的事。 要是…… 距离鬼子战线越近,士兵们越是紧张。 然而不幸还是发生了。 “轰”的一声,两名探路的士兵踩中地雷。 火光中能清楚的看到被炸的士兵,身体腾在空中接着随着零散杂物一起落地。 随即响起的是战场上绝不少有的惨呼。 几乎瞬间,张四行布置的疑兵之计就失去了作用。 “完了,我害了全排兄弟。” 看到两个尖兵被地雷炸倒,陶排长的心一下落到谷底。 照明弹几乎瞬间就腾起在空中。 看到照明弹腾起的尾迹,张四行知道一旦他们被照亮,在机枪面前会无处可逃。 想也不想举起狙击步枪,瞄着刚刚亮起的照明弹“噗”的一枪。 刚刚洒下光明的照明弹,仅仅持续不到一秒,就被一枪打散。 “跑,快跑,跟着我……” 面临即将来到的枪火,张四行也顾不得其他,在跑的同时冲着身边的士兵大喊。 “啵啵” 日本人显然被他打照明弹的手法惹生气了,一次发射了两枚。 抬头看到天空里照明弹明显的尾迹,几乎所有人心中向下一沉。 不过张四行早就知道,日本人会用更多照明弹破解他的攻击。 因此带头狂奔的同时,早从杂物袋里掏出烟-雾-弹,迎着他们前进的上风头扔出去。 同样是轻微的“啵”声,白色烟雾喷出。 原本就视线不好的战场,更因为这白色的烟雾遮掩变得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五章 咱们仓库见 然而烟雾只能阻止附近日军攻击,但对于他们穿透日军防线没什么作用。 领头跑的张四行当然不是瞎跑,“路过”时就顺便侦察过。 习惯线性步兵战术的鬼子,只布置了条单薄的防线,不过张四行还是隐隐担心。 正跑间前面传来“哇啦、哇啦”的叫声,十几个日本兵挺着比他们身体还高的步枪冲过来。 紧跟在张四行身后的陶排长,还在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而深深自责。 毕竟张四行一个人能从外面杀进据点救他们,只能说明这条防线对他而言可以来去自由。 自己偏偏自作聪明派了两个老兵当尖兵。 耳听对面烟雾中突然窜出成群的日本兵,心下更是懊悔的他,正准备用盒子炮开路。 德械师下级军官装备的都是原产快慢机,近距离正是拿来开路的好家什。 然而不等他射击,张四行已经把狙击步枪背上,顺手从腰间拔出三十八步枪的长刺刀。 如同短剑那样反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上套上只史密斯威森熊爪刃。 它的特点是刀刃短便于发力,而且因为刃口带有锯齿,切入物体就会产生强大咬合力 。 在高手拿着是一种极具攻击力,又非常危险的武器。 他一声不吭,如同挟着旋风的猛兽般卷入敌群。 多数人遇到他,第一眼当然是注意当短剑使的刺刀。 尤其那身布条装,所有看到他的日本兵都是一怔,然后才呐喊着突刺。 可熟悉的穿刺招数,对练了好多年八极拳的张四行根本没用。 疾步向前的他,微微闪身让过刺刀。 看似他一拳捣向对方的面门。 然而谁也没料到,当他近身时那柄熊爪刃会突然在手指上旋出。 只被他拳风从脖子处掠过的日本兵还没来得及庆幸。 早被弯弯的锯齿刃切开脖子,大量鲜血喷涌。 不能用自动火力开路的陶班长,只好跟在他身后,时时开枪替他清理冲上来的日本士兵。 整个队伍仿佛一把疾射的箭矢,而那个如同人形暴龙样勇猛的人,就是最锋利的箭尖。 身后跟随的人,都在奔跑中时时射击。 战场是残酷的,双方都有人倒在这场近距离格斗中。 中刀的人瞪着眼睛发出尖利的惨叫,中枪的人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下。 可没有人软弱,没有人逃避,都知道这是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斗。 看得出来受到德国教官训练的士兵们,对于同胞之泽极为重视。 撤退时扶着、扛着受伤的弟兄。 短暂的相持过后,突破口的日本兵败退。 作为日本军队的常备军,他们同样受到最好的训练。 如果,仅仅是如果。 不论装备,仅只论战斗意志,他们还要在多数欧美军队之上。 惨烈至极的肉搏战,只进行了不到两分钟。 在张四行的开路下,陶排长率领整个排余下的士兵冲破包围圈。 陶排长他们扶着、扛着、抱着受伤的战友,尽力跟随在前面开中的张四行身后。 直到这时,据点里的炮仗依旧在线香的燃烧下,发出长短不一的“枪声”。 这吸引了突破口以外的,其他大部分日本兵的注意。 暂时安全后,林四行迅速选择了狙击点,向退却的士兵们甩下句, “我断后,你们撤,仓库见。” 突破口的战斗很快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派出援兵发动对突围军人追捕。 看着追来的,影影绰绰的人影,以及不时闪过的手电光芒,陶排长叫了声, “四行兄弟,你……” 只叫了一声,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刚刚手下弟兄在突围时,又倒下几个。 如果张四行是当尖兵的话……也许、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拉下也说不定。 可战场上没有如果,在张四行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沉声道, “仓库见。”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弟兄们,在瓦砾堆里弯着腰迅速跑向四行仓库的方向。 而这时重新给狙击步枪装上消声器的张四行,举着手中步枪瞄着越来越近的日本兵。 他选的位置很特殊,身后就是就是苏州河,那面就是租界。 号称不夜城的大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还有租界英国士兵不时划过夜空的手电筒。 闪烁的光芒,能够最大限度掩盖,三八步枪原本就几乎没有的枪口焰。 “噗” 略大于吐痰的声音,几乎没有枪口焰产生,这使追逐的日本兵陷入极度危险中。 正叫喊着奔跑的他们中,突然就有人一声不吭的倒下。 这特么是什么鬼,没有一个日本兵搞的明白。 消声器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还属于未来科技。 中枪的日本兵一声不吭倒在地下,而他身边的战友则一脸懵-逼。 没有枪声,没有枪口焰,那战友是怎么死的。 难道真特么见鬼了,半个小时之前战线上,就传说出现了人狼。 那些黑暗中的魔物,会收割一切生命,而无论属于哪一方。 “噗” 八倍镜中又倒下一名追兵。 视力不错的张四行,按照首杀军官,次杀特殊装备士兵的效率持续攻击。 随着军官、掷弹筒手、机枪手都无声无息倒下后,莽撞的追击停止了。 伏在瓦砾堆中的日本士兵,瞪着惊恐的眼睛。 眼前的景物在苏州河对岸的送来的光亮下,并不是非常黑暗。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切事物看起来都似是而非。 “托吉给给……” 举起战刀的曹长,没那么迷信。 他猜这种情况下一场小范围的猪突攻击,是对付一个孤单狙击手的好办法。 然而才跳出来举起战刀,不知那儿一发子弹透颅而过。 刚刚按命令用胳膊撑起身体,打算呐喊着向前奔跑的日本兵,又重新缩回瓦砾中。 这情形太远诡异,难道是那个如同狼人一样的家伙,在用什么古怪的法术。 一想到这儿,几乎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些对张四行都没什么意义。 随着陶排长带人撤退,自己又压制了追逐的日本兵。 隐身黑暗中的张四行打开背囊,飞快给腿上固定了什么。 就又变成那个黑影幢幢的战场上,有点吓人的“高大长毛怪”。 在轻微的“铿锵”的声中,用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转眼消失在战场。 第六章 杂牌部队 午夜12:00,张四行摆脱了追他的日本兵。 实际现在大战结束在际,双方的底层士兵都从心底透出某种懒意。 可惜突围撤退与阻挡突围撤退的战斗,依旧在这午夜的沪市鬼域般的战场上横行。 赤红的弹道在屋宇的残垣断壁前横飞,炮弹炸响、火光闪烁,被打中的士兵凄厉尖叫。 战争从来都如此残酷,战争从未改变。 收起潜望式的侦察镜,隐在墙角的身体在炮火的闪光中,露出张四行“人狼”似的身影。 “那应该是个92步兵炮小队,他们在打什么人,需要一个大队围攻。” 这时参战的是日本常备师团,一个大队会有一个两门炮的炮小队。 心中知道此刻淞沪之战已经到了尾声,张四行并不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大作为。 但让他们身陷敌阵弹尽粮绝而亡,不若退向四行仓库加入那儿的守军。 毕竟一个老兵比十个新兵的作用都大,带过兵的他十分清楚。 想到这儿,扔下拢在手中的烟斗尽可能压低身体,慢慢朝前面日军的防线靠近。 日本人的战线背对着老子这很有利,可他们的人不少。 观察了半晌已经有了明确的突击目标。 那是一段野战工事,大概只有一个步兵分队(班)的十几个士兵。 包括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和普通步枪兵,连掷弹筒都没有。 嗯,衣服有些怪,和普通日本士兵不一样。 不是日本陆军? “呯” 响亮的声音自身后适才的藏身处传来。 因为疑问,张四行居然误了鞭炮爆炸的时间。 胳膊在地下蹭了下,露出手腕上表盘硕大的夜光表。 午夜12:08 好在,第一声鞭炮的爆炸,并未引起野战工事中日本兵的注意,以为是同伴的射击声。 时间不长他们战线后,“呯”的又是一声爆鸣,这次吸引了日本兵的注意。 机枪手伏在歪把子上,看样子被人一枪爆了头。 “后面,后面有中国兵。” 工事里日本士兵咿咿呀呀的喊叫声传来,精通日语的张四行心中暗暗得意。 老子这二十四年可不是白准备的,光外语就准备了四门、日、德、英、法。 伏在地下一动不动,身上的布条随风而动像是一堆枯草。 偶尔眼睛会瞄向袖口处露出的硕大夜光表。 秒针顶头的夜光点移动。 二十秒。 鞭炮炸响,手里狙击-枪的枪身微抖,一粒65mm子弹“噗”的一声喷出枪管。 端着歪把子想转移射击方向的机枪副射手倒下。 精确,这是德国人的习惯,现在也是张四行的习惯。 大概陶排长他们不会明白,那些线香上都精确的标出了燃烧时间。 眼睛又扫了眼夜光表。 十秒、五秒…… “呯” 夜色下,爆炸的鞭炮火光四射。 暗影下带着消声器的三八枪无声无息。 野战工事里,另一挺正压子弹的机枪副射手倒下时,已经有日本人叫起来。 “那……不像步枪射击的闪光……”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战场上已经连续多日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哪顾得上分辨。 十几个日本士兵,举起步枪“乒乓乒乓”的向鞭炮开火。 “呯” 又是一声鞭炮的炸响,野战工事里又一名机枪手倒下。 这时有日本兵接手歪把子,朝着鞭炮炸响的地方,用连续射击压制。 萤火虫似的曳光弹发出明亮、尖细的“啾啾”声,飞快掠过张四行的身侧。 身后传来鞭炮炸响的声音,胳膊后缩衣袖掩住袖口夜光表的表盘,接着低头藏脸只留余光。 他静静等待,受袭的日本人一定会去查看。 嗯,也有可能全去,毕竟他们也没剩几个人。 昏暗夜色里,借着远处照明弹的光芒,看得到两侧出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他们弯着腰,战动作不算娴熟,战术还是两线包夹的老套路。 目标,是已经几乎要燃尽的最后一点线香。 有点得意的张四行,眼睛透过头盔上的布条间隙,牢牢盯着野战工事。 那里人影幢幢,显然日本人留了人。 “嗵嗵嗵嗵”皮革跑过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也是日本人。 德械师固然也穿皮鞋,但国产皮鞋的作工很差还补充不足,阅兵时穿穿罢了。 上了战场的士兵宁愿花钱弄双回力,或者干脆弄双老布鞋。 日本兵跑过身边时,张四行侧眼看他们的穿着。 有穿日本陆军军装的,也有穿蓝色军装的,挺乱……杂牌军? 不管是谁,张四行又静静等了约摸半分钟,猛然跳起身大步奔向野战工事。 去搜索的日本兵,这会应该对着空气发呆。 他们不会对爆竹碎感兴趣,而线香肯定已经湮灭在夜风中。 十五米,“人狼”般奔跑的张四行投出个石头吓人。 借着石头投出的时间,他快速缩短自己与野战工事的距离。 鬼域般的战场上,别说人狼般的行头和非人的速度,就算被人扔块石头过来也得吓尿。 微弱的“锵锵锵”的机械碰撞声里,快速来到野战工事近处。 日本人占领这儿十分仓促,沙袋主要堵在朝大楼的方向。 夜色中没等他靠近,突然从野战工事里冒出个日本兵。 他手向着自己头盔上猛砸,接着什么东西被扔出来。 战场经验十足的张四行脚下猛力一顿,人已经飞出超过五米开外,两步就到了那士兵身边。 迎着他眼神中的惊恐,手中熊爪刃自他扬起未及缩回的胳膊处划过。 “啊” 日本兵发出惨呼,年轻的脸在惨白的照明弹下,恐惧使他的脸部肌肉奇怪的扭曲着。 “轰” 他扔出的手雷炸响,熊爪刃如熊爪般穿透心脏,生命和爆炸声一起消散。 被杀死的这个,好歹还知道扔枚手雷。 另外一个留守的士兵,干脆吓的缩在战壕角落,手中抖抖索索的举着柄刺刀。 一步迈出两米的距离,身上、头上的布条飞舞。 从野战公事望去,只有个人狼般的剪影。 缩在角落的里的日本兵这时被吓的哭出声,手中的刺刀抖的像秋风里的草。 默不做声的张四行一伸手,用比那日本兵大得多的力量捏住刺刀。 大概以为遇到鬼怪的日本兵满脸泪水,大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任由张四行从他手中夺走刺刀扔掉,碎砖乱瓦上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撞击声。 大概因为这些声音,或者因为又一枚照明弹上了天,日本兵的目光中恐惧迅速消散。 当然更有可能是正要掠过他脖子的,乌黑、弯曲的熊爪刃刃口上发出的细碎光芒惊醒了他。 第七章 四行孤军的对手 被张四行牢牢按住的日本兵,用胳膊拼命格着要划向自己脖子的熊爪刃。 但在张四行绝对力量的控制下,那闪烁着细碎如星辰光芒的锋口距脖子越来越近。 “你们是什么部队?” 纯正的日本东京口音响起,这几乎要被令被控制住的日本兵喜极而泣。 难道是自己人,难道仅仅是个误会,难道…… “海军陆战队,大日本帝国海……” 然而他一切都猜错了,越来越靠近他脖子的锋刃说明,眼前这个不像人的家伙是敌人。 他想挣扎,可两只手都不如张四行一条胳膊的劲大。 已经鼓起勇气想拼命的日本兵,推拒着张四行的胳膊,为此呲起牙瞪起眼。 可惜他已经命中注定。 锋利的刀刃扎入脖子向加划了一段。 濒死的日本兵用手尽力捂着呲血的大动脉,可血液顺着一同割断的喉管冲向肺部与口腔。 动脉血强大的压力,使血液从口腔、鼻腔中喷出。 这时张四行已经掂起了一挺歪把子,和一箱剩一大半的子弹还有自己的“单架”。 迈开一步三米的步伐出了野战工事,张四行模模糊糊的想: 原来和四行孤军干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 这……这不怪老子,课本上没有。 想着有的没的,眼睛在前面的地面上飞快扫过。 掩蔽物,在战场上任何情况下,第一时间要发现适合藏身的地方。 提着歪把子与装箱弹药,还没有靠近据点,就受到据点里中国军队的招呼。 “嘎嘎嘎嘎” 捷克式机枪干涩的声音,在战火轰鸣声的战场上并不如何响亮。 几个翻滚,甚至手脚并用,才在射手习惯他的速度并用子弹教训他前,窜进一个弹坑。 缩在弹坑底下忍受着机枪扫射,用普通话大叫, “别特么瞎打,自己人,你特么看不明白?” 其实他心中明白,在没有见过吉利服和鸵鸟靴的战场上,他和谁都不是一边。 没哪边的军人会认为,他们和怪物一边。 这全怪他脚下穿的鸵鸟靴。 这是极限运动里的一种器材——鸵鸟靴,最高时速四十公里。 事实上极限运动的许多器材,都具有巨大的军事潜力,例如滑翔伞就是其一。 据点里的人似乎没听到,或者认定他是怪物,捷克机枪继续“嘎嘎嘎”的哑着嗓子喷子弹。 “哎,这帮孙子……” 这话没法说,把鸵鸟靴脱下来装背囊,哭丧棒般的步枪与歪把子都扔出去。 这时那挺发现他的捷克机枪停了,不知道是因为换弹匣还是别的原因。 不再有子弹飞来,甚至张四行举起双手。 然而这时刚刚射击的那挺捷克式,又发出了嘶哑的“嘎嘎”声。 想也不想立即缩回到弹坑下面,吃了一嘴土的他缩着脖子喃喃骂, “尼-玛倒是看清楚啊,老子穿的德式……” 转念他已经明白了挨枪的原因,中国军人没有见过德国伞兵,更没有伞兵这个概念。 不过…… “我是德国人,你们特么别瞎几把打。” 与交战双方区别巨大的德语响起,捷克式机枪立即停下。 可能是德械师的人,德国军官团直接训练的。就算不会德语,声音还是能听出来。 “我过去,别开枪。” 说着话,张四行翻身出了弹坑,拾了自己装备向据点猛跑。 看来这身行头还是中国话,都抵不住几句德语的威力,有点哭笑不得。 这时他侧依旧不停有子弹飞过的声音,不过那是日本人那面的,这可没什么办法。 好在没几步就进行到有遮掩的地方,没等喘匀气突然杂乱的脚步声传出。 听脚步就知道是中国军人,毫不紧张的掏出烟点上。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一堆穿着各色军服,使用各色武器的士兵已经把他围住。 有德械师的,还有穿绿、黄、灰军服的人,他们戴着各种不一样的钢盔。 即有英军饭盆状头盔, 也有法军带加强肋的头盔。 领头是个穿灰军装只戴了顶布军帽的长脸中年营长,只是这货没营长的样儿兵痞气十足。 用盒子炮顶了下帽檐,又用枪口点着张四行的脑袋,张嘴就是贵普, “你麻搭勾火滴是要搞哪样哟,跑这儿牙尖舌怪的冒充德国教官,你这衣裳也不像噻。” 对于这样的问话,张四行并没有回答。 只是用下颌点了下歪把子,又用脚踢了下子弹箱。 “看哪用得上架上,把子弹给鬼子还回去。” 拿枪指着他的士兵没人动,尽管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但大家眼中的警惕未散。 突然士兵们被人颇蛮横的推开,接着几句流利的德语传出。 “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们用枪指着一个德国人的。” 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嘴角还夹着个烟头的家伙挤了进来。 没戴头盔,金发像落满了灰的稻草。 瘦长脸上,蓝色眼睛紧充满紧张还有一线绝望。 军服没穿整齐脖子处配着上士领章,隐隐还能闻到一丝酒味。 这就令张四行很不爽了,他怒视着眼前的士兵,突然用德语大喝, “打起精神来,你是个德国军人,你不能这样丢军队的脸。” 猛然听着带有军官口吻的德语,那上士被吓了一跳。 再看张四行的行头,立即明白这人级别低不了。 穿着空军m38野战套装,脖子下面吊着骑士铁十字勋章,第二扣眼是二级铁十字勋章,左胸口袋那里是枚一级铁十字勋章。 能得三枚铁十字勋章的军人,这特么是人吗? 忙把嘴上叼着烟头扔下捻灭,颤抖的手指飞快整理着制服,同时哆嗦着嘴唇辩解, “翻译死了,他们听不……” 然后脚跟“啪”猛一磕,一线军人的气息重新回到他身上。 周围的中国军人看他的模样,一个个也收了武器,甚至枪放在脚边保持着立正姿态。 “我是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少尉海因里希李斯特,别紧张我已经退役了,这是我的证明。” 严厉的目光瞅着眼前的家伙,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退役证明抖开递过去。 那个上士恭敬的双手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还回到他手中。 接着行礼,扬着头大叫, “长官好” 看了他一眼,张四行并没有多说。 淞沪战场上有不少德国军人,军官团更是直接参加了指挥,出现个德国人不奇怪。 “稍息,现在去穿好你的装备再来找我,今天晚上还有得打呢。” 说完才转过脸问那个带头的桂军营长,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怎么现在还没撤退,整个沪市除了四行仓库那里,都是鬼子的了。” 第八章 杂兵营 “长官,您莫要说笑喽,整个沪市光我们贵军都来了十几万人……拉么多人能没守住?” 那个年纪不大,方脸的营长一边把枪插回要盒,一边不相信的问。 只是点点头,张四行并不多说只问 “这里谁负责,您贵姓?” “长官,我叫李有田叫我老烟袋好唠,我是来送补给滴,结果给粘住了走不脱唠撒。” 有点诧异的看子眼老烟袋,这老兵油子的心理素质真好,陷入重围也没被吓住。 认同了张四行的身份后,老烟袋倒是挺热情的介绍, “这里有川军、东北军、湘军的弟兄们,都是打散喽听到这边枪响自己凑过来的。” 点点头张四行也不多说,向老烟袋低声道, “整个沪市都撤了,只有四行仓库那边还有我们的人。” 说罢提着枪三级一步上楼,边走边快速说, “找他们当头的来商量下,要走就得快。” “好,听你的长官,我让他们去找人。” 说话间招来几个自己手下的士兵,吩咐过后又跑来跟在张四行身边。 “长官,你不要介意,刚刚才我们看到你……” 他似乎是想解释一下刚才,用捷克式机枪一直瞄着自己打的事,张四行摆摆手。 “时间紧迫,不必解释。” 上楼时才发现,他们真是上来送补给的。有粮、有菜、有肉还有一箱箱子弹什么的。 “你们怎么早不撤?” “中央军那些龟儿子们……” 才大声说了半天,老烟袋又瞅了瞅附近戴m35钢盔的人,收了声小声说, “没人告诉我们,补给送不上去逃回去也要死。死在这里算求唠,还算是阵亡比逃兵好。” 恰在二人说话之际,突然楼上用人用东北话喊, “鬼子上来了,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都特么想死吗……跑,战场上跑……” “呯”的一枪,好亮、好脆。 几步上楼就见一个拎着盒子炮的大汉,用脚翻开个尸体杀气腾腾的喊, “骂了个八子,没尿性的东西,看哪个瘪犊子再敢逃,老子……” 一见到大汉刚打算开口,远处传来炮弹飞过的声音。 “卧倒……” 随手把老烟袋推倒,自己也朝楼道里一处堆杂物的地方拱去。 他张着嘴,两手捂住耳朵,步枪压在身下心中狂喊, “老子特么要归位……” 炮火无情…… 炽烈的火红爆炸在不远处绽放出死亡之花,从爆炸中心火焰翻卷着腾起。 似乎多数到无数的弹片,发出厉鬼样的尖啸向外飞射。 气浪冲过,把几样杂物家具吹散,烈风几乎把蜷缩的张四行掀了个跟头。 然后被爆炸气浪激励的砖瓦碎块飞溅。 眼睁睁看着,正向楼外的射击的士兵,身后飞来的弹片当即便将人掀的向楼外飞去。 幸好炮弹爆炸的距离虽不远,但射进墙里。 圆椎形飞溅的火焰、弹片反而是朝楼外飞的。 尽管如此,被气浪重重拍了一下,张四行也如同被一辆汽车在近距离重重撞上。 尤其是头感觉被人重重给了一拳,脑袋发懵耳朵轰鸣,一股热流从耳朵时顺着脸颊滑落。 “长官、长官,你还好吗?” 感觉到有人把他扶起来,拼命想要让他站直。 发软的腿像面条般使不上力。 怎么,老子特么被打中了,负伤了,要是那样的话…… 作为精锐的经历过战火的战士,张四行心底早就有归宿于战场的觉悟。 真要受了太重的伤,为了不拖累战友,他宁愿留下。 心中想着的同时,被人扶在不知什么东西上坐下,接着有人拿起军用水壶喂进嘴里。 “嗯,是洋酒的味道。” 一口酒下肚,热流自腹内涌出散至四肢百骸。 有点担心的往腿上瞅了眼,伞兵靴上面的裤子扯开条口子。 这时刚刚那个德军上士,正叼着根烟卷殷勤的查看着他腿部。 接着抬起眼望着张四行,蓝色眼睛里充满欢快, “没事,少尉您真是走了狗屎运……” 接着神色有点害怕的一敛,耸耸肩又说, “呃,对不起。” 拍拍他肩膀,有气过力的从他嘴上夺过香烟,塞进自己嘴里大在猛吸了两口。 稍稍缓解自己不适的感觉后,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烟递给他。 “哇,菲那斯,好怀念这味道。” 从烟盒里小心的拿出一根,放在鼻子底下闻着。 这种德军配发的香烟,味道有点暴,美国佬常说德国人抽的是马粪。 这时日本人的进攻还没有停止,眼前这个上士却丝毫不觉得紧张,完全一付老兵的做派。 把烟叼着嘴上,摸出火柴点上,正要把烟递还给张四行。 还没力气说话的张四行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留着,又伸出胳膊用手扒着他后脑勺,盯着他眼睛发出命令。 “顶住!” 德国上士收了笑容,收了笑容点点头。 接着弯着腰用听着有几分怪里怪气的中文狂喊, “顶住,都不许退……” 而他自己在狂喊着,横过楼道里顺手拉动枪栓上膛,直起腰射击。 然后又弯下腰,顺着过道摇摇晃晃跑远。 微微一怔,这货不是说翻译死了,别人听不懂他说话……又特么是个老兵油子,懒蛋。 老烟袋和刚刚那个东北连长不知跑哪去去了,反正现在楼道里士兵们都在朝下面不停开火。 再看了眼楼道,张四行也终于知道这支杂兵凭什么顶住日本人的进攻。 身后楼道里就是满是弹药箱,这支着送补给的部队,显然带了相当数量的弹药。 腿上渐渐有了力气,虽然耳朵里还是嗡嗡鸣叫,但张四行可不想坐在这儿等死。 拄着三八式步枪长长的枪身,摇摇晃晃站起身,适应了下才又弯着腰向楼边靠近。 从墙边的墙洞望出去,楼外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楼外杂物与残垣断壁间朝大楼近逼。 身后92-式重机枪发出类似“咯咯咯”的声音,真像只母鸡被掐住脖子时的声音。 难怪后世给它起了个“野鸡脖子”这样不堪的绰号。 “你是我的。” 当举起狙击步枪时,进入狙击状态,刚刚受到炮弹震荡的感觉不翼而飞。 狙击步枪的枪口伸到墙外,眼睛透过瞄准镜耐心的盯着机枪射手。 射击孔那里不时闪烁着桔色的枪口焰。 你知道他就在那朵枪焰的后面,可要击中在掩体里的对方,却难上加难。 眼睛盯着狙击镜,整个世界沉静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目光穿透夜晚,盯紧着那朵不住绽放的黄色枪焰。 终于楼上一发拖着尾迹的时光弹飞向射击口,曳光弹的光芒在钻进沙袋的一瞬照亮射手。 “噗” 射击的火焰熄灭,甚至还能看到,机枪后面扑向机枪的幢幢人影。 压制,一定要压制住它。 第九章 偏心的德国人 拉动枪栓,顶子弹上膛…… 必须赶在对方再开火之前完成这个动作。 对方机枪因为一旦再开火,枪口焰干扰就难以再击中。 与此同时张四行以一个狙击手的目光,打量着机枪枪身与掩体附近的距离。 “咔嚓” 顶门子上膛几乎瞬间击发,能看到人影倒下,随手又拉动枪栓。 然而这一次对方似乎早就准备好替换射手,不等他开枪桔色的死亡之花,已再度绽放。 “噗噗噗” 一连串子弹击中墙壁的声音传来。 弹孔处一束束照明-弹苍白的光芒斜斜射楼道,四散的飞尘在光芒中有若实质。 弯着腰移动,把那些飘满灰尘的“光线”撞断,心中只有一个字“快”。 只移动几米,直腰、举枪。 这一次他不再等候枪焰消散,只是根据枪身与掩体间的距离进行概略瞄准。 “噗” 枪声过后,“野鸡脖子”枪焰再灭。 这时附近士兵已经发现了,他的枪射击时几乎没有声音。 尤其看他一身奇怪的但又具备德式风格的军装,士兵们信心大了起来。 下意识认为,有骁勇善战的德国教官,日本人又算得什么。 尤其当数挺机枪哑火时,地面的进攻瞬时缓了。 突然楼顶上连滚带爬下来个人,手指着楼那面用德语大叫, “长官,日本人从后面上来了。” 弯腰、提枪,林超东朝着上士手指的地方跑去。 接连不断的子弹射击追逐着他,不知哪来的掷弹筒轰的烟尘四起。 两个人相扶着弯腰,身影摇摇晃晃穿过灰尘,来到大楼另外一侧。 楼下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奔跑,头顶成片刺刀晃动,他们正想从楼下冲进来。 “敢死队” 那位绰号叫“老烟袋”的李营长,扯着嗓子用贵普话呐喊响起。 楼下一声呐喊冲出一群士兵。 令人为之侧目的是,他们身上裹着白色纱布或者别的什么破布条。 敢死队居然是伤兵,张四行万万想不到,为何会这样选择。 转念一想缺医少药的战场上,伤兵会成为同胞的“累赘”。四肢健全的战友,活着的话能帮忙照顾家里。 可这次攻击注定不会太成功,命令太早,日本人有点远。 “长官,他们……” 德军上士瞪大湛蓝的眼睛,理解不了这样的选择。 对此张四行根本不解释,而是抬起步枪飞快上膛,举枪怒射。 瞄准镜中能看到那些伤兵,没有伤在腿上的,就弯着腰拼命向鬼子堆里冲。 虽然多数人都被打倒在冲锋的路上,但一旦到了跟前便不再躲藏,跑的快如猎豹。 “轰”绑在身上的手榴弹炸响,弹片伴着浓烟四散飞射。 正弯着腰前进的日军士兵被炸乱了阵形,被炸中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架起的歪把子喷射着火舌,冲锋的伤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可尽管倒在地下,还在用手扒着地拼命往前爬。 更有人被打中后,发出渗人的惨叫。 但身体却似什么怪异的虫子,拖着一条宽宽的血朗,拼命往前拱。 “掩护……掩护……” 借着飞快瞄准、飞快射击、飞快拉枪栓的间隙,张四行扯着嗓子喊。 真的希望能帮上忙,就算为了还活着的人。 上膛、射击的速度更快。 尽管所有人都在努力,然而战场上的局势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眼睁睁看着那些伤员全部倒在血泊里。 一处处血红、一个个身体像是一群雕塑,令时空也要悲伤的永远凝滞。 “老烟袋,放近些,手榴弹和敢死队一起。” 随着敢死队冲击失败,更多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出现。 他们的队形约略分三路,看起来大概是三个小队,人员和人员之间散的相当开。 即便日本海军陆战队不如日本陆军的作战能力,但近三百人的海军陆战队,也不是中国军队一个后勤营能对付的。 楼上更多中国军人涌上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机枪弹与更多的掷弹筒。 他们或者倒在枪弹下,或者倒在掷弹筒下,或者被卫生员拖去后面加入“敢死队”。 不停射击的张四行在不停移动,手中的三八步枪几乎弹无虚发。 瞄准镜中一个个机枪手与掷弹筒手倒下,固然有人补充,但效率和准确度不可避免的变差。 终于日本陆战队靠近大楼附近,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直起腰。 想必他们想发出胜利的欢呼,挺着比他们自己还长的三八步枪冲进大楼,彻底击溃眼前还在拼命据守的中国军队。 突然老烟袋李有田的声音响起, “娃儿们,雄起……” “雄起……” “给老子把婆娘、娃儿看好唠……” 扯破喉咙的怒吼,如同实质的狂风冲向外围的日本兵,把他们得意的欢呼瞬间冲散。 在他们惊恐而又不解的目光中,又是一群伤兵冲出大楼。 这次冲击的距离相当近,才冲出大楼没有十步远,就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人群。 “手榴弹……远投” 背上枪张四行手拢在嘴边,在楼道里弯着腰小跑着,拼命大声呼喊。 身后德国上士也跟着喊叫,还随手解下自己的手榴弹远远扔出去。 然而当他扔出手榴弹的时候,突然一个旋身倒在地下,接着发出嘶哑的尖叫, “少尉……少尉……” 天空中一排手榴弹,乱糟糟的飞过天空,砸向发动冲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头上。 “轰轰轰”爆炸在刚直起腰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人群中响起来,多血的身体麦穗般倒下。 看了眼战场,张四行弯着腰拽着德国上士的脖领子,把他拖进身后房屋。 他胸前的军衣已经被流出的鲜血浸透,紧张的扯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他多毛的胸脯。 一股鲜血自他右胸心脏处流淌下来,张四行的心凉了半截。 这特么是打心脏上了,不可能要是打心脏上这货该一声不吭才对。 掏出急救包,掏出吗-啡给他扎上。 用厚厚的止血纱块捂住他的伤口,忙翻过他身体查看伤势。 “啊……” 被触动伤口的德国上士痛的嘶吼,拼命扭着身子垂死的蛇般扭动、挣扎。 这种情况在战场上张四行遇到过,虽然…… 第十章 我跟您去 压着德国上士的肩膀,张四行用军宫的口吻冲他吼, “听我说、听我说……你特么不要紧……” 可德国上士哪里肯听,只是凭由恐惧搅乱他的大脑,拼命挣扎。 只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张四行把他牢牢按在地下把嘴凑近他耳侧,大声命令, “坚持、士兵,只是贯通伤……给老子闭嘴!” 听到熟悉的德语,又是发自军官的带着愤怒的命令,德国上士安静下来。 当然,也许是吗-啡起了作用,疼痛没刚刚那么严重。 看这货安定下来,松开他脖子,随手在他军装里摸了下。掏出那包菲那斯牌香烟,点上两只又拿下一枝插-进他嘴里。 “长官,我是不是要死了。” 吸了口烟,德国上士问的时候,德语中带着几分伤感。 回答的时候,张四行喷着烟轻松回答, “别说傻话,我祖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不想我的勤务兵这么快就死。” 听到他这样,那位德国上士居然笑了下, “长官,您已经退役了,而我是现役德国士兵……不过……” 说到这儿,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这货居然很银贱的笑起来, “也许……我是说也许,有机会的话呆在这儿似乎也不错。少尉我叫汉森劳尔,您确定您需要一个勤务兵吗?” 看着这货的笑容,张四行心中涌起两个判断。 一个可能就是这货根本就是个偏心的德国人,另外一个……西方人在那方面比较放得开。 大楼正面随着几挺重机枪射手被打死火力锐减,攻击终于退散。 背面由于伤员敢死队不要命的冲击,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同样扔下十几具尸体退散。 大楼里的人终于可以喘口气。 这时老烟袋李有田,带着其他几部分杂兵的领他来找张四行。 来的路上张四行看到李有田拿着个破本子,在自己护兵的指点下不停勾着。 不用问,那是记录着那些伤员名字的本子,每一勾都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而且看那货的兵痞样儿还不识字,却偏偏令张四行对他敬佩的很。 试想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从小入伍,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在战场上全凭脑子够活、心够狠,才能在军阀混战,活到现在还升任了营长。 他旁边盒子炮直到现在还拎在手中的,留着大胡子的连长就是刚刚枪毙逃兵那个。 看着大胡子张四行皱了皱眉,没说别的用手比划下了问他, “怎么,军队里许这样留胡子?” “长官,您哪懂我们东北军的苦,一天没打回去,老子这胡子一天就不剃。” 大胡子捋了下胡子,回答的时候一股草莽英雄的味道, “关世杰,我们山头拜关圣的。鬼子进了我们那疙瘩,老子就带着弟兄们当了兵。” 只微微笑了下,张四行打量着其他人。 有排长、有班长,甚至还有个下士的,到了跟前一个个立正敬礼。 “诸位,下面怎么办?” 老烟袋终于勾完了名子,郑重其事的解开肚子上的扣子,把本子揣起来才说, “长官,您不是说带我们去四行仓库。” 抬眼看着周围的散兵的头领们,能估计到他们这群人都是以老烟袋的营为主。 见张四行不说话,都拿眼睛去看老烟袋。 “长官,您的意思是……” 看着张四行,老烟袋李有田用眼睛试探着他。 重重点头的同时,张四行用手指着那些敢死队躺着的方向。 “我们当然要去四行仓库,但走之前要狠狠收拾一顿小鬼子,给那些弟兄们出口恶气。” “收拾小鬼子?” 几个兵头相互交换着目光,都感觉不可思议。 久战疲兵目光都不报希望的看向一边,毕竟整个战役都败了,一次小战斗的胜利又有什么用处何必让大家送死。 进攻……只要提到这两个字,在场的军人中不免都有些伤心。 沪市的作战不是士兵们不用命,也不是军官们贪生怕死,可日军的海空优势…… 尤其老烟袋的营为了运送补给,许多士兵根本连枪都没事,只拎着个扁担来的。 “距离我们这里千米开外,有鬼子两个炮班,走的时候顺手给他端了。” 这话说的,在场的兵头们不禁面面相觑。 “顺手”这特么哪里顺手了,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有点不靠谱,鬼子的炮兵能说端就端?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句德语, “少尉,我跟您去。” 已经重新全副武装,还换上顶m35钢盔的森斯劳尔,在医护兵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 果然这个德国佬出来,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立正,还增加的敬畏。 人群里德械师戴m35钢盔的的班长,立即立正敬礼。 “你,还是算了吧” 看他面色稍带潮红,张四行知道那是吗-啡的劲还没过去,大概四个小时后他会相当痛苦。 “让他们抬你去四行仓库,我们在那里见。” “那不行,我可是您的勤务兵,夜袭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 说到这儿这货还向张四行眨了下眼,甚至向其他人瞄了眼。 这时那个戴m35钢盔的,虽然极度疲惫,但眼睛还算明亮的青年班长出列道, “长官我跟您去,我是八十七师的,我叫胡杨手下还有八个兵。” 看看眼前叫胡杨的青年班长点点头,张四行转眼看着其余几个人。 大烟袋李有田面对张四行的目光,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只悄悄从眼角打量。 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嘴大胡子关世杰一瞪眼睛道, “妈了个八字老子去,就算死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长官,我手下总共四十八个……” “咳咳” 看看情况差不多了,张四行咳了一嗓子,扬手止住当场的混乱。 他是发布命令的,没打算和他们商量, “李营长,一会我们打响,你们这边集中主力朝着我来的方向冲,那地方只有鬼子不到一个班。如果……” 说到如果的时候,张四行的目光落在李有田身上,知道他是兵油子会懂自己的意思。 听到张四行话里的意思,李有田心中转起念头。 这位懂德语的长官说的对,他们打起来吸引鬼子的注意,我们全营就好突围。 可是他说“如果……”,停下又不说了只望着他。 心中捉摸着,好想知道“如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十一章 我家老汉儿让我去死 看着老烟袋李有田那一传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张四行淡淡一笑, “我直说了吧,我需要五十个精悍的兵,要是从你们当中挑出来的最好的这是第一。” 谁是好兵、哪个能打,其实这些带兵的都知道。 “第二,把你们的盒子炮给他们,木盒也要,装备钢盔还要给我们准备五挺捷克式,足够弹药。” 这下李有田脸上变了颜色,才待反驳一旁的汉斯劳尔火了,扯着难听的德式汉语道, “这是命令,想被执行军法。” 一句话所有人都哑了。 看到他们的反应,张四行特意解释了句, “算是借,要是我们能回去人会还你们,现在都回去挑人装备好了找我报到。” 有德国教官发话,命令执行的速度远比张四行的命令快。 大概都知道,德国佬死板、教条,不执行命令的话,真的可能会真的被报给上峰,而上峰也真的会把不执行命令的人全部枪毙。 理由当然不是作战不力,而是不服从德国教官的命令。 这一点在他们眼里,德国军官不如自己的军官好。说几句好话、塞根烟或者大不了破费几块钱,多数事能就此压下。 不久有人跑来通知队伍准备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大烟袋李有田没露面。 五十人排成两队,全都是精壮的汉子,脑袋上都扣着钢盔。 样式有点杂,法、英、德、日都有,但好歹装备齐全。 除去五挺轻机枪的正副射手占十人外,其余人全都配备了盒子炮,即有快慢机也有半自动。 出奇的张四行在排成两排的队伍中,发现了那个东北军的连长关世杰。 “关连长,你……” 隐藏在大胡子下面的嘴角撇了下,算是对着张四行笑了, “长官,看得出来您想干票大的,兄弟也想捞一票,顺便给您当个副手。” 这货特么当了兵,说话还是满嘴的匪气。什么“干票大的”,老子带你们是去打仗,又不是绑票好不好。 微微点头也没回答,张四行继续安排, “我带突击队你是队副,汉森你带火力支援组。” 说到最后,张四行突然换成德语招呼汉森劳尔。 听到他命令的汉森瞪大眼睛,不明白今天的长官是不是吃错了药,嘴里嘟哝, “什么,长官您居然让我指挥火力支援组,而您带突击队这……” 显然汉森劳尔不同意他的命令,可惜被张四行瞪了一眼,就不敢再说了。 除去机枪组的十人,突击队总共四十人,由张四行、关世杰、胡杨分别指挥十人。 可还缺一个带突击分队的,正当张四行在眼前的队列中看着想找个合适人选时,突然有人脚步腾腾的跑到近前。 “报告,我叫李继贤,是警卫排长我老汉儿是大烟袋,他让我去死我就来了。” 听着这爷俩一样的贵普,又听这小子的话,张四行几乎忍不住要笑场。 突击队里的人年纪都不大,听到这种回答立即就有几个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抬眼去看眼前的青年,不愧是他爹的种。 微长脸不过眼睛应该随了他母亲,一双明显的丹凤眼,比有些姑娘眼睛长的还好。 不但如此他也配了盒子炮,不过是那种半自动的,出人意料左右双配。 敢用双枪的人,张四行是佩服的。 识货的人都懂敢用双枪,这种人天生枪感极好,比起普通人在射击训练上要高一头。 那两把盒子炮要不是用来装-逼,那在战场上近距离,能压住日军一个班的步枪。 “行,你带剩下的十个人,四个队长出列,各位也相互熟悉下。” 吩咐完,又对着四个队长道, “你们过来,有,几件事要和你们讲一下。” 夜间突袭,当然无声状况下最好。 估计这些人没一个懂得军事手语,也不会有成套的夜间灯光联系技术。 除此之外,看他们的样儿,平时也没习惯把盒子炮带上木盒用。 可没等他开口,一句多少有点气急败坏的贵普传来, “我的小祖宗……你啷个就是不听老子滴话哟,这是要做哪样吗。” 赶过来的大烟袋李有田,看着儿子气昂昂的站在张四行身边,皱皱的眼皮不停眨动。 “爹,您……您不是让我去死,我就……” 回怼他老爹的时候,李继贤是一点都不客气。 看了看这幕李氏父子演的轻喜剧,张四行没有插嘴只是想看着会如何发展。 心底里不想放李继贤,不为别的自动参加突击队的人都是热血青年,是国家唯一的希望。 遥想那世多少所谓“成功者”,一闻有战就成了只想移民的窝囊废。 又有多少国人平日里为生计,蝇蝇于市井峡巷忙碌。 然而闻国难,即拍案而起,慨然赴死。 倒想问问,当人,谁成功、谁失败! 看与儿子谈不拢,大烟袋李有田咧开嘴、腆着脸直奔张四行。 腰躬着,脸仰着,笑容……实话说很难看,牙还特黄。 只是那重重叠叠的眼皮里,急出来却不敢落下的泪,才真的令张四行点酸。 没说话,头便如鞠躬般不停点着,那腰始终也不曾直起来, “张长官,您看……继贤是我家独子,您这样带他去……张长官您行行好、行行好。” 说着的话的同时,手悄悄捅咕张四行。 伸指一探感觉到长条形的金属,张四行心中知道但给推了回去。 拍拍老烟袋的肩膀,在他耳边道, “李营长,您也别太担心,我们就是过去看看。” 看着他一脸的风轻云淡,老烟袋头皮嗖嗖的发麻,心想小鬼子是那么好对付的。 中国军队是人家的四倍在沪市都打输了,你才来了几天就敢说这样的话。 岂料张四行后面的话,更令他像是炸毛的鸡般。 “运气好了把两门炮弄回来,运气不好顺手炸了也就撤了。” “长官,长官……” 嘴里一边叫着,伸手又从裤兜里掏出两根金条。 情急之下也不避人目光,只是仰着脸希望用隐含的泪水、讨好的笑容和手上的金条打动他。 没等张四行回答,李继贤已经红着眼睛叫起来, “哎哟我的老汉儿,你是要闹哪样,真是越老越……” 第十二章 对钢盔的痴迷 没等李继贤把“糊涂”两个字说出来,张四行已经一个冷眼给瞪回去。 伸手揽着老烟袋的肩头,感觉到他不结实的身体抖个不停。 张四行拍拍他肩头安抚, “放心吧,我还是更担心你们。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设法给你们开辟撤退通道。” 不理老烟袋李有田惊诧的目光,又接着问 “记住多布几枚手榴弹当地雷使,会不会?” 之所以问会不会,原因在于手榴弹拉弦后有六秒延时,不会像地雷般立刻爆炸。 听到他问老烟袋李有田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用手榴弹布拉雷他会,但还想听听这外洋回来的,有没有什么新点子。 “雷弦要往前布置,这明白吧。” 果然老烟袋听出门道,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张四行。 “雷窝不要挖在平地,要朝着鬼子来的方向横里掏洞。里而多放几枚手榴-弹、炸-药,多盖些石头、碎砖烂瓦。” 听到这儿老烟袋李有田,若有所思的掏出自己的烟袋。 真不愧号称老烟袋,这货的烟袋得有一尺长,尤其是烟袋下面那个荷包真是又大又鼓。 “倘若有人拉肚子,就往雷坑里解,懂不。” 用烟袋锅在荷包里挖的李有田停下手,望着张四行摇头,他是真听不懂。 可时间有限张四行没功夫给他解释,带了大便的弹片入肉几乎必得败血症。 除非日军舍得给普通士兵用堪比黄金的盘尼西林,不然必截肢或者领便当。 “不给你解释了,照做。告诉手下要是布不了雷弦,就找腿快、眼亮的绑绳子拉。” 这才是手榴弹当地雷使时,最常用的手段。 前面那些不过是张四行布诡雷的手段,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对此也专门训练过的。 随即张四行又提出一个令老烟袋李有田莫名其妙的要求, “去四行仓库的路上,给老子多捡钢盔。” “长官,您要那么多钢盔做什么,捡我军的还是连小鬼子的一块捡……” 大烟袋李有田彻底晕了,不明白他要那么多钢盔做什么,难道拿回去卖铁? “不管哪国钢盔不管好坏,只要破的不厉害,都给捡仓库去,用的时候就知道有多好用。” 打发走无奈的老烟袋李有田,才抬眼看着李继贤训斥, “你小子,有那么跟自己老爹说话的。” “好我的长官哟,你是不知道,我家老汉儿……” 听到贵普张四行笑了,说了一句, “带你那队跟着火力组,保护好他们。” 这一下还在吐槽老爹的林继贤不淡定了,不知深浅的叫起来, “长官。” 汉森劳尔可不惯着他的毛病。 板起脸瞪着蓝汪汪的眼睛,用生硬的中国话硬邦邦的怼过去, “长官没让你说话,你特么就该学着闭上嘴。” 对此,张四行用德语吩咐汉森, “你告诉他。” 低头看着被训懵的李继贤,汉森劳尔用很臭屁的表情解释, “懂个屁,知道火力支援组有多重要,即是我们攻击发起的地方也是大家的退路。” 拍拍不作声的李继贤,张四行又拽着汉森劳尔走开几步用德语吩咐, “看好那小子,我估计懂军事,但实战经验……”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摇头,汉森劳尔问, “长官,那您不担心我……” 抬眼白了这故意找茬的货, “德军办事还是很讲究的,能来训练中国军人的不是精英就是有战功的,你不会担心我的退伍证明是假的吧!” “我不担心,抱歉长官,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看着搞怪的家伙,张四行印象里这样的德国人可不多,他用德语问, “你特么不像德国人哪。” “上帝啊,长官我太崇拜您了,这您都看出来了。我在美国长大,后来响应元-首号召加入德军,我家在德州有好大一片牧场……” 看这货说的眉飞色舞,淡咖色的眉毛都要跳起来。 可惜这会张四行还有得忙,用德语低喝, “闭嘴” 又向五个队长招了下手,要他们到他近前开始安排。 “我教你们几个手势,牢牢记得……回去告诉自己挑的副队长” 说着话举起自己的手臂呈直角,手握成拳头。 “停止前进……” …… 大概教了几个常用军事手势,又道, “告诉手下盒子炮的木盒都装上当短步枪使,还有以往的作战队形不要用,这样做……” 说着话,掏出张纸来用钢笔在上面画了两个钝角及五个圆圈, “尖角攻击队形,五人一组,一组攻击另一组准备,准备组向目标投手榴弹压制。” “长官,这特么同时发动攻击的人比起全部人少,攻击力不是弱了……” 捋着自己的大胡子,关世杰皱眉又提出一个问题, “大半夜呼啦一下全上去,脑袋上扣的钢盔都不一样,左胳膊上绑白毛巾做个记号吧?” 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汉森劳尔,意思是自己是提问题不是质疑。 汉森劳尔同样没见过这样进攻,即不是散兵线,又不是突击队形…… 其实不怪他不懂,这种分组进攻是未来特种作战部队,使用的攻击战术队形。 一个小队分成两半,一半进攻、一半准备的同时,可以进行掩护。 进攻中即可以保持火力的延续性,也能保持对敌方进行持续火力压制。 当然小队作战的战斗队形,可不仅仅这么简单,详细的等将来有机会再教给他们。 接着把面前白纸翻过来,开始画他侦察过的炮小队附近的地形、地貌。 “汉森,你们摆在正面,机枪做好掩护,等我信号你们先发动攻击……” 转脸面向贺世杰和胡杨, “你们是攻击主力,按我命令发动攻击……记得战斗队形。” 目光速度不快的环视一圈,似是记得和自己一起闯向地狱的人。 然后拿起自己画着战术安排的纸装进兜里,又问, “谁还有问题” 动了动嘴唇,关世杰脸上又捋着两把胡子,咬牙大声问, “长官,咱们都没个标记,您看是不是……” 对此张四行摆手没有回答,反是靠近汉森, “去找李营长,给咱们找些树枝还有布,这么大块的就行。” 说话的同时,用手比了个小脸盆大小的样儿。 “是,长官。” 一脸懵逼的汉森劳尔显然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磕着靴跟应命, “是的长官。” 第十三章 蘑菇怪 教完士兵们军事手语,战术队形什么的让他们自己练,关世杰有意粗着嗓门咋呼, “嫌咱埋汰,话特么都不愿意听。钢盔戴这么乱,不绑白毛巾打起来不得自己打自己啊。” 但张四行始终在那里准备自己的装备,只当没听见。 德械八十三师的胡杨看不下去,上下级军官不合,到了战场上只怕要出乱子。 看了两眼关世杰,感觉这胡子头浑身上下都透着火气。 又偷眼看张四行,担心他下一刻就要发威。 至于他自己,对张四行倒是信任的。 不说别的只看自己手下的两个五人小组,在战术手语下一声不响的前进,攻击、隐蔽、投雷、换弹一气呵成,就有一种成就感。 可惜他又觉得关世杰说的对,夜里攻击不绑白毛巾那靠什么分辨自己人和敌人。 “妈了个八子的,一会打的时候都长点眼,就算是留过洋喝洋墨水的,怕也靠不住……” 声音在楼里嗡嗡的响,大家都悄悄看着挑衅的他,会被长官怎么处理。 这时领着几个机枪手,抱回来一捆细条,和一些布块的汉森劳尔怔怔的看着这场面。 不明白关世杰那么大火气,是冲谁发的。 等到听见“洋墨水”三个字时不禁心头火起,拎起自己的步枪就要闯过去想用枪托砸他。 “汉森” 冷冷的德语响起,下意识汉森磕了下靴蹬。 尽管停下脚步蓝色的眸子,还向关世杰射出冷厉的目光加以警告。 接着把手上的武装带与盒子炮双手递给张四行, “长官,这是李营长给您的枪。” 对于盒子炮张四行当然是熟悉,不过眼下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汉森手下抱着树枝子中拽了一根,又拿了块布。 那布根本就是伤兵的军衣,这会能找到这样的布算不错了。 “集-合” 吩咐了一声汉森,掏出熊爪刃“嘶拉、嘶拉”的割着布块,然后跳上一张凳子。 等五十条汉子都在面前集-合,他才向所有人展示了下树杆与布块。 “都会用树枝编隐蔽帽吧。” 士兵兵们互相看看,不明所以的点头。 在战场上用树杆编个帽子,即能遮阴又有较好的隐蔽作用,是人人都会的手艺。 看着凳子上的张四行,随手用树杆结了个环,看那手艺只比他们更快、更好。 把树枝圈拿在手中晃着, “但在城里这叫找死,一个日本神枪手用不了零点五秒,就能分辨并爆了你的头。” 几乎所有士兵的心忽的一下提了起来,事关生死一个个支起耳朵。 “还有人说,夜间绑着白毛巾进行敌我识别。那么我告诉你在夜间这和找死差不多,小鬼子夜里能打中五十米开外的香火头。” 这话一听,许多人下意识去看关世杰,心想兴许这性子火爆的家伙要与长官吵起来。 可没等脸上血气上涌的关世杰发火,张四行把那块布蒙在自己刚编好的草环上,形成了形状不规则的“蘑菇头”。 “看到没,蘑菇状的隐蔽帽就是自己人,这样形状的脑袋别用枪打。”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的心都亮了,在夜里这样的帽子进行敌我识别不难,敌方更不容易发现。 夜间射击,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点影子。 这模样就算看到,谁会想那是个脑袋。 “高,实在是高……” 意外的瞥了一眼发声的汉森芝尔,突然发出这货好有捧艮的天赋。 心中腹诽: 当然高,但不是老子高,这是未来以色列国防军的研究成果。 在城市作战,头盔外面套个形状不规则的空心帽子,更有利于躲过敌方观察。 胡杨轻轻点头,内心涌起这看起来年轻的,从德国回来的“伞兵”的敬佩。 偷眼去看关世杰,此刻他胀红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嘴唇动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担心这货暴发,却见关世杰突然抬起手,“啪啪”的鼓起掌来。 原本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重新涌起红润的颜色,甚至鼓掌的时候多少还有点激动。 看到他鼓掌,下意识胡杨也扬起手。 “别,诸位,小心鬼子听了去。” 虽然没鼓上掌,但胡杨觉的,眼前这位长官想的招是真高。 “蘑菇怪,这一下咱们都成咧蘑菇怪了,鬼子哪见过这个呀。” 队伍里不知道哪个兵,突然扯着陕西话说起来,接着大家都乱哄哄的应和着。 “嗯哼!” 看到这群家伙,刚刚给点好脸就要乱,汉森劳尔就感觉喉咙不舒服。 随着他一声咳嗽,场面又回到临战前的肃静。 看看眼前一个个脸上涌起潮红的战场,张四行感觉自己的动员似乎做的不错,他点点头, “李营长给咱们准备了干粮,饿了吃一口别太饱,渴了的喝一口别太多。别带会响的,身上东西要牢固,水壶要装满。” 再度看了气昂昂的青年们,都很年轻战场经验不会太丰富。 还有许许多多细节想交待,但想到关世杰他们都是战场老手,又把剩下的事情咽回肚里。 淡淡点头,抬腕看了下硕大的夜光手表, “现在都准备好各自的蘑菇头,然后咱们去给鬼子好好上一课,解散。” 随着他一声解散,场面又乱了起来。 有人跑到汉森劳尔手下那里去令树杆与破布,直着做自己的“蘑菇头”,还有人沉浸在尖角突击战术里不能自拔。 这也包括了汉森劳尔, “长官,蘑菇头这办法真好,以后我们再也不必怕狙击手了。” “别担心,这里没狙击手,不过小鬼子的枪法个个都不错。” 事实上太平洋战争暴发前,几乎所有东南亚军队都没狙击手这个概念。 在东南亚对精确射击只是停留在神枪手级别,甚至警察方面比军队拥有狙击手还早些。 至于日本人的狙击手,战术、训练、使用本身就是错的。 别跟毛熊与汉斯的狙神们比,不是一个级别。 “报告长官,我……刚刚是我的不对。” 正和汉森抽着烟闲聊,顺便把盒子炮的牛皮弹弹囊挂在身上。 不但他汉森劳尔这货也在胸前挂了个弹囊,不过盒子炮的弹囊挂在两个大块头胸前,稍稍有点搞笑。 看看眼前有点脸红的关世杰,张四行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上前检查他的装备。 临时制作的两点战术枪带紧紧斜挎在肩头,枪带一端直接连在盒子炮身上。 看着颇有点现代士兵样的关世杰,张四行满意的点头,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回去把手下装备检查一下,他们不像你对战场熟。” 这时的中国,无论当土匪还是当兵,大家都喜欢这一句。 “是长官,属下必奋勇作战……” 眼底漾起一抹激动,关世杰立正道。 第十四章 难道他们要跑 午夜1:30分 整个杂兵营拒守的大楼,突然变成了仿佛会喷火的怪物。 无论长枪、短枪都在拼命向日军的战线射击。 “他们再搞什么鬼,难道他们要跑?” 消息就被报给了指挥这里的海军少将熊川勇面前。 此刻这位少将先生,并未像一个胜利者那样放松的喝点小酒什么的。 在他的灯光昏黄的指挥部里,皱着眉观看着眼前不断有参谋标示,各种标志的作战地图。 他多达九千人的海军陆战队,此刻被各种小目标分散。 大部分人被散出去看着各个路口,即防止被偷袭也限制了中国军队溃兵的移动。 听着手下通过电话报来的消息,浓眉深锁的摇头, “不,不是逃跑,能用伤兵做敢死队,这些家伙不会这么轻易逃跑。况且……” 说到“况且”他沉思着下面人前些时的报告,似乎对方出现了专门的狙击手。 不但如此,他的装备相当怪异,作战中还听到有人以德语发布命令。 德国援华军官团的人在淞沪战场上出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件事大本营也向德国方面提了抗议,不过傲慢的德国佬应该不会在乎。 现在他已经派出一个大队的陆战队围攻,可那些中国军队占领了坚固的楼房死战不退。 按说整个战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中国军队,撤退或者说逃跑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可他们在干什么,有谁会在逃跑前大肆开火吸引敌方注意。 这违反最基本的战术原则,除非…… “告诉指挥围困的船城大佐,小心敌方的偷袭,我看他们是想偷偷摸摸的做点什么。” 手下的参谋们诧异的看着将军大人,不明白他为何会得出这个判断 。 眼下整个战场除去一些残兵之外,中国军队已经完全溃退。甚至在一个伤员屯积处,看到最少超过三百名被抛弃的伤员。 这件事令日本军官更看不起中国军队,哪个笨蛋军官会不懂老兵的重要性。 固然德国人帮助训练的中国部队作战能力还说的过去,但他们的后勤简直一塌糊涂。 在全面溃退的时候,一些败兵偷偷摸摸的,又能有多大本事? “嗯?” 看到手下拿着电话,不知道在那里思索什么,熊川勇鼻子里严厉的哼了声。 “嗨” 不管理不理解,参谋立即摇着摇把,把敌方可能偷偷摸摸行动的事情告诉下面。 电话那头副官把消息转达给船城大佐。 “ 偷偷摸摸……他们想做什么?” 拿起望远镜,船城大佐去看那座被枪火装扮的仿佛圣诞树似的大楼,心中涌起不安。 他没敢向熊川勇少将报告手下的一些发现。 据前线士兵报告,一个仿佛西方“狼人”似的怪物在那栋大楼里。 它比一个人要高出几乎一半,拿着中国样式的“哭丧棒”。 不但满身长毛,甚至还有条红红的长舌头。 而且它从不在有光的地方出现,却能从任何一个阴影里伸出它的利爪。 作为海军陆战队的大佐,当然不相信这些诡异的报告。心中偷偷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个中国的武林高手,穿着高跷在装神弄鬼。 “小心戒备,支那人可能要偷袭或者逃跑。” 沉声吩咐时,心中固然眼下的情况,的确更像是用火力掩护什么人隐蔽行动。 但读过《孙子兵法》的他猜测,这是一种障眼法。 让大家以为有隐蔽行动,事实上却在偷偷逃跑。 “正所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偷袭的可能不大更大可能是突围。” 可不管他们在怎样想,张四行率领的行动小队已经悄悄出发。 各自率领着自己十人小队排成的纵队,所有人都想在战场上找到张四行的身影。 然而那位张长官一出去,就不见了踪影,也没什么声响。 “不会是跑求子了吧。” 有士兵小声嘟哝。 “哪个说话,脑袋不想要了?” 压低了声音,李继贤的怒斥传来。 一直观察着张四行行踪的汉林劳尔,放下望远镜躬着他高大的身体来到李继贤的面前。 两只湛蓝的眼睛怒视着他,接着手指匕首般指着自己的嘴,横着一拉。 他那凶狠的表情,不像封嘴的意味,倒像是在抹自己的脖子。 可李继贤不敢笑,因为这货刚刚用巴掌在自己的“蘑菇头”上,“啪”的重重拍了一巴掌。 整整自己的“蘑菇头”,学着刚刚汉森劳尔的样儿,来到说话的那个兵面前。 先恶狠狠的用眼睛虐待了他一百遍啊一百遍,然后用手在他的“蘑菇头”上,敲敲“咚咚”直响。 这时汉森劳尔又跑回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然后两只手指呈鹰爪状,狠狠指着自己眼睛,又指指战场。 照样李继贤想笑,那动作哪是让自己观察,分明是想抠出自己的眼睛。 照样他还是笑不出来,因为顺着汉森劳尔的手指,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刚还向大楼上全力开火的日本人的据点里,这时完全安静下来。 接着从刚刚还喷吐火舌的射击孔里,传来绿色的手电光芒。 手电应该用布蒙着,光亮并不散射,但在暗夜中看的清清楚楚。 两短一长。 作为队副汉林劳尔冷着脸挥了挥手,自己当先带着手下冲出去。 快速生动时,所有人都低低的躬着身子。 夜色中一个个“蘑菇怪” 似的脑袋,看一眼只会让人吓一跳。 五十个队员中间,还护着一个班的步兵。他们空着手,只是弯着腰在突击队保护下猛跑。 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李继贤并不知道。 只清楚张四行找那个关世杰要来的,他手下的东北军。 到了日本人的据点,一直弯腰紧跑的李继贤稍喘了口气,也直到这时他才看到现场已经一片血腥。 横七竖八的倒着日本士兵的身体,看样子都是被悄悄暗杀的,只是不知道那个长官…… “我滴个先人,这……这是哪来的怪物……不对……这是那个长官。” 此刻再看到张四行的时候,他已经超过两米二的光景。 尤其那身上到处溅的血,让他的布条装变得更加可怕。 可没有人出声,这一次行动没允许,不能说话。 只见那位长官不理大家好奇的目光,指了下眼睛,下达警戒的命令。 然后听他对那些带来的赤手空拳的人交待, “在这儿装鬼子,朝楼上打枪。注意点外面,让换了军装的人盯着点。走的时候,能带的武器弹药,划拉、划拉都带走,尸体下面放手榴弹……” 第十五章 十字路口 凌晨1:45分。 “纳尼……” 船城大佐的望远镜紧盯着那个刚刚突然停火的据点,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我……我刚刚看到人影了……那个据点…… 那个据点是活跃的,虽然刚刚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攻击,但现在又恢复了射击。 歪把子不歇气的朝着那栋楼上射击。三八式清脆的枪声,响个不停。 可船城大佐还是感觉,那个据点的反应怪怪的。 除此之外感觉刚刚仿佛看到一群怪物,它们有着人的身体,但脑袋像个……像个“蘑菇”。 戴斗笠的中国人? 胡扯,夜间戴着斗笠作战,那样做的人脑袋一定坏掉了。 这时那群“蘑菇怪”已经在张四行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在日军各个据点间穿插。 其实除去包围杂兵营的海军陆战队之外,其余各处的日本兵相对戒备要松的多。 无非看住几个路口,或者在要道上布置一个机枪巢。 沪市太大,鬼子太少。 背着枪的张四行基本不用枪,不光自己的狙击步枪不用,甚至连胸前的盒子炮也不用。 如果不必要,他连人都不杀。 作为一个精锐的士兵,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杀过去,什么时候要悄悄的“干活”。 渗透,最能体现一个军人心理素质、作战技术的水平。 潜伏在一处瓦砾堆里,张四行在仔细观察着,道路上几个晃来晃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 在这里他能看到路口附近的,一座被炸弹炸去半边的小二楼上,架着挺歪把子。 除此之外,就是几个散开的游动哨,至于有没有潜伏哨,还没有看出来。 这样的路口最难通过,除非把所有人都干掉。 不然只消几分钟日本人就能发现,可能有什么人对一些重要目标发动突袭。 路上没有多少人,这里属于已经被肃清了的地段,如果不是路口甚至连机枪巢都不会布置。 可这个路口,是他们靠近日军炮小队阵地的必经之路。 “也许得要杀过去……” 想了下,向后面隐藏在一堆瓦砾里的士兵伸出手,立起单掌让他们停止行动就地隐蔽。 指上套着熊爪刃,悄悄从阴影中探出身,想对附近刚刚过的巡逻兵实施攻击。 恰在这时杂兵营大楼上的火力突然停止。 这一变化使巡逻的日本士兵停下脚步,习惯性的观察四周。 倏的一下张四行缩回到阴影中。 此刻他距离巡逻的日本兵不超过十米。 “山本君,那些家伙的抵抗停止了。” 另外一个巡逻兵踱步过来,与叫山本的士兵说话,他随意的应着。 “是啊” 接着四面看了下,突然从兜里掏出烟来。 “西木,帮我挡下,我点烟。” 香烟,战场上的必须品,有的时候比子弹更重要。 叫西木的说着话,用下巴指了指炮小队的方向。 “支那军队已经战败,他们的无良军官逃跑的时候,连伤兵都不带。” “嚓嚓”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日本兵,显然经常做这件事。就算在夜间点烟,也没有丝毫火光露出来。 深吸了一口,才把一根火头拢在掌心的烟递给叫西木的, “他的官员腐-败无比,商人们唯利是图。你知道今天有多少沪市的商铺,打着我们的国旗迎接皇军,还有人拿着东西慰劳咱们的伤兵。” “啐”一口浓痰啐在地下,叫西木的接过香烟拢在手心,吸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 “无所谓,我知道那样的混蛋哪个国家都有。要是在日本有那样的商人,我会用刺刀逼着他切腹谢罪。” 可能感觉到恶心,另外那个日本兵也唾了口浓痰才说, “切腹吗,太便宜他了。那样的家伙又不是武士不配切腹,应该用刺刀把他全家都刺死,一个下贱的混蛋都不留。” 说到这儿两个日本兵突然转换了话题, “山本君,听说伤兵营连军医、护士也都被抓住了,都是女护士很漂亮的。” “女护士吗?希望能把她们纳入慰-安-妇,那样的话……” 接着两个日本兵发出下流的嘿然笑声。 不过他们应该笑不久了,从身后暗影中探出的熊爪刃的锯齿上散射着细碎的光芒。 正准备的出手的张四行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才萌动杀心。 经过西班牙战场的洗礼,早对战场上所见所闻,保持了铁石心肠。 可惜他刚准备动手,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接着是赶车的,驱赶马匹的声音。 不但如此甚至,随着夜风还传来一些隐隐谈笑声, “皇军……这个……哈德门,您……” 卧-槽,这么快就出汉-奸了,这倒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将来甚至伪军的数量会超过侵华日军的总合,也算是二战里的一项“吉尼斯”不是。 心中想着动作轻柔的,从背上摘下狙击步枪。 一路尽力不闹出响动,担心会影响到突击炮小队阵地,可现在看起来不得不用。向后伸出四个手指,回手指指自己脚下。 随着他命令下达,四个“蘑菇怪”似的身影,小翼翼窜过来。 这时两个吸烟的日本兵放心的背着枪,用目光迎接着一辆军需马车缓缓靠近。 马车上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日本陆军的黄色制服,还有一个就是车老板。 他们倒不大紧张,一辆马车三个人,能掀起什么大浪。 况且背后小楼上,还有个二人机枪组。 两人在路边挥手,发出指令, “站住” 随着他们发出声音,散开在附近的半个分队七个日本士兵中,又跑过来两个。 领头的是带队的军曹,三个日本兵挺着刺刀,围成半圈站在他身后。 这时四个“蘑菇怪”似的人,也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隐蔽。 只扫了一眼四人的身影,张四行就知道是自己手下四个队长。稍担心汉森的伤势,其他三个背后杀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目光转回到现场立即就感觉,眼前的事情不对劲。 那个马车夫跳来,向四个日本兵打恭作揖,而且那货居然是个懂日语的马车夫, “太君,我们给前面送弹药,这是军部的通行症,你们辛苦、辛苦,来抽枝烟。” 借着军曹用手电查看通行证的时候,张四行慢慢举起狙击步枪。 眼角的余光,密切注意马路上怪异的交流。 都说二战时日本海军与陆军不对付,互相拆台是常有的事,甚至闹了不少笑话。 但两个押着辎重的日本陆军士兵也太高冷了吧,见到海军陆战队的军曹连马车都不下。 事情不对,绝逼不对劲。 第十六章 真的求贤若渴吗 四个守路的日本兵,与运辎重的大车的车夫交流,军曹不悦的问, “你们辎重队怎么只有三个人,陆上的泥腿子太懒了。” 海军陆战队的军曹扬着下颌,带着些傲慢打量着马车上的两个日本兵。 只搭了一眼,张四行立即判定,马车上那个“日本兵”是假的。 主要是个头太高, 那两个货得有一米七五的样儿,而日本人这时的平均身高不过一米六五。 另外日本军队非常讲究上下级,就算陆军士兵见到海军军曹,应该也不敢这么怠慢。 伸手向后招了招,耳朵能够听到手下在悄悄靠近。 他敏锐的注意到,拿着香烟与日本人说话的马车夫,看到了自己的手下。 这货真是个老江湖,脸上神色一线未变,只拿着香烟点头哈腰的与日本人套瓷。 “太君、太君,前边缺弹药啊,让我们赶着送上去,您看是不是通融下……” 抬眼凶睛打量了下了马车,军曹的愤怒被陆军士兵的傲慢彻底激发。 “你们两个滚下来,难道你们不认得军衔吗,敬礼不是看军种而是看军衔的。” 下来,那两个货特么根本不懂日语好吧,叫得下来才怪。 心中嘀咕着,八倍镜已经瞄到小二楼上的机枪手。 眼角余光飞快打量战场,确定七个守路口的日本兵中剩余三个的位置。 两个较近一个较远,它们三个两个正背对着这儿,一个掂着枪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噗” 随着张四行对着机枪手开枪,身后四个“蘑菇头”默不作声的扑向四个日本兵。 岂料正奔跑的四个“蘑菇头”里一人脚下,把个烂磕头踢的在地下连滚。 枪声和砖头的动静,同时惊扰了正查车的四个日本兵。 正准备与两个陆军士兵大吵一架的军曹一愣。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那个马车夫以极快的动作,手一甩一柄匕首已经到了手中。 拽住兵曹的领子,接着就听到匕首入腹的声音。 “噗噗噗” 动手的人不但利索,而且听声音是先在对方的肺上扎了一刀。 肺脏受伤第一声是叫不出来的,后面更可能的是被气胸弊死,更难发声。 这一切出乎了另外三个日本兵,以及大车上两个假日本兵的意料之外。 三个日本兵想向后退,挺着刺刀一付要拼刺的模样。 马车上的两个日本兵可不是拉枪栓,而是低着头在枪上瞎几把找,根本不会用步枪。 这一切与盯着机枪正副射手的张四行无关,一枪放倒射手,第二枪打倒副射手。 解决了对方火力压制的机枪,一个翻滚出现在阴影外面。 手中狙击步枪瞄的是那个正往回走,诧异的看着这边的日本士兵。 他已经拉动枪栓,这时正在举起枪来。 “噗” 又是一声极小的枪声。 刚杀了日本军曹的马车夫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伸手制止了马车上两个假日本兵的乱动。 只是静静看着眼前四个日本兵的尸体。 剩下三个是被打扮怪异穿着中国军装的军人,从背后用勒住脖子刺刀在肋下连捅袭杀。 只一打眼就看得出来,这些家伙都是军队里的手段,都是滚过死人堆的老兵。 这些都不令人惊讶,那个正以跪姿从容收割日本兵性命的家伙才最可怕。 看他身上的布条装,手中带大镜子的步枪的准确射击,马车夫深深为之折服。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看他如何消灭附近那两个日本兵再说。 而且这时他们也不敢动,那四个“蘑菇怪”似的家伙,正用手中带着木盒的盒子炮指着他们,阴沉着脸没一个人开口。 无奈的马车夫只好向马车上两个人示意,让他们和自己一起举起双手。 可那两个小子却根本不为所动,只低声说了句, “中国空军,不会活着被俘。” 两个向不同方向走的日本士兵,对这边的近距离攻击根本一无所觉。 在“噗噗”两块低微枪响下,那两个日本士兵被无知无觉的击杀。 无声的枪火,无论马车夫还是自诩见多识广的两个飞行员,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打完一排子弹,压着子弹的同时张四行淡淡说, “中国空军好样的,可你们特么也太傻了吧,见到日本军曹下来行个礼能死啊。” “呵呵”一人轻笑,另外一人小声嘟哝, “谁特么知道他是军曹,要不是没找到保险就一枪毙了,破步枪比老子的左轮差远了。” 马车夫没说话,看着张四行的时候,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迎着他的目光,张四行轻声答道, “中国军队八十七、八十三残部。” 正说着,马车夫开口了, “兄弟,明人不说瞎话,这几位兄弟或许是德械师的,您,您可不是。敝人郭良骏,在沪市租界里有点关系,兄弟几个……” 听着他话里的意思还不明白,那招揽两个字不要说的太白。 看着眼前这个江湖客不似江湖客,胆子又大到战火未熄,就敢从日战区运飞行员的家伙,张四行心中不由一动。 突然改用日语问, “郭兄,那边的?” 郭良骏脸上颜色一变,同样用日语反问, “兄弟,你在战场上时间久了,不会不知道现在双方合作抗日了?” 向那个叫郭良骏的靠近了些,张四行继续用日语和他低声说, “既然在沪市有门道,兄弟有注小财郭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发。” 眼睛盯着张四行的眼睛,郭良骏淡淡道, “财么,人人都爱,兄弟真有发财的路在下当然有兴趣,还请兄弟不吝赐教。” “飞行员该救,不过他们的背景都挺厚,不容易争取的。” 被一句话点中,郭良骏忍不住扭头瞅了那两上飞行员一眼,又望回来只说了两个字, “继续” “那边,我去的方向附近听说有个伤兵营,有很多八十三、八十七的老兵,都是德国人训练的精锐。” 听张四行这么说,郭良骏眼中兴趣大减,用日语淡淡道, “是精锐,也就那样,都打过交道。” 对此张四行不反驳,又补了句, “你们是不是真的求贤若渴,就看撤退道上十万受伤老兵的安置。倘若做的好,战事结束去垃圾桥那边,找一个叫叶莲娜的白俄女人。” 听到叶莲娜的名字,郭良骏瞪大眼睛, “叶莲娜,最红的那个白俄妓……好的,我知道她。” 第十七章 快乐的鸭子 最终郭良骏赶着马车带着两个二货飞行员继续往前闯,据张四行看他们大概率闯得出去。 前提是两个飞行员不要那么拽,没被日本人看出破绽。 好在此处距租界也没几步,应该问题不大。 不久张四行率领突击队抵达炮兵阵地的外缘,之要端掉这个炮兵阵地即为杂兵营的撤退,也为了四行仓库的防御。 此刻那里加上杂兵营,真的会有八百人,甚至可能更多。 攻击杂兵营据守大楼的炮小队,不时开火。 保护他们的步兵小队驻守的大置呈环状布置的野战工事里。 这里已经是安全的后方,他们不过奉命清理些散兵游勇而已。 整个阵地都是弥漫着一股安静祥和的味道,靠在野战工事的士兵们有些昏昏欲睡。 日军阵地的外围,按照预先计划汉森劳尔带着五挺机枪,悄悄布置了多个射击阵地。 此刻架好机枪的他们,等着张四行的信号。 胡杨与关世杰率领的两个突击队,伏在地下呈一路纵队慢慢向前。 这时杂兵营所在的大楼,按张四行吩咐又一次火力全开。 大楼像矗立在黑夜中的巨人,身体在夜空中向外喷射着愤怒的火舌。 炮兵阵地上,92-式步兵炮射击时的巨大轰鸣,在暗夜的战场上回荡,压制着杂兵营的火力。 这样的响动有力的掩护了,胡杨与关世杰小队的前进。 特么真够慢的,慢点也罢只要别被鬼子发现,张四行分外怀念自己在德国的手下。 他带的一队此刻已经就位,位置在日军步炮小队后面约三十米的位置。 只等前方按计划攻击吸引日军注意,他这儿就会快速突袭。 周围是一个日本人的步兵小队,应该有四五十人的样子,除此之外只有二十来个炮兵。 他们正面是汉森劳尔的火力支援组,侧面是冲击结合部的两个突击分队,后面就是张四行。 眼看胡杨与关世杰分队到位,张四行举起手电打出两红两绿的信号。 “嘎嘎嘎嘎” 五挺捷克式,如同一群快乐的鸭子般开始合唱。更像一帮老黑,说唱着桀骜不训的歌词。 旁边还伴随着装了木盒的盒子炮的速射,那火力简直像是一个连的猛烈攻击。 密集的曳光弹,仿佛一条闪亮的魔毯,在夜色下突然被盖在日本阵地上。 瞬间的火力密集射击,令昏昏欲睡毫无准备的日本士兵乱做一团。 “还击、还击……” 日军中尉弯着腰,检查自己战线的同时扯着嗓子高喊。 士兵们弯着腰忍受着想骂娘的冲动,想等着对方打完一匣子弹,就抬起身还击。 可他们被愤怒的中尉拽起来,踢着屁股赶起来到射击位。 然而对面射来的枪弹实在太过密集,站起身的士兵像被谁当头掀了把。 机枪子弹巨大的杀伤力,把他的平顶海军帽都掀飞起夜空。 随着被赶起来日军士兵越多,歪把子、三八式的火力开始密集攻击。 侧面野战工事里中,也派出支援小组飞快朝正面增援。 然而那群快乐合唱的“鸭子”,却仅仅只打完一个弹匣,就如出现时那样突然消失不见。 被压迫了好一阵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举起步枪,朝着对方刚刚开火的地方开火。 出奇的刚刚火力密集向他们攻击的敌人,完全没有还击。 这是什么情况,没见过中国军队这样打仗。 “停止、停止射击。” 指挥的中尉放下战刀抓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奇怪的战场。 阵地前面暗夜的地面上,似乎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些是……” 作为火线指挥官,对于自己战线前面的一草一木往往都进行过仔细观察。 “啵” 一发掷弹筒发射的照明弹,把刚刚攻击他们的阵地照的一片雪亮。 用望远镜看去,那儿居然什么也没有。 重新调转回望远镜,此刻日军中尉却有些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像是聚集在一起的石块,他分明记得在之前自己战线前面没有石块什么的。 “步枪拿来” 他从身边士兵那儿拿过步枪,想给那些“石块”来一发。 看是自己记忆出错,还是敌军用了奇怪的隐蔽方式。 可没等他开枪,突然之间侧面又有“鸭子们”开始了合唱。 “嘎嘎嘎嘎” 子弹如同暴风雨掠过,纷纷打中还在目瞪口呆看着战场的日本士兵。 “啊……救命……” 尖声而凄凉的叫声,在野战工事中响起,勇敢的医护兵窜出战壕奔向战友。 然而对方的攻击实在密集,三八大盖面对自动武器的攻击,射速又实在太过缓慢。 在野战工事里隐蔽的日军中尉猜测: 是支那军队里号称什么“特务连”的部队吧,只有他们才装备如此数量的德国手枪。 这种部队的突袭很不好应付,那些半自动手枪连续射击的速度极快。 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攥紧指挥刀,腿上发力…… 就算那些狡猾的家伙再离开他们现在的阵地 ,也要把他们留在路上。 如果掷弹筒兵识趣的话,那时就应该送上一发照明弹。 “轰轰轰……” 十枚手榴-弹无声的从天空落下,全都砸在工事上。 接连十声爆炸,把野战工事里面的人震得七倒八歪。 腾起的大团灰尘,弥漫了整条战线。 强忍着爆炸带来的震荡,日军中尉双手扶着战刀的刀柄,想要努力站起来。 工事外面传来更多德国手枪清脆的射击声,但却没有捷克式那干涩的“鸭子”般的合唱。 他心里轻松了些,腿上似乎又有了力量。 勉力站起来到射击孔旁,挥挥手“赶”了下眼前的灰尘和硝烟,望向战场。 烟雾迷漫中,看清楚似乎进攻的人不多。 五个,不,十个人在进攻,他们……自己刚刚并没有看错,那些不是石块真是迫近的敌军。 “刚刚真应该……” 不等他想完,那两个排成尖角射击间行进的突击小组,突然从视野到中消失。 不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不同位置上又出现了两上尖角的攻击小组。 “天哪,支那军队到底来了多少人……” 还在他想着的同时,突然头顶附近,战壕前后不断又响起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从没经过这种战法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完全愣住,甚至对方都不给他们还击的机会。 第十八章 惨胜 汉森劳尔利用两个突击分队争取到的时间,带着火力支援组迅速前出。 在黑暗的掩护下,距离日军战线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建立射击阵地。 “啵” 终于有日军掷弹筒射手,向空中发射了照明弹。 一时间,无论胡杨、关世杰率领的两个突击分队,还是汉森劳尔率领的火力支援组,全都暴露在那苍白的光芒之下。 甚至能看到日本小队的中尉军官举起了战刀,打算喊出那句著名的, “托吉给给” 这一切远在炮小队后面的张四行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任务就是阻止日军机枪、掷弹筒手、指挥官的行动。 “噗”比吐痰还轻的声音,枪身在张四行的掌握下几乎没有颤动。 日军中尉手里的指挥刀掉在地下,一声不吭栽倒。 接着上弹、接着狙击。 几乎与此同时,他带的突击分队开始向日军的野战工事靠近。 “后边” 还是炮小队的指挥官最先发现后面有人射击,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面向后面的步兵防线原本就只有十几个人,还被分出一半支援前面,根本没剩几个人。 手榴弹从天而降,第一攻击组的五个人行进间,手中盒子炮连连射击。 在他们侧后执行掩护的另外一个分队,则五枚、五枚的投着手榴弹。 “轰轰轰轰轰” 野战工事里和前前后后手榴弹不断爆炸,令他们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 后面的突击队只往前走了不到十几步就打光子弹,率先攻击的人就全部伏倒在地。 野战工事里的日本兵刚缓口气,只来及向外望一眼,就看到另外一个攻击小组。 手中的盒子炮正愤怒的喷着子弹,野战工事附近又被丢来五枚手榴弹。 这时日本炮手小队的指挥官是纠结的,后部距离他们不过二十来米。 可前面部队却因为对方那野蛮的打法,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最可恶的是,天空的照明弹给了对方完全的光明。 而那个不知躲在哪儿的神枪手,还在无声的收割着一个个指挥官、机枪手和炮手的生命。 “射击,那面。” 最终手中指挥刀指着前面,那里是汉森劳尔率领的火力组。这位步炮小队的军官,还是识大体的人。 可惜他的举动太出格,不躲起来的军官,不是一个能活下去的军官。 不管别人怎么想,张四行就是这么认为的。 “噗”的一枪收割了他的生命。 后方战线的突击队顺利靠近步兵野战工事,只等最后一次手榴弹爆炸就冲进掩体。 突然后面的战斗小组,再度投出五枚手榴弹。 这配合……我特么…… “卧倒……卧倒……” 整场战斗中,张四行吼出的第一句话。 可惜所有人的耳朵,还被前面五枚手榴弹爆炸震得嗡嗡直响,所以没有人听到。 五个爆炸的火球连续腾起,前面整个攻击小组,被突然爆炸的火光吞没。 后面攻击小组的人全愣了,个个枪靶一般呆在那儿。 其实这不怪他们,这种小队层级的配合,必须经过长期训练、磨合。仓促上阵出问题,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跟着我,跟我冲,快快快快快……” 背上狙击-枪,只好快步向前的张四行率领剩下五个人,迅速靠近日本人的野战工事。 顺手把一枚手榴弹扔进工事,大吼一声, “手榴弹” 随着野战工事中喷出尘土与火光,一阵惨烈的叫声从野战工事中传出。 强忍着硝烟味带来的不适,张四行带着五个人迅速清理残兵。 “啪啪啪啪” 盒子炮连串射击,迅速清理了野战工事里的步兵。 这时战场上已经整个打乱了套,受到奇袭的日本士兵,已经有人跳出战壕试图逃脱。 原因很简单,在战壕中拿三八步枪和盒子炮对射那就是找死。 前面日本步兵的主要战壕,已经被汉森劳尔率领的火力组“骑脸”,从野战工事顶上面彻底压制。 后面,盒子炮在黑夜中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几乎没有步兵装备的炮小队的二十二个炮手,瞬间被全部消灭,一炮都没来得及开。 来到炮小队附近,倚在堆成一堆的空炮弹壳那里重新换回狙击步枪,尽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长官……!” 后面攻击小组的组长在旁哭喊, “哭个屁,打完仗你特么有的是时间哭,赶紧清理战壕里的鬼子。” 副队长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应了声带着五个人冲进夜色。 这时几百米开外的一组相对完整的建筑中,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 花机关枪(mp18)的响声、盒子炮的射击声以及一些欧美杂式武器的声音响成一片。 难道是郭…… 举起狙击检,张四行开始清扫对自己人造成威胁的日本士兵。 又想起误伤的五个士兵。 要是他们能多受几小时,哪怕十几分钟的训练。 也许自己嘴再碎一点,把战场经验…… 战争没有也许,只有死活、胜负。 竭力不去想刚刚被自己人炸死的五个战士,平稳的举着狙击步枪,把他能看到的一个个日本士兵打倒在地。 无声的杀戮与战壕中清脆的盒子炮的攻击,与手榴弹爆炸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余下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几分钟,汉森劳尔与李继贤率领的火力支援组,退回到他们第一次开始“鸭子合唱”的地方。 胡杨、关世杰率领着他们的手下出现在张四行附近。 前者身边跟了四个,后者身边只跟了两个。 倒是自己派出的五个人都回来了。 大家互相看看没说话的兴趣。 这下张四行有些麻爪了,原本他不但想把眼前两门完好无损的92步兵炮带回去。 甚至想连附近的战场一起打扫下,尽量多带枪枝弹药回去。 可眼下…… 心中稍有点后悔,不该直接干-死炮小队的炮兵,他们没有什么步枪武器,或者…… 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他忙吩咐, “都别傻站着,叫李继贤带队过来收拾装备,打扫战场。套马车把两门炮拉走,全部换日本军服,你们有十五分钟。” 这一次没人质疑他的命令,都知道此战损失不小,但绝对不是张四行的原因。 日本人这会可顾不上他们,杂兵营在这边打响后发动了突围之战。 那边正打得热闹,没山炮的助阵又事先夺了段野战工事,希望杂兵营能顺利冲破包围圈。 恰在他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些人影沿着河边悄摸摸的跑过来。 看样子不像是当兵的,他们虽然小心,但动作更像是穿房越脊的小贼。 可在他们后面的一群人,就像是军人了。 难道是汉奸带着鬼子过来了? 手中狙击步枪举起…… 第十九章 意外的增援 “怎么会是你,老郭,你要不要这么拼,这里……”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郭良骏,他身边跟随着一小群看起来像混混的青皮。 也不多打量他们,倒是看到他们身后那群。 大概四十来个头戴m35钢盔全都空着手的军人,甚至还有几个缠着绷带的伤兵。 “他们……” “都是我们救出来的,野战医院鬼子没当回事只有分队,没费什么事就救了他们。他们想回来参战 。” 说着话向他身后的人示意, “这位……这位……” 不等他介绍,突然群戴着m35钢盔的士兵都行了军礼。 转眼一看汉森劳尔正漫不经心的把烟拢在手心里吸着,来到他跟前用德语报告, “长官,我们已经套上马车,也套上了大炮……” 扫了眼正向他行礼的士兵,随意点点头继续报告, “我们人手不足,打扫战场恐怕……” 朝那些新来的士兵抬抬下颌,就着汉森劳尔的烟头点着香烟, “他们是你的了,让他们全换上日本人的军装。挑些人出来装俘虏,你一个太孤单。” “是” “啪”的磕响靴跟,转过脸来面对那群新来的士兵,就是另外一付嘴脸。 生硬的德式中文里随意摆手, “跟我来,动作快。” 士兵们慑于德国教官的银威不敢多说,甚至都不敢向张四行敬礼, “兄弟谢谢你提供的消息。” 尽管跟前没了其他人,郭良骏还是谨慎的用了日语。 “不算什么,军医生护士保护好,送山里了吧。” “他们去留自便,我们不勉强任何人。” 尽管如此说,可他还是好奇的打量着张四行,精明的眼睛像是要把他身上的装备印脑海里。 心里清楚他什么想法,不过那不是张四行的计划。 “郭兄,战场凶险带着你的兄弟快走吧,战后有时间聊。” 看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肯定有大本事的人,郭良骏实在有许多话想说、想问。 但他也意识到这时不是机会,向张四行一抱拳,看着打算就走。 “郭兄,稍等,有件事或许您帮得上忙。” 一听张四行要他帮忙,郭良骏连个磕都没打就应了, “兄弟尽管讲,在租界里……” 不等他吹牛逼,张四行靠近他低声用日语说, “郭兄,还得麻烦您准备些普通人的衣服。” “兄弟,凭你的身手……” 知道他想歪了,张四行道, “拜托郭兄,到时在叶莲娜那儿一切都会解释明白。” 想想倒也是,郭良骏什么也不说向张四行抱了下拳,带着手下一伙“贼众”般的家伙,又暗绰绰的离开。 到底人多力量大,不久之后92-步兵炮被套上马匹,几辆辎重上也装满了武器弹药。 甚至还有一队三十几个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只可惜那些军装上或者有破洞,或者有血迹,只希望黑夜那些堵路口的日本兵看不出来。 甚至连张四行自己都换了身日本兵的行头,其他装备都塞进背囊里扔在马车上。 汉森劳尔这货实在无法装日本兵,只好让他穿着一身德国军装,大模大样坐在马车上充当战俘。 看着装成日本海军陆战队中尉的张四行,汉森劳尔用手捂了眼睛,表示惨不忍睹。 毕竟张四行个头一米八五,那件有些短的军装,如果不是挽起袖子,裤子塞进马靴只怕被人看一眼就得露馅。 骑在马上的张四行,在队伍最前面,他沉默的摆了摆手。 整个炮小队,以及伪装成步兵的士兵们,一起向四行仓库开拔。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杂兵营那边已经没了大的声息。 只有偶然传来的爆炸声,张四行猜老烟袋李有田,肯定按自己的想法设了雷。 作为一个老兵油子,这种战场上的“损”主意不必教第二次。 只用了一次老烟袋李有田就明白,这特么就是专门治追兵的办法。 按张四行教的,埋雷的地方掏成横洞,洞口是预判追兵可能来到的方向。 里面先塞一枚打底的手榴弹,倘若有炸药那也填上一块。 外面是几枚拉弦绑着石头的手榴弹,再外面盖着厚厚的破砖烂瓦。 还认真的要人找到厕所,弄来几桶大粪浇在外面的破砖烂瓦上,不过外面盖了土省的味被鬼子闻见。 至于布弦真的是有讲究的,雷弦连着结实的线绳远远布出去,大概是人跑六秒的时间。 赛场上能跑五十来米,战场上不会超过二十米,甚至十米都有可能。 毕竟战场上要防备的是地雷以及冷枪。 这些雷弦用结实的丝线连接,到了要下绊弦的地方转向、拦路。 倘若有人?响地雷,那他和同伴就会在极近的距离,受到一枚大口径土炮的攻击。 被炸药激励的破砖烂瓦,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杀伤面,其作用原理与“阔剑”相似。 据传鹰酱研究出“阔剑”,还是受了在抗鹰援棒时,受了我军那种“天女散花”雷的启发。 一个簸箕形的坑里,炸药外面是木板外面盖石子,专炸行军大队——《地雷战》 因为张四行他们这边先发动攻击,因此杂兵营的突围行动相当顺利。 大队顺着张四行他们开辟的通道迅速通过。 使坏不必人教,辎重营带的手榴弹、炸药又充足的情况下,老烟袋李有田就安排了三十几个布雷组,循环往复的布。 有绊雷,有拉雷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什么雷。 日本海军陆战队当然不想让那群杂兵跑了,回过味的船城大佐立即就让手下步兵去追。 可跑在前面的日本兵,只感觉自己似乎会什么东西挂住了。 可不等他明白过来,对面斜刺里突然喷出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浓烟。 大片的破砖烂瓦横飞,如此倒也罢了。 埋在里面的,几枚拉弦绑在石头上的手榴弹也一起被炸了出来。 四处乱飞的它们,过了几秒才爆炸。 一时伏在地下躲避的日本兵,根本分不清那玩意是地雷还是炮击。 这也还罢了。 可特么被炸药加热的滚烫大便糊一脸是几个意思,是想恶心死人吗。 第二十章 你的人可靠吗 1937年,10月27日,02:00。 站在四行仓库楼顶,能看到北站到恒丰路桥一带燃烧的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从北四川路、虬江路、 宝山路双方激烈对射的枪声看,各个连队还坚守着阵地,尚未撤退。 直到眼下,部队还未收拢。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撤下来,要是…… 谢晋元有些不敢想那样的结果,再想想自己老在楼顶吹冷风也不是个办法。 干脆自己打着手电进入大楼查看内部状况,准备防御方案。 恰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看门护兵的喊声, “什么人,站住,在往前走开枪了。” “我陶杏春,一连一排排长,连部和其他排随后到。” 随着报上名子,匆匆而来的队伍被放进大楼。 “去,把那个排长叫来。” 急于了解前线情况谢晋元吩咐护兵。 跟随是在身边的护兵应了声,快速跑下楼,不久即带着姓陶的那个排长跑上来。 “团座,陶排长来了。” “团座好,敬礼。” 手背在后面,谢晋元隐隐感觉此事不大对劲。 固然命令传下去一个多小时,可以他对手下的理解,能这么快脱离战斗的部队几乎没有。 “你们来的倒挺快,前面情况怎么样。” 怎么,长官嫌我们来的慢了吗?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可陶排长不敢耽搁大声回答, “报告团座,前线打的很苦围上来的鬼子越来越多。职部被围并未见到传令兵,所以不知道要来四行仓库的命令。” “不知道?” 有些意外的谢晋员仔细看着眼前的排长,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目光中有点疑惑。 缓了下口气,皱着眉接着追问, “没有接到命令,你们怎么撤下来的?” “报告团座,是个德国伞兵告诉我们在这儿集合的。” 德国伞兵? 有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 德国军官团在八十七师师部就有,是个叫什么马库斯的中尉。 不过那人好像是山地师的,没听说顾问团的军官里有伞兵啊。 巴库斯倒肯定知道在四行仓库建立阵地,难道是他手下的人越过自己通知的。如此猜测虽然合情,但德国军官直接派手下参战的可能几乎为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看出来团座在沉默的思索,陶排长还在不断报告,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兴高采烈, “就是那个德国伞兵说的,不过他是华人在德国当伞兵,听说鬼子打过来就回国参战。” “这就奇怪了,他一个归国华人,又不属于德国军官团,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 皱着眉,谢晋元感觉这事越来越蹊跷,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没想到长官居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抓抓脑袋陶排长把张四行闯进据点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位张四行兄弟身手真好,不但接通了电话线让我接通了连部,还带着我们冲出来……” 固然陶排长说起张四行的时候,对于他的神勇颇感佩服,但随即发现长官的兴趣似乎不在这儿, “他一个人?” “是啊。” 不解的眨着眼睛,陶排长直爽的回答。 “他接通的电话线,你确定听到的是你们连长的声音?” 有点不大明白的陶排长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好回答, “是我们连部啊,我们连长的声音还能听不出来。只是他……” “你们连长他怎么了?” 越发感觉事情不大对路的谢晋元追问, “殉国了。” 听到陶排长的回答,谢晋元沉默了。他继续思索着,挥了挥手让陶排长退下。 等陶排长的脚步消失,挥手招过自己的护兵, “林良,你让小庄去找杨营长,让他或者叫营部的其他军官回来。” “团座,您……” 看着谢晋元的神情,林良下意识拔出自己的盒子炮。 “别,若我判断的对,事情或许不大。不然的话……叫小庄快去快回,你看着陶排长他们,让他们在大门外布防。” 他不怀疑姓陶的排长,可惜凭空出了德国伞兵,又提前知道四行仓库集结的计划,那他就不能不多想想。 “是” 看着护兵急匆匆的身影,谢晋元默默盘算。 倘若陶排长投敌,还成了内应,这是最糟的情况。 倘若他只是受那个伪装成德国伞兵的,间谍的迷惑,那么事情或许不算太坏。 不久一营营长杨瑞符,带着二连部分人员以及营部、机枪排赶到。 他不明白部队没有收拢完,谢晋元急着叫自己回来做什么。 见到谢晋元他匆匆行了个军礼,急切的问, “团座,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做什么,您下命令。” “没大事。” 因为心里有事,也无心再安排防务的事情。 背着手在楼顶看着战火纷飞的战争,谢晋元摇摇头回答。 听团座如此说,杨瑞符知道可能事有蹊跷,向后悄悄摆了下手。 营部的其他军官以及护兵们,都有眼色的退开。 眼见身边没什么人,杨瑞符才又试探着问, “团座,现在情况紧张,各连撤退后难以及时脱离,有的还在苦战……” 听到杨瑞符诉苦,谢晋元举起一只止住他的话,也不转身声音低沉的问题, “一连的那个陶……陶排长你熟吗?” “熟啊,杏春敢打敢拼,是个挺能打的老排长,一连长殉国,我还寻思……” 再度谢晋远举起手,制止他说话,转过脸来看了眼其他人。 大家都识趣的望向战火纷飞的战场,或者干脆就离开楼顶。 “你熟就好,不过他刚刚提到了一个刚从德国回来的人,自称德国伞兵出身。他却先一步知道,我们要在四行仓库集合的消息。” “先一步……难道……长官您怀疑杏春……不可能,他没那个心眼,只会说白话,是个死倔的性子。” 若有所思的看着战火,谢晋元缓缓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好,如果这样的话一连让他带我也放心。不过那个自称德国回来的人,不出现则罢,出现的话……” “是,团座您放心,他不出现则以,要真是再来的话,我一定不让他从这里逃出去。” 对于杨瑞符的表达,谢晋元没有多说,只是轻轻颌首, “走吧,我们看看楼里的情况,一时人齐了就要开始楼里的布防。” 第二十一章 吸烟自由 “等会子撒,看你急求哩,赶着投胎……” 嘴里叼着的大烟袋冒出一阵蓝色烟雾,李有田一点不担心在战场上被别人闻到。 在这满是血腥、硝烟甚至还有大粪味的战场上,烟味算什么。 如此仔细看他的烟锅,就会发现这老兵油子为了在战场上吸烟自由,也算下了功夫。 点烟时用的即不是火柴也不是打火机,而是老祖宗传下的千里火。 在个机枪子弹壳里闷烧着,需要的时候吹两口就能着。 不但如此,他的烟袋是有“帽子”的。那是个被盘的乌黑油亮的厚皮核桃壳,上面还钻了几个小窟窿用来透气。 往上一扣烟锅的光外面看不到,但里面的烟草却能旺旺的烧。 踢了一脚自己手下,正拉着雷线,瞪着眼睛瞅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不强壮、不高大,但亮亮的眼睛充满了血气之勇。 在他前面五十米左右,是超过三百名日本士兵的追兵。 “叔,他们用的拉个洋玩意能找住咱们的雷不?” “找到个屁,咱们这是土洋结合雷。洋玩意只能探出洋雷,咱们的土雷他人没得办法。” 老兵油子果然战场经验丰富无比,除了最先几棵雷用的是绊弦之外 ,剩下的全都是拉雷。 好处是想啥时候爆就啥时候爆,坏处是拉雷脱离的过程要小心。 这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扭头看是自己的副营长, “巴适你跑来搞哪样噻,不带到娃儿们快撤,等着鬼子咬你的蛋蛋。” 与老烟袋李有田一样,副手罗明洋笑的带着向分谄媚, “营座,担担太重喽娃儿们跑不快,是不是扔掉些跑切快点。” “懂个屁,人是铁饭是钢,不带到那些粮就算到喽四行仓库,想学耗子啃板板撒。” 说罢悄悄探头瞅了瞅正拿探雷器,慢慢前进的日本兵,又道, “巴适,告诉娃儿们走快些,莫要怕鬼子追,他们跳不出老子的手心心。” “晓得、晓得了,你老哥各自小心些……” 随着细碎的声音消失,老烟袋李有田拿起烟袋抽了两口早就灭了。 在地下轻轻磕出烟灰又装了袋烟,正准备点烟,却见拉雷的手下,头正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低声喝道, “憨蛋蛋战场上也能睡吗,幸亏没得跟你哥去,不然非坏了大事不可,给……” 说着话从烟袋里捏出撮烟叶塞进少年嘴里, “含到,不得咽,拉了雷再吐掉就是。” 不久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工兵确定,这段没有埋踏雷,几百日本兵沿着大道冲出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向他们喷出大团夹杂着腐臭气息的破砖烂瓦。 受到猛烈打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终于知道,刚刚那段没有雷是人家根本没布。 拉了雷拽着少年开跑的老烟袋李有田,叼着烟袋看了眼天空,心中想: 继贤他们早就拿下炮小队了,现在该到仓库了吧。 想到这儿一拽少年, “快些走,你哥子怕是已经等叨我们,再慢你哥要笑话你了。” 的确张四行率领的,拉了大炮的突击队,比老烟袋李有田的杂兵营撤的还要快。 但此刻他们还没到四行仓库,因为张四行正用力的抽打着,一个日本陆军士兵的耳光。 陆军士兵修了栅栏,设了岗哨还安装了探照灯。 手挥处“啪”的一声脆响,日本陆军士兵年轻的脸上,立即腾起五个发青的指印, “像你这样的低能儿,你的长官怎么放心让你来执勤。” 面对眼前这个暴怒的海军陆战队中尉,陆军士兵极度委曲。 他执行了自己长官,严格检查过路人员身份的命令。 可提出要证件,这位陆战队中尉立即悖然大怒。 “八嘎,我们赶着去追击逃跑的敌人,你挡住我们是什么意思?” 看那暴怒的脸,陆军士兵只能挺着脸,希望他不要再打。 深知日本军队上下等级极严,扇耳光都是要求立正了再扇的,张四行当然不会客气。 “啪、啪”,又是正反手两个五十,提高嗓门表达自己的愤怒, “八嘎牙鲁,八嘎牙鲁……” “嗨……嗨……” 对于中尉的愤怒,尽管不同军种但陆军士兵也只能挺着脸。 还要在挨过巴掌后,强忍被打的晕头转向的脑袋,“嗨”的一声立正表示自己知错。 远处有一声没一声的地雷爆炸,只能说明杂兵营还没有脱离危险。 也是他们是辎重营,武器不足又带着大批弹药粮食慢些也应该。 就算在打日本兵耳光的时候,张四行也在盘算,是不是要接应他们一下。 大模大样当着赶来的陆军少尉拉起袖子,看看腕上的手表,甚至还向那个少尉展示了一下, “看到了,因为陆军的耽误,我们晚了十分钟,这件事我会要你的长官给我一个交待。” 说罢,回身上马,扶着自己的指挥刀,挥了挥手准备向前。 “长官,盘查路口的所以通行者的身份是我的职责,还请您原谅。” 然而陆军士兵没有挪开挡路的栅栏,陆军少尉挡在他马头前,恭恭敬敬但不依不饶。 看得出来,固然刚来这儿的日本陆军少尉,对于张四行的海军中尉军服也有点怕。 但这个严格而认真的家伙,看海军陆战队时,眼神中隐隐含着属于陆军的傲气。 知道他不会放自己过去,张四行扫了一眼附近: 守卫这儿的不过就是两个分队的日本士兵,实在不行干脆…… 悻悻下马,藏在袖子里的熊爪刃来到指头上。 “有西,你很认真这并没有错。但耽误了我们的时间,你们要负责。” “嗨,中尉阁下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们。” 尽管一再鞠躬,一再道歉,但这位日本陆军的少尉,就是依旧不依不饶。 心中盘算用熊爪刃一下解决这货,然后五挺捷克式与几十枝盒子炮想来闯过去应该不难。 看他的样儿,汉森劳尔已经伸手,悄悄摸到屁股下面的捷克式。 至于其他人,则悄悄拽起怀中的盒子炮,打算给眼前这些日本兵一阵“弹雨”。 恰在这时,整个队伍后面突然传来车辆和牛皮鞋踏步时的声音,还闪起摩托车的灯光。 稍稍扫了眼,张四行心道: 这……怕是要坏菜了。 第二十二章 难过的路卡 卧-槽,宪兵队,怎么碰上这些家伙了,我特么法克。 这时一辆挂着陆军旗的三轮摩托来到他们面前,接着跳下个穿斗篷的少佐。 他阴沉着脸,脚下皮靴碾的地下的沙粒“嘎吱、嘎吱”直响。 作为陆军宪兵,当然不会喜欢海军陆战队这些“渣渣”。 冷冷的目光扫过张四行的脸,活动着手指似乎手心痒的厉害。 严厉的目光看着张四行的同时,稍稍偏偏头问陆军少尉, “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友军发生冲突?” 张四行知道眼下没理也要搅三分,不然能不能溜过去不知道,耳光先要吃定了。 所以不等陆军少尉回答,赶紧向陆军宪兵少佐恭敬行礼, “长官,这位少尉阁下非常不通情理。我们奉紧急命令支援对敌方残兵的追击任务,可是他说这里是是陆军防区,拒绝我们通过。” 嘴里如此说,张四行脸上面皮紧绷,心里做好挨巴掌的准备。 “纳尼?” 陆军宪兵少佐嘴上奇怪,心中明白。 陆军与海军不对付人所共知,陆军少尉以防区为借口为难陆战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见陆军宪兵少佐阁下,要被这个无赖的陆战队中尉忽悠,陆军少尉不干了。 几步来到陆军少佐面前,先行军礼又低下头才说, “长官,陆战队的中尉阁下根本是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里是陆军防区的话。” 他的意思是说,他从没说过那里是陆军防区不许海军陆战队通过的话。 大概是着急,因此只说了一半,被张四行立即抓住话把, “那就奇怪了,不是陆军防区你为何要在这里设卡,难道你连自己的防区都分不清楚?” 看看陆军少佐脸上狐疑的气色,他又给加了句, “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发现了好东西,让我猜猜是银行还是珠宝店,你们这些人……” 说到这儿,张四行虽一脸不具,但却不往下说了,话头反而递给了陆军少佐。 财帛动人心,这话再正确也没有。 果然那位陆军宪兵少佐眼里有光掠过,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的不要阻碍这位友军中尉执行任务,有什么发现向我汇报。” 这时陆军少尉脸色发白,心里十分委曲的想: 特么银行、珠宝店什么的,都是这个陆战队中尉胡说八道,眼看少佐想相信他只好大叫, “少佐,这个海军中尉胡说八道,我们没有发现什么珠宝店,他……他可能是奸细。” 看着陆军少尉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张四行心中好笑: 还是太年轻啊,这会老子无论如何也要咬死银行、珠宝店的事。 他脸上洋溢起冷笑,轻轻的问, “少尉阁下,那您能向少佐解释下,刚刚我要求找你们长官,你说你们长官很忙的事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长官很忙,少佐阁下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哼” 张四行冷哼, “你现在面对少佐阁下当然不肯承认,你们想独吞发现的黄金、珠宝不是吗?” 说罢张四行转向那位宪兵少佐, “少佐阁下,这是陆军内部问题,我作为陆战队不方便多听、多说,可以的话我请求……” 可这时那宪兵活少佐的脸色突然有了变化,他注意到马车上坐着的汉森劳尔。 “德国人,你们马车上怎么会坐着一个德国人?” 面对这突然发问,张四行只好胡乱搪塞, “长官,他是俘虏答应协助我们劝降支那残兵。当面敌人许多都是这些德国人训练的。” 这话倒也算说得通,然而当宪兵少佐注意到张四行手下时,心头不禁又冒出疑问。 转眼一看张四行知道坏了。 他手下挑选出来的兵,都是精明强悍的青年,他们的个头比起日本人普遍头要高些。 尤其在换日本人军装的时候,黑灯瞎火的难道穿的不那么整齐。 好在这是战场,又是半夜原本不引人注意。 可惜摩托车的大灯和探照灯,这时恰恰照亮了汉森劳尔所在的马车,也照亮了附近的士兵。 手中熊爪刃绕着指头旋转,张四行暗忖以为今天恐怕只好打出去了。 然而这时队伍后面再度车灯闪烁,又是一队车辆出现。 我特么法克,今晚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热闹。 “长官,是你们的人。”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汉森劳尔按商量好的,报告后面来的人。 反正他说的德语,日本人也不知道他在咋呼什么。 我们的人,中国军队的装甲车、汽车,不可能啊,这会能闪人的全都闪了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个一个高级军官过来。 没看清高级军官,倒是看清了那些戴着水兵圆顶帽的士兵。 心里一下放松下来,感觉今个这路卡过的,简直比唱了台大戏还精彩。 可陆军宪兵少佐根本不以为意,他可是见官大三级的宪兵,就算来个中佐……佐…… 在背后灯光映照下,一个身着陆军服饰但却是海军陆战队标识的大佐出现在几人面前。 他脸色严峻,不管眼前是什么人,张口便骂, “八嘎、八嘎牙鲁,为什么挡住将军的车队……” 看到是个海军陆战队的大佐,张四行立即来了精神,立即抢先报告, “大佐阁下,我奉命保护炮小队追击支那军队残部。可这位少佐和少尉阁下说,这里是他们的防区,禁止我们陆战队的人通过。” 一听张四行这货是老招数、死套路,宪兵少佐与少尉立刻就知道这货肯定哪里不对。 可面对海军陆战队的大佐,两人却又不敢直接开口抢白。 “纳尼,禁止海军陆战队通过,这是谁下的命令你们把他给我找过来?” 宪兵队少佐小跑两步,来到大佐面前,行了军礼就打算把这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可张四行哪给他们这个机会,仿佛见了爹妈的孩子般,已经一脸委曲的开口了。 “长官,我也说军情紧急,请他们告诉他们长官,可惜他们说……” 原本还打算听少佐解释的大佐,向宪兵少佐立起手掌拦隹他的话,转脸来对着张四行命令, “你说,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三章 他可能是奸细 如同小媳妇样的张四行来到陆战队大佐面前,眼角向后面车内瞟了眼,立即眼睛便亮起来: 卧-槽,少将吔,老子是不是能绑他的票。 嗯,老子是军人那得叫俘虏,都特么是关世杰那胡子头把老子教坏了。 心中想着有的没的,在大佐面前仿佛孩子向家长告状般,用委曲的声音道, “大佐阁下他们阻拦卑职的去路,说那是他们陆军的防区,我们陆战队的人无权进入。另外他们还说……” 说到这儿,张四行故意停下,眼睛瞅着宪兵少佐一付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说!” 大概张四行那付畏畏缩缩的模样,引的陆战队大佐动了气,他大喝一声。 “是” 挺胸抬头张四行大声报告, “大佐阁下,他们说正在清查那条街的敌国财产,等清查过后才允许其他部队的人进入。” 听到张四行无中生有,陆军少佐与少尉脸都要气绿了,宪兵少佐抢着回答, “大佐阁下,这个中尉他胡说,他可能是奸细。” 阴沉着脸的大佐看了看张四行,又看了看这货几乎要高出自己一头的身形,眼睛里流露过几络疑虑。 尤其看到他的军装,陆战队大佐心中不禁也起了疑心,看着张四行时目光变得严厉, “你的军装是怎么回事?” 一看要坏张四行挺直身体,面带悲痛, “源田中尉阵亡,我的衣服破的不堪再穿,为保持军容只好借用源田君的军服。” 看大佐目光稍缓和,立即又给紧了两板。 “大佐阁下清查财产的事,不是他们两个军官说的,是那个小兵说的。还说找到了银行和珠宝铺。” 说着仿佛为了证明,拽着陆军小兵过来,指着他脸, “为了这么无耻的,丢大日本皇军脸的事情,卑职还打了他的耳光。” 陆战队大佐转眼,看到脸色发青,但“五指山”明明白白的士兵,他下意识的点头。 张四行又转向两个陆军军官,一付看穿了他们的模样继续说, “长官,这么丢人的事情,您问,他们一定不会承认。” 说完点到为止的张四行让开,转身让到陆战队大佐侧后的地方。 当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尊重,而是万一需要拼命,那么就先干了这个大佐也算有些收获。 被陆战队大佐瞪着的两个陆军军官,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不敢开口。 眼下他们知道中了张四行的计,明白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错的。 倒是跟在大佐身后的张四行,悄悄抬头翻了个白眼,接着还做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一时陆军少佐的脸几乎被气绿,只好向他怒视。 可当着陆战队大佐,又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肆。 看到宪兵军官,当着自己还敢对陆战队中尉怒目相向,陆战队大佐彻底怒了。 他上前一步,冲着宪兵上尉与陆军少尉一人赏了几个耳光,大声咆哮, “你们如此贪婪,大日本皇军的脸面要被你们丢光了。” 此刻有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大佐的神助攻,张四行干脆在他身后悄悄说, “长官,陆军防区不许我们入内。我想这些贪婪的家伙,肯定找到了银行或者珠宝行之类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值钱的东西。” 说完,张四行带着一股人仗狗势的气势,重重赏了陆军少尉两个耳光。 又说, “长官,我们陆战队在辛苦清理残兵,可陆军的伤兵都已经开始劫掠,是卑职亲眼所见。” 这件事无论宪兵少佐还是海军陆战队大佐都清楚,只不过平时不大会管。 可眼下的情况,是两个军种的矛盾,正是借题发挥的好机会。。 正在他沉吟之际,张四行请示, “长官,卑职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许久,我担心前线……没有炮火,陆战队伤亡会很大。” 听到手下求战,陆战队大佐挥了下手。 眼看有人撑腰,人仗狗势的张四行向自己的车队一挥手,用日语神气活现的发出命令, “前进,把这些陆军的混蛋赶到一边。” 手下当然听不懂日语,但看得懂他的手势。 被日本陆军堵住,不少人心中打鼓,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然而没等普通士兵提的心放下,事情居然又特么出变化了。 那位一直坐在轿车里的海军陆战队少将突然钻出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汉森劳尔。 一眼看到这情况,关世杰感觉要糟,不过心中还是要吐槽: 卧-槽什么情况,陆战队少将好男-风? 看到高大猛男的日尔曼猛男走不动道……特么看不出汉森劳尔这货有什么魅力啊。 事情当然不是如此不堪。 原本汽车里的熊川勇少将心情非常不好。 他得力手下船城大佐率领一个大队,居然没有拿下包围圈里的大股残兵。 不但被他们跑了,在追逐的路上,还被对方的地雷夺去几十名陆战队士兵人的性命。 那个混蛋居然报告说,遇到了对方的土炮,才造成了他手下的大量伤亡。 “土炮”,啥年月了支那军队会用土炮。 这件事少将阁下当然不信,继续想着船城大佐其他的报告: 被围的那支那部队中有德国人……哼全怪陆军,不是他们非要北上的话…… 日本海军一直是南进派,即与美国争夺太平洋,但陆军却想要征服中国作为未来的大后方。 三个月灭亡中国,可笑……真可笑。 正想着一展眼却看到,旁边的马车上就坐着黄头发的家伙,看军服恰是个德国人。 他身上没有配备武器,难道他被俘了? 那倒是件有趣的事情,相信将来与德国人的交涉应该更容易些吧。 他坐不住了钻出汽车望着汉森劳尔。 “你的德国人的干活?” 坐在马车上的汉森劳尔,悄悄已经抓住捷克式机枪。 恰在这时伪装成战俘的关世杰笑哈哈的说, “我的妈,少将吔,这要是绑成肉票,弟兄们咱们就不发达了。” 跟着他一起充当战俘的人,自然不必顾忌形象,都一起起哄想把消息送给前面的张四行。 看着眼前钻出汽车的人,大概一米七左右,在日本人里算高的。 打心眼里看不上日本人的汉森劳尔根本懒的理他。 “你的既然是德国人,和我们大日本帝国是盟友,为什么要帮助支那人?” 这件事熊川勇一直耿耿于怀,望着汉森劳尔,熊川勇希望他懂中国话。 毕竟德国军官团为了训练中国人,许多都懂得一些中国话。 汉森劳尔果然没有令他失望,用硬邦邦的德式中文回答,不过内容…… “特么你管我们德国人做什么,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四章 优秀的年轻军官要多给机会 汉森劳乐撇嘴,高傲的扬着头,对眼前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像他这样有军功的德国人,是不大能看上日本人的,不但日本人恐怕也包括大部分东方人。 除去仿佛张四行那样,用骑士铁十字勋章镇住他的家伙除外。 虽然被怼了一顿,但好歹是盟友的军人。他可以没有礼貌,但大日本帝国的将军又怎么会和一个盟友的小兵计较。 熊川勇轻轻吐了口气,耐心的问, “我们是盟友……” “那又怎么样,那一定是元-首当时不舒服,想事情有点……” 感觉不大好形容,汉森劳尔用手指在自己脑袋旁转圈比划了下。 德国国防军体系,日尔曼军官团的人,原本就看不上钢铁轴心里的意大利与日本。 而且这货骨子里是西部牛仔,怎么可能会喜欢对太平洋有意思的日本人。 “你的下来,坐在车里说话更方便些。作为盟友,我们可以坦诚交谈。” 听到少将的话,已经有带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官来到马车旁,向汉森劳尔招手。 “下来。” 不过他用的是日语,语气对这个不给少将阁下面子的家伙,多少有点严厉。 他对陆战队的将军不敬这件事,陆战队将军能接受,但下级军官一定不能接受。 眼睛瞪着汉森-劳尔,说话的时候,军官手按着枪套一付就要拔枪的模样。 这下汉森劳尔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眼角余光悄悄瞟向张四行。 裂开嘴唇,张四行轻轻倒吸了口冷气,忙小跑着过来报告, “将军,那个德国人非常傲慢,原本我们准备枪毙他,但……” 说到枪毙,令张四行没想到的是眼前的陆战队少将居然摇起头, “不,不能那样对待盟友的士兵,虽然他表现的不友好,但事关两国关系。” “是,将军,还是您的目光远大。经过我们的威胁,那个德国人已经答应帮助我们劝降那些残兵,您知道我们当面那些残兵,多数经由德国人训练。” 原本熊川勇真有心把这个德国人留在自己身边,不为别的而是与德国人交涉时,会起到相当的作用。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他在陆战队手里,还能让他跑了。 现在先用他去招降那些支那军队的残兵,也算有些用处。 看了看眼前这个一心只想着作战的陆战队中尉,他满意的点点头, “嗯,既然任务紧这就去吧,让那个德国人给我们陆战队做点贡献也好。” “嗨” 不再多说的张四行鞠了躬,又行了个军礼,才匆匆跑到队伍前面。 “大佐阁下,将军让我们立即就位为战友提供可靠的火力掩护,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看起来眼前的大佐对于张四行也很满意。 只是不知道他满意的是张四行求战心切,还是满意他提供的陆军搜索到重要财物的消息。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四行他们似乎脱险了。 眼看着张四行他们大摇大摆的要走,那个陆战队大佐也回向汽车。 宪兵少佐急了,一把抽出自己的佩枪朝天上“啪啪啪”的连放了几枪大呼, “他们,他们不是陆战队,他们是奸细是支那军的奸细。” 这一喊把张四行吓了一跳,同样也把陆战队的熊川勇少将吓了一跳。 看到场面一时有些尬,张四行突然拔出自己的手枪,指着那陆军宪兵少佐, “那个少佐,那个宪兵少佐是奸细,他要刺杀将军……保护将军……” 陆军宪兵少佐一时愣住,原本他一心只想留下张四行。 心想只要响了枪,不管怎么样都会把张四行留下,然后把事情问个清楚。 可现在被那家伙这么一喊,自己还真有点像想要刺杀将军的奸细。 情色间他举着手枪,嘴里的话些混乱, “不、不,你们听我说,我不是……他……” 然而张四行哪会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手里南部式手枪“啪啪啪啪”的连响。 别看南部手枪烂,但在张四行手里却准确无比,几枪就放倒了那个宪兵少佐。 不但如此,宪兵少佐原本带的几个宪兵不知所措中,也被保护将军心切的陆战队士兵一起射杀。 既然出了事情,张四行也就不好直接走,不过随即挥着手对自己手下大喊, “你们继续前进,尽快为战友们提供火力掩护,我去看看将军。” 同时小声对领头的胡杨小声道, “带他们快走,我尽快赶上来。” 听到张四行的话,胡杨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位从德国回来的长官,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不知道是不是德国军队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对于敢只身独闯龙潭的张四行,是佩服了五体投地。 不管他们,张四行挥舞着手枪,不管别的军官如何他开始指挥陆战队的士兵, “这些陆军的人,刚刚和那个宪兵少佐一起,把他们看起来好好甄别。” 说着的同时,自己跑到那个被自己几枪打在脸上的宪兵少佐尸体旁。 伸手在他身上乱摸,转眼给他掏出宪兵队的证件。 打开看了一眼,又看看宪兵少佐的尸体上,然后才跑向熊川勇的座车。 离老远就停下,把手枪插进枪套。 双手举着证件的同时,弯着腰开口却问, “怎么样,将军大人安好?” 警惕盯着他的陆战队士兵并不开口,张四行也不以为意,做戏当然要作全套。 他弯下腰,像个想巴结将军的中尉一样,头也不抬的举着证件, “长官,我把证件里的相片与那个少佐对照,有些像但肯定不是真的。” 他一句话轻松证实了陆军少佐是奸细,就算谁想验证被枪在脸上打了几枪,能像才怪。 有人从他手中接过证件,递进车内。 演完戏的张四行不再停留,又行了个军礼, “长官,前面战事紧急,战友们需要我的炮火,请原谅下官不能再此久候。天皇陛下……万岁。” 喊罢,不等别人开口,他已经兔子般追着拉炮的车跑了。 此刻,车内的熊川勇已经完全相信了他,吩咐自己手下, “把那些陆军士兵抓起来,严加拷问和那个奸细少佐的关系。” 说罢他有点累的靠在椅背上,突然又低声吩咐那个大佐, “回头问问,那个中尉是谁,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要多给机会。” 第二十五章 不让进老子就打进去 1937年,10月27日,03:30。 “大哥……大哥,咱们被鬼子围住唠。” 正盯着地雷的老烟袋李有田闻之一惊,转过身迎着细碎的脚步,一把抓住来报告的副营长。 “巴适,你们要搞哪样撒。鬼打扶说滴,能看到仓库楼了被堵住咾,冲过去撒。” “大哥、大哥不是不冲,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娃儿们冲了,死了好十几个。” “盯到,和前面几次一样就好。” 转脸语气严厉的吩咐准备拉雷的小兵,转脸和副营长巴适一起冲出掩体朝后面跑去。 五十米,在战场上五十米就是生存和死亡的界限,就是前方和后方的区别。 两人在枪火中跌跌撞撞在残破的建筑间跑向战线。 那里是有几夜低矮的三层楼,可已经被是军占领,正向遍地杂兵营的士兵倾泻火力。 爆炸的烟雾腾起,硝烟与血腥味四布,呐喊、嘶吼把原本静悄悄的撤退,化做一场溃败前的混乱。 “不要乱、不要乱,躲到你担子后面,有枪的人开火……” 叫喊着,手中盒子炮向天空“啪啪”的射击。 清脆的盒子炮声,振奋了士兵们混乱的心。 不管士兵还是军官,对精明的营长大人还是尊敬的。 他们慌忙伏在自己担着的蔬菜或者肉食的后面。 可有些兵只看了一眼老烟袋就火了,窜过去伸脚踢着一个货,他抱头躺在弹药箱后面。 气得老烟袋李有田大骂, “厮儿姑娘养的,掷弹筒过来包你皮皮都剩不下。滚开起,到那猪肉担担后面躲起嘛……” 被踢了一脚只抱着根扁担的小兵,看到是叼着大烟袋的营长,满面的惊慌在满是灰尘的脸上消散了几分。 他们这个营可以说是家族营,无论里面的官、兵,都是带拐弯亲戚的人。因此老烟袋李有田在营里的威望,无人可及。 看到小兵连滚带爬躲到一个猪肉担子后面,老烟袋李有田才算暂时安全下来。 带着副营长巴适躲在一处建筑残墙后,叼着烟袋朝前望去,转眼便明白为何队伍无法前进。 呈品字形布置的三座楼房全都有日本兵据守,他们射出的曳光弹暴雨般倾泻下来。 而自己这边,几乎都是残破的低矮建筑。 虽然有枪的近百个士兵拼命射击,但他们的火力根本压不住日军的火力。 反而不时有士兵被对方的子弹与掷弹筒击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唉我们太慢了,东西太多丢下哪件都舍不得……” 听到老烟袋的叹息,副营长巴适同样默然。 他们是穷惯了的地方派,那么多武器弹药和粮食、大肉、蔬菜落别人手里,实在舍不得。 “轰”掷弹筒的爆炸响起,呛人的硝烟与烟雾罩子般把老烟袋与副营长罩住。 强忍着爆炸带来的眩晕, “巴适,告诉弟兄们不要乱,要顶住。另外找几个跑滴快的娃儿绕过去找张长官,他知道一定会来救我们。” 不管怎样给副营长安心,看着战场上的混乱情形,他知道杂兵营顶不了多久。 一时后面布的雷用净,前面闯不过去…… 此刻张四行带的人,却几乎要与四行仓库里的守军发生冲突。 “突突突……” 一阵捷克式“嘎嘎嘎”的干涩枪声传来,子弹带着火溜子从部队附近掠过。 我们不是派李继贤去联系了吗,他们干嘛…… 可在战场上容不得张四行思索,他向后面部队挥手, “隐蔽……隐蔽……” 坐大马车上的汉森劳尔也挥着手,催促着底下的士兵。 “汉森,你特么想死吗,快滚下该死的马车,也许那里被鬼子占了,炮班的把炮给老子推上来。” 战场上下来的,哪有什么好脾气的。 在这种被攻击的情况下,往往都会考虑先下手为强什么的。 “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向手下喊着,张四行拿起潜望式观察镜向前看。 他不明白,四行仓库到底怎么了, 按说那地方不该轻易被鬼子战了啊。 远处传来密集枪声和爆炸声,那是杂兵营撤退的方向,看样子他们可能还没到。 黑暗中有人跑到身边,还倒吸着冷气, “碰到伤口了?” “该死的,原本不大痛的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一会进去了老子要狠狠踢他的屁-股。” 汉森劳尔吵吵的声音里,像是就射出的机枪-子-弹,充满了火药味与残酷的意味。 “长官,那个李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被俘了?” “嘎嘎嘎……” 又是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掠过头顶,张四行心中火有点大,转过身低声叫, “关世杰、胡杨,拿我背囊来。” “到” 有人刻意压低嗓音回报,接着人如同一只猫那样,不碰任何东西转眼来到他身边。 这肯定是关世杰,山林里练出来的身法,一看就是老钻山客。 另一个身影,则按照军方的教导,在一个个隐蔽物间跃进。 “长官。” 等他也到了,接过他递来的背囊,张四行换着衣服的同时开始安排。 “你和胡杨带我们的人,包括机枪分两队,准备钳形攻势。” 黑暗上能看到关世杰与胡杨两人点头。 汉森一听自己又被排除进攻之外,刚要开口,就听张四行接着命令, “我不开枪谁也别动手,我要是开枪,汉森打光炮弹也得给老子压住他们。” “长官英明,那些混蛋该被狠狠打屁-股。长官,我去炮那里。” 欣喜的用德语骂娘,汉森劳尔悄悄摸向两门炮布置的地方,几乎转眼听到他生硬德语的训斥声。 “你们的长官没训练好吗,大炮的掩体是这个样的……” 关世杰与胡杨听到他的低吼,扭头相视不出声笑。 刚刚来时的路上,听到火力组的弟兄们说过,汉森劳尔的确是德国人,严格、教条、死板。 这时张四已经恢复成了“暗夜长毛怪”的样儿,手指把浓淡相间的绿色油彩在自己脸上涂抹开来。 “准备你们的人手,慢慢向前摸,不管仓库里有谁,不让老子进老子就打进去。” 前世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张四行基本生活在山地,和蛇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次数多。 这世虽然打交道的人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德国人。 对于国内那些说话喜欢绕弯子,做事喜欢坑人的人来说,拿枪顶脑袋上是个很好的选择。 第二十六章 就是个怪物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双手提着枪的李继贤瞪起眼睛,吼出贵普, “你们是要搞哪样嘛,都给你们说唠我们是滇军哩补给营,送补给上来的。” 尤其那喷出来多远的唾沫星子,险乎就落在一营长杨瑞符的脸上。 八十七师的官兵,看一个杂牌军的军官不知道哪来那么大脾气,手中的步枪紧张的指着他。 这情景引的李继贤火更大,他挥舞着手枪大吼, “哥子们被鬼子围求了,打求半夜是张长官带我们打了鬼子的炮阵地,抢了两门大炮回来。各位,我们杂兵营的人一个都没得,莫非他们还没到?” 进了仓库尽是载德式m35头盔的人,没见杂兵营的人,担心老爹的李继贤一阵紧张。 打着官腔问了两遍的杨瑞符转过脸看刚刚升了官的陶连长, “杏春,你认得他?” “没见过,当时张兄弟一个来的,身边没旁人。” 知道手下素来不会扯谎,他悄悄问, “那他讲的,你认为有几分可信。” 听到营长问,陶连长稍稍思索了下回答, “十分,那样的战术也就张长官能做到,换其他人都没那本事。” 突然有人跑来报告, “长官,有楼上弟兄说楼下出现了怪物。” 不等营长杨瑞符开口,陶连长抢着问, “大高个,身上有毛,跑起来比马还快?” 来人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心中一动杨瑞符想到谢晋元的交待,拽着他问, “陶连长,那就是你说的那个张长官,德国回来的伞兵?” 两人一起奔向窗户,把李继贤扔在那儿诧异问, “你们去哪里哟,让我们的队伍先进来嘛,我们打了半夜死了那么多弟兄……” 然而可惜的是,整个四行仓库里静悄悄的如同午夜坟墓般,只有看守着的八十七士兵m35钢盔下冷漠的双眼。 “没错,是那位张兄弟绝对没错,就他那身打扮我就从没见人穿过。” 从窗下望去,淡淡的手电筒的昏黄光圈中,一个非人的“怪物”在战场张牙舞爪的跑着。 “叭”,不知道哪个兵被吓住 ,开了一枪。 “不许开枪、你特么傻的,那是自己人。” 不等杨瑞符下令,陶连长已经冲着窗外大声吵吵起来。 “杏春……杏春,别咋呼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得去……” 看着那在战场上的怪物,杨瑞符不得不承认陶排长说的有一定道理。 那人的战术运作极其娴熟,不但如此速度快的,只能让人认为他是怪物。 既然陶连长这么认为,外面布防的又是他手下,那么就算起冲突也是他们的事。 带着他杨瑞瑞很快来到专门给谢晋元收拾出的一处办公点,门口是他的两个护兵,外面是一营营部的各部门。 “报告” 在门口喊了声,里面传来谢晋元的声音, “进来” 这时正就着马灯看着一幅作战地图,研究火力配备,那是参谋们匆忙画出的布防图。 抬头看到杨瑞符领着陶边长进来,谢晋元问, “怎么,出了什么事,看你急匆匆的样儿。” “长官,您吩咐过的,那个自称德国伞兵的人已经到了楼外……” 恰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喊, “快来人,外面那些家伙要打进来了。” 楼外死寂一般的夜幕下,张四行迈动大步,飞快向前奔跑、卧倒、匍匐、跳起…… 他那付模样,在昏黄的手电筒的光芒下,其实相当醒目。 然而他行踪不定,楼上的长官又命令不许开枪,士兵们也只好干看着他迅速靠近。 “快看,野人,那肯定是野人,我们老家老人们说过,山里常有野人……” 伏在射击位的士兵 ,看着这奇异的一景与一旁的士兵唠着磕。 “澎” 屁-股被人一脚踢中,转身看到班长在后面说, “那是张长官,连长都叫一声张兄弟,就是他把我们从包围圈里抢出来的,再胡说老子踢死你。” “班长,你说的是真的,那是德国的伞兵,从天上往下跳的?” 被踢了一脚的士兵揉着屁-股好奇的问, “谁知道,反正他是那么说的,人家也没有必要骗我们不是。” 一连据点里的兵轻松的聊着天,可其他没见过张四行行动的兵,却怕的要死。 “那特么是人是鬼,不开枪他特么要进战壕了。” 掂着枪的士兵快急哭了,刚刚他开了一枪,楼上就有人喊不许开枪。 正担心着“唰拉”一声,张四行那“毛人”的身影已经带着灰尘、石子和夜间外面较低温度的空气,窜进战壕。 他恶狠狠的低喊, “刚刚谁特么开的枪?” 战壕里所有人都吓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睛不约而同指向刚刚开枪的家伙。 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堑壕边,张四行一张涂得花里忽哨的脸靠近,语气凶厉, “下次看清楚,再对着自己人开枪,老子特么弄死你。” 被自己射击绝对是令人恼火的事,抬头看了眼那些只盯着他不看守战线的士兵,接着吼了, “特么都看着老子干吗,看好你的战线,那群蠢货是怎么训练你们的。” 说着话来到战壕边上,掏出手电发出前进的信号。 在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中,几个五人制的尖角队形突然出现。他们举着装了木盒的盒子炮,快速前进。 这下士兵们更加吃惊,不过隐约中看得清楚,那些人中好多人戴着m35钢盔。 这些看样子是自己人,可为何长官又说不让他们进来。 这件事张四行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不过他懒得多说,只是告诉眼前这些士兵, “不想被拉去枪毙就别开枪,那头有大炮还有个德国顾问。” 看着这高大的“毛人”说一口漂亮的北都话,所有人都沉默的点了下头。 迈开大步一脚蹬在堑壕墙上猛踏,下一刻人已经窜到战壕顶部,接着一个翻滚不见了踪影。 这速度,据点里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暗暗乍舌。 四行仓库那黑幽幽的大门近在咫尺,眼看胡杨与关世杰已经近靠近,张四行猛然跃起向仓库里冲去。 仓库中自知无法抵挡的士兵在仓库里发出喊声, “快来人,外面那些家伙要打进来了。” 第二十七章 九曲十八弯的肠子 “哗啦……” 一片拉枪栓的声音响起,八十七师的士兵举起步枪。 比起张四行身边的人,德械师的人身上的军装要整齐的多。 可对面是挟胜归来的突击队,手中盒子炮与捷克式,火力比起八十师的几十条步枪又要强大的多。 “别拿枪指着老子。” 面对一大片指着他脑袋的枪,张四行掏出香烟自己点了一根,慢悠悠的说。 “哼,叫你的人放下枪,不然……” 谢晋元这时候当然不开口,开口的是杨瑞符手下的一个连长。就算将来追究误会的责任,也能向当兵的甩锅。 对于这种威胁,张四行根本毫不在乎,反问 “不然怎么样,把我们就地消灭?” “营长,你这是做什么,张兄弟帮过我们的呀……” 看到眼前的情况,陶连长有些慌。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拽着营长杨瑞符的胳膊恳求。 “是我的命令,兄弟放下你的枪,在查明白你的身份后我会把武器还给你。” 这时年轻的谢晋元站了出来,一付高级军官高高在上的模样。 放下武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仿佛张四行这样的人从来都习惯,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当然不可能缴枪。 看着他有峙无恐的模样,谢晋元不禁嘲讽, “德国军人中,也有你这样不服从上级命令的军人吗?” 对此,张四行微微一笑, “谢团座,你见过的德国军人有个像咱们的军官,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吗?” 说罢喷了个烟圈才又接着说, “其实我挺佩服中国的军事家,在这么复杂的人际环境中还能搞出《孙子兵法》那样的名著,真是不简单。” 虽然张四行语气中不带嘲讽,但那股子嘲讽的意味扑面而来。 尤其他的回答引起了士兵们的不满,已经有人在一旁骂出声来, “呸,假洋鬼子。” “呵呵,以为留洋回来就了不得……” 这些话对于张四行没有意义,只是好整以暇的望着谢晋远。 “团座,就是这位张兄弟把我从鬼子包围圈里救出来的……长官,他,他真的是自己人。” 不明白高级军官想法的陶连长还在为张四行叫屈,谢晋元眉毛一立大喝, “杨营长,管好你自己的手下。” 心底里叹息了下,明白陶连长是想帮张四行,但他这样的行为只会令团座更生气。 原因很简单,一会还有杂兵营和德国顾问要来,那么四行仓库里谁说了算。 他挥挥手, “请陶连长下去休息。” 几个持枪的士兵,默不做声的来到陶连长向侧。 他目光带着哀求去看自己的营长,但营长杨瑞符以微不可见的动作向他摇头。 陶连长万万没想到张四行来到四行仓库,居然会被如同敌人一样对待。 身后的士兵都是营部的人,面对陶连长悄悄捅捅他腰眼。 在被强带走之前,陶连长转而恳求张四行。 “张兄弟,你就听团座的吧……” 恰在这时外面据点里的士兵带着个人跑进来,他头上歪歪斜斜戴着英国式的盆盆盔。 进了门一见张四行,挣脱抓着他胳膊的士兵,拽着他的胳膊带着哭腔恳求。 “长官,救救我们营,他们被鬼子困住唠。” 说着话手指着枪声激烈的方向。 不管别人怎么样,李继贤先急了几步跨到张四行身边, “长官,别理这些德械师的救人要紧。” 关世杰和胡杨没有说话,尤其是后者,他可是八十七师的兵,这情景看得他有点心惊肉跳。 就算有点战功,眼下这情况算不算战场叛变,要杀头的。 大略问了下战场情况,张四行心里有了大概想法,对那来报信的兵吩咐, “一会汉森,就是那个德国佬来了告诉他,按我说的位置布炮,需要的话我会找他要炮火支援。” “是哩,长官。” 老烟袋的补给营看来和他一样,全都是贵州人,这一点张四行很满意。 历史上靠血缘关系扭结在一起的军队,比起普通军队的,尤其是没经过良好训练的部队,凝聚力要大些。 干脆把烟头一扔,冲着谢晋元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时间观念,杂兵营那边战况正烈,救兵如救火,老子没工夫在这儿和你们废话。” 说罢转身朝大门走去。 “你站住,放下枪。” 谢晋元在他身后大叫一声,这样桀骜不训的兵他没见过。 脸气的青白,手气的发抖。不过他还是拔出了手枪,咬牙指着张四行的背影。 此刻事实上心中已经明白,眼前这个家伙真是的是从德国回来。 话可以骗人,但铁十字勋章不会,还有跟着他的德国顾问不会,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那种眼神也不会。 心中稍悔要是自己不加怀疑以礼相待,或者事情不会闹到如此程度。 门口张四行站住,这次直接语带挑衅, “怎么张团座,要和杂牌军火并,在战场上?作为一个军人,你杂事想的太多,战术想的的太少还不如老子手下的列兵。” 一句话怼的谢晋元哑口无言,和德国军官团打过交道的他知道,人家的话在理。 这时候别说什么讲武堂,即使陆军大学,黄埔军校又怎么样,比比世界第一的德国陆军。 至于伞兵这个军种,依稀听师部顾问团里的人提到过,是最新的兵种。 至于“杂事想的太多”,不能不说沉陷国内手腕权谋的环境,一心一意去搞自己的专业那只会被淘汰。 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看着张四行的背影,他缓缓收起手枪又挥了挥手。 识得眼色的杨瑞符沉声命令, “放下枪。” 随着士兵们放下枪,他来到谢晋元身边轻声问, “团座……” “是不是真的抗日小试便知,如若此人真的诚心抗日,一点误会赶不走他。” 对于这种事,杨瑞符什么也没说,只能点点头。 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战场活跃的日本探子远比中国军队的多。 不过这种把戏,对于张四行来说只感觉可笑。 战场上如此态势,还在玩权谋手腕…… 抗战时,同仇敌忾还能好点,至于将来…… 这种氛围的军队,如何会不被人民军队撵到小岛上去。 不是士兵不拼命,不是武器装备差,而是上上下下被利益蒙了心。 没事就算计,算来算去全是一窝没有大局观的蠢蛋。 第二十八章 开墙洞的妙招 且在张四行大摇其头之际,赶着马车拉着大炮的汉森劳尔还没进门就喊起来。 “长官、长官,大炮按您的吩咐……” 可当他看到门口全都戴m35钢盔的八十七师的人时,不禁纳闷的左瞅右瞧,想看看张四行他们去了哪儿。 “你们谁看到我的长官,就是穿着布条装,个头特别高那个……” “先生,您是……” 杨瑞符还待询问,那个刚刚来报信的杂兵营的人,已经来到汉森劳尔面前, “长官,张长官率队去营救我们营,说让你按他说的布置炮位,需要的时候会派人呼叫炮火。” 也不理会其他人,汉森劳尔大模大样的发号施令, “快、快 、快楼顶下一层,快……” 手下杂兵营的人习惯的听从指挥,可八十七师的兵没有命令一个都没动。 这令汉森劳尔的坏脾气暴发,什么时候顾问团的命令小兵们都敢不听顾问团命令了, “怎么,叫不动你们这些混蛋吗?” 杂兵营刚刚报信的那个士兵凑近小声说, “他们刚刚还用枪指咱们的人……” 一听这话,汉森劳尔抱起马车上的捷克式,指着八十七师的兵, “是谁,是哪个混蛋用枪指我的长官。” 对于张四行可以怀疑,因为他是华人。 而对于汉森劳尔那就得客客气气,即是因为他是外国人,也因为他是顾问团的人。 杨瑞符十分尴尬还感觉有点丢脸,不等谢晋元吩咐忙挥挥手, “怎么,你们等着顾问先生自己动手吗,都特么干什么吃的……” 随着他一场怒吼,八十七的官兵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帮忙卸下马车上的军火,又抬着大炮上楼。日本人的92-式步兵炮够轻,五六个小伙子就抬得起来。 看着这些谢晋元有些无奈 ,军官好说,可士兵不服从顾问团的命令大小说都是麻烦事。 听说老头子对顾问团,尤其是团长法尔肯豪森将军的信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真要这件事被眼前这个德军上士通过顾问团报上去,事情就难说了…… “告诉我,刚刚用枪指我长官的是谁,老子非亲手毙了他不可。” “那个,哪个连长还说要缴张长官的枪……” 杂兵营留下的人,一看八十七师的人根本不敢招汉森劳尔这蛮汉,指着刚刚那个连长。 “你这个狗娘养的……” 用德语暴叫着,汉森劳尔端起捷克式…… “先生……先生,误会……都是误会,刚刚也是……” 这事万万不能发生在眼前,杨瑞符忙借着解释的机会,把汉森劳尔手中的机枪夺下。 “你,立正,你特么给老子立正!” 失了机枪而怒不可歇的汉森劳尔,用德语发出命令。 原本就在他们这群士官手下训练出的德械师连长,下意识在德语的命令下立的笔直。 冲上去汉森劳尔接连几个嘴巴,打的他嘴角流血。最后嫌不解气,干脆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打的他直飞出去。 借着机会,杨瑞符自己带几个军官拦下汉森劳尔的同时,忙给自己手下使个眼色。 立即有人上前给杂兵营的小兵,塞了好几块大洋, “兄弟,都是打鬼子的,别闹了。你们营还没脱险,置炮要紧。” 这时杨瑞符与一帮军官上前劝住汉森劳尔,这货还颐指气使的叫道, “别说老子没提醒,我和你们打赌法尔肯豪森将军一定会把长官吸纳进顾问团。拿枪指着顾问团的军官,你小子特么要去军法处。” 八十七师所有的军官脑袋里“轰”的一下,战场上用枪指着顾问团军官…… 看着众人脸色灰败,出完气的汉森劳尔才换了个口吻说, “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呵呵,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随即来到谢晋元面前,“啪”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才开口正式报告一般, “长官,我的上司率领我们消灭了日军一个炮小队和一个陆战队小队。” 说着话大拇指向后面指了指道, “这是缴获的枪枝弹药,半路上长官还打死了个宪兵少佐。怎么样满意了吗?” 谢晋元很生气,固然这货不过是个上士,可他是顾问团的人不归德械师管。 深吸口气,带着上级军官才有威严,但还有着客气道, “顾问先生,我想您长官很快需要炮火支援,所以……我们有八十二毫米迫击炮的射手,或者 可以操纵这种大炮。” “长官,这东西简单极了,就算你们的士兵也能学会。现在……我得去忙了。” 汉森劳尔属于那种火爆性格的家伙,气出完了事也基本结束了。尤其是个德州红脖子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看着汉森劳尔的背影,谢晋元与杨瑞符以及手下一众军官,都感觉刚刚武器相向的事,做的过了点。 汉森劳尔走了几步似乎才想起来,回头又道, “这里有电话与租界那边联通,你们不知道吧,可惜长官没说位置在哪,想用赶紧叫人去找。” 有电话? 这个消息令谢晋元与杨瑞符一众军官不由大喜过望,有电话就能与法租界传达饭店里的参谋长以及八十八师副师长冯法圣实时联络。 尤其谢晋元心中有了一线希望,那就是通过电话与师部顾问团的马库斯中校联络。 万一将来那个顾问团的兵把事情捅上去,提前打个招呼,将来也好说些。 且不论军官们派人找电话,只说汉森劳尔指挥这着士兵,把大炮抬到四楼。 “谁去找些水来,再找些水壶什么的。” 有士兵拿着洋稿过来,不过汉森劳尔却挡住他, “不必,长官教我了个开洞的好办法,你们睁大眼学着点。” 很快有八十七师的士兵从楼下用木桶打来水,把92-式步兵炮靠在墙上在炮口位置大致画了个圈,汉森劳尔用砖头块在墙下支了些杂物,又要来枚手榴弹。 周围的士兵流露出担心的模样,不过 劳尔可不担心,一心想要试试张四行教给他的开洞利器。 把手榴弹绑在水桶外面,然后一把拉着,接着远远跑开。 “轰”的一声巨响,四处乱飞的石子把金属物件打的“叮叮当当”直响。 “你们在干什么,疯了吗?” 有军官冲上来大吼,可当看到是汉森劳尔比普通人高一头的身影时,又严严的闭上嘴。 不过墙上真的出现一个大洞,而且并没有多少灰尘。 其实原理很简单,水不可压缩,会忠实的传递爆炸所有的力量。 另外仿造德国m24的巩式手榴弹,是标准的进攻型手榴弹,并没有多少破片。 看着那个洞口,汉森劳尔乐了, “真厉害,长官在哪想到这种开洞的妙招。” 第二十九章 救苦救难大炮菩萨 战场上硝烟弥漫,死尸遍地,仅仅十几分钟过去,杂兵营最少倒下超过三十人。 但没人逃跑,因为当官的都是寨里的爷叔,他们不说跑就没人敢跑。 李有田缩在一堵被炸倒的半截砖墙后,在一旁副营长罗明洋的帮助下,正把那些不动的人名字勾去。 倘若他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家,那么就会把这些事情告诉那些扶门盼儿的母亲们。 这三十个人不算受伤的,只是那些在战场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人。 “烟袋哥,怕是挡不住唠撒,那些鬼子已经从楼里出来。李狗娃、李门栓、赵驳壳……” 许多娃娃离家的时候都还不到十四岁,连官名都没有。可惜李有田又不识字,名字都是想到哪起到哪。 “刘有烟不动了,这个……啧,是这个嘛。” 拿着手中盒子炮狙击着日本兵,罗明洋的手指点在那许多名字被划掉的本子上。 “烟袋哥,咱们想法跑求子吧,我找到几件衣裳,只要过了河就是租界就安全喽。” 扯着浓重的贵州口音,巴适悄悄对老烟袋李有田道。 隔着一条河就安全之地,这种诱惑别说对新兵,便是对老兵也有着极大诱惑。 闷声不响的老烟袋李有田抡起手里的本子,没头没脸的扇在罗明洋脸上, “跑求子……跑求子……你个灰孙子,娃儿的爹妈把他们交给我们,你想扔下他们跑,除非老子死唠,不然哪个跑老子就磕断他的腿把子。” 说罢将本子塞回怀中,悄悄从矮墙后面探出头,平着盒子炮“呯呯”回了两枪又缩到墙后。又转过脸冲着副营长罗明洋吼, “继贤在长官手下,我要是跑唠他得担好大的干系,巴适你个猪脑壳都不动的买。” “烟袋哥,可实在顶不住唠撒。” 正说话间,倚为中流砥柱的一挺捷克式,被鬼子掷弹筒击中。 硝烟与弹片飞舞中,士兵和机枪一起弹起来。 好在杂兵营弹药不缺,枪枝一路上捡过来也不缺,甚至连钢盔都不缺还富余好多。 眼皮重叠的眼睛望着怪兽般屹立着的,不停喷射火焰的品字形大楼,老烟袋李有田的心中也有点绝望。 这样的仗他也是头一遭,他们只是补给营。只管给前线送弹药吃喝的,打仗这事真的不是他们擅长的。 可他同时也欣慰的看到,寨里的娃儿们也在战场上飞快成长。 他们学会了射击,学会了找掩护,还学会了扔手榴弹。 “我的张长官、张大人,你得没得到信,再晚些我们真就扛不住唠撒。” 其实老烟袋李有田真的不必紧张,因为张四行已经来到战场,就等着汉森劳尔给中间那栋楼上的日军狠命一击。 此刻在四行仓库里,正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当然不是日本人打进去了,而是用张四行教的办法在墙上开洞实在是快。 转眼大楼除了窗口,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 不过这与汉森劳尔无关,他又再玩新鲜玩意。 92-式步兵炮前面,蒙了几层厚麻袋外面绑上麻药,还挂着两枚手榴弹。 “这样,炮弹不会在楼里爆炸吧……” 头一次汉森劳尔张四行布置的事情不大乐观。 其实这不算什么,抗战时期“八爷”的迫击炮炮弹就这么玩过。 甚至德军三十七毫米战防炮在后期反坦克威力不足,干脆就发射罩在炮管外面的,大装药炮弹作为步兵支援武器。 年轻的下颌上没有胡子,没什么可捋的他捏着自己的嘴唇,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 恰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敌方大楼那儿发出一连串闪光。 “坐标,**、**、**。” 引导炮击绝对是项技术活,不但中国军队会的人少,即便德国军队新兵也很少有人会。 随着他抱出一连串坐标,四行仓库守军的八二迫击炮也行动起来。 来自迫击炮炮班的一个班长调好坐标,牵着根麻绳远远躲开。 他眼睛望着汉森劳尔,等候他的命令。 好奇的汉林劳尔在二十米开外的一根水泥柱后,探出戴着钢盔的脑袋,重重挥了下手。 “轰”的巨响中,92-式步兵炮喷射出火舌。 炮弹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在楼里爆炸。 “噢……” 发射成功,无论炮手还是八十七师的步兵全都发出欢呼。 因为不但92-式步兵炮这么玩,楼顶的八十二毫米的迫击炮也能这么玩。 重要的是,日本人不会这么玩,也根本没见过。 带着手榴弹的炮弹准确落入日本战领的大楼,重迫击炮与步兵炮的炮弹几乎一同落下。 炮弹的爆炸说起来危险,但真正在战场上摔打过的人,并不那么害怕。 因为新兵才怕炮,而老兵更怕机枪。 “吁” 炮弹拖着尾音一头扎进大楼,过了几秒却传来三声不一致的爆炸。 第一声是炮弹的爆炸,早就隐蔽起来的日军士兵刚刚松了口气,突然之间又是接连着两声巨响。以为爆炸结束的日本士兵,瞬间被炸倒一片。 硝烟中侥幸没有被炸中的日本士兵,一个个站起身互相看着锅底似的脸不禁面面相觑。 可这时八十二毫米的迫击炮炮弹临头,奇怪的是如同那些92-式步兵炮的炮弹一样,都是一炮三响。 不但如此,决意救出杂兵营的谢晋元,甚至还要二十毫米防空机枪对着日军占领的楼房猛扫。 被困的杂兵营的人当然看到了这场堪称壮观的战斗,原本一直忧虑的老烟袋李有田又重新装了袋烟。 在他身旁的罗明洋,却听到他颤抖的喉音中低低的念着, “救苦救难大炮菩萨,信徒李有田……” 小小的炮火急袭不过仅仅进行了三分钟,两轮射击就按张四行的命令停止。 “跟我上。” 手一挥,自己率先举着盒子炮,向着日本占领的中间那座大楼进行突击。 身后是那些跟着他打了日军炮队的人,此刻他们进攻楼房时也显得有板有眼。 房门处,迅速探头查看,又迅速缩回去。 随手就是一枚手榴弹,爆炸后举着枪进去清场。 倘若他们能配上闪光-弹与cqb小碎步,那眼前的清楼的方式,与未来也没有太多区别。 第三十章 清楼的技巧 1937年,10月27日,03:30。 清理楼上残余日军的战斗,以一种全新的,日本人没有见过的方式进行。 胡杨在前面走,张四行一手扶着他肩头,另外一只手掂着带着木盒的盒子炮,指他侧面。 来到一扇门户前,胡杨举起拳头,张四行停下脚步。 两指指向自己眼前,同时打了个要张行四扔手榴弹的手势。 他飞快在门口闪身观察,接着举起四个手指。 里面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叭”的一枪打在门框上。 “手榴弹” 招呼一声,张四行把拉着火的手榴弹扔进屋内。 “轰隆” 爆炸中传出呻-吟,下意识掂着盒子炮就要闯进屋的胡杨,被张四行一把拽住肩头甩到一边。 “叭”的一枪从屋里射出,打在门外的墙上。 原本还不明白的胡杨看着墙上子弹打出的深坑,不由伸了下舌头。 乖乖端着盒子炮,一只搭在张四行肩头,看他的行动。 照例张四行先是举起拳头,示意他停止前进。 接着他猛然从门框处向屋内探头,一眼看清屋内的情形。 屋内三个日本兵,其中两个已经被前一枚手榴弹炸翻,剩下两个倒在地下,长枪指着门口不住开火。 “呯” 一枪响起,接着又一枪。两个日本兵一个上弹、一个射击,配合的相当默契。 拿出枚手榴弹,张四行拉着火默数两秒,随手朝屋子顶上扔出。 “轰” 空炸手榴弹完全没有死角,巩式手榴弹碎片虽少,但室内狭小的空间也处于绝对杀伤范围。 端着枪冲进去的张四行,毫不犹豫向四个日本兵补枪,全都打在鼻子附近。 手中端着枪的胡杨也跟着进去,张四行那快若闪电的速度,依旧令他咋舌不已。 “正面打鼻子,不死也是瘫子,懂了。” 胡杨点点头,根本不懂鼻子后面是小脑,挨一枪就切断连接脊椎的神经,必定全身瘫痪。 但张四行告诉他打那儿,那就打那儿呗。 胡杨从没想过清理一间屋子,从队形到作战居然有这么多细节: 倘若开战的时候弟兄们会这样的无声进攻,懂这样的队形,哪会少死多少弟兄。 面对未来时代,又经过德国伞兵作战训练的磨炼。这种新式清理房间的战术,日本海军陆战队很快败下阵去。 他们舍弃了这栋楼,纷纷从窗户跳下,跑到另外两座楼上继续坚守。 清理完大楼的张四行很快得到了四行仓库援兵的支援,来的还是个熟人。 看着一溜背着中正式步枪的士兵,张四行多少有些嫌弃的撇了下嘴。 巷战什么枪都不如冲锋-枪好使,次一等也要盒子炮。要是能弄来波波莎最妙,可惜波波莎要41年才会出现。 “张兄弟,团座让我带手下来帮你忙……你别怪团座,战场上的事……” 这会可不是聊这些事的时候,拍拍他肩膀,张四行大声对他吼, “别废话我的人领着,你的人两个一组跟着他们学,其他人上楼压制日军火力。” “这……” 陶连长一时怔住,他不理解为何要让他八十八师的兵,跟着那些啥也不是的杂兵。 就算里面有几个戴着m35钢盔的,看符号是八十七师的,比他们八十八师的人能强到哪去。 这时的德械师对于巷战根本没什么研究,毕竟国内也没那么多现代化城市。 更主要的是,能靠走人情拉关系就升官,何必要去研究战术那么无聊。 强国根本的纪律(法律)与公平这方面,延安方面的态度比起这时的金陵,简直可谓天壤之别。 胡杨一看这情景,知道张四行那直来直去的德国人思维,不会让八十八师的人喜欢。 他忙出来的打圆场, “长官,不如我们在前面清理,让他们跟着看,估计看几次……” 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这话为的是八十八师,尤其是那位陶连长的脸面。 “呸,面子当不得饭吃,在战场上面子更挡不住子弹,狗屁的面子。” 随着张四行开口,陶连长猛然想起自己派两个老兵做尖兵突围的事。立即放下心中所想,转过身向自己身后的队伍喊, “班长出列,跟着这些弟兄。其他人跟我上楼,压制其他两座楼。” 胡杨看着陶连长带着他的兵顺着楼梯上楼,不知他怎么会这么快的思想就通了。 “带着他们,清理隔壁那幢楼,记得我教你们的,这一次自己去做。” “是” 胡杨大声就应命,胡子头关世杰挥舞着盒子炮大不咧咧道, “哈哈,想不到德械师的有一天也要和我们这些杂牌军学本事。都特么瞪大眼睛好好看着,老子教你们怎么清建筑。” 对此张四行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也没什么办法。这胡子头出身不怎么样,可特么对打仗这事一点就透,天生就是个带兵的。 有了八十八师的士兵加入,清理另外两栋楼的速度更快。 八十八师的的班长们,显然是即过德国教育的游戏,也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很快他们就从张四行以及他手下突击队那些人手中,学会了清理房间的窍门。 回来和陶连长一说,后者从善如流的收了排长们的盒子炮配给他们,可惜却没机会让他们演练了。 作战能力大不如陆军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从战场退却。 陶连长按照张四行的命令打扫战场,除去武器弹药之外,还收集了一百多顶鬼子的钢盔和大量子弹壳。 没人知道收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都知道是张四行的命令因此也不去想为什么,只管枪上挂一连串钢盔往回拿。 得了救的杂兵营的人,一个个快活的大声说笑着,又排起长而不整齐的队伍在副营长罗明洋的带领下,挑着胆子往四行仓库那边快速奔去。 没看到老烟袋李有田,张四行还有点纳闷: 那个老兵油子,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打死吧。 果然不久就看到拿着他那本本子,勾画着一个个名字。 而在他的身边,军医们正在忙忙碌碌的确定着伤员的死活。 当张四行看到,军医只是伏身在伤员的胸口听听,就直起腰时不禁冲冲大怒: 这特么是救人,这特么根本是草菅人命好吧。 第三十一章 四行菩萨 活着的人挑着担子,继续前往四行仓库,而军医们则令着一些士兵在收拢阵亡人员的遗体。 近五十具身体排成一排,有军医挨个把耳朵贴在胸膛上听心心音。 来到近前一把拽开那军医,张四行皱眉问, “你特么能不能分清活人、死人,照你这样,活人也得被你耽搁了。” 被挤到一旁的军医正要发怒,什么时候自己诊断的时候有人敢这么影响。 可当他看清是张四行后,就紧紧的把嘴闭上。 张四行不懂医疗,但他懂得急救,尤其是战场上的急救,早就熟能生巧。 看看伤员的身上,没什么伤口,甚至军装上连一点血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在炮弹的巨大气浪下休克。 摸劲动脉,没有丝毫跳动。这个军医还能想明白,下面的事情他就不大懂了。 张四行并不仅仅摸颈动脉,还会翻开眼皮用手电照着眼睛。 同时用手指轻轻挤压瞳孔,然后观察看其是否会复原。 以为张四行见到战场伤亡所以失去理智,军医悄悄向老烟袋李有田道, “死了,烟袋营长,这个娃儿叫……” “你特么蒙古大夫,人明明活着的,你这叫草菅人命。” 跪在伤员身上,张四行进行标准的胸外按压,几下之后又俯下身子给伤员口中吹气。 这一番神操作,看得老烟袋李有田和军医全都大眼瞪小眼睛,可惜没人敢质疑。 在做了一连串心肺复苏之后,眼前的伤员突然“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猛然清醒的他,立即吓的全身发麻。骑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个男人…… “你做啥子,是要搞哪样撒!” 不顾刚刚休克中归来,全身冷的要发抖,却一拱身把张四行掀倒在地。 被掀倒的张四行也不急着起来,就坐在地下给军医解释。 “看到了,这叫心肺复功。前提是瞳孔挤压下,能够复圆的就可以试试。” 说着伸手接过老烟袋李有田的手,借力站起身又接着说, “查看呼吸道,然后吹气进行胸外按压,每分钟百下以上,肋骨下陷五厘米,差不多三指的样儿。” 一把拽住立即就想试验的军医接着说, “按十五下就吹一口气,然后摸颈动脉,这样被爆炸震休克的人,就有可能活过来。” 军医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张四行,不相信他打仗厉害,救人也这么厉害。 其实这件事张四行在德国早已经做过,甚至他的一枚铁十字勋章和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 看到死了,突然又变得活蹦乱跳的娃儿,屁也不懂的老烟袋李有田猛然扑倒在张四行面前。 这吓了后者一跳,猛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张长官,您真真是活命的菩萨……这,还有这些娃们,看在他们妈的脸上救一下子。” 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张四行无力的解释, “这……这特么又不是什么仙法,和菩萨有个毛关系啊,这是急救之法是东汉张仲景的本事,是咱们老祖宗的本事。” 不管张四行说的有多认真,可老烟袋不认他的话。 就认个死理,遇到大能之人多磕几个头错不了,他再磕头就是给儿子谋出路了, “张长官,我……我知道你是有大能之人,继贤他交给你我很放心,以后他生是你的人……” 看这情景哭笑不得的张四行拎着老烟袋李有田的肩膀,一下子把他拽起来, “我的李营长,老子特么还没结婚,你这话说的……他是个大小伙子好吧,老子不好那口。” 一句话把包括老烟袋李有田在内,周围的人说的全都笑了起来。当兵的么,没事说些荤笑话,常用的事。 “哎哟,我的老汉儿,您老人家这是做哪样撒,你不知道丢人的卖。” 李继贤那九曲十弯的贵州话,说的大家又全都笑了起来。 倒是老烟袋李有田抡起自己的大烟袋, “你们龟儿,真想活活把你打进棺材里去,以后跟到张长官好好干,别给我李家丢脸。” 这次李继贤倒是答的痛快, “放你哩心吧老汉儿,你说不说我也是要跟在长官身边的。” 对此张四行并没有多说反而吩咐医官, “交给你了,不懂的随时问我,会了就教给其他医官。记得瞳孔会收缩、压十五下渡口气,胸骨下陷五厘米,现在查看下这些……这些战士。” 看看那些仿佛睡着似的伤兵,军医和其他人都开始忙忙碌碌的进行心肺复苏。 在一旁瞅着,张四行时时指导军医以及士兵们的操作,相信士兵们会很愿意学这种本事。 处理完这件事,张四行惦记着四行仓库的布防,紧着带人赶回四行仓库。 而这时,谢晋元在他手下的能力查找下,绝于找到了那台电话。 也终于通过租界的电话联系上师部里的马库斯中校。 “中校先生,我想请问您件事,您麾下有伞兵吗?” 电话那头的顾问团中校马库斯怔了下, “我麾下怎么可能有伞兵那种高级兵种……怎么,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华人伞兵?” 才说了一半,马库斯中校的口吻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他的回答令谢晋元一愣,不过他还是继续追问, “是的,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位据说是从德国回来的伞兵,他……” 电话那头的马库斯中校一听变得更加激动,甚至谢晋元能听到他似乎蹦了起来。 “上帝啊,他真的是回到中国了,那他……他在哪里,立即让人把他抓起来送到师部。” 听着对面的反应,谢晋元的眼睛瞪的要多大有多大。心中暗自腹诽: 这特么什么情况,马库斯中校怎么会知道张四行的。又为何要把人直接抓起来,怎么说他也是个抗战的勇士,难道他真的是日军的间谍。 这想法让谢晋元的心忽的一下提起,一个间谍进入四千仓库,这件事……他紧着追问, “中……中校,您认识他?” “他,张四行?不,我不认识,不过他是个卓越的军人,但他被欧洲各个国家通缉,悬赏可是很高的,他……他太喜欢抢银行。” 听着那面的激动,谢晋元润了下嘴唇,才又婉转着措词继续问, “中校,您看德国的事情我不大了解,您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第三十二章 军人,劫匪和渣男 “他,是卓越的军人,发明家、渣男、劫匪……嗯,被欧洲很国家通缉,如果可能你还是把他设法送到师部。” 原来那家伙是这么个来历,谢晋元心中一松。 直觉中,只要告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份,那么应该不难管束。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对面马库斯中校却又补了一句, “最好别让法尔肯海因将军知道他,不然一定会邀请他加入顾问团……那些老……嗯,老派的军官团,太喜欢卓越的军人。” 听着一连串定义,谢晋元实在想不起来,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称号”。 最后他抱着最后一线侥幸问, “那他是中国人还是……” 电话那头传来意义不明的一阵笑,然后马库斯中校道, “德国人,说起这件事还有点意思,据传他在加入德国籍的时候说过,想在中国做些事,所以需要一个外国籍,呵呵……相信委-员-长阁下一定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谢谢,将来……有机会请你喝酒。” 挂上电话一屁股呆呆坐回坐位上,颤抖的手捏紧拳头,眼睛瞪的几乎要裂了嘴角。 感觉不是别人打了他的脸,而是直接拿着刀子在戳他的心。 举起拳头,他想砸桌子、想骂娘…… 但他不会那样做,他可不是陶连长,会气、会闹,但最后不得不屈服的普通军官。 说到国籍的事情,稍有些尊严感和羞耻心的中国人,听着无不愤怒。 然而,这是事实。 就算顾问团里的一个小小上士,都可以把自己一个连长打翻,但自己却要打着电话和马库斯中校赔着小心说话。 这种事将来也照旧,不问情由、原则的“礼仪之邦”这种狗屁不通的说法,简直就是万万年的祸害。 慢慢的,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又活动了下手指。 那么他想做些什么呢,他又能做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名? 一个德国人,要中国的名做什么。 为钱? 那家伙抢了那么多钱,难道都玩了女人。 不,如果他肯花钱在女人身上,那么该不会有女人叫他“渣田”。 那他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 拳拳爱国之心? 恰在这时,一营营长杨瑞符在办公室外面喊报告, “进来。” 放下心中的疑问,现在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徒乱人心。 抬头看到杨瑞符脸上还有忧虑的神情,脸上带上胜券在握的神情, “放心,不过是误会而已,不会有大问题,我已经和顾问团的中校联系过。” 说到这儿他斟酌了下,向杨瑞符吩咐, “那个……他是个优秀战士,虽然在那边……算了不关我们的事,他回来的话带来见我。”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张四行的声音响起, “不必了,我亲爱的团座阁下我想请问,您有机会见见一个前德军少尉吗?” 说着话即不等门口的警卫通报,也不等谢晋元的命令,张四行私自进入他的办公室。 其实在战场上还给自己置办个办公室,在他看来原本就是可笑的事情。 看到张四行只是一个到来,没有带汉森劳尔,谢晋远杨瑞符使了个眼色。 后者看了眼张四行,似是警告他不要生事,然后才离开。 “请坐。” 穿着他的布条装,张四行点着根烟,又看了下表才说, “不能多坐,我想我们有些事情要交流下,我很忙还要出去一趟。” 看看正襟危坐的谢晋元,心中对于委员长的部下更加摇头。 似乎看出他在否定这种作法,不知为何谢晋元感觉他应该解释下, “一个好的军官,即要受到士兵们的爱戴,也需要保持一定距离,这一点……” 对此张四行摇摇头, “战场需要的是纪律、士气,不是这种把军官与士兵隔开的‘尊卑’。” 这样的带有一定学术意味的争论没什么意义,张四行接着说, “杂兵营和你们收集的其他溃兵都归我,一楼、二楼归我,三楼以上归你们。” 心中正回味这货刚刚说的“尊卑” 问题,随即就听到这么奇葩的要求。 一楼明显危险更大,也需要直面日本人的直接攻击。稍有点心眼的指挥官,都会把战斗力差的军队放在上层。 看看对方那么随意,自己正襟危坐还真有点好笑,谢晋元放松了反问, “你不想问问我关于下层布防的想法吗?” 摇摇头,张四行眉宇间闪过的神情, “楼体清扫、防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听他吹牛皮不上税的样儿,谢晋元真的很想怼他,可能的话还想扁他一顿。可他是礼仪之邦的军官,忍了忍静待他卖弄,想找破绽将他一军。 “一楼的工作是不让敌方有上楼的机会,其次消灭进来的敌军,关于这两件事一会有空您去看下杂兵营布防就知道了。” 又抬腕看看表,已经4:35,张四行感觉自己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大够用。 站起身把烟头扔地下捻灭,张四行才又问: “若是布防你不满意,我们就按你的命令布防,你看怎么样。另外,别管我在西欧做的那些事,那时候恰好有点缺钱。” 谢晋元瞪大眼睛,不明白张四行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马库斯中校通话的事情。 至于一楼的防御,看他这么有信心,谢晋元不禁对这货的所谓“布防”充满了好奇,他点点认真道, “倘若阁下真能率那群杂兵守住下层,那我们就太感谢了。” 对于谢晋元的回答张四行还算满意,一个不墨守成规的军人,才配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他行了个不成样子的军礼离开。 约摸半个小时后,杨瑞符来到办公室, “报告” “进来” 回答的时候,谢晋元突然感觉到,有这“报告”“进来”的工夫,只怕事情都说完了。 抬头看着进来的杨瑞符,他眉宇间充满了不满,甚至还有几分气愤。 “团座,你赶紧去看看吧,杂兵营那些混蛋,哪里是布防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一听谢晋元就来了兴趣,拿起军帽戴在头, “走我们去看看,我倒是想知道,那个从德国回来的家伙能搞出什么样的楼体防御术。说真的一营长,连楼体防御术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到。” 说话间带着杨瑞符出了办公室,到了那儿才发现还真如杨瑞符所说,颇有些孩子们过家家的味道。 第三十三章 钢盔和黄豆 才出了门下到二楼,就听到“澎澎澎”的爆炸声。 用水开洞的办法谢晋元知道,可没想到他们在二楼地板上开洞。 朝向进来的大门一货,开着整整齐齐二十二个洞。 这些洞约有个小号南瓜大小,洞口处还放着个沙袋,有人伏在那儿向底下瞄着。 看到这情景,谢晋元不禁要扪心自问,把一、二楼交给杂兵们到底对不对。 就算是射击孔,难道脑袋不该离洞近些,这样也便于观察。 可他们似乎不观察,而是在瞄着什么标记。 伏在地下的人起来,正是关世杰,扯着口东北腔粗声粗气的, “11,这疙瘩的人都记得,11……算了,就是两根竖扁担,这个洞的人都过来排队。” 随着他招呼,一帮看起来没多大的杂兵营的小兵,按大小个在洞口后面蹲了一串。 “忘了,你们特么都吃屎长大,刚刚给你们说了,后面的人……” 被关世杰这么一吼,小兵们似乎想起来了,最前面的人向下瞄着,接着嘴里喊出, “啪” 然后弯着腰向队伍后面跑去,接着又一个人伏下,把枪搁沙袋上往楼下瞄。 这特么是搞什么鬼,谢晋元再也忍不住好好奇心,自己跑到那个洞口去看。 但因为小兵脑袋和枪堵着,他什么也没看明白,只好再向楼下走。 汉森劳尔站在仓库进车辆的大门处,在地下、墙上用油漆画着什么。 走近一看,谢晋元不禁恍然大悟之下,大赞这办法是真好。 当然是德械师的兵用不上这办法,但倘若是杂牌部队的后勤兵,这办法再好也没有。 人伏在二楼,步枪就指着地下带数字的圆圈。 见人就搂火没人就等着,根本不必瞄。 至于从底下向上看,南瓜大的洞变成了扁扁的圆又在近二十米开外,基本就只看得到枪口、沙袋和一双眼睛。 这时候一直怨气满满的杨瑞符怨气也散了,只说了两个字, “阴险” 嘴里说着,他干脆拿出自己的盒子炮跑到门外,靠墙隐蔽伸头朝仓库里瞅了几眼。 又站在门口感觉了下, “真特么太阴险了,洞开在上面。况且进来的人哪个不是要先看左右。不等看明白就要挨枪,太特么阴险了,都没法还击。” 地下此刻已经被油漆画着一个个红圈,还写上数字, “看到没,这叫12,12号的人记住了这是罗马数字12。” 又画完一个圈汉森劳尔扯着嗓子对着楼上喊,楼上的关世杰应着,又给楼上的小兵们解释。 红油漆的数字圈,两层呈半月形围着大门。这特么还用瞄准吗,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不说开战只听着二楼那不大的,小兵们模拟放枪的“啪啪”声,谢晋元都能想到。 鬼子往里一拥而入,面对的就是这些“啪啪”枪响。 还击? 楼上看楼下视野很好,楼下看楼上……。 “让开些、让开些,不要挡嘛,我说谢团座你们是在搞哪样噻?” 说着话的老烟袋李有田,正推着个摞着粮食的货盘过来,底下用几个圆杆当滚子。 四行仓库里撤退的急了些,里面还有有万包杂粮、豆类等其他物资。当时谢晋元只是感觉粮食可惜,可没想着那些东西可以这样用。 看样子他们感觉不大够,还有不少兵在外面挖了土一袋袋的拿进来。 四行仓库麻袋是真的不缺。 这时汉森劳尔画完了圈扔下油漆刷,指挥着老烟袋他们开始摆放起货盘来。 听着眼前的洋鬼子,用生硬的德式中文念叨着, “左边生、右边死……一圈正、二圈负……这里,这里是死……” 这时大门三面都用货盘封住,谢晋元原以为这是要建立射击掩体,可谁想到人家玩的是迷宫八卦阵。 真没想到,几万包粮食可以这样用,转脸吩咐李瑞符, “去叫人,下来帮他们修工事,也学学人家的思路。” 那些货盘形成的高达四米的墙根本没有封死,而是留下了通路。 正当他疑惑之际,就见前面货盘上堆积的两袋货物之间,突然出现个洞口然后有人塞出来个东西,仔细一看…… “钢盔?这玩意是钢盔吧,拿特么布包着是做什么。” 这时候还听着墙后有人念叨, “手榴弹头、子弹壳或者黄豆,见人就拉弦没人不得动,后面的人准备好。” 带着好奇谢晋元与杨瑞符跑到墙后,看到几个半大小子,正抱着一堆钢盔在那儿念叨。 一个日本兵的钢盔,里面塞枚锯掉把的手榴弹,然后把弦用根细绳连着、拽起。另外一个半大小子就装了一头盔的黄豆,然后麻袋片一蒙绑住。 “这特么是要给鬼子崩豆子吧。” 看这光景,两个军人算是彻底明白了。 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手榴弹爆炸,然后一钢盔的黄豆飞出来。 其实也是张四行没时间,不然对付日本人的猪突冲锋,就算土造“阔剑”,也是很能教他们做人的。 看到这情景谢晋元吩咐自己的护兵, “林良,去楼上传我命令,把所有能找到的钉子、子弹壳那些小而硬的东西,都给杂兵营送来。” 吩咐完了,也不多说带着杨瑞符继续朝里面逛,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团座,我看那家伙就没打算管外面,他这大门洞开是生怕鬼子不进来。” 再向里走,到处都是货盘上摞的粮食袋,试着推了下墙一样根本没法推开。 而且几乎每个拐角,都都借着粮食袋留下的空隙布置了射击孔。 看情形,开枪的人都不需要瞄准。 可当他们有机会转入这些“墙”背面时,才知道林四行的这迷宫八封阵,是专门用来对付大队人马的。 因为这些所谓的“墙”顶部,有一半是的空的,人可以在墙上走。 这就是阴阳墙,前面看是墙,后面看是路。 那些蹲点守卫的,多半是没放过枪,又或者腿脚慢的。枪口塞出去,不需要瞄直接扣扳机,五米距离想打歪都不容易。 腿脚快的人,完全可以借着墙顶部留下的通道,迅速在整个迷宫顶部机动。 果然一个戴着m35头盔的班长,领着一队人正弯着腰顺着那半边墙迅速行动着,熟悉道路。 他们都提了个篮子,里面满满装着手榴弹。除此之外无一人拿长枪,清一色的盒子炮。 看了半天杨瑞符的目光落在墙上,现在反而觉的仓库原本厚实的墙壁不牢靠了。 “团座,他们里面倒布置的挺好,可鬼子要是破墙而入呢,他们这阵不就破了。” 听到杨瑞符问,谢晋元冷笑一声, “破墙?你记不记得杂兵营来时,可是挑了几十挑子钢盔……况且楼上不是还有咱们吗。” 正说到这儿突然听到汉森劳尔,更令他们头顶心冒凉气的话, “嗯,二十毫米机枪子弹壳有大用,有多少都拿来,装枚子弹就是子弹雷,长官教过的。” 第三十四章 历史的铁钉 1937年,10月27日,05:30。 天边已经亮起第一抹苍白晨曦,但这抹晨曦无法照亮下面依旧黑暗的战场。 这时整个沪市已经大致安静下来,偶尔不知哪里响起成排响起的枪声之外,幽如鬼域的战场上再无其他声音。 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张四行离四行仓库已经不远了。 他刚回来没有多久,之所以一个人不带之所以隐秘行踪,他带着最先进的手持摄影机、彩色胶片,去拍记录片了。 他不想控诉什么,而是希望所有人记得历史上沪市最黑暗的一天,平民与战俘经历了什么。 事实上屠杀战俘与平民,世界大战时各国军队或多、或少都有。只是有的国家管的严不护短,而有的国家…… 尤其死活不承认还不断狡辩的国家才会令人唾弃,老德的总理会道歉,光棍总比无赖强些。 记录满满的几盘胶片就是钉子,按后世的人说法,有视频有真相,省的无耻之人耍赖皮。 此刻苏州河对岸已经渐渐醒来,街道上租界里有人在扫大街,早起的吃食小摊也开始了他们清晨的忙碌。 对于歌舞升平的河那面,他没什么兴趣,虽然知道一定有人在等他。 正行进间,发现手电筒的光亮,找地方隐蔽后掏出潜望式观察镜。 那是已经发现了四行仓库还有中国守军的日本人,正在迅速向四行仓库靠近。 步兵后面有大队的汽车、马车,拉着火炮与弹药。 不对啊,历史上记载围攻四行仓库的总共也不过就是两千多日军,怎么会闹出这大阵仗。 低低伏在一处废墟里一动不动,悄悄观察着这队前进的日军。 日军显然奔着靠近四行仓库附近那几栋楼去的。 那里他早就以“定向拆除技术”为基础布下定时炸弹,只要楼里的守军按他的要求在定时炸弹处添加炸-药,那么…… 但现在,他得给四行仓库里忙着修工事的人提个醒。 狙击步枪的枪口跟随着一辆炮车司机的位置,打-炮弹、打炸药,曳光弹有一定几率能引燃,然而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行迹。 毕竟狙击手是暗夜里的杀手,不可能用曳光弹那种东西给自己找麻烦。 真可惜,鬼子部队里的车辆太少,能造成的混乱不会大。 另外他是真不打算把日本人赶的太远,只有战线犬牙参差,才能影响对方的炮火与空中支援。 天色越来越亮,连战场上都渐渐露出一抹苍白。 但张四行隐蔽的地方还在黑暗中,此刻开火必然会引起日军的注意,但给四行仓库里的人发出警报更重要。 加装了消声器的枪口,追随着汽车司机的身影。 “噗” 行进音间的92-式步兵炮的炮车一歪,冲着车旁的步兵碾去。 不及躲闪的士兵,被车撞倒碾在身上,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死了的司机死死踏着油门,炮车像头蛮牛般冲向附近的墙体。 “狙击兵,敌军狙击兵……” 喊叫的日军军官虽然也很懵逼,但从子弹掠来的方向大致能分清楚子弹从哪里来。 他扬起指挥刀,然后钢盔被一枪射飞。 三八步枪因为枪管缠距问题,头两百米子弹转速太快,的确容易一枪两眼,被人说威力小。 实际其子-弹在四~六百米时,转速变慢进入人体会翻滚,威力才会得到全面释放。 撇开距离说威力,都不是不懂的小白耍流氓。 现在张四行给三八步枪加上消声器,导致初速降低,完全克服了前两百米威力过小的问题。 炮车附近的日本兵,因为汽车失控,纷纷四散躲藏。 这时老兵们根据子弹飞来的方向,一起开火压制。 “啾啾啾……”子弹发出鸣叫,掠过张四行身边。 习惯性的伸手掏下了杂物袋,可惜已经没有了烟-雾-弹,只好在地下连连翻滚躲到一旁。 他知道得尽快离开,不然一会机枪与掷弹筒招呼过来,就算兵王一样轰死给你看。 低姿奔跑中,一眼看到正指挥架设机枪的军官,瞬间停下跪姿瞄准扳动扳机。 “噗” 军官倒下,步兵们攻击的火力更猛、更密集,掷弹筒也终于开火。 “轰”猛烈的爆炸声中,张四行的身体被烟雾淹没。 这时在河对面一座小洋楼的二楼上,嫩脸苍白的俄罗斯妹子,被吓的立即跑回屋中。 虽然传说她是妓-女,实际她是美国开洛公司,krc电台的美声抒情花腔女高音。 鉴于她同样属于娱乐业,正是鲁迅所说的:“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果-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幸-交,立刻想到杂-交……”,有什么样的传闻都能想象。 作为毛熊妹子,叶莲娜胆量一点也不小,进到屋中瞬间抱了个音箱和麦克风又跑到阳台上。 那本是她练音室的装备,但看到她关心的人,挣扎在死亡边缘她再也忍不住。 “啊……啊……” 一段带着慌乱颤音的,海豚音突然被喇叭洒向战场。几乎所有正在射击的日本兵一怔,扭头看向苏州河对岸,不知道那儿的人发什么颠。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支那人研究出了用女人的嗓音作为武器的装备。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工夫,刚刚被掷弹筒烟雾掩盖的某人,突然变身高大的“毛人”冲出来。 “看,是那个狼人” “狼人……” 河对岸的高亢女高音,原本的海豚音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炫技般的,美声花腔连续响起。 听得懂的人都能听出来,饱满的嗓音似在呼唤家人的归来,饱含对恋人的思念以及对爱情的向往。 当然,多数人听不明白,只是为了叶莲娜的唱功以及她的美丽而折服。 在高音的伴随下,突然跃起的张四行在一阵猛烈的炮火中在地下滚了几个跟头。 身体才一停下,手中狙击步枪举起。 “噗” 炮队又一个军官倒下。 相较重炮日本人大量装备的短管,七十毫米92-式火炮才最令人讨厌。 二百来公斤,可轻易跟随步兵前进,并为步兵提供“拼刺刀”式的可靠火力。 打倒炮队军队,张四行就只能在密集的弹雨及一连串的炮火打击下,在美妙的音乐声中连滚带爬的窜回四行仓库。 大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追兵出现在三座大楼附近。 可紧跟着就是一炮三响的炮弹,落入到人群之中。 第三十五章 唱歌为了您 当张四行窜进四行仓库的大门时,他自己都不由一愣。 果然几万包粮食和相当数量的沙袋,把大楼整个一层变成了迷宫阵。 此刻受到打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火炮,开始向四行仓库的楼体射击。 清楚走法的张四行立即转左进入生路,只是每个转折不过只有五米来的距离,很快就把人在里面转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长官这里。” 头顶有人招呼,接着两个沙袋被挪走,一根带绳环的绳子被抛下。 把脚套进绳环,顺着“墙壁”爬上迷宫顶部,上面就是仓库的第二层。 “长官,幸亏你和他们打起来,不然我们还有收拾战线呢。” 随着汉森劳尔的声音,伸过来的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的大手。 都说白人身上毛多,汉森这货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不过叶莲娜身上倒没什么毛,大概因为是中俄混血的原因。 “我得去楼顶。” “长官,那俄罗斯妹子真漂亮,她唱歌是为了您吧。” 对此张四行还是比较含蓄的, “扯什么蛋,老子上去打-炮手,不然鬼子太多就守不住了” “轰” 炮弹在大楼上层爆炸,巨响过后此起彼伏的惨叫中,一阵尘土从上面落下。 “一二楼归你了,按商量好的打,懂吗?” “是,长官,只打黑枪。不过……” 诧异的看着眼前一衣袋稻草的汉森劳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长官,您这么阴险的战术,应该不是德国军队教的吧。” “滚。” “好来。” 看到张四行归来,同样有了主心骨的老烟袋李有田过来。听到汉森劳尔的话,已经熟透了他毫不避讳吐槽, “咋个能叫阴险嘛,能打了鬼子不叫他们打了我们才叫本事。” 顾不得和他们瞎聊,给自己要来几发65毫米有坂弹窜上顶楼。 三楼四楼,因为一二楼杂兵们帮忙。这时人手比起电影里要充裕的多,但战况也比电影上激烈的多。 “轰”猛烈的爆炸在外墙响起,碎砖烂瓦向内飞射。 “机枪,机枪,压住那门炮……” 正在突突开火的民24式重机枪刚准备调转枪口,一枚掷弹筒却准确自窗口飞入,落在机枪组身边。 “轰” 日军掷弹筒榴弹上刻了深深的破裂槽,杀伤榴弹的碎片比仿造的巩式手榴弹多几倍。 弹片飞射间,有人倒地大声惨呼。 对于楼上的人张四行也顾不得打招呼,提着枪向楼顶快跑。 他前面还有提着弹药箱给楼上送子弹的人,也在弯着腰猛跑。 然而刚跑到楼门那儿,迎面就是一枚落下的掷弹筒炮弹。 “轰”的爆炸中,他被炸的倒飞而起,直接摔落楼顶。 弹片发出尖啸四处乱飞,打得附近的铁器“丁丁当当”的响成一团。 仰躺在地下,心口发闷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下一组……” 有个少尉挥着胳膊,冲一连串担着弹药的士兵大吼。 情况很简单,前线弹药贮存不多,打开了再由人力向前输送,这是各国的通用做法。 然而这……特么不懂在楼顶开几个洞,立几个梯子,日本人只要根据图纸稍加计算,就能用迫击炮或者掷弹筒轻易封锁向楼顶的楼梯口。 又一队士兵背着枪,提着弹药箱朝楼顶扑。 然而几乎同时,两枚掷弹筒落下,一队五个人全都被炸得从楼顶上滚下来。 手里的弹药箱跌落,年轻的脸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无法合拢。 挣扎着起来,在爆炸与榴弹的烟雾中冲到那少尉的身边。一把拽着他领子,拼命放大嗓门。 充斥着枪炮声以及呐喊的战场上,不用喊的没人能听得清楚, “开洞……咳咳……梯子……这里被封锁了,别派人送死。” 说罢一把推开少尉,接着自己趁着掷弹筒落下的间隙冲上去。 “快点、快点……” 听着身后士兵们湖南、浙江等等地方的口音心中明白,这不是八十八师被德国教官训练过的军队。 这些是淞沪战场开始后,当作新兵补充的那些地方保安队。 “还好、还好,中国的青年们还是有血气的。” 在那世的时候,张四行从不看什么反战的影片,尤其不看国内的。 从特么大明朝开始,被外人欺负了半个世纪,反战? 反战,像不像太监非要指导别人做,爱做的事情。 倒是其他国家的反战影片,仔细去想不过是人家低调的炫耀而已。 当先冲上楼顶的张四行,迅速打量了下楼顶的状态。 糟糕、十分糟糕。 把机枪、迫击炮布置在楼顶,射界倒是开阔了,但同样也方便对方炮火的打击。 此刻楼顶的六个重机枪巢中的四个已经被摧毁,一个机枪排的士兵,几乎全倒在对方掷弹筒的攻击下。 在日军炮弹下,连滚带爬的跑到一挺机枪附近,向身后跑上来送子弹的新兵招手。 “下去靠近你们团座,把机枪弄下楼顶。放在楼下打,楼顶来枪法好的,不必送弹药。” 看那士兵被枪炮声吓到,只瞪着眼睛一副痴呆模样。 无奈只好伸手入怀掏出钢笔和一个小本子,正在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吁” 一声迫击炮炮弹落下时的声音响起,一把拽过小兵,压在身下仿造机枪掩体躲避。 “轰” 剧烈的爆炸在附近响起,尖利的弹片从背部不远处掠过。 战场上迫击炮比起大炮更令人恐惧,它的炮弹几乎触地即炸,弹片都是贴着地皮飞的。幸亏有机枪掩体的沙袋,不然非交代在这儿。 等炮弹爆炸之后,身下的新兵吓的要抱着头窜。 伸出戴着半指手套的手,在他头盔上重重连拍两下, “送给你们团座,就说是我说的,去吧,往回爬。” 送走小兵,自己伏在地下仿佛一条蛇,一扭一扭的朝着楼边移动,那里有被炮弹炸掉护墙后留下的豁口。 从这里能看到别人,别人未必能看到他绕着布条的“消-音-器”。 很快一个掷弹筒兵映入眼帘,从狙击镜里能很清楚的看到,只有不到一百米,张四行能清楚的看到他每一个动作。 当他拉下发火绳的一瞬间,张四行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第三十六章 狙击的顺序 “轰” 八倍镜中能看到,掷弹筒手在发射的一瞬间倒下。掷弹筒里的弹药就落在附近,把掷弹筒手炸死炸伤好几个。 “轰……” 这是布置在五楼的那两门92-式步兵炮发动的攻击。 正如汉森劳尔说的那样,如果仅是直瞄射击的话,根本需要不了多少训练就能掌握。 八十八士兵组成的炮班,显然受到严令,他们每开一炮就移动炮位。反正当时汉森劳尔,开的洞都和炮身几乎一样高,又都是只有篮球大小的洞口。 因此直射火力对两门92-式步兵炮的反击几乎没用,全都会被火炮的护板和墙体完全挡住。 手中拿着张四行写给他的纸条,谢晋元也感觉到忧心如焚。 楼顶两个迫击炮班虽然有沙袋保护,日本人又因为租界里的燃气罐不敢动用重炮还击。但掷弹筒这种日本人大量装备的小型曲射武器,令他们遭受了不小的伤亡。 同时布置在楼顶的机枪连损失极大,不但射手死了好几个,甚至连机枪都被炸坏了几挺。 但按张四行纸条上写的,实在也太匪夷所思。 例如机枪的布置,板车上布置沙袋掩体,机枪按需要推至射击口,打过几分钟拖回来转移阵地,这样一挺机枪就要配两个车手。 想想也对,机枪那么重没法时时搬着转移阵地,可不动就全是掷弹筒的炮靶。前面中国军队攻击时,机枪阵地往往打不了半箱子弹,就会被打的奇准的掷弹筒消灭。 至于迫击炮同样放在五楼,通过楼顶开的只比炮口稍粗的洞,进行间瞄射击。这样的好处是日本人看不到,无论直射火力、曲射火力全都没用。 这种方式谢晋元知道,但他可不保证手下有人真的会,恐怕只有去请教汉森劳尔或者张四行。 “轰” 楼顶震动一个大洞出现水雾弥漫,接着有人竖起梯子窜到楼顶去拿机枪,希望机枪连的机枪,在战斗结束前能多修复几挺。 先不管其他这些难事,借着敌方炮火减弱,谢晋远扯着杨瑞符大吼, “去,把营里的优秀射手集中到五楼,别让他们在窗口送死,楼顶一次五个。” 又向手里的纸条瞥了眼,一次是五个。 特么五个人管什么用,就算枪打得准些又怎么样。 不久一队大约二十几个兵弯着腰穿过灰尘弥漫的战场,竖着的梯子那里,梯子底下用沙袋垒了掩体。 “每人两份弹药,五个一组,上去听穿布条装的指挥。” “是” 这些人才是德械师的真正的精锐,只不过射击准确度什么的,老德教官一向不大在乎。能出现在这儿的,多数都是天生枪感就好的兵。 装了满衣兜弹药,士兵顺着梯子爬上去。 悄悄露出戴钢盔的脑袋只露出眼睛,楼顶一个活人都没看到,只有时时落下的掷弹筒炸响。 心中有些忧虑,小鬼子的火力也太猛了,楼顶连人都呆不住了? 上了楼顶不敢蹲着,只敢匍匐前进。 爬了没几米,终于见到所说的“布条装”。 刚刚开了枪可却没有枪声,他抱着超长的步枪,在楼顶上连连滚动。然后到下一个射击位,稍加察看就又是一枪。 照样没有枪声,不过这时可不是搞清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开口叫, “长官、长官” 听到有人喊张四行扭着身子,伏在地下爬过来,布条装蹭的楼顶上浮灰大盛。 “告诉后面的人,少露头开一枪就换射击位。目标是军官、炮手、机枪手、传令兵,别打普通士兵。还有都别起来,什么时候都爬。” 老兵没一个是笨蛋,转眼明白了张四行的意思。乖乖伏在梯子旁,上来一个就把张四行的话交代一遍。 随着优秀射手就位,一声声中正式清脆的“啪”声,在楼顶响起。 日本海军陆战队这边,随着被敲掉的掷弹筒手、机枪手、指挥官越多,他们就越火大。 随着楼顶枪声响起,掷弹筒手的指挥曹长命令, “楼顶,神枪手的有,开火。” 随着他命令,不少掷弹筒手朝着楼顶刚刚射击的地方开了一炮。 远远的能看清连串的榴弹在楼顶爆炸,扬起一些灰尘,然而这时楼顶又“啪啪”响了两枪。 曹长与掷弹筒手几乎同时倒下,与步枪相比掷弹筒的射速就堪称垃圾,或者说狙击手就是掷弹筒的克星。 当精锐射手压制了掷弹筒后,张四行终于有机会向敌方大楼侧面的火炮动手。 要毁灭一门炮,仅打死指挥官和炮手是不够的。 92-式步兵炮这种简易武器,一个不太傻的日本步兵稍加培训就能使用。 因此他瞄准的目标是炮盾后的瞄准镜,这样的精密零件日本人不是造不了,而是一门炮就一套光学瞄具。 最不济子弹穿过炮盾观察口时,也能打死瞄准手。无论哪一个结果,炮击的准确度都会不可避免的下降。 随着八倍镜中的分划,牢牢锁定炮盾后的黑影,以及光学瞄具那抹幽幽的光。 憋气……然后缓缓自口中吐出……正待开枪。 被瞄准的那门92-式步兵炮的炮口,成精的醉鬼般,猛的喷出一口散发着硝烟味的炮口焰。 短短的几十米距离,楼下的一挺机枪突然停止吼叫。 我特么法克……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重新用狙击手的分划捕捉那门大炮炮盾上的观察孔。 收敛心神,战场上一切响声、一切动静都被扔到脑后,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自己。 观察口很细,不超过五公分,在几十米的距离上并不算小。可要瞄准并使子弹通过,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眼角的余光瞥着胳膊上布条装的一根布条,它悬在空中在风中晃动着。 那看似无序的晃动,但在狙击手手中,几乎每一秒都在进行着快速计算。终于风似乎停了,憋气徐徐吐出。 布条猛得朝一个方向吹拂,准心进行了极细微的偏移,几乎无法分辨。 “噗” 三八式步枪无声的喷出一发子弹,极速旋转的弹头,转瞬掠过弹痕杂乱飞射的战场上空。 第三十七章 钢盔雷发威 92-式步兵炮正瞄准的瞄准手突然往后倒去,当日本其他炮手查看时,钢盔被击穿,额头上是枚子弹穿过的小孔。 火炮上的光学瞄准镜,也被这一枪射穿。 炮手们一个个全都头皮发麻,心中不约而同升起恐惧。 “那个枪手的枪法真要命……” 无论前面瞄准的,还是开炮的,甚至搬炮弹的炮手,全都缩头缩脑变得小心翼翼。 百米之内子弹穿过护盾上那道狭窄的缝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更别说他击中火炮光学瞄具,甚至还一枪打穿了炮手的脑袋…… 这样的狙击手,在战场上便如死神亲临一般,一个狙击手打散一场小规模进攻,那可不是开玩笑。 几乎就在张四行开枪的瞬间,五楼重新布置的的迫击炮,与92-式步兵炮几乎同时开火。 呼啸的炮弹落入日本海军陆战队阵地。 不得不说无论迫击炮还是92-式步兵炮的临时炮手,准头都太差四发炮弹中只有一发命中目标。 可是令所有日本人惊讶的是,这里的炮弹全都是一炮三响,就算准头差点,但乱飞的手榴弹还是给炮兵阵地的日本人带来巨大困扰。 他们不得不拖着大炮,躲到狙击手和对方炮兵指挥官看不到的地方。 在火力对抗中,日本人败了。 这时指挥战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中佐,拿着望远镜看了下战场,无奈的吩咐, “让步兵冲吧,炮队是无法压住支那人的炮火了。” 随着他一声令人,早已就位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发动了全力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三辆日本人的“豆丁坦克”。 那玩意……那玩意居然也算坦克,日本人的坦克也太……小里小气了。要是有德国的反坦克枪,张四行可以保证一枪一辆。 从隐蔽处看着坦克,这是他第一想法。 随着日本人海军陆战队的进攻,战场上正式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与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蓝色制服相比,军官们穿着的黄色制服在人群中是那么显眼。愚蠢的日本人这会只请威武,根本不懂得隐蔽。 以至于张四行不打他们,普通的神枪手都不可能饶过他们。 四行仓库楼顶清脆的枪声中,不断有日本军官倒下,然而却并没有能够制止日本人的冲锋。 “吁”迫击炮炮弹冲着日本士兵冲锋的人群中落下,剧烈的爆炸仿佛一只恶魔的大手,从士兵人群中抹去几条生命。 机枪弹带跳跃,曳光弹像是条红色的毒蛇般,追逐着每个士兵。 可惜刚刚损失的重机枪太多,这些根本无法阻止日本兵的冲锋。他挺着长长的刺刀,以极散乱的阵形,发出“万岁”的呐喊冲向四行仓库。 这时因为楼顶神枪手的存在,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炮火的掩护。 反而四行仓库五楼的两门迫击炮与两门92-式步兵炮,在不停的向人群中“一炮三响”甚至还有一炮五响的。 距离越近,炮弹带来的手榴弹头就越多,散乱的爆炸就越多。 缺点就是巩式手榴弹几乎没什么碎片,除非被直接炸中,不然受伤的人都很少。 不过冲锋的日本士兵,往往不会在乎伤亡。尤其当只有炮弹而没有机枪声,除了能吓住新兵,老兵们根本不害怕。 很快他们靠近了四行仓库的院子里,地下到处是残砖烂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当然也看到一些扔在地下的钢盔,看来中国军队逃跑的时候连钢盔都扔了。 不对啊,怎么还有日本钢盔,而且这些被“扔掉”的钢盔怎么都是还有扔成那个古怪的模样。 两个沙袋夹一个钢盔,说不是什么人布置的都没人信。 等他们刚一靠近,突然夹在两个沙袋中间的钢盔爆炸了。 大量的铁钉、子弹壳等等杂物,仿佛被惹怒的巨人般,猛的被从钢盔中喷射出来。 金属碎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迎着莽撞的日本士兵撞去。在极近的距离里,各种金属碎片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 除去这些布置在两个沙袋中的钢盔外,还有些钢盔统一朝下扣在地面。 就在日本兵靠近之前,一楼的杂兵营里负责拉雷的关世杰已经捋着大胡子挥手, “第一组,拉,左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小兵迅速拉响地雷。 外面的地雷毫无动静,杂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那些地雷怎么可能出现了哑雷。 “1、2、3、4……” 关世杰的目光看着日本兵的脚步,嘴里数着数。 数到第四声的时候,他挥下胳膊再次下令, “第一组右手” 这次手下杂兵们又狠狠拽下另外一根绳子。 “呯” 一声沉闷的声音中,在日本兵惊讶的目光里,几个钢盔高高飞上天空。 紧接着天空中响起几个霹雳,雨点般的弹壳从半空中激射而下。 在四楼的谢晋元好奇的看着那腾空而起的钢盔。 对于钢盔做地雷这事,原理他能想明白,但对前景并不大看好。 然而当钢盔在半空中爆炸,钢盔带着一逢浓烟飞的更高,黄澄澄的子弹壳暴雨般砸下时,他一下呆住。 正在奔跑间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像被一把巨型的“阔剑”在人群中抡圆了扫了一圈,转眼便倒下七八个。 打到钢盔了不起是个脑震荡,但打在身体其他部队往往会造成致命伤害。 炸一个人的地雷原本不可怕,可从头顶往下一炸一大片的地雷,就有点让冲锋的士兵们害怕了。他们弯腰、缩头想往回跑,可惜后面的指挥官抡着军刀大喊。 下刻,楼顶响起清脆枪声,抡着战刀的指挥官倒下。 谢晋元完全呆住,他想不明白张四行仅仅一张小纸条,怎么会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 心中对于自己不追究张四行在欧洲抢银行的事情,大感做了极正确的决定。 当时的想法是,抢的是欧洲人的银行关老子屁事。 肯回国打鬼子,就是好样的。 他哪知道,这个“好样”的家伙,会一次次带给他这样的惊喜。 更不会知道,其实子弹雷与头盔雷,不过是最简单的组合手段。 这样犀利的装备实在很简单,一枚子弹雷,一枚头盔地雷。前者把子弹送上半空,后者把死亡洒下大地。 唯一的区别在于,子弹雷得两个不然力量不够大,向上飞的钢盔雷弹壳不能装太多,不然飞不起来。 第三十八章 猛攻的理由 尽管跳到半空的钢盔雷挺狠,但依旧没有阻止住日军的冲锋,因为他们还有坦克的支援。 “轰……” “打坦克,快打坦克……” 越是关键,知道越是来劲的汉森劳尔用德语高呼。 虽然炮兵们没听懂,但看他手指的方向,也明白是要打坦克。 然而临时召集起来的炮手实在是渣,连续两炮都打在坦克的侧面,只把豆丁坦克雷的一跳,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 尤其豆丁坦克在靠近大楼后,上面的机枪“嘎嘎嘎”的冲着楼上窗户扫射。同时那门短管37毫米炮,开始在近距离向大楼喷射火舌。 炮弹飞进大门,打在当面那些货物组成的墙上。 “轰”的一声,装粮食的麻袋破裂,各种粮食的颗粒横飞。 这一炮打得的位置较低,一个杂兵营的小兵探头去看坦克。本来坦克与他们无关,只有步兵进来的后才需要观察。 可惜就因为多看了一眼,被一小片弹片打穿眼睛,直接进入大脑…… 随着三辆坦克到达大门外面,它们后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受到鼓舞,他们不顾伤亡甚至直起腰来向着四行仓库猛冲。 直觉当中,楼上八十八师的步枪手们心中思考,是不是该上刺刀。 虽然胆量上并不怕与日本兵拼刺刀,但他们枪长刺刀也长,即使是德械师拼刺刀也不是日本人的对手,通常都得两人对付一个。 楼下,楼下只是些杂兵,和日本兵拼刺刀靠他们吗? 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军官心中都饱含巨大的疑问。 眼看身边的军官都拿眼睛望着自己,谢晋元挥手招过侦探排的少尉。 “你们排全是手枪?” “是的团座。” 看那少尉只把手枪提在手中,谢晋元想起张四行突击队那些人。 “告诉部下,把木盒都装上,然后跟我去二楼看看。” “是” 不久谢晋元带着一群端着盒子炮的侦察兵下到二楼,这里与打得热火朝天的上三层形成鲜明的对比。 窗户都用木板几乎封死,每个窗户旁只有两个守着一堆钢盔的小兵。甚至这些家伙的枪都只背在背后,看起来没打算用的。 手里只拎着绑着钢盔雷的长杆子,估计有人爬楼拉着火向外一伸,楼下就得被炸倒一片。 恰在这时,一些杂兵扛着弹药箱提着捷克式往楼上冲。 谢晋元挥手,要手下都给他们让路。 心中感谢杂兵营的机枪手的同时,也深为自己把机枪连一开始布置在楼顶太蠢。 要都按现在这样,把机枪架在小车上,几个人推着就能满楼乱窜。日本人的掷弹筒再凶,对这跑来跑去的机枪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好久没听到日本人的掷弹筒响,估计都被楼顶的神枪手打死了。可惜这时的中国军队完全没有狙击手的概念,日本人好一点有概念但没有狙击手。 大队士兵蹲在那些圆洞,估计是要等日本士兵进到大门好瞄那些数字。 大门顶上也有四个兵,这四个货连枪都没拿,都只有长杆子和钢盔雷。 杂兵营的人总体上年纪都不大,大的十八九小的十四五。守在门口那个几怂孩子,远远躲着洞口,在那儿卷烟抽。 这特么也叫打仗…… 这是谢晋元脑海中最先掠过脑海的一句,带兵也有些年头了,可这么打仗的别说见,想都特么没想过。 在这儿指挥的关世杰,而老烟袋李有田早就把指挥的事情扔到一边,专心给各处战位送补给。 “鬼子们到门口了,各战位准备好,按事先说好的打。” 说完他向谢晋元招手, “长官,您从这儿看,看的清楚还没危险。” 他们的上司告诉他们, “士兵们,这是淞沪战场的最后一战,所有敌军的残敌都逃向那儿,今天是全歼他们的时候,这是将军对你们最大的希望。” 因此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都挟着胜利之气,憋着劲要给陆军上演一出好戏, 其实没有给士兵们说的话是,有个顶混蛋的,惹恼了少将大人的家伙逃进了四行仓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混蛋跑了。 毕竟欺骗将军大人也就罢了,可那个混蛋骗的将军与参谋长,一起和陆军发生了冲突。 事情查清后,终于明白海军陆战队一个炮兵小队,与一个步兵小队被对方全歼。 如此也倒罢了,但与陆军发生的冲突被查明后,少将阁下受到军部的严厉斥责。恰是为此他集中了所有能够集中的机动兵力,全力向四行仓库发动攻击。 眼下动用的兵力超过四千人,不过听说后续还有几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将会加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欺骗了少将的混蛋跑了。 但此刻四行仓库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一场多么血腥、残酷的战斗。 毕竟此刻上岸参加扫荡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超过九千人(网传四千这个数字有误),人力资源充沛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并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无视倒下的士兵,以及不断在路上倒下的军官,直奔四行仓库那黑洞洞的大门奔去。 “第二组,左手……” 为了省时间,甚至关世杰连“拉”字都给省了,接着就开始默数数字…… “第二组,右手……” 下完令盒子炮在腿上一蹭,蹭开了机头,冲着看起来空荡荡的一楼喊了声, “老烟袋,鬼子上来了,准备打。” 原本死寂的一楼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老烟袋李有田的声音, “要得……” 关世杰几步跑到已经蹲在那些瞄准了数字圈的的位置,从自己小巧的观察孔探出盒子炮。 他可是土匪出身,这么好能打别人不还手的情况,要是不打岂不有点吃亏。 就在这时,一阵皮靴的脚步声盖在仓库门口回响,甚至盖住了枪炮声。 “老子曰你先人板板……看老子的豆豆雷……” 纯粹的贵州话响起,接着一枚头盔地雷爆炸。 它被安排在当门那墙的顶上,向下四十五度角布置。 随着一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鸣,火药燃烧的力量,受到钢盔的阻止只好向前喷发。 前面的子弹壳与黄豆被强大的力量喷射而出。 第三十九章 危机乍现 那也是在地板上开的洞,不过开的大些视野好些,看战场不是直接看,而是直接用面镜子反射,这是担心指挥官挨了枪。 看这布置明显是要关世杰在这儿指挥的,他为何把洞让给自己,谢晋元奇怪的问, “你不指挥?” 大胡子关世杰扯着东北腔吐槽, “指挥个屁,每个战位啥打法张长官早就想好了,只要干事的时候别出错,就不会有大事,你在这儿瞅着,高兴了搂两枪,我去四处转转。” 说罢跑到那些要向门口-射击的队伍处,扯着东北话高喊, “枪伸出洞口,见人就搂火别特么卖呆儿,整个二楼就你们这里容易挨枪。有沙包挡着,点高的肯定挨不着,都特么别怂。” 不再管其他的,谢晋元看着镜子,那里很快出现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果然如同当初杨符瑞模拟的那样,先不往里冲,队伍都躲在门侧两堵墙后,向大门里贼门鼠眼的往里瞅。 随后领头的士兵一挥手,大群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一起涌进来。 战场从谢晋元的角度看,几乎没什么秘密,但看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眼里,这间仓库的一层大厅,简直神秘的不得了。 随着钢盔做的“土阔剑”爆炸,大量的黄豆与弹壳向前门前当面的日本士兵“喷”去。 钢盔地雷或者说“土阔剑”与水的原理差不多,在压力暴涨之下不,水会流向阻力最小的地方。 钢盔当然比蒙着黄豆的麻袋片结实,爆炸的力量轻易撕开麻袋,把黄豆与弹壳朝前“喷射”而出。 刚刚挺着枪冲进门的日本兵,被“喷”的捂住脸、近乎多到无数的黄豆,在如此近距离仿佛子弹一般,轻易打穿了他们的衣服、皮肤。 尤其是密集的豆粒,干脆就把好多人直接打成了瞎子。 但黄豆的杀伤力不大,除非挨着要命的地方,不然打死人的希望渺茫。 一群血人般的士兵,捂了住头脸,撕扯着喉咙拼命发出惨叫。 后面靠近的日本海军战队队队员,同样没有多少指挥官指挥,看到眼前状况,一个个放慢脚步。有聪明的赶紧上去抢救伤员,并带着他向后撤退。 没有人为难他们,楼上所有士兵的攻击,都送给靠近的进攻者。 第一批的伤员互相搀扶着向后退即,更多的士兵涌来,大楼的天花板上响起几乎连续不断的枪声。 大门处正面那墙后并没有出现射击的人,只有不断被塞出来的钢盔地雷。 看到的日本士兵正准备抬枪射击,哪知道头顶上的突然倒下个长杆子,顶端也是个钢盔。 有挨了第一次地雷的士兵指着头顶狂喊, “那里,那里,地雷……” 新涌进来的没吃过亏的陆战队士兵不明白,这货是不是发了癔病,特么指着天上喊地雷。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头顶响起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扑天盖地的弹壳洒下。 不但如此,门上面左边小组的人刚“喷完”,右边就又伸过个杆子,又是一个头盔雷炸响。 看着情况,谢晋元不禁想起张四行说过,“这世上,楼体防御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不说别的,光想进他的大门,就得挨得起这种头盔雷。 那里面是豆子,特么要是铁钉,进了门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随着更多日本兵从仓库大门涌入,正面墙后的人开火了。他们没有观察的地方,就只从粮食袋子间极小的缝隙把枪伸出去。 也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距离敌人十米的距离都不到。步枪大致放直,想打偏都不容易。 不过真有人打偏的,子弹向上飞到了大门上面的墙上,那儿放钢盔雷的人已经扯着贵州口音骂起来。 “墙后的憨娃儿,你是要做哪样,往老子这头打。枪口放低些,瓜兮兮勒。” 起初日本陆战队士兵还把倒地的同伴尽力从火力圈里拉走,可随着伤亡更多,地面上数字的圈已经被尸体淹没,但那儿已经挤满了日本士兵。 无论哪个方向朝那里射击的士兵,几乎都不需要瞄准,只管伸枪搂火就是。 每当人满为患时,从不知哪个角落就会塞个钢盔出来。 后面用粮食袋扛住,蒙着麻布的面对着进来的日本兵。延时几秒后,就又是一喷。 多方向的连续攻击,很快被各种“喷”的受不了的日本退了出去。 当他们意识到大门不可进入,就开始想打围墙的主意。 可不等靠近围墙,就被人扔出个钢盔出来,吓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立即仓皇后退。 钢盔雷比手榴弹更令人担心,手榴弹的有效杀伤不过十米左右,可钢盔雷喷射的方向三十米之内都没有安全可言。 尽管日本兵因为不懂钢盔雷的威力,在来时的路上就扔下几十具尸体,大门那里的尸体直接堆成堆。 然而在楼顶的张四行,还是看到了危机。 他不敢想象,倘若对方直接把坦克开到大门处,向着大楼内部猛轰的话。 也许厚厚的水泥墙能挡得住那豆丁坦克,但那些粮食垛未必挡得住坦克的炮击或者撞击。 一旦迷宫墙被破,那杂兵营万万不是涌进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对手。 从楼顶看着四处不断涌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分明是两个大队超过两千人的攻击力量,心中万分惊讶。 卧槽,这不对啊,小鬼子们疯了,屁大点的四行仓库来了这么多人。 原因他当然想不到,完全是因为自己,日本海军陆战队向四行仓库的围攻,才会如此猛烈。 原本以为自己收集了三百多杂兵,外加四行仓库的一个德械营,这一仗应该能轻松些。 可他万万没想到,不放过四行仓库一个士兵,却是熊川勇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这次一次出动两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就是为了把四行仓库守军一网打尽。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张四行向梯子那里移动,冲着楼下喊, “再来一组神枪手。” 随着他一声吼,五人士兵再度窜上顶楼。 “别露头,只打军官、炮手……” 等这组人上去,他自己手脚夹着梯子两侧,“唰啦”一下瞬间到底瞪着眼睛吼, “二十毫米防空机枪,防空机枪在哪儿?” 第四十章歪打正着 1937年,10月27日,06:00。 五楼,硝烟弥漫散发着呛人的味道,不时有中枪的士兵被军医拖下火线。 林超东欣慰的看到,八十八师的医官手摸着颈动脉,用手电观察瞳孔,还有人在做不怎么规范的心肺复苏。 “防空机枪,防空机枪呢,特么有喘气的军官没。” 强忍着硝烟的刺激,张四行也被熏出两行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油彩弯弯曲曲的滑落。 这时一个头戴m35钢盔,身上穿着军官服的人跑过来。 这件事上,这时几乎全世界的军队都不合格,战场上哪能让军官被敌人狙击手轻易认出来。 一把拽住跑来的军官,张四行冲他大吼, “防空机枪,防空机枪呢,让防空机枪组去打豆丁坦克,20毫米机枪弹,他们的薄装甲根本挡不住。” 对此杨瑞符脸上一红,自己弯着腰靠近了冲张四行喊, “机枪连损失惨重,我们的防空机枪两挺都被炸坏了……” 他也很不爽,那距离大楼三十米左右的豆丁坦克,正向楼上喷射着子弹与炮弹。虽然它的炮威力不大,但时不时会打倒一个两个士兵。 可最初把机枪连的主力摆在楼顶,受到对方掷弹筒密集打击,人员、武器伤亡巨大。 两挺高射机枪都被掷弹筒炸坏,一挺枪管被炸弯,另外一挺干脆连枪身都被打的大窟窿小眼睛的。 看着摆在那儿的被打坏的重机枪,与那挺前半截枪管被炸弯的高射机枪,张四行感觉到一阵蛋痛。 “轰隆” 豆丁坦克上的37毫米炮打穿墙壁,被打中的士兵倒在地下哀号,其他士兵也滚做一团。 不能让他们再那样打下去,不然楼上的守军被压制,几千人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涌上来,下层的杂兵就算依靠迷宫也抵挡不了多久。 “坦克,坦克向大门去了。” 下楼的士兵有人在狂喊,所有人都明白,一楼被攻破,那剩下的人也挺不了多久。 这时候机枪连的兵还在试图抢修重机枪,修好一挺就按张四行说的在板车上装上一挺。 然而一切都显得那么慢,面对几千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攻击,一切抵抗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要是有战防炮……要是有训练精良的炮兵……要是…… 张四行急得舌尖发痛,怕是要急火攻心起口疮。 他拽着杨瑞符, “杨营长,要是鬼子明白过来,见我们没有对付坦克的装备,只消把坦克往仓库门前面一停,我们大家就得够呛。” 可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有什么能够对付那些坦克的武器。 卧-槽、卧-槽、一千万个卧-槽,这特么该怎么办。 转眼看到被炸弯了枪管的高射机枪,说枪管弯也不像曲尺似的弯。只是原本直溜溜的枪管,这时变得成了弧形。 另一挺被炸坏的高射机枪枪管倒是直的,可惜这会再换哪来得及。 “杨营长,快找人抢修重机枪,没有重机枪我们撑不了多久,日本海军陆战队发了疯。” 对这件事,杨瑞符当然也注意到。 虽然他料想日本人会对仓库猛攻,可这猛烈程度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 目光急切的在五楼作战的士兵里扫过,张四行心想: 难道又得用人去炸坦克,作为精锐的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不是没有进行过训练,但靠人打坦克效率实在太低。 另外也理解不了,日本人这种连德军装甲车都不如的破坦克,在中国就特么真的没办法对付了吗? “机枪连的人……” 机枪连的连长大吼,正修理机枪的士兵们应声排队,虽然知道面临什么样的命运,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 这很无奈,没有适用的武器时,往往只有拿士兵的生命去填。 急切的再度扫过五楼,张四行脑袋飞快转动,甚至连曾经见过的水火箭都想到了。 然而本来可以反坦克的防空机枪,已经被打坏了。 有人给机枪连的士兵身上挂手榴弹,有些被挂上手榴弹的士兵自知无力保命,把自己的遗书、遗言塞给替他绑手榴弹的人。 真的特么的,这仗打的,老子要是多说一句…… 张四行心中狠狠的骂,但现实就是没有武器,暂时来说根本没有武器能对付那三辆铁王八。 “我们去一楼,要是鬼子靠近大门,我们就冲出去炸特么的,十八年后……” 感叹这群人的勇气,但张四行真的不看好他们在一楼对坦克的攻击。 那里有很快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凭着坦克的遮掩,他们能避免钢盔雷的打击。 随着日军的步兵越多,坦克受保护的力量越强大,到时坦克向里一开…… 后果不堪设想。 “杨营长,阻止他们,坦克我来想办法。就是去炸坦克,我也有机会活着回来。” 听到张四行的话,杨瑞符心中涌起希望。希望想起来,这货跑的比马还快,兴许…… 杨瑞符跑起下令,张四行看着弯枪管的防空机枪心中发狠,扯着几个兵, “抬上防空机枪跟我来……” 说着他自己拎起防空机枪的弹药箱。 “防空机枪坏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一挺弯了枪管的防空机枪做什么。 杨瑞符向几个傻望着自己的兵,瞪起眼睛挥挥手,让他们跟着张四行去。 找了个能看到豆丁坦克的地方,张四行把倚着孔开火的步兵赶开,接着把弯了枪管的防空机枪塞进去、 也不需要枪架,就只架着机枪,冲身边的兵喊, “子弹,把弹链装上。” 据他的观察,整个供弹系统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枪管弯了打飞机不行打豆坦克应该问题不大。枪管打热了,还能试着把弯了的枪管往回校。 “让开、让开,小心炸膛。” 把装子弹的兵赶开,又冲附近只顾向楼下鬼子开火的兵让开,只自己一个人架着枪。 开火前深吸口气,默默祷告, “上帝,特么到了中国要是不保佑老子,老子就告诉别人,你特么根本就不灵。” “突突” 先试着扣动扳机,就是担心炸膛,想打个单发出来观察弹着点。 可惜全自动的机枪,短短时间还是打了两发。 第四十一章友邦惊诧 打完第一次点射后没出事张四行狠狠松了口气。 据观察子弹错过目标有六七米,只要不炸膛偏点可以调弹着点。 稍稍移动枪管,枪口明显偏出豆丁坦克的位置,接着扣动扳机一个短促的点射。 “突突突” 随着高射机枪枪向抖动,巨大的后坐力传到肩头,然而子弹又偏过另一个方向三米的位置。 嗯,偏的不多可以掌握。 最后再度移动枪口,感觉差不多了,他扣下扳机。 “突突突……” 枪响过后眼睛离开瞄具看着那辆坦克,它已经停下,跟着他的几个兵,用各地方言欢呼。 豆丁坦克没冒烟,但张四行清晰的看到豆丁坦克多了几个大洞。 结果令人满意,别看这挺高射机枪弯了枪管。可对付这种装甲车都不如的坦克,堪称坦克杀手。 “坦克里应该有能用的装备,晚上瞅个空去弄回来。” 既然打了第一辆那张四行当仁不让,带着几个兵又扛着高射机枪快速在楼上移动。 这时被打坏的坦克里的坦克兵,突然打开顶盖向外跑。然而没跑几步,楼顶的神枪手就一枪打的他从坦克上滚下去。 另两辆坦克看到,开始缓慢转着圈,看模样打算撤离。这时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攻击,也已经到了尾声。 不过不用猜,日本人既然第一次试探攻击都动用了这么多力量。那么在随后的攻击中,力量恐怕只会越来越大。 可眼下四行仓库守军的重机枪损毁严重,再想挡住大量的日军,没有机枪可不成。 心中盘算着,扛着高射机枪,时时从士兵正射击的射击孔向外观察。 “这里” 从一个射击孔里看到坦克的身影,张四行掀掀伏在射击孔上的士兵。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向下一软倒在地下。头无力的歪在一旁钢盔下淌的血,把胸前的军装完全染红。 顾不得查看尸体的情况,瞪眼吼着抬机枪的几个兵, “特么的小鬼子,老子特么……架上,把高射机枪给老子架上。” 弹链原本就装在上面,张四行一拉枪栓,眼睛紧盯着那辆豆丁坦克。 “突突突” 一个点射下去,那辆豆丁坦克并没有停下。 稍稍歪了歪枪口,再度击发“突突突”,又是三发。 这次坦克停了下来,没有人再从坦克里钻出来,坦克上的弹孔清晰可见。虽然射击了两次,但张四行可以确定,坦克里的两个人都死了。 希望现在的豆丁坦克里已经装上了无线电,也希望他们还有烟-雾-弹、炮弹,到了夜里都给他弄回来。 剩下一辆坦克这时倒退着向后退去,37毫米炮与机枪还在不停的射击。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倒是很干脆,他们调头向后,头也不回的猛跑。 毕竟,倘若四行仓库的人追出来,坦克有没有事不知道,他们这些步兵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楼顶的神枪手依旧在有一发没一发的射击,他们严格执行张四行的命令,只击杀那些被选定的目标。 “啪啪啪……” 护兵林良认真的用个笤帚替谢晋元清扫着身上的灰尘,解下武装带随手递给林良,正准备喝一口茶水。 突然接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吼起来,端过林良递过的茶杯,边喝茶润着闻多了硝烟发痛的嗓子,边抓起电话。 “中民,我是张柏亭。” 一听是参谋长的声音,谢晋元下意识磕了下脚后跟, “张参谋长,我是谢晋元。” “嗯,我刚听说日本向你们进攻了?” “是的参谋长,不过进攻已为职部击退,伤亡不大。” 知道参谋长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打电话,谢晋元大概报告了下,就静静听着他的下文。 “听说你们那儿来了个德国的伞兵?” 谢晋元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马库斯中校把这件事捅到了师里。心中虽然不愿,可以遮掩张四行的行踪也无能为力,只好据理力争, “参谋长,那个德国伞兵作战能力相当强悍,在抵御日本进攻中……” 电话那头的张柏亭耐着性子听了两句,接着打断谢晋元的话, “中民你爱才我是知道的,但这是师长的意思,据说他也是听上面人的意思。毕竟那家伙在欧洲各国犯了不少案子,所以……” 听到这样的说辞,谢晋元备感无奈之际,又充满了悲愤, “怎么参谋长,不逮捕此人,怕是要‘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听着谢晋元引用鲁迅的“友邦惊诧论”电话那头的张柏亭,也听出了谢晋元的怨气,他顿了顿又柔和了下嗓音道, “中民,何必书生义气,此事断不是我等能轻易阻止的事,便是师长……你不必多说,将来撤出的时候,勿将此人擒拿。” 说罢电话那头不再多说,反而扣下电话。 真是岂有此理! 谢晋元把手中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可惜顿在桌边落在地下,清脆的声音中摔成一地碎片。 林良看到正要去扫,赶来杨符瑞从他手中拿过笤帚,向他悄悄摆手要他出去。 接着自己扫着碎片的同时轻声问, “团座,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打胜了,您这是……” 转身看到到林良关上办公室的门,谢晋元才说, “唉,上面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个姓张的德国人明明是回来抗日的。他在国外做过什么,关抗日什么事,真特么……” 举起手来又想重重拍桌子,可举起手后,又颓然放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弄清了怎么回事,杨瑞符扫着碎片,轻声提醒, “团座,何必发那么大火,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张兄弟能打,那就多让他打打,最多撤退的时候,报个战亡的事。” 正在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庞大的呼喊声。 一时间不清楚外面出了什么事,谢晋元带着杨瑞一起冲出办公室。 才一出办公室就听到一楼传来杂兵营那帮子少年们的齐声欢呼。 倒是上面三层楼,八十八师的战士们在军官的督促下,正在抢修工事准备应付日军下面的进攻。 恰在谢晋元与杨瑞符对八十八师士兵的表现无比满意时,大烟袋李有田带着几个杂兵营里的老兵,抬着口大锅上了三楼, “娃儿们,打了一早起饿了吧,我一冒焖起的粉蒸肉大米饭管饱。” 第四十二章 大便也是战略物资 从没打算开伙做饭的谢晋元与杨瑞符,吃着护兵端来的米饭与粉蒸肉,不禁大赞味道好。 “看来咱们向租界方面要光饼的事情,倒有些多此一举,仓库里粮食就有几万包,真要做起来……” 作为精锐的德械师的军官们当然不考虑这些事,但作为后勤为主的杂兵营的军官,天天想的怕都是这些事。 吃饱饭后,解手就成了问题。 “你在做哪样撒。” 送饭的杂兵营里一个小兵,看到有人在弹药箱里大解,看样子是想把大便倒在楼外。 八十八师的步兵瞥了眼穿的土拉吧叽的小杂兵,斜了眼口气不善的道, “拉屎,咋啦没见过……” “长官说了撒,要拉到茅房去拉,你这是要搞哪样子吗……” 不耐烦的听着小杂兵的话,拉屎的步兵火了,冲着小杂兵啐了口, “滚,你特么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 小杂兵当然不敢和八十八师这些骄傲的,戴着m35头盔的士兵们叫板,不过他腾腾跑到二楼。 一座由粮食袋垛起来的掩体中,张四行正与汉森劳尔聊天。 “长官,你打仗的招数德国伞兵不会用吧,给钢盔雷里装大便……” 想想那个味道,汉森劳尔褐色的眉毛就扭着一团。 但今天打了一仗,他是真服了。破钢盔、子弹壳、豆子加一枚手榴弹,就能炸倒一大片,现在居然还要…… 在钢盔里装上手榴弹,填装弹壳与豆子充当弹片,外面再填一勺大粪,再外面直接拿面粉或者其他什么杂粮粉封严。 有什么用,又不是军医,他们根本不知道。 杂兵营的军营,别提了,那货根本就是个抓壮丁抓来的,在药铺干过几天的小伙计,更是屁也不懂。 不过因为给八十八师的给军医、医护兵们教了心脏复苏术,这会成了八十八师的香饽饽,都喊那货是神医。 这次光门口捡到的钢盔就超过一百,二楼杂兵营的主要基地里,已经有超过五十个钢盔散发着臭味立在那儿。 “拿远点、拿远点,真特么臭。” 面对德国人的吆喝,老烟袋李有田瞪着已经花了老眼道, “你娃懂得个屁,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那些粪哪里臭唠,那叫粪香。你问问杂兵营里的娃儿们,哪个不懂种地。” 对此张四行只是笑笑,一句不说,然后狂抽着烟。 恰在这时刚刚给八十八师送饭的小杂兵跑回来,只有十四五的他,嘴唇上有毛茸茸的的汗毛,小脸蛋上是两团红晕。 不过看得出来,他喜欢四行仓库,更喜欢这里粮食多,能敞开吃。 “营长阿叔、营长阿叔,拉些,拉些八十八师的兵不去茅房拉屎,还让我滚球噻。” 老烟袋李有田“啵啵”的吸着旱烟,不过却一声不吭只拿眼睛翻着汉森劳尔。 倒是汉林劳尔很有自觉,拎起自己武装带,看看张四行。 依旧不开口的张四行,只递着给你一个“看着办”的眼神,汉森劳尔会意的挤了下眼睛。 拽着小杂兵,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拽的小杂兵向后赖着身子,冲着老烟袋李有天求救, “营长阿叔,他拽我要做哪样吗。” “做哪样,是叫你认人,是哪个兵不听话,他去抽他的屁-股。去吧,莫怕。” 眼看不是要抽自己屁股,小杂兵才高高兴兴跟着汉森劳尔走了。 “李营长,你营里怎么都是帮没长大的毛孩子。” 听到张四行问他,老烟袋李有田叹了口气, “我们营组建时没几个人,就算叫上家里的子侄辈都凑不够人。后来找到城里的花子头,说给饱饭吃,就来了一大群。” 说话间,他的大烟锅在烟袋里挖啊挖的,接着又说, “我好歹选了些十二三以上的娃儿,其他人我没有要,花儿里坏东西也不少。杂兵营主要干后勤,危险也不大就带他们出来罗。” 这会拎着皮带的汉森劳尔上到三楼,在一间人少的房子里找到正解手的兵。 “刚刚谁让你滚的。” 八十八师的兵一看汉森劳尔来了,一个个慌忙提裤子跳起来要行礼。 人多的地方上厕所,那味道…… 险些被熏得背过气去的汉森劳尔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就要呕吐的样儿,他跑远了几步又问那个小杂兵, “刚刚谁骂的你。” 再度听到这个问题,几个在这儿上厕所的八十八师的士兵都感觉身上皮发紧。 躲远了的汉森劳尔呼吸到新鲜空气,又变得神气活现,把皮带在手中拉的“啪啪”直响。 小杂兵指了刚刚骂他的那个兵,汉森劳尔一瞪眼, “你,给老子滚出来。” 被他点到的士兵,忙几步小跑来到他面前,啪的一个立正一动都不敢动。 但还犟着嘴, “长官,这个小杂兵刚刚说大便也是战略物资,我想不懂。” 汉森劳尔一怔,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敢犟嘴,而是恰巧这个问题他也不懂。 恰在这时上来找谢晋元的张四行路过,插嘴解释起来, “你不懂最好,因为小鬼子也不懂,不过我倒是知道。” 军人最是崇拜能打的,眼看到张四行的布条装,一个个都不自觉的立正,表现的比对汉森劳尔更加敬重。 毕竟心肺复苏已经救回好几个战士,而且张四行拿着挺弯了枪管的机枪,都能干掉日本人的坦克,都让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着他们眼小好奇,张四行淡淡一笑解释道, “大便中饱含着大量细菌,附着在弹片上。被击中的人要剐掉好大一块肉或者切胳膊切腿成残废,所以对我们来说,大便就是战略物资,执行命令。” “是” 附近的士兵一个个流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 “这话可以告诉你们的战友,都去茅房解手,要做几百个头盔雷,大便少了可不行。” “是” 闻讯赶来的陶连长听到张四行的解释,同样佩服的不得了。 想起他在自己据点里布置的线香、鞭炮,终于想到一句——洞悉世事皆学问。 不管这句话用到这儿对不对,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三章羊倌炮队 “团座,这仗打的,我算是服了。” 说着话的同时,杨瑞符正把挎着的盒子炮解下来。 他是奉了谢晋元的命令,来缴枪的。 按命令所有带盒子炮的军官,都要武器交出来,同时换步枪与手下一起战斗。 坐在那儿谢晋元看着军官们的不解,他解释道, “四行仓库楼上楼下的防御战斗是一体的,楼下要是被攻破,那楼上也难独存。那种环境里,长枪用起来不得劲。” 抬眼看着眼前诸位军官道, “所以我已经命令全营集中起来所有的盒子炮,编成一个加强排让陶连长率领加入一楼的防御,同时要他们也给我们派些步枪手过来,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是他在二楼观察过一楼战斗后的结论。 一楼那个敞开的大门,想必在下次进攻依旧是日军争夺的重点。另外就是一楼窗户,虽然能够不断从窗户放出钢盔雷。 然而下层必须防备日军破墙战术,故此陶连长率领的加强手枪排,就会成为救火队,把一切危险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 随着军官们放下盒子炮,又领走步枪,杨瑞符才有机会与谢晋元继续聊天。 “杨营长怎么服了,说说看。” 刚刚看到了一楼的大战,谢晋元本身也有许多感触。 杂兵营的作战能力,在他来看根本无法和德械师的任何一个营相比。作为补给营,他们是杂牌中的杂牌。 一个营也就两挺重机枪,还都给架到三楼、四楼的运货板车上充当移动火力点。 一楼的战斗,就是凭不到五十只盒子炮外带百十枝步枪打的。 也是他们真正防守的就是个大门,更重要的防守力量,就是那些随时可以塞出去钢盔雷。 恰在这时,从办公室窗户里看到,杂兵营的营长老烟袋李有田叼着大烟袋,亲自带着群少年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什,看来是到楼上找子弹壳的。 不用问,刚刚那一阵钢盔地雷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毕竟就算是土“阔剑”,它也是阔剑不是,这时候可没哪个国家懂得米斯奈-沙尔丁爆炸效应。 尤其对付日本人喜欢的步兵冲锋,“阔剑”是种再好也没有的装备。 “团座,咱们是不是也搞些钢盔来,从三楼……” 谢晋元摇摇头,没等他说话门口传来张四行的声音, “没必要,这儿不缺手榴弹,还是让士兵们好好利用才是正经。” “可是……” 与步枪攻击相比,手榴弹攻击威力大些,但相对而言也要危险些。不理杨瑞符的质疑,张四行反而向谢晋元道, “谢团座,请河那边送几个铁砧,大锤、錾子等工具。” 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林超东,不明白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直接用弹壳只是应急的举动,用大锤把弹壳砸扁,截断,无论装在钢盔里还是绑在手榴弹外面,都是很好的杀伤性碎片。” 想了想,张四行又补充了几句, “另外要是再能送几袋小洋钉上来最好,还有请谢团座把营里放过羊的羊倌都找出来,我有大用。” 羊倌,要羊倌做什么。 可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张四行说完,根本不给他们解释,转身打算走。 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微笑道, “谢团座恐怕以后几天仗打的紧了,来不及做饭。我已经要杂兵营的人蒸了馒头,里面夹上肉很能对付的。” 说罢行了个不成样子,但明显是德国国防军的军礼,甚至还眨了下眼睛。 等他走的看不见,才有军官骂, “特么的,仗着有德国教官护着,就无法无天。” 听到部下里有人这么说,谢晋元冷眼看去反问, “第一,他自己就是德国人,第二你可以去找汉森劳尔问问,究竟是谁保护谁。” 听到谢晋元亮明态度,杨瑞符也接了句, “我说,刚刚他在楼顶打鬼子,我亲眼看到八百米外鬼子指挥官一枪爆头。谁要是有这本事,我看无法无天也不算什么。” 一句话落下,现场一片死寂。800米外一枪爆头,其实在二战著名狙击手中,这个距离命中目标不算什么。 镇住一众军官,杨瑞符又问, “团座,你说他要羊倌做什么?” 对此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谢晋元只感觉这个张四行莫测高深,不知道他在战场上还有多少诡计,因此反问杨瑞符, “杨营长,要是你带一个营……” 没等他问题完,杨瑞符已经摇头, “团座,您就别为难我了,就凭他楼顶上布置神枪手,大炮在几层楼是那么个布置法,我……我没本事打下来。要是炮弹足够……” 这话等于没说,要是有毛子“慈父铁锤”那般的大口径拆楼神器也就罢了,不然这么坚固的仓库,配上那么诡异的打法。 别说中国军队一个营,就算德军一个营怕也难讨得好去。 除非用大炮把这儿完全轰塌,可后面就是能炸掉半个租界的煤气罐,谁敢用大口径炮。 恰在这时,正式归属一楼的的陶连长跑回来, “团座、营长,张长官把羊倌还有好些牛倌带到四楼了,正在训话呢。” 一听谢晋元与杨瑞符两个互视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奔着四楼就跑。 有已经换好步枪的军官一看,也抓起枪跟着跑。没换好的,直接把手枪往营部文书桌前一扔,自己也往四楼跑。 等他们赶到时,发现张四行正给人发潜望镜。 说是潜望镜,其实很简单,就是仓库里随处能看到的粗竹管锯的比巴掌长些,上面斜着固定一片镜子,下面斜着固定一片镜子,就这么简单。 随手用多功能钳,将就把一块镜子剪成方形,问一旁杂兵里的手艺人, “看到了,会了吗?” “会唠、会唠。” 懂手艺的兵连连躬腰应着。 “嗯,数清楚大窗户,每个窗户上都要一部,赶着去做,不知道小鬼子什么时候就又来了。” “是哩长官,交给我唠,保险误不了事情。” 匠人拿着那多功能钳当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的看,紧着找镜子开工制作。 随手把做好的潜望镜扔给流森劳尔,张四行望着眼前羊倌们问, “都会扔石头赶羊吧,准头应该也不错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四行仓库的羊倌炮队。” 第四十四章别致的鼓舞 “两个人一框手榴弹,前面拿潜望镜的人,要看着我刚刚给你们说的镜子上的圆圈,套多大的圈大概就是多少米……” 随着张四行说话,早有士兵掂着手榴弹箱子,朝那些大柳条筐里直接倒。 不是一箱那么大的柳条框,两箱手榴弹都装不满。 “后面的羊倌炮队,远近、方向,要听前面的人招呼,有分不清左右的在右手绑毛巾。还有注意前面射击的人,手榴弹不要砸他们脑袋上。” 说到这儿,张四行又给补了句, “前面观察的人注意,后面人扔的时候你最好躲开点。” 其实有了“开洞的妙法”后,这会墙上早就开了小得多的射击孔,几乎没人会在窗口处射击太危险,甚至拿潜望镜的都会选个小洞口朝外看。 不过窗户都没封,主要是给架平板车上的重机枪用的。 谢晋元和李瑞符一边为了张四行的办法喜上眉梢,一面看看羊倌炮队的人,没几个戴m35钢盔的,心中顿时轻了一大截。 “嘿这办法真是绝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机枪连连长,因为机枪被毁了几挺,那些负责观察的多数都是他手下。 高射机枪的瞄准具,原本就是不同大小的同心圆,用来测量敌机高度。地面用可以更简化些,毕竟不过百米的距离而已,又不存在高度的问题。 因此看了眼张四行做的潜望镜,就立即明白了它的功能。 而且守着手榴弹箱子的羊倌炮队,原本就在仓库中间最安全的地方。前方观察的兵隐在随便哪个窗台下面或者孔洞下面,完全不露头。 说白了,就是间接炮击的土办法。 试想想,二三十个人不停扔手榴弹,对付火力点也许差点,但对付密集队形的进攻,实在再好也没有了。 关键是四行仓库原本就是八十八师的师部,里面堆积着包括手榴弹、子弹等几百箱带不走的弹药。 不久整个四行仓库中忙碌起来,没有铁砧干脆就在水泥地砸。没有铁锤,干脆就用卸掉爆发管的手榴弹。 其实子弹壳相当薄,尤其放在火上一烧随便一砸就扁。然后垫着刺刀砸,很轻松就能分成四份。 然后四行仓库的手榴弹就变了样,一块麻袋片铺满子弹壳碎片,往手榴弹一裹用绳子一扎就算预制碎片。 “长官,您真能凑合,这种手榴弹专门有套在外面的碎片外套。” 准确来说德国m24手榴弹是进攻型手榴弹,使用时主要依靠炸药的冲击波伤敌。针对破片过少的缺点,德军装备了带预制槽的碎片套。 汉森劳尔正吐槽张四行的土办法,结果张四行向他一伸手, “去数下手榴弹箱子,然后准备好破片套,我很快要用。” 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汉森劳尔立正答应, “报告长官,我这就给柏林打电话,让他们连夜空运。” 与此同时,在日军前线司令部里,熊川勇少将已经连续拍了十分钟桌子。 几乎每说一句,都要把手重重在铺着的作战地图上拍一下, “就是一座小小的四行仓库,给了你两千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可你居然被打了回来。” “嗨” 船城涼大佐直挺挺的立在那儿,嘴唇动了几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心中很想埋怨眼前的少将熊川勇,为何那个家伙出现的时候,不把他抓住。 眼下他已经十分清楚的知道,帮助被自己围住的那帮杂兵跑路,打掉自己一个步兵小队,一个炮兵小队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真是奇怪,支那军队里哪来这么一个强大的战士,他简直……他简直像个魔王。” 眼下他已经完全相信手下的报告,那家伙会变异成人狼,会融入阴影,会在每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从阴影里伸出他可怖的爪子。 不,支那军队里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战士,但大家都知道四行仓库里有个德国顾问。 也许就像日本的河童,一个人狼出现在德国顾问团里,也是件满合理的事情。 与船城涼不同,熊川勇少将痛恨的张四行,是那个家伙制造的那场误会。 “混蛋,那个家伙和那个德国人,他们两个都是混蛋。” 熊川勇少将愤怒的,像个被惹恼的孩子般,把桌上的作战地图与杂物一股脑推到地下。 直挺挺站着,没有一丝表情的船城涼大佐直挺挺的站着,心中有些瞧不起眼前的少将阁下: 他怕切腹怕的要死,一点没有帝国军人的担当和勇气。 几个小时前,陆军宪兵少佐死掉的事情,令海军与陆军原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冰上加霜。 可腹诽之余船城涼大佐心底里有自己的问题要面对。 海军陆战队从上岸开始作战还算顺利,可从昨天夜里起一切都变得那么诡异,那么使人无法捉摸。他需要面对的问题,该怎么攻入那座大楼。 发了会脾气的熊川勇少将走了几个来回后,突然来到船城涼大佐的面前。 个头比熊川勇少将还要高些,船城涼大佐努力保持着整肃的军容,即便可能被打巴掌也不能失了帝国军人的气质。 当面的熊川勇少将扬起手,而且还是两只手一起,船城涼大佐闭上眼睛。 然而预料之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在他脸上,反而两只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船城,那座仓库就拜托了,还有那个家伙就是你说的人狼也一定要抓住。我再给你配一个大队的陆战队员,另外我再配几个炮小队和坦克给你。” 当听到这样的火力配置时,船城涼大佐的心顿时就落回到肚里。 这样他可用的步兵人数将达到三千人,差不多是一个步兵联队,不但如此还有对应的炮兵。 原本按照陆军的步兵联队对照,该有四门野炮、四门步兵炮,外带两门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可惜从昨天夜里开始,已经损失了两门步兵炮。 即便如此八门大炮也该给那些四千仓库的守军们沉重的打击。 原本不足的信心,在船城涼大佐的心又渐渐有提升的苗头,随后熊川勇少将又把这种信心更别致的方法提升到最高。 “据我所知,四行仓库里只有支那军队的两个营,不到一千人的军队,如果这样的配备还拿不下来……” 他重重拍拍船城涼的肩头, “如果这样的力量还拿不下来,船城,你……你就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吧!” 第四十五章 九藏一打 “长官,要不我带人出去布些钢盔雷吧。” 经过上一仗,钢盔雷已经在所有四行仓库守军的脑海里,完成了神话的过程。都感觉只要钢盔雷管够,来多少鬼子也不怕。 根据谢晋元的命令,正式跟在张四行身边的陶连长小声建议。 手中掂着望远镜细细观察着战场,张四行摇摇头, “没有必要,你以为我组织羊倌炮队是做什么的,而且你啥时候见布雷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布的。” 眼下有了陶连长带的加强手枪排的加入,一楼的防守力量变得相当强大。 李继贤被张四行派去指挥羊倌炮队,关于这一点,从老烟袋李有田的殷勤上就看得出来。 “长官,来嘛……来嘛……” 瞧他硬拖着自己,张四行也不明白他到底让自己看什么,只好跟着他。汉森劳尔和陶连长一看,就知道老烟袋李有田要给张四行开小灶。 果然在一楼的一间专门收拾出来的房间里摆着张小竹桌,一看就是杂兵营挑来的。 桌上摆着三个菜,旁边还有半木桶米饭,闻那味道就知道是专门给张四行蒸的。 “长官,娃儿们在河里面弄唠几条鱼,做了个糟辣脆皮鱼,还有四个猪蹄蹄做哩状元蹄,外加粉蒸肉,都是我们贵州的名菜。” 陶连长一看就咽着口水道, “我说老烟袋,你特么拍马屁的劲头是真大,我们团座都没吃上三菜……” 正说着杂兵营里的厨子,端着一小盆冒着酸气的汤来, “还有一个汤,酸菜做哩,长官尝尝,看喝不喝得惯。” 当兵早就当成老兵油子的老烟袋李有田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对陶连长的话充耳不闻。 “色香味俱全,老烟袋这顿饭不赖,不过以后不要这样做。” 看张四行的脸色,老烟袋李有田就知道,自己拍马屁拍马脚上了。随后张四行下一句话,就把老烟袋李有田一脚踢到地狱, “另外你家继贤在羊倌炮队是个要命的地方,到时候鬼子发现是他指挥,肯定用大炮炸他,你去跟他说要他小心些。” 一听那地方要挨鬼子的炮,稍一愣神老烟袋李有田扭头就往楼上跑,甚至连大烟袋拉下都没想起来。 眼看杂兵营的人都没了影,看懂了的陶连长道, “长官,他不过想巴结你一下,又何必要吓他。” 不懂这里面弯弯绕的汉森-劳尔看到状元蹄,早已经忍不住抓起一个猪蹄就啃。 端起一碗米饭,抓起筷子的张四行摇摇头, “军队想有战斗力,那么就必须团结,因私废公的事情任何时候都不该发生。况且我说的也不算骗他,战场上越强的火力输出,就越容易遭受敌方的攻击。” 说着话夹起一筷子鱼尝了口, “不错,老烟袋手下那个厨子的手艺不坏,陶连长你也一起吃。” 这顿饭吃的简直令人满意,不但三个菜吃了精光,张四行直接吃了三碗米饭,最后连汤底子都没剩下。 借着日本人没有再发动进攻,张四行要人上楼顶警戒,把所有的神枪手们全换下来。 令他满意的是,刚刚前面那一战二十几个神枪手硬是一个伤亡的都没有。 “现在我教你们做吉利服。” “吉利服,穿上很吉利的衣服?” 他才一说话,立即有个小兵自作聪明的问。 一旁跑来听热闹的关世杰,上去就给了那个兵屁股上一脚, “长官说话你特么瞎逼逼啥,支起狗耳朵仔细听。” 一看不是自己部队的军官,而是个东北军的军官,小兵才要犟两句。一旁的陶连长黑着脸也给他一脚,这下没人敢开口了。 “长官,网子编好唠,是要做哪样吗?” 带着几个半大小子,抱着一些细麻绳编的网子过来副营长罗明洋紧着问。 “巴适,把网子分给他们。” 拿了网子的神枪手们一个个懵逼的可以,不明白这网子和吉利服有什么关系。 “德国狙击手,讲究九藏一打,一个好的狙击手在隐藏的本事上有九分,只有一分是射击,你们明白这个意思吗?” 一旁汉森劳尔听着这神一样的理论,湛蓝的眼睛瞪起来多大,他可以保证德军里没这说法。 其实那是他来中国之后的事情,而狙击手的教材,都是张四行编写的。毕竟未来人对狙击战术的研究、理解,比起二战不知要透彻多少。 “你们可以在这网子上绑任何能掩护你们的东西,在树林里绑枝叶,在楼顶上呢?” 听到张四行问,神枪手们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深浅不一的蓝灰色布条,在水泥地面上最不好认。 “藏是第一位,所以我才会要求你们打一枪,就换一个狙击位。那么再上楼顶之后,就要多给自己找几个开枪的地方,重要的是从外面不容易看到的地方。” 看看表,张四行又道, “不要和步兵混在一起,很容易遭到敌方重火力攻击。另外网子不是让你们当披风,是要连钢盔一起罩上的。另外……” 扫了一圈目光中满满求知欲的,未来的狙击手们,他又接着说, “我估计下一场战斗,鬼子方面会有更充分的准备,你们不必再分批上战场,楼顶保持十人,其余人各自找掩蔽的地方。” 就狙击战术而言,二战中无疑只有苏军与德军有完整的,但不同战术目标的狙击手体系。 德军强调中远距离的重要目标狙杀,而苏军强调中近距离的火力支援。 至于老美,在二战时充沛的火力保证他们几乎不需要什么专业的狙击手。发现狙击手时就来几枚八十二或者一百二十毫米炮弹,如果再不行就直接炮火覆盖。 “记得,普通步兵不是你们的目标。另外你们的携弹方式很有问题,像普通步兵那样挂在腰间,拿子弹时太容易暴露,至于怎么带动作怎么最小,你们自己考虑。” 随着张四行安排完毕,神枪手们各自散去准备不提。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四行心中希望他们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多活几个,为将来的中国军队产生真正的狙击手开创一个新时代。 第四十六章 工资问题 1937年,10月27日,07:17。 完成了神枪手们的安排,张四行前往他最关心的一件事,楼上机枪的维修进度。 同时还带了汉森劳尔这家伙,作为美国农场长大的德州佬,许多时候家里的机器坏了,都要自己动手。 再说,德国佬还是很有机械天赋的。 “长官,我在家只修过摩托车,您真的认为我能修理机枪。” 跟在张四行身边的汉森劳尔也想过把狙击手的瘾,虽然不能跟着张四行上天台,这货也弄了个网子连钢盔一起罩住。 叼着烟与他一起上楼的张四行用德语问, “汉森你知道摩托车有化油器吧。” 耸耸肩扁扁嘴, “长官,您问这有什么意思吧,化油器又不是机枪,我拆过……” 不等他逼逼完,张四行已经接了一句, “看看周围的士兵,如果不是上了战场,他们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摩托有化油器。杂兵营那些少年,许多从来没有见过摩托车。” 听他这样说,汉森劳尔沉默了,可是他很快又转移了另外一个话题, “可是长官,我自愿当您的勤务兵,可您既让我指挥作战,现在又让我修理机枪,您看是不是可以考虑给我涨涨工资什么的。” 原本想为难下张四行,岂料转脸就被张四行怼了回来, “没问题,你早上不是问过,对面楼上的白俄小妞是不是在向我唱歌。” 一听谈及八卦,汉森劳尔顿时来了兴趣,湛蓝的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来, “那是个漂亮的白俄小妞,长官您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是的,我是个幸运的男人。我不但拥有她,连她工作的那家广播公司都属于我。” 说完张四行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他, “所以我亲爱的汉森劳尔先生,我恳求你相信我可以给。当然如果你可以是一个机械师、一个军官,相信我能付得出一个绅士应得的薪水。” 被惊呆的汉森劳尔一再确认张四行说的真话,他的心突然就活跃起来, “长官,我当然能胜任机械师或者一个军官的职责,另外我还想问问您,您缺人手吗?” 说到这儿张四行心中一动,眼前的汉森劳尔是个德国人,同时又是一个美国佬,那么是不是可以借这个货做些其他什么生意。 “好好活着吧汉森先生,不管你想做什么生意,还是替什么人找份工作,只要我们活过这场战斗都可以谈。尤其要给你漂亮的姐姐或妹妹找份工作的话……” 这一次汉森劳尔几乎要惊的呆滞,他张大嘴把张四行上上下下打量几个来回, “我的上帝,长官你特么难道会算卦……对不起,长官。” 过于激动的汉森劳尔口不择言的说了句脏话,道歉之后又继续逼-逼, “我是有个妹妹,你如果不嫌她是个农场丫头的话……我这就想法通知她,让她到沪市租界……” 张四行完全没想到,汉森劳尔这货还真有个妹妹。 也罢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也是放,一个广播公司安排个小妞不是什么难事。 “可以,也不必来就呆在美国,我想也许要不了多久,我的广播公司会考虑向美国拓展业务什么的……”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广播公司拓展业务是一定的,尤其张四行决定如果他自己没有在战争中战死的话,很愿意在将来当个媒体大亨什么的。 毕竟网络时代的人玩起媒体,这时候的人十个也比不上。 比如利用广播、电视(刚刚出现)、电话组成第一代有线网络,玩个电视购物为主的某宝,就不是什么难事。 一但美国的广播公司办事处运作起来,那么就没什么人能挡得住买点什么化工原料,民用武器装备之类的事情发生。 当然,现在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现在要考虑的是,那几挺被炸坏的民24型重机枪怎么才能修好的问题。 民24型重机枪,作为国民革命军的主要重火力,比起日本人的“野鸡脖子”与“歪把子”要优秀的多。 只要能尽量避开日本人的掷弹筒,那么日本海军陆战队想对四行仓库冲锋,就一定会做恶梦的。 就在张四行和汉森劳尔忙着修理机枪时,日本海军陆战队方面也吃过午饭准备开始行动。 船城涼大佐正在与部属们商量对四行仓库的攻击。 “长官,我一直用炮队镜观察那个仓库,它楼顶的狙击手是对我们掷弹筒和炮队的最大阻碍,如果可以……” 对此船城涼大佐点头道, “这一次,我会让步兵协助你们,无论如何要建立起结实的炮兵阵地,但炮兵要靠近那座大楼,尤其要注意绝对不能把炮弹打进租界。” “嗨” 指挥炮队的军队弯腰,认真的答应。 “大炮不要急着进入阵位,等步兵掩护火力开始射击后再说。” “嗨” 炮队指挥官再度回答,看他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船城涼接着他转过脸对其步兵的大队长,中队长吩咐道, “你们手下的掷弹筒手要加强隐蔽,不要随着步兵冲锋,他们的狙击手太多也太厉害。不过……” 看了看被招集来的大队长与中队长,船城涼用充满了信心的神色继续说, “这一次我们集中三个大队,八门火炮,一定要一举拿不那座讨厌的大楼。将军阁下已经吩咐,无论哪一队作战不利都要追究军官的责任。” “嗨” 所有军官弯下腰一同应命。 “诸君,作战时要记得隐蔽自身,他们的狙击手太多。我们按计划8:00准时开始进攻,诸君,拜托了!” 想着熊川勇对自己的“激励”,船城涼大佐弯腰,声音沉重道。 “必不辜负长官托付,请长官放心,天皇陛下……万岁……” 就在四行仓库诸人为了即将来到的作战,突然楼顶上原本神枪手们稀疏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 一个神枪手趴到楼顶的洞口向下大喊, “快准备,鬼子上来了,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还多。” 第四十七章 火力高压 1937年,10月27日,08:40 “突突突突……” 一个多小时后,整个四行仓库就像不幸的,下冰雹却没有地方躲的人那样,无奈的矗立在风雨中,经受子弹与掷弹筒的打击。 横飞的子弹使人在移动时只能弯着腰,用胳膊阻挡着时常被子弹打碎的水泥块。 “快打快闪,别在射击孔那里傻站着。” 拎着枝步枪,三连连长石美壕,冒着子弹弯着腰在自己手下士兵身后高声喊。 “噗……当” 细长的有坂子弹有着极强的穿透力,打穿钢盔、经过头部还能再穿透一次钢盔。 被击中的士兵像被谁狠狠打了一拳那样向后躺倒。 “医护兵……医护兵……” 石连长大声喊着,一个军医带着杂兵营的少年扑上来。他们带着两根竹竿加绳子绑成的单架,架着被打倒的士兵向后跑。 “怂娃跑的倒挺快。” 目光从射击孔边的悄悄探出一点,就能看到对面大楼的拐角处一个分队(班)的日本兵身三人一组,轮着向楼上射击。 “好小子,鬼子特么人真不少……” 这不禁使他想起来,最早他们围攻鬼子据点时的遭遇。 道路不熟,别说鬼子火力密集,攻击的部队又不熟悉巷战,结果……想想那些奔向鬼子据点的巷道口,就像什么怪物的大嘴。 一个班冲上去倒下,一个排……一个连…… 想着这些的时候石美壕拉动枪栓,慢慢把枪身先探出去。 “噗噗噗……” 连续三发子弹打中射击孔附近,他一个闪身瞄准、射击,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叭” 比起三八步枪,他更喜欢中正式步枪,或者军中有一些正牌98k。枪声更加雄浑,不像三八枪的枪声那么“脆”。 随着枪响,他抽回步枪向后面的士兵招手, “补位、快……特么想死啊,把脑袋扬那么高……该死的补充兵。” 听他的话,那兵收紧弯了腿,缩着脖子前往战位。 骂了一声,冒着楼下打上来的弹雨,石美壕弯着腰向前跑。 这时一挺架着挺民24型重机枪的小平车,被几个杂兵营的海捕从侧面推着转移阵地。甚至那小车的前面为了地下的石子水泥块不碍事,带绑了把扫帚。 虽然面临着枪火,但少年躺在内侧推着车时,还嬉笑颜开的喊着, “加把劲撒,今天大米饭都吃饱喽,哪个也不许……” 特么这货机枪手这不舒服了,不过那个姓张的,怎么看着民24,满眼睛的埋汰。 也不怪石美壕疑惑,谁要是玩过mg34,谁还会喜欢其他机枪。 毕竟就算后面升级的mg42,也只是用冲压工艺代替了铣削等工艺,枪本身的结构并没有太多变化。 “压下去,把鬼子的火力压下去。” 他冲着机枪上的的机枪手喊。 在战场上除去枪声使人不得不大声呼喊之外,呐喊也是一种心理压力的发泄。尤其在这种火力硬刚的时候,更是如此。 转眼满上沙袋的小车被推到窗口,民24像个泼妇的口水般开始“突突突”的喷射子弹。 倘若像加个护盾,作为固定火力点实在是…… 还没等石美壕想完,刚刚开始射击了几个点射的重机枪外面,就招来了连续的掷弹筒爆炸。 “轰轰轰轰……”连续的爆炸,把灰尘、弹片、建筑残骸裹在一大团烟雾里,一起向楼里抛来。 “突突突突突突突……” 民24机枪顽强的连续吼叫,这令石美壕心里稍稍放松了不。 可下一少他就见两个兵扶着个机枪手从射击位上下来,机枪射击位上传来一个熊孩子,边喊边打的云南口音的叫喊, “莫管我、莫管我,扶起他快走……” 一听到带着云南口音的喊叫,石美壕担心熊孩子不知道鬼子掷弹筒的厉害,他高喊, “别打了、别打了,快换地方……”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个窗口处又连续响起“轰轰轰轰”的连续爆炸声。 战场的石美壕心中一紧,顾不得硝烟呛人,他紧跑几步窜到那个架着机枪的平板车处。 然而他欣慰的看到,那个头戴英式盆盆盔的少年这时正从沙袋中抬起头来。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只是这货有点憨,机枪这样连续射击,子弹一会就得上天,哪有按住扳机就不放的。 他从背后拍拍,正打机枪打得正欢的少年的背, “笨蛋,机枪不是这么打的,三两发、三两发的打,那叫点射……” 随着他一段话说完,那少年转过脸来。 直到看到少年的脸,石美壕倒吸了口冷气。 少年那曾经有着红红脸蛋的,皮肤粗糙又因为吃饱了大米饭而欢笑的脸上,此刻却已经血肉模糊。 几片弹片打进他的稚嫩的脸庞,甚至从裂开的脸部能看到他咬的几乎要“咯咯”响的牙。血水、唾液就从被打破的,还没有脱离的血肉吊线似的往下流着。 想也没想,石美壕掏出自己的急救包。 那里面当然没有像德国那样提炼过的“吗啡”,但“懂事”的中国军人往往会向里面装几根带着鸦片的香烟。 不但能镇痛,必要时还能当钱使。 然而当他抖开三角巾想给少年包扎一下脸的时候,“啾啾啾”几枚子弹发出尖锐叫声突然临近。 完全没有察觉的石美壕的钢盔,被“当当”两枪击穿。 拎着三角巾的他仿佛发呆似的站着,手中三角巾还向少年扬了扬。 随即他高大强壮的身体沉重的向下倒去, “呜呜呜呜呜……” 紧咬着牙的少年转过脸去,再度按下重机枪的发射钮,民24再度发出射击声。 这次那枪声便像石美壕希望的那样,“突突……突突突……突突……”仿佛一首节奏鲜明的歌谣。 子弹与掷弹筒依旧密集,可有些与大楼上的枪声以及呐喊,化成了一首这时代最雄壮的歌声。 虽然日本陆战队员依旧人多势众,虽然他们依旧枪火犀利。 那又怎样,当国家危难,必有英雄出之于少年,必有豪杰将起于曲巷,又岂是蕞尔小国可以蚍蜉撼树。 第四十八章 什么阴谋 整整一个小时,整整将近两千人的火力,难道就是为了建立起炮兵阵地? 然而这样做并不安全,有了水桶开洞的妙招,整个大楼墙上开着高高低低的射击孔。 原本是为了士兵能够快速转换射击位,但现在成了极危险的存在。 尤其开的较低的射击孔,此刻那里时不时就飞进一几枚子弹,打在楼顶的天花板上。 密集的子弹与打碎的水泥一起从房顶掉下来,在呛人的灰尘中打得下面的士兵钢盔“丁丁当当”的直响。 整整一个小时的火力压制,主要由掷弹筒和机枪组成的火网,严严的捂在四行仓库墙上每一个可以向外射击、观察的孔洞上。 不但有机枪、掷弹筒,甚至连步兵也被组织起来,几人一组力保的攻击的火力不断。 楼里的人好歹还有厚厚的水泥墙的遮挡,就算日本人火力密集些,只要小心点就可以成功躲过子弹的打击。 然而楼顶上布置的十名狙击手和张四行,这时的情况却越来越危急。 尽管他们披着网子,网子上还有找来的各式各样的布条、布块。 但这一次进攻时,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掷弹筒接到命令,一旦发现狙击手就使用一到两个分队的掷弹筒进行覆盖射击,力图把那些讨厌的家伙消灭或者赶跑。 可见前次进攻,日本人吃了太多狙击手的关照。 此刻张四行内心唯一遗憾的是,这些士兵说的太少,教给他们的东西也太急。 可这有什么办法,就这些具有射击天赋的士兵,搁他手中不要多三个月,就能让遇到他们的敌人叹息,上帝站在狙击手一面。 可惜…… 掷弹筒破空的声音突然传来,张四行连连翻滚躲避。 爆炸……爆炸……又是爆炸…… 楼顶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几乎每一秒就有一枚掷弹筒的弹药在楼顶爆炸。 这种小炮弹威力不大,又是以人员杀伤弹为主,这令楼顶上的神枪手行动起来困难重重。 我特么法克、法克…… 在掷弹筒的炮弹落下时,张四行连连在三层沙袋的交通壕里翻过三个跟头。 可一连三发掷弹筒的炮弹,长了眼睛似的落在他的身后。 “轰轰轰” 连续三声爆炸,强力的冲击波掀着他的身体,纷飞的弹片追逐着他。 一个跟头翻过三层沙袋墙,张四行躺在那儿大口呼吸着充满硝烟,使人气道烧灼又刺激感十足的空气。 心中感叹,军人可不是什么好职业。全世界所有招收职业兵的国家,军人们都有这样的觉悟。 他们或许不喜欢战争,但必须敬业,那么他就必须喜欢战斗,并每时每刻为了提高自己的战斗技巧而努力,每时每刻为击败对手而努力。 从这个角度讲巴顿、隆美尔、曼施坦因这样的都是好军人,但本身过多政客气质的军人,也许他很成功,但绝对不是个纯粹的军人。 就好比nba,球员不能只喜欢绿油油的美元,而对于篮球本身没有爱好,那叫没有职业道德。 因此必须热爱战斗,至于战斗中杀死他人,对张四行而言便如在篮球上场打败对手一样。 刚刚他成功干掉了一挺“野鸡脖子”重机枪的正副射手,这能令那插机枪的准确度大幅下降,并使楼顶的其他精确射手的行动变得更安全。 这令他很兴奋,伸手摸出烟来,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似乎和他一样在躲掷弹筒的炮弹,伸手拍那人的腿, “呵呵好险……来抽根烟兄弟。” 然而那人一动不动,歪着头m35钢盔下失去神采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什么地方。 无言的探手替那个士兵合上眼睛,战争中还有个重要的指标就是运气。 内心并没有悲伤,在战场面对每一发飞来的子弹或者炮弹,没谁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作为职业军人,这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风险。 另外在战场上呆的久了,死亡就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像刷一次牙。 点着香烟大大的吸了口,长长的把嘴里烟雾吐出去。 他并非不害怕死亡,只是面临死亡时那种恐惧、紧张、兴奋,那是种仿佛在针尖上跳舞的感觉,日常生活中根本无法体会。 楼顶的十个精确射手还能剩下几个人。 心中想着这个问题,张四行不必探头去看,仅从枪声就听得出来。 如果加上这个倒在掩体里的,楼顶的精确射手就少了四个。 我特么法克,日本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大方,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就为了几个炮兵堡垒? 会不会是…… 转头看看楼顶上的水塔,那上面挂着个披了网子的精确射手的尸体。 笨蛋…… 可惜没有时间好好教他们,九打一藏,那么显眼的地方…… 不过现在张四行也必须上那儿去,因为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那就是日本军队可能正在悄悄从什么地方靠近。 不然这么猛,这么长时间的火力压制,就为了修几个结实的大炮堡垒。 诚然只是那些炮手堡垒,保护炮手在楼上神枪手的射击下,有最大限度压制大楼的火力。 但就为了大炮就位……不,日本人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他们真正的阴谋在哪里呢? 叼着烟卷,张四行尽力贴着地。不是为了躲避子弹,而是为了躲避不时在楼顶炸响的掷弹筒。 “轰” 十米外爆炸的掷弹筒弹药威力并不大,可它呼啸的弹片,还是打穿了张四行的空降套装,顺便在皮肤上开个不深的小口子。 讨厌。 这种连轻伤都算不上的伤最讨厌,每场仗下来都要挨几次。环境恶劣的时候这种不引人注意的小伤口还可能感染。 在炮火隆隆的战场,张四行爬向那座水塔。据他所知原本那儿安排的有观察员,可神枪手上去,两人恐怕…… 倒挂在那儿的神枪手,身上的血还没有凝固,在向下不停的滴着。 并没有看到其余人的身影。 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才能轻松上去,而不挨机枪或者掷弹筒的打击。 抬着看看那高约三米的水塔,张四行扶扶钢盔动着脑子。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办法上去,不然不知道小鬼子在做什么,可是件麻烦的事情。 可怎么样才能上到那上面去呢? 我特么法克,鬼子这是搞什么鬼。 第四十九章 白面??烟-雾-弹?? 躺在地下,张四行仰头看着水塔,脑海中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根据他在下面观察的结果,鬼子集中的轻重机枪、掷弹筒远远超过两个大队的配备。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一路鬼子轻兵正从什么方向悄悄靠近四行仓库的大楼。 想到这儿他在地下飞快的如同蜥蜴一样,窜到楼顶向下的木梯那儿大喊, “拿炮弹壳、手榴弹、面粉……” 下面蹲着的人听着他的吩咐,一脸年懵-逼。 要炮弹壳和手榴弹他们能理解,都猜是不是他玩头盔雷嫌臭,又想到什么办法。 可要面粉是个什么鬼。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重要的是先执行。 “继贤大哥,炮弹壳子、手榴弹、白面……长官他要白面做什么。” 负责的是羊倌炮队里的少年,此刻鬼子步兵还没进攻,这会还没他们什么事。 一脚踢在傻问的小兵屁股了,李继贤大吼, “哪来拉那么多废话,让你传面粉就传面粉,真是个憨娃儿。” 随着备齐的东西装进洋铁皮水桶里递给楼顶的张四行。 眼下因为子弹过于密集,从木梯上上下下已经十分不安全。 把手榴弹塞进炮弹壳,又把面粉倒进炮弹壳,然后炮弹壳立起做好准备。 一连制作三套,分别接着火放在水塔上风头,接着一头拱进个沙袋掩体中。 “轰……” 手榴弹的爆炸把面粉炸的向天上冲去,三股白色烟雾向天空冲进,转眼又在空中散开,转眼把个水塔遮的严严实实。 虽然没有烟-雾-弹好用,但也能凑合。看着满天白色面粉灰,张四行心中一动的同时祈祷, 别,千万别这时候来掷弹筒,那特么就不是烟-雾-弹,就成燃料空气炸弹了。 当面粉在空中以相当密度被均匀洒布时,只要一点火星就会变成大的燃料炸弹,面粉厂的爆炸在消防界很有名的。 随着面粉烟雾四散,张四行飞一般窜上水塔。 此刻就在他冒险上到水塔,观察日本的确切动向时,谢晋元接到了来自苏州河对岸的电话。 “团座……团座……” 带着一身硝烟的营长杨瑞符闯进办公室,随着身后谢晋元的护兵把门关上,枪声立即被挡在门外。 当然这时也不安静,不时爆炸的掷弹筒弹药,令房顶时时落下带水泥渣子的灰尘。 而这时正谢晋元正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什么人大喊。 “什么、什么,我听不见你大点声……” 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大声说着,把电话听筒拿离耳朵,伸手胳膊离得远远的。甚至还嫌不够热闹,拔出自己的手枪,冲着不远处的墙壁开了几枪。 作为战场上的军人他理解不了,上司在这个当儿,还只顾得拍洋人的马屁。 “租界里的领事馆向老头子施压,要派人过来带那个伞兵前往租界……虹口那边。” 谢晋元略显沉重的回答,令空气沉重的仿佛被淋了水。 杨瑞符也暂时搁下他带来的消息,倒是摘着帽子拍着自己军装上的灰,实际嘴里喃喃的骂, “玛逼的,真要是有人,给老子派点援兵不好吗,抓人倒是有人手。送虹口,那是要把他送给日本人吗?” “我看不会,这事要是见报……不过虹口那边可不只有日本人的领事馆,还有其他欧洲国家领事馆,恐怕是要应要求……” 谢晋元能把事情想的清清楚楚,可他也莫可奈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甚至拿了手令的人真的出现,他连阻挠都做不到。 不是他舍不得保住自己的官位,而是要是打输了眼前的仗,才是最大的损失。 “一会,只好……” 说到这儿谢晋元转过脸问, “对了,你带来什么消息?” “团座……石连长阵亡了,士兵们也伤亡很大,一个小时我们营躺下去快三十个,还不算杂兵营的人。” 说到这儿,他祈求似的望着谢晋元。然而他也十分清楚,谢晋元也没有什么办法。 统共一个营的人,原本守着结实的大楼问题倒不大。 可谁能知道,日本海军陆战队和疯了一样,居然出动几千人,就为了这么一栋孤零零的大楼。 “或者可能我清晨那一仗把鬼子打急眼了……” 也是清晨那一战,日本海军陆战队损失快一百人。尤其两辆坦克。更让杨瑞符感觉,是张四行把日本人打急眼了。 听到一营的伤亡,原本还为张四行有些愤愤不平谢晋元,转眼就意识到眼前战况有些不妙。把心里的事扔到一边,他抓起钢盔紧着问, “鬼子还没进攻吗?” “没有……团座,鬼子是不是想从什么我们看不到地方悄悄摸上来,要是……” 虽然杨瑞符的话说一半,谢晋元也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倘若大炮进攻,又一路偷袭,那么几千人的进攻,随时可能冲进大楼,要是仓库一二楼撑不住。 他简直不敢想那会出现什么样的状态。 “现在情形怎么样?” 重新戴上帽子,杨瑞符摇摇头, “一楼、二楼还没动静,鬼子火力全都向上三层招呼,现在倒还不要紧,不过伤亡……” 清晨楼顶精确射手的攻击,的确令大家稍稍有些大意,以为掷弹筒靠狙击手就压得住。 其实的确日本人的掷弹筒靠狙击手就能压得住,毕竟它的最大射程不过七百米。真要是野外,不要多五个狙击手可以压制一个大队的掷弹筒。 恰在两人商量着战况可能出现的状态,突然门被一把重重推开,紧接着有人闯过来。 一看满身深浅不一蓝色布条的衣服,就知道是张四行到了。 “张团长,我要到楼下去,鬼子一个大队从东、西边靠近,眼看就要发起冲锋。” 说完张四行就想提着枪往楼下跑,可随即又转过来说, “楼上人要小心,鬼子可能要开炮支援步兵攻击,然后他们正面的步兵也会冲锋……” 说完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急匆匆的跑掉。 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谢晋元与杨瑞符都明白那个冰冷的眼神代表什么。 “这些小鬼子,特么一会不打就上房揭瓦……” 嘴里狠狠的骂着,拿出自己的配枪一把上膛,又拿起钢盔扣在头上。 看到团长的表现,杨瑞符咬着牙拉动枪栓“哗啦”一声先一步窜出办公室。 从门外传来的他的喊声, “都小心,鬼子从东西靠近大楼。” 第五十章你们特么管这叫粪香 别看上面几层打的热闹,但一二层的士兵们悠闲的很。除了被叫去跑腿的少年们楼上、楼下的跑。 其余人都在自己战位上喝着茶、抽着烟继续着他们的活。 即有人在不停的做着弹片,头盔雷,还有人把铺满金属片的麻袋片,用细麻绳绑在手榴弹外面。 “都注意,鬼子东西面靠上来了,都注意。” 正忙碌的杂兵营的士兵,低头看看正熬着浓茶的炮弹壳,从旁边抄起表面麻袋片渗透的,散发着一股沉重大粪味的钢盔雷。 从自己前面的比钢盔大一点的洞口塞出去,然后拽着绳子飞快放到楼下。到了他绑绳结的地方把麻绳踩在脚下。 然后两手又分别拽上两根细麻绳,分不清左右手的他还特意,把系着绳疙瘩的细绳拽在绑着白毛巾的右手上。 “老子茶都没得喝一口……嘿……呸。” 叼着烟袋的嘴角一张,一口浓痰喷向楼外,又用贵州话骂着外面的鬼子, “嘞帮子焉巴屁臭偷油婆就上来唠……” “都特么守好自己的位子,拉雷的注意听老子口令。” 关世杰作为各处防御设施的总管,一边喊着一边向老烟袋求援, “烟袋营长,要是管两头,非得把老子腿把子跑断个茄子,东边归你。” “要得。” 知道到了要拼命的时候,老烟袋李有田把烟袋抽的“吱吱”响,再也抽不出烟来。才把烟袋卷巴、卷巴,往皮带后面一插。 这才插出盒子炮,朝着大楼东边跑去。 大楼东西向并没有窗户,因此都开了射击孔相仿的洞。只不过一楼没有多少长枪,会打枪的都派三楼去帮楼上防守了。 当老烟袋李有田来到二楼东面,从专门开出的一个只有三指厚,两尺来宽,向下倾斜的观察孔向外看。 一大群穿着蓝色军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仿佛大水般,向四行仓库卷过来。 “格老子,挨千刀的仇生(畜生)来了不少人嘛……都听到,预备……” 按照计划冲到大楼墙边的海军海战陆战队员躲过楼上的射击后,就将会沿着墙向大楼北面行动,然后从那儿冲向大楼内部。 只要他们能纠缠住守军,并发动肉搏,随后的正面的海军陆战队就将在炮火的掩护下一拥而上。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没几个射击孔里突然传来喊声, “左边,扔……” “偏左点……扔” 随着不同的喊声,一枚枚手榴弹从空中飞向密集的海军陆战队的人群。 实际从上面抛下来的手榴弹不超过六枚,以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对中国军队手榴弹的了解而言,那些手榴弹的威力不大。 它几乎没有什么弹片,纯粹依靠炸药的爆炸伤敌。 因此日本海军陆战队对投来的手榴弹不屑一顾,不过仅仅只是跑出十来米的距离,就不再管它。 “轰……” 越来越亮的天色下,突然一片泛着金色的弹片从爆炸的黑色烟雾中飞出。 它们是那么显眼,又是那么……小小的长方形弹片飞起来的时候飞快旋转,锋利的像刀子一样。要命的是,这些刀子特么到处乱飞。 尤其只要运气不好从身上掠过,立即就是一条血如泉涌的大口子。 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中,几乎所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员都是一呆。 他们和中国军队的打过仗,但显然这些手榴弹比以前的手榴弹威力大多了。可这么好的手榴弹为何以前不用,现在才拿出来。 他们哪知道这不过是张四行用现成的材料,想办法提高的手榴弹威力的应急设计。 吃了几次亏的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再发现手榴弹落下时,不再敢只是躲开就不再管。 反而他们会认真的成片趴下,等手榴弹爆炸过后,那些飞行痕迹诡异的弹片落地后再前进。 这时楼上又传来人喊叫的声音, “特么扔的近了点,再试着远二三步的样子,我看到那儿有个军宫,再来……” 羊倌炮队的士兵,根本不管观察手让他们炸谁,只是认真的掂量着手榴弹,想把它扔到观察手想要它落下的地方。 “你们这些瓜娃子,手榴弹接火等两秒再扔撒……” 拎着自己的盒子炮,李继贤从左到右,从楼下到楼上,然后又返回,还不时对着羊倌炮队的人大喊。毕竟等两秒再扔,手榴弹就是空炸。 过去的国造手榴弹即便空炸也没什么威力,毕竟是只凭炸药的进攻型手榴弹,没有多少弹片可言。但现在包裹着子弹壳做的弹片,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每次枚手榴弹的数量,并不足以阻止大批日军的靠近,直到楼下传来“轰”的一声,接着随风飘进浓浓的屎味时,东西两侧对进的日军算是被压制住。 毕竟眼下的钢盔雷里装的可不是只有豆子,还有大量弹片与大粪。 “卧-槽,是真特么臭,你们还管这味道叫粪香……” 关世杰被熏的忙从观察孔上让开,偏偏他这面是下风头,那股子粪味熏的人想吐。 不过再从观察孔向下一记,关世杰乐了,因为不超过十五枚爆炸的“钢盔雷”一枚下去,就倒下二十几个大呼小叫的日本伤兵。 随着伤兵被拖走,接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又挺起步枪,壮着胆子向大楼靠近。 紧接着,又是一枚“钢盔雷”爆炸,不但连刚刚跳起来冲锋的日本士兵,甚至也把上来拖伤兵的人炸倒了一片。 虽然弹壳做成的金属片本身不大,但被炸药激励的薄板,飞行距离往往是同等重量的弹丸的零点五倍以上。 越战时美军就曾用过一种刀刃炸弹,弹片全都是柳叶形的小刀片,爆炸后据说有人在五百米之外找到那些锋利的刀子样的弹片。 要说杀人速度而言,二战时的军火商们还是顶老实的。 不久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伤员被送到军医手中。 看着最惨的士兵,像被人拿刀砍了几十刀那样,等抬到救护点基本已经可以放弃治疗。 直到从一个只有小腿受伤的士兵身上找到一块弹片,军攻用的摄子捏着对光细看。 “这是……子弹壳做的碎片,那上面黑色痕迹是……” 好奇的把它弹片凑近鼻子闻了下,尽管经过高温的洗礼,那股粪香也是无法消散的。 第五十一章 残废制造者 伸长舌头的军医大张着嘴,恶心了好半天才说, “年轻人你是幸运的,你的伤口不大,应该只需要挖这么大一块肉。” 说着话,军用用手比了个饭碗的大小。 看着眼前的军官、士兵不相信他的话,他丢掉弹片拿起手术刀后接着说, “四行仓库的支那兵叮嘱,这种地雷昨天就有士兵挨过,而且他们好多人都截了肢。” 什么要截肢,军医的话听的 “纳尼,军医阁下您有没有搞错,我腿上只有浅浅一道伤口,就是想来包扎下。喂,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您真的要挖下我腿上的肉……” 看着迷惑的不得了的军官和扶他来的士兵,军医摇摇头向年轻的军官说, “昨天夜里追他们的士兵也受到这种地雷的袭击。击中四肢的只一小会伤口就开始红肿、感染,为了不引起败血症只好截肢,击中躯干……” 说到这儿军医叹息着摇摇头有些羞愧的说, “唉,我们没有那么多盘尼西林,现在我们都把这种可恶的地雷叫做残废制造者。” 说着拿起手术刀要在眼前年轻军官的腿上动刀。 青年军官一看,忙把自己的腿放下去, “大夫,真是只是个小伤口,或者您清洗包扎下,我还要指挥手下进攻。另外怕感染,那给我几片盘尼西林就好。” “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弹片上的黑色物质,它就是大便带着极多、极多的细菌,它会感染你的血液系统。” 军医苦口婆心的讲着,甚至还能扶着军官来的几个士兵道, “你们的压住他……护士给这位军官先生注射麻醉药,然后……” 一听军医要动真格的,甚至自己手下要来按住自己。手一扬几个士兵就吓的直向后躲, 见吓到几个手下,他微微笑了笑的,还骂了句, “八格牙鲁,你们几个混蛋就那么希望从我腿上挖块肉下来?” 接着他站起身,接着又在地下蹦了几下,冲军医道, “您瞧、您瞧,这不是没事,只是个小伤口而已。而且从中了弹片,我的伤口就一直在流血,听说血液也具有杀菌作用……” 说着话他向自己手下士兵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快点扶着自己逃离眼前这个为了屁大点伤口,只想给自己做手术的军医。 随后他干脆找到另外一个护士,只撒了些硫磺粉,马马虎虎的包括一下就逃出了救护站。 那个军医有心再找他,可受伤的士兵实在太多,很快他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等他再见到那位年轻军官时,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 那位年轻军官脸色蜡黄,发着高烧,年轻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战斗的激情。而是在盖着厚厚的被子的同时,还在剧烈的打着寒战。 听看护的医生说,他截去了腿还给他注射了昂贵的盘尼西林,但情况看样子不大好。 毕竟大便里的细菌种类实在太多,这种情况除了败血症之外还会出现什么并发症,谁也说不清楚。 不管如何治疗,从这时起包括未来的“阔剑”地雷就有了“残废制造者”这第一个绰号。 而“阔剑”的出现,也注定步兵的进攻,会比过去困难的多。 这时仓库大楼的的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两百多人的伤亡并没有阻止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进攻,毕竟他们将近一千人的军队,在前面的战斗中随便都可以扛住一个师的中国军队的进攻。 别说眼下整个沪市,也不过仅仅只剩这么一座大楼而已,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已经是胜利之师的他们。 虽然这座大楼处处透着古怪,那些加装了弹片的手榴弹,那些会喷射出恶臭的装在钢盔里的地雷。 可这都不挡住剩余的数百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冲向大楼的大门。 那儿是进马车的,够宽敞按理说……甚至许多士兵感觉到心里踏实的原因是,那儿居然没有听到机枪的声音。 “冲啊……” 呐喊的声音随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一进冲进仓库的大门。 然而他们与前面来过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一样,在大门处一样呆住。 那里面是什么,那些支那军人藏在哪里。 尖兵进入大楼、尖兵班进入大楼……没有哪怕一丝多余的声音,甚至尖兵士兵在里面大喊大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这时负责手指的上尉才一挥手,大群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的牛皮靴踩的水泥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 而迎接他们的,只有地面上依旧鲜红的圆圈里的数字。 “喷他-玛的……” 突然一声东北腔响起,紧接着正门处一个不起眼位置的钢盔地雷炸响。 一片金灿灿的金属片,夹杂在一坨坨金黄色半固体、半液体的物质里喷射出来。 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门前刚刚涌进来的士兵,被弹片、夹子甚至粪水喷倒了一片。 粪水也能喷倒人,也太能吹牛-逼……没文化真可怕,非牛顿流体了解一下。 给大粪加上面粉然后搅匀,遇到强大力量冲击时,平时柔软的粪饼,就会变成坚硬的“弹片”。这些小块的黏性物质碰到人体的时候,又会变得坚硬无比。 小站上就有人做过实验,那玩意拿斧子都抡不开。 “快、快快的,他们的地雷只有一枚……” 随着第一声“钢盔雷”爆炸,更多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冲上来。 然而头顶处,又是一枚“钢盔雷”爆炸。 这一次更惨,那些粪水形成的坚硬弹片,居然连钢盔都挡不住。 “残废制造者”的弹片中了四肢还能截肢,那要是打中脑袋,那截不截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不过随着又一茬陆战队员冲进大门,这一次终于没有听到“钢盔雷”的爆炸。 然而二楼的某个地方,却响起了步枪的连射。 一次十二发,连瞄都不需要瞄。 想还击,连枪在哪响的都看不清,还个屁啊。 接着又是十二发,没等日本军官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顶上又是一发“钢盔雷”响起。 刚刚冲进大楼的士兵又倒下一片,这时大楼处死亡的士兵已经摞了四层,超过五十人。 然而在战场上的军官,为了完全任务,往往并不在意士兵的死亡。 尤其这一次接到的是极为严厉的命令,所以指挥的日本军官再一挥手,更多的日本士兵向大门里扑过去。 第五十二章 给大炮戴上帽子 “冲进去……” 在前头指挥的中佐,眼看着聚集起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挥舞着指挥刀呐喊。 一千人无遮无拦的站在楼下,就是无遮无拦的靶子。 头顶上是从窗户里不时飞出的手榴弹,看不到投的人在哪儿,但那些家伙扔的可是真准。 尤其这些手榴弹爆炸的时候,不像以前震晕的士兵多,炸死的士兵少。 而这种弹头用麻布包着的手榴弹,简直…… 只要它在人群中爆炸,肯定会炸倒一大片,而且伤口不像任何弹片那样形成孔状破洞。 那些伤口就像谁用刀子,直接在身上拉一条长长的破口。 听到指挥官的呼喊,一群群的士兵再度涌向那个黑洞洞的,仿佛地狱入口似的大门。 那儿穿着蓝色陆战队制服的士兵的尸体,已经摞成了墙,许多陆战队员就躲在那些尸体后面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射击。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士兵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射击,因为硝烟弥漫的战场根本看不到敌方的身影。 甚至只要他们不进大门,什么那种极臭的地雷,还有步枪-子-弹根本就不会飞出来。 安静的一层、二层仓库里的人就和全死光了一般。 但所有被军官驱赶到门口的陆战队员都知道,不能进入大门,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这时突然大炮的声音响起,仿佛一剂强心针,给了所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以希望。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八声炮响,从楼下就能看到楼上在发生剧烈爆炸。 几乎与此同时,楼顶上幸存的精确步枪射手冒着如雨的子弹,弯着腰小跑到那些木梯处冲着楼下喊, “敌炮射击……敌炮……” 血水顺着他的脖子、下巴如同下雨似的落下来。 “敌炮……” 指挥羊倌炮队的李继贤一头拱在沙包的掩体中,抱着脑袋的同时拼命高喊。 三楼、四楼的楼层中,炮弹的爆炸声震动着空气,弹片从大楼里飞出,一直飞到苏州河对岸,打破了那儿几扇窗户的玻璃。 “日本人打过来了……” “日本人用大炮炸我们……” 穿着黑色大衣的警察们吹响警笛,在苏州河畔仿佛一只只忙碌的工蚁般跑来跑去,还有人把消息报到租界高层知道。 在大楼下聚集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终于不用再挨雨点般的手榴弹。 他们欢呼起来,举着枪带着一腔热血想冲入大楼。 可惜刚刚跨上由尸体组成的墙体,就被一排十二发子弹击中,倒下的士兵从尸体墙上向下滑落。 刚刚还在欢呼的海军陆战队员傻眼了,他们期待着那些大炮攻击一二楼,不然这样的大门死活就是进不去啊。 “隐蔽、隐蔽,在各自掩体中隐蔽,不要胡乱跑,老兵压住你身边的新兵蛋子。” 随着张四行的声嘶力竭的声音在一楼、二楼里回荡,杂兵营的军官们,也用各种声音喊叫起来。 被炮声吓得瑟瑟发抖的新兵们,一个个拱在沙包掩体的角落里。楼上炮弹的炸响,令他们的身体抖的仿佛筛糠。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连续八声炮响,这次的炮弹的爆炸主要集中在一楼和二楼中。 冲击波推着沉重的,堆满了粮食、沙袋的墙体。 可惜除非直接命中可以在墙体上炸开一个大洞,否则冲击波根本掀不动那些沉重的粮食墙。 然而,各种粮食的棵粒成了弹片一般,随着爆炸的冲击波向四处飞溅。 被击中的杂兵营的士兵发出痛苦的,带着云南方言的尖叫。 好在战前充分利用了仓库里存着的大量粮食麻袋,垒出大量只容一或两人的双层麻袋掩体。尤其严令,新兵不许随意离开战位。 大量的灰尘从那些早已破碎的玻璃窗里冲出,各种碎片随着那些灰尘冲出老远,下雨般洒落下来。 “这些炮火,够那些躲在仓库里的支那士兵受的。” “是啊,那些混蛋可杀了我们不少人。” “准备,炮击一停就向里冲。” 对一二楼的打击或者严格说对二楼的炮击只进行了一次,因为附近有太多的海军陆战队员,一个不好炮弹就会落在他们当中。 与此同时,一直在进行着火力压制的另外两个大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这时被命令发动冲锋。 没有地雷、没有手榴弹,他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向着大楼蜂拥而去。 “完了,四行仓库要守不住了。” 看着四行仓库,叶莲娜的手压在自己胸前,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更加苍白。 附近的租界市民,也躲在各自的房间中看着那陷入硝烟中的四行仓库。 无力、悲愤的情绪一时弥漫起来。 四行仓库里连一发还击的枪声都没有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河对岸传来日本人带着胜利喜悦的呐喊声。 一股灰暗的色彩笼罩了苏州河两岸,一股即将被奴役的恐惧在心里滋生。 “日本人不敢进租界吧。” “估计日本人会害怕英国人的阻拦……” “呸呸呸呸……” 从火炮掩体里直起身的汉森劳尔吐着嘴里的灰尘,用手指拼命掏着自己的耳朵。 嗡嗡嗡的,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这时日本人炮声停了,汉森劳尔很欣慰, “感谢英国人,感谢租界、感谢煤气包……” 日本人在炮火的上的克制,让他感到无比喜悦。不过他不需要克制,因为他也有两门炮。 起初他不大看得这种所谓的大炮,按德军的标准来看,这种射程还不如迫击炮的火炮,根本狗屁不是。 但现在…… “活着的,都给老子起来,不就是大炮我们也有,还是一炮四响。活着的给大炮把帽子戴上,目标右侧敌炮阵地。” 有个活着的炮兵,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帽子”给扣到炮口上。 四枚加了弹片,去了手柄,连在麻袋片上的手榴弹弹头,被周下的扣在92-式步兵炮的炮口上。 扣帽子的士兵似乎把大炮当新郎官,放下手看了看,还又把麻袋片扯了几扯。 亲自瞄准的汉森劳尔挥着手大喝,蓝色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欲望, “起开、起开,别挡老子瞄准。” 眼睛放在瞄准镜上,调整着大炮的瞄准位置。完成后,又对拉火绳的士兵喊, “别急着开炮,等我的命令。” 第五十三章不能还手的打击 “预备……放……” 这时已经恢复听觉的汉森劳尔挥下胳膊放声大吼,临时炮手狠狠拽下发火绳。 炮火发射的声音在大楼里回荡,这令刚刚挨了日本人炮击,正在抢救伤员们的士兵们的欢呼。 这一点汉森劳尔很满意,作为一个老兵进行火炮瞄准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日系火炮和熟悉的德制火炮。 尤其能够给战友们提供掩护,这件事更令他高兴。 远远的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腾起浓烟,而且不是四响,而是连续二十声爆炸。 “压制,压制敌方炮火。” 炮队指挥官缩在沙包碉堡的角落里下令,可惜却得到瞄准手的如下回报。 “长官,他们的大炮在楼里,无论炮击、炮口焰还是其他什么的,都无法分辨,唯一他们知道那些大炮在五楼。” 五楼,真是令人痛苦的五楼。除了掷弹筒之外,大炮根本不允许射击五楼。 那面就是租界,一不小心炮弹打过去…… “军部那些懦弱的混蛋,我们不应该被陷在这儿的巷战,我们应该向南,我们应该在太平洋上去对付美国佬。” 对于军种的方略之争,炮手们没什么兴趣。可面对一个不能攻击,但对方却可以攻击的战斗,这仗该怎么打。 “除非用大量炮弹轰塌大楼,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压制对方的炮火。” 轰塌大楼,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潮水似的涌向大楼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炮队的指挥官丧气道, “打三楼和四楼中间,小心炮弹不要打到河对岸,其他的……看步兵的吧。” 恰在这时,对面四行仓库五楼上炮声再响。接着四发炮弹落在正在冲锋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人群中。 与前面炮队挨的炮火一样,一炮下去就是五声爆炸。横飞的弹片镰刀收割小麦般,把冲锋的士兵放倒了一大片。 不但如此,楼上的迫击炮面对冲锋的大队日军士兵,几乎是连续不断的投射炮弹。 也是包括八十八师在内所有的中国军队,从没打过这样的富裕仗。 反正当初师部放在仓库里的军火,带不走就会被日本人缴获。反正趁现在还能用,干脆都给鬼子用上罢。 这时没了火炮的压制,大楼上的火力点完全活了过来。尤其当发现对方不攻击五楼时,谢晋元给楼上调去更多士兵。 几乎两个士兵一个射击位,一个射完另一个被上。 对面大楼上日军的机枪手与掷弹筒手,固然被精确步枪手干掉了不少。但早有准备的日本人准备了大批会机枪与掷弹筒的老兵,拼命与四行仓库里的人对抗。 随着日军增援海军陆战队靠近四行仓库大楼,羊倌炮队的观察手向李继贤做了个手势。 “都来起,都起来撒,现在要看老子们的唠,给老子狠狠锤那些瓜妹子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刚刚日本人炮击时都伏在掩体里的士兵们抬起身。 这时有人还冲楼下喊, “羊倌炮队的,都起来了,都准备好狠狠捣那些龟儿子。” 随着李继贤一声令下,一个个窗户里纷纷投出手榴弹,前面的观察手紧着看自己人的手榴弹落地。 轰轰轰轰……正在冲锋的人群中,密集的手榴弹如同用盆子从天上向下倾倒一般。 一瞬间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爆炸密集的的像是锅里正崩着的豆子,密集的听不出点来。 地面上正在冲锋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因为人数众多,又想取得最大冲击力因此人群密集。连续的爆炸声中,正奔跑的士兵因为被炸腾空飞起。 更多人却在弹片横飞中,头次体验了巩式手榴弹不同凡响的杀伤力。 不但如此,观察手观察着手榴弹炸点的同时还在拼命呼喊, “偏了、偏了,往左,空爆,给老子扔。” 收到命令的羊倌习惯性的把手榴弹在手上掂了掂,拉着火数着“一、二”然后从窗口丢出去。一次不是一枚,一次两枚。 转眼躲在半截水墙后,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头顶响起两声霹雳。 轰轰的爆炸声中,被弹片击中头部的士兵从硝烟中踉踉跄跄的钻出来。 他双手抱着头,扯破了嗓子拼命叫着“天啊”,走了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下。 这种情况不止一处,而是成片的出现。 “掷弹筒,支那人也用了掷弹筒。” 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缩在角落里,拼命大喊。 其实掷弹筒哪里轰得出这样的场景,非得几十个羊倌配合观察员才能办得到。 而对于日本人来说,这种打法最可恶的地方在于,对方扔手榴弹的人在哪,根本看不到。 可偏偏他们又能把手榴弹准准的砸在进攻部队的头顶。 “快……快救他们……” 固然受到了上级熊川勇的强大压力,但船城涼还在不甘的大吼。 然而羊倌炮队可不管那么多,只要前面的观察员还在向他们报位置,手榴弹就必须砸中目标。不准的话,自家羊不是要跑丢了。 “二十五米,鬼子一堆,给老子爆。” 随着观察员喊,偶然之间还会吵两句, “隔壁的,你特么眼瞎啊,老子的手榴弹都扔过去,你补两棵是要抢功吗?” 旁边的观察员嘴也不闲着,吼了句怼回去。 “你们那组羊倌不成,扔不准不补两棵,那朵鬼子不就跑了。” 对此还是李继贤有办法, “吵吵个屁哟,打重复了两家都不算,另打。” 这一下观察员们都知道了,不能重负一个个选目标的时候就谨慎了许多。 这一切看在谢晋元眼中,他从没看到过哪家的兵打仗能打出快活来的。 那真的是快活,想想也能想明白。 一枚手榴弹在一群鬼子兵头上爆炸,那绝对称得上成就感。 况且无论观察员还是投弹的羊倌,在这满是硝烟与枪声的战场上,完全无声无息的发动打击。 这么好的办法,以前怎么没想到的。 想到这儿,看看羊倌中没有几个戴m35钢盔的就知道,这样的兵在德械师中是不多见的。 而管羊的兵,恐怕在杂兵营这种部队里,倒是很觉的出身。 “那个张四行,他是个德国人,怎么会懂这些东西呢?” 第五十四章这是株好植物 此刻张四行带着自己的狙击步枪重新上到五楼。 对方炮火压制时他有些担心一楼的防守,毕竟杂兵营的少年兵们多数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然而到了那儿一看,这些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一个个却能够咬牙忍受住炮火的轰击。 难怪自古以来农民、工人中能出好兵,反倒是自诩聪明的城市兵,往往难以承受更大的压力。 这就好比人生中,城市兵可以当一个好的工程师、医生甚至是小贩。但过于小市民化的人,在战斗中往往纪律性较差及缺乏韧性。 但农村与工人出身的士兵天生更能遵守命令,也更能承受压力,什么ptsd之类的心理疾病也较不容易发生。 当然城市兵中一旦出了好兵,其取得的成就却往往更大。 见识更多,自然想法就多,不然怎么能想出钢盔雷这样的装备。 到达楼顶,这时日军的压制火力无论掷弹筒还是机枪都弱了许多。看来精确步枪手的连续打击下,原本的射手死的差不多了。 就好比掷弹筒,会打与打掷弹筒的老手,在射速、精确度等等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楼下的人能顶得住,都放手,把鬼子的压制火力打下去。” 张四行的喊声,令楼顶的精确射手们信心大增的同时,准确度与射速明显提高。 “啪……啪……” 中式的枪声响起,所有在战场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专业军人和军官心中都是一抖。 果然随着枪响,一个机枪射手再度倒下。 “嗵嗵”掷弹筒手报复性射击。 轰轰,炮弹落在大楼前后爆炸。 补射的掷弹筒连忙发射。 “轰” 这一次掷弹筒在五楼的楼顶爆炸,但没人能确定那个狙击手是否真的挨了炸。 毕竟,有第一组失误的时间,已经足够狙击手转移到其他地方射击。 不等执行压制任务的机枪手与掷弹筒手反应,对面楼上“呯”的又是一枪。 刚刚放过掷弹筒的士兵一头攮在地下,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领队的军队向楼下摆手,示意下面的人接替。 其实这时楼上已经没有了专业的机枪手与掷弹筒手,在前面一个小时的对射中,早已伤亡殆尽。现在的全都是“会”使的普通陆战队员。 然而不等军官的手挥完,他已经一头从楼上栽下楼道。 执行火力压制的大楼下沉静了几秒,突然有人撕裂嗓子发出疯狂的尖叫, “幽灵狙击手、幽灵狙击手没死,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原来刚刚张四行离开楼顶到楼下指挥作战时,楼顶的人以为他已经被-干掉,一阵欣喜若狂。 之所以叫他幽灵狙击手,因为他的射击从来没有声响,不但如此他的射击速度超快。 随着楼上的人的呐喊,几乎所有执行火力压制任务的人都把头尽量低下。担心自己会是幽灵狙击手的下一个目标。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的狙击没有枪口焰,看不到射击的尘土,也没有枪声,即便想用炮火覆盖轰死他都办不到。 随着日本海军陆战队火力压制组的火力降低,地面上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更陷入到被疯狂屠杀的境地。 除去不要钱的手榴弹的爆炸,高抛弹道的迫击炮的一炮五响也不停落在人群中,而且每次爆炸都会炸倒一片。 后续的增援的陆战队员却只有忍受着屠杀而无法前进。 因为偷袭的那一队还被堵在四行仓库门口没有进去,他们赶过去也会同样被堵在门口。 这会在指挥所里,船城涼大佐扇了跑回来报告的传令兵,两眼已经红了的他野兽般咆哮着, “去告诉你的指挥官,给我猛攻,攻进那所可恶的仓库,我不要伤亡数字,我要仓库,我要仓库……” 声音远远的传到四行仓库的楼顶,懂日语的张四行听了想笑,就势把步枪枪口调过去。 六百米,日本人的指挥官倒是满敬业啊,作为敌人的指挥官越是敬业就越是该死。 八倍镜中,他看到敌军指挥所,但没有看到电话线与无线电的天线,估计都在指挥所另外一个方向。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指挥所的窗户。那儿被沙袋重重保护着,只有一个大约十公分的观察窗口,里面的炮队镜的镜片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六百米算是个微不足道的挑战,当然现在不是开火的时候,他要等那闪着幽蓝光芒的镜片动起来的时候再开枪。 沉静下来的张四行像块石头,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又仿佛一切都归于虚无。 指挥所里的船城涼发完脾气之后,心情灰暗的走到炮队镜,弯下腰去看战场的情况。 镜片在动,那家伙应该已经弯下腰在观察战场,这种潜望式的炮队镜真讨厌。 其实它的全称是潜望式双目观察镜,只是这种装备最先应用在炮队,才被称为炮队镜。 最后发现这种潜望式双目观察镜对于保护观察员以及军官有很大好处,结果部队各级都开始装备,不过叫习惯的名称却改不了,大家都叫“炮队镜”。 啊,你小子转动镜片想观察哪儿,想看见谁。 现在张四行还不能开枪,他得把自己代入观察的那个家伙身上。 他弯腰观察,大概是因为指挥官使用,所以炮队镜架的插高,省得他腰弯的过久。嗯,指挥官的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那么他的脑袋应该在这个位置,不,还是等他抬起头来,那么…… 最好一枪爆头,失去指挥官老子看你的进攻战还怎么打。 眼睛从瞄准镜上移出一半,看着附近瞄准点附近找到的一个挂着残破的花盆中,仅余的一根枝条在风中摇曳,给作为战场的沪市带来一丝生命与希望。 不,严格的来说它代表是死亡,对给入侵这个国家的野兽们,带来令他们痛苦和难忘的死亡,嗯这是一株好植物。 随着风速达标,随着那幽蓝的镜片出现些微晃动,张四把手指放进扳机的护圈。 第五十五章 我老家地方大 船城涼大佐很有一种被困的感觉,虽然眼下明明是陆战队在进攻。 可那个该死的大门,就像是什么凶恶的野兽之口,无论冲进去多少人都白给。 他直起腰转过身子,对着旁边的参谋长说, “坦克,让坦克中队长吧,另外最好在一楼……” “啾” 仿佛一只小虫快速闯入,接着还在说话的船城涼大佐就停下话头,一动不动的呆立当场。 “长官” “大佐” 早有人一拥上前扶住船城涼,一枚子弹从肩头处穿入,但却没有看到子弹的出口。 令人奇怪的是,船城涼大佐望向窗口的方向,他原本因为焦灼而显得僵硬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嗯,像是感激的神情。 难道船城大佐居然会感激那个打伤他的狙击手? 这怎么可能。 当然没人知道熊川勇少将对船城大佐的特殊激励,更没人知道此刻船城大佐对那个狙击手的感激之心。 受伤比切腹好得多。 被紧急叫来的军医把船城大佐架了下去,大家都拿眼睛瞅着参谋长。 “停下、停下吧,这样打……伤亡实在太大。” 此刻在战场上,被堵在半路的援军进退不得,在手榴弹连续攻击下伤亡惨重。而被堵在仓库门口的那队人同样伤亡惨重,根本无法进入仓库。 看来整个进攻只有重新部署,不然只会在战场上白白消耗兵力,还会被陆军那些家伙笑话。 当然,在战场上退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烟雾-弹……” 随着一阵日语的叫喊声,一阵阵白色的烟雾腾起,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开始有序撤退。 与此同时附近执行掩护任务的火力组,开始疯狂向楼上输出。 可惜的是此刻他们的熟练度大为下降,因此在与精确攻击步枪手以及大楼内反击的步枪射手的对射中败下阵来。 当然随着烟雾的腾起,对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追杀也只好停下。 1937年,10月27日,11:17。 四行仓库坚守的第一天的第二次进攻,以日本伤亡五百余人结束。 当然四行守军的伤亡也不少,除了石连长阵亡,还有多达五十四名士兵阵亡。除此之外,杂兵营阵亡二十余人。 尽管中国守军头次取得五比一的战损,但没有一个人的心情轻松。 谢晋元心中只是祈求,师部派来抓张四行的人最好被英国人堵在桥那边。 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这样的恶战再打几次的,他们还能不能撑下去。 这时楼下传来欢呼声,谢晋元更不敢想真要有人来抓张四行,那么楼下的杂兵营的兵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河对岸观点的百姓们,原本看到大群鬼子,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可这时又全都放回肚里。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人们惊讶的扭头去看。战斗已经结束当然不是枪声,而是几辆大号四轮马车的车夫甩出的响鞭。 这时在苏州河对岸,郭良骏坐着辆汽车,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来到叶莲娜的楼下。 戴着墨镜的他看起来有几分洋派,仰着头叫, “叶莲娜、叶莲娜小姐。” 一直揪心张四行安然的叶莲娜朝楼下瞅去,却见是个不认识的人,正拿下礼帽满脸笑容的冲自己行礼。 “你是谁?” “叶莲娜小姐,小姓郭,受一位张朋友的托付,给你带来点东西。” 一听张朋友,叶莲娜心中一动向他招呼道, “哦,原来是郭先生,有话请上来说罢。” 叶莲娜招呼一声,吩咐自己的女佣开门。 不一会随着楼道里木地板的脚步,女佣领进来一个人。虽然他满脸笑容,但叶莲娜能看得出来,昨天夜里他睡的不大好,最少脸上的气色骗不了人。 “请坐郭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只在叶莲娜房间的装修上打量了一眼,郭良骏就知道传说中眼前女人是高级交际花的传言不对。 “叶莲娜小姐,请问您与那位德国回来的张先生是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女佣送来茶水,没有说话叶莲娜等女佣下去后才说, “郭先生,那和您要谈的事有关系吗?如果您谈的是正事,那还请直言。如果是其他事情……” 听她口吻有点不耐烦,郭良骏想了下问, “张先生说关于撤退后伤兵的安置事项……” “哦,是这件事,可这件事不该等张先生回来说吗?” 郭良俊断定眼前的女人知道那件事,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不愿意和自己谈就是。 想到这儿他卸下墨镜,露出熬了一夜血红的眼睛, “昨天夜里过河消遣了下,有幸与张兄弟认识,是他告诉我伤兵的事可以和你聊聊。” 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郭良骏,打眼一看他是个掮客式的人物,但要细看的话,他眉宇之间征尘未散。 “那得看你是哪边的人,如果只是普通中国人那这件事您别插手,事太大您担不起。如果……” 听着慢条斯理的话,郭良骏打断道, “放心我担得起,我老家地方大得很呐。” 听到他这样说,叶莲娜也不多说,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我老家在陕北。” 听到郭良骏报出自己的来路,叶莲娜微微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老板在欧洲的威望,那里的华人捐了一笔善款。按我老板的意思是要帮助那些伤兵,因为他认为一个老兵比十个新兵都重要。” 这话说给普通人说,还真就没人能扛下来,也没谁愿意认真听,但听在郭良骏耳朵里绝对是另外一番光景。 张四行的本领他见了,说他是军事专家完全没问题,那么他的建议就值得认真听取。并且如果真的有利可图就必做,还要趁早下手。 既然郭良骏表明了来历,叶莲娜自然不必再隐瞒干脆实话实说, “无论任何人,救助一个伤员一个大洋。当然伤员的伙食、治疗费用另算。不过我老板很认真,谁骗他的话,他说八百米之外……” 老于江湖的郭良骏知道,张四行的意思是老子有钱,但不是给骗子使的。 倘若是骗子,老子自己就有本事在八百米之外一枪爆掉他的头。 “哈哈,叶莲娜小姐您言重了,我们当然不是……” “别忙我话还没说完,我老板说了他只认人而不认贵方其他人,这您明白吗?” 第五十六章 情书也想偷看 “小心……加小心……” 郭良骏的声音相当大,生怕河对面楼上的张四行听不清。 正在吊起来的是几扇窗用的护板,这不禁引起附近其他住户的不满。 “哼,那个白俄妞真懂挑人,不知道又傍上哪个有钱人。” “可不是,日本人又不会打进租界里来,装什么防护板。” 说话间把桌子上的麻将推的“哗啦、哗啦”直响的洗牌。 “是啊,大军都退了,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守着一栋楼就是不肯退,和日本人打的你死我活,有什么意思啊。” 不管楼上的报怨,楼下的 “对面的弟兄,这是姓郭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恰在打麻将的几人交谈之际,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吆喝。好信的女人们立即挤到阳台,向楼下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刚刚给白俄女人装窗子护板的人,这时正用一条带弹力的绳子,把一个个包裹弹向对岸楼下。 在楼顶的张四行当然知道,那是谁又是什么打算。只是看了看,却一声不吱,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根本无需出面。 反而来到大楼正面,抬起望远镜看向不远处那几栋日本人用来压制四行仓库的大楼。 定的下午的时候,时间是不是定得有点晚。 早知道鬼子这么快会进行大规模火力压制,该早早把那三座楼炸了。 心中想的同时,细细观察着战场。 这时有人拖着枪爬到他身边,连钢盔在身上披着网子,是精确射手。 “长官,精确射击伤亡十一人,用您的办法救回来三个,都是轻伤其他……” 精确射手的伤亡,的确是个问题,想了想张四行吩咐, “这样,楼上楼下多跑几趟,再去挑些枪打得好的带他们到楼顶。另外告诉一楼李营长,就说我说的,带些沙袋上来,修复射击位。” “是” 伏在地下戴m35钢盔的士兵还不忘向张四行行礼。 这一次挑精确射手的事情,同样十分顺利。 第一次是因为他是德国伞兵的身份,又有汉森劳尔的帮腔。那么这次顺利的原因在于,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精确射手攻击的好处。 就拿刚刚长达一个小时的火力高压来说,固然守军伤亡不少,但能顶住对方的火力高压,令对方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手伤亡惨重,是人都看出来好处。 从德械师的人角度上讲,能被教官的长官看上,那是运气。 从杂兵营的人角度讲,能被张长官带,那是时运到了。 此刻因为精确射手的打击,此刻日军方面的骚扰枪手已经完全停止了射击。 因为和汉斯与毛子相比,日本人对于狙击手根本没有研究,所以挨张上行的打,就是天经地义。 因此新来的人都能直挺挺的站在楼顶,听张四行给他们训话。 不得不说,老烟袋李有田做后勤不真就是块材料,新来的人身上披着网子,网子上连乱七八糟的布条都绑好了。 “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练枪,不要怕浪费子弹,只要发现有鬼子活动就打。不过再开战的话,你们的射击目标是军官、机枪手、掷弹筒手、炮手、传令兵,其他的人不准打。” 听到张四行的话,不少兵流露出“了然”的神气。不就是骚扰吗,是个兵都该会的。可没想到张四行后边说的,他们就不会了。 “不过打一枪,就换一个射击位,不是跑、不是走,而是爬。” 看着眼前一个个兵,张四行从队伍头往队伍尾走, “用你最快的速度给老子爬,我会让派人盯着,谁爬的慢就会让他们用皮带抽。”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尾,接着吩咐, “还有射击的时候,枪口不能挨着沙袋,要垫也要垫不起灰的东西。最后……” 重新回到队伍前面,张四行大声问, “先近后远,底下鬼子尸体堆里找下,看看有没有活着的,都干掉。” 吩咐完,张四行点点头又吩咐精确射手的头。 “你们轮流看着他们训练,顺便把你们的经验教给他们。” “是,长官。” 安排好精确射手,张四行紧着向楼下跑,可刚到三楼就被人叫住。 “张长官,张长官,团座有请。” 听到谢晋元叫自己,张四行不大明白,他叫自己做什么。 想了想道, “去报告你们团座,我稍有点事,十分钟后去找他。” 随即张四行跑到一楼,又到了苏州河一侧向着对面喊, “姓郭的,把这东西交给叶莲娜。” 说着话张四行掏出个二十毫米机枪弹的弹壳,然后绑了个绳子。在头上绕了几下,直接扔过河去。 一听张四行有了回应,郭良骏心中大喜过望。 只要一想淞沪战场上的伤兵有了着落,而且都是打过仗的老兵,要都能弄到手里…… 反正治伤吃饭的钱有人掏,将来这些老兵都送到…… 正在想着,慢慢往叶莲娜方向走。粗粗的手指正想把弹壳里的那张纸掏出来瞅瞅,想看看是不是什么机密。 接着就听到一阵高跟鞋在地下急促的响起。 “喂,你做什么,情书也想偷看。” 一听那稍带洋味的中国话,郭良骏的脸一红厚着脸皮解释。 “没有,我用手指塞住是担心里面的东西掉了。” 伸手从郭良骏手里压过子弹壳,仿佛真是情书一般躲到一旁掏出来观看。 郭良骏也悄悄靠近,斜着眼角想看清上面的字迹。可惜一看就知道,看了也白搭。那上面写的干脆就是德语,还特么是潦草的草书。 但这些看在叶莲娜眼中却十分清晰,毕竟当初他应聘的时候,德语就是必会的技能。 “六倍光瞄,夹具,禅臣洋行。” 一看上面的命令,叶莲娜提着碍事的旗袍想找辆马车。 “叶莲娜小姐,叶莲娜小姐,您是想找黄包车?” 见叶莲娜也不说话,只是急匆匆的点头,他献着殷勤, “那这边请,敝人有汽车,敢问您要去哪儿?” “走吧,禅臣洋行办公室,我老板有事吩咐他们。” 听到汽车,叶莲娜也不再矫情。 倒是郭良骏装作漫不经心试探道, “叶莲娜小姐,敢是张先生需要什么军火么,要是可以我这里倒还有点库存。” 急着办事的叶莲娜摇摇头, “不必了,那东西应该只有禅臣洋行有。” 第五十七章 禅臣洋行 回到楼里张四行径直到了谢晋元的办公室,看了眼办公室的陈设,心中就咯噔一下。 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在这会可是不多的享受。 但知道中国人习惯的张四行明白,恐怕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谢晋元要和自己说,难道带头自己的身份。 是,在国外的确当了几年抢银行的强盗,不是那会当强盗,这会的财富自由从哪儿来。 当时他先买了架长途客机,然后带着一票退役、休假的伞兵突击队,在欧洲各国的银行那儿捞了不少油水。 既安置了部下,也给自己置办上产业,不然今天的财务自由以及那些救援伤兵的善款从哪儿来。 当然还有其他设备,那些正在从德国回中国的货轮上。 摆上茶水、香烟,倒是没看到摔杯为号的伏兵,张四行倒是放下心。 “找我什么事。” 微微一笑,谢晋元把瓷本子向张四行推了推,又递给他一根香烟甚至帮他点上。 晃晃手摇灭火柴,才微微一笑问, “张先生,我们师部的军官团的马库斯中校问起您。” 果然,他肯定向那个什么马库斯问自己的身份,自己又不认识那家伙,不过那家伙倒可能听过自己的名字。 微微一笑,喷出个烟圈,张四行轻松的问, “谢团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认识那个叫马库斯的。不过他说的话应该没错,我在欧洲的时候,的确抢过几家银行以做消遣。” 消遣。 张四行用的词几乎令谢晋元失笑,有谁特么一天吃多了抢银行消遣。不过谨慎的他并没有多说,只是望着对方。 “后来我在德国有产业之后,竞争对手看我的生意好眼红,就把这事捅给了其他国家政府。不过他们也是道听途说,没什么证据的。” 这也是事实,毕竟张四行领着精锐军人抢银行,简直和玩似的。甚至往往遇到警察,就会让他们见识下,火力强大的银行劫匪长什么样。 “张先生,我不明白。听马库斯中校说,您在德国是位受人尊敬的实业家,可你为何……” 看着谢晋元不断试探,习惯了德国人直来直去的张四行皱眉, “这里是您谢团长的国,可也是我张四行出生的地方。就这么由着人欺负,但凡有点血性的人怕都会忍不住。我回来的船上,可不只我一个是回来参战的。” 听到张四行回答,谢晋元含笑点头。有多少在国外的青年听到抗战打响回国参战,谢晋元也算有所耳闻。 “谢团长,大概那个马库斯中校是听到各国对我的赏格,才会要你设法抓住我。我感觉这事您可以答应,但在这一仗打完前,别做多余的事情。当然……” 说到当然的时候,张四行端起眼前的茶杯,大大喝了口浓茶。从昨天夜里打到现在,就算不困也真有点乏了。 “当然,面对抓捕我是会自卫的。” “张先生,我的确收到师部的命令,对此您怎么看?” 听到谢晋元问,张四行耸耸肩回答, “无所谓,要抓我先得打得过我。” 说完挤了下眼睛,照旧行了个不成样子的军礼,然后叼着烟卷晃悠悠的出去了。 抢劫银行当消遣,这家伙……不过听马库斯中校说,这家伙很有钱,那干吗还抢银行呢,真的只是消遣。 不管张四行刚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他说的解决方案不靠谱。 要不师里再问,就那说那货战死了。 这里是战场,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万一师里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又该怎么办呢? 嗯,对了,他说要把鬼子的坦克搞回来,到时就说尸体在那边,让他们那边找去。 想通了事情,谢晋元心情大好,借着没人把两只腿跷在办公桌上,舒舒服服的休息一下。 此刻叶莲娜已经到了禅臣洋行的办事处,凭她的服饰冲大门不是什么问题,门童们可是非常有眼色的。 但冲进大门,又要闯办公室,就不那么容易了。 “喂、喂,小姐,您有预约吗?” 那秘书还想上前阻拦,一同来的郭良骏哪会让他一个大男人的脏爪子碰叶莲娜,上前早就一个肘底锤把他放倒在一边再说也不说话。 一看进来的直接动手打,禅臣洋行职员们吃惊的瞪大眼睛。虽然打人的跟在叶莲娜身边,但他可是中国人,难道不该报巡捕房吗。 然而大大的蓝眼睛一眯,射出如同寒芒反问, “怎么,克虏伯公司的大股东找你们禅臣洋行的经理需要预约吗?我老板姓张,他的时间很宝贵耽搁了怕你们赔不起。” 说完翘着下巴,一副高傲的模样,在有眼色的郭良骏为她推开门外,坦然步入。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的纸条扔给那个洋人经理, “我老板是克虏伯公司的大股东张四行,我是他在沪市的秘书叶莲娜,他有点事情交给你们洋行办,价钱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快。” 起初坐在椅子上的洋人经理,冷冷的看着闯进自己办公室的女人,不明白外面的秘书怎么可能随便放人进来。 可当对方报出身份后,他立即释然的放下手头正做的事情,热情的请叶莲娜坐, “当然,叶莲娜小姐请坐下说。” 这一切把跟随在叶莲娜身边的郭良骏直接看傻了眼,心中后悔自己不懂洋话,不然的话张四行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搞得清了。 “对不起经理先生,我老板的事情很急,我没有时间。这样吧,如果还是不相信,这是我老板的东西,你可以向克虏伯家族求证。” 说罢从随身手袋中掏出个一看就是装戒指的小盒。 禅臣洋行不属于克虏伯,但和克虏伯那样的世界级军火巨商比,禅臣洋行不过是萤火虫。他们不过是莱茵制炮厂的代理商行,对于克虏伯的大股东当然要足够尊重。 况且他真的听过张四行的名声,所说此人之所以成为克虏伯除了雄厚的资本之外,他本身还是著名的兵器设计师,某些设计在投资中占了极大比例。 有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但作为禅臣洋行的经理,某些商界的隐秘他得知道。 第五十八章 情人的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的戒指上装了个不大的蓝宝石。看起来挺精致,也仅仅如此。不过秘密并不是戒指,而是戒指上携带的信息。 他急急的打了几个电话,凭着戒指上的特殊标识论证了张四行的身份。当他再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时,脸上表情如沐春风。 “当然,叶莲娜小姐,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抬抬下巴,带着一抹倨傲叶莲娜说, “要的东西都在纸条上,我就在这儿等,希望三十分钟之内您能办妥。” 拿起那张纸,经理扫了一眼,飞快的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笑容满面的回答, “当然,叶莲娜小姐,我们刚好有一些打猎用的东西,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就会送到这儿。” 果然德国人是守时的,拿到东西的叶莲娜被那个经理热情的送出大门。 至于倒在地下的秘书,看情形心里只感觉到幸运。那个中国人给了他一拳,他很幸运的没有耽搁那个张先生的事情。 不然……饭碗铁定要被砸的。 回来的汽车上,郭良俊看着喷莲娜紧紧抱在怀里的东西问。 “这是你们情书里写的东西?” “是啊,定情食物。” 瞧着这毛子妞大言不惭的说谎,郭良骏不禁摇头想,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不想让你知道,什么假话都敢说,还不用经过大脑。” 不过当回到叶莲娜住处的楼下时,叶莲娜把她一直抱在怀中的东西给了郭良骏。 “好了,到地方了,这些东西给张先生送过去吧。” “你不是说定情信物。” 看到郭良骏鼓起眼睛,叶莲娜嘴角掠过一线笑容,蓝汪汪的眸子只是看着郭良骏,那意思仿佛是要看到他的诚意一般。 接过那个严实的包裹,强忍着好奇心,要手下固定在弹力绳上。 “很重要的东西,小心别打歪了。” 手下下意识一个立正,张口-爆出一个“是”字,随即就被郭良骏一个严厉的目光给瞪回去。 知道自己露馅的手下,忙低下头去忙活,这时郭良骏注意到,叶莲娜把一切都看到眼中,但却什么也没说。 “嗖” 包裹向河对岸飞去,接着不时有寻常百姓拿着馒头、火烧、包子之类的,让给对面投过去。 来的人很多,巡捕们起先还拦着,后来看都是寻常食物,也就只当没看到。 “给张先生,是情人的礼物。” 随着郭良骏的一声大喊,早有记者把叶莲娜与那个“情人的礼物”一起拍进照片。 时值中午,再次吃饭的时候,老烟袋李有田再没做什么画蛇添足的事情。 给张四行的饭和普通士兵的一样,都是大米饭、盖勺大锅菜。 唯独与士兵们的区别在于,给他们当官的备了张桌子而已。 吃了两口饭,陶连长用筷子敲敲碗抱怨道, “长官,瞧瞧,三菜一汤不好吗,非要吃盖浇饭。” 早上被张四行收拾过的老烟袋李有田坐在一旁“啵啵”的抽着烟,撇着贵州话, “你娃儿哪里懂得他的心思哟,他是怕当兵的吃不好,要和他们吃一样的饭,厨子们就只好多上心唠。” 拿着勺子大口吃饭张四行笑着反问, “怎么,士兵们不该三菜一汤吗?” 听到他的话,陶连长四下望了眼,悄悄问, “怎么,你是那边的。” 说话的同时,手还飞快的比了个“八”字。 看他的反应,张四行笑着对他说, “你问问汉森。” 不理解的陶连长去看汉森,吃饱了的这货把勺子随意在裤子上擦擦算洗过,随意插在自己上衣兜里。 “我们的伙食……还算够吃,大家吃的都一样……嗯,没有早上那三个菜好吃。” 说完希冀的目光瞧着老烟袋李有田, “好我的教官大人,要是全军三菜一汤,把个厨子要忙死的哟。” 转眼又去看张四行,与汉森劳尔一个德性,随手在裤子上擦光勺子,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三菜一汤,劳尔相信我你会吃到的。” 恰在这时有个小兵抱着一包东西跑进来,一进屋子就看到满屋子的军官,吓了一跳的他才想起来敬礼, “长官,河那边说是情人的礼物。” 一听这话,汉森劳尔立即吹了声口哨, “长官那个冲你唱歌的小妞真漂亮,说真的话她要有妹妹你可以考虑介绍给我。” 知道包裹里是什么林超东当着他们的面拆着包裹的同时道, “放心吧,叶莲娜要是有妹妹的话,我一定提前告诉她远离你这个花花公子。” “我亲爱的长官,我怎么可能是花花公子,您那么有钱,您才是花花公子。而我……而我不过是个浪漫多情的牛仔而已。” 当张四行拆开了包裹,里面是二十个长条形的纸盒,直到他打开一个才算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不过除了汉森劳尔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哇噢,瞄准镜,它可真漂亮,这么精良不像是军用的,应该是贵族们打猎时用的那种,性能比军用的只会更好。” 毫无疑问,德国蔡斯的瞄准镜,可以算这时世界上最好的。尤其里面加了张四行带来,未来光纤照明系统后更加优良。 不过他不是蔡斯的股东,而是拿了一大笔专利费以及那些抢来的钱,入股了克虏伯。 “长官,我看有安装在步枪上的套件,是不是给我的98k装一副瞄具。” 看着汉森劳尔眼馋的样儿,张四行摇头, “不行,你教那些炮手的速度太慢,后面的仗还需要你指挥炮兵。至于这些镜子,我要把精确射手变成狙击手。至于你,暂时拿去玩。” 说着话提起自己带八倍镜的三八式扔过去,汉森劳尔顺手接住,对于他的八倍镜更加赞不绝口。 “八倍……哦,倍数还会变得更大,我的天哪长官这个瞄准镜应该专门配备一把好枪。” 对此张四行没有反驳,他当然有更好的枪,只不过现在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我去给那些精确射手们装瞄准镜外带校枪,一起对吗,说不到能碰到日本的狙击手,你可以考虑教训他一下。” 一听要到楼顶与日本狙击手较量,汉森劳尔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不,不去,我好像有点困了,就像中国人常说的,我有点饭后困的病。” 第五十九章 叫日本人不得安生 五楼张四行叫来在前面作战时,杀敌最多的十名精确步枪射手。 他们神色都有点激动,当然从没见过狙击镜的士兵没有一个会安装的。 但张四行亲手在德械营中挑选出最好的十只中正式过程他们有目共睹,先看外观,再看瞄准的准度,又试射几次。 见识到张四行即便不用瞄准镜,也一枪撂倒了六百米开外的一个日本兵时,个个都盼望着能拿到那把枪。 可随后张四行拿出的十架崭新的瞄准具以及固定件时,他们更是一个个瞪大眼睛。 还是闻讯赶来的谢晋元、杨瑞符等军官的见识要高得多, “瞄准镜,张兄弟这……这……” 一众中国军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来都是军官从军队弄了好处往家拿,哪见一个军官自己破费给军队升级装备的。 “有了神枪手,日本人会不得安生,至于我们……难道他还想反击不成?” 杨瑞符悄悄在谢晋元身边低语,后者想了想摇摇头, “猜不出来,但我看……那就不是安分的人。” 说着话张四行已经安装好瞄具,接着就开始授枪。 “张常林” “到” 迈步出来的显然是个城市中长大的年轻人,皮肤白皙,样貌清秀。举止干净利落,德械师的老兵,让人看着就舒服。 把步枪递到他手中,张四行又吩咐, “一会你不可以去楼顶,按我说的自己去找狙击位。另外找细网子蒙到镜头上,然后开几枪找找感觉,然后休息。” “是” “马宏飞……你是个猎户?” “到,长官你怎么知道。” 这次出来的人头上戴着杂式钢盔,一看就是杂兵营的人。 举止不如张常林那样专注和冷静,神情中更透射出一股热情和激动。 “因为你的眼神中有对猎物的渴望,和他那种专注与冷静不一样。不过将来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狙击手,冷静些对面的那些猎物是聪明而强大的。命令一样,去吧。” “是,谢谢长官。” 看着一个个精确步枪射手拿到带瞄准镜的枪,几乎所有人都眼热了起来。 然而只有十个人,仅仅只有十个人获得了装备了瞄准镜的步枪。可下刻,张四行又把所有精确步枪射手的心气吊了起来。 举起自己收到的“情人包裹”,把里面余下的十把瞄准镜转着圈给所有人展示,同时朗声说, “瞄准镜我还有,只是担心你们不够格拿。” 一句话说完精确步枪射手们眼睛闪起阳光般的热情,普通士兵甚至包括军官们眼睛中的希望也更加耀眼。 有了神枪手代表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不消灭对方的狙击手,那么进攻将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便如几百米外日军坚固的炮兵阵地,从现在来说他们已经极度不安全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张四行不需要狙击镜,几百米外就能击毙敌人的能力。 但原本枪法不错的他们,配备上瞄准镜,那下面能体现的作用绝对是不同的。 也是仅仅只有一个德械营,倘若让张四行在一个师甚至所有德械师,里挑了几百名精确射手给训练成真正的狙击手,那日本人就真的有难了。 在战场上,一个狙击手打散一场小规模进攻,那绝对不是神话。 “呯” 得到瞄准镜的狙击手开始试枪,原本感觉到安全的日本炮兵阵地,几乎立即陷入单方向屠杀。 “枪声,哪里打枪。” 躲在炮兵阵地中的日本士兵尖叫着,原本因为战斗结束放松下来的士兵,被突然飞来的打倒在地。 他的尸体就倒在大炮上,腿一抽一抽的进行最后的挣扎。头盔下的血水,滴滴嗒嗒落在地下,看得周围的人毛骨悚然。 更多人慌乱的去拿炮弹,拿望远镜或者到炮队镜处观察。 “呯呯呯……” 更多的枪声响起来,曾经几枪都打不中他们的中国狙击手,这时的射击时,却准确的像是作弊。 所有自掩体沙包后窜出来乱动的人,都成了他们射杀的目标。 仅仅几分钟后,那些大炮就被丢在那儿,不再有人敢到它的旁边去。 五百米,实在太近了。 毕竟根据日本陆军训练统计,老兵在四百米击中胸靶是为优秀。 可现在炮兵阵地在敌方大楼五百米外,炮兵突然间被对方大量消灭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援兵,而援兵中还包括了相当数量的狙击手。 瞬间情势几乎坏到不能再坏,然而此刻日本海军陆战队还在等待,等待熊川勇少将任命新的进攻指挥官。 当然有了新的进攻指挥官的同时,自然也要有新的进攻方略。 不然,那个四行仓库就必定会成为这场战斗结束之前,更多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埋骨之所。 “啪啪啪”的枪声从四行仓库的大楼上不停射出。 很快日本海军陆战队就发现,那些狙击手不打击普通步兵,而军官、特殊武器射手包括通讯兵等所有和步兵不一样的人,都在射杀之列。 尤其那些在在四行仓库附近倒下的士兵无论是否死亡,都不可能再逃回来。还在挣扎的伤兵都被四行仓库顶上的狙击手补了枪。 当然也有各个情况,几个胆大的日本军医院的护士打着红十字旗出现在战场。 “呯” 枪响在她们脚边,打着红十字旗的护士弯腰鞠躬,用日语大叫, “我们、我们是军医,我们是来救护伤员的。” 对于打着红十字的人是不能打的,这件事不必张四行教给士兵们。 便如对读书人一样,也是中国百姓习惯性尊重的人物,当然得除了后世的砖-家叫-兽。 “打红十字旗的该是医生,弟兄们问怎么办。” 被问到的人正是现在值班的张常林,虽然按命令休息了几小时,可得了瞄准镜的早早就醒来又来到楼顶。 “让她们救,不过她们没看到和没顾得上救的,就直接干掉。” “是” 对于拿着装有瞄准镜步枪的张常林,精确步枪射手都异常尊敬。 “叭” 一声三八大盖的枪声响起,接着楼顶响起有些惶然的叫声, “神枪手……鬼子那边也出神枪手了。” 第六十章 自己学生的东川队 “东川洋平海军少尉,据说你曾经给军部上书,希望在海军陆战队中建立狙击手部队?” “嗨” 回答的人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四岁,眼睛明亮举止沉稳冷静。 “现在是验证你想法的时候了,四行仓库你的知道。” 说话的时候熊川勇少将坐在办公桌后面阴沉着脸,从前线战报得知船城大佐被对方狙击手重创,而第一次进攻就伤亡超过五百余人。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搞不清楚对面的支那军队怎么会突然多了那么多狙击手。 现在证明炮火与机枪火力几乎没有压住对方狙击手可能,那么只有用狙击手对狙击手,才是唯一的办法。 “是的将军阁下,那里是支那军队在沪市坚守的最后一座大楼。” “很好,我现在命令你建立一支一百人的精锐的狙击手部队,人员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各大队自由挑选。” “感谢将军阁下,可是狙击手需要带瞄准镜的步枪,我们……” 迟疑了下,少尉东川洋平行礼,但还是大声提出他的要求。 “嗯,既然能让你做这件事,武器装备你不必担心,来这儿看。” 招手把东川洋平叫到自己办公桌,手指点在作战地图上, “昨天夜里陆战队清场时,在这座警察局里,发现一批从德国进口的狙击-枪。愚蠢的支那人居然连箱都没拆,去那儿吧全都是你们的。” 听着有一批德国进攻狙击-枪,东川洋平立即兴趣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是在德国的猎人学校中受的狙击手训练。那么德式狙击步枪,正合他的胃口。 “谢谢少将阁下,请问可以走了吗?” 熊川勇摆了下手,他心情十分沉重而忧郁。 他完全没有想到,船城大佐动用三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居然都没有攻下四行仓库那座普普通通的大楼。 不但如此,作为支援火力的炮队居然炮手伤亡惨重。 可他也知道,大炮根本不可能布置的太远。一个不小心炮弹飞进租界是小事,引爆了能炸毁半个租界的煤气包可是大事。 对付四行仓库他总感觉有些事碍手碍脚,现在别无他法,只有希望东川洋平大佐解决了对方狙击手再说。 不解决对方狙击手,压制火力就很难展开。如果仅凭借步兵上前,那种恶毒的地雷更没有办法压制。 离开熊川勇的东川洋平看着阴霾的天空,心中却如同被谁点亮了一盏明灯。年轻的脸上洋溢起一股带着尊重以及战斗欲望的光彩。 他轻笑的嘴角蠕动,喃喃对自己说, “校长阁下,我们……我们终于要在战场上见面了。作为您的沉重,打败您也许使我能够得到最高荣誉。” 当听到有人传说战场上出现了“人狼”,东川洋平立即明白,那是猎人学校的创建者张四行。他发明的布条状吉利服,是东川洋平一年来穿得最多的衣服。 在学校里吃饭是这身衣服,睡觉还是这身衣服。 “是的,穿上它有点热,如果进入丛林还可能会影响你的行动。但从进入猎人学校开始,你们这一生最爱的衣服就应该是这件。” 想起那个讲台上穿着深浅不一绿色吉利服的身影,东川洋平仿佛回到入学那一刻。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们可以成为一个活着的猎人。” 作为一个有志于组建独立狙击手部队的少尉,东川洋行在陆军中根本无所作为。因为狙击手,甚至因为消-声-器,都不符合大日本皇军的武士理念。 因此他宁愿从中尉降到少尉,也要调到海军陆战队,唯一的要求就是允许他建立独立的狙击手部队。 可惜没等海军陆战队开始组建狙击手部队,眼前这场战争就正式爆发。 “真好呀,能和教师率领的狙击手部队正面对抗,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感叹的同时,东川洋平找到一匹马,迅速前往发现狙击-枪的警局的同时,要手下按他早就拟好的名单去各部队挑人。 到了警察局打开那些装着步枪的箱子,东川洋平的瞳孔放大,里面装的正是装备了6倍瞄具的98k步枪。 顺手抄起一枝拉开枪栓,察看枪膛的状况。 不但完全是新枪,甚至里面保护枪膛的枪油都还显得油汪汪的,根本从来没有用过。 “哗啦”重新合上枪栓,举起手中的98k,看着前方东川洋平脸上的笑容更浓, “校长阁下,您也用的是98k吧,能在战场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呀。” 半下午的时候,东川洋平已经站在一群背着98k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前面,他高声宣布, “你们是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的第一支狙击手部队,这支部队的任务与你们过去的认识完全不同。”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陆战队员,接着吼道, “你们的枪法都很好,但我要说在这支部队这只是基础,可惜现在你们没有机会进行训练,我只好告诉你们几个最基础的准则……” 听着那与大日本帝国的海军陆战队操典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进入东川队的日本士兵不禁大为后悔。 作为崇尚武士道精神的他们,感觉这种藏头露尾的作战方式,实在不符合他们的胃口。 “哼,你们别以为自己的枪法好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们四行仓库里就有一个伟大的狙击手,就是他在德国创办了专门训练狙击手猎人学校……” 看着底下的士兵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东川洋平道, “千万不要小看他,因为你们即将作为他的对手出现在他的附近。千万小心他,使用你们背着的同样步枪,他能够在978米的位置打穿你们的脑袋。” 尽管是训练不如陆军的海军陆战队,这些精英射手依旧带着十分的不服气听着他话。 “所以,我和你们一起上战场,除了我之外,不管是谁射杀了他,都将晋升为东川队的副指挥,同样也会升级为军队,所以努力吧。” 随着东川部队建立并开上战场,四行仓库的防御作战进入到了艰难阶段。 第六十一章 形势逆转 守卫四行仓库的人并不知道,东川部队已经悄悄进入战场,并且他们被布置在方圆八百米之内的所有建筑上。 两人一组,一人用望远镜观察,另外一人则使用98k狙击步枪进行狙杀。 除此之外,这些日本士兵只是得到了基本的告诫。至于他们是否能活着离开战场,东川洋平并不关心。 毕竟在战场临时组织起来的部队,伤亡大些也应该,将来剩下的老兵都是经过校长亲自挑选过的,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随着东川队的出现,四行仓库的精确步枪射手,立即受到打击。 “呯……” 又是一枪从远在五百米之外的什么地方射来,接着传来低声呼喊, “王虎被打死了,直接打穿了头盔。”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人与他们对射,不是没有精确射手伤亡,但突然变快的伤亡速度,引起了张常林的警觉,他大叫, “低头,小心,鬼子的狙击手上来了,那些护士是诱饵。” “特么的老子打死他们。” 有士兵叫着,拉动枪栓, “不许打医护兵,忘了长官的交代。” 随口制止了骚动,一把扯住刚刚来报告日本日本护士的士兵, “下去报告长官,就说鬼子的狙击手上来了。” “是” 赶着去报告的士兵向竖着梯子的洞口爬去,临下去的时候稍稍抬高了下身体,远远的传来98k的脆响“呯”。 正打开报告的士兵一头从楼板上开的洞掉下去。 一看传讯失败,张常林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是鬼子的狙击手上来了。 心中一时紧张万分,他仿佛壁虎般紧贴地面,动作不大而才快速的奔向那架木梯。 到了那儿他也并不准备爬梯子,向着下面大喊, “去叫张长官,就说鬼子的狙击手上来了。” 此刻张四行正躺在几个粮食麻袋上呼呼大睡,昨天夜里打了一夜,他正抓紧一切空闲的时间休息。 “长官、长官,醒醒,楼顶传来消息说出现鬼子狙击手,数量还不少。” 在战场上能睡着觉的人,都是心理素质超好的人,同时在战场上睡觉的人,其实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警醒的状态。 情况紧急时,甚至他们睁眼的一瞬,就能施展杀招。 张四行睁开眼睛,但身体一动不动。静待了几秒钟他一翻身坐起来,吩咐汉森劳尔, “去叫醒所有装备了瞄准镜的人,要他们各自找地方狙击。另外告诉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即便在楼里,也极度不安全。” “是” 接受了命令的汉森劳尔弯着腰,亏他那么大个子,跑起来像一只灵巧的猫。 还是遇到了他们,张四行心中想。 早预料到回到中国加入抗战,迟早会遇到猎人学校的学生,这件事他早有预料。 在德国这种与军方挂钩的学校,是不可能违反德国的意愿。如果可以的话,张四行根本不愿意让日本人入校。 然而这与他的意愿无关,接收什么人入校是德国军方的安排,因此他只好尽力记录每个学生的特点。 那会是谁呢,是哪一个? 带着疑问,他谨慎的穿过楼道,向顶楼前进。 这时大楼内已经变得不安全起来,不时有子弹从墙上的射击孔中穿进来。 “咻咻”的子弹穿空声,令人脊背发凉,“啪啪”的落在水泥柱上,打出一个个酒盅大的凹坑。 “注意敌方狙击手,尽量用潜望观察镜,不要轻易探头。” 他弯着腰前进的时候,扯着嗓子大喊。 相信不知道狙击手为何物的中国军队里,没有哪个军官懂得防备狙击手的战术。 而且现在对付狙击手,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炮火覆盖,就只有四门炮,炮弹没有几发拿什么覆盖。 火力覆盖,根据射击孔里飞进来的子弹数量,张四行能够轻易判断出附近最少有超过三十个狙击手。 那么没有一个炮手、机枪手能够安全的进行覆盖。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狙击手对狙击手。 可惜眼下整个大楼也不足一千人,能挑出来的神枪手本就没有几个,对比不知练了多久的日本狙击手,其劣势可想而知。 “敌方狙击手大批出现,所有人都佩戴钢盔,呆在不会被外面直视的位置……” 随着张四行的叫声,楼上的人全都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好在现在日军还没有进攻。 不过以张四行对日本人的了解,恐怕他们的进攻也快了。 “夜里,只要能撑到夜里……只要能撑到夜里。” 在德国张四行为了推广自己的武器装备以及其他产品,不得不建立了狙击手学校。 但特种作战可没教给德国人,更不会教给日本人。 而夜色,就是特种作战最喜欢发挥的时光。 心中叨念着,顺着木梯爬上楼顶。 这时楼顶的精确步枪射手们被完全压制,他们不断在一个个狙击位爬来爬去,但几乎所有的射击位都被日本的狙击手牢牢盯住。 把自己的三八大盖自楼顶的洞探上去,然后自己顺着木梯上去。 当从四行仓库上看到同样绑着布条的三八步枪时,一直没有开枪,也没有要观察手的东川洋平喃喃道, “久违了校长阁下。” 他的心中对于张四行始终是敬重的,尤其回味起猎人学校里的点点滴滴,直到现在成了战场上的对手,敬重依旧留存。 眼睛透过六倍光瞄看着那把如同哭丧棒样的步枪,它被慢慢放倒。 接着木梯顶上出现了一个同样满是布条的头盔。 东川洋平含住一口气,手指放进扳机护圈。 不过他确定校长阁下应该不会犯普通士兵的错,就算那么容易被狙击的位置,他也不会犯错。 尤其四行仓库作为附近最高的楼,能射击的机会实在不多。 在他希冀的目光中,带着布条的钢盔才高了些……然后,它就令人失望的落下。 “不愧是校长阁下,看来……” 眼睛向上稍稍翻了下,天色越来看暗,东川洋平不禁微微叹息, “我担心,这恐怕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夜。” 第六十二章 狙击战 才一上到楼顶,张四行就闻到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一个名字——危险。 “神枪手都下去,到楼里射击孔里去打。” “长官,我们不怕死。” “长官带我们揍他们。” 伏在地下的精确射手们伏在地下大叫,张四行的出现,更令他们战意高昂。 “服从命令” 随着张四行下令,士兵们扁扁嘴,拖着战死的士兵的尸体,精确步枪射手慢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梯子爬去。 “你们都给老子好好练,别急着死,我还有瞄准镜没有发给你们呢。” 随着神枪手们下去,张四行才吩咐, “告诉拿着镜子的人,带带这些新人,两人一组一个拿潜望镜观察一个射击。” “是。” 趁着张常林去传令,张四行开始选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附近的地形早已经观察了几百遍,对于附近几百米内建筑物可能作为狙击位的位置,心中明的和镜似的。 尤其是对面几百米外,呈品字形的三栋大楼,就是张四行救出杂兵劳的地方。 瞄准镜向过一扫,张四行心中已经掠过疑惑: 是特么训练的问题,还是说这些部队也是临时集合的神枪手然后…… 不管怎么样,张四行还是很快找到了披着吉利服的日本狙击手。 比起四行仓库的人,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狙击手的品质吉利服好得多,但这些家伙似乎并不大在意隐蔽。 会是哪个混蛋学生教出来的部下,这特么根本是草菅人命。 “噗” 照样是比吐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方观察员应声而倒。确定这些日本狙击手同样是新人的张四行心中轻松许多。 他眼看着那个狙击手没管自己的观察员,而是继续盯着楼顶,显然他已经发现了自己。 小心你特么没机会了。 “噗”的一声子弹出膛,根本连射击结果张四行都没看,转身离开这个狙击位。 “咻咻”他的攻击引发了连锁反应,许多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掠过他的背脊。 九藏一打、九藏一打,你特么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虽然干掉了一双日本狙击手,但张四行心中没有半点成就感。他的学生如果训练出来的士兵就这样,那他会在狙击学校就把那混蛋干掉。 心中骂着那不成器的学生,但移动的枪口已经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时东川洋平98k的枪口追逐着张四行的身影,但他心中突然有个疑问: 枪声、枪声呢,难道校长阁下居然用的是气枪? 作为一个狙击手在战场上他当然不会先这样的武器,不是无声不好,而是射速太慢。 可是,那可是一个狙击小组啊,气枪怎么可能会那么短的时间连射两枪,难道校长阁下居然准备了两只气枪。 这时他瞄准镜里只能看到张四行在沙袋后面,他背部的布条被风吹的扬起。 虽然他大致能猜到张四行身体的位置,但他根本不敢开枪。 因为他知道,倘若他一击不中,那么校长阁下一定能迅速找到自己,然后一枪放倒。 要知道作为狙击手训练中,隐蔽能力最差的学生,校长阁下一定记忆犹新。如果不是校长阁下的悉心教导,自己才怎么成为日本学生中的隐匿大师。 校长阁下不喜欢日本人,而且他毫不避讳的说过,就是因为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而且他还曾说过,一定会与学生们在战场上相遇。 “如果看到我,那么不要犹豫,开枪。无论对国家还是军人的职责,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枪口移动,追逐着才消灭了自己一对部下的张四行,但东川洋平依旧不敢开枪。 因为没有必杀的可能,那么他就不会开枪。 校长阁下的人格真的是令人敬仰,我现在必须……必须杀死一个高尚的人,真是令人伤心的选择。校长阁下,如果你死在我的枪下,我一定会永远怀念您。 恰在他想的同时,四行仓库的楼顶再度传来98k“啪啪”的射击声。 狙击手,难道是校长阁下训练出来的学弟? 得到狙击镜的神枪手们,在四行仓库大楼各处开始向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展开反击。 仅仅只得到几句告诫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狙击手,虽然披了吉利服,配了观察员,但他们的作战方式,还残留着浓重的步枪射手的痕迹。 他们射击的太随意,他们移动射击位不够快,他们不在乎的观察员的配合。 对此东川洋平没什么办法: 也许在消灭四行仓库的中国军队残兵后,一百人的狙击小组最多剩下五……不,有校长阁下,恐怕不会超过二十个人。 但这二十个人,就是值得真正教导成狙击手的人。 至于其他人,如果他们不具备狙击手的美德,那么他们没有什么留下的价值。 咦,难道他们……我知道了,校长阁下同样没有机会训练出真正的狙击手,要是他训练出来一大队狙击手……或者是伞兵突击队那样的士兵,我是不是该转身就跑呢。 当然,东川洋平可不敢像张四行批评学生那样批评校长阁下,只是同情而已。 可在这时当楼顶有了其他狙击手,张四行却已经知道了对面率领日本海军陆战队狙击部队的人是谁。 东川洋平,是你吗,自从你成了隐匿大师却多了一个缺点,那就是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绝对不会开枪。 缺乏大局感啊孩子。 心中丝毫不带有同情或者怜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战场上看到自己的时候尽管开枪,因为事关国家安全与军人的荣誉。 八倍镜后,张四行静悄悄的移动着枪口,寻找东川洋平的身影。 战场上除去“呯呯呯”的狙击-枪对射,双方都没有进行大的动作,似乎是想等狙击战出现了结果再动手一般。 不过张四行可不这样看,因为他看到在狙击战对抗中,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手正趁着天色渐黑,悄悄向他们的大炮靠近。 撤退,当然是不可能撤退的,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一次大的进攻即将展开。 第六十三章 一座宝库 天色渐晚,打了一天的四行仓库的士兵们多少有些疲惫。 不过在黑暗中连排长们弯着腰,在一个个射击位上低声提醒, “楼上张长官说日本人可能会发动大规模夜袭,都注意。” 黑暗中有兵喃喃骂起来, “特么小鬼子有毛病,刚刚他们的狙击-枪压得大家抬不起头他们不进攻,天黑了还不让人睡觉。” “不准在战线抽烟。” “不准喧哗” 这时楼下杂兵营才有少年上来送饭, “馒头夹粉蒸肉,慢点吃,小心烫到。” “谢谢你,还记得给我们送饭。” 一天的相处,令楼上的德械师的兵与楼下杂兵营的少年们渐渐融洽起来。都知道他们一天除去打仗之外,还要做头盔雷,甚至还要为他们做饭。 楼顶的张四行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他有些遗憾没有找到东川洋平。 随着天色渐黑,狙击战似乎要停下来。 但他始终盯着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位,那儿人影幢幢,显然在进行着匆忙的准备。 正当他想着的同时,突然日军战线上响起掷弹筒的声音, “小心,掷弹筒。” 张四行低喊一声,手中的狙击-枪迅速离开日本人炮队的位置,朝着天空。 “啵啵……”两声响,两枚照明弹在四行仓库顶上亮起。 几乎就在照明弹亮起的瞬间,对面日军战线上机枪与大炮几乎同时响起来。 “噗” 随着张四行击发,一枚照明弹变成了烟花般消散。然而另一枚照明弹,却依旧把四行仓库照得雪亮。 “呯呯呯呯……” 这是其他得到张四行告诫的狙击手开火,但令人遗憾的是,那枚照明弹照样放射出光明把四行仓库照得通亮。 窜进四行仓库的炮弹发出沉闷的爆炸声,硝烟中隐隐的听得到楼内传来惨叫。 就在张四行举枪准备打灭另一枚照明弹的同时,突然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常在战场生死边缘打滚的张四行管它叫直觉。 不管这称呼对不对,张四行抱着步枪迅速滚动。 “呯” 黑暗中在日军战线上一隅,98k的枪声响起。 子弹发出危险的“咻咻”声从张四行身边掠过,不但如此甚至还响起掷弹筒吊射的声音。 “隐蔽,掷弹筒。” 只来得及喊一声,张四行一头扎进几个沙袋中间。 “轰轰轰……” 连续几枚掷弹筒炸响在附近,弹片打在沙袋上发出“扑扑”的声音。 这些声音听的张四行心里发紧,在沙袋上蹭了下袖子,露出硕大的夜光表。 “半个小时,再让你们狂半个小时。” 这时天空里的照明弹渐渐暗下去, “注意打照明弹,注意对方狙击手,注意……” 张四行喊着,向着刚刚朝他开火的那个狙击点开了一枪。 这不是为了打中谁,而是干扰对方的射击。 当夜晚来临,对于狙击手是个危险的时段。枪声可以依靠消声器遏止,但无法消失的枪口焰,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 果然张四行刚刚的一枪,立即吸引了几枝狙击-枪的集火射击。 只有优秀的狙击手夜间能够有效攻击,因为夜间能够依旧的只有直觉与对方射击的枪口焰寻找目标,既然寻找到,夜间也很能有效观察。 至少在有夜视仪之前,狙击战在夜间多数狙击手都无法进行。 再度翻滚,几发子弹带得咻咻声掠过。 不能不说日本陆军士兵的射击训练,比起中国军队士兵好的太多。就算普通日本海军陆战队老兵,夜间攻击两百米的目标,依旧有些准头。 张四行翻滚了几下,又接着抱着狙击步枪向回滚动。 刚一停下,枪口瞄准了自己学生所在的位置。 作为隐匿大量的川口洋平不会那么容易离开隐蔽良好的狙击位,这是他的另一个缺点,尤其在今天可能是个致命的缺点。 眼睛透过瞄准镜盯着刚刚那个响了一声98k枪声的位置。 “啵啵” 又是两声轻响在天空响起,远处的炮兵阵地再度响起大炮连环开火的射击声。 身体不动,对于即将落在大楼上的炮弹,根本只当完全没有发生。 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学生的位置。 那是大楼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在照明弹只能看到步枪与那个人的半个身子。 那半个身子的就是自己的学生,他藏的可真好。 不,那不是他,他还会藏的更好。 林超东没有去管楼顶的部下用狙击-枪追着打照明弹,也没有在意他们被击中时发出的惨叫,更不在意楼下八枚炮弹爆炸时带来的震动与隐隐的惨叫和呐喊。 不打倒自己的学生,就无法专心干掉炮队,不干掉炮队就无法阻止进攻。 的确这时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经发动了夜袭战,照旧是三千人的海军陆战队的进攻。 每当照明弹亮起时,他们都伏在地下,静待火力的压制以及大炮炮弹的爆炸。 毕竟太近了,大炮就在身后几百米的位置,爆炸距离他们一百米都不到。炮弹爆炸的碎片,极有可能误伤他们。 距离五十米的攻击发起线已经没有多远,只要到了那儿,三千人就会一股脑冲进那栋可恶的大楼。 精神忽略了一切,眼睛只通过八倍镜,紧紧盯着自己学生隐藏的角落。 那半个身体肯定是自己学生的诱饵,一具死尸或者干脆是包着伪装网的假人,而那个隐匿大师还用过更过分的手段: 真是个优秀的家伙。 可能因为是自己的学生,此刻对他张四行没有国仇家仇,只剩下高手对决的那种感觉。 看到了。 照明弹即将熄灭时,张四行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学生。 他的枪管从外面那个尸体衣服下伸出,使尸体的伪装网给他的枪与瞄准镜做了双重伪装。 照样他看不到人,但能够大致判断出东川洋平隐藏的位置。 在照明弹就要熄灭的一瞬间,张四行开枪了。 与此同时东川洋平一动不动的观察着的自己校长阁下的位置。 刚刚他打了自己一枪,当然只是根据自己射击的枪口焰的位置发动的攻击。 灼热的弹片掠过钢盔边缘,打在后面的墙上。即便如此他也一动不动,他知道那不过是校长阁下精通的盲射。 凭直觉盲射,不需要瞄准、不需要寻找,只凭着直觉顺手一枪。 我真该跟着校长阁下,再好好学习两,不三,他真像一座永远无法发掘完的宝库。 第六十四章 快乐的战斗 那,那就是校长阁下,他居然使用了三八步枪。只有三八式步枪才会有那么小的枪口焰,就算夜里也不大容易看得清。 这是我……不,这是大日本帝国武器制造工业的赞赏,我原以为校长阁下…… 所有的狙击手学校的人都知道校长阁下是个中国人,原以为作为日本军人入校,会被他另眼相看。 然而,令包括东川洋行在内所有日本学生敬佩的是,校长依旧严格训练了他们。 他真是有大智慧的人…… 想到这儿不等他开枪,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出现在肩头: 我,我被打中,我藏的很好,我只开了一枪,我…… 黑暗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东川洋平的意识,在最后时刻他终于明白,他,还不是校长阁下的对手。 不得不说东川洋平不愧隐匿大师这个称号,他隐蔽的方式几乎无懈可击。 几乎……那还是有打中的机会。 三八式细长的子弹,带着超过其他同类似乎的旋转速度,以相当稳定的弹道命中了目标。 不过在击中东川洋平前,那枚子弹先穿过他充当诱饵的那具尸体,然后才打在他胸口。 确定自己命中目标的张四行立即把枪口调转到炮队那儿。 “准备、炮手。” 对于四行仓库的守军而言,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啵啵” 两枚照明弹腾起,正当炮手们还在庆幸这一次照明弹没有被人打灭,突然四行仓库楼顶射击的枪口焰连闪。 看到这种情景,老兵都会扔下手里的一切,抱着脑袋钻进任何一个角落。 而傻傻的新兵根本不懂这种危险是什么,他们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与陆军部队相比,日本海军陆战队并不缺乏炮手。他们缺乏的是在复杂战场环境上,能够保住性命的炮手。 “咻咻咻……” 子弹拖着淡淡烟气,怀揣着邪恶的使命,穿透他们目标的身体。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队几乎一瞬间被灭掉了一小半,而这次进攻的炮火支援干脆停止。 但这时冲锋海军陆战队员已经到了冲击发起线,他们距离四行仓库五十米。 “五十米,羊倌炮队……预备……投……” 令张四行满意的是,就在日本海军陆战队炮队哑火时,楼下传来李继贤的喊声。 随着喊声,借着照明弹的光芒,能够清楚看到手榴弹翻着跟头,直奔在照明弹下隐蔽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头顶。 “轰轰……” 空炸的手榴弹在天空成片响起,大片闪着金光的弹片四处乱飞。 像是飞机洒下的传单,成片的弹片在照明弹的光芒下,璀璨的如同夏日飞花。 可它们并不美丽,它们携带着令人恐怖的死亡。 惨叫声在日本海军陆战队伏在地下隐蔽的士兵中成片响起,他们翻滚着,捂着伤口的他们嘈杂的像是池塘里的鸭子。 “冲锋……” 有军官抡起指挥官,几乎瞬间就要命的子弹招到自己脑袋上。 面对大量狙击手的时候,唯一正确的指挥方式是躲在安全角落里呐喊。 刚刚喊出的词被子弹打断,站起的身体像是木桩似的倒下。 还没从刚刚手榴弹的打击下回过神的士兵刚掂起枪冲锋,可被打断的命令该不该执行。苍白照明弹下,全是一双双懵-逼的眼睛。 在战场上每一秒时间都是宝贵的,从战场上下来老兵们在余下的生活中,往往都会十分珍惜每一秒时光。 因为不知道多少战友,在下一秒就失去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也将失去他们余下精彩或者不精彩的人生。 因为一片小小的弹片,生命就会轻易中断。 不等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站起来冲锋,又是几十枚手榴弹在头顶连环爆炸,又是一片哀鸣腾起。 “诸君,冲吧,再不冲都会在这儿白白炸死。” 随着尖厉的吼声,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跳起来,摇摇晃晃跑向四行仓库。 但这时德械师士兵的已经习惯了羊倌炮队的打法,甚至他们纷纷放下步枪,跟着羊倌炮队一起投起手榴弹。 虽然也许准头差点,距离近点,奈何八八师撤退时留下几百箱手榴弹,这玩意倒是不缺。尤其一粒子弹打一个人,而一枚包了弹片的手榴弹,投准了可以炸翻一堆人。 尤其在夜间,没有声音的手榴弹更受士兵们喜爱。就算日本海军陆战队狙击手再多,也不可能打到不开枪的人。 随着德械师的士兵的加入,更多手榴弹被从楼上扔出去。 “冲锋……” 终于一个侥幸没死的日本军官发出呐喊,虽然一刻就被张四行爆了头,但命令总算喊完整了。 “冲锋……” 照明-弹最后一抹余晖中,成片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跳起来,加入冲锋的人群。 他们大张的嘴,镶着的金牙,歪曲的仁丹胡,令他们仿佛一个个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然而下一刻,成片的手榴弹就从头顶落下。 不是一枚,而是一片。 排子手榴弹在未来的战争中,缺乏炮火的人民军队最喜欢用的手榴弹攻击战术。集群手榴弹的攻击,能够对敌方人员的心理进行最沉重的打击。 成片的霹雳在空中腾起,黑黑猩红的红光代替照-明弹,照亮了整个战场。 刚刚奔跑起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被风暴般刮过的弹片成片浏倒。 “偏左、三十、一二、投……” 羊倌炮队的观察员呐喊着,附近德械师的士兵干脆一起按口令投手榴弹。 这时战斗已经脱离了张继贤的指挥,羊倌炮队根本不需要他指挥。 干脆掂起自己的盒子炮,把张四行吩咐的那样装上木盒当枪托,来到墙壁前。 随便选一个能看到底下奔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射击口,借着手榴弹爆炸提供的亮光把一发发子弹射出去。 几乎不需要瞄准,清脆的“啪啪”声几乎连续响起。 “兄弟,好枪法……” 身旁传来的一个德械师少尉的欢呼,同样这也是李继贤的心理。 战斗中居然打出了欢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那货显然也是个贼溜溜的家伙,枪口从不探出射击口,只在射击口内部射击。 声音很响、枪口焰很亮。 但外面进攻的鬼子和狙击手看不到。 第六十五章 东墙被炸 1937年,10月27日,夜21:25分。 “突突……突突突……” 火力支援楼上,大批的进行火力压制的机枪、掷弹筒向四行仓库施展着他们的火力。 然而除去狙击-枪不时收割机枪手的生命之外,四行仓库几乎不再向他们射击。 无论火炮、步枪,都不再向他们射击。 四行仓库眼下除去狙击手的全部火力,都在苦苦对抗着三千名日本士兵对四行仓库的围攻。 然而在机枪、大炮火力支援下,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冒着雨点般的手榴弹,忍受着重大的伤亡终于靠近了四行仓库。 然而该从哪里进去呢,三千人全都涌向大门绝对是愚蠢的举动。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这次的攻击策略,是四面围攻。进攻的士兵带着炸药,想炸开四行大楼的围墙。 然而一楼的围墙并不容易靠近,且不说头顶雨点般的的手榴弹。 只要进入大楼围墙十米之内,就会听到贵州腔和东北腔的指示。 “拉,喷死这帮龟孙。” “拉,喷死这帮龟儿子……” 然后就是夹杂着大粪大量豆子、弹片带着强烈的臭味,猛烈的喷他们一脸。 尤其爆炸时,只要靠近十米之内,就立即就遭受这样饱含着恶臭的地雷袭击。 呃,对于这件事,日本海军陆战队方面根本没有想出对应的办法。 上到军官下到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这种“残废制造者”地雷,是每个士兵的噩梦。 备受打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受到“钢盔粪雷”打击下,伴随着惨叫几乎所有人都趴在地下。 然后战场上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几乎多到无数的手电,突然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身前亮起。 这奇异的情况,令楼顶的张四行一怔: 咦,特么小鬼子在玩什么花招,他们……他们要对付拉雷的指挥官。 刚想提醒下面的人注意,远处日本海军陆战了炮兵阵地,却用火炮射击时的炮口焰以及响亮的大炮声告诉他——来不及了。 “老烟袋……关大胡子……” 爆炸声猛烈的响起,刚刚把钢盔地雷塞出洞外的士兵,像是被谁猛推了一把猛的向后飞去。 “我特么……” 关世杰一怔之下,眼前突然猩红的炮弹的爆炸声响起,火焰腾起,弹片飞舞…… 东墙的一楼被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洞口,几个被爆炸波及侥幸未死的少年惨叫着,挥舞着他们残肢挣扎着。 “托及给给……” 不远处,刚刚被钢盔雷压制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挺着刺刀,开始狂热的冲锋。 他们坚信,三千人,整整三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只需要一个入口,就能全歼这股可恶的,倚仗着四行仓库大楼坚持,还使用“残废制造者”这种可恶地雷的家伙。 要把他们全部都杀死,不,不用枪,用刺刀,用他们给新兵练刺刀。 然而那腾起烟雾的洞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却把一个钢盔挂在胸前的少年。 他少了一条胳膊,还少了一条腿,甚至两个眼珠都被前面的爆炸崩出来挂在脸上。 “狗儿、狗儿,拉雷,鬼子就在你脸前面。” 他身边倒着的少年更惨,四腿皆断,脸上伤口翻起的皮肉是森森白骨。 然而他用袖子胡噜了下满脸的血,冲着一条腿扶墙站立的少年,用撕裂的嗓子发出有如号角般明亮的呼唤。 “老子曰你先人板板。” 少年刚刚变声没有多久的怪异嗓音,夹杂着痛苦、愤怒的吼声如同仙家的定向术,令所有正在冲锋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们停下脚步。 因为他胸前抱着一看就是日式的钢盔,此刻他单腿蹦着,仿佛中华传说里的无常般。 只是他的衣裳更破,四肢不全。 这时刚刚呼喊他的那个四腿皆断的少年,同样残臂夹起一个钢盔雷,用牙拨下接火环。此刻只剩残肢的他,干脆在地下向日本人滚过去。 “残唠的,伤重的,就和鬼子拼撒,莫怕、莫嚎……留下有手脚的,能照顾你爹妈。” 不管别的部队如何,在杂兵营里就是这规矩。都是一个寨子里长大的,互相之间都熟识。知道活着回去的,不会不会顾他爹娘。 即是如此,一条残命又何必可惜。 带走一个持平,带走一堆…… “走起,兄弟们,咱们赚到了……” 没伤到腿脚的少年,脖子上挂着钢盔雷,如同豹子样扑向日本海军陆战队密集的,仿佛草叶般的刺刀林。 几把刺刀同时穿透他的身体,刺中他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瞪着眼睛发出大吼。 然而血水如同瀑布般从嘴里喷出的他,他……他居然是满脸的欢笑,居然可怕的绽放出满脸的笑容。 “赚到唠,老子赚到了唠……” “轰” 爆炸的气浪吹翻了最近的日本兵,在后面的日本士兵恐惧的目光中,似乎多到无数的弹片带着来处地狱的冷啸向他们洒来。 在他们恐惧的目光中,看着刚刚炸开的墙洞里,一个个厉鬼模样的黑影从那里义无所顾的钻出来。 伤兵的决死攻击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几乎所有重伤的杂兵营少年,都拖着身体向外猛冲,以期自己的死能换来同伴的活。 刚刚士兵正旺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杂兵们凶狠的攻击下,竟然一个、两个向后跑去。甚至他们丢下枪,丢下一切,只想离那些恶魔越远越好。 同样被气浪掀翻的关世杰想端起来,但身上没有力量,左臂传来一阵麻嗖嗖的刺痛。 抬着晕乎乎的头瞧了眼,左手没了,膊肘只连着一点皮肉。 “长官、没得事、没得事情,你莫慌……” 一个杂兵营贵州口音尖细,尽力睁大眼睛看着关世杰的伤口,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着转。 无所谓的翻了眼,关世杰拔出匕首,咬着牙把胳膊肘那里一点皮肉挑断。大胡子下面的嘴,撇着东北腔喃喃的骂, “艹,你们那男人死光了,让个丫头上战场,给老子把烟点上。” 说着话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根加料香烟,几大口下去,不耐烦的看着给他止血的医护兵, “哭,哭个犊子,再哭老子削你。” 第六十六章 定向爆破时 1937年,10月27日,夜21:25分。 关世杰大口抽着烟,时时不耐烦的看一眼给他裹伤的女卫生员。 “玛了隔壁的,快点……” 狠狠的骂着她,手顺着脖子上挂着牛皮枪带找到自己的盒子炮,就手在腿上蹭开机头。 好不容易哆嗦着手,给关世杰绑上伤口。女卫生员被他拎着脖领子,一把掀在沙袋角落里,恶狠狠的吼了句。 “呆着。” 他自己站起身来,借着加料香烟里的鸦片镇了痛,眼看刚刚受了伤的伤兵已经全都没了。没由来的一阵火大,手中盒子炮一偏横着枪“哗”一梭子不间断的向日本兵扫去。 那么密集的队形,根本不怕打不中。 就在他打完一梭子,想换个弹匣才发现自己已然没了左手, “骂了隔壁的。” 干脆不再想着换子弹,干脆眼睛四处寻找,想找把工兵铲或者刺刀什么的。 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地的破砖烂瓦。 无奈,只好掂了块板砖,正打算向外面冲。 “大叔,我给你换子弹。” 女卫生员大着胆子想站起来,然而被关世杰一只脚踩着肩膀头子,并从胸前弹囊里拿出梭子扔给她。 “别特么起来,就躺那儿换。” 借着女卫生员换子弹的当,他眯着眼睛从破洞旁边向外瞅。 他的心沉下去,无论是伤员的反击还是自己那一梭子,都没有阻止日本人的前进。 他们再度慢慢靠近东墙一楼的大洞,虽然脚步迟疑,完全是一副随时逃跑的败势,可他们终究还是在不停向前。 “坏菜了……” 环顾一眼,东墙的一楼被开了不止一个洞,而是一连串四个大洞。 满地都是散落的钢盔雷,但拉雷手却伤亡的没剩几个。 “看来……是时候了……” 把个钢盔雷拾起来挂在胸前,朝一旁唾了口痰, “真特么臭,埋汰玩意……你,滚到里面去,我战线上不要娘们。” 被他吓住的小女兵嚅嚅的小声争辩, “大叔,我能帮你换子弹。” 看了眼小女兵眼睛里虽然害怕但隐藏着的倔强,关世杰感觉不想再骂人,只喑哑着嗓子说了两个字, “躲好。” 说罢,他抬脚出了围墙,扬着冲着正在围来的鬼子士兵“哗”的又是一梭子。 胡子头出身的他根本不必瞄,就是这么连射一梭子,他也能保证枪枪咬肉,弹弹压魂。 一把拉着钢盔雷,正打算埋头向鬼子堆里冲,后面突然传来喊声。 “趴下。” 关世杰听得出来那是陶连长的声音,一楼救火队似的手枪加强排到了。 他依言趴下,想把已经拉着了的钢盔雷从脖子摘下来。可因为身体压着,居然一把没拽下来,这让他有点慌。 “玛壁的,增援上来再炸死自己太特么不划算。” “给” 恰在这时,一声细嫩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卫生兵居然跟着他一起出来。这时伸手摘下挂钢盔雷的带子递到他眼前。 “笨蛋娘们……” 破口大骂中,一把压过钢盔雷的带子,把个沉重的钢盔雷直接抛向不远处的鬼子堆里。接着随手用胳膊把那丫头的脑袋牢牢的按在地下。 这时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连射的二十响德国造,三十米距离中与三八步枪相比,火力就像上帝武装般炽烈。 一群鬼子在弹雨中倒下,“轰隆”钢盔雷在人群中炸响,大片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被炸翻。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羊倌炮队观察员的吼声, “前方三十,空炸、投” 夜幕下看不清的手榴弹落下,天空腾起一片火焰。 弹片打得钢盔上发出细碎的响声,从不知怕的关世杰有点怕,哪个兵手榴弹投的近了,会把他胳膊下面的小女兵炸着。 “爬,快往回爬。” 与此同时,楼顶的张四行正大吼着发出命令, “炮手,打炮手,快打炮手……” 狙击手和精确射手听到张四行的呐喊,几乎一同调转枪口。 然而这时已经打乱套的战场上,根本看不清炮位上的日军炮手。 黑夜给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炮队最大的掩护。 “开灯,给老子开探照灯,三秒,记得只开三秒……老子特么不信……给老子照他们的炮兵……” 听到张四行的命令声,守着探照灯的德械师的士兵看自己的长官, “看你玛壁啊,张长官让你开灯你特么就开灯,往鬼子炮队那儿照。” 五百米根本就不是德械师的探照灯能照亮的,最多能看的隐隐糊糊。 正当海军陆战队的炮手们装填炮弹,打算再一次轰击时,突然对面四行仓库那边射来明亮的探照灯光。 几乎就在灯光亮亮起的同时,因为黑夜而有些大意的日本海军队炮手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暴露无遗。 有聪明的老兵大喊, “隐蔽” 然而仅仅三秒的灯光,就给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兵阵地带来成片的死亡。 五百米距离,对有天赋的,又装备着六倍枪瞄的狙击手而言,并不是什么遥远的距离。 子弹呼啸而来,甚至四行仓库的两门迫击炮与两门步兵炮,都不甘寂寞的发了言。 子弹收割了所有不知隐藏的炮手的生命,随后四发一炮四响的炮弹落在火炮阵地上。 “完了,没有大炮我们该怎么压制四行仓库的攻击。” 对于步兵轻武器支援,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并不看好,毕竟夜间楼上的家伙用的最多的就是手榴弹与地雷,这种根本无人压制的武器。 恰在地面攻击的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军官,还想趁着这时再攻一次的时候,突然作为火力支撑的,呈品字形的三座大楼下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大地震颤,三座大楼,像个胖女人般缓缓下座。 楼下手残砖烂瓦被炸药激励,四散着抛出死亡的阴影。所有在附近的人,不是被残砖烂瓦打倒,就是被大堆砖石活活埋没。 接着炸药形成的气浪像地狱里的魔雾般,呈圆形席卷了附近的大地。在废墟中,千奇百怪的惨叫声响起。 集中起来的机枪、掷弹筒、狙击手、指挥部,全被张四行事先布下的定时炸弹,以及德械师后继补充的炸药,一瞬间化成了灰烬。 这时还伏在地面,想发动最后冲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们麻爪了。 他们的进攻指挥所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狙击,就建立在那三座大楼中的一座。 抬头看看眼前妖怪般强壮的大楼,他们攻还是不攻呢。 他们攻不攻都不重要,因为张四行要率队反攻了。 第六十七章 神出鬼没郭良骏 “呲溜”张四行顺着木梯滑下,拎着枪就向楼下跑。 刚刚指挥炮队完成一次完美射击的汉森劳尔正有点沾沾自喜,一眼瞅见张四行的身影。 “长官,长官,你这是要去哪儿。” 紧跟着张四行的脚步,飞快向一楼跑。 “长官……长官等等我,难道你又想到了什么刺激的事?” “特么这是打仗,哪来特么刺激的事情,我就是看着他们炮队扔阵地上的炮弹和大炮眼热,打算给他弄回来。” “弄回来,长官您可是军官。我看您和那个姓关的强盗头子接触的次数太多,所以……” 尽管嘴里低声抱怨,但汉森劳尔脚下一点都不慢。 作为一个德国军人,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老被别人进攻,而不做点什么。 别说日本军队,大概这时世界上没有哪国军队,能被德国军队能看得上眼。 小白请别提鹰酱,二逼请别提日本。 一个此刻还没武装屁都不是,一个根本不配和玩闪电战的人站一起。 尤其别说日本步兵最好之类的傻-逼话,他们只配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他们要是最好,那海魔师、八十二空降师、一零一空降师,旗队师、婴儿师、近卫军是什么,上帝吗? “长官,您到底去做什么……” 到了一楼,陶连长的加强手枪排与李世贤、关世杰、胡杨率领的杂兵营的手枪队都已经完成了集合。 不但他们,身后还站着大群杂兵营的少年兵,他们只别了把刺刀,肩头扛着肩头腰间缠了绳子。 这时楼顶上一阵脚步声,他们全都背着装着瞄准镜的步枪,是张四行临时组织起来的狙击手。 看看人到齐了,张四行正准备开口,就听关世杰粗声粗气的骂, “玛壁的老子们去拼命,你个……你个卫生员跟着去添乱,给老子滚犊子。” “我,我去给你装子弹。” 娇柔的贵州口音响起,这令士兵们都是一怔。 直到此刻,张四行也才注意到,关世杰的左臂缺了一截。 “要紧不?” 大胡子间插着不断明灭的香烟,从齿间回答, “没事。” 离得老远,张四行都闻得到香烟里的鸦片味。这也是没法的事情,眼下战场上的镇痛只能用这原始的手段。 不但张世杰在抽这样的香烟,甚至他身后的汉森劳尔抽的也是这样的香烟。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愿他们没上瘾。 “那种烟都少抽点,痛不死人,上瘾才会死人。” “是” 身后的汉森劳尔把烟卷扔在地下,一脚碾碎。关世杰也紧着吸了两口,才“呸”的一声唾在地下。 “都听好,我要三个盒子炮手保护一个狙击兵,去清除鬼子的狙击手。他们都是双人组,也全是老兵,装备都给老子带回来,老子要用,这件事陶连长负责。” “老烟袋” “有” 出人意料,打扫战场这种事老烟袋积极的很,甚至他整个杂兵营都动员起来。 “一个日本人的活口都不要,别想着救人日本兵不想人救的,见到活的就扎一刀你会感谢你。” 张四行查不愿意他们死在,日本伤兵对救护人员的伤害,本来杂兵营也没几个医护兵。 “娃儿们,听到没得,那个脑壳坏了,回来老子亲自毙了他。” “还有,收拾日本人的物资,由远及近,你们出去的时候全换鬼子的军装,小心他们的狙击手。重要的是,给老子把鬼子的坦克弄回来。” “晓得” 这时候老烟袋回答的干脆利落,只剩下“啵啵”的吸烟声,在夜幕上暴烈烟草的味散开。 “胡杨、关世杰、李继贤。” 听到张四行招呼,三人同时答到。 “你们的任务是掩护,哪个地方出现日本海军陆战队对抗,你们就去哪给老子打。汉森……” “是,长官” 身后传来磕脚后跟的声音。 “你的炮队要盯紧,出现日本海军陆战队大部队的地方,就用一炮四响招呼。给你们搞炮弹,你上点心。” “是” 看看任务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张四行正准备带人行动,突然杂兵营的哨兵高叫, “哪个” “我姓郭,用弹弓给你们送过东西,给你们长官送过情人的礼物,我和姓张的那个是哥们。” 郭良俊,这货一天神出鬼没的,这特么又是干什么来了。 “把人带进来。” 随着一声命令,早有人跑去从哨兵那儿把郭良骏带到张四行面前。 “张兄弟,我……嘿嘿,我给你送旧衣服来了。” 送旧衣服?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怔,但没人敢出声,都想不明白张四行卖的什么药。 要说他要旧衣服想当逃兵,凭他打仗的本事,说给人听都没人相信。 如果不是当逃兵,那他要旧衣服做什么。 “谢谢郭老哥,你这么大晚上不睡觉跑兄弟这儿,怕不是因为这事吧。” 把郭良骏拉到一边,张四行悄声问, “兄弟,要人手不要。” 一怔张四行知道,郭良骏从叶莲娜那儿听到些什么。 “要尽是游击队的我可不要。” 凑近张四行,郭良俊悄声道, “都是老兵,最少也打过几年游击,将来兄弟你要是……” “好吧,老兵就好,你有多少人?” “超过两百,另外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眼看张四行接受这些老兵,郭良俊心里一热,明白叶莲娜说的全是真话。 因为他们花钱收治伤员的前提是,伤好张四行要先挑一遍,他的想法立刻昭然若揭。 在郭良骏心中,无论张四行要独自成军,或者被招安。郭良骏都明白由他训练出来的人,将来都会有大作为。 而且这是个掺沙子的绝好机会,要是漏过去作为红色特工未免不合格。 至于把人交给他,当然不是仅仅在四行仓库打一仗这么简单。 “说” “这一仗要是能弄些短枪,不管多少我们都要。” 张四行知道,那边缺武器弹药,尤其像郭良俊他们这些在租界活动的人,就更是如此。 “小鬼子的王八-盒子太烂,将来还是我想办法从欧洲给你走私一批吧。” “这么说,兄弟人就全交给你了。陆飞章,来见过你将来的长官。” 显然叫“长官”,来的人不大习惯。他规规矩矩行了军礼,张嘴就差点露馅, “首……” 刚说完,屁股就被人给了一脚,接着就响起汉森劳尔的生硬的中文。 “首什么首,叫长官。” “是” 第六十八章 我们老八 战场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还没等谢晋元喘口气,新出现的事就逼迫他不得不跑下楼来。边跑边带着疑惑问, “你说来了多少人?” 带来消息的杨瑞符想了想答道, “哨兵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差不多得有二百多人。” “二百多人,他们跑到我们四行仓库干什么。” 两人谈论中来到一楼,却看到整个杂兵营正在快速更换着军服,看样子穿的都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服。 “张四……” 原本想叫张四行名字的谢晋元稍稍斟酌了下,感觉不大妥当,临时换了称呼, “张兄弟、张兄弟。” 随着他的称呼,张四行穿着他的布条装出现在他眼前,除了身上的布条装外,他还端着枝盒子炮,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谢团长,什么事,请赶紧交代,兄弟这边有点忙。” “张兄弟,你这是……他们又是些什么人。” 转身看了眼那些跟着郭良骏来的人,林超东招呼了声, “陆飞章” “到” 接着就有个已经穿妥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人跑过来,虽然看样子服装与装备并不熟悉,但他依旧穿的整整齐齐。 “长官” 短短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开口叫长官。 “这位是谢晋元团长,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张四行的询问,陆飞章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某种笑容,“啪”的行了个军礼道, “谢团长,我叫陆飞章,想必听到这个名字您就想得起来了吧。” “陆飞章,他居然是陆飞章。” 仿佛不相信般,谢晋元喃喃自语把眼前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十遍。 的确他与眼前的陆飞章打过交道,简单的说一年前他还率队围剿过他的游击队。 别看八十八师是德械师,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可就是抓不住眼前这家伙。既然眼前这个是陆飞章,那么那二百人便不必再问来历。 唯一谢晋元能肯定的是,眼前这二百人没有一个好惹的。 “陆飞章,那你们到这儿……” “怎么,谢长官,上战场打鬼子,不该让您的德械师专美于前。都是中国人,我们老八也不会在一旁干看着。(原本该叫老四,但老四一年后才成立)” “可是你们……” 陆飞章立正,扬着头报告, “报告谢团长,我部奉命增援四行仓库八十八师的弟兄,接受德国教官的指挥。” 看了看两手空空的陆飞章,甚至注意到他连盒子炮也没有一枝,谢晋元问, “好啊、好啊,那武器装备……” “哦,这件事就不劳谢团长费心了,张长官正打算带我们去拿。” 去拿…… 转眼谢晋元明白,外面躺着近千名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的尸体,且不说四行仓库里还有大批八十八师遗留的枪枝弹药。 “是啊,谢团长不是刚刚问我做什么,我就是带弟兄们打扫下战场,上午那两辆坦克我也想弄回来,再收点炮弹什么的……” 听着张四行说的简单,谢晋元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现在,鬼子那面的狙击手……” “他们,现在关照他们的人恐怕已经到他们身边了。” 正如同张四行预测的那样,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进攻,因为三座大楼被定向爆破,不但失去了炮火的支援,甚至连火力压制都做不到。 至于狙击手,原本清川平洋让他们自己找狙击位,结果一多半都选了被炸的三座楼。 没有重机枪与掷弹筒压制民24重机枪,那进攻只能被形容成送死,尤其指挥进攻的前进指挥所干脆直接被炸,军官都没活下来几个。 因此这场夜攻之后草草结束,不过海军陆战队员虽然撤了,但那些狙击点并没有撤退。 不过因为夜间到来,完全没有料到四行仓库的人会反攻,甚至日本海军陆战队连照明弹都没打。 战斗结束后几乎所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们都放松下来,包括那些名义上依旧坚守战线的东川部队的狙击手们也在轮班睡觉。 带路的人不愧是张四行发了狙击镜的人,带着三个拿着盒子炮的人,轻易就找到他自己观察的狙击手位置。 四个人身着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制服,静悄悄的穿行在毁损的建筑间。 “上面,两组,不能出声。” 当没学过军事手语的狙击手把情报说给带队的人,就见三个比比划划一阵准备行动。 狙击手也打算跟随,哪知带头的指指他,又点点脚下,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个人弯着腰,仿佛偷油的老鼠般,在夜色的掩护下进了建筑。 他们举着枪,不紧不慢的向前。在狙击手的眼里,这三个家伙已经和他们手中盒子炮合为一体。 枪指向哪里,眼睛就看向哪儿。不但如此三人行动起来时候,各自都有各自负责的方位。 不过能看出来,他们学这套本事也是新学,用的并不熟练。但他们已经养成小心翼翼清理建筑的习惯,每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都不会放过。 这时楼下的狙击手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那是一双穿着吉利服的狙击手。他们伏在一间屋子里,难怪枪口焰与枪声都不大响亮。 就在狙击手举着自己的狙-击-枪观察的当儿,猛然间那对狙击手身后腾起两条黑暗。就算在黑暗中,他们手中的匕首也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两个狙击手这个当儿并没有全神贯注的观察战场,反而与所有步兵一样,在进攻结束后尤其夜晚来临后他们放松了警惕。 背后袭杀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反抗,被人毫无征兆的一匕首插入以及,他们只是如同被割了喉的鸡那样挣扎几下,就此不动。 狙击手心中激动,他清楚的看到掂着盒子炮的家伙,不但背上了那两个狙击手的枪,还把身上仔细摸索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给留下。 另外一组狙击手的命运完全相同,看到整个行动的狙击手心中万分佩服。 当然不是佩服拿盒子炮的,而是佩服张四行: 听他们说,张长官昨天夜里带他们打了一仗,这些本事都是他教的。 不佩服也不行,我们狙击手不还是张长官教的。 可惜不知道张长官到底是哪支部队的,不然的话应该想法调到他们部队去。 第六十九章 开关灯战术 1937年,10月27日,夜21:45分。 下面进攻的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紧张的瞪着眼睛盯着四行仓库。 十五分钟前作为他们支援火力的三座大楼,无缘无故被爆破。 前线指挥部队被摧毁,前线进攻的三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大队全都失去指挥。 三个大队几乎所有的重机枪、掷弹筒的火力支援基地,全都在爆破中和大楼一起被摧毁。 一同被毁的,还有附近的炮兵阵地,和不知道多少狙击手。 眼下东面战线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生怕被炸出来的墙洞中,再窜出更多的悍不畏死的伤员,在那样的打击下抱头鼠窜。 西边的进攻,原本就没有多少希望。 他们几乎没有炮火和火力的支援,还要面对可怕的散发着恶臭的,用钢盔做出的地雷。即便没有溃散,现在恐怕也在悄悄撤退。 唯独正面主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此刻战也不是,退也不是。 面对四行仓库的火力,进攻那叫找死,撤退问过人四行仓库的人,他们愿意吗。 那个仓库里的军人可恶、凶狠、狡诈的令人恐惧。 更令他们恐惧的是,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手榴弹,扔的奇准不说还个个空炸。要知道手榴弹空炸,可不是随便哪个普通士兵都能随便玩出来的。 眼下令他们恐惧的事情正在发生, “啵” 一声照明弹在天空炸开,接着一群手榴弹,如冒起的鸟儿般从四行仓库飞出, “手榴弹……手榴弹……” 内心的恐惧随着一声声充满恐惧的,日语的高呼被释放出来。 这些包着破麻袋的手榴弹,比起中国军队原本装备的巩式手榴弹可怕一百倍。 伏在地下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们感觉到绝望。 以往面对中国军队的手榴弹攻击,只需要卧倒,除非运气极差手榴弹落在身边,否则根本不会受到伤害。 但现在,那些家伙杀人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爆炸就会炸倒一片。尤其令人感觉到委屈的是,坚硬的水泥地面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轰轰轰轰……” 连串爆炸声响起,一片惨嚎配合,空中飞来的弹片冰雹般落下。 这时天空里原本明亮的照明弹,突然间被什么打中。 片刻的光明,立即变成一片礼花样的小火星四处分散。 光明失去,四行仓库大门处一群魔鬼样的黑影正悄悄移动。 正在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在黑暗中惊惧中,四行仓库大楼上机枪的响动,如同干锅崩豆般连续响起。 “突突突突……” “嗄嗄嗄嗄……” 不知道多少挺捷克式还有民24式马克泌,突然一起如同一群愤怒的人,一起吼叫起来。 赤红的弹道成片洒入因为支援火力,被困住无法进退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群中。 刚刚挨了手榴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照顾被炸伤的伤员,就被迫在黑暗中迎接密集的枪弹。 好在这场袭击很短暂,大概仅仅只打穿了捷克式机枪的三十发弹匣,轻机枪的射击就立即停止。 但这并不是对他们最终的打击,因为仓库门口传来堪称宏伟的,仿佛战歌似的吼声, “杀……杀鬼子……” 作为专业特种作战人员,张四行从来都认为冲锋时不该呐喊。 然而这里是二战的战场,尤其当对方士兵即将崩溃时,这样带着呐喊的冲锋,会给对方带来无尽的压力。 各种不同口音的方言,喊出同一个字“杀”。 各种不同口音的方言,喊出同一个词“杀鬼子”。 说不怕,刚挨过空炸手榴弹和机枪密集扫射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不怕。 “逃……”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接着就有人拼命向后逃跑。 但黑暗中还是有人大喊, “不要乱,我是军官,都听我命令,准备白刃战。” 原本伏在地下躲避机枪弹的,又因为那句日语的“逃”而有些躁动的海军陆战队员,猛然听到军官的声音,长久的训练令他们的心安稳下来。 白刃战什么的最好了,中国军人拼刺技术不行,几个人也对付不了一个日本军人,这是他们的骄傲。 大群伏在地下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站起来,脚就踩在受伤同伴的身上。白刃战这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令他们武士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他们挺着刺刀,尽量排成密集的队形,白刃战阵形很重要。 士兵们尽力瞪大眼睛,想在黑暗中看清冲向他们的人影。 可惜就在这时是一直沉静着的,防备被狙击手攻击的,四行仓库的探照灯突然亮起。 一些站起来挺着刺刀,准备迎接对方冲锋的士兵转瞬被照亮。 白花花的探照灯的强烈光芒,令人眼前一黑。 是的,由黑暗中猛然进入光明,得到的绝不是光明,而是瞬间失明。 人眼司暗细胞、司明细胞,闭眼状态转换时间约为三秒。 可就算老兵也没料到,对面突然亮起探照灯啊。至于将要用刺刀“迎接”的冲锋的人群,居然什么都没有。 “嘎嘎嘎……” 刚刚沉寂的捷克式又猛得叫起来,射手扣着扳机的手指不松,胡乱摆动只求把子弹洒向人群最多的地方。 打着打不着,长官说无所谓。 这特么也算打仗,这根本就是浪费弹药变戏法。 尽管是“变戏法”,可瞬间还是有近百名日本士兵被打倒在地。 毕竟他们摆着的利于拼刺的紧密阵形,被多机枪集火扫射,一定会是这个结果。 然后探照灯隐去,黑暗再度降临。 掐得时间刚刚好,黑暗代替光明的时间,又是三秒。 这时突然之间呐喊,就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面前没有十几米的地方暴起。 依旧是各种方言的一个“杀”字。 还想骗老子,这一次老子再不上当。 “啵” 头顶光明绽放,迎接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这种腹诽的,是盒子炮的连射,以及绑着刺刀的扁担的刺刀刺击。 脚下都是趴着的、暂时失明的日本士兵。 像乡下夜里水田里的蛤蟆似的,一扎一个准,再简单也没有的童年游戏。 “逃,快逃……” 望着照明弹下,雪崩般涌来的人群,后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终于想起这个字。 嘴里刚刚喊出来,就被人一枪爆了头。 “逃,向老子打过报告吗,等老子闲了再批。” 第七十章他的来历 四行仓库附近,再也听不到日军狙击手的枪声。因为他们按照命令撤出战场。 不是他们不想阻止张四行的行动,因为他们接受了司令官熊川勇少将的命令。 “少将阁下,我们彻底弄清了敌方给我们带来麻烦的那个家伙的来历。” “他的来历,说说……” 愁眉不展的熊川勇少将如同打了兴奋剂般,看着情报科的给他送来新的情报。 “是的少将阁下,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德国人,他是德国著名狙击学校猎人学校的校长,还是大军火商克虏伯的大股东,还是……” “德国人,难道德国人要加入我们和支那人的战争吗?这不可能,那家伙……” 看着少将阁下难以至信的神情,课长继续报告, “据我们所知他还是美国开洛公司,krc电台的最大股权拥有者,还是欧洲各国通缉的在银行大盗,这是他通缉的令。” 不能不说,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课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把关于张四行的通缉令放到桌上后,他继续报告, “他十六岁就加入德国军队,服役到回中国前夕退役。他还是跳伞、山地、特别行动、狙击手,伞兵特别行动队的队长……精通最少五门语言……” 如果说张四行民间的头衔令熊川勇少将震惊,当情报科课长把张四行军事方面的专长一点点报出来的时候,熊川勇彻底呆住。 他看着眼前的通缉令发愣,心中的愤怒无法用语言形容, “就是这个家伙,这是他……就是这个混蛋……” 想起昨夜自己的经历,简直和噩梦一样,就是这么个混蛋把自己骗的团团转。 丢人不说,还受到军部的严厉批评。 可他可怎么才能从眼前这个混蛋手中挽回自己的颜面呢。 也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和什么德国军官团作战。 他的对手始终都不是刻板的德国人,而是这个德国富豪,德国军队中精英中的精英,是那个自己还想给他长官的步兵中尉。 沉吟中没有说出的话是,原来老子栽到这么个家伙手中,那么也不算丢人。 “有西……要是我可以……” 德国军队看不上日本人,如果不是因为战略需要,根本不会想着与日本人结盟。 其战略有两点考虑。 第一当时绥靖大英的斯坦利鲍德温首相拒绝了德国提出的,德英中三国联手肢解日本的计划。 第二日本采取敌视苏-联的政策,随后在西伯利亚和毛子开战,更符合德国未来的战略。 当然小胡子想不到,被毛熊揍了一顿的日本人立马萎了,转而向南去招惹鹰酱。 要不说小胡子队友中最猪的一个就是日本。 小胡子战败,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责任要日本这猪队友负担。 敢不敢想,鹰酱再晚两年,不晚一年参战,小胡子会取得什么样的胜利。 熊川勇少将此刻想的是,德国、日本正式结盟在即,虽然谈判早就在进行,但他知道德国人看不起日本人。 是的,他想打败张四行,最好是活捉,然后把他堂而皇之的还给德国人。在那之前,还能从他身上获得不少德国军事上的情报。 “听说清川洋平少尉受了伤,他现在怎么样?” “报告将军阁下,他就在外面等候将军的接见,实际上关于张四行的情报,许多出自他的口中。而且他曾经在猎人学校进行过狙击训练,所以对他的校长的事情知道很多。” 听到情报科的课长回答,熊川勇点头, “嗯,情报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让清川洋平少尉进来见我。” “嗨” 此刻清川洋平少尉在少将阁下的办公室外面踱来踱去,一条绷带吊着他的左胳膊。倒不是胳膊受伤,而是子弹打穿了右胸靠近右肩的位置。 此刻他脸色苍白,心中祈祷吗啡的作用不要那么快失去。 他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请求熊川勇少将能够允许他的清川狙击队撤退。他的目光已经无数次望着熊川勇的办公室。 来这里之前他耍了个花招,先跑到情报科里曝了张四行的料。吃了亏但没有多少情报的情报科的课长,立即跑来向熊川勇少将献宝。 那么他也就得到了晋见将军的机会,毕竟一个少尉想见到将军,即便是新成立的清川狙击部队的军官,也没那么容易。 正在他急不可耐的踱步中,那位情报科的课长出来,向他道, “少尉,将军说你现在就可以进去见他。” 清川洋平向着情报科的课长恭敬行礼, “课长,谢谢您。” 因为情报受到夸奖的课长大度的挥了挥, “不必客气,可能的话尽快回医院吧,少尉的脸色可真难看。” “谢谢阁下。” 强忍着疼痛,清川洋平深深的鞠躬。 “报告” 听到门外略显虚弱的报告声,熊川勇知道是受伤的清川洋平来了。 其实他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有点失望,原本希望他能打败四行仓库里的支那狙击手。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但没有打败对方的狙击手,清川洋平的狙击部队居然因为对方爆破了三座大楼而伤亡惨重。 连带给他们装备的,带瞄准镜的98k也在战场上失落了相当多。 想必眼下那些狙-击枪已经回到了中国人手里,那么明天的进攻恐怕,对方恐怕会有更多的狙击手出现。 关于这件事,熊川勇少将并没有猜错。 “进来” 随着“囔囔囔”的皮靴声,片刻后清川洋平脸色苍白的站在熊川勇少将的面前。 “你受伤了,重不重?” “感谢将军阁下的关心,我被我的校长打穿了左胸,左边的胳膊暂时没法动了。” “嗯,感谢你送来的关于你校长的情报,除了那些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向椅子里深坐下去,熊川勇感觉有些疲惫。 同时也要表示,自己对他作战的能力有着相当怀疑。 “长官,请您相信,德国猎人学校的校长是一个十分卓越的军人,善于秘密行动,更善于进行狙击作战,请您一定不要靠近战场八百米以内的任何位置。” 八百米以内,这家伙把他的校长神话了,八百米那是大炮的作战位置,步枪…… 与几乎所有海军军人一样,对于陆军的武器熊川勇少将不屑一顾。毕竟战舰上的炮,哪里是陆军的火力能够比拟的。 第七十一章 侍强主义 头一次在白刃战中,日本海军陆战队输了。 不是他们胆怯、不是他们拼刺技术不过关,也不是他们不想抵抗。 而是三秒亮光,眼睛刚刚适应了光明,突然才陷入绝对黑暗。 只要是人,无论强不强悍、愿不愿意,都无法逃脱这种生理性“失明”。 就像面对蘑菇弹,不管愿不愿意都要一直跪下去,摇着尾巴当狗,几十年下来膝盖上的土都没敢掸一下。 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们尽管面对的,不过是拿着扁担绑着刺刀的少年。 但一个瞎子,又能打得过谁? 当阵形被陶连长带的加强手枪排冲垮,身后少年们补刀时,头一次在与中国军队的白刃战中日本人害怕了。 不是害怕他们的拼刺技术,而是害怕他们层出不穷的诡计。 士兵的崩溃往往就一瞬。 同伴的惨叫,军官早在前两次进攻中被打死一多半,完全失去指挥的日本海海军陆战队溃散了。 他们还有七百多人的队伍,被一个手枪排带着群毛孩子撵着,像被烟熏了的蚂蚁般四处乱跑。面对面对少年的刺刀,他们都跪在地下把枪举在头顶。 士气崩溃,士兵心中有的只是惶恐。 从来没有,自从他们来到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如此惶恐过。 至少今天夜里,没人会认为,谁有能力攻下那个充满了狡猾怪物的地方。 没有了支援射击和大炮的支援,那座高大的仓库,就像一头愤怒的巨人,仅用它的愤怒就能令人胆战心寒。 当然不是没有反抗的,被几个少年用扁担加刺刀堵住的海军陆战队员,仿佛被围堵的野兽般发出凶狠的吼声。 然而这时地面被四行大楼的照明弹照得通亮。 况且陶连长率领的加强手枪排与杂兵营的少年,以及陆飞章手下的二百人都受了严令——冲锋过后少逼逼,都闭着嘴干活。 几个杂兵营少年正准备上前一起刺死眼前的日本兵,这时陆飞章却带着人手过来,挥手赶开杂兵营的少年, “去干你的活,这儿的事交给我们。” 说完带着手下把日本兵围了起来, “缴枪投降,我们优待俘虏。” 日本士兵依旧凶狠的举着刺刀,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看着陆飞章,杂兵营的少年好想提醒他们,烟袋叔说了救了日本兵的人回去要枪毙的。 不过又想了想,反正陆飞章和他的人不属于杂兵,他们爱怎么干有张长官管。 杂兵营的少年们持着扁担、刺刀,继续去收集战利品。甚至有些杂兵营的少年感觉只收装备有点亏,干脆就扒起了军服。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的军装不能穿,还不能纳鞋底么。 不得不表扬杂兵营的少年们,尽管到处黑灯瞎火,满地死尸但他们打扫战场的时候,真是一点东西都不拉下。 听听老烟袋李有田用抑扬顿挫的贵州话在吼些什么,就知道了, “你到底要搞哪样吗,你扒他们的军服也就算了,可你这……这叫兜裆面,就是日本人找来盖蛋蛋哩,你拿回来做啥子用嘛。” “烟袋叔,这可以做鞋底吗,脚又不怕臭……” 面对日本兵身上扒下来的兜裆布,不是他的暴烈烟草味压着,老烟袋李有田差点就吐了。 “你个憨娃儿、憨嘟嘟哩和碾磙似哩,弄回来拉那么多牛皮鞋不够你穿滴,扔开些莫把人熏死过去唠。” 四行仓库,一楼大灯明亮,大门处放着老烟袋李有田亲自守着的几个筐。 一筐里扔了半筐手雷,一个里面是一双双鞋带绑在一起的牛皮鞋、卷在一起的绑腿,还有个筐里尽是些子弹壳之类的杂铁。 另外两大堆是钢盔与步枪,前者和子弹壳不停有人抱到二楼,那里制作钢盔地雷的人还等着原料。 除此之外就是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老烟袋交代手下,凡是不认识的东西拿回来都扔那儿。 那里此刻扔满了手表、眼镜、望远镜等等的小玩意。唯一他没想到,居然还有手下把那些家伙的兜裆布也给拿回来了。 恰在这时陆飞章带着手下,押了三十几个俘虏回来。他和手下此刻完全被三八步枪与牛皮子弹盒武装起来,这件事令他很兴奋。 然而这件事却令张四行超级不爽,不是他不知道关于战俘的国际法令,然而对方既然不遵守自己又何必守。 其次在这样的夜里,让没多少战斗经验的杂兵营少年抓俘虏,实在是种不明智且愚蠢的举动。 “你带他们回来做哪样,张长官的命令你忘求了噻。” 看到陆飞章押回来的一队俘虏,老烟袋李有田“啵啵”两口,只是随便问了一声。 “优待俘虏,是我们老八……” 正准备出去搞坦克、拉炮弹的张四行一听就火了,尤其看着那些俘虏一个个瞪着眼睛、咬着牙,七个不服八个不份的样儿。 在德国呆久了的他,打了那么多年仗,根本没见过这么牛逼的俘虏。 尤其俘虏中一人看到张四行的时候,斜着眼睛用刀子般目光瞅着他,恨的想把他千刀万剐。 “你,过来。” 他用流利的东京口音对那个俘虏发出命令。 那士兵正要执行命令,陆飞章眼见张四行神色不对,他伸手挡住那俘虏还打算与他交涉。 “你,要么服从命令,要么就给老子滚回到苏州河那边去。” 眼睛中射出凌厉的光,紧紧盯着陆飞章。 “他是我的俘虏,就算老子滚到河那边,老子还是要……” 陆飞章从来没有受过政府军的气,哪一次不是他带手下手政府军打的抱头鼠窜。 另外,德军教官又怎么样,他们教出来的德械师,还是摸不着他陆飞章的边。 听到陆飞章明显不服从命令的话,张四行火更大。 优待俘虏按国际公约没错,但首先要分清内外。 如果手心手背都分不清,不明白优待俘虏仅仅是分化瓦解敌军的手段。反而真的把俘虏当成亲人,而不顾他们做过什么,那就叫过犹不及。 瞧瞧,在西伯利亚挖过土豆的日本战俘,怎么夸那些毛熊兵,就懂得小日本“侍强主义”是个什么概念。 唐时侍唐、现代侍鹰,就明说见到强者的时候,他们会多么乖巧、柔顺。 因此优待俘虏内-战时少不得,外战多不得。 不然……呵呵。 第七十二章到这儿得听老子的 “怎么,不服气是吧。” 张四行把手中提着狙-击枪背回背上,然后缓步来到陆飞章面前。 “两位,都是友军,有话好说。” 对于今夜的收获,谢晋元非常满意。不说别的,就那边已经堆起来的十几筐子弹,他就感觉很满意。 因为只看子弹的数量就大略知道,他们今天干倒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没有一千也得八百往上。因为一个日本士兵,身上携带的弹药量大概就两百发。 除此之外刚刚胡杨、李继贤、关世杰带回来超过三十枝狙击-步枪,也令他更感高兴,寻思是不是能从张四行手里弄几枝耍耍。 眼看张四行顶起来,他心中同样感觉相当满意。 一个是一直牵着他鼻子走的德国军官,一个是他一直吃亏又抓不着的陆飞章,无论谁胜对他都没坏处。 但老烟袋李有田不这样想,因为张四行倒台,意味着他的地位会有极大改变。 要知道现在一楼、二楼可是他的地盘,伸手招过个少年, “跑快些,叫洋鬼子快些过来,就说有人……有人要对张长官动手……” 至于其他几个胡杨向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个不动声色移动着,静悄悄包围陆飞章手下的人。 李继贤与他老爹的想法一样,做法与胡杨相同。 倒是关世杰吼了一嗓子, “玛了个八子,啥时候了还特么耗子动刀……敢特么反张长官,弟兄们操家伙……” 对此张四行充耳不闻,径直走向陆飞章, “战场上滚了两年觉得自己不含糊,不过老子……” 说着话张四行立即动手,按铁八极的起势脚在地下重重一踏。皮靴外加他沉重的脚步,令地面的浮灰都腾起一层。 被攻击的陆飞章同样不含糊,不过他心中可明白,战场上攻击军官,那罪大的恐怕总部都保不了他。 因此他根本没敢还手,只要倚仗身法晃上几晃,让眼前这个所谓的“德国伞兵”大大丢些面子。 虽然郭良骏来时交代的明白,到了这儿一切听从张四行指挥。但几乎从未打过败仗的陆飞章哪那么容易服人。 心中只想眼前这个家伙明白了自己的厉害,以后给自己更多“自由”。 然而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倚仗身法什么的根本就是笑话。 对方脚在地下重重一踏,身体便如闪电般朝他冲来。不但如此,小巧的擒拿招数无不娴熟无比信手拈来。 熟悉武术套路的陆飞章明白,自己练的传统武术套路和人家比,那叫笑话。 其实陆飞章练习的铁八极,是在那世时专门前往国外求的学。 一是学真功夫,其次学经过现代科技研究、重组过的新的“中国功夫”,至于舞术还是见他的鬼去吧。 而真正的功夫,说白了就是杀人技、以武服人技,把功夫搞成“舞术”无疑是愚蠢且不负责任的。 而真正的原因在于“侠以武犯禁”,而大清那样的封建王朝,又只想要承平岁月。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娘炮少年就是赤果果的巴掌。 铁八级的阎王三点只有三招,讲究阎王点手只三下。 可怜自许功夫不错的陆飞章连第一招都被撑过去,就被张四行一招拿住放倒,随后当张四行的手压在他脖子上时。 熊爪刃的刀背重重压在他颈动脉上, “小子,到了这儿得听老子的,就凭你不服从命令,老子就可以就地执行军法。” 这话真刺耳,但陆飞章没敢动,他清楚的知道人家练的是功夫,眼前这货练的就是杀人技。 不但如此,陆飞章手下的兵哪见过他们的头被这样欺负,一个个肩上甩下三八式步枪,刚待做点什么,关世杰吼道, “特么老子看你们看哪个敢动,动一下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老子的二十响。” 不但他动了,杂兵营的少年们也一个挺起扁担上的刺刀。 心思很简单,张长官不能挨刀,他倒了那些缴获来的皮鞋怕就轮不上他们穿了。 几乎紧接着得到信的汉森劳尔那生硬而又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这货在中国呆了一年多,从来没见过哪个中国兵对德国教官不敬的。 尤其是他都彻彻底底服气,服透了膛的张四行。 心中敢保证,即便今天进攻是德国军队,也在四行仓库的守军手中,讨不得半点好处。 一向崇拜德国老式军官团传统的人,对于这样的军人都是极度尊重的。 “你们老八特么是想造反,还是想挑起国际纠纷,炮队的给老子把炮拽过来。” 被一个擒拿放倒,现在被张四行鹰扬锁喉的陆飞章知道自己错了。一是错在打不过对方,其次要引起国际事件,那…… 而且他内心不但服气,也已经开始感激张四行。 就刚刚那一招,他随时可以要自己的命。现在只拿刀背顶着脖子,那还算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待,要是他的敌人,这会…… 尽管如此,陆飞章强挣着嚅嚅解释, “可是我们的政策……” “那我管不着,记得吗我是德国人,在我手下就得按老子的规矩办。至于不在我手下你们讲究什么,那是你们的问题,老子没兴趣知道。” 说着话,掐着他脖子的张四行手指用了点力,陆飞章眼睛翻白, “另外分化瓦解的活我也会,但你得要清楚对谁。老子教你个乖,分化瓦解的秘诀是,硬的打、软的拉,不是傻乎乎的把谁都当亲人。” 说完话,张四行把他放开,站起身时熊爪在手指上一绕,又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 他向陆飞章伸出手,后者虽然还在狂喘着气,但还是认命般的伸出手来。 一把拽起他,看到自己手下正挺着刺刀和张四行的人对峙,尤其刚刚汉森劳尔的话让他明白,惹起国际纠纷,他不配。 “你们疯了,我和张长官意见不和争论几句怎么了……都特么给老子把枪放下,一个个胆子太大,回头再收拾你们。” 这时那个一直不服气的日本士兵突然向张四行发出挑战, “陆的很客气,但他真的不是个好军人,他的功夫也不行。我,代表他们向你挑战,你赢了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回头看其他的俘虏。其他俘虏都对他点头,还有人出声表态, “我们听你的。” 面对这样的挑战,张四行脸上掠过轻蔑的微笑。 他这个人也许怕一些事情,比如政-治这个令人恶心的词汇,和它所包括的一切。 因为最少在二战,政治玩不过蘑菇弹,就才是真理。 但他不怕挑战,无论哪个战场上的挑战,都不怕。 第七十三章 那叫侠客气度 “凭你” 正眼都不看战俘,张四行嘴角掠过一线冷笑, “你是敌人真动了手你非残即死,而且老子不是行头卖艺的,没兴趣打给人看。” 张四行精通日语,谢晋元知道。也看出来那个日本人的挑战,不过他可不希望张四动手。 打赢了好办,要是打输了,四行仓库因为他而凝聚起来的士气,恐怕会大受打击。 “玛了隔壁的,你特么是就是俘虏,唧唧歪歪的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关世杰一看鬼子的俘虏的样儿,就恨不得上去踢两脚。 看押俘虏的士兵这时也用刺刀对准那家伙,目光中充满了威胁。 可那日本军曹不顾看押他的战士阻拦,往前迈步。两把刺刀顶向他的胸前,没打算真扎他。 可他只是肩膀一晃,接着就从两把刺刀的逼迫下冲了出来,用日语朝着张四行大吼, “我和你打,要是打羸了,我,我……” 急切间似乎找不到足够的赌注,他扭头看向自己被俘的同伴。 “我,我是北辰一刀流山冈铁次郎,如果阁下胜过我,我奉您为师,终身侍奉您。” “我不收日本人当徒弟,你绝了这念想。” 想也不想张四行出声拒绝。 哪想刚刚看了张四行那一手,山冈小次郎认定张四行是国手级别的大高手。心底那颗武士之魂,无论如何也让他不能视而不见。 “那我奉您为主,终身伺候您。” 卧-槽,你特么是个大男人好吧,老子要你伺候,老子又不打算出柜什么的。你要是扶桑妹子说不定可以考虑下,可你个糙汉,老子特么…… 心中吐-槽之际,摸着脖子的陆飞章凑近张四行, “长官,较量下,反正咱们又不缺时间。我看那家伙是战俘里的头,打服了他说不定其他战俘就好管了。” 对于陆飞章而言,得说这是个好机会。 倘若张四行打输了,那么他执行优待俘虏的政策,张四行就不好再说什么。倘若他打赢了,将来对上边也好交代,自己实在是尽了力了。 一眼看出陆飞章打算的张四行,脸上颜色未变,不过他心中清楚,手下的不服气心理会酿成战场上的大乱子。 而且这是极善人际关系的人,往往会使用的一种小手腕。 说实话,他很讨厌这种行为。 因为这是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是独尊儒家之后形成的愚昧。 而真正的中国文化,他只认可那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春秋战国时代。 所谓成天吆喝弘扬传统文化的好多砖-家,可能都没想明白,他们弘扬来弘扬去玩的全都是软弱无能的儒家文化。 独尊儒术之后,还有真正的传统文化吗,动动脑子好吧? 一个民族真正的文化,一定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式的。 故步自封的根本不配称文化,更不配称为世界最年长国家、民族的传统文化。 “好,既然李兄弟这样说,我就打一场。我赢了,希望从今天开始你和你手下对我的命令能绝对服从,如果有的话……” 看着张四行,陆飞章脸色稍红,知道自己的居心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一咬牙,硬声回答, “如果有一个,不用长官下令,我亲自执行战场纪律。” 张四行轻轻点头,算是接受陆飞章开出的赌注。 “长官,这样三寸钉我来对付,我……” 好斗的牛仔汉森劳尔从楼顶上快步下来,脱掉外面的军服。 “你……还是算了吧,想和他较量等你伤好了,有的是时间。” 牛仔好斗不假,但牛仔更多时候玩的是枪,格斗这种事还是不指望他们了。 德国佬格斗本领也很差,当初张四行从普通陆军挤进伞兵部队时,因为只有十六岁年龄不够,管伞兵的长官说死说活不要。 最后也是开了个赌局,要是张四行能干倒所有不服的人,就收他。 无奈的张四行只好把当时的军官、教官,以及不服的其他两百个人全都打翻,才被硬塞进伞兵部队。 不但如此,那天跑来要拜师的德国人,烦了他整晚。 关世杰动了动嘴,但此刻他只剩一个胳膊,就没敢再开口。 张四行明白,看来今天这一架不能不打。 信步来到一堆缴获的日本指挥刀前,用脚把它们拨开看了看。 随后挑出那把最特殊的,比普通指挥刀长了约十公分,刀柄上用金线镶嵌着华丽而古朴的花纹。 他带着淡淡笑意道, “北辰一刀流是吧,不让你用刀是占你便宜,老子今个就让你输个服气。” 脚尖一挑,原本睡在地的战刀,“嗖”的一声奔着山冈铁次郎激射而去。 “哈” 原本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山冈铁次郎猛然大喝一声,双手已经从麻绳中脱出。 尽管手背皮肤鲜血淋淋,但他依旧飞身接住自己的战刀。 一看他拿到战刀,附近看押他的战士们不由后退一下。 不是别的,当拿上战刀的一瞬间,山冈铁次郎身上的气势为之一变。 他的身体挺拔,虽然个头不高,但那股气势一往无前、一刀入魂的气势还是令人心底发凉。 此刻谢晋元大感不妙,眼睛在陶连长身边寻找自己的两个护兵,想让他们有点眼色,万一不行就射杀那个鬼子兵。 然而两个货和其他加强手枪排的士兵一样,对张四行有着近乎无限的信心,眼睛根本没朝他们这个团座瞅一眼。 无奈只好向一旁的营长杨瑞符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头悄声回答, “放心吧团座,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 有了杨瑞符的保证,谢晋元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即将到来的格斗中: 特么这叫什么事,好好的仗打成了高手打擂,说给别人听都没人信。 山冈铁次郎恭恭敬敬向张四行行礼接着说, “不论将来的输赢,阁下的大度很有武士风度。如果我输了,我以武士的身份发誓,永远把您当成我的主人,永远侍奉您。” 说罢,他的手伸向张四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此张四行淡淡一笑, “武士风度,不不不,在我们这里叫侠客气度。至于赌注,他展眼看了四周一眼,倘若我输了,恐怕我已经死了。不过……” 转眼看了眼四周,张四行提高音量道, “我保证如果我输了,这些战俘可以得到释放,谢团长、老烟袋,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汉森,到时你保证我的赌注可以得到执行。” “是” 带着对张四行无限的信心,汉森劳尔大声应命。 第七十四章 空手入白刃 面对张四行的叫声,老烟袋李有田大声应命, “娃儿们听清了吧,这就叫侠客气度,无论输赢张长官的这气度你们要记到,要牢记一辈子。” “是” 杂兵营几百号人一齐应命,声音洪亮喊声震天。 对此谢晋元也轻轻点头,私放战俘罪责不小,不过那是德国顾问的事。他的点头,也是在赞同老烟袋李有田的话。 令四行仓库所有人担心的是,张四行面对山冈铁次郎的长刀,居然连柄刺刀都没有。 “给鬼子把战刀,你说他用什么,用咱们的刺刀还是鬼子的刺刀?” “团座,我看他是想玩空手入白刃的吧……” 长枪架在钢管护栏上的杨瑞符看起来有点紧张,把手心的汗不停往军装上擦。 “空手入白刃,他可真敢。” 尽管受过正规军校教育,可谢晋元也没胆子说,自己拿把带刺刀的步枪面对指挥刀时,能够战而胜之。 毕竟对方刚刚报了名,是北辰一刀流的传人山冈铁次郎。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起来就是很牛-逼的样子。 然而张四行的准备工作,更令他目瞪口呆。 不但把身上其他武器摘下来,甚至连钢盔都卸下扔给了汉森劳尔。 老子知道你猛行了吧,知道你有空手入白刃的本事行了吧,可没必要连钢盔都卸了。 等张四行卸了钢盔,这时周围的人发现这货还挺白。 而他留的头型,汉森劳尔不但一眼认出,还十分不爽的撇撇嘴。 “榛子头,我说长官,你不必也留这样的头型吧,那些理发师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普鲁榛子头,二战德军指定发型。 从脖子到耳朵上部的头发全部剃光,然后留下上面头发。无论大背还是偏分,加一点凡士林,都能梳的整齐而且很精神。 这时受德国军官团训练的德械师军官,也多有人留这样的头。 对于汉森劳尔的抱怨,张四行想起这货的头型,摆着格斗姿势的同时淡淡说, “汉森,你留的是头发不是鬃毛,有空了我亲自动手。” 正在汉森劳尔咧嘴时,发现张四行分神说话的山冈铁次郎猛然拔刀。 在场的诸人,除了部分日本士兵外,基本没有人知道北辰一刀流并不像有人望名生义,以为是一刀制敌的攻击方式。 实际北辰一刀流非常讲究攻防组合,使用所谓的“组太刀”。 听着是不是高大上,其实就是多达四十三套的进攻组合战术,也是维新后日本警察系统的标准剑术。 说句大白话,不过就是特么套路而已。 与大清的唯一区别就是,人家不会傻-逼似的把自己的柔道、剑道玩成什么狗屁不通的“舞术”。 嘴里虽然与汉森劳尔说话,张四行却丝毫没有放松格斗场上的动静。 这无关乎两人的生死,事实上在张四行看来,这关乎是父子之名,祖孙之份。 什么狗屁剑道、柔道,不过大唐文化中拾得一星半点,发展升华。 敢拿到原产地来卖弄,就得让他懂得,岛国之人根本不配。 “唰” 在四行仓库电灯的光亮下,山冈铁次郎的长刀幻出一牙冷月般的光芒,一缕寒芒直奔张四行的咽喉。 这是就是所谓一刀流里的妙剑。 直取咽喉,待对手后撤,猛然横劈左手臂。 对于北辰一刀流,张四行没什么了解,不过他知道练习套路的人固有的毛病。 一招没使完,因为肌肉记忆的问题,很难化出别的招式。 不是不会,而是练多了套路,把人练傻了不懂得变通。 这也是套路,不得不让路散打或者说搏击的根本原因。 你是一招,而搏击、散打、捷拳道是半招,是见机会就上、见招拆招。 因此含在手掌中的熊爪刃护脉门,飞快的在刺来的太刀刀身上一格。 几乎从没见过另外一个人,用弯曲的短刀这么轻松挡住自己刺击的山冈铁次郎一惊。 毕竟用那么短的,只有手掌长短的短刀去格一柄太刀,他自己都不敢想。 然而不等他反应,下一刻张四行已经近步欺身直入他身侧。 拿着刀剑的,最忌讳的是碰到一个身法奇快的人。 山冈铁次郎也不是吃素的,一惊之下脚步疾退,希望能和张四行拉开距离。 而手中手刀迅速横切,想把他从自己身边赶开。 然而当他长刀横斩到张四行身侧,连陆飞章这攻击不错的人,都感觉没法防备。 不懂功夫又关心张四行的人,不禁挤住双手不敢看他血溅五步。 正向前冲的张四行猛然低头弯腰,一个圆滚滚的跟头朝前猛进。 “唰”长刀从他身上掠过,紧接着回手反切。 然而当张四行双脚落地时,人已经到了山冈铁次郎的脚跟前。 展腰伸臂,甚至在这时候他还来得及猛跺了下脚。 “轰” 地下灰尘被震得腾起一个近五十公分的烟尘圈,接着就是铁八极猛虎硬爬山的起手势。 被张四行冲到身前的山冈铁次郎更是大惊失色,眼下他内心已经承认,张四行比他厉害的多。 不说别的,就是这闪电般的速度,自己就是不是对手。 就好比喷气机打活塞式,玩的就是快打快走,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给。 这一次山冈铁次郎退的更快,然而状若猛虎的张四行追的更猛。 不但如此,虽然他用的猛虎硬爬山的开门式,跟着进掌之后,借着山冈铁次郎速退之际猛然顿住脚步。 原本拉开距离对于持刀的山冈铁次郎是好事,可老于战阵的他却感觉头发根子发硬,头皮发麻。 因为他知道,张四行要捶他了。 拿着熊爪刃的手一抖,熊爪刃外翻立即变成空手状态,张四行顺手叼住山冈小次郎的手腕。 这时因为身体速退中,山冈铁次郎对手里长刀的控制力下降的厉害。 被张四行一把叼住手腕,手指一动,就是分筯错骨的手法。 随手卸开山冈小次郎的手腕,手指扣进他手腕脉门,猛得把半身酥麻的他身体拉回。 接着右肘猛抬,向着山冈小次郎的胸部撞去。 山冈铁次郎绝望闭眼,知道自己退的有多快,这一下挨得就有多狠。 “澎”的一声,他强壮的身体向后飞去。 接着滚倒在地,大口喷血的同时,他心中还得感谢张四行给他留了手。 要是那一肘直对着心脏,那么他已经死了。 第七十五章很痛的好吧 “我的不服,你的……” 日本人好武,这一点无庸置疑。 武士道精神要是一点功夫都不懂,武个屁啊。 “山冈君的剑术的不行,我的柔道红带的干活。” 柔道十段五级,由初段到五段的腰带为黑色,六段到八段为红白凸间,九段到十段为红带。这就有点意思了,比起五段的黑带高了三四个级别。 眼前这个货比矮小的山冈小次郎要高些,有个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头,在日本人中算是大个头。而且他穿着黄呢子军装,明显是个军官。 而且也不提与张四行打赌之类话,傲然说完之后,一声呐喊就向张四行扑过来。 对于这种货张四行也没惯着,一个大跃到了近前,也不使什么招数,就是用闪电般的速度连续三拳。 “柔道……柔道……柔道……” 连着三声“柔道”,给了对方三拳。 第一拳一个手刀,轻轻斩在对方喉结上,完全瓦解对方战斗力。 然后两拳都是使出全力的重击,而且每一拳都重重打在对方颈侧的主动脉上。可不是平面的拳头,而是用拳锋冲着对方血管猛击两下。 打完,张四行向着日本战俘们举起一根手指晃晃,略带着几分戏谑道, “柔道的不行,还有不服的没!” 倒在地下的所谓柔道红带,不管他柔道练的怎么样,还是那句话手不够快,在决斗场上就得死。 眼见日本军官脖子动脉处,慢慢出现大块淤青,而且还在飞快慢慢鼓起来。 不用问他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张四行两拳打断,而大动脉出血一般来说三秒就得领盒饭。 “卧-槽,这货的手特么是真快,要想比他快……” 谢晋元低声的感叹,在所有人都看呆了,半张着嘴大气不敢喘的四行仓库中,居然如此清晰。 对此张四行低笑一声, “唯一可能比我拳快的只有汉森劳尔,如果这家伙是个合格牛仔,他第一枪应该在0295秒击中目标。” 听到张四行随口的话,汉森劳尔扁扁嘴争辩道, “长官,我……虽然我没那么快,但我这个牛仔还是满合格的。还有,打人的功夫能不能教教我。” “你” 从他身上拿装备的张四行摇摇头, “你不行,你太老,骨头架子都特么长实在了。” “长官……长官,我只有二十四岁,我还很年轻……” “别说了,你真不行,将来要是有儿子的话,五岁前交给我,我能让他很厉害。还有,你头发长了,需要我帮忙吗?” 一说到头发,汉森劳尔咧了下嘴,让长官帮自己剃头,信了的话未免太傻。而且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剃头,他只会割人家的头。 展眼看到老烟袋李有田,他点点头, “长官,那个老烟袋营长手下有剃头匠,我看到的。” 整理着自己装具的张四行点点头,随口绝了他的希望, “我现在去捡坦克,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这个头型,我会亲自动手,懂了吗。” “是,长官。” 知道逃不过去的汉森劳尔倒是挺光棍,磕着脚后跟大声回答。 “主人” 听着那带着吐血咳嗽的声音,张四行皱眉转头。 刚刚被他打倒吐血的山冈铁次郎弯着腰来到他面前,尽管说话还要咳嗽,但还是低眉顺眼的叫“主人”。 你特么叫的哪门子主人,被糙汉子叫“主人”,后背总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叫大人,你特么又不是个妹子,叫哪门子主人。” “是的大人” 令所有中国人都没想到的是,山冈铁次郎这货叫大人居然一副叫出快感的模样,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在日本古代,只有家臣才有资格称为自己老大叫大人。 作为有武士传统的北辰一刀流的传人,能让他叫大人,那代表他已经被认可。 “叫你的人去清查外面敌方的尸体,遇到活的……” “大人放心,我们一个活的也没有遇到。” 忍着痛山冈铁次郎弯着腰,恭顺的应合。 这话令俘虏中一个家伙叫起来, “山冈,你怎么能背叛大日本帝国。” 对于这样的问题,山冈铁次郎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在张四行面前保持着鞠躬的状态。 “去吧,管好你的部下。还有从今往后,你的刀要是敢向中国人挥一下,哪怕只有一次,我都会亲自去日本,把你家族里的人从上到下杀个精光,作为对你的惩罚。” “是的大人,请大人放心,山冈铁次郎不会违背武士的诺言。” 说罢提着手中武士刀来到俘虏们面前,铁青着脸问, “刚刚是谁说话。” 战俘们看着他手中太刀,一个个流露出惧怕的神情。 虽然没有指认出同伴,但目光却又出卖了那人。 真正懂得武士文化的人都明白,武士的承诺重于秦山。性命可以不要,承诺不能被破坏。 另外武士只会认为自己“大人”的敌人是敌人,而不论他们是不是做什么错事。 这一点比某些中国人要好,真正具备武士精神的日本人,极度尊重自己的诺言,两难时宁愿选择切腹也不会破坏诺言。 当然武士文化也有糟粕,例如没有中国侠士那样助弱除强的基本原则,他们服从强者,不同情弱者,不论及其他感情。 所以说,日本的文化从中国学去了半点,但特么全都走上了邪路。 “唰” 武士刀划过一个小巧的圆弧,“咕咚”脑袋掉落,“扑通”尸体倒地。 砍了同伴的脑袋,山冈铁次郎在自己军装上擦净武士刀,然后恶狠狠的看着战俘同伴, “我与大人比试前,条件大家都曾听到。那时不反对就意味着接受,你们即便不算武士,难道连个男人也不是吗?” 说完强忍着胸部的疼痛,手指着眼前的人吼道, “你们是男人吗,如果你们还有武士的自尊心,就不要食言。如果是个没有自尊的武士,那我现在就杀他。” 这一次俘虏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明白自己只有两条路走。 或者切腹自尽,相信在这儿的人都很乐意看到没见过的西洋景,一个就是跟着山冈小次郎喊大人。 至于说上去与张四行格斗,看着那脖子成为青紫色的柔道高手,所有人都缩着脖子打了个冷战。 特么红带都不是对手,他们上去就是白给。 除此之外只有一条路—— 切腹…… 这时候日本军人虽然弘扬武士道文化,但真的让切腹…… 很痛的好吗。 第七十六章要捡就捡坦克 结束了老八们带回战俘的事情之后,张四行开始带人对战场进行全面清理。 这件事还得快,毕竟等日本回过味来,再度重兵压境。再想获得些补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就这儿、快挖。” 带着杂兵营的少年们,张四行来到三座被他用定向爆破搞塌的三座大楼那儿。 三座大楼真的是坐下去的,野鸡脖子与歪把子多数都被砸坏,不过少年们还有陆飞章的手下,还是尽量都捡了回去。 除此之外,张四行的最大收获,是另外十几枝狙-击枪。一些枪很可惜的被砸坏,只要瞄准镜没坏,张四行都拆了下来。 不过随后就把步枪扔在一边。 无疑在陆飞章手下一向缺粮少弹的部下以及杂兵营的少年眼中,那就叫败家。 就像只砸坏了枪托的,回去不能给其他枪配件,或者干脆找截木头做把木头枪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手工能完成的工作,对于这些勤劳的家伙而言,都不是难事。 不过很快他们就在“内鬼”山冈铁次郎的带领下,找到了重要的宝藏。 “这里,这里就是炮兵阵地,当时还是我的部下们帮他们垒起来的。” 随着收拾装备的少年们的努力,很快八门炮全都找到了。 然而可惜的是经过检查,也只找到两门步兵炮和两门长身管的37mm战防炮,至于其他炮全都在大楼倒塌时被砸坏了。 “嗯,步兵炮也好,至少炮弹是通用的。挖,给老子把炮弹全找出来,什么炮弹都好。” 随着张四行一声令下,更多火炮的炮弹被找出来。 本着节约精神,几百人在废墟里飞快清理出大批还能使用的掷弹筒、大炮、炮弹、子弹。装在前夜张四行弄回来的,那两辆炮队马车上。 只要山冈铁次郎找到,杂兵营与陆飞章的手下就能把东西挖出来,不但能挖出来还能以极快的速度拿回到四行仓库。 不过无论弄到多少枪杆弹药,张四行总还是感觉准备不足。 今天日本海军陆战队就动用了三个大队发动进攻,明天呢。 今天日本人吃了亏,他们见识到许多新东西,明天他们有所准备呢。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明天恐怕进攻的规模恐怕会更大,人数会更多,火力会…… 不,火力不会大规模增加,尤其不会有重炮,毕竟日本人也不想和英法翻脸不是。 不久张四行带着陶连长和他的手下,悄悄来到上午被击停的两辆日本坦克附近。 “长官,这是日本人的八九式中型坦克,不是豆丁……” 有人给张四行指出错误, “这特么居然是中型坦克。” 看着自己一伸胳膊,就能摸到炮塔顶部的“中型坦克”张四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和德国坦克怎么比,虽然现在德国还在玩二号坦克,但作为克虏伯的大股东可是知道,什么三号、四号都已经有了图纸。 将来虎豹成群的装甲部队,拿日本人的八九式坦克去比。 好像你非要告诉警察叔叔,眼前这个没胸没臀的小罗立,特么够十八了一样扯淡。 “这样我进去挂空档,你们组织人用绳子把它给老子拖回去。” 陶连长打了这么多年仗,没见过比张四行更贪的军官。就好比这坦克,都打坏了…… 恰在这时一堆杂兵营的少年快步跑了来, “张长官,绳子拿来唠,好粗的一条……” 跟在后面的还有陆飞章他们一伙人,看着坦克他咂嘴, “好家伙,这是要把这铁王八给咱们弄回去,这怕不得有一万斤,谁特么能拖动。” 陆飞章飞起一脚踢在说怪话的战士屁股上,不耐烦的骂, “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懂,哪来那么多怪话。” 他可是吃过这东西的苦,前面谢晋元围剿他们的时候就有战车配合行动。饶是陆飞章腿脚够快,也被坦克追的够呛。 “嗯,绑绳子。” 陶连长不咸不淡的从鼻子里应了声,对陆飞章他没什么好感。 作为曾经战场上的对手,在对方手里没少吃亏。况且为了保护战俘,还敢和张四行冲突。 真想有机会把这货毙了。 倒是张四行这时居然把坦克启动起来,毕竟他打的时候都是瞄着人打的,只要没打中行动机构,坦克应该没有坏。 “轰” 坦克的轰鸣把车外打算用绳子往回拖的人吓了一跳,张四行高兴的从坦克上面探出脑袋,在嘈杂的坦克发动机声中大声道, “让开,我给咱们把它开回去。” 这件事倒没人置疑,不过随即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变小,接着张四行又出来道, “先不急回去,我去看看那辆坦克能不能发动起来,要是能发动起来就算了。要是不能,还得这辆坦克往回拖。” 说完跳下坦克,朝另外一辆跑去。 “他是不是一直这样。” 听到陆飞章这样说,陶连长沉下脸训斥道, “什么叫他,叫长官,真特么的缺教养。” 被曾经敌对的人这样骂,陆飞章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让他叫不到一年前的还是敌人的人做长官,心中还有点接受不了。 就如同接受不了卸下八角帽,摘下红星的的事情一样,感情上真的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轰” 另外一台坦克同样发动起来,不但如此张四行还大大方方打开车灯。甚至开着坦克到那些正收拾着“洋落”往马车上装的人吼了句。 “咱们有机械化了,把马卸了套,我给咱们跑几趟就拉得完。” 有了机械化帮忙,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汉森劳尔曾经会开汽车也会开拖拉机,张四行稍稍给他说了下,他就成了另外一辆坦克的坦克手。 随着两辆可以装满的马车开动,打扫战场的速度快了许多。 原本准备连夜工作的人们看着战场上迅速减少的装备,不禁对于今夜还能睡几个小时充满了希望。 又拉了一趟物资,张四行满意的看着大楼外没有剩下几个人的战场,他彻底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炮弹以及武器的补充,相信明天够日本海军陆战队喝一壶的。 而且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时苏州河对岸的灯光突然熄灭。 没在电影里看过这一幕的张四行也不明白,眼前的状况算不算正常。 不过也无所谓,除非国际局势发生改变,否则鬼子们不会给租界找什么麻烦。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鬼子们没有麻烦,很快他的麻烦却大了。 第七十七章 奇怪的增援 1937年,10月28日,夜0:45分。 “哐哐哐哐哐……” 连串皮靴踩响水泥地的声音,震动着苏州河南岸无人且黑暗的街道,这无疑吸引了居住在战争边缘的人们的注意。 “英国人……还是……我们的、我们的,他们要增援四行仓库……可我们的人增援四行仓库,特么英国人跟着做什么。” 苏州河南岸的柏油路上,一队约三百人的戴着m35钢盔的士兵正迈步,保持着队形跑步前进。 令人意外的,他们身边跟了他全副武装的英国兵。 他们是英国第6步兵旅的士兵,今天夜里的任务…… 他们这一排人,当然不是增援四行仓库,也不是想趁机给四行仓库送补给什么的事情。 因为跟随在英国军官身边的还有个德国军官团的人,他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第八十八师德国军官团的领队马库斯中校。 不但如此,他边跑还边跟一旁的英国少尉聊着。 “嗨,马库斯军校,你为何会……我原以为您只是告诉我们消息,而不会……” 就算苏州河南岸的路灯熄灭,但摇曳的手电筒的光芒却依旧令马库斯中校能够看清,眼前这个和他说话的英国少尉。 “他大概三十来岁年纪,可居然还是个少尉,就该知道他不是那种擅长指挥的类型。” 是那种红脸膛、胖乎乎、大肚腩喜欢音乐和诗歌,却少有优秀军人的威尔士人。 虽然不喜欢作风老派的恪守着许多规则的老派军官团,但马库斯中校也绝不会喜欢一个缺乏专业能力的军官。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作为,不是为了远在德国的家人生活的更好,他不会做这件事。 在几乎整个欧洲,张四行都是被通缉的银行大盗。 但在德国,他是个科学家、是个军火大亨、受人尊敬的照顾着许多手下遗孀、家庭的慈善家。是老派军官们可惜的,一个几年之内准能当上将军的优秀军官。 毕竟像马库斯这样的家伙,都能当上中校。 而他曾经落先伞兵的的原本,就是他是那两百个被张四行打翻的人中,最倒霉的一个。 恰是张四行令他失去进入伞兵的机会,也使他彻底失去了在未来成为伞兵特别行动队队长的机会。 而那里,根据老派军官们的说法,那里就是未来将军的摇篮。 尽管对不大专业的三十来岁的英军少尉不那么喜欢,但马库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一个退役的德国军人,也不能成为一个盗贼,更不该给德军脸上抹黑。” 这话说的够冠冕堂皇的,可惜眼前这个英国少尉显然是个喜欢听广播读报纸的家伙。 “是啊他是给伟大的德国军队脸上抹了黑,至少对于我一个英国人来说,是挺痛恨一个开着飞机满欧洲抢劫的家伙。” 说话间,英军少尉大大喘了口气。在租界里舒服日子过惯了,他真的很不习惯突如其来的紧张。 尽管气喘吁吁,但他还是说, “可我莫里森要说,那家伙特么就是个英雄。如果电台和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就是德国退役士兵的英雄。” 对此马库斯中校无言以对。 张四行的手下以及退役的手下,对他就像是对待天上的神明般。 他带领手下坐着飞机抢劫各国的银行,仅在伦敦一地就抢了六家大型银行。打伤的警察超过一百人,而五百名警察居然没抓住那家伙。 因为太多的警察要去救受伤的同事,而一个受伤的同事最少得三四个人照顾。 然而…… 有什么办法呢,那家伙手下都是些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纪律严明计划周详。 他的抢劫行为,甚至被列为伞兵特别行动队必须分析、学习的战例。 不过他的抢劫,令那些退役士兵以及战亡士兵的家属们,都能过上中产人家的舒适生活。甚至他还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股东,每年还给他们分红。 然后事情不知被妒忌的其他退伍兵,还是他的商业竞争对手发现。 然后他就被欧洲各国通缉了,可没有谁要求德国政府交出他,也没谁敢去德国抓捕他。 稍有些微喘的马库斯中校还是应了声, “可他终究是一个罪犯,而且有幸他来到英租界边缘,我想借这个机会洗刷德国军队的耻辱,是每个正义的德国军人该做的事情。” 胖胖的威尔士少尉莫里森显然是个健谈的家伙, “嗯,中校先生您可真是……慷慨,您是个慷慨的德国军官。我敢说要是其他德国军人听到我要去抓那个张四行,恐怕他们已经朝我开枪了。” 尽管马库斯中校耐着性子,保持着德国军官该有的风度。但说句心里话,他真的想把眼前这个胖家伙掐死。 尽管他一个字也没说,但始终像是在诅咒, “你特么真是个军人的叛徒,被德国军队的人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当然马库斯中校自从找到英国领事,提出他的建议时,就已经决定永远不再回德国。 他要去欧洲各国领取那些高额悬赏,然后领着家人去美国或者澳州开始新的生活。 他可以这样做,不是吗。 他凭借的可不是这一小队英国兵,别看他们荷枪实弹可真的对付不了那个家伙。 他凭的是多达三百人,整整两个连的宪兵。想到这儿,向那位宪兵带队的营长紧跑几步, “曹营长,你应该得到了明确的指令,如果那家伙拒捕的话……” “是的,马库斯中校,我得到了明确的命令。如果对方拒捕可以就地击毙,如果谢团座阻止,我会连他一起法办。” 对于一个欧洲的江洋大盗也会抗日,身为中国宪兵的曹子禁感觉没什么好怜悯的。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国际,那会引起多大的反应是可以预测的事情。至于说他在四行仓库还能对抗日本人,其实哪场战争是一个人打得呢。 不过只有一点,在营长曹子晋的心中不大舒服: 尽管他是一个江洋大盗,但他可是远涉重洋回国抗日的啊。就算要替外国人抓他,难道不能等这一仗打完了再抓吗? 尽管心里如此想,可他还是对一旁的德国教官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尊重。 “那就好,曹营长你记得,你抓捕是一个重要的国际罪犯。而他极大可能影响欧洲对于中国战事调停的问题。” 第七十八章 天大的笑话 今天晚上这四行仓库是真热闹呢,才来了老八,这又是谁来了。 谢晋元疑惑的想: 英军和德国教官一起来,他们来做什么,难道…… 正当他想着的同时,哨兵报告, “团座,一同来的还有差不多三百名宪兵。” 宪兵,听到这个词谢晋元心中不禁大加后悔。 “团座,宪兵们跑来做什么,师部就算要增援也不会增援宪兵吧。” 听到哨兵的疑惑,杨瑞符不禁奇怪万分。 挥挥手要哨兵返回哨位,面对杨瑞符的疑惑,谢晋元叹了口气, “唉,全都是我多嘴惹来的事情。” 听到团座埋怨他自己,杨瑞符转着看了眼办公室的门,这时已经被哨兵严严关上他才放下心来,转过身迟疑的问, “长官,您的意思是……难道他们要带走那个汉森上士……” 按杨瑞符想,一个德国人参加指挥不算什么。可要掂条枪和日本人开战,这事军官团肯定不乐意看到。 但问题在于那货要是走了,谁来指挥大炮。 尤其今天夜里又弄来的四门炮,炮弹的库存也得到极大改善,他还指望明白炮兵能多出份力,这可是被宪兵们带走…… 除此之外他心里却还另有疑惑,因为如果来人是为了汉森劳尔,那么何必如此大阵仗。只一个电话过来,趁夜把人送出去就好。 而这时,谢晋元只是沉闷的摇摇头叹息一句,抓起电话, “给我接百胜饭店,我找张柏亭先生。” 不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张柏亭的声音, “中民,我要祝贺你们,听到晚上那一仗打的不错,尤其炸毁那三座楼,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准时爆破的。” “呃……” 这还真就问住谢晋元了,他哪知道张四行用的什么东西,只隐隐听说是什么定时炸弹,让他们按他的标记装填足够多炸药。 说穿了张四行的定时炸弹不过就是无烟、无味的特制碳条而已。早就刻有刻度的碳条,要多少掰多少。 二战时鹰酱那边有一名士兵,使用类似的手法炸毁了德军弹药列车,不过用的是香烟。 “是定时炸弹,是那位德国回来的伞兵用定时炸弹……参谋长,我们这里来了两连宪兵,这件事您知道吗?” 一听谢晋元问题要点,电话那头参谋长张柏亭顿了下,才叹口气道, “这件事中民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是马库斯中校直接和上面联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两只眼睛瞪起悲愤的色彩,但又只能用哀求式的口吻说话, “可是……参谋长,现在我们防御阵地,根本就离不开他,您看……” “中民,难道没有那个德国伞兵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团座的目光愤怒而又悲伤……把事情大概再想想,杨瑞符猜恐怕那个德国回来的伞兵,大概和军官团里的什么人有过节…… 可也不对啊,如果是和军官团里的人有过节,英国人凑什么热闹……况且还在打仗,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吗? “就这样,中民和国际有关的事情,中民我们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就这样吧。” 电话那边“喀嚓”一声挂上电话,谢晋元目光中的悲愤散去,只剩下悲哀。 是啊,就是生生的悲哀,当世最大的国家之一,当世人口最多的国家,可是万事都要仰洋人的鼻息。 “团座……” 看着眼前对于事情还是诸多不解的杨瑞符,谢晋元想了想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杨瑞符。后者这时也才想起,最早为何团座会质疑陶连长的忠诚。 不过眼下这件事倒是件难办的,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德国教官以及英国人包括宪兵人一直扔外面哪。 这该怎么办啊…… 心中明白,谢晋元把事情告诉他,不是让他是与自己一起唏嘘的,而是要他想个什么办法,能把眼睛的事情轻轻巧巧的抹过去。 想了想,还真叫杨瑞符想出些办法,他凑近谢晋元低声道, “团座,这事情还需要小心应付,德国教官亲自带队可不大好应付。不过我们可以把消息透露给张先生,另外我们先去应付,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谢晋元已经明白了杨瑞符的话里的意思。 倘若那些老八与杂兵营的人挺张四行,外加并不知情的自己手下同样挺张四行,那么别说两个连的宪兵,就是两个营又如何。 另外……谢晋元仔细想着自己的关系网,看有没有可能把消息送到法尔肯海因将军那里。 想到这儿,他再度拿起电话,同时吩咐杨瑞符, “杨营长,张先生那边你找个人去说,至于我们的兵到时如何反应……张先生和他们交涉的时候,军官都叫到我办公室。” 听到谢晋元的吩咐,杨瑞符心领神会点头下去安排。 他大致能猜到谢晋元的打算,那就是只要军官们不出面,就不是八十八师官兵抗命,那只能看那个德国中校能不能压住普通士兵。 临出门前他隐隐听到,抓着电话的谢晋元打电话, “接百胜饭店,我找张柏亭先生……” 门响,杨瑞符出去,门闭,都没有影响谢晋元的行动。 他希望只要能说服副参谋长,他或者他可以找人,把消息直接送到军官团总部去,就是不知道……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有了回话, “谢团座,张参谋长已经休息了” 电话那边,副参谋长的副官叹了口气又道, “谢团座,参谋长说,如果不是事关战事,便……谢团座,您的心也算尽到了。” 高高抬手真想把这电话一下子砸在墙上,最终他还是把电话轻轻扣上,毕竟这是他们与外界唯一沟通的通道。 搁下电话,腿一软沉重的坐在椅子上。摘下帽子,手指插进头发。 酸楚堵在谢晋元胸口,他的嘴角向下撇着,手几次摸向枪柄…… 笑话,真是笑话呀,战事紧张之际,为了外国人的事情居然要抓保家卫国的军人……这、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七十九章 中式太极拳 “好多洋兵……” 杂兵营的人与陆飞章的手下,都悄悄窥伺着门外新来的人,当然他们也看到大批宪兵。 与普通士兵不同,这些士兵胳膊上带着一个暗色袖箍,向外有块黄色方块,上面装饰着红色方框以及“宪兵”两个红字。 “烟袋哥,那些宪兵是增援我们的吗?” 杂兵营副营长罗明洋,悄悄用胳膊肘碰碰老烟袋李有田,压低了声音问。 “哪个晓得……不管他们想搞哪样,我们听张长官滴。你给我把那些老八里领着的那个还有陶连长、关世杰都给老子喊唠来。” 他们都是张四行指挥的,真有要什么事,还是都通了气最好。 这时张四行和汉森营尔正在坦克里,守着盏马灯忙活。他们试着操纵武器,搞明白了好教给外面那些临时拉来的炮手。 “一个坦克里得三个人,一个机枪手两个炮手,记得人员要安排脑袋灵点的,可没时间让他们多学,别明天用的时候掉链子。” 坦克里汉森像被人欺负般, “长官,原本他们的炮手就没几个一,现在又多了两辆坦克和四门炮,长官我们没人会用……” 正试着操纵火炮瞄准的张四行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你不会一个人只负责一个位置,瞄准的光负责瞄准,炮手只负责开炮闩、开炮,弹药手只管装炮弹。” 顿了顿张四行回头瞅着他, “去轻伤员里找,尤其是杂兵营轻伤员里找,别让他们再去……” 说到这儿,张四行坐下来伸手, “烟” 汉森劳尔从上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递给他,刚准备找打火机。 恰在这时,坦克上面有个贵州娃儿伸出脑袋, “长官,烟袋叔说来了一队宪兵还有好多外国人,他们正在和谢团座说什么。” 外国人……张四行与汉森劳尔对视一眼,后者不耐烦的嘟哝, “英国人来打麻烦,他们手未免太长了,长官我不喜欢他们……我去看看。” 与此同时四行仓库面向苏州河那扇大门处,来人正与哨兵吵吵, “外面不安全,曹营长给他们说说,让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两个连的宪兵隐蔽在河对岸的石头护栏下,过桥去交涉的只有德国军官团顾问马库斯中校、英军排长莫里森少尉。 “对不起,没有我们团座的命令,这里不能通过。” “我们是英国军队。” 但八十八师的哨兵显然也不大喜欢在中国横行霸道的外国人, “那又怎么样,这里是中国,没有长官的话,我不能放你进去。” 恰在这时不大喜欢英国人的汉森劳尔出现,在一旁怪里怪气的说, “怎么,英国人要和日本人合作吗,而且你们这种行为通知中国政府了吗,这算是入侵吧。” 汉森劳尔怪里怪气的把英军少尉说的缩了缩脖子。 的确,如果没有中国政府的批准,他们也这的确算是入侵。 “汉森,难道我带的人出现在这儿也不行吗?” 说话间一直担心张四行看到他的马库斯中校从阴影里站在灯光中。 “啪”的一磕脚后跟,汉森劳尔立即立正,可他脑袋还是问了句, “中校先生,军官团不是不允许出现在战线上,您……这里非常不安全,日本人随时可能会进攻。” 脸上神情转阴,马库斯寒着脸发出命令, “去,把张四行叫来。” 汉森劳尔的脑袋一点不笨,眼看马库斯中校脸色就知道是来找事的,灵机一动大声报告, “长官,根据国防军规定,我们不能骚扰一个德国平民,我拒绝执行您的命令。” 一句话马库斯中校几乎被噎的要翻出白眼,但汉森劳尔的理由很正当。 不管将来德国军队在国外有多坏,但在二战开始前德国军队的纪律还是很严的。 动了动嘴角,负责的宪兵的曹子晋却没说出话来。 来时马库斯中校与莫里森少尉的话他听懂了,他们是来抓一个横行在欧洲的德国大盗。但他一直弄不懂,为何要中国宪兵出面。 这种事应该是警察甚至于应该是公共租界里警察的事情,为什么让他带着宪兵来,他可不明白。 恰在这时,突然传来谢晋元的声音, “哎呀,怎么是您来了,稀客、稀客呀,马库斯中校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啊。” 随着他的到来,附近有人高喝, “敬礼” 这里除了马库斯中校军衔高,其他人都行了军礼,但莫里森少尉听不懂汉语,傻站在那儿没动。 一向对英国人没好感的汉森劳尔道, “少尉,难道您不知道敬礼是看军衔的吗,看起来许多人说英国人太高傲、缺教养这话一点都没错。就算不看在军衔上,难道你不懂得他们是这国家的主人,我们是客人。” 听到被人用油滑的美式美语嘲讽,莫里森少尉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才想起来敬礼。 “客气、客气,这位少尉怎么称呼啊,汉森先生,麻烦您问问他。” 作为懂得德、英、汉三国语言的汉森劳尔,冲着补军官的莫里森道, “喂,英国佬,这位长官是这里负责的中校,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是位中校军官问他的名字,莫里森一下紧张起来。虽然作为英国军人,但他可不想因此丢了大英帝国陆军的脸。 向前走了两步,高抬腿啪的落下,又行了军官, “报告长官,我是英国皇家第六步兵旅的少尉,我叫莫里森。” 听到汉森劳尔的翻译,谢晋元不紧不慢的微笑着,一副热情的模样, “你好莫里森少尉,不知您进入我国领土有什么指教。” 说这话时,谢晋元含笑看了眼汉森劳尔。 不用问这是感谢他,刚刚的提醒。 是的,提醒,不过租界里的人多牛逼,但苏州河这边可不是租界,这里是明确的中国领土,那么外国进入…… 国府软弱中外皆知,但在战场上的军官,大可不必当真。 毕竟这里是战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一看谢晋元的模样,马库斯心里“咯噔”一下。 他很确定,此刻谢晋元玩的,恰是备受军官团嘲笑的“中国式太极拳”的那一套。 第八十章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向英军少尉莫里森回了军礼,谢晋元才腾开手,当他转向曹子晋时脸上顿现严肃神情。 “你,你是哪部分的,到我们防区做什么,有没有公文,谁批准的。” 一连串的询问,搞的曹子晋有些火大。 他可是知道,中国的军官有多护犊子。往往自己手下的兵,自己打得、骂得、杀得,但外人却很难插上手。 而且往往搞不好会兵戎相见,他尽快解释, “谢团长,我们是奉命协助马库斯中校执行军务,协助他……” 说到这儿,曹子晋自己都感觉说不下去。摆明了,捉拿纵横欧洲的德国大盗,那特么不是欧洲人自己的事,关宪兵屁事。 一看来的宪兵营长说不下去了,谢晋元不悦道, “哼,你们宪兵的手伸的够长的,在后边抓抓逃兵也就罢了,可特么跑火线来做什么。” 谢晋元话里脏字所有人都听得到,只除了莫里森等英国人听不明白之外,其余人都谢晋元是心向哪头的。 骂完,他才转过脸来又问马库斯, “中校先生,您几位到这儿来是……” 知道中国人说话的习惯,马库斯斟酌了下用词客气道, “呃,谢中校,我们是来抓那个德国伞兵的,他在欧洲抢劫了许多家大银行,各国都有关于他的悬赏令,这位莫里森少尉……” 一提莫里森少尉,谢晋脸一沉问, “莫里森少尉,您闯入我国领土的意思是要抓一位德国人,难道不该通过我们的警务部队,让我们的警察做事。您带着部队闯入我国领土……这不合适吧。” 马库斯一看要僵,毕竟这件事要真从国家邦交的高度说话,那将来各国的赏金只怕分的人就多了,他尽快拦住谢晋元的话头, “中校阁下,这样吧,我去打个电话,让八十八师的长官和你说话你看怎么样。” 刚刚压住莫里森,心中多少有点小高兴的谢晋元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这么晚了,不必惊动长官了吧。至于您说的德国伞兵,马库斯中校您看他是吗?” 说完谢晋元转向一旁的汉森劳尔。 马库斯中校当然知道谢晋元在装傻,他稍稍清了清嗓子, “中校,我想我们不必绕圈子,我们知道那个张四行在这儿,您不会是想违抗军令吧。” 看了看眼前三人,又看了看身后的四行仓库。 无论杂兵营、老八还是自己手下,早就远远的支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相信都听清了眼前这几个家伙是来抓张四行的,想必该做什么他们都明白。因此他放大声音,有意让他们听得更明白, “对不起中校阁下,我们的人在傍晚与日本人的作战中伤亡巨大,因此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您要抓那个姓张的德国伞兵,请恕在下帮不上忙。” 转眼又看了看四行仓库里的兵,谢晋元再度大声说, “这样吧,不然你们的人进来自己去找,找到了也算是你们的本事。马库斯中校再下恕不奉陪,您请。” 说罢,一转身自己上楼,八十八师的军官们早得到通知,也都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朝谢晋元的办公室走去。 一声姓张的德国伞兵,整个一楼、二楼杂兵营的人一下子就嗡嗡开了。 “马库斯中校……这……” 眼看谢晋元指望不上,无奈的马库斯庆幸自己找来了宪兵,相信三百个宪兵总能在仓库里找到张四行的。 “曹营长,既然中校阁下说了让我们自己找,你叫你的人都进来吧。” 暗暗咬了下牙,曹子晋有些无奈的冲外面摆了摆手。 隐蔽在桥对岸的两个宪兵连,迅速向四行仓库开进。 打听消息的杂兵营副营长罗明洋不引人注目的离开人群,又小步快走的钻到老烟袋李有田身边, “烟袋哥,弄清楚喽……外而来的外国人,他们要捉张长官,咱们做哪样。” “抓张长官,这帮中央军龟儿子是要搞哪样撒。” 嘴里说着,老烟袋李有田已经站起身,把手里盒子炮提在手中。听着蜂群般的议论声在仓库一二楼“嗡嗡”响起来,他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重新坐下来,眼睛看着另外两个人,想听听他们的意思。 “玛逼的,有啥好商量的,咱们爷们的事哪轮得到外国人和中国军逼-逼,把他们枪下了。” 关于这种事关世杰这胡子头出身的人,没什么好想的。 倒是受教育多年的陆飞章来回不停的踱步,踱步中脑袋里急速思考。这是他们国民革命军的内部事宜,自己参加…… 可来前郭良骏交待的清楚,他和他的手下从现在开始听从张四行的命令,那么他要是被抓自己这些人算什么。 逃回苏州河南岸去? 不逃,那在这儿算什么? 没了张四行,指靠杂兵营这帮子挑不起大梁,难道要听中央军的? 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不合陆飞章的意。 “哎,你们这些老八,特么一点义气都没有,刚刚自己和人打的赌就忘了。” 听着关世杰夹枪带棒的话,陆飞章眼睛一瞪,正准备和他扛两句。 “哼,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东西,遇到一点事就耗子动刀,将来训练有你们哭的时候。” 随着恨不争气的声音传来,大家扭头看,就见张四行带着一帮叛变的日本兵来到近前。 “长官” “张长官” 几个一见张四行都站起身行礼, “不就来了个德国人,一队英国兵,还有三百宪兵瞧把你们紧张的。” 叼着烟卷的张四行漫不经心的说。 关世杰一看就乐了, “张长官,您不会是想干那些兔崽子吧,可这会要是火拼的话……” 要真是干外国人、宪兵,这些平时都不正眼瞧他们的人,关世杰第一个举双手造成。 “干什么火拼,对付他们那帮人不必火拼,要是不把他们蔫不悄声的收拾了,往后还怎么打小鬼子。” 说完他做了个手势,几个人都朝他靠拢,当张四行说完办法后,几个人不禁乐呵呵的笑起来。 就算陆飞章打了多年游击的人都佩服,这收拾人的办法,真是绝了。 第八十一章 宪兵也不能打人不是 带着平时在普通士兵与下级军官面前那股傲人气质,三百多宪兵冲进了四行仓库。 “让开……你特么想入军法处么?” 一伸手宪兵就把挡在他们面前的八十八师的兵,与陆飞章的手下扒拉到一边。 本来嘛,他们可是宪兵,哪有见了宪兵不怕的普通士兵。 然而宪兵们的手法到了杂兵营的小兵那儿就不好使了。 “你推我要做哪样。” 被一把险些推倒的毛孩子瞪着眼睛,冲着宪兵大吼。 “推你怎么了,你特么难道想进军法处。” 被阻挡的宪兵瞪着眼睛大叫,然而被他推的熊孩子却不管不顾的低头朝他冲过来。 “滚你吧……” 作为中央军的宪兵,哪会把少年的乡下把势当回事。 稍稍侧身一个顺手牵羊,就把少年掀倒在地。 然而当少年再站起来的时候,宪兵也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怎么摔的,居然口鼻处糊的全是血。 少年哭着大喊, “哥子们,宪兵打我们寨子里的人了,宪兵打我们贵军的人唠……” 然而哪知一群不知哪钻出来的的毛孩子聚拢来,清一水十五六的半大小子。 一看自己兄弟挨了打,顿时瞪起眼睛用方言喊叫着。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招呼更多人过来, “哥子们快来,中央军打我们贵军的人……” 更多毛孩子涌过来,大的十七八看看人群中还有十一二的。有宪兵的军官急眼了,掏出自己的盒子炮,顿时更多熊孩子叫起来, “快来,他们要杀我们贵军的人了,带上家伙……” “老子们在前面打仗,你们就会捣乱,老子和你们拼唠……” 一听少年们喊,不管别人怎么样,但曹子晋先急了,他几步跑过去大吼, “收枪,谁让你掏枪的,你们要做的是帮马库斯中校打人,别那么恶声恶气。” 接着又转身训斥那帮熊孩子, “我们是宪兵……宪兵,懂吗。宪兵执行军务,其他军人不能阻拦。” 说话间,曹子晋指着自己的袖标向熊孩子们呼喊。 一群半大孩子哪管他们是什么人,领头的那货拎着把扁担, “老子不认字,管你是哪个敢动我们寨子里的娃儿,老子们就和你拼了撒。” 一句话即出,大群少年群情激昂的往前拥着,一个个手中抡着扁担,全都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你……我和你们讲不清道理,叫你们长官来。” 一时被大群少年围住,曹子晋大声叫喊。 “哦,你说老子们不讲道理,老子们在这里杀鬼子,又不是逃兵。再说了,你们是中央军的宪兵,关我们贵军什么事……” 随着领头的少年一阵高呼,少年们更是群情激昂。 眼看要弹压不住,曹子晋不禁把手按在腰间,然而这一下却坏了, “咋个,你还想动枪。你们是中央军就能不讲道理了吗,你们打唠我们贵军哩人,还有理了撒。” 随着老烟袋李有田的出现,曹子晋感觉事情要坏。与所有军官一样,知道这种老兵油子最难对付。 抬眼飞快瞅了眼楼上楼下,瞧着他们的人,没有一个眼色好的,心下不禁大慌,悄悄吩咐手下, “赶紧去叫马库斯中校和查尔森少尉,这里……这事怕很难办。” 与所有人一样,对付一群齐心的人最难。就像这帮熊孩子,管你是谁打了他寨子里的人,一寨子人和你拼命。 嘴里叼着大烟袋,李有田慢悠悠撇着方言道, ,有理走遍天下么。别看这些娃儿们,今个下午几千鬼子围攻都没怕,怕你们,老子们是那么好欺负哩。” 别看只是一番慢悠的话,可早被煽起来的少年们更加群情激奋。一个个举着扁担,就只等烟袋书一句话,就冲上去抽这些宪兵。 “你们做什么……” 正在乱着的时候,突然两个洋人带着三十几个洋兵大喝一声冲过来。 当马库斯中校与莫里森少尉一出现,原本闹事的贵军少年们声势顿时弱了下去。 当然不是他们没血性,但这时的狗-官们只会向着他们的洋大人,却是从满清就开始的余毒,百姓们当然就没了血性。 看到少年们声势弱了,曹子晋心里才稳了点,跑到马库斯中校那儿大声报告, “报告长官,我们奉命搜查罪犯,可这些……” 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尤其是那个一鼻子一嘴血的少年,曹子晋怎么也找不到理在哪儿。 他干咳了下,肚子里组织了下词汇才接着说, “这些少年不知道受什么人挑唆阻拦我们的宪兵,结果发生了冲突……” 看了看那被打的满口鼻血,还在抽噎个不停的少年,马库斯中校也皱了下眉。 这时老烟袋李有田带着罗明洋与陆飞章出来, “我说这位洋长官,我不管你是哪儿的长官,我只问宪兵把这么个半大孩子打的口鼻窜血是要搞哪样,今天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贵军的人绝不适应。” 担心他一见洋人军官也低头的少年们,听到老烟袋的话,顿时气势涨到极致, “烟袋叔你发话,我们就狠揍他们一顿。” “烟袋叔给我们做主,哪个都不得怕。” “都别吵吵,听烟袋叔的。” 一听士兵们起哄,马库斯当然能听出他们的不高兴,这种情况下搞不好要出现流血事件。尤其这帮子打了一天仗的兵就更是如此。 心中也埋怨宪兵们不懂事,让你们搜查张四行,干什么和不相干的人起冲突。 至于查尔森少尉,这时脸色发白,感觉事情大大的不妙。 “你们是宪兵,再怎么起冲突也不能打一个孩子啊,今天你不给个交代,这事……老子就不管求唠。” 扯足了顺风旗的老烟袋拿着他的烟袋,点着马库斯的鼻尖,一字一顿的说。 陆飞章也掳着袖子,和关世杰一起满脸匪笑, “就是宪兵也不能打人啊,得讲理不是。老子还没打过宪兵,有意思这事可不能拉下老子们。” “打宪兵,这活好玩,妈了个八子的……” 旁边的少年中就有人喊, “不给个交代就不饶你们……” “敢打我们贵军哩人,老子们饶不了你们。” 顿时不但杂兵营,甚至陆飞章手下的老八,甚至包括了八十八师的士兵,全都打算和眼前的宪兵们打一架。 第八十二章 还是同一招 一看少年们群情激愤,马库斯中校退了一步,甚至莫里森少尉也紧张起来。 两人与其余的三十几个英国兵站在一起,仿佛海洋里的孤舟,下一刻就要沉没似的。 “嗵嗵嗵嗵……” 电器开关发出的声音,响彻整个四行仓库,灯光突然开始一溜溜灭掉。 新来的人没玩过这一招,一个个不由自主向头顶的灯光处瞅去。 四行仓库为了晚间装货,灯泡的瓦数选的可不小。 倒是仓库里的人全知道是什么路数,一个个提前闭上眼睛。 新来的人当然不懂这是个什么路数,莫里森还向马库斯中校抱怨, “中校阁下,这是日本人要进攻了吗。我们不该出现在这儿,无论是你还是我们,这绝对会引起外交事件的。” 这件事当然可能会引起外交事件,要知道租界与日军方面的交易是,不从租界方面增援一枪一弹、一丁一人。 否则日本人就会进兵租界,把租界里打成一片焦土。 “别怕,我和你们领事商量的时候,他已经通知了日本领事馆。” 随着马库斯中校与查尔森少尉用英语的对话的话音落下,最后一列灯的光明也同时失去。 尽管如此,马库斯中校和查尔森少尉耳边突然响起纯正的英语, “原来是英国政府与日本人勾结的,你说这件事要是被媒体捅向全世界你们会怎么样。” “嗵嗵嗵嗵” 随着电闸被合上的声音响起,刚刚熄灭的灯光又一列列亮了起来。 可这时的局势…… “放下枪,不然老子就干掉他们两个……” 手中拎着盒子炮的曹子晋傻掉了,而且灯光亮起的前三秒他还几乎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瞎子。 “两位,你们既然和日本人有勾结,那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这些在前线的官兵一个交代。” 说话的时候,谢晋元的脑袋出现在楼上。 直到这里,视力慢慢恢复宪兵们才惶恐的发现,周围指着他们的武器,如同树林中的枝条般密集。 看到马库斯中校脸色煞白的,被人用把弯曲的,别致的小刀勾着喉结。 查尔斯少尉更加不堪,是把日本人的太刀顶着脖子。 而胖胖英国军官,这时却已经举起双手,甚至还催着自己的手下, “放下枪,你们都特么放下枪,没看到老子脖子已经要流血了吗。” 说完还朝举着太刀,压在他脖子上的山冈铁次郎讨好似的笑笑。 但这事对日本人没用,尤其是打算向“大人”表示自己是个能完成任务的武士,山冈铁次郎对这次抓捕相当认真。 随着“噼哩啪啦”一阵响,一个排的英国士兵已经按命令解除了武装。 完全没了主意的曹子晋想问脸色灰败的马库斯中校,然而这时有人发话, “叫宪兵们放下武器,不然老子就弄死这货,相信你回去也无法交代。” 随着声音,曹子晋看到一个穿着布条装的人出现。不知怎么,他心底里立即认定眼前这家伙就是他们要抓的人。 然而这时情势如火,可不是乱说乱动的时候,唯独只好向楼上的谢晋元求助, “谢团座,我们可是宪兵……” 可楼上传来谢晋元不紧不慢的回答, “呵呵,曹老弟是欺负老子不懂英文吗,可惜刚刚你听到了,有人翻译出你们和日本人有勾结,对我们这些抗日最前线的人来说,这是最不可容忍的。” 一听自己脑袋上被扣了这么个臭气熏天的帽子,曹子晋不禁也有些发急。 因为刚刚黑暗中,翻译英文的人明显在说,这事搞不好会被捅上报纸、广播。到时只怕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尤其淞沪战场新败,难保不会被人借着新闻媒体的鼓噪,拿自己撒气。 “可是……” “哼,还有什么可是的,到了火线不帮忙打鬼子,反而抓打鬼子的人。说你们没有和日本人勾结,你认为别人会信吗?” 恰在这时,几十个英国兵以及英军少尉莫里森与马库斯都被人抓起来,用刺刀打着胸膛,那个穿布条装的收了他的弯刀。 “不是我说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怎么样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路,人们这些宪兵是勾结日本人的叛军,老子们现在就杀了你们。” 曹子晋是宪兵的营长,受过最好的德械训练,但他是真没上过战场。 不比谢晋元他们,好歹还围剿过游击队,当宪兵的多数都只是站过岗,或者枪决过逃兵什么的。 但曹子晋还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说话的家伙一定杀人如麻。 只有这样的人,谈及数百人的生死,才会眉毛都不动一下。 他舔了下嘴唇, “这位长官,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曹子晋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绝对不会和日本人合作。倒是您身边那个拿刀的家伙,他看起来有些像日本人。” 张四行毫不在意的笑着,并不避讳的说, “没错,他是日本人,但是被我打服了的日本人。在你们来之前,他和他手下的日本战俘,最少杀了超过三十名日本伤兵,不得不说他们杀人的确够快。至于你们……” 说话的时候,胜券在握的张四行一副懒洋洋的笑容, “我看你小子还有几分胆气,像个爷们,给你们这些宪兵一条活路走。你们是援兵,是来增援四行仓库守军的,那么我看我们就没必要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不然……” 说到这儿他懒洋洋的笑容突然消失,目光如同刀子样从头盔的布条中透出, “不然老子就让这些少年们扒下你们的裤子,看看是不是娘们。” 只一句话,曹子晋的心就颤抖起来。 从那刀子样凌乱的直刺自己心底的目光中,他就能猜得出来眼前的家伙后面会如何做。 所谓验明正身不过是忽悠人的话,他会把三百个光屁股宪兵撵过苏州河,然后让他们在整个租界里光着屁股“浪”一圈。 到那会不必别人杀,自己这当营长的也会羞愧的没脸活在世上。 想了下,曹子晋转过身向身后的人大声宣布, “弟兄,事情你们看到了,现在老子是要留在这儿增援八十八师的弟兄。这件事纯属自愿,不愿意的,自己脱了裤子向河对岸滚。” 第八十三章 打仗你们还得学 当知道了宪兵营的选择,马库斯知道自己的算盘彻底落空。 他脸色灰败,死活想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安排,居然就败在灯光的一明一灭。 当然他也没料到这里有杂兵营与老八们的存在,这两伙人加一块超过五百。 然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说通了英国领事,还通过日本领事馆与日军方面取得了合作。 甚至自己依仗着军官团的身份,还从附近的宪兵团那儿搞到了两连宪兵。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嘴唇哆嗦着,他耷拉着肩膀,两只手放在膝头,坐在那儿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喃喃自语。 与他的失望完全不同,查尔森少尉则是双臂环抱在腹部,像胎儿般蜷缩着身体。紧闭着眼,但只要一点点响动,就能令他惊恐的眼睛,像手电筒般瞪起来。 “就这成色也敢来四行仓库。” 关世杰叼着烟卷,隐藏在大胡子的嘴唇,时时吐出不屑而尖刻的话语。 此刻没打算光屁股在公共租界区乱窜的宪兵们,按曹子晋的命令,纷纷扯下胳膊上宪兵袖标。既然决定在此处战斗,那曹子晋就必须听从命令。 “谁枪打得好,谁以前当过猎人?” “放在家放过羊……” 有人问着宪兵的军官们,同时把他们的盒子炮全都收起来,堆在曹子晋脚下,又给不解的军官们塞了把长枪。 至于为什么没人替他们解释。 其实宪兵们的训练比德械师的人训练的更好、更充分,他们可是委-员长大人的门面。不但个头一般高,日常营养也充分,因此比普通士兵还要强壮些。 张长林与马宏飞从三百人中挡出二十几个被推出来的士兵。 “长官,据他们的长官说,这些人枪打的好。” “去老烟袋李营长那里领他们换枪,换衣服,然后你们把知道的都教给他们。” “是” 作为狙击队正副队长的张长林行了礼,接着冲那些被挑出来的人喊, “从现在开始,你们是狙击队的,只听张长官以及我和宏飞的招呼,现在把你们的枪放下,跟我们走。” 随着狙击队离开,李继贤也跑到张四行面前, “长官,这些哥子们没有放过羊的,我只挑出来几个据说扔手榴弹扔的远的。” “带去羊倌炮队,让他们学着扔。” “是。” 李继贤也向手下交代, “跟老子走,你们以后就是羊倌炮队的,枪扔下你们就只是扔手榴弹,用不着那些。” 这一下无论已经走了还是没走的宪兵,全都一下了糊涂起来。虽然他们是宪兵,但普通步枪的训练还是受过的,可仗有这么打的吗? 不是听说眼前这家伙是从德国回来的,怎么和德国教官教的不一样。 随着机枪组、炮兵组挑完炮手之后,三百宪兵就只剩下百来人。 令张四行满意的是,经过一翻挑选,他知道这些宪兵中居然有不少初高中学生,家境也普遍不错。 “好,将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将来的时候,他转过身吩咐曹子晋, “曹营长是吧,你得明白在四行仓库手枪队就是一、二楼的救火队,哪里危急你们就往哪里去,挑些腿脚快的,尤其练过武术的作为手枪队第三分队。” 其实曹子晋听到他安排还挺满意,毕竟自己手下的宪兵可比普通德械师的士兵要精锐。 当消防队这种活正适合他和他的手下,然而再听张四行说下去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从现在开始你跟着陶连长以及这位胡杨上士他们是手枪队的正副队长。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要从他们身上多学学才行。” “连长、上士,长官……我……” 抬头看了眼不满的曹子晋,张四行也不多加解释,只说了句, “打仗,你们还得学。” 最后来的是谢晋元手下的杨瑞符, “杨营长,剩下这些人全是你们的,交给你们一营当补充兵使。告诉老兵,多教教这些新来的人,他们屁也不懂。” 令曹子晋完全没料到的是,杨瑞符居然脚后跟一磕,大声应道, “是,我这就找老兵带带他们。” 处理完了曹子禁的宪兵,张四行又喊来陆飞章, “看到刚刚的分派了吧,你的人也一样。” 这件事老烟袋李有田与关世杰都感觉不靠谱,毕竟眼前这货是老八,会不会防着张四行借此拆他的部队。 令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陆飞章只问了一句, “长官,请问……” 张四行扬了下手,没什么兴趣解释, “暂时的,这屋子里的军人没有一个合格的,将来有机会全要重新训练。至于作战方式,现在只是凑合。” 听他这样说,陆飞章就放下心来。 刚刚被张四行锤了一顿,又见他三拳打死一个柔道红带,他此刻已经深刻体会到郭良骏送他来的苦心。 说白了郭良骏是送他来学本事的,毕竟这可是出现在中国的第一个伞兵。 如果论及对知识的渴望,延安可比南京给特么强一百倍都不止。 而延安最大的优势就是团结,以及上下一心。不像南京那边,就算从国外学成归国,也无一不套进层层的权谋手腕、为人处事的肮脏旋涡之中。 而历史用一次次事实,一再证明的真理就是——落后必然挨打。 “是的长官,服从您的命令。” 听到陆飞章的回答,在场的人都感觉,这货倒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说是服从命令,就毫不犹豫的服从。 处理完了关于士兵的事情,张四行去谢晋元的办公室。 看到张四行突然来访,已经有些困了的谢晋元正打算睡一小会,毕竟天亮又会是一个漫长的白天,到那时…… 看到张四行到来不禁奇怪,心想: 曹子晋的宪兵已经被他缴械,难道这种情况那种马库斯中校以及那个英国军官,还能翻起来浪来不成。 可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张四长只是笑了笑,淡淡道, “打扰了谢团长,我没什么大事,只想借您电话使使。” 这出奇的要求大出谢晋元的意料之外,不由心中乱猜他借电话是要做什么。 第八十四章 不敲白不敲的竹杠 借电话? 谢晋元怎么也没想到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眼前这货就只是满不在乎的借电话。 “喂,你好,我这里是四行仓库,请接英国领事馆,给班森大使带个话,就说礼品收到,多谢他的美意。” 说完,谢晋元就眼看着张四行把电话扣上,他诧异的问道, “张先生,您这是……” 看着谢晋元的模样,张四行感觉好笑。 这时的中国人都太老实,比如他们摸不着欧洲人的脉,说白了欧洲喜欢打仗,而且还非常敬仰把他们打败的人。 比如盟国对沙漠之狐隆美尔的敬仰,比如德国佬对巴顿的推崇。 除此之外,日本人则坚持了他们坚持几百上千年的事强主义,说白了就谁强给谁当狗。 因此在国际上,中国一直保持着老好人的模样,恰恰是招引来外鬼的基本原因。 但张四行不是这样,他有多年的欧洲生活经验,对于欧洲人还是很了解的。 “叮铃铃”的铃声震得谢晋元一呆,他万万没想到英国领事会半夜给张四行回电话。 “喂,班森先生吗,您的礼物我收到了,但我不大满意。你只送来三十来条步枪,子弹口径还不对,又没有重机枪,说真的这份礼物我不大满意。” 听着张四行大言不惭的和英国领事说话,既没有对外国官员的尊重,反而仿佛一个大亨在训门童,嫌他送报纸送的不及时一样。 那英国领事会怎么样? 会训斥张四行,不过人家是有礼貌的人,就算坑人都是微笑而又文雅的。 会向国-民-政-府控诉张四行。 也不会,这货是德国人,人家说过外国人在中国好做事。 “咳咳” 电话那头的班森领事咳了咳,然后才道, “张……张先生,这件事……这件事……” 可张四行很没礼貌的打断他的话, “班森先生,我考虑您是不是给送上十几二十万发子-弹什么的,再来几挺重机枪,不过英国货我不大习惯,相信您能找到民24重机枪的吧。” “这……张先生,如果我们做了,会被日本人知道,那样会令目前的局势更加复杂。” 听着对面班森领事说话吭吭吃吃,如同便秘时坐在马桶上相似的难受声音,隔着电话谢晋元都能感觉到他的为难。 “呵呵,复杂不复杂和老子有毛关系。” 叼着烟卷的张四行,笑的和奸商般没心没肺, “别这个那个的,痛快点什么时候送到。有礼物啥话都好说,没礼物我就放日本人俘虏了,相信他们会把四行仓库里的事情报告上去。” “别、张先生,您千万别……” 一听张四行要放日本人俘虏,班森领事的声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急促而尖锐, “好吧,张先生,我希望这是您最后的条件……” 喷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张四行活像个最邪恶的高利贷商人般不依不饶, “啊,班森先生,您说我要是在明天在广播上感谢一下中国政府对我们四行仓库守军的人道主义关怀呢?” “不” 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声音,终于令谢晋元明白,英国领事干嘛这样和张四行说话。 “瞧,班森先生我可在为您着想啊,我看您还是赶快行动起来,我担心一会天就要亮了。真要那样的话,恐怕日本人的俘虏会跑几个也说不定。” 倘若真的被张四行广播上,感谢一下英国政府送来增援,又或者真的释放两个战俘,让他们回去告诉日本人,英国人给四行仓库派来援兵。 不用问,日军将会立即对犯规的公共租界展开攻击。 而失去了公共租界,那英国政府得罪的人就多了。 坏,这小子真特么坏。 不愧是在欧洲横行过的银行大盗,讹起人来真可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张先生,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刚刚提到的东西我立即要人准备,随时给您设法送去,我们的人您看……” “唔,这个提议有点意思,不过我们这里人手紧。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仗,但送个弹药、填个沙袋之类的事情他们还是能做的。” 说罢向谢晋元眨了下眼, “这样吧,等谢团长他们撤退的时候,我要他们把你的人给你捎回去。” 说完,理也不理英国领事在电话那头的哀求,张四行“啪”的一下扣上电话,才向谢晋元行了个军礼, “感谢谢团长,没什么事的话睡一会,我估计明天我们可能会迎来更大的进攻。” 看着张四行离开的背影,谢晋元摇了摇头,嘴角是难掩的笑意。 不过这货狮子大张口,狠狠讹了英国领事一把,还是令他感觉真是大涨了中国人的威风。 “这样惯于胡搅蛮缠的货,我怎么感觉他能当个不错的外交官。” 不管谢晋元怎么想,处理完和英国领事交涉的事情,张四行这才有时间面对马库斯中校与莫里森少尉。 “少尉阁下,真遗憾,我刚刚和中国领事通了电话,可他说你是归第6旅管的,你的事情他管不着。” 蓦的瞪大眼睛,莫里森叫起来, “这、这不可能,我接到的命令正是来自领事馆的协助请求。” 可说到这儿,胖胖的莫里森已经从张四行戏谑的笑脸上看出来,自己上了这坏家伙的当。 “张先生,您瞧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您不能……” “不能怎么样?不能枪毙你,不能强迫你和日本人作战,不能逮捕并关押您……” 笑着的张四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像是被寒风吹过般阴冷, “我可爱的莫里森少尉,您忘了,老子可是横行欧洲的银行大盗,在伦敦抢劫银行的时候就打伤了一百多英国警察。” “噢,我的上帝,我记得、我记得那件事,在泰唔士报上登了整个头版。那是您,上帝啊……” 说到这儿莫里森少尉突然转脸冲着马库斯中校喊, “我就说过,张先生是个英雄,你这个贪婪、下作、无耻的家伙为了各国的赏金就怂恿我们的领事,您……您就是魔鬼,你就是个敢于诱惑人的魔鬼……” 第八十五章 跑了战俘 被收缴了武器的英国人开始了工作,正如张四行安排的那样,他们正在填装沙袋。一同工作的还有宪兵、陆飞章他们。 多达五百人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其他人这时都在睡觉。毕竟他们都是从昨天忙到现在,又打了一天仗早已经疲惫不堪。 英国士兵们在搬着沙袋的同时,眼睛时时瞅着莫里森少尉归来的方向。 因为莫里森少尉归来的时候,就是他们苦役般工作结束的时候。 一对抬着沙袋脚步沉重的上楼,英国士兵低声商量。 “你说莫里森少尉能说服领事吗?”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们是被那个混蛋送进这里,是他把我们送进那个魔鬼手中。” “我真希望领事先生能满足他们的要求,那个该死的千万不要是吝啬鬼。” 提着沉重的沙袋,顶着一头黄头发的英国佬说, “嗨,威尔一会出去装沙袋的时候,或许我们……” 沙袋另外一头的英国佬有一头红头发,他耸耸肩, “罗宾别瞎想了好吗,我只担心要是被抓回来会被枪毙,不然的话……而且……” 说到而且时,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苏州河南岸, “可是……可是我听说,只要被日本人发现我们到了河这边,就会以为我们给日本人带来了援兵,那样的话他们就会进攻公共租界。” 红头发的英国人威尔有些担心的问。 “去他的公共租界,那里的安全关我们什么事。而且这里管事的,那个长得像中国人的德国人,天知道他会不会替他们的元首把我们都杀了。” 听到罗宾发出的牢骚,威尔还是感觉这件事关系太大,他试着问, “可真要被日本人误会,我们协助了中国人,然后他们以此为借口进攻公共租界……那里有那么多人。” “那谁让那个德国人要扣押我们,还让我们干这些苦役犯才干的活。” 显然对于修整战线这种事,威尔同样认为是个苦差。用袖子擦了把浸透了红发的汗,他苦着脸不抱什么希望, “外面到处都那么黑,前面有地雷,除非有人带路的话……” 听到威尔话里的意思,沙袋这头的罗宾同样擦着黄头发,压低声音悄悄说, “这里就有日本人,他知道他们的地雷,而且据他说看押他们的人对他很友好。” 说完他挤挤眼,威尔的听着,因为意思很明白了。 把沙袋在射击孔的位置放好,威尔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悄悄观察着四周。 “其实也许我们没必要跑,那些自称老八的人对我们很友好。” 罗宾的轻蔑的抽了下鼻子, “呸,他们友好又怎么样,只要我们逃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长官,我们英国军队就会来,他们会被吓的像小鸡一样。” 威尔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 “好吧,听你的。” 虽然下了决心,但威尔还是皱着眉头问, “那个日本人,他可靠吗?” 罗宾的点点头, “嗨,兄弟这可是战争时期,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冒些危险。我猜只要逃到日本人那里,他们会送我们回去的,毕竟我们两国没有打仗。” 听着同伴的话,威尔放下心来,悄悄靠近, “好吧,说说看,我们怎么干,但愿你有个好计划。” 英国人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但不得不说他们从战俘营里逃跑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在二战中,从德国和日本战俘营中逃跑的英国人不少。 听到威尔答应一起逃跑,罗宾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接着向一旁一个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家伙歪了下头。 看到他的样子,那个日本人知道他已经商量妥了,马上靠近用英语小声说, “两位先生你们好,我叫桥本太郎,我知道他们的地雷的位置,我们只需要逃出去。外面那么黑,他们追不上我们。一千米、一千米都不到,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的战线。” “虽然他知道路,但这些人看得挺紧,我们怎么逃。” 作为一个决定了,就会干到底的英国佬威尔追问。罗宾满有把握的样子, “得另外找两个家伙假装打假制造混乱,这些新来的人对我们不大熟。只要稍加混乱,我们三个就有机会逃跑。在伦敦警察局里,我和我的兄弟就是那样逃出去的。” 不久之后,借着没人懂英语的机会,这两个英国战俘又联络到另外两个战俘。 他们是在装沙袋的地方碰到的,一边装沙袋对另外两个装沙袋的英国兵说, “兄弟,如果你们想脱险的话,这件事你们必须帮忙。” 被安排要打架制造混乱的两个英国士兵低声惊叹, “我的上帝,我们要是帮忙你们倒是跑了,我们却可能被枪毙。” 假装看押他们的日本兵向旁边看着他们的老八士兵躬了躬腰,接着凑上来接着声音严厉的说, “你们两个要是不帮忙的话,看到那个拿枪的士兵了吗,我会告诉他你们两个想逃跑。” 这一下被安排打架的两个英国兵不吭声了,他们没想到碰到了个懂英语的日本人,不知道这家伙的话,看守的士兵会不会信。 “哼,你们别吓唬人,我会告诉他真正想逃跑的是你们。” 黄头发的眼看自己的逃跑计划实现就在眼前,他轻笑一声威胁道, “呵呵,是吗,你别忘了他们都是黄种人,听说他们更愿意相信肤色相近的人。” 被他一说,那两个英国人迟疑了下,回了句, “可是只有我们两个打架……” 罗宾低声骂道, “你难道是个笨蛋吗,告诉其他人只要我们两个逃脱能够回到河对岸,就会告诉上级你们的遭遇,到那里前面是日本人,后面是我们,还怕他们不乖乖把你们放出来。” 这家伙果然具有煽动的本领,几句话一说,对面的两个英国人在黑暗中点着头。 “好啦,就这样办,我们分头通知其他人,时间不多,我们要尽快让他们尽快起来。” “罗宾小子真有你的,好吧我们干了,不过别忘了让旅里的人来救我们。” “放心吧,全交给我和威尔了。” 第八十六章 两个蠢货 1937年,10月28日,夜3:45分。 “法克” “谢特” 被安排演戏的两个英国兵大打出手,都是久经训练的军人,就算假打架也配合的十分娴熟。 随着两个英国兵越打越凶,先是英国人自己劝架。后来又干脆劝架的也加入战斗,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报告,英国人打起来了。” 接到报告的陆飞章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又没有虐待战俘,是什么事情让这些家伙脾气变得那么火暴。 “我去看看。” 当他赶到时,发现曹子晋正带着几个人试图把斗殴的英国人分开。 而且英国人似乎也发现了,围上来的那些恰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宪兵,干脆拔出老拳连他们一起打。 结果假戏真做的斗殴就变成了真的。 到了这儿的陆飞章一看就急了,上前一把拽着正骑着殴打一个宪兵的英国人的脖领子给他拽开。 他有机会制服这个家伙,但那优待俘虏的铁一般的纪律令他挥起的拳头停在半空。 英国人一看眼前这家伙还不如和他们同来的,根本连打都不敢打,干脆“嗷呜”的嚎了一嗓子又扑了上来。 陆飞章用胳膊格住对方,然而洋兵身大力不亏。 “你们这些猪猡,给老子站起来立正。” 赶来的是山冈铁一郎,这时倒没有拿他的太刀,只是拎着根木棍。 这货可不讲什么优待俘虏,尤其日本武士道根本看不起俘虏,因此拿木棍打屁股的时候毫不留情。 “啪” 一棍子抽在一个英国兵身上,把的那货“嗷”的一嗓子跳起来,雪雪呼痛的同时伸手想揉被棍子抽的地方。 “你的,站好,闭嘴不然就拉下去枪毙。” 随着拎着棍子的山冈铁次郎之所以不拿太刀,那是因为张四行不许他拿着太刀在中国人面前挥舞。 不然就去-日本杀了他全家,当然不是妻儿那么少,山冈铁次郎十分清楚凭张四行本事,杀的肯定是他全族。 这处罚有点狠,但作为一个武士他必须是个承诺重于泰山的人。 “八嘎……八嗄牙鲁……” 低喝着他用木棍充分施展他的北辰一刀流的剑技,狠狠抽打着滚成一团的英国佬。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凭他的本事居然一个中国人都没打到。 他手下的那些臣服张四行的日本兵同样拎着短棒冲进人群,很快把英国人以及被他们揪入战团的宪兵与老八们分开。 背着手狐疑的看了看英国人,他低声吩咐, “查清数量,看英国人数量够不够?” 这时陆飞章与曹子晋两个人互相看看,一个被打爆了鼻子,一个被打青了眼睛。 两人正自感觉这架打的糊里糊涂的时候,突然发现张四行的那个日本跟班突然发起怒来。他突然伸手给了向他报告的,一个俘虏狠狠的一巴掌, “八嗄,我们的人怎么会跑了一个,还有两个英国人。这……” 打完后他冲到曹子晋与陆飞章面前,恶狠狠的冲两人低喝, “两个蠢货,你们要坏了大人的事情。” 陆飞章感觉到委屈,不明白受了自己优待的这个日本鬼子,怎么不识好歹。 自己给他优待,他特么就不把自己当人看。 他让张四行打的和狗一样,怎么就真的给那家伙当起狗来了。 曹子晋受到日本人训斥,大怒之下就想拔枪。可他被陆飞章一把拽住,然后问山冈铁一郎,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优待俘虏不假,但你别得寸进尺好不好。” 山冈铁次郎到底是日本军官,比起曹子林与陆飞章的见识那是高太多了, “八嘎,你们知道逃跑的英国人和日本兵意味着什么吗,他们会借口进攻公共租界,河那边的人全都要因为你们两个蠢货,要死光了。” 说罢他拿着棍子走回到日本俘虏那儿,用棍子指着英国兵与日本兵, “我现在去报告大人,要是大人要我切腹谢罪,那我就会把你们全杀了再切腹。” 说罢气哼哼的山冈铁次郎快步向仓库里冲过去。 看着山冈铁次郎的背影,陆飞章、曹子晋二人这才感觉,事情真的大条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租界与日军的交易哪里会是他们这样的下级军官会知道的。 但他们一个糊里糊涂,一个又是死抱着政策不放。 正睡觉的张四行被山冈铁次郎吵醒,心中想着是不是该把这货狠狠收拾一顿的时候,就听到他语气急促的报告, “大人,跑了一个日本战俘和两个英国战俘。” 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问了一句, “跑了多久?” “三或五分钟的样子。” “去找两套日本军官制服,官衔越大越好,到仓库门口那里找我。” 二话不说张四行翻身起来,提起枪就跑。跑了两步,又急忙窜进谢晋元的办公室。 凌晨五点半,马马虎虎睡了三个半小时的谢晋元被人叫醒。 “谢团长……醒醒……谢团长……” 说实话谢晋元一动都不想动,从昨天夜里十二点到现在,他睡了三个半小时。 嘴里发干,身上骨节酸痛,他一动都不想动。 可那只恼人的手,还在不停摇他的肩膀。 “谢团长……醒醒……谢团长……” 应该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只要不是日本人进攻,那不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出事了,跑了一个鬼子和两个英国人,我现在立即带山冈去追他们。你叫人打几发照明弹,另外告诉河那边,要英国信号注意日本人的动向。” 还有点迷糊的谢晋元一听,吓的一个激灵,眼睛瞪起多大,浑身的疲惫也因为恐惧不翼而飞。 “跑了三个,不是老八和宪兵看着,怎么会让人跑了。” “我还不知道,一会你自己问,现在起要小心日本人的动作。我去追他们,谢团长四行仓库暂时只有依靠你们了。” 看张四行的样儿,谢晋元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唯只有希望张四行能真把三个俘虏追回来,不然的话……公共租界恐怕要危险了。 第八十七章 才出狼窝又入虎 口 “该死的日本人。” “该死的英国人。” 被打青了眼睛的陆飞章与曹子晋两人互相望望,都感觉自己仿佛惹了什么不得的事。 不过没人告诉他们,送给他们的只有八十八师被叫起来执勤,而满肚子起床气的士兵们的骂声。 “老子以为老八和宪兵有多猛,结果特么连个俘虏都看不好。” 再度对望了眼,无论曹子晋还是陆飞章都没什么好说的。 尤其被叫起来贺世杰独臂拎着把盒子炮,嘴里骂的更是难听, “姓陆的,你特么能不能有点出息,还特么优不优待俘虏了,瞧你胳膊肘向外拐的样子,老子就想削你。” 动了动嘴唇,陆飞章很想怼这货两句。 可动了动嘴唇,他只是咬着牙把一口暗气吞了下去。 虽然这件事曹子晋也脱不了关系,但他知道因为优待俘虏的行为,这件事多数都会记在他和“老八”们头上。 直到这时他才思索起张四行说过的,优待俘虏是瓦解敌军的手段,但它不是战场上的规矩。尤其在对方真正臣服前,怎么优待都是虚的。 看看那个日本军官山冈铁次郎,生生被张四行打服,为了诺言可以砍掉自己同伴的脑袋。 看来就像他说的,打仗这事我们还得学。 看着乌黑的四行仓库,陆飞章更加深刻体会的郭良骏的苦心。 那就是正规化,要知道这时老八们的训练多数都是来自日本,毕竟北伐那会出来的军官,学的都是日本陆军的战技术。 真要放眼看过世界的人都知道,无论日、美在训练上,受一战时德国军队的影响颇深。一战及之后,比陆军,同等数量下,没有哪个国家的陆军是德军的对手。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从仓库里出现了两个日本军官。 从身形上,陆飞章就认得出来一个是张四行,另外一个山冈铁次郎。 作为一向惯于主动工作的“老八”,陆飞章来到张四行面前立正敬礼, “长官,是……是我的错,我请求带人抓三个战俘回来。”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曹子晋居然也跑来抢任务。他“啪”的一磕脚跟, “长官,我懂英语,我和您一起去。” 呃,陆飞章原本还想怼这货,凭他一个没多少作战经验的宪兵,既不懂追踪,又不懂打仗跟去做什么。 “不必了,就我和山冈去就行,你们……如果天亮我没有回来,仓库就靠你们了。” 说完张四行只是点点头,带着山冈小次郎钻入黑暗。 无论如何不能让三个俘虏跑了。 眼下四行仓库因为足够的钢盔,因此在仓库的东、西两个侧面布置了大量钢盔雷。 同时在两个楼拐角处的两辆坦克上的炮火与机枪,也能封锁两个侧面。 至于下面,地雷更多,埋设的花样也更多。 毕竟还有大量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尸体摆在地面,虽然很多都被杂兵营的人扒的赤条条的。但很多尸体都朝着诡雷,日本人想收尸就一定会付出大量伤亡。 大概正是因为防守太过严密,所以曹子晋与陆飞章才会掉以轻心。 轻松绕出地雷阵,山冈铁次郎用军用手语向张四行表示。 大人,那边…… 不得不说山冈铁次郎这货刀法好,受的军事训练同样优秀,在两人离开四行仓库前他已经把三个俘虏可能逃去的方向告诉他。 毕竟作为一个日本军人,对于日本战线方面的布置还是相当熟悉的。 他认为三个俘虏的逃跑方向,应该是距离战线不远的前线战俘营。那里即是通向前线的后勤基地,也是关押那些被俘军人的营地。 因此相对来说,里那的防守力量更为强大,最少比起参战的三个步兵大队,还没有被打成惊弓之鸟。 与此同时,一队英国士兵押着大批军火来到苏州河南岸。 当然他们没有过河,只是扔过去根绳子,然后结成绳环。这样仅仅依靠绳子,就可以轻易把放在板车上的弹药送过河去。 英国人打仗也许不行,但玩这种东西却很有天赋。 比如在诺曼底登陆前夜,把地面伪装玩出花来,就是英国人的杰作。 不但有按张四行要求送来武器弹药,甚至还包括后来张四行通过那位莫里森少尉追加的,英国军用急救包以及几十条香烟和十斤鸦片。 就在英国人把那些张四行讹来的资源送来的时候,威尔与罗宾也在桥本太郎的带领下靠近了日本军营。 正如山冈铁次郎说的那样,这里戒备森严。成串的战俘在日本士兵的看押下,正排着队从汽车上卸下军火,并把它们摞在一起。 为了防止俘虏逃跑,高楼上充当的哨位上安装着探照灯,把附近照得雪亮。 “哈,威尔看到了吗,那就是日本人的营地,我们很快就自由了。” 黄头发的罗宾满脸高兴,从兜里掏出香烟分给威尔与桥本太郎。 “别急,先别急着点烟。哨兵看到了,不知道是我们,可能会开枪的。” 恰在这时一阵牛皮鞋故意踏响地面的声音传来,随着这些脚步声,还传来日本军官的口令声。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出去报告。” 随后桥本太郎高举着手跑出去,嘴里用日语大叫, “别开枪,我是日本士兵,我刚刚从四行仓库里逃出来,我带来重要的情报。” 正在开过来的一小队的日本兵,被刚刚冲出来的桥本太郎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散开,手中武器指着桥本太郎, “你是什么人。” 说话的军官用手电照着穿一身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制服的桥本太郎。 被手电光照得晃的睁不开眼睛的桥本太郎,只好报了自己所属部队以及军衔,然后又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 “我从四行仓库逃出来,我不但带来了重要情报,我还带来了两个英国人。我亲自看到是英国人护送一支支那军队开进四行仓库。” 说完桥本太郎向罗宾与威尔招手, “来,来这儿,你们已经安全了。” 可随着威尔与罗宾出现在手电光里,立即就被挺着刺刀的日本兵围在中央。 感觉有点不妙的罗宾四处瞅着,不禁低声向威尔道, “法克,我怎么感觉这些日本人不怀好意。” 第八十八章 凌晨游地狱 “大人,看到那三个家伙了。” 就在桥本太郎带着罗宾与威尔到达战俘营的时候,张四行与山冈铁次郎也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儿是一个“丁”字路口,附近并没有什么日本士兵。 真是个好机会,到底是在中国,连老天爷都帮老子。 心中想着的同时,张四行拿出自己的狙-击-步枪,做好一切射击准备。 他坚信只要几秒钟,他就可以把这三个逃跑的家伙射杀。就算在日本人的战俘营附近,就算探照灯不时掠过他们附近。 但因为装着消-音器,超过五十米就完全听不到的枪声,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时他已经瞄准了三人中那个矮个子,相信只要干掉那个逃跑的日本兵,那么两个英国兵恐怕不会那么大胆子进入日本兵营。 这样也许可以避免两个傻乎乎的英国兵,自己跑进日本兵营里找死。 然而就在张四行即将搂火的一瞬间,一阵牛皮鞋砸向地面的“哐哐”声传来。 我特么法克……这一下事情大条了。 万一三个进去的家伙,向这儿管事的军官说出四行仓库里的真实情况,真的引来日军进攻公共租界那又该怎么办。 凭英国第6旅? 知道在打通滇缅公路的战斗中,东南亚英军面对日本军队进攻时那没出息的样儿,张四行对于英国人的战斗力根本不报什么希望。 “大人,我们去……” 身上穿着日本军官制服的山冈铁次郎悄悄向张四行建议。 听他的意思是,冒险接近那队日本士兵,冒充日本军官从他们手中提走那三个家伙。 看起来山冈铁次郎主意不坏啊……不对,我们就两个人还都是军官,不管别人怎么想,要是换成张四行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起疑。 “嘘……” 向山冈铁次郎做了噤声的手势,心中已经决定要闯一闯日军战俘营。 桥本太郎,罗宾与威尔并不知道,他们三三个刚刚在鬼门关里溜达了一圈。 只不过此刻三人心情大不一样。 桥本太郎心中只是感觉幸运,他从那个杀人魔王山冈铁次郎手中逃脱,可以重新成为大日本皇家的一员。 而被绑起来的罗宾和威尔心中,就别提多后悔了。 “呀……” 木桩上绑着一个个战俘,他们有的惊恐有的愤怒,有人吼叫有人哭泣。 但不管日本人发出的声音还是中国人发出的声音,对于威尔与罗宾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他们的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被一队日本士兵押着走向这儿官员的办公室。 而这一路上,他们看到的那些残酷画面,令两人双膝颤抖,甚至威尔都吓出了尿。 借着不断晃来晃去的探照灯的惨白色光芒,可以看得到穿着各色军服的中国军人,在日本人刺刀看押下不断忙碌着。 不知道他们工作了多久,一个个仿佛行尸走肉般摇摇晃晃,目光呆滞。 即便如此不时还有中国士兵被日本人带走。 当然不是让他们休息,而是这里新来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正拿他们当练刺刀的靶子。 “罗宾,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些混蛋……” 尽管被吓的尿湿报裤裆,威尔还是脸色苍白的,用仿佛喃喃自语的声音问罗宾。 相比威尔,策划了整个逃跑计划的罗宾胆子要大些。 此刻他低着头,竭力不去看那些可怕的场面,不去听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 他垂头丧气的,眼睛只是看着地面,威尔的询问只引来他半句回答, “也许……威尔,我是说也许,你应该开始……” 说到这儿,似乎他才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策划,他们才从一个虽然劳累但生命无碍的地方,逃到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像地狱的地方。 但他没法把后悔的心情靠近威尔,也不想让他在临死前恨自己。 “天哪,这些可怕的日本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国际法吗,难道他们不知道……” 一看威尔就是个爱说话的人,尽管被吓尿了,但他嘴里依旧逼逼个不停。这令罗宾很烦,心中后悔自己逃跑时该另挑个话少的当同伴。 装着低眉顺眼的样儿,罗宾轻声道, “威尔,你这个笨蛋,你再吵吵的话我恐怕我们会令他们把反感,到时会把你我都绑到那木桩上,你想这样吗?” 听到罗宾的注意,威尔终于闭上嘴。 建立在日本军营里的整个战俘营,就是马马虎虎用铁丝网围成的空地,约摸有五百名战俘在里面散乱的坐着。 本着逃跑的老-习惯,在进来的路上,罗宾就一直在想该如何逃跑。 可眼前看到的情况尽是坏消息,战俘虏营的外面有执勤的士兵,四角有临时的哨楼,哨楼上还有不是四处乱照的探照灯。 双层结构的战俘营,外面是防御严密的军营,里面是管理严格的战俘营。 这些情景令罗宾完全失去了逃跑的希望,在他们被关进战俘营里的前一刻,罗宾抱着最后的希望,对一旁的桥本太郎道, “桥本,你告诉他们了吗,我们是一边的,我们都是四行仓库里那些家伙的敌人。” “不,我们当然不是一边的,你们两个笨蛋,我逃回来只是想把仓库里的情况报告给我们的军官,至于你们两个……” 抬起头看了眼两个高大的英国兵,桥本太郎脸上流露出奇怪的笑容, “或许你们应该向你们的圣母玛丽娅祈祷更管用些,愚蠢的英国佬。” 说完桥本太郎不再看他们,而是神情恭敬的跟着那一小队带领的日本军官,朝着营地的办公室走去。 罗宾与威尔两人显然只是暂时被关在战俘营里,因为没人替他们解开绳子。 这时他们两个转过身,与营地里被俘虏的中国军人们面面相觑。 过了一小会,才有中国人靠近用英语问, “英国人?” 听到中国话,不知怎么的,威尔刚刚害怕的感觉一扫而空,甚至说起话来的时候还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该死的,你懂英语吗,我们是英国人,快给我们把这些该死的绳子解开。” 第八十九章 大人的计划要泡汤 “大人,我们怎么进去。” 隐在一座废弃的楼房上,山冈铁次郎有点焦急的问张四行。 因为他已经拿着望远镜观察了好久,而且始终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以山冈铁次郎自己的看法,这是座十分难进去的军营。 毕竟这是座关押着战俘的营地,因为存在战俘,因此四周始终灯火通明。巡逻的步兵排着队,时常在军营里外巡逻。 在军事物资堆放区域,炮弹、枪械、粮食分门别类堆放的整整齐齐,在物资之间时常还有游动哨在来回巡逻。 以山冈铁次郎的看法,这样的营地想进去感觉困难,就算穿着同样的军装也不容易混进去。 这里不比普通野战部队的混乱,作为后勤和战俘基地,这里被管理的井井有条。 出现在这儿的除去守卫之外,就是运进军火的司机,根本没有外部队的人。 观察良久的张四行拿下望远镜,指着营地对山冈铁次郎交代, “你看那里,我估计那里是军官办公室,那个逃跑的日本兵一直呆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其次,我们还有五分钟,下一批次的军火要到了。” 听到张四行的话,山冈铁次郎已经明白,他已经有了完整的作战计划。他端起望远镜,仔细察看着那座办公室。 而张四行这时则在背囊中再度拿出他的碳条,接着打开手电照着给山冈铁次郎安排。 “看到上面的刻度吗,一个刻度是五分钟燃烧的距离,定时三十分钟。” 说着张四行把定时炭条首尾相接,向山冈铁次郎演示一番。 “去找到炸药、雷管,放在那些军火里。” “大人,那您呢?” 看向山冈铁次郎张四行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行动, “我,我要闯战俘营,我要把他们救出去。” 一听张四行的安排,山冈铁次郎只感觉头皮发炸,他脸色发白的想: 战俘营是那么好闯的吗,难道那里摆着歪把子和重机枪是摆设吗? “大人,闯战俘营……您要开着军火车闯战俘营,那……那太危险了长官。我,我去,我一定把大人您的……” “你” 揄揶的看着山冈铁次郎,张四行轻笑着, “那儿都是中国人,军火车上跳下个日本人,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片刻张四行带着山冈铁次郎,来到军火车来的那条路上。 不久“呜呜呜”的引擎声响起,三辆汽车顺着平直的大道驶过来。 此刻已经几乎完全占领沪市的汽车兵们放心大胆的开着大灯,随着汽车前行,明亮的车灯照亮大路上的两个军官。 他们领章上分别闪烁着中尉与少尉的光芒,这令汽车兵稍有点奇怪,两个军官怎么会在深夜一个士兵都不带的出现在道旁。 可不管他怎么想,军官中的少尉向他们作出了停车的手势。 “吱” 汽车停下,司机从车窗探出头, “中尉、少尉,我们奉命给前线运送弹药,战斗要在凌晨六点准时展开……” 可没等他话说完,那个中尉已经语带严厉的向他吼道, “我们接受消息有支那人混进来了,我们的手下正散在附近搜索。叫你们的人都不来到前面集合,我们要检查奸细。” 支那人混进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那可能吗,除非他懂日语。而且眼前这位军官……他太高了,高的简直不像日本人。 看他面露疑惑,山冈铁次郎火从心起,他跨步跳上汽车跳板, “八嘎……八嘎……你居然敢斜着眼睛看军官,我要通知宪兵队……” 怒声吼叫的同时,手不歇气的朝着汽车兵脸上猛扇。 只几巴掌就把疑惑从汽车兵心头扇走,在上下等级森严的日本军队,不服从军官的命令是不可想象的。 而进了宪兵队……呵呵。 没奈何的汽车兵只好跳下车,连连向张四行与山冈铁次郎鞠躬,嘴里连连道歉。 心中对于一点不念同胞之情的山冈铁次郎十分满意,对日本武士道文化的传统尤为满意。 “好了,山冈君,让他去叫后面车上的人,我们赶快检查,没问题的话尽快放行。” “嗨” 山冈铁次郎应了声,严厉的命令司机, “快点、快点叫他们到车辆前面集合,不准携带武器,我们要在大灯下仔细辨认。” 被巴掌扇蒙了的汽车兵应了声,快步跑到后面两辆车通知。 “嗵嗵”的脚步声中,不久之后三辆车的司机带七个押车的士兵,在明亮的汽车灯前站成一排。 尽管车灯晃的他们一个个几乎睁开眼睛,但没有一个敢再提提出疑问 山冈铁次郎按计划到后面车上检查,当然是要查车上是不是还有人没下来。负责拖时间的张四行则在一队日本小兵前面,仔细的看着他们的面孔。 作为后勤兵,年轻稚嫩,心里猜也许这些家伙几天之前还有海军的舰船上擦甲板。 片刻身后传来脚步声,山冈铁次郎弯着腰报告, “长官,后面车上只有军火,再没有其他人。” 轻轻点点头,两人极有默契的一个走向队尾一人走向队首。 连三个司机算上,直挺挺站在车灯前面的人总共十人,真要是动起手来还真不大容易一次把眼前这些家伙全干掉。 毕竟张四行与山冈铁次郎只有两个人。 而且恰在这时,街道上又传来“嗵嗵”的脚步声。 山冈铁次郎一翻白眼,心中暗道: 完蛋,大人的计划要泡汤。 “嗵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山冈铁次郎的心里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拿不准主意。 因为他看张四行似乎没有罢手的意思,甚至他的手还在摸向指挥刀的刀柄。 这令山冈铁次郎有了很不好的猜测,以致于他紧张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难道大人要当着巡逻队的面杀掉眼前这些家伙吗,可就算全杀掉,当着巡逻队逃都逃不掉。” 军火车显然是进入那个基地的办法,至于办公室当然就是目标。想来无非是杀光办公室里的人,到时自然就没有人会泄露四行仓库的情况。 “走,我们走。” 作为前线军火库,在进攻前补充足够的弹药,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说,日本海军陆战队比起陆军,物资要充裕的多。 卡车呜呜的响着, 第九十章不按时爆炸 “唰” 张四行一把拔出指挥刀,只这一拔刀山冈铁次郎就看出来了,他拔刀的速度比自己浸淫十几年的剑道更加熟练。 不但速度更快,甚至拔刀后的顺势一挥,就已经砍掉了一个日本兵的脑袋。 不等其余日本兵反应,山冈铁次郎也拔出家传宝刀,同样刀光飞闪一刀砍下目标的头颅。 队伍散乱开,遇到这种情况当然要先拉开距离。 然而不等几个日本士兵跑远,张四行已经用严厉的声音高喝, “注意,不要让那几个支那兵跑了。” 他的喊声令刚刚还列队,这会想跑的日本兵一愣, “支那兵,难道刚刚被砍翻的两个是支那兵……不能啊,我们大家在一起很久了,被砍下头的那家伙是京都人哪……难道军官认错了人。” 没搞明白情况的日本兵向后退的同时,还在大喊, “错了,搞错了,我们不是支那人,我们是日本人,我们是日本人……” 可张四行与山冈铁次郎已经开杀,当然不想给这些日本人辩解的机会,山冈铁次郎也暴声而喝, “来人,快来人,把这几个支那人抓住……” 喊完随着张四行与山冈铁次郎的追杀,又有两个日本兵在刀下被劈做两段。 这残酷的场面,令那些后勤兵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个家伙才是真正的敌人。 可现在两手空空的他们,根本不是这两个家伙的对手,只好拼命朝身后跑去。 那里就是后勤基地和俘虏营地,逃到那儿就能保住命。 然而这时从汽车后面来的那个巡逻队显然听到前面发生了事情,牛皮鞋散乱的砸着地面“嗵嗵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他们来到车辆前面时,发现张四行与山冈铁次郎正在追杀一群后勤兵,这下带队的军官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到巡逻队来了,山冈铁次郎一时呆住: 这特么怎么办,难道连这些巡逻队一起砍了……那么多枪还有机枪,到了跟前吧。 岂料又砍翻一个日本士兵的张四行转脸看到呆住的巡逻队立即破口大骂, “混蛋,还在傻看什么,那些人是支那人伪装的,他们偷了军火……” 一听是中国军队伪装的,还偷了军火,巡逻队的少尉抡着自己的指挥刀发出命令, “开火……” “呯呯呯呯……嘟嘟嘟……” 一时间步枪声与机枪声连响起来,正向后勤基地跑的几个后勤兵,顿时全被打倒在地。 看到他们被射杀,张四行转身来到巡逻队的少尉那儿。 两人行了军礼,他才问, “你们谁会开车。” 巡逻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张四行是什么意思。他们交换目光的同时,张四行已经破口大骂, “混蛋,六点就要发动进攻,你们这些家伙不懂吗,怎么就这么不紧不慢的。” 闪眼向山冈铁次郎使了个眼色, “山冈,你去后面车上看看,枪械和子弹优先,哪辆车装的是炮弹或炸药就留在这里,让他们看守,我们尽快把枪械和子弹送到基地。” 说到这儿,张四行问巡逻的日本军官, “这里距离基地还有多远?” “报告,汽车的话大概一分钟能到。” “听到了吗,距离基地一分钟,到时你回来开余下的车辆。” “嗨” 听到张四行吩咐,心领神会的跑向后面车辆,一分钟那特么碳条要掰多短才行啊。 根据他刚刚的检查,一辆车上装的是枪械子弹,一辆车装的是粮食,最后一辆车上装的干脆就是炮弹,可没有雷管怎么办。 他可没受到过张四行那种变着花样玩诡雷的本事,那么拿炮弹怎么做一枚大号炸弹呢。 不过当他爬上车辆,居然也想到了办法。 很简单,炮弹的引信炮弹本身往往是分开存放的。 那么现在给一枚炮弹装上引信,然后用绳子吊着另一枚炮弹。绳子中间绑上碳条,剩下的就只需要时间。 当布置完一切时,山冈铁次郎跑到车队前面,张四行已经给巡逻队的人安排好了工作。甚至为了他们不起疑,还向巡逻队的军官提了下面这个要求, “你们在这里保护这辆车,另外每前面辆车上派一个士兵给我们指路。” 原本稍有疑心的巡逻队军官这时疑心尽去,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基地,另外还有自己的兵跟着。至于其他的事情,迟早会搞明白。 “是的,中尉阁下,请放心你的车辆,我们会留在这儿保护它,基地见。” 听到巡逻队的军官这样配合,张四行也满意的笑起来,行完军礼后还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微笑着说, “咱们基地见。” 友好的和巡逻队军官告别后,张四行带着个日本士兵登上车辆。 他和山冈铁次郎一人驾驶一辆车,根据车上日本士兵的指引,很快到达物资基地。 刚到那儿,大群战俘已经在日本士兵看押下,慢慢朝着汽车涌来打算卸车。 坐在驾驶室里的士兵跳下车,显然向管事的军官说着什么。接着那个少佐就脸色狐疑的向车辆走来。 张四行心中一惊,不引人注意的拉了下袖子,紧张的看着表盘。 秒针不慌不忙的走着,可时间明明已经过了,那辆炮弹车居然还没有爆炸。 是的,这就是张四行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爆炸肯定会惊动营里的日军。等守军因为近距离的大爆炸并产生混乱时,就是张四行驾车强冲战俘营的时候。 战俘们要是有了几百支枪以及大量的弹药,还不能从这里冲出去,那只能怪他们太笨了。 这时他佯装好奇的看向国外,只见山冈铁次郎已经仗着他军官的身份,正暗戳戳的走向弹药存放的地方。 那儿是他计划中的第二个关键点,同样设定一分钟之后。 他闯入战俘营,就算战俘们上车拿枪,也需要不少时间,如果没有近处的混乱,他们可没有机会靠近这辆车。 恰在这时,那个少佐满脸狐疑的靠近张四行,看了眼张四行顶着驾驶室顶部的脑袋,他心中的狐疑更甚,一手按在腰间枪套上,瞪着眼睛厉喝, “你,那个中尉,你的立即下来。” 卧-槽,山冈铁次郎你个混蛋,怎么布的爆炸陷阱,不按照爆炸这不是要老子的命么。 第九十一章 你特么嘴真贱 张四行那儿发生的一切,山冈铁次郎都看在眼中。 他有一点希冀,那就是张四行被那个少佐直接打死,那么他的誓言自动解除。 到时依旧还可以是一个光荣的大日本帝国的武士,而不是一个被誓言束缚的敌人的家臣。 当然定时炸弹没有爆炸并非他有意为之,作为家臣他不能害死自己的“大人”,那可不是一个真正武士的选择。 他严格按照张四行的命令,把定时炸弹布置在炮弹与炸药之间。 张四行懒洋洋的转过头来,指着耳朵冲着那少佐高声叫, “您,您说什么……我听不到,刚刚有个混蛋在我耳边开枪,我聋了……” 他的回答令少佐疑惑,但在战场上这种事常有。 虽然他并不知道,人的耳膜会在一百五十分贝破裂,但一百二十分贝的枪声,会令耳膜产生鸟叫般的声音。 “你下来……” 少佐向坐在汽车驾驶楼里的张四招手,同时他敏锐的发现,张四行的汽车并未熄火。 这,太反常了。 “报告,那个中尉,他的耳朵没有聋,他刚刚……” 替张四行指路的那个日本士兵同样感觉到不对劲,他跑到少佐面前向他报告。 “你的,下来……” 被刺刀押着正卸车的俘虏们,一个个瞅着现场紧张的气氛,都奇怪鬼子怎么突然之间狗咬狗了。 在汽车上装聋子的张四行心中骂着: 你特么嘴真贱。 既然等不到外面的爆炸,那么混乱就不能不由自己制造了。 手中一直握着的手雷在汽车仪表板上猛的一磕,随手丢向窗外。 看到他丢出手雷,刚刚还围在车旁的日本士兵都向后跑去。那个少佐则如同被针扎了般尖叫的同时向一旁扑去, “奸细……奸细,那个中尉是奸细,快……快……” 令少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尖叫却令附近的日本士兵发懵,根本没有想起来第一时间开枪。 试问,开着辆汽车闯进来的人得多大胆。 尽管心中赞叹着敌人勇敢到近乎鲁莽的行为,但他们拉动枪栓,还是举起手中的步枪。 但车上的张四行进入到军营后,实际早就挂好了档,只是没有枪开离合。 手榴弹一扔出,加油的同时松离合。原本停止的汽车引擎声高涨起来,像只受伤的蛮牛直朝前冲去。 “嘟嘟嘟嘟……” 反应过来的,日本人的重机枪响起。 “笃笃笃笃……” 一连串机枪子弹打在疾驰的汽车上,半躺在驾驶位上的张四行咬着牙,眼睛从方向盘上只露出一线,紧盯着俘虏营方向。 当然他不会傻傻的在驾驶位上挨枪,用指挥刀所刀鞘抵住油门,人早躲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轰” 爆炸响起,刚刚投出的手雷爆炸。估计只会制造混乱,应该炸不到什么人。 “突突突突……” 整个基地仿佛突然变成了会吞火舌的怪兽,密集的子弹射向汽车。 玻璃被打碎,玻璃碴落了张四行一身。 不过立即有人大声尖叫, “小心,车上是军火……” “往驾驶室里打……” 杂乱的喊声的基地里响起,还有更多的士兵试图阻拦正冲向俘虏营的汽车。 “瞧,那汽车发了疯。” 红发的威尔用胳膊肘碰了碰罗宾,下巴指向正冲进来的汽车。 “你这个笨蛋,那家伙是奔我们来的。” 罗宾骂着一把抓住威尔,心中只急促着转着一个动词, “快逃” 可往哪儿逃呢,这里是日本人的俘虏营,外面全都是荷枪实弹的日本人。 “呜……” 汽车带着满身被子弹击中迸射的火花,对面阻拦在前面的日本士兵一碰而过。 “那混蛋真是个……真是勇士。” 罗宾不知道自己逃跑带来了多少麻烦,但他知道敢开着辆车冲进俘虏营的人绝对是个勇士。 恰在此时,不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 赤红的火球翻卷着升上天空,数吨炮弹的爆炸带了强烈的震动。不但建筑物瞬间被爆炸的气浪推平,甚至整个后勤基地的里的人全都被震倒在地。 高大的哨楼在强烈的震动下摇摇晃晃,上面没抓稳的哨兵发出惨叫被从上面甩下来。 借着对方枪火停下的一瞬间,张四行的汽车撞上俘虏营的大门。 说是大门不过是挂着铁丝网的,两层木栅栏门,对于拉了一车军火又达到最高速的汽车根本丝毫没有阻挡的能力。 “咔嚓” 两道木栅栏加铁丝网的大门被汽车撞倒,车轮压着倒下的木栅栏大门冲进俘虏营。 追射着汽车的子弹从战俘身上低低的掠过,幸好他们刚刚被猛烈的爆炸震倒,中弹的人倒不多。 固然这时山冈铁次郎的布置的定时炸弹还没有爆炸,但俘虏营与后勤基地却已经乱了起来。 原本神情麻木的,被日本士兵端枪押解劳动的战俘们心底涌起希望。 混乱,混乱就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跑……” 有人招呼着俘虏逃跑,而他自己则扑向一旁的被爆炸震倒的日本士兵,去夺附近他手中的步枪。 原本正卸着装满粮食、蔬菜、肉类食品的人,则就手拎起手边的物事向日本士兵身上招呼。 “澎” 被蔬菜砸了满脸花的日本兵没等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步枪被人拽住。心中还想反抗,嘴里哇啦、哇啦叫着想叫人帮忙。 然而下一刻就被人卸下枪上的刺刀扎在身上。 刺刀身体,仿佛烧红的铁条般带来剧痛。在他惨叫的同时,步枪早就被人夺走。 恰在这时张四行驾驶的汽车终于冲进他俘虏营,一脚踹开撑着油门的指挥刀的刀鞘,打开被子弹撕的百孔千疮的车门,向外滚去。 在俘虏们惊讶的目光中,闯进俘虏营的汽车里跳下个穿日本军服的人。 正他们发呆的同时,那个抱头滚下来的日本人在地下用纯正的汉语大叫, “上车,车上有枪和子弹,往四行仓库那边逃。” 一听纯正的汉语,所有俘虏们心中涌起希望。原本他们还指望日本人能像他们劝降时说的那般,好好对待战俘。 可到了这儿看到同伴被练了刺刀时,所有战俘都明白,在这儿留着就是死路一条。 第九十二章知道错了 “车上拿枪,往四行仓库逃……” 张四行跳上卡车后厢,一把箱箱崭新的步枪扔下车,同时把子弹箱踢到车下。 “快拿枪,往四行仓库里逃。” 这时周围的战俘们也明白过来,逃生的希望令他们了向汽车聚拢过来。 然而这时更多的日本人清醒过来,他们密集的火力扫向汽车,几个抢先跑来的俘虏倒在地下。更多的战俘为了躲避子弹,趴在地下抱着脑袋。 听着汽车上传来的越来越多被击中的声音,张四行“刺啦”一刀划破篷布,接着人又从汽车上跳下来。 这时已经有俘虏捡到三八步枪与子弹,依靠着汽车对外开火。 “拿到枪的快跑,往南边跑,四行仓库那儿还有我们自己人。” 然而可惜的是,日本人的枪火密集,转眼就压制住拿到步枪的人。无奈的张四行也只好伏在俘虏群里,躲避越来越密集的枪火。 恰在这时,山冈铁次郎布置的定时炸弹爆炸。扔在炮弹、炸药堆上的定时炸弹爆炸,瞬间就引起殉爆。 “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中,附近的士兵如同布娃娃般被掀到半空,包括正扬着头寻找罗宾与威尔的张四行,都被冲击波掀的飞出老远。 巨大的爆炸声中,爆炸的气浪席卷着大量灰尘与杂物,扑向附近对着俘虏们开枪的日本士兵。各种各样的碎片,刀子般割过没有卧倒的人,顺势割走他们的生命。 接踵而来的火焰,吞噬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殉爆的炮弹与子弹,依旧不时炸响。可怕的腥红色的火团腾起,夜晚不再黑暗。 但灰尘与烟雾,也几乎同一时间腾起,飞快遮掩了战俘营与后勤基地。 原本就伏在地下躲避枪击的俘虏们有了机会,他们有人跳上车,从车上掀下一箱箱步枪,还有用刺刀撬开子弹箱,把子弹箱扔下汽车。 拿到武器的俘虏们,默不做声的把地下的子弹捡起不装进衣兜。更多人压上子弹,就向四周因为爆炸而发懵的日本人开火。 车上紧张拆箱子的人扯破嗓子的喊, “都来拿枪、拿子弹,别给鬼子留下。” 还有人学着张四行那样喊, “往南、往南……四行仓库就有我们的人……” 倒是张四行这时隐在人群中,手中同样提着枝三八步枪在移动的同时,打倒一切他看得到的机枪手、军官等人。 混乱,只有混乱,他才能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山冈铁次郎已经到了军官办公室门口,手中拔出指挥刀向附近的日本士兵喊, “开枪……开枪……” 借着士兵们奔向战俘营的空当,他一头闯进办公室。 可刚进办公室,迎头撞在一个正想出去查看的日本军官。 想也不想手中家传太刀直接捅进对方肚子,闪光的刀锋从那个军官背后透出,几乎伏在他肩上的日本军官厉声惨呼。 他张着嘴,露出嘴里有烟渍的牙齿,与他惨叫一同冲出喉咙的,还有混合着血腥味的烟味。 顺手拿下那军官手中拎着的南部式手枪,借着刀上挂着的军官充当盾牌,山冈铁次郎冲着屋里的日本军人开枪。 “他,他是山冈铁铁次郎那个混蛋……” 那个俘虏大叫一声,出现恐慌想钻到桌子下躲避,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原本为了保密,在办公室里的人就不多,听到那家伙的喊叫一个个军官正准备拿出手枪。 然而他们与山冈铁次郎这北辰一刀流的传人相比,动作未免慢了些。 “呯呯呯”连续的手枪射击声中,抵抗的几个日本军官被山冈铁次郎的手枪放倒,最后拎着刀的山冈铁次郎来到办公室前。 他用刀尖碰碰办公室下的桥西太郎, “喂、你,你这个羞辱了大日本帝国武士荣誉的家伙,你给老子滚出来。” “我,我羞辱了武士荣誉,真正羞辱了武士荣誉是你,你这个叛徒。” 桌子底下的桥本太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到了这儿才有人告诉他山冈铁次郎的根底,这货不但是北辰一刀流的传人,还是军校的优秀毕业生。 就是这样的家伙,怎么会甘心做那个可怕家伙的家臣。 还滴着血的太刀在他眼前晃着,横过刀刃的山冈铁次郎放平刀身,不断的抽打着的桥本太郎的脸。 “出来,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你们这个侮辱武士荣耀,连自己的承诺都不尊重的家伙。” “山冈……山冈君,你清醒一下,那个家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你不能当一个敌人的家臣……山冈君,我求求你了……” 知道自己死期将近的桥本太郎尖叫着。 此刻办公室外面,五百名战俘组成的洪流奔向军营大门,幸存的日本人举起手中的步枪与战俘对射。 可惜短时间里一片混乱的军营中,根本没可能组成起有效的抵抗。 战俘中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捡起步枪继续冲锋。 奔向罗宾与威尔的林四行大声喊, “往南跑,往四行仓库跑……” 不知真相的俘虏们,这时也跟着他一同用各种口音喊叫, “往南、往南……去四行仓库……” 没有机枪的压制,根本不可能阻止这道洪流,沿途他们从死掉的日本人身上夺下更多武器,制造出更大混乱。 这时张四行在人群中奔向,与战俘一起奔跑的罗宾与威尔。这不大难,只需要冒险挺下身子,凭着超过众人的身高,一眼就看到英国佬的红、黄头发。 只是这两个混蛋,只想随着俘虏的人流冲出战俘营,然后一起逃跑。 张四行当然不会让他们逃了,一边开枪为冲击着日本人后勤基地大门的战俘开路,一边飞快的向毫无所觉的家伙靠近。 来到二人背后他一跃而起,把两人扑倒在地,张嘴就是女王音的纯正英语, “你们两个笨蛋,以为逃到这儿就能逃过老子的手心,你们说老子该不该现在就砍下你们的狗头。” 被扑倒在地的罗宾与威尔大叫着, “不,不要这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 第九十三章 攻还是不攻 1937年,10月28日,凌晨5:45分。 重新集结起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开进到了四行仓库附近的攻击阵位。 这次进攻由熊川勇亲自指挥。 鉴于前几次进攻的失利,这次进攻集中了他能集中的全部部队。无论火炮、机枪集结的数量都是前次的数倍。 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连攻不克早使熊川勇成了日本军队的笑柄。 眼下要么他攻下眼前的四行仓库,要么就将由日本陆军抽调部队来向四行仓库发动进攻。 海军方面当然不打算接受那样的耻辱,而熊川勇少将也不打算接受自己的命运。 如果失败,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切腹谢罪。 抬起手腕看看自己的腕表,此刻已经是凌晨5:40分。 攻击的时间定在他预计的,发起攻击的时间。此刻部队粮弹补充完毕,也早已经到了攻击阵位。 可惜这次进攻相比昨天发动进攻的位置要远得多,原本作为前进基地的的字形布置的三座大楼被定时爆炸炸毁。 此刻作为附近最高建筑物的四行仓库,几乎能够对附近一览无遗。 因此这只能是一场不拆不扣的强攻。 上级对我的一再失败,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对我的容忍恐怕已经到了尽头…… 从前天夜间的被骗,到昨天攻击中损失几乎一千名士兵的性命。 今天…… 今天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把四行仓库拿下来。 这里照例没有舰炮的支援,不过昨天夜里他得到了英国驻沪领事馆的通知,有人会去抓捕那个骗了他的家伙。 这消息令他多少好受些,但并不完全解气,他要把四行仓库里和那个家伙一起并肩作战的中国军队一网打尽。 然后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 抬起手腕5:43 还有两分钟就开始进攻,这一次进攻他会使用更多大炮。当然不是轰击,而是会持续使用毒气弹对四行仓库进行连续压制。 以掩护地面部队迅速开进,并使用大楼残骸与沙袋前进支援基地。这样的前进基地总共三个,间隔两百米,距离四行仓库三百米。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四行仓库实行连续火力压制,尤其这次他弄来了一些96式25毫米高射炮。 这些高炮原本是军舰上的装备,但作为海军陆战队还是有一些改装的轮式高射炮。 相比大口径炮,这些射速堪比机枪的高炮,是一种更有效的压制火力。 如今,时间…… 摘下连接着所有部队的电话机,熊川勇眼睛一直盯着手腕上的秒针。 只要再过不到一分钟,他直接指挥的进攻就要发动。 说起来这次进攻有点小题大做,不是那个“混蛋”的话,对付一座大楼,何必要如此费力,这一次他集中了手中所有能动用的海军陆战队,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只要火力基地建成,使用多门高射炮压制四行仓库的火力,然后步兵波浪式冲锋持续保持压力,然后……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从四行仓库门口逃回去的士兵,直到目前为止,他依旧不知道四行仓库内部到底是什么模样。 “嗒嗒嗒嗒……” 秒针、分钟、时针逐渐重叠, “开火……” 随着熊川勇少将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遍战线。 照例“炮兵先请”,关于这件事,无论东西方的将领们多数相同。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准备无疑是充分的,甚至四行仓库楼顶的哨兵都没有观察到。 直到炮声响起的时候,值勤的哨兵才奔向楼顶开的,方便狙击兵们上下的洞口处狂喊, “炮击……炮击……鬼子进攻了……” 作为执勤的主要力量的宪兵与老八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立即伏在地面,同时大吼, “炮击……炮击……快起来,鬼子进攻了……” 然而当日本炮弹从上三层没有封挡的窗户处飞起来时,宪兵与老八们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不同所以的看到那些落在地下,不爆炸正快速喷出黄绿相间气体的炮弹。 这时有被他们吵醒的老兵们睁开眼睛嘟哝, “你们特么瞎喊什么,不是说炮击……毒气……毒气弹,戴面具……” 毒气……特么什么是毒气…… 宪兵们倒还罢了,老在战线上的杂兵营倒也罢了。但宪兵和老八们,此刻的反应与新兵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当他们看到那些杂兵营与德械老兵,掏出德制防毒面具时他们一个个反应过来。 先是宪兵们,虽然他们从未遇到过毒气袭击,但他们知道这玩意的厉害。 可惜的是老八们从未见过毒气的厉害,当然他们也有防毒面具,也听说过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但从没经过防毒训练的他们顿时受到伤害。 陆飞章倒是很精明的,听到毒气的喊叫声立即想起自己身上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制服,当然也配备了他们的防毒面具。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的反应都足够快,很快大片的咳嗽声响起。 好在戴上防毒面具的人,立即帮助从未见过毒气战的老八们把防毒面具扣脸上。 尽管反应不慢,但陆飞章还是心痛的看到还是有十几人中毒,被飞快抬向野战医院。 此刻他心中更感觉到郭良骏的苦心,正规化,无论和政府军学还是日本人学,哪比得上和德国伞兵学。 看到连续的毒气弹炮击,令四行仓库没有第一时间反击,熊川勇少将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几分。 这次进攻说是他指挥,其实从他下令进攻开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数个步兵大队出去,这次他们拥有了自己除了火炮之外的全部火力。也不会只依靠轻步兵就妄图攻陷四行仓库。 然而就是在熊川勇下令的一瞬间,突然战线后方传来剧烈爆炸声。 先是一声爆炸,听那声响、看那规模,应该是一汽车炮弹爆炸。 这不禁令熊川勇少将一愣,接着他离开炮队镜,望向爆炸的方向,一惊之下心想: 怎么回事,难道后勤运输车队出事了,不然怎么会发生如此剧烈的爆炸,那老子攻还是不攻。 第九十四章最令人厌恶的 明亮的大火球向上升腾着,甚至令原本蒙蒙亮的天空,突然一下明亮起来,仿佛清晨已经提前到来。 吃惊的跨了一大步,熊川勇少将瞪圆了眼睛,看着那腾起的火球他嘴唇颤抖。 不,混蛋……不要,那是我的后勤基地。 “将军,我们的进攻……” 参谋长跑到他身边问。 “继续、继续进攻,这样程度的骚扰,根本不会影响我们的进攻。只要我们拿下四行仓库,那些骚扰会停止的,另外要后勤基地提高戒备。” “是,少将。” 参谋长回应着,几步来到电话机旁摇动手柄。 然而这时后勤基地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甚至还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 “快,叫附近的驻军迅速支援后勤基地。” 附近的驻军。 参谋长心中一阵苦涩,为了今天凌晨的进攻,已经抽调了几乎所有能抽调的兵力。以致后方驻防的部队不但少,而且极为分散。 原本在这即将胜利的战场上,根本不算一回事,可谁能知道一支四行孤军如此难打,甚至能不断派人骚扰。 这些可恶的家伙,简直像是可恶的跳蚤,令人深恶痛绝。 正当参谋长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更大的一声巨响震惊了他。 “啊,那是什么,那是我们的后勤基地……” 这一次的爆炸比前一次爆炸千万的火球更大,也更加灿烂。 一个火球腾起,接着火球外腾起一个气球形状的,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飞快的向外扩张。 扩张的冲击波向外席卷着,夹杂着各种碎片向外飞舞, “趴下……长官……快……” 参谋长的反应不能不说快,爆炸让他一怔,接着他就直朝一直挺立在窗户前的海军陆战队少将扑去。 可他哪知道少将阁下此刻的心思: 我要是能像船城大佐那样在战场上受伤,用身体迎接这样的冲击波…… 毕竟战伤又不会像切腹。 然而不等他心中的“美梦”做完,接着一个雄壮的身体扑过来,把他压在身上。 “呯呯……稀里哗啦……” 冲击波夹杂着的各种碎片落在充当指挥所的大楼上,隐隐听到残余玻璃的碎裂声,还有受伤的人发出尖锐的惨叫。 “轰轰轰轰……” 后勤基地的爆炸不止一声,大爆炸过后殉爆的各种炮弹与子弹,不停的响起来。不但如此后勤基地那里还传来激烈的交火声。 战俘营! 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熊川勇少将与参谋长脑海,那就是战俘们得到了武器,他们从待宰羔羊变成了出匣猛虎。 “混蛋……混蛋……混蛋……” 被参谋长压在身下的熊川勇少将用拳头砸着地面,一句句的骂着混蛋。真不知道他是在骂厄运还是在骂把他置之死地的参谋长。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从熊川勇身上爬起来的参谋长,询问熊川勇。 现在的问题是,后勤基地被炸,眼前的进攻战还打不打。 如果打,从哪里调兵去抓而后面有了武器的溃兵。 如果不打,那…… 想到这儿参谋长心中似乎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似乎破坏了少将阁下的什么“计划”。一想到这儿,他低下头诚惶诚恐。 “你,立即带我的卫队还有你能找到的所有人,去把俘虏全都抓起来,重新送回战俘营,完成这个任务后,去海边找到一切能找到的弹药,迅速运到战线上。” 参谋长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去抓捕有了武器的战俘很危险。 但留在这儿面对可能会愤怒的少将阁下更危险。 “嗨” 向熊川勇少将行了礼,接着他像一阵旋风般卷出指挥部,接着指挥部外面传来参谋长的喊叫声。 无奈的看看正在混乱交战的后勤基地方面,熊川勇少将暗暗叹口气来到炮队镜前,观察着战场。 此刻他的炮队依旧尽最大射速向四千仓库发射着毒气炮弹,不过他知道这样的攻击频率很快就无法保持下去。 普通炮弹前线还有不少,尤其那些高射炮的炮弹还有不少,应该能在随后持续压制四行仓库,到时…… 眼下他只有期待参谋长能够率领后方的部队,尽快肃清后勤战线上那些俘虏组成的散兵。 只要后勤供应能够恢复,那么也许这次倾全力的进攻…… 带着这些想法,目光透过炮队镜向前望去。 借着晨曦能够看得清楚,此刻的四行仓库仿佛像个大肿瘤,尤其到了肿瘤末期不断从各个孔洞向外绿色的脓液般的黄绿色烟雾。 而且直到目前…… 突然他看到四行仓库,那冒着黄绿浓烟的大楼上闪过几星射击的火光。 他调整着镜头的倍数,四行仓库大楼几乎瞬间在镜头中就变得清晰起来。 狙击手,最可恶的狙击手…… 从此战开始,他就从进攻的部队中得到大量报告,那就是四行仓库里有大量狙击手。 多到机枪手、掷弹筒手、军官、传令兵大量伤亡。而没有军官的士兵,就会像是没有头马的马群,会瞬间失去作战目标。 好在这次进攻,他早已经处理了这件事。 军官不用指挥刀、穿普通士兵的军服,只可惜……前期进攻时伤亡的军官太多,现在的军官许多都是从战舰上下来的军官。 他不怀疑这些军官的忠诚或者威望,但他担心这些不熟悉陆战战场的军官,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 当然,此刻海军陆战队的东川洋平与他的东川部队的残余力量,也已经被派出出去,只希望…… 想到这儿,他缩小炮队镜的倍数,扩大了它的视场。 同时调整它观察的角度,把它放在正在射击的炮兵的炮位上。 果然,随着炮位那儿的炮手们不时有人倒下, “混蛋……混蛋……那些最令人厌恶的混蛋居然打出了八百米的狙杀距离。” 眼下他的炮队为了避免伤亡,在步兵发起攻击的起线附近部署了炮位,可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的狙击手居然能够在八百米外击中目标。 其实那根本不是狙杀,只不过眼下经过战场上缴获的狙-击枪的补充,以及更多神枪手的加入,四行仓库的狙击手、神枪数总数超过了五十。 第九十五章 黄绿色的清晨 四行仓库里,到处漂浮着黄绿色的毒气。 面对日军的进攻,早已习惯关闭了灯光的四行仓库里,到处都是伏在地下的,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 “闷死了,闷死了……” 有士兵呼喊着,近乎窒息的恐惧折磨着每个人。吸进来的氧气远不够消耗,像被套上不紧的绞索。 然而会喷出黄绿色毒气的炮弹,依旧被日本人的大炮从远处射过来。 “别乱喊,别乱动……放松、放松身体……会更闷……” 尽管是宪兵,可第一次真正使用防毒面具时,内心之中依旧充满了恐惧。曹子晋在士兵中走过,尽可能的大吼。 这不是他的自觉,而是在防毒气训练中德国军官的要求。 只喊了几声,曹子晋就闭上嘴。胸脯剧烈起伏,他伸手抚在自己脖子上,真想用手扒开个口痛痛快快呼吸几口空气。 无奈,二战时期的防毒面具,普遍都有空气供应不足的缺点。 相对于楼上,楼下多数是第一次使用防毒面具的新人,不断有人发出闷声闷气的呼喊。甚至有人打开防毒面具,只吸了一口气就大声咳嗽起来。 接着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的军医,连滚带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防毒面具重新扣在那人脸上,接着把不住咳嗽的他拽向医务室。 幸亏昨天夜里,张长官把英国佬抓住,不然…… 昨天夜里不应该说今天凌晨,他们不但收到了来自英国补充了的民24重机枪,子弹,甚至连昨天的伤员全都送过了桥。 “互相监督,不许打开防毒面具。” 相对宪兵们,老八们倒是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因此除去最初猝不及防受伤的十几个,但剩下的人,还是能咬着牙坚持。 抬起头望着四面几乎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墙壁,陆飞章心里嘟哝: 鬼子进攻连看都看不到,还怎么打。 “鬼子距离三百米,正建立火力基地。” 楼顶上有人向着下面大吼,听得出来喊的人没戴防毒面具。 这不禁令陆飞章仰起头,透过楼顶上开的洞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心中祈祷快来一阵大风,把这些该死的毒气吹走。 没有窗户的办公室里,谢晋元倒是不必戴防毒面具,手下早就用湿毛巾堵住了门缝。此刻度日如年的他,不时抬腕看着手表。 6:13 “日本人的毒气弹还没有停吗?” 办公室里的军官多数都是一营营部的,有人抢到办公室门口向外面喊着问。 “没有,防毒面具越来越憋,长官要快点想想办法。” “长官,不行咱们开炮揍他们,七八百米之外就敢那么猖狂。” “团座” 门口的军官满脸焦急神色的望着谢晋元。 该不该开炮还击? 坐在办公室桌后的椅子上,谢晋元眼睛盯着表盘,心中却在飞快的思索。 如果是那家伙会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想到张四行,似乎那家伙的做事情从来都非常果断,甚至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那么现在该不该开炮呢? 眼下四行仓库倘若加上一楼的坦克,那么有多达六门炮,不但有四门92-式步枪炮甚至还有两门37毫米战防炮,分别安置在上三层。 但谢晋元还是下不了开炮的决心。 因为还需要守多久,他心里没底。固然子弹、炮弹经过昨天夜里的补充以及从敌人尸体上搜获的弹药补充都还不少,但需要守多久呢? 昨天的攻击日本海军陆战队显然吃了轻敌的亏,那么今天……今天恐怕会是血肉横飞的五天。别看昨天夜里增援了近五百人,但要真的打起来…… 要知道淞沪战场上,贵军几万人也不过几天就打了个精光。 想来即便那家伙在这儿,也会像我这样做,保存弹药、保存战力,直到决战来临。 沉吟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咬着牙坚持着不让炮兵反击。 那军官还想说什么,杨瑞符瞪了他的一眼,他只好不甘心的闭上嘴。 可所有的人心中都如同油煎一样,不知道这黄绿色的清晨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看着表盘的谢晋元倾听着外面的枪炮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我以为你跑了呢,寻思着什么时候得了工夫……” 拉着枪栓的同时,张四行嘴里嘀咕着。 跟在他身边的山冈铁次郎拎着家传宝刀,驱赶着罗宾和威尔, “快一点,再慢就砍掉你们两个的狗头。” 被一根绳子连住手腕的罗宾与威尔哭丧着脸,心中对于逃跑的后悔就别提了。尤其被一个杀人狂般的日本人拽着绳头,不时用刀背敲他们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两个哭丧着脸,没一敢出声。 弯着要行动的张四行,低声吩咐, “往下传,别出声,被鬼子发现我们躲在这儿,就会拿毒气弹炸我们。” 几百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服缩在一处瓦砾中,没有人敢多动一动。身体都飞快向瓦砾中挤,想和它们融为一体。 毕竟四行仓库的大楼现在正向外喷着黄绿色的毒烟,是人都知道那地方去不得。 可现在除了那地儿,附近全都是鬼子兵。 俘虏营里大部分人跟着张四行,逃到了四行大楼东侧百米左右的废墟中。可没有再敢靠近,一是担心钢盔雷,其次也担心毒气。 没人顾得上问张四行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不但带了个日本人当手下,还押着两个英国人。 但没人像这家伙那般沉得住气,他不但完全清楚要做什么,似乎也根本不会遇到意外一样。 至于其他跑散了的人,这些人不是不分方向,就是他们还有其他想法。眼下正与日军交战的人就是他们。 “往下传,别出声……” 张四行的命令被身边的那些士兵传了出去,都知道他们眼下还没有脱离危险,在这危机四伏的清晨,没有一个人作声。 “大人,我怎么可能逃跑,一个武士的诺言……” “那么,那儿,给了我们一个黄绿色清晨的那些家伙,你怎么看?” 山冈铁次郎很想替大日本皇军说句话,但从武士道的角度讲,他只好说出下面这句, “他们的,武士的不是,都是些无能的小人。” 第九十六章 四行危局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那些蓝色军服在狙击镜中看得越发清楚。 伏在地下马宏飞的枪口几乎看不到移动。 本来吗,三百米的距离,打一个扛着沙袋上的步兵,不要太轻松。 这又不是打远在八百米外的炮兵阵地,一大半要靠运气。 “呯” 狙击-枪沉重的后座,力量传递到马宏飞肩头。他没有再看自己的战果,那是当猎人时留下的缺点。 但这儿是战场,他不该多看第二眼。 飞快撤回枪,然后缩着身子离开自己射击的位置,赶向下一个狙击点。 “轰轰轰……” 远处传来数声炮响,然后他刚刚的狙击位,就在炮火下被炸的乱七八糟。虽然被涌来的灰尘呛的直咳嗽,但此刻他心上满是欢喜。 幸好鬼子不敢用大炮轰楼顶,幸好鬼子的毒气炮弹停了,不然楼内的伙计还得有的受呢。 几步跑上四楼,那儿的楼梯间里还有一个狙击位。 然而当他跑到时,一个披着条条装的狙击手倒在地下,一条胳膊飞出老远,狙击-枪扔在一旁。 稍稍检查了下,戴着m35钢盔,一看不认识心猜大概是宪兵的人。 不用问是犯了只露枪口的要求,还有可能是开了枪之后没有迅速转移。 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死了,但愿新来的人里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傻子,把张长官的话不当回事。 要不相邻的三到五个狙击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开枪之后尽快撤离。 看了眼狙击-枪,也已经被炸坏,检查了下狙击镜倒还完整,就掏出工具把它拆下来装入怀中,马宏飞弯着腰迅速移动。 恰在他跑的时候,突然远处又传来密集的,有些不一样的炮群射击的声音。 想也没想掏出防毒面具的同时,向着外面拼命喊, “毒气、毒气、毒气……” 喊着的同时把防毒面具扣在脑袋上。 随着他的吼声,楼里也传来军官们的吼声。 “毒气、毒气……快戴防毒……” 然而那个声音没有吼完,接着远处传来像是谁在踩缝纫机似的声音。 在当兵之前,马宏飞根本想不到,人还能造出那样的机械,只需要用脚一踩就能把两块布缝在一起。 “难道是……” 不等他想完,突然间密集的炮弹就落在四行仓库的大楼上。 “澎澎澎澎……” 连串的响声中,一个个碗大的洞口出现在墙体上,水泥的残渣四处乱飞。 “小口径速射高炮,用打飞机的炮打我们……” 硝烟、灰尘、毒气混合的环境下,马宏飞委曲的想。 二十五毫米的高炮,射速仿佛高射机枪。别看它只比德制二十毫米高射炮的口径大了五毫米,但它是炮弹。 里面有引信,有炸药,为了打飞机还会形成大量碎片。 不但如此,远处炮兵阵地上的响起的“缝纫机”声,可不只一台。 “打炮手……打速射炮炮手……” 作为狙击手队的副队长,马宏飞只好拎着步枪飞快跑向楼顶——狙击手最多的地方。 之所以跑向那儿,那是因为日本人的炮火不敢瞄着四行仓库楼顶打,一个不好就会炮弹就会越过楼顶打到公共租界里去。 戴着防毒面具奔跑的马宏飞没跑两步,就已经气喘吁吁。 好容易跑到四楼,可那儿的场景令他吃惊的怔住。 二十五毫米的高炮炮弹,伴随着连续的爆炸声在楼内不住爆响。 它爆炸并不猛烈,但一个个约为两米的赤红色火球不断出现在楼内,任何人的神经都被压制的惶恐不安。 “啊……天老子啊……天塌了……” 一个略带凄厉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人自羊倌炮队的掩体中跳出,想向楼下跑。 然而没等他跑几步,一枚二十五毫米防空炮的炮弹就在他身边炸响。 爆炸强大的撕扯力瞬间扯掉他半边身子,随后更加猛烈的爆炸的气浪撞在他身上。他年轻的身体被扯成几块,向四下乱飞。 虽说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可这种口径只有二十五毫米的炮,但射速堪比机枪的防空炮,令所有人都感觉到恐惧。 因为不单是乱跑的人会被打中,那些即便缩在掩体中的,也会受到严重伤害。 马宏飞伏在地下,手抱着自己的头盔,缩在楼梯下。 他心中充满委屈,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抒发: 用打飞机的炮打人,小鬼子……对了,我要去楼顶,只有我们才能对付那些家伙…… 正想着,突然四楼的火炮开火了。 一门三十七毫米反战车炮、一门92步兵炮,一先一后喷射出火舌。 这时候开炮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几乎就在马宏飞的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升起,一群二十五毫米高射炮的炮弹突然凿穿墙壁冲进大楼。 一团团赤红的火焰在大炮附近爆炸,二十五毫米防空炮的炮弹轻易就穿透了坐在平板车上的沙袋做的掩体爆炸。 大炮与里面的炮手在这样的爆炸下,被一起从掩体中掀出来。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四起。 幸亏炮弹放在另一个拖车上,要是和大炮在一起…… 马宏飞简直不敢想象要是炮弹被引燃殉爆的话……他勉强爬起身,继续剧烈喘息着奔向楼顶。 冒着黄绿色烟雾的毒气弹与二十五毫米炮弹继续在三楼、四楼肆虐。相对于四楼,三楼更惨,挨的炮弹更多。 在弹片横飞中,马宏飞已经跑不起来了,他摇摇晃晃的尽力挪动脚步想跑到楼顶,想让那儿的狙击手们攻击防空炮的炮手。 尽管八百米的距离,真不是什么人能轻易击中的,得数枝狙击-枪分同时瞄准击发,才有可能命中。 然而就在马宏飞刚刚踏进五楼的,就感觉一股巨大而灼热的力量把他从楼梯上掀下去。 五楼也挨了炮,难道日本人不怕打到对岸去吗。 或者只是一发多装了几克发射-药的炮弹,然后这枚炮弹的落点提高了三米,然后…… 我真是运气不好,得快些阻止高射炮,不知道张常林想到了没有…… 要是张长官在这儿就好了,八百米的狙击依我看,怕是只有他才可以…… 想着这些的时候,带着满身冒血的弹孔,马宏飞的明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第九十七章 陷落的危险 一个个步兵堡垒眼睁睁的被建立起来,狙击手张常林虽然依旧静静的伏在地下,但他手紧紧的抓着把,掩体被打漏了的沙袋里漏出的泥砂。 此刻三个已经向四行仓库大楼,喷射出火舌的火力基地已经建成。重机枪、轻机枪、掷弹筒不歇气的朝着四行仓库猛射。 晨光下,赤红的弹道交织如雨,不时爆炸的掷弹筒的弹药的硝烟与黄绿色毒气的一起四处弥漫。 如果仅是如此倒也还罢了,可惜八百米外的炮兵基地里,二十五毫米高射炮的炮口不时响起有节奏的“嗒嗒嗒嗒嗒”,五发一联的射击声。 与重机枪几乎不间断的射击声不一样,高射炮的射击更加沉重,更加猛烈。 四行仓库里的大炮不是没有回击,然而仅仅几炮射出,就被对方高射炮压制。 尤其只经过简单培训的炮手们,根本打不中距离稍远点的目标。 而且那些高射炮也不给他们多次开火射击的机会,一旦发现反击的炮火,立即就会受到几门高射炮的连续攻击。 “该死的高射炮。” 心中骂着的同时,乌黑的眼睛,透过瞄准镜盯着不断喷出火舌的高射炮。 即便在狙击镜里,八百米外的目标也小的可怜。但在周围到处都冒着黄绿色烟雾时,这是张常林唯一的选择。 是的,他的狙击手必须压制住高射炮火,这样下去四行仓库里的守军支撑不了多久。 “往下传,有瞄准镜的打高射炮。” 不远处的狙击手动也不动,就算发出喊声,他包括身上的吉利服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尽管张四行最初告诉他们狙击手的行动方式时,所有人都不大理解。但经过昨天的战斗,幸存下来的神枪手们,又全都自觉遵守的同时,把那些简单的规矩告诉每一个新加入的神枪手。 “呯” 有人开枪了。 张常林凝住眼神,紧紧盯着远处,依旧不住发出嘈杂的“嗒嗒嗒嗒嗒”射击声的高炮阵地。 “唉” 从高射炮开始射击,他已经组织狙击手们攻击了几次。然而可惜的是,射中高射炮炮手的次数少的可怜。 “呯呯呯……” 附近又响起几声枪响,可惜照旧没能击中高射炮手。 不再寄希望于别人,张常林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高射炮手的所在。 通过六倍镜他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炮手正拿了夹炮弹要装入弹仓,他屏住呼吸,然后轻轻吐气…… “呯” 枪声响过,令张常林失望非常的是,那个炮手已经压入炮弹,然后那门高射炮继续“嗒嗒嗒嗒嗒”的向四行仓库喷射起炮弹来。 张长官,你倒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心中叹息的同时,不禁要埋怨新来的曹子晋与陆飞章没用,连个俘虏都看不住。 要不是他们那么没用,眼下小鬼子会那么猖狂吗? 正自想着,突然从刚刚建成的,压制四行仓库火力的三个火力基地后面冒出大片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 与前几次进攻不同,这次在火力压制下,他们是背着工具冲锋的。 看到这种情况,张常林转身就冲楼下喊, “注意,鬼子进攻了。” 随着他一声吼叫,一直苦苦忍耐着炮火的四行仓库里的人突然开始反击。 “嗵嗵嗵嗵……” 英军送来的重机枪向冲锋的日本士兵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从楼顶上可以清晰看到那些重机枪的威力,一粒子弹飞过去,往往能打中几个人。 不仅如此,这时楼下拐角处两辆坦克开始发威。 它们布置的位置加上可以旋转的炮塔,可以轻易完全对四行仓库东、西、南三个方面的火力覆盖。 因为它装甲的覆盖又完全不在乎对方的轻火力攻击,甚至因为布置的位置,又在对方火力攻击的范围之外。 张常林亲眼看到,大批的日本士兵倒在冲锋的路上。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日本士兵尽管面临暴风雨般的火力阻拦,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这一次日本海军陆战队出动了六辆坦克,步兵们隐在坦克后面苦苦忍受着四行仓库火力的打击。 他们向前奔跑着,只跑了不到一百米,然后伏倒在地。然后用一切能够隐蔽的东西,遮挡着自己。 比如拖动前一天战死的陆战队员的尸体,以遮挡住自己。 可惜那些尸体下面往往布置的有诡雷。 拖动尸体接着一个扣着钢盔立即被子弹雷击上了天,而钢盔上拴着好几根绳子,立即激活了附近的其他地雷。 “澎澎澎” 的几声闷响,一个个扣着钢盔被喷向半空,然后窜爆起一团团火球。 随着弹片从空中向地下飞射,日本海军陆战队中传来一片惨叫。 这没法,这种跳雷防没法防,躲没法躲。对于只懂玩轻步兵的日本人,就是最大克星。 它的原理实际上与空投的“集束炸弹”相似,因为“领事炸弹”是空炸霰弹,会给地面人员造成巨大杀伤,才在战后被国际公约禁了。 而且这些诡雷当然不是张四行布的,而是老烟袋李有田把张四行教给他的布雷手法发扬光大的结果。 可惜尽管有地雷阵阻挡日军的冲锋,但这次日军显然并不是一冲到底。 而是每隔五十米就建立火力基地以及堡垒,当四行仓库受到毒气弹与高射炮持续攻击时,就很难阻止这些基地的建成。 当然日本人也付出巨大代价,但几乎所有人都只有在忍受毒气与炮火的同时,眼睁睁看着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 随后坦克继续前进,跟在后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继续靠近。 尽管伤亡了许多人,但日本海军陆战队显然抱着必然攻下四行仓库的决心,继续前进。 同时后面的人在使用建筑残骸、沙袋把一览无余的战场,硬是修出了战壕体系。 如果这种情况再不改观的,最多不到一天,四千仓库就必然被攻下来。 毕竟,火力再如何凶猛,攻击再如何巧妙当部队能够以极小代价运动到四行仓库门口时。 那么无论是谁在防守四行仓库,也无法面对数千日本士兵的攻击而不落败。 第九十八章 堑壕完工 “团座,毒气已经散了,但那些高射炮实在可恶,给我们造成很大伤亡……” 从火线下来的杨瑞符满身硝烟,原本帅气的军官服上破了几个口子。 听到他的报告,谢晋元高兴的眉头一扬,嚯的起身接着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嘴里喃喃低语, “毒气散了……散了好、散了就好……那高射炮……” “长官,高射炮实在压不住,无论楼顶的狙击手还是咱们的大炮,根本不是对手。” 想起战场上,往往被瞄住一点,立即就是五发炮弹的速射。 而且只有八百多米的距离,炮弹散射并不严重。 “团座,快想想办法吧,咱们开一炮,人家就是五炮。虽然炮弹威力不大,但打炮手……团座,除了迫击炮咱们的炮手快死光了。” 想想办法,杨瑞符知道谢晋元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倘若是野战阵地,对付起高射炮的密集打击,只需要多挖单兵工事就能扛住。可现在大家都挤在四行仓库里,又能躲到哪儿去。 仅仅两个小时的攻击,对方的攻击部队距离四行仓库还有一百多米,正在全力建设交通壕。 等对方交通壕完工了,只怕一个冲锋…… 只用想的,杨瑞符就冒出一头冷汗: 是啊,怎生想个办法,把鬼子的高射炮解决了呢? 但谢晋元却沉吟着没有说话,倘若是野战的话,大可以派敢死队突击对方的炮阵地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 “那个……杨营长,张先生回来了吗” 听到谢晋元问,苦着脸的杨瑞符摇了摇头。 “要注意保存有生力量,大炮不要开火,机枪要勤运动,在敌方炮火开火的间隙开火……” 这话等于没说,因为刚刚被毒气弹堵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想出了这些对策。但显然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但干掉高射炮,显然谁都没那本事。 知道谢晋元也没有办法解决对方高射炮的攻击,杨瑞符只好心中祈祷: “但愿楼下的杂兵们,还能守得住大门。” 是的,这几乎是眼下四行仓库唯一能够依仗的。 因为一二楼的人不住封堵一、二楼被炮火打穿的孔洞,截至目前日本人依旧不知道一楼摆下的迷魂阵。 相信他们要是知道一楼有迷宫与钢盔地雷的话,就一定不会派人向里冲。 而会集中炮火直接把四行仓库炸毁,也不会这样浪费兵力进攻。 毕竟在战火中再去走迷宫,那危险实在有点大。 准确的说,没有人有本事能够在战火中从迷宫里,摸出条正确的道路。 至于日本人的坦克,到了近处对付它的手段就多了去了。毕竟日本人的坦克,二十毫米的德制防空机枪就能干掉。 更别说大炮两侧的炮火死角处布置的两辆充当碉堡的坦克,那上面的大炮又没坏。 如果只是靠步兵进攻一楼的迷宫阵,与其说进攻不如说送死更恰当。 果然,随着地面上日本人用沙袋垒起来的堑壕完工,更多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在沙袋的保护下靠近了四行仓库。 不是上三层楼的士兵不抵抗,也不是狙击手们不攻击。而是在高射炮的压制下,反击的火力大为减弱。 甚至因为反击,有三挺昨天夜里才送来的民24重机枪,都被高射炮打坏。 在高射炮的压制下,反击起来实在太过困难。 最后五十米,准备发动最后攻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一个个藏身在沙袋垒就的堑壕的胸墙后,静静等着总攻的命令。 在大楼两侧炮火的死角处,两辆坦克正不停的喷射着机枪的弹雨。 至于炮弹倒是没有,毕竟日本那小坦克上最多装一百发炮弹,而实际坦克上现在没剩多少发炮弹。 两辆坦克的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在建立堑壕系统的过程中,它们给日本海军陆战队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然而当堑壕体系建成的时候,这样的交叉火力造成的威胁就少得多了。 “快点……快点……我们快冲进去。” 躲在胸墙后面的一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催促着。 “你听到长官让冲锋了吗,而且一会冲锋的时候聪明点,敌人两辆坦克布置的位置简直太要命了。” “那有什么,我们这一次集中了这么多人……” 后面那个士兵显然是第一次参加对四行仓库的攻击,一脸的无所谓。 “你第一次参加进攻……哼哼,还是收起你的骄傲吧,那座楼里驻扎的中国军队与其他的中国军队不一样,你见过哪支中国军队有那么多狙击手。” 说到狙击手后面刚刚还有点急躁的士兵不吭声了,毕竟刚刚来时,尽管有堑壕体系,但依旧被狙击手打死了几十个人。 虽然心中涌起忧虑,但总体上来说进攻的日本士兵,还是士兵高昂的。 毕竟眼下得胜的日本人心中都得意的认为,一个日本士兵可以对付十个中国士兵。 暂时来说这一点说的真对,毕竟此刻的中国军队尽管是德械师,对付日本人的时候也显得攻击力十分孱弱。 不仅仅士兵的营养跟不上,甚至包括军官们的指挥能力也都相当差。 还是那句话,此刻中国的军人,除了泥腿子出身的实战派军官外,百分之九十的人受的都是日式训练。 尤其在没有合格军士和下级军官的情况下,作战能力实在是不高。 终于日本士兵们听到了久违的哨子声,接着士兵们开始默不作声地从堑壕中跳出来。 日本军队冲锋时并不需要气势,他们拼的是士兵的镇定。 然而第一排跃出日本士兵,除了被狙击手干掉的明显带有哨子等物品的军官外,他们都只看到从四行仓库的大楼上乌鸦般飞出一群手榴弹。 不但扔的速度快,甚至还扔得特别准。 “手榴弹……” “??……??……” 身后堑壕中传来急促的,带着催促命令的哨兵,无奈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只好无视那些不断飞来的手榴弹,挺着刺刀开始迅速靠近四行仓库。 第九十九章冲锋 习惯性的,奔跑中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按照训练那样,见到手雷就抱着脑袋直接卧倒。 唯独参加过前次进攻的日本士兵扑倒在地的同时,抱着附近的尸体一个翻身,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尸体下面。 头次参加进攻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看着他们时,目光中充满鄙视, “用战士的身体……” 然而不等他们想完,那群飞临头顶的手榴弹爆炸了。 “轰轰轰轰……” 爆炸的黑烟中泼洒而下的地弹片,仿佛从地狱里伸出的邪恶之爪向着四面飞扑而至。被打跳的人仿佛鱼儿般跳一下,接着就伏在地下不再动弹。 没有被弹片打中或者只受了轻伤的人跳起身着,挺着刺刀继续前进。 然而从楼顶上扔下搂的手榴弹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仿佛断了线的串珠般,一刻不停的落下来。 “后方的炮手,那些家伙睡着了吧……就看着我们冲锋……” 心中诅咒着后方的炮手,日本士兵在到处是大烟的战场上摇摇晃晃的往前跑。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终于那美丽的如同天籁般的,一组五发重复而又单调的声音响起。 奔跑中的日本士兵,抬眼朝着几十米外的四行仓库的望去。 一连串炮弹爆炸的声音在四行仓库里的反击火力为之一弱,它们被高射炮压制下去。 “???……???……” 催促的哨音更尖、更急,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加快了脚步。 突然四行仓库大楼一楼两个拐角处,突然爆发的机枪火力出现。 “嘎嘎嘎……突突突……” 捷克式与坦克上机枪的枪声,仿佛合奏的什么乐器那样一唱一合。 两条从侧面射过曳光弹仿佛剪刀那样在战场上交叉、闭合,中间是挺着刺刀,匆匆跑过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多血的身体。 被子弹击中的人倒地尖叫,冲锋的人挺着刺刀继续奔跑,眼睛竭力不去看那正喷射火舌的机枪。 突然机枪火力明显减弱,接着他们似乎调转枪口转向东西方向。 这令正面冲锋的士兵心中一松,不管那些机枪去对付谁,只要没有瞄准自己就好。 正自奔跑间,突然“澎澎澎”一连闷响中,又是一个个钢盔飞到天上。 “屎雷……” 有人高喊,倒在地下随便抱起满地尸体中的一具,翻身。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在天空响起,弹片、大粪雨点般喷下来。 一小群人在地下翻滚、尖叫,没死的人推开尸体继续向前跑。 然而,刚刚搬动尸体时触动了的诡雷这时恰恰爆炸,刚起身的士兵被炸的如同麻袋般朝一旁飞出去。 在后面阵地上的军官,看着没有跑出二十米就倒了一地的负伤的士兵与战死者的尸体,他吹响哨子挥手,另外一个小队接着跃出堑壕。 反正只有五十米,就算对方的火力再猛,又能死多少人。 就在又一批人冲出堑壕,天空中再度飞来一群黑压压的手榴弹。 这一次一直在后面看着的海军陆战队员学聪明了许多,卧倒在地时,都知道拖具尸体盖在身上。 尽管又有人击发了诡雷,但轰隆隆爆炸过后面的硝烟中,跳起来向前跑的士兵比前次多了许多。 可没等堑壕中的军官松上口气,他清楚的看到大楼拐角如同棱堡似的两辆坦克那里,又“嘎嘎嘎”的射来交叉的机枪火力。 又有不少士兵倒下,但这次进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接受的是死命令,即不论伤亡在攻下四行仓库大楼前不得停止进攻。 等这一波次的攻击距离堑壕十几米之后,再度挥手、再度吹响哨声,再度一群步兵默不作声的爬出堑壕向四行仓库奔去。 眼前第一攻击波的步兵没剩下多少,连番打击下真正能够靠近大楼的不过三十几个,还几乎个个带伤。 关世杰从专门开的小孔处向外瞅着,发出有节奏的命令, “第一组……左手……左手……” 在四行仓库线绳是不缺的,不是说这里存了多少绳子,而是这儿存了不少生丝,捻起来就是绳子。 “澎” 正奔跑的日本士兵中间,再度飞起一排钢盔雷。 “屎雷” 照例剩下的三十几个日本士兵瞬间扑倒在地,拽起尸体就算自己身上盖。也不管尸体下面是不是有诡雷。 因为没有什么地雷比军医们称为“残废制造者”的“屎雷”更可恶的。 当然也有些士兵心中有更多的想法,尸体盖住上半身,两条腿露在外面。也许与丢掉性命相比,丢掉一条腿更划算些。 “轰轰轰”连串的爆炸下,剩下的十几个人跳起来,冲向四行仓库的大门。 然而棱堡似的两台坦克炮塔调过头来,“突突突突”的喷过一连串机枪子弹。 正奔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仿佛喝醉了般,在弹雨中东倒西歪的挣扎着,可惜他们没有运气接近四行仓库的大门。 “这仗打的,你们特么都学着点……” 陆飞章看看战场摇了摇头,尽管来前听郭良骏说过,尽管昨天夜里一再被张四行折服,但没亲眼看到之前他还是有点不服。 也许功夫不如他,但打仗么……在被德械师常年围剿但从未被围住的他那是真不服。 但现在,陆飞章是真服了。 就一顶破钢盔就能玩出那么多花样,横的、跳的,而且那些东西一打出去就是一片,比特么土炮的威力还大。 扭头吩咐着手下的同时,轻抚着手中带木盒的盒子炮。 等日本士兵靠近了,两辆坦克左近的安全就得看他和手下的。 这件事他和保护另一辆坦克的曹子晋打了个赌,看谁保护的坦克能撑更长的时间。 看着越来越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他向列了两队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叫道, “都注意,鬼子上来了,一次两个,绝对不能让鬼子靠近咱们的坦克,准备……” 与中国其他军队不同,对于执行命令,老八们是真的毫无二话。 尤其战斗,刚刚脱下红星帽没几天的他们,有着更丰富的经验。 第一百章 保护坦克 “大人,我们只要一次万岁冲锋,一定能够冲进对方的炮手阵地……” 听得出来,山冈铁次郎真的是看懂了战局,虽然他不肯用“敌人”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同胞。 在这件事上张四行不得不佩服真正的武士道重视承诺这一点。 就他所知道的历史中,当二战胜利后,中国收回台-湾,在当时的台-湾民众是不愿意中国政府接手。 原因无他,因为作为侵略者的日本人统治台-湾时,比当时的中国政府清廉、公正。 不能不说这真是件好笑而耻辱的事情。 “不,山冈这些人……我们不需要万岁冲锋,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是的,张四行眼下只能等待,等待一个最佳时机把眼前这几百俘虏带回四行仓库去。 至于山冈铁次郎说的“万岁冲锋”,当然就是那种不顾伤亡只求与敌方搅在一起,进行殊死战斗的攻击方式。 不是张四行不敢,而是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他们藏身的地方处于四行仓库侧面六七百米的位置,这是一处到处是弹坑的棚屋区,战俘们躲在这儿超过两个小时。 这里距离正对着四行仓库的,日本人炮兵阵地间有超过八百米的距离。 就算突然发动冲锋,能冲到对方炮兵阵地的不会超过一百人,还是武器不全的。 而且只要把这些人带回去,就能给四行仓库中增加一大批生力军。 因此张四行带着他们,一直隐蔽在这片瓦砾间,静静的等待着。 幸好除去张四行无声的用狙击-枪干掉的个别日本散兵之外,倒是没有人向这儿搜索。 这种情况也很容易理解,此刻日本海军陆战队全力攻击四行仓库,搜索俘虏的人手大为不足。只希望在他们腾出足够人手前,能带着眼前的战俘们逃到四行仓库。 抬眼望去,此刻四行仓库的作战正在如火如荼。 这时四行仓库的三、四楼基本上已经停止了抵抗。 两个小时,仅仅打了两个小时,那些可恶的高射机枪已经给三楼、四楼造成了快两百人的伤亡。 结果那儿的炮手撤退,步兵撤退,只有无声的“羊倌炮队”还在坚持。 毕竟一直由观察员引导的他们,既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有任何特殊的动静。 况且两人一组,前面只有一个观察员,比起炮手、机枪手与步兵而言,“羊倌炮队”的人伤亡要少得多。 大楼两个棱堡相仿的坦克,在这次抵抗中起了极大的作用。 此刻炮手不断把炮弹射向几十米开外的,日本人的堑壕系统。一炮下去,就会连沙袋带着隐蔽在后面的人一起飞上天。 不过人力资源充足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有更多人扛着沙袋跑到前面,加固、加长堑壕体系,大有一直修到四行仓库跟前的趋势。 “下一组……” 陆飞章厉声吼叫,身后排着队的士兵又是一组跳出。 他们拿着的全部是盒子炮,另外就是几枚插在腰带上的手榴弹。 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坦克不被敌方步兵近距离攻击,可惜两辆坦克的火力实在太显眼,眼下这两辆坦克就是被攻击的重点。 幸亏昨天夜里安放两车坦克后,就对坦克加强了保护。外面是一层瓦砾,里面是一圈沙袋,仅只有炮塔露在外面。 尤其又是对方火炮攻击的死角,因此直到目前这两座“棱堡”成了四行仓库的守卫者的中流砥柱。 两名士兵弯着腰,几步窜到坦克侧面。端着盒子炮的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冲着外面正靠过来的日本兵“嘡嘡嘡”就是几枪。 半自动射击比起单发步枪的火力凶猛得多,两匣子弹一口气打完,接着扔出四枚手榴弹,两个矮下身子立即撤退。 陆飞章挥胳膊, “下一组。” 可惜只有两个射击位,每次只有两个人能发动攻击……不,那样想不对,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坦克,不是杀伤敌人……。 “突突突突……” 坦克的炮塔转过来,接着连串的机枪子弹射出。 不用探头就听得到,不远处传来长长的惨叫声。不用问两个“棱堡”似的坦克形成的交叉火力,在任何进攻的步兵来看,那都是噩梦。 正在陆飞章想着的时候,突然之间一枚日本人的手榴弹扔了过来,从坦克的炮塔上滴落下来,直接掉进沙袋做的掩体中。 “手榴弹……”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手雷就在掩体中猛烈爆炸,两个刚刚进去的士兵手一扬就摔倒在地下。一个直接没了动静,另一个则在痛苦的挣扎着。 咬着牙猛一挥手大喝, “拖他们出来,下一组……” 渐渐的,两个棱堡对于日本人的杀伤力减弱。因为尸体太多,另外也因为沙袋垒就的堑壕距离大门已经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陆飞章心中发急,但他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打游击战出身的他一向喜欢满山乱跑,这种防守建筑物的战斗他从未打过。 而这时四行仓库大门那里的战斗已经变得更加激烈,更多的日本兵从堑壕中跃出来,跑不了几步就能冲进四行仓库的大门。 固定大门处会受到多个方向的攻击,然而倚仗着人多,日本人还是有许多人直直冲进来。 当然楼上、楼下多方向的攻击令他们任务惨重,但受到严令不许撤退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还是充当了迷宫的围墙边上。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楼板上开着的洞,那儿的正有一个钢盔雷蓄势待发。 一眼看到的日本士兵不再墙边久等,举着枪转身就慌不择路的冲进迷宫。 而且不是一个,一次就冲进去一群。 “上楼、上楼……” 有清醒的日本兵大吼,自己靠着墙把两手叉在一起,半蹲着让战友踩着自己的手上墙头。 在这种情况下,在迷宫中太被动了。步枪又打不穿那些粮食包,只有上到墙顶,才有可能与对方对射。 然而可惜的是,他靠着的墙后突然无声无息刺出来一柄刺刀,瞬间就把他捅了个透心凉。 第一百零一章 危局与冲锋号 随着日本士兵顺着堑壕冲进四行仓库越多,战场上的优势逐渐向日本人方面转移。 尤其这时缺乏张四行那样有临机决断能力的人,整个战场就越发显得混乱。 “老子日你的先人板板……” 有少年大吼着,目睹了发小被刺刀刺穿的身体,目眦欲裂的他抱着个钢盔雷冲着挤在迷宫里的日本人跳下去。 刚一落地,几把刺刀就穿透他的身体把他刺的仿佛刺猬一样。 “烟袋叔,告诉我爹妈……” 张着血流如注的嘴,少年发出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吼声。 “轰……” 弹片冲破大粪飞出,接着半固态的大便在炸药的激励下一齐飞出。 七八个日本兵被钢盔雷喷射出的细碎弹片与大粪打的百孔千疮。 液体不可压缩,非牛顿液体遇到强力会瞬间变硬,就算是被粪水浸透的黄豆,在五米之内都具备洞穿人体的能力。 爆炸声中一群日本人倒下,然而随着皮鞋的声音,更多的日本人涌入。 坚固的堡垒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尤其当日本人不顾伤亡,顺着残破的堑壕系统,不断输送援兵时就更是如此。 迷宫墙顶上,关世杰、胡杨、陶连长率领的手枪队与迷宫内以及爬上迷宫围墙的日本兵对射。尽管他们半自动火力占优,然而日本人实在太多了。 尤其这时大门两侧原本对放的两个投放钢盔雷的点被日本人占领之后,涌进来的日本人数量更多,甚至已经超过了一楼杂兵营的总和。 “守住,不能退……就算战死……党员继续保护坦克,团员跟我来……” 陆飞章大吼着,指挥着自己手下拼命向日本人反击。 在大楼的另外一角,曹子晋也扯着嗓子吼, “弟兄们,老子们是宪兵,什么时候也不能让杂兵营比下去,跟老子上……” 甚至这时得到消息谢晋元也领着一群士兵从三楼奔下来。 反正三楼、四楼也因为速射炮的攻击,根本无法固守,不如下去与鬼子们拼命。 他亲自提着一枝长枪, “弟兄们,一楼杂兵营撑不住了,紧要关头就得靠我们,给老子上……” 说完他当先楼下跑去。 一时间四行仓库楼内、楼外,乒乒乓乓的枪声打成一团,响成一片。 “往下传,有枪的到前面。” 看着四行仓库大门处进去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张四行感觉时间到了。 尤其这时日本人的支援炮火完全停止,只有三个火力支援基地还在压制着大楼上向外射击的火力。 不过日本人高射炮封锁的三楼、四楼,这时已经不再有人射击。 只一小会随着拿枪的人到前面集合,张四行已经拿出个冲锋号来, “往下传,弟兄们,一会我号响了你们要快速前冲,迅速占领我们当面那个火力基地。然后尽量拿武器弹药后往四行仓库跑,进去就安全了。” 几百个人对于眼前依然穿着日本军装的张四行是信服的,毕竟谁有那么大胆子,只两个人开辆汽车就敢冲进去俘虏营里救人。 最重要的是,不但闯进去了,救人还救成功了。 这一点再没谁敢不服气的,因此现在张四行要带着他们跑进四行仓库,也没有人反对。 毕竟,河这边除了四行仓库,再没有中国人的阵地。 “预备……” 张四行把铜号举起在嘴边,心中默念着那熟悉的军号节奏,他坚信能让鹰酱士兵胆寒的号声同样能让鬼子们牢牢记住。 此刻在日本人指挥所中,几乎所有军官都放下心来。 一群群日本士兵,顺着堑壕涌进四行仓库,听到里面那越来越激烈的战斗声,令他们脸上原本严肃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 “啊哈哈,看……看我的部下们终于冲进那座该死的大楼……” 熊川勇少将在炮队镜那儿看着战场的局势,明白自己的使用代价巨大的堑壕系统,算是找到了正确的攻击方法。 尤其是使用高射炮,连续压制四行仓库反击火力的手段,起到重要作用。 “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混蛋……嗯,就是东川洋平的那个老师,我要……” 恰在他意淫着抓住张四行如何折磨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阵曲调激昂的号角声传来。 这,这不是我们的号声,那是…… 日本人也有军号,甚至也有冲锋号,但在二战时军号更多时候出现在诸如起床、熄灯之类的事情上。 可这明明是铜号,可那曲调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种。 不管熊川勇如何诧异,这时从俘虏营中逃出来的战俘,开始了如同默不作声的冲锋。 他们迈开步子,拼着命往前奔跑。 “不要回头,不要停留……” 几乎所有战俘没有一个想回到战俘营去,也是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中顶看不起战俘,因此虐待、杀害起来的时候毫无顾忌。 从这个角度讲,优待俘虏还是有用的。 但要优待日本人,最好先狠狠打一顿,打服了再优待也来得及。 激昂的军号声,激励着每一个人,甚至连山冈铁次郎都拎着枝步枪开始射击。 拿枪的战俘后面是拿着刺刀,甚至只掂了两块砖头的士兵。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张四行反复灌输给他们的念头, “冲,只要冲进四行仓库,只要冲进那儿就能活。” 其实张四行早就看清了前面的情况,只要冲过火力基地,只要打垮那些背对着他们正奔向四行仓库的日本士兵,那么眼前这些人就能活,不然…… “嘀哒……嘀嘀哒嘀哒嘀……” 又一次冲锋号响起,这时冲锋的人们已经靠近了火力基地。 火力基地中的日军,真实被一大群正匆匆跑来的,穿着各色不一军衣的人吓了一跳。 然而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几乎瞬间他们就反应过来。 沉重的野鸡脖子当然不容易掉头,然而歪把子轻机枪与掷弹筒很快调转枪口…… 明亮的枪口焰亮起,连串的子弹洒向正冲过来的人们。 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捡起他的步枪继续在冲锋号的催促下,不要命的冲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援军来了 “八嘎,大人他们退却了,他们在往回跑,这些胆小鬼……” 把手中的步枪扔给附近的人,山冈铁次郎向张四行报告。 张四行也不由的发急,前面已经靠近火力基地的士兵们,这有人丢下枪拼命向后跑。 其实阻挡他们的,不过是一挺子弹即将打完的歪把子。 “号兵,高子记下了吗?”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号兵点头,随手把军号丢给几个号兵, “要一记得不停的吹,让我们的人知道该做什么。还有你们别光顾着吹号,跟紧大部队别被拉下了。” 说罢张四行抬起枪,把正向后缩的人干倒。 战场上兵败如山倒,不及时阻止那么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化作一场春梦。 “弟兄们,跟我冲,冲进四行仓库就是胜利,动作要快……” 挥舞着自己的打扮的如同哭丧棒似的步枪,张四行大吼着。 当看到张四行他那条著名的,哭丧棒似的步枪时,面对机枪畏缩的士兵们呆住。 “跟着我,跟我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个、两个,原本弯着腿一副败势的士兵们看到希望。 一个、两个重新在冲锋号的声音中,跟在张四行的背后向前奔跑。 “嗵嗵……” 日本人的火力基地发出掷弹筒的声音,正奔跑间的张四行从纷乱的射击声中分辨出这样的声音心中一紧。 看看此刻他们距离日本人的火力基地连二十米都没有,相信根本不会打中他们。 不过还是飞快单腿弯曲,在地下滑出一米,举起的哭丧棒般的步枪猛然喷射出火舌。 是啊,这样的家伙敢一个人开车闯战俘营救他们,难道在战场上跟着这样的家伙还有错吗。尤其这样的勇士,正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漂亮的跪姿,早就习惯了的,没有枪声的攻击。 士兵们呐喊着,跟随着张四行身边,疯狂的朝日本人的火力基地扑去。 对面鬼子的机枪手倒下,张四行拉动枪栓的同时快步向前。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大张着嘴呐喊的人。 “冲,冲,跟着长官冲……” 正发射掷弹筒的掷弹筒手转眼被打倒在地下,身后是闷不作声跟着他向前冲的士兵,转眼越过眼前的距离。 三八步枪刺出,另外一个掷弹筒手根本连哼都没哼就被钉在地下。 这时刚刚掷弹筒手发出的榴弹爆炸,冲锋号呜咽了一下,接着就没了声息。 转过头去看,刚刚吹响冲锋号的地方,又一个号兵扑上去,接着激昂的冲锋号声响起。 日本人正要扑上去,然而从冲锋的人群中,各种各样的砖头、瓦块如同雨点般落下来,砸得附近的日本士兵躲避不迭。 就是躲砖头瓦块这短短的时间里,整个火力就被如同暴雪般冲锋的人淹没。平均每个日本士兵最少被七八个人围着,背后最少还有两个打闷棍的。 “冲……冲啊……” 大概四行仓库实在太难攻,火力基地居然并没有留守多少人,转眼就被扑上来的士兵们淹没。 这时四行仓库里的枪声更加激烈,张四行心中祈祷, “撑住、撑住,造成撑住。” 掂起一挺歪把子,张四行扯着喉咙喊, “子弹,来个压子弹的” 听到张四行叫喊。转眼跟过来一个抱着子弹箱的士兵,接着又有士兵跑过来抓起子弹往张四行的机枪里压。 “突突……突突突……” 眼看张四行端着机枪猛扫,早有人接手了机枪冲着正围攻四行仓库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后背扫去。 更多人从死去的日本人身上拾来步枪,干脆连武装带一起解下来背自己身上。 眼看押后的山冈铁次郎带着号兵等人赶上来,端着机枪的张四行大声喊, “一会号响了,往四行仓库里冲,冲到那儿就是自己人的地方……” 机枪在他怀中跳动着,弹壳不停的从机枪身侧跳出去。火力基地包括重机枪三挺、轻机枪六挺,几乎同一时刻“复活”。 只不过此刻弹雨不再攻击四行仓库,反而射向正扑向四行仓库的日本士兵。 仓库中正率部苦苦抵挡着日本进攻的谢晋元接到报告, “团座,张长官不知带着哪儿的几百人,正在往仓库打。应该是援军,你听冲锋号。” 听到报告,把正射击的步枪扔给一旁的手下,谢晋元掏出望远镜, “援军,那家伙到哪儿找到的援军。” 拿着望远镜一看,谢晋元不禁默然。穿着不一的士兵们正端着刺刀,勇猛的向四他仓库冲锋,而他们的侧射火力打乱了日本人的进攻节奏。 “好啊,援军来的正好,告诉弟兄们,反击和援军一起把眼前的鬼子干掉。” 原本正在胶着状态的战场,几乎因为一句“援兵来了”立时逆转。 “援兵来了,干掉他们……” 听到援兵来了,苦战中的陆飞章大吼, “手榴弹、排子手榴弹……” 听到他的吼声,一连串手榴弹投出,全都落在仓库门口那儿的,正向里涌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人群中。 “轰轰轰轰轰……” 一连十几棵手榴弹爆炸,接着就是成群的战士从掩体中跳出,手中半自动盒子炮与二十响盒子炮搂头盖脸的朝着鬼子堆里猛扫。 手中只有单发步枪的日本士兵,在密集的打击下一时血肉横飞。 这时外面的冲锋号再响,打得兴起的陆飞章感觉精神格外振奋。因为那冲锋号可不是德械师的,而是老八们呼惯了的那一种。 张四行背上自己长枪,一手刺刀一手熊爪刃一马当先跳出堑壕,挥着手臂大呼, “冲锋、跟老子冲,跟老子去戳鬼子的屁股……” 随着张四行高呼,一个个士兵从堑壕中冒出来,挺着他们雪亮的刺刀,冲着在四行仓库大楼里煎熬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杀去。 战场上,被忌讳的是身陷重围。尤其两线夹攻的时候,最容易造成了军心混乱。 前面攻不动,屁股后面机枪子弹过于密集,又有一群吼叫着的人正冲过来。 伤亡巨大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士气崩溃了。 他们调转方向,仿佛一股污水立即冲乱了进攻的正面部队。 第一百零三章 还怕没补充 冲过来的“援军”并没有从正门冲进四行仓库,反而从后门鱼贯而入。 当谢晋元看清了“援军”的真面目: 这真是群和叫花子一样的家伙,但他们是中国人,是中国男人,是中国军人。 在这国之危亡的时刻,每一份力量,哪怕再微薄都是宝贵的。 此刻围攻大门处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因为混乱已经退却,但只退到三十米外安全的堑壕里,等着下一次的进攻的发起。 没了轻武器的射击,缝纫机般的防空炮又匆匆忙忙的叫起来。 让逃回来让战俘们先等着,自己进来省得引起误会听到那些声音皱眉问, “怎么,鬼子用防空炮对付咱们。” “可不是,三楼四楼都没法呆人,就只有羊倌炮队还在坚持,伤亡很大。” 诉苦似的叹息,说着还拍了拍了自己身上的灰尘,似乎表示自己在激烈战斗中也出了力般。 “我先去换衣服,给新来的人配防毒面具和钢盔,不缺吧。另外叫军官来把他们领下去,按昨天夜里那样。” 谢晋元没回答,感觉张四行问的纯粹是废话。再怎么说,一天多下来,干掉多少鬼子他心里没数。 不过按特长分配他很赞同,毕竟眼下按特长分配的人干的挺好。扔石头扔的准去的羊倌炮队,枪打得准当神枪手,还有炮手和机枪手,剩下的就当步枪手。 尤其步枪手,多数都补充了他的一营。这时跟在一旁的杨瑞符,替他回答了张四行的问题, “张先生,钢盔和防毒面具都不缺,毕竟……” 下意识地向大门处望了眼,那儿正是成堆的鬼子尸体。 顺着他目光,当然什么也看不到,都被迷宫的高墙挡着。 “恢复工事,我带回来的人弄了几挺歪把子,安到正对大门的地方,至于高射炮就交给我和神枪手们。” 高射炮交给你和神枪手们,他们根本就打不中。 心中不相信的嘀咕,但谢晋元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张四行做的事情他不理解的地方太多,但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眼下就是想看看,无论神枪手还是大炮都收拾不了的高射炮他能有什么办法。 对此张四行心中从来没有想过。 严格来说,从小在德国生活的经历,早就没有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卑鄙。 是的,就是卑鄙。 事实上问题的根本,是话语权以及利益归属的争夺。 为何是争夺而不是分配。 原因很简单过久的封建统治,无法无天的特权阶级,践踏了社会的评价机制——道德、法律。 直接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依赖狗屁不能的权谋、手腕,为人、处世。 所有的企业家都制造伪劣假冒,所有的市场都是劣币驱逐良劣。 最后结果就是整个社会从上到下的信任危机。 因此尽管目前张四行在详细观察,也没有把握解决被对方高射炮压制的问题,而且这件事在他脑海中无关乎颜面,只有怎么想办法解决问题。 而这就是某位老人家说过的——实事求是! 凭着他和神枪手们,能不能解决被高射炮压制的问题,说真的他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一点,问题不解决,扔在那儿是不会自己解决的。 伸手入怀想掏出根烟来,然而可惜的是掏出来的只有空烟盒,跑出去半夜烟早抽完了。 看到这杨瑞符伸手在自己裤兜里掏了掏,直接摸出两包哈德门递给张四行, “英国人送来的。” “谢谢” 伸手接过来,张四行叫, “山冈把两个跑了的英国佬带过来,交给一楼的,让他们这次看好了。” 看到自己手下给张四行准备了烟,谢晋元心中一怔,埋怨自己分发香烟时怎么忘了给张四行留。 又细看了眼,就明白杨瑞符是掏烟掏得快,事实上伸手入兜的可不止杨瑞符一个,好几个军官都伸手进了自己裤兜。 在战场上,一个战神似的军官,是所有战士与军官都会佩服的人。 “谢团长,还是照以前那样,楼顶和一、二层归杂兵营,至于高射炮我上去和神枪手聊聊再说。” 凭良心,张四行不能把楼顶的人称为狙击手,他们还不配。倘若他们会观察风向,适当调整风偏,八百米外的炮兵阵地没理由压不住。 看着张四行离开的背影,以及跟着他的山冈铁次郎,谢晋元脸上的神情一松,瞬间涌起一种所有情况都掌握在手心的安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从昨天夜间的战斗开始,反正现在他感觉一身轻松。转头吩咐杨瑞符, “叫军官都来,挑人。要是张先生能解决高射炮,那我们就好好收拾小鬼子一顿。” 是啊,只要解决了一直压制四行仓库高射炮火力,那日本人的堑壕体系根本修不起来。 一场战斗下来,陆飞章手下死了十几个,这令他心情极度不爽。 被德械师围剿了那么多次,都没伤亡这么多人: 小鬼子是真狠,几个老战士拼刺刀都拼不过人家一个。 心里估量了下,像自己这样的对付三、五个有刺刀的小鬼子不是问题。但要想到张四行…… 算了,不想他,他不算,那货根本就不能算……他太麻利。 恰在他想着的时候,忽然见到关世杰与胡杨两个一齐向后门跑, “赶紧的,挑几个补充,听说人不多只有三百多……” “是啊,张长官也太猛了,一个出去浪了圈就整回来这么多人,真要去多浪几圈……” “呸,关大胡子少胡说八道,张长官再出去浪,这四行仓库你娃守得住?” 这时曹子晋也跑了来,看到陆飞章他苦笑了一声, “飞章兄,你那边怎么样,我那边一下死了二十几个,算是被打残了。” 陆飞章叹口气回答, “十几个,小鬼子拼刺刀还真特么有股子狠劲,我两个老兵都干不过一个鬼子。” “谁说不是呢,咱们也快点,只有三百多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援兵。” 听到这儿陆飞章倒是笑着打了个哈哈, “只要今天晚上你们宪兵多派些人来抓张长官,还愁没补充。” 第一百零四章 想被曝光吗 张四行回到四行仓库,谢晋元心中一阵轻松,可刚一进办公室就被一阵电话铃吵的心烦。 “喂,那位……” “中民,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的八十八师参谋长张柏亭的声音,固然心中不满昨天夜里张柏亭不接自己电话的事情,但谢晋元还是“啪”的磕了下踋跟。 “张参谋长好,请问长官找我什么事。” “昨天夜里怎么回事,听说马库斯和英国人都被扣了起来。” 来了。 不知为何这迟早要来的质问到达时,谢晋元心中有了几分快活。 “参谋长吗,长官昨天夜里这儿战况激烈,卑职不知道啊,马库其中校与英国人被扣了下了吗?” 电话那头的副参谋长张柏亭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禁提高了几分调门,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那儿是你们一营……” “张参谋长,卑职不是早报告过了,从昨天夜里开始,这儿已经来了好几拨散兵。得有好几百人,卑职……也许是他们扣押的。” 听到谢晋元推三阻四的话,张柏亭顿了顿缓和了下口气接着说, “这样吧,中民你和他们商量下,要他们火速放人。你知道不知道,宪兵司令部找到我们说我们扣押了他们的人……” 这要求听的谢晋元想笑,他倒是能找张四行去商量,但他肯定不会那样去做。 心中最理解不了的,都国难当头了,怎么还在玩“友邦惊诧”那一套。 原本要是此战结束,大家安全退入租界,到时或许谢晋元会执行军令。不然在这不知道啥时候会死的战场上,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长官,这只怕很难办到,那伙散兵领头的几个都不大好说话。” 这借口真是太……张柏亭提高声音, “中民呐,我不是一再给你说,不要掺和进这件事。你要是不执行军令……我很难向上边交代。要不这样,你给他们说,不听话就断他们的给养……” 听到这儿,谢晋元用更加为难的口吻回答, “张参谋长,您不知道,那些杂兵营的家伙,手中武器多数是缴日本人的,甚至还有大炮,而且我们的人数还没他们多……” 一句话给对岸的张柏亭沉默了,好半天才问了句, “杂兵营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都是那位张先生救回来的,除了昨天夜里带回来的,凌晨他还闯进日本战俘营救出来差不多有四百战俘。” 这次张柏亭彻底沉默,感觉自己对于苏州河对岸四行仓库这最后一块中国人的领土,完全失去了控制。 “中民,你要是不执行军令的话,将来追究起来……” 这话不禁令谢晋元有些光火,不明白对岸的“大人们”把战场当什么。这里是他们可以用来“友邦惊诧”的地方吗? 不得不说,比起若干年后,长江上炮轰“紫石英”。棒子国狠捶十七国联军的人民军队,他们差得远了。 不过对于军法作为一个军人,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恐惧的。 然而这时从苏州河对岸传来的一阵电喇叭的声音, “这里是krc电台,我们获悉四行仓库从昨天清晨开战共歼敌……我们电台已经和日本方面取得联系,将有记者被允许到四行仓库……” 灵机一动,谢晋元对着电话道, “参谋长,您听到了吗,我们对面有krc的广播。长官,我想说咱们兄弟关系都不错,您也给上边说说,和军官团那边商量下,要是被电台把这里的事情报导出去……” 果然,面对欺负,哪怕是来自上级的欺负,把他的丑脸曝给全国人民看,也是有些用的。 激战正酣之际,上火线替租界各国逮捕一个正在抵抗日军的军人…… “呃,对了,长官我听说那个张先生似乎还和krc电台有什么关系,具体什么关系不知道,但……长官咱们不得不防啊。” 尽管谢晋元话说的委婉平和,但远在苏州河对岸的张柏亭心中一毛、头皮发凉,这事真要被捅到广播上,不大不小也是个丑闻。 而且这件事如果真的捅到德国军官团那儿,天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依他对那群德国人的了解,和听马库斯中校的描述,恐怕那家伙倒会得到德国军官团的赏识。至于替英、法德国抓德国人,还是别指望那些德国佬的好。 至于上边……上边原本就是因为英、法领事的施压才答应同样施压,那么现在……好像风向要变,自己可不能看着朝坑向里跳。 “谢谢,中民我会把事情报告上去,我刚刚说的……” “哈哈,张参谋长,我只是报告我刚刚亲自开枪毙了几个鬼子,回头记得给兄弟叙功啊。” 说完谢晋元哈哈笑起来,张四行到了这儿,他头次感觉到这么畅快。 扔下电话,谢晋元摇摇头。 实在理解不了那些“老爷们”,怎么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还有给洋人出气。就算张四行是个在外国横行过的强盗,又关抗日什么事,尤其关打的血肉模糊的四行仓库什么事。 想到血肉模糊的同时,他又听到了那“嗵嗵嗵嗵嗵”的,防空炮的声音。 那些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心中想起刚刚在防空炮攻击下受伤的一百多人,心痛的心中一阵颤抖: 不知道张先生和那些狙击手会如何解决那些高炮…… 反正他是没办法,用大炮炸远,用狙-击枪打过,甚至用机枪扫过。然而哪一样都无法根绝那些高射炮的攻击,反而损失了几挺机枪和两门炮。 而眼下在楼顶,张四行刚刚把拿了瞄准镜的“准狙击手”们召集起来。 看到张四行,张常林与其他狙击手立即就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 扫视了眼布置在楼顶的十名“准狙击手”,张四行感觉有些痛心。毕竟几乎每个狙击手他都认得,可眼下这个十个人中有一半都不认识。 不过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战场上一切其他情绪都不需要,因为只有能活着下战场的人,才有资格在将来的岁月里缅怀战友,同时回顾作战中的每个细节。 相信,那够想一辈子的。 “我要你们知道,狙击最主要的两个数据就是距离和风偏,现在我给你们进行大略讲述,不懂的随时问,因为其余人要靠你们去教……” 第一百零五章感谢老祖宗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学会预估风偏。即根据当时风向的变化,预估风对于子弹弹道的影响。最简单的办法是观察目标附近一切会飘去的东西,并以此为依据判断弹道,然后适当调整你们瞄准镜上的风偏旋钮……” 需要说明的是,眼前他们使用的狙击镜全都是来自于德国蔡司的产品。 与二战流行的三柱形(比如毛子的“t”形瞄准镜)相区别处在于,这种新的瞄准镜是未来那种十字分划,中间是密位点的分划方式。 随着张四行的讲解,正当眼前的“准狙击手”们,感觉自己真正学会了应用瞄准镜中的测距与纠正风偏,大有收获时,良好的上课气氛突然被人打断。 汉森劳尔突然窜过来大叫, “长官,鬼子又进攻了……” 抬腕看下表,张四行发现距离他回来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可见刚刚的对鬼子的打击还是相当沉重的。 毕竟一个火力基地被灭,一路攻击被敌人抄了后路,只一个小时就重新集结,并布置了进攻,只能说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实在不错。 “汉森,一会要是我干掉了防空炮,你的炮手就进入炮位。” “是的长官,我在你带回来的人里找到好几个炮手……” 不理汉森劳尔的表功,张四行转过脸来命令几个狙击手, “你们去教给其他神枪手,另外给楼顶另外换十个配了攻击镜的。” “是” 不理士兵们的回复,张四行拎着狙-击枪,顺着梯子飞快爬上梯子到达楼顶。 伏在地面一扭一扭的,仿佛四角蛇般朝着楼边掩体爬。 他当然不会像个新人般把步枪探出去,只有枪口探入射击口,这会令取下消声器的狙击-步枪更难被发现。 八百米即便是他,也是一项相当的挑战。 在刚刚海军陆战队被打散,重新组织进攻的过程中,那些二十五毫米的射击始终未曾停止过,这给四行仓库防守作战带来极为被动的影响。 按张四行想,这种小口径炮弹,日本海军一定带了不少,就算把四行仓库打成渣子都够用了。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大量杀伤炮手,或许是个办法。 他调匀呼吸,眼睛透过瞄准镜观察着炮兵阵地。 那儿有一排二十五毫米炮,难道汉森劳尔说,大炮、重机枪一开火就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不要多,两门二十五毫米炮集火的十发炮弹,足以摧毁一门步兵炮或者一挺重机枪。 除了干掉炮兵阵地外,无解。 可那些防空炮被保护的很好,且不说它自己原本就有的护盾。整个炮前堆着大量沙袋,防护力提到了最高: 这些家伙保护的真特么好,这么远的距离,稍不注意就会错过目标,倒也不是准狙击手们不会用狙击分划的原因。 现在除去用狙击战术杀伤炮手之外,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案就是夜间带手枪队发动突袭。 但估计去的人伤亡会很大,他都能想出突袭的打法,日本人难道想不到。 到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伏击,估计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那么手枪队用掷弹筒发动远程攻击…… 缴获的掷弹筒和榴弹以及能用上的日本手雷都不少,弹药方面不是问题。 这手段可行,然而问题是使用掷弹筒要打中目标,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至少在昨天的战斗中他就发现,打倒掷弹筒手后,换上来的人射击精度就差了许多。 除非他带的是羊倌炮队,在距离炮兵阵地五十米左右发动手榴弹攻击……这似乎是个办法。但要越过步兵防线,还要越过火力基地…… 这些方法都不是容易办到的,尤其还需要挨一整天的炮,这真令人沮丧。 算了,不想那么多,现在能打几个就是几个。 这使他心中轻松了一点,当狙击-枪锁定一个正向高射炮中压弹药的炮手。 吐气,手指使劲,他感觉这一枪自己能命中目标…… “长官” 突然被人拍了下腿,接着有人说话。 就是这么一点影响“呯”的一声射出的子弹并没有打死那个炮手,张四行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炮手仅仅只被打伤了胳膊。 大概惊讶于他这一枪的威力,能看到炮兵阵地的炮手们行动起来都变得小心了些。 转过脸,看到是一个穿着吉利服攻击手,带着一点遗憾的目光询问。 “长官,我们十个人奉命来到,您有什么命令。” “散开,记得九藏一打,打一枪换个地方,记得这些就好。目标是附近的日本人火力基地,尽量消灭机枪手、掷弹筒手。” “怎么,长官我们不打那些高射炮的炮手?” 对于询问张四行没有回答,虽然眼前这些家伙有些射击天赋,又有了六倍狙击镜的加成。但八百米真的不是随便有些射击天赋的人能轻易击中的。 “不打,你们干掉火力基地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手就好。” 听到张四行的回答,准狙击手显然有点泄气。 这一点张四行倒是很能理解,当四行仓库的守军被二十五毫米的高射炮折磨的欲仙欲死时,他们却解决不了问题能免沮丧。 倒是他的归来,应该给他们带来希望。 然而连续进行八百米的开外的精确射击,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做到的。 对于张四行来说,作为八百米狙杀只有一点困难。但要清理那么多炮手,就是一个狙击手能够轻易办到的。 此刻风向是从六点钟方向刮来的,对于弹道的影响并不大。那么其他准狙击手无法击中目标,当然是在进行瞄准时的细微修正做的不好。 “执行命令。” 低吼了声,张四行扭过头重新盯着目标,追逐着另外一个身影。 尽管身体在行动,但他的大脑中始终在想: 该有个什么办法,把那个炮兵基地给他端掉呢。 正在他想的时候,远处的高射炮又是一个连续的五发速射。 随着炮弹在四行仓库的大楼里爆炸,不知哪来的一片破麻袋片被从楼里炸了出来。 它在空中漂浮着,像一只自由的小鸟般,而这件事给了张四行灵感: “我想到了,感谢老祖宗们的玩意,收拾那些高射炮大概也不太难。” 第一百零六章 太闲情逸致了 “巴适,你扛着竹管和破军装是要搞哪样嘛。” 眼看杂兵营的副营长罗明洋扛着捆毛竹管,老烟袋李有田从嘴里拿他著名的大烟袋,一脸不解的问。 大家都为了阻止外面的鬼子靠近在拼命,他扛着捆竹子玩什么。 “烟袋哥,啷个晓得张长官是要搞啥子嘛,他说要细竹条,我还说问你咱们营里有没有会编竹席的。” 一听是张四行的要的,老烟袋李有田不问了,倒是抬着眼睛想了下, “有个姓李的,听说他做过筷子,你问问他搞不搞得了。走,我和你一起去,我倒是想看看,张长官是要搞哪样。” 片刻一人抱着一小捆被破成细条条的竹条,李有田与罗明洋在楼道里躲躲闪闪的跑到五楼。 “长官,长官,你要那么些竹席做啥子嘛……” “做哪样,做好了你们就晓得了。” 学着老烟袋说话的张四行这时心里别提多轻松。 张四行的手很巧,这得益于他曾经在工厂里工作过,几乎只有了半个小时,一个细竹条为骨,破布当蒙皮的三角翼大风筝就出现在老烟袋他们面前。 可张四行没说做什么用的,老烟袋啵啵的吸着烟若有所思的瞎猜, “我咋个这像上娃儿们耍的风筝撒,张长官,这……战场上你做风筝是要闹哪样嘛。” 这时得着信的谢晋元听到张四行又在玩什么花活,也满有兴趣的跑来。不但跑来,还带来张四行要的用来纳皮鞋底的两卷细尼龙绳。 “张……张先生,这东西……真……真是风筝。”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会虽然日本人只是靠近了四行仓库,军情不大紧,但也不是玩的时候啊。 只见张四行把尼龙绳拴在风筝上,只是神秘一笑接着就拿着风筝跑上楼。 面面相觑的诸人虽然知道,上了楼顶可能会挨掷弹筒,但实在耐不住好奇。 只感觉眼前这个打仗在行的家伙,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新鲜点点。 顺着木梯,脑袋一探出楼顶谢晋元就感觉到此刻南风正盛。 张四行这时站在楼顶南头,迎着风一拉,半人高的风筝转眼就飞了起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二三级的风正是放风筝的好时机。 只见张四行把风筝交给其他人,自己拿着狙击-步枪时时瞄瞄天上的风筝以及日本人的炮兵阵地。 这时天空出现的大三角风筝显然也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许多日本兵在向四行仓库运动的时候,不时仰头看。 如果听得到,一定会听到日本说, “四行仓库那些家伙,太闲情逸致了。” 看着瞎胡闹的张四行,谢晋元死活是没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长八百三十七……高四十七米……” 这边谢晋元还没明白张四行意思,那边老烟袋已经给出了答案, “勾三股四弦五,七十……七………数字太大老,算求不得清楚。” 听到老烟袋的吆喝,谢晋元感觉到好笑,但下意识掏出纸笔来,用勾股定理以及九章算术中手动开方的方式计算。 这件事对于张四行倒也不大麻烦,毕竟通过瞄准镜上的密位分划计划距离,那是狙击手的本职工作。 “八百三十米左右……” 张四行才报完数字,这边谢晋元已经完成了计算,并随口报出较为精确的数字。 就在谢晋元刚报完数字,这时距离张四行放飞风筝也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样子。 突然间,从望远镜里能看到,那三号三角翼风筝下面掉下去几个黑色的豆子似的玩意。 当那些小豆子似的东西落地时,突然间日本人的炮兵阵地上,突兀的出现了猛烈的爆炸。 这一变化无论四行仓库里的人,还是日本人的炮兵阵地显然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然那些爆炸大概也就是手榴弹的规模,似乎对于日本人的炮兵阵地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接着一门原本向四行仓库射击的高射炮突然抬起炮身。 可惜无法垂直成九十度的高射炮,对于自己阵地上面的三角风筝根本无可奈何。 这一变化令谢晋元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掉下去,忙又端着望远镜瞅向风筝,而这时四行仓库楼上的士兵已经开始收线。 再看看几枚掷弹筒炮弹的落点,谢晋元不禁摇摇头。 用风筝去炸对方的炮兵阵地简直是开玩笑。 不用猜张四行肯定用绳子把掷弹筒的榴弹挂在风筝下面,然后给绳子上绑根炭条,时间到了炭条烧断绳子,掷弹筒的榴弹上是撞击引信,落地下自然会爆炸。 可这即没精度,又没准头的攻击有什么用。 炸不到炮手、炸不掉弹药堆积点,这样的攻击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而且这时正在回收的风筝显然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此刻正用机枪追着风筝射击。 然而晃晃悠悠的风筝居然并没有被打下来,稍一想谢晋元也就明白了。 那玩意除了风,要紧的牵引绳以及三根细竹棍做的骨架,子弹如果不碰巧的话,很难打中风筝的骨架。 但,也仅此而已,他看不出来张四行玩的这花活,对于解决高射炮形成的被动局面有什么作用。 他笑着摇摇头,对于张四行费的苦心表示……嗯,这是战争,不是孩子们过家家,通过这样的方式炸掉对方的炮手阵地…… 这一切张四行都看在眼中,知道没挨过无人机炸的人,当然不懂这种低空轰炸的可怕。 至于说能不能掀掉日本人的炮兵阵地,唯一的前提是风向、风力不要变,那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肯定保不住了。 他用笑意盈盈的眼睛瞅了眼谢晋元,接着才吩咐老烟袋, “老烟袋” “有” “刚刚那大风筝看到了吧,做个几百一千架的,另外做些卷线的辘辘,今个老子要用风筝把鬼子的炮兵阵地给他掀了。” 一听他的话,谢晋元刚想劝他不要瞎胡闹,可低头一想就知道他凭什么敢那样说。 慢说一千架风筝,五十架飞起来都得乱成一片。 然而每个大风筝上不要多带,就带三枚掷弹筒的榴弹,等于把一百五十枚榴弹从天空一起朝着下面的炮兵阵地上倒。 不用打,用想的,底下的人都得吓死。 第一百零七章 刚刚开始糟践 “打仗放风筝,莫得见过,张长官打仗……尽瞎求搞。” 随着被挑出来的几十个少年在四行仓库大楼最南边,抱着辘辘开始放飞拴上各种攻击物的风筝,战场上一时间蔚为大观。 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风筝,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位置被从四行仓库楼顶上放出来。 这不但引起了日军的注意,同样引起了苏州河对岸百姓们,和开着新闻飞艇飞越空中的,新闻人们的注意。 “他们这是做什么。” “放风筝,在战场上放风筝玩。” 很快记者们就有了第一篇报导的标题——“不务正业抑或别有用心”。 日本海军陆战队虽然挨过风筝上的炸弹,不过心中却没把这些风筝当回事,毕竟它们没什么准头。 况且就算明知道它们心怀恶意,难道还敢用炮轰不成。 或许一枚炮弹越过楼顶,落在租界的煤气包上…… 那就不是交战双方的问题,那是国际事件。至少这会的日本政府,还不打算当众矢之的。 火力基地的机枪与掷弹筒这时已经几乎失去了发威的机会,从张四行那儿学得瞄准镜密位分划的准狙击手们,在相对较近距离的攻击更加迅速准确。 再度开战只一小会,三个火力基地的机枪与掷弹筒就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这时就轮到大楼上的人发力,有人把重机枪抬上楼顶,冲着顺着堑壕体系奔向大楼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猛扫。 不但机枪手,羊倌炮队的准确与投弹频率似乎比上次日本人进攻时,都凭空高了一大截。 实际原因很简单,当人压力小时能发挥出更高的工作效率。在战场上放风筝,还有比这更减压的吗。 天空中几十个风筝,这时正慢慢靠近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兵阵地。 八百三十七米是所有风筝线的长度,少年的任务就是盯着把风筝放出去,然后等上面的炭条烧断细线,榴弹落下就可以收线了。 这时不得不说说杂兵营的贡献,别看只有几百人,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人硬用木头与竹子,做出纺车般的收线器。 它能够在风筝投下榴弹后,迅速把风筝收回,进行下一回合的进攻。 大大小小的三角翼风筝,在南风的吹拂下,在天空中晃晃悠悠的飞向日本人的炮兵阵地。 无论飞艇上的记者还是地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都没有把这些孩子们的玩意当成什么真正的威胁。 可当风筝被少年们飞到炮兵阵地上空时,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妙了。 有少年停止放线,结果风筝长高,距离变短。 有少年不断拉扯着风筝的牵引线,结果风筝开始偏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风筝到了日本炮兵阵地时,高度不一、远近不一,左右晃悠,天知道掉下来的榴弹会落在哪儿。 原本没把这些风筝当回事的地面的日本士兵,这时不禁忧心忡忡。 因为这会这些风筝不像第一个风筝那样,位置处于炮兵阵地的空地,这会它们飘浮的位置可在正当头顶。 正在这时,天窗里一串串的榴弹被扔了下来。 既有掷弹筒的炮弹,也有缴获的日式手雷,当然更多的是中国的巩式手榴弹,甚至还有大些的三角翼风筝,直接挂了个钢盔雷的。 扔的方法也不难,炭条烧断绑着手榴弹的绳子,落下时的重力加速度,就把绑在风筝上的引线拉着。 至于钢盔雷更简单,直接钢盔雷后面挂了个小降落伞。掉下二十米之后,连着的细线拽开降落伞,巨大的力量立即拉着里面的手榴弹。 然后挂着钢盔雷的降落伞就在天窗胡乱飘起来,反正那附近都是日本人的地盘,炸哪不是炸啊。 挂着日式掷弹筒弹药的风筝,投下的榴弹撞击地面瞬间就像迫击炮似的掉落。 落向地面的手榴弹,往往因为不同高度,即有空中炸的也有落在地面连蹦带跳炸的。这足以令炮手们担心,这些家伙蹦到弹药箱上爆炸。 最可恶的是钢盔雷,挂在十几米的地方的地方爆炸。弹片、大粪如同下雨似的,喷了下面的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炮兵一头一脸。 即便侥幸没被炸死,被喷了一脸大便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还是在恶臭中弯着腰发出“呕咔咔”的呕吐声。 这就叫炸不死,也得恶心死。 惯于打游击战的陆飞章看着眼前的一切,脑袋里不由冒出一大堆的奇思妙想。 比如打据点、打军营,这特么都是好手段啊。 竹子在山里不难找,布也不难找。 白天怕挨枪,晚上飞啊。 只要找到上风头,放个大风筝上去,然后往下丢十公斤或者五公斤的炸药包……这特么比飞机还来劲啊。 至于说打下来,一个破风筝可能还没一发子弹贵。嫌炸药贵,老祖宗留下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在山里就和土一样,特么同样不值钱。 就算不用火药、炸药,特么就是从头顶喷大粪,底下的人也受不了啊。 真要是据点、军营,连着喷半个月大粪,据点、军营里的人都得染上霍乱吧。 要不说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你告诉他一个,他能想出十来。 随着每一波风筝到达这么一炸,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兵阵地,立即就变得混乱起来。 毕竟风筝不是轰炸机,轰炸机的炸弹落点还有迹可寻,一堆晃晃悠悠风筝上扔下来的东西……呵呵…… 令他们感觉到可怕的是,风筝一起扔下一百几十枚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就快速收回。 卧-槽,这特么是糟践起人没完哪,敢情他们还要往下扔。 被喷了一脸大粪的日本士兵怒从心头起,端起步枪、架起机枪冲着天空里的风筝一顿猛射。 火力压制,屁的火力压制,先把往下喷大粪的东西打下来。 可惜没打下来几个风筝,一阵风起四行仓库顶上又飞出来一大片风筝,看模样得有一两百。 这怎么打,难道四行仓库里做风筝的材料一点不缺吗? 当然不缺,毛竹是出口材料百十根一捆得有几十捆,纳皮鞋的细绳是进口的生产资料,更是几百箱的等着用。 至于大便什么的…… 对他们的糟践,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零八章 风筝克敌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兵阵地,被一群风筝炸了。 这件事只用了几分钟,就被飞艇上的无线电就把五花八门的标题以及内容发回到地面。那儿报界还未发力,街上已经传来那不知道安在哪儿的,广播的声音。 “淞沪战场坚守四行仓库之我军,面对日寇穷凶极恶的炮火,竟想出用风筝制敌的办法……几百个大小不一的三角风筝,带着各种武器……” 一经广播播报,四行仓库对过的河岸上,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就被挤的水泄不通。 而这时报童们则举着报纸,大声售卖, “号外、号外,前所未见,四行孤军用风筝克敌。” 好好睡了一觉的郭良骏到底对那些交给张四行的“老八”们不放心,在人群中他小心的穿行而过。 不是怕撞到什么人,而是担心撞上什么人被人觉察他怀里有枪。 他也是听到了广播,才匆匆赶到这儿。 用风筝破敌亘古未闻,稍一思索就感觉这件事,和那个穿着布条装的家伙肯定有关系。 只不过听广播上说,四行仓库楼内有许多穿着布条装的人,已经不再仅是那一人。 不是说郭良骏看轻了其他人,因为倘若其他人肯动脑子的话,那么淞沪战场未必会糜烂如斯。当然,也没听说世界战场上有什么人,能想到这样的作战方法。 倒是过去保卫苏区的时候令郭良骏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一草、一木皆是武器,只看是不是动脑子想了。 只是多数喜欢讲究为人处理、逢迎拍马、权谋手腕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想这些事情。 正是因为那样的蠢人太多,所以中国人的科学才会落后,发明创造的能力才会孱弱。 这当然不是郭良骏一个人的认识,这是讲究实事求是科学精神的老八们整体的认识。 也正是这种科学态度,才最终把某些人赶到个屁大的小岛上憋屈了后半生。 此刻垃圾桥边上带着盆盆盔的英国军队已经封锁了大桥,不许任何人通过。但河畔马路上却人满为患。 不管是趁热闹卖吃食、香烟的生意人,还是拿着喇叭吸纳捐款的童军们,还有不断向河对岸投慰问器的大号弹弓,所有人在忙碌的同时,都不时抬着看着四行仓库。 借着南风,一个个巨大的三角风筝腾空而起。 此刻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炮兵阵地,已经不再有攻击四行仓库的炮声。 他们头顶上的风筝始终不曾断过,而且此刻天空里风筝的数量,比起后世的风筝节上的风筝数量也不差什么。 唯一的区别是,风筝越做越大,带的钢盔雷数量也就越多。 而且这些便宜的家伙什么都炸,只要是看得到日本人地方,就一准会飞过来几只风筝,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各种炸弹。 基本上算是,只要南风不停,就会一直骑在日本人脖子上拉屎。这不是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屎雨连天。 其实白天南风不大容易停,原因很简单,巨大水体就像是个集热器。天热时吸热、天冷时放热。 冷热交替,就会形成对流,也就是风。 正当所有人都在观察着,这战场被打扮成春游模样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随着巨响,一个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 不用问,就算是个没什么战场知识的人,结合广播、报纸上的新闻都能猜到,肯定是日本人炮兵阵地上存放的弹药被引爆了。 想想也容易明白,就看四行仓库里放出的大群风筝,那么多炸弹扔下去,总有一两个能打中目标。 事实也恰是如此,剧烈的爆炸中,炮兵阵地上出现一个黑色的巨大深坑。被熏黑的泥土呈放射状铺在地面,至于人…… 附近的高射炮都被气浪掀出几十米去,除了躲进壕沟里的,其他人全都没了踪影。就算躲在壕沟里的人,也在剧烈的震动中失去了战斗能力。 随着炮兵阵地与火力基地失去作战能力,四行仓库里的火力全面“复活”,汉森劳尔向早就做好准备的炮手们挥手,用生硬的中国话大喝, “上,上去干他们……” 随着他的呼喊,四门大炮在三、四层的射击口处出现,接着一炮四响喷射而出。 不但如此,突然也突然出现那些装在平板车上的重枪机,枪口长长的火舌下把堑壕中的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牢牢压在堑壕中抬头不得。 原本就在羊倌炮队密集的手榴弹打击下,苦不堪言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们开始想撤退。 他们是军国主义者不假,他们富有武士道精神不假。可这种明显送死的战斗,没有谁会想再坚持下去。 尤其当四行仓库里放风筝的少年们,放出新花样的时候,他们就更受不了了。 这次根本连定时的炭条都不用,直接就多拴了另外一根细绳。有的嫌尼龙绳重,干脆就用的生丝。 等风筝到了日本人的堑壕上空,绳子一拽拉燃手榴弹,钢盔雷也翻滚着落下,接着小降落伞打开钢盔雷就晃晃悠悠飘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头顶。 看到小降落伞下的钢盔雷,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发出一声满含惊惧的叫喊,接着犹如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 而这时的羊倌炮队的观察员高喊, “右边三十米,鬼子八个,给老子空爆……” 炮兵的观察员要相对专业些,高喊着报出坐标。最过分的是机枪手,民24水冷重机枪枪口一转,就送上几个长点射。 “轰轰轰轰……” 一连串空爆下,金灿灿的弹片雨点般朝下飞射,当然那股子来自大粪的恶臭是少不了的。此刻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对于这种地雷,简直是深恶痛绝。 已经不叫它什么“残废制造者”这样富有学术气质的名称,而是直接叫“断子绝孙”雷。 弹片自上而下打击,简直躲都没地方躲。 还有那找不到自何处扔来的手榴弹,也同样是空中爆炸,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东西特么还带着令人头痛的恶臭。 然后被钢盔雷与手榴弹驱赶着乱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就落入重机枪的打击范围中。 第一百零九章 风筝带来的悲剧 在战场上谁能预料到会出现风筝,谁能预料到风筝会往下扔炸弹。 没有,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想到这件事。 而且就算料到了,也没有哪国的军火商去开发一款打风筝的枪。 其实对付低空的风筝很简单,几把喷子就能搞定,可惜日本军队没有。 步枪、机枪倒是能打中,但屁大个洞对那么大的风筝根本无伤大雅,除非运气很好能一枪干断骨架,不然还是然并卵。 风筝这东西,只需要能相对准确测距,只要有顺风,谁说风筝不能在战场上当武器的。 世界上没有不好的武器,只有没正确使用的武器。 熟悉轻兵器的人都明白,歪把子、野鸡脖子就是笑话,可要放在缺粮少弹的老八手中,那就是比火药枪好一百倍的武器。 而张四行的这一次行动,给未来敌后抗战的老八们提供了许多新的思路,比如进攻的时候用风筝放个火、洒点石灰之类的事情常有人做。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滑稽……滑稽……真是太滑稽了,我居然被一群风筝打败了。” 悲极而笑的熊川勇少将无法释放心中的悲愤,他拔出指挥刀,唰的一刀把放着作战地图的桌子砍下一角。 来报信的参谋长,被吓的脸色苍白。 昨天带着余下的守备部队,付出几十人伤亡,才搞定了乱跑的,又有武器的俘虏。 天亮又被愤怒的熊川勇给赶到前线指挥进攻,结果被炮兵阵地的爆炸险些炸死,熏的一身恶臭跑回到指挥所。 他一进指挥所,凡是能动的日本军官,都扭着眉毛皱起鼻子。 他们只是听说过“残废制造者”地雷的大名,哪能想到会如此之臭。 吼过之后的熊川勇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刚刚那一刀甩出,手指一松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一给脸上毫无血色的一片煞白。 知道内情的参谋长心中叹息,在前天夜里,他自己也受了那个高大的炮兵中尉的骗。 无言的拍拍参谋长的肩膀,熊川勇低着头,默默朝指挥所属于他的小办公室独行。 他的内心中不禁五味杂陈,谁能想到配备如此强大火力,如此多人数的海军陆战队,会被四行仓库硌了牙。 前面的几十万中国正规军都没有遭受这么大伤亡,也根本没见过这些出人意料的作战方法。 钢盔都能玩出地雷,风筝硬是玩出轰炸机的感觉,这哪里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其实此刻他心中已经慢慢品出此战连续落败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对面四行仓库里的人有多能打,而是垃圾桥对面就是租界,无法进行重炮轰击。 那种钢盔地雷根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步兵的,有多少步兵都白给。 自己这边每攻一次,就给人家送去几百个钢盔……估计现在四行仓库里的钢盔已经超过两千,那就是两千枚钢盔雷。 但愿下一个进攻的将军运气能好些,不然陆战队还能不能存在…… 就在他走向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指挥部的大门被人很没礼貌的,“澎”的一把重重推开。 当先进来的人面貌清瘦,留着漂亮的一字胡。身上披着法制斗篷,那是日本陆军宪兵队的标准装备。 他的眼神冷冽,看人的时候像伸出刀子要割谁的肉。不过要是老于世故的人,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无能的海军马鹿们,你们丢了大日本皇军的脸,现在你们收集你们的破烂,快从这里滚出去。” “你,这里是我们海军陆战队的指挥所,你怎么敢……” 原本带着一身恶臭的大佐参谋长猛的转过身,眼睛瞳孔收缩的如同针尖一样,发出仿佛一只凶兽的低吼。 看着他眼中的冷芒,那位陆军将军身边的军官下意识迈前一步,甚至手扶在腰间枪套或者指挥刀上。 来的陆军将领目光中冷冽更胜,紧紧抿着的嘴角扭曲了一下,一抹嘲笑的纹络一现即逝。接着对于眼前大佐参谋长的的威胁没有一丝畏惧。 “我是重藤支队的司令官重藤大秋。” 一句话说完,原本面目狰狞的大佐参谋长脸上威胁的神气立即消失,站在那儿如同一尊森然的雕像。 “这里是我们海军陆战队……啊……” 刚刚打算回自己小办公室的熊川勇猛然回头,仿佛一只发狂的野兽般朝重藤大秋扑过去。 然而精神已然崩溃的他,没等扑到重藤大秋面前,就已经被对方一把揪住了脖领。 原本冷冽的目光中充满了凌厉的神色,甚至另外一只手还轻松的解开自己脖子处法制斗篷的系带。 他身后的副官忙上前一步,接住他的斗篷。 不理被他的将军制服震住的海军陆战队的军官们,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熊川勇。目光像两条凶狠的毒蛇,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睛里扑到熊川勇脸上撕咬。 “我以为你仅仅是愚蠢,才会被那个支那人欺骗,可你现在的表现居然如此鲁莽,丝毫没有大日本帝国一个将军的气度……” 说着,重藤大秋抬起眼睛。 在此的海军陆战队军官,心中都清楚他所说的是前天夜里,那位宪兵军官被他们的将军误判为支那军奸细的事情。 感觉理亏的他们迎着重藤大秋的眼睛,一个个低下头,目光闪躲在一旁。 这没什么好说的,在战场上无法战胜敌人的军官,自然毫无斗志。尤其他们海军陆战队的将军,此刻似乎真的已经丧失了理智。 其实也不怪他,三个大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连后续补充的士兵,已经在四行仓库楼下伤亡超过两千。 原本最后一次进攻有望取得成功,可惜……可恶的风筝。 眼下当然是海军方面被军部大加训斥,原本要是攻下四行仓库也就罢了,可现在…… 真不知道以后大日本帝国的海军陆战队在陆军面前,还怎么能抬得起头。 重藤大秋凌厉的目光扫过整个指挥部,突然慢悠悠的问, “作为战败的你们,还有什么脸呆在这儿。现在收拾了你们的破烂,从我眼前消失。在外围睁大眼睛看着,我们陆军是怎么打仗的。” 第一百一十章 当头棒喝 熊川勇少将的将来,海军陆战队员们已经无法去想。 先是被骗,接着又战败造成巨大损失,即便被命令切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们只好按照接管战斗的陆军的命令,撤到战场外围替新开来的重藤支队把守路口。 而这支重藤支队有一个令所有中国人听了倍加气愤的名字——“呆湾旅团”,绰号是陆上鱼雷。 实则整个重藤支队与日本第6师团的士兵一样,都是来自九州地方的士兵。不过部队里也的确有呆湾人,不过都是些伙夫、后勤兵什么的。 到了1945兵源枯竭的日本人才在呆湾正式征兵,在此之前即便有些志愿士兵。日本人又不傻,这些兵都被扔到太平洋战场。 不但如此,从各个方向开来的重腾旅团的步兵,都挟着胜利之师的骄傲,迅速接管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发起线。 即满布沙袋垒就的堑壕体系的,受三个火力基地保护的位置开始集结部队。 所谓的重藤支队也就是独立混成旅团,开战初期的旅团编制五个步兵大队与一个炮兵队、通讯队、工兵队、辎重队等,总人数约五千人上下。 值得说明的是,为了在海军陆战队面前不丢脸,陆军方面还派来一支有十二辆九七中型坦克的坦克中队加入攻击任务。 这一切都被四行仓库的诸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凡参加过淞沪之战的人心中,都不免敲起小鼓来。 十二辆坦克不必说,可惜原本抢来的两门战防炮都在高射炮压制时,被高射炮的连续射击毁掉。 那么怎么对付那二十辆坦克。 还有,看规模就得有五六千鬼子,要知道这时候可是一个大队(约九百人)的日军,能撵着一个师的中国军队跑路。 而且这可不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看着满地黄军服,肯定是比海军陆战队作战能力强的日本陆军。 听到消息从办公室出来的谢晋元跑到观察孔处,从望远镜里远远望向那片密密麻麻的黄色身影。 那片仿佛被倒了一地苞米棒子,可就是这一地的苞米棒子,令谢晋元不禁心底里感觉毛毛的。 他是经历过日军攻击的人,只要哨子一响,日本士兵就会如同潮水般不要命的攻过来。尤其刚刚经过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四行仓库前面布置的钢盔雷已经所剩无几。 那么该怎么防备日本陆军的攻击,照前面的防备方式能不能守得住日本陆军的攻击呢。 谢晋元心里完全没底,他问与他一起观察敌情的杨瑞符, “杨营长,眼下的战况你怎么看,尤其你没听到张先生那边……” 说到“张先生那边”的时候,谢晋元目光中的殷切的目光立即令杨瑞符明白了他的想法。 摇摇头,说话的时候没什么把握, “团座,那位张先生应该……也许……大概……可能……有办法吧。” 试想,他是从西班牙战场上下来的德国伞兵,那么这种大规模的战斗应该也经历过。 但从他的打法上看,怎么都不是像大战场上下来的兵。 毕竟大战役的时候,谁特么有工夫让士兵们做风筝玩啊。 当然,风筝轰炸的效果不差,可这会已经半下午,海面上的风正慢慢向内陆吹过来,此刻再用风筝炸弹却已经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论大炮、论人数、论坦克,哪一样四行仓库的守军都不可能再守下去。除了部队遗留下来的弹药依旧充足外,杨瑞符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守下去。 然而这时他注意到谢晋元的目光,听了自己不大确定的判断后,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转眼他明白了,团座哪是要听他的意见,团座是想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长官,我想张先生肯定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我这就去问问,看他有什么想法。” 这时四千仓库里借着日军转换进攻部队,正在排兵布阵的时候,杂兵营做好了饭正推着仓库里的平板小车,送到各处战位上去。 张四行照旧与士兵们吃一样的,好在四行仓库里的粮食极多,只要配一点蔬菜、肉腥,凭着贵州兵的手艺,就很容易做出顿味道不错的家常饭来。 几口吃完饭,拆开武器擦枪的张四行叼着雪茄烟,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汉森劳尔闲聊。 倒累的找他打听消息的杨瑞符,先到楼顶上问了一圈,然后才跑到一楼老烟袋李有田专门收拾的屋子里,找到杂兵营的军官。 现在这里多了曹子晋与陆飞章,不但同样拆开武器擦枪,还把打空了弹匣一一填满。 当杨瑞符的马靴声在小屋子外面响起时,原本聊天聊得热闹的人全都停下话头,都拿眼睛望着他。 即像是好奇他要下什么命令,又似对于突然打断大家闲聊的人不大喜欢的样儿。 一看自己成了“冷场帝”,杨瑞符尴尬的一笑,接着从裤兜里又掏出几包烟来。 “张先生,我知道您烟瘾大,这会吃饭也没什么事,给你再送几包,省得一会打起来了烟不够。” “谢谢” 道了声谢的张四行随手把一包烟直接从侧面拆开,把雪白的烟卷和破烟盒一起摊在桌上。 喜欢抽烟的军官立即这个几支那个几支的拿支,接着小屋子里就烟雾腾腾的,活像群仙开会。 舔了舔嘴唇,杨瑞符试探的问, “张先生,我瞧着外面的鬼子好像换防了,全是穿着黄军衣的陆军士兵,他们……” 听到杨瑞符的问题,大大吸了口烟正吐出烟气的张四行咧嘴一笑, “没什么,看样子得有五六千人。听说日本陆军擅长打夜战,晚上休息的时候布置好岗哨。至于傍晚时候的进攻,别看他们人多,我看也没过大的优势。” 听了张四行的话,杨瑞符感觉犹如当头一棒。 特么什么叫听说啊,日本陆军比海军陆战队受到的训练好得多,很不好对付的好吗。 听他的口吻,好像是不大清楚日本陆军打仗的本领。大概在西班牙打了仗多了,以为日本陆军和欧洲人打仗一个打法。 杨瑞符好想对张四行说, “我的张大爷,鬼子的步兵,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一百一十章 让他来见我 但此刻外界并不知道战场上实际情况,反而通过报纸、广播,把四行仓库的守军用风筝破敌的事情,对外界吵吵个沸沸扬扬。 与报纸比起来,无线电广播的消息更加迅速直接。 两个单人沙发黑皮沙发中间茶几上放着的收音机,那里传来字正腔圆的美式英语。 “四行仓库战况激烈,受到大量日本海军陆战队围攻的四行仓库中国守军,使用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方法,把炸弹运输出八百米开外,炸毁了日军炮兵阵地。” 听到播音员故意吊人胃口的的描述,穿着笔挺德式军装的某人搁下笔,仔细听着播音员讲述的内容, “你们相信吗,他们居然使用了风筝这种玩具,就巧妙的把炸弹送到了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他就是德国援华军官团的法尔肯豪森将军,尽管他和他的手下都是以私人身份,同时不具备德国国防军军衔的军人来华。 但在淞沪之战中,他们还是带着德国军人的傲气,全体上了战场。 一直听着广播的法尔肯豪森从办公桌后起身,他的个头挺高,秃顶、戴着眼镜。瘦脸,浓眉和严厉的灰色眼睛,与多数德国人一样。 “风筝?” 吃惊的摘下眼镜,掏出块手帕仔细的擦着,同时侧耳倾听无线电广播里的报导。 “据从日军方面传来的消息……指挥进攻的海军陆战队少将熊川勇面临严重的指探,据说将会因为作战不力,受到严厉处置……” 对于后面的消息,他就不大感兴趣了。 恰在这时他的办公室外面传来喊报告的声音,从声音就听出来是自己的副官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法尔肯毫间关上收音机,坐在沙发上应了声, “进来” 进来的人同样穿着德国国防军的制服,有着鹰隼般的眼睛,鼻子也有些鹰勾,一双绿眼睛时时闪过凌厉的光芒。 手上拿着的硬纸板文件夹放在胳膊与身体之间。 “将军,我带来了前线最新的消息,国防军里那个被称为、‘明日之星’的小家伙来到中国,他现在就在四行仓库。” “就是那个德裔华人,在没油的汽车里撒了泡尿,令汽车又跑了五公里的家伙?怪不得……” 作为老派德国军官团的法尔肯豪森,对于这位善于动脑子的军人,总会有深刻记忆。与他同为贵族军官出身的霍斯特巴仑斯班格同样笑起来。 “呵呵,将军您还记得那件事。” 扁了下嘴,法尔肯豪森将军做了个“正是如此”的表情,轻声嘟哝了句, “是啊,谁会忘记。” 那是张四行第一次名扬整个德军。 那是一次演习,张四行他们的突击小队奉命突击敌方的油料库,但半路上学习导演军官给他设计了个油箱被击中,汽油泄漏的临时课题。 原本大概是想测试他们这群突击队徒步突击的本事,而当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不是全力徒步行军,根本赶不及发动突袭。 可那货在装模作样修理完油箱后,冲着被放空了的油箱里撒了泡尿。然后车辆就又跑了几公里及时突袭,令导演军官的计划落空。 结果这“神来一尿”就被当成特殊战例通报了全军,要全军所有人都记得,即便油料被用光,油箱里的低洼处总会有残留的汽油。 在以后他率队秘密进入西班牙作战中,这种通讯全军的战例就更多,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就更多。 “将军,那家伙就在四行仓库,可是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据我们在德械八十八师的军官团成员报告说,他用日本人的钢盔和子弹做了两种新型地雷,非常好用。” 霍斯特巴仑斯班格打开自己带来的文件夹,拿出来自八十八师德国顾问团的报告递过来。接过报告,法尔肯海因仔细查看。 显然谢晋元固然与张柏亭因为不协助逮捕张四行闹了些矛盾,但战况的报告还是满及时的。尤其关于新战法与新装备,更是报告的清清楚楚。 拿着报告,法尔肯海因看得很认真。 他知道那家伙是个近乎完美的军人,在战场上的表现更加完美。 唯一令他不爽的是,那家伙因为老兵们没有得到妥善照顾,就干脆退役甚至跑到德国之外当了银行大盗。 不过事后他用那笔钱创办了企业,令许多残废老兵以及战友退役后的生活全都回到了正轨。 原本这种行为令他这种老派德国军人多少有些不爽,但后来新闻上的报导又令张四行在他的心中,如同一个中古时代的骑士或者说游侠般令人佩服。 没办法,德国的老派军官以及贵州后裔,就是青睐那样的人。富有冒险和正义的精神,甚至他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战友们不平,那家伙会成为德国最年轻的将军。 想起刚刚无线电上说的,四行仓库中的守军居然用风筝破敌的消息。刚刚还感觉满心疑惑的他,此刻却已经完全释然。 看了许久,他放下报告问, “霍斯特,您刚刚听广播了吗?” 霍斯特巴仑斯班格不解,不明所以的解释, “将军,我一直在……” “刚刚广播上说,那家伙在四行仓库里又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居然用风筝轰炸了日本炮兵阵地,你能想到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什么,用风筝轰炸一个炮兵阵地……” 霍斯特巴仑斯班格瞪大眼睛,他是一个有经验的陆军军官,可用风筝轰炸敌方的炮兵阵地,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真令人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办到的。” 对此显然法尔肯豪森将军显然也十分有兴趣, “这样吧,四行仓库里那里的战斗结束后,让他来见我,我想到那时候我们大家会全都明白。至于钢盔雷与子弹雷这样的事情暂时不要说给别人听,我想那也许是未来他要开发的新武器的雏形。” “是的将军” 霍斯特巴仑斯格班突然想起来,张四行可还是克虏伯公司的大股东,那么将军要保密,自然是想将来用这种经过战争检验的武器装备德军。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个消息卖两次 重藤大秋少将从海军陆战队遗留的炮队镜观察着战场。 不知为何,他总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战场上闻到臭味原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士兵们残废、受伤、抛弃的食物或者腐臭的尸体,臭味原本不算什么。 但这个战场上的臭味却十分独特,他有一种走在故乡田野上的感觉。 是的就是播种前用施过堆肥的味道,唯独这里没有植物的,在春风中闻起甜甜的味道。 从战场上送来的风,更多的是血腥以及那不合时宜的恶臭。恰在这时副官进来指挥所,并给他带来了新的消息。 “将军,我们从伤员那里得到些消息。” “嗯” 没有说话重藤大秋少将直起腰,板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一丝表情。 表情丝毫不紧张并且保持坚韧、果敢,这是一个军官或者说一个武士应该一直保持的表情,无论他面对的情况有多么令人绝望。 “敌人使用了一种被军医们称为‘残废制造者’的地雷。它是用我们的钢盔制作的,会令大量弹射朝着进攻部队喷射。” “残废制造者”,重藤大秋脑海中回味着这个名字,感觉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残酷的代名词。但他是军人,残酷本身就该由他这样的人面对。 而且保持着冷静的他追问, “用钢盔,他们的地雷是在战场上临时制造的?” “是的将军,而且……” 不引人注目的皱了下眉,口气加重催促, “还有什么。” “将军,他们的地雷里都加了大粪,因此许多受伤的士兵都有截肢的危险。” 重藤大秋少将暗暗点了下头,他转瞬便已经明白为何对要在地雷中增加大粪,不过是增加伤者感染的机会。 “还有呢?” “将军,在海军马鹿最后一次进攻中,原本他们倚仗炮兵阵地上的炮火掩护取得了优势,但被对方用风筝戴着炸弹炸毁。” “用风筝,你确定?” 这一次一向面容坚韧的重藤大秋,也不由疑惑的追问了一句。 “是的将军,他们就是用三角形的风筝,运载着炸弹炸毁海军马鹿的炮兵阵地。可惜四行仓库的位置太靠近公共租界,所以我们的炮火无法摧毁那些风筝。” 这么一说重藤大秋就理解了,因为如果用炮弹对付那些风筝,除非是空爆弹,否则飞过头落进公共租界,就会惹上国际上的大麻烦。 “难怪海军马鹿会败在他们的手中,不知道这些办法是四行仓库里哪个人想出来的,他是个值得人尊敬的武士。” 关于这件事,他的副官显然也带来了好消息, “将军,我找到一个肯告诉我们更多内情的人,但他不肯告诉别人,一定要见到您才会说。” 见到我才会说,难道他不想当海军想转入陆军部队? 重藤大秋心中有些疑惑,一个海军军官为何要见到自己才肯说。但更多内情,正是他所需要的,虽然他的军力足够强大,但知道更多战场的实情对于未来的进攻肯定有好处。 “好,你叫他进来,让我们单独谈谈,就在……” 转眼看了下,他还没顾得收拾的,熊川勇的小办公室。 “就在办公室,你带他进来。” “嗨” 片刻后重藤大秋少将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来的人,也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何他来的时候熊川勇海军少将要进这间小办公室。 那儿地下铺着白布,一旁还有其他切腹可能用到东西。 当看摆在地面上的那些东西时,重藤大秋心中有一抹恻然。 陆军与海军不对付,那是军种之争。看不起败军之将,那是武士精神使然。然而阻止一个武士的切腹,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尽管心中有这些想法,但还是没有收拾起那些东西。 进到小办公室的人是个年轻的海军少尉,尤其看到他身上的绷带和他苍白的脸色,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是否撑得住。 “你……坐下说吧。” “将军,我叫东川洋平,是海军陆战队狙击手部队的东川部队的部队长。” 狙击手……东川部队,别看重藤少将是个将军,但他对于狙击部队的了解并不深,只是听说一些从德国留过学的下级军官提过建立这种部队的建议。 而且作为一个老派的陆军军官,对于狙击手部队不以为然,感觉那是种如同小贼般的作战方式,为武士道精神所不容。 清川洋平知道这些老派军官的想法,而且他现在手中就有一只狙击手部队,虽然被老师炸塌三座楼,也不过剩下三十几个人。 但这就是日本军队的狙击手部队的种子,他坚信在后面的作战中,军部会逐渐明白狙击手部队的作用。 这一点他倒没想错,毕竟在太平洋战争中,为了对付美军日本人使用了狙击手,虽然战术错误、训练错误,但从林作战中战果是真的不少。 眼看报出自己的部队,眼前的这位陆军将军一脸的不以为然,东川洋平进一步道, “将军,我知道四行仓库中,是谁给中国军队出了那么多主意,尤其我希望您明白,如果不了解他,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攻得下四行仓库。” “任何人?” 听到这儿重藤大秋想笑,毕竟淞沪战场上中国军队已经溃败,只剩这么一座四行仓库怎么可能攻不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海军少尉的意思。 也就是说,四行仓库里有一个什么人,极善于发挥己方的优势。或许那个人的作用不像眼前这个少尉说的那么大,但现在自己缺乏对敌人的了解。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坚韧的神气稍稍松弛,流露出一些好奇来。 甚至微微笑着问, “怎么,东川少尉你也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吧,那么请告诉我四行仓库里那个最重要的人物是谁。” 果然自己的话引起了重藤少将的兴趣,不过东川洋平可不想这么早说出自己的信息。 他知道,海军陆战队的情报部方面,肯定不会把有用的消息告诉陆军。 那么他就有机会用自己校长的消息,换来一个更好的未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号窜天猴 当清川洋平少尉离开后,重藤大秋少将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他明白,如果不破解对方的那些特殊战术装备,那么套句那个海军陆战队少尉的话,世界上没有人能只使用轻步兵就能攻得进去。 可恶的海军陆战队,给四行仓库里送去了太多钢盔。 这些怨念并未令充满了坚韧的神情有任何改变,他只需要设法破解这种战术装备就好。 海军陆战队熊川勇最后要求陆战队士兵顶着巨大伤亡,建立起的堑壕体系和建立炮兵阵地显然就是在做这件事。 可惜他清醒的太晚了。 清川洋平满意的离开重藤大秋少将的办公室,离开时他身上的军装已经完全没了海军的标志,而且肩章也换成了陆军中尉。 而且他手下也不再仅仅只有一个小队百十人的编制,他和他的手下全体进入陆军,同时挑选出三个小队,建立纯粹的狙击手部队。 而且狙击手的使用,也会被报到司令部,由重藤旅团的司令部来配置使用。 眼下他有一小段时间来装备、训练他的狙击手们。 “校长,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一群傻傻的步兵去与您的狙击手对抗。” 是的,在前次那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完全无法掌握狙击手攻击的概念。但这一次重藤大秋少将给了他相当长久的狙击手训练时间。 虽然只是战场上的“相当长”时间,但清川洋平的洋平信心却更加充足。 因为重藤大秋少将是这么说的, “嗯,我被你说服了,对付忍者样的敌人,最好的就是忍者。这一次不必一次全派上战场,军官们需要狙击手,向我申请,你明白了吗。” 一支独立的狙击手部队,清川洋平心中激动。那是校长在德国一直向军方建议的,固然还没有通过。 狙击手在战场上应该被分成狙击小组使用,而不是配置给步枪。 例如在敌方指挥所附近配备狙击手,就有可能掐断电话线、打死传令兵、军官,如果狙击小组足够多,甚至能切断指挥所与其所率部队的联系。 尤其令他兴奋的是,海军方面因为熊川勇将军的攻击扮得,同意提供观察气球给狙击手部队使用。 而他的兴奋就代表,四行仓库里的人有难了。 不过打败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四行仓库的守军并不在乎,因为他们正在放烟花。 当然不是真的放烟花,实质上那是一种新武器的实验。 “张长官,我说你一会子就有一个新主意,这是要哥子们的命呐……” 嘴里嘟哝着,老烟袋李有田背着几根竹管,只是看那些竹管都有些奇怪。不但他奇怪,跟着看热闹的谢晋元也感到奇怪。 他是真没见过,谁这么玩的。 自从英国领事被张四行讹住后,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大多都能得到满足。 偶尔有些过分的要求,只要不是增加援兵或者要英国兵参战这么过分的要求,英国人都会答应。 毕竟,要是把被俘的莫里斯少尉他们的事,捅给媒体的话…… 无论增援四行仓库还是与日本人勾结,英国领事得罪的都是公共租界中其他各国商团的利益。无论公共租界因此被占领还是日本人因此受重创,都不会轻饶了他。 其实深层次看就明白,这时代掌握了媒体就掌握了话语权。 有了话语权,深谙“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媒体格言的张四行,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因此垃圾桥头的英军就假装没看到,几只贴上“慰问品”字样,实际装着火药的麻袋被送过苏州河去。 把守桥头的英国第六旅步兵根本就没有检查,只随便摆了摆手就予以放行。 办这件事的是郭良骏,他和张四行的通讯就是使用扔慰问品的大弹弓,与河对岸要杂兵少年时时用弹弓打过来的子弹壳。 这件事,因为有英国领事的支持,其他国家的领事也只好假装没看到。 谢晋元什么话也没说,只跟在后面看热闹。毕竟最早他私下里也质疑过张四行收集钢盔的举动,但事后证明对付步兵,没有比钢盔雷更适宜的武器。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战败,有一半都是因为钢盔雷的存在。 在淞沪战场前面的战斗中,如果有钢盔雷,哪里会有什么日本人的集团冲锋。 尤其那种被子弹打在半空的地雷最是恶毒,弹片向下飞射,就算匍匐前进都不行。 现在面对日本陆军唯一的问题就是,倘若日本人现在进攻那么就没有布好的雷。但看着新来的忙忙碌碌的日本陆军,怎么是一副在准备的模样啊。 想着的时候,他观察着杂兵营的人背上来的那些竹管。 小腿粗的竹管内部,被白铁皮卷了两圈。里面塞着胳膊粗的竹管,而里面的东西就有点意思了。 从河对岸送来的粉状火药被紧紧的卷进牛皮纸管中,这种纸在四行仓库里有很多。而且杂兵营里真有什么做烟花、爆竹的。 然后就成了眼前这具怪模怪样的东西,粗竹管被绑在水塔的支撑铁架上,垂直朝天。 看到这儿,谢晋元似乎明白了,感觉张四行这次可不是做什么武器,分明就是孩子们玩的窜天猴而已。 尤其给里面那根细竹管上,用小片竹席做的圆椎筒里塞满爆竹,甚至还挺认真的称了下重量,爆竹的数量达到两斤。 他更是这样认为,这是张四行闲极无聊,要放炮仗玩呢。 举起手中的狙击-步枪,张四行向一旁老烟袋李有田下令, “点火” 老烟袋李有田把他烟锅上罩着的核桃壳挪开,“噗”的吹亮了火头,接着点然那大号窜天猴。 “澎” 竹管里那些纸筒尾部的纸团被火燃气吹掉,接着里面带个大头的竹管火箭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向天空。 弹身上几片竹片制作的,弯曲的弧形弹翼离开发射筒后就自动打开。整个窜天猴因此旋转起来,拖着尾部纸管里的火焰,笔直向天空飞去。 “七十米,飞了七十米,咱们这窜天猴还行,就是飞的有点近。老烟袋你手下的匠人们会做了吧,给老子多做几个,要打到最少两百米才算好玩。” 七十米的高空,弹头里的鞭炮被引燃,在窜发出一连串脆响。 看到四行仓库守军闲极无聊放的花炮,很多人心中都是一轻,还能玩说明他们的压力不够大。 唯独只有放下测距的用的狙击-枪,笑容满脸的张四行知道,这玩意在几十年后有个享誉世界的称呼——rpg。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看眼睛里拔不出去的老八 苏州河南岸许多人抬头望天,自从日本海军陆战队停止了进攻,四行仓库里的人就不正经起来。他们开始放烟花,动静越来越大,高度也越来越高。 至于用火药作推进剂,小白们一定会笑歪了嘴。 因为他们不知道,第一代rpg的推进剂用的就是火药。 而且看到白铁皮也会要笑,铁的熔点是一百五百度,火药燃烧的温度约为一千摄氏度。 至于弹头为何是一公斤,因为巩式手榴弹就是一公斤。 随着“烟花”不断升空,最大号的“窜天猴”飞行的高度甚至达到一百五十米。 这当然与rpg的四百米射程有着巨大差距,但对付步兵这玩意已经相当好用了。当然就是土了点,依然得用烟头或者炭条点火捻。 几乎所有人都没看懂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倒是郭良俊与陆飞章两人心中一动。 因为这玩意实在太简单,窜天猴谁没玩过,可没人想过它窜天猴运些东西。 当然不是中国没有,而是全世界都没有。包括德国的“铁拳”,鹰酱的“巴祖卡”,英国的“piat”都要在一九四一年之后才会出现。 但惯于使用土办法的郭良骏与陆飞章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中都是一动。甚至陆飞章还用弹弓给郭良俊送上材料。 竹子、火药、铁皮,就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更加难以得到的东西。 对于武器一向缺乏的老八根据地而言,这是只要找个鞭炮师傅就能玩出来的花样。 “好东西呀,真是好东西……” 对此陆飞章得到命令,要到杂兵营的匠人那里去看看构造到底有多简单。 其实rpg非常简单,毕竟当年阿富汗随便一个修自行车的铺子就造得了。毕竟定向器只起一个定向作用,根本没什么科技含量。 别看老烟袋李有田在张四行面前唯唯诺诺,可在自己营里的时候,可是不折不扣的老大。 “烟袋叔,张长官要那么多窜天猴的吗,耽搁我们做钢盔雷呢。” 瞪着眼睛骂起来的老烟袋抡着他的长烟袋一副要打的模样骂道, “你娃儿皮子紧唠,张长官的命令就听到,再多说看我不……” 不管别人对张四行怎么看,反正他们杂兵营是张四行救的,钢盔雷、子弹雷是人家教的,包括来的那几百个俘虏兵,都是人家闯俘虏营里抢回来的。 大烟袋点着那匠人的脑袋, “你娃儿再不服的话……看老子敲爆你的脑壳。” 恰在说说笑笑间,抬头看到陆飞章,他呲着牙一笑, “哪阵风把陆队长吹来唠,有啥子指教就摆一下嘛。” 看到老烟袋李有田半真半假的询问,陆飞章笑了下掏出半包烟来。 “陆队长使不得,不看看这是啥地方,也敢点火耍子。” 一看匠人中间围着个火药盆,心里有事的陆飞章讪笑着把烟装进口袋。 “看张长官带着你们玩这大窜天猴眼热,我们那儿也有几个会做炮仗的,就来看看。” 翻了眼陆飞章,老烟袋李有田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儿, “看就看嘛,简单的很,娃儿们看了几次就会做唠。” 对于发射管,陆飞章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真的很简单,会敲烟囱的都敲得出来。外面加竹管是为结实些,也能隔热。肩膀扛的地方,再缠几圈麻绳就这么简单。 最主要就是那个大号窜天猴的构造。 一张牛皮纸卷几卷,塞进一段竹管。然后漏斗小心的把火药倒进去,小心的压紧。 有个正做的少年,眼看拎起竹管要礅,老烟袋赶上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 “你娃儿想死,莫拉到我们一起。那里面是火药也礅得,压紧,使劲要慢、要匀……” 然后解开竹管上的绳子,里面就已经是圆形的火药柱。然后两头包住,戳个孔塞进去个火捻就成。 然后就是安了铁皮的竹管,把火药柱慢慢放下去稳住。 至于圆弧形的弹翼,同样是竹筒锯出来的。前端带点斜面,以保证迎风时会自动张开。 看到这儿,陆飞章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白。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大号窜天猴,但能把一公斤的东西扔出一百米开外…… 呵呵,对于缺枪少炮的老八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武器吗。 咱不扔手榴弹,扔它一公斤炸药是个什么概念。什么没引信那更简单,子弹去掉头,底火后面跟枚钉子。落地撞击钉子引燃点火,然后…… 75毫米炮的装药量也不过只有500克而已。 况且这是战场临时应急制造,倘若要是后方把这玩意好好研究下的话,就算没鬼子的掷弹筒好用,但打个碉堡什么的还挺不错的装备。 当然要是陆飞章以为张四行就这么点道行,就敢在四行仓库和一个鬼子旅团硬干,那也太小看张四行的动手、动脑能力了。 因为熟悉兵器的他又盯上了四行仓库里,扔着的几个空汽油桶。 这玩意喜欢战争电影的人都清楚,那玩意就是汽油桶大炮的基本材料。不过张四行给他稍稍改了改。 汽油桶大炮的正确使用方法,是在发射时把下部埋进土层中。 而为了使用方便,张四行稍稍对它进行了修改。此刻正在人拿着麻绳,把它紧紧绕在汽油上。相对于土壤,麻绳的韧性更好。 使用的时候,只需要给外面的麻绳上倒桶水,它自己就会因为膨胀产生预应力,还能防止过热燃烧。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炮弹。 这炮弹的口径有点大,外面裹着布的圆形木板,能够更好的闭气。做好后张四行没有叫实验,毕竟这东西又不是他发明的,本身既有战例又有实物留世。 最后还是要老烟袋李有田手下的木匠,做了结实的木架,把十来尊汽油桶大炮固定到平板车上。 使用时,汽油桶大炮坐在下面的沙袋上,沙袋下面垫上厚木板,以降低发射时对楼板产生的压力。 当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的时候,谢晋元找到张四行,提出一个令人惊讶的要求。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远方的怨念 1937年,10月28日,凌晨15:45分。 “张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明早我们大家还在的话,我想举办个升旗仪式。毕竟我们要提振军民士气的话……” 令谢晋元意外的是张四行突然笑了。 四行仓库守军升旗提振士气的事情,在历史上的确发生过,也的确因为这件事提振了全国军民的抗战士气。 只是到了这个时空的四行仓库保卫战,不但日本海军陆战队出现了三个大队接连进攻,甚至打到现在居然调了一个陆军旅团来。 可以预见,今天一个白天的宁静,也许预示着今夜以及明天的血战,最后四行仓库大楼是不是会崩塌也未可知。 现在他得起来无论是来自上峰的命令,还是说他现在才想到,好在张四行早就有了准备。 虽然他早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时没有机会而已。毕竟接连两个清晨,他都在外奔忙。 现在听到他的要求,神秘的冲谢晋元笑笑,甚至还挤了下眼, “谢团长,这件事在下早有准备,请随我来。” 两人来到张四行存放装备的地方,拿起他来时带的如同单架似的东西,抹下外面的布套,赫然做工精良的绸制大旗。 当然另外一个粗些“杠子”样的布套张四行没展开,谢晋元也没有追问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不过那并不重要,眼下看到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大旗,他还是非常满意。 “没想到张先生居然还准备了国旗,请问明天清晨六点三十分升旗张先生以为如何。” 听到他的询问,张四行认真点点头, “我会准时参加。” 而此刻在日本东京一所隐秘的学校中,山冈美穗穿一件白色剑道服,长长的头发梳成武士样的高马尾,红色的编织红头绳,身上穿着一具黑色带金纹的胴具。 下身是黑色配着白色腰带的黑色袴裤,这玩意是练习剑道时的专用服装。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丝毫女大学生的娇柔,反而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从她身上透射出来。 她眼中神色肃穆,手中竹剑斜在向前,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手。 与她对阵的是本年级的男生,作为剑道社的学长还是有一定的实力。他与美穗几乎同样打扮,不同的是他戴着头盔,护手,可谓武装齐全。 当然若是比起六岁就开始练习剑道的山冈美穗,他当然不堪一击。 脚下步子忽动,手中竹剑如同闪电般向前,恰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停手” 然而这一声却已经晚了,双手持着竹剑的山冈美穗已经一剑破开男学生的防御,直接劈在他脖子上。 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女孩子的身体灵活,比粗手大脚的男生手快些也不算什么。 可令喝令住手的人大跌眼镜的是,凭着轻巧的竹剑,山冈美穗居然一刀把男学长劈倒在地。 这不禁令看到的人都感觉脖子上嗖嗖冒凉气,要是那是把真的太刀,恐怕凭这一剑的力量已经轻轻巧巧砍下男生的项上人头。 “美穗,这两位……这两位先生找你,刀给我吧。” 山冈美穗不解的看着两个穿着西装的人,他们一高一矮,神情冷漠目光审慎。 他们看起来不像学校里的人。因为他们目光中缺乏那种教授们对于知识的热爱,眼神中也缺乏坦白。 他们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怀疑,看人的时候目光就像是刀子,想剖开人的内心一样。 “嗨” 山冈美穗向剑道老师稍稍弯下腰,把手中的竹刀平端,双手平端着递给剑道老师。 然后转过身,可没等她开口,来人中高个那个已经稍稍弯腰,问, “你就是山冈美穗?” “嗨” 照样细着嗓子,仿佛个乖乖女一样,山冈美穗恭敬行礼应了声。 “你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就向山冈美穗的肩头抓来。 “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怎么能对女学生动手动脚。” 校外的人不知道怎么过得了门卫能到大学中找人也就罢了,可他们上来二话不说对女学生动手动用就不对了。 自峙身上有几分剑道的功夫,剑道老师挺身一拦。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来人中的高个猛然向他当胸一推。 “走开,我们是兵务局兵务课的人……” 一见对方手推来,伸手抓起对方的胳膊就想来个单手背负投。 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高个来人低喝一声, “八嘎,你想去宪兵队吗?” 手一翻腕子,反手抓住剑道老师的手腕向外猛甩的同时,一脚前伸绊住他的腿。 正所谓身大力不亏,只一甩原本就向前冲的剑道教师直接被远远甩出去。 接着高个的拿出证件,正想向周围的学生们展示。 “你们怎么能打一个教师。” 原本表现的娇美柔软的山冈美穗原本漂亮的眼睛瞪起来,原本柔美的目光变得冷冽。 不等眼前矮个子反应,早已经上手。 不过她的攻击方式与柔道、空手道都不一样,而是前十来年才出现的合气道。要到一九四八年才会正式使用合气道这个名称。 甚至这时合气道这个名称都还没有正式确定,与柔道的区别在于,合气道有更多的反关节技与拿法。 说白了,就是以擒拿为主加之以圆形身体,倡导气心体的统一。 伸手捉住对方要搭自己的肩膀的手,向后一拗。不等对方咧开嘴,早绊住对方脚跟身体侧移,单膝跪地一个小手返。 矮个子的身子便如同被她抡着般腾空,接着重重的摔在地下。 看到山冈美穗的反应,刚刚扔开剑道教师的高个子的脸色阴沉,低声骂道, “八嘎,难怪山冈铁次郎会投降支那人做了走狗,原来他还有个同样是叛逆的妹妹……” 山冈美穗的一腔愤怒被眼前高个子的一句话击散,她惊讶的问, “怎么可能,我兄长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 几个月后,从大学里消失了的山冈美穗出现在前往中国的客轮上。 她依旧美丽,只是眸子中多了些在大学不曾出现过的色彩。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藤旅团来了 此刻在沪市四行仓库前面的陆军重藤旅团,已经完成了战前准备工作。 他们只用了四五个小时就完全接防了海军陆战队的阵地,并在不久的时间完成进攻准备,这效率已经相当不错。 准备进攻的部队正在列队,然后他们会到野战厨房前好好吃一顿。再然后进行战前动员,然后就会发动进攻。 作为陆军士兵,他们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什么,也不会把眼前这幢大楼当成什么也不得的要塞。 此刻在东川部队独占的一片空场上,依旧在讲授着狙击手的基本要领。 这比海军陆战队刚成功时,那短短的讲授时间,要长的多。 虽然无法把从德国狙击手学校学到的知识传授万一,但五个小时的讲述,依旧令底下枪法很好被推荐来的士兵们受益颇大。 强忍着重伤的清川阳平仗着年轻,撑着受伤的身体。他斜躺在单架上,背后垫着厚厚的被子支撑着身体。 尽管如此,连续讲授了五个小时的他,脸色蜡黃,只能用极小的声音讲授。 而陆军给他派来的一个少尉,把他讲授的内容重新大声宣讲出去。 下面是盘腿在地下坐着的被挑选出来的士兵,他们已经听着新的狙击手课程长达五个小时。作为枪法好的士兵,他们从没想过,打枪还有这么多讲究。 “因为你们作为狙击手,负有侦察、排障、击杀敌方重要目标,协助其他部队的任务,但并不是随便一个小兵都值得你暴露自己的目标……” 根据自己受到的教育,东川洋平把自己的经验中,在此战中可能会用到的部分加以讲述。另外眼前这支部队的士兵也受到严令,即必须执行东川洋平的指令。 甚至为此,重藤大秋给东川洋平的副指挥官来自宪兵部队,到这儿依旧挂着宪兵的少尉军衔。 “你们记住,你们面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狙击手,所以不要掉以轻心。如果被他发现人们的存在,他一个人就可以把你们全杀掉……面对他的时候,适当转移阵地不是胆怯,而是敢于勇敢作战的,有勇气的行为。” 那个复述东川洋平的宪兵少尉不大相信这些话,但因为受到的严令,他还是忠实的转述了东川洋平的话, “如果你们面对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能不动就尽量不动,除非有百分之百击毙的把握,才允许开枪射击。” 咳咳……咳咳…… 正讲述间,东川洋平突然发出咳嗽声。因为牵动了伤口,身体弯曲的像一只红焖大虾,又像是被大风吹折了的小草般抖动。 早就等在附近的军医冲上来,稍一检查就急促的冲那个少尉讲, “清川部队长的伤很重,又连续工作了五个小时,他……他再也……我恳求您,请让他回医院了,拜托了。” 穿着白制服的女军医向少尉深深的鞠了一躬,向他发出恳求。 作为宪兵部队中枪法最准少尉,听了眼前医生的话,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阵喜悦。 东川洋平受伤,倘若自己指挥这支新成立的狙击部队,在消灭四行仓库里最后存在的支那军队,那…… “拜托请好好照顾我的长官。” 躬身说了一句,又靠近东川洋平轻声道, “放心吧长官,我一定会按您的教导率领东川部队取得好的战绩。” 听着副手的保证,一直支撑早已疲惫已极的东川洋平疲惫的闭上眼睛,喃喃道, “小心,一定要小心我的校长,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随着东川洋平被医生抬走,东川部队的副部队长起身宣布, “现在起来活动下,吃饭,然后领取狙击手的装备。所以必须严格执行中尉的命令以及传授的战术进行作战。这是我们重藤旅团东川部队的第一战……” 就在东川部队完全战前动员前,其他的日本士兵也接到了类似的命令。据得到命令的军官都知道,这是一场持续进攻。 除去进攻方式有些特殊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场持续进攻将持续到四行仓库里的疲惫之军达到疲惫的极点。 按照重藤大秋将军的估计,从昨天开始敌军几乎没有时间睡眠,根据作战经验很容易弄明白,在精神紧张的战场上,四十八小时的持续作战,足够一支久战疲兵崩溃。 这是重藤大秋将军与他的手下的军官们,根据东川洋平说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战败中获得的经验得出的结论。 即连续不断的压迫,令对方不得休息,在不能吃、喝、睡以及极端紧张的状态中一直煎熬下去,直到崩溃时为止。 同时军官们不拿指挥刀,只依靠哨子来指挥。狙击手与炮兵,要开始近距离炮火攻击,也就是所谓的大炮上刺刀。 当然前提是给炮手极好的保护,因此坦克中除去掩护步兵进攻外,还要呆在炮手队近进行有力保护。 除此之外,防备对方的钢盔雷是为重中之重,因此这五个小时重腾旅团的工兵们可没闲着。他们弄来一批五毫米的钢板,制作成带支撑的两人可以合力抬起的盾牌。 这种移动的钢铁盾牌显然比起那些堑壕更加机动灵活,对于进攻步兵的保护也更加有力。 随着部署完毕,各个部队都做好了进攻准备。 因为要持续进攻,五个步兵大队被分为五个进攻波次,对四行仓库大楼进行车轮战。 甚至为了这场战斗,重藤将军还把他的一个恳求发送到上级那儿。 那就是倘若攻到明天下午依旧没有攻下四行仓库,那么他将会同海军陆战队一起向四行仓库发动万岁冲锋。 当然这种不计伤亡的冲锋,只是表达他攻下四行仓库的决心。 内心深处不认为眼前这幢被海军陆战队炸的百孔千疮的大楼,会阻挡他铁一般的军队的前进。 虽然有一些古怪的,会造成重大伤亡的武器出现。 但他和多数日本人一样,依旧相信大日本帝国会在不长的时间占领中国。 望远镜里看着四行仓库的,闪烁着坚韧的铅块般颜色的大楼他默默道, “四行仓库,我重藤旅团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楼打根基 1937年,10月28日,凌晨17:00分。 大炮先请,这是朱可夫的话,也是这时世界上几乎所有军队都遵循的战场规则。 因此重藤旅团的进攻,就是以大炮的轰鸣开始。 炮身随着发射时的爆鸣猛的向后一座,像是个吃吐了的魔鬼,任性的喷出大团来自地狱的灼热而肮脏的灰色烟雾。 出膛的炮弹,圆椎形的弹尖在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几百米的空间,在强大力量推动下仅仅几秒时间就瞬间飞过。 厚实的水泥墙也无法抵挡炮弹的撞击,转眼炮弹一穿而过,随即在四行仓库一楼的爆炸。 一楼几乎是第一次挨炮,这一炮炸的正持着大烟袋,“啵啵啵”及的正爽的老烟袋震得发懵。 来报信少年怯生生的掀了掀老烟袋李有田的肩膀, “烟袋叔、烟袋叔……” 被触动掀醒的老烟袋李有田,随手拿下烟袋在一旁弹药箱磕了下, “走,我们看看去,小鬼子疯唠,拿炮打我们一楼。” 从四行仓库开战以来,一楼就很少挨炮,可这一次…… 被炮击的地方场面惨不忍睹,血肉溅在被炮火染黑的墙上,早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烟袋李有田掏出总不离身的本本。 跟着一起来罗明洋问带他们来的小兵, “是哪几个。” 哪知小兵瑟缩了下, “我不晓得是哪几个,昨天晚上新来的人。” 听到这样的话,老烟袋李有田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抬着头喊, “这里管事是哪个,被炸到的是哪几个……” 哪知话音未落,忽然远处传来大炮发射时的声音。不是一发,而是一群。重藤旅团的炮兵队包括六门野炮与十二门山炮开火了。 “散开……散开……” 老烟袋李有田一把将身边的巴适罗明洋推倒在一个立柱后,然后挥着胳膊大声呼喊。 不远处的他对着的那面墙壁突然被穿透。强烈的光芒闪烁,接着剧烈的轰鸣声中,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掀了起来。 “完了……” 在战场上多年,毫发无损的李有田被炮弹爆炸的气浪向后掀去。两只眼睛像被谁重重打了一拳,完全陷入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烟袋叔……” “烟袋哥……” 纷乱的呼喊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老烟袋李有田动了下,手在附近四处乱摸。 看到闭着眼睛乱摸的老烟袋李有田,诸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倒是罗明洋最先反应过来,在四处扫了一眼,从一堆烂砖下掏出他的大烟袋,重新塞回到他手中。 接着才慌乱查看老烟袋李有田身上,令人奇怪的是,除了被爆炸气浪抛过来的杂物之外,根本一丝血迹都没有。 直到老烟袋李有田熟练的装上袋烟,又掏出他的千里火盒吹亮点燃烟斗还“啵啵啵”的吸了两口后,巴适才确定的拍拍他的肩头大笑, “哈哈,烟袋哥,你老人家真是神仙保佑,挨了这么狠一炮都莫得事情。” 就在他拍着老烟袋李有田肩头大笑时,突然远处又传来了响亮的射击声。 “躲到,躲到起……” 几乎所有人都高喊着,然后立即散开,拱向一切能够躲避的地方。 比起连番被张四行削弱的海军陆战队的炮火,重藤旅团的炮击是猛烈而又准确。唯一陆军并没有海军陆战队,那么多防空炮。 也即陆军炮火的压制,是不具备连续性的。 然而四行仓库里的人还没等真正放松下精神,突然又传来凌乱的炮击声。随着这些炮火,连续十二声炮火的打击落在四行仓库外墙上。 重藤旅团这一阵火力急袭,打的张四行一阵发愣。 日本海军陆战队进攻时,炮火主要压制四行仓库三四层的火力。那样的做法很容易明白,那是为了减少士兵在进攻时的伤亡。 可眼前的日本陆军的炮火为何会直接攻击一楼? 难道…… 伏在楼顶的张四行转眼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东川洋平: 好小子,见风使舵的本领不坏,这么快就又投身到陆军…… 东川洋平这小子到了陆军,那么眼前这支日本陆军自然会向四行仓库的防御工事的软肋上攻击。 攻击一楼,令迷宫失去分散兵力作用。 毕竟迷宫的作用就是令进去的人晕头转向,受到来自四面八方预设的近距离猛烈攻击。 就算上次自己不在,日本海军陆战队攻入一楼,兵力也在迷宫的分散下变成一盘散沙,因此才受到重大杀伤。 那么当一楼正面的墙壁被击毁后,迷宫的作用就失去了百分之八十。 硬抗日本陆军的冲锋…… 回想下四行仓库的兵力构成,他根本不作他想。别说杂兵营,就算全是德械师的人,都没法抗住战争初期,具备野战能力的混成旅团的攻击。 这可不是战争后期,因为兵源不足组建的三大队旅团,这会可是正经的五大队旅团。人数随便上五千的好吧。 炮火有巨大威胁,张四行不否认。但他更明白,战争实际是对对方有生力量的杀伤,哪一方杀伤的越多,哪一方获胜的几率就越大。 比如鹰酱扔下去的两枚蘑菇弹,令当时逼逼着“一亿玉碎”的鬼子政府,一跪八十年连膝盖上的土都不敢掸下。 因此才在此战之前,制作了那么多专门对付步兵的家什。 果然就在四行仓库里的人苦苦忍受着炮击时,在十二辆日本坦克掩护下人数并不太多的,一个大队的鬼子兵迅速靠近。 他们跟在坦克后面,显然步坦协同对于日本陆军并不那么在意。躲在坦克后面,绝对不符合武士道精神。 最前面是一字排开的十二辆坦克,步坦协同对于讲究武士道的日本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坦克后面是一排举着三角形钢铁盾牌的步兵,这些呈三角形的钢铁盾牌显然是两块钢板焊接在一起。 无论步枪、机枪子弹打在那些三角形盾牌,相当多数子弹都变成了跳弹。 鬼子不笨哪,也明白钢铁斜面是产生跳弹的主要原因。不过老子先要对付的不是步兵,坦克才是眼前最大的危险。 想到这儿,张四行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住着魔鬼的可恶大楼 三角形钢铁盾牌给日本士兵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楼上射来的枪弹落在三角形的钢盾上,发出“当当”的声音。 而且持盾的士兵,能够清晰听到,子弹被倾斜的钢铁滑走时发出的“啾啾”声。 这真令人安心,除了盾牌重些,必须两个人抬着走之外。 士兵们在掂着沉重盾牌前进的同时,心中满意的想: 发明这种盾牌的人真是个天才,在城市进攻时拿着这样的盾牌,真令人满意。 在战场上能够免受伤害的装备,总会令时时对自己生命担心的士兵们喜欢。 而前面的缓慢行动的九七式中型坦克上,机枪与火炮一刻不停的的响着,大团烟雾中一枚枚五十七毫米的炮弹飞向大楼。 这时大楼两侧的,由两辆坦克组成的火力点开始发威。 然而可惜的是倾斜交叉的如同剪刀样的子弹,落在那些有着尖脊的钢铁盾牌上,照样被滑向一边,无法给大群步兵造成更多伤害。 “轰轰……” 大楼拐角两个棱堡似的坦克开炮了,不过炮弹并没有如同别人想的那样落在日本坦克上,反而落在步兵群中。 猛烈的爆炸中,钢铁盾牌与人一起在炮火中飞起来。被炸中的人飞上天空,像个被玩破了的布娃娃,一条腿已经不知去向。 战争、战场从来都是血淋淋的,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无法遮掩。 但这样的打击根本无法击溃日本士兵的信心,后面的人立即上前用新的盾牌,挡住炮击形成的缺口。 两百米,这时进攻的日本士兵的心紧张起来,因为更多子弹袭来,更多炮声响起。 同时一直令他们信心满满的掩护炮火停止射击,在战场上二百米就是炮火射击的危险距离,那些掩护炮火随时可能落在自己人头上。 “轰轰轰……” 大楼传来六声炮响,其中两声是迫击炮的声音。 八十二毫米迫击炮这绝对是日本士兵在中国最不喜欢听到声音。 这种仿制自法国布朗德一一九三零年式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在射程与射速上,压制着日本的八一与九十毫米迫击炮。 连续六枚炮弹砸进日本步兵正在前进的散兵线中,令日本步兵恐惧的是,这些大炮的炮弹与他们预料的实在相差有点大。 第一声爆炸很容易理解,可随后响起来的四声爆炸是什么鬼。 那些爆炸有点乱糟糟的,但爆炸后漫天飞舞的大量金属碎片,还是令日本步兵大吃苦头。 然而他们受到的阻止也是如此,进攻时几枚炮弹的打击,还无法令他们的士兵崩溃。 更多的士兵捡起地下的三角形钢铁盾牌,两人费力的举着,再度向前。 “轰……” 不远处一枚钢盔雷爆炸,但它喷射出来的弹片,已经无法打穿那些钢铁盾牌。 战场上闻到臭味的日本士兵们一阵高兴,来之前他们就听说四行仓库的守军使用了一种,在战场用钢盔制造的,会散发出恶臭的“残废制造者”的地雷。 军种与军种间的争执,固然会延续到下层。 但看着那些受了伤,即将被截肢的伤员,陆军士兵还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恻然。 同样看着眼前没吃过亏的陆军士兵,要挨那种被私下称为“断子绝孙雷”的钢盔雷,海军陆战队的步兵也告诉他们可能的遭遇。 同时也告诉他们,那种危险的地雷可能横着喷过来,也有可能被弹上天空向下喷射。 看到制造了大量残废的地雷,这时被厚重的盾牌挡住,陆军士兵们心中由衷感谢自己的长官督造出这些盾牌。 然而没等他高兴,突然脚下传来“呯”的一声,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穿着翻毛皮靴的脚掌向上弯曲成一个古怪的角度。 这是另一种被士兵们称为“讨厌”的地雷,它不致命但炸伤一个需要两个人抬,但挨了这种地雷的人是一种幸运,因为他可以回家了。 好在前面的地雷被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趟的差不多了,进到一百米之后大楼上射来的子弹越发密集。 然而三角形的钢铁盾牌还是有力的保持了普通士兵,就算这时跳起几枚钢盔雷,及时举起的的钢铁盾牌,也能有效减少受伤的人数。 直到…… “??” 明亮的哨声在四行仓库楼顶响起,原本在楼顶南侧,一直安全躲在沙袋掩体中的一群,在哨音中向北边的楼边跑近。 他们两人一组,前面的扛着竹管,前面是个大大的弹头。 后面的人有拿着根烟的,有拿着根绵绳的,但没人拿火柴,都知道有风的时候不保险。按照训练他们越向北边的楼边靠近,他们的姿势就越低。 这时楼上的掩护射击也越发猛烈,都是一齐射向远在三百米外的日军的火力基地。 这件事得到重藤旅团从日本海军陆战队那儿继承,那里布置着重机枪、轻机枪、掷弹筒。不过他们平时并不射击,作为轻武器它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压制楼顶的狙击手。 果然一直暗伏不动的楼顶的狙击手,突然向火力基地攻击。 立刻火力基地的就如同谁的魔法大袖一挥,无数道曳光弹形成的光芒瞬间铺满战场。越过正面进攻的步兵的头顶,直奔四行仓库的大楼顶部射击。 “注意鬼子的狙击手,先打掷弹筒……” 张四行尽力呼喊着,作为相对安全的大楼的顶部,最易受到狙击手以及掷弹筒的攻击。 就在他呼喊的同时,从身后跑过来的扛着竹管的人,有人紧张到忘记低下身姿,在向前奔跑时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倒地。 立即后面就扑出来一个士兵,飞快扛起竹管向前爬行。 随着他们靠近楼边,这时火力更凶狠的掷弹筒的榴弹落下。 “注意,掷弹筒……” 在高喊着的同时,张四行抱着脑袋迅速移动自己的战位,一头攮进沙袋掩体之中。 “轰轰轰……” 一群掷弹筒发射的,如手榴弹般的轻榴弹在四行仓库楼顶爆炸。 楼顶那令人痛恨的狙击手的射击立即减少,楼下的正在进攻的日本步兵们举着枪开始欢呼。 他们想要借着短暂的时间,冲进那座被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所称“住着魔鬼的可恶大楼”。 第一百一十九章 唬人的玩意 此刻楼顶上正准备立起身,发射肩头竹管里“大窜天猴”的士兵,被日本人的火力基地牢牢压制住,无法发动打击。 “???……” 三声拉长声音的哨响,尽管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依旧响亮而清楚。最少楼顶上操纵那些汽油筒大炮的士兵们听得清清楚楚。 “试射一发,准备……点火。” 照样有人拿着烟头点燃了汽油筒正面预留的火捻。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往汽油筒里装的炮弹上,却多了个流线型的罩子。不但如此,炮弹的外围照样用弯曲的竹片做了多个迎风时会自动张开的短翼。 也许在这个年代许多人看不明白这些东西,但对于未来人而言,这些东西不过是基本常识。 整流罩将减少风阻,弯曲而对称布置的竹片能够保证弹体旋转,令弹体飞行的距离更远。至于其他一些微小的设计,没有射击的汽油筒大炮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嗵……” 由于口径太大,这些炮弹发射时的声音相当沉闷。 最少战场上的军人没有一个人听到过这种炮弹发射时的声音。 与历史中记载的更加不同的是,这些飞出的巨大炮弹,在空中突然从它们的屁股后面喷射出火舌。 底部排气弹,在二战时尤其在这时极度落后的中国,那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物理、化学任何时空都是不变的真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被证实或者被证伪的。至于其他的,都会因时、因地、因人而有所改变。 比如谁能想到,八十年后有人胆敢提给秦桧翻案,更有些只因为喜欢漫画或者说喜欢日本那些下流文化的人,居然会变成汉奸。 但无论思想如何变化,物理、化学的定理、公式不会。即便有了新发现,能够证伪过去的定理,但它依旧是可以被证实或被证伪的。 这才是人类中,最聪明的人都会选择相信科学的原因。 也是真正强大的国家,玩的就是数理化,至于其他总结一句“落后必然挨打”也就够了。 在汽油桶大炮的炮弹上加装了整流罩与增程火箭,令这种基本没准头的武器射程以及可控性大为增加。 不过它依旧保持着汽油桶大炮的特性,那就是炮弹飞行的缓慢。 这时战场上几乎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那个慢悠悠飞过天空,还拖着火舌的大号炮弹。 眼睁睁的看着它过了抛物线的最高点,然后掉头向下。 而在这时,懂得用瞄准镜或者望远镜里分划测距的人,都默默的读出它的距离。 “四百米,难以想象,这玩意居然打出四百米的距离。” 前面说过,这种汽油桶大炮并没有试验过,因此这一次所有的汽油筒大炮都进行了试射。因此飞过的这种大号,而又慢悠悠的炮弹可不止一枚。 看着天窗里的大炮弹落下,有些举着钢盾的日本士兵把尖角的盾牌放在地下,同时把后面两条支撑的木棒拉开,支撑住盾牌。 然后他迅速捂住耳朵,还张大嘴。 所有的人目光都被天窗中飞越的大炮弹,心中猜想它落地会造成怎样的狂猛的爆炸。 然而结果注定是失望的,不但四行仓库里的人失望,同样日本士兵也十分失望。 战场上除了火力基地的日本士兵,还在不住向四行仓库大楼楼顶倾泻着弹药之外,整个战场上几乎所有其他行动全部停下。 包括四行仓库里的士兵,都想看看张长官玩出来的新玩意,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那么大号的炮弹,想想都十分带感。 然而令所有人失望的是,那些看起来威猛不凡,慢悠悠飞过天窗的大炮弹居然没有一个爆炸。 “难道是毒气炮弹。” “怎么可能,支那这么落后的国家,怎么可能制造出先进的毒气炮弹。而且你看到它冒烟了吗,连烟都不冒的炮弹怎么可能是毒气炮弹。” 不但日本士兵们在窃窃私语,甚至连四行仓库里士兵们也不闭上原本准备看到壮观爆炸,然后欢呼而半张的嘴,这时也不甘的闭上。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一枚都不响,难道里面装了炭条,不可能只是唬人的玩意吧。” 举着望远镜的谢晋元同样疑惑而又失落,不过内心还是给张四行找到了唯一开脱的理由。那就是扔出去的大家伙里,一定装了炭条的定时炸弹。 是啊,有炭条做定时炸弹,怎么特么就没人想过。敢从这个角度一想,就能拓展出许多新用途。 包括陆飞章从一楼被炮弹炸出的窟窿里,也看到这一幕,同样在心中给这些不炸的炮弹找了理由。 他想: 当年给伪乡公所交公粮的时候,要是里面混上插了无烟炭条的炸药包……想想都来劲。 可惜现在打鬼子,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不过他们怎么想并不重要,布置在楼顶的,由从俘虏营中逃回来的炮手,指挥的汽油桶大炮队的炮手们接收到下一步命令。 手中拿着张四行那杆潜望式观察镜的炮队指挥同样测试出距离,嘴里喃喃的说,身边有会写字的人在默默的记。 “一号药包八十米左右、二号药包一百二十米,三号药包……” 这是迫击炮控制射程的办法,装药量确定,就能相对精确的控制射程。可惜张四行为了维护机密,没有允许汽油筒大炮试射。 “六号药包,目标敌火力基地,瞄准、点火……” 汽油桶炮弹的指挥官,从来没有想过大炮有一天也会用到“点火”这个词。 随着他的命令,有人上去装进发射-药包。 然后拿着装满火药的竹管从预留的孔中,一下刺入发射-药包,同时吹着了手中的烟头。 爱抽烟的人爱死这种发射方式了,为了保证发射,每个人都发了三包香烟。 然后刚刚放药包的家伙,又摘了个大号炮弹塞进汽油桶中。 看着日本人的火力基地以及遍地黄灿灿的鬼子兵,汽油桶大炮的指挥官突然想: 这一排炮弹下去,保证把他们炸的叫妈,那老子会不会因为这一排炮弹而名留青史啊。 第一百二十章魔鬼的愤怒 “澎澎澎澎……” 又是一连串汽油桶大炮的发射声响起,可包括四行仓库里的人,全战场上的人对此都有些意兴阑珊。 然而从楼顶传下来的命令又令他们极度不解, “隐蔽……” “藏个啥子吗,又不会爆炸,都是唬人的。” 有士兵不解的嘟哝,却被这时已经恢复过来的老烟袋李有田在屁股上喝了一脚, “你懂得个屁,张长官想出来的东西有个唬人的东西嘛,叫你隐蔽就隐蔽,哪来那……” 看着老烟袋李有田教训自己手下,负责保护坦克的陆飞章心中一动,转过脸来又看了眼手下。 果然昨天夜里新来的人,有人不守纪律正抬着头向外面张望。 “隐蔽,隐蔽,服从命令。” 在他的吼叫中,早有人把那个冒头朝外观看的士兵压下来。 可是作为手枪队的头,陆飞章感觉自己是不是可以特殊一下,他选了个好的角度悄悄观察战场。 照例没什么意外的,拖着火舌的汽油筒大炮的炮弹在越过弹道最高点后,开始加速下落。 与前面的炮弹不同,这些炮弹前面带了枚铁钉。 这就是最简单的触发引信,去掉子弹头,然后在底火上盖了层铁皮加木片,保证撞击底火的铁钉不会提前炸响。 当炮弹落在地面时,巨大的力量推动铁钉,穿透铁皮、木块然后落在子弹底火上。底火被击发引燃弹壳中的发射-药。 燃烧的火焰把堵住弹壳口的纸团直接烧成灰,然后冲出…… 外面就是德械师撤退时,遗留在四行仓库里的炸药。除去张四行炸楼时用了一些,现在还有很多。 “轰” 被弹壳引燃的五公斤炸药立即爆炸。 这枚装了五公斤炸药的汽油箱炮弹的弹头,正正落在火力基地上。 要知道战舰上的二百毫米炮弹装药也不过就是六公斤多,这五公斤的装药量放在陆军战场,妥妥的军团级重炮。 猛烈的爆炸腾起夹杂着灰尘的爆炸烟云,形成一个小小的蘑菇状烟云。和灰尘、水汽一起形成的爆炸冲击波飞快扩散。 人和重机枪一起被甩出去,比起七十毫米的炮弹把人如同布娃娃般抛起,五公斤炸药则是把人直接撕碎。 稍远的地方,几十公斤重的重机枪翻倒,被炸倒的人在地下如同木棍样滚动几下,然后便一动不动直挺挺躺在那儿。 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形容,接着七窍中缓缓流出乌血。 整个火力基地,也不过仅仅只挨了三枚,爆炸过后整个火力基地上死一般寂静。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没有一个立着的武器。 这时其他炮弹也纷纷落地。 与火力基地落下的炮弹不同,作为以杀伤步兵为目标的武器,中间不过就是一公斤炮弹,然后四面放的是装满了弹壳制作弹片的炮弹。 炮弹落地,触发引信动作,猛烈的爆炸中,似乎多到无数的弹片被激励着四处飞散。 甚至眼神好的人能看到一大片金属碎片旋转着,仿佛春末随风飞舞的桃花花瓣般飞舞着,那该是怎么美妙的一种情景。 然而在战场上,那些闪亮的碎片变成了锋利的刀片,被炸药的冲击远远的送出。 日本人的散兵线中,落下了五枚汽油炮大炮的炮弹,五个直径三十米的圆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站立。 而倒在地下的人,无人不被弹片洞穿或者干脆被锋利的金属片在身上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仿佛刀伤般翻卷着的伤口。 而这时恰恰最后一枚炮弹慢悠悠的自天空落下。 与其他任何种类的炮弹相比,这枚炮弹下落时都堪称缓慢。 然而就是这么一枚炮弹的下落,令战场上所有的日本人如同见了鬼般,突然惊叫一声向后跑去。 “跑、快跑,丧心病狂的大头弹又下来了……” 是的,一个大队的日本士兵,这时没了什么武士道精神,他们全体调转方向,仿佛被猛兽追赶般往后猛跑。 原本三枚炮弹只是令他们惊恐,但最后这枚还有点晃晃悠悠的炮弹,却击穿了他们心灵上最后那道防线。 他们是步兵,他们攻的不过是一队残兵守的四行仓库,怎么会挨这种集团军级别战斗才会有的重炮的打击。 这太丧心病狂了,“丧心病狂大头弹”一时成了战场上日军士兵感觉最恐怖的武器。 也是这玩意在解放时被人叫“没良心炮”,现在经过张四行的改良,在抗日战场上就以“丧心病狂大头弹”的名号出了名。 不但日本人感觉到恐惧,甚至连陆飞章都好玄没报销了。 这会他有点傻乎乎的看着从几十米外飞来的一枚弹壳制作的弹片。 这家伙不便飞了几十米远,甚至这货原本折在一起的身体这时展开。 没什么稀奇,就是一指宽的铜片。可这货深深砍在一个弹药箱上,直到这时还成精似的发出“嗡嗡”的低鸣。 倚仗着自己战场经验丰富,确信自己观察的角度绝不会挨弹片的陆飞章脸色一片煞白。 他明白这弹片“砍”中弹药箱的原因,一是因为这货太薄,转着飞起来能飞老远。另外正是因为旋转着飞,所以这货会拐弯。 而则可怕是,被旋转的这东西在身上“砍”一刀…… 陆飞章没敢往下想,只知道要是近的话,这一刀绝对砍哪断哪。 而砍到身上…… 这时战场上站起来一个,不,不能说他是人,因为他和人的形体相差太大。 那是一个鬼子兵,当他站起来一动,只见他连着胳膊的半边身体直接就滑了下去…… 而这时那枚慢悠悠的炮弹才落了地。 眼看着炮弹落地,陆飞章毫不犹豫的双手捂耳,大张着嘴喊, “隐蔽……” 五公斤炸药,就在几十米外爆炸……太危险了……他已经不敢想一大堆和刚刚那枚弹片一样的东西飞进四行仓库。 可惜等了半天那玩意居然没想,他诧异的放下手心里苦笑, “张长官,您老人家又玩什么啊,再别搞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了好吗。”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汽油桶大炮的指挥员正在踢某人的屁股, “你特么还能有点出息不能,那么大个的定时炸弹你就扔在跟前,楼下的兄弟知道了还不跟你小子拼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贪婪了 汽油桶大炮的“丧心病狂大头弹”的爆炸震慑了所有人,无论是四行仓库里的守军还是远处的重藤大秋的指挥所中。 “重炮、他们怎么可能有重炮。” 有用望远镜观察整个战场的日本军官喃喃的问。 为了全面观察战场,他使用了视场较大,放大倍数较小的倍率。 还有军官根本没有注意到,天空那缓慢落下的炮弹,不过重藤大秋看清了。 他内心中有无数奇怪的猜想: 支那军有重炮,可那些重炮怎么可能布置在四行仓库的弹丸之地。不用亲自去看,只看那爆炸,熟悉战场的他也知道,那最少是两百毫米的重炮。 且不论中国人有没有那样的重炮,就算有也会布置在公共租界,但可能吗? 而且那些炮弹……就算在望远镜里看着它们的飞行轨迹,比迫击炮的炮弹还慢,而且那种尾部会冒火的炮弹,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 不理身边的那些参谋军官们叽叽喳喳的言论声,重藤大秋继续思索。 之所以引起他沉思,还有其他原因。 如果真的是重炮,那么它们必然在公共租界中,可那不会瞒过日本领事馆,更不会瞒过那些喜欢日本人的人。 在抗日战争中,会有中国人喜欢日本人吗? 呵呵,别不信哪个时代都有唯利是图的汉奸,不久后张四行回到公共租界时,还就真的遇到了一些。 他缓缓的直起腰,尽管刚刚遭受了重大挫折,但他脸上的坚毅神情未变,似乎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吃惊一样。 固然心底中看到那些大号而又飞行缓慢的炮弹,他有一点吃惊,但还不到改变神情的程度。 直到正面这件事发生。 “看,那是什么……” 正当挺着依旧坚毅的神色,相对吃惊的参谋军官们说些什么时候,突然有人指着战场喊了一声。 猛然转过身的,由于没有炮队镜,也没有望远镜只凭肉眼去看的重藤大秋少将,吃惊的看到四行仓库楼顶,有什么东西拖着白色的尾烟正扑下来。 接着一团团爆炸腾起,令他心痛的是,他的十二辆坦克中八辆腾起了汽油燃烧时特有的,黑色的闪着红色火焰的大火球正在微风下形成一条斜向天空的柱子。 “坦克,我们的坦克,它们到底是怎么被打掉的。” 固然脸上坚毅的神情已经变成惊愕,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一辆坦克的炮塔居然被高高的炸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得是多大口径的火炮才能办到这一点。 可参谋里没什么人能回答出来,毕竟火箭筒在这个年代,还属于天方夜谭的事情。 火箭筒其实也很简单,引爆方式同样也仅仅只是一枚去掉弹头的子弹。而一公斤炸药对于日本人的九七式中型坦克,有没有金属射流的结果都一样。 这一公斤炮弹相当于七十六毫米高射炮的装药量,就日本人的这种放在欧洲说轻型坦克都勉强的九七式坦克,没炸碎已经说明它质量相当好了。 “四行仓库里的支那残兵,到底用的什么样的武器,去,马上去找东川部队的部队长东川洋平问问,他怎么没有把这种武器的消息告诉我们。” 这会早已经陷入昏迷的东川洋平就算醒着,恐怕也会十分懵逼,他哪知道他的校长大人脑袋里装着未来大量的科技。 之所以在德国没见过,那是他没打算把那些东西给德国人用,毕竟要是改变了历史某些人会不高兴的。 说完,重藤大秋重新把眼睛放在炮队镜上,观察着战场的惨景。 他手下的步兵大队,被最后那枚“哑弹”吓疯了一般,正从战场上向后退却。 然而后面出现了宪兵的身影,从战场上逃跑的士兵们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 最后干脆停下脚步,不敢告诉宪兵们挺着的刺刀。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宪兵们并没有为难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士兵,而是有人拿着膏药旗向一侧挥舞着。 这时从宪兵后面,一队士兵背着步枪正开向战场。 直到这时,心中发慌的士兵们心才慢慢落回肚里,他们回想起战前对于任务的简报。 “五个步兵大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发动持续不停的进攻,我们要一直耗尽那栋楼上那支支那残兵的精力,要让他们疲惫到绝望。” 有士兵抬头看了一下表,他们这一次赔上十二辆坦克的攻击,仅仅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眼下不过六点半而已。 “这样也许,或者我们可以在夜间休息一夜,明天清晨……也许明天清晨别的步兵大队,早就攻下四行仓库也说不定。” 淞沪战场如今中国军队占领的只剩下四行仓库,这一战已经到了尾声,没谁会想在这最后一战中丢掉性命。 在他们为新的攻击部队让开道路的同时,心中也庆幸自己也许可以活过这场大日本帝国已经取胜的战役。 而这时张四行却只用了根绳子,就连蹦带跳的从楼顶下到地面。 要是日本人识货的话,就该一枪打死他。 日本人的狙击手也的确那么做了。 可从没见过那样下楼的他们,居然全部“成功”错过了目标。 因为张四行并不是仿佛正规登山那样,一荡一荡的从楼上滑下来。他的两只脚夹住绳子,只用几秒钟就到了地面。 整个过程只给了东川部队狙击手们射击一次的机会。 而他的目标…… “贪婪,他太贪婪了,在战场上不能……” 就在四行仓库里有人埋怨他的时候,楼顶突然又传来几声汽油桶大炮发射时的“澎澎”的声音。 这一下说话的人闭上了嘴,不明白这位“张先生”到底是看上了什么宝贝,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什么宝贝——坦克。 刚刚十二辆坦克受到土制火箭筒攻击的时候,张四行看到有四辆坦克根本没有被打中。但一公斤炸药的洗礼下,居然四辆坦克的坦克手全都逃了。 当然他们逃不掉,他们都被楼顶的狙击手干掉了。 而他的想法就是: 特么老子们是不是该再捡几辆坦克,这样的话到了晚上有空了,老子们也玩一场步坦联合进攻啊。 毕竟在古德里安、隆美尔他们在世界扬名前,坦克的闪电攻击还真就没人玩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抢坦克 1937年,10月28日,凌晨20:21分。 “那,那应该就是东川部队长的老师吧……喂,你能打中吧。” 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观察员看着在战场上,从一个弹坑跑向另一个弹坑的灵活人影,问身边的狙击手。 “也许、可能、大概、差不多吧。” 伏在那儿的狙击手,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正在追逐着那个身影。 “那还是不要开枪,东川教官说……” “东川……那个海军过来的家伙……你相信他的话……” 与几乎所有狙击手一样,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尽量影响自己的枪口追逐着目标。 “太快……这家伙太快……不过……” “呯” 终于狙击手还是决定射击。 枪声刚响过,对面楼顶就传来“咻”的一声,还有几声大炮开火的声音。最要命的是,与此同时楼顶还传来“嗵”的一声。 汉森劳尔忠诚的执行了张四行的命令,对付狙击手要么是狙击手,要么就是火炮覆盖。 完成射击的一对狙击手尽管内心,对东川洋平这来自海军马鹿的家伙不大看得上,但还是严格执行的命令,打一枪就移动狙击位。 可惜的是,他们不像四行仓库的狙击手。不是呆在相对安全的楼内,就是呆在不挨炮的楼顶。 土火箭拖着魄的尾焰飞快来到刚刚伏着的地方,猛烈的爆炸下,固然没有炸中狙击手。 但灼热的气浪还是令狙击手身上的吉利服燃烧起来,在完全黑下来的天色中是那么显眼。 “轰轰……” 在汉森劳尔炮队发射的一炸四响过后,楼顶上的的汽油桶大炮的炮弹也临了头。 与其他汽油桶大炮炮弹不同,这枚汽油桶大炮的炮弹在空中爆炸。钢盔雷雨点般的碎片夹杂着恶臭向下扑来。 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谢晋元摇头, “败家玩意,两个狙击手也值得用这么多炮弹。” 这话说在四行仓库的战场上,也许还有些话正确性。毕竟眼下日本人的狙击手不过是寻找出有射击天赋,并没有经过真正狙击手训练的狙击兵。 倘若要是经过比特种部队训练更严格训练的狙击手,就凭他的训练、特殊的装备以及作战能力,那么可以肯定的说用多少不值钱的炮弹都值。 而在这时,望远镜里看到的情形,令谢晋元不禁接着吐槽, “那样威力巨大的炮弹,应该是用来对付那些人的……” 战场上,准备发动进攻的第二个步兵大队正赶向战场,远处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这时正展开掩护射击。 所幸他们的目标是四行仓库的大楼,这一次炮火虽然也有落在一楼的,但显然重藤旅团的炮手吸取了教训。 如果不压制三楼往上的阻击火力,那么大队冲锋几乎与送死没区别。 此刻做好冲锋准备的第二个步兵大队的日本步兵已经躁动起来,有人高喊, “看,支那人怎么对付我们的人,冲锋……冲锋……” 第二个大队的日本步兵散开队形,开始向战场狂奔。 他们的确在狂奔,但速度并不快。步兵照旧举着那些尖角的盾牌,以防备来自四行仓库上火力的伤害。 看着日本人冲锋,四行仓库的一楼却不要命的冲出几个人来。与张四行一样,他们一个弹坑、一个弹坑的跃进。 打头的家伙个头高大,不用问是汉森劳尔,后面跟着的是山冈铁次郎手下,再后面才是拎着战刀的他本人。 令人意外的是,还有陆飞章和他手下几个战士。 边跑山冈铁次郎还喊着, “那些坦克是大人要的,都要开回来。……往大楼两侧开,那里是炮火死角。” 陆飞章一个弹坑、一个弹坑跃进的同时,也在吩咐着自己手下的兵, “看着那些日本俘虏,小心他们开着坦克逃回去。” 四辆完好的被抛弃的坦克,也许放在欧洲不算什么,也许对日本人不算什么。但对陆飞章这负责保护坦克的人而言,这东西真是太好了。 既有炮又有机枪,自己还会跑,真要是进攻的时候有坦克…… 实则对于德械师而言,坦克也不算十分稀奇。在淞沪战场上,原本就有从德国进口的一型坦克。 然而不得不说,这时步坦协同战术,基本还是一战的水平。自己都不大懂的德国教官,也没法教给德械师士兵,他们也不大会的东西。 结果那些坦克都在进攻中,由于缺乏步坦配合而被日军完全击毁或者俘获。 这世界没人会,但张四行会,而且还是未来的那种经过深入研究的步坦协同战术。 尽管四行仓库里的没人懂得这些,但这不妨碍他们拼死执行张四行的命令。 “掩护射击、掩护射击……都是些贪婪的家伙……” 发布命令过后,谢晋元在嘴里小声嘟哝着后半句的同时,还是看到杨瑞符眼中掠过兴奋的光芒。 不用问,在战场能抢到鬼子的坦克,想想就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只是他不大理解,张四行为何要这么做。有了汽油桶大炮,有了那种竹管里射出的“大号窜天猴”,还有什么理由要这些没人会开的坦克呢。 也不怪谢晋元这样想,毕竟进攻型防御在这时的中国军队军官的脑海中,只不过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上的名词而已。 而对张四行而言,防御绝对不是静态的防御,尤其不是日本人那种脱胎于一战水平步兵战术的静态防御。 随着谢晋元的命令,四行仓库三楼往上的楼层,几乎同一时间喷射出火舌。 尤其放置在楼顶的汽油桶大炮这时传来令人恐怖的,沉闷而响亮的“嗵嗵嗵”的声音。 天空中被日本人称为“丧心病狂大头弹”的炮弹,向日军的火力基地落下。他们并没有攻击正在“缓慢”冲击的步兵大队,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张四行给他们,可预备着更好的东西。 这时张四行已经借着夜色钻进一辆坦克中,接着发动坦克,然后开动它朝着四行仓库大楼一角奔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让他们靠上来 四辆坦克,那些贪婪的家伙居然抢回来四辆坦克。 虽然谢晋元能理解,最初那些日本人抛下坦克的原因。 毕竟十二辆坦克,被那些“大号窜天猴”一下子敲掉八辆,是人都得被吓破胆。 尤其在那之前,那些具备二百毫米大炮威力的爆炸,更是先声夺人的释放了巨大恐怖。 但为何张四行他们要拼了性命,还要额外耗费弹药,要把四辆坦克抢回来。 穿着马鞍的脚顺着楼梯快速向下跑去,不管怎么说缴获了日本人的坦克,还一下缴获了四辆,说什么都要去看一眼。 顺便问问那家伙,他要那么多坦克做什么用。 等他到的时候,却发现张四行正就着一盏马灯的微弱光亮,再给其他几人说什么。 “我们四辆坦克尽量保持一条直线发动冲击,只要超过五百米,那么日方炮兵阵地以及步兵的营地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下面的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没有打扰他们的谢晋元心中惊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事情。 五百米大约要越过对方的火力基地,还要对抗敌方的反坦克炮,而且就四辆坦克,面对对方十几门火炮,攻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难道不会被炮火阻挡,然后逐一摧毁吗。 就算在夜间,难道坦克还能在照明弹下隐形的吗。 因此谢晋元不禁立即提出反对意见, “张先生,这太冒险了吧,如果我们进攻的话……” 不等他话说完,围在马灯旁的诸人没来得及说话,汉森劳尔已经怼了过来, “我说谢长官,您就不能好好听着吗。而且我们不能就这么傻傻的挨打,说什么也要找机会反攻一下,况且我们有坦克……” 有坦克又怎么样,中国军队照样有坦克,可惜那些坦克…… 那些战斗谢晋元依旧历历在目,勇敢的坦克手驾驶着坦克向日本人冲去。甚至因为德国坦克不错的机动性,那些坦克最初没有被炮火阻止。 然而随后就是日本士兵不要命的反击下被全部击毁。 因为随后的反攻需要谢晋元部下的配合,因此张四行抬头还是向他解释了一下, “谢团长,您不会认为日本人的两条腿会比坦克跑的快吧……” 一句话不用解释第二句,谢晋元就明白了张四行打的什么主意。 毫无疑问,他是打算用坦克一直追着溃兵的,只要与溃兵混在一起那就几乎不必担心对方的炮火。 当然,不排除一种极低的可能,那就是日本人不在乎士兵的损失,向着溃兵与坦克一起开火。那就算满天神佛来了,也没办法。 “一里地,我们只需要进攻一里地,就能对敌方炮兵阵地与步兵驻地展开打击。对他们的有生力量进行最大杀伤,然后及时撤退……” 用舌头湿了下干燥的嘴唇,谢晋元警告似的看了眼汉森劳尔。后者迎着他的目光正要开口,却被张四行阻止。 “谢团长,对于今夜的进攻,你有什么看法。” “敢问,张先生的意思是,趁夜进行突然反击,然后炮击敌方炮兵阵地以及步兵营地?” 张四行点了下头,没错这就是他的打算。 “那我们不在敌方火力基地那儿,顺便建立起前哨阵地,或者……” 按他想反击肯定为了某战术要点的争夺,然后建立有利于防御的阵地。可听张四行的打算,这是趁夜去杀人,而地皮是分毫不要。 这就不能不说明一下,现代人与过去人对于战争的理解。 按照教员的话,那就叫消灭敌有生力量为目标,而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而把这个论断做的最彻底的,却是鹰酱。 前有火烧东京,后有两枚蘑菇弹。 从国家层面而言,战争潜力就是人口。 好比小胡子再猛,也架不住毛子拿一千万人往过莽。 所以大白话说,今天夜里张四行是要去杀人的,而且是要大量杀人的。 因为现在四行仓库保卫战眼下变得他也不认识了,如果按他知道的,只坚守三天以振奋士气,那么倒没有什么。 但倘若不是呢? 一千多人全死这儿? 死,他不怕,战场上打了几年的滚,又是保家卫国的战场,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 但就算死,也要拖着一大票鬼子一起死,不然自己不白准备了二十几年。 没等张四行回答,汉森劳尔再也忍不住,扬起那张修坦克弄花了的脸吵吵, “我说谢团长,敌方炮兵的力量您看见了,海上战舰的炮火更凶。建立前哨阵地,您确定。” 不理汉森劳尔的吐槽,谢晋元照样问, “张先生,要是鬼子这次又被您的那些大窜天猴和汽油桶大炮击退的话……” “放心吧,上次是因为鬼子对于这些没见过的东西没心理准备,所以才会仓皇撤退。我担保这次不会轻易退却。而且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次他们会集中掷弹筒特意针对楼顶。” 听到对方句句丝丝入扣的话,谢晋元明白为了反击对方把该想的全都想到了。 想到这儿他点点头问, “那么张先生,我们要怎么配合?” 听到谢晋元问,张四行明白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反击方案,接着说, “我要所有德械师、宪兵、手枪队、羊倌炮队、楼顶的炮队以及狙击手一起参加行动。就算是一个旅团,我们今天夜里的攻击也要让他们好好喝一壶。” 一听张四行这么大的决心,谢晋元心中不禁豪气大涌。 “好,张先生,如此壮举怎能少了我们,我这就去动员。” “重机枪不带,轻枪机配弹药手,另外前面的抵抗的时候要激烈,慢慢把鬼子放近。别外谢团长,您……” 听到张四行话里的意思,谢晋元发出豪气干云的笑声, “哈哈,如此盛举怎可少了我谢晋元怎能不参加,放心吧仓库里我留下杨营长,不会有问题。” 听他如此说,张四行也不好再阻止,反而转过脸吩咐曹子晋, “既然如此,曹营长你便留下负责一、二楼的防御,记得抢修工事。” “长官” 不等有心恳求的曹子晋说完,汉森劳尔低吼了一声, “哪来那么多废话,长官的命令听不懂。” 说完又向转身欲走的谢晋元吼了嗓子, “谢团长,那不叫大号窜天猴,那叫火箭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欠揍的口吻 只要是军人,断没有不爱进攻的。 尤其在淞沪战场上,吃过大亏的中国军人。倘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一定表现的比这次好。 其实淞沪战场上,军人们是勇猛的。 然而不得不说,过度讲究为人处世、权谋手腕的军队,对于作战技术中国军官的理解是极差的。 原因很简单,搞科学的多数都是专精学术的书呆子。而社交场上八面风光的,却绝对没有研究科学的能力。 不过在进攻之前,谢晋元要做的是要逐步将鬼子吸引到四行仓库近前。 而且战况果如张四行判断的那样,一个新的大队刚刚越过火力基地的位置。不得不说,相比之下此刻几乎完全占领沪市的日军,拥有完全的人力优势。 五个大队的轮番进攻,终将耗尽四行守军最后一丝精力,那么毫无疑问这里就会陷落。 与前次攻击不同,这次日军有炮火掩护,但他们没有再恢复那些火力基地。 毕竟当时四行仓库的人,有本事放出二百毫米火炮威力的超级大炮仗的时候,那样布置火力基地就叫找死。 因此日本人很明智的,把他们的那些重机枪、掷弹筒等火力,分散布置到日本海军陆战队前次用沙袋垒出来的堑壕中,与四行仓库大楼上倾泻的火力对射。 随着日本步兵一个大队的步兵靠近,四行仓库与进攻方的火力对抗再度达到顶峰。 尤其如同张四行预料的那样,楼顶上的狙击手、火箭筒手、汽油桶大炮受到了掷弹筒的特殊关照。 好在早就得到通知的炮队,早就撤到五层,此刻正把武器往一楼搬运。毕竟一会进攻的时候,他们还有大用处。 大楼上射出赤红弹道扫过正在朝前的,分成小群的日本步兵。如前一次一样,日本步兵缩在三角形的钢盾后面缓步前进。 曳光弹打在那些尖角钢铁之盾上,闪烁着明亮火花的轨迹飞向一旁。 当然,不时有藏的不严实的士兵,被四行仓库大楼射来的子弹打中。 但终究被击中的人是极少数,尤其附近还有前次海军陆战队遗留的堑壕系统,即便受了伤也能被从堑壕体系中救出去。 不但如此,前进中的日本士兵,不时捡起前次日本士兵撤退时扔下的沉重钢盾,把它们再次竖起来。 这一行为令整个大队被分出更多小群,这使他们在进攻时受到的打扰更少。 而且令人忧虑的是,日本人显然是想毕其功于一役,远处的炮兵阵地也加强的火力输出。一时间四行仓库大楼正面,被打入几十发炮弹。 猛烈爆炸的火球不住在四行仓库大楼里腾起,被炸中的人和装备,不时从窗户被带出去。甚至那些碎片直接掉入下面的苏州河中,激起大量水花。 “呀……四行仓库的守军要完了。” 在苏州河南边,聚集着关注着四行仓库之战的中国人。看着四行仓库楼上那照亮整个楼层的火光,他们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不过眼下在一楼处,正在做着进攻最后的准备工作。 “长官,按你的命令,我修理好了一辆坦克。” 所谓修理好的坦克,是汉森劳尔按张四行命令,拆下昨天夜里抢到的一辆坦克上的零件,修理另外一辆坦克。 一心一意吸着烟的张四行奖励似的递给他一根烟, “做得好,不过这样我们开坦克的人手不足。” 一句话说的周围做好反击准备的人面面相觑,原本四辆坦克,张四行一辆,会开拖拉机汉森劳尔一辆,会开汽车的山冈铁次郎一辆,还有一辆是个俘虏的日本兵驾驶。 只消找个人看着,敢不好好开,直接一枪崩了就是。 现在又修好了一辆,那找谁来开呢。 看到诸人都没说话,曹子晋举起手,有点不好意思。 看他那模样,汉森劳尔嫌弃的撇嘴, “有话说,有屁放。” 打从昨天知道他是马库斯中校带来抓张四行的,汉森劳尔就没给过他好脸。 对于这种鄙视,曹子晋也很无奈。只好全当没听到,转向张四行, “长官,我开过摩托……” 正说着,张四行眼睛突然一亮,伸手在大腿上一拍, “老子特么怎么把那货忘了。” 大家都瞪着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是谁。只见张四行抬头向山冈铁次郎命令, “去把马库斯中校弄来,那货肯定会开坦克。” 张四行没想过那货会不会开坦克,但那货肯定会开汽车。现场培训下,把坦克开动应该不难。 正说着,突然远远的炮声传来,张四行脸色一变扔掉烟头大吼, “隐蔽……” 大家听了他一声吼,都下意识双手抱头,扑倒在地下。 “咚” 响亮的一声响,是炮弹穿透墙壁的声音,接着一声爆炸的巨响在一楼的迷宫中爆炸。 沙袋中的泥土、豆子还有诸般杂物在仓库一楼里乱飞,隐隐传来惨叫的声音。 等一切安静下来,汉森劳尔感觉身上多了个人,他缓缓爬起来。 压在他身上那人也没受伤,同样翻身坐起。 “咳咳……” 咳出嘴里的灰尘,定了下神汉森劳尔才发现扑倒他的是曹子晋,翻了个白眼道,又看了看被炸塌一堵“墙”的迷宫,他干笑道, “呵呵,这下不必担心我们反攻时你太闲,曹营长看到了吗,我们回来的时候要修好。” 对于这货这种欠揍的口吻,曹子晋只是气哼哼的朝一旁“呸”了声。 恰在这时,楼上有人喊, “往下传,鬼子距离一百米……” 这是约定好的,这时三楼往上,主要是炮火与重机枪的反击。 可以说这次反击张四行集中了四行仓库几乎所有精锐力量,抬眼望了陶连长、胡杨、关世杰三人, “坦克的安全就靠你们了,不能让鬼子靠近坦克。” 又转脸命令带领羊倌炮队的李世贤, “要用手榴弹赶着鬼子跑,不能让他们停下……” 话还没说完,突然老烟袋李有田带着一辆车过来了,而且这辆车的模样有点怪。大家以为他是担心儿子,却完全没想到他却是来送武器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们才是主角 李有田带来的东西很奇特,那是两辆平板车,一辆载的是弹药,另外一辆车……这被他改的可真够瞧的。 那辆车显然是仓库用来转货的平板车,只不过给换了四个大些的木头轱辘。 上装着一排排缴获来的掷弹筒,大概数了下得有三十具,一行六个分了五排,全用木架固定的结结实实。 不说别人,这一次连张四行这自诩见多识广的未来的都看求不懂了。 “我说老烟袋,这玩意只能发射一次,你……” 不等张四行说完,从嘴上拿下大烟袋,李有田得意的招呼一声, “巴适” “是的,烟袋哥。” 带着几个少年跟着罗明洋的摆了摆手,少年们从弹药车上拿来掷弹筒用的榴弹。 然而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些榴弹全都安装在两条带子上。两个少年一头一个扯直弹带,榴弹尾部顺顺当当进入掷弹筒口。 然后把弹带上两根带子中一根一抽,六枚榴弹就直接落入掷弹筒。 看到这儿,张四行已经明白,老烟袋这兵油子肯定琢磨透了这掷弹筒。大家会用,但都打不准。但照现在这样用,反正是覆盖射击,根本不需要太准。 一次射击,这玩意最少配备三百平米的地面,用来对付鬼子兵营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好吧,你把他交代给……” 看着自己身边的青年军官,看他们一个个眼睛中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没等他开口,老烟袋李有田已经道, “哪个晓得咋个用撒,当然是我老汉儿亲自上阵,上阵不离父子兵……” 听着他的话,看他那一脸的理所当然,张四行也不再坚持, “好,你和汽油桶大炮一起,你们跟在后面没我命令不许开火。要知道,今天夜里,你们这一队才是主角。” 恰在这时山冈铁次郎押着马库斯中校赶来, “马库斯帮我开坦克,这件事做完,我会给你笔钱还把你和你的家人送去你们愿意去的国家。或者,我现在就干掉你。” 听到这句话,曹子晋发急。他和马库斯中校一起来,真要被眼前这家伙干掉。 可没等开口,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巴掌。转过脸看到汉森劳尔用大姆指向他比着割喉的动作。 看了看外面,有些灰头土脸的马库斯中校略一思索就痛快的点了头。 出卖张四行,他回不了德军,也无法回德国。 最糟糕的是自己被他抓住,而这货…… 他的敌人说他很冷血,但他的朋友却说他是值得依赖的人。 “好吧,我干。” “五十米,鬼子大队距离五十米……” 楼上又传来大喊,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乱糟糟的皮鞋声。 张四行知道不能耽搁了,大喊着传令, “上坦克” 马库斯中校愣了下,汉森劳尔指了一辆坦克, “那辆,我刚修好,没问题的。” 随着五辆坦克做好准备,楼外的一个大队的日本陆军士兵正准备发动最后的冲锋。 大概是因为夜色的掩护或者说那些分散的火力,压制了敌方楼顶那些开口。 反在这次进攻顺利的令人兴奋,而四行仓库就不远处。 这令正在进攻的步兵们兴奋,同样也令一向神色坚韧的重藤大秋少将眉梢挑起。 他心中一直有块心病,自己接手海军陆战队的战场时,表现的盛气凌人。 倘若两个大队的轮番进攻都被对方半途打散,连四行仓库大楼都没靠近,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似乎进攻顺利的步兵大队突然停住。接着四行仓库大楼两侧射来如同剪刀似的火力。 因为每辆坦克上,除去原有的机枪之外,还另外安排了两组机枪手。 这一下就是三挺机枪的射击,而十五挺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是十分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靠近四行仓库的的步兵,这时正承受着楼上重机枪的扫射,以及接连不断手榴弹的打击。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那些射击的坦克后面跟随着大量的步兵。而这些步兵似乎不会打枪,他们只会一件事——扔手榴弹。 几乎一瞬间,这个大队的前锋就挨了超过两百枚乱糟糟扔过来的手榴弹。 连续的爆炸不像爆豆,因为爆炸比那更密集。像是锅开的时候,那种隐隐带着“隆隆”的翻滚的水声。 不等第一次爆炸结束,又是几百枚手榴弹扔过来。 不但如此,五辆坦克似乎是怕不热闹,它们短管的坦克炮又几乎一同喷射出火舌。 步兵,尤其是在对几百几百手榴弹的轰炸下,再也无法忍受坦克的碾压。 真实他们只是在爆炸中伏在地下,想等爆炸过后继续进攻。 然而可惜的是,当他们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五辆高大的坦克,以及坦克后面成群的人。 恰在这时,几个号兵按照张四行的命令一起吹起曲调陌生却十分激昂的冲锋号。 直到这时一直扔手榴弹的士兵们,才大喝一声“杀”。 战场上最讲究的是气势,士气崩坏的一方,士气低落时作战能力只能发挥出正常时十分之一不到。 不然怎么会有日军一个大队能撵着中国一个师跑的记录。 又怎么会在抗美援棒时,在冲锋号下七个人打退对方一个营的进攻。 一旦气势崩坏,那么整个作战即告失败。 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响起,坦克蓦然加速冲进没来得及退去的日本士兵的人群中。被履带碾压着发出骇人听闻的惨叫。 坦克上机枪的喷射的连串子弹,追逐着前面一个个黑影。跟在坦克后面的人群中,同样有许多喷射着火舌的机枪。 既有捷克式“嘎嘎嘎”的叫声,也有歪把子的突突突。 作为火力突击的自动开口,似乎它们并不图什么射击准确,而是尽量向前面那些黑鸦鸦的人群倾泻出更多子弹。 在密集的弹雨下,这时许多在手榴弹连续轰炸中扔下钢铁盾牌,哪里还能抵挡几十挺机枪的近距离射击。 日本军队又一个大队崩溃了。 然而可怕的是,他们的双腿可跑不过坦克,尤其五辆坦克不停喷射着火舌与炮火,还引领着大群冲锋的人时,就更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一声响 “跑,快跑……” 战场上,几乎所有日本士兵心中,此刻都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可是他们跑不快,固然后面坦克与刺刀正在紧逼,子弹也没有多到令人不能抬头。 事实上,只要他们没有回头反攻,或者没有打算靠近坦克,那么就几乎没有子弹飞来。 但他们就是跑不快。 可他们也无法停下列阵拼刺,天知道后面的哪来那么多手榴弹,还扔的那么准。 手榴弹总是奔着人最多的地方,总是凌空爆炸。 没有紧密队形的拼刺是送死,这是受到充分拼刺训练的日本士兵明白的。 除非是武术大师,不然任何一个人受到三个拿着刺刀的人围攻,都不容易讨得好去。 尤其其中一个人可能拿着盒子炮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更要命的是,追击的敌人就在身后二十几米的地方,就是在冲锋号声里喊杀的人,他们枪上的刺刀,会把所有跑慢的人钉在地下。 “咻咻咻咻……” 几十道拖着白色羽状烟气的什么东西,拖着火舌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然后它们落在前面两百米外奔跑的人群,接着就是几十颗手榴弹或者威力更大、弹片更多的爆炸。 一公斤炸药的爆炸在步兵眼中可是很厉害的,毕竟这时代一枚反坦克手雷装药也不过六百多克。 拿炸坦克的榴弹炸人,这,太不公平了…… 五百米、仅仅五百米后,逃跑的日本步兵们放松了下。嘹亮的军号声停下,喊杀的人也停了下来,难道他们要重新修建据点。 不过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只要跑到己方战线,那么对方即便有坦克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儿,逃跑中的日本军官还有点高兴,距离四行仓库五百米的据点,明早陆军的大口径炮可以轻易轰平。 可没等日本人的炮兵开炮,毕竟溃散的步兵与敌方还没有拉开距离,开炮也许搞不好会带走一大票自己人。 就听到追击中的中国军队里突然传来一声响, “嗵……” 听声音,像是掷弹筒的声音,只不过声音似乎比普通掷弹筒又多了些什么。 然后……头顶传来掷弹筒的榴弹落下的声音,但声音……只有一声响,可怎么会有那么多掷弹筒的榴弹。 这件事没人能想明白,其实不过是老烟袋李有田不让张四行专美于前,把谁也打不准的掷弹筒用木架固定在一起。 这玩意当然是“重型武器”,三十个掷弹筒真的不轻,然后又解决了快速装弹与同时击发的问题,就造就了这件大杀器。 而且因为重量,甚至还弄了匹马来拖着,才勉强跟上冲锋的队伍。 有位受人尊敬的老人家说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一枚掷弹筒榴弹的杀伤力比手榴弹大不了多少,杀伤范围不过十平米而已,但三十支掷弹筒的齐射,理论上杀伤范围可就是三百平米。 这就有点可怕了,第一炮它的目标是重藤旅团的炮兵阵地。 几乎随着这种还未命名的,速射齐射的掷弹筒发射。 停下的冲锋的队伍中,又射出几十条拖着羽状尾烟的火箭-弹。 随着火箭-弹射出,汽油桶大炮的火捻也燃烧进汽油桶大炮。接着是所有日本人都害怕只会发出沉重“澎”声的,汽油桶大炮的攻击。 随着汽油桶大炮的攻击,四行仓库楼上的四门步兵炮与两门迫击炮同时发出怒叫。 和坦克进攻时要集中一样,炮火当然也要集中。 不然昔年的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不会对炮兵吆喝:“集中、集中、再集中。” 这些攻击说起来慢,但当它落下的时候,却是绝对令人惊悸的。 三十枚掷弹筒榴弹落下,它们根据在炮架上的排列,腾起的爆炸火焰形成了一个一个巨大的长方形。 而且因为排列的比较开,落地时的爆炸覆盖面积却完全不是理论计算的结果。 毕竟老烟袋李有田才不会计算什么炮弹落点,他只是很淳朴的把三十枝掷弹筒,接一排六门,五排用木架组合在一起。 然后根据尺寸的加减,好使第一枚掷弹筒的榴弹杀伤范围散开些。 结果当这些榴弹落在地下时,形成的是一个宽达一百二十米,纵深超过八十米的人间地狱。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在这个九百六十平方米内,只要还站的人全都无法避免被弹片崩死的命运。 这恐怖的覆盖九百六十米的爆炸还没结束,突然头上才落下来自四千仓库的,六门炮放出的一炮四响的炮弹,以及那些火箭-弹。 相比起老烟袋李有田的大杀器,大炮的威力甚至都显得不够看。 相对那些需要概略瞄准的东西,炮手们的攻击要准确些,但爆炸的威势上,的确不如那些掷弹筒。 就好比重炮无论多大威力,别去和火箭炮比覆盖范围。 随着四行仓库的射来的七十毫米炮弹以及八十二毫米炮弹落下,那些在空中飞出好一会的汽油筒大炮的炮弹终于落在地面。 五公斤的炸药的爆炸,两百毫米大炮的洗礼,直的不是哪个能接受的。 准备对坦克开火的重藤旅团的炮兵阵地不过区区十几门炮,在榴弹九百多平米的覆盖下,根本没剩下多少炮手。 随后一顿火力急袭后,才是重炮炮弹落下似的爆炸,整个炮兵阵地几乎瞬间就炸了营。 爆炸声刚落下,嘹亮的冲锋号再度响起。 原本已经停下的来自四行仓库的追兵们再度发动冲锋。 前面本已经跑的气喘吁吁的日本兵这时,这时挣扎着再度狂奔。 但没有一个人打算停下脚步作战,所有人都被刚刚炮兵阵地那一声连续的爆炸吓住。 不说“丧心病狂大头弹”、不说那些火箭-弹,只说那覆盖九百多平米的炮弹落在步兵群里会怎么样? 尤其这边喊杀声刚起,那边已经响起了“嗵”的掷弹筒发射的声音。 这次不必人催,不但逃跑的步兵,甚至连炮兵阵地上残存的没几个的炮手都开始逃跑。 而他们身后,是喊杀中的来自四行仓库的步兵,他们端着刺刀径直冲进了重藤旅团的炮兵阵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屠杀 黑暗的夜色中,谢晋元跟随着所有士兵一起,挺着手中的步枪勇猛扑向重藤旅团的炮兵阵地。早就被那些怪异武器吓破胆的残余炮手们,根本没有抵抗的意志。 面对从黑暗中呐喊着扑上来的人,他们根本没有做出抵抗。毕竟他们是炮兵,对于扑到近前的人,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力。 在人群中奔跑的同时,这时却看到日本兵营里亮起探照灯。 这不禁令冲锋的士兵们一阵头皮发麻,即便带几分击溃一个大队的信心,可面对军营里大堆的步兵,难道真的扑上去拼刺刀。 就算五辆坦克依旧在最前面,可那里可是日本人的军营啊,难道就这样傻傻闯进去。 作为整个淞沪战场上,最早向日本人发动进攻的部队之一,日本人的防线有多结实,他们心中是十分清楚的。 可惜没人脚步慢下来,因为作为先导的五辆坦克,依旧不停的向前闯。 果然刚刚被受袭炮兵阵地的炮火惊吓的步兵营地,这时已经恢复过来,最先亮起的探照灯正转过来。 毕竟此刻不过八点多钟,不但因为轮战,就算没有战斗任务的步兵也没有都还没有休息。 因此爆炸声刚起来,步兵营中已经亮起手电筒的光亮,这时日本兵营响起警报以及军官们吹响的,紧急集合的哨子声。 几十秒,真的只有几十秒,以小队为单位的一个个方阵迅速集合。 不但如此,步兵营房附近布置的值班机枪,这时正发出怒吼。 看到炮兵阵地遭遇的机枪手们,朝着正向营地跑来的黑影,不管不顾的扣下扳机。 但令日本士兵也佩服的是,那些正在冲击炮兵阵地的人虽然哀嚎遍地,但却并不还击,只是一个劲的向炮兵阵地扑去。 可惜那些被打的发喊连天的人不是别人,是刚刚溃下来的步兵大队。 他们很想告诉那些射击的机枪,老子是自己人。 可惜在这暗夜的战场上,这却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然而这时身后追逐、驱赶、碾压着溃兵的坦克,后面挺着刺刀冲锋的人,根本不给溃兵停下来喘息、思考的机会。 败退的日本兵根本止不住脚,他们也根本不敢停留。没有人想毁灭在那一次射击,就覆盖九百多平米的炮击下。 恰在这时匆匆亮起的探照灯终于照在依旧强闯向军营的,在机枪火力下成片倒下的人群。 当明亮的探照灯搜索,大片土黄色的黑影。 正射击的机枪手呆住,怎么特么倒下的全是自己人,一阵机枪火力下,死的全是自己人。 “八嘎牙鲁,难道这些家伙全都疯了吗。” 一股恐慌涌出心底,杀了那么多自己人,自己会不会被枪毙啊。 然而不等他们明白过来,“轰轰轰……哒哒哒哒……” 五辆坦克上的坦克炮突然发出轰鸣,接着坦克上的三挺机枪也一同向日本后营的射击。 子弹形成的洪流,从溃兵头顶上低低掠过,和炮弹一起落在步兵营地的外简陋的防线上。 爆炸声中,沉重的重机枪和沙袋垒就的碉堡似是被人一把掀开般,机枪与人体一起乱飞。 可不等炮声落下,连续的机枪声中,突然传来的掷弹筒的射击声。 那真的是掷弹筒的射击声,它们怎么有那么大的威力。 对方似乎是想向他们证明,那真是掷弹筒,也真的是掷弹筒打出的覆盖九百平米的爆炸一般,在追赶人群的后面,才发出“嗵”的一声。 这一声震得人发懵,那明明是掷弹筒的声音。 可有耳朵尖的家伙就发现,那不是一枝掷弹筒的声音。 然而再想分辨,一切都来不及了。 “轰轰……” 三十枚榴弹一同爆炸形成了一大片的死亡之地,九百平米范围内,几乎所有人被一同杀死。 接着几十枚榴弹,拖着黑夜中明亮的尾焰一头扎进日本步兵的大营,爆炸成一片。 极度骇然的溃兵们,调转了方向。 原本以为逃进兵营就能受到同胞的保护,可现在才发现,后面那些家伙就是来屠杀的,还有比覆盖兵营杀人更快的屠杀方式吗。 随着溃兵们转身,坦克后面跟着的步兵也转了向,他们的真实目标是炮兵阵地。 倘若一直被重藤旅团的炮兵压着打,那四行仓库铁定是守不住的。 固然步兵并没有向日本步兵营攻击,但无论坦克、坦克上的机枪还是后面的各种炮火,都用最大射速向日本兵营招呼。 爆炸的闪光照亮的夜空,“丧心病狂大头弹”的每一次爆炸,都令地皮发颤。 三十枚排列整齐的掷弹筒发射器,每一次爆炸都覆盖几百平米。 只几次齐射,整个日本军营就彻底炸了营。 他们开始拼命向营外跑去,只要远离那些可怕的炮火,那么他们就能得到安全。 这一点日本倒没做错,毕竟都是些土造武器,射程不过几百米而已。 他们连第四次齐射都没挨,就已经跑出了炮火的范围。 除了坦克的上炮火与机枪在追逐着他们的身影外,其他炮火全都停了下来。 这时已经冲上炮兵阵地谢晋元端着杆步枪,用子弹追击着一个个可能的黑影。 身后士兵们直接在大炮里塞入手榴弹,将大炮彻底破坏。还有大群的士兵搬着炮弹箱子,能搬多少搬多少,总有地方用的。 开坦克的张四行把一切都看地眼中,心中唯一后悔的是,那些火箭筒真该像老烟袋的李有田的掷弹筒集群发射器一样,直接做成火箭炮那样。 屠杀步兵没有比这样的武器,更适用的。 要是今天的夜袭,有两三门十二管的火箭炮,那将会取得更大的战果。 开了仅仅五炮后,张四行他们掉头撤退。 毕竟此刻这里距离四行仓库八百米,随时有可能挨日本人大口径炮的报复。 而且这一炮攻击是日本人的兵营,一个兵营能有多大,一次覆盖三百米。用十秒的装弹时间来算,一分钟之内就是一千八百平方米的覆盖攻击。 除非兵营里每个人都住在坚固的房屋中,否则这样的的攻击是致命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撤退 “撤、快撤……” 一人仅仅来得及搬一箱炮弹,步兵就迅速向远处的四行仓库跑去。 还有些人把他们带来的东西设法在地下固定,就是棍子挑着的军装。更有甚者,拿根线香布置延时鞭炮,以制造假象。 这是在冲击队形最后面的各种土造炮队都已经先撤,跑的最快的就是赶着皮马的老烟袋李有田他们的掷弹筒发射器。 别说这玩意对付步兵实在好用,一炮下去快一千平米的覆盖面积。别看汽油筒大炮的威力大,可真要比起屠杀步兵,比这武器的覆盖式射击,还是差远了。 坦克也已经掉头行驶,不过炮塔转向后,以防日本人发动反攻。 不过据张四行想,日本人不大可能发动反攻。这会四行仓库附近,主要是两股日军。 海军陆战队作为外围,驻扎在外围,这时正用火力向着刚刚日本兵营与炮兵阵地位置泼过来。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杀人,而是用火力阻止可能向他们发动的冲击。 除非…… 坦克的撤退并不快,毕竟前前后后都是步兵。虽然大家都是迈着大步向后跑,但八百米怎么也得跑几分钟。 而且,五辆坦克还需要掩护撤退,所以它们就留在了最后面。 尤其在黑夜中,只能看着四行仓库在苏州河南岸明亮灯光下,映出的影子那儿行动,根本看不见地面,就更不能太快。 “轰轰轰轰” 似乎远在天边的什么地方,响起几声炮响。 在战场上呆习惯了的谢晋元听到那声音大惊,他蓦的加快脚步,同时大吼, “重炮、重炮拍过来了……快……” 在他和军官们的呼喊下,同时心下骇然。 这场反击从头至尾不过二十几分钟,那么反应过来的是日本陆军的重炮还是海军的。 可不管怎么样,人的脚步是无法与炮弹比速度的。 “轰轰轰……” 真正重炮的炮弹落下,落在那些故布疑阵的,立起的十字形竹竿上。 在夜风下那些“穿”了衣服的十字竹竿晃动,挂在破衣服上的延时鞭炮炸响。 随着炮弹爆炸,竹竿与破衣服齐飞。 穿着马靴的谢晋元奔跑的磕磕绊绊,但四行仓库那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他的心中也就越发感觉安全。 日本人不会用重炮攻打四行仓库,战场上这里真是最安稳的地方。 等他回到四行仓库,就急急忙忙窜上三楼,用望远镜观察着五辆坦克的安危。 在黑夜中,坦克当然比人的影子容易辨认的多。尤其这时的坦克有着巨大的噪音,跑起来的时候还会喷出一股股浓烟。 重炮在射击过那些布置下的假人的人群后,炮火就慢慢开始试着追逐那些坦克。 炮弹在坦克附近爆炸,震得坦克如同暴风中的小船般摇晃着。飞射的弹片打的坦克的装甲上丁丁当当直响。 坦克里的炮手和机枪手出现在伤亡,上在额外在坦克身上的机枪组,早就随着步兵撤退,不然在这样的炮火下,恐怕一个都回不来。 然而,黑夜中想打中移动目标并不那么容易,除非运气爆棚。 “轰……” 令人惋惜的是,最后一辆坦克被炮火命中。 火光中,被剧烈爆炸掀起的炮塔在空中分外显眼。 拿着望远镜发急的谢晋元的心一沉, “是谁,会是张先生那辆坦克被击中吗,千万、千万……” 然而这时干着急却根本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余四辆坦克在炮火中挣扎着前行。 楼上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向回开的坦克,剩余的两辆如同商量好的一样,分开两个方向,分别跑向四行仓库大楼两侧。 被击中的那辆坦克燃起大火,像个明亮的蜡烛头般。坦克里的炮弹与弹药殉爆,发出一阵阵杂乱的爆炸声。 大概也幸好这大火照亮了战场,不知哪来的大口径炮火居然停了。 显然大口径炮弹的落点,在二战的时候十分不准确。一个不小心飞过头,打到四行仓库不要紧,可要落在苏州河南岸,那日本人招惹的就是公共租界有关的各国。 虽然在淞沪战场近乎完胜的日本人,不想再生什么枝节,所有干脆停下炮火。 随着四辆坦克回到四行仓库两侧的炮火盲区,不久之后作为这时代最及时的媒体——广播,已经开始播送今夜的特么报导。 “坚守四行仓库的中国军队,对围攻的日本军队发动的夜间反击,击退日方一个大队的进攻,趁势发动反击。击毁炮兵阵地一个,破坏大炮十余门,攻击兵营一处。” 在苏州河南岸,某种窄巷里的屋子中。 郭良骏刚刚推门进屋,便一眼看到客厅的饭桌上摆上了三个小菜,还放了一瓶酒。 屋内的收音机依旧响着,里面正报导着前线战况。 “好呀、好呀,累了一天,回来好好喝几杯,当真是件舒服的事情……” 一边脱外面的大衣服,顺手挂在门口的衣帽钩上。 赞叹的同时,搓了搓手看着桌上的三盘菜,就势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 “爹,您回来,马上开饭……” 厨房里传来女儿的声音,随着声音一个端着一木盆白花花米饭的女青年出来。 她穿件租界里流行的紧身旗袍,肋侧的口袋处,一片白色的丝质手帕从那里探出一角。尤其角上那只颜色鲜艳的刺绣蝴蝶,在屋内的灯光下十分显眼。 来到饭桌前,她美丽的容颜出现在灯光下,低声抱怨, “老郭同志,我代表组织给你提出意见。” 这时夹了块红烧排骨送进嘴里的郭良骏怔了下, “我、我最近挺好的啊,服从命令多休息,也没做什么危险太大的事……” 把米饭盆轻轻在桌上一顿, “瞧瞧现在几点了,天天在外面跑到九点多,你不要命了。要记得你到这里主要是来看病的,其他行动……” 把红烧排骨塞进嘴里快速嚼着, “我说丫头,才来租界几天,怎么就这么吃不得苦了。我们在苏区的时候,哪天干活不得干到……” 到了老郭背后,年轻姑娘给他按摩着肩膀,接着埋怨, “老郭同志,再不服从组织安排,我就要报告上去,到时候瞧你会不会逼你去住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静而躁动的夜 夜是安静的,没有射击的枪声,连大炮也一同安静下来,甚至连一枚照明弹都没有。 随着坦克的回归,四行仓库里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那辆被重炮炸中的坦克,是由那名日本战俘驾驶的。可惜坦克里的四个人,全都没有逃回来。 不过对谢晋元来说,只要张四行外加汉森劳尔回来就好。作为四行仓库的狙击手与炮队领袖,他们回来四行仓库的半壁江山就还在。 作为曹子晋来说,马库斯中校归来,他就没什么职责上的问题。 最后对于张四行而言,要是山冈铁次郎挂了,也有点可惜。要真能从四行仓库脱身,还真有心与这货多较量几次。 最好结合自己学过的刀术,再配合“破锋八刀”研究一下大刀破枪刺的刀法。 不过这一夜,其实交战双方谁都没闲着。 先说四行仓库这边,三楼往上的人可以大部分休息。除了换点值班的机枪兵,多数人都能睡到将近六个小时。 楼顶的狙击手们则轮流排岗,一人值两小时班。 杂兵营里,同样不少人人休息,但他们是完成了下面的工作后才去休息的。 布雷这是第一等重要的事情,其次收集战场上日军遗留的弹药,尤其是掷弹筒的弹药。 本来这玩意从日本海军陆战队手中缴获了不少,但老烟袋李有田的集束掷弹筒发射了三次,直接扔出去九十枚,根本就没剩下几枚。 不然夜里袭击兵营的战果还能大些,多射一次也够逃跑的日本步兵们喝一壶的。 毕竟是九百平米几乎没有死角的覆盖攻击,可惜没弹药了。 因此掷弹筒弹药就是打扫战场时,最重要的东西。其次是弹药,虽然四行仓库里的枪支足够,但在没什么危险的夜里,把那些武器丢在战场上,真的感觉像犯罪。 结果令老烟袋失望的是,机枪用的七点七毫米子弹搜集了两箱,都给坦克手拿了去。 掷弹筒弹药搜集到的不过三十发,也仅够集束掷弹筒射一次的。 好吧,有一次射击的机会,总比没有的好。 除此之外,勤快的杂兵营给四行仓库的大楼外,再度布了成片的钢盔雷。反而这玩意的原料一点也不缺,无论子弹壳还是大便都不缺。 比较忙碌的倒是日本人方面,炮队被毁的重藤大秋一阵头痛。 没有大炮掩护根本没有攻击的可能,甚至仅仅把被击溃的步兵集中在一起,就搞了大半夜。 不过这件事,他倒是没有埋怨任何人。 只是心中奇怪,那些拖着火舌攻击的坦克是什么武器,才是什么武器能够发出重炮的威力,而最可恶的就是那些掷弹筒。 他理解不了,怎么可能有人让几十个掷弹筒一起发射,爆炸的时候还能整齐的覆盖那么大的面积。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报告,手下步兵中有个工匠向上报告。据他分析那可能是有人把掷弹筒,用什么东西组合在一起然后同时发射。 这件事引起了重藤大秋的注意,他把这份报告向他的上级做了报告,并建议国内军工厂也许可以制造类似的配件。 这种武器也许攻击建筑时用不到,但对付敌方的大规模步兵冲锋,绝对是要命的利器。 插一句,这件事,不但中国军队、老八,日本军队全都引起了极大的重视。 与日方一样,国内兵工厂也研究出了这样的铁架子,给使用掷弹筒的部队配备。 老八没有,自然只好用木头做成木头架子,尤其老八独创的人,他们的直接用两头山羊牵引,在山地作战中效果相当不错。 而日本人则在太平洋战场上大规模使用,给美国海军陆战队带来巨大伤亡。 这些是后话,一笔带过。 做完这些事情后,黎明之前重藤大秋造访了,负责外围战线的海军陆战队的指挥部。 此刻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新指挥所中,大多数军官也没有休息。 因为正面的重藤旅团的前线兵营受袭,作为外围的海军陆战队就只好彻夜防备敌方的攻击。要知道他们还有四辆坦克,万一再进攻的话。 当然,再度进攻的可能性不大,所有人都知道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军队没有后援。不然中国人的广播不会把他们称为“四行孤军” “你们等在外面。” 来到海军陆战队的指挥部外面,重藤大秋向手下军官示意,他自己一个进去。 此刻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指挥所里,正自忙乱不休。 刚刚召唤的大口径炮,正是海军陆战队的杰作。毕竟那会,重藤大秋指挥部里所有指挥官,正为那些突然出现而略微慌乱。 那些大威力武器哪儿来的,倘若是中国军队的制式装备,为何在前期作战时不拿出来。甚至有人猜测,那些装备是公共租界里的德国或者英国领事给的。 这些当然是无稽之谈,直到有人想到集束掷弹筒,根本就是日本人自己的武器装备为止。 “敬礼……” 对于重藤大秋,固然大家属于不同军种,但敬礼是看军衔的。 因此海军陆战队的军官们,尽管十分不满意重藤大秋,但都在一声命令下个个立的笔直,端端正正的行了军礼。 在电灯下,尽管部队遭受了重创,但重藤大秋脸上的坚韧神色未变。 随手还了礼,放下还礼的手,眼睛扫视着指挥所里所有的人。 指挥所中所有海军陆战队的军队,这时看着他的时候,目光中多少都带着点敌视。 同时心中也不大明白,这货这么晚跑到海军陆战队的指挥所来做什么。 难道他自己的部队遭受了重创,他跑到这儿来找海军陆战队的麻烦吗? 那未免太不符合一个将军的风度,另外大家不同军种,真要是找麻烦这儿的人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环视了一圈的重藤大秋,感受到海军陆战队军官们敌视的目光。他那坚韧的表情动了下,嘴角轻颤,脸上居然憋出个笑容, “怎么,没有人欢迎我的到来吗?” 第一百三十章 我是来道歉的 感受到海军陆战队指挥所中,那些隐含敌视目光的压力。 重藤大秋突然出人意料的,一个深深的鞠躬。不但深深弯下腰,甚至还稍稍向左、向右转动,意即向所有人施礼, “诸位海军陆战队的诸位,上次我们见面是我的不对。我太自大的了……” 说到这儿他直起腰,目光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海军陆战队军官, “我没有想到,困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队的作战能力如此强,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作战方式如此诡异。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呼叫了炮火支援,我恐怕……” 说到这儿,他打住话题,再度深深的行礼。 两个鞠躬令原本对他眼含敌意的海军陆战队人心中的怒火一时间泄去,不过在场的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没有开口,所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眼看向着一圈人鞠躬的重藤大秋少将,作为海军陆战队参谋长的大佐心上一暖。 毕竟原本海军陆战队因为连战连败,此刻只能静等军部惩罚。至于会受到什么惩罚,那就不一定了。 但有重藤大秋这么一番作为,海军陆战队参谋长心中一暖的同时,不禁才看到些许希望。 “重藤将军,您言重了。” 他也规规矩矩弯下腰,一旁的其他军官看到,也一同鞠躬。 接着海军陆战队直起腰,没有先和重藤大秋说话,反而环视眼前海军陆战队军官。 “我宣布,今天夜里重藤将军来访的细节是为军事机密,任何泄露的人都会受到军法的惩处。” “嗨” 在座的军官,最小的也是个少佐。大家都知道重藤大秋将军的道歉意味着什么,但有谁要说出去那就叫不长眼了。 “诸位都出去吧,让我和重藤将军好好谈谈。” 诸位军官再度弯腰领命,一个个鱼贯自指挥所中退了出去。 等其他军官出去,重藤少将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把他往小办公室让, “请吧,将军,我这里还有些从国内带来的茶叶。” 坐在办公室对面,重藤大秋一直端的架子才一软,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我实在没想到,支那军队里怎么会有四行仓库守军那样的军队。倘若他们要是在开战的时候就出现……” 倒了两杯茶的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摇了摇头,也叹息了一声, “那不是支那军队的本领,是那个从德国回来,骗了熊川将军和我的家伙。他是德国空降兵里的精英,所以……” 说到这儿停下话头,恭敬的把茶碗推向重藤大秋。后者弯腰道谢的同时,轻声说, “我也听说了那个德国人的事情。” 听到他这样说,海军陆战队参谋长脸色有点难看,揄揶着问了句, “是听清川洋平那小子说的。” 听到这话,重藤大秋就知道,海军陆战队对自己的意见有一小部分来自自己收编了那货。 “是个很聪明的人,只不过……你们陆战队和我们陆军都应该建立狙击手部队,将来……这样吧,完成他的训练后,那些原本东川部队里的海军陆战队员可以还回来。” 固然对于重藤大秋挖海军陆战队墙角的行为不满,但因为对方刚刚的道歉,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没有再说难听话,用沉默接受了这个结果。 喝了口茶,品味着茶叶中的淡淡幽香,重藤大秋才说了他的来意。 “我们在四行仓库里那支部队的反击下受到了重大损失。” 这句话意思很明了,不过海军陆战队参谋长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喝着茶,等着重藤大秋说出他的打算。 其实事情很明了,重藤大秋的部队受到了严重的伤亡,最少两个大队起算。 这么大的伤亡,今天再进攻应该是力量不够。尤其在对方有了那些古怪的,以杀伤人员为目标的强力武器后就更是如此。 然而如果什么条件都不加的话,就加入对四行仓库的攻击,那海军陆战队是不是有点像傻帽。因此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便什么也不说,静待重藤大秋少将开出条件。 “我会报告军部,我们重藤旅团攻下四行仓库,是在海军陆战队配合下完成的,并且海军陆战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看到海军陆战队参谋长的反应,重藤大秋少将说话时带了几分诚恳。 轻轻放下茶杯,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毫不犹豫拒绝, “抱歉,重藤将军,在连日进攻中我们海军陆战队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失,所以……” 说完再度端起茶碗,甚至还邀请似的,向重藤大秋扬了下手。 这种反应令重藤大秋为之气恼,他如此低姿态来,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心中的愤怒令他轻轻咬了下牙,但终将还是坐了下来。 因为重藤旅团受到的打击比眼前这位海军陆战队参谋长猜测的还重,起先两个大队被击溃,伤亡人数不过数百而已。 但夜间营地被覆盖攻击,那伤亡人数就太大了。尤其是两记集束掷弹筒的覆盖攻击,直接就落在整整齐齐的帐篷群里。 想想看吧,军营里帐篷都是整整齐齐一个挨一个,两千平米的覆盖,那炮火下得有多少人丧生。 眼下重藤旅团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两千三。五个步兵作战大队,失去了一半兵力。 那么明天如何靠两个半大队攻下四行仓库,所以他是来借兵的。 当然凭海军陆战队也没有能力独自攻下四行仓库,因此明天一战只好大家一起上,至于功劳么…… 抿了下唇间的苦涩,重藤大秋妥协了, “是海军陆战队的诸君,在我们重藤旅团的协助下,攻破了四行仓库的防御。” 看到重藤大秋的诚意,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心下斟酌了下, “这样吧,将来打下四行仓库,我们各自向上汇报。就是以自己部队为主,其他兵种的部队为辅攻下了四行仓库。不过……” 听到这个想法,重藤大秋心中大乐。他们报告上去,军种之间要打口水仗,不过那是军部的事情关他们屁事。 可那个“不过”……难道海军陆战队还有其他什么想法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是南风盛行时 一夜无话,在战场上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清晨六点半,当第一缕朝阳落在四行仓库时,又是南风盛行时。 突然一阵军号声响起,铜号声像柄利刃,划过南岸因为昨夜大战,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的,苏州河南岸的民众们心头。 各路新闻记者们也搭乘着飞艇,环绕清晨阳光的四行仓库,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四行仓库的楼顶,有四块阵形整齐的方阵。 其中两块是军容整齐,一水德式m35钢盔的军人。 不同的是,一个方阵中的士兵套着套袖,上书两个大字——“宪兵”。 还有一个方阵,穿的似乎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服,戴着日军钢盔,背着清一水的三八式步枪。用望远镜看去,他们的白色麻布印制,蓝色方框中标注“18ga”。 而最后一个方阵的士兵,身上的军装不但各种颜色,而且戴的钢盔、拿的武器各不一样。 相同的是,他们都望着那慢慢升起的旗帜,神色肃穆、专注。 “显然四行仓库的守军的组成,不像官方通报的那样,即有德械师、宪兵、还有第十八集团军以及各部队遗留人员……这一现象即表明了中国各族、各界、各部队的团结与抵抗日本侵略的决心……当然更引人注目的,是四行仓库上空飘扬着的风筝。用风筝进行战斗,实在是件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是的,四行仓库在进行令世界为中国军人鼓掌的升旗仪式时,在大楼偏北的地方,有一群各色风筝静静的在天空缓缓晃动。 这不禁令记者们联想到昨天,几百风筝轰炸日本人炮兵阵地的行动,实在是赞叹四行仓库守军的想象力。 谁能想象风筝居然有那样的威力。 事实也是如此,日军今天正在重新集结兵力。 重藤大秋旅团的炮兵在昨夜的反击中全毁,坦克在昨天全毁,尽管现在他已经重建了炮兵阵地?。但那些炮队都远在一千两百米之外,并且轻易不敢开火。 至于步兵,在海军陆战队与他商量的结果中,南风时不进攻。 因为两支部队加一起不过五个大队,倘若进攻被风筝底下挂下钢盔雷从天上炸下来…… 天知道四行仓库里的人做了多少风筝,天知道他们做了多少钢盔雷。 因此拖得一时是一时,倘若支援的炮兵到位,到了下午风向逆转开始炮击,同时借着夜色发动五个大队一起发动攻击,争取毕其功于一役。 同时两家约定,散开布置的支援火力会配备宪兵。对于在战场上退后的士兵,直接就地格杀。 对此四行仓库的人还不知道,但根据课堂的知识张四行却知道,倘若不出错的话那么今天夜里就是撤退的时候。 可问题是,现在战场已经变成这个模样,那个命令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 不管什么时候来,张四行感觉是时间为撤退做些准备的时候了。 但做这件事之前,他感觉自己有必要拯救八十七师的那些人。即便救不得他们,这些可以称为民族英雄的人,也不该去南洋做苦工。 因此完成升旗仪式,他找到谢晋元。 进到办公室,看到办公室旁围着几个八十七师的军官,似乎在布置些什么任务。 看了眼办公室里的状况,张四行咧了下嘴, “抱歉,你们忙,我过会再来。” “进来吧张先生,我们这里已经完事了。” 听到谢晋元招呼,张四行只好停在门口,等着里面其他人离开。 令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离开的八十八师的军官,面对他的时候居然一个个行了军礼。 随手回了礼的张四行怔了下,不过当他关上门,屋里只剩下他和谢晋元两人时,他听到对面甩过来一句话, “有人说敬礼上看军衔的,我不那样认为。像阿喀琉斯那样的人,更容易令其他人尊重。抽烟……” 当张四行坐到他面前时,把手中的烟盒递过来。 “谢团长,没有从上级那儿接受到什么命令吗?” “为什么这么问。” 谢晋元有些摸不着头脑,按他所想张四么这样随时可以脱离战场的人,应该不在意这些事情。 凭他夜里带个俘虏兵出去,都能闯进俘虏营里救出几百俘虏来看,他也没看出即便是战场,又能对他有什么限制。 “谢团长,我想您得到的命令是,通过垃圾桥撤退。那么我想请问,您想过没有,倘若公共租界里的军队留难你们,甚至缴你们的械的话……” “嚓” 点燃火柴,张四行给谢晋元点着香烟的同时问。 “不可能,这里是中国,那只是租界……” 但说了一半,谢晋元的话头就顿住,目光看着张四行那张依旧被迷彩涂得花里胡哨的脸,已经流露出些疑虑。 政府最容易向洋人妥协,倘若受到重创的日方提出要求,那么就很难说了。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眉头斗在一起,脑海中默默分析眼前局势。 目光又看看张四行心想: 他应该不是那种会担心的人,眼前这货是那种先下手为强的人。凭他一言不合就缴宪兵的枪,真的出现那种不近人情的命令,他也不会执行。 难道他担心的是杂兵营那些人…… 思维拓展开,眼下四行仓库里的守军分为杂兵营、宪兵、老八然后就是他八十八师的人。他试着问, “其实宪兵们倒不是问题,他们本身就是马库斯中校带来的,杂兵营和老八……” 令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张四行微微一笑, “谢团长,杂兵营、老八还有宪兵都不必您担心。我来找您的原因在于,你的手下。我要问倘若真的出现我刚刚说的情况,您会怎么做。” 听到张四行的问题,谢晋元一时陷入沉思,烟头明灭几次,没有想到结果的谢晋元问, “张先生,倘若您在我的位置上,您会怎么做呢?” 听到谢晋元的询问,张四行笑了,他等的就是对方询问。 说真的,他真的不想眼前的军官,如同历史那样白白死在叛徒手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其实很怕死 “我……我可以做岳飞,但谁也别想用十二道金牌来压老子,不然谁也不给面子,其实我很怕死的。” 听到张四行承认怕死,谢晋元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想想,张四行孤家寡人一个,自然可以快意恩仇。看他的模样应该没有家人,没有家族,自然是“无恒产者无恒心”那类人。 谢晋元还敢保证,就算张四行做点什么,这时的政-府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一直幻想讨欧洲各国喜欢的政府,只能牺牲本国民众的利益。 至于外国人…… 想到这儿他又回味起马库斯中校说过,张四行在入德国籍时说的话, “想在中国做些事,所以需要一个外国籍。” 当时他就感觉,那真真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可惜现在,当张四行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说给他的听的时候,他居然就理解了张四行的选择。不但理解,甚至他认为要是自己的话,也会如此选择。 “张先生,听您的意思,倘若对过的英国人要做些什么的话……” “呵呵,谢团长应该知道,我既然在欧洲当过银行大盗。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百个人也就不是什么事了,反正是外国人杀谁都无所谓。” 放松坐在椅子上的张四行弹弹烟灰,接着说, “作为华裔,我可以死在抵抗侵略的战场上,但我不会死在政客的交易中。尤其那些只会对外国人委曲求全的政客,更不值得我赔上生命去支持。” 知道历史的张四行知道,这世界上只有那群建设了“盛世中华”的人,才值得他献出生命。 至于出身黑社会的委员长……呵呵。 “谢谢您提醒我张先生,您说的有可能,不过……” “怎么,为了你的忠孝节义,就让外面跟着你打鬼子的弟兄们去死?” 张四行冷笑起来,他不喜欢愚忠愚孝的人。尤其为了自己的愚忠愚孝,就不顾手下的命运的人,更不值得敬佩。 从他个人角度讲,这也正是他不喜欢政客的原因。 因为政客无时无刻都在交易,稍一把持不住,交易的内容就…… 看到张四行激烈的言行,谢晋元叹了口气, “张先生,我想这件您就不必多操心了,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所以……” 话说到此,张四行知道这话无法再谈下去。他又不能告诉眼前的谢晋元,抗日战争要打八年,而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后,就会开进公共租界。 那些事情都是没有发生的,就像他也见到了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四人。可现在他们都是打鬼子的好汉,在将来会不会被收买还是另外一回事。 难道他能在今天就杀了这四个人吗? 令人恼火的是,根据历史记载,这四个人虽然被公共租界的工部局的法庭判处死刑,但最后据说被日本人放了。 这真是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眼看无法劝说谢晋元放弃自己的军人操守,颇有些无奈的张四行只好把这件事扔到一边。 “那么其他人呢……” 听到张四行问,谢晋元明白他已经放弃干涉自己的决定,稍一思索回答, “阵亡了,他们全都阵亡了。当然宪兵们将来是要回去宪兵司令部的,除非他们……算了,他们也阵亡了,将来随他们自己选择。” 听到谢晋元这样选择,张四行放下心来。 “好吧,谢团长就是如此,我还要代他们谢谢您网开一面。” 听到张四行如此说,谢晋元如何听不出他话里隐隐带着刺,不禁要替政-府说句话, “张先生,固然政-府里……唉,不说他们,但我们是正规军,所以……希望您不要在士兵面前……” “放心吧,你的人是你的人,我不会和他们多说什么。” 听到他肯定的承诺,谢晋元点点头, “我谢谢你。” 这一感谢令张四行颇有些意外。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谢晋元笑了下, “我愿做岳飞。” 轻轻点头,张四行不再多说。点点头,手在钢盔沿上搭了下,算是行了军礼,张四行出了谢晋元的办公室。 他能理解谢晋元的选择,但心底里是不赞同的。 随后他找到曹子晋与陆飞章,后者其实不必多说,自然不肯去做那个愚忠愚孝的人。 那么前者呢? “长官,我们是跟着您的,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办。” 对于这件事,正如张四行估计的那样,陆飞章微微一笑回答。 倒是曹子晋低下头,想了半天看着张四行, “难道我们无法归队。” 迎着他目光中疑虑,张四行微微一笑反问, “我们大家都是上了新闻的,你们宪兵撤出去想归队自然由得你们。我只想问,倘若租界里的英国军队真的按我说的要缴你们的械,你愿意和谢团长他们一起住孤兵营吗。” 看着张四行那笑盈盈的模样,陆飞章猜测张四行定然有脱身之策,又想了想在河对岸忙碌的郭良骏,心下笃定的同时劝曹子晋。 “曹兄弟,你想归队我理解,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落在英国人手中。另外……” 说话的时候,陆飞章斜眼看张四行,后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陆飞章才接着说, “另外兄弟你想想,倘若谢团长他们离开不了租界。你们即便离开,谁又能保证你们不会被你们的长官交出去。凭一个马……那马什么的中校,你们都能被坑到这儿来,那到时候租界的英国人要的话,你会怎么样。要我说……” 说完又瞅了张四行一眼, “要我说,跟着长官干才是道理。你见过对日本人、英国人、德国人抬手就打,一点好脸都不给的人吗。你见过,连英国领事都不得不听话的人吗。” “可你们……张长官,你怕也是个老八吧。” 听到曹子晋暗含忧虑的问,张四行笑着反问, “老八,你见过德国人当老八吗?作为一个德国人,我更可能的方向是成为一个德国顾问。当然这件事要等法尔肯豪森将军的电话。” 听到张四行这样的话,曹子晋眨了眨眼睛,似乎他看到一个不大明确,但好像又充满了光明的未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面那个白俄妞 “你说我能不能打中他。” 手中掂着个弹弓,张四行问身旁的陆飞章。 盯看张四行用弹弓瞄准了郭良骏,陆飞章脸上神色多少有点怪。 “长官,没必要拿张弹弓非要打人吧,你直接打到他脚前面……” “没出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瞅着点。” 张四行把手里从杂兵营里小兵手中借着来的木叉弹弓拼的极满,然后“啪”的一下松开。 在河对岸的郭良骏,这时正指挥着人,把收集来的慰问品弹到河对岸。 突然间他墨镜的框架上挨了重重一下,接着那墨镜就飞了出去。和墨镜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一个子弹壳。 只看了一眼,郭良骏就知道是谁干的。只是不明白,那货特么二十几的大小伙子,做起事来还和小孩子一样跳脱。 眼睛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碍眼的人,借着捡墨镜的时候把子弹壳一起拾起来。只是嘴里不禁要骂一句, “混蛋……” 尽管嘴里骂着,却也不能不佩服那货。 虽然打掉了自己的墨镜,但墨镜居然没被打碎。而且那枚子弹壳,也就落在自己脚边。不说别的,光那眼神都准的令人吃惊。 而且有这么个小玩笑在,即便看到的人也全当是玩笑,而不会想更多。 作为老地下党,他拿着子弹壳匆匆钻进送来慰问品的汽车驾驶楼里,从子弹壳里掏出张小纸条。 此刻在四行仓库里看到一切的陆飞章咂咂嘴, “长官,您这打弹弓的本事……” “呵呵,这不算什么,当年来沪市偷渡的时候,没这手打弹弓的本事,就特么饿死路上了。” 听到张四行无所谓的话,陆飞章却暗暗记下,原来眼前这货不是纯粹的德国人,还是偷渡去的。 看他年纪不大,又有在德国当伞兵的经历,那他是什么时候偷渡去的呢。 不理陆飞章的诧异,张四行再度窜进谢晋元的办公室, “谢团长,借个电话。” 坐在办公室后面同样在擦枪的谢晋元随口问, “今天,鬼子那边怎么没动静。” “有南风的时候应该不会进攻,我估计是被钢盔雷炸怕了。” 听到张四行提到钢盔雷,谢晋元不禁心中暗暗想: 这家伙做事情真的是百无禁忌,用风筝运地雷去炸人,亏他想得出来。 但转念一想,风筝在中国有那么多年的历史,为何没人想过。 纸风筝脆弱,布风筝未必脆弱。小风筝带不起炸弹,大风筝当然带得起炸弹。一根炭条就特么变成定时炸弹,这得多大的…… 眼见谢晋元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旁的杨瑞符则在擦着自己的步枪。他好奇的看着张四行,不知道这货用电话的借口是哪儿想来的。 谢晋元依旧不紧不慢的擦着枪,张四行罕见的用吱唔的方式说话, “谢团长,我给我女朋友打电话,您看您是不是……” 听到张四行这么说,谢晋元不禁心头火起。在战场上,拿用于指挥的电话和自己女朋友通电话,还是直接向最高长官提出来的,这得多大心。 尽管心中不大高兴,但还是决定让他打这个电话。毕竟这货不是军人,还真就不能用军法要求他, “没关系,张先生想打电话尽管打,当我不存在就好。” “这……” 张四行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但目光中却丝毫没有给女朋友打电话时才会有的那种暧昧味道。 “谢团长,我们要是说些什么体己话儿,您在这儿不大方便。” 直到这时,听到张四行话里的味不对,谢晋元抬起头。 这货脸上有略带尴尬的笑容,看起来像是要打给女朋友,但他的目光却似有更深的意思。转眼他明白了,这货哪是要给女人打电话,他是要处理撤退时杂兵营、老八、宪兵的事情。 这些事情自己的确不便听,尤其刚刚已经确定了大家不同的去向时,就更是如此。 想了下,谢晋元站起来,踢了杨瑞符的凳子一下, “走吧,杨营长,咱们别再碍张先生的事。” 好奇的看了眼张四行,又看了眼谢晋元,敏感的杨瑞符感觉他们应该是在打什么哑谜。干脆也佯装信了张四行的话,还好信的问, “张先生,你女朋友怕就是河对岸那个白俄妞吧,前天早上她吊嗓子的时候,可一直盯着你看呢。” 听到杨瑞符的话,张四行耸耸肩,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对,就是那个白俄妞,你不知道贴上来的小妞,甩都甩不掉……这不怕她担心……” 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表现的像个不想别人听到少儿不宜体己话的,谈恋爱的男人。 张四行拿不准谢晋元是不是向杨瑞符说了,自己猜测的可能。 照道理这件事,他应该不会告诉别人。 毕竟真是自己分析的那样,不用打四行仓库的保卫战的战士们,人心现在就得散。 说真的,四行孤军被困公共租界这件事,或许是许多军人心凉的原因之一。 从这件事本身看,只是影响有些恶劣。 但真的从长远看……一个小人物的命运不会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但当情势急转之下的时候……棺材盖上,每一枚钉子,无论大小,都是自己钉上去的。 “澎” 办公室的门关上,张四行这才摘下电话。 至于外面会不会有人偷听,他并不在意。有些事情没有放在桌面,那它就根本不存在。 就像他现在做的这件事一样,当事人都不会承认这件事发生过。 “给我接英国领事馆。” 等了一会,电话终于接通, “我是张四行,找班森领事,有些事情我想和他商量下。” 不知道英国领事是怎么和下属交代的,反正电话几乎瞬间接通,立即传来英国驻沪领事管班森客气的声音, “张先生,我一直在恭候您的电话,这次您有什么吩咐……还有我估计你们在四行仓库坚守的任务要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到时候那一队英国士兵您……” 班森领事正端着杯酒,他一直在等这个时候。四行仓库的守军要撤退,那么张四行会不会按他说的那样,把那些被他俘虏或者说绑架的英国兵还回来的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您真是个魔鬼 “呵呵,我们就要结束坚守四行仓库的任务了吧,班森先生您的消息真灵通,这真使我大吃一惊。” 电话那头应付张四行的班森领事,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之所以告诉他这个,自己从秘密渠道得来的消息,无非是想卖个人情。 好让这家伙不要再讹诈自己,不然的话……把日军招惹到公共租界的责任,他是真的担不起。至于抓银行大盗,他哪知道中国政-府军那么没用。 去他的银行大盗。 他小心的把听筒按紧,轻声而又态度诚恳的问, “张先生,您看我们的人……” “嗯,到时候人会还你们。而且他们能吃、能睡,我瞧着还长胖了几斤。领事先生,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听到那一队英国士兵安然无恙,班森领事心里一轻。可随即又纠结起张四行的打算,这货给自己打电话,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张先生,你们不久要撤防。另外垃圾桥那儿已经有不少日本人的探子,所以……” 他真的担心张四行又要什么军火,而且关于垃圾桥附近的日本密探他真的不是瞎说。 听到这话,张四行的心忽的往下一沉。 倘若杂兵营与宪兵营、老八们正经过河,少不得会被英国人押进孤兵营。虽然就算被押到那儿,张四行也有办法带人打出来。 但能不被抓进去,当然不被抓进去。 看来自己联系郭良骏,要他准备好人群。 到时撤退的时候,穿着平民服装的,除了德械师以外的其他人,直接装成平民混进人群就算完事。 可真要垃圾桥那边出现了日本人的密探,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不过正着不能办,反着特么还不能办吗,但这件事办的时候得英国佬懂得配合才行。 “领事先生,我想问那些密探你的人能认出来吗?” 电话那边的班森领事的沉默了半天才说, “有几个能认出来,张先生就算您的人把他们干掉,可隐在暗处的……” 听到对方开始推诿,张四行不禁冷笑, “班森先生,您的意思您办不了这件事。那好吧,我这就要我的电台把那些保存下来的消息报导出去。另外,其实我还拍了几部小电影的,相信日本人会喜欢看的。” 说真的,敢对他张四行耍花招的西方人真的不多。对付这些家伙,在纵横欧洲当银行大盗时,张四行没少折腾。 听对方没动静,张四行客客气气的问, “怎么样,班森先生您想好了吧。如果想好了的,我这就给广播公司还有报社打电话爆个料什么的……” 那边沉默撒赖的班森领事吭哧着诅咒张四行, “您,您真是个魔鬼……说吧,我要我怎么干。” “其实班森先生,事情很简单。到四行仓库里的人撤退时,您可以搞个戒-严什么的。只消清空了街道,管那是哪边的。另外我给你个电话,和我女朋友联系下,该怎么干他会告诉你的。” 听到张四行的吩咐,班森领事明白张四行是什么打算了。 不过此刻他已经无力反驳,因为公共租界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手中丢掉。他承担不起责任,大英帝国也无法承担。 而且戒严的好处是,到时被俘的英国人回来时,当然也不会被日本人发现。 “好吧,张先生,这件事按您说的办……” 说到这儿,班森领事又沉默了下,然后才又有点结巴的问, “张、张先生,这……您以后不会再向我提什么特殊的要求了吧,我想我已经……” 逼人当然不能逼死,尤其不能逼得人要上吊。那是金融资本家的手段,可不是张四行这样的大盗会做的。 做人留一线,将来好相见不是。 “放心吧班森先生,我虽然是个大盗,但还是讲道理的。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再招惹到我……呵呵,你懂的。” 说到这儿,张四行扔下电话。 这一天果然如同张四行说的那样,日本人直到日落西山也没有发动进攻。 原因很简单,没有谁想在这场淞沪之战的最后一夜战死。 作为防守的四行仓库一方,谢晋元果然接到了撤退的命令。甚至他知道,在国际上中国的抗议以及希望欧洲各国调停的希望完全落空。 但这些事情,都不是一个普通团级军官能管的。 日军一方,这时已经重新布置了炮兵阵地,不过也没有发动进攻。 毕竟如果四行仓库今天夜里撤退,那么他们明天清晨就可以大摇大摆开进四行仓库。 虽然对于海军陆战队少将熊川勇与重藤大秋少将,都会心有不甘。但四行仓库真的不是个随随便便就攻进去的地方。 但在四行仓库中,杂兵营似乎并不打算一起撤退,或者张四行还在打着什么主意。 “对,把向南的窗户、孔洞全都用沙袋给老子封严。然后把所有的爆炸物都堆在楼前,钢盔雷都布出去,布成绊发。” “准备好麻绳,老子有用,有个几十米就够了……” 看到张四行还在大搞建设,不明所以的谢晋元找到张四行, “张先生,我们大家都会在十二点撤出,您这是……” 看到谢晋元关切的目光,张四行淡淡一笑回答, “夜间十二点你们撤退,如果我们不搞点动静,我怕你们撤退的时候会有伤亡。另外,我也不想鬼子今天夜里睡的太好,想给他们点教训……” 听到张四行的话,谢晋元不禁脸一白,伸手把张四行指到一边低声说, “张兄弟,难道你……你和你的不撤吗,如果今天夜里不走的话,明天怕就走不了了。” 看着谢晋元关切的眼神,张四行轻轻笑道, “谢团长放心吧,我没打算英年早逝的。不过今天夜里我不走,要走也是明天早上。小换子既然来我们这儿,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占领了四行仓库。” 说罢,也不管谢晋元是不是理解,张四行继续布置, “给老子找干透的面粉,老烟袋按老子说的那样布置……” 第一百三十五章别让他们跑了 不能让四行仓库里的人跑了,日本人军方给了明确的信息,绝对不能放跑那些军人。 班森领事坐在窗前一把椅子上,叼着他心爱的石楠木烟斗。整个烟斗早已经在他手日常摩挲下包了浆。 使原本就价值不菲的烟斗上那华丽的,自然形成的火焰纹有了渐变的特色。 袅袅青烟掠过,令他忧愁的面孔多少有些模糊。 这一次日本人的脸面真是…… 根据广播与报纸的报导,所有人都知道了日本人在淞沪战场最后一战中,动用了海军陆战队与重藤大秋的旅团,居然没有攻下一座小小的四行仓库。 光坦克就损失了十几辆,看来日本人的本事还真就…… 吸着烟斗,班森领事模模糊糊的想。 但工部局收到日本人的通告,倘若不留下四行仓库里的军人,那么日本军队就会开进大上海。 本着租界的意思,当然不能让日本军队开进租界,理由当然是逃难到这边的难民,但更重要的是各国在租界的利益。 到时万国商团与英军都会奉命封锁四行仓库附近,务必不让里面的守军跑掉一个。 这里的“万国商团”可不是什么商务部门,那是旧上海时期租界的军队,最早的称呼是上海义勇队。 那么要不要听从那家伙的安排…… 放不放跑张四行与他手下的人,这是个问题。 如果从表面看,被讹诈的班森领事处于劣势。但问题在于,要是抓住张四行,那么日军会满意,租界各国也会满意。 唯一担心的是,日本人借此为理由占领租界,那就是个天大的问题。 但他们要是不占领呢。 只要他们撤退到租界,那么必然被万国商团与英军包围,不怕他跑了。而且到时被他扣押的英国大兵与那个德国军官,都能营救回来。 到时欧洲各国,对自己这个抓住了银行大盗的人,当然会另眼相看。另外日本人会更高兴,毕竟有消息说那些造成日本人损失的主要就是那个德国人。 “哼,又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家伙,完全没有政治头脑。” 那么现在……现在就等派去日本领事馆交涉,并求见日本方面的指挥官松井石根的人回话。 希望以张四行与张四行的扣押,换取日本人不进攻租界。 看着天边的晚霞,班森领事默默忍受着事情有结果之前的这段漫长的时间。 不久四行仓库的谢晋元慢慢放下电话。 他呆呆的站在那儿,然后慢慢坐下来。下意识摘下军帽,手插入自己的头发。 按照命令,他要在午夜零点率领四行仓库的守军撤出四行仓库。问题在于,他需要做一件事,他要把张四行交给租界的工部局。 这预示着什么,表面是把一个欧洲各国都想抓的银行劫匪追究责任。而实际上,恐怕也是日本人一方的要求。 理由是换取四行孤军的安全离开。 从本心讲,谢晋元是拒绝这件事的。 都是一个战壕中的弟兄,就这么把张四行交出去,于心何忍。 除此之外,除八十七师的官兵之外,其他人也需要交到工部局的万国商团控制。 这,这分明就是要弟兄们的命。 尽管电话那头的上级,向他发出命令的时候,说的很清楚。如果不能留下些人给日本人出气,恐怕谢晋元和他手下的官兵,就无法离开租界。 “难道……难道你们都该忘了,这里是中国,那些人刚刚打完了一场保家卫国的战斗。你们……你们……” 猛然站起身来,双臂乱舞,疯了般把办公室上的东西全都掀到地下。 发出一股子邪火之后,谢晋元颓然站在那儿,接着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挺进黑发中。 这时候……我真要按命令做了,还协助英军缴械,那我还算是人吗。 然而不做呢,如果放跑了杂兵营,无疑是要自己和八十七师的官兵们去顶缸。 这些条件,就像是个二难推理般难解。 他扬声叫道, “来人” 在办公室外面的人显然都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但没有人敢进来打扰他。直到他叫人,办公室的门才被打开。 外面的人一看里面的情景,就想进来收拾办公室里的东西。 可谢晋元只是晃了晃手,有些无力的说, “不,不必了,上面让我们今夜零点撤出四行仓库,你们……” 弯腰从地下捡起军帽,重新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然后他有些无力的挥了下手,声音有些暗哑的发布命令, “去楼上楼下通知,各部归建,整理装备,随时戒备,另外去个人把张先生给我请来。” 而此刻的张四行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躺在几袋粮食上呼呼大睡。 至于什么工部局、英国领事什么万国商团,在他脑海中一丝一毫重量都没有。 “长官,张长官,谢团长打发人来请你喽。” 老烟袋李有田是聪明人,当陶连长被要求归建时,他就感觉味道不对。随后又有人通知张四行去谢晋元的办公室时,他就加了小心。 看着在粮食袋上揉着发麻的脸,一时没有开口的张四行,他在一旁小心提醒, “张长官,带几个人去吧,最少把几个洋鬼子带上。” 此刻得到张四行承诺变得合作的马库斯中校、汉森劳尔、山冈铁次郎也都看出来情况不大对。 尤其听八十七师的人说他们要撤防,手枪队回到三楼往上,狙击手们也都交还了狙击步枪,各自归建。 在他脑海中,杂牌军对付不了中央军,但中央军对付不了洋人,这几百年可都是这么过来的。 看着老烟袋李有田殷切的模样,张四行笑了下开口, “正经,谁给我根烟抽。” 一旁的汉森劳尔掏出烟盒,又顺手拿打火机给他点上。 深深的吸了口烟,正待开口说话,关世杰那粗豪的东北腔传了过来, “妈了个八字,这帮中央军干的玩意,一个个都归了建,长官他们不是憋着坏吧。” 随着声音望去,张四行也看到了陆飞章与曹子晋,心下悄悄点头的同时吩咐, “老烟袋” “有” “给老子炒几个菜,再拿两瓶好酒,老子要去和谢团长喝一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带一角公文 头一次张四行卸下钢盔,歪戴上船型帽,甚至把从身往下的武器全都掏出来放在一旁。 又要人打来热水,把脸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把自己一两枚铁十字勋章扶扶正,然后还问担心的看着他的诸人, “怎么样” “长官,你裤子……” 汉森劳尔耸耸望,撇撇嘴提醒。 “这就没办法了,战场上衣冠不整也不算什么大事。” 一旁的马库斯中校问, “有酒喝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别,你们去了,有些话我和谢团长没法开口。另外诸位再仔细想想,今天夜里十二点他们会撤出四行仓库,大家好好想想何去何从。” 在场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曹子晋嘴唇动了两动,终究没有开口。只有关世杰喃喃的骂出声, “妈了个八子,就知道中央军这帮瘪犊子没好人。长官,让那些混蛋跑吧,这仓库里弹药不缺,粮也不缺,鬼子又不敢使炮,老子能一直守下去。” 对此张四行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而扫视了诸人一眼。 他的目光看到谁,谁就不自觉的立正, “走不走看自己,手下也一样,留下三心二意的人也没什么意思。想走的跟着八十七师,我们……暂时还没打算走。” 说完漫不经心的叼着烟卷走了两步又回头说, “等我喝酒回来,想走的就别露面了。” 说完带着早就等在一旁,抱着食盒与酒瓶的杂兵营少年,悠悠的上楼。 一楼、二楼依旧到处是杂兵营准备作战的人,有人担着装满弹壳的木桶从楼上下来,有人抱着大堆钢盔从楼下上来,那些匠人依旧不停在制作地雷。 上了三楼,同样是忙碌的士兵。 不过已经接受整装命令的他们,一个个收拾着装备。看到张四行的人,有人立正行礼,有人视而不见。 向自己行礼的,张四行都会认真回礼。 很快到了谢晋元的的办公室外,那儿站着一群已经是换回了自己盒子炮的八十七师的军官们,怎么看都有点如临大敌的味道。 端菜拿酒的几个杂兵营的少年没见过这阵势,多少有些瑟缩。 然而张四行根本不当一回事,直接走向办公室门口。站在人群中的陶连长,此刻心中百味杂陈,目光看着张四行。 但后者已经洗干净的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只是冲他微微点头,然后昂首走进谢晋元的办公室。 一打开门,一股沉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提灯下,看得到一张憔悴的脸。 打了几天没见他憔悴,可这一小会没见…… “摆酒” 转过身吩咐几个杂兵营的少年,张四行摘下船形帽。 然后也不管谢晋元是否乐意,伸手把他办公桌刚被收拾好的东西,随手拔到地下。 杂物落地,发出一阵“乒乓乒乓”的杂响。随着声音,办公室外面冲进一群提着盒子炮的军官。 面对军官们的开口,张四行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眼前的谢晋元。 坐在椅子上的谢晋元纹丝没动,只是淡淡下令, “出去” 他的眼睛看着张四行,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几个杂兵营的少年,摆上四盘菜,两瓶酒又摆上两个瓷碗,才依次退出。 “带上门” 这一次倒不是张四行开口,而是迎着他微笑的目光,谢晋元下的令。 桌上摆着四盘菜,看得出来杂兵营的厨子实在不错。就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依旧做出两荤两素四个菜。 一条鱼,一个猪下水,还有就是酸菜蘑菇与油炸花生米,真不知道他们在这仓库里哪找的这些东西。 不过这些不重要,借着张四行给碗里倒酒的同时,谢晋元抓起桌上的烟盒掏出根烟递过去,说话的时候语气淡然, “上头要我们十二点撤,张兄弟你和你手下呢。” 看着划着火柴点着烟的谢晋元,张四行什么话也没说,举起手中倒满了白酒的酒碗。 “干了” 说完,当仁不让自己仰脖把一碗酒喝下。 看他豪爽的模样,端起酒碗谢晋元微微摇了下头,然后同样一气见底。两人把碗向对方一亮,然后酒碗顿在桌上。 拿起酒瓶,谢晋元给张四行倒酒,再度问道, “零点你们撤吗。” 吸了口烟,张四行回答, “我们跟着贵军一起撤,怕是会有麻烦吧,吃菜、吃菜,边喝边聊。” “麻烦当然有,不瞒兄弟你说,上头要我们配合英军缴你们的械。” 听到谢晋元毫不隐瞒他接到的命令,张四行夹了块鱼吃下去,吐出刺才答道, “我们不走,我给鬼子准备的大礼还没送呢。另外兄弟给你的忠告是,谁也别信,尽快离开租界,迟则有变。” “会这样吗,张兄弟你这是听谁说的?” 看着谢晋元探询的表情,张四行叹了口气, “政-府是个什么鬼样子你不知道,洋大人的事情跑的最快,都是所谓有大局观的人,什么玩意。” 说罢,端起酒碗向谢晋元举了下,喝了一口把碗顿在桌上, “张兄弟,那你的意思是……” 迎着谢晋元的目光,张四行感觉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 “老子是来打鬼子的,没什么让洋大人高兴的大局观。谁要是为了什么狗屁大局观出卖我,那对不起老子不伺候。鬼子要打,恶人要杀。” 这话够明白了,谢晋元明白张四行这样的人,恐怕永远得不到委员长的赏识。大概眼前这个劫匪、富豪样的人物,也根本不在乎委员长吧。 “那如果我们撤了,这四行仓库……” “我们当然也要撤,但怎么走是有讲究的。难不成老兄以为,我们能和你们一样撤退。所以……谢兄,在战场上你是好样的,我还是想说,有此逆命不听也罢。” 听张四行这么说,谢晋元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 “如果我不和英军合作,兄弟你们……一起吧,凭剩下的人,我担心……” “没事,我不会带着他们去死,不过倒是有些人想走,你老兄能不能顺手带角公文,把他们全都一起带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志愿留下 烟雾腾腾的办公室中,谢晋元敞着怀,桌上杯盘狼藉。 固然与张四行喝了顿告别酒,但他心中十分满意。 在今夜八十七师的人走时,四行仓库留下的人会进行火力掩护。 至于要擒拿张四行问题,按两人说好的,他会报告说张四行他们被围在四行仓库,租界官方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然,英国俘虏张四行一个没放,而且根据两人交流的情报,张四行估计等杂兵营撤退的时候,大概不会太容易。 正在谢晋元想着的时候,尤其想到喝酒时张四行所说的, “他们凭什么在中国建立租界,还万国商团,在中国有他们自己的武装,难道不算是侵略吗。” 只要稍有血性的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军人,如何不会心如刀割。 只有未来那年收回港岛时那句,“你们可以下岗,我们上岗”才是中国人真正想听的铿锵之声。 炮轰紫石英、棒打十七国,才是中国军人真正的荣耀。 “你们干什么……别进去……别……” 然而门口阻拦的人根本拦不住,门外已经有人高喊, “报告” 抬头看了眼,谢晋元尽快把自己扣子扣上,又端正戴好军帽,才让他们进来。 “团座,他们……” 当先进来的是杨瑞符,身后跟着几个士兵。谢晋元不解的问, “怎么回事……” “团座,这些家伙不知死活,一个个……” 说到这儿,杨瑞符说不下去了,转过脸来道, “你们自己说。” 这七八个士兵领头的是张常林, “长官,我叫张常林,在作战中担任狙击手,我和他们想留下与张长官一起抵抗日本人。” 不管别人怎么想,谢晋元心中一热。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走随后租界的军队万国商团就会封锁垃圾桥。既不允许有人送慰问品,也不会允许张四行他们撤离。 那这些留下的人…… “团座……” 杨瑞符正准备说什么,谢晋元抬起手,他问眼前的张常林, “你知道留下的后果吗?” 一挺身,张常林开口, “团座” 不等张常林往下说,谢晋元认真的看着他, “等我们过河后,对岸租界工事局就会派万国商团的人,也就是租界里的军队,他们会封锁垃圾桥,我恐怕你们……” 一旁的的杨瑞符同时帮腔, “听到了,四行仓库会是死地,留在这儿就算打到最后,不是被鬼子俘虏就是落在万国商团手中,同样会被交到鬼子手中。” 此话一说,跟着张常林来的人中,就有人悄悄的回了头。 思索了下,张常林再度挺身,大声说, “团座,我志愿留下,死在打鬼子的战场上,不丢人。” 什么也没说的谢晋元轻轻点头,对于国难慨然赴死的人,他能说什么。内心中鼓荡的只有敬佩之情。 便如对张四行一般,无论他在国外做过什么,那都不重要。 面临国难,慨然而归,真是他说了不算,如果他谢晋元说了算的话,无论如何也得给张四行在胸前别几枚勋章的。 伸手在张常林胸前捣了几拳,谢晋元双颊泛红,两眼闪光,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杨营长。” “到” “把他们全都填在阵亡通知书上。” “是” 答“是”的时候,杨瑞符心中同样如释重负。知道这些人即便战死,将来也有几块抚恤,要是拿得到手上的话。 “后会有期” 谢晋元立正,双脚并拢,向决意留下的人庄重行礼。 “后会有期” 同样两眼泛红的张常林回礼。 随着八十七师的人下楼,张四行开始安排防务。坦克布置在四行仓库四角,枪炮手都已经钻了进去。 同时八十七的人也留下了所有重武器,随着八十七师的人准备撤离,四行仓库里留下的人军心稍有浮动。 “烟袋哥,中央军都走求唠,我们……” 话没说完,老烟袋李有田已经扬起了他的大烟袋,一副要抡副营长罗明洋的样儿,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看人家那些兵,能走都不走回来跟着张长官,你好好学到起。” 午夜十二点,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八十七师的士兵们收拾停当。不但是他们所有的人,还有近乎两百其他部队的人加入。 值得说的是,宪兵们并没有跟随,而是整建制留下。甚至他们大方的把自己的m35钢盔,与军装都脱给那些要走的人。 他们就是谢晋元顺带的“一角公文”。 陆飞章的手下同样没有跟随,不但如此甚至狙击手里的张常林与马宏飞等十来人都回来了。 “长官,狙-击枪可以还给我们了吧。” 看着跑回来的张常林,对此张四行很满意,吩咐拿着枝狙-击枪的汉森劳尔吩咐, “把枪还给他们。” “你们这些笨蛋,不是为了狙-击枪连命都不要了吧。” “少说两句吧,跟着张长官未必就死,而且还有狙-击枪……” 重新拿回狙-击枪的张常林,打心底里泛着喜欢。至于打仗会不会死,打仗会死人没错,但要是能跟着个好的指挥官,死的可能就少得多。 零点…… 在楼外排好队的八十七师的官兵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的那样,开始顶着日军的射击过桥。 但这一次的四行仓库,可不是一座没有掩护的空楼。 “咻” 拖着明亮尾焰的火箭朝着射击的地方射击。 “澎……” 汽油桶大炮在教训任何一个敢于开枪的日本兵。 坦克同样喷射出交叉火力。 各式各样的武器同时开火,仿佛一曲曲调激昂的进行曲,送八十七的官兵过桥。 不同的是,桥对岸并没有什么民众迎接,那里布满了英国士兵与万国商团的雇佣兵。 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八十七师的官兵们不愿意被缴械,与英军产生了对峙。 最终谢晋元不得不按政-府的命令,向英国人交出武器。 然后…… “看到了吧,你个瓜娃儿,还跟不跟到去,去唠被英国人抓起来。” 就在老烟袋李有田用烟锅敲着罗明洋的钢盔时,后者哭丧着脸, “烟袋哥,坐牢也就罢了。你看看嘛,他们连老子的后路都给断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劫匪不能要求太高 得意了一下午的英国领事班森听到的报告,简直出离了愤怒, “什么,那混蛋留下了……” 班森的心远端一沉,感觉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他急着问, “那我们的士兵……” 他不相信的瞪大眼睛, “没放回来,还被那混蛋扣作人质,你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大英帝国的领事班森傻了,他多方联系布置好了一切,既能抓住欧洲的那个无法无天的银行劫匪,又能把八十七师的官兵关起来。 可这一切,只实现了一半。 布置了这阴谋的他,下午有多兴奋,这会就有多沮丧。可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身陷重围的情况下,他居然有胆量不撤退。 “那个混蛋根本没过河……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班森先生,我们也很奇怪,难道那个德国人他疯了。” 眼下情况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四行仓库里的人是无法离开了,后面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万国商团和部分英军。 前面是想体面结束淞沪战场,又不想多死人的日本人。 可特么那个银行劫匪,是任何人的面子都不卖,而且还打的“啪啪”直响。 下意识伸手打开收音机,他想听听广播怎么说, “……我们简直无法理解,难道欧洲各国都要与日本结盟吗。中国抵抗入侵的军人,被租界的军队缴械、扣押,我们不禁要问,租界难道与日本人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吗……” 听到广播里的嬉笑怒骂,班森领事的脸都绿了。 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中国全民抗战呼声风起云涌。要是公共租界敢在四行仓库后面捅一刀,后果就很难说了。 可这是无线电广播的报导,谁又有本事的掐断。找德国政府,那是商业电台,找租界工部局,看来这是个唯一的办法。 至于四行仓库…… 怎么办,让日本人打。 他们要打得下来,早几天早就打下来了,听说损失了五六千人不但四行仓库没打下来,坦克还让人抢去四五辆。 万国商团进去拿人,师出无名不说,那些家伙连英国人都抓,再送进去人的话…… 谁特么脑子有病,嫌人家手里人质不够多吗。 而且还不能逼的太紧,不然的话…… “铃铃铃……” 电话声突然催命般响起来,班森领事看着那几乎要跳起来的话筒直发愣,不明白半夜谁给他打电话。 “喂……” “班森领事,你失望吗?” 电话那头传来张四行略带嘲讽的声音, “你……你没有离开……” “离开,老子打鬼子还没打爽,怎么离开你告诉老子。” 给一个国家的领事开口、闭口老子的,张四行大概是第一个。 “对了,明早记得给老子送早饭,别送什么军粮,送个热狗、牛奶什么的就行。” “你……张四行,你到底想做什么。” 愤怒的班森冲着电话筒大叫, “干什么,你们拿兵包围老子,以为老子看不见。我已经把我的大炮调了头,一个不爽就会朝他们开火。” 听到张四行要朝公共租界开火,班森领事不禁心中一喜。 可还没等他高兴下去,电话那头张四行继续说下去的话,又令他如同寒冬腊月被人浇了头冰水。 “不过提前说明,我们炮手本事不大好,可能会打到煤气包,到时候老子就说是你大英帝国让老子不爽,所以才向租界开火的。这事我会放广播上去说,让其他各国领事给评评理。” 原本想摔电话的班森领事突然愣住,他完全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打几个英国兵的事情说事。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直接拿煤气储藏罐说事。 而且先不打,先在广播上开讲,屎盆子扣他脑袋上之后才开火。 “你朝租界开火,那里可都是你的同胞……” “不要紧,我会在广播上告诉他们,让他们躲远点。” “嘶……” 班森领事没话了,可电话那头张四行还有话, “你不能对一个银行劫匪要求太高不是,明天清晨六点,热狗要热,牛奶也要热多放粮,我们还要打仗,体力不够可不成。按八百人份给吧,不给的话就多听听明天的广播。” 然后……然后对面就扣上了电话。 呸,这家伙肯定是虚张声势,不必理会他。现在那混蛋被完全包围,完全不必听他胡说八道。 可是,万一呢…… 我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领事,拿自己的未来和一个银行劫匪打赌,那特么傻不傻啊。 早餐,不就是早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这也太欺负人了,不然的话…… 最好给牛奶和热狗里下点安眠药什么的,然后…… 哼哼……班森领事的脸上泛起一阵笑容,战场上被人下了药,看你还能怎么顶得住日本人的进攻。 想着想着,班森领事突然感觉,这事发展下去可不大美妙…… 然后迷迷糊糊的炮手一炮干掉租界的煤气罐,到时广播上再小风一吹…… 真要被炸了煤气包,不说别人,租界工部局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其他各国政-府呢? 想到这儿,不由大加后悔。 自己何必搞那么多事,早知道按答应好的,让他和他手下跑路,俘虏放回大家省心。 随着他的思索,忽然记起当年把那货包围在伦敦的警察总监说过的话, “我这哪里包围的是银行劫匪,根本包围的是一群大爷……” 被包围的德国伞兵,把伦敦警察给好好教训了一顿,打伤上百人。 那些家伙抓了一大堆人质,然后趁夜驾驶英国政府给的飞机从英国机场起飞。夜间到了法国超低空飞行,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飞机落在机场上,居然只有人质,可伞兵劫匪一个没见,天知道那些家伙跑哪儿去了。 想到这儿,班森领事不禁想: 难道那个家伙又想在这儿玩什么花招,可前前后后被围的铁桶样的四行仓库,他们能跑到哪儿去呢。 想到这儿,班森领事突然在自己胖脸上拍拍,骂出声来, “怎么,你还替他担心跑不掉吗,真是个蠢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愚蠢的小混混 “将军,将军……” 在战场上好不容易入睡的重藤大秋被人摇晃着醒来,只感觉嘴里发苦,嗓子里冒烟。 “四行仓库的主撤退了,不过他们似乎留下些人。” “留下人了。” 最令人讨厌的四行仓库的守军撤退了,这令重藤少将的心先放了一半。不过他保持着半起身的状态,又追问了一句, “那个人,那个德国人也被租界当局抓住了吗。” “将军,那混蛋似乎留下了。” “留下了,支那政府疯了,难道他们不懂……” 睡意瞬间不翼而飞,但清醒过来的他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假设是一个德籍日裔的伞兵精英在日本军队,那么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帝国重视。毕竟伞兵是一个全新的军种,而有过实战经验的伞兵精英更是不可多得的教官。 那么帝国一定会组织大量军队为四行仓库解围。 当然如同四行仓库这样的战术据点不需要解围,但国家一定会通过什么渠道,用一定利益把这个士兵交易出来,然后直接用飞机送回国让他去训练新的伞兵部队。 那么支那国的,众所周知支那国的政府不但昏庸无能而且腐败透顶。 尤其是这样一个无法令人才,真正施展其能力、抱负的国家。 从上到下都透愚昧,当然这个国家也不全是那样的人。 比如延安那边的人更有朝气、更努力也更有纪律。 但不管怎么说,把一个德国的,能够进入他国进行秘密活动,能够创办狙击学校的伞兵精英,就这样当敢死队留在战场,都是一种愚蠢透顶的举动。 翻身坐起的重藤大秋问着叫他起来的副官, “还有什么消息。” “军部令我们今晨八点钟正式占领四行仓库。” 重藤少将目光中愤怒与不相信的目光混合在一起,瞪着副官问, “占领,那个混蛋还在,仓库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当离开自己休息的地方来到指挥所的时候,见到了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率领的海军军官。 看他的模样应该还不知道,最大的祸患还在四行仓库。一见到来到这儿重藤大秋少将,就满脸笑容的迎上来, “将军,经过我方的施压,从四行仓库撤退的主力部队已经被英军缴械,并押往沪西星加坡路的胶州公园关押,看来……” “大佐阁下,难道没人告诉你,那个德国佬还在仓库里。租界抓的那些人……根本毫无意义。” “什么……那、那个……” 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如便秘般,嘴里蹦出来的字凌乱而又不成句子。看到他这个模样,重藤大秋的脸色好看了些,加重语气补充道, “那个混蛋还在,我恐怕我们面临的压力一点都没有减轻。八点……哼,晚上八点能打进去就叫快的。” 与此同时,作为德国军官团的团长法尔肯豪森将军从台阶上走下。心事重重的他对台阶两侧那些行礼的宪兵视而不见,直接钻进自己的汽车。 他的副官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拉开后车门,为他打开车门。 他小心的看着法尔肯豪森将军冷硬的如同冰雕般的面孔,知道恐怕将军去商议的事情应该没有取得什么好结果。 果然,他才钻进去,将军已经吩咐司机。直到汽车开出好长一截,戴着眼镜的法尔肯豪森将军把手中的手套重重摔在车内的椅子上。 愤怒的德语再也无法被他薄薄的嘴唇包住,给人的感觉火山熔岩从他嘴中喷射而出, “愚蠢……愚蠢……真难以想象,这个国家怎么会被一个愚蠢的小混混当家。对一个军事天才,他怎么敢如此轻视。” 对此霍斯特巴伦斯格班上校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想了想道, “将军,您说的没错,那个光头是曾经是个混混,尤其和上海的黑帮……真不明白,他既然曾经是个黑帮,怎么会容不下一个银行劫匪呢?” 听到霍斯特巴伦斯格班的话,法尔肯豪森将军的气似乎消了些, “是个银行劫匪,但他抢其他国家的银行,却给那些伤残退役的士兵们活下去的希望。当年……你不知道吧,他之所以以少尉军衔退役,是因为他曾经连降三级……” “连降三级,那不是说他……” 听到法尔肯豪森将军说起军中辛秘,霍斯特巴伦斯格班追问。 缓缓点了下头,但法尔肯豪森将军的薄嘴唇没有再动的意思。霍斯特巴伦斯格班心中好奇的想: 难道他在军队里的时候就抢银行,所以才被军队连降三级退役。 然而这个猜测却不符合他听说的那些传闻,毕竟许多人曾经打赌,那家伙会成为德国最年轻的将军。 至于将军的愤怒,毫无疑问是将军提议的建立伞兵团,并让那个家伙担任伞兵团团长的建议被驳回了。 关于这件事,霍斯特巴伦斯格班上校也无法理解。 毕竟现在世界各个军事强国,都在摸索建立伞兵部队以及使用伞兵的方法。 就算眼前的中国受到日本人的侵略,就算那个家伙在欧洲抢过银行,那和中国政-府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那个家伙是个热爱这个国家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又何必放着德国的富豪不当,却跑回中国来保卫这个国家。 记得德国元-首,向世界发出呼唤,所有的德国人都应该回归德国时。回到德国的人当中,有很多在原国家不如意又或者犯法了的人。 但德国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些人在德国军队里也做出不少成绩。 那么中国政-府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德国军方,都求而不得的军事人才。尤其法尔肯豪森将军的意思可不仅仅是建立一个伞兵团。 而是要建立一个轻步兵的样板团,作为最精锐的伞兵为基础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成功的话,几个月就可以训练大批精锐的士官,甚至一个受过全套伞兵训练的精锐士兵,就算担任下级军宫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那个光脑袋的家伙,为何就那么蠢呢。 偷眼看了看法尔肯豪森将军,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难道那家伙是因为被人打搅了好梦吗?” 第一百四十章 刀子 “呜呜呜呜……” 汽车引擎的声音一凌晨响起,一连串英国汽车来到垃圾桥南边。 帆布车厢后面的帘子一掀,“嗵嗵”的跳下来几个戴着白围裙,还带着厨师帽的身穿英国军装的家伙。 “这些家伙太大胆了吧,英国军队为何会给四行仓库里那些家伙送食物,日本人不是说除了民众,任何官方的行动都不能接受吗。” 隐藏在附近民居中,为被日本人收买,为日本人服务的中国人小声嘀咕。 “谁特么知道英国人怎么想的,只管把这儿看到的事情报告上去就算交过差了。” 另外一个,同样负责盯着四行仓库的家伙低声说。 与此同时郭良骏静悄悄的出了门,他没有穿平时的袍子,而是穿了件便于行动的西装。腰后皮带上插着手枪,袖管里装着匕首。 等他谨慎的来到一个能看到四行仓库的小巷。 晨光无法穿透这儿,黑暗中有一股隐隐的尿骚味。 这不算什么,这些黑暗的小巷是危险的。熟悉这件事的郭良骏才会在出门时,带着足够的武器。 这里,有的时候,比战场上更加危险。 因为在战场敌人是谁,是件明确的事。但在这些幽暗的,平时所有人都会避开的小巷里,唯一明确的敌人就是黑暗。 停在一个路口,郭良骏停下脚步,下意识点了根烟,才低低的吹了声口哨, “怕别人不知道有事,不是说你是老江湖了。” 暗处有人慢悠悠的应了声,一直隐在黑暗中的人从阴影中露出半边身边。 一身西式服装穿着马甲,马甲兜里的金表链一端挂在马甲的扣子上。手上无声的玩着把蝶蝴刀,晨光照在刀刃上,时时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钱带了吗。” 听到对方问,郭良骏从怀中拿出两个红纸包的棒子样的东西。 看了下郭良骏的脸,手中玩着蝶蝴刀好奇的问, “怎么不用你手下的人,不是听说你从城外招了不少人进来。” 朝着远处晨光中的四行仓库努了努嘴, “能打的都在里面。” 说罢带着十分的诚意,把手中包好的银元带着十足的诚意往刀子脸前面送了送。 “都是带把的。” 无所为有的说了一句,刀子一把抓过银元,在手中掂了两下,又把其中一个抛回到郭良骏怀中。 “帮忙的弟兄们总要有几个安家费,我……不需要。” “良心未泯?” 打量着刀子,郭良骏试着问,目光中有几分欣赏。 “狗屁,别说你们那些道理,我不信那个。不过宰几只日本狗,给钱太多我怕太高看他们。忘了祖宗的玩意,都特么什么东西。” “好吧,有多少人……” 郭良骏接到张四行的弹壳,就一直在准备这事。 重要的不是别的,想要张四行他们相对安全撤退,就得干掉那些给日本人做事的汉奸。 而且这事还就得找这儿的地头蛇,作为赌场打手的刀子和他的“弟兄”们,并不介意偶尔捞点外快。 尤其这儿来了外来人,不问他们根本找不到人。 郭良骏还想打听更多,刀子白了他一眼, “别问,我们办事拿钱,剩下的不用你管。天亮了,等着看巡捕房数尸体就知道了。” 说完把衣服往肩头一甩,迈着大步但吊儿郎当的脚步,皮鞋的声音在暗巷中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郭良骏不知道他会如何办。尤其还有点担心,毕竟道上的人收了钱不办事的可不止一人。 因此他也不再耽搁,而是转身顺着暗巷离开,应该是去查看自己后备的手段是不是准备好了。 看似吊儿郎当的刀子走的时候,突然闪身进小巷的黑暗中,一时在微弱的晨光中失去身影。几分钟后,刀子的身影又从黑暗中冒出来。 就仿佛一个能在暗影中行动的精灵,他看着与郭良骏刚刚说话的巷口,又侧耳听了听的确没有什么声响,然后才又转身行动。 这一次他加快了脚步,走动的时候没了刚刚吊儿郎当的模样。 反而仿佛一阵轻风,无声的掠过了黑暗的小巷。而这时无人再能认出他是刀子,因为他扣上礼帽,蒙上了脸。 不久在一间不大的屋子房门上,用蝶蝴刀轻轻敲了几下。 起初听到敲门声,里面传来一些细碎的动静,随即又静静的一下不动。 然后又伸出刀子又不轻不重的,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这次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面的人都是租界中常见打手们穿的服饰,不同的是都用黑布包了头,只露出眼睛,全都戴着礼帽。 刀子把钱交给里面开门那个, “拿去,我告诉你们的几个点,屋里屋外的全杀了。” 里面几个黑布盖面的人什么都没说,一个个快步出了屋子。 干这种事,刀子当然不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找人和办事大家都看不到脸。 毕竟这种事,搞不好就干到某个大佬的门下。都是在上海滩混的,事情搞明白了谁的脸都不好看。这地方办事,照顾各方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总共门个黑衣蒙面人,蒙着脸的刀子远远跟在后面。 让这些办事的人知道,他是懂行的。别想拿了钱就溜,他刀子也不是吃素的。 就在不远处,一间朝向苏州河的地层楼外,守着两个普通打扮的,明眼人一看就是小混混白相人。 几个戴着礼貌办事的人这时反而不蒙脸了,他们低着头互相勾肩搭背仿佛喝醉了般摇晃着靠近。 毕竟他们不担心要被杀的人,会认出他们是谁。 两个看门的扫了一眼没在意,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正准备抽烟。 几个装醉的猛然间扑上来,没等他们反应冲上来的人已经捂嘴的捂嘴,攮人的攮人。一看这些人就是常干这种事的,干脆利落的没造成什么声响。 干倒门口两个,早就习惯这种事的人打开门,接着屋内就传来踩楼梯的声音,然后楼上传来格斗与惨叫的声音。 闹出声了,刀子一惊,手伸进兜里。 腾腾腾,又是楼顶声响,六个人从楼上快速跑出来,其中有人被同伴背着飞快顺着暗巷跑了。 看到这儿刀子放心了,不过他还是上楼查看了一下。 屋内四个人,全都身中多刀而亡。 走之前,刀子感觉烟抽多了,嗓子不舒服,一口痰吐在死尸脸上。 “贱人” 低低的声音,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清晰可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就不好说 后巷中发生的事情,对于垃圾楼南头大道上的英国军车没有任何影响。 凌晨路上人多之前,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此刻垃圾桥上,一辆小车载着保温桶,顺着早就布置的绳子把小车拽向四行仓库。 不但有十几大桶牛奶,还有更多的热狗都按张四行的要求,准时送到。 因为现在四行仓库里不再是正规军队,而是劫匪,还是有人质那一种。无论哪个国家,对付这种事,都会先满足劫匪的要求。 至于能不能抓住劫匪,那得看“警察”们的本事。 最少这会的英国军队不会像毛子那样,在媒体面前干出人质比劫匪死的还多的事。 随着食物送到四行仓库,这儿安稳睡了后半夜的军人们,排好队开始领食物。 “不准吵闹,不准哄抢……” 军官们严格执行张四行的命令,不过所有人都十分佩服张四行的本事。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凭什么他一个电话,英国领事就管饭了。 “凭什么,就凭老子不给他们好脸,敢不听话回头就弄死他们。” “嗯,长官说的好,当年特么那县长想招安我们山寨的时候,也是要什么给什么。” 听到贺世杰与张四行一喝一和,曹子晋与陆飞章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一种感觉掉土匪窝里的感觉。 眼睛去瞧老烟袋李有田与罗明洋,吃着热狗喝着加了许多糖的热牛奶的两人,也是一脸满意的样儿。 大口啃着热狗的张四行看到两人的神色,解释似的说, “对外国人百无禁忌,尤其他们用眼角看你的时候,就把他们揍趴下,这些货就懂得好好说话了。” 嘴里不说的是,想当年老子进伞兵的时候,可是打趴下两百多个…… 在这凌晨升旗前,吃顿热乎的饱饭是需要且重要的。 张四行十分清楚,当守卫四行仓库的正规军撤出后,他们将迎来更加猛烈的攻击。 当然从攻击的手段来讲,日本人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大量士兵的性命来填。 除非他们和公共租界取得一致意见,能够动用重炮,否则普通步兵的炮火对于四行仓库的威胁不大。 尤其此刻日本人的炮兵阵地,为了避免挨风筝炸弹的攻击,这会都在一千多米开外。 虽然安全了,但准确度与炮击效率都会下降。 毕竟打中四行仓库不要紧,飞入公共租界,那和与西方各国宣战差不多。 “都赶紧吃,吃饭了带着士兵把我教的歌多唱两遍。别一会外国记者们拍的时候,唱跑了调,那就太丢人了。” 此刻在公共租界的沪西星加坡路的胶州公园里,被关了一夜的谢晋元心中充满了悔恨。 不但他,那些换上德械师军装一起撤出来的,被张四行从俘虏营救出来的士兵,更加后悔。 固然离开了战场,固然有了英国送来食物,但总有一种自己是逃兵似的感觉。 不光他们有,同样谢晋元也有。 一夜没睡的他出了部下给收拾出来的办公室,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张先生他们在做什么,日本人今天恐怕就要占领四行仓库了吧……也未必,张先生他们没撤,他们恐怕占不去。 想着这些事情,了无睡意的他漫步在所谓的兵营里。 这里只有几间破房子,被缴了械的士兵们就那样睡在野地里。 微弱的晨光中,能看到草叶上闪烁着露珠的光芒,也能看到士兵的棉袄上颜色加深,那是被露珠浸透了的现象。 漫步在这清晨的公园中,谢晋元默默的想着心事: 这件事恐怕正如张先生分析的那样,是日本人因为伤亡所有急了眼。因此日本军方威胁租界方面,不允许放自己部队。 “唉,我真该按张先生说的那样,带着弟兄们不管他什么阻拦直接向租界外行军……” 被缴械之后,谢晋元就后悔了。枪杆子落在别人手中,自己的命运还能由自己决定吗。 是的张四行给他说过,如果他愿意合作,就带着所有兄弟一起从租界打出去…… 想到打出去,谢晋元不禁想起,张四行到四行仓库的时候,自己阻挡他不让他进那货就曾经说过, “不让进,老子就打进去。” 按说那是个莽夫,自己可是正规军的军官,自己服从命令,浴血而战,可最后上级为何会让自己向英军缴械呢。 这一点张四行也早猜到,而且明明白白的告诉过自己。可自己能够不服从命令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然怎么办…… 屁的命令,乱命不能服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尤其这种以照拂外国的脸面,而要自己手下送命的命令,就更不能听。 是呀,军部既然让自己撤退,却又把自己送到外国人手中…… 此刻谢晋元心潮起伏,恨不能依旧在四行仓库坚守,就算战死在那儿也比住在外国人的俘虏营里好吧。 看着营外荷枪实弹的白俄, “万国商团”的白俄雇佣兵,被这些人看守,这时还算是中国的土地吗,这里还是中国人的国家吗? 巨大的悲愤在心念间流转,一腔愤怒不知该向谁诉说,只在心间默默想, 要是张先生他会如何做,面对这些白俄和英国军队…… 哦,他不会如何做,对付外国军队只会先打了再说。就像率军闯进四行仓库的马库斯中校与莫里森少尉一样,不但被俘虏还成了人质。 那对付这些白俄呢,他怕会开着坦克直接压吧。 是啊,四行仓库还有五辆能用的坦克,将来张先生难道会开着坦克直接过垃圾桥吗? 那他为何还要守在那儿,看他的样子还要和日本人死磕一阵,可他还会打多久呢? 算了算日子,谢晋元心中默念: 1937年,10月31日,晨6:30分。 难道今天就是最后一战的时候,那么张先生还有留在四行仓库里的人会如何撤退。 到时他们肯定也会面临万国商团与英国军队的留难,以他的性子多半要打起来。 到那时,从抗战英雄变成…… 会变成什么,还真就不好说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震惊世界的一首歌 清晨四行仓库再度响起军号声,这没什么稀奇。 国旗在军官“敬礼”的口令中,慢慢升上旗杆顶。 这同样什么没什么稀奇,甚至连早早坐上飞艇来拍照的记者们,也只拍了几张照片,录了几分钟影片,就放下工具。 然而,令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是,当国旗升到旗杆顶时,突然从四行仓库顶上传来合唱的声音。 军人的歌声不好听,但雄浑而又豪迈,尤其当有中国记者听到那歌词时,不由掏出笔来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 红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红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 歌词不长,曲调不难,然而那份军人的豪迈却分外感人。 几乎就在四行仓库楼顶上的军人们,开始唱起这首歌时,广播电台里也几乎同步开始播放录音棚版本的歌声,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 红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凭着强大的无线电波,几乎这首歌的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中国。 飞艇上的各国记者,这时慌忙拿起相机、摄录机,开始记录国旗下,士兵们宣誓似的歌声。 这首歌从头到尾没有向谁诉说“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之类的词汇,然而歌曲中那种亮剑保国的决心,却绝不是一两句空话能够描述的。 它用它简单的歌词告诉所有的中国人,在此受到入侵国土危急之时,唯一可行之事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尤其这是从淞沪战场上,最后坚守四行仓库的一群中国军人唱出的歌词,正符合了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主题。 随着电波这首歌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中国,令所有国人明白,那是四行仓库里的军人们在呼喊——“跟我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 随着电浪,没用一天的时间,便传遍世界令所有人听到中国人的怒吼。 即便在德国军官团,仿佛进行曲一样的军歌同样听得德国军人热血沸腾。一夜没睡的法尔肯这样将军与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坐在沙发上饮酒。 听着广播反复播放的这首歌,脚尖也不禁在空中打着拍子。作为法尔肯豪森将军的副官,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精通中文,向将军解释了歌词的含义之后,轻声感叹, “我听中国人说,国之危亡,必有英雄出之于少年,必有豪杰将起于曲巷。这个历史悠久的民族,怎么可能忘在日本人手中,他们太自大了。” 听到他这样说,法尔肯豪森将军点点头, “再等一会,等那个小混混吃过早饭,我还要去见他。如果这次他再不同意组建伞兵团,我就辞职。” 说话的时候,听着收音机里的歌曲的同时,这位将军脸上洋溢着信心满满的笑容。 不过这时在四行仓库,却遭遇了第一次日本战斗机的攻击。 “???……” 尖锐的的防空哨伴随着一阵战机的引擎声响起。 “火箭筒队、狙击队准备……” 此刻虽然走了八十七的部队,但整个四行仓库里的士兵实际并不少,总体人数依旧超过七百人。 天空晨光中,两架战斗机侧着膀子正在转弯。 尤其他们的攻击方向非常讲究,他们是侵入公共租界的上空,从南到北行动。 要说公共租界的工部局与日本人没有什么交易,说给鬼,鬼都不信。 不过张四行没有随着八十七师的人一起奉命撤退,原因在于他既不想害谢晋元上军事法庭,也不肯剩下这些人进俘虏营。 至于如何撤出上海,那就是人有伤虎心,勿怪虎伤人。 随着张四行一声招呼,参加升旗的班排长们从楼顶以及安着木梯的大洞下到五楼。 重新补充满员的准狙击手们躺在楼顶,瞄准正俯冲下来的日本战机。 与他们不同的是,还有一些火箭筒手,扛着火箭筒散布在楼顶上。 “三倍距离,机头前面三个机身长度……” 火箭打飞机,这战例二战简直太多。尤其在对付鹰酱的b17空中堡垒时,德棍就用过这招。在棒打十七国时,北棒空军同样用过这一招。 不是什么稀奇的招数。 唯一令张四行担心的是,这些没受到训练,应该也没受到多少教育的士兵,能不能听懂打三个机身的提前量。 毕竟火箭-弹比起子弹的速度慢得多,因此提前量应该是三个机身,毕竟敌机飞的相当低,是那种小角度俯冲的方式。 显然因为射击时,机枪子弹不落入公共租界,因此日本人只好采取小角度俯冲。 尤其他们驾驶的是水上飞机,虽然也是战斗机的一种,但飞行缓慢操纵远不如战斗机灵活。 要是像俯冲轰炸机那样俯冲,恐怕俯冲下来它们就拉不起来了。 “不要向南射击,向北打……” 随着张四行的命令,四行仓库楼顶上所有人,包括有人抱着捷克式又从木梯爬上楼顶的机枪手,所有武器都指向北边。 挨过扫射之后,战机拉起的一瞬间速度会减慢,也是攻击的最好时段。 “突突突突……” 背对着战机的楼顶上的人,被扫射下来的机枪的子弹击中,尸体在楼顶上滚动。 同样举着狙击步枪,瞄向北方张四行大声呼喊, “稳住……稳住……等它往上飞的时候再搂火……” 由于从南往北扫射,因为敌机扫射的距离相当短。 当机身掠过四行仓库的一瞬间,张四行大喝, “开火……” 从新闻飞艇上望下去,四行仓库楼顶一瞬间就变成了炸了营的蜂窝般……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贫弱的防空火力 两架完成扫射的战斗机以相当低的高度掠过四行仓库头顶。 出乎楼顶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它们并没有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迅速爬升。 相反它们发出响亮的引擎声,挟着巨大的呼啸向两侧转弯。 就如同所有人没想到,它们会自南方来一样。此刻它们只需要小小的转弯就会重新进攻公共租界的空域。 最少这可以躲避高射炮的打击。 毕竟四行仓库被日军包围,要是四行仓库的人为了打下他们,与公共租界再交火的话,那么可以肯定四行仓库里的人将会无处可逃。 然而没等他们转过弯来,来自四千仓库楼顶的火力已经披头盖脸糊了过来。 几挺被抱在怀中的轻枪机喷射着长长的枪口焰,赤红的弹道掠过战机的身侧。 拖着羽状火焰的火箭追逐着它们矫健的身影,当然不会仿佛后世那些防空导弹一样追逐。 而且从没打过飞机的火箭筒兵哪懂得什么提前量。 一枚枚火箭拖着尾焰掠过飞机的前前后后,在空中爆成一个个赤红的火团。随着那些一公斤的弹头爆炸,战机在气浪里的被推的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天上跌下来。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摇摆着机翼,日本战机挣脱了那些爆炸形成的空中炸点,像一只自由的雄鹰般,丝毫不受大地的羁绊,开始朝着天空爬升。 “呯呯呯……” 随着战机爬升,狙击手们终于开火了。 可惜的是,尽管枪法不错的狙击手们,对于战机这种快速移动的装备依旧莫可奈何。 不过还是有例外的,与所有狙击手、火箭筒手一起在楼顶坚持的张四行射出无声的一枪。 在所有人的希冀的目光中,一架战机似乎晃了一下,在它的飞的时候似乎机头处冒出一股不易觉察的青烟。 但危险依旧,两架日机爬升,可继续的以低空从南边飞过的战机继续向四行仓库逼迫。 飞快的抖动枪栓退下子弹,重新瞄准的张四行发现了巨大的危险。 炸弹…… 后续飞来的战机机翼下挂着小型炸弹,五公斤、十公斤…… 可不管五公斤还是十公斤的炸弹,四行仓库要是连续挨的话,都特么受不了好吗。 “炸弹……机枪、步枪把他们打下来……火箭筒往北瞄……” 看着越来越近的战机,张四行开火后拉枪栓的同时大声喊。 “突突突突……” 几名士兵抱着轻机枪从四行仓库冲向顶楼,一上到楼顶就开始冲着飞来的战机喷射着子弹。赤红弹道在飞机左右掠过,但令人失望的是没一发命中。 但已经重新装过弹的火箭筒兵没敢开火,接张四行的命令向背瞄准。 有什么办法,火箭-弹真要落在公共租界爆炸,炸的可都是自己的同胞。 战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机枪与步枪那微弱的火力,并不能阻止它们越靠越近。 飞近的飞机,机头处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四行仓库楼顶子弹的落地上,腾起一阵阵泥灰。像是什么怪兽的爪子,飞一般掠过楼顶。所以被这“利爪”碰触的人,都不够血肉横飞。 “他们为何不躲到楼下去……” 新闻飞艇有人不解的问题,可这时所有照相机与摄像机都在紧张的抓拍,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只有一个记者担心的说, “我有点担心,要是一直空袭的话,恐怕这里很快会陷落。我在西班牙内战采访的时候,没有哪座楼能在轰炸下挺过去……” 第一组飞机掠过四行仓库的楼顶……两个可怕的装置从机翼上脱落。 “炸弹……是炸弹……我的上帝。” 在新闻飞艇的记者们惊呼中,两个流线型的炸弹飞快落下。提起心的同时,眼睁睁看着那两枚炸弹越过四行仓库的大楼。 大楼前面的空场上,响起沉重的爆炸声。 各种碎片随着爆炸,一起高高腾起。黑色的硝烟像两处突然出现的喷泉,猛地从地面窜起。又像是陷在地底的怪兽,猛然探出它们可怖的身形。 随着前一组投弹的飞机爬升,火箭-弹追逐着它们的身形,在航路后面 后面一组两架飞机临近,这两架战机同样挂着炸弹。显然这是一个战斗机机组掩护着两个战斗轰炸机的机组,看刚刚那爆炸最少是十五公斤级的炸弹。 对付四行仓库这样的坚固据点,妥妥的大杀器。不要多,来回轰炸几次,这据点就呆不成人了。 “不能这样,不能再这样挨炸了……” “所有火力,跟着老子一起打左边那架……预备……打。” 之所以说所有火力,因为刚刚火箭筒发射掉了,那么触发式火箭-弹就不会落在公共租界中。 随着张四行的呼喊,四行仓库顶上所有轻火力,按照他的口令一齐朝着空中开火。 这一次更多的轻机枪到了楼顶,这得感谢八十七师和谢晋元。因为留下的人还要继续战斗,干脆把所有机枪都留下来。 这一次火力明显比刚刚密集的多。 终于正俯冲的敌机冒出黑烟,接着战机开始明显偏航。 可张四行清清楚楚看到,楼顶的火力依旧追逐着那架冒黑烟的飞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打另外一架。 迅速拉栓上弹, “另一架,打另一架……” 随着他的呼喊,所有火力转向另一架战斗轰炸机。 其实这时代没有专门的战斗轰炸机,基本都是战斗机少挂弹药,挂几枚炸弹的模式。而更多的是俯冲轰炸机,就像斯图卡那样。 最后一架轰炸机并未试图投弹,而是迅速转身拉升向其他方向飞去。 楼顶的士兵们欢呼起来,但这时被打的早出黑烟的那架战机显然飞机员死了,它拖着黑烟,斜斜的一头攮在四行仓库西边什么地方。 但深知一次空袭不可能这么轻易结束的张四行转头,眼睛盯着正转身调整高度、方向的战机,默默的想, “得想办法给那些家伙找点麻烦,不能让他们太肆无忌惮,不然凭四行仓库这贫弱的防空火力,怕就要守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异想天开防空炮 空中对于地面,具有天生的优势。二战中德军就是凭借地面与空中的良好配合,形成了快速突击的能力。 许多人都喜欢说德国人的闪电战,实际上闪电战可不是说的装甲矛头,而是德国极其强大的空中力量。 尤其被形容可以把炸弹投入一口炖锅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才是德国开战初期快速进展的原因之一。 二十世界,谁掌握了天空谁就掌握了世界。 这一点张四行早就确定无疑,但现在,处于劣势一方的他该如何解决这个麻烦呢。 “风筝,给老子把风筝都放起来,上面别带炸弹,光风筝就成。” 放风筝? 楼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是要搞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风筝在天空乱飞,那么飞机掠过四行仓库的高度,就必然要比风筝高。那么提高几十米的高度,命中率就会下降。 就像欧洲战场上,为了防空放出的那些氢气球。 因为飞机的速度,别看风筝线细,但没有一个有脑子的飞行员会把飞机往里飞。虽然风筝肯定没有氢气球好用,但架不住数量大。 果然当风筝飞上天空,因为没有挂炸弹,因此无论南风北风,都把风筝高高的放上去。 虽然可能没多大用,好歹多了层掩护,给飞行员找了些麻烦。 但张四行不会只防守不进攻的,把自己手头的武器想了又想,算了又算终于有了点想法。 “去个人,给咱们的汽油桶大炮给弄一门上来,再给弄几枚钢盔雷上来。” 刚刚空袭的时候,感觉用不上那玩意,所以让人都给背楼里去了。 “朝北,底下别垫的太厚,尽量朝天……” 看到张四行的行为,看到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曹子晋来到忙碌的张四行身边,不时看看天空正调整方向的敌机,他试探着问, “长官,您不是指望这玩意打飞机吧。” 搁平面上,这玩意能把五公斤的炸弹药崩出去三百米,那么钢盔雷能崩多高呢。 正抱着棵有点臭的钢盔雷,张四行端详没吭声。倒是陆飞章说, “不要紧试试就知道了,钢盔雷的弹片怎么还不飞几十米。打不下来飞机,喷它一脸大粪也解气不是……” “这特么根本就是胡来……” 不过这句话曹子晋可没敢说出来,昨天也算见识了这土不拉几的汽油筒把炸药包喷出去老远,威力和特么重炮似的。 也许不是对付战机的最好的武器,但在这时几乎没有防空能力的时候,就不得什么办法都试试。 本来这玩意发射的是烧导-火-索的炸-药-包,那么换成钢盔雷里面的手榴弹要如何爆炸呢。 把汽油筒大炮,那圆椎形的整流罩卸下,把里面的绑成方块的炸药拿掉。试了下钢盔雷倒是能放进去,可掂着那根手榴弹的弦地不知道该怎么拉。 恰在这时一直观察着空中战机的曹子晋,看到天空中已整好队的日本战机他指着天空喊, “长官,怕来不及了,不然还是用枪打吧。” 转眼看到张四行拿枚钉子,在汽油桶大炮里把发-射药分隔开,包着破军装保证闭气的木板一钉,然后把手榴弹弦在上面一绑。 又把流线型的弹头重新放回汽油桶大炮,瞄了眼汽油桶大炮底下伸出来的火捻,他吩咐道, “听我命令点火。” 显然前次从南边进攻的日本飞机,不得不变成东西进攻。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被放飞到一百米左右的那些在天空随着晨风乱飞的风筝。毕竟高速的飞机被一只鸟都能撞下来,别说那些风筝了。 “用风筝来阻挡飞机,真亏这些支那人能想得出来。” “他们什么都不会造,飞机、坦克都造不出来,氢气球当然更造不出来。” 飞艇上有各国的记者,里面当然不缺乏日本记者。不过更多的是中国记者,听到一两个日本记者这样说早有人冷笑着回答, “有老祖宗玩的风筝就够用,又何必非要什么氢气球。只是没想到,老祖宗的东西,又能玩又能打仗。” 且不论新闻飞艇上的人如何互怼,这时举着狙-击枪,依旧上面的密位分划确定距离的张四行默默计算: 手榴弹拉弦之后五到六秒爆炸……发射用的导-火-索约为两寸,点火后发射时间是…… “呜……” 照例两架战斗机打头,俯冲下来一副才要扫射的模样。 这次四行仓库楼顶的人有准备多了,由于曹子晋是正规军出身,受过对空射击的教育,因此张四行要他指挥。 这时拿着轻机枪的人,前面有了“人肉枪架”。有人举着轻机枪的两条腿,还有人把轻机枪直接扛在肩头。 这么近的距离,耳朵可能被枪声震聋,但要命的时候没谁顾得上这些事情。 随着飞机的引擎声音越来越响亮,四行仓库楼顶上每个人都紧绷了身上的肌肉。一个个紧盯着飞机,浑然物外的放上全部身心。 “打” 随着曹子曹一声喊,无论机枪、步枪全都一齐响起来。 但这样的火力对于天空的战机而言,依旧十分贫弱。它们只需要在俯冲下,稍稍摆动操纵杆,令飞机俯冲下来的时候飞出蛇形航路,就会大大降低中弹的危险。 别说这些轻机枪与步枪火力,即便面对战舰上密集的防空炮,这样的俯冲也有很大概率安全完成俯冲。 终于火箭筒开火了,拖着羽状尾流的火-箭-弹飞上天。 一个个一公斤重的弹头在天空爆炸,然而没什么弹片的弹片只形成了危险的乱流。 “哼,愚蠢的支那人,凭这样的武器可无法把飞机打下来。” 新闻飞艇上的日本记者开始发出嘲讽。 然而没等他话音落下,四行仓库顶上突然发出“澎”的一声。 一个大大的弹头冲上天空,随着它飞起的还有一块木板。可没飞出多久,木板就因为阻力落下。 只见那个慢悠悠的弹头,直冲着两架俯冲的战斗机飞去。 那……那是什么…… 当然这会没人认识这家伙,从昨天夜里第一次参加战斗起,这玩意才是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豆子击落的战机 没等新闻飞艇上日本记者的话音落下,天空里突然发生了不大剧烈的爆炸。 是啊不大剧烈的爆炸,毕竟一枚手榴弹的爆炸能有多大威力。 但钢盔令它把大部分爆炸产生的推力,给了钢盔里装着的弹片以及豆子、大粪。 作为定向雷的钢盔雷,把弹片像霰弹-枪喷射出去的子弹一样猛喷而出,一齐朝着两架俯冲的战斗机撞去。 这玩意就不比普通子弹了,面杀伤的它的,弹片在空中形成如同雨点似杀伤碎片。 可惜为了减重,日本人的战机一向是不配防弹玻璃的。 因此日本飞机不但机身蒙皮,甚至连座舱都被那些雨点般细密的弹片打的百孔千疮。 好在这些轻质杀伤弹片,终究没有打死飞行员。感觉身上一痛,伸手去摸从飞行夹克里摸出一个已经被泡发撞扁的东西。 “支那人用什么打下我的战机。” 正在拖着火舌的战机中,清醒过来的飞行员下意识把那个豆子拿到眼前。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拿手指一碾…… “这、这难道是粒豆子……” 拿豆子也能击落战机,这真是亘古未闻的奇闻。 其实不怪日本飞行员没见识,在未来几十年的知识大爆炸的年代,也有许多人不知道“非牛顿流体”是个什么玩意。 尤其不懂,被爆炸激发的大粪也能有杀伤力。 看着两架扑下来的日本战斗机,直接被在空中打得冒烟。两架战机全都在空中起火,其中一架战机上的飞行员跳伞,另外一架战机上却没人跳下来。 “这、这不可能。” 新闻飞艇上,日本记者这时面如土色,他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防空武器。 他也理解不了,既然有那么好的防空武器,为何一开始四行仓库里的人不用。 倒是其他新闻记者,看到灰头土脸的两个日本记者,不禁哈哈大笑。还有善于抓拍新闻照片的人,冲着这两个货连连按动照相机的快门。 看着被汽油桶大炮发射的钢盔雷从天下炸下来的两架飞机,四行仓库楼顶的人显然也感觉这实在太玄幻了。 只不过后面继续俯冲的三架战机,令他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一个个举起武器,尤其汽油桶大炮的炮手一看,立即手忙脚乱的装弹。 倒是张四行喊一嗓子, “火箭筒手,给你们的火箭筒弹头外面包层弹片……” 剩下的话不必交代,要是连这都想不明白,就白当兵了。 可惜这时俯冲下来的两架战斗轰炸机已近在咫尺,一切都来不及了。 张四行举起步枪,抓住战机投弹的一瞬间,“噗”的一枪。 眼见一架战机歪头,接着战机上的驾驶员拼命拉操纵杆,往四行仓库前面迫降。 然而已经投下的炸弹却直接飞进四层,在里面爆炸。 “轰炸……” 爆炸的火焰夹杂着灰尘连带人体,一起从四楼飞向楼外。 “吔” 刚刚还灰头土脸的日本记者,看到日本飞机炸中目标,不由振臂欢呼举起照相机一阵儿猛拍。 投下炸弹的日本战机的飞行员是个新手,在炸中目标后刚刚拉升机头,十几枚火箭-弹就嗖嗖的从身边穿过。 也许他太倒霉,也许太过得意忘形,一枚火箭-弹正击中战机机翼。 “轰隆” 一公斤炸药当即爆炸,爆炸强大的闪烁着红色火焰的冲击波,一瞬间把整架飞机撕了个粉碎。 最后那架日本战机照样没有完成俯冲,半途转向拉起离开了四行仓库的天空。 “哈,他跑了,那个胆小鬼鬼啦,我要用这句话当我报导的题目……” 有个欧洲记者,在新闻飞艇上开了嘲讽,两个日本记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四行仓库顶上,曹子晋来到张四行面前, “张长官,这一子我彻底服了。在你眼里没什么不是武器,就是一个汽油桶一个钢盔加炸药组合起来就这么厉害。” 对此正掏出香烟的张四行给周围的人散了一圈,自己点上后才说, “汽油桶大炮和钢盔雷都不过是我见过的武器,然后结合战场情况组合使用,不算我的本事。” 汽油桶大炮与定向雷,都不是张四行的本事。甚至这两种武器的组合起来打飞机,也不是他的想法。 在未来,瑞典一种高射炮的炮弹,就是打到高空后向目标喷射大批金属箭。 他所做的,不过是把这些武器原理灵活结合,就地取材。 毕竟伞兵么,哪有那么趁手的武器,在战场上能动动脑子总不是坏事。 弹弹烟灰, “陆飞章” “到” “去下面告诉老烟袋,汽油桶大炮的炮弹里按我刚刚的办法,装些钢盔雷进去。到时候好对付步兵,约摸着这时光也差不多了。然后去一楼,保护坦克。” “是” 接了命令的陆飞章跑向楼下, “曹子晋” “到” “去看下楼下的刚刚那枚炸弹伤亡多少,派人给我说一声,你也去一楼保护另一侧坦克。” “是” 打发走了两人,张四行再度望向战场。 果然,这时日本人的地面部队准备开始进攻。 一行多米外的大炮也开始与四行仓库大楼上的大炮开始对轰。 不过大概防空炮损失的差不了多少,这会日本人的炮兵阵地上居然没有看到防空炮的影子,这让张四行的心放下许多。 想了想,心里惦记着后路的问题,随便拉了个兵过来, “去告诉汉森劳尔,要他们开三辆坦克到垃圾桥头,防备那边的人对咱们不利。另外要老烟袋记得我安排的撤退计划。” 这时当他再回头看日本人的进攻数量时,脸上颜色变了数变。 大概有超过五个大队的兵力,兵分五路正冲向四行仓库。 看来这一次到了四行仓库最后一战的时候,毕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四行仓库,日本海军陆战队与重藤旅团几乎动用了全部力量。 看来这一次日本人对四行仓库是志在必得,火力全部集中在一楼的迷宫处,而丝毫不压制三楼往上,向他们炮兵阵地倾泻火力的火炮。 感受着身下大楼的颤抖,准备好自己狙击-枪的同时,张四行大吼, “准备战斗。” 第一百四十六章 炸桥 是的无论海军还是陆军军部,都对围攻四行仓库的部队下了严令。 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攻下四行仓库,因为坚守四行仓库的正规军已经撤离,如果再攻下来……那恐怕指挥官们只好提头来见了。 照例,最前面的步兵们提着尖角形的盾牌,在部队散兵线后面,是抬着重机枪,和拿着掷弹筒的支援部队。 无论海军陆战队还是陆军部队,都已经动员了他们全部力量。 同时这次进攻时,两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都布置了由宪兵参加的机枪组。 当然必要的时候也会协助进攻,但主要的作用是阻止任何人撤退。这件事不但所有下级军官知道,甚至也通知了所有的士兵。 这一次除非拿下四行仓库,否则哪怕全员战死也不准撤退。 他们为这次作战准备的极度充分,尤其还申请了空中支援。唯一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横行无阻的战机,只两个回合,就被打下五架。 另外这一次作战,他们还将得到公共租界工部局的全力配合。租界的雇佣军万国商团将严密封锁垃圾桥,不使一人通过。 甚至如果必要的话,工部局会炸掉垃圾桥。 所有一切只有一个要求,日本军队不要开进公共租界。 这个计划是英国领事班森通过日本领事通知日本军方的,由他给支的招。 好处是不必再理会张四行的讹诈,尤其是工部局炸桥,张四行要怪也不能怪他头上。就算到时狗急跳墙的张四行因此炸了煤气储藏罐,那也是工部局的问题。 反正到时有苏州河隔着,只要张四行跑不回来,除了在四行仓库死战之外他还有什么选择。到时落到日本人手中,只要日本人会做事,自然也要交给欧洲人一个交代。 随着日本人炮火的愈加猛烈,一楼的厚实的围墙纷纷在炮火连击中变成碎片。 一楼虽然还略显黑暗,但进攻的日本士兵已经约略能看出一楼的构造。 三百米,从四行仓库里喷射出的火舌渐渐密集,因为炮火大多集中在一楼,故此楼上火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 冲锋的哨子响起,原本伏在地下,向着大楼射击的日本士兵爬起身,疯了一般向四行仓库跑去。 这一次无论任何打击日本士兵都不会退回去,他们也无法退回去。命令里说的明白,跑回去被自己人的机枪打死,也会被安上一个“逃兵、懦夫”的名号。 在日本军队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背上这个名号。这有关家里的配给,也关系着家人的荣耀。唯一只有奋勇作战,拿下令所有人头痛的四行仓库。 随着冲锋命令下达,四行仓库前面的地面瞬间就被奔跑的人流铺满。 “开炮……” 汽油桶大炮开始发威,随着“澎澎澎”沉重的发射声,一个个“丧心病狂大头弹”被汽油桶远远的喷射出去。 然而这一次这些大头弹没有像前次一样,带着五公斤的炮药包。反而在空中突然爆炸,然后大量带着恶臭的弹片喷向正在奔跑的日本士兵。 穿着蓝色与黄色制服的日本步兵,如同蚂蚁一样密集。一炮下去,便如被浇了一盆开水,立即被清空一片。 然而这一次,日本士兵不再退缩。反而他们在奔跑中,迅速补上那些被清空的空间,令战场再度被士兵铺满。 借着汽油桶大炮发射的空档,一排人扛着竹管出现在楼顶。 十几枚火箭-弹呼啸着落在冲锋的人群中,被炸中的人腾空飞起。 然而威力无法和汽油桶大炮相比的他们,根本无法阻止更多的日本人冲锋。 尤其掷弹筒与机枪子弹不时落在楼顶,尽管楼上的狙击手们已经用他们最大射速发动攻击,然而这如同潮水般的攻击却没有丝毫后退的打算。 这时埋下的大批钢盔雷,也被日本步兵不要命的冲锋触动。 一阵特殊的响声后,一顶顶钢盔被喷到空中,在下落的过程中它们几乎立即爆炸,大量碎片向下喷出。 然而无论平炸的钢盔雷还是空炸的钢盔雷,都无法阻止日本人冲锋。 不停开枪的张四行,盯着一个个机枪手与一个个掷弹筒不停开火。 但他惊讶发现,机枪手与掷弹筒手只要一倒下,立即有人接替,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鬼子这是拼命了。” 终于才是一阵“澎澎……”的汽油筒大炮发射的声音响起,与刚刚不同的是,还有集束掷弹筒发射的声音。 四行仓库下面的空地上,连串爆炸声响起,这一次攻击不能说不狠辣。整个冲锋的锋线向后退了三十米。 这三十米的人不是逃跑、不是卧倒,而是全都被炸倒在地。 面临如此巨大的伤亡,遍地奔跑冲锋的日本士兵却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甚至还清晰的传来混在士兵中军官的喊声。 “冲、冲、趁着他们装弹,快冲……” 随着军官们的吼声,更多日本士兵不要命的冲向四行仓库大楼。 五十米,他们冲进了羊倌炮队的火力范围,大批手榴弹雨点般从楼上投下来。 这一下日本人的冲锋彻底变成了死亡冲锋。 整个冲锋的锋线上,几乎迈出每一步,都有手榴弹在爆炸。要命的是原本只有炸药的巩式手榴弹,现在像阿三包头般都用布包着。 因此它们爆炸时,随着硝烟腾起来的,全都是金灿的弹片。 原本杀伤范围只有十米的巩式手榴弹,现在一枚手榴弹下去,弹片的杀伤范围超过二十米。 随着日本人越靠近四行仓库,被杀伤的速度越快。 尤其接近大楼二十米的时候,虽然被轰的破破烂烂的一楼处,突然爆炸了一排钢盔雷。 似乎多到无数金属破片夹杂着恶臭迎着冲锋的部队喷去。 冲在最前面的两排人倒下,可没等他们缓过气来,就看到那些破破烂烂的墙后,才布上一排钢盔雷。 如此倒也罢了,二楼用绳子拴着的钢盔雷同样成排爆炸。 伴随着恶臭的弹片打倒更多冲锋的人,冲锋的日本士兵再也无法忍受,他们趴在地下寻找一切看似可以藏身的地方,把他们的身体挤进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猪突冲锋 “这个四行仓库,真的是攻不进去啊……” “又趴下了,那些胆小鬼才趴下了……” 进攻一方的海陆联合指挥部里的军官,不禁喃喃骂出声来。 在他们的心目中,不过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应该一声呐喊冲进去。然后与他们缠在一起进行白刃战,然后…… 对付一个四行仓库,海陆军前后出动了近两万人,发动多次进攻伤亡惨重。可那个如同魔鬼之城般的建筑,就是无论如何都攻不进去。 甚至这件事在国际上都成了笑话。 “那么一座大楼,充其量隐藏有两千名防御者。可进攻的日方,前后动用两万人,十五辆坦克,连续四天居然没有攻进去……” 这是新闻稿,甚至是带影像的新闻稿。据说是位欧洲记者,要发回国内的影片报导。 那时候看电影,还带报当天新闻的。 受到严令的联合指挥所里的日本军官,受到了各自军部莫大的压力。 “将军,我们……我们动用后备力量吧,再这样下去……” 一万多人就那样伏在四行仓库下面的战场上,被从大楼下射下的火力死死压住。 靠近五十米,除去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什么型号的武器造成的巨大作为。最令人头痛的,是四行仓库两侧的交叉火力。 大量的炮弹、机枪子弹从那两个炮火死角的位置,向冲锋的人落下。无论冲锋中的人,还是被火力压制中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安全可言。 其实就是从大楼上扔下来的手榴弹,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那些家伙是怎么把手榴弹扔那么准的。 按说他们投手榴弹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楼下的人。 偏偏那些该死的手榴弹的落点,准的令人头皮发麻。而且它们都在人为控制下,都在没有落地的情况下爆炸。 从望远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前面的人趴下,后面的人也只好无奈趴下。 趴下的人不住死亡,但他们的死亡不令后面的军官担心。反而那些掩护火力,正在因为他们进攻的停滞,而遭受重大伤亡。 那些不知道用什么发射的,打不远的重磅炮弹在地面爆炸。 两百毫米炮弹爆炸的威力,一炮下去几十平米范围里的人非死即伤。 最可恶的是那些拙笨着白色烟雾的炮弹,大概与步兵炮的威力差不多,但它发射的频率真快哪。 就从人的肩头处射出,射击的全是机枪或者掷弹筒等近距火力支援点。 还有数量不详的狙击手,虽然此刻他们忙于对抗日本陆军东川部队的狙击手,但丝毫不落下风。 那么这个硬核桃,不,这个铁核桃该如何砸开呢。 据一些特殊渠道消息传言,里面驻守的中国正规军已经撤退,里面现在的守卫者是那个令人痛恨的咬牙切齿的德国前德国伞兵军官,以及他闯进俘虏营,救出的一群俘虏。 可就是这么一群人,此刻四行仓库的火力依旧如此强大。 不但如此,现在是上午,那些可恶的趁着南风的大号风筝正慢慢从楼顶释放出来。 比起狙击手不能从某种程度压制的,肩膀火箭的人,以及狙击手之外,那种“重炮”与风筝是真的没办法对付。 枪打不下来,毕竟竹子和破布做的风筝,还没有子弹值钱。 可它真的飞出几十米远,就会像飞机一样投下钢盔地雷与带有大量弹片的手榴弹。 一次爆炸造成的任务,就是几十个人。 尤其那种和着硝烟的恶臭,会令千米外的所有地方,都像是厕所。 太歹毒了、太恶毒了、太狠毒了……用大粪杀人的,就没有谁出来管管吗。 现在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那些大威力武器,正在有计算有进攻的一层层“清除”地下伏着躲避炮火的步兵? 可恶的步兵,你们难道不知道,只要冲进四行仓库,里面的人根本没有能力与你们进行白刃战,他们根本连正规军都不是。 可惜士兵们宁愿趴在地下挨炸,他们既不敢向回跑,也没胆量面对那些随时会喷出恶臭的“残废制造者”地雷冲锋。 无论伏在地下的军官们再如何呼喊,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所有伏在地下的人都紧张的看着一楼、二楼,那些满目疮痍的墙上挂着的钢盔雷。 只要有人敢站起来,它们就是那么一喷……三十米的内所有的人都会倒下。 这世界上还没有人对定向雷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尤其是喜欢步兵装甲薄弱的日本人,面对这种专门用来对付大队冲锋的反步兵地雷,根本无能为力。 “冲锋……冲锋,你们这些该死的步枪……” 在后面监督冲锋的宪兵们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吼叫着,举着刺刀上带有日本旗的步兵向前冲锋。 而且不是那种平时沉默的,需要动脑子的冲锋。 他们向前的同时,嘴里高喊着“万岁”……同时用脚在后面那些伏在地下的步兵身上乱踢,甚至把一些不愿意起来的士兵直接刺死在地下。 “万岁……万岁……” 终于伏在地下的步兵们,在宪兵的鼓舞与逼迫下,一个、两个从伏着的地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跑去,在跑动的同时他们一起喊着“万岁……万岁……” 终于地下的士兵受到这“万岁”呼喊的激励,一个个站起身,撕破喉咙喊着“万岁”……向前冲去。 现在在炮火下苦苦煎熬的士兵们终于明白,这不是正常的进攻,这时那种如果不胜利就死亡的“万岁”冲锋,是没有回头路的。 这种冲锋战术也被称为“猪突冲锋”,冲锋的同时士兵们会狂喊“天皇陛下、万岁”,与平时的冲锋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种冲锋在二战后期,会败在自动武器的猛烈火力之下,绝少取得什么战果。 但在前期,在太平洋上给美菲联军好好的上过几课。 尤其在中国战场,贫弱的火力下,中国军队往往连他们的正常冲锋都难以阻止。 但这次的四行仓库战场上,事实证明面对数量巨大的定向雷特征的“钢盔雷”冲锋,是极度愚蠢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狂猛方案 面对战场上突然响起的“天后陛下、万岁”的狂喊,楼顶上的火箭筒手也没惯着。 四行仓库两角的炮火死角处的各两辆坦克,以及多余布置的轻机枪手,立即就是十二挺轻枪机的交叉火力的怒射。 短炮管的坦克炮,也一齐向人群中喷射出死亡的火焰。交叉火力形成的死亡剪刀中,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被收割着,几十、几十的日本士兵倒在猛烈的火力下。 可这依然无法阻止狂热的日本兵的冲锋,更多日本兵在战场上突然涌起的狂热气氛的激发下,冒着所有一切火力向前猛跑。 五十米,从四行仓库里手榴弹一次几十枚、几十枚的手榴弹,不断线的冰雹般落在冲锋的日本兵头顶。 头顶空爆的手榴弹,同样一次能炸倒好几个日本士兵,但已经在激励下狂热无比的士兵顶着成片的死亡向前奔跑。 这令日本海陆军联合指挥部里的军官们面露喜欢,纷纷如释重负般的连说, “上去了,上去了……” “羊倌炮队”不断线的手榴弹攻击,居然也没有压住日本步兵的冲锋,不这禁令四行仓库里的人有些忧虑。 然而这是一楼的钢盔雷响了,“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弹片、豆子、大粪一向兜头盖脸的扑向正冲锋的日本士兵。 这就有点狠了。 作为一楼杂兵营主要作战武器的钢盔雷,一枚钢盔雷相隔不过一米多,用沙袋与碎石块形成一个个射击位。 这雷的碎片密度实在有些高。 正当冲在最前面的一几排士兵,在密密麻麻的钢盔雷攻击下倒下一片的同时,远处的日本炮兵开火了。 原本当步兵靠近大楼五十米后,日本的炮兵阵地就会陷入沉寂。 毕竟总不能连着自己的士兵一起炸吧,尤其炮弹在一楼爆炸时,如果炮弹落在没有炸开的墙壁处,炮弹的爆炸会把堆积的残砖烂瓦仿佛霰-弹-枪般向外喷射。 然而这一次,显然日本人为了拿下四行仓库,已经完全不再顾忌冲锋的步兵们伤亡。 刚刚放完一枚钢盔雷的一楼的士兵,犹如流水线的工人般,随手拿起身边的钢盔雷往前面的半固定式雷坑中放时。 “炮击……炮击……” 突然一楼的墙上产生的剧烈的爆炸,几乎与此同时楼内也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一楼的迷宫在这样猛烈的打击下,瞬间豆子与弹片乱飞。 楼外,看到爆炸日本士兵脚下缓了一下,是人都看得出来那是自己的人的炮火。 然而随后就被后面狂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士兵猛推一把……不知不觉间向前一个趔趄继续奔跑,不知不觉加入狂喊。 猪突冲锋,没有回头路。 靠近四行仓库的日本士兵越来越多,一楼不少受伤的人也打红了眼,直接脖子上挂着几枚钢盔雷,一把拉着引信冲向日本士兵。 狂喊的人迅速接近,双方的都已经打红了眼。 楼内杂兵营的伤兵们,习惯性的抱着钢盔雷冲出来。 楼外,在层层杀伤下依然数量众多的日本士兵迅速靠近。 “轰隆隆……” 二楼的钢盔雷向着奔跑的日本士兵大队洒下弹片,相对于一楼弹片几乎横飞,二楼的弹片却是向下喷洒。 相对而言,二楼一排钢盔雷爆炸的杀伤面积,比起一楼的钢盔雷更大。 又一排冲锋的日本士兵倒在地下。 然而此刻冲锋的日本士兵已经达到万余人,而且是万余人的“猪突冲锋”。 原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这样的冲锋几乎无解。 然而在面对层层威力巨大的杀伤时,真正冲到四行仓库的的不过几百人。而这几百人此刻面对的,是不管不顾从一楼冲出来的抱着钢盔雷的伤兵。 “轰轰轰……” 四行仓库外面传来气壮山河的以生命阻止入侵的怒吼,以及死亡前的惨嚎。 几百人的惨嚎撕心裂肺,甚至这些惨叫的声音令后面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士兵们的呐喊声不禁低了下来,甚至那种狂热被残酷迅速冲散。 他们后退,他们分散隐蔽,他们的气势几乎一瞬间就被冲出来的,那些满身鲜血的人冲散。 虽然是同一样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但保家卫国与侵略性质两种截然不同的战争性质注定,一些人是忠烈千秋,另外一些人会遗臭万年。 “哎……” 伏在楼顶的张四行放倒了一个日本狙击手的同时,看到了楼下剧烈的爆炸,他心中难受的想喊下面这句, “这特么要是有几挺mg42,冲锋……冲你骂勒隔壁……” 可是现在还不能撤,不是为了什么新闻上的扬名,不是其他任何与荣誉相关的理由。他只有一个想法,要把进攻的日本士兵都坑在四行仓库。 当然不仅仅是依靠八十七师在仓库里遗留的弹药,而是他有更狂猛的方案。 现在眼看日本士兵被激发出的狂热,那么现在距离他的“最后解决”的时机已经快要成熟。 然而,这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苏州河上,一条小船正向苏州河向垃圾桥靠近。 船上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常见的苏州河上的船民。上面更没有载着客人,或者绝不可能出现的渔具。 只有帆布盖着的,不知道什么货物。而且可以清清想想的看到,那船上警卫的是万国商团雇佣的白俄士兵。 此刻四行仓库战事紧张之即,郭良骏也没闲着。 可惜这会他无法靠近苏州河,整个河边都堆满了万国商团的白俄士兵。除去看押谢晋元他们的万国商团士兵之外,其余的士兵几乎全在这儿了。 不过从其他渠道,郭良骏还是得到万国商团要在垃圾桥下布置炸药,要截断张四行他们退路的行动。 “怎么办……怎么办……” 无奈回到家里,急得团团转的郭良骏正自没有办法之际,女儿郭思敏从楼下下来,在他身后说, “今天日本人对四行仓库的进攻……听炮声好像很激烈,飞章大哥他们……” “那小子滑头着呢,可是听说万国商团要炸桥,而且还截断了四行仓库的电话。” 听到父亲的话,郭思敏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呀,飞章大哥他们可怎么撤退回来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敢断老子后路 郭家的房子不大,不过却是座三层小楼。这在寸土寸金的租界中,是常见的房屋样式。 固然万国商团封锁了垃圾桥附近的街区,不但赶走了住户,甚至也赶走了记者们。 不用问,万国商团断了四行仓库守军的后路这件事,绝对不能被新闻界知道。 可惜他们没法买通天上的新闻飞艇,因为那也不归他们管。另外真要赶走新闻飞艇,工部局场面上也不好交代。 三层小楼有个平顶,那上面摆着郭思敏无事之时,种的几盆花。此刻郭家父女看着硝烟四起的四行仓库,尤其是郭思敏的心揪成一团。 不过当她抬头看到已经快到正午的太阳,她突然灵机一动。 “爹,用这个,也许楼顶的人看得到。” 看到女儿从怀中掏出的小怀镜,走投无路的郭良骏咂了咂嘴, “用镜子反光也许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你那怀镜太小,把你平时照的圆镜拿来,我去写几个字。” 说罢不管女儿,全当死马当活马医的郭良骏跑回自己屋里,拿出几张练字用的报纸,用最大号的毛笔写字。 此刻四行仓库的战斗进入胶着状态,在猛烈的火力打击下,日本步兵的地面攻势暂时被压制住。毕竟“猪突冲锋”不过是头脑一热的自我毁灭式的攻击。 真的遇到火力强大的阻止,只能用“无卵用”来形容。 比如布置得当的mg42,或者未来那种对空的加特林以及类似的速射炮,包括喷火器和喷火坦克,“猪突冲锋”就是笑话而已。 但彻底打垮他们的进攻,这一次张四行没那个打算。 “看,那是什么……” 有人在楼顶喊,张四行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是什么东西反射强烈的阳光向四行仓库照过来。 掏出怀中的望远镜,张四行向那个闪光的方向的望去,心想: 谁啊,这么无聊…… 隐约间看到是个女人,不过随后楼顶平台上又出现一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匍匐到大楼南边比较安全的地方,再度举起望远镜瞧过去。 闪光依旧,张四行干脆试着站起来,挥了下手试图让对方不要影响这边作战。 对方看到他的挥手,似乎明白了一样,结束了“闪光骚扰”。随后张四行终于看清,那是个姑娘以及郭良骏。 老郭…… 隐约间张四行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 只见郭良骏举起一张报纸, “毛” 啥意思,毛什么…… “桥” 毛桥是什么鬼,郭良骏再度举起一张报纸,是个“子”。 毛子桥……这时候的沪市有这么座桥吗,这件事不熟悉沪市的张四行是真不知道,这时的沪市有没有一座叫“毛子桥”的地方。 可最后一个字举起来的时候,张四行看清是个“炸”字。 “毛桥子炸……毛子炸桥……万国商团那些狗曰的。” 猛然明白了郭良骏送来的消息是什么,张四行从四行仓库大楼边上往下望去。 他清清楚楚看到,似乎只有一艘空船正在远离,在楼顶当然看不清万国商团的人有没有布置炸药。 不过当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时,他清楚的看到一条黑色的电线从桥下伸出去。 尽管那儿有了绿色,仿佛青苔般的布遮掩。但小风一吹,别人会看不到哪。顺着暴露出来的一点点的黑色电线望去,连接到附近的一间屋子中。 除此之外,一些白俄士兵做了好射击准备,甚至布置了机枪掩体,心中不由勃然大怒: “万国商团这是要老子们的命,没有老郭送来的情报,老子还真就让这家伙算计了。” 他是个商人、富豪、媒体大亨没错,可骨子里他始终是个军人。万国商团无论如何都顶着军队的名头。 一支军队向张四行叫板,那他能饶了对方吗? 看看四行仓库之战,不过三四天工夫,就干倒近一万鬼子,万国商团算什么东西。 放下望远镜,把着四行仓库楼顶南墙向下望。 那儿两辆坦克按张四行的要求,就守在桥头附近。附近还有杂兵营以及从鬼子炮队那里抢来的两辆马车。 这会从三楼上吊下的崭新的枪支弹药已经满满装了两马车,原本他预料租界的军队可能会阻止他带着四行仓库里的人撤退。 到时做个打的样儿,前面两辆坦克开路,后面两辆坦克掩护,想来租界的人也不至于燃起点火,安全撤退应该不是大问题。 当时他想,工部局那些商人应该不想招惹他这个欧洲横行过的强盗。也不想真心给鬼子办事,不然他张四行认人,手里的枪子不认脑袋。 可现在既然万国商团出动,看布置的情形得有一千人。不过没有看到英国兵,估计那个班森领事被自己折腾怕了,不敢派出英军。 其实张四行无所谓,如果没有炸桥这档子事,他不打算惹更多事。但倘若说谁不给他面子,那他就得让他们知道,杀外国人他张四行从来没有手软过。 又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下桥下的起爆电线,心中有了主意的他找了个洞的样子溜到五楼,开始暗暗布置起来。 不久之后,四辆能开动的坦克离开了位置,开始的四行仓库后面集结。 接着令人费解的是,三、四、五楼扔下一根根麻绳,看来应该是快速撤退用的。 这些做动没有瞒过河对岸的万国商团的司令戈登,这货是个英国人,不过手下基本上都是白俄士兵。 除此之外,真正打起来的话,万国商团还能动员出来不少兵力。 不过此时万国商团只有常备兵力,并没有同意司令戈登的申请展开动员。 无奈之下戈登只好调动一千兵力围住垃圾桥头,另外五百人此刻正看守着谢晋元和他八十七师的士兵。 其实万国商团动员不动员对张四行都无所谓,就这样的土鸡瓦狗般的民兵,面对五辆坦克和他手中的近千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兵,狗屁都不是。 当看到四辆坦克的时候,作为万国商团的司令戈登心中捏了把汗, 第一百五十章 玉碎冲锋 “骂了隔壁的,敢断老子后路,一会老子就把万国商团给你收拾了。至于工部局,等老子出了沪市,回头就让你们知道,凭万国商团和几千警察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眼看后面两辆马车上弹药已经堆满,张四行相当满意进度,距离他最后解决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跑到五楼,派出传令兵开始下命令, “除了随身武器弹药,不必管重武器。轻机枪全带走,日式的就不要了。走之前,尽量把多余的武器弹药堆在北边。布雷,用炭条,从现在开始延时十五分钟。” 这些事情早已经吩咐了一遍,不过在这最后要撤退的关头,张四行还是又派出传令兵吩咐了一遍。 说话的时候,看着楼里八十七师无法拿走的武器弹药,以及大量的粮食张四行就是感觉心痛。不理解八十七师撤退的时候,为何没有拿走这些物资。 事实上淞沪战场撤退时,那种狼狈得形容成溃退。 物资带不走扔掉的不说有多少,仅仅三十万伤亡中,有十几万是因为沿途扔下的伤兵才造成的伤亡。 随着张四行一声令下,布满了地雷。除此之外,在楼顶的水泥板下,吊着一个个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二楼以上,无论机枪、还是火炮,包括张四行制造的那些土造武器,都拼了老命向楼外倾泻火力。反正弹药打不完就扔了,与其如此不如趁现在还能用,难得有那么多目标狠劲往完造。 猛烈的火力,顿时令被阻挡在楼下的日本士兵苦不堪言。 这件事在炮火中狼奔豕突的士兵无法躲避,在身后的日本联合指挥所里的军官,也已经再也坐不住了。 “我们不能再等了,如果再等下去我们的部队就会被那些火力消灭。他们距离四行仓库不过四五十米,只要一个冲锋……” 听着重藤大秋的话,海军陆战队参谋长的嘴角现出一分苦涩。 谁能想到,中国的正规军八十七师撤出去后,整栋楼上火力更猛打的更狠,一万人都攻不进去。 也是面对“死亡制造者”与“丧心病狂大头弹”的火力,真不是你人多就能冲过去的。 能在这些弹药被从楼顶和天上风筝的不停扔下的情况下,日本士兵没有溃退,已经是很坚韧的好吧。 “走吧,全体军官,后勤兵,除了炮队的所有人,和我一起万岁冲锋……” 当面露坚韧神色的重藤大秋旅团长说出这样的话时,在场的所有军官,无论海军陆战队还是陆军军官都一起愣住。 “不要发呆,再等下去我们的士兵一旦溃散,那么没有完成占领四行仓库的我们……” 当说到这儿的时候,重藤大秋大喝一声, “全体玉碎冲锋……只留两个报务员,告诉分别告诉海陆军军部,我们决心全体发动玉碎冲锋,也要拿下四行仓库。全体军官要向前,要带领士兵……” 这已经不是万岁冲锋了,这是玉碎交锋,不死不休的那种。 冲锋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打着海军陆战队的军旗,重藤旅团的士兵打着旅团的军旗,这是不死不休之战。 当大量士兵铁青着脸,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冲锋时。 锋线上炮火下煎熬的士兵们同样发现了后方这样的行动,他们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他们宁愿全员战死,也不能让四行仓库再存在。 当必死的时候,当绝望的时候,无论任何人都会迸发出最后勇气。 这时的“天皇陛下、万岁”的如同海涛般轰鸣,在这小小的战场上,万人发出的轰鸣绝对是令人震撼的。 “冲锋……天皇陛下、万岁……” 在炮火煎熬下,一个军官不管不管的站起来。 可惜他立即被楼上几乎不歇气连射的机枪打死。 反正重机枪除了带走几挺之外,剩下的也是剩下的,眼下机枪兵的意思就是往坏打。 因此搂住扳机几乎不松手,几分钟就能打完一个弹链。 楼内的羊倌炮队也不再理会什么瞄准的问题,用最快的速度,把身边藤框里的手榴弹往完扔。 至于炮弹,干脆装上引信,然后直接往楼外扔。 管他炸不炸得着的人,往完糟践。 而这时在后方军官冲锋的激励下,日本士兵一个个爬起来,迎着炮火猛烈冲锋。 而他们迎着的炮火,不仅仅是迎着楼上的炮火,而是这时不住开火的日军炮兵阵地,奉命往四行仓库一楼,用最快射速打出十发炮弹,而不论那儿有没有自己人。 其实这时的一楼剩下的,只有用手榴弹加强的,布置在粮食包后的钢盔雷,四行仓库的守军已经撤离。 甚至包括二楼三楼,除去轻机枪手与重机枪手以及拼命想把炮弹打完的炮手之外,全部都在窗口附近排成队,等候张四行的撤退命令。 而这时伏在四行仓库顶楼南边的张四行,正专心致志的瞄准那根黑色的电线。因为起-爆-器安在某间屋子里,没办法攻击到。 更不能向公共租界里射一发火-箭-弹,因此只好用狙-击枪做好一切准备。 “三十米……” 这时楼顶是专门布置的观察员,在给他报日本军的位置。 “轰……哗啦……” 坦克排气管喷出一股青色的烟雾,装载着额外轻机枪的坦克往前一个涌动,接着轰隆隆的开动。 有炸桥保障的万国商团的指挥官戈登举起了手,万国商团的白俄士兵一个个瞄准正向桥上开动的坦克。 机枪也已经调转枪口,瞄准了正准备“隆隆”声响中过桥的坦克。 然而这时四行仓库的河岸上,出现了一排举着手的英国士兵。 领头的莫里森少尉和英国士兵一起高喊, “不,不要开枪,你们开枪的话,他们就要枪毙我们,不要开枪……” “噗” 在莫里林少尉和其他三十几个英国兵呐喊着,吸引了对岸万国商团士兵的全部注意力时,张四行的狙-击-枪响了。 那个令万国商团司令戈登感觉“保险”的电线,被张四行轻轻松松的掐了。 这下万国商团这群外国民兵,有的发愁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直接拿刀攮 “轰隆隆……” 万国商团的士兵的眼睛中露出吃惊的模样,不过心中没有恐惧。 别看布置了步兵的阻截线,别看布置了机枪,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会真的打起来。 因为垃圾桥下布满了炸药,足够把那座桥直接炸成碎块。 而且为了减少某些中国人中的民-族主-义分子的干扰,甚至附近住宅里的人都被清空。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紧张的舔了下嘴唇。 从杂志上能看得到,欧洲的坦克比起日本人坦克高大许多。但当坦克出现在如此近距离,依旧令人感觉到恐慌。 尤其那些站在窗口处,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大声向他们呼喊的英国军官与士兵,更增加了现场的紧迫感。 令人费解的是,这些坦克除了炮塔两侧,趴伏着的轻机枪手之外,却没有步兵掩护。有的只是拖着大把的麻绳,那些麻绳连在四行仓库的窗口上。 戈登倒是理解张四行的布置,那是为了楼上的步兵快速撤离用的。 只要坦克到了对岸,那么士兵们就可以顺着绳子滑下来,然后……这真是好办法,就算四行仓库里有一千人,一个窗口前排队的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如果是慢慢顺着绳索往下爬,撤退的速度还是不够快,难道是往下滑的吗…… 这当然是不允许的,戈登举着手知道只要自己手落下垃圾桥就会炸成一地碎块,同时命人呼喊, “桥南的中国的士兵听着,你们不能过垃圾桥,否则我们就开火了……” 为了恐吓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士兵不过桥,甚至万国商团全部六辆装甲车也被布置在附近。在装甲车后面,用来运输万国商团士兵的卡车也把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在上海滩久了,戈登也有了排场的概念。 垃圾桥能不炸就不炸,只要对方不过桥,那么就万事大吉。因为特点排了大大的排场,想把对方吓回去。 然而坦克这时上桥的可不止一辆,他们的速度不快,但每辆坦克后面都拖了大量的从各层垂下的绳子。 “山冈你看到那个举着手的家伙了吗,那应该就是指挥官,能不能抓住他就看你和你的人了……” 这时把自家祖传的太刀仿佛忍者那样,背在背上的山冈铁次郎皱着眉, “大人,那些白俄士兵……” “你怕吗,谁拦着就杀了,另外坦克会压制其他人的火力……” 说着话的时候,张四行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反正他原本就是欧洲各国捕而不得的银行大盗,再杀几个外国人算得了什么。 其次,他们又不是正规军,想必怎么推脱责任委员长大人是不需要人教的。 “动手吧” 眼看四辆坦克都上了桥,河对面的喊声越来越激烈,戈登举着的手臂随时有可能落下,张四行做了行动的手势,同时在桥里大喝, “行动、行动……” 随着他的命令,四行仓库里二楼的窗户里,杂兵营的人顺着绳子滑下来,端着枪跟在坦克后面保护坦克。 随着杂兵营的大量士兵从二楼窗口滑下,打头的坦克已经快到桥头,戈登的胳膊猛往下落去。同时他一只手堵住耳朵,为了忍受爆炸的声音,脸皮都皱到了一块。 一直瞪着眼睛瞧着戈登的爆破手压下起爆-器…… 随着戈登的胳膊落下,几乎所有万国商团的人都放下枪,用手捂住耳朵。 然而等了半天,居然完全没有响动。 这时桥上坦克的引擎声大做,接着坦克闯进大桥,碾压着万国商团士兵布置及铁栅栏。可从来只想拦人的万国商团,根本没有布置能够阻挡坦克的钢铁拒马。 并飞快转过车身,掩护着桥头大道的东西两侧。随着坦克定位,楼上的绳索抽紧、绑牢接着一次几十个战士就从天空滑下。 有反应过来的万国商团士兵刚想举枪,四行仓库楼顶的狙击手们开火了。 “开枪者死,你们这些该死的万国商团,想连我们英国人一起炸死吗,我诅咒你们……” 莫里斯少尉扯着嗓门吼叫着,作为快被张四行释放的英国军人,要是被万国商团的人堵在苏州河南边,那…… 几乎与他全起,所有的英国俘虏一齐大叫, “开枪者死、缴枪不杀……” 杀人,杀外国人了,杀万国商团的人了…… 在上海滩上,这事是第一次出现。 中国人杀外国人了,那么中国人该…… 可不管戈登心中怎么想,他惊讶的看到,除去最行过桥的两辆坦克牵着长长的麻绳。后两辆坦克绕过前两辆坦克,飞快沿着大道开进。 偏偏没有一个万国商团的士兵敢开枪,因为楼顶有对方的狙击手,随时干掉所有敢还击的人。这不要命,更要命的是成群的士兵顺着麻绳迅速落地。 最先落地的那个家伙手上根本没有步枪,落地一个翻滚,早从背上拔出了一把太刀。 万国商团的人认识,那玩意是日本浪人常玩的东西。 可这个家伙一落下来,就速度极快的朝着戈登指挥官冲去。 “来人……来人……” 看着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狂喊的人,戈登一惊之下居然是叫来人。 随着他的呼喊,有万国商团的士兵挺枪向前。但没有人敢开枪,毕竟楼上的家伙说了“开枪者死”。 然而没等拦路的万国商团士兵刺出刺刀,拿着太刀那货已经一刀取向他咽喉。大惊之下万国商团士兵撤枪后退。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山冈铁次郎玩的一刀流的“妙剑”。先假意刺喉,然后一刀迅速斩向万国商团士兵左臂。 “啊”的一声惨叫,那士兵丢下步枪,伸手捂住自己左臂。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山冈铁次郎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士,再把手一刀直接砍了那兵的脑袋。 戈登瞪睁睁看着手下被人当面砍了脑袋,吓的眼睛瞪起多大。原本想上来保护他的其他士兵也哆嗦。 就是这一哆嗦的短短时间,更多士兵落地,大喊中已经杀向附近的万国商团的士兵, “缴枪不杀” 怪里怪气的英语响起,可喊着的同时根本不给发呆的万国商团的士兵反应,已经一刺刀兵攮过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后一战 不等戈登反击过来,砍了个脑袋的山冈铁次郎拖着刀向前猛冲。 虽然就个头来说,与戈登相差许多。但他猛的一纵,手中长刀举起吸引敌人目光,脚下一个连环踢,已经一脚把戈登蹬倒在地。 等山冈铁次郎落下时,膝盖已经重重砸在戈登的心窝部, “你的,叫手下的,放下武器,不的,砍你脑袋。” 一时间喘不过气的戈登瞬间就傻了。 在租界这么久,只有日本人才会这样把中国话说的这样“前方不搭后语”的。 但眼下他们难道不是和日本人合作吗,而从窗口滑下来的难道是日本士兵,他们打算进攻租界了? 稍缓了口气,他勉强站起身,示范似的高高举起双手。 便现场的杀戮这时并没有结束,因为张四行没说停下。 “尽量多杀,杀到以后万国商团的人见到你们就怕,敢反抗的由狙击手及坦克解决。” 这是这些士兵下来前张四行给的命令,所以尽管喊着“缴枪不杀”,但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扔下枪,那就就直接拿刺刀攮。 所以从绳子上滑下来的士兵,瞪在战场上打红的眼睛,挺着刺刀用很难听懂的英语大吼, “缴枪不杀……” 反观万国商团的士兵,这时一个个看起来都有点傻里傻气。 原本他们倚仗着桥下的炸药,心中根本没有短兵相接的打算。 另外在租界中,他们看惯了驯良的中国人。甚至前次和英军一起缴八十七师士兵武器的时候,虽然也有对峙,但看得出来那些士兵看到外国人是胆怯的。 但眼前这些家伙不是,这些家伙是真杀人。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算上被狙击手打死的万国商团成员,已经超过了两百。 尤其这时指挥官那边已经举起了手,那么是不是该投降呢。 随着跪在地下,放下枪、举起手的同时,这场短暂而血腥的杀戮似乎告一段落。 然而杀戮并没有停止,楼顶的狙击手依旧在不停开火。 他们按张四行的命令,不缴枪敢逃跑的一律击毙。 而这时四行仓库里正爆发着最后的战斗,随着日本海陆军联合指挥部所有军官一起冲锋。 原本被火力压制的步兵们再度受到激励,他们顶着密集的子弹与炮火开始一生中最后的冲锋。 尽管不停爆炸的钢盔雷,正把一群群的士兵炸倒。尽管楼上的几挺重机枪,此刻完全是连射。尽管那种“丧心病狂大头弹”一炮下来,能炸倒几十人。 但现在没有日本人再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所有人都在狂喊着, “天皇陛下、万岁……玉碎冲锋……” 全体玉碎,这完全是绝望过后找死的做举动,不但军官在冲锋,步兵在冲锋,打光了子弹的机枪手也开始不要命的冲锋。 尽管如狂猛的冲锋,可四行仓库用来杀人的火力,却始终那么密集。一群群靠近大楼的士兵被炸翻,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倒下几十个人。 但呐喊中的步兵还是冲进了四行仓库。 “轰……” 那布置的踏雷炸响,带着臭味的弹片把第一批冲进去的士兵,直接从四行仓库大楼“喷”了出去。 然而抱定“玉碎”想法的士兵们,呐喊着根本顾不得想那么多,拼命跑向四行仓库大门。 这次冲进去一点,可再度被钢盔雷“喷”出去。 更多的士兵呐喊着,挺着刺刀冲进大楼。 楼上的重机枪喷射着火舌,把冲进大楼的士兵扫倒一地。 更多士兵冲进大楼,楼上“羊倌炮队”的手榴弹落下,把冲进去的人群炸的东倒西歪。 但更多的日本士兵呐喊着冲进来,便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奔跑的日本越来越少。 但后面军官带的后勤等等人员组成的大队,这时已经靠近了四行仓库大楼。 “轰……” 一楼到处都是爆炸的声音,但更多的日本士兵突破火力阻截涌进来,顺着运货的斜坡往二楼跑。 但这时二楼已经空无一人以及每行动一步,就会遇到的地雷或者手榴弹。 这时四行仓库的防御火力中的手榴弹与机枪等武器,已经全部由外面转回到仓库内。 此刻曹子晋与陆飞章一人一挺重机枪,试图用重机枪火力封锁住仓库一楼大门处。 然而那儿涌进来的日本士兵,数量居然已经多到机枪都杀不尽的程度。 他们呐喊着,举着步枪抓住一切机会向楼上的火力点反击。 三楼最后的几个机枪手与羊倌炮队在鬼子上了二楼时,就开始从各个窗口处迅速下滑。 手中只是一根短皮带,搭在绳子上脚下一纵,人便如离弦之箭滑向苏州河南岸。 还有一些断了手脚的士兵,知道到了自己重活十八年的时候。往往抱着钢盔雷从楼上跃下。 轰隆隆的爆炸声在楼内分外响亮。 知道是最后时刻的张四行让楼顶的人开始撤退,同样人手一根短皮带,顺着麻绳迅速下滑。 然而这时往下滑的时候,却已经不大安全了。一些打红眼的日本士兵,开始射击下滑的士兵。 但已经控制了南岸局势的张四行的手下,却没有人射击。 公共租界与日本军队不互相攻击,这是日本军队不进入租界的前提。即便再如何讨厌租界,张四行也不能把日本人引到公共租界里。 毕竟那里还有大堆逃进去的中国人。 随着最后抵抗的士兵撤退,整个四行仓库只剩张四行一个。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瞅着楼顶,眼睁睁看着最后撤退的中国士兵,从绳子上滑下时被日本人开枪击中。 有些人忍着伤痛滑过去,有人却惨叫着跌入河中。 好在这件事撤退前张四行早有预料,下游有人用条船抢救那些受伤的士兵。 更多的日本士兵涌进四行仓库的角角落落,这时跟随在后面冲锋的军官们脚步慢下来。 毕竟四行仓库屁大点地方,钻进去的步兵已经超过三千。相信无论里面有多少支那士兵在抵抗,被清剿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战斗。 “唉……” 躲在坦克后面的罗明洋一拍自己的大腿, “瞧我说的咋样,定十五分钟的时间长唠,要是那些定时地雷……” “你懂得个屁,好好看着,张四行官要把里面的鬼子全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洋人的狗 整个四行仓库似乎都要燃烧起来,至少它冒起沉重的黑烟。 整个沪市里所有爱国人士的心都紧紧揪起来。 但他们无法知道,战斗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也不敢想象,被断了后路,没了正规军的四行仓库会打成什么模样。 “唉,没了正规军,四行仓库里的人还守个什么劲。” “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就只让那群杂兵守四行仓库……” “不管打的怎么样,那群杂兵们唱的那首中国军魂还是不错的。” “你们不知道吧,万国商团已经把四行仓库里守军的后路断了。” “都是外国人,外国人难道会帮我们中国人吗?” 因为外国商团的封锁,断了新闻的人沪市人,当然不知道四行仓库的确切消息。 不过他们马上就知道了…… “我是大公报的卢雅娴,这是我的记者证,你们不能阻止我行使新闻自由的权利……” 以叶莲娜为首的大群记者,面对阻止的巡警大声斥责。 几个巡警在路口把守着,阻挡了所有人的通知。在公共租界中,不但有一千五百常备军还有四行多名巡警。 万国商团的人负责封锁垃圾桥,巡警们负责封堵路口。 正在吵嚷不休的时候,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转眼去看,却是一辆装甲车打头,后面还跟着辆卡车。 看到万国商团的人来增援,被记者们吵得头痛的巡警队长气势立即涨起来, “看到了吧,那些是万国商团的人,他们可是当兵的,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可随着装甲车开近,车门打开处,跳出来的是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摘掉符号换上“18ga”臂章的陆飞章。 看到装甲车上的人下来的穿的不是万国商团士兵的军服,巡警队长不禁眯起眼睛。 下意识中,所有的中国人哪怕是中国军人,进了租界都要矮一截子。 固然陆飞章比他个头高,看他的时候得低头。一向在中国人面前作威作福惯了的巡警队长扬着手中的盒子炮大叫, “咦……你们,你们怎么从四行仓库跑出来的,来人给老子抓起来……” 下意识中,就算是中国正规军到了租界也得按租界的规矩办。尤其他看得清楚,开车的可是万国商团的白俄,气焰更加嚣张。 “喂,兄弟,记得你还是中国人吗?” 巡警队长反瞪了眼叫起来, “什么叫中国人,老子是租界的巡捕,拿得是洋人的工钱,谁给老子钱……钱……” 装甲车上的机枪稍稍动了下,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 卡车后面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出来的士兵穿着各种各样的军服。既有正规军,也有日本海军陆战队,还有其他颜色的杂式军服。 不过相同的是,都是满身征尘。尤其有个大个子,骂骂咧咧的从后面走来, “姓陆的,这些巡捕都特么是洋人的狗,根本不吃你们老八那一套。妈了个八子的,弟兄们给老子上……” 随着他一声招呼,后面杀气腾腾的士兵涌上来,巡警一看一个个也拎着盒子炮涌上来。 “呯” 一声枪响,吓住了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一个个躲避到一旁小巷中。可看热闹的心是够大的,一对对眼睛又从墙角探出,想看个究竟。 陆飞章知道自己刚刚太客气了,要是像对万国商团那些兵一样,一次干掉几百个个都懂得怕了。 手中枪管灼热的盒子炮指着那个巡警队长,问了两个字, “再给你说一遍,这里是租界不假,但这里依旧是中国的土地,你……” “废话真多……机枪准备,再惹老子不高兴,把你们这些洋人的狗全都嘟嘟了。” 这一下巡捕队长的脸白了,但他明白的太晚了。 一个枪托猛的砸在他脑袋上,巡警队长应声倒下。一旁巡警中,有队长的铁杆刚一瞪眼,装甲车上的机枪武器。 “嘟嘟……” 几枪,人几乎就被打成了两截,鲜血、内脏一齐淌出来。 看热闹的人跑光了,但记者们没跑,这就是他们要的镜头,拿起照相机、摄像机一阵乱拍。 “草泥马,不就是洋人的狗,张长官连洋人说杀就杀,就你们几条狗还敢逼-逼……” 单手提步枪的贺世杰看着倒在地下的巡捕队长,撇着嘴一口痰唾在他脸上。 巡捕队长这会连脑袋上的血都不敢擦,跪在地下一个劲回话, “不,不敢了,大爷您饶了小的不长眼……” “不好意思,我们长官说了,汉奸必须死。” 说完,贺世杰抡起步枪的枪托,一旁跟着他的几个士兵也一同抡起枪托。 只几下就把个活生生的巡捕队长脑袋砸碎,红的、白的淌了一地。 陆飞章不爽,但没拦着。因为他知道贺世杰与他一样,那货执行张四行的命令,是分毫不错的。 “老子不会别的,就会杀人,而且老子是胡子出身,杀人喜欢一杀一家。不过我们长官说了,汉奸必须死,那就必须杀。谁拦着,那一定是汉奸,一起杀。” 看着大胡子贺世杰大言不惭的宣布,陆飞章真没办法评价。 不过也是,租界里万国商团,敢断这国家政府军的后路。巡捕就敢不执行这国家政府军的军令,还敢把政府军囚禁,这……这也真是太特么的。 “各位先生、小姐,往垃圾桥那儿走。万国商团做事怕人看,我们做的事情不怕人看。你们去拍吧,那儿更血腥。万国商团意图与日本合作,阻挡我们撤退,所以……” 说到所以的时候,贺世杰一副看不起的模样,朝着地下唾了口痰才问, “我就想问一句,你们洋人都这么不讲理吗。这是中国,一支外国民兵帮着侵略者阻挡这个国家的政府军,这是件合适的事情吗?” 有个记者一看有个爱说话的,当下追问, “先生,但这儿是租……” 说到租的时候,他下意识瞅了眼巡警队长的白骨森森的脑袋,哆嗦了下才说, “先生,您难道不同意万国商团保卫租界里商人的利益吗,毕竟……也许租界当局考虑,不按日本说的办,他们会吞并公共租界。” 第一百五十四章雪白的面粉 这绝逼是道送命题,陆飞章因为纪律不能多说,只好在一旁向贺世杰连使眼色。 听到记者的话,贺世杰冷笑,接着问周围的记者, “诸位记者先生、小姐,你们都是哪国的。” 叶莲娜第一个回答, “美国krc电台” “德国柏林元首报” “意大利罗马头条” “英国泰唔士报” 最后那个提问的记者表明了自己身份,对此贺世杰没有多问,而是堂而皇之的说出一番话来, “保护商人的利益没问题,几个记者先生、小姐,老子倒想问问,你们哪个国家肯给别人租界的。哪个国家允许外国商人在你们国家组织民兵保护自己利益的,有吗。还有,你们哪个国家能容忍这些所谓民兵,阻止自己国家军队保家卫国的,有理走遍天下连我这个土匪出身的都懂。” 听到这儿陆飞章转身离开了装甲车,他感觉自己不能再面对这样的场合。 作为久经考验的人,他同样有些话想说,但他却完全不能说。 “记得,你们是去受训的,将来……所以少说,多学。” 尽管现在已经服了张四行打仗的本事,但他始终不能违背郭良骏给他的嘱咐。 “好了,诸位,你们别在这儿呆着了,垃圾桥那里才是大场面,赶紧去吧。” 就在记者们,小跑着赶到垃圾桥时,同样一直在观察战场的新闻飞艇上的人已经在进行最新的新闻报导。 “真没想到,四千仓库的守卫者们居然会用这样异想天开的方式撤离战场。” “他们似乎与保卫租界的万国商团的士兵发生了冲锋,天哪……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看到记者们的反应,倒是叶莲娜拿着她的麦克风在持续广播, “我看到刚刚有人用报纸上的文字提醒四行仓库的守军,万国商团居然要炸毁垃圾桥,阻止四行仓库的守军撤退向租界。我不禁想问,是什么促使工部局作出这样的决定,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扭曲……” 正说着,突然有人惊呼起来, “瞧,那是四行仓库最后一个人,难道他要用风筝飞越苏州河吗?” 随着记者们的惊呼,叶莲娜扭头朝四行仓库看去,那里正展示出惊险的一幕。 那是一个大大的三角翼,此刻背着三角翼的张四行正迈开大步朝四行仓库大楼的一端奔跑。这不禁令飞艇上,从没见过三角翼的各国记者们惊讶万分。 “天哪,他在奔跑,可那速度,我不相信他能飞起来,毕竟那不是风筝。” “那个三角翼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瞧,那是他们的国旗。” 一时间叶莲娜的心甚至也揪了起来,甚至她忘了这是广播直播的新闻。 恰在这时,苏州河对面的士兵们,突然不知谁起了头,突然一齐唱起歌来。听旋律,应该是那首这几天,电台被点的最多的“中国军魂”。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看着三角翼慢腾腾的移动,叶莲娜的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湛蓝的眼睛看着那个移动的三角翼,雪白的牙齿不禁咬住红唇。 操纵三角翼的张四行当然没有这个疑问,因为越大的三角翼越容易起飞。当然起飞速度也很重要,因此他的三角翼上固定着几个火箭。 随着他的奔跑,三角翼获得的升力越大。他的脚离了地,然而这时却突然一顿,他重新落回到楼顶。 不过这时三角翼上固定的火箭突然开始喷射,这使他只来得及用脚尖在顶楼点了几步,然后就彻底飞了起来。 而刚刚那一顿,不过是他给楼内鬼子们挖下的坑。 四行仓库内,楼顶、每个楼层的天花板,都固定着一些袋子。 随着张四行的一顿,那些绑着袋子口的细线全都被抽走。 敞开口的袋子开始向下洒下干燥的面粉。 雪白、干燥,被磨的极细的面粉,给到处是尸体的四行仓库内部弥漫起白色的“面雾”。 因为奇怪的举动,进到楼里的日本士兵一个个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些刻意制造的,专门吊起来的面粉袋子。 从里面落下来的面粉不是一下子落下,而是仿佛沙子一般一缕缕的从袋子中落下,散开,白色的“面雾”转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时从战场上逃得性命的日本士兵们,已经没有什么心气。他们坐在能坐、能靠的地方,掏出香烟,想缓解下战场上的紧张。 远处,激励的士兵们展开决死冲锋的日本海、陆军联合指挥部的军官们脚步也慢了下来。他们一个个掏出望远镜,看着那个在天空中悠然飞行的三角翼。 “那就是那个家伙吗,那个德国狙击学校的校长?” 望远镜追随着那个以国旗制作的三角翼,重藤大秋问身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参谋长。 后者是见过张四行的,他的望远镜同样在追逐着那个天空中飞行的身影。 “应该把那家伙打下来,他骗的我们好惨。” 望远镜稍稍离开眼前,重藤大秋点头的同时,眼睛瞟了眼海军陆战队的参谋长。那股子怨念,隔着老远都几乎能闻到。 “打吧,应该把那个家伙打下来。” 他轻声应着,向自己的副官下令, “命令东川部队的狙击手……” 才说到这儿,有个“白人”从四行仓库里跑出来,边跑边叫, “将军、将军,仓库……仓库里面……” 疑惑的看着跑来的军官,重藤大秋停下嘴里的话,不明白眼前这货钻哪去了,怎么弄的一身白。 “将军,四行仓库里现在到处飞舞的都是面粉,像雾一样隔几米远就看不到人。” “那么浓密,那混蛋到底要做什么……” 而这时操纵向着苏州河南岸落下的张四行,松开一只手,把胳膊在操纵在三角杆上蹭了下,露出表盘大大的夜光表。 “就要到了,十、九、八……” 随着倒数完成,迷雾般的面粉中突然有几枚手榴弹爆炸。 “轰轰……” 随着这几声外面听着不大的爆炸,整个四行仓库内仿佛有一头恶龙被激怒般。 整个四行仓库里猛然发生爆炸,接着原本就堆在南面窗户处的各种军火和大量钢盔雷一起朝着南面飞了出去。 正在降落的张四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面粉也会爆炸,想不到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向战列舰开火 随着四行仓库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一条条粗大的,代表了极高温度的蓝色火焰,从一个个窗户中喷射而出。 不但如此,窗口堆积的各种各样带不走的军火,包括没用完的手榴弹与钢盔雷,几乎被同一时间被那道高温的气浪喷出。 而当那些杂物落地时,被高温、高压的烧烤过的各种各样的军火,开始了它们的爆炸。 落在地下的大批钢盔雷像刚年夜时放的千头长鞭那样,一路闪光着,发出连串的轰鸣,把附近所有人都一起吞没。 炮弹、炸-药、手-榴-弹,随后在已经被深厚黑色硝烟中,像一个个发怒的邪恶妖灵爆出团团烈焰。 这场爆炸,无论哪个视角,都不如新闻飞艇上的记者们看得清楚。 “哦嚯……这爆炸让我想起来过去那种风帆战列舰开火时的模样,还是少见的齐射。当然战列舰火开,可比起上这座大楼的爆炸。” “太可怕了,楼里的人……” 终于从隐没在沪市租界街区的三角翼上撤回目光,回过神的叶莲娜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掠过鬓角碎发,不自然的笑了下, “尊敬的各位先生、女士听众们,刚刚那声巨大的爆炸声想必大家都听到了。这实在是一场令人惊讶的爆炸,应该是四行仓库的中国守军,给入侵的日本军队布置了一个狠辣的陷阱。是的,这个陷阱极端狠辣……” “据我们在新闻飞艇上借助望远镜的观察,在爆炸过后没有一个日本士兵从四行仓库中出来,恐怕……不过,四行仓库中最后一支守军的撤退方式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三角形翼状的风筝……” 与叶莲娜的报导不同,新闻飞艇上的两个日本记者已经发出怒吼, “这,这是犯罪,这是谋杀,楼里有几千人,那可是几千条生命……” “嗨” 一个中国记者扳了下照相机卷动胶卷的拉杆,举起照相机时顺口说, “喂,这是战争。” 然后举起照相机的手顿了下,又接了句, “没人发帖子请你们来,既然是战争就不能打架的熊孩子,输了就撒赖不是。” 日本记者阴沉的脸上的神色突然一变,流露出嘲讽的笑容反问, “哦,支那人,沪市好像被我们占领了,谁输了。” 感觉自己这位日本同行没什么职业操守,中国记者不可见的摇了下头,接着工作不再理会。 倒是叶莲娜听到日本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漂亮的脸上掠过一线不悦,手中话筒对准那位日本记者, “先生,既然您认为大日本帝国赢了,那么作为一个新闻人,刚刚为何要用不理智的态度评价这场战斗。” 作为一个记者,日本记者明白自己刚刚那近乎“哀号”的话,实在不易为别人知道。可面对叶莲娜刁钻的提问,他居然一时没想到答案。 看到他尴尬的模样,叶莲娜不依不饶的追问, “先生……哦,是朝日新闻的宫本先生,在四行仓库保卫战这四天中,即便加了前期撤出的正规军八十七师一部,加上此刻南岸那些人,贵军动用了让我看看……海军陆战队数个大队,重藤旅团,坦克分队……” 叶莲娜并没有说出这些部队的详细番号、兵力,但相信广播听众也知道这是场实力多么悬殊的战斗, “让我们看看……现在这场战斗已经正式结束,但最后的大爆炸后,除去已经撤退到苏州河南岸的中国守军外,战场上几乎没有站着的人……宫本先生……宫本……诸位听众,宫本先生脸色难看,可以难以接受日本军队在这场战斗中的失败,因此他一言不发……这里是krc电台在四行仓库上空新闻飞艇上的现场直播……” 在记者们眼中,四行仓库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毕竟这样一场实力对比悬殊的战斗,打成这个模样,能说的东西太多。 所以新闻界还需要再喧嚣一段时间,不过着地的张四行已经走在创造新的“新闻标题”的路上。 路两侧,到处都是被缴械的白俄兵。毕竟是民兵,吹的再牛x也没法对抗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有四辆坦克助阵,又第一时间抓住他们指挥官的正规军。 他们一个个高举着手,垂头丧气的举着手。押着他们的是杂兵营的少年们,拿着缴获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指着他们。 “帮我把三角翼收了,回头送指挥所……” 随手把三角翼上那些固定折叠点的金属扣打开,随后收在一起,向附近的小兵招呼一声。 随后他快步跑向垃圾桥头,等他到了那儿,看到的恰是举着相机狂拍的记者们。 尤其他们在关世杰的指引下,冒险翻过路旁的栏杆,要人指着自己的衣服,冒险也要拍到桥下安装的炸药。 而这时从四行仓库撤出来的士兵,正准备行军。 前后各两辆日本九七式坦克,中间是万国商团用来运输士兵的卡车,六辆装甲车,这下全都成了张四行手下的装备,但这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毕竟想离开租界,固然已经干翻了租界的万国商团。可毕竟租界里还有四千多巡警,其中不少忠心为租界服务的狗腿。 如果不是时间有点紧,张四行不介意杀到工部局,问问他们作为一个租界自治机构有什么权利介入抗日战争。还阻止一支抗日的队伍,完全作战后撤退。 原本他还有心带人去把谢晋元他们抢出孤军营,但八十七师的人撤退前和谢晋元喝酒时,对方明明白白表示,他要做岳飞。 正所谓匹夫不可夺志,所以张四行只好绝了这个心思。 正去准备查看整个车队准备的程度,被陆飞章看到几步跑到他跟前来, “长官,关世杰刚刚打死了几个巡警。” “为什么。” “那个巡警队长说话时,手里挥舞着手枪,说这里是租界……” 令陆飞章完全没想到的是,张四行淡淡反问, “打死几个巡警算什么,我只有一个原则。拿洋人钱养家糊口给人家办事这应该,可要感觉租界了不起,洋大爷惹不得,这样的汉奸杀就杀了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这就是绅士 恰在张四行与陆飞章说话之际,突然一旁有人插嘴, “张先生,您对于汉奸的定义未免太过于宽泛,像您这样说的话……” 皱眉扭过头,张四行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手中拿着本子拿着笔,望着他的时候目光中居然隐隐带着挑衅。 不过这会张四行没空理她,毕竟这会所有人都还在危险之中。四行仓库里利用面粉形成的粉尘大爆炸,最多拖延不了一两个小时。 “让军官们盯着士兵上车,从俘虏的白俄挑司机,每辆车都要两个司机。记得要机灵点的人看着点,不听话的就崩了他。还有,把那个戈登给老子绑到第一辆坦克的炮管。” “是” 尽管对于张四行的某些看法陆飞章不同意,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那些事的时候。 随着陆飞章离开,张四行准备继续查看部队的准备情况,可又被那女记者拦住, “张先生,我是大公报记者卢雅娴,您有空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给您做个专访。” 斜着眼睛从眼角里打量了眼卢雅娴,不但打扮入时还穿着丝袜与高跟鞋,一看就是这时所谓上流社会的人。 “没空” 皱着眉硬邦邦扔下一句,张四行还有得忙呢,哪有工夫和她多说。 可没想到,卢雅娴居然一把拽住张四行, “我听说你从德国回来,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第一老子在德国是打工的,进了军队是当兵的,就算当了军官也是火线提拔一天军校没上过,所以老子不是绅士。另外不看看你自己,这样也当得了战地记者……” 带着一脸好笑的神情,张四行甩脱卢雅娴。 上流社会,租界里的上流社会是可笑的,也近乎是可耻的买办阶级。 也许从统一战线角度讲,是需要团结的一群人。 但张四行就是个军人,没闲时间搞什么政-治, 尤其讨厌什么“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之类的话,不过是此屁不通的人牵引附会的引用罢了。 去读下战争论,然后再稍稍拓展下视野,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家之言耳。 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打扮,卢雅娴没感觉自己的打扮有什么不对。当然她家很有钱,所以……不过那不是她的错。 作为一个富家千金,能够出来工作没有成为一个社交界的千金,在这时的大上海已经是具有新思想的新青年了好吧。 笃笃笃,高跟鞋在柏油马路上响着,她紧追了几步又问, “那张先生,您刚刚让人把被你们俘虏戈登先生绑到坦克的炮管上……” 对于记者,张四行没什么好感。在西班牙战场上,那些戴着钢盔的记者们,往往就会十分难缠。不过当说到万国商团的指挥官时,张四行反问, “桥下的炸药拍了吗。” 回头看了下,卢雅娴还真没顾得上去拍,面对咄咄逼人的这么个问题,红唇嚅嚅无法回答。张四行冷笑,明白租界里的某些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个,“消灭”了租界民兵——万国商团,打死了巡捕队长的人。 一个蛮不讲理的军官,率领着野蛮如土匪般的部下。 好在张四行也算媒体大亨,他有自己的新闻机构,不信那些预设立场的新闻机构能堵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瞧,新闻要是的公正和良心,而不必预设立场,而我只有一个问题。” 说到这儿准备攀上坦克的张四行停下脚步,认真的转过身问, “那你回答我,面对一个要把我们堵在垃圾桥对面,在中国公开持械,协助日本侵略者试图消灭抗日部队的外国民兵,难道老子还要请他喝茶不成。你走吧,那边要公开枪毙,更值得采访。” 说完,张四行登上坦克,而这时有人按命令押了戈登过来。 “你这个混蛋,想让我们死在日本人手中,你真该死……” 骂人的不是中国士兵,其实相对这时的外国人,中国士兵对于外国人一向都是客气的。 这大概是源自传统文化,不过对张四行来说,就算源自传统文化,也得有个过犹不及。对于外国人,应该采取的态度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才是正确的行为。 被押着的戈登,一付瘦长脸金发碧眼,穿着合体的军装,如果不是哭丧着脸,看起来像个满有绅士风度的军人。 “不怪我,不怪我,是工部局,他们听日本人说的,不把你们堵在河对岸那么他们就要兵进租界。” 坦克上的张四行听到他这么说,随口用标准的女王音英语问, “那八十七师呢,你们和英国人为何要扣押他们。” “这……” 看了眼坦克旁的卢雅娴,他自然认得,嘴里嗫嚅着不敢直说。毕竟这件事包括了工部局、中国-政-府、日本军队三家一些不能为公众所知的交易。 要知道当时八十七师缴械,可是中国-政-府下的命令。 可惜一心要做岳飞的谢晋元,再不理解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命令。最后所有孤军营的军人被光头政-府出卖,全部落入日本人手中。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张四行就愈加看不起光头政-府,和委员长大人的智商。 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押着戈登的是英国的威尔与罗宾,尤其是罗宾用步枪上的刺刀碰碰戈登,瞪眼用英语吼着, “长官问你话呢,想挨刺刀吗?” 一旁的卢雅娴惊讶的看着这一切,戈登这个英国人,这会一点没有英国绅士的范。而且说的一口流利中国话,开口就求饶, “先生,先生,我……我真的是受日本人逼迫……是工部局的那些董事商量后的决定,所以,我……我只是执行了命令……” 听到他这样说,张四行掏出手枪, “你一个外国民兵,执行命令阻拦中国军队撤离战争,这说不过去吧……” 看他用枪指着戈登的头,威尔与罗宾后退了一步。 拿着小本子写个不停的卢雅娴吓的停住了笔,甚至没有注意到笔从自己手中滑落发出的小小“咔嗒”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们没那个胆 一看张四行拿枪指着自己的头,早已经被张四行手下对万国商团民兵动辄枪毙的行为吓住的戈登紧闭着眼睛,缩着脖子从牙根里挤出声音, “我是租界万国商团的指挥官,我只是执行命令,所有的事情都是工部局和英国领事商量好的,所以……” 当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吓的尿了一裤子。 看到张四行收了枪,戈登才算放下心,可那高大的身体依旧抖的仿佛冬天的熊。 “上来” 薅着他的领子,张四行把戈登拎上坦克,扭头一看卢雅娴还在那儿发呆,他低喝一声, “战场边上,发什么呆。就这也配当战地记者,没点眼力见儿,那边要枪毙我,想对老子口诛笔伐就去多拍几张照片。” 直到这时,卢雅娴彻底失去了对张四行采访的兴趣,拾起笔迈动步子,高跟鞋笃笃的跑远。 看着她的背影,张四行摇摇头。对于温室里的花朵,半点兴趣也没有。 转过脸把戈登两条腿绑在坦克炮下面,双手也绑在炮管下面,然后脖子后面拴根绳子,勒得他只剩半口气,这样不必看着也跑不了。 然后才用英语对坦克下的威尔与罗宾吩咐, “回去告诉莫里森少尉,你们配合的不错,现在可以在万国商团的武器里挑够你们的武器,你们被释放了。” “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 听到两个英国兵的话,张四行回头伸手拍拍坦克顶盖。 “吱呀” 顶盖打开,客串坦克手的汉森劳尔露出脑袋抱怨着, “怎么,准备走了吗,小日本的坦克座位太小,我只能半蹲着……” “别抱怨,看着这货,我再查看一下车队,回来咱们就走……” 其实别看汉森劳尔抱怨,其实是在告诉张四行,打了万国商团这事惹的不小。听说委员长和沪市的商人以及青帮关系不错,再不走,说不定沪市外面的军队都会协助围剿他们这支从四行仓库里杀出来的部队。 对此张四行倒不大在乎,可为什么呢。 跳下打头的坦克,张四行领着两个英国兵,到达垃圾桥头。 那儿一队万国商团的士兵被绑了双手跪在路边,对着一堆记者关世杰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儿, “刚刚都听清楚了吧,作为万国商团维护公共租界的安全我们没有意见。但堵我们的后路所以必须接受惩罚,每个人要挨二十皮带……” 挨打的是被反剪着双手,绑着双脚立在路对面的白俄。 负责行刑的是普通士兵,拎着巴掌宽的武装带,狠命抽这些堵他们后路的白俄。 说着话的关世杰又转过身指着那些跪在地下的白俄, “还有这些货,都犯杀人、抢劫、强奸等等罪行的,刚刚他们互相揭发后,这些货也都认了罪。我们老祖宗说了,乱世用重典,所以老子宣布这些家伙的死刑。地下是认罪书,喜欢的记者就拍拍……行型……” 架起的机枪开始射击,不过只有十来米的距离,超过五十名万国商团的民兵被枪毙在苏州河边。 “拍拍老子,老子不是正规军,可就算老子是土匪,也不能看着这些货祸害中国人不是。而且万国商团的巡捕和法官,都特么是傻的吧,这些罪都看不到吗。” 来到这儿的记者看着满地鲜血,有几个吓的目瞪口呆,也有几个弯腰呕吐。 不过他们倒是还算有点职业操守,一个个拿着笔拼命往本子上写。还有记者拿着照相机和摄影机拼命拍。 站在旁边看着张四行,对于关世杰的回答挺满意。 他们本身就是军队,而不是那些喜欢玩弯弯绕的政客。因为他们不会因为利益,出卖中国人的利益。也不会因为利益,就出卖自己国家的军队。 他们不会那么无耻。 张四行找到莫里森少尉, “长官……” 尽管刚刚从俘虏变成自由人,但莫里森少尉行起军礼,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对于英式步操,作为德国伞兵出身的张四行无爱,随手顺了礼。 “莫里森少尉你们可以走了,将来……” 原本张四行想说,将来作为盟军大家有可能会并肩作战。不过想了想,这世界二战没有正式开始,天知道会不会按他所知的历史展开。 干脆不说那么多了吧。 倒是莫里森看了几天四行仓库里的军人们的作战,有了大不一样的想法。 “长官,您在欧洲做的事,我得说如果我是个德国士兵,我也会说你做的不错。另外……” 看了眼几乎只剩框架的四行仓库,他目光中充满了感叹, “说真的,我从没想到在战场上,只用些简单的东西,您就能制作出令人惊讶的武器。而且你令我认识到,中国军人是值得敬佩的一群。” 说罢再度跺脚,再度向张四行敬礼。 这一次张四行同样立正,用最标准的动作回了礼,然后点点头只说了一个词。 “再会” 看着莫里森带着一个排的英国军队离开,张四行看向还在向记者们唠叨的关世杰,感觉这货还真像个新闻发言人。 他大喝一声, “走了” “是” 正在对着记者大吹特吹的关世杰一个激灵,没顾得上向记者们打招呼,挥着胳膊大喊, “走了,走了,快点,妈了个八子的,都别特么磨叽。” 随着他的命令,正在抽皮带的士兵们一个个爬上各自的汽车。 迎面碰上曹子晋,张四行咧开嘴笑起来, “决定了,不回去了。” 曹子晋坚决的摇摇头,向四下扫了一眼, “就这样折腾法,万国商团的人让你杀了三四百,回去也得进军法处,没办法只好跟着你干了。” “放心吧,跟着我也是打鬼子的中国军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招呼大家上车,把枪都架起来。租界的巡警要是不长眼,咱们搞不好还得打一仗。” 扭头看看一旁倒下的几十具尸体,被绑起来光着的上身,满身皮带印的万国商团的民兵,曹子晋摇摇头, “巡警吗,他们没那个胆。真要有跟咱们干的本事,鬼子敢成天威胁他们要进租界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发军饷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壮士一去不复返……” 军歌声响彻沪市的公共租界。 果然如同曹子晋说的那样,只负责维护治安的巡捕没有敢阻挡。 毕竟车队前面可是两辆坦克,打头的坦克上飘着国旗,炮管上架着脸色发青的戈登。 再说一个不长眼巡捕,生生被这些家伙拿枪托把脑袋砸开了花。当狗腿当惯了的巡警,哪里敢挡住这支铁血之军。 路边起先只有一个、两个看热闹的人,不久之后大概都从广播上听到了信,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路边,送别这支刚刚在四行仓库坑了几千鬼子的部队。 接着不断有人开始往车上扔各种慰问品。 此刻张四行以及手下大杀万国商团的事,应该已经在租界里传开。从普通人的反应来看,在四行仓库用粉尘爆炸坑了鬼子一把,以及枪毙了万国商团中为非作恶的民兵,还是受普通中国人欢迎的。 毕竟从清末开始,帝国主义用坚船利炮砸开中国大门,何曾有过如此扬眉吐气的时候。 甚至第一次世界大战作战战胜国,也会被国际联盟把山东划给日本人占领。 一直以来,洋大人们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尽管有识之士,也知道扬民族之志气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可更重要的是,无论哪届、无论用什么名头组成的政府,都要与洋人“结同心”。 而这样做的苦衷,皆在于对中国的禁运。 而错误在于,依靠的不该是各国的所谓援助,不该妄想从国外进口什么。 倘若早懂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方向,何至于被日本人入侵,居然什么都造不出来。 其次,整个民国实际是被无良的买办资本绑架的政-府,又倾力于金融等服务业为主的方向,根本就走错了路。 反倒是当时山本的工业搞得有些模样,可也仅此而已。 这种争论在未来的网络上的辩论,都能写几本书出来。然而对于张四行来说,他只认一条,工业、农业至于所谓服务业,等工业、农业昌盛之后再搞来得及。 就好比要搞注水肉,得先有猪肉吧。 而这时的中国,如果不是国联从清末一直持续的的禁运,如何会出现日本这样屁大点的小国,也会想着入侵中国。 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为根本也。 不过这些事对张四行没影响,他的主意正着呢。 回头看着,士兵依旧处于战场上刚刚下来,幸存的兴奋之情还没有消退。又被百姓们夹道送行时,应该还顾不得想其他。 不过…… 正在张四行想着的同时,有个年轻姑娘出现在坦克下面。跟着坦克跑的她,举着个蓝花花布包袱, “张长官,快出城了,给你准备了些点心,带在路上吃……” 说着话,跟着坦克跑的姑娘,把手中的蓝花花布包袱向他送了两送。 大概一想,张四行估计这可能是郭良骏的人。不然不会这么巧出现在撤退路上,如果自己猜的不错,恐怕是借着送慰问品的机会,来送情报的。 “谢谢” 向坦克下的姑娘展颜一笑,张四行一把接住那个蓝花花布的包袱。不急着打开,目光追逐着那个送包袱的姑娘。 果然那姑娘送完包袱,不像其他欢送他们的市民一样滞留在街道两边。而是穿过人群,转眼进入小巷失去了身影。 其实那姑娘并没走,而是悄悄在小巷中。目光带着企盼,朝着一辆辆军车上扫视。 几乎与此同时,坐在装甲车里,随时准备带着只装备了手枪与手榴弹的的陆飞章,也从装甲车的射击孔里,瞅着外面的欢送人群。 当看到那个人影出现在小巷中,陆飞章急切的站起来。可惜坐在装甲车里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应该掀开顶盖, “咚”的一声,把脑袋撞的生痛。尽管如此,他的眼睛还是从射击孔向外望去,可惜伊人已是芳踪渺渺。 歌声雄壮,机械化部队顺着租界的大道迅速移动。 然而随着车速加快,送行的人减少,歌声停止,高昂的士气却开始悄悄低沉起来。 这件事最先发生在宪兵部队的人当中。 虽然他们庆幸营长曹子晋够聪明,没有跟着谢晋元的八十七师撤退。 虽然现在事实证明,当时不跟着八十七师撤退是对的。毕竟被万国商团和英军缴械,关进俘虏营是人都知道,结果定然不妙。 但现在撤退出四行仓库,却又不脱离四行仓库那些杂兵,跟他们混在一起,还杀了不少万国商团的人,这不禁令许多士兵心底打了鼓。 “唉,你说说看,咱们好好的正规军,跟着那个什么张长官,和那些杂兵混在一起,这不是……” “张长官在战场上不错,可咱们这到底算干什么的,咱们是宪兵好吧……” “没听营长说,回到咱们自己战线,到时去留自便……” “没了营长还回得了宪兵司令部,只怕都算是逃兵了吧……” “不是不想打鬼子,但跟着正规军好点吧,装备、补给都不错……” “是啊,跟了他,谁给咱们发军饷哪。” 在这些窃窃私语中,同车的其他人却根本不说话。杂兵营的人无所谓,反正是跟着老烟袋李有田。而后者则认准,张四行是能成大事的人。 陆飞章和他的手下,那是郭良骏通过组织上决定的,要跟着张四行最好被他训练成精兵。到时候…… 甚至其他从俘虏营里救出的士兵,许多人之所以没跟着八十七师撤离,完全是出于报恩的打算。现在仗打完了,自然也各人有各人的打算。 不过这对张四行都没影响,此刻对他而言重要的是冲出租界,然后顺利从战场脱离。 他的目标不远,就在湖州。按日本九七式坦克的行动速度,倘若一刻不停不过几百公里而已。 之所以在湖州,因为那儿向西就进山,向北可进入平原。 无论如何,此刻从淞沪战场上退下的,由郭良骏代表的势力,以及其他愿意收钱的势力,都在把收拢的伤员往那儿运。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来当校长 法尔肯豪森快速步下楼梯,周围站的笔直的卫兵一个个磕响脚跟行礼。 照例陪同他来见委员长的是霍斯特巴伦斯班格,照例这一次他也没有陪同将军进去。 因为他们都知道,将军这是第二次去要张四行,希望能把他“要”入顾问团。 看着将军脸上的气色,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尉知道事情办成了。带着兴奋他打开车门,等将军上车时他还是语带兴奋的问, “怎么样,事情办成了。” “嗯” 谨慎的法尔肯豪森没有说更多,低头钻进汽车。 等将军坐稳,霍斯特巴伦斯特上校的兴奋的问, “这一次他怎么这么痛快点头。” “是因为成国商团的司令戈登落在那家伙手中,而且他把租界里的万国商团几乎消灭,还抢了万国商团的仓库,然后一路冲出沪市。” “啊” 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瞪大眼睛,不过随即就笑起来, “他可真敢干……听说那家伙就那个脾气,谁叫他们挡住那家伙的后路。” “哼,那个混蛋……他把万国商团的司令绑在坦克炮管上……” 说到这儿的时候,法尔肯豪森将军摇着头,骂起来的时候,轻轻摇着头但嘴角明显带着隐隐的笑纹, “那样的混蛋不能扔在军队体系外面,不过他是个德国人,所以……我们军事顾问团有了直辖的空降兵学校,你当校长……” “我” 一向严肃的霍斯特上校瞪大眼睛,吃惊的问, “我当校长……这……很难想象,那家伙会听别人的,如果……” 他的吃惊惹的法尔肯豪森看了他一眼,他一个上校怎么会担心一个少校。不过随即想了想那混蛋在德军里的名声,还是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那家伙谁的话也不会听,在军队里几乎是个无法无天的货。 然而军队是讲究强者为尊的,哪个将军手下有这么个能打的手下,都能少几次失眠。 “那学校的经费、补给……” 这一次法尔肯豪森终于开口了, “你尽快拟定一个计划,还有我们要派人尽快找到他和他的手下。他现在手下,将会成为第一批学生,你知道他那种人。” 张四行是那种绝不放弃手下的人,当然截至目前不管多凶险的战场,都没有能够阻止他撤退时带走自己所有人。 “这件事我知道,这家伙是上战场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后路的军人。” 赞同着将军的话,霍斯特上校又困惑的问, “将军,我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他怎么可能每场战斗……” “你还是别想这些事了,快些办好你的事情,另外学校那边你不必经常……” 听到法尔肯豪森将军的话,霍斯特上校答道, “明白,没事我不会去。我的位置基本就是顶着校长空帽子的补给官……不,补给官都当不上……老天爷中国的补给官千万长点眼,不然……” “哼,他要是连补给都弄不到手,那他这个校长就别当了。” 看来与委员长斗智斗勇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喃喃的说了一句,法尔肯豪森将军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靠背上假寐。 知道他这几天没休息好的霍斯特上校不敢再说话,眼睛望着外面出神。 可他们并不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们看到了张四行的价值,已经有人想先下手为强了。 1937年11月1日,午后五点。 太阳收取了最后一抹光明天色渐暗,这里已经离开了沪市南边远郊。这儿没有多少人,即因为点火,也因为即便再怎么火粉饰民国的经济,主题依旧是民生凋敝。 树林中隐蔽着大量汽车坦克,离开沪市前在戈登的带领下,张四行率领部队洗劫了万国商团的仓库。不是车辆实在装不下,原本并不想给他们留什么东西。 不过张四行说过,这只是给工部局一点教训,回头有的是时间找他们算账。 善于在战场上随时补觉的张四行,在找到这片小树林后,完成伪装后就要曹子晋布下远近明暗哨,至于他自己则倒头大睡。 不是他对于撤退的事情掉以轻心,而是出来时郭良骏派女儿郭思敏送来的蓝花花包袱里,有着一封信。 言明出了沪市,要陆飞章去找人接头,然后自然有人会带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 发动群众这种事,张四行不替郭良骏那边担心,之所以抢万国商团的仓库,那是知道那边的人缺武器弹药,准备的见面礼。 清一水李恩菲尔德步枪、维克斯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也幸亏有了万国商团的汽车,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把那些武器运出来。 “长官,醒醒……醒醒……” 心上无事睡的正香的张四行被人叫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蒙蒙黑的天,揉揉眼睛先看了眼他表盘大大的夜光表,才翻身坐起, “怎么了,陆飞章回来了?” “没,出事了。” 来叫他的曹子晋,语气怎么听着都有点蔫头耷脑的,看样子还真是什么大事。摸着烟,点着深吸了口气,张四行问, “怎么,你手下不想跟着我们走?” 曹子晋听到张四行的询问,低下头一脸的沮丧, “没事,想走的留不住,除了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超过三百,有想回家的,有想归队的,我怎么说都拦不住。” 说话的时候,曹子晋低下头。心中暗骂那些要走的人没眼光,在从几个洋人那儿知道了张四行的来历后,他已经是铁了心要跟着张四行。 当然前提是,作为一个军人他会打鬼子,那么跟着这么个能打的长官就对了。 与他手下相比,一家亲的杂兵营没这问题,只要老烟袋李有田跟着张四行,剩下的人根本不考虑这事。 老八那边纪律比中央军严,除了休息的人个个都在讨论、总结这一仗的总结。 可惜自己手下,和那帮子从战俘营里抢回来的人。 看到曹子晋脸上的神气,张四行弹弹烟灰,对于即将解散的部队,张四行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走吧,我去见见他们。” 第一百六十章 为何而战 跟着曹子晋来到要走的士兵跟前,外面那些胳膊上带有“18ga”标志的士兵,即便陆飞章不在,一个个也都站起身,面带警惕的端着步枪。 隐隐被杂兵营与老八们围住的要走的人,大概五百来人。他们同样掂着步枪,看着外围的人目光中隐隐带着敌意。 看着眼前的士兵,已经脱了布条装的张四行跳上一辆装甲车,大声问, “哪些人想回家,举手……” 听到张四行喊,人群凌乱的举起一片手臂, “往左边站。” “哪些人想归队的站右边。” 一群戴着m35钢盔的士兵按命令移动。 “诸位兄弟,感谢诸位在四行仓库作战中的不遗余力,可惜……” 说到这儿张四行拍拍口袋, “我这儿一个大子都没有,所以……我很抱歉。”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那些想回家的人。原本他们紧抓着步枪的手,这时都放松了些。 毕竟这时逃跑是要枪毙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张四行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回自己部队的,曹子晋。” “到” 担心部队因此而解散的曹子晋一个激灵,直到旁边人碰他,才回过味答了一声。 “给这些想回自己部队的人开路条,写清楚你们部队的番号,写清楚他们在四行仓库为了保卫这个国家,不惧危难、努力作战,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子。” 听到张四行对那些要回归部队的人给出的定性,曹子晋高声应了句, “是” “以后在战场上小心,打仗要多动脑子,咱们战场上再见。” 说完,看着曹子晋掏出钢笔与小本子,带着一群戴着m35钢盔的士兵离开。站在装甲车上的张四行又转向多少有些惭愧,几乎全都低着头的其他人。 “抬起头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在四行仓库打过鬼子,流过血,比起那些上了阵就草鸡的,照样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子。” 听到张四行这样说,底下想回家的人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还有几个干脆悄悄挪动脚步,离开了要回家的人群。 不过目光都望着站在装甲车上的张四行,听他继续讲, “但我们都有父母,都有家人,都有心里放不下的人。所以……” 说到所以的时候,张四行的声音顿住。他心中很理解这些想回家的人,因为许多人并不是因为惧战或者其他原因。 大致猜来,他们大概是拉来的壮丁。除了老八的中国军队,又没什么官兵平等,大家一块吃苦受罪,一起并肩战斗的事。 想回家,正常。 “不过你们这样走,恐怕会被后面的部队当成逃兵。被别人误会,好说不好听。不过请兄弟们放心,我会给你们安排安全的回家方式。” 说这话时,张四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的确他已经考虑好这些人的归宿。 直接扔给郭良骏派来接头的人,至于回家相信能给伪军发路费回家的“18ga”,不会为难这些人。至于他们能争取多少,那是他们的问题。 这时中国的所谓政-府与军官,根本不懂一个敢战之士与拉来的壮丁有多大区别。凭他在未来当兵的经验,懂得为何而战的部队,战斗力一定强大。 海魔一师,101、82空降师,都是只要志愿者的部队。在未来的人民军队,为何爬冰卧雪,武器装备落后,也能棒打十七国。 这些军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懂得为何而战。 只有这样军人才能组成强大的军队,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打出战无不胜的战斗。 抬眼看看眼前那些受他的话激励,而眼含热泪的人,张四行说了最后一句, “我只求各位兄弟,即便回到家乡也不要对鬼子掉以轻心,倘若那些家伙打到你的家乡,到那时也要像个四行仓库里打过仗的爷们,狠狠揍狗曰的。” 想回家的士兵中,又有一部分退出,重新回到队列里。 处理完这件事,张四行算是安下了部队里多数人的心,安排好了事情的曹子晋又跑了回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张继贤、关世杰、胡杨、张常林等人。 “长官,你就那样放那些废物点心走,这样下去军心不得完犊子。” 关世杰那大嗓门,嚷嚷的四处皆闻。曹子晋动动嘴唇,不过还是忍不住接了句, “是啊,我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抬眼看看,看到胡杨和张常林等人,他好奇的问, “你们看呢?” “长官,我跟着您,我们狙击队没有人走。” 目光又挪向胡杨,他的目光中却隐含激动,到底是个小年轻, “长官,冲你揍那些白俄,我都要跟着您。” 迎着张四行人目光,李继贤笑着说, “我也跟着您,我家老汉儿说那些走的人,都是瓜娃儿。他说就凭您在四行仓库最后那一爆,以及对撤退的安排就值个少校团副,所以……” 复述着老烟袋李有田的话,李继贤一席话算替其他军官拨开云雾见了天了。 是啊,四行仓库闹那么大动静,尤其最后一爆,听广播上说炸死的鬼子超过三千。就凭这战绩,眼不瞎的人都得抢张四行。 无论到时归到中央军,还是跟着某路军,至少张四行的前程是有保证的。尤其,听汉森劳尔说,他还是德国的大富豪。 就老烟袋李有田那一双老兵油子的亮眼,哪还看不透这些。 问完了其余人的想法,张四行缓缓说, “不管将来会如何,我只保证一点,将来我们的部队一定是所有抗日部队中最精锐的那一支。至于前程,一个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军人,又何必担心太多。” “你们啊,别犯傻啊。我连德国的军籍都扔了,你们还不明白吗。” 跟随在张四行身边的汉森劳尔为军心的稳固,钉下最后一棵钉子。 无论担心军心的关世杰还是感觉变成光杆司令的曹子晋,这时都明白了跟着张四行绝对没错。 他要是仗仗打的都和四行仓库一样,就算放到中央军里恐怕也要不了多久就得升官。 再说句难听话,跟着个德国富豪干,还真能亏了不成。 这件事,听老兵油子的没错。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来接头的人 陆飞章隐蔽在一处树丛中,静静的等待着。此刻他身穿平民服饰,扫视着道路时,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这时已经傍晚,他身边跟着一小队人。 对张四行和他的手下,感兴趣的可不止法尔肯豪森将军这些识货的。 跟在陆飞章身后,是个穿着平民服饰,只戴一顶军帽一口江西话的四十多岁的人。 从他机警的神态,但在战场上还有闲心聊天的行为就知道,这样的人不知道在战场上滚了多少年。 什么ptsd之类的事,肯定不会出现在这些在战场滚了十几年的老军人。 毕竟在井冈山呆过,爬过雪山、过过草地,战场上什么没见过,多惨烈的仗没打过。 观察了半晌,没有什么异动。又看到派出的尖兵,这时向他们挥手,陆飞章挥挥手带着身后的人行动。 “陆队长,我们去见的就是那个拿银元买伤兵的德国富豪?” 弯着腰快速行动的陆飞章可不敢不答,毕竟他接来的人来头不小, “田政……” “别瞎叫,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叫老田。” 被叫成“老田”的人一挥手,打断他的话。 “是,老田……张长官是从德国回来的,买伤员的事听说是因为打算在中央军溃退时的做的,不过这仗……” 跟在陆飞章身边的老田,毫不掩饰道, “哼,你不用怀疑,这仗是败了。我给你讲,蒋光头根本不会打仗,他一个混混出身的……” “老田,人家可是日本军校里……” 跟在陆飞章身边的,叫老田的中年人不屑道, “切,日本人……我给你讲,打仗的本事日本人不行,欧洲人都知道,论打仗还得瞧德国佬的……” “老田,听你这说话的味道,是个有学问的人啊……” “嗨,什么学问早忘光了。不过听说那家伙是个德国伞兵,伞兵到底是个什么兵种,没听说过啊。” 急匆匆走着的陆飞章,眼睛机警的四处瞅着,低声道, “您这么有学问都不知道,我哪会知道。不过张长官最后个撤离四行仓库,就是从四行仓库里驾了个风筝飞出来的。” “驾风筝飞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看得出来,叫老田的人有的可不仅仅只是好奇。 不久一行人到了张四行他们隐藏的那处小树林,可当他们过一处小树丛时,猛然间从里面窜出几个人。 “干什么的。” 看到被布缠的,不像个钢盔的m35钢盔,陆飞章轻声应了句, “我,陆飞章,奉张长官命令去接头的。” “进去吧。” 跟在陆飞章后的老田轻叹一声, “够小心的,布了明哨还有暗哨……” 陆飞章没回答,倒是树丛里还了一句, “明暗哨算什么,还有狙击哨的。” “嘿嘿,是个高手,还带布置狙击手的。” 听到老田的赞叹,陆飞章还真有点意外。毕竟最早时听到狙击手,自诩战场上的事大概没自己不知道的陆飞章硬是没听过。 不仅如此,当他的手下凭枪法拿到狙击-枪时,他才知道狙击手是干什么的。 “老田,你个搞政工的,还知道狙击手的事。” “不知道,听过这个词。” 没有理会陆飞章的询问,老田淡淡应了句。可随着隐藏着车队的小树林越近,老田也就越吃惊。 “坦克,你们居然还弄到了坦克,从中央军那弄到手的?” “哪儿啊,从战场上抢的。哎,回头记得把我给你们画的那两种武器好好捉摸下,那都是张长官在战场现找的材料做出来的。那汽油桶大炮的威力硬是打的鬼子,是对付鬼子的好装备。” 之所以回来的晚,是因为陆飞章把风筝炸弹、土火箭、汽油桶大炮、钢盔雷等看到的,那些利用战场上现有的东西制作出的武器,好好给讲了下。 当然,更详细的东西,细心的陆飞章直接写成了报告。 毕竟游击队出身的他对于这些土造大威力武器,那是看到眼中就难拔得出来。比起缺粮少弹,能有那种顶用的武器,真是游击队的宝贝。 两人谈谈说说间,带着一小队背着枪的游击队员进了树林。 “张长官,这位是田政……老田。” “老田,这就是张长官。” 替两人介绍后,陆飞章退开一旁,给两人一个谈话的空间。 老田脸上笑的仿佛开了花般,难为他笑的时候,即便在战场上也令人如春风拂面。 “张先生,听说您是德国华侨,能远渡重洋回国参加抗战,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说话间老田热情的伸手,紧紧与张四行握在一起,嘴里的赞誉之词不断, “四行仓库一战,真是大涨国人的士气,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稍有疑惑的张四行转瞬间便明白了,郭良骏和组织上的心思。当然张四行有自己的打算,只不过这时不是说的时候。 “老田,麻烦您给我们带路。” 张四行掏出香烟来,不管后面怎么样,先习惯的递给烟上去。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这样咱们这就走吧,天马上要黑了,不然天黑路不好走……” 这件事张四行倒不担心,毕竟这时候的敌机入夜便不会出动。夜间也可开了大灯行动,当然只要不挨重炮,那就不会有大问题。 “好吧,请老田你稍等,我们收了哨兵大家就上车行动。” 说罢,张四行向在场的军官们吩咐, “收哨,要士兵们上车。” “是” 诸人应了声,都按照命令行动,张四行才转过身,试探着说, “老田,我部队里有些士兵想回家,我想把他们交给你们,麻烦你们给安排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听到张四行提出要求,尽管正在降临的夜幕也难挡他的笑容, “没问题,没问题,战场下来的弟兄应该好好安顿。真要回家,我们给他们发路费。” 不用问,听这话就知道是我d我军这时的一贯政策。 “十分感谢,我们车上拉了不少从万国商团,呃,就是公共租界的雇佣兵那儿抢来的武器弹药,只要能用得上,到时都留给你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要练兵 夜间坦克开着的车灯,灯罩上伸出的舌头一样的东西,使灯光尽量朝下。 指路的老田与张四行坐在坦克炮塔上,迎着冰凉的夜风带领着车队一路疾行。 “张先生,把人这样绑在炮管上,是不是有点……这不大好吧。” 吸着烟的张四行微微一笑,远远的都能闻出这位“老田”一身的政工人员的味道。受教育多年的他当然懂得“老田”会说什么,只好压低声音解释, “不是我不遵守海牙公约,而是路上如果遇到政府军拦路,看到个金发碧眼的就不敢随便拿枪招呼咱们。另外贵d的政策我知道,但在战场上有的时候要灵活点才行。” 听到张四行这样说,“老田”适时停下话头。 眼前这支近千人,有四辆坦克、六辆装甲车、几十辆卡车的部队,如果说不想收编那是假的。 要知道在“老田”眼里,这么一点部队,抵抗日本军队万人进攻。还能从日本人手中抢来坦克,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真要能进入18ga的大家庭,当真是能当顶梁柱的部队。 尤其眼前这个来自德国的伞兵,是组织上严令要尽力争取的人,因此他立即中止讨论。转而换了个话题, “张先生有什么打算啊,淞沪战场糜烂,而且您在公共租界里打万国商团的事情,估计高层早已经知道,只怕您不好交待吧。” 听到“老田”的话,张四行问, “那么老田,贵d那边怎么看这件事呢?” “当然是大涨中国人志气的事情,不过有些斗争要讲究策略。说句不当的话,您那样做倒是出了气,可惜恐怕会在国际上千万不良影响……” 听着“老田”的说辞,张四行当然明白他一句话都不会离开政策的规定。当然,组织肯定要和外国人斗争,不过讲究的是有利、有理、有节。 “不良影响,他们差点炸断垃圾桥,把我们挡在苏州河对岸,让日本人消灭我们,您说我们难道不该给他们点教训吗?” “当然不能惯着洋人,不过……” 说到这儿“老田”又压住话头,他是来争取张四行的,不是把他往外推的。深层的道理大可以争取到之后再说,现在没必要说那么多。 “不过那些帝国主义狗腿恐怕会找您的麻烦,会……” “呵呵……” 张四行掏出香烟来,给老田一根,又给开坦克的汉森劳尔塞下去一支,然后接着说, “我是德国人也算帝国主义的一员,另外我也有广播电台,才不怕他们对我泼脏水。” 说到这儿的时候,张四行刻意看了老田一眼,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一个德国人、又是个资本家、掌握着一家广播电台,这样的人……对这样的人不能收编,从某种角度讲他作为一个“外人”更有利些。 “老田”心中匆匆转着念头,从郭良骏从租界里传来消息,组织上就讨论过争取张四行的方案。当然最好是他加入组织,然后成为一个得力战将。 当然郭良骏也向组织上报告了,张四行打算从练兵上“作为”。 花钱收拢伤兵,然后他要挑走需要的康复伤员。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他要独立成军,或者……或者建立训练基地,把这些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训练成更为精锐的部队。 从他是个伞兵的角度出发,当然后一种选择才能发挥更大作为。 毕竟战场上他再能打不过一个人,倘若经他训练过的精锐士兵独立成军或者作为下级士官、军官,那样对于部队战力的提高…… 现在他刻意提出他是德国资本家,难道他打算加入德国军事顾问团? 对这个组织,“老田”不大喜欢。尤其经过那些人训练的德械师不大好对付,当然也仅仅是不好对付而已,不至于给组织上造成太大麻烦。 毕竟中国不具备德国的条件,即便按照德国人那一套训练出来,再好的军队也经不起那些腐败军官的上下其手。 但倘若眼前这个家伙真的加入德国军事顾问团……对于已经搭上线的组织,应该会有好处,甚至会有很大好处。 毕竟从他对郭良骏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他并不排斥与组织合作。 想到这儿“老田”又问, “张先生我倒是能理解您,只是有点担心,会影响政-府对你的看法。听老郭说,您将来要练兵……” 稍作沉吟,张四行突然转用法语道, “我当然要练兵,实际上现在政府军根本就是糟践兵员。士兵素质不够好,军官的作战能力不够。所以我要练兵,但我只招志愿者……” 说到这儿的时候,张四行目光灼灼的看着“老田”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副政工人员的“老田”的法语居然也是张口就来, “作为一个德国人,您不会认同法国一个将军,建立小型精锐军队的看法吧,我想……” 对于军事方面极为精通的张四行提示般说, “戴高乐上校的看法,他是个坦克团的指挥官,认为合理空中支援的小型精锐部队更适应法国的需要,他错了,但没全错。” 既然已经讨论到军事方面,“老田”也就不再用法语,好奇的问, “愿闻其详。” “小型装甲部队突击力不够,但小型精锐军队在战场上,却能直到相当大的作用。怎么说呢,就像中国功夫里的点穴,小型精锐部队的隐秘行动,在战场上能直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小型、精锐、点穴……” 重复着几个关键词,“老田”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 “我在德国伞兵退役前,我就是伞兵特别突击队的军官。在西班牙战场上打共和军的时候,我们突击队就会袭击指挥所、炸弹药库,或者破坏补给线。这活游击队也能干,不过不够专业。” 说到别的“老田”不知道,但谈及游击战他可是行家。 张四行的话似乎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其实游击战争必然会在敌后爆发,但游击队里要是有几把飞刀的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挖不动的墙脚 清晨迷迷糊糊醒来,一阵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 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支起耳朵,倾听附近的动静。当然不是张四行有什么病,无论是谁在战场上连续生活数年,都会是这种反应。 近处很安静,不过远处传来鸡叫声、叱犊声、还有故意声音悠长的如同古老歌谣般的“豆腐勒……豆腐哦……” 这里是“老田”带他们来的村庄,昨天夜里到达时。黑暗的村庄中安静无声,只能在微微天光中,看到村庄剪影般的房屋,和几只狗“汪汪”叫个不停。 因为没几个小时天亮,也就没有打扰村里居民的打算,然后……幸好有足够的汽车,所有士兵就睡在汽车里。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好在万国商团的汽车都带有厚厚的帆布车篷,士兵挤在汽车中依靠彼此的温度,也不算太冷。 昨天夜里,张四行与汉森劳尔挤在一辆装甲车中。 睁开眼前一伸手……一阵心惊肉跳,老子的衣服呢。 在战场上,无论枪支、武器都会放在伸手可及之处。 如果运气来了,有机会睡在床上,武器装备什么的,照样要放在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地方,而且还是按顺序放好的地方。 昨天夜里虽然没有睡在床上,但装甲车的地板还挺平,两侧的宽宽的座椅,也算是一张床。 而且他心中感谢杂兵营,别看那些到哪挑着担子的娃儿们,别看老烟袋李有田是个老兵油子。但他就是懂得,人就是需要衣食住行。 谁也没注意的情况下,从四行仓库撤退的时候,硬是一人给整了床被子。 不动声色眼睛眯成一条缝,先观察四周。 嗯,怎么有人说日语…… “其实你和你的部下可以加入我们的反战同盟,我们会送你去延安,就是……到了那儿你会远离战场,还能进行学习……” 一个女声传来,大概为了不打扰张四行的声音,说话的人声音轻柔。 不过内容嘛…… “不去” 山冈铁次郎的声音生冷拒绝的干脆决绝,可那个女声根本不为所动继续说, “我听说,你是被你们的长官俘虏的,还跟他决斗过。山冈先生,我理解您对武士荣誉的……” “好啦,你的不必再说。武士的,你的不懂,你说的话我没有兴趣。” 听到外面的对话,张四行也有些不爽,这才刚到怎么就开始挖人了。当然分化瓦解这是一贯策略。 大家还不熟,现在就动手未免太早了。 翻身坐起,一眼看到自己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门口处。展开军装时他惊讶的发现,他军装上每一处破处,都被妥帖的补好。 作战中被挂的乱七八糟的军服上,到处是纵横的破洞。看得出来,补衣服的人实在是尽是十分的心力。 只不过在农村,大概也不会有军绿色的线。因为黑线缝合的裂口,令他的m38伞兵套装看起来有点像什么怪兽的皮肤。 “澎……嘎吱……吱吜吜……” 对装甲车的门要求不能太高,另外万国商团那些民兵对武器的保养,实在不怎么样。 门外的谈话声止住,外面的情景映入眼帘。 看起来穿着没有标志的日式军官制服的,原本跪坐在篝火旁的山冈铁次郎弯着腰, “大人” 轻轻点头,展目看向那个来挖人的女人。 身上穿着村姑稍嫌臃肿的棉袄,扣着顶军帽。头发是不过下巴的从北伐时代流行于军队的“革命头”。裹着绑腿,系一条武装配着把小手枪。 看眉眼是个城里姑娘,只是不知道在农村呆了多久,脸上皮肤稍显粗糙、发黑。 如果在城里打扮下,也算个漂亮姑娘。 看到张四行,立即敬礼, “长官好。” 随手回了礼正待说话,一旁的山冈铁次郎已经忙碌起来。把篝火上烧开的水倒进一个不知哪型的搪瓷脸盆里,旁边准备了毛巾、肥皂、牙刷、剃刀。 一看这货准备的还真整齐,而且都是全新的东西,估计是他现买的。 伸手摸摸下巴,又摸摸后脑勺。 胡子茬有点扎手,后脑勺上摸起来也有点扎手。没法留的德军通用“榛子头”,在德军中几天就要打理一下,以保持军容风纪。 洗脸、刷牙、剃头和胡子时张四行拒绝了山冈铁次郎的帮忙,他是军官不假,在德军中也有勤务兵的配备,不过他习惯自己动手。 “我的天哪,长官这里是中国,您……” 后起床的号称要给他当勤务兵的汉森劳尔这货起的比张四行还晚,而且没等洗脸刷牙,看到女人这货立即“嘘”的吹了声口哨。 这时已经开始刮胡子的张四行仰着头,用手摸着下巴,感觉有点掉架,用德语阻止道, “汉森,这样调戏一个中国姑娘不是好选择,她带着枪呢。另外,下了战场睡醒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啪”的一声磕了下脚后跟,汉森劳尔高声用德语回答, “是整理军容风纪。” 回答完后,用手摸着自己脑后的头发,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等张四行打扫完个人卫生,正准备说找点什么吃的,山冈铁次郎又递上把梳子和一个牙膏般的铝5管。 “大人” 有点好奇,德军标准的“榛子头”往往会用凡士林,把头顶上留长的头发油光发亮。这件事张四行不大喜欢,军人不需要过度修饰。 而且凡士林在战场上的用途很广泛,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 拿过梳子在清水里蘸了一下,马马虎虎梳了几下,就算打理完头型。 刚做完这一切,打算找“老田”聊聊,他们急不可待的“挖人”行为,却听见有人高喊, “吃饭了,吃饭了……” 在老田的身后,是大队百姓。有抱着碗筷的,有拿着小方桌的,更多的是两人一组抬来的大铁锅。 不说别的,动员百姓这工作,人民军队那绝对是有几把刷子的。 其实从张四行角度讲,这其实是人民知道了,为何要拥戴、支持的理由。 是的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拥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反抗。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胜利的理由 六点半就能吃上热饭,以这个时代使用柴火灶的“方便”程度,制作几百人的食物,应该凌晨四五点就起了床。 他们支持军队的热情,难道仅仅来自于那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传统文化吗? 这句话流传非常广这不假,毕竟也是戏曲、鼓儿词和评书等这时不多的娱乐中,常出现的的句子。 然而此处的百姓显然是属于那种类似“根据地”的地方,那么根据地的百姓为何会如此支持抗日,如此支持“老田”他们。 默默坐在小方桌旁,热情的农村大爷、大妈放上碗筷,立即就倒进豆浆还拿来酥脆的油条,甚至还有几碟小菜。 看这些农民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平时肯定舍不得吃油条这么奢侈的食物。 果然随着大爷、大妈的热情人摆上饭,刚刚还在挖墙脚的那穿着村姑服饰的女兵,也热情的帮忙端着食物。 不但忙碌个不停,还招呼山冈铁次郎, “来吧,山冈先生,您尝尝我们的豆浆油条,这可是乡亲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 听到女兵说着日语,一旁的大爷、大妈,原本殷勤往桌上摆小菜的动作都慢了许多。看了眼张四行以及山冈铁次郎,原本热情的脸都因为疑惑了冷漠了许多。 “小许同志,这……这饭是做给日本人吃的?” 端着一碟咸鸭蛋的大妈手停在半空,目光更疑惑的看着张四行,看那样子是想把那碟咸鸭蛋直接扣张四行脸上。 伸手接过大妈手中的咸鸭蛋,张四行笑着解释, “大妈,我是中国人。那个日本人是我的俘虏。” 说话的同时,目光看了眼那个姓许的丫头,希望她明白山冈铁次郎可不是她可以“争取”到什么反战同盟的人。 另外,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和自己赌输了,那山冈铁次郎绝对是个铁杆军国主义者。这样的日本兵除去降服之外,最好的“争取”方式就是一枪毙了。 而且如果没有自己这层“关系”,恐怕这货抡起他的太刀,等闲十几二十个人都不是对手。 看了眼张四行,那姓许的丫头却赌气似的继续向山冈铁次郎继续说, “山冈先生,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如果将来你到延安学习过后,你就会明白,侵略战争是不义战争,至于您也是受害者……” 听着姓许的丫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张四行怀疑加入反战同盟的那些日本兵,怕是被他们烦死,所以才同意的吧。 倒是山冈铁次郎,仿佛块石头般根本不听姓许的丫头劝。但张四行看得出来,他喉头在上下移动,毕竟上顿饭还是昨天清晨英国人送的。 “山冈” “嗨,大人,请吩咐。” 听到张四行招唤,一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山冈铁次郎站起身,弯下腰等着接受张四行的命令。 “吃饭,在中国绝对不能浪费粮食。” “嗨” 弯腰再度行礼后,山冈铁次郎才从桌旁端了碗豆浆,又拿了两根油条。不过他倒是不上桌,而是躲开几步才开始吃饭。 “山冈先生,您还是坐在桌旁吃吧。” 姓许的丫头的再度建议,然而却受到山冈铁次郎的生硬的拒绝, “我的不能的,和大人在一起吃饭,你的规矩的不懂。” 不明所以的姓许的女兵,不解的看看张四行又看看山冈铁次郎。倒是一旁汉森劳尔大概被姓许的女兵吸引,在旁边来了句, “许小姐,你不必劝他。日本人都是很固执的,如果不是被我长官擒获,他现在还拿着枪在沪市战场上杀中国人呢。” 不解的看着重新刮了头,甚至还用凡士林把洗过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汉森劳尔, “你不必管他,只当他是我长官的……仆人,你没听他叫我长官都叫大人的。” 这次姓许的小女兵转过脸来,看着张四行道, “长官,既然是您的俘虏,能不能让他加入我们组织的反战同盟呢。” 咽下一口油箱,张四行冷冷扔出两个字, “为什么啊?” 姓许的小女兵似乎终于找到了正主,正准备再度开口时,却被人及时阻止, “小许,你怎么能这样。工作哪有你这样做的,当着人家的面就挖人,都没有得到张先生的同意。” “田政……” 差点把“委”字叫出来的姓许的女兵,被“老田”瞪了眼,接着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有点委屈道, “为什么啊,好不容易见到日本战俘,这位山冈先生就是……” “还说,回去写五百字的检查来。” “是” 看到“老田”的认真态度,姓许的小女兵撅着嘴怏怏走了。 “张先生,您别介意,那丫头刚参军没多久。光有一腔热情……” 不过“老田”很快就发现,张四行的目光打量着送饭的农民,感受着他们的热情。同时他还打量着跟着大爷、大妈来的,自然还有一群冒出来的儿童。 与城里的孩子们不同,拖着鼻涕的孩子们应该没有读书。一个个背着粪筐,拿着小粪铲,腰上还挂着镰刀,甚至还要赶上牛。 当然,很可能不是家里的牛,给地主家放牛…… 他们一个个瞅着那些豆浆、油条,甚至还是放了糖的豆浆,眼睛盯着小四方桌上的食物,一个个不知不觉咽着口水,同时眼睛也好奇的打量着那些士兵。 放牛这件事杂兵营的少年应该不陌生,而根据地里的百姓们,之所以支持我d应该是减租、减息斗争的结果。 很多抗日文艺作品里,常说我d拉队伍的速度如何、如何。其实究其根本,不过是社会财富相对公平的再分配。 说白了,政-府和大多数百姓是鱼水式的“利益共同体”,有了这个基础,抗日战争必胜。毕竟想把中国作为一个战略资源大后方的日本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 看透“减租、减息”的政治、经济、社会本质,可以轻易得出面对减租、减息斗争后的敌后游击战,日本人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这是战略层面的制胜手段,可不是依靠船坚炮利就能办到的。也是依旧买办资产阶级的委员长,失败的根本原因。 说白了,谁和大多数人是利益共同体,谁就会胜利并最终占领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之谓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假如将来 “烟不好。” 从怀中掏出烟盒,张四行伸手接过,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顺着张四行目光看去,看他在打量那些衣服上打着补丁,小脸在入冬后,已经皴起了“红脸蛋”。 “唉,国内百姓生活苦,能吃饱穿暖就是好生活,可惜……” 收回目光,张四行替“老田”点着烟, “老田,小许同志的事不要再发生。昨天愿意离队的人我已经给了你们,能留下多少是你们的本事我不眼红。至于其他人……” 抬眼看了看手下那些兵,张四行又低声说, “我估摸着四行仓库的战绩,这时候应该已经传到金陵。要是国家办的空降兵学校,又是面向社会招的士兵的话……” 弹了弹烟灰,“老田”不死心的劝, “其实我们也可以办军事训练学校……” “我说老田,就你这觉悟,你是怎么当上政委的。你思路不能稍稍开阔点,拿别人的钱养你们的兵……” 听到张四行说的话,狐疑的老田默默吸烟,睫毛快速眨动显然大脑在紧张思考。看他思索的模样,张四行低声道, “我大概想了下,大概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政府收编,但不建我希望的军校我不跟他们玩。二是德国顾问团下建立的军校,那样可操作性比较强。最后一种,是我自己开训练学校,招收志愿者入校,哪边要人哪边掏钱,对你们便宜点就是。” “你就不怕,你掏钱训练出来的士兵,到时政府那边一毛不拔强征入伍。我可是知道,有些人可是很喜欢竭泽而渔的。” 提示似的老田说话时,抛来一个只可会意的眼神, “损害德国企业的利益,您认为政府会那样做吗,我可是德国人。” 听张四行这样说,“老田”沉吟着又掏出烟盒,顺便递给张四行一根,自己就烟头又续一根。 几种情况无疑后两种好些,无论德国顾问团下辖还是张四行私办。至于说张四行训练出来的士兵能不能打,德国狙击学校的校长能不能打。 也许更多的事情打听不出来,但这样完全放开的消息,地下工作者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后两种办法,自然最好的是张四行私办。那样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去受训,然后回来就可以艰苦朴素、自力更生了。 倘若是德国顾问团名下的军校,那结业后的人恐怕不容易回到部队。不过话说回来,不回来也是个掺沙子的好机会。 对着烟头,又大吸了一口,老田微笑起来, “张先生,我知道您想通过向基层输送精锐士官,迅速提高各部队的作战能力,为抗战做贡献的打算。可您想过吗,政府那面怎么可能会允许,您最多就是练练中央军。” “是吗,如果他们的合作方式不合我的意,那我不介意自己开办私人军校。” 看着张四行信心满满的神色,老田轻轻摇头, “怕不那么容易,政府一定多言主掣肘,到时您一腔热血……” 听到张四行掏心窝子的话,老田知道按张四行现在说的,是暗中有所偏向。大概、可能在四行仓库的作战行动中,看到陆飞章手下的军纪以及作战能力。 尤其自己刚刚想到的“掺沙子”的事情,假如眼前这家伙也看到这一点,那他可就看得太远了。 试想,假如将来…… “老田,别说我不相信人。假如我将来真的办成了军校,你们有什么想法,通过老郭告诉我就好。我们过往过密,才真的会令人犯忌,明白了吗。” 这一段避开诸人的对话,老田明白了张四行的想法。 第一不喜欢自己的人,打这批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的主意。第二透露的是,现在别捣乱将来军校办成有他们的好处。 “那么下面您和这支队伍去哪里,虽然你们是机械化,但要钱没钱要地盘也没有你们……” 张四行看出来了,尽管“老田”已经被自己刚刚描绘的未来的美好蓝图吸引。但吸引自己和手下加入他们,还是老章程、旧套路。 “我……” 正待说话,却见刚刚撅着嘴跑掉的姓许的小女兵又跑回来。踮着脚尖扫了一眼,接着就轻快的跑了来, “田……老田、老田,有新消息。” “张先生,回头聊。” 说罢老田到了那小女兵跟前,不知道小女兵说了些什么,两人一起相伴快速走了。 吃完饭的汉森劳尔凑上来, “怎么,长官看上那小女兵了。不过听说他们那边管的严,恐怕你……” 听到这货调侃的话,张四行翻了他一眼,问, “汉森,作为政府的顾问团成员,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事。” 问的同时,张四行手比“八”字。 “长官,用法尔肯豪森将军的话讲,那支反政-府武装的部队,纪律严明,作战勇猛、战术灵活。当然也有中国军队装备差、训练老套的通病。但要是作为调整师的整建制训练,恐怕会比现在的调整师更好。” 这一点张四行当然能想明白,法尔肯豪森与将来的曼施坦因、古德里安一样,都是老派军官团的一员。 醉心战略、战术的研究,不愿或不参与政治。从纯军事出发,军纪严明的八爷当然比这时的中央军与地方军阀的多数部队要堪以大用。 不光德国顾问团这样想,未来的史迪威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政治……政治……政治……中国真是太喜欢谈政治,或者说在政治上喜欢上下其手的人实在太多。 而尊重专业的专业人士,在任何一个时代又都太少,而且永远不会真正受到尊重。 这一点是非常令张四行厌恶的,因此他是一个军官,比较纯粹的军人。 也正是有了这层考虑,因此才会选择以建立军校为目标。 训练精锐的符合国际甚至未来的标准的精锐士兵,以及足够精锐的特种部队、狙击手部队,那么他也就算是无愧于良心。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心中打定主意的时候,却有人因为他离开沪市的时候,太过于轰轰烈烈而大为不满,甚至暗下黑手。 会是谁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树欲动而风不止 “不,这是对我们工部局的彻底羞辱。” 在工总局的董事会上,来自日本的董事平井正文双手按在长桌上。这令他不够长的腿只好掂着脚尖,但脸上的神情却像一只在山岗上吼叫的猛虎。 “平井董事,这是董事会,我想您大可心平气和。就算那个德国人冒犯了您,也不必向诸位在座的董事发火不是。” 说话的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作为一个华董卢国平是反对动用万国商团封锁垃圾桥的。他可以允许八十七师被囚,也认为可以把后来张四行的手下安排进去。 作为华董他不能太过于明显偏向中国人,毕竟这儿是公共租界,他可以做一些事情但却又不能明目张胆。 “哼哼,对于那支部队的逃脱你似乎很满意,我曾经说过我们不能仅仅依靠万国商团,我们应该请求英军的帮助,可是我的提议被以你为首的华董否决,所以你们这些华董负有全部责任。” 对此卢国平并未搭话,反正工商局唯一的武装力量,已经在张四行手中遭受重创。甚至万国商团那些民兵,提起张四行都是一副要尿裤子的模样。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么狠的中国人他们没见过。 在租界与中国人发生冲突,法庭当然不可能向着中国人。 但那个德裔中国人却不是这样,在欧洲那个家伙是银行大盗,在这儿根本就是杀人魔王。 日本人在四行仓库吃亏之大,是个人都看得明白,甚至欧洲的新闻媒体把四行仓库之战形成淞沪战场上中国军队的大捷。 英国人说抓就抓,白俄根本直接拿机枪扫的。 至于华人、印度巡捕,甚至所有工部局的董事们可以肯定,别看巡捕们对其他中国人趾高气扬,可要碰上那个家伙,肯定立即跪地求饶。 “我不这样看。” 站起来发言的莱尔,是个英国董事。 他有一头柔软的棕发,说话时总喜欢用一个指头扶眼镜。绿色的眼睛不时闪烁着某种光亮,相信看到钞票时会更亮。 他手指戳戳金丝眼镜框,似乎那会增强他说服人的本领, “这件事我和班森领事谈过,他告诉过我们要保持绝对中立。尤其万国商团的损失,日董平井先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呯” 圆头圆脑,留着仁丹胡,黑框眼镜下是一双严厉的小眼睛。 正如他踮着脚尖,才能把两条胳膊支在桌面所展示的那样。他个头不高,但他身上的肉却充满了身上西装的每一寸空间,险些令那些结实的织物不堪重负。 “你们英国人在看到利益的时候就仿佛恶狼,但有危险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难道你不记得吗,就是你们的班森领事,认为应该截断垃圾桥,不能让那个姓张的跑出来。” “见鬼,你不能就这样诬蔑我们的领事先生,他……” “两位,我想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该怎么处理万国商团受到袭击的事件。我们损失了……约三百人,还有几十辆汽车,仓库里储备的武器弹药与装甲车。先生们,这么沉重的损失……” 说话的是法国董事腓力,留着足以衬托他英俊的一字胡,在停下说话吸香烟的时候,修长的指头特意展开,仿佛为了展示他手上的皮肤,是不是真正吸烟并不重要一样。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工部局的董事们,他们只是一群商人,工部局实际不过是租界的自治单位。说真的,这样的自治组织能组建万国商团这样的民兵,令工部局的董事们很满意。 然而现在……万国商团遭受重大损失,作为商人而言事关利益的账可算不错。 “我看这些损失,应该由日董与英董方面多承担一些。至于我们其他人,我们当然也会有所表示……” 迎接着英董莱尔与日董平井正文两道犀利的目光,腓力耸耸肩,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吧。出动万国商团这件事,对你们两个国家有利,你们当然应该多负担些。” “啪啪啪……” 以卢国平为首的华董们个个都轻轻鼓起掌,甚至卢国平还加了句, “是啊,原本我们就不同意,轻易介入中日两国的冲突。尤其我们工部局作为租界自治团体,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表明,我们会绝对中立。所以万国商团封锁垃圾桥这件事,我看如果中国政府追究的话,恐怕很难说的过支。” 他的话获得了诸位华董,甚至获得了法国董事腓力轻轻鼓掌式的赞同。然后他皮肤白皙,修长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提出实质性建议, “我看关于万国商团的损失,日本商会应支付百分之四十,英国商会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三十其他国家董事承担,大家看怎么样……” “呯” 气急败坏的平井正文再度拍了桌子, “我不同意,这是工部局对日本商会的歧视,苏州河对岸的我国军队不会放任不管……” 正在平井正文因为日本商会的利益而大吼在叫时,会议室的门打开,接着一个服务生怯生生的说, “抱歉了诸位,平井先生有您的电话,对方说是紧急事务,请您务必接听。” 听到这样的话,平井正义怔了下,接着望向诸位董事他面容严厉的说, “好吧,我去接个电话,不过我声明不同意刚刚的决议,绝不。” 接着双手扶着桌子,从高背椅上蹦下来。 真是蹦下来,因为当他坐在高背椅时,他的脚够不着地面。 这件事引起欧洲董事与华董们相互交换了下目光,虽然面对巨大的损失大家都没有笑模样,但对于笑容都是心照不宣的。 卢国平有些疲惫的后椅子后背轻轻靠了下,仿佛咳嗽般用手背挡住嘴,向一旁的另一位华董轻声说, “这时候出去接电话,难道会有什么重磅消息?” 作为商人,最重要是利益,最关注的是消息。尤其日本人大军在侧的时候,相信让日本商会承担万国商团损失大头的事情,不大容易办得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他的姘头 在工部局诸位董事的会议室里,一个个董事互相放出探询的目光。 在眼前这个需要分摊万国商团损失的当口,不但人人自危而且个个商会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就仿佛诸位华董,在不损失自己利益,或者得到利益的情况下,才会有心去做一些事情。这并非他们个人本性如此,而是受资本的控制。 买办阶级的软弱性,由此可见一斑。 片刻后,工部局的日董从打开会议室的门进来,而这时他胖胖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诸位、诸位,好消息……” 会议室里所有董事的目光都带着诧异的,落在正走进来的平井正文脸上,不知道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难道是抓住了张四行,然后日本军方面,能够弥补工总局遭受的损失。 这当然是最好的消息,包括工部局的华董在内。 当然,从某种角度,或者说从民间思潮之中,张四行算是某种程度的民族英雄。但作为资本家而言,他们遭受了实实在在的损失。 而在资本市场上,买办阶级需要博弈的筹码,也就是说他们对于资本的需求是无限的。 这无关乎情怀,无关乎道德,而是赤果果、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无论任何理由,资本家都不能让自己的资本受损失。 当然,世事无绝对,资本家不全是坏人,但全是老鼠屎的汤里,一粒两粒大米,一个、两个特立独行的资本家,只会被孤立、打压。 看过《茶馆》里的,那个搞工业的,就是最鲜明的形象。 “我们查到,那个德国人就是率军在四行仓库坚守,最后又是他领着人,对我们万国商团实施打击。他买下了krc广播电台,那家租界里的电台是他本人的。” 一句话,会议室中,无论哪国的董事,都不由流露出某种发出心底的快乐。 重新组织万国商团、重新装满万国商团的仓库,都需要大量的金钱。 要是“罪魁祸首”能出这笔钱,那再好不过。 “笃笃” 卢国平用指关节敲了下会议桌,引起诸人的注意。他还没开口,平井正文已经叫起来, “怎么,你要反对吗,如果你反对的话,那万国商团的费用,便该你们华商商会来负责了。” “卢先生三思。” “卢先生……” “卢” 一听日董平井正文的话,立即几个华董都不淡定了。 重建万国商团,重新武装万国商团、重新装满万国商团的仓库,那可不是一点钱。即便他们是华董,可也不愿意为了张四行的行为,而背上这么沉重的债务。 卢国平抬起手,几个华董都住了嘴,卢国平淡淡一笑问, “平井先生,您提到krc广播电台,那可是家德国电台,我们工部局要没收一家在公共租界中的德国企业吗?” 这一番话下来,工部局的董事们缩了缩脖子。 德国在东方的影响并不大,但此刻已经基本完成再武装的德国在欧洲,可是跺一脚地皮都得颤三颤的国家。 看到欧洲的几个董事都在交换目光,卢国平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又问, “欧洲的各位董事,日本人可能不知道张四行的底细,你们诸国的领事也没有告诉你们吗,要知道他在德国有一家与军方合办的狙击手学校,他是克虏伯的大股东,怎么我们工部局要和克虏伯翻脸吗?” 一句话说出来,在座的几位欧洲董事全都不引人的注目的缩缩脖子。 因为他们还知道一些,卢国平也不知道的事。 是,没错,张四行在欧洲是个被全欧洲通缉的,臭名昭著的银行劫匪。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随时可以从德国招来被他救济过的数万德国退役士兵,然后…… 恐怕被那样的钢铁军队来次冲击,公共租界特么就不是什么租界了。 是,工部局有钱,但钱能挡子弹吗? 看到欧洲的董事们一个个交换目光,卢国平感觉自己这次找的方向正确。 原因很简单,因为卢雅娴是他的女儿。 作为记者,卢雅娴可是亲眼看过垃圾桥头,张四行手下对万国商团的白俄士兵们的“收拾”。 也看到张四行拿四行仓库,当成枚大号“钢盔雷”。借用粉尘爆炸的力量,从窗口喷射出去所有带不走的弹药,然后几乎葬送了所有参与进攻的日本军队。 不过军队日本军队发布的战报,说四行仓库之战,他们损失不过五百余人,而四行仓库的守军伤亡在三千往上。 可作为大公报记者的卢雅娴不是傻子,在场的记者们也不是傻子,而卢国平更不是傻子。 商人自有商人的奸滑,可面对一个“杀人狂”,奸滑顶用吗? 平井正文趁着欧洲董事们交换目光,一个个暗暗谋划之际爬上自己的椅子。看到那些董事的脸色,不由流露出不屑。 当然他知道,没收一个德国武器制造集团的产业,那和与德国宣战差不多。别说日本,欧洲几个国家加起来,也无法对抗这个欧洲的绥靖政策。 别说几个欧洲董事怎么想,他们国家的领事都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指望小胡子对抗毛子的才是欧洲的大战略,什么样的生意都不能影响。 他们这些在租界呼风唤雨的董事们的生意,和欧洲的大战略比,算个屁啊。 平井正方聚光的小眼睛扫视了会议桌旁坐着的董事们,胖脸上带着一抹得意,因为他有个办法不但可以令张四行有苦说不出,甚至还有可能给公共租界永远消息张四行这个大祸患。 甚至,他还有能力令在座的董事们,小小的发一笔财。 因为自从张四行买下krc广播电台后,那家电台的经营方式大为改变。想想未来,那些汽车电台惯用的广告,节目套路,就该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家世界最先进的广播电台。 “笃笃” 平井方正同样用指节敲了敲会议桌,把所有董事的目光拉到他的胖脸上, “诸位,我们当然不能没收一家德国企业。但我知道krc广播电台里的花腔女高音叶莲娜是那个张四行的……嗯,用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姘头是吧,应该是这个词吗卢董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个陷阱 “呵呵,我当是什么好主意,原来是要用他的女人来威胁他。平井先生,难道您忘了,他可是克虏伯的大股东,他会缺女人吗?” 面对胖脸上满满得意的平井正文,卢国平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高级手段。作为一个商人,他更看重的是张四行是克虏伯的大股东。 要是能和这个克虏伯那样的军火巨头拉上关系,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点利益,对小小的上海滩的一个商人,都和秦山似的。 愚蠢的人一向都只看脚尖,连三寸的距离都看不过去。 卢国平笑眯眯的一句话,说的平井正文脸上颜色一变,那抹得意被击的粉碎。不过他随后还是用两只胳膊用力撑着桌面,看着其他董事道, “我们工总局做这件事当然不合适,但要是日军来做的话……想想看,如果张四行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说话的时候,不管别人怎么想,但都从平井正文的小眼睛里看出几抹猥琐之情,当然也可能是错觉。 “而且日军方面只是借用我们的地方,又只会派出便衣部队。然后我们万国商团的武器装备就有着落了。军方有很多缴获的中国军队装备,可以轻易重新武装万国商团,还可以把它的仓库装满……” 这个利益的诱惑就比较大了,相比卢国平想和克虏伯牵上关系,欧洲其他各国的董事可不会愿意这样做。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德国与欧洲其他国家都是潜在的敌国。 “那么您建议,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是英国董事莱尔的询问,说话的时候稍稍有点紧张的他用指头又戳了下眼镜。 “首先,我们要租界法院缺席审判,先不懂没收krc电台,只说作为那个欧洲通缉罪犯的财产加以查封,这样他就没法发声。另外我们把那位伊莲娜小姐请到公总局这里,当然在这之前一些便衣就可以进来,保护我们诸位董事,然后……” 说到这儿,平井正文不再向下说,一张胖脸上全是只可意会的神气。 一番话说罢,公部局的会议室中变得落针可闻。 欧洲的董事们低声讨论,多少懂些英文的卢国平听得出来,风向正在悄悄改变。 “笃笃” 他敲了几下桌面,然后脸上带着疑惑的笑容问, “诸位,你们难道忘了,他在四行仓库做的那些事。难道忘了他在垃圾桥头进行的屠杀,还是忘了他在德国有的是听他话的退伍兵。” 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疑惑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暗暗的嘲讽,因为这时的世界上,没有国家会认为,也包括稍有点眼光的商人们会同意,日本军队比德国军队强。 要知道,张四行在欧洲满世界抢银行的时候,救助的是那些秘密进入西班牙作战的军人。或者替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或者安顿了他们退伍后的生活。 至于说作战,在欧洲抢劫的时候,各国警方甚至军队,都没少在他手中吃亏。 只不过如同垃圾桥头,架起机枪几百、几百突突的,是真没有。 就这么个杀人狂,是商人们有资格招惹的吗? 甚至说,招惹完了,欧洲董事可以逃到欧洲,那华董呢? 另外,逃到欧洲也未必就安全,毕竟欧洲那屁大点地方,想到另外一个国家,不过几小时车程而已。 本着中国的老见识,民不与官斗,光棍不斗势力来讲,商人不过是民,掌握了枪杆子的才是势力。 嘲讽的笑容掠过眼前的董事,卢国平道, “诸位不如咱们表决吗,我强烈建议会议记录上写明表决结果。那个家伙要是真的杀到租界里来,甚至日本人也不是对手的时候。他要收拾人,我就把会议记录给他看。” 话说到这儿,真的把所有的董事们吓住了。 他们是商人,公共租界能唬住光头的政-府,可唬不住一个纵横欧洲的劫匪。 甚至就算他在公共租界做些什么,都不能去找光头政府理论。毕竟做事的是德国人,难道向小胡子提抗议吗。 不知道日本政府会不会,反正欧洲各国政府肯定不会为了小小的商人们,去找小胡子与克虏伯的麻烦。 会议室中再度陷入安静,死水一般的安静。 直到双手按在桌面上的平井正文的吼叫,如同石子般,才重新在会议室里激发起一圈圈涟漪, “哼,怕什么,到时我们有便衣保护。需要的话,我们能派来几千便衣,难道……另外诸位不必担心他们会趁机在租界常驻,我已经得到军方的保证,完成任务会立即撤退回去。” 终究,欲望决定了选择方向,而且欧美人士的冒险(作死)精神一向比较强。 “好吧,看来平井正文董事的方案更可行。因此我们大家还是表决的好,并且我宣布,将按卢董事的要求,把表决结果记录在会议纪要上。” 这可不是在座的董事们愿意的,但在这种有分歧的表决中,公部局只能按照董事的要求记录结果。 有组织的商人,当然会找后账的。 便如致使万国商团在垃圾桥被攻击的事件,英国董事莱尔与日本董事平井正文,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当决议表决时,莱尔与平井正文当先举起手来。法国董事腓力想了想,用力捏紧的拳头,却不曾举起来。 不过令莱尔与平井正文满意的是,除了欧洲几个董事,也有几个华董,人举起胳膊。只用眼睛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就已经确定了结果。 看到表决结果,同意的人胳膊放下后,卢国平“笃笃”敲了两下桌面,然后明明白白高声反对, “我反对,理由是租界中的任何一家企业,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接着他高高举起手,随着他举手,法国董事腓力同样举起了手。 “请书记员记录在案,同时记录同意与反对的董事的姓名。” 在商人们来说,这是必要的手段。 毕竟真要是张四行在公共租界的陷阱里都把事解决了,那么公共租界对他必须要有个交代。 到时就会把今天赞同的人全都抛出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赶紧的滚远点 “今天是个好天。” krc电台建筑的大门外面,执勤的德国人看着天空。 当初采购的时候,张四行并没有多讲价。毕竟过分讲价,并不符合他一个克虏伯大股东的身份。 当然对方也不会胡乱要价,毕竟坑一个克虏伯的大股东,在资本市场上绝对不是明智的举动。尤其是一个在欧洲恶名昭著的银行劫匪,可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接手krc电台后,张四行所做的是解雇了所有日裔职员,另外安排了“几个”保安。 这些保安有百十人,而且这只是第一批。 他们都是德国的退伍兵,有些人因为残疾退役后的生活不大好。 而张四行给了他们新的生活,尤其没有家口拖累的,他都给在未来安排了份工作。 这些保安来这儿只是第一批,将来还会有更多德国退役军人来这儿,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跟着张四行生活一定有保障。 眼下,这百十人的队伍,此刻唯一的工作就是进行恢复性训练,以满足将来当军事教官的职务。 另外,这些人有不少是张四行在德国伞兵里的“徒弟”。 不,当然不是狙击学校里出来的,而是真的跟着张四行学功夫的徒弟。 不过,正如张四行对汉森劳尔说的那样,这些人年龄大了,了不起练个六七成的功夫。 可这会他们并不知道,刚刚在垃圾桥头刚刚挨过皮带的白俄们,此刻正拎着从巡警那儿借来的警棍,正坐辆公共汽车上朝他们这儿驶来。 车上除去满嘴抖舌音的白俄之外,作为工部局的日董平井正文,给派来了些增援一起参加行动。 “见鬼,我听说这次是去那个家伙的电台。” “我们执行的是法院的查封令。” “那又怎么样,你确定的查封令会对一个架起机枪,对付我们的家伙有用。” “上帝保佑,你们谁愿意上前就上前,我……我只会看看。” “是啊雅各布,要是把他再招到租界来,我恐怕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会被他全部用机枪突突了。” “对,那混蛋就是个杀人狂。” 是的,万国商团的白俄受到过军事训练,但他们也就是依仗各国的势力,欺负下租界里的中国人,真要是要他们作战…… 与他们绝然不同的是公共汽车上的几十个浪人,他们是虹口区几家武馆里的教练。他们来的时候,还带着武馆里的学徒。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这中间居然有不少中国学员。 不得不说,这时的中国人意志消沉,崇洋媚外的情况更加严重。甚至在此国难当头时,依旧保持着对日本文化的向往。 当然有钱学什么剑道、柔道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二代,尤其是与日本商人来往过密的商人。其实不少人都被日本人收买,成了铁杆汉奸。 喜欢日本文化没问题,但绝对不能成为汉奸,更不能替汉奸张目,这是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当拉着万国商团人员的公共汽车来到krc电台的大门外面,没等汽车停稳,大门里就出来几个冷酷的,金发碧眼的德国酷哥。 当然他们都不大年轻了,都是二十六七的模样。 公共汽车上下来一群拿着棍棒的白俄,可还等他们上前,早知道他们的老长官干过什么的德国人来到白俄近前, “万国商团的……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的,滚远点。” 来的只拿着警棍的白俄们一看眼前与他们个头差不多,但全都膀大腰圆,一看就上过战场的家伙,白俄们掏出来自法院的查封令, 为首的德国人一把拿过那文件, “租界里也会有法院真是笑话,听我的话滚远点,在我们长官知道这件事之前。到时你们会感谢我,留了你们一条命。” 看到这群德国佬的行为,白俄们一个个把警棍插进后腰,然后脚步悄悄后退。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真要干起来他们会撒腿就跑。 不说他们被抽了二十皮带的身上,这会淤血未散。只要想起来,刚刚万国商团在垃圾桥头被杀的几百个人,个个都还感觉心中发毛。 白俄们当然懂得怕,不但怕张四行,眼前正在陆续从krc电台院子里出来的德国人他们也怕。毕竟他们是军人,还是刚刚见过血的军人。 正是因为这件事,当他们看到那些四肢不全,但双眸中已经射出嗜血目光的家伙,就知道这些家伙全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但有一群人不怕,尤其是带着学徒的浪人们,怎么会在这些学徒面前坠了自己的威风。 “你们让开,我们执行的是工部局的命令,执行的是万国商团的作战命令,我们是维护租界安全的军人……” 听着呜里哇啦的日语,门口堆着的德国人当然听不懂,但看这群人要往里闯,德国人当然不能让他们进去,为首的晃晃手,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这是属于张四行先生的产业,给你们这些人的忠告是,滚远一点。” 说着话,他转身接过后面德国人递上的“武器”,那是套着黑橡胶管的钢管。既不大引人注目,用起来威力也不小。 来的日本浪人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久在租界呆着,也能听明白那是德语。 手中未出鞘的太刀指着对方, “你们这些德国佬,都给我滚开,不然……” 长达一米五的钢管,在粗手大脚的德国佬手中,轻的仿佛拿了根芦苇棒般。转脸面向白俄,脸上带着微笑,不过蓝眼睛却射出冷酷的光芒, “你们和他们一伙的吗,穿这样衣服的人就是日本人对吗?” 白俄带队的人耸耸肩,但什么话也没说。 为首的德国人脸上的冰冷的微笑已经转换成了狞笑,转脸向自己手下说, “你们还记得在战场上,长官是怎么教我们的?” 令在场的白俄惊讶,也令在场的日本人惊讶,所有德国人都把钢管举在手中,齐声大喝, “杀……” 只一个字,战场上那冷酷的杀戮气息就暴露无遗。 不知道日本人听不听得懂,用德语齐声喊出的“杀”字,反正德国人一声呐喊,如同挺着上了刺刀般的钢管,向眼前的日本浪人冲去。 第一百七十章 那条腿也打断 随着日尔曼大汉们一声喊,顿时与日本浪人们战在一处。 一方是执行工部局的官方命令,另外一边是保卫自己长官的产业,立即两群人就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与战争不同,其实打群架在这时的上海滩上并不少,但军人和小混混们的打仗方式,是真的不一样。 德国人领头是一个上尉叫赫尔曼。因为当年张四行被连降三级退役,一气之下他自己也退出了德军。 当然他也是纵横欧洲的银行劫匪,因为从德军下级军官、士兵的角度来看,张四行这样的人才是值得跟随的长官。 一百个德国大汉拎着钢管冲过来,浪人们也毫不犹豫的拎着太刀冲过去。不过他们并没有拔出刀来,毕竟在租界里杀一个中国人和杀一个外国人,对于租界而言绝对是两种结果。 但不得不说,从武馆里来的日本浪人中,也真有几个能打的。 一个个闪展腾挪还是有些章法的,尤其在施展柔道的摔法放倒了几个冲在前面的德国人之后,浪人以及徒弟们士气大振,一个个狂叫着冲上去。 可真正与习惯组队作战的军人们甫一交手,浪人立即就处于下风,尤其那些白俄袖手旁观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几个为首的流人功夫不错,但他们徒弟的本事就不敢恭维了。 平匀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德人臂展,加上一米五长的钢管,真要抡开了日本人实在难以靠过去。 尤其这些家伙一个穿刺之后,居然就展开了八极棍的棍法。 相比要求高些的八极拳,以及战场上的需求,张四行把八级棍法化在这些伞兵的拼刺技术中,才让德国人知道,拼刺的时候还可以这么玩。 只见他们手中长钢管一抖,硬是把钢管抖出棍花,接着就是拦腰锁玉带。 可怜日本那些武馆里徒弟们,哪里是这些膀大腰圆的德国退伍兵的对手。被一棍抡在腰间,又被使出八极棍一棍克敌的力量,基本上一棍肋骨得折好几根。 可不等惨呼中的他们爬远些,那带着黑橡胶管的钢管再度落下。 之所以这样做,因为张四行交代过。 在租界里和人起了冲突,只要不是中国人那么把腿打断就算了。后续处理,等他有空回租界再说。 被打断腿的人在地下爬着,向拿着钢管向他逼近的德国人大叫, “我……我是中国人。” 听到中国话的音调,提着钢管的德国人一愣。虽然他们听不懂日语,只懂不多的中国话,但还是能分辨出两种语言的差别。 “中国人,那你……” 皱着褐色的眉毛,德国人诧异的打量着眼前穿着日本练功服的小子,诧异的问, “那你怎么穿着日本人的衣服。” 恰在这时,一辆汽车驶过,看到眼前的街头打架的场景,居然也不避开。 接着车门打开,郭良骏先下了车,然后按着礼仪打开了另外一边车门。 当先映入人眼帘的,是穿着双高跟鞋的腿,然后一条穿着丝袜的大长腿。 然后带着一抹傲然神色的叶莲娜从车上下来,精修的眉头皱着,美丽的眼睛扫了眼当场的人。 那群白俄倒是蛮聪明的,干脆围成个圈把看热闹的人挡在外面。同样也间接着挡住败相已露的日本浪人和他们徒弟逃跑的路线。 “怎么回事,你们万国商团皮带没挨够?” 看到美丽的叶莲娜,那带着隐隐傲气的询问。 维护治安的白俄当然知道她是谁,因为当张四行收购了krc广播电台之后,那种大幅的广告上,叶莲娜的广告大增。 而在上海滩上,作为一个“娱乐业”的从业人员,没有“大人物”的捧根本红不了。 这也是平井正文一众工部局的董事,认为她是张四行姘头的原因 白俄干脆一个立正,甚至还“啪”的行了军礼, “叶莲娜小姐,我、我们……我们是执行工部局的命令,所以……这件事我们也没办法,所以见到张先生还请美言几句。” “你们工部局这么多事,惹的张先生不高兴,你们懂的……” “是、是,我们只是围观,我们什么也没干。” 一听到张四行的名头,白俄脸色立即白了。说真的,动辄架起机枪几百几百杀人的人,大家都怕。 商人么,和气生财,商人的护卫么,其实也是一样。 至于不聪明的,都叫张四行架起机枪突突了。 皱眉吩咐了句,叶莲娜转眼听到那个被打断一条腿,还有用中国话叫唤的日本人徒弟。感觉仿佛看到了条鼻涕虫般,只感觉恶心, “把他那条腿也打断,也算是积了德,说不定还能救他全家人的性命。” 说完,在郭良骏的陪同下,一起朝krc广播电台的大楼大门处走去。 正抡着钢管打人打得起劲的赦尔曼一眼看到叶莲娜来了,他紧跑几步, “叶莲娜小姐,这些家伙是工部局派来的万国商团的人,他们还拿来了租界法院的的查封文件。” “文件呢?” 叶莲娜也是个胆大的熊妹,尽管一旁打的血水乱飞,她却一点都不在乎。 她的询问,令赦尔曼有些尴尬的回答, “嗯……我给撕了。” “那你看没看清,是哪个法官签的?” 听到叶莲娜这样问,一旁的郭良骏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不明白叶莲娜是什么意思。 “方面都除了英文,都是方块字,我不知道是哪个……” “不必给我解释,保护好krc电台,他们不想让张先生发声,这不能让别人得逞。回头把武器拿出来,要是敢给我们停电,恐怕有动武的必要。” 说完又看了眼被打成一团的日本浪人,她扬了扬下巴, “那些浪人最好抓几个,不然将来事情问不清,你可没办法向张先生交代……” 听了他的话,赦尔曼向着手下大吼, “那几个,能打的日本别放了,不然咱们没法向长官交代。” 叶莲娜说完不理街上的打斗,当先朝着电台大门走去,跟在身边的郭良骏追问, “叶莲娜,张先生真的带了武器来这儿……” 暼了眼郭良骏,叶莲娜一付无所谓的模样, “那家伙……又不是上战场,谁知道他运来那一般武器干什么。” “什、什么,一船……” 郭良骏吃惊的舌头打结,差点自己咬到,这倒惹的叶莲娜一笑道, “怎么,郭先生难道忘了,他可是克虏伯的大股东,一船武器算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科学种田 “老田,事情就是这样一个情况,郭同志的意思是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四行张先生。” 来人是郭良骏的手下,骑着自动车赶了一夜的路才来到根据地的乡村。 “老田,既然信送到了,我就回去了。老郭说消息还是要尽快送给张先生才好……” “放心吧。” 说完,老田把人送出小院的门外,然后才又回过头,转而面对来交检讨的姓许的小女兵。 抬头看看天,对小许道, “我要去找张四行,咱们边走边谈。” “是” “小许,这里是根据地边缘,在这儿要更加注重保密,记得叫我老田。” “是,田政……” 说到一半,姓许的小女兵才吐了下舌头,改了称呼, “老田,是我对统一战线政策理解的不透,我……” 听着小许说出的那一套检讨的套话,老田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又低沉有力, “你应该也听到陆飞章说过,那个叫山冈的日本人的情况。他和一般的日本战俘不同,他是在光明正大比武下败在张先生手下,因为赌约才不得不做张先生的仆人。” 姓许的姑娘,大概直到此时,才把陆飞章说的近乎武侠故事的事情想起来。明亮的眼睛中似乎多了点明悟,仔细回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从武士精神上他是个好武士,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者。而且他是个对于日本剑道非常精通的人,这样的人……也许张先生那样的折服手段才更有效。” “可是……” “小许,没有可是,你们敌工组的工作重点,放在那些张先生交给我们的,想回家的人身上。那些人可都是从四行仓库跟着张先生他们一起杀出来的,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只要完成教育,都是可以团结的好同志。” “是” “去吧” 打发走姓许的小女兵,老田脚步加快,赶往村外小树林中的张四行一行人的临时驻地。 等到了外面,这才发现小树林上空已经用绳网做了“顶棚”,新砍来的新鲜树枝搭在小树林的间隙处,形成了完整的隐蔽处。 经过检查,张四行确信从天空根本没有发现的可能,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陆地,不但有老田手下的人放出的哨兵,张四行自己也布置了明哨、暗哨、狙击哨。所谓的狙击哨,是出动了配备了望远镜的双人狙击小组,分数个方向进行潜伏、观察。 而且往往都在高处,比如大树上,进行远距离的警戒。 固然此刻不在战区,但张四行在西班牙进行秘密行动时,一直保持着“永远警惕”的观念。作为军人,没有和平时期,时刻都要让自己的思想处于临战状态。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张四行布置的防备,四辆坦克布置的小树林的四个方向。汽车的车厢里,也布置了从万国商团手中夺来的维克斯重机枪,作为移动火力点。 长久的战场经验告诉张四行,不能移动的火力点,一定会受对方炮火打击。 在战场上,没有一个指挥官是傻子。 至于四行仓库之战中,之所以能占那么大便宜,完全是因为日本人没有见过那种大威力的土造武器。 令老田完全没想到的是,见到张四行的时候,正和村里的老汉坐一块吸着烟。 尤其张四行掏出是城里带来的香烟,而村里老汉拿出的是烟锅,而聊的事情甚至老田这懂法语,在农村呆了许多年的人也没说过。 “就说这草啊、树叶啊,对田地来说都是好东西啊。比如弄个大坑,把这些刚掉下来的树叶,还有青草、人粪尿,等等混合在一起,然后加盖发酵,成了熟肥之后包含着丰富的氮磷钾。” 张四行啵啵的吸着老汉的烟袋,看着行军灶下烧的玉米杆又说, “就这玉米杆,可别再全烧了,趁青剁碎扔里面更是上好的肥料。或者另挖个坑,好歹做些防水,发酵后用来喂牛羊也是好饮料。” 听着张四行侃侃而谈,老田不相信的捉摸: 难道那家伙在德国当兵还研究种地,不然他说的这些,老田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其实在网络时代,只要指头不懒,这些都是基本的农业知识。甚至只要想大概知道这些知识,网上也很容易找到相当数量的教程。 而张四行说的这些知识,在此刻的德国也早有萌芽,比如水培技术就是德国的教授们最先测定出来,植物只需要保证十八种元素的供给,配合阳光就能生长。 “张先生,没想到一个‘洋人’也懂种田啊。” 听到老田的声音,张四行谦虚的应了声, “嗨,老田让你见笑了,我哪懂什么农业,就是瞎聊,瞎聊……” 看到老田过来,老农大概也看出来这些军人有什么正事要谈,忙忙的告辞离开。 “长官,有没有兴趣去美国西部经营农场,我家的农场很大,而且……我妹妹很漂亮。” 听着汉森劳尔翻着一长串德语,老田不知道他说些什么,看看其他人他向张四行使了个眼色, “张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看老田神神秘秘的模样,张四行向在座的人招呼一声,来到老田观察着他的神色问, “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刚接到沪市传来的消息……” 不等老田说完,张四行已经笑起来, “怎么,是租界工部局忍不住对我的产业下手了?” 掏出香烟,递给张四行, “是啊,是工部局派人去你的那krc电台……对了,老郭还问,那些残废的德国军人……” 听到话题涉及自己那些德国手下,张四行冷然道, “他们不是残废,而且他们都受到过最全面的训练,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他们都是未来的教官,相信我由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兵,在未来战场上表现更好。” 听到张四行的断然否定,老田沉吟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那些人为何会跟着张四行远涉重洋来到中国这片未知的土地。 “对不起,我理解那些手足之情。” “不,咱们不说这些,告诉我你得到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忘了老子的身份 “哼哼,敢向老子的产业下手,这特么是忘了老子的身份……” 听到张四行的冷笑,尽管老田这打了多年仗的人,都感觉有点毛骨悚然,伸手想拦, “张先生,或许我们可以在上海滩找找关系,然后和工部局沟通一下……” “沟通……老田,和洋人打交道,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说完,张四行向老田点了下头,然后转过头向汉森劳尔大喝一声, “汉森,叫各部长官到我这儿报到,有作战任务。” 作战,难道他想凭他手中的部队,去找工部局的麻烦…… 这是老田心头的第一想法,而且他不赞同这个做法。太冲动、太急迫,难道他竟然看不出来,那可能是个陷阱。 当他再想靠近时,这时独臂的关世杰拦住老田, “老田哥,我们长官布置作战任务,聊天的话回头聊。” “关连长,我想……也许我们帮得上忙,所以……” 挡在老田面前的关世杰摇摇头,隐在大胡子下的嘴上洋溢起言不由衷的笑容。 “老田哥我想如果长官需要贵军的帮忙,到时开完会肯定会找您。” 关世杰把话说到这程度,老田就不好再往前凑了。有些悻悻点下头,随口-交代, “这样吧,要是张先生有什么事,到村里随便找个背枪的说找老田,很容易就能找到。”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儿,各部指挥官都出现在张四行面前。 张四行已经开始布置任务, “汉森去准备些几十米导-爆-索,另外我还需要些雷管,你现在去拆。胡杨、李继贤把过去手枪队里人召集起来,另外招集所有准狙击手,你们现在就去。山冈,你和你手下和我一起。我看能不能给你们添点人手。” 看着没点到自己名子,关世杰有点急,正等发言张四行立即又点了其余人的名字。 “陆飞章、老烟袋、关世杰、曹子晋这个营地就交给你们三个了。倘若小股鬼子来了陆飞章、曹子晋就押着那些白俄让他们开坦克干。倘若是鬼子大队,相信老田他们会找地方让你们撤退的。” “是” 一群军官立正应命,最后张四行又转向马库斯中校, “去找些适合我们穿的普通衣服,安排白俄驾驶员,看来我们要提前去趟沪市租界。” 后者惊讶的问, “回沪市租界,我们现在回去租界?” 马库斯中校,死活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怎么就那么大胆子。他打了万国商团还抢了人家仓库,而且他手下还杀了巡捕队长,他怎么就敢…… 欣赏着马库斯中校的吃惊, “怎么,马库斯中校,难道你不想回欧洲吗,我的承诺是算数的。” 在四行仓库的战场上,打了几天的状况下,马库斯真的不想再留在中国,也不想再留在德国军队中。 隐隐中他总有一种欧洲的战争,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要展开。而作为一个军官,又做了这么不体面的事情,在德军中可没有什么好前途。 另外他也不想呆在欧洲,毕竟倘若自己在其他国家出现,而这些国家与德国交战的话,那下场不会太美妙。 其实不必他想,因为张四行早替他想好了, “而且难道忘记了,老子特么是个强盗。工部局一群商人,敢想着的从强盗的口袋里掏钱,他们脑子肯定被门夹了。” 诶,衣袋被门夹了,德语里有这个词吗,不过形容起来真的很传神哪。 五辆汽车,大概带了百十人的样子。可惜盒子炮也不够,没人知道他带些没枪的人进租界做什么。 不过没有人质疑张四行的决定,因为在四行仓库的作战当中,他的指挥还真就没犯过什么错。 下午顶着阳光,从公共租界中撤出没有多久张四行,又坐着五辆挤的满登登的汽车往公共租界去。 不过没有进入公共租界,在找到第一部电话的地方,张四行的电话就把电话打到了krc电台的总部大楼。 “喂,接线员,给我接叶莲娜小姐,我找他有急事。” “先生,您是哪位,您需要知道,叶莲娜小姐不是谁的电话都听的。” 电话那头的租界接线员的声音不紧不慢,张四行估计krc电台那边肯定打过招呼,作为krc电台的管理层的电话,可不那么容易接通。 “接通电话话,你就告诉她是她老板有事吩咐。” “您……先生还请您不要开玩笑。” 接线员听着中国话,明显有几分怠慢,krc电台过去可是美国人所有的,听说最近被德国人买了,那么krc电台的大老板难道不该是德国人吗。 就仿佛接线员肚子里的蛔虫,早就猜到他心中的想法,立即用愤怒的德语叫起来, “快点、立即、马上给老子接叶莲娜……” 一句愤怒的德语说完,下一刻张四行又转而用柔和的中文道, “怎么样,接线员小姐,喜欢听到老子用德语骂人吗。如果再让老子等下去,你在krc公司听到的最后一句德语就是,你被解雇了。” “是、不、对不起先生,我这就给您转接。” 片刻一句好听的德语问候传出, “你好,哪位……” 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叶莲娜的声音,汉森劳尔带着羡慕赞叹了声, “不愧是花腔女高音,长官,我很好奇……” 张四行当然知道汉森劳尔好奇的是什么,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腕给这货胸脯上靠近伤口的地方,轻轻的怼了下, “哦,我的上帝,长官您把我的心脏打爆了。” “叶莲娜,听到保安们和万国商团打架了,我们有人受伤吗?” “啊,我已经听到郝尔曼先生的报告,我们有八个人受伤,不过都是轻伤。另外我们抓住了所有日本人的浪人。听郝尔曼先生说他们功夫不错,我们最后是倚仗人多才抓住他们。另外万国商团的人没敢动手,他们只是拿着警棍维持秩序。” “那很好,万国商团的人很有眼色,我们可以少杀不少人。告诉郝尔曼,集合所有手脚俱全的保安,今天有湿活要干了。” 作为花腔女高音,叶莲娜当然听不懂这种“黑话”。但作为女毛熊,她甚至从张四行的话语中,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军火 “张……张先生,您、您现在就要回租界,我听郭先生说,工部局那边多了许多武装人员。虽然他们穿着便衣,但听上去说的像是日语……” 听到叶莲娜美妙的声音, “谢谢你叶莲娜……我恐怕今后很忙,等将来我们有了确定的基地,我们会再见面。” “张……那您小心……啵。” 最后一声,应该是叶莲娜嘟起红唇,通过电话线送来的她的思念。 对此作为情场浪子的张四行,在汉森劳尔的嬉笑声中大大方方收下。 随着张四行下令,驻扎在krc广播电台大院里的郝尔曼,向自己手下传达了紧急集合的命令。随后他带人开着几辆卡车到了码头的仓库区。 那儿有座严密警戒的仓库,里面不但堆满了一艘轮船运来的军火,甚至里面还有个靶场。 “快点,长官说今天夜里有湿活,现在就开始准备武器,另外准备好夜间行动的服饰。” 说着话,他的手下开始打开武器的箱子,从中取出一只近乎方形,握把有几分古怪的武器。 “hp90,这是mp40的中国版,65毫米的版本,不知道比德国装备的mp40的九毫米版本如何。” 长方形的枪体,仿佛一大一小两个大椭圆握把,而且它的五十发弹匣别出心裁的布置在枪身顶部。除此之外,它安装有通长的皮卡汀尼导轨,还配备了红点瞄准和战术手电。 以德国的加工能力,战术导轨不是问题,红点镜同样不是问题。只不过后者的技术,这时往往是只使用在战机上。 张四行之所以成为克虏伯的大股东,轻武器的新设计只是其中之一。而且这不是冲-锋-枪,在中国用的是65毫米短弹,在德国用的79毫米短弹。 在未来,这把相当科幻的枪叫p90。 在二战中,原本的mp40在对阵毛熊的波波莎,过小弹匣造就的频繁换弹实在是一大短板。另外mp40只有在单发射击时,射击精度超过波波莎,连射精度却相差不大。 同时还打开军装的箱子,当然不是德式伞兵服,而是有些类似于美军空降兵制服。 至于头盔,则采用了未来的设计,是玻璃钢与钢板的复合材料制成。 当然这些改进,不会改变战争的真正局势。 毕竟德国以一个国家的力量,带着一群猪队友,对抗世界几乎所有强国的战败是不可避免的。 张四行他们进入租界的时候并没有受到留难,郭良骏得到消息后,为了张四行他们能够安全进入租界,不得不掏了些钱买通了租界的巡捕。 因此天将傍晚的时候,张四行他们搭乘的五辆汽车到达了码头的仓库。 手下的德国人早就清空了仓库附近的闲人,建立了安全防线,令张四行他们可以大胆行动。 车上跳下的士兵们,往往空着手。当他们跟着张四行进入庞大的仓库时,被仓库内穿着新式作战服的德国人吓了一跳。 “长官” 迎着张四行赦尔曼先向张四行敬礼,接着这个几乎高达一米九的日尔曼大汉与张四行进行了热烈的拥抱, “长官,几年不见,您在战场上的手段还是那么狠辣。” 可惜张四行这会没有更多时间与眼前这些曾经的手下寒暄,对着身边的中国士兵招呼道, “你们立即换装,那边有靶场立即熟悉武器。别担心那种武器很简单,至于新军装与其他的东西,德国人会教你们穿。” “这边……这边……” 因为张四行的关系,他手下多少都懂些中文,尤其是军事与日常用语。 毕竟作为他的“徒弟”,很容易进行一些额外的教育。 听着那德国人那生硬的话语,士兵们纷纷涌向那些新的,他们从没见过的武器装备。 身上除去军装之外,还配有战术马甲。当然不防弹,但配备了先进的悬挂系统。尤其那个被称为“驼峰水袋”的东西,得到了几乎所有士兵的一致好评。 “长官,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听到湿活,郝尔曼显然有点激动。在欧洲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张四行干过多次“湿活”。而那些“湿活”的特点,是火力凶猛,收获极为丰富。 “开几箱机枪,不过干活的时候不必带着。做好作战准备,运到工部局附近我想也许用得到。” “是,长官。” 领了命令的郝尔曼很快招呼人, “打开几箱mg42,然后弄辆汽车把机枪运到工部局附近隐蔽待命。” 汉森劳尔很快换了一身全新的军装与装备,他摆弄着手中的hp90。 “长官,我看这枪与我们过去用的冲-锋-枪区别也不太大,只不过这些弹匣……很聪明的想法,过去用mp38的时候,我就感觉弹匣容量太少。” 张四行当然没本事大规模用塑料,所以是铁皮加玻璃钢材质的。中间开了一条长缝,令使用者能够观察剩余弹药量。 “汉森,去打几梭子练练枪,这枪射速太快,要习惯短连射。” “是,长官。” 回答的时候,汉森磕了下脚蹬。郝尔曼看了眼汉森劳尔,向他伸出手。但伸手的时候,还是习惯于德国军官,那种稍有傲慢又绝不令人讨厌的冷峻神情。 “我叫赦尔曼,你不像个德国人。” “我在美国长大,可以走了吗长官。” 汉森劳尔凭着他老兵的鼻子,只稍稍一嗅就能闻出来,眼前这家伙是个军官。 “不必客气,以后我们大家都跟着长官干活。” 虽然冷着脸,郝尔曼向汉森挤了下眼,表示在他冷峻而深邃的目光下,还有着一棵属于战士的心。 这时仓库中响起了连射的声音,比mp38射带快得多的射击声音响起。而且汉森劳尔试射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那样的后坐力比mp38要大些。 是的,即便使用的是65毫米短弹,张四行也是改成了短突击步枪来用,因此使用的是比手枪弹要大些的步枪短弹。 “长官,我不明白,这种hp90为何用65毫米的弹药。” “为什么?” 张四行嘴角掠过一线精明的笑容, “因为和中国开战的日本人使用的就是65毫米的枪管,只需要把它们的枪管截成两半,我们就可以生产两支hp90。”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刀子是个好兄弟 “郭先生……” “四行兄弟,你这么称呼不就见外了。” 正递过去烟的张四行手停滞在空中,不过他随即笑道, “听你的,郭大哥,今天夜里我们要抓捕所有的工部局董事,你能不能找到熟悉租界的人给带个路。当然这个忙绝不让你们白帮,到时候有几份图纸给你。” 令张四行没想到的是,郭良骏这时眉眼间却流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思索间轻轻摇头, “这个……四千兄弟,这件事可不大好办。我们在租界里的力量有限,而且董事夜间所在可不好找,这件事……” 这件麻烦可是张四行没想到的,他皱眉想了想一个念头冒出头, “那么郭大哥,能不能找个人带我找到杜月笙。” 杜月笙在上海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当郭良骏从张四行嘴里听到杜月笙的名字时,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四行,你不是要对杜先生不利吧,他可是我们要争取……再说杜先生对抗战有不少贡献,最少在堵塞长江航道上……” “放心,郭大哥兄弟不是胡来的人。我只是想找个在上海滩消息灵通些的人,打听我刚刚说的那些事。” 郭良骏心中有些为难,原本他并不想把关于kcr电台发生的事情告诉张四行。毕竟就张四行杀万国商局时的麻利劲。 他就知道这是个有话好说,就有好脸。要硬上,那么眼前这个家伙是杀人不眨眼的。 而且还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一个德国人你要拿他怎么办。即便日本人抓住他,多半也不会轻易杀了他。 毕竟他是克虏伯的大股东,杀这么一个人,日本还想和德国结盟吗。 想必凭德国与日本的关系,了不起就是把他遣送回德国,然后顺便从德国敲点什么东西回来。毕竟,比起这时令整个欧洲瑟缩的德国,正如中天之日。 而日本在欧洲列强的眼中,不过是稍强些的东方国家,不值一提。 当然太平洋战争开始后,欧、美国家会看到日本人的厉害,但日本实力依旧不够欧美正眼看他。 试想倘若罗斯福不是秉承先欧后亚的军事战略,那日本人能不能撑到一九四五年那就很成问题了。 “张兄弟,我多嘴问一句,你找那些工部局的董事……” 对于郭良骏的担心,张四行毫不隐瞒他的打算, “公开杀几个人,让他们知道就算在公共租界里,他们也得尊重我的利益。而且郭大哥你该知道,我可是在欧洲纵横过的强盗。他们想霸占强盗的产业,你该让着他们吗?” 抿了下嘴,郭良骏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想阻止这件事, “四行兄弟,我派去的人可能没说清楚。工部局里现在可驻扎着约一千人的便衣,看样子可能是日本的正规军。” 对于一千名日本的正规军,张四行当然不会看到眼里去。 一些执行着一战战术的陆军部队,想对付他们张四行有的是办法。 正如前面所说,杀人对于张四行而言,是件轻松而又快捷的事情。 但郭良骏不这么想,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在公共租界里活动的人,他有必须维护的人。 “四行兄弟,我看你不如直接暗杀那个日本董事,然后工部局知道了你的厉害,不再打你产业的主意也就罢了。” 侧目看着郭良骏的神情,张四行想到他的忧虑, “在工部局里,郭大哥有需要担心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就对兄弟直言相告。不过到时他肯定会被带到工部局,我猜他可能会受些惊吓,但也仅此而已,你看怎么样。” 与张四行打交道的次数越多,郭良骏越是知道,张四行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倘若只是普通人,那么就只是个好勇斗狠的。 但他首先是个军人,又是个富豪,就看他随便就拉出来一帮子由德国退伍兵组成的队伍,就知道他想的话,拉来一个德国师恐怕都不是难事。 虽然郭良骏想象不出来克虏伯公司一个大股东是个什么水平,但看看这满仓库的军火就知道,他回来中国不是打算看什么人脸色的。 又想了想,郭良骏感觉自己不能再阻止张四行。 第一他挡不住,其次,如果张四行铁了心要这么做,自己再加阻拦,那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都可能出现裂痕。 “好吧,我有个朋友,是青帮小字辈的兄弟,他的绰号叫刀子。” “刀子,嗯,好名字。” 夜间,正是赌场中忙碌的时候。随着四行仓库大战的结束,赌场的生意重新变得红火起来。不过对于刀子来说,只要没有人捣乱,他的工作就相当轻闲。 手中拿个苹果,另外一只手上的蝶蝴刀随意耍着刀花,在赌客们敬畏的目光下,他舒舒服服削着苹果皮。 “嘿嘿……” 正吃着又大又红的苹果,突然传来带着谄媚的笑声, “刀子哥,外面有个人找你。” “找我,是哪个?” “不晓得,大晚上戴着墨眼镜,怕不是个瞎子。” 听到门童的话,刀子向自己的兄弟交代了声, “我出去,你们看好场子。” “好来,放心刀子哥,这里有我。” 扔下吃了一半的苹果,蝶蝴刀在手中花哨的转了几下,接着合在一起收纳入袖子中。随手扯过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出了赌场的门。 这时赌场二楼的窗帘被拉开一道缝,一双女人的目光顺着窗缝看着刀子的背影。 倒不是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在鱼龙混杂的上海滩做事,不得不小心些。尤其在夜间,赌场的营业期间,时时打量下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就算出些什么事情,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当她看到刀子和一个压低着礼帽,晚上还戴着大墨镜的人交谈时,她放下了窗帘。 刀子是她的兄弟,平日里也是管她叫姐的。 不过刀子做的有些事情,她会假装没看到。毕竟亡夫是个军人,死在抵抗日本人的战场上。而刀子做的有些事情,却是替她,替她的亡夫复仇的。 回味着刀子的背影,她心中轻叹, “刀子是个好兄弟,兴许我该给他涨点月钱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去香港和听不听话 尽管租界外面炮火连天,中日双方的在竭尽全力厮杀,但租界中的生活依旧通过霓虹灯透射出繁华以及零点之后依旧不肯停歇的纸醉金迷。 在某座戏园的经过改造的雅座处,张啸林与杜月笙正坐在一起享受着精美的晚餐。 两张舒适的软椅当中,张啸林与杜月笙都是一副大人物的模样,最少在上海滩与中国,从某种角度讲,这样的大流氓就是大人物。 软椅中间是杯盘狼藉的桌子,此刻喝吃喝足的两人正各自享受着顶级烟土,带给他们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张兄,那些新闻纸上的照片你看了吗,四行仓库楼顶上那些升旗的人中有18ga的人。那些当兵的,都是好样的汉子……。” 闭着眼睛,手搭在额头上杜月笙闭着眼睛,嘴里信马由繮的聊着闲天。 眼睛也不睁,杜月笙向一旁的保镖摆了下手, “去,叫戏班子唱金沙滩,就那段两狼山战胡儿啊……” “是,杜先生。” 并不离开的保镖,只是到雅座门口吩咐了声,就又回到杜月笙身边站下。 作为久混江湖的人物,尽管在这样的享受之后,依旧嘴上有把门的,只聊些无害的“社会新闻”。这样感叹,即便被别人听去,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而他们的日常生活,依旧贩毒、卖白鹅起家,然后才依靠黑恶手段巧取豪夺,就成就了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 “是啊,算是够胆的,可他们那样死,未免太傻。阿笙,日本人反正是挡不住,何必要那么拼命。到时日本人来了,百姓们不是日子照过,照样纳粮,何必把自己性命也搭上,真是够呆的。” 听到张啸林同样飘飘欲仙的张啸林这样说,杜月笙停下话头,感觉这话不必再说下去。毕竟当初政府号召沉船堵塞航路,是他杜月笙第一个响应,并鼓动其他轮船公司一起行动的。 从这一点上,杜月笙还是坚持着某种“礼义廉耻”的。 “那香港你去不去,眼看战局糜烂……” 听到杜月笙提到的重要问题,张啸林警惕的睁开眼睛呈一条缝。看了看屋内,自己的保镖依旧,又看看杜月笙怀疑他是不是受命打探自己的想法。 “无所谓,咱们是生意人,那些家国大事自然有委员长他们头痛。老师那边不也只是承诺绝不和日本人合作,阿笙真要是去了香港……那地方可不是咱们弟兄的地盘。不过……” 说到不过,张啸林坐起,重新拿他的烟枪。 作为三鑫公司三把手,张啸林一向不满意此刻做了老大的杜月笙。可惜此刻在上海滩,这三位巨头给人的感觉是黄金荣爱钱、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 眼下的情况明摆着,倘若按委员长的命令前往香港,恐怕上海滩的三巨头恐怕就只有两巨头了。但不去的话…… 不去香港,那么在未来委员长一边竟然打羸了抗日战争,那恐怕到时水海滩……其实也未必是去香港那个人的地盘。 毕竟委员长和他的所谓政-府是个什么德性,在场的人谁不是心中一清二楚。 这就是各人算账,各人有各人的算法。 看到张啸林的动作,杜月笙也坐起身来。自从三兄弟成了上沙滩上的“巨头”之后,这样能够单独的“谈心”的机会是越来越少。 吸了几口大烟,用放凉的凉茶一大口灌下,两人不由精神又有几分振奋。 千万不要以为吸大烟是在这时的上海滩是什么堕落举动,实则此刻的上海滩正是不会抽洋烟就是场面上的人,不会打麻将就无法谈事情的年代。 当然这种事见识过盛世中华的张四行不会认同,在他眼中那些渣子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心里会被扫黑除恶干掉的渣子而已。 实则黄、张、杜兄弟三人的三鑫公司,从某种角度上委员长的政府在租界中活动的“桥梁”,也是这三个人成为上海滩三大巨头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仅此而已,无论任何理由都掩盖了不他是个黑社会头子,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而要论及凶恶,他们比起真正的军阀们而言,甚至比起张四行这个纵横欧洲的银行劫匪而言,兄弟三个那是差远了。 今天约了张啸林出来,杜月笙就是想探探他的口风,香港他是去不去。 按历史的记载,张啸林没去成了汉奸,杜月笙去了甚至后来去了重庆,但当他再回上海滩时。居然没有一人来迎接他的归来,选上上海议长也因为某些告诫不得已辞职。 大抵因为,从今夜起,上海滩就不是他们“大巨头”的上海滩了。 “四行兄弟,一会你枪下留情,杜先生毕竟为抗日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这时正在飞速靠近的一辆小汽车带领的几辆卡车的车队,正迅速靠近杜月笙与张啸林享乐的所在。 而提供了消息的刀子,这时只是识相的在一旁静静听着。 打心眼里,他不相信张四行会在上海滩大杀四方。就算国军军人到了上海滩,也得规规矩矩。不过眼前这个家伙会怎么做,刀子猜不透。 只是一见面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可不是普通军人。 普通军人尤其是上过战场的军人,靠的近了会令人感觉背脊发凉。就像道上某些人,身上有着亡命徒的狠劲。 但眼前这家伙不是,而且听起来声音平和而又无害, “郭大哥,瞧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们只是找他们打听消息,放心吧生意不成仁义在,而且今天夜里的生意,对他们应该没什么影响。” 虽然只有一辆轿车和一辆卡车,加司机也不过才二十来个人,郭良骏也认为张四行不会对杜月笙和张啸林做出什么举动。 然而……这货难说,毕竟打了半辈子仗的郭良骏知道,仿佛四行仓库那样的仗他没打过。 尤其四行仓库战场上给人的感觉,第一是这货杀人的迅速很快,第二这货变着法杀人的速度更快。 就他让陆飞章给组织送回去的,那些四行仓库出现的武器草图,就能说明眼前这个货的脑袋里最多的,就是大批杀人的手段。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场面上过得去 对于张啸林与杜月笙张四行会如何做? 会怎么做,不会怎么做! 对于黑恶势力张四行不喜欢,但统一战线的要求还是懂的。 将来他的舰队逐渐抵达,还需要这个对外的码头。 而且就算历史上张啸林投降了日本人,成了伪浙江省的省长。但不是他今天犯的错,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将来的罪行,杀今天的头。 除非,他们不长眼,非要找死那就怨不得他张四行心狠手辣。 下了车拿起礼帽扣在头上,张四行向刀子指出的那座剧院走过去。 “站着干什么的,不睁眼看看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孤身一个张四行被戏院外面,张、杜二人的保镖拦住。 不但如此,隐在暗处的保镖,也荷枪实弹的冲出来。不但有人拿枪对着张四行,还有人拿枪对着轿车与卡车。 好在他们手上不过是盒子炮,与卡车里那些拿着带消音的hp90的人没法比。 看到那些枪口,郭良骏不由一闭眼,心中祈祷, “千万、万万,不要真的打起来,不然今天夜里……” 这一直是郭良骏担心的事,毕竟张四行其人可以说杀人如麻。而且从四行仓库一仗就看得出来,这货杀人是按万来数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穿了件风衣戴着礼帽的张四行抱拳行了个礼, “兄弟,麻烦你去报杜先生和张先生知道,就说张四行求见。” “滚,什么人都想见张先生。” 口气够硬的是张啸林的手下,大概是个不读报听广播的,张四行的大名这货硬是没听过。 “滚?好大的口气,我劝你还是通报一下你们老大,就问问从四行仓库里杀出来的张四行他们见不见。老子要真的滚了,你特么怕得被你们老大打死。” 屁大一个上海滩,见特么一个区区黑社会头子,狗腿都敢摆这么大谱。 那个拦住张四行的保镖还想再说什么,一旁有人忙把他拦住, “哟,是张先生,请恕兄弟们眼睛瞎了。麻烦张先生稍等片刻,我们这就上去报给张先生和杜先生知道。” 说着话两个保镖沿着大门向里面走,其中一个还埋怨, “张四行这名字没听过,你特么怎么跟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样。” “哎,你真是不读报、不听广播只会打麻将的主。外面那位大爷,可是把万国商团都灭了。虽然和我们先生不是一路人,但那样的人你能挡吗。看到外面的卡车了吗,那里面说不定就架着重机枪,一个不好……” 听到说出灭掉万国商团的话,刚刚拦路那保镖已经有点慌了, “卧-槽,是那个杀神,我听说在垃圾桥头,那家伙杀白俄时可是架着机枪扫的。” “谁说不是呢,他还有几辆坦克,你再想想在四行仓库他怎么杀日本人的……听人说他是从天上飞走的时候,凡是进了四行仓库里的人一个没留,几千人全杀光了。” 这件事此刻不但报纸在报,甚至广播里也不停的播。可那个显然不看报,不听广播的,只会听麻将桌上闲谈的家伙,自然有他的解释, “嗯,这事我知道,听人说那家伙是什么火德星君转世,想让哪炸就是一指头的事。我想也是真的,不然怎么能从四行仓库飞出来,然后四行仓库那又是怎么炸的。” 可怜这时真没什么人知道粉尘爆炸的事情,毕竟这件事还得在世界上出了几场著名粉尘爆炸后,才会得到研究。 而这时,是盘尼西林还比黄金贵的,没有大规模制备的年代。 “天知道怎么炸的。” 别说这些小混混,就算是科学家想要研究四行仓库的爆炸,不也得看到四行仓库,那些干透的面粉在空中飞舞的状态。 当两个保镖进了剧院里,把消息送给内部保镖,一重重的消息传到了张啸林与杜月笙耳中。 原本两个抽大烟爽的天翻地覆,又恰听到杜月笙点的金沙滩,正唱到那段, “两狼山战胡儿啊……” 这令杜月笙打了个冷战,慌忙坐起的他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喃喃自问, “张先生,张四行,杀万国商团的人……他来干什么。” 这些消息,作为上海滩三巨头的人,对于那件事知道的清清楚楚。连白俄与日本浪人一起去krc电台捣乱被揍的消息他们都清楚。 “不是想让我们帮他出头吧,听说工部局里可驻满了日本兵。阿笙,这个忙我们怕不好帮吧。” “我看他不一定是找我们帮忙的,另外这样的人我们还是要让场面上过得去,不然……” 听到杜月笙这样说,张啸林知道是个老成持重的手段。对于张四行那样的亡命徒,不管怎么样躲着不见都不是办法。 “你说的,不管他要做什么,场面上还得交代得过去。” “走吧,我看我们还是迎一下,不管怎么说也是抗日英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完两人又喝了大半壶凉茶,又问了保镖张四行带了多少人来,要手下摆了两桌丰盛酒菜,然后两人才匆匆赶向外面。 见到张四行的时候,两人老远一起拱手,满脸堆笑说话的时间却刻意的并不高, “张先生,您在垃圾桥的手段,真是让我们这些在租界里的中国人大涨了志气。” 张四行拱了下手,不亢不卑道, “两位,深夜打搅原是张某人不对,还请张、杜两位先生海涵。” “哪里、哪里,请……张先生还有朋友一起,一起、一起来,我们已经摆下两桌酒席,有什么事大家坐下谈。” 张四行知道,有些事情当然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谈,因此只向后面挥了下手。 轿车的门打开,郭良骏与刀子两人一起下车。 而后面卡车的人跳下来的时候,就听得到一阵阵皮靴的声音传来。 “张杜两位先生,今天在下前来,实在是有机密事情相商。还请两位把各自保镖聚于楼内,外面的安全我的手下足够保证。” 当张四行说出这句话时,杜月笙与张啸林交换了下目光。 目光交汇处,有两点已经清晰明白,一点是血腥、一点还是血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忙着杀人没之工喝酒 今晚,刀子倍感荣幸。 能够和上海滩三大巨头的两个,坐一起吃饭,他一个小字辈实在是荣幸之致。 “这位是郭良骏郭先生,我们krc电台已经聘请了他当我们的保安主任,这位是刀子,是我的小兄弟。” 看到刀子离了坐,就要按江湖的规矩向两人行大礼。倒是郭良骏,只是离坐拢拳。 这是很有讲究的,毕竟郭良骏是张四行手下,而刀子还是他们的门徒。 只不过两人此刻已经被张四行身上的杀气吓住,传说杀一人者贼也、杀百人者人杰,杀万人者,魔王也。 张四行给他们的就是那种感觉,那种完全不把人当人,只当蝼蚁一般。尤其他看人的时候,目光中尽管没有杀气,但那目光却只使人想要跪下膜拜。 “不敢、不敢,刀子你既是张先生的兄弟,以后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们就好。” 对此刀子大感荣幸,在两人相搀之下,只好按规矩行了半礼。 看着介绍完了人,张四行拱手道, “两位,今夜想请两位帮个忙,我要工部局所有董事的住处,今天夜里的住处,要准信……” 当说到工部局的时候,张四行目光之中,便隐隐透出一丝杀气。 就这一丝杀气,张啸林与杜月笙就感觉心胆俱寒。 他们不是没见过亡命徒,不是没见过将军,可眼前这货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想杀人,而且想杀许多人。就喜欢杀人,没杀够人,都睡不着觉那种。 那种感觉很奇怪,饶是两位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身上不多不少也背了百十条人命的上海滩大佬,看到的时候依旧心胆俱寒。 张、杜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杜月笙壮着胆子问, “张先生,这样……您把工部局的董事全都杀了……” 把工部局董事全都杀了,这种事没人敢想过。毕竟那些董事背后是各国的商会,代表各国在工部局的势力。 “当然不会全杀了,但这些敢算计我的商人,我会杀到他们怕。如果不怕,我就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听到张四行面带笑容淡淡的说着,这充满了血色的话语,张啸林与杜月笙很想问,张四行是不是想挑起国际争端。 看他们的神色,张四行就知道他们想到哪儿去了,对此种担心他不过嗤之以鼻, “别担心惹来国际纠纷,他们不过是些小商人,敢算计克虏伯大股东的财产,二位认为我们的元-首会怎么看这件事。” 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看着张啸林与杜月笙,反而催促他们, “两位不瞒二位说,今天夜里我急着杀人,实在没空和两位喝酒。我想的事情能不能办,请两位现在给个准话。” 话说到这儿,张啸林与杜月笙一怔,不过感受到张四行眉宇间那隐隐的杀意,两人不约而同回答, “能办,张先生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当然能办,我们这就叫人……” “两位,打电话叫来懂事的,问过之后还要麻烦两位在这儿等着。等我抓完了人,到时自然会打电话通知这儿,让这儿我留下的警卫撤走。” 看着屋内几个穿着风衣的德国军人,以及敞开的风衣中那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武器,张啸林与杜月笙的笑容僵硬的抖动了下,又是一连串的答应, “没问题,我们这就打电话,这屋里就有电话。” 这话的态度很明白,你张四行在目光滩里大杀四方我们不管,全力配合。 倒是郭良骏明白了,他们不但不管,还会使力配合。 眼下的情况很明白,倘若他们不答应,恐怕两人连酒桌都下不了就得死这儿。照张四行行事的手段,连万国商团都灭了,工部局尚且不放在眼中。 那么为何张四行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上海滩的那些商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与克虏伯那种在世界上横行的军火工业巨兽相比,上海滩工部局的董事们,属于末等不入流的商人。 就像张啸林与杜月笙,再是面和心不和,也不会允许自己门下当众对对方不敬。 不管怎么样,场面上都得交代的过去。 除非是两大巨头水火不容,以死相搏,否则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日本人怎么想,克虏伯会关心吗,甚至日本人都不会关心。 因为矛盾要挑明了,反而是日本人可能会要给德国一个,他们利用军事手段,进行不正当商业竞争的交代。 克虏伯愿意吗,小胡子愿意吗? 片刻后,张啸林与杜月笙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找到他们根本不是来求助的。唯一的原因是上海滩他不熟,因此耽搁他杀人的时间与效率。 当然这种事张啸林与杜月笙已经用电话传下话去,要人带那些地头上的“百事通”。当然不是去问他们,而是带来这儿让张四行问。 因为工部局的那些董事们夜里在哪儿住着,只有街面上那些有心的“百事通”能知道。 而且带到这儿,也是让张四行知道,他们绝对不会通知任何人。 原因很简单,屋外是张四行带来的德国人,屋内同样是他带来的德国人。 别说这些人手上还有武器,老于江湖的张啸林与杜月笙就知道,这些家伙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百战精兵。 看到这些精兵,他们就知道,今天夜里张四行根本就是要血洗上海滩的工部局。 当张四行两人离开后,被德国士兵名义上“保护”起来张啸林与杜月笙坐在酒桌前,低声用中文商量, “明天……怕是上海滩开埠以来,最血腥的一天。” 杜月笙点了下头, “我只是有点担心,张先生今天夜里怎么可能抓得了那么多人,又怎么对付工部局里埋伏的那许多日本便衣,怕不是好对付的。” 听到两人的议论,在这儿看守的郝尔曼狞笑了一声,用生硬的德式汉语说, “放心吧,不过一千个小日本,与四行仓库里一瞬间干掉的三千人比,难度小许多。” 说到这儿,郝尔曼又加了句, “那些可怜的家伙,不知道他们招惹了谁。”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武装到牙齿 刀子搭乘郭良骏的汽车停在仓库门口,虽然没看到什么人,但郭良骏还是稍稍有点紧张。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他可是知道那种脑袋上被瞄准在枪口下,潜意识里纠结在一起还在瑟瑟发抖的意识。 那实在不是一种好的感觉,尤其当自己的脑袋随时会在一根手指的动作下,被打成烂西瓜时就更是如此。 租界码头上的仓库门在星光下缓缓打开,一阵隐隐的不注意就难以听到的铿锵声传来。 郭良骏与刀子都被他们看到的东西,吓的半张着嘴一时半会都合不拢。 一队身着穿着灰色城市作战服的人出来。 迷彩的未来式钢盔,身上穿着黑色带有玻璃钢片的防刺战术马甲,四肢带着全套护具的人,正排成整齐的方阵从里面缓慢出来。 目力比郭良骏好的刀子看了一眼,就悄悄给郭良骏道, “看他们手上,带老虎指的。” 顺着刀子的目光看去,那些人扶着身上hp90短突击步枪的手上,戴着半指手套。而拳锋处则是突出的,只有不到一公分的凸起。 无论刀子还是郭良骏这下都明白,眼前这些家伙就是照着杀人机器那样训练的。 沉默的方块队形移动着,给人一种大块钢铁缓缓移动时无法阻挡的气势,无论郭良骏还是刀子脑海中都没法准确形容。 网络时代的人也不会用雪崩来形容,反而会用泥石流来形容。 沉默、缓慢、致命。 尤其这个沉默的铁块的平均高度达到两米二三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郭大哥我到地方了,你和刀子这就回去吧,感谢二位协助容当后谢。另外郭大哥,我刚刚说的,krc电台的保安队长是认真的,你考虑下。” 尽管张四行低声说了一长串话,可惜刀子与郭良骏被那些从仓库里出来的士兵震慑住,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他们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个方阵的“高大”士兵,甚至这也包括了他身边的刀子,毕竟这种状况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而网络时代的人看到,则会猜测这是不是遇到了阿努比斯的死神兵团。 因为他们比普通人高得多,如果仔细看他们的腿比普通人长的多,只用想的他们跑起来也比普通人快得多。 这样的人,只去抓一群奸商,对付的是普通保镖,完全是牛刀杀鸡的节奏。 实际上,这么一群人,的确具有那样的威力。 “郭大哥……” 当来到郭良骏身边的张四行第二招呼他时才清晰过来。 “啊,四行兄弟,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下面就要按地址行动了,我刚刚给张啸林与杜月笙说过,你是我们krc电台的保安队长,可不是瞎说。” 郭良骏的心里呼的涌进一股热流,拿到上海滩的krc电台保安队长的职务,对他和身后的组织预示着什么。 可以向国际上张开嘴,一家德国电台的声音,照例要比委员长电台更受人信任。 一时有点懵的郭良骏不相信的追问了一句, “四行兄弟,你的意思是……” 张四行缓缓点了下头,舔了一嘴唇郭良骏声音发干的问, “感谢你,不过你知道这件事我得……” 再度张四行缓缓点头, “不必多说,郭大哥如果得到允许,krc电台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说罢张四行转脸问刀子, “也谢谢你刀子兄弟,怎么样有兴趣到krc电台郭大哥手下当保安吗,我们是德国企业所以薪水什么的……” 对于张四行的安排,刀子当然知道那是好差事。大概所有人都知道,外企的收入很好。不过刀子还是拒绝了, “大姐对我有恩,我不能离开场子扔给她一个人,谢谢张先生的好意。” 对此张四行没有多说,而是回了句, “重情重义是好习惯,这样吧将来遇到什么事情过不去,就去电台找郭大哥,他会把消息告诉我的。” 这个安排刀子是满意的,尤其今后他恐怕也算是场面上的人了。毕竟上海滩三巨头都知道他和眼前的张先生有关系,这对他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二位请回吧,下面我们还有事要忙。” 随着张四行说话,郭良骏的司机有眼色的连忙开车。只不过郭良骏的目光一直羡慕的看着那些,用当世最好装备武装起来的军队。 良久从那些人身上收拾回目光,郭良骏轻声道, “刀子今天谢谢你。” 说着话从怀中又掏出大洋来。 两人的交情其实并不深,只不过到了上海滩后,有些事情不得不寻找这些地头蛇帮忙。 令郭良骏没想到的是,刀子挡回去他的手, “郭先生,承蒙今天张先生叫我一声兄弟,将来有事只要小弟帮的上忙,请郭大哥不要客气,兄弟定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对郭良骏来说,有一个稳定的黑道兄弟,对于他将来在上海滩活动,只会有更好的帮助。尤其倘若他能够担任krc电台保安队长,那对于他将来的发展,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他可以在那里安排些人学习技术,也可以把一些被政府电台拒绝的稿件,拿到krc电台去播放。 毕竟那是德国人的电台,相对而言在许多人耳朵里,会更加公正。 看着两人身影远离,张四行转身奔向自己的队伍,汉森劳尔与山冈铁次郎一起朝他奔来。 前者自然是全套新装备,而后者穿了一套日军少佐的制服。而张四行手中,完整的制服与军衔一点都不缺。 “山冈,我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这需要你潜入日战区。” “是的大人,山冈铁次郎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张四行知道是这个结局,因为山冈铁次郎曾经表示,如果张四行死去他会切腹自尽。还有如果中日战争结束,无论哪方胜利都请张四行允许他切腹自尽。 “那就好,只要你完成任务,那么明天我们的行动就算成功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么……” 听到张四行安排完任务,汉森劳尔适时递上装备, “长官,您的装备。我得说这装备真好,真的武装到了牙齿。” 这是当然,此刻他的脸上就扣着画了骷髅的玻璃钢面具,就算不能防弹,夜里也能吓人一大跳。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就是在求死 沪市日战区,这里日军已经占领几天,但空气中依旧飘浮着战场的味道。 血腥、尸臭和浸透了土壤的硝烟味时时刺激人的鼻腔。 几个穿着日本全套日军军装,拿着三八步枪的士兵,在一名少佐的带领下,仿佛夜间的幽灵样缓缓游荡在战场上。 走到一处附近有几处残骸的空场上,带队的军官转过身,副官立即跑到身边。 “分散,在附近隐蔽,准备火力掩护……” “是,长官。” 山冈铁次郎在日战区的废墟上慢慢走着,他下了命令身边的副官立刻建议。 “长官,这里是日占区,他们又没有人跟着,我们跑回去吧。” 那人目光中充满了希望,如果说逃跑那么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 山冈铁次郎的眼睛闭了下,然后缓缓张开,回头低喝, “还有谁是有这样的想法?” 感受到山冈铁次郎眼睛里掠过凶狠而危险的光芒,其余的士兵都低下头。都知道山冈铁次郎死板的武士精神的崇拜者。 “我们都是武士,难道武士说过的话可以随意更改吗,难道你们连支那人也不如吗。” 其实这些士兵很想把事实告诉他,现在已经不是武士时代,为了自己的自由,说些谎言也没什么打紧。 副官无奈的带着手下士兵分散隐蔽在附近的建筑残骸后,其中有一名士兵提醒, “现在他一个人站在那儿,或许他就是在求死……” 说话间轻轻拉动枪栓,没有人吭声,所有人都用冰冷而又充满希冀的目光瞪着他的动作。 山冈铁次郎是怎样想的,没人知道。 在暗夜中,只能看到他掏出一柄短刀,把通向北岸工部局大楼的电话线一刀割断。 但他这样的安排,显然就是给其他人机会打他的黑枪,然后大家一起逃回到日本人一方。 倒是扮演山冈次郎副官的长南平明轻声道, “哼,你们把大人想的太简单了。他能放我们出来,你们以为他会不安排后手。这件事没有山冈君领头,我们能跑回去吗。还是不要动手,动作慢一点放下枪,我猜现在也许那支不会发出声音的怪枪正指着你的头。” 一股低到小风也能吹散的议论,令士兵们纷纷望向四周望去。 很平静,虽然这里不是战场,虽然已经十一月,可周围的环境依旧令士兵们神经紧张。 “果然还是不相信我们。” “不明白山冈君为何铁了心要忠诚于那个大……呸,张……” “住嘴,我们都打不过他,而且论战绩,大人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说句难听话,如果我们如果在战场上,可能都会死在四行仓库最终的爆炸中。所以,尽管我们是交战双方,但你还是要把他当一个武士那样尊重。” 士兵们的争论声音非常低,但争论也异常激烈。 在日本军人眼中,张四行无疑是个英雄。 倘若不是在战场上,他们绝对会心甘情愿当他的家臣。对于心中有武士道精神的人而言,向强者臣服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 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长南平明轻声问围绕在周围的部下, “你们自认为在无声狙-击-枪下能跑多远,杀光我们所有人,不会超过三个狙击小组六个人甚至四个都要不了。” 一席话落下,所有的日本战俘的心都紧张的“澎澎澎”的悸动不已。尤其刚刚用步枪瞄准过山冈铁次郎的士兵,缩着脖子一副就要被狙击手爆头的衰样。 “可是山冈长官,为何要让我们隐蔽,他却站在那儿……” 过了一小会,又有日本士兵低声议论。 “或许他既想报国,也想全忠,像一个真正武士那样去死。” 似乎头脑很清晰的长南平明说罢,警觉的目光没有看向日军方面,反而瞪着黑沉沉的身后。似乎在想,狙击手在夜间能打多少米,他们埋伏的地方是五十米还是一百米。 不久之后,一个电话兵在几个步兵士兵的护送下,来检查电话线。 看得出来,固然是在占领区,士兵还是小心翼翼。 “嗨,这里,快来。” 战场上传来一声喊,一个日本军官在手电的光圈中闪现出来。 不过他身边似乎还倒着几具尸体,看样子也是日本士兵,不知道他们受到谁的袭击身亡。 对于军官的命令,日本下级士兵不敢怠慢,一个个在建筑物的残骸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去。 “长官,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电话兵跑的气喘吁吁,手电光在周围的尸体上划来划去。一看这儿就发生了战斗,甚至他们都没顾得上问口令。 忽然那个日本军官一把揪住眼前背着电线卷的士兵的领子, “混蛋,为何不问口令。” 跟在电话兵后面的几个步兵,来到近前正待开口,突然之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以为是尸体的,几个穿着日本军装的人猛然跳起。黑夜中,看不见的利刃,发出划过空气的尖啸。 下一秒利刃透腔而过,电话兵正想呼喊,然后山冈铁次郎的鹰爪般的手指锁住他的喉咙。他不但一声发不出,甚至呼吸都可能被随时的断。 “现在,靠近我两边的呼号和密语,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想死都死不了。” 一个小时后,张四行手下的日军小队撤离。 “我们去公部局大楼附近,大人说了,就看明天那些家伙有几个张眼的,不然就全杀了。” 跟随在身侧的士兵没说话,心中只是悄悄嘀咕: 那可是一千名正规士兵,全杀……对大人来说似乎也不难,四行仓库大楼撤离时的大爆炸,到底炸死了多少人。唉,希望明天的那些人脑袋放聪明些,这世界上总有些强大的人,是我们普通人无法对抗的。 不管日本兵们怎么想,在他们身后,几处不起眼的阴影下,有不像人影的东西慢慢从地下拱起来。 依旧是布条装,依旧是不似钢盔的帽子。他们悄悄跟随在山冈铁次郎率领的日本小队之后,鬼魅般飘飘忽忽,悄无声息的在他们身后移动。 第一百八十章 开始颤抖吧 一所带着铁艺围墙的深宅大院中,似乎有了什么动静。 “汪汪……汪汪汪……” 烈犬发出狂猛的吼叫,接着牵着狗强的保镖给烈犬戴上网状的铁口罩,然后又把狗带进专门的犬舍里拴好。 狗狗的十分郁闷,毕竟作为有钱人家的护院狗,深夜正是它们该工作的时候,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但狗狗们不懂,甚至值班的保镖头子也吩咐起来, “快点,都快点,护院们都回屋,插上门关上灯,都特么给老子睡觉。” “大哥,今晚不守夜了。” 有保镖不明所以的问,但随即就听到保镖头子吃喝, “老爷吩咐的,都赶快去睡觉,半个小时后再出来。” “这特么不是活活糟践人呢。” “废什么话,让你们睡就睡,再废话明天就开了你小子。” 随着保镖屋内关灯,整所大宅除了被关在犬舍里的烈性犬还在恪尽职守发出吼叫,整座大宅都陷入了“沉睡”。 在犬舍里声音发闷的狗叫声中,一阵轻微的“咔咔咔”声传来,接着一个黑影鬼魅从墙外的暗影中钻出来。 在大铁门两侧,两队倚墙的,个头奇高的士兵。 “长官,狙击手报告这座住宅里所有的人都安静,难道是……” “什么是不是,不管他们怎么做,我们照样突击,行动。” 说着话,他用蒙布的手电发出无声的命令。接着专门负责传令的人同样用蒙布手电向狙击手发令,要他们注意狙击活物。 负责开门的人向后退了几步,猛然加速到了三米高的围墙处腾身起跳。 高大的身体仿佛会飞般,轻易越过三米高的院墙,又悄无声息的落地。然后打开铁门,一队队的做好准备的人向院内突击。 他们清除房间的屋子的手段纯熟,完全是未来的方式。打破玻璃,接着就手抛进去几枚震-撼-弹和催-泪-弹。 随着爆鸣、闪光、催-泪-弹爆炸后,这些面甲上画着骷髅的军人迅速突入房间。 在另外一处院子中,烈犬与保镖们有了准备。 然而在带着消-声-器的狙-击-枪下,所有人都不得不藏起来。然后抛过去的是震撼弹与催-泪-弹,仅仅几分钟后,所有保镖们都在这种从来没想过的突击方式下失去反抗能力。 冷酷的德语响起, “就是这垃圾商人惦记长官的财产,所有保镖与男人全杀了,女人和小孩绑起来,留人看着,明天再说。” “大、大爷,我……我不想投赞同票。” 那个被抓住了,因为害怕尿了一裤子的商人在地下拼命给这些德国人磕头。 令人没想到的是,领头的德国人倒是回了句, “真是可笑,去欧洲打听打听,从来都是我们长官抢别人,你们租界里的商人胆准有南瓜大,居然连我们长官都该抢,带走……” 随着那德国人说话,被绑的如同粽子般的商人被人堵上了嘴。 几乎就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英国领事班森被电话铃声吵醒, “混蛋……混蛋……不知道……” 刚说了一半,他突然想到些什么,一把将电话接起来, “听着,立刻联络英军第六旅,要他们封锁租界所有进出口。要是跑了工部局一个董事,你就给老子交出来。我希望你明白,今天夜里是私人恩怨,所以老子就不找你麻烦了。” 说完电话扣下,班森领事头上一阵汗珠,顺着他的胖脸流下。 “那些董事都有黑道背景,要是他们从其他渠道跑了,难道也要老子交人吗,这还有理没理。” 嘴里喃喃抱怨着,离开卧室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啪”的打开台灯,一屁股坐在办公室后。不过他没有先做其他事,而是打开办公桌的柜子,拿出一瓶烈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闷了一都口之后,他倒在椅子背上。更多明亮的汗珠从发丝根部流淌,然后翻起他桌子正中放着的那叠最厚的档案。 “姓名,张四行,该犯在伦敦……在八百米开外的地方,打断了阻碍他撤退军官的胳膊。” “老天,八百米……你特么当你手里的是大炮吗。” 嘴里喃喃骂着,他来到领事馆的窗户前,悄悄把窗帘拉开一点向外瞅去。 上海滩依旧是那个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即便战场就一河之隔,可这儿依旧安静祥和。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至少那一千多名日本士兵是英军第六旅按他的命令,悄悄放入租界的。 而这件事,可是小心的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虽然是为了抓住张四行的必要手段,但这种事暗着来可以,要是被光明正大的摆出来,他可没法给带英的外交大臣交代。 那现在怎么办,按不按照他的命令进行封锁,还是现在给那些董事们打电话,他们要大难临头了。 放下窗帘,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把剩下半杯烈酒倒进嘴里,一把抓起电话, “第六旅吗,我接到消息,张四行……对就是那个纵横欧洲的银行大盗,有可能威胁租界的安全,所以封锁所有通道……什么时候结束……我怎么……好吧,等我通知吧。” 做完这一切,再度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脑海中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暗暗做了决定: 不行,我得想些什么办法找找关系,这里太危险了……可是即便回到伦敦,谁能阻止那家伙在八百米之外的暗杀。 一想到自己的脑袋,始终在八百米外一名狙击手的瞄准镜下,他的心就有点慌,心中诅咒工部局那些商人: 蠢,真是太蠢了。在中国呆久了,你们以为日尔曼小胡子是委员长那样好打交道的人,你们以为克虏伯的大股东是你们这些杂碎可以比拟的。你们真是被金钱迷了眼……不,你们是上了工部局里那些日董的当,笨蛋们现在就开始颤抖吧。 骂了些不开眼的人,班森领事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张四行是不是打招呼,办起事的时候都要保留这个德国人的利益。 因为,那家伙实在太善于杀人,而且太胆大妄为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想让我炸一下吗 虹口区,柔道馆。 门口挂着日式的灯笼,在夜风中缓慢的晃着。 可下一刻,一队高大在中国战场上从示见过装备的士兵猛然从附近的夜幕下冲出。 接着霰-弹-枪打断门栓,然后整队人冲进柔道馆。 那些带白格子的式的木门糊着白纸上,闪烁连射开口的光芒,但声音却很小五十米外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有穿着浪人服饰的人拿着太刀,慌忙从屋内窜出。 虽然那些穿着古怪,脸上护甲画着白色骷髅的家伙,弯着腰迅速冲进来。 手中太刀一横,怒吼中刺出。 之所以用刺,那是因为那些高大的怪物似的家伙动作实在太快。 然而锋利的太刀仿佛刺在钢铁上,在那人胸膛一点都没有刺进去,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堪称巨大的拳头落在他脸上。 四个一公分高的老虎指的尖端重重落在脸上,面骨瞬间被打的粉碎,接着牙齿、鲜血以及脸上的零碎一起飞出来。 在他倒下将死的前一刻,一句硬邦邦的德式中文传到耳朵里, “真不经打,就像个大号布娃娃……” “啊……” 屋内不时有被惊醒的柔道馆里的人冲出来,然而来的那些人手中矮小精悍的武器,喷出一尺长的枪焰,就把狂喊中的人打成筛子。 五分钟后,一队高大的人集合,有人报告道, “长官,柔道馆里的人杀光了,女人小孩带走,另外布置了延时炸弹,五分钟后起爆。” “撤退……” 随着领头的一声令下,一队黑衣人如同幽灵般钻进附近的小巷,以平均时速四十公里的时速开始狂奔。 他们脚下的鸵鸟靴,在平路上奔跑时就这速度。 工部局英董莱尔没住到别处,他倒是住进了英国领事馆,这件事可给英国领事班森领事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会班森领事已经换下了睡衣,穿上了正装。不过此刻半瓶烈酒下肚,酒精燃烧仿佛燃烧了他的胖脸蛋。 正装敞着怀,领事被拉成绞索那么大的圈。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吓的他猛得向后一蹦,喝的有点多的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坐在椅子上。这么一蹦的结果是,他连人带椅子一起向后翻了下去。 当他把电话重新放下去的时候,头上的冷汗更多。因为领事馆中所有人的命,就在他是不是听话的决定下。 他悄悄打开窗帘,向领事馆外面望去。 不知哪儿来的,穿着奇怪装束,用着奇怪武器,双腿奇怪的长的人正从各个方向领事馆包围而来。 “想不想你的领事馆像四行仓库那样爆一下,我的忠告是今天是私人寻仇,别告诉我你想保护一个用卑劣手段,试图掠夺德国大商人的匪徒,您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混蛋……混蛋……混蛋……” 愤怒的班森领事终于知道张四行的决心,倘若他是委员长手下的人,当然不敢招惹带英帝国。但那混蛋是德国人,还是个在欧洲纵横过的强盗。 无奈之下,班森领事叫来的阿三仆役的领班。 睡到半夜的莱尔,突然被人粗暴的从床上拉起来。 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同个包着头巾的阿三。缩在床上的他紧张的声音直哆嗦,不明的平时看他们这些白人,恭恭敬敬的阿三怎么敢这样对他,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大英帝国……我和领事……” 然而不等他问完,几个阿三已经麻利的将他绑起来,甚至连嘴里都用他的臭袜子堵起来。 班森领事就从外面慢慢的走进来,他带着血丝的眼睛中有一种坚定,除此之外莱尔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莱尔先生,您住进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居然是个卑鄙无耻的人。你联合工部局的无良商人,谋夺一位德国绅士的财产,这真不是件光荣的事情。政府没有办法庇护一个无耻的人……” 当几个阿三扛着一圈扭动的地毯出现在领事馆外面的时候,那儿出现了一队穿着奇怪而又高大非常的人。 越是靠近那些脸上画着骷髅的人,阿三仆人的腿越软。 因为那些家伙正以作战队形散开,手中武器放射出强烈的光芒指着他们。 这……生命在别人的手指上时,对人的精神实在是一种折磨。 直到他们扔下那卷地毯时,几个阿三立刻举起双手,表示他们没有敌意,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而这时班森躲在自己办公室里,从窗帘上悄悄向外看着。 那群高大莫名的士兵腿上,显然安装了什么怪异的东西。像是他们都安装了狗腿,奔跑起来就像传说中的狼人般迅速。 当那群精悍的黑影离开后,这时在外面那些黑沉沉的,如同剪影般的某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居然好几个地方,亮了几下手电似的玩意。 “啊……” 倒吸了口气,班森躲向窗户的墙角,直到身体靠着两面墙才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当他壮着胆子再向外望时,外面那些剪影般的房屋依旧,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闪亮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其实他眼没花,像他这样亮着办公室的屋子,对于两百米外的张常林而言,击中一点难度都没有。 可惜没有预先规定的情况,他不能射击。而他要是射击了,那就只好把英国领事馆血洗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这当然不是军队的手法,而是欧洲纵横过的强盗的手段。 对此张常林没有多想,只是没用眼前这造型怪异,还配备着什么导轨的狙-击-枪打点什么心中有点遗憾。 唯一只是按了两下枪上导轨装着的战术手电,向领事馆里的某人打了个招呼。 至于向英国领事管中什么打信号,张常林和他带的狙击手完全不清楚。 只是张四行告诉他们,倘若如同预料那样安全撤退的话,那么走的时候全体亮灯给领事馆里的打个招呼。 这一夜平井正文有些心神不宁,原本他想住进日本领事馆里去。然后最后他想了下,还是干脆住在工部局中,毕竟那儿有一千多日本军人的保护不是。 所以可以这样说,所有工部局里在那场会议中投了赞同票的人里,只有他一个舒舒服服的睡到凌晨,直到…… 第一百八十二章 腰斩 “??……” 尖利的哨子催命般的把警戒了一夜,刚刚休息的日本士兵们吼起来。 “接军部命令,立即到工部局大楼街对面集合。” 九点公部局的员工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甚至一些董事也来到工部局。 大家都预料到今天工部局有大事发生,无论工部局的职员还是董事们全都明白。但会怎样发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在他们的掌握中。 许多工部局职员猜测,可能是外面这些日本人决定这儿会发生什么问题。 可现在他们在急匆匆的哨音催促下,正在外面集合,那么今天工部局的事情谁说了算。 谁说了算,当然是张四行说了算。 此刻日本方面指挥眼前这支部队的电话线早被他的劫持,从这儿日军打出的电话全都会打到他那儿。 早从电话兵那儿问清一切的山冈铁次郎早就成了眼前正集合的,身着便衣的日本军队的“指挥官”。 “长官,我在德国的时候,还是圆管的那种mg36,现在这样的mg42说真的,它真的像mg34一样好用吗。” 汉森劳尔争到了一挺机枪的使用权,这会正把这挺看起来粗制滥造的,护套呈方形的mg42的枪机拉到位。 与过去的mg34相比,这种正式型号是hmg42的机枪,使用的是日本65毫米步枪弹。相对德国用的mg42相比口径更小,射击后坐力更小,枪口更稳。 随着外面的日本便衣士兵们列好队,附近隐蔽的五挺hmg42机枪,几乎同时武器。 工部局大楼外,立即传来电锯般刺耳的声音。 射速1500往上的hmg42枪口处喷射出长长的枪口焰,在枪口指向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排排保持立正的日本士兵,仿佛收割机下的稻子。 不比那速度更快,毕竟五挺hmg42一分钟喷射出的子弹多达七千五百发,已经和加特林的射速相当了。 极快的射速,以及较小的后坐力,使hmg42的表现比起德国原版的mg42的射速还要好一些。 大批穿着便衣的日本士兵,在撕布般的速射中,在那些打中地面腾起的灰尘中,仿佛在跳着什么有古怪的舞蹈,扭动着他们的身体。 不但如此,附近的汽车中如同鬼魅般冒队大批穿着古怪军服的,不知属于哪边的军人。 不过他们没有穿什么鸵鸟靴,也没有给枪上带什么消声器,在这种列队枪毙的时候,那些东西根本不需要。 这时受邀的记者们,如同春天的小草般,从某些阴暗角落里冒出来。手中的照相机与录影机不停的拍摄着眼前的画面。 一分钟,是如雨的子弹,一分钟后一千名奉命列队集合站得笔直的日本士兵被杀了个精光。而且因为hmg42机枪的射速太快,许多日本士兵干脆被机枪子弹扫成了两半。 而这极具效率的屠杀,直接吓的工部局大楼中员工与董事们面如土色,一个个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呯” 工部局那从来都庄重的大门,被人很没礼貌的一脚踢开,接着张四行领着大队士兵闯了进来。一进门张四行就朝着天空扫了一梭子, “老子特么叫张四行,听说工部局被一帮便衣匪徒攻占。老子是被你们董事邀请来平息匪乱的。在老子分辨清楚之前,这里实行军管。也就是听话的活,不听话的就杀了……” 在他进来之前,工部局里的人因为外面的血腥的腰斩现场,工部局里平时衣冠楚楚的“先生”“小姐”正在尖叫与呕吐中“狂欢”。 然后一梭子子弹令他们安静下来,听清张四行的话之后,整个工部局里死一般的安静。 当然免不了有几个女人要展现女高音,基本上一巴掌打晕就能制止。剩下的人,十分配合的把手放在墙上,脸贴着墙壁一声都不敢吭。 “快……快,别让那些便衣匪徒跑了……” 挥舞着手枪,李继贤带着人往里冲。遇到屋子一甩手,就有人冲进屋子里去搜查。 从昨天夜里就和做梦一般,当然也是很爽的梦,因为他从没见过任何中国人在租界里像他们一般理直气壮的。 他当然理解不了,然而张四行十分清楚,租界工部局从国际法律而言,从法理角度讲它不是一个合法的机构。 也只有委员长那样的,没脊梁的政府才会因为某些利益,承认它的存在。 既然法理上不合法,那么他一个德国商人来这儿保护自己的财产,当然是合法的。除此之外,外面腰斩的日军出现在这儿才会被欧美各国认为不合法。 这牵扯到各国的国际大战略,和商人兜里的钱没屁大一点关系。 而且要是各国政府批评张四行不该处理那一千土匪,那是不是说谁抢工部局都合法,对张四行这纵横欧洲的劫匪来说,还有比这更妙的“绿灯”吗。 随着张四行往会议大厅里走,被抓住的职员就越多。 “长官,这是租界法院的法官,就是他签署了查封krc电台的命令。” 跟着来的胡杨拽着文质彬彬的日本人过来,张四行一下子明白了查封令怎么会来得那么快。伸手在那文质彬彬的日本人脸上拍了拍, “连老子的财产都敢查封,你特么胆子够大的。” “我抗议、我抗议,你们这是……” 大概是在租界里装逼装的久了,眼前这货像个一点眼色没有傻逼。 一拳挥出,重重打在那人肚子上, “查封老子的财产,没打听过老子在欧洲是个劫匪,和你这种人最特么不对路了。把血滴子给他戴上。” 这时的法官已经被打的大口吐血,反正租界里的法官面对中国人的时候从来不讲理。既然他们不讲理,已经杀了一千多日本人的张四行难道还需要讲什么道理吗。 听到张四行的命令,立即有人给那个日本法官脖子上套上装了雷-管的导-爆-索。 汉森劳尔这没心没肺的货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解释, “这些管子里装着炸药,要是拉动后面的绳子,听长官说你的脑袋会嗖的一声飞到空中。说真的我没见过那情况,不过我想比日本人拿战俘练刺刀要人道的多。” 第一百八十三章 劫匪的尊严 那怪异的凿岩机般的机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工总局会议室中已经坐在公总局会议室中,那天投了反对票的一个个董事正襟危坐。 作为大人物,他们应该秦山崩于面前而面不面色,可当会议室中有人惊惧的大喊, “日本人,日本人被杀了……” 董事们离座而起,一个奔到会议室门口。 日本人排成了整齐的队形,五挺不知藏在哪儿的机枪连续开火。密集的子弹在枪声中,一排排射进队列整齐的人群。 士兵们也许习惯了枪声,但当他们想要散开逃跑,在一分钟超过七千五百发的射速下,动作依旧还是显得太慢。 血腥场面毫无遮掩,赤果果的展示在工部局的董事面前。 无论是谁,在这种场景之下,都会噤若寒蝉。 枪声过后工部局的大会议室里一阵哄乱,还是卢国平最先明白过来。 “诸位,诸位,不必乱,我恐怕昨天我们开的会议超过了我们的职权,我们都受了日董平井正文的蛊惑。那位张先生,他、他可不是中国人,他是德国人啊。” 倒是不是卢国平胆大,而是凌晨就有人给他打电话,清晨工部局会发生些事情。 直到这时,一直诧异董事们不按时开会的人,突然之间恍然大悟。 他们哪是不按时开会,放着这么大的上海滩不去管理,巨大的利益不去争取,怎么能符合这些冒险家们的贪婪的本性。 是啊,那家伙是纵横欧洲的劫匪,那家伙是克虏伯的大股东,就这么抢夺他的产业。 幸亏…… 在座的人心中十分庆幸,他们心中虽然也贪婪,然而没有性命享受的财富不要也罢。 会议室的门被猛的一把推开,迅速移动的门扇划过圆弧碰两边墙上发出“澎”的一声,唤回了工部局里董事们的魂魄。 顺着声音租界工部局的董事们望去的目光中充满惶恐,是的平日的威势令他们忘记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不过是一群奸商,在国际上也算不上什么豪商大贾。 只不过因为一直期待国际支持的委员长政府对他们的容忍,所以一个个才会感觉自己是个人物。 但在张四行眼中,这群奸商屁也不是。 随着穿着全套作战装备的张四行带着山冈铁次郎与赶到此处的叶莲娜进来,所有工部局的董事们眼角不由颤抖起来。 “你,张四行,这里是工部局,是……” 看到拍案而起的美丽国商人特纳猛然起身,嘴里发出咄咄逼人的恐吓。 张四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手指向后勾了勾。 随着他的动作,两个膀大腰圆的德国士兵闯过来,把华尔压在会议桌上,然后给他脖子上戴了个“血滴子”。 看着被吓呆的董事,张四行再摆手, “带上来,让这些奸商见识下什么叫血滴子。” 一个德国兵如同拎小鸡似的,把工部局的日董平井正文拎到桌前。 随着张四行偏偏头,德国兵的拉着手榴弹上拆下来的发火管,平井正文脖子上的发火管立即冒起青烟,随后德国兵的大皮靴重重给这货屁股上一脚。 离开看押的平井正文吼叫着,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可是看着他冒烟的脖子,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吓的慌忙闪避。无论平井正文跑到哪儿,哪儿的人就远远躲开。 终于脖子上不再冒出青烟,然后“澎”的一声巨响,那棵戴着黑框眼睛的脑袋直直飞到房顶上,又仿佛皮球般在地下弹了几弹。 “啊……” 奸商们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几乎他娘的人都发出尖叫。 然而山冈铁次郎慢慢拔出太刀,银亮的刀锋在会议室的电灯下,玉钢的闪烁着细碎的繁星般的光芒。 山冈铁次郎的眼睛里放出凌厉光芒,生硬的中文脱口而出, “蠢货,住口,吵到大人统统死拉、死拉的。” 瞬间工部局里死寂一片,然后张四行再摆手。 在坟场般寂静的工部局会议室中,第个二被人押出来的是英国商人莱尔。 美丽国商人壮着胆子叫了声, “张、张先生,他是英国人。” 张四行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反问, “英国人,英国人怎么了,可以谋夺一个德国大商人的正当财产,还是说英国商人就可以无视劫匪的尊严。” 草泥马,劫匪有什么尊严……肚子里或许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没人敢把这想法说给刚刚杀了一千日本便衣队的人。 当莱尔奔跑的时候,照例所有人都躲开他的身边。 “你们工部局,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法组织。包括女王的大英政府都不承认你们的合法性,他们认为在外国土地上,建立这样一个市政委员会是没有先例的,这整件事情是非常错误的,怎么样我说错了吗?” 一席话工部局的人就知道,眼前这个张四行不好打交道。 因为他是德国人,而这时的所谓中国人的买办阶级太过于倾向内斗与内部搜刮、剥削,而真正的四大家族,为了求得外国的“援助”一句真话都不敢对国内的百姓们说。 上海滩工部局,英国政府都不承认它的合法性。 那么一群不合法的商人们的组织,谋夺一位德国大富豪财产的事情,尤其还是克虏伯大股东的财产,猜猜看小胡子敢不敢把它当成什么国际事件的借口。 绥靖的英法,铁定不会接招。 这就是张四行的底气。 在他说话的当儿,那位批准查封的日本法官被德国兵带出来,然后一皮靴踢出。 这货倒了胆子大了点,从二楼跳下去想逃跑,可没他的脑袋就在记者们的照相机与录影机的记录下,“澎”的一声飞出老高。 有记者在这副照片下配了一小段说明, “惹怒一个纵横欧洲的银行劫匪,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还有记者,在那张被张四行用hmg42枪决的便衣前面拍了张照片,照样配了张文字, “一分钟屠杀超过一千人,试问这算不算是一个世界记录。没错,这有点残酷,但这就是战场,和对方用战俘练刺刀一样证明,战争的残酷本色。”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全票通过的生意 根据名单上,所有投了赞同票的人,无论他们是哪国人,全都在“血滴子”的爆炸下,把脑袋抛向天空。 而看了这一切的,上海滩工部局的董事们知道,他们将来的选择有两个。 听话。 死。 其实随后当他们听到张四行还打算“做生意”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又对未来的上海滩的繁荣有了一份期待。 “这些挑战我尊严的,被处死的人,所有生意由我们即将成立的美国唐人财团所有,谁赞成、谁反对。” 就在鲜血淋漓的会议桌上,张四行问。 “全员通过,已记录。” 看着一片“庄重”的胳膊,工部局的会议记录员记录下这全员通过的“盛景”。 原因很简单,如同工部局不是国际法律承认的自治政府,那他们在上海滩说的话任何人都可以不遵守,也即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那么工部局所有董事的“利益”直接归零。 而且可以肯定,因为他们的不赞同,只怕个个人的脑袋都会在外面大街上表演“升天”。 “以后我会是工部局终身董事,终身董事会主-席。不过平时叶莲娜小姐代表我,谁赞同、谁反对。” “全票通过,已经记录。” 记录员的声音响起。 “日董的席位,由这位山冈铁次郎先生担当,谁赞同、谁反对。” “全票通过,已经记录。” 记录员的声音再响。 “山冈” 随着张四行的招呼,山冈铁次郎立即弯腰接受命令, “日本商会那边就交给你了,听话的就留着,不听话的晚上就全杀了,女人、小孩就由你好好照顾了。” “是,大人。” “另外工部局的宗旨,是维护并建设租界的发展。我们别担心今后租界会有什么改变,它会变得更好。你好好规划下居民区与工厂区。想想看外面战火激烈,这里会进驻多少企业。” 听到张四行这么说,工部局原本几乎被吓破胆的董事们,心底蓦然涌起一阵希望。 是啊,眼前这个终身董事说的不错,要是租界里的工厂数量增加五倍…… 其实抗战期间,租界工厂数量增加了近二十倍,那么这项收入就非常庞大了。 “所以我们要征一项新的税收,明面上维护治安税,实则……想想我从欧洲回来干什么,你们就该明白那些钱会用到哪儿。所以万国商团必须重建,另外还要另外建立一支税警团,由我直接管理。” 这下所有的董事都明白了,什么董事会煮席不煮席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掌握了万国商团与税警团这样正规的军事力量,这租界谁说了算还用问吗。 “今天的会议上的事情,希望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 说到不然,张四行的话停顿,山冈铁次郎猛的站起来道, “谁敢坏大人的事情,我就把他全家送给宪兵队。” 一句话说的在坐的所有商人,无论哪国的全都瞪着眼睛瞅着他,心中暗骂: 你特么不知道你是日本人,你特么……可这话不敢说,更不敢想为何日本军队要支持抗日呢。 “另外,我不想听到哪个商人,因为要缴维护治安税就降低工资和提高产品售价。因为这项税代表的是你们对我的忠诚,听懂了吗?” 这,你特么…… 商人们不敢说,这是叫他们自己掏钱缴抗日税的,而且不缴就是不忠诚就要被杀头。 有些商人暗想:老子不在这呆了,老子别的地方有产业,老子…… 有些商人暗嘲:这世界你躲哪都没用,不知道那家伙是在欧洲纵横过的劫匪吗。欧洲的银行家尚且拿他没办法,从租界里跑出去的小商人,还能有什么手段。 “最后,我听说租界里工厂里工人的生活非常艰难,这里执行的法律是欧洲来的,难道在这儿有例外吗?所以提高工资,另外每周最少有一天带薪休假,做不到的商人就从租界滚出去,但企业得给老子留下,谁赞成、谁反对。” “全票通过,已经记录。” 记录员的声音再响。 “正如我前面所说,租界的生意会因为日本人的进攻越来越好,大家的收益会越来越高。而且我们唐人财团会在上海开设一系列新企业,欢迎大家合作。相信我,克虏伯大股东我可不是抢来的,凭的是这里……” 张四行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 “放心吧,大家都会有很好的收益。” 在工部局大会议室里的闭门会议张四行并没有多呆,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这儿。 工部局的巡警与红十字会组织人员,迅速清理工部局外面那些便衣日本兵的尸体,并同日军约定,在夜间送回到敌占区。 但这时上海滩的媒体、报纸已经开始宣传,工部局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强盗占领,多亏了坚守四行仓库坚守的德籍华人张四行,重新组织的万国商团的保护,才保护了工部局与广大沪市市民的安全。 另外万国商团开始招收士兵,过去的白俄们将会重新训练。 等张四行走了,工部局里的人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一个个董事匆匆离开工部局,要去想自己的事情。 有不服气的人去找上海滩的三巨头,却一个都没见到。但传下来的话都说, “张先生是有大仁大义的人,他的说法、做法我们这些沪市的市民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张先生的事情,要快、要办好,大家才有资格在场面上说话。” 终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看法。 那就是在善于杀人的董事会煮席大人的事,千万不能耽搁,也千万不能阳奉阴违。 在回去的汽车上,汉森劳尔好奇的问, “长官,我真的想不到,您是个大亨,又是个劫匪,现在还让上海滩的日本商人掏百分十二十的抗日税,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对此张四行没有回答,只是追问, “怎么样,让你妹妹上班吧,去纽约找家律所,然后我们的美国唐人财团要开张了,说真的在美国我有好几间厂子要建。” 拒绝缴纳维护治安税的企业就从这儿赶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特么会做人 “娘西匹,姓张的那个德国人,他怎么敢那么猖獗。他不过是德国顾问团伞兵学校的副校长,他怎么就敢……” 办公室里,委员长不知道在与何人说话,又或者说是通电话。 “什么,以后沪市每年的百分之二十的收入,他真的这么说……什么,他还需要政府协助,他那么胆大妄为……好,我的明白,他还是有爱国之心的,那些人跑不掉。只不过那家伙……真是个……” 真是个委员长大人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那混蛋胆大妄为是肯定的,不受政府控制不听命令。让他跟着谢晋元他们去沪市,可那家伙根本不听命令。 当然,第二天四行仓库那惊天一爆,的确是大涨了国人志气。 时至今日,也没人弄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 可还没等称赞他两句,这货就特么又把租界里的万国商团给灭了。 对租界的放纵,那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这时又是抗日时期,欧美那时有时无、时多时少的援助更加重要。 可没想到…… 那家伙就敢杀到租界工部局,把埋伏的一千多日本士兵当街屠杀,给日本占领军发出一个严厉的警告,这该表扬。 可随手就在租界工部局里大杀四方,甚至成了租界工部局的终身制煮席。 这是明目张胆、赤果果的强抢豪夺。 可转手就又给了中央银行几十万存款,甚至还信誓旦旦只要他在租界当一天煮席,那租界里每年百分之二十的抗日税就会存进银行。 但密码是给了宋子文,那么这预示着什么……而他提出的要求只是,严防租界里那些商人们逃跑。 “娘西匹,则个特么会做人的家伙。就是……胆子也有点太大。” 严防他委员长阁下当然没有那个本事,便青帮那些人有这个本事。 此刻把那个家伙出现在四行仓库之后的事情连接起来想,那家伙是个行事缜密的人。 但当时有人说那家伙不懂政-治,没有政治头脑,尤其是八十七师上下对他不服从命令颇有微词。 但有什么办法,那家伙是德国人,还是德国将军们认可的“明日之星”。甚至现在他就开始担心,将来小胡子会不会找他要人。 可现在的问题是,那家伙只能表彰,那可是关系到每年租界百分之二十的收入啊。 而且可以肯定,换个人去那些洋人根本不会理,别说百分之二十的抗日税,额外一毛都别想要出来。 但张四行这个德国人出面,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手段。只要他还是工部局的董事会煮席,那么那儿的事情他就能够决定。 原因很简单,那家伙杀人太过于麻利,而且是成千、成千的杀。 最妙的是那小混蛋是德国人,就算租界里那些国家政府不满意,去找小胡子不满啊,和他委员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作为官僚、封建、买办资本家的领头人,委员长如何不明白商人们怕什么爱什么。 怕喜欢杀的人,爱能产生利益的。 真要张四行按传闻中所说的,将来要在租界开设新的产业、工厂,怕租界里那些商人不但不怕他,甚至还会真的爱戴他。 之所以想的如此透彻,其实那不是过委员长大人玩剩下的。 区别在于,委员长是对国内的商人玩,而那家伙……对了他可是在欧洲纵横过的银行劫匪。这次不过是把租界里的商人打劫了一番,但钱却…… 小混蛋,真是个做人的小混蛋。 想了想抓起电话, “给我接法尔肯豪森将军。” “将军,我想知道伞兵军校筹备的进度,学校选址在那里……既然要办就要快些,还没有联络上的话,干脆派人去找他……让他到句容机场。” 打完这个电话,他打开门到凉台上。 这时天色已经晚,默默看着晚霞的同时,心中在想着张四行是个什么样的人。 爱国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从德国回来参战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他的政治倾向呢,没听说他和那边的人有什么联络,不过四行仓库里有一队戴着18ga的士兵。 脚踏两条船……不像,如果是的话,那租界那两成收入就不会交到中央银行。要知道租界的地租和那两成收入比起来,就是笑话。 难道他会有什么特殊的政治抱负…… 不可能,作为如果有政治抱负,又何必在沪市那儿得罪欧美的商人,还讹了一大笔钱。 假如,他是个相对纯粹的军人,回国只是为了抗日的话…… 然而按这时国内的看法,谁是可以信任的人呢……没有,从孙先生开始举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大旗,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就不多。 更多的人是身陷盘根错节的利益当中,往往作出的抉择,都由不得自己。 不久的他的命令,就传达到前线,然后开始有人寻找起张四行与他的手下。 而此刻已经回到老田他们所在的村落的张四行,正手捧着一部从万国商团弄来的电台与配套电池非要送给老田。 “哎,张先生,这怎么好意思,这……这太贵重了,您已经给了那么多武器弹药和那么些人……现在又送我们电台。” 此刻的张四行哪有在一点在一沪市租界里那种凶恶的神态, “老田,我知道你们抗日不含糊,所以……另外,我和我的手下很快会离开这儿,所以……” 乍听张四行他们要走,老田立即担心是不是小许丫头的挖人行动触动了张四行,以至于他要尽快离开。 老田紧紧握着张四行的手,小声解释, “张先生,不是小许那丫头……” 张四行摇头解释道, “不关其他事,我估摸着老头子那边的命令要不了多久就快到了,所以我们要向南京靠拢。我估摸着我们的伞兵学校开得起来……” 说到这儿,张四行不再多说,只是微笑着同样重重握着老田的手,说出他的希望, “我们会需要一些人才,尤其是日语与德语的翻译。毕竟将来我们伞兵学校里,会有许多德国教官,另外,士兵也需要学些日语,有的话老田请贵方也多留意那样的人才。”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当家的婆婆 在给宋子文打过电话后,张四行的行动方向立即明确。 抗战,作为一个中国男儿,那是他的本分,否则不必去德国、不必当童工、不必参加德国伞兵。 回国参加抗战,有着诸多名号加身的他必然会成为各方争取的对象。 但对政治他没兴趣,而且他坚信自己商业上的布局,会让他在二战后成为世界上最富的那批人中的人一个。 至于将来,战场上的人不需要考虑太多,因为也许一颗子弹飞来的时候,就完全没有了未来。所有的事情,都等到抗战胜利再说。 “你们这些白俄,从现在开始不再是俘虏,作为租界董事会煮席,我会重建万国商团你们都会有比过去还好的待遇。不过你们的训练太差,要重新训练才成。” 刚刚从电台里听过krc电台的广播后,被抓来当俘虏的白俄司机们一个个互相拥抱、欢呼。至于被一起抓来,一直绑在坦克炮管上的戈登,张四行当然不会留着。 回头离开这儿的时候,就找个地方把这货做掉。 借着夜色朦胧,车队缓缓离开老田他们的根据地。 看着那连串汽车的车灯,老田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没有完成组织上交给的,尽力争取的任务。 不过他感觉自己应该找些青年来,毕竟倘若张四行的军校倘若按他说的那样开课,恐怕将来能够得到非常精锐的士官。 “士官是军队之母。” 回味着张四行的话,老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真的理解不了这家伙。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应该是属于那种走钢丝的人。 即在两d的夹缝中生存的人,即那种没有政治追求,只会追求自己专业贡献的人。 “老田……” 目送着张四行和他的手下走远,姓许的小女兵发出清脆、爽朗的叫声。农村在黑夜里,没有什么像样的灯火,这时只能看到走过来的黑色剪影。 “冒冒失失的,黑天里不准高声叫嚷,纪律都不晓得执行。” “呀,那些家伙走了,你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用汽车拉回来的那些装备吗,要是咱们的战士……” “瞎说什么,你什么都没看到,你感觉那个张先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年纪轻轻太严肃一看就是个官僚,而且他身上穿的是外国军装,他……” “唔,对他的印象不好,那要是派你到他身边工作,你会怎么想……” “老田,你不要瞎说,他是外国人,我怎么可能到他身边去工作呀。” “呵呵,趁现在没什么事,我们去研究下他留下的那些图纸,听老陆说他们在四行仓库就是凭那些土造装备打鬼子的,那些东西可都是那位张先生想出来的。” 老田的笑声与小丫头没心没肺清脆的谈话声,在夜色里传出去老远。 张四行和他的部队向着南京方向疾驰,天没亮就遇到了政府军的部队,随即他们出现的消息迅速被传达到南京军官顾问团那里。 不久之后就得到命令, “你部到句容机场,和那儿空军第十七大队会合,并就近筹备伞兵军校……” “告诉军官顾问团,让他们告诉委员长,我张四行要么做校长,要么就算了。老子不做媳妇,要做就得是当得了家的婆婆。” 等张四行离开了电报室,当地驻军的机要军官看着张四行的背影, “嚯,好大的口气,就要当校长,少校副校长都不干。” “长官,这电报……” “照发,我出去抽根烟。” 机要军官离开办公室,看着那些穿着怪异的军人。他们中一部分穿着杂式军装,但另外一部分穿的军装……反正他是没在中国军队里见过。 四辆日式坦克,外加大队的英式卡车,从电台听说都是他们从租界里抢来的。 “抢租界,这些家伙是真敢啊,都不怕上军法处的吗。也是,他们是顾问团直属手下,军法处怕真的管不了那些家伙。” 恰在他想着的时候,南京军官顾问团总部中,那位法尔肯豪森将军的副官拿着电报夹子到了将军办公室门外, “将军” “进来” 推门进去的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看到法尔肯豪森将军正站在办公室,摊着大幅作战地图的台案前。 看着到处标注着红蓝箭头纵横交错的作战地图上的态势,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摇了摇头,前线战况不妙,而且是大大的不妙。 “将军,我们接到前线方面部队电台的报告,是那家伙发来的。他要做正职校长,还说他要当管家的婆婆,另外他还从德国带来退役的一百多名伞兵,需要顾问的职务。另外,还有些其他的要求……” “其他要求?” 法尔肯豪森接过电报稿,电报不可能字数太多,因此大意是他要当正校长并且完全掌握军校,更重要的事情希望顾问团派人去谈。 “这个臭小子。” 法尔肯豪森将军叹了口气,但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容, “你跑一趟,速度要快,听他的口气……我可不希望他那样纯粹的军人陷入一些麻烦中。去吧,辛苦你了。” “是的,将军可以走了吧。” 把脚跟嗑响,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保持着立即问道, “去吧。” 不过在离开军官顾问团总部的同时,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还是迅速回了个电报。 电波在凌晨的空中飞跃,很快到达了它要去的地方。 机要室里的电台兵向外呼喊, “长官,南京那边来电了。” 丢下手里的烟头,机要军官问, “怎么说。” “要该部原地等待,顾问团派的人员已经出发,会尽快到达。” 手中拿着电报的机要军官一跺脚, “那特么哪来得及啊,这地方保不齐很快就要和日本人接火。他们那么多车,到时被日本人发现,还不得来飞机轰炸。” 手中的电报紧紧攥着,机要军官急匆匆跑到长官的住处。 原本只以为是发份电报的事,可现在这队人要留在防区,对哪个军官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因为与援军相比,补给或许才是真正的麻烦。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种事零容忍 “唉,这场仗是败定喽,鬼子进了松江,连六十七军吴(克仁)军长都战死了。” 捏着电报的机要军官从安放着电台的机要室出来,外面已经却已经是兵荒马乱。又转过脸向着机要室里喊, “烧掉机要文件,收拾电台,快点我们准备撤了。” 黑夜远处时时响起射击的枪声,以及大炮爆炸的声音。 大路上到处是从前线溃退的士兵,枪枝弹药扔的满地都是。至于长官,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甚至机要军官都不知道他该何去何从。 不但如此,大路之上是为了躲避战火的百姓们。他们挑着担、赶着马车,装着一些破烂家私,急匆匆的不知道能逃向何方。 士兵们一个个仿佛行尸走肉般,没有军官率领,也不成队伍。 可机要军官一抬头,却看到大路那头的河边却有手电的闪光,远远还传来生硬的外国话, “是爷们的留下,没卵-子的放下弹药、钢盔就可以滚了。” 无一例外,走到那里的人没有敢大声吵吵,这使机要军官皱了下眉头。他手下还有一个警卫班,除此之外就是几部电台以及电台兵。 自从他们的后勤股长跑路后,他没有上级,也接不到任何命令。尽管他的电台还通着,但到处都是一团乱。 中国军队正在撤退,或者说溃退,但退向哪儿,该怎么退,什么消息都没有。 想了想,他捏着手里的电报走向守在桥头的人。 那些人属于德国顾问团,据说要筹办什么伞兵学校。伞兵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那些人现在可以当他的上级。 两辆汽车停在浮桥桥头,桥下的河面不宽不过五十多米,水浅多处可以涉渡。 公路在这儿顺着河流转弯,可这儿凭空出了座浮桥。溃兵与难民们下意识感觉,过了桥或许能离日军更远。 江南河网地带,是任何快速部队的天然障碍。 浮桥桥头处手电筒闪烁,两辆汽车停在桥头两侧,上面架着重机枪。 “长官,那机枪看起来有点怪,不是民24吧。”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军人,他留着浓密的大胡子,有个小女兵正在给他包裹胳膊上的伤处,伤口处一看得有几天了。 “你小子,眼睛挺毒,那是英国佬的维克斯重机枪,不过我们有更好的。这玩意摆在这儿,就是这些溃兵们看看,淞沪战场上还有真爷们在。” 说着话抖着手中的烟盒,给机要军官抖出来一枝,然后下一枝叼到嘴上。 随着他开了嘲讽,路上正走过的一队戴着没戴钢盔的人中有人骂, “玛皮的,老子们在前面一天打光一个师,你们这些特么在后面……” 骂人的扯着陕西话,一队穿着破烂,带着些气息的士兵抬起头。因为关世杰的话,一个个瞪着眼睛,想和人打架的模样。 不过没领着的开口,个个只是扶着肩头的大刀柄,只是瞪着眼一个开腔的都没有。 耍狠,土匪头子出身的关世杰不怕,倒是看着这队陕西兵的个头他还比较喜欢。清一水一米七往上,国字脸,身体也还健壮。 任机要军官给他点着烟,也不管给他点烟的是个上尉军衔。不屑的撇着东北腔, “比比啥,老子们在四行仓库里也没玩泥,论杀鬼子你们哪支部队敢和老子们比。四天,老子们坑了差不多两万鬼子。” 一句话,路上正过的那队人,得有百八十人的士兵停下。 为首的刚刚用陕西话吵吵的大个子跳下公路,几步来到正让小女兵给缠胳膊的关世杰面前有点诧异的问, “四行仓库,你们就是走的时候还把楼炸了,坑了鬼子的那支部队。广播是不是瞎说的吧,怎么炸楼能坑那么多人。” 关世杰抖抖手上的烟盒,递给他只烟, “瞅你那点尿性,广播上没说那么细,说多了怕吓到你们。我们张长官最后一个离开四行仓库,还是飞出来的。” 吸着烟说话占了上风头的关世杰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就我们长官,昨天进了趟租界,一分钟就杀了一千多小鬼子,最后活下来三十来个也全都剁了,就一分钟说给你你做得到。” 一听关世杰没边没沿的瞎吹,那陕西营长瞪着眼睛吼了声, “贼你吗,哄谁呢,小鬼子还能收编。” 不过手却接过香烟,上尉机要军官给他点火时,看着他满面征尘,脸上被硝烟沾染黑一道、白一道的活鬼一般。 “真的,往哪看,那就是个鬼子。” 山冈铁次郎把长南平明留在租界,而他要遵守自己的誓言,随时侍候在张四行身边。此刻穿了身张四行从海外运来的制服,倒别有一番威武的模样。 他与其他人唯一区别就是,背上背着他那把祖传太刀。 张四行原本有打算给自己手下主要作战力量都换了装,但问题是出来的时候车辆太少能带的东西也相当少。 最后就带了五挺hmg42,外回几十箱子弹。 乍一听这边聊着起来,带着汉森劳尔在那儿截溃兵。与四行仓库杂兵营相似,这会往下退的时候,老百姓队伍中各部队的军人都有。 “我们这里只要够胆的,窝囊废可以和百姓们一起撤。” 尽管汉森劳尔不住的叫喊,早已经没了士兵的士兵们还是愿意缴出手榴弹、子弹、钢盔。起初张四行他们还要步枪,最后都是检查一下只要品相好的。 “长官、长官,行行好吧。” “这马车、牲口是我一家的命啊” “你们抢了去我们一家子老老小小,长官您行行好吧……” 大路上过来几辆马车,都是双驾马车,车上坐着大群的士兵,头辆马车上坐着个缠头裹脑的军官。 “妈了个巴子,老子们在前面和鬼子拼命,要你几辆马车你就哭哭啼啼……” 带着东北味的的声音远远传来,刚刚吹牛吹的正爽的关世杰眉头皱了下。把嘴上的烟斗扔在地下狠狠碾灭,嘴里骂出声, “妈了巴子的净会欺负老百姓,我们长官说了这种事零容忍……”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看老子的胡子 嘴里骂着的同时,关世杰端起自己的盒子炮,向那队坐着马车还带着几队溃兵的马车奔去。他身边的士兵一看,跟着他一起跑过去。 那个陕西的营长注意了下,无论张四行还是他手下,都是盒子炮加木盒,当冲锋-枪使的,手下意识在自己背着的手枪上摸了下。 看着那穿着整齐的机要军官,从嘴上拿下香烟, “一起去看看,搞不好要出事。” “出事,出屁的事,他们是顾问团的人,洋人懂不,德国人。那些溃兵真要敢动德国人,鬼子哪会打到这儿。” 机要军官一副熟悉机密的模样,不过还是朝着可能发生冲突的地方,可能打算看看张四行他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给老子把马车停下……” “你特么算哪棵葱,敢拦老子的车。” “你个瘪犊子给老子滚下来,欺负百姓算什么本事。” 关世杰与手下把那几辆马车拦下,后面的东北军士兵一看有人拦他们的道,一个个咋咋呼呼的涌上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 “唰” 附近两辆重重伪装下的装甲车冲出来,不但装甲车的灯亮着,机枪护盾处的灯也亮着,正正的指着那群东北军的溃兵。 这下溃兵们一个个呆住,包括马车上被两辆装甲护盾上的明亮灯光照的眼也睁不开。 “打败了仗没关系,回去裹伤、训练后重新来过。只会给老百姓置气的兵,老子第一个看不上,关世杰把马车上那没出息的货给老子抓起来。” “谁敢……” 马车上裹着白纱布的军官还想犟两句,然后两侧装甲车上,机枪“呯呯”各打了一单发。 机枪的火流子,从那军官的不远处掠过。极近的距离,响亮的枪声震慑了公路上的所有人。马车上的军官,也被吓的目瞪口呆。 “谁,我看看谁活腻了……” 生硬的德语响起来,端着只hp90的汉森劳尔从带人后面跑过来。 装甲车的灯光中,传来张四行的声音, “关世杰,后面的兵可能都是你们东北人,全都带到后面告诉他们你为何不剃胡子。” “是” 大声应着,关世杰举手行礼, “弟兄们,你们特么都是东北的汉子,忘了你爹、你妈、你妹,就忍心他们受鬼子的糟践,看到老子的胡子没有,一天没打回去老子就不剃。我们隶属于德国顾问团,别跟着你们那没出息的长官干了,我们长官不克扣军饷……” 随着他的喊声,那个陕西营长这时才把自己的盒子炮慢慢放回木盒。 “陕西兵是吧,愿意留下来打鬼子吧,我是长安县的。” 猛然听到熟悉的乡音,陕西营长聚拢目光朝着装甲车灯光中望去。可在装甲车强烈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 “着灯,装甲车继续在道路两侧隐蔽,再有不长眼的再出来。” 随着一声命令,两辆装甲车熄了灯光,引擎“哼哼”着朝道路两侧退去,直到它们藏身的仿佛两个蒙古包一样的隐蔽部里,放下前面树叶做的帘子。 两个隐蔽部的造型,就像是两块大石头,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但那陕西腔听着心里就感觉可靠,另外倘若他是四行仓库的指挥军官,那听他的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尤其人家是顾问团的军官,更该听他的命令。 随着装甲车退下,陕西营长抬手敬礼, “长官好。” “战场上,不必敬礼。另外叫你的弟兄们一起,咱们过了河再说。” 这时那个机要上尉军官上前敬礼, “长官我是一军的,我们机要处处长逃了,我们……这是刚收到的电报。” 陕西营长招呼他手下, “手枪营,跟我走。” 张四行接过电报,随意扫了一眼, “找到部队前我们一起吧,我们汽车不少,算是机械化。另外让你的人收拾东西快过河,估摸着天一亮,要不了多久鬼子就要来了。对了,你贵姓。” “免贵,姓秦,秦德容,军衔上尉。” 张四行满意的点点头, “秦上尉,动作要快,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等那个陕西营长与张四行一起过了浮桥,作为陕西人两个人都已经十分熟悉。 “华山底下的,那离我家也没有多远。都是自己人,薛营长怎么样带着手下一起。” “听你的长官,兄弟知道你在四行仓库打的好,能带着家乡子北一起最好。我们手枪营都是咱陕西,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愣种。” 在他们过河时,一队队杂兵营的士兵照例担着担子过河,担子里又是钢盔雷。 姓薛的营长可不知道钢盔雷的厉害,只是闻着河上的风也吹不散的臭味,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看薛营长的校长,应该不知道钢盔雷的厉害,张四行稍稍解释了一下。 “钢盔雷,对付鬼子用的。” 当过了河,夜幕下刚刚收集零散士兵,正在接受整编并接受临时的教育。 夜风中传来胡杨的声音, “弟兄们,咱们既然整编成一个连,那我是连长。我们就是在四行仓库顶了鬼子四天的那支部队。现在是隶属德国顾问团伞兵学校筹备部队,我向弟兄们保证,冲锋老子肯定冲在最前面,不过谁要是后退的话……” 薛营长注意看了眼,那队人同样装备的盒子炮,看来他们守着浮桥从溃兵手中弄了不少好东西。 除了粮食之外,张四行手里不缺武器弹药,但粮食够吃几天的粮食实在是个问题。 因此张四行决定在此打日军一个埋伏,重要的弄到些粮食,另外如果可能的话弄些武器弹药。毕竟此刻他手中的hmg42使用的是65毫米步枪弹,整个机枪都因为弹药而进行了重新设计优化。 至于短步枪使用的65毫米短弹,则有从德国带来的弹药高精度生产线,只不过那东西还漂在海上呢,等正式建设学校的时候再说。 眼下让他们撤往句荣,张四行知道当然不是最终的地方。 因为如果历史不出错的话,十一月二十日委员长就会迁都重庆,或者那时才会安定下来。 不过张四行希望的建设地点,是将来西南联大的附近。 如果不成,只需要是个有山、有水、有丛林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样防御 等过了河,新来的人才知道,那个叫张四行的长官是真的要和鬼子干一场的。 尤其那战壕,即便上过战场的老兵们也得说,这堑壕体系特么实在够结实的,怕就是重炮炸过来也炸不坏。 其实没什么,战壕的标准是按人民军队的要求挖的。毕竟“棒打十七国”时,对于堑壕体系的作用,人民军队的认识是太深了。 因此人民军队的堑壕体系,那是出于对付毛子和鹰酱那样火力强度的军队而设计的,对付二战时的日本人…… 嗯,算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但在战场上,为了活下去更多人,为了有更多战火考验的老兵,这是必须做的功课。 此刻已经渐近黎明,从昨天下午开始建设的堑壕已经结实非常。 当然张四行的手下也有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给坦克后面拖几张犁,把土翻松。然后使用麻袋或者大号的柳条框建成的防弹墙。 在挖战壕中间休息的时候,张四行手下的军官们也会给士兵们找点“娱乐”。 关世杰一只手拽着那个刚刚坐在马车上的军官,这货身上的绷带解开居然一点伤都没受, “特么这样的军官,做事虎了吧叽的,瞅他干的这事……你特么给绷带上好歹弄点血也能唬过人去不是。我们长官说了,这样的货只能枪毙。” “啪” 除此之外,几只连队级别的手枪队被张四行远远派出去,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事。 随着黎明渐近,浮桥桥头的汽车撤了回来。机枪卸下后安置在有多个射击位的火力点上,汽车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不知道撤向哪儿。 战场上躲在堑壕里睡觉的士兵们,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当然,这得除了那些他们新认识的长官,以及战地后面那道防弹墙。 高耸的防弹墙,是用柳条筐装满土堆了两层,这玩意当然不是为了防坦克的。 墙后面十来米的地方,是两门八十二毫米的迫击炮,以及一些新鲜玩意。 总之新加入的士兵们虽然感觉防线修的有板有眼,但败下来的他们总感觉心里没底。 四辆坦克作为移动火力点,可以在那条柳条框后面移动。只露出炮塔的它们,可以在移动中射击。 当然这道防线以及前面没有拆掉的浮桥,只是主阵地,而真正的战斗最少一开始不会发生在这里。 防御的时候不进攻,不是好的防御。 天还没亮,大群风筝就被放了起来。都是竹子与破布拼出来,反正从四行仓库里带出来也没几两重,此刻正好用上。 除此之外得感谢杂兵营的营长老烟袋,撤出四行仓库的时候,他就像个抠搜的老农,感觉能用的东西全都带上。 倘若不是万国商团提供了那么多汽车,还真带不了那么多东西。 只不过这里可不比四行仓库,没有那几乎无限的物资可用,在老烟袋李有田的心里,这仗只怕没有四行仓库那么好打吧。 “烟袋哥,张长官在仓库里打仗的本事好那不假,但现在要是要在野地里对付鬼子,凭那些野战工事,能对付得了鬼子们。” 听着兄弟罗明洋的话,老烟袋李有田“啵啵”的吸着烟袋,悄声说, “前面的堑壕不说咋个样,就这无烟灶你摆弄得起。正经些,看看馒头蒸够了没得,蒸够了就挑起送到前面切。” 这时老烟袋李有田的杂兵营里,少年的身影少了许多。因为他们都是经过战火的战士,配支步枪就去了堑壕线。 不过溃兵中的轻伤员、有手艺的匠人、以及军医里的“大手”、“成手”都被放到他们杂兵营里。 看着老烟袋李有田的大烟锅,罗明洋缩缩脖子又道, “一句,再说一句。” 看看将明的天,他咂咂嘴四下里瞅了瞅悄声道, “烟袋哥,大家现在都在逃命,咱们堵在这里……几十万大军都打输唠,凭我们这些人……” “当”老烟袋李有田抡起烟袋,瞪起眼睛, “你个瓜娃儿,顾问团的伞兵学校,想想看那军饷能少得了。让你跑回家是逃兵,要枪毙哩。再回去当杂牌军,你真是个瓜娃儿……” 眼看老烟袋李有田抡起烟锅还要打,罗明洋忙摆手, “晓得、晓得唠,烟袋哥你老用烟袋打我,底下人看到了唠……” “你跑快些做事,哪个会打你撒,快点,快点把馒头送到堑壕里去。前面的馒头都给了那些埋伏的人,娃儿们肯定饿唠……” 随着挑担的人从杂兵营隐蔽的地方,把热热的夹着肉、菜的馒头挑着奔向前面的堑壕线,天空中传来了飞机的声音。 此刻大路上到处是和难民搅在一起的溃兵,而只有十几万伤亡的中国军队,将在这毫无章法、毫无掩护的撤退中,损失另外十几万士兵。 这件事率队埋伏在战场上的张四行很无奈,又有点庆幸。 幸亏他在战场上认识了郭良骏,也幸亏了叶莲娜那边的行动,使他手中的那些白花花的来自欧洲华侨捐赠的大洋,能变成老兵们的性命。 作为一处修筑了防线的地方,自然成为清晨“巡逻机队”的目标。 六架敌机排成两架一组,开始慢慢往下俯冲。 然而令人感觉麻烦的是,那些飘在空中的风筝实在是太过于麻烦。 d1a/九四俯冲轰炸机是这时日本海军的主力轰炸机,在淞沪战场对撤退中的中国军队以及公路上逃难的百姓,实施打击的恰是这种双翼俯冲轰炸机。 之所以感觉风筝麻烦,原因在于这是一种使用帆布蒙皮,铝合金骨架的俯冲轰炸机。 地面上那些飞的不高但布置得当的风筝,却会给俯冲轰炸造成巨大的危险。 俯冲投弹高度高,能躲开那些在晨风中绕来绕去的风筝,但投弹多半就不准。 俯冲高度低,那拉起来的时候那些风筝线对飞机而言会如同利刃般锋利,会给飞行带来巨大危险。 现在的问题是,该不该俯冲攻击下面的阵地。 尤其这种放大型风筝扰乱轰炸的事情,前次出现在四行仓库,那一次可是令六架攻击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只回去一架。 第一百九十章 空中地雷阵 “呜” 天空中的六架日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引擎声。 在淞沪战场上一开始,日本人几乎没有什么空中优势。这时还有飞机的中国空军,给日本空军以狠狠的教训。 然而随着战机的损失,以及地面机场纷纷陷落,空中优势逐渐落入到日本战机手中。 尤其这时候可还没有雷达,又因为糟糕的通讯,地面部队即便受到日本战机的攻击,也没法把消息送给空军。 因此面对日本战机,除去硬挺,只能有下面这一种办法。 浮桥前面有符合教范的堑壕工事,与中国军队的一贯做法,那些堑壕几乎没有什么遮蔽。俯冲的日本战机能够清楚看到,那些仓促挖成的战壕。 只不过那附近也是风筝最密集的地方。 那是一种大号的三角形风筝,根据报纸上的报导而言,应该是那种大到几乎能带人上天的程度。 不过也仅此而已,只要投弹后避开那些在空中乱飞的风筝,小心那些锋利如同利刃的风筝线即好。 俯冲的日本俯冲轰炸机驾驶员心中有些自豪,尽管开战初期中国空军的战绩更好,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战机是万国造。 掉一架少一架,很快他们应该就没有飞机用了。 而大日本帝国,与落后的中国相比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国,对付这样的农业国…… 那些土黄色的的战场在眼中越来越近,几乎能够看到那些在战场中伏着的中国士兵,他们手中的步枪指向那座浮桥。 他们怎么不躲避轰炸,难道…… 领先的战机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因为底下那些黄土朝天的战壕里,伏在战壕里的士兵对于正在落下的炸弹,根本一丝一毫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其实那些阵地是真的,只不过没有看到敌人步兵的时候,那里根本没人。 其二在那条堑壕线后面几十米的,用树枝与伪装网伪装过的堑壕才是主要屯兵的堑壕。 需要的话,用不了几分钟前面堑壕里就有足够的兵力。 至于日本战机为何不攻击,柳条筐后面的迫击炮与坦克。因为从天上看,那里除去几堆石头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战车与迫击炮。 甚至如果钻到那些“大石头”下面,会发现那里不过是装甲车,而没有坦克的影子。 那么那四辆坦克呢。 它们当然藏得严严实实,不会给飞机打击的机会。 随着第一架战机投下机上的炸弹,前面的堑壕线腾起巨大的爆炸声。 “不要投弹,那是假阵地,阵地上都是假人……” 尽管带队战机吼的声嘶力竭,然而跟在他身后的d1a/九四俯冲轰炸机,却已经投下炸弹。 “八嘎……” 在他愤怒的吼叫声中,双手尽力拉着操纵杆,他得令他的战机躲开那些风筝,尽快回到安全的蓝天。 幸好领队战机拉起来比较及时,从机舱向外望去能看到他的高度远比那些风筝的高度高: 这样最好,能够避开那些令人讨厌的风筝线。 然而这时底下传来“澎澎澎”的,仿佛开炮般的声音。 截止目前日本海军方面依旧没有弄明白,在四行仓库顶上损失的那些战机,到底是为何损失。他们知道和风筝有关,可能想到的仅仅是风筝线可能会割破机翼的帆布蒙皮。 那还会不会有其他问题呢,这会真的没人知道,因为这会飞行员要应付的这下面这件事。 汽油筒大炮把钢盔雷喷上了两百米的高度,然后钢盔雷向着正爬升的战机喷出大量的金属碎片。 可惜第一架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实在老练,爬升的过程中他已经改变了航向。 这是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躲避地面或者战舰上炮火的主要手段。 可惜跟在他身后的僚机的机会就不大美妙,一枚钢盔雷在它屁股后面不远处爆炸。几乎瞬间大量金属碎片如同利刃般,直接把一侧机翼割的仿佛布条衫般。 失去平稳的战机旋转着,朝着无处掉下去。 相比第二架战机,后面俯冲下来的四架战机更倒霉。 他们听从指挥官的命令没有投下炸弹,沉重的机身令他们战机的反应变慢。当他们艰难的狠命拽着操纵杆试图爬升时,视野里出现的是那相当大的风筝。 摆杆、蹬舵……在那些晨风中乱舞的风筝中,侧身飞行是最安全的手段。 只要别被那些风筝线挂住,那么他就能够回到天…… “轰……” 就在他感觉战机能够避过那些风筝线,几乎没有危险的时候,那些原本好好飘浮的风筝突然爆炸。 它们一个接一个的炸成粉碎,金属碎片在战机左右来回飞舞。 后面四架d1a/九四型俯冲轰炸机,就在颠簸在这些无处不在的金属片形成的“海浪”中。 一切都是一转眼的过程发生的,等领队战机上的飞行员向下张望时,他惊讶的发现,跟在他后面的四架战机这时正拖着黑烟朝下陨落。 最可气的是,在地下这时又是一片风筝飞起来,这令愤怒以极的他狂喊, “讨厌、讨厌,我讨厌风筝、我讨厌晨风、我讨厌拿风筝当地雷的人。” 手在自己腿上连连锤着,随后稍稍冷静点的他,开始把战场上的情况向母舰上报告, “我是**队飞行员,我们遭遇到支那军队利用风筝摆下的空中地雷阵。对付他们最好借无风的时间,同时尽量进行单机俯冲攻击,另外绝对不要俯冲到低空投弹,诸君永别了……” 带着队友伤亡的愤怒,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驾驶着自己的战机开始俯冲。 机枪开始扫射,机翼上挂着的小炸弹投掷…… 恰当他再度俯冲时,那道黄土朝天原本空无一人的阵地上出现了十几组人。接着一道道拖着白色尾焰的大叫窜天猴朝着天上猛冲。 如果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可那道黄土朝天的堑壕后面突然步枪、轻枪机一起朝着天空射击。 迎着弹雨,心如铁石的飞行员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偶尔一侧目,看到大队骑兵正迅速靠近战场…… “可惜没有机会给他们提供情报了。” 就在他想着的同时,一枚大号窜天猴在附近爆炸,被布包着的弹头处大量的弹片飞舞,像是天空中盛开的金属之花。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德国人个子高 这年代的日军的进攻速度相当快,尤其在追击被击溃的军队,在二战初期日本军队极有经验。不但在中国,在东南亚同样如此。 一大清晨最先行动的是摩托分队,引擎刚刚发动着,从队部厨房处就不断有士兵跑出来。他们拎着三个饭盒,那是每辆摩托上三人一天的食物。 紧跑几步跑到已经在轰油门的三轮摩托车的侧斗上,刚一坐好摩托引擎就“突突突”的上路。 四辆摩托十二名士兵,刚好是一个摩托分队。 他们的目的是“叫醒”在前面五里个“蠕动”的溃兵与难民。 事实上拼命想逃离的溃兵与难民们,根本没有机会在这日本人这支快速部队前停步。 每天傍晚,这支快速部队都会冲进难民的队伍里开枪、开炮,这会让难民们整晚赶路。顺便把“日军临近”消息告诉给前面的溃兵与难民,让他们连夜逃跑。 凌晨借着第一抹鱼肚白的摩托车,发出“突突突”声音沿着公路向前。 偶尔摩托会有些颠簸,那是昨天夜里休息前打死的中国难民的尸体。 每当这时候车上的日本人都会大叫, “喂,蠢货……不要碾尸体,饭盒里的鸡汤会倒掉的。” “真是愚蠢,难道没有人懂得公路上不能留下这些尸体吗,支那人真是又蠢又懒。” “是呀,如果他们不是又蠢又懒,又怎么会被我们打败……” 与沪市那些血战相比,追击被击溃的敌人实在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尤其那些沿着公路逃命的难民,往往是发注小财的好机会。 为了加强他们叫难民与溃兵“起床”的能力,每辆摩托车上都装备了轻机枪,另外还配备了掷弹筒手。 很快摩托分队驶出前夜屠杀造成的成堆尸体,摩托不再颠簸,一切都顺利起来。 扶老携幼的难民们当然没有溃兵脚程快,尤其没有牲口拉的车,只能自己挑着全部家当担子的人,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 “轰隆隆……” 比摩托车队更早的是战机,六架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看到难民们,也会俯冲下来吓唬一番。只坐着歇了一小会的难民惊叫着,躲向路两旁的树丛中。 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响起来,已经大亮起来的清晨,远处传来的声音令只能步行的民众纷纷逃离公路。 坐在摩托上的人举起步枪向路两旁的难民射击,虽然不是每辆车上的日本士兵都这么做。 “他们为何要顺着公路逃,要是我的话就会选小路,应该没那么容易挨轰炸与枪击。” “他们妄想得到支那军队的保护,可是支那军队……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摩托车迎着风的时候,说话不得不用吼的。 摩托车再开去不远,路面是军人扔下的东西变得多起来,既有枪支也有诸如子弹带,甚至汽车、火炮。 当然尖兵小队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他们是101师团的快速追击部队。 这个师团是由一九三七年前的二十个常备师团的预备役师团组成,只是由于马匹不足故此101师团的骑兵只有大队编制。 当中国军队的溃败开始,101组成了由骑兵第101大队大队长大岛久忠大佐率领的,一个大队的自行车步兵,加一个摩托车小队组成的前锋。 加上辎重部队以及驼马拖曳的步兵炮小队,这支快速部队有着步兵无可比拟的快速行动能力。 随着道路上出现的溃兵们丢弃的物品越多,摩托车小队变得小心了些。 终于他们似乎看到了溃兵与难民形成的,在公路缓慢蠕动的大队的尾部。 “飞机为什么没有攻击那些人,那些飞行员真懒,机枪让那些人跑起来。” 摩托车在公路横成一排,歪把子猛烈的喷射出火舌。 骑兵与大量骑着自行车的步兵组成快速攻击部队,是追赶溃兵的最好手段。重要是保持压力,让他们不停的逃跑,想不起来固守,没有时间吃饭与休息。 掷弹筒兵还向人群中打了几发榴弹,炸倒一片人影。 在火力打击下,远处的那条灰色巨蛇的尾巴处的难民们哭喊声震天。 一些人向前跑去,更多人逃离公路,但随即又被机枪与掷弹筒赶回到道路上。 摩托车分队重新形成纵队,因为赶上溃兵与难民的尾巴,摩托车小队的前进愈加小心。 车上的步枪手与机枪手不时发射子弹,驱赶着顺大路的难民。射击的方向是企图逃离道路的难民或者溃兵。 只要保持这些人在公路上,即便有小股中国军队想凭借市镇把守,那么他们也会在难民的冲击下搞乱阵形。 尤其人数足够多时,一定会引起天空飞行员们的兴趣,一棵炸弹下来会让逃难的百姓与逃跑的溃兵们心中更加惊慌,兴不起一丝一毫的抵抗决心。 有将军说过,撤退比进攻更难指挥。 此刻更是如此,溃兵与难民们惶惶不可终日,在日本人快速纵队的驱赶下,逃跑的道路根本停不下来。 “风筝,这时候谁还有心放风筝……” 似乎遥远到无限的公路的尽头,许多风筝在晨风中飞舞着。不但如此,日本人的战机向下面俯冲,沉重的爆炸声远远传来。 随后奇异的事情出现了,天上出现了爆炸的黑烟,也出现了被击中的日本飞机的拖着黑烟的影子。 “我们的,河那边有我们的人……” “前面有浮桥……” “鬼子们可不远了,他们在浮桥上安炸药了吗……” 这是稍有军事常识的人在想的事情。 这里是个丁字路口,正对着大道一座由小船与木板铺成的浮桥,端端正正出现在眼前。 打头的溃军们毫不犹豫踏上浮桥。 不管这座浮桥是不是安装了炸药,但至少可以暂时躲避日本人的追赶。 无论如何看到河对岸的阵地,所有被日本赶着跑的军人们终于感觉到了希望。 可当他们到了浮桥桥头时,却听到生硬的德式中国话, “我们是顾问团的部队,你们无论是哪支部队现在都受我们指挥,不听话的军官会枪毙。所有人都到那道墙后面接受整编,然后我们要在这儿好好教训鬼子一顿。” 看着那穿戴怪里怪气的德国人,溃兵们没什么好说的。 谁让德国人个子高,块头也大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现在开始学 薛营长蹲坐在自己的坑中,头顶是片树枝编的仿佛木板样的东西,再上面盖着附近的泥土,感觉这几个小时真和做梦一样。 外面是一片草场,这令他不禁怀念家乡的那些山。 心中保证要是在家乡,打伏击的地形会比这儿好得多。最少遇到敌方的骑兵,也不用太担心被鬼子追上,家乡就山多。 自信凭自己跑山路的本事,能活活溜死那些鬼子兵。 可惜在这儿,他真的很担心。 这里一马平川,凭鬼子的行动速度,基本可以肯定被对方围住,跑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不知哪儿响起来爆炸声,穿透顶棚上那层薄薄的泥土传过来,泥土也顺着那些树枝的缝隙落下。 一些晨光从透气孔渗透进来,只能曲腿坐着的散兵坑样的地方。 这些地方过去一千米才是大路,而且江南这地方顶糟糕,挖不了太深的掩体。稍稍挖深点,就会渗出水来。 而且这种埋伏最糟糕的地方就是不能抽烟,呼吸着清晨湿润的混合着田地里土腥气的空气,嗓子里痒的难受。 从“顶棚”缝隙里摘下片草叶填进嘴里,在齿间磨碎,一股苦涩的味道散开。 当然不是张四行没给他们食物,两个大白馒头夹着菜与肉,也不知道杂兵营里的人是哪找来的。还有一军用水壶水,就是他一天的食物。 薛营长现在可不打算吃,说什么也要挺到中午再吃,谁知道下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公路上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响起,薛营长的心忽得一下提起来。 但他不能动,因为他们是伏击部队,听到不到属于他们的号声就是不能动。几个被布置在前面的手枪队,大约都是两到三个连的人数。 而且指挥也挺有意思,什么熄灯号哪个连队动、冲锋号哪个队动,没听到属于自己号声的,就算被鬼子发现打死在坑里也不能动。 天知道这是个什么讲究,反正打死都不能动。 不动就不动呗,可惜不能抽烟。这仗是个什么打法,真是想不明白。 没经过四行之战的他们,当然不了解张四行打仗时随心所欲的程度,这件事跟随着张四行打过四行仓库之战的士兵们心中却十分清楚。 大队的溃兵与难民过了浮桥,四辆鬼子摩托停在大路上,距离浮桥超过四百米,起码鬼子们也担心桥对岸的火力。 嘿,长官这布置,真的、假的,环环都是圈套,鬼子肯定想不出来哪是真的战场。 半渡而击之、隔河火力阻击,这大概是正常人的想法。可谁能知道,浮桥与河那边的阵地是给他们看的。 张常林伏在一处草丛中,对于张四行在隐蔽上的讲究那是佩服到了极点。比如挖掘掩体要先取草皮,最少保证那些草皮能活两天。 毕竟这里可是江南,尽管已经是十一月八日,可这地方依旧有草色青青的地方。 当然对他来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背上背着的叫什么“驼峰水袋”的东西。比水壶贴身,喝水凭的是不知什么材料的管子。 就是水的味道不大好,又甜又咸叫什么补充电解质。 “你们是狙击手,热死、冻死、渴死都可以,但没有命令一动都不能动。” 老子还年轻,没打算就这么死的。 狙-击-枪的枪口慢慢移动,在瞄准镜里把那几个鬼子的摩托车手的脑袋套进脑袋。 步话机,那应该就是步话机,就是比战场上的电话好用,啥时候我们也能用上啊。 停下的摩托车分队,正在拿着步话机,看情形是把他们看到的情况报告给后方。 后方有鬼子大队啊,我们这埋伏这么点人,还尽特么是短枪……光,反光,难怪把我们埋伏在公路西边…… 对面公路附近,突然有什么东西反光,初升太阳的光芒被照在张常林隐蔽的草丛中。 这长官,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藏在公路边上,他都不怕人家一脚踩在他头上。 没听到也没看到开枪的人,距离公路五十米外装着消声器的狙-击-枪的枪声无法被分辨。 更何况狙击手们被安排在距离公路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基本上他们的射击完全不会被敌人发现。 张常林不知道张四行安排了多少狙击手,反正超过两位数,安排在哪儿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监视敌军动向,阻断敌军通讯,消息由自己的副手传达。 一个分队十二名日本兵,几乎一瞬间倒下一半。而另外一半因为无声的狙击,一时间甚至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受到什么方向的攻击。 张常林感觉有点可惜,那些人可轮不到自己打。 十二个鬼子全部倒下,张常林注意看了下,在十一月依旧绿茵茵的草地似乎看到一丝正飞快消散的硝烟。 这小子,被人发现枪口焰,要是不转移阵地,不知道会不会被张长官骂死。 片刻一些人影冲上公路,接着发动了摩托,然后载着鬼子尸体一溜烟过了浮桥,消失在张常林的视野里。 大概一个小时后,张常林看到了鬼子大队。 最前面是一个小队的探路骑兵,他们勒着马。人站在马背上四处望着,大概是在寻找失踪的摩托车分队。 然后一骑迅速往来路跑去。 肯定是去送信的,我该不该把他干掉。 狙-击-枪的枪口追逐着那个要回去报信的骑兵,作为经验最丰富,枪打得最准的张常林他的狙击小组被安排在距离浮桥最远端。 他距离浮桥的距离超过三千米,距离公路三百余米。身后是一片小树丛,便于转移、撤退。唯一可惜的是,在这儿除了一些声光信号,完全没有办法与张四行保持联系。 “噗” 一声轻响下狙-击-枪的枪身轻颤,正在飞奔的战马上日本骑兵仿佛个麻袋般掉下来。张常林看着乱跑的马匹感觉有些失落。 东洋人的高头大脑,要是能搞到手那该多好。 正在他心中叹息的时候,身边传来观察员的声音。 “常林哥,长官让我给你带了台鬼子的步话机来,咱们在这儿再不怕接收不到命令了。” “步话机,咱们也不会用啊。” 张常林皱眉,感觉张四行不大靠谱。 “长官会,而且他猜到你会这么说,让你现在开始学。” 第一百九十三章吃下他们 “洞幺、洞幺,阻止任何骑兵逃跑,这个骑兵中队我们吃下了。” 摆弄了不久,张常林就学会了步话机的使用。说实在的没多难,尤其观察手从张四行那儿已经学一遍。 放下步话机,张四行只是感觉麻烦。小鬼子的步话机不大好用,没有他在克虏伯旗下无线电公司里的设计好。 而这家企业在他的建议下,那家企业被放在了南美的阿根廷,还有一些其他军火附属工业。比如生产新式作战马甲、防毒面具、驼峰沙袋包括军用食物等军用物资的公司。 正是这些东西出自他的脑袋,又不像重要武器装备那样引起战场的明显变化。而且在南美建立这些军用物资公司,还可以赚两边的钱。 当然小胡子也不傻,但南美国家可以利用这些,给德国悄悄输送战略物资。 相信各个交战国,会在生产武器弹药时,把这些“小玩意”扔给一些小国生产的。 更重要的是,作为没有参战的南美国家,阿根廷是张四行记忆中对德宣战最晚的南美国家,而且阿根廷政府也是亲德的。 当然那些玩意不是他设计的,他也根本不懂。不过他知道集成电路,知道集成电路是“印刷”出来的,就已经足够。 事实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前,整个世界已经做好了进入电气化时代的科学准备。 唯一只是没有人明确这件事的确切前进方向,就如同具备了造洗衣机的技术,但不知道这些技术能组合出什么有用的机械。 因此张四行在德国的私人“私人科研机构”,实际不过是用德国的学者们,去研究作为一个穿越者,张四行想出来的东西,肯定比小胡子想出来的更靠谱。 可惜那些东西这会还在海上漂着,毕竟谁也不可能料到,张四行会在半路阻击日本对溃兵与逃难百姓们的屠杀。 而这场临时爆发的战斗,注意不过是中国军队溃退路上的一点反抗火花。 最重要的是,张四行要把这些百姓与溃军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么这些追击的101师团的先遣骑兵,不彻底打垮骑兵,那么他和那些百姓、溃兵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一遍起床号。” 手中准备着自己的hp90,向司号员发出命令。 没办法,没有足够的步话机,只好用这种方式向远处的部下传达命令,心中只祈祷只受了半夜“训练”的他们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陕西的薛营长终于听到对自己率领的手枪队的命令,慢慢把头顶的盖板挪到一边。 然后“嚯”的立起身,顾不得蜷缩久了腿部发麻,然后稳住枪向在一百米的距离上,朝着公路上正站起身瞅来瞅去的日本人的骑兵中队展开射击。 但令薛营长有些汗颜的自己部下的射击精度实在不敢恭维。 几乎瞬间骑兵中队中,不断有士兵随着枪声掉下马去。但更多的日本士兵反应过来,端起步枪向公路西边的阵地瞄准。 恰在这时又是一遍“起床号”响起,薛营长不管不顾的坐回坑底,然后又把头顶的“盖板”重新挪回头顶。 听到西边枪声停止,已经醒悟过来的日本骑兵中队剩下的人正准备“追歼残敌”。 又是一阵熄灯号声响起,公路东边的田地中,突然一些盖板被悄悄挪开,接着又是一堆呆在坑里的潜伏部队的攻击。 不过这次可不是手枪,他们手中是清一水带红点瞄具的hp90。在一百米的距离,这些德国人生产的短突击步枪,完全可以当轻狙用。 除此之外重要的一点是,他安装着消-声-器,几十米之外根本一点枪声都听不到。 这时日本骑兵中队知道他们中了埋伏,正准备向薛营长他们所在的方向冲锋。可惜背后这一阵猛烈、准确、无声的攻击,令许多人被打死后,才有人发现子弹实际来自身后。 这妥妥就是倚仗着科技欺负人,可惜在战场上根本没有什么公平的事情。 随着密集攻击,更多日本士兵从马上掉下,或者和战马一起倒下。整个骑兵中队在不到一分钟内,就被背后的袭击放倒。 陆飞章和他的手下迅速从地洞里跳起身,拦着那些乱跑乱跳的战马,然后飞一般跨上战马风一般卷向河对岸。 这时薛营长可没有真的老老实实蹲在他自己的土坑里,而是用脑袋顶着“顶板”在悄悄看着战场。 对于战场上节奏鲜明而又如行云流水般的指挥,他心中深感佩服: 那些穿着新装备的人,人真不愧是张长官的手下,骑马都骑的那么好,这伏击打的…… 薛营长心中原本不明白,伏击的手枪队为何要分成几队,也不明白为何要用几套军号来发布命令。最夸张的是连起床号与熄灯号的调子都用上了。 现在他明白了: 被伏击的人肯定会掉头向响枪的方向。然后背后焉不悄声的来一梭子,是人都受不了啊。只是不知道,张长官昨天夜里布的那些钢盔雷会怎么用。 来这儿挖坑的时候也仔细看了,死活没看出来布哪儿了。 听姓陆的那些人说,那东西专门是用来对付行军大队的,只不过一会鬼子的骑兵打上来了会怎么样。 其实陆飞章和他的手下,当年当游击队的时候,对于骑马一点也不陌生。让他们牵战马,打扫战场,绝对比其他中国军队快得多。 转眼士兵那些士兵把被打死的日本士兵一起弄上马背,然后一人牵着多匹马一起朝着浮桥对岸旋风般卷过去。 其余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坑里重新蹲回去。 在战场上战马是顶重要的物资,生前可以驼人(物),死后还能贡献几百斤肉。毕竟张四行他们的给养可没有多少,要是不想点办法,可能过不了几天就断粮了。 此时一整个日本骑兵中队,除去被打死的人之外,只剩不多的几个顺着来路,疯一般的伏在马脖子上,向回狂奔的日本骑兵。 这仗打的真是莫名其妙,伏击的枪声响了,面向伏击方向准备抵抗,这完全符合作战手册中队长的决定一点都没错。 可是,那些战友是怎么被打死的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定要夺下浮桥 受到陆飞章手下攻击的骑兵中队,逃跑的不过五六个人马。 至于其他被打死、打伤的人全都倒在地下,这时被陆飞章那伙人飞快的补枪。 现在这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这是军令不执行是要枪毙的。毕竟现在他们自己的给养都快没了,别说给什么俘虏吃饭了。 在张四行的手下,别指望给俘虏吃的比自己的战士好,那不可能。 因为那不符合未来的心理学,而未来的心理学结论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才是令俘虏臣服的手段。 说白了,毛子式的高压与鹰酱式的屠杀,反而能获得更多的忠犬。 当然这不能代替“优待俘虏”中,对于敌方军队士气瓦解那一方面的作用。 别看只有五六骑逃跑,但对于攻击手来说,他们只有一到两次的攻击速度。 毕竟平均时速二十四公里的战马,很容易逃脱狙击手的攻击。 作为“封口”带前出侦察的,张常林带的狙击小组,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跑回去。 “别观察了,目标数量多一起射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边的观察员和他一起开枪。 原本就是神枪手,现在有了这么好的狙-击-枪当然一个鬼子都不会放过。 一个骑兵中队六十几个人中,剩下五六个人,无遮无拦的奔跑在公路上。 伏在马上的骑兵,眼睛看着那些躺在地下的中国溃兵以及百姓的尸体。他把脸埋入随风飞舞的马鬃里,期待肯定饱含中国军人复仇怒火的子弹不要击中自己。 然而可惜的是,“呯”的一声清脆的钢盔的洞穿声中,他眼前的一切都化作无边的黑暗。 半小时后,没有等到侦察队回复的101师团的快速部队向前推进。 即便这时没有前方侦察小队的回报,作为追击以及侦察任务的快速纵队,可没有那么时间等着前方的情报。 况且根据空中侦察,中国军队此刻正在迅速撤退。在他们身后的只有一些零散溃兵以及逃难的难民。 对于快速纵队而言,那些人根本不算什么。 最先出现的是偏三轮摩托车侦察队,此刻仅余三个分队的摩托车中队迅速前进。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直来到浮桥边上。 然后摩托车一字拔开,机枪与掷弹筒都瞄准河对面那些黄土朝天的阵地。 那些阵地上隐见人头晃动,但摩托侦察并不当一回事。毕竟他们身后是快速纵队,再后面是陆军101师团。 这样的力量可不是浮桥对岸,那样的野战工事可以对付的。 “长官,发现日本步骑混合大队,约为一千五百人,后面还有拖着火炮的以及辎重队,他们没有发现前面侦察骑兵遭受袭击……” 一道电波把张常林的声音送到张四行那儿,此刻伏在地下的他同样观察着敌军的数量,心中思量着该哪一队先动手。 想了想,他掏出一面女人们常用的小怀镜。立起两根手指充当瞄准具,向河对岸发出命令。 负责河对岸的是汉森劳尔,他呆在阵地侧面的一个覆盖着伪装网的坑里,专门负责和张四行联系。 有什么办法,没有战地电话,缴获的步话机又送到张常林那儿一台,这前面后面的配合只有靠这样的办法。 张四行用闪光表示有命令,然后他用望远镜读军事手语,传达张四行的命令。 伸手想用手指梳过自己头顶的头发,他可只是个士官,但现在河这边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手指碰到头盔,汉森劳尔只好放下手。 虽然他接到了张四行命令要他开火,但具体如何打还得他自己想。 手中望远镜看向浮桥的桥头,那儿鬼子的摩托排成一排。 两边河岸几乎一边高,而且那些摩托看在他眼中有点眼热。 毕竟这边可没有多少载具,现在经过一晚上的收拢,光溃兵就得有三千。完成临时编组的一个连就放在那些黄土战壕里。 一把拽过身边充当传令兵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告诉前面的李继贤,要神枪手打,打人别打摩托,明白吗。给老子重复一遍。” “神枪手打,别打摩托。” 眼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撇着稍嫌难懂的贵州话,但却是个聪明的孩子。 “去吧,低下头,小心些……” 看着灵巧的如同兔子样的动作,汉森劳尔在他的身后用生硬的汉语叮嘱。 “呯呯呯” 河对岸那些黄土朝天的阵地上传来有些凌乱的枪声,骑摩托的侦察兵有人中弹,叫的声嘶力竭,摩托上的机枪与掷弹筒一起开火。 摩托侦察队的日本军官用望远镜观察了下,接着用摩托上的步话机向后面报告, “大佐阁下,浮桥对面只有小股依托野战工事步兵守卫,没有看到重武器的踪迹。我们只受到零星步枪火力攻击,我们正在还击。” 消息传到率领快速纵队的大岛久忠大佐的耳边,骑在高头大马的嘴角掠过一丝狞笑。在追击的路上,他遇到过这样的零星的阻击部队。 既有预先布置的,也有走投无路的溃兵自发组织的,不过对快速追击纵队而言,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在马上看着参谋长展开的作战地图,大岛久忠大佐心头掠过一阵自豪。 尽管他们是在中国土地上作战,但他们得到的作战地图比起中国军队的作战地图更加详细、准确,甚至上面的标注细致到哪个村里有多少人口、多少房屋、多少口井甚至前一年的农业收成。 因为这条小河道路转折,真要能够完整夺下这座不知道谁修的浮桥,他的快速纵队甚至会出现在中国撤退军队的前面截断他们的后路。 再度举起望远镜,看着那条修建的即便以日军的目光来看,也十分结实的浮桥。 “命令,步兵放下自行车,炮兵准备。压制住敌军火力后,我们骑兵大队就会迅速出击,一举拿下河对岸敌方阻击阵地。另外……” 正准备走的传令兵停下战马,目光望着他。 大岛久忠大佐接着命令道, “另外告诉炮兵,不要打中浮桥,完好夺下那座桥对我们很重要。” 打发走传令兵,又向自己副官道, “给师团长阁下发电报,就说我们击破敌方阻击夺下一座浮桥,可使师团进军的路线减少二十公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雷千军 在战场上有英雄就会有懦夫,一个英雄未必能带出一队同样英雄的士兵,但一个懦夫却可以令一队士兵士气低落。 说真的在每一道战线中,张四行布置一个连的人绝不算多。 不过这些人受到火炮、后面阵地上维克斯重机枪以及装甲车保护下不,比起河对岸的日军火力更加凶狠。 但这都没用,尤其这些不过是临时被组织起来的溃军时更是如此。 当日本摩托车队在河岸受到攻击时,日本人的摩托车迅速掉头隐蔽起来。 接着大队日本步兵开上河岸,靠着公路边上的微微隆起的土坎与河对岸野战工事里人对射。 然而却出现了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摆在前面战壕里的溃兵中有人看到对岸大批日本步兵向河岸奔来,立即被吓破了胆。 “鬼子,好多。肯定有几千,跑啊被围上就完蛋了……快跑啊……” 他惶恐的喊叫,令原本对于战斗就不抱什么信心的溃兵们的士气瞬间崩溃。 只不过喊叫的人却是所谓的“聪明人”,当看到前面战线中满员的一百多人的连中,有超过三十个人向后跑进,他才加入逃跑的人群。 当然,聪明的他们没有跳到堑壕外面跑,而是顺着堑壕跑向后方。 然而当他们在战壕处转弯时,那儿放着挺“撕布机”hmg42。 溃兵们挥舞着手里的枪大声喊叫, “跑,快跑,日本兵太多了,我们挡不住……”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撕布机”hmg42喷射出的长长枪口焰,逃跑的士兵接二连三的被扫倒在战壕中。 剩下的又重新往另外的通道跑去,然而每条向后的战壕,都布置有“撕布机”hmg42。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后退道路上布置的机枪就是用来射杀这些懦夫的。因为不杀他们,何以对勇士们的鲜血表示尊重。 战场上不需要懦夫。 弯着腰走在堑壕中的李继贤铁青着脸,带着几个端着hp90的手下来到最前面。 溃兵们知道,后退就是死路一条,所以重新回到各自的战位。此刻一个个颤抖着,伏在战位上发抖哭泣。 但为了表示自己坚持战斗,这时正与河对岸越来越多的日本陆军士兵对射。 弯着腰奔跑的李继贤,扯着贵州口音的官话,红着眼睛大吼, “你们这些孬种,不想想各自家的爹娘、老婆孩儿,鬼子要打到你家你们也跑,都是些没卵子的东西。” 随后他来到那些仿佛有些小聪明,现在已经退回战位的家伙背后。伸手拽着头发,把他拖倒在堑壕中, “别以为老子没有看到,就是你第一吼要他们跑滴,留你不得。” 这时知道自己的小聪明,在这支部队里没有丝毫存在可能的人满脸是泪的请求, “长官,我打仗,我和鬼子拼了……” 然而李继贤并不多话,只是一连几枪把他打死在堑壕上,继续吼着, “尽力作战,后退者死。即便是死,我们军人也要挡住那些鬼子,不能让他们祸害我们的父老乡亲……” 随着李继贤和手下的镇压与呐喊,原本不稳的军心才慢慢稳定下来。 事实上刚刚的逃兵们要是晚跑五分钟,那么他们就会打一场在他们看来天大的胜仗。 因为他们逃跑的行动,河岸火力薄弱了几分,令对岸的日本骑兵感觉到了冲锋的时候。 接到前方摩托车侦察队步话机报告的,101师团快速集群指挥官大岛久忠大佐,拔出自己的战刀,接着做出一个前压的手势。 “嘀哒、嘀嘀哒……” 骑兵特有的冲锋号响起,在公路上排成四队的骑兵把道路的步兵赶到道路之下。 马蹄声取代了战场上的枪声,它们由慢至快…… 虽然用骑兵冲击狭窄的浮桥,在骑兵战术中绝对不是什么高明的举动。 便只有三十来米的长度,况且那河水浅的站岸上几乎都能看到河底,战马可以涉水而过。 最重要的是,刚刚河对岸阵地里那一阵骚乱,用机枪对付自己人的事情,都令日本士兵认为这是绝好的突破的机会。 如果不是下面这件事,那么这一切都是成立的。 可惜张四行布置的阵地,真的那么好突破吗。 一阵唢呐声响起,曲调是农村送葬的调子。除了正在冲锋的骑兵,其他日本人都莫名其妙的四处乱瞅。 随着唢呐声响起,正在加速的骑兵队两侧的田野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翻开。 它们距离公路不超过二十米,圆圆的像是隐在草丛中的人头,不对……像是钢盔的模样,难道道路两旁埋伏的敌军士兵。 但那些钢盔给人的感觉,像西瓜般从地下长起来,根本不像活人。 道路两旁正向前奔跑的日本步兵看着这些像人,又不像人的东西内心充满了疑惑。 好在它们像西瓜般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只好隐约间好像它们在冒出青烟。 转眼六秒延时过去,那些在地面上的圆滚滚的如同人头枪的东西几乎一同爆炸。 不但如此,它们还一同朝着公路上的日本步兵与骑兵身上,喷出大量弹片、大粪甚至是河边常见的石子。 沉重的黑烟在公路上,沿着公路腾起的黑烟多达五百米的长度。 整个101师团的快速追击纵队,几乎一瞬间完全被那些带着恶臭的黑色硝烟吞没。 唯一大概是指挥部与辎重队、炮队都处在攻击范围之外。 原本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大岛久忠大佐与身边的军官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为何会这样。而且当硝烟散开后,公路上的惨景令他简直不忍直视。 一些未死的战马站起身,带着身上的伤口奔跑着。它惊恐的睁大充血的眼睛,发出凄惨的长鸣。跑在中间的骑兵,拼命试图控制受惊的战马。 剩下的人,要么是军官要么是炮手和辎重队。 这,该怎么办? 没等剩下的人想明白怎么办,一阵“起床号”“熄灯号”“冲锋号”响起,甚至还要加上“??”的尖利哨子声,“嘡嘡”清脆的铜锣声。 这,很无奈,在没有野战电话与步话机时,这就是最好的指挥手段。 第一百九十六章 铁壁合围 呆滞,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呆滞的。 河岸上的正与河对岸对射的日本士兵,一个个半跪在地下扭着看着后面的大队。 没死的战马拼命想翻起身,可惜被钢盔雷喷了满身弹片,满身是血的雄壮身体根本无法从地面上挣扎起来。 在震惊中的日本军官与炮手、辎重兵的目光中,他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仿佛从地下长出来般的,正射击的敌军。 茫然间,大岛久忠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战刀。 然而身边的军官们上前拽着他的衣服,牵着他战马的缰绳大吼, “大佐,撤退,我们快撤退,您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是的此刻101师团的快速纵队只能撤退。 虽然骑兵也不是全部被炸翻,毕竟四路纵队,相对外侧的骑兵里侧骑兵受到的伤害要少得多。但猛烈的连续爆炸,令没有受伤的战马受了惊,此刻都是又蹦又跳的根本控制不住。 另外钢盔雷的布置,是沿着道路两侧二十米。每三米两枚与道路呈四十五度布置。这样布置的钢盔雷一旦爆炸,弹片形成的杀伤面几乎会覆盖整个公路。 尽管外侧的骑兵为内侧的骑兵遮挡了多数地雷,但两侧突然出现的近一千名士兵,这时正朝着所有的日本人猛烈开火。 河岸上的日本步兵,这时处于河对岸火力与身后半自动火力的夹击。 道路中央骑兵剩余士兵,这时受到道路两侧的自动与半自动火力的猛烈夹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日本人后面的炮兵与辎重队,这时也落入手枪队的攻击。 直到此刻了所有在公路附近挖坑埋伏部队的指挥官与士兵们,才明白了张四行的苦心。 六种不同的声音,指挥六种攻击方向、不同位置的攻击。 “t”字形的路口,纵向道路布置四路士兵向道路上猛攻,打横的位置则是河对岸的火力与两只伏兵猛攻。 不但如此,在战场后面停放汽车的地方,老烟袋李有田挥着胳膊大吼, “都快些,都快些,把雷送上去,把战利品接回来,匠人这里钢盔不多喽。” 五百余人老弱病残的杂兵营中,大批人挑着地雷,扛着扁担飞快向千米之外的战场靠近。 此刻蹲在坑里只露出头薛营长,听到自己部队的号声,早掀开自己头上的“顶盖”,扯着浓重的陕西腔大吼, “打、打这些狗曰的,一个都别让跑了。” 现在他和手下的盒子炮都装了木盒,当成短步枪用。尤其这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半自动步枪当然比起日本人的三八步枪更加有用。 此刻日本剩下的不多的百十名骑兵已经缓过劲来,他们控制住战马,纷纷扔掉手中的马刀从身后的枪套里拔出马枪来。 但因为张四行布置的狙击手,他们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指挥。 两侧快速的半自动射击,顷刻间向道路上洒下密集弹雨,骑在高头大马的骑兵成了最明显不过的目标。 在密集的火力下,所有在战场上幸存的101师团快速纵队的士兵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希望。 尤其那道沿着公路布置的,长达五百米的双侧布雷的地雷阵给他们强烈的震撼。因为他们从没见过杀人这么“麻利”的地雷阵。 几乎一转眼,公路之上受到两面夹击的日本士兵士气大跌。 可已经展开攻击的六支部队,并不给他们重振士气的机会。 冲锋号响起,不是一把军号的声音,而是好几把军号一起响起。 一直蹲在自己坑里射击的薛营长跳出土坑,拔出自己的大刀, “跟我上,剁了这帮子杂碎……” “杀” 六支部队的士兵吼叫着,向日本军队发动最后的冲锋。 张四行能够看到,冲锋中的士兵不断有被日本士兵打倒的。然后一手盒子炮一手大刀的陕西愣娃们怒吼着,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歇。 他清楚,西北军装备较差,往往拼的就是股子血气之勇。 短时间扑进敌群,就是西北军士兵玩大刀的时候。 他当然不赞同这样的战斗方式,可在没有足够武器装备的时候,这就是最无奈的办法。 小鬼子的枪法特么硬是不赖, 他清清楚楚看到,尽管没有机枪、掷弹筒,尽管鬼子的步兵面对两面夹攻,尽管面对猛烈的半自动武器的攻击,但日本人一个个围成小圈子的抵抗依旧给冲锋的中国士兵造成伤亡。 “轰轰……” 终于手榴弹在日本步兵抵抗的人堆中炸响,日本陆军士兵最后的抵抗也终于落下帷幕。 随着战场上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从后面赶来挑着担子的杂兵营也冲上战场。 他们沿着公路,把钢盔雷送到那些负责拉雷的人的坑边。然后把打捆的武器装备挑在扁担上,飞快的向河对岸运。 毕竟张四行收集的三千溃兵中,少一半人还没有装备呢。这些101师团快速纵队的装备,正好拿来武装那些空着手的士兵。 不但他们在挑,浮桥那边更多穿着杂七杂八军装的预备兵员们也奔上前。 他们不是来拿装备的,他们是来把那些日本人遗留的自行车、大炮、辎重等等运过河去。 更重要的是,那些受伤的战马,都被剁成一个个人能扛动的大块,飞快运过河。 领着人帮忙打扫完战场的陆飞章,跑到望着战场上的张四行身边, “长官,这一仗打的解气,都要这么打仗,鬼子要不了几天就得滚蛋。” 扭头看着陆飞章那兴奋的神色,张四行抬头看看头,又向陆飞章示意了下, “看那边,那扬起来的灰你就该知道,鬼子的大队转眼就到了。甚至要想避过鬼子大队和他们的空中侦察,在这儿我们要坚持到夜里才能撤退,这仗……” 听到张四行的话,陆飞章的神色不禁变得严峻起来。 目光顺着张四行手指的方向,就看到几公里之外,那腾起的漫天的灰尘。 习惯游击队战斗的陆飞章,自然能够分辨出那是行军大队才能形成的灰尘。 “我们仅仅只是打退了他们的快速纵队,下面才是真正打仗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战将临 “这算绳子……” 陕西薛营长看着眼前的东西直发愣。 那是根树皮编成的绳子,在他们单人单坑的战线前面,这时正有人飞快的布雷。 那雷自然是不停由后面送来的钢盔雷,来送雷的人放下成堆的,臭的令人不得不捂鼻子的地雷,然后迅速挑了马肉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又迅速朝河对岸跑去。 东西比较多,甚至白俄开着汽车还跑了几个来回。 战场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不过这次张四行开始在河这边构筑工事。 令人感觉恶心而且缺乏人道主义光芒的是,一道道胸墙都是用日本人的尸体和土石摞起来的。一个连的步兵被布置在那些所谓的“工事”后面。 这个连是用日本骑兵的马枪装备起来的,刚刚的胜仗也令这些士兵心中涌起战斗的决心。 “就这样的防线难道真的能挡住鬼子……而且哪有防线直接修在公路上,两边连个散兵坑什么的都不挖。” 看着那由日本人尸体与泥土、石头仓促堆起来的防线,被派到这儿的步兵们一个个心中泛着嘀咕的同时,匆匆习惯着日本马枪。 “怕个求,又不是指望咱们真的和他们打,不过咱们败也要败的像个样子。这就叫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再说了……” 说到这儿,同样拎着一枝马枪的连长往后看了一眼,撇着令人难懂的广东话, “我老庞就是要让张长官看看,不是光德械师能打,咱们粤军66军教导旅的也不含糊。这打头阵引鬼子进伏击圈的任务落咱们手里,咱们给他完成漂漂亮亮,将来一起当伞兵……” “庞连长,啥是伞兵……” 一连人,就守在那些沙包般垒起来的日本人的尸体的尸墙后面,要不是尸墙后面还有泥土砖石,可没人相信这单薄的胸墙能挡子弹。 不过不需要他们挡多久,边打边撤然后一直退到浮桥边上。 重要的是要让日本人看到,他们士兵尸体形成的胸墙。最好先头的日本人生气,并且对于他们这些一触即溃的士兵掉以轻心。 抬着头看看天,这时已经快到中午。坐在垒堑壕的沙袋上,杰森劳尔打开脸甲点上根烟,拿着步话机与张四行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 “长官,照这样看咱们撑到晚上,大概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中午了,咱们只要再撑一下午就好,再说了你搞的主阵地这么结实,凭小鬼子……” 说着话的同时,他的脚后跟在战场的胸墙有节奏的磕着。 “这可是野战,我们对付的……便宜占一次可以,可是没法……” 想想自己手里的兵员,张四行心中对于坚守到夜间没有多少把握。里面真的能当人用的,只有从四行仓库里出来的几百人。 其他人都不过是收拢的溃兵,他自信没有什么大将之才,半夜功夫就能让士兵们知道该怎么打仗。 清晨的胜仗,说白了不过是连番诡计得逞,可战场上总有需要硬碰硬的时候。 这下午的仗,就看前面那些广东兵们诱敌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倘若真的再把一股敌人诱入铁桶阵…… 只要守至夜间…… 根据老烟袋的报告,眼下他们有了足够的交通工具,就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快速撤离。 毕竟,现在张四行除去原本就有的汽车,又多了两辆外带几辆运辎重的四轮-大车、两百余匹马,外带近千辆自行车。 晚上怎么也能走出去七八十公里。 而且有他们这么一挡,别的方向不知道,最少眼前这一路鬼子再想追就难了。 另外就是敌101师团提供的四部步话机,这真是好东西,可惜有点少。 “汉森这边就靠你了,后路一定要给老子稳住。” 刚与汉森劳尔聊完,又有联络进来, “长官,我是张常林,鬼子来了,分三路……” 伏在河岸后的张四行就发现,日本人的攻击部队已经出现。 是的,显然那些逃回去的日本骑兵军官们,已经把河岸这儿的情况带了回去,这使再打一个伏击的可能性因此大为减少。 就在张常林与张四行通话过程中,前面的粤军已经与日本人“乒乓乒乓”打成一片。 不得不说,在平原地带日本摆开队形后,冲锋的速度非常快。 看规模冲锋的有三个大队,这种冲锋是前面的连队万万无法挡住的,唯一只希望他们在撤退前能够造成日本人的误会。 日本人拉开散兵线,前一排与后一排想距十米左右。一千人足够拉开宽大下面,从三个方向粤军阵地冲锋。 没等粤军开两枪,那边鬼子的炮弹就落在粤军防线上。 张四行亲眼看到,一段弧形胸墙后面几名士兵,在炮弹爆炸腾起的硝烟中失去了踪影。 这时他发现一些不妙的事情,原本他是以一个连的阵地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然后逐步把日本人的攻击向河边引诱。 可惜现在两侧两个大队的日军攻击部队,只分出一个中队的人侧击粤军防线,其他人向那些就地挖坑的手枪队靠近。 这不是最好预期,也不是最坏的,但张四行不免有些失望。 而且战场上的粤军士兵够狠,挨了几炮,却依旧在战场上死战不退。 最前面胸墙的士兵已经开始拉响地雷。 每道弧形防线前面,都埋着十枚钢盔雷。至于如何拉,全看那位庞连长怎么想。 按张行想一次拉两枚,制止敌方冲锋,然后步枪火力杀伤。如此往复,只求造成敌方尽量多的死伤,然后迅速撤退。 此刻开战十分钟,第一道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轰轰轰……” 大量弹片向借着炮击,快速发动冲击的日本兵喷去。 可惜这时日本人是攻击队形,散兵线拉的相当开,因此尽管五枚地雷爆炸,炸倒的人也并不多。 日本人这时应该已经知道他们遇到的是“残废制造者”地雷,因此挨过第一排地雷之后全都趴下。 借着钢盔雷猛烈爆炸,前面担任诱敌任务的粤军士兵借着地雷的爆炸,从尸体垒就的防线向后撤退。 不过张四行清清楚楚看到,他们还留下几个人,仿佛死尸一样趴在那儿, “这姓庞的,打仗有点鬼门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这算阳谋 随着前面的粤军连撤退到后面的第二道防线,趴了一会的日本士兵,一个个挺着刺刀再度开始向前进攻。 然而过了几秒,又是一排五枚钢盔雷爆炸。 日本人再度趴在地下,粤军拉雷的人员迅速变着腰跑向后面一道防线。 可惜弯着腰奔跑的五个人,尽管在后面战友的火力掩护下,依旧在日本人远处重机枪的火力下倒下二人。 第二道防线同样没有撑多久,只不过第二道防线的人多了一倍。因此抵抗的时间更久,杀死的日本人更多。 几十米一道防线,令前面粤军连队可以边打边撤。虽然他们也有十几人的伤亡,但被钢盔雷炸倒,以及狙击手干掉的人,已经超过一百。 对于日本三个大队而言,伤亡一百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张四行给粤军还是准备了些支援,那是刚刚从101师团快速纵队缴获的火炮。至于炮手倒是不缺,都是四行仓库里练出来的。 “轰轰轰轰……” 河对岸分散布置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开火,远远的日本士兵散兵线腾起爆炸的火焰。 只不过面对三个大队的攻击,四门炮的攻击实在不算什么。 接着日本人报复的炮击还击。 但秉承着张四行的老章程,四门炮都修了多达四个备用阵地,基本上打不了几炮就会换阵地,因此炮战居然一时打得有来有回。 随着粤军连队越退越靠近河岸,终于日本人的三路攻击即将靠近河这边的主要防线。 原本沿着“t”形道路布置的六支部队最远的两支,早被张四行招回布置在公路与河边形成的天然斜坡上。 带着自己手下坐在坑里的薛营长,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得到狙击手那近乎无声的射击,他不知道张四行手下哪来那么多狙击手。想必是德国军官顾问团按德军水平准备的也未可知。 但那狙-击-枪只用看的,就令人感觉喜欢。 尤其那些喷涂着迷彩的枪身,还有那些八倍光学瞄具,不知道何用但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导轨。 除此之外,就只有中路诱敌的那路粤军凌乱的枪声。 从枪声听得出来,他们退的很快。 至于张四行卖的什么药他不知道,作为埋伏的部队,他只能坐在坑里静要的等着。 固然日本人看透了张四行的打算,但他们此刻面对的是阳谋。 发动中路攻击的日本人尽管遇到粤军的阻击,但他们进展十分快。 一是因为他们是唯一受到攻击的一路,其次当他们看到许多日本人的尸体被当成掩体材料时,不禁出离了愤怒。 不仅仅出于军官的愤怒,甚至加速追击是士兵们自发的举动。 起初散兵线真的令钢盔雷的作用大为降低,不过当他们开始带着怒火追击那些不断退却的粤军士兵时,不知不觉中队形越来越密。 恰是因此,钢盔雷每次爆炸,能够干倒的日本士兵也越来越多。 终于中路突击的日本士兵以超越两侧友军的速度,原本一字形的战线,这时变成了三角形。尤其三角形的尖端,这时正越来越近,形成一个锐角。 这时突然指挥道路两边的号角声响,一直在坑中呆得气闷的士兵从地下钻出来。 当他们一钻出来,不但两侧进攻的日本士兵愣住,甚至包括薛营长他们也愣住。 因为他们距离两翼鬼子锋线不过超过二十米,那些挺着刺刀的日本人只需要往前快跑几步就能一刺刀扎死坑里的人。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永远那么骨感…… 如此近的距离,半自动盒子炮的射击立即就统治了战场。 两翼日本人原本顶整齐的散兵线,受到近在眼前的攻击。日本士兵都没有来得及拿步枪瞄准,就如同一袋土豆般倒在密集的弹雨中。 不过更远处的日本兵反应过来,他们开始奔跑,嘴里发出威胁的叫声。 然而随着他们奔跑,地下突然有草皮翻开。 原本半埋在地下的钢盔雷被人拿绳子一拽,它用破布蒙着的口立即转向前面,然后火光一闪,每隔三米一枚的钢盔雷,在一条相当宽的战线上,一齐向前喷出大量金属碎片。 手枪队战线前面布雷线前面,长达两百米的距离上,金属碎片形成了道宽达二十米的死亡地带。 原本正挺着刺刀向手枪队冲锋的日本士兵,仿佛被联合收割机掠过的麦子,转眼间少了一大片。 正在指挥进攻的日本军官呆住。 他们知道“t”字形的道路两边埋伏的有人,因此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靠近。 来前也有猜测,这样的陷阱用过一次,中国军队应该不会再在那里布置同样的陷阱。 可那些该死的“残废制造者”,该死的德国佬,该死的…… 固然日本军官为了几百名伤亡感觉痛心不已,但这还没到他们的心痛的时候。 因为两翼的日本士兵无法在盒子炮那密集的弹雨中立足,毕竟半自动射击的盒子炮可以在两百四五十米上压制三八大盖的攻击。 况且那些家伙都在地面上掩蔽良好的坑中,而进攻者只能在没有丝毫隐蔽的平地上与他们对射,这丝毫占不到便宜。 可这时战场又传来唢呐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日本指挥官急忙用望远镜指向中路,那支由一个大队外加左右翼支援的两个小队的一千多人的队伍望去。 道路两侧突然腾起连串的黑烟,把正在冲锋的士兵包裹在期间。甚至指挥的日本军官从那些黑色的硝烟中,看到一个德国人嘲讽的面容。 然而一切都晚了,大批日本士兵倒在地雷的爆炸中。 接着道路两边的那些手枪队,朝着道路中间的的中路军展开密集射击。 在爆炸中发晕的步兵们,只有机枪手伏在地下反击,更多的士兵则在密集的弹雨中迅速向后撤退。 “这样的阵地,不可能行进间进攻。他们不知道埋了多少地雷,我们需要火炮给对方的战线以沉重打击,然后才能发动相应的进攻……” 随着枪声渐歇,日本人在战场上扔下超过五百具尸体,然后潮水般退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教学版本的撤退 劣币驱逐良币,是中国始终没有解决好的问题。 在商场上表现出的是,奸商们的产品总能在官僚的帮助,或者其他非法的手段抢占市场。 而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总是抢先溃逃的,升官的总是懂得为人处事以及权谋手腕的。 纵览历史那就会发现,每当奸商以及懂得为人处理、权谋手腕的人猖獗,那么这个国家就会经历血与火的洗礼。 这无关个人意志,这是历史的客观规律。 “长官,我们和顾问团联系上了。” 借着战斗的间隙,汉森劳尔从后面主阵地的指挥部队传来消息。 “嗯” 此刻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的张四行随意应了声。 两军之间只有四百多米距离,日本人开始修起工事。 不过张四行手下的狙击手表现很好,他们的冷枪不断,日本人的军官、通讯兵、机枪手、掷弹筒手时时在对方的攻击下死亡。 “长官,你真的一点不关心他们不让您担任校长,那您……” “无所谓,了不起我们去平湖,到那儿创办我们自己的军校,更自由些……放心吧委员长不会乐意,真要那样做各路军阀会高兴的做梦都会笑醒。” 到时军阀们一定会因为四行仓库一战,尝试性的派些人员来委托培养。就像将来的大学里,为那些大企业定制员工一般。 试想想任何一个军阀手下,能有一批符合未来人民军队士官标准的军人…… 他们会像火种一样,迅速令整个部队的技战术水平迅速提高。 到时委员长再想控制这所军校,付出的代价会是现在代价的一百倍都不止。 “您……您想的真开,不过法尔肯豪森将军不这样想。他听说我们建立阻击日军的阵地,他希望我们打出撤退的教学版本。” 熟悉战争史的张四行知道,所谓撤退的教学版本可不是这时候中国军队的溃退。 比如曼施坦因在东线的撤退,打得苏军鼻青脸肿。 比如未来西线的凯塞林元帅在意大利,打得盟军魂飞魄散。 在战场上相对于进攻,撤退是更加困难也更加需要军事指挥艺术的作战行动。 军事指挥是门艺术,这是传统德国军官团的一贯认知。 “打出教学版本吗……” 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同时,张四行不在意的喃喃自语。 “是啊,看电报的意思就是如此,长官什么叫教学版本的阻击战?” “我们眼下打的就叫教学版本的,让人去老烟袋那儿,把消息告诉将军他们……嗯,你别去,阵地离不开你。” “长官,您不能这样,秦上尉手下的人来了半天,我还没和她们认识。” “嘶……” 没有说话的张四行,只是轻轻倒吸了口冷气,对面汉森劳尔立即停止逼-逼, “好吧,那撤退的时候,我要坐机要室的车,到时别拦着我。” 这次张四行没有再阻止汉森劳尔的春-心-荡-漾,他有自己问题要考虑。 在战场上只有令自己的部队最大程度存活,并给敌人制造最大程度的损失,才是战斗指挥官的根本任务。 至于能不能打成教学版本,并不在张四行考虑之内,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日本人的目标很明显,也是符合教案的做法。面对强硬的阵地,就要建立阵地并且等待后援。 后援是什么,当然是坦克、重炮、轰炸机这些用来敲硬核桃的部队。 无论是不是要打出教学版本的撤退战,张四行都不得不做些什么。 眼下那些使用盒子炮为主力的作战部队,都缩在一个个单人坑中,没有必要的掩护根本无法撤退。 不过不重要,封闭式的单人散兵坑,无论在炮击还是在轰炸下,对于士兵的保护都要优于堑壕,而且施工量小节省士兵体力。 唯一缺陷是没有通向后方的堑壕,所以补给和撤退都有相当危险。 这些散兵坑与公路后面与河岸连接的天然斜坡,组成两道野战防线能够一定程度抵抗日本人的进攻。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件事,第一需要空中侦察,要确定两翼鬼子的进展。 当然对于有坦克的他而言,即便被两翼的鬼子围了,只要没有形成坚强防线那么在坦克与装甲车的攻击下,也不难脱困,但那一定会造成相当损失。 第二要设法解决对方的重炮以及辎重到位,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天上的飞机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抵抗,但地面的重炮才是对防御的最大威胁。 心中也能想明白,为何法尔肯豪森将军要让他打出教学版本的撤退战斗。 此刻所有的中国军队都在进行溃退,而得到的命令是到苏州一线重整旗鼓。因此所有人都埋着头只顾逃跑,而没有统一完整的撤退计划。 在11月9日,前线部队大撤退开始,但前线告急不可能接受顾问按部就班的撤退建议。以这时中国军队的指挥能力,即接受不了也执行不了。 因此,淞沪大战的撤退,实际上成为没有计划的撤退。而大量的军民伤亡,也是由于这些没有或者不执行撤退计划的人造成的。 根据汉森劳尔的从无线电那儿得到的消息, 法肯豪森11月8日、11日在金陵两次提出顾问建议。然并卵,甚至有人评价这些建议,不是建立在前线作战实际的。 而实际上,无法执行这些撤退计划的根本原因是,中国军队糟糕的通讯能力,以及为了劣币驱逐良币的官员们脸上涂粉的举动。 批评一个外国将军的作战计划不切实际,比批评以委员长为首的高级将领平庸无能,更符合杜月笙那句——“场面上交代的过去”。 毕竟委员长和他身边的所谓“军人”们,互相倾轧、争权夺利都是好手,打仗……要是委员长手下会打仗的战将够多,怎么会被赶到小岛上去。 实则这困扰中国近千年的,劣币驱逐良币根由在于—— 公正的评价机制、公正的分配机制、公正的奖惩机制,也就是公正的法律。 这件事以“人治”为根本手段的委员长,他根本做不到啊。 而这就叫历史局限性。 第二百章 神行甲马 爽,真特么爽……在微弱的铿锵声中,陆飞章心中只有这一句话能用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绕道八十里去袭击日本人的后路,这种手段打游击时陆飞章常用。可哪次都没这么爽的,毕竟在原野中以四十公里时速狂奔,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唯一,只要别被日本人的侦察机发现,不过截止目前这种危险并不严重。 因为无论汽车还是在外面的士兵们,身上都穿着日本人的军装。 可惜战士们跑起来太快,被天空的侦察机看到,一定会带来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令陆飞章佩服,只用辆摩托车拖着,张四行凭着个三角形大号风筝就飞上了天。 并因此把方圆百十公里日本人军队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 他可不知道,要是从一切条件合适,张四行驾着三角翼随便能飞出两三百公里去。这在极限运动中根本不算什么,但陆飞章不知道,在未来不玩极限运动的人普通人也不会知道。 其实运动器材在发展成熟后,一向会被转化为军事行动的装备。 例如瑞典的自行车部队,例如飞机最开始不过拿来空中竞速运动。又比如三角翼、滑翔伞包括蝙蝠衣。 包括此刻令陆飞章感觉超爽的奔袭神器——鸵鸟靴,都是运动器材转换成战争装备的例证。 “??……” 防空哨突然响起来,无奈的陆飞章只好和手下一百多人慢下来。 原本被他们保护的汽车与摩托车队,顿时超越他们向前冲去。听着坦克的“隆隆”声,陆飞章撇嘴,尤其看到那些坐在坦克上的士兵更是如此。 神气什么,老子们跑起来,你们那破坦克追得上。 还真是,这种在亚洲号称“中型坦克”的97式坦克,公路上能跑出三十公里的时速,到了越野……只有可怜的十二公里时速。 而张四行拿来装备部下的,由德国精工制造的鸵鸟靴。在附近的平原上,随便跑出四十公里时速。 叫什么鸵鸟靴,这玩意肯定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神行太保绑腿上的神行甲马。 水浒梁山中的神行太保戴宗,的确有副“神行甲马”可以日行八百里。 大概也就是四百公里,而时速四十公里的鸵鸟靴,给个善于长跑的人穿上,还真不是难事。 按陆飞章的想法,这玩意就是游击/运动战神器,还是两条腿比汽车跑得还快的典范装备。要是18ga集团军用上这样的装备,还怕和谁给行军速度。 尤其在适应过这种鸵鸟靴后,陆飞章惊讶的发现,穿着它跑起来比空手跑步还轻松。毕竟当身上沉重的装备产生的下沉力量被强力弹簧吸收、反弹后,反而会产生更多动力。 就是不知道穿上这玩意在山上跑的时候……这么快的速度跑山路恐怕…… 可惜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以这时中国的工业能力根本制造不出来。 正想着的时候,头顶上传来飞机引擎的声音。 “呜” 天上的侦察机俯冲下来,陆飞章停在一处杂草没膝的地方,借用杂草遮挡腿上的鸵鸟靴。而且还十分腻歪的,应付差事的伸手向侦察机打招呼。 “收起你脸上的假笑,飞行员看不清的,另外你笑的真难看。” 听到路过的张四行的声音,陆飞章的尴尬笑容僵住。 对眼前这个德国指挥官,陆飞章经历了不服气到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过程。 从最早因为“优待俘虏”到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干掉受伤敌军,令陆飞章认识到,那些口号背后的真正含义。 尤其那些被钢盔雷炸伤的人,是真的没法救。反正都得死在败血症下,不如早点干掉省得那些人受零碎罪。 毕竟盘尼西林没量产的时候,败血症没什么人能扛得住。 随着日军水上侦察机重新爬升,不久身影就消失在天空,陆飞章和手下在解除防空哨的哨音中迈开大步很快追上正在行动的车队。 反而有97式坦克拖后腿,这些车辆也跑不了多快。 不过张四行此刻心中却有另一份担心,空中侦察预示着日本人的重炮单位可能已经就位。但未必就会立即展开攻击,那需要的是为炮兵提供校射的飞机。 毕竟重炮不像是普通炮兵可以在目视目标的状况下进行攻击,重炮想要打得准要依赖侦察兵或者校射战机。 除此之外也可能预示着,日军即将向占据“t”字路口的阵地发动空中打击。 “加快速度行动……” 眼下张四行唯一的优势就在于,日本人并不知道他驾着三角翼在摩托车拖曳下飞上天空时,早已经看到日军重炮阵地所在。 更妙的是,守卫重炮阵地的是伪满州部队,在日军作战序列中,连三流都算不上。甚至不是整编制的伪军旅,看情况大概就是一个营的标准。 在淞沪战场上,有来自东北地区的靖安军第一旅、李春山旅、于芷山旅。基层士兵下级军官多是中国人,骨干和上级军官全是日本人,顶多高层有几个著名汉奸作为点缀。 这样的部队的作战能力当然无法与真正的日军相提并论,用在保护炮兵阵地上,倒算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现在张四行就要依靠自己带来的机械化部队,向那里的伪满州部队发动突然袭击。当然目标主要不是那些东北的伪军,而是要对付日军的重炮。 现在时间已经下午十四点左右,在十一月到不了十九点基本天就黑了。 而到那时重新调度重炮,重新构筑阵地,重新…… 不久日本人的重炮部队出现在不远处视线的近头,可令所有人疑惑的是张四行并没有展开什么攻击队形,反而向日本人的重炮部队大模大样的行军。 “我是独立战车部队第*队第*中队……” 率领装甲部队的山冈铁次郎,用坦克中的送话器与前方的日本军队联系。 而像张四行这样突然杀个回马枪,能给日本人造成巨大损失的行为,不但中国人没有想到,顺利进军的日本军人也没有想到。 第二百零一章袭击炮队 靖安军的士兵们,看着迎面而来的日本装甲部队,士兵们脸上没多少笑容。 当然也有人随着那些日本军官以及日本军曹一起欢呼的,但多数靖安军士兵没有什么光荣的感觉。 作为满州国的军队,关上门自家兄弟打架是一回事,外国人来打是另外一回事。 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讲,最基本的文化认知,即便是这些文化不高的普通士兵们,依然是知道的。 放下手中挖战壕的镜子,士兵们看着正驶来的那队车辆。 架着机枪的摩托、坐满人的坦克、汽车、装甲车……还有他们缺油料了吗,不然为何要在地下倒腾汽油桶。 那些汽油桶的模样,可有点怪,他们在向里面塞什么东西…… 车队距离靖安军三旅一团正在修建的阵地五十米,无论日本军官还是骨干士官们,这时突然停下了欢呼,因为那些汽车后面出现了一些他们不认识的东西。 那些是人吗,他们的个头怎么那么高,而且他们……他们的腿怎么是弯的。 “澎澎澎……” 响亮的仿佛大口径炮发射时的声音响起来,这声音吸引了许多靖国军士兵朝着日军重炮部队望去。 他们那是重炮部队发射时的动静,可是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不对。 几十枚五公斤炸药包,正从一百米外向靖安军未修好的阵地来。 与此同时那些汽车上跳下一队背着大刀,端着盒子炮的精锐步兵。那是陕西薛营长的手下,他们散开呈进攻队形的同时,开始扔手榴弹。 而前面正在调整队形的装甲车与坦克,立即就变成了坦克突击时的尖角队形。 当然不但靖安军不认识这种队形,就算是日本人也不认识,因为装甲集群的作战方式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五公斤炸药包落入靖安军战线上,响起令所有步兵闻“声”丧胆的,超过两百米口径火炮的爆炸声。 随后才是一百多枚加了外包弹片的手榴弹的袭击,连串的爆炸后响起的密集的枪声。 摩托车、装甲车的机枪与坦克上还有架在卡车顶上的机枪,突然一起唱起死亡的歌曲。不但如此,每辆坦克上都有两个双人机枪小组,此刻捷克式那“嘎嘎嘎”的,干涩的仿佛鸭子的合唱。 同时开火的轻重机枪,一瞬间超过四十挺。如果加上陆飞章和部下手中的hp90,那五十发的大弹仓,给人的感觉是超过一百几十挺机枪的大合唱。 险此之外,坦克上架着的高音喇叭发出响亮的女声。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死心塌地当汉奸的人会被就地枪毙,揭发有奖、隐瞒同罪……” 靖安军的战线几乎瞬间崩溃,他们从即将被坦克与装甲部队碾压的,没有修好的战壕里跳出来,在无遮无拦的旷野上跑向远处。 然而追逐他们的是几乎多到无数的子弹,以及许多人一起呼喊的“缴枪不杀”,以及那响亮的,回荡在旷野上的,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这种攻击不是他们这种部队有资格挨的,要论顶住装甲矛头的攻击,除了人民军队就只有受到《270》以及《227》号命令“激励”的毛子官兵。 而这种感觉,日本人要到将来和毛子干起来才知道,面对装甲集群步兵几乎是不堪一击的。在这儿张四行不过让他们先小规模演习了下。 跑了没几步,靖安军的士兵就在一百几十挺“机枪”,射击形成的风暴的教育下,选择了他们应该走的道路。 跪地下“缴枪不杀”,站起来逃跑的,根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坦克、装甲车形成第一道锋线,间中架着机枪的摩托,再后面是卡车。在士兵们踩着鸵鸟靴,比坦克跑的还快。 战争模式在一瞬间,就变得日本人不再认识。 几分钟前那些坦克装甲车还在老远,可几分钟后机枪巢就被坦克炮掀翻。堑壕里的士兵面对的,是那些车辆上密不透风的“挥弹如雨”。 对于日本人,没人打算俘虏他们。而且他们的抵抗造成的影响根本微乎其微,因为重炮部队几乎连步枪都不装备,他们的安全,基本上全靠靖安军的保护。 “不是一百五十毫米的炮,只不过是一零五毫米的炮,真是……算了吧,这些炮我们拿不到手,直接炸了吧。” 虽然张四行有汽车,但拖着炮的话,这支所谓的装甲部队只怕跑不到三十公里的时速。 原本他还期待能用这些大炮给前前后后的日本人打个“招呼”什么的,但显然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这个年代,士兵普遍教育程度不高的时代,炮兵妥妥的技术兵种。 这要是张四行在西班牙内战率领过的伞兵别动队,妥妥可以用这些大炮狠狠教训下前后的日军部队。 可惜……可惜…… 抵近的装甲部队消灭重炮部队,这不值得过多讲述。要知道日本炮兵连步枪都装备的很少,多数时候装备的都是手枪或者手雷之类的玩意。 可在张四行敌后穿插作战取得圆满成功时,河边的战场却已经打的热火朝天。 尤其在张四行回来之前,这儿的战斗就只有一个方式——死守。 就算缴获的步兵炮,按张四行的命令一门炮好几个预备炮位。而且打几炮就换炮位的做法,面对日军101师团的压制,也很快沉寂下去。 这时战斗变得血腥起来。 这时最前沿的是胡杨率领的手枪队,重新组织起来的日本军队,再度展开进攻。 显然他们吸取了前次进攻的教训,一步一下地稳稳前进,并不急于凭肉搏把对方赶出战线。 除此之外,新赶到战地的d1a-九四式攻击机,正向河边战场进行轮番轰炸。 在这种情况下,就体现出单兵单坑战线的好处。即便被命中,一枚炮弹或炸弹也只能打死一个士兵。 不过在面对轰炸、炮击时,没人去考虑这件事。就像蜷缩在坑底的胡杨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 “停下,快点停下吧,再这样炸下去恐怕战线上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第二百零二章 先射一炮再说 无论轰炸还是炮击,没人会在自己人距离敌军战线二百米的时候还在进行。 最先停下的是轰炸,不过战机并没有袭击河对岸,因为那儿满是会爆炸的风筝。根据情况,距离那些胡乱飞舞的风筝一百米,都是件危险的事情。 因此当日军靠近到河边防线一百米之内时,炮击与轰炸几乎同一时间停止。大炮则延伸火力,向着河对岸那黄土朝天的阵地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小口径迫击炮、掷弹筒与机枪却几乎同时响起。 这是直接支援步兵冲锋的火力,也是最令人讨厌的火力。 猛然冒头胡杨朝着奔来的日本士兵只看了一眼,可随即就招来鬼子歪把子机枪的打击。 “咻咻咻”子弹近距离掠过的声音响起,那些子弹就落在胡杨那个单人坑附近,打得土壤碎石不停的跳起。 这种情况下,胡杨掏出杂兵营土造潜望镜。 只是一尺来长和个烟袋似的,前端拐角处安装了一个画着圆圈的镜片。通过尾端的镜片就能看到外面的情景,还能粗略的测距。 阵地上炮弹壳与炸弹坑几乎一个套一个,有士兵的残破的尸体就在那些坑沿上。 虽然有伤亡,但整体阵地还在伤亡估计也不大。毕竟一人一坑,只要不被炮火直接命中,杀伤的可能并不大。 “噗” 狙-击-枪的射击声在不远处响起,胡杨有点羡慕那个隐蔽良好的攻击手。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一堆草丛,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那是个人。 然而令胡杨万万没想到的是,突然传来掷弹筒弹药落下的声音。 “掷弹筒……” 眼睛贴在潜望镜上,盯着那个刚刚开枪的狙击手。落下的掷弹筒弹药,草皮炸开把里面黑色的泥土一起扬起来。 那个草堆不动了,胡杨不愿意去想。 可随即那个草堆如同蜗牛那样蠕动着,接着离开他隐蔽的地方,应该是去其他早就准备好的狙击阵地。 不知道狙击手的情况,胡杨只是看到日本士兵的机枪手、掷弹筒手,不时突然停止攻击。 无声的狙击,在战场实在是最难防范的。 他听狙击队有人与张四行争论过,是不是需要消声器的问题。 胡杨感觉根本没必要争论,在战场上受到狙击手攻击,所有人都想找到狙击手的位置。可要是不知道子弹的来袭方向,那么等眼睛瞅过去的时候,射击造成的烟尘早散了。 找不到狙击手,就不能顺利前进,所有的掷弹筒手、机枪手包括传令兵就没有安全可言。 心中松了口气胡杨观察着战场,这时日本人进攻的步兵,已经进入他和手下射程之内。不过他一动没动,心中想着张四行的交代, “放近,把敌人放近再打。地雷也别急着拉,要留在最有用的时候。” 在四行仓库打了四天四夜的他知道,钢盔雷就是用来对付行军大队的利器,现在可不是用的时候。 日本人方面越是靠近己方战线行动就越慢,而且靠近阵地前面的日本开始挖掘战壕。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要是真的让日本人在那儿建立战线,再布置上机枪、掷弹筒对胡杨与手下的威胁就太大了。 无奈的胡杨只好放弃把敌军放近到三十甚至二十米再开火的打算,在憋足了气把哨子吹的“??”的发出尖利的声音。 随着哨声,单人单坑战线里的士兵,一个个探出头向着一百米外的日本士兵猛烈开火。 三八大盖的步枪射击几乎被瞬间压制,就算歪把子面对几百枝盒子炮的半自动射击,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在平原战场上,作战双方指挥官的意图很难隐蔽,尤其当一方耍赖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此刻背着步话机的杰森劳尔就飘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空中。 当然他不会飞三角翼,不过这货的胆子够大是真的。 人张四行飞起来背的是三角翼,而这货真的是靠着一只结实的风筝飞起来的。 尤其张四行不在,这货想做点什么,也没人拦得住他。 甚至为了日本人不注意他,他给自己脑袋上用与风筝布一样颜色的布包上,好歹遮掩了他那一脑袋乱草般的黄头发。 令人不得不为他鼓掌的是,截止目前日本人居然没发现,这个被绑在风筝上飞上天的家伙。而在天上的他,居然还能依靠步话机指挥下面的战斗。 “汽油筒大炮,给老子轰那些小鬼子,角度三,先射一炮再说。” 为了提高汽油桶大炮的耐用性与准确性,张四行对其进行了不少改良。比如在汽油桶下半部分用二麻绳绕紧,打之前浇水。 麻线遇水会膨胀自动收紧,而且也可以为汽油筒大炮降温。除此之外能自旋的炮弹壳子,提高了准确度。最重要的是,汽油筒大炮可以根据射角调整射击距离。 当然对于土造武器不能要求太高,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提高一些精度对稍有机械常识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所谓的“射角三”,以汽油桶最大三百米射程而言,射击距离也就一百五十米左右。不过汽油桶大炮的弹头太轻,因此往往这样的射击是不准确的。 不过对土造两百毫米重炮威力的准确度,真的不必期待太高。 随着天空中的汉森劳尔一声令下,河沿岸布置的汽油桶大炮连续响起来。 一连串沉闷的“澎澎澎”的响声中,一个个五公斤的炸药包直接飞向一百多米外的日本人正在挖掘的战壕处。 没等日本人的铲子在地下挖出可以容身的浅坑,这些大号炸药包就落了地。 “轰隆隆”的爆炸声颇有两百毫米重炮的风范,尤其汽油桶大炮的炮手们,眼下越来越适应这种武器。 甚至他们可以大致估算出炮弹落地的时间,然后根据经验截短导-火-索。即可减轻爆炸对地面的冲击,又可增大杀伤范围。 最重要的是,在空中五六米爆炸,完全不用担心炸出来的弹坑可以给鬼子们用来躲子弹。 当看到鬼子正在挖过的人群中,腾起一个个爆炸的火球,胡杨暂时放下心来。嘴角被满面硝烟染黑了的,毛茸茸的胡子咧开一个笑容, “哼,这下懂了吧,老子阵地前面两百米范围内,不是谁想挖坑就能挖坑的。” 第二百零三章 就说他们哗变 “愿意跟着抗日的举手,不愿意的……” 等愿意抗日的士兵,重新武装起来之后,不愿意抗日想回家的就成了苦力。 虽然对炮不满意,但对日本炮兵部队的辎重张四行还是满意的。 尤其那些装在汽车下,没来得及卸车的105毫米重炮的炮弹,拿回去能拆不少炸药出来,相信对此老烟袋李有田会满意的。 倒是一个团的靖国军士兵,愿意加入抗日战场的居然达到一千人。 至于所谓愿意“回家”的,张四行也准备判断出他们的心思。也许他们真的只是想回家,但更多可能是返回日军部队。 因为这里眼下处于日军的包围之中,怎么可能安然返回自己家中。 因此张四行向陕西的薛营长下了命令, “想回家的人人脚上给一枪,这样的伤就算养好基本上也当不成兵了,正是回家的好理由。不然被鬼子逮住,不是当逃兵枪毙就是重新入伍。想回家门都没有,你去帮他们一把,另外俘虏的所有日本人就地处决。” 直到这时重新背起枪,加入张四行队伍的士兵们知道,他们的选择有多正确。 在背后“呯呯呯”的枪声中,张四行带着手下开始撤退。 回去是个麻烦,毕竟他们前面可顶着日本的第101师团。 而现在,浮桥阵地那边到底是什么部队,对此日本人也不再疑惑。 “少将,我们遇到的是从四行仓库退出的敌军,也是他们攻击了租界的万国商团,而且他们抢了万国商团的仓库,所以获得了大批弹药、油料、军粮补给……” 当初从租界里闯出来的时候,张四行的确弄了不少东西。不然战线上士兵吃的肉夹馍是哪来的,可惜他手中现在有三千多人,不是加上死马的话,那点粮真不够造的。 “四行仓库那些人……” 此刻河岸与张四行手下干仗的,是来自101师团的佐藤正三郎少将,以及101师团所属的野战炮兵101联队之一部。 提到四行仓库那些人,佐藤正三朗的面孔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四行仓库那一战,最初是海军陆战队成为了陆军的笑话。 多达一万余人,配备有重炮、坦克在四千仓库那里碰的头破血流。也就是在那时“残废制造者”地雷,才名扬日本军队。 当然凭日本人陆军小里小气的标准划标准,七十五毫米以上的火炮就叫“重炮”。而二战世界通行的标准,则是一百毫米以上,使用分装式炮弹的才叫重炮。 甚至在喜欢玩大炮的毛子那儿,“重炮”说的都是“慈父之锤”那样的东西。 然后又是重藤旅团,虽然是台湾守备部队,可谁也没料到居然会被四行仓库那帮人打的那么惨。 据传言,海军陆战队与重藤旅团都受到重大伤亡,而且因为败血症而截肢的日本士兵超过三千。眼下都只能留在已经占领的沪市等待进行补充,才能有效行动。 那么现在,自己遇到了四行仓库那些家伙该怎么办。 上去和他们打,刚刚打了两个回合,自己手下人的伤亡超过一千,再打下去…… 恰在这时又有报告的人跑到他野战指挥部, “少将,我们刚刚接到旅团后卫大队的报告,我们的重炮……支援我们的重炮大队被中国军队偷袭全部损失。战场上只留下几百靖安军的伤员,他们全都是脚部受伤。而且靖安军中的日本军官与士兵,除去阵亡的之外,全部被处决。” 听到手下这样的报告,出离愤怒的佐藤正三郎少将大声训斥, “蠢货,全都是脚部受伤,怎么可能全都是脚上受伤。哼哼,肯定是自伤……不对,难道……” 他想到一个可能,但那个可能更令他愤怒。 那些靖安军的人玷污了大日本帝国军队的荣耀,他们出卖了自己的长官,向中国军队投降。又不想保卫他们自己的国家,只想逃离战场。 至于为何敌人把他们的脚打伤,原因无外乎有二,一是让他们战伤归家,其次就是保证这些人再也无法上战场。 想明白这个关节,佐藤正三郎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在浮桥阵地连连吃瘪的愤怒,全都转移到那些靖安军身上,他发出令所有手下惶恐的怒吼, “这些懦弱的混蛋,他们不配有一个军人的称呼,尤其当他们出卖了那些日本军官。至于其他人,估计都在抵抗中国军队时阵亡了,倒是他们应该好好抚恤。把那些脚部受伤的靖安军士兵全部枪毙,另外向军部报告就说他们哗变。” 下达这个命令后,佐藤重三郎看着眼前的作战地图。 没有了重炮的支持,他担心以自己一个旅团的能力,干不过四行仓库撤退的那些人。 根据新闻上说,那支部队约有一千人,包括坦克、装甲车。而且那是几天前的情报,以他对支那军队的了解,像这样作战能力强悍的部队,一定第一时间补充满员。 那么浮桥那边像四行仓库那样擅于作战的士兵有多少,三千、五千……每想一个数字,他都感觉有点心惊肉跳。 不管新闻上怎么说,不管传闻怎么说,他都不相信四行仓库里的守军是什么乌合之众。 甚至此刻想起谢晋元率领八十七师的德械师士兵撤退,那根本就是个明明白白的疑兵之计。送走无用之兵,留下真正的精锐。 不然重藤旅团是怎么吃那么大的亏,让人把他们整个旅团几乎全员消灭。 越想,他越是感觉眼前浮桥阵地上的敌人不好对付,唯一的疑惑是中国军队肯拿那么精锐的部队打阻击,以保护其他部队撤退。 想了又想不得要领,不过这不妨碍他向自己的长官求援, “给中将阁下发电报,就说我们受到敌军阻击。据查敌方是从四行仓库撤出的精锐部队,根据其火力判断,应该是已经接收到增援。我部队骑兵大队大部玉碎,现恳求中将阁下派遣主力增援,并派部队向敌后包抄,以求全歼……” 第二百零四章 因为偷窥挨揍 在撤退途中,眼下的战局在张四行脑海中如看电影般掠过。 虽然前次升空侦察,他看到攻击浮桥阵地的敌军。 规模应该只有一个旅团多点,至于另外一个旅团张四行在空中没找到,最少他飘在空中时用望远镜找过,几十公里之内没有那个旅团的影子。 101师团是由现役师团预备役组成的师团,虽然在淞沪战场上有过重大伤亡,但此刻101师团光步兵大队就得有九个,一万几千人的部队。 那么只出现一个旅团,是不是有机可乘。 抬头看看天空已经偏西的太阳,又看看依旧穿着日军制服的手下,张四行有点后悔刚刚没把那些“想回家”的靖安军士兵全杀了。 不过…… 等彻底离开靖安军士兵的视野,张四行布置了几组狙击手观察敌方动静,干脆带着手下用缴获的日本重炮部队的物资开始“野炊”。 不但是野炊,而且是大模大样,炊烟四起的野炊。 在敌后穿着敌方军装,举动越是大胆就越是安全,而且大概是照顾重炮部队士兵的身体,日本人供给的物资十分不错。 吃饱了饭已经下午四点多,借着敌机没来的光景,张四行又要手下用摩托拖着自己上天。 不是他喜欢向人展示三角翼,也不是喜欢上去吹冷风,在敌后活动如果能够掌握敌方的行动,那么任何手段都不过分。 尤其当他真正飞起来,扔下牵引绳后,开始用望远镜认真观察日军方面的动向,立即就发现被歼灭的重炮部队那儿,此刻正用强有力的证据向他证明,日本人的残忍。 很明显是从最近的,那个与他的浮桥防线作战的旅团派出的士兵。他们的目标是刚刚留下“想回家”,的几百名靖安军士兵。 不久他们就被日本人成排枪毙。那些被枪毙的人在向日本人磕头求饶的过程中,还在指着张四行他们最初撤退的方向。 那方向当然是错的,甚至张四行带队过了一次河,又绕道再次过河重新上岸。 因此那靖安军除了能让日本人多遛遛腿之外,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更远的地方似乎有更多灰尘飞扬,用望远镜观察一下。他惊讶的发现看到又是一个旅团,大概超过六千余人的部队,正在赶过来。 正在他在天空“偷窥”的正爽,突然一阵隐隐的发动机声传来: 卧槽完蛋,老子看的太用心,居然没注意到鬼子飞机。 是啊,这年代的战场上,除去飞机之外还有其他能飞的东西,那一定会吸引飞行员的注意。像他这样用个破三角翼在天空大模大样的偷窥,不挨打才怪。 他焦急的转着头,可尽听到飞机引擎响,却看不到飞机。 幸好、幸好…… “长官,快降落,你左……不,你右边有鬼子飞机……” 听到步话机里陆飞章的声音,张四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在空中玩三角翼,碰到架敌军飞机,不用想那都是件命令的事。 他操纵着三角翼向右旋转,果然一架双翼机映入眼帘。 那是架水上飞机,在淞沪战场上日本人部署了几艘水上飞机母舰。主要执行侦察任务,必要的时候也能进行水平轰炸。 此刻那架战机的飞行员因为没有看到过三角翼,这时他身后的人还打算掏出个照相机来照。 武器装备只要在战场上使用,那么肯定就会被敌人知道。如果是优秀的武器,甚至会被敌方借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不过张四行可不想日本人这么快知道三角翼的秘密,更不想让日本人知道,三角翼不但能侦察其实还能从天上扔小炸弹。 想了下,他向那正绕着自己的日本侦察机,用日语大声喊, “你们是日本战机吗?” 其实在空中,尤其在驾驶着这时的飞机时,空中喊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要交流,更多的时候只能打个手势什么的。 日本战场围绕着三角翼飞的圈子越来越小,借着他们回转过来,张四行向他们示意了下自己的步话机,又用手比出频道的数字的手势。 终于两边可能通过无线电交谈,日本飞行员好奇的问, “你是什么人,你背后那是什么怪东西,它居然也能飞。真难以想象,那么简单的东西也能飞上天。” 三角翼那是近三十年之后才有人玩的东西,这会日本人就算是飞行员也完全不知道这玩意能干什么用。 张四行用熟练的东京腔回答, “我是日本人,是沪市义勇队的,我在欧洲见那边有人玩这东西,所以就带了一个回来,帮助地面部队搞搞侦察什么的。” 他的回答引起了日本飞行员的兴趣,干脆和他在天空中闲聊起来。 “哦,你去过欧洲,这是欧洲的新鲜东西,我还真没有见过……” “真不错,这东西虽然飞的慢,但帮助地面部队进行侦察真是个好办法,比热气球方便多了。” 飞机上的日本人显然是感兴趣的,他们放慢飞机的速度,从侧面慢慢接近张四行的三角翼,还一个劲拿相机不停拍照。 这,想保密的张四行是当然不允许的,借着他们从身后接近,张四行拉动胸前挎着的hp90的枪机。 然后他操纵着三角翼向那架水上飞机靠近,双方的距离飞快接近。 这让他感受到一点幸运,幸运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飞机的重量还没有恐怖到速度稍低就失速的问题。 他望着日本露出一副灿烂的笑脸,接着刚想在举起自己的hp90短突击步枪,给那架水上飞机上的两人一个痛快。 然而这时步话机那边突然传来吼声, “快走、快走,快离开这儿,我们发现支那人的侦察机,我们要爬升了。” 紧接着张四行只听到上空传来飞机的引擎声,以及战机互相攻击时机枪那连串的“哒哒哒”枪声。 中国空军? 好奇的调转机头,张四行的眼睛在天空四处寻找着。 果然这时天空两架战机正在相互激战着,而中国战机则冒着黑烟。 不是吧,这么菜刚和鬼子飞机碰上就被打着火了? 仔细看了眼,那是霍克三战斗机,可霍克三可可能干不过日本人的水上飞机。 搞什么,霍克三居然干不过日本人的水上飞机,这不是开玩笑吧。 第二百零五章 碰见个熟人 最初的惊讶之余,张四行立即有了明确的判断。 难道是单机侦察,然后不是遇到敌方战斗机就是遇到敌方防空炮,战机被打冒烟日本水上飞机哪有不上去占便宜的。 可特么老子只有一支短突击步枪,该怎么去救那家伙呢? 他的三角翼可没法一直在风向不对时保持机头向上,无奈只好保持平飞以维持高度。 这时无法看到头顶的空战,只能听到来来回回的飞机的引擎声和机枪射击声。 等他再尽力扬起三角翼的机头时,惊讶的看到那架霍克三已经飞向自己这边。就在冒烟着火的战机越过自己的三角翼不远处,那名飞行员跳出机舱。 天空上绽放出一朵洁白的伞花,不知道那个中国飞行员怎么想的,看到张四行的时候居然在身上胡乱摸着,然后居然掏出一柄左轮。 两人离的不远,张四行冲他吼, “你特么要搞哪样啊,看清楚老子特么自己人,听得懂中国话吗,你特么……” 两个人飘在空中,居然就这模样开聊。 那个飞行员这时冲张四行喊, “你声音再大点,我听着你的声音有点耳熟……” 听着那飞行员的声音,张四行已经想起来那个埋怨三八大盖没有步枪好使的,没心肺的飞行员。想起那件有点好笑的事,张四行大喊, “你们特么也太傻了吧,见到日本军曹下来行个礼能死啊。” “谁特么知道他是军曹,要不是没找到保险就一枪毙了,破步枪比老子的左轮差远了。” 飞行员也凑趣的回答,看来那晚的事大家都印象深刻。 两人如同对暗号一样,想起前几天夜里张四行带杂兵营的人去袭击鬼子炮队时,遇到的那两个飞行员。 “怎么特么你一个,你那个兄弟呢?” “是啊,就我一个,那货在基地呢,飞机都特么快坏完了……” 两人正聊着,突然张四行的步话机里传来日本水上侦察机里飞行员的声音, “你的让开,让我们打死那个飞行员,他是侦察的,一定带了我们重要的情报。” 日本人的要求不算过分,尤其飞行员可能逃跑的情况下,还把情报带回去无论如何是件难以容忍的事情。 向那个飞行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张四行通过步话机和两个日本人商量, “两位打个商量,把他交给我好不好,让我回去也立个功。” 原本想着两个日本飞行员,看在同是日本人面子上网开一面。 然而令张四行没想到的是日本飞行员怒喝, “不可以,他也许带了关于我们海军的重要情报,所以……” 一计不成张四行又生一计, “那我问你,你们的飞机能不能在地面降落,要是能的话考虑下降落在地面。我的部队就在不远处,你们应该能看到,就是有坦克那一支。” “那支部队我们看到了,你什么意思。” 水上飞机上的日本飞行员口气不善的问。 “这样,下去我们一起照个像,证明抓这个飞行员我也有参加。如果你们担心陆军抢你们的战俘,等他落地抓个活的不好吗?” 水上飞机继续绕着两人飞行,看到了两个日本飞行员正在商量。 这时降落伞上飞行员狐疑的看着张四行,高声冲他喊, “你特么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老子可是中国空军,中国没有被俘的空军。” 生怕这货脑子转不过筯来,直接在半空中用左轮自杀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救人不成反害人。不过这时候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张四行开口便骂, “你特么傻啊,那天夜里我们打死那几个日本兵你没看到,真是嚣张到脑子进水的飞行员,拜托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吧。” 听到张四行开骂,对面的飞行员显然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你特么敢骂老子,到了地下比比谁的拳头硬,老子不教训你就不是中国空军。” “就凭你,等会打一架你就知道老子厉害了。” 就在两人在空中对骂的同时,那架围绕着二人飞行的日本飞行员终于商量好了, “好吧,我们同意你们的办法,不过我们不能降落在你们部队太近的地方。而且那个支那飞行员归我们。” “好说,我就是讨个照片,证明我和你们一起抓到的飞行员,将来能给我叙上一份功劳就好。” 随着在天空三方商量好,无论飞机、三角翼都仿佛看守自己的猎物一样,和那个挂在降落伞一起落向地面。 “你,你不是投降鬼子了吧,那架鬼子战机看样子也打算降落。还有不远处那些有坦克的鬼子部队往这儿派出了摩托,你……” 越说那飞行员越是火大,拿着左轮的的手一副时时要“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特么要死,就特么给老子死远点。” 咂咂嘴,张四行感觉得提升自己在那家伙心里的高度, “四行仓库之战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啊,广播、报纸上说的那个叫热闹,你不会告诉老子你是从四行仓库里打出来的吧。” 听飞行员的话,张四行感觉自己说了那货也不会相信,不过随即他想到一件肯定能引起那飞行员兴趣的事情, “好吧,你知道,那你给老子说说,四行仓库最后一战老子从那儿飞出来的时候,那爆炸是怎么办到的。” 这件事张四行知道,因为粉尘爆炸截止目前还没有人想到那一点。新闻界有各种猜测,但都特么是胡扯淡。 听到张四行问他,那飞行员想了一下问, “是啊,那爆炸真的很奇怪,好多人说是剩余军火炸的,但我感觉不可能。要是剩余军火,那大楼非得炸碎了不可。” “哈哈,不懂吧,那叫粉尘爆炸。老子临出来前,把仓库里全都是飘浮的面粉,然后手榴弹引爆。至于剩余军火,窗口喷出去的那些才是。诶,注意,你要落地了……” 大概听张四行侃大山听入迷,那飞行员甚至没看到他距离地面已经没有几米了。 听到张四行提醒,那货才想起来看地面,然后草地就传来一声长喊, “卧-槽……” 第二百零六章 二货飞行员 随着那声长长的“卧-槽”声,飞行员落地,洁白的降落伞落在他挣扎的身上。 “快,快来帮忙,老子脚崴了……” 对此平安落地的张四行快跑几步,终于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两个鬼子飞行员也拎着手枪飞快向张四行跑来。 “不准动,降落伞里的家伙,你不准动……” 把三角翼扔到一旁,张四行拉动hp90的枪机,然后笑模笑样的说, “二位,别叫那么大声,你们才不准动。” 这里摩托声传来,两个水上飞机飞行员如梦方醒,两人举起手扔下手枪的同时,怒视着张四行破口大骂, “陆军这些泥腿子果然是不可靠的,说什么下来只照个照片,俘虏归我们海军。” 对于两个日本人的质问,张四行给自己点烟的同时,用日语回了句。 “我没说假话,我是想照张相,照相机带了吗。” 听到张四行问,没搞清楚情况的两个水上飞机飞行员向自己胸前瞄了一眼。那是日本人用来侦察飞行时照相用的高级照相机。 对这个战利品张四行相当满意,目前当着向他怒视的日本飞行员的面把照相机挂自己脖子上。 “这不可以,那是海军的装备,里面有对我们海军极为重要的情报,你不能……” 向摩托车上的手下摆了摆手,张四行好笑的看着两个搞不清状况的日本人,转而用中文发布命令, “降落伞里那二货弄出来,虽然有点二但那是咱自己的飞行员。这两个货,绑了吧。” 听到张四行满嘴北京味的中文,无论降落伞里的那位还是两个日本人这才弄明白了状况。 “你是中国人,混蛋你居然……” 猛然才知道自己被俘的日本飞行员怫然而怒,他们被俘的真是冤枉,好好的为个俘虏自己降落下来上赶着被俘。 这时被张四行手下从降落伞下弄出来的飞行员这时倒嚷嚷开了口, “嗳,我说,你够狡猾的……” 听到那货不好的口吻,张四行给他递香烟时反问, “特么什么叫老子狡猾,老子要是不狡猾你小子明年今天可就过周年了。” 带着七分英俊气飞行员掏出个打火机点烟时摇头, “不、不是……” 点着香烟啵啵吸了两口才接着说, “我说你够狡猾的,敢带着一队人穿着日本人的军装到处乱跑。” 看看自己身上的军装,张四行耸耸肩, “兵不厌诈” “呸,屁的兵不厌诈,你特么就是小人胚子,夜里那次还是从人家背后开枪。” 听到这飞行员嚣张的挑刺,张四行也呸了声, “呸,就你这样的东西,下次王八蛋才救你。好了,现在也救下你了,你可以滚蛋了……” “嗳嗳嗳” 胳膊架在两个步兵身上的飞行员,单腿朝着张四行蹦了几步,嘴里胡乱喊, “那有架飞机,刚好我会开。反正你留着也没用,干脆给我呗,顺便我把这俩俘虏给带回句容去。” “句容?” 张四行猛然想起,法尔肯豪森给他的命令就是去句容的,他停下脚步反问, “你们特么还没撤,鬼子的进攻速度挺快。” “没,听到我们那儿要办什么伞兵学校,还有个美国人叫什么陈纳德的,也在那儿等着那个德国佬……” 说到这儿,飞行员似乎才反应过来,试着问, “你特么姓张,你特么从四行仓库里飞出来,你特么……” 顺手拍拍这个飞行员的脑袋,张四行用揄揶的口吻回答, “你特么真是个傻瓜,老子又不会开飞机,留着那玩意又不能下蛋。还有那两个飞行员,你一总带上回去邀功。不过……” 然后满脸笑容的看着那个飞行员,不解的摇头, “你特么这么憨,怎么能当上飞行员的。” “喂,老子哪点憨了,老子要和你决斗……” 扶在两个步兵肩头的飞行员单腿蹦着,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德性, “决你个大头鬼哦,过来和老子照相,照完相你就可以滚了。要想挨揍,回去了多念几遍经,保佑老子能活着到空军基地。” 说着张四行站在那架水上飞机前面,有士兵有眼色的把两个俘虏的飞行员战利品般摆在飞机前面。 “都站上去,老子给你们照相。” 一听要照相,士兵们都高兴的聚集在一起排成了两行,甚至还把摩托也都开了过来。 从照相机里看着眼前的士兵,也挤出满脸笑容的的二货飞行员,以及两脸苦相的日本飞行员,张四行按下快门,然后换个人再照了一张。 两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日本飞行员被塞进后座,然后那个因为获救而快乐过度的飞行员才硬挤出一副严肃模样。 在上飞机前,向着林四行郑重的行了个军礼, “李银豹郑重向你道谢,另外也替我哥李银虎一并道谢,就是那天夜里和我一起坐粮食车上那个。” 听这名字张四行感觉想笑的同时,脑海中掠过虎豹豺狼四个字,这起名字的老爹心得多大啊。 他开玩笑的问, “虎豹,怕不是还有豺狼吗,你老爹……” “还有个妹妹李赛凤,她也想来可我老爸说女孩不能上战场,除非爷们都死完了。” 说着话的时候,李银虎脸上神色严肃、凝重,一扫刚刚的二货模样。 听到这样的话,张四行知道不是知书知礼的人家,不会有这样的教育。毕竟海外华人多了去了,但能送两个儿子回国参战的,绝对不会什么提效忠党国。 这和他自己有点像,远离政治,然而当中华民族危亡的时候,又会无怨无悔的挺身而出。 至少这代表了许多海外华人,对于祖国、中华民族,一份纯粹的赤子之心。 张四行立正,认真敬礼, “回头写信回家的时候告诉老爷子,我张四行向他敬礼了。” 这一切真的挺有爷们的味道,然而这个二货飞行员,保持这种肃穆的真的保持不了两分钟,他发动了飞机。 螺旋桨开始旋转加速的时候,他突然冲着张四行大吼, “别特么瞎打主意,我老妹宝贝着呢,我家只接受入赘的。” 第二百零七章 过桥 河边的血战依旧在继续,可仿佛有默契一样,日军的炮击不打浮桥。 实则从这儿过河的话,少走几十公里路,完全能赶到正在撤退的溃兵以及百姓们。 “长官没有回来,我们必须钉死在这儿,你带一个步枪连到前面去,没有命令所有人不准撤退,否则军法从事。” 此刻汉森劳尔瞪着的眼睛里有几络血丝,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狠劲。这令曹子晋有点意外,因为这货在张四行面前,虽然只是个士官可少有正形。 没想到独当一面的时候,还能沉住气,心里嘀咕: 大概他认为自己是德国人,所有日本人抓住他也不会怎么样。这样放松的心态下,比其他人表现更好,不是应该么。 原本河这边收集的溃兵有三千人,除去前面布置出去的一千人左右,只能一队队填补到公路防线上。 “走,我们上……” 头上扣着m35钢盔的曹子晋跑回到阵地后面,招呼刚刚补充足额的步兵。 “跟老子走,上前线……记得,一个班一个班向前,人和人相距三米以上……”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向手下大吼, “给老子把耳朵都支棱起来,听到炮来了就卧倒……” 在敌方炮火的封锁下,如何把部队带上去是个难题。尤其现在大家都在平展展的平原上,根本没有什么隐蔽可言。 不过好一点是,眼下士兵们早已经习惯了,“小群快跑”的方式通过炮火封锁区。 一次一个班,散布在诺大的地面上,尤其当鬼子不打浮桥时,通过时没有那么艰难。 带着一个班跑在最前面的曹子晋心想: 鬼子最开始不打浮桥,大概是懒的重搭。可这打了一天,有没有浮桥其实对于他们节省时间没有用处,可他们为何就是不炸桥呢。 正想着远处传来炮弹飞过的声音,曹子晋一下子扑便在地,同时用胳膊抱住自己脑袋的同时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轰……” 猛烈的爆炸声中,石子、水还有其他什么碎片一起腾起,又落在曹子晋身上。尽管被砸的挺痛,钢盔也被砸的“咚咚”响,可曹子晋还是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下。 为何日本人就是不炸桥呢? 爆炸刚一结束,在这条路上已经跑了几回的曹子晋猛向前跑,可那个问题依旧在心中使劲想那个问题。 当他跑上浮桥时,心中却安稳了许多。尽管浮桥的两个桥头处,弹坑摞弹坑,但偏偏浮桥还是完好无损。 他扭头看自己身后的兵,因为轮战的规矩,他们在这条路上跑过好几次。 虽然还是害怕的心跳加速,但心中都明白只要听着炮弹飞过的声音及时卧倒,除非运气特别不好,炮弹想炸死一个人也十分不容易。 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曹子晋心中有一丝明怀,为何要这么来来回回的在这条线上跑。不要多,几趟下来,就都是老兵了。 可为何日本人就是不炸桥呢。 要是日本人把桥炸了,那么也许就是全线撤回河这边的时候。然后日本人推进,大家在预设的主阵地上再和日本人拼。 这有什么不好吗,当然没有,最少省得大家在炮火中奔跑。 “扑通” 终于曹子晋可以扑倒在一个弹坑中,他的胳膊不痛、膝盖也不痛。 这使他十分佩服后方杂兵营那些人,看到张四行从租界中带来的那些装备,居然被他们拿木板破布搞出来护膝、护肘。 凭什么他陆飞章他们就能换新装备,凭什么…… 有点委屈的曹子晋掀掀钢盔,战场出现在他的面前,然而并不如何血腥。 掏出望远镜,曹子晋习惯性的掀掀钢盔,用望远镜观察战场。 比起时常挨炮的公路线,前面平原上弧形的单人单坑的战线上也挨了不少炮弹。然而从手枪队射击的枪口焰分析,应该没有伤亡多少人。 鬼子没有大口径炮,对于这样的阵线居然没办法,这里特么连机枪都没有。 是的,单人单坑的战线上连机枪都没有,但盒子炮加上枪托后在短距离交战中,火力可不是三八步枪的射速能压住的。 对付半自动,只有机枪与掷弹筒能压制。 然而带消声器的狙-击-枪,就是这些兵器的克星。远了火力贫弱、准确度大幅降低,近了就是给狙击手送菜。 尤其这时鬼子还没重视起狙击手的作战概念,等太平洋战争的时候还得几年,而且战术也全是错的。 这阵布的……作为一个受过德国人训练的宪兵,曹子晋真的想不到打仗是这样的画风。 此战一开始,他感觉前面这些单人单坑战线,可能顶不住日本人的冲锋。尤其张四行给里面每个手枪队的人八百发子弹以及几十枚手榴弹,感觉没这样打仗的。 现在一看……手枪队战线外面三百米外才是鬼子新挖的战壕。之所以那么远,原因在于,太近就是汽油桶大炮的攻击范围里。 倒是作为步枪战线处,到处散落着人和武器的残骸。虽然此刻士兵们也在开始挖单人单坑的战线,比起传统堑壕,这样的损失要小些。 还有一个好处,个别士兵想逃跑的时候,会好好考虑下跑在无遮无拦的平原上,那就是给枪法不错的鬼子送菜。 挖散兵坑的事情不必曹子晋操心,他再掀开钢盔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战场,可同时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 为何鬼子不炸断浮桥呢,要是炸断浮桥…… 其实这件事他想不明白,倒是101师团,101旅团的佐藤正三郎少将想的十分透彻: 损失了快速纵队,超过两千五百人。又在随后的战场上损掉将近两个步兵大队……无论如何他都得拿点东西和自己的上司交代。 眼下他只痛恨一件事,那就是阻挡他部队的人,哪来那么多盒子炮。 在近距离盒子炮的攻击根本不是三八大队能对付的,不是士兵们攻击时不尽力。 其实那些盒子炮相当一部分,是张四行从租界的巡警那儿要的,清一水德国原产比国内造的质量好太多了。 第二百零八章 老子拿钱买 看着天空的晚霞,那儿一架孤独的日本水上飞机正飞向内陆。 看着这些,佐藤正三郎少将心中继续想: 如果不拿出些什么战果交差……现在只盼傍晚集中力量进行突击,又或者两侧迂回的部队能够…… 是的根据101师团指挥部发来的,由伊东政喜中将签发的命令来看,此刻工藤义雄少将的102旅团将派出两个联队的部队从两侧夹击眼前的阵地。 他可不知道,天空中那架孤儿的水上飞机虽然涂装着日本军徽,可惜那上面坐的飞行员,可不是他们的人。 “张哥,你可注意,有两股鬼子向浮桥阵地靠近,我估计最多几个小时他们就要与你们接火了,要走就快……” 三角翼的确能进行空中侦察,但侦察的范围比起侦察机,还是涂着日本军徽的侦察机那侦察的范围就小得多了。 听着步话机里传来的李银豹的声音,对此张四行回答, “放心吧,我们也就准备走了。” 目送着天空越来越远的那架日本水上侦察机,它正飞向天边的红霞,要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而这个时间张四行也等了许久。 “长官,咱们……” 陆飞章来到张四行身边,悄声问着, “战士们都吃饭了吗?” “都吃饱了,日本重炮部队的伙食不错。靖安军那些伙计说,比他们平时伙食好多了。” “咱们准备行动吧,日本人两个旅团一大半兵力,还有辎重都在靠近浮桥阵地,刚好借这机会咱们给他们的菊花一下。” “菊花?” 看着发愣的陆飞章,张四行给了他屁-股一脚, “从菊花一刀子攮进去……告诉车上的战士谁都不兴下车只管向外开枪,告诉坦克手们别看到汽车就炸,告诉白俄看到汽车就往回开,老子拿钱买。” 万国商团里那些白俄,都是些雇佣兵。租界拿他们当正规军使,那是奸商们太平日子过的久了过于抠门。 而雇佣兵真正的使用方法是,无论人命还是装备,老子拿钱买。 不久暮色苍茫之际,一队日本人的摩托车正在向受袭的重炮部队处聚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101师团102旅团麾下的一个骑兵中队。 可惜他们的搜索完全没有结果,除了损失了些人手。 眼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对付的从四行仓库里撤退出来的那些家伙。那支军队最大的特征就是,有大量狙击手,有许多不知道出处的武器。 傍晚摩托车侦察兵与骑兵们聚集在一起准备吃晚饭,然后扎营休息。 “唉,只有我们101师团进展最慢,其他师团追击的速度快过我们二十公里……” 一天攻击前进二十公里,这速度已经不慢了。 就算将来在欧洲的鹰酱,一天攻击前进的速度也只在四十公里左右。 “我们真倒霉遇到四行仓库出来那些家伙……” 此刻从沪市冲出来追击中国军队的日本人同样是久战疲兵,只不过他们战场上胜了,因此士气尚算高昂。 远远传来引擎的声音,不过暮色苍茫的时刻,什么都不大看得清。 “那是哪支部队,他们……” 在纷乱的战场上,引擎的声音传不了太远。哨兵发现的时候,那些引擎声已经不太远了。 “去辆摩托车看看,那是哪支部队,或许是辎重部队的那些傻x们。” 此刻还是战争刚刚开始,日本军队的补给还比较充分。没有因为就地补给,大家一起抹下脸当强盗的程度。 而这种补给最大的特征就是,没完没了的卡车或者马车队,比如鹰酱的“红球快车”部队。 “轰隆隆……” 这时,引擎的声音更响,日本的侦察兵们疑惑的端着碗拿着筷子一个个好奇的朝远处望去。还有人好奇的,跳上已经被摧毁的重炮残骸上,向远处张望。 突然远处传来引擎的方向亮起大灯,前面是十辆带装甲的车辆,虽然还有一百米开外那些大灯还是把侦察兵们晃的睁不开眼睛。 “那些人难道不懂晚上行军的时候不能亮大灯,万一……” “万什么狗屁一,支那军队已经溃退,除了我们101师团前面有个阵地之外,而且他们也没重炮。” 正当侦察兵们的注意力,全都被那突然亮起灯的坦克与装甲车吸引是地,他们不知道他们即将遭受了突然袭击。 一群穿着迷彩的人,早已经到了他们近前。 这时距离自己的目标不到五十米,但这对陆飞章和他习惯打游击的手下,根本没有什么压力。从地下悄悄抬起问自己手下, “咱们背着他们跑了一路,让他们把哨兵全敲了……” 被背着跑了一路的是狙击手,毕竟他们还没有配备什么鸵鸟靴,快速行动还需要陆飞章手下背着。 几声几乎听不到的狙-击-枪响,侦察队布置的哨兵无声无息的倒下。更多日本侦察兵这时还在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车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发生的事情。 陆飞章从地下跳起,接着往下一落迈开大步向前冲锋。 久和他们配合的手下与他一起无声的向前奔跑,手中hp90向每个被发现的日本侦察兵喷射出无声的火舌。 不管过去在网上看到多少批评消声器,说野战部队根本不需要的声音,张四行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普通消声器不管能带来多少优势,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值得的。 因为在战场上,生和死的天平,也许就会因为这一点优势所改变。 狙击手们并不随着陆飞章他们的行动,从开第一枪开始他们手中的武器就不停喷射出无声的火舌。 比起机枪那种压制效果,无声的狙击更适合担任突击时的火力压制。 成群的穿着迷彩制服以及鸵鸟靴的士兵,如同暗夜中的鬼魅般扑入日本侦察队的营地。 仅仅十五分钟时间,一个骑兵中队以及摩托中队,就在陆飞章和狙击手的无声打击下被消灭。有几个骑马逃跑的侦察兵,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动是多么可笑。 马蹄的的声,却掩盖不住身后越来越近的机械的铿锵声。 可惜的日本人发现,只用了片刻就有人从后面追上来,要命的是那货还是跑着来的,而且跑的比他的马还快。 第二百零九章 掩杀 暮色更浓,102旅团驻地上的步兵们并没有休息,他们要准备对前面那个难啃的浮桥阵地发动攻击。 工藤义雄少将手中两个联队的步兵,此刻正在向浮桥阵地的两翼靠近,估计再有一两个小时就能到达。 而他手中只有从两个步兵联队扣下的和一个步兵大队,以及也来到这儿的工兵101联队、辎重部队101联队。 有什么办法,现在兵力紧张,101师团在沪市作战中也受到重大损失。追击开始时部队的士兵数量比满员时少了百分之三十。 今天清晨损失了快速纵队,那超过两千人。又分兵四个步兵大队,那么在这儿的即便从理论上来算,也不会超过八千人。 其中还有即将被赶上战场的工兵与辎重兵,此刻正在领取步枪与弹药。与炮兵一样,辎重兵与工兵多数并不配备步枪。 对于这些即将被填补到战线上充当步兵使用的人,工藤义雄少将并不看好: 真不知道这些家伙上了战场,对于浮桥阵地的支那人能造成什么影响。 “轰隆隆……” 引擎声响起,不过在战场附近这些声音并不如何引人注目,远远的还传来的马嘶的声音。 正在回头看那黑夜中带着引擎声涌来的部队,突然侧面传来枪声, “长官,我们侧面发现了支那军……” 那些枪声很怪,仿佛许多机枪,正在一起打出“哒哒”的点射。 那是hp90的特殊设计,两发点射在两百到三百米范围中有着很好的精度。 “上那些已经拿到武器的工兵与辎重兵们反击,肯定只是些骚扰部队,为了缓解他们浮桥阵地的压力……” 话没说完,他的旅团部后方响起的那些引擎声变得更加响亮。 原野上一字排开的大灯亮起。 “混蛋……” 工藤义雄少将挤着眼睛,用手遮挡着明亮的光芒。 尽管灯光耀眼,他还是勉强分辨出那些车辆排成大雁般的队形。紧接着远处传来火炮发射的声音, “坦克……” 没等他反应过来,炮弹已经在人堆中炸开,一时间原本排队领枪的工兵与辎重兵立即混乱起来。 坦克炮的射击声刚刚落下,又是机枪的声音响起。黑夜中看不清原野上冲来的装甲部队有多少挺机枪,只看到黑夜中有几百个吐出长长火舌的枪口焰。 尤其那些安装有两挺重机枪的装甲车,这让他想起新闻上的报导: “从四行仓库撤退的中国军队打败万国商团,缴获万国商团……” 正是那种装了两挺水冷式重机枪的装甲车,而那种火力密集的重火力,居然多达六辆十二挺之多。 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下,曳-光-弹仿佛铺满大地的银幕,正在播放流星雨的奇观。 在夜幕刚刚降临,还在准备工作中的时候,突然发生的袭击下,没有领到武器的工兵与辎重兵慌慌张张的朝前跑去。 他们前面是佐藤正三郎少将的101旅团。 “那一定是袭击了重炮部队的那些家伙……可恶的侦察兵,一下午都没有找到那些家伙。” 其实工藤义雄少将的埋怨没有道理,不是没有找到而是找到的时候,侦察兵们没有逃过那些掩蔽极佳的狙击手的眼睛。 十几个人的侦察部队,往往在狙击手和陆飞章手下快速小队的攻击下,无一逃生。 而且工藤义雄少将意识到,此刻不是埋怨谁的时候,现在是尽快离开。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自己领着旅团部的人全成了俘虏。 坦克与装甲车、汽车、摩托组成的队伍继续亮着大灯前进,在他们前面几百米的地方是逃跑的大队日本士兵。 赤手空拳逃跑的工兵和辎重兵,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坦克与装甲车。他们撒开腿拼命奔跑,心中只想着离开那些钢铁怪物越远越好。 前面还是有整个101旅团的部队,他们怎么说也有野战炮,能挡住那些疯狂喷射子弹的钢铁怪物。 还有些日本士兵藏在角角落落,借着坦克、装甲车甚至连摩托与汽车都过去的时候,他们猛然从黑暗中跳起来。 他们或者攥着手雷,甚至还有在身上挂炸药的。 突然雪亮的灯光亮起,在步兵后面还特意安排了几辆摩托。他们任务是用摩托车的灯光照亮坦克后部,并给步兵们指示目标。 可不等步兵们射击,就传来马蹄的声音。 坦克需要步兵配合在中国其他军队也许还需要多多演练,但相对受到更多的靖安军的士兵,在张四行给他们一下午的讲解中,多少明白了该如何伴随坦克冲锋。 距离浮桥阵地五公里,陆飞章与他的手下早就无声无息的埋伏在这儿。 别看战斗最先由他们打起来,但穿着鸵鸟靴的他们在夜色下可以说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打,日本人的三八大盖压不住他们的火力。 走,别说日本人的两条腿,就算骑兵在夜间也跑不出四十公里的时速。 “啵啵啵……” 几枚照明弹在天空亮起,最可恶的是这些照明弹仿佛故意一样,它们照亮了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这时101师团的炮兵联队的士兵们正慌忙调转炮口。 原本他们一直在攻击浮桥阵地前前后后,期待一鼓作气拿下那个令人讨厌的阵地。 然而自己后面哪来的装甲部队,这令所有人都感觉受到了奇袭。 在这种情况下,敌方到底有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大声呐喊着“快逃”的工兵与辎重部队的士兵,正把恐慌传播到整个战线。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坦克……” 炮手们通过自己的炮瞄装置望向前方,那儿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成片的溃兵。 恰在这时,天空突然升腾几枚照明弹,把日本人的炮兵阵地照得一片光明。 而对面正在前进的装甲部队去突然关了灯,突然停了火,仿佛什么怪物一样融入夜色。 与对方的黑暗对比,在明亮灯光下的日本炮兵更看不清了。 他们只能看到那一片奔跑的溃兵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些高大的生物。 抬起头揉揉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然而这时刚刚飞起的照明弹,突然收去了它最后一抹光芒。 咦,难道照明弹成精了,懂得自己灭掉吗? 第二百一十章 足够的压力 战场上一切不正常的事情,肯定预示着危机。 日本人可能一时还想不明白,照明弹的照明时间为何比预期的要短。其实很简单,把里面装药倒出来一些。 可这时亲手制造这一切的人已经近逼了他们的炮位。 他们就像暗夜里的一个个幽灵,在黑夜的在平原上以非人的速度奔跑着。 在枪声充盈着原野时,这些“长着”一副骷髅容貌,能吓死人的幽灵一样的家伙在黑夜里突然出现,不等炮兵们明白又突然离开。 六秒过后,一门门大炮就在莫名其妙的攻击下爆炸。 原本还准备与装甲部队对射的,几乎是唯一能够给装甲部队造成威胁的单位瘫痪了。 如果是白天,这种瘫痪手段有如儿戏。毕竟哪只部队还没有后备炮手的,这样的瘫痪手段能有什么用。 可在这兵荒马乱的黑夜,唯一能够威胁到对方装甲部队的炮队瘫痪,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就是敌方的坦克与机枪再度开火,无尽的弹雨再度落在日本人的部队头上。 当然不是逃跑的那些人,而是在他们前面还没有慌乱的部队。 其实当对方打乱了对方的秩序,使对方陷入混乱,无论再强大的部队都不会有什么战斗力。 这需要足够的压力…… 浮桥阵地,保存的了一天兵力的两千多步兵,按照汉森劳尔的命令在日落后对方炮火打击减弱的时候,迅速过河。 打了这半天,即便是溃兵们也看清楚了,日本人也没什么难对付的,连几百个拿盒子炮的都对付不了。 其实根本原因是,张四行的作战手段,彻底打乱了日本人作战方式。 日本人脱胎于一战的步兵冲击手段,无非是炮火压制、步兵靠近,然后机枪火力与掷弹筒火力压制,然后步兵冲锋用刺刀解决战斗。 炮火压制,被单人单坑战线解决。 毕竟要用炮火把一大片区域彻底犁地般来一遍,那得105以上的重炮。凭日本人步兵装备的那些七十毫米炮可不够。 步兵靠近没问题,但冲锋被“丧心病狂大头弹”与钢盔雷阻止。尤其是后者,那本来就是对付大批步兵冲锋的。 更可憎的是,冲到近前的拿着三八大盖步枪与歪把子机枪,面对大量半自动盒子炮,两百米内根本无法压制。 最后,无声狙击手,又令重机枪与掷弹筒的压制失去了机会。 对付使用半自动武器的阵地,除了重炮就是装甲部队,可惜日本人都没有。 汉森劳尔亲自提着一杆步枪,站在浮桥桥头,用生硬的德式汉语催促着步兵们, “张官带着装甲部队在鬼子后面开战了,我们大家也要让鬼子尝尝我们的刺刀。” 不但他在说,许多站在浮桥上的军官也在说。 无他,眼前这些士兵早晨的时候还是溃兵,虽然看了大半天有了点信心,也吃饱了饭但终究是从淞沪战场败下来的溃兵。 现在他们的任务可不是进攻,而是……制造混乱…… 月亮升起来了,这很令日本军官欣慰,他们感觉这也许是自己组织反击的时候。 他们承认后面正用密集火力以及大炮制造混乱的部队,打的很有章法。也使自己的部队产生了一定混乱,但日本人比对方人多,而且日本士兵比支那士兵更精锐。 这一点是肯定的,尤其将来迂回的两支部队到达浮桥阵地,那时候…… 就在日本人把面对着浮桥阵地的步兵调动,打算向后面来的装甲部队进行密集反击时,突然从浮桥阵地那里传来的冲锋号。 “杀啊……杀鬼子啊……” 激昂的冲锋号与饱含着激情的呐喊下……借着月亮能够看到,那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影出现。这令着实紧张的日本人随即又放下心,心中再次肯定浮桥阵地那里的人并没有多少。 如果他们人数充足,早就应该借着装甲部队的攻击发动反击,那日本军队还有不崩溃的。 “快、快快,到后面准备各装甲部队反冲锋,就算战死也要把坦克炸掉。” 从来没有进行过正规坦克战的东方,谁知道几辆坦克外加几辆装甲车,能产生这么强的攻击力。 恰在日本步兵们行动,留下足够的机枪手与掷弹筒手看护眼前战线时,突然之间后部又传来的冲锋号那激昂的声音。 不但如此,那高喊“冲啊”的声音似乎又雄壮了几分。 不过这一次依旧没看到人影的日本军官已经不在乎了,都明白那特么不过是唬人的。 “没用的支那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嗓子会痛吗。” 真的这次没人再愿意理会那些只会咋呼的人,所有日本军官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后面的越来越近的装甲部队。 可惜那去部队似乎并不在前进,毕竟他们距离浮桥阵地也不过两千米的模样。 这时他们的攻击似乎更加强烈的,因为除去火炮、机枪之外,多了步兵的射击火力。 一听就是三八大盖的射击声,不但如此十几门汽油桶大炮,也开始向密集的日军人堆里倾泻火力。 五公斤炸药包,那可比坦克上57毫米的小管子过瘾多了,一炮下去就能炸倒一大片人。 可惜这些“丧心病狂独头弹”的最远射程不过三百米,因此日本人似乎有机会开始组织战线。 然而这时身后浮桥阵地的方向,突然之间亮起照明弹。 日本人用来阻挡的机枪阵地上,机枪手与掷弹筒手一起紧张起来,这和前面再次的骚扰特么有点不一样啊。 “咻咻咻” 可憎的欺负了他们一整天的,无声的步枪弹飞射过来,几个机枪手与掷弹筒手被打倒。 “枪口焰,我看到枪口焰……” 有人大声喊叫,正准备向那些神秘而无声的狙击手倾泻火力。 然而在浮桥对方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发射声。 丧心病狂独头弹,这恶名昭彰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前移,而天空那些炮弹正无可阻挡的落下。 想要击溃敌军,就需要保持足够的压力,这才会令他们因为恐慌而崩溃。 当那些炸药包爆炸,震得附近还活着的士兵头脑嗡嗡中叫的时候,浮桥阵地阵地方向突然传来激昂的军号声。 而这一次不仅仅只有步兵们喊杀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在照明弹的余光下,马路上出现了一排骑兵的身影。 这压力足够大,日本人崩溃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个卧-槽 与喊杀声相比,夜里,忽明忽暗的照明弹下,马蹄声更加令人恐怖。 因为那预示着马刀,雄壮马身的冲击。 就好像沪初期那些中国士兵,在日本骑兵队的攻击下残废惨重的情景。 这些是日本人步兵们经历过的事情,他们清楚的看到过,那些奔逃的中国士兵被借着马的力量一刀砍下脑袋的场景。 可现在,轮到自己了。 可恶的照明弹、可恶的穷凶极恶独头弹、可恶的坦克、可恶的有两挺重机枪的装甲车。 在没有炮兵的情况下,敌方又处于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们开火时的火炮。反倒是自己这些人在照明弹下,这是多么不公平的战争。 难道,那时一天打光一个师的中国士兵,就是因为大日本帝国的舰队。 是啊,有军舰的重炮支援的进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明晃晃的照明弹下,从浮桥方向的向后奔跑,想阻止装甲部队的步兵与溃逃的炮手、辎重兵、工兵、步兵,指挥部的军官全都挤在一起,然后五公斤的炸药包被抛进人群。 猛烈的爆炸的气浪形成了个残酷的,在照明弹惨白的光芒下有若实质,夹杂着灰尘、碎片、人、武器,一切一切都被卷入其中的气浪圈,然后被撕成更小的碎片向外飞射。 天啊……停下、停下吧…… 日本士兵尖叫,他们很少受到这样的攻击。尤其在这样狂暴的火力下,被成群的屠杀。 好吧,停下吧,穷凶极恶独头弹的炸药弹头没有多少了,那边给换成了钢盔雷弹头。 然后那些炮弹就在高高低低的在头顶爆炸,洒下听起来没有那么残酷,实际更加恶毒、更加血腥的弹片。 因此他们不敢聚堆,只好一个个分散开飞快的迈开腿,试图逃进照明弹照不进的黑暗中。 甚至逃跑后日本士兵发现,那些高级军官骑着战马,这时飞快逃跑。 他们呐喊、他们追赶,但那些长官却充耳不闻的抛下他们。有人诅咒、有人哭泣、但有人却是理解的。 大日本帝国皇军在那些从四行仓库撤出来的,杀人魔王的手下败一次不算什么。反正败了不止一次,再败一次也不算什么。 可是那些高级军官如果被那个杀人魔王俘虏,一定会丢在他的广播公司,当着全世界人的面,狠狠的扇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脸蛋。 但有什么好说,这仗打的真是憋屈。 明明三八大盖的射击很远,可以很轻松打一千米,可在按近距离面对那些装了木盒的德造手枪,根本如烧火棍子一样不堪一击。 终于那些穷凶极恶大头弹停下令人胆寒的轰击,但冰雹般的马蹄声靠近,然后雪亮的刀锋在照明弹下闪烁。 看着那些骑兵不熟练的动作,日本士兵不禁稍稍放下些心。 幸好、幸好,他们不是正经的骑兵,应该练了没有多久…… 然而借着战马奔驰的力量,刀光之下肢体、首级四飞。 无论多有战意的日本军队,这时发现他们都没有还击的能力,因为还有一支骑兵从他们两翼扑入战场。 一样的战马、一样的马刀,甚至他们认得出骑在战马上的是靖安军士兵。 可那些东北人挥下马刀时,更带着一股子狠劲。 “你姥姥的,叫你欺负老子……” 然后后面是连续不断的冲锋号声,大量的步兵,有挺着刺刀的有依旧拿着半自动手枪的,手中举着中国传统的大刀。 幸存的日本人感觉到欣慰,因为他们充分的单兵训练,尤其特别注重拼刺训练。据说三个鬼子可以轻松对付一个班的中国士兵。 其实这不值得自豪,在其他同水平工业国面前堪称可怜。 尤其当他们遇到下面的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论肉搏中国人永远是日本人的祖宗。 一些高达两米的怪异黑影在战马之前,成群冲进残余日本人的人群中。 与他们身后战马上使用马刀的士兵们不同,这些人手执一柄长直刀刃,刀身带有迷彩,可刺可砍的长柄战刀。 日本人当然不可能认识,一米长的刀身是st ide k ives的虎-bt战斗刀的加长放大版。 标准版的,已经被采购为德国步兵制式装备。毕竟西线战场没有像日本人,这么爱拼刺刀的对手。 而这种放大版的正式名称被张四行命名为——bt虎。 这是专供未来的,真正极限特种部队应用的武器。比如像此刻,这种战刀就展示了其在白刃战中的狂暴杀伤力。 面对这群高达两米的多的怪人,日本人尽力排成一排,手里的步枪像对付骑兵那样斜指向前。 然而大步流星冲到近前的,穿着鸵鸟靴的人手中原本前指的大刀斜着猛然劈下。 日本人横着步枪试图阻挡。 可那本身带着鸵鸟靴提供的高速冲击力量,又有德国金属工业精工制造的bt虎的长刀,仿佛真的如同老虎的利齿般一扫而过。 不但劈断步枪,甚至连执枪的日本人,一起斜着劈开。 “卧-槽,这刀这真特么好。” 第一个劈死日本士兵的战士,举着刀发出兴奋的尖啸。 “卧-槽,你个败家子,多好的一枝枪让你毁了。” 后面赶上来的陆飞章横着出刀,一次砍翻了两个并排的日本兵。 “卧-槽,那特么是大唐陌刀,碰上了就是人马俱碎,步枪挡不住……!” 最后一声出自一个日本军官,大概这货读过中国古代兵器史。 “别逼-逼,跟着老子冲……” 正在大家稍有感叹之际,从后面冲上来的张四行大喝。 看到指挥官身先士卒冲锋,冲锋的士兵们更是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下为后面的骑兵硬生生冲散了准备与中国人打白刃战的日军队形。 日本人引以为傲的白刃战,在这些行动迅捷、个头高大又孔武有力的战士冲击下,瞬间没了自信。 对于陌刀型的群p装备,步枪就只能挨宰。 需要辟谣的是,日本人拼刺时并不会退出子弹,而是在关上步枪的保险。防止在拼刺时误伤自己人,另外也是武士道精神的要求。 可不管怎么样,加上刺刀一米八长的三八步枪,面对专业打肉搏战的长杆bt虎,就只有一个可怜的下场。 非要问日本人感受,他们会说:“你们赖皮用砍马的刀来砍人。” 尤其日本人更怕被刀砍死,因为这样死掉的日本军人回不了日本。 第二百一十二章能不能别赖皮 随着骑兵入场,两端战线的火力高压消散。战场上只有发射照明弹的声音,以及中刀时的呐喊。 随着骑兵队与拿着bt虎战刀的快速纵队入场,原本妄想在拼刺中重夺主动的日本人彻底失望,他们哭喊着奔向一切还有黑暗的地方。 此刻黑暗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只要逃入黑暗,那么就可以逃得性命。 可惜这一切早就在张四行的意料之中,摩托引擎声响,被拖在后面的风筝直接被放上天。 就算在没有风的夜晚,也是可以放风筝的,要是那风筝大到能带着汽灯上天,那在这时候就是夜战时的利器。 明亮的汽灯发出白炽的光芒,这令在黑暗中狂奔的日本士兵们惊讶的半张开嘴。 他们好想吐槽, “你们能不能别赖皮,好好用照明弹不好吗。” 照明弹的照明时间不过持续半分钟,可带着如同太阳一样光芒的汽灯升上天空,它照亮的夜空的能力以小时来论。 黑夜被白炽的光芒用皮鞭驱赶着离开,大地上一片光明。 摩托车手用较快的车速拖着风筝,尽量令自己保持在黑暗中。至于追杀日本溃兵,那是骑兵的事情。 步兵们这时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并且认真的给那些受伤的日本兵补上一刺刀。 不是张四行手下的人心狠,而是挨了钢盔雷的鬼子兵,在有足够盘尼西林之前没法救。所以给他们一刺刀,才是符合人道主义光辉的选择。 “长官、长官,我们居然击溃了一整个日本师团,我们才五千人不到……” 汉森劳尔拿着从101师团抄到的文件找到张四行的时候,他已经背靠着一车坦克的炮塔上,叼着烟卷过瘾呢。 听到汉森劳尔的话,他反问, “你吵吵啥,今天夜里对付的不过是在沪市苦战后,不过万人的日军部队。还在今天清晨被我们干掉了骑兵和一个步兵大队,另外还缺两个迂回的联队。” 一听张四行的分析,汉森劳尔的兴奋之情不知不觉的冷静了些,不过还是不甘心的抖了下手中文件, “那我们也是以收集的溃军击溃了日军一个师团……” “不值得骄傲,会在战场上动脑子的人,都办得到。正经事迅速打扫战场,有炮弹的炮全都带走。现在估计迂回的鬼子步兵离我们不远了,我可不想和他们再打下去。” “放心吧长官,我看他们现在应该会得到向师团指挥部靠拢的命令。比起歼灭我们,或许保住他们的师团部才更加重要。” 对此张四行不在意的撇撇嘴,汉森劳尔分析的没错。 如果张四行是101师团的指挥官,现在考虑的是不让自己师团部的高级军官们落入中国人手中。 一个师团被中国军队击溃很丢人,但一个师团的高级军官被俘才更丢人。 对此战取得胜利,张四行并没有多高兴。 他不过是动用了德国装甲部队机动作战理论,然后再加上人民军队传统的运动战。 只不过现在他有汽车、摩托、战马、有鸵鸟靴,他的打运动战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机械化部队,最少完全超越了日本人的机械化部队。 在天上汽灯的光芒下,骑兵们收割了最后一波人头,然后按照命令回到战场上开始打扫战场。 没过十二点,张四行与他的手下们已经打扫完战场迅速撤离。 令他有点遗憾的是,重炮已经被他炸了,普通的野炮也不过二十几门。应该是在淞沪战场上与中国军队炮战损失掉大部分。 不过好消息是,他收获了四门二十五毫米的双管防空炮。显然在淞沪战场前期,日本人对于中国战机有点过敏。 这些二十五毫米防空炮显然是战舰上折来,虽然威力不错,但重量同样喜人。 不过对于野炮这种缺乏未来补充了装备,张四行更喜欢防空炮。 不过这种被称为“坑沉大和号”的,抄自法国人的二十五毫米高炮,和日本人的重机枪以及歪把子一样,都是战争中以性能稀烂出的名。 在二战初期这种炮打飞机还将就,不过对张四行来说,这玩意对付步兵与日本97中型坦克以及以前所有坦克、装甲车毫无压力更好。 此刻经过击溃101师团一战,张四行率领的部队得到五百多匹战马,将近四十辆三轮摩托车,从101师团辎重团抢到卡车二十辆、马车五十辆。 对了还有一千多辆自行车。 此刻当他的手下再度上路时,已经没有了走路的士兵。 只不过陆飞章的手下全都坐在车辆上,鸵鸟靴让来自陕西的,暗地里被人称为张四行子弟兵的薛营长的部下穿上,练习鸵鸟靴的使用。 毕竟他们会使用二十九军的“破锋八刀”,比适合特种作战的陆飞章的手下,更适合进行那种碾压式的白刃战。 “滴滴……滴滴……滴滴滴……” 带着一帮女通讯兵的秦德容上尉的心,在提起一天之后,直到彻底结束战斗才真正放下来。这一天他净和老烟袋李有田的杂兵营一起,隐蔽在树林中。 现在张四行的安排,又令他吃了一惊。 “你们上这辆汽车,另外记得给军官团发报,告诉他们我们的战绩。” “发报,在汽车上怎么发……” 主管机要电台的秦德容上尉对于技术并不精通,可他也知道要使电台好使,那一条长长的天线是少不得的。 就在汽车的帆布棚外面能布天线,恐怕通讯距离也不会远。 “长官,没有使用的天线,那个顾问团的长官也不能怪我们吧。” 手下的女电台兵看秦德容发愁的模样,不禁在一旁安慰他。 恰在这时,汽车的帆布篷被人从外面揭开。接着一个穿着那种据说从德国带来的,新式作战装备的高大人影出现在点着油灯的车厢里。 来人抱着一大堆东西,上车前先扔进去。 女兵们看了一眼,就高兴的惊呼起来, “呀,罐头、糖果还有……” “是啊,漂亮的女士们,我们张长官很有绅士风度,那是你们的宵夜。另外我请你们相信,天线是很简单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这个笨蛋 “天线不是问题,难道我们要在车上竖个天线架子……” 哪里有姑娘们,哪里就难得平静。给她们抱来宵夜的汉森劳尔有着德国兵特有的高大帅气,但叽叽喳喳的女兵们可不买账, “哼,那样的办法吧,我们也想得到。” “就是,倒是那个张长官,他一点也不关心通讯的事情吗……” “小姐、女士们,即便不相信我,也请相信我们的长官,天线真的是件简单的事情。” 看着汉森劳尔一付赖在这儿不想走的模样,秦德容也很好奇,那个张长官会有什么办法搞一个远程的天线。 “我保证天线的问题很容易解决,你们知道我的长官可是个新闻业大亨,他有一家广播公司的,所以还是不要替他担心天线的问题。小姐们,谁想吃糖。我相信这种日本人的糖果里有牛油果的成分……” “牛油果是什么,那种东西生长在中美洲……中美洲是哪……那是一个气候温和的……亲爱的小姐,夜里我们有的时间聊天……” 对于电台的天线,秦德容感到好奇。不过看这样,眼前这个德国佬会借着这个机会赖在这里,轻易不会告诉自己。 无奈之下,只好按他说的,等等再看。实在不行就找条几米长的杆子,把天线绑上去立在帆布篷外。 但坏处是,明天天亮后有敌机的话,有天线的车辆会相当危险。 作为军人全都知道电台的重要性,真要是被敌机发现,自然第一时间打掉,除非有什么好办法布置天线,让日本人看不出来这是辆电台车。 车辆启动,前面、后面是仿佛牧羊犬般的摩托车。它们担负着后卫和侦察的任务,即带得有钢盔雷,也带得有的狙击手。 另外就是西北军的那位薛营长,带着手下穿着鸵鸟靴在整个车队周边巡逻。 然后是六辆装甲车,那是车队开道的先锋。 坦克前后各布置两辆,中间是辎重与运兵车。值得说明的是,张四行并没有拆掉浮桥,只是在上面布置了足够的只有车辆或者炮车才能引爆的诡雷。 总之日本的绕路,那是绕定了。 凌晨两点之后,长龙般的车队终于开始移动。 随着车速渐渐提高,一直和女报务员们借着零食、热茶聊得热火朝天的汉森劳尔突然满脸神秘的说, “诸位小姐,我马上给你们把天线架起来……” 说着话他掀开后面帆布帘子,然后居然爬上帆布篷顶。 有报务员悄声说,接着报务员们便嘻嘻哈哈笑起来。 “那家伙那么大块头,不要把我们的车箱踩塌了。” 这些姑娘们,应该不担心汉森劳尔真的踩塌帆布篷。恐怕一个个脑海中想的,都是那家伙从上面掉下来的尴尬模样。 “难道那家伙在上面绑天线杆子,那可要给我们招炮弹的……” 这些粗活这些小姐们平时哪会关心,都是技术工人们的手段。只不过那些人早都撤了,谁知道那个德国人会怎么架天线。 片刻后,汉森劳尔的手出现在帆布篷外,借着车厢里油灯的亮光,能看到那货毛茸茸的手上,拽着根电线引人注目的晃来晃去, “哪位小姐有空,帮忙把电线扯进去。” 听着他在车篷顶上的招呼,有报务员好奇把电线扯上车厢尽头,那里用弹药箱与一张门板拼了张桌子。 一部军用电台放在那上面,尽管开着机可惜没收到他们想要频道的信号。 要知道他们这支招收溃兵形成的部队,可是德国军官顾问团直属的伞兵学校,不是普通部队能指挥的。 “好了,连接上你们的天线,试试信号怎么样。” 从帆布车篷上面,露出汉森劳尔蛮英俊,但比起中国人,几天没刮的黄胡子,令他的脸看起来稍嫌粗糙。 当那根从车外牵进来的天线与无线电台的天线连接在一起时,原本一直关注的,只有电波杂音的频道突然之间热闹起来,熟悉的电报声响了起来。 “呀,有信号了……” 负责的值班的报务员,声音清脆的惊叫了一声,忙扣上耳机坐在位置上开始收报。 这奇特的变化吸引了秦德容上尉的注意,他好奇的探头去看卡车帆布篷上。 那儿与开始一样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天线的痕迹, “天线呢?” 他惊讶的问,不再卖关子的汉森劳尔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指指头顶。 在飞驰的汽车的拖曳下,一个巨大的风筝飞在几十米的高空。 难怪,这……谁能想到风筝也能架天线……眼前这个德国佬的脑袋真活,他怎么能想起来用风筝把天线放上去。 在前面的作战中,汉森劳尔让人把自己绑在风筝上飞上天空进行侦察,这件事是他和姑娘们吹牛逼的主要事迹。 可谁也没想到,大风筝能把人带上天,当然能把电线带上天。所谓的天线,也不过就是些铜线,紧要的时候足够长的铁丝照样可以用。 当然秦德容看不到,那高高飞起的风筝顶部,还有个固定住的铜丝做的铜网,否则信号怎么可能那么好。 “劳尔先生……” “叫我汉森,另外不要说我很聪明,那是我长官的本领,虽然他是个德国人,但作为德籍华人他还是懂得很多古老中国的神奇之物。” 对于张四行,汉森劳尔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无论从德国军人的角度,还是美国佬对大亨的喜爱,他都感觉他的长官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不过这货显然并不想和秦德容这个大男人多聊,而是想给女报务员们展示一下他灵活的身手, “姑娘们,朝这里看,看我……” 这货玩了个和珍珠倒卷帘的的动作,想直接抓住帆布篷倒卷身体进入车厢。 但这货的块头实在有点大,而且说实在的,动作也有点笨手笨脚。 结果他在“啊”的一声中掉在地下,引起女报务员们一连串的惊呼。 “停、等等我……” 尽管在机械化队伍中,可他也不敢放声高喊,只好紧跑几步想回到燕燕莺莺的可爱“机要巢”中。 然而后面就是辆专门保护机要车的装甲车,为了通讯方便张四行就坐在那辆车上,看此情景只好说, “你这个笨蛋,这都能掉下来,上老子的车吧。现在没什么风,我怕他们车一停那风筝就掉下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顾问团的援军 “我是孙元良,将军您好。” 面对电话,孙元良的显得毕恭毕敬。固然他是中将,可面对德国军官顾问团法尔肯豪森将军的时候,也是执部下礼的。 “什么,援军,顾问团的援军……” 顾问团能有什么援军,听说顾问团正打算组织一个伞兵学校,难道这几天工夫居然就已经有了部队。 固然孙元良有一般中国军人的短视,因为黄-埔系的军官受是日式训练,而德械师受的是德式训练。 从某种角度讲,黄埔系的军官根本发挥不出德系部队的威力。 就好比孙立人执掌前的税警总团,当时是黄杰担任税警总团的团长,到任后非要改美式训练为黄埔学的日式训练。 至于蠢不蠢,看西点出来的孙立人带的新38师的战绩,比一下就有结果。 毕竟小日本的步兵训练,不过一是战战术的改良提升版。 在二战时,无论对付小胡子闪电战,还是毛子的钢铁洪流、包括鹰酱的空地一体战。小日本的战术,都属于末等不入流。 遇到上面三个国家,都是随时被吊打的结果。 抗战之败,可以说一部分原因在于军事上哈日的将领们,跳不出日本人的战术掌握。 倒是在印度伽兰姆训练出来的新军,对付小鬼子的时候,要轻松的多。 “是,我一定好好安排他们……” 话是如此说,孙元良却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个喜欢擅自行动的家伙。 但他带来的数千援军以及数十门火炮,对于此刻的国防工事的崑支线作战大有好处。 等孙元良放下电话,一直等在一旁的参谋长张柏亭在一旁悄声说话, “军座,我们从上海带出来的日本纱石的棉纱,已经按您的吩咐在苏州、无锡、常熟三个地方分批卖掉,价钱也还好……” 说到这儿,他稍稍观察了下孙元良的脸色,深刻理解他对于张四行有多么讨厌,然后又接着说, “按您说的,给咱们归队的士兵们发了些,剩下的……” 此刻包括八十八师的退却,也完全是溃退式的。 至于他自己则是看到英军守卫的日本丰田纱厂人去楼空,干脆把遗留的几千包棉纱用三十多台军车以及小火轮运到刚刚说到的三个地方卖掉。 卖掉敌军资财拿来慰劳自己部下,这不算什么。只可惜那些百战老兵的伤员们,却不及那些棉纱值钱。 初到此地时,孙元良仅带了几个卫士。还是后来逃出来的部队陆续在苏州集合,也不过聚兵七千余人。 虽然此刻八十八师已经定下要扩编成七十二军,然而这么一点兵力守着崑支线,他依旧感觉到心里没底。 听到张柏亭还要述说棉纱的事情,心中有事的孙元良只稍稍举手,前者就已经懂事的闭上嘴,不再多说。 “你对那小子怎么看。” 那小子? 张柏亭立即明白,他指的是那个不服从指挥,拒不和谢晋元部一起撤退,一起被英军缴械,一起住进集中营。 “军座,我看那小子颇为桀敖不驯,现在又顶了个德国军官顾问团少校校长的牌子,到了我们这儿……卑职以为……” 作为参谋长,张柏亭说话的时候,时时观察着孙元良的脸色。 没有人想看别人脸色行事,只不过在这里的委员长政府里,这却是最基本的“成大事”素质。 就好像后世一些傻-逼借着“情商”评价一切不肯受他们愚弄的人,但仔细一问却发现他们说的“情商”和情商的科学定义毛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四行要是在这儿,一定会看着眼前的张柏亭,评价如下: 都是一样的关于权谋手腕、为人处事的的人。当然不排队国家有难,他们也会敢于拼死一战,大义上不会错。 然而这样糊涂而又不精专业的人上了战场,算不算谋杀? 看张柏亭想说不说的顿住,孙元良皱眉催促, “说,这是在咱们七十二军的军部,进了老子的防区,给面子他是德国顾问团的军官,不给面子的话,他算个什么狗屁东西。” 听到军长的表态,张柏亭心中有了底,他接着低声道, “军座,卑职以为我们要他的兵,要是有什么特殊兵器也是要的,倘若他愿意在土造武器方面稍加指导,军座我们也不必拒绝。” 土造武器? 孙元良皱了下眉,仔细回顾自己从新闻上听到的那些消息,他皱着眉道, “就那什么风筝炸弹,孩子们的玩意,我看不出……” 看到他摇头,心中发急的张柏亭借着两个不错的关系,向孙无良仔细汇报, “军座,在中民奉命撤入租界前我与他通过电话。他告诉我那位张少校手中,有些他用战场上的材料制作的武器,在杀伤日本步兵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卑职以为……” 说到这儿,孙元良已经从张柏亭的目光中明白了,他对张四行应该有的态度。 既不能让他在指挥上指手划脚,又不能让他带走法尔肯豪森提到的日本火炮,另外还要从他身上套些那些土造武器的内情。 “我明白,我想静静……” 看孙元良凝重的神气,张柏亭会意的停下叙述,然后转身出去。 听着指挥部办公室的门响,孙元良放下所有戒心,开始详细考虑眼前的问题: 据将军说,那家伙手下有五六千人,又有不少汽车、大炮甚至还有几百人的骑兵。那么我怎么能从他手中把这些部队弄到手。 此刻他手中只有六千余人,虽说还有两个团的补充新兵。一来补充兵都是些新兵,不能与八十八师那些老兵相比,另外他们恐怕要将来到后方才能真正整补。 想到这儿,他心中对于自己只顾运送棉纱,而少了对老兵的收集有些后悔。 不过也仅此而已,作为委员长手下的军官,他可是知道只要让委员长觉得自己忠心耿耿,士兵或者说老兵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眼下防线上就凭自己手中的六七千人,如何对付日本人即将到来的攻击,守住崑支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牛仔的主意 张四行并不愿意坐在气息沉闷的装甲车里,干脆一起坐在装甲车外面,脚搭在装甲车的炮塔外面。 汉森骑了匹从日本人那儿缴获的战马跟在装甲车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种身材高大的战马是日本用阿拉伯马,俄国的顿河马,以及英伦三岛的安格鲁诺曼马等优良骑兵用马,科学的杂交繁育后产生的。 作为一个牛仔,汉森这个德裔美国佬还是喜欢骑马,但对日本的东西从人到马鞍,都瞧不上。更重要的是这货时时还要跑去那些女报务员那,好混个脸熟。 “这种马比我们的花马差远了,而且这马鞍也比我们的牧场鞍差,别说比耐力鞍。” 美国花马就是牛仔们骑的,那些花纹奇特可爱深受孩子们喜爱的马匹。至于马鞍的评价,别和一个天天骑马的家伙,去比对马和马鞍的了解。 不过作为网络时代的人,张四行还是能找到吐槽的点。 “花马可不是美洲的,你也不是美洲的。” 美洲本土马早就灭绝,花马血统既有欧洲马种的血统,也有来自阿拉伯马、俄罗斯的血统。可以说是外来马种野化后,充分自然优选的结果。 从这个角度讲,花马的确比日本人的骑兵用马要好。毕竟自然优选,没有人工斧凿的痕迹。或者说自然的奇迹,是人类截止互联网时代依旧无法复刻和超越的。 “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还是美国人。” 听到这里张四行疑惑的看着这个德国兵, “你为德国打过仗,你特么居然不是德国人。” “不奇怪,我将来要继承父亲的牧场,所以去德国加入军队的时候,我动了点手脚……” 这不奇怪,当年小胡子号召德国人应该回归德国时,许多来自外国的人回来时都没有身份证明。 “长官,咱们别把骑兵交出去……这些战马交给他们糟践了。” “我们是伞兵部队,要马做什么” 张四行还奇怪,这货为何不去骚扰那些女报务员,一直骑着马在自己旁边转悠,原来只是不喜欢把马交给中国军队。 对此张四行不置可否,耸耸肩, “留下一个排的马匹,要什么马随你去挑,暂时充当通讯兵什么的,这总可以了吧。” 对于这个美裔德国佬的“怀旧”,张四行还真没什么办法。 此刻他们已经接近由七十二军驻扎的国防防线,附近还有税警总团。曾经张四行还对后者有几分兴趣,不过一想听说的此刻已经改成日式训练,他就完全没了兴趣。 无论他前世地表最强陆军,还是本世地表最强陆军的服役经历,都令他对其他陆军根本看不上眼。 至于国防线上的战斗,他也没什么兴趣。比他率领一只小部队在这儿能起到作用更大。 根据他与krc广播电台方面的联络,知道包括在沪市及其附近乡村,都已经知道了这桩包括几十万大洋的“大生意”。 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得到大批老兵,到时他在抗战中能够尽到的最大努力才会展现出成果。 他的训练方式是三个月基础训练,淘汰掉百分之三十受训人员,作为精锐步兵补充各部队。 剩余的人进行伞兵部队的训练。然后在这些伞兵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人,进行狙击手及高级伞兵(特种部队)的训练,成为顾问团的直属部队——高级伞兵团。 由此他可以快速训练出大批精锐步兵,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训练出的精锐肯定会被委员长阁下组成他的嫡系,但那样的话就不利于实现张四行的目标。 他的目标并不是一师、一军作战能力的提高,他希望自己学校里出去的人会成为各部队的种子,即军中士官。 这才是对于整个抗战最有利的方式,一个好的士官能够带出一班甚至一排的高素质士兵。即便那些新兵,都是各地保安团贡献的新兵。 但他现在面临的是这时军阀最重的门户之见,委员长见不得杂牌军的力量增加。 所以他必须想个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因此他并不打算在国防线这儿多呆,尽管他知道在这儿吃顿饭什么的是少不了的。 “长官,想什么呢。” 骑在马上的汉森掏出香烟,碰了碰张四行的腿,把他从思索中惊醒。 伸手指过香烟,看着那家伙为了显示自己的风度,而德军中从不愿意戴帽子的黄色脑袋张四行心中一动。 因为他想的事情,无论和中国哪个派系的人商量,他们都会为自己所属争取最大利益。根本不会把抗战这件事,放在自己派系利益的前面。 倒是汉森这个德国军人、美国牛仔或许有些不一样的考虑。想到这儿,张四行把自己思索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长官,你就为这件事在思索……” 叼着烟卷的汉森摇晃着脑袋,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我已经开始担心了,你可是有钱人,可你做生意的本事……知道吗长官,您想的事情和美国卖种马、种牛的商人们没多大区别。” 种马……用这个词来形容“军队之母”士官们,颇有点……但转念一想,这种推销良种马或其他良种的商人有区别吗? 别人为何要良种,自然良种有市场有优势。一个优秀的士兵,当然比普通士兵有优势。 “哪家牧场都喜欢良种牲口,只要你培育出来的是大家都认可的良种,那么大家都会抢着要。不过……” 说到重要处,令张四行冒火的是死牛仔居然把烟塞进嘴里,专心致志吸着烟卖着关子。 踢了他一脚张四行催, “不过什么……” “不过那些种商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尽力垄断市场,会削弱乃至切断其他势力自己培育良种的能力,为此我老爹总是保持着几匹种马、种牛……” 等等这件事与自己和老田说过的,对其他势力掺沙子的手段差不多。转眼张四行已经想到,他该如何表达才能令委员长大人满意。 黄埔军官军校与黄埔士官学校有区别吗? 委员长一定会为其他军阀,丧失或减弱训练精锐士兵的能力而高兴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得不上的酒桌 “热烈欢迎四行仓库的勇士归来……” “热烈……” 嗯,条幅很热烈,但真诚未必有几分。不过欢迎的军官,自孙元良开始往下,看着张四行带来的人和装备,眼睛里还是闪着光。 部队人数不少,还有四辆坦克、大量火炮……尤其那六七百匹从101师团弄来的高头大马,更得孙元良等人的喜爱。 另外不管心中对张四行如何看,但场面上的事情,一向都是用心去做的。 对于从敌后凭自己冲出来的一行人,七十二军还是用自己的补给做了顿丰盛的饭菜,招待张四行以及他手下所有官兵。 酒桌上谈事的状况张四行不喜欢,说真的他急着去句容的机场见陈纳德,没太多时间做这些场面上的事情。 “张少校,不管怎么咱们先吃饭吧。” 对此张四行只是行了个军礼,然后一副认真的模样, “抱歉师座,卑职……” 张柏亭立即站起来打断张四行的话并重新介绍, “张少校你从火线上刚下来有所不知,眼下八十八师已经奉命扩编成七十二军了,所以……” 这位倒是熟人,而且是亲手把谢晋元送进集中营的熟人。虽然没说过话,但张四行对他可没什么好感。 但对孙元良称呼上的尊重,那是人之常情,他连忙改口, “啊,抱歉军座。我受顾问团的严令赶往句容,这饭就……” 一听张四行要拒绝,参谋长张柏亭忙又道, “少校,即便您心急,可手下官兵们也该好好吃顿饭。从火线上下来,官兵们都十分辛苦,所以还望少校不要拒绝。” 想想也对,从四行仓库起这帮子跟着自己的手下,还真就没好好吃过几顿饭。 固然军人们在战场上对于食物的要求不该太高,但有机会给士兵们弄顿好饭吃也是指挥官的职责之一。 “好吧,那卑职就不客气了。” 看到张四行点头,孙元良重重拍了两下张四行的肩头,大笑着说, “哈哈,这才对吗,就凭张校长于撤退收集溃军并击溃敌101师团之壮举,便当浮三大白。” 看到张四行点头,跟在他身边穿身德式常服的汉森还是非常满意的。对中国他最满意的莫过于美食、美女。 眼看能上桌的也不过是张四行与汉森,因此他们桌上也就是孙元良、张柏亭二人以及驻七十二军的德国军官团的领队乔纳斯上尉。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军力及装备补充的事,知道的人太多并不好。 尽管只有五个人,但一桌菜还是颇费了些心思,菜肴不少每盘的分量却不太多。 两个德国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们没有多少关系,因此两人专职喝酒吃菜,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话说过互相也敬过酒完成了商业互吹,随即就说到正事。 “张校长,咱们没有太多飞机,这伞兵……” 话虽如此问,但张四行明白张柏亭的意思, “其实伞兵是比普通更精锐的步兵,使用飞机投送到战略或战术要点上进行作战的部队。不过伞兵学校训练的,实际是先是精锐步兵,然后进一步升格到伞兵、高级伞兵等部队” 借机会张四行让孙元良明白,伞兵学校的实质是什么, “这么说,伞兵学校的规模小不了。” 手中有兵就有实权,有精锐士兵权力就会更大。这种事不必给中国军官说,个个心中明的和镜似的。 所以张四行稍加解释,孙元良已经感兴趣的问题, “这是当然,先要训练普通士兵中训练出精锐步兵,然后才能进一步训练成伞兵……” “那么张校长,您带来的部队要全部训练成伞兵吗?” 这是孙元良担心的事情,毕竟虽然有命令要张四行移交部队,但眼前这个德国佬要是死咬着不放手,那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都是军人,但眼前这个张校长的身份,可是德国顾问军官团的人。 “当然不是,我带来的人有八千多人。里面和我从四行仓库出来的大概只有六七百人,和我一起打101师团的也就不到三千人,其余都是我们撤退时收拢的士兵,按命令其余的人都要交给你们。” 听到张四行这样说,孙元良一下把心全放在肚里。 这一下他手中一下子要多出五千多人,几乎快和他眼下只有空架子的七十二军的人一样多了。 “不过……” 可张四行一句不过,又把孙元良的心给提了起来,眼睛盯着张四行想看看是个什么“不过”。 “不过炮队与马匹要交给集团军方面,由集团军统一分配。毕竟几十门炮和几百匹马,不可能都给你们一家。” 听到张四行说的是这件事,孙远良放下心的同时,又追问, “那坦克和装甲车那些装备……” “四辆坦克没问题,不过军座我想提醒您一句,坦克可不能像沪市那样用。我建立您交给乔纳斯上尉,另外配备给他一队精锐些的使用手枪的士兵。” 这时正啃着一只大鸡腿的乔纳斯瞪大眼睛,不知道这里为何还有自己的事。连忙放下鸡腿,嘴里也不敢咀嚼,只是站起来立正,可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汉森拽了他一把, “乔纳森上尉,这是长官给你的文件,照上面的办法练几天,相信在这里的战斗中能起到很大作用。” 一旁张柏亭听到坦克会由德国军官指挥,不禁对那份文件充满了好奇。 “我能看看吗?” “没问题” 汉森应着,从随身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文化递到张柏亭手中,不过脸上充满了戏谑的神情。 当张柏亭拿到手中略略一翻,才发现那上面全是德文,他一个字也不认识。一时间他脸上不由尴尬万分的一红。 达到自己想要效果的汉森从文件包中又掏出一份厚些的文件递过来, “呃,那份是装甲部队和快速部队的使用的方法,这份才是给您的。” 当张柏亭看到汉森递来的那份文件,一下眼睛瞪起来多大,然后惊讶的问, “这就是汽油桶大炮和钢盔雷的造法?” “张参谋长,您难道没有看到,后面还是陶土手雷的造法,说真的巩式手榴弹我真的用够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动员百姓 陶土手雷? 对于张柏亭而言,这真的是个新鲜名词。 其实对于这时代的,不了解兵器史的人,也是个新鲜词。 但对于张四行习惯用战场上,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制作武器的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对啊,就是陶土手雷。听长官说,土瓷烧起来很简单。那就在那些罐罐里混些烧溶的子弹壳、弹头或者随便其他什么金属……最重要的是动员百姓。”听着汉森的解说,张柏亭看着那上面附的略图,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外面是卵形,内里是圆柱形的土瓷壳子,简单的不要不要。 里面装上带普通手榴弹发火管的装药,就成了最简单的手雷。而且尺寸可以按比例修改,必要的话甚至能拿黑火药装填。 粗看起来这玩意像开玩笑,是那些土八路才会喜欢的武器。 但稍稍细想一下,这玩意要是和汽油桶大炮或者钢盔雷结合,对付起步兵那就是不得了的大杀器。 粗瓷壳子看起来好笑,但陶土哪都有。至于活泥的时候加入铁豆,那就算预制弹片。 这样的外壳,附近哪个村一天都能烧出成千上万个。 汽油桶大炮射程三百米,弹头可以做到五公斤,这样的土瓷手雷一个连三两都没有。也就是汽油桶大炮一发出去,等于扔到敌方头顶十几二十枚手雷。 再怎么样,这玩意比掷弹筒打击面广的多。 熟悉战场的张柏亭心中,已经没有了对张四行不服从命令的犯忌,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反而他认为,把这个能让抗击日本压力大大减轻的人关进集中营根本就是浪费。 在中国什么最多——人。 在中国最大优势是什么——廉价劳动力。 就这种使用粗瓷壳子的手雷,如果用上不值钱的火药,让农村的村民趁农闲,随时可以制造出几亿枚。 然后用汽油桶大炮,一盆一盆“倒”在鬼子头上。 说难听话,这种手雷比子弹也贵不了多少,毕竟子弹可没法用手工制造。 但土瓷不是,但凡能烧土瓷碗的地方,都能造。 至于火药,呵呵……顶多少造点鞭炮而已。 这根本就不敢想,倘若武器都这样造法,政-府何必再为低端军火头痛。 “真是……真是……” 孙元良诧异看着眼前这个,平时话不多人,但可以说几乎通透世事的参谋长,不知道他看到什么如此失态。 作为一个中将,尤其不能因为一些武器上的改变,就显得太过关心,那未免太掉架。 “张参谋长……” 被孙元良拍了下肩头,张柏亭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 出奇的他没有先回应孙元良的招呼,反而转向张四行, “张校长,您真不愧是张校长,这些武器……这些武器足以克制日本人攻击的手段。” 其实根据后世的统计,无论二战战场上步枪射程多少。但大队步兵的交战,发生在二百~四百米这个区间,恰是这个理由才在战后掀起小口径浪潮。 而汽油桶大炮以及土瓷手雷就可以正式宣告,三百米以内敌人不具备枪战的资格。 毕竟二十个汽油桶可以一下子抛过去四百枚土瓷手雷,就算火药装填,就足以覆盖一大片战线。这时候拿步枪,顶什么屁用。 此刻只用想的,就知道张四行所谓在四行仓库的“血战”,根本就是他在光明正大屠杀日本军队,还是变着花样屠杀的。 “我代表……” 心中感慨的同时,张柏亭多年的官场经验才告诉他,正在作着不知道多严重的的死。 他忙打住自己话题,转向孙元良, “军座,张校长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战场可以组织百姓们急造的武器,对于我们国土防线上的防御极为有用,能对进攻中的鬼子进行密集杀伤。” “噢,有这样的武器,说来听听。” 显然孙元良也被引起了兴趣,张柏亭解释道, “就是烧土瓷壳子,里面在和泥时就可以加入金属弹丸,然后……” 中国军队士兵训练不足,是几乎每个军官都了解的事情。因为官场特殊的环境,平时也没有多少军官会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 这下孙元良就不明白了,难道眼前的参谋长着了魔,不就是用土瓷制造手榴弹,难道那玩意能比制式的巩式手榴弹还好。 听到孙元良的追问,张四行知道他根本没想到点子上, “动员百姓,可以用很廉价制造这种土瓷壳子。至于往里面装药,不需要技工,普通人稍加训练都做得了。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手雷比巩式手榴弹用的钢材少得多,而且极端廉价。据我们推算,它还没有一枚机枪子弹值钱。” 原本工业时代,机器生产的当然比手工生产的产品更便宜。 然而在中国这个人口大国,又是个无论电力、交通能力都极端低下的农业国,利用农闲时间的农民制造军火,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话说到这儿,孙元良才算明白,可要是再往深一想,就会发现这小小的改变带来的变化,会大到令所有人惊讶。 毕竟巩式手榴弹的生产企业,完全可以只生产引信和炸-药,那么多出来的技术工人,完全可以投入其他武器的生产制造中。 这种设计是从根本上对症下药,尤其对于极端缺乏金属以及技术工人和生产设备的中国,更是对应的好办法。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张校长懂得带兵打仗,还懂得制造武器,还这么年轻。不得了、不得了啊……” 与商业互吹相比,孙元良这几句赞叹才是发自内心的。 这倒令张四行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他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而已。陶土手雷,那是奥地利人在一战时就用过的。而汽油桶大炮,那也是从人民军队那儿抄袭来的。 因此他还是着实的谦虚了几句, “哪里,军座您过奖了,那些都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小子不过是站在巨人肩头,看到了更远些的风景而已。” 中国人喜欢谦虚的人,张四行这句话一出口,就立即彻底改变了孙元良对他的看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学校建在哪 当张四行离开国土防线的时候,已经是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 走的时候,曾经八千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千余人。 六辆装甲车,全部摩托车以及汽车和马车。除去骑自行车的靖安军士兵之外,所有车辆已经能够装下所有人,这令他们行动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之所以带走靖安军,一是东北小伙普遍高大,身体素质也相当不错。另外将来军校开训,那么一支完全听自己指挥的守卫军队则是必需的。 他可不想将来自己的基地,会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基地。 身后是欢送的七十二军的军官们,当然又打出了横幅。唯一令张四行没想到的是,身后送行的官兵唱的居然是“中国军魂”。 这首充满了爱国与战斗情怀的歌曲,已经成了这时最受欢迎的歌曲。 看着远去的车队,孙元良也自鼻间轻轻的哼着这首歌曲。 令他稍有意外的听到他的参谋长张柏亭,居然和其他军官士兵们一起放声唱着这首歌。 “张参谋长,昨天我吩咐的你的事你办好了吗?” 正唱到兴头上的张柏亭完全没有注意到孙元良的话,这不禁让孙元良皱了下眉,拍拍他把他从保家卫国的热切情怀中唤醒。 “呃,军座。” “张参谋长,我问你昨天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此刻天已渐黑,为了避免敌机的打扰,张四行他们是傍晚启程。听到他问安排事务的进展,张柏亭才想起来,稍微冷静并组织了下语言,才武器, “军座,我后方几县说了咱们的安排,几个县都说给农闲的农民们找些事做是好事。所以价钱上没有问题,他们在乡间宣传了下,按统计大概用不了十天,能制造四十到五十万个土瓷壳子。” 听到这样的数量,孙元良一下怔住, “这么多。” “军座,听那些土窖的老板说,他们只给一个铜子十个壳子的价。这活大人小孩都能做,要求又不高,听说手快点的家庭,一天就能挣一块钱。” 这看着农民的收入约在五十元上下,一个银元值一百二十至一百四十个铜板。五十万个土瓷壳子,也就值七千银元左右。 剩下更简单,直接把做好干透的泥胎万千上万扔窖里去烧,小东西又不占地方,一窖也得烧几万个。 然后更简单,把制作好的用蜡浸过的炸药块与拉火管装进去就算完成。 听到这儿他皱眉道, “土瓷的,这玩意防水性能……” “军座您放心,这件事那位张校长早就想到了,我找咱们修械所的技术员了解过,说是密封的好办法,让咱们放心使。” 这下孙元良放下心来,只要一想不出十天自己手下就会多五十万枚手榴弹。那是什么概念,遇到鬼子只管扔手雷。 一枚不够就扔十枚,尤其要是汽油桶大炮发射的话,三百米之内恐怕日本步兵都无法越雷池一步。 因为那玩意一下扔出去几十枚手雷,覆盖一大片。 满意的点点头又问, “那什么……” “钢盔雷,炸药、大粪、弹片都不难办,可军座咱们没那么钢盔啊。不过军座,那钢盔雷是臭点,但特么炸起来是真狠。地雷前面凡是立着,三十米内一个活物都没有。” 眼见一向谨慎的张柏亭都兴奋的说了句脏话,孙元良对这钢盔雷更加重视。 “那这事你没问过修械所的人,没有咱们钢盔咱们打铁壳子行不行。” “军座,那个张校长还留下了几十棵钢盔雷,还有一堆日本人的钢盔能做不少……” “嘿呀,我说张参谋长,你想过没有那家伙为何在四行仓库能顶住几万鬼子的轮番进攻。我看主要靠的就是这钢盔雷,想想你刚刚说的……” 他们都看过张四行演示的,拉发版的钢盔雷。那此前当作目标的草人的惨状,他们全都历历在目。 道理明摆着,此刻的中国军队因为火力不足,往往无法抵挡日本人的集群冲锋。 和不让日本人三百米以内立足的汽油桶大炮一样,都是克制步兵的利器。 “是,军座,我这就去军械所,看那些四眼有没有什么办法。” 打发走的参谋长,看着越去越远的车队,他的眼睛发亮。趁着没人在身边,干脆跟着官兵们一起唱起“中国军魂”的战歌。 心中却带着兴奋的想: 在阵地前面布置层层叠叠的钢盔雷,然后找几百个汽油桶,反正老子手雷多。每十天就是五十万个…… 想想成堆的手榴弹落在正进攻的日军队伍里,他心中就由衷的感觉到兴奋。 不过张四行可不兴奋,此刻他躺在装甲车上抽着烟,默默考虑着一些重要的问题。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将来的基地建立在哪儿。 这件事他说了可不算,因为他知道在将来中国的空中力量,会掌握在一个美国人手中。 他就是陈纳德。 但飞虎队的建立是在一九四一年的八月,距离十二月的太平洋战争没有几天。因此飞虎队对于抗战前期的艰难时刻的帮助不大,最少不能比毛熊援华飞行队更早。 不过这是个思路,或许陈纳德即将创办的航校可以与伞兵学校一起办。对于张四行而言,有着极大的便利。 最少现在就可以在某些地方新建机场,没有美国飞行员可以考虑德国或者其他国家飞行员。当然不是让他们来打仗,是让他们建立航校的。 当然训练的主要是运输机飞行员,毕竟没有运输机搞个什么狗屁伞兵。 然而在搞运输机飞行员的时候,有几个战斗机驾驶员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的陈纳德已经是中国空军的顾问,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属于外国顾问军官的范畴。 可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欧洲包括鹰酱都不想触动日本人,令他们的目光从中国转向太平洋,并因此阻止了向中国提供武器与战机。 那么得想个什么办法,提前训练那些伞兵。 伞兵、伞兵不跳伞还怎么训练。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很急,最少不是现在急的问题,现在急的问题是他要问问陈纳德先生,下一步航校会建在哪。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实在土的可以 江苏句容第三大队野战机场,迎来了日本战机的袭击。主要攻击的是十八架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它们俯冲投弹。 一个个火球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缓缓腾上半空,才被风搅成更大的形状古怪的黑色雾团。 “飞机……飞机……” 陈纳德掂着步枪瞄着天空中的俯冲轰炸机扣下扳机。 凭良心说,这种俯冲轰炸机相当优秀。在海军、陆军皆拉垮的情况下,日本人的战机倒是一枝独秀。 眼前这种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除了载弹量小些之外,是一种机动性极好的战机,在投下炸弹之后,可以与这时中国装备的,美制霍克iii战斗机一较高下。 虽然拿着支步枪射击敌机不符合一个空军顾问的行动,可陈纳德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难道没有人去执行放烟雾的命令吗?” “长官,您还是……还是躲躲吧……” 负责保卫陈纳德的卫士苦苦相劝,被正在射击的陈纳德用蛮力甩到一边。 “我不需要保护,飞机,飞机才需要保护,射击……快射击……” 可惜陈纳德不会说中文,而他身边的翻译这时早不知道被吓跑到哪儿。 野战机场上到处是躲避轰炸,或者拯救物资的士兵,可居然没有人想到应该施放烟雾来掩盖机场。 整个十七中队仅只有十架战机,而打到这时候只有两架波音218战机。它们在日军炮火下在土质跑道上颠簸着滑跑,试图强行起飞。 其实战机或者缺乏零件,或者处于待修的,还有的干脆已经被拆零件拆成了空壳。 可当这些飞机在炸弹下被炸成碎片时,陈纳德还是怒不可遏的操起步枪。 “混蛋……混蛋……” 诅咒声中,他在射击时一声声怒骂着。不知道是骂那些防空手段落后的中国机场保卫部队的成员,还是在骂,天空肆虐的日本战机。 最后两架波音218战机,还有一架摇摇晃晃的日本水上飞机升空。 “掩护……掩护……” 为了那些英勇的飞行员,陈纳德发出呐喊。可惜并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 d1a/九四俯冲轰炸机的引擎拖长声音,快速接近地面。炸弹脱离机翼下的挂架,落向跑道。 随着炸弹落下,滑跑的波音218战机一头冲进弹坑,飞行员没跑出来。 就在陈纳德有些气急败坏的时候,突然一阵双联装重机枪声响起来。随着重机枪的声音,一队车队闯进野战机场。 更令人感觉奇异的是,十几辆摩托车在机场周围乱跑,接着一个个大号的风筝就飞了起来。那些风筝应该能飞挺高,因为摩托车斗子后面架的线滚子格外粗。 不但如此,在那些摩托车在机场周围乱窜着放风筝的时候,更多骑自行车的士兵出现。 他们迅速飞散成一个班、一个班的小群体,手中步枪一起开火。 看到大批中国军队组织对空射击,陈纳德才放下心,有些好奇这些组织对空射击的部队到底是哪儿来的。 “一倍半,机身一倍半,妈拉个巴子,瞎几把往哪儿打……” 到处都是班长带着东北腔的声音,如果陈纳德听到的话,就发惊讶发现这些步兵们有着丰富的防空经验。 最少当飞机向他们俯冲扫射的时候,他们懂得身体要与敌机俯冲的轴线一样,这样大幅降低被飞机扫射命中的可能。 这时更多士兵从机场外跑进来,他们抱着的是…… 汽油桶? 那些带着什么架子的汽油桶,臼炮那样蹲在地下,然后有人先放进去个小炸药包,一个圆形包着破布的木板。 然后那是什么……炮弹,看样子居然是用铁皮和木头做的。 炮弹里装的是……钢盔? 我特法克,这是特么什么鬼炮。 不管是什么鬼炮,那些准备好的人眼睛盯着空中,等待着日本战机的俯冲。当日本战机开始俯冲时,那些人迅速调整了汽油桶的方向。 然后其余人跑开,留下一人拿烟头点燃汽油桶大炮的导-火-索。 陈纳德看着“嗤嗤”燃烧的导-火-索发愣,越看越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闪开……闪开,我的洋大人,你特么倒是闪开啊!” 点完火的人冲着还在发愣的陈纳德喊叫着他听不懂的中文,接着拽着他一起朝一旁躲去。 跑到十几米之外,看他不知道卧倒,还在不时回头看汽油桶大炮,拉他的人只好无奈的一个绊子把他放倒。 好奇的陈纳德就那么半躺在地下望着那个汽油桶,他既没有意识自己摔倒,也没有意识到敌机正俯冲下来,战机上的机枪正喷着火舌。 “嗵” 那汽油桶发出沉闷的响起,接着里面那个怪异的铁皮与木头制作的炮弹飞上天空。封堵用的圆木板飞上空中,打着旋飞远。 “嗵嗵嗵嗵” 听着一连串的响声,陈纳德惊讶的发现,整个野战机场上,这样的响声不止一处,被喷上半空打着旋乱飞的木板超过二十个。 那些炮弹没有胡乱翻滚,甚至那可笑的铁皮做的圆椎头令它的飞行路线笔直。 二十几枚大号的炮弹升上天空,但陈纳德目光中的希望却黯淡下来,因为它们高度不够,根本飞不到五百米。 这种防空武器虽然别出心裁,但它的射程实在…… 但这个思路陈纳德感觉很好,至少那种放得高高的风筝以及这种汽油桶发射器的思路很好。就是用火捻点火,实在土的可以。 正在陈纳德感叹那些汽油桶大炮土的可以时,那些飞行缓慢的大号炮弹在天空突然爆炸。 它们向天空喷射出大团黑烟,那些黑烟中似乎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然后…… 在陈纳德惊讶的目光中,那些在空中爆炸的炮弹竟然真的把一架正俯冲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击落。 日本战机拖着黑烟,受伤似乎不重,但它肯定飞不起来了,似乎战机驾驶员正打算迫降。 一队不知从哪出来的骑兵,朝着迫降的日本战机追去。 显然没打算放过那些日本飞行员。 第一百二十章 谁放的烟 聪明的日本小子。 陈纳德知道日本飞行员选择迫降是正确的,因为跳伞后生存率极低。而且无法确定飞机坠落点,可能导致飞机撞上友方部队。 看来底下的人为了抓飞行员,早就准备好抓他们了,难道他们还打算打下来更多日本战机。 机场上,那些汽油桶正在装填,还有人满机场跑着去拾那些被“喷”出去的圆木板。 真是个好想法,机场上别的不多,汽油桶不多的是。 那么那些风筝呢,它们能起作用吗。 那些放风筝的摩托车,就只在机场周围绕着圈跑。天上的风筝,也就随着他们奔驰的方向不同,在天上忽高、忽停的划着圈。 聪明的家伙,陈纳德得夸奖想出这办法的人。那些风筝迫使战机只能以极大的角度俯冲,那么来袭击的战机开始俯冲的高度就不能太高。 因为过久的俯冲可能会使飞机解体,另外过长的俯冲距离,会令飞行员失去知觉而造成失事,当然不是没有想冒险的日本战机。 它的大角度俯冲,大概可以使它从那些风筝头顶上跃过。到时那些可怜的风筝,就会被飞翼带起的风直接吹落。 这一点,陈纳德感觉毫无疑问,日本战机驾驶员的方法是可行的。 然而令他和日本飞行员都没有想到的是,当日本战机俯冲靠近时,那些三角形风筝恰恰冲着日本战机。 那只看起来可笑的风筝,却突然在空中发生剧烈爆炸。在它本身爆成大团火球的同时,似乎还向俯冲的战机喷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应该不是弹片,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无论陈纳德还是日本飞行员,显然从来没想过风筝会爆炸。 大意的战机被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喷了个正着,然后它开始拖着黑烟俯冲。 我特法克……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些土得掉渣的玩意,它们居然击落了两架飞机。 从没见过这奇景的陈纳德把手放在额头,目光追逐着那些风筝。凭着飞行员的超卓目力,他很快看清楚那些风筝下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几乎转眼他已经想明白,这种防空武器的理念与欧美的防空气球没有什么区别。可它能在空中爆炸,这就很有意思了。 而风筝比防空飞艇便宜太多了,而且那些小家伙还具有主动攻击能力,就像在空中摆满了地雷。 这些小家伙,比地雷更有力,它们的喷射居然是定向的。 天空的日本战机显然得到指挥部的命令,他们停止了攻击,然后重新列队调转方向开始回航。而这是一股带着柴草味的烟雾,才刚刚从上风头掠过机场,呛的人直咳嗽。 “混蛋……混蛋,是谁放的烟……咳咳……” “少校、少校……” 被熏得头晕眼花,满脸眼泪坐在地下,怔怔的看着拉他的家伙。 那家伙的扣着带布套的钢盔,花军装、合身的马甲,他不认识也没见过。但显然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外加护膝、护肘包括画着骷髅图案的脸甲他都没见过,而且心中肯定这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装备。 那家伙的脸甲上有透明眼镜,口鼻处鼓起看来能隔绝这些呛人的烟雾。甚至他小玩意到,脸甲上还带着个螺旋口,旋上滤毒器的应该还能防毒气。 诧异的看着拉他的家伙,虽然他讲一口地道的德州英语,但陈纳德肯定即便美军也没有这样的装备。 被那些白色的带柴草气的烟味的陈纳德无力的晃晃头,任由那人搀着他离开烟雾弥漫的地方。随后那人递给他一根管子,管子是橡胶的,前面带着硬质咬嘴。 “吸,喝些水能舒服些。” 咬着那硬质咬嘴,陈纳德仿佛吸烟斗般连连吸了几口。一股清香的茉莉花味瞬间充满了口腔,居然还把他呛住了。 又是一阵咳嗽后,陈纳德感觉自己肺部火烧般的感觉,在那清甜的茉莉以及淡淡茶叶的苦涩味道中好受了许多。 抓起那个带咬嘴的管子,又吸了几大口茉莉花茶后,他才彻底感觉徐方松。 把管子还给那人,陈纳德哑着嗓子道, “谢谢你,这些茶水真救了我的命,不然得被那些鬼烟熏死。” “不必谢,你就是陈纳德,我们长官等会就来,他是专门来会你的。” “专门来会我,你们长官是……” “张四行,德国军官顾问团里负责组织伞兵学校的那位。” 坐在一个弹药箱上的陈纳德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有个中国飞行员跑来找我说你们长官要找我,我不明白,我现在一架飞机也没有。” 对此陈纳德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感到奇怪。组织伞兵学校的人,难道不该找中国的空军司令周至柔么,怎么会找到他头上。 他只是空军顾问,手上没有一架飞机没有一个飞行员,伞兵学校的校长找他有什么用。 “放心吧,我们长官不找你要飞机,他只是……可能他看你比较顺眼。” 这时陈纳德注意到一队穿着杂色军衣,挑着扁担的人进入机场,而身边那个家伙立即扔下他跑过去。 “老烟袋、老烟袋,营地在那边,什么时候开饭,老子都饿了……哦,对了,你们的马车也别闲着,去把日本飞机的残骸拉回来。” 捡破烂这事,就是杂兵营的主要工作。反正不管什么破烂,在杂兵营的人眼中,都是有用的家什。就那些破军衣,都硬生生给用在汽油桶大炮上。 “你个二鬼子,就懂得吃……” 早和汉森熟透了的老烟袋李有田根本不怕汉森,扬着他的大烟袋和汉森开玩笑。 这时更多穿着古怪军装的人出现在陈纳德眼中,接着为首的一人向他们宣布了什么,然后那些人就又朝机场外奔去。 看着那些家伙,汉森摇摇头, “长官还真是缺乏安全感,到了这儿就要夺权,不听话的都抓起来。长官难道您不知道这里是人家的野战机场,您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打死吗?” 对于汉森的怪话,张四行反问, “你感觉他们谁能打得过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 要不咱们打个赌 张四行当然不想夺第三航空大队的权,只是他不喜欢别人管束,尤其不喜欢这时的中国军官们管束。 抗日战场上许多中国军官到了拼命的时候,是不含糊的。 然而,在平时他们也会欺压良善、掠夺百姓,更令人厌恶的是因为派系不同阳奉阴违、互相倾轧。 对于纯粹的军人而言,这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当然这是这时中国现实情况,没有铁腕的话,那就是无法避免的。 说此张四行先派人给驻扎在这儿,保护野战机场的营长打了声招呼, “老子在这儿驻扎的时候,欺压良善、掠夺百姓的老子看见一个杀一个。另外别耽搁老子的事,吩咐你们的事就好好办,不然……” 这种驻扎后方的部队,多少都有点关系。当然把张四行的言行当即就报告上去,然后就被他上级直接训斥了一顿, “人家德国军官顾问团的事少管,吩咐你的事就好好办。” 这是官方的命令,上级司令部里立即有人传下话, “知道日本人怎么叫那家伙,管他叫四行魔王。租界里的万国商团知道不,就因为欺负中国人让他直接拿机枪突突了好几百,你见租界里谁抗议了。” 万国商团的名声在句容或许不那么响,但租界里都是大人物这位营长是知道的。 直接拿机枪在租界里突突,这货也太特么有种了。 没人喜欢租界,也没人喜欢租界里的洋人趾高气扬,但没人敢真的在租界里闹事。 “切,杀几个万国商团的人算得了什么,听说租界工部局不知从哪找来一千多拿枪的,被那个四行魔王直接用机枪给突突了,一千多人全特么是两截的,这你都不知道,连报纸都不看,对了老子忘了你不识字。” 在句容保护野战机场的,不过是补充团之类的部队,反正这样的部队也没谁指望他们能打仗,能在野战机场外面装装样子就是好差事。 比起前面一天伤亡一个师,这里简直和天堂一样,但不能劫掠百姓…… “你还别不服气,他几千人就能干翻鬼子一个师团。委员长不信他能让他办伞兵学校,听说他和宋家……听话、懂事,和他对着干,谁也保不住你。” 管事的营长越听越是感觉脊背发凉,撂下电话给一旁的副营长道, “别特么愣着了,明天一大早,给老子买好肉、好酒、好菜、好粮给赶紧送去。告诉长官咱们全听他的,他在一天咱们就把他当长官敬。” 周边保护野战机场的陆军军官好打发,但空军方面就那么好打发了的。 蒋其炎、黄泮杨、李银虎、李银豹一起去张四行的指挥所。 “蒋队长,我说的话的千真万确,那货真的凭一块布就能飞上天。” “别瞎吹牛” 比兄弟敦厚些的李银虎怼他,可李银豹不解的争道, “谁吹牛了,那两个日本飞行员俘虏你们没看到,他们也口口声声是那么说的。” “唉,我们的飞机太少,不然……” 说话的是第三大队代队长蒋其炎胳膊吊在胸前,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受了伤。 可有什么办法,眼下驻句容的整个第三大队只剩十架飞机不到,还有一架是李银豹开回来的日本水上侦察机。 实在没法与日本人的战机硬拼,即便在南京方面的巡逻防空,每次都只能起飞两架。面对日本飞机,往往都是人家十几架,自己一方两三架。 更别提什么对地面攻击,另外战机在野外也常被日本飞机袭击。不但有像今天那样,因为各种原因趴窝的战机被炸,还有好些能飞的也被炸坏。 基本上现在陆军已经不大指望什么空中掩护,甚至空中协助攻击。 付出了巨大牺牲的空军也感觉委屈,有什么办法,他们再英勇飞机也是打一架少一架。 其实这件事可感谢委员长的夫人,当时买飞机的钱被她放进美国股市,想等战争开了再买。 然而这时美日未战,欧洲绥靖,中日打起来之后为了不刺激日本人,因此各国对中国的武器装备采购,均持否定态度。 此刻中午来的张四行的手下,这时居然已经弄出一座军营。士兵们按战线,挖了伞兵坑直接睡坑里。 在这些坑中间,是汽车围出来的“营房”。 从有哨兵看守的,一个帆布门帘里进去四人才惊讶的发现,这样“营房”还真是有点特别。 比如张四行的指挥所,就是两辆汽车之间搭了几杆木杆,然后盖上防雨帆布,就成了温暖且热闹的指挥所。 之所以热闹,是里面的人正在款待陈纳德。 因为整个指挥所用防雨帆布搭的,地面又用土压住,所以整个指挥所的温度还不错。 里面的方桌上放着几个菜,既有日本人的肉罐头,也有杂兵营厨房整出来的贵州菜。坐在桌旁的陈纳德面色红润,也不知道是被贵州菜辣的还是喝酒上了头。 在这儿除了张四行、陈纳德、汉森之外还有个人就是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此刻在中国式烈酒的摧残下,舌头也有几分大了, “少校,不是我说你,让你当副校长还不干,非要当正校长。你年纪不大,对于军职的高低干嘛这么热心。” 陈纳德被一口菜辣的朝天吸着空气,不住吆喝, “天哪,简直像吃一口燃烧着的煤炭……汉森,我听飞行队的飞行员说,你长官拿一块布就能飞上天空,我想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在吹牛。” “上尉你不相信吗,如果我用一块布让你飞起来的话……要不要打一赌。” 看着陈纳德的时候,张四行斜着眼睛看着陈纳德,等他接自己的话。 “赌……瞧,少校,我对您是信任的,我已经告诉了你政府关于建立航校的计划,您怎么那么急啊,你难道……” 对于陈纳德的不着急,张四行可不想耽搁, “我不但能让你用一片布就飞上天,我还能让你用一片布去鬼子头上扔炸弹,如果老子做到的话,那么我的条件你就全盘答应,你看如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带我们一起 没等陈纳德答应,屋内马灯照不到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 “少校如果办得到的话,那……希望能带上我们一起” 李银豹惊讶的看着蒋其炎,不明白带着隐怒而来的蒋其炎为何转变这么快。 原本蒋其炎带他们几人前来,是因为他是第三大队的大队长。按他所想,即便是德国军官顾问团,他也该明白到这儿该他张四行来拜会自己。 毕竟伞兵想训练,最先要做的就是与空军合作。尽管他是第三大队飞战斗机的,但伞兵如果得不到空军支持的话……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根本连理都懒得理他。 虽然不明白委员长为何信任这么个不懂“人事”的货,难道不懂“场面上都得过得去”,最后决定还是亲自上门去扫扫对方的面子。 毕竟他可是个中校飞行大队长,比起张四行这个少校军衔还高着一级。 正围着方桌喝酒的几个,被眼前这句话吓了一跳。尤其说了刚刚那一句后,蒋其炎立正向着霍斯特端端正正行了军礼, “霍斯特长官,抱歉打搅您休息。” 后者倒是深知什么时候该一本正经,什么时候该和部下打成一片。尤其眼前除了汉森这个老兵之外,他可没法要求美国军官陈纳德。 另外这儿是伞兵学校,说到底他不过是校长张四行的客人。 他摆摆手, “不要这样,休息时间过分讲究军队礼仪不是个好军人应该有的习惯,在休息时间我们大家是平等的,尤其今天是张校长请客。中国人不是讲究客随主便么。” 一句话,霍斯特上校已经为今夜的事情定了点,这下蒋其炎知道别指望用军衔压住张四行了。 眼下张四行当校长这事,因为教科书的撤退,居然击溃了日本军队一个师团,已经是件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击溃101师团的战例,还真就被记入成功战例,不但堂而皇之上了军事教科书的预备案例。 看了看来人,张四行立即认出李银豹,还有他身边那个依稀与他相似,但要老成敦厚的青年应该就是李银虎。 张四行对四人招招手, “来,都坐,来了都是客,大家一起喝顿酒就是朋友。银豹来坐我旁边,我还真想问问你,你家真的只招入赘的?” 这当然是玩笑话,只不过心中战意高昂的蒋其炎却不愿意被张四行用闲话,把刚刚与陈纳德打赌的事情放过。 “张校长,我刚刚听到您和陈纳德先生准备打赌,我始终不明白用一片布怎么就能飞上天,怎么还能轰炸,我却是不信,我愿意和陈纳德先生一起和你打赌。” 隔老远张四行都能闻见蒋其炎身上那股子浓郁的战意,只是不知道他有多大决心,接受自己离经叛道的想法。 “坐,坐,都坐,蹭酒喝还来这么晚,先各罚一杯,然后再说打赌的事情。” 几个空军军官,在这种场合比几个甩了外衣的外国军官庄重的多。一个个只卸了帽子,围着酒桌一个个也坐的端正无比。 “嗨,银豹,放松些。霍斯特上校都说了,今天是大家放松的时候。” 倒是李银豹看看多少受到冷落的大队长,有点尴尬的说, “张长官,说正经的,你那一片布真的能让我们轰炸小鬼子?” “真想知道?” 张四行看着周围坐了一圈的空、陆军军官。 陈纳德目光中流露出怀疑,担心是眼前这家伙唬自己。 霍斯特上校则是满眼的好奇,蒋其炎如同来时一样,全身都洋溢着高昂的战意。 这件事张四行倒是能明白,毕竟中国空军打的憋屈。战斗技巧比起鬼子来说要好,损失比起鬼子来说要小。 可特么中国不会造飞机,能让这些天空雄鹰郁闷死。 “好说,都有谁要和我打赌,把赌注开出来,然后咱们再往下说。” “张校长,我知道您来的时候就拜会了这儿驻防的营长。这样,如果您真能做到的话,我们飞行队就全力配合伞兵学校。” “呯” 张四行拍了下桌子,然后道, “不行,这不够,我要是赢了,你把虎豹兄弟给我。” 蒋其炎苦笑了一下, “张校长,他们是国家的飞行员,我又怎么可能把他们给你。” “这样,将来要是有他们的调令,你这边无条件放人。这也是就蒋队长你,放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稍稍想了下,蒋其炎端起眼前酒杯一饮而尽, “只要张校长能让我们大队炸到鬼子,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只要有调令我们三大队无条件放人。” 虎豹兄弟两兄弟听的眼皮直跳,可惜在军队里这种事,他们是没法发声的。只能苦笑着交换了下目光,心中默默的想: 特么都是校级军官,事情能这样办吗? 张四行目光转向陈纳德,只是脸上带着笑容却不说话。看看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陈纳德干脆端起桌上的酒一杯干掉, “好说,你要真能让我用一片布飞上天……” 说到这儿,陈纳德猛然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些,在天空摆地雷阵的三角形大风筝,忍不住问, “你,你不会就让我们用那些该死的大风筝飞上天吧。” 对于他的询问,张四行只是保持着脸上神秘笑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好我和你赌,你赢了我们说的事按你说的办。不过话要说到前面,如果炸不到日本人可不算。” 张四行轻轻松松耸耸肩,两只手分别伸向蒋其炎和陈纳德。 两人互相看看,向张四行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 “长官,我感觉你们两和他打赌有点亏。要是他赢了,他可是用了一份赌注,赢你们两份赌注,这生意怕要赔了。” 李银豹在一旁轻轻的插了句嘴,立即就揭露了张四行的狼子野心。然后就被后者一把揽住脖子,恶狠狠的威胁, “好小子,敢揭老子的底,等将来把你要到伞校,老子就天天让你刷马桶。” 对此跳脱的李银豹立即一句话怼回去, “无所谓,但话说到前面,再怎么折腾老子兄弟,也不会让您入赘我们家。” 第二百二十三章 菜油事件 安静、实在太过安静,没有硝烟、没有子弹飞过的声音,没有远处炸弹或者炸弹爆炸的声音,所以张四行从沉睡中醒来。 不知道在太安静、舒适的环境中容易醒来,算不算ptsd。 在德国的时候,张四行睡觉的时候,都用留声机放着战场上的声音,反而那样的话他倒能够睡得很沉。 而且他睡觉从来不做梦,在战场上根本没有时间做梦,好不容易得到的睡眠时间很珍贵,所以基本上没时间做梦。 他睁开眼睛,清晨朦胧的晨曦从厚帆布帐篷被风扬起,送进十一月充满凉意而又并不寒冷的空气。 江南的冬天,对于在陕西出生的张四行而言,真的算不上什么冬天。 只不过江南的冬天,自带着几分水汽,总令人感觉身上潮潮的不大舒服。而身上的热量,也更容易散发出去。 身体蠕动了下身体,好多天以来第一次脱掉衣服睡觉,实在比战场合以而卧舒服多了。 在暖和的被窝里再动了下,他勉力自温暖的被窝里钻出。赤果的肌肉虬结的身体暴露在冷空气里,令人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伸手指过昨天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作为一个军人,尽管昨天夜里带着几分醉意入睡。军装也叠得整整齐齐,而且按照穿衣顺序摆好。 穿上衣服,只几分钟就恢复了清醒,一把掀开厚帆布的门帘。 晨曦下的野战机场没什么好讲的,无非是几条硬土跑道,以及用来住人的帐篷。 汽车间用厚帆布搭成的房间出来,新鲜空气迎面而来,昨天夜里喝了不少酒的张四行揉了揉脸。 清晨汉森这货早早坐在张四行的门外,尽管昨夜喝了不少酒,但这货还是已经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来到这儿。 见到张四行起来,忙给搪瓷水盆里倒上热水,然后按张四行的习惯先递上牙刷。 “长官,今天有什么安排。” 深吸了口气,张四行感觉精神振奋,今天他还真的有好多事要忙。对于汉森这“勤务兵”的殷勤,他还是挺满意的。 “今天要重新布防,即便是野战机场,老搬来搬去也影响战斗。虽说他们已经没几架飞机,但我还是想看看……” 听他说到飞机,汉森想起张四行昨天夜里的打赌。他可不想让陈纳德去主导航校与伞校的建设,更不喜欢对中国空军“服从命令、听指挥”。 叼着烟卷问, “长官,您凭三角翼能飞上天我相信,可惜借那玩意轰炸……” 他弯曲着嘴唇摇头,实在想象不出来,凭那些三角翼怎么可能有轰炸地面部队可能。 只不过这时正刷牙的人张四行满嘴白沫根本不理他的想法,可喜欢说明又喜欢幻想的汉森可不打算住嘴, “越想越想不可能,毕竟炸弹都是些沉重的东西,长官我不相信……所以我们吃完饭就去找三大队的地勤,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长官,您得快点,今天早上的伙食是你那个老乡薛连长他们做的。而且这时驻军送来几头肉猪以及新鲜蔬菜、鸡鸭兔子什么的……” 快速刷完牙的张四行吩咐, “记得提醒我……算了,恐怕我们暂时没有时间伺候那些活物。” 作为西部牛仔家庭出身的汉森瞪大眼睛, “长官,我们是伞校,难道您打算当农场来办?” 对此张四行没有多说,只是耸耸肩, “我保证,将来你就知道了。” 此刻当然没办法告诉汉森,在抗战的头两年中国将经历十分困难的阶段,甚至士兵们多数时候都吃不饱饭。 不但如此,他们原本就不多的补给还要面临军官们的克扣,以及其他的胡作非为。 说罢两人前往食堂,虽然不需要作战但张四行还是穿着全套“盔甲”。 作为战术马甲,为了具备快穿、快脱以及更好的负载能力,它属于玻璃钢与帆布结合的产品。没有多过的绑带,只在前后两片对胸腹有一定保护作用的六个金属扣。 扣紧整个战术马甲就紧密结合在一起,战术马甲外面带有极具扩展性的织带系统。方便固定弹药包以及其他装备。 而此刻清晨的食堂已经熙熙攘攘的热闹起来,不同其他部队,这里的士兵全都会排队打饭,而食物也会足够。 这时伞校筹备处的物资由德国军官团掌控,因此一切补给都十分充足。 “这是我们伞校的食堂,让你们航空队的人在这儿吃饭不错了。怎么现在还变本加厉起来要菜油了,老子管你们什么理由,这油是让人吃的,不是你们用来擦鞋的……” 还没到食堂,就听到有人在吵吵,张四行和汉森对视一眼,后者快步跑向争执声响起的地方。没跑到争执的地方,汉森已经放声高喝, “立……正” 这一下不管是正吃饭的,还是排队的,全都一起跳起来站的笔直。 “稍息,继续……” 张四行摆摆手,当他来到争执的地方时,一股熟悉的家乡食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嗯,是疙瘩汤的味道,有些地方也叫拌汤的,扑鼻而来里面还飘着葱油和肉香的熟悉味道。在德国漂泊十来年,闻到家乡食物的味道,真令人高兴。 竭力压住自己心里感觉,脸上一如既往的严肃神情, “怎么回事,知道空军补给不畅,让你们在这儿吃饭够给面子了。怎么还特么挑食,想自己回去做小炒不成。” 眼下暂时张四行还没办法搞盒饭那样的供餐体系,也只能吃大锅饭,可要有谁不知足的话,在张四行眼里就可打、可杀了。 领头的飞行员看看附近神情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伞校筹备处的人,他抿抿嘴靠近张四行, “长官,不是挑食,我们就想弄点菜油擦擦靴子,今天听说上头有大人物来视察,坐飞机来的。” 坐飞机来的大人物,对此张四行并不大在意。作为德国军官顾问团麾下的伞校,来的只要不是委员长那样的大人物,就不算特别大。 即便来的是委员长,张四行也不担心。 毕竟每年租界百分之二十的抗日税,可是他替委员长收上来的。 第二十四章 老子没空 看着那局促不安的飞行员,张四行轻声问, “来的是谁?” “长官,我真不知道,为了安全保密呢。” 想了想,这理由也值几两菜油。转脸吩咐今天特意做陕西饭的,薛连长的手下, “找块布来,用油浸透。” “是,长官。” 很快有人拿来块毛巾大小的抹布,然后飞快的淋了些菜油递过来。 接过油毛巾,那飞行员大喜过望的伸手去扯住一角。张四行却并不松手,反而威胁他, “小子,敢骗老子的话,明天老子就让你们光脚跑步。” “不,不敢,真是上面视察,不然我们也不会想这办法。” 迎来送往的事情,在将来自然是军队行政那帮人去管。因此在那个时空他不喜欢,在这个时空同样不喜欢。 等到他端着一大碗有葱油花,另外一只手拿着几片在炉子上烤的发黄干馍片来到饭桌时,心中还在想在会是谁来视察。 倘若是委员长大人,那恐怕这里早戒严了,而且蒋其炎他们也会说一声。 那么会是谁呢。 想了下不得要领,干脆扔到一边。只要不是委员长亲临,其他人还是少来麻烦他。今天的行程,可安排得满满的。 从自己身上专门口袋里掏出勺子,随意在军装上蹭蹭,闻着葱油与醋香不由得食欲大振。 在油乎乎的碗里搅了下,白面疙瘩中混着肉粒。为了打饭不能颠勺搞特权,除了严厉的军规之外,肉臊子都是弄成饺子馅式的肉碎。 一直呆在南京的汉森对于苏菜浓而不腻的清新风味还是满适应的,不过从跟了张四行,在四行仓库里的贵菜的酸辣,就令他有了颇为痛苦的认识。 现在吃到陕西风味的酸辣,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可惜在伞校没有什么军官食堂,大家都是到食堂一起打饭,也就能从某种程度上杜绝军官给自己开小灶的毛病。 当然军官们薪水高,自己掏钱要厨房开小灶张四行倒不拒绝,只不过现在没那条件。 给碗里的疙瘩汤放上足够的辣椒,然后搅拌均匀。张四行的疙瘩汤在汉森的眼上,已经变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天哪,长官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会喜欢那种仿佛火炭一样的味道……” 对汉森的质疑,张四行回答, “知道吗,我八岁离家出走,然后偷渡到德国。最后在德国工厂里工作到十六岁,然后进入德军,这是这些年我最怀念的食物之一,所以尽量别打搅我吃饭好吗。” 用十分无奈的心情接受这样伙食的汉森又抱怨, “长官,面包片为什么烤这么硬……” 这时张四行已经抡开勺子,把糊糊状的红色食物馒头块塞进嘴里,嚼的时候眯着眼睛带着十分的满意。 汉森皱着眉,看着那勺子上如同火焰的食物,替自己和张四行的食道在心中发出祈祷。 看他那难受的模样,张四行嚼着吸饱了汤汁的馒头,伸长脖子咽下后才说, “那不是面包片,那是烤黄的馒头片,一般泡在疙瘩汤里。为了有嚼头,所以要彻底烤干,省得泡的太软。你要是没胃口……浪费是可耻的。” 恰在这时又有人把碗放在桌上,这令多少有点愁眉苦脸的汉森超级不爽。 虽然张四行不执行中国那套,长官吃的和士兵吃的食物,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也不执行德国人那种,军官独立用餐的制度。 但作为张四行的“勤务兵”他还是认为,给高级军官一个吃饭专用的饭桌还是应该的。不过当他看到和他一样的愁眉苦脸里,却又为找到同盟而高兴。 来的是李银豹,可怜这个广东人,面对葱油里的一点点红色的辣椒油同样皱着眉头。而整个第三大队,是一九三六年七月,才从广东军阀陈济棠所属过来。 李银豹用筷子敲敲碗边, “要不是我们的补给没到,说什么也不吃这超辣的……” 说到超辣时,眼睛看到张四行那被辣子染成赤红色的疙瘩汤,和汉森一样脸刷的就变了。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什么似的凑向张四行,悄悄说, “想知道来视察是哪个大人物不?” 对此张四行没什么感觉,除了委员长和法尔肯豪森将军之外,谁来视察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无所谓的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欣赏着李银豹脸上颇带痛苦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 “谁” 李银豹皱着眉,脸上的肌肉都替张四行痛苦的扭成一团,从牙缝里叹息, “我的妈呀,有你这样吃辣子的吗,简直……简直……” “这不算什么辣子,在德国想吃辣椒那个麻烦。知道吗,德国佬都把辣椒当花养的,不过他们特爱大蒜和猪肉。” 抬眼诧异的看着汉森,广东人对大蒜这种配菜没什么喜爱。而汉森的脸更皱了,向张四行抱歉, “虽然我是德国血统,可我是美国人,我更喜欢吃牛肉、炸鸡什么的……我说,你还是赶紧告诉长官是谁来了,省得他再提那些令我伤心的食物。” 果然说到八卦的时候,李银豹才想起来他凑到这桌的主要目的。 不大的圆眼睛向四下看了眼,悄悄对张四行说, “空军怀念,我们蒋大队问,您去不去接机。” 对此张四行端起碗来,用金属勺把碗底的食物刮净,发出一阵刺耳的令人牙酸背麻的声音。满不在乎的咽下最后一口食物, “不去,老子没空,一天忙得和狗似的,哪有空办那些闲事。” 这样的回答,令李银虎再度瞪大眼睛,怎么也理解不了空军司令来视察,对眼前此人而言,怎么会是“闲事”。 “正经,准备十九个飞行员……” 刚说到这儿,就感觉有人碰他胳膊。抬眼看看汉森眼睛里闪烁的,向往冒险的光芒,张四行改了口, “十八个,然后等视察的人走了,咱们就静悄悄的训练,最好不要在这附近省得日本人发现了。” “怎么,长官咱们去炸鬼子要瞒着上峰?” 对于李银虎的不解,张四行立起两个指头, “计划和手段要保密,另外你认为上面那些人,会同意这种离经叛道的袭击。还是等我们做成了,再让他们知道吧。” 第二十五章 来慰问咱的 吃过饭张四行没打算直接放李银豹走,而是认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说李少尉,你们驻地附近有没有裁缝。” “裁缝,长官您这是……” “我不但要找裁缝,还要买些绸子。” 在没有化纤布的时代,尤其材料学全面落后世界的中国,张四行只能很无奈的打些自然材料的主意。 挠着下巴,李银虎想着的同时,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怎么,长官您要给太太做衣服?” “我没结婚。” 张四行下意识回了一句。 “不是吧长官,您昨天才到这里,今天就找到相好的了。” “噗噗” 知道李银豹想歪了的汉森没忍住笑,也不替张四行解释,只拿眼睛看张四行。 “哦,不是做衣服,是其他用途的。” “其他用途……” 李银豹怀疑的看着张四行,脑袋显然已经不知道想哪去了。曲起手指,张四行在他脑袋上敲了两记, “别瞎想了,正经用途……” “哦……那我想想……” 出于保密与安全的需要,野战机场距离句容城有二十多里。附近的小村也在七八里开外,近处是真没什么出色的裁缝。 正想着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长官,电报。” 在战场上听到女人的声音,李银虎飞快的转动脑袋。来的是机要室的女报务员,他看着眼前容貌俱佳的女兵,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眼光紧盯着女兵,嘴里喃喃道, “长、长官,这附近怕找不到什么好裁缝,而且要买绸缎,我看只能到句容城里才行。” 随手拿着电报看了眼,张四行看完,脸上不动声色,随手在电报上签了字,塞回到女兵手中, “照我写的回复,电报归档。” 女兵行了个军礼,离开后李银虎看着窈窕的背影,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切,才打了几仗,怎么就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汉森看到李银豹的目光,不禁要笑他几句。李银豹脸上一红,笑了笑缓解了下尴尬。 正要开口,却见李银虎急匆匆的跑来,离老远就喊, “阿豹,快点,长官让集合呢。” 听到老哥叫,李银豹目光看向张四行。后者挥挥手,知道恐怕是电报上的人快来了。 眼下他终于弄明白了,周至柔干吗巴巴的跑来句容。原来他打着到第三大队视察的旗号,事实上是来慰问他们伞校的。 理由吗……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看看张四行这个德国军官顾问团的中国军官,有没有中国味。情况还不是明摆着,无论伞校如何办,都必须牢牢控制在委员长的手中。 好在,对此张四行早有准备,就拿那天想好,并已经口述要机要秘书秦上尉写成了报告。原本打算通过德国军官顾问团逐级递交,现在既然周至柔来了,自然可以交他带给委员长大人。 至于什么官面上的来往、周旋,没有什么兴趣的周四行根本不打算理会。 “走,去步兵那儿去看看,我担心他们就睡在那些坑里,过不了多久就得关节炎了。” “长官,刚刚那封电报是不是让您去迎接空军司令,我听说那是个中将,您该不会……” 边走向步兵防线,张四行随意的应着, “他只是来慰问,我已经回复电报了,让他没事别来打扰我。” “啊” 尽管汉森是个德国兵,美国人,他也没看到哪一国的军人,会这样回答一国中将来访的。 “你不懂,你还不真正了解这时的中国。而且那么多工作没做,哪有时间和他们打交道。” 巡查完步兵防线,张四行心中沉甸甸的,步兵睡觉的土坑底部没有干土只有湿泥。幸好这还是初冬天气冷些,湿气没有其他季节那么大。 不过士兵们自然有他们应付的办法,坑挖完弄些弹药箱的木板垫在底下。 再看匆忙挖就的战壕,才一夜底下已经渗出齐脚面的水。 此刻靖安军投诚的士兵外带原本就有的一千多士兵,被张四行分成五个营。薛营长、曹子晋、陆飞章、胡杨各带一营,外加老烟袋的补充满员的后勤营。 看着步兵的四个营长,张四行道, “战线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找些麻袋和木材、管道来,虹吸原理都懂吧。” 哪料到在场的四个营长,外带汉森这个洋基佬全都大眼瞪小眼。倒是带着日本战俘排在此劳动的山冈铁次郎知道,在一旁也不说明,只是默默举起手。 点点头,张四行对他说, “回头你教教他们。” “是的大人。” 不管其他四个营长对他这显眼包行为的白眼,山冈铁次郎恭敬的应道。 “战场底部要铺满离开地面的木板,不然得了堑壕足可是要截肢的。战士们晚上要烫脚、袜子每天要换。干不了的生火烤,或者围在脖子上弄干,我还会弄些爽身粉,让他们洗完脚扑到脚趾间。” 听着张四行说的,四个自诩会带兵的营长一愣一愣。 其实也不怪他们,从日本人过分强调士兵的精神,并忍耐痛苦,从根子上就是错的。 其实不必忍耐痛苦,有病早报告、早治疗才是对的。另外军官不仅要嘴上说爱兵如子,事实上这件事有许多具体的事情要做。 比如监督士兵们洗脚、喝开水,包括行军前水壶是不是满,都是需要军官操心的事。 就像知道为何而战的士兵,很容易在战场上舍生取义一样。 只有懂得保护士兵身体健康,是打胜仗的必要充分前提,而作为军官尽一切力量战胜敌人,是一个军官最根本的职责,才会形成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 步兵那儿忙完,张四行带着汉森又跑到杂兵营,交代了一种新兵器的制作之后才赶往车队。 既然只有句容城有丝绸卖,那张四行还只有跑一趟才行。 不管怎么样,他要做的事情,需要绸子另外还要买些麻袋回来。 但这对张四行而言是个巨大的问题,因为别看他有钱,可他身上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去买他需要的东西。 这,又该怎么办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豆花甜的好 就在伞校全军的早餐是疙瘩汤时,杂兵营的小厨房的厨师却做出了新鲜的豆花。 雪白雪白的豆花上带着淡淡的奶香,还有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厨子有些疑惑的拿围裙擦了下自己手,不知为何有些局促不安。 看着锅里刚刚盛出来的两大碗豆花,他靠近用鼻子闻了闻,怎么闻都感觉这味道不对。 豆花谁吃甜的啊,豆花难道不该放点辣子油,酱油、醋、盐,再撒点葱花、香菜、顶好再来点榨菜才好吃的吗。 可眼前的豆花里,泡的是来自日本人的那种奶味十足的硬糖果。切碎,然后均匀撒在豆花上,可豆花真有人肯吃甜的吗。 “你再搞哪样噻,地勤师付们都来了,快端起豆花。” 厨子又用围裙擦了下手,然后皱着眉头,没什么信心的问, “烟袋哥,要不要我切些香菜、葱花之类的放上,不然……这看着也不好看哪,那些地勤师父还想们舍不得放菜。” “你懂得个屁,长官说唠,广东哥子们吃豆花要放糖的,快端起。” 听到老烟袋李有田的吩咐,厨子不敢再说,和炊事班的几个手下,一起给外面已经坐了一排的广东地勤端出豆花。 “哈,豆花,还放了糖,还加的有奶,好吃、好吃……” 当看到广东地勤们的表情,杂兵营的厨子原本提着的心一下放进肚里。 “看到噻,听长官的不得错,我都信得着长官,你们……” 拎着他的大烟袋,老烟袋李有田美滋滋笑着,在那些广东地勤周围扯着难懂的贵普前后周旋,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我们长官说了,今个的豆花管够。” 别看老烟袋李有田在外人的时候一副笑模样,可他现在被称为“杂兵营的大掌柜”。历史打扫战场,就杂兵营最认真。 从四行仓库干倒那些日本兵,到击溃101师团,伞校的收获是不少的。除了日本人的钱,还有大量眼镜、金牙、指挥刀等等值钱的物件。 另外从八十八师一路过来,饶是张四行不喜欢上酒桌,可也被沿途的军队、百姓们慰劳了一番。 而这些张四行都是往杂兵营一扔,要求就是账目明确,钱物相符。作为辎重营出身的老烟袋李有田知道,长官把东西扔给他,那是看得起他。 因此他倒是兢兢业业的管着伞校的后勤。 至于今天伞校吃的疙瘩汤,为何他们这里吃是甜豆花,还用了缴获不多的日本奶糖。那是因为张四行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工作,制作一种叫高平两用107的火炮。 造火炮,对于杂兵营的匠人而言,一个个愁眉苦脸。 因为这种“高平两用107炮”的家什,比起他们见过的那些土造开口那是复杂太多了。 而且那也不是杂兵营的铁匠,弄两盘铁匠炉就打得出来的。而张四行就给出了个主意,让他们打打这些广东地勤的主意。 老烟袋李有田一想,毕竟这些家伙飞机都修得了,或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然后就有了这顿令杂兵营的厨子们,困惑不已的甜豆花加油条的早餐。或许放在广州城里这不算什么,但在战场上这可是顶好的伙食, “哥子们,这些豆花还可口吧。” 领着的第十七飞行中队的地勤的头也是个聪明人,美美吃了顿甜豆花和油条的早餐,早就料到老烟袋李有田的打算。 放下碗用手帕擦擦嘴, “李老哥,咱们既是私人的交情,我就不称您官衔了,您这是……” 他的眼睛向桌上的豆花碗示意了下,这可是战时,甜豆花与油箱飞行员都未必能吃上。毕竟为了淞沪战场,一两百万人要吃饭,后勤的压力可想而知。 “唉,行队长,咱们是私交不讲那些,不讲那些。说正经的我们长官交代件事,想请行队长和你手底下的哥子们帮帮。” “怎么,该不会是你们汽车坏了不会修,这事不难弟兄们飞机都修得了,汽车……” 听到地勤的行队长误会,老烟袋李有田把手连摇, “不是,不是得,是这个个东西,哥子们看一下,该咋个搞法。” 当老烟袋李有田拿出张四行画的图纸时,聚在一起研究的地勤们大大的吃了一惊。 “李老哥,这……这是枚炮弹,难不成你们……” 行队长诧异的看着杂兵营,这时的杂兵营早就忙碌起来。 收集的弹壳,被做成弹片,巩式手榴弹被包上外衣。还有人从挖战壕的地方用担子挑来一担一担的软泥,甚至能看到有人在用湿泥在盘能烧土瓷的土窖。 这些事情对于杂兵营的手艺人并不难,毕竟杂兵营此刻已经没有了少年,早就被张四行用一路溃兵中的手艺人们补充足额。 不但百行百业都有,甚至连杂兵营的厨子都快把中国的八大菜系凑足了。 但裁缝却没有,尤其那种懂土法放样的高级裁缝是真没有。那样的人不会当兵,家里的家财也会十分厚实。 一看行队长的模样,老烟袋李有田忙凑上前, “可不是炮弹是啥子,我也懂不得我们张校长是咋个想的要做哪样,哥子们给看一起,这样的炮弹头要咋个搞。” 其实此刻杂兵营遇到的难题并不是定向管,那玩意阿富汉一个农民拿榔头都敲得出来。什么高低机、方向机,都不是十分困难的东西。 机械的没有,土办法那是多得是。唯一科技含量最高的,就是弹头的问题。而火箭炮多数的技术含量,实际主要在火箭-弹上。 不是说普通的炮弹触发,杂兵营的人搞不定。好歹收集溃兵的时候,也有几个修械所的兵。但张四行的要求实在太怪,怪到都没人能想到,炮弹居然还能那样用。 尽管求人看炮弹,但老烟袋李有田是个谨慎的人,“高平两用107”这个名字他给谁都没说。自己能搞懂的,都分开了让不同连队制造。 只有弹头里的门道,实在太深,他是实在想不出来。 甚至这次连张四行都没想到出来,因为他想的东西,甚至在未来都不曾在军队里出现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没有批文 几辆汽车停在伞校指挥所外面,两吨半载重的卡车已经是这时不错的。 薛西山站在炊事班门口,朝着正上车的张四行喊, “长官,中午吃扯面哩,你看着时间。” 站在汽车踏板上的张四行应了声,钻进驾驶楼。今天要去句容城买东西,不过他身上可是真没钱。 当初进战区的时候压根就没带钱,德国军官顾问团申请的经费还在路上。 能去买东西,这件事得感谢老烟袋。每场战斗下来打扫战场的事他都办得很认真,打扫战场上得来的金钱不少。 句容城的城墙不高,不知哪朝哪代所建。此刻墙面斑驳,透着一股缺乏维护。城上有几个端枪的士兵,在城墙上孤魂野鬼似的晃来晃去。 金陵之战要不了多久就会开打,难道这里的人一点都闻不到战火已近。 正在张四行感觉心里不大舒服的时候,汉森在一旁插了句嘴, “长官,中国有句话叫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这眼看鬼子就要打来了,这样的城墙都不紧着修理,这算是忘战必危吧。” 对此没什么好说的张四行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神色凝重。看他表情,汉森识趣的闭上嘴。 汽车刚到句容城的城门口,就被守门的士兵拦住。 几个背枪穿灰军装的精瘦、精瘦的士兵拦住汽车,领头的是个年轻班长。 不过瞅着那脸也焦黄、焦黄,一副大烟鬼的模样。手中拎着盒子炮,走路一摇三晃,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汽车,仿佛在看什么肥羊。 “站住,干什么的。” “嘎吱”汽车停下,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领头的城兵班长先是一惊。 两个仿佛毛熊般的白俄司机外加汉森,三个人往站那儿就高人一头、宽人一膀。 城兵的班长先是一怔,不过看到张四行的时候,他神情又是一松, “特么雇几个外国人,吓老子一跳。兄弟哪条道上的,到我们句容是要办什么事。” 不等张四行开口,汉森已经伸手入兜准备掏钱。看来在这时的中国呆久了,早习惯这种事,或者在汉森心中,这事和在美国给小费差不多。 “你干嘛。” “长官,这里是中国,有的时候……” 诧异的打量汉森,张四行不明白眼前这个德国佬是怎么了。汉森斜眼看着那小班长,一脸不屑,给张四行低声说, “张官,花钱买个清静。” 一句话就令张四行的气哽在喉头,心头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办。或者自己应该像“成大事”的人那样,视而不见、入乡随俗。 毕竟同僚关系、上级脸色、手下壮丁,才是这时中国军官首要考虑的问题。更高一级的人,要考虑的是派系之争,国际援助,手上权柄等等事情。 至于眼前这种事,所谓老成的人会摇摇头,沉声说, “少年郎,世上的事哪那么简单,要面对现实,有些事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 压住心中的怒火,张四行冷着脸, “我们是伞兵学校筹备处的,进句容城采买些东西。” 说着话从自己兜里掏出证件递给那个班长,可那个班长抬腿踩在汽车保险杠上,接过证件并并不打开看,反而在手上拍拍的“啪啪”直响,脸上涌起笑容。 “原来是伞兵学校的总爷,不过有没有批文什么的拿来看看。不然城中严防奸细,您又带着几个外国人,所以……” 说到所以的时候,眼睛有恃无恐的上下打量着张四行,又接着说, “兄弟,看你年纪不大,办事活倒些别那么死心眼。你怕是新当上司务的吧,听哥哥说这可是个肥差……” 说话的时候,那焦黄的瘦脸上涌起笑容,甚至还冲张四行挑了挑眉毛。 汉森悄悄打量自己长官,那脸是青得透了,甚至眼睛中已经隐隐涌起杀气。 其实他倒是能理解张四行,面对这样的国家,哪个真正的爱国者会不生气。 只要透过眼前这个班长,就能看到官僚腐朽、民众麻木、每个人都只为了财富、利益帮忙,而最终落在手中,却连糊口恐怕都不够。 但解决这些事情的,可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不是一个精明、奋进的政府,不是一个严格的法治社会,这些事情无解。 更不该由一个军人负担。 他正等待上前阻拦张四行与那看门的小班长发生争执,这时却响起来一连串自行车铃声。 转过脸却看到一队骑着自行车的人,为首的是个面貌清癯的中年人,留着八字胡,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袍。 “你们干什么拦下车队。” 他开口问守城门的士兵,语气中自然有一些威严。 “哟,林县长,您这是下乡了,这不这几辆车上的外国人没有证件也没有其他证明,他们要进城。为了防范日本人的奸细,我这才把他们拦下来。” 无论这位林县长还是那班长,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的场面话。 说白了,这世道谁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城市讹商人几个钱,是什么大问题。 “这位先生。” 那位林县长按中国通行的习惯,伸手倒是作了个揖。说话时脸上带着微笑,饱含着客气,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到我们句容有什么事。” 张四行打算从那个班长手中拿过证件,向眼前这位林县长说明问题。 岂料张四行伸手拿了个空,那班长把手一挪,证件转手递给自己手下班副。笑容冷凝在脸上也不说话,只是目光中带着些挑衅的味道。 “林县长,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是伞兵学校筹备处的,进城买些需要的材料。” 显然眼前这位县长同样不知道什么伞兵学校筹备处的消息,无疑无论委员长还是张四行都没打算把伞兵学校建在句容。 毕竟大家都明白,要不了多久金陵之战就要开始。 甚至此役大败后,会出现令人震惊的“金陵大屠杀”。 不过当林县长打开汉森的证件后,脸上神色一变,忙把证件还给汉森拱手道, “德国军官顾问团,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第二百二十八章 恶名传千里 “德国军官顾问团”名词一出,事情当下就解决了。汽车得以入城,不再受到刁难。又与那个林县长一凡客套,大家各自散去。 只不过汉森看出来,张四行隐隐压着火。 但凡真正热爱这个国家的人,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 有人会说,这些不过是小事,关注小事的人成不了大事。那倒真想问问“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是用来忽悠人的吗。 另外,劝人容忍这些丑恶败类的言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说的人要么是个无能的丝毫没有社会责任感的,极端自私的人,要么是对于这个国家心怀恶意,根本与那些人是一丘之貉。 “长官,抽根烟消消气,我看那个林县长倒是个不错的,这年头骑个自行车下乡的县长真没见个。” 说到林县长,张四行还真有点感触。 他回忆自己父母所说,当年为了修水库,县长带头跳入冬天的冰水里。 说起来敬佩,那代人被形容吃了两代人的苦,才会给将来的盛世打下基础。这也说明传统文化中,还是有许多闪光的地方,只要别把那些闪光当口号喊了就好。 说真的张四行有些生气,但他知道自己是军人,不该为了这些事情生气。 但眼睁睁看着,战士们在前方打生打死,为了国家、民族舍身取义。可后方民间到处是流氓、骗子、烟贩、人贩,上官是倒买倒卖大发国难财。 默默的抽着烟,张四行不说话,只是咬着后槽牙感觉十分不爽。 句容城并不大,一个小县城,骑辆自行车半个小时就从市中心到城边了。 “集宝斋,长官就是这家店了,这城里最大的头号当铺。” 难为汉森这货居然这么好学,几年间学的能说中国话也还罢了,这货居然认了字。不过他学习中国文化,未必是什么倾慕之类的假话。 倒是中国的小姐姐们对他有着十分的吸引力,所以才会这么好学。 如同传统的当铺相似,高高的带铁栅栏的漆得油亮的柜台,后面坐着个戴瓜皮帽的冬烘先生,正拿着杆毛笔低头写着什么。 甚至写的有点摇头晃脑,带着太阳穴上贴的青锻子膏药一起,像水缸里的葫芦瓢般晃来晃去。唯一新式的,是柜台上放着唤人铃,汉森伸手拍了两下, “掌柜的,做不做生意了。” 他自己提着个麻袋,后面两个强壮的白俄手中,也一人拎着一个麻袋。 看到眼前四个一付兵模样的人,冬烘先生的眼睛从老花镜上面透出,带着狐疑看着眼前的他们。尤其看着他们拎着五个大麻袋,凭直觉认为拿麻袋装来的东西,应该…… 可当汉森打开麻袋口让对方看了一眼,那冬烘先生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袋子里面有手表、眼镜、日本旗子、战刀、钢笔等等战利品。 被吓了一跳的冬烘先生站在有铁栏的柜台后面,向张四行他们拱了拱手, “诸位,诸位好汉……” 看样子张四行突然明白,眼前的人为何如此为难,他干脆笑了笑了, “不是贼赃,是战利品,我们从鬼子身上搜的。” 听到张四行的话,那冬烘先生又把张四行以及其他几个外国人打量一番,又拱了拱手, “诸位,还是抗日的好汉。还请跟伙计进内堂奉茶,我请东家出来和你们说。” 进了所谓内堂,张四行惊讶的发现,这内堂里充满了违和感。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内堂中没有什么火盆、炉子,倒是有铸铁的暖气盘。 不但如此这时也不是用太师椅那般老式家具,反而是舒服藤椅配合着软垫,茶几也是藤制的,铺着钩针钩出的桌面,上面还盖着玻璃。 “几位好汉……” 随着声音,皮鞋声“笃笃”有人快步进了内堂。抬眼看去一身长袍,戴着金丝眼镜。最令张四行没料到的是,那人一见张四行居然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张……张四行先生是吧,您也回国了,在哪高就啊……” 一句话张四行完全被说愣了,他记忆里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家伙,可为何会被他一口叫破自己的来历。 “您……我,我真想不起来,我们见过吗?” 那人快步上前向张四行伸出手来,而看他穿着长袍的张四行却抱起拳来。眼看对方伸出手来,则想换成握手,对方却又双手作揖。 折腾了一番两人都一呆,接着又一起笑起来,那人快人快语道, “张先生不用细想,我们没有正式见过面。不过敝人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时常从广播、报纸上看到先生的伟绩,只是没想到适逢国难,张先生会回来。怎么,现在还在军队是么,也是,您这样的优秀军人肯回国抗日,实乃国家之幸。” 一席话说的张四行不禁汉颜,现在才知道这叫“恶名传千里”,不禁稍有尴尬道, “昔年在国外胡作非为也是情非得已、无可奈何,徒教先生见笑,还未请教先生……” 拉着张四行一起坐下的人,向一旁伺候的店伙招呼, “上茶” 然后又一脸笑着转身,热情的问张四行, “小姓徐、徐中则,张先生言重了,为了自己军中弟兄讨公道正是义气之举,您这是……” “哦,我们前几日才从沪市冲出来,补给不继之下只好变卖战场缴获,不知……” 一句话说的眼前徐中则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笑容一敛,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战场上国军士兵拿来战利品典当也是有的,有些军官也有些收获。 但拿着麻袋来的,他是真没见过。毕竟整个淞沪战场上,日军才伤亡多少。而且除非打胜了,有时间打扫战场,不然哪来这么多战利品。 几乎立即报纸上的新闻闯进徐中则的脑海,他猛然一拍桌子兴奋的追问, “四行魔王……四行仓库那些战斗,张先生也有参予……” 正说着,又想到张四行在欧洲的名声,他接着又道, “我道是谁战力如此之高,在撤离时坑了那么多鬼子,又架着片布飞出四行仓库,原来是先生您哪,那便不奇怪了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有个想法 听到又有人叫自己“四行魔王”,张四行一愣,心想该不该让租界里办事的长南平明找人去把几家日本报馆砸了。 不过当着徐中则的面,张四行点点头,心中暗想: 特么自己叫四行魔王,那侵略军叫什么,沪市兽军吗。 看到张四行听到日本人给起的绰号,徐中则倒是长笑道, “抱歉、抱歉,是租界里几家日本报馆给您起的绰号,日本人给张兄起个如此霸气的名号,只能说他们被张兄你打怕了。” 看着眼前徐中则爽朗大笑的模样,张四行对他先就多了几分好感。不过一想对方是生意人,自然会以商家利益为重。 因此张四行淡淡道, “徐先生,在下的确在四行仓库作过战,不过英雄的这个名号是不敢当的,我只是与英雄一起战斗过罢了。” 这话说的眼前徐中则神色一滞,再看张四行的目光,竟带着真的崇敬, “张先生过谦了,以先生军事素养,在四行仓库之战必为砥柱中流……” 说着扭身冲屋外侍候的仆人招呼, “来人,摆酒,好酒、硬菜。” “张先生,几位,即赏光来到敝店,这个东无论如何得让小弟做了。” 一听又要喝酒、吃饭,心中惦记着和陈纳德的赌约,急着买东西做装备,张四行急忙推辞, “谢谢徐先生,不过实在军务繁忙。此来主要是从沪市撤退出来,沿途收拢三千多人,现在受命筹备伞兵学校。可惜补给未到,在下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说着话目光向看向麻袋,汉森赶忙打开麻袋把里面的货物展示给眼前的徐中则看。 看看那些麻袋里的物件,又看看张四行,徐则中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接着向张四行道, “张先生,这些东西不论什么样的手段当在敝行,张先生都是大大亏了一笔啊。” “这个……徐先生,的确是补给紧张,所以亏不亏的……” 张四行以为眼前徐中则借自己急用折价,心中倒也没有多少抵触。谁让伞校现在财务紧张,大洋、金条倒有不少,但都要按名单当抚恤的。 按这时的制度,普通士兵战时阵亡一次抚恤八十元,年抚恤四十为期二十年。即便是个上次战时阵亡,也不过是一次三千,与年抚恤八百元。 可是这些钱,天知道有多少能到阵亡将士家庭手里。遑论胜利后飞涨的物价,那些不如纸的法币又能值得几何。 要知道委员长玩的是关税、统税、盐税,这是政府的收入。 进口的关税,洋大人满意,越多意味着进口越多。 统税意味着出口,出口的原材料越多,收入越多。 盐税,自古以来的税,不怕收不到。 而其余的税收,都下放了给地方。 因此才有些地方才有了一百六十多种地方税,农民百分之六十三的收入要交给国家。 因此官僚、地主们也满意了。 至于百姓……呵呵。 因此张四行得给手下阵亡的士兵额外一份抚恤,不然壮丁阵亡,只怕一家人就要饿死。 看着张四行脸上的难色,徐中则忽然有了个想法,要知道他在法国留的学,只是这个想法需要张四行的首肯, “张先生,我有个想法,不如您把这些东西放这儿。我来组织一场四行仓库英雄战利品拍卖会,如果你愿意的话……” 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支票薄来,接着在上面写了一连串的零, “如果您着急用钱,这些钱您先拿回去用。” “两万大洋,徐先生这怎么可以,就算这些东西在您这儿典当,应该也值不了这么多钱,你这……” 对此徐中则笑道, “张先生,您不搞这行您恐怕不知道,战利品在收藏市场上的价值是不可用其原本价值估价的。唯一……张先生,倘若以后您肯定还能提到战利品,最好能附纸一张写上得自何人最好还有照片……” 看着张四行那茫然的眼睛,徐中则解释道, “比如那些日本战刀,倘若被注明身份的话,国内不好卖可以当作国际藏品……” 这一下张四行瞪起了眼,当然不是因为拍卖这个词,网络时代谁人不知道。战利品拍卖附有人名,甚至最好附上照片,这他是真不懂。 不过他还是隐隐明白了徐中则的套路,国内除去收藏之外还在消费爱国情怀, “徐先生,这样……不好吧……” “张先生,我相信您这样的人,才会把拿到手中的钱全都用在战场上。最少您在欧洲还会关照自己的弟兄,到了这里都是同宗的弟兄,会比欧洲做的还差吗。至于其他人……您难道还不懂,有些人看到黄的,眼睛可是红的。” 一句话说得张四行哑口无言,凯申公的手下不干净这是铁打的事实,不然也不会被赶小岛上,然而这样件事…… 他是实在没想到,徐中则会拿这件事做这样的文章。不过他是真的缺钱,而且真的没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但问题这件事直接交给徐中则,那么会不会有什么圈套呢。对于生意这种事,在德国的时候他都是扔给律师们去谈的。 那么在中国呢? 他是个军人,某种情况下是有“远见”的技师,但玩商业手段,他是真特么不擅长啊。眼前这“生意”和他在德国在各个公司里当股东不同。 那些都是在律师的管理下,以实打实的技术来“做生意”的。比如拿底部排气弹、尾翼稳定脱壳穿甲蛋、复合装甲、间隙装甲以及倾角装甲等与克虏伯合作。 这些对于有前世见识的张四行而言,甚至只需要一个名词,都可以获得专利。 但眼下这却一桩隐含风险的交易,答应的话,那么眼前刚刚认识的徐中则有可能借四行魔王的名头搞些什么出来。 比如用非战利品的手表,拍卖出高价什么的。 所谓害人之情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这里不是德国。 “长官,相信吗,我在美国的时候,在拍卖行里干过。” “诶?” 看着一眼跃跃欲试的汉森,他都不知道这货还能做这档子事。 他皱着眉问, “你拍卖过什么” “牛” 第二百三十章用绸子打鬼子 “难道这货是逃避劳动。” 从徐家的典当行里出来,张四行皱眉的想着心事。 其实汉森不去拍卖,他也不怕徐中则玩什么花样,难道他的脑袋比起租界里的那些董事还硬。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的缺点,杀人太麻利,但问题在于杀错了人就不是名誉扫地的问题。 当然正常商业上的事,他也不会不讲理。而且这件事由汉森这货主动请缨去做,张四行还是相当满意的。 当他在句容城中开始采购的时候,着实发现这个国家的百姓还是挺可爱的。 即便是小商户,听到他是为了挖战壕采购大量麻袋,也会有些人家会给他便宜,还有些人直接拿来成盒的点心要给他怀中塞。 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令他想起很远的事情。 在这个国家有难的时候,百姓们不顾自己的生活也愿意支持。 然而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却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大批移民。难道“爱国”这件高尚的事情,只有小民才配得上吗。 当然这件事是不是他这样的人该去想的,于是面对百姓的热情,只好拿出受多年教育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来严格要求自己。 等他去药店买些这时常见的爽身粉、酒精之类东西的时候,那店老板给他配完药,却冲他吼了声, “好好看着药方,别把药少买了,这都是要命的事情。” 被吼了声的张四行不明白,为何来时笑脸相迎的掌柜。在自己走时就变了脸,难道服务这么差吗,刚一收钱就翻脸不认人。 “赶紧走,汽车快。” 出门的时候,居然连药店的店员,都对张四行面无表情的催将起来。 特么搞什么鬼,老子买药连价都没讲啊,他们为何…… 疑惑的向四周看看,只有几个大模大样正在走开的身影。不远处一个瞎子,慢悠悠的往前走。手腕摆动,手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拖长声音招揽生意, “铁嘴神卦,善卜吉凶祸福,不灵一个大子不要……” 再回头看向老掌柜,他还是板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是向他迅速的摆摆手。 隐约间张四行感觉眼前的事有点怪,看来再呆下去,恐怕会横生枝节。 跳上汽车,吩咐开车的同时,张四行把带的盒子炮悄悄别进腰里。 出事他不怕,凭他张四行在租界里还要大杀四方,在这小小的句容城,会怕几个流氓、恶霸、土匪。 心中估摸着,大概自己和手下拎着麻袋进典当行,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时候的中国,可不仅仅只有军队有枪。 要白俄加快速度,脑海中回忆着刚刚自己在几个店铺的情形,很快锁定了一个打着白布幡的算命瞎子。 看来德国军官顾问团的牌子还是好使,出城的时候车上拉满了物资,可守门的声音再没有多嘴过。甚至那个门兵班长,还向他行了四不像的军礼。 可出门没有二里地,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来。 好奇的从车窗里探出头,一队穿着普通人衣服的马队驰来。 正在观察中,按他命令快速行驶的汽车猛然一脚刹死,正探身向外观察的张四行一阵摇晃,身体猛撞在窗框上。 朝前望去,看到一棵刚刚倒在路上的大树阻止了去路。看树根的茬口,是刚刚锯断的白茬。树叶也是新鲜碧绿的,大树倒下时扬起的灰还未散去。 前面几个持枪的人拉住去路,后面追汽车的马队越来越近。 “一切都安排好的?” 张四行并不慌忙,脸上含着淡淡笑意,目光在四下里打量。在欧洲当银行劫匪当得多了,这手段也用过,看来天下土匪是一家,手段都差求不多。 这时道路两旁的灌木中窜出几个拿枪的人,把路上原本就不多的行人,吓的一个个钻进灌木,接着草叶摇晃,全都快快的跑了。 “诸位,车上都是军用物资,现在国难当头……” 拦路的总共八个人,车这边只有四个,另外四个估计拿枪看着司机去的。 “少给老子讲那些大道理,老子不信那个。老子就是手头有点紧,你在徐家那里得了不少钱吧,不多要给弟兄几个弄些茶水钱吧。” 当头说话的戴着礼帽,看他模样倒是红光满脸,留着与关世杰有点像的大胡子。相当健壮,不过看他几个手下,一个个面色柴黄,不用问都是瘾君子。 “抱歉,办不到。” 对于土匪强盗张四行一贯没什么恶感,只要不犯了他的底线,都不过是官逼民反而已。倘若还能劫富济贫,那张四行还要敬一声“好汉”。 但倘若仗着有几杆枪,行劫普通人,还要做些其他天怒人怨的勾当,那…… “你说啥,兄弟看你不过是给人跑腿办事的,何必那么死心眼。” 张四行向前迈了两步,距离说话的那货,已经不到五米。这时他的耳朵始终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估计与车辆及自己的距离。 神色不变的和眼前拿枪的家伙交涉, “兄弟,不是我死心眼。车上都是麻袋、药品什么的,都是用来打鬼子的,没法送给你们。” “嘿嘿,小子,你糊弄傻小子呢。特么你拿绸子打鬼子。不是有娘们你买那么多绸子,听说还约了城里有名的裁缝……打鬼子,你特么少糊弄老子。” 领头的礼帽男褐色的手指塞进盒子炮的扳机圈里,用枪口点着张四行的脑袋。 其他三个持长枪的土匪,一个个也“哗啦哗啦”的拉动枪栓指着张四行,硬是不给他行动的机会。 而这时马队越来越近,张四行感觉今个这事难办了。 要说干掉眼前八个土匪不是什么难事,可后面的马队前后包夹,他一个人可就不大好对付了。尤其听那马蹄声,最少得有十来个人。 特么到底哪个土匪在城里的暗桩,是那个拿幡的算命瞎子,还是徐中则看上了麻袋里的战利品。如果是后者的话,只怕汉森呆那里就危险了。 可不管怎么样,眼下他要处理的是眼前的困境。 耳朵里听着马蹄声,眼睛装着无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土匪,他问了句, “你们真的要劫抗日物资,不后悔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平 白矮一辈 “你小子特么少吓唬老子,抗日物资怎么了,老子特么……” 听着土匪头子的吼叫,张四行也瞪着眼睛,用左手指着他如同泼妇般吼叫起来, “你特么知道老子是谁不,知道老子和杜月笙什么关系不,知道……” 声色俱厉的张四行,以及他提到的杜月笙的名字,令戴礼帽的土匪一怔。 是的,张四行给人的感觉的确如同泼妇一般。 常在道上走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往往临危不乱上前攀谈几句,找找对方的根底拿些钱财好消灾。 不常走道的人,也会乖乖任对方搜去钱财,来个财去人安乐。 这都是很正常的选择,而张四行的行动,就是典型的不正常选择。 比如常在江湖上流传的,黄金荣在上海共舞台捧坤伶露春兰的时候,上海淞沪护军使卢永祥的儿子,号称民国四大公子的卢攸嘉因约-炮未遂,喝了倒彩被黄金荣叫打手打了一顿。 然后卢督军就派人荷枪实弹,把黄金荣绑架到龙华的何公馆,后来杜月笙出面斡旋,才留了黄金荣一命。 难道眼前这个家伙,是租界里的什么公子不成。 呸,当然不是,前世里生活的过的张四行只会把一种人顶在自己头上——学者。当然得是钱老、李四光他们那样的,砖家叫兽不算。 那个时代把那些优伶、流氓当成大人物那样去尊重、追捧,那么那个时代就一定会留下最愚蠢的一笔。 所以张四行不蠢,最少不会像眼前这个听到杜月笙名字,都能一怔的土匪头子更蠢。 借着土匪头子不到零点五秒那一怔的瞬间,张四行起脚在地一跺。 脚下地面腾起冲击波般的圆形灰尘,人借此力急窜向前。 他的脚离开地面时,硬土路面上,生生被跺出一个清晰的脚印。 三米的距离一跃而过,右手借着拔枪之际,顺势一肘捣在那戴着礼帽的土匪头子脸上。 只是迎面一肘,打的礼帽土匪头面骨粉碎,面孔、鼻子变形的同时,一只眼睛鱼儿般凸起在眼眶之外。 人已经如同死了般失去了知觉。 随后甩手“嘡嘡嘡”连着三枪,把面前端着步枪,却只能吓唬人的大烟鬼土匪爆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 这时张四行能听到身后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突然停住,正跑得起劲的马匹扬头发出一阵“唏溜溜”的暴叫,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原地踏步的声音。 “哗啦……哗啦……” 一听就是拉枪栓的声音,显然四个人绕着汽车想要对车头处的张四行两面夹击。 抬头瞅了一眼,只一眼张四行已经看清来的那支马队。 领着的人个头不高,身上穿着欧洲骑师特有的装束。不过这货显然不是个骑师,因为他马鞍挂着柄法式马刀。而他身后的,一个个穿的都是家丁服饰。 只看了一眼,张四行便不把他们当成什么威胁。 他弯腰低头,转眼人就无声无息的窜到汽车下面。 四个人八只脚正慢慢的向车头方向移动,对此张四行当然不会惯着他们。 抬手“嘡嘡嘡嘡”四枪,打断四人脚腕。又是“嘡嘡嘡嘡”,把四个土匪爆头。 打完了张四行从汽车底下钻出来,心里没什么成就感,除了土匪头一个剩下七个全都是面黄肌瘦的大烟鬼。 说难听话,估计张四行站那,让他们拿枪打,他们手抖的可能都打不准。 看到四个土匪倒地,两个白俄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开始迅速打扫战场。 此刻万国商团的白俄,也算是张四行的手下。反正有罪的人,早就杀了个精光,现在这些白俄非常听话。 最初感觉张四行人手太狠,机枪突突两百人眼都不带眨的。后来在工部局前面直接腰斩的一千鬼子兵才让所有人知道,这货最大的特点就是杀人麻利。 伸脚踢在地下一杆步枪枪身,借着枪向上跳,张四行把步枪扛在肩头迎着那马队走去。 看到他的动作,率领马队那个穿着骑师装的人摆了摆手,整个马队迅速靠近。 可没等靠近,一个声音就传来, “张大哥” 在句容城里张四行没熟人哪,听到被人叫大哥他怔了下。 就在他发怔的当口,那匹马转眼跑近。一看就是在国外买回来的马匹,不但高大雄壮而且比他身后的矮得多的本地马速度也快得多。 马背上坐着二十郎当岁的青年,身上穿着紧衬的皮制骑马装,来到近前跳下马。张四行发现这货的个头一米七左右,就是有点瘦了点。 “张大哥,我叫徐嘉钰。我看你买那么多东西,又没有几个护兵,在城里肯定会有麻烦,所以就带着家里人追上来了。” “噢,你是徐家兄弟的孩子,还真是谢谢你。” 尽管张四行从没感觉自己在当着黑道的人,会有什么麻烦。 毕竟在欧洲,不管多大的黑道家族都是给他交保护费的。 一开始那些黑恶势力还挺嚣张,然后被张四行直接用机枪突突突的杀光一个家族后,欧洲的黑道家族都挺听话的。 也许欧洲各国政府还会通缉他,但各地的警察们,却实在把张四行当成他们的救世主那样崇拜的。 “哎,张大哥,有你这么占人便宜的吗,你才多大就和我老爹称兄道弟。你也大不了我几岁,怎么平白就长人家一辈呢。” 正打算和眼前这个徐家小子解释下辈分问题,突然后面传来呻-吟声。 显然那个土匪头醒了。 对这件事张四行倒是满开心的,原本他打算在这儿消消停停的搞搞新装备,再顺道练下兵。可句容黑道上的人不愿意,非得哭着喊着给他送钱。 难道他能不要吗,那多对不起别人的殷勤。 来到被两个白俄兵架着的,已经被打瞎一只眼睛的土匪头面前,张四行笑着问, “想活不?” 尽管被打碎了面骨、鼻骨,脸上皮肉不受控制的抽动着,那土匪头还是尽量点头。 “嗯,想活就识趣,句容城中人贩、烟贩、逼良为娼的人,名字、住址写下来。错一个剁一个指头,错了十个就砍头,你听懂了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全都来蹭饭 徐中则的儿子徐嘉钰和民国时流行的公子哥有点像,油头粉面,也算玉面朱唇。 只不过张四行不打算和他深交。 他是个军人,生活的范围是战场。眼前这小子虽然穿的紧衬利落,马脖子上也挂了法军的马刀,但在张四行这儿看着,怎么都有点娘。 不用问这样的人当不了好兵,因此把几个土匪尸体扔到一边的臭水沟里,他向徐嘉鲸拱拱手, “徐兄弟谢谢你赶来帮忙,你还是回去吧,这眼看就要中午了。” 之所以赶着眼前徐家小子回家,他是真不想耽搁中午的扯面。要知道他八岁逃家,十几年就没吃过地产的家乡风味。 “刚好,正好我也打算体验一下军营生活,顺便去那里的野战机场瞧瞧的。” “嘶,这……这不好吧,那里是军事基地,随时可能要打仗的。” 诚心送客的张四行,真不知道眼前这小子是不是傻。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少,非要体验军营生活。虽然他不承认,在前世自己就是被视频里,军人们的装备吸引进军营的。 “不欢迎?那也没什么,我去找第三大队的蒋队长,我老爹还帮忙他们在国外买过零件,这点面子蒋司令还是要给的。” 说完蒋家少爷吩咐家丁, “你们把我的马牵回去,另外告诉我老爹,就说我去蒋司令那儿做客。” 说完还有意瞥了眼张四行,然后干脆挤进驾驶楼,冲着白俄司机吩咐, “开车” 白俄司机当然不会听他的,眼角瞥着张四行,等他的命令。 对此张四行有些无奈,遇到要搭车的徐家少爷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能毕竟徐中则还在替他拍卖那些战利品。 据徐嘉钰说,还要弄到租界去卖。 张四行一想,那肯定会卖更多钱。毕竟他是董事长,哪个手下不得尽尽心。 只好无奈的摆摆手,郁闷的目光望着车外,想让眼前的徐家少爷感觉到冷遇。 最好因此去麻烦蒋其炎他们,那就全遂了张四行的心。 到了基地,令张四行放心的是,杂兵营的士兵干起活来来还真快。他们用装满土的柳条筐,硬是垒出来一道墙。 三米高,现在又有了沙袋,大家一起动手应该会更快完成训练场。 毕竟这里主要进行的是部下穿着鸵鸟靴进行的,只等这里训练场完工,张四行就会从租界的货仓中调来新装备,重新把手下装备起来。 汽车直接驶进那道柳条筐堆出来的墙壁后,这时还能看到杂兵营的人正用一些杂物堵塞那些柳条筐的缝隙。到时这些“墙”顶上的哨兵,也将杜绝好奇与奸细的目光。 汽车直接停在食堂门口,恰是正午十二点,士兵们已经开始纷纷走进食堂。当然张四行所在的食堂里,最主要是张四行他们与一个警卫排的人。 转眼看到汽车,一个陕西口音喊起来, “校长,快洗脸、洗手,这边给你下上了。” 刚打开车门的张四行跳下来,寻找洗手的地方。当然不是大家习惯性的脸盆,而是一个吊起来的汽油桶,桶底有个能密封的顶杆。 只要用手顶起,就用清洁的,凉开水洗手。这东西简单到不起眼,随便拿个桶就能改出来。但就是这样的小玩意,就能解决霍乱传播的问题。 “哗,这与我见过的军营都不一样。” 从车上跳下来的徐嘉钰四处看看,目光中透射出某种惊喜。 “这边是我们伞校的营地,蒋队长他们在那边。” 惦记着扯面的张四行迈步进食堂,随便指指蒋其炎他们所在的方向。 可没等他话音落下,就传来的蒋其炎的声音, “张校长,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整来了,正经进口的德国货。” 来的正是蒋其炎,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肩头扛着用牛皮纸包着的什么东西。 只扫了一眼,张四行就明白那是什么。 沥青,还是德国进口的,原油提炼的那种原油沥青,这正是张四行需要的原料之一。 “别搁这儿,让他们给老烟袋送去,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吩咐完手下士兵,蒋其炎耸耸鼻子, “这怎么像……” “别闻,我们陕西的酸臊子可有辣椒,我怕你吃下去嘴里得冒火。” “没事、没事,虽然广东人不能吃辣,但我还能吃一点。你忙,不必招呼我。” 说完蒋其炎根本不理张四行,开玩笑补给不继,就算是空军的伙食也没办法保证。既然闻到肉味,看来是不打算放过这碗扯面的。 饭堂打饭的地儿厨子高喊, “哎、哎,长官,这碗是校长的,您别生抢啊……” “没事,你再给他下一碗呗,我看你们白面还挺多的,回头……” 对于飞行员来他的食堂蹭饭张四行已经麻木了,不过脚下还是加了步子。 别看他其他事情都满行,尤其杀起人来很麻利,可特么就是作饭这技能树硬是没回一点。 这扯面,他可是盼了好十几年。 正在他尽力维持着校长的威严走向打饭的窗口,盼望着下一碗扯面能轮到他,可有个身影比他跑的还快, “扯面是什么,我也尝尝,下一碗是我的。” 看着徐家钰的背影,张四行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伙人怎么都喜欢来自己这儿蹭饭。一个广东人,要吃“超辣”的扯面。一个苏菜喂大的小鲜肉,居然也敢挑战秦椒。 郁闷的摇摇头,又不好推开徐嘉钰,只好老老实实在他后面排队。 不得不说,经过陕西那位薛西山调教的厨子,不但做起扯面可以在案板上摔的山响,酸臊子那浓浓的味道,实在是化解乡愁的好食物。 好不容易端上碗,搅了满碗仿佛调了番茄酱的红色面条,没等他填进嘴里,就看到老烟袋李有田,叼着个大烟袋背着手一步三晃的奔食堂来。 我特么法克,难道这货也要到老子这里蹭饭不成。 大感不妙的张四行忙张开嘴,把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酸臊子、腰带宽的扯面进里嘴里带着肉香和火辣的味道,煮到扯面十分筯道,越嚼滋味越好,再来瓣大蒜…… 不过当他看到老烟袋往他这儿走时,就知道想享受碗好饭不被打扰的机会没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改良 硝加沥青加汽油,然后被搅拌成糊状。 “校长,这东西会沉淀,虽然很慢,但还是会沉淀。” 说话的是个杂兵营中的士兵,他是来自张四行在从四行仓库撤出后,搜集的修械所里的一个工人。 初中文化水平,十七八岁的年纪。好在经过询问,张四行知道他学的是“新学”。 与满清那种只注重学诗文的科考相比,后来的新学中加了物理、化学等等的教育。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能够在新学里上学的人,可着实不多。毕竟一百六十多种税费,交了百分之六十三收入的农民,可供不起孩子们上新学。 虽然只学了初中,还是比其他人的学问高些。就是他发现的沥青与汽油混合搅拌好后,会逐渐沉淀,达不到张四行的要求。 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张四行问, “叫什么,多大了。” “报告长……校长,我叫丁一东,是……我在修械所干了两个月。” 张四行明白,初中文化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得了的学历。毕竟这时候中国百分之八十是文盲,能找到一个初中生都是不得了的宝贝。 “好,老烟袋小丁以后加入匠人组,每天加一个鸡蛋。” “是的校长。” 听到张四行安排,丁一东的眼睛兴奋的亮起来。 伞校比别的部队好,最少军饷、军粮都是足额、按照发放。除此之外,张四行规定后勤营的匠人组都需要吃营养餐。 肉暂时不可能给他们大量供给,但每个匠人每天可以多吃两个鸡蛋。 别的人羡慕可没用,这是专给杂兵营里的匠人中的老手们预备的。比如木匠中的,懂榫卯技术或者胶漆技术的就会成为匠人。 张四行一向认可一句话,中国可以没有最好的商人、最好的政客,但不能没有最好的学者。至于政客,得善于从外面把利益弄回来。 只在国内动手的,张四行是看不起的。 可惜在委员长手下,这件事很无奈。军人要多半个政客的身份,商人要多半个政客的身份。结果这些二半吊子桶水,都只会从国内抢夺利益,见了洋大人多半要绕着走的。 “长官,这是燃烧嘴,我们试过,火药烧不坏的。” 这是当然,喷嘴是老烟袋李有田按张四行的命令,找第三大队的地勤设法加工的。 在第三大队野战机场上,最令张四行满意的一点是,相对而言这儿钢材可以说是不缺,尤其懂得机械加工的人一大堆。 可惜德国现在加紧备战,想找到好的工程师太不容易。不过张四行已经要叶莲娜在逃到沪市的犹太人中挑选。 毕竟里面不少是从德国逃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有文化的人叶莲娜已经在搜集、登记,并组织起来系统的学习汉语。 或许他们当不了大学教授,但作为“小初高”的老师那是可以的。 这些都是后话,不过现在有了第三大队的机械师们帮忙,张四行那些在战场用的土造武器已经进行了一次升级。 比如rpg实际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不然中东一个修自行车的都造得出来。汽油桶大炮的炮弹进行升级后,射程达到六百米。 其实就是把汽油桶大炮的急造的大头弹,圆椎加圆柱的弹头给彻底变成了流线型。然后给尾部添加了底部排气装置。 说白了就是汽油桶的大独头弹上天后,还能仿佛火箭一样向后喷射高温气流。过去用来做火箭的火药,这时也变成了燃烧效率更高的颗粒火药。 而丁一东刚刚发现的沉淀现象的,就是在汽油桶大炮里用的一种炮弹。 它的材料是汽油、沥青、硝、白磷,或许它不能和老美将来的凝固汽油-弹相提并论,至于威力么,在农村长大的谁没见过用沥青清猪毛的。 ps:以后可能真见不到了,不准擅自屠杀二师兄,呵呵。 “这玩意再试试,把你们能找到什么桐油、菜油之类都试,看看那种东西加进去,它能够不沉淀最好。”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装备,最重要的装备是午饭过后,从城内赶来的几个裁缝,居然还有几个画师才是最令人吃惊的。 “首先白绸子染成天青色,其次你们给老子画成老鹰的颜色,要用油料画好后,还能见水的。” 这是个什么讲究,几个画师面面相觑。然而这年头有枪的就是大爷,况且这位大爷还不少他们工钱,这事最好不过。 不过人家校长说的明白,画的不像的要扣钱,一个个画师画的时候认真负责。 用木框繃起来的白绸子上,几个画师拿上大号画笔认真开画。 至于裁编,要他们做的事情很简单,按照张四行从四行仓库里飞出来的那个三角翼,扩大足够面积,制作新的三角翼。 对于三角翼而言,增加面积就是增加载重,不过事情可没到这儿就结束了。 制作框架张四行就不得不想些新办法了,他可没有那么多杜拉铝(造飞机的铝材)。而且那玩意在中国恐怕也找不到,即便找到也没有对应的加工工具,这可就有点考他的创造力了。 大约在这时候的中国,也找不到什么玻璃丝布与化学树脂。可如果没有对应的材料,只怕他的赌约就要输了。 该寻思个什么样的材料,才能搞出来足够用高的强度的管材呢。 带着一脑门子的思索,张四行离开的杂兵营,不过转眼就给他找到了灵感。 “端,端平喽,将来要用校长配给我们的大刀砍鬼子,刀法不行上阵就丢人。我们革命战士,什么样的苦不能吃,端个白腊杆子就甘着脸那怎么行。” 白蜡杆的韧性不错,另外是不是可以用丝绸加强下。丝绸的韧性比不过玻璃布,但咱不是没有吗。 试试也好,反正不能太粗,那玩意太粗的话阻力太大,飞不了太远。 心上想着有的没的,一个夜袭的计划已经被张四行制定出来。 而且夜袭就发生在今夜,因为白天遇到的抢劫令他有点火大。 特么从来都是老子变着法抢别人的东西,今天特么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什么也不能饶了他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前奏 要杂兵营的老烟袋李有田去找白腊杆子,另外拿猪膘胶与绸子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使用的支撑杆,还最少得承受三五百公斤的力量。 到时要是太粗阻力大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阻力大些就大些,只能祈求那些飞行员们操纵三角翼的时候不太笨。 其实张四行过虑了,飞行员最先开始都是飞的滑翔机培养感觉的。 但操纵三角翼,还真就不好说。 等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令他惊讶的是那个徐嘉钰居然没跟着蒋其炎走。更令他惊讶的是,那货居然对陆飞舟手下的训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嗳嗳嗳嗳,张哥、张哥,他们的装备看起来好酷,而且脚底下踩的那是什么,跑起来那么快。” 此刻放出去的骑兵哨兵,远远的把整个训练声警戒起来,张四行可不想别人太多知道自己的秘密武器。 被连连发出惊讶之声的徐嘉钰拽着,他才发现坏了。他原以为徐嘉钰会跟着认识的蒋其炎离开,怎么都没想到这货居然还在这儿。 “你怎么还没走,我们的训练是保密的,你在这儿……” “我,我为什么要走。哎,张哥,你看我能不能加入那支部队,他们的装备看起来好酷,而且那双狗腿一样的鞋也很有意思。” “什么都有意思,徐嘉钰,那些都是作战装备,他们打的都是要死人的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且你兄弟几个,独子我们还不要,所以我劝你回家当你的徐家大少比较好。别留在这儿给你爹找麻烦,也给老子找麻烦。” 说完张四行扬声叫, “山冈” “到” 一直在校长办公室附近警戒、忙碌的山冈铁次郎几乎随叫随到。 “带几个人,开两辆摩托车,把这疯丫头给送回句容城。送到城门口就行了,省油。” 原本不就乐意的徐嘉钰一听被人看破行藏,背着手稍有点不好意思,可随即又凑上来, “张哥、张哥,打仗的装备我不要,他们脚下那东西给我踩踩呗,我感觉穿上那东西肯定比马跑的快。” 皱着眉张四行上下打量着徐嘉钰,打量半天叹了口气。 顺着张四行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下,没发现不妥的徐嘉钰不解的问, “看什么,我哪里不对了。” “你呀,哪里都不对。好好的徐家小姐不当,非要穿着骑师、穿马靴扮男人。徐哥的家世,肯定是想把你当大家闺秀养的,你怎么……你这么野你爹知道不。” “喂,你好了啊,什么野丫头,还有不许你管我爹叫徐哥,你你看你连胡子都没有,凭什么当人家叔叔。” “正经赶紧回家去,别看这里是机场,可这儿叫野战机场,随时有打起来的可能。所以赶紧走,别让老子撵你。” 听到张四行要撵人,徐嘉钰瞪起眼睛,可看到张四行根本不理她,也没什么办法。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下次再遇到土匪,瞧姑奶奶救不救你。” 等气鼓鼓的徐嘉钰跟着山冈铁次郎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张四行摇摇头。 想起前世许多文青喜欢民国的言情小说,满满的小资浪漫风格。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论国格,有租界还被洋人瞧不起哪来的国格。论人格,被世界诸强掐半拉眼角都看不上的中国人有人格吗? 所谓小资风,不过是些二代们,在租界里吟风弄月,还免不了被黄金荣、杜月笙那样的人包养的环境里,哪里来的浪漫可言。 “叫陆飞章、薛西山来,我有作战任务布置。” 不久两人来到,在他面前直挺挺的站着。 “今个我买物资回来的路上,几乎被土匪抢劫。虽然土匪被我杀的只剩一个半死的,山冈铁次郎已经审问过,相信很快我们就有名单。今天夜里,老子要把句容城中所有江湖上的人物一网打尽,你们两个营装备一下。” “是” “薛西山营负责外围,午夜围城,只准进不准出,跑一个唯你是问。陆飞章营普通士兵也给你,人应该够用了。” “陆飞章你带换装完毕的,夜间跟我翻城墙进城,先给薛西山营布置登城用的绳梯,然后跟我去拿人。” “是” 两个再度答应,不过张四行还没交代完, “按名单抓人,然后抄家。当家的清晨集合百姓,然后公开枪决不过要把他们办的恶事向百姓们公布,记得把机枪带上。其余的人听话的关起来,将来和城里里犯人一起进惩戒营。” 等陆、薛二人拿着山冈铁次郎整理出来的名单,看了下两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那是张表格,姓名、住址写的一清二楚。 山冈铁次郎以日本人的严谨,写成每页二十五个名字,一共四页多。 这就预示着,句容城中要抄一百二十多家。当然陆飞章并不担心,感觉这事和打土豪差不多。 无非是打进屋子,然后把人控制住。至于抄家,等明天枪毙完人了,有的是时间慢慢抄。 “拍花的、卖大烟的、强逼良善开窑子的……陆营长,这……咱们是当兵的,还管这些事。” 扭头看看已经距离校长办公室老远,陆飞章才小声说, “土匪连长官都敢抢,惹火了长官那事情就难办了。知道租界的万国商团不,杀了三百多,我手下亲自拿机枪突突的。工部局找了一千多鬼子撑腰,也让长官全拿机枪给突突的。四行仓库撤出来,校长布置的陷阱,一次坑了超过三千鬼子。懂了吧……” 这些对于薛营长倒不陌生,尤其击溃101师团那次他可是亲自参加过的。 不说别的,就那次钢盔雷布的,一次就把近千鬼子骑兵与好几百步兵坑里面。 看看名单,想了想,又摇摇头,薛西山叹口气, “特么都是不长眼的傻货,谁的东西都想劫。惹到我们校长……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校长杀人从来都是论千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作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之所以担心,薛西山有两个。 一个是一次杀这么多地方豪强,会不会引起民变。 另外一个是,张四行抄这么多家,委员长能乐意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愧是老刀 “澎澎澎澎” 重重的砸门声响起,把睡的眯眯糊糊的林县长吵醒。 “谁啊,这么不依不饶的。” 妻子翻了个身,低声嘟哝着。可被惊醒的林县长的心,却吓的嗵嗵嗵嗵的跳起来。 日本人打到这里就是眼看的事,每当夜里有人敲门他都有点心惊肉跳。 “啪啪……” 远处传来不大的枪声,这更令林县长几乎要心动过速。趿着鞋,顾不得提着就跑出门外。 院子里自家养的狗,在冲着大门“汪汪汪”的叫。直到叫门的人出声,林县长的心才放下一小半。 “县长、林县长,当兵的进城的了,你快……快开门哪……” “啪啪啪”连续的敲门声,仿佛连珠炮般,外面的人看来是真急眼了。倒是远处的枪声这时已经沉静下来,黑夜似乎又重新安静下来。 抽开门闩,林县长打开院门,外面的黑影一看林县长没有穿平时的长衫,急着叫起来, “哎呀,我的林县长您快,您快去看看吧,有个什么伞校的兵进城了。说是咱们城里那些道上的人抢夺抗日物资,他们……” 一听“道上”两个字,林县长突然不急了。 “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去找守城的民团,还有警察局长……” 句容城里所谓“道”上的人,不是团长的手下,就是局长的亲戚、朋友。政府要扫毒、扫妓,奈何这些不良事业都是那些官长的饭碗。 所以无论政府如何宣传、下令,都不过是雨过地皮湿,风一吹就干了。 倒是上午下乡回来时碰到的那什么伞兵学校的校长,林县长隐隐听过他的来历。 在德国军队服役,听到祖国被日本人入侵立即归国,在四行仓库血战,然后奉命办什么伞兵学校。 “这种事,咱们政府不好出面。那些所谓道上的人,劫夺的可是抗日物资啊……” 说着引领着外面那个黑影到了家里院子的小石桌前,甚至还“嘘”的一声表示不要大声。 然后才回屋,摸黑找到油灯点头,又重新来到屋外。 小院里昏黄的灯光下,来的黑影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他穿着黑色的警服,戴着大檐帽。看到林县长不紧不慢的迈着四方步,他又急了起来, “林县长,进城的兵听说是什么伞校的……他们穿的好怪,跑起来飞快,手里的武器全都是机枪,一打就是吐出老长的火舌头……” 把油灯放在石桌上,林县长拿出招待用烟放在桌上,把烟和火柴一齐朝那警察推了推, “请,吸着烟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哟,真不好意思,还要县长大人招呼我……” 来报信的警察也是个老警察,局长和民团的人平时做些什么,他心中门清。久在警局当差,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来县长这儿是局长让他来的,他可不敢不来。但县长怎么拿主意,那就轮不到他操心了。从县长的招待烟里拿出一根,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才划着火柴点着。 吸了一口气,咪着眼睛品了品,笑了起来, “不愧是老刀,这味真厚。” 说完又吸了两口,才又接着说, “听守城的兵报告,说是伞校的人没走城门,直接墙上进来。然后得有七八百人把城墙就给占了,然后又有一队跑的极快的,把道上的那些人家都给抄了。敢抵抗的,都是一枪打死。我们局长听说了,就让我赶紧把事情告诉您,说部队进城不打招呼,这事……” 林县长不吸烟,在昏黄的油灯下细细听着来人的话,想了半天才说, “这样,我这里忙把这件事写成文书送给上峰,叫你们局长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听上峰是怎么个说法。” 听到林县长这么说,老警察知道这是林县长铁了心不管了。 反正他这里写封文书报给上峰知道,也就完了他的职责。至于眼下的事情,那是民团长官与警察局长的事情。 按说这件事,正确流程应该是找到他这样的县长。然后县里开会决议,再然后…… 不过林县长知道,那就是笑话。有那工夫,县里道上的家伙早就跑了。而且通过会议,那纯粹就是借民团团长和局长的口,给那些人报信的。 作为曾经有抱负的县长,林县长小几岁的时候,也曾为了北阀而热血沸腾。 然而事实上这些年的经历,早令他了明白,民脂民膏都被盘根错节的某些人瓜分了去。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更不明白为何那些毒贩、人贩等等的事情屡禁不绝,甚至连黄金荣、杜月笙那样的大流氓,也堂而皇之的成了所谓的大人物。 最后只好两眼一闭、两耳一蒙,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敷衍行事也就罢了。 “那,林县长,我回去和局长……” 听到老警察问,林县长脸露浅笑, “这件事在我这里也只能这样办,我手里就是一群只会摇笔杆子的,对于那些荷枪实弹的实在没有办法,还是让局长和民团团长商量着办吧。” “这……” 老警察脸露难色,林县长注意他的眼睛时时瞟着那只剩半盒的招待烟。 索性拿起来塞进他手中,微笑着送客, “您在我这里也不好多呆,想必局长还等着你的回信。回去就说我已经向上峰发出了文书,另外天亮了我肯定到场,眼下就请局长大人看着办吧。” 老警察明白了林县长的意思,拿了半包烟急匆匆的走了。 不过此刻林县长了无睡意,坐在石桌前,怔怔的想着,心中猜测着这件事的将来的发展。 思来想去,也不过是等将来上峰如何处理。至于说处理,委员长又能把那位德国人校长怎么样,就因为他杀了几个毛贼,然后…… 摇摇头,感觉这件事凭局长或者民团团长的势力恐怕压不过去,对于那位伞兵学校的年轻校长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那些人贩、毒贩、拐良为娼的人,早就该杀。国府三令五申那些事情犯法,可受惩罚的不过是没有关系的毛贼,真正有背景的,哪个都动不得。 那位年轻校长会如何做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兵来袭 周至柔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可惜他毫无办法。 “他的国籍还是德国,甚至他曾经说过,保留外国籍就是方便在国内办事。” 对愤怒的周至柔,蒋其炎淡淡的说着张四行的来历。 这件事本来张四行也没保过密,不说他通过宋子文送给政府的租界百分之二十的抗日捐,就说他克虏伯的大股东,委员长就动不了他。 向德国出口原料,是委员长政府进出口税,而出口原料更是政府最大收益的来源之一。 作为空军的总司令,周至柔说, “我可是奉命来表彰他的呀,他这样……” 恰在他和第三大队的蒋其炎中校正说着与张四行有关的事情时,突然外面喊了声报告。转脸一看,是警卫大队部的卫兵,蒋其炎眼看卫兵的神色,知道出了事。 自己连忙向周至柔告罪,然后跑到门口听卫兵的小声报告。 越听他的脸色越是震惊,甚至目光悄悄瞅向屋中,恰与周至柔关切的目光相碰。虽然心中替张四行着急,可面对这目光,却又无法替他隐瞒。 蒋其炎也讨厌这里的地头蛇,野战机场刚开始行动的时候,还有本地流氓牵着牛来,说是飞机吓的牛掉了仔,要空军赔的。 又要打仗又要兼顾民间,蒋其炎给那些流氓着实赔了不少钱。尤其那些人是县里警察陪着来的,他也很无奈。 只是张四行这么明目张胆的率领部队直接打进县城,这事…… 心中想着回到周至柔面前,低声道, “长官,县里警局方面刚刚来人说,伞兵学校校长张四行因为军用物资被土匪劫掠,所以率兵进城,把与土匪有关的人贩、毒贩、逼良为娼的等人全抓起来在城墙下排成一排,怕得有五六百人,还架起了机枪……” 听到蒋其炎的话,被凉了整天的周至柔心头火起,手猛的拍了桌子, “胡闹,他凭什么越过县里的警察局去抓人,他凭什么……!” “凭什么”说出去之后,作为“大人物”他又迅速冷静下来。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那是正牌德国人,而且还是德国军官顾问团的少校,外带是克虏伯大股东,还是krc电台的所有人。 这样的人是动不得的,万一他把今天的事情捅到电台上,一句“空军司令周至柔包庇、纵容劫掠抗日军用物资土匪”的话说出去,那…… 如果不想落个不是、背上骂名,那些句容的毛贼是保不得的。 唯一能说张四行的,只能说他应该通过政府,而不该私自动兵……静静的想了片刻,突然问蒋其炎, “你这里有便装吗?” 此刻句容城非常热闹,百姓们被县里的警察等人吆喝着赶向城门外,说是伞兵学校的校长要办公审大会,要用军法审判劫掠抗日物资的黑恶人士。 不但如此,那位伞兵学校校长还承诺,对于允许百姓当堂状告那些黑恶人士。 什么是黑恶百姓是不知道的,不过杀头的热闹是要看的,而且听人说今天的法场别有特色。 名容城外护城河外面,站着一排衣衫不整的人。围观的百姓看着,纷纷悄悄议论。 “那不是城东头的张老三,开着几间大烟馆,那日子……” “什么日子,看到那边的那东西了没,那叫机关枪连着响的,那什么校长大人是要用机关枪杀人的。” “听说还有兵把他家都秒了,一个大子都没给留下,他老婆连哭带喊,让当兵的拿皮带抽的满地乱滚,成年的无论男女都被给抓起来,说是要送什么惩戒营。” “静一静、静一静……” 城外不知何时架了大喇叭,张四行冲着观看的人喊, “看到城墙了那儿插牌子的了吧,都是些人贩、毒贩、逼良为娼的,他们都和劫掠抗日物资的土匪有勾结。 我,张四行,绝对不会留着这些民族危亡之际,还不思悔改的人活着,一会就用机枪全都突突了。还有,诸位百姓大人,哪位受到这些家伙欺凌无处申冤的,还知道城里有谁是人贩子的,大烟贩子的,都可以举报,举报有奖。” 此刻听到张四行要用机枪把几百人都突突了,穿着便衣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周至柔眼角直跳。心想: 这是要杀绝那些人,可要是派起民变的话,怕他一个德国军官也没法交代吧。 然而就在他想着的时候,城中一队兵押着大队人马从城中出来,慢慢离开句容,不知道会被押到哪儿去。只扫一眼不必细看,周至柔立即明白,会有个狗屁“民变”。 敢情杀这些人的时候,家里的老小、手下一个没拉,全都抓起来估计是要塞进惩戒营。 别人或许不懂惩戒营是个什么玩意,周至柔倒是听说过。那里的人平时做苦工,到了打仗的时候冲前面。 心中叹息一句:有些事国府三令五申不让做的事情,可民间该怎样做照旧怎样做。 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法律专家,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且不论改造这些人要花政府多少钱,只说有他们在,吏治何时可清,都是收了钱了各处的官都要保这些人。 现在可好,这位张校长根本不给人悔改的机会直接枪毙……就看收了钱的官,哪个敢出来保这些人。 果然就在他嘀咕的时候,城门里传来仿佛部队跑步那样的声音。虽然有点乱,但好歹听起来人数不少。 看看张四行手下,依旧在那里对着电喇叭大声宣讲,关于集体枪毙的黑恶人士所犯罪行,丝毫未加注意。 周至柔不禁心中涌起几分快意,就看一会要是搞得双方火并,到时张四行还如何在这儿嚣张。想到这儿,他更提起了兴趣,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随着城门处声音越来越近,挤着看热闹的百姓们慌忙避开,接着跑来的那队人出现在所有人目光之中。 两队都穿着黑色衣服,不同的是一队胸脯上标注着民团,另外一队胸脯上标注着警察。 张四行注意到来的两队约有七八百人的队伍,张四行把正宣读罪行的人挤到一边,然后自己对着电喇叭喊, “哦,是城里的保安队和警察,那老子倒要问问,你们特么是来劫法场的,还是来维护秩序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舅高姓大名 当身上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来到这儿,并不因为张四行的声音而停下脚步,一直来到张四行所站的台子前面,示威似的摆了好大一排。 接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在那些警察后面出来,身边还跟着一群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看那些人的装束,都是些穿便衣的。用想的也明白,那些人都是这些有钱人,有权人招来的保镖。 这些人来到台前,领头的警察局长向张四行拱了拱手, “张校长,你不过是伞兵学校的校长,有什么理由在我们句容城抓人。那些人就算犯了法,也得是我们句容的法官们审了才知道有没有罪。” “都散了,这个军事法庭不合法,我已经给我舅舅打过电话了……” 听到警察局长这样说,张四行不由好奇问了句, “敢问你舅高姓大名……” “我舅舅是省政府……” “傻-逼!” 没等那个警察局长报完他舅的大锅,周至柔已经在肚子里骂了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中国倚仗德国的地方太多。况且张四行给这些人安的是,劫掠抗日物资的罪名。 当然最重要的是,张四行掌握着话语权。现在用的是电喇叭,租界用的是krc。委员长即便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能丢人丢到国外去。 “哦,是那么大的人物……不过即便你舅舅也不能允许你偏袒劫掠抗日物资的汉奸吧,难道你舅舅想投降日本人,所以才纵容土匪劫掠抗日物资。既然你亲口承认,过两天我就通过电台告诉全世界,你舅舅纵容、支持劫掠抗日物资的土匪。” 周至柔一闭眼,知道那个舅舅除了对公众表明,他外甥该死之外,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把那个名字回想了下,感觉自己不认识。再回味下,就算认识自己出面张四行就卖面子。 委员长正为了要逃到重庆的事情闹心,跳出来反对抗日,想想后果吧…… 小小县城里的,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警察局长,他懂个屁啊。才一开口,就让张四行挤兑的闭上了嘴。 这时,那个民团团长开口了,他拿手中马鞭指着张四行,尽力提高声音, “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这些人都是句容城有名的绅士,他们平日……岂能容你随意处理,只要我在这儿,我看哪个敢动他们一指头……” 对他的威胁,张四行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在电喇叭里发出全城百姓都听得到的声音, “好啊,民团的团长阁下,允许你在这儿看着,听听百姓们是怎么说的,然后咱们再说这些人该不该杀,家该不该抄。另外……” 张四行顿了下,望着那些警察与民团士兵, “老子可以告诉你们,鬼子一个师团,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就你们这几百人枪就有老子面前咋呼,来人把他们枪给老子下了。” 胖胖的警察局长拔出盒子炮,张嘴就准备发声。他的脑袋忽然在所有人眼上,莫名其妙的就爆了。 原本在他身边的,那些跟着一起耀武扬威的保镖们,一个个掂着手里的枪还在莫名其妙的四处乱瞅。 然而更多的子弹飞来,转眼马的穿便衣的人一个没留,几秒内统统爆头。 “嘿,这时候得赶紧找人到那小子面前回话是正经,他几千人敢了鬼子一个师团,几百人的警察和民团算个屁啊。” 张四行能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周至柔对他再不满,也没办法发声的另外一个原因。当然,就他本人而言,对于张四行多少还是有几分佩服的。 毕竟放眼中国,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和鬼子打就没胜过。 而这货凭着手里几千人,就击溃鬼子一个师团,甚至撤出来的时候手里的人居然达到小一万,是人都得承认,这货是真能打。 马上的人被爆头,那血是真红,脑花是真白。远观的百姓们还不觉的如何,手下的兵就把枪扔了,想炸营逃跑。 然而敢跟着他们长官发难的,张四行没打算放过。 尽管知道他们不敢真的战斗,终究是跟着长官来闹事的,张四行同样打算给他们一点教训。 就在那些士兵看到警察局长被爆头,一个个不知所措时,一队穿着花衣服的士兵大喊着“缴枪不杀”的号子冲了过来。 在民团团长绝望的目光中,他手下和剩下的警察,一个个跪在地下把枪举得老高。 这时参加过围剿游击队的他,听着那“缴枪不杀”的号子,有了十分“亲切”与熟悉。 当收缴那个民团团长的枪时,陆飞舟也认出那货, “你……我好像缴过你的枪吧……” 说到这儿转头看看那民团的团长,陆飞舟心中涌起几丝怜悯,就眼前这货没少给游击队送装备。是个只懂鱼肉百姓,上阵就草鸡的货。 “你咋是个傻-逼呢,我们校长他不讲优待俘虏就喜欢杀人,每次都是成千成千架机枪扫的……” 听到这话,误以为委员长的官僚体系还能管住张四行,误以为张四行也不过是“关系网”中一员的想法,在脑中碎了一地。 这下民团团长算是明白了,今个自己一脚踢钢板上了。慌忙从马上滚下来,到张四行腿开嚎装可怜, “张,张校长,我有眼无珠,我特么狗眼看人低,我情愿报效全部家产……” 对于这种货,张四行是绝对没有什么爱护之心的。 “放心吧团长阁下,您家我自己会派人去抄,至于你……” 抬头招呼了声, “陆飞章,把他给老子挂城墙上去……” 何谓挂城墙上去,其实那些背后插了牌子,验明正身的土匪、恶霸们,看着向他们瞄的机枪,早就吓的软成一坨屎尿齐出。 为了让所有百姓看清楚他们的丑态,无奈只好在城墙上钉上钉子,把他们的绑绳者挂在钉子上,吓得腿软的他们连站都站不住。 至于民团的士兵与警察,直接拉开架势在旁边一人赏了二十军棍。 “百姓们,今天我张四行就是给你们出气来了。现在大家向句容的法官们告状,我敢保证今个他们不会替任何人说话,任何违法的人都会受到严惩。” 听到张四行最后一句,周至柔心中都不由赞叹起来,甚至还有点脸红, “这货莽了点,不过可真是个心向百姓的官。”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张大青天 这时候的中国不是没有法,而是这时中国的法律,都被盘根错节的关系搞坏了。 别看小小的句容县,那些法官以及法务人员,居然还是有学历的。 随着张四行杀了十几人,打了几百人的军棍,这里的百姓知道,今个张四行真是向他们来申冤的。 结果人群中立即号哭连天,不少平时有冤不得申的人上前告状。而今天的那些办法务的,却不再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 因为张四行说的清楚,哪个让百姓不满意,哪个就挂在墙上去,同时把他家一块抄了。 可能有人会说张四行是什么民脆主意,其实看看这时候用脚投票的有钱人、聪明人吧,反对的倒是把失去的人心争回来啊,倒是替委员长守住江山啊。 在法场上张四行没有多呆,交代完事情他请来了林县长, “林县长,警察和民团我就留给您了。他们的头都没了,你另外找人担当。另外……” 说着张四行扫了眼周围,又靠近他低声道, “林县长,目光往远看,此处不宜久留,早打主意的好。” 说完张四行退了步,向眼前这个还知道下乡管家事的县长行了一礼,然后指着身后的几口箱子。 “林县长,这是在下抄来的不义之财,除去用在抗日的之外。剩下的请林县长按户籍发给百姓,每家二十块大洋。孤儿与乞丐按人头算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请林县长多操心,有舞弊的那我就要对不起了。” 说完张四行也不多说,转身来到一旁山冈铁次郎牵来的高头大马上,向野战的机场离开。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走过时,那些沉冤得雪的百姓居然拦住他的马头,一个个叫着“张大青天”,就要给他磕头。 好在士兵们竭力阻挡下,道路倒还畅通无阻。 句容城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毕竟他是军人,打击日本人才是他的主要职责。 当然这次公审公判公开枪毙,令他明白将来建立伞兵学校时,周围一百公里之内也要这样清理一下。 “大人,我们抄到了五吨大烟,那些东西……难道您要学林则徐。” 跟随在张四行身边的山冈铁次郎终究忍不住,在一旁悄悄问。 “我傻啊,鸦片是什么,稍加提炼就是极好的镇痛剂、麻药,战场上需要的多着呢。” 想想抗战史,那些士兵们受伤,却没有用来镇痛的药。但在整个抗战期间,烟土的交易却十分旺盛。但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永远没有足够的麻药用。 民不知有国、国亦不知有民。 想想前章所提委员长政府的财富来源,就该知道买办们根本不在乎普通人能不能生存。 因为关税、统税和你普通人,有个什么狗屁关系。 失民心者失天正,此之谓也。 回到野战机场日已过午,没赶上中午饭的张四行只好啃了两个馒头。好在中午吃饭的菜还剩点,厨子给他弄点水,算是搞了几碗汤喝。 还没啃几口,陈纳德与霍斯特上校联袂找他,一个要回金陵,一个来问他打赌的进度。 回来张四行还没顾得上问老烟袋李有田,那些滑翔翼加工的怎么样了,只好先送走霍斯特巴伦斯班格上校。 两人刚准备往杂兵营一行,没等出办公室就遇到了来报告的老烟袋李有田,造出来一架。 张四行陈纳德一听,就想往杂兵营跑。可惜老烟袋李有田照样叼着他的大烟袋,背着手一走三晃, “我说老烟袋,你倒是快些啊。” 一旁的陈纳德也急着想看,张四行所谓的滑翔翼是个什么东西。看着个油盐不进的老烟袋,也不好开口训斥。 恰看到张四行递来的眼神,心领意会的他和张四行干脆一人拽着老烟袋李有田的一根胳膊,架起来就跑。 作为伞兵学校的制造团队,杂兵营驻扎的并不远,不过被张四行两个架起来跑的时候,老烟袋李有田的嘴可没闲着。 “我说长官,你给我们安排那么多活,那战场上建筑墙壁和堑壕的人手可不大够,您……” 这件事对张四行倒是一点也不难, “没关系,最迟到晚上就会有惩戒营来。我从李县长那儿把他们监狱里的犯人都要来了。另外还抄来不少杂物和钱,这些都看紧了。” “你就放心噻,进了我老烟袋的腰里头,哪个兔崽子跑喽,你就拿我是问。” 很快张四行就带着陈纳德来到杂兵营,那里果然有一个立起来,浸泡成了天青色,又画了巨大鹰翼的三角翼。 “你可真奢侈,居然用丝绸来做这东西。而且这东西就这么大一点,难道你就想让我们用它去炸日本鬼子。” 看看那巨大的鹰翼,张四行四下看了看,干脆叫人招来摩托车中队。毕竟他手下可有十几辆摩托,马马虎虎成立个摩托车中队负责侦查。 然后用几车摩托车载着他与陈纳德,悄悄的离开野战机场,往附近旷野中驰去。 亲自驾驶着摩托车的张四行出了营地,才向陈纳德解释, “大家都知道,飞机在起飞时阻力最大。所以我们可以动些手脚,然后用飞机拖带一连串三角翼前往预定目标,然后……” 精通空军战术的陈纳德,在这个方面挑不出毛病。毕竟欧美早就开始训练,用运输机拖带滑翔机运输大量机降步兵的战术。 但看着那简陋的三角翼,他还是深表怀疑。 “我说校长先生,您不会让我们驾驶这玩意,飞几百公里然后只向日本人扔些炮仗一样的手榴弹就算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感觉我们的赌像一种欺诈。” 驾驶着摩托驰骋在平原上的扭头看了眼陈纳德, “如果我有更好玩的东西呢,陈纳德先生您放心吧,我保证我们扔下去的东西,会让鬼子们和你一样大吃一惊的。” 正在两人在摩托上谈谈说说之际,突然远远的传来一句有几分尖利的声音, “张大哥,你等等我……” 在摩托车上的张四行扭身观看,却看到正是徐中则的姑娘徐嘉钰正骑着一匹良种马,用飞快的速度追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为什么人道 “你真是个残忍的人。” 看着徐嘉钰小妞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又一股子圣母心泛滥的模样,张四行摇了摇头。 他停下摩托,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朝着徐嘉说, “也在法国留过学,会说英语吗,他可一点法语和汉语都不懂?” 说话的时候,向车斗中正慢慢出来的陈纳德示意。后者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看到一位漂亮姑娘来找张四行,他当然以为是男女之间那种事。 他耸耸肩, “这……你和这位小姐的事情,我……” “你认为需要对罪犯保持人道吗?” 没想到张四行会问到这样的问题,陈纳德毫不犹豫的回答, “当然。” “瞧,你听到了吧,罪犯也是人,他们也具有权利。” 坐上马上的徐嘉钰显得高高在上,尤其得到他人赞同的时候,更带出几分傲娇来。而且这小妞显然没有浪费她老子的钱,在法国还是多学了点东西,最少还多懂了门英语。 “我们都知道,为何要对罪犯人道,其实是为了保证他们的权利得到实施。然而绝对不是说,他们所犯的罪行就是正当的,就不该受到具体的惩罚。” “可他们坐牢了啊,你不能把犯罪的人全杀了啊。” 听到她的话陈纳德惊讶万分的看着张四行,如果张四行是个只会滥杀无辜的土匪头,那么他会考虑这样的人,还是否值得打交道。 坐在马上的小妞显然受法国圣母思潮的影响,根本不管失去陈纳德的合作,张四行办伞兵学校的事情会受到多少影响,她只是…… 前世在网络上看多了圣母们的理由,然而他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么受害者的权利、正义该由谁保护,法律必须是维护正义的,倘若犯了严重罪行的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好好伺候头,那么法律的正义性该如何体现。如果法律是不正义的,那么老子特么为何要遵守它?” 说完张四行又转向陈纳德, “我从没说过罪犯就可以不人道的对待,然而首先必须尊重的是法律的正义性,当毒贩光明正大的勾结官府买卖着鸦片,当堂而皇之的把他人当成商品时,这样的人必须处死。” “原来你说的是毒贩和人贩,作为军人我不大懂法律上的事情,但那样的人杀就杀了吧。反正如果哪个人贩敢动我的孩子,我会毫不犹豫开枪打死他。” 原本感觉一句人道主义,就高高站在制高点的徐嘉钰愣住。 她想反驳,可她知道毒贩与人贩在中国遭人痛恨的理由。 读过书的她知道,百年国耻中鸦片贩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作为重视家庭人伦的中国,人贩直接侵害了国人最重视的问题。 那么结合中国实情,对这两种人去讲究人道主义的结果是什么。 政-府将失去公信力,然后民不知有国,然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法-官收了黑钱,在对毒贩、人贩纵容。 看着怔住徐嘉钰怔住,张四行摊开手脸上带着淡淡微笑, “说一千道一万,法律首先必须是公正的。那么侵犯他人自由、健康以及生存权的人该如何处理,老子毙了那些人渣哪里错了。” 这一是个简单的二难推理,如果法律是公平的,那么处罚就必须是公平的。作为罪犯,侵犯了受害者的什么权利,理所应该在什么权利上受到处罚。 也即侵犯了他人的自由与生存,那么被处死就是应该的。 反之,如果法律是不公平的,那张四行杀谁,又能犯什么忌讳。 看着完全怔住在那儿思考的徐嘉钰,张四行好想告诉她死圣母在剧集里活不过三集,也不应该活过三集。 看着徐嘉钰思索的模样,张四行好笑说, “法国人博爱没错,但倘若只把人道主义集中在对罪犯的关注时,尤其是极恶劣犯罪的罪犯时,他们早就过犹不及走错了路。都去对罪犯讲人道,那被害者的利益该如何保证。所以法律必须首先是公正、公平的,然后再谈人道主义,懂了吗。” 一段话说的一旁陈纳德直接愣住,他嘴唇动了动呐呐问, “你上过法学院。” “不,没有,我只是最普通的人一个守法的人,所以我坚信法律首先是公平、公正的,所以我把句容城中的毒贩与人贩全都杀了,而且是集中百姓们公审后的判决。” “可你是把人赶在一起,直接用机枪……” 说到这儿的时候徐嘉钰脸上一白,捂着嘴一副恶心的模样,显然看过机枪突突的现场, “……” 想了想,陈纳德耸耸肩, “杀就杀了吧,你最好明白你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就像我现在要用一片布把你送上天一样,忘了吗,我们还有一场战争要赶着打呢。至于你……” 转过脸面对徐嘉钰, “抗战的时候,一个留学生可以做许多事,比起当圣母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赶着做。比如你可以尝试找些孩子来,让他们多识些字。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 说完张四行不再理呆若木鸡的徐嘉钰,转身走向前面的。跟在身边的陈纳德看看,徐嘉钰几乎要哭的神情,一时左右为难。 最终他还是追着张四行,在他身边小声说, “喂,你把他弄哭了,你就这样走吧,你真……你真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对于陈纳德这样的话,张四行淡淡的回答, “一个读了点书,但缺乏深入思考的女人,正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另外倘若我的白俄、德国、法国妹子们知道,我对她太绅士,会以为我移情别恋呢。” 只一句就说的陈纳德眼睛瞪得如同牛蛋般, “慢、慢着,你特么刚刚说什么,难道你要泡遍欧洲的妞吗?” “不,上尉先生您错了,不是要泡遍欧洲的妞,而是我已经泡遍欧洲的妞……” “……对了,我几乎忘记,你是该死的纵横了整个欧洲的银行大盗……” 这次轮到张四行耸肩了, “是啊,我也不明白,欧洲的妹子们为何会对一个银行劫匪那么感兴趣,她们硬说我像罗宾汉。还有富家小姐说让我绑架她们,然后就嫁给老子。” “你答应了?” “老子脑袋又没坑。” 第二百四十章 会飞的罗宾汉 听着两个男人聊着闲天,被张四行打击的不轻的徐嘉钰突然伸手抹了把眼泪。甚至还记起从怀中掏出个怀镜,来照看下自己的容颜。 是啊,眼前那个家伙就是纵横欧洲的那个银行劫匪,偏偏他把劫来的钱用来安顿德国老兵的生活。 留学时她的同学里,有许多把张四行当成她们的梦中情人。无他都是英国文学惹的祸,毕竟《罗宾汉》的冒险小说在欧洲同样受人欢迎。 当然受过古典教育启蒙的徐嘉钰并不会那样想,但她也会把张四行幻想成一个侠客。因此当知道老爹和那个“大侠”合作后,才会格外关心这件事。 “走,我们快走,他要用一片布就送那个美国人上天,不能让他甩下我们,玉儿,我们快走。” 一夹她那匹进口的纯种白马,朝张四行他们追去。 “你就想用这玩意飞上天,你确定它能飞上天。我的上帝,这玩意比莱特兄弟的飞机都简陋。” 看着眼前怪模怪样的东西,杜利特感觉到匪夷所思的同时,甚至还有点毛骨悚然,毕竟张四行就是要送他上天的。 对此张四行并不加解释,反而亲自扛起那个模样有点怪的架子。 它是个仿佛金字塔,但一条轴被拉成形成一个长金字塔的形状。滑翔翼使用白蜡杆与丝绸、木胶组合而成的土造品。 当然张四行不是不知道玻璃钢,尤其现在欧美已经具备了连续玻璃纤维,环氧树脂。在阿根廷建立的未来工业体系中,就有环氧树脂生产企业。 下面的座舱,那炸弹似的形状,更令陈纳德感觉对这玩意的安全性,表示十分怀疑。 至于陈纳德的评价,张四行根本不为所动,毕竟在前世,无论有动力还是没有动力的他都飞过,甚至前者还是彻底的军用品。 摩托车的引擎发出隆隆的声音,扛起三角翼的张四行跟着摩托车笨拙的跑动。 当然他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但陈纳德与已经赶来的徐嘉钰看起来,扛着三角翼跑真的有点傻。 然而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奔跑中的张四行突然一收腿,接着坐在仿佛小船似的炮弹形的座舱里。还舒服的把腿朝着伸,就如同躺在躺椅上一样,只在炮弹形的座舱上面露出个脑袋。 三角翼不负空气动力学的规则,成功脱离地面。 陈纳德倒还罢了,当张四行真的在摩托的拖带上离开地面时,他已经明白了三角翼的飞行原理。甚至他也能想明白,这玩意飞起来的靠的是巨大的面积。 只不过这时候的人没那么大胆,而这种极限运动要在六十年代才会出现。 可对于徐嘉钰原本不懂飞行的人而言,拿片布就能飞上天空,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匆忙与震惊当中,这小妞脑袋一抽,居然十分认真的划了个十字。 对此陈纳德真的只有摇头好笑,来中国一段时间之后,对于中国的批评只有一句。 “这里是一片现代科技的荒漠。” 这话无论听到哪个中国人耳朵里,都是十分刺耳的声音。 然而满清结束后的,社会长期动荡,没有社会凝聚与共同奋斗方向的迷茫,是中国步入真正科技时代无可避免的阵痛。 吃不饱饭,社会财富分配极端不公平、公正,这才是当时中国最大的问题。 但邓大人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或许所有人都明白,未来定然属于星辰大海,但今天的午饭才是当务之急。 或许普通人可以一直被这问题困扰,但领-袖却要明白攀科技是生存下去的唯一前提,因为落后就要挨打。 物质决定意识,拳头就是硬道理,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看着天空里,那仿佛雄鹰一样的三角翼,陈纳德若有所思。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张四行为何要把三角翼上画的如同雄鹰之翼般。 这东西放到几十公里之外,任何人都会以为它不过是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雄鹰,而不会把它当成可以载人的东西。 “可是这么轻飘飘的东西,怎么可能装载炸弹呢,它……它……” 从没飞过这玩意的陈纳德有点手痒,尤其他从没飞过这种极端低劣,还是手工制造的东西。但这玩意不但飞起来,看起来飞的还不坏。 既然能飞,那么它的载重是多少,尤其如何能用它携带炸弹,携带什么样的炸弹,才能对日本人的进攻部队起到重大杀伤作用。 “这样的东西,我看只能扔手榴弹,我说张校长阁下,难道你就打算让我用这东西给日本人扔些手榴弹下去。” 对此张四行笑而不答,他可不想把属于未来的,杀伤力过于强大的武器直接告诉这个美国佬,还是他们自己慢慢研究比较好。 “我说上尉,您还是先飞一次吧,您不会告诉我你有点担心那小玩意载不起您的大块头,相信我吧,它和你的胆子一样强大而结实。” 蚕丝的拉伸强度与钢丝相近,在古时候的蒙古人盔甲内穿丝绸,当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被箭射中时箭尖无法穿透丝绸,所以受伤相对轻得多。 不需要张四行用近似嘲讽的语气邀请两遍,陈纳德坐在三角翼那近似炮弹形的座舱里。 然后他扛起三角翼的同时向张四行抱怨, “我说你怎么不在下面安几个轮子,还要我背着它跑。虽然不重但……” “抱怨鬼,抱怨完了吗,开车。” 不理他大声的抱怨,存心想看那货反应不及时的张四行挥了挥手。 骑摩托的人加大油门,然后摩托车开始奔驰起来。 “哎、哎,我还没准备好,张……混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被迫扛着三角翼开始奔跑的陈纳德尽力跑步的同时,嘴中大声咒骂着,然后被升力拽上天空。起初陈纳德还在天空咒骂,可几分钟之后他已经能操纵着三角翼玩出各种花样。 “嗯,不愧是飞行员,三角翼这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很简单的东西。” 没想到牵着马在一旁的徐家钰接了句, “真没想到,纵横欧洲的罗宾汉先生,居然是个会飞的罗宾汉,我要写信去欧洲告诉我的同学。”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张四行无言的看看她, “你感觉让日本人知道,他们为何无声无息的挨了炸,就是你这个死圣母对抗战做的贡献,那你就写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诡异的空袭 周至柔回到第十三大队的驻地,看着机场上不多的波音281默不作声。 实际这种完全由旅美华侨捐献的战机单翼战斗机,有着四百十二公里时速比起霍克iii三百六十公里时速快得多。 这是他手中不多的硬拳头。 至于意大利的菲亚特战斗机不提也罢,意大利人cr32双翼战斗机便宜些,凭借其出色的盘旋性能,还能与这时刚兴起的单翼战斗机较量一下。 然而这种烧混合油的货色,在中国根本没有合格燃油的前提下,根本无法使用。 然而他们提供的飞行员教育,被陈纳德评价为耽搁了中国空军的发展。 而采购军机的事情,因为诸多“情由”,那是一片混乱。庞大的航空救国基金,以及政府拔款消失的无影无踪。 里面的猫溺,他周至柔如何不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对于眼下中国空军无机可用的状态,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完了张四行手下在句容城“演”的全套戏剧,也终于了结的关于什么“民变”之类事件的忧虑。 哪有什么狗屁民变,活着的家庭每家二十块大洋,直接等于贫困家庭半年的收入。又替百姓杀了大批平时他们看到,敢怒不敢言的人,人人表示心悦诚服。 不管对这样的政策怎么样,手里的二十块现大洋是实在的。 “这小子的敛财手段,比起……也不差,这一次那小子弄了多少,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这时中国一个县里的头面人物,往往都是那些在将来被形容“黑恶”的人群。比如贩-毒、贩人、放高利贷的。 而在枪口的威逼下,县城里的司-法官员居然没有人敢徇私的,因此百姓们皆大欢喜。 至于高层,向委员长请示的报告很快得到回复, “未有民变,不予理睬,重申军纪。” 这没有脱离周至柔的认知,收拾张四行这样的人,得减其羽翼,断其财源然后才好下手。 可惜这货的手下都是他从战场上带出来的,拿的军饷据说是政府军的双倍,还是德国顾问团的人,该如何减其羽翼。 派兵征讨,那就要问哪支政府军,比之一个师团的日本军队战斗力更强。 但老头子的反应还是令人费解的,这样几乎自成一派的家伙,他是如何能够忍受的。 当然张四行通过银行,向国府上缴租界里百分之二十抗日捐的事情,属于绝对机密,委员长显然不希望谁盯上这块肥肉。 在城中饭馆吃过午饭,这时的周至柔有了几分困意。 可惜还没有完成向张四行颁发勋章这件事。 说起这件事,周至柔也算服气,三等宝鼎勋章、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来自四行仓库保卫战,一枚来自击溃日军101师团的教科书式的撤退之战。 人家面对授勋,都恨不得跪下来亲吻“钦差大臣”的靴子。可那小子一句“老子没口”,就跑到句容城中去敛财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也许委员长还得准备几枚勋章才行。 接近傍晚,无论地勤、飞行员还是机场守卫的部队,警惕性都有下降的趋势。 因为敌机几乎不会下午时间发动空袭,毕竟他们要飞到航母上降落。无论哪种飞机落向航母,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今天下午,却有了突如其来的空袭。这真令人费解,如果这个时候空袭,那么日本飞机回到航母上,恐怕就要天黑了。 当然航母上有夜间降落的灯光,然而夜间往航母上降落还是太危险了。 “呜呜……” 空袭警报的声音在基地中回响着,刚刚入睡的周至柔中午喝的酒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汗水。 倒霉,怎么这时间段还会有空袭。难道有日本人的奸细告诉他们,我来到这儿。日本人想炸死我…… 只要想到这个问题,周至柔就有点心惊肉跳。 没等他心中想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卫士已经从帐篷外面冲进来。然后拽着他拼命往帐篷外面跑,嘴里乱七八糟的喊, “总司令快走,快去伞校的防空洞。” 被强拉硬拽的周至柔跟着卫士跑出门,脑袋里还在想,为何要去伞校的防空洞,而不去防空洞的防空洞。 就算伞兵学校的防空洞结实,又能结实到哪里去,还是在地面挨炸的防空洞,还能有什么新鲜玩意不成。 可当他跑出来之后,他就彻底呆住,因为他根本没有见过这样防空的。 摩托拽着大号的风筝在机场周围乱窜,那些大号风筝迅速升上天空。不但摩托车,甚至几十辆汽车,也拖着大号风筝在机场周围乱窜。 而且这时候的“风筝线”可不再是什么麻绳,而是张四行买来的丝线捻成的丝绳。代价虽然高了些,但钱是抢来的,所以还是不值钱。 好处是比起麻绳,拉伸强度接近钢丝的丝线可以捻的很细,因此风筝也可以放得很高。尤其随着空中的风,那些风筝在天空里晃来晃去,变成一张不断变动的网。 这比起欧美军舰上用来防空的那些防空气球更加科学,之所以他们不用,是他们既没有中国式的风筝传承也没有未来六十年代极限运动的概念。 天上飞来三十六架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而且也没有战斗机护航。 看飞机的数量,周至柔估计日本人是想彻底瘫痪第三大队的作战能力。 另外风筝防空这件事,周至柔知道国际部里的人是持嘲笑态度的。毕竟把玩具当成武器,实在令人费解,因此也对下面报上去的战绩完全不相信。 可周至柔不但信了,而且现在更是完全相信,不然他的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日本的舰载机尽管面对这些晃来晃去的风筝,以风筝拖带的对飞机来说堪比利刃的丝线,进行大角度俯冲。 当然高度不高,不然过快的俯冲,会导致这时羸弱不堪的双翼飞机解体。 而且对于日本的九四/九六式俯冲轰炸机实在不该抱太多的期待,毕竟是双翼机。 而九九式舰轰,那得一九三九年之后才会出现在战场上。 当一架架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的引擎拖着长音,开始向地面俯冲时,周至柔感觉自己距离防空洞的几十米距离,遥远的堪比牛郎和织女。 就在他进入防空洞之前,最后往天空的一瞥却令他眼角一跳。 第二百四十二章 悔恨 天空突然出乎周至柔意料之外的,传来“轰”的爆炸声。 “诶?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机场有了那么多防空炮了吗。” 对于机场配备的防空炮,此刻周至柔已经不抱太大希望。多数都不过是二十毫米,擦着炮与枪边界的防空机枪。 真正管用的,是六十门德制flak18三十七毫米防空炮。但在淞沪战场上,那种好用的三十七毫米炮有相当大损失。 另外还有几门四十毫米的博福斯防空炮,和其余的flak18防空炮,但都布置在金陵附近,以保护首都的安全。 那么第三大队哪来的大口径防空炮,难道是那些张四行带来的,他又是从哪来的。 其实原本张四行有几门,从日本第101师团炮兵那里抢来的三十七毫米防空炮,但他感觉那炮的性能太差,全都扔到了国防防线上让步兵们去用。 至于一些二十毫米的高射机枪,这时正装在汽车上,当自行式高射机枪对着天空开火。 毕竟把高射机枪装在汽车上,连黑叔叔们都会。 这些都不令周至柔吃惊,真正令他吃惊的是,刚刚的爆炸明显来自在空中乱窜的风筝。 大风筝能带上去些重物,这不值得稀奇。毕竟有些大型风筝施放时,不小心带上去小孩的事,也曾经发生过。 而三角翼尤其动力三角翼,只要翼面积够大,带上去两百来公斤的东西和玩似的。 但风筝上带地雷……这脑洞。 感觉有趣的周至柔向手下伸手,喝道, “望远镜” “司令,鬼子的飞机……” 护卫拼死劝阻,虽然那些日本飞机的目标是机场上,正在滑跑强行起飞的波音218。 “别废话,望远镜。” 他严厉的口吻,令护卫们无可奈何的掏出望远镜递到那只一直伸出的手上。 也恰是看出防空洞并不是鬼子战机的目标,尤其对于风筝防空,周至柔带着几十分的好奇和兴趣。 毕竟这时中国军队最头痛的就是日本人的空中优势,要是风筝防空真的能用的话。 “轰” 又是一声爆炸,而且这次周至柔用望远镜看得十分清楚。那些风筝不但会爆炸,而且它们爆炸后,还会顺着三角形风筝指向的方向,喷出大片弹片。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那些用废旧弹壳重熔的弹丸,在傍晚的阳光中居然有几分绚丽。而且为了增加弹丸的携带,钢盔雷里的大粪被换成了更多弹片。 周至柔眼睁睁看着一架俯冲的日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被打得冒出了黑烟。 不过他到底是空军将领,很快他就看出那些防空风筝的局限之处。 第一需要足够的摩托,没有摩托无风的天气根本没有办法把风筝放上去。 其实他也看出来,那些摩托并不瞎跑。摩托车斗里的负责指挥摩托车的方向,这就使风筝以及其拖带的丝绳,能够尽量靠近俯冲的日机。 然后“轰”的又是一声爆炸,这次没有击落日本战机,但俯冲的日本战机被那些不断爆炸和靠近的风筝线挤的不得不保持紧密队形。 而这有利于那些被安装在汽车后箱里的,二十毫米防空机枪的火力范围。 然而那些防空机枪显然在节省火力,它并不像最早给他演示时那样,向个愤怒的酒鬼般连续向天空喷射出弹药。 而是瞄准半天,才“突突突”的打一个短点射。没办法,虽然日军的空中力量不像将来美军那么变-态,可惜委员长政府的上上下下,无不想对军事补给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随着日机俯冲靠近地面,越来越响的引擎声,拽的周至柔的心沉甸甸的想: 哎,当初要是多买几架波音218,我们如何会被日本偷袭。要是十三大队这里,能多些防空弹药。 是啊,不说按照航空救国基地能够采购到的一千三百架的数量,只按这时国府声称拥有的战机数量三百架,何至于被日本人如此欺负。 很快俯冲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的目标变得清晰起来。 跑道、防空火力,停机坪上的战机……那些是缺少零件的战机,既有霍克iii,也有波音218。 这更引起了周至柔的悔恨,那感觉就像个学渣,面临期终考试时,才发现一年光顾玩了,什么真实的知识都没有学下。 当初采购战机的时候,根本不该朝秦暮楚,无论盯着波音218还是霍克iii购买。那么战机再缺少零件,也可以从其他战机上拆些下来。 可现在……哪种飞机的数量都不够多。 不但如此,因为防空火力的缺乏,许多飞机还是在机场上被炸毁的。 唉,尽特么是些擅长权术、手腕权谋的,全特么都是光顾给自己捞,哪有一个真正想做好事的。 其实作为一个国家的高层,没有谁想这个国家一直衰弱,一直落后挨打的。谁都想在面对外国政府时,可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 然而,自从接受援助,并确立代表买办的三大税时就已经确定,不可能完全摆脱干预。曾经满怀的壮志,也就成了随波漂流。 大染缸里,何人又能出淤泥而不染。 尽管周至柔内心深处真正在反省,但他知道对于现状无能为力,对于真正的桎梏无能力改变。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俯冲投下炸弹。 忠勇的强行起飞的波音218并没有炸中,然而炸弹爆炸的巨大的气浪掀起的夹杂着泥土碎块的黑色浓烟冲击着机身。 被冲击波狠狠撞了一下的,正滑跑的波音218战斗机一侧的机翼被掀起,好在结实的机翼并没有断掉。 然而整架战机即明显向一旁偏去。 “唉……” 周至柔知道,倘然在空中,战机这样的侧飞算不算什么。可现在刚刚离开地面的波音218战斗机根本没有侧飞的机会。 看得出来,战机上的飞行员还是努力挽救这架飞机。 然而…… 夹杂着猩红火球的黑烟在跑道上翻滚,接着在这架战机后面滑跑的另一架波音128战斗机一头撞在前一架的残骸上。 更大的火球,在周至柔的目光中腾起,他的拳头狠狠锤在沙包上,发出沉重的一声, “哎……”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把飞机给老子还回来 充血的目光直指跑道上两架在火焰中燃烧的战机,甚至周至柔能看到两个浑身上火的飞行员在座舱中挥舞着胳膊徒劳挣扎。 当然作为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不会流泪,就算他与那两个飞行员的家族也算认识,他也不会流泪。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的手上也沾染了那些飞行员身上的血。而航空救国基金,甚至包括委员长政-府拨付的航空军费,莫名其妙消失的原因中,也有他一份。 而明知会造成空军战略孱弱,偏偏却不能开口。 原因很简单,敢那样做的人都会所有高官,飞快排挤到边缘,最终被不名誉的除掉。 这时一辆机场专用的消防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消防员们在日军不断投弹、扫射的枪林弹雨中,还想去救回两个飞行员。 然而下一刻一枚炸弹落在消防车附近,被炸起在半空的消防车翻滚着,附近的消防员早就被炸弹的气浪不知掀去哪里。 “射击,别让小鬼子跑了……” 不远处怒吼的声音传来,随着那命令传来的,是隐隐的夹杂着机枪、步枪的射击声。 大概是哪个步兵的愣头青指挥官,步兵打飞机纯粹浪费子弹,不知道子弹补给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人总是很容易原谅自己,却容易把矛头转向其他人,尤其是地位低些的无辜者身上。 和空军一样,委员长的国防工业,也早就被蛀虫们掏得百孔千疮。 “唰唰唰唰……” 恰在周至柔心中腹诽之际,突然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声音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一些拖着白色尾羽的东西飞快升上天空。而它们飞去的方向,正是那些刚刚投完炸弹想拉起来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的方向。 那是什么武器,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饶是在欧美各国考察过空军与防空武器,自诩见多识广的周至柔也硬是没见过这样的武器。其实不但他没见过,这种武器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107高平两用炮,不过得加上火箭两个字。 尤其这种炮是德国克虏伯掏出大量股份采购图纸后,107毫米高平两用火箭炮就成了德军中最重要的火炮部队。 前世被誉为游击战三大神器之一。 当然它不算重炮,毕竟射0程不过区区八千五百米,躺高不过三千米。但这种无论火炮、弹药均制造简单,造价低廉,既能防空又能对地的武器对于德军的火力体系,有极大益处。 火箭对付飞机的手段,在这时还没有在世界上有过先例。但在整个二战史中,火箭打飞机尤其打大型轰炸机,可比航空机枪与舰炮效果更好。 当然没有无线电近炸引信前,任何防空炮对付战机都疲软无力。 著名的大和号战列舰沉没前,几百门防空炮只打下来十架美军战机,最大的短板就是无线电近战引信。除此之外,大和号的对空、对海雷达,无法与相应的武器形成指挥体系。 因为指挥火箭的冲撞,或者指望火-箭-弹爆炸的弹片对付这时的战机,无疑在没有雷达不能迅速解析对空射击诸元的战场上,是不可想象的。 但张四行提供的另外一条思路,却令107毫米火箭炮的对空,成为多种武器理念结合后的精品之做。 十二枚升空的火箭并没有爆炸,它们只在空中发出一些比步枪射击还小的声音,接着空中就出现大片的…… “网子,特么那些火箭在空中布网子做什么,难道他还指望那些网子把飞机抓下来吗。” 为什么不呢? 张四行在前世还在特种部队时,有一种非致命性武器。它就是向目标喷射出一张结实的网子,瞬间收口的网子会把目标困在其中。 与普通目标相比,飞机无非是飞在空中,那么需要的网子无非大些而已。 蚕丝织就的网子,即便几百平米团一起也没几公斤重,还没107火箭炮的装药重。 到达预定高度,火箭-弹头部会向四面八方射出几枚类似二踢脚的炮仗。然后网子就会在空气的阻力迅速张开,在空中形成覆盖几百平米的网子。 当然网子会很快因为重力向下落,但身向四周的的几枚二踢脚样的炮仗会在最后抛出几张降落伞。 当然天地广阔,一张网子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十二张网子就有点意思了。尤其不是一门107高平再用火箭炮射击。 那么大量的网子在自己航路前突然展开,那些使用螺旋桨的拉进式战机该怎么办呢。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机枪还没上战机时。还真就有飞行员飞到敌方战机上方,用网子对付敌军的战机,这可是有真实战例存在的。 当然对于没有雷达、没有无线电近炸引信的伞兵学校而言,需要测高、测速等等行动。相对战斗机而言,俯冲轰炸机与水平轰炸机,更容易被测算出数据。 好在107火箭炮无论对地、对空都不过是面杀伤武器,对于精度的要求不那么高。 发生在天空里的一切,举着望远镜的周至柔除了影影绰绰看到网子之外,其余事情就看得不大清楚了。 他只能看到,有三架日本人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速度突然慢下来,最后干脆大头冲下,被上面几张降落伞挂着,慢慢落下来。 “飞机,骑兵快给老子去抢飞机……” 刚刚指挥开火的声音大声叱喝着,接着十几匹战马就在唏溜溜的声音中冲出去。不但它们,那些风筝已经炸掉的摩托车干脆把线滚子一扔,也加入抢飞机的行列。 而这时在空中的日军飞行员则彻底麻爪了,张网捕飞机特么谁听说过。 刚刚在网子展开时,他还试图拼命拉升躲过正劈头盖脸“盖”过来的网子。 然而忽然身前、身后的天空,一齐张开一张张网子。 要命的是螺旋桨一旦被缠上,很快就因为螺旋桨与机头处散热器的摩擦而熄火。更要命的是,那网子顶端长长的线绳后就是降落伞。 随着飞机一头撞进那网子,那些看起来不粗的“线绳”居然如同渔网般结实。 紧接着发起机被憋熄火,那些结实的网子就拖在飞机后面。 扭头望去,居然有几张不大的降落伞挂在后面。 看现在下坠的速度,他未必会摔死,但恐怕无法避免成为俘虏。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专业的锅 随着骑兵与摩托车侦察兵出发,从其他跑道起飞的波音218战斗机呼啸着冲上天空。 至于那三架被挂在网子里的战机,这时正慢慢的从天上落下来。 周至柔当然认得那些战机是从日本航母上飞来的 可他们后面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虽然挂着炸弹时飞行速度不快,但当它们丢下炸弹后,却具有可以与霍克iii缠斗的能力。 而且现在无论波音218还是霍克iii战斗机,周至柔手里都没有多少了。 开战前真正堪战的不过八十九架,看着地勤正在把两架被焚毁的,波音218战斗机驾驶员被烧得发黑的身体从座舱里拖出来,周至柔就感觉那是扇在自己脸上的耳光。 要是……要是…… 历史没有或然性,从未认真并彻底解决内部贪腐问题的委员长大人,被赶到小岛上的确是有其历史必然性的。 唯一只可怜的是,还信任他的,那些战死的人而已。 显然日本人对于摧毁第三大队,广东空军所属的霍克iii与波音218战斗机有着非同一般的爱好。 损失三架俯冲轰炸机的战机群,重新爬升高度又盘旋了一圈后,再度向野战机场俯冲。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天空中多了几架波音218与霍克iii战斗机,正把日本俯冲轰炸机的队形打乱,并竭力向那些风筝处驱赶。 很快第三大队的飞行员就取得了击落、击伤各一架的战果。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他们的驱赶下两架日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慌乱的闯进了那些乱晃的风筝,控制的区域。 始终用望远镜观察这次机场保卫战的周至柔惊讶的发现,使用帆布蒙皮的日本战机,直接被那些风筝线切断了机翼。 不但如此,那些用细丝绳的风筝只是猛得随着风筝线下沉了一段距离,然后在摩托车或者汽车的牵引下,又重新飞上天空。 这很容易理解,蚕丝的拉伸强度毕竟与钢丝差不多,两三毫米的钢丝切断在几百公里的相对速度下,切断仅由铝合金与帆布组成的机翼,切割的不要太轻松。 但无论战斗机还是风筝,都没有办法阻止日本人俯冲轰炸机继续向机场俯冲。 无疑最先迎战的火力就是,射高达三千米的107高平两用火箭炮。 火箭迎着俯冲的日本战机,天空中再度展开一张张大大的绳网。这比轰炸后再开网,更令日本人恼火。 尤其这货三千米的射高,已经和三十七毫米防空炮的射向差不多了。 这一次有了信心的周致柔专心去看那看起来怪怪的大炮。 严格来说这货根本没有什么大炮的样儿,它的发射器似乎是用铁管扭出来,呈扭矩不大的螺旋状。 看起来怪怪的炮弹上有两上环,上面带着各带着两个“v形”的轮子。 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令火箭飞出时就带着旋转,既增加射程也增加稳定。至于火箭用轨道发射,根本就是正常的事情。最初的“咔秋莎”火箭炮,就是用导轨发射的,这不值得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它瞄准的方式,这货居然连最简单的高低机和方向机都没有。不过是外面铁套,里面一个木滚子。 随手搬到需要的角度,然后砸木楔子的。 就这,周至柔突然感觉画风有哪里不对,就这么简陋的武器居然也敢对空射击。 如此不是刚刚眼睁睁看到,就这玩意抓了三架飞机,他都不敢相信也不想承认,就是这么简陋的如同农具般的武器对付了日本人骄横的战机。 是谁,谁的脑洞特么能清奇到这个程度。 可不管他如何想,一声“开火”乱糟糟的火箭又冲天而起。 受到天空不断展开的网子的阻拦,日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如同受惊的鸟儿般四散而逃。然而他们那缓慢的爬升速度,立即就让他们变成了霍克iii与波音218战斗机的猎物。 “可恶、可恶的混蛋啊啊啊……” 空中的战机中,日本飞行员怒吼着。 除了第一次的攻击成功之后,现在他们却连机场的边都挨不着。还要驾驶着,没有投下炸弹而笨重无比的战机爬升。 尤其是那些风筝最可恶,它们在天空里布下四处乱飘还能在牵引下往一起聚集的地雷阵。 这令他们的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飞行的空间越来越小,面对灵活的波音218与霍克iii简直没有一点生路。 原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抛下炸弹后,飞机变轻机动性大为提升。而且双翼机比单翼机有更小的盘旋角,能够与单翼的波音218以及同为双翼的霍克iii决死战。 可现在沉重的炸弹,让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如同绑着沙袋跑步,无论做任何动作操纵杆都沉重无比。 二战初期的飞行员,实际是个力气活。尤其在大过载的动作时,沉重的操纵杆体力差点的人都搬不动。 随着空中的形势越来越坏,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眼看攻击无望的日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纷纷脱离战斗返航。 只不过来时气势如虹的三十六架战机,此刻连二十架都没有。 直到望着日本人的战机消失在晚霞中,周至柔才向刚刚呐喊着“开炮”的人伸出手。 “真没想到,张校长的作战手法真是……真是变幻莫测,我猜日本人的指挥官一定感觉见了鬼了,风筝居然都成了防空利器。” 指挥107高平两用火箭炮的张四行早就看到了周至柔,也早就看到了他在一旁那惊讶的神色,只是懒得理这样毫不专业的大官僚。 比如欧美的军官为何看不起赦尔曼戈林,绝对不是因为他大腹便便。而是他做了太多,违反空军专业的决策。 那为何又普通给予隆美尔与巴顿好评,可德国军官对美军未来的总参谋长布莱德雷的评价却不怎么高。 原因很简单,还是不专业。 秉承着德国军官团传统的张四行对于周至柔同样看不起。 三分之一个商人、三分之一个政客、三分之一不到的军人,我该如何像一个专业的军人那般敬重你。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灭的灯 “陈纳德先生,原本昨天我就想见你,只是……” 说着昧良心的话,稍有些尴尬的周至柔摸摸鼻尖。 行了军礼陈纳德把雪茄烟重新塞进嘴里,眼睛打量着周至柔,感觉看到了在美国的上级。 其实他挺讨厌这种人,总给人一种政治家的味道,说话的时候眼睛闪啊闪的……这些人的话不能信,都是过于聪明人,谁知道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长官,您找我有事。” “陈先生,不必客气,坐,请坐。” 周至柔脸上流露出微笑,热情的给陈纳德让座。尽管作为一个国家的空军高级将领,周至柔感觉自己的形象十分亲切,可对方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陈纳德依旧直挺挺的站着,并没有坐下的打算。 “长官有什么事您直说,我……呃,我有点忙。” 这时候陈纳德急着去参加训练,他不知道杂兵营的是怎么办到的,二十个三角翼几乎一夜间就出现。 自从昨天玩过三角翼之后,他就在惊讶的情绪下飞快喜欢上这种玩意。三角翼很安全,就算没人驾驶也能安全落地,它还能玩出各种飞机玩不出来的花样。 当然它速度很低,就像双翼机速度没有单翼机快,但老手能用它能盘旋着晃的单翼机上的新手发晕。 而且今天那些三角翼都装上了摩托车的发动机,对新玩具充满兴趣的陈纳德根本不想与眼前的中国空军司令打什么交道。 动力三角翼,作为运动更好玩、更危险。不过就陈纳德来看,这玩意也就适合往日本人头上扔扔手榴弹,根本没有什么大用。 “我听说您和那位伞校的张校长……” 一听对方是要问张四行事,陈纳德摇摇头, “抱歉长官,我奉命不能和您谈关于张校长和伞校的事情。您知道,他虽然是个德国军官,可他依然是个少校。” 听着翻译的话,周至柔直接傻了,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无奈的周至柔脸上继续伪装着笑容,想了想颓然道, “哦,是这样的,这样吧陈纳德中尉,您先忙。” 听到自己可以走了,陈纳德暗暗松了口气。 他心头牢记张四行的叮嘱,绝不向外人透露他们的行动计划。尤其是国府的高级官员,他们几乎所有人的身边都潜伏着亲日派或者干脆潜伏着间谍。 这件事陈纳德理解不了,心想要是美国和日本开战,恐怕美国国内的所有日裔人都会被塞进集中营。 关于这件事他倒真没猜错。 出了周至柔的帐篷,陈纳德摇摇头,毫不在意的骂了句, “愚蠢的官僚。” 帐篷内的翻译脸上变色,坐在那儿的周至柔冷冷道, “直译” 听完翻译的话,周至柔脸色铁青,他喘息着仿佛,他的手高高扬起…… 翻译甚至闭上眼睛,准备在心里承受周至柔在桌上重重的一击,甚至准备承受恼羞成怒的周至柔在他的身上发火。然而令他诧异的是,却并没有听到愤怒拍桌子的声音。 悄悄睁开眼睛,周至柔的手在空中虚划了两下, “你,先出去吧。” “是” 翻译应了声迅速离开帐篷,颓然坐在椅子旁的周至柔保持着面容的平静,但手握成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他能预感到张四行很忙,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重大的行动。而且还是那种,令人心惊肉跳的行动。 来自谢晋元的报告,以及来自德国顾问团关于“教科书撤退”的报告。虽然是一个空军将领,但前半生可是陆军的他,深知那些行动的难度。 可自从来到十三大队驻扎的句容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那货不但带着步兵能打仗,甚至在防空上还有一手。 仅昨天下午一仗,凭着在天空撒网的手段,真就硬生生从天上抓下来六架战机。作为空军司令官,周至柔什么时候天上的战机这么好对付了。 听说十三大队的机械师与张四行手下合作过,他也叫来人问过,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满嘴粤语的机械师的回答。 “长官那东西说起来很简单,原理就是我们小时候玩的窜天猴,没什么稀奇的。” 哼,没什么稀奇,可就是那没什么稀奇的东西,从天上硬生生的抓下六架飞机。甚至因为后面拖着的降落伞,落在地下的战机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修修都还能用。 尤其昨天夜里,周至柔观察机场上机械师维修那六架战机时,他就更加惊讶。 因为机场上飞了个大风筝,风筝底下吊着盏汽灯,令人惊讶的是那汽灯特么一晚上都没灭。不但不灭,甚至似乎还不要人打气。 其实很简单,张四行把汽灯的油壶挪到顶部,以增加照明面积。 然后制作了一个斯特林发动机,作为外燃发动机,它需要的热量由下面汽灯的火焰提供。斯特林发动机带动一个简易气泵,就能一直给汽灯充气。 这套装置除非没油了,灯就会一直亮着。 说穿了一文不值,欧美有用电的探照灯,根本不在乎。国内的人都用尽全力在权谋手腕、处世为人、勾心斗角,同样不会有人在乎。 大概只有周至柔这样的,在战场感受到切肤之痛的军官们,多少有点感觉。但恐怕也仅就如此,转头飞回金陵那个大染缸里,转眼就会忘的精光。 认真工作了半早上的周至柔出了帐篷,心情极度欠佳的他背着手,心中考虑怎么才能把勋章颁下去的同时,还在考虑如何与张四行打好交道。 作为一个官场上的老手,他敏锐的预感,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年轻人,将在中国的官场上掀起不得了的大浪。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被大浪淘出来的沙子,还是…… 偶然一抬头,他惊讶的发现,远处天空似乎多了二十多只雄鹰。 它们盘旋在天空,似乎发现了地下的腐尸,可转念一想周至柔问自己: 不是说只有秃鹰才喜欢腐尸,难道雄鹰们也喜欢腐尸了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些雄鹰干吗绕着圈在天上飞,而且它们爪子下面似乎还抓着什么。 不过作为一个高级将领,他得注意形象,雄鹰的行为虽然奇怪,可不是当着部下去关注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特么乱 “呼噜、呼噜……” 惊讶的眼睛尽管瞪起来老大,但它依旧是漂亮的。 徐嘉钰手上端着秀气的小碗,装着浅浅半碗米饭。作为京城附近的女孩子,又在法国留过学,她从没想过天下有人会这样吃饭。 对面张四行的脸几乎要埋在饭碗里,那碗在她来看根本就是盆。可那大半盆扯面,此刻正被张四行以极快的速度“消灭”。 美丽的眼睛眨了眨,她从不知道天下有人这样吃饭,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吃饭。 “大人” 恰在她端着饭碗惊讶之际,山冈铁次郎给张四行再度端来一碗。 惊讶的瞪着眼睛,再看看自己带来拿手菜,松鼠桂鱼、东坡肉、樱桃肉。 平时这些菜徐嘉钰碰都不碰,要不是巴结张四行,平时根本不下厨的她才懒得做这些菜。 “张、张哥,来吃块东坡肉呗,人家花了好长时间做的。” 借着张四行吃完一碗扯面,准备来第二碗时,连忙夹起大块东坡肉放进张四行碗里。 “我说徐小姐,你一天闲着没事,净往我们伞校跑什么。” “那、那什么,人家不是怕张哥吃不好么人家……” 小心翼翼的想着措辞,徐嘉钰赔着小心,心里委屈: 人家不就想飞那什么三角翼,别说在这里就算在法国,只要自己一发嗲不知多少人要抢上前来抢着教自己。可眼前这家伙,对自己连个好脸都不给,成天只想把自己赶得远远的。 “不用,我吃得很好,战场上味道就骗舌头的……我说徐大小姐,这里是战场、是军营是伞校,没事别再来了。” “哎,张哥,您别急着赶人家走,好歹你也吃了人家做的菜,您看是不是……” 恰在两人夹缠不清的时候,突然食堂外面窜进来个货,满脑袋的黄头发和草似的。 “长官、长官,您知道咱们的战利品卖了多少钱……” 这货跑向张四行,嘴里的话越说越小声,到了跟前居然完全止住。然后“啪”的一磕脚跟,完全恢复了德国兵的模样,还不用张四行吩咐, “是长官,我这就去整理军容,回头再向您报告。” 然后行了个军礼,向后面机器人一般的走向食堂门口,不过走的过程中,还记得回头吼了一声, “美丽的小姐,麻烦您把那些菜给我留点,我的胃口已经彻底让食堂的扯面伤害了。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能办的我给您办,不能办的我想着法给您办。” 听着汉森这货的话,徐嘉钰“噗嗤”一声笑出来,揄揶的看着张四行。后者想也没想,硬邦邦的回了句, “他办不了。” “嗯,我知道,只有你能办,所以这些菜……” 说完还要动筷往张四行碗里夹,这一下张四行突然感觉有点不妙,原本是想把这个小妞从这儿赶开,可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似乎是生气她跑了一般。 然而不妙的事情似乎才刚刚开始,张四行感觉自己真该看看皇历,是不是今天不宜睁眼。 “哟,小妹妹,你不知道他是陕西人吗,他可不喜欢吃这些苏菜,他……他只喜欢吃大碗扯面,最多配两瓣蒜。苏菜太甜,不适合他这样粗鲁的家伙。” 这话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唱歌般,但话的内容么…… 抬眼望去,是个金发碧眼身材窈窕又有点“雄伟”的女人。身上穿着租界里的流行洋装,显得淑女范十足。 只是那碧蓝的眼睛看着张四行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钩子般,又似隐含冷刃。 一眼看到她,张四行皱眉惊讶的问, “叶莲娜?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电台的事情……” “我怎么不能来,而且我不来的话……” 说着话,叶莲娜的目光在徐嘉钰的身上扫过,似乎用眼睛说: 天知道你怎么能在小县城里找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不来的话你会祸害多少少女。 嗯,这句话说的,事实上张四行除了在欧洲生活的时候,回国之后一直是守身如玉的。 至于在欧洲,对张四行而言那大概得算某种“征服行为”。 对于叶莲娜莫名其妙的忧虑,张四行毫不在意的搅着碗里的扯面,随口批评, “叶莲娜,我给你说过krc对我们很重要,我需要那里有个信任的人……” 穿着淑女范的叶莲娜来到张四行的桌前,随手拿起碗里的蒜,用修剪的漂漂亮亮的指甲给他剥起蒜来,也不说话把剥好的蒜瓣放在他碗中。 在剥蒜的同时,漂亮的眼睛时时看着目瞪口呆的徐嘉钰,那目光仿佛是说,她的蒜可比徐嘉钰的大菜还好吃。 嘴里语气温柔,声调抑扬顿挫,内容“凶狠”的说, “小妹妹,你是在哪找到他的……这件事需要排队,你懂吗?” 看到叶莲娜隐含威胁的脸,被吓了一跳的徐嘉钰下意识点了下头。可随即脸上一红,接着开始解释, “我,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说到这儿徐嘉钰脸上更红,有种越解释越乱的感觉。 然而似乎今天真的只会更混乱,因为下一个迈着四方步进来的是徐中则。 当他看到桌前坐着女儿,又看到站着给张四行剥蒜叶莲娜,再看叶莲娜的神情和只管大碗干饭的张四行,一下子满脑袋的黑线。 他先是一皱眉,接着嘴唇动了动,可随即双唇抿紧。 没办法,女儿奴又能说什么。瞧瞧桌上摆的菜,女儿的菜他可有几年没吃着了。 看着干饭的张四行目光不由就凌厉起来,不过瞅瞅女儿的背影又稍稍有点担心。 正在徐中则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突然食堂里又来一票人。不是一个,真的是一票。一个个穿着军服,整整齐齐、认认真真、肃肃穆穆。 “诸位,我是空军司令周至柔,今天我代表委员长,代表国民政府来给张四行少校,伞兵学校的校长授勋。” 一句话,周至柔算是把食堂里还在的人给一下子全吼了起来。 毕竟张四行可以不在乎,他看不起中国的不专业的军官们,但普通士兵可没胆子像他一样,尤其这时个不可能像平常那样面对那些不专业的军官。 无奈的张四行只好迅速起身,保持立正。不但如此,还飞快的把钢盔扣在头上。 这是伞校的规定,战士在战场上必须着装整齐、戴钢盔、每天刮胡子…… 呃,这是他从巴顿将军那儿抄来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放飞的女儿 感觉自己发现了个大秘密,最少周至柔看到坐在张四行身边坐着那姑娘,又看到站在桌旁给他剥蒜的白俄妞,和张四行一样,大感今天实在是混乱的很。 不过那些士兵们立正的时候,一个个身上作战装具齐全,武器就放在手边,立正的时候还顺手戴上钢盔,这令他十分满意。 在国内也许只有德械师能做到这一点,不仅仅是整齐、认真的问题。而是那些军人往那一站,任谁看了都得承认那是好兵,是那种在战场能当大用的士兵。 尤其看到这些士兵身上穿着半硬式作战背心,迷彩战斗服,戴着未来样式的钢盔时,那种看到“铁军”的感觉尤为突出。 这是当然,因为张四行司令部的警卫人员,多数都出自德械师以及18ga的人,而且这些人还都是和他在四行仓库里打出来的人。 论战斗意志、战斗技巧,这支部队可以说是这时国内顶尖的部队。要是张四行完成训练,那就可以说,他们是世界顶尖的部队。 毕竟二战无论任何作战部队,都不可能比未来的特种部队更精锐。 好歹授完了勋,张四行除去原本的三枚铁十字勋章,身上又挂上了云麾勋章、定鼎勋章。 “长官,战斗不是我一个人打的,在我们伞兵学校完成建立后,我会向国府提交士兵们的勋章申请……” 对于张四行提的要求,周至柔看着眼前这些军人,内心的喜爱溢于言表。 作为军人尤其是高级将领,没人不喜欢精锐的士兵。然而凭国府的本事第一训练不出这么精锐的部队,其次哪个军官真训练出这样的部队,也挡不住上级军官的“劫掠”。 但伞兵学校不会,这是德国军官顾问团的地盘,谁都插不进手。 “??” 结束进餐的哨音响起,看看士兵们的碗里的食物,张四行皱了下眉。 伞兵学校每天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虽然战时不搞平时那些事情,但吃饭时间无论是谁都只有十分钟。 “延长三分钟,迅速吃饭。” 说完望着周至柔认真的问, “可以吗。” 终于可以在张四行面前找到点当高级军官味道的周至柔忙点头, “抱歉打搅诸位,吃饭、吃饭……知道你们吃饭时间不长,大家吃饭不必管我。” 因为只有三分钟,因此所有士兵们吃饭的速度一起加快。顿时整个食堂里全是“呼噜、呼噜”吸面条的声音。 这当然也包括张四行,他不管不顾坐在,在周围一圈人的围观下,用三分钟时间把一大碗扯面“倒”进肚里。 令周至柔忍俊不禁的是,吃饭中午饭还发生了个搞笑的小插曲。 “走跟我回家。” 徐中则的胳膊垂在身体两侧,但小臂短促的挥舞却表达了他的心情。自家大闺女好歹也算书香门第,大有之家,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顾老父亲的体面,追男人都追到军营里,甚至人家身旁还跟着白俄女人。 “我,我不回去,他答应……” 说着话的时候,徐嘉钰眼睛里殷切希望直直落在张四行脸上。似乎只要一点头,火里水里全都由得他一般。 这令徐中则感觉再不能忍刚想开口,张四行身边的汉森越众而出。 “长官,是我答应的。” “你” 张四行瞪起眼睛,军事机密怎么可能让一个伞校外的女人碰。 “不是那种,是这种……” 汉森的目光向上瞟了眼,顺带还向张四行挤了挤眼。 转眼张上行已经知道,汉森这货是打那些防空风筝的主意。对此张四行没有多说,玩玩风筝倒也不算什么。 离了队的汉森,早带着徐嘉钰跑了。 一旁的未走的周至感兴趣的眼前的一位,见张四行打发走了中国女人,可他身边还有个叶莲娜,正不知该不该打扰他时,却听张四行已经招呼徐中则。 “徐先生不必担心,只是风筝而已……” 眼看张四行不理一旁的空军司令,反倒先招呼自己,把徐中则吓的不轻,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应着, “张先……张校长……您看这……这丫头全都是在下惯坏了,还望张校长……” “不必、不必,倒是感谢徐先生鼎力相助,才能……” 并不想周至柔知道自己与徐中则的关系,转眼看到叶莲娜,嘴里话头一转, “全赖先生把她带来,不然……在这点乱之时,这瞎跑的女人当真搞不好就丢了。” “不必、不必,既然张校长公务繁忙,在下这就回去了,小女……小女……”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 诸人循声望去都是一惊,只见徐嘉钰已经被一个机场上常见的大风筝带上天空。徐中则一惊,感情是这样放风筝的,怎么还连带自己女儿一起放的。 “我……法……我……张校长……” “吆喝,老问爹……” 令他完全没想到,自家的疯丫头居然有那么大胆。被人放在半空,居然一点不害怕,还兴奋的尖叫着向自己挥手。 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传就要晕的模样。可他没想到,张四行身边还有个大胆女人,居然也欢呼起来。 “吆喝,这么好玩的东西……我也要、我也要……” 看着兴奋的连连尖叫的叶莲娜,张四行拍拍徐中则的肩头, “放心吧徐先生,安全是有保障的。担心的话,您去陪着他们,我和周司令说几句话。” 直到这时担足了心的徐中则才想起,旁边还是有个国府的空军司令,他弯着腰一叠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险些贻误军机。司令、校长你们忙,在下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别看他是个留法博士,可国府这些高官都是什么东西,徐中则一清二楚。 他的选择是,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迫不得已打交道也就是破财而已。 眼看张四行打发走了闲人,周至柔才来到他身边笑道, “没想到张校长的吸引力倒是十分大,大家和名媛和都市才女一起倾心,真是让人羡慕成分哪……” 对此张四行淡淡笑道, “周司令长官,让您看笑话了,怎么您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面子和战果 “张校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你们伞校最近要有什么动作吧。” 面对周至柔的追问,张四行知道他想知道什么。然而他可不信任这些毫不专业的军人,不说他与日本人有没有联系,但他身边的其他人会不会与日本人有什么联系。 日本对国府官员的渗透,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在中日开战时,民间也有人提议应该将日本人驱逐,或者严禁某些人在国内流窜。 这个提议在国府却受到了极大的排挤,说是对于官员们不信任。 然而历史事实证明,反对的人都是倾慕日本,甚至和日本人暗中有所勾结的。后来的叛徒如此之多,甚至出现伪政府就很容易明白了。 因此张四行只是淡淡回答, “我们是有行动,不过我想总司令要关心的事情那么多,何必总要关注我们的事情,等我们打完了,自然会报给您知道,也会说是您领导有方。” 是人都听得出来张四行话中带刺,但他是个德国人周至柔能怎么办,又敢怎么办。坏了中德矿产换援助的事,委员长能饶了他。 但一口气憋在心中的周至柔还是吐槽道, “张校长,您大可以信任周某,某虽不才但抗日的决心是有的。” “周总司令您言重的,我当然相信您,但您身边乃至相当数量的高官我是不信任的。就说淞沪战场,我们这边未动日本人已经知道了全盘计划……” 对此周至柔无话可说,因为当时以沉船堵塞长江航道,并打算袭击江上日军军舰的行动被当时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这个日本留学的政客提前泄露给日本人。 “可是……” 张四行摇摇头, “周总司令,黄埔生全部受的日式教育,国府中诸多官员在日本留学归来。在下以为在对日战争整个过程中,叛变的中国人可能会比入侵的日本人还多。” “怎么可能!” 知道历史事实的张四行看着周至柔那难以置信的脸反问, “怎么不可能,凭国府对情报、保密、防谍事务的疏忽,在下就敢肯定这一点。所以周总司令您想知道我们伞校的计划,那么我给您。” 说完张四行从怀中掏出个信封来,然后冲他神秘一笑, “周总司令,计划我给您了。希望您尽快离开,您在这儿真耽搁事。” 说完张四行打算立即离开,午饭时间已过,第三大队挑出来的飞行员与陈纳德还等着他训练呢,尤其他真正的作战计划还需要磨合。 “慢着” 看着张四行作势欲走,周至柔在他背后大叫一声。张四行皱起眉来,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尤其对打搅他工作的人而言。 “张校长,我在这儿看到了几样用得上的武器,您看……” 张四行感觉到好笑,说白了他在战场上用的几样武器,不过是借着先进理念制造出的土造武器,远不是什么真正好用的武器。 “放心吧周总司令,等我们伞校正式运行,到时我出产正规的武器。至于您说的那几样土造武器……” 张四行的目光在机场上扫视着,转眼看到驾着摩托车把两个女人轮番用风筝送上天的汉森,他伸手指着, “周总司令看到那混小子了吧,回头你问他,都是很简单的东西。” 说完张四行转身,招来辆摩托车,急匆匆的走了。 果然当天下午周至柔带着随员离开,坐在飞机屏退其他人,打开张四行给他的信封。 薄薄的信封上有四个大字“作战计划”,撕开信封看到里面有张白纸,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词“面子”。 哼,混小子,真滑头。 心中骂了一句,然后掏出另外一个册子,上面写着“应急武器指南”。扉页上写着一行漂亮的行书——“没有不好用的武器,只有没用对地方的武器”。 打开一看,什么汽油桶大炮、丧心病狂独头弹、残废制造者钢盔雷,陶土手雷、竹火箭等等武器不一而足。 最夸张是的,用普通钢材制造的,专门发射火药子弹的左轮-枪。 一旁的注释是“美国南北内战中最常用武器,巷战和拼刺刀时最好的装备。” 越看周至柔越是心惊,他发现张四行不但对于武器装备熟悉,甚至在他来看世界上没有一物不是武器。对于欧美的战争史也十分熟悉。 当然他的角度不在政-治方面,而是纯粹的武器装备。 甚至里面明目张胆的写:好的军人应该远离政治,因为那将会令一个纯粹的军人不再纯粹,从而做出不符合专业操守的卑鄙之事。 虽然这句话,周至柔感觉不怎么对,但事实上别看艾森豪威尔是盟军总司令。然而德军对他的尊重,远不如对巴顿的尊重。 因为那是一个政客,根本不算真正的军人。 基于同样的原因,德国的名将们烦透了小胡子的瞎指挥。 看着眼前这册《应急武器指南》,周至柔没什么好说的。唯一只能说这是一个好军人,这样的家伙甚至能说出,让士兵拼刺刀前每个人装块鹅卵石或者一包石灰的货,你能如何评价。 合上小册子,周至柔在自己脑海中整理了下,挑出几样武器装备,打算回头就去试试。 尤其那个用车辆或者马匹放飞的风筝,虽然纵使用丝绳也不过飞几百米的高度。但能在空中摆地雷阵,日本人的飞机轰炸也得小心点。 至于那些用“大号窜天猴”往天上撒网子的事,还要再想办法试验几次再说。 就在周至柔回金陵的时候,张四行和十三大队的飞行员们已经开始了紧密的实验。 令陈纳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四行拿来仿佛超小号鱼雷样的东西,让他们挂在座舱下面。 “张,这算什么,炸弹,难道天下真的有这么小的炸弹,它们比手榴弹威力大不了多少。” 对于陈纳德的质疑,张四行反问, “怎么,你还是没信心吧,要不你留在机场等着我们回来。那边那两小妞,还在争取这个机会……” 对于张四行的揄揶,陈纳德充耳不闻,心中则发誓要是张四行忽悠他,回来就打爆那个家伙的鼻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没那么简单 要不是老子的机床、图纸、医生还都在船上,老子何必用这样的东西,还要策划这么麻烦的攻击方式。 几天后的下午,已经完成训练的张四行开始与飞行员们包括陈纳德一起策划行动方案。 “凭那些三角翼可飞不过去。” 对于张四行所谓的空袭,陈纳德一直不大看好。这种三角翼或许可以作为一种运动设备,可用来作战的话…… 这不怪陈纳德,因为这世界除了张四行率领的,德国伞兵别动队在西班牙内战时的行动,根本没有像样的特种作战。 因此无声无息的空袭,还不为军官们所知,尤其是空军军官们更加想不到。 “日本人也会那么认为。” 才说了一句的陈纳德就被张四行一脚把球踢回来,还正正落在脸上,立时被怼的鼻青脸肿。 与陈纳德不同,士兵们对于自己驾驶的,那堪称简陋的三角翼可以向地面投掷一百枚手榴弹而感觉十分有兴趣。 至于怎么投,是什么内容的手榴弹他们不知道。只是张四行说了,可以投一百枚手榴弹,大队长蒋其炎随便算了笔账。 倘若一枚手榴弹覆盖范围十平米,一百枚就是一千平米,二十架就覆盖两万平米。 尤其用三角翼投下去的时候高度不高、速度不快,真要是扔到日本人集中的地方…… 对于此刻已经几乎没有多少战机,多数战机还要拱卫金陵的情况下。能够进行这样一次空袭,不但能打乱日军在进攻时的部署,也能让日本人知道,中国空军还有战斗的能力。 “张校长,您继续,只要能有机会打击鬼子,怎样做都可以,哪怕一去不回亦无妨。” 比起其他部队,抗战时的中国空军的战斗气魄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那种宁战死不投降的英雄行为,也令这一代飞行员几乎没有幸存。 偏偏,这是一群二代。既有富二-代,也有官二-代,实在是二代中英雄辈出的那一群。 “飞过去的时候,我们由战机拖带起飞。然后距离目标二十公里处飞机脱离返回,给日军造成假象。然后就可靠我们依靠高度落差继续朝目标飞行。距离五公里处熄火,然后迅速无声攻击,掠过目标时依靠螺旋桨迎风产生的动力重启发动机迅速远离目标,然后一路飞回。” 话说到这儿,大家都知道张四行所说的绝非儿戏,而且也有相当成功的可能。 夜间飞行并不困难,毕竟是在长江上面,况且又使用的是三角翼。说难听话盯着长江飞,就能一直飞到目标附近。 可到了近前,又该如何寻找到目标呢,那需要地面的指引。 “蒋大队,你们对日本地面部队进行过夜袭吗?” 面对张四行的询问,蒋其炎摇了摇头。要知道这时候可是二战开始前,没有雷达夜间飞行撞不撞山都得靠运气的时候。 好在他们地处江南,长江三角洲是一大片平原地带想找座山都找不到。 “可是靠我们自己,尤其还是摩托车发动机那点动力,飞回来的可能……” 相对于中国飞行员决一死战的心思,陈纳德考虑的更多。 作为美国人,他喜欢冒险,也期待眼前这次行动,能成为他一生中最惊险的冒险。然而,他希望张四行能够对回来情况做更多的准备。 凭摩托车引擎能够提供微弱的动力,万一遇到逆风的情况。 “也没什么,落在自己人那里,怎么都能回来。就算落到鬼子手里,老子还有左轮。” 说话的是李银豹,这货除去第一喜欢飞机,第二还喜欢左轮甚至还跟着汉森学了学牛仔们玩左轮的手法。 但这货的枪法,那根本就差的没边了,张四行时常担心这货会打中自己。 “你,还是算了吧,你的枪法……” 面对陈纳德的不屑一顾,李银豹手按着左轮,一副想和他决斗的样子。 “银虎” 蒋其炎压制住李银虎的火气,然后目光望着张四行。 对此张四行早就预料到,擅于策划特种袭击行动的他,又如何会不安排好退路。 特种作战无时不刻在冒险,然而特种作战的战术策划中,却需要规避或解决所有的风险。如果不是这样,特种作战岂不成了特种作死。 “没关系,如果遇到逆风,也就是说北风,我们将要玩一玩空中接龙的游戏。拖曳的战机不载弹,只装燃油,需要的时候由飞机上扔出牵引绳,我们只要把绳子固定在三角翼上……” 看着张四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陈纳德感叹到, “我的上帝,这根本就是空中马戏团的花样,扔出根绳子然后我们抓住,固定在自己的三角翼上,当然我们还要串成一串,那最后那个人……” “没关系,我最后一个连接。我想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连续进行几个夜晚的攻击。只要日本人没想到明白,他们到底是从哪挨的炸,那么第一次攻击就是胜利。” 说到这儿,诸位飞行员都有点兴奋起来。 是啊,夜里身边突然有手榴弹爆炸会怎么样,当然是看着周遭的黑夜去寻找攻击自己的人。尤其在没有月光的时候,很难搞清楚这种无声的轰炸来自于哪里。 这就像在战场无处不在的无声狙击手,谁能在枪声大做的战场上,轻易找到一位使用了消声器的狙击手? “无声的轰炸,真是天才的杰作,而且无法使用飞机只能使用三角翼。就算我们没有飞机,也能对付小鬼子。” 蒋其炎听到张四行的全盘计划,不禁有点兴奋,无声的轰炸恐怕让普通人去想,都不一定想得出来。 “其实就算有月光,只要不是角度恰好,恐怕也很难分辨得出是天上那只雄鹰在拉粑粑。” “那么弹药呢,张校长我看那些钢盔雷不错,我们是不是扔些那东西下去。” 对此张四行神秘一笑, “放心吧诸位,我保证让你们扔下去的东西,肯定会让鬼子们大吃一惊的。” 听他信心满满的话,陈纳德忽然感觉,或许张四行让他们挂着的“炸弹”没那么简单。 第二百五十章 起飞 排除了所有人,张四行秘密进行了一次武器试验。 实验的结果他很满意,尤其对于这些新制造的天青色的鹰翼的表现很满意。 谁能想到,过去作为旅游项目的滑行三角翼可以轻松承载两百公斤飞行。 谁能想到装上摩托车发动机后,居然能够装载三百公斤的载重。 谁能想到,轰炸机拖行起飞的三角翼的载重能达到五百公斤。 原理上,只要骨架、织物够结实,三角翼完全可以装载达一吨的货物飞行。 这不过是小儿科,毛子可是用三个降落伞,就敢拽着轻型装甲车辆落地的。 眼下三角翼准备好,飞行人员准备好,炸弹准备好,余下的就是前方提供的目标,以及具体的行动。 “啪啪……啪啪……” 后坐力击打着李银豹的肩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真的有用到随身武器时,居然是盒子炮。 作为飞行员,天生对地面装备不感兴趣。 也不完全对,他穿了一身新的装备。虽然不是飞行员的装备,但这套装备真酷。 半硬式战斗背心,据说刺刀是刺不穿的,手套上集成的指虎据说一拳能打掉对方半边牙齿。背后背着个保暖水袋,据说能保持茶水的温度。 尤其是脸甲与那个大眼镜,完全能够抵挡十一月的冷天。另外就是张四行要人做了衣服,还一人发了一套。 绸制的,里面装填了鸭绒,让他们这个广东人彻底告别的南方的冬天。 “啪啪……啪啪……” 作为飞行员他视力是极好的,但他的枪法…… “喂,你又打到老子上了……” 在他旁边的陈纳德大为光火的对着李银豹吼,他同样在练飞使用盒子炮,没办法中国没那么多冲锋-枪。 恰在两人因为语言不通,大眼瞪小眼的时刻,突然这时战斗临时组成的指挥部队里传来蒋其炎的叫声, “集合,我们的目标确定了。” 这话令所有在练枪的飞行员心中一跳: 这一次陆军这么快,目标就这么确定了。 飞行员们脸上轻松、写意的神情敛云,他们神情认真的一起挤进帐篷,然而立即就有伞校陆飞章率领的警卫们进行严格警戒。 帐篷里大白天也点着盏灯,双臂撑在桌上,看了围在桌子旁的飞行员, “我们马上就要起飞,有没有想退出的,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帐篷里死一般的静,正如历史上记载的那样,这时代的飞行员们是视死如归的。 “日本军队靠近了锡澄线,我们联系了前方的陆军。敌军正在锡澄线外围聚集兵力,因此这是打击敌军的好机会。因为是第一次行动,所以我们集体行动。” “我们只有四台步话机,所以我们只能五人一个分队。飞过去约一百一十六公里,这很考验诸位的技巧。全程无线电静默,我们飞过去然后投弹,回来,有问题吗?” 所以人都尽力把心事藏在心底,事实上所有人在上战场的时候,心头都会有所战栗。 “很简单不是吗,长官我还是想带我的左轮。” 似乎为了打破帐篷里气氛的沉闷,李银豹开了口。 “不行,每一克重量都计算过了,为了多装炸弹,连起落架都不能带。” “让他带上吧,反正无论这家伙带什么枪,都会把子弹射在别人的靶子上。” 耸耸肩,陈纳德随便开了句玩笑,然后灰色的眼睛望着周围的飞行员, “现在轮到我们了,弟兄们,我们好好去揍他们一顿。” “揍他们一顿。” “对,该看我们十三大队的了。” 飞行员们热烈地说着,张四行、蒋其炎、陈纳德交换了下目光。都明白,这样的宣泄有利随后任务的进行。 张四行的目光落在蒋其炎的身上,后者清了清嗓子, “任何不准与敌军同归于尽,任何人即便受伤了,也要设法飞到导航灯处,听明白了吗。就算你们残废了,将来也得死在课堂上,听懂了吗。” 中国无被俘之空军。 的确是英雄的壮举,但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抗日战场上英勇士兵们的悲剧,有一半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委员长狠得下心,多杀几个高层狗-官的问题。 看着眼前的这些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青年们,张四行轻轻点点头, “我们天上见,分批出营。” 飞行员们离开帐篷,一个个勾肩搭背,或者搭乘摩托或者坐着汽车,甚至还有骑马的,三三两两的离开基地。 他们的目标是张四行手下的“惩戒营”建成的另一个机场,距离原本的机场几十里路,完全由张四行手下的士兵看守。 这里必要的防范,整个国府从民间到军队,从地方到高层已经被日本人的奸细渗透的如同渔网般。 就如同惩戒营中,有一家卖日货的。那老板从租界的日本人那里批发货物,然后运到句容销售。在全国因为九一八在抵制日货时,令这个商人深深感受到危机。 为了能继续他的买卖,甚至为了拿到日本人的折扣,就开始向日本人提供各方面的情报。 而最可笑的是,这些商人中的败类在互相揭发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 然后这些商人全都被机枪突突了,家里的成年人全进了惩戒营。 临时机场,夜间,一些手电筒萤火虫般在草地上飞舞。一架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已经启动,引擎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在轰炸机背后的绳索上,串着一长串打算起飞的三角翼。 随着轰炸机开始在螺旋桨的牵引力下开始滑跑,在它前面的一辆卡车同样轰隆隆的开动。 这很无奈,也许轰炸机在天空的时候能够牵引二十架三角翼飞行,但在滑跑阶段,它可没办法拽起来。甚至实验的时候连它自己都飞不起来。 随着轰炸机滑跑加速,汽车拖着三角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三角翼离开地面,座舱下的三角形带轮子的架子留在地面,三角翼仿佛和迁徙的大雁一样排成一队。 轰炸机腾空而起,领头的张四行切断和汽车连接的绳子,所有的牵引力由飞机提供。 高高滑跑高度并不高的轰炸机变得沉重,尽管它的引擎使出全力,但轰炸机还是开始向下落去。 为了拖带这队三角翼起飞,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不但没有带炸弹,甚至连机枪子弹都没有装。 好在这时三角翼上的摩托引擎都已经发动,二十部引擎一起使劲的情况下,轰炸机终于重新仰起机头向天空冲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月光 这比飞机简单太多了,路上睡一觉都没问题。 坐在三角翼炮弹形舱室里李银豹舒服的伸了伸腿,随着他的动作,三角翼也晃了下。 在轰炸机牵引的情况下,几乎不需要飞行员操作。 他好奇的伸头从三角翼上往下看,能够看到一些飘在天空的三角形风筝。下面挂着的汽灯应该能照亮一片空间,可从天上看的时候,依旧不过是一个个小亮点。 那就是为他们进行夜间导航的地面标志,飞在两百来米的风筝们,在空中晃来晃去组成一条蜿蜒的“道路”,会把他们导引向战场。 他们距离战场已经很近了,句容距离无锡的直线距离不过一百来公里。因此轰炸机在天空上不得不兜了几个极为圆润的大圆圈一点点的爬高。 从三角翼向前望去,能够看到前面那架三角翼上亮着的灯泡。 真是土啊,真得掉渣的东西。可就是这么土的东西,都能进行飞机无法做到的无声轰炸。想来想去,还是那家伙的脑子好使唤,不愧是德国回来的。 十一月二十日,更寒冷的日子要不了多久,从广播上还听说委员长已经带着政府去重庆了。走了也好,金陵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在三千米的空中,李银豹发散着思维胡思乱想: 呼,还真的有点冷,不过那家伙居然懂得用鸭绒做衣服。比我们穿的衣服好多了,比那位夫人发的纸夹克也耐穿的多。 谁能想到,委员长夫人给飞行员发的皮夹克居然和牛皮纸一样,穿不了几天就破了。 李银豹不相信蒋夫人会那样做事,可不管怎么样皮夹克就是不耐穿,所以开着没有封闭座舱的飞机上天时,就不得不穿厚点。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身上现在穿的装备。 半硬式的能装很多东西的作战背心,在领子上随时插-入嘴里一吸就有热茶水的驼峰水袋。再下面是叫迷彩服的花军装,最里面的秋衣外是不大厚的鸭绒服。 嘿,衣服才能轻出几斤去,可这三角翼的载重实在太少了,难为他居然能挂上两百公斤东西。而且连个测量表都没有,只能“目测”。 油箱就在头顶的三角翼上,是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箱子,上面居然粘了块玻璃,能看到剩余油量。 这么简单的东西,硬是带了两百公斤的炸弹,说出去谁特么信哪。 想想自己三角翼挂着的炸弹,李银豹就感觉到十分快乐,可惜这快乐没地方说去。 午夜来临三角翼上的张四行收到了轰炸机的通讯, “长官,这里距离目标二十公里,再往前飞恐怕敌方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全队注意,脱离……我们只有一次攻击机会,全神已全神贯注。” 向全队发出信号,有步话机的三角翼用机翼上面小灯泡的闪光,把消息传递出去。同时张四行向下面国土防线上的地面部队发出信号。 要命的是地面没有步话机,对于这种事张四行只能无奈的用信号枪朝下射出信号弹。 老天爷保佑,信号弹不要照亮我们三角翼。 眼下三角翼已经开始下降高度,之所以从三千米往下飞,原因在于这么沉重的三角翼这时像个孕妇般笨拙。 只有以高度来换取机动性,凭着俯冲带来额外的动力。 好在地面的军人们还算靠谱,从天上能够看到他们用一切办法,指示着日本人聚集方向。 炮弹在地面爆炸,从天空看起来只是一小团闪光,曳光弹的痕迹在空中根本看不出来。倒是明亮的探照灯的光芒指示了明显的方向,在空中乱飘的照明弹也能看到一些目标。 可惜高度还是太高,第一次轰炸太过于考虑高度换速度的优势。 不,如果还有下次轰炸,那么应该晚些时候再通知地面。 不过那样的话,需要飞行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现目标。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四行估计此刻的高度约在五百米左右。地面指示目标的手段已经用尽,可惜他依旧没能发现目标。 尤其是可恶的月亮,这时被一片浓云笼罩着,根本不给丝毫的光芒: 特么中国的神仙,难道你们特么也当汉奸了,这时候不给光什么时候才给。 在黑乎乎的天空、大地上,就算有月光也没有办法清楚的看到目标。 可惜三角翼因为载重的问题,也没办法再装载一个观察人员。 就在张四行带着一路滑行过来的三角翼靠近战场,终于他敏锐的目光有了发现。 因为中国军队夜间的行动,受到扰乱的日本人以为他们要反击,所以他们开炮了。 炮兵当然要炸,但更重要的是炸到步兵。 “啵……” 几十米的空中突然点亮了一枚照明弹,而且这枚照明弹发射的地方距离敌方相当近。 侦察兵,陆军士兵好样的,他们用照明弹照亮了鬼子的军营、炮队、坦克、汽车,地面一切目标都在瞬间被照亮。 “都看到了吧,一队炸炮兵、二队炸步兵、三队炸坦克、四队补充攻击,攻击完成后跟着我滑翔……” 就在照明弹刚刚熄灭,地面曳光弹织就的火网变得分外清楚。 冒险发射照明弹的侦察队被日本人发现,日本人正集中火力压制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不用问,肯定是要用炮火招待他们。 不过俯冲中的张四行的脑海中,已经完善了这种无声空袭的方案。 侦探队紧迫式侦察,延时照明弹应该在他们到达目标附近时发射,然后…… 正想着他分开膝盖,座舱底部有大块玻璃,那是最简易的瞄准装置,当然他投的炸弹也不需要瞄的太准。 可惜从那儿望下去,底下依旧黑乎乎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要是照明弹几秒再灭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派我们的狙击手来,可惜他们的训练时间太短了啊,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样危险的任务。 可惜现在张四行倾注大量心血,收拢的来自淞沪战场的受伤老兵们,都还在养伤。 对他和他将来的计划而言,现在是精锐士兵最缺乏的时刻。 就在张四行为了地面的黑暗,心中充满了焦急的时刻,天空的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给大地洒下大片的银光。 机会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月亮送来的火焰 地面上日本人的军营、出击的野战工事、汽车、坦克后方的帐篷,全都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现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正掠过天空的张四行解开吊着炸弹的绳扣。 此刻他的高度大约五百米,在地面上的人看起来,依旧如同一只在空中盘旋的雄鹰。 而地面上正在进行的炮击与子弹的扫射,令几乎所有人都专注在这样的夜间保住自己的性命。 炸弹从天空落下,不过它没有落在地面,导火-索引燃了装药,令它在天空发出不大的爆炸声。 然而那枚圆滚滚的炸弹,就在这样的爆炸声中先抛出来一片减速伞,然后它突然在夜空中喷出小小的火箭,接着那仿佛大炸弹一样的弹体突然旋转起来。 一些在月亮下,看起来鸭蛋形的小东西被它甩出来。 不但如此,那些鸭蛋形的东西在被甩出来后,尾部发出小小的火舌。 就像天空里的流萤,骑上了窜天猴。 没错,就是最简单的纸包火药窜天猴,推着那些鸭蛋形的子弹药飞出。 拖着细小火舌的流萤般的“鸭蛋”,在天空形成一大片诡异的阴影,最后被重力片向地面。 落下的时候,因为形状的问题,必然是大头朝上。而且小头方面因为一枚手枪弹壳而稍稍得了一点。 落地的时候,最下面的钉子受到重击,底火部分的加了玻璃粉的火药片被引燃,然后弹壳内的火药被引燃。 火药迅速燃烧的高热最终引燃了“鸭蛋”里不多的炸药,炸药像枚最大号的炮仗,声音响亮的炸起来。 混合了硝石粉、白磷、汽油以及其他添加剂的,变得粘乎乎的沥青被喷射出去。 然后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大地上迅速出现,白磷与硝石使汽油燃烧的更加迅速。而粘乎乎的沥青注定,这些火用水可扑不灭。 这种燃烧-弹,是陶土手榴弹的变种一个重量仅有三百克。所以两百公斤重的大炸弹里实际装了,装了六百枚这样的燃烧-弹。。 地面上的爆炸,仿佛爆豆般响个不停,这令第二个滑翔过来的陈纳德简直不敢相信的瞪眼看着,地面上那个大概厘米直径的圆形火焰。 妖艳的火焰,像是个释放着无尽势力的美人般在夜色的大地上起舞。陈纳德不敢想象,在那百米直径里的人,会被这样的火焰烧成什么样。 其实烧成什么样并不重要,实验的时候这样的火焰会把范围内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掉,其燃烧的时长超过十五分钟。 在这样的火场里,十五分钟没有氧气,说难听话连老鼠都得活活憋死。 毕竟这时是一九三七年,美国人一九四五年火烧东京的集束燃烧蛋还没影呢。 这一次不必美国佬研究,倘若需要张四行在阿根廷可以生产出来很多,尤其倘若用在太平洋战争的战场上,那将会是种很美妙的事情。 随着陈纳德操纵的三角翼掠过,又一个炸弹抛出。刻意偏离一些的陈纳德,制造出另外一个火场,与前一个火场只稍许重叠的另一个直径百米的火场。 几乎就在张四行发动攻击的同时,蒋其炎率领他的五架三角翼组成的小队,掠过一片整齐竖立的帐篷。 五个直径一百米的圆形火焰区,完全覆盖了整个帐篷区。 至于前线作为攻击发起点的野战工事,汽车队、坦克以及炮兵阵地在其他几组趁着冲天大火照亮战场,释放的集束燃烧蛋下,变成了大片火海。 地面上,就算是守在国防工事里的中国守军,除非是知道实情的指挥官们,根本没有人会抬头看向天空。 尤其是几分钟前还在激烈交火,士兵们谁也没闲心欣赏这时尚还算圆的月亮。 但不是驻扎在国土防线上的高级军官们,尤其这次无声空袭带有实验性质,因此选的地点是打过交道的,八十八师当面。 在国土防线上的战场开始后,孙远良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那些土造武器的威力。 当然该丢的战线还是会丢,完全阻止日军的进攻是不可能的,但对日军造成的伤亡明显增加。尤其那无可计数的土造手雷,在防守作战中起到了极大作用。 虽然那玩意装药只有巩式手榴弹的一半,但预制碎片却反而提高了杀伤力。 尤其那些预制的铁豆状的金属碎片,熔炼的时候什么金属都会往里扔。既有铜弹壳还有什么铸铁、铅,反正只要能找到的金属,制作的村民都一股股的往里加。 结果就是,那些预制碎片进入人身体往往开裂、破碎,甚至还带着毒性。 而前线士兵原本吊在后腰上的四个手榴弹袋,随便装八个还没原来手榴弹重。面对日本兵进攻,前线士兵最喜欢的就是成排、成排手雷扔上去。 那玩意最重要就是便宜、实惠。 当然最爽的还是汽油桶大炮扔出去的土瓷手雷,一扔就是几十个,一炸一大片。 可惜日本人具有空中优势与火炮上的优势,尤其日本人的掷弹筒反应极其迅速。最初吃了汽油桶大炮的亏后,只要发现汽油桶大炮,不是炮火伺候就是飞机俯冲投弹。 搞的现在前线那种圆桶形的汽油桶居然都不大好找了。 然后……就接到张四行伞兵学校发来的,请求协助实验的请求。 看着国土防线前面那突然腾起来的大火,孙元良简直不敢相信,心中嘀咕: 无声的轰炸,那小子居然办到了。要是这样的本事,是不是该去炸了日本人的机场。 在后方远处的指挥所,七十二军的军长孙元良用望远镜看着战场。 当然,他美好的愿景是无法实现的,这时战场上的日本飞机主力依旧是停在海边的海军航空兵,指望滑翔翼去袭击航母,那就有点太不现实了。 看着日本人战线上的大火,赞叹的同时孙元良继续想: 希望这种无声的轰炸,不要那么早被日本人发现。 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在国土防线附近村落的民居里,有穿着农民服饰的人正仰望着天空。 而开着门的民居中,传来沉重的血腥味。 月光照到炕上,一家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那些……那些是鹰,难道支那人居然想到了训练鸟类对地面进攻攻击的本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家的麻烦 张四行开始掉头,可惜这时正如陈纳德担心的那样,遇到了来自北方的冷风。 不得已张四行只好通过三角翼上面的小灯泡发出命令,五架三角翼一起启动了发动机。 幸好一直被风吹得旋转的螺旋桨叶,使他们不必在战场上去踩什么脚蹬发动引擎。尤其特殊设计的排烟管起到了消声器的作用,与后世“炸街”改装恰恰相反。 根据测试摩托引擎的噪音传播距离只有不到八十米,在地面看空中五百米只有雄鹰大小的动力三角翼上的声音,一丝一毫都传不到地面。 三角翼迎着北风爬升,很快就随着月亮再度躲进云层,隐没在黑暗的天空中。 完成轰炸,张四行向下瞅着,通过步话机底部, “各小队确认三角翼数量,保证没有人被拉在战场。” 三角翼进行的无声轰炸,一是夜间寻找目标,其次就是飞行员的回归。 至于受到攻击,没有雷达的夜晚想找到几架无声飞行的三角翼,实在是给日本飞行员出了道无法解决的难题。 如同双翼机可以凭着盘旋能力对抗单翼机一样,三角翼的灵活性是飞机不能比拟的。 当收到来自各个小队队长的报告时,张四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里。 二十名飞行员,二十架三角翼一架未少。此刻他们在张四行的带领下,艰难的迎着北风缓缓爬升。 这又给张四行带来了另外一分忧虑。 一般来说,日本人不可能认为天空里像鹰似的东西,会往下扔炸弹。 因为张四行他们在天空实验时,就通过地面人员的观察,确定了飞行高度在三百米往上,就很难分辨特意做的与鹰有几分相似的滑翔翼。 就算他们看到了,也无法一直目视追踪。 不过一切都建立在推测基础的判断,应该不是一个可靠的结果。 因此一脱离战场,张四行立即联络了带他们回家的轰炸机,前往国土防线的后方。 然后张四行与他的手下,也开始转身朝着西北方向飞。 这有点类似船帆的抢风航行,不久双方就到达预定的位置。 然而如同他判断日本战机无法找到他们一样,天空里那架来接他们的轰炸机同样没有找到他们。 尽管二十架鹰翼一起闪烁上面那小小的灯光,但鹰翼本身没法准确判断高度,也没有飞行仪表。 尽管地面那些导航点释放的,挂在风筝上的汽灯依旧忠实的放出了光芒,但轰炸机与三角翼还是没有找到对方。 “手电筒,用手电筒晃,我们掠地飞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着急的轰炸机的飞行员,提出一个作死的方案。 尽管心中焦虑,但张四行还是很想拒绝这个作死的想法。这里是平原地区不假,就算有山不过是一二百米的丘陵,但黑夜里掠地飞行。 可不掠地飞行,轰炸机的飞行员根本不可能看到三角翼用来联络的手电光芒。 唉,在黑夜与飞机联系实在太难了,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们自己回去,哪怕走陆路也行。 走陆路? 在这种日本人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发动进攻的战场上,这不是好的选择。 就算找到接他们的轰炸机,但想搭上飞机回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降低了高度,他们的目光看着远处不高的,悬挂在风筝上的自充气式汽灯。 那些汽灯由骑兵施放,毕竟现在张四行手里的摩托车已经没剩下几辆,因此不得不用骑兵来做这件事。 没有风的时候,马匹必须跑起来,才能保证汽灯漂浮在天空。 轰炸机以小角度慢慢接近地面,同时没有降低引擎的出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战机的机动性,及时拉升或者躲避障碍物。 “给信号。” 飞行员冲着无线电吼了声,接着又向后座的机枪手吼, “看着点,别错过了。” 这时三角翼上的飞行员们开始用手电向下面乱晃,尤其是向轰炸机的引擎的方向乱晃。 在黑夜里有消声器的摩托车引擎声音实在太小,倒是轰炸机引擎的声音响亮的多,乱晃的手电光将全给轰炸机指示滑翔翼的位置。 月亮躲进云层时,从天上看地面只有一片乌黑。不是遥远的作为导航的,骑兵们放出的风筝吊灯,战机恐怕早就撞在地面上。 飞机越是靠近地面,飞行员的心跳的越和打鼓一样。 原本风向好的时间,张四行他们带的油料足够飞回句容。然而当逆风时,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仅仅只有他们这架战机。 “看到了,我看到了。” “盯紧了,别弄丢了。” 后座机枪手的吼声中,飞行员拉动轰炸机开始爬升,后座的机枪手始终盯着在黑夜里不大容易分辨的三角翼。 既然与轰炸机取得了联系,张四行对外发射了绿色信号弹。 原本具备导航效果的那些风筝汽灯几乎同一时刻熄灭,因为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现在他们的任务是尽快撤退,毕竟日本人骑兵更多,机动性更好。 下面事情似乎顺利了许多,轰炸机以最小时速在三角翼前保持平飞,同时放出一根绳索。 原本在空中“回收”三角翼是件极困难的事情,就算白天也不容易办到。不过张四行还是通过未来的软管式空中加油想到的办法。 轰炸机抛下来的绳索尽头带着小灯泡,而且绳索尽头带有不大的两片机翼和短小的垂直翼,以保持水平与垂直方向的稳定。 拖着灯光的绳索穿过一架架三角翼,好不容易把所有三角翼连接在一起。 “固定完成。” 当张四行最后一个完全固定,向轰炸机发出信号后。终于把心放回肚子的轰炸机开始增加动力,把张四行他们带回句容城外的野战机场。 而这时,野战机场上也飞起一个大号风筝,用汽车拖带着放向天空。 远处的明亮的几乎要照亮夜空的灯光,为轰炸机指示了回去的方向。 直到这时,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心才放回肚子,并为自己参加了此生最精彩的空袭,而充满了自豪。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争执 在灯光的引导下,野战机场出现在前面。 这时依旧是黑夜,不过地面上的人已经用汽车、手电、马灯等物品照亮的跑道。 “解锁……” 随着轰炸机抛下牵引索,战机向野战机场落下。 而二十架三角翼落向备降机场,这里守卫的全是自己人,肯定不会有日本人的间谍出现。 至于第十三大队的野战机场,那不是他该关心的。 相对于战机的降落,这里已经没了炸弹的三角翼是极安全的。即便飞行员昏迷,轻盈的三角翼也能够自行安全降落。 这话说给没玩过三角翼的人可能没人信,好在后世有搜索引擎,不懒的人都搜得到。 当所有参加袭击的人离开自己的三角翼,看着临时客串地勤的杂兵营的人,只拆了几个支撑杆,就把三角翼收成“棍子”样的东西,陈纳德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他提着头盔,看着那些被收拢在一起的三角翼,翕动的鼻孔使劲呼吸着夜间冰凉的空气,这才令他感觉到几分真实。 附近等在这儿的人一齐拥过来,为了张四行的行动,张烟袋李有田没有休息。汉森与山冈铁次郎两人,也都等在这儿。 用这样的简陋的装备进行夜间空袭,居然还是无声的,这太匪夷所思。 “长官,这真是太神奇了……我也会,下一次我们一起去。” 对此张四行摇了摇头, “出奇制胜,如果我们每天夜里都去,且不说天气是不是允许,我恐怕日本人的飞机都不会允许。” 听他说这样的好的袭击方式,居然只用一次的时候,还在一起欢呼的飞行员们不乐意了。 “张校长,您的意思是……” “呃,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从陈纳德中尉那儿听说,苏联援助国府的飞机就快到了。那么有飞机的时候,这种东西……可以作为出奇制胜的手段,但它终究只是奇袭而已。” 对此第三大队的蒋其炎大队长显然不愿意放弃, “张校长,如果可以的话,这些三角翼……” 听到蒋大队长的语气,张四行认真的看着他, “蒋大队,您是第三大队的指挥官,我无意干扰您的指挥,但是……我们现在缺飞机,事实上我们更缺飞行员……我希望您明白,这些东西用来作战,是极其危险的。” 沉吟了下,蒋其炎明白张四行说的全是真话。这种东西用来搞偷袭,尤其夜间偷袭是很好的手段。但要形成常态,无疑会造成飞行员的大量损失。 尤其像张四行这样的伞兵学校校长,以及陈纳德这样的空军顾问,当然不会每次都参加这样的行动。 “我懂的,那些摩托发动机以及步话机……” 对此蒋其炎有点不好意思,他们是真没有这些东西。 “拿去用吧,反正都是鬼子那儿抢来的,有机会再抢些就是了。” 张四行大大方方的挥挥手,他能够凭借极限运动的某些装备给空军帮上忙,已经十分满意。至于飞行员们要冒险行动,那是作为军人们的职责。 “蒋大队,我希望你用这些装备的时候,计划一定要完备。尤其不可深入敌后,因为这些东西的动力太差,深入敌后就真的回不来了。” 对此蒋其炎凝重的点头,亲自经历让他知道,这是种风险极高的行动方式,一个不好就会身陷重围。 不过对于张四行发明的这种装备,以及发动无声攻击的方案,实在是给了此刻几乎完全破产的中国空军,继续战斗下去的方法。 这时带着点恶趣味,汉森来到在那儿发怔的陈纳德面前, “怎么样中尉先生,没想到我们能凭这些东西就进行轰炸吧。” 耸耸肩陈纳德挺光棍的回答, “替你长官来问赌约的事?告诉他,他赢了,监督机场建设的人员名单里我会添上他的名字,不过……告诉他按图施工就好。” 尽管陈纳德回答挺痛快,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当睡了一觉醒来,他和张四行进行了一场小小的争执, “柳州” “昆明” 两根手指在中国地图上指向不同的地点。 没有和张四行想到一处的陈纳德耸耸肩, “那里原本就有航校,而且广西航校与中央航校合并的航校。无论师资力量还是其他方面,都会获得国府的直接供给。” 总体上来说,陈纳德是个守信的人。而且这件事是委员长政府决定的,他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大。他奉命建立新的航空训练学校,所谓的“新”是指用美国飞机、美国飞行员以及美式飞行员教育体系。 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惜张四行知道,广西柳州会被日本人占领。而昆明是抗战大后方,在将来的滇缅战场又是最前线。 “张校长阁下,在哪里建立航校修建新机场不是我能决定的。” 坦率的望着张四行,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难堪。当然他也不认为张四行作为伞兵学校的校长,应该干扰国府关于航空基地建设的决定。 “其实我更看好昆明,尤其那儿作为战争的大后方,我想那里会得到重点建设。另外我想您知道正准备开工的滇缅公路对于国府在未来的战争更加重要。” 对此陈纳德也看得出来,然而他无力修改国府的决定,只好耸耸肩, “我把机场建设的监督权输给您这毫无疑问,在我回美国的期间,委托您替我监督我想没什么问题,可是……这是我仅能做到的。” 看陈纳德一脸为难的模样,张四行也不气恼。别人并不像他一样,知道历史的轨迹。既然无法争取到直接在昆明建设机场,那么只好暂时甩开空军自己干。 而且他知道在昆明建立机场是必然的选择,因为那儿将来既是掩护滇缅公路的起点,也是将来参加东南亚战场的契机。 “或许您可以建议,昆明也需要大型机场,和柳州相比那里可以更好的掩护滇缅公路。而且如果将来的伞兵团从那儿出动,能更快的投入保卫补给线的工作当中。” 陈纳德沉吟了一下,感觉张四行说的极有道理。 “好吧,作为我们打赌结果的一部分,我会向国府提出这个建议的。”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计划没有变化快,因为没多久张四行接到新命令,他有了新的目标。 第二百五十五章你怎么看 “这个小家伙,立功的速度如此之快,倒是个十分能打的军官。” 拿着卫士刚送来的电报,坐在办公室后面的委员长轻叹一声。 只有半个屁-股搁在沙发上的周至柔坐的笔直,他可不知道委员长说的是什么,也不敢轻易接话。 离开自己的办公桌,在周至柔目光追随下来到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把那封电报纸放在两人中间的矮几上,扬扬下巴, “你看看吧,这是雨农那边的消息。” 听到委员长的话,周至柔忙把电报纸拿过来的认真查看。 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是张四行他们实行了什么秘密行动,并取得了巨大战果。 从眼角偷偷瞅了一眼委员长,那张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眼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眼色。 肯定不会是对战果不满意,唯一的问题应该是那个家伙不服管理,没有把计划逐级上报。可惜啊,国府恰如那家伙的形容一样,早被日本密探侵蚀的千疮百孔。 但委员长会怎么看这件事,要不要把张校长担心的事情说出来。另外委员长会不会因为连戴笠那里都知道了战果,自己这里却不知道消息而责怪自己呢。 想到这儿周至柔带着几分惶恐的站起来,鹌鹑样的低着头, “委员长,我颁发勋章时只听十三大队的蒋其炎队长说过,他们与伞兵军校有一个突袭计划。我也找张校长问过,可他说计划还在酝酿之中,没想到……” 说完抖了下手里的电报纸。 “这个蒋其炎也是,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报告……还请委员长息怒,或许是因为电台讯号或者其他问题,卑职担保……” 扬了扬手,委员长一副大度的模样, “不必、不必……坐,坐下讲。” 带着几分紧张,周至柔重新斜签着身子坐下,听到委员长继续说, “不知道顾问团那边是不是知道他的计划,这个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这就令周至柔有些纳闷了,对于不服从命令的指挥官,委员长一向不吝使用强硬手段的。想到这儿,从自己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从张四行那儿拿到的册子。 “委员长,通过与伞校的张校长接触,卑职感觉他的是很……很专业的军人,您看这是他做的一本册子,有几样东西对于重庆的防空应该能有所帮助。” 伸手接过那本《应急武器指南》,委员长看了眼封面,随后放在一边, “你应该是那个小家伙接触的最高级军官,对他你怎么看。” 沉吟了一下,目光又从那本《应急武器指南》上掠过,周至柔迅速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如何评价不是他该评价的,只需要把张四行的作为说出来。 至于如何评价,那是委员长的事情。 “委员长,卑职到了那天打算为他授勋,不过被他用没有时间回绝了。随后他去城中采购物资时遇到了土匪,结果……” 说着的同时,迎着委员长的眼睛,直率的眼神表明自己说的全是真话。其实他很想知道,委员长对那个家伙,擅自“屠杀”的举动会如何评价。 “几个土匪而已……” 就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对于张四行的“屠杀”行为定了性。即不评价张四行杀的对不对,也不评价这样做架空了地方的权力。 只是淡淡的挥了挥,仿佛赶开几只不开眼的小蚊子,要知道委员长和青帮走的很近。不过也是,和青帮走的近,是为了国府在租界里的活动。 至于外面的山野毛贼,对于掌握着四亿人国度的委员长,又算得了什么。 小心观察着委员长的神情,周至柔继续说, “走的时候,卑职从蒋队长那里听说了他们的打算,曾经追问过他具体的作战计划,但他没有丝毫透露,言谈间似乎……对于日谍对官员们的渗透极度担心。” 一直没有表情的委员长,这时却突然来了句, “这小家伙……这样的话也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从委员长的话里,听不出他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不过这句明确的评价中听得出来,那就是对于那个“小家伙”不成熟表现的评价。 的确仿佛周至柔这样的高官,可以肯定那家伙是个很不成熟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在德国呆久了,所以和德国人一样喜欢直话直说。 据他所知,德国人也曾批评过中国军队电讯的保密性太差,从某方面来讲也的确是事实。 “好啊,事情我知道了,这次虽然算小家伙立了功劳,但过勤表彰不大好。另外,也不能老让他在你们那里捣乱。” 听到委员长如此说,周至柔知道自己的谈话时间结束了。他站起身拉展军装, “委员长,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这就回去问问十三大队他们的作战过程,如果可能的话也许可以多几次这样的行动,以支援陆军作战。” 坐在沙发上的委员长站起身, “至柔啊,我知道空军现在困难,不过苏联援华飞行队和他们支援的飞机,要不了多久便要到了。句容的飞行队先撤退准备接收新战机,不久金陵方面大战将起,空军方面……尽量吧……” 听到委员长这样的话,周至柔也明白空军方面在金陵保卫战里,没有多少作战的可能。 眼下唯希望苏联援华飞行队的物资、人员、战机赶快到位。 苏联志愿航空队的成立,是在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中苏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后,于九月十四日,中国向苏联请求秘密派出空军作战部队进入中国。 说到援华飞行队,周至柔嘴里同样回味着苦涩。此刻苏联援华志愿飞行队已经部分到达中国,无论人员和飞机都全套配备齐全。 可惜这些中国掏钱购买的战机,这时却严禁中国人靠近。 飞机降落时一百米内不允许出现中国人,即便完成训练并降落,飞行人员不会离开战机,直到交接给地勤人员为止。 这时正走出重庆委员长官邸的同时,却没有想到,委员长拿起电话拨通了德国顾问团的电话。 那么他们谈的是什么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当然会参加 “我们不希望中国和日本人战斗,可惜……这些可恶的日本人,他们为何就不能配合我们攻击苏联,而元-首……唉……” 在重庆的德国军事顾问团的新驻地,法尔肯海因这时正陷入深深的……一种近似于忧伤的状态。 德国驻中国大使陶德曼再次传达的元-首的希望,那就是中日之间停战,而他将进一步进行斡旋。 德国元首一直期待的是,日本能与德国携手共同对抗苏联,而不是在与中国的作战中造成大量损失。 可不争的事实是,此刻的日本陆军方面因为连番胜利,尤其是在不宣战的情况下从中国榨取多处土地的情况下,并不愿意停下入侵的脚步。 “将军,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张少校也尽了力,他不但演示了一次教科书式的撤退,而且还协助其他军种进行了匪夷所思的作战,可惜……可是将军,我们要服从国府的命令。” 对于将军刚刚接到的电话,霍斯特上校也感觉十分无语, “将军委员长阁下这样安排张上校,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事先向那个周司令报告他的作战计划吗。真见鬼,那些中国官僚根本不会保密,他的选择是谨慎的行为。” “可是中国官僚的特点是,他们希望有人才能够为他们所用,可是他们缺乏对专业人才的尊重。另外我担心……” 起身在重庆的新办公室中背起手来,法尔肯豪森将军慢慢在屋中漫无目的的踱着步。 “将军,我想您不必担心,即便张少校要参加保卫金陵的行动,也许我们可以给他寻找一个好位置,他那样的军人会在战场上创造奇迹。” 听到霍斯特少校的话,法尔肯豪森将军疑惑的停下脚步, “怎么,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当然不,将军我只想知道,他们会被布置在哪里,然后期待那位张少校能打出一场令人惊讶的战斗。” 听到霍斯特上校的话,法尔肯豪森慢慢点了下头,却什么也没说。 一个好的军人,因为政治上的较量而被送上战场,原本这场战斗他根本不必参加。但他知道,张四行作为一个归国抗战的军人,会如何回答。 “我们当然会参加,作为一个军人哪有国难当头的时候离开。不过,我们还要耽搁两天,因为等待补给。回电,告诉唐将军,我们会按要求的时间到达指定位置。” 对于要求伞兵学校参加即将展开的金陵保卫战,张四行早有觉悟。 恰在他回答秦德容上尉的询问时,第十三大队的大队长蒋其炎突然掀开帐篷进来。在帐篷外面就听到张四行的话,进来后他的脸色稍有尴尬, 看着秦德容上尉,蒋其炎点了下头,然后眼睛看着张四行却并不开口。 “秦上尉你可以走了,电报按我的命令发。” “是” 秦德容上尉没有多说,向张四行了军礼,又向蒋其炎点了下头。 “怎么,张校长你们不去昆明?” 面对蒋其炎的明知故问,张四行脸色如常的点了下头, “是的。” “国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您这样的人应该在后面专心致志的训练,把你这样的人才派上火线……” 看着蒋其炎的愤愤不平的神色,张四行问, “蒋大队长,你们呢,难道还驻扎句容?” 听到张四行终于问出来,蒋其炎脸上的尴尬神情更甚。眼睛望向一旁,假装不在意的说, “张校长,我们……我们奉命前往接受苏联援助的飞机和训练,所以我们要从句容撤退了。那些三角翼我们留给你们,我们……” 越说蒋其炎越感觉说不下去,不但声音越小而且头也有往下低的趋势。 毕竟,他们大队还有几架战斗机,甚至捕捉的六架日本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也完成修理,最少四架轰炸机能够使用。 就这样带着完好的战机离开,总感觉仿佛一群逃兵,尤其在进行了一次近乎完美的无声偷袭的情况下。 如果可能的话,使用那夜投放的那种集束燃烧-弹,尽管只有四架俯冲轰炸机,也能对日本人的地面部队进行适当的打击。 可惜…… 张四行上前握住蒋其炎的手, “那就好、好就好,眼下因为淞沪战场各飞行队都打残了,离开战场休整补充正当其时。空军的精锐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损失。另外,我们也准备走了,我校接到唐总司令的命令,前往金陵参战。” “那咱们在其他战场上再见面。” 蒋其炎的手加大了力量,与张四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军人的友情就这么简单,一场激烈战斗考验之后,相互就是可以信任的弟兄。 正当张四行与蒋其炎告别的同时,陈纳德掀开帐篷帘进来, “张校长好消息,好消息,我终于在昆明给你们找到合适的地方。” 看着他欣喜的神情,张四行的心也为之振奋,他的伞兵学校终于快要开张了。 “吴家怕……” 听着陈纳德拼出来的那古怪的地名,张四行根本听不出来的他说的是哪里。从他手中抢过电报,看到给他批准的地点, “昆明巫家坝机场附近,毗陵中央空军军官学校设立伞兵军校……” “山冈,去把机要室秦上尉给我叫来,” “是大人。” 看着电报,张四行回想着关于巫家坝这个地名,可脑海中居然没有丝毫印象。甚至对于云南的机场也没有太多印象。 实际整个云南在抗战期间有五十多个机场,甚至机场密度可以说是世界之最。而且并不是因为飞虎队与驼峰航母,才会出现这么多机场。 在七七事变前云南就有二十四个机场,七七事变后又增加建设了二十多个机场。 从某种角度讲,这些机场对于抗战胜利产生了巨大作用。 “张,能和你进行那次月夜行动我很荣幸,我会尽快返回美国,然后好好做一些事情。” 说起有一支自己指挥的空军部队,一直是陈纳德的梦想。 “我等着你回来,对我们伞兵学校来说,你们都很重要……。”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给我做经理 骑着摩托车,张四行往句容城中驰去。 根据他知道的历史,一九三十七年十二月一日,金陵保卫战会正式打响。现在他的时间非常紧,需要安排的事情也很多。 首先他通过krc电台,向海上的商船队提供了最终目标——昆明。 另外还通知滞留在租界里的军火与教官们,前往越南,从河口上岸然后用铁路运往昆明。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进句容城一趟,作为替他拍卖战利品的徐中则有必要关照下。 “喂,叶莲娜,我说你这个小妞干吗不好好在租界呆着,干嘛非要跟着我上战场,那是战场……” 对于摩托车斗子里坐着叶莲娜吼。 对于他的询问,叶莲娜只白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询问根本不予理会。 “回租界去,不然老子扣你工资。” “你管我,我辞职了,我现在是战地记者,你去哪我去哪。” “臭女人,老子特么……” 不过白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瞧瞧他们是怎样欺负可爱的熊宝宝的。两个指头捏着张四行大腿上的肉,然后拧了一圈。 雪雪呼痛的张四行,很想给这个彪悍女人一顿好好的教训。可惜从四行仓库出来就一直忙的没空收拾她。 而现在,更没时间了。 眼下随着日本人突破了国土防线的消息放出,在国土防线迟滞日进攻的计划落空。 但是在江上战舰与陆军两面攻击下,花费重金修筑的国土防线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甚至有谣传说,国土防线上中国军队,因为没有找到开碉堡大门的锁匙就放弃了防线。 这一传说极有可能是奸细放出的谣言,但失了斗志的军队也不是做不出来。 就好像将来的北非战场,意大利人为了投降,找到的借口是没有找到开弹药箱的撬棍。 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还有人在战场上战斗着,日本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代价。更重要的是,国府不要投降,许多战斗的军人担心的是,委员长手下的亲日派的撺掇下,投降不打了那就太伤人心了。 句容城中已经出现了骚动,城门处能看到有钱人家已经开始离开句容。至于乡下的百姓,多半不会离开,毕竟离开了土地,他们没办法再生存下去。 很快来到徐中则的典当行,到这儿的时候,张四行注意到典当行里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他有些不解,心猜徐中则是不是不打算离开,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日本人打过来吗。 照例已经习惯了张四行的人十分客气,毕竟上次的“屠杀”给这里的人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直接把他让进内堂,并奉上香茶,然后才跑去通知徐中则。 这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张四行一见面顾不得寒暄直接问, “徐先生,难道您一家打算留在这儿?” 看着张四行的表情,徐中则倒是满稳重的反问, “那么张校长您呢?” 他话音未落,张嘉钰已经跑进来, “张大哥,我还说去机场找你呢,只是我爹……” 说到“我爹”的显然是满腹怨气,大大的眼睛翻了徐中则一眼。 “不必去了,蒋大队他们要离开了,我们也要走了,我就是来告个别。” 显然这些事情对于徐中则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他静静的听着张四行往下说。倒是徐嘉钰惊讶的瞪大眼睛,好奇的问, “张大哥你们也要走,你们去哪儿?” “去哪儿是军事秘密,而且我会和他一起离开。”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叶莲娜说起话来的时候,有点得意洋洋的味道。徐嘉钰有点气鼓鼓的味道,嘴唇动了动,却又不得不在徐中则的目光中闭上嘴。 不理会两个女人的大眼瞪小眼,徐中则不急不徐地问, “张校长,我们当然打算离开。不过家里的祖业不能丢,好在老店伙都愿意留下来继续经营。可惜我们没有想到去的地方,有人说香港也许不错,张校长您看呢。” 说话的时候,不但徐中则的目光紧盯着张四行,甚至徐嘉钰也收起乖乖女的模样,看着张四行的目光带着几分企盼, “昆明,我们伞兵学校选择在昆明建立,另外我本人在那里还会建立一系列企业,所以需要一个经理,不知道徐先生有没有兴趣。” 张四行的话令徐中则沉吟了下,眼镜片后面闪烁起好奇的目光, “张先生怎么会选择昆明,为什么不往重庆去。” “徐先生您恐怕不知道,昆明那里有几十个机场,空中交通很方便的。另外滇缅公路也打算开工修建,因此我想云南的发展会很有前途。” “您确定我适合担任您企业的经理?” 对此张四行轻轻笑了,问道, “徐先生,一个巴黎大学的管理学硕士,当然可以担任我企业的经理。” “您,您怎么知道。” 这当然吓住了徐中则,他从没想到自己在国外的经历会被张四行查出来。可随即一想就立即释然,毕竟张四行想知道他的过去,不过是律所与电报。 这在中国也许很不容易,但在通讯、交通都方便的欧洲,这却不是什么难事。结合起张四行在欧洲当银行大盗时的经历,谁敢说这家伙没有自己的情报网。 “老爹,咱们去昆明吧,再说了张校长也给了你一份不错的工作!” 作为女儿奴的徐中则并没有多想,他向张四行伸出手的同时,却反问, “张校长,您这样随便对外人委以重任,难道您不问问为何回国后,我没有做其他工作吗。” 对此张四行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握住徐中则的手反问, “徐兄,难道非要我说,您是因为看不惯国府的某些手段。或者说,您实在太过于骄傲,又实在在欧美生活太久,不适应国内的环境么。” 听到张四行这样的调侃,徐中则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看来知我者莫过于张校长也,罢了,反正离开句容我也没地方可去,既然张校长不嫌我学的知识过时,那我就厚颜接受这份工作了。” 这时徐嘉钰跳过来连连叫着, “张哥、张哥,那你能不能给我份工作,我在法国学的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苍天的失误 日本大使馆的武官拔通了沪市派遣军的电话, “我们的通过那边的关系,把那支部队派到战场上……对就是击溃了101师团的那支德国人收拢溃兵组成的部队。”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电话这头的人又说, “那……恐怕很难,毕竟想要干扰前线司令部的部署,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恐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是,我们明白了,不惜一切代价,是的,明白了。” 放下电话后,日本驻华大使馆武官放下电话,心中盘算着随后的工作。 “四行魔王”这是在日本军方给坚守四行仓库的,那支由德国人从溃兵中组织的军队的绰号。任何一个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用溃兵组成的部队会有多少麻烦。 可现在就是那支军队,在撤退的同时还给了101师团致命一击。 击溃这个词实际不过是在维护大日本帝国的脸面。 不过能通过国府的某些人,把那支军队再度送上战场,并在随后的金陵之战中消灭那支军队的话…… 想着自己的作为可能带来的前途,日本大使馆的武官不禁眯起眼睛笑起来, 愚蠢的支那人也想建设伞兵,我们大日本帝国都还没有建成,他们连飞机都没有几架,拿什么建立伞兵。以为有一个当过德国伞兵的教官,就能建立起伞兵真是笑话。 想着的同时,他点燃一支香烟,继续想: 支那政府里的高官也够愚蠢的,那么一点钱就能送一支大有前途的部队去送死,这样的国家……这片土地给支那人真的是苍天的失误。 是因为那支部队属于德国军官顾问团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被安排在哪里,这才是最重要的情报。 随着一枝烟吸掉大半,这位武官已经知道他寻找情报的方向,随后把那半枝烟捻灭。 此刻在句容城外的野战机场上,飞行队的帐篷已经拆完,包括地勤们都坐汽车离开。同样,伞兵学校的人们也在准备离开。 首先机要部门得离开,他们与需要一起撤离的人将一路前往昆明。那里早有霍斯特少校去打前站,等待接收伞兵学校的先遣人员。 不过张四行还必须在这儿等着,因为租界会用新的万国商团为他送来他需要的补给。那些留在仓库里的军火,再重新装船,不如送到前线来。 此刻于伞兵学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不必再担心泄密的事情。 因此叫来几个营长,张四行开始安排他想好的策略。 “曹子晋,你带你的营保护着伞校的其他人先去,包括杂兵营在内,你们全都去昆明。” 对于这样的安排曹子晋不满意,他马上迈出一步, “长官,要不让关营长去,他……” “妈了个巴子,你个瘪犊子,老子少一个胳膊也不输你小子,不信咱们练练。” 金陵保卫战会是一场大战,而且会十分惨烈,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毕竟这不像淞沪战场上那样,大家都是齐装满员从全国各地赶赴战场,现在淞沪战场上的都是久战疲兵。 不过据听说,金陵城的补给倒是相当充分,有三个月粮弹的储存。 三个月吗,整个金陵保卫战从十二月一日开始只打了十三天就彻底失败。不但失败,而且还是个惨败的结局,多数参战的部队被堵在金陵城中,最后成了金陵大屠杀的牺牲品。 不过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不是这时张四行应该去想的事情,他现在要想的是把整个伞兵学校里的人如何从这儿带出去。 因此他需要轻兵一哨,或许可以借着战后的混乱从容离开,但如果人太多的话,撤退肯定极端困难。 恰在张四行宣布命令的时候,老烟袋李有田却出奇的站出来, “长官,我来说句大实话吧,如果没有你,哪里会有伞兵学校。谁去、谁不去意义都不大,主要把能打的人留下,其他人……” “老烟袋,你特么什么意思,老子们是宪兵出身,比起杂兵营……” 曹子晋一听就脑袋有点热,不能打的送昆明去,这不是骂人么,望着张四行他拔出自己的手枪递过去, “长官,您要是感觉我曹子晋是个孬种,你就在这儿毙了我吧。” 对此张四行没有说话,不过他的嘴角翘起来。毕竟将来的人民军队,就会抢任务,而什么后勤之类的地方,却是没人喜欢去的。 “好吧,老弱病残都给老子滚到昆明去,我们人没多少,所有就去五百。另外别担心,老子就算死在金陵城,也别担心没教官,老子早就准备好了。曹子晋不愿意去的话,老烟袋……” “张长官,你是要搞哪样嘛。他个龟儿子还有本事在战场上造东西,没有我们杂兵营,你在战场么得家伙用……” 最后争着上战场的争得厉害,张四行是真没办法安排了。最后只好让杂兵营的营副罗明洋带着挑选出来的老弱士兵以及徐中则父女一起前往昆明。 他们到昆明后的事情张四行不大担心,毕竟回国参战的时候,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如果自己战死后的,关于身后事的安排。 随着安排好一切,就等从租界来的车队,为他们运来足够的装备。 不过在这天夜里,又来了一队人,虽然他们赤手空拳,却令张四行大为吃惊。 “长官,这四百余人都是老田送来的,多数都是他们收集的伤员,这是名册还有一些……医护人员,都是经受过考验的战场。” 正在张四行与陆飞章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蹦出来行了个军礼,声音清脆的报告, “报告,张长官,我们救护班奉命向你报到,听从你的指挥。” 女兵? 抬起手电照了下眼前这姑娘的脸,终于知道这特么哪是医护兵啊,这小丫头老子认得……是老田身边那姓许的丫头…… 被手电照了下脸,姓许的丫头用手挡了下,然后大大方方的伸手, “张长官,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们救护班的同志都愿意加入你们伞兵学校,别看我们是女兵,可我们胆子一点也不小……” 第二百五十九章 牛首山 晨曦透过枝叶缝隙照在牛首山上,一连串汽车停在山下,张四行从汽车上跳下来。 “牛首山,也叫牛头山,当年是岳飞大破金兀术的地方,岳飞是谁你知道吗。” 跟在张国行身后跳下来的是叶莲娜,此女手中拿着照相机,脖子上还挂着录影机。身上同样穿的是作战装具,只不过没有武器。 “哼,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在租界里上的学好吧。” 此女用租界里软软的上海话怼着张四行的同时,举起来朝着牛首山一阵乱拍。 身后汽车停下,跳下来大批空手的穿着平民服饰的人。 他们被穿着新式作战装具,踩着鸵鸟靴的士兵押解着上山。那些是陆飞舟的手下,也是张四行手中行动最快速的部队。 随后跑来是汉森带着三十几个骑兵,没办法牛仔就是喜欢骑马,到了张四行身边这货跳下马,看着好大一片丘陵没什么信心的吐槽, “长官,凭我们三千多人,根本没可能防御这么大一片丘陵。” 对此张四行耸耸肩回答, “放心吧,这里是金陵城的外廓防线,不可能只有我们守。我们三千人放在十万守军里,根本不算什么。” “长官,金陵怕不那么好守吧。” 陆飞舟打量着眼前的牛首山,又想想整个战况,感觉没什么信心。 “不好守也得守,战略是那些高级军官的事,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儿,直到有撤退的命令或者……” 听到他只说到“或者”的时候,几个营长都若有所思的望向张四行,想了下张四行决定给自己手下的营长们交了底,他毫不避讳的说, “此战必败,这里的部队都是久战疲兵,原本的精锐……” 金陵保卫战开始时,虽然使用的都是国府中央系的精锐部队,可惜这些部队在淞沪战场上打残了尤其淞沪开战时,国土防线上并未驻扎部队,以至于日本人可以在淞沪战场结束后,只受到极小阻滞就开始金陵之战。 “想想八十八师吧,不是我们补充给他们的溃兵,他们还能有多少人。” 只一句话几个营长都不再作声,不过想了想张四行的布置,又都悄悄安下心来。 这时山下的汽车开始返程,毕竟此刻张四行的部队已经不少了,原本三千余人,送走老弱病残五百余人,老田那边又送来近五百人,还有一千人的惩戒营。 “几位,没几天了,这几天我们要轮着日夜不停的修筑工事,记得我靠近你们的屯兵洞的挖法。” “不就是狡兔三窟,特么了巴子,鬼子让老子变成兔子,看老子不得好好收拾他们他们这些小狗曰的。” 关世杰骂着的同时,不习惯的摸着自己的光下巴。 没办法新装具带有脸甲,他的大胡子保不住了。 “贼他妈,这一次看我们大刀队的……” 薛营长手下清一次盒子炮与大刀,只不过他们不再把盒子炮的木盒卸下,在句容的十来天早就练习习惯了。 眼下不算惩戒营,张四行手下有一个完全使用盒子炮的手枪营,另外陆飞舟的使用hp90的快速反应营。余下就是郑世杰、曹子晋、李继贤三个步枪营,以及胡杨率领的警卫连、张常林率领的约五十人的狙击手,外加老烟袋他们的后勤营,也就是过去的杂兵营。 这样一点兵力防守牛首山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只好在西侧高地建立最坚固的防御阵地,它将面对的是陆军、海军的重炮还有飞机的轰炸。 观察完地形,就是开始建设防御阵地,三个营呈“品”字形布置。相互之间可以获得火力支援,另外张四行手下班组机枪,已经全部换装为hpmg42这种对付步兵的利器。 发射65毫米有坂弹的hpmg42机枪的弹药,根本是租界里的奸商们从日本人那儿搞出来的,还挂着日本的膏药旗堂而皇之的运到了句容。 至于维克斯机枪当然也没法还给英军第六旅,为了结个善缘英国人干脆给运了几汽车弹药,这些都是日本商人打着日本旗给张四行运来的。 面对资本增值的利润时,商人们很难保证对于国家、民族的忠诚。 面对租界里猖獗的黑恶势力,往往合作是唯一出路。 随着伞兵学校的入驻,牛首山的一座山头很快变了模样。拎着盒子炮的胡杨只有十八岁,但已经和张四行出生入死多次。 盯着分配到自己营里的惩戒营人员,十八岁的少年沉着脸,在阵地上来回走着监督阵地的修筑。 “都快点快挖,这里是要打仗的,你们当和你们欺负百姓的时候那样。惩戒营将来也要上阵地的,修不好阵地都得被炸死。” 别看只在句容呆了十来天,不管士兵们训练的如何,但几个军官都被大量知识武装了头脑。例如火力配置方案,阵地布置的手段。 堑壕狭长仅只容两人交错而过,好处是不容易被炮火击毁。 同时使用木头作为战壕墙壁的支撑,保证堑壕的强度。同时设计的射击位相当多,不但如此每个士兵保证两到三个射击位。 除此之外每个阵地都要建设“u”形的屯兵洞,它是建立在一点五米土层之下的,并覆盖着圆木加强的坑道体系。 这种屯兵洞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常见,具有良好的隐蔽性。只不过在这儿,张四行把它的规模与用途扩大了。 重要的是张四行特殊的要求,那些屯兵洞相互之间要埋下竹管保持联系。另外按照坑道战的要求,这些坑道要能防钻、防火、防毒、防水。想不起来的请复习《地道战》。 因此无论惩戒营还是伞兵学校的正式士兵,从来到牛首山开始,就一直在挖洞。挖不开的地方就用炸药炸,无论如何都在日本人到达之前完成地面、地下的工事建设。 除此之外,每个营还有几门汽油桶大炮,基本是一门炮就三个距离十几米的炮位,就算用重炮都别想一网打尽。 挖好表面阵地后,地面的坑道就没有停止过施工。 “长官,这还要挖到什么时候,我手都打起泡了。” 对于汉森的报怨,正抡着鹤嘴镐的张四行喘了口气,擦擦额头给了个令这货咧嘴的回答, “你想累死还是想被炸死,如果都不想,那就快点挖。” 第二百六十章 好用的小玩意 1937年11月29日,张四行迎来守卫牛首山的主力部队,而且率领这支部队的还算是个熟人。 来的是七十四军五十八师师长冯圣法,淞沪战场上他是八十八师的副师长,因为对于张四行在四行仓库的作为十分熟悉。 这时的冯圣法作为黄埔军校一期学员的他,不过三十四岁依旧非常年轻。 到了牛首山,发现有人在这儿做工事。尤其那身迷彩军服以及半硬质作战背心实在令人惊讶,不知道是哪支部队会这样打扮。 尤其他们头上戴的钢盔,有点像德式m35钢盔,仔细看又完全不一样。 令人想不透的是,那钢盔的布质盔套一面是带着许多深浅不一绿色的布条。还有些人显然是把盔套翻了过来,因为有布条支撑,如果不是迷彩的话,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雨后树林里出现的蘑菇。 手下上前一问,才知道是张四行带着伞兵学校筹备处的人在这儿。 “原来是四行魔王那小子,唉估计唐总司令也不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只告诉我说有部队会配合我们,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他第一时间前来拜访。 “张老弟,没想到是你们伞校的人来协助我们五十八师守牛首山,有你在我看这次鬼子会好好喝一壶。” 正在阵地上检查战线的张四行迎上前, “冯师长,我还在想会是谁来守这儿,原来是您。既然是熟人,那我就开口了,我们炸药手榴弹都缺,您有什么能给我们一些。” “手雷,陶土的,还是你想出来的东西,那玩意现在在金陵城里时刻都有成灾的可能。想要这些东西,我给上面打电话……你汽车够不够,要不我们运输连还能帮上忙。” 没想到自己想要的物资这么容易就到手,张四行倒是要好好感谢冯圣法一下。 “冯师长,有空吗,晚上我请您喝酒。” 听到张四行这样说,冯圣法皱了下眉, “这……大战将起……” “冯师长,我们伞校的人打算钉死在这牛首山上,所以全当是给兄弟送行的酒……” 一听张四行的话,就是又打算仿佛四行仓库一样不守命令,冯圣法-愣了下,又想了想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张校长咱们晚上见。” 眼看冯圣法要回自己的阵地,开始建设阵地上的防御设施,张四行一把拉住他, “别急,冯师长,我这里还有些小玩意想给您看看,用得着的话就给阵地前面多铺些。” “小玩意?” 听到小玩意这样的形容,冯圣法来了兴趣。 毕竟还在八十八师的时候,什么汽油桶大炮、钢盔雷之类东西他听了不少。甚至从城里专门拉了一汽车没人要的钢盔,打算除了其他地雷之外在阵地前面也布点这东西。 另外最管用的应该就是土瓷手雷,那玩意不要太简单、便宜,以前一个士兵手榴弹袋里装四枚了不得,而土瓷手雷干脆就装半挎包。 虽然没有手榴弹扔的远,但好处就是便宜、管够。 尤其在金陵保卫战中,各师补充了大量新兵。虽说都是来自所谓保安团的士兵,可许多人连枪都没放过。 而土瓷手雷这种便宜货,正适合这种士兵使用。 冲着冯圣法眨眨眼,张四行微笑着说, “就是些还算好用的小玩意。” 带着冯圣法来到一直忙碌不停的后勤营,这里主要是各种匠人以及心灵手巧的学徒。带着对张四行的信任,冯圣法去看那些“还算好用的小玩意”。 “蟹钳”:这玩意就是朝天钉的改良版,一脚踩上去原本平放的两个弯曲的竹臂会被释放。在合拢的过程中,把竹臂顶端的两枚泡过大粪的竹钉直接扎小腿里。这玩意在有竹木的地方,可以大批量制造。 “豌豆射手”:嗯,这个名字根本就是恶搞,弯曲上劲的竹臂顶端是个竹桶,里面放着根削尖了的竹箭,一旦被释放,里面的竹箭能射穿小腿上的肌肉。 “朝天钉”:这东西就是子弹雷,依靠人脚踩击发,里面装的不过是火药与铁钉。 还有诸如什么钢盔雷,什么天女散花地雷之类的玩意。 甚至许多东西不是张四行想出来的,而是杂兵营里那些山里的“娃儿”们打猎的手段。 从某种角度上讲,在随后在金陵发生的事情,也证明日本人与野兽没太大区别。 “这是这些小东西?” 看着这些小东西,冯圣法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 其实这还是国府的军官们吃这咱土造开口的亏还吃的太少,昔年教员爷爷摆下的三十里竹钉阵的厉害,恐怕他们早就忘了精光。 其实在这时对于士兵只靠钢盔的时代,这些土造冷兵器能有效阻碍的行动,尤其是山地时就更是如此。 “就是这些小东西,几乎不要钱,打中人只是受伤,而一个腿部受伤的士兵就需要两个人抬……冯师长或许您可以想下,别说打仗就算在布满这些小东西的地方好好走路。” 张四行并不以冯圣法的不以为然而有所气馁,反而提示似的说。 闻言冯圣法看起来真的把自己代入进去,想象在一条布满这些“小玩意”的山坡上行走。 因为便宜这些东西可以大规模部署,重要的是还不值几个钱。 甚至他亲眼看到,有人抱着大堆的“蟹钳”在随意乱扔。看样子只需要扔进草中,根本不必在乎它是不是被放平了。 还有那子弹雷,一过就是像个棍子在地下一戳,然后随便往里一扔就是。 看到这样的布置,冯圣法不禁奇怪皱起眉头,但显然没有找到答案,他喃喃问, “难道你手下不会在阵地前面活动,你们连侦察都不做吗?” “布雷么,当然要留下我们自己走的路。不过那地方有火力遮断,不怕敌人上来。至于其他地方……随便他们走,我们还有些其他手段对付他们。” 说到其他手段,冯圣法点点头, “我们在锡澄线上用汽油桶扔土瓷手雷是很有效的武器,可惜……小鬼子的掷弹筒太准,反应也太快,关于这件事张校长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军官很懒 “那些家伙真够懒的,脑筋都不晓得动一下。” 老烟袋李有田叼着他的大烟袋,看着五十八师团以上来观察地形的军官,用贵普吐着槽。扫了他一眼,看着冯圣法和手下的背影,张四行总结似的说, “他们不是懒,国府的问题是重权谋而轻装备和技术,军官们没人钻研技术、战术,天天只顾着权谋手腕、迎来送往。这不但是军官的毛病,也是文化的问题。” 说到传统文化,显然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烟袋李有田不大乐意。也不答话,只是叼着自己的大烟袋“啵啵”的吸着。 倒是他儿子李继贤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 “看,我说了撒,你老汉儿不得那么固执,当军官的不讲战术、技术讲个撒子吗。” “你懂得个屁……” 带着悠悠贵州味的普通话,即使是回怼也带着几分悠然, “不懂为人处世,你就算能打又如何,你比得了中央军那些龟儿子……” 这父子的争执引起了叶莲娜的兴趣,扭了扭摄影机的发条,冲着眼前父子俩转着圈拍起来。李继贤发现之后,把自己身上迷彩的军服与半硬式作战背心整理了下。 倒是老烟袋李有田翻了眼叶莲娜,对这太过于好奇的洋女人翻了个白眼,大概不明白老子骂儿子有什么好拍。 果然嫡系部队要求的弹药都是优先补给的,没多久冯圣法就叫张四行派汽车去拉武器弹药。令张四行开眼的是,那些土瓷手雷居然是拿筐装的。 不但如此,他还给张四行申请了几吨炸药。 有了炸药,在牛首山上的工事修筑速度相当快。 只用了一天工夫,在充足的人手下,地表的堑壕线全都修筑完毕。 当夜间来到时,张四行他们放起了风筝。只几个风筝吊着的自动充气式的汽灯,就把山头上的工作点照得通高。 这时冯圣法带了两个旅长,还有个营长职务的人一起来赴宴。 “张老弟,这是我们五十八师的工兵营长,把那些小玩意的做法告诉他,借着埋雷的时候,多布些下去。” 对此张四行没有多说,要人带着那个营长去找老烟袋,而自己则带着冯圣法进入早已经准备好的酒宴。 别看在野外,可老烟袋手下的厨子们还是做了桌好菜。这颇令冯圣法意外,他搓着双手,看着桌上的菜肴不由赞叹, “张老弟,你可真会享受,到底是国外回来的,上战场还带着厨子。” “您就别笑话在下了,那是我从四行仓库周边搜罗的一个隶属贵军补给营的的人,他们里面什么样的匠人都有。” 补给营,冯圣法怔了下,随即释然而笑, “难怪张校长手上能制造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倒是身边有那么多匠人。可惜我们工兵营能做出那些小东西,可让他们想……” 说到这儿冯圣法摇了摇头,神色间颇有些遗憾。不过当他看到叶莲娜的时候,又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就算在德国,难道可以带女人上战场吗? “kcr电台战地记者叶莲娜,冯师长认识您很高兴。” “久仰、久仰,叶莲娜小姐在krc电台的播音我常听,您的女高音实在非常吸引人。” 虽然他以国人的习惯,忽略了叶莲娜胸前的照相机与摄影机。但还是看到此女正望向张四行,一副“懂你错过了什么”的神气。 嘴角抖了几下,冯圣法略带调侃的说, “张,让叶莲娜小姐……” 说话的同时,用目光引领着张四行与叶莲娜的目光在眼前的岩洞中看了一番。 这个掩蔽部干脆就是用炸药在山石上开出来,然后经过工兵铲的大略修整,甚至石壁上还有一缕新形成的清泉在不停的流淌。 一些土石之间,还有被工兵铲铲断的树根,上面还凝结着漏出的树液透亮的液滴。 不过这都不稀奇,而是他清晰的看到有日本人的步话机摆放在一旁桌上,甚至它的天线连着电线从一个小孔不知道通向哪里。 “冯师长不要误会,他自己挖的洞又难看,又……我在后面和医护组的小姐们住起,他这样的家伙只配住在这儿。” 听着叶莲娜的娇嗔,张四行知道就算自己说出和叶莲娜的真正关系,也没人会真正相信。干脆闭嘴不谈,带着五十八师的人入座。 “请坐,诸位还请随便坐,咱们在战场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客随主便,大家随意坐。” 尽管有张四行和叶莲娜以及汉森的热情招呼,但五十八师的军官们还是看了看冯圣法的脸色才真正入座。 对此张四行只是感觉可笑,以德国军官团的角度来看,战场职责上的尊重、敬畏、服从都正确,但要延续到生活中,那就有点可笑了。 但在这个封建了几千年,甚至还要继续封建下去的国度,森严的等级制度还将延续下去。不但会延续下去,将来还会有蚊子肉,连说也不准说。 李公朴、闻一多都逃不掉暗杀,就是因为他们说了——蚊子也有肉。 至于是不是愚蠢,那得看国府维护的是表面上的稳定,还是实事求是的发展工业、农业与科学的方向。 当未来的蘑菇弹爆响,加入蘑菇弹俱乐部,才真正给我们带来的长久的和平。 随着张四行打开酒坛,一股烈酒的味道充盈了掩蔽部, “冯师长,我敬您一杯……” 当兵的无不好酒,尤其在这大战将起的前的几天。毕竟过两天都不知道脑袋还会不会在脖子上,临死前喝顿酒、吃顿好的都是该的。 不过看到叶莲娜,冯圣法只感觉自己心头一凉。 眼前这个可是毛熊的女人,和她们喝酒尤其是拼酒的话,是不是有点傻啊。冯圣法眼睛瞅着张四行,不明白他这是卖的什么药。 此人并不阻止叶莲娜的敬酒,反而笑眯眯的劝道, “冯师长,叶莲娜小姐敬的酒可不能不喝哟,你可带着部下呢,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也是可以代饮的啊。” 这一下五十八师的两个旅长再不能淡定下去,只好一个个站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老兵珍贵 “叶莲娜小姐您不愧是海量,这把我喝的舌头都直了……” 酒过三巡,冯圣法带来的军官全都被烈酒放倒。反观叶莲娜,只是俏脸微红,带着六七分酒劲。 倒是老于酒场的冯圣法虽然喝的也有些面红耳热,但从他眸子中偶尔露出的精光就看得出来,他那几分酒意,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判断。 “汉森,这几位军官不胜酒力,把他们扶出去附近找个暖和地方让他们先睡。” “是” 等汉森带人走了,张四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冯圣法, “冯师长,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兄弟想问问你对于金陵保卫战的看法。” 看着自己手下被张四行的人扛走,冯圣法的眼睛回到酒杯上,借着头顶上挂起来的马灯轻轻叹了口气, “张老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对战略决策我……没什么看法。” 看到冯圣法的模样,张四行淡淡道, “冯老哥,承蒙你叫我张四行一声老弟,那我便直言了……我以为金陵保卫战必败,它的大略经过是……” 眼睛盯着冯圣法,张四行直言不讳的把金陵保卫战的溃败,某些高级军官事先给自己安排船只撤退,丢下部队不去管理,然后造成惨绝人寰的后果,一一清楚明白的告诉了冯法。 “这……张兄弟,大战将起,这话算是扰乱军心吧。” 面对冯圣法的质疑,张四行反问, “冯老哥,那些自己搭船过江,抛弃部队的将官呢……” 说到这儿的时候,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望着烈酒变成汗液渗透而出,额头变得油光的,掏出手帕不住擦拭的冯圣法轻轻道, “难道那些弃了军队逃跑的军官,要算是法不责众的草菅人命……” 冯圣法脸色发白,他停下的擦汗的手,看着叶莲娜的时候带着几个惊恐,悄声问, “张,张老弟,你,听说了什么谣言,那些谣言……” 张四行当然知道,当唐生智下达了混乱的撤退命令后,有哪些军官抛弃了部队只顾自己逃命。倒是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找到一条船先带走了军官,又带走了部分士兵。 没有准备的,包括这时的七十二军的军长孙元良,在将来也是躲在青楼,拜老鸨为干妈,躲在安全区逃得性命。 当然得承认,这些幸存的将领在回到岗位后,在整个抗日战争中还在努力奋斗。 历史的记忆不会因为某些好恶而改变,张四行也不认为自己知道些什么,就有资格嘲讽、批评那些从死坐堆里逃出来的军人。 如果批评他们,那么如何批评那些大汉奸,国之将亡依旧要卖日货的投降派呢? 因此张四行摆摆手,顺手从烟盒里抖出根烟来送给冯圣法,又热情的给他点上, “不,冯老哥您别误会,我只期望您在最后关头,能告诉涌向下关的那些兵,牛首山还在我们的手里。” 不出所料,冯圣法目光中原本的犯忌渐渐淡去,脸上刷白的神色也渐渐散开。 看着他的神情,张四行依旧慢悠悠的说, “冯老哥,我们都是带兵的,老兵有多珍贵您肯定会懂,我们伞兵学校需要更多老兵。” 面对张四行的坦承目光,直白相告,冯圣法脸上又流露出某种惭愧。不过那抹惭愧变成了一些感激甚至包括了几分敬佩。 舔舔嘴唇,带着几分好奇的问, “张老弟,我相信这是你真心话。可你这么早就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你不怕……” 怕,这种事在张四行心头从来没有存在过,要是怕了的话,敢带着德国伞兵特别突击队悄摸摸的进入西班牙执行任务。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怕什么,记得吗冯老哥,我可是德国人还是德国顾问团唯一所属伞兵学校的校长。想抓我,难道因为我正确的预测。还是想干掉我,那就得和德国的元首阁下谈谈了。” 这当然是真的,虽然张四行不在军中,但他是德国重要的军火工业设计师。包括德国转产炸-药的染料厂,以及研究生产尚属绝密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蛋,都和他的产业有关。 知道小胡子对黑科技的爱好,张四行在小胡子心中的地位是极高的,实际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到张四行的话,冯圣法越发理解不了眼前这个家伙。如果他和德国元首有关系,在德国又是个大富豪,那他有什么理由回国参战,捐款的时候多捐几块好了。 “他啊,总是太喜欢上战场,要是打完抗战你还敢这样的话……” 对于叶莲娜的抱怨,张四行根本没当一回事, “我回国参战的时候不是给你说了,如果你嫌等的时间太长,你可以……” “哼” 令冯圣法没想到的是,此女居然一扬下巴,毫不避讳的说, “那不行,你那么多钱,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面对冯圣法惊诧的目光,张四行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算什么,毛妹喝多了都这样。” 说完叶莲娜的事,张四行又接着叮嘱冯圣法, “冯老哥,如果兄弟我不幸言中。那么到最后关头,您记得把这些事情告诉那些慌不择路的士兵,带着武器往牛首山冲。” 看着张四行明亮的眼睛,冯圣法不相信的问, “张兄弟,咱们外廓阵地应该守不了多久,毕竟用步兵对付军舰、飞机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如果外廓阵地失守,你们……你们就三四千人,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 面对冯圣法的询问,张四行目光中流露出谜一般的自信, “冯老哥,我以我的人格与生命保证,我和我的部下会一直坚守在牛首山。不但坚守在牛首山,甚至还会尝试打通雨花台一线,不过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从手就这么多,所以……” 看着眼前的张四行,同样只有三十多岁的冯圣法目光中充斥着疑惑,他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又看看叶莲娜,最后带着慎重的表情开口, “我们今天夜里……” 张四行会意的点了下头道, “我们只是谈了谈岁月,不过冯老哥,真到了最后关头,您可千万别忘了兄弟的话,那些老兵的命就全靠你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上下不一心 与张四行聊完的冯圣法离开伞兵学校的阵地,已经是下半夜的光景,他站在山头上,迎着山风望向远方。 天地间先是明亮一闪,接着传来的沉闷的雨天闷雷般的声响。看样子距离牛首山还有二百多公里的样子,到这儿也就是三五天的工夫。 看着影影绰绰的树影,山顶冷风里恰是思索的好时间。深吸口气,冰冷的空气令鼻尖微微发痛。伸手揉揉鼻尖,给自己点根烟,拢在手心里吸着。 这时不是四行仓库,老子特么就不相信他能守这儿。 看着周遭大大小小的山头,冯圣法寻了块凸出的山石坐下,暗自沉吟。 头顶挂着汽灯的风筝在摇来晃去,令山头上树杈形成的阴影不住变的,恰如冯圣法此刻的心思。 不过他要真的能在城破后,在此处打开一条生路倒也不错。可是唐僧又怎么会令部队从正面突围,那不是被送入虎口吗。 唐生智自称“佛教将军”,因此大家悄悄给他起了绰号。 可是从后方下关方向退却的话……十来万人涌入大桥,自然会千万拥堵,到时还真就谁都跑不了。 回望金陵城,此刻江边火光冲天,那是“唐僧司令”命令宋希濂的三十六师正在焚烧江边的船只。 看那红透了半天的火光,冯圣法突然有些悲哀,“唐僧司令”手中没什么实权,金陵城中的守军多为中央军,难得与“唐僧司令”真正共患难。 而烧船似乎在提醒中央军的军、师长们,要记得他“唐僧司令”终归是这里的司令。 “大战将起,上下不能一心,用人还防人,何胜之有。” 这话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当着众人都不说,也只有三两好友之间才会说起。 但那个张校长是自己好友吗,未免犯了交浅言深的毛病。可那货骨子里是德国人,怎么说别人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真羡慕…… 说不羡慕德国人的条理分明,上下有序那是假的。就算骨子里再热爱传统文化,就算嘴上再把爱国喊的山响,但不羡慕别人国家的强大那是假的。 但在国内,那般手段拿来是万万走不通的。这件事从洋务运动的结果,就已经被证明过。 想了想不得要领,冯圣法把烟头一扔用脚碾碎。 眼下他要想的事情多着呢,何必在此幽幽发古人之思。 站起身来,再扫视一眼在汽灯下,不时移动的树影。他惊讶的发现,伞兵学校那些人依旧在不停的修筑着工事。 既有穿着士兵制服的,也有穿着民间衣服的。 想了下冯圣法猜可能是拉来的壮丁,也不对那些隐在树林中的人影即有青壮,但也有大群的老年与妇女,看样子都是附近乡里的村民。 村民帮军队修工事,这件事……摇摇头,同样不得要领的冯圣法回去睡觉了。 在那些阴暗的树林中,正有人不断从一个洞口用小车推出大量泥土、石头。外面有人装成沙袋,然后又运到山上形成一个个机枪巢、掩体。 至于为何这里有这么多人在不停的工作,这就不得不说,八爷对民众的动员能力,要高出国府军队无数个层级。 在一处有马灯照亮的地方,有女兵正给休息下来的百姓们表演《放下你的鞭子》,还有后勤营的人在给休息的人烧水、做饭。 而如果冯圣法去看那些挖掘的现场,就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洞口里隔一段就有矮墙遮掩,直坑道机枪随便扫。” “那可不也不够呐,要是鬼子推进来的炮怎么办。” “侧面、侧面的平行坑道里有枪眼的,保证两把苗子枪(红缨枪)就能封住,枪眼两边都有,墙得有一米厚,就算用炮都轰不开。” “机枪的矮墙下那里的洞掏了没。” “掏好了,刚好能把钢盔雷放进去,一炸准保把前面一洞子人全都轰死。” “记好,洞里用的钢盔雷莫要装大粪,不然洞里的人得臭死。” “防水怎么样。” “有竹管直通山下小河。” “那水呢,人呆里面得有水。” “没问题长官搞了个叫斯什么的发动机,外面用火一烧就能把河里的水抽进来。不过我们还是用胶合板做了几个水池子应急用。” 坑道里到处挂着马灯,或者在墙上钉块木板,放上盏煤油灯。总之整个坑道里亮堂堂的毫无黑暗的感觉,而坑道中到处是工作的身影。 顶部有圆木支撑着洞顶,不但如此还有用麻布、沥青制作的薄板,然后现养成管道,安装在坑道的角落。 据说是叫什么通风管,一直连接到外面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什么中空的大树,或者山石的旮旯,反正都是自然地貌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是通风孔。 到时几只木质风扇连着斯特林发动机,就能不断给坑道通风。 深入山体的坑道,又与山上几个营的堑壕线上的屯兵洞相连接,能做到小股部队的快速出入。 即便小鬼子占领表面阵地,可只要张四行一声令下,就能令山体坑道里休息好的部队一拥而出,迅速清理整个表面的敌军。 《地道战》电影不能光看热闹,真要理解透了那部电影就该知道两件事。 民众只要组织好,他们能迸发出强大的建设力量。 真要按地道战水准建设起深入山体的地道,小鬼子是没资本谈“消灭”的。 毕竟面对坑道战,范佛里特弹药量都不是对手,别说本事差到天边的小鬼子。除非仿佛将来的“松山之战”那样,直接掏坑道填炸-药炸塌山体。 可现在张四行遇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而这个问题就是正在帮忙挖地道的百姓们造成的。 “校、校长大人,我们都是周边村里的百姓,到时鬼子真要打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能躲在地面。” 带着几个村长来的许雪帆并不多话,她的到来已经表明了态度,同时也想看看张四行的态度,毕竟没有觉悟的人是不配受到人民拥戴的。 脸上带着酒晕的张四行正喝着浓茶,安排好将来城中士兵的“退路”这件事后,后面几天主要就是建设山体的坑道系统。 但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倘若百姓们也要钻地道的话……。 “你们几个村上有多少人,都报报人口,另外真要钻这里的地道家家都不能多带东西。” 第二百六十四章 平原地道战 等几个村的村长说出各村的人数,张四行不禁叹了口气。 几个村里的村民超过五千口子,这根本不是建立在牛首山的坑道能容纳的。 一眼瞥见带几个村长来的许雪帆,她悄悄站在暗处,新式的装备下脸甲掩盖了她的神情。 一般来说没有遇到毒气,或者说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没人喜欢戴面甲。就像平时没谁喜欢戴着防毒面具一样,可她带着几个村长来这儿“送麻烦”,可又掩盖了自己的表情…… 看看眼前几个村长,张四行几乎可以确定,这里的村民们并不打算离开家园。只要避免日本人初到时过分的伤害,那么随后还是打算继续耕种、打鱼生活。 现在他们知道牛首山地下的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里对日作战不过是十来天的工夫,等金陵保卫战结束牛首山坑道就结束了使命。 “诸位感谢你们带领村民的鼎力相助,没有你们的努力牛首山的坑道体系进展不会这么迅速。到战火起时自然能够纳罕部分村民,不过……” 说到不过的时候,几个村长不免要回头去看许雪帆。 后者当然没有表示,但能够给四行出个难题,然后由她出面解决,是不是才符合将来的主角模板。尤其没有百姓的话,将来的根据地又该如何建法。 看许雪帆没有任何表示,张四行接着说, “几位要知道,这里将来会是日本军重炮轰击的重点。当然坑道能抗住重炮轰击,但要是被日本人一直堵在坑道内,那……况且坑道内人太多的话,无论水、粮、都是问题,与其置大家如战场之上,不如……” “怎么,难道作为国府军人,就能放任百姓被鬼子残害吗?” 许雪帆不愧是能当着张四行的面,动员山冈铁次郎前往陕北的人。听到张四行强调困难,立即发出质问。 “当然不会,你没看到张先生正要提出建议,却被你的质问打断。” 脸上带着酒晕,更有几分出自熏然美丽的叶莲娜,问的时候就仿佛展开的是两个女人的战争。 对此张四行毫不在意,甚至将来的伞兵学校大规模训练时两边送来的人,都会在校内斗个不停。内斗当然不好,除非谁能把内斗变成两边比拼战技,比拼训练,比拼战斗意志。 但其他类型的比拼是不合适的,也应该是严厉禁止的。 就比如眼前这个小许同志,应该是没有吃准上级下达的任务,还在执行着过去那种群众工作的方式。 “诸位,你们感觉地道怎么样?” 听到张四行问,几个村的村长一个个点头回应, “好,当然好,有这样的洞在山里,就算小鬼子也拿咱没办法。” 没有谁比谁傻多少,都知道有地道能躲过兵乱。甚至只需要几根红缨枪就能守住洞口,当然洞口能不被发现最好。 “问题是几个村都在一起的话,那坑里的存粮算谁家的。” 这样原本抱团的村长一个个互相看了几眼,怎么看对方村长都像打自家粮食的人。 “所以我的建议是一户一洞,户户相通,必要的时候炸毁通道就能截断进来的人。另外防水、防火、防毒的们备还是要做的。而且村内、村外都要能够想通。好在你们不需要仗,不用太深,隐蔽好洞口,自家挖也要不了多久,农闲时间一两天就能挖得出来。如果人手不足,只要日本人没到,我们战士也会去帮忙。” 平原地区,没有北方的大山,地道战是最好的路子。真要修成“村村通”,那日本占领军再多几倍也屁用不顶。 “小许,我有个建议希望你能转到老田处。百姓们每年种点粮不容易,但要是被日本人抢去对百姓的伤害太大。你们可以考虑建立粮食银行,然后在山里挖这样的坑道。百姓们收粮里存储,吃粮时到银行去取,大家都安全些。” 许白帆没想到,自己难为张四行的事情,被他转而就把问题踢回到自己这边。不过这时候,她可不能露怯, 几步来到前面,行礼道, “是,张校长,我会尽快把消息传递给老田,组织上会考虑你的建议。” 至于百姓们是不是到粮食银行存粮。 当然会存,不必担心被虫蛀,灾害损失。到了需要吃粮的时候,只取百斤粮食,够全家人吃一个月。就算日本人来抢,也不过抢个几十斤。 对根据地当然也有好处,保管大量粮食当然有损耗,然而部队的吃饭问题几乎就要解决了。有了大量粮食,也就可以在其他事业上多投入些。 “其实日本人侵略这里,根本就找错了地方。这里是农业国家,又不可能在乡村建立政权,需要的人力、财力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们做不到。” 此刻整理着自己东西的叶莲娜插了句嘴。 对此张四行认真的点头赞叹, “这才是我们的抗日战争必然胜利的根本原因,日本那屁大点国家,用不了几年必然会被拖瘦、拖垮,最后拖死。只要我们四万万同胞一刻不停的战斗,那么终有一天小日本必然会败。” 说到这儿张四行看着眼前的几个村长, “几位,我知道你们会留在这儿守着自己的土地,所以要做到家家有地道,村村有地道、甚至村村地道互通,只要隐蔽好地道出入口,那么日本人拿你们是没办法的。” 一旁的许白帆不大明白张四行说的,虽然在她看来牛首山上的地道实在很巧妙,尤其张四行提出的“防钻、防毒、防水”的三防手段,当真有几分高明。 甚至地道里的人可以在黑暗中,依靠拐角固定位置埋设的指示用的石头,就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小许同志,这里的图纸以及我刚刚提到的粮食银行的手段,你都可以报告上去。” 没想到张四行的“见识”,与自己那边的宣传有几分相似。可粮食银行与地道图纸,又是一种极具远见的设计。 指挥所昏暗的灯光下,许白帆看着张四行,一种由衷的佩服之情涌起,虽然被脸甲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金发碧眼的叶莲娜的身体,挡在许白帆身前, “走吧,小许妹子,我们回去睡觉了,别太相信他,他是个花心大骗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还真是喜欢钢盔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五日午后,日本军队出现在牛首山附近。 不过令刚刚到达的日本士兵不爽的是,他们刚刚看到山梁就挨了一枪。 照样,最前面的部队是骑兵、摩托与骑着自行车的快速部队。追击的时候,大家的战法都差不多,要让被击破了士气的敌军不能停下脚步。 除非…… 作为最前锋的骑兵小队,一个个站在那儿发愣。 他们的人掉下马,然而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倒下的不是一个人,倒下的是十几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 从曹长往上,超过二十名军官、传令兵甚至包括挂着军号的号兵,几乎一起倒在地下死去。 见鬼了,没有枪声,哪来的子弹…… 惯性思维下,导致士兵们骑在马上或者坐在摩托上,甚至骑在自行车上面面相觑的发愣。目光在死尸与周遭那安静的环境中转来转去。 “咻咻咻咻……” 又是二十多发子弹袭击,照例没有枪声。 “敌袭……” 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大吼起来,所有士兵几乎一起趴在地下。 然而晚了,突然之间一阵快速的,仿佛连续撕扯帆布似的声音传来。 只有一挺机枪射击,但那射速立即把原本因为连续胜利而带着几分傲气的前锋击溃。他们慌忙丢下自行车,摩托一起向后跑去。 要命的是这里是平原,而丘陵无疑在防守的一方手中。 还伏在地下的日本士兵中的军官大喊, “掷弹筒、掷弹筒……” 对付国府军队的机枪,最好的武器就是掷弹筒。可不等这位军官喊完,一枚不知道哪飞来的子弹,就打穿了他的钢盔。 接着伏在地下的军官脑袋一歪,停止了喊叫,一股血流顺着他逐渐苍白的脸颊流淌下来。 “狙击手、狙击手……” 有明白过来的士兵大喊,然而情势的发展很快就让他知道,他喊的完全没有错误。 “嗖嗖嗖嗖……” 丘陵里一些不知什么东西腾空而起,它们像自由飞翔的鸟儿,滑过抛物线来到日本人的头顶。可惜那大炮弹并不落下,反而借着飞快旋转,从弹体抛下连串子弹药。 集束弹,对付步兵的最好武器,五公斤战斗部能携带十五枚土瓷手雷。 而“107地空两用火箭发射器”,一次发射十二枚火箭,而这种火箭就能扔下一百八十枚土瓷手雷。 两门火箭炮用来打击日本人的先头部队,一次性直接扫射多达三百六十枚集束子弹药。 当然集束弹的子弹药会有一部分因为撞击或者其他原因不爆炸,不要紧一个慢燃的小炭条,就把它移动了定时地雷。 令人为之侧目的是,连串的子弹药仿佛上帝炒豆般,在地面形成了一大片爆炸的烟云。 无论是谁,包括在山头上用望远镜观察冯圣法都疑惑的在问左右, “那是什么武器,什么炮弹,它们怎么……怎么……” “八成又是那个四行恶魔搞出来的什么土造武器,他在四行仓库的时候……我们的汽油桶榴弹抛射器……” “不管是什么武器,这次小鬼子在牛首山战场,怕是要好好喝一壶的。” 对于四行恶魔制造土造武器的能力,大家都没什么好办法。无论是日军还是学习日军的果军,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也是事实,在机械化战争的前夜,死抱着一战手段的日军与果军,一遇到能大量杀伤步兵的武器时,就会发懵。 比如淞沪战场上,中国步兵顶着大口径舰炮冲锋的兴趣,无疑是战士的热血与指挥官们的愚蠢造成的。 “怎么不冲锋,他们明明已经把鬼子前锋打懵了,他们……” 在山上众果军的观察中,那两门刚刚发射炮火的古怪武器被……羊,那些货居然用羊牵引着火炮飞快撤退了。 这不奇怪,一战堑壕战时,用羊牵引马克泌原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原本就是土造的炮身发射完炮弹之后,不过几百公斤而已,而且还安装了机场上找到的飞机轮胎与车轴,转移起来不要太轻巧。 不但火箭炮跑了,甚至刚刚射击的机枪,很快打完了一个弹箱,然后机枪手与副机枪射手坐着车三轮摩托也飞快离开。 反观这时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日本人的前锋,这时却依旧伏在地下一动都不敢动。 如果离近点就能听到日本人正尖叫着, “别动、别动,有狙击手,狙击手还盯着我们……” 可惜这里是平原,想找个土坑都不容易。倒是冬季里荒芜的田地里,那些长起老高荒草的田垅似乎成了保命的所在。 一个、两个、一群、两群,无论步兵、骑兵全都往那些荒草中冲去。 只要、只要能躲开,那远处不在的,无声的狙击手的袭击就好。 然而可惜的是当他们全都躲进那些荒草中时,又是连串的“嗖嗖嗖嗖”声响起,然后…… 整个农田里荒草都被集束燃烧蛋引燃,一个个穿着日本军服的日本士兵带着满身火焰,仿佛成精的耗子般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不久就被烧得倒在地下,仿佛即将烤熟的鱼,还会偶尔动上一动。 “完了,日本人的先锋就这样完了,” 然后刚刚还平展展的平原上,突然一些草皮动了动,接着一个个穿着普通人衣服的人冲上前。 他们手里拿着扁担绑刺刀,不声不响的冲进刚刚被炸了倒一大片的日本尸体中,给尸体补刀顺便搜集战利品。 “游击队?” “那是伞兵学校的惩戒营,不知道是从哪座城里的监狱以及其他抓来的黑道人物组成的。用这些人当敢死队似乎不错,这一招以后我们也要用。” 嘴上如此说,心里也赞同用逃兵、犯人用来当敢死队。冯圣法认为让这些人为抗日尽一份力,还省得浪费粮食了。 只不过他手下没有那么多狙击手,恐怕不敢单独把惩戒营的人派到战场上去。 不久惩戒营的人用扁担挑着弹药、各种武器尤其是大批钢盔往牛首山猛跑。 “这货还是那么喜欢钢盔,小鬼子这下子有难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第六师团 “师长、师长,伞兵学校那边送来的情报,我们当面是日本人的第六师团。” “日本第六师团,师团长是谷寿夫中将,那可是日军中的一员悍将,不好对付啊。” 坐在自己指挥所里,一张铺着绿色毯子的桌子后面,听着手下报告的冯圣法的手指捏着根香烟,把它在指间不断颠倒着。 紧皱着眉头搜索着脑海中,关于日本第六师团的信息。 第6师团(熊本)和第二师团(仙台)并肩,被称为日本陆军中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两支劲旅。无论是甲午战争还是日俄战争,第6师团总是打先锋。 作为一个军人,他本能的感觉日本第六师团不好对付,心中对于重大伤亡做出心理建设。 “那边,伞兵学校那边有没有痛击日本先锋后的战果统计?” 来报信的参谋怔了下才回答, “没有,估计直接报给唐僧……不是,唐部司令那里去了。听前面观察的人说,鬼子前锋最少有一个骑兵中队,和步兵中队,大概……” 一个骑兵中队,就算连番作战没有补充,也得有一两百人,再加步兵…… 稍一算冯圣法的心猛然一跳,往少里估计,清晨那战也打出来日本方面三四百人的伤亡,而伞兵学校…… 总共出动了一挺机枪,三门那种怪炮,然后……然后就是一帮拎着扁担收战利品的人。 伤亡十个、八个了不得了。 其实伞兵学校打扫战场伤了一人,还是自己崴了脚。至于日本人,不是不想反抗,而是被无声的狙击手把有这心思的人都干掉了。 “那鬼子的大队人马……” “截至目前还没有出现,估计还要晚些时候才会出现在战场上。” 点点头挥手让参谋离开,自己继续歪在椅子上,手里继续“掳”着那根烟,眼下已经挖好战壕的他,可不准备主动出击。 “今天这一仗是袭击取胜,也是小鬼子前面打的太顺,才吃了这么个大亏。不过第六师师团主力开到,要知道日本人的常备甲种师团,比起德国人的步兵师人数要多得多。” 此刻德国步兵师的兵力约为一万八千人左右,这就是毛熊卫国战争中,往往干不过德国步兵师的原因,因为毛熊的步兵师也就一万二三的样子。 但日本人的甲种师团,又称挽马师团,辖2旅团(每旅团两个步兵联队),工、骑、炮、镏各一联队,共八个联队,加上一师团部、两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共两万八千二百人。 即便有淞沪战场的损失,日本第六师团的兵力依旧是不可小觑。 当然侦察这种事,不必替有陆飞章这种游击队出身的伞兵学校担心。尤其纵横整个沪宁杭地区的陆飞章,对于侦察这种事原本就轻车熟路。 伏在草丛中的陆飞章用包了窗纱的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日本第六师团的行军大队。 日本士兵排着队,长长的步枪斜扛在肩头。不得不承认,日本常备师团的部队是精锐的。从行军就看得出来,尽管已经走了不短的路,但行军纵队丝毫不乱。 这么精锐的日本军队,张校长还说人家垃圾,要论行军…… 观察着第六师团进军的部队时,早已经把情报送回牛首山的陆飞章心里胡思乱想。 “营长、营长,这水真好喝,又甜又咸的……” 眼睛不离望远镜,眼睛从望远镜后面灵活的瞟着附近。虽然他很确定,侦察队的其他人会保护他的安全,但规矩就是规矩,因此嘴里发出只用气说出的声音, “你叫老子什么。” “上尉、上尉,我说……” “那水老子让你喝了么,不准吃干粮,还有不准说话……” 跟随张四行越久,陆飞章就越佩服。 就像潜伏侦察,说简单点就是趴下观察正在移动的敌军。但他带的小队里有一个机枪小组,一个狙击小组。听说将来还有什么精确射手步枪,现在用的是带了四倍镜的三八式。 至于为何要用三八式,据说伞兵都是天生被包围的部队,那么使用敌方的子弹,能有效补充弹药。 “小心,有鬼子往你那边去了。” 这是在侦察队后面一百多米的狙击手的报告,他们的八倍镜可以轻易看清陆飞舟他们三百多米正通过的日军大队。 “倒霉,注意,刀子……无必要不攻击。” 这些信息不是用语言传达的,而是当着正在靠近的日本兵传达的。不过日本的斥候们听不懂就是,因为他们听到的是一连串常见的鸟叫声。 虽然只受了十几天训练,但陆飞舟已经把常见鸟儿的声音模拟的维妙维肖。 这是他们基础训练中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将来张四行的伞兵学校正式开张时,即便是只训练三个月的普通步兵,也会用几种常见鸟类的叫声传达信息。 大概是受到前锋受到袭击的教训,斥候分队(班)的前进非常谨慎,即便在野外也会小心翼翼。 三个日本兵分开一定角度快速通过开阔地,没有危险后分队的其他人以散开纵队通过。 日本兵通过的声音从附近草地上传来,伏在荒草中的陆飞章一动不动,心中希望自己手下弟兄们能够遵守命令。 不得不说,这些进行了多年游击作战的战士,心理素质非常好。一个个伏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 “老天保佑,这个鬼子走的位置离我们真近,不要踩着谁才好。” 陆飞章有信心,自己的伪装就算靠近也不容易被看出来,但要被哪个鬼子踩一脚,可是不可控的因素。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陆飞章心里的紧张程度提到最高,虽然保持着身体不动,但从身上半硬式战甲上慢慢拔出了bt虎匕首。 这与那种冲锋时的bt虎长刀不同,这种匕首既可装在枪上当刺刀,也可拿在手中当匕首。而bt虎战刀,那是专门配合穿着鸵鸟靴时,进行白刃战的装备。 陆飞章的手下属于侦察营,与普通步兵营的装备不同。 在他的想法里,他们侦察营才是将来伞兵学校最强的部队。 “嗵” 厚重的牛皮鞋踩在附近草地上,传来沉重的声音。 令陆飞章庆幸的是,眼前的鬼子尖兵没有发现他们。但令他担心的是,鬼子的斥候分队,这时正三人一组,弯着腰飞快的跑过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诡异的鸟叫 随着第六师团的斥候小队的迅速靠近,陆飞章身体已经涌起战斗前的战栗。 这当然不是害怕的发抖,而是战斗前过度分泌肾上腺素的结果。 肾上腺是个啥,听张校长说就是腰子上东西。他还说打仗和干那事差不多,腰子……呸,分泌肾上腺能让人更持久,反应更快。 长官是个当兵的,他特么把这些事研究那么细干什么。 “¥#@……鹰……¥%#@%……盘旋……牛首山……” 鬼子尖兵向分队长汇报时,陆飞舟静静听着。 这是他最近最痛苦的一件事——学日语,那个新来的小许教员居然懂日语,但每个人都得学日语、英语。 对他来说这很难,但张四行说的清楚, “嫌难就给老子滚出侦察营去拿步枪。” 拿步枪没什么不好,就是不能穿鸵鸟靴,还要挖地道,还要呆在阵地上等着挨炸。对侦察营的人来说,从某种角度叫“降职”。 不过令陆飞舟满意的是,稍加学习的18ga的兵,比德械师的老兵也不差。尤其在守纪律方面,18ga的兵尤其出众。 陆飞章想着,猛然听到有鸟叫声响起,内容只是一句, “危险,我们开火……” 就在陆飞舟刚刚听清狙击小组的报告,就猛然听到有伪装草皮掀起的声音。他想也不想,手一撑地猛然跃起。 刚跳起来就看见,不但是他包括其他人也几乎同时跃起。 可惜受到突袭的日本人中,有一个居然反应过来。看到陆飞章,高喊一声向他一个突刺。 不得不说,小鬼子的刺刀技术训练的不错,尤其穿刺的时候,又狠又准。 眼看躲无可躲,陆飞舟一把抓住对方的刺刀。 如同训练时一样,他们的手套是防割的,刺刀根本无法划破。 别看日本人个子不高,但他们穿刺时那股猛劲实在不少。 “别以为你们有防割手套,你们的作战背心能在一定程度抵抗刺刀。但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给刺刀直接攻击你的机会。” 陆飞舟的手紧紧握住刺刀,他能感觉到那刺刀速度减慢了许多,但他还是无法阻止刺刀向前划行,直接撞在他胸前。 “笃” 轻微的响声从胸前传来,刺刀并没有能够穿过去。拿刺刀刺陆飞舟的日本士兵一愣,目光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陆飞章手中的bt虎匕首一下子划过他的喉咙,锋利的直刃几乎一下子划开日本人的半个脖项,被割断的气管与食道在日本人支撑不住的向后仰头后,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陆飞章顾不得多,他挥着匕首朝附近另外一个日本人扑去。 令他欣慰的是,他的手下虽然未必全会功夫,但一个个动起手来都带着十分的狠辣。 毕竟他们穿着鸵鸟靴,如果不像他那样不凑巧靠的太近,没人会喜欢用短刀肉搏。 有的人在埋伏的时候,就把组装好的长刀放在身旁。跳起来的同时,手中长刀抡开,加刀杆三米长的bt虎真抡开了,那真就是人马俱碎。 反正他们的hp90,作为短突击步枪根本没法肉搏,要么匕首要么就是那种bt虎长刀。 变态虎,真是个好名字。陆飞舟心中不得不赞叹德国军工的品质,带迷彩的匕首很难让人联想它是把刀,甚至割断一个人的脖子,刀身上连一点血都没有。 尤其那威力,绝对符合bt虎的设定。 使用刺击的士兵,往往在拔出刀刃的时候喜欢转一下刀刃,横着向一侧猛挑。 bt虎背部的锯齿会飞快的掠开皮肉,令其张开一个凹凸不平,缝都不好缝的伤口。 正在陆飞舟在与日本士兵进行冷喝连连的肉搏之际,狙击步-枪无声的子弹掠过。 “咻咻……咻咻……” 这是后边狙击手无声射出的子弹,正在与陆买章手下,肉搏的日本士兵倒下。 要是普通部队,这时肯定有人开骂。但陆飞章和他的手下可不会担心。因为信任训练中,他们都曾在靶子旁站过。那种训练锻炼士兵的是胆量,同时也锻炼相互的信任。 一个十几个人分队,几乎顷刻间被陆飞章和他手下消灭,而他的手下无一伤亡。 这不是他们的抡的本事有多好,而是作战背心护住了要害。就算被磕飞了刀子,给对方一拳,集成的指虎都能一下把对方打晕,两下把对方带走。 然而就在他刚松了口气,突然传来狙击手的大喊, “掷弹筒……” 听到这种鸟叫声的侦察员们猛地扑倒在地。 爆炸推开了附近的夹杂着草叶和土块的空气,它们落下时掉在人身上,砸的作战背心笃笃的响。 三毫米玻璃钢、两毫米的钢板,不是鸵鸟靴提供的动作,都不能给侦察兵们提供重型作战背心。 然而还是有人受伤了, “啊……” 一声惨叫在此处响起,但顾不得查看伤员,陆飞舟掏出一枚烟雾蛋扔出去。白色带刺激味的烟雾散开,瞬间大股白烟弥漫。 但显然这种烟雾想在微风下形成掩护,还需要几秒,反应快的士兵掏出枚进攻型土瓷手雷扔出去。 与需要散射弹片的防守型手雷不同,进攻型手雷是长方形,就算在夜里也拿不错。至于里面的填料么……就是混合了辣椒素,被磨的极细的粘土。 这种有固体颗粒的催泪蛋,用的是印度魔鬼椒的浸出液,是德军正式装备的手雷之一。 这种使用陶土粉的手榴弹最大特点是便宜,其次对付碉堡里守军的效果奇好。 因为相比灰尘相比烟雾状催泪蛋的好处在于,它较大颗粒会明显增加眼睛中的异物感,另外它的大颗粒也会堵塞防毒面具里活性炭的微孔。 结果就是不戴防毒面具被辣死,戴了防毒面具被憋死。 唯一问题就是,这种催泪蛋扔过去,即便扔的人自己也得等一会灰尘降落再进入碉堡。 随着几枚土瓷催泪蛋扔出,加了陆飞章扔出去的催泪蛋,整个战场上迅速被烟雾笼罩,陆飞章依旧没有出声,而是用鸟叫声催着手下, “跑”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又见狼人 “看,那是什么……” 顺着士兵的手指的方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谷寿夫调转望远镜看去。 那些,那些特么是人吗? 难道那些就是传说中“四行魔王”用过的,那种“人狼”装备吗? 无论日本海军陆战队还是重藤旅团,都声称他们遇到了某种类似“人狼”的特殊装备。甚至士兵们传说,是华夏国那些懂法术的道士们参战了。 无论是不是高级将领,看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景,都会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外加战场粗口。 战场上仿佛起了雾气般,烟雾蛋的烟雾中,那些人奔跑的时候影影绰绰。 好在谷寿夫的望远镜用的是淞沪战场上,从果军手中缴获的,来自德国蔡司的望远镜。因此透过那些烟雾的间隙,他还是能够看清那些正在奔跑的人。 十几个身影,穿着的花衣服往草地上一趴,几百米外就很难分辨。奔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根树桩,他们身上深浅不一的树枝般的枝条随风飞舞。 他们的脑袋,同样飘拂着深浅不一的绿色“枝条”。 不过最特殊的是他们的脚,不像人反倒像一条狼。这使他们奔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像一截成精的树桩在掠地飞行。 “突突……突突突突……” 突然一种在华夏战场上没有听过的机枪响起,那机枪的射速极快。不像普通机枪听起如同间歇鼓点,这种机枪声仿佛电锯锯树,又像谁在钻墙。 紧接着成群的子弹就从那些白烟后喷射出来,当然准头差了点,不少子弹打在地下或者从天空掠过。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飞快的伏在地下,这导致队伍中骑在马上的军官们像是头被门夹了似的。 然后被击中的战马发出长嘶,被击中的军官发出惨叫。 那些正逃跑的家伙,距离部队的只有三百余米。可眼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跑出两百米,离开步兵能够精确攻击的范围。 甚至有个家伙就算扛着受伤的同伴,跑起来反而比其他人更快些。 这不奇怪,鸵鸟靴的反弹装置受力越大,输出的反作用力越强。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负重的人比空身的人跑的更快。 这当然是谷寿夫不可容忍的,他掏出自己的指挥刀……然而没等他挥出,突然一阵子弹飞速掠过的“咻”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 “狙击手……狙击手,保护中将、保护中将……” 令谷寿夫尴尬的是,他一旁的军官扑过来。随着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从马上跌下来。 “混蛋……混蛋,你松开我,你特么松开老子……” “唏溜溜……” 恰在欲寿夫狂喊着的同时,他的战马发出惨叫的长嘶,雄壮的身体仿佛山岳般倒下来。 “啊……混蛋……” 惨叫声中,谷寿夫与手下一起被压在身下。 十几分钟后,战场上狙击手没了影、机枪声没了影,连刚刚奔跑的那群家伙也没了影。 可这儿是平原,那些家伙能跑哪里去。 倒也不大远,时速四十公里,这十几分钟陆飞章他们一行已经跑出七八公里远。 不过日本人的虚实,并不因为陆飞章他们的撤离就脱离了监视。毕竟陆飞章手下有一营士兵,每个小队配一个狙击小组就成了标准侦察队。 两班倒的话,日本第六师团附近有超过四十个侦察队在看着他们一举一动。 唯一的问题是,截止目前张四行手中只有五部从鬼子那里抢来的步话机,而果军那边根本没有无线电通话设备。 日本方面这种步话机也只装备到大队一级,主要还是通过电台与野战电话通讯。这时整个世界上,也没谁像美军那样财大气粗,把步话机装备到排一级。 对此白天的话只好通过旗语,夜间倒还好办,蒙着布的战术手电能就发出信号,但也仅仅如此。 真正一直监视着日本人的,是飘在牛首山的风筝。在防空风筝中间,混上一个载人的大号“风筝”,并不困难。 除了风向使唤风筝偶尔会原地转圈之外,对于侦察的影响并不大。 除此之外,在牛首山的山顶上,一株伪装的大树上安装了自潜艇上移植的潜望式观察系统。听起来的很高大上,事实上不过是根简直的管子与几面镜子,和望远镜的组合而已。 最后这种虽然有点土,但对于炮兵校射,以及观察日本进攻方向有着极大的作用。 随后张四行就让手下迅速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五十八师。虽然情报中转起来麻烦,但他还是婉拒了五十八师提议的,建立联合指挥部的建议。 仅仅会把自己侦察得来的情报与五十八师共享,而不给对方丝毫干扰己方指挥作战的可能。 而此刻日本第六师团距离牛首山已经不足十里,另外一个方向奔袭而来的日本一一四师团对牛首山阵地形成夹击之势。 “知道吗叶莲娜,日本第六师团可是急先锋,而这一次我就要狠狠教训下这骄横的第六师团。” 听到张四行的话,叶莲娜抬起头看着张四行那充满自信的面孔,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在战场和你平时生活一样,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是吗,生活中的直爽和对侵略军的谋略并不冲突。” 边给张四行拍着照片,叶莲娜喃喃评价,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自己人直爽和对敌人使用谋略都是正常的,但你似乎不大喜欢华夏传统文化里的谋略,还总是说那些人都是蠢蛋,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用问。在一个缺乏诚信与底线的社会里,所有人把自己之外的人都会看成敌人,然后徒增内耗。逼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做伪君子,并以巧取豪夺的利益为荣。” 放下照相机,叶莲娜看着张四行问, “这是你回来的原因?” 摇摇头,张四行很确定的回答, “不是,我只是个小人物。尽管我有点钱,有些武力,甚至因为我是个德国人还有点社会地位。但我没本事改变这一切,改变造成这一切的,统治阶级的想法。但这些不正常和不正确扭曲的价值观,但总有真正的伟大的人能改变这一切。” “伟大的人,他在哪?” 对此张四行无法回答更多,只能笑着回答, “凭你一个记者的笔头去铭记历史,相信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嗯,并不遥远,十来年的时间而已。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危险的山林 “告诉五十八师,鬼子距离我们这里不足十里,也许很快就会有炮击出现。要他们注意防炮。” 其实伞兵学校的碉堡十分结实,不但战壕结实,甚至战壕顶中上全都加的有盖,盖顶上一层圆木、一层沙袋摞了几层,最顶上还铺了草皮。 基本上想一眼清楚是不可能的,除非立即展开步兵攻击。 日本第六师团不愧侵华急先锋,原本经过淞沪之战后,日本内阁对扩大对华战争有极大顾虑。因此日军参谋部规定苏州至嘉兴一线为限制线(即苏嘉线),日军不得越过。 这样一来,金陵城也就被划在战线之外。 但第十军司令柳川平助及谷寿夫两人经密谋后决心挣脱“缰绳”,这伙疯子背着参谋本部,独自向金陵追击并到达湖州,致使苏嘉线成为虚设。 从这个角度讲柳川平助和谷寿夫是很好的战术指挥官,但对于战略上的考虑就差了许多。 虽然进军的路上,谷寿夫受到了侦探队的袭扰,但整个第六军团还是如期抵达了牛首山战场,并立即展开炮队向牛首山展开试探攻击。 大概路上受到的袭击,令谷寿夫感觉此战不易,因此试探攻击时仅仅派出一个大队。 士兵们第一脚踏入在江南的并不浓密树林中,就已经有老兵开口叮嘱自己手下新补充进来的士兵。 “别走山路……” 这几乎是所有老兵告诫新兵们的话,因为无疑那是最可能踩到地雷的情况。除此之外还要注意…… 新兵们按照老兵们的谆谆教导下,他们弯着腰,伸出脚步小心翼翼。慢慢落下的时候,还要仔细感觉草丛中是不是有地雷的绊弦或者什么压发装置。 其实并没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冬季的树林中安安静静,这么多人上山也早已经惊走了鸟类。 在老兵的带领下,一个大队的日本士兵拉开散兵线,慢慢向山头靠近。 “啊” 寂静突然像易碎的瓷器般崩坏,一道响亮尖利的惨叫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停、停步,都不准动……” 几乎所有人的的脚步都是同一时刻停下,一张张带着些紧张的目光瞅着江南,依旧青翠且湿润的山林。 “小心脚下,往下传……” 远远的声音传来,士兵们互相望了一眼,用眼神疯狂吐槽, 小心脚下人人都知道,但谁知道脚下要小心什么。 “小心脚下,往下传……” 老兵伸着脖子叫了一声,不过叫完就立即矮下身子蹲在草丛里。从他紧张的呼吸中就听得出来,老兵非常紧张。 新补充的士兵不明白,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峰,为何老兵与前面的作战如此反应。 要知道对付前面的支那军队,也有够猛的火力,也有悲壮的冲锋却从没见老兵如此紧张过。不过这时应该不是问他的时候,出声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一定会被老兵打耳光。 老兵的手无声的招了下,然后迈动脚步慢慢朝前迈步。 每一步都会停一下,不过他前进的方向不是笔直向前,而是朝着几根竹子靠近。 在新兵们惊讶的目光中,老兵拔出刺刀几下就砍断一根最长的竹子,它大约是一枚榴弹粗细相当约四米长。 然后缓缓伏在地下,尽量把竹材朝前扔去。 扔出竹竿的瞬间,他一下子用胳膊抱着脑袋,伏在地下一动不动。被他吓了一跳的新兵们也伏地不动,一个个抱着自己戴了钢盔的脑袋。 然而没有预想的爆炸声出现,附近传来部队里军官的吼声, “前进……快点……不要磨磨蹭蹭……” 被催起来的老兵喃喃骂了句, “磨磨蹭蹭吗,面对四行魔王怎么小心都不过份,什么都不懂的混蛋。” 尽管在军官的呼唤他不得不带着新兵们前进,但依旧进展缓慢且小心。而且他还会时时扔出竹竿探路,并且脚步绝不迈出那些竹竿探过的草丛。 “看到了吗,那就是四行魔王的杰作,在战场上什么都会成为他的武器。” 新兵们顺着老兵的手指看去,那是个合拢的仿佛竹管似的东西。看起来固然简单,但合拢后刺穿竹管的毒牙似的竹钉,还是令新兵们感觉头皮发麻。 “刚刚惨叫的人肯定是挨了这东西,小心……小心,面对四行魔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新兵们内心开始佩服小心翼翼的老兵,不过还是有人认为他肯定被那个“四行魔王”打怕了。可他是第六师团的兵,为何会害怕那个传说中的“四行魔王”。 其实第六师团与驻扎湾湾的重藤旅团兵源地,一样都在九州。因此第六师团的许多士兵,从同乡那里听到了“四行魔王”的可怕。 “跟着我的脚步,我没有踩过的地方不安全……” “没有踩过的地方不安全……” 有胆大的新兵不以为然,嘴皮子生动学着老兵的声音,立即引起附近同为新兵的年轻人们一阵哄笑。 不过前面按路的老兵并没有如同平时那样,干脆冲过来的赏他两耳光。这是在战场上,会淘汰所有失去警惕心的人。 刚刚说话的士兵迈步的时候稍不注意,立即偏离前面人的脚步。 “澎” 不大的爆炸声从脚下传出,接着穿着翻毛皮鞋的脚掌像是会折叠般向上翻起。年轻的,刚下船连一周都没有的士兵并没有立即感受到痛苦,他只是用痴呆的表情看着自己翻到脚背的前脚掌。 过了几秒似乎他才明白,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谁的脚掌也做不到。 直到这时他才惊恐的尖叫起来,与他同来的新兵一时间全都吓的呆住,不知该如何行动。 “蹲下……全都蹲下,混蛋,谁也不准乱动……” 喊叫声中,最前面的老兵高喊的同时,对受伤的士兵喊, “保持站立,什么也别打过,懂吗。后面的人,用刺刀在他身边探出安全通路。” 这倒不难,后面的士兵拔出刺刀,蹲在地下慢慢在地面戳刺。 可那个被打伤了一只脚掌的士兵却再也撑不住了,他保持“金鸡独立”的完好的脚再也站不稳,忍不住跳到一旁。 第二百七十章 算他做的好事 “啊……” 看着自己脚下,突然弹出的竹片,两个只有竹子粗的竹钉轻易穿透了他的军裤、绑腿,直接钉入他小腿的肉中。 剧烈的疼痛令年轻的士兵尖叫着,他想坐下,看看自己受伤的两只脚。 然而这里是雷区,老兵拼命喊, “挺住、挺住,千万不能坐下,这里显然是雷区……” 可痛疼难忍的年轻士兵再也忍受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下。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菊花似乎感觉到什么硬物,然后一声沉闷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然后菊花里剧烈的普通疼痛令年轻士兵再也忍受不了,他在草丛中翻滚来起。 只滚了两圈,年轻的日本士兵就发现,他身上最少被杀了超过十只竹钉,压响了最少三棵子弹雷。 可惜这些武器都不是致命攻击,虽然肯定中了竹钉的地方。只要剜一大块肉,只要没得败血症还是可能痊愈的。 在草丛中翻滚着惨叫的声音,受到越来越多的打击。然而这些可恶的打击,却没有一种是致命的。 “走吧,管不了他了,脚下响的那些雷叫子弹雷,里面装了钉子和大粪。那些伤口一定会得败血症,谁都救不了。” 非致命武器比起致命武器更加缺乏人道主义光辉,因为它的目标就是制造足够多的伤者。而在任何一支部队中,伤兵都是击破士气的最佳手段。 然而军官们显然不大理会士兵的痛苦,后面的军官又在高喊, “你们是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怎么能被这些小小的危险吓住,前进,快点前进……” 无奈的老兵,只好再度挥舞起竹竿,希望能够探出条路来。 新兵们变老实了,战战兢兢的跟着老兵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向前。 可没走出五十米,他们这一队就遇到了真正的危险。 老兵再度挥舞起竹竿,可当竹村划过空中时,似乎遇到了一瞬间的阻力。 然而这并没有引起老兵的注意,毕竟连续挥舞着竹材,他的胳膊已经有些疲累,感觉已不那么灵敏。 “轰” 猛烈的爆炸自头顶上响起,带着来自的弹片从头顶大楼的树冠上抛洒下来。 正伏在地下,躲避可能来自前面弹片的日本士兵,被来自空中的弹片击中后背。 老兵在爆炸的一瞬间蜷缩起身体,幸运的他一枚弹片都没挨。可当他回过身看自己身后的的新兵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下,居然“呜呜呜”的哭起来。 “残废制造者,是该死的残废制造者……” 一个补充满员,多达十四人的分队在自己身后。他们按要求三米一个,可当趴在地下时,还是头脚相接。 而那柄在头顶一株高大树上的打击,一个分队包括他在内只剩下六个人。 然而六个听不懂的新兵,想要抢救伤员的人,被竹钉钉穿了小脚。还有人慌不择路的往后跑,然而没跑几步就惨叫着倒下,接着在各种各样的响声中发出连串惨叫。 看到这一点,老兵突然灵机一动,他猛得站起身, “等等,我来救你们……” 在他离开竹竿探过的道路后,脚下紧接着响起“澎”的一声,小腿上也传来尖锐的疼痛。 老兵抱着受伤的那条腿,缓缓坐在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 看着扭曲的脚掌和受伤的小腿,他脸上居然挂上混合着痛苦的笑容。 “这……哎哟……这算他做的唯一好事。” 毫无疑问要是被截掉小腿,战争就与他无关了。 “???……” 终于撤退的哨声响起,慢慢向山上探索的日本士兵终于松了口气。他们互相搀扶着,或者拄着步枪慢慢从山坡上往下移动。 不久之后日本人开始用排炮轰击整个山坡,并不是向着山上什么重点目标轰击,而是十分奢侈的用炮弹的徐进弹幕,清扫着山坡可能存在的地雷、陷阱。 成排的炮弹落在树林里,高大的古树被炸断树干,在浓烟中倒下。 好在江南的气候湿润,那些树木倒是没有形成火灾。 随着徐进弹幕推进,另外一个大队拼开散兵线向着牛头山西侧,伞兵学校负责防守的山头推进。 果然一排炮下去,上山的道路安全了许多。 没有受到攻击的五十八师的士兵们继续修着工事,倒是军官们还有闲心在安全的地方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日本人的进攻。 看到排炮的轰击,军官们开始议论起来,一个个都认为张四行这种满山遍野布置的子弹雷与陷阱,这一下全完蛋了,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哼哼,再多小玩意,也扛不住一阵排炮射击。就那些蟹钳灵敏的小东西,恐怕炮弹的震动,都能解除它们的威胁……” 听着自己手下一个旅长的话,冯圣法放下望远镜,冷着脸训斥, “那麻烦你算下,日本人这一阵从下到上的排炮用了多少炮弹。刚刚他们试探进攻,伤了总有三百余人。那些小玩意又值几个钱,希望你记得以后打防御战的时候,士兵人人动手做这种不起眼的小玩意。” 只一句话,一旁的旅长就不出声了。 倒是冯圣法想了下又说, “知道吗,战前他从我这儿讨去几吨炸-药,然后捡了几百顶钢盔,那种钢盔雷你看到了。这种在战场上,一草一木皆可当作武器的家伙,不好对付!” 在炮弹炸过一遍的战场上,日本士兵沿着弹坑费力的爬着山。 不过好在这一次在隆隆炮声中,他们爬山的过程比较顺利。只要走在炸出来的新土上,基本上不会踩到什么地雷。 “那个四行魔王也不过如此,地雷阵被破掉被鬼子这么容易近身,他们怎么还不开枪?哎,鬼子怎么全都趴下了,难道他们见鬼了不成?” 原本以为日本人进攻会十分顺利的战场上,拉着散兵线只前进了不到五十米,一个个日本士兵全都趴下,缩在弹坑中丝毫不敢露头。 在战场,面对不知从哪里发射了子弹,不断打爆军官、机枪手、掷弹筒手的脑袋时,趴在弹坑中显然是唯一正确的手段。 从不重视的技术的果军军官们,当然不知道在战场上遇到了无声狙击手,该如何处理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先声夺人 听着身边的参谋惊讶而不解的讨论,看好戏的五十八师师长冯圣法也十分奇怪,不知为何日本人的进攻部队,为何一个个全都伏在地下,一动不动。 就算有机枪压制,招来的不过是掷弹筒、迫击炮的打击,可为何他们就是趴地下不动弹呢。 其实不怪他想不明白,而是这时的国府军官没一个懂得狙击手在战场上的威力。而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一个人懂得,无声狙击手在战争中的厉害之处。 二战时的战例是一个连的官兵,被打死了连里全部指挥官,结果一个连窝那整天一动没敢动。 越战时,一个猴子狙击手,能压制美军一个营。后来是美军用重炮覆盖轰击后,狙击手弃枪潜逃时受伤。 看起来狙击手很厉害,但懂的人都知道,战争不是靠一个兵种打赢的。 就眼下在日本人一个大队,顺着重炮炸出来的弹坑,慢慢向山上爬的时候,十来个狙击手小组的无声狙击,就令他们提前几十年领教了美军在伊拉克巷战里才领略到的滋味。 二十几个狙击手,需要进行密集打击,甚至观察员们也得到了狙杀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也几乎不需要观察员的观察,只需要架着狙击手,把三百米外一个个敢于冒头的日本兵送走就好。 军官、机枪手、掷弹筒手、传令兵、电台兵……在这些人被消灭之前,并不太会对普通步兵出手。 然后无奈的几乎没人指挥的日本步兵,只好乖乖趴在地下。 这种几十年后的作战方式,不是这个时代的步兵,还是世界上相当落后的步兵们有资格来对抗的。 军官不敢露头,会被打死。 传令兵无法向后传令,无论用旗语还是向后奔跑,都会被无声的打死。 重机枪架不起来,无法进行掩护射击,因为架机枪的人都会被打死。 只有躲在土坎后的掷弹筒兵,漫无目的的打了几发。 天知道他们有没有收获,反正就是没人敢露头。最开始单纯的步兵也许没人理会,但后来那些无声的攻击,也开始关照起步兵。 一个狙击手对于战场的影响实在不太大,但二十个狙击手的影响就真的很巨大了。 最后的结果是,进攻的第六师团一个大队的步兵,大家一起缩在所有能藏身的地方当缩头乌龟。 但天知道对方那些无声的枪手躲在哪里,反正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的脑袋被莫名其妙的打爆。好在这一诡异的情形,很快就引起后方的大队指挥官的注意, “他们为什么不进攻,为什么不进攻,那些蠢货丢了大日本帝国武士的脸,他们为什么不进攻。打旗语,让他们进攻,立即……” 山下指挥进攻的大队长躲在一堵用沙袋垒成的墙后,用望远镜观察着牛头山最西面的山头。对于部队总是莫名其妙的停下,大为光火向身边的传令兵发令。 可谁知旗语兵刚刚站起来,一连串的子弹就不知从哪里飞过来。 刚刚举起用来发旗语的,颜色醒目的小旗的传令兵突然一声不响的仆倒在地,他的腿抽搐着,正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大队长把头给到沙袋后面,扯着声音问左右的人, “狙击手,是敌人的狙击手,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然而没有人出声,别说他们就在三百米内,也没有人能发现装了消声器的三八式步枪的攻击。原本就几乎没有枪口焰的三八式步枪,安装了消声器后更是几乎没有枪口焰。 在这种情况下,想发现隐藏在树林中,几百米外的狙击手是不可能的。 这里距离山上不超过六百米,即便装了消声器,三八式步枪的也可以轻易打中这个距离的人。不得不说,比起国府军工的品质,日本人的军工产品还是不错的。 “重机枪,让机枪中队掩护射击……” 大队长身边的传令兵连滚带爬的,跑向附近早已经安顿好的重枪机阵地。 步兵没有站稳脚跟之前,谁也没本事把重机枪安安稳稳的从山下抬上去。尤其前面那阵炮火的弹幕射击,把原本能起到些掩护作用的树林轰得七零八落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十二挺重机枪射击响起来,令人意外的是,不但有野鸡脖子还有几挺民24式的国府军队的重机枪。 在掩护射击时就体现出,民24比野鸡脖子好得多的射速以及持久能力。当然拿民24与世界最烂重机枪相比,实在是欺负野鸡脖子。 大队附属的炮小队的两门步兵炮,也开始漫无目的的向着山上开火。 然而安静的山林,如果不算日本人制造的噪音,依旧鸦雀无声。有的只是仿佛游荡在山林中的恶魔,随手而又无声的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四行魔王,他真的是魔王,这情形太诡异了……” “重藤旅团的老乡告诉我,离四行魔王远点,那不是我们日本人有资格对抗的神灵。”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四行恶魔能折服任何人,听说边北辰一刀流的传人都变成了他家臣。” 可惜山上那位神灵,秉承着尽量多杀伤对方有生力量的原则,下令开火。 “澎澎澎……” 汽油桶大炮发出沉重的轰鸣,在相当安静的牛首山上的响起。 也许这件事对山下的军官们不重要,可对山上被狙击手压制的,第六师团的步兵们来说可不是这么回事, “丧心病狂独头弹……跑……快跑……” 有人扯着嗓子,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尖叫,在静谧的树丛中传出老远。 与“残废制造者”一样,“丧心病狂独头弹”也是从饱受折磨的,重藤旅团的幸存者那里传出来的可怖存在。 这声尖叫似乎唤醒了所有人的记忆,毕竟这种和那个“四行魔王”的传说,早已经随着各种不经的谣言传遍所有参加过淞沪之战的日本军队。 支那军队里的出现了一个绰号叫“四行魔王”的恐怖存在,他防守的地方最好不要去进攻。毕竟,那是一个凭着四行仓库一栋楼,就能打垮海军陆战队和重藤旅团的魔王大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们没必要 “什么,你们居然建议我们第六师团绕道?” 出离愤怒的谷寿夫不相信的看着围绕着自己的参谋军官,他的拳头“呯”的一声锤在放在地图的桌案上。 周围提出建设的参谋军官们一个个身体挺的笔直,甚至脸蛋上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 可是他们不能违背良心,把第六师团的士兵,送到那个杀人发麻的“四行魔王”嘴边。 仿佛一个魔咒般,士兵们只要听到“四行魔王”的名头,就会吓的两股战战。 作为下级军官,对于传闻过来的消息,他们相当认真。 虽然他们内心肯定,第六师团比海军陆战队强,也比重藤旅团那种守备师团要强,但那个混蛋的“四行魔王”,他杀人的速度实在太快。 四天时间,四行仓库吞噬下去的士兵就多达两万人。从里面因为受伤逃出来的士兵,百分之八十失去了他们的肢体。 在租界工部局大楼外面的排队枪毙,那可是整整一个大队的日本陆军士兵。他们规规矩矩站好队,然后就被五挺那种射速极快的机枪,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杀了个精光。 听人传说,他的手下还残忍的砍下了,每个被机枪射死的士兵们的脑袋。 被砍头对于士兵包括多数军官而言,也是不愿意享受的待遇,因为没了头魂魄就不能回去日本,只会变成孤魂野鬼。 或许日本士兵不怕战死,但所有人都害怕回不去故乡。 现在那个可怕的“四行魔王”占据了前面那座山,虽然那座山并不高,顶多算是数百米的丘陵,可惜它在那个可怕的男人手中。 那,就是不可逾越的天险。 天知道为了防守那座山,那个可怕的男人会准备些什么东西。 “你们暂且出去吧。” 参谋长轻声吩咐了声,一个个挺直身体的参谋军官,一起弯腰行礼然后逐个退出作战室,只剩下谷寿夫和他的参谋长。 看着脸色青透了的谷寿夫,参谋长转身先关上作战室的门。转过身后,又拿起热水瓶给谷寿夫的茶杯里倒满热水,轻轻放在他手边, “长官,您……还是消气,坐下、先坐下再说。” “呼” 谷寿夫长长吐了口气,总算把胸中的憋闷吐了出来,然后他压抑着声音道, “什么七生报国,全都只是拿来说说的吧。就算遇到强敌,难道我们就要退缩吗,这……这群胆小鬼,一个四行恶魔就吓的他们如此不堪。” 站在一旁的参谋长思索着,悄悄组织着话语。他当然不愿意第六师团去进攻眼前这座丘陵,因为他知道别看第六师团此刻军威雄壮,但…… 要知道那个“四行恶魔”据守四行仓库时,当时的日军刚刚打赢了淞沪战场上的战斗,士兵高涨到近乎莽撞。 参谋长抿了抿嘴,在谷寿夫身边声音平和的说, “将军,您知道作为军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对于勇武的军人充满了崇敬。因此在报纸上名声大噪的四行仓库结束后,我拜访了重藤少将阁下。” 参谋长的话触动了谷寿夫,虽然他不大看得起率领一个旅团,居然没有攻下四行仓库的重藤大秋少将。 但参谋长的话还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最少在攻打眼前山头前,他很愿意多了解些那个“四行恶魔”,以寻找到击败他的办法。 “哦,我还不知道……那么他如何评价那个……那个德国人。” 日本陆军尽管在东亚狂傲的要命,但作为职业军人,谷寿夫还是知道德国军队的实力如何。虽然他不相信德国士兵,有比日本士兵更坚强的作战精神,但他知道德国军队的装备可以说比日本陆军要强得多。 另外承认一个德国人比日本陆军强,至少就谷寿夫而言并不感觉丢人。 “重藤将军告诉我,那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德国军人。甚至德国军队里那些老派军官都说,他将会是德军最年轻的将军,还有些其他言过其实的夸奖……” 谷寿夫被参谋们一句绕道,气的几乎要爆血管的怒火暂歇,他问, “消息可靠吗?” “将军,是他的学生东川洋平中尉说的,将军您喝茶,听我慢慢给您讲。” 参谋长说着,把盛满热茶的杯子朝着谷寿夫推了下,后者在参谋长的一再商议下,拿起杯子喝了口热茶。 苦涩而后回甘的茶水,顺着喉头落下,令他郁结在一起的气息更加顺畅。 “将军,消息是可靠的。东川中尉是前往德国狙击手学校的海军军官,但回来之后并没有如愿建立狙击兵队,然后当海军陆战队在四行仓库受创后,他请求重藤将军允许他建立东川狙击部队。” 想着那位不得志海军军官的横跳,尽管谷寿夫感觉不大舒服,但还是认真听着参谋长的叙述。 “据那位东川中尉说,他的校长曾是德国伞兵别动队的指挥官,在西班牙内战开始前就频频率领伞兵们进入西班牙进行秘密活动。而且那位校长阁下极擅于用战场上能找到的东西,就地制作厉害的武器……” 听到这儿谷寿夫点点头道, “我听说了,残废制造者和丧心病狂独头弹那两种武器,难道……” 参谋长点头,尽自己所知介绍那两种土造武器, “是的将军,前者专门打击步兵的散兵线,现在没有什么办法能应对。后者居然能打出两百毫米重炮的威力,真令人难以想象那是用战场上常见的东西,应急制造出来的。” 参谋长的话引起了谷寿夫的沉思,看到他的模样,参谋长知道也许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因此闭上嘴,静静的等待谷寿夫的决断。 “哼,就算是四行魔王也没办法阻止我们的进攻……” 这话令参谋长心一沉,思考自己要怎样建立野战医院,才能收治即将到来的大量伤兵。毕竟现在已经挤进去六百人,随后…… “他四行魔王能守一个山头,我不相信附近的丘陵都由他的部队守卫。你来看,只要我们突破两侧支那军队的防御,就可以包围这里,然后……” 比起击穿支那军队防线这不值一提的功劳,或许围捕一只四行魔王的功劳会更大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居然绕道了 “他们在干什么……” 回到自己的指挥所,张四行准备吃午饭,进了指挥所第一句话就是问坐在潜望镜前面的,秦德容上尉留下的两个电台兵。 这时叶莲娜并不在这儿,那个带着几分悍气的小妞,此刻应该拿着她的照相机、摄影机在山上到处搜集素材。 张曼娜与徐文倩,两人都是二十几岁,除了守着电台之外就是按张行四的命令,二十四小时看着那个伪装的潜望镜观察系统。 事实上张四行的对外电报并不多,除了向德军军官团上报每日战况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电报要发。 至于接收电报,早知道金陵保卫战“内幕与结果”的他,根本不打算知道唐生智的什么命令。况且此刻这位号称“唐僧司令”的人,除了会命令各部队死守阵地之外,整个金陵保卫战中,也没有发出什么有效命令。 因此同个电台兵只在电台里监听各部队电台发出的讯息,从而在作战地图上标注出敌方进攻的方向以及位置。 原本这需要参谋军官,可惜张四行手里并没有什么参谋军官,最少他还没有机会培训出来的这样的军官。 张曼娜掠了下鬓边碎发,根本不打算知道他们有什么作战计划,如果打的一塌糊涂的保卫战的计划,称得上有效作战计划的话。 “我猜,日本人可能不打算进攻我们这里了,他们应该在转移进攻方向。” “不打了,才攻了两次他们就不攻我们了?” 连桌上放的午饭看都没看,张四行来到吊着几盏马灯的地图桌前。 那上面铺着金陵城的作战地图,不过上面还有一张其他部队没有的地图。牛首山的详细地形与布防图。 “他们调转了方向,应该是……这里,那几个山头应该是五十八师作战的方向,另外他们还有部分兵力往大胜关方向去了。” 这些小鬼子,单单绕开老子这里,这特么是要做哪样啊。 想着的同时,张四行把面前本防区作战地图扯到一边,低头看着已经用红蓝铅笔标注出来的作战方向。 哼,你们不打老子还能看着你们不打,别以为老子是那些果军。看到友军受攻击不支援,看到战场上的空隙不实施打击,一味被动防守。 “告诉正面,做好夜袭准备,另外要帮忙的百姓们回家。告诉他们,鬼子就快到他们村里了。” “是” 眼下战斗根本没有什么紧张可言,日本连续两个大队兵力的进攻,根本连伞兵学校的防御线都没有碰到。 而整个炮火反斜面的坑道里,施工依旧在紧张的进行。 这得感谢许雪帆那丫头,张四行和他的手下,不得不跑到周边的村子上,指导、协助村民们挖了一天“样板”地道。 嗯,在当时来说这是个麻烦。但军民鱼水情这件事什么时候都不是错的。况且这件事也是对老田他们,在金陵保卫战开始时,送来几百老兵的感谢。 这件看似影响山体坑道建设的事,反而对于坑道建设是有益的。因为感谢伞兵学校的帮助,到现在帮他们挖山体坑道的周遭百姓们还没有撤走。 “长官,你们连仗都不打了,帮我们挖家里的地道。现在家里老小都安顿好了,这山体坑道您就说怎么挖吧。” 这些事情令张四行回味起前世,抗洪时百姓们“投喂”。除了不懂感恩的人外,就算平时戾气再大的人,面对人民子弟兵时,也只会充满感激的笑脸相迎。 但现在张四行却不能让那些自愿帮忙的百姓们再挖下去。 毕竟可以预见的是,牛首山、观音山由五十八师和伞兵学校防守。不管能坚持多久,好歹是山地作战,易守难攻。 但西边大胜关防线,以及东边的何定桥可都是平原地带。日军的试探攻击结束后,当然会选择山脉两侧平原地带进行突破作战。 眼下能够看到的就是,日本第六师团的分成两部分,一部在第六师团配备的战车中队的掩护下攻向大胜关。 这个战车中队,据张曼娜的观察,有八辆八九式中型坦克与六辆装甲车。可即便是这样脆弱的装甲部队,也不是大胜关缺乏反装甲武器的步兵们可以抗衡的。 恰在张四行看着地图思索时,汉森从洞外进来。作为张四行的副官,这货吃饭一向是很及时的,虽然指挥所里的饭和其他地方的饭菜一样,但他固执的猜测老烟袋可能会给张四行加个餐什么的。 “长官,小鬼子越来越没出息了,只用两个大队试探了下……” 打着身上的土的同时,手伸进兜里掏出个金属烟盒。掏出两根在烟盒上顿几下使之更结实,然后叼在自己嘴上一根,把另一只捏在手里碰碰张四行的胳膊。 “来看,汉森,鬼子们分兵了,他们扔下咱们跑到两侧去了。” 看了一眼张曼娜在作战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各部队的位置,当然主要是牛首山与附近的部队番号,其他地方不是只有三千来人的伞兵学校该关心的。 “这特么谁安排的作战,处处防守、处处兵力不足,蠢,真是蠢透了。应该把平地上防守的部队送进山里。然后诱敌深入,然后侧面出击发动攻击。” 战术侧击,当然是针对敌方进攻部队进行打击的良好战术手段,然后迫使进攻方不得不集中兵力硬啃重兵防守的山地防御战。 可惜…… 这时委员长已经在淞沪战场上把中央军的同个调整师打残了,甚至也被日本军舰上的重炮,消耗掉地方部队打了多年军阀争霸作战的老兵。 这时的部队,已经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战术攻击。尤其对中央军进行的,保用地方保安团的平均式补充,也使各部队的攻击力没有实质性的提高。 就在汉森大放厥词的同时,张四行只是扭头静静的看着他。 “哦,长官对不起,我们想我们现在的面临的问题。不打我们,那我们打他们呗,我带手枪营出击,对两翼绕过我们的日军进行侧击。” 岂料张四行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吃饭吧,我可不想把我的部下扔在平原上,送给鬼子的重炮和空军。” u defi ed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太便宜他们了 “长官,就这么放眼前的第六师团过去,太便宜他们了。” 午饭是包子,一同送来的不但有肉包子,还有补给营送来的酸菜汤。 恰在大家围着桌子准备吃饭之际,叶莲娜也从外面跑回来。 一进来就把几个竹桶放在桌上, “吃吧,这是米粉蒸肉,还有鸡蛋汤,老烟袋营长给我中午的伙食。” 当然叶莲娜算是伞兵学校的客人,和伤员们一样吃小灶的。就算她拿出来的包子,也是小笼包子的标准,量也不多只有四个。 不得不说老烟袋李有田是个会过日子的家伙,没仗打的时候除了中午干饭加些肉腥之外,早晚都是馒头稀汤。 一上战场,早晚每人三个馒头加一碗什么胡辣汤、豆浆之类换花样的早餐。中午统一是大肉包子,基本上就算是个大小伙子,两个小碗大小的包子塞肚子里也能顶饱。 尤其是那所谓的肉馅,里面混合了相当数量的面粉和大油。咬一口肉香四溢,仔细嚼嚼却发现大肉实在没有多少。 张曼娜和徐文倩看着叶莲娜的小笼包子有点眼馋,作为战士这种精美的食物平时可吃不上。当然将来到了伞兵学校,他们才会真正懂得,什么叫美食。 注意到这一点的叶莲娜一笑,从自己的四个包子里拿出两个小笼包,放在张曼娜与徐文倩面前。才在两人推辞,叶莲娜俏皮的望着张四行, “我不能吃那么多肉,我是毛妹体质,稍吃点高热量的食物会胖的,某人该不喜欢了。” 对此张四行只当没听见,和汉森讨论着眼前状态。 “下午不管他们来不来攻,你和胡杨让警卫连保护,带几门一零七给绕道的鬼子一些惊喜。记得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嗯,打一炮换一个地方……这话说的好,长官在欧洲的时候,姑娘们……” 毫不在意啃着包子,喝着酸菜汤的杰森吃的高兴,顺嘴胡说。 可随即他就感觉到冷冰冰的目光,不过不是张四行看向他的,而是刚刚pua完的叶莲娜。两只漂亮蓝眼睛放出两柄利刃,一副想把张四行削的体无完肤的样儿。 一看这情景,惹出来的事汉森连忙把话题扯到战场上, “一侧四门够不够,少了我怕日本人不长记性。” “别带那么多,就一侧两门。别放一块,记得打一……打完就跑别留那儿挨炸弹。另外注意防空,我看小鬼子不打我们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眼前的情况张四行很清楚,还没到他们伞兵学校真正发力的时候。 现在也不是真正发力的时候,张四行估计即便自己守住牛首山,也不会影响日本人进攻金陵城,所以还不能让日本人知道这儿自己埋伏了人,这才是牛首山坑道的真实用途。 午饭过后,各方面的情报飞快传递过来。 即有远离道路的侦察队,也有天空的“飞人”,还有来自山顶潜望式观察系统的情报。 果然此刻战场上的情况与张四行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第六师固然分了兵,但在牛首山下还是一个大队的步兵正在构筑防线。 后方布置了重炮部队,只不过此刻并没有对牛首山进行炮击,而是不断用重炮掩护两侧对西侧大胜关防线与东侧河定桥阵地轰击。 事实上这里除去大胜关方向是平原之外,东侧前为将军山后为观音山,再往东就是秦淮河,实为一连串的丘陵、河网地带。 前世张四行曾在网上看过讨论,有人问要是志愿军来守金陵的话…… 那日本人可能就走不成了! 南部战线以坑道战钉死在丘陵地带,东部较平坦地带放鬼子进来,以宁镇山脉与茅山山脉隐蔽之重兵,围攻自东部平原突入的日本第十六师团。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鬼子肯定没有范弗里特的本事。就算有那本事,面对志愿军的坑道战,照样然并卵。所以不必期待他们有本事攻下志愿军防守的山地,不存在可能性。 至于夹在两个山脉中的日本第十六师团,它会比美骑一师还难啃。 要知道美骑一师可是缩成一团防守,最后才能跑掉。而日本第十六师团在进攻过程中,运动战中肯定是被啃掉的货。 南线要是日本第六师团在牛首山与长江之间的狭长地带突破,恐怕也就是一夜就得被志愿军赶江里喂鱼了。 说真的拿“棒打十七国联军”的志愿军和这时候的鬼子比,纯粹是大人打小孩,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说真的,“唐僧司令”唐生智没那个指挥能力,而且从淞沪战场上溃退下来的部队,根本没有士气和良好训练的战斗素养,才是金陵保卫战速败,并酿成苦果的根本原因。 然而战争不存在要是……之类的可能,即便这里出现了张四行,也依旧不可能改变历史的进程。但伤亡和交换比么,那肯定会不一样。 下午,第六师团的部分兵力开始向五十八师一部据守的将军山靠近。 在牛首山阵地机枪火力射程之外,日本第六师团的步兵大大方方向将军山方向移动。得到张四行命令的汉森带着两门“107高平两用火箭炮”在山头上隐蔽。 他掏出望远镜看着山下正绕道奔向横山山脉,嘴里啧啧称奇, “这些笨蛋,在我们手里吃亏还是没吃够。弟兄们把羊牵着我们走,给这些小矮子一顿狠狠的教训。” 说完话汉森向身后的部下挥了下手。 在他身后,一个侦察排的步兵,保护着两门“107高平两用火箭炮”向山坡下慢慢摸去。 这儿的山地可没有受到日本人的徐进弹幕轰击,因此草木茂盛,距离稍远一点就看不到山上有人在移动。 等到预定阵位,汉森再度掏出望远镜。并根据上面的分划,确定的射击距离与目标后稍稍叹息了一句, “唉,土造武器在战场上能用倒是能用。不过可真期待长官说的,在克虏伯制造的这种炮,它的威力会增加多少呢?” 要是张四行在这儿的话,肯定会告诉汉森, “射程达到十公里,一次齐射的火箭蛋携带的子弹药数量增加一倍。” 第二百七十四章 打一炮换一个 五十八师师长冯圣法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日本军队渐渐靠近自己的防御阵地,心慢慢提起来。 虽然他的阵地前面,按张四行的方法,同样调转了大量的陷阱包括子弹雷、蟹钳、钢盔雷等武器都有,但他的心还是不争气的紧张起来。 作为黄埔军校一期学员,这些年他打过不少仗,但从未见过像伞兵学校那帮人那样打仗的。他们不怕别人进攻,反而似乎是怕别人不攻。 从昨天用几个狙击手与火箭炮埋伏第六师团的前锋就看得出来,这种部队就不能给他们靠近的机会。 不然……从昨天看到现在,冯圣法甚至有点同情日本人。 从昨天到现在扔下最少两千具尸体,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能看到伞兵学校的一兵一卒,甚至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可以肯定截至目前,他们连伞兵学校的阵地在哪都没搞明白。 当然冯圣法不知道伞兵学校侦察小队的遭遇,总体来说日本第六师团指挥官们的认知的确如此。而且因为“四行魔王”在那座山上,无论哪支部队进攻,士兵都得减半。 他更不会知道,与他的五十八师相比,伞兵学校里的人到底有多主动。 此刻没有防守压力的他们,干脆就派出披着伪装网的人,暗戳戳的再次在阵地前面布雷。 比如在弹坑里设几个蟹钳又或者布些子弹雷什么的,反正这种陷阱布置起来都简单的要命。前者展开之后,随后扔出去就好,倒是子弹雷得拿个竹竿在地下戳个洞。 当然只在被炮弹炸出来的弹坑里布,至于那些草丛中伞兵学校的人也不去,谁知道里面的子弹雷有没有被重炮震坏。 好在子弹雷的口都不过是用纸塞住的,等此战过后下场雨就会失效,不会影响百姓们的后续生活。 从望远镜里看着向自己守卫山头开来的冯圣法通过战地电话下令, “命令迫击炮……” 可只说完这几个字,他突然停下话头。从将军西面的牛首山的山梁上,一阵如同雨打树叶的“唰唰唰”声响起。 拖着羽状火焰的火箭蛋在飞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散开,成片的土瓷手雷被从弹体中射出。 正面的正在行军的日本士兵,立即如同遇到突袭般散开。 令望远镜中看到此情此景的冯圣法想不明白的是,四散的日本人即便分散也不是像遇到炮击般抱头、伏地。 而是如同潮水一样,迈开腿拼命跑向远方。分散的同时,许多日本士兵扔下武器。赶着马车的士兵,干脆同样赶着马车逃跑。甚至骑着战马的骑兵,在逃跑的时候根本不管自己人,而是直接撞翻挡住自己的一切。 这,就算果军遇到炮弹也不会是这个模样吧,这太夸张了。 昨天见过那种火箭炮轰击,它们无非是扔下一堆土瓷手雷好不好,能算得了什么。 然而当炮弹落下爆炸的时候,冯圣法不相信的把望远镜取下来看了一眼,又重新拿到眼前观看。 火焰,无数的火焰在那些爆炸的子弹药处,形成一柄柄可怕的火伞向正面罩去。 没有死角,匍匐躲避无效,穿着大衣的日本兵被烧的仿佛一个个蜡烛头般,冒着火焰四处奔跑。 就算有人跑的快些,一头扎进冰冷的水潭,也能从水面看到明亮的火焰和温泉般,冒出的缕缕白色雾气。 汽油之火、沥青之火都可熄灭。但烧进肉里的白磷之火,即便是水里也一时无法熄灭,甚至能一直烧到骨头。 放下望远镜,冯圣法在将军山的山头上,看着战场上直接溃散的日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一波十二发吓的前面列队的日本士兵逃跑时,后一波十二发火箭炮的炮弹已经在另外一队,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的大队日本士兵头顶爆炸。 令冯圣法没想到的是,这次火箭炮齐射就令日本军队的两个行军大队溃散。而且它们的溃散仿佛瘟疫一样,瞬间蔓延到后面的日军部队中。 更令冯圣法没想到的是,即便没有受到袭击的日军行军大队,看到溃兵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再攻牛首山,反而见鬼般的迅速溃散,一起向后拼命逃跑。 在山顶上的汉森看着自己两次射击,就击溃了准备进军将军山的日军部队不禁有些得意的想: 特么这要是我们德国原产的炮,这仗还用打吗…… 脑袋中得意,却并不影响他执行张四行的命令, “咻……” 一声响亮的流氓哨响起,手下都向他望过来,看到他拼命摆着的手势。 然后重新套上羊,所有人迈开大步,按照预先规定好的撤离路线离开。 不得不说,这时日本军队的炮兵训练,远远超过果军的炮手。没等汉森带着手下跑出百米,身后已经传来的重炮的轰击声。 听着身后传来的“欢送”的炮声,奔跑中的汉森不禁浮想联翩: 打一炮换一个……在欧洲纵横时长官的魅力真那么大吗,不然他怎么会想出来这样赖皮的作战方式。 嗯,像他那样只会打仗的家伙肯定会去的红灯区,那里的漂亮姑娘……诶,不对啊,叶莲娜可不像那种地方的妞,难道……我去,欧洲的妹子们听了太多关于罗宾汉的传说。 心中猜着长官的风流史,汉森带着手下匆匆逃离了开炮的山梁。 几乎就在同时,西边的山梁上同样响起炮击的声音,而且是一水重炮的爆炸声。 看起来长官是真的惹恼了第六师团,轰炸我们全用一百毫米以上的火炮。这种打一炮换一个小妞的办法真不错,就是有点费腿。 再打起来的话,老子要去前面步兵的战壕,这样跑来跑去迟早老子的腿也保不住。 不管汉森心里如何瞎想,反正下午第六师团分兵的第一次进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停了。 然后…… 令人惊讶于日本人的执着,他们并没有一气之下垒尸成山的进攻牛首山。反而重整的军队远远绕开牛首山的打击范围,试图继续攻打牛首山两翼的战线。 不但如此,接近傍晚的时候,从牛首山上就能看到,日本人的重炮部队开始撤离。 这令肯定会夜袭的张四行有点郁闷, “这特么算什么,到了晚上重炮就跑了,武士道、说好的武士道精神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最原始的武器 “注意,四行魔王会说日语,所有人询问和回答口令的时候不得大声……” 这件事令带着陆飞章手下的张四行无比郁闷。 “啵……” 是夜照明弹仿佛过了双十一,几乎一发、一发接着放。不但如此,日本人的探照灯也扫来扫去。不但照得战线周围雪亮一片,甚至一个巡逻分队和一个巡逻分队的间隔不超过五分钟。 “鬼子这是得了什么病,草木皆兵,哪有这样派巡逻队的,步兵那边根本没法攻进去,咱们是不是把他们坦克给搞了。” “搞什么搞,你这是游击习气,得改。” 冲着步话机张四行用极小的声音回答陆飞章的询问。 按他的想法,晚上从山里出来,要么搞掉鬼子的重炮,要么给他步兵营放把火。可现在看情形,鬼子完全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甚至都没有趁夜攻击五十八师的战线,这是在等待援军? 这里只有老子的伞兵学校和五十八师,加一起也没你第六师团的人多,怕个什么劲,你特么倒是攻啊。 白在山上等了一天的张四行也意识到,从昨天开始或许把鬼子第六师团打痛了。不过鬼子应该不会知道,张四行手里的“107高平两用火箭炮”的炮弹,可没几发了。 不然今天打两边绕路的人敌人,就不用燃烧蛋了,直接一片土瓷手雷的子弹药应该给日本人造成的伤亡更多。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子手里没有火箭炮的弹药了,这可真糟糕。跑了鬼子的重炮,后面的仗怕不好打了。 至于今天夜里,反正下山了说什么也不能空手回去。 “往下传,投石索准备,全用催泪蛋。” 很自然夜袭这种事,喜欢的汉森当然不会拉下,甚至跟着张四行干-过风飒然至夜袭后,他给夜袭起了个名字——“迷人的夜袭”。 投石索是古老的投掷武器之一,夜袭的好处是它是无声。现代战场当然不会扔石头,而是扔外形标准的土瓷手雷。 与其他土瓷手雷的区别是,这种东西有一个很简单的撞击引信。一枚卸掉弹头的子弹,一枚钉子和一小把麻绳。 被投到空中的土瓷手雷,会因为钉子与弹壳的头重脚轻保证引信一头落地,然后…… 此刻张四行他们距离日本人的军营不过百米左右,别看有探照灯和照明弹,实际夜间一百米外的并不容易看得清。 借着照明弹落下,新的照明弹没有腾起,张四行忽的一下站起身。然后给抛石索的弹包处填入枚土瓷手雷,然后牧民般把投石索在头顶绕了三圈。 一片黑乎乎站起来的人手中的投石索,都是在头顶上只绕三圈,然后一齐投出。不必谁吩咐,也不必谁命令,只需要绕三圈。 在十几天的高强度训练中,这种动作令士兵们几乎成了本能。 毕竟在伞兵学校里,侦察营除了侦察之外,夜袭也是他们的重头好戏。也正是为此,他们的训练与普通步兵也极为不同。 “啵” 随着一声轻响,照明弹在天空照亮,可已经伏下身的张四行他们已经与大地的草色融为一体。即便探照灯从他们身上扫过,夜间在百米开外也休想分辨得出,迷彩与草地的区别。 “轰轰……” 不大的爆炸声响起,一丛丛的土黄色烟雾腾起。 张四行并不打算进行大规模杀伤,夜间制造混乱更重要一点。正如踩踏事件一样,夜间的混乱造成的伤亡,可能比拿枪打造成的伤亡还多。 当然,这不是说对付扎营的日本士兵不拿枪打,只不过还没到时候而已。 但在这时日本军营里不知哪儿响起连串日语的声音,整齐而又雄壮,就仿佛一群和尚在念经。 “不准离开散兵坑和堑壕,所有在地面行动的黑影进行无差别攻击。” 这一下张四行明白了,第六师团针对他钟爱的夜袭加强了防范。 夜间在堑壕中不准出来,那么只要在坑外面活动的就肯定是敌军,到时直接火力打击就好。 我特么法克,这是将来美军陆战队被鬼子夜袭搞的痛苦不堪时,执行的夜间营地纪律。这下好了,提前好久就被张四行生生逼出来了。 特么要不是老子的火箭炮没弹药了,就你们这防备水平,只会被全体火葬。 如果不是为了帮五十八师打掩护,他手头怎么会只剩下对空的火箭蛋。虽然今天没有挨空袭,但张四行依旧不敢按其他人的提议把防空火箭改成对地攻击的武器。 他深深明白,虽然“107高平两用火箭炮”对付步兵更适宜。但在毫无空中掩护的金陵保卫战中,防空更甚于对地攻击。 不过么…… 日军阵地中喊着的声音乱起来,随着冰凉的夜风传来日军疯狂咳嗽的声音, “咳咳……毒……咳咳……毒……咳咳……” 随着夜风拂过战场,土黄色的烟雾在日本军营中散开,更多的咳嗽起来,终于有人在夜色里响起第一声尖叫, “毒气……咳咳……” 脑海中浮现出士兵们迅速戴起防毒面具的样儿,张四行就想笑: 狗屁毒气,这不过是非致命武器,也就是未来警察用的胡椒喷雾,和辣椒喷剂一样都是属于非致命的失能武器。 这东西的特点是闻一点就咳嗽,越咳嘴巴就张越大,嘴张的越大吸进去就越多,就越难受,是那种不能控制得的咳嗽。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那什么滤毒罐,对于这种粘土面为基础的催泪蛋,用一会非堵了防毒面具不可。 唯一正确的兴趣,就是张四行他们戴着的面甲。不装滤毒罐的时候,这玩意起的作用就是戴了几层厚口罩。 正在张四行欣赏着日本人的咳嗽声时,步话机里传来陆飞章的报告, “长官,鬼子装甲部队出动了,伴随步兵不多,他们腿太短跑不过坦克和装甲车。” 伏在地下的张四行瞅着眼前水深火热的,挖得如同乱坟岗似的军营,对着步话机轻声发出命令。 “能抢则抢,抢到手告诉我,我派白俄司机过去。不过抢不到手别硬抢,直接一把火给他点了,反正你们跑的快。”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进攻型催泪蛋 和陆飞章通完话,听着日本军营如同狗叫般的咳嗽声,张四行暗想“107高平两用火箭炮”也许该配些这种弹头,反正都是陶土又不贵。 战斗前往阵地前面一洒,只要人迈开步子,都起激起一层浮灰,然后…… 那场面不要太好玩……不行,要是风向变了,不是得熏着我们自己人。不过要是历史上记录的关家垴战斗里,给日本兵据守的阵地来几吨这玩意…… 不管脑海中想着什么,张四行悄悄把狙击步枪顺在身前,做好狙击准备。 不过现在他还不打算动手,他在等天上“照明弹”亮起的时候。就在这时,步话机突然又传来陆飞章的呼叫, “长官,什么叫抢不到就算了,坦克给日本人留着有点浪费。” 嗯,对张四行来讲,还真就是这样。 日本人在玩装甲上,也能到这里来欺负下华夏人。放在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面前,都不过是菜而已。 相对来说,他张四行是懂得“装甲集群”作战的,坦克放在日本人手中也的确浪费。想了想,听听前面的那不断的咳嗽声,张四行灵机一动, “可以考虑,用催泪蛋收拾日本人的坦克和步兵,只要能把他们赶走,我看抢他们的坦克装甲车也没什么难度。” “哈哈,长官我也这么想的,不过坦克和装甲车里的鬼子兵……” “放心吧,鬼子的坦克可没有三防系统……” 心中一高兴结果张四行把几十年后的名词不小心说出来,心中希望陆飞章这货没有听出来。可随即步话机中传来的声音,就表明能在敌后玩游击,这小子的听力十分不错。 “三防,啥是三防……” “嗯……就是防火、防盗、防八路……” “诶?” “诶个屁,打你的埋伏去,少跟老子在这儿捣乱,老子这儿忙着呢。” 嘴里骂了句,张四行慢慢从身边把自己哭丧棒一样的狙击步-枪挪到前面, “长官,这东西的配方有没有,我告诉那边……” “配方?这东西能有什么配方,就是十锅辣椒水熬成一锅,然后加土用磨尽量磨细,越细越好,然后……剩下的你能想到吧。”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多难,你特么有完没完,老子这儿还忙着呢。” “完了、完了,长官您忙。” 终于等到陆飞章收了线,张四行终于有时间发布命令, “狙击手开火,等开灯再打。” “是” 跟在身边的汉森应着,掏出手电向其他狙击手发出命令。 来的时候,张四行特意选了上风头靠近第六师团的步兵营地。这时借着夜风,早把带着汽灯的风筝放到他们头顶上方。 随着狙击小组用蒙了布的手电发出微弱的绿色灯光的回应,日军的营地突然之间处于明亮之中。 风筝上的自充气式汽灯从天空放出明亮的光芒,把整个日军阵地照得通亮。从没见过此情此景的日本人惊讶的看着天空,死活想不明白天上那慢慢晃去的灯光是哪来的。 可令人奇怪的是,不但风筝照亮了日军的营地,甚至也照亮的张四行他们的所在。 难道这货脑袋有坑,非要把自己也照亮,公平决斗心里才舒服。 当然不是这样,唯一的原因是狙击-枪开火的时候,再小的枪口焰在夜间也是容易分辨的。 倘若日本人的炮队早就准备的话,那狙击小组的人伤亡可能会很大。 但倘若在明亮的光芒下,尤其多数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天上突然出现的“小太阳”时,就是狙杀那些哨楼上的士兵的时候。 毕竟那地方比较高,辣椒催泪蛋毕竟是粘土末,磨的再细其往上飞的能力依旧不如气溶胶。至于地面的堑壕、碉堡,无非是多扔 个催泪蛋过去。 “噗……” 连串的吐痰声过后,肉眼可见的哨楼上所有的哨兵不管戴没戴防毒面具,全都被一枪爆头。随后张四行一声令下, “关灯” 随着专管天空灯光的人,拉动绳子令汽灯外面不透光的套子上升,灯光又如同来那么突然在天空消失。 然而要命的是,这时张四行头顶上的汽灯却依旧明亮,刚刚升起的灯罩只升起一半。虽然灯光不再照向地面,但天空中的光明是无法遮掩的。 “长官,灯罩故障,绳都拽断了还是拽不上去。” 汉森的急的在张四行身后低喊。 “慌什么,往下传前进三十米,投石索准备……” 随着身边一条条高大的身影迅速向前,张四行仰面抬枪“噗”的一枪“吹了灯”。 然而就在他做这些的时候,明亮的枪口焰在黑夜中是那样显眼。带队跑出几十米的汉森听到头顶掠过掷弹筒的声音惊呼, “糟糕,长官还在那里……” 他话音没落,连串的掷弹筒的榴弹落下,连串的爆炸声一看就知道最少有十几枝掷弹筒在等着打击狙击手。 “长官” 借着响亮的爆炸声,汉森语带担忧在大喊。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跑回去看张四行的安危,反而借着爆炸的余韵大喊, “催泪蛋,投,五轮……。” 随着他的大吼,附近的士兵们一起在头上转起投石索。两个连的两百多人边投五轮,转眼一千枚催泪蛋七八糟的飞出,落在日军的战线、堑壕、碉堡以及满布睡觉坑的营地里。 催泪手雷就是伞兵学校的进攻性手雷,既没有碎片不会误伤自己,而且被炸药推送的灰黄色的辣椒“土雾”,会令不小心吸进肺里的人,想把燃烧着的肺腑一起咳出来。 那感觉按汉森形容,是不吃辣的人,把辣椒吸入肺部顺带还给眼睛里撒了一把。 这货不吃辣,不过吃起烤串来倒是不怕辣,也就是因为吃烤串加深了他对这种“进攻型催泪蛋”的理解。 土瓷对人的伤害不大,但那辣起来是真特么要死要活。 随着日军营地中腾起大团的灰黄色“雾气”,一些咳嗽声渐渐低下来,更有一些声音晃晃悠悠的飘向远方。 恰在这时,从刚刚掷弹筒榴弹爆炸的硝烟中,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 和张四行呆久了,汉森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 “长官,营地里的日军应该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我们要不要把他们全杀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孔明指方向 “干嘛全杀了。” 说话的同时,张四行抖着身上的土。 不理解的汉森靠近张四行,伸手掏出香烟,碰碰张四行的胳膊。 “你想挨冷枪吗,要大家注意,搜索前进,小心没失去行动能力的日军士兵袭击,如无必要不许开枪。” 有些无奈的收了烟盒,汉森下意识的要磕脚跟。可鸵鸟靴哪给他机会,一股强大的弹性袭来,差点让他摔倒。 扶了他一把,张四行整理了下胸前的hp90短突击步枪,挥挥手带着手下冲进眼前这座兵营。 大概早就知道张四行他们会进行夜袭,整座军营里的日本士兵不会超过一千人。而且没有一个敢搭帐篷,全都睡在地下的坑里。 有些日本士兵为了保暖把雨衣展开盖在自己睡觉的坑里,直到这会依旧盖的严严实实。 掏出个进攻型催泪蛋,轻轻揭开雨衣的一角,随手扔进去。 “轰” 沉闷的轰响中,坑里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其实老老实实的吸辣椒土比较好,别扯进攻型催泪手雷杀伤力不强,但这玩意要洒在伤口上…… 当初弄了一点点,抹在一只抓到用来实验的老鼠的伤口上,小家伙直接痛休克了。 整个营地里安静如鬼域,如果不是偶尔装了消声器的hp90传来的射击声,这里给人的感觉根本不是战场,反而是午夜的坟地。 搜索了一圈,汉林背着最少五条步枪回来, “长官,还是叫惩戒营的人来,这里的武器太多,估计是一个大队的装备还有富余。咱们根本拿不完,还有堆积如山的弹药。” 对此张四行没说什么,只是用步话机联络了惩戒营的人,来“打扫卫生”。办完这件事,张四行奇怪的问, “坑里的怎么都没动静了。” 对此汉森无所谓的回答, “一些笨蛋宁愿被防毒面具憋死,也不摘下来所以……还有些人,被呛的躺在那儿,只能小口、小口的呼吸,我还看到有人咳出来满嘴血的。” 对此张四行真没什么话好说,他想了下吩咐汉森, “一会走的时候,记得开灯,让鬼子朝这儿多打几炮。” “是,长官。” 这件事是进攻型催泪手雷不得不说的一个特性,那就是这玩意很难分解,相信日本人不久就会知道这种武器的防御以及使用手段。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厚口罩与护目镜的销量要增加了。 不过也无所谓,日本人应该暂时不知道印度人的魔鬼椒,就算知道恐怕从敌对的英印那估计也搞不到手。 要知道朝天椒的辣度也不过十五shu万左右,但魔鬼椒的shu高达一百零五万。而且相信日本人会更喜欢使用气雾散布,相对陶土散布危害要小得多。 片刻后,就在张四行他们匆忙收拾了一些弹药、枪支离开,得到消息的第六军团朝着“亮灯”的地方用重炮进行了炮击。 “汉森,问问山上的人,是不是看到了日本人重炮发射时的炮口焰。让他们最好搞清楚位置,今天夜里不端了他们的重炮,我怕自己睡不好。” 对此汉森严重赞同的同时,一本正经的回答, “是,长官,对于破坏您睡眠质量的日本炮兵,我们要尽量一网打尽。” 恰在这边完事的时候,接到了陆飞章的通知, “长官,鬼子的装甲中队我们搞到手了,就给他们坦克前面扔了十来颗进攻型辣椒弹,他们就停了。” “嗯,你说什么?” “哦,对不起长官,是进攻型催泪蛋,只用了十来枚那些坦克就停了,我们已经把坦克手全都抓出来了,俘虏怎么办。” 听到陆飞章的询问,张四行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郁闷,拿着步话机的通讯器怼道, “怎么办?毙了,尽量让日本人晚点知道我们拿下了他们的坦克,而且夜袭你还有本事带着一堆俘虏去不成。” 对于时常不分轻重缓急的,乱动“俘虏政策”的陆飞章是张四行最头痛的地方。 给这货解释过俘虏政策的原因,可这货还是时不时乱发善心。伞兵学校不是不讲俘虏政策,但在战场上什么特殊情况都可能遇到,那么在特殊时刻就不能用俘虏政策。 在威胁自身安全以及威胁任务达成目标的情况下,俘虏是万万不能留的。 人道主义,难道不该留着给金陵即将发生的惨烈事件的百姓们吗。 “催泪蛋俘虏坦克,真是古老的时代、古老的战法。” 在人民军队将来的战场遇到果军的坦克,只能燃烧稻草、辣椒来施放烟雾,从而阻止坦克或者装甲车辆的进攻。 现在想起来那实在是一种无奈的事情,虽然手法老土,但方向是对的。最少在坦克、装甲车装上三防装置前,烟雾对于装甲车辆还是有有效的攻击手段。 “汉森,派一部分人掩护惩戒营的人和枪栓回去。” 枪栓和枪分离,是有效拿到武器的惩戒营里的人可能造成的反噬。 “长官我们不回去,下一站咱们……” 朝着正被轰炸的,已经被熄灭了“天灯”的日本军营, “看到了吗,我们要尽快行动。运气好的话,我们抢些大炮、炮弹和汽车。运气不好的话,咱们就放个大烟花,然后回山睡觉。” 听着张四行的话,汉森跟在他身边幽幽来了句。 “长官,你和关世杰打的交道太多了。您行行好,记得您可是德国军官,不是什么山上的土匪。” 对此张四行耸耸肩,不与他辩驳带着队伍向着日本人炮队炮声响的方向奔去。 虽然穿着鸵鸟靴,但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牛首山上的“天灯”给出指示方向,说不定就迷路了。 牛首山上的两个看潜望镜的小妞当然不懂什么密位之类的东西,不过在山的李继贤按张四行的命令升起两只“孔明灯”。 几十米的空中,两盏灯一前一后,这样只要张四行回头,就能大致确定出日本人重炮部队的方向。 在黑夜里,只要没有错过目标,那么日本人的重炮部队这顿大餐,张四行算吃定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会放过机会 野战指挥所谈不上什么舒服,甚至为了防备对方的那种有尾焰的炮弹,谷寿夫的指挥所是在地面挖出来。 可谁知挖了不到两米就出现了水迹,不得已士兵们只好用数层沙袋和圆木垒出来一个堪称结实的,堡垒似的指挥所。 尽管地面铺了些残砖烂瓦,上面又铺上了木板,可惜依旧十分潮湿。拿条毛巾挂在墙上钉的木钉上,用不了多久几乎能拧出手来。 指挥所的隔壁就是放置电台、步话机等装备的地方,里面吵闹的无线电声被一道木门几乎完全挡住。 为了防备敌方偷袭,指挥所里甚至不能生火。唯一能够取暖的,只有里面挂着盏汽灯,明亮的灯光带来了些微热量。 听听外面没有脚步声,谷寿夫站起身把戴着手套的手拢在汽灯上。 感受到这些话温暖的同时,偶尔看到墙上手指的影子。手指下意识的动了两下,模拟出仿佛什么怪物的长嘴。 恰在他的心神稍稍放松下,帆布门帘外面传来脚步声,还发出令人疑惑的“咕叽咕叽”的声音。 难道…… “将军……” 进来的参谋身上穿着雨衣,上面的水光反射着汽灯的光亮。不过他手上两个带着长管子的东西吸引了谷寿夫的注意。 “长官,下雨了。请放心,指挥所周围挖了良好排水沟。” 差点被部下逮住自己在战场上,居然在玩小孩子的把戏,谷寿夫有点小尴尬, “前进基地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个大队的部队驻扎在前方,是为整个第六师团预警的部队,现在的情况……他们被“四行魔王”盯上,情况一定…… “一个大队的士兵生还不超过三百人,而且那三百人受到了严重的化学武器的攻击,不过军医方面反应,应该不至于致残。另外前去支援的战车中队失去了联系。” 紧皱着眉头,谷寿夫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华夏没有生化作战的能力。无论化学制剂还是生物制剂,华夏都没有生产能力,而且他们的防护装备也几乎没有。 这样的军队,敢于使用生化毒剂? 至于那个失去联系的坦克中队,应该是无线电坏掉了。他不相信凭夜袭部队的步兵武器,敢于向一个装甲中队动手。 扶了下眼镜,谷寿夫语气平静的问, “失去联系,他们的无线电也许坏了,倒是毒气……是哪种毒气……” 令谷寿夫失望的是,赶来报告的参谋低下头, “报告将军,军医也不知道,包括我们自己的防化人员也不清楚,受伤士兵的症状与已知的任何一种毒剂都不相同。” 沉吟中谷寿夫想拿起防毒面具查看,参谋军官忙道, “将军” 没有答话,谷寿夫只用眼睛扫过去,参谋立即闭上嘴。不过目光中涌起一股敬佩的神情,一个将军能这样关心士兵,实在令人感动。 拿起防毒面具,小心翼翼的探鼻子在面罩内部轻嗅,一股刺激的味道扑鼻而来,谷寿夫不由自问一句, “瓦萨米?” 那股强烈的刺激味与芥末还真有点像,但也仅是有点像而已,具体说是什么,他完全想不明白。 “电告军部,让他们知道这种武器的存在,制定相应对策。” “嗨” 然而令谷寿夫意外的是,参谋军官得到命令并未立即离开,反而问, “将军,外面的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如果淋湿的话会非常寒冷。将军为了士兵们的健康考虑,我们埋伏的部队是不是……” 谷寿夫稍稍一怔,他知道士兵们对于那个“四行魔王”多少有些畏惧。就凭今天白天的试探性进攻的结果,和今天夜里对方空袭的结果,更证明那家伙真的不好对付。 下意识地掀开防水布的门帘,摘下手套伸手出去。十二月的雨,打在手上冰凉如铁。 沉吟了一下,他皱着眉问参谋军官, “重炮部队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吗?” “报告将军,重炮部队以及埋伏的机枪中队和外线的步兵,全都没有任何发现。” 缓缓戴上手套,谷寿夫仰起头。 他能想象那些隐蔽在散兵坑中准备伏击的士兵,这时只有一件雨衣或者防水布遮挡雨水,还能想象到有冰凉的雨水流淌进坑里。 这里的冬天,测量温度并不会低到令人恐惧。但这儿的冬天是真的冷,深入骨髓中那种令人忍不住要发抖那样冷。 但万一呢,那个诡诈的“四行魔王”不顾这样的天气,执意夜袭的话…… 现在撤退,使用重炮部队钓鱼的策略就会失去作用,万一那个魔王出现了呢。 现在那个家伙出现,周围几个大队的步兵完全有能力围困住他们,这恐怕是唯一擒住那家伙的机会。 军部对于那家伙极为重视,甚至私下有种传说,谁要是能够抓住德国将军们看好的“明日之星,最年轻将军”的家伙,那…… “如果你是那个四行魔王,在这样的夜里会进攻吗?” 听到谷寿夫的询问,那刚刚还在关心士兵健康的人参谋军官思索了下,抬头正视谷寿夫,认真的回答, “将军,支那的《孙子兵法》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下官明白了越是这样的夜里,对方越有可能发动袭击。” 听到眼前参谋军官的考虑,谷寿夫缓缓点头, “瞧,你刚刚都提议让士兵们离开埋伏地点,进入营房和堑壕中休息。或许那个家伙也会这样想,我们的士兵会比支那士兵更坚韧。况且他们的相对温暖的伞兵坑里,但来攻击的敌人会比我们更困难。” 说着话谷寿夫回来在作战室里来回踱了几步,又猛然回过身来,眼睛灼灼的看着参谋军官, “告诉士兵们,那个魔王是我们大日本帝国陆军面对的,最危险的敌人。如果我们能打败他,甚至比攻下金陵城的意义更重要。而且我们用珍贵的重炮部队诱惑,他一定会上当的。” “嗨” 这一次年轻的参谋军官不再反对士兵们的潜伏,他渴望的眼中闪烁着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脑海中回味着埋伏的部队。 所有的步兵大队进行埋伏在重炮附近千米之外,还是以步兵大队为基础进行的双层埋伏。另外重炮部队中,深挖的土坑中布置了迫击炮和掷弹筒手,以及机枪中队。 敌人的袭击一时拿不下,外围的步兵联队就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到那时…… 是第六师团拿下了那个令军部头痛的德国军官,然后大日本帝国会把他带到德国人面前…… 德军装备再好又怎么样,在精神和战术上,他们远远不如大日本帝国…… 仿佛已经取得胜利,青年参谋的脸,在作战室昏黄的灯光下,洋溢着属于武士的,追逐荣耀的希望。 第二百八十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哈哈,长官我们逮到大鱼了……” 伏在张四行身边的汉森,兴奋搓着手看着那群重炮,发出“呵呵”的低声傻笑。 拿着望远镜的张四行也看到了日军的重炮阵地,支着伪装网下的大炮像一个个巨人,此刻已经没有了重炮,向天空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虽然只进行了一轮齐射,但这不妨碍张四行找到他们的重炮阵地。 “这些家伙真是笨蛋,还在轰击前面那个阵地,不是这炮声我们还找不到这儿?” 前面一仗打得相当顺利这令汉森相当兴奋,不过随即就抱怨起来, “长官,真要命……我从没想过这里的冬天会这么冷,长官……你也在抖,比我抖的还厉害,长官要不要我伏在你身上……” “你要是敢伏在老子身上,老子特么就毙了你,那是你小子该呆的地方……” 看着在雨夜中一门门在伪装网下昂头挺胸的重炮,张四行总有种违和的感觉。 在黑夜中大口径火炮,除非必要不会开火。毕竟夜间的炮口焰从老远就能看到,除非想与对方的重炮打炮战。 当然华夏果军方面没有反击的重炮,有也舍不得在雨夜开火暴露目标。仅从重炮数量上讲,果军炮手就没有与日本重炮对轰的底气。 被张四行怼了,汉森也不以为意,反倒悄悄问, “长官看了老半天了咱们上吧,鬼子一定没有发现我们,冲上去把炮炸了,咱们好早点回家睡觉。真有点冻的的够呛,您看……” 架着狙击步-枪一直观察着日军重炮阵地的张四行轻声道, “好啊,那你上吧,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被日本人打死的。” 有几分放松警惕的汉森一怔,他同样举着望远镜观察了半天,可没看出日本人有什么花样。 “长官,你确定这是个圈套?” “哼,想想吧,如果是为了打击我们的夜袭,他们居然用的重炮,到底安的什么心。”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汉森不解的问,以一个欧洲人的直肠子,是再也想不到张四行打算做什么了。 他们打了日本人前面警戒的大队,又开了下了灯标明了位置,最后引来一阵重炮轰击。炮击时打扫战场的惩戒营离开,连五分钟都没有。 直到现在汉森还想不明白,日本人为何不在一开始看到灯光的时候就用重炮轰呢。 但再仔细想想,那时在攻击型催泪蛋逃出去的日本兵,应该还没有逃到后边,日本人担心一阵重炮下来,连那儿的一个大队的日本士兵一起轰了。 那么现在呢,张四行带他们来到这儿,居然只有侦察狙击队。陆飞章那小子带着侦察营不知道让张四行派去哪里。 不过严格而又严厉的保密条例下汉森也没问,因为张四行早就说过,知道的越少被俘时泄密的可能也就越小。 这里只有狙击侦察队的几个小组,满共十来个人。那也没什么,他们都有狙击步-枪,身上带的也有炸药,夜间潜入给大炮安装定时炸弹也不太难。 不过长官似乎不是那意思,毕竟在狙击手的保护与狙击下潜入,大家还不怎么熟悉。而且夜间执行这样的任务,很有可能潜入的人和狙击的一个都跑不了。 毕竟在夜间,又是有小雨的夜晚,再小的枪口焰也无法逃避敌人的观察。 想了想不得要领,汉森又靠近张四行悄悄问, “长官,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瞅着。” 想了想不得要领,不由举起望远镜朝着日本人的重炮阵地望了望。看了半天,还是没想到明白,到底为何要趴这儿,要趴到什么时候。 “长官,看了半天你都看出来的啥了。” “你真是个笨蛋,我看这恐怕是个圈套。用重炮设圈套的原因在于,咱们打一零一师团时,就是先搞掉他们的重炮。” 听到张四行这么说,汉森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接了句, “是啊长官,你就是太喜欢干人家的炮兵。咱们在四行仓库,后来在干一零一师团的时候,是我也猜的出来。”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猜出来会怎么办?” 这会左右闲来无事,张四行看了看表,约定的时间还早,给汉森这货开开窍也没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开炮引你过来,然后……” 对此黑暗中的张四行发出低低的笑声, “呵呵,傻小子你懂了吧,问题就在这儿。而且咱们一直袭击别人,时刻都得想着,别人拿咱们的套路来套路咱们。”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就和我们这么耗着?” 汉森倒是不笨,这货主要是懒,又像张四行小时候挨老师的批评, “这娃倒是灵着呢,就是心没用到正地方。” “是啊、耗着,他们肯定早就埋伏了部队,而且还挖了散兵坑。下雨虽然冷点,但上面盖上防水布或者雨衣,坑里也比我们暖和些。” 明显的看到汉森身上哆嗦了阵,他声音稍有点抖, “长官,您都看出来这是个圈套,那咱们还不走就这么干趴着挨冻?” “谁告诉你咱们就趴这儿挨冻,想知道陆飞章他们去哪儿了吗?” “不想,知道的越少,被俘虏了就越安全。” 想都没想,汉森就怼了回去。 “哼,还挺警惕。放心吧,你没被俘的机会,最少这一次你要是被俘了,我会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为、为什么啊。” 语气里充满委屈,听那味道要是可以的话,他会……他什么也不会做,反正也打不过张四行。 “你特么知道太多了,所以……看着表,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叫我。” 说完张四行双臂曲在前面,头向上一枕,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 “不是吧,这么冷的天……” 看看表,已经午夜一点,汉森又低声叫, “长官,昨天下午我可是拖着两门炮满山跑的,长官,你一说我也有点瞌睡……这还有两个小时,要不你我一人守一小时而且……长官这么冷的天睡觉,会得病的。” 伏在臂弯里的张四行低声道, “哼,下午回到指挥所,要不是和两个小妞聊天,你现在能困成这样。在战场上,有点时间就补觉,这都不懂?”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瞌睡的要命 寒冷在这冰冷的雨夜折磨着几乎每一个人。 日本人重炮阵地,埋伏的士兵们缩在一个个伞兵坑中,昏昏欲睡。 因为寒冷,所有士兵都拿出雨衣严严的遮挡住头顶,好保存身体里散发的热量。 可惜地处江南,地面只要挖下去一米多,就会出现浅浅的水层。 在这只能坐下的土坑中一动不能动的士兵,只好半蹲在土坑中,在不触动头顶雨衣的情况下,使自己竭力离开脚下的水。 比他们好些的,是那些在堑壕中的士兵。他们还有防炮洞,最少不必担心雨水的浸润。 可惜既不能出声也不能抽烟,只好在相对温暖的防炮洞中昏昏欲睡。 比他们更加不如的,是那些在野外设伏的日本士兵。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们连隐蔽部都不能挖,在这冰冷的寒夜中只好穿上雨衣,伏在湿润的草上。 好在这是江南的冬天,最低也不过是一摄氏度,还不至于滴水成冰。 比他们更惨的是张四行与汉森他们,悄悄靠近日军重炮部队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此刻只有在这接近零度的寒冷上硬挺。 “咯咯……” 张四行的牙关不受控制的咯咯响着,向一旁同样抖成一团的汉森道, “别睡,现在睡就把命睡掉了。” “长官,我瞌睡的要命,不过抖抖的话,我倒是感觉暖和了点。” “抖可以,但睡不可以,这是命令……” 已经被冻的快无法自控的汉森下意识还想磕脚后跟。 张四行监督着汉森的同时,看了下表。此刻是两点三十分,他们已经在雨中泡了几个小时。身上的热量几乎完全散掉,不是后背的驼峰水袋里,加盐、加糖的水,恐怕会抖的更加厉害。 还有三十分钟,张四行感觉该行动了。不理旁边昏昏欲睡的汉森,张四行发出细微的口哨声,有把握三百米之外的日本人听不到。 片刻狙击侦察队的人都到了他身边,大家头盔碰头盔。从上方鸟瞰,像是盛开的奇形怪状的花朵。 “跟着我,潜入。” 虽然原计划是给鬼子的重炮阵地“开灯”,那时吸引四周埋伏的日本士兵出击。 希望陆飞章他们已经找到外侧日本军队埋伏的地方,只要……现在……心中想着,张四行慢慢向前爬着。 战斗开始,原本因为寒冷形成的战栗立即不翼而飞,不知道是他有空就练功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当他准备作战时,即感受不到寒冷,身体一点也不僵硬。 “汉森,跟着我,活动下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浸满冰水的鸭绒的衣服有点沉重,但肯定比老棉衣轻松的多。当然张四行他们的所谓鸭绒可不是只用鸭子胸部的绒毛,而是把收集的鸡羽、鸭羽全都搁一起打碎,然后…… 脑中想着有的没的,汉森挪动自己的肢体。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生锈的折叠刀,每动一下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在他身边的张四行把嘴附在他的耳边, “汉森,听我说,我们现在要去鬼子的重炮阵地上浪一圈,你得赶快恢复,不然肯定会被他们串在刺刀上当烤肉啃。” “尽力,长官我会尽力……” 眼皮沉重的汉森想咧嘴笑一下,可眼睛还是忍不住想要闭上。 就在这时他猛的被张四行按着脖子,把他压在地下。汉森下意识想挣扎,张四行在他耳边悄悄说, “鬼子。” 一瞬间,警惕之心把瞌睡赶的无影无踪,汉森伏在地下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尽量瞪大眼睛,试图从睫毛或者眼角看到前面的鬼子在哪儿。 后脑袋被张四行拍了下, “别紧张,过去了……” 过、过去了,鬼子哨兵在哪,就过去了……汉森心中怀疑,张四行根本是看到自己瞌睡又被冻的够呛,所以玩了个小花招。 有心吐槽两句,不过感觉一下这一“吓唬”还是挺管用。至少他不瞌睡了,寒冷似乎也不翼而飞。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脸又看到身后是其他狙击小组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跟上的。 日本人的重炮阵地防守的相当严密,大概是六边形的堑壕把整个炮兵阵地外围防线连在一起。每个拐角处布置了重机枪碉堡,远远的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人值守。 这几乎算是个标准的碉堡,但即使是汉森,也发现了重炮阵地中间的空地上,到处有挖掘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十几个人要窜进埋伏的鬼子堆里?这不是找死么,难道不该是陆飞舟他们对外面埋伏的日本人发动攻击。 然后这里的日本人被外面的动静吸引,然后自己一小队人潜入,给每门大炮装上定时炸弹。必要的话,弄枚重磅炮弹放旁边,肯定可以炸毁重炮。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张四行带着他们一小队的,冲到有埋伏的重炮阵地又是个什么道理,这真的难以理解。 不过这让汉森紧张起来,因为他们终于靠近了日本重炮阵地的堑壕。 从这儿能看得到,尽管天寒地冻还下着雨。但日本人的哨兵依旧在恪尽职守,甚至还可以肯定他们机枪碉堡里的机枪手,也没有休息。 或者他们有人休息,不过还保持着足够多的警醒士兵。 要是被发现了…… 汉森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这次可不是冻的,而是他知道他们要开始一场危险重重的行动。 就在他心中还想质疑,这样的行动需不需要,应不应该时。看到原本缓慢匍匐的张四行上身仿佛眼镜蛇般腾起,随着手一甩, “噗” 十来米远的地方,一个刚刚晃过来的身影停的停住。他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老兵都听得出来,那是肺部受到穿刺,被血呛了喉咙的声音。 其实张四行内心并不确定,谷寿夫设了圈套。他只是感觉,用攻城重炮打击夜袭的部队,是件十分有问题的选择。 就他在西班牙战场上秘密行动的总结,袭击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对手的状态以及心理判断,这需要用到换位思考法。 假如老子是谷寿夫…… 对方是个好夜袭的对手,那么攻击自己哪里才能影响自己进攻金陵城。无疑重型支援火力,就是对方的主要目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拿出步枪朝南打 随着哨兵中刀,张四行从地下爬起来,弯着腰迅速向堑壕靠近。他的脚步发出低微的“铿锵”声,只窜了两步人就进到堑壕中。 这……太大胆了吧,万一堑壕里有士兵的话…… 心中怀疑的同时,汉森拔出自己一米的bt虎。虽然玩刀他是门外汉,但直觉中此刻还是用刀比用枪好。 就在跳下堑壕一瞬间,汉森的心提了起来。因为堑壕中传来几下格斗中,拳拳到肉的声音。才一落入堑壕,没等汉森站稳,就看到张四行掏出个手雷,然后用抛石索在空中荡了三圈远远的扔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仿佛早有了准备一般。在远远扔出那枚手雷的同时,一把掀开机枪碉堡用来充当门帘的厚帆布,反手扔进一枚手雷。 进攻型催泪蛋一头是子弹壳做的撞击引信,另一头是与普通手榴弹一样的拉发引信。 就在他吩咐的同时,身边的二十几个人散开,纷纷用抛石索放出手雷。 “扔雷,南边……汉森给我填子弹……” 就在这时,刚刚扔出去的手雷爆炸,腾起的灰黄色烟雾在雨天几乎没有飘散。而张四行撇着日本九州某地口音大喊, “南边、南边……所有人朝南边射击……” 这时身后机枪碉堡中传出进攻性催泪蛋的沉闷的爆炸声,张四行接着用标准的九州口音叫起来。感谢后世的网络,感谢自己二十几年的准备。 日语作为敌人的语言,张四行不但精通东京口音还精通其他几个地区的口音,包括第六师团的兵源地九州。 “手雷,小心南边扔来的手雷……” 这句话打消了附近日本军人的怀疑,他们不再顾及其他,黑夜中敢发出命令的人肯定是军官,不然谁敢这么大胆。 人心惶惶的时候,没谁怀疑张四行的喊叫,这时他小声用汉语吩咐其他人, “进去,把里面人全杀了,拿出步枪朝南打……” 随着他吩咐,有人端起胸前的ph90短突击步枪,然后就是连续的,被消声器降低了枪声的子弹快速喷射声。 与其他人相比,侦察狙击队装备了从手枪到短突击步枪,一直到狙击步枪的装备。反正穿着鸵鸟靴的时候,负重能力比普通人高些。 而这时张四行已经端着挺歪把子,朝着整个阵地的南边开火了。 随着他一开火,不明就里的堑壕里的士兵与伏兵,一起钻出来朝南边开火。而张四行他们除了用最曳光蛋给其他日本人指示方向,还不停向阵地南边开火。 随着张四行他们开火,其他的日本兵也一起朝着南边射击。 没人知道南边有什么,但军队里大家都知道一条规矩。朝着自己人射击的方向射击,基本上来说做的就不算错。 随着重炮部队埋伏的伏兵一起朝着南边射击,终于有掷弹筒兵想起来打出照明弹。 雨夜中,一个小太阳似的东西突然出现,然后日本人的重炮阵地就一片光明,但那儿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我们准备吧,不过别急着发动,等埋伏的日本人先动。” 黑夜中坦克仿佛沉默的礁石,上面盖满附近搂来的草叶、树枝,黑夜中不到近处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 蹲在装甲车上的陆飞章没动弹,相对于淋湿的其他人,他和手下人的身上多数是干的。他站起身,看着战场上的明亮的日军重炮阵地,心中有些不解。 “当时长官不是说只用开灯来指示信号,这怎么冲鬼子重炮阵地里打起来了。” 没等他想明白,突然有人跑来道, “陆营、上尉,敌方伏兵动了。” 借着重炮阵地的光芒,影影绰绰能看到一群群,仿佛从地突然长出来的庄稼般的人影晃去。而且他们的动作……晃晃悠悠,走起来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吊死鬼。 “嗯,发动,机枪手都给老子省着点子弹,我们带的可不多。” 随着他的命令,侦察营展开攻击队形。 这些坦克是当时支援受袭大队,依仗着速度快速行动,结果脱离步兵。被陆飞章的从道路两侧出现,直接自观察孔的地方填进去枚进攻型催泪蛋。 基本上一辆坦克只用几枚就能搞得定,前几秒日本人还用机枪乱扫,可连十秒都没到坦克、装甲车里就只剩下咳嗽声。 对于就算咳死都不愿意投降的,陆飞章只是命令又给塞了两枚催泪蛋就算完活。 十四辆一字排开的坦克、装甲车好长一溜,周围又跟着一个个排成尖角队形的步兵。 所有的坦克大灯、探照灯一起照射前面的日本步兵。 穿着黄色雨衣的日本步兵拉开宽广的散兵线奔向重炮阵地,他们的任务是从外部包围偷袭重炮部队的敌军。 步兵个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一个大队的人散得相当开。不但如此和附近日军大队的步兵之间,可以说紧密无间。 他们拼命向重炮阵地跑去,所有人知道跑的越快,偷袭的敌军逃跑的几率就越小。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在向天照大神祈祷, “一定要是那个四行魔王,一定要是那个混蛋……” 几乎所有的日本士兵,对于张四行下意识的恨之入骨。 瞧瞧他做的事情吧,蟹钳那种玩具般的武器上,偏偏要涂上大粪。 日军士兵有不少农夫,他们不理解的是,大粪为何会有那么多细菌。 实际上如果化验的话,就该知道充分腐熟的大粪中,主要是厌氧发酵的细菌。在发酵过程中,肯定会伴随着发热,以及大量的氧消耗。这种细菌会杀死多数其他类型的细菌,所以从细菌、病毒角度讲,腐熟的大粪是相对“干净”的。 但伞兵学校用的那些,无疑都是新鲜粪便。又加进一些水进去,江南的自然水体里说不好还有血吸虫卵,所以截肢是唯一选择。 现在,一切怨恨都到了了结的时候,一切仇怨都到了清算的那一刻。 四行魔王,这一次你跑不了,我们第六师团两万多人的部队,把你围在一个小小的包围圈里。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逃出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浑水乱摸鱼 机枪在怀中一个劲蹦着,不过对张四行用过的各种机枪而言,歪把子的后坐力不算大。不过这种破机枪有一个重要的缺点,在战场环境不好的时候容易卡壳。 为了吸引日军的注意,偷袭取得的第一个碉堡,眼下已经成了日本人的众矢之地。 掷弹筒的榴弹,被刚刚被惊醒的,睡眼惺忪的掷弹筒手发射出来,乱糟糟的在堑壕前前后后爆炸。 被雨水打湿的泥土,破抹布般扬上天。 “长官,我们已经被包围了……用日本人的烂机枪,可压不住大几千人的冲锋……” 从碉堡中钻出来的汉森冲张四行大吼,后者正抱着卡壳的歪把子轻机枪蹲下身子,缩在一处堑壕的凹处。 现在他们的安全取决于陆飞舟的进展,他能够快速靠近日军重炮阵地,有麻烦的不是张四行他们,而是日本人。 重炮阵地的伏兵们兴奋异常,他们终于要抓住张四行这条“大鱼”了。 “四行魔王,你出来吧,我看到了你了……” 有人跳出埋伏用的散兵坑,像只发现老鼠的猫那样得意洋洋的大喊。更多日本兵离开散兵坑,向张四行所在的堑壕那儿冲去。 那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猜测“四行魔王”已经被打死。或者被密集的枪弹和掷弹筒,赶进结实的机枪碉堡里不敢露头。 现在已经不需要保密,张四行他们所有的碉堡受到各个方向袭来子弹的密集打击。曳光蛋像条火鞭抽打着这个碉堡与这段堑壕,而实际来袭的子弹,比曳光蛋还要多出好几倍。 四面八方都是日本人,四面八方都是子弹钻进土里,掀起土块是的“噗噗”声,以及它们从堑壕上方掠过的“啾啾啾”声。 张四行飞快兴趣狙击步枪,瞄着在充满雨水的天空中,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照明蛋。 枪响“灯”灭,整个重炮阵地重新陷入黑暗。明显占据主动地位的日本军官们毫无顾忌的高声传达命令, “掷弹筒,轰击北边那个碉堡……” 背上狙击步-枪,张四行低声吩咐狙击侦察队的人。 “汉森,咱们两个开路,后面的人跟着我……禁止说话。” 整个小队以这种近似cqb战术队形的方式,在堑壕中快速前进。 与声音不甚响亮的进攻型催泪蛋的爆炸声相比,连串爆炸的掷弹筒的榴弹声音要响亮的多,不过这时张四行一行二十几人已经悄悄自那里脱离。 在堑壕中弯着腰,张四行弯着腰背着步枪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把hp90指向身后。二十来个人的小队一行动,后面的人随后就扔出枚进攻型催泪蛋。 即便在雨中,那些陶土粉末未能飞起来,终究会阻吓后面追来的人。 布置在机枪碉堡里的延时鞭炮,不时发出“呯呯呯”的声音。虽然声音沉闷,但在夜间依旧还是引人注目的。 黑暗中有人用日语大声问, “怎么回事,他们在碉堡里打什么……” “也许他们在杀我们驻扎在碉堡里的分队。” 黑暗中有人用日语回答,正奔跑着的张四行猛然立住,然后在堑壕里用带着军官气质的九州口音回答, “那应该只是延时的鞭炮,他在四行仓库用过。也许他们那帮人已经逃到外面去了。照明蛋,该死的发射的掷弹筒手,不知道保持战场照明。” 喊完话,张四行腿下发力,鸵鸟靴踩着堑壕底部的软泥上,照样在强大的反弹力下获得惊人的速度,最少比日本人的小短腿在泥泞中的速度快。 一个机枪碉堡距离另外一个不超过一百米,张四行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在快速移动。只要没有被埋伏的日本步兵发现,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堑壕中出现了日本兵的身影,他们靠在堑壕的胸墙上,眼睛在黑暗中紧张的搜索着。所有人都想擒获或杀死那个“四行魔王”。 张四行放慢脚步,然后用正常速度弯着腰朝前走。同时丢下手中的ph90,任由它被三角战术枪带吊着,随后拔出他的bt虎匕首。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发动袭击,反正在黑暗中大家互相看不清,他用九州话低声说了句,仿佛战壕中战友间的亲密耳语。 “外面,有东西在动……” 此情此景令汉森只想说, “长官,您可真招人恨,我回想了下你的作为,我要是你的敌人,也想干掉你。” 但现在……汉森拔出匕首,乖乖跟在张四行身侧,悄悄奔向伏在堑壕向外观察的日本兵。 “哪呢、哪呢,谁看清了,该死的照明弹……” 黑暗中没人去看后面说话的人是谁,这时候说话的多数都是军官。士兵们盯着堑壕外面,恨不得把眼睛瞪出眼眶。 “啵……” 照明弹的光明终于在天空绽放,然而张四行已经举着匕首朝最后的日本士兵扑过去。 身后和他一样早拿出匕首的狙击侦察兵,朝着身边的日本兵扑去。 从后面杀人,当然是捂嘴,然后自后背入刀,长长的匕首直奔对方的肺部。又或者搬着对方的钢盔后接,钢盔的系带会勒住对方的脖子,令他一声也发不出。 然而,要是对方违反命令,没有系钢盔带。 美国佬在战场上顶不守规矩,相对而言日本士兵要好些。但他们都不如伞兵学校的新式钢盔,即带有带着骷髅头的脸甲,钢盔系带也是固定在下巴上。 结果有个手潮的狙击侦察兵居然碰到了个钢盔没挂系带的,一搬之下直接把对方的钢盔掀了下来。 虽然没有预想的手感,但不影响另外一只手bt虎匕首的快速进刀。只可惜原本准备一气割断喉管,可现在只能迅速把bt虎直接刺进对方的脖子。 因为没有捂嘴,那个被袭击的日本士兵发出了半声惨叫。 “外面、外面,机枪快开火,我看到了四行魔王……混蛋,放跑了……机枪快开火……” 机枪手当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既然有人用长官的口吻命令,只好无奈的对外射击。可外面远处黑影幢幢,那难道不是正跑来的自己人吗。 但与外面同胞的埋怨相比,长官的愤怒应该会更可怕。在战斗时不听命令,罪很大的好吧。 野鸡脖子“咯咯”的响起来,子弹朝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日本士兵飞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穿日本军服的人 张四行希望机枪的射击,能够令外面正围上来的日本士兵产生误会。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机枪的射击并没有引起外面日军的误会。甚至他们打起手电,想和碉堡里的日本士兵联络。 混乱还不够大啊,侦察狙击手们也不够成熟没法引起更大的混乱,这不禁令张四行有点黯然神伤。 要是他们都懂日语,要是他们的反应更快,要是他们的作战技巧无限靠近他前世的老部队…… 尽管有如此多的怨念,但张四行的耳朵里还是敏锐捕捉到碉堡里传来的吼声, “停下,谁让你开枪的。” “外、外面的长官……” “混蛋” 有人在碉堡里怒吼,估计是指挥这挺机枪的少尉甚至是个曹长。不过这不重要,尤其刚刚塞了枚进攻型催泪蛋时,就更是如此。 难道再拿下一个碉堡以制造混乱……不,眼前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开始警惕混进来的张四行他们,尤其在天空亮着的照明蛋下就更如此。 反正现在陆飞章的手下出现在日军身后,现在该是想想脱身之法了。 随着碉堡里进攻型催泪蛋的爆炸声,更多的机枪、步枪火力朝着张四行他们倾泻,相信过不了多久掷弹筒就会向这儿招呼。 “熄灯、烟雾蛋。” 用简短的六个字就发布的命令,张四行举起自己的狙击步枪,追逐着空中的照明弹。 枪响、灯灭。 结果令张四行很欣慰,这些神枪手经过十几天几乎连轴转的训练,成果还是有的。尤其在八倍率的高档瞄准镜下,他们的射击天赋得到了极大提高。 烟雾在雨夜的战场上腾起,这可不是那种土造的进攻型催泪蛋,而是德国军工精细制造的标准军用烟雾蛋。 拉长的“嗤嗤”声在不远处响起,形成了掩护的烟雾。雨夜更令观察成为奢侈的事情,借着烟雾掩护,张四行一行冒险窜出碉堡。 “突突突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受到机枪射击,正在围拢过来的日本士兵居然开火了。包括重炮阵地上的日本人,同样向着烟雾射击。 “啊,我中弹了……” 有人惨呼,几乎一瞬间窜出堑壕的狙击侦察兵就在弹雨下出现了伤亡。 “快快快” 张四行低声发出命令的同时,指着他们突围的方向。自己来到刚刚报告受伤的人面前,费力的把人扛在自己肩头,向外跑去。 他能够感觉到,身上的伤者滚热的血流淌下来,顺着自己脖子淌进脱衣服里。 没办法这就是人类最激烈的对抗——战争,不过像那世战友们常说的一句话,要是倒在对日作战的战场上,逢年过节的头香都得是自己的。 前面是影影绰绰围上来的日本士兵,在黑夜中他们也在朝着烟雾飘起的位置射击。 与此同时,在地下掩体中的谷寿夫也被手下叫醒。 为了保证参谋们在天亮的战斗能保持精力,按计划向金陵城发动进攻,所以只留下几个年轻的值班参谋,一直紧盯着重炮部队方面的动静。 眼下年轻的参谋军官,正在他躺着的一张行军床边发出不大却坚定的声音, “将军、将军,前方部队报告说,在我们阵地里发现了会说日本话的支那人。” 侧躺着的谷寿夫的身体晃了下,脑海却已经回荡起情报的内容。 会说日本话的支那人,难道……他们混进重炮阵地试图炸毁重炮,然后被发现了。 虽然他认为自己布置的圈套很不错,可对付那个四行魔王总感觉心里没底。另外地下的指挥所里,也着实冷的慌就算裹着毯子还把大衣盖在上面,可谷寿夫依然睡不着。 四行魔王会这么容易被发现,如果是他故意的,那么他有什么打算。如果是不慎被发现,那么现在…… 各种扑朔迷离的想法,在谷寿夫脑海中乱成一团。 倘若付出重炮部队为代价抓住那个混蛋,倒还罢了。要是付出重炮部队的饵料,最终一无所获的话,那就很糟糕了。 “命令重炮阵地的保护部队以及埋伏部队全面戒备……” 他头昏脑涨的命令没说完,已经被外面的参谋军官打断, “长官,阵地上已经打起来了,似乎对方扔出了烟雾蛋,我们的士兵在朝烟雾射击。另外,外面的伏兵部队,似乎也有朝着烟雾射击。” 这会引起误会,这一定会引起误会。好啊,那个狡猾的四行魔王在炸炮失败后,就试图引起我们自己人的误会。 那么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 试着把自己代入张四行的头脑,换位思考一下。 依照着他懂得日语,然后借着黑夜偷偷潜入重炮阵地。然后会怎么样,他会带着化装的士兵靠近重炮,设法安置炸药。 当然完全依靠猜测进行决断可不行,他扶了扶眼镜下了道命令, “不能让内外埋伏的部队互相发动攻击以致造成误会,要埋伏的部队重新回到自己隐蔽的地方,同时要他们不要轻易攻击外围收网的部队,只有在收到不接受警告的人才开火。” 拿出个本子来,参谋军官快速记录着谷寿夫的命令,写完一段眼巴巴的看着他。 整理了下思绪,谷寿夫继续下命令, “另外告诉外面收网的部队,要他们加快收购的速度,注意敌人的偷袭部队可能全部穿着日本军服,所以不要轻易相信穿军服的日本人。” 这一下参谋军官有点搞不懂了,满阵地都是穿军服的日本人,该怎么鉴别出那些穿着日本军服的中国人呢? 如果说是淞沪战场前的第六师团,一队前后左右的人大家基本上互相都认识。可现在补充了大批新兵,又在这样的黑夜里,想辨认出自己人就不大容易了。 不管年轻参谋军官的疑惑,已经在寒冷温度中继续思考的谷寿夫继续发布命令, “命令合围的收网部队加快速度,只要我们尽快完成合围,那么那个四行魔王将无处可逃。” “将军,不轻易相信穿日本军服的人,那可能会形成混乱……” “是的,你说的不错。可是只要我们外围的收网速度够快,混乱也只是短暂和局部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们是日本人 随着谷寿夫的命令下达,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重炮阵地上无论原本堑壕中防守的士兵,还是在阵地中间挖坑躲藏的士兵,都不再追击烟雾中的张四行一行。 几乎与谷寿夫心有灵犀,张四行明白是自己日语的“瞎指挥”起了作用。重炮阵地上的日本人之间的信任,已经就此有了裂痕。 当烟雾散去,张四行借着新出现的照明弹观察着周遭的形势。眼下,突出重围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就算在烟雾蛋重重烟雾的掩护下,也十分困难。 他终于决定展开最终的进攻之战,拽出步话机的话筒,低声发出命令, “动手” “轰轰轰……” 敏锐感受到张四行他们压力的陆飞章,率领的八辆坦克与六辆装甲车一起开火。而且习惯游击、偷袭作战的陆飞章深知,在这样的夜里最重要的就是制造混乱。 给敌方制造的混乱越大,那些这场战斗的战果也就越大。 随着坦克的火炮朝着重炮阵地射出炮弹,几辆装甲车上的车载机枪也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不过他们并没有攻击面前的日本兵,而是朝着重炮阵地里的日本人猛烈射击。 在坦克前面的日本士兵因为黑暗,并不认为身后的装甲部队是华夏的人的。 他们只是看到坦克装甲车朝着重炮阵地猛烈开火,而误认为那里已经被华夏人的夜袭部队占领,不然坦克部队怎么会向那儿猛烈射击。 从四面包围的日本步兵本身也得到了尽快收紧包围网的命令,因此他们在装甲部队的“掩护”下,拼命朝着重炮阵地展开冲锋。 一千余米的距离,即便对于步兵也不算远,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跑过去。 然而当日本士兵靠近到重炮几百米的时候,装甲部队的火力突然猛烈起来。他们停止了向重炮阵地的猛烈开火,而把二战般的火力集中在了眼前正朝着奔跑的日本士兵身上。 毫无防备的,靠近了重炮阵地队形也越来越密集的日本步兵,在莫名其妙的打击下成片倒下,只留下一片受伤的哀号。 剩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拼命朝着跑。这时候无论是不是误会,只有离开那些坦克越来越远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边跑他们边向后面射击的坦克与装甲车大喊, “我们是日本人……我们是日本人……” 听到枪声骤然激烈,另外三个方向的日本步兵以为已经纠缠住华夏的夜袭部队,他们冲锋的速度更多,一直到在照明的光芒下看到如下的画面。 最前面是近千名奔跑的日本步兵,两个大队的双重包围的兵力被压缩在一起,正以密集的人群冲向重炮阵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该打谁。 被坦克赶着跑的步兵拼命喊叫, “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是日本人……” 可有将军的命令,夜间穿着日本军服还说着日本话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要严加盘查。 “长官,见到您就好,这场夜袭……是真特么爽啊……” 一直提心吊胆的陆飞章终于见到了张四行,借着重炮阵地为了表明自己是日军,不停施放的照明蛋的光芒,看狙击侦察队的人一个个浑身雨水,脸色苍白显然有点精疲力竭的感觉。 原本他还想要狙击侦察队的人都进装甲车里去歇着,可没想到战斗似乎才刚刚进入高嘲。 “狙击手上装甲车辆,尽量狙击其他几个方面的日军,引起他们内讧最好。” 当下张四行自己也回头看了眼,在装甲部队后面跟着的侦察营的士兵。 他们仿佛演习那样,排出一个个尖角队形,弯着腰不紧不慢的跟在装四部队五十多米后面。随时一声命令,就可以朝前突击。 肯定能用上他们,但不是现在。 转身蹲在坦克炮塔后面,开始对着另外三个方向的正围拢过来的日本步兵射击。 九千人啊,谷寿夫老鬼子想抓住老子,硬是埋伏了九千多人,这还不算重炮部队和堑壕里的步兵。好啊,这九千人要是误会起来…… 在坦克前面是散乱奔跑的日本步兵,看着他们裹着绑腿穿着翻毛皮鞋的脚丫子张四行就感觉身上痛的慌。 他们脱离包围圈的办法就是,借着烟雾蛋快速移动。然后在黑暗的中,带着张四行所说准备肉搏的命令,头脚相接一伏在地面。 他们迎着正冲来的日本兵大队趴了一溜,只不要不是太过于倒霉,被日本人踩上就不会有事。万幸的是,日本人还没跑到他们前面,就被突然调转枪口的装甲车辆赶得跑了起来。 慌不择路乱跑的日本人无暇顾及脚下,因此伏在地下的张四行被踩了不少脚。 幸亏指挥装甲部队对于偷袭极有经验,及时从背后击溃了眼前的日军,不然张四行他们真的就要糟糕了。 没办法,任何一场特种作战,都是饱含大量作死选择的战斗。倘若不是因为鬼子的钢盔带子没系,他们就不必趴路上任人踩踏,而是蹲碉堡里等着装车部队。 蹲在坦克炮塔后面的张四行和侦察狙击手们,终于可以大模大样开枪了。既不怕对方观察到枪口焰,也不怕敌方听到枪声。 这种情况下,包括张四行在内,所有人都卸下了他们的消音气。 “呯呯呯”枪声响起,在照明蛋的光芒下,能够清楚看到另外三个方向正奔跑来的日本步兵不断倒下,终于他们被伤亡激怒了。 步枪、机枪都一起朝着正被装甲车辆赶过来的日本溃兵们袭来。 “我们是日本人……我们是日本人……” 可惜后面的坦克与装甲车辆,根本不理他们的呼喊,只是用炮火与机枪驱赶着他们拼命朝前驱赶。 这时重炮阵地里埋伏的日本士兵,似乎也已经认定,那些被装甲部队驱赶的穿着日本军服,还大叫着“我们是日本人……我们是日本人”的家伙,一定是支那的偷袭部队。 因此无论迫击炮、掷弹筒、机枪都拼命向那些人身上招呼。 这也包括了另外三个方向,正在奔来的合围部队。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忠诚令人烦 “什么,你说什么,我们的部队陷入混乱,而且造成了很多伤亡。而且敌方出动了装甲部队对付我们的重炮,但炮声与机枪似乎全是我们自己坦克上的。” 这个报告来到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坐在地图案旁边一把椅子上的谷寿夫面前。 他霍一下站起来,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卤门。 冒火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年轻参谋军官,越看越不顺眼, “我们的部队怎么会陷入混乱……混蛋,你刚才是怎么传的……” 说到这儿谷寿夫突然住了嘴,他明白今夜最大的错误在哪儿,最大的问题就是那队失去联系的战车。 没谁会相信,对方可以无声无息的抢走他的装甲部队。 是的,战车中队失去联系,但那可能是因为无线电故障或者诸如什么迷路之类的问题。但无论是他还是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预料到,对方居然无声无息的夺取了装甲部队。 不过转眼他还是回想起,那些防毒面具上类似于“瓦萨米”之类的味道,心中不禁疑窦从生: 难道可怕的四行魔王,拿那些化学武器来对付我们的战车中队,这件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本营知道。 作为一个师团的将官,谷寿夫比那些只想打赢战斗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们想得要多得多。被敌方俘获一个战车中队,这可不是小事。 不、也许不要紧,那些装备都可以写在攻占金陵城的战损时。 今夜……今夜肯定是布置的圈套,遇到了敌方想混进来的偷袭部队。然后前来偷袭的敌军招来支那军的装甲部队,所以才会造成这么多人员损失。 心中烦躁的谷寿夫在地图案子旁踱着步,而忠诚的年轻参谋军官眼睛追逐着他的身影。和在家时养的狗一样,但这样的忠诚有点令人厌烦。 那年轻的的熬了一夜依旧明亮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像两柄利剑,在一下下刺着他,刺的他心痛。实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痛的是那些装备和士兵。 那现在呢,现在该怎么办呢。 那些该死的装甲部队,该死的穿着日本军装的支那步兵,该死的……对了,支那步兵,坦克可以快速撤退,但步兵的话…… “通知重炮陷阱里的部队,所有人离开敌方装甲部队的攻击范围后就地驻守。所有人不得起立,因为我们的骑兵联队马上就将横扫战场。” “嗨” 年轻的参谋军官大概是心急战场上的情况,才听谷寿夫说了一句话就想跑去传令, “哎,你的,不要着急,要有一个军官的样儿。” 参谋军官又跑回来立正,甚至还有点羞愧的低下头,仔细听着谷寿夫的命令, “立即命令骑兵联队出动,告诉他们所有还站着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不要试图冲击敌方装甲部队。还有要他们多带照明蛋,骑兵想要快速行动,没有照明蛋可不行。”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夜间尤其是雨夜,出了门真的就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想象一下敌军正在撤退的步兵身后,突然出现一队不住发射照明蛋照亮战场的骑兵突然掩杀过来……那样的情景不要太美好,而且这怕也算是出奇制胜的点子。 敌人能想到雨夜的凌晨用骑兵突袭吗? 不能! 敌人会想到骑兵会追杀一切站着行动的人吗? 不能! 步兵会跑的比骑兵还快吗? 不能! 哼,一个来夜袭的步兵逃不掉,而且听到那个四行魔王是个顶贪婪的人,甚至连我们的钢盔也会收集起来拿回去用……不过这一次恐怕那个四行魔王要失望了。 想到这儿,谷寿夫嘴角掠过一线笑容。同时看着那青年参谋的背影,他的眉毛又皱了下,心里对自己说: 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部队受到很大损失,前线更需要青年军官。 正如谷寿夫的预言,面对已经溃散的日本士兵,开始打扫战场的部下,张四行十分失望。 整个重炮部队除去四角的四门重炮是真的以外,其他的伪装网之下全都是圆木的粗糙模型。甚至整个重炮部队,连炮弹都没有多少。 “迅速打扫战场,我看到有卡车没打坏的话,让白俄司机去开。能拿走的枪支弹药都拿走,不过野鸡脖子就算了,太占地方。另外要装甲部队警戒,小心遭受敌方的偷袭。二十分钟,最多二十分钟我们就要离开。” 发布命令的时候,张四行的心情不大好。 兴致满满的来对付敌方的重炮部队,虽然抢到了坦克、收拾了不少武器弹药,甚至钢盔都能收几千顶,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也上了对方的当,被对方只用四门重炮以及一堆模型给骗了。 算了,只要老子还在牛首山,那一切就还有机会,谷寿夫你个老小子咱们走着瞧。 尽管心有不甘,张四行也只好在二十分钟后,日本人动用真正的重炮集群教训他们前迅速离开。 是的他不能因为一点战利品,就把自己手下最精锐的部队留在这儿。这一仗虽然是碾压之局,但侦察营牺牲的士兵也超过三十人,受伤的士兵更多。 “长官,我们伤亡共计……” 报告完一切之后,陆飞舟又加了句, “重要装备无遗失。” 这是张四行给侦察营和侦察狙击手的特殊命令,其他部队并没有这样的命令。毕竟这些部队的装备上秘密有点多。 虽然只要在战场使用的武器装备,就别指望敌方学不会。但这不是放弃保密的原因,尤其某些武器装备,给你个样品加工不出来合格零件,还是别指望能立刻用上。 回去的路上不能慢,一来是日军其他部队可能阻截,包括天亮了被日本观察到装甲部队的位置,那么飞来一队战机就一辆车也回不去了。 “命令机械化部队全速前进,把我们的战利品尽量带回去。” 命令是这样的,可惜在雨夜日本人所谓的装甲部队,就算开着大灯行动速度也慢得令人忧虑。而且这一行动缓慢,很快就带来了张四行不想看到的状况。 鬼子的骑兵联队追来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其实老子也喜欢 不得不说,谷寿夫的出奇制胜的办法,的确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得到他命令的骑兵联队出动之后,果真一路打着照明弹,在堪称“明亮”的战场上策马狂奔。等他们到战场时,已经重新稳定了军心的步兵们已经回到设伏的重炮阵地,开始清理装备、集中尸体。 它们将被焚烧然后装回一些骨灰,和一些私人物品一起送回日本。 问过忙碌的步兵们,骑兵们很快兵分数路开始继续追击。 在华夏大地上,日本骑兵是比较骄横的存在。能与他们对抗的骑兵,仅只有当年东北骑兵中那些来自蒙古的汉子,和日本骑兵对抗中取得大胜。 但在内地,既没有良好的战马,也没有过硬的骑兵战术,果军骑兵对付装备上占优势的日本骑兵一向败多胜少。 遑论这次追逐的是敌方夜袭得手的步兵,一想那些背着战利品甚至还抬着伤员,走的一路疲惫的士兵,追击的日本骑兵别提多放松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据重炮阵地的步兵们说,夜袭的敌人离开超过十五分钟。可骑着马追了十五分钟,居然还没有看到人影。 尽管一路打着照明弹,但在夜间的没有月光的平原上,想追逐到一队夜袭的士兵,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六师团的骑兵联队毫不犹豫的果断分兵,以中队为基础前进方向微微错开,发现敌方后不急着进攻而用红色信号弹标识,然后最少集中一个大队的骑兵进行冲击。 鬼子的骑兵这么猖狂,今天晚上真把鬼子打痛了,居然派骑兵追装甲部队,确定这不是找死?不对,鬼子又不傻,匆忙出动的骑兵肯定没有带炮,那么日本人就是想抓住我们夜袭的步兵加以报复。 可这样的步兵是骑兵能报复的吗? 且不说步兵们装备的三米长的bt虎大砍刀,真要开了灯战马还真就跑不过这些穿着鸵鸟靴的人。而且在雨后的烂泥地上,战马也远不如鞋底带金属锥的鸵鸟靴稳当。 而且战马的话……上次从一零一师团那里抢来的战马和坦克装甲车,都给了八十八师之类驻扎在国土防线上的部队。谁能知道他们和历史上一样,没守几天就弃守防线。 那些战马和装甲车这会恐怕都已经给日本人还回去了,现在吗……老子该不该重新组织一支骑兵,给鬼子留着未免有点浪费。 这些战马到了自己手里,就算不组织真正的骑兵,但部队的移动速度会不会快些呢。 不行,将来我们是要在牛首山坑道里藏身的,那儿可没备着马粮。算了吧,随缘吧,能得几匹马是几匹马,了不起安排在汽车的坑道里。 没错,牛首山上包括汽车同样有自己的坑道,这也就是张四行抢装甲车辆的原因。相比卡车,将来从牛首山突围的时候,坦克可比汽车管用的多。 而且现在开挖的话,时间上应该也来得及。 看看自己的部队,走在坦克前面的侦察营的步兵们,速度倒是比坦克还要快些。 尽管这里是平原可也不代表侦察营的步兵们可以纵情狂奔,但在蒙了布的战术手电照明下,小步快跑总做得到。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想个办法,坑那些追来的日本骑兵一把。要让所有的日本人都明白,中国伞兵是追不得的。 隔空看着,在天空呈扇形出现在天空的照明弹,张四行深深感受到日本的骄狂。 当然日本军队有也骄狂的理由,淞沪一战二十二万人打败七十万。当然有海军给陆军背书是为根本,但打过一这仗的日本陆军没有理由不骄狂。 况且他们现在是骑兵追逐的是一支打了一夜的步兵,只要别碰对方的坦克、装甲车,应该就不是大问题。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坦克装甲车,在雨夜的环境下,也未必是骑兵的对手。 “长官,你是在打鬼子骑兵的主意吧……如果不是,拜托快点回去吧,我又冷又饿。现在已经太过于怀念温暖的坑道,有点相思成疾了。” “你不是自称喜欢战马的,我记得坑道中不是还藏着几匹军马。” 想着心事张四行随口问,汉森毫不在意的回答, “是啊,我是挺喜欢马,不过要是我们到了昆明那边,有机会是不是能运几区花马过来。我家就有好的种马,长官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你说的真好,其实老子也挺喜欢马,将来真到了昆明反正我们要从美国买不少东西。到时顺便运几匹种马不算什么,不过现在么……汉森,我们还是抢些马来骑吧。” 和张四行并肩走着的汉森一听可以骑马,顿时来了精神,不过嘴还是要硬下的, “瞧,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骑马,但有一件事你肯定很喜欢……” 说了一句见张四行一点不好奇,这货自自顾自下去, “长官,难道你没有发现,实在太喜欢抢别人东西。我不禁怀疑,你小时候……” 说到小时候,张四行一翻白眼, “别和老子说小时候,老子八岁就离家出走然后就偷渡去德国了。” “怪德国吗,长官我肯定德国人教不出你这样的土匪,就像德国人教不出我这样的牛仔一样。” 说着闲话的同时,张四行已经盘算完了对付日本骑兵的办法,他停下脚步, “我说汉森先生,无论我是哪国教出来的土匪。现在日本人有马老子没有,所以老子就有点不快乐,所以……” “长官” 汉森做了德国兵会做的标准立正,只差磕脚后跟。 “去告诉他们,部队就地隐蔽,派两个连听到大量马蹄声再慢速前进。回头要是抓倒鬼子的骑兵老子倒想问问,他们脑子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是装甲部队还往前追。” “伏击,装甲部队在这儿伏击……” 左右看看地形,汉森虽然有点懒,可他真的是德国步兵里的精英。 周围看这一眼,他死活没看出来,这儿哪里适合打伏击。这里可是平原,除了河流就是一马平川的土地。确定在这儿打伏击,不是让大家对着骑兵送死。 “赶紧的,去传令,说真的我也有点累了,能有马驼着比走回去好点。”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老子吃你的饵 雨停了,天还阴着,凌晨五点连天边的鱼肚白都看不见。 江南作为这时华夏最重要的农业区之一,道路附近就是无尽的农田,冬天这些耕地中的麦苗泛着绿色。 只是此刻一些看不清的隆起出现在麦地里,虽然有照明弹的光芒掠过。但在这样的凌晨,五百米外,凭照明蛋的光芒可分辨不出平展展的农地里有些什么。 “轰隆隆……” 在泥地上,一个大队的鬼子骑兵跑过,滚滚雷声般的马蹄声根本无法遮掩。伏在地下的汉森能够感受着,那些战马跑过时,对地面的震动。 从麦苗间露出他的蓝眼珠,看着道路上的骑兵悄悄想: “万幸,没有被日本人的战马踩死,可长官怎么断定日本人不会下公路呢?” 日本骑兵当然不会下公路,现在由于日本军部对张四行的重视,四行魔王的喜好已经逐步被日本军队所掌握。 四行魔王喜欢用地雷,尤其是那种使用钢盔制作的“残废制造者”和子弹雷,是四行魔王最喜欢用的雷种。 不过强调精神过于强调技术的日本军队,虽然对于钢盔雷讨厌,但还没有达到去仔细研究的程度。就好比鹰酱在越战时吃了子弹雷的亏,但从未制造过这款简单而有效的地雷。 顺着公路几匹战马驼着身穿雨披的骑兵跑回来,那是大部队的斥候。之所以小心的原因在于,那位四行魔王顶喜欢打人埋伏。 领队的日本军官一抬手,整个骑兵部队立即全体停住,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精锐骑兵。 等斥候队长来到马前,不等带队的骑兵军官问,他已经开始报告, “长官,我们发现了支那人的步兵,约两个连的兵力,另外我们在牛首山的附近的道路上发现了车辆的灯光。” 听到斥候的报告,骑兵大队的日本军官追问, “你确定他们没有坦克,也许这是个陷阱。” 听到骑兵大队军官的疑问,斥候队长的回答表示他是个满认真的的人。 “长官,我们骑马远远的绕过步兵,往前追出两公里,已经到了牛首山附近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装甲部队。另外那些步兵或许已经发现了我们,回来时看到他们十分匆忙的准备战斗。” 抬头看看天,又抬腕看了下,有眼色的副官立即打亮手电,骑兵大队的军官轻轻点点头, “五点五十四,天马上就要亮了,可能是害怕天亮了我们空军的攻击,所以装甲战车先一步回到山里。” 这话倒也不错,不过回去的不是装甲战车,而是运载着缴获物资的卡车。甚至他们亮起了车灯,在绕过牛首山的山道里,灯光不可避免的出现在山坡上。 “长官,那我们……听说那个四行魔王是个喜欢玩-弄诡计的家伙,那两个连的士兵会不会是只是诱饵。” 收了手电的副官有点迟疑的问,这一点谨慎也引起了骑兵指挥官的注意,他喃喃自问, “诱饵吗……” 的确,以重炮基地那些幸存日本步兵的描述,敌方的步兵最少有一个营的兵力。也就是五到七百人,但现在前面只有三百多人,这几乎是个明显至极的诱饵。 但现在他们的坦克与装甲车辆已经钻进牛首山,难道他们有信心用一个营的步兵来对抗骑兵,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指挥官会作出的选择。 但对方可是恶名昭著的“四行魔王”,他再有别出心裁的安排恐怕也是正常的选择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该如何应对当前的问题。 摸着下巴的胡子,转眼骑兵大队的指挥官就想到了主意, “传我命令,一中队追击前面两个连的支那步兵,其余人做好战斗准备,随时支援前面中队的作战。” 你用一个饵来钓老子的骑兵,那么老子先用一个中队吃你的饵。你要打伏击,前面骑兵部队稍受损失而已,但老子的大队就可以把你全部的步兵歼灭。 在丘陵外面的平原地带,步兵如何能够抵抗得了骑兵的攻击。就算损失稍大,但替夜里打了败仗的师团长将军大人找回脸面,这么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随着日军骑兵大队的指挥官做出抉择,日本军骑兵大队中,一队骑兵迅速驰出接着就迅速向远处驰去。 等那一中队骑兵跑出去两分钟,不等他们散开作战队形,在不远处的麦田中突然传来数声尖利的冲锋号。 刚刚还满意看着,自己撒出去的骑兵中队展开作战队形,的日本骑兵指挥官一惊诧异的看着麦田里亮起的点点灯光。 看着那几百盏灯光,令骑兵的战马发出稍带惊慌的声音,他心中喃喃骂道: 混蛋,不愧是四行魔王,伏击阵地建立距离道路五百米开外。那儿是土地松软的麦田,战马的速度跑不起来。不过这么一小点阻碍,又怎么会影响我们骑兵大队。 但表面上,他“呛啷”一声拔出骑兵用战刀高举在空中,然后吩咐一旁的号兵, “吹冲锋号,别让那些埋伏的支那步兵跑了,他们连工事都没有……”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骑手大队大批战马驰下道路,向着几百米外的立起来的步兵冲去。 就在他们开始冲锋的一瞬间,麦地中的步兵们开火了。 “呯呯呯呯……” 为了吸引日本骑兵更深的进入设伏地点,张四行让身边一起埋伏的士兵只许打单发。 一来65毫米短弹的补给,在到达昆明以前十分困难。另外他真的不想把日本人吓跑了,不能把他们吸引到坦克的跟前。 听着日本骑兵的军号声,冲下道路的日本骑兵如同洪水一般,转瞬铺满了大地。只不过满地的泥浆,令他们马蹄声没能像战鼓似的响,似乎少了点声势。 另外hp90的瞄准具不错,最简单的红点瞄具,双眼同睁快速瞄准击发,这是绝对超越时空的瞄准技术。 随着hp90“呯呯呯”的打喷嚏似的枪声,飞溅着泥浆的骑兵不断从马上掉下来。想要些马匹的张四行叮嘱士兵,尽量瞄准了打。 就在日本骑兵飞快靠近的时候,突然间前面连串大灯亮起,这令他们不得不用举着马刀的胳膊挡住自己被晃花了的眼睛。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四行魔王玩什么 就在冲锋的日本骑兵被坦克与装甲车的灯光晃花了眼,甚至战马也受惊的人立而起时,数发炮弹被坦克炮从硝烟中喷射而出。 爆炸起处,骑兵像被黑色的大手掀翻,人和马一起在青色的麦田中打着滚再也站不起来。 不过疾速冲锋的骑兵对于炮弹并不敏感,相反他们对装甲车和坦克上的机枪的打击感到备加痛苦。 十四车装甲车,安装着十四挺机枪。除此之外还有被布置在坦克上的另外两挺hmg42机枪。由此整个战车中队的机枪数量,达到恐怖的四十二挺机枪。 连续的曳光蛋令这片麦地仿佛升格成了盛世时的车河,无数子弹射入冲锋中骑兵队形。无论队形密不是密,无论军容是否威武雄壮,日本骑兵显然因为他们的轻率,而冲进了一个残酷的陷阱。 前进的骑兵像水,迎面扑来的火力像火,而这一次火轻易打败了水。 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可几乎瞬间就被密集的弹射射穿胸膛,下一刻就痛苦的倒在地下。 被击中的骑兵惨叫着从马上掉下来,脚被卡在马镫里,任由受惊的战马拖着他飞奔。 还有些战马被打死的士兵,他们缩在马尸之后,拿出自己的骑枪。 然而隐在灯光后的狙击手们并不打算给他们还击的机会,蹲在坦克炮塔之后,或者伏在装甲车顶上的狙击手很少有这么舒服的作战位置。 不必披厚厚的吉利服,也不必连放个屁都不敢出声。 迎面而来的骑兵就在坦克与装甲车的车灯中,他们高举着在车灯下明晃晃的马刀。显然骑兵们受到最初步兵单发射击的欺骗,另外他们恐怕也想不到侦察营会有如此多挺机枪。 眼睛透过瞄准镜在战场上逡巡,瞄准一个个身影: 咦,这家伙运气真好,没死还能躲在马尸后面,可不能留着你。 “呯” 尽管在坦克的炮声以及机枪的撕布声中,他的枪声可算是轻不可闻。但这还是令狙击手兴奋的,毕竟平时他们开枪,会被说枪声还没屁响。 飞快的拉动枪栓顶上子弹,再次开始寻找目标。 “撤退,快吹号,快……还有派人去把那个中队叫回来,让他们在道路上建立阵地掩护部队撤退。” 没有哪个指挥官是笨蛋,日本的骑兵部队的指挥官醒悟自己落入对方的陷阱,立即发布出正确的命令。 这时候是该逃的时候了,就算被那支装甲部队追逐,总算能活下来一些人。而且眼看天就要大亮,他们的装甲部队或许不敢追的太远。 正常来说日本骑兵指挥官的判断是正确的,但这种判断面对张四行和他的手下,显然是不适当的。 眼看日本人逃跑,这时无论战车上的机枪手,还是外面那些hmg42机枪的射手,一时间全都停下射击。 接着真正的冲锋号响起,所有步兵放下刚刚还有射击的枪支,默默拿起放在一旁的bt虎长刀。车辆灯光中张四行从所在的坦克上跃起,在空中还滚了个漂亮的跟头平稳落地。 他举起大刀,放开喉咙, “跟老子上,砍他玛的……” “杀……” 受到张四行激励的战士们挥舞着大刀,喊杀声海潮般放出。 四行魔王在玩什么,冲锋时不呐喊,那是冷兵器时代才会以震慑敌方为目的发出呐喊。 还是那句话,和没有不好的武器一样,没有战术是错的,只看是否用对了场面。 随着张四行带着步兵们开始冲锋,日本的骑兵指挥官才惊讶的发现,那些原本只是蹲在地下射击的家伙站起时居然如此高大。而且他们奔跑起来的时候,是速度极快的一纵一纵。 只用了极短时间,那些高大的人就追上了他的骑兵,这时他才看清对方的攻击方式。 一把样式多少有点长刀挥向身旁马背上的骑兵,不甘丧命的骑兵伸出骑兵刀格挡。然而他细细的骑兵刀的格挡,在对方的长杆战刀的挥砍下一点作用都没有。 下一刻那匹马依旧在奔跑,只是马背上的骑兵只剩下半截身子还骑在马上。 那是什么战刀,怎么会如此锋利,威力怎会如此强横。那些人穿了什么靴子,怎会跑的比马还快,而刚刚的惨景发生的并不止一处。 被追上的骑兵在对方挥砍的长刀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甚至还有步兵用步枪去格挡,可步枪和人一起被砍成四段。 比骑兵还凶狠的步兵,这怎么可能,一瞬间日本骑兵联队的指挥官感觉自己怕不是个假的骑兵,对方怕不是假的步兵。 有这样的步兵,还有装甲部队做后盾,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骑兵联队如果再不撤就真的撤不掉了。 他摇摇头吩咐号兵, “再吹退兵号,各部不许恋战,从速撤退……” 再砍翻一个骑兵,杀的兴起的张四行大吼, “别让他们跑了……” 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经令日本骑兵再也生不出抵抗的心思。在跑不过步兵,也打不过眼前这些家伙的状态下,骑兵中出现投降的现象。 纵观二战战场,日本士兵是很少投降的,主动投降的多是从棒国招来的士兵。但有一点当日本人彻底对某些人服气的时候,他们依旧是会投降的。 一个被陆飞舟用刀身从马背上拍下来的骑兵,一个敏捷的翻身从地下跳起来,举着马刀朝着陆飞舟冲来。 看着不服气的家伙,陆飞舟把长刀扎在地下,面对对方挥来的马刀不闪不避。一把将刀刃捞在手中,这令那个日本人一愣。 防割手套不是什么高科技,一把抓住对方刀刃的陆飞舟在把对方拽过来的同时,举起带着老虎指的拳头。 他有的时候想不明白,张四行干嘛把这些东西集成在手套上。虽然不重但平时稍有点麻烦。可在战场上肉搏的时候,这手套还有护膝、护肘别提多好用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骑兵似乎还是个练家子。 他被陆飞舟一把拽过来,借着身子前冲的姿势,上手就是摔法。 然而陆飞舟可不打算给他翻盘的机会,只是脚在地下使劲一蹬抬起膝盖就给这货软肋上一下。 外层是玻璃钢的护膝上,有个矮矮的方椎台,只一下就把眼前的鬼子兵打的软成面条般。捂住软肋,只能无奈的趴在地下喘着气。 第二百九十章 他去偷袭你来炸老子 天色变得越来越亮,日本骑兵联队已经退走。坦克与装甲车回到道路上,开始撤回牛首山。选了匹黑马的张四行坐在上面,有点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日本俘虏。 两百名日军俘虏,这会一个个扛着砍下来的马肉垂头丧气的列好队列。 他不解的问骑在另外一匹红马上的陆飞舟, “抓这么些俘虏干什么,你知道这两百人一天要吃多少粮吗?” “长官,您要是不要这些俘虏,回头我们可以设法把他们送到……” 对此张四行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抓来了,可以让这些壮劳力好好挖坑道。至于将来有什么用,到时候再说。 抬头看看天色,张四行对那些俘虏用日语命令, “跑,跑起来,谁要是磨磨蹭蹭,就给老子砍了他。” “长官,何必那些凶……” 听到陆飞舟小声嘟哝,张四行没好气的冲他道, “我知道你们的反战同盟的作用,不过丑话说前面,要是敢跑一个俘虏,瞧老子怎么收拾你。” “是长官,保证不会放跑一个俘虏。” 知道在四行魔王手下,保住了这群日本战俘的命,陆飞舟悄悄松了口气。他原以为,喜欢杀人也善于杀人的张四行,会把眼前的俘虏全都干掉。 但现在听他反应,应该完全清楚延安建立反战同盟的作用。作战时不留俘虏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像他们夜袭什么的,即便抓住俘虏也没法带回去。 装甲部队带着,侦察营的战士们看守着俘虏小步快跑,很快就进入牛首山中。 再抬头看天已是大亮,天空传来微弱的战机引擎的响声。 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没有找到张四行他们的身影,转身向侧面的将军山飞去。一枚枚炸弹落在五十八师的防线上,炸的土石、树木乱飞。 这令冯圣法很不爽,站在指挥所门外冲着天上骂, “特么是伞兵学校昨天夜里收拾的你们,又不是老子们。你们特么不炸牛首山,你们炸老子的阵地做什么。” 心中也有些懊恼,昨天夜里该组织些士兵,和伞兵学校那帮家伙一起。 可谁能想到,他们打了一夜居然只伤亡几十个。不但击溃了日军几个大队的步兵,抢来了十几辆装甲车辆,还抓了两百俘虏。 特么你们日本人的装甲兵都是傻的,坦克和装甲车就扔那儿等着他们捡,他们特么总共出动了一个营而已好不好。 天上来的几架冲着五十八师阵地发威的敌机也是,不特么去炸牛首山,怎么专挑五十八师炸。就算报复性轰炸,难道不该去炸牛首山吗。 但看看牛首山上满山飘的大三角风筝,他又有点无奈的闭上嘴,小鬼子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都知道那空中地雷阵不好惹。 特么不就是风筝么,老子难道不会放吗,工兵营的人机枪都修的了,难道风筝倒是做不出来吗?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天空轰炸完了的日本战机离开,接着重炮和各种炮就拍在五十八师防线上,一时间地动山摇。 接着山前的堑壕处就响起密集的枪声,这不禁令冯圣法奇怪万分: 特么伞兵学校昨天的夜袭是假的不成,还是他们战情通报作了假。日本第六军团明明受到沉重打击,难道这么快就从昨夜的袭击中恢复过来了。 事实情况是,昨夜第六师团在夜袭中受创相当沉重,因此其右翼一一四师团派来一个旅团的援兵。而第六师团今天会避开牛首山,直攻大胜关。 转身回到指挥所的冯圣法立即就听到前方堑壕线的报告。 轰炸令几处隐蔽不利的阵地受到相当大损失,而且日本显然吸取了在牛首山受到的教训。进攻前用重炮徐进弹幕清除了阵地前面布置的陷阱。 对那些小玩意,冯圣法原本不就大抱什么希望。不过多浪费敌方重炮的炮弹,也没什么不好。 眼下既然牛首山守住了,那么或许金陵保卫战还有一线胜利的希望?这边这住是因为有伞兵学校牢牢定住牛首山,其他战线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本事。 且打着看吧,只是到了紧要关头,就可惜了自己手下这些士兵。 为表决心,“唐僧司令”绝了大家的退路,也许正如伞兵学校校长所说,在溃败之时的混乱,会令这些士兵大多落入日本人手中。 唉,可惜我只是个小小师长,什么都做不了…… 听着山前战线上越来越密集的枪炮声,冯圣法越发感觉张四行对未来判断十分正确。 且不说他从哪儿知道,七十四军的军官们是有离开金陵城的机会的。他还敢对自己说,他在牛首山会有特殊布置,要金陵城破后把这里有生路的消息散播出去。 可这消息怎么个散法才不会惹火上身呢。 另外,今天夜里打听下,伞兵学校的人是不是还会出动夜袭,要是去的话,就把自己手中的机动部队派出去。 那么夜里张四行会不会继续夜袭呢,当然会。 进攻性防御原本就不是眼前这套打呆仗的打法,而是凭着预设阵地,进行伏击、反伏击、诱敌等等战术行为,于防守中寻找歼敌机会。 并在不断歼敌中,逐渐从进攻方手中夺取战场主动权,从而达到最终胜利的手段。 而夜战更是没有空中优势的果军更该采取的战斗方式,可惜金陵一战,把德国顾问团训练过的最后一点精锐老兵完全葬送。 在随后的战斗中,重新训练出的部队,早就没了夜战、偷袭之类精锐部队才能进行的战斗方式,因此才会在日本人手中一败、再败。 而委员长和他的手下,完全不重视老兵的作用,或者干脆视士兵的生死如无物。 所以张四行知道自己无力改变金陵保卫战的结局,凭他手中的兵力以及在委员长那儿受到的“信任”也无力改变后面几场大战的结局。 但他能够设法从溃败中搜集老兵,他能设法拯救那些因为溃败被丢下的伤员。 然后在自己的伞兵学校里,把这些人用最新的方式训练,在他们离开伞兵学校时,能够成为军队中的士官。 那么也算他对抗日战争尽了自己最大的心和力。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进逼城下 “四行魔王”在牛首山出现,而且其部队的夜袭,令第六师团吃了大亏。 安静的办公室中,柳川平助默默的坐在一张檀香木桌后面。淡淡的檀香的香味,隐隐从漆得锃亮的桌子上散出。 屋里铺着地板砖,熊熊炉火在壁炉中静静燃烧,懒洋洋的火苗中,偶尔木柴发出响亮的爆裂声。 这是一间充当司令部的洋房,属于一个中国商人。他在乡间按照城中的规格,盖起这幢三层楼的洋房。 令柳川平助不大理解的,当军队开到他家门口时,那家伙挥舞着一张小旗在门口迎接。还声称他家里的生意是在租界里卖日货的,所以早就盼望着日本军的到来。 可惜他家太有钱,尤其他的几个妻子与女儿都很漂亮。 然后…… 作为高级军官,柳川平助当然不认为士兵们应该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也是杀了一个华夏商人,这不算什么。 “哈哈哈哈……” 女人疯狂的尖利笑声从远处传来,他甚至能想象刚从战场下来的士兵,会如何折磨那些柔弱的女人,以释放他们在惨烈战场上的心理压力。 甚至那家的女儿,还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毕业生。 很可惜的姑娘,但谁让她是个华夏的人呢。与她的遭遇相比,那些在战场经历了尸山血海的战士们适当放松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骨子里他当然看不起这样的商人,作为日本军方的激进派,他认为大日本帝国应该取代不思进取的华夏人,他们根本不配占有这片土地。 倒是“四行魔王”那样的对手…… 不过那家伙是个德国人,可不是华夏人,连华夏人自己都看不起……不对,那家伙的心里不会这样想,不然他不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抛下巨额财富来这儿冒险。 那他来到华夏,是求财、求名、求官还是…… 求名,似乎在德国做个将军,名气会更大,也更令人敬佩。 求官……在德国当一个将军,也比委员长手下的官位会更高级。 当然,那样的家伙更不为了金钱和女人,那个德国人,还真是个令人看不透的家伙。 伸手端过桌上的香茶,有些疲惫的柳川平助靠在椅子背上。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允许手下六、十八、一一四三个师团私自进攻,将会在将来背负自己的“罪责”。 但这不算什么,只要占领了华夏。或者说只要在华夏沿海富庶地区站稳脚跟,比起海军期待的东南亚与太平洋,更适合大日本帝国的需要。 作为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还有比这更光荣、高尚的选择吗,历史会给第十军,以正确的评价。 四行魔王,你、我都是爱国者,现在我们进行的是爱国者之间的,高尚而又具有武士美德……呃,你是德国人,那么也是具有骑士荣耀的战斗。 慢条斯理的想了想,他的身体离开椅背,拿出一张信笺开始写,将要发给第十八师团的命令,要他们前出准备对牛首山发动全面攻击。 另外以谷寿夫上报的建议为基础,调一一四师团从东侧攻击将军山、观音山五十八师阵地。第六师团以大胜关方向,进攻金陵城,并切断牛首山与金陵城的陆路联系,而后以第十八师团占领并围剿其残部。 写完分给三个师团的命令,总感觉缺点什么。仔细想了想,又在第十八师团的命令上写下几个字——务必、务必,谨慎、谨慎!!! 而他的命令显然是适合的,并在随后一天的战况中出现了预期的结果。 南京“唐僧司令”唐生智的私宅中,唐生智想到的也是张四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和这个年轻人谈谈。可惜连去几封电报,对方都只以“前线战事吃紧,卑职将恪尽职守死守牛首山”来回答。 最讲究资历与关系网的委员长政府里,这样的军官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再能打又如何。人无完人,总能挑出毛病的。 清晨起来,并不急着去金陵卫戍司令部开始工作。而是要吃过精美早饭,顺便在花园里溜个弯,然后再说办公的事情。 哼,都是委员长的嫡系,不听老子的命令,那老子就把你们钉在一个个要点上,看你看还听不听命令。 现在连你伞兵学校的校长,一个小小的少校都特么不听老子的。老子叫你来是给你脸上贴金的好吧,是给你在各界露脸、好看的事情吧,是拎着你领子把你往上拔的好吧。 一想起张四行的不给面子,他那张瘦脸上就气得直抽搐。 唉,有本事是有点本事,就是太傲了,需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好。 要说打仗的本事他不得不服,前天夜里他以五百士兵,击溃日军几个大队,日本伤亡数千。据说是抢了日本人的战车中队以及骑兵,所以行动迅速诡异,袭击日本战线侧后得手。 昨天夜里又和八十八师警卫营出动,袭击日本一一四师团驻地,击毙八百余员。 要是各部队都和这两支部队一样作战,那金陵保卫战不是很省心的事情。 此刻心中稍有后悔,在战前讨论金陵保卫战相关战术安排时,就有人提议应该固定高点,以山屯军。然后利用战线参差,以强有力部队攻击敌方侧背。 当时他考虑,金陵守军多为淞沪战场退下来的部队。部队士气低落、将无斗志,补充的新兵都是急征之壮丁,许多士兵连枪都没摸过,恐难以执行复杂的战术动作。 可谁能想到,有伞兵学校、五十八师这样的劲旅存在。 但现在这件事也已经没有改变,毕竟平均部署各军的布防已经完成,再改变只恐各军混乱,更易为日军所乘。 “唉……” 在寒冷的清晨中叹口气,伸出手指挠挠自己的头顶。处处布防真的是处处皆弱,只怕几处平地上的防线,就要守不住了啊。 恰在他想着的时候,突然有副官拿着战报匆匆跑来, “昨夜日军第十八师团向牛首山发动牵制攻击,五十八师受敌一一四师团牵制攻击。敌第六师团击穿六十军防线,致令板桥,大胜关防线失守。南线与东线结合部为敌方第九师团突破……” 此刻是一九三十七年十二月八日,距离委员长撤离南京往江城统帅部仅只两天。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全面打压 外面天寒地冻,坑道中良好的保暖能力,即便不生火也温暖如春。 张曼娜却不敢脱掉身上的半硬式作战背心,也不敢身上的武器装备随便离身。但坑道里的温度真的令人有点热,无奈只好悄悄减少军服下的衣服。 这挺好,至少凸显了她的女性特征。 从汉森嘴里知道,眼前那个在作战地图前沉默思考的德国少校,即是德国军队将军们默认的“明日之星”,又是个纵横欧洲的银行大盗,还是某财团的大股东,也是受欧洲姑娘们欢迎的花奸浪子。 可惜…… 金陵卫戍司令部的唐僧司令似乎不喜欢他,委员长似乎也不喜欢他。 前者不同意他坚守牛首山,后者要他服从命令,甚至这次连德国军官顾问团也帮不了他。 伸手摘下耳机,撕下面前已经译好的电报纸,给坐在地图桌前紧张思考的张四行送去。 年轻、健壮、多金,甚至英俊在他的那些优点里都排不上号。 可这个少校…… 作战地图上牛首山和五十八师坚守的将军山、观音山依旧还在果军手中,他们挡住敌一一四师团以及十八师团,然而两侧已经被敌第六军团以及九师团迂回。 悲观来看,那位唐僧司令要五十八师与伞兵学校撤退到复廓防线的做法也许正确。 但从作战地图上看得到,张四行似乎更青睐以八十八师以及六十军组成强有力一部,前往牛首山从侧面打击敌第六师团侧后。 纵使无法夺回大胜关,也可令敌第六师团受到伤筯动骨的损失。 然而…… 有些替那个高大、雄壮的背影感觉委屈。她手中捏着的是来自德国军官顾问团,法尔肯豪森将军的命令。 整个电报中只有一句话,要张四行服从来自金陵卫戍司令部的命令。 也不知道那些高级军官们是怎么想的,明明日军第六师团实际被困在长江与牛首山之间。前面只要复廓阵地顶住,从牛首山出一支奇兵,定能给敌方以沉重打击。 这件事连本小姐都看得明白,你们这些当官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轻步来到张四行身边,尽量挺直身体,体现出自己柳腰一握峰峦如聚。张曼娜声音尽量放温柔,如果眼前的长官需要的话,她还可以更温柔。 “长官,接到军官团的命令……” 一直看着地图的张四行伸出胳膊,他委实有些不明白,眼前是明显的从侧翼打击敌方第六师团的好时机。 因为第六军团的目标就是雨花台,借现在第六师团还没有切断牛首山,恰是暗中向前输送军力,然后迅速发动袭击的好机会。 可惜…… 从凌晨起,观察到大胜关防线失守,他发出请求调集部队的电报,快到中午才被驳回,还让他立即带伞兵学校余部前往雨花台,协助八十八师的二四六旅高致嵩旅长节制。 随手接过张曼娜递过来的的电报,张四行只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电报稿在手中团成一团。接着他从张曼娜那儿,听到五十八师冯法那儿传来的消息, “长官,五十六师发来电报告诉我们,他们被命令迅速通过雨花台撤回金陵城内,充当七四军的预备队……” 这是把牛首山东北侧后的掩护兵力撤走,那么凭伞兵学校的兵力万万无力守卫牛首山。 其实守住牛首山的压力并不大,敌方第十八师团的牵制性攻击从根本上讲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力。如果张四行想突围,只消在夜间使用战马与装甲中队,外加精锐的快速反应的警卫营,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长官,咱们、咱们还是服从命令吧。虽然……但不服从命令的话,实在是……” 汉森叼着烟卷,说话的时候烟卷在嘴唇前面一蹦一蹦随着声音跳动。 从最开始调集伞兵学校的人参加金陵保卫战,大家都明白那不过是委员长在敲打。敲打的不但包括张四行,也包括德国军官团。 毕竟作为一个参谋机构,想拥有自己直属的部队,原本就有点犯忌讳。 但所有军人也都明白,真要按张四行的希望建立起伞兵学校。然后按他的手段训练出精锐士官,填充进其他部队,这对任何一支部队的战力都会带来极大增强。 军士是军队之母,优秀的士兵是普通士兵战力的倍增器。 要是张四行只是向委员长提出申请,然后按委员长指示建立伞兵学校,然后…… 这叫懂得为人处世,他这样能打的战将,绝对会成为委员长面前最当红的红人。 “把几个营长都叫来,看来是我们作出选择的时候了。” 不久,曹子晋、关世杰、陆飞章、薛西山、李世贤五个营长到位。在宣布命令之前,张四行很严肃的对几个人道, “我们的会不能长,半个小时。我先说下大致情况,然后再安排其他工作。” 当张四行说到,无论“唐僧司令”、委员长还是德国军官团,都要伞兵学校服从唐僧司令的命令时,脾气火爆的关世杰第一个骂出声, “妈了个巴子,他唐僧司令脑子进水了吗,如果按长官的计划何至于大家一起被围在金陵城。” “贼他先人,好好仗打成啥咧。五十八师也是,带着他们夜袭,又是捞俘虏又是得功劳,出点事就顶不得人用了,真特么的……” 大家脸色都很难看,倒是曹子晋想了想, “长官,咱们只有三千多人,肯定无力独自反击,更遑论此刻山前日本第十八师团虎视眈眈。加之侧翼五十八师撤走,侧翼战线没了保障,我们恐怕……” 陆飞舟与李继贤没有说话,只是交换了下目光,然后看着张四行等候他的命令。 等几个营长弄明白现在的情况,张四行道, “关世杰上尉、曹子晋上尉你们的步枪营和我一起离开。陆飞舟、薛营长、李继贤三个营在我们离开后。十八师团进行进攻时佯装败退,进而封闭坑道坚持战斗,如非必要不要主动出坑道求战。” 几个营长互相之间面面相觑,在之前挖坑道时,他们都只以为是为了防备日军炮击与轰炸的。可现在居然要困守在坑道里,万一张四行他们打不回来呢? 倒是陆飞舟对张四行似有无限信心,双脚并拢道, “保证完成任务,只要有我陆飞舟在一天牛首山坑道就属于伞兵学校,我们随时等候您反攻的命令。”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五十八师够意思 尽管已经换了外部的服装,但主要的武器依旧还是传统步枪。两个营的一千多名士兵在前面侦察兵的探查下,悄悄离开牛首山。 之所以山上的人还要在吸引敌方的注意力后再进入坑道,一是有利于张四行率领的前往十花台作战的两个步枪营,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就把第十八师团吸引在牛首山,以及减轻前线的压力。 在匆忙把牛首山的防务移交给陆飞舟后,张四行带着手下迅速向雨花台前进。他身边跟着汉森、叶莲娜、张曼娜、胡杨的警卫连。 只不过因为装备问题,胡杨的警卫连事实上负责充当斥候。装备着鸵鸟靴的胡杨及其部下,更适合进行侦察活动。 “快,动作快,也许去雨花台的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日本第六师团封闭。” 实际这儿距离十花台没有多远,只有三四十里路的光景,快点走的话也不过就是半天的路。 眼下战场上重炮的轰击声小了许多,因为左翼的六十军凌晨才撤退,五十八师也不过提前张四行他们一个多小时出发。 所以暂时来说,伞兵学校的两个步枪营退往雨花台的道路还是通畅的。 “长官,咱们算精锐部队吧,至少咱们的战绩比那些调整师(德械师)要好得多。那我就不明白,为何咱们是退向雨花台,而他们就退回城里做预备队。” “这还不简单,伞兵学校谁的部队都不算,再加上咱们的张四行大人,一点不给唐僧司令面子,亲爱的我说的对吗。” 她的话虽然是面对张四行说的,但叫那些“亲爱的”这个代名词时,湛蓝的眼睛却瞅着张曙娜。 张四行谁的话都没回答,放浪形骸那是战后的事情。至于爱情之类的话题,在战争期间去谈,在他看来都不适当。 跟随在张四行身边,身上作战背心上标识着四个大字——战地记者。此女一点也不因为战争而紧张,不时举着照相机与上发条的摄影机,拍摄着匆匆行动的步枪营。 他们穿着新式的军装,外面是作战背心。手里的武器或许还有些老套,但配备着hmg42机枪的步枪营,怎么看都十分强大。 德军的队列中,还有几辆从日本人那抢来的四轮马车。车上装着汽油桶以及大量的子弹、炸药和几百个做好的钢盔雷。 为此老烟袋李有田带着杂兵营里,一个连的熟手匠人跟随在张四行身边。 至于危险,只要儿子李继贤不危险。那么对老烟袋李有田而言跟着张四行去哪里都不危险。重要的是他要所有人都深刻认识,没有他后勤营,张长官的仗是打不好的。 正在部队下了牛首山,迅速前进的同时,突然作为前卫的警卫连连长胡杨,带着个通讯员来到张四行身边, “长官,我们在前面遇到了五十八师的兵,不过他们都说的云南话,还说在五十八师序列里,他们算已经阵亡了。” 阵亡了,这特么是什么鬼。 一时间没想到张四行跟着胡杨迅速朝前跑去。 这儿已经是五十八师防御地段,这里有两个山头,从南到北是将军山与观音山。 此处是将军山与观音山之间的川道,当张四行赶到时,一队队穿着中央军军服戴着m35钢盔,但一张口俱是云南口音的士兵从川道中出来。 “长官,我们淞沪战场退下来的滇军老兵,被补充给了五十八师。到了这儿不知为什么,中央军的冯师长就把我们当了预备队。现在我们……” 听到一千滇军老兵,张四行立马白这是冯圣法给自己送的礼物。 不用问,在委员长部队里能当上师长的,个个算盘都打得很精。有这一千滇军老兵,到了雨花台自己也有些牌面。另外只当是五十八师结的善缘,倘若战斗结果真如张四行喝酒时聊的那样,那么五十八师的兵,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转瞬想明白此事的张四行冲眼前的滇军老兵们点点头, “欢迎啊,欢迎各位滇军弟兄加入我们伞兵学校。我们学校的建校地址在昆明,打完金陵保卫战到时大家还活着的话,我带弟兄们回家。” 昆明、云南、回家……滇军老兵们几乎瞬间就找到了希望,原本低落的士气也不由重新涨了几分。 “老烟袋、老烟袋。” “来喽、来喽,急火火哩,长官你是要搞哪样噻。” “云贵川不分家,老烟袋这些滇军的弟兄们都交给你了,按我们在四行仓库的办法询问一下,把人先分几类,然后再说。” “是喽长官,交给我们唠。” 这件事以往都是老烟袋来做的,相信他能很快按照匠人、神枪手、羊倌、练家子等等标准把人分成不同的群体。 然后普通步兵按连为标准加强两个步枪营,神枪手归到张常林手下,练家子分给胡杨的警卫连,至于羊倌则分成小组安插到每个排中。 相信在句容经过短训的连排长们,能够好好利用这些羊倌炮队。 在防守作战中,羊倌炮队以及密集、无声的攻击,是很好的防守力量。甚至攻击时与投石索组合,还能造就出百米之内密集的攻击力量。 “呵呵,五十八章够意思,一顿酒喝出一千援兵,长官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 对于汉森的调侃,张四行无所谓的耸耸肩。倒是一旁穿着战斗装备,也一副洋娃娃模样的叶莲娜嚷嚷的充当显眼包, “诶,这是那个酒量差劲的冯师长的手下,要不是本小姐,亲爱的你能这么轻易得到援军。” 照例说话的时候,眼角斜着一旁的张曼娜。似乎在提醒她,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后者只把叶莲娜的话充耳不闻,作为一个女人他清楚的知道,在战时张四行一定是个认真的军官。至于战后是不是像汉森描述的那样,恐怕只有将来到了昆明的伞兵学校里,才能真正看出来。 “弟兄们,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雨花台,不然挖战壕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我们要夜袭 “张校长,咱们在国土防线上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面对对方热情伸来的手,张四行立正带着手下一起认真行了军礼, “高旅长,伞兵学校奉命来到,请指示。” 看到张四行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年轻的高致嵩也放下寒喧,立正向张四行回礼。 很有职业道德的叶莲娜举着照相机拍下,高致嵩忙收起自己的笑容,还摆出一副威武的上级军官的模样。 各自行完军礼,然后两人的手才握在一起,不但如此,两人还会意的堆上满脸笑容,让叶莲娜拍了个尽兴。 然而才开始寒暄起来, “张校长,如果不是您留在国土防线上那些土造武器的设计图,以及人员的补充。还留下几辆坦克,我们可真的没这么轻松。” “高旅长客气,敢问高旅长把我部摆在何处,如果可以的话我的部下现在就可以开始构筑工事,不然怕来不及。” 看看这时已经渐晚的天色,可高致嵩依旧抓住张四行的手不放道, “张校长,关于布防的事情,我想我们还能再多谈谈。我恐怕……” 正在两人说话间,突然安德门方向传来数声沉重的爆炸声响。那里代表越过日军一一四师团已经越过五十八师放弃的观音山防线。 说句难听话,眼下日本人的重炮完全可以上山,并取得此地炮战中的绝对优势地位。 随后被高致嵩拉着不能离开的张四行,在获知自己部下被布置到雨花台左侧,即靠近中华门附近的阵地,那儿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 面对鬼子的装甲部队,华夏士兵只能抱着炸药用人命去填。 不过战场上已经挖成了纵横的堑壕,以及鹿砦、铁丝网等等,符合作战规范的防御体系。尤其后面是金陵城的城墙,城下、城上武器相互掩护。 对此张四行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在和高致嵩交谈之前,还是招来的两个步兵营长,要他们与其他部队呈品字形部署。 一左一右两个步兵营阵地,后面是总部。 这些对张四行而言并不重要,作为战场上的习惯,既然敌方已经到达了南边的安德门。那么张四行就会带着手下出发侦察,然后利用夜晚,敌方炮火不强之际发动袭击。 在这种进攻与防御的对抗之中,除去补给、数量、作战决心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战术指挥官对于战场的把握。 有主动作战观念的防御方,会利用一切可以反击的机会发动攻击。这样的好处是可以不断削弱攻击的兵力,同时还能延迟并打乱的对方节奏。 简单来说就是,一刻都别想安宁,哪怕就是在对方时不时放两个炮仗,对敌方攻击能力与心理上都会造成压力。 而战场上的胜利,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的。 和高致嵩聊了一小会,天色几乎完全黑透,张四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 “高旅长,不知道眼下您手中有没有炮兵?” “我们有两个炮兵连,有六门七十五毫米炮还有八二迫击炮六门,有几门还是张校长路过国土防线时留给我们八十八师的,您的意思是……” 看得出来,作为一个旅长交谈中高致嵩丝毫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毕竟上次在国土防线上吃饭时,人家可是和自己的军长交流的。 眼下固然来的命令说让对方受自己节制,但谁要是搞错了关系,那未免就太蠢。眼前这位张校长要是把打日本一零一师团的本事拿出来,这雨花台说不定守得住。 在黑暗中张四行低声说, “天黑了,鬼子才拿下将军山、观音山阵地,虽然没有发生战斗,可是从那边过来又在安德门打了一下,夜里应该想好好休息同时调配兵力,为明天打雨花台做好准备。那我们能让他们安生着吗,所以我会派我的侦察队出去找找他们的麻烦。” 听到张四行的话,高致嵩不禁瞪起眼睛,虽然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 眼下金陵保卫战各部队均伤亡惨重,防守防线的部队都捉襟见肘,怎么眼前这位张校长还有余力去搞夜袭这种事。 听说他们伞兵学校是以三千余人守卫牛首山,此刻山已是丢了看这位张校长带来的部队也不过两千多人不到三千人,可见在牛首山上损失也不小。 打了几天,难道这位张校长不知道累,还是他手下不知道累。 黑暗中,高致嵩眨着眼睛思索着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好意的问, “张校长,本旅不过四千余人,还是上次您给补的兵。眼下据守整个雨花台地区兵力不足,我这边恐怕很难给您支援,仅凭炮兵支援您……” 对此张四行回答的倒是干脆, “高旅长,我会带些汽油桶大炮过去。等我们发现了敌方士兵或者车辆聚集的地方,我会联系您这儿。你开炮掩护我们迫近,然后发动攻击……总之得让鬼子知道只要我们在他们就不得安生。就算明天要进攻我们,也得先考虑让士兵们把工事修的结实些,不然保不准我们来个反冲锋呢。” 听到张四行的话,高致嵩算是明白眼前这个伞兵学校的校长是如何打仗的。 如何进攻不知道,反正进攻他就得小心时间不停的袭击。 作为进攻一方,天下几乎没有部队能做到无懈可击。 这就是为何未来的人民军队会讲究运动战,尤其发动多路穿插攻击,分割包围敌军并集中兵力一口口吞下。 这种事真是随便哪支部队都能做到的,不但士兵要训练充足,尤其是指挥员必须是经历过多场战斗,战场经验极度丰富的军官才做得到。 此刻早已经一败再败,几乎没什么士气可言的金陵城守军,无论官兵都做不到这一点。 其实士兵的士气来自于对军官的信任,便如项羽破釜沉舟之战。如果没有士兵对项羽的绝对信任,又哪来战场上奇迹之战。 而士气,就是一切战斗的基础。有了士气,那么再困难的战斗下,士兵们都会跟随着他们信任的军官去创造奇迹。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今夜你指挥 出发夜袭的,包括胡杨手下的警卫连,以及张常林手下半数狙击侦察兵,而特殊的是还带了两个连杂兵营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不像士兵,也远不如换了装备的战斗兵们威武。 他们只穿着最基本的军装,戴着新式钢盔,没有战斗背心但每个人都挑着个扁担。 有挑着一对汽油桶大炮的,有挑两箩筐土瓷手雷的。 至于两个加强营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是连夜在战壕中挖掘出大量猫耳洞样式的防炮洞,以及在阵地前面布置足够的陷阱与子弹雷之类的玩意。 这些东西都是牛首山坑道工厂里做好的,眼下只是完成布置就好。 “杂兵营的人跟在侦察队后面五百米,看到绿色信号再行前进。一排负责保护杂兵营,没有命令不得开枪……” 平时张四行喜欢时时和自己手下指挥官们谈战术、谈如何做军官。这当然不是卖弄,而是在战场上自己手下的本事越强,越有可能在一次次危险的战斗里活下去。 “这小子进步挺快,在杂兵营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班长,现在都能带警卫连行动了。不过受的训练还是不够充分,战场经验也差些。” 站在张四行身边,什么时候都是张四行跟屁虫的汉森叼着根烟。听着这货自我感觉良好,张四行忍不住泼过去盆凉水。 “你呢,跟了我这么久,你能带多少人?” “那得看您让我干什么了,玩坦克、骑兵、步兵还是带着人在天上飞。” 听他这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张四行不禁满意的点头心想: 这小子满聪明,等到了伞兵学校,说什么也得把这家伙身上的懒筯给抽了。 说真的张四行一直吃不准,是不是该让伞兵学校的教官们训练完伞兵后,成为带兵的军官。那些家伙作战能力不弱,不过年龄稍大几岁。 虽然过去好多是士官或者下级军官,但毕竟是由华夏人组成的部队,塞一帮德国人进去好不好。而且要是他们离开了伞兵学校,那不得回德国再招一批人来。 恐怕那时二战已经正式开打,到时想从德国再往回弄些军人,恐怕只能弄些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不如让那些家伙在德国学习其他知识,自己将来或许用得上。 那是张四行在德国除开狙击手、伞兵之类培训学校之外的一系列学校,荣誉军人技能学校。那座学校里会根据士兵的残疾程度,对他们进行对应工作技能的培训。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突然胡杨不知道再说什么,再度不经意的提到“杂兵营”三个字,立即引起带队的老烟袋李有田的不满, “我说胡连长,啷个叫杂兵营噻,我们现在是辎重营,或者说后勤营,你莫得要胡唚噻。” “对不起李营长,叫顺嘴了,以后保证改。现在作为本次行动的负责人,我发布以下命令,行军时不得说话,不得摘下脸甲,所有人不得吸烟……” 等宣布完命令之后,胡杨小跑着来到张四行面前, “长官,侦察行动各部队成员已经到齐,请指示。” 一向不喜欢多废话的张四行点了下头道, “行动……胡杨,今夜你指挥。” “是” 带着几分激动,胡杨来到队前挥手表示部队前进。 幸亏有在句容的那一小段高强度训练时间,侦察连别的不熟。军用手语和其他信号,熟悉的简直能拿来在战场上无声聊天。 出了己方阵地没有多久,就遇到了日本人的巡逻小队。 对于进攻部队而言,这是十分无奈的状况。毕竟刚刚完成了战斗,才刚刚安顿下来然后士兵们就开始不停的挖坑。 步兵就是这样,行军、挖坑、打仗、挖坑、休息、挖坑……对所有步兵而言,战场上挖坑都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夜幕下,带队的胡杨向身边背着缴获自日本人的步话机的通讯员做了个手势。后者用指头在步话机送话器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 不得不说,从鬼子手中缴获的几部步话机在金陵之战起了莫大作用。虽然就张四行而言,这些装备,比起他的无线电厂生产的那种,效果不要太差。 无论通讯距离还是其他性能,日本人的无线电技术在这里的世界上,是相当落后的。雷达都是在军舰在雾中挨了鹰酱海军的炮弹后,才想起来玩的。 眼下牛首山坑道中留下两部,张四行带了三部,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夜袭居然会令牛首山坑道中的人士气大振。 此刻山中坑道里的指挥官是陆飞舟,当徐文倩从无线电步话机中收听到指头敲击麦克风的声音,她不禁高兴的叫起来,甚至脸色都因为兴奋而红润起来。 “长官,我在预定频道收到其他步谈机的通讯,长官还在战斗,看情况应该又是进行夜袭。” 听到徐文倩高兴的话,陆飞舟也高兴起来。毕竟张四行走后,留在坑道里的士兵中隐隐有暗流出现。 有的士兵担心,张四行这一离开恐怕牺牲在外面,或者不会再回来。那么他们这些留在坑道里的人怎么办,尤其连长官的那个洋女人也跟着一起走了,就更令人心里发毛。 陆飞舟手下不会有这样的传言,毕竟18ga的人还是相当信任一起打了多年游击的军官。不过其他部队的他未必如此,尤其是来自那些军阀部队的人,往往担心长官丢下自己跑路。 “喂,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步话机刚刚收到长官的消息,他们进行夜袭。听到了吗,长官带人在进行夜袭,所以所有人都应该相信,长官不会丢下我们。他让我们在这里埋伏,一定有更大的考虑。” 通过连接各洞的竹管,陆飞舟把声音远远的送出去。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都稍稍放下些心,尤其来军阀部队的那些人,此刻正听到许雪帆的声音。 “喂喂喂,听仔细了,陆同……长官说,张校长正率领部队进行夜袭。长官还说,如果有消息的话会随时通知大家,请大家相信,长官把我们留在坑道里肯定有重要的安排……” 第二百九十六章 痛苦无人知 日本士兵拉长队伍,基本上四到五米一或两个,他们端着步枪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一双双眼睛在照明蛋的光芒中,尽力敌军的方向望着。 曾经他们在战场上没有这种惊恐的感觉,直到军部根据第六师团受袭的事件确定,那个四行魔王到了牛首山战场。 然后一一四师团也挨过一次夜袭,虽然师团司令部的人查探过后表明那是支那军队袭击,应该并不是四行魔王的手下。 但从那天之后,每天夜里所有人的心都是紧张的。 巡逻中的日本士兵,带着劳累一天的疲惫,把烟拢在袖口里抽。这既能躲过敌方的侦察,也能躲过军官的注意。 年轻的目光警惕的掠过四周,被照明蛋光芒掠过的原野。 原野中的一个树影,一声夜枭的啼叫都会令新兵一哆嗦。他们是直接来自日本的新兵,淞沪之战各部受损不小,因此补充上来一大批什么都不懂的新兵。 当然与对面的支那军队相比,日本军队补充了士兵,文盲的比例较少受到的训练也较为充分。尽管如此,到了战场上新兵们还是不免一惊一乍。 “今天夜里四行恶魔不会带人来夜袭吧。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样的武器,能把那些呛死人的东西扔进咱们阵地。” 另一个抽了口陷在袖筒里的香烟,把淡色的烟雾喷在冰冷的空气中,用不在意的口吻回答, “别太害怕,后面机枪手、掷弹筒手都盯着我们呢。另外听说化学武器专家已经研究清楚,这些所谓的‘化学手雷’不过是混了辣椒面的粘土而已,根本不能算真正的化学武器。用辣椒装填手雷……看来支那军队真是穷的可以。” 按化学武器专家的说法,比起日本军队自己的化学炮弹,辣椒手雷根本就是孩子们的玩具。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把防毒面具连接滤毒罐的管子拔下来,然后塞条卷起来的毛巾就好。 哼,孩子们的玩具,日本人的化学手雷只需要防毒面罩就能抵抗。可“孩子们的玩具”却逼的日本人不得不拔防毒面具的管子。 要知道那些接口多次插拔后就会容易漏气,说不定在面对化学武器时就会被毒死。 最令人痛恨的是,四行魔王手下用那种辣椒手雷时,根本就是无声的。 等发现那些灰黄色烟雾飘起来时,只怕已经吸进肺里。而那些“烟雾”只要吸进一点点,就会令人痛不欲生的直接失去战斗力。 甚至只要眼部的皮肤接触过,第二天眼睛就会肿起来。好像不长眼的日本兵一脚踏进蜂巢,然后被一大堆蜜蜂蛰过一样。 “可……可我听说,许多人现在开始逼迫自己时不时吃点辣椒,希望自己面对那种辣椒手雷时能够比别人多承受些时候。” 听到这话老兵的嘴角抽了抽,又赶紧大大吸了口烟,随后似乎是想把什么不快的事情,从胸膛中快速吹走: 吃辣椒,知道那种行为给士兵们造成了多少痛苦,想想在厕所里痛的发出猪叫的人吧。 只用想的,就感觉自己的菊花处又开始有了强烈的刺痛感。 老兵心中,几乎用充满了幽怨的,深闺怨妇般的哀叹: 谁能……谁能拯救老子的菊花啊…… 恰在他走神,天上照明弹忽然熄灭的一瞬间,夜间掠过山野的夜风似乎充满了魔幻的味道, “上,留活口……” 轻微的,短暂的,山风吹过的幻听般的言语响过。 一群高大非人的身影从脚下的原野中跃起,接着绳子勒脖、刀掌击颈、跃起膝顶、曲臂肘击。 在日本人眼中,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应有的速度。尤其他们跃起,或者迈步靠近时,就仿佛会缩地之法的什么精怪般。 随着张四行在日本军部中的名声越大,关于他的传说也就越多。什么三头六臂的,还有看过《水浒》说他是戴宗传人,更有人说他特么身高三米,一只手就可以掀翻一辆坦克。 这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敌方不是什么妖精鬼怪,自己一方频繁受到袭击,岂不是显的自己一方太无能。 从武士道角度讲,如果对方不是强大到几乎无知,那自诩为武士的军人们,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被张四行一个掌刀扫过,借着鸵鸟靴的劲头,一掌被打晕的日本士兵清醒时,他惊讶的发现,四行魔王原来不只一只,而是一群。 他们脸上惨白色的骷髅在黑夜中如此清楚,但那可怕的骷髅头上,似乎被什么爪子抓过,是一道道斜着划过面孔的乌黑痕迹。 “怎么,你尝过辣椒弹的的袭击,你们日本人不吃辣椒吗?” 耳边传来低声的日语询问,那清晰的东京口音甚至令他感觉,是不是自己中队里那个东京的中尉的询问。 可那个中尉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辣椒弹那是那种可怕武器的正式名称吗。他尽力的摇摇头,然后才发现自己此刻的情形不大妙。 他被绑在一块木板上一动不动,然后口鼻捂着毛巾。 难道对方不怕他喊叫吗,带着疑问他尽力挣扎了下,手脚都被绑在木板上他张开嘴想要呼喊。也许自己会被眼前这家伙打死,但也算尽了士兵的职责。 而且万一自己的同伴来得及赶上来救自己一命呢。 可他刚刚张开嘴,对方立即就是一瓢冰冷的水浇在自己脸上。 冰冷的水冲进鼻孔、嘴、喉咙、气管,头上脚上的位置令那些水顺着他的鼻孔、嘴一直灌下去,那个倒水的可恶家伙还有意控制水的流量,令水流一直不曾中断。 好不容易,身下的木板被人掀动,终于变成头上脚下。冰冷的水自鼻孔、气管中喷出,被厚毛巾捂住的嘴发不出什么过大的声音。 “告诉我今天夜里的口令,以及你们部队驻扎情况。如果不说的话,我就会把你再掀翻,然后一直灌水,灌到你说为止。” 对于这种脱胎自关塔纳摩水囚室的讯问手段,张四行有着充分的信心。普通人在这种具有强烈窒息感的讯问下,连十五秒都撑不过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叫鬼子起床 “往下传,叫鬼子起床” 向手下做了个手势。 此刻胡杨带着侦察员距离鬼子阵地不到五百米,他不能再向前。他知道,今天就是张四行对他侦察时,报炮兵坐标的时候。 令他有些郁闷的是,八十八师的二六四旅的炮兵连居然连地图与坐标系都看不懂,更别提根据图上作业进行快速计算,然后进行间瞄射击。 在一九三七年,炮兵的普遍作战方式还是目视直瞄射击。这也是果军炮手炮战,永远打不过日军的根本原因。 当然抗战我们赢了,但全球第一伤亡的三千五百万条生命,得有一半人命是为了落后买的单。另外一半是以委员长为首的,吃空饷、重人情、权谋手腕、为人处世的愚昧买的单。 枉为四大发明古国的后代,不知羞耻为何物吗? 这件事受过张四行言传身教教导的胡杨很无奈,甚至只能把自己手下一个排长,留在二六四旅的炮兵那里,为他们解读坐标。 至于伞兵学校的士兵,每个士兵必须能够独立引导炮兵坐标,这是入选警卫连这种精锐部队的基本要求。 从胡杨那儿接收到坐标的通讯员,通过步话机把坐标报告给炮兵处留守的排长,然后由他解算出射击诸元,再告诉二六旅四行炮兵。 随着炮击解读完毕,留在炮兵阵地上的胡杨手下郁闷的发现,居然没有火炮射击的声音。 “你们搞什么,快射噻,前面部队在等到,你们是要搞哪样子嘛。” “你吵吵啥,暴露了目标你负责任吗,这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到,打到自己人你能负得起责?” 炮兵连连长显然是个啥都不懂的货,虽然奉高致嵩旅长的命令支援伞兵学校作战,可这黑灯瞎火真打到自己人怎么办。 “老子负责,你们快开炮噻,你们不开炮,我们伞兵学校的人……”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给谁称老子,毛都没长齐你特么也配。你们这些地方军阀的人会不会打仗,就特么只会捣乱,这大黑的天要炸到自己人怎么办。” 没办法这是抗日部队里的歧视链。 留下的侦察连的排长一下火了,手按在腰间,瞪着眼睛问, “你倒是开不开炮。” “不开,怎么着,你个小排长特么还敢和老子动枪不成。” 炮兵连的连长瞪着眼睛,继续放大声音压住眼前的小排长,再也不管是不是可能暴露目标。他就是有点不服气,凭什么炮兵连的伞兵营的人说了算,而且他们不知道这特么是中央军的一亩三分地。 来自伞校的小排长脸上的神色变幻,悻悻的放下按在腰间的手,嘴里嘟哝, “你们高旅长和我们校长说好的,你们说不开火就不开火。” 眼看压住了伞兵学校的人,炮兵连长凑近冷笑, “况且旅长也只说给伞兵学校的侦察队提供火力支援而已,支援得上支援不上,那得看情况不是,这黑灯瞎火的支援不上。” 可就在他凑近的瞬间,伞兵学校的小排长手探在左胸处。伞兵学校的bt虎匕首,统一装在左侧胸部,而且手柄朝下。 “唰”的拔出匕首,接着双脚使劲人便如猴子般窜进直接扑到炮兵连长胸前。 下一刻被扑倒的炮兵连长脖子上已经被压上bt虎冰冷的刀刃, “开不开炮,不开炮老子把你的脑袋切下来。” 哗啦,附近炮兵一起举起枪,纷纷拉动枪栓。 “下令,开炮,莫让老子长官等得急唠。等你打完了炮,老子和你去军法处就是。” 感受着脖项上冰冷的刀刃,炮兵连长瞬间软了,不复再有适才的气势,嘴唇哆嗦着, “开炮、按他的坐标开炮。” 听到炮兵连长吩咐,炮兵连的人忙出去传令,接着火炮发射的声音响起, “这就对唠噻,你们炮兵连的炮都是校长带我们去日本人那里抢到的。” 随着雨花台的两个炮兵连开火,等的有些急了的胡杨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挥了挥,带着手下向遭受炮火袭扰的,一团乱的日军阵地靠近。 就在胡杨带领手下靠近日军阵地,老烟袋带着手下开始准备汽油桶大炮和它的弹药。负责的士兵借着炮火轰鸣,担着汽油桶大炮迅速朝着跑去。 身后还有挑着担的装着汽油桶弹药的士兵跟着一起朝着跑,也不知道二六四旅的炮击能持续多久,因此尽管一个跑的气喘吁吁但没一个人敢慢下脚步。 整个团队就和一台精良的机器一样,一个环节掉链子必然会影响整个战斗的效果。 与此0同时更多后勤营的士兵,在明日日军发动攻击的必经之路上布雷,当然是张校长的最爱——“残废制造者”。 这种雷在野战时相当有讲究,两个削尖了的木棍钉进地面,然后布置钢盔雷,然后把绊弦一直延伸出去,然后再钉个木钉,随后雷弦转成横向。 这样一枚钢盔雷,就能封锁好大一片,而且探雷器是没用的。 与此同时在牛首山上,陆飞舟也通过“竹管电话”把关于张四行的消息传遍整个坑道,以稳定军心。 至于张四行,这时候倒是挺闲的。 上次奇袭日本第六师团,算是对陆飞舟的考验,这次攻击一一四师团,算是胡杨指挥能力的考试。教材都是在德国编好,学的好的就是未来的指挥官。 “拿出抛石索,等汽油桶大炮响过之后再扔。” 在这种夜袭中,没有比无声的手雷更好的武器。 随着叫日本人“起床”的两个炮兵连的射击结束,一一四团军营外面突然传来数声响亮的声音,“澎澎澎”的发射声,沉闷而厚重。 “丧心病狂独头弹……丧心病狂独头弹……” 凄厉的见鬼般的叫声,顷刻引起多人共鸣,一同嘶喊起来。 嘿嘿,这一次汽油桶大炮扔出来的,真的不是独头弹。 被喷上半空的土瓷手雷并没有破碎,它们在天空如同天女散花般散开。然后在地球吸引力下,以自由落体的状态落下。 这时弹体后部原来作为缓冲的麻绳散开,又变成了定向的“马尾”,令这些土瓷手雷引信冲下。 钉子、废旧弹壳加火药,就成了最简单的发火装置。 更妙的是今夜没有下雨,那些眼前这个阵地上的日军,还真是有福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初识麻辣味 与淞沪战场相比,所有日本士兵的感觉都是,果军的作战能力提高了。 这其实是个错觉,而是果军的手雷数量增加了。尤其这种用汽油桶大炮成片扔的能力,往往令进攻的日军苦不堪言。 人聚集的多了,冲击力强了,就会被这样的“汽油桶大炮”一阵乱轰。 人少了,又根本不具备冲击力,在对方的步枪打击下,头都抬不起来。当然最可恶的是夜袭,尤其是这种带着“汽油桶大炮”,成片、成片扔进攻型催泪蛋的,那肯定是可恶的四行魔王的手下。 随着不大的爆炸声,日军阵地腾起一阵阵灰黄色的烟雾。 “辣椒弹、是辣椒弹……” 撕心裂肺的叫声,只持续了两秒就被连串的咳嗽声打断。所有人都急急忙忙闭上眼睛,去拽自己防毒面具。 已经被染上辣椒粘土的眼睛周围发出针刺样的痛楚,更有人被迷了眼,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蔓延而下。 戴上防毒面具的人,匆忙拽出防毒面具的呼吸管,把毛巾卷成卷塞进管子里。 这一下那些辣椒粘土会被毛巾卷过滤掉,不再有呼吸的问题。但不能睁开眼睛,只要眨两下眼睛,粘在睫毛上的辣椒粘土就会落在眼睛里。 别提作战,因为眼泪止不住。 可随着辣椒手雷爆炸,更多手雷被从战场外面扔进来。 这下即便没有被进攻型催泪蛋迷了眼的日本人也吃不消了,一百多枚无声扔进来的破片手榴弹还在持续收割着生命。 拼命挤着充满异感,逼得人不停眨眼的的眼睛,无望的看着充满了黑暗的战场。 现在怎么办? 打,看不清战场。 逃,看不清道路。 只好尽量蜷缩着身体,往附近一切感觉安全的地方把身体挤进去。 所谓的进攻型催泪蛋,实际不过是张四行见过的“失能武器”也叫“非致命武器”,本质上多用在防暴方面。 胡杨观察着战场,此刻当然还不能冲锋,毕竟敌方那些使用沙袋建成的碉堡还需要破坏。更令人郁闷的是,虽然日军傍晚才到这儿,但他们还是布置了铁丝网。 这真是糟糕,不破坏铁丝网就无法突破日军防线。 更可惜的是,他手下的人太少,根本没机会分出几个连去,玩个围点打援抢日本人的坦克。而且日本人也不傻,第六师团的坦克被抢,日本人还能不吸取教训。 不出坦克则已,要出动必然伴随大量步兵。 日本人的铁丝网不多,也只来得及在二十米范围内布置。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能够突破铁丝网才是问题。 “保持压力,汽油桶大炮保持发射……” 汽油桶大炮的效果不错,可惜不能迅速的连续发射。尽管湿麻绳的收紧作用,起到了降温以及自紧的作用,但连续发射还是有危险的。 对付这种铁丝网,张四行倒有好办法。未来的搜索火箭一枚过去,连续爆破就能在这种绑在木棍上拉紧的铁丝网上开出通路。 但要是腹蛇形铁丝网,即便那种火箭扫雷车效果也不好。唯独只有坦克或装甲车,这种披坚执鋭的装备才好使。 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使用烟雾蛋遮挡日本人碉堡里机枪的射界,然后用人去剪断铁丝网,这是最无奈的办法。 不但如此,更重要的是,铁丝网中可能还布的有地雷。张四行可舍不得用自己的精锐手下去这样剪铁丝网、排地雷。 “要是老子的107高平两用火箭炮还有炮弹,夜袭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吗,这样的营地人都不必靠近,两轮齐射打完回家。” 尽管突入敌方营地时遇到了麻烦,但在“汽油桶大炮”抛射的大量进攻型催泪蛋的打击下不,日本军营中的反应堪称微弱。 看到胡杨还是一副想突破敌方阵地的模样,张四行掀掀身边的汉森, “去给胡杨那一根筯提个醒,肯定是他刚刚审问的巡逻队的那几个货一起隐瞒了消息,问问他们,日本人的补给车队在哪儿。” 果然几乎汉森刚刚传达完信息,胡杨就立即命令停下攻击,然后自己小跑着来到张四行身边。 “长官,是我……是我无能,我……” 隔着重重夜幕,张四行也闻得到胡杨语气里那股子惭愧的味道。 “不是无能,而是夜袭不光只有打兵营这种事,而且夜袭的战术变化,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别把那玩意当个摆设。” 看着胡杨去传令的背影,汉森已经开始说好话了, “到底只有十八岁,心里哪像你个老家伙那么阴暗。” 对此张四行没有回答,心中思索着日本人会如何动作。此刻想再攻克眼前的兵营,削减敌军兵力是不大容易的不过么…… 片刻后伞兵学校一个少尉排长,敢向炮兵连长动刀的消息就传到了高致嵩耳朵里。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严肃的问着来报信的炮兵连长, “报告旅座,是他们伞兵学校的欺人太甚。您知道弟兄们不懂图上作业,天知道按他给出的坐标打炮,会不会打着自己人。可他说‘老子负得起责’,然后……” 听到炮兵连长的话,高致嵩也有几分不快。就算是德国军官团的直属部队也不该如此,怎么说调令上都是命令伞兵学校接受自己的节制不是。 不看炮兵连长的反应,只是淡淡问了句, “人呢?” “报告旅座,打完炮已经被军法官押起来了,那小子打完炮之后就不再发横了。” 点了点头暗自感觉这次军法官处理的不错,而且就军法处那些人的脾性,只怕是德国军官团的人也不给面子。 “去给军法官说下,人扣下就算了但一定别动手,那位张校长一向是谁的账都不买的。至于将来如何处置,就看军法处的人和张校长如何商量了。” 高致嵩将军如此处理这件事,按照果军的一贯尿性是没错的。 果军一向是打仗行不行在其次,互相搞点摩擦,占友军些便宜才是懂手腕权谋的。 其实高致嵩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桀骜不驯的伞兵学校的校长,要是不听他的甚至倚仗着功劳,干脆抢他的指挥权该怎么办。 第二百九十九章 鬼子变精了 见了鬼了,七十四军的人不说这位张校长干起夜袭来,会打的十分热闹。几天前金陵卫戍司令的嘉奖令也说,一夜击溃日军数个大队,还抢了人家的坦克和战马。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举着望远镜,能看到只有沉浸在夜里的原野。没有一丝灯光,也看不到有任何部队的行动。包括夜间喜欢炮击的日本重炮部队,近来都安生了许多。 看来鬼子也是越打越精了,那张校长的夜袭也不是灵丹妙药,也有失算的时候。 说不上对张四行有什么看法,但他作为一个德国军官,从四行仓库开始连场作战,连战连胜,只用三四千人就击溃了日军一个师团。 说不羡慕是假的,说不妒忌是假的。 明明果军士兵更加英勇,甚至打起仗来都是与鬼子硬碰硬的,谁都得承认那是场场血战。但偏偏就是打不赢。 淞沪战场上那是有日本海军的重炮协助,果军伤亡巨大那不假,但在随后的撤退过程中,也是场场血战,没有一场轻松的仗。 可他凭什么,那个张校长凭什么就能一再战胜日本人。 因此处理炮兵连的事情时,高致嵩的内心中不免存了一线私心。 雨花台炮兵连处发生的事情,张四行一点不清楚。 眼下他带领侦察连以及后勤营的人,已经绕过刚刚送上顿“麻辣烫”的日军营地。 照例那个营地与第六师团布置的,前哨营地一样。唯一区别的就是,他们在知道第六师团的遭遇后,对于夜间扎营的防护重视了几十倍。 原本这种进攻相对顺利的状态下,即便夜间扎营根本没有必要做过多的防御工作。这也是张四行热衷一再夜袭,给进攻金陵城的日本军队带来的麻烦。 正如他告诉胡杨的一样,夜袭的方式并没有一定之规,更重要的是随机应变。而更重要的是,掌握正确的情报。 就如同前面捉拿到手的日军巡逻分队,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其他部队的位置,他们一定知道本营地大略有多大,各种武器布置的地点以及补给保存在哪儿。 “长官,鬼子们现在是真小心了啊,以后咱们想夜袭都不容易了。” 看着阵地外的一圈圈铁丝网,重新埋伏下来的汉森低声赞叹。尤其这短短的十来分钟时间,这个阵地上的日军,没有受到进攻型催泪蛋的辣椒粉伤害的日本人,又开始把一枚枚照明蛋弹到半空。 “你看日本人的增援部队现在是不是出来了吧!” 听到张四行的低语,倒也不笨的汉森立即猜透了他的打算, “长官难道你的意思是围点打援。”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就是没事夜里喜欢瞎逛,哪儿动静能捞一票就是一票。” 没有“107高平两用火箭炮”的张四行,现在只好辛苦下自己的腿。退一万步讲,就算日本人小心翼翼的一夜不出动,那也可以设法让他们整夜睡不着觉。 又等了大约半小时,张四行是真的没发现一一四师团出去增援的部队,大概是咬紧牙关硬挺到天亮。 “呵呵,长官,围点打援看来玩不成了,咱们是不是早点回去睡觉啊!” 黑夜中张四行重重叹口气,半小时都不出动,那恐怕就真的没有援军。皱眉继续观察着眼前的军营,张四行看了半天突然问了声, “汉森,你感觉眼前这股部队有没有一个大队?” 这真是古怪的问题,可也并不容易确认。毕竟此刻的日本人已经不搭帐篷了,因为那玩意被107毫米火箭炮一点就是一大片。 夜间都是挖成墓穴般的“睡觉坑”,然后把雨衣或者防水布盖在上面,既隐蔽又安稳。 “看规模,应该是中队吧,大队一千多人,这么点营地也住不下啊……长官您看呢。” “嗯,俘虏说过了,这里就是驻扎了一个中队,这就是咱的机会,走了……” 转眼找到胡杨,张四行开始布置一个全新的作战计划, “胡杨,带人对着鬼子营地攻击,他们里面只有一个中队的人,要是可能的话就打进去吃掉他们。如果铁丝网依旧不能突破,就保持火力。” “汉森,咱们两个带几个侦察狙击手去把鬼子电话线给他断了。” 听到张四行的话汉森一呆,转口问, “长官,就算断了电话线,鬼子怕还有电台、步话机之类的东西。” “你小子,上课肯定没有认真听吧,胡杨替他答。” 抿了下嘴,不安的瞅了眼汉森,然后胡杨才慎重的回答, “是,汉……是这样,鬼子电台、步话机只装备到大队一级,中队、小队层面最主要还是依靠野战电话。” “胡杨,派去的人不用多,只后勤营的人拿着鬼子缴获的步枪,以及你一个班的手下,制造出大队进攻的假象,好好想想,老子看你演戏的天赋怎么样。” 随后张四行带着恍然大悟的汉森悄悄离开,不用问是去找野战电话的电线。这玩意在黑夜中不好找,就算有鬼子巡逻分队的人提供消息也不好找。 到演戏的工作,就交给胡杨的手下。 等张四行离开不得要领的胡杨找到老烟袋李有田, “烟袋叔,长官要我演戏进攻鬼子阵地,这个戏要咋个演法,我……” 尽管在伏击的地点,老烟袋照旧叼着他的烟袋。作为老兵油子,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找他就没错,喷出一口烟来慢条斯理的回答, “你娃儿真是个憨蛋蛋噻,借几个狙击手,然后带着羊倌炮队,再多放线香炮仗,需要的话再弄个汽油桶轰他两下子,让号兵吹几通冲锋号不就全齐唠,哪有那么难。” 听到老烟袋的话,胡杨不禁立感茅塞顿开,飞快下去布置任务。 看着胡杨的背影老烟袋李有田取下嘴上叼着的大烟袋,悄声对身边的人说, “看到没得,这娃儿和陆飞舟一样,将来都是大有出息的。能让张长官带到打几仗,离长官就不远唠。” 不管老烟袋如果把张四行的行动看得明白,此刻的胡杨是满脑袋的“演戏”桥段。 “小姚你带队,机枪一个方向,羊倌炮队另一个方向,号兵也不能在一起。记得你们是做场好戏,要是伤到一个回来老子饶不了你。” 第三百章 大花脸的效果 两个小时后,战斗打响了。 “记得,咱们是唱戏的,要唱出大花脸的效果。不过每人在一个射击的位置,射击不得超过三次,记清训练里的规矩。” 偷袭与普通堑壕中作战不同,扎在一个射击位上连续射击,不但招子弹还招炮弹。最好的办法是,在几个战位中不住转换。 随着带队的警卫连姚广田排长挨个坑中吩咐、叮嘱每个士兵他们该做的事情。 又跑到狙击侦察兵那里, “哥几个,机枪手、掷弹筒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了,咱们兄弟人不多,一会鬼子还手搞不好要有伤亡。” 打仗还能没有伤亡,但伞兵学校就这规矩,如何降低伤亡就是军官考核里的一项。 对狙击手而言,秉承着德军狙击手“九藏一打”打法的狙击手们,当然滑的和泥鳅相仿。但在黑夜作战,还是有一些危险的。 完成一切布置,姚广田下达了开始的命令。 最先开始,是如闪电划破夜幕的刺耳军号, 随后hmg42毫米机枪突然射击起来,它独特的“撕布声”在夜幕下分外明显。 当然这不够,还有后勤营的士兵,拿着缴获的一个分队(班)的日本武器开始射击。除此之外。侦察连的其他士兵,也用手中的hp90打出一个短促的射击。 这些当然是小事,另外一个方向的羊倌们把投石索在头上转了三圈,然后一枚枚带有碰炸引信的手雷远远投出去。 更有几个兵营的士兵,拿着个千里火的小竹管,点起一根根捡了大串鞭炮的线香。 随着hmg42与歪把子一起“突突突”的响起来,外回十几只分散的hp90喷射出的长长火舌,阵地中的日本人立即就懵了。 有经验的军官,夜间判断敌方的攻击力量,往往会根据对方机枪的数量,以及炮火的猛烈程度来判断攻击部队的数量。 果然,包括侦察连士兵的hp90打出的短点射,都被日本人算成了机枪的数量。这下从黑暗中数出的就几乎有二十挺机枪。 一个简单的数据,作为德械师的三十六师在参加淞沪战场上,只有轻机枪一百七十九挺。该师约有士兵一万两千人。 也就是约为六十六个士兵拥有一挺机枪,当然这还要稍微计算下后勤、炮兵与普通步兵的区别。 那些眼前的二十挺轻机枪说明什么问题,这特么妥妥超过一个营的兵力。 至于被羊倌炮队无声投出的那些手雷不用数了吧,爆炸声密集的爆豆相仿。 一个日本中队当然不怕果军一个营的攻击,甚至就算打夜战,日本士兵也会毫不犹豫相信,自己有能力击溃果军一个营。 但不是一个中队几乎一半人被辣椒粉迷过眼睛、呛过气管,也不是对付那位四行魔王的手下。坦白讲日军已经被这位酷爱袭击的四行魔王,折腾的已经有点神经衰弱。 更令营地中的中队长抓狂的是,野战电话线居然全都断了,任由喊破喉咙也叫通不上级指挥所。 无奈只好组织士兵,尽量稳守堑壕。 “射击、射击……” 无奈的中队长只好在堑壕中横冲直撞, 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只要能动用的武器,就一刻不停的发射。不但如此,照明蛋也一发发的从营地中射出去。 虽然隔着那些随时会呛得人涕泪横流的灰黄色的烟雾,营地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不重要,只要阻吓住对方不攻入营地就好。 出去迎敌,不可能的。 日本中队长甚至敢断定,自己带着步兵冲出去,就会有一群高大的举着长刀的恶魔从黑暗中冲出来。 要知道那些恶魔一个骑兵联队都砍不过,据幸存的骑兵说他们一刀下去对方没事。而对方一刀下来,自己这边的骑兵都是两截。 最惊人的是,马匹都跑不过那些家伙。那就自己手下这些矮小的日本士兵,难道能跑的比马还快吗。 与此同时,胡杨开始朝着雨花台炮兵阵地发出呼叫,请求炮兵连进行炮火支援。 只要有炮兵连的炮火,相信营地里的鬼子中队必定会请求增援。长官想玩“围点打援”,就一定能玩得成功。 这时胡杨也想到了自己今天夜里夜袭犯的错误。 无论是不是要围点打援,这个营地的电话线是应该首先切断的,长官把这叫什么制信息权。简单来说,就是己方能通讯,敌方不能通讯。 然后还有……算了也这不是想的时候,回去了再多看几遍书是正经。 呼叫了半天炮兵连,居然没能要来炮火,这下胡杨真的感觉麻爪了。不知道没有雨花台的炮火支援,怎么才能把这出戏唱到“大花脸”的程度。 就在不远的张四行与汉森对视了一眼,汉森开口用德语问, “怎么回事,叫不来炮火,二六四旅的炮连难道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委员长手下的军官,少有不玩心眼的。没多大意思,到时候好好教训一顿就是。不过小胡杨今个就有点难了。” 茫然的四处转着头,胡杨观察着附近。 戴着新式钢盔的人,夜间袭击时都把盔套翻过来,然后一个个脑袋被里面的那些布条撑的,就仿佛是个“蘑菇”。 被张四行带着他们夜袭的时候,就是临时做出来“蘑菇头”不分辨敌我的。 可现在呢,自己派到那儿的排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炮兵连那边根本不回应呼叫。 想到了头盔上的布条,想着那些布条在风中凌乱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一蓬青草…… 风,对了今天夜里的风不小,而且自己的位置恰恰处在敌方营地的上风头。想明白的胡杨忙叫自己手下, “快,快把风筝放出来,放到敌人营地把灯给他点上。” 片刻后几盏挂在风筝上的自充气式汽灯到了日本人的营地上方,随着外面的遮光罩被另外一根绳子拽下,明亮的灯光瞬间洒满整个营地。 不管别人怎么样,这个营地的中队长立即慌了神。 要知道那个四行魔王是顶喜欢“点天灯”的,尤其在夜间作战的时候,凭这个小东西他就能让别人在亮处,而他自己则隐在暗处。 现在天灯亮起代表什么意思,难道敌军要总攻了吗? 这件事不禁令他有几分毛骨悚然,更可恶的是,电话线全都被切断了,即便想呼叫炮火增援都没有办法。 他激灵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 “快、快发射信号弹,告诉支援部队,我们遭到猛烈攻击,大部分人眼睛被辣椒末迷了眼睛,请求立即增援。” 第三百零一章 还是太年轻 “轰” 五公斤的炮弹炮被扔进阵地前面铁丝网中,两百毫米重炮的威力把支撑铁丝网用的木桩拔起,把成片的铁丝网抛向空中。 这威力可不是七十五毫米的小管子能爆发出来的,只几个五公斤的炸药包抛过去,日本人营地周围的铁丝网就出现了大段空白。 这就是这种固定在木桩上的铁丝网与那种腹蛇式铁丝网的区别。 相比而言,较软的腹蛇状铁丝网,比这种木桩支起来的铁丝网更能抵抗炮火的轰击。 听到后勤营汽油桶大炮的轰击,胡杨更是感觉到惭愧,怎么会连自己带的部队手里有些什么装备都不清楚。 也是,老子要不是惦记着两个炮兵营的支援,怎么会忽略了后勤营的装备。 不对,不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如果长官下次再给机会,我一定要做的比这次好。 随即胡杨便把这件事扔到一边,专心致志享受长官送到自己嘴边的“果实”。 那是一队坦克与骑兵的混合部队,正不住射着照明弹向这个营地奔来。只用望远镜瞄了眼,胡杨已经知道那是一个中队的骑兵与两辆坦克、两辆装甲车。 就这么点人倒也不算多,胡杨心里有些高兴。因为行动中的敌军,根本不可能瞬间戴上防毒面具。就算人事先戴上,马又不可能事先戴上。 一波进攻型催泪蛋上去,战马就算废了。然后再要汽油桶大炮和羊倌炮队来一波碎片手榴弹,然后大家就可以冲锋了。 至于步兵和坦克,最好的就是自己的侦察连冲上去近距离混战。 就算坦克兵事先戴上防毒面具,难道挡得住别人跳他们身上吗。只要跳到他们身上,随便几枚手榴弹就能解决得了。 正当胡杨满心美好的期待着今夜的果实时,却突然发现坏了。这次日本一一四师团的指挥官,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举着望远镜的胡杨看着那正慢慢靠近的日军援军,突然发现远处再度出现一队敌军。 看情形大概也是两辆坦克、两辆装甲车,身边照样跟着一中队骑兵。 要命的是,前面那一队与后面那一队距离,通过望远镜上的分划很容易能计算出来。 五百米,后一部分敌人与前面一部分相辅相成,无论哪一队受到攻击,另外一队都能迅速展开支援。 胡杨根本不相信自己一个连,有和前面一队鬼子拼的精疲力竭的同时,还能对付得了另外一部分鬼子。 这仗该怎么打,患得患失的胡杨一时没了主意,不由自语的朝着不远处的张四行瞅去。 长官今天夜里是要看自己本事的,要是凡事都问他,那自己得多丢人哪。 可是如果不问,这仗该怎么打,后面那队鬼子该如何对付。一个不小心,长官苦心训练的侦察连就没了。 可要是问了,被长官一句怼回来,自己该怎么办。 上雨花台的炮兵连还能用的话,对付后方敌军来一阵炮击,前面的这队就很容易解决了,大家都有战果不好吗。 二六四旅的炮兵连,对射的话肯定不是日本炮兵的对手。前次他们出手,日方没有开火无非是不想被长官袭击炮兵。 众所周知长官的夜袭,一向钟爱对方的炮兵部队。 人少又抵抗轻微,比袭击步兵营地战果更大,作战过程也更加轻松。 这时两队日本援军不断施放着照明蛋,这是被张四行打败了。金陵保卫战中的日本军队夜间行动时,都会朝两侧发射照明弹,以保证减少敌军袭击的可能性。 “你娃儿还是太年轻唠……” 别看老烟袋李有田平时几乎不参与指挥,但部队里这些事情在他眼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看着举着望远镜,只是望着敌军来援部队的胡杨轻轻摇头。 看着迟迟不敢放下望远镜的胡杨,汉森实在有点同情。只有十八岁偏偏被长官看好,幸亏自己只想当个勤务兵,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看了下那不断靠近的两支援军,胡杨不禁心底里一个冒险的想法蠢蠢欲动。他放下望远镜,然后几步来到张四行身边低声报告, “长官,请求您在这儿指挥羊倌炮队和汽油桶大炮。” 听到胡杨略显缺乏底气的请求,张四行颌首, “完全没有问题,你是想带狙击侦察队一起过去,向敌军后面的支援部队发动突袭。然后吸引着他们与前面的支援部队全二为一,然后用汽油桶大炮招呼,对不对。” 听到张四行猜明白他的想法,用殷切的目光瞅着张四行,希望他能够肯定自己的打算。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张四行只是淡淡道, “没有问题,你带队出发,这里有我。” 等侦察连走了,汉森才不得主意的问, “长官,您感觉这计划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没意见啊,说了今天夜里是他指挥。” 对于汉森的询问,张四行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长官,这局面怕是难住你了吧,不然的话说说你的想法呗,我看比胡杨的办法是不是更好。” 对于挑衅张四行一向是不客气的,他转而用德语轻轻道, “战场上对战术的选择,每个指挥官都会有其不一样的特点。要是我的话,会继续避实就虚,调出来敌方的增援部队不一定要打,可以再去看看敌方增援部队出来的后,那个营地里还有多少人。” 这一下汉森不说话了,张四行这是仗着有鸵鸟靴的速度,然后绕着敌方营地进行“紧迫式侦察”,至于弱点么……只要一直绕着敌方转圈,总会找到的。 但熟悉张四行作战手段的汉森知道,一旦被张四行找到弱点,恐怕会把日本人打的痛不欲生。至于胡杨么……大概年纪不轻,没有长官那么心黑。 恰在这时,张四行淡淡提醒, “我说汉森,立即给那两个炮兵营通话,一会配合好了老子回去就饶他们的性命。不然,等明早回去了,老子就以贻误战机,把他们全杀了。” 听到张四行说“杀”的时候,汉森蓦然感觉天气又冷了几度,周遭的空气一时就要结冰般的寒冷。 第三百零二章 专业精神 “高致嵩,你特么是不是感觉自己是个少将就了不得了。想想你的脑袋,有没有日本第一零一师团、第六师团、重藤支队硬。你感觉要是和他起冲突,委员长会毙了谁。” 受到威胁的炮兵连长跑到高致嵩那儿诉苦,仔细权衡之后,高致嵩还是把情况报告给了七十二军的军长孙元良。 没料到孙元良大怒,电话里连吼带骂, “你摸摸自己良心好好想想,想想在国土防线上,不是他留下的坦克、装甲车,还有没有八十八师。想想他给八十八师补充了多少人。再说那些炮,那些炮是人家从鬼子手里抢来。不是看着咱们八十八师的人,在四行仓库和他并肩作战,你以为那些是咱们该得的。” 自从张四行打了场“教科书式撤退”,搜集了那些坦克、火炮、战马包括士兵,八十八师哪那么容易恢复元气。 当时张四行离开国土防线时,八十八师只有七千余人,就算眼下有了两个补充旅也不会超过一万人。可经过张四行把搜集的溃军士兵给他们,人数直接达到一万六千人,几乎要齐装满员了。 此刻孙元良升任七十二军军长,但还是兼着八十八师的师长,因此对高致嵩这样的旅长那是张口就骂。 “而且别把唐僧司令那句你节制张校长,你不动动脑子。你特么配吗,就用你的旅不够老子再给你两个旅,给老子打个四行仓库之战,击溃一两个日本师团。” 这话就没办法说了,别说几个旅,就是齐装满员的八十八师和八十七师两个师,在淞沪战场初期围攻,也不是没把人家日本人的海军陆战队怎么样。 但日本海军陆战队在四行仓库生生被打残了,还要外加一个重藤旅团。还有一零一师团,那是果军一个师能击溃的。 拿着电话直挺挺站在那儿高致嵩脸上颜色难看,不过心中还是明白,孙元良说的全是真话。自己节制张校长,那根本就是唐僧司令在恶心人而已。 他连忙磕响脚跟,恭敬的回应, “是,军座。不过……” 电话那头的孙元良是满满的起床气,声音严厉的又问, “不过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军座,那个该死的炮连连长把伞兵学校的人送军法处去了,炮连……炮连的人没有会间瞄射击,帮、帮不上张长官的忙。” 听到这话,孙元良沉吟了一下。要知道军法处的人和部队可不是一个系统,这件事倒不大好办,就算自己开口军法处的人也会很麻烦。 他叹了口气, “你呀,还是欠历练。去到伞兵学校阵地上,那里不是还留着两个营的人,赶紧去求人帮忙。至于军法处,明天看张校长的处理吧。” 搁下电话,高致嵩回过脸来,看着那个炮兵连长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好的人家给派得有人给他们玩间瞄射击,就这么个蠢材搞出这么多麻烦事。 “啪” 伸手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 “你特么要是有本事玩间瞄射击,老子还用去求别人吗。自己不会还嫉贤妒能,真是个蠢材。枪下了,给老子关起来,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他。” 做完这些高致嵩拉了下军装,挺着脸打算去伞兵学校的阵地。 看到他的动作,副旅长廖龄奇拦住他,声音低沉的说, “旅座,我去。虽说张校长的战绩能当咱们的老师,但说什么旅座大人不能去受人家奚落。这件事……还是我来吧。” 微微点了下头,高致嵩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可还没等副旅长廖龄奇出门,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粗豪的东北口音骂骂咧咧, “妈了个巴子,真是能不能给果军长点志气,别在打仗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知不知道,你们通知军法处,那就是害了他们。长官没别的,他打仗时候谁拉后腿,铁定毙了他。军官团的中校怎么了,英国少尉怎么了,谁的面子大得过弟兄们的命去……” 旁边还有人在劝, “关营长,你小声点,这里可是人二六四旅的地盘,别把咱们……” “敢,除了张长官,谁特么敢下老子的枪,老子就和他们拼了。” 这种感情无论高致嵩还是廖龄奇都明白,无论中央军还是地方军阀,往往军官们都只认自己钦佩的长官,尤其是战场上一起打出来关系最为牢靠。 门帘一挑露出两个人,身上穿着他们不认识的军装和装备,脸上戴着脸甲看不出来长什么模样。看那种暗色,在近处去分辨,原来是两个上尉。 这件事高致嵩与廖龄奇两人倒是理解,毕竟张四行也不过就是少校。 的确,不知道他战绩的人,往往容易被军衔蒙蔽。可用这时能用几千人就击溃日军一个师团的人,纵数整个果军作战序列,也就是这么一个少校。 这一次不等面前两个人行礼,相反高致嵩和廖龄奇两人却同时行礼。 面前两人一同卸下脸甲,露出一个充满桀骜不驯的面孔,另外一个看起来倒是个满帅气的果军军官的模样。 “关世杰,这是曹子晋。我们两个都是伞兵学校步兵营的军官,长官说你们把会间瞄的人送军法处了,我们两个人来看看。” 听着这充满“刺”的话,高致嵩脸上微红,这时另外那个叫曹子晋才说, “旅座,说一千道一万,万万不能耽搁长官夜袭,不然长官真的会……这样吧,请让人把我们两个带到炮兵阵地,得快点万万不能晚了。” 对此高致嵩与廖龄奇两人找人带他们去的同时,不禁互相对看一眼,都明白已经懂了自己和眼前这些军官,以及那位张校长的区别。 伞兵学校的张校长以及他手下的军官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单纯。 他们的“单纯”的脑袋在战场上只考虑一个问题,“要赢”。 全不似果军队伍里,充斥着的心眼、算计。想想也是愚蠢,算来算去,仗打输了那还是好军人嘛。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对方评价一个军人的方式与德国军官团一样,谁能打仗、谁能打胜仗,谁就是好军人,就是个合格、专业的职业军人。 而这在将来,用四个字就能概括——“专业精神”。 第三百零三章 伤亡 日军两支相距五百米左右的增援部队,被胡杨简单的称为甲乙队。当面的马上要挨枪的称为乙队,更北面的称为甲队。 胡杨他们隐藏的地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所有士兵都趴在树林南边,以躲避反应过来的日军甲支援部队的火力。 这里距离即将受到攻击的日军乙支援队的距离约为两百米,距离甲救援队的距离约为五百米。看看时候差不多了,胡杨拍拍自己身边机枪手的钢盔, “开火……” 接着抬起手中ph90在夜色下,那长长的火舌分外显眼。 虽然打到自动挡,但胡杨的眼睛依旧通过红点瞄具,盯着那些日本骑兵,尽量令自己的子弹不会打空。 身边机枪手的hmg42机枪,喷射出长长的枪口焰在夜色下分外醒目。似乎多到无数的子弹,雨点般泼洒向前面,正向前狂奔的乙支援队的坦克与骑兵中。 落在坦克上的曳光蛋,被看不到的魔力之手操纵着,在暗夜下划出美丽的弧线飞远。入肉的子弹引起战马的悲鸣与士兵的惨叫。 被打懵了的日军增援部队手里的三八式骑兵,根本无法与袭击他们的人对射。 别看他们人多,但手动武器与自动武器的差别,在这时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毕竟hmg42机枪的射速达到一千发每分,比普通机枪的射速快得多。 在乙支援部队的北边,前面那支甲支援队发现了袭击。他们第一时间部队停住,调转坦克炮口的指向。与此同时子弹已经掠过平原,飞向正在射击的侦察连的附近。 但从距离上讲,胡杨的侦察连距离袭击部队三百米,处于弦长位置的甲支援部队,距离超过五百米有余。虽然有照明蛋,但射击的命中率大为降低。 受到突然袭击的乙支援队的骑兵慌而不乱,转眼已经有日本士兵趴在马尸,后开始用骑枪“呯呯”的朝着侦察连还击。 然而这时,无声的用抛石索投出的十几枚手雷,在几十米外的正在行进的坦克与骑兵中爆炸,惨叫声响起…… 充当定时器的机枪手,仅仅没有超过半分钟,已经打光了一百发弹箱。 这是种玻璃钢制造的弹药箱,备用弹链保存在纸包中,随时可用一枚子弹接在另一条弹链的尾部。这种一百发长方形弹箱,不似德军用的那种布置在侧面的弹药鼓,会因为弹药的重量引起枪身的倾斜。 hmg42机枪的弹药箱,它布置于枪身正下方。一百发弹药以极快的速度射完,按照胡杨事先的交代,他收拾着机枪大吼。 “走” “撤退……撤退……” 在胡杨与排长们的吼声中,侦察连的士兵从地下爬起身,四处掠过的子弹飞过他们弯着腰的身影时,发出“啾啾的”声。 但令胡杨有些绝望的是,他看到了伤亡。 虽然诱敌时伤亡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尤其在这平展展的平原上时更是如此。对于战友伤亡他充满自责。 “班排长扛上伤员,撤、快撤……” 借着日本人射上天的照明蛋,侦察连的士兵按照训练时那样开始撤退。 与进攻时的尖角队形不同,撤退的时候基本是相隔三米一字排开。 撤退也是按照次序,一个、一个人的撤离。所有人动作几乎相同,撤退前会拍打身边队友的肩头,提醒下一个该他离开。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保持阵地上火力并不间断。而且这样有序撤离,也会令撤离时士兵们心中不会过度惊慌。 随着前面撤离的在鸵鸟靴极速的加持下迈开大步,转眼前已经窜出百米的距离。接着又是贴着地面的火力扫向,已经躲在坦克、装甲车后面与他们对射的日军身上。 随着转移的临时防线处的火力增强,两队日本增援部队的火力被吸引着同样转移。 胡杨手下的侦察连最后坚守阵地的士兵,结束射击迅速朝着后面跑去。此刻反而他是撤退时最安全的一个,火力全都被重新建立的火力线吸引,他身边丝毫没有子弹飞过的痕迹。 随着胡杨按照教范一步步远离日军甲乙两支增援部队,没有离开的日军甲乙两支增援部队停在原野上,似乎在商量对策。 这一反应令胡杨有些奇怪,他清楚的知道日军普通部队没有步话机。电台在紧张战斗时,那令人想拍砖的联系效率,更不可能令日本四乙两支增援部队变更部署。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两支援军利用坦克上的无线电通话设备与后方联系。又或者负责援助的骑兵部队中,带着协调来的步话机。 在他观察的时候,日本甲、乙两支援军向胡杨他们最后消失的方向打出照明蛋。可惜他们因为不了解鸵鸟靴的性能打的近了,当然什么也没发现。 片刻后,胡杨惊讶的发现,刚刚出去增援部队的那个营地中,再度驶出一支装甲以及骑兵的混编部队。 而最大的区别在于,这支部队中不但包含四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似乎还有一个大队的步兵。 而他们的行军方向,可不是奔着长官他们埋伏的地方,反而是向胡杨他们隐藏的方向奔来。 好家伙,看来长官的连番夜袭是真的把鬼子打痛了。不然怎么会针对伞兵学校的夜袭,搞这么大阵仗。 那么现在又该如何办呢? 就在胡杨还在斟酌的之际,他惊讶发现鬼子的甲乙两支增援部队已经汇合,向着前面那处依旧枪声响亮的阵地奔去。 看来切断对方通讯是最重要的第一要务,下次有机会再带队袭击,一定不能错过这件重要的事情。 “你带三个排回去,另外报告长官后方这支增援部队由我带一排拖住他们。等打完前面两路援军,我再把这一路带过去。” 随着命令传达给副连长,胡杨突然有一种另外的感觉。 那就是在今后,自己肯定能在长官的麾下当个人用了。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带走一个排,长官的伏击力量万一不够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而事实上这件事胡杨想多了,毕竟张四行身边的兵力并不少。虽然后勤营的人多数都扛着扁担,但他们的汽油桶大炮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百零四章 叫的再惨点 打伏击,需要别人替张四行担心吗? 不必。 别看他手下的伞兵学校的士兵,武器装备算是土洋结合。但整个武器系统却是为了对付日本军队而设计的。 比如汽油桶大炮的最大射程不过三百米,然而在三百米之内它扔出去的五公斤炸药或者几十颗手雷,却是专门克制步兵利器。 就好像集束弹的总威力,肯定不如“炮弹之母”大。但在杀伤步兵范围内,集束炸弹却是最强的武器,没有之一。 又好比云爆弹最大威力是在地下工事或者建筑物内部。 所以不必争论武器好不好用,只需要把武器用到它能用、该用的地方就好。 随着合并在一起的甲乙两支日军增援部队,完全进入伏击位置,张四行把举起的手猛的落下。 然而却夜色中的战场,却没有丝毫动静。不过所有埋伏人的人,都在默默的数着“一、二、三……” 轰轰轰……路两边布置的钢盔雷,顺着他们行动的方向斜着喷射出大量的粪便以及金属弹片。不等成群的日本伤兵的惨叫声落下,夜色中又传来连续的“澎澎澎澎澎澎”的发射声。 连续六声沉闷的响声,六个硕大的五公斤炸药包飞临,惨叫一片的日军增援部队的头顶。 “丧心病狂……” 显然这队日军是识货的,知道这种丧心病狂的独头弹落下。爆炸中心的人会炸的消失不见,稍远点的人会被狂暴的气浪拍的神智不清。 这次倒霉的不仅仅是骑兵,甚至一枚落在坦克附近的五公斤炸药包,直接把日本的九七式坦克掀了个底朝天。 不能否认,它打的不远,也彰显着这时华夏工业的落后。 但五公斤炸药包,只要能在敌人堆里顺利点燃,那它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杀器。 在炸药爆炸的赤红色的火球背景下,日本人的九七式坦克如同玩具般被翻了两个跟头。战马和人员,更是直接被炸药的气浪掀飞。 六枚五公斤炸药的大炸逼,被均匀的分配在整个增援部队的队列里。虽然它们没有故意朝着坦克、装甲车扔。但日本整个增援部队的装甲力量瞬间少了一半。 两辆坦克被炸翻,两辆装甲车甚至是被紧张的驾驶员开翻了车。 如果仅是如此也还罢了,就在“丧心病狂独头弹”落下之际,一群被抛石索甩来的进攻型催泪蛋落在幸存的日本人之间。 这些扔手雷的人,距离增援部队不过一百米。他们扔出那些进攻型催泪蛋时,依旧把平均主义做到了极致。 已经完全被炸懵了的日本士兵,根本没有想到居然这时被人扔来这些玩意。甚至在那些进攻型催泪蛋爆炸后,他们都没有想起来第一时间戴防毒面具。 羊倌炮队与侦察连的士兵一起发难,一瞬间投出的进攻型催泪蛋超过一百八十枚,然后他们连续投了两波。 还没有从爆炸中缓过气的甲乙两支合在一起的援军,几乎瞬间就被这些烟雾呛的失去了战斗能力。 甚至被迷了眼睛,呛了肺的人痛苦的发现,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运动就预示着呼吸,而呼吸就预示着痛不欲生。 这不但包括了人,甚至也包括了马。 所有幸存的人、马,都痛的蜷缩成一团,拼命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呯呯呯……” 这是狙击手们,在队伍前面、后面那些只是惊慌的拿出防毒面具,打算扣在脸上的幸存者击落马下。 然后侦察连出动,他们在燃烧着的坦克与马尸照耀下,举着长长的大刀迅速扑向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日军增援部队。 四辆坦克、四辆装甲车,还有两个中队的骑兵,在这样的打击下抵抗的持续时间没有超过五分钟。 因为在侦探连的人举着大刀,踩着鸵鸟靴上前砍杀的时候,身后的羊倌炮队用投石索把他们的作用发挥到了最强的程度。 俘虏,当然一个都没留,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抓俘虏的仗。 毕竟远处的原野上,胡杨带的一个排,排开稀疏的阵形还带着日军增援部队的主力在原野上溜圏。 这一切被围的日军中队营地里的人,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他们能看到,那些举着大刀的人正追逐着所有敢于反抗、逃跑的人。甚至他们也看清了,被那些“怪物”追逐的人,会被人从身后直接一刀斩成两段。 哪怕他们不顾黑夜,战马可能摔跤,把马催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虽然有些马匹的极速可以达到六十公里每小时,但那得是汗血宝马那个等级的马匹。 当然更多逃跑的日本骑兵,是被狙击手与侦察连步兵手中武器,精确的单发射击取了性命。 “我们要不要突出去,然后去救救那些人……” 还在被围的日军中队痛苦的看着战友遭受屠杀,在扪心自问,该不该动用现在能够动用的一半人,去营救外面的同胞。 而事实证明,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被进攻型催泪蛋折磨的痛不欲生坦克手,在坦克中用配枪自杀。看着死不瞑目的尸体汉森又在发表高见, “长官,我怀疑他们死不瞑目的原因是没能破坏坦克,大家都知道您喜欢抢别人的坦克。” 也是这年代没有催泪蛋,坦克也没有三防,烧稻草都能办到的事情用进攻型催泪蛋没有理由办不到。这倒令张四行想到一个问题, “德国人即将正式开始二战,老子需不需把坦克三防的概念用出来,然后让诸位工业国造坦克的时候不得不多花心思多花钱。” 不过随后还有仗要打,这件事就暂时扔到一边罢。 指挥着两辆坦克把那辆翻倒的装甲车重新翻过来,检查了下居然还能开。 然后…… 两辆坦克、两辆装甲车,向着前面那个驻扎了一个中队的据点奔去。 既然现在有了两辆坦克,张四行并不急于攻进去,而是在两辆装甲车的掩护下,用坦克炮把能看到的火力点,一个个送上天堂。 作为围点打援的“点”,你们是不是该叫的更惨点才算具有一些专业精神呢。 第三百零五章 两发急促射 “我特么法克,长官是让咱们两个炮连看热闹来了。妈了巴子,到了伞兵学校老子怎么说也要挤进什么侦察部队里去,绝对再也不当步枪兵了。这特么纯粹只能看热闹,回头得被陆飞舟那货笑死。” 对此同来的曹子晋也有些无奈,他们都是在四行仓库就跟着张四行。 李继贤因为有个能干老爹,因此被长官往往放在留守的位置上。这也就罢了,可自己和关世杰,怎么就该担任长枪兵的营长呢。 谁人不知道,长枪兵是长官那种“一片幌子,几只飞刀”般的战术中,那一片“幌子”。 虽然与别家步兵部队相比,那叫火力强大、稳如泰山。但在伞兵学校里人人都知道,现在入选警卫营、连的人,才是未来长官手中的中坚。 就现在来看那伙人已经厉害的近乎邪性,可惜从长官在句容的训练就看得出来,那些人还差得太远。 这就让关世杰与曹子晋有点伤心,考核的时候自己与关世杰的本事不比姓陆的差,怎么第一营就落到那货手中了。难道是因为他打了太多年游击,游击习性颇重的缘故。 当然这种抱怨也仅存在于心间,都知道真正训练里比高低,那可是在伞兵学校里进行的。 但总被人当备胎,这个身份令人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 举着望远镜,看着坦克与装甲车蹂躏着被围的那个日军地点,曹子晋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现在指挥步枪营不算什么,老关要是到了伞校,咱们落到别人后面才叫丢人。兄弟劝你一句,听说你和个小医护兵走的挺近……” 一提到小医护兵,关世杰瞪着眼睛吼了句, “别瞎几把说,老子就是觉的那丫头……” “切,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那丫头保管识字,老关你年少的时候只顾着当土匪快活,肯定识不了几个字,现在可是用功的好时候。” 照样口气淡淡然,眼睛还从望远镜里,斜斜的瞅了眼关世杰。 暗道:这是兄弟唯一能帮你的了,不然到了伞兵学校不识字,百分之百还得被踢回来带步兵。 恰在两人观察着战场,还有心聊着闲天的时候,突然步话机里传来张四行的声音, “坐标*******,开炮……” 曹子晋与关世杰两人心中迅速把坐标翻译成了射击诸元,甚至两人还核对了下自己计算的数值。 在句容的十几天训练中,军官们都是必考的科目。甚至伞兵学校里的一个班长,都可以用简单的计算尺计算出来。 至于他们这些军官,要是还要用计算尺那不是笑话吗。 “各炮注意,装定诸元……方位角**……射角***试射一发,预备……放。” 拖长了声音,两人给各自的炮兵连的炮兵调整射击诸元与装填炮弹的机会。 此刻两人心中同时怀念的是那种“107高平两用火箭炮”,那玩意只需要简易瞄准,甚至连炮架都不需要,只需要带炮弹就行。 实在是后勤营各项生产压力太大,不然今夜只要有几十枚火箭炮的炮弹,这场夜袭哪用这么麻烦,恐怕早打完了。 对于那种“107高平两用火箭炮”两都是爱不释手,对于“发明”这种武器的张四行那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然而按张四行所说,那是华夏人老祖宗的玩具,后来被英国人康格里夫“火炮化”,而他不过是那把种武器精细化。 但大家都信,这种面杀伤,还能扔下大堆燃烧蛋的火箭蛋,怎么可能是那些“善良”的人发明的。铁定只有“四行魔王”这种人,才会想出来一次齐射,就能把一大堆人烧成骨灰的大炮。 随着十二门火炮连续开火,步话机里传来张四行的声音, “命中,两发急促射。” 所谓的急促射,是用最快速度射击两发炮弹。同时也表明,第一次射击时的命中范围有效。 “各炮注意,诸元不变,两发急促射,结束后立即转移阵地。” 随着关世杰与曹子晋用野战电话传达出命令,十几门日式火炮连续发出炮击的轰鸣。然后炮兵连的炮手们,则开始将大炮转移到附近的备用炮位中。 听着阵地上嘈杂的声音,曹子晋与关世杰对望一眼,相视而笑的同时摇了摇头。 不管他们以前是果军什么部队,现在他们都是伞兵学校的人,对于果军几乎一切都看不上眼。 不说别的就说这炮位,他们步枪营里前线支援没有迫击炮,就只有汽油桶大炮。就算那土不拉叽的玩意,一个油桶大炮也最少有三个以上,相隔最少二十米的炮位。 这是获得炮火优势之前,对汽油桶大炮炮位的硬性规定。 不过两人也明白,要是张四行领军,可能在两军接战前的几夜里就把对方的炮兵干的差不多了。对方当然不会是傻子,肯定会设法把自己的大炮藏起来。 可除非他们不用,不然侦察营那些人吃饱了饭,每天夜里出去夜袭是玩去了。 只要被发现了,带去的“107高平两用炮”,只需要几个齐射就能把对方的炮群炸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随着十几门火炮的打击,几十枚炮弹落在被围日军阵地中。 两辆坦克与两辆装甲车一起向前,铁丝网在坦克的碾压下,根本不算什么。唯一令人有些败兴的是,一辆坦克因为反步兵地雷的爆炸,被炸掉了履带。 “小鬼子的破坦克。” 汉森骂着的同时,却并不离开坦克。而是紧张的移动着坦克炮,把一个个看得见的,沙袋垒出的机枪巢给轰上天。 眼前这个日军中队驻扎的阵地,几乎没有了攻打的价值。 毕竟他们半数人员此刻眼睛都红的兔子般相仿,只要眨动眼睛,虹膜上传来的异物感令他们根本无法作战。 而这时跟在坦克后面的羊倌炮队,从夜色下不断朝阵地上扔着进攻型催泪蛋,表示随时会有人冲进这个阵地。 守卫阵地的日军中队长,无奈之下只好把商量好的信号弹,要手下一遍遍射上天空。 如果野战电话通了的话,一定会听到他这样的叫喊, “看在大日本帝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第三百零六章 最悲惨的事情 前线据点不停呼救,追踪夜袭部队的增援部队不得不调转方向,舍弃了被追踪的小股夜袭部队,转向正在遭受两辆坦克、装甲车,以及不停的进攻型催泪蛋的袭击。 这真是很无奈的作战方式,没人喜欢戴着防毒面具作战。呼吸受阻、视野受限,可无论如何没谁敢摘下它。 据点中先前受害的日本士兵,这时眼睛红肿、火烧一样的肺部和水肿的喉咙,令他们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平时练习吃辣椒的人,这时反应相对于不吃辣椒的人,要好那么一点点。大概是把强烈的刺激,平均分配到了日常的菊花上。 据点堑壕外面,两辆坦克与两辆装甲车上的机枪、火炮还在不停的折磨着堑壕中的士兵。不堪忍受的士兵甚至找到军官,愤怒的质问。 只不过戴着防毒面具,声音大不起来。如果不是挥舞着的胳膊,恐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意见。 “很明显,支那军是把我们这里当成了诱饵,吸引着我们的人一直来救。他们压制但不进攻我们。中队长阁下,我们为何不冲出去,炸掉那两辆坦克。” 对于士兵以及下级军官的质问,中队长已经没了什么脾气, “我们组织了十一次冲锋,超过四十人背着炸药包、抱着装满手雷的挎包想冲出去。但他们有机枪,有狙击手。向坦克冲的人多了,还会引来丧心病狂独头弹的攻击。现在我们能打枪的人,都没有剩下几个。有的只是……” 说到这儿,日军中队长转过脸,去看那些戴着防毒面具,还在不停的咳嗽的人。 这些人连呼吸几乎都快停顿了,别说跑出去增援。不是他们没有勇气,不是他们没有毅力,而是水肿的喉头提供的氧气不足,他们随时可能因为失去氧气被活活憋死。 来质问的不过是个曹长,他手下能用的人不超过五个。 可这五个人越过一百多米去攻击坦克与装甲车,还要避过那无穷无尽的手雷和狙击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可恶的是,头顶上盘旋着的是对方的,带着汽灯的风筝,整个阵地一片雪亮。最可气的是,今天夜里的风向不但稳定而且不小,那挂着汽灯的风筝最少飞在三百米之外。 那可不是照明弹能达到的高度,试了几次之后,几乎所有日本人都放弃了希望。 “那怎么办。” 所有来这里的日本人都拿眼睛瞅着日军中队长,可中队长阁下在防毒面具下,不住变幻的脸色没人能看到他如何想。 见他沉吟不语,军曹提议, “咱们撤退吧,不能在这里一直做诱饵,引诱着我们的人一次次陷入陷阱。” “撤退,那么多眼睛和肺部受伤的人,怎么能逃出去。” 中队长戴着防毒面具的脸凑近曹长,尽量提高自己的嗓门, “混蛋,难道你要我领着其他人,扔下所有的伤员吗,你们以为我是支那军队的军官。” 恼怒的中队长呐喊着,他有什么办法,机枪手死光了,掷弹筒手死光了,现在他们这些人除了发求救信号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我们停下发射信号弹吧,不能了,不能再把我们的救援部队送到敌方的伏击圈里。” 曹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因为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他是不是在流泪。 增援部队进入伏击圈,在被围的人来看,这真是个令人痛苦的结果。 他们也理解不了,骑兵、坦克、装甲车组成的强大支援队伍,怎么会在敌方的伏击圈里被打的如此凄惨。 一个骑兵中队将近两百人,外加坦克、装甲车,如此强大又快速的配备,如果是普通支那部队,一个团都挡不住。 那么外面“四行魔王”手下有多少人。 其实明白人全都知道,“四行魔王”不仅仅是士兵的勇敢、精锐,而是他们的装备体系,全面压制日军装备系统的原因。 日军有骑兵、炮兵,但日本军队本质上还是步兵为主的军队。而“四行魔王”和他手下的装备,从手雷到机枪,全都是以最快速度进行屠杀而装备的。 这一点无论日本士兵还是军部全都明白,然而不可能因为一支伞兵学校的小部队的特殊装备,就给整个日本陆军换装。 且不论资源是否足够,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武器装备,主要对付的是委员长的部队。 比如三八步枪的有效射程,比起果军的步枪射程要远些,比起委员长手下军工企业生产的精度要高些。辅之以足够的炮兵,完全能够在与委员长的军队交锋时战而胜之。 但对付伞兵学校的,高机动、火力高压下,却完全不是对手。 当然,火炮还是占据优势的,奈何四行魔王这个货,每天夜里都不睡觉,到处找火炮部队的麻烦。 这是据点里的日军,绝望的从望远镜里看着,前来增援的包括四辆坦克、两辆装甲车,一个骑兵中队外加数个中队步兵的,超过八百人的部队正在向他们靠近。 “上天保佑……” 隐约间,曹长听到中队长从防毒面具里发出的,低低的祈祷声。 一瞬间他仿佛也看到了师团长大人的忧虑,一个中队被围困,不救肯定不可能。救的话,只能出动大量步兵…… 如果面对其他支那军队,一个大队的步兵就能追着他们一个师跑。 可惜眼下对付的是“四行魔王”,一个大队的步兵,只要面对“残废制造者”和“丧心病狂独头弹”,在夜间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甚至那曹长自己都能想得到,先用“残废制造者”对一个大队的步兵进行面攻击。然后丧心病狂独头弹,扔出大片那种会呛死人的辣椒弹。 再然后一队执着长刀,跑的比马还快的怪人,就会从黑夜中冲出来。 一个大队近一千人,被杀光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不是日本士兵不勇敢,在行进中遭遇那种辣椒弹,根本连戴防毒面具的时间都没有。被呛的到的人,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剩下的人,会在随后被成片的辣椒弹迷住眼,然后再度被屠杀。 这真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 第三百零七章 皮痒了的军法官 今夜的夜袭,在凌晨到来前完全结束。 最终胡杨作为指挥官的夜袭行动,以全体伤亡五十余人,装备无遗失的状态下,取得了相当大的胜利。 消灭日军步兵三个中队,消灭日军第一一四师团所属装甲单位,消灭一一四师团唯一的骑兵大队。 凌晨的晨光刚刚洒下一抹,十米之外能够看清来人面容的微光时。张四行已经率领着手下拿着战利品,回到了雨花台阵地。 令张四行有些意外的是,高致松与廖龄奇的迎接。 当二人看到张四行带回来的,两辆坦克与两辆装甲车,以及坦克和装甲车上捆绑着的成堆武器弹药箱时,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 整齐未睡的十人,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每一次爆炸,每一次的射击光芒。他们死活就是想不明白,日本人的坦克是怎么了,怎么见到张四行就会被抢呢。 才一见面张四行无视了两人伸出的手,只问了一句, “有没有按我报的尺寸,挖好坦克掩体?” “没问题、没问题,张校长我这就叫人带它们去。” 对此张四行是放心的,因为果军军官虽然有诸多不是,但布置机枪阵地的本事还是有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掩体不但有炮,而且还不怕掷弹筒的袭击。 令高致嵩和廖龄奇高兴的是,这些装备张四行并没有拿回去,配备到自己部队的阵地上,反而送给二六四旅负责的雨花台主阵地。 这可不仅仅是多了两门直射炮和四挺机枪,因为张四行还带回来几百条三八步枪。 除了挑出的几十条新枪,作为狙击手、神枪手的备用武器之外,其余的几百条枪也全都扔给了二六四旅。 “哎呀,张校长我们二六四旅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给我们的补充兵里,有好几百人只背着手榴弹,您这不但送来步枪还有轻机枪,几乎把我们的补充兵手里全都塞上家伙了。” 已经打开面罩,叼着烟的汉森别提有多自豪了,他耸耸肩, “小菜一碟,不过要是再夜袭的话,就别让你们的炮兵连长捣乱了。屁都干不了,尽特么耽搁事。” 也是,在汉森这德国外加美国佬的眼中,日本武器原本就算不上什么,再说哪一回张四行夜袭,不抢他几百条枪回来。 对此张四长也打开脸甲,任由它挂在胸前, “枪给你们没问题,子弹最多送你们三分之二,我们也得用一些。” 才说了一句就感觉有人碰他胳膊,接着注意到他已经卸下脸甲,适时递过香烟的汉森另外一只手,已经拿出个打火机,“啪啪”的开始打火。 点着烟深吸一口,张四行才有机会问, “两位,昨天夜里是怎么回事,怎么我的人还给送军法处了,劳驾二位给指一下军法处的所在,我去会会这皮痒了的军法官。” 一句“皮痒了的军法官”,高致嵩与廖龄奇就明白,眼前这位张校长是不打算和平解决此事了。 “知道吗,因为没有按照约定呼叫来炮火,老子多阵亡了二十名弟兄。我得给他们讨还公道,另外我相信我的部下,不会因为战斗任务之外的事情,和别人起冲突。还望二位旅长大人,把事情本本的告诉我。” 高致嵩与廖龄奇注意到,张四行在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因为己方阵地放松下来的,那些穿着花军装的家伙,正在把胸前那近似方形的,怪异武器挪到最顺手的地方。 永远警惕,这是张四行给未来伞兵学校定的最高规矩。同时鉴于这时委员长手下,以及国内军阀的阴险狡诈,这一条无论日本人还是果军。 等高致嵩与廖龄奇半带尴尬,半带惶恐的把炮兵连长的不满,以及胡杨手下用匕首威逼炮兵连开炮的事情说了一遍,张四行脸阴了下来, “怎么,二位师长大人,我的人就为了不贻误战机,就触犯了贵军的虎威了吗?” “卧-槽,你们特么算什么人呐,难道你们忘了那些日本炮可是老子们从鬼子手里夺的。现在要用了一下,倒还不行了?” 比张四行火更大的汉森劳尔直接一手端枪,另外一手已经拉动枪机。 这让高致嵩与瘳龄奇心忽的往下一沉,真不知道将来上面追查下来,自己该怎么解释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与德国军官团唯一直属部队火并了。 “张校长、张校长,那个……那个贻误战机,制造事端的连长我已经抓起来了,这就给您带来。” 掏出手帕擦汗的高致嵩弯着腰,哪还有一点他是伞兵学校正牌“上司”的模样。 眼下这情况只能说明一点,伞兵学校这伙人从他们的校长开始,都只为了赢得战斗考虑。其他什么权谋手腕、为人处世,都远远排在后面。 恰在眼前气氛紧张的时候,一声凄厉的,甚至凄厉到有点好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旅座、旅座,饶了我,饶了我这一回,我还能上阵杀鬼子,我、我再也不敢了……” 五花大绑的炮兵连连长到了高致嵩面前,还扯着嗓门大叫,引得高致嵩好一阵不快。挥手给他正反两个耳光,才又说, “你昨夜贻误战机的事情,给伞兵学校造成重大伤亡,现在把你交给伞兵学校的张校长处理。” 说完向押着的两个士兵抬了下下巴,两个士兵会意的把那个炮兵连连长送到汉森面前。此人坏话不说,一个胃锤打的那个连长再也出不了声。 然后才向胡杨示意,后者派人押起来。 “既然是这个不长眼的直接干的事情,那么老子就去会会那个不知所谓的军法官,让老子看看这样狗屁不通的货,是怎么坐上军法官位置的。” 说完张四行冷着脸不再开口,汉森看着高致嵩与瘳龄奇两人,被战火染成褐色的眉毛皱起来,喝道, “两位,你们挡住我长官的去路,难道不同意我们长官的处理方式么。” 说话的时候,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 也直到此刻高、廖二人才回过味来,他们面对的仿佛是八十八师的前师长孙无良。原本军人挺直的腰不弯下半分, “请,张校长请,我们不耽搁您了。” “请、请,张校长,在下去安排坦克和装甲车了。” 走过二人身边张四行瞄了眼天空, “嗯,快,做好对空隐蔽,不懂的就去找昨天夜里帮你们的两位营长。” 第三百零八章 一个都活不了 “唉,真是不能比啊,伞兵学校这帮人,善于战斗、更善于杀人。” 抬着看着曹子晋指挥下建设的,相信从天空绝无办法发现的坦克堡垒,高致嵩和廖龄奇是真服了。 说穿了没什么好神奇的,就是伪装网。但伪装网上布置的东西,却独显出几分匠心。伪装网上,是根据附近地皮上草的颜色,找来的黄绿色布条,然后绑在伪装网上。 别说几百上千米的天上,就算高致嵩和廖龄奇在近处看着,也感觉那处坦克堡垒与附近的草色浑然一体。 “二位,就是这模样,以后布置伪装网一定注意周围环境。另外别用现砍的树或者现挖的草叶,太阳一晒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十分清楚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这话不禁令高致嵩和廖龄奇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没见过,谁把打仗研究的如此透彻,战场上布置掩体如此用心。 看到两人的神情,曹子晋笑拍拍手上的灰, “两位我过去是淞沪警备司令部宪兵队的,说真的跟了张校长之后,咱们过去从日本人那儿学来的东西,早特么过时了,全都是孩子们的玩意。” 说罢他朝着刚刚布置好的坦克掩体努了努嘴, “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你们要是看到我们部队里那些狙击侦察员,他们讲究九藏一打。训练的时候,那些家伙藏的本事想都想不到。” 听着曹子晋侃侃而谈,把高致嵩和廖龄奇唬的一愣一愣,均想德国伞兵难道已经强到那种非人的程度。 其实张四行不过欺负国内的军官,根本不了解世界军事强国的真实水平。拿来他曾经经历过的特种部队的水平,作为将来伞兵的训练科目而已。 步兵特种化,这是未来战争中步兵的根本发展趋势。 现在达不到,那是因为二战装备水平太差。但这不妨碍步兵,朝着精锐化发展的思路。 等曹子晋走了,高致嵩才叹了口气, “唉,真想将来伞兵学校开张了,也去学个一年半载,看来咱们从日本人那儿学来那点东西,真的过时了。” 与他的关注点不同,廖龄奇点点头的同时接口道, “旅座,你注意到他们的手套没,那玩意可毒的很。” “手套?” 正在讨论对方战场上隐蔽技术的高致嵩不明白,廖龄奇怎么会谈到手套。 “旅座我过去在军校的时候,有位同学是家里懂功夫他从小练。他给我说过一种戴在手上的,那东西叫指虎,就是在拳锋上按着短铁桩。一拳打上去,不管是谁挨上去都得半死。” 说完,回头看着战场,又接着说, “看看他们昨天夜里的战斗吧,不到五百人,干掉别人那么多部队还抢回来装甲车辆。说难听话,那些日本部队要是来向我们二六四旅进攻,我们都未必能扛得住。可他们只用了一夜的工夫,那么多人就杀了个精光。 战场上的军人们,会更崇敬能够战斗的军人,无论敌方还是己方。 比如德军许多人喜欢巴顿,美军许多人崇拜隆美尔,就是最好的例子。 “真期待啊,只要伞兵学校开张,哪怕只让老子当个班长,老子也要去进修下。” 就在高致嵩与廖龄奇两人聊着闲天之际,张四行带着手下的侦察连找到了军法处的驻地。 这里军法处的官兵并不多,不过派头倒是大的很。 军法处的官兵占据着一家地主好大的宅院,而且两道拉着铁丝网的拒马仿佛两道城墙般,不但有抬杆式的出入口,还布置了岗哨。 看到张四行他们一行穿着的,仿佛不似果军军服的连队靠近。哨兵紧张了一下,不过随即想起附近都是八十八师的部队,随即又放下心来。 执勤的班长挺神气的挎着枝mp18冲锋-枪,戴着个红袖箍挡在路中间,手掌一立大声喝止, “停下、停下,也不睁眼睛看看,军法处也是你们特么乱闯的地方嘛。” 汉森一听就皱起眉来喝道, “你特么给谁特么的,老子是德国军官顾问团的。” 果然在委员长治下的华夏,再忠贞爱国也比不得一声洋腔洋调的汉语。 “老子们特么是德国军官顾问团直属伞兵学校的人,要见你们的负责军官。赶紧的去通报下,贻误军机你担待不起。” 果然,德国军官顾问团的牌子还是满硬的,那个执勤的班长看了眼,喃喃骂了句, “哼,德国军官顾问团了不起吗。你们从淞沪顾问到金陵,没看到咱们哪一仗打赢了。” 这话汉森就更不爱听了,嘴一张回怼。 “哟,军官顾问团看不上眼,那你就张大狗耳朵听着。四行仓库长官领着老子们打的,万国商团长官领着老子们杀的,日本一零一师团,被老子们击溃了大半。牛首山收拾过第六师团,昨个晚上还把一一四师团骑兵和装甲部队给收拾了,这些仗老子们全胜了,怎么样。” 起初,那哨兵班长还一付只当听笑话的神情,可随着汉森报出来的一场场胜仗,他那军法处直属部队的骄横劲收起来。 直到听说昨天夜里,干掉眼前日本一一四师团的骑兵与装甲部队时,他才恍然大悟般的看着眼前的汉森,以及他身后跟来的侦察连。 哨兵班长向四下看看了,虽然手下弟兄们都在注意着这儿,但他还是告诉说, “原来昨天夜里的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难道胆量那么大。” 说着不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汉森,以及身后队形整齐的侦察连。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汉森掏出根烟扔出去,低声问, “什么胆大,我们昨天夜里进去个弟兄,想今天讨回去。” 那班长接过香烟,四下瞅了眼低声道, “你们那位弟兄胆也够大,为了保护自己的装备和我们军法处的处长对着干,结果……” 听到这儿,张四行心中的火腾的燃了起来,一把将汉森掀到一边, “咋回事了,你们军法处处长向我的手下动手了,特么他脑袋不想要了。” 说完张四行向前急行,那班长下意识伸胳膊要挡刚刚还抛给他一枝烟的汉森,已经把hp90的枪口顶在他脑袋上, “别捣乱,给老子们捣乱的,一个都活不了。” 第三百零九章 这枪没打过仗 冰冷生硬的枪管顶在太阳穴上,把戴着m35钢盔的脑袋重重压在固定铁丝网的木头拒马上。 宪兵班长侧着的脑袋看得到,张四行和汉森身后带来的侦察连士兵,几乎同一时刻散开呈进攻队形,手中hp90一同举在眼前。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高喝声中,侦察连的人迅速分散着扑上来,形成了包围的队形。 反观军法处的宪兵们,这会还拿着枪发傻。一个个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班长,心说几秒钟前大家不还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眼前这伙人显然是群刚从前线下来的家伙,在战斗里早就杀红了眼,人命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如同草芥一般。 正在宪兵们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这群敢冲着宪兵发威的普通士兵,一个个直眉瞪眼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时,张四行已经迈大步走向军法处的院内。 看着朝着闯入的张四行,宪兵下意识的想抬枪。 “咻” 不知道哪儿飞过来的子弹,正正击中他手上的中正式。 当的一声手里步枪巨震,步枪就跟着命中的子弹一起飞了出去。 无声的枪,这特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有满天神佛的帮助? 就算是宪兵,有文化的也没有几个。眼下这种他们不懂的情况下,心中已经把这事归到了诸天神佛的身上。 看着闯上前来的张四行,宪兵抿抿嘴默默的移动脚步,侧转身体把通道留给张四行。同时缩着脑袋,嘎吧着眼睛四处观察。 不过以他们的本事,怎么可能找得到穿着吉利服的张常林和他的手下。 直到这时,看门的宪兵班长才想起来,眼前这些人是到底是什么人。 四行魔王的大名不但在日本人那里闻名如听雷,即便在果军金陵城防司令部里,照样如雷贯耳。想想刚才那个洋鬼子报的战绩,看看眼前那些穿着花衣服(迷彩服)的,杀气腾腾的士兵,他连忙叫起来, “放下枪、都放下枪,这些长官是德国顾问团,都放下枪小心走火。” 别看同为宪兵,别看军法处的人面对普通士兵的时候凶神恶煞、耀武扬威。但面对真的危险时,他们怂的比谁都快。 军法处门外的宪兵,一个个把枪扔在地下。 也是被自己人“缴枪不杀”,把枪举在头顶实在有点难看。 汉森感兴趣的捡起宪兵班长那支mp18,看了看这枝被华夏士兵俗称花机枪的枪。 这是枝老枪,枪身上某些地方的烤蓝都被磨的铮亮,露出烤蓝下的金属。可再拉开枪膛一看,汉森有些傻眼了。 枪膛中几乎没有磨损,完全是枝新枪。 摆弄着手里的花机关,汉森不解的问, “长官,这是怎么回事,你看这枪外观看着像常用,可从枪膛里看几乎是新的。” 往军法处大门走去的张四行扬扬眉,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回答, “那枪没打过仗,军法处的枪,只有枪毙自己人的人时候才用。” 不明就里的汉森随手卸掉枪机远远扔开,又把弹匣扔向另一个方向。最后把整个枪都扔在地下,还特意转身瞧了眼,脑袋依然自觉搁在木拒马上,没敢离开的宪兵班长。 汉森线条硬朗的脸上,表情冷森森的低喝, “小子,老子特么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没把枪组起来,老子就特么毙了你个狗曰的。” 随后又紧跑两步来到张四行身边, “长官,这里难道没有军事法庭吗?” 军事法庭? 张四行干脆的摇摇头, “不会有军事法庭,就算有也别指望有专业军官能认真做事。这种环境只会造就出人人明哲保身的结果,真正肯做事的人早就被害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理解不了的汉森追着张四行不依不饶的问, “为什么……哼哼,在所有人明哲保身、人浮于事的情况下,你认真做事不是显得你太能干,别人太草包么。所以大家宁愿不做事,也不愿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招惹到别人。” 实在理解不了这种环境,汉森下意识的去摸胸前战术枪带上吊着hp90短突击步枪。 迈步进门的张四行看到汉森的这个动作,微微摇了下头叹息道, “放心吧,我们是德国人,所以我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误,汉森隐隐自张四行这句起自喉头的叹息里,竟听出些悲凉之意。而且感觉今天要把伞兵学校的人军法处弄出来,绝对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随着张四行快步进门,院里的宪兵们显然一时想不明白,这伙穿着花衣服的人怎么会不经通报就进入军法处。 可就在他们一愣神的过程中,张四行与汉森身后窜出成群端着枪的士兵。不但如此,军法处的院墙上,也出现了端着枪的人。 而冲进院子里的为首之人正是胡杨,以他为首的侦察连的人排着正经的cqb战术队形冲进院内。他们迅速沿着回廊前进,每个遇到的人,都被压倒在地脑袋上顶上枪口。 只有在遇到屋子时才会稍停下,直到后面的人伸手搭在肩膀上,前面的人才会拿出枚进攻型催泪蛋扔进屋里。 这玩意炸不死人,只能震得人发晕的同时,把屋时所有人辣的涕泪横流。 随后一个小队的就立即举着枪冲进屋中进行清理。 其余的人会继续沿着回廊快速前进,以非致命手段清除一切威胁。 院子不大,整个突击进行的连一分钟都不到,所有屋子和屋子里的人都被按倒在地下,脑袋上顶上枪口。 个别看到突击小队的人,妈呀一声钻进屋子,随即就被人在屋子里塞枚催泪蛋,被辣的在屋内发出哭爹喊娘的惨叫。 “我们是德国军官顾问团直属伞兵学校的人,现在命令军法处中所有人员抱头蹲下,不然老子们就一枪爆了他脑袋……” 带着对实际没有规则、军法的军法处,汉森带着隐含快意的愤怒,站在院落中央高声宣布。 对此张四行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奇怪的很,事情都闹这么大了又是催泪蛋又是狙击-枪,怎么那个该死的军法处处长就是不出来呢? 第三百零一十章 戴老板手下的叉叉 最终张四行如自己所想的,见到了军法处的处长。四十来岁的他被五花大绑,用个黑色头套罩住脑袋,被侦察连的士兵提小鸡般提进来。 拎着两人在空中就松手,那具肥胖而又沉重的身体扑通一声落在地下。 这一“扔”令汉森有些意外,随后看到被架来的侦察连的那位“排长”,汉森几乎要惊呆了。 只见那位年轻的排长,脸已经被打的肿胀变形,身上的迷彩服被撕成一络一络。从衣服的缝隙中能看到,他身上鞭痕与烙铁的痕迹,令汉森嘴唇颤抖。 他相信任何一个不知道内情的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认为这个年轻的排长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可汉森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位排长不过是想让自己的部队获得应有的炮火支援。 “这个军法官,他怎么敢……长官,怎么会这样。” 看看神色不变的张四行,汉森又目光凌厉的看看地下,戴着黑头套的军法处处长。他实在理解不了,没有经过军法审判,眼前这个死肥猪,怎么敢这样对待一个战场上的军人。 “医护兵,少尉的伤怎么样。” 在伞兵学校体系里,越来越的时候大家不知道官职而称呼军衔。这样的好处是,即便军官牺牲,也有其他军衔的军官能够指挥部队。 要是只认官衔或者只认某人时,那么部队很可能在军官牺牲后产生混乱。 扶着少尉的人是侦察连的军医,每个班都有一名不脱离战斗的医护兵。此刻扶着那名少尉的两个医护兵还没开口,被扶着的少尉竭力想自己站立。 “长官,他们问我hp90突击步枪以及鸵鸟靴和身上作战背心的来历,还问我们伞兵学校的训练情况。我不说,他们就……” “少尉,你不是因为炮火支援的事情被带到军法处的,他们怎么会问你这些事。” 汉森更加奇怪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对此,张四行只是冷哼一声心想: 委员长的军队早被日本奸细渗透的和渔网一样,甚至作战前作战计划都能到日本人手中。用刑讯取得一些机密,然后转手一卖就是真金白银。 汉森当然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德国军官团曾经提醒过委员长,一定要注意军事行动保密的工作。诚然德国人在保密的做的也不怎么样,恩尼格码机都被英国人破译了还不知道。 当然这也变相成就了隆美尔,因为这货在北非的时候,根本不听从指令。 转眼看看侦察连的士兵,张四行过去轻声问, “去外面看看叶莲娜小姐到了没,如果到了就把她领进来。” 说罢,张四行嫌恶的看了眼面前的死肥猪,弯腰亲自拿下死肥猪的黑头套。 眼前的人眼睛肿的像个红桃,要是女人的话,一定会惹人怜爱。但放在他身上,只会令人感觉恶心。 看着委顿在地下,仿佛失去了知觉的死肥猪,张四行诧异的问, “被打晕了?” 带他来的侦察营的士兵互相看看,为首的小班长立正回答, “长官没人动他,找到的时候就这模样。还是他部下指认的,他就是军法处长。” “哼,我看他就是装死狗。” 这件事汉森一眼就看出来,正准备抬脚去踢,却被张四行一把拦住, “别看不想装死狗的,将来你们要进行反审讯训练。受过训之后,就不大会被打的那么凄惨。” 说到这儿,张四行抬头看了眼四周,问出一个众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你们谁需要放放水,相信淋这货一脑袋就能把他叫醒。不然冲着口鼻撒,也能直接把他呛醒。” 话音未落,萎顿在地下实际没受伤害的死胖子,已经“嗷”的一声跳起来。 扭着几乎没有的脖子,眨着难看而又红肿的眼睛在周围看了一圈,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冲着张四行就是一阵大吼, “你,你们伞兵学校的人胆子太大了吧,军法处都不放在眼中。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都是金陵卫戍司令部下辖的部队。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爹可是戴老板手下的叉叉……” 原本眼睛就小,肿起来之后更像两个没扎好的肚脐那样难看。这不禁令张四行心中疑惑,怎么这时候的敌特都特么是胖子啊。 转念一想倒也容易理解,毕竟如果老老实实的能够活成胖子的话,恐怕委员长领导下的国家早已经是世界强国。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吃胖的人只有一个原因——“马无夜草不肥”。现在张四行就很好奇,他的“夜草”是什么,他又为何对伞兵学校的装备感兴趣。 尤其听到戴老板三个字,那么眼前这个死肥猪如何得到的军法官职位,也就一目了然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真是亘古不变的,官僚文化的传统。 老子是情报系统的,儿子就能轻轻松松当上军法处的处长,甚至还是那种有“油水”的处长。 脸上露出笑容,张四行拖长声音, “哦,戴老板的人……” 看到张四行的反应,死肥猪来了情绪,脸一扬叫道, “怎么,知道怕了。那还不把老子扶起来,如果你们伞兵学校交出那些武器装备的用途以及来历,本处长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们今天的行为。” 恰在这时身上穿着野战军服,作战背心上标志着战地记者的叶莲娜闪身进来。 一进屋看到张四行以及地下军法官的模样,什么也不问职业属性发作的她,立即举起小巧的摄影机。仿佛月亮绕着地球那样,稳稳端着摄影机开始记录。 这时张四行的脾气似乎因为听到“戴老板”三个字,突然变好了,他客气反问, “那么你父亲是什么职务,和戴老板能说上话吗。” 张四行态度的转变肉眼可见,只是早习惯了他行事风格、原则的汉森和叶莲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眼前死肥猪的一言一行看在眼中,记录在胶片上。 坐在地下的军法处长,看到就算穿着军装,也难掩金发碧眼的喷莲娜,肚脐眼似的眼睛发亮。他晃了晃猪头一般的脑袋,甚至努力晃动他短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脖子,要甩甩自己油光可鉴的头发。 然后才略带得意的看着叶莲娜,却冲着张四行说话, “当然,我爹很得戴老板重用,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和你的伞兵学校从金陵城里调出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内涵和文化 小眼睛放着光,红肿的模样令叶莲娜联想起菊花,一阵反胃令她举着摄影机的手都有几分颤抖。 美丽的蓝色眸子,却狠狠的翻了眼张四行。看她那样,目光如果是把刀子就好了,一定从他身上剐几片肉下来。 被她“恶狠狠”盯着的张四行的身体稍稍抖了下,随即注意力又放在眼前的死肥猪身上。 “那么收集我们装备的任务是戴老板通过你父亲下达的命令,让你来做的吗?” 坐在地下的军法处长满不在乎道, “哪有的事,你们伞兵学校的装备,只有……” 说到这儿,军法处的处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是官二代,可不是傻二代。 红肿的菊花般的小眼睛射出的目光,从叶娜身上转过来,怒视着张四行, “你,你套老子话……” 对此张四行根本不在乎,转脸吩咐侦察连的兵, “去把躺板板拿来……” 其实这种玻璃钢制作的,轻而薄的东西属于医护兵。展开就是个简单的单架,需要的时候斜放着就是水囚室的用具。 汉森起初并不知道,单架为何被称为“躺板板”,直到张四行给他唱了下面的儿歌——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埋山山……汉森大笑。 一听张四行叫人去拿“躺板板”,没忍住的汉森继续笑场。 不明所以的叶莲娜眸子射出好奇的光,在张四行与汉森身上转来转去,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军法处处长大人,终于知道眼前的事情不对路了。可惜他刚刚不小心,已经暴露了他最重要的秘密。 原因很简单,张四行刚刚一副想与戴笠结交的模样,是所有委员长手下官员们的常态。 认识人,在官僚文化浸染的社会中,绝对是为人处世的常态。也是可以在某些情况下逾越规矩的原因,更是凝聚力丧失的根本。 最重要的是,这是委员长失败的根本所在。 而军法处长不想张四行越过他,直接与戴笠交易装备的机密。况且戴笠也根本没有打算,弄明白德国军官顾问团下属唯一武装力量,使用的先进武器装备的秘密。 因此只要眼前这个死肥猪军法处长,在此处流露出一瞬间的磕绊,就足以使张四行断定这货和日本奸细有勾结。 真是个不知道“死”官怎么死的混蛋,等将来金陵城陷落,他没有逃出去的话,应该就会受到惩罚。和金陵城那些,尽管中日开战也有一万个理由,不赞同抵制日货的奸商们一样死有余辜。 不,这样的混蛋应该不会死,甚至他老爹早就利用戴老板的关系,给他安排好一切。 就在他想着的同时,手下的士兵已经麻利的把死肥猪的绑在“躺板板”上,然后架在一张长条凳上,就简单的制成了水牢室的审讯手段。 其实这种酷刑据传是朱元璋发明的,还有学名叫“贴加官”或“水毙”。作法就是给人蒙上桑皮纸,然后喷上水以产生强烈的窒息感。 在战场上对付战俘,或者对付这些奸细,用水囚室的手段就很有效。当然缺乏些人道主义,不能用在平民犯罪上。 对此张四行前世浏览网络上,偶然看到一个词——“感觉剥夺”。后来深入了解后才发现,那是种基于心理学层面的刑讯手段。 但总体上来说,手段温和而又没有任何身体伤害,是一种极为人道的手段。 当“躺板板”开始头下脚上的倾斜时,肥胖的军法处似乎已经明白他要遭受什么样的酷刑。可以想象得到,他对于酷刑“知识”的储备,一点不弱于张四行这穿越众,甚至应该还有张四行听都没听过的手段。 不过那些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军法处处长到底如何成了日本人的奸细,又如何与日本人联系。 头下脚上固定在“躺板板”上的情报处长,从头下脚上开始,就如同待宰之猪般嘶吼、尖叫, “别、求求你们,不要……我招,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招了,别用一封书收拾我,我真的招了……” 大概从没想到,张四行居然也懂这古代酷刑,这货居然还叫得出名字。 “长官,人家这一封书的名称,可比你水囚的称呼有内涵和文化多了,我看干脆以后咱们也叫这名字好了。” 叼着烟卷的汉森,对于眼前的军法处处长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事实是鹰酱家和鬼子在太平洋上开干之后,鹰酱可是把所有在美的日人全都关进了集中营。深具受虐倾向的日人,居然还堂而皇之的组织起青壮年加入军队证明自己的忠诚。 对汉森的提议,张四行无可无不可,心中只想说鹰酱的起名水平还是不行啊。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很赞同鹰酱的作法。那就是开战后,把日人全都关进集中营。在华夏他倒是感觉,应该把汉奸全关起来,最少在战争结束可以多杀些,以祭奠殉难的三千五百万战争受难者。 听着军法处处长的尖叫,看了眼已经捂上毛巾,眼巴巴瞅着他的士兵,张四行感觉眼前这货不受点苦怕不会说真话, “浇水,多浇几次,半个小时后,再问他知道的消息。” 随着一瓢水浇下去,军法处处长的尖叫很快变成了惨叫。 不想被这货的尖叫破坏心情的张四行离开屋子,汉森皱眉掏出烟盒,借着给张四行抽烟也离开屋子。 倒是叶莲娜这小妞,硬是顶着那难听到有几分渗人的尖叫,拿着摄像机在绕着受水型的军法处处长拍个不休。 “长官,这事情……这事就算咱们查明了,他交代了,难道我们还能进一步……” 接过汉森递来的香烟,张四行就着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然后仰着脸长长的把烟雾吐出去才说, “事情问清楚,一会回去就让张曼娜给将军发电报。就说我们抗议,军法处处长居然替日军搜集我军装备的情报。另外告诉将军,我们手中可有胶片。委员长大人要是不理的话,老子就通过krc电台,把这件事播给全世界听。” 弹弹烟灰,汉森会意的应道, “长官您可太黑了,华夏人最重脸面,你这打人净是照脸上扇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炮击和轰炸 “你真残忍,其实那家伙不用浇水,就能把一切全都说出来。” 湛蓝的大眼睛挑衅似的看着张四行,一副欠抽的模样。可以保证,要是张四行抽的令她满意,那么她也许会表现出更多温柔。 但这儿是特么要命的战场,哪有空去想这些风花雪夜的事情。 “长官,要不要我回避一下,这里……” 汉森的目光环绕了下军法处的院落,和那些抱头蹲在院落中央的军法处宪兵,他近乎褐色的眉毛挑起, “我看这里房间挺多,要不要……” “滚” 面对这样的建议,叶莲娜柳眉轻蹙。这是个讲究情调的女人,尤其白俄的生活方式,受法国影响极深。 “好吧” 应了一声汉森扭头钻进审讯死肥猪的房间。 看着眼前叶莲娜脸上那抹深藏的幽怨,张四行皱了下眉只用两个字就解决了这件事, “听话” 叶莲娜脸上的幽怨,像是遇到了阳光的雪水般融化出一腔柔情。可惜这会张四行没心思欣赏,转身也进到审讯那死肥猪的房间。 用小虎牙咬住难耐的红唇,叶莲娜脸上的幽怨回归湛蓝的目光转冷,喃喃道, “真是死肥猪,刚刚应该让人多给他浇些水的。” 这话令院中抱头蹲在院子中央的,欣赏着她军装也遮掩不住的美貌,军法处宪兵们迅速调转目光的同时,寒风掠过心头冻住他们爱美的心。 显然宪兵们弄不明白,这么美貌的女人,怎会有那么冷硬的心肠。 要是他们知道,叶莲娜的父辈们在西伯利亚的酷寒中呆了多久,就该知道这样的女人普通人是消受不起的。 屋里,看着已经完全坦白的死肥猪军法官正在自己的口供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叶莲娜那精巧的摄影机就放在桌上,稳稳当当的拍摄这个罪犯签字的行为。 “长官,一封书应该把这家伙的油水榨净了,一会是不是拖出去毙了。” 扫了眼前这个标准汉奸,张四行轻轻摇头, “瞅瞅他这身肥膘,一会相关人员全送惩戒营去。作为一个男人,这种贱人是时候为这个民国、国家尽一份力了。” 恰在这时胡杨从屋外进来,目光扫视屋内见到张四行,几步来到近前, “长官,鬼子进攻了。” 抬腕,轻伸胳膊,露出手腕上硕大的夜光手表, “九点,看来昨天夜里的打击,令一一四团的进攻最少晚上三小时。现在太阳出来了,对于他们的进攻可不大有利。” 冬日的太阳,斜斜的东边照入战场。 伞兵学校的阵地前面一马平川,整个战壕上都盖着绳网,绳网上深浅不一的绿色布条。 天空飞机轰鸣,地面重炮响亮。 大概是张四行昨天带队袭击,给日军一一四师团造了重大伤害,今天他们的进攻一开始,就对伞兵学校的阵地进行了狂轰滥炸。 铁丝网在炮火打击下飞起,落下的重炮炮弹,摧毁了整段战壕。 这时是没有丝毫遮挡的平原,即便后面是城墙,也没有给伞兵学校留下丝毫可以躲藏的地方。没有受到轰炸的二六四旅的旅长高致嵩,用望远镜看着伞兵学校的阵地,眼睛中充满了忧虑。 再能打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也很难坚守阵地。 伞兵学校的兵不多,照这样打下去,只怕日军一个大队的冲锋,就能让他们全面崩溃。 可事实是…… 截止他观察的时候,伞兵学校还没有阵亡一个人,连受伤的都没有。 这片阵地原本就是金陵城防司令早就挖好的阵地,还配备了刚浇筑不久的钢筋混凝土碉堡,以及纵横的交通壕。 昨天一到这儿,张四行就要部下借着日军刚刚占领将军山、观音山还没有到达的时刻,对整个阵地进行了建筑。 第一是所有的堑壕体系,全部覆盖了结实的伪装网。既能防止敌方空中力量的侦察,也能部分阻止到了近前的日本人进堑壕。 然后原本的堑壕体系中,挖掘了大量的“猫耳洞”。这里可是平原,不可能像在牛首山那般挖出深深的坑道。 不过这单兵猫耳洞也是十分讲究,每个不但相隔五米,而且里面还安装了使用胶合板制作的圆管。整个洞实际是“l”形,深入一米,拐弯横挖一或两米,全部有胶合板支撑。 值得说明的是这些胶合板,使用的是如同苇席这样江南常见又不大值钱的玩意。一层苇席一层木工胶,然后再一层苇席。 和玻璃钢的原理一样,坚实可靠、弹性极佳,与土瓷手雷一样极度便宜。 土洞挖的稍大,这种两个半圆拼接的材料,与土壤间填上稻草。就可以抵抗重炮或者炸弹爆炸时,那种强烈的震动冲击。 另外前面作战的堑壕体系中,一个营的阵地上,仅仅只安排了一个连而已。 所以说莫看日本人的重炮和飞机的炸弹在阵地上肆虐,真正对伞兵学校步兵的伤害,仅只达到个位数的级别。 “喝,小鬼子的报复心还挺强的,不就打了他们几个中队,至于这么狠么!” 张四行所在的指挥所靠后些,距离主阵地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尽管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炮弹与炸弹落下时,那沉重的爆炸声,还是令大地如同波涛上的小舟震颤、晃动个不停。 叶莲娜这大胆女人,在这时也被吓的俏脸发白。 眼睛放在潜望式观察镜上,可以轻易看到主要阵地上,被重炮与航弹扬起的大片烟雾和泥土。以及被气浪冲击的,波浪般起伏的伪装网。 抬腕看表,轰炸与炮击已经超过十五分钟,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停了。 伸手掂起自己的狙击步枪,看样子张四行没打算留在这儿。叶莲娜的目光求救似的瞅向汉森,后者无奈的咧了下嘴, “长官,昨天夜里一夜没睡,要是今天夜里还打算夜袭,您是不是考虑到哪儿眯一觉。” 检查了下自己的武器,心急的把腕看看表,张四行随口回答, “一会我会到前面去看看,想报复老子,他们能派多少人来这儿。” 听到张四行语言中的寒冷,汉森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知道张四行在战场上面对挑战时,只会给予最沉重的回击。 但现在是白天,又是敌方炮火占绝对优势的平原战场上,他又会如何对付这次进攻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危险重重补雷人 白天不同于黑夜。 平原不同于山地、巷战。 在大白天,面对日本人对阵地的攻击,张四行会如何对付呢。 其实也没什么可对付的,堑壕战拼的“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说白了,就是挖土结寨,让所有的侵略者吃不了兜着走。 打击为目标的轰炸和炮击停止,随即重炮组成的徐进弹幕,炸起一排排烟尘。 显然日军吸取了第六师团攻击牛首山阵地时的经验教训,一开始进攻用就重炮破坏地面的各种陷阱,强烈的震动也使事先布置的子弹雷因为误动作而提前发射。 可随着弹幕朝着延伸,不等日本兵上前,伞兵学校战线前面就掀起一连串“草皮”,一个个单人防炮坑洞中就钻出来一个个人来。 这里距离后面的主阵地远达三百米。 这些是惩戒营的人,至于到战线前面这些危险位置作战,则是惩戒营的士兵们争相抢夺的机会。因为只要在这个位置进行一次防守,他们就有机会回家。 尚喜就是这么个人,过去在家的时候也练过几天功夫,为了生活在一家青楼里做打手。 放在委员长管理国家时代,原本这是无可厚非的选择。 可惜张校长到了句容,道上的人物居然敢招惹张校长,那根本就叫不长眼。 结果害的尚喜自己的老大,和青楼的老大以及其他什么老大,分别以组织黑社会,和逼迫妇女卖银等等罪名,给挂城墙上被机枪给突突了。 长这么大尚喜没见过张校长这么心狠的人,按说法不责众,地方官处理这种事都怕激起民变什么的。 当然现在尚喜懂了,是那些地方官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 民变? 那些被机枪突突的家都被抄了,没钱没人的状况下“变”个屁啊。助贼的可要被挂城墙上突突掉,还是要被抄家的。 张校长够狠,但他不会不讲理,最少他知道挂城墙上突突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 像尚喜这样,按张校长的话是罪恶不大,可以改造好的的男男女女,就被混合编入了什么惩戒营。 本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老人家言,这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然而惩戒营里,除了被监督着干活之外,其他方面倒令尚喜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 不打、不骂,还能顿顿吃饱,虽然士兵说他们是罪犯,连后勤营的人都鄙视他们。但大家吃的都一样,听说连那个张校长吃的都和他们一样。 说到打仗,真的和尚喜想的不一样。 在战场上他看过果军打仗,打的那个叫惨,但伞兵学校的仗打得那叫轻松。 就像他现在,就在整个战线中最危险的位置。 距离后面主阵地两百米的最前方,这一排的坑是二十米一个,一长溜摆在主阵地前面。 尚喜的工作,叫补雷者。 首先是挨日本人的重炮,这时候大家都缩在坑底下。一米壮一米五深的坑里,有着胶合板的外壁。只要不是特别倒霉,重炮炮弹砸进来。哪怕炮弹落在几米之外,都伤不着他。 胶合板洞壁上开着几个洞,那连接着掏出去的横向小洞,一个里面塞的是钢盔雷。 嗯,钢盔雷尚喜不喜欢,特臭。 另外一个洞里,是满洞的土瓷手雷。 还有个洞里是百十枚什么子弹雷,也是个带尖的只比拇指粗点的土瓷管,听说里面装了什么子弹雷。还有个洞里装的都是“蟹钳”,这东西最简单,就算尚喜拿把竹刀去做,半晌也能做它一两千个。 尚喜的脚站在胶合板上开的用来踩脚的小洞上,像从井里上来那样一左一右布置在洞壁两侧。这样站着的好处是,炮弹在附近爆炸,震动没那么大不能震伤人。 到下脚下尚喜不喜欢去,那里都是水。不过危险的时候就要钻下去,躲到横着的通道里。水在那儿能没到腰,可就算衣服弄湿了也没法换,更没法从这儿逃到后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凭着四个肉包子和一竹桶水,一直撑到夜间到时再回后面的阵地。 随着重炮的声音挪向后面主阵地的方向,尚喜直起身子把遮掩洞口的,盖着草皮的枝编的盖板掀开。 当他钻出来的时候,硝烟依旧浓浓的笼罩在他的坑附近。甚至还能清晰感觉到附近爆炸带来的地面震动,以及那飞掠而过的弹片刺耳的声音。 不过已经顾不得那些弹片飞掠,而且尚喜早知道,那些弹片都是朝上飞的。他们眼下要小心的,是对面鬼子的步枪手。 “咻咻”,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头次上战场的尚喜被吓的把头又缩回坑中。背靠着胶合板洞壁,尚喜大口呼吸着洞内充满了恶臭的空气。 头一次他感觉地下的这个坑里的空气是如此的温暖,钢盔雷的恶臭似乎也不那么严重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最危险的地方,执行补充地雷的任务。动作要快,不然鬼子到了你们坑边,你们就活不成了。” “在危险地方执行一次补雷人的任务,就可以回家。” 这是张四行答应过的事情,尚喜也是第一批申请,第一批被选中的人之一。他的家就在句容,错过现在这个回家的机会,就不知道还要多久。 深吸口气,尚喜背起一个大袋子,猛的从坑内爬到地面。 “低下头,尽量让身体贴在地面。你们的任务是补充地雷,不是给鬼子送人头……” 作为百姓还是个不怎么好的百姓,尚喜不懂那些大道理。甚至还想感受下,日本的统治下,是不能少交点税。 “咻咻……” 子弹擦着尚喜的脸庞掠过,甚至脸上都能感受到子弹残酷的冰凉。幸亏这时烟火轰击过后的烟雾还在,还能提供些可怜的掩护。 从坑里出来的人,他们扭着身体,在所有掠过的地面重新布置“蟹钳”陷阱。 合在一起的只有巴掌长的小玩意展开时,就自已经上了劲。这玩意就像是老鼠夹子,只不过在这儿是用来对付人的。 把人当老鼠夹,真亏那位张校长能想得出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需要尚喜补充的子弹雷不多,因为那些土瓷管底部塞了些烂布头,使子弹雷的弹壳的底火无法接触底部的土瓷撞针。 因此除非是刚刚重炮直接炸掉的,否则这玩意埋土里,自己就能挺过炮击。 这东西布设也很简单,把土瓷管尖头插进土里就算完事。 尚喜知道,土瓷管的底部带着小圆椎,运气不好的人一脚踩下,露出小半截的子弹壳与底部圆椎撞击发火,然后就会有一个人失去脚板。 就是一点火药一点瓷渣一枚钉子,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尚喜甚至想将来仗打完了,给这玩意上面放点诱饵用来打猎也许不错。 随着重炮爆炸的烟雾变淡,尚喜知道危险要来了。 眼睛向四处瞅着,他看好一个弹坑,那是刚刚炮弹炸出来,土翻出来但看不到有多深。 “突突突突……” 鬼子的机枪声响起来,与伞兵学校里的机枪声不一样,也与果军的机枪不一样。 重机枪子弹“咻咻咻咻”的不住掠过身体,落在地面的子弹掀得土块直跳。 脸贴着地的尚喜头皮发凉,总感觉下一发子弹就要击中自己。他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小石子烙在脸上,甚至被子弹掀起的土块砸在脸上,都没有更多的感觉。 他只是知道,可恶的子弹封锁了他逃向弹坑的空间。 完了,老子特么要死在这儿了,老子为什么要做个该死的补雷人。 “你们这些王八犊子做了多少坏事,谁要把我们华夏人当成牲口买卖,谁敢给我们华夏人贩卖大烟,老子们就把他们都杀光。” 嗯,这话不是那个张校长说的,比起只有一个胳膊的东北营长,他的话要文雅些。 恰在他在边缘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掷弹筒发射的声音。 心脏狂跳的尚喜大张着嘴,感觉自己就要发出惊恐的叫声。 “不要出声、不要出声、不要出声,重要的事说三遍。在战场上,如非必要不要出声,不然就死的越快。” 还是张校长严厉的谆谆教诲回想在脑海中,在掷弹筒榴弹落下之前,竭力把尖叫压抑在喉头,一丝一毫都不让它露出来。 掷弹筒的榴弹在附近爆炸,更多土石被抛出,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发出尖叫。 脸依旧贴在地面的尚喜看到,在他身后几十米处有人正在往自己的坑里爬,他身后拖着宽宽的血痕。 “妈……” 清晰的乡音令尚喜想哭,兔死狐悲的同理心令他身体颤抖、牙关打战,想现在就不顾一切的逃走。 然而就在这时,那令人心悸的机枪射击声停止,掷弹筒的射击也停止。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来秒,机枪与掷弹筒才叫起来。可才叫了两声,它们才重新停止。 “当补雷者时不要太过于害怕,咱们随时都有人在保护你们。” 侧耳听听,机枪与掷弹筒的射击声不知为何停了,甚至连步枪的射击声也听不到。 大着胆子尚喜向日军来袭的方向望去,土黄色的军装在江南的青山绿水中掩蔽性能相当差。此刻日本人一个个缩着脖子,都藏在不易察觉的地方。 可尚喜清楚看到,那些隐蔽着的日本人不时有人倒下,他们还发出尖利的叫声。 当然他不懂日语,要是伞兵学校里的士兵在这儿就能告诉他日本人喊的是“狙击手”。虽然他们朝着某些地方开枪,但机枪与掷弹筒的射击越来越少。 借着这短暂的“安全时段”,尚喜飞快的在自己坑周边移动着,散布着更多陷阱与子弹雷。不过这些都是护坑的安排,而回到坑里最后一件工作,才是他最主要的任务。 一个带着一个竖杆固定的钢盔雷,才是他们作为“补雷人”最重要的工作。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所有的紧张这时都变成了汗水流下来。坑中那寒冷恶臭的空气,这时居然那么好闻。 最后的重炮炮弹的爆炸声落下,远处传来几声“??”哨声响起。 此刻尚喜已经把一尺长的竹管,从坑里小心的探出去。这样他不必把脑袋探出去,就能够看到拉开伞兵线正前进的日本兵。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距离拉的相当开,他们挺着安装着长长刺刀的步枪,这令尚喜刚刚平复的心再度提起来。 除了“蟹钳”“子弹雷”“钢盔雷”,他的坑里没有一点可以作战的装备,连根削尖的竹竿都没有。 咬着嘴唇,根据刚刚被张校长称为潜望镜的观察结果,拉动向前两根麻绳。麻绳那头连着外面的钢盔雷,两根麻绳可以调整它的方向。 调整完成再度拿出潜望镜的尚喜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根据他刚刚的观察冲锋的日本人应该已经靠近他的坑了。 万一被日本人发现了呢,万一…… 到时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到坑洞最里面的横坑道,在齐腰的冰水里藏身怕是能躲避日本人的子弹。可是万一日本人朝着坑里丢手雷呢…… 好歹尚喜也是在青楼里做过打手的,必要的时候还有几分胆子。最终还是把手中的竹管贴着坑沿探了出去,尽管那竹管颤抖的像风中的树枝。 “吁” 咬着嘴唇,把胸里憋的气从牙缝中吹出去。他清楚的看到日本人的大队,根据镜片的大小尚喜判断他们还没有进入自己钢盔雷的射程。 不过这时后面主阵地上已经传来陆续的射击声,那应该是被称为神枪手的人。 他们步枪上的镜子,没有狙击手的长。但尚喜还是感觉神枪手,因为那些短镜子比普通的步枪手神气。尽管那种短镜子上有盖子,神枪们平时自己还找块布把镜子完全包起来。 从鬼子进入四百米开始,神枪手们和机枪手就开始射击。一般的步枪手,开火允许的指挥官根据战斗情况掌握,甚至有的时候一场战斗打下来,他们都没有开枪的机会。 才等了一会,根据尚喜的经验,鬼子应该没有多远了。他再度探出潜望镜,同时惊讶的发现听到自己的人的枪声,手居然不抖了。 甚至潜望镜的镜片已经照不全他们。 尚喜心中高兴的猛跳: 进射程了,鬼子进射程了。 他伸手拽住拉发绳子猛力一拽,然后用手捂住自己耳朵。 第三一百一十五章 昧心的钱 如果从天上往下看,就能看到正在前进的日军小队的七十几个人,几乎被同一时间笼罩进了钢盔雷喷射出的大粪与弹片中。 喷射的痕迹,在地面形成仿佛半边鱼骨的模样。整个补雷者藏身的坑,只有两头的坑布置的钢盔雷是直射的。 而在中间的人,他们的钢盔雷都要有所偏移。东边的向西边射,西边的向东边射。 说给“补雷人”的理由是保护旁边雷坑里的人的安全,事实上和重机枪往往被布置在战场两翼的原因一样,那样杀伤力更大。 地雷的弹片居然也能够形成交叉火力,这特么说给别人听,谁信啊。 但在伞兵学校的战线上,战斗就是如此打的。 被击中的一个日本军队可是倒了大霉,因为那些形成交叉火力的金属弹丸,几乎一瞬间就把整个小队的放倒了三分之二。 “是残废制造者……快跑……” 在战场上没有谁比谁傻多少,在没有了军官、没有了机枪手、没有了掷弹筒手,甚至连传令兵都被打死的时候,大兵们就会想要撤退。 但在伞兵学校的战线上,想撤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三百米往前到五百米左右,会受到神枪们的关照。再远点五到六百米的位置上的人,则会无声无息死的莫名其妙。 从潜望镜中看着逃跑的日本人,尚喜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借着他们头也不回飞快的逃跑的时候,他才从坑里钻出来的,飞快来到刚刚钢盔雷爆炸的旁边,再度布了棵钢盔雷,然后紧着往自己坑里爬。 “轰轰轰” 远处重炮沉重的射击声传来,这令尚喜的心紧缩着一团。手脚并用的他爬的更快,他想活着,想不远的将来就能回到在句容的家。 轰隆隆…… 炮弹落下,大地震颤的感觉,令他以为自己掉进了什么神灵的筛子。它会筛掉不行善的人,会把他们扔下十八层地狱。 “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拼命捂着耳朵的尚喜尖叫着,心中发誓要是能回到家里,这在乡下和父母一起种那几亩租来的薄田,再也不赚青楼那昧心的钱。 终于重炮的轰击过去,尚喜活了下来。他手脚并用的爬起自己的坑里,在钻进的一瞬间看了眼自己布置的钢盔雷,那家伙倒是好好的立在地下。 万幸、万幸,出去布雷太危险了,张校长应该不会派自己的士兵去做这件事,我们惩戒营的人才是做这种事的最佳人选。 照例重炮轰击过后,尚喜又赶着出去补陷阱和子弹雷。 照例他还没尽快完,大队的日本兵又在哨声中从他们的堑壕中冲出来。 卧槽,小鬼子急眼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心中惊呼之下,他布雷的速度更快。实际除去容易被爆炸的冲击波触发的“蟹钳”陷阱,许多子弹雷还好端端的竖在那儿。 不过子弹雷与陷阱是专门用来保护“补雷人”的,因此尚喜总感觉布的面积不够大,布置的不够密,怎么看日本人都能轻易冲过来。 在他带着不甘,被日本人的子弹赶进坑中后,对于陷阱和子弹雷的密度依旧不大满意。 他喘着气,拿出潜望镜看着日本人的进攻部队。 看样子得有八九百人的日本兵拉开散兵线,在机枪的掩护下奔着伞兵学校的阵地。不但有重机枪的射击声,还有大炮在轰轰的响。 踩在洞壁上的踏脚处,尚喜从潜望镜中看着后面的主阵地。 反正鬼子还远,这时轮不到他们操心。 主阵地那里腾起一个个混杂着火炮、黑烟的烟柱,挟裹着泥土冲上天空。 哼,这下步枪兵倒霉了,反倒是我们这些补雷者没一点威胁。 平时不正眼看他们惩戒营的步枪兵正在挨炮,没由来的令尚喜心中有了几分快乐。不过那些家伙可别死光了,一会还要他们掩护我们。 料想应该问题不大,堑壕里的防炮洞比我们的舒服多了,一点水都没有。要是在里面生一小堆火,也比我们这些补雷人舒服多了。 调头看到大批日本兵正冲过来,不过这次他们似乎学聪明了。 以分队为基础,一个分队进攻一个分队火力掩护,因此整个大队分成了数道此起彼伏的散兵线。 坏了,鬼子不排成大队,那我们怎么拿钢盔雷炸他们。 心中念叨着,心中变得紧张起来,再不复有看到主阵地步枪们手们挨炸时的快乐。 即便是钢盔雷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在战场上使用的时候也是集中火力时威力更大。毕竟要是一条线上的钢盔雷一起爆炸,那金属弹片的覆盖范围将是十分巨大的。 果然,当鬼子靠近补雷人所在的坑时,钢盔雷的爆炸都是零零散散的。威力比起对付试探进攻时的那个小队时,小了许多。 不过随着日本人靠近,他们就开始吃一些没料到的苦头。 “啊……” 这时不见坑中出现什么人补充钢盔雷,日本步兵的目光都盯着二十米后的另外一排钢盔雷。 可小腿上突然传来的剧痛令踩中陷阱的人突然蹲下,抱着腿大呼。 然后把刺穿了绑腿,又刺穿了腿部裤子,最终扎穿皮肉的“蟹钳”摘下来扔到一边,血液不可阻挡的自竹钉处流出来。 看那简陋的陷阱,两枚毒牙般的竹钉上显得黑乎乎的。 不用问肯定涂抹过大便,和那些“残废制造者”喷射出的弹片一样。 士兵的惨叫引来的医护兵,然而才来到伤者身边,地面传来“呯”的一声,然后他的前脚掌就朝上翻翘起来,仿佛会折叠一般。 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的惨叫引起了不远处两个坑中被雷者的注意。 然后就是两枚土瓷手雷被从坑中,被他们根据声音的位置扔出来。 轰轰两声,刚刚还只是轻伤的两个日本兵,立即倒在血泊中。 这当然令受伤日本兵的同伴愤怒,可此刻他们在几乎无处可躲的平原上。除去那些重炮轰出来的弹坑之外,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因此他们不但要小心对方那近乎鬼魅的无声狙击手,还要小心附近不时根据声音扔来的土瓷手雷。 同时心中哀叹,怎么这些人的手雷会这么多。 其实日本人哪知道,这玩意随便哪个村一天都能造它一两千枚。 要是愿意用石子当弹片,用火药代替炸-药,用拉炮代替雷-管,那么随便哪个村一天做个一两万枚出来都不稀奇。 尤其是冬季农闲时刻,这玩意一不小心就会泛滥成灾。 第三百一十六章 间歇喷泉 日本人占领了自己附近的地表,这一点尚喜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日本人不敢轻易靠近这些蹲着补雷人的坑,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这就到了补雷人最危险的时候,最主要防的是日本人往他们所在的坑里扔手雷。 因此他们能做的是,就是往外面扔手雷。 土瓷手雷因为太过便宜,当伞兵学校接手这座阵地时,二六四旅扔下的土瓷手雷居然达到了几百筐。 是的没错,这些玩意根本就像土豆一样是用筐装的。一个藤条筐里,一层土瓷手雷一层稻草,随便就能码出几百枚。 结果在前线补雷人的坑洞里,随便都有百十枚的存量。 根据尚喜得到的指示,当鬼子出现在他们补雷人的坑洞附近时,他们的任务就是向坑外扔手雷,而且要求是,拉着火数“一、二、三”再扔,而且不能扔太远。 然后所有补雷人依旧存在的坑中,就不断的升起一枚枚手雷。只要稍稍偏离他们所在的坑洞,然后就会凌空爆炸。 没人想死的日本人的子弹或者手雷下,所有还幸存的补雷人往外面扔手雷是很勤快的。 结果就是一个大队的拉开数道散兵线的日本兵,前进不能,后退人家对方的机枪也不答应。就那样傻傻的缩在一个个弹坑中,拼命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具有恶趣味的张四行,对于这种依托于近乎无限的土瓷手雷而形成的战术,叫“间歇喷泉”。毕竟每隔一小会,就从地下的坑洞中升起一枚手雷还是空炸。 和间歇喷泉还真有点像。 对付这种战术的办法,就是躲出去几十米,然后把手雷扔进去。 可惜日本人的普通步兵,手雷并不是必带的装备。其次他们想扔手雷,还得问问那几乎多到无数的狙击手和神枪手们是不是答应。 这时距离主阵地不过三百米,正是步枪交战的最佳距离。 尤其随着日本人进攻的大队因为前锋被“间歇喷泉”阻止,几层散兵线逐渐重合之际,突然一阵军号声响起。 “军号,难道支那人要反冲锋了吗?” 当然不会,要是伞兵学校已经建立,部队数量足够的时候……如非必要张四行也不会反冲锋。他宁愿把反冲锋中肯定会伤亡的人员组织起来,玩个穿插、突袭什么的。 “不,那不是冲锋号的曲调,我听人给我提起过那曲调,似乎不是这样的。” 就在缩在弹坑、伏在地下射击,躲在尸体后面的日本士兵互相嘀咕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战场上的奇怪一幕。 那些可恶的喷射着手雷的“间歇喷泉”的坑洞,动作划一的把自己坑洞的盖板,弄回来盖在坑洞顶上。 如果能够看到坑洞里面,就会发现像尚喜这样的人,此刻也只能极不情愿的钻进洞底那齐腰深的横洞里。 冷,真特么冷,可恶的小鬼子因为你们,老子才被赶到正面的水里,一会钻出去非多给你们几颗手雷不可。 随着主阵地处传来“澎澎澎”的发射声,一个个圆形的板状物飞在空中。在日本人惊恐的目光中,汽油桶大炮就仿佛从天下往下倒似的,不断扔下成片的土瓷手雷。 要命的是那些手雷爆炸的时候,进攻型催泪蛋那可怕的灰黄色烟雾,马上在战场上顺着风弥漫。 然后…… 片刻后,一段另外曲调的军号声响起。对于伏在冷水里的尚喜而言,实在不谛于听到了救苦救难观世间菩萨的佛号一般。 狗草的小鬼子,让老子泡凉水泡这么久,特么这不是让老子落下老病么。 心里骂骂咧咧的同时,尚喜尽量扭干衣服上的水。就在他使劲扭着裤子上的水时,听到外面传来夹杂着日语的尖叫声。 危险顿时令他把寒冷扔到一边,然后用潜望镜轻轻顶开盖板,外面的情景令他惊讶万分。 随着他顶开一条缝,一股变淡但对于江南人而言,刺激的人几乎要流泪的辣味扑鼻而来。 进攻型……进攻型……对了,那些兵管这玩意叫什么进攻型催泪蛋。 不过这蛋也特么太辣了,哪个南方人能吃下去。 实际此刻战场上那些灰黄色的灰尘早就被风吹散,尚喜只是闻到一点点“余味”。 但外面一个大队的鬼子就不那么舒服了,谁能想到频频出现在夜袭里的武器,大白天对此那些可憎的家伙说扔就扔,一下子还扔了好几百枚,难道他们的手雷那么不值钱吗。 的确不大值钱,除了炸-药和发火管值得钱之外,剩下的东西也就是两个铜板。甚至进攻型催泪蛋的炸药,用的比其他手雷都少得多。 这种武器的制造目的,就是使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根据试验可知,一个正常人挨了进攻性催泪蛋,最少十分钟之内都没法恢复基本行动力。 从潜望镜中观察到外面日军尴尬处境的“补雷人”可不止尚喜一个,他们纷纷掀开自己的坑洞上的盖板。 出去拼命,这些浑身湿淋的人不敢。他们也没有配备武器,连把刺刀都没有。 不过坑洞中多的是手雷,就放在最趁手的地方。 一个个手雷从坑洞中飞出去,落在附近被辣椒尘土迷了眼睛的日本人中间。 而这时远在主阵地上的高致嵩,因为自己的阵地还没有受到攻击,他还有一小会时间。不过他心中猜测,吃了这么大亏的日本人,应该不会再攻击伞兵学校的阵地。 此刻他有两个感叹,一个是伞兵学校的防守战术十分简单而又有效。 前面那些坑洞里的人看似危险,实则在己方火力的充分保护下。而对方步兵在这个范围中,不但受到来自后方武器射击的威力,近乎无限的手雷威胁更无法避免。 而那个“间歇喷泉”式的,不停扔出空炸手雷,还真不是容易破解的手段。 毕竟那些坑洞可不止一排,想炸那些坑洞里的人,还得顾忌着后面的钢盔雷。那玩意一炸,三十米之内所有站着的人,都会极端危险。 至于如何进攻这样的阵地,果军不必说了,前天夜里的袭击下就得溃散。就算日军没有坦克装甲车辆的情况下,凭轻步枪与火炮、飞机,对付起来也十分困难。那么鬼子下面,肯定得冲着自己来。 放下望远镜,吩咐自己的副旅长, “廖旅长,我看马上鬼子就要关照我们了,靠近战士们,把鬼子放近了用手雷狠劲擂他们。” 第三百一十七章 换个对手 随后的进攻,日本一一四师团果然放弃了进攻伞兵学校的防线,连带防线后面的中华门都安全了,这不禁令防守中华门的守军大大松了口气。 可这时战线上不是到处都像中华门这儿打的这么好,西边日本第六师团已经展开对金陵城墙的攻击。 清凉山、水西门阵地上,守军与日本第六师团打的难解难分。因为日本第六师团同样失去了装甲车辆,因此进攻清凉山与水西门的作战困难重重,守军也还能勉力坚持。 然后东边的日本第九、第十六、第十三师团三个师团的进攻却相当顺利。尤其沿着杨子江进攻的第十三师团,能够得到日本海军战舰的支援,因此他们的进展相对顺利。 一一四师团虽然停止向伞兵学校的部队的防线突击,他们却转向二六四旅的防线。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被伞兵学校的防线碰的头破血流的一一四师团,立即就找到了进攻的感觉。 固然也有汽油桶大炮在射击,可惜只要几枚掷弹筒来炸,它们就不响了。 况且二六四旅的士兵的射击准确度,也远不能和拥有神枪手、狙击手的伞兵学校相比。 唯一令日本士兵感觉到头痛的,是十六四旅此刻的火力比以前遇到的果军要猛。不但有许多三八式步枪的射击,还有堡垒里的两辆装甲车以及坦克,还是给日军造成了许多麻烦。 另外二六四旅的堑壕体系,也远不能与伞兵学校改良后的堑壕体系相比。最少就防备重炮射击以及敌机扫射的能力上,并不能与伞兵学校的阵地相比。 日本人选择了二六四旅的战线作为进攻方向。至于伞兵学校据守的防线,仿佛没看到似的连碰也不碰。 不过他们不碰,不代表伞兵学校的人没看到。 距二四六旅防线最近的是关世杰,为了能打上仗,甚至他们的战线要比二四六旅的战线更朝外凸一些。 然而这时日本人就是不是进攻伞兵学校的防线,甚至关世杰在战壕里扯着东北口音,向着鬼子进攻的队伍拼命呼喊, “你们这帮小鬼子,特么脑子里灌粪汤了,老子们在这儿啊,往特么这儿攻啊……” 然而,进攻二六旅四阵地的鬼子,宁愿面对坦克上的炮火与机枪的扫射,偏偏就是不攻伞兵学校的阵地。 透过望远镜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大白天八十八师二六四旅在阵地上,居然摆了一个营之多。虽然是在多个堑壕之中,但根据关世杰对果军堑壕的了解,他皱起浓眉。 戴着防割手套的手,不习惯的摸脸甲。不但他曾经的大胡子摸不到,甚至连自己脸上的皮肉都摸不到,这令他翕动着嘴唇低骂, “特么什么脸甲,作战的时候还不准卸下来,瘪犊子的,真特么……” 飞机到达二六四旅的阵地,几挺不知藏在哪儿的高射机枪进行了聊胜于无的反击。 然而中型轰炸机,朝着二六四旅的阵地进行了覆盖式轰炸。 反观二六四旅的士兵,在对方的轰炸下,居然不知道钻防炮洞。就算果军堑壕里防炮洞不像伞兵学校挖的那么夸张,可总该是够用的吧。 然而,许多还穿着地方保安团衣服的人,抱着头在堑壕里胡跑乱窜。甚至还有在轰炸前,离开堑壕向后猛跑的。 炸弹落下,腾起的黑色烟柱中,卷起一片片随风飘浮的衣物残片。 看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的关世杰挥起仅剩的一只胳膊,用拳头重重砸在营指挥所的沙袋上。嘴里发出沉重的叹息, “哎” 不过他也清楚,那不但是果军的作法,也是其他军阀的做法。他们对于老兵或者说对于士兵,都不是当消耗品看而已。 像伞兵学校这样重视老兵和重视作战技能训练的部队,关世杰愣是没有看到一支。 曾经在杂兵营里遇到胡杨和他手下的八十七师的士兵时,他还闻到一丝精锐部队的味道。 可自从遇到了张四行,他才知道,仗原来还能那么打。 不是大家挖了战壕对射,而是——和打拳一样,找到漏洞,朝着他的要命的地方猛击。 随着轰炸机的退走,二六四旅又出现了部队运动的身影。他们迅速涌入阵地,加固被破坏的阵地。 可还没等他们散开,又是一阵如同列车开过的呼啸声驰过天空,接着一枚枚重炮炮弹再度落在二六四旅的阵地上。 他忍不住指着二六四旅的阵地破口大骂 “你们……你们特么会不会打仗,这不是纯粹让士兵们送死么。知道特么鬼子炮多,连猫耳洞也舍不得多挖几个么。” 显然是鬼子前线的炮兵观察员看到了部队的运动,然后就是一排重炮过来。 想想伞兵学校的人,不说身上军装的隐蔽性,就算是堑壕上也铺满了绳网。就算被鬼子炸坏了,不过是换条道走的事。 想从阵地表面上看到伞兵学校守军的行动,根本就没那可能。 当然这还不是全部,他知道二六四旅也有钢盔雷。那玩意几乎已经华夏军队必备的军用物资,除此之外二六四旅应该也有足够的土瓷手雷,那么他们的防守战会打成什么样呢。 在重炮的不断轰击下,日军一一四师团出动了约一个大队士兵。 对付伞兵学校一个大队的日军士兵屁用没有,估计这会还在治眼睛呢。 那么一个大队一千余鬼子,对付二六四旅的部队又会打成什么样儿呢? 日本人进攻中遇到了钢盔雷,有几枚不是很多。 难道没人想过,钢盔是专炸行军大队的,为何不设法安排人拉雷呢。 关于这件事关世杰想不明白,虽然伞兵学校有惩戒营,二六四旅应该没有。 但就关世杰想,要是像对付一零一师团时那样,直接埋伏一个手枪营,那鬼子想把一个个坑掏空,得费好大的事情才行。 尤其现在可不是那时候,用的还是巩式木柄手榴弹,现在可是用的手雷,还是随时可能泛滥成灾的土瓷手雷。 一个坑里放个几十枚,只要鬼子没有坦克,想突破一连串的单兵坑洞,应该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八章 点点优势 不能否认果军的英雄,至少关世杰是这么看的。 重炮攻击的烟尘还没有落下,又能看到一队队提着武器的士兵,找着弹药箱飞快进入阵地。 这时日军阵地距离二六四旅的阵地已经不及四百米,不像在对付伞兵学校时,不冲锋的话四百米距离内,根本就不会存在日军士兵。 因为神枪手、狙击手在那个距离,都能轻易射杀日本士兵。 尤其伞兵学校的射击次序,按关世杰想哪支部队都会头痛。因为没了军官、支援火力甚至连通讯兵都没有的时候,什么部队都会被轻易打散。 可以看得出来,果军在这个距离上能使用的武器除了机枪,就是张四行送给他们的坦克与装甲车。 可惜民二十四重机枪过于笨重,又几乎完全不能活动。只压制了一小会,就被日本人的掷弹筒敲掉。 看着那些重机枪,关世杰倒不觉得可惜。毕竟它们太重了,想移动也十分困难。毕竟战壕里不可能像四行仓库里那样,把重机枪架在平板车上,来回跑。 虽然因为水泥块跑起来磕磕绊绊,但总比傻呆在那儿等掷弹筒强。 随着重机枪被敲掉,日本人的重机枪、掷弹筒以及步兵炮的压制下,开始朝着二六四旅的堑壕发动攻击。 特么这仗打的,怎么能给日本人跑起来的机会。别看他们腿短,小短腿倒腾起来还是蛮快的。大片的日本士兵,仿佛一股涌出管道的黄色污水,奔腾着靠近了二六四旅的阵地。 而且关世杰看出来,日本人是在有效指挥下,直奔二六四旅防线上被重炮与轰炸摧毁的堑壕处发动冲击。 只要进入堑壕,那又是日本人擅长的白刃战。 说到白刃战,关世杰就感觉可惜。要是自己胳膊还在,说什么也要到侦察营去,哪怕当个排长都成。 听侦察营那帮子兔崽子说,那种同样叫bt虎的大砍刀,一刀就可以把人直接劈做两段,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完全不是对手。 那两米长的刀杆,居然还是双截棍,只是没人会耍就是。 老子倒是会使双截棍,可惜……有点无奈的伸手抚了下自己另外一条,只剩半截的胳膊。这辈子……哎…… 这时进攻二六四旅主阵地的日本,直到阵地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日本人才算真正遇到了麻烦。一连串的手雷从阵地中飞出来,一片片砸到阵地前面。 毕竟土瓷手雷的使用,比打枪简单的多。只要能扔石头的人,就能缩在战场里,一枚接一枚把土瓷手雷扔出去。 可以说不求炸着人,只求吓着人。 不能不说,日本人还是有一股狠劲的。虽然不断有人在成片的土瓷手雷的爆炸下被炸倒,但后面的人还是悍不畏死的朝前冲。 特么这些小鬼子吃了春-药了,怎么攻二六四旅的阵地打的这么狠。 尽管关世杰感到奇怪,但心中还是有答案的。 不为别的,而是伞兵学校的打法实在太诡异。 谁能想到一排单人散兵坑,从里面朝天空扔空爆手雷就能挡住整个大队的进攻。然后被人几百辣椒弹洒下来,一个大队就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 虽然是暂时的,但一个师团能有多少人,能有多少个大队。 也是伞兵学校的人不多,要是有个一万出头,相信张校长敢领着把鬼子一个师团给干了。 别说是张四行,就算关世杰都觉得自己行了。 想想也不难,夜间靠近敌方战线,先是几轮燃烧火箭,然后再是几轮汽油桶大炮射出去的进攻型烟雾蛋,然后…… 只要击溃对方第一道战线,然后在连续进攻型催泪蛋的掩护下冲锋。遇到抵抗,就是一排“107高平两用火箭炮”覆盖攻击,然后继续冲锋…… 这……这当然和张四行心中希望建立的特种作战单位的作战方式不同,甚至如果张四行真有一万人,或者说真有一师训练好的伞兵。 那也得是装甲部队掩护,步坦协同的进攻。 不说什么三号、四号,更不提什么虎豹成群。只弄来几十辆谢尔曼打火机,也足够把鬼子直接赶回去。 这时二六四旅的阵地前面,聚集的鬼子步兵越来越多,可他们同样拿手雷雨一点办法都没有。看得出来果军那边,从刚刚伞兵学校的打法里也学到了点东西。 那就是土瓷手雷的攻击别停,而日本人一旦聚集起来,就是机枪火力发挥挥舞的时候。尤其是那些水泥钢筋工事,以及装甲车和坦克上的火力,立刻就给日本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看着不停倒下的日本士兵,关世杰替二六四旅的人松了口气。 如果他所料不错,一一四师团或者增援或者就是撤退用炮火招呼暴露出来的几个重火力点。 只要敲掉碉堡与坦克、装甲车,那么二六四旅阵地上的果军,就再没什么好凭峙的。 虽然身后城墙上的守军,同样提供着不错的攻击力,但始终对于遏止日军的攻击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要是我们伞兵学校的话…… 关世杰忍不住拿伞兵学校的打法往上套,那么鬼子攻不了这么近,他们过不了那些单兵坑洞。稍远的地方,他们的机枪不如hmg42。 要知道这种通用机枪架三角架上,随便打出一千米的射程。 就在他想的同时,二六四旅的战场上出现了些许变化,在后方日本人的步兵炮出现了。 92-式步兵炮关世杰也很熟悉,对于和他一样喜欢抢人的张四行,在四行仓库之战时就抢了不少。很小巧的炮,七八千米的射击也足够支援步兵的进攻。 不过关世杰已经看不上那种武器了,对于一向讲究疾行如火的伞兵们,只有“107高平两用火箭炮”才使用。 不过听张校长说了,相对而言伞兵也需要一些重火力,仅靠火箭炮是不够的。 毕竟伞兵虽说属于轻步兵,但偶尔还是需要坚守或者说打一些攻坚战的。那么拔除点状目标的火炮,还是需要的。 不过那是种什么炮,关世杰就想不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体系的碰撞 对于步兵而言,那种小型火炮的支援,比之重炮更加适用。 毕竟面对成体系的堑壕时,除了那些坚硬的点着目标外,一般的堑壕与火力点需要的是反应快而火力密集的武器。 从这个角度讲92-式步兵炮是日军设计的,能使他国军队好评的不多武器之一。 随着这些大炮被日本炮手推到前线,进行“大炮拼刺刀”的战术时,二六四旅立即就遭受了沉重的损失。 最先挨炮的是两辆被半埋式堡垒保护的装甲车,过高的车身,在步兵炮的数次打击下就被击中。装甲车被直接命令,居然还燃烧起来。 笨蛋、笨蛋、笨蛋,都特么进了掩体,不懂得把油抽了,只留一点就好。这下……唉,败家玩意,就算装甲车被炸了,只要不起火里布挺机枪不比把机枪扔外面给鬼子掷弹筒炸好。 随后就是给日本人造成巨大损失的那辆坦克,它不但被步兵炮攻击,甚至日本人的前线炮兵观察员还给叫来的几发重炮炮弹。 三个火力点的丧失,立即就使二六四旅的防线陷入危机。 成排的掷弹筒落进堑壕,就算不露头只扔手雷,但掷弹筒的打击还是立即就让二六四旅的战线出现空缺。 对此日本士兵的反应比起果军快得多,他们立即端着刺刀开始冲锋。 几个分队的日本士兵立即冲进堑壕,立即与拿着步枪或者挥着大刀的果军士兵开始肉搏。 甚至关世杰眼睁睁的看着,不少只抓着土瓷手雷的士兵,在被日本人用刺刀钉在堑壕里时,毫不迟疑的拉响土瓷手雷。 堑壕中爆炸的手雷不但炸翻了日本,同样也炸死了自己人。 前面堑壕里的果军士兵飞快减少,毕竟肉搏起来,果军士兵的训练远不如日本军队。 至于伞兵学校的士兵能撵着日本人砍,那是在平地上,伞兵学校侦察连的人占了速度快、大刀长,日本人拼刺关保险,还有战术背心刺刀扎不穿的几重优势。 在那种情况下,无论谁和那些高人两头,刀长速快的人肉搏,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恰在关世杰替二六四旅的人担心之际,几声沉重的爆炸在冲入堑壕的日本人中爆炸。 果军的炮手不会意接射击,但对于打这种固定的点,其射击精度与速度还是不错。加之82迫击炮优秀的射速,几个分队的鬼子顷刻间报销。 不但如此,又有新的连队开到堑壕中。 随着二六四旅派出的援兵抵达,日本人开始撤退。 就关世杰来看,虽然日本人也有不少伤亡,但明显比二六四旅少得多。 一轮轰炸一轮炮击,几乎就是报销了三个连。在随后的土瓷手雷的僵持中暴发的肉搏战,最少又得一个连。 那么三个阵地的面对鬼子的一次进攻,就死伤了五百多人。反观鬼子往回撤退的一个大队,大概算了算,应该也伤亡了一百多人。 五比一的交换比,比淞沪战场以及国防线上的战斗,这样的交换比好多了。 随着日本人退下,关世杰轻轻松了口气。 他有一种冲动,要给张四行打电话,让他把单兵坑洞的手段教给二六四旅。或许那样的自豪感,果军方面的伤亡能少得多。 可转念一想,果军也有汽油桶大炮。可射击完完全不知道转移射击阵地,转眼就让鬼子掷弹筒端了。 国军也有粗瓷手雷,可只知道用手甩,用根布带能死啊。 即便不像老烟袋他们造的,带撞击引信的,那拉着了也能打个五六十米什么的。 可想来想去,关世杰都感觉这些办法都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问题是这些手段伞兵学校用的很好啊,怎么拿到果军那边,总感觉不可行呢。 其实这问题不但在他这儿有疑问,刚刚放下电话汉森同样闹不明白。 比起关世杰前线用望远镜观察,指挥所里高出地面三米的潜望镜,观察战场更清楚。同样汉森改造了一个军官顾问团军官的职责,把伞兵学校防守中的经验告诉了二六四旅的人,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一连串的困难。 比如在这大白天,怎么可能派人到前面去挖单兵坑洞,那不是白给鬼子送人命。 至于汽油桶大炮多个阵地的问题,则因为此刻汽油大炮全毁,根本没有必要。 用抛石索甩手雷,临时找不到那么多抛石索,士兵没练过,搞不好会扔自己人头上。 一连串委婉的困难下,汉森的建议无疾而终。 他不解的看向张四行,此人此刻正躺在沙袋上补觉。难为战场上炮火连天,他不但睡得着,居然还轻轻打着鼾。 “这些家伙,那些经验都是我们用过的,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多困难做不到呢。真的,我很难理解那些人?” 对此指挥所里的人当然无法解答,倒是枪炮声刚停,已经睡了一觉的张四行用嘶哑的声音吩咐, “给我点根烟。” “是” 汉森掏出香烟,递给张四行的同时,刚想把自己刚刚的问题重复一遍,张四行却已经开始给他解答, “很简单,他们在军校里学的是完全是日本人那一套。战术僵化、观念腐朽,虽然有硬碰硬的思想准备,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大到一场战争,小到一场战斗,事实上是一个完整体系的对抗。” “体系,什么体系?” “他们的作战体系与作战观念全都来自于日本,虽然有德国军官团的训练,但总体上来说他们在战术上,依旧是日本人那一套。勇敢有余、战术呆板,而你提的建议,会让他们把现在的战术体系,甚至思考方式进行全面变化,他们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一次不但汉森听懂了,甚至连呆在这儿的叶莲娜也听懂了, “这就是你不直接建立伞兵部队,反而要建立伞兵学校的原因?” 吐了个烟圈,张四行轻声道, “别提改变一个国家,甚至仅仅改变战术思想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要是德国军官团提前十年训练或者有望改变,但对于华夏军队整体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因此我选择建立伞兵学校,提供最小战术单位的领导军士,这样反而能最大限度、最快速度的提升这支军队的整体作战能力。” 第三百二十章 别不服气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一日午后,头上缠着绷带的高致嵩在掩蔽部里用望远镜视察阵地。看着阵地上的狼籍一片,他的心已经一片灰暗。 碉堡全毁,堑壕整段、整段被完全摧毁,甚至连士兵的尸体他都没有人手带去后面,眼看着他们被炮火撕碎,又变成血肉甩的到处都是。 鬼子这是疯了,可疯了的鬼子为何不去啃伞兵学校的阵地。 伞兵学校的阵地还是他们二六四旅初到此地时,按时规范动员城内民众协助下修筑起来的。和他们二六四旅坚守的阵地几乎一样,还比雨花台主阵地少了碉堡、火炮。 可为何鬼子就是不攻伞兵学校的阵地呢。 转首去望中华门外伞兵学校的阵地,那儿依旧布条飞舞,看不到纵横交错的堑壕,也看不到他们阵地上有一人一兵。 就仿佛那儿根本没有人存在一般,可在几天前日本一一四团刚到达这儿的第一个清晨,就向他们阵地发动了进攻。先是一个小队试探,又是一个大队的进攻,飞机、大炮比二六四旅受到的还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日本只攻过一次,被打退后就再也没有攻过。 眼下二六四旅还算能坚守阵地,不过二六四旅的部队就快打光了。不但二六四旅原本有的两个团,包括一个补充旅的两个团,也都快被打光了。 老兵越来越少,而新兵…… 堑壕中剩余的不多老兵,在指挥着新兵们把后面送上来的子弹箱,与手榴弹筐安放在较安全的地方。 可堑壕中稀疏的士兵令高致嵩感觉到绝望,他不知道请求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至于请伞兵学校增援…… 这话他可说不出去,毕竟伞兵学校也就两千来人。还要守卫中华门外大片阵地,那里更不容有失。 况且在伞兵学校那个德国顾问说的,让他多挖单兵坑洞。弹药不必大量留在后面,而是分散配备给前方士兵,另外要士兵多挖猫耳洞。 在那种环境下,根本……根本不可能。打仗的士兵哪有精力再去修堑壕,另外每次往上送弹药都会死很多人。 送弹药的堑壕已经被鬼子炸平,那里到处散落着各种弹药。 “快准备……快准备,鬼子又快进攻了……” 有下级军官在附近喊叫,炮弹飞过天空,落在运弹药的队伍附近。矮下身子躲避弹片的同时,高致嵩痛苦的看到,一个班的士兵和他们抗的弹药都成了碎片。 这仗要怎么打? 后方弹药堆积如山,可无法送到前面去,伞兵学校那帮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恰在他痛苦思索的过程中,突然战线后方传来夹杂着惊喜的喊声, “援军来了,是二六二旅,二六二旅……” 乍听之下高致嵩的精神为之一震,几步窜出障蔽部,用望远镜向外望去。 那是两个齐装满员的团,这是所有八十八师都应该感谢张四行的地方。毕竟是他在国土防线时,向八十八师移交了他收拢的散兵。 身后还有一帮子穿着保安团黑色制服的人,大概又是什么补充旅。 像八十八师这样的嫡系部队,得到的补充旅好歹还算是受过训练的,虽然大多没开过几枪。其他部队补充的,根本就是现拉的壮丁。 部队远远的停下隐蔽起来,只影影绰绰看到几个,拉开队形迅速朝着他的指挥所靠近。 因为是单个人拉开五六米的距离,因此这吸引不了日本士兵的注意。甚至日本人天空,飘浮着的校射气球都无法观察到。 不久之后,二六十旅旅长朱赤带着两个团长与补充旅的旅长来到指挥所,互相介绍后,开始商议起作战方略。 “高旅长,我建议借着我方生力军到达,今天夜里向日本人发动突袭。我部有三千余人,外加贵部能够抽调出来的部队,我们一起怎么也有四千人。在夜色下向日军发动突袭,像那位伞兵学校的校长一样。” 伞兵学校爱偷袭,这已经成了南京卫戍司令部里的一景。不管别的防线打的再怎么样,拦不住这位伞兵学校的校长夜袭的爱好。 就像昨天夜里,不知怎么他带着人绕过鬼子的防线,然后袭击了日本人的一处弹药库。全歼一个中队的守军,外带把军火库炸了,那大火球几十里外都能看到。 “朱旅长,我看咱们还是去伞兵学校商议一下,看看那位张校长什么意思。然后再说咱们的想法,到时大家一起……” 说到这儿,高致嵩注意到朱赤的脸色变了下,显然是不想伞兵学校的参与。他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高致嵩, “高旅长,我们的兵力足够。况且伞兵学校是受您的节制,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说起来不但八十八师,整个金陵卫戍司令部管辖下的守军,暗中都在与伞兵学校较劲。 毕竟这时的旅团长,许多年纪很轻,三十来岁当个旅团长很正常。 可惜各个部队的夜袭除非地形之利,否则很少取得重大战果。甚至守在清凉山的宪兵二团的夜袭,居然反而受到日本第六师团的埋伏,一个营的夜袭部队没有回来几个。 照例卫戍司令部的唐僧司令,希望借授勋之际请张四行到司令部去。甚至借与他较熟的孙远良请他,到卫戍谈谈经验顺便授勋。 可惜这位伞兵学校的校长谁的面子也不给,理由是白天要补觉,晚上要夜袭实在是忙的没时间。 对于朱赤的反应,高致嵩如何不明白。 他微微一笑,态度坚决道, “朱旅长,那位伞兵学校的校长刚来时,我也不大服气。甚至……” 高致嵩一点也不避讳的把那夜夜袭中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才总结似的道, “后来我想了想得到两个结果,第一如果想要夜袭中取得大些的战果,那么离开那位张校长是不可能的。别不服气,就问你击溃一个日军师团要多少人。” 终于获得增援的二六四旅终于可以喘口气。 二六二旅旅长朱赤带着两千余名官兵来到雨花台增援,不过当两位旅长谈到夜袭之事时,却产生了分歧。 “高旅长,”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来访三将军 击溃日军一个师团要多少人? 从淞沪战场一直打到金陵保卫战,八十八师的军官们和日军对战的时候多了。 打垮日军一个师团…… 如果按双方交换比五比一来算的话,想击溃一个日本师团……一群旅长、团长互相交换着眼色。 凡是打过淞沪战场和国土防线上之战的军官,都有些无奈。朱赤认真计算了下,倒吸了口凉气说道, “击溃一个师团,就算两万四行多人的乙种师团,怕也得……十到十五个师吧。” 没办法果军一个师一万三左右,另外士兵素质与支援火力的差距。 “呵呵,十五个师能不能打垮,还是一个问题。你知道伞兵学校那位张校长打垮一零一师团时,他有多少人吗?” 这话一说,几个军官更是交换了下目光。除了后来的补充旅的人之外,谁人不知张四行在国土防线上,给他们八十八师补充了几千人,当时那个张校长带走的人不过三千多。 二六十旅的旅长用舌头舔了下嘴唇,有些不确定的说, “一万多人吧,他带走三千多,留给我们几千人,我看怎么说也得一万人左右。”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高致嵩居然再度揄揶的笑起来, “到这儿了,我和张校长的副官汉森中尉聊过。那一仗最初他们真正能打的只有一千多人,然后陆续收拢了一些人。再然后张校长率人绕过敌方战线,打击敌方重炮部队时,收拢了差不多两千靖安军,真正参加战斗的不到四千。其实还有一大堆人,是只在后面制作土造武器的后勤营。” “五千打垮日军一个乙种师团,这……这怎么可能。” 补充旅的人旅长和手下团长一个个互相望了望,均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高致嵩摇摇头正色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些给我们的溃兵,也有一部分参加了对一零一师团的作战,可他们多数时候只是呆在主阵地上当幌子,根本就没有作战。” 说到这儿高致嵩看了眼表情僵硬的朱赤又道, “打垮一零一师团不算什么,记得国防线上对日本人的那场夜间空袭吗。张校长领着空军的人干的。牛首山如果不是唐总司令命令撤退,那地方第六师团根本连攻都不敢攻,绕过去了。就我们当面的一一四师团,一次夜袭就被生生啃去三个骑兵中队,一大队外带一个中队步兵……” 这次不但新来的军官们,包括朱赤也全都惊讶的瞪大眼睛。 “朱旅长,我看借这个机会我们还是去伞兵学校的阵地看看,一来看看为何鬼子不攻他那里,我也很好奇。另外就是请教下张校长,我们该不该夜袭,又该如何夜袭才妥。” 听到高致嵩的一席话,朱赤算是把独自夜袭的心彻底放下。 讲真对那个年轻的德国少校他心里还真有点不服气,可面对人家一次夜袭的战绩,不服不行。战场上,谁的战绩好谁说话声音都要大些。 取得一致意见后,高致嵩与朱赤和补充旅的吴求剑旅长三人一起前往伞兵学校阵地,约定于天黑前返回。 此刻在伞兵学校的指挥所中,如同前几天夜里一样,张四行刚刚擦好自己武器,并做好一切出击的准备。 面对来访的三人,张四行不大喜欢。 或者说他对于果军那面所有团以上的军官都不大喜欢,因为自诩中、高级军官,说话的时候缺乏真正军人的直爽与豪迈。 多数人都是商人、政客、军人各占三分之一,过多的算计也令金陵保卫战中,各部队的支援与协同,变得困难重重毫无章法。 或者说整个果军的官员体系,都是一棵腐朽的榴莲,有着加倍的腐臭。 可惜面对三个来访的旅长,他不得不应酬几分。 “几位,我马上要出动夜袭,所以如果有战术方面的讨论,那么你们有半个小时。” 毕竟想要渗透进日军阵线,已经不似开始时那么简单。 “张校长,这位是二六二旅的旅长朱赤以及补充旅旅长吴求剑。这二位的部队是新增援上来的,我们想一起发动夜袭……” “想发动夜袭可以,不过只要手枪队,装备大刀多带手雷。然后……” 张四行眼睛一亮,他早就想好好收拾一下当面的一一四师团。可惜他手上只有一个侦察连,原本还希望二六四旅的侦察营一起行动,可惜他们打的太苦,所以就没有提议。 现在一听他当先走向作战地图,眼看三人似乎还没有进入状态,他叫了声, “来这里,看地图。” 当三个旅长到达张四行身边时才惊讶的发现,张四行使用的是日本人的军用地图。至于果军的军用地图,即不够细致也错漏百出。 “我们当面的是敌第一一四师团,右侧是他们的第六师团。不过对于我们的方向,他们采取了守势。当下最麻烦的是,后面的第十八师团与第三师团。昨天夜里我们已经发现了日本第三师团的部分人员,高旅长你们要注意了,血战即将开始。” 三个少将看着眼前的作战地力发愣,上面的标识全都是日语,他们只能看清大致的地形。 不管三个少将的面面相觑,张四行继续指点着作战地图, “眼下一一四师团也学精了,除去连夜进攻二六四旅的部队之外,其余部队都缩在坚固的阵地中。一个阵地驻扎一个中队,一个阵地与一个阵地之间仅相隔不到五百米。整个阵地被完全包裹在铁丝网和雷场里,很不容易进去。 而且在夜间包括后勤单位,都住在防炮洞中,根本没有人再住在帐篷里。所有的人也都戴着防毒面具,并且头顶上炮兵所有的校射飞艇都升空,这是最讨厌的东西。 这里,是昨天夜里我们攻击了日本人辎重队的地方,不过那些人是日本第三师团的辎重队,也就是说从昨天夜里,日本第三师团的部队正在陆续进入,高旅长你们要小心了。” 看着张四行手指点的地方,已经是日军战线后面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三个少将都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明白张四行如何会知道那些情报的。 听着张四行如数家珍的介绍,他们不明白张四行是如何掌握这么多情报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少将听少尉的指挥 张四行如何会知道敌后的情报,其实很简单,张常林的狙击侦察队有五十人,张四行紧迫式侦察的战术手段。 夜间狙击手前出潜伏,最近的地方距离日军战线不过五十米。他们多数潜伏在日本人的战线之后,这些两人狙击侦察员,都带着从日本人那里弄到手的步话机。 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进行攻击,而是进行侦察。而真正的侦察连,却被张四行当主战部队在用。在没有空中优势,合格士兵稀少的战场上,这是很无奈的选择。 手指在作战地图上点了下, “日本人在吊篮上拖着电线,安装大功率探照灯,以取代用处不大的照明弹。尤其后方部队夜间调动,都需要事先与气球上的观察人员联系,否则就直接炮火打击。” 这当然对伞兵学校的夜袭有影响,但影响真的不大。只要腿勤快点,侦察连与狙击侦察队的袭击,还是可以进行的。 与陆飞舟的侦察营一样,这是全消声,全极速部队。 即全部人员装备着消声器、鸵鸟靴,这就预示着无声攻击和超过马匹的速度。 日本人知道伞兵学校的人跑的快,可仿生学这时还几乎没有起步的日本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原因。而且侦察连这样的单位执行着战时装备管理的最严格程序,截止目前还没有失去过装备。 可当果军三位将军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个个心中暗呼万幸均想: 若是没有来请教,谁知道日本人晚上的布置是怎么样的。夜袭部队被这些探照灯照住,那不是送死么。 紧皱着眉,朱赤问, “张校长,那我们可以安排些神枪手,在夜袭前把探照灯打灭,您看……” 对于这样想法,张四行根本就懒得回答,而一旁的汉森已经直言不讳的开了嘲讽, “你傻啊,夜间开枪那不净等着挨炮呢。” 这倒是,便如昨天夜里袭击日本第三师团辎重队。根本就是张四行化妆潜入,然后安装了炭条定时的炸弹。 被一个副官顶撞,朱赤霍的直起腰,瞪着汉森一付要发火的模样。还是高致嵩在一旁连碰他胳膊,才让他忍住火气。 对此张四行一句不说,眼前的几位将军都是抗日英雄,最基本的礼貌还得保持。 但这不能掩盖果军在战场上犯下的错误,也不能掩盖果军的“三合一军官”的不专业。 在德国军队呆久了,作为最年轻的少校,深受德国军官团老派军官们的喜爱。原本华人是受排斥的,但军队里能打就是获得尊重的前提。 无论打架还是打仗,张四行的表现始终是光芒四射的。 “我们要夜袭没错,但你们的打法老旧而又僵硬,只是浪费忠勇的士兵。所以,这次夜袭我指挥,你们三个旅把侦察营都拿出来。” 张四行目光指示补充旅的旅长吴求剑,后者赶忙一个立正, “报告长官,我是八十八师补充旅旅长吴求剑,我的补充旅有两千一百人,派出侦察营的话……” 伸出手掌止住吴求剑的话,张四行看着眼前的地图暗暗思考, “你的旅全来吧,记得精锐不要都放在阵地,一次一个营分散开。无论如何坚守到我们回来,一步不许撤退。另外在这儿,我给你留个人……关……” “张校长,别特么扯旦,你才不是不知道老子不会打防守的仗。” 眼睛才望向曹子禁,后者干脆立正,但同样拒绝, “长官,人家都说您看不上我们步枪营,全都是因为我这个营长太听话,所以……” 说这话的时候,曹子晋悄悄瞅着张四行,目光才有点不安的瞧向关世杰,显然两个步枪营营长那是牢骚满腹。 理由是挨打都是步枪营的事,杀敌都是侦察部队的事,每次夜袭张四行从来没带过步枪营,这才早就令步枪营的人不满意了。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在伞兵学校里,不需要什么为人处世、权谋手腕。 作为军人需要的就是作战技术,军事谋略。这与任何一个专业一样,专精的人永远强于三心二意的人。 善于巧言令色、花言巧语、作战不利都是伞兵学校军官们晋升的黑点。 对此张四行心里十分清楚,关世杰与曹子晋在连日无所事事的防守中,早就十分的不爽。 “好吧,汉森就是你了,那补充旅的旅长,吴……吴……那个谁,你听汉森的指挥。” 一句话就说的三个果军少将眼睛瞪了起来,他们怎么说也是将军级别的军官,让特么一个……少尉,让一个少尉指挥少将,这…… 原本因为不能参加夜袭,汉森还多少有些不爽,但此刻一听能指挥一个少将,他才重新高兴起来。 没有转身,专心看作战地图的张四行淡淡道, “别吃惊,同等兵力下,你们会被他打的乱窜。” 一句话三个少将被说的没了脾气,可不等他们心中怼两句,听到张四行才说, “也不怪你们,你们的军事技术都是和日本人学的,和欧美比日本人也就中学水平。” 也不怪张四行骄傲,二战中天下最强陆军当德军莫属。同等数量下,没谁是德军的对手。德军的失败是败在政客手中,而不是将领、军人们无能。 恰在几人正聊着,突然外面传来喊“报告”的声音,张四行随口应了声进来。 几个果军将军都不明白,是什么会闯进张四行的指挥所,转头看去却令他们吃惊的是进来了一堆穿着百姓服饰的青年,只有领头那个行了军礼。 “我记得你,惩戒营的尚喜是吧,你不是回家了吗。” 一说到回家,谁知尚吉的眼睛就红了,看着张四行目光竟如同看到亲人一般。不过眼泪始终没有流下来,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带着哭腔, “张校长,我请求当兵,我……我……” 说到这儿尚喜紧咬着牙,但却掀起嘴唇,看得出来一股呐喊样的情怀就憋在他心中。看他那副模样,完全如择人而食的猛兽般。 “当兵可以,不过你本事太差,先去辎重营报到。” 岂料尚喜并没有就这样走,反而用袖子抹了眼泪又道, “长官,句容、句容城外的百姓……百姓让……让鬼子糟践惨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战争的心思 就在张四行与尚喜说话之际,果军三个少将旅长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张四行的指挥所。 电台旁坐着女兵,放电台的桌上还放了部日本人的步话机。 还有个洋女人坐在旁边,借着电台那儿头顶挂的马灯,整理着自己的照相机与摄影机。 除此之外,指挥所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根竹管,蹊跷的是竹管底部有两个横向的,可以手扶的短棒,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下意识的高致嵩瞅向汉森,他可是知道这位副官是个顶好打交道的。 同样看向他的汉森,扬扬眉毛然后轻轻点了下头,还挤了下眼。 不管汉森的全部意思是什么,反正高致嵩明白他允许自己去看看那个古怪的东西。 好奇的凑过去,然后他吓了一跳。 眼睛离开,向周围扫视看到朱赤与吴求剑,就向两人悄悄摆手。 这时已是傍晚,但在潜望式观察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战场。甚至旋转两侧的扶手,还能调节放大倍数。 这比举着望远镜在自己的指挥所里,观察战场不但看得更远、视角更广,甚至看得更清。 再搬着手柄转动竖管,居然能够观察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完全没有死角,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甚至他能从潜望镜上看到,这潜望镜外面包着一层薄纱,不用问那是防止镜片反光的办法。 从潜望镜那儿站起来,高致嵩深深叹了口气: 这伞兵学校的人,真是把打仗研究的透透的。就望远镜反光这种事,高致嵩知道。他手下甚至还有军宫,因为被鬼子发现望远镜镜头反光,隔老远被一枪打死的。 不是鬼子有狙击手,而是日本老兵具备四五百米,裸眼狙杀的能力。 可怎么没人想起来,蒙块纱就能解决问题呢。 与高致嵩的观察重点不同,朱赤注意到阴霾的天空中飘浮的日军的校射气球。它们在傍晚的风中,仿佛海水中的海草般轻柔的摇晃着。 其实不应该叫气球,充满氢气的它们仿佛呈子弹状,只是后部加装了三个尾翼。 这当然比伞兵学校用的三角翼带汽灯的办法高级些,但它贵得多,坏了难以补充。 而汽灯和风筝,一个氢气球的价格,大概买个百十套都还有富余。最重要一点是,就算击落了伞兵学校的“天灯”,一个人都不死。 正在朱赤观察之际,突然传来张四行的声音, “诸位我们继续……” 从尚喜那儿传来的消息是,句容城外离不开土地的百姓遭受了日本人屠杀。至于城中的人,听了张四行的忠告,那位林县长提前进行了疏散,总算还好。 不过这对于张四行而言,没有更多的感觉。现在即将展开夜袭,需要的是清查的头脑。 随着夜袭计划定下,三位旅长的两位走了两位,朱赤与高致嵩回去准备自己的侦察营。 与这时的果军部队相仿,侦察营、警卫营往往都是装备最好,士兵素质最高的部队。 而且因为他们作战的特性,所以往往装备的是盒子炮之类的短枪。 两人边往回走,还边讨论本次夜袭的事情。 “驳壳枪装木盒我能理解,可装备大刀干什么,这时候能到哪……” “朱旅长不必担心,张校长刚到这儿的那次夜袭弄回来不少马刀。虽然比大刀轻了点,但好歹能用。不够的话,就直接用鬼子的刺刀那玩意比较长。” 高致嵩反倒对今天夜里的夜袭充满了兴趣,对朱赤道, “朱旅长,要是今天夜里我阵亡了,雨花台阵地……” “别,我也领我的侦察营,所以咱俩要是都阵亡了,就交给副旅长他们吧,相信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一听朱赤的反应,高致嵩笑了,释然道, “也罢,而且我想也不必担心。哪次张校长的夜袭,自己的伤亡都远远少于日本人。” “那又怎么样,他想把一一四师团整个击溃。那可是一个师团啊,而且他说那些校射气球交给他的,他能怎么办。我真想不明白,那些气球怎样才能干掉。” 对此高致嵩沉默了一下,他也想不明白该怎么做,但他还是相信张四行的。 “不管怎么说,张校长说他能搞定,那就是他来搞定。我们还是快些准备自己的部队吧,我也想看看,他用五个营的部队,能怎么击溃一一四师团。” 与此同时在,伞兵学校的阵地上,汉森也正带着吴求剑熟悉阵地, “看到前面那些正往回爬的人吗,他们是惩戒营的人,做的事是补雷人。” “补雷人?” “是啊,他们在前面那些一米粗的单兵坑洞中,负责补充前线的地雷与陷阱。今天夜里,就让你的兵赶紧学会,要是明天长官没回来,你的人想守住阵地,就要靠那些补雷人了。” “靠他们?” 吴求剑从来没有听到过,阵地防御居然还能这样干的。 不过想了下,他就明白了大略的原因。毕竟过去他是八十八师的团长,也是有实战经验的。 那些单兵坑洞,显然就是用手雷与钢盔雷阻止日军进攻的人。而后面主阵地上的人实际上,是主要的杀伤力,同时也要保护前面那些单兵坑洞里的人。 而这样的布置,别看伞兵学校的阵地前面,只布置了果军修筑的稀稀拉拉的铁丝网。可那条不断有人添加钢盔雷的,由单兵坑洞组成的防线就没那么好破了。 “就是靠他们。主阵地的士兵要用火力保护好那些单兵坑洞,那么仅凭步枪日本就无法超过那条由地雷组成的防线,除非他们动用坦克。不过你别担心,那边一一四师团的坦克部队早让长官干掉了。” 说到这儿,汉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 “对了,那两个旅长肯定会参加夜袭,你派你的后备队,帮助主阵地去修单兵坑洞。还是那句话,没坦克就别想攻破。就算有坦克,发动攻击也会产生大量伤亡。” 听到这儿吴求剑算是明白了,日本人之所以不攻伞兵学校,实在是被这活动地雷阵死死的拦住了。 就算白天破坏掉,一夜间哪个士兵都能再挖出来。 而拔掉这满地多条地雷线上的几百个坑,那需要的不仅是坦克,还需要大量人员的性命。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袭从空中开始 第八十八师补充旅的吴求剑旅长,真是感觉自己是大开眼界。 一句话“夜袭从空中开始”,他才知道为何汉森把夜间种种事务都交代给自己。 就看到那个叫汉森的少尉,领着一队人不知从哪拖出来一卷东西,随即就开始摸黑组装起来。 接着一个黑乎乎的黑色的大三角形的东西就被组装起来,然后那个汉森少尉就钻到那下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片刻之后一阵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传来,只不过那声音有点怪,比起普通的摩托车声音要小得多。带消声结构的排气筒,当然会减小声音。 接着一阵风声吹过,那三角形的只有不粗框架,外面蒙着绸缎的东西,居然就飞了起来。 “我的天哪,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带人飞上去。” 在吴求剑的惊呼下,三角翼无惊无险的飞上黑色的天空。 除了自己装备,汉森还额外带了支信号枪。这玩意打一枪装一弹挺麻烦,可听长官说就算曳光蛋对付那些气球都不如信号枪好使。 对于张四行命令,汉森一向严格执行。唯一令他有点伤心的是,张四行还命令他。 “如果出了意外就逃,朝牛首山那边,鬼子应该不大在意。如果逃不掉,允许投降,但所有装备都给老子烧了,一点都不能给鬼子剩下。” 驾驶着三角翼冲上天空汉森知道夜间独自飞行的危险,可张四行要领导另外十九架三角翼对日军阵地进行夜袭。 伞兵学校出动两个营,侦察连外带后勤营也用扁担挑着汽油桶大炮一同前往,这一路约为一千七百人。 另外一边是八十八师的三个侦察营约两千人,他们是攻击的主力。不过却是在轰炸与炮击后才能进入,另外张四行给所有的夜袭部队都装备了一种新式武器。 在汉森出去不久,几盏孔明灯升上天空。只不过在上升过程中,灯罩上都带着黑布,从外面一点光都看不到。 这当然是为了夜间导航的需要,不过在起飞阶段有点危险。而真正升空之后,就算日本人用重炮去炸,也无所谓。 那正好张四行可以率队飞过去,给他们从天上放把火。 而汉森的任务,就是戳瞎日本炮兵的眼睛——那些飘浮在天空的,夜间起空中灯光作用的炮兵校射气球。 老子真是幸运,那些家伙在夜间全都亮着灯。 比起后面用孔明灯来导航的张四行他们,汉森感觉自己是幸运的。 最少这时他只需要看着日本人的校射气球,就能大略知道自己的高度。而且三角翼速度相对较慢,也更加安全。 比起陆地,从空中行动总比地面快得多。飞了几千米后,汉森就发现了那些在夜色中,如同轻浮的灰色破布般随风摇摆的气球。 他调转方向朝一个气球飞过去,不过很快他就被气球上值班的日军炮兵观察员发现了。 “呯呯呯” 手枪射击的闪光,在夜间的天空上看起来就像是在放一个个炮仗, 南部式手枪吗,听长官说那种手枪连自杀都困难。颅骨稍硬一点,子弹就打不穿。还真是小日本,连仿造都仿造不好。 对于这种程度的反抗,汉森这种好斗的牛仔,怎么可能放过。抬起胸前的hp90短突击步枪,抬手就喷出一串无声的子弹。 该死的小鬼子,拿手枪和老子的短突比,看老子如何调教你们。 就在他嘟哝的同时,一道强烈的闪光掠过。那是气球上的日本炮兵观察员,正拿探照灯照他,以干扰他即将发动的攻击。 混蛋,混蛋…… 眼前一花的汉森伸手挡住探照灯的光芒,接着操纵杆一拉,三角翼朝上飞去。 从上空看,硕大的气球真的是个好靶子。拿出信号枪,抬手朝着那硕大的气球就是一枚红色信号蛋。 眼看着那气球开始燃烧,开始仅是一个小洞,可随着氢气泄漏,更大的火焰燃烧起来。 “小心,氢气混合了空气有可能发生爆炸,所以我要是你的话,点着了对方的气球就会飞快离开。” 脑海中想着张四行的话,汉森操纵三角翼朝另外一校射气球飞去。 这时他比那些校射气球的高度要高出几十米,因为角度问题,校射气球上的日本人没法对他用枪攻击。 探照灯当然也没法照到他身上,只有远处气球上观察员用探照灯在空中寻找他。 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有他们寻找的工夫,汉森早可以再打出一发信号弹,把另外一个校射气球烧成大火球。 这一次他看到气球上的炮兵观察员,在感受到气球正快速下降时,他扔下了气球上所有能扔掉的东西,而不管是不是会砸死或者烧死下面的日本士兵。 随着汉森挨个把空中漂浮着的炮兵校射气球干掉,阻止地面部队前进的“眼睛”终于失去了作用。 而这时张四行已经带着手下飞到了地面部队,即将发动攻击的,由一个日军中队据守的阵地上空。 他的目光盯着地面,那里黑乎乎一片,几乎无法分辨那些被铁丝网隔成一个个方形的阵地。可惜即便他鹰隼般的眼睛,也无法穿透夜幕的黑色。 “咻”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一枚信号弹突然出现在地面,正正指向他们准备攻击一座日军营地。 那是进行紧迫式侦察的狙击侦察兵,他们刚刚发射了信号弹,日军军营中已经传来掷弹筒发射的声音。 “啵” 照明弹在刚刚发射信号弹的上空亮起,照亮的刚刚发射信号弹的地方。 希望他们都离开了,不会傻傻的等着挨榴弹,不过不要紧反正马上就要开烧了。 借着投弹前的一刻,张四行看着远处依旧一个个燃烧着往下掉的炮兵校射气球,借着那些空中的火光,仔细观察着日本一一四师团的阵地。 简单来说,这是个环形战线。 一般来说,这种堑壕线是在防御,尤其是陷入包围时用的防御手段。可一一四师团在进攻态势下,居然也建立了这样的防线,用在夜间自保。 除此之外,核心阵地处带有炮兵阵地,和指挥所应该就是整个师团的核心。 “二队,这里是一队队长,看清圆形防线的核心了吗?”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给老子点了它 二队三角翼带队的是胡杨,通过步话机回答, “长官,目标十分清晰。” “去给老子点了它。” “是” 二队的十架三角翼在空中转弯,直奔一一四师团的核心阵地奔去。 然而胡杨他们的空袭之路并不顺畅,没多久就被那些炮兵校射气球上的探照灯照亮。 已经被警报惊醒的地面日本士兵,用机枪与步枪朝着空中射击。张四行眼看着曳光弹的赤红弹道追逐着胡杨他们的三角翼。 一直观注着他们的张四行大吼, “爬高,左右摇晃飞行,躲避敌方子弹……” 就在张四行喊叫的时候,他的飞行队已经来到主攻的日军阵地上空。 投弹前再抽空看了眼胡杨的小队。 好在这时,胡杨他们已经飞到了校射气球的上空,接着一枚枚信号打出,然后几个校射气球就在地面日本人的惊叫声中被烧成了火球。 放下心的张四行驾驶三角翼以提高速度,然后拉下投弹的把手。 三角翼下挂着的土造集束凝固汽油蛋投下,那里面是张四行一直没舍得用,拿来对付日军坦克的土制凝固汽油蛋。 既然日本人已经学会了用防毒面具防备辣椒弹,那就不妨让他们尝尝,被火焰把防毒面具烤化,粘脸上拿不下来的痛苦。 随着整队三角翼投下连串燃烧蛋,日军阵地上就盛开了一朵朵橘色的火焰,在黑夜的上空往下看,分外清晰而又美丽。 “漂亮,真特么漂亮。” 朱赤与高致嵩分别带着自己的警卫营,伏在地下的他们一个个干脆躺在那儿看着天空。 此刻天空正有一些什么东西旋转着,然后有什么东西飞出来。 片刻这些东西掉在地下,立即就腾起大片火焰。 这就是张四行改良过的凝固汽油集束炸弹,原本一架三角翼不过带一枚两百多公斤的大号集束弹。 在与空军进行过空袭之后,张四行感觉炸弹太集中,制造混乱与火灾的范围太小。因此他干脆一分为四,每个五十公斤。 而且形势比过去更加简单,中间是根竹管,外面集束凝固汽油集束炸弹如同玉米粒般紧密排列。当被抛下时,麻布制造的土玻璃钢外壳自动弹开。 这时炸弹顶部展开竹席制作的旋翼,然后整个弹体就会像竹蜻蜓一样,快速旋转。随着旋转离心力增加,解除每枚子弹药的锁定机构,然后一枚枚子弹药就被甩出去。 同样和竹蜻蜓一样,旋翼会带着它随着风飘移。 那么洒下去的子弹药,就会随着飘移在地下划下长长的火焰轨迹。分布虽然不是个纯圆,但也让地面的人更难以预料它的落点。 “难道我们的空军参战了,可张校长是怎么调动空军的?” 满怀高兴的高致嵩心中短猜着的同时,拿起望远镜朝天空寻找。 当然他什么也找不到,毕竟是有阴霾的天气,入夜后就像拉上厚厚的幕布。 可不管怎么说,这样在夜空绽放的东西一是够美丽,二是……真特么太歹毒了。 为了进攻日本人的据点,两个营悄悄运动过来,伏在距离日本人的营地一百米左右。 不是他们不想靠前,而是张四行告诉他们别离的太近,尤其要等到派给他们的人开了路之后再说。 至于怎么开路,无论高致嵩还是朱赤都不知道。只知道每个来的人,穿着挺怪但很有型的制服、装备,背后每人背上几个箱子。 那是什么东西,他们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只希望那些东西能真如张四行说的那样,给他们在层层铁丝网里开出通道来。 那些家伙怎么不紧不慢的,还不动手。虽然张校长说要等那面的汽油桶大炮响,可看里面的鬼子那么惨,这会不趁乱进去,还在等什么。 据点里的日本人的确被烧惨了,那火还挺怪。从望远镜里高致嵩看得清清楚楚,有个日本兵只是胳膊上粘了火焰。 可他用手扑不灭,在地下滚不灭,就算有同伴拿来毛毯捂,特么居然还捂不灭。 太歹毒,这火焰太古怪,也太歹毒了…… 其实粘了油料的白磷钻进肉里时,会凭借人身上的油脂燃烧的更旺盛,想要解决痛苦那就要粘哪儿剜哪儿。 看这情景,无论高致嵩还是朱赤都感觉到了冲锋的时候,可惜这次夜袭不由他们作主,让他们等,他们就只能等。 尤其派来开路的人,显然没有得到信号就不会给他们开路,就算他们中过去,也过不了铁丝网。 就在他们着急的时候,突然夜色中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一阵阵沉闷的“轰”声。早习惯了汽油桶大炮发射的声音的高致嵩来了兴致。 他半跪着,手中左手拿着加装了木盒的盒子炮,右手拿了枚土瓷手雷,拉环挂在指头上。只等开了通路,就冲过去冲鬼子据点里丢手雷。 可在他的目光中,一群手雷似乎被人用盆从天上泼下来般,成片落在日本人的营地。 连串的爆炸像打着激烈鼓点的鼓槌,一下下砸在激动的高致嵩的心底,令他热血沸腾的心脏猛然加速跳动。 因为汽油桶大炮的打击,就是他一直期待的冲锋信号, “往下传,隐蔽接敌。” 现在战场上已经打乱了,到处是枪声、爆炸声。就在二六四旅与二六二旅的警卫营的士兵开始迅速向日本人的据点靠近。 突然远处又传来的密集的,那种会把人点成蜡烛般的,炸弹的爆炸声。 这一次冲锋中的高致嵩看清了,那是被天上一些正在飞过的,仿佛雄鹰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投下的。 难道那位张校长居然能通灵,不然那些巨鹰能帮助我们? 这是他万万不相信的,毕竟他也是军校生。 不管他心中如何想,这时却发现了他着急的事情。那些伞兵学校来的,负责开路的人,还在摆弄他们大盒子,不知道是在什么。 哎呀,什么时候了,这些家伙怎么还不紧不慢的。万一一会鬼子缓过来,再进攻只怕就难了,这该死的铁丝网。 他转头问, “我们带铁丝剪了吗,快上去帮忙,铁丝网不破,咱们……”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别尼玛捣乱 在高致嵩的呼喊下,一些士兵拎着剪线钳,迎着幸存的日军火力点,奔向前面的铁丝网。 一枚枚划破夜空的曳光蛋飞快掠过那些正在奔跑的士兵,一个个年轻的身体仆倒在地。 “掩护、掩护、快掩护……” 随着高致嵩的呐喊,所有跟在他身后的警卫营的士兵们一起开火。 盒子炮的点射,捷克式的“鸭子叫”,土瓷手雷在碉堡左近的爆炸扬起的烟尘。 可惜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日军机枪的吼叫,“野鸡脖子”、歪把子、掷弹筒、步枪的射击根本停不下来。 好在轰炸与汽油桶大炮的攻击,总算令日军还处在震惊和混乱中。 无论果军还是日军,全都明白在营地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一旦铁丝网与地雷组成的障碍失效,那么整个营地立即就会被成群的果军冲进来。 因此尽管据点中到处都是土瓷手雷的爆炸,到处都是火焰放出的热量。甚至机枪碉堡顶上的圆木顶盖都被引燃,可日军士兵为了活下去,没人逃离。 试图剪铁丝网的一个小组全部阵亡,后边的人对战况与失败焦急万分。 伏在地下的高致嵩用拳头在地下砸上两下,然后挥着手高喊, “下一组、下一组……” 又是几个士兵跑出去,不但拎着铁丝剪,还有我抱着炸药包。 头一次,士兵们对土瓷手雷有了怨言。这玩意装药量太少,不像巩式手榴弹几枚手榴弹捆一起,一定能炸开铁丝网。 这时那些一直在那个古怪的大盒子处忙碌的,伞兵学校派来的战士直起上半身朝后面喊了什么。 震天的枪火声中,高致嵩隐约听到那货似乎在喊, “别尼玛捣乱。” 特么你们要是真的能开出道路,老子特么…… 不等高致嵩心中骂完,那个向后高喊的伞兵学校的兵突然无声无息倒下。他清楚的看到,那个士兵的钢盔从他头上弹起来。 那应该是“野鸡脖子”77毫米的子弹,释放了它的全部动能。不但那个伞兵学校来的兵倒下,甚至高致嵩刚刚派出的,又一个剪铁丝网的小组全部倒下。 看到此情此景,高致嵩沉默了。但扬着的依旧想要摆动,再派人去剪铁丝网。 这时一个人弯着腰来到他身边,匆忙扔下一句, “别尼玛再派人捣乱了,火力压制就好……” 说完那人往前跑去,他那在日军据点火焰衬托下,蘑菇状的脑袋怎么看都不像个人。 左右扫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伏在无遮无拦的地下,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他的手。原本准备再派一个破障组上前,不过回想起刚刚那人的话他高喊, “火力掩护,给老子压住鬼子的碉堡。” 盒子炮的密集火力射向机枪碉堡的射击口,日军的火力似乎减弱了几分。 终于似乎伞兵学校派来的人中,有一个人完成了他那奇怪的动作,然后他飞快的身后退去。躲在附近一个弹坑中,似乎在等着什么。 “唰……” 盒子里藏着的什么怪物突然之间朝前飞去,不但朝着日本人据点飞去,那怪物的屁-股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那是什么东西,高致嵩没见过,也想不明的它的功效。 那条长长的被拖在空中的,绳子样的东西朝地面落去。 然而一连串怪异的,没由来的爆炸突然在战场上出现。那爆炸仿佛是被一把仙剑的猛的劈在地面,火焰与灰尘一起腾起。 一时不但来夜袭的果军士兵惊呆,甚至连据点里的日本士兵同样被这样的奇景惊呆。 前者的惊讶在于,一向被视为天堑的铁丝网、地雷区,就被这么轻易的开辟了通道。 日本士兵的惊讶在于,保护他们的铁丝网就被这么简单的开辟了通道。 “冲锋……冲锋……果军的,你们特么是死人啊,趁着烟没散快尼玛冲啊。” 在那呼喊中,同样被惊呆的高致嵩高喊, “冲锋号、吹冲锋号……” 就算只有一条开通的通道,就算那通道可能被敌方火力密集封锁。拼着伤亡也能突进日军据点。而在堑壕中,长长的三八大盖拼刺刀,就和烧火棍子差不多。 论射速比不过盒子炮,论拼刺在堑壕中转身都不方便的三八大盖,实在太长了。 就在他呐喊的同时,刚刚从他身边跑到前面摆弄那什么盒子的人,同样释放出一条苍龙出海般朝前飞的“尾巴”。 那玩意就像根长长的绳子,它在天空中被前面的怪物笔直的拖上去。甚至最后那个大盒子,都被一起拖着飞了出去。 就在号兵吹冲锋号的声音刚落下,就在附近的士兵们弯着腰,拎着盒子炮与大刀向前冲锋时,他的正前方再度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 一瞬间不但通道被炸开,甚至那怪东西还搭在了一个碉堡上。大概里面的日本士兵被震傻了,他们居然忘记第一时间火力封锁开出的通道。 随着一声声爆炸,十来条通道就开通在金指网与雷区中。虽然通道似乎并不宽,但到底比士兵们挣扎在铁丝网上要好一百倍。 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华夏的汉子们是不怕死的。 “冲锋……冲锋……” 一张张充满了愤怒的脸,一声声呐喊中,一个个弯着腰拼命奔跑的士兵像是被惹怒的兽群。在这充满了弹痕与硝烟的夜里,发出他们生命中最壮丽、响亮的呐喊。 看到这种情形,高致嵩手中马刀指着日军据点,同样发出怒吼。 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士兵,一向只苦于在日军的火力下不能冲到他们身边。 那么现在,现在伞兵学校的人给他们打开了冲锋通道,正该他们释放积攒已久的愤怒。 他飞快的跑着,身体就像腾云驾雾那么轻松。 在跑到铁丝网附近时,因为奔跑而稍显颠簸的视野中,看到刚刚完成任务的伞兵学校的人,正在扒自己战友身上的装备。 虽然感觉到奇怪,但这时可不是好奇的好机会。 目光放在正前方,那里已经有一群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刚刚从堑壕中冲出来。高致嵩高喊着, “小鬼子,给老子纳命来……” 手中马刀挥舞,另外一只手上盒子炮连闪。 第三百二十七章 缺乏配合 朝前推杆三角翼的机头扬起以增大阻力,已经关了发动机的三角翼在地中滑跑了一小段距离,就稳稳停下。 附近后勤营的人立即跑上来,有人拎着油桶,有人用扁担挑着炸蛋。 今晚必须连续突击,一个个相距不远,能够相互火力支援的阵地必须连续空中突击。如果不是果军方面连护目镜都没有,张四行真舍不得这么用“集束凝固汽油蛋”。 毕竟这玩意,比起进攻型催泪蛋,这玩意太贵了。 “张校长,你们伞兵学校真的是不得了,拿片布就能飞上天……” 可这时的张四行根本顾不得与吴求剑说话,倒是一旁汉森连喊, “快快快,快挂蛋……” 然后飞快窜到张四行身边,接着冲张四行喊, “长官,光用燃烧蛋恐怕不够用。我看果军方面还没打完一个据点,干脆给下一个据点先来一轮催泪蛋……” 不过张四行直接摆手,在摩托车引擎以及现场嘈杂的人声下回喊, “不,直接上独头蛋,二队装十五公斤级的爆破蛋,老子就不信鬼子的碉堡是打铁的。” 刚才张四行在天上看得清楚,残破的日军碉堡里喷射出的火舌,不少冲锋中的士兵被其夺去了性命。 就在他给周至柔的《应急武器指南》中,就有制造进攻型催泪蛋的图纸与说明。不知是什么原因,此刻前线的士兵们还是没有得到对应的护目镜与厚口罩。 这也就造成了前线的果军根本没有,这种能够有效迟滞敌方地面部队的装备。 要中在进攻过程中,在上风头把这种便宜的一塌糊涂的手雷扔他几十枚。就算呛不到日本兵,也能有效遮挡其视线,减少伤亡。 其实张四行心里十分明白,在人浮于事,大家都在全心全意为人处世、手腕权谋一切为了利益的时候,整个委员长的政府、军队体系,就好比一个泥塑的巨人。 今年被人捅一刀,明年才会“啊”的一声叫出来。奇慢无比的反应,不但令大量损失资源,还随时损失民心,丧失公信力。 结果就是半个月前报上去的《应急武器指南》,到今天前线的部队,依旧没有装备。 根本原因在于,华夏文化过份的强调了诸如“孝”之类的私德,而急公好义、见义勇为的公德,却因为一句“侠以武犯禁”,而远远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解决之道古以有之,学学朱元璋与雍正的铁腕,全不是难事。 听到张四行的话,汉森同样发急,他对着张四行大喊, “长官,那玩意没测试,而且飞高了扔不准,飞低了穿透力太差……” “放心吧,能轰开的,我保证……告诉他们,关了引擎,俯冲攻击。” 惊讶的看着,毫不客气、毫无风度和自己长官交流的伞兵学校的人,吴求剑惊讶的发现那位张校长丝毫没有感觉到冒犯。 而且他们说的东西,可以说吴求剑少将根本什么也听不懂。他只是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简易框架和布片,死活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东西是怎么飞上天的。 只是在几分钟后,完成了加油、挂蛋,然后引擎的声音增加,然后那架三角翼又晃晃悠悠的升上天空。 当张四行再次来到战场,他看到了血腥残酷的一幕。 尽管进攻的三个警卫营占据了绝对多数,可从天空望下去的时候,能够看到果军士兵正与日军肉搏。甚至借着日本人释放出的照明蛋,能看到倒下的尸体中,果军士兵的数量比日军还多。 怎么会打成这样,难道不该是前面的士兵用盒子炮压制对方,后头只管用不间断的手雷洗地吗?不是给他们说了,多带土瓷手雷,那玩意不值钱。 若是伞兵学校……算了,不说伞兵学校。把一场夜袭打成这样,可见果军士兵的英勇,也可见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极端缺乏战术训练。 这么简单的战术,不论是谁都想得到。可惜平时那种死板的训练,一管就死,一放就乱。 有点无奈的张四行这时还有别的任务,通过步话机飞快联络了狙击侦察兵,获得信号蛋的指示,他一压三角翼朝另一个日本人的据点飞去。 在底下战场上的局势正在悄悄发生变化,与张四行的感觉一样,他派去替果军警卫营开路的人,这时背着箱子也闯进了战场。 “特么怎么打成这样了,这些笨蛋……火力压制、火力压制,别给鬼子拼刺刀的机会。” 随着他们喊叫,身边很快聚集一批士兵。 然后形成几个小型的突击集团,前面是弯着腰端着盒子炮只管射击的士兵。后面是从挎包里掏出手雷,一个劲只管朝前扔的士兵。 几乎瞬间战局就逆转了过来,原本也被挟裹着与日军拼刺刀的高致嵩,这时也算脱离出来。一直以为他都为了自己二六四旅是德械师而自豪,可真打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很难通过下级实现自己的战术意图。 打白刃战绝对是勇气的体现,但在真正的战斗中,能够用枪杀伤敌人,何必要用刀呢。 不光他一个人明白过来,许多下级军官看到那些被组织起来向前移动的士兵,立即有样学样的组织起自己的攻击部队。 直到这时战场上才算变得有条不紊,前面的人用盒子炮进行速射压制。后方跟着的人只管掏出土瓷手雷,向一切可能藏有敌人的地方投掷。 直到这时果军士兵们也大多清醒过来,他们带的可不是巩式木柄手榴蛋,手榴蛋携行具只能带四枚,现在用的是土瓷手雷,一挎包可以装好几十个。 看着果军有了真正作战的模样,几个派来开路的伞兵学校的士兵才算放松下来。 放在一个月前,他们也是没头没脑一窝蜂的打法。 可自从直接受到张四行训练后,才有了作战小队的理念。才明白小队的各种武器需要搭配使用,各个小队之间需要互相配合前进。 以前也有连排班长之类的编制,可在战场上班级之间缺乏配合,也鲜能发挥各种装备威力的配合作战。 毕竟果军都是高层军官接受军校教育,低级军官以及军士,则只有完全靠自己悟的机会。 二百二十八章 它在等什么 坦白讲日军构筑工事的能力远在果军士兵之上,但面对不讲理的打法时,任谁也没办法依靠工事扛过去。 “我们应该冲出去,和他们肉搏……” 缩在防炮洞里的日本士兵挤在一起议论着,因为没谁想被手雷炸死。 “好啊,你去冲,我敢说你跑不过三米,就得被手雷炸死。” 军曹的一句话,吼的整个防炮洞中所有士兵都再也说不出话。大家都明白,刚刚他的喊的那句就是事实。 谁也想不出来,被日军蔑称为“土疙瘩”的土瓷手雷,居然能令他们陷入眼下的困境。 此刻外面几乎没有拼刺时的呐喊,只有那种德国手枪清脆的声音,以及不停爆炸的手雷声。 他们的防炮洞刚刚因为一个冲出去的士兵暴露,而现在成了被手雷重点照顾的地方。 那种土瓷手雷因为装药不多的原因,因此它爆炸的声音并不响亮。但那些乱七八糟金属的弹丸,却在瓷片包裹下飞出十米之外还能打死人。 仅从这一点来说,它的威力比起日军用的手雷,或者过去的巩式手榴弹一点也不小。 以前攻击支那军队的堑壕,只要一靠近他们自己就先崩溃了。从背后用刺刀刺人,既爽快又没什么危险。 可现在…… 一靠近对方的堑壕,那种土瓷手雷就不停的被扔出来。不夸张的说,它的密集程度超过夏日的冰雹。 好在华夏士兵体力不行,受到的训练又十分差,因为扔不远也扔不准。 可不言而喻的是,自从有了那种土瓷手雷,华夏士兵的抵抗更加猛烈,攻取他们阵地的难度、伤亡都迅速增加。 可这件事谁也没办法,听说去乡下清剿的队伍遇到了土八路的游击队,以前他们总因为缺乏有效武器而伤亡极大。 可有了土瓷手雷后,给清剿部队造成了极大压力。 毕竟一发子弹,只能打出一条直线。一枚手雷,虽然距离近点,可十平方米之内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 就像现在,防炮洞中所有人的忧虑,都像把一只狂暴的野猫揽在怀中。 如果一直躲在这儿,一会被人从外面甩几枚手雷进来,那么防炮洞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可不躲在这儿,死命冲出去,只靠近洞口恐怕都会被手雷弹片击中。 怎么办,在战场上死亡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可在战场上想活下来,却是如此的困难与煎熬。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洞口的爆炸始终没有停歇。 的确用猜的也能想到,那种土瓷手雷会便宜到什么程度,难怪华夏士兵能够用手雷一直封锁着防炮洞的入口。 突然,洞口的爆炸停止了,大家几乎全都怔了一下。 “快,快向外冲……” 军曹在防炮洞中呐喊,声音把防炮洞的洞壁震得嗡嗡直响。 可没等他第一个冲进去,突然几个手雷从外面抛进来,落在地下手雷在滚动中冒着淡淡的烟雾。 “手雷” 下意识中军曹伸脚把手雷踢到一边,然后掉头向后面扑倒。 猛烈的爆炸在洞口处轰然炸响,纷飞的弹片在防炮洞里纷飞。 不过被军曹踢出去的那枚手雷在外面爆炸,这令外面刚刚投手雷的人也发出响亮的呻-吟。 防炮洞内的浓烟,令戴着防毒面具的感受到氧气不足,他们纷纷摘下防毒面具大口呼吸着防炮洞内,充满了呛人硝烟的空气。 可这时谁也没有注意,更多的手雷从外面扔进来,一直掉到防炮洞的最深处。 活着的人无奈的互相看看,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 几枚手雷先后不一的爆炸,防炮洞里传来清晰的尖叫——妈妈。 “原来鬼子也有妈,我以为他们是石头缝在里蹦出来的。” 防空洞外面几个负责清剿防空洞的士兵,不相信的又投入几枚手雷,爆炸过后的防空洞内没有更多的声息。 直到这时才有人一手端着盒子炮,一手拿着手电钻了进来。 大略观察了下防炮洞内的情况,用脚踢踢歪七扭八堆在一起的尸体。那人收了手枪,开始把日军的武器、子弹等等装备弄到外面。 等他拖着几支步枪出来,在堑壕中直起身时才发现,整个据点里剩下的日本士兵,正在盒子炮的密集火网下向后退去。 他们拖着武器弯着腰,连转身射击都不敢,只想逃离眼前这毫无希望的战斗。 后面是盒子炮半自动步枪的射击,前面是另外的据点。只要跑到那儿,他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当觉察这些士兵已经完全没了抵抗的打算,三个侦察营的士兵开始转身另外一个,被从空中扔下的炸弹,炸成一片火海的据点。 而且借着火焰,能够看到伞兵学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那些战线的铁丝网外面,继续伏在地下摆弄着他们的那些大盒子。 还有一些人在冲着鬼子碉堡射击,尽量减少他们承受的压力。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时天空中一架三角翼俯冲下来。虽然是在枪炮齐鸣的战场上,但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在发愣。 因为它完全无声,如果不是这时得等着伞兵学校的人开辟进攻通道,果军警卫营的官兵也不会相信。 那只“巨鹰”俯冲的速度相当快,当它飞过之后,一枚长有半米并不大粗的炸弹落下。 它前面有根半米上的长杆,直接扎在日本人正开火的机枪碉堡上。令人奇怪的是,这玩意居然没有爆炸,不知道它在等什么。 这一奇景不但使等着进攻的果军官兵,面面相觑的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有人在悄悄嘀咕, “它特么在等什么,难道是哑弹,伞兵学校的人在玩什么……” 同样据点里的日本官兵们,同样心里犯了嘀咕。不过与果军官兵不同,在与伞兵学校交战过程中他们认识一件事,那就是看起来越奇怪的东西,它的威力就越大。 比如那种会跳空中华尔兹的炸弹,据说当时在国土防线上,随便一枚下来覆盖的范围,足以把一个大队的帐篷全都烧成灰。 那么这个细长的家伙呢,它不爆炸是在憋着什么坏吧! 第八百二十九章 你哭个锤子 几秒钟后,“扎”在碉堡上的炸弹突然爆炸。 橙色的大火球在夜间分外鲜明,爆炸气浪的炙热,就算在几十米外也感觉到烫得脸面发痛。 十几公斤炸药爆炸的威力是巨大的,尤其那枚细长炸弹的前半截根本中空,里面满满的灌满粘稠的加了土壤的大粪。 别嫌恶心,在战场上想找到水并不容易。想用液体来做炸弹,就更不容易。而这种搅拌粘稠的大粪,就是形成“非牛顿液体”的最好材料。 当前半截炸弹前面的如同短矛般的杆子受到撞击,弹头处的复合材料的弹体就会碎裂。加了粘土,而变得粘乎乎的大粪就会流淌出来。 当它摊成一大坨的时候,后面半截装载的十五公斤炸药就会爆炸。 受到冲击的“非牛顿液体”会瞬间变的坚硬无比,忠实的把十五公斤炸药赋予的冲击波,毫无保留的传递给碉堡。 日本人建设的结实的机枪碉堡,在爆炸过后,就只剩下个大坑。 正如前文所说,日本人建碉堡的能力十分强大。在未来的太平洋战争中的塔拉瓦岛的血战中,日本人使用厚厚珊瑚沙覆盖的碉堡,许多扛住了鹰酱海军的重炮轰击。 当装满了美军的两栖战车登陆时,受到那些碉堡的大量杀伤。 之所以扛住了重炮轰击,原因就在于重炮爆炸的气浪,被珊瑚沙吸引了爆炸威力。 但在伞兵学校的这种装了半罐大粪的炸弹爆炸下,因为非牛顿液体的存在,所以爆炸的威力被它忠实的传递下面的碉堡上。 无论钢筋水泥工事还是土木工事,面对这种粪弹,都无法防御。 遇到前者会形成类似破甲弹的结果,就算碉堡扛住爆炸,内部崩射的水泥块也会杀了碉堡里所有的人。而土木碉堡,会被直接炸碎,然后把里面的人在弹坑底部压成肉泥。 看着这样的炸弹,高致嵩半张嘴一直想不起来到底该如何形容、感叹,半晌才想到: 要是果军的空军有这样的炸弹,那日本人怎么敢如此猖狂。 轰隆隆的响声中,日本人阵地前面的铁丝网与雷场中,瞬间被开辟出一条条通路…… “冲锋号” 向身后喊了一声,高致嵩直起腰。 射向他的子弹发出咻咻的声音,一些子弹如同小虫飞过,另外一些则发出重浊的钻入皮肉的声音。 下意识的,高致嵩的手捂住刚刚受到重击的腹部。 这时冲锋号响起,被先前一场痛快淋漓的胜仗激励的战士们随着号声,猛的扑出去。 他欣慰的看到,手下的士兵们没有人畏惧还时时飞来的子弹。他们弯着腰扑向死亡,扑向前面那个充满了敌军的据点。 终于被子弹击中的疼痛传来,像火热的烙铁烙在那里。同时脚步虚浮,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高致嵩山岳般的身体,向后倒去。 “旅座,受伤了,医护兵……医护兵……” 隐约间高致嵩能听到他的护兵在高声呐喊,而腹部的疼痛突然加剧,还有士兵给他嘴上插了根烟。 那是添加了大烟的香烟,他十分清楚。作为一个军人,不应该接触那种会令精神颓丧的东西。然而部队的麻醉药不够,许多士兵都会悄悄的备几枝装了鸦片的香烟。 我,这是要晕了吗……不能,我不能倒下……我才打了从军以来最畅快的一仗。 能够在此刻升到将军的人,都有着丰富的人生与军旅生涯。三十九岁的他,也曾在年轻时凭着一腔热血参加北伐。 除过北伐之外,就数今天夜里这一仗打的畅快。 要是淞沪战场上,我们能有这样在铁丝网和地雷区里开辟通道的利器,那会少死多少人哪。八十八师的老兵,在淞沪战场上就打掉了一半。在这儿金陵保卫战,希望能留下另一半吧。 腹部的疼痛似乎因为吸进的香烟而得到缓解,高致嵩尽力直起腰。 他能看到警卫营的战士们已经扑入日军的据点,这一次没有人在各自为战,军人们的组织性到底比普通人强些。 子弹充足的人在前面进行火力压制,手雷充足的人在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丢手雷。 那里是战场,是血与火的战场,也是他此生最为光荣的抵抗外虏的战场。 我,我不能就这样躺下,我…… “旅座、旅座,你不要动,救护兵马上就到。” 这话令高致嵩一阵愤怒,在抵抗外虏的战场,他不过是受伤,怎么能躺在这儿看着别人杀鬼子。 他想推开护兵,恼他没眼色,不知道扶自己站起来。他想告诉天下所有的人,在抵抗外虏的战场上,他的兵没有一个孬种。 可推了几下,他无力的胳膊没有推动护兵,他愤怒大叫, “扶我起来,你哭个锤子……” 虽然他声音严厉,也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吼。然而,他的身体软软的,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他的声音也小的根本就听不清楚。 恰在这时天空中猛然传来一阵引擎的声音,接着一个巨大的鹰翼从天上扑下,并落在地下。甚至到致嵩能听到那个巨大的“鹰翼”下面有人在吼, “汉森,第一队暂时由你带领,我得带领果军的人冲锋……别特么叽叽歪歪,保持联络。” 这声音在高致嵩耳朵里听着好熟悉,是了,他是那个年轻的伞兵学校的校长。他们的装备好怪,他们的战术好巧。 如今高致嵩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是金陵保卫战结束了,也要去伞兵学校,哪怕只当一个学员也好。 “张校长,你快来看看我们旅座。” 走近的张四行很快就被人认出来,说实在的虽然他的装备隐蔽性很好,但在夜间如同狼人似的模样,辨识度还是蛮高的。 只看了一眼,护兵压在高致嵩腹部的,已经完全被血浸透的纱块,张四行就知道恐怕是什么内脏破裂了,不是护兵捂在他腹部的纱块,恐怕他早就死了。 伸手掏出自己的吗啡,一针扎在高致嵩身上。接着一把拽过高致嵩的护兵,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吩咐, “把你们旅座背下去,立即让人送回主阵地……交给你们副旅长,去吧。” “别,我……” 弥留之际的高致嵩还等再说,张四行低下头郑重的说, “高旅长,你放心养伤,我会带着你的兵继续打下去,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