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行天地》
第一章 小公主延寿
北宋至道三年三月,宋太宗驾崩,其子赵恒即位,是为宋真宗。分天下为十五路。同年,河西党项附辽,共同对北宋边境施加压力。自此,北宋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将军,斥候来报,归雁山南曾有过人活动的踪迹,似乎是辽人。”
这是一所扎在深山里的,不起眼的小营寨,是戍边宋军的一支一千人的前哨卫军,负责侦查辽国大军动向,同时负责清除附近的小股隐患。
军士口中的将军,叫林夕,是上将军曹彬的得意门生,曹彬因为十年前岐沟关之战孤军冒进导致大败,从而被降为上将军戍卫边境,林夕十二岁便跟着曹彬一起来了边境,后来长大就领了一个前营将军的官。
“辽人?有多少人?”
“根据踪迹判断,应该有将近一百人。”
“这么多?难道是辽人意图潜入中原?”
“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林夕思索片刻,旋即做出部署:“副将刘峰听令!立刻率领五百人,前往归雁山下的官道上,严查过往之人,防止辽人化装潜入!”
“遵命!”
“副将李坤听令,率领剩下的五百人,随我进山!”
“是!”
树林之中,数百宋军正悄然行于暗处。很快,前方探报,有一个小型营地,正是那些辽人的营地。
“众军士悄声前进,不可发出太大声响,违令者严惩不贷!”
很快,林夕的队伍就到了辽人营地的外围,在林夕的安排下,包围了营地。
一声响箭,突然出现的宋军把辽人打的措手不及,顿时大乱。
可是,这些辽人的作战能力有些出乎林夕意料。反应过来的辽人迅速结成作战阵型,硬是从宋军包围之中突破了一个缺口。
“将军,有十几个辽人突破包围逃走了!”
营地之中放着很多的扁担,还有不少的包袱。
林夕心中一紧:“李坤!快,你立刻下到官道通知刘峰,这些辽人很可能伪装成了生意人,叫他们一定要严查!”
“众军听令,向南搜查!”
很快,一队商人远远从官道上走了过来。
“去,拦住那些人。”早已得报的刘峰格外注意这支奇怪的商旅,于是命士兵拦住他们。
士兵把这些人拦了下来,二十来个人,挑着一些山货。
刘峰上前盘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边为首的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大人,我们都是附近乡里的村民,最近大家都收了不少山货,所以大家合计着挑些山货,一起来沧州附近做些买卖,赚些银子花。”
“好,检查。”
一边检查,刘峰一边盘问起为首之人:“你是哪里人啊?”
“草民是沧州人。”
“哦……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回将军,都是些山货,没有夹带。”
“好。老乡受惊,职责所在,抱歉了。”
“谢将军。乡亲们,走了!”
“等等!”
“将军,还有事么?”
“我还没让你们走呢……你们是老百姓,可老百姓……怎么都带着刀啊。”
“啊?将军玩笑了。”
“衣服里是什么?”未等他出言解释,刘峰一把抓住其腰后的刀鞘,将之扯了出来,“搜!”
那人的面色骤然紧张起来,一柄短刀从袖中探出,猛然刺向眼前的刘峰。余下十几人也立刻拔出刀,跟士兵们战到一起。
刘峰左手死死掐住他握着短刀的手,使其不得前进半分,正僵持不下,又一把匕首朝刘峰面门直刺而来。
刘峰惊觉之下,拔剑横拦,手下士兵一刀劈向刺客,他虽极力闪避,却还是被砍中了左臂。
十几人虽然武功精湛,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是打伤了几个士兵,很快被拿住了。
“刘峰!怎么样!”此时,林夕正好从山上下来。
“都在这,擒住了。”
“带走吧,把他们绑上,押回大营。”
“是!”
刘峰押着所有辽人回营,林夕正打算一起回去,突然发现路边的草丛里,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那人低着头,在杂草堆中显得格格不入。
“嘘。”林夕悄悄走了过去,一把将其拽了起来。
“你是谁?”
“我我……我是他们……抓来的!”
这人穿着跟辽人一样的衣服,极其蹩脚的男声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姑娘在故意装男人,林夕不禁笑道:“行啦,还装呢,我又不瞎。”
她愣了一下,“啊?”
林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抓回去。”
林夕回到营中后一段时间,刘峰进帐报告。
“刘峰,何事?”
“那些辽人我们审了,可是我们不管怎么打他们就是不说话,一句都不说。”
“我猜到了,这些人应该算是辽国精英卫队了,要不是我们人多恐怕都拿不下他们,他们会熬刑,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那……将军,怎么办。”
“哎,我后来抓回来那个人,你们审了么。”
“噢对了,那个人因为是后抓来的,我就先把他放在后面的一个帐篷里了,我倒是把她给忘了。”
“走,带我过去!”
在营后的一个重兵把守的帐篷里,那个人正郁闷的坐在地上。
林夕依着指引,走了进来。
那个人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进来的几个人。
林夕跟后面的人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你们出去吧,别吓着她。”
“将军,不会……”
“没事,去吧。”
“是。”
待众人走出帐篷,林夕则是慢悠悠的坐在那个人的面前。她显得很害怕,往后缩了一下。
“别怕,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问……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是辽人。”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辽人,我问的是,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辽国平民。”
“几十个武功高强的辽人从归雁山潜入宋境,你告诉我你是平民?”
“我……”
“直说吧,你是个辽国贵族吧,你到底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脸色惨白,双手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眼见被道破身份,她显得更害怕了,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你一个姑娘,身边还有几十个高手保护,你不是贵族是什么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林夕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你说话的声音,不是姑娘难道是个男人啊。”
她害怕的低下了头,“我叫……耶律延寿,是……辽国的小公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林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点,又问到:“那你为什么要潜入宋境?”
“我……贪玩嘛。”
“贪玩?我说你能不能编一个好点的借口啊。”
“我,我说的……是真的嘛。”
“你说什么?”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我听说……沧州的仲秋会很热闹,我就想……早几天潜进宋境,去看仲秋会……”
“真的假的啊。”林夕听完,只觉满头黑线,无语至极。
延寿点了点头:“真,真的。”
“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懂。”
“懂什么?”
“这可是在战时,边境重镇哪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别说你们几十个人,你一个人都混不进去。”
“啊?我不知道……”
林夕叹了口气,“不问了,你就在这呆着吧。”
走了出去,刘峰等在外面。
“将军,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她是辽国的小公主,耶律延寿。”
“什么?她是辽国公主?难怪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那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她是来沧州玩的。”
“啥?不可能吧,她不是骗你的吧。”
“我再吓她,她就要哭出来了,应该不是假的。而且我早听说过,这个小公主性格怪异,心思单纯,我感觉,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好,那我用不用给她关到大牢里?”
“不用了,派人守在外面,让她在这呆着吧。”
晚上,林夕安排好哨探,就去和军士一起吃起了肉。
“马上要中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放个假啥的。”林夕听着旁边的刘峰和军士聊天。
“想得美,戍边军士也想放假啊。”
“那我们还有回家那天么。”
“有,等宋辽和平了,边境也用不上那么多军队了,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了。”
“唉,那还能活着等到那时候么。”
“谁知道呢。”
林夕赶紧打断刘峰的话:“好啦,别那么丧气,这一天,一定会来的。”
“嗯,谢将军。”
刘峰又提起,“哎对了,那些辽人,将军打算怎么处置。”
“就关着吧,别杀了。”
“将军人可真是不赖,要换别人,早把他们杀了。”
“他们是辽人,各为其主而已。好了,吃饭吧。”
吃完饭后,例行巡查的林夕就在营地里四处转悠,绕到了后营,就看到了关押耶律延寿的帐篷。
耶律延寿依然坐在地上,环抱着腿。地上什么都没有。
“你没吃饭?”听到声音的延寿抬起头被吓了一跳,林夕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帐,自己竟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没。”
“没给你?”
“嗯。”
“……真是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林夕拿着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腿走了进来。
“吃吧。”
延寿看着林夕手里的馒头和鸡腿,没有接。
“你爱吃不吃,反正我不饿。”
林夕把馒头鸡腿递了过去,延寿颤颤巍巍接了过来。
“有别的么。”
林夕一根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延寿的头顶,好气又好笑的道:“没我你就饿死了,还搁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有……有酒么?”
“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林夕单手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还带着两个碗。
“只有黄酒。”
“谢……谢谢。”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打开封口,自顾自地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延寿接过酒坛,小心翼翼的,不时还瞄一眼林夕。
“你……”延寿刚说出一个字,抬眼就看到林夕正盯着自己。延寿紧张的咽了下唾沫,没敢再说下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你叫什么?”
“林夕,双木林,夕阳的夕。”
回答完,两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延寿为了打破尴尬,随口一说。
“嗯。”
“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过节了。”
“十年了。”
“啊,十年,那你为什么来边境啊。”
“我的老师,他打了败仗,被降职来守边境,我也跟着老师一起来了。”
“那你不想家么?”
“爹娘死的早,我没有家。”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
“没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夕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想……过个节么?”
“想,可是想有什么用,等不打仗了再说吧。”
“我也不喜欢打仗,可我又阻止不了。”
“别想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要待在边境了。你也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慢慢吃吧。”
说罢林夕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郁闷的延寿。
第二章 恩师和朋友
翌日,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林夕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喊了起来。
“将军,上将军来了。”
“老师?快带我去!”
听到老师到来,林夕瞬间清醒过来,忙收拾好衣装,一路小跑来到了大帐。
“恩师!学生不知恩师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曹彬笑着扶起林夕,脸上尽是慈祥:“好了好了!快起来快起来!”
“谢恩师!”
“你们的行动我听刘峰说起了,干得好,要不然辽国指不定要搞什么破坏呢。你这十几年可是没白学啊,不比你老师差!”
“学生不敢,就我这两下子,跟老师还差的远着呢。”
“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行军打仗,切不可孤军深入,鲁莽行事,这在兵家乃是大忌,我就是太心急了,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可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啊。”
“老师,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那个威震辽宋,战无不胜的将军!”
“哈哈……你个小鬼,威震辽宋可再也不能用在老师我身上了……十年前那场大战战败,主要责任在我,现在想来,还是万分愧悔,若是……”
林夕连忙打断曹彬,乐呵呵地拿出一坛老酒:“老师,您就不要自责了,学生带了一坛酒,请老师共饮!”
“好,坐!不愧是我十几年的学生,知道我爱喝酒!”
“我给老师满上,请!”
两人边喝边聊:“老师,最近战事怎么样了?”
“唉……河西党项人归附辽国,大宋边境的压力很大,虽然最近没什么大战,但是……我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师,依我看来,宋辽十年之内必有大战,而且……一定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
“这两日我听说,西川之地有人造反起事,现已攻下汉州、蜀州,虽然离我们很远,但是我能想到,朝廷的压力也一定非常大。”
“老师,现在朝中不少大臣都主张和辽国讲和,朝廷也命我们坚守边境。我看……这朝廷也靠不住,一味坚守,只怕什么也守不住。”
“这话在别的地方可不能乱说,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就危险了。”
“嗯,老师我知道。”
“我最近越发的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了,我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老师!您这是说什么呢。”
“林夕,若是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接下守卫边境的大任。”
“老师,我知道您对我给予厚望,可我毕竟年轻,有的时候行事冲动,不计后果,我想我现在还接不下如此大任。”
“唉……这样吧,以后如果朝廷能派遣一位值得信任的名将来守卫边境,我希望,你能尽心辅佐他守卫边疆。”
“好!学生遵命!”
“好了!喝完这最后一碗,我就该回去了。”
“老师,这就要走么。”
“大营那边,太久没人可能会出事的。”
“学生送送老师。”
“不必了,最近虽说没有战事,可侦查不能松懈。”
“是!”
……
晚间,林夕正在帐前烤着一只鸡腿,远远听到了营中有吵闹的声音。
“刘峰,你听到有吵闹的声音了么?”
“这……听到了!”
“跟我走!”
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有吵闹声音的正是关着耶律延寿那个帐篷。林夕示意刘峰先等等,随后伏在帐边细听。
“你个囚犯还想吃饱饭?老子没杀了你都给你面子!哎呦,这是什么?”
“我的东西!给我!”
“滚开!你个辽人还敢这么嚣张!”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住手!”
帐篷里是两个军士和耶律延寿在争抢着什么东西,饭食洒落一地,延寿的脸上通红一片,显然是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即使这样,她也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不让两人抢走。
“将…将军……”两人吓得登时松开双手,林夕的杀气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刘峰将二人各打了一巴掌,骂道:“混蛋,说没说过不许虐待俘虏,还抢人的东西,要脸不要脸!”
“将…将军恕罪……”
两个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林夕压下怒火,沉沉的说到:“自己去监军那领三十军棍,刘峰,看着他们。”
“是。走!”说完刘峰就押着两个士兵出了帐篷。
延寿低着头,咬着嘴唇,眼里还有点点的泪花。即使这样,她还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饼子,就要往嘴里塞。
“好了,”林夕抓住了延寿的胳膊,“别捡了,我去给你拿新的。”
等林夕拿着吃的返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延寿依然像上一次见面一样,环抱着腿,大半张脸埋在胳膊里,低低的啜泣。
林夕放下饭碗,倚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林夕睁开眼,才看到延寿抹了把眼泪,鼻子抽了抽,似是稳定了许多。
“哭完了?”
延寿点点头,“……嗯。”
“哭完了就吃吧。”
“谢谢……”
“不客气。”
延寿一只手拿着一张饼,另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攥着那个玉佩。
“那个玉佩对你很重要吧。”
延寿看了一眼玉佩,点了点头。
“能跟我讲讲么?”
“我……”延寿还有些难于开口。
“我不告诉别人。”
“这是我父皇的遗物。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的父亲就不在了。我记不住他的样子,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这个玉佩。在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才是团聚的……才是一家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
“母后掌权,姐姐又听母后的。辽人都主张南下。我不喜欢打仗,我……”
“你们关系不好啊。”
“不,母后对我很好,只是……母后想将我们培养成像她那样的人,可是……我天生既没有手段,也没有那种心机,我更不喜欢战争……所以,母后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不自在……”
“如果能让你回去,你想回去么。”
“我……不想。”
“为什么?”
“在辽国……我没有朋友。很多人跟我走的近就是因为我是公主,跟我不熟悉的人都会害怕我,没有人真心跟我交朋友。”
“那也正常,毕竟你是辽国皇族。”
延寿继续喃喃道:“你虽然抓住了我,可却没有虐待我,待我似朋友一般……”
林夕问道:“在你心里,给你饭吃,陪你聊天就算是你的朋友?”
延寿呆呆地点了点头。
林夕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自己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跟她聊聊天,也没有说过什么,可她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你人也不错。”留下了一句话,林夕就离开了。
延寿啃了一口手中的大饼,呆呆的望着外面。
第三章 仲秋月
八月十五的早上,林夕刚打算安排哨探换班,李坤就急匆匆找了过来。
“将军,有人找你。”
“是谁?”
“不知道,是十几个人,穿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恐怕是……来者不善。”
“我去看看。”
大营外十几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站在两旁,中间让出了一条路。
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但是直觉告诉林夕,这些人身份不一般。
林夕进入帐中,里面只有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看样子是在等他。
“阁下是何人?”
那人将风帽摘了下来,露出了风帽下那一张绝美的面容。
“阁下就是林夕?”林夕还没有说话,那女人却抢先开了口。
“正是。尊驾是?”
“辽国大公主——耶律观音。”
“尊驾就是大公主?失敬了。”
“我今天来,是来要人的。”
“哦?是为了小公主而来?”
“请林夕将军,释放小公主以及那二十几名辽国卫士。”说完,耶律观音拍了拍手,一个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一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银子。
“这是赎金,一千两白银。”
“你应该是为了那十几个辽国高手来的吧。”
“当然,那是我大辽青狼院的精锐。”
“耶律延寿呢,她的死活,不会无关紧要吧。”
“你如果这么觉得,那我无话可说,就算是吧。”
“我抓到她,她就是我的,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打算放人。”
“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
“我大辽几十名高手就在帐外,你可要想清楚。”
林夕丝毫不慌,甚至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椅子上,略带嘲讽地看向耶律观音。
“我营中千余名将士,你杀了我,还能走的出去么?”
耶律观音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还有,你不会以为,就凭你这些人,能杀得掉我吧。”
观音摇了摇头,笑着说:“好,我们后会有期。”
耶律观音出得帐来,发现刘峰领着几十名士兵在门口等着,把门口围了起来。
“刘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既然是来跟我好好谈的,就送他们出关吧。”
刘峰听到命令,只得让开了一条路。
林夕向观音奴说到:“后会有期。”
观音皮笑肉不笑的客气了一下,转头就沉着脸,带着人离开了。
刘峰赶紧跑了过来:“将军,怎么回事?我感觉这些人来者不善,所以就未经请示私自集结了几十名士兵在这等着,请将军恕罪。”
“无妨。”
“她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辽国青狼院的人,为首的是辽国的大公主——耶律观音。”
“什么?”
“她是想来赎走那些高手的,那些人也是青狼院的。”
“难怪他们的身手如此强大,原来是辽国的武士。”
“看起来,你们又要辛苦一下了。”
“不敢,将军请吩咐。”
“刘峰,你率一百军士,前往西北面沙门关,通知李坤,让他率一百军士,前往东面归雁山,一旦有辽人入境,即刻向我禀报!”
“是!”
“去吧。”
刘峰刚想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将军啊,你看,这都八月十五了,我们守边境的回不去,可是也想吃点好的过个节不是?将军,你看……”
林夕哈哈一笑:“哈哈……好!只是…今天不能松懈。准你们两百人,八月十六放一天假。”
刘峰听到这个,立马笑的合不拢嘴:“谢将军!”
“我知道你们累,只是守卫边境责任重大,万不可懈怠。”
“放心吧将军!”
入夜,如水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的天地清丽明亮,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与安宁。
耶律延寿掀开帐帘,却被左右士兵的两杆长枪拦住去路。
“你要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风景。”
“你不能出去。”
“我……好吧,那我就在这看。”
当四周归于平静,只有猫头鹰偶尔会咕咕的叫两声。一轮圆月高悬于空,一层清云浮于其上,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
“让她出来吧。”
“是。”两名士兵遵令拿开长枪,让延寿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
“中秋,月圆之夜,谁不想过个节啊。”
“那你想怎么过啊?”延寿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比起前几天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好看了多少。
“如此美景,可愿与我同赏?”林夕朝延寿淡然一笑,似乎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延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好像灿烂了一点。
月下,两人坐在一个小土坡上,中间依旧放着一坛酒。
“你知道么?你姐姐来过了。”
“观音?她来做什么?”
“她……她想把你赎回去。”
“你别骗我,我更相信他是为了那二十几个辽国武士。”
“你们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好。”
“算是吧。好啦,过个节多开心,别说她啦。”
“好,不说了。哎,你们辽人,也过中秋?”
“不过,所以……才想着来宋境看看,没想到……”
林夕无奈的笑笑,“那倒是我的错了呗。”
“不不不……没有……”延寿听到这话,往另一边缩了一下,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我就那么吓人啊。”
“不……不是……”
“好了,我又不是流氓,你害怕什么,喝!”说着,林夕又给延寿倒了一碗酒。
“嗯。”延寿红着脸,仰脖一饮而尽。
林夕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对了,过节了,送你点小东西。”
“这……是什么?”延寿接过布包并没有立刻打开。
“打开看看吧。”林夕说完,延寿才好奇地伸手去解布包。
布包里是两样东西,一个白玉手镯、一个金项链。
延寿捂着嘴,似乎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夕。
“你……你在哪里弄的啊?”
“我白天叫人去沧州买的,虽然赶不上你们宫里的华贵,但也勉强过眼吧。喜欢么?”
“嗯……嗯!喜欢……”
“喜欢就带着吧。”
得到意外之喜的延寿,在带项链的时候,延寿发现前面有个坠子。
“这个坠子……刻的是什么呀?”
“牡丹。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凤凰坠子,可问了,凤凰人家不敢刻,就只能给你买了个牡丹花。”
“牡丹花?有什么含义么?”
“牡丹花嘛,就是--华美、富贵。”
“哦--那,谢谢你呀。”
“不客气。”
“你……为什么送我这个啊?”
“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么?”延寿显得有点高兴。
“当然。”
“……嗯!谢谢!”延寿高兴之余,一滴泪花自眼角流出。
“哎哎……做什么,你可别哭,我可不会哄姑娘。”
“嗯嗯,没哭,这是高兴的。”延寿点点头,顺带擦去眼角的泪花。
“你要想回去,我随时放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林夕笑了笑:“好,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这时,延寿从身上拿出她的那块玉佩,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你都有东西送我,我也没有别的东西了,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它。”
林夕低下头,突然感觉脸颊有些热,“这……好吧,我收下,谢谢,我会保护好它的。”
“嗯……你如果不嫌难看的话,你可以带着。”
“嗯,不难看。”林夕直接就带了上去。
两人在月亮底下不知道喝了多久,聊了多久,喝到林夕又拿来的两坛酒都喝光了,延寿才醉醺醺的睡了过去。
林夕酒量要好一点,但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延寿背回帐中。自己又晕晕乎乎的回了自己的帐篷,倒头就睡。
第二天……
林夕突然从床上惊醒:“我的老天,我睡了多长时间?”
林夕出了帐篷,发现日头已经悬在头顶了。
“我的妈呀,我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诶呦,将军,你总算醒了!”
“刘峰?怎么了?边境出事了?”
“害,没有没有,昨天一天边境平静得很。我今天一早回来,看将军您正睡着,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安排哨探换班什么的。谁知道您一觉睡到现在。不过将军您起了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害,我没什么事,就是昨天喝的有点多,没事。”
“将军,你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喝醉过……”
林夕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将军,我刚刚巡视营地的时候看见那个耶律延寿了,她说是您允许她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我允许她可以出来,在营里走走的。”
“可这……为什么啊?”
“不用多问,只道是我的命令就行。”
“哈哈,将军,我好像是明白了点……该不会,您是跟她过的节吧?”
林夕点了点头,嘴角依然挂着一抹微笑。
“哎--将军,以前也没见您戴过玉佩啊?嘶……好眼熟啊……”刘峰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耶律延寿的那枚玉佩吗!”
“是,是她的。”
“噢……不问了不问了,再问您怕是就要揍我了。”
“小子,我现在就想揍你!”
第四章 诬陷
过了两天,一切平静如常,可林夕的心口却时常隐隐作痛。用他的话说,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将军,朝廷来人了。”这日,刘峰匆忙来报,似是如临大敌一般。
“什么?是谁派来的?”
“是刘锡。”
“我说这几天总是心口疼,原来是煞星来了。”
两人口中的刘锡,正是大宋的宰相。
刘锡与林夕以及他的老师曹彬关系都很恶劣,不过刘锡与曹彬的恩怨,身为后辈的林夕其实并没有了解太多,更多的是听老师曹彬讲起:
对辽作战中,刘锡主和,与主战派的曹彬关系非常不好,偏偏刘锡的父亲贪污受贿,还是遭到曹彬的检举揭发,从而获罪被杀。
这一下,刘锡彻底与曹彬成为死敌,明争暗斗,朝堂之上势同水火。
至于林夕,因为是曹彬的学生,刘锡也非常厌恶林夕。而致使两人对立的导火索,则是林夕在一次跟着曹彬从边境回朝觐见时,林夕在汴京城当街大骂刘锡是卖国贼,彻底得罪了刘锡,最后还是曹彬硬把林夕保了下来。
来到边境大营,曹彬不在营中,林夕也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
林夕已经隐隐预感到不妙了。
“刘峰,你呆在营外。”
进得帐来,一个宫中的侍卫正端坐于内,不曾有一丝波动,右手却暗暗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你就是林夕?”
“正是。”
“来人!拿下!”没想到这些人二话没说,四个人冲进帐来就将林夕按在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夕大惊之下试图挣脱,可自己连剑都未曾携带,而今四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夕串通辽国,阴谋作乱,今日本将奉旨将他拿下!”
“不知说我串通辽国,可有证据?”
“当然……有人能证明,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林夕的副将,李坤。
林夕瞳孔放大,难掩震惊之色,“李坤?是你?”
“大人,我能作证,几天之前,林夕在营地的军帐里私见辽国大公主耶律观音,十几名青狼院的高手守在外面,我在帐后偷听,林夕在帐中说,自己会在寒露那天撤掉沙门关的哨探,让耶律观音率军从沙门关潜入宋境!”
林夕一阵火气上涌,猛地挣扎却被再次按在地上,“你!你诬陷我!”
李坤被暴起的林夕狠狠撞了一下,大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林夕还在后营牢房里留下了二十几个青狼院高手,就是为了跟耶律观音里应外合!”
林夕喘着粗气,突然急火攻心,一头栽了过去。
晕倒的最后一刻,林夕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只能听到耳边回荡的声音:“押进大牢,明日等禁军一到,即刻押赴京城等候秋决!”
“想不到,我竟是这么死的……”
林夕昏晕之际,迷迷蒙蒙,往昔之事如过眼云烟,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爹、娘,孩儿怕是要来找你们了……”
“老师,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峰,你是我的亲信…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耶律延寿…快回辽国,不要再回宋境了…呃啊……”钻心的刺痛感传遍全身,所有幻象烟消云散,头脑顿感一丝清明。
待再次醒来时,林夕已被扔在了黑漆漆的大牢里,身上早已布满伤痕,不用想也能猜到,定然是刘锡公报私仇,趁着这个机会折磨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刘峰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他在营外亲眼看着林夕被押进大牢,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匆匆赶来的延寿问道:“刘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林夕呢?”
刘峰眼前一亮,看向耶律延寿,他似乎已经想到办法了。
“出事了,林夕被诬陷了,朝中宰相刘锡遣人说他私会耶律观音,通敌叛国,另一个副将李坤是内奸。我现在只能来找你商量怎么把他救出去,一定要想个办法,明天他就被押往京城,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刘将军,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让我带他去大辽?”
“对。刘锡在朝中几个宰相里权力最大,待在大宋无异于等死,我只能请你带他去大辽先隐藏起来,以后有机会,才能帮他洗清冤屈!”
“好!现在就去!”
“不,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去。再把那些青狼院的人放出来,我们一起去。这里离边境虽然近,但也要格外小心。你们在外面等着,救他出来的事,就交给我,狱长跟我和林夕都相熟,我跟他谈谈。”
“那如果他不放人呢?”
“那只能麻烦你们劫狱了。”
“好,走吧!”
晚上,一支几十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边境大营的外面。
刘峰示意众人停下:“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进去见一见狱长,能不发生武力冲突就最好不要动手。”
“这个你拿着。”耶律延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竹筒,“一旦你被围在里面,就拉响这个扔上天,我们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把你们救出来。”
“好…靠你们了。”
刘峰借着营侧的矮山跳进营中,悄悄来到地牢之外。
“你是谁?来这做什么?”士兵显得很是紧张。
刘峰掏出自己的官凭,客客气气得言道:“麻烦兄弟,把这个东西交给狱长。”
“这……好吧,你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一声。”
过了一小会,那个士兵就跑了出来,“狱长请您进内叙谈。”
刘峰跟着士兵走进了一间相对整洁的屋子,狱长正在里面。
“快进来。你来做什么?被别人看见你就麻烦了!”
“我来救林将军。”
“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抓他的人是刘锡,以他的势力和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林夕一旦被救,他定会四海追杀,你把林夕救出去,你让他躲在哪啊。”
“我已经有办法了,还请兄弟将林将军放出来。”
“这样吧,你跟我去见他,当面说清楚此事。”
刘峰点点头,“好。”
刘峰跟着狱长往大牢深处走,越往深处走,血腥味就更加浓烈。
“这里是审讯重罪犯人的地方,刘锡手下的那些人今天折磨了林夕一下午,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这儿,刘峰不自觉的就加快了步伐,还暗暗喘着粗气。
当牢门被打开,眼前的景象着实震惊了刘峰。林夕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身前、手脚、后背全部都是伤痕,有些甚至皮翻肉烂,像是拿荆条之类的东西抽出来的。
“将军!我……是我等无能,害的将军遭此大难……”
“好了,不怪你……我离死还远着呢…呵呵……”
狱长赶忙催促道:“快点说正事吧,迟则生变。”
“噢对,将军,在下是救你出去的!”
“救我?去哪?”
“耶律延寿,和那十几名青狼院的武士就在营外不远处,我把将军从营里带出去,他们再把将军带到辽国,只要将军能出得了边境,就安全了!”
“不行……我本是被冤枉的,若我能向老师或陛下说出实情,或可留下性命。可如果我逃到辽国,那我就是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将军!您进了京就会被刘锡押入天牢而后斩首,哪还有机会说出实情啊!将军,您一定要活下来,不然反贼的名字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唉……但愿,你说的是对的……”林夕终究还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将军,我现在就带您出去!”
“等等,我想到一个办法。”狱长突然灵光一闪,“我去找一个推车和一块布,到时候将军你就伪装成死尸躺在车上,这样应该就更容易混过去了。”
“好。”
狱长出了大牢,让两个士兵去找一辆车和一块布,谎称是监狱里有人自杀了,需要运出营外扔掉。
“来吧,出来。”三人伪装了一番,由刘峰推着车走向营门口。
“站住!什么人?出营做什么?”
“噢,我是大牢的狱长,刚刚有一个犯人在牢中自杀了,这不,把他推出去扔掉。”
“哦……掀开布我看看。”
狱长只得缓缓把布掀开,三人的心全都跳到了嗓子眼,林夕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露了馅。
一掀开,士兵就闻到了林夕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捂着鼻子看了看趴在车上的“死尸”,匆匆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盖上吧,快去快回,放行!”
刘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推着林夕就出了营,直到拐到了一片林子里,约摸士兵们都看不见了,才掀开林夕身上的布。
耶律延寿就在那片林子中等待,一见三人到来,赶快跑了出来。
“这……”延寿一见林夕便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这么多伤啊……你怎么了?没事吧……”
刘峰赶紧说到:“林夕没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带他走--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北就是沙门关,”刘峰从身上掏出一块牌子,“沙门关的哨探守卫都是我安排的,你只要把我的令牌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放你们出关,出了沙门关往北走就是辽境,过了缓冲区你们就安全了。”
延寿接过令牌,“好,你也要保重。”
“千万要保护好他--快走!”
至三人各自散去,刘峰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些。
回到营中,刘峰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帐中,整晚的紧张让其完全不曾注意到,营中已遍寻不到一个士兵。
帐中一片漆黑,刘峰下意识的摸索烛台。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数把架在脖子上的,闪着寒光的刀。
烛火一亮,竟然是李坤。
“这么晚了——去干嘛了?”
“哼。”刘峰冷哼一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与辽人串通一气,救走林夕!”
“我真是没想到,身边竟然有你这种卖主求荣的败类!”
“行了,少呛两句吧。说!你们商量好在哪出境?”
刘峰依然是一言不发。
“好……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押下去!”
“将军,我们往哪边追?”
“派三百人,往东面归雁山追击,再派三百人,往西北面沙门关追,快!”
“是!”
飞鸢折翼 第五章 逃离
另一边,由于距离很近,延寿一行人先于追兵之前赶到了沙门关。
“什么人?”两侧的林中冲出了很多守卫,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延寿向着为首之人,拿出了刘峰的令牌。
“刘将军的令牌?”
“奉刘将军之命出关。”
“刘将军已与我说起此事了,放行!”
临走之时,延寿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为首的士兵,只见他瞥了一眼延寿身后的林夕,随后悄悄挥了挥手。
延寿也向他点点头,而后骑上快马向着关外策马奔去。
关外,耶律延寿带着人往北走了将近五十里,才停了下来。
延寿见众人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便让大家原地歇息片刻,自己则是跳下马,小心翼翼将林夕扶了下来。
“咳咳……”
猛然咳嗽了两声,再次睁开眼的林夕,看到的已不是昏暗的地牢,而是空中那一轮皎月。
晚风扑在脸上,吹得伤口瘙痒不止,可此时的林夕却觉得这无比舒适。
“我逃出来了?不是在做梦吧……”
延寿赶忙转过头去扶起林夕,拿过水袋,“就算是做梦,也是噩梦!刚才一路上,你趴在我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呐,喝水。”延寿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放心吧,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不碍事……”
“哎呀,你身上多少伤你不知道啊,逞强吧你。我只给你把几条大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要是流血了赶紧告诉我。”
“嗯,谢谢。”
延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客气什么,我的命还是你保下来的呢,你不仅没杀我,还对我那么好,我救你也是应该的嘛!呐,张嘴。”说罢,撕下一口烧饼塞进林夕的嘴里。
“哎…我能自己吃…哎哟……”林夕刚想拦下延寿,一阵刺骨的疼痛又让他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喂,你可别乱动啦,伤口裂开了很不好处理的!”
延寿挽起他的袖子,细细检查起每一条伤口。
“唔…好在没事,呐——”
“你这么照顾我…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将军府当小少爷的日子……”
延寿突然嘴角一翘,敲了一下林夕的头顶:“就这一次!我可不要当你的下人。”
“是是…在下能让一国公主照顾,那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贫嘴,我看该把你嘴也缝上。”
将饼子的最后一块塞进林夕嘴里,延寿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遥望远方:“我们快到家了。”
“是你们快到家了。”
“好啦,不要伤感了,有朝一日你也会回家的。”
“对了,我到辽国,肯定要有个地方住着,这怎么办。”
“住到小公主府啊,那你还能住在哪?”
“你不嫌麻烦就行。”
“不麻烦。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朋友啊。”
“好啦,我们要出发了,这里离大辽边境只有十几里路了,上马!”
对于一个重伤之人,上马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即使有延寿扶着,全身的伤口也还是隐隐作痛,感觉下一刻就会迸裂喷血。
待延寿上马之后,林夕的痛感这才减轻了许多,林夕就倚靠在耶律延寿的后背,此时他已将全部信任都交给了身前之人。
天亮时分,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辽国边境的固安关。
“林夕,我好像忘了点事情。”
“什么?”
“我的通关文牒好像被抓的时候丢了……”
“啊?”
“对不起,我好像……走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
“那怎么办,有别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这时候,一个青狼院的武士走了过来。
“公主,我临走的时候,带了一块青狼院的腰牌,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行。”说完他拿出腰间的一块令牌。
“嗯……兴许能行。走!”
来到城下……
“什么人!”
“辽人!青狼院的!”
“有何证据!”
“腰牌为证!”
“腰牌?你们等等!”
一个士兵从城关上走了下来。
“青狼院的腰牌。”
“嗯……还真是。”
“可以过去了吧。”
“不行。”
“为什么?”
“我不能在战时放任何一个不明来路、不明身份的人进关。”
“你……这都有腰牌可以证明了!”
“你们每个人的身份都可以证明么?这样,我可以把你们带进固安关,但是不能放你过去。除非你能找到人证明你们的身份。”
“那不让我们过去怎么找人证明我们的身份啊!”
“城下的!吵吵嚷嚷什么呢!”
“大王,是这些人要进关。”
“等着,我下去!”
“是!”
延寿远远看到从城中走出来的人,高兴地大喊道:“嘿!二叔!”
“哎呦呦,公主殿下!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二叔,咱们之间就免这虚礼了吧。您怎么到这来了?”
“哎呀,还不是为了找公主您嘛。”
“啊?我?”
“您走之前来看望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您千万不要冒险去宋境,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我这不是不放心才来的么。本来打算晚上潜进宋境寻找的,这下好,遇到了,老臣也放心了。公主殿下,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害,是遇到点事,不过说来话长,二叔,咱们还是先回京吧,回去我再跟您细说。”
“好,都跟我走吧。”
延寿的二叔找来四五辆马车,载着众人返回上京,等到上京城外之时,已经是清晨了。
林夕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城门初开,一切劳作刚刚开始,地摊小贩支起摊子,买卖铺户下板开张,街道旁巡逻的衙役,一切都显得平静祥和,只是这份平静,林夕已有十数年未曾感受到了。
延寿的小公主府坐落在上京御街最繁华的地带,也是最接近上京城中心的皇家府第。
“呐,这就是我家了!”延寿骄傲的向着林夕指着自己的府邸。
“你……你的府第怎么落在市中心?”
“逛街方便,还热闹。”
“噢……”林夕只是四处看看,似听非听的点了点头。
“孩子,他是你什么人?”二叔看向林夕。
“害,我们进去再说!”
延寿将两人带到了正堂,这才缓缓道来:“二叔,本来我是打算潜进沧州去看灯的,结果……半路就被他带的人给抓起来了。不过……他对我很好,不打不骂,他们营里的士兵欺负我,他还帮我出头,他还……”
延寿还想说下去,结果二叔打断了她:“哈哈……好了,我是问你这小子是谁,你怎么还说起他的好来了?。”
“啊……噢噢……他叫林夕,是……宋军的一个前锋将军。他被宋朝的宰相刘锡诬陷通敌,他手下的人和我们帮他逃了出来。”
“噢?你以前是宋军将领?”
“呃……正是。”
“听说……现在宋军边境的大将是曹彬?你可认识他?”
“认识,他是我的老师。”
“噢?原来你是他的学生!”
“您……认识尊师?”
“唉,战场相遇,算是老朋友了……”
“敢问尊驾是?”
“我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
“噢……我听说过您的名字,老师也曾提起过您。”
“曹彬的眼光不差,果然是个少年英雄啊!”
“前辈谬赞,晚辈全靠恩师提携才能滥竽充数做个将军,实在汗颜。”
“我听说,你老师的身体……”
“最近老师的身体是有些不好,我之前也劝他返京,可老师执意不肯。”
“我们也是老对手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将军,岐沟关那年,还是他太心急了,要不然,谁胜谁负,可就难说了。”
“老师或许也是不肯原谅自己的这次失败,所以才一直留在边境的吧。”
“好了,说说你吧,你为什么会被陷害?”
林夕便把抓到延寿,耶律观音要人,手下背叛以及逃出沙门关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但我有朝一日一定要洗清冤屈。”
延寿在一旁点了点头,说到:“放心吧,一定会的。”
“最近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最好暂时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延寿,你不会不欢迎他吧!”
延寿俏脸一红,像个孩子一样抓着斜轸的衣袖:“二叔!人家待我可好了,我也得报答他呀,怎么会不欢迎他呢!”
“哈哈……好,倒是老夫多嘴。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二叔慢走!”
飞鸢折翼 第六章 意外
“好啦,在上京就没那么危险啦,你可以出去逛逛什么的,等会我给你拿钱,实在钱不够的话,叫他们把钱记我账上。”
“这……是不是有点……”
“哎,你必须答应,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咯。”
“这……好吧,谢谢你。”
“我最近可能不在府中,我要去查一件事情,会很长时间,如果你想找我的话,就去城北青狼院找耶律兰,她能找得到我。”
“好,你去查什么事情?”
“这……”延寿倒是有些难言之隐。
“没事,你不方便说也没事。”
“倒也不是,嗯……这件事跟我姐姐观音有关,听耶律兰说,观音一直在找一批前朝宝藏,据说这批宝藏被藏在了一本书里。我怕她拿到宝藏又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
“我懂了。需要我的话,随时来找我。”
“谢谢,可能会需要你的。”
林夕在府中一歇便是两天,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林夕就寻思着出去转上一转,毕竟不是自己家,总在府中躺着也不太好。
小公主府出门一拐就是御街。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御街上正热闹着,林夕只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突然瞟到前方两个女子,背着剑,匆忙穿行于街市之间,两人的目光还不时四下打量,好像是生怕别人注意她们一样。林夕未曾声张,只是一路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二人。
两个人穿过了两条街就拐进了道旁一条胡同里,林夕就不远不近的跟着。穿过胡同后,又过了一条街,两人走进了一座相当豪华的府邸,看着这府邸的架势,完全不输延寿的公主府。
“回公主,近两日我们探知,魏青鸢的疑冢就坐落在河间府附近。”
“河间府?那是大宋地界啊……”
“耶律观音?”林夕伏在房顶上,意外地听出了屋中人的声音,惊奇之下,竟低声喊出观音的姓名。
“嗯?什么人!”耶律观音突觉异常,一掌将门推开,翻身跃到了房顶。
见观音发现自己,林夕急忙使出轻功欲逃离现场。然其未走多远,后肩一股刺痛迅速传遍全身,林夕此时顾不得这许多,仗着身法轻健,强忍疼痛甩掉了观音。
“公主!你怎么样?”
“我的飞针射中了他,可还是让他跑掉了。”
观音表情凝重,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后在自己的飞针上嗅了一下,惊道:“该死,这飞针上有毒?”
观音四下张望,虽然自己未曾看到那人的脸,可此人的身形却有些似曾相识……
“你们两个带上手下四下寻找,看看有没有中毒之人,快去!”
林夕此时也顾不得看伤势,甩掉了观音,绕了一大圈才逃回小公主府。
林夕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头越来越晕,以仅存的气力敲了敲公主府的门,随后眼一黑,晕倒在了门前。
很快,公主府的门开了。
两个侍女把晕倒的人翻了过来,吃了一惊:“林夕?他怎么会晕倒在这?”
“你去告知小公主,我找人把他抬进去,立刻找医师救治!”
延寿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眼瞧着太医皱着眉头诊完了脉,急迫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他怎么样?”
“公主殿下,他所中的飞针上有毒,恕老臣孤陋寡闻,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老臣们只能让他不再咳血,实在是无法治愈啊……”
“你们……”延寿看见几个太医跪在自己面前,气不打一处来:“我平时养你们没少花钱,一到关键时刻怎么就全都不说话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耶律延寿相当和气,惹得她生起气来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
“公主殿下恕罪!老臣……老臣想到一个人,兴许能知道他所中之毒和解法!”
“谁?”
那医师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说:“太医院里有一个汉人,名叫唐允恂,听说此人是唐门毒王之后,他应该能治得了!”
“唐允恂……好,立刻去请……不,我亲自去!”
耶律延寿急急忙忙又奔赴太医院,未敢停歇片刻。
“哎,先生正在炼药,你们不能进。”门口小童拦下气势汹汹的耶律延寿,延寿也只好拱拱手,匆匆道:“我们有急事,还请唐先生救命!”
“罢了,让她们进来吧。”堂内传来了唐允恂的命令,延寿也不顾别人,快步冲了进去。
“在下耶律延寿,见过唐允恂先生。”虽然着急,但是基本的礼仪延寿还是没少。
“小公主不必多礼,请起。”
“今夜绝非故意叨扰唐先生,只因我的一个朋友中了剧毒,医师皆不能治,这才想到了您。请您去看看吧!”
“且慢,小公主,不知你这位朋友有什么症状?”
“噢,这是我府内的医师,他知道所有症状。”
医师答道:“回唐先生,他的症状是…脸色铁青,青筋突起,吐血不止,心脉紊乱……就这些了。”
唐允恂听罢,从柜中拿了一个药盒,说到:“我知道了,走吧!”
看唐允恂胸有成竹的样子,延寿虽然心里也没底,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府中,唐允恂看了看林夕的状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从药盒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对身后的医师说:“把这个瓶里的东西加热以后趁热灌服。”
很快,医师拿着加热好的液体给林夕灌下,起初没有什么反应,突然,林夕猛地起身,一大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林夕!先生他没事吧!”
“小公主莫慌,我刚才灌他服下的是新鲜的羊血。能吐血说明有效果,公主可无忧矣。”
延寿听完唐允恂的话才总算是长舒一口气,还不忘感谢唐允恂的救命之恩。
“多谢先生!”
“公主请起。他再过一会儿就会自行醒来。不过,虽说毒已解,可还是需要辅以药物治疗方可痊愈。在下已让药童去拿七日量的用药,足够其痊愈了。”
“谢先生!”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夕自昏迷之中慢慢转醒。
“林夕你醒了?呼,太好了!吓死我了……”
“……是谁救了我?”
“是这位,太医院的唐允恂唐先生,他知道你所中之毒,要是没有他,今天你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多谢……”
“小公子不必道谢。公主殿下,既然病人已醒,那在下便不多打扰,记得他要按时服药,告辞了。”
“唐先生!这些钱您拿着,是您的奉差钱。”延寿让侍女拿进来一个摆着白银的盘子。
“多谢小公主,不过,在下无需如此多的银两。”说罢,只拿走了一块二两的小银子,“剩下的请公主收回去吧。”
“好…不过,敢问先生,这是什么毒竟如此猛烈?”
“此物名叫雷藤散,是用一种叫雷公藤的草药制成的剧毒,此物应生长于潮湿的西南山地之中,连太医院里都几乎是没有的。如今雷公藤的成熟期刚过,按理说北方是不可能有的。”
“难道是,辽人潜入中原带回来的?”
“也许吧,可现在宋辽战事吃紧,边境又怎么能随便潜入呢。”
“先不管这个,劳烦先生了,我立刻安排人送先生回去。”
“不敢劳驾,我自己回去就好。”
唐允恂回去后,林夕双眼空洞地看着屋顶,努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中毒呢?”
“是……耶律观音。”
“是她?”
“我听到她让手下去调查一个叫魏青鸢的人的疑冢,我本想继续听下去,没想到她发现了我。”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去调查。”
片刻之后,青狼院……
“耶律兰!”
“小公主,有何吩咐?”
“据林夕所说,观音在调查一座墓冢,墓主名叫魏青鸢。阿兰,你现在立刻散出人手,去辽国边境打听这个魏青鸢的消息,一旦有收获,立刻向我回报!”
“是!”
此时,在皇宫内城里……
“大王,今天,耶律兰让青狼院的人倾巢而出,潜出城去了。”
“看起来…消息已露,有人要抢在我们前面了……”
“大王,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去处理掉这些人?”
“这么多人化装暗查,你又怎么可能都处理的掉。”
“那该怎么办?”
“呵呵……既然她们想找,那我们就帮她找……”
黯淡的烛光之下,映照着一张凶狠阴鸷的脸庞。
“小公主。”公主府内,一个下人端着一盆水,准备照例给林夕送去,半路却被耶律延寿叫住了。
“去给林夕送水?”
“是的,小公主。”
“好了,给我吧。”
“这……”
“你做别的吧,给我。”
“是。”
接过水盆的时候,延寿根本没想太多,但是水盆比她想象中要重了一点。
“小公主,没……没事吧。”
延寿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嗯……没事,你去吧。”
于是,要面子的延寿端着对她来说相当沉重的水盆,一拐一拐的往林夕房间走。
飞鸢折翼 第七章 重返
“林夕!”
林夕听到远处的喊声,立马从床上窜了下来,看到步履蹒跚的延寿,忍俊不禁地出手接过水盆:
“哎呦,小公主,怎么你亲自来了,快给我快给我。”
“好了,拿都拿到这了,让我放下吧。”
“小公主,今天怎么是你来送的?”
延寿笑道:“怎么?我闲的没事想来看看你,不行嘛。”
“行--这是你的家,当然你说了算。”
延寿调皮地戳了戳林夕,“嗯……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嘛。”
“我命大,恢复的肯定快啊,哈哈。”
“对了,那天你说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是说耶律观音口中的那个魏青鸢?”
“嗯,先坐,我跟你细说。”
“魏青鸢是北魏丞相元衍的后人,据说她师承墨门,是个机关术大师。据传闻讲,元衍曾经给北朝留下了一笔巨额财宝,藏宝地点一直秘传到了魏青鸢一代。据说魏青鸢死前曾留下了一本书,名叫《玉城记》,听说上面记录了藏宝的详细地点。”
“所以说,耶律观音其实就是在找这本书?”
“应该是的,魏青鸢死后就葬在大宋,墓冢就在河间府附近。我想,魏青鸢的墓中即使没有这两本书,也一定会藏着重要的东西。”
“河间府与宋辽边境近在咫尺,我想……”
延寿一听立时激动起来,“你不会是想潜入宋境暗查吧,不行!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有些事情,你不试试永远都不知道难还是简单。”
“可那太危险了……”延寿依然很犹豫,难以接受。
“之前那么危险,我不是也逃出来了么?安心点,又不是去送死,不会有事的。”林夕浅笑着安慰延寿。
延寿看着林夕淡淡的仿佛很自信的笑容,心里却依然没底。
“这样,咱们一起去,我保护你的安全,怎么样?”
“你要…带我去么?”
“当然,如果你想去的话。”
“那……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尽管吩咐。”
“第一,不许暴露身份,千万不能和宋军起冲突。”
“这是当然。”
“第二,有行动我必须要知道。”
“好,还有呢。”
“第三,一旦有突发情况,一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傻丫头……好,我答应你。”
“那……就有劳你保护我咯!”
“遵命。”
这时,一名侍女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公主,皇宫内侍前来传旨,说是太后召见。”
“娘?你告诉她,我收拾一下,马上前去。”
“既然是你母后找你,那你就快些去吧。”
“那你先在府里呆着不要出去了,我去见完母后立刻回来。”
延寿叮嘱一番后,跟着内侍去了萧太后的永安宫。
观音也在一旁,延寿瞥了一眼,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
“儿臣拜见母后。”
“延寿,听你姐姐说,你前几日曾私自带人潜入宋境?”
“这……是的。”
“你是辽国皇族,私自潜入宋境,还被敌军抓到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事情,又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母后,儿臣知错了。”
萧太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怎么回来的。”
“回母后,是敌军军营出现了一些变故,我趁着营中乱起,逃了出来。”
“好了,你们看看这个。”萧太后拿着一张信纸,递给了耶律观音,她看完之后,又递给了延寿。
“臣,党项族长李德明,上表叩谢贵国相助之恩。今德明上表,乃为长子德昭求亲而来。长子德昭已到婚配之龄,闻贵国二公主亦未婚配,德明在此衷心请求贵国联姻,今后大辽尊天子为我父兄,两国盟好,永绝兵患。李德明敬上……”
延寿强作镇定地收起信笺,颤抖不止的手却暴露了心中的惊慌。虽然她想过可能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如今真的到来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你也看到了,党项来求亲,我也打算把你许配给李德昭。”
“我……”延寿默默的把信收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暂时很难接受,给你五天时间自己想想吧。你们去吧。”
出得宫去,延寿的双腿仿佛各有千斤之重,压的延寿寸步难行。
观音静悄悄的走在延寿身后,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我这个碍眼的家伙要走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也许吧。”
“这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即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那就算是吧。”
延寿满眼怨恨的盯着观音离开的背影,偏偏她又什么也改变不了。
“林夕。”
林夕正收拾行装,却瞥见从宫中回来,满脸沉郁的延寿,“公主,怎么了?”
“我们恐怕要快些走了。今天母后把我叫进宫中训斥了一顿,又告诉我……我……”
“怎么了,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母后说……让我……嫁到西夏去,嫁给……西夏太子李德昭。”
“啊?呃……”
“怎么了?话都不会说啦。”
“没……没事。”
“我又不想嫁过去,你害怕什么。”
林夕憨憨的笑了笑,“我害怕什么啊……不过,你要是执意不肯的话,你母后和皇帝不会强迫你么?”
“毕竟现在这门亲事还没定下来,我们赶紧出去躲一躲,只要找不到我,他们就只能把这事先放一放。”
“好,那我们,直接想办法去大宋?”
“嗯,好。那我就跟大哥说,我要去中京游玩,然后我们就走。”
“你是说跟皇帝说?他会答应你么?”
“如果不是大事,大哥他会直接同意的,我以前总是这样。”
“好吧,那我等你。”
“这一次,就咱们两个走,”延寿又指了指屋里的桌子,“那桌子里有张辽国地图,你看一看河间府附近什么地方更好跨越边境,我一会就回来。”
“嗯,快去快回。”
延寿走后,林夕拿出了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时不时还陷入沉思。
半个时辰后……
“林夕!那边说好了,我们今天就可以走。”
“我想过,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一旦潜入宋境贸然入城的话非常危险,所以,我打算从真定府走,从归雁山潜入宋境,想办法拿到一张身份文牒,这样在宋境才安全些。”
“好吧,不过要小心。”
“放心吧,没有把握我不会打草惊蛇的。”
少时,公主府的侧门,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女溜了出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的丫鬟和伙计私奔呢。
第二天入夜,两人到了归雁山北,由于怕引起注意,两人特意把马扔下,徒步走进归雁山。
跨过山北,林夕一眼就望见不远处有道火光若隐若现。
“公主,小心点。”林夕尽量压低声音,同时望向远处的火光。
借着火光,林夕这才看清,原来是一队巡逻的人经过。应该是夜晚安排在边境的巡逻队。
“那个拿火把的,如此眼熟啊……那不是一直跟在刘峰身边的那个兵么?”之前,林夕见刘峰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兵,似乎跟他关系很好,那小兵长的有些胖,很有特点,所以林夕不会记错。
“延寿,你先往后退,我要先制造些声响让他们知道。”
“那你要小心。”
“放心。”
过了一会,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怎么回事?”领头的正奇怪,最后对领头的那个胖小兵喝道:“小胖,火把给我,你过去看一看,快去!”
胖小兵明显有些害怕,“是,是……”
不得已,胖小兵只能硬着头皮摸着黑走进了树林之中。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一只有力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胖小兵顿时双手乱挥,嘴里呜噜呜噜的。
“别出声。”一阵格外耳熟的声音响起,“别说话,我把你放开。”
小胖回头一看,竟然是原来的将军林夕。
“林将军!”刚喊出名字的小胖就又被林夕捂住了嘴。
“小点声!”
小胖点了点头。
“现在没工夫说那么多了,我知道你是刘峰带的兵,刘峰认我是大哥,你认么?”
小胖眼神坚定了起来,点了点头。
“我需要一张官凭路引,如果可以,你就点点头,两个时辰之后,我就在这等着你,如果不行我也不强迫你。”
“好。”
“多谢,快回去吧。”
飞鸢折翼 第八章 暗入河间
“胖子,怎么去了那么久,那边什么情况?”
“噢,没什么,就是几只野狗在乱窜。”
“好了,回营!”
领头人把火把丢给胖小兵,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林夕,你说他可靠么?”
“我相信刘峰身边的人,我平时便不曾亏待他们,而且我看他在军中也是被欺负的样子,所以,不管为了谁,我相信他都会来。”
延寿低头笑了笑,再看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崇拜:“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因为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感到压抑。”
“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你还会感到很轻松么?”
林夕一愣,旋即反驳道:“这算什么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么……”
“不行!我想听答案。”
“……不会。你要是丢了,我就是把天给掀翻了,也得把你找出来。”
林夕未曾看到,黑夜之中,延寿的脸噌的一下变红了。
“先躲起来,等他来了咱们再出去。”
两个时辰后……
月光穿过树荫,洒在山林之间,山中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吹过,扇动那些叶子都快掉光的树枝沙沙作响。
延寿一边强忍着睡意,一边却又止不住的打了个大哈欠。
“公主,你要是实在困就先睡一会,等会走的时候我喊你,咱们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没事,我不困。”
“嘴硬。”
“……哎,林夕,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不远处的空地,林夕看到一个黑影跑了过来,那个黑影似乎还在四处张望。
“你呆在这,我去看看。”
林夕用轻功从树上跳了过去,仔细观察那个黑影,确定是那个胖小兵。
他尽量低声的喊道:“将军!林将军!”
林夕从树上跳了下来:“这呢。”
“将军,这是路引,这包里还有十两银子,做盘缠用,这些钱,有不少还是刘将军给我的,您拿好。”
“这……多谢。”林夕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对了,刘峰还好么?”
他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刘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
“他……被刘锡和李坤抓进大牢里了,说是要择日押解进京。”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将军,您真的叛国了么?”
“我没有背叛大宋。”
“我信你,将军,告辞。”
小兵走后,林夕回到延寿藏身的地方,“公主,走吧。”
“你好像……脸色不太好啊。”
林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半夜的,你还能看到我脸色不太好?”
“我看得清你的脸。”
“我没事。先走吧,往南就是真定,咱们在那找辆马车去河间。”
延寿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林夕一起前去真定。
林夕对于边境无比熟悉,不管是山路还是官道,林夕总能找到一条通行无阻的道路。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明,林夕带着延寿走到了真定。
林夕又在真定城外雇了一辆马车,奔河间府而去。
“我看你从上了马车就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峰……他救我的那天晚上,在回营的时候被抓了……”
“啊?难怪你一直心事重重的……”
“我落难的时候,是刘峰第一个想着救我,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给我带了出来,如今……”
“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救他出来不是么?”
“想必他们会暂时留下刘峰的性命用来问出我的下落。但愿他还能…活着……”
“吉人自有天佑,林夕,你也是,我相信他也是。”
“嗯,我也相信。”
夜晚,两人凭着路引,顺利潜入了河间府。
喧闹的客栈中,不起眼的两人坐在靠墙边的位置,桌上还放着刚点的两碗面。
“河间府这么热闹,这可不像是边境啊。”
林夕看了看周围,“看看周围的人,很多人都不像是平民百姓,我看,应该是有人把魏青鸢之墓的事情散出风去了。”
“你说的是观音?可这为了什么?”
“可能是她,对她来说,河间府的局面越乱越好,宋朝边境越乱,对辽人也就越有利。”
“那……我们来这的消息,观音也知道了?”
“不一定,但她早晚都会知道。好了,我先去找掌柜开两个房间,一会吃完就回去,尽量少说话。”
“嗯。”
两人各自回房之后,林夕坐立难安,总感觉有些心慌。
“咚咚咚。”门口突然想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公主?有……有事么?”
“林夕,那屋就一根蜡烛,我……我害怕……”
“那……那我要不再去……给你要些蜡烛?”
“我能不能……在你这呆一晚上呀……”
“这……”林夕的脸色噌的一下就红了,咽了咽口水,强装淡定的说到:“公主……这,你跟我独处一室,这……不像话……”
“就这一次,我也不会说的……我是……真的有点害怕……”
“那……好吧,公主,您请进……”
延寿走进来才平静一点,却看到林夕连被子都还没放,叠在床上。
“你……你也没睡啊。”
“是啊,在自己的国家却连睡觉都不敢,我也真算是笑话了。公主,您睡吧,我给您守着。”
“我也坐着陪陪你吧。”
“呃……多谢公主……”
“你在边境多少年了?”
“我十二岁就来边境了,算来将近八年了。”
“十二岁就在这深山里扎营住了?这深山里不会遇到危险么?”
“当然会啊,山林深处不乏毒蛇毒虫,加之辽人常扰边境,危险是肯定的。”
“你在边境八年,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么?”
“……离开……我能去哪?父母早就死了,老师把我一手带大,对我来说边境就是我的家,你会离开自己的家么?”
“呼……呼……”
林夕慢慢悠悠的说道,却听见身后起起伏伏的鼻息声,延寿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夕不禁笑了笑,顺手将外衣披在了延寿身上,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然后安静的坐在旁边。
“你若不是小公主,你若不是辽人……”林夕想到此节,不禁低下了头,“只可惜没有如果唉……”
第二天,林夕扮成了商人,延寿则是打扮成了他身边的随从,两人去了一间瓦舍里,今天是个说书的日子,所以这里一早就聚集了不少市井小民,江湖人士。
“居然让我扮成随从……臭林夕……”延寿趁着林夕买票的时候,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怎么了?生气啦?又不是真让你当随从伺候我。晚上我买点东西赔给你,别生气啦。”
“真的?”一听到买东西两眼放光的耶律延寿喜上眉梢,连忙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呀?”
“听说这里的说书人颇有些能耐,说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我正好来看看是真是假。对了,钱你拿了么?”
“你没带啊?”
林夕尴尬的摸了摸脖子:“我……我忘了。”
“你呀,呆货,我带了。”延寿一边从袖兜掏出两块银子,一边又说到:“你没钱还说给我买东西呐,打肿脸充胖子。”
“晚上我再回客栈拿嘛,现在先借你的用一下哈,不买票咱们进不去……”延寿刚想一拳捶在林夕身前,不料他跑的甚快,一拳过去却扑了个空,延寿无奈笑了笑,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走进勾栏,说书人正在台上口若悬河的讲着前朝安史之乱的故事,还不忘吹一波当今圣上如何如何圣明。林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在他看来,能用刘锡这种投降派,又屡战屡败的朝廷,又能圣明到哪去呢?
待说书人讲完,两人在台后见到了说书人。
“晚辈林夕,见过先生。”
说书人还了一礼,“二位看官有事么?”
“噢,我今日是特来找先生的,听闻先生通晓古今,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今天晚辈是特来请教的。”
“当然没问题,不过,想听,请买票。”
林夕掏出一锭银子:“二两银子,不成敬意。”
“爽快--二位请坐。”
“先生不仅能说会道,还做的一手好生意啊。”
“呵呵,过奖。不知二位想听什么?只要是知道的,我都如实奉告。”
“我想知道,当初北魏灭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故事还不近呢。”
“先生可知?”
“当然。你应该对北魏稍有了解——北魏原本是由北方的鲜卑族拓跋氏统一北方后建立的,后来,孝文帝拓跋宏改拓跋姓为元,此后,拓跋姓的鲜卑族人便改姓为元。”
“不错,这件事情我知道。北魏的最后一任丞相元衍,就是原拓跋氏族人。那,北魏灭国之后,这个元衍的结果如何?”
“洛阳城破,元衍跳河自尽,不过他此前已将家人安顿好,隐藏起来,目的,便是为了守护一笔财宝,元衍寄希望于自己的后人,希望他们能有朝一日,复兴北魏。”
“财宝?”
“元衍将财宝的地点记于一本书上,交给他的家人,一直传到了现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传到最近的一个人,应该是魏青鸢。因为南北朝早已过去,所以这些人也不用到处躲躲藏藏,这些事情,也就成了民间流传的传闻了。”
“听说,魏青鸢死时,让家人把那本有藏宝地点的《玉城记》放到了自己的陵墓里?”
“你说得对,可魏青鸢的生前便为自己修筑了七座墓冢,她本人葬在哪几乎没人知道,更别提那本《玉城记》了。”
“没有人进去找过么?”
“来这想找的人不少,可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七座疑冢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机关埋伏,可却只有一本玉城记:怎么进去,书在哪座疑冢里,陵墓里有什么,进了陵墓又怎么出来,都是问题,敢赌的人基本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剩下的人也就不敢赌了。”
“哦?那你知道么?”
“客官可真会说笑,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说书么?哈哈……我只知道离河间府最近的一座疑冢就在城东不到五里处。”
“好,多谢先生,告辞了。”
飞鸢折翼 第九章 古墓血战
两人走出瓦舍,林夕对延寿低声密语道:“我刚刚想过了,你还是回客栈里等着,从这走到那个墓穴,也就用一刻,如果一个半时辰之内我没回来,你就去衙门报官,就说……说城东魏青鸢疑冢那里发现有辽人的踪迹。这个身份文牒你拿着,如果衙门问起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林张氏,千万别说你的真名。”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办好的。那……你,小心啊。”
“我尽量快去快回,别担心。”
“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过还是要万事小心。”
正值正午时分,官道上不乏往来车马,可魏青鸢墓冢所在的树林却是不见人影,阴风阵阵。
地面上只是简单的立了一个青石碑,墓穴门紧闭着,不知门后隐藏着什么东西。
门上并没有什么机关,林夕推开墓门,四下观察依旧没什么动静,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四周暗无天日,林夕越往里走,能看见的地方就越有限。
“可能是太久不见天日,在洞里总感觉呼吸困难,不行,得先出去。”
林夕快步奔向出口,脚步却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戛然而止。墓门口出现了很多的人,显然就是来等他的。
“你哪也去不了。”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夕定了定心神,转身看去,居然是久未谋面的耶律观音。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是我引你来的,我当然知道你在这儿。”
“你引我来的?”
“你不懂?如果没有我一道散布的消息,你又怎么会来到这呢?”
“那个说书人是你安排的?”
“是的,就连你派人在边境打听的情报,也是我散出去的。数年前我就知道魏青鸢在此地为自己兴建了很多墓冢,所以,我便把你引来了此地。”
“小公主呢?”
“放心吧,她好得很,我会把她安全带回大辽的。”
“所以,带这么多人来,你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干掉我了?”
“没办法,你太厉害,不多带点人我没把握。”
“好吧,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看看身后。”
旋即后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门怎么关上了?怎么回事?”原来大开的墓门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自己关上了。
“太快了,我们也没注意到啊。”
观音思索片刻,不禁怀疑起一脸轻松的林夕,“难道是你搞的鬼?”
林夕耸耸肩,“别冤枉我,我只是让你往后看,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门……拉不开了!”
“嘘,你们听……有声音……”
“公主,好像是……很多人在走路的声音!”
“是……好像就是从这些墓室里传出来的……林夕,你身后!”
林夕猛地一转身,一只钢爪带着啸风生生从林夕眼前划过,林夕急忙闪身后撤,一脚踢向钢爪手借力后跳了很远,稳稳落在耶律观音旁边五步位置。
这时林夕才得以仔细看向袭击自己的东西,是个浑身乌黑的木甲人,双手嵌上了一对钢爪,最恐怖的是,从六个墓室中走出来了六个一模一样的木甲人。
“看起来是墓主早就造好的机关,打不赢这些东西我们应该是出不去的。”
“你有办法?”
“没有,但我觉得它们的弱点应该会很明显。小心点,来了!”
“左右!准备应战!”
林夕最先冲出去,低头躲掉木人刚猛的一爪,一刀劈在木人的身上,发现只是砍出了一道浅浅的印记,甚至不能对它们产生影响。
林夕一人不断闪躲着两只木人的猛烈攻击。他也试过抽刀劈砍木人,但是只能在木人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身边不断传来惨叫,林夕也无暇观察周围情况,想来应该是耶律观音的那些手下被钢爪打中了,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林夕,找到办法没有。”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墓中仅剩的二人再次紧靠着站在一起。林夕说道:“我刚刚看到木甲人每一次攻击之前都会先转头,我想木甲人的头里一定有控制它的东西,木甲人的头只有一层铁片连着,试试把他的头砍掉!”
“好吧!”
林夕再次冲了出去,这次他躲了两下,瞄准一个木甲人的头,一刀劈了出去。
木甲人头应声飞出,而被砍掉头的木甲人就真的倒下不动了。
知道了弱点,林夕顿时就有了自信,很快又处理掉了两个木甲人,回头一看,耶律观音那正和两个木甲人缠斗。
耶律观音死死抵住身前木甲人的钢爪,以至于刀跟钢爪卡在一起,林夕在木甲人身后,一刀便砍掉了木甲人的脑袋。
耶律观音愣了一下,也可能是没力气了,对于身后的木甲人竟完全没有防备,正中木甲人一爪,登时一口鲜血吐出,便朝前栽去。
林夕一把接住观音,一刀砍掉了最后一个木甲人的头。
“耶律观音!没事吧你!”
观音没有回答,林夕试了试鼻息,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林夕来到墓门前,推了推,石门依然纹丝不动。无奈之下,林夕只好反其道行之,硬着头皮往墓里走。
墓室里,一口青石棺材静静的躺在正中央,再无路可走。林夕放下观音,向着棺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用尽全力推开了青石棺材。
林夕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绝望地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棺材边。
林夕的一息长叹,仿佛宣判了二人的死刑。
“真没想到,咱们两个刚刚还在互相算计,现在就要死在一块了。”
“哎,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如果能活着出去,就不要再斗个你死我活了罢……”
“唉,可惜了,咱们恐怕出不去了……”
林夕缓缓站起身来,回头望向空空的青石棺材,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林夕双手搭在棺材上,感受着青石刺骨的寒气渗入体内,“魏青鸢前辈,也许你这棺材是为你自己准备的,但是,晚辈恐怕要借用一下了。”
林夕毫不犹豫,一头钻进冰冷的棺材里。刚要昏昏睡去,双手随意一放,却摸到了一块奇怪的凹陷。
林夕惊奇之中,赶忙在棺材里坐了起来,双手自己摸索一番,发现这些凹陷竟是刻上去的字。
先天未成,后天既成。先天为体,后天为用,形象已成,是为后天。九英为离,七柱为兑,坤二芮,坎一蓬,乾六心,震三冲,以此卦之行,是为生。
“这……这不是八卦么,为什么会刻在这儿?”林夕掏出火折,仔仔细细地看着刻在石壁上的字,不敢有丝毫遗漏。
“……离,兑,坤,坎,乾,震,难道说……”林夕眼前一亮。
“离正南,兑正西,坤西南,坎正北,乾西北,震正东……这屋里难道有密道?”林夕眼前一亮,心中顿时燃起了生的希望。
林夕立马开始摸索起了棺材四壁、外围,最后在棺材旁的台阶上,找到了一个和台阶颜色几无差别的青石按钮。
随着按下之后一阵“轰隆”的声音,棺材底缓缓打开,露出了黑黢黢的地道。林夕背上昏迷的耶律观音,拿着不大的火折,走进了地道之中。
“南,西,西南,北,西北,东……”隧道长短不一,数量有多有少,林夕也只能靠着入口勉强分辨方向。
但他不敢分心,因为他知道,走错一个,他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隧道里每走一点都会发现一两具森森白骨,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迷路的闯入者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依然看不到光亮,可林夕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往上走。终于,林夕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块铁板,还有通过缝隙透出来的,久违的光。
林夕拽着铁板上生锈的铁环将铁板拉开,又拨开上面的乱草,爬了出来。
飞鸢折翼 第十章 重伤的观音
“这……这是城里?”
林夕从一堆废弃垃圾中钻出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河间府的一个死胡同里。
林夕没时间多想,既然进了城还省了很多麻烦。林夕将密道口的乱草重新盖好,忙出去找了个最近的医馆。
“郎中先生!您快看看她,她受了伤,流血不止,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望您相救!”
郎中看到急匆匆的林夕也是不敢耽搁,帮着他将观音放了下来,“来,先把人放下,伤口在哪?”
“在后背。”
“把她上衣解开,我去拿工具。”
林夕有点为难,但是人命关天,也不好说什么。
“对不起,得罪了。”林夕伸手解下观音的衣带,掀开上衣,将背后的伤口露了出来。
郎中则是准备完毕,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
“先把这碗药给她灌下去。”林夕又将她扶了起来,掐住观音后脖颈,把药灌了下去。
“大夫,这是什么?”
“麻沸散。你离远一点,我要把伤口缝上。”
“是……”
林夕退到门外,坐在台阶上,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悄悄走进屋内,拿起纸笔,留下了一张字条,又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压在纸条上面,匆匆离开了。
此时的客栈里,延寿坐在床边,门口的人倚在墙上,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延寿屏气凝息,轻手轻脚的起身,悄咪咪的摸到门口。
“噌”的一声,一把剑便横拦在了延寿身前,延寿一惊,那人已站了起来,剑身拍了拍延寿的肩,示意她回去坐着。
延寿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走了回去。
“别想着出去了,很快你就要回去了。”
“回哪?”
“大辽啊。”
“观音让你看住我?”
“不错。”
“她人呢?”
“去找你的林夕了吧。”
“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现在也许已经死了吧。”
延寿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慌张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不可能,你们杀不了他!”
“哈哈……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杀不了他,你就不会在我的面前关心他。”
“哼。”
“恐怕让你失望了。”房门被一脚踢开,门中之人还未有所反应,剑锋便已抵在了他的脖子前。顺着剑身望去,剑的主人正是林夕。
“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可是有人要死了。”
“你是说我?”
“当然不是,”说罢,林夕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便是刚刚带着观音逃出来时从观音身上掉出来的。
“大公主的项链?怎么会在你这?”
“别管这么多,大公主现在性命垂危,要是我不及时回去,她可能就活不过今天了,到时候你恐怕也没法交代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她的项链现在在我手里,就足以证明我说的话。”
“你……你想怎么样?”
“放了她。”林夕指了指屋里的延寿,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剑,让延寿走了出来。
“多谢了。”林夕客客气气地道了谢,拉起延寿便往外面跑。
两人走到了很远,这才渐渐放慢脚步。
“你没受伤吧,她没把你怎么样吧!”延寿担心的打量着林夕,巴不得把他装到眼睛里。
“别担心啦,我没事。”得到答案的延寿,脸上的忧烦一扫而空,高兴地抱住林夕,林夕却是有点害羞地挣脱了出来。
延寿有些许尴尬,却仍是一脸关心地讲道:“我在客栈里等了一会儿,刚准备出去,就被人拦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
“你刚刚跟那个人说观音受伤了?真的假的?”
林夕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们在魏青鸢疑冢里遇到了机关的袭击,观音被机关打伤,最后我从墓室的棺材里找到了地道,出来后发现竟直接来到了城里,便直接找了一家医馆,给她找了郎中安顿好,就立马回来找你了。”
延寿小嘴一嘟,“还知道回来找我,算你有点良心。”
林夕只是淡然一笑:“我说过,你要是出事了,我就算把天掀翻了也要救你。”
延寿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感动,拉起林夕的手说道:“我们走吧,我想去看看观音。”
林夕带着延寿赶回来时,耶律观音身后的伤口已被缝好,静静地趴在床上,脸色看着也好了很多。
“郎中先生,她怎么样?”
“伤口缝好了,脉搏也稳定了很多,性命已无大碍。”
“多谢。”
“一会儿我会把药送过来,就麻烦你们喂给她喝了。”
“好。”
延寿看着观音满是鲜血的衣服,不禁后背一凉:“伤的这么严重?”
“魏青鸢墓里的木甲人爪功凌厉刚猛,如果不是有破绽的话,就连我都很难招架,她没注意身后,被偷袭了。”
“也是她引你去的魏青鸢墓么?”
“是的,一开始青狼院在边境探到的情报也是她散出去的,她就料定了我们会来,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墓里的机关。”
“一切等她醒了再说吧,她肯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这两天,两人一直都在医馆里。有时林夕想让延寿回去休息,却总是被延寿凶一顿。
第三天晚上……
延寿趴在观音床前,林夕也坐在一边睡着了,因为怕她突然醒了,所以两个人就直接睡在这里。
时至深夜,趴在床上昏迷的观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将二人都吵醒了。
“嗯?延寿,快,给她扶起来!”两人手忙脚乱的赶紧给她扶起来。
“延寿,扶着她。”林夕轻轻敲击着观音的后脖颈,一下,两下,突然间提高力气叩向观音的脖颈处。一口黑血吐出,观音的气息这才稍稍平稳了些。
“你别把她敲死了你!”
“没事,她是被脓血卡住了喉咙,吐出来就没事了。”
“哦……”
“公主殿下,你觉得怎么样了?”
延寿扭过头来,“你在跟我说话么?”
林夕笑了笑,“傻丫头,我是在跟她说话。”
观音竟渐渐的睁开了眼睛,也不再剧烈的咳嗽了。
“这是……在哪?”
“这是在医馆里,你都昏迷了三天了。”
“妹妹?”
“是林夕把你救出来的,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我就来看看你。”
“咳咳…谢谢……”
“不客气,”延寿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感谢还是留给林夕吧。”
“呃……我们去给你煎药,马上就回来……”林夕找了个理由赶忙拽走了延寿。
飞鸢折翼 第十一章 二探古墓
煎药的时候,林夕看着延寿专心的样子,嘴角一挑。
“怎么啦,你笑啥。”
“你呀,心软嘴硬。”
“我怎么就心软嘴硬啦?”
“说实话,你到底讨不讨厌她?”
“讨厌!很讨厌!”
“很讨厌那你还来照顾她?就说你嘴硬你还不相信。”
“那你照顾她吧,我走了!”说罢摔掉手中的蒲扇,作势就要离开。
延寿走到门口,却见林夕依然盯着药罐,无动于衷。
“哎,你就不打算挽留我一下?”
林夕耸耸肩:“挽留什么,反正你也不会走。”
延寿笑了,一边伸出手敲了敲林夕的脑壳,“有的时候,你就跟个木头脑袋似的。”
“药好了,那就--麻烦小公主去喂给她喝了吧!”
林夕望着延寿的背影,脸上不禁映生笑意。
延寿端着药来到观音床前,“喝吧。”
延寿拿着药匙喂给观音喝,观音喝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哎,你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烫……”
“唉,算了,谁叫他让我伺候你呢。”
“呼……呼……”
延寿轻轻吹了一段时间,又舀了一勺,“呐,不烫了。”
“谢谢…剩下的,我来吧……”
“那你拿好。”
延寿随后走了出去,观音抱着药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林夕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没事了吧。”
“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看那丫头在后院里坐着,我以为你们又吵起来了,我就来看看。”
“不是。”
“对了,”说着,林夕从袖口袋里掏出那条项链,“这是你的,还给你。”
“你留着吧,以后有麻烦来找我,我帮你一个忙,算是报答你救命之恩了。”
“那……好吧。对了,还有一件事,能问问你,为什么你会来这?”
“你不是…很清楚么?”
“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的意思是,是谁让你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
“潜入宋境,风险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你真的是事情的主谋,如此危险的事情--你又何必亲自来做呢。”
“做你的对手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吧。”
“当然。”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是辽国的北院大王,耶律崇光。按辈分来说,他是我的舅舅。”
“北院大王?”
“就相当于……你们大宋的兵马大元帅,武官之首。”
“他也是为了玉城宝藏?”
“为了一堆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连玉城宝藏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确定,让我们怎么找。”
“他为什么能调得动你?你可是堂堂大公主啊。”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虽然话说的很果断,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她有难言之隐。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的。”
林夕点点头,不再追问。
“谢谢你的照顾,等我好些马上就走。”
“你没杀掉我,回去怎么向耶律崇光交代?”
“放心,毕竟我是辽国公主,再怎样性命也不会有大碍的。照顾好延寿,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延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说了,会在某些时候告诉你的。”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晚上给你送药来。”
“嗯,谢谢。”
门外,延寿一直在等着林夕出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延寿?你一直在等我啊。”
“不许转移话题,你们说什么啦?”
“我就问问她,在她背后暗中指挥的人是谁。”
“真的有人在暗中指挥她?是谁?”
“耶律崇光,辽国北院大王。”
“耶律崇光?好耳熟的名字啊……但是想不起在哪听过……”
“他也算是你们辽国的大官了,你就从来没见过?”
“好像……没印象了。你也知道的,只要跟我没关系,我基本不管朝廷上的事。”
“也对。这个耶律崇光让观音来河间府,大概是因为宝藏的传闻,而且河间府是边境,如果拿下了这里,辽军便可南下进攻大名府,而后渡过黄河,便能直抵东京汴梁。地位之重,绝非边境其他地方可比。”
“是这样,观音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宝藏,二是为了探听边境的情报?”
“是的。”
“可她是辽国的大公主,这个耶律崇光怎么能命令得了她呢?”
“她没有跟我说,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林夕本想说可能跟延寿有关,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必要说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想再调查一下宝藏的事,至于她,等她伤养好,是去是留她自己决定吧。”
“可对于宝藏咱们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还能怎么查呢?”
“晚上问问耶律观音,兴许她知道。”
“为什么不现在去?”
“我刚让她休息,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你这时候倒是关心起她来了?”延寿俏脸涨红,怪声怪气的说道。
林夕脸部一阵抽搐,只觉一股莫名的杀气迎面扑来,“延寿,你说什么呢……”
“你是不看上她了?”
林夕忙捂住延寿的嘴:“傻丫头,瞎想什么呢你……”
“哼,你最好别有这种感觉。”
“干嘛呀,干嘛呀?这么凶干什么?”
“哼……总之以后也不许你跟她眉来眼去的。”
“是,是……”
“这还差不多,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好,晚上叫你。”
时间飞逝,日头很快西落,满天星光再次洒满大地,一轮明月皎洁如玉,如明镜般飞上天空。遮蔽月亮的云雾消散殆尽,幽幽月光尽情挥洒出清冷的光辉。
“咚咚咚”
“咳……谁啊?”
“是我们,林夕和延寿。”
“请进吧。”
林夕走了进来,延寿却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林夕感到背后的杀气,有点尴尬,连观音都忍俊不禁,赶忙解围道:“除了送药,你们应该是还有事要问我吧?”
“嗯,是的。”
“你问吧。”
“对于魏青鸢的宝藏,你还了解过什么?”
“我只知道,我们下过的那个墓,魏青鸢生前便说过很喜欢那里清幽的树林,所以,即使那里不是她的真冢,我猜也一定藏着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原来如此,不过这些你怎么知道?”
“魏青鸢虽是前辈,却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我小的时候跟着母后,是亲眼见过她的。”
“能制出如此机关的人竟然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谁说不是呢,我母后曾经也想拉拢她为辽国效力,但她似乎对此并无兴趣。”
“看起来,我要再下一趟墓。”
“你还要下去?”观音延寿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
“你就不怕下面还有什么机关?”
“不行,我不让你下去!”
林夕摸了摸延寿的脸:“别害怕,我只是去看一看还有什么漏掉的细节,肯定会回来的。”
“你……你带她去吧,那个墓除了入口,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那好吧。延寿,明天早上,咱们过去。”
“好!”瞧见延寿咧嘴笑的跟花一样,林夕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好了,很晚了,去睡吧。”
“嗯。”延寿乖巧的点点头。
“你也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观音也点了点头,林夕便出去了,走时还不忘轻轻的关上了门。看着离去的两人,观音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
石门再次打开,林夕第二次走进了这个地道,不过这次延寿也在旁边。
“不对,延寿,小心点。”
“怎么了?”
“上一次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机关埋伏,死了很多人,可现在尸体都没有了。”
“你是说,有人或者机关,清理掉了所有尸体?”
“这是肯定的,小心,跟在我身后。”
两人一路走到主墓室,什么都没发生。
“上一次我就是来到这,在那口棺材里找到了密道。”
“棺材?棺材……”延寿一直围着棺材四周看,林夕就也在周围墙壁和地上四处寻找。
“哎!”延寿喊了一声,可把林夕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延寿蹲在地上在看什么。
“延寿,你怎么了?”
“看这棺材的底!”
林夕也蹲了下来,发现棺材的底部并不是筑在青石地上的,而是一口独立的青石棺材,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完全注意不到。
“这棺材不是固定的,似乎…似乎可以转!”林夕用力一推,棺材似乎发生了一点点的偏转。
“延寿,咱们转一下这棺材看看!”
两人一人把着棺材的一边,顺着一个方向用力猛推。
这青石棺材看着相当沉重,推起来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将棺材推成竖置的一瞬间,“轰隆”一声,面前的墙壁顿时开始转动,赫然露出了墙壁后面的暗室。
“太好了!你看还是我聪明吧!”
“好,你最聪明了。暗室里不知道有什么,小心点。”
“好。”延寿跟在林夕身后,两人慢慢走进暗室之中。
借着火折的光亮,两人勉强看清了暗室之中的情形。
“这……难道是曾经有人住在这里?”
暗室里面是简单的桌椅床铺,桌子上面还摆放着很多的书籍,虽然落满灰尘,但显然,这里曾经是有人居住的。
“这……谁会住在这里啊?”
“可能是魏青鸢,也可能是别人。看看这些书吧,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林夕拿起一本残缺不大的书,擦了擦灰,打开却发现里面全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这……这写的是什么?”林夕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好在延寿看过这种东西:“这好像是鲜卑文啊……”
“延寿你能看懂?”
“我也看不懂,只是我在观音那儿看到过这种文字的书,应该是鲜卑文。要不把书都带回去,让观音看看都是什么书!”
“好,把书上的灰擦一擦,咱们全带走!”两个人拿着两块布一包,包的满满当当的离开了古墓。
飞鸢折翼 第十二章 玉城记
“这些是什么?”耶律观音看着两人拿回来的布包问道。
“这些是一些用鲜卑文写成的书,我想让你看看,这些书都叫什么。”
观音随手拿起一本,简单翻阅了几页,便知道了个大概,而后翻起下一本:“这些…都是译成鲜卑文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还有些剑谱,内功。这是…玉城记?”
“什么?”林夕一把抓过她手中的书,“你说这是玉城记?”
“你也看不懂,你抢过去干什么。”
“噢噢噢……对不起,你看……”
耶律观音无奈一笑,拿了回来,仔细看了看第一页。
“这……”观音又翻了一页,“这好像就是一本地理志啊。”
“什么?”
“这就是一本写地理环境的书啊……”
“不能啊,不是说《玉城记》记录着魏青鸢藏匿宝藏的地点么?怎么会只是一本地理志呢?”
“这…我也觉得奇怪。这不应该啊……这样吧,等我回去,仔细翻译一下,记下来,到时候再看看。”
“好,那……你自己回去么?”
“当然,不然你送我啊。”观音卷起一本书,怼了怼林夕。
“我送你啊。”
观音尴尬的退了两步,“你……你开什么玩笑呢。”
“害什么怕,我是怕你受伤了还一个人回去会出事。”
“你这话说出来,你不怕妹妹在外面听着呢?”
“你帮我的忙,我当然要保护好你的安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好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总之谢谢你了。”
“玉城记翻译完了记得第一个给我看,就算是你的感谢咯。”
“好。”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拜你所赐,延寿要嫁到西夏去,她现在不敢回去,你得给想个办法。”
“要我想办法也可以,不过我说清楚,这事可不是我的主意,李德明提的亲,我母后同意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事不重要了,你能帮这个忙么?”
“我试试吧,不过我们要先回去。”
“伤好些了么?”
“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都能上窜下跳了。”
“晚上,我们启程回上京。”
“哎,等等!”
林夕回头瞅向观音,“还有事?”
“前几天飞针上的毒,不是我下的,我不知道那针上有毒。”
林夕摆摆手,“这已经不重要了。”旋即话锋一转,指向观音:“因为你的飞针,我差点把命丢了,这就算是你欠我的。”
说罢,林夕走了出去。
“聊的怎么样?”
“这本书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玉城记,不过都是鲜卑文,观音要回去才能仔细翻译,所以我们今晚就回去。”
“这些我都听见了。”
“啊?你都…听见了。”
“是啊,聊的很开心嘛……嗯!”延寿一把掐住林夕的脸。
“哎呦…疼疼疼,延寿延寿…我错了……”
“你是不是被那狐狸迷了心窍了你!”说到这,延寿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的延寿小公主还在,我的心窍哪敢被别人迷啊……”
“哼……这还差不多,饶了你。”
“哎呦…延寿你下手也太狠了,揪的我好疼啊……”
“讨厌的家伙,我都没用力,你怎么会疼呢?”
“可是我的脸真的好疼啊……”
“啊…你的脸有伤么?是我掐到你的伤口了么?你别捂着呀,我看看。”延寿靠到林夕脸边,可林夕一直捂着脸,延寿只能凑的再近点,想要拨开林夕的手。
“啵”的一声,林夕趁延寿不注意,一口亲到了延寿的脸上。
延寿愣了一下,俏脸立马肉眼可见的飞速变红,推开林夕,害羞的跑回了自己屋里。
……
“呃……延寿?”林夕敲了敲门,话音刚落延寿就打开了门,好像早知道林夕会来。
延寿坐了回去,背对着林夕。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延寿试探性的抛出一句话。
“有……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你就说吧,我……”
“延寿你……没生气吧。”
延寿摇摇头。
“没…没生气就好。我走了……”
这种虎头蛇尾的结果给延寿也整懵了,看着匆忙离开的林夕,延寿气的直跺脚。
“这个呆瓜脑子怎么时灵时不灵的……白酝酿了半天感情,讨厌的家伙,再也不理你了!”延寿气呼呼的,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晚上,三人顺着来时的路潜回了辽国,一路之上延寿什么也没跟林夕说,显然是生气了。观音看着他俩这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出个大概了,所以刻意离两人远了点。
一直走到天光大亮之时,三人才进了上京城。
“好了,多谢你送我回来,就到这吧,大公主府周围有耶律崇光的人监视,过几天我会让丫鬟送到小公主府上。”
“嗯,注意安全。”
“照顾好她,别让她生气了。”观音淡然一笑,随后潇洒的一个人离开了。
“喂!都走了你还在看!”延寿在远处对着林夕气呼呼的喊了一句。
“噢噢噢…来了来了!”
“你恨死人了你,她走了你就那么不舍啊!”
“没有没有,我哪敢呢……”
“讨厌的家伙……回去!”
“是是是……”
晚上,林夕被延寿叫到了后院花亭里。
“你……真的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
“你害怕什么呢?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我在听呢,你为什么不敢说呢?”
“延寿,我这人……一到正经的时候就嘴笨,这两天我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我喜欢你,我爱你!以后的路,我希望能陪你一起走下去!”
“木头,非要我踹一脚才知道动呀。”
“我承认我现在没有能力许给你更好的未来,但是,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不需要更好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延寿,你答应了?!”延寿点了点头,林夕幸福的紧紧抱住延寿,不愿松开。
“从你第一次帮我解围,教训士兵,到你彻夜陪我喝酒,那时候,我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延寿拿出脖子上戴的项链,“这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项链,我一直带着,那个手镯……我在救你逃出去的时候弄碎了,你不会怪我吧……”
“傻丫头,你救我逃出来,我还没感谢你,怎么会怪你呢,镯子多的是,以后我给你买一箱。”
“吹牛,就会说好话哄我。”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生一世,生死不离。”
“林夕,如果我有一天性情大变,变得暴躁,心狠,恶毒,你还会……爱我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终究是你,哪怕你失去了全部记忆,哪怕你有一天不记得我了,我也依旧会爱你。”
“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人见人恨的恶人……”
“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相信你,我也爱你。”
两人坐在花亭中,相怀依偎。
“我要被远嫁到西夏之事,你想怎么解决。”
“观音说她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的,而且毕竟是我救了她的命,她也不好拒绝。”
“这话倒是不假,她确实有些本事,要不然母后也不会去培养她了。”
“所以你们姐妹两个也别赌气了,感觉她也想为你好。”
“是她想要把我远嫁是为我好,还是她想要杀你是为我好?”
“好啦,她这不是都答应了让你不去西夏了么?至于她要杀我也是耶律崇光的命令,再说她也没杀掉我不是?”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她要是骗你的呢?”
“好啦好啦,开心的日子,不提她了。”
“嗯。”
夜幕降临,云气收尽,天地间充满了寒气,满天繁星闪烁的银河,围绕那皎白如玉的月亮无声流转不休。
林夕望向夜空,想起上一次如此凝望星河还是中秋之时,想起此节,心中百感交集。
“公主,如果有一天,宋辽不打仗了,你是想住在大辽还是大宋?”
“你回大宋,我就跟你回去!总之,你去哪我就去哪!”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说到这,林夕被捂上了嘴。“不许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跟你一起走。”
“傻丫头。”
“在你面前傻点不好么?”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飞鸢折翼 第十三章 译本
第二天,延寿一大早就收到了宫中传旨,让她赶快去宫中,太后召见。
“母后,这么早让我们来,是出什么事了么?”延寿看观音也到了,心想估计是西夏的事情了。
“西夏人突然袭掠边境,抢劫我辽境的镇甸村庄,延寿,你与西夏的婚约暂时作废吧。观音,你现在出城去军中去找斜轸,让他立刻出兵击退袭扰边境的西夏骑兵,要快!”
“是!”
“这是你的手笔吧。”宫外,延寿小声地问起观音。
“当然。”
“一天时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封离间信而已,具体的你也不用知道。”
延寿满不在乎地嘟着嘴:“切,你的那些阴招我可不想学。”
“本来也没什么可学的。”观音说罢,又自顾自地潇洒离去。
西夏娶亲这件事以这种结果就这么过去了。七天之后,延寿府上突然来了一个小丫鬟。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找姑爷的。”这是林夕早就和观音商量好的暗号,延寿也告诉了府上卫士,有人找姑爷就去喊林夕。
“姑爷?”
“对对,姑爷的大姐给他带了一包炒栗子,劳烦您让他出来拿一下。”
“好,你等等。”
……
过了一会儿,林夕从府里走了出来。
“这是大姐给你带的炒栗子,沉的很,可别漏了底!”
林夕一摸袋子的底,隐隐约约是本书的样子。
“好,回去替我谢谢大姐。”
“大姐说,没熟透的栗子也在她那儿,你要是想要,找个时间再给你送到府上来。”
“不用了,那些就留给大姐吧,以后就能吃了。”
“好,姑爷告辞。”
“慢走。”
“延寿!”林夕跑到后堂,喊着延寿的名字。
“怎么了?”延寿刚准备洗头发,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挺秀媚的。
“观音把译本送过来了。”
“先放着,先过来先过来。”延寿一边说一边拉着林夕跑。
“怎么了?”
“帮我洗个头发。”
“啊?洗头?这也要我来?”
“哎呀,我一个人洗好麻烦的,正好你来了,帮帮我嘛。”延寿抓着林夕的手,就势撒起娇来。
“哎……好好好,我帮你洗行了吧。”
“嘻嘻,你真好。”说完在林夕脸上啵了一口。
“低下点,我可跟你先说好了,我手笨弄疼了你跟我说哈。”不得不说,林夕就吃这套。
水温虽然不太热,但是夏天刚过,用这样温度的水也挺凉快的。
“哎,你这么弯着腰不累么?”
“还好啊……以前洗头发都是这么洗的啊。”
“以前没人伺候你梳妆更衣?”
“除了做饭,其他的我不太喜欢让别人伺候,就自己干好了。”
“我想到个办法,来!”林夕跑进屋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来,进来。”过了一小会儿,林夕喊延寿进去。
林夕在屋里把六个凳子拼在一起,然后水盆用一个矮凳放在一头。
“头朝水盆这边,躺着。”延寿听话的躺下,头发正好浸到水盆里。
“躺着不比弯着腰舒服啊。”
“你可真有主意,谢谢你的关心咯。”“水温有点凉,我先少淋点,你适应一下。”
“嗯。”
延寿的长发比想象中要柔顺很多,林夕很顺利的洗了洗,打上皂角,搓洗干净后,林夕拿手巾给延寿擦了擦。
“嗯……真舒服,你的手一点都不笨嘛。”
“第一次伺候小公主,不得尽心尽力点?”
“哪能让姑爷一直伺候娘们呢?回头我帮你洗!”
“哎……不用不用,我头发短,好洗。”
“哼,我还没洗呢你就嫌弃我,这事就这么说准了。”
“哎,好好好……让你洗,成了吧。”
“嘻嘻……好了好了,办正事吧,译本拿出来看看。”
“这……这讲的还是地理环境嘛……”
“看着像是一本游记,看来魏青鸢生前还是很喜欢游山玩水的,不然,死后也不会把秘密藏在这本书里。”
“河北之北,南京之南,山高林密,遗世可安。”
“河北之北,南京之南,不就是河间府么?”
“对啊,山是指归雁山,林就是指她疑冢那里的一片密林!”
“这是第一个地方,我们在这找到了玉城记,如果我所料不错,她所写的之后的地方一定就是藏东西的地方!”
“去掉其他的东西,剩下的就是暗指某个地方的描写!”
“你说,我写下来。”
“雪山茫茫,沧海漫漫。”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没了。”
“这四句话,到底是代表了哪四个地方呢?”延寿放下笔,拿着写了四句话的信纸给林夕看。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说的便是苏州。”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风花雪月……难道说的是大理?”
“嗯!没错!”林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摸了摸延寿的脸。
“雪山茫茫,沧海漫漫”雪和海同在的地方,应该是长白山附近吧。
“最靠近长白山和大海的城市该,是我大辽的东京府吧。”
“这个地方就算不是东京府,也绝不会离东京太远。”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最后这四句代表什么呀?”
“我也想不出。这像是一首诗,说的应该是驱逐夷狄的故事,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去问谁,他应该知道。”
延寿咧嘴一笑,拉起林夕就往外走。
飞鸢折翼 第十四章 天南海北
太医院的清晨总是药味很重,最近唐允恂总是在清晨熬很多药。
“前辈!”
“哎呦…参见公主殿下。”
“前辈,这是林夕!”
“晚辈林夕见过前辈,再谢前辈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林兄弟不必拘礼。坐,我给两位沏茶。”
“不必了,我们今天来,是有问题请教唐前辈。”
“哦?二位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请前辈看看这诗,在下才疏学浅,对这诗实在没什么印象。”
唐允恂接过林夕手中的诗,“我看看……这是唐时柳宗元所著的一首诗,讲的是大唐卫国公李靖灭高昌的故事。”
“灭高昌?”
唐允恂捋着自己的胡子,缓缓讲述道:“是啊,当时--高昌国王鞠文泰依附西突厥,阻遏西域各国通过其境向唐入贡,并发兵袭扰内附的伊吾、焉耆等国,最终被大唐的军队剿灭了。”
“这首诗说的就是高昌?”
“没错。”
“原来……有劳先生了,多谢!”
“无妨,二位若有要事要办,便去吧。”
“感谢先生解惑,告辞!”
回到小公主府,二人思量起今日的收获。
“四个地名,难道说,玉城宝藏跟这四个地方有关?”延寿双手托着脑袋,一副为这事头疼的样子。
“或者说,可能宝藏就在这四个地方……想办法,明天见一下耶律观音,我想她可能会帮我们。”
“可,她不是说她的府邸有人监视么?这怎么约她出来?”
“是啊……你有没有办法?”
“我……对了,青狼院有只耶律观音的信鸽!”
“拿信鸽传给她,是个办法!”
“那我现在就去青狼院!”
“嗯……这样,你先去,我在你远处跟着,看看有没有尾巴。”
“这算是不放心我呢,还是关心我?”延寿突然俏皮起来,蹭了蹭林夕。
“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多余嘛?”
“我觉得没有啊。”
“除了关心,我还有别的回答嘛。”
“没有。”
“那不就是了。”
“不嘛,我要听你说啊。”
“这种话我说过不少了吧,你还没听够啊。”
“没有,听一百遍都不够!”
林夕忽然间忍不住笑了一声,摸了摸延寿光滑的脸蛋,“傻丫头,当然是关心啊。”
“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呀。”
“好,快去吧。”
延寿在青狼院找到了那只信鸽。耶律兰一直在喂养它,据她说,这鸽子确是耶律观音的,能飞到大公主府。
“所查之事已有进展,明日巳时三刻,城南天涯客栈二楼。”
信鸽飞了出去,绑着这封信飞向了大公主府。
第二日巳时……
大公主府外的人忙活着把公主的轿子抬了过来,观音走了上去。
“你在这看着,我跟上去。”两个人躲在阴暗的路边胡同,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耳语了几句,便匆匆跟了上去。
轿子抬到了城中的一个茶楼前,观音下了轿。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人就一直躲在小巷里。
过了一刻钟,观音又从茶楼里走了出来,上了轿子。
观音打道回府,监视者自然也跟着轿子回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又一个观音换了身衣服,从刚刚的茶楼里钻了出来。
这是观音本尊,那刚刚那个“观音”呢?
其实只是简单的偷梁换柱罢了,不过拿来骗一骗这些小厮可以说绰绰有余。
巳时三刻……
“巳时三刻刚刚好,大公主真是准时。”
“我一向准时,不喜欢迟到。”
“没人跟着吧。”
“甩掉了。”
林夕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我们在书里找到了四个用词句代表的地名,我们猜测很有可能跟宝藏有关,但是这四个地方各自相隔千里,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是什么地方?”
“云南大理,西域高昌,大辽东京,江南苏州。”
“好家伙,这还真是相隔千里。”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次。”
观音眼珠子转了一转。
“你想好我们怎么走了么?”
“这样--我先向母后请命,以外交之名,允许我去一趟回鹘,同时把耶律兰和几个青狼院的人带走,让他们由吐蕃境入大理;至于苏州…你们有经验,就由你们潜入宋境去苏州吧。”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由吐蕃境入大理真的可行么?那可都是高原啊。”
“放心,耶律兰幼时便在吐蕃的高原上居住,她适应的会比别人快的多,跨越三江之地便是大理了。”
“好,不过毕竟是要入他们的国境,你们还是要小心。”
“放心吧,回鹘和吐蕃都不是难啃的骨头,真正要小心的是你们,你们深入大宋腹地,千万小心。”
林夕点点头:“我会的。”
“我现在回去准备,两日后出发。”观音说罢,带上了伪装,准备动身离去。
“我们在三日后动身。”
“告辞。”
“保重。”
林夕回了小公主府,观音则是跟来时一样,钻进了那个茶楼里,晚上跟着一抬轿子神不知鬼不觉又回到了府中。
“怎么样,跟她商量好了么?”延寿则是在府中等待林夕的消息,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观音去高昌,耶律兰由吐蕃绕行入大理,我们去苏州。”
“上次的身份文牒,银子,还有武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夕看着延寿,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延寿,有你真好。”
“嘻嘻,你才知道好啊,家里有个女人,比你一个人忙这忙那还没人聊天要好太多了吧。”
“好太多了。”
“快吃饭吧,午饭都要凉了。”
“你也吃吧,这些东西够了,不用再收拾了。”
观音则是进宫请命,顺便走之前去探望母后。
“母后。”
“观音,坐吧。”
“母后,儿臣想向您请一道旨意。”
“你要去高昌?”
观音有些紧张起来,“母后……你知道了?”
“自己的女儿嘛,自然要更关心一点。”
“是的,母后,我是要去高昌。”
“好吧,我会给你通关文牒,回鹘是我大辽臣属之国,吐蕃也与大辽交好,只要你没有敌意,他们不会阻拦你的。”
“母后,你让儿臣去?”
“我知道,你所做的事,一定不会危害大辽。”
“谢母后。”
“嗯……注意安全。”此时,萧太后的目光柔和了很多,真正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是,女儿一定。”
飞鸢折翼 第十五章 独战众匪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高昌城里。
摘下黑斗篷,西域的光景映入眼帘--平沙莽莽,黄尘弥漫。北面,五月的天山终日被积雪覆盖,看不见花朵开放只有刺骨的严寒。
“殿下,下车吧。”
“漫无头绪,怎么找。”
“殿下,我想这个地方可能会有关于魏青鸢的消息,你可以去探查一番。”
“你也去吧,注意安全。”
“嗯,我走了。唐韵,你留下,保护殿下安全。”
“是。”一个女孩向观音行了一个礼,站到了观音身后。
“你叫唐韵?”
“是。”
“你是汉人?”
“是。”
“汉人为什么来青狼院?”
“找些事情做。”
“走吧,我们去回鹘王宫问问。”说了两句,观音也感受到这个人似乎不太好交流,也就不说话了。
回鹘是大辽臣属之国,观音带着大辽御赐的通关文牒,自然无人敢拦。
“臣回鹘王参见大辽公主殿下。”
“回鹘王请起吧。”
“臣前日收到贵国旨意,已令军队袭扰西夏边境,迫使其分兵防守,不知今日公主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今日前来非为国事,回鹘王不必紧张,不过你袭扰西夏亦有功在身,本宫回去会如实禀报皇上,赏赐于你。”
“谢公主殿下。”
“起来吧。”
“还不知公主殿下,究竟有何要事,竟劳您亲自前来?”
“回鹘王,你在位近二十年,我且问你,你可认识魏青鸢?”
“可是那个以机关之术闻名中原的北朝后人魏青鸢?”
“正是。”
“她生前周游四海,就曾来到过回鹘,臣对这些机关之术很感兴趣,也曾亲自接待过她,可惜只学了些观赏性的皮毛。”
“那,她在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魏青鸢曾在天山上住过一段时间,我还让几个人帮他修建过房子,如果她留东西了可能会留在那里。”
“好,多谢回鹘王,本宫告辞了。”
“恭送殿下。”
一直等在宫外的唐韵向观音问到:“去哪?”
“天山。”
唐韵性格清冷,观音也忙着正事,两人简短的对话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天山脚下,两个人趁着夜色摸上了山。
摸着黑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两人也仅仅只靠着一个火折照亮。
两人走在一片树林中,唐韵忽然伸手挡住了观音。
“怎么了?”观音疑惑的看了眼唐韵,同时观察着四周。
“听,有人。”
观音静下心来,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的声音,像是开宴一样热闹。
“唐韵,现在有三更天了吧。”观音望着天上孤零零的月亮问到。
“差不多。”
“如此深夜,怎么会有这么热闹的声音……唐韵,走。”
声音越来越清晰,山下也发现了点点火光。
唐韵看到了火光,“是老百姓?”
“三更天了,寻常百姓家是不会点火的。”
“再下去看看?”
观音点了点头,随即往山下走去。
在一个山沟里,一大群人在喝酒,声音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果然是土匪。”山下的人是土匪,观音猜到了。
“弟兄们!”山下的土匪头子发话了,“这次下山的目标是姚家村,大家今天吃好喝好,明天进村!抢钱抢粮抢女人!”
“抢钱抢粮抢女人!哦!”众匪一齐高呼。
“这做土匪就是痛快,比当官军强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
“姚家村我已经探过了,那可以说是有钱的很呐!明天大家多抢些东西,回去也好交差!”
“走,去姚家村。”
“姚家村在哪?”
“山谷外的路直通向北,无涯村肯定就在前面,否则这些土匪绝对不会在这儿宿营。”
“就我们两个,也挡不住那么多土匪啊。”唐韵有些担心起来。
观音得意一笑,“就这些个乌合之众,让那些农民来对付足够了。”
翌日,当土匪们大摇大摆冲到姚家村外围的时候,却感受到一丝怪异。
“奇怪,这村子怎么这么静,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一样。”土匪头子说到。
“是啊,正是中午饭时分,村子里怎么连点炊烟都没有?”
土匪头子命令那个说话的手下,“你先带几个人进去看看,有情况用响箭通报。”
土匪们冲进村中,村中不仅安静至极,而且空无一人。
“见了鬼了,这怎么像个空村子一样?”
“是不是听到我们要来,提前跑了?”
“放屁,这群种地的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他们在那!”角落的房子里突然跑出几个村民,然后一拐跑进了村里。
“追上去!”
土匪直冲过来,等着他们的则是拿着铁锨锄头和各种农具的农民。
“就这些人还想反抗?兄弟们杀了他们!”
土匪们骑着马飞奔而来,村民则是不慌不忙,果然,土匪马上要冲到面前的时候,突然地面陷了下去,是村民连夜挖好的,为首的连人带马摔了进去。由于距离很短,后面的人也来不及反应,一个一个都掉进了陷坑。村民都站在陷坑周围,眼见土匪掉了进去,立刻抄起农具对着土匪一顿乱砸,直到坑里的土匪都倒了下去,一点生息也没有了。
“听这声不像是他们……不对,弟兄们杀进村中!”村外的土匪头听着不对劲,立马带着剩下的人杀了进去,等着他们的是全神戒备的村民们。
“几个烂泥腿子拿几根破木棍子敢跟咱们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杀!”
刚刚的陷坑肯定是不管用了,土匪特意绕开了刚刚的大坑,骑马再次猛冲过来。
待土匪靠近之时,村民又从地面上立起了四五个竹子做成的拒马,为首的土匪大惊,马队却已闪躲不及被刺个正着,再一次打散了疾冲而来的马队。
摔到地上的土匪显然没有之前的狂妄,一个人被几个村民围着打,最终被打倒在地,被铁锹木棍暴打一通。
只有那个土匪头子还算有点身手,躲开了村民的武器,拿刀砍倒了好几个,刚要逃走,退路就被唐韵拦了下来。
“要走?”唐韵一把唐刀横拦退路,二字说罢携刀冲向面前之人,这土匪头子也算身手敏捷,在唐韵面前竟像是一个未曾练功的孩童一般。唐韵只刀尖一挑,便挑了他的手筋,夺了他的刀。
唐韵看看周围打的都差不多了,活着的也都投降了,便押着土匪头子去找耶律观音。
耶律观音坐在一个人家的太师椅上,悠闲自在,毫不担心。
“回来了。众匪大半被杀,其余都已缴械投降,这是领头的。”唐韵把手里抓着拖过来的人往地上一甩,让他跪在了地上。
“你是匪首?”
“是……是。”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错一句,立刻让你身首异处,懂了么?”
“懂……懂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做土匪的?”
“大约……半年前。”
“山寨在什么地方?”
“就在天山里。”
“之前还抢过几次?”
“不……我们这是第一次下山……”
“唐韵,砍了!”
“别,别!”那土匪的声音都被吓得颤抖了,“我错了!我说实话!”
“说!”
“以前……抢过四回。”
“可有屠过村?”
“这,我……”土匪本想狡辩,但看到观音冷酷的眼神和唐韵闪着寒光的刀,吓得小心思都收了回去,“是,杀过一次。”
“做土匪之前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
观音阴冷的目光直刺面前土匪,“说不出来?我替你说。你们这些人,是我大辽的官军!”
“啊?!”那人显然是大惊失色,连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怎么知道……”
“她就是大辽的大公主,耶律观音!”唐韵说完观音的身份后,土匪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半年前,有一支六百人的官军在押送囚犯的过程中叛逃,就是你们吧!”
“是…是我们……”
“把你叛逃来此的原因说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是……半年前,我等接兵部传令,押送一批奴隶到边境修筑营垒,不想还没走到半路奴隶就叛逃了一半多,我们没办法交差……只能一路向西走,到了辽国回鹘边境,遇到了一个人,叫…魏青鸢。”
观音有些不可思议:“半年前?魏青鸢还活着?”
“是的,我们一个月前还见过她。”
“之后呢?”
“她用一个令牌把我们带进了回鹘境内,并在天山上修了山寨,她命我们四下抢掠,尤其是粮食矿石和铁器,除了我们留下自用的,其余的她全都拉走了。”
“拉走了?拉去了哪里?”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嗯?”观音面露凶光的看了土匪头子一眼,直接吓得他抖如筛糠。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吓得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想想细节,或许那对我很重要。”
“噢……她每次都是带着好几辆大车来,沿着天山一路向东走了。”
“向东?向西夏去了?”
“应该…应该是吧。”
“她拉走这些物资要干什么?”
“她没有说。”
观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暗暗的笑了笑。
“很好,谢谢。”观音抽出了剑鞘里的剑,指向了他。
“你答应过我,要放过我的!”土匪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时在远离不断贴近的剑锋。
“我是说过,可我后悔了。”说罢,一剑割喉。
“你真够狠的。”唐韵说到,顺手把尸体扔出了院外。
“这种人的匪气难以根除,留着他只会祸害老百姓,不如一剑杀了。”
“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说,这里是魏青鸢搜刮资材的地方,那么--剩下三处,应该还会有各自的用处。走,去外面再拉一个俘虏,去找山寨。”
在天山的深处,坐落着一个前雪山后断崖的山寨,便是他们所建的土匪窝。
依着一个俘虏的指点,两人找到了所有土匪的居所,而那个俘虏也没逃的了制裁,意图逃跑,结果被观音的飞剑一剑穿心。
“分头找,看看有什么线索。”
最后在一间类似账房的屋子里,观音在柜里找到了一本笔记。
“统和十七年五月二十五日,发一千石粮至西南。”
“统和十七年六月十三日,发五百石粮至东南。”
“统和十七年七月十九日,发八百石粮至东北。”
“看来这个地方就是魏青鸢发粮地方了。”观音把账本收了起来。
“运到苏州和大理?她怎么运的?”
“回鹘和大宋大理都保持着友好关系,利用这个就不难。”
“魏青鸢运了几万斤粮要做什么?”
“肯定是有大批人手需要粮食,她才会把抢来的粮食四散各地。”
观音又低头算了算时间:“我们到回鹘已有三天,不出意外,林夕也快到苏州了。”
“那我们呢?”
“去大理。我想耶律兰那边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观音的手指划过账本,最终停在了一句“运一千石粮至西南”上。
飞鸢折翼 第十六章 逢故人
苏州,大宋南部重镇,繁华无两,风景秀美,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中的苏,便是指的苏州。京杭运河穿城而过,形成了南方一道独特的风景。
运河之上,一条客船的木窗突然打开。里面,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外面的景致。
“再看一会儿眼睛拔不出来了。”林夕坐在船舱里悠闲的喝着茶,窗外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城里还有河,我可是第一次见呢!”
“这是南方的特色啊。你还小,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更有特色的东西呢。”
“嘁,你还说我呢,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呀。”延寿伸出一根手指怼了林夕的脑袋一下。
“所以,我们一起啊。”林夕对着延寿温柔的笑了笑。
延寿没有说话,而是把手轻轻搭在了林夕的手上。
“船停了,走。”林夕握住延寿的手,带她下船。
有了上次得到的身份文牒和腰牌,两人便有了掩护,至少不用偷偷摸摸的在暗处躲藏。
林夕向四周一望,渡口上有几个人拉着周围人一起在说着什么,林夕没有挺仔细,隐隐约约听得什么“天下盟”、“入盟效力”什么的,林夕不感兴趣,低着头拉着延寿准备快步走出渡口。
林夕的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林夕不禁转过头,却是一个对他来说极为熟悉的面孔。
“姐姐?”她的脸上稍显苍老,但林夕的记忆仍旧清晰,一眼便认了出来。
“都十年了,真难为你还记得我。”
“姐姐小时候如此照顾我,我哪敢忘掉啊。”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一边走,延寿一边小声问道:“林夕,她是谁呀?”
林夕边走边低声耳语:“忘了告诉你了,她是我师父曹彬的长女曹冉,小时候我经常到师父的府上,她就对我特别好,所以我就叫她姐姐。”
她们一起回的地方正是曹彬的府邸。一进堂中曹冉便看着曾经自己照顾大的小孩子,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
“小林夕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小跟屁虫了,能独当一面了。爹把你这十年的情况也跟我简单的说了说,四处奔波,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能有朝一日洗清冤屈回到大宋,就算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小林,你身边这个女娃是谁呢,跟姐姐介绍一下?”
“她姓张,是,我的夫人。”
曹冉掩面轻笑,“你小子,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的眼睛。放心,这没外人,说实话不要紧。”曹冉看出了林夕心虚在撒谎,低声细语道。
“我叫耶律延寿,是辽国人。”林夕还在纠结时,延寿已经抢先一步告诉了曹冉。
“小丫头你是辽国的小公主?”
“是我。”
“小丫头你倒是心直口快,姐姐喜欢。”曹冉摸了摸延寿的脸蛋,一脸慈爱,仿佛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样。不过也不奇怪,曹冉年近三旬,丈夫战死,林夕和延寿这个年龄,就如同她的弟弟妹妹一般。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老师呢?”
“我本来不知道。爹爹的人从边境传来你叛逃的消息,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今天爹爹被召进宫中,我实在没胃口吃不下饭,就想着出门走一走,谁成想……小林,你怎么回来了?”
“姐姐,我是寻着一条线索来到此地的,一本魏青鸢留下的笔记,我们猜测是跟北朝留下的玉关宝藏有关,上面提到了苏州。”
“魏青鸢?是那个机关术大师?”
“是的,她还是北朝遗孤,鲜卑拓跋氏后人。”
“我在苏州确实从来没听过什么宝藏的传闻,不过苏州最近倒是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
“苏州最近失踪了很多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也毫无线索。”
“失踪人口?”
“是啊,光是我知道的,前后失踪了就有几十人了。”
“这么大的案子官府连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是啊,我最近都跟府内人说,尽量结伴出去。”
“失踪人口……姐姐,苏州是不是有个天下盟?”
曹冉不清楚林夕为何突然问起天下盟,“是的,天下盟就在苏州城北。”
“天下盟最近是不是在招揽武林人士?”
“确实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
延寿却突然眼前一亮:“林夕,你的意思是,失踪人口是这个天下盟干的?”
“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猜测。我在渡口的时候听到了天下盟在收揽人才的消息,所以我才猜测了一番。”
曹冉又说:“我对这个天下盟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天下盟的盟主叫李徊,势力不算小,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多谢姐姐,我打算去天下盟探查一下。”
“好,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姐姐,再见。”
直到林夕的身影在街道上消失,曹冉才关上了门,心里空落落的。
过了一会儿,曹冉端着水壶缓缓走向曹彬的房间。
“爹爹,起来喝口水吧。”曹彬就躺在屋里,曹冉把他扶了起来。
“林夕他走了?”
“嗯,走了。”
“咳咳咳……”突然,曹彬抓着帐幔剧烈的咳嗽起来。
“爹,快喝口水。”
一口水咽下,曹彬才算好了点。
“爹,这病你打算瞒着林夕?”
“……不要告诉他,他现在是逃亡之人,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曹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底还是有些担心林夕。
飞鸢折翼 第十七章 天下盟
“一会进去,装作投靠的武林人士,见机行事。”林夕在天下盟门口暗暗叮嘱耶律延寿。
“放心,知道了。”
向守卫说明了来意,林夕便得到了进去的许可。
正堂之内,一个老者坐于上座,威严甚重,他与众不同的衣服告诉林夕他就是天下盟主李徊。
“晚辈林崖,这是舍妹林寿,拜见盟主!”
“我便是天下盟盟主李徊,听说你二人要入我天下盟?”
“我兄妹二人久闻天下盟招贤纳士,今日特来,只为加入天下盟!”林夕说完还用胳膊肘捅了捅延寿,示意让她说几句。
延寿眼珠子一转,赶忙说道:“我兄妹必为天下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将二位请到后面暂且休息,晚上举行入会仪式!”
“咚咚”两声,林夕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随着一阵疼痛,林夕又醒了过来,不过林夕此时已经处在了一个石洞中,延寿依然昏迷在一边。
“延寿,延寿!丫头,醒醒!”
“呜,疼……”延寿醒来又疼又晕,委屈的抱着林夕哭着。
“不哭不哭,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脖子后面……”
“好好,给你揉揉,别哭啦。”林夕轻轻捏着延寿的后脖颈,一边揉一边安慰着。
延寿瞟了瞟四周,“林夕,我们好像掉到石洞里了。”
“看起来我猜的并没有错,苏州的人口失踪一定就是天下盟搞的鬼。”
“那还有洞口,我们过去看看?”
林夕扶起延寿,“走。”
两人穿过那个洞口,外面是很多条岔路,分别往不同的方向。
“八条路……难道又是八卦阵?”说完,林夕拉着延寿往其中一条路走。
“阳,阴,阳——离卦,可……这是要我们做什么?”一块石碑上刻着一个八卦图案,其他的林夕也没看到还有什么东西。
“林夕!这有按钮!”林夕转到石碑背后,后面的地面上藏着两个按钮,一黑一白。
“黑白?黑白……”林夕看着两个按钮陷入了沉思。
“黑白……阴阳?”想了片刻,林夕眼神坚定起来,直接按下了黑色按钮。
“看来是的,延寿,听我说,这是离卦,是正南方位,你立刻找到西南、东南、正西三个方位的坤卦、巽卦和兑卦,找到之后按黑色按钮,我去按其他四个的白色按钮!”
“嗯,好,注意安全!”
“没事,放心。”林夕解释明白之后跟延寿一起跑回了分叉口。
随着最后一个按钮被按下,“咔嚓”一声,分叉口原本的墙壁竟露出了一个通道。
“太好了!林夕咱们能出去了!”
林夕摸摸延寿的头,“嘘,小点声,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嗯。”延寿顿时就像个乖巧的小兽一样安静下来。
林夕走出来的地方是天下盟的后院,出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后院并没有派人把守。
“去正堂,速战速决吧。”
“李徊!”正堂通往后堂的门被一剑劈碎,李徊将手中一只茶杯飞向尘烟中,只见尘烟中的身影稳稳接住飞来的茶杯,又以更强的力道扔了回去。
“你?阴阳阵居然没困住你?”
“区区阴阳八卦,还想困住我?”
李徊看着手中扔回来的杯子,说:“有你这样的身手和力道的人,不太可能是无名之辈吧,你到底是谁?”
“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至于我的名字——林夕。”
“若不是五毒散尚未运到,又何至于让你们逃出来……”李徊突施杀手,一掌差点打在林夕心口,林夕堪堪躲开,迅速反应过来,一剑迫使李徊退了回去。
“李徊,苏州的人口失踪案果然是你搞的鬼!”
“聪明,可惜晚了点。”
“依我看,一点也不晚。”林夕不等李徊反应,趁虚而入刺向李徊,林夕却在两人即将交锋之际,飞身跳到了李徊背后,一剑划伤了李徊。
此时,外面的天下盟众纷纷赶来,将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徊自认为胜券在握,问道:“小子,以你的身手我至少应该知道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替魏青鸢搜集人丁到底要做什么?”
“看起来,我们要分出胜负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了!所有人等,不得阻拦!”
李徊拖着伤冲了过来,掌法反倒是愈加凶猛,每一掌都带着剧烈的罡风,压的林夕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夕剑指面门,向李徊刺了过来,李徊用双手生生抓住剑身,随后一掌劈断。
林夕一面闪躲着不断袭来的掌风,一面想着如何应对。
“林夕!”随着一声喊,延寿向着林夕扔出了一把短刀--这是延寿在家时为了保险起见带在身上的。
林夕一跃而起,抢下短刀,瞬间拿到了主动权,刀影缭乱,一时之间李徊竟难以抵挡。
林夕一刀划空,身后露出了巨大破绽,李徊腾空而起,一掌拍向林夕的后背。
倏忽之间,林夕一个闪身,李徊眼前瞬间失去了目标,同时身后一阵剧痛袭来,李徊顿时摔倒在地上,身后已多了一条刀口。
李徊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林夕正站在他的身后,短刀上已染上点点鲜血。
“该死……”李徊低声骂了一句,用尽全力一掌轰向林夕。
林夕只觉得李徊似有拼命之相,捏紧短刀准备躲避。
不料李徊左手袖中忽的击发出两枚飞镖,林夕身形一低,两枚飞镖贴着发丝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徊攻势一转,全力袭向身后的耶律延寿。
延寿有些紧张,却并不慌乱。
延寿将手暗暗背在身后,李徊和自己只有两步远的时候,延寿灵动地迅速压低身形,又从身后抽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来,一刀划向李徊,李徊大惊之下,躲闪不及,顿时将他的小腹砍出一道血口。李徊急忙反击,急迫间,背后又挨了林夕一刀,摔了出去。
不会武的延寿也向着另一边摔了出去,林夕一手接住延寿,搂着她稳稳的落在地上。
“延寿,没事吧。”
“没事。”得到延寿的回答后,林夕才放心下来,仿佛胜者一般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徊。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李徊中了三刀,挣扎了几下才勉强跪在地上:“咳咳咳…你知道这些有用么?”
“有用,但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你究竟为什么替魏青鸢收集人口?”
“她需要人,我需要钱。”
“细说,我在听。”
“魏青鸢在西南研制了一种叫五毒散的药物,这种药吃下之后会使得人不知疼痛,但是会使人上瘾,发作之时痛苦不堪,进而达到控制人的目的。我替他在这里抓人并强迫他们服下五毒散,而后魏青鸢便会派人带他们去东北,之后我便不知道了。”
“就这些?”
“就这些。”
“看起来,魏青鸢最终的去处是东北方。”林夕转过身去对延寿说到。
“青狼院现在应该已在西南处理五毒散的事情,我们可以先去东北一探,待观音回来再定下一步计划。”
林夕又转回来对李徊说:“你绑架的人都关在什么地方?”
“都……都送走了,之前就关在你们关的那个地方。”
“权且先记下你这条命,延寿,我们走。”林夕没时间去管李徊,扶着延寿走出了天下盟。
曹冉一直在府里焦急的等待林夕的消息,直到下人告诉她林夕回来了,她才算松了口气。
“小林你一去就是几个时辰,我实在是很担心你,所幸……小丫头怎么了?”
“没事姐姐,她只是摔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东院空房子很多,赶紧带她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喊你们吃饭。”
“谢谢姐姐。”
“快去吧。”
林夕本想背着延寿,可延寿死活不同意,林夕只好扶着她慢慢走。
“今天在天下盟,我快要吓死了,还好我身手敏捷。”延寿躺在床上,还不忘吹着自己有多厉害。
“太冒险了,下次不许再这么干了。”
“我…我知道啦。”
“如果你累的话就先休息吧,咱们在老师府上睡一晚,明天我们再走吧。”
飞鸢折翼 第十八章 五毒夺魄
“这个地方叫五毒窟,据当地官员说耶律兰可能就在这儿。”
“耶律兰来过了,就在里面。”观音伸手拔下了山洞门口插着的白羽箭,“这是耶律兰的箭。”
“我们也跟进去?”
“进洞,小心。”
整个五毒窟内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绿色雾气,底下全部都是绿色的毒水,仅有一条一人多宽的小路高过水面,七拐八绕。
“唐韵,小心点,千万别掉下去。”
“是。”
水面上矗立着几根石柱,虽然耶律观音现在还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但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注意到了这些。
观音和唐韵走到了下一层,这里的台阶比上一层低了不少,离毒水更近了,雾气也比上层更浓。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忽然身后传来了呼喊声,观音一下便听出是耶律兰的声音。
“耶律兰?”
“见过公主殿下。我等刚刚在北面的林子里休息,探子传来消息说有两个人进了五毒窟,我看到门口的白羽箭被拔了下来,便想到应该是殿下您来了。”
“这地方你进来过了?”
“是的,可第三层就是死路,全是毒水。我等本想在五毒窟里等待,没想到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头晕目眩,想来是那些绿色的雾气也有些毒性,我们便先出去了。”
“第三层全是毒水?”
“没错。”
观音看着水面上的石柱,若有所思。忽然她看到石柱上像按钮一样的凸起,眼前一亮。
“耶律兰,看那个石柱!”
“啊?噢,看到了!”
“刚刚我们从一层下来,一层有三个石柱,二层也有三个,每个石柱上都有一个按钮,你还有几支箭?”
“五支。”
“这么少?”
“殿下,我有办法,应该没问题,交给我。”耶律兰拿过观音手中的白羽箭,朝地上砸了砸,原来的尖头砸成了钝头。
耶律兰张弓搭箭,对准石柱上的按钮,也不用尽全力,一箭飞出,只听“嘣”的一声,钝头箭砸在石头上,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竟又弹了回来。
耶律兰手里拿着弹回来的钝头箭,微微有些得意。
“挺厉害的啊,箭法不白练!”
“谢公主夸奖。”耶律兰抱拳拘礼,在观音面前,耶律兰也不能太得意。
“快把其他五个按钮都射掉!”
“是。”耶律兰打完二层的石柱之后朝着一层跑去,观音则带着人下到了三层。
距观音看来,那些石柱应该是类似泄水阀之类的东西。每有一个石柱按钮被打掉,毒水就往下降几分,当最后一个石柱被打掉时,三层终于露出了出去的路。
“殿下,所有按钮都射掉了。”
“毒水也都降下去了,走。”
路的尽头通向山的另一端,是山洞的出口。
观音让青狼院的人伏在山洞两侧黑暗的地方,自己向洞外查看。
外面的火炉还烧的正旺,六个工人正整齐的排在一起,好像是在听头领发布命令。
“今天必须把这六十担毒物全部提炼成粉才能休息!”
“六十担?!”工人们顿时怨声连连。
“怎么?不满意?”
“老大,六十担也太多了!要干一整天的!能不能少一点?”
“你们还敢讨价还价?”
“六十担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你不同意少一点,我们就不干了!”
“罢工?你们可别忘了,进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可都吃过五毒散,想罢工?可以啊。下一次毒发的时候,就别再找我了。”
工人们沉默了,五毒散毒发时的痛苦不是他们能忍受得了的。
“赶紧工作,今天干不完,明天就是八十担!”
“对工人比畜牲还狠,这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观音从山洞中缓缓踱步而出。
“你是什么人?”工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抓你的人。”
“你们,给我上!”工头直接指挥工人们先冲上去,见工人们犹犹豫豫,他又补了一句:“你们不想要解药了?给我上!”
“耶律兰,交给你了!”
五毒散虽然会让人上瘾,却会给人一副异于常人的强大躯体,那些工人反应迟钝,身体却异常坚硬,青狼院众人砍在他们身上的伤口只有点点血珠渗出,也不见他们张口喊疼,就仿佛一个没有痛觉的战争机器一般。
工头刚拿起一把砍刀,眼前剑光一闪,右手立时便感到一股钻心剧痛,观音已到其身前,一剑扫中他的右臂。
“你哪也去不了。”观音说完又是一剑,刺中了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显然这个工头不像工人一样吃过五毒散,观音越发自信,一招一式锐气更甚,转瞬之间便是急攻百余招。
忽的,耶律观音一剑刺来,工头手持砍刀刚要作格挡势,观音却剑指刀下,一剑挑开砍刀,趁势跳起,两脚猛踢,一口鲜血喷出,工头猛地摔了出去,砍刀也摔落一旁。
另一边,唐韵和耶律兰加上八个青狼院的高手才算是勉强把那些工人撂倒,他们看着工头都已被人打倒,也不再行反抗。
观音把剑架在工头脖子上问:“呼……你叫什么,从哪来的,在这干什么?”
“我叫李刹,我是……苏州天下盟的人,奉命在这提炼五毒散……”
“苏州天下盟?”
“是……是的,天下盟是苏州的一个帮会,提炼五毒散就是盟主的命令!”
“你提炼完之后把五毒散都送到哪去?”
“每两个月都会有一个叫魏青鸢的人带着盟主令来带走所有五毒散。”
“她带走五毒散之后去了哪?”
“不…不知道。”
观音一见他眼珠子乱飘,眼神更加狠戾,威胁道:“你在撒谎!再问你一遍!”
“她,她……”
“嘭”的一声,一大团黑烟忽的散开,观音被呛了一下,迅速捂上了嘴和鼻子。然而就是这恍惚之间,李刹借着烟雾掩护,跑进林子里不知去向了。
“咳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
“殿下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呢?”
“不要紧,这是烟雾弹!”
“让他跑了……”观音话没说完,突然蹲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殿下,您真的没事?”
“我说没事就没事…快走吧,把这里所有提炼的毒粉毒药全部带走一份,我要看看有没有解药。”
最后,观音带着五毒窟所有毒药,绕路赶回大辽。
“咳咳……终于回来了。”晚上,观音看着上京的城门,长舒一口气,伏在马背上,又不自主的咳嗽起来。
“你一路上都在咳嗽。”唐韵看着观音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些天忙着赶路,应该是没休息好……”
唐韵无奈摇了摇头,向守城军亮出了公主府的玉牌。
回到府上,观音让耶律兰都先回了青狼院,自己则在正堂对着一堆粉末发呆。
“咳咳…对了,还得给耶律兰写封信,让她看看妹妹回来没有。”
观音回到自己屋中准备拿信鸽,点灯的时候却看到了灯下压了一张纸。
已向东去,数日归,勿念。
林
观音看着窗外,顺手烧掉了信纸。
飞鸢折翼 第十九章 隐兵之地
很快,距观音收到信已过去半月有余,没有任何消息,观音也没有出门,整日待在自己屋里,几瓶粉末也被观音研究了好久,始终没发现什么名堂。
“混合,融水,燃烧,这粉末连点反应都没有,这几瓶粉末真的是毒药?”
突然,观音顿了一下,眼前一亮:“或许我一开始就想错了……”
观音把五瓶粉末各倒了一点,混在一起,然后直接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除了苦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好像真的不是毒药。
“呼……这东西不是五毒散,那就大概率是五毒散的解药,难怪我之前一直感觉这东西没什么毒性…咳咳咳……”
忽然,一只信鸽飞了进来,观音打开信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青狼院一见
没有署名,但观音很确定是林夕的笔迹。
她笑了,表情也由凝重变得轻松。
马车一到青狼院门口,观音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
“耶律兰,林夕呢?”
耶律兰指了指一扇窗边正在逗鸟玩的林夕和延寿。
“嘿,别来无恙。”
林夕看向冲进门的观音,笑了笑:“别来无恙。你一切还好么?”
“嗯,挺好的,就是担心你们。”
“哎呦,我这个便宜妹妹,姐姐是一眼都没看呐,你是担心我们,还是担心他呢?”还没等林夕说话,延寿这醋坛子又翻了。
观音也不紧不慢,不甘示弱,“哎呦,今天姐姐脖子不好,没看见妹妹,别生气了呀。”说罢还不忘伸手摸了摸延寿的头顶。
林夕、耶律兰都有些忍俊不禁,场面一度很是欢乐,大家都知道她在笑延寿是个小矮子。
延寿小脸通红,显得气鼓鼓的。
观音低下头,摸了摸延寿的小脸,“好啦,这种时候还吃醋啊。”
“哼。”延寿红着脸转到一边去,“你们说吧。”
“高昌和大理那边怎么样?”
“西北是用来给东北方输送粮食,西南则是用来炼制五毒散以控制人体。”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你们呢?”
“东南的天下盟是给东北方提供人役的,他们把人骗到天下盟,先把人关起来,再强迫他们服下五毒散后发往东北。”
“东北呢?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字。”
林夕贴近观音的耳朵,嘴唇微动:“军营。”
“什么?”观音听到这里有些吃惊。
林夕又压低声音道:“我们在东京城东面四十多里的雪山中发现了一座军营。”
“多少人?”
“我们在山上,看的不太清楚,打眼一看估计就有七八百人,实际应该会更多。”
“上千人?”连观音都吸了一口凉气,“是辽军么?”
“不像,官军不会驻扎在大雪山里的。”
“是私兵?”
“上千人的私兵,魏青鸢想做什么,你明白了么。”
观音心底一惊,“她要造反?可只有几千人,她要怎么做到?”
林夕竖起两根手指,“内有策应,外有强援。两个条件她有一种,就有可能成功。”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能调军队来么?”
“……不行,宋辽随时可能再起大战,军队都要镇守边境,而且无凭无据,我也没法调兵。”
“好吧…还有,你最近要盯着耶律崇光的北院,一旦有风吹草动你要立刻知道。”
“嗯……”观音应道。
此时,延寿突然眼前一亮:“林夕,我们可以请一个人帮忙,我想他能帮我们解决那些私兵。”
“你是说--斜轸?”
“是的,官兵不行就去求府兵嘛,总有办法。”
“对,对…等会我们就去找他。”
观音打断林夕的说话:“那,我要做什么呢?”
“你…你远道回京,就先呆在家里休息休息吧,有消息我会设法通知你的。”
“我……在家休息?”
“噫,待家里可是让姐姐你享福呢,不像我……”延寿知道他们说完了,又一嘟嘴开始倒醋坛子了。
林夕轻轻捏了捏延寿的脸颊,笑道:“那…要不你俩换换,我让她陪我去?”
延寿一听就急了:“不行!你想得美你……”
“小丫头上辈子怕不是个醋缸吧。”连观音都忍不住笑了,空气中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好了好了,观音,我们两个回去了,记住,盯好北院,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嗯,你们也注意安全。”
延寿和林夕离开了,观音望着门口,有些出神。
“殿下,殿下?”耶律兰拍了一下,观音才回过神来。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咳咳咳……”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观音说的话。
“您的咳疾还没好?那您刚刚一直在刻意忍着?”
“害,小病而已,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公主,你是怕林夕担心你,可他真的在意你么?”
“别说了。”
“对不起公主,属下失言。”
观音捂住自己的嘴,摆摆手道:“我回去了。”
观音走后,唐韵拍拍耶律兰,“兰姐,你以前见过公主这样么?”耶律兰摇摇头。
“我看公主八成是看上那个林夕了,可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知道,大公主曾经想杀掉林夕,结果陷进了魏青鸢古墓的陷阱里,反倒是林夕最后把她救了出来。”
唐韵会意地点点头:“这么回事啊,这林夕还真是有几分境界,不可多得的人呐。”
“行了,这些事就不是咱该想的了,老老实实干自己的吧。”
林夕和延寿向斜轸说明情况,成功拿到了率领八百府兵的南院令牌,林夕拿到令牌后立刻出城调出了这些人,一路东进,向着雪山中进发。
“林夕,你看那儿。”行至半路,延寿喊住林夕,指了指远处,那儿有几十人,大包小包的结伴同行。
“今年东京府一直下雪,附近的村镇不少都遭了殃,他们应该是流民吧。”
“咱们一路上遇到好多流民,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你要是觉得奇怪,咱们就过去看看--所有人,先停下。”
两人骑着马奔到那群流民的不远处,喊到:“老乡,你们这是要到哪去啊?”
“我们?往西走!哪有饭吃就到哪去!”
“老乡,东京府往哪走啊?”
“东京府?往东南再走几十里就到了!”
“老乡,你们是东京府附近的村民?怎么做了流民?”
“别提了,大雪把房子都压塌了,不走不行了啊。”
“老乡一路顺风,多谢了!”
两人一番问话后,又赶了回去。
“这些人应该是真的流民没错,快走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嗯。”延寿只点了点头。
飞鸢折翼 第二十章 雪山飞鸢
临近晚上,日头西斜……
“从这里再左拐便是他们的营地了,众军先在此隐蔽,我先去山上探一探情况。”
林夕攀上雪山,向山下四处观望,下面军营空空荡荡,甚至连守卫都没有了。
“人呢?怎么空了?”林夕望着山下空荡的营地,有些不可置信。
“会不会是得到了消息在埋伏我们?”
“撤走门卫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就算有埋伏他们也不会撤走门卫,而且营地里连火都灭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这样,我下去看看。”
“哎,我跟你下去。”
林夕看了一眼延寿,伸出一只手:“好,抓着我,我们快点下去。”
林夕从山上跑了下来,进了营门向内望去,果然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林夕往里走了走,随便掀了一个帐篷,里面没有人,又掀了几个,全是空的。
“他们全都走了?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又会去哪呢?”
延寿猛然一惊,喊道:“林夕,那些流民!你还记得那些流民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么!”
“大雪山里哪儿有什么人家……那些人不是流民……是那些私兵!”林夕懊恼的一拍脑袋,“怪我,我怎么早没看出来!”
延寿拉着林夕的手,“别自责,你也不知道他们会提前转移啊。”
“通知外面的人,立刻赶回上京,同时遣人给观音快马传信,告诉她近几日严查进城人员!”
“滋啦”一声,划破了稍显寂静的营地。声音是从帅帐里传出来的,好像是故意给林夕听到的。
“有人,跟紧我。”
林夕在前,延寿在后,两人一步一步向着帅帐慢慢前行。
借着落日的余晖,林夕看清了坐在帅帐之中的人: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长发束起,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一袭箭袖黑金华服告诉林夕,此人身份绝对非同寻常。
“阁下何人?为何在此?”
只见她露出两颗虎牙,狡黠地笑了笑:“你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找我的么?”
“你是魏青鸢!”林夕退了半步,将延寿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握到了剑柄上。
林夕大睁着双眼,显然知道魏青鸢还活着,他也相当吃惊。
“哈哈哈……没错。”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按着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走到这里,你当然会见到我。”
“你?玉城记……那本《玉城记》是你特意留在那儿的,就是为了让我发现!”
“呵呵……你还算聪明。”
“那些人都是你的同党,你为何要引我消灭他们?”
“所有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人了。交给你们会比我自己解决他们的效率高多了。”
“既然计划已经完成,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见到我?”
“如果你连对手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就稀里糊涂的结束了,那岂不是个笑话?”
“玉关宝藏也是子虚乌有,对么?”
魏青鸢听到此节,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那不过是让你们辽国内斗、自削实力的离间计而已,那些贪图宝藏的人都不觉得奇怪么--我为什么要把大批宝藏藏起来,而不是自己拿走。”
“看起来,你的离间计并没有完全奏效。”
她又有些感慨的点点头:“没错,我低估了你的境界,你竟然把耶律观音一起救了出来,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我只能改变计划,让你们找到了那本《玉城记》。当你们的视线被引到其他地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做好一切准备,而后离开,去做我们的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是什么?”
“哈哈,不用想着套我的话,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再见了--林夕。”
一只巨大的机关木鹰应声飞来,抓破帅帐的帐顶,直接将魏青鸢带到了空中,魏青鸢一翻身骑在了木鹰上,转眼就失去了踪迹。
“这……不愧是机关术大师,那只木鹰飞得丝毫不比老鹰慢,一眨眼就溜走了……”
“咱们快回去吧,听魏青鸢说的,她们很有可能是要潜入都城做什么危害辽国的事情!”
“对,咱们快回去,还要给观音送信!”
“魏青鸢及千余私兵即将潜入上京,立刻派人监视上京四门,严查过往人员。”
青狼院内,随着信纸在火中燃尽,观音知道她又有的忙了。
“耶律兰!”
“公主,何事?”
“你们先前去东门,我去向母后禀报,让她下诏关闭其他城门,你们先去东门严查往来人员,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及大量流民入城,即刻扣押!”
“是!”
一刻后,观音以有奸细入城为由,关闭了上京五门;同时观音收到唐韵的消息,耶律崇光半个时辰前乘轿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观音之后便亲自到了北门,甚至于连每个人的包袱都检查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
傍晚,观音照例拦下了一抬轿子。
观音看轿子周围还有不少守卫,想来是某个勋贵或者官员的轿子。
“怎么,连我崇光的车都要拦下检查?”
观音心头一紧,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搭话:“我道是谁,原来是北院大王,失敬。”
“什么事情居然劳烦你大公主亲自出马,真是少见呐。”
“最近城中混入了几个奸细,我奉母后命令守卫东门,严查过往人员。”
“连我也要查么?”
“不敢,只是斗胆一问,大王出城去做什么?”
“军中有人寻衅滋事,导致斗殴,我出城去处理一下。”
“……放行。”
“公主,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耶律兰不明白。
“他是北院大王,武官之首,我没有资格检查他的车辆。一旦我强行检查却什么都没发现,就又要叫他抓住把柄--借着查奸的机会公报私仇,这罪名也够我在家里待上一个月的了。”
……
“我跟你说过,她们不敢查我的车。”
“不管怎样,稳妥一点总是没错的。”车前的侍女钻进了车里说到。伪装下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魏青鸢。
飞鸢折翼 第二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暗流
“准备的怎么样了?”魏青鸢问道。
耶律崇光低声道:“所有部属已全部进入北院,只待火药坊之事一了,全部部属即可由西墙进入皇城之中。”
“时间一定要定在百官上朝的时候,西墙离朝堂不算远,我们的人能很快进入朝堂,控制天子百官,只是有一点,禁卫军也在皇城,这些人……”
“放心,到时我用计将他们调走,禁卫军不过四五百人,只要我们先于他们占领朝堂,禁卫军对我们来说就不堪一击。”
“好,只要占领朝堂挟持皇帝,我们就成功了。”魏青鸢神情凝重,眼中闪烁着萤火般的辉光。
“回去你要把地道和火药坊再检查一遍,必须保证王府、地道、火药坊是相连的,火药坊的火药也是威力足够的。”
“放心,就连火药坊的墙和门都是我特意设计的,只要一点火,皇城的墙会被瞬间炸塌,而且爆炸不会波及太远,爆炸之后我们的人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说到此处,魏青鸢显得有些亢奋,她似乎对自己的设计相当的自鸣得意。
“好,事成之后,若是你想要在大辽谋个一官半职,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大王客气了,只是我想要什么,大王您还不懂么?”
“我明白,事成后我会许你回到辽东,接管辽东政务,待我南下灭宋之后,我会允许你在辽东建国,与我大辽互为友邦。”
“多谢大王。”
“这些天你就住在府里吧,计划执行前不要出去。”
……
林夕匆匆赶了回来,在城门口遇到了观音,急忙问道:“观音!怎么样?没有可疑人混进城吧。”
“别的倒是没有,只是刚刚耶律崇光进了城,我没法检查他的车辆。”
“就算带私兵进城的真是他,你也检查不到什么了,他完全有时间把所有人伪装好再进城。为了以防万一我才让你检查,现在看来,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耶律崇光。”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先回小公主府,你也跟我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要问你。”
回到公主府,延寿从后堂拿出了一卷落灰的地图,随便擦了擦,在三人面前展开。
“凑合看看吧,这是我家能找到的唯一一张地图了。”
林夕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皇城的城墙画了一圈,而后问观音:“观音,你把城里的兵力部署跟我大致说一说。”
观音指了指皇城南大门:“这是皇城唯一的大门,进门往北走不到二里便是大内,皇城大门有三百禁卫军驻守,从皇城到大内之间也有三百军队在交错巡逻。大内有两座城门,西门和北门,没有驻军,只有几个负责开关城门的士兵。”
“也就是说,整个皇城只有六百禁卫军?”
“没错,但是上朝之时,会有二百禁卫军进入大内驻守文德殿。此外,皇城之外还有两千禁军,除了这些城内就没有其他军队了。”
“如果你是指挥那几千私兵的人,除了南大门,你还会从哪走?”
“皇城后面还有一个后门,但是那个后门不大……诶,会不会……”观音先是眼光一闪,而后又摇了摇头,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你想到什么了?”
“几个月前,有一场持续数天的暴雨和地震震塌了皇城西边的一段城墙,现在的城墙是赶工新砌的。”观音指了西边的城墙,这段墙离大内很近。
“难道说,他们会弄塌城墙,从城墙的塌陷处冲进去?”
观音半信半疑地摇摇头,“那段城墙的确离大内很近,可是……虽然城墙是新砌的,可凭人力也完全不可能推倒啊……”
“害,我就是随便想想。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耶律崇光迅速进入大内呢?”
“耶律崇光是武官之首,禁卫军自然也要听他调遣,他很有可能会借故将守卫南门的禁卫军调离,这样他们就可以迅速从南门进入突袭大内。”
“有道理……观音,你去找斜轸二叔,再去借他的府兵一用,你带着府兵驻守在南门,任谁的命令也不能离开!”
“那你呢?”
“我要去北院,看看耶律崇光到底在干什么。”
深夜,林夕和延寿穿着一身黑衣,在北院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唐韵。
“唐韵,北院这边有什么动静。”
“嘘,你看。”唐韵指了指北院王府,王府里似乎是被火把照的很亮,仔细听还有人在指挥着什么。
“已经三天了,王府里每天晚上都这样。”
“我过去看看。”
两人赶紧拉住林夕:“哎哎,你不怕被发现啊你。”
“放心,我轻功好,没问题。”
夜间,王府守卫并不多,林夕跳到了正堂的房顶上,顺着院墙来到了后院。
与前院不同的是,后院有很多守卫,还有很多工人,他们都搬运着一个个大箱子进了二堂,刚刚听到的指挥的声音就是守卫们在指挥工人搬运这些箱子。
林夕悄无声息的跳到二堂外,戳破窗纸向里面望去,发现二堂里竟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工人都把手里的大箱子往地道里搬。
城外,唐韵问刚从里面出来的林夕:“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后院有不少的工人,他们把一个个箱子搬到了一个地道里,地道通往哪里不清楚。”
“地道?难道说他们想从地道中突袭?”延寿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明天我们去检查一下这边的坊市,尤其是离城墙近的。”
“要不要通知姐姐,让她也帮一下忙。”
“她……也罢,这种事情不能疏忽,还是告诉她一声吧。”
飞鸢折翼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战
“唐韵?”第二天上午,观音在城墙上见到了赶来的唐韵,“你不是应该在盯着北院王府么,怎么过来了?”
“林夕在替我盯着,他让我给您传信来,他在北院王府的二堂里发现了地道,但不知道通向何处,想让您也帮忙看看皇城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地道?还发现了什么?”
“对了,他还说,他看到有许多工人搬了一堆大箱子进了暗道。”
“箱子?”
“是的,我前几天晚上也听到了,这种情况已经三天了。”
“这个大箱子里面一定是很关键的东西……哎呀!”两人说起话来就不自觉的散起步来,走着走着观音突然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唐韵扶住了她。
“公主,小心脚下。”
“走着走着都走到这来了。”观音一瞧,两个人都快走到西城墙了,这段正是之前塌方的城墙,虽然很快又垒了起来,但是上面的石头还是有些松动。
“公主,往回走吧。公主?”观音在城墙上,眼神瞟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大门正对着城墙,倒更像是一座仓库。
“唐韵!你看那个像仓库一样的屋子,我怎么觉着有些奇怪。”
“那……好像就是个仓库啊。”
“下去看看!”观音认准了那座仓库一定有古怪。
这座仓库规模不小,仓库上上着锁,还有官府的封条。
“有官军守着?”唐韵拉住观音,指向仓库门口,两个人穿着官兵的衣服在此守卫,看起来是官府的人。
“奇怪,我记得这里没有官家的仓库,可这官兵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你能肯定这里不是存放官府物资的仓库?”
“绝对肯定,官家存放物资的仓库都在城北,城西绝对没有。”
“等到晚上我们再去。”
两人一直等到守门的士兵都开始打瞌睡了,才从小巷里钻了出来,绕到了仓库后面。两人一人一边,将两个官兵直接勒脖子拖进了仓库后面,唐韵手中的那个直接被抹了脖子,吓得另一个全身抖如筛糠,若不是嘴被捂的死死的,恐怕都会失声喊出来。
“你要是说实话,我饶你一命,要是不说实话,我让你跟他的下场一样!”观音威胁道。
“是是是…我实话实说!”
“是谁让你在这守仓库的?”
“是…北院大王耶律崇光!”
“这仓库是什么时候建的?”
“大概……半个月前才建好的。”
“仓库里是什么?”
“这这…女侠,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守门的……”
“再说一遍,说实话!”
“别别别!姑奶奶,奶奶,别动刀,我真不知道啊……”
“那你有没有仓库的钥匙?”
“耶律崇光说,这仓库不需要钥匙,他可以直接进去!”
“地道?”唐韵和观音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看起来,这就是地道的出口,工人把那些箱子都搬到这了。”
观音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唐韵,唐韵立马明白,利落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把外衣扒下来带走,尸体扔到南面大街上,让官府处理吧。”
“是。”
“一定要让林夕知道…咳咳咳……”
“公主,你的咳疾又犯了?”
“不用担心我…等这事解决,我再去治,咳咳……”
“好吧……”
……
“大半夜的让唐韵把我们叫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林夕收到了观音的传信,不敢迟疑,星夜赶到了城西。
“这座仓库是耶律崇光建起来的,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没有钥匙?”林夕看了看门上的锁孔。
“没有,我想耶律崇光府上的地道就是通到这儿的,所以他锁上之后就根本没想着让人打开。”
“有铁丝么。”林夕问道。
“这……没有。”观音唐韵面面相觑。
“我有呐。”延寿听闻便摘下一根银发簪。
“粗细差不多,能用。”林夕向延寿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小丫头,等这事过了,我再给你买五个。”
“我要十个!”延寿红着脸,撒起娇来实在是要人命,弄得林夕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十个就十个!”
“喂喂,先干正事,还有外人呢。”观音无语的叉起手,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先干正事。”林夕把簪子尖掰了一下,试探性的伸进锁眼里转了转,感觉问题不大,便找好位置用力一转,“咔哒”一声,门应该是被撬开了。
借着月光,三个人打开了仓门,同时一阵风带着一股诡异难闻的气味飘过。仓库的墙非常厚,内墙甚至全部由铁板铸成。里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非常多的大箱子,只留了中间大概一人宽的缝隙。
“咳咳咳…这味道……”观音一闻到里面的气味一时失控,竟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林夕搀扶着剧烈咳嗽的观音,有些关切地问道。
“这,这是火药味……”观音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又是干咳阵阵。
“唐韵,照顾好她,我进去看看。”
林夕看着仓库里的箱子,轻轻地一刀刺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布包,刀扎进了布包里,林夕把到抽出来,上面粘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林夕拿给观音看,问道:“这是火药么?”
“……是!”
林夕眼前一亮,猛然转过身来:“这仓库里的火药少说有几万斤,一旦点燃,势必会造成巨大的爆炸,而两边的墙又是由厚铁板铸成的,就会导致爆炸的能量全部从大门冲出去,而大门离西城墙如此之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城墙炸塌,而后,他们就会从缺口冲进去,直冲大内!”
“咳咳……现在看起来,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你们先在外面待一会,我进去看看有没有暗道。”
林夕顺着缝隙钻了进去,这些人特意在仓库最里面留了一条路,应该就是暗道所在的地方。
林夕敲了敲地面,确定了下面是空的,但是四处也没有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
“怎么样,找到暗门了么?”
“里面有暗门这是肯定的,但是应该只能从北院大王府打开。所以--我们要等他们离开。他们只要离开北院大王府,就说明计划已经开始,从王府到西城墙,少说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而我们需要提前集结包括外城的禁卫军到大内埋伏,以他们的爆炸声为信号,只待他们冲进文德殿,所有禁卫军便可一齐冲出,围而杀之。”
“明白了,唐韵继续回去监视,我立刻去母后那儿求一道手谕,让我能调动周围内外城的禁卫军。”
“待一切准备都做完,便是等着他们上钩了。”
……
“一切准备都已就绪,今天上朝之时,便是我等的登峰之日!”
“有了这一千多名服用五毒散的士兵,就算是禁卫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最后一战,开始了——
飞鸢折翼 第二十三章 凤凰浴血
“见过大王。”耶律崇光突然出现在了南边的城墙上,此时距离上朝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刚刚传来消息,东面发现可疑人员,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去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即行扣押!”
“是!守城军集合!”
耶律崇光见他们往东面走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
耶律崇光刚走,早就等待的观音拿出太后手谕拦住了刚走不远的守城军。
“站住!太后手谕,所有守城禁军交我指挥!”
“卑职遵命!呃…大公主,您跟北院大王,不是一起的?”
“当然不是,现在你们所有人立刻由南门进入大内,会有人告诉你们做什么的。”
“是!”
半个时辰后,正是君臣上朝的时间,皇帝和臣子全部集结在文德殿内外。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本不牢靠的西墙应声倒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很快,一群肤色死灰,状若恶鬼的人很快在缺口处集结起来,这些人就是吃下了五毒散的士兵。
“杀!”耶律崇光一声令下,千余名士兵从缺口处冲杀进去,直奔文德殿。
大内的城门上,有一名士兵看到了城下的军队,急忙大喊增援,同时想要把城门关上,阻止他们的前进。不想天空中一只木鹰直冲过来,一下把他顶飞撞到了城墙上,晕了过去。
耶律崇光和魏青鸢首当其冲冲进了文德殿。与想象中的百官上朝不同,文德殿内此时竟是空无一人,耶律崇光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急忙叫停还在往里进的士兵。
“不好…中计了!撤!”
外面忽地一声箭雨如潮,噼里啪啦打在殿门上,逼得耶律崇光只得紧闭殿门躲在殿内,待到外面似乎是安静了,这才敢率军走出去。
耶律崇光站在台阶上,下面站着的不仅有皇帝,林夕、观音、延寿三人都站在皇帝两侧,还有他的兄长耶律斜轸。耶律崇光嘲弄地看着下面的人,仿佛自己才是皇帝,自己才是那个登极至尊的人。可惜,他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了。
“耶律崇光!”皇帝发话了,“朕敬你是前辈,叫你一声三叔,可你……你竟敢行此逆天之事!太后与朕说的时候,朕还不相信,现在……朕只恨没有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
耶律崇光不急反笑:“哈哈哈哈……若是我成功了,我的身份又何止是区区一个北院大王!今日我等深陷重围,却不会任人宰割--杀!”
一声令下,剩下的数百士兵抱着必死的心冲了出去,大有禽困覆车、狗急跳墙之势。可惜--再强的士兵也是困兽,又哪里会是数千官兵的对手。
“你们二位想去哪?”耶律崇光刚想去相助厮杀,背后却传来了一阵阴沉的声音。
“林夕?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重要,你们两个是想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耶律崇光和魏青鸢对视一眼,刀剑齐出,却都被林夕轻松躲了过去。
“你的机关曾经差点置我于死地,相比之下,你可就差多了!”
三人你来我往过了数百招,林夕以剑御之似乎完全不落下风。百招之后,魏青鸢自知不敌,开始思索退路,就在这心神微分的一瞬间,林夕抓住这一时机,剑锋极快地划破了魏青鸢的脸,之后狠狠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四五把刀架在脖子上,被架起来的魏青鸢就如一具没骨头的尸体一样,林夕凶狠的攻击将魏青鸢打得双手颤抖,最后一脚将她身上全部的力都踢散了,此时的她依然在强撑着,不然早已晕了过去。
崇光的刀刚猛凶烈,刀刀生风,林夕不慌不忙出手格挡,又是十几招过去,耶律崇光一刀劈空,砸在地上。林夕看准机会,正要反击,谁知崇光竟然玩起了阴招,将早已准备在袖袋里的石灰一把撒了出去,林夕只看到一阵白雾扑面而来,未及躲避--只一瞬间,双眼仿佛千万根细针刺入,疼得他难以忍受,失声痛呼出来。
长剑于空中乱挥,林夕眼前一片迷茫,步下却一脚踩空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林夕什么也看不到,跌跌撞撞地站起,双耳已能听到崇光已经向自己冲了过来,可自己却是晕头转向,完全失去了躲闪的能力。
“林夕!”
随着两声惊叫,观音和延寿冲出人群,一前一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朦胧之中,林夕忽然觉得被人猛推了一下,而后听到了一声惨叫,虽然林夕看不见,但他听得出是观音的声音。
观音摇摇晃晃地挡在林夕前面,右胸口一把长刀贯穿而过,身前正对耶律崇光凶戾的眼神。仅仅片刻工夫,所有人都惊住了,延寿抓住机会从腰间抽出林夕给她的刀,拼尽全力朝着耶律崇光的脖子死死扎了下去。
结束了……
延寿不顾自己满脸是血,急迫地扶起失去意识的观音:“观音,姐姐!你怎么样,你别睡!来人!”
“林夕,我是延寿,我给你洗洗眼睛,你先别动……”延寿拿出随身的水袋,给林夕不停的冲眼睛。“谁还有水!”一个水袋很快见了底,延寿喊到。很快,一个,两个,三个……延寿用了整整六袋水,林夕才算勉强能睁开眼睛。
“是观音救了你。”
“我,我听到了……她人在哪儿?”
“我已经让御医把她送太医院了。”
林夕站起来就要往太医院走,延寿赶紧扶住他:“你的眼睛刚好,我扶你过去吧。”
经过魏青鸢身边时,林夕愣了一下,只见她笑着对林夕说了三个字:“杀了我。”
林夕望向天空长叹一口气,没有理会。
“观音!观音!”林夕急忙赶了过来,唐允恂刚刚把绷带缠好,放她在床上平躺好。
唐韵拦住了两人,“公主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你们先别过去!”
唐允恂擦了把汗:“韵儿,让他过来吧。记住,不能动她。”
“前辈,观音她……怎么样了?”
唐允恂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她原本有很严重的肺疾,幸好这次没有伤及要害,但是有可能会让她落下后遗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肺疾?唐韵,她的肺疾是怎么回事?”林夕还算理智,没有生气,只是质问道。
“她……从西南五毒窟回来就染上了咳疾,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当时五毒散的黑烟让她中了毒。她每一次见你的时候都刻意忍着不让你发现,她说这种小事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谁知道……唉。”
飞鸢折翼 第二十四章 飞鸢折翼
林夕坐在床边,双手握住观音毫无血色的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夕……”观音虚弱的声音传来,林夕抬头一看,是她醒来了。
“观音,你醒了……”
“林夕,我感觉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胡话,前辈刚刚说了,你死不了的!死不了的……”说着说着,林夕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我听到了,我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对么?”
“天塌下来我顶着,有后遗症以后我照顾你!”
“我想让你,亲我一下……可以么?”观音看向林夕,同时又看了延寿一眼。
“我……”林夕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整的面红耳赤的,下意识地看向延寿。
“我…先走了……”延寿点点头,跑出屋子。毕竟这个女人替林夕挡了一刀,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林夕在观音苍白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口,观音也在亲吻中深深睡去。
林夕探了一下鼻息,呼吸平稳,确实只是睡着了,林夕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前辈,观音她到底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的咳疾可能很难治愈了。”
“我知道了,谢前辈……”
“晚上我再来给她换药,你们也让她休息会儿吧。”
唐允恂离开了,林夕和延寿坐在屋外的台阶上。
“延寿,怎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林夕被延寿一句话噎住了。
“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她救了我的命,你也一样救过我们的命啊。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爱人,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延寿的眼里已经闪现了点点泪花,林夕擦了擦她的眼泪,“我……这次她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她,也…也理解我。我想…我们三个能生活在一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夕羞愧地躲闪着延寿的目光,脸红到了耳根,低声道:“是……喜欢。”
“我知道,我能理解。”
“延寿……你答应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答应,可是……对于一个能舍掉自己的性命救你的女人,又让我怎么拒绝呢。”
“延寿,你真好。”
“切,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
“知道知道,延寿就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好夫人,好媳妇!”
下午,林夕去了地牢,见了已被关押在牢里的魏青鸢。
“你来干什么。”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提了两坛酒放到她面前。
魏青鸢瞥了一眼林夕:“你要跟我喝酒?”
“是。”
两人在狱中盘膝而坐,手持海碗喝了起来。
“小子酒量还不赖,喝!”数碗烈酒下肚,魏青鸢也显得愈发轻松。
“前辈也喝了半晌的酒了,能回答晚辈几个问题么?”
魏青鸢一声长叹:“唉,你问吧,边喝边说。”
“我听说你是因为复国的执念才与耶律崇光那些人走到一起,北魏灭亡距今已经四百多年,你为何还要执意于此?”
“小子,从小,我的父亲就叮嘱我,我们鲜卑族在大辽是最底层的人,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的族人忍饥挨饿、受尽欺负,因此永远也不会忘记复兴北魏,只有这样才能让鲜卑族重新站起来!”
“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是我明白你是为了大义。还有一个问题,耶律崇光究竟有什么秘密,才能让耶律观音都受他的威胁来追杀我?”
“这件事耶律崇光对我也没有过多提起,只是说跟耶律延寿的身世有关。”
“延寿……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是要问观音才能知道。还有一个问题,你说的玉关宝藏真的不存在?”
魏青鸢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宝藏?”
“不想,但是我想知道真相。”
魏青鸢看着林夕真诚的眼神,叹道:“玉关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藏宝图早已失传,我也不知道宝藏藏于何处。”
“原来如此……”林夕点点头,也没有显得太吃惊:“我大概也想到了。看起来,永远埋于地下是这笔宝藏最好的结局了。”
魏青鸢哀叹一声,“埋于地下实在可惜,但是也好过让碌碌之辈挥霍一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观音吸入了五毒散的毒雾,落下了后遗症,可有解药?”
“没有解药。”
“没有?”
“或者可以说…是我没有研究解药的时间。不过我在西南之时曾将五毒散交给过唐门的一位堂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研究过解药。”
“唐门……观音曾和我说过,她在五毒窟拿到过几瓶类似于解药一样的东西,却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那不是解药,而是能压制五毒散药性的药粉。对于吃下五毒散的人才会有压制药性的效果。”
“我知道了。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告辞。”最后林夕深深鞠了一躬,给了这个前辈最后足够的尊重。
“凭你的能力,不用复国,你也能做到你想的事情,我虽然很尊敬你,但我不能认同你的做法。”
“我所做的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我不后悔。”
“告辞。”
“等等!”魏青鸢拦下了林夕。
“还有何事?”
“多年前在成都,我收留过一个养女,如果你有机会到成都去,记得帮我打听一下,她是否还在,生活的怎么样。如果她还活着,烧个纸告诉我,我一定能听到。”
“她叫什么?”
“李红枚。”
“我记住了,告辞。”
回到太医院,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前辈,观音怎么样。”林夕拦住要离开的唐允恂问到。
“性命已无大碍,就是要再养两天的伤。”
“多谢前辈。”
“救人是我的本分……对了,她还醒着,去看看她吧。”
林夕一路小跑钻进屋里,观音靠着墙坐在床上,延寿正在给她喂药喝。
“观音,我……谢谢你。”
“不用谢我。”观音只是对着林夕淡然一笑,虽然脸色还是很不好,但是好在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观音,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耶律崇光到底有什么秘密才能让你受他威胁?”
观音看了一眼延寿,眼神很不自然。
“你们,看我做什么?”延寿好像已经猜到这件事可能跟她有关。
观音轻咳两声,娓娓道来:“咳咳……你们知道辽国多年以前的西京府之乱么?那是先帝的兄弟耶律乙辛在西京府造反,最后被镇压了。”
林夕点点头,他在大宋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战后,大叔耶律休哥在乙辛府上找到了一个五岁女孩,是乙辛的孩子,大叔休哥把她交给了当时随驾亲征的皇后也就是母后,母后也不忍杀她,就擅作主张,把她留了下来。”
延寿看着观音一闪而过的奇怪目光,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女孩……是我?”
“是。”这个字犹如炸雷一样在延寿脑子里轰的一下,手里的空碗直接没拿住掉在了地上,林夕忙搀扶住她,以防她摔倒地上。
“延寿…别喊,别喊……观音,你说的是真的?”
观音只能点点头,“是真的。这件事有四个知情者:母后,大叔休哥,二叔斜轸,三叔崇光。后来大叔病死,这件事情也很少有人再提起,直到崇光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说我如果不帮他,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帝,一旦让皇帝知道延寿是叛臣之女,那她定然是难逃一死。所以……”
“姐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叫你姐姐,我……谢谢你。”
“傻丫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姐姐,我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才对林夕屡下杀手,我……我也挺对不起你们的。”
“好了,不开心的事就别再说了。”林夕打断了观音的说话,“况且,我不是也没怎么样么,你呀,就好好养伤,延寿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好么。”
飞鸢折翼 第二十五章 心有所属
“草民林夕拜见太后。”过了几天,观音伤好了不少。林夕便在延寿和观音的带领之下,见到了大辽的萧太后。
“林夕,想不到竟然是你救了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性命,也救了我大辽,哀家在此谢谢你。”
“耶律崇光谋反当诛,草民何德何能,何劳太后致谢。”
“林夕,你可愿意留在我大辽军中?哀家会给你安排一个很好的位置。”
“多谢太后心意,只是,草民对军旅生涯已再无向往,所以,恕草民不能接受。”
“你还是想回大宋么?”
林夕看着稳居上位的萧太后,淡然地回答道:“是。”
延寿和观音两个人吓得头顶直冒冷汗,观音赶紧拽了拽林夕的衣角,示意他别往下说了。
“让他说!你为什么想回大宋?”
“我虽暂避辽国,但心不在此,还请太后不要为难草民。”
“可大宋已经抛弃了你,你为什么还想着回去呢?”
“大宋并没有抛弃我,是我被迫抛弃了大宋。”
“也罢,念在你是我大辽的功臣,哀家也留给你足够的考虑空间,你若是有一天想明白了要留下来,让观音随时告诉我。”
林夕还想说什么,观音又拽了拽他的衣角,林夕想了想,就只说了句“谢太后”便要退下。
“等等!哀家让你走了么。”
林夕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得又走了回来,“太后还有何吩咐?”
“你虽然住在小公主府,但是只要我没同意,你就不能对延寿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太后,您……您都知道?”
“你和延寿情投意合,哀家不反对,但是对你,哀家并不了解,因此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你够可靠,我会考虑把延寿交给你的。”
“谢太后!”
“你们走吧。”
走的时候,三人对了一下眼神,延寿和林夕就先离开了,留观音在殿内未走。
“观音,你为何还不走?”
“太后要将延寿许配给林夕?”
“现在看起来这个林夕还算不错,有能力又会照顾人,但还是要观察一下。”
“那……那孩儿我呢?”
“你?你自己的婚事你什么时候上过心,今天怎么那么奇怪。”萧太后还暗自高兴来着,耶律观音出身皇族,加之是皇帝的血亲,一般人家也没胆提亲自讨没趣,观音自己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婚事,一直让萧太后很头疼,今天观音一反常态提起此事,倒是让萧太后很意外。
“说吧,你看上哪家的大公子了?”
“我……我看上林夕了。”
萧太后愣了一下,随后一惊,明知故问道:“林夕?哪个林夕?”
“就是那个林夕!”
萧太后怒道:“不行!一个延寿都是我破例的,你绝对不行!”
“可我真的是爱上他了!”
“那也不行!我刚刚才把延寿许给他,现在你就想让我反悔?坚决不行!”
“母后,我没说让你反悔啊……”
“你什么意思?”
“大不了她做大,我做小。”
“你还想做小?”萧太后气坏了,“我看你是养伤给脑子养坏了,出去!自己回府闭门好好想想去!”
“是……孩儿遵旨。”
殿外,观音刚走出来,却发现延寿林夕两人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怎么了?我刚刚听里面好像吵起来了。”见观音低头耷脑地走了出来,林夕关切地问起此事。
观音一下就抱住了林夕,弄得林夕有些不好意思。
“观音,观音…这还有外人呢……”许多禁卫都守在殿前,林夕不好意思的赶紧脱开观音的怀抱。
“我被母后骂了。”
“啊?萧太后不是挺喜欢你的么,怎么了这是?”
“我说我爱你,我想嫁给你,我想给你做小。”林夕赶忙捂上观音的嘴,所幸周围人离得还算远,都没听到,“我的姑奶奶,这你也敢说?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是喜欢……”
林夕忙捂住观音的嘴,“嘘,好了好了,咱们回家说,好不?”
三人急急忙忙回了小公主府。
“咳咳咳……你们慢点,我伤口……疼!”
“没事吧,跑快了你。”林夕扶着观音随便找了个屋坐下,让她休息一会儿。
“你还说我呐,不是你一溜烟跑在前面,我能拉着观音一路跑?”延寿说完伸手就要揪林夕的脸。
“哎哎哎……我的错我的错,先让她躺一会儿吧。”
两人带她到了后堂,找了一间屋子扶她躺下。
“这院子有六个房间,我和延寿都住在这院子里,其余都是空的,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喊我们。”
“咳咳……好。”刚刚一路小跑,观音又开始咳嗽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延寿——”
延寿从林夕怀里接过观音,“你去吧,我陪着她。”
屋里只剩下观音和延寿两姐妹。
延寿好奇地问道:“你跟母后说你喜欢林夕?”
观音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是我说的,可我无意与你争抢。”
“我知道,林夕那么好的人,当然得有一个优秀女子才能配得上她--你不是挺好的嘛。”
“我哪能跟你比,你之前一直都陪着他,而我却……却要杀了他。”
延寿微微笑道:“不要提这件事了,等母后火气消了,我就亲自跟她说,让林夕娶咱们两个,你做大,我做小。”
“不不不……那不行,咳咳……”
“好啦,二位娘子就别争了。”林夕闻声走进了屋子,给观音倒了一杯水,待她喝下后,林夕搂着两个美娇娘,说到:
“若是上天眷顾,真让我娶了两位倾国倾城的美娇娘为妻,我便发下誓言,此生绝不负观音延寿二位娘子,在家也不分什么大小,你们二人都是我林夕的发妻,正室,如何?”
“这还差不多。”延寿趁林夕不注意捏了一把他的脸,只不过这次是轻轻的。
“观音,你觉得呢?对你可还算公平?”
“都好,你对我们好就足够了。”
“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延寿笑道:“看给你美的。”
后来--林夕总是住在小公主府。观音虽然身体不好,但也天天没事就往小公主府跑,下人们见多了也就心照不宣了。
飞鸢折翼 第二十六章 南侵
辽统和十九年,北宋咸平四年……
自上次镇压耶律崇光谋反后,林夕在大辽已过了一年的生活,虽说时常想念大宋,也曾去过边境眺望过归雁山,却再也没有越过去。
某一个平常的晌午,观音刚走不久,忽然又回到府内,林夕才得知了大辽要主动进攻大宋的领地,而且太后已经到前往前线去调度军队了。
林夕一路紧追,得知大辽已攻进了大宋的高阳关,最后在高阳关外见到了辽军所扎的营地。
“站住!你们三个什么人?”一个站岗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本宫辽国大公主耶律观音,这是身份令牌,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站岗的士兵看了看手里的玉牌,对他们说:“你们在这待着,我去通报。”走之前他还不忘找人看着这三个来路不明的人。
过了一会儿,士兵从营地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让三位久等了,太后请三位中军大帐一见。”
三人进帐,萧太后还在大帐中对着地图沉思。
“见过太后。”三人最后还是林夕先开的口。
“你们来了。”
“太后首战告捷,在下特来道贺。”
“你的表情可不是像来道贺的,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太后此次南下,目标是何处,漳河以北,还是黄河以北?”
萧太后用手里入鞘的剑,指了指地图上的汴梁。
林夕脸色微微一变,“看来,太后志在天下啊,倒是林夕目光短浅了。”
萧太后问林夕:“知道这些年大宋在面对我们的进攻时是如何应对的?”
“林夕不知。”他已有一年多未曾打过仗,自然不敢妄自回答。
“但令坚壁清野,不许出兵,继不得已出兵,只许披城布阵,又临阵不许相杀。”
林夕心头微微一颤,若萧太后没有说谎,宋军就完全是在消极防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个命令在林夕看来,就是愚蠢至极。
“林夕,这样愚蠢羸弱的国家,真的值得你如此思念和效忠么?”
“我……”林夕被这一番话弄得无话可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城破之时,勿伤百姓一人。”
“我答应你。”
“多谢太后。”
“汝可随军,若哀家违背誓言,则你可将我大辽行军路线告知大宋。”
“我相信太后言而有信,至于行军路线……不用太后告知,我已大概知晓。”随后,林夕的手在地图之上依次划过,指向几座重镇:
遂城--保州--定州--河间府,最后向南划了一下,意指南下。
“你是如何得知的?”
“听闻辽军向东进攻莫州失利,那必然会西进,而保州和遂城距离又非常相近,想来辽军定会先攻下距边境更近的遂城,而后攻保州,保州攻陷,便可以直取南边的定州,而后东进攻克河间,到那时,辽军便可一路南下,直至黄河北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哀家也难以相信,你口中所说的和我的计划几乎无差。”
“若我在此统兵,便会如此行军,太后深谙大军作战之道,我想,太后的计划跟我所想的,应该也是大同小异吧。”
“大宋竟把这样一个文武全才逼到出走异国,真是愚蠢至极。”
“在下告辞了,希望太后遵守承诺。”
“放心,我会的。来人!带他们三人去后营,找两个军帐让他们住下。”
同年冬,辽军至定州,两军出现相峙局面,宋降将王继忠乘间劝萧太后与宋朝讲和。辽恐腹背受敌,提出和约,初为宋真宗所拒。十一月,辽军在朔州被宋军大败,西部战线的辽军也因粮草不继撤军。辽军主力集中于河间城下,日夜攻城,宋军死守城池,激战十多天未下。辽南京统军使萧挞凛率军攻克祁州,萧太后等人率军与之会合,合力进攻冀州、清河。宋廷则“诏督诸路兵及澶州戌卒会天雄军”。同月,辽军攻克德清,三面包围澶州。
“报!前线传来消息,大宋皇帝御驾亲征来到澶州,宋军士气大振,反击已不像前几日那般羸弱了。”
“噢?之前传来消息说大宋皇帝意图迁都,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快……看来,宋朝还是有明白人的。”
“据说是宰相寇准的力谏皇帝一定要御驾北上,大宋皇帝这才来到澶州的。”
突然,帐外又闯进来一个士兵,喊道:“报——不好了!”
“何事慌张?”
“统军使大人不听劝谏,带着几十个人,执意要去澶州城下巡视,刚刚回来的弟兄回报,统军使大人被宋军的八牛弩射杀了!”
“什么?”萧太后手中的书本掉在地上,脸上难掩震惊的神情,帐中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娘!娘?”这时,耶律观音赶巧就走了进来,喊了萧太后两声没反应,观音才觉得有些奇怪。
“娘,您怎么了?娘?”
“观音……”
“娘,您哭了?”观音看到了萧太后眼角竟泛出点点泪光,在观音的印象里萧太后几乎没有流过泪。
“观音……你舅舅,萧挞凛,阵亡了。”
“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观音,你先走吧……”观音也识趣的点点头就离开了,同时叫走了帐里的士兵。
“林夕。”观音找到林夕,说道:“出事了。”
“怎么了?”
“我的舅舅,统军使萧挞凛死了,我问过手下的士兵,他是在澶州城下巡视的时候被八牛弩射杀了。”
“看来,战争快要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
“统军使死了,对辽国军队的士气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况且,辽国战线拉的太长,后勤补给一定跟不上。我想,萧太后应该就要退兵了。”
辽军整整五天没有动静,第六天,果然不出林夕所料,萧太后将林夕叫了过去,商谈议和之事。
“太后。”
“我想让你帮忙送一封信到澶州城。”
“是什么信?”
“是议和信,你可以打开看看。”
“不必了,在下去送就是了。”
“你不怕我骗你?”
“太后没有必要骗我,太后是个有手段的人,我想在战前您就已经做好可战可和的准备了吧。”
“不错。”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放心吧,林夕定不辱命。”
林夕只身来到澶州城下,却遭守门军队团团围住。
“在下辽国信使,有信呈递大宋天子。”
“把信给我,你在这等着,你们看着他。”领头的士兵拿起信就进了城。其他士兵依旧围着林夕,林夕也不慌,就这样悠闲的等待着。
“陛下,辽军来信,说的是什么?”说话的正是在群臣首位站着的,大宋的宰相寇准。
“辽军希望能罢兵言和。”
“陛下的心意呢?”
“朕也希望能息兵止战,永结盟好。”
宰相寇准义正辞严,苦心劝道:“陛下,辽国已是强弩之末,人困马乏,而我军士气高涨,正是击败他们的大好时机啊!”
“那……诸位爱卿觉得,两国应当如何?”真宗赵恒畏敌如虎,便将锅甩给了下站的其他臣子们。
其他臣子也大都惧怕辽国,纷纷表示支持和议,甚至联合起来攻击寇准拥兵自重。寇准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与辽国讲和。
“送信的人呢?”
“禀陛下,还在城外。”
“让他进来,朕要见他。”
飞鸢折翼 第二十七章 澶渊之盟
“臣林夕,叩见大宋天子。”
“请起,辽国要息兵请和,可否属实?”
“回陛下,千真万确,今日午后,陛下便可以派人随我前往辽营,商议和谈之事。”
“曹利用!”
“臣在。”
“午后便由你跟随这位辽国信使前往辽营吧。只要不割地,能讲和,辽国就是索取些许钱财,也可以答应。”
“遵旨,可……敢问陛下,底线是多少呢?”
“如事不得已,百万亦可。”赵恒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林夕亦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殿上的真宗赵恒,旋即低下了头,眼里尽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臣遵旨。”
“好了,都下去吧。”真宗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曹利用出得帐来便问林夕:“尊使,我们何时动身?”
“不急,午后出发,我在北门等待。”
“好,那我先回去更衣准备,请尊使稍候。”
林夕抱拳回礼:“请便。”
曹利用走后,林夕快步追上离开的寇准:“寇相请留步。”
“是你?你有何事?”寇准看到是刚刚的辽国信使,自然说话也没好气。
“寇相,在下是有事相求。”
“……你说吧。”
“真宗皇帝虽有百万之约,但百万之数毕竟还是太多了,我是希望寇相能去提醒一下这个曹利用,让他谈和之时少说一些。”
“我明白,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说话?”
“寇相,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是见过您。我是曹彬的学生。”
寇准听闻后有些惊喜,却又不太相信,“你是曹彬的学生?”
“我年轻的时候曾跟着老师去您府上拜谒过您,那时您还是参知政事,我便跟在老师身边。”
“不错……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还真是你!”寇准不禁有些喜悦,“后来听说你跟着曹老前辈守边去了,可……你怎的投降了辽国?”
“我没有投降,刘锡陷害我,说我私通辽国,我实在没了办法,只得逃到辽国避难。”
“刘锡?是我大宋的宰相刘锡?”
“是他,我曾当街骂过他是投降派的走狗,想不到……我竟也成了我口中的走狗,真是可悲。”
“这个刘锡心胸狭窄,早晚没得好下场。”
“现在看来…这大宋也是没什么指望的。如事不得已,百万亦可……若岁币真是按这百万之数上交,恐怕…大宋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唉……看起来,宋辽停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也只能尽力去争取了。”
“嗯,我明白,有劳寇相了。”
寇准迷茫中望向远方尘烟:“也许宋辽和平是好事?但愿这个选择是对的……”
“和虽未必两利,斗则定然两伤,我也希望是好事吧。对了寇相,老师最近怎么样了?”
寇准听到这,有些难以言说:“曹老前辈,他…他……病逝了。”
“什么……”林夕听到这有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炸在自己的头上,紧接着一阵眩晕,很长时间才稍微恢复,“寇相,您说……老师他病逝了?”
“是的,你老师曹彬已经病了好些年了,去年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府里,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无能为力,不久便驾鹤西去了……”
林夕心中剧痛,久久未能平复,在大街上便向西跪在了地上,“学生不孝,未能送老师最后一程。老师,学生给您…磕头了!”随即三叩九拜,眼含热泪,久久不愿复起。
“好了,我想你老师也想看到你有朝一日能回来,等两国战事结束,你便回来吧,毕竟你是宋人。至于你的身份,我会跟皇帝解释,就说…边境叛乱尚有隐情,叛臣林夕经查证--其叛乱不属实。因其于辽国从事一年之久,为以防万一,将其贬为庶民,所有家产不予查抄,由本相核准后交还林夕,使其重归大宋。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回来吧。”
林夕有些感动,听到寇准的话又感到有些委屈,“谢寇相!”
寇准从袖口拿出了一枚金质令牌:“这是我的令牌,若还是遭遇阻拦,你可以出示这个,他们一定会放行的。”
“在下就算肝脑涂地,也定报寇相大恩!”
“好了,快起来吧,一句话的事。曹利用那边我会去提醒他,你去北门等着吧。”
“林夕,拜别寇相。”
最后经过多方努力,宋辽双方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宋咸平四年,辽统和二十一年十二月,宋辽签订《澶渊誓书》。(便是历史上的澶渊之盟,实际澶渊之盟的时间是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12月,为了剧情发展提前至1001年)
其中有几项重要的规定:一、友好关系的建立和岁币的交割,每岁以绢20万匹,银10万两,只令三司差人送至雄州交割。
二、两国结为兄弟之邦,辽圣宗尊宋真宗为兄,宋真宗尊萧太后为叔母。
三、疆界的规定: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
四、互不骚扰田土及农作物。
五、互不增加边防设备,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
六、条约以宣誓结束,誓书之外,各无所求。必务协同,庶存悠久。
宋辽澶渊之盟后,澶渊之战落下帷幕。这场战役结束了自唐末以来百余年来的动乱局面,使宋辽两国之间维持了长达一百二十年的和平局面。
澶渊之战后,林夕回宋之心日渐强烈,加之宰相寇准已来信允他归乡,使得回宋再无障碍。
一日晚,林夕在屋里发呆看着那封来信,延寿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延寿突然从林夕身后钻了出来,“嘿!林夕,在看什么呢。”
“这是,大宋宰相寇准给我的信,他已允我归宋,所有家产全部交还与我。”
“林夕,你终究是要回去吗?”
“我想……我想带你们回去。”
延寿挽着林夕的胳膊,听到这儿脸上变得开心多了。
翌日,太后宫中……
“罢了,你们去吧。”观音延寿姐妹俩第二天见到母后,刚准备劝一下萧太后,没成想萧太后直接一反常态同意她们离开。
“母后,我……没听错吧。”
“怎么?你们两个丫头不就是在等这句话么?不行?不行我就把你俩关起来。”
“不不不!观音(延寿)谢母后大恩!”二人惊喜的一齐谢恩。
“拉倒吧,你们两个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趁早泼出去,也省的让我天天头疼……林夕呢?让他来见我!”
“他在殿外,我们这就去喊他!”延寿拉起观音就跑了出去,生怕母后反悔。
“林夕,林夕!母后要见你!她同意了!”
“真的!我…我现在就去!”林夕愣了一下,随即快步朝大殿内走去。
“林夕参见萧太后。”
“林夕,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是,林夕一定实话实说。”
“回到大宋,你们住在哪?”
“我曾经在苏州有一处府邸,前些日子去苏州的时候我经过看了一眼,虽然破旧了,但是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下一个,如果你娶她们两个过门,谁做大谁做小?”
“不分大小,皆为正妻。”
“我可从来没听过一个男人能要两个正妻的。”
“若是以前没有,我便是第一个。”
萧太后看着林夕坚定的眼神,确定他没有随口搪塞,点点头:“差强人意的答案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两国边境流通逐渐恢复正常我们就走,也就这两个星期吧,太后莫急。”
“趁早把这俩不争气的都带走!天天在我面前晃,我还嫌心烦呢!”萧太后无奈地摆摆手,便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再说。
天山落雪 第二十八章 何似故人归
半个月后,林夕和延寿观音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着窗外,原本战时死气沉沉的边境此时总算是有了几个零零散散来往的人影,也证明了两国的和平。
“还好,总算是和平了,我也可以安心了。”
“林夕,你还没跟我们说,我们要去哪住着呀。”
“我在苏州曾经有一间府邸,那是老师送我的,我小时候就住在那儿,咱俩之前去苏州,我顺道看了一眼,应该是没人住,我们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苏州?很繁华的地方嘛?”观音问到,她从来没有去过大宋,只是在地图上看到过。
“虽然比不上汴梁,但是也是很好的地方,风景好得很呢,有机会带你们去看看。”
“对了姐姐,听说苏州河两岸可满是青楼戏院这样的去处,咱可得看好了他。”说完转到另一边对林夕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外面找那些野狐狸,就掐废你!”延寿说话间,作势就要动手。
“哎哎哎,有你们俩,我还哪有心思去那种地方。”
“这话说的中听。”观音靠在林夕肩膀上,抬头轻轻吻了一口林夕的嘴唇,林夕也很配合,唇分时,手指还不忘捏捏她没有一丝赘肉的柳腰。
“不行,我也要!”
“好好好……”林夕轻轻抚过延寿的脸颊,而后轻吻红唇。观音延寿两人只有气质大不相同--一人轻俏活泼,一人高挑优雅。要说长相,实有七分相似,有时连林夕都会产生错觉。
延寿还不忘学起观音深情的样子,却引得其余两人一阵欢笑。“哎,笑什么呀,我不是学的挺像的嘛……”
“额……像,但是吧,没那感觉……哈哈。”
延寿是个小心眼,结果她又气鼓鼓的叉手,一边生闷气去了。
“哎哎,过来,生什么气呀……”林夕把延寿一把搂了过来,“这也值得生气呀,你啥样我不都稀罕你嘛。”
“嘻,这还差不多。”
“咳咳咳……”观音突然又在一边没征兆的咳嗽起来。
“延寿,把你身后的水拿过来。”林夕接过水袋,喂了些给观音,观音才好了点。
“好了点没?”
“嗯。”观音乖巧的点点头。
“可能是马车一路上颠簸的,要是难受了再跟我说。”
“嗯,我最近身体好多了,也不像之前总咳嗽了。”
“到了苏州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能不能给你治好。”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病。”
“听话。”林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搂着观音的手搂的更紧了些。
“好,我听话。”
“这才对嘛,观音可是最懂事的女孩子了。”
“哎,姐姐最懂事,那我就不懂事了呗?”延寿见两人卿卿我我起来,不免又有些吃醋。
“你呀--小心眼,粘人精……不过我喜欢。”
“哼……小心眼要一辈子粘着你。”
三人一路打情骂俏,总共过了半月之久,才算是从水路到了苏州。
“这门……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开了。”三人站在府门前,林夕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心中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延寿抱着林夕的一只胳膊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推门进去,门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破旧,再往里走有几间屋子好像还被人收拾过。
“不对,好像有人住。”林夕抽出长剑挡在身前,同时将二女护在身后,四处观望。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一个年轻女人,拦在了三人面前,眼神中有些惊恐。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谁?”
忽然又钻出来一个男人,将那女子护在身后,“你们……你们来这干什么!”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这是你的家?”男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两人都觉得对方有种莫名的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林夕首先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眼熟?”
“我是林夕,这是我以前的家。”
“林夕?你就是林夕?对,没错,是你!”男人又看了看,最终确定了林夕的身份。
“你认识我?”
“我以前是林府的管事,噢,这是我夫人,以前是林府的侍女。”
“你是管事的?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林夕已有七年多未曾回府,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我在街上要饭的时候,是您救济了我,后来您师父曹老太爷让我们留在了林府做佣人。这些您还记得么?”
“是……确实有这么回事!你们真是我林府的人!”
“小的张平,见过老爷!来来,夫人,给老爷下跪!”
“奴婢秦燕见过老爷!”
“好了好了,快起来,这都破败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住在这里?”
“曹老太爷的女儿一年前告诉我们,说老爷您逃到辽国去了,让我们这些下人先到曹家避一避。最近听说宋辽不打仗了,我想老爷您有可能会回来,便拜别了曹家,从后门进了这里,收拾一番。这才刚收拾了后面的几个房间,没想到老爷您就回来了!”
林夕听了还有些感动:“真是难为你们了,多谢。”
“老爷说哪里话,小的这命都是您给的,替您收拾个屋子算什么,对了老爷,老太爷的女儿曹姑娘对我说,如果您回来就去找她,她要见您。”
“嗯,我知道了。”
“老爷您先去吧,我把其他屋子收拾一下,争取晚上就能住人。”
“好,辛苦了。”
冷清的曹府门前,一位枯瘦的女子靠在门框上,呆呆地望着远方。这个女子就是曹彬的女儿曹冉。
“曹冉姐。”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曹冉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光芒,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曹冉笑了,很快,曹冉又蹲了下去委屈的哭了。
延寿递过来一张手绢,林夕安慰道:“姐姐,别哭了,擦擦吧。”他知道,师父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可以说对她像公主一样好,她的丈夫战死在边境后她一直没有再娶,也只是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
父亲去世的伤痛和家里繁琐的事务同时落在了这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的身上,让她在短短一年就变成了这副瘦弱不堪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林夕看着曹冉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
“没事,进来说罢……”
曹冉边走边说道:“爹一年前去世了,很多事情一下就落到了我身上,既要给爹守灵安葬,又要去应对随时会来的朝廷中人,还要去处理爹手下的几个铺子……我一时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加之爹去世那些天对我来说打击很大,时间一长精神就越来越差……”
“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我替你解决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曹冉拿过桌上放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张纸,一块令牌。
“这是我家所有铺子的地契,还有一块曹家的令牌,你都拿去吧。你刚回来也需要钱,以后这些铺子就是你的了,赚的钱也是你的。”
“姐姐,这……我收了你们怎么办?你也要生活的啊!”
曹冉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傻小子,我家里还有钱,足够府上花销了。爹生前说过,如果你回来了,这几个铺子便给你了,我也同意。”
曹冉把盒子塞到林夕手里,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说道:“我想休息休息了。”
“姐姐,最近府上只要有事情姐姐就派个下人转告我一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你!”
“我知道了,辛苦弟弟了。”
曹冉回过头,一步一缓的走回后堂。
“我们回去吧。”林夕忙拉着二女回去,眼眶却有些微红。
“你哭了?”延寿先发现了林夕的神情。
“没事,有点情绪不稳。”林夕自顾自的往前走,两个人在后面说这悄悄话。
“妹妹,我看刚刚他曹冉姐姐的身体好像很不好?”
“我们一年多以前来苏州的时候也见到过她,那时候她还挺健康的呀,就一年时间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回到家里,林夕和观音延寿收拾了一间空屋子,买了些蜡烛,又刻了一个牌位,是他师父曹彬的。
“师父,我回来了。现在两国和平了,这可能也是您希望看到的吧,对么?我让曹冉姐姐多休息了,她这一年太累了…我也会经常去看她的,放心吧师父。”
观音也向着曹彬的牌位鞠了一躬,“前辈,我知道林夕是您最看重的徒弟,我们会照顾好林夕的,请您放心。”
“观音,我……谢谢。”林夕握住观音的手,深情地看着她,不自觉的笑了笑。
虽然画面很美好,但第三个人总是会显得很尴尬:延寿发现自己在两人背后显得很多余,便生气的要走出去。
“延寿!”
林夕一把抓住要走的延寿,延寿作势看起来要甩掉林夕,实际上是让林夕抓得更紧一点:“哼,你们两个慢慢聊吧,我走了。”
“走哪去?这可是我家。”
“哎呀你……放开放开!”林夕和延寿卿卿我我的就到了门外,林夕也算有分寸,只在延寿脖子上啵了一口就分开了。
“都在一起多久了,抱一下还害羞呢。”
林夕说的话让延寿更害羞了,红着脸跑掉了。
“林夕我去看看她,别跑出危险。”
两人走后不久,秦燕找了过来。
“老爷,西院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等观音回来通知一下她们,对了,告诉她们我去师父家的铺子看一看。”
“是,老爷。”
天山落雪 第二十九章 客栈风云
林夕按着地契的地址找到一间赌坊,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客官,瞧您面生,第一次来吧?您玩点什么?”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林夕拿着地契给他看道:“我找你们老板。”
伙计确认了地契是他们赌坊的,说道:“我去通知我们老板,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伙计将林夕恭敬的请上了楼,林夕见到了一个白发老者,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你是谁?和曹老爷子什么关系?”
“我叫林夕,曹彬是我师父,这地契是曹家大小姐给我的,从今往后,我来接管这里。”
“小子,你可想好了,没本事可镇不住这种地方。”
“我既然敢来,就已经有把握了。是要赌一把,还是直接动手?”
“老五!”老头一声令下,一个中年男人拔刀冲向林夕,林夕踩住身前桌子跳了起来,直接翻到男人的身后,只用一下就踢飞了他,同时稳稳接住他脱手的刀,反架在他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坐在桌后的老头都有些惊叹。
“起来,”林夕伸出一只手扶男人起来,同时说道:“行了么?”
“想不到你年纪尚轻,身手竟如此了得。我听你师父提起过你,只是未曾见过,现在看来,说话做事倒是有几分你师父的影子。”
“从今日起平遥赌坊内一切开销所得以及大事小情都由我处理,没意见吧。”
“您是老爷子的徒弟,当然没问题。”
“苏州河北有座林府,那是我的家,有要紧事就去那找我。”
“您看,剩下的几家铺子,是我通知他们去林府见您,还是……”
“罢了,离的也不远,我自己去吧。”
“是。”
一路走下来,林夕把城北城西不少的饭馆酒庄小茶馆、当铺赌坊绸布店,甚至还有青楼戏院都走了一遍。
林夕手里的地契,各行各业干什么的都有,管理起来很麻烦,若不是师父和他都做过官,恐怕也不太好管理这些人。
翻到最后一张,是一间客栈,就在林夕眼前。
“小二,来碗素面。”
“好嘞——您院里稍坐,面条马上就到!”
跑了一下午,太阳都落山了,林夕也觉着饿了,素面一端上桌林夕不一会儿就给秃噜干净了。
周围人不少,也算热闹,但很快他们都热闹不起来了,开始走的走散的散--因为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些人坐在了离林夕不远的地方,人人身上都穿着奇怪的披风,腰间都别着一把扇子,披风上还带着奇怪的紫色花纹。
“小二!把你们客栈老板叫来。”
小二好像很惧怕他们:“噢噢,几位爷稍等,我马上去……”
“等等!”林夕放下筷子拦下了店小二,“你们找老板要干什么?”
一边店小二惶恐的低声劝着林夕:“客官,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吧……”
林夕拍了拍店小二,掏出了一卷地契让店小二拿好,随后转过头来:“我就是老板,你说吧。”
“你是老板?”
“不像么?”
“不管你是不是,我们今天来是通知你们,这个客栈,天下盟一百两银子买了--明天银子到了,你们就得搬出去!”
“好大的口气……天下盟?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哪来的小杂种竟敢口出狂言,给我教训教训他!”
为首的紫袍人桌子一掀朝着林夕扔了过去,林夕一剑劈做两半。其他人早已应声而起,一时暗器如雨点般打来,林夕一近身这些人便会使出长剑,配合漫天的暗器还真是有些难以应付,林夕也仅仅凭着身法快人一步杀死一个,借着尸体才勉强挡住进攻,退到墙边。
林夕看准机会,直接将尸体甩了过去,趁着众人未及反应的时候,一道剑光划破夜空,所有紫袍人都已倒地不起,刚刚还无比嚣张的头领此时正微微颤抖,一动不动。一把尚在滴血的长剑已抵在他的脖子上,不过咫尺之遥。
“你们不是天下盟的人,他们不会有这种暗器功夫。”
“真看不出,一个客栈的老板竟有如此身手…我输了……哈哈哈哈……”随着一阵狂笑,刚刚还好好的人身上顿时燃烧起来,林夕赶紧退后了几步,仅仅过了数息,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烧成了一具焦炭。
眼前的景象着实震惊到了林夕,最后还是客栈真正的老板来把这些处理了。
“大侠,今天多亏了您,要不然小店可能就保不住了……”
“哦……没事,你可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人是不久前才来到天下盟的,为首的现在是天下盟的总管,听说此人大有来历,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前些日子天下盟主李徊突然重病,这个总管就和副盟主一起管理起了天下盟。”
“原来是这样。”
“这些人前几日就来闹过,要买这间客栈,我感觉这些人非同一般,只能胡乱搪塞过去。”
“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怕他们,一旦他们人再来,你就派人找我。”
“还没问过,您是……”
“我叫林夕,是曹彬的徒弟,这块地以前是我师父的家产,曹家把地契交给了我,这个客栈就是我的。”
“您是老爷子的徒弟?”
“这点不会有假,而且地契在我手里。”拿过林夕手里的地契,老板确认了是曹家的原件。
“曹家家臣——程邵阳见过少主!”
“不必行礼,今后有要紧之事尽可以去城北林府寻我,我就住在那儿。”
“是。”
时间不早,林夕也回府了。与此同时的天下盟里……
“什么?全死了?”手下带来的消息震惊到了堂中的紫衣男子,手中的折扇也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证明他相当紧张。
“是的,我在客栈外看到了,六人被杀,一人自尽……”
“下手的有多少人?”
“只有……只有一个人。”
“什么?苏州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人叫林夕,是这几天才回到苏州的。”
“太可怕了,这样的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传令下去,散下去的弟兄都回来,留在天下盟等下一步指令!”
天山落雪 第三十章 老友
“看看看看,谁回来了?”
家里,热乎的饭摆在了桌子上,延寿观音一左一右瞅着匆忙进屋的林夕有些好笑。
“算你有良心,再晚回来点满桌子菜都该凉了。”
“这可是我做的饭,赶紧吃,等会凉了可不好吃呢。”
“延寿,你还会做饭?”听到延寿说的,林夕顿时来了兴趣,下意识的咽了一下。
“差强人意吧。”观音冷不丁又呛了她一句。
“讨厌,那你怎么不自己做。”
“这不是想试试你给心上人做饭能做成什么水平?”
“哎,你就不怕我做饭给你毒死,林夕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咳咳…反正我现在身体都这样了,你要真想毒死我也没办法呀……”
“哼……快吃吧!都是好东西,给你养身体的。”
“你们两个去哪?”林夕拦住了要走出去的张平秦燕两口子,示意他们也坐下吃饭。
“你们两口子坐我对面去吧,一块吃。”
“老爷,我们俩是做下人的,去侧房吃就行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侧房就只剩了点菜叶子,你们收拾屋子累的很,赶紧吃点好的,坐。”
延寿笑道:“林夕都说了,你们就坐下吃吧,没事的。”
“老爷,我们还是到侧房吃吧,我们刚收拾完屋子,身上脏的很,别沾到饭菜上了。”
“你们……唉,算了算了,不过你们得拿几盘菜端到侧房去吃,要不我可不让你们去!”
“这……谢谢老爷!”
“行了,看看,随便挑几盘端过去,你们也尝尝二夫人的手艺!”
“二夫人做饭的时候就满屋子飘香,想来肯定是美味佳肴,能尝到二夫人的手艺,奴婢三生有幸!”
延寿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呦,好啦,快去尝尝吧。”
“好啦,也让我尝尝,延寿做的菜。”
“怎么样?好吃么好吃么?”延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林夕,期待着林夕的答案。
“我要是不知道你是公主,一定会以为你以前是厨师。”
“那就是好吃咯!”
“出乎意料的好吃。”
“喂,你也吃了,你觉得呢?”延寿一脸满足的转头问道同桌的观音。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确实很好吃。在哪学的?”
“你以前都在研究打打杀杀的事情,哪有时间学这些?”
“以后教我。”
“那可不成,都教给你了,那我干啥?”
“好了好了,二位娘子就别争了,好好吃饭~”
“好!好好吃饭~”
林夕本以为还能清闲几天,结果第二天,林夕就收到了程邵阳的传信,客栈出事了。
程邵阳的一个随从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随从是口中吐火,被烧死的。
林夕看了看死去随从大张着的嘴,里面被火烧成了焦炭状,看起来火真是从身体内部烧起来的。
林夕不由得想起昨日那个自焚而死的紫衣人,两者都是身体内部先着火而后殃及全身,只是这随从的状况比紫衣人要轻一些。
“怎么回事?”林夕心中暗惊。
程邵阳回答道:“今儿晚上,我身体不太舒服就把自己桌上的饭菜给他吃了,结果谁想到,他吃了几口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嘴里突然吐出火来,当时就给我吓傻了,然后…就这样了……”
“你做饭的地方在哪?”
“后厨!”
“带我过去!”
程邵阳做饭的地方是个独立的小厨房,平时程邵阳都自己在这做饭吃,也就是今天身体不舒服才让伙计帮忙。
林夕四下观望着灶台上的东西,打开几个瓶瓶罐罐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都只是些寻常调料罢了。
林夕拿起一瓶白色颗粒状的调料,看了看,问道:“是盐?”
“没错,是盐。”
“你看,这盐的颜色怎么有些泛红?”
程邵阳接过林夕手中的瓶子,仔细端详起来。
“还真是,这盐怎么这个颜色?”
林夕拿过瓶子,打开瓶塞,闻了闻,里面并无异味。林夕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抹到自己的舌头上,十数息之后,林夕的舌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呼”的一声,一道火苗就从林夕的嘴里窜了出来,还好沾的不多,火苗很快就被弄灭了。
“老板,这……这怎么会窜出火来?”
“我也不知道……你这盐应该是被掉包过。”
“可……又是谁会费尽心机去杀我?”
“还记得那天闹事的那些人么……我想,应该是来报复我们的。”
“对啊……一样的死法,那天的人只是被烧得重了一些,可他们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那些人的暗器功夫可以说是炉火纯青,这绝不是天下盟这种三流门派能养出来的弟子。这些日子行事切记要谨慎小心,我手下的人就由你派人通知一遍,小心无大碍。”
“是。”
“我得回府上,告诉家里人。”
“什么?还有这种事?”听到林夕描述的延寿一脸不相信的神情,看到林夕严肃的样子又愣了愣,“吃盐真能给自己烧死?”
“那不是普通的盐,总之你们要小心,尤其是用调料之前还是试一下为好。”
“嗯,你放心吧,我会告诉他们的。”
后堂林夕在嘱咐延寿,此时观音听到大门的响声,似是有人敲门。
大门“吱”的一声打开,外面的人观音好像在哪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你是……”
“请问这里是林夕的府上对么?”
“是的,你是哪位?”
“我叫刘峰。”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是林夕身边的副将!我说怎么如此眼熟。我听林夕说起过你,可你…不是死了么?”
“说来话长,能把林大哥叫来么?”
“好,请进,你先在正堂稍坐,我马上去喊他。”
过了一会儿,林夕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刘峰!”林夕看到来者面容的时候就是一惊,随后高兴的就是一个拥抱,“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小子死了,还给你立了个牌……我听说你被押回京城,之后就没了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曹彬将军买通狱卒把我偷偷换出来的。后来曹老将军把我安排到寇准寇相的身边做护卫,寇相和曹将军是好友,他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把你的事情与他讲了。至于宋辽停战,和你回来的事情,都是寇相告诉我的。”
“那……你怎么过来的?你住在苏州?”
“多亏了寇相,一封信让我在苏州县衙混了个县丞的位置,平时就住在县衙。”
“原来是这样,那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最近县衙出了点事,忙了几天。”
“好不容易来了,一起吃个饭,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兄弟,认得她么?”林夕指向一旁的耶律观音,刘峰想了想,摇了摇头,“可这位姑娘似乎认得我……”
“我叫耶律观音,怎么,和那个时候不太像?”
“你是…你是大公主?真意外…可你怎么会在……”
“她是你嫂子。”
“这…大哥你可真是了不起……那,那个小公主呢?”
“做饭呢。”
“小公主还会做饭?”
“以前我也没想到--等会让你尝尝她的手艺,绝对是出人意料的好吃。”
“大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哎,聊啥呢,开饭了!”外面,延寿端着菜走了进来。
“见过嫂子。”
“嘻嘻……我在里面都听到了,快坐吧,趁热吃饭。”
“衙门里出什么事了?用不用我帮忙?”
“是个失火案,听说是屋内失火,烧死了一个人。”
“失火?”林夕现在对火异常敏感,一听说是烧死的,顿时来了兴致。
“我也只是跟他们到现场看了一下便离开了,这个案子也是我看卷宗才了解到大概的。”
“能让我看看尸体么?”
“也许吧,尸体就放在县衙的停尸间,我兴许能带你们进去。”
“走。”林夕没等刘峰反应过来拉起他就走。
“现在?”
“现在!”
看着离开的林夕,观音和延寿两个人会意的相视一眼。
“走?”
“走!”
天山落雪 第三十一章 凌氏五兄弟
“站住!你们什么人?”县衙外面走来了几个人,门卫看几人是朝着县衙来的,要拦住他们。
刘峰拿出了官牒交给门卫:“是我,刘峰,我去停尸间检查凶杀案的尸体。”
“是县丞大人,请进。”
刘峰掀开了盖尸布,一具尸体映入眼帘。
“失火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林夕问到。
“这……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
“这件事是县令亲自去调查的,我知道的也都是我打听来的。”
“不,这个人不是死于失火。”
“大哥,你说他不是被烧死的?”
“当然是被烧死的,但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夕用工具打开死者的嘴,“整个喉咙里面全部都被烧焦了,比尸体外面烧的还严重,如果他是失火而死,体内怎么会烧的比体外还严重?”
“哥,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林夕随手盖上了布,跟刘峰讲起了昨天客栈的凶案。
“大哥,你是说,这个人跟你们客栈的伙计一样,是吃了一种盐烧死的?”
“没错。”
在两人检查尸体的同时,观音和延寿怕打扰他们,就站在了外面。
和延寿一直在看屋里的林夕不同,观音没事就四处看看。
停尸房西侧,一间小屋的矮墙下,一双眼睛正盯着停尸房的动静,却不经意间跟观音正对上了眼。
偷窥的人急忙藏了起来,观音急忙追了出去,临走之前告诉延寿:“你告诉林夕有人在偷窥我们,我去追他!”
观音跑到西侧小屋,冲着后门就跑了过去。
观音反应很快,看到了那个偷窥者逃跑的背影,他跑出县衙就拐进了附近的胡同里,观音紧接着跟了进去,却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观音往胡同里走了一会儿,突然胸口一阵绞痛,观音生怕暴露行迹,不得已跑出胡同。一阵咳嗽过后,观音才算好了些。
“好些了没?”一个熟悉的怀抱将观音揽了过去,回过头,让观音极为安心的是林夕关心的眼神。
“咳咳……我没事。”
“你呀,身上还带着病就敢一个人去追。”
“咳咳…我知道……你会在我身后的呀。”
“回家。”
“嗯。”
“刘峰,你也暂时去我家里住着吧,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你一个人呆着不安全,我给你找一间侧房你先住着吧。”
“多谢大哥。”
“客气,走。”
回家路上,林夕突然想起,顺便提了一嘴:“刘峰,你在苏州城里,可曾见过一群身穿怪异披风,手持折扇的人?”
“大哥说的是天下盟的那些人?见过,这些人在苏州城里收拢了不少会武功的地痞流氓,还有很多赌场客栈,我曾经也跟县令说过他们的怪异举动,县令却说江湖帮派的事情与我们无关,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看起来,这些人的来历不小,而且来这一定有目的。看起来,我要再去一趟天下盟了。”
“你还回去?你不怕再掉进人陷阱里?”延寿突然激动起来,她上一次跟着林夕一起从天下盟逃出来,自然有些后怕。
“傻丫头,那些人在暗,我们在明,想要不被他们暗算,就要主动出击,把他们都从暗处搅上来。弄明白他们的计划,粉碎他们的阴谋,这样我们才会安全。”
“那我们跟着你去?人多总要安全些。”
“嗯,观音觉得呢?”
“当然要去。”
第二天,天下盟的大堂门前,一群紫衣人严阵以待,将林夕三人围了起来。
“来者是客,都让开!”
紫衣人听命在门前让出了一条路,堂中之人穿着和其他人相似却又略有不同的金纹紫衣,站在大堂上的太师椅旁边,一纸折扇缓缓扇动,长发束起,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林夕完全没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江湖人扯上关系。
“在下天下盟总管唐柒,见过林将军。”
“你认得我?”
“认得,前些天我手下的人跟您产生了一些误会,我的手下处事欠妥,我在这里给林兄道歉了。”
“哎,事情都过去了,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请说。”
“前些天,我在县衙做事的朋友来找我,说是苏州发生了一起命案,是被烧死的。”
“哦?此事与我们有何关系?”
“那天我在客栈与你们的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个人就是吞下了某种药物自焚而死,死状与命案中的死尸一模一样,在下想问问唐总管,这种药物,你可知道?”
“这……不知道,我从未听过这种药物。”唐柒神情微变,眼珠子乱转,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真的?”
“真的,不知道。”唐柒虽然略显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种药物就在你手下的人身上,你这个当老大的,不知道?”
“唐某手下人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人私藏一些东西也很正常。”
“林兄弟也不要再为难唐总管了,就让某回答你的问题吧。”一旁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引得在场的人都看向一边。
“未及请教,这位是?”
“天下盟副盟主,沈醉。”
“失敬,听沈副盟主说的意思,是知道这种毒药?”
“准确来说,不是毒药,是暗器。那东西名叫火盐,是西域凌氏五兄弟带进中原的一种暗器。”
“凌氏五兄弟?”
“他们是西北天山上以剑法闻名的五兄弟,师承天山剑法名家凌孤鸿,这五人也随师父姓氏,所以被称作凌氏五兄弟。”
“他们的暗器,为何会出现在苏州?”
“林兄有所不知,凌氏五兄弟,现就在苏州。”
“什么?”
“前些日子我天下盟的人遇到了他们,与他们发生了争执,最后是唐总管去解决的。我们也不清楚那五兄弟为何会来到这里。”
“嗯……多谢沈副盟主,林夕告辞了。”林夕辞别了两人,离开了天下盟。
走在大街上,延寿忍不住向林夕说起她的想法:“那个唐柒在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我看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观音在另一边说道:“那个沈醉说的凌氏五兄弟,林夕你了解么?”
“我也只是听说过,不太了解。先回家,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计划。”
林夕回到家中,将刘峰和张平秦燕都叫到了一起。
“今天大家辛苦一下,在苏州城中寻找这个凌氏五兄弟的踪迹,据天下盟副盟主沈醉说,这种名叫火盐的暗器正是这个凌氏五兄弟所有,所以想要知道是谁要暗算我们,就必须先找到他们。”
刘峰问到:“可我们都没见过他们,怎么找啊?”
林夕思索再三,“我们还是要利用我们眼睛多的优势,告诉手下所有店铺的人,尤其是赌场、客栈、酒楼这些地方,让他们观察一下有没有数个身带佩剑,衣着相似的人经过或者住店。”
“好。”
“现在是下午,我去通知所有手下的店铺,你们就在苏州城中,尤其是人多的地方转一转,注意安全,太阳落山之后回来。”
林夕自去通知了手下人众,而后自己在苏州河边逛了起来。河岸两边尽是一些摆摊的小生意人,还有随处可见的赏景之人。小摊的叫卖声和两岸青楼酒楼的揽客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着实有一番大城市的意味。
林夕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卖胭脂的摊位前,林夕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掏出了几块碎银买了两盒胭脂,想起延寿和观音,林夕还不禁笑了笑。
“老板,这胭脂怎么卖?”林夕没走多远,就听刚刚的摊位上有人询问,林夕下意识回过头,只见四个身着青衣白袄的男人在刚才的摊上买胭脂。
林夕借着看河岸风景的机会,用余光看着这几个人。而今虽然已经入冬,但他们几人厚重的外衣和其他人依旧形成了鲜明对比,怎么看也不像是南方人穿的,更像是西北僻寒之地才会穿的御寒衣服。
“他们莫不是凌氏五兄弟?”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林夕看几人的穿着和每人身后的佩剑时,基本就确定了身份。“他们五个男人,要胭脂做甚,莫不是…有变态?!”林夕想到这里,一阵恶寒,摇摇头,不再思索。
确定身份以后,林夕没有贸然跟踪,而是去找了程邵阳。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老程,你告诉手下所有赌场、酒楼、青楼、客栈,让他们格外注意,有没有穿青衣白袄、身背佩剑的人来。”
“好的,我这就遣人传下去!对了老板,最近出了件怪事。”
“哦?何事?”
“老板您知道,这客栈对面的醉仙楼也是我开的,最近醉仙楼的掌柜找到我,他告诉我,最近醉仙楼前一日做好的包子总是在第二天莫名其妙的消失,开始他们以为是老鼠,就把包子都放在笼屉里用绳子挂起来,可还是总丢。”
“偷包子?这事找几个会武功的盯着不就行了么?”
“老板,那边的掌柜说,昨天他派人盯过,后来监视的人告诉他说,是闹鬼!他看到了那屋子的门是自己开的,一个白色人影一下就钻进了屋子里,之后他就没敢往屋子里走。”
林夕有些无语:“真是的……晚上我去醉仙楼看着,就算是鬼也不过是个饿死鬼,怕什么。”
晚饭过后,林夕带着延寿一起去了醉仙楼,观音本来也想去,林夕考虑到她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咳嗽也容易暴露,便让她先在家里休息了。
天山落雪 第三十二章 贪吃的追魂剑
“哎,你说这世上真有鬼嘛?”延寿乖巧的靠在林夕肩上,等待着深夜到来。
“嗯……怎么说呢,如果你不害怕,这世上就没有鬼。”
“你觉得鬼都是不存在的咯?”
“延寿啊,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所有鬼怪都是由人心所生,你害怕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
延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自然是觉得林夕说的都对。
很快,就到了深夜时分,林夕和延寿躲在醉仙楼后院,观察着后面的风吹草动。
“吱”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划破了寂静,林夕转过头去,原先禁闭的厨房门现在大开着。
两人屏气凝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又静了片刻,一道白影越过墙头,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厨房里。
“走。”林夕拉着延寿,从墙边缓缓摸了过去。
门口,林夕往里看了一眼,对缩在身后的延寿笑了一下,做了个口型“是人。”
偷吃东西的人也是发觉到了门外有人,迅速拔剑朝着门外便冲了出去。
林夕是有备而来,自然是带着延寿轻易躲了过去。林夕看了一眼厨房里面,这人刚刚果然是在吃笼屉里的包子。
“包子好吃么?”
“你……是你在监视我?”
“看你青衣白袍的装扮,你就是天山凌氏兄弟吧。”
“我是最小的五弟,追魂剑凌夜白。”
“你的身手可不差,想偷吃又何必装神弄鬼呢。”
“在下只是武功平平,又怎么能跟林夕大侠相提并论呢。”
“看来你是知道我,那就不用废话了,是不是武功平平,试试才知道!”
说完,林夕急奔直冲凌夜白,几发虚招刺出,凌夜白快剑格挡完全不落下风。但很快,林夕就在你来我往之中找到了凌夜白的弱点,守势有余,攻势不足。
林夕看准时机绕过凌夜白的招架,剑柄狠狠磕在凌夜白的背后,一招让凌夜白失去平衡,往前跌了几步。
“凌夜白,你的武功确实不错,可惜守势太过,忽略了进攻,这追魂剑的名号,恐怕有点言过其实!”
林夕说的没错,凌夜白的守势很快在他的快剑之下变得难以招架。
“真是的……就不应该贪嘴的……”凌夜白最后还看了一眼没吃完的包子,不情不愿地准备逃走。
“想走?”
林夕一把将刚发功起跳的凌夜白死死抓住,一用力将他甩了回来,凌夜白被这一甩转的晕晕乎乎的,下意识抓住了林夕的胳膊,这一抓让她一下就贴在了林夕的身上。
林夕感到胸前传来奇怪的触感,又看了看眼前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凌夜白那惊恐的脸,细嫩的皮肤、清丽的妆容,加上散开的几绺长发,一时竟也懵了。
时间仿佛短暂停顿了一下,凌夜白脸一红,用尽全力一巴掌扇了过去:“讨厌!”一巴掌终于让林夕松了手,看着凌夜白逃走了。
“林夕,你的脸……”凌夜白逃走后,延寿看看仍有些没缓过神的林夕,转而去看看他被打的半边脸,整个右脸都被打肿了,虽然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延寿还是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我好疼的,你个小丫头还笑……”
“你揩人家的油,还不准人打你啊。回家,我给你敷一下就好了。”
“那不是……天黑没看清么,她又刻意学男人说话,谁知道她是个姑娘啊……”
“这种事量你也不敢故意,就当你是没看清吧。”
回到府上,林夕红肿的脸自然是逃不过观音的眼睛。
“他……他怎么了他?”观音看着敷着脸的林夕,忍俊不禁。
“我们在醉仙楼发现偷包子的就是凌氏兄弟的老五,人家要跑,林夕给人家抓到自己怀里去了。害,谁知道那老五是个姑娘,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延寿一边给林夕敷着脸,一边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搞得林夕另外半边脸也红了。
“大哥在么?”这时,刘峰来到了后堂外面。
“在里面。”
“大哥,我……”刘峰直接走了进来,看到林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是有些幸灾乐祸。
“出去……出去!”林夕伸手就要赶刘峰走,刘峰笑道:“哎哎,大哥别赶我,我是来说正事的!”
“说……说吧。”
“我手下一个人见过凌氏五兄弟,并且对他们稍有了解,她晚上来找我,我还是决定把她带过来,您听她亲自说。”
“好,叫她进来。”
“嘿,小子,进来!”刘峰朝门口喊道。很快,蹦蹦哒哒走进来一个男人,林夕定睛一看,这人长的和刘峰一模一样,只是稍矮一些,揉了揉眼睛,林夕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这……这是?”
刘峰无奈地笑笑,“你自己说。”
“见过林大哥。”只听从那个“刘峰”嘴里吐出的声音,无疑就是个小女孩发出的声音,怎么也和刘峰这张脸想不到一块去。
“你是个姑娘?”
她拍拍胸脯道:“当然,这声音,不是姑娘还能是男人不成?”
林夕指了指刘峰,又看了看她:“可你怎么长的跟刘峰一样?”
“嘻嘻,看!”“刘峰”伸手便撕去了自己的脸,眼前之人俨然变成了一个姑娘。
林夕恍然大悟,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刘峰,想不到你身边还有易容高手呢。”
“大哥过奖了,我经常让这丫头去伪装侦察,这手易容术,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呢。”
“林大哥好,我叫周白羽。”
“小丫头好啊。怎么,听说你对凌氏五兄弟有所了解?”
“嗯,是的。”
“你知道什么,都说说。”
“这凌氏五兄弟从老大到老五分别叫凌落天、凌落尘、凌夜枫、凌夜雨和凌夜白。他们五人之中,凌夜白的剑法最强,其次是凌落天和凌落尘,最后才是凌夜枫凌夜雨。如果他们五人合力,可以说除了当世无双的前辈高人,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说,对付他们,一定要分而破之。”
“你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周白羽得意一笑,旋即点点头,“那当然,林大哥交办的事那必须得办好了呀。”林夕听这话也笑了,心想这小丫头办事水平不差,说话也好听。
“首先是凌落天和凌落尘,凌落天此人性格孤僻,唯独对自己夫人顾秋雨格外的好,同时凌落尘也喜欢顾秋雨而凌落天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解决这两个人,关键就在这个顾秋雨。”
“凌夜枫和凌夜雨不像他们大哥二哥一般,这两人胸无大志,最大的毛病就是贪财,前不久他们还因为一串珠宝险些打起来。至于这个凌夜白嘛……似乎见过他的人不太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太了解。”
“我跟凌夜白已经交过手了,她是个女孩,单纯的没什么心计,而且很贪吃,或许,我还可以从她身上知道点什么。”
“顾秋雨这个人就住在苏州,我可以接近她,借她之手处理凌落天凌落尘。”
“刘峰,你们两个好好研究,由你去对付凌夜枫和凌夜雨这两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大哥,万无一失。”
天山落雪 第三十三章 秋雨断肠
周白羽换了一身打了六七个补丁的破布衣裳,又用脏灰擦了擦脸。不到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脏乱的小乞丐。
几天盯梢,周白羽已经确定顾秋雨下午申时左右一般都会出门走走,她就等在顾秋雨出门的必经之路――胡同口等着。
周白羽倚在墙边,手里拿着别人扔给她的半块馒头大口啃着,好像真的是一个乞丐一样。
等了一刻不到,顾秋雨果然从胡同里出来了。周白羽坐在胡同口最显眼的地方,顾秋雨出了胡同,一眼就看到了装成乞丐的周白羽。
“姐姐,一天没吃饭了…给点钱让我吃顿饭吧……”
周白羽清楚,顾秋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碰到这种事情她不会不管的。
“小妹妹,我现在身上没带钱,这样吧,我家就在胡同里,我带你去家里吃一顿吧。”
就这样,顾秋雨把周白羽带回了家里,给她做了些饭吃,而周白羽为了找到乞丐的感觉已经有几天没吃饭了,所以狼吞虎咽的。
“谢谢,谢谢姐姐,您好人有好报……”
“小妹妹,你慢些吃,不够还有。”
“不不不,够了够了,有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了,谢谢姐姐。姐姐您叫什么?”
“我叫顾秋雨,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我叫周小月,姐姐叫我小月就好了。”
“好,小月,要不然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正好我也少个陪我说说话的人。”
“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家里没有其他人么?”
“我十岁被指婚嫁于天山凌氏凌落天,多年下来,感情早已淡了,又因为家乡爆发瘟疫,父母又……这家里,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却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周白羽不禁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姑娘,“姐姐,你说的凌落天,是不是天山凌氏的大哥凌落天?”
“是……小妹妹你知道?”
“我以前在西域待过,听说过凌氏的名号……怎么,姐姐,他对你不好么?”
“不,我们之间还算平淡,只是我接受不了他所做的事……”
这时,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秋雨,是我。”
“小月,是凌落天来了,他生性多疑,你还是先去那边躲一下吧。”顾秋雨把周白羽带到屋侧,让她先在墙边躲一下。
“来了。”顾秋雨打开了门。
“秋雨,最近出门的时候小心点,我感觉最近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我们,最近几天你还是少出门为好,小心你周围的陌生人,千万别出事。”
“你们的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是有人要对付你们,又不是对付我,为什么要我小心。”
“秋雨,听话,一旦他找上你可就麻烦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么?”
“秋雨……”
“哎呀!”屋檐的一片瓦打到了周白羽的头上,让她痛的低喊一声,这声音凌落天和顾秋雨都听到了,凌落天拔剑就往屋侧走,一走过来,剑锋正对着周白羽的脖子。
周白羽背后就是墙壁,所以她没办法后退,反而用镇定的目光看着凌落天,竟看的凌落天心里都有些发怵。
“你是什么人?”凌落天警觉的问。
顾秋雨却挡在了周白羽身前,“她就是个小乞丐,几天没吃饭了,是我把她接回来的。”
“秋雨!你就是太善良了,一旦她是……”
顾秋雨打断了他:“她是什么?如果有人想知道你的事情,为什么不亲自找我。”
凌落天放下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顾秋雨说的,“唉,那好,秋雨你一切小心。”说完,就匆匆离开。
凌落天走之后,顾秋雨舒了一口气,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周白羽。
“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顾秋雨一句话,问住了周白羽。
“我……”
“别紧张,我要是想戳破刚刚我就说了。”
“我叫周白羽。”
“是谁让你来的?”
“林夕。”
“噢,我听凌落天提及过他。他接近我要做什么?”
“林大哥被凌氏兄弟的暗器暗算险些出事,现在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还手罢了。”
“所以你是来说服我,对付他们的?”
“凌落天是你丈夫,凌落尘也很喜欢你,我们要抓住他们,如果你能帮我们,会简单很多。”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放过凌落天一命。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让他做个好人。”
“我不能擅自决定,我要回去问一下林大哥,如果他同意,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之后,周白羽回府询问了林夕,得到了确切回答,晚上便回去告诉了顾秋雨。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计划明天就开始。三天之内,此事必成。”
程邵阳突然跑了进来,告诉林夕:“老板,客栈里有个青衣白袍的姑娘,来吃饭的,您快去看看,晚了人可能就走了!”
天山落雪 第三十四章 单纯少女凌夜白
收到消息,林夕来到客栈一楼,定睛一瞧,晚上来吃饭的人里,果然有一个青衣白袍之人,那人一转头,林夕看到了她的侧脸,正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凌夜白。
“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试试能不能套些话。”说罢,林夕便要走上前去,却被程邵阳伸手拦阻住了。
“老板,您先别过去,我总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奇怪。怎么看她的样子怎么看也就五六十斤的样子(北宋一斤约等于现在640克),吃饭怎么会吃下这么多……你看看,算上她前面吃掉的九笼,她一个人居然能吃六人份的包子。”
“不急,待我慢慢问,去忙你的吧。”
“老板,用不用派两个人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放心,这次她跑不了。”
林夕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低头猛吃的凌夜白眼前,理了理衣衫,稳稳的坐了下来,把手里没出鞘的长剑“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凌夜白下意识一掌打过去,却被林夕抓住了手腕。
“你……你要干嘛?”凌夜白想要挣脱林夕的手,却是越挣越紧,面色如常,心底却是有些发慌。
“只是--找你聊聊。”林夕淡然的把凌夜白的手放回了桌子上。
“没事,你先吃吧,吃饱了再说。”
既然让她吃饭,凌夜白哪有不吃的道理。不一会儿,剩下三笼包子就被一扫而空。
三笼包子下肚,看得林夕都眼馋的慌,凌夜白却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能吃这么多,是天生的?”
“我小时候就挺能吃,长大之后食量就越来越大,找过郎中,郎中也都看不出我有病没病,后来干脆也就习惯了。”
这时,观音在后堂,朝林夕做了个手势,林夕看过之后立时明白,“把她带到后堂来”。
“丫头,我这里有人是行医的,用不用我找人来给你看看?”
凌夜白一听这话,赶紧不停的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呃,真不用了。”
“我没什么意思,难道你怕我?”
“我……这……”
最后,凌夜白半推半就,被林夕诓了过去。
刚跨过后堂的门,凌夜白毫无防备的就被早等在门后的观音一掌打晕。
“观音,你打晕她做什么?”
“带她到后院的屋里。”
林夕将凌夜白扛了起来,跟着观音到了一间屋里。
“我看她的样子,像是中了暴食蛊。”
“暴食蛊是什么?”
“是西域人研制的一种蛊毒,这种蛊发作时间极长,但可以通过某种方法使其提前发作。暴食蛊一旦完全成型就是无药可救,所以有些人会用暴食蛊去控制一些人为他卖命。”
“那凌夜白身上的蛊怎么样了?”
“还能救。给我准备三样东西,烟叶、水、砒霜。”
过了一会儿,“东西来了。”
“烟叶捣碎泡水,喝下去,再用内力把蛊虫强行逼出来。”
林夕弄了一碗烟汁水,给凌夜白灌下去之后,放她平躺,双指摁住两边的太阳穴,向她的身体中传输内力。
很快,凌夜白的表情微微扭曲,脖子突然隆起很多鼓胀,紧接着,一堆黑色的蛊虫从凌夜白的嘴里钻了出来,看的林夕都有些恶心。
“妈呀,这都是什么?”
“别停,还有!妹子,毒死那些虫子!”延寿用事先备好的兑水砒霜,一个个洒在蛊虫上,虫子很快就变做了一滩脓水。
林夕被恶心到了,不过手上内力的传输也不能停下来。很快,令他更恶心的东西来了。一只最大的蛊虫从凌夜白嘴里爬了出来,被观音用一块烂肉引进了瓶子里。
蛊虫吐出,凌夜白随即就醒了,看着瓶子里那只通体血色的蛊虫,顿时又干呕了一阵。
“这是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林夕气喘吁吁,擦了把汗道:“这是你吐出来的,我们救了你。”
“我,我吐出来的?”凌夜白不太相信,但闻这满屋子腥臭,这东西好像真是让人吐出来的。
观音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咳咳,怎么跟你说呢……”
突然凌夜白扶着墙角吐了起来,还有一只蛊虫正好被吐了出来。
凌夜白看到了,相信了他们说的话,“这……真是我吐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暴食蛊。你的病就是这么来的。这东西已经在身体里很长时间了,可能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谢谢……”
“不用客气,我也是看你不太坏才让观音救你的,希望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林夕打开了窗户,这屋里的气味实在是有些腥臭难闻。
“嗯,你说吧。”
林夕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东西你认识么?”
凌夜白晃了晃瓶子,仔细看向里面的粉末,“认得,这是火盐。”
“这火盐是谁的暗器?”
“我四个哥哥的暗器。”
“你呢?”
“不用。我不喜欢暗算别人,而且我怕把这玩意吃进嘴里。”
“你们为什么来苏州?”
“我不知道…只是听大哥的。”
凌夜白身体虚弱,眼睛里却透露出一股坚定,凌夜白看着林夕,她不知道林夕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以前一直跟你的哥哥们生活在一起么?”
“是的。”
观音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你身上的暴食蛊最少种下十几年了,你今年多大?”
“十七。”
“你的哥哥们从小到大从来没跟你提过暴食蛊的事情?”
“没有。”
“林夕,这么看的话,凌夜白食量巨大,这几个哥哥不可能不知道……”
“你是说,这蛊是她哥哥们给她种下的?”林夕和凌夜白听到都心中一惊。
“不可能!我哥哥不会做这种事!”
林夕叹了口气:“多说无益,刚刚我已叫程邵阳四处寻找凌氏兄弟的落脚之处,想来很快就有回报。把她带下去吧,看好了。记住,不得虐待刁难。”
“老板!”程邵阳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找到了,城北紫运客栈天字丙号房。”
“看起来我要亲自去一趟了,一切就看今晚。”
天山落雪 第三十五章 凌氏旧案
程邵阳事先给了紫运客栈五十两银子,使得林夕依着指引找到了天字丙号房,据店老板说,有一个人刚刚回来,此时两个人在屋里。还有两个同行的人住在地字甲号房,离得不算近。
林夕利索的爬上了房,蹑手蹑脚的把耳朵贴在屋顶,静听着下面的动静。
“三弟,最近那个林夕有什么动静?”
“大哥,最近这个林夕一直在找我们,似乎我们的行动被他们发现了。”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苏州,又怎么会知道火盐是我们的暗器……”
“对了大哥,五妹呢?没回来?”
“没回来。”
“大哥,你说五妹……会不会抓住,或者……反水?”
“她整天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反水。”
“她的身世没有别人知道,可蛊还在她身上,未必不会泄露,而且算日子,五妹身上的暴食蛊就要发作了,我们真就不管她了?”
“暴食蛊发作,她必死无疑,与我们又没关系。”
“可大哥,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啊……”
“十六年前下蛊的时候我们可都在场,你要是心里不忍你难道不该当时说么?”
“好吧大哥……”凌夜枫退了出去,林夕也趁夜色离开了客栈。
凌夜枫去了地字甲号房,去找他的二哥和四弟。
“老三”“三哥”
“你回来了,大哥那边有什么吩咐?”
看凌夜枫愁眉紧锁,老二凌落尘也猜出几分:“你跟大哥吵起来了?因为什么?”
“我……”凌夜枫有些张不开嘴,“大哥是想不管五妹的死活,任由她的暴食蛊发作。”
凌落尘眼中略显悲痛:“我都能猜的到……在他心里,五妹终归是一个可悲的棋子罢了,用完就是弃子。”
凌夜枫气不过,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们在天山过得好好的,大哥他非要我们跟着那个唐门人来这儿,他到底答应大哥什么了?”
老四凌夜雨阴恻恻地笑道:“大哥喜欢什么你不明白?他要的是名利,我猜他一定答应了大哥某个很高的地位,才能让大哥心甘情愿的当一杆别人手里的枪。”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也当别人手里的枪吧。”凌夜枫问道。
“今后做事要万分注意,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说罢,凌落尘吹灭了灯,房间里重归一片漆黑。
凌夜白一晚上都没回来,凌落天给兄弟几个下了命令,将她带回来,如果发现她要反水,就地解决。
晨雾弥漫,天地之间仿佛都被一层厚纱织盖住。
凌夜枫和凌夜雨自雾中走来,漫无目的行于大街上,隐隐约约间,凌夜枫好像看到了一个青衣白袍的姑娘在自己前面不远走过。
“四弟,我好像看到五妹了。”
“五妹?人在哪?”
“雾气太大了,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个很像的人,好像是拐进前面胡同里了。”
“走,咱们去看看。”
凌夜枫也拐进胡同里,却发现是个死胡同,没有看到凌夜白的身影,倒是在地上有一个金镯子,仿佛就是等着他俩来的。
“嘿哟,这什么!”凌夜枫眼疾手快,将那金手镯一把抓了过来,随后拿在手里欣赏起来。
凌夜雨又一抓将手镯抢了过来,“哥你这可不够意思啊,捡到东西也不给弟弟看看。”
“孔融让梨听过没?应该是弟弟让哥哥,给我!”两人你来我往为了一个金手镯就抢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
最后还是凌夜枫抢到了镯子,轻功好的他一溜烟就跑了。
就在那个胡同两边的屋顶,坐着两个人,化装成凌夜白的周白羽朝着林夕点了点头,林夕便一跃跳了下去。
凌夜枫拿着金手镯逃到了城外,觉得轻功不行的凌夜雨追不上自己,正捧着镯子把玩的时候,没意识到背后早已被人盯上了。
凌夜枫感到杀气转过身的时候,林夕的剑锋已经指在了凌夜枫的胸前,凌夜枫躲闪不及强行一挡,顿时右臂被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你,你是谁?”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凌夜枫措手不及,凌夜枫捂着伤口,忍着痛,警惕的看着前面这位不速之客。
“林夕。”这个名字,着实让凌夜枫吃了一惊。
“你就是林夕?是你一直在找我们?”
“不错,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要我动手?”
“或许,我能逃掉呢?”凌夜枫向后退了两步,准备靠他的轻功逃走。
“如果你的轻功真的好到那个地步,能在我眼前逃掉,还会被我拦在这儿么?”
林夕的轻功确实不及凌夜枫,但是林夕相信自己的剑。
“好吧,你说得对。你想怎么样。”凌夜枫拔出铁剑,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给凌夜白下暴食蛊,你们到底在瞒着她什么?”
凌夜枫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这你居然都知道了。不过对不起--无可奉告。”
“看来这个秘密不小,既然如此,我也就只有解决你了。”
电光火石之间,林夕已瞬间穿行到凌夜枫身后。
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凌夜枫只能极尽全力躲开林夕的攻击,寻找屈指可数的机会反击。
林夕挑开凌夜枫的剑,一道白光斩过,凌夜枫被强大的刃风震到,退后几步才稳住脚步,此时林夕的快剑已经贴在了凌夜枫的身前,凌夜枫慌忙躲闪,胸前却已出现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噗……咳咳……”凌夜枫被这一剑震的吐了血。
“想说了么?”
“咳咳咳……如果我说了,就算你不杀我,五妹她也会杀了我吧。”
“那你还是安静一下吧。”
林夕一瓶迷药直接倒在凌夜枫脸上,凌夜枫未及反应,登时晕了过去。
“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林楚殇把凌夜枫带回了客栈,由于还是雾天,林楚殇又是走的屋上,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而他口中的“那边”,就是刘峰跟踪追击凌夜雨的这边。林夕特意带上了刘峰,在凌氏兄弟分开时分头追击。
相比凌夜枫,凌夜雨则是有些胆小怕事,所以刘峰没有贸然现身,只是用轻功在凌夜雨身边窜高纵低,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几次下来,凌夜雨就被逼到了城外。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何不现身一战?”
无人应答。
这已经是城外,如果有人想杀他的话就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凌夜雨想着,已经有些慌了神。看到路边有一个废弃的神庙,凌夜雨情急之下就躲了进去。
如此一来,正中了刘峰的计。那是一个城隍庙,原来里面供的是十殿阎罗,现在却早已废弃,里面没有光亮,外面的光照不进去,显得昏暗无比。
刘峰此时躲在大殿房梁之上,凌夜雨走了进来,刘峰用内力将声音放大,利用墙壁造成回音,冷笑道:“凌夜雨……哼哼……”
胆小的凌夜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谁?”
“……本尊地府五殿殿主,阎罗王。”
“阎……阎罗王?”凌夜雨他并不相信,只是被跟踪的感觉令他有些怀疑。
“凌夜雨,本尊最近悉知你做了罪大恶极之事,若刻意隐瞒,不从实招来,今日本尊就要将你投入孽镜地狱,受尽苦楚,不得超生!”
凌夜雨依然不太相信,却已经有些慌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我何时做过?”
“你们兄弟无视命数,瞒着妹妹凌夜白在她体内种下蛊毒,难道不是罪大恶极之事?”
凌夜雨胆子小,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慌了神,因为他们做的事情竟被说了出来。
“如果你将事情的始末缘由从实招来,本尊或许还可网开一面,暂且饶你不死。”
“我……”
“怎么,还不说!”
霸气的声音让凌夜雨相信了阎王的身份,在恐惧下,凌夜雨把事情讲了出来。
“十六年前,那时我只有九岁,大哥也不过十五岁,我们虽然年龄不大,却跟着师父练就了一身武功。那时,天山脚下有很多武林世家。那一年,我们跟着师父杀光了所有天山武林世家的人,总算取得了在天山立足的资本。有一天,我们在屠尽一户之后,发现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本来大哥要杀掉她的,师父却说她天赋超常,把她留了下来,取名凌夜白,让她和我们一样学武,可大哥并不放心,说以后若是让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她一定会与我们为敌,所以,我们就照大哥的意思,给五妹凌夜白种下了暴食蛊。”
“这么说,凌夜白不是你们的亲妹妹?”
“不,不是……”
“做下如此罪恶滔天之事……凌夜雨,你们的心里可曾有过愧意?”
“五妹,她对我们很好,有什么好东西先给我们,她是妹妹,许多事却总让着我们这些哥哥……说实话,看到这些……哥哥们我不清楚,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说完这些,凌夜雨如释重负,完全没注意刘峰已经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等他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刘峰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你……你是谁?”凌夜雨一脸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是你假扮阎王,骗我说出实情!”
“是的。”
“你想怎么样?我凌夜雨悉听尊便。”
“我不会杀你,不过要带你去见凌夜白,把刚刚的话,对她再说一遍。”
“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凭你刚刚说的话,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就告诉她真相。”
凌夜雨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吧……我跟你走。”
凌夜雨瘫坐在地上,没有反抗,刘峰绑上了他的手,把他带回了城里。
天山落雪 第三十六章 决裂
刘峰回到客栈时,众人早已在二楼客房里等着了,凌夜枫早已醒来,看到凌夜雨,凌夜枫先是意外,然后就明白了一切,缓缓闭上双眼,垂下了头。
“四弟,五妹的事情,你都说了?”
“是…哥,说了……”
“唉……十六年了,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凌夜枫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凌夜白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妹子,这声响头,是磕给你,和你的家人赔罪的。”
凌夜白颤抖着,把着凌夜枫的肩膀问:“哥,我身上的蛊……真的是你们下的?,到底……到底为什么?”
凌夜雨破庙里说过的话,凌夜枫又说了一遍。这次大家都听到了,凌夜白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双目无神,呆立在那里。
“既然是这样……当初大哥他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大哥是看你的武艺突飞猛进,又对他言听计从,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错的武器。更何况你当时还小,自然不记得那时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把你留下来。”
凌夜白再也没说什么,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林夕打破了安静:“好了,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该我了。凌夜枫、凌夜雨,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苏州,又为什么要暗算我?”
“是大哥让我们跟着一个唐门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接管天下盟,以及四周所有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
“唐门人?你是说唐柒?”一提起唐字,林夕立马就想起了唐柒,“我说他手下的暗器手法怎么会如此精湛,原来竟是唐门中人。那凌落天为什么要帮他?”
“我们也不清楚,大哥热衷于名利,这些日子更是像疯了一样,说五妹一旦有反水倾向就直接解决她。我想唐柒必然是答应大哥以极高的地位,不然大哥断不至于如此。”
凌夜白此时已经委屈的抱头哭了起来。林夕摇了摇头,倒是真心为凌夜白感到不值,又问到:“火盐也是你们的暗器,你们又为何要暗算我?”
“是唐柒,他说你在客栈与他手下的唐门弟子动起了手,打乱了他的计划,因此要我们下手除掉你和那个老板,只是我们弄错了顺序,先对那个老板下了手,致使你有了防备,我们才暂时没有对你下手。”
“凌落天把凌夜白当棋子,那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我……你想说什么?”
“你相信么,如果你们也没回去,下一个被追杀的一定是你们。”
“我们毕竟是他亲弟弟……”
“哎……多说无益,一切还是让事实说话吧。程邵阳,带他们下去,看押起来。”
林夕又坐到凌夜白身边,略带一点关心的问道:“没事吧,还在哭么?”
凌夜白突然毫无征兆的抱住林夕,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不是…这……哎,好了好了,有人看着呢……”林夕吓得眼神飘忽躲闪,他可知道观音和延寿两个人就在旁边,林夕的手悬在半空,尴尬的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咳咳……”观音和延寿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下,又同时咳嗽了一声。
凌夜白脑中突然清明过来,从座椅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凌夜白瞬间就脸红了。
“对……对不起……”凌夜白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急忙跑出了充满尴尬气氛的屋子。
“依我看,某人不会又要动心了吧,林夕~”延寿最后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林夕。
“延寿,我……刚刚是个意外……”
“我看,可不像,这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意外呢?是吧!”
“延寿……我不是……”
“嘁,你就装吧。我去看看她,省得她跑出去。”
“接下来你想怎么解决凌落天和凌落尘?”观音问道。
“观音,把周白羽叫来。”
不一会儿,周白羽就从赶到了客栈来。
“林大哥,你找我?”
“丫头,会武功么?”
“会一点,防身跑路没问题。”
“你要帮我办件事,明天,通过顾秋雨把凌落尘引出来,探一下他对于凌落天的态度,我想他明天一定会接到凌落天的命令,让他除掉两个弟弟和凌夜白。”
“好。”
第二天……
顾秋雨心事重重的坐在家里,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咚咚咚”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秋雨,是你找我?”来者是凌落尘,顾秋雨写纸条约他见面。
“凌落天这些天越来越暴躁了,我很担心他的状况,他到底怎么了?”
听到顾秋雨谈的依旧是凌落天,凌落尘眼中有些黯淡,只是回答道:“大哥现在有些魔怔了,三弟四弟又失踪了,大哥说他们很有可能反水了,命令我一旦见到他们几个直接解决。”
“那你呢?你想杀你兄弟么?”
“他们两个可是我亲兄弟,夜白虽然不是亲妹妹,但这些年我们也胜似亲人,可这又是大哥的死命令……”
“你明知道这事不该做,你更应该劝他停手啊!”
“我……”凌落尘话未说完,周白羽从房顶跳了下来。
“谁!”凌落尘手中剑猛地出鞘劈向不速之客,周白羽只是拦了一下,说道:“且慢动手!我不是来打架的!”
“你是什么人?”
“我听到刚刚你说的了,既然你明知道凌落天做的是错的为何不阻止他,反而要助纣为虐呢?这样的话和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凌落尘缓缓放下了剑,哑口无言。
“你……想见见你的弟弟妹妹么?”
“他们在哪里?”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但是我大哥也想见你,所以你也得去见见他。”
“你大哥是谁?”
“林夕。”
“我说他们三人怎么会不见回来,原来是落在林夕手里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跟我走吧。”
“嗯……秋雨,你也要注意安全,我跟她走一趟。”
“我会的,你们去吧。”
客栈之中,凌落尘与林夕见到了面,此时刘峰带着凌夜枫凌夜雨凌夜白三个在屋外听着。
“你就是林夕?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凌落尘礼节性的抱了个拳。
“凌落尘,我们讲话就不必绕弯子了,你既然愿意跟着周白羽来,就说明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什么?”
“首要目标当然是解决凌落天和唐柒。”
“你会杀了他么?”
“你说凌落天?如果他不执迷不悟的话,我会留下他一条命,毕竟我答应了顾秋雨。”
“……好。”
“我想知道,凌落天给你下了什么命令。”
“他给我的命令是,只要见到凌夜枫凌夜雨和凌夜白,直接杀掉,不论在哪。”
林夕就等这句话了,他早想到了。
“嗯。想见见你的弟弟妹妹么?”
“他们在哪里?”
林夕拍了拍手,示意刘峰带他们进来。
“二哥。”
“好,好……兄弟们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凌落尘此时看到门口的凌夜白,“妹妹,我……”凌落尘竟一时语塞。
“哥哥对不起你……给你下蛊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一想到你对我们的好,我……”
“哥,我不怪你们了,别自责了……”
此时凌夜枫又问道:“大哥,你刚刚说,大哥要你解决掉我们?是真的?”
“……是真的。”
“凌落尘,你可知道唐柒到底对凌落天承诺过什么?”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直到我昨天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唐柒答应大哥事成之后为唐门九堂主,天下盟盟主,入唐门附庸,则江南绿林尽由他们掌控。”
“你大哥也太天真了,唐门四老九堂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四长老和九大堂主关系再远的也是唐家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大哥一个外人去当呢?”
“现在大哥什么也听不进去,要想个办法才好。”
“如果你们四兄妹愿意的话,就按照我的计划,将凌落天引出来。”
“那唐柒怎么办,他听到消息一定会来的。”
“放心吧,我亲自去拦住唐柒。”
“……好,我愿意。”
“我们也愿意。”
凌落尘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并且告诉凌落天,顾秋雨有话对他说。
此时,凌夜枫、凌夜雨、凌夜白三人已经和顾秋雨说好,在她的家里隐藏起来。
很快,凌落天就和凌落尘一起到了。
“天哥,你来了。”
“秋雨,这些日子总是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出事了?”
“自己的丈夫变成这个样子,任谁都会有心事吧。”
“秋雨,你想说什么?”
“天哥,我真的非常担心你,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利都已经六亲不认了!”
“他们几个是不是来过了!”顾秋雨自然懂得凌落天说的是谁,“是的,他们来过,可他们是在救你,你在这苏州城到底杀了多少人,你还要杀多少人!天哥,我想让你回头啊!”
“别说了!”凌落天气愤之下竟一掌打向顾秋雨,凌落尘急忙出剑挡住了凌落天的一掌。
此时凌夜枫凌夜雨也冲了出来,持剑相对。
“大哥,你疯了?她是你夫人,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凌落尘!你竟故意引我前来!”
凌夜白此时在一旁安抚受到惊吓的顾秋雨,眼里却只剩下对凌落天的厌恶。
“嫂子,没事,我们在呢……”
“大哥,嫂子在救你,你疯了你知道么!唐柒在把你当做杀人的工具!”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凌落天气急败坏,拔出长剑一剑劈向身侧的凌夜枫凌夜雨,两人显然也没想到凌落天这么快就要下杀手,被一股冰冷的剑气打退了好几步。
凌夜白一剑挡住了凌落天凶猛的剑招,救下了两人。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了。”
“多说无益,动手吧!”
天山落雪 第三十七章 天山落雪
两人都在观察着,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天山剑法的一战,亦是兄妹一战,更是复仇的一战。
横剑飘雪,剑气长鸣。
很快,凌夜白抬手挥出一道剑气,一招凛雪空落打了过去。
凌落天翻身旋剑,一式冰峰初虹斩散了剑气。
凌夜白突然连斩数剑,引得剑气连朔,自己则闪身到凌落天身后飞身连斩――正是一招寒霜碎影。
凌落天后退几步稳住身形,认真的看着凌夜白,“天山剑法你已经学到了十之八九,看来光用天山剑法应该是打不赢你了。”
啸剑聚芒,凌落天挥剑直冲凌夜白,看似像是又一招寒霜碎影,凌夜白出招应对,不想凌落天折剑斩舞,纵横翻飞,凌夜白一时应对不及,手中的剑竟被打脱了手。
“挑灯看剑……”
“你竟然知道我所用的招式。”
“你可知道,我还没输?”
“你有可能击败我么?”
凌夜白一脚飞踢,直接借力站了起来。亟急破攻,掌中竟凌空化出剑气斩向凌落天,速度之快,让凌落天都着实有些意外。
凌夜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凌落天便已没了任何抵抗的力量,他的穴道被凌夜白封住了。
“我没记错的话,师父可没教过你!你在哪学的无我剑诀?”
“这招无相无我正是我偷学的唯一一招。师父传你武功之时,我在屋里看到了。”
“万变无变,无招无剑,掌心化剑,以气封穴……我只恨当初听了师父的话收留于你,才致使了今日之祸!”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所以说……你要杀了我?”
“我不杀你。”凌夜白默默的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剑。“你走吧,林夕答应过嫂子,留你一命。”
凌夜白点开了凌落天的穴道,背过身去。
“天哥,跟我走吧,我们……”顾秋雨刚要扶起凌落天,突然眼神惊恐地望向他,双手也停在半空。凌落天两道仇恨的目光,像盯着仇人一样看着她,竟用尽全身内力一掌拍向顾秋雨。
在场所有人都未及反应,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发生,最后还是凌落尘最先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秋雨!”凌落尘从凌落天手下抢下了重伤的顾秋雨,凌夜白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将凌落天从背后一剑穿喉,结束了他的生命。
“嫂子!嫂子……”凌夜白扶住顾秋雨,此时她的嘴角在不停的流血,显然已经有些止不住了。
“傻丫头,别哭了……你哭…不好看……”
“嫂子,别说了,我带你去找郎中!我……”顾秋雨拉住了凌夜白的手,“不用了……我受的伤我清楚……不用麻烦了……”旋即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会带出一口鲜血。“夜白……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最喜欢桃花……你一定记得,以后…让那个在意你的人……带你看桃花……”
“我记住了嫂子,我记住了……”凌夜白泣不成声。在她心里,顾秋雨可以说是从小对她就最好的人,现在却要生离死别了。
“不要哭了……嫂子累了……想休息休息……”
顾秋雨的手垂了下去,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她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中。
老三老四一起扶起凌落尘,可他却久久不愿起身。
“二哥,别哭了,让嫂子休息一会儿吧……”
凌落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坐在一旁。
在这里的一切发生之前,林夕和周白羽一行在天下盟被凶相毕露的唐柒围了起来。
唐柒略带戏谑的看着林夕:“林兄,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何贵干?”
“真是没想到,唐柒兄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唐门九大堂主之一。”
“不敢当,在下只是屈居九大堂主之末。”
“拿自己的位置许诺给凌落天,唐兄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他的武功不错,脑子却不太好使,所以--他只是一把很不错的刀。”
“用来杀我的刀?”
“真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也对付不了你,他的兄弟接二连三失踪,应该就是你的杰作吧。”
“是的,他们不愿意被你当作武器,才会帮助我。至少--我不会胁迫他们。”
“我不明白,你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呢?”
“我觉得,你一定不是为了天下盟来的,换句话说,你是为了天下盟里的某样东西来的吧。”
“前盟主李徊在天下盟地下留下了很多东西,对我们唐门来说,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难怪你会看上天下盟这个小地方。”
“好了,话已经说的够多了。带着满意的答案,下地狱吧!”
“还是我先送你下地狱吧!”
唐门弟子精通暗器,剑法却不甚高明,离了暗器,二十多人竟还挡不住两个人,林夕剑破长空,直取唐柒性命而来。
唐柒抽出铁扇与林夕战到一起,铁扇中时不时还会飞出数根银针,使得林夕不得不分心躲避。
周白羽迅疾如风,打翻了所有唐门弟子,紧接着就来帮林夕同战唐柒。
一人战两人,唐柒的破绽顿时多了起来。林夕看准机会,侧躲翻身,旋剑猛挑,一剑挑飞了唐柒的铁扇。
“你确实很强。”
“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我们作对?”
“苏州是我的家,如果有人在你的家里杀人,你会不把他赶出去么?”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惹上你……”
唐柒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手抓起唐柒,一剑横拦打偏了林夕刺来的剑,随后以极快的轻功逃了出去。
“周白羽,别追了,这速度我们恐怕追不上了。”
“那,林大哥,这些唐门人怎么办?”
林夕看着这些倒在地上的人,冷哼了一声:“挑断手筋,让他们滚吧。”
就这样,天下盟一战才算暂时落下帷幕。
林夕走遍了天下盟,却并没有看见副盟主沈醉。
“沈醉应该是提前离开了,看起来,他们已经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林大哥,刚刚的黑衣人又会是谁?”
“虽然只出了半招,但他的剑法应该不会低我太多,而且……这剑法似乎有点熟悉……”
“难道林大哥认识?”
“暂时我还想不出,我们走吧。”
林夕也没想到,当他来到顾秋雨家中,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番景象。
“这……”林夕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了。
“这……这该不会是他……”
“是的,凌落天杀了嫂子。”凌夜白现在镇定多了,却还是抱着顾秋雨的尸体神情恍惚。
“我终究是大意了……”
“不,不怪你……事情发生之前,我们谁也没想到。”
“夜白,醒醒,振作起来。”林夕扶住凌夜白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
凌夜白没有说话,但眼里似乎是有了一丝光亮。
“不管怎样,先让大嫂入土为安吧。”凌夜白缓缓站了起来,背起顾秋雨。
最后,凌家兄妹和林夕一起,将顾秋雨的遗体运到了城外好生安葬了。
事情过后,三兄弟却向林夕辞行。
“你们要走?”
“是啊,我们几个本就无意纷争,现在大哥死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若你们一定要走,那我也不强留你们,请吧。”
三兄弟走了,凌夜白却没走。
“你不走?”
“我……想跟着你,可以么?”
“你可想好了,我还有两位夫人在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想很久了!我……我……”
“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就不用说了,我明白。”
“那你……答应了么?”
“回去问问她们吧,对于这种事情,我想更在意的是她们。”
“哎,我现在就去!”
望着凌夜白离开时灵动的身影,林夕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可能她和他真的开心吧。
天山落雪 第三十八章 白雪迎新
“咚咚咚”
林夕的家门被敲响,开门的是秦燕。
望着眼前的陌生人,秦燕疑惑的问:“姑娘你是?”
“我是来找……耶律夫人的。”
“噢,老爷家有两位耶律夫人,您是来找大夫人还是二夫人的?”
“我……两位都找。”
“那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找一下二位夫人。”
凌夜白乖巧的点点头,留在了门口。
先出来的是观音,她似乎早知道凌夜白会来,一点也不意外。
“你来了?”
“观音姐姐……”
“不用叫名字,叫我姐姐就好了。”
观音的态度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姐姐,你……知道我要来?”
“不光知道,她都猜到你要说什么了呢。”延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她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瓜子,递给观音:“要不要?”观音看了她一眼却没接,延寿傲娇的哼了一声,“哼,你爱要不要,你不要有人要--呐,你吃不吃?”凌夜白一愣,延寿正是递给自己。
凌夜白有些怯生生的伸手接过了瓜子,“谢谢二姐……”
“我长这么大,总算也要当回姐姐了呢。”延寿蹭了蹭观音,得意地笑道。
延寿观音自是看出了凌夜白不好意思开口,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算是间接答应了凌夜白。
凌夜白也够聪明,看出了两人的用心,心中自然也有些感谢她们。
“夜白,林夕呢?”
“他没说,应该是往客栈去了。”
“哼,自己捡便宜还想躲清闲。”
“夜白,二姐给你个任务,把他给我抓回来!”
“噢……好的!”
“嘻嘻,别那么紧张,你就跟他说,要是不回来,我们俩就亲自到客栈把他揪回来。”
仅只一小会儿,林夕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天天不着家,这家都快盛不下你了吧,林大哥?”
“嘿嘿……我哪敢呐观音,我是出去逛一逛……”
“让凌夜白一个小姑娘回来应付我们俩,你自己出去躲清闲?”
“咳咳,下次不会了!”
“好啦,饭都做好了,赶紧来吃吧。”
正吃着饭,刘峰忽然来到府上拜访。
“刘峰?是今天没什么公务,所以来看看兄弟我?”
“不光是看大哥你,还有一件大事呢。”
看刘峰故作神秘的样子,林夕来了兴趣:“哦?什么大事?”
“大哥,你可还记得什么日子快到了?”
“什么日子?我想想……”
“这么大的日子你都忘了,还有七天可就要过年了!”
“害!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这些日子光顾着打打杀杀把这事给忘了!看起来下午要去置办东西了。”
“哎--兄弟我来,自然是带齐了东西才来的!都进来!”
只见门外几个衙役抬进来两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不光有大红灯笼,红纸、香烛、点心、皇历,该备着的东西箱子里都有。另一个箱子里装的则全是过年的粮食,米面干粮、鹿肉、獐腿、野鸡、猪羊牛肉,样式齐全。
姑娘们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着两个大箱子,这也才想起来快过年了。
“这,这么多东西,刘峰,花了你不少钱吧。”
“哎,这是县令听说你铲除了天下盟,特意送你的。”
“好,替我谢谢他。”
“他还说,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去县衙做事的打算。”
林夕潇洒大笑道:“哈哈…算了吧,我累了,可不想给朝廷工作了。”
“也罢,日子就这样过也挺好。东西我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等年前我要是来蹭饭,还望大哥不吝接纳!”
“那是自然,多一副碗筷的事嘛。”
“好,大哥,兄弟就先告辞了--撤!”
林夕喊来张平,一起又把将军府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几个姑娘去研究做饭的事了,收拾干净后已经到了晚上,林夕便开始着手在房上挂灯笼。
延寿和观音又帮起林夕挂灯笼,观音倒是轻松,可延寿却是十分为难。
“哎,哎……哎呀!”延寿突然从廊柱上滑了下来,差点摔到地上。
林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下来接住了延寿,延寿“啊呀!”一下撞到了林夕身上。
“哎……好疼……”
“平时还没看出来,延寿你这么矮呐。”
“你好讨厌啊!我头撞的好疼,你还在这里嘲笑我!呜呜……”
“好啦,不哭不哭,咱不弄这个啦。”
“那我去做饭了……”
“去吧,别哭丧着脸了,笑一笑。”
林夕踏上廊柱,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灯笼挂了上去,无奈的摇摇头。
腊月三十,一切准备都差不多了,姑娘们在屋里准备发面,林夕一个人在收拾一个偏房--里面摆着他老师的牌位。
林夕小心的拿起老师的牌位,仔仔细细地擦着,严肃庄重,不敢有丝毫轻慢。
“老师,快过年了,学生给您拜年。望您在那边过的一切……一切安好。现在两国和平了,虽然确实付出了些代价,但是……百姓不再流离失所,黎民可以安居乐业,我想……您老人家也会愿意见到这些的吧。”
“林大哥!”回过神来,林夕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他。
“进来吧。”门被推开,是凌夜白。
林夕稳定神情,“夜白,有事么?”
“门外有人找你,说要见你。”
“是刘峰么?”
“不是,我也不认识,是个年长一些的女子。”
“噢……我去看看。”
说到此,林夕忽然想到了曹冉,最近忙的不行,自己都忘了看望这位姐姐。
“曹冉姐!真的是你!大过年的我都忘了请姐姐来过年,实在该打,我向姐姐赔罪了!”说完林夕就要跪下,曹冉忙将他扶了起来。
“好啦,姐姐没经过你这个主人同意自己便来了,你可不要给我赶出去啊。”
“姐姐说笑了,这我哪敢呐,快进来!”曹冉虽然依旧瘦弱,但是气色要好了不少。
“小林,这个姑娘是你什么人?我还不认识呢。”
林夕还没说,凌夜白就抢着说道:“姐姐好,我是林夕的三夫人,我叫凌夜白。”
“小林呀……我才多久没见你,你怎么就多了个夫人。”
“呃,这……嘿嘿……”林夕有点没法解释,就想装傻把这个问题混过去。
“哎,你呀……这事我就不管了,但可不许犯错啊。”
“放心吧姐姐,我绝对不会辜负她们的!姐姐正堂稍歇,延寿在做饭呢,马上就好了。”
曹冉点点头,随着下人进了正堂。
刘峰则是一直到了下午才姗姗来迟。
“你小子怎么才来?连中午饭都没赶上,你可真够磨叽的。”
“不好意思了大哥,县令非要中午拉着我们一起吃饭,那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就跟着县令一起吃了个饭,这不,应付完了才来。”
“行了,别废话,快进去吧!再晚点,你小子晚饭都赶不上了。”
刘峰走了进去,藏在身后的少女依旧乖巧的站在原地,是周白羽。
这个活泼好动的少女一改往日风格,变得有些奇奇怪怪,“周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可以进去吗?”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这话不应该是周白羽这样性格的姑娘问的。
“当然可以啊,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啊?”
“哦。我没事……”
“行啦,赶紧进来吧。”
晚上,大家聚在一桌,格外热闹,直到深夜。
“姐姐,你要回去?”
“是啊,除夕夜家里没人守着,我有些担心。”
林夕拦下了曹冉,商量道:“要不我让刘峰喊几个衙役过来护送你回去,姐姐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放心吧,我还带着几个下人,安全着呢。”
“姐姐,可这毕竟是深更半夜的,我怕……”
“好啦,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谢绝了林夕,曹冉就自己离开了。
“大哥,你担心你姐姐她遇到危险?”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可这毕竟是大半夜的……刘峰,要不,你还是找几个衙役暗中护送一下?”
“好,大哥,我亲自去吧。”
林夕余光瞥到了门口的周白羽,冬夜冷风吹起她两角的头发,映现出她呆滞的眼神和略显忧郁的面容。
“哎,刘峰,她怎么那个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我最近出门的时候也经常见到她,也没见她这个样啊?你不去问问?”
刘峰尴尬一笑道:“我是她老大,又不是她男人,她自己心里的事,我问啥去。”
刘峰突然意味深长地道:“大哥,我看…要不你去问问?”
林夕狠狠拍了刘峰一下,“你小子…去你的,赶紧去干正事去!快点!”
看了看屋里说笑的三姐妹,又看了看独自坐在屋外出神的周白羽,林夕还是决定看一看她。
“嘿!”林夕在周白羽面前摆了摆手,让周白羽一下回过神来,“啊?是林大哥……”
“丫头,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发呆?”
“林大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可以,问吧。”
“三位嫂子你都喜欢她们什么呀?”
“嗯……这可很难说,我遇到她们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跟她们共患难过,对她们的爱应该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那你喜欢温柔听话的女孩子么?”
“温柔听话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你……”林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周白羽。
“你说……你说什么?”周白羽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突然让林夕意识到了什么。
“林大哥,我……”
“丫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留在心里吧。”
“这算是……拒绝么?”
“丫头,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因为性格才去喜欢她们,而且,你是个很有趣的姑娘,不要去模仿别人的性格,做你自己就很好。”
“嗯,我记住了,林大哥。”
这时刘峰回来了,说道:“大哥,你姐姐已经安全回家了,我亲眼看到她进府门了。”
“好,辛苦你了。”
“那大哥,我也回去了,县衙里也要人看着。”
“去吧。”
随后林夕转身对低着头想着什么的周白羽说道:“丫头,你也要走么?要走的话我可以送你走一段。”
“真的吗?那咱们走吧!”
乱世唐门 第三十九章 不太平的夜晚
深夜,空空如也的街道上,两人并排而走,林夕很淡然,周白羽却显的很紧张。
“别那么紧张,一起散散步而已。”
“啊…林大哥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都要被自己捏断了。”周白羽发现是自己背过身的双手一直紧张的相互紧紧捏住,是自己没意识到。
“林大哥……”
“想说什么?”
“你能跟我讲讲,你和观音延寿两个姐姐相爱的故事么?”
“可能无聊的很,你确定还要听?”
“要听要听!”
“我曾经是边境的一个小将军,延寿是我在一次军事行动中意外抓到的,后来--我被人陷害下狱,最后是刘峰和延寿把我救出监狱,逃往辽国。在那里,我真正认识了观音。她最开始听从北院大王耶律崇光的安排,来阻止我寻找《玉城记》,可--阴差阳错,触动了魏青鸢墓里的机关,观音受了伤,而我救了她。”
“你为什么要留下延寿姐姐,又为什么要救观音姐姐呢?”
“我一开始只觉得延寿是辽人,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后来才觉得跟她挺投缘的。至于观音嘛,当时以为两个人都要死了,没想到那古墓里有出路,就把她也救出来了,想着她可能会感激我吧。”
“那……后来呢。”
“她们都救过我,倒是我很感激她们。”
“这就是林大哥喜欢两个姐姐的原因嘛?”
“陪着我从最低谷走出去,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如果换作你,你忍心抛下她们么?”
“当然不会啦,你要好好对她们噢。”
林夕满眼幸福地笑道:“嗯,我会的。”
“林大哥,谢谢你送我,你快回去吧。太晚了,呆在外面不安全。”
“哈哈,你说的没错,的确不安全!”头顶一个女声响起,引得林夕顿时警觉起来,向头上看去。
看到林夕注意到了自己,房顶上的黑衣人,一剑刺了下来,速度之快,有准备的林夕也只能堪堪躲过一剑。
“你就是救走唐柒的那个神秘高手,对么?”
“林兄想要回去?总要问过我手里的剑吧。”
“你的剑法可比唐门那些人强多了,你跟唐门到底什么关系?”
“这不重要吧,我只是奉命来杀你。”
“你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其他人呢?”
“他们不会来帮我。”
“所以还是你一个人咯?”
林夕看着面前黑衣蒙面之人,虽看不清样貌,但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黑夜之中,她的剑寒光一闪,如鬼影一般朝林夕刺去,又似朝着周白羽刺去,周白羽一时被这如影之剑分了心,以为她要刺向林夕,出声示警却忘了保护自己。
危急之下,林夕却是靠身体挡住了刺向周白羽的一剑,刺于自己右胸前。令林夕意外的是,此剑未下杀手,甚至自己都没有感到有多痛,可她却是卖给林夕了一个破绽,林夕反手一掌将其打退了去。
黑衣人被打退几步,看样子也并不想全力进攻,象征性的打了几下之后就全身而退了,林夕也拦下了周白羽,没有再追。
“林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伤口很浅,她没有尽全力。”
“可……她为什么来杀我们又不尽全力呢?”
“听她话中之意……应该是有人在监视她。”
“可…那也说不过去呀……”
“她的剑法与我完全有一战之力,可却如此不堪一击,似乎……似乎是故意的;而且,她的声音……”
“林大哥,难道你认识?”
“不知道,我暂时想不出她会是谁。”
“好了林大哥,你快回去吧,看起来,你现在呆在外面会很危险。”
“嗯,我现在就回家去。”
“林大哥,那个……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嘛……”
“放心吧丫头,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是尽快回县衙吧。”
“噢……那林大哥小心。”说完周白羽失落的就要转头离开。
“哈哈,傻丫头这也值得不开心呐。明天白天你可以来看我,行吧?”
“好!林大哥再见!”周白羽高兴地一路蹦蹦跳跳跑回了县衙。
“注意安全!”林夕临走前嘱咐了一句,也动身赶紧回了家。
“哎,你怎么出趟门,衣服都被划破了,你干什么了你?”一进家门,林夕就迎来三人关心的目光。
“没事,出了点意外,放了点血。”
“行了,衣服脱了,延寿,找点白药。”很快,白药拿了过来,观音麻利的处理起林夕身前的伤口。
“还好,伤的不深。到底怎么回事?”
林夕就把送周白羽回县衙,路上遇到奇怪黑衣人的事情对姐妹俩说了。
延寿听罢说道:“那个黑衣人不敢出手,可能是怕你认出她的武功路数,从而猜出她的身份吧。”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经过了伪装,但我还是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应该在哪儿见过她。”
“不过…你对周姑娘挺好的嘛,刚刚你们在外面聊天我可看到了,还送人家回县衙,啧啧……”小醋精延寿刚正经了一句话,又开始没来由的吃起醋来。
“延寿,你又来了!”
“周姑娘回去了?”观音问到。
“嗯,她回县衙了。”
凌夜白担心道:“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去害羽姐姐啊?”
“那人就是冲着我来的,周白羽武功也不算差,又是在县衙里,还有刘峰在,应该不会的有事的。”
延寿扶着林夕就往床上走,“那你快躺会儿吧,要是困就眯一会儿,疼就喊我们,我不睡的。”
“好啦,你男人哪有那么娇贵,不疼,我陪着你们。”
“嘿嘿,你最好了。”延寿说完抱着林夕的胳膊,紧靠着林夕躺下。
林夕眼神一瞥,看到了延寿身前的项链。
那是一朵牡丹花,林夕一眼看出来,这是他曾经给延寿买的那条。
“你还戴在身上。”
“是啊,你给我买的,我当然要一直带着呀。”
林夕看着那只手镯,回忆不自觉地被追回到了那年的中秋之夜,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延寿眼神放空望着窗外的月亮:“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当初留下我,就是你计划好的吧。”
“为什么?”林夕带着略显得意的笑容看着延寿。
延寿还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你照顾我,给我吃的,关心我,又陪我过节,让我觉得我不像一个囚犯,而像…像……”
“像什么?”
“像掉进圈套还不自知的单纯女孩。”
“你个死丫头,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那我可得把项链拿回来了。”说罢,林夕就要抓延寿身前的项链。
“哎!”延寿捂住胸口,“想拿回去送给别的小姑娘?想的美,我可没说我后悔了!”
“不得不说,延寿你还是挺聪明的嘛,居然看出来了……”
“我说对了!你果然是个见色起意的大色鬼!”
“哎--要不是你因为贪玩钻进大宋来,我又怎么能见色起意呢?”说完得意的捏了捏延寿的脸蛋,极尽宠爱。
观音本来静静的看着,忽然想到就插了一句:“妹子,你知道,那年中秋之前我去要人,他对我说了什么?”
延寿头一歪,“是什么呀?”
“他抓到你,你就是她的,给多少钱他也不放人。啧啧……”观音学着林夕的语气又说了一次。
“林夕…你……”
“怎么了?突然正经起来了?”
“从你第一次惩罚士兵保护我,给我饭吃,再到你陪我过节,林夕……”
“丫头,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
“林夕…我好爱你,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我也爱你啊,丫头……”林夕揽过延寿娇小的身躯躺在自己怀里,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一向有些没心没肺的延寿此刻却显得有些奇怪。林夕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好了,丫头们,要是有困的就回去睡吧,不用一直陪我。”
“我们去睡,那你呢?”
“我在府里溜一圈,然后也回屋睡觉了。”
“好,那你也要早些休息。”观音说罢就带着凌夜白回后院了,延寿临走却是默默看了林夕一眼,似乎满怀心事的离开了。
林夕找到守夜的张平秦燕夫妻俩,简单交代了一下巡夜的时间路线,毕竟有守卫,也不用太过警惕。
时过深夜,城里还是有零零散散的鞭炮烟花声,林夕随意散了散步,就回了自己屋中。
“咚”,林夕关上了房门,黑暗中林夕只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看着自己。
“谁!”林夕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了不速之客,拔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林夕在桌子上摸索着火折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用找了,我藏起来了。”黑暗里,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林夕一惊,随后急忙收回了手里的剑。
“延寿?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要吓死我啊。”
延寿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林夕看到了她那张略显愁苦的脸。明明是她,却又不太像她。
“林夕,你爱我么……”
“丫头,你怎么又问这个,当然爱你啊…哎哎哎……”突然,延寿毫无征兆的紧紧抱住林夕,让林夕有些措手不及。
“丫头,你……”
“别说话,躺下就行了。”延寿顺势一下给林夕推到床上,
“丫头,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延寿停下了,愣了很长时间,突然伏在林夕身上哭了起来。
“延寿,不哭,我在呢,没事。”
“林夕,我好害怕……”虽然话中带着哭腔,但林夕感觉到延寿的语气跟刚才有很大差别。
“林夕…我的脑海里一直有另一个声音回荡,我的梦里也都是她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我已经被影响了很长时间了,我害怕有一天我的身体会被她替代,我害怕你会离我而去,我害怕……”
林夕打断了延寿说的话,把她温柔的抱在怀里。
“别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在。”
“呜呜…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嗯…林夕……”
“丫头,你愿意……”
“温柔点,可以吗?”
“当然,我会的。”
……
一夜无眠……
一夜好梦……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屋里,照在两个真正属于彼此的人身上。
“啵”
“丫头,醒了?”
“嗯。”
“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那我去做。”
延寿下了床简单的整理好衣物,回头道:“林夕,你要记得昨晚说的话哦。”
“当然,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吧。”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变成鬼来找你,吓死你!”
林夕笑了,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昨晚的究竟是不是延寿,但他知道,现在肯定是她。
趁着延寿做饭的间隙,林夕抓紧去找了观音,此时她正在院里晒衣服。
“观音!”
“林夕?怎么了,这么着急?”
“观音,你知道延寿以前可曾得过什么病么?”
“这…这是什么意思?”观音也被这奇怪的问题问住了。
“延寿昨晚的精神状态让我有些担心,我担心她是不是有些精神问题?”
“昨天晚上?”
“昨天她钻进我的房里,然后突然出现,一下就给我推倒了,突然她又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她跟我说她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折磨她,还说了一些害怕离开我之类的话,总之她的神情恍惚加上一直在重复那些话,我真的是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延寿是不是有旧疾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写封信问问母后吧,她或许知道。”
乱世唐门 第四十章 绑架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她突然变得怪异,追问你到底爱不爱她,就也是她的精神在作怪咯。”
“应该是的。”
“她现在怎么样?”
“我陪了她一晚上,她现在好多了,至少是变回来了,我刚刚让夜白陪着延寿一起做饭去了。”
“哦……嗯?你说你陪了她一晚上?怎么陪的!”直觉告诉观音,林夕没干好事。
“啊?我……”林夕愣住了,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观音越来越觉得林夕真的没干好事。
“你是不是对延寿做什么坏事了你?!”观音的脸也微微涨红,追问道。
“观音!我是她男人,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坏嘛……”
“你这可是趁人之危了噢。”
“嘿嘿……这是她情我愿,不是么?”说着林夕就不老实的抱住观音。
“说着妹妹抱着姐姐,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哼。”虽然身体诚实的一动不动,但嘴上观音依旧没有放过林夕。
“我就算厚脸皮你也喜欢,不是么?”
“我不喜欢,那我可以走嘛。”
“我不会让你走,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走的。”
“林夕,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了,你会愿意照顾我么?”
“当然愿意,我们好歹都一起生活一两年了,怎么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啊。”
“有有有……快去照顾延寿吧,你们有什么要洗的衣服记得给我,我现在帮你们洗了。”
正聊着,凌夜白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林……林夕!曹姐姐家的仆人过来了,说是……说是曹姐姐被绑架了!”
“什么?!”林夕大惊,飞速直冲大门口而去,观音也放下手中的活,跟着跑了过去。
此时延寿同样焦急的也站在那里,林夕来到就直奔门口的一个丫鬟。
“是你说曹冉姐被绑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少爷,今天下人们照常等夫人起床伺候更衣洗漱,却发现夫人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开门之后,桌上只放着一张信纸,却找不见夫人的踪迹了!”
“信纸?在哪里?”
“在这!奴婢带在身上。”说完,丫鬟从衣服里抽出一张信纸,上面的字迹也是潦草混乱,仅仅只能看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今夜亥时,苏州城北二里远树林内,白银三千两换曹冉的命,林夕一个人来,过时不候”。
“你……你最后见到曹冉姐是什么时候?”
“子时左右,奴婢伺候夫人更衣休息之后就离开了!”
“林夕,一定是昨天深夜偷袭你的那个黑衣人!她深知不是你的对手,所以绑架了曹姐姐!”
林夕点点头,“延寿说得对,这件事一定是唐门暗中策划的,他们一定是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掉我。”
林夕转了几圈,仔细的思考过后,说道:“我自己去。”
“为什么?你明知道那是个圈套!”
“那是我姐姐,我必须去!”
“把我们也带上吧!”
“不行,我去兴许还能杀出来,你们去才是真危险!”
“林夕!”
“好了!不要再说了,准备好钱,我自己去!”
“你……”延寿还想阻止,观音却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待林夕走后,她们则在一旁讨论起此事。
“姐姐,你为什么要拉我!你也知道他这次去有多危险!”
“妹妹啊,他姐姐被绑架了,现在这样你是劝不住他的。”
“那……”延寿稍微冷静了一点,点点头说道:“姐姐,我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吧,总要想个办法帮帮他啊。”
“咱们只能暗中跟着他,然后帮他处理掉外围的埋伏,而后再跟他一起撤掉。”
“夫人!”
“秦燕?怎么了!”
“周姑娘来了,她说是来看老爷的。”
“周白羽?快,把她带到我这!”
“周白羽见过二位姐姐,还有凌妹妹!”
“白羽,我们家出了点事,林夕的姐姐曹冉被绑架了,所以他暂时见不了你。”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你们出去,遇到袭击之后的事情。”
“是那个黑衣人绑架的曹姐姐?”
“大概是的,林夕不让我们同行,所以我们几个打算晚上偷偷跟过去,伺机行动,周姑娘,你愿意跟我们一起么?”
“好,我愿意。”
“周姑娘,谢谢你。”
“我……”
“周姑娘,我知道你喜欢林夕,等他安全出来,我亲自跟他说。”
“观音姐姐,我不想趁他……”
“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切等他安全再说。”
深夜,林夕独自去往城外,姑娘们就远远的跟着林夕,直到快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几人钻进了树林里,悄悄摸了过去。
“看。”观音指向前方,林夕正和几个人在说着什么。其中两个人能看出是沈醉和唐柒,另一人站在另一边,似乎没有说话。
“林兄,别来无恙啊。”树林里,沈醉表面客客气气的对林夕行了个礼,林夕当然不会给他面子,“少装样子了,钱我带来了,把我姐姐放了。”林夕扔下两手各一个的大箱子,让他们去查。
唐柒把箱子拖走,开了箱子:“哥,没错,都是银子。”
沈醉点点头,又笑眯眯的对林夕说道:“我真是有点佩服你,你知道你来这里会面对什么,你竟然还敢来。”
林夕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他:“你也是唐门人,化名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对么?”
“是的,我是唐门的七堂主,本名唐罪,那天袭击你的人,噢--就是她,”唐罪又指了指一旁没有说话的黑衣人,“她是唐门的八堂主,她叫……你没有必要知道了。”
“我姐姐呢!”
“当然当然,我们会放人的。带过来!”
唐罪朝着树林一喊,一个唐门弟子押着曹冉走了出来。
“姐姐!”唐门弟子一下把曹冉推了过去,林夕赶紧接住了她,“姐姐,没事吧。”
“我没事……小林,小心他们……”
林夕的手此时已暗暗抓在剑柄上。
就在林夕等人周旋的同时,在树林外的几人,也开始清理外围的埋伏。
周白羽看了一圈,竟准确的报出了眼下所有埋伏的位置,“前面,往左数三棵树,三棵树上都有人,右前的灌木丛里藏着两个,灌木丛再往右的两棵树后蹲着两个人。这边有七个,剩下的离他们太近了,只能先处理掉这几个。”
观音看了一圈,说道:“先杀掉右边树后那两个,之后是灌木丛中那两人,最后要用暗器干掉树上那三个,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白羽,你能拿暗器同时干掉三个人么?”
“嗯,没问题。”
“妹妹,你负责解决掉树后那两人,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但现在只能这么做了。我在你得手之后解决掉灌木丛里的人,白羽则是在我们都处理完之后出手,夜白,看到最前面那四个人了么?他们离得最近,再我们三个都成功之后,你能做到无声无息除掉四个么?”
“能。”
“好,到时候就在那四个人的地方集合。”
延寿拿着两把匕首,靠着小巧的身形悄悄靠近,此时这些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林夕和唐罪对峙,延寿则在身后用尽全力对着两人的后脖颈扎了下去。
观音迅速摸了上去,两把短刀给二人抹了脖子,周白羽三发飞针正中三人后脖,从树上掉了下来,凌夜白应声而动,一剑斩过,四人先后配合行云流水,很快就藏在了先前四人藏身的草丛中。
“等等,林兄要走?”
“怎么?”
“我只是答应放人,可没有答应放你走!动手!”
从其他地方又涌出来很多唐门弟子,将林夕围的死死的。
“林夕,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顿时,林夕陷入苦战,不仅要对付数量众多的唐门弟子,还要保护曹冉,很快他就被一群唐门弟子压制住了,手上就挂了彩。
就在林夕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侧面大乱,几个姑娘从身后杀出,唐门弟子们毫无防备顿时大乱,林夕也趁势带着曹冉杀了出去。
“是你们?”唐柒认出了几人都是跟林夕一起的。
“你们……怎么来了?”
“傻子,你自己来送死,还不许我们跟来啊。”
“观音,一路上一直跟着我的是你们?”
“当然,不然是谁。”
“看起来,我们也要上了。”唐罪拔出一柄大刀,准备与众人一战。
“延寿,照顾好曹冉姐。观音,夜白……白羽,一起上吧!”
众人即刻战到一起,林夕再次对上唐柒的铁扇,这一次,林夕的剑法更加凌厉,转眼之间便是急攻百余招,唐柒本是以扇中暗器为杀器,在林夕的快剑之下竟连开扇的时间都没有。
唐罪的刀势大力沉,可却失之灵活,这下三人又被隔开,单独作战,使得唐罪的兵器更显笨重,灵活的观音靠着两把短刀,借着唐罪挥刀的间隙猛攻。虽说处于下风,但唐罪依旧能靠着拳法防住观音的进攻。
凌夜白和周白羽这边比起其他两边更是刀光剑影,三柄长剑你来我往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那个黑衣人的剑法可以说是出神入化,比起其他两人,她以说是最强的一个,以一敌二,几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破绽。
很快,唐柒就在林夕的剑下败下阵来,唐罪的身后也很快就被林夕重砍一剑。黑衣人看其他两人皆败,最后也主动抽身退出缠斗。
“姑娘们,没伤着吧。”
“还好,都没事。”
“三位,后会有期了。”
就这样,林夕救出了曹冉,全身而退。
乱世唐门 第四十一章 意外发现
“呼……总算回家了。”
“小林,为了我,麻烦你了。”
“姐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而且您是因为我才遇到危险的,当然要我救出来。”
“喂!你个坏林夕,明明是我们救你出来的哎!”
是姑娘们的声音,延寿最先跑了进来。
“好好好,谢谢姑娘们!”
“小林,既然没事了,那我也回家了。”
“姐姐,我已经让下人传信给县衙的刘峰,让他加派衙役守卫,这些天他亲自在您家附近看着,有事您直接找他就行。刘峰等会儿派衙役过来接姐姐,到时候你跟他们走吧,还是要保证安全。”
“好,麻烦小林了,那我就等一会儿。”
“秦燕,带曹冉姐下去休息。”
“是,老爷。夫人,这边请。”
曹冉去后院稍事休息,观音也总算说起了事情:“喂!林夕!”
“啊?观音……怎么了?”
“她……她有话跟你说。”说完,观音一把把周白羽拉了过来,紧张的周白羽又是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林夕看了看观音,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延寿和夜白,他们好像是说好了一样,都一副刻意回避的样子。
周白羽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林夕此时说道:“我之前没有让你说出来,你想说,现在我可以等。”
“林夕…我,我……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自己捂着自己像苹果一样红的脸跑了出去。
“好像是真害羞了,林夕,快去看看。”
“啊?噢噢噢!”
周白羽刚跑出去没多远,林夕很快就跟了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想走啊,想去哪?”
“林夕……”
“别走了,以后你住在家里吧。”
“我……住在家里?”
“当然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别害羞了,抱抱。”周白羽害羞的钻进了林夕的怀里,问道:“你怎么就答应了呀,我甚至…都没有一点准备……”
“用我那晚的话说,我能拒绝一个舍命救我的姑娘么?”
两人在院中搂搂抱抱,远处却有人投来了羡艳的目光。
“注意点!还有人在呢~”延寿朝着院子喊道。
林夕松开周白羽,带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以后白羽就是你们姐妹了,好好过啊。”
“还用你说呀。”延寿给周白羽一下拉了过来,她们本就很熟络,自然也不用林夕担心。
“咱们去后院,姐姐给你挑的房间,你看看行不行。”
周白羽感动的抱拳行了个礼,“谢谢观音姐姐。”
“羽姐姐,有时间可以教妹妹剑法嘛!”
“夜白妹妹,你的剑法可比我强多了,我哪能教你什么了。”
姐妹四人一路说说笑笑,林夕打了个哈欠,也觉着困了,便也匆匆准备回去睡觉了。
夜深之后,林府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吱呀——”一声木门开关声过后,一个轻巧的身影再次窜了出来。刻意躲开了巡逻守卫的视线,轻盈的向着前方跑去。
林夕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正站在桌前想事的林夕听到动静猛地回过头。
“延寿?”门口是刚刚悄悄跑出屋的延寿,正呆呆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没睡?”延寿被吓到了一下。
“我想些事情,睡不着。”
“在想什么?我帮你想啊。”延寿缓缓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林夕。
林夕一边感受着延寿带来的温暖,一边不忘拿着一张纸说到:“我在想这张字条。”
“是在曹冉姐府上的那张字条?字条怎么了?”
“这字条上面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似乎是……故意不想让我认出字迹,可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除非,写字条的人跟我们认识。”
“对,不但认识,而且肯定和我们非常熟悉。”
“可会是谁呢?”
“还记得么?那个总是出现在关键时刻的黑衣女子,唐罪和唐柒说,她是唐门的八堂主,由此可以得知,这个女子也姓唐。那么一个姓唐的女子,与我们相熟,同时又剑法超群,那这个人会是谁?”
“唐韵?”
“我也不敢确定,但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她。”
“可唐韵如果是唐门八堂主,她又为什么要进入青狼院呢?”
“唐柒到天下盟是为什么?”
“林夕,你是说,唐韵是要接管青狼院?”
“应该是的。”
“我相信你。那你想怎么办?”
“确定黑衣女子的身份。”
“那你要现在去么?”
“当然不是。”
“那就先睡觉。”说到这儿,延寿忽然抱住林夕往床上拽。
“哎哎……延寿……”林夕知道延寿现在可能跟之前的状况一样,所以没有刻意刺激她,只是顺从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哎呀!你咬我!”
“林夕…轻点!疼……”
“姑奶奶,我才疼吧……”
“嘘,把人吵醒了就不好了。”
“那你不许咬我。”
第二天,林夕早早就起了床,不是因为别的,延寿咬在肩头的伤口实在疼痛难忍,不得不起床处理一下。
延寿手拿着白药,掀开林夕肩头的衣服,自己都吓了一跳:“呀,这……这是我咬的?”
“怎么这种眼神?你自己咬的你还不记得了?”
“记不清了……”
“那我昨晚上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说唐韵是那个屡次出现的黑衣女子。”
“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真的精神分裂还是装出来的。”
“我好像,想起来了……”延寿自顾自地默默回忆了一会儿,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死丫头想什么呢,上药。”
这时,凌夜白和周白羽散步时顺道想来看看林夕,看到林夕屋门没关,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延寿在给林夕上药,以及林夕肩头那个还在冒血的牙印。
“哇!”周白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脸不住的就红了。
凌夜白关心的问到:“林夕,这是谁咬的?这么深!”
“我咬的……”延寿捂着脸说道。
“延寿姐姐你咬林夕做啥?”
“他……他欺负我!”
林夕也尴尬万分,听到这儿只能频频点头。
“那姐姐你也咬的太狠了点呀,伤药还够么?”
“够……”
周白羽捂着嘴,看着林夕身上的牙印,说道:“姐姐,真没看出来……你这也太野了,要是染了破伤风会死人的!”
“我……不是故意的……你忍着点。”延寿递了一块手巾让他咬着,自己拿过一瓶酒。
于是,屋里很快就传来了呜噜呜噜的惨叫声,拿酒擦伤口确实也不是一般的疼。
“呼,好了,累死我了。”随后延寿拿下了林夕嘴里的手巾,给他包上了几层纱布。
“不疼了吧。”
“确实好多了。”
周白羽在一旁附和道:“延寿姐,下次可要注意点了噢~”
延寿敲了一下周白羽的你脑袋,“多嘴。”
“延寿,你傍晚去客栈,写一封信给驿卒,让他走陆路送到辽国青狼院。”
“信里写什么?”
“让唐韵来苏州,到时候在林府见面,有事相询。”
“我知道了,可为什么一定要走陆路,水路不是更快么?”
“白羽,要辛苦你从水路转进辽国,暗查唐韵在辽国的行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林府一定被唐门人暗中监视着,陆路的信出城之后必然会被唐门截下,由此引唐韵见面。而唐韵要装作从辽国来,必然要等上半个月才会来见我,到那时你也该回来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么?”
“嗯,记住,最好多去几个地方,尽量甩掉所有跟踪的人。”
“你忘了,我可以易容的。”
“哎呦,你看我这脑子,这样,你把易容要用的东西拿到客栈里,程邵阳会给你安排一个隐蔽的地方易容的。”
“嗯,我现在就去准备。”
“林夕,那我呢……”
“夜白?”林夕感受到夜白略带幽怨的声音,忙说道:“等会儿陪我出门去吧,府外有几个唐门的探子,都抓回来。”
入夜之后,一切计划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果然,林夕得到消息,信使刚出城就被截了下来,程邵阳也传信来,周白羽已安全上了前往北方的客船。
林夕和凌夜白制住了两个监视自己的探子,暗中带回了府里。
乱世唐门 第四十二章 唐韵的秘密
“听着,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绕圈子,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回答对了,我就放你们走。”
“你……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唐门的八堂主叫什么?”
“八堂主?她……”
“我的耐心有限。夜白!”话音一落,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剑就横在了两人脖子前。
“别别别!我说…八堂主……叫唐韵!”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看起来他猜的并没有错。
“除了唐罪唐韵唐柒,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堂主来了?”
“不知道了……”
“真的?”
“我们只是个探子,我是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夜白,给他们绑好押下去,让张平在门口看着。”
夜白安排好后回来找林夕,“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白羽回来,唐韵此人剑法超群,我们必须探知唐韵的秘密,才能让她静下来听我们说话。”
“嗯,之前我和羽姐姐和她交过手,我感觉,就算我们几个联手,一时间也很难制住她。”
“夜白,我们去找观音。”
“噢,好。”
此时,观音正在前院瞎晃悠,自从白天林夕告诉她自己要出去之后,就一整天都没见到其他人,观音正觉得奇怪呢。
“嘿!观音姐!”凌夜白忽然从背后拍了观音一下,吓了她一跳。
“夜白?你们回来了?”
“是啊,我跟林夕刚刚回来不久。”
“咳咳,观音。”林夕这才从不远处现身。
“喂,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延寿和白羽都不在?”
“观音观音,别着急嘛,我这不刚要跟你说嘛。”林夕这才把家里的事情和延寿白羽的去向都跟观音说了。
“好哇,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一声的!”
“哎哎,别捏耳朵,错了错了,下次肯定先告诉你。”
“切,说罢,找我又有事了吧。”
“嘿嘿,观音真聪明,是想问你几件事。”
“是什么事?”
“据你所知,唐韵去青狼院多久了?”
“大概有七年了吧。”
“那她在辽国有没有亲戚,或者熟人?”
“唐韵的师父是唐允恂,就是太医院的那个唐太医。”
“是他?”林夕吃了一惊,两个姓唐的人同在辽国,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巧合。
“是的,除了他,唐韵认识的人就只剩青狼院的那些辽人,还有我和延寿。”
“嗯……延寿应该还在程邵阳的客栈里,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哦……”
“一切……等白羽回来,自有分晓。”
周白羽易容成一个异族少女,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北上,最终骑快马赶到了上京。
“站住!皇城重地,闲人免进!”周白羽被拦在了皇城外,她则给守卫亮出了一块玉牌。
“我是小公主家的下人,这是小公主的玉牌,求见太后。”
守卫接过玉牌,还仔细看了看,说道:“你等着,我去通报。”
过了很久,守卫才赶了回来。
“请跟我走吧,太后有请。”
周白羽跟着守卫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把武器交出来就可以进去了,太后在里面等着呢。”
“嗯,有劳了。”
周白羽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入殿之后便不自觉的四处观望。
“看够了么?”殿上庄严又不失气度的声音响起,周白羽才注意到殿上之人。一阵压迫感袭来,让周白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萧太后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身上的气质又与认真起来的延寿观音二人非常相像。
“草民周白羽见过太后。”
“是老二让你来的?”
“不,是林夕让我来的。”
萧太后嘴角微微一颤,问到:“他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会太后,二位公主无事,这里还有一封二位公主写给太后的信,公主让草民代转问候。”
“行了,她要是真想她老娘也不至于几个月来一封信都没有!说正事吧,林夕让你来有什么事?”
“他想知道,最近宫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么?”
“严重的事情……你去问耶律兰吧,她是青狼院的首领,人在青狼院,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青狼院的所在。”
“好的,谢太后。”
“这个东西拿着,比那个玉佩好用。”萧太后扔出一只金符,正丢到周白羽面前,被她稳稳接住。
“这是哀家的信物,她认识,借此物你可以在辽国境内通行无阻,你走之前把这东西给耶律兰便可。”
“多谢太后。”
“去吧,告诉那两个,如果不忙的话,带着林夕回来。”
“是,草民告退。”
经过一番打听,周白羽得知太医院的唐允恂最近重病缠身,而且唐韵之前一直在身边照顾,只是唐允恂的病情越来越重,唐韵就突然离开了,之后就没有她的下落了。
“姑娘,前面是太医院,你不能进。”周白羽刚走到太医院附近,一名守卫就拦住了她。
“太后信物在此,求见唐允恂。”
“这…在下有眼无珠,请姑娘恕罪。”
“请起,事起紧急,劳烦小哥带我去见唐允恂。”
“在这边,姑娘跟我来。”
打开屋子,一股刺鼻难闻的药味直冲周白羽的天灵,引得她一阵眩晕,久久不能平复。
“晚辈…晚辈周白羽,见过唐允恂前辈……”
此时的唐允恂已然接近弥留之际,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你是……是哪位?”
“在下是林夕的家人,有事请问唐前辈。”
“请问吧……”
“唐韵是您什么人?”
“唉…徒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曾是,唐门的长老……她是唐门的,堂主……”
“您可知道,唐韵去哪了?”
“她说……她要给我找一个能治好我的办法……”
“看起来,林夕的判断没有错,现在跟唐门那些人混在一起的黑衣人,就是唐韵。”
“她是为了我……她……”
“前辈想说什么?”
“唐韵这孩子,本性不坏……她一定是为了求药才……咳咳,才去找唐门那些人的。我希望,你们能……手下留情。”
“我会听林夕的。我想,林夕他会手下留情的。”
“替我谢谢……林夕。”唐允恂说了很多,不得不闭上眼休息了。
“晚辈告辞,祝前辈早日康复。”唐允恂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周白羽连夜就要赶回去,这些消息对林夕来说已经够了。
乱世唐门 第四十三章 师父的异病
周白羽回到苏州,为了不引起注意,直接从侧面翻墙跳进了林府里。
“白羽?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从哪进来的?”
“本姑娘可是身手不凡,当然是翻墙进来的咯……哎呀!”说罢,林夕轻轻的拍了一下周白羽的脑袋。
“鬼机灵。”
“嘿嘿……”
“别傻笑啦,去一趟都打听到什么了?”
周白羽摸了摸头,随后正经的说道:“我见到唐允恂了,他不知为什么得了重病,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林夕一听不禁暗暗捏紧了拳头,“他重病了?他……”
林夕没有再说下去,周白羽似乎看出了林夕的心思,“他的情况很糟,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正因为这样,唐韵才回到唐门寻找治病的办法的。”
“你见到他,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曾经是唐门的长老,唐韵是他的徒弟,现在唐门的堂主,他说,唐韵人不坏,所做的事只是为了他,唐韵去唐门的事他也知道,他想让我们……手下留情。”
“……嗯。还有别的么?”
周白羽想了想,摇摇头,“时间太紧了,这之后我就回来了。对了,我还见到太后了。”
观音和延寿一下就来了精神,“哦?娘都对你说什么?”
“她说……让你们有时间带着林夕回去看看她。”
说到这儿,林夕尴尬的捂住脸,捂住的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喂!娘这可算是承认你这个女婿了!”延寿抱着林夕的胳膊,满脸的得意与幸福,观音的脸色就淡然多了。
“唐韵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去看看娘吧。”
“好啊!也有好久没回过大辽了呢。”
“算时间,唐韵也快来了……”
次日午后……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林府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仆人张平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我与你家主人相约,特来林府见面。这是信件。”
张平接过信件一看,发现正是林夕曾说过的内容,“阁下是叫唐韵?老爷曾与我说起过,请进。”
“客人请正堂稍歇,我立马去请老爷过来。”
唐韵坐了一会儿,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加之林夕一直没有出现,内心不安便打算赶紧离开,不料刚出正堂几步,便有一支飞箭擦着肩膀射到了自己脚前。
唐韵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周白羽此时正坐在正堂上,得意的看着自己,擦着手里的弓。
“刚来就要走啊。”唐韵听到这声音,心中骤然一紧,猛地转过身来,林夕已站在她身后了。
这时,唐韵也明白过来了,那封信就是为了引自己现身故意安排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我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林夕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正是那晚出现的曹冉屋里的纸条。
“这张字条的字故意写成那个样子,为的就是不让我们看出字迹,所以写这封信的人一定跟我们相熟。可唐罪和唐柒我又不认识,因此写信的一定另有其人。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你的剑法,可观音却告诉过我你的剑法高超,加之你姓唐,所以,我便猜测这个救下唐柒的蒙面女子就是你,唐韵。”
唐韵心中略有慌张,却仍未表现出来,林夕缓缓走到她身旁接着说道:“于是,我写了一封信,我料定你们一定在盯着我的动向,客栈里有信发出也一定在你们的监视之下,我让你知道我要见你,同时我让周白羽秘密登船北上去大辽打探情况,最终确定了你的身份。”
听到这些,唐韵脸上的平静神色就快要挂不住了,“可我们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因为白羽是易容之后再出客栈的,你们当然看不到。”
唐韵暗自一声叹息,或许在遗憾自己的大意。
“唐前辈究竟得了什么病?竟至于几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健康的人变得重病缠身?”
唐韵愣住了,“……不知道。”
“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就要出来找药?”
“唐柒他说……他知道是什么病,他能治好!”
“他说什么你都信啊,我说我也能治好,你相信么?”
“可师父是唐门长老……”
“应该说曾经是吧。你真的相信他能救一个毫无用处的前唐门长老?”
“我……我……”唐韵被说的哑口无言,同时她也才开始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她被师父的病弄的寝食难安,甚至从没有考虑过唐柒承诺的真实性。
“他跟我说,只要能杀掉你或者抓住你,他就可以帮我治好师父……”
“他要抓住我?抓我做什么?”
“……不知道。”
“唐韵,你也不傻吧,明摆着把你当枪使,这你也心甘情愿?”
“我真的,没有路可走了……大辽没人能治好师父的病,大宋也没有……我能等,我师父等不了了!”
“白羽去大辽看过唐前辈,说句不好听的,唐前辈大概已经时日无多了。”
唐韵身体一颤,旋即便有些精神失控,暴怒道:“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太医说师父的病情还有一年光景,这才两个月!你骗我!”
正说着,唐韵一剑便劈了过来,林夕身体一闪,旁边的桌子便瞬间四分五裂。
唐韵再想挥剑,却发现脖子上早已多出了一柄长剑,凌夜白警惕的盯着唐韵,生怕她再度暴怒,周白羽此时也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出手。
“白羽,下来。”
周白羽听话的跳了下来,“她亲自去了大辽,亲眼见到了你的师父,让她跟你说吧。”
周白羽点点头,道:“我见到唐前辈的时候,他已经是病入膏肓,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太医说,前辈只有……”
“只有什么……”
“他们说,唐前辈只有两个月时间了,可他们却连唐前辈到底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这群人……他们一定是觉得师父是个汉人不愿救他!要是救不回师父我就把他们……”
“唐韵!唐前辈也救过我的命,虽然我也不知道唐前辈得了什么病,但是我会尽全力找到治疗他的办法。你愿意相信我么?”
“我……”
“相信我,直觉告诉我,唐柒一定知道你师父重病的真相,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师父的。”
“……嗯!”
傍晚,林夕点着灯自己坐在屋子里,手捧着一本《伤寒杂病论》一页一页的翻阅,旁边还有十余本医书摞在桌上--当周白羽和唐韵把唐允恂的病症各自回忆出来,林夕便在手下的医馆买了很多医书,一点一点的翻看,以此来寻找线索。
“延寿,像小猫一样偷偷溜进来,以为我听不到啊。”
“你都一下午没吃东西了,本来是想给你送点吃的,又不想打扰你,所以就想把吃的放下就走……”延寿把手中的点心放下就要离开。
“傻丫头,坐吧,陪我一会儿。”林夕拿过一把椅子,跟自己靠在一起,延寿也是听话的坐了下去,陪他一起看这晦涩难懂的医书。
“林夕,你看了一下午,就没有一点收获么?”
“我也不懂医,只能靠着病情症状查找,可也只是找到了几个症状相似的病,都远远没到不治之症那么严重。”
“林夕,我听说,唐门不仅暗器手法高超,好像……对毒药也是颇有研究。”
林夕听到这儿,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们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好,所以在大辽也只有给朝廷工作、专门探听情报的青狼院才能知道。青狼院中也只是记录过——唐门弟子,表面从不用毒,实则从未停止对毒的研究。”
“如果这么说的话,唐允恂很有可能就不是病,而是……中毒!”
“那就要抓住唐柒才能问出毒的来源和解药了。”
林夕站起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延寿,这次多亏了你了!”
“啵~你先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延寿把点心端到了桌上,拿起一个就送到了林夕嘴边。
看着林夕吃了下去,延寿微微一笑,此时一声咕噜咕噜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林夕听到声音四处观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延寿的肚子上。
延寿脸一红,捂着肚子说道:“我没事,你先吃。”
“延寿,这点心是凉的,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我……等了一个时辰。”
“你……你就一直在外面,也不告诉我?”
“我看你一直在看书,就想等你休息的时候再进去,结果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所以我才想着偷偷溜进去,放下东西就出来的。”
“傻丫头,你着凉了怎么办。”
“咱俩钻一个被窝,你抱着我,我就不会着凉了。”
“你天天晚上都在想着钻被窝是吧,你不累啊。”
“你累啊?”
“你都不累我能嫌累么。”
“那,你……”
“我困了,睡吧。”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直到……
乱世唐门 第四十四章 大局将定
深夜,林夕睡梦之中忽然听到诡异的哭声传来,林夕旋即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延寿一直在低声哭泣。林夕轻声喊了喊延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直到看到延寿的眼睛还是闭上的,才知道她还是在睡梦之中,林夕便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延寿的啜泣。
突然,延寿猛地一弹坐起身来,同时脱口而出的是恐惧的喊声,林夕第一时间将她揽在怀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大哭,一边点起床边的灯一边安慰道:“别哭,别哭,我在呢。”
“林夕……”延寿看着眼前的林夕,用哭腔断断续续的说:“我在梦里,总是能梦到一个……男人,用各种方法折磨我,我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我每次都在梦里慢慢死去,然后又在惊恐之中吓醒,我好害怕……他折磨我的时候,我能感到疼,我好疼……”
“丫头,害怕的话就别睡了,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没事,别怕……”
延寿闭着眼,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林夕,不时颤抖的身体表明她还醒着。
……
“延寿,还好么?”林夕轻声询问。
“林夕,你一直都没睡……”
“你都这样了,我哪还敢睡觉。好点了么?”
“嗯……”
“呼……那就好。”
此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响声。
“谁?”林夕问道。
“唐韵,有事找你。”
“……进来吧。”
唐韵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了在镜子前梳头发的耶律延寿。
“看什么呢?不认识啊。”
“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什么不是时候的,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我想问……你找到师父的病因了么?”
“唐韵,你了解唐柒和唐罪这两个人么?”
“不是很了解。”
“这两个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就在我到大宋的半个月之后,身边的唐门弟子明显多了起来。那时候他就找上我了。”
“所以说,他们在你离开大辽后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并找到了你?”
“嗯,没错。”
“问题就出在这儿,我怀疑,唐前辈重病是他们搞的鬼。”
“可就算是他们搞的鬼,太医也总该能查出点端倪吧,怎么会……”
“太医终究是医病的,如果唐前辈是中了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毒,那查不出,是不是就会合理一点?”
“你的意思,师父中了唐柒的毒?”
“你是青狼院的人,唐柒会用毒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这就是了,唐柒一定是给前辈下了某种毒药,这才使得唐前辈的身体急转直下。”
“那,我来大宋,他找到我,就都是设计好的了?”
“看来是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唐柒,探知唐前辈所中之毒及解药。”
“自从上一次在树林里被你打败之后,他就变得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你。”
“话说,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来杀我?难道就是因为我惹到他们了?”
“他们知道你要来苏州,所以早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点肯定没错。”
“奇怪,我又没有什么东西,他不远千里来杀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长的像他们的仇人吧。”
“你平时要怎么跟唐柒联系?”
“他们现在住在天下盟的地下密室里,我每次把纸条放到天下盟门口的石狮子后,就会有人拿进去的。”
“你再写一张纸条,就说林夕已受我蒙骗,约定今夜戌时于城南寒山寺见面。”
“好。”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们要先他一步到达。”
林夕喊来了姑娘们,将她们一起带去寒山寺。
林夕一行人扮做了寻常百姓,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谁也没有看到。
作为苏州境内第一大寺庙,加之在此地曾留下了“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千古名句,因此,潜心礼佛之人、吟诗作画之人,依山观景之人络绎不绝。
一人自取了三炷香,拜了三拜,便走进了这苏州第一名寺。
“这就是中原的佛寺啊,真壮观呢!”延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对眼前事物充满新奇感。
“辽国没有佛寺?”
“很少,辽人不信这个。”观音一旁说到,她也不曾见过如此庄严的佛像。
“原来如此。延寿!不要乱跑,我们是有正事的。”
众人来到后殿,一个小僧拦住了他们。
“施主,前方已是僧房,施主请回吧。”
“小师父,劳烦您禀告方丈大师,林夕求见方丈。”
“施主想见方丈?是有何要事?”
“救人性命之事。”
“那……几位稍等,我前去禀告师父。”
过了一小会儿,小僧就从方丈室内走了出来。
“施主,方丈已在室内等候,请吧。”
方丈之内,林夕恭恭敬敬的向着方丈行了一个礼,其他人也都有模有样的学着做了。
“方丈大师,林夕有礼了。”
“林施主,不知这‘救人性命之事’所指何事?”
“在下欲引一恶人来寺,因我师父遭他毒害,性命垂危,我必须制住他找到解药,我知道,佛家弟子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若方丈深思之后仍执意不肯,在下绝不强求。”
“施主,佛门清净之地,又如何能见刀兵呢?”
“此人恶贯满盈、业障深重,我要救之人却是医者仁心,况且我也不会在这清净之地妄动杀伐,佛既普渡众生,为何不能容忍这一点刀兵呢?”
方丈大师点点头,说道:“施主的眼睛告诉老衲,你的想法和说出来的并不一样。”
林夕一愣,“我的……眼睛?”
“施主有心向善,眼中却充斥欲望,手段也崇尚杀戮,一念之差就会落入痴念的漩涡,施主可要万万注意啊。”
林夕这才觉得这个方丈也不一般,似乎能看穿自己心思似的,“大师所言不差,我师父救过我的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救活他。”
“老衲已是出家之人,只能指点一二,言尽于此。寺中莫动杀戮,其他的事情,施主请自便吧。”
“多谢大师。大师所说,林夕会好好思虑。”
“施主可以去寺中转转,恕不远送。”
乱世唐门 第四十五章 唐柒的贪念
“痴念?他说的,难道是我的眼睛里有痴念么……延寿——”
“啊?怎,怎么了?”延寿昨夜被噩梦惊得一夜未眠,白天自然有些呆愣。
“你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林夕仔细一想,又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不问你了。”
“我……我只看到你也没睡好。”
“我一看着你,眼睛里就只有你了。”
延寿被这大庭广众下的表白整的颇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红了脸。
“喂!这么会讲情话,这还有外人在呢!”观音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很快观音就钻到了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
“羽姐姐有没有闻到一股醋味儿?”凌夜白和周白羽缓缓走来,乍一看,型容相仿的两人倒是真有几分亲姐妹的样子。
“这么酸,凌妹妹,该不会是有人在吃醋吧~”
“你们两个小蹄子,就知道看我笑话,看我不掐你们!”
“哎呀~林夕救我,观音姐姐掐人了。”
林夕拉住观音:“好啦,这里是寺庙,大声吵闹会影响到别人的。”
“噢,我知道了。”
“罢了,不想了,也许我的痴念就是你们吧,走了。”林夕笑了笑,就不再想这事了。
凌夜白突然朝着庙门小声喊道:“你们看,那是唐韵吧!”
“没错,夜白,白羽,去看看她身后有没有尾巴,有的话直接打晕,没有的话就把她喊过来。”
“你们来这么早?”很快,唐韵就被领了过来。
“还好吧,我喜欢早点安排好一切。”
“我已经给他们传了信,让他们深夜子时进入寒山寺中相见。”
“今夜,所有的问题都要在这里解决了,你准备好了么。”
唐韵叹了口气,点点头。
时至深夜,唐韵一人等在外面,其他人都四下隐匿起来,就像等着猎物上钩的猎人一样。
唐韵敏锐的察觉到细碎的脚步声,她知道,来了。
很快,两道身影从寺外翻了进来。
“来了?”
“林夕写信找你问了你什么事?”
“他问了我师父得了什么病。”
“他怎么知道你师父得病了?”
唐韵阴恻恻的露出笑容:“我不知道--不过,你想知道可以自己问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喏,他就在那儿--别动!”唐柒一惊,腰间刚拔出一半的剑瞬间就停住了,此时唐韵的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唐罪刚要出手,暗处一支飞箭自他眼前飞了过去,钉在不远处的大门上。
唐罪不自主的看向暗箭飞来的方向,一个姑娘正站在屋顶上,张弓搭箭,正瞄准着他。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了,不管你想从哪跑,我都可以轰开你的脑袋——不管是用弓还是用剑。”
“林夕!唐韵,你……”唐柒后知后觉,刚想开口,就被林夕噎了回去,“你不会以为,靠骗就能一直控制她吧?”
“你,你什么意思?”
“唐允恂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唐柒强装镇定,却慌张地眼珠子乱转,被唐韵看了个正着,显然是心虚了。
“给唐允恂下毒,逼得唐韵南下大宋,又派人收买唐允恂的近侍,写信给唐韵,营造他身体安好的假象,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其实林夕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夕自己推理出来的,唐韵给他看了几封大辽发来的书信后,他自己猜的,几人看着林夕自信的样子,却是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看起来,你还是找到了真相,你说的都没错,这一切是我做的,他并不是生病,是我买通下人下的毒。”
此时若不是林夕还在一旁,怒从心起的唐韵真可能一剑劈了他。
林夕暗自喘了口气,顿时就更为自信了:“是什么毒?”
“是一位前辈送予我的秘传毒药。中毒之人会浑身发冷、四肢无力,最后会在绝望和寒冷中死去,而且,没有解药。”唐柒得意的看着几人,仿佛自己才是胜者。
唐罪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当初拿到这毒药的时候,就没有告诉过我们这种毒的解药,而且,按我下的那个剂量,他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吧。”
“你……你说什么?”唐韵愣住了,手中的长剑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你师父活不了几天了--”
趁着唐韵愣神的间隙,唐柒看准机会一掌劈向唐韵,唐韵毫无防备,胸前结结实实中了一下,登时吐血倒地,剑也被打脱了手,让唐柒夺了过去。而后唐柒唐罪二人就以极快的速度逃往墙边准备翻墙逃走。
“唐韵!没事吧。”
“没事…快去追他们!”
“放心,我已安排了。”
此时的墙外,两人却被一个姑娘拦住,被迫缠斗起来。
此时姑娘手中两把长剑,剑招轻盈,凌空飘逸,以一敌二丝毫不惧。
“凌妹妹!我说她去哪里了原来在外面等着呢!”延寿趴在墙上兴奋的说道。
“照顾好唐韵,你不会武功就别下去了!”
此时凌夜白身体里散发的阵阵寒气已经让二人感到内力运转困难,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已经走不了了。
凌夜白以天山心法激荡剑身,一个踏步绕斩围着两人转了一圈,一道凛冰剑气斩过,两人的腿竟像是被冻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顿时向前摔倒。
“夜白,真看不出,你的内力不比你的剑招差嘛。”
“还是多亏了林夕你,还有白羽姐姐,总是陪我练功呢。”
林夕得意的走到两人前面,“怎么?想跑啊,还跑得了么?”
“罢了,今日天要亡我……”唐柒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了。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掉我?我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吧。”
“不……你身上有无穷无尽的钱,有数不清的武林秘籍,你的身上有……玉城记!”
“你也是为了钱来的?”
“当然!你以为唐门还是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门?唐门早就不复巅峰时期的强大了!可只要有了钱,有了大堆的武功秘籍,唐门便再不会走下坡路了,我会带着唐门重回巅峰!”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要把复兴唐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和一本毫无用处的破书上?玉关宝藏不过是魏青鸢想让辽国内斗、自削实力而编造出来的东西罢了,你怎么还会相信?”
唐柒把头一撇,显然是不相信林夕说的。“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还算是条汉子,这样,我拿玉城记,换唐允恂所中之毒的解药,怎么样?”
“真的?”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白天交换,地点你定。”
唐罪唐柒一阵眼神交流过后,最后同意了林夕:“好吧,两天后下午,就在你的客栈见面。”
林夕放走了他们,看着两人缓慢离去。
“林夕,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凌夜白收起双剑问到。
“暂且留他们一命吧,我们连那个毒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期待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真的解药吧。”
“唐柒说的那本玉城记,真的在你这儿?”
“真的在我这儿。反正是本废书,给他们也无所谓。”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延寿将受伤的唐韵也扶了过来。
“唐韵,你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秘传毒药是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唐门了……这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
“……回去。把所有的医书再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种毒的蛛丝马迹。”
乱世唐门 第四十六章 解药
热闹嘈杂的客栈里,两个紫袍人静静的在角落里等待着,显得和周围气氛格格不入。
“老板,他们怎么来了?”一伙计悄悄对着程邵阳问到。
“林老板吩咐过,他们今天会来,我看他们也没有惹事的意思……你在暗处盯着点吧,不要主动招惹他们。”
林夕很快也来了。“来的倒是挺早,解药可以给我了么?”
“让我先看看书。”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这解药是什么做的,咱们把东西都放在桌上交换,如何。”
“解药都是寻常东西做的,这种毒药是一位大师很久之前途径唐门时送予唐门先辈的,我研究了很久也未能参透此毒的解药,我只能靠经验给你这些东西,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有用。”
“一位大师?”林夕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这位大师--不会叫魏青鸢吧。”
唐柒听到她的名字略显惊诧:“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夕越发自信地说道:“看来我猜对了--那毒药是五毒散,对吗?”
唐柒颇感后怕,“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可怕多了,是五毒散。”
林夕拿过瓶子凑近闻了闻,只觉得一股特殊的味道冲入鼻腔。
“这是什么?”
“蜀中特产的蜀椒,吃多了有毒,适量吃却可以解毒。五毒散依中毒迹象来说应该是寒症,而蜀中产的这些蜀椒就是专门用来祛寒的。把他和花椒麻椒混到一起碾成粉,炒熟吃了,如果五毒散剂量不足以致命,应该能解毒的。”
“干吃?”
“不然还能怎么吃?”
“好吧。”林夕从身前拿出一本书,“玉城记在这。”
“给你。”两人交换手中的东西后,唐柒随即离开了客栈。
延寿拿着唐柒给的大瓶子左思右想,“林夕,你说这东西它当真能治病?”
“不清楚能不能解毒,但是这东西祛寒倒是真的,观音!”
“啊?我…怎么了?”
“你中过五毒散的毒,等会炒给你吃一点试试。”
“玉城记就这么给他了?”唐韵疑惑道。
“留着也是没用的东西,给他就给他吧。走吧,回去跟姑娘们说一声,回大辽。”
林夕深知,唐允恂的病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浪费了,星夜兼程,几天时间便赶回了大辽。
“咳咳咳……”唐允恂此时躺在床上无力的咳嗽着,勉强睁开的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以后的太阳。
“师父!”一声呼喊从门外传来,唐允恂的眼睛里才总算有了些许光。
“师父,韵儿回来了!对不起师父……私自离去,让您劳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夕小友,你也回来了……”
“前辈,晚辈这次给您带了能治病的东西。”旋即林夕便叫来了太医,问:“前辈得的什么病,你可知道?”
“回林公子的话,据在下推断是寒症,可用了一切能治疗寒症的办法却不见好。”
林夕从腰间取下那个瓶子,对他说道:“拿着,你把这东西混上花椒碾成粉,与祛寒药物同时服用,每次一匙,温酒送下。日常泡水,做菜也多加一匙。”
“是。”
“小林,你带来的药……是什么?”
“是蜀中地区的蜀椒,您其实并不是得病,而是中了唐门九堂主手里的五毒散之毒,适量吃些就可以解掉五毒散的毒性。”
“唐门……”
“唐门的九堂主唐柒为了逼迫唐韵离开,给您下了五毒散之毒。唐韵南下寻找解药,而他们找到唐韵,告诉她,杀掉我才能给您解毒。这就是这件事大概的经过。”
“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掉你呢?”
“为了那本玉城记。您是当年那场叛乱的见证者,您也知道那本玉城记的始末,可他们却还以为那宝藏是记录在玉城记中的。我劝不了他,便拿玉城记换了他这一大瓶蜀椒。”
“小林,你费心了……”
“您老可是救过我和观音的命,就不要说什么费心不费心了。”
“二位公主还好么?”
“非常好。她们就在门外,要不我把她们喊进来?”
“咳咳……不用了,这屋里药味太重了,我怕她们受不住……小林,你去见一下太后吧,你回来,怎么能不去见一下丈母娘呢,哈哈…咳咳……”
“那,您老好好休息,唐韵,好好照顾师父,这次可不要不辞而别了。”
唐韵如同犯错误的小姑娘站在唐允恂身边:“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师父的。”
林夕的步伐有些沉重,他也不确定蜀椒对解毒是不是真的有用,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唐柒了。
观音问到:“前辈的病怎么样了?”
“前辈精神状态还可以,病情却是不太乐观,但愿,蜀椒真的有用吧。对了观音,你也吃了些,你怎么样?”
“我感觉,应该是有用的,我的咳嗽好了很多。”
“那就太好了!呼……”
延寿又问:“那现在要回家么?”
“等等再回,先去见见太后吧。”
“对哦,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林夕轻轻敲了一下延寿的脑袋,“傻丫头,呆了几个月给脑子呆傻了?”
“有你在,你会记得不是嘛!”
“走吧。”
三人行至皇城门,被守卫拦了下来。
“几个月没回来,连我们都不认得了?”观音拿出两块金符。
“原来是林公子和二位公主,失礼了。太后吩咐过,请几位直接到宫内相见,太后已在宫内等候。”
林夕说道:“看起来,太后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走吧……”
“太后有旨,请公主稍作等待,林夕一人进宫!”
林夕向着两人点点头,让她们安心。
“好,我一人进去。”
萧太后独自坐于殿上,威严之气压的林夕有些喘不过气来。
“草民林夕,拜见太后。”
“林夕--你还记得,你走之前曾答应过我,要对观音延寿两姐妹怎么样?”
“不背不离不弃,名分皆为正妻,永远保护爱护……”
萧太后打断了林夕说的话,“行了,看来你还不是个没记性的人,我问你,你可曾做到?”
“草民做到了。”
“你现在有几位妻子了?”
“四位。”
“你倒是回答的痛快。”
“因为草民不曾冷落观音延寿姐妹二人,更不会因此伤害她们,我对她们会一如既往甚至会更好,在下问心无愧。如果太后觉得我对不起她们姐妹二人,在下也甘愿受罚。”
“你小子牙尖嘴利的特点是一点都没变……”
“娘!”延寿从门外跑了进来,观音也很快跟着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着么!”
“娘,您不要在为难林夕了,他说的是真的,他对我们都很好,那两位姑娘进门也是我们同意过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呵,这才走了多久,就穿上一条裤子了……行了,起来吧。”
“嘻嘻,谢母后!”
“谢太后。”
“林夕,今天算你勉强过关了,以后你要是敢做什么伤害她们姐妹俩的事情,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谨遵太后旨意,在下定不会辜负二位公主。”
“动动嘴皮子谁都会,看你表现。走吧走吧,回家去吧。”
“太后,我还想求您一件事。”
“说。”
“太医院的唐允恂唐太医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最近重病不起,身边却只有一个徒弟照顾难免会有些不方便,我想让太后恩准,多派几个人照顾他。”
“准了,晚上我就安排人过去。”
“谢太后。”
这场因为玉城记的风波似乎就以这么平淡的结局过去了,至于那本玉城记的下落,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唐柒偷走了玉城记,独自一人去寻找宝藏的下落,却在长白山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崩,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死了。当然,这些都是听旁人说起的了。
血染海棠香 第四十七章 暂时的安宁
这些天,林夕有事没事就去看望唐允恂,他的身体状况也确实能看出好了一些。
“看起来,那瓶蜀椒还真的有些用。”林夕坐在门外稍歇,唐韵则在一旁煎药。
“……谢谢你。”
“以后别做坏事了。”
“以后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唐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好。以后怎么打算,还回青狼院么?”
“不回去了,我想多陪陪师父。”
“嗯,挺好。”
“你呢?”
“回家。”
“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照顾你师父吧。”
唐韵转过头去,却发现林夕的身影已经在门口越走越远了。
唐韵朝着林夕离去的方向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哎呀!”唐韵愣了一会儿,一个不注意手指就碰到了药罐上。
“差点糊了,呼……呼……师父!药来了!”
唐允恂的神色已不似前几天的死气沉沉,脸上有了几分生气。
“你呀,做事总是毛毛躁躁……是不是又烫到了?”
唐韵脸一红,低头说道:“师父……是烫到了。”
“咳咳……那只手伸过来。”
唐韵听话的伸过手,接过了唐允恂手里的一个小圆盒。
“师父,这是什么?”唐韵打开小盒,里面是一些雪白的膏状物体。
“这是治烫伤的药膏……抹上之后几个时辰就好了。”
“谢谢师父!”
药膏沾上皮肤的一瞬间,一阵清凉顿时传遍全身,令唐韵感到舒适无比。
“师父,这药膏涂上好舒服啊。”
“……那师父把这药膏送你?”
“真的嘛?那…好!”
“收好了,小丫头……”
“我会收好的,师父最好了。”
“咳咳……韵儿,跟师父说说,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事情要从我离开大辽说起……”
林夕离开太医院后,便早早地回到了公主府吃晚饭。
“唐前辈怎么样了?”
“好些了,看起来,蜀椒真的管用。”
“那就好,唐柒也算是遵守约定……你去看看延寿,这丫头一直在后院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一会儿上街给你买些药,虽然你的咳嗽好多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
“没关系,这就是小毛病,能不能治好都无所谓了……”观音知道林夕还是关心自己的,脸上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后院,此时的延寿靠在一块太湖石旁,双目空洞的呆坐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在放空。
“延寿,延寿!”延寿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林…林夕。”
“延寿,这些天你还在做噩梦么?”
“还在……可能是有些习惯了吧。”
“延寿,你这样不行的。走吧,跟我出去散散心。”
“我……好,都听你的。”
“哎呀,开心点。”
延寿嘴角勉强挑了一挑,“好,嘻……”
“咱们走吧,去外面逛逛。”
上京城昨日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个白天,今日许多的商贩清晨便摆起了摊子吆喝售卖,街道两旁的商铺也都早早开张营业。
“延寿,你看那儿,是卖首饰的,我给你买个簪子吧。”
“嗯,好。”
昨天一天没有生意,正愁的不得了的摊主看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来,“二位是来买首饰呀?咱这虽是小摊,可首饰也都是真金白银做出来的,绝不带以次充好!二位看一看?”
林夕拿起了一支造型简单的银簪,簪头镂刻着一朵桃花,中间镶着一颗珍珠,朴素但又不失风雅。
“公子,看您的夫人气质出众,带上咱这个簪子,肯定是出尘脱俗,清丽动人啊!”
林夕听着老板一顿说,都不好意思不买了,“老板,这簪子多少钱。”
“这个一两银子。”
“我买了,给你钱。”
林夕付完钱,便把这簪子给了延寿。
“延寿,给你的,戴上吧。”
延寿一直在旁边乖乖的站着,“你……能给我戴上么?”
“好,我给你戴。”
果真如老板所说,穿起常服的延寿带着这种簪子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果然,漂亮多了。再笑一笑,我的延寿就更漂亮了。”
延寿沉默不语,但是脸上的笑容看得出她很开心。
“好了,开心点就好,我们……”这时闹市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三个士兵骑着马奔了过来,其中一人看到了街道旁的林夕,叫住了其他人。
林夕也注意到三人,看起来他们似乎是来找自己的。
“见过林公子,小公主。”
“你们找我?”
“太后请您到宫中见驾,有事相告。”
“请您回禀太后,在下即刻前往。”
“还请林公子跟我们一起入宫。”
“那好吧,我把小公主送回府就跟你们入宫。”
延寿摇了摇头,“不用,咱们也没逛多远,你们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延寿,你……”
延寿笑了一笑,放开了林夕的手,道:“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回去。”
“好,你小心些。”
林夕随着进了宫,太后正在殿中等着他。
“林夕拜见太后。”
“林夕,坐吧,哀家想问你些私事。”
“谢太后。太后请问。”
“延寿最近的身体可好?我要听实话。”
“……回太后,延寿经常会性情大变,和平时活泼开朗的样子完全不同,尤其是近几天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一直对我说,她晚上总会梦到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在一直折磨她,每天晚上她都会惊醒……我担心……”
“林夕,你知道梦中折磨她的男人是谁么?”
“太后,您知道?”
“观音和你说过延寿的身世吧。”
“是的,延寿是……耶律乙辛的女儿。”
“她梦里的男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耶律乙辛。”
林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亲生父亲为什么要折磨她?这……”
萧太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她的父亲,耶律乙辛的精神……也不太正常,所以,你看到的性情大变的延寿,可能是受了她父亲的影响,或者是有什么遗传病才变成的这样。”
“是这样……那她的梦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乙辛府上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小,可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大部分都是鞭子抽打出来的,甚至还有…尖刀划破皮肉的伤。”
林夕此时也意识到了,他颤颤巍巍的对萧太后道:“太后,您的意思是……延寿的梦,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经历这些的时候她还小,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这些事情,只是……她经常会在梦中想起,而后惊醒,然后向我哭诉……唉。”
“太后,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保证不会在让她受到伤害了。”
“关于这一点我相信你,可延寿的身份始终是块心病……以后尽量写信吧,没有事情就不要让延寿回大辽了。”
“遵命。”
“回去吧,记住你的话,照顾好她。”
血染海棠香 第四十八章 五雷轰顶
林夕总算从压抑的宫中走了出来,顺道给观音带了一包治咳疾的药。
林夕回到府中,却并没有看到延寿的身影,平时她都应该听到声音一阵小跑首先赶过来的。
“回来了。”
“嗯,回来了,拿着,这是给你买的药。”林夕将药包递了过去,观音却在看林夕身后。
“延寿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么?”
林夕的手一下僵在了半空,赶忙问道:“延寿没回来?”
“没有啊,我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回来。”
“刚刚我被太后召进了宫中,延寿便自己回家了啊?”
“她……没回来啊!”
林夕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向后仰去,好在观音扶住了他。
“你先别急,会不会是去别的地方玩了?”
“延寿她虽然活泼,但一定听话,她绝对不会在说好回家的情况下独自跑去玩的……你去找斜轸二叔借府兵监控上京四门,我去青狼院,快!”
“好!”
林夕片刻不敢停歇,直接奔赴青狼院。
“林夕?你怎么来了?怎么着急成这样?”耶律兰正奇怪呢,看着林夕气喘吁吁的样子打算给他倒杯水。
“出大事了,延寿…延寿失踪了!”
“什么?你别太着急说清楚点!”
“刚刚,我被太后召进宫里,延寿答应我立刻回家,可等我回了家,却发现延寿根本没回去!以她的性格是绝不会自己乱跑的,一定是出事了!”
“一定要找到小公主!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斜轸二叔的府兵应该已经将四门监控起来,把青狼院的人手都撒下去,全城搜查!尤其是延寿失踪的地方,她失踪不过一刻的功夫,我立刻找太后,请她封闭城门!”
“好,你快去。”
“到时我们公主府外集合,吩咐众人,发现可疑人众即行扣押!”
……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太后,延寿失踪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传我入宫这段时间事情,我怀疑延寿被人绑架了!在下是请您封锁上京六门,以防歹人逃走!”
“上京是都城,就算是战时也不会全部关闭的……这样吧,关闭五门,只开南郑门,严格盘查过往人众,你亲自去南郑门守着!”
“是!”
太后诏命火速下达至五门,青狼院全体出动四散城中搜查。林夕集合了耶律观音和耶律兰一起赶往南郑门。
此时,因为关闭城门和一道搜查令,上京百姓个个都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传出了什么要打仗了的传闻,显得城里稍微有些混乱。
很快,耶律兰的手下便送来了情报:“老大,我们在城西找到了这个。”说着,伸手就将东西递给众人,那是一个银簪,尖头上还带着血迹。林夕一看,便瞬间确定:“这是我买个延寿的,这是在哪发现的!”
“城西的大街上,当时就扔在路边,我看它沾着血,觉得可能是证物就带过来了。”
“这是我买给延寿的,她一定是被绑架经过那里,才给我们留下的标记。”
“走!去城西!”
众人骑马赶到现场,手下指向一条小巷,“就是在这条巷子口捡到的。”
“这是条死胡同?”
“是。”
“挨家挨户搜。”
在一处破旧的大院里,众人找到了很多换下来的衣服。
“看起来,他们是先将延寿绑来了这里,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又离开了。”
耶律兰仔细观察四周,发现门口地面的印记,“看,这是马车留下的痕迹。”
“看起来,他们很有可能是乘马车离开的,耶律兰,告诉南门守卫,仔细检查,尤其是马车!”
“那我们呢?”
“既然是绑架……那劫匪必然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可为什么,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呢?”
“是啊,难道说对方不是普通的绑匪?”
“普通绑匪在绑架之前必然要提前打听好人质的身份和家庭,一般的绑匪又怎么敢在辽国的地盘上绑架大辽的公主。”
“那会是……寻仇?”
“话是如此,可这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把范围缩小一点呢?”
“耶律崇光?”
“有可能,虽然我们并没有追究他的家人,但难保他们不会追究我们。还有么?”
“除了曾经同样为皇室的耶律崇光,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样的能力和胆量,敢光天化日在大辽国都强行绑架大辽公主。”
“耶律崇光已死,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孩子都还未成年,他家人所做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他们的目的呢?他们为什么要绑走延寿,这不正常,如果是耶律崇光的家人报仇,当街杀掉不是更简单。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们。”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人,虽说……他已死去十几年了。”
“谁?”
“耶律乙辛。太后将我叫进宫中,便向我说起此事,延寿近日噩梦里的男人,就是耶律乙辛。”
“可他不是死了十几年了么?”
“如果说你们当初让他的某个孩子侥幸逃脱了,十几年过去,这孩子长大了,然后回来报仇,这是不是说得通了呢?”
“确实说得通……”
“林夕!大公主!”耶律兰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似是有急事。
“林夕,大公主,刚刚有一辆永王府的马车出城去了,他们自称是去扬州接家眷,可他们出城之后却在向南走,我觉得不对,便叫两个手下跟上,沿途留下标记,我来告诉你。”
“检查过么?”
“一边走一边说吧。”
骑上准备好的马,三人一路往城外狂奔。
“永王名叫耶律元夔,是个普通士兵出身,据说他曾在一次围猎中射杀了即将扑向太子的狼,从而因为救驾之功平步青云,被封为了永王。”耶律兰介绍着这位永王,随后为难的说到:“兄弟们不敢仔细搜查永王的车驾,只是打开车帘看了看,没有人。”
三人顺着标记一路追踪,见到了跟踪的手下。
“人呢?”耶律兰向手下问道。
“马车进村了,村里情况复杂,我们没敢跟进去。”
“你确定他们没有出去?”
“这村南面就是狼河,这是路尽头了。”
“进村。”
最后,在村尾的胡同里,找到了一路跟随的马车。
“没有人?”
“四处找找。”林夕三人开始四下寻找。
观音跑过来,“林夕,这是个死胡同,什么都没有!”
林夕看着脚下,马车跑过的地方,土路上并没有什么痕迹。
一道明光从林夕脑子里闪过,“城里的车辙印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们还在城里!”
观音听到林夕说的,顿时也明白了,“调虎离山?”
“回去!”
血染海棠香 第四十九章 惊魂永王府
城中……
“耶律兰,你亲自带人监视永王府。”
“是!”
林夕和观音又回到了刚刚发现车辙印的院子。
林夕直接闯进了屋里,将脚下的杂物都清走,最后在书架后面找到了一个暗门。
“观音,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
“嗯,你小心。”
里面是个极小的暗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事吧,里面有什么?”观音关心的看着林夕。
“什么也没有……哎,这是什么?”林夕看着地上在反光的物件,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玉佩,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样式令两人感到非常熟悉。
观音喊道:“这不是延寿的玉佩么!”
林夕比刚才冷静了很多:“不对……这里有一个翡翠莲花,延寿的玉佩是没有这个的。”
“延寿的……身上……”观音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玉佩,似乎想到了什么。
“观音,你怎么了?”
“延寿的背后,有一个……这样的胎记!”
“什么?”
“……一个莲花形状的胎记,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但是我能确定它存在。”
“看起来我的推断没有错,绑匪一定跟乙辛、延寿有关系。”
“难道说,永王跟耶律乙辛有什么关系?”
“今日之事永王的确嫌疑最大,不过我们也不能贸然惊动他,一旦我们搜查扑了个空,延寿的生命会立刻遭到威胁。”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吧。”
“今夜我潜入永王府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
一阵未知的恐惧袭来,惊醒了晕眩中的耶律延寿,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被遮住了,还被绑在了椅子上。延寿想开口说话,可只能勉强张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不知过了多久,胸前的哑穴被人突然解开,紧张至极的延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遮住眼睛的黑布被拿了下来,延寿警惕的向四周望去,可惜,只是从一片黑暗逃到了另一片黑暗。
“你还好么?”
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延寿听不出声音从哪里来,能隔空解穴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你……是谁?”延寿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你心中所想,我是你最深处的恐惧……”
“你……”第二句话还未问出,四周顿时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待适应了的延寿向前看去,一张极度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惊得延寿直接失声尖叫起来。
“啊!你…你是……”眼前的人,竟是令她每夜惊醒的梦中之人。
“这张脸,熟悉吧。”那人面带微笑对着延寿,可对于延寿来说,这种笑容却带着些残忍的意味。那梦中之人每每折磨她时,总是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你不是他……你是谁?他又是谁……”延寿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心脏仍然紧张的要跳出来一样。
“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叫--耶律元夔。”
“你是永王?”同为耶律贵族,延寿自然听说过这个不久前才出现的新王。
“没错,我的父亲叫耶律乙辛,噢,他也是你的父亲。”
“什么!”
“我是你亲哥哥啊……”说到这,元夔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不要害怕…我想要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杀死我爹的人……我隐藏了十几年,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为我爹陪葬!”说完元夔凑到延寿的脸颊边,轻语道:“而对于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死相。”
元夔一脸陶醉又痛苦的表情,旋即抱头痛哭,仿佛像一个疯子一样。
元夔的喉咙微微颤动,竟发出了另一种老迈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认杀父仇人为母?为什么!”说罢,元夔疯一般地掐住延寿的脖子,窒息的感觉直冲天灵。延寿双手抓住元夔要将他的双手挪开,奈何元夔的手势大力沉,用尽全力也不能移开半分。
突然,元夔猛地松开双手,惊恐地看向眼前差点被自己掐死的延寿,用力地甩了甩头,一剑挑开了延寿身上的绳索,恢复了正常的声音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挣脱绑缚的延寿摸着自己通红的脖颈,害怕的蜷缩在角落里啜泣。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自己梦里的那些残忍折磨会不会真的落到自己身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个婢女打开了密道,端着一些饭菜走了进来。
把饭菜放下之后,婢女不忘摇了摇延寿,说到:“吃饭吧。”
延寿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向那婢女求救:“姐姐……放我走吧。”
那婢女则是一脸为难的表示:“王府这么大,守卫四处巡逻,就算你出去了也没法逃掉。你还是快吃饭吧。”婢女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延寿呆坐在原地,她的心里是仍然有希望的,那就是相信林夕会来救自己。
在此之前,林夕换了一身黑衣趁着夜色飞身潜进了永王府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观音正在路对面的饭馆里焦急的等待着。
“我看到永王了,他在王府后花园弹着琴,身旁的两个婢女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像都有不轻的伤,而且她们似乎对永王都非常恐惧。”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个永王有折磨人取乐的癖好,我很担心延寿的处境。”
“还有什么发现么?”
“临走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婢女往仓房里送饭,可仓房里漆黑一片,等她走后我偷偷潜入仓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是说仓房里有密室,延寿就在密室里?”
“有可能,不然婢女是在给谁送饭呢。”
“我们要不要直接搜查永王府?”
“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延寿被关在仓房,一旦搜不到我们会十分被动,这样,明天找太后,傍晚传旨让永王见驾,我趁那个时候,再入永王府查探一番。另外你告诉太后,拖一刻钟就可以,莫要让他察觉。”
“好,你注意安全。”
延寿这里,由于身处密室完全没有办法判断时间,只能靠送饭的婢女大致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昨天的晚饭延寿因为害怕一口都没敢吃,只是缩在墙角,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醒来后摆在旁边的饭菜已经不知道被谁收走了。
婢女此时送来了早饭,跟上一次送饭的是同一个人,只是身上多了许多新伤。
“快吃饭吧……”这个婢女的声音也比昨天虚弱了很多,延寿不为所动,一副依旧不打算吃的样子,婢女纠结了一会儿,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妹妹,求求你吃点吧,你要是不吃,我就要被打死了,求你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延寿也有些意外,“姐姐,你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
“永王看你昨天一口饭都没吃,就突然冲着我发火…妹妹,我求你今天吃一点吧,我怕永王今天再打我……”
“好,我吃,你别害怕。”
“谢谢你……”
“你叫什么,怎么会在永王府?”
“我叫婉儿,是永王府的婢女,我父亲是被判流放的犯人,本来全家人都是要被一起流放的,是永王把我留了下来。”
“永王他为什么留下你?”
“不知道…永王的脾气时好时坏,我们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发作…快吃饭吧,我要走了……”看着满身伤痕匆匆离去的婉儿,延寿一个人再次陷入了静默的恐惧。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章 夜探扑空
“永王?有证据么?”
此时观音已在宫中,把林夕的打算告诉了太后。
“暂时没有,因此林夕才要潜入王府。”
“告诉林夕,从永王离府开始一刻钟之内必须离开。”
“我会告诉他的。”
晚间,耶律元夔收到了内侍宫人传旨,便离开了永王府。
林夕伏在永王府后堂的屋顶上,观察着偶尔经过的人,精准的找到了前一天被自己看到送饭去仓房的婢女。
婉儿正往厨房走着,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嘴,一下被拖到了树丛之中。
婉儿惊恐万分,下意识的大声叫喊,却被林夕捂的死死的,不得发出一点声音。
“再喊我就要动手了,”林夕抽出一把短刀架在婉儿的脖子上,“不许喊,我只想让你帮我个忙。”
林夕看到这婢女皮肤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更加确定了永王折磨下人的推断。
婉儿惊恐之下只得连连点头,林夕这才放开她的嘴。
“我且问你,你每日都在给仓房送饭,仓房里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看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穿什么衣服?”
“她……穿的淡紫色罗裙……还很瘦!”
“没错……帮我个忙,把这把短刀交给她,她会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你让她拿出来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出来交给我就可以。”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可以帮你脱离苦海。元夔经常虐待下人吧,看你身上的伤就知道,我可以把你们救出去。”
“我……”看着林夕渐渐面露凶光,婉儿也随之紧张起来,只好答应,“好,我答应你……”
“我就在这等着,拿到东西交给我。”林夕暗自喘了口气,收回了背后藏着的另一把刀。
婉儿急匆匆跑去厨房拿起了饭食,随后走进了仓房里。
过了一会儿,婉儿走了出来,递给草丛里的林夕一个玉佩,是延寿的玉佩,少了那个翡翠莲花的玉佩。
“谢谢。”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快问。”
“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她是辽国小公主,我只是个无名之辈。”
“你没有名字么?”
“林夕。”
林夕说完,飞身出府,和观音一起,直奔太后寝殿。
“娘,我们回来了!”
“怎么样?可曾找到证据?”
林夕亮出那枚玉佩:“太后,我从永王府拿到了延寿的玉佩,关在永王府的可以确定就是延寿!”
“传令!南院下辖两千卫府兵,即刻包围永王府!”
此时,元夔已在密室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惊恐万状的延寿。
延寿似乎感到眼前之人身上不复昨日的杀气,于是试探性的问起:“你…能放我走吗?”
元夔淡定的摇摇头,缓缓说道:“不行,我要用你引出仇人,然后…替父报仇!”随后扶着脑袋,眉头紧皱,好像头疼不已。
“可…父亲是造反作乱被杀的……”
“闭嘴!我爹分明是被萧太后……啊!啊啊……”元夔忽然间头痛欲裂,疯了一般撞向墙壁,将延寿吓的瑟瑟发抖。
元夔撞了一阵,又慢慢停了下来,眼神中却已多了一丝暴戾。
“我的好女儿…哈哈哈哈……”苍老的声音再次从元夔的喉咙响起,这一次,延寿猛然忆起梦中的情景,这声音瞬间变得无比耳熟。
“是…是你!”梦中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延寿的神经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惊吓,惊恐地尖叫响彻密室。
延寿捂着耳朵崩溃地哭泣,苍老如锯木一般的声音却还是不断地钻入,在脑海中回响。
延寿的双手在身后摸索着,终于摸到了林夕给她的匕首上。延寿努力让自己不想太多,朝着元夔的脸狠狠地刺了过去。
元夔稍一侧身,匕首擦着面颊而过,元夔狠狠一抓,掐住了延寿的手腕。延寿恐惧之下向后不停缩手,匕首也被元夔弄脱了手。
“小孩子玩什么刀啊!”那声音明显生气了,抄起落于地上的匕首狠狠划向了延寿的脸。
“啊!”
一声痛呼,恐惧与疼痛交织成泪水,此刻如潮水般夺眶而出。元夔的脸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无比恐惧,令她在一个个深夜惊醒的那张脸。
在巨大的压力与恐惧之下,延寿眼前一黑,终究是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
“怎么回事?喊我做什么?”
“殿下,卫兵把永王府包围了!”
“该死,还要去应付他们……”
永王回到仓房,只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却不知他做了什么。
来到前院,元夔正遇上闯进来的观音和林夕。
“你们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私闯王府可是大罪!”
“闭嘴!圣旨在此!”观音拿出圣旨举过头顶,“有人奏你私制玉玺,你可认罪?”
“玉玺?不不,臣几时私制玉玺了?此等大逆僭越之罪,定有小人栽赃,请陛下明察!”
“既然你说你没做过,那就让我们先搜一搜吧。来人!请永王稍歇,在我们回来之前,哪儿都不许去。”
林夕先去找到了被押在后院的仆人,找到了那个婢女,领到了三人一同到了仓房。
“还记得我吧。”
“记得……记得。”
“我知道你可以打开这里的密室,打开吧。”
“是……”
婉儿握住了废弃书架上的一只花瓶,转了一圈半,又向回转了两圈,一个暗门缓缓打开。
“林夕冲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夕问一旁的婉儿,“你来送饭的时候,密室是这样的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早上还来过,这个密室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你是不是故意引我们进了错的密室!”林夕怒气冲冲的拔出剑来。
“没有…我……”婉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双腿一软吓得摔倒在地上。“别…别杀我……呜呜……”
观音将林夕举剑的手按了下去,“你别把人吓坏了,看她这样怕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耶律元夔搞的鬼。”
“嗯……你确定你没有开错?”
“真的没有……”
“好吧,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永王。”
“好,好……”
两人又在其他地方找了一通,什么有用的也没发现。
临走的时候,永王略带嘲讽的看着两人说到:“不知二位搜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搜到。”
“二位……是来搜什么的,二位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哼,有意思,这话可有些莫测高深了。”
林夕做了个手势,把卫兵都撤了出去。
林夕、观音、耶律兰在对面的茶馆里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看到就是仓房,可里面怎么会没有人呢?”
“会不会是引你去密室的那个婢女故意给你引到了错的密室里?”
“上一次潜入就是她从密室带出了延寿的玉佩,她没有必要故意带错路,而且她被吓的那个样子,也很难装出来吧。”
“那就有可能……是元夔走之前做了什么手脚,导致机关连到了另一个密室里!”
“还有一个问题,元夔为什么要绑架延寿……”
观音突然眼前一亮,拍了拍林夕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在废弃大院里捡到的那个玉佩!”
“记得,那玉佩跟延寿的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玉佩是元夔的!”
“你的意思……元夔和延寿是兄妹?可你和太后都说过,乙辛早已被满门抄斩,而且太后也从来没说过乙辛还有个儿子?”
“是啊,可还能怎么解释呢?这块玉佩……”
“不行。我要再回永王府一趟!”
“你还要回去?”
“搜查的人刚走,他很可能会放松警惕,我要趁这个机会,再回去看一眼。”
“注意安全。”
“放心吧,他们伤不了我。”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一章 二探永王府
到天色黯淡之时,林夕再次潜入了永王府。
林夕藏在仓房不远处暗中观察,果然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音。
此时的密室里……
“妹妹……”元夔此时又恢复了正常,坐在延寿对面,轻轻地喊着。
“哥哥。”与之前截然不同,延寿这次格外平静地回应了一声,这让元夔也有些措手不及。
延寿没有哭也没有求饶,看着元夔一句话都不说,这阴冷的目光让元夔的头脑一阵混乱,脑海里尽是延寿的声音在回荡。
“你是我妹妹……不…我的妹妹…啊……”妹妹二字在元夔脑中疯狂重复,剧痛的头脑让他根本无法拥有完整的回忆。
元夔蹒跚地站起来,脑海里闪过了一些早已变成碎片的记忆。
一口鲜血吐出,元夔勉强稳住身体,靠着墙休息了很长时间,一把拽起了衣衫不整的延寿从密室里跑了出来。
“跟我走。”
延寿走路一瘸一拐的,元夔用力一甩将延寿背在自己身上,延寿呆滞的挂在元夔的后背上,只觉得这场面无比陌生又好像极其熟悉。
这些都被屋顶的林夕看在眼里,可那里离屋子太近,林夕怕他的屋子里还藏着什么机关,所以只能眼看着延寿被一路背着往后花园去。
此时永王府已被青狼院的暗卫团团包围,对街的茶摊和茶楼里,耶律兰正喝着茶静静等待着。
“兰姐,我们在等什么?”一个士兵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等信号。”
“信号?”
“在等一个……确定能抓住永王把柄的信号。别着急,快来了……”
“兰姐,小的明白了。”
林夕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信号弹,用力甩到天上。
“砰”的一声,耶律兰应声而起,带着茶楼里所有士兵如黑云一般强行往永王府冲去。
信号响起,元夔和延寿心中同时如一声炸雷想起,延寿惊恐地跳下元夔的后背,元夔也有些吃惊地望向背后的延寿。
林夕在所有人面前从屋顶飞落而下,一把将延寿揽在身后,一剑砍向元夔,同样反应迅速的元夔也拔出剑挡住了致命的一剑。
“卫兵!”元夔试图喊来前院的卫兵,但紧接着前院马上就响起了喊杀的声音。
“你的卫兵不会来了,耶律元夔,束手就擒吧!”
“做梦!”
“延寿,保护好自己!”
林夕此时早已动了杀意,手中一剑快似一剑,元夔节节败退,难以招架,最后林夕一剑如斧劈一般砍断了元夔手中的剑,将元夔身前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元夔艰难爬起,不甘心的看着远处的耶律延寿,此时延寿已被赶来的耶律兰护在身后,元夔一口鲜血吐出,头脑再次陷入一阵剧痛,再次栽倒在地上。
“该死!”林夕气喘吁吁的提着剑正要砍下去,没想到元夔身上突然升腾起阵阵黄烟,很快就将元夔包围起来。一阵刺鼻的气味直冲林夕的天灵,林夕顿感不妙急忙跳了出来。随后那团黄烟竟然发生剧烈的爆炸,好在林夕提前跳了出来,这才没有受伤。
林夕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心疼地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延寿,轻轻抱在怀里,“延寿,没事了,安全了,对不起……”
延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几天的折磨使她身心俱疲痛苦万分,钻到林夕的怀里大哭起来。林夕只轻轻把她抱着,生怕又碰到了伤口。
“没事了延寿,我们回家……”
虽然元夔逃走了,但好在延寿总算是回来了。
延寿安全回家之后,林夕便跑去了太医院。
“林夕?”唐韵正在院外,却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林夕。
“唐韵,前辈在么?”
“在,在屋里呢。”
“你跟我来,我也有事找你。”
林夕来到屋内,“见过唐前辈。”
唐允恂的气色比之前看着要好了太多,他高兴的迎了上来,林夕急忙让唐允恂坐了回去,“前辈,您老折煞晚辈了,在下岂敢受迎。”
“好好……小林,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事?”
“正是……”随后,林夕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了两人听。
“原来,城里这几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就是这么回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朋友嘛?”唐韵有些怄气,这些天她曾经去找过林夕,但是林夕这些天白天一直在外面寻找延寿,并不在家中。
“唉,当时我着急,实在是没有想到……”
“韵儿,你呀,开玩笑也不分个时候,小林,那……小公主现在还好么?”
“唉……晚辈今天来,就是为了延寿,延寿被元夔抓住,受了不轻的伤,我希望唐韵能去照顾一下她。”
“是这么回事……韵儿?”
“放心吧师父,治好小公主是我份内之事,只是您的药……”
“韵儿,师父好多了,不用太担心,我可以自己来。”
“哦……好,那师父,韵儿就跟他走了。”
唐允恂看到唐韵莫名有些失落的样子,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正式做什么,跟他去吧。”
两人走到院中,唐韵随手拉过来一个晒药的小童,耳语了两句,那小童点了点头,就往药材房跑去。
“你跟那孩子说了什么?”
“我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师父,给我师父熬些药,师父的身体不太好,还是要有人照顾最好。”
“你对你师父很好嘛。”
“那当然,我师父对我很好,我当然也要对师父好。”
“看你刚刚失落的样子,是不太想走?”
“还说,我这不都跟你出来了?”唐韵拿手一指林夕,袖口里突然有个小盒子掉了出来。
“好精致的小盒子啊,”林夕看着唐韵拿着的那盒小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前几天熬药的时候我的手烫伤了,这是药膏。”
“你师父送你的?”
“啊,你怎么知道?”
“瞅你刚刚捡起来的速度,拿剑戳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的手,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外人送给你的呢。”
“是我师父送的。”唐韵说完拿着小盒凑近闻了闻盒中的清香,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你该不会是对你师父……”
“你说什么呢!”唐韵一拳打过去,却被林夕眼疾身快躲了过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自己想的!”
“回头我就跟公主说你趁她们不在调戏我,让她们教训你!叫你瞎说话……”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说了,那我们快走吧!”
“讨厌的家伙……带路!”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二章 唐韵的心迹
仔细检查了延寿身上的伤口,又号过脉后,唐韵才稍微放心了些,“放心吧,都是些皮外伤,大部分伤的都不重,擦上药,我在这里照顾两天就可以了。”
林夕终于长舒一口气:“呼……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你救了我师父,这份情我还一直没还呢。对了,麻烦你们给我做点饭吃,我饿了,被你喊出来,我的晚饭还没吃呢。”
“噢噢,没问题!我这就去整……”
林夕走后,唐韵无奈的看向躺着的延寿,叹了口气。
“你的伤可一点都不轻,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刚刚号脉的时候,唐韵听到延寿轻轻说了四个字“别告诉他”。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不是什么重伤,我不想让他担心了,我被抓的这几天,他应该是睡不好吧,我看他带我回来的时候就有些精神恍惚,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那就不告诉他--真是不明白,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要不就在我家里住下,这样你应该就懂了。”
“那可拉倒吧,我可不稀罕他,时间长了还不得打起来?好啦,躺好,帮你擦药。”
“你师父还好么?”
“这几日好多了,能下地走动了。”
“还好,你一个人能照顾的过来么,要不要给你找个丫鬟什么的帮忙?”
唐韵笑了笑,婉拒了延寿:“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师父他喜欢安静,我一个人都够吵的,再来一个人师父还不得烦死了。”
“我挺好奇,你和你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唐韵抬头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师父救过我的命,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年唐门内乱,我的父母都死于那场大战,是我师父从唐门叛徒手中救下了我,那时候他跟林夕的岁数差不多,我……我还是个孩子,后来内乱平息,我也就跟着师父了。”
“原来是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的父亲也死于那场内乱,所以……算是同病相怜吧,我师父对我特别照顾,我也非常感谢师父他对我的照顾。”
“只是……感谢么?”
“啊?什么……”
“我说,你应该不只有感谢吧。”
“公主,我说的话,能不能先帮我保密?”
“嗯,你说吧。”
“我不知道,我对师父的感情究竟是照顾多年的依赖,还是真正出自内心的喜欢……因为这个,我一直都不敢说,我……”
“这件事,你师父知道么?”
“我还没有说过,只是……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看出来。”
“这件事,一定不能随随便便的去对待,不然对你,对你师父都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谢谢公主。”
“客气什么,以后就叫我姐姐吧,叫公主的话就太见外了。”
“嗯,姐姐!”
“这才听话嘛。”
另一边,观音本想看看不会做饭的林夕要怎么做饭,却一路跟着林夕出了府门。
观音远远跟着林夕,却发现他偷摸进了一家酒楼里,出来时,手里却多了两个盒子。
“嘿!”观音溜到林夕背后一拍,随后抢过林夕手里的盒子,“这手里拿的什么呀!”
“哎呀,你怎么跟我出来了?”
“我是你夫人!我看你偷溜出去,难道我还不能跟你出来?”观音说完就作势要掐林夕的脸。
“哎哎,我错了,能能能,你骑着我出来我都没意见,行了吧。”
“得了吧,我可不是延寿,你还是留着背她吧。”
观音拿起手里的两个盒子,好奇的看了看:“唐韵叫你做饭,你该不会是在酒楼里买的现成的吧。”
林夕尴尬的一笑:“那我不是,不会做饭么……”
“那你还答应她,死要面子。”
“回去可不许说啊。”
“好,不说就不说。”
“吃饭了!”林夕把盒子里的菜装到了盘子里,而后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只道是自己做好的饭。
“哟,这么快呢,放这儿。”唐韵早已把桌子搬到了床前,林夕便稳稳当当的将菜放到了桌上。
“那可不,我林夕高低也是会两手的。”
“林夕,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躺在床上的延寿如此问到。
“那个……我自己学的,你尝尝!”
延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转了转眼珠,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真看不出来,你做的饭还挺好吃,不比太医院里的下人做得差呢。”唐韵有些意外,又夹了两口。延寿则是看着林夕会心一笑,让林夕都有些不好意思。
“延寿姐,你傻笑什么呢,多吃点。”
“没什么,太好吃了。”
饭后,唐韵正坐在屋外透透气,林夕便坐在了一边。
“延寿姐睡着了?”
林夕点点头,“嗯,睡着了。”
“找我有事么?”
“是的,其实我找你,也是为了能保护延寿……”
“这不都回来了么,还需要我么?”
林夕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说道:“耶律元夔没死。”
“没死?你和耶律兰都没杀掉他?”
“元夔逃跑的时候用了一种奇怪的还会爆炸的黄烟遮住了我的视线,如果不是我提早跳了出来,恐怕就被那个黄烟炸伤了。”
“这个逃跑的方式……”
“怎么,你见过?”
“这个招式好像是东瀛的忍术,是用某种方法在人面前逃遁的特殊能力。”
“原来是东瀛的忍术,我还以为是妖法呢。”林夕不屑的笑了笑。
“其实,我也不明白那帮东瀛人,不去研究兵器武功,反倒去研究这种偷袭逃跑的手段。”
“所以说,元夔居然会东瀛武学?这个人真是不可捉摸……”
“你是怕元夔会来报复延寿?”
“是啊,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嘛。”
“好,我会的。”
“谢谢。”
“我说了,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今晚我陪着她,你先休息吧。”
唐韵自信的笑道:“你不是找我来照顾她的么,我就在屋里的桌上睡一晚。”
“那能睡得好?”
“我可不是大小姐,睡野外都习惯别说在这了。”
“好,那你休息,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三章 单纯的天使
夜深人静,没人注意到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一头撞进了一个废弃的神庙里。
元夔从外衣上撕下一条布,简单把胸前的伤口用布扎上了。
元夔略微休息了一下,拖着重伤继续赶路。他没有治伤的药,继续呆在庙里只能是等死。
元夔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眼前一黑昏死在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元夔再睁开眼之时,却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身上的伤也被细细地包扎起来了。
“这是…咳咳咳……”元夔想坐起来,不想却感到一阵剧痛,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你不要动,好好躺着!”屋外一个姑娘忙不迭跑了过来,帮他扶正位置重新躺了下去。
“你身上好多伤,要好好休息的。”
“姑娘,你是?”元夔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美貌姑娘,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我是这儿的村民,我早上本打算去附近的林子里打些野兔野鸡,不想在路上就看到你昏倒在一旁,于是就把你救了回来。给你水,你快喝了吧。”
元夔接过水碗,干渴难耐的他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随后道:“是这样,谢谢你……”
姑娘又睁大双眼好奇询问:“你又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会被人砍伤丢在路边呢?”
“我…我是个商人,是要赶路去北面的昌平做买卖的,不想却遇到了土匪…他们抢走了我的钱,又要杀人灭口……我命大没被一刀砍死,就这样我便摸着黑一直跑,之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这样啊,你真是可怜人,那你的家又在哪里呢?等你伤养好我就送你回家吧。”
“我是……辽东人,本来就是背井离乡出来做买卖,这下连钱都没有了,我更没脸回去了……”元夔的脑子飞速旋转思考起来,最后迅速编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是这样啊,那你孤身一人,就先住在我这里吧,等伤养好了,再出去重头再来!毕竟命还在,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嘛!”
元夔看着眼前有些天真的姑娘,点了点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若雁,你叫我阿雁就好啦,认识我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嗯。”
可能是体质强过一般人,元夔的伤好的非常快,一天过去,元夔已经可以自己下地缓缓走路了。
“好的这么快呀,真是不可思议。”秦若雁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已经能走路的元夔,仿佛很是自豪。
“多亏你的照顾,我才能好的这么快。”元夔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谢谢她。
“嘻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对了,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元夔一愣,“忘了。”
“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元夔。”
“那我以后就叫你元大哥啦,请多关照!”
“好。”
元夔满脑子一片混乱,对他来说前一天还是永王,第二天就因为绑架皇室公主被抄了家,成了罪犯,恐怕以后连进城都得偷偷摸摸的。如此巨大的落差,实在令元夔有些难以接受。
“元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元夔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只得愣在原地。
“元大哥你要是不方便,不说也行。”
“这些天的事情有些多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哦……”
“最近能少出门尽量少出门,保护好自己。”
“怎么了元大哥?”
“没什么,注意安全。”
几天时间,秦若雁也听话的尽量少出两趟门,每天除了出去找吃的基本就不再出门了。可即使这样,一些烦人的家伙还是找到了元夔。
元夔正和秦若雁在院里烤着兔子吃。
“元大哥,这兔子都给你,这样伤肯定会养的好一点!”
“都给我,你吃什么?”
“没事…我还有东西吃!”
“又喝白粥?你前几天也是这样。”
“元大哥,你都看到了……”
“难为你还把我支开。我们又不熟,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们虽然不熟,但我们是朋友呀,况且你受伤了,不多吃点东西怎么能好呢?”
“朋友?”元夔愣住了,他的确已经很久没听到朋友这个词了,朋友对他来说仿佛从来都是一种奢望。
“对呀。”
“阿雁,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可是容易吃亏的啊……如果我不念着你的好,养好伤反倒抢了你家的钱,你又该怎么办呢?”
“元大哥,你没有把我当朋友么……”
“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天若不是你照顾,我恐怕早就死在道边了,你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说着,元夔从烤好的兔子上撕下一条兔腿,“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把这条腿吃了。”
秦若雁犹豫了一下,乖巧的点点头,接过了手中的兔腿,“好!”
“哟,看看、看看,多温馨的画面呢!”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这安宁的一幕。
“你们是谁!”秦若雁将受伤的元夔护在身后,这令元夔有些暗暗吃惊。
眼前是两个女人,一人身背琵琶,一人手拿玉笛,浑身上下却充满杀气,一点也不像是乐师。
背琵琶的女人笑着拍了拍秦若雁,说道:“我们是来找他的,跟你没关系,一边去。”
“你们闯进我的家却说跟我没关系,这是什么道理!”
“阿雁,到我身后来。”
秦若雁着急了:“不行!她们杀气腾腾的,要害你怎么办,你还受着伤呢!”
“没事,到我身后!咳咳咳……”元夔一着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元大哥,我听你的……”
“元大哥,啧啧……老大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想别的办法对付他,可你不相信呐,哎……”
“你想说什么,有话快说。”
“老大的计划继续。”
“还继续?”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就算我们不找你,还会有其他人,你躲到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等我伤养好再说吧……”
“无所谓,我们只负责传话。”
临走的时候,手拿玉笛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开口说了话:“这几天你就不要在城里露面了。”
另一名女子挽起她的手,“姐姐,走吧。”
元夔长舒一口气,在秦若雁的搀扶下又慢慢坐了回来。
“你不是个普通的商人,对么?”秦若雁有些怪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并不傻。
“是的,但是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跟你说,对不起。”
“没关系,人人都有秘密嘛,我理解。”
“呃……晚上我就走,我在这你会有危险的。”
“你重伤未愈,走了,你的伤怎么办?留下来吧。”
“可我会连累你,很有可能会身处险境……”
“你现在走了,才是身处险境,好啦,不许再说了,我们是朋友,留下来。”
“我……”
“不管怎么样,你刚刚不顾重伤也要护着我,我觉得你是好人。”
“我……我是好人?”元夔懵掉了,他已经太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久到自己都要想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好人”这个词更是很久都没有用来形容他了。
头脑一阵剧痛,元夔捂着脑袋,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改变了什么。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四章 元夔的秘密
“元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躺下啊?”
“我……我没事,只是头有些疼,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那我扶你躺下……”
在床上,元夔闭上眼睛,儿时的回忆却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他看到了被父亲酒后打伤后的元夔延寿兄妹二人互相擦药;
看到了延寿拿着捡来的半块馒头分给元夔吃;
看到了元夔拉着被地痞欺负的延寿逃跑,最后被一群小混混堵在死胡同里一通胖揍;
他还看到元夔一直将延寿护在身后,最后被打晕了都没撒手……
这些记忆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在床底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平叛的官军乱刀砍死,头颅正好滚落在元夔眼前。
乙辛怒目圆睁,仿佛一直在死死盯着眼前躲在床下的元夔。元夔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就这样一人和一个头颅对视了许久,直到官军拿着这颗头颅离开。
元夔的脑子此时像是崩断了最后一根弦,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倒之前,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仿佛就在元夔眼前而且竟然开口说了话,那颗头颅好像一直在重复“逆子,逆子……”两个字,像是恶灵一样不停地往脑子里钻,不停的回响。
元夔一个冷颤,猛地睁开眼,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我……我看到的,都是什么?那些事我做过么?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是谁?我还是我么?”元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头顶和胸前,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我还是我?”元夔懵了,他刚刚看到的难道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记得?最后让他惊醒的那颗死瞪着自己的头颅,难道也是真实经历过的?
“元大哥,你醒了!你怎么了?”秦若雁看着在床上双眼放空的元夔,伸手用力在他眼前挥了挥。
“啊?阿雁,是你啊……”
“元大哥,我喊你也没反应,你在想什么呢?”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似乎都是我小时候真实经历过的,但梦中的场景我又从来没有在我脑海里出现过……”
“梦里是什么样的?能跟我说说么?”
元夔仿佛真的变了个人似的,他跟秦若雁讲了很多,关于这些梦,说的清清楚楚,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连真名都不想说的耶律元夔。
秦若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元大哥,我好像听明白了,从小你就和妹妹相依为命,因为父亲经常打骂你们,导致你的心里一直对你的父亲充满恐惧,你父亲被杀的那天,头恰巧掉在地上正对着躲在床下的你,你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神错乱,忘掉了许多记忆,同时把父亲的人格强加给了自己,所以才会有的时候性情大变。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说的应该没错。”
“元大哥,或许……我不应该叫你元大哥了,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么?”
“我姓耶律,我叫……耶律元夔。”
“你也不是个普通人,对么……”
“我是……辽国的永王,现在上京城里正被四处搜捕的犯人。”
“我应该,叫你永王殿下么……”秦若雁有些失落。
元夔摇摇头:“不,你还是叫我元大哥吧。”
“真的……可以吗?”
“当然。”
“元大哥,你还饿么,我给你做点野菜吃。”
“不用了,我不饿。”
“那我给你倒点水喝吧,你能跟我讲讲你跟你妹妹的事情么?”
“可以。”
又过了很久,元夔将这几天的事情,以及和林夕相斗的经过全都讲了一遍。
“你的妹妹,就是现在大辽的小公主?”
“是的,现在想来,我当初根本就没理由报复她的,那时的我好像就是我父亲……像个疯子一样。”
“所以说,你身上就是被你妹夫伤的?”
“嗯,他们搜查过永王府之后,可能是因为大意吧,总之我把延寿从密室带了出来,被杀了个回马枪的林夕发现。我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只能重伤逃走。”
“元大哥,你把妹妹伤成那样,也难怪人家要跟你拼命。对了,傍晚来的那两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是受人驱使,来这儿除掉林夕的,那两个女人就是我与幕后之人联系的中间人。”
“噢,传信的!”
“也可以这么说。这两个人是唐门中人,同时也是亲姐妹。其中一人脾气急躁--就是经常说话、拿琵琶的那个,这个人做事素来随心,要是我住在这儿的话,我怕她会伤害你……”
“我既然都答应让你住下了,哪还有再赶你走的道理,这件事不许再说了。”
“好,不说了。”
“你可要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再定去留,好嘛?”
“好~听你的。”元夔答应道,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哎,你笑了诶!”秦若雁有些惊喜,“你呀,要多笑一笑,可比你之前那张苦瓜脸要好多了!”
“是吗?那我尽量……多笑。”
此时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茶馆里,那两个女人正在谈论下一步计划。
“姐,看他那个样,显然是不想再去找林夕的麻烦,他的伤没个十天半月也难好,我们两个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做做样子罢,别让老大找上咱们。”
“我们也要去杀林夕?”
“凭咱们两个的武功,别说杀他了,一旦真打起来恐怕连跑都跑不了。”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我们要想办法从老大的监视里脱身,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可……眼睛怎么办?那个人像鬼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一旦被他发现,咱们两个还有的跑?”
姐姐示意两人凑近,低声耳语起来……
“就这样?”
“既然要做些什么,又要使我们脱身,那不妨试一试。”
第二日,林夕的家门被敲响……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五章 各行其是
“咚咚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大门被仆人拉开。
“姑娘有何贵干?”
敲开房门的是姐姐,她手里捏着一支玉笛,显得心事相当的重:“请问林夕林公子在么,我有些事要告诉他,请您代为通报一声。”随后施礼感谢,“有劳了。”
“好,你等一下。”
此时观音正好路过,拦下了仆人,问到:“怎么了?”
“大公主,门外有个姑娘说有事告知林公子,让小的代为通报一声。”
“你就不必去了,我过去看看。”
“是。”
观音走到门口,眼光打探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我是来告诉他,耶律元夔没有死。”
“这个我们都知道,你……”
门外的姐姐打断了观音的话,说道:“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哪。”
“哦?你说。”这句话引起了观音的兴趣。
“城南一里外有一个猎户的家,他就在那里。”
“你是谁,我们为什么相信你?”
“我不是敌人,只是需要你们除掉他。”
“为什么?”
“因为他会影响我的行动自由。”
“我们素不相识,因此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
“这个认识么?”只见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刀,观音一眼便认出刀上的花纹,这刀是林夕的。
“这刀你是从哪拿到的?”
“这本来是延寿身上的,被元夔拿了去,我又从元夔身上拿到的。如果你们还是不信,可以先去看看,是真是假,难道不是一看就知道了么?”
观音拿着那把小刀看了片刻,对着门外女子说道:“慢走,不送。”
“告辞。”
离开公主府后,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茶馆里,女子走了进去,此时她的妹妹已经在茶馆里等着了。
“妹妹,事情搞定了?”
“我跟他说过了,他已经在那里盯着了。”
“我说过,老大派他来就是除掉林夕来的,而元夔羽翼丰满心思缜密很难对付,事成之后也是一定要被灭口的,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哪怕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他也会去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个人没什么脑子,一切行动几乎都是听老大的安排,所以好骗。”
“姐姐,我还有个问题,我们明明可以自己找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老大呢?”
“妹妹,当年唐门内乱的原因,你知道么?”
“不是当年的大长老唐啸天觊觎门主之位,争夺门主失败之后,不甘心之下引来了外人,同时联合一批心怀怨望的唐门弟子抢夺门主之位,最后被当时的堂主唐云临危受命接任门主给镇压了。”
“虽然大家都这么说,可我最近在唐门之中暗查,发现当年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唐门之乱或有内情,我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当年内乱的线索、痕迹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了,除了门主,我甚至连一个当年内乱的亲历者都找不到了。”
“姐姐,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会不会是时间给当年的痕迹掩盖了呢?”
姐姐摇了摇头,“不管过去多久,一件大事过去总会留下很多痕迹,况且当年内乱波及甚广,堂主几乎都是一些年轻人,才过了十四年,当年的亲历者又怎么可能一个都不剩了呢?”
“姐姐,你的意思是……这场内乱是一个阴谋,幕后黑手依然在唐门中?”
“很有可能,而且这个幕后黑手很可能发现了我在暗查,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答应了门主跟着老大,不这样我怕是连唐门都出不去。”
“那,我们既然到了这里,该从哪查起?”
“当初只是听父亲临死前说,母亲被他送到山东去了,我们北上还特意绕道山东一路打听,这才一路找到这里……”
妹妹有些泄气,道:“姐姐,上京城这么大,总不能一家一家找吧。”
“别泄气,只要心中信念还在,一年找不到我们就找一年,十年找不到就找十年!”
“嗯,姐姐,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爹说过,是一个叫秦远峰的人把母亲接走的。据爹说这个姓秦的一家人都是他的旧识,我们去了山东打听到这家人几年前才搬到的上京,因此上京是最有可能找到母亲的地方,即使找不到,也肯定有人见过母亲或是秦远峰。”
“那我们先找这个姓秦的!”
“这样,我们先换身衣服改下装扮,不然这样一下就被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姐姐!”
得到消息的林夕,已经跟观音偷偷来到了城北一里处,果然这里有一个猎户的家。
“先去那边的山坡上看看院里的情况。”
两人往院里看去,果然发现一个姑娘和一个坐在一旁的男子,正是逃走的元夔。
“怎么办?一起去么?”
“不,”林夕拦住观音,计划好下一步,“你在外面藏好,时刻观察,一旦我有危险再伺机而动。”
“好,你要小心。”
林夕来到屋前,从正门走了进去。
“你是……”在门前晒东西的秦若雁看到了外来之客,警惕的拦下了他。
与此同时元夔也往门前看,正好和林夕对了个眼。
元夔心中大惊,下意识的喊道:“阿雁!快闪开!”
正在秦若雁愣神的时候,林夕一把推开秦若雁,拔剑冲向元夔,转眼之间林夕的剑锋已经架在元夔的脖子上了。
“元大哥!”秦若雁惊慌之下就要冲过来,被元夔大声阻止:“别过来!阿雁,不许过来,咳咳……”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这很重要么?为什么不能是我找到的?”
“不可能。”
“是个女人来府上告诉我的。”
“我知道了……”
“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秦若雁看两人都停了下来,还是拦在了元夔身前。
“我叫林夕。”林夕缓缓报出自己的名字,眼中尽是杀意。
“你……你就是林夕?”秦若雁的气势弱了很多,但还是拦在元夔身前。
“看起来你知道我,是他告诉你的?”
“是的,你是来找他报仇的……”
“他害的延寿伤痕累累,害的全上京满城风雨,难道你要指望我放了他?”
“我犯过的错我无话可说。你想报仇可以,但是不许报复阿雁,她只是个普通人,跟我们的仇没关系。”
“不用你说,我知道。”
“阿雁,别这样了,不值得。”
“不行!你是我的朋友,我难道就要看着你死掉吗!”
“我只是你的朋友,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不,林夕,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元大哥他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说过了,他知道他自己铸成了大错,也知道你会找来报仇,可我跟元大哥相处了很多天,他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的性格有时候变得非常暴戾,他这个人本性不坏的!如果元大哥真的害了人性命那杀人偿命我无话可说,既然还没有,就还有救赎的余地不是么?请你相信我,他本性不坏,真的会变好的!”
一段长篇大论过后,看着姑娘真诚且坚定的脸,林夕也暗暗的有些敬佩这个姑娘了。能看出她虽然很害怕架在身上的剑,但是一步都没有退缩。
“阿雁……”同样愣住了还有身后的元夔,他其实不太明白,秦若雁为什么要保护他。
肩膀上一轻,架在两人脖子上的到被林夕收了起来。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六章 暂时的同仇敌忾
“看不出来,小姑娘牙尖嘴利的还挺厉害。真不明白,你怎么会遇到她这种姑娘,你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你。”
一直愣神的元夔好像听到了什么,不顾伤重突然暴起,一手推开林夕,另一手推开秦若雁,果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已抵近元夔身前,那人很显然是为了杀林夕的,可此时已经转不过来了。
“呲”剑划着元夔的胳膊刺了过去,又给元夔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口,不过幸而没刺中要害。
“你又是谁?”林夕迅速反应过来,将元夔秦若雁两个人都拉到了一旁。
“是谁我一会儿告诉你,他要杀你!”元夔勉强爬起来,对着林夕说道。
“心软的人会吃亏啊林兄弟,既然你不想杀他,那就让我来!”不速之客转过身来,显然是要杀了他们。
“你想教训我?就看你的爪子够不够硬了!”
林夕先下手为强,只片刻之间,便从身前闪到不速之客的身后,那人见状闪身后撤,堪堪躲过了林夕满含杀气的一剑,紧接着林夕又是一剑贴着他的脸划了过去,于是其见机一脚踢开了林夕,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可恶,难怪老大说你不好对付,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靠武力杀了你么……”林夕想着抓住他,他也感觉到林夕没有下死手,即使这样也才算是勉强平手。
“你若是束手就擒,我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命!”
“让我束手就擒?你做梦!”刚想再与林夕斗到一起的男子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没有想到,一支弩箭竟然打到了他的腿上。
“啊!你……”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注意到了山坡上的观音,她拿着一张弩机,刚才的箭显然是她放的。
“该死……”男子奋力挣扎地想站起来,却因为剧痛实在是无法做到。
“还要我来帮你束手就擒么?”
“想抓住我?做梦!”没成想此人心一横,咬紧牙关一下拔出了腿上的弩箭,然后瞬间放出一股白烟,很快就不知溜向了何处。
“又是这招,我以为他跑不掉的。”
此时观音急匆匆的跑了下来,“怎么回事?人呢?”
“把箭生生拔了下来,跑了。”
“这也行?”
“先别管他了,腿伤成那个样,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找不了咱的麻烦了。”随后转头随意的对元夔问了句:“有事没事?”
“没事,死不了。”
“谢了。”
“不客气。”两人刚刚还是要死要活的敌人,这会儿反倒客气起来了。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在说这个人身份之前,能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在这儿的么?”
观音答道:“是个拿着一把笛子的女人。”
“果然是她……”
“报信的女人你也认识,对吧。”
“报信的女人叫唐潇,她还有个妹妹叫唐遥,她们两个经常会一起出现。”
“又姓唐?”林夕一听到名字就大致已经猜到两人的身份了。
“不错,这姐妹俩是蜀中唐门人,是老大派过来监视我行动的。”
“老大是谁?他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老大是谁,我只知道其志不浅,老大的最终目的一定不止是杀一两个人这么简单,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最终的计划铺垫。”
“也就是说,杀我是这个老大下的令,而且只是铺垫?”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刚刚那个男的又是谁?”
“那个人叫田中俊雄,是个日本浪人,我的忍术就是他教给我的。老大派他来是为了监视唐潇唐遥两姐妹的,依我看,老大对这两个唐门姐妹也不那么信任。”
“不信汉人却相信一个日本人?”
“据老大说,田中是他豢养的死士,因此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可他明明是监视那两姐妹的,又怎么来这里刺杀我?”
“想来定然是那两姐妹撺掇他来这儿的,这两姐妹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么做就是为了甩开老大的监视。田中就是个莽夫,他又怎么可能玩的过唐潇呢?”
“……元夔,今天不杀你,完全看在她的面子上,你若是从今以后这能老老实实就罢了,如果再作恶,那谁求情都没用了。”
“我若是决心继续与你作对,今天我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好,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林夕走了,留下心乱如麻的两人。
“阿雁,你为什么救我?”
“在那两个女人闯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那是你救了我,我总要报恩。”
“那……我这也算是报恩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毕竟刚认识不久……真的值得么?”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你对我坦诚相见,毫无保留,况且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还不值得么?”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阿雁不求你的报答,你能做我的朋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阿雁,你以前没有朋友么?”
“我小时候有很多朋友,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说着说着,秦若雁的眼眶红了,“可后来因为叔叔家没孩子,我就被送到叔叔家寄养,可那年山东闹蛇灾,叔叔一家都被毒蛇咬死了,我本来打算回老家去,结果……”此时秦若雁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结果……怎么了?”
“村里上百户人全都死于瘟疫,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我父母……当初一走,我就再也没看到他们……呜呜……”
“呃,别……别哭了……”元夔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后来……我被一户姓秦的人家收养,这才到了这里。”秦若雁擦了擦眼泪,“曾经有一个算命先生说,我兄弟宫落七杀,主孤克,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现在想想,我的叔叔,父母,养父母还有身边所有朋友全都死了,他的话不是很灵验么?”秦若雁再次抽泣起来。
“别哭了,我待在你身边。”
“元大哥……”
“我还想看看,你能怎么克死我。”元夔看着秦若雁笑了笑。
“元大哥,哇……”秦若雁委屈兮兮的一下抱住了元夔,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哎哎哎……我,阿雁,疼,我的手……”
“哎呀,对不起元大哥!”秦若雁急忙钻出来,满怀歉意的扶起元夔。
“没事没事,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七章 意外之喜
“关于他说的,你怎么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老大的最终目的,将是颠覆江山。”林夕观音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了。”
“没错,这个计划绝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要先找到那个来送信的女人,也就是那两姐妹,她们是带着目的来上京的,就一定不会走太远!”
“嗯,回去之后我就去安排。”
“哦对了,写封信,让白羽和夜白两姐妹过来吧。”
观音不禁笑出声来:“嘻,这么些天了,我还以为你把她俩忘了呢。”
林夕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害,本来以为半个多月就能回去,谁知道出了这些事,现在看起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把她们晾在家里不太好嘛。”
“你呀……行,回去我就写。”
其实林夕更头疼的是怎么跟延寿解释发生的事情,但似乎事情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
“对不起延寿,我……”
“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子。”
“我……没杀元夔。”
“他不是重伤了么?难道又让他给跑了?”
“是我没杀他。”
唐韵一听直接坐不住了:“你没杀他?他可是你的仇人啊!他把延寿伤的那么重……”
“唐韵……”延寿抓住唐韵的手,示意她别说了。“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放了元夔的。”
“好好,我不说了……喂!你自己照顾她,我去给她准备药。”
“这些天辛苦你了。”
“行啦,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去了。”
林夕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延寿的手,“延寿,对不起……”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这样做一定有原因,你既然都实话实说了,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延寿,你真好。”
“那你能跟我说说么,为什么把他放走了?”
“事情要要从我闯进城南那个小院说起……”
“姐姐,出事了!”客栈里,换了身衣装的唐潇唐遥姐妹俩藏身其中。
“怎么了妹妹?”
“田中俊雄被林夕打的重伤逃走,而且田中元夔林夕三个人都没死!”
“什么?他们怎么可能都没死?”
“是元夔身边那个姑娘,在林夕剑下保住了元夔的命,而且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恐怕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来找我们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只能尽量躲着林夕了……”
“嗯,不然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干掉我们。”
“……你先去休息吧,我想想解决办法。”
可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计划和变化哪一个先来。五天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上京街头,车上下来两个姑娘,身背武器英气十足,一看就不好惹。
“羽姐姐,这里就是上京了。”
“凌妹妹,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吧,要跟好我噢,我带你走。”
身边走过了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周白羽耳朵一动,竟意外听到了两人的低声谈话。
“姐姐,这几天林夕一直在找我们。”
“我知道,放心,就算被他们发现也不会杀我们。”
“为什么?”
至两人走远,周白羽才远远地观察起离开的那两个乞丐。
“凌妹,那两个人在说林夕。”
“我好像也听到了,她们想做什么?”
“挺久没出手了,试试手?”
“抓住她们?”
“抓!”
“咚咚咚”
公主府的门再次被敲响。
“林夕!”
还没等人开门,周白羽就迫不及待的在门口喊了起来。
“白羽?她俩来了!”这声音直接就传到了在家闲来无事的林夕耳朵里,急忙跑了出去。
“白羽!”
门打开了,周白羽高兴的扑了上去,见面就给了林夕一个拥抱。
“好了好了,难为你俩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家。”
“哎,林夕,我先给你看两个人。凌妹,把人带过来!”
林夕看着凌夜白带过来的两个低着头的人,心中有些疑惑。
“她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她们姐妹俩在说悄悄话的时候提到了你,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就把她们抓来了。”
“转过头来。”林夕看到两个人的脸,顿时惊喜万分。
“是你?”林夕没想到眼前竟然是前几天来送信的女子,另一个应该就是她的妹妹。
“躲了几天,还是让你抓到了。”
凌夜白好奇的问道:“林大哥,这两个人你认识?”
“何止认识,她俩差点要了我的命。”
周白羽听罢抽出长剑道:“林大哥,既然是两个坏人,那就干脆杀了她们!”
“等等!”没想到反倒是唐潇先说话了。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做的决定险些让你送命,但我更知道,你需要的并不是我们死,而是你的家人安全。如果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那我们进府聊,夜白,白羽,快进来吧,我让观音延寿把你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
“好嘞!凌妹,咱俩先进去吧。”
“二位,正堂请。”林夕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唐潇唐遥跟在后面,唐潇暗暗安慰唐遥:“没事妹妹,相信我。”
“嗯,我相信姐姐。”
林夕走在前面,但后面二人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林夕也暗暗记下了。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八章 久别胜新婚
“说吧,为什么要引那个日本人来偷袭我。”
“我们有我们要去做的事情。”
“我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事?”
“我们……要去找母亲,顺道还要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
“唐门内乱?”
“是的,唐门内乱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怀疑其中另有阴谋。”
“唐门内乱,你为什么不在唐门查?”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查不到,门中似乎还有人刻意阻止我调查,我才想出答应门主,跟着老大的手下来到上京,要不然,我们恐怕连唐门都出不去。”
“可这似乎跟我并没什么关系,想让我放过你们,恐怕还要别的理由。”
“我知道,你曾经的梦想是让宋辽百姓免于战火,现在宋辽和平了,你想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我知道宋辽和平一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可现在有人要破坏这一切,破坏宋辽的和平,破坏你家的安宁,你难道要置之不理么?”
“你是说,你们的老大?”
“直觉告诉我,一旦他的计划得逞,就会毁掉宋辽两国的和平。就算你不为了两国的和平和平考虑,难道你就真的能独善其身么?老大视你为眼中钉,他觉得你会破坏他的计划,因此他会想方设法除掉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又怎么保全自己和家人呢?”
“能告诉我,在这之前,我在苏州遇到的唐罪唐柒,也是老大安排的么?”
“是的,唐柒是我唐门中人,这件事我也知晓。”
“那,你们背着老大,背着门主做这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爹死在唐门内乱中,我不希望他做个糊涂鬼,更不希望我和妹妹做个糊涂人!既然我发现了唐门内乱另有隐情,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们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了?”
“我们唐门的现门主正是曾经唐门内乱临危受命上位的,他现在又跟老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请你相信我,调查唐门内乱,就是在帮助你调查老大的身份。”
“我在听,有什么继续说。”
“我们姐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你能帮我们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找到母亲,我们姐妹愿意为你鞍前马后,唯你一人号令。从此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妹妹插话道:“姐姐说得对,你如果想纳我们做妾,为奴为婢我们都不会有怨言!”
林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唐潇对他点点头,“嗯,林夕,你决定吧。”
林夕笑了笑,“纳妾可就免了吧,你们并不是无可救药的恶人,我也希望你们能……迷途知返。”
“嗯,我们会的。”
“你们出去一旦被人发现会很危险,我再安排一间偏房,你们暂且先住在一起吧。记住,我给你们足够的信任,我也希望你们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我们会的。”
“这是个好的开端,我希望有个好的结局。”说罢,林夕便离开了正堂。
“姐姐,这些话是你这几天想好的?太厉害了!说的我都一愣一愣的。”
“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挺佩服他的,面对曾经要杀死自己的仇人如此坦然,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姐姐,你觉得他能帮我们找到母亲,找到真相么?”
“不知道,可光靠我们想找到真相是遥遥无期。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相信他,总归人多力量大嘛。”
“二位姑娘,林公子吩咐婢子引二位前往住处。”一个婢子前来,唐潇习惯性的还礼以示敬意,“多谢,请带路吧。”
林夕回到自己房中,漆黑之中又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都来了?”
四个姐妹都在屋里,似乎是在等着林夕。
延寿得意的说:“你去见了那两个女人,我觉得你应该会跟我们说些什么,我就把大家都叫来啦。”
“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林夕宠爱的捏捏延寿的小脸,引得一屋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
林夕将唐潇唐遥来上京的目的跟大家又讲述了一遍……
“所以说,她们都是那个老大派来的咯?”
“没错,我不知道这个老大的身份,但直觉告诉我,老大一定对我很熟悉,所以大家最近不管去哪都要加上几分小心。还有,这两姐妹并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坏人,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事去过多指责她们。”
“嗯。”姐妹们陆续都点了点头。
林夕舒了口气,欣慰的笑了:“不愧是我的夫人们,识大体!”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既然我答应帮她们查明真相,那便去做吧。这样明天知会青狼院和太后,我带人探查全城,先找有没有姓秦的汉人,如果有,再查这些人里有没有几年前从山东过来的。观音,就劳烦你带些人去刺史府,查询登记在册的户籍,看看有没有姓秦的汉人。”
“好,交给我了。”
“明天可能要满城跑很辛苦,大家早些休息吧。”
“哎--林夕!你就要赶我们走啦?”延寿急忙关紧门窗,一脸坏笑的看着林夕。
“延寿,关窗做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延寿就势躺在林夕的床上,略显妩媚的看着他。
“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刚刚我们姐妹几个都聊过了……”
“聊……聊什么?”林夕似乎已经想到了今晚会遭遇什么,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瞅你色咪咪那个样!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天呢?”观音调笑道。
“姐姐,真的可以吗?”凌夜白在几人中年龄最小又最为内向,站在最后面脸红的就像烧着了一样。
“有姐姐们在呢,有啥不可以的。”
“请…林大哥……不,老爷…更衣就寝……”
林夕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延寿,这不会也是你教的吧。”
“不,没有……是我,学丫鬟的……”凌夜白紧张的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叫我林夕吧,来——”林夕轻轻握住凌夜白的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柳腰,顺势搂入自己怀里……
林夕也没那么多经验,也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罢了。
屋中微弱的灯光彻夜未熄,是不是还会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九章 血染海棠香
“我们这是查到哪了?”正午时分,林夕带着十几人,正在一颗老树下乘凉。
“上京城一共九十六坊,我们才查了一半多。”
唐遥躺在姐姐怀里抱怨道:“查了一上午了,别说姓秦的汉人了,就是姓秦的都没几个……”
“没事,我们把每个姓秦的人都记下来,就算今天查不到,以后一旦有线索,就不用再查一遍了。”
唐潇看了看大家,问林夕道:“林夕,你饿不饿,大中午的,大家都挺累的,要不先吃个饭?”
唐遥坐了起来,看林夕没什么反应,又喊了几声:“林夕!林夕!姐姐,林夕怎么躺在那儿没反应呢?”
唐潇听到也疑惑的坐起来看向林夕,一看林夕真的躺在那一动不动,突然起了警觉之心。
“妹妹,可能是出事了,小心点,过去看看。”
唐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轻轻按在林夕的胸口上,愣了一会儿,舒了口气。
“没事,还活的好好的,睡着了。”
“他……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林夕,林夕!”
“啊?啊,怎么了?”唐遥晃了晃林夕,林夕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林夕,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我看你一上午精神都不好。”
“我……我昨晚没睡觉。”
唐遥很是奇怪,问到:“好好的怎么不睡觉啊?”
“我昨天晚上在院里,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唔!”唐潇还没说完,就被着急忙慌的林夕捂住了嘴。
“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到。”
“你晚上睡得又早又死,怎么听得到。”
“没什么,你别听你姐瞎说,昨晚上没啥声音,我都没听到。”
唐潇会心一笑,“整整一晚上没睡,你身体不错嘛。”
“谢谢夸奖……”林夕笑着回应道,之后他就又闭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你的夫人们呢?她们也没睡?”
“还好吧,她们要比我精神点,我让她们几个姑娘去看刺史府的户籍记录了。”
“你可得注意点,可别累倒了,啊。”
“这个就不劳你提醒了!我自己有分寸,累不死。”
“姐姐,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什么累不累死的?”
“没什么,让他注意身体。别多问了啊妹妹。”
林夕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怪自己昨天搞的声音有点大了。
唐潇又想起刚刚的话,拍了下林夕再次问到:“哎,吃饭不?大家跑了一上午了,都是又饿又累,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林夕眼珠子转了两圈思考片刻:“也好,把大家都叫回来吧,咱就近找个酒楼吃饭吧。”
哪成想,吃饭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拜访。
林夕正吃着饭,突然一把剑拍到了桌子上,林夕和对坐唐家姐妹一齐向上望去,竟然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元夔?!”林夕有些意外,坐在对面的唐潇则是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向林夕。
“城门口还挂着你的通缉令,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敢进来。”
“过奖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城门前的岗哨没有发现你?”
“稍微易了个容。”
“好吧,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们在找一个姓秦的汉人?”
林夕感到些许奇怪,“你的消息可是灵通得很呢,不错。”
“我是听今天出城的商人说起的。”
“那……你来找我,是想带给我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吧。还记得那个姑娘么?”
“记得,还很清楚。”
“她叫秦若雁,从山东来。”
林夕顿感意外,与唐潇唐遥对视一眼,质问元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相信你不会害她。”
“不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元夔双目游离,眼神飘忽,显然是有事瞒着且精神也不太好。
元夔叹了口气,缓缓道出原委:“你是宋人,你应该知道,五年前山东的大瘟疫吧。”
“记得,死了好几千人。”
元夔好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我还是……从那年的瘟疫说起吧。”
在元夔的口中,五年前的山东……
此时元夔还不是永王,他在父亲乙辛死后就逃到了大宋境内,结果在越境的时候被老大的手下抓个正着,从此便为了老大做事。
“老大究竟要我们来这做什么?”此时元夔来到了山东,对元夔来说,老大是个非常奇怪的人,那时候的元夔虽然已经经历了生死,但他依然看不透老大所做的事情。
“老大要我们做什么,做就是了,不要那么多问题。”这个人是老大的一个手下,对元夔来说也只是有几面之缘,名字更是早都不记得了。
“好吧,那我们要做什么?”
“种花。”
“种花?我没听错吧?”
那人拿过了元夔手中的麻袋,说道:“你没听错,这麻袋里全都是花种。这是老大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铁海棠花,南方潮湿多雨,根本种不活,所以才让咱们拿到山东来。谈亭镇东面的山谷温暖干燥,正是种这花的好地方。”
“可种花费时费力,这花又能起什么作用?”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诡异的笑了笑:“种好了,你就知道了。”
“所以这花到底是做什么的?”酒楼里,林夕问话音刚落的元夔道。
“我虽然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但他的笑我至今还记得,现在想来让我汗毛倒竖……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在作恶,当时也不知道那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可是……”
仅仅六个月过后,谈亭镇的山谷里就开满了铁海棠。
“我在山下打听到,最近这附近死了很多人,百姓怀疑是瘟疫,应该就是这花的问题吧。”
“哼,你还不算傻,你闻到这花的味道了么?”
“是的,我闻到了。”
“铁海棠花有剧毒,其香可引得蚊虫吸食,我们便驱使大量蚊虫,蚊虫吸食花汁,便也有了剧毒,再将其放到附近的村镇之中,被蚊虫叮咬到的人就会中毒而死,死状与瘟疫相似。”
“哦?可赶走这些人又能怎么样呢?”元夔不明白。
“以防万一。铁海棠花开之后有奇香,一旦被人发现满山谷的铁海棠,一定会引起怀疑,虽然老大跟附近县令打过招呼,但总归要保证绝对安全。”
“那老大需要什么?”
“铁海棠的花瓣。”
“花瓣不是有毒么?要那个有什么用。”
“好了,剩下的跟我们就没关系了,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是。”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章 孽债
元夔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
“五年前山东的瘟疫,居然是人为的?”
“老大的手下驱使蚊虫吸食花汁,放到了谈亭镇中,镇中居民多数被带着花毒的蚊虫叮咬致死……后来我才知道,周围村县一共死了几千人,谈亭更是几乎成了死镇,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是的,谈亭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搬走了,现在那里应该也没有人吧。”
“唉……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形实在是惨不可言…那些冤魂还是会夜夜寻我而来……”
林夕看着元夔望着远方眼含泪光,不似说谎,便问道:“你不说的话,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说么?”
元夔低下头,仿佛做了很大决定似的:“阿雁的老家…就是山东谈亭镇。”
“什么?”林夕又震惊了,他想不到,命运怎么会让这两个人遇到一起去。
“当初阿雁说,她是山东人,她的父母又是因为瘟疫而死,我就觉得这件事跟我脱不了关系,结果我昨天才知道,阿雁居然就是谈亭镇人,我……”
“……你还是为了她来的。”
“不光是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而来。”
“你说的也对。那她知道这件事么?”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她,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世界可真小啊……怎么会让你们两个人遇到一块儿去。她之前还从我的刀下救下过你,可她一旦知道这件事,又会怎么想呢?”
唐潇唐遥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握紧手。
“我……”元夔的声音略显哽咽,“她若是知道以后做了傻事,那我就是又多了一笔血债……”
“其实,对于这件事,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你是有办法赎罪的。”
“什么办法?”元夔眼中闪起一丝希望。
“这件事,说到底你也只是协从,帮老大种花而已,如果真的要说你有什么错,就是没有阻止他们的恶行。如果你能解决掉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他们报了仇,这样,不也算是一种赎罪么。”
“你的意思是,杀死老大?”
“这只是我的看法,你不必把这件事一直藏着,你固然有错,可是你的错并不是无法挽回的。”
林夕看了眼沉思的元夔,心知他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会去找你和秦姑娘的。”
“林夕,我们……”唐潇问到下一步计划。
“叫上延寿她们,一起去。”
众人很快集合又来到了秦若雁的家,对于他们的到来,秦若雁感到很是奇怪。
“你们怎么又来了?”秦若雁又看向林夕和唐潇姐妹,更有些迷惑了,“你们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元夔则在一旁安抚她道:“阿雁,我把你的身份跟她们说了,请原谅我还没有告诉你。”
“哦……没关系元大哥,可我的身世有什么奇怪的么?为什么告诉她们?”
林夕也尽量柔和的说:“秦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她们两姐妹……你应该见过,她们两个的母亲十几年前为避战祸,被一个叫秦远峰的人接走到了山东,她们多方打听,才知道秦远峰几年前搬到了上京,因此我们才找到了这里。”
秦若雁听到秦远峰的名字后愣住了,显然她知道这个名字。
“你知道秦远峰这个名字,对么?”林夕试探性的问了问。
“秦远峰……是我养父。”
唐潇顿时激动起来,抓着秦若雁的手问到:“那,那你养父现在在哪里!”
秦若雁被她这激动的神情吓到了,“他……他前年病死了。”
“唐潇,冷静点。秦姑娘,那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父亲带我回家的时候,见过一个女人,父亲说……她以后就是我养母,让我叫她母亲,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唐潇调整好情绪,声音微颤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哪?”
“五年前,母亲就在山东病死了,正因如此,父亲才带我离开了山东。
“那你母亲生前有没有留下过什么东西?”
“呃……对了,留下了一个包裹,只是父亲生前告诉我不能乱动那个包裹,我就一直没有打开过。”
“能……能给我们看看里面的东西么?”
秦若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转身走回了屋子里,对着众人说道:“先进屋吧。”
秦若雁从里屋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众人。
“你们……打开看看吧。”
打开布包的一刻,唐潇的神情顿时无比震惊,她还是失去了平时的镇定,颤抖着从包裹里拿出一把飞刀一样的暗器。
“穿心翎?”唐遥喊道,她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唐门的独门暗器。
“这一定是母亲离开唐门的时候带走的……”一向冷静的唐潇竟也失声哽咽着,她知道这是母亲的遗物,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暗器,眼泪如珠一般落在地上。
“这真的是你们母亲留下来的?”
“对不起大家,失礼了……”唐潇擦了擦眼泪,在一堆小东西中拿出了一封信,是写给秦若雁的,三人凑到一起念了起来。
阿雁,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秦兄应该都不在人世了。很抱歉我们没有对你说实话。
其实我们并不是夫妻。
我叫唐婧,是一个唐门弟子,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这一切都在十四年前结束了。
唐门陷入内乱,我的丈夫担心我的安全,于是委托秦兄把我带离了唐门。他是我丈夫的朋友,是个很仗义的人,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应该早已死于凌云壁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丈夫还是死在了内乱之中,我的女儿还活着,可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们。我和秦兄收留你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许久未见的女儿,我不知道她们过的还好么?
阿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希望你能关注一下我的两个女儿,她们叫唐潇和唐遥,也许她们会来山东或是上京找秦兄,但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不太指望能找到她们了。但如果阿雁你真的找到了她们姐妹俩,那就给我多烧点纸,让我泉下有知,也能安心离去。
阿雁……娘没能看着你长大,娘对不起你。你生性单纯,要照顾好你自己,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交真正值得交心的朋友,娘只求你,平安幸福了此一生……
阿雁,娘就说这些了,好好生活。如果你还能见到我的两个孩子,希望你能告诉她们,娘欠她们的,永远都还不回来了,希望她们以后也好好生活,莫要误入歧途。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一章 唐门往事
一封长信,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家信,但却是一个母亲,对孩子们咽苦吐甘的爱。
唐潇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安慰着一旁在低声哭泣的阿雁。
“唐潇,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跟着母亲一起离开呢?”林夕问起。
“父亲说将母亲安全送出唐门之后秦远峰就会回来接我们,但是……母亲走后不久,叛乱弟子就全面接管了唐门的防卫,秦远峰没法再潜回唐门了,只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看看包裹里还有什么吧,也许还有什么有价值的。”
唐潇点点头,在包裹所剩不多的东西里翻找起来。
元夔则是到一旁安慰起了秦若雁来。
“阿雁,别哭了,你娘想看到你平安幸福,她也不想看到你哭吧……”元夔笨拙的嘴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好,只能让阿雁趴在自己身上大哭。
“还有一封信!这是……爹写给我娘的信。”
婧儿,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很抱歉,我虽然已经尽力保护了孩子们,但我还是跟她们失散了,我只能将信托人传给你。
我在好几个死亡的唐门叛徒和唐门弟子尸体上都发现了一种从没有见过的毒,我偷带出来一瓶,应该会跟信一起送过来,这足以证明唐门内乱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你还能找到孩子们,就把这封信和那瓶毒给她们,希望能够替为父查清唐门内乱的真相,但……切记安全第一。
唐潇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原来,父亲早就看出唐门内乱另有阴谋,还有瓶毒药…瓶子,瓶子呢……在这!”
唐潇小心翼翼打开瓶子闻了闻,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唐潇怕气味也有毒,便只是轻轻抽了一下,没敢再闻下去。
“这瓶毒药,你交给我吧,我把它给太医院的朋友看一下。”
唐潇点点头,将瓶子递给了林夕。
林夕收起瓶子,看着一边依然趴着哭的秦若雁,还有秦若雁身旁一动不敢动的元夔。
“秦姑娘,人总要向前看,别哭了,你母亲告诉你要好好生活下去,而不是困在过去的回忆里。”
元夔也在秦若雁耳边说道:“阿雁…他说得对,别哭了噢。”
秦若雁意识道自己哭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元夔左肩的衣服都浸湿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哦……我,我不哭了。”
“秦姑娘,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先回府上住些日子。那个日本人来过你的家,老大也肯定知道了你和元夔在一起,如果让老大的人再找回来,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可,林公子,元夔他…能跟你们住到府里么……”秦若雁挠挠头,眼神瞥向边上的延寿。
延寿与林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来之前跟延寿商量过,她同意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秦姑娘,我希望你能看好他。”
元夔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林夕,又看着延寿,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他向二人行了两个大礼,很长时间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秦若雁高兴的抓住元夔的手,看起来比元夔还激动。
“谢谢林公子!谢谢延寿姑娘!”
“我愿意相信你一次,但是也是最后一次了。秦姑娘家里需要收拾就收拾一下吧,完事就走。”
将众人安顿好之后,林夕独自去了太医院,他想着给唐允恂看一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
太医院中,唐允恂和唐韵正在药柜前,似乎是唐允恂在给唐韵讲着许多药材的作用。
“见过唐前辈,看起来,您的病都好了?”
“小林?快坐!韵儿照顾的很好,我已经全好了。”
“林夕,是不是又找师父有事呀?”唐韵看出了林夕的心思,说来也是,林夕每次来太医院基本都是有事请教。
“你还挺聪明……前辈,唐韵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点事情要请教您。”
“慢慢说,韵儿,倒点茶。”
“哎,不用了。”林夕拦下唐韵,同时拿出那个小瓶,“前辈,这是瓶毒药,您能看出这是什么毒么?”
这个小瓶外面没有任何特点,唐允恂便拿过瓶子打算在瓶口闻一下,不料瓶口刚凑近,唐允恂顿时闻出了这瓶毒药,吓得他急忙放回桌上。
“五毒散——”
“什么?是五毒散?”林夕也吃了一惊。
“是的,这种毒当初折磨的我生不如死,我到死也忘不了!小林,这是你从哪里拿到的?”
“这是…唐门内乱的亲历者,在唐门叛徒和唐门弟子身上发现的毒药。”
“唐门内乱?”唐韵和唐允恂异口同声问道。说到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来了兴趣。
“当年的唐门内乱,在很多交战的叛徒和弟子身上都发现了五毒散。而当初唐门人根本就不知道五毒散为何物……由此可见,肯定是有人暗中策动两派争斗引发内乱。”
“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快去那里调查。”
唐允恂略显意外,“哦?你要去唐门?”
“是的,我要查清唐门内乱的源头,为了…为了两个朋友,也为了我自己和我的家人。”
“我……”唐允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并没有说出口。
“前辈,想说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我也想去。”
“啊?这……”林夕一下愣住了,显得很是意外。
唐韵的表现和林夕一模一样,一听这就着急了:“师父,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韵儿,我真的没事了,而且……我也想知道唐门内乱的真相。”
“师父,我跟着林夕去就好了,您又何必亲自去呢……”
“韵儿,我的父亲就是死在唐门内乱中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我不去的话,那我便对不起我父亲,我死后也更没脸面去见他了。”
“师父…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想父亲……”
“韵儿,你不用道歉的,如果这些天没有你照顾,我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师父,我想跟您一起去!”
唐允恂摇了摇头,“不行,你还年轻。”
“可我娘也是死在内乱中的!我也想知道真相……”
“我们调查清楚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你,你才二十岁,这个险我不能让你冒。”
“师父……”唐韵委屈的要哭了一般,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可她却说不出自己的心里话。
“好了,韵儿,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小林,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呃……三天后动身。”
“那三日后未时,南郑门门口集合。”
“好,那……前辈保重身体,在下告辞。”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二章 和解同行
回到家的延寿,一直在忙着做饭的事情,在她拿着菜去向厨房时,却和在一起的元夔和秦若雁撞到一起去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延寿正打算快步绕过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被秦若雁喊住了。
“延寿姑娘!那个……我们有点事!”
延寿转过头来,结结巴巴的说到:“有……有什么,事?”
“那个……喂,你说啊!”秦若雁赶忙掐了下愣在一边元夔,让他赶紧说。
“那个…延寿姑娘,我……”
秦若雁看着更着急了,低声喊道:“哎呀,你就把跟我说的跟她说一遍就好啦,快说吧没事的!”
“我……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你,我再次,向你道歉,请求……请……你的原谅!”
看着眼前一直保持鞠躬姿势的元夔,延寿特意等了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便说到:“好了,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真……真的么?”元夔有些半信半疑。
“我知道你的精神不正常,我也--深有同感。你正常的时候也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只听远处传来林夕的声音:“延寿!”
“林夕!”延寿忽地又变回那个娇俏的小姑娘,直直钻进了林夕的怀抱里。
“延寿,我刚刚都听到了,难为你了。”
“没关系啦,这没什么为难的,刚刚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秦若雁高兴的拉着元夔鞠躬道谢,元夔也有样学样,“延寿姑娘,谢谢你,如果能赎罪的话,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对吧,元夔……”秦若雁机灵的朝着元夔一顿眨眼,不想元夔也没看到。
“做牛做马……做人可以吗?”
“噗…好了,我说点正事。”
“林公子,你说吧。”
“我们可能又要走了。”
秦若雁一脸疑惑,“啊?又要走?去哪里啊。”
“去唐门。既然答应了唐家姐妹要帮她们调查内乱真相,就要说到做到啊,也顺便查清楚老大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也去,毕竟你们一个身手敏捷,一个武功高强,有你们两个帮手,肯定要方便很多。”
“没问题!如果林公子需要我们,我们肯定去!对吧元夔!”秦若雁摇了摇元夔,元夔也点点头。
“嗯……这两天留给你养伤,三日后动身。”
“嗯……谢谢。”元夔低声道谢,然而只有身边的秦若雁听到了。
于是秦若雁便朝着离开的林夕喊道:“哎,林公子,元夔他说谢谢你!”
“不客气。”
三日后,唐允恂如约来到城门,林夕貌似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唐前辈,您来了。”
“要直接去唐门么?”
“不,先去山东。先让她们见一下母亲,具体情况等会我再跟前辈说,上车吧。”
晚上,众人为了赶时间,便赶路至深夜,最后在一片一马平川的草地上生火休息。
唐遥想起林夕对着那个中年人喊唐前辈,林夕对他又毕恭毕敬,勾起了好奇,便问起:“林夕,这大叔是你的朋友嘛?”
林夕眼神瞥了过去,答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老前辈,或许……你们可能也听过他的名字。”
唐家姐妹更好奇了,“我们听过?”
唐允恂很是平和,笑着说:“别听他的,我当初也就是个无名小辈罢了。我叫唐允恂……”
唐潇听到名字后,仔细想了想:“好耳熟的名字啊……您是八堂主?”唐潇灵光忽闪而过,想起了这个十几年前便已听过的名字。
唐允恂点点头,“呵呵,十几年前的事情还有人记得。不错,我是上一任八堂主。你也是唐门弟子?”
“前辈有礼,我叫唐潇,是现任唐门五堂主。噢,这是我妹妹唐遥,唐门六堂主。”
“见过前辈。”唐遥也跟着唐潇一样行礼。
“十几年前你们应该还是小孩子吧,记得我的名字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前辈,我们两个是唐正南的女儿。”
唐允恂意外的看着她们,随后望向天空,回忆起来:“唐正南啊……好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十四年前,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就是你们两个!”
“唐叔,是我们!”
“当初,我们跟你们俩走散了,唐正南到死也在念叨你们两个……他让我送了一封信给他的夫人,之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唐门。不知道,当初那些老家伙们,还在不在人世了……”唐允恂念念叨叨,眼中仿佛还有泪花闪过。
“前辈,那封信…我们看到了,谢谢您。”
“没事……就是没能救下他的命。”
“好啦,大家都不要难过了,但愿这次我们,能找到失落的真相。”
观音坐到了林夕身边,问到:“你打算怎么进唐门啊,我们是陌生人,他们不会让我们就这么进去的吧。”
“傻丫头,当然有办法。白羽,过来!”
周白羽听到林夕的喊声,赶忙跑了过来:“怎么啦林夕?”
“当然要靠她进去咯!”
周白羽一愣,不知道林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啦?”
观音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易容?”
林夕会心一笑,摸了摸周白羽的脸,“嗯。”
“我们要易容进唐门嘛?”周白羽好奇地问道。
“我和延寿观音,你和夜白,唐前辈还有元夔都跟唐门人打过交道,如果不易容的话很容易就被发现了,易容之后,我们可以唐门弟子的身份混进去。”
“可,我们毕竟是外人,一旦引起怀疑,这不还是容易被发现么?”
“哎,这不是有二位堂主么,想骗过那些唐门弟子,还是易如反掌的吧。”
林夕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四下望去却什么都没有。林夕怕是什么蛇之类的东西,虽然北方根本就没多少蛇。
林夕小心的看向地面,突然前面的乱草丛被风吹了一下,林夕伸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听到林夕离开的声音,草丛里又传来一声响动,一双眼睛朝着刚刚林夕走来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了。
草丛里的人没有注意到,马上就会有一把剑架在她脖子上。
林夕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绕到后面,用剑制住了她。
“站起来,转过身来。”她转过身来,一脸的惊奇。
“唐韵?”林夕觉得有些意料之外,不过还在情理之中,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你是怎么到我后面的?”
“这也惊奇?你没注意到而已。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跟你们过来的啊。”
“你?你跑过来的?”林夕心底一惊。
“对啊。”
林夕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远处的马车,确信自己是坐着马车出来的。
“可我们是坐马车出来的啊!”
“怎么啦,你们那马车也没比我快多少嘛。”
“……算了,你吃没吃东西。”
唐韵摇了摇头。
“过去吧,吃点东西去。”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三章 山东妖花
“哎呀,跟了你们一天了,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呢。”唐韵和大家坐到一起去,就迫不及待拿起了一张饼啃了起来。
唐允恂头疼的道:“韵儿,你怎么还跟出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太医院里嘛。”
“不行,我一定要跟着师父。”
“唉,跟出来就跟出来,你怎么不告诉师父一声,就在后面跟着马车跑了一天,你两条腿能扛得住?”
“师父,韵儿没事……我腿脚快得很呢!”
“你个笨丫头,林夕要是发现不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路跟着我们到唐门去啊。”
“师父,我既然都跟出来了,你就不要赶我走了嘛。”
“唉,你呀,真不让人省心。”
“唐叔,她是……”唐潇问道。
“她是我徒弟,唐韵,之前是唐门的八堂主,现在一直跟着我。韵儿,给你介绍一下,她们两个,唐潇、唐遥,是我的故交--五堂主唐正南的女儿。”
“噢,师父我听您讲过,说是那位唐正南前辈在内乱的时候和女儿走散了,就是她们?”
“没错,苍天有眼,还能让我见到故人之女啊。”
“不过,唐潇唐遥……好耳熟的名字啊,我好像在哪听过你们的名字?”
“我们是唐门五堂主和六堂主,你应该是在某些地方听过。”
“哦!没错没错,幸会!”
“嗯,幸会。”
想不到三个唐门的堂主竟在这种场面下见面了。
“所有人都在这儿,我也说一句吧。”林夕一开口,大家都朝他这看了过来。
“以前的大家各为其主,现在既然都上了一条船,我希望大家--同舟共济。”
坐在后面的秦若雁和元夔说悄悄话:“以前没看出来,他还是挺有魅力的,难怪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呢。”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讨厌!你说什么呢!”秦若雁脸红的掐了元夔一下,之后两人就带着一丝笑意,一言不发。
在路上跑了大半天,林夕总算是久违的踏上了大宋的土地。
山东的天雾蒙蒙的,像许多人的心情一样压抑。谈亭镇依然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如同从没有人住过一样,土地上泛着一种淡淡的红色,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林夕捂着鼻子:“空气中透着一股腐烂的花香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若雁红着眼眶,“这就是谈亭镇,我的家。”
“秦姑娘,你的母亲葬在这里?”
“我的生父生母,还有养母都葬在南面的坟地。”
“走吧。”
秦若雁带着唐潇唐遥前去给母亲祭拜,林夕上前也鞠了一躬,随后在不远处等待几人说完心里话。
奇怪的是,延寿的反应和大家都不太一样,她扶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头晕一样,眼睛却一直看着远方失神。
“好香的花……好香……”林夕注意到延寿的怪异,轻轻喊道:“延寿,延寿!”
喊了两声,只见延寿依然毫无反应,林夕抓住胳膊猛摇了一下,延寿突然回过了神,问到:“林夕……我刚刚怎么了?”
“你刚刚分神了,这花香有毒,你的定力不够,千万别分心,观音,你们几个照顾一下她,大家都不要分心!”
祭拜的几人看到这边的情况,都忙从远处走了过来。
元夔说起:“这是铁海棠花的味道,我怀疑……还有人在这里种铁海棠。”
“什么?”林夕感到十分诧异,“难道,他们种了整整五年?可他们要这么多花做什么?”
“要不……我们到那个山谷里再看看吧。”
山谷之中的铁海棠花蕊初绽,开满山谷,甚至一眼望不到花海的尽头,惊人的数量甚至连曾经种过花的元夔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我当初种花的数量……多了一倍还多!”
凌夜白看着地上的土,暗自心惊:“附近的土地都被染上红色了,定然是这种花污染的……”
观音吸了口气,随后感到一阵眩晕,用力晃了晃头,“连附近的空气中都全是这种花香,难怪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住……难道这里都没有人管?”
“附近的县令都被买通了,又有谁会去管呢。”林夕叹了口气,便顶着花香往山谷里走去。
“大家都还好吧。”走到山谷最里面,香味变得更浓了,四周全部都是铁海棠,难以想象它们开花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都还好,只是这花香实在太浓了,要是在呆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延寿呢?没事吧。”
“林夕……我还好,就是有点头晕……”
“你不会武功,对花香的抗性会比我们差一点。”
“我想起来了!”林夕转过头去,发现是观音发出的惊呼。
“观音,怎么了?”
“这个味道……是五毒散!”
“五毒散??”
“味道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五毒散。”
林夕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行,要烧了这些花!谁有火?”
周白羽摸了摸自己的箭袋:“呐,我有个火折子。”
山谷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怪笑声。
“哈哈哈哈……林公子啊林公子,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要烧掉主人家的东西,这可不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情啊……”
山谷之上,一群等待已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你是谁?你认得我?”他们离林夕并不远,林夕能看到山谷之上那些人的脸。
“当然认识。我叫沈青云,是这片花海的管理者。”
“你!是你!”元夔一看到他的脸便惊得他喊了出来,随后对林夕言讲道:“他就是五年前跟我一起来这儿种花的人!”
“哦?”沈青云意外的看向耶律元夔,随后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跟林夕一起过来。正好也省事了。”
林夕也少见的发了怒:“你们在这里种这么多有毒的花,毒害附近的老百姓,真是伤天害理,罪不容诛!”
沈青云装作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嘲讽道:“你都知道啦!哎呀呀,那事情可麻烦了,你刚刚是说老百姓么?我在他们的心里,可是出钱资助他们安葬家人的沈大善人啊!林公子知道了真相,这可影响我大善人的声誉啊……”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恶事,就算我不知道,也早晚会有人知道!”
“如果老天真的在看着我,他为什么不试着救一下你呢?哈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过后,沈青云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解决掉他们之后再来找我。”
“是。”身边的人应了一句,随后一跃从六七米的山崖之上跳了下来,随他而来的是早已藏于谷底的数十名剑客。
“看你的身手,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吧。”
“十年前闻名河北的沧海剑神,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听说过一些,传说沧海剑神出身蓬莱仙岛,东海剑法举世无双。你是沧海剑神?”
“当然不是,我是他的徒弟,俞云起。”
“那可真是想不到,沧海剑神闻名河北,令妖魔宵小闻风丧胆,想不到他的徒弟竟然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了!多余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动手!”
众人将不会武功的延寿护在中间,拔出武器向着四周的剑客杀去。
林夕先下手为强,以极快的速度跃起刺向俞云起,俞云起向后翻跳,斩出一片眼花缭乱的剑影,俞云起趁此时机回身反打,一掌打中了林夕,却并没有重伤他。与此同时,林夕忽现杀招,剑如灵蛇一般刺向俞云起,俞云起手臂被伤,向后退去,稳住阵脚,以内力强行挡住林夕紧随而来的一掌。林夕以自身敏捷的身法不断转换攻击方向,越发占了上风。
俞云起虽然一直在防守,可他也并没有慌忙,依然能抵挡住林夕四面八方凌厉的攻击。
林夕眼见无法占到上风,剑法逐渐刚猛起来,一阵势大力沉的四连劈过后,将俞云起一连打退了近十步远的距离。随后林夕一脚踢中俞云起横拦的剑身,手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飞刀,暴射而出,一发正刺中了俞云起的大腿,俞云起当即感到剧痛向前倒去,林夕一脚飞踢正中面门,让他连人带剑直接飞了出去。
“该死……大意了!”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四章 有惊无险
众剑客见俞云起重伤,又无法从其他任何方向找到破绽,活着的人便都撤到了一起去。
“慢慢往后撤……”林夕和其他人低声说道。
“想走?烧死他们!”俞云起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一发信号弹甩到空中便匆忙撤离。
“嘭”的一声爆炸声过后,山谷上再次出现了几十人,只见他们手一挥,什么东西就被扔了下来。
“林夕,你看天上!”众人看着极速坠落的不明物体,掉到地上摔个粉碎,竟然是瞬间剧烈燃烧的酒瓶子,这些酒瓶接触到地面直接点燃了地上的枯草,迅速引燃了满山谷的花。
“燃烧瓶!坏了,快走!”
众人此时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朝着谷口撤去。
“不能让他们继续扔了,白羽,我保护你,你把山谷上的人都打掉!”
周白羽立刻张弓搭箭,第一箭就把一个正准备往下扔燃烧瓶的人射死了,燃烧瓶落在地上,使得山谷上方也被迅速点燃。周白羽再次引弓搭起三支箭,一击射中山谷上三个并排站的人的膝盖,三人本就站在崖边,失去平衡直接掉下了山谷。
二人且战且退,让四周的花烧的慢了一些,总算是踩出了一条可以冲出去的路。
大家都受了些轻伤,好在都跑出来了。
“咳咳……咳咳……”
烟火冲天,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恶臭的味道。
“大家都还好吧,伤的重不重。咳咳咳……”林夕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咳嗽。
“大家都是小伤,你呢?”
“我没什么事……好在这些害人的东西是烧掉了,我们要赶紧离开了,天黑之前要到镇子上找客栈宿下,大家都有伤,如果再在野外过夜可能会更严重。”
众人乘着马车向西又走了十几里地,直到黄昏才在一处城镇停了下来。
“看起来是个大镇子,大家都注意点路两边,看看哪里有客栈。”
众人奔波一天,总算是找到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好了,大家休息吧,不过……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些,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再找来。”
“嗯,我们会的。”
屋子里,四女忙着将两张大床拼到一起去,林夕正坐在桌边沉思。
延寿看到林夕的样子,示意她们小点声,自己悄悄坐到了他身边。
“林夕,你的表情很不好,是不是受伤了?”
“延寿,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那些中毒而死的平民百姓……数以千计的人命啊……我曾经以为,如此多的人命只会在战场之上出现,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只是呆了一段时间,就会有中毒的迹象,很难想象那些住在那里的百姓们,他们死前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某些时候,听别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感受。林夕常听老师说起民生疾苦,可他几乎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林夕……你一定要振作,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事件的幕后黑手,杀死他,为这些无辜的人报仇!”
“嗯……我相信,这群人会为自己做下的一切付出代价!”
夜半时分,林夕敏锐的捕捉到房顶有人走过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摇醒四女,同时示意她们悄声。
房顶不知何时已伏着三个人,三人在瓦片之上行走,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若不是林夕此时清醒,全神戒备,绝对听不到屋顶之人的踪迹。
“吱”的一声,木窗被打开了。一条黑影首先窜了进来,借着月光刺向床上背对着他躺着的林夕。
“噌”的一下,只一瞬间,林夕就腾跃而起,亮出早已捏在手中的剑,反刺向那黑衣之人。
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刺个正着,却未刺中要害。
紧接着剩下两个人跳窗进来,一人握刀直劈林夕头顶,一人持剑直刺胸口。
林夕剑锋一转,一记上挑挑飞了那把刀,猛的下劈,将铁剑生生砍断。
为首者见刺杀已然失败,便趁着夜色拽起手下逃之夭夭。
此时四女都从床下钻了出来,原来刚刚林夕让她们都藏到了床下,众人向窗外看去,此时外面已重归寂静,像从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林夕,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按原计划顺河南下了。观音,把大家都喊起来,白羽,地图拿出来。”
周白羽取出地图铺在桌子上,林夕顺着目前的位置,一直观察到蜀地。
大家此时也都被叫醒来到了屋子里。
唐遥问起林夕:“林夕,我们要连夜走么?”
“刚刚有人趁着夜色刺杀于我,这些人是不会让我们轻易到唐门的,因此我们必须绕道去唐门。”
“你说吧,我们都跟着你。”
“看,”林夕指向地图中他们所在的地方,划出一条路来,“我们要连夜启程,向西走,穿过黄河再南下川蜀。”
“可这样要渡过两遍黄河,会慢很多啊。”元夔看着地图说道。
“如果我们按原计划取最近的路去唐门,路上必然会遭到阻挠,在他们身上也要浪费时间,这样算来,渡河虽然要费很长时间,可遭遇的阻拦也会少很多,因为阻拦我们的人同样需要渡河,这样一来,算是变相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大家还是委屈点,马车上睡吧。”
不远处的屋顶上,刚刚刺杀失败的三个黑衣人正暗暗盯着远处向西离开的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之前的俞云起。
“告诉沈先生,林夕已经改变计划,准备向西穿过黄河绕道唐门,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是。”
在中原文明的典籍里,黄河一直被称为“母亲河”,古中华文明最主要的发源地。勤劳勇敢的祖先就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上披荆斩棘,劳动生息,创造了灿烂夺目的古代文化。
每个河岸水流缓和之处都会有一个渡口,渡口里会有很多摆渡人可以带人横渡黄河,这些人水艺精熟,对黄河水流极为熟悉,能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中安然行驶而不过多的受其影响,且能带人安全的渡过黄河。
“船公,我们一行想到黄河对岸去,能否使船?”清晨,林夕刚到黄河岸边,便拦下了一个刚刚上工的船夫。
“这么多人啊……一条船载不了,你们得坐两条船过去啊。”
“没关系,两条就两条,还请船公莫辞辛劳帮我们再找一位船公使船。”
不料开船的时候,船夫突然站在岸上对林夕说:“先付船费,纹银二两。”
“多少?”林夕直接听傻了,二两银子怕不是能给整条船都买下来了。
“客官听到了。”
延寿直接气的又从船上跳上了岸:“喂!你这不是抢钱么!两艘船摆渡就要二两银子?”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要客官给了,我能保证众位安全过河,如果客官觉得贵,那也可以顺着黄河往上找找。”
“延寿,就这一次,咱们赶时间,二两就二两。”
“客官爽快人,上船吧!”
虽然处在水流缓和之处,但黄河的汹涌依然难以想象。不过,不得不说,这些常年在黄河上讨生活的人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使船水平,两条小船在黄河之中上下起伏,虽然颠簸,却保持了很好的平衡。
“客官是要西行?”在船上,船夫和林夕聊了起来。
“正是,”
“往西走,可是还要渡过黄河?”
“没错,的确还要过黄河。”
“客官,莫怪老儿多话,近日黄河的水流比之过去更加汹涌异常,所以……客官最好慢些走。”
“船公,我以前不曾在黄河附近生活过,可否把话说得清楚些?”
“快到对岸了,有些话,下船再说吧。”
祸世天门 第六十五章 多灾多难
三日前,汴京寇相府中……
“寇相!晋州六百里加急!”一个身背六百里加急文书的信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如此急迫,是不是出事了?”
“寇相,您快看看公文吧,出大事了!”
寇准接过晋州知州的公文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瞬间让他惕然心惊。
“黄河决堤?”
“知州大人说,今年黄河河水汹涌异常,已经快跟黄河大堤的高度持平了,而且近些天晋州一直雨水连绵,再过半个月,河水就要冲垮黄河大堤了!一旦河水冲垮大堤,到时损失难以估量啊!”
“一旦黄河决堤,最近的晋州、汾州、河中府都必遭大灾,甚至河南、开封都会受到波及……”寇准思考片刻,提笔写下一封信,随后立刻对信使说到:“你拿着我的亲笔信即刻返回晋州,告知晋州知州立刻做好防灾准备,向东疏散群众,我会同时派人通知最近的汾州、隆德府、河中府。人命关天,快去!”
“是!”信使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责任,即刻收起亲笔信便往回赶。
“必须要立刻让圣上知道这件事,让圣上派兵前去协助……来人,备马!”
……
“什么?黄河决堤?”而此时,刚下船的林夕却从船夫嘴里听到了这个惊人消息。
“正是,我听到上游的船夫说,河水已经快跟黄河大堤持平了,而且堤坝已有松垮之相,可能过不了几天,黄河就要决堤了。”
“这么严重?”
“你应该是北面的人吧,不曾见过如此景象。一旦黄河决堤,不光附近的几座州县要遭灭顶之灾,就连东南方下游的河南、开封都要遭殃。”
“多谢船公,我们只用两天就能渡过那边的黄河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船夫摇摇头,“罢了,你没见过那场面,不相信我,我也不拦着你,你要是信我,晚上住宿的时候尽量往北走,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好吧,我知道了,多谢。”林夕客气的道了声谢,说罢便离开了。
“客官慢走!”
“林夕,我看那个船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恐怕他说的是真的啊。”凌夜白在林夕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夜白,我们快的话一天时间就能到黄河边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凌夜白摇摇头,说:“我在西北见识过雪崩,虽然和黄河决堤关系不大,但是这种灾害向来都是发生在恶劣天气里,且事前都毫无征兆,一旦黄河真的决堤,我们还朝着那边去,岂不是迎面撞上去了?”
林夕低头笑了起来,“好吧,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慢些走,路上看看附近的百姓就知道了。”
林夕向西走了不远,就发现了远处的大批军队,还有正拖家带口向着跟林夕相反方向走的百姓。
“哎,老大爷!”林夕拦下了一个老大爷打算问点情况,“西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大家都在往东走?”
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不是本地人吧,两天前知州告知我们黄河即将决堤,让我们收拾好家财往东面撤。”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夕还是打了退堂鼓:“动用了这么多军队,看起来,那个船夫不是危言耸听,这件事是真的很严重……”
元夔问道:“那……我们之后去哪?”
“听那个船夫的,往北走吧,遇到城镇我再去雇两辆马车。”
中午,林夕驾着马车,豆大的雨点砸在了林夕的头上。
“下雨了?明明早上还是晴天……”
“林夕!那个船夫说的怕不是真的,还好我们还没往那边走。”延寿钻出马车,贴心地给林夕打上雨伞。
“外面有风,回去吧延寿。”
“雨大,小心点开,我给你挡着点雨。”
“喂!前面的有没有伞啊?”比起前面的林夕,后面赶车的元夔显得有些惨。
“没伞!自己想办法吧!”林夕大喊道。
元夔无奈的看着天空落下的雨,突然一顶草帽被带到了头上。
秦若雁在身后,对他说道:“没有伞啦,先带着这个凑合凑合吧!”
元夔看到秦若雁的脸,淡淡的笑了一笑:“没事,这个就挺好。”
“哎哎……你别看我,你看路啊!”就一句话的工夫,马车差点跑偏栽进路边地里。
“拉车就好好拉,别看姑娘!栽沟里我可不管啊!”前面又传来林夕嘲笑的声音。
“我说你还好意思笑我,要是我们今天听你的朝着黄河走了,还说不准倒什么霉呢!”
“好了!别叨叨了,按地图所示再往北三十多里就是洺州县城,天黑之前我们要赶过去!”
“我说现在还没到中午呢,你着什么急啊?”
“这个雨一直不停,马车没办法跑快,运气不好的话,三十多里地,我们恐怕要跑到太阳落山啊!”
元夔听到林夕说的话不由自主加快了马车:“还要这么长时间?那赶紧跑啊!”
“哎哎哎!你可真是个急性子,开太快别翻车了!就之前的速度刚刚好!我给吃的东西放在马车座位下了,难为大家,吃饭我就不停车了!”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林夕冒雨赶到了洺州县城,此时的大雨不仅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
众人在客栈中只是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深夜,屋外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上,引起一阵回响。
林夕听着外面雷雨交加实在难以入眠,便下床去找些水喝,不想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灵巧的身影“嗖”的一下钻回了床上。
“延寿,不睡觉干嘛呢。”
延寿尴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林夕,我就是饿了,想找点东西吃。”
“死丫头,怎么不跟我说。”林夕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饼,还有两片剩下的腊肉。
“凑合吃吧,就这点东西了。”
“还有肉呢,挺好的。”
延寿看着望着紧闭的窗子面露担忧的林夕,问道:“林夕,你怎么没睡啊?”
“这雨可太大了。”
“是啊,我在上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
“我这心里实在是有点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可……能出什么事啊?那个船夫不是说黄河决堤不是过几天的事情么?”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大的雨,真的很难说。”
林夕拉起延寿的手,“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林夕和延寿出门来到了二楼走廊,那里开着窗,林夕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延寿,你看外面,”林夕指着外面的地面,“外面的地面都蓄上水了。”
“还真是的……这水不应该渗到地里去么?”
“怕是雨太大了,来不及渗下去,天上的雨就落下来了。”突然林夕身后被人拍了一下,转过来发现竟是唐潇。
“你们?怎么你们也没睡?”
“心里有点乱,睡不着。”唐潇也凑到窗口呼吸着外面清凉的空气,于是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窗就挤了三个人。
唐潇看着外面的雨失落的说道:“林夕,你说我们还能到唐门么?”
“为什么到不了?”
“不是说黄河决堤么?一旦黄河发了洪水,那打这往东、往南就全得遭殃,我们也得被河水堵住道路啊。”
“唐潇,我答应过你们,会帮你们查清唐门内乱的真相。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过去。”
唐潇心怀感激的点了点头。
“不好啦!大家快醒醒啊!”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乱,窗外不远处也传来一阵鸣锣的声音。店伙计火急火燎的跑上二楼,正撞见还在走廊的林夕。
“小二哥,出什么事了?”
“发洪水…发洪水了!客官快往城墙上跑吧!”
“什么?洪水?黄河决堤了?”
“对啊!客官您快帮我叫醒二楼的客人们吧!一楼再有不到一刻就被淹了!”
“快敲门,叫醒所有人!小二哥,赶紧下楼,把一楼的人先叫醒!”
祸世天门 第六十六章 滔天巨浪
叫醒二楼所有人后,林夕忙带着所有人跑下楼。虽然林夕一行人行动已经非常快了,一楼却还是已经开始渗水了,外面原本的青石路现在更是已经漫成了一条小河。
“西城墙最近,往西走,上城墙!”
林夕带着一群百姓狂奔到西城门,发现城门大开,守卫竟早已不知去向。
“该死!元夔,过来帮忙把城门关上,其他人上城墙!”
林夕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住半边城门,却还是被城外滔滔大水冲倒了。
“林夕!”延寿走在最后,刚要上城墙,看到城下两个人根本关不上城门,赶紧又跑了回去。
“延寿,这危险你赶紧上去……”大家都听到延寿的喊声跑了下来,唐韵大声说道:“咱们也帮忙推一下,把城门关上!”最终在九个人的努力下,总算是把城门合了起来。
“林夕,来了!”延寿和观音抱着一根城门栓跑了过来,在众人的协助下,总算是把城门给关上了。虽然还是有水汩汩流进来,但水流比刚才要小多了。
众人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了城墙上,城墙上全都是避难的百姓,大家直接就随地坐下,也不管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自己身上。
“林夕,你为什么要我们关上城门啊?”延寿冒着大雨还不忘好奇问起。
“这可是西边,一旦真是黄河决堤,这边一定是正面迎着洪水的,一旦洪水顺着城门冲进城里,那城里的屋子就全都要被冲塌了。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城门能不能挡住洪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家都被这雨点打的有些睁不开眼,秦若雁问林夕:“林公子,要不要我帮你们下去找点东西遮下雨啊?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秦姑娘,千万别下城墙,真正的洪水怕是还没来呢!”
“这……这还不是大洪水?”在场众人多数都是在寒冷干燥的辽境生活,虽然有南方人,可也从来没有人见过洪水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但看这些百姓的样子,洪水绝对不止这点,现在可是最危险的时候,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哎,你们看外面!”不知道谁在城墙上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外面,当然也包括林夕。随后,林夕一行人就看到了他们今生都难以忘却的震撼场景。
先是远处轰隆轰隆的巨响传来,如同千军万马行军的声音一般。林夕警觉的看着远处,似乎已经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黑夜之中,响声越来越近,林夕努力的想看清前面到底是什么。
“大家,小心……到城墙边上。”
话音刚落,林夕终于看清了,远处奔腾的黄河水携带着足有十几丈高的巨浪狂涌而来,巨大的声响就是由此而来。
“抓住城墙,快趴下!”林夕震惊之中突然回过神来,厉声喊道。
众人趴在城垛后面,洪水从头顶呼啸而过,伴随着四周传来的阵阵惨叫,林夕趴在地上,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觉得身下洪水越积越多,他只能双手抓住城墙让自己的上身抬高一点,不至于被水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只觉得头顶的浪没有了,只剩下砸在身上的雨滴。
一口掺满泥沙的水吐出,林夕这才从水中爬起来,瘫坐在地上,艰难的睁开眼。
“延寿、观音、夜白、白羽!大家…都没事吧……”林夕用尽力气喊道。
由于事先有了准备,大家都还在城墙上,只是被洪水冲的七七八八。
“好疼啊……”延寿捂着头坐起来,哭着钻进林夕的怀里,刚刚她在躲避洪水的时候头撞到了城墙。
“大家都没什么大事,只是……”观音指着城墙外面,水已经涌到了接近城墙的高度,甚至完全淹没了城门,如果不是城门紧闭,现在临近城门口的屋舍就全都要被刚刚的洪水冲塌了,即使这样,也还是有好几间屋子被巨浪打倒了。
“真是……大开眼界。”林夕无力的坐在地上,刚才的一幕足以让他一生印象深刻,其他人也一样。
原先的城墙上站满了人,现在洪水过后,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林夕无神的望向城墙远处,只能感叹一句生命在自然面前的脆弱和渺小。
“林夕,振作点!”延寿看到林夕呆呆的望着远方,努力晃了晃,让他回了神。“大家都还在,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大家都附和道,这才让林夕振作了些,“我去下面找些能遮雨的东西,大家都注意外面,如果再有洪水……记得躲好。”
“我跟你下去,我们一起走。”延寿坚定的说道。
也许是她的坚定,也许是不忍拒绝,林夕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握紧双手走了下去。
相比于城墙外,墙内只有半人多高的积水,但依然在缓慢涨高。
“延寿,咱们快些找吧,这水位还在涨。”
“林夕,你看那边漂在水上的东西,是个草席么?”
“还真是,看样子还不小呢,拿回去吧。”
所幸再没有那样的洪水袭来,最终,大家还是有惊无险,在城墙上待了一夜。
雨终于停了,众人躲在草席下,感觉自己过了一个最难熬的夜晚。
城外的水下降的非常缓慢,所以众人依旧处在被困的局面。
“你们看!”城墙上的百姓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往外看过去,竟是官兵带着数十条船划了过来。
林夕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还好……来人了。”
只见官兵抛上来一条条钩索,将船和墙面固定好,随后让城墙上的人抓着绳子滑到船上。
水位很高,所以在上船的时候没有感到一点困难。
“你们……是官军?”林夕向开船的人问道。
“不然呢?”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北面的县城还好一点,从这往南的县城可就惨了……离决口最近的晋州,甚至连城墙都被冲塌了,如果不是寇相提前告知知州组织百姓撤离,损失恐怕就无法估量了。”
“寇相?他来了?”
“嗯,寇相今天要从隆德府赶往晋州,解决黄河合龙之事。”
“我们这里明明远离黄河决口,为什么积水会如此严重?”
“你是外地人吧,难怪你不了解。洺州县城是这附近地势最低的地方,积水最后都会汇聚到那里,这里的洪水也是附近最严重的。”
“原来是这样,我本想往北走远离黄河决口,没成想……”
“行了,至少你还活下来了,算是有惊无险吧。”
“能告诉我,晋州怎么走么?我们逃的匆忙,地图没带在身上。”
“从这往南四十里过了漳水就是安阳县城,从安阳一直往西走就到晋州了。”
“安阳到晋州大概有多远?”
“那可远了,怕是有五百多里路。你们一行这么多人,最好买些马去。”
官兵将众人带出了洺州,到了安全的地方,林夕一行人下了船。
“对了,现在南面的路被洪水截断了,暂时没有办法去南方了,走的时候注意点。”
“我知道了,多谢。”
官军走后,林夕看向唐潇唐遥,唐潇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想先去晋州,找寇相。”
“寇相是谁啊,你认识他?”
“寇相是大宋的宰相,是我老师的朋友。既然没法去南方,我便先去找他寇相吧,也许他能帮我,亦或许……我能帮到他什么。”
祸世天门 第六十七章 相助
“你们看!”林夕指着前面远处,一个由众多侍卫拱卫着的马车,“那应该就是寇相的卫队了,车里坐的应该就是寇相。”
“这你也能看出来?”唐遥惊奇的问道,毕竟她连是谁家的军队都看不出来。
“这个排场,我只在老师那儿见到过,走!”
“站住!你们什么人?”在众人还离很远的时候,侍卫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甚至有些卫兵的箭都已上了弦。
“这位大哥,请您通报一声,在下求见寇相。”
“什么人都能见寇相?快走快走快走,不然我就让众军放箭了!”
“且慢且慢!”林夕忽然想到寇相上次给他的令牌,急忙拿出来,喊道:“这个令牌你总该认识吧!”
“寇相的令牌?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寇字,侍卫吃惊于这东西的来历,他也只是在寇相那里见过这种令牌。
“劳烦您拿着这个令牌通报一声,就说我姓林,寇相一定知道我是谁。”
“这……好吧,你等着。”
寇相掀开车窗帘,看到跑过来的侍卫,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车?”
“寇相,外面有个人要见您,而且拿出了这个!”
寇相看着递过来的令牌也吃了一惊,“那人是谁?”
“他只说了他姓林。”
“快,请他过来!”
寇准下了车,发现真是林夕后大喜过望:“哎呀,小林,还真是你啊!”
“晚辈林夕拜见寇相!”
“好了好了,小林,你怎么到这来了?”
“回寇相,我本来是想去南方的,有些事情要解决,没成想,半夜的时候突遭洪水,我们就被困在了洺州的城墙上,直到今早,才被官兵救了下来。我从官兵口中得知您老要从隆德府前往晋州,这才买了几匹好马,一路追了上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您的。”
“哎,好了就别客气了,上车吧,我们要今晚才能到晋州。”
“寇相,我们一行十一人,他们都要骑马,我又怎么好意思坐车呢?”
“哈哈,你呀,没事的,一路上无聊的很,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之后你想怎么走都随你!”
“好吧,多谢寇相!”
林夕坐到了寇准的马车里,车内的内饰着实让他大开眼界。简约的马车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书架和一张桌案,上面摆着许多的书籍竹简。
“天呐,这是……马车?”
“哈哈,忙的时候要经常在这儿处理公务,闲的时候可以看看书。”
“不愧是宰相家的马车,长见识了。”
“坐吧小林,跟我说说,你要到南方做什么。”
“寇相,这件事说来话长……”
“无妨,慢慢说。”
“事情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我为了给一位朋友的师父送药,便回到了辽国,不曾想,我的夫人耶律延寿就在自己回家的路上被绑架了,我经过多方探查发现实施绑架的人竟然是耶律延寿隐姓埋名的亲哥哥耶律元夔,而幕后指使是一个被称作‘老大’的神秘人。”
“后来我说服了元夔,他告诉我,是老大派他和两个唐门堂主一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我。而且他还交代出,五年前元夔曾受老大的指派去山东谈亭种下了一种剧毒的铁海棠花,据元夔所说,所有的花汁全都被采集起来带走了。”
“哦?这花有什么作用?”
“元夔并不知道,于是我便带着大家去了山东谈亭,震惊的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人在种花,而且,我二夫人耶律观音闻出,这个花曾经被用来制作过五毒散。”
“五毒散是什么?”
“这是一种药物,吸入肺中会使人中毒,吃下去却可以极大增强武力,同时也不会感觉到疼痛,副作用就是需要服用解药压制药性,从而使得服药者对施药者言听计从。这种药物曾经被魏青鸢用来训练军队在辽国谋反所用,我担心这种药物再被制造出来,所以要去调查一番,没想到,竟遇上了洪水。”
“你是说,这个老大最终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谋反?”
“现在我没有证据,只能说有可能。”
“你们南下要去哪里?”
“唐门,据我们知道的情况,唐门门主跟老大的关系匪浅,而且我答应了几位朋友调查当年唐门内乱的真相,所以我打算先去唐门,通过调查唐门门主,找出老大的身份。”
“原来如此,可……你也看到了,洪水将南北阻隔开来,如果不去将决口堵上,恐怕很难到南方去。”
“所以说,晚辈才来拜见寇相啊。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我相信我能帮到您。”
寇准听到这爽朗的笑了,“难得你有这份心,好,那就跟我过去。”
“行,寇相,那我就出去了。”
“去吧去吧。”
洪水过处,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林夕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许多家破人亡的人们趴在或水边痛哭,或在浅水处摸索着还能值些钱的东西。
林夕跟着寇准到了晋州,这里的情况也甚为惨烈。
正对着黄河的西城墙倒塌,砸倒了一大片民房;地上随处可见死掉的鸡鸭猪狗,以及还未来得及转移的人的尸体;地上也覆满泥沙,都是黄河水连带出来的。所幸人撤出了大半,伤亡并不算重。
林夕看向满目苍凉,心情沉重。
众人行至府衙,这里同样损毁严重,寇准跟卫队说到:“罢了,既然找不到住处,那便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吧,我晚上就在马车里休息。”
寇准下了车,便直奔西门黄河决堤之处查看,林夕一行也跟了过去。
众人在安全之处远远望去,黄河依旧在向外涌着水。
“决口还没有堵上?”寇准责问知州。
“回大人,只剩下最后的合龙没有完成了,实在是水流过急,合龙埽压不到底啊。”
“不行就换法子,将龙门口稍微放宽,抛枕合龙!”
“是!”
“寇相,需要我们做什么?”知州离开后,林夕问道。
“这样吧,等他们将决口堵上之后,就要陆续带村民回来,那时需要人手开仓放粮,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赈灾。”
林夕点点头,“没问题。”
“记住,每逢赈灾,总会有些本就游手好闲之人闹事,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放心吧寇相,这种事小菜一碟。”
“我要去决口附近看看,一旦还堵不上,我在也好解决。”
“寇相我跟着你去吧,那现在还很危险,一旦出事我还能保护您一下是吧。”
“跟你同行的还有这么多人呢,安顿好她们,不用跟我去了。”
“没关系啊寇相,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延寿在林夕身后,歪头俏皮说道。
“小姑娘,我是要去洪水的决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夕要去,我就要去!”
寇准笑道:“我知道了,看你的样子,你就是林夕的夫人,辽国小公主耶律延寿?”
“咦,寇相你怎么知道我呀?”延寿歪着头问道,显得呆呆的。
“据说,萧太后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耶律观音的长相和气质都和萧太后有几分相似,我看你装扮类似辽人贵族,却又不太像是大公主,那就肯定是你小公主了。”
“那--寇相可还认识我?”观音从林夕另一边走到前面,轻轻作拜。
“大公主,真是想不到,能在这与你再次相见。”
“寇相你认识我姐姐和娘嘛?”延寿好奇宝宝再次附体。
“不算认识,只是作为对手见过面罢了。小林啊,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些本事呢,你老师还教过你这个?”
林夕听道这,脸红的低下头:“这……寇相见笑了。”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啊,我们边走边聊吧。”
“寇相,小林他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呢,他可有四个夫人呢!”延寿在林夕身边拍了拍林夕,甚至显得还有点得意。
寇准有些奇怪,“你怎么还挺自豪的?”
“林夕夫人找的再多,他也得听我的,看他敢把我甩了么?”
“延寿,当着寇相面,别瞎说……”林夕红着脸就把延寿挡到身后去。
“我就开个玩笑嘛!你怕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要再找夫人?用不用我去给你相几个?”
“不想不想,不用不用。”听到林夕的回答,延寿拍了拍林夕,略显得意。
寇准会心一笑:“哈哈……小林啊,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啊。”
祸世天门 第六十八章 天灾人祸
堤坝之上,工人们正在将一节节石枕抛入水中,以阻断水流。
寇准也在指挥着工人们的工作,一切显得有条不紊。林夕边在河坝一边边走边看。
林夕在离决口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看到了河坝上的一个不深的浅坑。
林夕凑近观察,细看之下竟然像是铲子挖出来的。
林夕的心一下就紧张起来,于是提高警惕继续往前走。
在离上一个浅坑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浅坑。
“林夕,这是有人拿铲子挖的!”
“走,回去告诉寇相!”
“你说什么?”寇准心底暗惊,这就代表着有人曾在黄河决口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挖掘过堤坝。
“正是,晚辈请求到决口近处仔细看看。”
“不行,那里实在太危险了,一旦决口水流增大,会把你直接冲下堤坝的。”
“放心吧,寇相,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大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了,我上去了,放心,过一会儿我就下来。”
“……那好吧,那你要格外小心。”于是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下,林夕爬上了堤坝,调查起了决口的边缘。
“真的是这样……”林夕在决口外围同样发现了挖掘的痕迹,再靠内的地方则是已经被水冲刷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林夕跳下来,问起决口的事情:“知州大人,您是第一个发现堤坝裂口的人么?”
知州看向寇准,寇准点点头,说:“他问的话你就回答吧。”
“是。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就是现在决口的位置?”
“正是。”
“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谁?”
“我命信使六百里加急将事情告知了寇相。”
寇准讲道:“没错,我当天便在朝会上奏了此事。”
“也就是说……上朝的众位大臣都知道此事?”
“嗯,可以这样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夕看向知州,“还有什么?”
“黄河决堤之前,水部遣人来到过晋州,说黄河水位再有半个月才会超过大堤,那时才会有决堤的风险,可这话说过后,仅仅过去四天,黄河就突然决堤了!”
“会不会是水部的人没有将降雨算在其中,导致黄河涨水比之前快呢?”
“绝不可能,前些日子几乎每晚都下雨,而且我也跟水部官员汇报过这个情况,他们不会不清楚的。”
“我刚刚看过堤坝的外围,有挖掘过的痕迹,是先将堤坝外挖出一个缺口,堤坝厚度变小,导致黄河水提前突破缺口涌了出来。而且这个缺口跟不远处的两个浅坑很是相似,可以肯定是同一波人挖的。”
“小林,你是说,此事乃是人为?”
“基本可以肯定。”
寇准顿时怒道:“这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啊,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总是隐隐觉得,这场灾难的提前发生似乎跟我有关。”
“什么?”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跟你有关?”
“我们的原计划是从山东先南下后西行前往唐门。可当晚我们就遇到了刺杀,而且袭击者并没有尽全力,只是打了一下就跑,于是我担心他们会有什么阴谋,便带上大家连夜启程西行,打算换路前往唐门,结果……然后就遇到了这件事,黄河在我们过河后的当晚便决堤了。”
“你的意思是……是那个老大做下的此事?”
“没错。现在看来,如果黄河决口真的是老大做下的,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朝廷重臣,至少也是个地方大官。”
寇准细细思考起来:“能同时知道河堤决口位置和决堤时间的,应该是个能量很大的朝堂或者江湖人物。从此人竟能够买通十数个县城的县令,在其辖境内种那铁海棠花来看,此人的财力也是相当雄厚。”
“寇相,您回朝之后要小心,同时要注意朝廷上的人有没有可疑举动。”
“嗯,我会注意的。”
“……难道真是因为不想让我去唐门?”林夕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理由虽然勉强合理,但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说……是唐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唐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有这个可能……寇相,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南下?”
“决口堵上之后,大概还要三天时间。”
“三天……好。”
第二天,官军拉来了大批粮食,众人在城区中心按照寇准的指示分发粮食。
一行人自然也是很愿意去帮他们分粮食,于是各自都忙活起来,等着官兵通知城里城外的灾民。
林夕一边搬粮食,一边不禁好奇的问起旁边的寇准:“寇相,你说这--开仓赈灾,可赈完了之后,这些灾民不照样没东西吃么?”
寇准听到林夕的问题,突然略显惊奇的看了过来。
林夕忙看了看自己:“寇相,我怎么了?是我问错了?”
寇准摇摇头,缓缓道来:“好问题,能问出来,说明你经过思考了。你看那——”寇准手指向远处,林夕目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不远处那段塌陷的城墙。
林夕恍然大悟:“噢!您是说让他们去修城墙!”
“嗯……这么说也对,当然不止是修城墙,这是为了让灾民尽快恢复劳动能力,引导他们做好灾后重建,这才是开仓放粮的目的。”
“我明白了,这就是以工代赈!”
寇准欣慰的点点头:“嗯,要尽快恢复城市的秩序和灾民的收入,才能达到赈灾的目的,无条件的给予只会带来无穷的灾祸。”
“我明白了寇相,给饭吃不是目的,让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才是目的。”
“我原以为你只是个能带兵的小将,现在看来,你的潜力很大呀。”
“寇相过奖了。”林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问的问题对于寇相来说也只是皮毛罢了。”
“任何事情都要先从皮毛开始做起,你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对政令民生有了一定的理解和思考,有这一点,便是做好官的前提。”
林夕尴尬的笑侃道:“寇相,可莫要再让我当官了,上一次差点没把小命交代出去。”
“无妨无妨,不当官也罢,你头脑清澈、才思敏捷,更兼武功高强、身法过人,加上你这个与人为善、嫉恶如仇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吃亏啊。”
“……寇相过奖了,那我去忙了!”
“去……嗯?”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祸世天门 第六十九章 月黑夜杀人
“这位兄弟,如果你是灾民,请到后面排队,到你的时候你自然会领到吃的。”施粥现场,延寿和几个插队的地痞无赖吵了起来。
“寇相,果真如你所料,真的有人闹事。”
“几乎每次赈灾现场都有这种事,你快去吧,你的夫人似乎陷入麻烦了。”
“哎——”林夕只是摇摇头,“这种程度的麻烦,我想她们会自己解决的。”
“小妞,爷就是要现在领,怎么着?”三个地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似乎就是来找事的。
“如果你是来找事的——”
“那你可要吃点苦头了!”观音和凌夜白一人一剑立于众人身前,地痞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嘲笑道:“哈哈,官府是没人了?怎么会让几个肉嫩皮薄的小姑娘干这种活计?你就不如跟爷回家……”
“管好你的爪子!”观音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地痞伸过来的咸猪手上。
“小妞,你特么给脸不要脸是吧!”眼见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骂了,恼羞成怒的地痞直接打算强夺观音手里的剑,不想却被观音轻松闪过,地痞摔了一个踉跄,被观音一脚踹飞了出去。
其他两人见状赶忙冲上来对峙,凌夜白只一剑,便在两人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口,当即鲜血便流淌而出,两人只觉得一阵寒气刺骨,头一低栽了过去。
“你们几个,来!”延寿叫来几个官兵,“扔河里。”
“啊?”官兵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地上三个人死没死都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随便就把人扔河里去。
“好了!”寇准走了过来,“别扔河里了,扔城外去吧。”
“是。”官军见寇相发话,也不再说什么,立马抬起三人,朝城外跑去。
“林夕,真看不出来,你这几位女将,可挺有本事的啊,是我小看你们了!”
“寇相过奖了!”延寿得意洋洋的说道,又回到林夕身后变成了那个可爱小女孩。
“好了,继续吧,还有这么多灾民呢。”
与此同时,城市阴暗的胡同里,两个人正盯着发生的这一切。
“姐,林夕都没出手……”
“我看到了。”女子感到很是头疼。
“我们……还要去杀他?”
“不行,写信给老大,要人!就咱们两个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咱们可没有耶律元夔的运气,更没有忍术!”
“姐,要多少人?”
“越多越好!”
晚间,众人甚至只能到一座基本完好的寺庙里安身。
“佛祖在上,我等一行因无住处,不得已而至庙中安身,绝无不敬佛祖之意,请佛祖雅量宽容。”
“好啦,佛祖普渡众生救苦救难,只要不把它的寺掀了,我觉得佛祖肯定会容留我们的!呐!”延寿递过来一张刚用火烤好的饼。
“说上一说,毕竟这是它的家嘛。”
“快吃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延寿不会想到,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将会如此之快的应验。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个废弃的房屋里,一女子狠狠地将手中的信摔在地上。
“就他一个?”
“老大说,黄河决口,所有人都被挡在南面过不来,只有俞云起一个人在北面。”
“放屁,黄河决口就是他想出来的主意,他会没本事调人来?”
“姐,事情都这个样了,就别骂了,想想怎么办吧。”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动刀不行就下毒。老大不派人来帮我,不就是怕他那点人有损失,影响他的计划,什么东西。”
“路掌门,背后说坏话可不太好啊。”正说话间,屋门打开,俞云起一副高傲的表情闯了进来。
被称为路掌门的女子不耐烦的撇过头去,貌似是很讨厌这个人。
“路掌门这么说话,实在是让我对你们的诚心深感怀疑,记住,我们是合作。”
“记得住——”女子故意阴阳怪气的拉长音,以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行了,别阴阳怪气了,想干什么,说吧。”
“找机会给他下毒。”
“你自己找机会吧,拿着。”俞云起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扔给了她。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女子强忍住爆发的怒气,暗骂道:“混蛋。”
“姐,别生气了。”男子在一旁劝道,话中所言两人似是姐弟。
“红雨,我们只要杀掉林夕,就能拿到西北凌家的无我剑诀、天山剑法和飞霜剑,有了这三本秘籍,我们便能重塑天星派往日的荣光!”
“可是……姐,他们真的会帮我们么?”
“这是什么意思?”
“姐,就算我们杀掉林夕,他们真的会把那几本秘籍交给我们么?”
“他们要那几本秘籍也没什么用,再说,我们杀掉林夕就可以自己取,用不着他们交给我们。”
弟弟望着姐姐,知道自己也劝不了她,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姐,我听你的。”
深夜,林夕一行人正在熟睡,不想危险正在逼近他们。
耳朵机灵的一动,周白羽瞬间醒了过来。
“林夕,林夕!”周白羽低声喊着。
“啊……怎么了?”林夕睡眠也很浅,很快就被晃醒了。
“嘘,外面有脚步声。”林夕闻言屏息凝神,果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把大家都喊起来。”林夕拔出剑,已经随时准备反击。
“嘣”的一声,庙门被瞬间撞开,一神秘人从黑夜之中飞身进庙,剑锋直指林夕。
两人双剑相撞,顿时火花四溅,两人短时间内竟不分上下,林夕在黑暗之中无法准确找到黑衣人的位置,只能通过兵器振动和走路的风声确定人在何处,即使这样,十几招下去,林夕依旧不落下风。
黑衣人一剑刺空,林夕侧身一闪,身形一低躲了过去,瞅准时机,出剑划其下腹,黑衣人急急撤步,堪堪躲过这一剑。林夕急转攻势,一掌打了过去,黑衣人也出掌格挡,双掌相对之下,两人各退了几步,而攻势却未减弱,林夕再次使出那势大力沉的四连劈,身形急速旋转,转一圈便借势出剑,黑衣人再次招架不住,被打退十多步远,虎口震的麻木生疼,林夕瞅准时机一记刺剑如灵蛇般突破格挡刺中了黑衣人的胸前。
“呃啊!”黑衣人胸前剧痛袭来,屏息后腿十余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俞云起,又是你?在山东客店里袭击我的也是你吧。”
“咳咳咳……”俞云起摘下面巾,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站了起来。
“呵呵,你还真是聪明。”
“你跟我差的远呢,蠢货。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要来送死?”
“杀了你我就能扬名立万!不像某些胆小鬼,只知道用些下毒的下流手段……”
“下毒?”林夕似乎听到了关键信息,没有声张,问道:“老大为什么总让你一个人来,他难道不知道你杀不掉我?”
“哈哈……凭什么我只能一直替人跑腿,做着最累的工作,得到的回报却是微乎其微,如果我独自一人杀掉你,我在老大那里就不用在看别人的脸色,而是……”话未说完,林夕一巴掌打在了俞云起脸上,将他的头都打歪了。
“蠢货,如果靠你一个人就能杀死我,老大还需要掘开黄河拖延时间?”
林夕也不再想和这个人废话,举起剑打算结果了他。
俞云起见林夕剑已举起,慌乱之中,摸出了身上的两枚钢珠一样的东西砸向林夕,林夕只用剑一挡,不料钢珠在空中直接爆炸,林夕措手不及,被钢珠炸退数步之远。等到再抬头之时,俞云起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祸世天门 第七十章 心意相通
“林夕!你没受伤吧!”大家都冲了过来,延寿更是担心的看上看下,生怕林夕受伤了。
“我没事,刚刚爆炸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意后撤了,所以只是被气浪打退了。不过……那是什么东西,还会爆炸?”
“那应该是像雷火珠一样的东西。”周白羽捡起地上的碎铁壳,答道。
“雷火珠是什么?”
“就是一种填满火药的空心钢珠,扔出去遇到剧烈撞击就会爆炸。算是暗器的一种。”
“想不到他会有如此强力的暗器,跟飞刀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林夕想到刚刚的爆炸依旧心有余悸,若是自己当时反应慢些,多少也要被炸伤。
观音嘲笑道:“只可惜这人武功不行,一边说着不屑于用下流手段取胜,一边却要用暗器才能脱身,真是又当又立。”
“这话倒是不假,他的暗器玩的恐怕也不怎么样,若不是用了杀伤力大的火器,刚刚他就走不了了。”
“好啦,大家都睡吧,我给你们守着,一旦有情况我叫你们。”
周白羽让大家都去睡觉,自己则是关上了门,从窗缝观察着外面。
……
“姐!出事了!”
“红雨,怎么了?”
弟弟路红雨突然闯了进来,惊醒了正在废屋睡觉的姐姐。
“俞云起受了重伤,从外面跑了回来,他肯定是去找那个林夕了!”
“什么?”姐姐听罢头脑血气上涌,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不是说过,我想办法下毒解决他,让他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吗!”
“姐,这个大嘴巴……把我们要下毒的事也透给林夕了。”
姐姐再次血压上涨,扶着墙强行撑住身体,骂道:“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姐,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跟林夕硬拼吧。”
“就凭我们两个,除了下毒我实在想不到别的解决掉他的办法了,哪怕是有一点可能。”
“姐,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非常危险。”
“说!”
“伪装成船夫,在他们过河的时候凿船。”
“这?简直就是送死嘛,我不会游泳啊,凿完船我怎么办?”
“我同样会伪装成船夫,与你同时开船,然后接你上船。可即使这样也非常危险,所以……姐,你决定吧,不干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姐姐沉着脸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心下一横,“就这么干!”
“姐,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毕竟是在黄河里,我能不能救下你全看运气了,非常危险的,千万别冲动,说不定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好……我想想吧。”
黄河决口成功被堵上了,时间也过了三天,这三天中,阻断南北的洪水终于是解决了,洪水安然退去,黄河也终于不像决堤时那般狂躁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寇相。”
“注意安全,走吧。”
林夕背好将东西都放在了马车上,随后让其他人先上去。
“寇相。”
寇相听到喊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林夕还在车下。
“小林,怎么还在那?”
“寇相,这些天,我跟着您学到了很多,也见识到了很多,请允许我也称您一声老师,多谢您。”
寇准和蔼的笑了笑:“好好照顾家人。上车吧。”
看着寇准离去的背影,林夕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的老师。
“林夕,自从上了马车你就好像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延寿钻出马车,坐到赶车的林夕身边问道。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老师……”
“曹彬前辈?难怪呢……”
“从我跟着老师到边境起,我已有十二年未入庙堂了。总是听老师说民生疾苦,可这究竟苦到什么地步,我却是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一场人祸,他们失去了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粮食,无数人被这个幕后黑手的邪恶计划所埋葬,这些百姓又做错什么了呢……”
“林夕……”延寿挽住林夕的胳膊,轻声安慰:“你一定可以替他们报仇的,也替你自己报仇,替大家报仇。”
“可我却连老大是谁都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报仇啊。”
“可我们相信你呀!不管对手是弱是强,你总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不是么?”延寿一歪头,散发出时时刻刻都存在于她身上的可爱气质。
“小丫头,谢谢你。”林夕淡淡一笑,只有在跟延寿说话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轻松。
每一次危险、每一次迷茫、每一次低谷,都有她在身边。
她不像凌夜白冰肌玉骨,也没有周白羽那样的率性纯真,更不像观音一样绝色倾国;
然而她在林夕的心里,却是最无法替代的那一个。
如同夜空中皎洁的月光,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她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每时每刻都有林夕的位置;她会永远理解林夕所做的决定,并一直在支持林夕。这样的无偿奉献,让林夕始终有一种负罪感,觉得自己对不起延寿。
“我并没有无偿奉献,你依然深爱着我,保护着我。”此时此刻,二人似乎真的心意相通了。
“延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也许你自己没有感觉到,你已经无意中跟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在互相付出的,这也是寻常夫妻应该做的--不要有负罪感,那真的会让我们渐行渐远的——”在颠簸的马车上,延寿静静的依偎在林夕的肩膀上,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安宁。
也许我们生命中的每个人最终都会与我们渐行渐远,但……只要她们现在还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祸世天门 第七十一章 安全靠岸
林夕等人一到黄河边船坞时,路掌门早已扮作船夫等在了那里。
这两个人一直在马车不远处骑马跟踪,确定马车行走路线后,姐姐先行超过马车等在路尽头的船坞,弟弟则是在身后继续跟着,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几位坐船?这现在就我一个,一两银子。”草帽一抬,一个英气逼人的女船夫就展露在林夕面前。
“你是船夫?”
“不像么?”
林夕就连船夫都没见过多少,就更不要提女船夫了,林夕实诚的点点头,表示确实不像。
“别管男的女的,能把你们载过去就行了,上船吧。”
这女船夫正是路掌门,而原本船坞的船夫全被她打晕藏了起来,她的弟弟也很快就来到了这里,看到林夕依然在岸上,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藏在船坞外。
第一船,林夕并没有上船,两人便也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们清楚如果做不到一击致命,她们两个将无法离开。
林夕也在看着,船略显颠簸的划走了。
“上船之后小心点,这人是个练家子,不像是船夫。”
延寿有些惊奇,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夕闭上眼,努力回忆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特征。
“我刚刚看她的脸就觉得奇怪,常年行船之人,风吹日晒,脸上肯定会老化起皱,最起码也会变黑,眼睛也会变得红肿,可你看那个女人,没有一点船夫该有的特点。”
过了一刻钟工夫,只见那女人有划着船回了船坞。
“几位,上船吧。”
她在送上一船人到对岸后,也把自己的工具都备好了。
林夕特意坐在了她的身后,待她开船之后,便和她聊起了天:“姑娘?你叫什么?为何会做起摆渡的营生?”
“我姓路,路红昭,我家里人就是做这个的。”
林夕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因为他看到了暗藏在衣服下的短刀刀鞘。
“不对,你做这个,是因为我吧。”林夕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挑破了她的目的,路红昭虽极力掩饰,但放大的瞳孔还是出卖了自己。
“你……你说什么?”路红昭紧张到了极点,却还要装作镇定如常的样子明知故问。
“你双手的茧不是握船桨所致,而是跟我一样,握剑所磨!”林夕举起了自己的手,上面也有连位置都极度相似的老茧。
“再就是你的脸,太嫩了,一点都不像是个使船的。”
“我原以为这些细节你注意不到,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能够想出凿船杀人的人,不是更可怕么?”
路红昭抽出水中的船桨,正朝林夕面门打去,林夕一剑砍歪,船桨便结结实实劈在船板上。
路红昭的全力一击,当即就将船板砸碎,嵌了进去。路红昭拔出短刀,又和林夕过了几招,船身一阵震动,砸碎的船板处开始渗水,越来越快。
路红昭挡开林夕一剑,朝海面上望了一眼,随后直直跳进海里。
路红昭尽全力扑腾了两下,不会游泳的她嘴里就灌进了一口水,紧接着就开始缓缓下沉。路红昭虽然不会游泳,但也知道沉下去就死定了,于是就开始疯狂向上扑腾,争取让自己沉的慢一点。
“姐!”一只大手抓住了路红昭,将她带上了船,是弟弟路红雨。此时的她已经被水呛晕了过去。路红雨顾不上别的,迅速划回了岸边。
“大家手都牵到一起去,连起来,延寿抓紧我!”此时,船上延寿抓好林夕,观音抓好延寿,凌夜白抓好观音。
周白羽呢?
“林夕!看这边!”
原来,林夕在开船前便让周白羽藏了起来。待姐弟俩开船走后,周白羽也解下一条船,划了出去。
在船中进水过半的时候,周白羽终于是划着船赶了过来。
“快过来!”
周白羽一边喊,一边拼命划向林夕。
“抓紧我,跳船!”几个人一齐跳了下去。
林夕虽然略识水性,但跳到黄河里依然像个四处漂泊的叶子一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林夕!抓住我!”周白羽抓住了林夕的手,成功将四人拉上了船。
“还好……大家都没事。白羽,还好你会划船。”
“好啦,还不是你想出的主意……哎?那个女的不见了!”
待众人回头之时,跳下水的路红昭和救她的小船已经不见了。
“这么快就不见了?好了,先别管她了,我们先上岸。”
而在黄河对岸,一群人更是心急如焚。
“这都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秦若雁在对岸急的快要跳起来了,波涛汹涌的河面上一点人影都没有。
“元夔,林公子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啊,咱们要去救他们啊!”
“阿雁……”元夔被秦若雁晃的直头晕,无奈的说:“别摇了阿雁,我们没有船,怎么救他们啊。”
“可……可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吧!”
秦若雁快要急哭了,时不时看向远处,元夔也只能轻声安慰着她,然而这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唐韵和唐遥和秦若雁的反应如出一辙,长时间未曾看到林夕令她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出意外了?”
“被浪打翻了?”
“可我们一直在岸边,没有大风大浪啊!”
与二人的焦急截然不同是,唐允恂在沉思什么,唐韵则是一直在岸边等待着。
“师父,你在想什么?”
唐韵与唐允恂一同坐了下来,唐韵很好奇唐允恂是在想什么。
“韵儿,我刚刚看到那个摆渡的姑娘,她浑身上下散发的英气,还有她手上练剑留下的老茧,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摆渡人,似乎是来者不善……只是我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告诉林夕了。”
“那……他们在船上,遇到袭击猝不及防,该不会……已遭了毒手吧……”
唐遥有些乱了阵脚,唐潇心情也愈发沉重,可终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不可能,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我相信他……”
“姐姐……”唐遥不忍戳破唐潇凝重表情下的紧张神色,低声耳语:“姐姐,你真的不是在自我安慰么……”
“死丫头,你就这么希望林夕出事啊!”唐潇偷偷掐了一把唐遥,骂道。
“姐姐--我们大家都很着急,你不要这么一言不发的,我很担心你啊!”
意识道自己失了态,唐潇忙低下头,眼角一滴难以察觉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对不起妹妹,是我太紧张了,我不该骂你。”
“哎,你们看!”
河面上漂来一条小船,众人都提起一颗心,远望那条小船。
“哎!是我们!”延寿站在船头向岸上招了招手,高声喊道。
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唐潇虽然表面不露声色,然而两行清泪却是把她的心思出卖的一干二净。
终于上岸了……
林夕长舒了一口气,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所幸没有再出什么事。
“大家,都还好么?”
“都好,就是都很担心你!”唐潇眼含着泪说道。
“你……”林夕有些奇怪的看着唐潇,“你怎么哭了?”
“我……我哭了么?”唐潇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发现真是自己哭了,脸红气急道:“还不是怕你死了!”
“我死了,你就自己去唐门呗,我又不是没法替代的,哭唧唧的,不丢人啊。”林夕调笑道。
“没良心的,我担心你你还笑我……你还是死河里算了!”
林夕被这样的场面逗笑了,大家紧张的心也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平时见惯了板着脸的唐潇,真做起小女儿态,还是挺可爱的。
林夕也不明白,唐潇为什么变得有点不太像唐潇了,或者说,以前那个才是唐潇的面具?
祸世天门 第七十二章 难以磨灭的曾经
“咳咳咳”
“姐,醒了?”
路红昭醒了,她不知道自己晕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昏迷前最后一眼是弟弟路红雨心急如焚的样子。
“弟,我睡了……多长时间?”
“姐,你都已经晕了六个时辰了,你可要吓死我了!”
“我没事……让你费心了。”
“还说没事!”路红雨指着地面上散落的泥沙,“你自己看看你吐了多少?”
路红昭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了路红雨手里的热水,不想刚下口就有一种泥沙摩擦喉咙的痒痛感,当即阵阵咳嗽,水也带着些许泥沙溅了出来,溅到了正前面不及闪躲的路红雨身上。
“弟弟,对不起,咳咳咳……”
路红昭随手拿起床边的毛巾来给他擦擦衣服。路红昭有些自责,路红雨却只是淡然一笑。
“弟弟……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麻烦……”路红昭抱膝缩在床上,一副委屈的样子,路红雨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你不会给我添麻烦的,我们是姐弟呀!同舟共济、同甘共苦的姐弟!”
路红昭略显感动的摸了摸路红雨的脸,随后突然心底一惊,好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弟弟,林夕死没死?”
路红雨一拍脑门,“我光顾着救你了,根本没注意啊。”
“不过,姐,他在那船上他就肯定死了,毕竟他又不可能游回岸边,放心吧。”
听着路红雨的安慰,路红昭心里也算有一点点安心了。
“弟弟,这几日我们还是躲一躲为好,也防止林夕的家人朋友来寻仇。”
“放心吧姐,我都给安排好了。”路红雨站起来,摊开手问道:“这里不就很好么?”
“这里?”
路红雨打开屋门,原来两人竟然是处在一个吵闹的客栈里,外面几乎全是衣不蔽体的流民。但相同的是,外面全部都是因为洪水而无家可归的人。
一个小小的客栈一楼挤了几十个人,即使每个人都能控制声音,那依然是非常吵的,更别提实际上总有人说话很大声,导致整个一楼听起来人声鼎沸。
“我问过了,这些人都是因为洪水避难的流民,因此这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倒是不容易引起注意。”
一碗水喝下去,路红昭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些,她走到房间外,心情复杂的看着外面那些因为一些吃的而吵闹的饥民们,那些人原本就是大街两旁的流浪者,亦或是背井离乡的打工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家,只能缩在客栈里过夜,客栈老板也是个好心人,可他后来才发现这些人并不全是善良之辈。
老板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放进来的同时,也把一些游手好闲的地痞也放了进来。
这些人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白吃白喝不说,一言不合就会对那些穷苦人拳打脚踢,抢他们的东西吃,客栈老板也想赶他们出去,可这些人都是些平日里敲诈勒索抢劫偷盗的流氓无赖,放他们进来容易,让他们走可就难了。
路红昭靠在门上愣了很久,最后路红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弟,你吃饭了么?”
“没呢,我刚刚一直在等你醒,东西我都买好了,就是……没什么好东西。”
路红雨从包袱里拿出几张饼和一些牛肉。
“没事,省着点花吧,能吃饱就行,我们身上的钱可不多,还要撑上四五天呢。”
“哎,快点把吃的拿出来!”
外面突然响起了异样的吵架之声,姐弟俩开门查看,发现是几个地痞正在抢一群流民的饭吃,那些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根本就不是那群地痞的对手。
“弟,有钱送上门来了。”
路红雨一听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姐,我们一起?”
“也好,去热热身,走!”
领头的地痞拿出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就要打向已经被他们打倒在地的流民。
突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夺下了他手上的木棍,地痞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只手就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脸上,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四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领头的地痞飞出去了半米。
“怎么回事?”地痞被打得晕头转向,昏昏沉沉的爬起来,骂道:“哪个混蛋,谁啊?”
众人因为惊恐都往后退了很远,只有红雨红昭姐弟俩,高傲的望着前面这几个地痞流氓。
“你们两个什么人!”
路红昭双臂交叉,显得极为随意又自信。她头一歪,笑着说道:“我们也缺钱了,想找你们要点。”
“你们找死!”地痞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就抄起拳头冲了过来。
路红昭一抓死死掐住头前的人,一把甩飞了出去,连带砸倒了后面的人,路红昭一掌拍向倒地的流氓,虽然劲力已经非常收敛,但还是听到了一声肋骨断裂的咔嚓声,而后倒地不起的流氓直接被拍晕了过去。
一流氓见到这个场面当时就傻了,平时只是敲诈勒索抢点钱的他哪见过这个场面,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路红昭显然也没打算放过他,一巴掌扇过去,两颗牙就带着血丝飞了出来。
路红雨一只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一脚飞踢踹飞了捡起木棍冲过来的地痞,随后将手中两人狠狠撞到一起去,直撞得两人哭爹喊娘,狠狠摔在地上。
“哎哟……大哥大姐,别打了!别打了……”
“还抢不抢他们的东西了?”路红昭死死踩住那掉了两颗牙的地痞,威胁道。
“不抢了!我错了!姐姐,妈呀……”
“把刚刚你们抢的东西全都还回去!”
“是是是!我还……”
他从自己的衣服中取出了一张大饼,紧接着去其他昏死的同伙身上摸索起来。
路红昭瞪了一眼被路红雨打翻的两个小流氓,吓得他们赶紧自己交上了自己抢走的东西。
路红昭看了看几人毕恭毕敬呈上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难以下咽的饼子。
路红昭着实是有些生气了,因为她知道这些饼子实在是难以下咽,而且难以消化,除了将要饿死的人,其他人很少会吃这种东西,尤其是这种地痞。
“别人救命的饼子你也好意思抢?把所有东西都还回去,还完给人磕三个响头!”
“是是是!”
当地痞给所有人磕完头,刚要背起晕死的同伙时,突然听到路红昭大喊:
“等等!”
“姐啊!我真的错了,别打了!”地痞吓得直接摔在地上跪地求饶,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把你们身上所有钱都给我!”
“是是……”地痞颤抖着拿出自己身上的一个小钱袋,又在路红昭的威胁下拿出晕倒的地痞身上的钱。
路红昭颠了颠钱袋子,从一袋最重的倒出了几块完整的银子,嘴角得意的上挑起来。
“滚。”
当地痞们连滚带爬的跑掉之后,路红昭将两块整银放到老板的柜台上。
“老板,你这还有什么吃的?”
老板害怕的从柜台下钻出来,颤抖的说到:“客官,我这只有烧饼了……”
“有多少?”
“额……管够!”
“把烧饼分给这些流民,这些够了么?”
“客官,多了……”
“剩下的给我也来几张饼,等会送到我房间里去。”
“好,我知道了。”
老板收起了银子,随后去厨房烙起了烧饼。
路红昭扶起了被地痞打倒的少年,掸了掸他身上的灰尘。
“谢谢你,大姐姐……”
“好了,别谢了,坐下休息一下吧,等会吃点东西,你那个饼子不好消化的,要少吃一些。”
“我记住了,谢谢姐姐。”
被弟弟路红雨之外的人叫姐姐,路红昭还有些害羞,她暗笑了一声,摸了摸少年的脸,扶他坐了下去。
“休息一下吧,等会拿饼吃。”
路红昭表情轻松的靠在墙上,却没有注意到身边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路红雨。
“姐,你在笑什么?”
“我……我笑了么?”
“我说姐,刚刚那个小子喊了你一声姐姐,你不会就高兴了吧,我可天天喊诶。”
“你不觉得,那个小子挺像小时候的你么?”
“我小时候?我小时候什么样啊?”
“你自己都记不住?猪脑子。”
“姐,你为什么给他们买饼啊?我们不是还没钱么?”
“这些人是因为我们才无家可归的,我这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愧意……”
路红雨羞愧的低下头,“姐……”
路红昭靠在墙上,神情凝重地说:“我们当初没饭吃可以杀人抢劫,可他们没饭吃就只能饿死。”
“如果我们的人生能再来一次的话,我宁可当初饿死街头,也不要再让你去抢劫了。”
路红昭调整了一下呼吸,表情也重新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这还有不少碎银子,够用好几天的了。”
路红昭摇了摇手里的钱袋子,抹了把路红雨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笑。
祸世天门 第七十三章 波澜再起
而在另一边,两匹马的马车速度确实远超之前的马车,林夕一边夸着寇相给的东西就是好,一边趁着自己的行踪暂时保密的情况下一路奔袭,六个时辰策马狂奔近六百里,成功在晚饭前让众人见到了灯火通明的京兆府。
“怎么样!我就说能让你们在京兆府过夜吧!”林夕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路上他就让大家相信自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我说……你要累死我啊?”元夔气喘吁吁的跳下马车,他着急忙慌的干了一路车,紧紧跟着这个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落得很远的林夕,实在是有点追不动了。
“哎,怎么回事,这就不行了?赶个车都能累成这样,看样子你体质可不太好嘛。”
“我能跟你个当兵的比?再说了,你那拉四个人,我这拉五个,怎么说都是我……比较累吧!”
“好了,客栈快到了,再赶两步就可以休息了,走!”
夜色之下,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红砖绿瓦、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古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正所谓: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林夕驾着马车缓缓行于京兆府的街上,马车里的姑娘掀开车帘,新颖的看着外面与众不同的街市。
林夕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热闹繁华的景象了,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充满市井气息的吆喝声结合在一起,让林夕一度有了回到前朝的错觉。
“林夕,为什么这里的建筑和其他的城市区别那么大?”延寿发现了这里的建筑不仅气魄宏伟,严整开朗,而且简洁明快、朴实无华,和她在苏州见到的建筑有很大区别。
“你不知道,京兆府可是撑过了五代十国乱世,留下的唐朝古城,所以风格跟大宋的建筑相差甚大。”
“看这建筑气派又不失精雕细琢,可比大宋的要好多了!”
林夕听完双手猛地一颤,突然稍显认真起来。
“哎!延寿,这种话以后可要少说,说错了话怕是要掉脑袋的!我可扛不住再被通缉一次……”
“好好,我知道了!”
“好啦,到地方了,下车!”
林夕扶着众人下车,前面是一家非常气派的客栈。
“这是……这是客栈?天呐!”延寿惊呼道。
一旁的元夔也看傻了:“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王府呢。”
作为一个去过汴京的人,见过世面的观音也有些惊叹。
“这恐怕比你的家还气派吧。”
“还真没错,这是京兆府内外,方圆数十里最大的酒楼了。”
此时眼尖的店小二已经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里是京兆府最大的酒楼了,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而且能停您的马车!客官请吧!其他的客栈店都小,停不了您的马车!”
“行行!小二,那就给我们的马车安顿好,要好好照料,明日我还要赶路!”
“好嘞,您放心吧客官!柜上有客——”
客栈内部只可说的上是雕梁绣柱、富丽堂皇。
进入客栈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坐满了客人,吃饭的、喝酒的,划拳的、吹牛皮的,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再往里走,穿过院子走到酒楼里面,这里就显得安静了很多,人也比外面少了不少。这里的人多数都是些有钱人,亦或是给王公贵族写诗的文人墨客。
“老板,住店!”
“哎哟,客官这么多人呐,小店房间怕是不太够了,不知客官……”
“少几个房间也无妨,你有多少间?”
只见客栈掌柜一脸尴尬的笑道:“呃……客官,就剩一间了。”
“一间?!”林夕惊道,随后看向其他人。
“无妨。”
“有地方住就行。”
“你安排吧。”
林夕最后还是掏出了一两银子,“那一间我们就要了,不过这剩下的钱,劳烦你送些饭食到我们房间。”
“好嘞!伙计,天字二号房带路!客官您请!”
一行十一人跟着伙计来到了二楼,屋子内非常大,一个大床,罗汉床,大圆桌、六张椅子,完全够十几个人呆一晚上。
“累死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一路上的颠簸,唐潇累的不行,直接躺在了坐在床上的唐遥的腿上。
“林夕,你这一路跑这么快干嘛?都快给我们颠散架了。”
林夕叹了口气,看着抱怨的唐遥,还有倒在床上椅子上的其他人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真是没良心。我还不是为了甩掉他们的人,让你们好好休息一晚上啊。”
唐潇闭着眼,戳了下唐遥的鼻尖,笑道:“你呀,这么多话。”
“吃完饭,大家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天,辛苦大家了。如果路上没有阻拦的话,用不了一周应该就能到唐门了。”
当然,这只是林夕的愿望,总有人不愿意让他们安然到达。
为了让路红昭好好休息,路红雨守在身边看着她安然睡去。
夜深时分,路红雨只是打了个盹的工夫,便被一个人潜了进来。
路红雨迷迷蒙蒙之中睁开眼,眼前月光被什么挡住了。路红雨心底一惊,瞬间清醒,窗前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路红雨下意识一摸,震惊的发现自己的佩剑竟然不见了。
“谁?”路红雨一嗓子同时也惊醒了睡梦中的路红昭,路红昭醒来一把就被路红雨拉了起来,靠在了一起。
祸世天门 第七十四章 诡计多端
“怎么回事?”路红昭被拉到路红雨怀里,低声问道,她也看到了窗边的黑影。
“我也不知道……”两个人此时都没了武器,略显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神秘人。
“事情没办完,你们两个就要休息么?”黑暗中的人影开口了。
“你是老大的人?”路红雨故作镇定的问道,一边还要安慰刚刚醒过来的路红昭:“没事,别害怕。”
“当然是!”背后竟又响起两人都极为熟悉的声音,俞云起竟然站在门口,挡着门,明显是防止两人走掉。
“你又来了?”路红雨顿时感到非常无语。
“我如果不来,沈先生又怎么知道你们在这呢?”
俞云起拍了拍黑暗之中的神秘人,随着一阵火光亮起,姐弟俩才算看清面前这个人,正是谈亭山谷焚花时出现的沈青云。
“沈青云?是你?”路红昭惊恐地看向窗边的人。
“二位数月未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
“林夕!”
“我在水上凿漏了他的船,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如果他死了,我们就不会来找你了。”
路红昭一阵眩晕,幸亏路红雨将她靠在肩上才让她不至于晕倒。
沈青云沉声对两人讲起:“最后一批霸王散即将运离唐门,在这之前林夕绝对不能到唐门去。”
“霸王散?”姐弟俩从来都没听过霸王散是什么。
面前两人似乎对这个东西讳莫如深,一句也不提起:“你只要知道这东西很重要,需要运走。在运走之前,决不能让林夕破坏掉!”
“要拖多长时间?”
“一天!他们一行人去唐门最少也需要五六天时间,拖一天时间足够了。”
路红昭暗自沉思,没什么办法,最后只得答应:“好吧……我明天就动身。”
“……行吧,明天也可以,不过你们能追上?”
“要是信不过,就找别人吧。”
“行,明天就明天。”沈青云将两人的剑扔了回来,带着俞云起离开了客栈。
两人离开后,路红昭还是有些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姐!你怎么了!没事吧……”路红雨心疼的看着姐姐,随后生气的道:“姐,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去了!我跟他们说!”
路红昭抓住路红雨的手,摇摇头,“我只是有些头晕,没事。我们怎样都是要去的,不要再去找他们了。”
“为什么,姐!你的身体都这样了,一旦失手落到林夕手里,他又怎么会放过你啊!”
“若是我们不去,这些人会放过我们么?”路红昭无奈的笑了笑。
“我们就是风雨飘摇中一叶小舟里面坐着的人,想下船就要淹死。”
看着路红雨紧锁的眉头,她捏了下路红雨的脸,紧接着说道:“弟,此事一了,我们就走吧,到西域去,不再管他们的事了,好么?”
路红雨显得有些吃惊,“姐…你不是说要重振天星派么?”
“本来我是这样想的,可我……”路红昭声音一顿,“我在黄河里的时候后悔了,有什么能比我们姐弟二人好好活着更重要呢。能的话我们就重振天星派,不能的话…我们就隐姓埋名了此一生,也无妨……”
路红雨心疼地点点头:“姐,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听你的!”
翌日,路红雨早早地就收拾好了武器。
“姐,我们走吧。收到传信,林夕一行昨日已过渭水,今日起行向西南去了。”
路红昭心头一紧:“这么快?如果我没记错,老大说过他会派人盯着林夕的吧,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慢?”
路红雨将信件递了过来,说到:“据说林夕一下午就甩掉了所有尾巴,驾马车狂奔六百里,当夜就到了京兆府。”
“行了赶紧走,我们骑着马,说不定还能追上!”
路红昭打开房间门,一个少年正站在门前。
“你是……”
待此人转过头来,就是昨天被地痞打的那个瘦弱少年。
“姐姐,哥哥,你们两个要走了么?”
“是啊,哥哥姐姐要走啦,以后出去找份工作,总归有口饭吃。”
“哥哥姐姐,我想跟你们走!”
路红昭和路红雨相视一愣,完全出于意料之外。路红昭摸了摸这个少年清秀的脸庞,问到:“孩子,你要跟我们走?我们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情,搞不好会丢命的!”
少年猛地摇摇头,“我知道,我不怕!可以保护你们!”少年随后低着头郁郁而道:“如果不是哥哥姐姐,我可能昨天就死在这里了。我不怕丢命!我想报答你们的恩情!让我跟着你们吧!”
“好啦孩子,我们干的都是送命的买卖,你还年轻,别跟着我们瞎胡闹。”路红昭拍拍少年的脸,随后关切地问道,“你的家就在这附近吗?”
“我…我的家已经被洪水冲塌了……”
路红昭又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了少年的怀中:“这样,你以后就在这附近找个营生吧,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少年的眼中闪出点点光芒:“真的吗?”
“真的。”
“谢谢姐姐…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好…那哥哥姐姐就走啦,我们会再见的!”
待少年走后,路红昭又变回了原先清冷的声音,“弟,我们走吧。”
就在姐弟俩追出去的同时,林夕也在赶着马车往蜀地行驶,但他实在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快了,毕竟时间长了,马和人都受不了,而自己却还要指着这马车到唐门。
这就给了路红昭机会,她们骑快马一路向西南追去,终于追上了林夕的马车。
“姐,你看!”
官道上,林夕的马车正快速奔行着。
路红昭让路红雨骑马先行,自己则是紧紧跟在林夕的后面。
“前面不远就是嘉陵江了,过了嘉陵江,可就要到唐门地界了,都准备好了么?”
此时,马车里所有人都穿上了早已备好的唐门紫袍,如此多的人看着还颇有些压迫感。
“放心吧,混进唐门保管没问题。”
“穿上这件衣服,就让我想到十几年前的悲剧。”唐允恂陷入沉思,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片苦难之地。
“师父,但愿我们能揭开唐门内乱的真相。”唐韵安慰道。
与这辆马车上的沉重截然相反,林夕一车人显得轻松如常。
“林夕,这一路上倒是有些平静的很呢。”
“是啊,太平静了。没了袭击,还不太习惯了呢。”林夕闲得无聊调侃起了自己。
“哎……林夕,你看那儿!”
话音刚落,延寿就瞧见了一个瘦弱的青年,蹲在官道旁。
那青年看到林夕的马车,赶忙跑了上来。
“等一下!等一下……”他叫住了林夕的马车。
“怎么了?你是谁?”
“好心人,我的家在河对岸,可我没有钱坐船了,几位能帮我回家么?”
延寿跳下马车,温柔的问路边的青年:“小兄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只见青年声泪俱下的说起他的经历:“我本来……要到东面的县城做生意的,结果刚过了河就遇到了劫匪,一车的货还有身上的钱都没了,只有我逃了出来!呜呜呜哇……”
听着他悲惨的讲述,大家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那,你的家在哪啊?”
“就在河西面的青山镇……”
“林夕,你看……”延寿请求的眼神看向林夕,林夕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
“上车吧,坐我边上。”
“谢谢你们!谢谢……”
“小子,认识回家路么?”
“认识!过了这条河往北走,一会儿就到了。”
林夕往北走了一段时间,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太对,自己已经走了很远,那个青年却总是说马上就到了。
“小子,已经走过三四个村子了。”
“实在不好意思,哎,前面就是了!”
林夕驾着马车进了村子,依着少年的指点,来到了一间民房前。
“到了到了,谢谢你们,对了,你们稍等一下!”
只见青年跑进屋子里,随后抱着两个盒子跑了出来。
“麻烦你们了,这是我家里的点心,送给你们!”少年把其中一盒塞给了延寿,另一盒给了后面马车的元夔。
延寿微笑着接过了盒子,“好,谢谢你呀。”
“姐姐,这些你们路上吃,谢谢你们!”
“好啦,谢一遍就好啦,快回家吧。”
在众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跑了一段时间,林夕忽地闻到一股异香。
“什么味这么香……”
“林夕……”马车内一声微弱的喊声,让林夕脑中瞬间闪过一丝清明。林夕屏住呼吸,将马车停了下来。林夕掀开车帘,竟发现大家都已晕倒在了马车里。
“哐”的一声,后车毫无征兆的就撞了上来。
林夕走到车后,发现元夔捂着头,痛苦的倚在马车上。
林夕不敢张嘴说话,用力摇了摇元夔,想看看他有没有反应。
元夔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眼前的是林夕,忙用尽力气说道:“那盒点心,有问题……”刚说了几个字,元夔就晕了过去。
林夕虽然屏气凝息,却还是吸入了那股奇香的气息,虽无大碍,却仍然有一丝晕眩。
林夕走回前车,最后还是倒在了马车旁。
果然,没过一柱香的工夫,就有人追了上来。
路红雨和路红昭骑着马飞奔而来,停在了两个马车旁边。
“姐,都晕倒了。”
“还好……”路红昭长舒一口气,“我一直害怕这个计划没法成功,现在看来,同情心果然是个强大的武器。”
“怎么处理他们?”
路红昭思索再三,长叹一声:“把他们全扔河边,马车赶走。是死是活,看他们运气了。”
祸世天门 第七十五章 黑暗中的挣扎
“姐,你不杀他们?”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少杀两个吧。”
“……嗯。”
路红雨抓住林夕的手,抬到一半时,林夕猛地睁开眼,一掌拍到路红雨的胸前,毫无防备的路红雨一口鲜血吐出,摔倒在地。
“弟弟!”路红昭大惊失色,扶起倒地的路红雨,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林夕。
“你没事?”路红雨惊诧地看向眼前的林夕,胸口的剧痛让他无法站立。
“在官道上引开我的果然是你们两个,差一点就着了你们的道了。”
“该死,差一点就成功了……”路红雨强忍疼痛咳了几声,抹了把嘴角的鲜血。
“我没事,可你们要有事了。”
林夕抽出长剑,直指路红昭。
“弟弟,你有没有大碍?”
路红雨困难的喘了几口气,安慰姐姐:“我没事,你小心他!”
“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
放好路红雨后,路红昭这才与林夕拔剑相持,林夕却并不急着动手。
“你为什么不动手?”
“你先来。”
路红昭身轻如燕,点剑而起,闪转腾挪,骤如闪电。其剑出如灵蛇吐信,破风之声于林夕耳边回响。
斗过一百余招后,双剑相交,林夕只觉内力从剑身直冲而来,惊怒之下,便也用起全力迎战。
林夕的剑如雨点一般向路红昭刺来,银光乍起,矫若飞龙。路红昭急于抵挡,林夕虚招挥舞,左手准确的掐到路红昭持剑的手,同时剑身划过路红昭面颊,左手使力,一招卸掉了路红昭手里的剑。
路红昭痛呼一声,旋即甩开林夕,路红雨见势不妙,立刻将自己的佩剑扔给路红昭。
路红昭接过佩剑,刚要再次冲上前来,只觉脚下一绊,当即便站立不稳,摔了一踉跄。
原来是林夕趁其不备踢了块石头,正打在路红昭腿上,这才致其绊了一下。林夕瞅准时机,又是一掌,将路红昭也打倒在地。
“姐!你怎么了?”
“她死不了。”林夕气喘吁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绳子,先绑上了路红雨。
“弟弟!”路红昭想抓住被带走的路红雨,却又是两口鲜血吐出,登时晕倒。
“林夕……这是怎么回事?”延寿捂着晕晕乎乎的头,从车上走了出来,却被车外的景象吓了一跳。
“延寿,把那两盒点心扔出去,记住,屏住呼吸,然后把所有人都拉到车外。”
“好,我知道了!”
林夕绑住了路红雨路红昭姐弟俩,其他人则是被转移到车外,总算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夜晚,林夕掀开两车的车帘,一行人则是在远处搭了个营火。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们?”路红雨低着头,沉声问道。
“反正你们也杀不掉我,我又何必着急呢。”
路红昭略带惧色的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俩玩玩。”
“玩什么?”
林夕嘴角上扬,得意的奸笑起来。
“我只想放一个人,剩下一个嘛…呵呵……”
两人听到林夕的话,已然猜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
震惊之余,只听路红雨突然说道:“你说这话算话么?”
“言出如山!”
“放了她,杀我!”
“不行,我是姐姐,杀我,放他!”
这两个人直接在林夕面前争了起来。
“别听她的,放她走!”此时路红雨猛然站了起来,挡在路红昭身前,坚定地看向林夕。
“好--唐韵!把他带走!”
“弟弟!弟!红雨!”路红昭撕心裂肺的向着越来越远的路红雨喊道,路红昭冲向路红雨,却被林夕死死拦住。
路红昭疯一样的撞向林夕,极度的惊恐、悲伤和愤怒叠加在一起,路红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夕一愣,旋即尴尬的笑道:“怎么这就晕过去了?”
延寿早在一旁看了很久,调侃道:“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你想吓死她啊。”
“我没想到,她也不禁吓啊。”
林夕无奈抓起瘫倒的路红昭,向着刚刚带走路红雨的方向走去。
“红雨……”路红昭自昏迷中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就靠在弟弟路红雨身上。
“姐,你终于醒了!”
“弟弟…我是不是在做梦……”路红昭头脑一片混沌,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你还活着,我也活着,你没有做梦。”
路红昭猛地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林夕呢?”
林夕在远处,脸色却已不像先前的狠毒:“醒了?睡得可好?”
“你……没有杀我们?”路红昭终于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路红昭感到身上的绑缚被解开,双手终于松快了许多。
“你不杀我?”路红雨问道。
“当然。”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是你姐姐的话救了你俩的命,她想过留我们一命,我自然也不会杀了你们。你们走吧,以后别再给老大办事了。”
“你放我们走?”两人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到了。
“我想你们也看得出来,老大从来就没把你们的命当回事。这一次他派你们来,又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两人有机会被说服,林夕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二人武功不差,又何必一心效忠他呢?如果你们愿意,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路追查下去,除掉老大。”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除掉老大呢?”
路红昭问出此话,林夕便意识到,她已被说动了。
“如果我没有死,老大一定会治你们的罪,到那时,你们二人就算逃过一死,也会被四海追杀,到那时,你又到何处藏身呢?”
“还有,我想你这一路之上,也看到了那些因洪水而无家可归的人了吧。这些都是老大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死,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百姓遭受其害,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们能帮我。”
“让我想一想,明天给你答复,好么?”路红昭再度纠结起来,林夕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但我已经能感觉到,你跟那些恶人不是一路人,只是有自己的原因,才会帮助他们。”
路红昭倒吸一口凉气,紧张的下意识咽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着实有些可怕,竟然能看出自己的心思,自己仿佛一个没有秘密的小孩子一般。
“你竟能看穿我的心思,真是可怕……”
林夕笑了:“如果我真的可怕,你恐怕就要倒大霉了。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我不愿强逼你们,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与我同行,明天你就可以走,不必再见我了。如果你们留下,那我可就当作,你是要跟我走了。”
深夜,路红昭和路红雨缩在马车旁瑟瑟发抖,所幸夜晚的风不算大。
“姐,你是不是冷啊?”
路红昭身体如筛糠一般发抖,一张嘴连话都说不清:“我没……不,不……没事,不冷……”
“行了,话都说不清楚了还硬挺,穿上。”
路红雨脱下外衣,不顾姐姐推辞,硬是把外套穿在了她身上。
“弟弟……你不,不冷么?”
“我年轻…力壮,不冷!对了姐,你真的要答应林夕么?”
“我还没有想好……弟弟,在你看来,林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都不熟悉他,但依我看来,林夕这个人是个能分得清大是大非的人,至少……不是个恶人。”
“可……那人毕竟与我们一家都有恩,若是我背叛他,岂不是……忘恩负义?”
“姐!他们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伤天害理,禽兽不如啊!如果我们跟着这些人一条路走到黑,我怕到时候身败名裂事小…丢了性命事大啊。”
“我们……去生点火,取个暖吧。”路红昭站起身,心中似是已有计较。
当一缕晨光透过缝隙照进马车之中,林夕便早早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四下张望起来。附近只有一个熄灭了的火堆,而那姐弟俩不知道去哪了。
“看起来,我说了那么多,还是没用。算了,人各有志……但愿再见之时,不会是敌人吧……”林夕寻思着,便打算坐回马车在休息一会儿。
“你是在找我们么?”
林夕听到声音猛然回头,整装待发的二人已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二人,林夕这才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还以为二位走了。”
“若是你不需要,我也可以现在走。”
“别别,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那,我们现在就走么?”
“不急,她们还未醒。我好奇一件事,你们替老大做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路红昭眼珠一转,笑脸立刻便沉了下去,“我和弟弟路红雨,出身于一个早已落寞的武林门派--天星派。至于落寞到什么程度…反正我们的童年,基本没吃过饱饭。
我记得…大概十岁的时候,辽国人打进了河北,双方军队在河北不停地抢来夺去,却苦了我们和那些老百姓……
粮食全被当兵的征走了,我没了办法,红雨快饿的不行了,最后…只能决定抢劫当地大户--我当时想,有钱人家定然会藏有粮食,我抢上一些,好歹让我们两个吃上几顿饱饭。没想到,我第一次出手,盯上的就是沈青云的府邸,你前些天应该见过他,就是那个人。”
“是他…然后呢?”说到这儿的路红昭突然停住了嘴,尴尬地低下了头。
在林夕的一再追问下,路红昭才不得已说出了那段近乎于“黑历史”的经历。
“没想到沈青云武功高强,他手下的家丁队更是如狼似虎,我第一次出手就栽了。
后来,他抓住了我,却并没有杀死我,他告诉我,如果跟着他做事,他不仅不会杀我,还能让我和弟弟吃饱饭。当时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
后来我才知道,沈青云根本不是一般的土财主,他是河北山东两省武林的领头羊,同时也是老大的手下。准确来说,我们是替沈青云做事,并不认识老大。”
“明白了…那沈青云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拖住你们一天时间,他们要将一种叫霸王散的药物运离唐门。”
“霸王散又是什么?”
路红昭摇摇头,“不知道。”
“好吧…看起来,我们要加紧时间到唐门去了。”
路红昭站了起来,给自己和弟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一起?”
“上车!”
祸世天门 第七十六章 蜀中第一门
“看见了么?那就是唐门了!”
林夕手指之处,悬崖绝壁之上,便是被武林中人誉为天下第一门的唐门。
与一般门派不甚招摇完全不同,唐门占地之广,房舍之多,门徒之众,都不是寻常武林门派可比。
而唐门的历史,则要追溯到唐末时期,藩镇作乱,一批李姓族人为了逃避战乱,迁转川蜀深山之中,改李姓为唐姓,收留大量因战乱无家可归的流民,开垦荒地,修建房屋,形成了唐门的前身。
而现在,百姓虽不用再受战乱所扰,唐门却仍有数千弟子,实力不可小觑。
“这……要怎么进去?莫不是要飞过去?”
“当然不是,门在后面。”唐遥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找到了大门。
不过,路红昭的到来让混进唐门之事变得简单了些。
“什么人!”
“是我,路红昭!”
“路姐!你不是去杀林夕了么?”
眼前男子衣着和身旁弟子差距很大,一看就是个堂主,或者更上一层。
“唐幽,怎么是你守门?”
唐幽双手一摊,无奈道:“还不是门主差遣,说这两天要严防外人混进唐门。”
“那我呢?我也算外人?”
“哎,”唐幽拍了拍路红昭的肩膀,好像跟她关系很好:“路姐当然不算外人,你想进随时都能进!”
“放心吧,我是奉沈先生差遣,看看货物都运走没有。”
“路姐,只是有一点,你的随从们……”
“哦,他们都是我的随从。若没有这许多人帮忙,我恐怕也杀不了林夕。怎么,我的随从也要检查么?”
“是这样,无妨!不查也罢,请进,请进!”唐幽低下头,礼貌的请众位进门。
就这样,路红昭带着所有人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唐门。
待众人走远,唐幽诧异地看着众人的背影,似是看到些什么。
“四堂主,您怎么了?”
“我是不是看到唐潇了?”
“五堂主?不会吧,她不是在上京么?”
“你不知道,唐潇唐遥也是受了门主之命,跟着一个日本人去设计除掉林夕,只是后来那个日本人被林夕打的重伤,她们姐妹俩也没了消息……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唐幽也只是模模糊糊不能确定,毕竟所有人都易容了,他认不出也实在正常。
“罢了,不管这事了,她们回来也无所谓,咱们还是守咱们的门。”
众人悄声来到唐潇的堂主居,这是唐潇唐遥的住所。
“我的屋子鲜少来人,所以你们可以暂时藏在这里,只是有一点,不能发出太大响动,以免引人注意。”
唐遥抽出一卷卷轴,放到桌子上一展,“这是唐门的地图,当初唐门内乱的主战场就在这儿。”唐遥指向地图上的一边,“御风堂”。
“这是一片废弃的大殿,当初内乱之时被毁了,我和姐姐曾到那里找寻过线索,可却什么都找不到了。”
“稍后,我去这里看一看。”林夕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路姑娘,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吧。”
“你路上说过,唐门正在将一种叫霸王散的药物运离唐门,我希望你去寻找一下这东西的蛛丝马迹,最好是能给我带回来一点。”
“……好,放心吧。”
“无论怎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这样,其他人,跟我走。”
残破不堪的御风堂,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残酷争斗。时近下午,光线被外面的烛龙堂挡了个彻底,林夕甚至要靠蜡烛才能看清里面的细节。
“林夕!你看那儿!”周白羽一声低呼,林夕警觉的跑了过来。
顺着周白羽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个牌位和香炉。它藏在一面旗幡的后面,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到。
林夕悄声走了过去,牌位甚是陈旧,却无一丝灰尘,显然是有人日日打理的。
林夕捻起一撮香灰,惊奇地发现:“这香灰是温的!看起来这定然有人经常来,而且经常来此上香,可这……牌位怎么是个空白的,真是奇怪,难道说供奉之人害怕被人发现端倪,所以牌位上连名字都不写?”
林夕把所有人都召了过来,“大家回去,静等我的消息,我在这里蹲上一天,看看是谁来此烧香祭拜。”
“不行,我们要跟你留在这儿,你只有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
“延寿说得对,你让我们都留下来吧。”
“也罢,不过唐潇唐遥,你们两个得回去。”
“为什么?”唐遥问道。
“那姐弟俩回来看不到人心会不安的。”
唐潇纠结片刻,“好吧…那你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唐潇,有这么多人呢,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会注意的。”
“那我走了……”唐潇拉上唐遥
“去吧。元夔、秦姑娘,看着门口,一旦有人来立刻告诉我。白羽,上房梁!”
一切准备就绪,林夕便藏身御风堂中,静待夜晚来临……
破败的御风堂中,冷风从缺口处簌簌吹进,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着实会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
“都醒醒,有人来了!”元夔和秦若雁蹑手蹑脚跑了过来,低声喊道。
众人藏在一废弃书架后,环境让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
“吱”
一个男人打开了御风堂的门,细小的声响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男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见他轻手轻脚走到牌位前,毕恭毕敬点燃了三根炉香,插在了香炉里。
“啸天兄,兄弟我又来看你了。莫要嫌兄弟啰嗦,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还好么?我找到了线索,虽无法直接你的清白,但我相信,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挖出真相!我……”
一把长剑毫无征兆的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男子猛然回头,顿时被吓倒在地,林夕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供奉什么人?”
“没…没有……”男子慌张的挡住牌位,似乎下意识害怕林夕知道。
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后面唐允恂略显惊讶的表情。
“如果你供奉的是个寻常人,大可不必这么慌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与唐门内乱有关吧。”
“你不是唐门弟子,你是什么人?!”
唐允恂只觉此人声音相当耳熟,心头一惊,快步跑了过来。
近看之下,唐允恂脱口而出:“唐端?”
被称呼为唐端的人从极度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第一句便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唐允恂啊端兄!你居然还活着!”
唐端也渐渐回过神来,“恂弟……我已经十余年没听到我自己的名字了。你还健在,我同样很震惊,我还以为十四年前你死了……”
“你们认识?”
“他叫唐端,是唐门的老辈了,你怎么还在唐门?”
“说来话长啊,我现在化名唐彻,只是一名普通的唐门弟子。”
“你跟我们走,我们到地方细说,好么?”
“……这些人都是谁?”
“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一会儿我再慢慢跟你说。”
待众人回到堂主居的时候,唐端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我这十四年,阴潜唐门,为的就是,查出唐门内乱的真相。我和啸天兄情深义重,我绝对相信他的人品!我相信他没有背叛唐门,也相信他不会去争夺门主之位!”
“老先生,您这十四年查出了什么?”
“我怀疑,当初唐门根本就不是什么内乱,而是……”
“而是什么?”唐潇极其期待的问道。
“而是一群中毒的人在自相残杀。”
“什么?”
这个结论一出,推翻了前面所有的传言,虽然只是一说,却依然震惊了所有人。
“没错,虽然我找不到当初控制他们的毒药了,但是我在前几天闻到了它的味道!”
唐端突然闭上眼,抽了抽鼻子,道:“这个屋子里,现在就有这种味道。”
众人听闻四下寻找起来,唯有路红昭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颗药丸。
“您说的是这个?”
“你们也在查这件事,对么?”
“没错,”林夕点点头,“我们也需要知道唐门内乱的真相。”
“我是亲身经历过唐门内乱的,而且我的鼻子要比一般人灵敏很多,我能确定,这个味道在每个唐门弟子身上都出现过。”
林夕将药放到鼻前,轻轻抽了一下,随后递给了大家:“你们闻闻,这个味道可熟悉?”
“这是五毒散吧。”观音一闻之下,柳眉紧蹙,迅速捂住了鼻子。
“这就是他们运走的霸王散。”路红昭又将此药收了起来。
“五毒散是控制人体心神的慢性毒药,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那么十四年前的唐门内乱,一定跟现在的唐门脱不了干系。”
林夕敲了敲地图上的一角,“这里,是什么地方?”
唐潇看向桌面的地图:“那是碎星楼,唐门的禁地,禁止任何人私自进入。据说那有很多鼎炉,是炼铸暗器的地方。”
“还炼毒吧。”
唐潇点点头,“嗯……没错。”
“我会设法潜入碎星楼,我想--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林夕拒绝了所有人,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
“人多了会让我分心。”
祸世天门 第七十七章 天火碎星
碎星楼亦位于悬崖绝壁之上,整日云雾缭绕,烟火升腾。
今日的碎星楼,仍然散发着一丝异香,在碎星楼内的唐门弟子显得有些呆滞,这就显得其中一人有些格格不入。
化装易容的林夕爬上了四楼,睁着自己贼溜溜的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好烈的香气…闻上一会儿就会头晕目眩……”
“四堂主到!”
唐幽匆匆忙忙上了楼,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唐幽的问询。
“行了,都起来!”
一名老者凑上前来,林夕看来似是这里的管事,“四堂主,何事如此急迫?”
“最后一批霸王散已运离,你们为何还在此炼制?”
“回四堂主,是二长老命我们继续赶制霸王散。”
“二长老?他要干什么?”
“这…长老有令,我们这些下人哪敢多问。”
“行了行了,所有人都不许炼了!”唐幽急躁地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随后拉开窗户猛吸一口气,道:“都出去透透气!瞅你们一个个那个样,不怕死里面啊。”
“四堂主,可二长老那边……”
见那老者犹豫,唐幽眼睛一瞪,“怎么着?我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小人不敢!只是一旦二长老来此询问,小人…无法解释啊……”
“行了行了!”唐幽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别管了,我自己跟他说。”
唐幽说罢就要下楼,好巧不巧,林夕正好跟着队尾走到楼梯口。
“等等!”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唐幽猛地一声叫住林夕。
“我见你怎如此面生?”
“回四堂主,我是路红昭大姐的随从,来看看此地为何还在炼制霸王散。”
“我想起来了,我在门口见过你一面。为何穿着我唐门衣装?”
“路姐吩咐,在唐门的地盘,穿唐门的衣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回堂主,我是驾着南面的飞鸢机飞过来的。”
唐幽点了点头,挥挥手道:“下去吧。不过记得告诉路红昭,这是我唐门的事情,不用她费心了。”
“是。”
林夕镇定自若地下了楼,直至离开了唐幽的视线。
身旁的老者低声问道:“四堂主,他…真的是路红昭的随从?”
“嗯,应该不假……从他知道碎星楼和南面的飞鸢机来看,他的话就足够取信。”
“这话倒是真的,不要说外人,很多唐门弟子都不知道碎星楼是做什么的,更不要说那个隐藏在竹林绝壁之上的飞鸢机了。”
“你去吧,莫要管他了。”
呼吸着楼外的新鲜空气,林夕感到了久违的舒适感。
“听那唐幽所言,似乎是二长老瞒着其他人私自炼制霸王散……”
夜静山空,林夕静坐于瑶池之旁,月光洒入瑶池之内,水面如镜,倒映出身后的五层碎星楼。
“五层?”林夕心中一惊,猛地回头望去,从外面看来,碎星楼是个五层高的大型塔楼。
“可我只上四层便到了顶楼…这五楼莫不是封死了?可好好的为什么要封死呢……”
林夕趁人不备,又偷偷绕过了碎星楼,从楼侧使轻功攀上了碎星楼。
林夕忍着窗口散发的异香,强行向上攀爬,终于是来到了五楼的窗口,香味也愈发的浓烈,直冲林夕的天灵。
林夕屏气凝息,将窗纸捅了个小洞,向里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林夕双眼一亮,心下大惊,差点就从屋檐上掉了下去。
“……先回去。”
林夕匆匆忙忙跳了下去,趁着夜色赶回了堂主居。
“咚咚咚”
此时,屋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灯,所有人都无心睡眠,等待着林夕的消息。
“谁?”屋内传来延寿警惕的低声。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延寿忙打开门,将林夕拉了进来。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延寿脸一红,怼了下林夕胸前:“吹牛皮。好啦,快说说你都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林夕向所有人招了招手,来到了桌上的地图前。
“我混进碎星楼,走上四楼,发现里面还在炼制霸王散,但是被四堂主唐幽叫停了。根据他们的对话不难听出,是唐门二长老命令他们私下制作霸王散。唐潇,这个二长老是何许人?”
“二长老名叫唐锋,具体的……我对唐门四长老,了解都不是太深,你也知道,唐门内乱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子。”
林夕微笑着点点头回道:“没事,我已经想到了。”
“我知道。”
“哦?”林夕抬头看向眼前的唐端,“唐端前辈,您了解这个唐锋?”
唐端轻咳一声,缓缓道来:“我想,你对现在的门主唐云也有所耳闻,他在唐门内乱前,是一堂堂主,而唐锋,就是他手下的副堂主。”
“哦?这么说来,唐锋是唐云的亲信?”
“可以这样说。当初大长老唐啸天就是被唐锋…亲手杀死的。”
“就是唐云口中,引来外人使得唐门内乱的罪魁祸首,大长老唐啸天?你去祭拜的也是他?”
唐端点点头,“正是。”
“多谢前辈。还有一件事,你们知道,我还看到了什么?”
林夕指向碎星楼身后的山体,“碎星楼有个五楼,你们可知道?”
“什么?碎星楼何时有过五楼?”
看着众唐门弟子吃惊的样子,林夕不禁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个五楼没有楼梯可以上去,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注意过?”
“不可能,”唐遥钻到最前面,“我走之前还和姐姐去过碎星楼,从来就没见过五楼!”
“好啦好啦,”唐潇拉了拉唐潇的衣角,“可能是我们走后的事情,听林夕说。”
“我从楼侧攀上了五楼,从窗中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林夕声音一顿,沉声说道:“五楼的靠近山体的一面嵌进了山里,一条通道通进了山里。”
“山洞里有什么?”
“我没有进到里面,只是远远望到了,山洞里似乎是一个大火炉。”
“天火烘炉?”
林夕抬眼看向吃惊的唐潇,问道:“你知道?”
唐潇咽了下唾沫,双手指向碎星楼东向远处,山体的另一侧。
“十二年前,唐门在这里挖山围膛,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熔炉,名为天火烘炉。”
“那这天火烘炉是做什么的?”
“天火烘炉自建成始,便是唐门所有大型兵器的淬炼地,就像你去碎星楼坐的那只飞鸢机,就是在天火烘炉做出来的。”
“原来如此,那碎星楼和天火烘炉是否相连?”
“并不相连。碎星楼淬炼小型暗器,二者责任不同,平时完全不需要来往。”
林夕倚着观音的肩膀,思索着自己看到的事情:“唐潇和唐遥完全不知道碎星楼有个五楼,而我在五楼竟能看到山对面的天火烘炉……”
“有人在最近建起了碎星楼五楼,并且打通墙壁与山体和天火烘炉相连!”
“对……”唐潇眼前一亮,“他们一定是要拿天火烘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仅如此,今天还有一件事,那个二长老炼制霸王散,身为四堂主的唐幽竟然不知情,这也是怪事一件。难道说…这唐门的长老,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过了片刻,林夕长叹一声,扫视了一眼众人道:“看起来,我们又要分头行动了。”
延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道:“说吧,大家都在等你拿主意呢!”
“路姐,你和你弟弟,去探一探那个二长老的底,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夜白、白羽,你们两个到时跟我一起走,清理掉碎星楼一到四层所有守卫,同时不能让任何人进入碎星楼发现我们的踪迹。
唐潇、唐遥,你二人前往唐门大门口,卸去伪装,拖住守门的唐幽以及唐门弟子,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元夔,秦姑娘,你二人盯着烛龙堂,门主唐云住在那里,一旦唐云出现,立刻放信号弹通知所有人。
二位唐前辈,唐韵,你们三个伏于唐门之外,唐潇唐遥引开众唐门弟子注意,其二人必难招架,你三人便待门口乱起,接应她们姐妹。
观音,待夜白白羽清理守卫之时,你同我一起上碎星楼五楼查看。
明日一早,路姐先行,其他人半个时辰后行动。”
“那我呢?你把我忘了?!”延寿听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名字,唯独没有听到自己的,顿时急了。
林夕则是不慌不忙,嘴角一挑缓缓道来:“你…会跟别人走么?”
延寿脸颊绯红,得意地低声道:“冤家……”
“好啦,事成之后,所有人去往唐门以东三十里,到我们曾宿下过的云来镇汇合。所有人记住,不管做什么,首先保全大家的生命。我希望--能看到诸位健全的出现在云来镇。”
与此同时,四大长老的藏锋阁,漆天墨地,鸦雀无声。
“轰”的一声,一声巨响穿彻夜空,藏锋阁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月光之下,青年一袭紫衣,难掩汹汹杀气。
祸世天门 第七十八章 各怀鬼胎
青年独自一人站于藏锋阁内,四周空无一人。
身后“簌簌”一阵风声响起,四枚梨花针直刺青年脑后。
见他不慌不忙,双脚点地,一跃而起,倒悬于空,飞针擦过头顶钉在墙上。身体未落之时,青年右手一捉,两把掠魂刀便捏在了手里。
青年稳稳落在地上,眼中杀意尽显。
只见青年忽地向后撤了三步,刚好躲掉左侧飞袭而来的五颗铁蒺藜。同时身形一低,与一名紫衣剑客擦身而过。此时青年抽出手中掠魂刀,向着身后黑暗全力扔去。
只听两下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火花迸溅,又一人影自黑暗之中现身。
青年腾空而起袖中钢珠爆射而出,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青年与一紫衣人同时落地,身形飞转,袖中长剑出鞘,成功挟住此人。
“唐幽!你想做什么?”身后猛地响起如钢锯扯树一般的声音,屋中的烛台也随着打斗停止亮了起来。
青年挟持一名老者,身后两名老者持剑反围住青年。而那个青年正是唐幽。
“先动手的好像不是我吧,你们想干什么?”唐幽反问道。
身前老者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等以为你是闯进来的刺客,这才在暗中出手。”
唐幽收起自己的佩剑,不屑的拨开脖子上的另三把剑。
“我是来找唐锋的。”
身后老者看了一眼右边,锯木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找老二?什么事?”
唐幽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到了二长老唐锋面前:“谁让你私自炼制霸王散的?”
唐锋冷笑一声,“四堂主认为有什么问题么?”
“门主的命令似乎是--六月十二日前完成所有炼制。照计划来说,三天之前就不应该继续炼制霸王散了。”
唐锋面带一丝嘲笑地点点头:“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四堂主,门主认为,林夕会在六月十三号来到唐门,这才决定六月十二停止一切炼制。可现在不同,林夕死了--既然他已经死了,什么时候停止还重要么?”
“当然,你亲眼看到林夕死了么?”
“这……没有。”
“还有,我问你,而今最后一批霸王散已被运走,你却仍在私自炼制,你要干什么?”
身侧的老者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我说四堂主,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吧,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
唐幽听到他的话笑了:“没有那么严重?那用不用我上报门主?公然违抗门主命令,你们恐怕就要倒霉了。”
那老者继续说道:“四堂主四堂主,此事确是我们不对,请四堂主放心,我等一定不会再犯了……”
“怎么着唐朔,听你这话的意思,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这位被唐幽称作唐朔的老者言道:“看您这话说的,二长老犯错,我等皆有遇事不查之责,实在惭愧。请四堂主放心,我等定不会再犯了。”
“罢了,只要你们交出私下炼制的霸王散,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三人一愣,迅速交换一波眼神,然后由唐锋解释起来:“四堂主,我率人炼制两批霸王散,将它们都拉出去卖掉了。”
“哦?卖掉了?”
“这……我等囤积霸王散又不能自用,不卖掉难道还要留着么?”
唐幽不屑一笑:“那好吧,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发生。”
唐朔赔笑:“一定!一定……四堂主慢走!”
远远望向唐幽离去,唐朔收起了笑容,脸上映出了冰冷的寒光。
“我说什么来着,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我就说让你慢慢来,你还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你是不是疯了?”
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说道:“好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那说什么?”唐朔无奈地道:“唐炳你就惯着他吧,我看早晚要出事。”
随后唐朔急切地边踱步边苦口婆心的说道:“现在唐门只剩下门主、四长老和四个堂主,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我们也未必没有胜算。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一个能让唐门陷入混乱的时机,而不是由我们让唐门陷入混乱。”
唐炳咳咳笑道:“可老四,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呵,最近唐门的气氛有些怪异……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太远。”
“哦?”唐锋疑惑地转过头来:“气氛?你能感觉出气氛怪异?”
“除了唐幽,你们最近几天见过其他堂主么?”
见两人摇摇头,唐朔则继续思索道:“这不就是了?还有那个闹得唐门鸡犬不宁的林夕,难道他真的死了?”
“这是门主说的,难道还有假?”
唐朔不屑一笑:“他只是对外这么说而已,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林夕到底死没死。”
唐炳又咳两声,缓缓言道:“若是他没死,恐怕会给唐门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当然,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翌日……
“幽兄,又要去守门?”
“呦,路姐!在下有礼……”
路红昭满脸堆笑地扶起唐幽,唐幽也回敬道:“路姐,您找小弟,恐怕是有事要问吧?”
“幽兄快人快语,一目洞穿人心。在下确实有事相询。”
几人便缓缓朝着大门行去,边散步边聊道:“昨日我与一唐门弟子同行之时,他身上一小瓶霸王散掉了出来。他自称是藏锋阁的人,细细打听之下,藏锋阁是四大长老所住之地,敢问幽兄对这四大长老可有了解?”
唐幽脸色一变,瞳孔微颤,下意识地转向路红昭,“哦?霸王散?”
“是啊,怎么了?”
唐幽僵硬一笑,敷衍道:“哦,没什么没什么。”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与路红昭慢慢道来:
“说是四大长老,其实只有三人常住在那里。
二长老唐锋、三长老唐炳、四长老唐朔。
这三人善使暗器,因此门主曾经特许三人可以在碎星楼内命手下自制暗器。
这三人行事几乎不受唐门的控制,尤其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更是没法管他们。
不过嘛,毕竟门主还在,他们也还老老实实的。”
路红昭明知故问道:“哦?难道他们还不听你们这些堂主的?”
“呵,”唐幽苦笑着摇摇头,“你道他们为什么是长老?若是哪个堂主都能管得了他们,那他们岂不是白当这个长老了?”
“哈哈,幽兄说的有道理。”
“就拿昨天的事来说,这三个老东西竟然敢在藏锋阁偷袭我!要不是我有几分身手,恐怕就让他们弄死了。”
“哦?”路红昭听到这儿还是有些震惊,疑惑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嘁”唐幽不屑的啐了一口,“这几个老棺材瓤子,背着所有人私下炼制霸王散,被我发现,便去藏锋阁质问他们。我也没想到他们真敢借着黑偷袭我。这几个老东西还说把我当成了闯进来的刺客,又说炼出的霸王散被他们卖了。我也就没再跟他们瞎扯淡,随便问了两句就撤了。”
“幽兄,三个人偷袭你竟然都伤不了你,你的武功竟有如此境界?”
唐幽推了一下路红昭的肩膀,笑道:“行啦,你可别捧我了。他们三个也就暗器厉害些,若是能躲掉他们的暗器便也没什么可怕的。偏偏我去的时候又是夜深人静,想躲掉他们的暗器还是挺简单的。”
“说的轻松,做起来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哈哈,以后有时间,你和你弟弟来找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一定。”
门口铜钟警铃猛然大作,一时间附近的唐门弟子都匆匆忙赶了过去。
“不好,出事了!”唐幽心想着,顿感不妙。
“谁敲钟?怎么回事?”
唐幽匆忙赶来,便向四周望去,竹林之中一片宁静,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
路家姐弟俩也随之而来。此时路红昭在众人身后偷偷塞给弟弟两只耳塞,示意他也偷偷戴上。
“四堂主,我刚刚看到左边的竹林中闪过了五六道人影!”
“这么多?”
未及细思,唐幽便觉一股内力袭来,伴随而至的则是一阵幽怨缭绕的笛声,云起雪飞,如泣如诉。
“这笛声……”唐幽只听得这笛声无比耳熟,细听之下,笛声在脑海中回荡,唐幽竟不自觉地出了神。
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又随着笛声由远及近,如玉盘走珠,莺声百啭,绕梁三日不绝。
“……不对!”唐幽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声音竟让自己分神了如此之久。
“叮”,一声高亢的琵琶响鸣钻入所有人的耳朵里,顿时化作一声如惊雷般的巨响,唐幽只觉得头颅之中巨响回荡震颤,疼痛欲裂。
唐幽回头查看,发现所有人都被刚刚那一声巨响震晕,不省人事。
“若不是我回过神来,恐怕我也会……”唐幽强忍剧痛,撑着地站了起来。
“唐潇!果然是你……”
“四堂主不愧是四堂主,竟能从笛声中回过神来。”
潇遥姐妹自竹林中缓缓走来,此时的她们换回了曾经的服装,一袭白衣紫袍。二人就如同当初那样姐妹同行,却少了一丝杀气。
“别来无恙。”
“你也一样。”
“你们果然不可信。”
“你们难道……不是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们么?监视我们的东瀛人,还有唐门内乱那消失的真相!”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与唐门为敌了……既如此,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了。”
“我明白,你是唐门秩序的维护者,不管怎样,你永远会站在唐门的那边,我们确实是无话可说了。”
唐幽与潇遥姐妹对峙之时,互听身后一阵轻微的剑鸣之声,瞬间拔剑回砍,将路红昭的剑打偏,却被路红雨划破了左臂。
“是你们?”唐幽有些吃惊,旋即反应过来:“你们是一起的?”
“当然,我们是一起的。”
“林夕也没死,对么?”
“幽兄真聪明,只可惜晚了一点。”
“看起来,林夕已在唐门之中了。”
唐幽远望碎星楼,直觉似乎意识到了林夕的去处。
“我大概猜到了,林夕在哪。”
“可惜你走不掉了。”
“你们拦不住我。”
说罢,唐幽从袖口中取出一粒药丸,趁着所有人未及反应一口吃了下去。
“霸王散?!”还是唐潇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冲了上去。
“呵呵、咳咳、呵呵……”唐幽伏在地上痛苦的喘息,同时喉咙中发出一阵沉声地低笑。
冲在最前面的唐潇眼看就要刺中,伏在地上的唐幽却突然暴起,用手硬生生抓住了唐潇的佩剑,一掌将她打了回去。
“姐姐!”唐遥一声惊呼,接住唐潇。路红昭与路红雨左右开弓,意图让他不能两面相顾。没想到唐幽拿住唐潇的佩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唐幽剑光如影,难以招架,路红昭便想耍些暗器功夫,便侧身闪到唐幽身后,四把蝴蝶镖从袖中爆射而出,不想飞镖扎在身上,唐幽竟毫无痛觉,左手掐住路红昭的脖子将她狠狠摔在地上,路红昭一口鲜血吐出,让弟弟路红雨分了心,只那短短的一瞬间,唐幽的剑便也划破了自己的左臂。
林中窜出三道人影,正是晚来一步赶来接应的唐韵、唐端和唐允恂。
唐韵警惕地看着随时可能有所动作的唐幽,向身后人问道:“你们还好么,没来晚吧。”
“咳…”唐潇咳出一口鲜血:“不晚。”
唐韵说道:“他吃下的霸王散和曾经的五毒散简直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吃下五毒散的人强太多了!”
“看起来,我们七个要一起上才能拦住他…你们能行么?”唐潇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听到众人的肯定后,道:“不管战斗中有谁倒下,其他人千万不要管,千万保证自己的安全…上!”
祸世天门 第七十九章 绝对的实力
服下霸王散的唐幽依旧无心恋战,总是试图突破包围冲向碎星楼。
可在场七人,又怎会让他轻易脱身。
虽说唐幽服下霸王散,双拳如铁,肤如磐石,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双眼睛、两只手。
面前七人,纵使在他面前羸弱不堪,可再怎样,他们也有七个人。
七人各执一剑,如同剑阵一般,剑来剑往,攻守易形,上守下攻,配合无间。
唐幽每次试图发起进攻,身前两人就会转攻为守,身后就会瞬间传来一股剧痛,身体中的气力就会散出一丝。
“唐幽,你这奸贼!协助叛逆迫害同门兄弟,无耻至极,良心何在!”唐潇觉得唐幽的攻势明显减弱了一些,便顺嘴胡柴瞎骂起来。
“你胡说!你们才是叛逆,有什么脸面来说我?我为唐门而战,死而无悔!”
“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你可知道,门主已与四长老联手,目的就是将你们这些堂主全部消灭!”
“不可能!你胡说…你…啊!”
终于,唐幽在唐潇的言语攻击中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下意识地思索与反驳,终于让自己的剑法慢了半步,唐韵的剑如灵蛇拨开唐幽的剑,身体又宛若游龙一般躲掉唐幽的拳,一剑洞穿唐幽腹下。
终,七支剑全部落在了唐幽的身上,每一支都刺入半尺上下,虽未全部洞穿,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足以致唐幽死命。
“他死了。”唐韵抽出佩剑,唐幽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你们快走,我回去看看。”唐韵收起佩剑,便要向唐门内赶去。
“我们一起去!”唐潇说道。
“好了,你和路红昭都受了伤,还是别回去了。我也只是担心元夔那边独自应付唐云难以招架,一旦消息传递出去,我会带着元夔他们俩尽快撤离,到云来镇与你们汇合。”
“那林夕呢?”
“我相信他,他们可有五个人,除了唐云没人能对付得了他。”
碎星楼外,周白羽与凌夜白轻松干掉了巡逻和站岗的四名弟子,向着林夕挥了挥手。
“林夕,快上去,注意安全。”
“照顾好延寿,我走了。”
延寿头一低,郁闷地说道:“又不带我……”
林夕捏捏延寿的脸,安慰道:“好啦,你又不会轻功,从外面上上下下的多危险,跟着白羽夜白,我马上就回来。”
周白羽松开林夕的手,难掩笑意地道:“行啦,回家再腻歪好了,快去吧!”
林夕和观音顺着侧边的屋檐一层一层攀了上去。
“观音,就是这儿了。”两人捅破窗纸向里望去,果然,能看到山对面的大熔炉。
“里面好像没有人。”
“进去看看。”林夕试着拉了两下窗户却纹丝不动,只好抽出长剑一剑劈了木窗。
两人手拉着手,一前一后向着隧道深处走去。
“这里好热啊……”观音用手扇了扇风,即使有着许多的风口,这里的温度确实让常人难以忍耐。
林夕将手放在隧道的尽头,言道:“这应该就是天火烘炉的背面了,我已经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温度了。”
“那还有条路!”天火烘炉侧边,一条小路蜿蜒盘旋向下行去,不知通向何方。
“热气减弱了…好像离烘炉更远了……”
两人行至一座石门前,林夕试了试,没想到石门看着沉重,推起来却相当轻松。
“林夕,快看!”
石门后面,赫然藏着一个巨大的密室,千余座熔炉摆放齐齐整整,鳞次栉比。
“趴下!”林夕低声喊道,迅速按下观音。
每一座燃火的熔炉前,都有一人在锤锻着,林夕相隔得远,看得不甚清晰,所有人似乎都在打造精细的零部件。看所有人的衣着,似乎他们全都是唐门弟子。
“他们…在做什么?”观音拉紧林夕的手,轻声问道。
“好像是在锻造什么零件,离得远我也看不太清。”
“林夕,看那儿!”
“我看到了…那儿好像才是密室的正门,方向上来说…那边应该就是天火烘炉的方向。”
“没错…我们回去吧,时间长了会被发现的。”
“好,回去。”
“我们要快些走,夜白她们应该在等我们了。”
“这些唐门弟子像是在私下打造什么兵器…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我们看到的所有人似乎都在打造零件。能用数千人同时开工打造的兵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而且动用数千唐门弟子来此,恐怕除了唐门门主,也不会再有别人有这样的能力了。”
“等等…什么人?”隧道之中,林夕的喊声回响了很久,他刚刚听到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林夕屏息静听,右手已握在了剑柄上。
“啪,啪。”几声掌声响罢,一个老者拄着拐杖,出现在隧道末端。
“林小公子好生了得,竟然能发现此处。”
林夕故作悠闲地说道:“不敢当,先生不也发现此处了么?”
“不,”老者摇摇头,“我也是跟着你才找到此处的。”
“老先生是来阻拦我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
“那可真是奇怪了,不想阻拦我,却缘何出现在此?”
“想不想知道,里面那些人在做什么?”
“你知道?”
老者从拐杖中抽出一副卷轴,“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多谢,敢问老先生贵姓?”
话音未落,老者便大笑着飞出了隧道。
“好俊的轻功!”林夕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却只在窗户外看到了老者的背影,旋即便消失在视野中。
“唐门还真是群魔乱舞,什么人都有。”
听着观音的调侃,林夕不禁笑道:“这话说的真是不假。”
“嘭!”一声清脆的爆炸响彻唐门,惊起无数飞鸟。
“是信炮,元夔那边应该遇到麻烦了。”
“叫上她们三个,我们走!”话音未落,林夕便一跃跳下碎星楼。
信炮响起的一柱香前,两人正伏于烛龙堂的屋顶,悄无声息地监视着。
“刚刚有个人进去了,看到了吗?”
“元大哥,我看到了。”
“那个人白衣紫袍,和唐潇她们穿出去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个堂主。”
“是唐幽么?”
“不是,与我们在门口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阿雁,一会儿一旦唐云出来,我下去拖住他,你就负责放信炮让林夕知道。”
“我下去帮你……”
“好啦,你不会武功,别逞强,千万别让他们看到你。小心点,我感觉,他要来了……”
“什么?”烛龙堂内,唐云略显吃惊地听着身前堂主的报告。
“门主,我据路红昭信中所写,沿着黄河查了一路,没有发现丝毫战斗过的痕迹。最后我在云来镇查到了林夕的踪迹,客栈老板亲眼看到了林夕一行人与路红昭在一起。”
“林夕没死……”
“还有一件事,老二从上京传来消息,唐潇唐遥已经可以确定与林夕走到了一起。”
“唐偃,去把唐幽叫过来。”
“唐幽?他在哪?”
“我最近派他去守门,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我…我急于向门主回报,是从凌云壁坐飞鸢机飞过来的。”
“走!”
烛龙堂大门轰然打开,两人急匆匆的从堂内走出,不料一阵剑气携着猛烈的罡风袭来,唐云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打退数步。
耶律元夔从屋顶飞袭而下,唐云也迅速拔剑横拦。双剑相交,元夔欲凭内力将唐云手中佩剑震飞,不料长剑竟于半空胶住不动,用力前推,剑尖已无法再向前分毫。元夔内力急倾而出,意欲用蛮力将唐云击溃,不料自身形成的一股巨力竟方向一转,由唐云一面向着自己猛扑而来。
“耶律元夔?”
“咳咳……”元夔被自身内力冲撞,幸好受伤不重,勉强站立起来:“难为门主竟然还记得小人……”
“凭你也敢来阻拦老夫?”
“拦不拦得住,试过才知道!”
说罢,元夔竟再次冲了上去,一掌轰向唐云,虽不量力,却也真的能在唐云手下硬抗一小会儿。
唐偃站于两人身后,似是在思索什么,最终暗暗摸出了四枚钢钉。
“叮——”钢钉刚从唐偃手中打出,便听到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人从天而降打飞了所有暗器。
“怎么,一堂主好歹也是门主的大弟子,要搞偷袭?”
“呃!”元夔终究敌不过唐云,唐云掌心聚气,凝起一股风压将元夔轰飞了数十步之远。
“你没事吧。”唐韵退过去将元夔扶了起来。
“他的内力太强了,我们两个恐怕也斗不过他。”
“他是唐门门主,什么水平我还能不清楚么?”唐韵又朝着两人喊道:“门主,别来无恙啊。”
“唐韵?真没想到你竟然也回来了。”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在。”
“所有人?你指的不会是林夕吧。他们在哪儿呢?”
“他们会来的。”
“她在拖延时间,解决她。”唐云低声向着身后的唐偃说道。
“是。”
“我们可能还要拖一会儿,你还能行么?”
“我?好得很!我顶着唐云,你尽快把旁边那人解决掉。”
“我会尽全力。”
元夔脸色变得愈发凶戾,形如猛虎一般扑向唐云,唐云拔尖横拦,元夔踏地飞跃至唐云身后,掌如虎爪抓向唐云。
“铛”的一声,元夔抓在了唐云的剑锋上,然其掌心如铁,巨力之下,用尽全力,竟将唐云的铁剑生生捏碎,断作两截。
元夔一掌携风抓来,唐云被这不要命的小子打的实在有些心惊,便萌生了退意,只这一瞬间的犹豫,右臂实实在在接了一掌,被打退了好几步。唐云亦用尽全力,还了一掌。
另一边,唐偃似乎根本无心恋战,持剑只守不攻,时不时还向着两边望去。
唐韵没功夫和他拖下去,斗了只五十余招,便一剑挑开了唐偃的佩剑。唐偃也不做逗留,踏地越起,接住佩剑后一剑横削,紧接着便跳出了战场。
唐韵急收长剑,旋即一剑刺向唐云。本觉得唐云后背破绽大开,不料唐韵进得身来,直觉一阵内力急泻,唐韵鼓足平生之力,却依然不得向前半步。唐云一声巨喝,唐韵只觉得身前一股风压袭来,轰向全身上下,将唐韵打飞了数十步之远。
“呼……”唐云缓缓站了起来,如此长时间地释放内力制造风压轰击竟让他没有太大的压力,以一敌二对他来说竟然完全无关紧要。
“看起来你们两个已经没有力气了。”唐云拍了拍右臂,得意地说道:“说实话,你是真的很厉害,若不是我内力深厚,刚才那一掌定会被你伤到。”
元夔已经被震的气息紊乱,到了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却还在咬牙死撑着。
“元大哥!”一少女从烛龙堂上跳了下来,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阿雁!别过来…噗……”一口鲜血吐出,元夔着急的看着眼前的秦若雁。
秦若雁挡在元夔身前道:“别想伤他,要么就先杀了我!”
“哼,找死!”唐云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一掌轰向秦若雁,唐韵意欲阻止,结果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栽了下去。
秦若雁可以说基本不会武功,内力更是一点都没有。她自己的感觉便是胸前承受了一股巨力轰击,便应声飞了出去。胸前和身后同时传来剧痛,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阿雁……阿雁!”元夔痛苦地呼喊着秦若雁的名字,同时双手用尽全力地爬向她。
不知道是因为信念,还是因为身后的人,秦若雁竟摇摇晃晃地在元夔身前又站了起来。
“好厉害的姑娘,你竟还能站起来?”
“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过去!”
“我看你还能不能站起来!”唐云掌心化气,一掌拍向秦若雁的双腿。
“啊!”
“阿雁!”
只听得一声惨叫,还有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秦若雁栽倒在元夔身前,似乎没了一点生息。
“现在该你了。”唐云平静地可怕的声音响起,元夔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祸世天门 第八十章 唐门的秘密
一声羽箭之音划破长空,一支白翎箭不偏不倚正中唐云手腕,唐云剧痛之下退了几步,一股寒冰剑气飘然而至,凌夜白修习的天山心决寒如坚冰,唐云竟发觉自身内力有些周转不开,加之受了外伤,行动愈发困难。
“林夕……”元夔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心中一阵激动,眼前却是一黑,晕了过去。
观音自身后,凌夜白自身前,两人合击唐云,终于与他站的有来有回。
“呃!”唐云趁着间隙,生生将手上带着倒钩的箭拔了出来。随后用尽全力,弹开两人两剑。
“嗖,嗖”又两支箭自远处飞来,唐云长剑横削,砍掉了袭来的箭。林夕同时如流星一般砸了过来,轰向地面,唐云只得退后数丈之远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接好!”林夕将卷轴扔向了延寿,随后便与唐云拔剑相向。
“林夕!你还是来了。”
“来了。”
“你为了谁而来?”
“为了所有人而来。”
“所有人?”
“被你蒙在鼓里的所有人。”
林夕拔剑出鞘,直指唐云的咽喉。
剑锋已至其喉,唐云坐怀不乱,运气向前攻去,内力与剑锋相撞,顿时将林夕的长剑震的四分五裂。
延寿扶起昏倒的元夔,勉强背起秦若雁,拉起还能站起的唐韵,大喊道:“林夕,莫要恋战!”
话音未落,延寿只觉得一阵气力贴面而过,若非她躲了一躲,她定会被其击中。
凌夜白使劲全力,激出一道寒冰之气,唐云格挡不及,忙抽身躲避,寒气打在地上,顿时使得地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林夕踏地后跳,同时袖中三枚雷火珠爆射而出,撞到唐云身上顿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唐云此时运功抵挡,仍然被炸退了很远,衣袍被炸的一片狼藉。
林夕甩起元夔背在自己的背上,三枚雷火珠再度轰向唐云,所有人便趁着此间撤离了唐门。
“阿雁……阿雁!”元夔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身在客栈之中,全身的疼痛让他也无法坐起。
“你醒了。”林夕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元夔脖子扭不过去,因此看不到他。即使如此,林夕还是调侃似地说道:“你是真不要命了啊,我听唐韵说起,你小子竟然硬接了唐云三招。”
“阿雁呢?”元夔颤抖地问道,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听到噩耗的心理准备。
林夕长叹一口气,“她也接了唐云两掌,为了保护你?”
“是。”元夔点点头,一滴泪水从眼角落下,“她若是死了,我便杀了唐云,而后随她同去……”
“行了,”林夕打断了他,“哭什么,她还活着。”
“真的?”元夔听到此话激动不已,僵硬的脖子都扭了过来。
“真的,只是……她的双腿都已被唐云打断,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是我来晚了。”
“不怪你们,是我没用,还要她来保护我……那她的身体还怎么样了?”
“她还没有醒过来,但是性命已无大碍。秦姑娘受了些内伤,但是不太重,可以治好。只是…她的后半辈子,可能要在床上度过了……”
“她还年轻,落得后半生残疾又怎么能接受的了呢……”
“她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
“我明白……她残疾,我愿意照顾她的后半辈子。”
“哎……等你的身体好些,去看看她吧。”
另一边,在唐韵的努力下,总算是勉强包好了腿。
“她还好么?”林夕悄悄走了进来。
唐韵点点头道:“事起仓促,我没什么准备,其他的伤口还好说,只有这两条腿,我也只能将她固定好,但恐怕她永远也不能走路了。”
“我已经想到了。”林夕脸色阴沉的点点头,“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扛了江湖一流高手两掌,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唐潇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出了门。
“哎,唐…”林夕刚要喊住唐潇,却又想到这里还有伤员,只得也悄悄追了出去。
唐潇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关起了门。
“咚咚咚”
“唐潇,你怎么了?还好么?”
“我没事!林夕,你先去照顾病人吧,不用管我……”
“唐潇,你也受了伤,近几日要小心些,一旦伤口迸裂,要记得早些跟我们说。”
屋内的唐潇脸红到了耳朵根,应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林夕无奈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唐潇是在搞些什么。
唐潇在屋内翻起了自己的东西,最后拿出了一张陈年图纸……
夜晚,唐遥在外堂看着药罐,林夕拿着一只空碗走了过来。
“药好了么?”
“快了,照唐韵说的,应该还有半刻的时间了。”
“你姐姐呢?”
“下午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像中途还出来拿了几趟东西,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出来过。”
“真奇怪,你姐做什么呢?”
“要不你去问问?”
“算了吧。你是她妹妹,你去问不挺好的嘛。”
“我姐不愿意跟我谈心,每一次我都会惹得她头皮发麻。”
“真没用。”
“你有用,不也在这儿干瞪眼?”
“我知道你姐为什么不愿意跟你谈心了。”
“兴许你还不如我呢。”
林夕一指头叩在唐遥的脑门上,气道:“看着点药!药糊了以后我就都拿你钱买。”
“公报私仇。”
林夕来到唐潇屋前,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敲门的手也停在半空。
林夕来来回回想了半刻,最后却是唐潇自己打开了屋门。
“唐潇……”林夕尴尬地看了眼唐潇,低下了头。
“我听到了你在门外的脚步声,这才出来看看。”
“你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总是比别人的轻一些,和上一次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我怕打扰到你……”
唐潇俏脸微红,“嗯…没关系,不打扰。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呃……有!在碎星楼时,有一个老者送给了我一副卷轴,可能跟唐门在做的事情有关,我想让你帮忙看看。”
唐潇淡淡一笑:“好啊,我跟你去看看。”
桌前,四女正围着一副图纸仔细观看。
“延寿,这就是那副图么?”
“是啊,这好像是个人啊。”
观音疑惑道:“可看这图纸明显是个制造图纸,莫不是他们要改造人体?”
“不对,不像。”凌夜白指着图上的“人体”道:“看这些分解开的步骤,很明显是在制造机器。”
“这些钢珠就相当于人的关节,齿轮可以控制这东西的走动……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想到这儿,周白羽倒吸一口凉气。
唐潇默默地看着,看着每一步的细节,猛然间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林夕急切的问道:“你看出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人形兵器,使用者可以通过手中的牵机线,控制它的走动和攻击,以达到以二敌一的效果。而且它的全身上下遍布着多个暗器匣,通过控制可以随时发射暗器,出其不意致人死命。”
“这么厉害?”
唐潇笑着摇摇头,“其实单论这东西也不是很厉害,但是胜在可塑性强,大小形态完全不受约束。而且若是操控者是个高手,恐怕四五个人都进不了他的身。”
“就这一张图么?”
“噢,还有一张,在下面。”延寿捏住图纸一角,将下一张露了出来。
“唐潇,这东西你可认识?”
这张图上的东西比上一张图有过之而无不及,精细程度更上一层楼。无数的金翎银羽构筑了一面仿佛盾牌一样的东西,华丽至极。
“这…这是何物,我从未见过……”
“此物之精细世所罕见,是由万余枚零件组合而成的。”唐潇看了半天,才将它的具体结构看得七七八八。
“这好像是个类似于发射器的东西……”
“发射器?”
“你看,”唐潇指着图纸的一角,“这东西的侧面有装载弹药的弹匣,前面有几个孔洞,很明显是发射孔。我想……这东西应该更类似于弩机一类的兵器,它的内侧有着许多固定用的链条以及把手,明显是固定在手上的。”
林夕眼前一亮,“观音,我们在密道里见到的数千个熔炉,会不会就是在打造这个东西?”
观音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东西就是由近万枚零件组合而成,而那些熔炉前的唐门弟子,也恰恰是在打造零件!”
林夕点点头,缓缓说道:“现在只有两个问题,第一,唐门做出的这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第二,这两样东西和唐门的计划以及往事究竟有没有关系。”
“这两个问题,恐怕只有唐云和他的亲信能告诉我们了。”
“还有,下午的时候,路红昭曾经告诉我,三大长老私下炼制霸王散,意图袭杀唐幽,可见这三个人和唐云也不是一路的…那么他们又要做什么呢……
今日在碎星楼中,给我卷轴的那个老者,他又是什么人呢……”
“好了好了,”林夕晃了晃脑袋,向着众人说道,“今日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明日再定行止。”
祸世天门 第八十一章 唐门再次内乱
“唐潇。”
“嗯?”
“突然想到,我本是答应你来调查唐门内乱的,没成想…感觉我们现在有些本末倒置了。”
“本末倒置?我看也没有吧。”唐潇淡然一笑,从袖袋中摸出一颗丹药。
“霸王散?”
“这是我从唐幽的身上拿到的,想必是唐云给他的。”
“嗯,没错。”
“这就是十四年前唐门内乱的核心原因,我们不是已经接近真相了吗?”
“对啊,是我有些着急了……”
“所以说啊,我们只要往前走,任何事情都会查清楚的。”
“嗯。”
“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我们伤了唐云,唐门一定不会风平浪静的。”
“噢?你说的是谁?”
唐潇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你忘了那三个长老。”
“对啊!此番唐云受了伤,他们三个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呆着……对,我要再回唐门看看!”
“我陪你去!”唐潇下意识地抓住林夕的手,旋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放开了他。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身子有些僵硬的呆在原地:“……嗯,一起去吧。”
夜半的唐门寂静无声,只有几只猫头鹰在夜空中“咕咕”的嗥鸣。
烛龙堂内,唐云运起全身内力,将其全部引至受伤的手腕处。
“人多起来,倒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唐云喘着粗气,丝毫未曾注意到,林夕就在烛龙堂顶窥视着一切。
“是么,那门主现在还能招架得住么?”
唐云心底一惊,忙运内力震飞了暗处飞来的掠魂刀。
“呃……”手腕传来刺骨的疼痛,唐云却还是捂着手勉强站了起来。
“门主一双抵挡一切的手,而今好像已经用不了了。”唐锋自黑暗中走来,嘲笑地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门主。
唐云淡淡的回应道:“双手大多时候只是无用的。”
“可门主的双手,却能以一敌五,更能挡住无数人的攻击。”
“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你有必要知道么?你只要知道结果不就可以了么?”
“我在想,你究竟是高尚呢,还是自私呢?”
“话不要说的太难听,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
“当初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唐锋缓缓说道。伏在屋顶上的两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全神贯注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见唐云不做回应,唐风继续说道:“你记性不好,我可是没忘。下毒袭杀门主,诬指唐啸天篡逆,引起唐门两派弟子内斗,你我可都有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初我倾尽全力助你登上门主之位,你也承诺过我,大长老之位非我莫属!可现在…你做了门主,我呢?得到了一个好听,却连一点实权都没有的二长老!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唐云!”
虽然曾经有些怀疑,但是当亲耳听到这些事情都是她少时尊敬有加的门主所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阵恍惚,唐潇的双手突然被林夕抓住,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滑到了檐边,差点掉下去。
“清醒一点。”林夕生怕被人听到,贴着唐潇的耳朵才轻声说道。
唐潇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不敢再松开林夕。
“所以,你还是为了你自己而来?”
“是又如何?我至少不像尔一般虚伪!”
“哈哈哈哈哈……”唐云忍不住发出一阵嘲笑,“你我都一样,都是暴行累累的杀人恶魔!虚伪如何?坦荡又如何?这两样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你能言善辩,当初杀死门主靠的就是这一张嘴。可今日,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
“恐怕今天来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当然。”唐锋拍了拍手,唐炳唐朔便立时从他左右现身。
“二哥,莫要让他继续说话,速战速决!”
唐朔于唐云身后射出数枚梨花针,打向其全身大穴,唐炳便持着拐杖击了过来。
唐云忍着剧痛一跃而起,唐炳大惊,拐杖于空中胡乱挥舞,打掉了唐朔的好几枚梨花针,却还是被其中一针扎到了手臂。
“你为什么不躲?”
“放屁,我躲的掉?”
唐云向后撤了很远,看着想自己攻来的唐朔唐炳,唐云不顾疼痛,运起劲力一掌轰了过去。
唐炳背着突如其来的一掌打飞了很远才勉强稳住身形,唐朔却只是被稍稍打退了几步。
唐云艰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几步,手臂的剧痛已经让他无法正常运转内力,面对三人夹攻,实在力不从心。
“杀了唐云!”唐锋厉声喊道,三人同时全力击向唐云。
唐云退无可退,又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想都没想便吞了进去。
唐朔脸色一变,他已经看到唐云的动作了。
“这是什么?”
“天地回阳散!”话音未落,唐云运起全身内力,再无丝毫保留地轰向三人。
唐炳唐锋只觉一股巨压扑面而来,登时倒飞出去,拐杖佩剑也打落于地。
唐云右臂一凉,唐朔的铁菱锥已然刺了进去。唐云一掌拍向唐朔,却教他再次避开。
“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
“一起上!”
三人再次朝着唐云杀来,唐炳持杖打头阵,唐锋持剑于中,唐朔在最后。
唐朔脸色倏变,三两步追上唐锋,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唐锋失去平衡,大惊之下习惯性地向后看去,只看到唐朔的怪笑,随后便感到唐云的拳力穿膛而过,将他打了个透心凉。唐云下意识闪躲,还是被一枚铁菱椎洞穿右膛。
唐朔手持铁菱椎,刺穿了唐云和唐锋的尸体。
“怎么回事?”唐炳走在最前面,猛然间看到唐锋撞上了唐云的拳头,大为不解。
唐朔道:“是唐云用内力将他吸了过去。”唐朔收起铁菱椎,唐锋空洞地尸体便像个人偶一样栽倒了下去。
唐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唐炳怒气冲冲地抄起拐杖砸向唐云的头。唐云右手猛地一拳砸过去,拐杖应声而断。
唐炳一愣,旋即便听到胸前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唐云左手一记凿拳敲在胸前,唐炳尚未感到疼痛,便觉后背一凉,铁菱椎从他背后穿过,刺入唐云腹间。
唐炳一声未吭,登时丧命。
身后的铁菱椎自然是唐朔使出的。
“你为何要杀了他们?”
“杀死自以为聪明的两个蠢货罢了。若不是不能自己动手,我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唐朔拔出铁菱椎,唐云全身的伤口开始疼痛难忍。
唐云吃下的药能短暂失去痛觉,却有着严重的副作用。
“他们不知道,可我却懂。你吃下的‘天地回阳散’的药劲,已经快要过去了吧。”
“对付你足够了!”唐云强撑身形,袍袖反卷,死死缠住唐朔的铁菱椎,六枚铁蒺藜从袍袖之中爆射而出,唐朔松开铁菱椎,将脸侧了一侧,堪堪躲过了铁蒺藜。
唐云全身疼痛再次发作,难以忍耐地歇了一歇,唐朔像一头疯狂的野兽,袖口之中再抽出三条铜链,疯狂地向着唐云挥击。
唐朔将三条铜链舞得风雨不透,猛然间“铛!”的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一块磁石紧紧吸附住三条铜链,沉重的份量砸在地上,让唐朔挥舞不得,而这块石头正是唐云甩出来的。
“吸铁石?”
“哼,算你还不蠢!”
“我看你还有多少吸铁石!”唐朔右手一甩,三条铜链从右手袖中猛然挥出,唐朔左手铜链拖着吸铁石,右手铜链凶烈地攻向唐云。
凛然间,唐朔觉得身后有杀气,刚欲回身望去,就见剑光一闪。
两道剑光迎面斩来,若不是其中一道慢了半分,唐朔是决计躲不掉的。
唐朔铜链挥向剑光,同时自身急速后退,六条铜链全部被一剑斩断,腹间也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只差分毫,唐朔就要倒毙当场了。
突袭他的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林夕,以及满眼怒火的唐潇。
“林夕?想不到你竟也搞起偷袭来了。”
“用你们的话说,偷袭如何,光明正大又如何?对你我来说,这两样都没有任何区别。”
林夕看了眼倒地身亡的唐炳说道:“那两张图纸果然是你们给我的。”
“是他们两个。”唐朔阴着脸说道:“他们认为只有给你图纸你破解唐云兵器的弱点,你才能胜过唐云。可我却觉得,你根本不需要这些,也能伤到唐云。事实证明,我比这两个蠢货要聪明多了。”
“如果你们真的聪明,我还会出现在这儿么?”
“什么意思?”
“若不是唐门诸位相互明争暗斗,我等今日仍会对之敬崇钦佩,仰之弥高,也不致想出种种手段,生这等非分之想。”
唐云步履蹒跚地爬起来,阴恻恻地笑道:“哈哈……看起来,堂中最能言善辩的人不是我。”
唐朔道:“看起来,你们早已等候多时。”
“是的,现在是报仇的时候了。”
唐朔猛一个翻身,急掠于唐潇身侧,袖口再度飞出一只龙须钩,唐潇脚步一轻,闪身向后,龙须钩也让林夕一脚扫开。
林夕双手捉住龙须钩,沉声道:“我看你今日还能拿出多少武器!”
唐潇怒极叱道:“唐朔——”旋即扬起佩剑,砍向唐朔。
药力已过的唐云早已无法忍受新旧疼痛的叠加刺激,趁着三人激战,运起最后的气力,一阵轻功逃出了烛龙堂。
唐朔慌忙一退,龙须钩索被应声砍断,唐潇显然不肯放过他,剑锋夹着剑鸣向着唐朔刺来。
唐潇步步紧逼,唐朔退无可退,竟真从袖中摸出了最后一种暗器。
唐朔将手中四枚黄丸尽数甩出,随后便头也不回冲向大门。唐潇几欲杀之,持剑如雷殛电掣一般飞刺唐朔,对其暗器却未再防范。
四枚黄丸落在唐潇身上,铁壳碎裂,登时引发剧烈爆炸,唐潇躲闪不及,只得用剑一挡,被迎面炸个正着。林夕冲了上来,稳稳接住了被气浪炸飞的唐潇。
“咳……”
“唐潇!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追唐朔……”
“照顾好自己……”
只几句话的工夫,待林夕追到门外时,唐朔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唐云更是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林夕回到堂内扶起唐潇,说道:“这里是唐门,他们轻车熟路,跑了就很难追的上,而且时间一长,一旦被唐门弟子发现,我们就难以脱身了。”
“嗯,那好吧。”
“刚刚伤到你了么?”
“没有,我刚刚挡了一挡。”
林夕从口袋拿出一颗药丸:“这是藏红花制成的丹药,有活血化瘀,治愈内伤的功效,如果身体不适就把它吃了。”
唐潇心中一暖,应道:“嗯,谢谢。”
“……对了。”
“怎么了?”唐潇停住脚步。
“我还得去一趟碎星楼。”
“去那里做什么?”
“去看看那个密室,上一次去那里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看到,这次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动静。”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祸世天门 第八十二章 天涯归去
待二人回到云来镇之时,众人找不见林夕已是急得焦头烂额。
“姐姐,还是没找到?”延寿问道。
“没有,云来镇都找遍了,他人不在镇里。”
“唐遥,你姐也没影了?”
“他一下午都把自己锁在屋里,刚刚我去喊她,却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
“真是的,走了也不留个消息……”
唐遥倏道:“哎,你们说,他俩会不会去唐门了?”
延寿心中一惊:“难道他们找唐云去了?”
周白羽附道:“依林夕的性子恐怕真能干出来,白天那么老多人都让他跑了,他们只有两个人……”
“好了,别说丧气话了,林夕就算去找唐云,也不会莽撞到送死,元夔留下照顾秦姑娘,其他人收拾东西跟我走……”
忽听门外凌夜白的声音由远及近匆匆道:“别去啦,林夕…林夕回来了!”
众人霍然起身,延寿第一个便奔了出去。
“林夕!”
延寿一头钻入林夕怀里,粉拳轻搠林夕胸口,“死家伙还知道回来,我差点去唐门找你了!”
“我没事,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嘛。”
延寿问道:“你真的去唐门了?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本来只是打算看看唐云受伤之后,唐门里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没成想看了出好戏…我们进去说吧。”
……
“让他们跑了?”
“是啊,待我追出来的时候,唐朔已经跑的没影了。”
“这可麻烦了,这两个人没死,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我们。”
“对于他们两个我到不是太担心,真正让我担心的是唐云背后的那些人。
从之前见到的沈青云俞云起,到那个于暗处操控一切的老大,一个个都是阴戾如狼,凶狠如虎的角色。
火烧谈亭山谷、凿开黄河大堤,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戕杀无辜丧尽天良。因此,真正可虑的是他们,为了对付我们,这群人指不定会有什么更歹毒的计划。
这一次我们斗垮了唐云,唐门没了主心骨很快便会乱起来。老大那边也会很快接到消息,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事事都要留个心眼。”
观音又问道“对了,你去碎星楼,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林夕一叹:“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皆惊:“没有了?!”
“所有的人已全部撤走了,密室里只剩下那些熄灭的熔炉了。”
“是唐云调走的么?”
“不知道,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唐门所有主要人物全部失去踪迹--重伤的唐云、逃遁的唐朔,还有那个跟唐韵交过手,却一心脱身的一堂主唐偃……”
“我知道该去哪个方向找。”唐端走了进来。
“噢,前辈您知道?”
“嘉州城内有一座柳阳客栈,店老板是一个女子……”
“前辈认识这人?”
“她是唐门的三堂主,唐柳。据说她少时重病,唐云将她送到了嘉州峨眉山医治,唐柳病好后,因其少时离开,不想回到唐门,便留在了嘉州。我想,唐云一定会去那里。”
“前辈怎地如此确定?”
“因为……他是唐云的女儿。”
“三堂主是唐云的女儿?”唐遥惊道。
“是的,也是唐云出钱给她建起的这座客栈。”
唐潇道:“我只知晓三堂主在嘉州,却不知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唐端接道:“我想,唐云受此重伤一定会去那里。即使不去,他也一定会给唐柳传递消息。”
林夕最后决定道:“好,那…明日启程赶往嘉州!”
夜半,元夔守在床前,双腿尽断的秦若雁业已醒来,她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安抚着他的元大哥。
“咚咚咚”
“谁啊?”元夔擦了擦眼角的泪,问道。
“林夕。”
“请进吧……”
元夔背过身去,林夕悄声走了进来。
“秦姑娘,你醒了?”
“醒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我知道,是你在我昏迷时给我运功疗伤的。”
“嗯…没关系。”
元夔缓缓站起,低声道:“林夕,我想跟你商量些事。”
“想离开?”
元夔一怔,“你知道了?”
林夕淡然一笑道:“猜的。”
“阿雁是因为保护我才落得双腿皆断,我想带她回去,好好照顾她,了此余生。”
“秦姑娘呢?”
秦若雁没有说话,含着轻笑点了点头。
“明天我要前往嘉州,分身乏术,我让唐韵和唐允恂前辈送你们回去吧。”
“还是别麻烦大家了,我们两个,悄悄地走就好了。”
秦若雁也点点头:“是啊,劳烦大家忙前忙后的,还影响大家的心情不是?”
“你们两个哎……”林夕叹道:“是不是还拿自己当外人呢?”
“我以前做了那么多事情……实在有些对不起大家。”元夔低着头,沉声道。
“你小子……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否则你大可不必豁出命也要挡住唐云。从那时候起,我们便已是生死之交。”
“谢谢……但,真的不用送了,我们两个坐马车走,很快就会到的。”
“哎…好吧,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强求。还回上京去?”
“是啊,回阿雁的家,安安静静过完半辈子,如果可以的话,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
“可总要跟大家打声招呼再走吧。”
“嗯…好。”
林夕一笑:“这才是了。若是以后我回上京,定要找你喝两杯。”
“一言为定。”
“林夕——”唐潇悄然推门走了进来。
“我听到了,秦姑娘和元夔要走了么?”
“是啊…要走了。”
“秦姑娘,你们等一下……”唐潇说罢,快步跑出房间,紧接着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
林夕好奇的绕着小车四处看看:“这是什么?”
“秦姑娘,你来——”唐潇抱起秦若雁,使她坐在了小车上。
“你用些力,推这个轮子。”
秦若雁照做推动轮子,惊喜地发现并不用多大力就能向前走。
“这东西好有意思!”秦若雁高兴地看着身后几人,缓缓推着轮子。
“元夔--后面两个把手,你在的时候可以抓后面的把手,推动她。”
“噢噢--好,我试试!”元夔忙站起来,试着轻推了一下,发现没有多沉,推起来相当方便。
“真的要轻松多了--多谢你了,唐潇。”
“这东西叫轮椅,是专门给……给双腿残疾的人准备的行动工具,我下午呆在房间做出来的。”
“噢~”林夕恍然大悟:“你一下午见不到人影,原来是呆在屋里做这个?”
“是啊。”
秦若雁颇为感激地看向唐潇:“谢谢你,唐潇姐。”
“没关系,你觉得坐起来方便就好。你们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就只能送你这个了。”
“唐潇姐,这已经非常好了,我很感谢你!”
“你们两个再独自待会儿吧,我们走了。”林夕拽起唐潇一角,示意她一起出去。
“嗯,林大哥再见。”
“明早早一点叫醒大家,跟他们告个别,之后我们也该启程了。”
“你也早些休息吧,你是大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出问题啊。”
“好,听你的。”
屋中的灯熄灭了,林夕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悄声走进屋中,静静地关上门,转过身来,延寿果然又悄无声息地贴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每次都像鬼一样。”林夕摸起烛台,完全不受影响。点起光亮,发现其他三女已睡着了。
也对,已近深夜,没睡觉的才不正常。
“你在想什么?”
林夕吹灭烛灯,继续道:“我在想--怎么每次不睡觉的都是你,小孩儿要哄才能睡啊。”
“你已经好几次单独行动而且不把行踪告诉我们了。”
“没有吧,明明只有这一次。”
“光这几天你就单独行动了两次。”
“是是…延寿教训的是,下次不敢了。”
“我没有教训你,只是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你也可以不听,没关系。”
林夕脊背一阵寒凉:“别别别,延寿啊,我听你的,听听听——”
“睡觉了,还有什么事情?”
“噢噢,”林夕一愣,随即说道:“元夔和秦姑娘要走了,我们明天早些起来送送他们,然后我们也要动身前往嘉州了。”
“我记住了,睡吧。”
林夕辗转难眠,还是不禁问道:“延寿,你没有在怪我吧?”
“没有。”
“以后我做什么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嗯,这个我也记住了——”延寿说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林夕就听到了低声的呼呼声。
林夕这才长舒一口气,安然睡去。
翌日……
乳白色的晨雾,在客栈外织成一片薄纱,仿佛将初日的辉光都遮盖住一般。
远处鸡鸣三声,雾中城还未醒。
“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我林夕很庆幸认识你。”
林夕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这是一包霹雳雷火珠,收好,关键时刻能防身用。”
元夔默默收起雷火珠,点了点头。
延寿走上前来,说道:“虽然我们曾经有过冲突,但你为林夕,为我们做的事情我们都记得,我替姐妹们感谢你,也希望你能照顾好秦姑娘。”
“我会的。”
延寿拿出一块莲花双鱼玉佩,递给了元夔:“这块玉佩是你的东西,还给你。可它的意义有所不同,我希望你看到它,还能想起我们。”
“谢谢。”
唐潇只静静地拿了一个小人偶放到了元夔手上。
“这是我和妹妹照着你的样子做的小木人。”
元夔眼眶泛红,嘴上却仍不饶人的笑侃道:“你俩怎么给我刻了个猪鼻子?”
唐遥打趣地作势要拿回人偶:“觉得不好看就不给你了——”
“别别,好看,我收下了,多谢。”
元夔拱手谢礼道:“诸位深情厚谊,元夔铭记于心,万分感激。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众人惜别的样子,倒颇有几分江湖侠气。
元夔走过的路,白雾都渐渐消散,可林夕却已无法看清。
林夕在雾中,蓦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人生在世,或许隐居山野,鸡犬之声相闻于耳,淡泊的生活该有多么惬意呢。
念头一闪即灭,纵然他真的想过,却也从来不曾感受过那种生活那种生活只是奢望,他现在要争取平静的生活。
此身已向天涯去,青山不改水迢迢。
祸世天门 第八十三章 内鬼
马车缓缓向前,赶路一天的也林夕不自由主地慢下急迫的步伐,欣赏起这幽静明丽又美好的景致。
烟气笼罩,气象开阔,树木葱郁,遍布四周。
晨钟四起,阗阗作响。
嘉州城外,西望峨嵋天清气朗,南瞰三江水流滔滔。
猎猎西风,吹得“柳阳客栈”的旗匾迎风飘扬。
林夕跳下马车,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哟,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呐?”小二谄笑着凑上前来,仿佛老飸闻到了美食一般,说什么也不肯放过。
“住店,将我们的马车安顿好。”
“好嘞,您放心,柜上有客——”
“哟,几位住店呐,要几间房?”
“三间。”
“好嘞,楼上左拐天字号一二三间,您请便!”
“对了,能否借问,你们老板可在?”
“呃…在!进后院直走,我们老板就住在那儿。”
“多谢。”
林夕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问道:“唐端前辈,你认得这个唐柳么?”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好……”
很快,房门被敲开,开门的是个素衣白裳的姑娘,身背一对云纹长剑。若非先前提及,林夕绝对不会想到,这居然是唐门的堂主。
只见她眼珠滴溜扫了一遍众人,这才缓缓开口:“汝等何人?”
唐端上前道:“三堂主可还记得我?”
“你是…唐端?你们都是唐门人?”
“嗯。”
“快进来。”
唐柳将所有人都放了进来,便急迫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怎么,你不知道?”
唐柳愣了一愣,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唐端说道:“唐门出大事了,唐云重伤逃走,我想他可能会来你这里。”
“是谁干的?”
唐端突然默不作声,唐柳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唐柳的手刚触到剑柄,剑锋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是我做的。”林夕沉声道。
“你是谁?”
“我叫林夕。”
“我听说过你。”
“噢,那就方便了,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是来找唐云的。”
唐柳道:“我像个唐门的叛徒么?”
“唐云背后牵扯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我必须找到他,审清问明。一旦他被他背后的阴谋团伙找到,那他就是死路一条。我知道唐云是你的父亲,你也不希望他最后落得个被灭扣的下场吧。”
唐柳一愣,旋即看向唐端。
“……好,他就在我这儿。”
林夕眼前一亮,追问道:“在哪里?”
“他白天独自出去疗伤,晚上才会回来。”
“好,我便在这客栈里…等到晚上。”
回到客房,延寿有些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林夕,找到了唐云,就能直接得知老大的身份和他们的计划,对我们来说,这是相当大的进展啊!你怎么不太开心呢……”
延寿越说声音越小,她看到林夕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在想什么。
“嘘,把门关上。”林夕回过神来,悄声说道。
“林夕,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延寿关上门,乖乖坐在林夕身边问道。
“虽然这种怀疑没有来由,但你们觉不觉得,事情有点太顺利了?”
“这是什么意思?”四个姑娘都聚在了林夕身边。
“从唐云逃走,到找到他的行踪,前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难道事情真有这么顺利?”
观音即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们了解的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别人营造的虚假?”
“姑娘们,都过来——”
五个人凑的很近,林夕向她们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
“嘘——”林夕一把按下延寿。
“除了我们五个,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所有人都不行。”
“我们明白了。”
林夕抬头看向桌前的铜镜,镜中反射出自己的样子,背后似有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在盯着他。
“轰隆”一声,一道苍白的闪电,炸响了寂静的夜空,整个天空乍亮了起来。绵密劲急的雨幕骤然落下,照得旗帜上“柳阳客栈”四字,亮了一亮。
客栈里只有雨声,林夕独自静坐于屋内,窗外的雷光也在他的脸上映亮了一下。
“哐”,一声巨响,房门被蛮力撞开,不速之客闯进屋里,却全然不见林夕的踪影。
闯入的剑客瞳孔微放,只一瞬间,脖子便被一剑洞穿--林夕伏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一剑刺死了他。
又两人破门而入,两柄钢刀猛斫向林夕双腿。
林夕一跃而起,身形倒悬于空,将四颗眼珠整整齐齐一剑划开。又一大汉手持大刀腾空而起,朝着林夕猛砸而来。
林夕不紧不慢向后退去,大汉向前攻去,脖颈不知何时竟已插上了林夕的佩剑。他的大刀无力的砸在地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死的。
一个矮子猛然间破窗而入,紧紧抓住林夕的脖子,欲置他于死地。
脖颈受到外力,林夕的身体弯成了一道拱形,身前又是两柄飞剑向自己刺来。林夕双手反抓住矮子,一个翻身划了个半圆跳到矮子身后,用他的躯体接住了飞剑,而矮子的脖子已被林夕扭的像断了十八截一般。
剑光急闪,门外掷剑的两人本打算冲进来突袭,不料被隔空斩断。
两具尸体突然被挤开,第三人从中间暴起袭向林夕。
林夕惊觉之下,胸前已中一剑。
此人剑长六尺,林夕大惊之下,闪身向后撤去。
骤然背后刀风一凛,林夕只觉后背一凉,似是中了一刀。同时背后响起一声闷响,林夕的佩剑已换至左手,刺入身后刀客的心脏中。
出剑的瞬间,林夕俯身下去,向着长剑客的方向斜滚过去。
那人眼前一空,忙寻林夕踪迹忽地腹间一凉,林夕的剑已刺了个对穿。
林夕屏息凝神,胸前伤口却愈发麻痒,头脑恍惚,双眼发黑,此时他意识到--长剑客的剑上浸有麻药。
“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一个人得意地走了进来。雷光闪过,月光照耀下,林夕看到了唐柳那张清秀的脸庞,在电光闪烁下显得无比阴鸷。
“好剑法。”
“你们也不差。”
“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如果你不嫌麻烦,说说也行。”
“我让你见一个人,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林夕看向唐柳身后,一个人自自门后走了出来。
“唐端?”
唐端此时已没有了长辈的威严,满脸的奸猾。
“怎么,林兄似乎很意外?”
林夕勉强定了定身形:“的确是有些意外,能对我说一说这件事么?”
“林兄还是没有想出来?那这样看来,林兄也不是很聪明嘛。”唐端嘲笑道,随后便炫耀般的讲了起来:“我在很早之前便已得到消息,你要前往唐门。所以在派出路红昭姐弟的同时,我也在唐门这边安排好一切以防万一。
果然路红昭没能杀掉你,而且竟然做了你的带路党,带你进了唐门。这件事虽然令我意外,却没有妨碍我的计划,反而省了我很多事。
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唐潇的指引下来到御风堂,而我,已经在那里做好了一切,就等你自投罗网。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你,但是,唐允恂的相认帮了我大忙。”
林夕站了起来,伤口似有千只小虫叮咬一般奇痒难耐。
“是的,我没有怀疑你,我认为唐允恂前辈的朋友,至少可以保证身份可靠,因此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
林夕靠在墙边,说道:“我想,唐门长老与掌门内战,是你们没有想到的吧。”
唐端点点头:“不错,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待你们二上唐门之时内外策应,一网打尽。没想到唐云疗伤时被三长老偷袭,而你竟然背着所有人前往唐门,抓住机会击垮了唐云。
这使我的计划被打乱,无奈我只能连夜飞鸽传书问询唐柳,这才定下了现在这个计划。”
林夕转向唐柳:“你不是唐云的女儿?”
唐柳笑道:“哈哈,当然不是--这是我定下的,用这个理由一定将你们引过来。”
“你们成功了。唐潇她们呢?”
“当然还活着。”
林夕一叹:“那现在,我应该是要死了。”
“未必。”
林夕眉毛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唐端“我知道那些人都听你的,如果你能助我们成就大业,那你们不仅不会死,我还可以保你做唐门门主。”
“嗬,好大的官啊。”
唐端道:“我们尊重有能力的人,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实在是没办法,不这样根本制不住你。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能与我们共图大业,唐门门主之位就是你的,我说到做到。”
“唐云呢?”
唐端不屑一笑,道:“他已经用尽了我们对他的信任。”
唐柳又道:“这个废物差点让唐门脱离我们的掌控,死十遍都活该。”
“呵呵呵…哈哈哈哈……”靠在墙上的林夕突然大笑起来。
唐端收起和善的面孔:“我们说的话很可笑么?”
“我只是笑你呀……共图大事,你们也配!”
唐柳厉声道:“林夕,这个时候恐怕轮不到你这个阶下囚发威吧!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唐柳拍了拍手,十几名剑客应声闯了进来,将整个房间围的近乎水泄不通。
“而今你身中麻药,我看你怎么能跑出去。”
“你们呐,还是不够聪明——”说罢,林夕走到了窗边。
祸世天门 第八十四章 生寄死归
“这算什么意思?嘲笑?”
“你们确实很厉害,只是你们太心急了,你不该这么早便把我引过来的。下午我在想这件事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件事太过顺利,以至于让我起了疑心,你们若是节奏再放慢些,我就栽定了。”
“呵,”唐端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只是在替自己找回面子,伺机逃脱罢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林夕无奈地摇摇头,朝窗外挥了挥手。
“什么东西?”唐柳喃喃道,两人同时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这一看不要紧,一弓一弩,闪着寒光的箭头整瞄着自己,如脱缰野马一般朝着自己飞来。
“躲开!”终是唐端反应快了半拍,一把推开唐柳,自己也朝着另一边倒去。
只是惨了两人身后两个小弟,毫无防备被当场射穿了咽喉。
“杀了他!”唐柳怒喊道。
“谁都别想!”凌夜白冲入屋中,如风似电,剑锋过处,仿佛飒飒寒风凛冽,凌夜白两指点向一名剑客的面门,旋即双指化掌携着冰寒之气打扁了剑客的脑袋。
左手以掌击人,右手剑轻松划掉了一人的头颅。
窗边两箭再次射进屋内,轻取两名剑客性命。
剑客们只觉自身内力难以运转如常,白光一闪,两颗头颅落地。
剩下六名剑客,全部围到唐柳唐端身边,周白羽和观音负剑从窗口跳了进来。
“哼,”林夕一声冷哼:“现在怎么样?还觉得我是在拖延时间?”
“真想不到…你竟已做好准备……”
“白天的时候我便怀疑有内奸,虽然我怀疑过你,但我还是不能确定究竟谁是卧底,因此,我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置自身入险境,引你自己跳出来——”
唐端恶狠狠地说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林夕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元夔呢?”
唐端冷笑道:“哈哈,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杀了他!”这次轮到林夕怒了,顶着麻药也一剑斩断了一个剑客的头颅。
“撤!”
唐端低声道,旋即抓着唐柳边往门外跑。
刚跑到门口时,唐端突然全身一震,延寿躲在门后,一把匕首搠进了他的心窝。
唐端感到一阵呼吸困难,随后便不住地向后倒去。
“唐端!”唐柳惊呼道,旋即运起内力,一掌便欲拍向耶律延寿。
“嘭”,唐柳与林夕双掌相对,竟还能将唐柳震退数步。
“快走……”唐端推开唐柳,自己竟艰难爬了起来。
林夕此时早已怒火中烧,早已不顾身上麻药的效果,一张印在唐端的面门上,当场将他的头砸得陷了下去。林夕看着逃走的唐柳,无力感重新占领全身,软倒下去。
“延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啊?”
“是麻药,还好,不太严重。”
凌夜白匆匆小跑过来,屋内所有人已被她们悉数解决。
“给,林夕,解药。”
林夕接过小瓶闻了闻,顿时便觉得头脑清爽,很快酸麻的四肢也都恢复了正常。
“快…把他们也救出来!”
所有人尽数被救出,好在大伙都并无大碍。
“我刚刚在隔壁听到了,唐端…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唐允恂颇感震惊又深感可惜的看着唐端。
“人是会变的,一点都不奇怪。也有可能他以前就这样,只是伪装的好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追元夔!”林夕留下一句话,身影已掠出客栈。
元夔与秦若雁仍在路上,可他们却不知道,危机已然四伏。
“吁——”驿马突然一阵长嘶,旋即栽倒于地面,元夔控制不住,险些摔下马车。
“元大哥,怎么了?”秦若雁轻声喊道,元夔将她放在轮椅上抬下了车。
“马车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昨日已过德阳,今日过了绵水便是罗江县,看起来,我们只好走去罗江了。”
“只是…劳烦元大哥,还要照顾我。”
“没关系,你如果觉得累了,我们便停下休息一会儿……”
“好。”
“嘶……”元夔突然停下脚步,细细倾听起四周的动静。
“元大哥……”
“嘘……”
太静了。
连一点虫鸣都听不到。
元夔缓缓抽出长剑,月光之下剑身闪出一丝寒冽。
元夔默默走到秦若雁身前,用身体挡住秦若雁。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传入元夔的耳朵里。
“一人…两人…五人…十人……”元夔的剑感觉愈发沉重,耳中的声音也愈发杂乱。
黑夜中,十三名黑衣剑客从四面八方奔来,在元夔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是什么人?”秦若雁低声问道。
“不知道,来者不善。”
“你好啊,元夔兄。”
一身影自十三道人影后现身,一跃进入包围圈中。
“我不认识你吧。”
只见他冷冷地笑了一笑:“我的名字叫俞云起,奉沈先生的命令而来。”
“沈青云?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至少不会做个糊涂鬼。”
元夔指着周围的黑衣剑客道:“那他们呢?总不会是无名之辈吧。”
“他们嘛,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缁衣十三煞!”
“我在大宋时听说过,原来他们也是沈青云的手下。”
“所以说,今日杀你,我们可是下了大手笔呢。”
“看起来,我应该走不了了。”
“是的,你走不了了!”
俞云起一剑斜斩向元夔前胸,元夔顺着剑身堪堪躲过,突然袖中一颗雷火珠朝着俞云起面门疾飞而来。
俞云起侧身一挡,空中的黄丸立刻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俞云起心头一震,瞬间被炸退了数十步远,一段不好的回忆从他的脑中油然而生。
“杀了他!”一声令下,缁衣十三煞身影疾闪,将地面碎叶卷的飞起,十三条剑在风中如十三条飞蛇一般嘶嘶狂啸,噬向元夔。
元夔低吼一声,一把石灰洒向身前一人脸上,在缁衣十三煞破漏之处如一头迅虎一般窜了出来。
其余十二人将被石灰撒中的兄弟扶起来,发现此人脖子已被一颗钉子洞穿,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像水面的血滴一般渐渐扩散开来。
眼睛燃起怒火,全身都被强烈的斗志焚烧。
元夔全身的肌肉神经紧绷,一触即发。
元夔再一次先发制人,待所有人都朝自己冲来之时,元夔怒吼一声,冲天而起。
十二人齐齐失去目标,愣了一下,只这短暂的一愣,最后两人便只觉剑风破背而来。
元夔一跃落到了十二煞身后,队伍最后的两人尽皆倒毙。
只一个照面,两招过后,缁衣十三煞已有三人毙命。
而他们甚至没有碰到元夔。
元夔额角渗出汗水,他的剑高举于前,左手辅着右手托住剑柄。
“元大哥……”秦若雁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元夔低声道:“你身后还有人么?”
“没有了……”
“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就乘着轮椅快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听明白了么?”
“元大哥,那你呢?”
“别管我了,要不然谁都出不去了!”随后扯下胸前玉佩说道:“告诉林夕,我要食言了。”
秦若雁颤抖地接过玉佩,泣道:“元大哥,你别管我,以你的武功一定能跑出去的!”
“闭嘴!”元夔已来不及向她好好解释了:“准备好了么?”
秦若雁虽有千般不舍,但她也自知无法让元夔改变主意了,只得心痛地点点头。
“照顾好自己!”元夔说罢向椅背推了一把,自己则是独自面对所有人的攻击。
“抓住那个女的!”俞云起高声喊道。
缁衣十煞闻令也是直冲两人而来。
元夔一声怒吼,再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十剑。
一声虎啸震天裂地,元夔如陨石一般,将地面砸得四分五裂,尘烟大起,缁衣十煞竟都被这惊天一击阻住了脚步。
围攻者散开,却只有九人退了出来。
余下九人迅速交换眼神--七人拦住元夔,两人挟持秦若雁。
元夔且战且走,不想与他们缠斗,急切之间,胸前意外地中了一剑。
元夔在长剑及身之前便已出剑杀了对方,因此剑只入肉半寸有余,元夔便生生地将剑拔了出来。
两名剑客追击秦若雁,同时听到身后剑鸣由远及近,便都以为是元夔已至身后,回身斩去,却发现是两把飞剑,一瞬间便刺穿了两人的喉咙。
元夔夺过尚未倒下的两人手中的剑,淌血的伤口让他不自己地栽了一下。
俞云起与剩下六人再次冲上前来,这一次,俞云起作势直接刺向秦若雁,待元夔接近解围之时,俞云起左手又一把长剑刺穿了元夔的腹间。
元夔眼前一黑,只觉得血液顺着剑身汩汩而出,元夔聚起全身内力,一掌轰向俞云起的面门。
有那么一瞬间,俞云起只觉千斤之力轰在了自己的脸上,脸部骨骼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俞云起,眼前一阵血红,运起内功,身形向前,右手剑锋猛然前送,穿透椅背。
“啊!”一声惨叫,椅背后的长剑穿透了秦若雁的前胸。
元夔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又是一掌,全力拍向俞云起的头顶。
俞云起的头骨被砸地凹陷了下去,向后倒飞出去,手中还紧紧抓着他的剑,从秦若雁体内拔了出去。
“快走——”
听着后面元夔有气无力的喊声,血和泪混成血滴,不自觉地从秦若雁面颊流下。
她也很痛。
可她不能喊疼,也不能再回头。
秦若雁离得越来越远,元夔的力气也快用尽了。
“哇!”两名剑客正欲追击,忽遭一道剑光开了膛。
又两人返身欲救,遭两道掌击打碎了脑袋。
只剩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剑穿躯体。
两人只觉稳操胜券,却不想抬起头竟看到的是元夔的剑挥了过来。
秦若雁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元夔嘴角颤抖,抱住了一座巨大的枯树。
他的血溅洒在树上,月光下,树木将血吸进,变成了一根暗黑色的枯木。
眼前一片模糊之中,元夔只觉得一点光亮愈发清晰。
“天…亮了?……”
天没有亮,是他的心明亮了。
“林夕……你可能没法找我喝酒了……”
“阿雁……我除了危险,什么也没有带给你……对不起……”
一滴血泪落下,元夔靠在了枯树上,永远失去了生息。
“但愿来世,再不负卿……”
祸世天门 第八十五章 同命鸳鸯
不知道跑了多久,木质轮椅终究是在颠簸之下四分五裂。
秦若雁摔倒了地上,剑伤剧痛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就这样,秦若雁拖着残废的双腿,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林夕一路马不停蹄,狂奔到了德阳附近。
“还是没有他们的踪迹…他们一定顺着新桥河北上了,追!”
“林夕,快看!”眼尖的周白羽一下便看到了远处路边正奋力爬行的人。
林夕似乎认得那衣服:“秦姑娘?!”
林夕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此时秦若雁的衣服已被划的破烂不堪,双腿双臂已尽是伤口。
“秦姑娘,秦姑娘!”
秦若雁一愣,仿佛还没有从麻木中缓过劲来。
“秦姑娘,你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
“林夕?”秦若雁颤抖地念着林夕的名字。
“我是林夕,是我——”林夕看着秦若雁悲惨的样子,心中愈发感到愧疚。
“我们在…绵水附近遭到了袭击……”
“秦姑娘,这些我知道,你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疗伤!我——”
秦若雁轻拉住林夕,递过了那枚玉佩:“元夔说,他可能要食言了……”
林夕颤抖地接过那枚属于元夔的玉佩,喉头微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若雁说道:“阿雁能做你们的朋友,阿雁…很幸运……”
“秦姑娘…阿雁?……”
林夕此时追悔已莫及,若他能让其他人与他们同行,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秦若雁神情恍惚,自顾自地笑道:“元大哥……是你在等我么?我可能…要跟你一起走了……”
林夕看向前方,晨晖升起,正洒在秦若雁的身上,秦若雁仿佛看见了他。在阳光下,回首浅笑,望着自己。
“元大哥他在等你……”林夕违心的说出这话,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若雁的手不自觉地向前伸了过去,仿佛真的和一个人的手牵在了一起。
“惟愿来生,再续前缘……”
阿雁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她的脸上至死都挂着笑容。
“他们走了……”
“我们……把秦姑娘好生安葬了吧。”
“向前找找元夔吧……”
林夕擦了擦眼泪,将死去的秦若雁扶上了马。
感受着身后冰凉僵硬的遗体,林夕只觉得无边的痛楚与哀伤。
在那颗枯树下,林夕终于找到了元夔。
他靠在树桩上,涣散的瞳孔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脸上还带着浅笑。
虽然早已接受了元夔已死的事实,然而当他真的看到了元夔的遗体时,还是呆立了很久。
林夕颤抖地伸出手,合上了元夔的眼睛。
一棵结满小小黄花的树下,林夕将两人合葬在了一起。
黄花飘落,随风一吹,飘散到陌生的地方去了。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随着飘散的黄花,林夕恍惚间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是秦若雁带着元夔,缓缓向阳光下走去。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双苦命人,终是做了一对同命鸳鸯。
“挚友耶律元夔秦若雁合葬之墓”
“友林夕立”
林夕目送飘飞过辽阔山野的阳光中的小黄花,愧疚甚于痛楚,怒火大于哀伤。
“林夕,不要自责了,毕竟你也不知道身边会有内奸啊……”
“唐柳——”
林夕眼神中射出一股寒意,那感觉,就好像六月三伏被人扔到冰窖里那种刺骨的寒意。
延寿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林夕,你还好吗?”
林夕摇摇头,眼神中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清明:“对不起,我们可能又要上路了……”
“没关系,我们要为他们报仇,不是么?”
“是啊,可所有人都死了,我们又该往何处去呢?”
“我知道该去哪里。”路红昭声音先到,大步追上众人,路红雨则是拖着一具尸体迟来一步。
“路姐,你俩拖着具尸体?”
路红雨将身后的尸体用力甩到了前面:“林哥,还记得他么?”
“俞云起?他怎么死了?”虽然脑袋已被打碎,然而还是能大概看出脸的样子。
“是和元夔的战斗中被元夔打死的。”
“原来如此……可我没太明白,我们该去哪里?”
路红昭问道:“俞云起是谁的手下?那批霸王散,又是运给谁了?”
林夕眼前一亮:“噢--你是说……我明白了,可你知道沈青云住在哪里么?”
“那是当然。”路红昭问道:“现在就走么?”
林夕的声音愈来愈远:“现在就走!再等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等着吧元夔,他们会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无边的夜空中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咔嚓”一声,苍雷劈开寂静的天地,千万条细丝,瞬间荡漾在半空中,遮蒙上了黑油油的街市。
雨中的男子看了看身旁的木匾,雨夜之中,“仁济堂”三字经受着雨水的冲刷,倒映着惨淡的月光。
这是个面部极为精致的男人,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笑容与善意。
它的左手有些不合时宜地轻摇着一把折扇,右手拄着一把黑伞,头顶却还戴着斗笠。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默念了遍药铺的名字,而后低头疾走进了药铺。
鼻际嗅到一股强烈的药香,男子不自觉地遮了一遮,他已看到了密雨帘后药铺里的人。
四个人坐于柜台外侧,摆着枯枝生着一堆火。
“哟,沈爷好!”药铺的小伙计看到门外的男子,憨笑着迎了上来。
掌柜也拱了拱手:“沈爷,您也进来烤烤火?”
“不了,那人醒了么?”
“他人醒了,沈爷。”
“行,我去找他。”
小伙计乐呵呵地伸手道:“请,我带沈爷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伙计走在前面,走在后面的男子,被称为“沈爷”的,正是沈青云。
“好了伙计,你下去吧。”
桌旁亮着一丝昏暗的烛光,一个人靠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人。
“身体还好么?”
“承沈先生记挂,身体尚可。”
“唐兄弟的身体可真是异于常人啊,这几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沈先生特制的霸王散了--我唐幽虽然武功全失,却意外留下了一命。”
“唐兄弟,伤好之后,不如回来,继续为我效力如何?”
唐幽脸色一沉:“继续?我上一条命是什么样的下场,我可还记得清楚呢。”
“我不是把你救活了嘛。”
“我这样的废人还用什么用处呢?救活我,似乎不是沈先生你能做出的事吧。”
“论迹不论心嘛。”
“如果我不答应呢?”
“唐兄弟见识过我的手段,也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那你就杀了我吧。”唐幽满脸无所谓地靠在桌上,“反正是你救的我这条命,再杀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可是真够倔的。”
“我死过一次了,也看开了。我可以让你杀了我,但你别想让我去送死。”
“好吧,那你就在这小屋里好好想想吧,我随时等你的消息。”
唐幽目送着沈青云的离开,胸前突然一阵绞痛,难以忍受地咳了几声。
唐幽又想起了唐门一战,自己被一剑洞穿的场景,恐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虽然曾经的伤口仍在,但唐幽庆幸里面没有插着一把剑。
唐幽所服是沈青云特制的霸王散,这也致使唐幽被剑洞穿后,竟能起死回生。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唐幽不仅全身武功尽废,更是落下了一身的伤病。
如果一定要说得到了什么,那就是无意中吸收了霸王散的药性,竟然搞的全身都染上了毒。
还有,可能捡了条命就算是他最大的收获了吧。
唐幽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坐在檐下,感受着清凉的空气,和瓢泼的大雨。
沈青云回到府中,一名美艳女子正等着他。
“他怎么说?”
“他不想继续听命于我。”
“我这个小弟弟,应该是被林夕彻底打怕了吧。”
电光照亮堂内,唐柳绰约妩媚的身姿被沈青云看在了眼里,和她清丽秀美的脸庞,反差极为强烈。
“应该是吧。”
唐柳的手指在沈青云的胸口画着圈,“我已想到,他的恐惧已经压倒了斗志,这种人即使能同意你的意见,也不会帮到我们什么。”
“那你呢,也害怕么?”
“我的哥哥死在了林夕手里,因此我会报仇,而不是像他一样逃避。”
“但你需要我的帮助,对么?”沈青云顺势将唐柳拉进了怀里。
“没错,我一个人杀不了林夕。”
“可我帮忙,不是免费的……”
唐柳用酥媚的低声轻语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你已经知道了——”说罢,沈青云搂住唐柳的细腰,唐柳也顺势倒向沈青云的怀里。
“这里可是正堂,你确定?”
“这是我的家,在哪里都可以。”
窗外细密的雷雨声掩盖了一切杂音,唯有几声乌鸦的鸣叫……
祸世天门 第八十六章 江陵再逢故人
“前面那是什么地方了?”
烟雨缭绕之中,一艘大客船上,林夕一行人正站在撑着伞,望着远处雾锁云深的古城。
“前面就是江陵了吧。”延寿看着地图,颇有些头疼地挠挠头道。
“怎么还不确定呢?”
“从上船之日算起,咱们已经在水上颠簸了半个多月了,实在是……有些转向了嘛。”
林夕拿过地图,笑着摸摸延寿的脸,道:“好啦,没事,我看。”
观音说道:“这样吧,我去找船上的伙计问问,他们肯定知道到哪了。”
“嗯,下雨船上滑,要小心些。”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观音又笑着摸了摸延寿的脑袋。
“姐姐真讨厌,这也能嘲笑到我哎!”延寿便与观音在船上嬉戏打闹起来。
“哎!我刚说完就忘了,小心点!”
“那我陪姐姐去问吧。”
“好……你们去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夕倒也轻松了许多。
“这雨一连下了十几天,看起来是雨季到了。”
凌夜白打着伞乖巧的问:“雨季是什么?”
“哦对了,你以前在西域,干旱少雨,不知就里。南方每年都会有一个多月是雨季,在这雨季里,下雨便是常事,越往北,雨季就会越短,辽国西域那种地方,更是没有雨季这一说。”
“哦,夜白明白了。”
“以后我们可能要在南方生活着,有些事情了解一些总归没坏处。”
“嗯。”
“林夕!”延寿观音姐妹俩很快又跑了回来,“我们问过了,前面就是江陵。”
“好,这艘船会在江陵停泊,我们便下船,毕竟长江之上行船颠簸,这半个月大家都没休息好,下船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半天,明早再起行。”
唐潇侃道:“哎,你在成都不还说,再等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怎的现在舍得让我们休息休息了?”
“哎,那时候是我太着急了,现在想来,那批霸王散也是从成都运走的,算时间也只不过比我们早走了四天,前半段路我们还是骑着马,速度定然会比他们快上不少,又赶上顺风船,我想……那些运霸王散的人不会比我们快多少,甚至--我们可能已经超过了他们。”
周白羽疑惑道:“超过?不会吧,他们走的这么慢?”
“他们运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会刻意加快速度的。一旦我们走到了他们前面还在不停的追,岂不是会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嗯,林夕说得对!”延寿说道,她显得振奋了许多。
“对~”观音阴阳怪气地逗她道:“林夕说什么都是对的。”
“对了!”延寿哼了一声,傲娇地应了回去:“我就是爱听林夕说话,管的着么你?”
“哎--不许打架!”林夕看着掐来掐去愈走愈远的两人,看热闹似的喊了一声,旋即笑了一笑。
待船在江陵停下,压顶的黑云已然散去,绵绵细雨渐渐停歇。
泥土与绿叶融合的清香混在空气中,街市之中,一些旅人商贾见雨停,已纷纷从路边客栈饭铺中钻了出来。
“你们看那儿!”林夕指向前方的天空。
“嚯,好高的楼啊。”
林夕所指的方向,一座楼阁矗立天边云端。
“我早已听说过,那儿就是曲江楼,江陵城风景最好的地方。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如上去看看?”
白羽拍了拍林夕:“哎,林夕,你看她——”
只见凌夜白默默停在一株桃花树下。
“在想什么?”林夕悄然来到凌夜白身后,顺手摘下一朵桃花,夹在凌夜白的耳朵上。
“林夕,我……”
“对不起,我还没能带你看过一次桃花。”
“没关系的,我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再说了,我们不是还年轻么?”
“是啊,还年轻——”
“林夕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我没有什么事情的。我听你们要去那座楼上去?那我们快走吧。”
林夕莫名有些心疼地点点头,看着四人的背影,有时总觉得对她们亏欠颇多。
“喂!走啦!”延寿在远处大声喊道,这才将林夕的思绪拉了回来。
“噢,来了来了……”
“真是奇怪,凌妹妹,他刚刚在那边想什么呢?”
“在想桃花吧。”
“桃花?什么桃花?他又走桃花运了?”
凌夜白笑着摇了摇头。
“哎,依我看呐,你们两个才是最该凑一对的,说的话都是一句连一句的让人听不懂。”
“大家上楼小心些……”
林夕率先走了上来,见楼上只有一人,背对众人,立于栏前。
林夕作势让众人悄声,自己则是礼貌地说道:“在下无礼,打扰了先生观景,还望先生恕罪。”
“这是不是我自家的楼,兄台上楼观景,不必向我道歉。”
猝不及防听到这极度熟悉的声音,林夕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地看向了那背对着自己的中年人。
中年人转过身来,林夕差点惊掉了下巴。
“寇……寇相?”
“小林?”寇准同样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林夕拜见寇相!”
“好啦好啦,快起来。”寇准一把扶起林夕,笑道:“小林,莫要如此啦,我已经不是宰相了。”
林夕一愣,急迫地问道:“寇相,您这是什么意思?而且您怎么会在江陵?”
“说来话长,都坐都坐!”看到后面的队伍,不禁叹道:“好家伙,小林,你这是带了多少人?你不会是要当武林盟主吧你!”
林夕憨笑道:“寇相玩笑了,小林要是有这本事,还不得狂到没边去了!”
“寇相好!”众人一齐说道。
“好好好,”寇准笑道,“都坐吧。”
坐下之后,林夕便又追问起来:“寇相,您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您怎地不是宰相了?”
“害,别提了,还不是刘锡和五鬼那帮奸人,天天在圣上面前进献谗言,尤其是那个刘锡,竟然说我力劝圣上亲征澶州是什么‘孤注一掷’!说陛下不过是我寇准的‘孤注’,真是岂有此理!
唉,你也看到了,我被圣上下诏贬到这儿做个江陵知州。两国打完仗了,本来我也不愿意继续看那群佞臣的脸色,这下好了--无官一身轻!这儿多好,我可不愿意再回去遭罪了!”
“寇相,你这,说气话呢吧。”林夕劝解道。
“小林呐,你还是别叫我寇相了,我可没说气话啊。”
“好好好,寇大人!”
寇准瞬间感到一阵寒意:“得了得了……你还是叫我寇相吧,这称呼实在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哈哈,”林夕笑道:“您看吧,都被人喊了好几年了,哪能说改就改啊。”
“哎,你说的也是,都做了好些年的宰相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不会的,寇相是千古名相,即使现在受些挫折,也终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唉……”寇准苦笑着,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但愿吧。”
林夕越想越气,一掌拍得桌子颤了一颤:“那群该死的奸臣实在猖狂!若是我师父还在……”
寇准摇了摇头:“唉,恐怕你师父还在也不行啊。”
林夕低着头,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沉声道:“圣上昏庸儒弱,宠信佞臣,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寇准忙阻止住林夕:“以后这话在外面千万不要说,会惹大麻烦的。”
“我明白,寇相。”
“哎,小林,你来江陵做什么?”
“说来惭愧,我在唐门虚耗时日,几乎是一无所获,所有知情人非死即逃。我只能打算从老大的手下沈青云切入,重新调查老大的身份。”
“原来如此……你不是还说,要去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么?”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唐门内乱的真凶正是门主唐云,以及手下的长老,而今二长老三长老已死,四长老与唐云相继失踪,我们也会同时找寻他们的下落。”
“千斤重担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寇准拍了拍林夕的肩。
“还好,有这些姑娘和朋友在,我也不算太孤单。”
“你们此行不如住在府衙吧,我给你们安排。”
“寇相,我等人数众多,恐给寇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我们就住半天,住客栈就可以了……寇相莫要在提啦。”
“这……好吧。不过,你们住客栈的钱都算在我头上,这次可不要再推辞了!”
“是是,多谢寇相!”
“寇相,林夕,你们快看下面!”两人在桌旁说话,便听到延寿的喊声,她站在栏边,下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夕投下目光,下面许多人正围成一个大圈,似是在围攻一个人。
“我们下去看看!”
林夕话音刚落,便越过二楼栏杆率先跳了下去。
“哎,林夕!”延寿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应,抓紧说道:“我们也快下去!”
下面,十数人围着一个背着小孩的汉子,为首的对着汉子喊道:“把孩子交出来!我们便让你走,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汉子紧张却又坚定地说道:“不可能!把这孩子交给谁也不能交到你们的手里!”
“那你可就别怪我们了!兄弟们,直接抢!”
祸世天门 第八十七章 老熟人
就在众人战火点燃一触即发之时,一人突然闯了进来。
“住手!”
林夕又如一颗流星一般砸了下来,将所有人都震退了出去。
“唔……谁啊!”紧接着就是一阵责问声。
待所有人睁开眼,一个持剑青年已站在所有人的眼前。
“你是什么人?”为首青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你们离开。”
青年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小子!你特么疯了吧!我们十几个人,还会怕你们两个?”
“有一点说的不对。”
“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是吗?那其他人在哪里呀?”
青年还在哂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全部提着剑赶来,虽然人数差不多,但是足够将十几个人给完全压制住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只需要知道,现在赶紧走,还能留条命在,否则,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等着吧,咱们的事还没完呢!”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青年便带着所有人如阵风一般掠走了。
“多谢兄台解围。”男子倒头便拜。
“不必多礼,快起来。”林夕将男子扶了起来,问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于你?”
待男子抬起头来,唐韵直接惊呼道:“唐偃!”
唐偃一愣,转头看向唐韵,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登时与林夕四目相对。
林夕一惊,双手直接扣住唐偃的双腕,唐偃双腕折舞,瞬间脱出,亦如风一般消失在街市尽头。
寇准道:“他是什么人?”
“唐偃是唐门的一堂主,唐云重伤逃走,他也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那此人也算是个重要人物了?”
“应该是的,寇相,劳烦您撒出府衙人手,全城搜查这些人的下落!”
“放心吧,不过……小林,你说他们会不会出城,离开江陵?”
“现在一切还很难说。这样吧,我们一行人分驻江陵四门,一旦发现唐偃和那些武林人士,立刻传信,即行扣押!”
“好,我立刻遣人通知四门,让他们协助你们,盘查过往人员。”
“多谢寇相!”
“莫要多谢啦,快去吧。”
目送寇准远去,林夕笑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有时候把脚步放慢点,不是什么坏事吧。”
“好啦,别捧自己啦。”唐遥打断道:“我们该去哪儿?都等着你发话呢。”
“唐潇唐遥姐妹去西门;唐韵唐允恂前辈去北门;红雨红昭姐弟去南门,有什么情况即刻遣人去东门找我。”
“明白!”
“姑娘们,跟我去东门。”
城东的一条小巷子里,几个青年男女刚在林夕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撞了回来。
“手下都安顿好了?”
“放心吧,都在隔壁了。”
为首的男子越想越气,狠狠地砸了一下木桌,“气死我了,差一点就要把那孩子抢到手了,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行啦,别骂街了。”身旁女子拿过水壶倒了一碗水,道:“那孩子丢了就再找呗,骂人还能给孩子骂出来不成?”
男子接过水碗,“我是在想那些个管闲事的人,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看他的武功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到江陵来?”
女子撇了撇嘴:“这话让你说的,怎么着,人家武功高强还不许人家来江陵了?”
男子长叹一口气:“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要真是个管闲事的倒还好说,怕只怕…他也是为了那个孩子来的!”
女子给每个人前的碗都倒上了水,说道:“不会吧,他们要那孩子做什么?”
“不是最好啊……蝮云青,你现在立刻出门,在刚刚那附近打听打听,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来江陵又是做什么的,快去!”
桌尾的落拓汉子将水一饮而尽,“遵命,大哥!”
“枭宁,你立刻写一封信,飞鸽传书送回家中,询问一下,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女子放下水壶:“好,我现在就去。”
“蟒文休,你现在即刻去府衙,请余大人也帮个忙,查查这个林夕到底是什么来历。”
身旁一个看着比三人都年轻的男子拱拱手道:“遵命。”
为首的男子长叹一口气,望着天外雨僝云僽,心中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但愿,一切得偿所愿……”
此时的江陵四门,出城的行人稀稀落落,卫兵已得知州府令,配合林夕一道严查过往行人。
观音站于林夕身旁道:“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的行旅也有近百人了,完全没有武林人士的踪迹,更别说抱着孩子的唐偃了。”
林夕点点头,“依我看来,那十几号武林人士很大可能匿于城中,唐偃更不会在这风口浪尖选择出城。”
延寿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些疑惑:“那我们还在这里查什么?”
林夕点了点延寿的脑壳:“你道人家是瞎的,若是我们不守着,他们看到城门无人防备,不就真的跑出城去了?”
“对啊!”延寿尴尬地呲笑一下,“我好笨哎。”
“你不笨。”林夕宠溺地摸摸头,“你有时候可聪明得很呢,只是你还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延寿笑了,咧嘴露出两颗小尖牙。
“林公子。”一人骑马从远处来,似是府衙中人。
“你是?”
“在下寇知州手下,江陵文案主簿余世平。”
“主簿大人,可是寇大人传消息来了?”
“正是正是,知州大人命下官率人查找唐门人唐偃的踪迹,就在刚刚属下来报,城北百草堂药铺的掌柜曾接待过一位白衣紫袍的青年男子。在下奉命引林公子前往。”
“辛苦了。”林夕转向四个姑娘:“姑娘们,我……”
观音笑道:“你去吧,我们替你看着,有事我们会去找你。”
“谢谢——”林夕点点头,转身向余世平拱手道:“有劳主簿大人引路,请吧。”
在一排密密麻麻的方格前,一位身着葛布长衫的老掌柜正重复着抓药的动作。
大雨连下了十几天,许多人都因此害了风寒。
“林公子,这里便是百草堂。”
两人走了进来。
掌柜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将手中活计交给小僮,特意迎了上来。
“草民见过主簿大人。”
“免礼,我们有几句话问你,你只需如实回答便可。”
“遵命。”
余世平退后一步,“林公子,请问吧。”
“多谢主簿大人。”
林夕旋即转向老掌柜:“敢问掌柜,您是何时接待过那位白衣紫袍的客人?”
老掌柜思索道:“呃…是两日前的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
“他来的时候可带着孩子?”
“嗯…没有。”
“您能肯定?”
“绝对肯定。”
“他来药铺,都要了些什么?”
“金银花三钱、连翘三钱、薄荷、荆芥、桔梗、甘草各一钱。”
“您记得如此清楚?”
“哦,是这样,他要的虽然只是治疗风寒常用药物,可他所要的剂量却比常人少了一半,我还曾问过他,他说是给自家孩子用的。”
“原来如此,他还说了其他的么?”
掌柜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就只提醒,风寒之症要在三天之后再抓一副药服下才能彻底治愈。”
“也就是明天?”
“呃……是的!”
“多谢掌柜,您去忙吧。”
走出药铺,林夕向余世平嘱咐道:“看起来,唐偃在城内也有住的地方,今日定然是被那群人发现了位置,才逃到了街上。
主簿大人,您率手下搜查之时,尤其要询问商旅百姓,有谁见过白衣紫袍的男人。
若是发现了唐偃的住处,莫要轻举妄动,先遣人告知我,同时派人监视就可以了。”
“下官明白了。”
“主簿大人,那林夕便回东门了。”
“哎,林公子等一等!”
余世平突然叫住了即将离去的林夕。
“主簿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呃…倒只是一点私事。在下虽是小官,却也对寇大人的生平素有所知,可今日看寇大人对林公子的态度,您二位似乎是…早就认识?”
林夕淡然一笑:“确实是早就认识。”
“哦?”余世平有些吃惊:“倒是小人有些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敢当不敢当!寇相于我有大恩,我可不敢与寇相乱攀亲戚。”
“那…林兄弟又为何来到江陵呢?”
“我要到山东去,途径江陵休息半天。”
“原来是这样?那上午林兄弟在曲江楼替人解围,只是适逢其会?”
林夕突然瞄了一眼余世平,“你当时也在曲江楼?”
余世平一愣,旋即笑道:“啊,是寇大人与我们讲起的。”
“哦……”林夕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说道:“我看那些人在围攻一个背孩子的人,便出手救下了他,可没想到我救下的竟然是我的‘老熟人’唐偃。”
“哦?您和那个唐偃也认识?”
“是敌人。”
“哦哦哦……”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了没有了,多谢林公子!在下告辞了。”
林夕目送远去的余世平,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祸世天门 第八十八章 追踪
还是在破旧的小巷中,男子捏着发痛的鼻梁,后面两只小手正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你还想早上那事呢,能不能好好歇会儿?”后面那个名叫枭宁的姑娘偏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青年。
“扯淡,我可没想。”
枭宁笑道:“就你那嘴,比死了十年的老鸭子嘴还硬。这又没有外人,你跟我还装啥呢。”
“我可没装。”
枭宁翻个白眼:“跟你说话,就好似跟块木头。我打木头一拳,木头还知道疼疼我,你可倒好,让我多打你一拳。”
“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枭宁一拳打了过去,果然被他一掌扣住手腕而后瞬间被推了出去。
枭宁捂着红肿的手腕,又委屈又好笑道:“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青年看着委屈的枭宁和自己的双手,尴尬地说道:“阿宁,我这…习惯了……”
枭宁一副叩天无路的样子,手上却还在揉着他的太阳穴,“哎呀,我天天跟伺候大爷似的,结果不但捞不着好,反倒还得叫那‘大爷’打一顿--天底下哪儿找这么出力不讨好的活?”
“我真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吹吹…呼,呼……不疼不疼……”
枭宁低哼了一声,傲娇地抽回双手:“虺玉棠,咱俩可都长这么大了,你还搁这哄小孩呢?”
虺玉棠一把拽过枭宁,枭宁转了大半圈,一下坐到了虺玉棠的腿上。
“你搞什么?”枭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疑惑。
“你不是说我哄你总像哄小孩子么?那就不把你当小孩子咯。”
枭宁衣袖一拍一打,俏脸微微一红:“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搞那么多形式干什么。”
虺玉棠一歪头:“老夫老妻?咱俩可还没成亲呢。”
“我……”
大门“嘭”的一声打开,闯进来的蝮云青看向打闹的二人,顿时难忍笑意。
“噗……”
枭宁红着脸站了起来,装作无事地拍拍衣服。
“蝮云青!别笑了,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大哥,我在城里探查那一行人的身份,他们一行十一人,是今天早上才到的江陵。他们一行只是路过,来此休息,因此他们与我们完全就是适逢其会。”
“讨厌的家伙,管什么闲事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说。”
蝮云青舔舔嘴唇,忙说道:“刚刚我突然发现,江陵四门突然多了很多守卫,也有不少官兵挨家挨户搜查,恐怕下午就要到我们这里了!”
“官兵?”虺玉棠倒吸一口凉气,“官兵怎么会全城搜查?”
“大哥,原因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现在隔壁还有咱十几个护卫,一旦我们的身份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放心吧,早在我们来之前,我已命人做好了准备。枭宁,把他们都喊过来。”
虺玉棠和蝮云青来到了书房,从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用力拉开了一道机关,地面上顿时打开了一扇暗门,露出了一条密道。
“大哥,这是什么时候挖的?”
“我早在来江陵前,便已遣人在此挖掘了一座密室,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作藏人之用。”
“大哥,真有你的!”
枭宁带着所有人赶来,第一眼看过来也有些意外:“密道?虺玉棠,这是你挖的?”
“是我遣人挖的,兄弟们,跟我下去!”随即又对两人道:“枭宁、蝮云青,你俩愣着干啥,下来!”
“噢噢……”
下面说大不大,说小可也真的不算小了--房间内放置着许多地铺,几张小案,住下十几人完全是绰绰有余。
“这件密室不小哇!我看能住一百多人呢!”枭宁惊叹道。
“不光如此,如果有需要,我还能让这个地方变成一个容纳千人的营地!”
蝮云青好奇地向四周望去:“真的假的啊?这屋子…容纳两百人都够呛吧,大哥,你这莫不是吹牛呢?”
“哈哈,”虺玉棠自信地笑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虺玉棠转而与护卫们叮嘱起来:“记住,暗门下方的墙壁上有一个机关,拉动他也可以打开暗门,但是记好,除非十万火急,否则绝对不允许你们擅自拉开暗门暴露行踪,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
“晚上我会派人送饭来……好了,我们上去吧。”
“大哥!”门外突然又传来呼喊之声。
“蟒文休?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蟒文休咽了下口水,道:“余大人告诉我,这个林夕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大哥,你可还记得此地的寇知州?”
虺玉棠点点头:“记得,这个寇知州据说京城大官,被贬来此的,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今天余大人才告诉我,那个寇知州,就是当初澶州之战时大宋的宰相寇准!”
“什么?竟然是他?”虺玉棠略显紧张,毕竟寇准的名字他也早有耳闻,力劝皇上亲征澶州,直接影响了澶州之战的结局。
这样的人,竟然会在江陵。
“那林夕呢?”虺玉棠的声音已略显颤抖。
“余大人说,寇准和林夕自己都没有提及他的身份。只是在这件事上,寇准甚至听命于林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泛泛之辈呢?”
虺玉棠问起蝮云青和蟒文休:“依你俩看来,这个林夕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蝮云青道:“现在还很难说吧,他毕竟连我们的计划都不清楚,只是适逢其会啊。”
蟒文休却只挤出一个字:“会。”
虺玉棠思索片刻,“他既是路过,我们便等他离开。”
蝮云青又问道:“可是,一旦唐偃带孩子跑了怎么办?”
“放心吧。”蟒文休拍拍他的肩膀,“余大人问过了,唐偃和林夕旧有宿仇,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林夕不走,他也不敢出来。”
蝮云青乐道:“哎,原来你们都已经想好了啊,整的我好像个笨蛋一样——”
“行啦,云青文休,把衣服都换好,随时应对官府的检查。”
入夜,四门关闭后,林夕实在无法拒绝寇准的盛情,只好随其住进了府衙。
“小林,今天一整天我们几乎是什么也没有搜到啊。”
林夕点点头:“搜不到什么实属正常,搜查也只是为了将这些人困在城里,不至于让他们逃出去罢了。”
“今日我听余世平说,你们在百草堂药铺查到了唐偃的踪迹?”
“正是,他两日前去百草堂给孩子买过治风寒的药,掌柜与他讲,让他三天之后再来抓一副药。”
“哦?这岂不就是个好时机?”
“的确是个好时机,不过……敢问寇相,江陵城内一共有多少家药铺?”
“嗯……城北只有那一家百草堂,城南倒是有四家药铺,四散在各个坊市里。”
“寇相,明日--您派人去盯着城北百草堂,我率人暗中监视城南的四家药铺,这件事千万莫要让他人知晓。”
“我明白。小林,可你们还要去山东,这样一来,不会耽误你的行程么?”
林夕苦笑一声:“寇相,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去。我们本来只是全无线索可查,这才决定去山东。现在既然碰到了唐偃,便先顺着他查下去,兴许也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寇相点点头道:“嗯。好啦,现在夜已深了,你快去歇息吧。”
林夕声音一顿:“呃…寇相。”
“还有什么事情么?”
林夕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寇相,晚辈去百草堂的时候,顺道给您也抓了副治风寒的药。晚辈从上午遇见您,便听您一直咳嗽个不停,想必也是染了风寒。您是一州知州,又是个好官,可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
“小林……”寇准看着盒子里的草药,心中着实有些感动:“小林,你有心了。”
寇准握住了林夕的手,真诚地说道:“我寇准年逾四旬,朝堂之上能与我称兄道弟的人多了,可若说谁能称得上我寇准的至交……只怕是不多啊。你师父就是一个,今日--我愿与你也结为至交,你可愿意?”
林夕赶忙低头行了一礼:“晚辈不敢高攀寇相……”
“好啦,快起来——”寇准长叹一声:“我虽痴长二十,可与你,我甚觉意气相投啊!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交这个朋友,难道朋友还看年轻年长不成?”
“我……林夕愿意!”
林夕有些感动地跪了下去。
寇准笑着将他扶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慈祥:“好啦好啦,以后见到莫要再跪啦!”
“多谢寇相!”
“嗯,去休息吧。”
寇准看着林夕离去,心中不禁感慨:“曹彬呐,你教了个好徒弟啊……”
翌日,天微微亮,城南“济世堂”药铺门前……
白衣男子带着与自身气质严重不符的草帽,四下望了一望,转身低头走进了药铺。
“看到了么?”
街的另一边,林夕与延寿坐于屋顶,暗暗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有的时候,我还真觉得你身上带着点神气,你怎么知道他会换来城南买药?”
“这也算是经验吧。唐门紫袍的辨识度过高,尤其是他知道了我也在江陵--他知道我一定会调查穿着唐门紫袍的人,这样,两天前他买药的事情就捂不住了,如果他还需要买药,当然就要来城南。”
“他就不能不给那孩子买药了?”
“如果那孩子对他真的无关紧要,在被人追杀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扔下孩子不管,也不会给他买第一次药。既然他买了一次药,就一定还有第二次--你看到了。”
祸世天门 第八十九章 演戏演全套
“你不是说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么?怎么还问呢?”
“呀!唔……”身旁突然想起观音的声音,延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被一下捂住了嘴。
“你怎么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观音松开捂住她的手。
“像鬼一样出现在我身后,你要吓死我啊!”
“我脚步一点都不轻,只是你根本就没听而已。林夕怎么没事呢?对吧。”
“你们俩都是武林高手,我怎么跟你俩比呀……”
“好啦,回家再闹吧。”林夕问道:“观音,唐偃还在里面么?”
“害,唐偃这小子真是个人精,他买完药直接从后门溜出去了!幸亏我们在药铺里,要不然还真让他跑掉了呢。”
“跟上了么?”
“凌妹和羽妹已经追出去了。”
“那我们要去哪儿?”
“在这附近继续盯着,等她俩的消息,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延寿指向下面:“那里不就是个茶馆么,咱们去那坐会儿吧。”
“好,下去。”
看着阴沉的天色,林夕的心脏扑通直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压抑的感觉,我觉得…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延寿揽着林夕的胳膊,轻抚着林夕的手背:“或许你这些天没休息好,再说了,我么一路走来遇到多少事情,不是每次都解决了么?”
观音揽着另一只手,乐观地说道:“对呀,不管天气再怎么压抑,都抵不过我们充满斗志的心!”
唐偃在南街坊市里绕来绕去,最后压低草帽疾走进了崇义坊。
“嘿!林夕,我们回来了!”背后突然被轻巧地拍了一下,可爱的少女音在林夕身后响起。
“白羽、夜白,看你俩这样子,是找到他的住处了?”
“那可不!我们跟着他一路到了南街的坊市,这小子在集市上绕了好几个大圈,最后才进了崇义坊。这小子进了坊,一左拐就没了影,左边那儿就两家,我靠在左拐第一家的窗前,听到了唐偃的声音,这才离开的。”
林夕浅笑道:“好啊--这下终于找到了!”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将其他人都叫回府衙,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周白羽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我们要走啊?”
“当然要走。”
“啊?”众人都有些不解,“可这是为什么啊?”
“你们先去喊上其他人,具体的原因,我会跟你们说的。”
“你们……”寇准看到收拾好行囊的林夕一众人也愣了一下:“你们这是…要走?”
“寇相,当然不是。”
“那你们这…大包小包的,这是闹哪样?”
“寇相,如果我们不走,这里永远是一潭死水。可一旦我们走了,这里会立刻热闹起来。”
寇准眼前一亮,精明的他已经猜到了林夕的计划:“哦,你的意思是,假装离开,实则暗中观察?”
林夕点点头,“正是。不过,这场戏还少不了寇相的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说吧。”
“寇相,您只需要多带随从,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把部分府衙官吏也带上--您带着这些随从,亲自到城门口送我出城,排场一定要大,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您来城门送我离开。”
“好,我立刻去安排。”
“还有一件事,还请寇相撤掉加派的守卫,命他们不必继续严加检查了。”
“嗯。”
林夕回头问询众人:“衣服都准备好了么?”
延寿说道:“放心吧,都备好了。”
“一会儿在马车里将衣服迅速换掉,而后乘车前往北门。”
“明白!”
寇准身后,一堆官吏和卫士交头接耳的。
“今天这是咋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卫士就算了,怎么还来了这么多小官小吏……”
“哎,我听说好像是要送什么人,所以才把这么多人都集结起来的。”
“知州大人平日从不讲究排场,怎么今日送个人搞这么大阵仗?”
听身后官吏的窃窃私语,余世平也颇为好奇地凑到寇准身边:“寇大人,今天究竟所为何事?为何要把如此多的人集结起来?”
寇准不紧不慢地说道:“是来送个人。”
“哦?送个人还要这么大的排场?这可不像知州大人的作风啊。”
“这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排场必须要有!”
“什么人竟然对知州大人非常重要?”
“哈哈,你见过。”
余世平一愣,“我…我见过?”
旋即寇准便向后迎去,余世平好奇地向后一瞧。
“林夕?”余世平低声惊呼道,好在没有别人听见。
“小林,这一次离开,再相聚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寇大人,天涯何处不相逢?你我在江陵偶遇,日后也定会在其他地方相遇!”
余世平听着前方二人的谈话,偷偷瞟向两人,见二人情感真挚,似是真要离别一般。
一众人一路跟着寇准林夕来到了城门。
“小林,我便送你到此了,一切保重——”
“寇大人,晚辈告辞。”
余世平远远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
“咚咚咚”
“来了。”蝮云青粗犷的声音响起,大门很快便打开了。
“余大人?快请进!”
外面正是余世平。
蝮云青将余世平让了进来,旋即关上门,问道:“余大人,您怎地亲自来了?”
“哎,虺玉棠在么?”
“在屋里呢。”
“带我去。”
“余大人?”虺玉棠也显得有些吃惊:“您怎么来了?”
余世平轻咳一声,随后直奔主题:“知道么?林夕走了!”
“走了?去哪了?”
“啧,这跟咱有什么关系,咱知道他离开了不就足够了?”
“您看到他离开了?”
“那可不,否则我能亲自来?是寇知州送他出城的,很多官吏卫士都在后面看到了。不光如此,四门加派的守卫也撤掉了!”
“嘶……”虺玉棠旋即说道:“加派的守卫撤了,这就说明检查也松懈了……”
枭宁紧着说道:“这样唐偃就有机会逃出城了!”
“对!”虺玉棠猛然站起:“我们四个人各带三个手下,分兵监视江陵四门--一旦唐偃带着那孩子出城,立刻下手将孩子截走,随后放信炮通知其他三人!”
“是!”
此时的四门,早已被各方盯得死死的。
“我们对街那个姑娘,看到了么?”
林夕将行头全部换成了一身布衣,还特意挑着个扁担。几个姑娘卷起头发扮成村妇的模样,手里还拿着几个小篮子。
“看到了。”延寿斜睨向街对面。
“这几个人的袍子里藏着一把短刀和一把长剑。”
“你看到了?”延寿眯着眼看着很久,最后被观音转了过来。
“妹,别一直盯着,好叫人发现了。”
“别看他们藏的好,瞅他们鬼鬼祟祟那个样子,就差把‘我不是好人’写在脸上了。”
延寿问道:“那我们去抓住他们?”
林夕摇摇头道:“不。她们也是来等人的。”
“她们?在等谁啊。”
“当然是唐偃。而且我敢断定,他们四门全都安排了人。”
“林公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是?”
“在下是寇相贴身侍卫。寇相让我告诉林公子--就在刚刚,唐偃换了一身蓝色布衣,出崇义坊向东门而去。”
“我知道了,替我多谢寇相。”
林夕说罢便站了起来,转头说道:“走,去东门!”
林夕此时却似乎忘了,在街的另一边……
“宁姐,你看对面哪几个人,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枭宁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了林夕带着姑娘们离去的侧脸。
“那个男人…是有点眼熟啊……嘶……”枭宁歪着头思考起来,突然眼前一亮,瞬间坐直了起来:“那不是林夕么?”
“宁姐,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天曲江楼前领头的就是他!”
“他?”枭宁来回踱步,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不是走了么?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世平亲眼看到寇准送林夕离开,如果说他根本没走,那他留在这儿,又是为了……”
枭宁心中一惊:“看他匆匆离开的样子,莫不是……想要一网打尽?”
“嘭!”
远处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枭宁记得,这是他们的信炮声。
“东面!东面是谁在守着?”
“是…大哥!”
枭宁眼神一震,心神顿时慌了起来:“虺玉棠…你们赶快去西门南门,通知蟒文休和蝮云青赶快撤离城门,藏好,晚上再回去!”
“宁姐,那你呢?”
“我要去找虺玉棠!”枭宁冲向东门,只留下了愈来愈小声的一句话。
“虺玉棠……我现在就去,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祸世天门 第九十章 桥上对阵
三具尸体横在城外,两人正于天宁桥上对峙。
“你很厉害。”
虺玉棠扶着被震的发麻的手腕,说道:“是我轻敌了……”
“不,是你们的人手不够监视江陵四门的同时拦住我。”
唐偃同时捂着自己绞痛的心脏。二人已对过一阵,两人均表现的相当吃力。
“交出孩子,我让你走。”
虺玉棠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唐偃扶着桥也勉强站了起来,孩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唐叔……”
“小佑!别出来……呆在树底下!”
“孩子,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把你唐叔怎么样的……”
“你是坏人!你说的话不能相信!”
虺玉棠笑道:“对……我是坏人。”
虺玉棠剑花一甩,提剑便向唐偃冲来,唐偃三把掠魂刀向虺玉棠的上盘飞击而去。
“叮叮叮”连续三声清脆的声音,虺玉棠横剑拦格,三把掠魂刀撞在长剑上,虺玉棠站立不稳,堪堪直立落在地上。
“你似乎已无力反击了。”虺玉棠道。
“我承认,我比你差了一点。”
唐偃困难地睁着眼,可他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你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出手?”
“我在等你休息好。”
唐偃点点头,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想虺玉棠为什么这样做了。
“谢谢。”
片刻之后,虺玉棠问道:“好了么?”
唐偃勉强稳住身形,“算是好了吧。”
虺玉棠从袖中抽出一根尖头铁棍,上下一转,铁棍骤然伸长三尺。
“铁枪?”
“正是,这是我的武器。”
唐偃疑惑道:“你的铁枪在袖中,足以突袭刺死我。”
“是的。”虺玉棠点点头。
“那你为何要亮出来?”
“因为我不想偷袭。”
“谢谢。”
唐偃一把将袖袍扯下,所有的暗器都暴露无遗。
“这是我的武器,还有这把剑。”
虺玉棠点点头,缓缓提枪举于眼前。
现如今的武林高手中,用枪的着实不多;
而一流高手之中,用枪的人更是寥寥。
长枪的优势在单打独斗之中可以说是聊胜于无,反倒是长兵器的劣势相当巨大。
但他练了。
虺玉棠也许不算顶尖高手,但他足够尊重每一个对手。
长枪于身前,每一次都是堪堪躲过。
虺玉棠的枪行如蛇,势如龙,枪枪凶猛,却又都未曾全力刺出。
虺玉棠一枪刺空,一枪杆猛地向唐偃胸前砸去。唐偃避之不及,向后摔了出去。
唐偃向前看去,枪尖一如鬼影般袭来。
突然,身后传来阵阵步声,唐偃与虺玉棠同时望去--一道白影正向两人疾掠而来。
白影一停,两人异口同声瞬间脱出一个人的名字:“林夕!”
虺玉棠枪尖横扫,意图越过唐偃去抢孩子。
唐偃且战且退,下得桥来一掌推开了虺玉棠。
唐偃看着两边的桥索,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砍下,抱着孩子极速向南逃去。
虺玉棠没有追上唐偃--此时的他站于桥上,前路退路都已被死死堵住。
林夕说道:“你没有退路了。”
虺玉棠长叹一声:“的确没有了。”
“你是打算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带你走?”
“可我还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林夕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死路!”
枭宁一路追着林夕跑了过来,不想刚来便亲眼看着虺玉棠从天宁桥上掉了下去。
以他的武功,当然不会是掉下去的。
桥下便是滚滚长江,他选择自己了断自己的生命。
“虺……”枭宁惊呼,然虺玉棠的“虺”字刚刚脱口而出,虺玉棠的身体便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一根钢爪的铁链缠住虺玉棠腰间,钢爪的另一头,林夕右手运力一抽,虺玉棠借力而起,落于地面上。
“你……”
“有些事情没有问明白,你就别想着死了。”
枭宁躲在树后,眼睁睁地看着虺玉棠被林夕一行人带走。
枭宁心急如焚,可却没有贸然现身,她知道自己出去毫无意义,只是林夕会多抓一个人罢了。
“那边是什么地方?”林夕指着南方,那是唐偃逃走的方向。
身旁的卫士答道:“回林公子,南边是天宁寺。”
“唐偃向那边跑了,敢问天宁寺还可通向哪里?”
“天宁寺三面环山,是条死路,哪里都不通。”
“观音,你和其他人先押着这个人回府衙,我先去天宁寺看看。”
“好,你要小心些。”
“放心吧。”
林夕宠爱地摸了摸观音的手,随即迅速向南方追去。
观音便原路返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衙。直到……
“寇相,我们回来了!这便是那个一直追杀唐偃的人,林夕告诉我先将他押回来。”
“好,小林呢?他怎么没回来?”
“回寇相,林夕追唐偃去了。”
“好好,不过……”寇准说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点了点后面的人数。
“有人跟小林一起去么?”
“没有啊……哎?”观音四下一看,顿时也发现了问题:“延寿呢?”
周白羽一愣:“她刚刚一直走在后面,我还以为她在呢?”
“我刚刚进城之前还看到她了!”唐潇想起,“后来城门人多就没看着她……”
凌夜白显得有些担心:“延寿不会又被绑架了吧?”
“不不不,”观音思索道,“延寿又不傻,我们就在前面,被绑架了她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可能……”
观音寻思着,突然眼前一亮,“她该不会是去找林夕了吧?”
观音长叹一声:“这个延寿,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们把人押进去,我去找她。”
此时已过午后,天宁寺的阳光逐渐被高山所阻,林夕站在寺外,都觉得四周无比昏暗。
“出来吧,别跟在我身后了。”林夕喊道。
身后静了片刻。
“还不出来?难道要我请你出来?”
身后终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少女从天宁寺的花丛中跳了出去。
“延寿?”林夕看见少女,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转而关心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观音他们知道么?”
“不知道,她们知道了就不让我来了。”
林夕无奈地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扔给了她。
“一个大活人突然又丢了,知不知道观音她们得有多担心。”
“姐姐她那么聪明,她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两人缓缓走向寺内:“你把你姐当神仙了?什么都让她猜?”
延寿嘟着嘴,委屈地说道:“那……你要让我回去嘛。”
“拉倒吧,我怕你再丢了。”
延寿笑了,紧紧地抓起了林夕的左手。
越往寺内行走,阴风便愈发地大。
“这好像是座废弃寺庙。”延寿抱着林夕的手愈来愈紧。
“不是,这地面之上一尘不染,梁柱漆色甚新,一定是有人天天打扫,这儿显然有人住。”
“林夕,你看!”
佛陀殿的大门缓缓开启,似是在等待着林夕的到来。
林夕警惕地横起长剑:“看起来,有人在等我。”
延寿有些害怕,拽着林夕的衣角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害怕啦?既来之则安之嘛,我会保护你的。”
城中那条角落的小巷里,两个人更是已经急翻了天。
“休弟,大哥他俩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青哥,你就先坐下等等吧,宁姐肯定是去找大哥了,我们还是等她消息吧。”
话音刚落,枭宁便气喘吁吁地撞开了门。
“宁姐?”蝮云青扶住差点摔倒的枭宁,蟒文休倒了碗水递给枭宁,问道:“宁姐,你不是去找大哥了么?大哥人呢?”
“虺玉棠…他追唐偃的时候被林夕抓住了!”
“大哥被抓了?”两人惊道:“被抓到哪了?”
“我一路跟着她们,看着虺玉棠被她们押进了府衙……”
蝮云青“砰”的一掌将桌子上水壶水碗拍的阵阵颤响,怒道:“我现在就去把大哥救出来!”
“好了!”枭宁狠狠按下怒火中烧的蝮云青,“就我们这几个人也想去劫牢?坐下!”
蝮云青被按了下去,低着头坐了回去:“是,宁姐……”
“你道我不着急?”
枭宁急迫地来回踱步,一时她竟也没了主意。
“我去找余大人,看看他能不能帮我把虺玉棠救出来。”
祸世天门 第九十一章 天宁寺隐世高僧
唐偃一路逃亡,身体中的内伤终于发作,带着孩子像无头苍蝇一样撞进了佛陀殿中。
唐偃摔在地上猛喘了几口粗气,一口鲜血吐出。
“咳咳……”唐偃缓了几口气,突然如惊弓之鸟般弹起。
“谁!”唐偃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略显惊慌地转了过去,却被身后的佛像吓了一跳。
身后的大佛通体金黄,巨大的体型充满压迫感,仿佛正在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唐偃看着充满威压的佛像,心中也有些发怵。
“阿弥陀佛……”唐偃脸上一颤,向着声音源头找去。
一个不起眼的老僧突然从大佛后缓缓走出。
“你是……你是什么人?”
“施主…身受重伤?”
唐偃擦了擦染血的嘴唇,勉强撑起身子道:“是的,我遭人追杀,不得已闯了进来……”
“不知可否让老僧看看?”
老僧面带慈祥,似是真诚。而且此时唐偃也无力去想太多的了。
“你看吧……”
唐偃无力地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似是在思考,似是在休憩。
“唐叔……”孩子握着唐偃的手,担心的看着他。
唐偃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孩子,唐叔没事……呃……”
话音未落,唐偃便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穿行于四肢八脉,令他感到极度舒适。
“呼……这是……”
唐偃坐地调息片刻,感觉自身的内力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同时内伤也在迅速的愈合,这种感觉是唐偃从未感受过的。
“是这老僧……他在用内力治愈我……”唐偃心想道:“这老僧内力之深厚,不要说我,只怕是门主都未必能胜过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强者怎么会隐于这天宁寺中?”
只一盏茶的工夫,唐偃只觉得身轻体健,似如脱胎换骨。
唐偃试着敲了敲胸口,略显震惊地看向老僧:“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多谢高僧相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不必多谢。只是,老僧尚有几个问题请教施主。”
“高僧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你究竟遭何人追杀?”
唐偃眼珠一转,说道:“此人与我旧有宿仇……”
“哈哈……”老僧突然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应该不止旧有宿仇这么简单吧。”
唐偃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的一切表情动作似乎都在这老僧的眼中。
“高僧说的是…在下是唐门中人,牵涉一桩大案,因而遭其追杀。”
“嗯……”老僧点了点头,又道:“是跟这孩子有关?”
“这……正是。”
此时孩子害怕地躲到了唐偃身后,嘴里喊着:“唐叔,这里好黑……”
“小佑,别害怕,唐叔在你身边呢。”
老僧又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唐佑。”
“生下来就姓唐?”
唐偃心中一震,只得实话实说:“不,这孩子本家姓李。”
老僧不经意见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旋即便又恢复了正常。
“那你带着这孩子,又要去哪里?”
“去…去北方。”
老僧一脸和善的笑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这样吧,施主且听我讲个故事,听完了,施主再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高僧请讲……”
“故事要从秦末说起--始皇死去,天下大乱,位于荆楚旧地的项氏一族起事,可是他们的首领项梁没有选择自立为王,反倒立没落的楚国贵族熊心为楚怀王,你可知,这是为了什么?”
“晚辈不知……”
“那是因为,楚怀王熊心乃是楚国贵族,不仅能够顺从民望,而且可以依靠他的声望在荆楚旧地招揽人才推动反秦事业。”
“我明白了…可这不是很好么?”
老僧笑道:“对于项氏一族来说,当然是很好,可对于楚怀王呢?”
“这……”唐偃其实从未深究过这些问题,可却看得出他在思考。
“怀王的结局你可知晓?”
“在下……不知。”
“他被项羽尊为义帝,实际上却被项羽完全架空成了傀儡。最后,怀王在郴县被项羽手下袭杀而死。”
“原来是这样…嘶……”唐偃突然惊恐地看向老僧,“您知道我要做什么?”
老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是的,我知道。”
老僧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脸,孩子有些害怕,但是也没有躲避这个唐叔的救命恩人。
“这孩子,是李唐的后人吧。”
唐偃一惊:“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哈哈……因为我看到了孩子身上的赤火龙印。”
“您……到底是什么人?”
“我……”老僧的眼中暗淡下去:“我的父亲曾是平定李克用的先锋大将。在李克用败逃后,我的父亲便留在了河东,没想到……”
“之后怎么了?”
“我的父亲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亲眼看着大唐王朝彻底覆灭……朱温弑君篡唐,我的父亲一路南逃,最后逃到了此处。眼见五代乱世,大唐几无任何复兴的希望。他心灰意冷,最终在天宁寺中隐世出家。”
“原来如此……”
“现在可以告诉老僧,这孩子是什么人了么?”
“他是…昭宗皇帝的重孙,李佑。”
“你要把这孩子带到哪里?”
“带到河北,门主说过他们的计划需要这个孩子。”
“他们要孩子又要做什么,你知道么?”
“这……我不知道。”
“不…你早已经知道了,只是你还不愿意相信。”
唐偃紧张到有些结巴,“这…大师,我……”
“其实你的心里如明镜般清楚--你对这孩子非常好,难道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愧?”
忽听殿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偃惊恐地弹了起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你又何必害怕呢?”
“多谢大师救我的性命,只是……我恐怕没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是么?”
“外面的人是与我结怨并非因为此间旧事,因此……”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不如坦然面对……”
大门缓缓而开,二人终将相见……
“唐偃,我们又见面了。”
林夕一扫殿中情形,只有个奇怪的老僧站在一旁。
“林夕,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因为你们身上的秘密足以使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我再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景象了--你们这是逆天行事,因此我必须阻止你们。”
“而今宋室暗弱,与敌国在澶渊签下辱国之盟,我等顺应天时,反宋复唐,难道是逆天行事?”
“反宋复唐?”林夕心底一惊,旋即又反驳道:“顺应天时?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造反是靠下毒控制士兵的!”
“你是唐门的一堂主,霸王散你必然见过,对么?”
唐偃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对,那是一种能大幅提高身体强度和力量的药物,门主下令批量生产。”
“哈哈……”林夕少见的放声笑道:“唐偃,你活了二十多年,见过这种能让人刀枪不入还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神药么?嗯?”
“你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唐偃低头思索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是门主的亲信,他为什么要骗我?”
“那是因为你的门主也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
“不可能!门主武功高强,又是一门之主,谁又能控制的了他?”
“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脑子不够使就是空有蛮力的匹夫--就像你一样。”
“我是门主养大的,他怎么可能会骗我…一定是你!挑拨唐门中人的关系,才致使了现在唐门的祸端!”唐偃的声音愈发激动,似乎显得有些狂躁。
林夕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跟你说不明白了……”
延寿气呼呼地说道:“喂,明明是你们唐门先要刺杀林夕,这才将我们卷了进来,现在反倒赖我们挑拨?十四年前的唐门内乱是不是也该赖我们啊?”
“延寿,退后!”林夕一手拽回了延寿,将她甩到了身后,另一只手抬剑接下了唐偃的三剑。
“唐门内乱…呃啊……”唐偃抱着头爬到地上痛苦地嚎叫,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布满了血丝,显出恐怖的红色眼珠。
“不对,他的状态不正常……”
唐偃持剑飞速斩向林夕,速度之快,着实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林夕带着延寿向后一闪,堪堪躲过这斥满杀意的一剑。
“延寿注意安全!”留下一句话,林夕已冲了上去。
林夕飞刺数剑,最后一剑刺入皮肉,未曾想唐偃的身体有如铜皮铁骨,剑尖只透入半寸,林夕一惊,旋即袖袍飞掠,挡住视线,一脚踢在唐偃剑上。
“霸王散?”林夕暗暗吃惊,步下却未做停留,再次冲了上去。
在两人拔剑对斩,仅有丈余之远时,一股巨大的内力猛然横插两者之间。
这股内力之巨,林夕今生难忘。两人的剑气被完全化解,随后便全部被轰了出去。
林夕倒飞出去,摔在延寿身边。在空中的时候,林夕看到了那老僧站在二人中间,双手合十,仿若佛像一般散着淡淡的金光。
林夕落地之后,惊奇的发现延寿竟然没有丝毫的影响,仍然站在原地。
她的确没有被影响,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夕,你怎么了?怎么就飞过来了?”延寿扶起林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的
“是他。”
“是那老和尚?”
老僧缓缓开口:“施主,他已是中毒之人,何必徒增杀业呢。”
延寿心焦地问:“林夕,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我没事,是那老僧用内力将我托下来的。真想不到,这荒凉的寺中竟有如此高手。”
林夕远远喊道:“大师,他中的可能便是我刚刚所说的霸王散。”
“老僧知晓了。”
只见老僧运起内力,两指空点,一道气劲猛然爆向唐偃。
失控的唐偃只觉得头顶一阵气流穿过,旋即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这一下,不仅打晕了唐偃,更是震惊了林夕。
“这老僧一招就给唐偃打趴下了诶。”延寿躲在林夕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善却又充满威严的老者。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
老僧点了点头,扶起了唐偃,将其数个穴道点了一遍,最后在他的颈后轻拍一掌,唐偃一口黑血吐出,竟是渐渐醒转过来。
祸世天门 第九十二章 神僧解旧怨
“大师,我刚刚怎么了?”
“你中了毒。”
“我刚刚…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我在试图夺回这具躯体,然而我没有成功……”
“你中的就是霸王散。”
“你…怎么能够肯定?”
“你刚才抱头痛嚎,目眦欲裂,我曾刺你一剑,想不到你的身体有如铜皮铁骨,差点将我的剑折断。”
唐偃一惊,赶忙摸索自己的胸口,果然右肩上有个深及寸余的伤口,既不流血也不疼,煞是怪异。
“这就是了。”
“门主…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为的当然是防止你将他们出卖,今日若没有此等高人在场,你就算不死在我手里,也会死于中毒。”
唐偃濒临崩溃,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
“对了,你刚刚中毒之时曾喊过,是门主将你养大,我看你不过二十岁,你该不会是……”
“十四年前唐门内乱,我与所有家人俱已离散。是现在的门主,当时的堂主唐云救下了我,将我养大,教习我武功。因我内乱之时受毒药影响,导致身体虚弱,门主便一直给我吃……”
想到此节,唐偃猛然惊觉。
“解药?算起来我已有一个月未吃了……”
“想明白了?那是压制霸王散药性的东西,一旦停止服用,霸王散便会很快发作--这便是现在的情况。”
唐偃捶着自己的脑袋,依旧难以置信地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这到底为什么啊?”
“因为--唐门内乱就是由唐云一手策划的夺权之争。”
唐偃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唐门三个长老偷袭唐云时亲口说出来的,唐门内乱便是他们几个勾结外人意欲夺权的产物--当时我就在烛龙堂上偷听,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唐偃欲哭无泪,瘫软地上。
视之如君如父的门主竟然是使自己家庭离散的罪魁祸首,是唐门内乱的元凶首恶,这恐怕换谁来都难以接受吧。
“那我算什么,活了二十多年,我还算是个什么……”
“笑话,一个可笑的笑话罢了…哈哈哈哈……”
唐偃悲从中来,却是不哭反笑。
他在笑自己。
也在笑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切。
“啊——”唐偃一声悲嚎,朝着大佛脚下的莲花座便撞了过去。
“哎!你……”林夕只分了会神,转身回来却发现唐偃已冲了出去。
唐偃直直撞向莲花座,在离之只有半尺不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准确来说,老僧的内力阻住了他的步伐,使其无法在前进半步。
“嘭”的一声,唐偃摔倒在地上,眼神涣散,仿若失神一般。
“阿弥陀佛——”老僧缓缓走上前来,扶起唐偃,道:“林施主,他的心结难解,还请林施主在此稍候,他便交由老僧开导一番吧……”
“好吧,大师请便,晚辈在此等候。”
老僧扶着唐偃,绕到了大佛后面,消失在了林夕的视线中。
“哎,你不怕那老头是耍你,回头就给唐偃放跑啦?”
“不怕。以他的武功,要是想救走唐偃,完全可以把咱们两个都杀了。”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等,他们会出来的。”
“哎,你们这些人可真奇怪,总是遵守一些奇奇怪怪的承诺。”
林夕朝那个孩子挥了挥手,说道:“孩子,过来。”
李佑向前走了一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唐叔,放心吧。”
延寿也伸出手,“孩子,真的没事的,我们不是坏人。”
李佑思索再三,最后还是缓缓走了过来。
林夕尽量使自己看着友善一些,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叫李佑。”
“孩子,你姓李?”
李佑点了点头。
“姓李怎么啦?”延寿看着思索着的林夕,感觉煞是奇怪。
“反宋复唐…复唐!”林夕嘟囔着,而后眼前一亮。
“怎么啦,你也要复唐?”延寿听到了林夕的嘟囔,开玩笑地说道。
“哎呀,说什么呢。”林夕挥了挥手,随即问道:“孩子,你可知道你的家世么?比如说,你的先祖是谁?”
“我刚刚听唐叔说,我好像是……是谁的重孙,但是我给忘了……”
“怎么,唐叔以前从没跟你提起过?”
“唐叔只跟我说过我曾经姓李,其他的,没有告诉过我。”
“嗯,我知道啦,你去玩吧。”
李佑害怕地说道:“可唐叔已经走了好久了……”
林夕笑着摸了摸李佑的脸颊:“孩子,你放心,唐叔只是跟人说说话,他不会有事的。”
李佑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失落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煞是可爱。”延寿低声说道,言语中似有一丝期待。
“孩子可爱,以后咱俩生一个不就得了?”
延寿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半边:“讨厌,说什么呢。”
“咋的,延寿,你不想要孩子啊。”
“讨厌,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延寿捂着通红的脸蛋,钻进了林夕的怀里。
“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闺女啊?”怀里的延寿突然扭过头充满期待地问道。
“我?”林夕一愣,“咋的,孩子生下来,我要是不喜欢,还能不要了?”
“不行嘛,你得回答我。”
“你是不想要个闺女?”
延寿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呀?”
“你平时总在跟观音讲这些,她说她耳朵都快长茧了。”
“我…确实想要个闺女嘛,闺女随我,长的漂亮嘛。”
林夕笑着点了点头:“好好,闺女好,你想要啥都好。”
延寿一拳敲向林夕胸口:“贫嘴。”
少时,大佛后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来了。”
老僧从大佛后缓缓走出,唐偃则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林施主,久等了。”
林夕伸手道:“无妨,等的并不久。”说罢林夕看向老僧身后的唐偃,说道:“唐兄弟似乎安静了很多。”
唐偃低着头,表情之中仍旧难掩失落:“林兄,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问吧。”
“唐门……已然覆灭,对么?”
“对。三大长老趁着唐云疗伤之际重伤唐云,其重伤之下逃走,而今…很有可能已遭杀害。”
“什么?”唐偃脑中一阵晕眩。
“三堂主唐柳用计将我引至嘉州欲将我杀死,他们得意之下告诉我--唐云已失去作用,极有可能已被杀死。”
“唉……”唐偃扶着莲花座缓了一缓,毕竟唐云养了他十几年,一时让他接受这么多的变故,实在有些难为他。
“我也有两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一下我?”
唐偃点点头。
“这孩子是什么人?”
“这孩子是唐昭宗的重孙,李姓皇族的直系血脉,李佑。”
“你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门主吩咐,将孩子带到山东,交与沈青云。”
“他们要这孩子有什么用?”
“据他们所说,澶渊之盟一经签订,很多曾经关陇豪族都觉得这是丧权辱国,不仅纷纷思念前朝,还开始四处笼络人心,蠢蠢欲动。
他们认为,如果此时手中有一个李姓子孙为旗,便可抓住这个机会与关陇豪族结盟,起兵反宋夺取天下。”
“这就是你所说的,反宋复唐?”
“是的……”
林夕不屑地笑了一笑:“你们也是李姓后裔,真的相信那些人会反宋复唐?他们拿着大宋的官俸,做着大宋的官,就算真的有一天推翻了宋朝,他们也绝不会复兴大唐。
你把这孩子送过去跟傀儡无异,他有作用的时候还可以当几天皇帝,可一旦他失去了作用,那么他的下场会是什么?你不是不明白。”
“林兄,我想与小佑从此隐居天宁寺中,直至老去。若小佑不愿意,还请林兄将其送回成都。”
李佑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了唐偃,“唐叔,小佑跟着您!”
“对不起,小佑……”唐偃抚了抚李佑的脑袋,眼角流下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
“看起来你对这孩子很好。”
唐偃有些心亏,低着头没有回应,倒是李佑急忙说道:“唐叔非常好,对我就像亲人一样。”
林夕走过去,扶起了唐偃,说道:“由此可见,你良知未泯,并不是个彻底的坏人,只是太糊涂。但愿我们再见之时,不是敌人。”
随后又给老僧行了一礼:“多谢大师相助。”
“林施主嫉恶如仇、心胸宽广,更兼谦和有礼,实乃当世英杰矣!”
“大师过誉了,”这番话夸的让林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林夕还能回来,定会再来拜会大师。”
唐偃问道:“你要回去?”
“是的,”林夕微微颔首,“另一波追杀你的人,我抓到他了。你对那些人有什么了解么?”
“他们知道小佑的身份,而且认的李姓皇族身上的赤火龙印,因此他们大概率也是旧唐贵族。”
“与你在桥上对峙的人便是那个为首的吧。”
“是的,他是个正直的人,不仅不愿偷袭,更没有趁我之危,落井下石。”
林夕脸上现出点点笑意:“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唐偃一顿,嘴角挑了一下:“确实,说实话,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奇怪的人,他甚至没有伤到我。”
“好吧--正不正直,恐怕要让我来看看了。二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林夕与延寿从殿中出来之时,天色早已昏黄,日头即将落山。
“早些回去吧,她们恐怕都要等疯了。”
林夕瞥了眼说话的延寿,笑道:“你还知道要回去啊,我以为你早忘了。”
“真是的,我不是担心你才跟你跑出来的嘛!”
“行啦,以后可别私自跑出来了,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懂没?”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三章 天罗地网
“咚咚咚”
“是不他们回来了”“快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府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夕!你可回来了!看到延寿没有?”观音的头发被吹得散乱不堪,脸上还留着几颗豆大的汗珠。
林夕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身后,一个小丫头从林夕身后猛地探出脑袋。
“呀!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我错了嘛姐姐!”
看着观音气喘吁吁,林夕关心地询问道:“观音,你去找我们了?”
“是啊,我进了城才发现这鬼丫头不见了,我一路追回天宁寺都不见人影,我就猜她肯定是跟你一起走了,这才跑回城等着。”
“好啦,你个当姐姐的,就别生她气了。”
“死丫头……”观音又做出一副要凶延寿的架势,吓得延寿又往林夕身后缩了缩。
观音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对林夕言道:“寇相已经把抓到的那个人关进了府衙大牢,你想怎么处置他?”
“我去会会那人。”
“你刚回来,不休息会儿啊?”
林夕低眉一笑:“不休息啦,有些事情趁热打铁总是好的。”
观音偏着头,学着林夕的声音:“你前天还说过嘞,有的时候脚步放慢一点--怎地今天又要趁热打铁了?”
“你的记性还怪好嘞。”
“不过是两天以前的事情嘛。”
林夕伸手一下敲在了观音的头上,她缩了下脖子,“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这两件事情不一样吧。”
观音委屈道:“不一样就不一样,你敲我头干嘛……”
转眼观音又看到自己的妹妹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你笑什么呢你?”
“你咋那么霸道,笑也不让我笑啊——”
“小妮子还长能耐了你!”
“哎--林夕!救我……”
“死丫头就知道找林夕是吧,你等哪天他不在的!”
两人围着林夕绕圈圈,嬉闹不停。
“好啦,你们俩就不要再打啦!还要办正事呢!”
观音落下句狠话:“等回去再收拾你个死丫头。”
延寿嘟着嘴,摇着林夕的手臂:“林夕你看她~”
“好啦好啦。”林夕也显得很是有些头疼,只得一手抓起一个,自顾自地往前走。
来到地牢,一股阴森的凉气透过每个人的脖颈,总算让两人安静了些。
“他人在最里边。”
依着观音的指引,三人拐到了地牢的最里面。牢门是坚铁制成,一青年静静地盘坐在里面。
听到身后门锁打开的声音,青年耳朵动了动,却根本没有向后看去。
林夕挥了挥手,二人也听话的等在外面。
“兄台好定力啊,大难临头还能如此稳如泰山。”
“我每一天都做好了大难临头的准备,因此我不会感到太意外。”
“前朝故人果然都是胆色过人之辈啊。”
虺玉棠缓缓睁开眼,瞥了眼旁边的林夕。
“你抓住唐偃了,是么?”
“哦?”林夕有些惊奇:“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曾亲口与唐偃说过赤火龙印一事,他便已经知晓我等的身份。你要得到这个消息,想必只能靠抓住唐偃吧。”
林夕认同地点点头:“不错,是唐偃亲口对我说的。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虺玉棠。”
“你姓虺?后悔的悔?”
“当然不是,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虺。”
林夕略微有些诧异:“据我所知,这个姓氏已经消失了近三百年了吧。”
“是的,可是我们却并没有忘记--这是我们的耻辱,也是对我们最好的鞭策。”
“那其他人呢?”
“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好吧--看起来,我需要抓住你的兄弟们,再让你开口了。”
“你抓不住他们。”
林夕不屑地笑道:“是么?我们走着瞧。”
林夕说罢便向外走去,“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铁门。
“他说什么了么?”观音凑上前来问道。
“除了他的名字,恐怕在他这儿得不到任何东西了,走。”
“那就不审了么?”延寿边走边追问着,“他可还有同伙呢,难道也不抓了?”
林夕停在地牢外的高墙边:“谁说不抓了,看那儿。”
观音和延寿顺着林夕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两块瓦片碎的四分五裂,有些碎块摔到了地上。
“他们已经来过了。”
“他们是谁?”延寿问道。
“废…哎,当然是牢中那人的朋友啊,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了。”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呀?”延寿疑惑道,头顶突然就被一只大手敲了一下。
“你俩就像两只鸟似的叽叽喳喳,还让我说什么?”
二女尴尬地对视一眼,俏脸红扑扑的。
“好啦,”林夕左右一把揽住两人的柳腰:“没你们这两只鸟在身边叽叽喳喳,还真觉得不习惯呢。”
“嘁,贫嘴。”
观音嘴上依旧不饶人,但嘴角的笑意无疑说明她对这话是极其满意的。
“姐,瞅你那嘴,都要咧成花了。”
“闭嘴!”
“你都没闭嘴,凭什么我闭嘴嘛。”
“林夕~你看看你惯的,现在要上天了她!她姐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得得得,我的错!不过我说二位娘子,咱能不能别在这大牢前面吵?”
话说到这份上,林夕才算是好歹给俩人都拉回了屋。
“不吵了?不吵了我可要说正事了。”
回到屋里,刚才叽叽喳喳的两人反倒没了动静--因为大家都在。
“林夕,你再训,俩姐姐可就要起来揍你了。”凌夜白顺势接过了林夕手里的剑,忍俊不禁地笑着。
周白羽抽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林夕头上的汗珠,顺便在一旁附和道:“凌妹说的是,要训也得等别人走了,私下来嘛。”
“哎哎,怎么还让人伺候呢,林大爷没长手啊?”唐韵调侃道,不想外间的人听闻都发出阵阵笑声。
林夕轻轻拿过周白羽的手帕,而后边擦边笑道:“咋地,有人伺候也是坏事?”
“哎哟,瞅给你乐的。”唐潇怪声怪气地调笑道:“这还有外人在呢!”
“好啦好啦,说正事了。”及至大家都安静下来,林夕这才说道:“今夜,我会将地牢的守卫全部撤掉,换成你们,你们可能要在那里守上一天,放心,不会等太久的。”
唐遥喊道:“那你就早些下令吧!”
“都过来……”
次日深夜,地牢中静的可怕,只有两个狱卒在对坐饮酒。
不过走近些看,便能看出,其实是两个狱卒装扮的姑娘。
“羽姐姐,深夜天寒,外面又刚下完雨,喝碗祛祛寒气。”凌夜白抓起酒坛倒下了满满一碗。
周白羽只是皱着眉头接过了酒碗:“我……我没喝过这东西。”
“尝尝,好喝的。”凌夜白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似乎在告诉她这东西真的很好喝。
周白羽咽了下口水,眉头紧皱,仰脖灌下去半碗,随后就好像中了毒一般无比痛苦地咽了下去,随后将那半碗放到了桌上。
“凌妹你骗我!这玩意,咋这么难喝呢。”
凌夜白颇感疑惑地接过酒碗喝下了另半碗,“没有哇,这不挺正常的嘛,酒就是这个味道的呀。”
周白羽全身一激灵,忙摇摇头不敢再要了。
凌夜白嘴角一挑,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羽姐姐,那你披着这个吧,别着凉了。”还未等周白羽说话,凌夜白又追道:“好啦,姐姐莫要推辞了,我不冷。”
周白羽俏脸一红,“谢谢凌妹。”
此时,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狱吏走了进来。
“是自己人吗?”凌夜白凑到周白羽边上低声问道。
“不对,坐回去,他脸上带的是面具!”
凌夜白赶忙坐了回去,眼神却还在不停瞟着愈来愈近的那人。
“羽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对这个的了解,就像你对剑一样。”周白羽低声道。
“来了——”
近在咫尺之际,“呼”的一阵阴风吹来,所有的灯火瞬间熄灭。
那人只愣了一下,可此时已根本没有退路,他便摸黑朝着前方两个黑影狠狠抓了过去。
“铛铛”她朝着二人的脖子掐去,未曾想听到的却是两声清脆的撞铁声。
手心一阵剧痛,他猛地松手抽回,两只手掌已各多了一条血痕。
“噌”
灯火再次照亮整座大牢,唐潇唐遥已与凌周二姐妹将不速之客围在中央。
“想走?不得和我们打个招呼?”
只见他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又仿佛是疼痛,可却未敢发出声音。他抽出袖中长剑,却在不停地试图冲向牢内。
周白羽格开长剑,一抓便将她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啊!”此人一惊,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发出的竟一个女人的声音。
面具之下,竟是一个比众人还要年幼一些的姑娘。
此时的地牢之中,虺玉棠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他心中却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外面的一声惊叫,使虺玉棠瞬间惊觉。
“阿宁……”
虺玉棠慌了,他努力地想看向外面,不停地拍打着牢门--虽然这样毫无作用。
枭宁此时遭着四个人的围攻,难于招架,只是她并不想着逃走,甚至抓住四人出招的空隙,向地牢里面冲去。
“且让她去吧。”周白羽拦住三人,看着她愈走愈远。
两道身影从梁柱之上猛然落下,一左一右,两掌击向枭宁胸口。
枭宁毫无防备,因此即使二人已收敛劲力,枭宁仍被打的口吐鲜血,摔了出去。
路红雨路红昭从梁上跳了下来,擒下了倒地的枭宁。
牢门之外,三人缓缓走了进了,为首的林夕脸上却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
枭宁不屑地挑了挑嘴角,什么话也没有说。
“怎么,虽说我们只见过一面,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哼,技不如人,有死而已!”
林夕轻叹一声,缓缓言道:“你不是来救虺玉棠的么?就这么死了,你怎么救他?”
“我来的时候便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旧唐后人,果真都有几分骨气。不过,你这么一死了之,其他人怎么办?”
林夕又说道:“你想见见他么?”
枭宁抬首怒视,看着林夕不似羞辱,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旋即又软了下去:“想。”
枭宁被押着走在最前面,越向里走,空气中那股不明来源的血腥味就越浓重。
这地牢修成已有百年,血腥味已深入髓核,能闻到实属正常。
只是枭宁却不清楚,每走一步,她的心情就越发沉重。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四章 为何造反
尽头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的回响,虺玉棠撑起身体,努力的想向外看去。
“阿宁!”虺玉棠看到枭宁被众人带来之时,心中也不知是悲怆,还是失望,亦或者是庆幸她还活着。
“玉棠!”林夕打开牢门,枭宁立刻冲了进去,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虺玉棠。
林夕看着眼前的两人,恍惚间有种看到了另两个人的错觉。
“现在我们两个都落到你手里了,你满意了吧。”
林夕向着后面人说道:“你们都走吧。”
“你一个人呆在里面?”
林夕看着唐潇,淡淡笑道:“是啊,没事的,你们都回去吧。”
“好,你要小心。”
林夕看着所有人都远去后,便随意地在牢内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算太满意吧--因此我还想和你们聊聊。”
“你不是已经知道一切了么?”虺玉棠轻轻安慰着枭宁,一边质问林夕。
“你们要反宋复唐,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是,你们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当今天下宁定,战火止息,百姓不再流离失所,难道你们就一定要为了那个已经覆灭百年之久的唐王朝,将百姓再次带入战火之中么?”
虺玉棠冷冷一笑,道:“你是大宋的官,自然知晓,汴京城内繁华鼎盛,百姓安乐,对么?”
“……嗯,你说的没错。”
“可你们若是能到荆南岭南去看上一看--我们又何至于走上造反这条路!”
虺玉棠说到此处情绪激动,不停的咳嗽起来。
枭宁抚着他的后背,补充道:“荆南岭南多瘴,想要好好生活本就不易,更可恨朝廷的苛捐杂税,那些钱派到富庶之地尚且影响生活,更何况对于荆南岭南百姓来说,这就相当于要了我们的命啊!
如今的荆南、岭南,即使我们四家帮扶周遭百姓,也常可见有人死于道旁……这样的朝廷,不反他做甚?”
这下轮到林夕傻眼了,“可……可我明明记得,朝廷两年前便曾下旨,减轻西南等地赋税啊。”
“话虽如此说,可命令传到了下边,可就变了味了--赋税不减反增!而今,荆南的老百姓已经快被苛捐杂税压死了!”
“这……”林夕一时语塞,竟没了话说。
这些事,在盛世之下的林夕从未听人说起过。
林夕只觉得,战争会给百姓带来苦难,可却未曾想过,虽然战争结束了,可百姓的苦难却从未结束。
“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杀了我们吧,用我们的人头请功去吧!”
“玉棠说得对,让我们在阴间做对同命鸳鸯吧。”
林夕脑中如针刺一般,顿时想到了死去的往事。
同命鸳鸯……
眼前这两人,又与他们何其相似。
“你们……你们走吧。”
“什么?”虺玉棠着实有些意外,“放我们走,你怎么办?”
“知州大人是我的至交寇相,他会理解我的,也会理解你们。”
“你应该不会白白放我们离去吧,有什么条件么?”
林夕神情凝重,“算是请求吧,我希望你我同行,同去荆南。”
“你要去荆南?做什么?”
“我想看看,荆南的现状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可我们却是要推翻宋朝,你岂会帮我们?”
“我坚信这件事情一定会有和平的解决办法--重燃战火黎民涂炭,我希望你们能慎重。”
“好吧……我答应,带你们回荆南,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我会让你改变的,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们改变荆南岭南百姓的现状。”
“你这人跟我见过的官都不太一样,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我早就不是官了。我去跟寇相说一声,你们今日便住在府衙里吧。”
“你真的要放我们出去?”
“不想出去那就在这睡一晚上,反正我无所谓。”林夕打开牢门,做了个手势让二人出去。
虺玉棠走到牢门,突然回头看看林夕:“你不怕我们趁夜跑了?”
“我不怕你跑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算你跑了我也要去。”
虺玉棠拱了拱手:“能让枭宁去传个信么?”
林夕瞥了眼旁边的枭宁,问道:“她么?可以。”
虺玉棠安慰着枭宁,在枭宁耳旁悄声说了两句,枭宁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忌惮地看向林夕。
“看我干什么,快点去。”
虺玉棠摸了摸枭宁的脑袋,怜爱地安慰道:“没事的,去吧。”
“你不走吧。”
虺玉棠缓缓站起身来,略显担心的看着看着远去的枭宁,口中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要留在这儿。”
林夕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
地牢外,两个姑娘跑了进来,却见两人此时正站在牢外,低声交流着什么。
“林夕?!”
林夕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噌的一下转过身来。
“你们两个……怎么站一块了?”
林夕有些意外:“延寿?你怎么过来了?”
“找你啊,大家都回去了,我和老姐来看看你人哪去了。”
“是啊,看看你在这儿搞什么鬼呢,是你给他放出来的?”观音瞥了眼虺玉棠。
“是啊,我先给他找个地方住,具体地我等会儿会跟你们说。”
林夕走在前面,听到身后观音哀怨的声音:“你真是奇怪,总是在做一些谁都看不懂的事情,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
林夕无奈地笑了笑,“我做什么事情没告诉你们为什么?”
“你放走了唐偃和李佑,又打算放走他,你不会是想做什么大事吧。”
“开玩笑。你们会知道的——”
延寿小嘴一噘,调侃道:“嘁,假神秘……”
几人来到了一间侧房,林夕指了指里面。
“你就先住这儿吧,明天我会来找你。”
“嗯。”
林夕与二女互相对视一眼,与她们悄悄说了点什么。
今夜,府衙的气氛格外地怪异,不仅是因为虺玉棠住了进来。
虺玉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还是疑惑于林夕的动机,可他又不能去问,毕竟他若是真的撒谎,又怎么会跟他说实话呢。
虺玉棠将窗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夜深人静,静的可怕。不知道是本就没人巡守,还是只有今晚如此,总之虺玉棠见不到一名衙役。
虺玉棠看看远处林夕的房间。
黑灯瞎火。
也是,这个点正常人也都该睡觉了。
当然,除了某些人。
“真是的,大人有事怎么专挑在晚上交办……如此多的文书,差点整理到后半夜……”
筋疲力尽的余世平捶着自己酸痛的脖子,想着尽快回屋休息。
打开房门,余世平凭着感觉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顺手摸索着烛台和火折。奇怪的是,桌上空空,余世平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谁?!”猛然间,屋中现出光亮,余世平被吓得一惊,朝光亮处望去,林夕正悠闲的坐在床上,他点亮了烛台,“呼”的一声吹灭了火折,而后自顾自地摆弄着烛台。
“啊?!你……”余世平下意识转头便要冲出门去,没想到一柄长剑已横在门前,余世平脖子一缩,这把剑差点将他的脑袋削下来。
门后一双尖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余世平吓得六神无主,又要转头冲向窗户——
一个少女正坐在窗框上,双手扶着窗边,百无聊赖地借着月光,摆弄着自己的手。
“咋地,你这心理素质也不行啊。”林夕拿着烛台,烛火照亮的脸庞正阴冷地笑着。
“这……”余世平心想着八成完蛋,却还要嘴硬道:“林公子,你这……这是何意啊?”余世平结结巴巴地讲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抽搐的脸证明了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余大人刚回来,要去哪儿啊?虺玉棠让我向你问个好啊。”
“呃…这,我……”余世平刚张开嘴便被林夕噎了回去,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连自己人都忘了?我说余大人,你还挺会装蒜的呢!你将我的身份和动向告知虺玉棠,又帮助枭宁混进了大牢。怎地,全忘了?”
余世平眼前一亮,貌似恍然大悟:“虺玉棠都说了?”
“哈哈……当然没有,可是你已经全都说了。”
“我……”余世平僵在原地,林夕只用了两句话便套出了他的身份。
“好了好了。”林夕拍拍余世平的肩膀,扶着他坐了下来。“我若是真想跟你算这笔帐,今天就不会只有我们三个人来了。”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虺玉棠一行人的身份,我保你无事。”
“那,你能保他们无事么?”
“他们”自然指的是虺玉棠一行。
“可以。”
“我说,我说……”
林夕捏了捏鼻梁,淡淡说道:“我在听。”
“你们应该知道,武则天建周代唐的往事吧。他们的先祖,便是当年被武则天改姓流放的流人。
他们一行中,为首的有四人,老大叫虺玉棠--就是你抓住的那个。其余三人分别是枭宁、蝮云青和蟒文休,这四个人是磕头换帖的结拜兄弟。”
林夕思索道:“可我还记得,武则天死后,她的儿子唐中宗李显将所有流人的姓氏都改了回来啊!”
“我曾就此事问过他们,他们告诉我,姓氏是他们几个私自改回去的,为的是能时刻鞭策自己复兴大唐。如此,我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林夕有些认同地点点头,随后指着余世平,一字一顿的道:“那你呢?”
“我?我……”
“说罢,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只是单纯的对朝廷不满而已。我便是荆南人,荆南人的苦难,难道不是朝廷带来的?他们坐朝廷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你们——”林夕还想问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
盛世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林夕心中想法愈加坚定。
他一定要去看看,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些贪腐官吏究竟能有多嚣张。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五章 西南土皇帝
清晨,薄雾丛生,阴雨绵绵,一片凄凉萧瑟。枭宁躲在屋檐下,眼睛寻找着被云层遮盖住的太阳。
已是辰时,他们人也该到了。
枭宁顶着纷纷细雨,望向街道,远处稀稀落落的行人,却见不到该来的人。
枭宁紧张地摩挲着左手,心中愈发紧张。
身后两把油纸伞遮住了枭宁头顶的雨点。
蝮云青粗犷的声音响起:“宁姐,你说……林夕这人真的值得信任么?”
枭宁轻叹一声,幽幽的道:“我不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如果他们还不来,我便去府衙找人。”
蟒文休眼前一亮,喊道:“你们看,来了!”
远处,十几人骑着快马而来,直到枭宁看到了虺玉棠的身影,终于使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玉棠!”
“阿宁!”虺玉棠跳下马,看了看周围的两个兄弟,高兴地点点头,抱了抱枭宁。
“大哥,兄弟们昨夜已经先行出发,按您吩咐,行动顺延。”
“好,那我们也要走了。”
“是,大哥,我们去牵马。”
看着三人离开,林夕笑道:“他们还挺听你话的。”
虺玉棠垂下眼眉,低声道:“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
林夕不再说话,颇为同情的看着虺玉棠。
林夕现在有些理解了,虺玉棠要做的事情。
虽然他还是不太能认同这种大逆之举。
待三人骑马赶来,众人便策马扬鞭,从南门出城,直下荆南。
曲江楼台之上,寇准看着烟雨之中,一行人策马离去的背影,郁郁长叹,心中一阵失落。
“又走了,前路凶险,不知何日再见……”
一向重感情的林夕,此次离去,却并未亲见寇准,只留下了一封信。
寇相亲启
林夕今日便随虺玉棠同赴荆南,验证其所说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若事为假,在下会再次将其绳之以法,并阻止他们的叛逆阴谋。
可若事为真,林夕就算拼得一死,也定要为西南百姓讨个公道。
您曾告诫过林夕--民生之事,是整个王朝一等一的大事;师父他也曾教过我--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林夕时刻谨记,不敢忘怀。
寇相,今夕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当您再听到林夕消息的时候,林夕可能是镇压反叛的功臣,亦或是杀官造反的罪人。
若您听到的是后者,那就请您切千万莫在外人面前提及林夕,会殃及寇相的。
寇相,山高路远,千万保重。
林夕百拜寇相
合上这封信,寇准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于袖中。
“你去哪里?”
寇准听到身后人准备离开的动作。
余世平低落地说道:“回荆南。”
“五品主簿,说不干就不干了?”
“卑职……没脸继续在这待着。”
寇准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已换回寻常那等威严的样子:“因为你与虺玉棠私通消息被揭穿,就待不下去了?”
余世平紧张地闭着眼:“大人,卑职有罪,实负知州大人信任。”
“过来。”
余世平有些吃惊的睁开眼:“什么?”
寇准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是!是……”
余世平凑到寇准身边,听他低声吩咐道:“替我做一件事,做好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再不提起,你还是江陵五品主簿。”
余世平犹豫了一下,旋即重重的点了下头:“请大人吩咐!”
“回荆南,暗中盯着林夕,千万别让他做出杀官造反这种傻事来!”
“大人,可他毕竟武功高强,若他执意而为,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啊。”
寇准踱了几步,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眼神都凌厉了很多。
寇准拿出了自己的上写“寇”字的玉牌,递给余世平:“你就尽全力阻止吧。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首先不管怎么样,必须把他给我带回江陵!”
“是,我尽力。”
寇准又是一声长叹,挥了挥手,“你去吧,准备好了,休息休息再走。”
余世平离开后,寇准仍在楼上呆立了很久,直到几声咳嗽,咳出一口鲜血。
寇准看着栏柱上的一口鲜血,微微有些吃惊。
寇准扶着梁柱,闭着眼休憩了片刻,而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撑着身体勉强走下了楼。
“寇相。”随从撑着伞小跑过来。
“回去吧。”
“是,上车吧老爷。”
“林夕,但愿你一切平安……”
阴雨越来越大,众人只得进入就近的镇甸打算住下,待雨停后再走。
小二躺坐在门口,看到这些客人热情的站了起来:“客官,住店呐…我们这儿有上等客房,住一会儿,躲躲雨吧……”
林夕递给小二一锭大银子,客气地说道:“小二哥,给我们多开几间客房吧。”
不知怎么回事,小二虽然很热情,林夕却总觉得他有气无力的。
“稍等,客官把马给我就好,我给客官栓马,马上就来……”
林夕有些惊讶:“怎么?这偌大的客栈就只有你一个人?”
只见他苦笑着摇摇头:“没了,都走光了,谁也不愿意在这挨饿不是。”
“那…不麻烦小二哥了,您指个路,我们自己去栓马就好了。”
“噢…您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绕道后院,那就能看到栓马的桩子。”
“多谢。”
待一行人进入大堂,小二刚好用笔记完所有房间。
“客官,楼上六间客房,楼下的地字丙丁号客房两间。客官,我看您一行人多,房间要是不够您再跟我说!”
“这…够了够了!只是,这样的话一锭银子是不是不太够?”
小二笑道:“够了够了,您这一锭够给我这客栈所有房间都包一天的了!”
林夕尴尬道:“原来你是老板,失敬失敬,我还以为你是小二哥呢。”
老板摆摆手:“没关系的,反正这客栈就剩我一个人打理,老板小二叫什么都一样。”
“那,我们一路行来,饥渴交加,劳烦老板帮我们准备些饭食。”
“这……”老板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您看我这破嘴,吃饭也不挑好时候吃…早上剩了一点土豆菠菜让我炖汤喝了,现在锅里就剩点米汤了……您要是要的话,就给您分了。”
“这……没别的东西了?”林夕问道。
老板叹了口气:“实在没有了。”
“好吧,那就麻烦老板了。”
“嗯,那我马上把米汤端出来。”
很快,老板端着两个小盆,走了过来。
“我去拿碗…客官稍等一下。”
林夕看着盆里稀稀溜溜的米汤,微微皱着眉头,试着拿勺子搅了搅,下面的米粒浮上来,仍是少的可怜。
虽说林夕也是个在边境过过苦日子的人,可看到这些人的口粮,还是忍不住皱皱眉头。
边境的士兵至少也会时不时吃顿好的,毕竟这些人要是天天吃不饱可是要翻天的。
可百姓不一样,饿死了,不过是青冢一座,白骨一具。
“碗来了…几位客官,小店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凑合凑合喝点这个吧。”
“谢谢。”林夕颇为感谢道。
“别别…你们是客人,又给了钱。我让客人们喝米汤,已经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林夕指了指空着的一条凳子,“老板,你也坐下喝点吧。”
老板忙摆摆手,谢绝道:“不不,这是给客人们喝的,我喝算怎么一回事……”
“没关系,坐下喝点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这……好吧。”老板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坐了下去。
林夕拿过饭勺,盛了一碗米汤,那米汤几乎看不到多少米粒,林夕看着,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吃吧。”林夕勉强用了个吃字,说实话,吃这东西和喝水没什么区别。
“谢谢,谢谢……”老板气喘吁吁地说道。
“老板,您是不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老板苦笑道:“确实挺久了,不过,今天总算开张了,明天去买点白菜,好好吃一顿……”
林夕有些张不开口,有些心痛地看着老板。
“客官,您不是有事要问我么……您说!”
林夕回过神来,点点头:“噢…老板,这里是荆南么?”
“是啊,我们这里是两路交汇之地,北上是荆北,南下便是荆南。”
“老板,你们这里的生活,一直如此艰难么?”
老板叹了口气:“唉……曾经的荆南虽然不能说富足,至少也不像现在这样穷的底掉。”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说到这件事情,就离不开一个人。”
“谁?”
“九年前来的荆南岭南两道知州--刘英鸣。”
“他是谁,怎么能当上两道知州?”
“害,谁知道呢,我们这群小老百姓,本来也就只能混个温饱,哪还关心的了这些。”
“您请继续说吧。”
“唉,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位刘大人的来历,可自从这位刘大人来到之后,荆南和岭南的百姓就再也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他都做了什么?”
“他到任之后,强征暴敛,滥收苛捐杂税。这些人强凶霸道,要是你交不出钱,轻则毒打一顿,还要抢你家里几件值钱东西,重则打出人命啊!
就前几天,镇东头的老张家的儿子,就因为交不出钱,还顶了那收钱的几句,被那一群恶人当场打死啊!”
“什么?”林夕听到此处惕然心惊。
“不光如此嘞,这刘英鸣还总是抓人当壮丁,动不动就抓上几百几千人,帮他们家干活、盖房子!”
“这刘英鸣如此胡作非为,就没有人管?”
“唉……这刘英鸣有一群护卫,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身强体健,而且还能高来高去陆地飞腾。曾经就有些年轻气盛的,去杀过刘英鸣,结果就被这些护卫抓住了,最后当着老多人的面,一刀一刀给活剐了!”
说到这里,老板一阵心悸,当时凌迟的时候,他也在场下。
少年的怒吼和痛呼传进他的耳朵里,多年以后,他每每想起,心中仍然感到恐惧。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六章 为什么杀死无辜之人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延寿怒气上涌拍案而起,喊道。
“坐,坐,坐……先听老板把话说完。”
林夕将延寿按了下去,接着继续问道:“老板,既然这个刘英鸣如此穷凶极恶,那你们为什么不试着报官,或者逃走呢?”
“报官?”老板再次苦笑一声:“报哪个官啊……他刘英鸣就是荆南最大的官,四周大大小小的官吏也大都收了他的钱,谁又会关心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呢。而且,我们大都是土生土长的荆南人,谁愿意抛家舍业,又能逃去哪啊……”
林夕叹了口气,道:“唉,也是。”
“这种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
“这地方,当真是水深火热啊……”
“害,就这破地方,前些天还闹鬼嘞!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穷鬼,能看上这么个破地方。”
“闹鬼?”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十多天以前,隔壁柳河县失踪了十几名壮小伙子,都是早上出城做生意或是打猎,自此就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失踪了十几个?”
“是啊,家里人着急,便搭伙去县衙告状,谁成想县官说--此等大案要上州城报官,他们管不了!结果这些家属跋山涉水到了州城,州衙直接说他们是庸人自扰,给那些家属打了出去。”
“该杀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衙门不管,家属就只能找些认识的亲人朋友一起找。谁成想,失踪的没找到,反倒是又丢了几个!这下连家属也觉得是鬼怪作祟,闹得谁也不敢去帮忙找了。”
“这些失踪的人就一点踪迹都没有?”
“您别说,还真有!那是……那些人失踪五天以后……有一个去岭南做生意的商人,回来以后告诉那些家属,他在去岭南的山路之上看到了失踪的人!”
林夕听到这消息,眼前一亮:“哦?他人在哪儿?”
“唉……”老板叹了口气,“说出这话的一天之后,他就离奇的死在了家里,死因不明……”
林夕吃了一惊,略显失望地坐了回去:“这鬼还真有些门道。”
“这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日子,叫人怎么活啊……得了,客官您慢慢吃吧,我下去了。”
“去吧,多谢老板……”
一张大方桌前,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严肃的林夕。
林夕幽幽开口:“虺玉棠,我不该怀疑你…事情似乎比你说的更加严重。”
“谨慎并非坏事。”虺玉棠似乎并不在意怀疑他的事情。
“刚刚老板说道的闹鬼--此事甚为怪异。”
观音问道:“你怀疑……不是鬼?”
“我怀疑是有人装神弄鬼,绑架百姓。”
“可那些人都是平头百姓,绑架了能做什么呢?”枭宁疑惑道。
“我问你,刘英鸣为什么要强行征集当地的青壮年?”
“为了给他出苦役或者给他们家盖房子……噢!我明白了!”
虺玉棠点点头,“对对,如果真的是有人绑架这些百姓,那就一定要这些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苦役!”
“这就是了--因此,找到这些百姓在何处失踪,就很重要。”
延寿说道:“老板刚刚说了,人是在柳河县丢的。”
“玉棠兄,”林夕客气的喊道:“这个柳河县的县令,你可有了解?”
虺玉棠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有,柳河县县令名叫丁守安,这个蔫了吧唧,不愿意担事,可这老小子还真没干过什么坏事。虽然不算个好官,倒也不是个坏人。”
林夕奇怪道:“你这么了解他?”
虺玉棠淡然一笑:“你道我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就是柳河县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省事多了,我们去了柳河县不如住到你家去?”
虺玉棠看着林夕的笑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昨天还要杀我,今天就想带着这么多人住我家里去?”
“哈哈哈……”林夕得意地笑了,“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咱俩不是坐到一条船上了吗?”
“我可没要跟你做到一条船上,是你说能改变现状的,不是么?”
“对对对……你说的是,可现在你至少该帮帮我吧。”
虺玉棠瞅了一眼,没有回应他,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夕笑着拍了拍他,“得嘞,就等你答应呢!”
“都睡吧,明天早些起来,赶往柳河县!”
夜晚,林夕站在窗前,愁容满面。
“怎么了,林夕?”延寿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延寿,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你还没睡觉?”林夕轻轻握住延寿的手,轻声问道。
“我们都没睡呢。”其余三个姑娘异口同声。
林夕没有回头,但他的脸上挂上了点点的笑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了?”
延寿的声音冷冰冰的,却让林夕心里感到了一丝安心和暖意。
“我在想,这些贪官污吏--为何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呢?”
“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京官管不到这边。”
林夕有些惊奇的回望过去,他有些意外这个声音的主人。
“延寿,我记得你不喜欢研究这些事情的。”
“姐姐告诉我的,你不喜欢我研究这些么?”
林夕嘴角一挑:“好,你什么样都好,你只要觉得你喜欢研究这些,那就可以咯。”
“你喜欢么?”延寿追问道。
“我当然喜欢。可是你知道,我不愿意强迫你变成什么样子,去做什么,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变成了其他人的样子。”
“哦……”延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林夕摸了摸延寿的脑袋,打趣道:“你要是再长高点,我肯定更喜欢你。”
延寿似乎是真的在思考怎么长高,而后坚定的点点头。
“快睡吧,明一早还要赶路呢。”
林夕正打算回到床上,耳朵一动,却听到了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似是从房顶走过,非常轻。但林夕的脚步更轻,耳朵还灵。
“林夕,怎……”话没问出口,延寿的嘴便叫观音捂住了。
她知道林夕这个样子,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林夕指了指房顶,那声音似乎又听不到了。
林夕指了指窗户,让姐妹几个看着窗,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开了一道门缝,闪了出去。
观音拍拍凌夜白和周白羽,又指了指门,两人即懂,守在房门两边。
楼上静悄悄的,似是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
林夕顺着楼梯走到楼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楼下两间住着虺枭蝮蟒四兄弟,同样安静至极。
林夕观察着四周,猛然间发现柜台后,一只手臂露在外面。
林夕心情紧张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当看到柜台后的全貌时,林夕顿时惊呆住了。
晚上还与他们侃侃而谈的老板,此时已变成了一具死状可怖的尸体。
林夕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大睁的双眼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能表现出他的震惊。
很快,林夕的眼中没有了惊恐,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火。
林夕用手合上了老板的眼睛。
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撞剑声响了起来。
林夕迅速冲了过去,一头撞进了地字丙号房。
楼下的四兄弟已都在丙号房中。
枭宁扶着被打倒的虺玉棠,蝮云青与蟒文休住在对面,刚赶进来,挡在虺玉棠身前。
林夕问道:“枭宁,他没事吧。”
“应该还好,你们小心!”
林夕拦在四人身前,看着几个不速之客,个个黑衣蒙面。
林夕怒火冲天,确实如暴风前的宁静般,异常平静地沉声说道:“为什么要杀死客栈的老板。”
为首的黑衣人轻咳两声,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哦,你是说那个人啊,当然是为了你们,或者说--是为了他们。”
“我不管你是为了谁,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人?”林夕又问了一遍。
“无辜的人?无所谓,反正他们早晚会死,老死病死和被我杀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还帮他们少受了些人生之苦呢。”
“你们可真是无耻——”林夕重重咬出“无耻”二字,他已经濒临爆发了。
“我倒没有觉得--不过你也不用舍不得,你们马上就会去陪他了。”
“你们说什么?”
黑夜里,没有任何人看到,林夕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面门硬生生的涨红了。
“我说--我要送你们上路了。”黑衣人拔出自己的剑。
“还是我先送你们上路吧!”话音落下,林夕已如一道红色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林夕发怒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一声惨叫在身后响起,首领迅速转过头去,一具尸体便撞了过来,将他砸到在地。
身旁的黑衣人下意识地惊呼,一把短刀猛地刺进了他的腹心。
又响一声惨叫,林夕的长剑插进了一人的脖颈。
林夕的胸前被划了一剑,那受伤的刺痒感,疼痛感,让林夕的杀意沸腾。
这些人没有意识到,他们将某种东西放了出来。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七章 无法无天
“他在……”一黑衣人话音未落,一柄短刀已送进了口中。
长剑在黑夜中寒光一闪,黑衣人看到了林夕满含杀意的眼神。
一黑衣人试图点着火折,不料刚伸出手,双手便被一剑斩断。旋即头顶受到一股巨力,当即飞了出去,猛地撞到身后一堵墙上,头脑瞬间碎裂,红白飞溅。
一人迅速由上掩扑而来,另一人从下方低伏杀来。
下边那人只觉寒光一闪,从上方蓦地喷下一道血泉。
从上方人的咽喉中喷岀来的血泉。
下边的黑衣人大惊,一道飞血溅出,他只觉得脖颈一热,低下了头。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喉咙喷出血泉的样子。
他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栽倒下去。
身后猛然钻出一人,林夕觉得腰际一凉,长剑便已扎进了他的心脏中。
林夕后腰又中一剑。
而面前还有七人。
林夕猛地扔出长剑,巨力瞬间贯穿了一人的胸口。
林夕脚一踩,尸体旁一柄长剑弹了起来,被林夕稳稳接在手中。
一把剑,一把刀,六个人。
林夕暗自盘算着,同时忍受着疼痛的伤口。
林夕扔下短刀,作势要持剑冲来,步下却猛然一脚,短刀飞起,扎穿一人的脖子。
林夕再度冲了上来,眼神中已充斥着血红,疯狂和怒火。
首领和四个手下齐齐冲了过来,林夕不慌不忙,掂着四个手下的剑,翻身跳到了五人身后,一脚扫出踢飞了领头的,他失去平衡,顿时撞了出去。
林夕斜飞而起,格开了黑衣人的长剑,一剑劈开了他的脑袋。
身旁的黑衣人看到林夕的杀法,大惊,脚下不自觉地一退,向后摔去。
林夕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在他摔倒地面之前,林夕的剑便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前。
林夕的身体因剑伤有些微晃,却也撑住身体又攻了出去。
两人慌乱之间,朝林夕出剑刺去,林夕失血过多,有些恍惚,却也根本不在乎那些。
两人的剑仅入林夕体内半寸,林夕便扫开了两人的咽喉。
所有的人全部倒下,林夕踉踉跄跄,却杀气腾腾地走向那个摔倒在地的首领。
此时的他满脸血污,被林夕提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知是求饶还是恐惧的神情。
林夕提起那人,扔掉长剑,心中的怒火化作拳力,狠狠一拳轰向首领的面门。
一拳下去,首领的鼻梁、面骨、眉心、下巴全部骨折,陷了下去。
“别别…放过我吧……”
刚才还硬气的人,现在早已跪在地上请求林夕饶命。
林夕完全没有理会,又是一拳轰了过去,直打得他七荤八素、昏头转向。
第三拳,林夕照着他的眼睛,狠狠砸了过去。
一拳下来,打的他双眼尽碎,双耳似有人在耳边敲向千面铜锣一般。
林夕变拳为掌,死死掐住了黑衣人的脖颈。
黑衣首领满面血污,早已不知是死是活。
林夕两手齐齐发力,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撕了下来。
满屋的人,随后进屋的人,无一不被屋中林夕狠戾的杀法惊吓到了。
林夕双眼放空,呆立了很久,最终眼前一阵恍惚,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林夕,林夕!谁有白药?”几乎是一瞬间,延寿扶住摔倒的林夕,急忙喊道。
“咳咳…我有……”虺玉棠勉强撑起身体,从腰间取下了一小瓶白药,扔了过去。
延寿接在手里,打开看了看。
不太多,勉强够用。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林夕抬到床上,勉强安置好,延寿将瓶中白药撒在伤口处。
周白羽和凌夜白要急哭了,观音和延寿还勉强保持了稳定。
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延寿的手还是在不断的颤抖。
待林夕再度睁开眼时,天都已经要亮了。
“呼……我睡了多久?”林夕只觉得身体有些阵痛,大体却已是无恙。
“两个时辰。”虺玉棠沉声道。
林夕坐了起来,脑中回闪着昨天杀人的一幕幕。
“我们看到了那个老板,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给他安葬了。”
“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平民,却因这等无妄之灾枉送了性命……”
延寿心有余悸地问道:“那些黑衣人都是什么人?”
座位上的虺玉棠回答道:“他们是来杀我的。”他的表情中,隐隐有着一丝杀意。
“杀你?”
枭宁缓缓说道:“他们就是刘英鸣手下的那群护卫。”
“昨晚我便有这种感觉,没想到真的是……这些畜牲。”
林夕的脸色非常难看,所有人是愤怒,或是紧张,亦或是伤悲,每个人都在看着林夕。
林夕抬起头,眼中似是闪着点点泪光。
他幽幽开口道:“曾经的我以为…若是两国和平,天下不再有战争,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可现在战争结束了,我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我真的没有想到,太平之下,竟然会有这等阴暗角落!”
“现在你明白,我们说过的话了吗?”枭宁幽幽开口,眼中尽是伤感。
“当初是我轻视他们了……现在看来,他们就像一块长在此处烂透了的毒疮,若想治愈就只有一个办法--将他们连皮带肉,一起挖掉。”
延寿捂着心口,有些担心的看着林夕。
“林夕,你…还好么?”
林夕杀人,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延寿也是见识过的。
可她从没有见过林夕那个样子,昨晚的林夕,活像一个杀神。
“我们走吧。”林夕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你的伤,不要紧么?”
“我的伤没事了。谢谢,我知道是你们在照顾我。”
延寿轻笑道:“多大点事。”
林夕闭上眼睛,似乎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走吧,赶往柳河县!”
林夕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因为他们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众人赶到柳河,这是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县城,全县也就一千来户人口,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大点的村镇。
“从这往西走五里不到就是我家了。”
“县衙呢?”林夕问起虺玉棠。
“就在前面。”
沿着虺玉棠的指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明晃晃的“县衙”二字。
“初到柳河,便先来会会这个县令丁守安。玉棠兄,你可认识他?”
“自然是熟识的,怎么,要用我帮你叫门?”虺玉棠疑惑道。
“要是能拿你的身份光明正大进去,不比闯进去更方便吗?”
“什么都没查到,两眼一抹黑你就想闯进去?”
“这不是有你吗?”
“嘁,我还以为你多厉害,闹了半天还得看我。”
“走吧——”
“站住,什么人?”衙役远远看到一群人骑着快马奔来,似乎来者不善。
“哎,你们……”
“别喊了,照你这反应,真有不速之客你们也拦不住!”
“呦!原来是李大少爷?失敬失敬!”
虺玉棠跳下马,熟练的和守卫攀谈道:“旬月未见,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没有没有,大少爷带这么多人,小的一时走眼,没认出,大少爷恕罪——”
“行了,”虺玉棠拍了下凑上来的脑袋,问道:“丁大人可在衙内?”
“在,在呢!大少爷要找县令大人?”
“不然我问什么?把他喊出来!”
“得嘞,您正堂稍候,我现在就去找大人!”
守卫赶忙颠颠地去通报县令,众人则是都随着虺玉棠进了正堂。
“你面子可真大啊。”林夕调侃道。
虺玉棠撇了撇嘴,“县里百姓多承我家照顾,他这个县令也没少收我家的好处,对我自然是客客气气的。”
“难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懂。”
“我把你带进来了,一会儿可就得你来问了。”
“放心吧,这是我的强项。”
过了一会儿,一个矮瘦的小个子挂着谄媚的笑容快步跑了进来。
“丁守安见过李大公子!李大公子屈尊拜访,在下有失远迎啊——”
“得得得,你一个县令,动不动就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虺玉棠满脸看不下去地扶起丁守安。
“一定注意,下次一定!”丁守安傻笑两声。
“萧大小姐!您也在呢!有礼有礼——”
“哎哎,刚刚大少爷跟你说什么了?刚说又忘了?”
“不跪!不跪了……”丁守安尴尬地直起双腿。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虺玉棠的手挥了一圈。
“见过,见过诸位!有礼了——”这次丁守安只是礼貌性的鞠了个躬,毕竟大少爷已经提醒过自己两遍了。
“我们今天来这儿,是有事要问你,你回答就好了。”
“是!大少爷请问——”
“让他问你吧。”虺玉棠下巴努了努,让丁守安看向林夕。
“噢噢,没问题,公子怎么称呼?”
“丁县令,在下林夕。”
“林公子,有什么话尽管问,今日有大少爷在此,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好--有您这句话,林夕也就放心了。我不喜欢搞太多弯弯绕,所以就--开门见山了。”
林夕缓缓开口:“前些日子,柳河县失踪了数十名青壮年,可有此事?”
“呃,这……”丁守安瞟了一眼,没想到虺玉棠也正盯着自己,顿时让他感到浑身发毛,冷汗直冒。
“可有此事?”林夕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确……确有此事,县衙遣人四下搜索,却一无所获。”
“哦?四下搜查?你是说…你派了人去城里城外地搜索了?”
“呃…当然!”丁守安表情僵硬,结结巴巴,说完话还下意识地抿着嘴。
虺玉棠冷哼一声,继续盯着眼前的丁守安。
“可据我所知,你只顾自己脱却干系,一心将家属推到州衙去报案!搜查?你从头到尾就没有派过一个人搜查!”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八章 迟来一步
“啊?这……不不不!”
丁守安一愣,旋即辩解起来:“我去…我遣人去找了,可确实没有找到啊!我实在没了办法,才叫家属去州衙告状的,绝不是有意推卸责任的啊!”
林夕皱起眉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找不到告状的家属么?”
“你……”丁守安又一结巴,故作镇定的说道:“你们恐怕没有提审家属的权力吧……”
“是么?”林夕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认识这个么?”
丁守安看了眼,只觉得这玉牌一看价格便是不菲,除此之外,玉牌上还刻着个格外显眼的“寇”字。
丁守安伸手欲拿,却被林夕挡了下来:“这玉牌,你恐怕没权力拿。听说过宰相寇准么?”
丁守安心中一惊:“听…听说过,这玉牌难道……”
“哎,你猜对了。这玉牌便是寇相的!怎么,还用我介绍一下我的身份么?”
“不不!卑…卑职不知林公子是代表寇相而来,言语冒犯,请林公…不不,请林大人恕罪!”
看到眼前一幕--丁守安吓得不顾前话又给林夕跪了下去,虺玉棠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憋着笑意搞出个哭笑不得的怪异表情。
“话说的够多了,我最后再问一遍,柳河县人口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愿帮助家属寻找失踪人口?难道你是知晓什么内情不成!”
“这这这…这件事情实为冥冥之中的事情,卑职也不知道啊!”
“哼!”林夕的长剑狠狠砸在地上,吓得丁守安一激灵。
“迂腐的官吏,无能的蠢才!明明是你不愿担责,却把事情全部推到神鬼之上,冥冥之中,真是岂有此理!”
“大人,大人!卑职冤枉啊!在下真的遣人搜查过了,可确实没有任何踪迹啊!在下绝对不敢推卸责任,请大人明察啊!”
“好--等我找到失踪人口的家属,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你话里说的这么干净。”
丁守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喊道:“请大人明察!”
“起来吧。”林夕沉声说道。
“谢大人……”丁守安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劳烦丁大人将失踪人口家属的地址告知我等,我等立刻赶去。”林夕拍了拍丁守安。
丁守安头如捣蒜:“是是是,几位稍等,卑职立刻去找衙门的备案!”
林夕轻咳一声:“快去快回,若是时间长了,我可要去看看丁大人在做什么了。”
丁守安肩头一震,“是是,卑职一定快去快回!”
林夕没有再说话,挥了挥手。
丁守安离开后,留在堂中的几人互相换了换眼神,一言不发。
“几位久等,久等了!”很快,丁守安便从外面匆匆跑了回来,手中还抱着一卷厚厚的卷宗。
“大人请看!这就是那些家属的户籍信息……”丁守安指向一个名字说道:“从这个人往后,这两页都是告状家属的姓名和住址。”
“……好,辛苦了。”
林夕敷衍的回了一句,向虺玉棠使了个眼色。
虺玉棠心领神会,忙打圆场道:“好啦好啦,林大人也是心急案情,丁大人莫要害怕。没有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诬陷于你!”
“大少爷,小的不敢,言语冲撞各位之处,还请海涵,林大人——”
林夕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在下亦是有些言语不周,还请原谅。”
“呃,不敢不敢!”丁守安吓得脸都有些白了:“大人心系百姓,舍您其谁!您真是不世出的好官呐!您就是……”
“哎哎哎,”林夕皱着眉头叫停了丁守安,“别吹了,下去吧你,我们也走了。”
“是是是!走走……哎哟!”丁守安忙向门外跑去,不料走之前还被门框绊了一跤,脸只差半寸就着了地,差点摔掉了大牙。
丁守安向后一望,林夕正揪着自己的衣领,这才是他没摔个狗吃屎的真正原因。
“谢,谢大人……”丁守安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
“以后走路看着点,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是是是……”
丁守安走后,众人也紧接着出了县衙。
离了严肃的县衙,众人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虺玉棠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合着你也就只能拿寇相的身份压一压没见过世面的县令啊。”
林夕不紧不慢地反驳道:“哎,你不也一样么?区别就是,你用的是你自己的身份,而我用的是寇相的身份,对不?”
“这也就是骗个消息不灵的小县令,但凡丁守安消息灵一点,你不是当场露馅?”
“嘁,是你傻还是我傻?”林夕调侃道:“寇相就算被贬,那也是个正五品知州,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对一个七品县令呢?”
“行--你聪明,你聪明不还是得靠我才能进门?”
林夕眉眼一挑,“什么话,毕竟这地方你才是大人物,让你有点存在感嘛,不识好赖。”
“那我还得谢谢你?”虺玉棠哭笑不得地问道。
“哎,那敢情好!”
“我说两位大哥……”延寿挤到了中间,强行推开了两人,“咱可还有正事呢,能不能边走边说?”
“好——”林夕温柔的拍拍延寿的脑袋。
远处传来观音的笑声:“这会儿你又不着急了?”
“好啦,走——”林夕收起笑容,和众人一起上了马,向城外奔去。
“冯张氏、周李氏、杨赵氏--潭州柳河县桥口镇人。”
卷宗的第一页写着这几个名字。
三名女子的丈夫失踪,共同来到县衙报案,最后案子却被推到了州衙。
一行人来到一间民房前,林夕挥了挥手让所有人离远点,自己去敲门。
“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么?”
“请问有……”
“你们找谁啊?”一个大娘远远地喊道。
林夕转过身去,看那大娘相离甚远,便明白想必是看这里如此多的人,心中戒惧,不敢靠近。
林夕走了过去,礼貌地问道:“大娘,请问--这里是冯张氏的家么?”
“这……你们是什么人呐?”
“噢,我们是县里的公人,要向冯张氏询问他的丈夫失踪的事情。”
“怎么,她们没有到县衙去?”
林夕被大娘如此一问,怔了一下:“大娘,您说什么?”
“呃…今早一群衙役来到村中,也说是要向冯张氏询问丈夫失踪的事情,将她们带到衙门了!”
“带走了?那你们村的周李氏和杨赵氏呢?”
“一起坐车走了。”
“大娘,他们是往哪边走的?”
“往西走了!听他们说起,还要去宁乡接什么人……”
延寿听罢立刻翻开卷宗,在里面寻找起来。
“林夕!你看--宁乡有四位老人的儿子也失踪了,他们也去报过案!”
林夕眼前一亮:“对,他们去宁乡一定是要去接这几位老人,将他们也骗走!”
延寿点点头:“嗯,一定是这么回事!大娘,他们走了多久了?”
大娘思考起来:“我是辰时见到的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虺玉棠低头思索道:“宁乡据此将近三十里地,那些人又坐着车,肯定不会走的太快--算时间,他们应该刚刚离开宁乡不久。”
唐潇心有余悸地问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将那些家属杀死了?”
“不会的。”林夕摇摇头。
“为什么?”
林夕瞥了眼旁边的姑娘们,随后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观音,跟潇妹解释一下。”
观音一副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明白”。
唐潇俏脸微微一红。
“怪哉,他是在叫我么?”唐潇的脑袋似乎还慢了半拍。
“潇妹--”观音哼了一声,旋即接着林夕的称呼喊了下去:“若是他们要杀死证人,那又何必费时费力把他们带走呢?在这儿杀了不就行了?”
“对啊--所以说这些证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来得及。”
“哦……”唐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夕敲了下唐潇的脑袋,笑道:“看你这样就是不相信咯,没关系,那咱们走走看呗。”
延寿问道:“他们肯定不会带那些家属前往县衙,我们要不要换个方向追?”
唐潇有些呆地点点头:“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林夕你说他们会不会将人带去州城了?”
林夕看了看大家,“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见大家都点点头,林夕招招手,让大家都凑过来:“你们看地图,从桥口镇到宁乡要向西走三十里地,而到州城长沙却要向东走二十多里。
他们若是真的要将人带到州城,为什么不先去宁乡再来此处,这样既省时又省力,却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这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将这些告状家属送到州城。”
“那他们会去哪呢?”
林夕没有说话,指向远方。
“柳河县城?”
“那些家属都是去过县衙的,方向不对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问题,因此这些家属很有可能是被他们带到了县城附近某处关了起来。所以--我们要往宁乡到柳河这条线上追。”
延寿一拍双手,恍然大悟:“对啊!我们骑马,他们坐车,我们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呢!”
林夕欣然一笑,说道:“辛苦大家了,上马,追!”
“整的还挺客气,你也没少辛苦大家啊。”虺玉棠笑道。
“你不说话会死啊。”林夕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九章 棋差一着
“驾,驾……”
七星镇上,几名衙役赶着马车缓缓而来。
“官爷,这是到哪了?”马车的帘子揭开,一女子问向外面的衙役。
衙役陪着笑脸说道:“大妹子,别着急,马上就到了啊,先下来吃点东西在赶路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来来来……”衙役停下马车,将所有人都扶了下来。
“大家尽量快些吃,吃完了好赶路——”
众人找了几张桌子坐下。
“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你。”
角落里,坐着已等候多时的林夕一行人。
“嘁,这是路过沩水前最后一个镇甸,他们一定会来到此地再稍作休整。”
虺玉棠问道:“现在怎么办?把这些妇女老人救下来?”
“当然不行。”林夕忙拦住虺玉棠,“告状家属不止这些,他们肯定抓走了更多了人,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他们藏人的地方。”
“也对……”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林夕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虺玉棠不屑地嘁了一声,“你聪明?不是有唐偃那个愣头青软硬不吃,我们现在可就成事了。要不是他,你又怎么能抓住我的把柄?”
林夕满不在乎地说道:“噢,成事,成什么事?你能带兵?还是你能主政?你以为大宋行将就木了啊?辽国人都没踹倒的房子,能让你们几个小子说掀就掀了?我看你们几个才像愣头青。”
虺玉棠反驳道:“现在民怨沸腾,叛军四起,难道不更应该借此机会起义复唐?”
“哎哎哎——”林夕忙打住他的话:“我先不跟你谈天下,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军队没有?”
虺玉棠被林夕一句话就整哑住了:“我……没有。”
“要不怎么说你是愣头青,一个兵都没有你就敢起事?你要拿什么打仗?不会要靠农民拿锄头铁锨给你杀人吧。
你以为造反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说动几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就成功了?我阻止你是为了救你,你当我是坏你好事呢。”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虺玉棠低着头,神情失落。
“你可真不识好赖,我不想看到一个热血青年就这么去送死,我得拉你一把,不然你一辈子就这样了。”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什么叫有几分,我说的话很有道理!”
延寿猛然间拍了拍两人,“哎哎,你俩别吵了,人要走了!”
林夕与虺玉棠看过去,果然那些人已经吃完了东西,准备离开。
“跟上。”林夕低声道,在前者走出客栈一刻,立马拉起众人准备离开。
果然,马车临近柳河之时,明显加快了速度——
“跟上,快点——”
“还快?再快就撞上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少说两句,还干正事呢!”
官道之上,林夕和虺玉棠一行远远跟着前方的马车,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忘了斗嘴。
延寿叹了口气,侧过脸去问道:“枭宁,你家这口子……”
“以前我也没发现,他好碎嘴子噢。”
“他怕是要被林夕带坏了。”
“带坏了,会吗?我看他人还行啊。”
“延寿!”前面的林夕传来一声斥声,“你是不要说我坏话?我可听得到呢!”
“听得到了不起呀!”延寿驳道。
“观音姐说得对,延寿姐最近可是厉害坏了!”凌夜白躲在周白羽身后,小心翼翼地调侃道。
“小妮子,你也说我坏话是吧?”延寿作势就要撕凌夜白的小脸。
“咦,没有没有!”凌夜白挥挥手,身体害怕地往后一缩。
周白羽笑道:“哎--延寿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林夕了——”
“像他,有吗?”延寿一愣,疑惑地看向林夕。
“可能是夫妻相吧,你们估计也要变成这样的吧……”
延寿小脸一红,刚刚还叨叨不停,现在竟出奇的没有反驳。
与此同时,同行的唐潇看着她们打情骂俏,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姐,你怎么了?”唐遥关心地问道。
“没事……”唐潇忙收回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副难掩失落的表情。
唐遥望了望唐潇,见她不说话,便也露出个尴尬的笑容,转过头去,自顾自地不知又想些什么。
“停停停……”
很快,马车直直驶进了一座山洞中,众人藏于树林,林夕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既不是官道旁也不是深山,意外的是却有衙役看守着洞门。
“衙役?”林夕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丫头,这里肯定是歹人藏匿告状家属的地方,一会儿将她们都救下来,都可以么?”
“放心吧。”延寿点点头道。
“虺玉棠,跟我回县衙!”
“你怀疑是?”
“没错,你们救出家属之后,立刻赶往柳河县,我俩先行一步!”
“行了,我知道了,快去吧!”延寿则是挥挥手,微笑着望向林夕,目送他们走远。
“一会儿去县衙,还得用下你的身份闯进去——”两人策马驰于官道,边走林夕边问道。
“嘁,那些士兵都认得我,你要用还用跟我说?”
“不问自取即为偷嘛,我客气一下,你还真能不给是咋的?”
“你脸皮可真厚。”虺玉棠翻了个白眼。
“过奖了!”
县衙的衙役正守着门,却见远处两个杀气腾腾的人策马飞奔而来。
“大少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县令大人呢?”虺玉棠不想多做纠缠,下马便要闯进县衙。
“哎--大少爷,太爷刚出去啊,不在县衙!”
“什么?”虺玉棠一惊:“他去哪了?”
衙役被虺玉棠的吼声吓了一跳:“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大人只说去办点事,骑着马便往北走了!”
“不好……林夕,怎么办?”虺玉棠低声问道。
林夕叹了口气,低声道:“上马,追。”
虺玉棠一把跨上马背,向衙役问道:“哎,他骑的什么马走的?”
“太爷是骑了匹黑马走的!”
“走!”虺玉棠与林夕对视一眼,旋即向北追去。
衙役看着两人渐渐走远,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大人,他们走了。”
大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丁守安的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
“这俩小子可真难缠呐……那些告状家属怎么样了?”
“大人,按您吩咐,人都送到城外土牢去了。”
“嗯…好。”
“大人,您是不是要离开?小的将马给您牵来。”
“走?去哪啊?”
“大人,您引开他们,不是为了离开?”守卫疑惑道。
“废话,这是我的衙门,留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说罢,丁守安便藏回了衙内。
他没有看到,门前的衙役暗暗露出了阴鸷的微笑。
黄昏已至,两人正奔着向北的官道疾驰,突然,林夕勒马急停。
“吁…林夕,怎么了?”前面的虺玉棠折返回来,看到林夕已跳下了马,在地上搜索着什么。
“林夕,你在找什么?”
“你不觉得,这地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么?”
虺玉棠闻言也向地上看去:“少……少什么?”
“我们骑着马赶过来,身后有长长一串马蹄印,可你看前面,哪有什么马蹄印?”
虺玉棠惊道:“是啊!难道说丁守安没往北面走?”
“坏了,中计了!回去找延寿他们!”
山洞前,两名衙役守着大门,突然一道白光从面前闪过,两人的眼睛被吸引过去的一瞬,一道白影随后飞来,两掌瞬间击中两人前胸。
衙役只觉得胸前一凉,一股冰寒的气息如爆炸般于体内飞窜。两人口中冒出阵阵白气,不出眨眼的工夫,两人便有如两座冰雕一般倒了下去。
“几日不曾见教,凌妹的武功确是越发地厉害了呢!”周白羽惊叹道。
“只是天山心法修炼日久,身上却是越发地冷了……”
延寿咧嘴一笑:“没事,晚上让林夕给你暖被窝去!”
凌夜白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捂着自己红透了的脸。
“好啦,等会再说,进山洞之后,所有人都要小心些,千万提防四周有人偷袭,明白了吗?”延寿向所有人提醒道。她说话的语气中,着实已有了几分林夕的样子。
山洞之外看不出门道,没想到山洞之中别有洞天。
踏过一片黑暗,密列的火把和宽大的山穴展现在众人眼前。
“什么人?”
“送你回家的人!”延寿拔出短刀,手腕一甩,一刀扎在了最前面衙役的脖子上,众人干净利落,转瞬之间便将山穴之中所有敌人全部清理干净。
最后,延寿拔出短刀,在尸体上擦了一擦,得意地收回了刀鞘。
“走吧,看这山洞的布局应该是个土牢,告状家属应该在最里面,我们再往里面找找。”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章 杀人灭口
众人拐了几个弯,最后竟然拐进了一条死路。
奇怪的是,这条路的尽头是堵青石墙,并不是山穴岩壁。
“死路?”延寿只觉奇怪,向青石壁走了两步,突然踏出的脚步向下一陷。
“等等!”
观音看向神色怪异的延寿,问道:“怎么了?”
延寿紧张地喊道:“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所有人,向后退——”
延寿听到大家的脚步,向侧边望去,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旁。
“凌妹,你怎么还在这儿?”
“延寿姐,你又不会武功,一旦有危险,我带你跑出去!”
“这……好吧,你也要小心,我要松脚了……”
延寿松脚的一瞬间,数十发飞箭自青石壁上爆射而出,直冲延寿与夜白二人。
“小心!”凌夜白将延寿左手猛地一拉,将其甩到身后紧贴,而后迅速运起内力,一掌向着箭雨打了回去。
刚才还迅如飞鹰的羽箭顿时像浸了水一般上下摆动,飞不了多远便掉到了地上。
延寿捡起脚边一支羽箭,好奇地看了一看。尾羽真如入了水一般湿漉漉的,箭头的生铁更是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延寿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地感到身边的空气都冷了许多。
“别看了延寿姐--大家都过来吧!”
众人来到青石壁前,左看右看却怎么也看不出个名堂。
“这应该是座暗门…该死,怎么忘了留个活口来着。”延寿叹道。
“这墙……”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蝮云青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在墙上敲敲打打,是不是又将耳朵耳朵贴在墙上,听着敲打墙壁的声音。
“蝮云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枭宁疑惑道。
少刻,蝮云青在刮下了一点墙上的粉末,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所有人往后退两步!”蝮云青喊道。
延寿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点点头,便让其他人都往后退去。
蝮云青摩拳擦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猛然轰向墙壁。顿时让整个墙壁颤了一颤。
“哎——”延寿吓了一跳,忙要拦住蝮云青。
“没事!”枭宁拉住延寿,示意让她先看一会儿。
“嘭!”又是两拳砸过,整座墙壁竟轰然倒塌。
奇怪的是,倒塌的墙壁扬起了大量灰尘,很多地方竟然摔的四分五裂。
“咳咳咳……”
烟尘散尽,众人这才勉强睁开眼睛。
“你…你这么厉害呢!”延寿惊叹道。
蝮云青摇摇头,笑道:“啥啊,你们自己看——”
延寿走到倒塌的墙壁前,捡起一块碎裂的墙壁,用力一捏,顿时被碾得粉碎。
延寿有些意外:“这是灰草墙?”
蝮云青点点头:“我看这墙上能刮下来石灰,寻思这墙八成有问题,果然没错。”
“走,进去看看!”
延寿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里面的牢房与外面几无差别,只是里面的牢房关押着非常多的老人妇女。他们无一例外听到了墙壁倒塌的巨响,像期待救星一样哭喊着。
“快,把人都放出来!”延寿喊道。
忙活了很久,一行人终于将所有百姓都救出了土牢。
面对着百姓们的感谢,延寿笑着扶起了最前面的女子,安慰道:“各位大爷大妈大姐们,我们是…是朝廷的人!请大家莫要心急,都先回家吧,我们会帮大家找到家人的,请大家放心!”
“谢谢你啊小姑娘……”
“姐姐,姐姐!”延寿拦住身前的女子,说道:“姐姐,我们还有些事情,还望您能解惑。”
女子笑着点点头:“姑娘请问,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
延寿看着女子的脸,只觉得熟悉:“大姐,请问您是冯张氏、周李氏还是杨赵氏?”
“姑娘怎么知道……小女子是冯张氏。”
延寿咧出两颗虎牙,笑道:“我在七星镇见过你,那时我也在客栈。”
“噢,是这么回事啊!”
“对了,你的丈夫是在哪里失踪的?失踪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唉……我相公十几天前去柳河县南面砍柴,自此便没了踪迹。他早上还很正常,要说给我带些爱吃的东西回来,结果…呜呜……”说到这儿,女子又忍不住地哭泣起来。
“之后你们去衙门报了官,对么?”
“是啊,县衙州衙都去了,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管……”
“等等!你是说,衙门没有寻找过失踪的人?”
“一次都没有!我们没了办法,只能请亲戚朋友帮忙四下寻找,结果…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好…就要你这句话!您能跟我们走一趟么?去县衙,与县令当面对质。”
延寿笑道:“怎么?还是不相信我们?”
女子尴尬地摆摆手:“不是不是…好吧,我跟你们去!”
延寿一挥手:“好啦,走!我们先进城与林夕会合!”
另一边,两人两马极速赶回了县城。
深夜,街道上只有两匹马低嘶疾奔的声音,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
“他们来了……”延寿的耳朵一竖,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低声说道。
观音侃道:“半天没见着情郎,你那牙都快呲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去,我就不信你不想他?”
观音嘟着嘴,“想归想,谁像你那么没出息。”
“那你就出息着吧--以后你归我管的时候可别着急噢——林夕!”
斗嘴的工夫,林夕与虺玉棠已赶到了近前。林夕刚跳下马延寿便一下扑进了林夕怀里。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手上却诚实的搂上了延寿的腰:“哎哎哎,干嘛呢,这外人可多呢。”
“林夕,这个姐姐就是冯张氏,我请她来县衙,跟丁守安当面对质,那老小子一定扛不住……哎?你们不是去县衙了吗?”延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那老小子摆了我一道,被他跑了。”林夕气呼呼地说道。
“跑了?跑哪去了?”
“我要是知道直接就追去了。不过就从他关押告状家属这一件事来看,他一定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所以,我们现在……”
“你们快看!”
延寿话说一半,突然,周白羽一声惊呼,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周白羽手指的方向,正冒着滚滚浓烟,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显眼。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地方是……”
“县衙?!”林夕与虺玉棠异口同声道,旋即瞬间翻身上马。
“张姐,对不起了,对质可能用不上了,我让几个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现在已经临近宵禁了,我就自己在城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好吧,实在对不起……快,去县衙!”
炽熊熊的烈火在柳河上空烧着,火随风势迅速蔓延,冲天火光已将整个黑夜照得通亮。
林夕老远就看到了这把火,于是更加快马扬鞭赶了过去。
当他来到县衙门前时,整个人却顿住了。
火势已完全无法控制,整座县衙从上至下全部被火海吞没,时时还有噼噼啪啪的灰烬倒塌声。
——没有一个人救火。
也没有一个逃出来的人。
大门敞开着,两具焦尸随意地横在路旁,胸前开着数个小洞,仿佛挑衅一般地裸露在外,毫不遮掩。
“丁守安,他一定也在县衙里--这是杀人灭口!”
“那有人!”黑夜中,唐遥一声惊叫响起,旋即大喊道。
黑夜中,那黑衣人明显也被唐遥的喊叫吓了一跳,当即便要逃离。
林夕如迅虎一般飞掠到黑衣人眼前,一剑逼退了他。
处于黑衣人身后的路红昭路红雨两姐弟瞬间出剑,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抽出铁剑,格开两剑,瞬间剑尖急转,几欲挑掉路红昭手中长剑,不料路红昭见招拆招,长剑蓦地翻过,反倒压上了黑衣人的剑刃。
黑衣人一式虚招抽出剑身,正欲刺出,剑尖忽然胶在半空,无法再推动分毫。
身前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背后林夕也是一拳砸来,黑衣人顿感不妙,甩掉长剑瞬间跳出三人围杀,随后向南飞掠而去。
“追!”林夕翻身上马,向南紧追而去。
延寿喊道:“别瞪眼了,上马!”
路氏姐弟对视一眼,他们只觉得刚才黑衣人虽然只出了一招,但他的剑法无比的眼熟。
眼尖的林夕也看出,三人的招式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也算是极度相似。
就在即将追到沩水之时,林夕双脚踏上马背,接着惯性用力一蹬,一步翻到了黑衣人前面。
林夕冷冷的道:“想走?”
黑衣人略显慌张地退后两步,袖中猛然飞出一条丈余长的钢索,索尖嵌着一枚巨大的钢椎,向着林夕袭卷而来。
钢索即将缠住林夕的瞬间,林夕吹响一声口哨,死死拉住钢索,两人瞬间陷入僵持。
但是这僵持只陷入了很短暂的时间,黑衣人欲靠机括拉回钢索,忽听背后一阵马踏之声——
刚刚一声响哨,正是林夕唤马从黑衣人身后狂奔而来,黑衣人瞬间闪身,堪堪躲过马踏,手中钢索连带机括却是被一力扯了出去。
“丁守安和那些衙役到底是谁杀的?”
黑衣人眼光微闪,沉声道:“是我。”
林夕冷笑道:“你没这个能耐!”
“嘁,你爱信不信!”
忽在这刹那间,身后如闪电般扑出两人,剑光疾闪,飞速斩向那黑衣人!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一章 黑夜怪客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堪堪躲过两剑,勉强站稳脚步。
“路红雨路红昭!”黑衣人张口喊出两人姓名,倒让两人吃了一惊。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用七星剑法?”路红昭质问道。
黑衣人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怎地,只有你天星派的人准用七星剑法?”
路红雨怒道:“我不管你是谁,不许你拿着我爹的七星剑法为非作歹!”
黑衣人狂放的大笑几声:“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做了什么?”
“你!……”
路红昭拦住路红雨,问道:“你用着我天星派的剑法,我至少应该听说过你。”
“抓得住我,再向我问问题吧!”
黑衣人向后一跃,一支袖箭如蛇般刺向路红昭,路红雨将箭杆一剑斩断,黑衣人却化作一道黑云般飘走了,不知去向。
“路姐,没事吧!”林夕牵马而来,询问道。
“没事,只是让他跑了。”
林夕向四周望了望,叹了口气:“再往南跑就进山了,我能很难再追上了,跑了就跑了吧,没受伤就行。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七星剑法,是什么东西?”
“我和弟弟路红雨师承天星派,掌门路朝宗就是我们的父亲,他最擅长的,便是七星剑法,这也是天星派镇派之宝,我和弟弟也学了一半。只是……后来,天星派遭到世仇九劫宫血洗,七星剑法也再没了下落。”
林夕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个黑衣人为什么会用你们家的剑法?”
路红昭眉头紧皱,“不知道,可能是同样学过七星剑法的天星派弟子,也有可能是九劫宫的仇家!”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太像是巧合吧。”
两姐弟听得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
“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凑巧--难道你们不觉得?”
路红昭心情沉重,缓缓道来:“今日我见其使起七星剑法,也是吃了一惊,而且听那人的口气,不像是天星派的人……”
“林夕!累死我了,终于追上来了!”
林夕本想说下去,可老远又听到了延寿的声音。
林夕无奈地笑道:“别喊了!人都跑了,着啥急。”
“啊?”延寿有些失望,“那我们就是白追了?”
“不白追!”林夕跳下马,拍了拍路红昭,露出了丝丝笑容。
“哎,虺玉棠呢?”
“县衙的火灭了,他们五个去县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顺便看看丁守安在不在。”
“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问他们。”
宵禁后的长沙城,刚刚逃走的黑衣人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巡逻的值守,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坊市内。
他撞进一间大院,气喘吁吁地关上了房门。
“呼,呼……唔!”还没缓上几口气,又被房中突然亮起的火光吓了一跳。
一个英秀的少女,坐在桌旁。
这女子大概十五六岁年纪,一身嫩黄罗衫,面如白玉,颜若朝华,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光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黑衣人靠在门板上问道:“你们唐门中人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么?”
少女咧着两颗虎牙,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我们神出鬼没,你白飞凰不也一个样么?”
白飞凰也全不在意地坐下,“我怎么敢与你们堂堂唐门相比呢,毕竟你们天天研究的就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么?”
少女嘴角一挑:“那你还找我师父学暗器?你白大侠应该看不上这种东西啊——”
白飞凰点了点她的袖口,“唐钰,你看不起下毒的人,可你的袖里不还是藏着一小瓶毒药么?”
唐钰的表情僵在脸上,过了很久才收起笑容,“你少扯开话题,这就是你去杀人灭口还要我师父动手帮你的原因?”
白飞凰无所谓地耸耸肩:“比起那些衙役,我还是更希望快点解决丁守安--他知道不少秘密,又不是个老实听话的手下,而且相当狡猾,我必须亲手杀死他,才会放心些。”
“我不明白--”唐钰柳眉微蹙,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死他?”
“我可提醒你一句,不是我,是我们--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敷衍,你似乎并不太想上这条船呐。”
“你什么意思你!”唐钰有些愠怒。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师父将你带了进来,你也得对得起你师父的信任才是。”
唐钰没好气地怼道:“这一点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对于丁守安这种不听上峰命令,阳奉阴违的人,痛快地死去已经是对他的奖赏了。对了,你应该不是来跟我聊天的吧,有什么事?”
“哼,师父来了,是来找你的。”
白飞凰瞥了眼唐钰,旋即问道:“他老人家在哪儿?”
“后堂。”
“师父在这儿?你为什么不早说?”
“是你要跟我吵架的,现在又怪我不说正事--白飞凰,你可真是够不讲理的。”
“以后没用的屁话少说两句,省得误了大事。”
“你只顾着说我放屁,你自己的屁股不也到现在都没挪地方么?”
白飞凰一愣,随即恶狠狠地瞪了眼唐钰,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哼。”唐钰也没好气地低哼了一声。
“师父,白飞凰来了。”唐钰在后堂门外轻叩了几下大门。
“进来吧。”一阵雄浑的声音自门内响起。
“是。”白飞凰回应道,一下推开唐钰,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你……”唐钰气由心起,却想师父还在屋内,只得压下怒火,不敢发作,跟着白飞凰后脚走了进去。
“你们来了。”
“师父。”白飞凰拜了一拜,沉声道:“师父果然神机妙算,那林夕与我跑了二十多里,我将他甩掉了。”
“还好我们早到一步,不然让林夕抓到他,事情可就难料了。”
只见“师父”缓缓站起,竟然是在唐门逃离失踪的唐朔。
白飞凰问道:“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唐钰——”唐朔喊道:“你立刻去岭南,告知刘公子让所有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除掉林夕!”
白飞凰有些疑惑:“师父,一个林夕,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唐朔冷笑一声:“你不了解这个人,当初唐云在我的手下重伤,我只差一步就能夺得唐门--可我没想到,林夕竟然杀了个回马枪,让我不得不逃走,唐门也脱离了我的掌控。
因此,对付他千万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前车之鉴必成我等之下场!”
“飞凰明白了。”
唐钰拱拱手:“我明白了师父,我现在就去。”
唐朔挥了挥手,又示意白飞凰待唐钰走远时关上门。
“师父,怎么了?”白飞凰压低声音问。
“唐钰--你怎么看待她?”
白飞凰一愣:“师父,看待……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到你们在前院的吵架了,她似乎对你意见很大。”
白飞凰耸耸肩:“应该说,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除了对您尚遵师徒之礼,其他人恐怕都入不了她的眼罢。”
“若不是有着师徒这一层薄弱的关系,她恐怕也不会甘心给我做事。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待她从岭南回来,这个东西--想办法让她吃下去。”
“这是什么?”
“当然是让她听话的药。”
白飞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哦……我明白了师父。可怎么才能让她吃下去呢?”
唐朔冷笑道:“你会有自己的办法的。”
另一边,林夕将一具焦尸平放,上面赫然露着三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虺玉棠在旁缓缓说道:“这应该是某种索制暗器打出来的。”
唐潇蹲在一旁仔细观察道:“这三个伤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夕疑惑道:“你怎么能肯定呢?”
“看这三个伤口,形状、大小,暗器入肉的方向都是一模一样,绝对是一人同时打出的三个伤口。”
“没错,没错!”林夕看着唐潇,轻轻地笑了笑,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暗器…飞索……铁棱椎?!”
林夕眼前一亮,立刻趴观察起焦尸的伤口。
“潇妹,你来看,这个伤口…四周皮翻肉烂,整体成一个十字状,你觉不觉得有些眼熟?”
唐潇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唐朔的铁棱椎!”
“对!那天我也在,唐朔的暗器还真是这个样子的!”
林夕眉头一皱:“唐朔来了?”
唐潇也是相当奇怪:“难道说这件事又跟唐门有关?”
林夕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看是唐门人愿意凑热闹--哪件大案都有你们唐门人的影子。”
唐潇会心一笑:“每件大案,不也总有你林夕的影子?”
“这许多的麻烦,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反倒自己往我身上撞,难道还怪我咯?”
“别抱怨啦,现在我们该去哪了呢?”唐潇笑嘻嘻地问道。
“我想好了--玉棠兄!”
“啥事?说!”虺玉棠的喊声从县衙远处传来。
“所有人都过来吧!准备走了!”
很快,虺玉棠才从一堆废墟中钻了出来。
“玉棠兄,刘英鸣住在岭南,对么?”
“对,他的府邸在江州融安。”
“我们就往难追,越靠近他大本营的地方,我们就越有可能得到有价值的东西,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二章 南境荒州
“路姐。”
“嗯?”
“你能跟我讲讲,天星派是怎么回事么?”
“收拾好再慢慢说吧……”
在茂密深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林夕一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地面,支起了几个火堆。
南方的气候阴潮,林夕擦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将火折点着。
又忙活了大半天,一堆还算干燥的枯木上才生出火光。
“路姐,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了么?”
“其实,连我也不太知晓内情。从小的时候,父亲便告知我们九劫宫是本派叛徒自立门户所创,因此两家是世仇。
据说是因为他们私练邪功心术不正,便被先祖掌门赶出了天星派。
近百年来,两派摩擦不断,可却从来不曾闹出过大乱子,直到……直到十多年前,九劫宫突然发难,进攻天星派……父亲率人殊死抵抗,却仍无法阻止他们。我当时带着弟弟从后山路逃下了山,侥幸捡了一命。”
林夕虽心有同情,更多的则是感到怪异:“九劫宫十年都不曾与天星派大动干戈,怎么会突然想起灭掉你们呢?”
“不知道,而且--自从消灭了天星派,九劫宫便几乎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我曾设法多方打听,可九劫宫自此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了他们的任何消息。”
“怪哉--你们的父亲呢?死在那灭门一战了么?”
路红昭低着头,失落无比:“灭门一战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
“是这样么?”林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今天,你竟然见到了天星派失传的七星剑法,这可真是有些意思--你们觉得呢?”
“现在想来,那人大概就是九劫宫的人!”
“这一点,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够证实了。”
夜晚的冷风簌簌扑面,众人躲在马车里,怀中的延寿即使睡着,却还仍在瑟瑟发抖——
说实话,林夕一点也不想睡在野外,可他们住在哪里,哪里的人就可能会遭殃--虽然这一切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林夕的心中却始终有着一分愧意。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是那天不曾下雨,我们没有住进那家店中,也许…那老板就不会死。”
“那老板朴实善良,却横遭无妄之灾……”
“还没睡呢?”延寿的轻声如漫漫黑夜黑夜中的一轮月光,温柔而璀璨。
“延寿,我……”
“不要多想啦,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赃官恶人的罪过。”
“延寿,你怎么又……”
“我怎么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对不?”延寿调皮地笑了下:“你刚刚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夕空洞地笑了笑:“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吧。”
“睡吧,心态放平。你要是累倒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可就没有主心骨了。”
林夕抚摸着延寿的小手,不知为什么,林夕的感觉真的很好,自己只要延寿在身边,再躁郁的心也能安静下来。
“延寿,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呀……”
林夕靠在延寿的肩上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林夕似乎听到了延寿的声音。
“林夕……”
她轻声喊着林夕的名字,声音轻盈空灵,如梦似真。
“延寿……”
江州,融安城中。
晨钟声起,大门缓缓而开。
零星几个百姓赶着第一趟出城,此等萧条之向,与其他州城只能说是大相径庭。
背剑少女踏着晨雾,疑惑地看着荒凉的融安城。
城中近乎百业俱废,街道上更是只能见到零星几个行人,也大都是扶墙而行。
唐钰再三确认,自己来到的的确是融安城。
江州州城,怎会如此荒凉?
“小二哥,吃饭。”
来到一间饭馆,门口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躺在那里,唐钰随意喊了一声,他却丁点反应没有。
“可煞作怪,这厮病了不成?”唐钰看着眼前低头耷脑的店小二,大喊了一声:“喂!”
“啊啊…啊!哎?”小二被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凳上摔下去。
“你干嘛?”他惊慌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问我呢?客人都进了门了,你还躺那儿晒虱子呢?亏你们老板还能雇你!”
他尴尬地一甩毛巾,搭在肩上:“嘁,我就是老板!”
“哎哟,好好好,老板,给我随便炒两个菜,不忌口,加辣!”说罢,唐钰掏出一锭银子,便放到老板手上。
老板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两眼都放出了精光,和刚才几乎是判若两人:“哎,好嘞好嘞!呃,不过……”老板冷静了一下,又换回前面一副尴尬的表情:“客官,店里就剩点青菜了,你看……”
唐钰好笑道:“你一家饭馆连肉都没有?”
“真不好意思,咱实在没钱呐,总共挣那仨瓜俩枣还不够交税的,肉也只能隔一段时间买一次。”
“交税?什么税这么重?”
老板摇摇头:“那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都说不清。这样,你先给我随便做两道菜,做好了慢慢说,行不?”
唐钰点头答应:“好,去吧。”
唐钰自顾自地逛到门外,看着城中百业萧条,实在有些震惊。
“客官,菜好了!”老板的吆喝将唐钰的心思喊了回来。
“老板,坐。”
“不不不,您坐!”
“别叨叨了,坐对面!”
老板尴尬地应了一声:“哎,好嘞,我坐着……”
“老板,这里到底是不是融安城?”
“这……”老板被唐钰的问题问的一愣,“是啊!”
“这融安是江州的州城,又是岭南的治所,怎么会如此萧条?”
老板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萧条?只怕岭南其他地方连这里都不如啊。你刚刚问我什么税这么重?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税,总之官府要你交,你就必须得交。不交?不交就是反抗朝廷!到时下狱杀头,根本容不得你商量!”
唐钰心中一惊:“这的官府这么猖狂?难道就没有人管?”
老板叹了口气:“据说这位知州大人将搜刮来的银两多数都给了各级朝廷官员,他们收了钱,自然不会跟这位知州大人认真……”
“这个知州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咱老百姓也打听不着这些事情,只知道他好像在朝中有些势力,是个不小的角色。”
唐钰冷笑道:“只敢欺负老百姓的货色,就算是再大的角色又能怎样?”
老板听到唐钰的话语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客官,悄声啊!千万别让人听到了!是要死人的!”
“好了好了,你别害怕了,我不说了。”
唐钰看着冷汗直冒的老板,又从袖中甩出一锭银子,放到老板眼前。
“这点银子,拿回去吃顿好饭,改善改善生活——”
“不不不!客官,您已经给我很多了,这…不能再收了!”
唐钰强行抓过老板的手,将银子放到了他的手上抓稳:“拿着!”
老板想挣脱唐钰的手,一顿挣扎下来却发现双手纹丝不动。老板的脸上有些僵硬,他这才意识到面前坐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收了,我收了,客官!疼啊疼疼……”
“哎?”唐钰略显尴尬地松开如双钳一般的手,“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没事没事,客官您吃您的,我这就下……”
“站住!”
“不许跑!”
“小毛贼站住!”
“抓住他!”
一阵混乱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响起,一个矮瘦的小男孩从街边跑了出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家丁队。
这群人来者不善,凶神恶煞,小男孩脚下一绊,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也“嗖”地飞了出去,正掉在唐钰脚边。
唐钰打开纸包,里面只是几个平平无奇的饼子。
“小兔崽子胆肥啊,敢偷黄爷家的饼!”
“这小崽子上次就要偷鸡被我们发现跑了,这下可算是落我们手里了!”
“打死他!”
几个家丁围起那孩子,一顿拳打脚踢,小孩子经不住打,很快就被打的口鼻流血,即使这样,他也仍抱着手里的半张饼死不放手。
“哎?哎哟!”
迷蒙之中,孩子只觉得挨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突然消失了,伴随着一群人的惨叫,孩子渐渐睁开眼。
一只纤瘦却有力的手臂扶起自己,所有家丁在五步之外,躺的四仰八叉。
“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了吗?”
听着孩子的嘟囔声,唐钰怜爱地轻抚了抚孩子枯瘦的脸颊。
“哎,你特么谁啊!”
“给这小子解围,找死啊你!”
“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
“你特么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唐钰恶狠狠地说道,背对众人,眼中已斥满杀意。
“哈哈,这娘们吓唬我呢!”一个家丁放肆的笑道,脸上满是不屑。
“不会说话怎么样啊?臭娘们?臭娘们!”
他们还在放肆大笑。
他们马上就会感到惊恐了。
只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感到惊恐了。
一道黄色闪电划过,七八家丁胸前尽出一道尺余血洞,胸前血肉模糊,膛后空空如也。
转瞬之间,所有家丁尽被一剑穿膛,唐钰只特意留下了刚才笑的最放肆的那个。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三章 捉鬼
“大姐,我错了!我不敢骂你了,我真错了!我给你磕头!放过我吧——”
活下来的那一个家丁,胸前亦被斩出两道血痕,也是相当严重。
唐钰冷冷地凑过脸来:“怎么不笑了?继续笑啊!”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笑了!你放过我吧…啊!”
唐钰懒得听他求饶,一剑砍断他的右手,随后双手换剑,一剑又斩断了他的左手。
唐钰也不顾他杀猪般的惨叫,随地踢起一把遗落的短剑,精准的刺进了他的喉咙。
“孩子,你还好么?”
“谢谢姐姐,我还好,没事……”孩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唐钰捋了捋孩子的头发,眼神中竟莫名的有些慈爱:“孩子,拿着,吃吧。”
唐钰将掉在地上的饼又还给了那孩子,又领着孩子来到了饭馆里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些菜是姐姐点的,你就着吃点吧。”
“谢谢,谢谢姐姐……”
唐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吃吧。”
两盘青菜,一张大饼,孩子就这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唐钰看着,只觉莫名的心疼。
“孩子,别着急,吃完我送你回家吧。”
孩子听到唐钰的话,委屈地低下了头:“我没有家了。”
“没有了?”
“我家的房子被官府收走了。”
唐钰一惊:“官府凭什么收人的房子?”
孩子眼中带泪,声音颤抖:“我们家交不起税了,官府就来强行收走了我家的房子和地,将我赶了出来……”
“太过分了!”唐钰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砸的整个桌子上的东西都颤个不停,吓得孩子向后缩了缩身子。
唐钰意识到失态,尽量轻柔的安慰孩子:“孩子,那你还有家人么?”
“没有了,我娘饿死了……”
“这……”唐钰连连踩雷,有些尴尬自责,只得轻声安慰他不要害怕。
“客官,您这……”老板这才从店里钻了出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老板你别害怕,我马上就走,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老板忙摆摆手:“不不不,客官言重了,只是您杀的可是黄爷手下的家丁,他是本地大户,八成会来找您的麻烦的!”
唐钰自信地笑道:“他们要找我麻烦就让他们来呗。”
“黄爷在当地可有些势力,就连知州都和他颇有交情呢!”
“呵呵,知州来了更好,我还打算去找他呢!——好啦,老板,我还有些事情,要走了。”
“哎,好,客官慢走……”唐钰的自信反倒让老板有些尴尬,他看着远去的唐钰,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觉得年轻人心高气傲可惜了,还是别的什么。
“待我做完正事,一定要去找找这个知州大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唐钰心中已暗暗决定,要处理掉这个祸国害民的赃官。
可此时的她还根本就不知道,她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少刻--刘府大门前。
一个长须汉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脸色难看的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
“哟,黄爷!什么风给您吹来了?”
黄爷喘了口大气,没好气地说道:“刘大人在不在?”
“在呢,在正堂呢!”
说罢黄爷便要闯进去。
“哎哎,黄爷,您等我去通报一声再进不迟啊!”
“去,滚开!我有急事!”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客客气气地道:“我说黄爷,有事说事,咱莫要着急嘛。”
黄爷哼了一声,不再试图向里面闯。似乎这个管家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管家挥了挥手,让被推倒的仆人站起来,随后请黄爷向府里走去。
“黄爷,怎么这么生气?谁又惹着你黄爷了?”
“哼,是个十几岁的小娘们,出手便杀了我十个家丁。他娘的,要是让我找到她,非给她碎尸万段不可!”
“小娘们?”管家眼珠子滴溜转了一转,“你说的小娘们,该不会是一个黄衫背剑少女吧。”
黄爷有些吃惊:“噢?沈兄认得?”
只见他点了点头,手指缓缓伸了出来,指向正堂——
“黄衫少女”唐钰正坐在正堂,与刘英鸣商谈着什么。
“是她!就……”黄爷一时忘了这是在刘府,脱口而出,立马便要冲进去。
“哎--你干什么?”
管家一把抓住黄爷的肩头,使他不得向前半步。
“就是她杀的我手下,沈红绫你拦我做什么?”
管家沈红绫露出一个奸猾的笑容:“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听好了,现在回家里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她杀了我十个手下!”
“再纠缠下去,小心你全家都遭殃。”
“你……哼!”
沈红绫看着气愤离去的黄爷,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
“刘大人,林夕很快就会来到岭南,希望您和手下弟兄能够做好准备。在荆南没有杀死他,这次在岭南决不能让他再跑了!”
刘英鸣看着手中的信件,自信地点了点头:“好,请回复唐兄,望他能南下协助我等--这一次,只要我等付出全力,就一定能够解决他!”
“好,我立刻回长沙告知师父,我们必会以最快速度赶到!”
“慢走。”刘英鸣客气地挥手告别。
唐钰走后,管家沈红绫紧接着便走了进来。
“大人,黄爷来了。”
刘英鸣听到黄爷名字便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他是来找那个唐钰麻烦的。”
“噢?怎么,他认识这个唐钰?”刘英鸣疑惑道。
“不认识,他跟我说,唐钰在街上杀了他十个家丁。”
听到这里,刘英鸣不屑一笑:“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他手下那些个家丁,早晚都得死几个,不用管他。”
“是。”沈红绫说罢便要退下。
“哎,等等!”刘英鸣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人,还有何吩咐?”
“唐钰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才会帮助我们,我担心老黄那张破嘴会把我的身份说出去。这样,你去盯着唐钰,如果老黄的人要找唐钰的麻烦--全部杀了。”
“可这样不就跟黄爷撕破脸了么?为了这么一个小娘皮,值么?”
刘英鸣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红绫,说道:“别说一个黄爷,就是十个黄爷,也比不了她一个唐钰。我可见识过她的武功,就连你沈红绫,恐怕也只能跟她不相上下吧。”
沈红绫笑了,“这点我是相信的。可她毕竟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一旦有一天她清楚了我们在瞒着她的事情,岂不是会成了我们的敌人?”
“此事我已告知唐朔,他告诉我让我放心,他会尽快解决。”
“这样最好,我现在就去盯着她。”
刘英鸣背过身去,“去吧。”
黄昏时分,乌云密布,夕阳和月牙儿都朦朦胧胧,连路也照不清楚。
昏暗的光下,整座村落死寂无声。
两辆马车自北而来,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怪哉,太阳还没落山,这村子怎么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延寿紧抱着林夕的手臂:“好安静啊,像个空村子一样!”
“别瞎想,这村肯定有人,敲个门问问吧。”
林夕随便找了一家,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没人?”
又换了一家,仍然是没有丝毫回应。
“奇怪,难道真的是个空村子?”
在敲响第三家的门后,这一次里面终于传来了一点声音。
“我家只有快入土的老头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年轻人了,要是想要我老头子的命便自己进来拿来!”
林夕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皆是如此。
“老丈,什么要不要命的,我们只是过路的行人,只因手中饮水喝尽,来此讨碗水喝。”
过了一段时间,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老者警惕地看着门外数量众多的人。
“你们…是过路的?”
延寿礼貌地鞠了个躬:“是的,我们只是来贵庄讨碗水喝!”
“你们……”老汉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过想了片刻,还是打开了大门:“好吧,你们进来吧。”
“多谢老丈。”林夕拱手谢道。
“客人稍等,我去给你们拿些水来。”
“有劳老丈了。”
待老汉出门,林夕还不忘了叮嘱众人:“等会喝完水就走,今天委屈大家再睡一晚马车,明天就到岭南了。”
“各位,水来了——”只见老汉提着两壶水和一篮子地瓜玉米走了进来。
“自家也就这点玉米地瓜,大晚上的,你们就凑合着吃点吧。”
林夕忙挥手想要拒绝:“老丈,我等喝口水就好,怎敢再劳您准备饭食?”
“哎--不打紧,吃吧。”
“那…多谢老丈了。”
“哎,客人,你们怎么走到这山脚下来了?”
林夕笑道:“害,我等要去岭南,贪图路近,所以离开官道,来到此处。”
老汉的表情不太轻松,他提醒林夕道:“客人呐,最近这附近可不太平,您半夜行走,更要小心为是!”
“噢?”林夕听老汉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老汉连连叹气,最后缓缓道来:“闹鬼呗!这一个月以来,整个村子已经丢了七个孩子和九个年轻人了!”
林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这也有人失踪?”
“是啊!现在村里这些年轻人一到黑天就窝在家里,有孩子的更是连门都不敢出啊!”
“你们这整整丢了十六个人,是如何丢的?”
“怪就怪在这儿,没人见过这些人是怎么丢的!据家属说,他们夜晚只梦到了蝙蝠的扑棱声响,第二天起来,睡在一起的人就没了踪影!
村里人总是失踪,吓得不少年轻人连觉都不敢睡!可人总不能永远不睡觉吧,这些个鬼也真是厉害,有些人晚上打个盹,影就没了!防不胜防啊……”
林夕想了想,突然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这么聪明的鬼,你们见过么?”
延寿敏锐的察觉到林夕的笑容,附和着会心一笑。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四章 黑夜终焉
林夕笑了笑,对老汉说道:“老汉,这件事交给我,我们帮你抓住这个鬼,怎么样?”
“客人呐,你们?不行不行!我们找了多少大师都抓不到那个鬼,你们一群年轻人…不行不行!”
看着老汉拒绝的态度,林夕却不感到丝毫紧张:“老丈,您可别瞧不起我们,说实话,我们一行就是捉鬼的法师!我们听闻这附近有鬼怪作祟,特来此地捉鬼!”
“你们…是法师?”老汉惊奇地绕着林夕打量了一圈,“你们哪也不像法师啊,不像不像……”
“哎——”林夕打断老汉说话,“这样,我们给你展示个法术,你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老汉想了片刻,心中虽不信,却仍然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夜白!来来来——”林夕一脸坏笑地将凌夜白拉到一边,低声耳语了一会儿。但见凌夜白与林夕眉来眼去,嘴角一挑,听话的点了点头。
“老丈,您可看好了——”
凌夜白伸出两根手指,运起内力,轻轻一点--眼前燃着火光的蜡烛瞬间灭掉,整个蜡烛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仿佛数九寒天的室外一般。
老汉着实被震惊到了--这种东西对于他这样一个老农民来说着实是有些震惊世界观了。
老汉颤抖着拿起了结冰的蜡烛,他的脑中疯狂回转,确信自己见到了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客人,不对……您真是法师啊!小老儿无知啊!冒犯法师,罪过罪过……”老丈说罢便要跪下请罪,却被林夕一把扶了起来:“别这样,晚辈受不起……”
“法师若是能治得了这个鬼,那我们全庄必定都尊奉您为天师,给您立生祠供奉啊!”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这一席话听得自己着实有些浑身发冷:“真不必,真不必……老丈,您只需要这样……等到明晚,必见分晓!”
翌日,晨光初照,村长便急匆匆地召来了所有的村民。
“各位乡亲们--关于咱们乐溪村近日饱受鬼怪袭扰折磨的情况,今日呢,我从荆南找到了一位法术高强的法师,希望众位乡亲协助他驱鬼镇邪,也好早日还咱们乐溪村安宁!”
“哪来的法师啊,好使不?”
“村长,都找来几个法师了,也没见谁能治得了鬼,该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死马当活马治吧,那还能咋办呢?”
村长皱着眉头,按下众人的声音:“安静安静!今天委屈大家,有孩子的娘们挤一挤,年轻人也住一起,老年人住在一起!今晚上,法师便要捉鬼了!”
“全村几百号人呢,都挤在一起还不得乱了套了?”下面有人发出质疑。
村长喊道:“不要着急!一会儿我会安排,大家不要乱,等候分配!”
“林法师,您看……”村长低声问道。
“很好,尽量让所有人住得近些,也不能离得太近,看你分配了。”
“好嘞。”看村长那客客气气俯首帖耳的样子,昨夜怕是也被林夕的小把戏震惊到了。
“好啦,所有乡亲们都跟我走——”
“林…林法师,”老汉在林夕身旁略显心虚地问道:“您真的能抓到鬼么?”
林夕自信一笑:“放心吧,那鬼不来算他幸运,但凡他来了,我就让他再也走不了!”
老汉点了点头,可看他的样子还是有几分不太相信。
林夕拍了拍老汉的肩膀,“放宽心——”
时至夜深。
仅有的几间大院中,挤着全村三百多号人。
今夜注定是个所有人的不眠夜。
“哎,你们说,村长请的那几个小年轻真能抓到鬼?”几个看孩子的妇女睡不着,聚在一起小声地嚼着舌头。
“那几个小年轻最大的也就二十来岁,倒是跟他们身后的那个先生模样的人,看着像有些本事的样子。”
“我看他们够呛能抓到鬼,他们也没一点法师的样子啊。”
而此时的房间外,林夕、延寿和观音躲在屋顶,竖着耳朵听寻着夜晚的动静。
“林夕,你怎么确定鬼会来呢?”观音问道。
“我不确定--只是我问过村长,这鬼已有三日未出现了,来了我便让他走不了。”
突然,林夕耳朵一动,似乎在黑夜中听到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来了——”
一阵声音越来越近,延寿和观音也听清了--是蝙蝠扑棱翅膀的声音。
“蝙蝠?”
“是鬼来了!”
“噌”的一声,林夕的长剑已出鞘,在黑夜之中寒光一闪。
一只巨大的蝙蝠自夜空之中从天而降,像鹰一样直扑正堂。
若是林夕不在,以这速度他定会撞碎木窗,闯进屋中。
可林夕在这儿。
林夕的眼比鹰利,剑比爪锋。
一剑划过,“蝙蝠”的爪子上便挂了彩。
遭剑伤一顿,林夕立刻看清了眼前所谓的“蝙蝠”--一个身穿夜行衣,披着怪异披风的人。
林夕全神贯注眼前,身后猛然飞出另一只“蝙蝠”--自然是同样装扮的人类。
林夕不曾回头,而是挺剑直刺眼前的夜行人。
身后的夜行人双爪只指林夕,不料头顶一阵剑气袭来,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双爪。
“搞偷袭?”观音优雅地落在地上,微笑的眼中带着杀意。
夜行人卸下断爪,刚要抽出长剑,身后一柄短刀猛然刺入腰间。
他只觉身后一阵剧痛,转过身来,延寿正在身后阴恻恻地望着自己,他勉强走了几步,而后一头栽倒,没了声息。
观音探了下鼻息,舒了口气:“还活着,先放这儿吧。”
另一个夜行人翻身射出数枚飞旋镖,只见林夕身影疾闪,竟接下了两枚飞镖,返身敬回,两枚飞镖瞬间返打向他的双腿。
“啊!”
夜行人双腿一紧,痛感随之而来,步下一歪,当场摔倒。
林夕长剑直逼其脖颈,使其再无法妄动半分。
“林夕——”
“延寿观音,把他绑上!还有那个躺地上的——”
老汉和村长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惊恐万分,直到林夕三人将两个“蝙蝠”一样的怪人绑住,他们才心有余悸地赶了出来。
“法师,这是……”
林夕打断两人:“村长,老丈,这两个鬼我给你抓到了,这下你们看清了么?”
老汉一愣,一把揭下了怪人的面罩,惊道:“不是鬼?他们是人?”
“说对了!其实我不是什么法师,他们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而是装神弄鬼的人!”
“人?”村长看到那怪人的脸,再意识到他是个人,又抢走了村里数十口人,心中的怒火猛然发作,一拳砸了过去。
“哎哎,我说村长,我还有问题问他们呢,你可别给他们打死了——”
“哦哦……”村长点点头,一脚将他踹跪在了地上。
林夕沉声问道:“你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想…想活……”
“姓名?”
“小的…小的王三!”
“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们来此绑架青幼年是受了谁的指使?跟你做同样勾当的人还有多少?”
王三想都没想便回答道:“我们是九劫宫宫主白九江的手下,绑架人口就是他下的令!据我所知还有七拨人都在做这个!”
“九劫宫?!”林夕暗暗吃了一惊。
“那你可知道,白九江要如此之多的青幼年意欲何为?”
“这……”怪人一愣,忙解释道:“宫主的意图,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清楚啊!我们只是照令行事……”
“你们的老巢位在何处?”
“此地向南二十里的深山中!”
“白九江也在那里?”
“正是!宫主就住在那里!”
“好,一会儿就由你带我们前去,若是你老老实实,等抓住了白九江,我自会留你一命,放你离开。”
“大人…大人说的是真的?”王三显得有些恐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大人!我一定老老实实!”
“村长——”林夕将村长拉到一边,客气的说道:“我们可能要连夜离开,明早让大家各自回家就好。”
“法师…不不,恩人!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若不是您,我们还不知要被这该死的恶人惊吓多久,我替全村百姓,谢谢你了!”
“言重了言重了!”林夕赶忙扶起欲跪的村长,叮嘱道:“事情还没有彻底完结,告诉村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但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抓住元凶,还你们一个安宁!”
“多谢恩人,我相信您!只是…还请恩人在村中少留,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也算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吧!”
“不不不,千万不要麻烦了!”林夕笑着摆摆手:“你们的生活也不富裕,千万别再徒增负担了。以后要好好生活,你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村长感激地向着林夕拜了一拜。
虽然无法做出什么帮助,但这是一个百姓能给予他的最大的信任了。
百姓对林夕的信任,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彼岸。
“我带着苦难,追寻众人的希望而来——
太阳终将升起--也许我们都会死去,但我们热爱的许多事物将会永远延续。”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五章 吸血恶魔
“大人,我们到了……”王三领着一行人跨过融江,来到群山之下一座隐蔽的山洞。
“这里可不像能住人的样子。王三,你不是在骗我吧。”
王三吓得连连求饶:“小的不敢!这个山洞通向里面的山谷,白九江就住在山谷里!”
林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带路。”
“是,是……”王三虽有恐惧,心思却仍是不太老实。他人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偷偷望向身后,注意起林夕的动向。
终于,在走进一处宽阔地带时,王三眼前一亮。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宽阔,莫不是……”林夕暗自思索,不料王三突然奔起,向前猛冲,一时大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哐”王三用头撞开了什么按钮,旋即便要向山洞深处逃窜,被反应过来的林夕飞出长剑,一剑穿喉。
“轰隆隆”的响声阵阵,林夕看向头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有人贴到山洞两边,保护好脑袋!”
事情果然不出林夕所料,转眼工夫,大石如雨点般落下,林夕心中一惊,运起内功,拳风过处,石块尽被打得粉碎。
“哎呀!”一块巨石轰然砸在延寿脚边,吓得延寿下意识一声尖叫。
林夕猛然转过身去,又一块巨石正于延寿头顶飞速落下。
延寿望向头顶,只看得见巨石滚落,越来越大,心中一凉。
关键时刻,林夕一把抱起延寿,转了两圈,堪堪躲掉头顶的巨石。
林夕将延寿放到观音身边,只是简单的叮嘱道:“观音,小心!”
延寿紧张地缩在观音怀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围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咳咳咳……”
林夕一阵咳嗽声传来。
“林夕!”
林夕站在山洞中间,勉强直立着身躯,刚才的他消耗了太多气力。
延寿担心地便要冲过去,却被林夕喊住:“不许过来!”
观音一把拽回延寿,林夕的声音才轻了一些:“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这里可能还有机关,我们慢慢往前走,待我们走过这段路再集合……”
“好。”
又走了一会儿,林夕终于看到一点阳光透进了山洞中。
“快到了!”
“走!”
洞口的光点越来越大,林夕也不自觉地越走越快。
终于,众人冲出了山洞,林夕也终于松了口气自顾自地躺倒在了地上。
“林夕!”
林夕笑了:“我没事,延寿……就是累。大家都受伤没有?”
“放心吧,”观音说道:“我刚刚问过了,大家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还真是不要命,”虺玉棠有些意外地走了过来,少见的主动递过水袋:“喝口水不?”
“咳咳,谢谢啦。”林夕也不客气地接过水袋,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精光。
林夕擦擦嘴角站了起来:“好啦,略憩片刻,神清气爽,走着!”
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一条蜿蜒的小路曲折向前。
延寿拉着林夕的手,边走便说道:“这里好隐蔽,真的很难想象里面竟然会藏着人。”
林夕却是调侃道:“有点能耐的人总是有些怪癖--就像山林之中隐世索居。”
路红昭在后面则是悄声地跟弟弟路红雨咬起了耳朵。
“弟弟,我们等会就要遇到白九江了。”
“是啊,多年仇怨,也是时候该算上一算了。”
这时,林夕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放心吧路姐,如果可以,我会让你们亲手干掉他。”
路红昭则说道:“我不奢求亲手杀死他,但是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这么做。”
“你们看——”
森林中,一座不起眼的屋子静悄悄地矗立在那里。
“我有预感,他应该就在那里。”
木质的大门逐渐打开--昏暗的小屋之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案桌,桌后一座大佛,桌上燃着三柱细香,两短一长,即将燃尽。
一白发老者盘坐于桌前,身后的一切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林夕迅速抽出长剑横于身前,沉声问道:“你是谁?”
老者没有回应,他似乎没有听到。
“你是什么人?”林夕提高声音。
老者耳朵一动,缓缓站了起来。
当他完全转过身来,林夕这才看清他的脸——
这张脸上见不到多少沧桑之色,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可不知为何,他的须发皆白,状若八旬老者。
而此时,在林夕的身后,有两个人已是无法形容的震惊。
“爹?!”一男一女,两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林夕也颇感震惊地回头望去。
“路姐,这是你爹?”
从路红昭震惊的神色中,林夕已大概确认此事为真。
可眼前男子看脸顶多三十岁,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人的爹,倒像是同龄人。
两姐弟却是无比地确认,以至于两人吃惊地冲了上去。
“爹,真的是您!您还活着!”路红雨难掩喜色,激动地抱住男人。
“我还活着……”
“路朝宗”有些意外地看着两人,缓缓开口。
听到男人的声音,路红昭心头一紧,眼角顿时滑下一滴清泪:“爹!”
不光是林夕,其他人同样觉得很震惊。
看二人的反应,眼前之人是他们的亲爹无疑,可是……
林夕总觉得有些怪异。
路红昭和路红雨满眼喜色,早已沉浸于父子父女重逢的喜悦之中。
“爹,我和红雨以为您死在天星派了,这十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路红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高兴地对父亲说道:“没关系,爹,咱们慢慢说。”
路红昭转过身来,正想跟父亲介绍后面的林夕。
“爹,我跟你说……”
瞬间,路红昭的笑容僵在脸上,转而是无尽的震惊。
路红雨没有转过来,想必他也是一样的。
两把短剑,同时穿透了路家姐弟的前胸后背。
而手持短剑偷袭的人,正是白发苍苍,露出丝丝诡异笑容的路朝宗。
眼前一幕,林夕也被彻底惊呆了,他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延寿尖吼一声,林夕飞身上前这才夺下了两人。
路红昭颤抖的声音中难掩惊骇:“爹……你是,我爹……对么?”
路朝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傻孩子,我当然是你爹啊——”
嘴角的鲜血和眼角的泪水一同滑下,路红昭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为…为什么……您要杀…我?”
林夕沉声问道:“他们是你的亲儿子和亲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朝宗笑着拿出了第三把长剑:“当然是因为往事。”
金佛传来一阵淡淡的冷笑声,一个相貌同样年轻的白发男子从金佛后面缓缓走出——
路红昭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手指惊恐地指向他,口中颤抖着喊道:“是…是你!”
路朝宗略显得意地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弟--白九江。”
路朝宗一字一顿,却足以震动在场所有人。
“白九江?”林夕问道:“九劫宫宫主白九江?”
白九江看着惊疑的林夕,“怎么,不像么?”
“算年龄,路朝宗白九江至少该五十岁了吧,你们两个可一点也不像。”
“嗯?”路朝宗白九江对视一眼,大笑起来:“林公子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识过,不用担心,我们会让你明白的。”
说罢,白九江从大佛后面单手拽出一具干尸,扔到了林夕眼前。
林夕看着那具干瘪枯瘦毫无血色的尸体,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么?”
林夕瞳孔一震:“这就是你们绑架的老百姓?”
“真聪明!正是他们的血,让我们的相貌停止了老化!”
林夕又问道:“十几年前,九劫宫灭天星派就是你们两个演的一出戏?”
“不错。”
路家姐弟已经被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铭记了十几年的家仇,到头来竟然是演的一场戏;尊崇敬爱的父亲,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恶魔。
白九江仿佛炫耀一般的解释道:“我们两个早在十几年前便在先祖的陵墓中找到了一本上古秘书,然而急切之间,我二人根本无法理解书中的内容,于是便演出了九劫宫灭天星派这出大戏,让师兄与我成功隐遁起来,从而秘密研习这本上古秘书。
终于在一年之后,我们发现了吸活人之血提升内力的办法,自此便走上了这条路。”
林夕忽然想起了什么:“三年前震动西北道的吸血恶魔大案,就是你们两个做下的?”
白九江和路朝宗对视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真想不到,竟然有人还能记得我们兄弟的丰功伟绩呢!”
林夕接着说道:“据我所知,那起大案官军出动数千人,最终将吸血恶魔围剿杀死了。”
“我们两个的确被官军围剿,可却并没有死--我们两人身受重伤,逃到了西夏,在那里认识了些有势力的朋友,当然也包括刘大人。”
“刘英鸣?这么说来,你们在这所做的一切,都是刘英鸣只是你们做下的?”
路朝宗点点头:“正是,我等约定,绑来的婴儿归我们,成年男女三人抽一,其他的人全部交付刘英鸣。”
“似乎你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
“当然,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走不掉了。”
“就凭你们两个?”
“当然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屋外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林夕竖起耳朵,似有几十上百人之多。
“延寿,照顾好他们姐弟,其他人--出去拦住外面的人。”
“林夕,那你呢?”
“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来做!”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六章 先发制人
虺玉棠第一个走出屋门,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惊了一下。
“人可真多啊。”
“看起来,我们今天要大干一场了——”枭宁已经抽出手中的剑。
而在屋里,两个白发男子警惕地看着林夕,蓄势待发。
林夕嘴角一挑,缓缓开口:“你们是两个人,对付我一个,难道还要我先出手?”
白九江和路朝宗对视一眼,颇为怪异地道:“我不明白,你是真的有本事,还是不怕死。”
“这有什么分别吗?”
路朝宗得意地笑道:“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了。”
林夕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不见得吧。”
一声怒吼,林夕已拔剑冲了上来,势若疾雷,白九江双掌如铁,夹住长剑,林夕却如大鸟一般掠起,在昏暗的小屋中瞬间不见了踪迹。
路朝宗拿出火折,不料刚擦亮便被一阵妖风吹灭。路朝宗暗暗吃惊,迅速扔掉火折,向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师兄,身后!”白九江一声大喊。
路朝宗顿感不妙,瞬间俯下身形,堪堪躲过林夕刺来的一剑。
路朝宗闪身来到白九江身边,注视着已经攀到金佛之上的林夕:“师弟,咱俩轻敌了,这小子还真有些能耐!”
“师兄,咱俩一起上!”听着外面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两人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白九江一拳砸向金佛的莲花座,使得整座金佛颤抖摇晃,路朝宗直接砸碎了金佛的头顶,免得林夕与他绕圈子,右手嵌进金佛里左手一拳砸向林夕的胸前。
林夕一剑划向路朝宗的脖子,路朝宗下意识避了一避,导致一拳砸空,惯性使得他差点从佛像上摔下去。路朝宗勉强稳住身形,不料林夕双手攀于梁上,一脚将佛像踹翻,路朝宗紧迫之下,右手竟然卡在了金佛里,一时没能拔出,随着金佛轰然落于地上,还差点砸翻了佛像脚下的白九江。
“师兄!没事吧!”白九江扶起路朝宗,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样子有些狼狈。
“还好,我们再上!”
这一次两人一左一右,两拳打了过来,拳风猎猎,袭面而来。
两人的全力一击,足以将林夕一拳打碎。
林夕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就如同变戏法一般,林夕的左手突然便多了几枚钢珠,旋即向着白九江的下腹扔去。
白九江全力攻来,下盘却不曾做任何防备。
“嘭!”爆炸声起,钢珠炸裂,无数滚烫的铁砂打在白九江的下盘,白九江一声怪嗥,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师弟!”路朝宗大惊之下,便要救起白九江,全然忘了身后的林夕已经拿起了第二把钢珠。
“呃啊!”一枚钢珠在路朝宗身后爆炸,路朝宗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带着哀嚎向前栽去。
“这……这是什么?”
“霹雳雷火珠。我想,对付你们这种人,用什么是无所谓的。”
看着林夕提着剑走了过来,路朝宗有些慌了:“能…能放我一马么?”紧张之下,路朝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你在想我求饶?”林夕有些吃惊。
外面的惨叫声停止了,两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大门。
路朝宗眼神中带着一丝最后的期望,林夕却没有丝毫慌张。
木门被一把推开,光线猛然射进昏暗的小屋中,路朝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一个男人,背着光,缓缓走进了小屋。
“林夕——”
是虺玉棠。
他带着所有人走了进来,一人不少,林夕暗暗松了口气,嘴角也挂上了笑意。
“没事吧。”
“还好,都活着。”
“这我当然知道,都没受伤吧。”
“受了些轻伤,不打紧。”
林夕转而又向着路朝宗白九江二人走来:“平时你怎么和刘英鸣联络,绑来的人又怎样交给刘英鸣?”
“我说出来,你能放我们一马么?”
林夕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即答应道:“好,只要你说出来。”
“每隔一段时间,刘英鸣手下的大管家便会率人来此,将我们和手下绑来的人统统带走。我们平时一旦有急事需要联络刘英鸣,便使飞鸽传书,鸽子就在门外挂着的鸟笼里。”
“烧毁柳河县衙,杀死所有衙役的人是谁?”
“做下这些的是白九江的儿子,九劫宫少宫主白飞凰,以及他的师父…唐朔,还有唐朔另一个徒弟,唐钰!”
林夕眼前一亮:“真的是唐朔……他怎么会和刘英鸣混到一起去?”
“据我所知,他们之间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唐朔才会甘心给刘英鸣卖命。”
“刘英鸣要这么多的人口做什么用?”
“这,这我也不清楚--刘英鸣从来不与我们透露这些事情啊!”
“虺玉棠--把门口的信鸽拿进来。”
林夕对路朝宗说道:“给刘英鸣写封信,告诉他--林夕来了。”
“啊?”路朝宗一愣,连忙答道:“哦哦哦,我写,我写……”
路朝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草纸,颤颤巍巍地写下了这四个字。
“给……”
林夕将纸交给虺玉棠,眼神变得冷冽:“给这封信绑到信鸽上放出去;还有--把他俩的手脚全部打断,带回荆北交给寇相。”
“你!”路朝宗顿时怒了,可后背却仍然疼痛不已:“你说过放我一马的!”
林夕脸上虽笑,心中却已是怒火冲天:“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的人,难道就这点胆量?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给自己求饶?动手!”
路朝宗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认了命。
他在后悔,自己没有偷袭杀掉林夕。
林夕也不再去管身后的惨叫,急迫的看向路家姐弟两人的伤势。
“路姐,你……”林夕一愣,心中愧疚:“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路红雨已经昏晕过去,路红昭的情况也非常差。
“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是我,是我大意了……”
林夕听罢便要扶起两人:“路姐,我带你们出去,带你们出去,找医生啊——”
路红昭摇摇头,轻轻推开了林夕:“别了,我的伤…我清楚,我走不出这个山谷了……”
看到身边的路红雨无意识地口吐着鲜血,路红昭伸出手臂,颤抖着摸着弟弟的脸颊。
“林夕……”
“路姐,我在呢……”
“我……”路红昭看着弟弟的脸,他已经不再吐血,甚至已经不再动弹了。
路红昭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断断续续地对林夕说道:“林夕,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林夕点点头,“路姐,你说吧……”
“死后,将我和弟弟葬在一起吧……”
“我……”林夕心中一动,“我答应你,路姐……”
“就葬在…这里吧……”
路红昭的眼泪流尽了,她的手垂了下去。
“路姐?路姐!”林夕头脑一阵天旋地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林夕,信送出去了,那两个人也绑起来了。”虺玉棠轻声道,他也看到了死去的两人:“他们……他们走了?”
林夕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走了……”
虺玉棠看到林夕失落的模样,也未免有些伤感:“将他们葬了吧……”
林夕仍然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虺玉棠将两具尸体从延寿的手上接过,使了个眼色,让他劝一劝林夕。
延寿眼眶红红的,悲凄地点了点头。
待林夕走出木屋之时,虺玉棠已经将两个人各挖了一个土坑。
“路姐说,她想和弟弟葬在一起。挖一个,将他们合葬了吧。”
虺玉棠看着稍稍恢复神志的林夕,也暗暗缓了口气,应了一声。
林夕又拿起了短刀,在木牌上刻着两人的名字。
刻着刻着,林夕的眼眶红了。
林夕也曾给两人刻过墓碑,那就在不久之前——
而今,却又要给两人亲手刻下墓碑。
“这墓碑,我还要亲手刻下多少个?”
“还要再死多少人?”
“上天给了我能保护百姓的能力,可我却连自己的家人朋友都保护不了——”
“这是上天索取的代价吗?”
刻下最后一笔,林夕望向天空,惘然若失。
“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延寿劝解道,“他们死了,我们也很难过。可你不能将他们的死都归咎于你自己!”
虺玉棠接着道:“他们姐弟是路朝宗杀的,路朝宗背后是刘英鸣,我们该替他报仇,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唐潇怯怯地说道:“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你想不开,那我们怎么办?”
林夕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有了一个坚毅的方向。
“谢谢,谢谢你们……”
虺玉棠尽可能的让自己轻松一点:“既然你想开了,那我们能走了么?”
林夕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道:“虺兄,你们四人押着路朝宗和白九江回荆北,交与寇相看押。告知寇相,林夕一切安好,正要前往融安,不除刘英鸣,我林夕誓不为人!”
“只有我们几个,真的可以除掉刘英鸣么?他毕竟是西南两道的最高长官,要不要…请寇相派人来援?”
林夕赶忙伸手阻拦住虺玉棠:“不,此事万不能让寇相派兵相助!
寇相虽然遭贬,却还是朝廷的命官,而我说到底也只是个平民百姓,我杀贪官就杀了--四海追捕,大不了我到辽国再跑一趟,可决不能让寇相背上这等杀官造反的恶名啊!”
虺玉棠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他算是对林夕有了个新的认知。
“对了,还有你们。”林夕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你们四人都是有家庭的人,如果担心家人安危,押送这两人至荆北后可以立刻离开,返回家中,不再回来--我不怪你们,只是,你们可能会身处险境,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林夕……”虺玉棠看着林夕,不免有些吃惊:“我会请寇相传信,让我们的家人随时准备转移。至于我--我不会走!”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沙城中,唐钰趁着三鼓的最后时辰总算是进了城——
三鼓过后,街市宵禁,唐钰也关上了自家的院门,松了一口气。
唐钰的屋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唐钰不假思索打开房门,进得屋内正欲休息,门还未关,身后突然显出火光,唐钰下意识地猛转过身去,剑已瞬间出鞘,剑柄已握在手上。
“白飞凰?”唐钰一惊,白飞凰正坐在桌前,点燃了一支蜡烛,放于桌上。
“怎么,很意外么?”
“你果然像鬼一样。”
白飞凰放下蜡烛,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一路上还顺利么?”
唐钰点了点头:“嗯,还好。”
白飞凰随口问了一句:“刘大人那边有消息传来么?”
“刘大人?”唐钰心中一惊,脸上却仍然是不改颜色。
白飞凰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说错了话,继续满不在乎地说道:“知州大人,刘英鸣,你不是见到他了么?”
唐钰的眼睛微睁,难以相信--她从未听唐朔说过这件事,也没有在刘英鸣家发现丝毫痕迹。
刘英鸣竟然是那个知州?
难道他们都在瞒着我?
唐钰的手微微颤抖地捋了把刘海,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飞凰此时已背过身去,暗暗点起了第二根蜡烛。
“刘英鸣传话,他说--让我们全部去岭南相助。”
“好……我明白了。”白飞凰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了唐钰:“喝口水吧。”
唐钰接过水杯,瞥了一眼白飞凰,他的表情难以捉摸,唐钰便琢磨到了自己手中的水里。
唐钰转过身去,细细闻了闻手中的水,完全没有注意白飞凰点起的蜡烛此时已经冒出了细密的白烟。
突然间,唐钰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唐钰轻轻一闻,却又不像是水中传出来的。
唐钰一惊,瞬间转过头去,只一眼便看到了冒着白烟的蜡烛。
唐钰手中的杯子瞬间摔得粉碎,大惊之下再次拔出长剑:“催情药?”
白飞凰警惕地转过身来,他应该是做好了防备,药物看起来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你竟然能闻的出来?”
唐钰感到浑身发热,头昏脑胀,顿时意识到蜡烛里面应该不止一种药物,大惊之下撞开房门,滚到了院中。白飞凰紧追上来,一剑劈向唐钰,唐钰借力而起,向后飞去,撞到院门上才停了下来。
“你个畜牲,你给我下催情药?”
白飞凰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怪笑着说道:“不只是催情药,还有师父给的神药,能让你永远听话的神药——”
“师父?!”
虽然唐钰与师父唐朔相聚甚少,空有师徒之名,但唐钰一直相当尊重他这个师父--如今却听到了师父给自己下药的消息,这让她实在难以置信。
“是啊,师父他老人家给我带来了一颗神药,我将他做成了迷香,与合欢散混到了一起。”
“若不是你…加上了催情药,我现在恐怕早已失去意识了……”唐钰直到这时还不忘了嘲讽道,她是真的认为白飞凰只会坏事。
“是我太着急了,不过……”白飞凰叹了口气,随后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不要紧,今天小爷反正也是要霸王硬上弓的--你个臭娘们,小爷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么是多大的人物!我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被你瞧不起的人肆意欺凌践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唐钰勉强笑道:“你又是个多大的人物?不也一样狂的没边!”
白飞凰有些气急败坏地掐住唐钰的脸,唐钰现在觉得浑身发软,理智让她想着赶快脱身,可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都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还能嘴硬,真是让人佩服呢。一会儿等你毒发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嘴硬。”白飞凰将她的脸甩到一边,腾出手便要打晕唐钰。
在白飞凰的掌即将落到唐钰脖颈时,唐钰一瞬间猛然格住白飞凰的手,一掌打飞了他。
白飞凰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却见唐钰已经翻墙逃了出去。
白飞凰正欲追去,走了几步,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惊骇,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原来唐钰那一掌打在白飞凰的身上,同时将两枚银针拍进了白飞凰的胸前,只是唐钰中毒未能打中要害,否则白飞凰恐怕要当场毙命。
白飞凰忍着痛撞开了门,跑了出去,回到了自家中,师父唐朔正在等着他。
“师父……”白飞凰一头撞开房门,倒在了地上,屋内的唐朔显得有些意外:“
“飞凰?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唐钰她逃走了,她将一…一支银针,拍进了我的…胸前……”
唐朔立刻解开白飞凰的外衣,以掌力吸出了两枚银针。
“她好狠呐……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下毒控制住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白飞凰的疼痛总算缓解了一些:“是毒药,我将毒药磨成了迷香,不想被她闻了出来……”
唐朔有些咋舌:“不对啊,那枚药是我特意改良过的,没有味道,她怎么会闻出来呢?”
白飞凰有些紧张,被唐朔敏锐的捕捉到:“是不是你做什么手脚了?”
白飞凰眼见事情隐瞒不住,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我…想,想……就在迷香里混了催情药,没成想让她闻了出来……”
唐朔扶着脑袋,头疼不已:“你也太着急了!这种事你不会在控制住她之后再做吗?猪脑子!”
唐朔叹了口气:“她回来,都说了什么?”
“她说…刘大人让我们同去岭南相助!”
唐朔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没对她提及刘英鸣的身份吧。”
白飞凰眼珠一颤,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唐朔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顿感不妙:“你不会是说了吧?”
白飞凰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无意间将刘英鸣的身份说与她了……”
唐朔顿时感到血压上涌,瘫倒在椅子上,缓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白飞凰抓紧说道:“她中了毒,不会跑太远的,派人搜吧!”
“拉倒吧,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搜哪去?但愿她不要影响我们的计划吧。此事完结,我们再慢慢找她。”
“我知道了,师父……”
唐朔一手抓起白飞凰,一把将其甩到了床上。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岭南。”
唐钰漫无目的地撞到城外,身上的毒药与情药近乎完全发作,她能感到身体正在侵蚀着自己的理性。
唐钰鬼使神差之下竟迷迷糊糊跑到了湘江之畔。
阴冷的风吹拂着唐钰的面颊,让她无比燥热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的安静。
“我现在这副样子毒性未除,若是被人救起,定会害人的……”
看着眼下滔滔江水,唐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理性让她做出了决定。
唐钰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湘江。
汛期的湘江虽无黄河虎啸龙咆之势,却仍然算得上是波涛汹涌,凶险万分。唐钰刚落入水中,瞬间便不知被水流卷到何处去了。
“我痛恨着那些人,可我一连十年,都在为我最痛恨的人卖命--我的一生,何其可笑……爹、娘,钰儿不肖,愧对二老……”
而在另一边,另一个人的处境可以说是更加不妙。
“啊?这……”刘英鸣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住地颤抖,以至于手中的信都掉在了地上。
沈红绫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富家公子如此失态,略微好奇地捡起了地上的信纸。
“林夕来了--这算什么意思?”
刘英鸣稍缓心态,缓缓道来:“这封信…是路朝宗写的,而且……是由他的信鸽传来的……”
“啊?”沈红绫也终于知道刘英鸣为何如此失态了:“路朝宗两人已被林夕抓住了?”
“看起来,这件事是一定的了……”
此时的两人俱是紧张无比。
“林夕已经到岭南了?”
刘英鸣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冷静下来:“莫慌,莫慌……沈先生,立刻给还没有来融安的弟兄飞鸽传书,告诉他们,改道去韶州!”
“韶州……难道?”
刘英鸣点头回应了疑惑的沈红绫:“对,召集所有的尚在融安的弟兄,即刻起行,连夜撤到韶州,快!”
“可…可这就是逃跑啊,会不会不太光彩?”
“沈先生,瞧你平时挺聪明,怎的现在还糊涂起来了?韶州境内灵池、莲花、白星、昌岳四座大山上皆是我们的人,加之我们在黄坑银场饲养的千余死士,拢共三四千人--弄死林夕一行,还不是易如反掌?”
沈红绫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懂了!我现在就通知下去!”
刘英鸣挥了挥手,沈红绫即刻跑了出去,堂内只留下了刘英鸣静静地坐着。
“林夕……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怎样,我还真想见一见你……”
凌晨,天还未亮之时,唐朔和白飞凰便已匆匆起行,向南而去。
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树杈上,一只信鸽正静悄悄的停在那里。
而信鸽的腿上,还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八章 大难不死
沈红绫摇着折扇,在自己的房中坐立不安。
沈红绫关上了房门,又关上了窗户,关闭前还不忘探头探脑地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沈红绫终于放下了心。
沈红绫掀开床铺,铺下的床榻似乎不是实心的。
床板上有一个圆形的空洞,沈红绫将手伸进去,一用力,将整个床板抬了起来。
床板下的东西,在窗纸透过的微弱月光下,闪烁着难以置信地光芒。
沈红绫看着床下的东西,自言自语地道:“哥,你曾告诫过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将这东西拿出来用,可如今,他要来了--林夕,是个连你都忌惮不已的人物。如果我还能活下来,一定会听你的话,老老实实练好武功,不再让你费心了。”
沈红绫轻叹了一口气,“哥,保佑我吧。”
晨光乍现,东方晓白。
融安城外,赶回荆北的的虺玉棠一行竟然奇迹般的追上了林夕。
“虺玉棠?你回来了?”
“对啊,怎么,回来的快也不好?”
林夕看到虺玉棠也着实有些意外之喜:“从岭南到荆北打个来回只用了九个时辰,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道我是神仙会飞?半路上遇到了余世平,他是奉寇相之命来的,别让你这个小年轻做傻事,我便将犯人交给了他,然后租了条船,顺江追下来的。”
“你还挺聪明的。”
虺玉棠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虺玉棠挥了挥手,蟒文休走了过来,她的身后竟然背着一个披头散发,昏迷不醒的少女。
“她是谁?”
虺玉棠说道:“不知道,我们顺江而下的时候,发现这个姑娘竟然漂在湘江里,我们边顺手将她救了下来。她的样子明显是个武林人士,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我便将其带了过来,一来我不会治病,二来也让你看看这个人。”
“她人还活着,唐前辈——”
唐允恂探了探脉搏,又取出一枚银针试了试毒。
唐允恂脸色一沉,不太轻松的看着林夕。
“唐前辈,怎么了?”
唐允恂用勉强淡定的语气说道:“五毒散——”
“什么?”林夕心中一惊,看向唐允恂。
唐允恂点点头,给出了简单但又非常肯定的答复:“一定是。”
林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五毒散倒是好解决,这样,进城先找一家客栈藏起来,我去找解药。”
“不过……”唐允恂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前辈,怎么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看这孩子的脸,应该中了催情药一类的药物。”
“啊?”
身边的唐韵吃惊道:“这小丫头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谁这么恶心,给这么一个小丫头下催情药?”
“前辈,您到客栈之后写份解催情药的药方给我,我抓药去。”
“好,那我们先进城吧。”
少时,林夕拿着一张药方,找了一家最近的药铺。
“伙计,抓药。”
伙计应了一声,接过药单,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伙计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林夕。
林夕还没有反应过来:“伙计,怎么了?”
伙计突然感觉有些失态,忙道歉道:“呃呃,不好意思,您稍等我立马去抓药。”
看着伙计憋笑着离开的表情,林夕终于反应过来,脸也不自觉的噌一下就红了。
待伙计拿过一叠药包,林夕则是低着头遮着脸赶忙跑了出去。
待林夕走后,伙计低声跟另一个伙计调侃道:“年轻人玩的可够野的,那东西都用上了,啧啧。”
“别瞎猜,你怎么知道的?”
“啧,催情药的解药我还能不认识?”
“就算人家要用也是人家的事,你关心个屁,干活!”
“切,这不是闲得无聊嘛。”
“闲得无聊就去后院帮别人熬药——”
……
“前辈,我回来了。”
林夕匆匆地跑进了客栈,手中已经拿到了催情药的解药,还有一瓶蜀椒。
“不得不说,这玩意在西南还真不少呢。”林夕摇了摇那小瓶蜀椒,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想当初的他还要让唐柒千里迢迢拿蜀椒来跟自己交换那本破书。
唐允恂说道:“你先看着她,我把药给韵儿煎一下,等会喂给她就好了。”
那晕倒在床上的自然就是唐钰,不过两人此时还是互不相识。
林夕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这小姑娘黄色罗衫的袖子却引起了林夕的注意。
林夕轻轻抬起少女的左臂,隔着衣服试探了几下,竟然真的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林夕低声轻语说了几声对不起,将手伸进了姑娘的袖中,果然一把就抽出一个箭袋。
林夕一惊--因为箭袋里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暗器,有几样连林夕都没有见过。
林夕有些惊讶,因为他在箭袋里看到了非常多唐门的暗器,唐潇也留下了很多,曾给他看过的。
“她是唐门弟子?”林夕想到这儿,想看看她另一只袖中还有什么。
令林夕意想不到的是,昏迷不醒的少女竟突然醒了过来——
准确来说,她根本没醒,只是迷迷糊糊地说起了梦话。双手一把勒住了林夕的脖子。
如果是平时,林夕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现在林夕不仅毫无防备,甚至连力气都拼不过被昏迷中的唐钰。
林夕这才想到五毒散--可是此时林夕的脖子已经被唐钰单手勒住,另一只手则缠住了林夕上半身,让其动弹不得。
林夕只感觉到身边一阵温热的呼吸声,他的脑袋已经被少女硬生生拽到了自己的脸边,唐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林夕便强吻起来。
唐钰仍在昏迷,可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催情药发作了——
林夕的脸已经涨红,红的不能再红了。可他此时一丁点害羞高兴的感觉都没有--林夕只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只充满怪力的胳膊勒死了。
“哎,你们……”唐韵和唐允恂此时正好端着药走进来,看着屋里面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师父拿好!”
唐韵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唐允恂,立刻冲了上去。
唐钰的手死死勒着林夕的脖子,唐韵费了半天劲,终于是给两个人分开了。
“咳咳,咳咳咳……”总算呼吸顺畅的林夕不停的咳嗽着,唐韵双指叩了一下唐钰的头顶,才让她安静下来。
唐韵看着林夕脖子上的勒痕惊道:“你干什么了你?”
“我…咳咳咳咳……”林夕想要解释,可一张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唐韵看到林夕的脸上尽是些唇印,登时脸就红了:“你对一个昏迷的……你变态啊!”
“哎哎哎,”唐允恂赶忙走过来,趁机将药灌进唐钰嘴里。
“我…不是我……”林夕张开嘴大喘几口气,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在她左袖里看到了箭袋,想看她右袖里有什么,没想到…咳咳咳……她突然勒住我,就开始亲……我真,我真是动不了才那个样的啊…咳咳咳咳……”
唐允恂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小林,我看看你的脖子——”
“前辈,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确实……”
随后唐允恂好笑地站了起来,看向唐韵:“韵儿,你怎么总是这么冲动,小林怎么能是那样的人呢--对吧。”
唐韵尴尬地笑了笑,脸色微红:“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
林夕捂着自己的脸和脖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还得…谢谢你嘞,要不是你们进来的巧,我恐怕……就要被直接勒死了……”
“哎,你刚刚说在袖子里看到啥了?”
林夕递过手中的箭袋:“这个,这里面的暗器有很多唐潇都给我看过……是唐门的暗器。”
唐韵抽出一把掠魂刀,仔细端详起来:“没错,这确实是唐门的武器,我也认得几样!这么说来,这个姑娘是唐门弟子?”
“没错……而且能在这个时候来到岭南的唐门弟子,也绝不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们在柳河找到了唐朔的踪迹,此时在此又找到唐门弟子的踪迹,你说她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么?”
“对了,在审问路朝宗,他曾说过,唐朔来此带了两个徒弟,除了白飞凰,还有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唐钰。”
“对对!可是…她不是唐朔的徒弟么?怎么会被扔到江里?”
“有些事情,只有…等她醒来才能明白了。唐钰,唐钰……”林夕只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怎么了?你认识唐钰?”唐韵疑惑道。
“不认识,只是……我得去找下唐潇!”
“哎!”唐韵突然叫住林夕,提醒道:“回去把你那脖子那冰水敷一敷,不成样了都……”
林夕忙点点头,赔笑道:“哎呀,好好好,我记着了。”
唐韵突然撒娇道:“师父你看他~好心劝他还爱搭不理的,真是狗咬吕洞宾……”
唐允恂像看孩子一样宠爱的摸了摸唐韵的头,笑道:“好啦好啦。小林,韵儿说的也是,你回去敷一敷。”
“嗯,我记住了。”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九章 潇然一梦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唐潇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林夕?”唐潇看到门外之人,放松了警惕,放林夕进了屋。
“哟,林哥又来找潇妹啦!”唐遥隔着老远便调笑起来。
林夕无奈一笑,转头便回怼道:“那可不嘛,咋,没来找你,你还吃醋了不成?”
“我哪敢吃林大哥和小嫂子的醋呢?对吧——”唐遥笑嘻嘻地晃了晃唐潇。
“死丫头你真是越来越贫了,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哎哎——”林夕有些脸红的分开二人,倒有些乐在其中地道:“我跟你姐有些事情,先别闹啦。”
“是正事还是私事呢,我不能听嘛?”
林夕笑嘻嘻地摸摸唐遥的脑袋瓜,“正事,你当然能听啊。”
林夕安慰好唐遥,旋即向唐潇问道:“潇妹,你认得唐钰么?”
“唐钰?你是说唐钰?”唐潇显得有些惊讶。
林夕有些暗自喜悦:“看起来,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只是…她是唐门的二堂主,我自然知道她的名字。”
林夕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跟我讲过来着!”
唐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唐遥疑惑道:“林夕,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还记得那个被救下来的女人么?”
“记得呀。”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看看这个。”
林夕递过了那只箭袋:“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姐妹俩打开箭袋,顿时就被里面的东西惊到了。
“掠魂刀、梨花针、追心箭……这些都是唐门暗器啊!”
“这就是那个姑娘袖中揣着的。”
唐潇眼前一亮,现在的她似乎又变得不那么迟钝了:“那个少女是唐钰?”
唐遥问道:“可如果是这样,那谁又会给她下毒和催情药呢?”
林夕摇摇头:“不知道,这些要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噢……呀,你这是怎么了?”唐潇坐在林夕身边,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林夕的脖颈,吓了一跳。
“啊?这……”林夕一愣,连忙捂住了脖子傻笑道:“害,没事,一点小伤。”
唐潇拨开林夕的手,幽怨地说道:“这还叫小伤?谁要勒死你啊,这么狠?”
林夕有些尴尬,想跳过这个话题:“没事没事,唐钰中毒了,她勒的,快好了……”
“不行,我去拿冰水,给你敷一下,你这是瘀血,严重了要死人的!”
“林夕呀,姐姐这可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不领呢!”唐遥挑了挑眉,调笑道。
林夕瞥了一眼唐遥,“怎么什么话到你这死丫头嘴里好像就变了味了?”
唐遥无辜的反驳道:“哎,不是你让我留在这儿的嘛?现在又不想让我说话,你咋这么霸道?”
“遥妹,不许瞎闹。”唐潇红着脸走了过来,林夕也老实的躺了下去。
唐遥显得有些吃醋了:“俩人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啦。坏了,我成外人了——”
“还吃醋啦,那好办!你给你姐当个陪嫁丫头,你不就成内人了?哎呀呀……”
林夕没有说下去,唐潇捂住了通红的脸,狠狠地掐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
“讨厌死了你……”
林夕看着跑出屋外的唐潇,手里还捏着那条沾着冰水的毛巾,不由得也有些红了脸:“你姐脸皮儿还挺薄的。”
唐遥挠挠头,“她以前去府上点名找你的时候可没见脸皮薄。这哪是脸皮儿薄,这是稀罕你……我说,你也喜欢她是吧。”
林夕垂下眼眉,笑容中隐隐有一丝失落:“……是。”
“那你就一点也不打算跟她明说?”
“我真的,想和她明说的。只是……”林夕有些犹豫,“当我亲眼看到路家姐弟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能保护的了你们,我……”
“嗯……”唐遥嘴角一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其实…大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我和姐姐,跟了你也快有半年多了吧,姐姐也不止一次跟我聊起过你。”
“什么?”
“她对你的评价很简单--令人安心。我不知道姐姐心里怎么想,但我能确定,姐姐,还有大家,她们都很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要对自己失去信任呢?”
“你……你说得对。”
“当然咯!自暴自弃是很件可怕的事情,懂嘛?”
林夕点点头:“我明白了,从今往后,对你们,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所有人;对于她…我会找机会向她说清我的心意的。”
唐遥拿过毛巾又浸了浸水,递回了林夕:“这就是你们的事情咯,只是不要等太久--等的太久,某些事情总会变成遗憾的。”
“嗯,我明白。”
“啊!”夜晚,熟睡中的唐钰被一阵噩梦惊醒。
醒来的她,却发现自己身处在还算温暖的床榻上。她虽然不知因果,但也庆幸自己醒来时没有看到身边死滚滚江水。
她扶着疼痛的脑袋,努力希望回忆着晕厥之后发生的事情。
“醒了?”
一阵阴沉的声音响起,将唐钰吓得浑身一颤。
林夕似笑非笑地坐在唐钰的对面,手中摆弄着一把掠魂刀。
“嘶……”唐钰一看便看到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右臂里的箭袋果然不翼而飞了。
“在找它么?”林夕将手中的箭袋举起,向着唐钰摇了摇。
“还给我。”
“嘁。”看着没好气的唐钰,林夕对于这种人总免不了几句调侃。
“咋,给你解毒你就这个态度啊。”
“解毒?”唐钰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一点感觉都没有,突然唐钰眼神惊恐地抱住双腿,缩到墙边:“你对我干了什么?”
林夕叹了口气,无奈地嗤笑一声:“大姐--你差点掐死我你还问我干了什么?”
说完林夕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虽然瘀血已经消退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到一道浅红的印痕。
“你……那你是谁?”
“我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我叫林夕。”
唐钰眼珠震颤,一时竟然被惊到失态。
林夕看着唐钰的反应,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看起来我的判断没有错,你就是唐朔的徒弟,唐门二堂主唐钰。”
“我记得我在昏迷之前跳进了湘江,你是怎么把我救起来的?”
“是我兄弟虺玉棠坐船南下时在湘江里遇到的你,他将你带到了这里。”
“既然你发现了我,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唐钰坐在床上依然没有动作,不是她不害怕林夕,而是她头疼脑胀实在动弹不得。
林夕颇感奇怪的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你怎么还上赶着送死?”
“因为我要杀你,你肯定知道。”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如此镇定,仿佛遇到的不是仇人一样?”
林夕缓缓走了过来:“第一,你我不是仇人,各为其主本没什么好说的;第二,你不像刘英鸣一样恶贯满盈;最后,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想问问,当然要留着你的命。”
“谢谢--第二点,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林夕翻了个白眼,眼前这个少女年纪轻轻,跟人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唐钰捋了捋刘海,说道:“你有什么问题,问吧。看在你救了我,我就回答一下你的问题。”
林夕有些无奈,“我是想问你,你怎么掉进的湘江里?”
“我……”唐钰一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伤感不已:“师父……他…呜呜呜……”
“哎哎,你哭啥?不是……”林夕顿时被唐钰的变化搞得措手不及,他挠着头,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哎——”林夕左右也是没招,只能摸遍口袋,最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帕递给了唐钰。
唐钰顺手接过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缓缓说道:“是白飞凰,他用我师父的毒药和合欢散制成的迷香想控制我,我逃了出来,生怕这个样子会害死过路的人,于是便…跳下了江。”
“说实话,你同时中了催情药和五毒散真的能害死人。”
唐钰问道:“五毒散?我师父给白飞凰的毒药就叫五毒散吗?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不过我对这个毒药不陌生,唐门很多堂主都曾用过它来对付我。不过……他不是你师父么?为什么会让白飞凰对付你?”
“我九岁就不在师父身边了,最近才跟师父来到这里…论关系,甚至比不上白飞凰和师傅走的近。下药的那天我才知道,他们两个像我隐瞒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我最憎恨的大宋狗官,将西南百姓压榨到民不聊生的人,竟然就是我师父唐朔的同谋刘英鸣……我竟然替我最憎恨的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
“刘英鸣究竟在做什么事?”
“他这些天一心研究怎么对付你,似乎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林夕听后,不屑地哈哈一笑:“哈哈哈,竟然还有人这么惦记我的人头,真是难得……”
唐钰暗暗有些吃惊:“你不害怕?”
“害怕我就不来了——”
“你要杀死他?”唐钰惊道。
只见林夕阴沉着脸,缓缓挤出几个字来:“我要让他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章 穷寇勿追
“他们两个会来融安?”
“我曾告诉过他们这件事,想必他们一定会来此会合刘英鸣的。”
唐钰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都对刘英鸣讲了一遍。
林夕自顾自地分析道:“你将白飞凰打伤,他们至少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会走,他们急着与刘英鸣会合,肯定会骑着马来,那算时间,也该到了!”
林夕想到这儿,下意识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向外探去。
“林夕!林夕——”一阵急匆匆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我在这儿!”林夕嘴角一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
“林夕!刘英鸣他……”延寿推门跑了进来,却见唐钰醒来,延寿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再说下去。
林夕招了招手,延寿便乖巧的跑了过去。
林夕理着延寿前额凌乱的碎发,宠爱地道:“你呀,什么时候能稳重点?你以后可是要做一家之主的……”
延寿嘟着嘴道:“一家之主不是你嘛?我做它干啥?”
林夕轻叩了下延寿的脑壳:“想躲清闲?想得美!”
延寿抱住林夕软软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要稳重——”
两人一见面就又是一阵卿卿我我,坐在一旁的唐钰顿时感到自己头顶似乎非常亮堂。
“咳咳……”林夕突然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尴尬地松开了延寿。
“延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延寿瞥了眼唐钰,问道:“可以说么?”
“是刘英鸣的事吧,说吧,没事。”
延寿乖巧的点点头,旋即说道:“我和姐妹们向当地百姓打听,去了趟刘府!”
林夕一听顿时坐不住了:“你们去了刘府?她们人呢?还好吧?没受伤吧?”
延寿淡淡一笑:“别担心啦,要是大家受了伤,我还没法向你解释嘞。放心吧,大家都没事。”
“那就好……哎,你们去刘府做什么?”
“我们几个一合计,反正你也大概率会去刘府探探虚实,我们便先去一趟,省得你麻烦了不是?”
林夕听后,心中有些暖暖的:“谢谢你们。”
延寿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咱都跟你这么些年了,不也得懂点事嘛。哎呀,好啦好啦,说正事--我们潜入刘府才发现,除了八个守府的士兵,整座刘府的人全都走光了!”
“刘府没人了?”
延寿点点头:“嗯嗯,我们几个打翻了守卫,他们告诉我,刘英鸣带着所有手下逃到韶关去了!”
“刘英鸣跑了?”
“听他们说刘英鸣在韶关也有一座府邸,他肯定是逃到那去儿了!”
“哎……”唐钰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问道:“师父他…唐朔和白飞凰会不会也去韶关了?”
“嘶…很有可能,我们立刻……”
窗外,林夕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事物——
唐门紫袍?!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忙做了个悄声的手势,自己则是全神贯注的看向窗外的大街上。
“唐钰--你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唐朔和白飞凰?”
唐钰挤到窗前,顺着林夕的的方向望去,顿时激动起来:“是他们!就是……”
唐钰当即不顾一切便要从窗上跳下去,幸好林夕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拦我做什么?拦他们……”
“闭嘴!”林夕厉声喝道。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她还真管些用。
唐钰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想说什么也全都老老实实的噎了回去。
林夕有些头大地看向唐钰:“你身体还没恢复,现在这儿休息吧,我去抓他们。”
唐钰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哎等等——”唐钰突然喊住林夕:“是我误会你了,还给你……”唐钰递回那方手帕,有些紧张地说道。
林夕接过手帕顺手揣进袖兜中,眼睛却仍不忘了盯着街道上逐渐走远的两人:“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吧。”
撂下一句简单的回答,林夕想也没想踏着窗檐飞了出去。
“林夕,林夕!”延寿着急地喊道,看着林夕身影也越来越远,延寿也撂下一句话:“你先休息吧,我要出去找他。”
“哎——”延寿刚说完话也着急忙慌地冲出门去,完全没给唐钰说话的工夫。
唐钰低下了头,似乎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真是怪哉……”
“师父,怎么了?”白飞凰低着头在街道上走着,忽听身前唐朔一声奇怪的疑问。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融安城的气氛有点不太对?”
白飞凰看了看四周,仍旧是一脸迷茫:“师父,您指的是什么?”
“太安静了。”
唐朔抬起头来,同时细细听寻着四周的声音。
“我来告诉你感到奇怪的原因——”
一阵放肆的笑声传来,白飞凰和唐朔顿时转过身来——
林夕像一只猎豹飞奔而来,提剑袭刺白飞凰,白飞凰内伤未愈,转瞬之间左臂又中一剑。
“呃啊!”
林夕以极快的速度斩向白飞凰左臂,第二剑又直指唐朔。关键时刻,一把铁扇展开,挡住了林夕的剑锋。
林夕顺势退开,拉开距离,稳稳站住。
“林夕?我等还未找你,你竟敢来送死?”
“送死,哈哈……”林夕大笑道:“恐怕不见得吧!你不是想知道这城中为何如此安静么?”
唐朔看到林夕的样子有些紧张:“你知道?”
“刘英鸣已经不在融安,逃到韶关去了!
“什么?”唐朔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夕自信地回答道:“我自然是已经去过刘府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敢在刘英鸣的地盘当街拦下你俩呢?”
唐朔看着眼前的林夕如此自信,心中也渐渐没了底气--看他的样子,恐怕这件事是真的。
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传信呢?
亦或者说--难道信鸽是在自己离开长沙之后才到的?
唐朔心中一凉。
倒不是因为他没胆量跟林夕一战。
而是林夕一行十几人,早晚会来;而自己这边则是完全没有支援到来的可能。
一个人加一个伤者,要对付十几个人。
这场面,甚至胜于当年的群雄战唐云。
唐朔的武功远不及唐云,唐云当年尚被伤到,唐朔面对这种场面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突然,数枚飞针传来破空之声,唐朔听声辨位以铁扇瞬间挡下三枚梨花针,可在一旁,受伤的白飞凰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声痛呼,两枚银针再次刺中白飞凰。
林夕以为是唐潇的——
可回过头去,黄衫少女拖着病体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唐钰?”白飞凰向后一缩,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唐朔一言不发,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唐钰。
“师父……白飞凰,别来无恙——”
“我不是让你在客栈里呆着么?”
“别小看我。”
“我不是小看你,你身体还没好呢!”
“谢谢你,可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清楚。”
唐钰自顾自地走过来,问道:“师父,白飞凰给我下毒,你是不是知情?”
唐朔的表情依然相当沉稳,不露半点端倪:“钰儿,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我么?”
“我会。”
唐朔露出了一个追悔莫及的表情:“你过来,钰儿--我告诉你……”
唐钰的表情有些悲伤,鬼使神差之下,她竟真的向唐朔缓缓走去。
唐朔的右手合上了铁扇,貌似没有威胁地伸出手去。
可此时,唐朔的左手背于身后,唐钰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
“铛——”
一声双剑相撞,唐钰如梦初醒。
唐朔后退了几步,惊恐愤恨逐渐替代了镇定,鲜血淋漓的左手正握着一柄断成两截的短剑。
林夕一手护着唐钰,另一只手,手中的长剑直指唐朔。
很明显--林夕单手将唐钰护在身后,一招便将唐朔偷袭的左手剑废掉。
“你和路朝宗真不愧是一路人,你也想玩这招?”
“师父,你要杀我?”唐钰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她是真的没法相信,自己最尊敬的师父,会杀自己。
“飞凰!”唐朔一声断喝,白飞凰立刻心领神会,伸手便向唐钰后心打去。
“呃…呃啊啊啊啊啊……”
白飞凰的手掌还未落在唐钰身上,他突然捂着之前被飞针刺中的手腕,倒地嚎叫起来。
“臭女人,你给我下毒?!”白飞凰倒在地上仍不忘骂道。
“给你的两枚针是特意下过毒的,”唐钰从袖口拿出了一小瓶药水:“这本是留给我自己的,你应该感到荣幸。”
“你对我也下毒了?是么?”唐朔问道。
“不,师父。但现在看来,我真不如给您也下毒算了!我那么敬您,您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瞒着我!”
比起唐钰的痛苦,唐朔倒显得相当平静:“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最恨的就是刘英鸣这种人,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一定不会再帮助我们。”
唐钰失望地笑了:“我一直都只是你的棋子,对么?”
“对。”
唐朔回答的很干脆,在唐钰听来却是冷酷至极。
身后的白飞凰此时已没了生息。
唐钰双腿一软,向后栽了两步。
她总算见识了,眼前这个被自己成为师父的人,究竟有多冷酷。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有顾忌的人成不了大事,你一样,林夕也一样——”
林夕冷笑道:“难道像你们一样六亲不认,丧尽天良就能成大事了?”
“林夕!”延寿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唐朔顿感不妙,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一片如雨般的暗器散落而下。
林夕拔剑将暗器悉数拦下,唐朔也不在乎这些--抢走了白飞凰的尸体,极速向东逃去。
“穷寇莫追,他应该是去找刘英鸣了。”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沈家兄弟
延寿带着大家后到一步,问道:“林夕,你们没事吧?”
“没事,这两块料伤不了我。大家都到了?”
延寿点点头,“嗯,我把大家都叫来了。”
“看起来,我们可以追了。向东起行,直奔韶关!”
韶关刘府内,沈红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急信,随即放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大人,是融安那边传的信。”
刘英鸣显得有些紧张:“信上说了什么?”
“林夕到融安了。”
刘英鸣缓了口气,点点头道:“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们逃到韶关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沈红绫的表情却依然很凝重:“不知为什么,唐朔和白飞凰也去了融安,他们似乎没有接到我们的传信。”
刘英鸣心中一惊:“他们两个被林夕抓住了?”
“恐怕还要严重……白飞凰被毒死了,唐朔抢了他的尸体向韶关逃了。”
刘英鸣眼珠一转,瞬间抓住了重点:“唐钰呢?”
沈红绫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下毒没有成功,叫唐钰逃掉了,而且竟然林夕救了起来--白飞凰就是唐钰毒死的。”
刘英鸣血压上涌,跌坐在椅子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
刘英鸣的痛骂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最后他还是忍了回去,抓起桌上的桌上的茶杯狠狠扔了出去。
“您也别气了,生气也没用,想想怎么办吧。”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沈红绫无奈地说道,旋即蹲下身打算将满地碎片一个一个捡起来。
“好了好了,让下人去收拾吧。”刘英鸣扶着脑袋,看样子心态有些扛不住了:“下午四山弟兄就到韶关了,你去安排一下吧,让我歇会儿……”
沈红绫听罢便要退下,离开之前还是不忘提醒道:“你是兄弟们的老大,几千兄弟等你发号施令,你心态要是出问题了,遭罪的是我们所有人。”
刘英鸣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虽然确实是老大,可他只是个官二代,前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心态自然也不会太好。
“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想想。”刘英鸣沉声道。
沈红绫叹了声气,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林夕……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刘英鸣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林夕的影子。
他们两个从未见过面,可却已经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对头。
刘英鸣的心中,林夕或许可敬,或许可笑。
只是他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林夕究竟在做什么,他在为何而战;他只是觉得林夕似乎是打不败的。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无法动摇的坚定信念,他的力量将足以碾碎一切。
韶关北门,沈红绫拿着一本破旧的古书,在城门旁的茶棚里专心致志地看着。
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揉乱了沈红绫的头发。
沈红绫转过头去,瞬间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哥?”
身后的人竟然就是久未相见的沈青云。
此时的沈青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阴鸷,就是一个和蔼兄长的模样。
沈青云一把拿过沈红绫手里的古书,意外发现这竟然是三本书叠在了一起。
“《十三剑法真传》?《太极剑法图解》?《太乙玄门剑》?”
沈红绫一把将书从沈青云手中抢了回来,沈青云颇感怪异:“哥以前怎么叫你练武你就是不听,现在咋又研究起来了?还研究的……这什么剑法?”
“这是武当派的剑法,是我路过真武山时,一位法号鹤轩的道长见我有缘,送予我的。”
沈青云呲了呲牙,对着沈红绫笑道:“好小子,那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沈红绫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相传真武大帝成道时,剖腹始练成飞剑,震动三界。至今武当门内仍有“神剑长鸣于海上,太极秘术荡散人间”之语--可见想精通内家剑学,必以道法加持,内功演道,剑作无形,此乃武当剑法之精髓。”
沈青云吃惊道:“老弟,这……这是你看书看出来的?”
沈红绫笑嘻嘻的回答道:“嘿嘿,你老弟也不是那么蠢,对吧?我照着书上练了好些日子,可始终没什么进展。我想,武当剑法定然是以道入武,我对道法又一窍不通,想来定然是难以有所精进。”
沈青云敲了下沈红绫的脑壳,会心一笑:“我说你小子是不想当道士啊?”
“我想当道士,你能让我去嘛?”
沈青云欣慰的笑了笑:“你要是真想当道士,等做完这件事回山东,路过真武山,我送你上去。”
“真的?”沈红绫有些惊喜。
“你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哎--对了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废话,还不是担心你?胆儿肥啊你,敢趁我不在自己跟着刘英鸣跑出来胡闹。”
沈红绫咧着嘴笑了笑:“嘿嘿,哥,你不是把那件神器送给我了嘛,你还担心啥?”
沈青云摇摇头:“弟弟,你记住,林夕是个人精,这种东西再神,对他也只能用一次。第二次,那东西就一定会变成你的破绽,千万记住。”
沈红绫听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我知道了。”
沈青云又拍了拍弟弟沈红绫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沈红绫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沈青云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沈红绫撅了下嘴,又默默的拿起了古书。
可令沈红绫意外的是,弟兄们还没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先到了。
“哥,你看!”
“唐朔?”
唐朔背着白飞凰的尸体鬼鬼祟祟走在大街上--没人知道他背个尸体是怎么进来的。
唐朔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料身后还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
沈红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身体一缩,紧接着又撞到了一个人。
“沈……沈爷?”另一边,他撞到的人自然是沈青云。
沈青云的脸色相当难看,沉声说道:“滚过去。”
唐朔面对沈青云,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以为你会比唐云聪明点,没想到你俩半斤八两。”沈青云缓缓说道。
明明是异常平静的声音,在唐朔听来却是恐惧不已——
“沈爷…沈爷,小的真的尽力了,实在是林夕……林夕他……”
沈青云撇了撇嘴,沉声道:“太难对付,是不?”
“请……沈爷恕罪!”
沈青云擦着半出鞘的长剑,一边提醒唐朔:“他如果好对付,我根本就用不上你--正是因为他难对付,你才有活下来的价值。不然你以为我救你是在当大善人?”
“是是,沈爷,我明白……”唐朔拱手告饶道。
“这是在岭南解决掉林夕的最后机会了,你去找刘大人吧,他恐怕也在等着你,对么?”最后一句,沈青云向着弟弟沈红绫挑了挑眉。
沈红绫淡然笑道:“不错,刘大人肯定很希望见到你。”
沈青云再次叫住正要离开的唐朔:“我说,你带着尸体去见刘大人?”
唐朔则对两人神秘地说道:“噢噢!二位大人,在下正要向刘大人禀报此事--这具尸体还有大用。”
沈红绫疑道:“怪哉,死人还能有用?”
沈青云则是挥了挥手,让他抓紧去见刘英鸣。
“傻小子,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管用。”唐朔离开,沈青云又恢复那张和善的兄长模样。
“这个我不懂,死人怎么能比活人有用呢?”
沈青云也不急,慢慢解释道:“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他会完全按照生者的意愿留下线索或烟幕。你不明白不要紧,以后会懂的。”
“看起来,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
沈青云宠笑道:“你呀,叫你跟我身边多呆几年,你可倒好,跟刘英鸣出来倒腾这点破银子——”
“你不是说过嘛,咱兄弟俩不能忘本--对吧?”
“在我身边不也一样?你就嫌我唠叨,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红绫憋住笑意:“哎呦喂,我哪敢呐!长兄如父,长兄如父我记着呢——”
“长兄如父?你快成我爹了。”
“大哥,”沈红绫突然好奇地凑过来:“你给老大办事,真的只是为了报恩么?”
沈青云思索片刻:“也不全是--大宋朝廷的羸弱有目共睹,如果真让他们坐了朝廷,未必是件坏事。”
“大哥,你是这么想的?”
“嗯。”沈青云瞥了眼沈红绫:“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沈红绫低声道:“哥,我觉得,他们坐了朝廷,不会是件好事。”
沈青云笑道:“什么?”
“我觉得……”
话音未落,沈青云突然望向城门处:“看,你等的人来了。”
沈红绫转身看去,城外的数千弟兄已经来到,按照约定,几十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先一步进入城中。
沈红绫同时也看到了沈青云越走越远的背影--他暗自叹了口气,他也分辨不清,沈青云究竟是真的认为这些人靠谱,还是只随便一说敷衍弟弟。
沈红绫心中所想,其实比他哥哥还要简单。
“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会跟着你;可……如果这真是一个火坑,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武人文斗
“嚯,隔着八百里都能看到刘府什么模样了——”
延寿所指的方向,远远矗立着一座高耸的楼阁。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观之便知绝非寻常建筑。
林夕叹道:“血海染红的朱甍,尸体堆积的楹桷,才造就了此等雕栏玉砌。”
虺玉棠远远看着,心中思绪万千:“他们会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这座阁楼早晚都会塌掉,我林夕不自量力,就要做第一个推倒它的人!”
“我们要直接去么?”
虺玉棠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在走之前特意飞鸽传书将转进韶关一事告知余世平,现在不知他们到底收到了没有。
“你们害怕么?”
虺玉棠笑道:“我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惧怕死亡。”
林夕看着虺玉棠,问道:“玉棠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寇相求援了?”
虺玉棠暗暗一惊:“我……你都知道了?”
林夕轻笑:“我看到你传信了。”
“是……余世平送了我一只信鸽,他告知我如果有情况立刻飞鸽传书告知他。”
“我明白了,上一次遇到余世平的时候,你就已经让他去求援了?”
“没错,我也是担心我们……”
林夕手势向下按了按,说道:“我明白,看起来…现在想要不连累寇相恐怕不太可能了。刘英鸣既然敢跑到这里等我们,就说明这里一定是天罗地网,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虺玉棠疑道。
“说不定--当我们进入韶关之时,就已经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你说对了!”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回音的呼喊。
林夕暗自叹了口气,回过身去。
城墙壁垒之上,一个青年男子站在最前面,两边的弓箭手早已上弦搭箭,城下,数十持刀侍卫也从隐蔽的胡同里冲了过来,将林夕一行围了起来。
“林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的确,争斗了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才见到阁下的真容。”
“可惜了,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路上多少人都没能杀掉我,你就这么自信?”
刘英鸣笑道:“当然!你看到的只是区区百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城中总共四千多士兵,全部都是我的人,他们正在暗处看着你——”
林夕听到这话惕然心惊:“四千士兵?你要这么多兵,不会是想看家守院吧?”
“当然不是--我要做的事情你们明白的很,只是你们没有明说而已。”
“你将这些都说了出来,是想让我死的明白一点?”
“不一定--这要看你的想法了!”
刘英鸣说罢便从城墙上一跃跳了下来。
“好轻功!”林夕客气地赞叹道。
“过奖了——”刘英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衣摆,这才不紧不慢地对林夕说道:“如果这是在五天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你。”
林夕嘴角一撇:“那你现在是改变主意了?”
“是的。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说句实在话,你的能力远胜于与我共事的任何一个人!”
“是么?那可真是很高的评价呢。”
刘英鸣认同地点点头:“大宋现在就像一栋破房子,澶渊之盟就像一阵东风,而星星之火就像我一样在天下各道争相燃起,火借风势,将这栋破房子彻底烧毁!
我先前说过,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能加入我们,共同成就大事,那便是开国元勋,裂土封疆!何必要在这危楼之下,作一介布衣呢?”
“我在听。”
虺玉棠一听有些急了,沉声道:“林夕,你不会……”
他跟这些人可以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自己的家也没少找这些人敲诈,如今看林夕这样子,似乎是叫这些人说动了——
“别说话。”林夕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延寿赶忙拽了拽虺玉棠的衣角,示意他回来。
虺玉棠一脸难以置信地站了回去,延寿轻声说道:“没事的,我相信他。”
虺玉棠暗戳戳地说:“权力欲望迷人眼,多少人都倒在这两样上,我看……他怕是要被说动了。”
林夕颇感意外地道:“你还了解过我的身世?”
刘英鸣则显得有些炫耀的感觉:“当然,你们每个人的身世,我或多或少都了解过一些--你以前是宋廷的将军,后来呢?受人诬陷,亡命大辽,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报!
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处死你的诏令就是皇上亲笔批下的--你也知道,赵家皇帝忌惮武人,而从赵二高粱河一战开始,更是无比忌惮主战派,从当初的曹彬,到现在的寇准,哪一个不是被排挤压迫的?
曹彬是你的老师,寇准更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们遭到宋廷如此不公的待遇,难道你不替他们感到不公平么?”
延寿听到这些话,心中也顿时没了自信。
她知道,老师曹彬郁郁而终是林夕最大的心病,林夕时常会想起他,甚至有的时候做梦都会说着梦话,流下眼泪。
——这些只有延寿知道。
“我做梦都在想着替他们讨回公道。”
延寿心头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捂着胸口。
刘英鸣也确实是聪明人,他精准的抓住了林夕最大的弱点。
“对,所以说啊,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我保证不仅能讨回他们的公道,而且能让他们二人--名标凌烟!”
林夕微微扬起头颅,似乎是在思考。突然,林夕嘴角挑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有你这样口才的人也是够少见的。跟你讲条件,真是我不自量力了。”
刘英鸣表情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的话说完了?可我的话还没有说——”
“噢?你要说什么?”
“首先,你说宋廷是座破房子?这我不敢苟同。就说现在,各地借着澶渊东风的起义,也是屈指可数吧?
另外,一介布衣是我自己的选择,开国元勋、裂土封疆我更是没兴趣。
第二,皇帝昏庸儒弱,这我承认,他亲笔诏令处死我等,我也相信。可这些事情,究竟是皇帝一人决断,还是有外人干预,这…恐怕就难以论说了。
第三,我的老师曹彬是在岐沟关一战孤军冒进致使战败这才遭贬,这一点连我老师本人也是承认的,谈不上什么打压;寇相更是被朝中的奸佞小人诬陷,这才遭贬--讨回公道,我觉得第一个应该找他们这些人。
我师父和寇相一生征战,要的绝不是什么名标凌烟,他们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
圣上虽然昏庸,可他不是个残暴嗜杀之辈;你等虽能谋善断,人人都有奇才异能,可却是个个残忍嗜血、毫无人性!林夕--羞与尔等为伍!”
刘英鸣怒道:“林夕!我好言相劝,你竟恶语相加!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处境有多危险——”
林夕不急返笑,一阵笑声给刘英鸣笑的迷惑住了:“你笑什么?”
林夕缓缓说道:“刘英鸣,刘英鸣--我说我总是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却总也想不起来,现在我才算想起来啊——”
刘英鸣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很久之前,我曾在老师的口中听说过--你是刘锡的儿子!”
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在场的,尤其是观音延寿两姐妹:“就是那个诬陷于你,害得你逃往大辽的那个大宋宰相刘锡?”
刘英鸣更是有些惊恐向后一退:“你……你竟然能知道我的身份?!”
“说实话,我一开始只是奇怪,你怎么能当上统管两道的大知州,直到你说起了我被诬陷的事情--你知道的可比我这当事人还清楚呢!所以…你会是什么人呢?当然是诬陷我的人!他们有资格也有可能知道的比我详细。那么又是谁诬陷的我呢?”
延寿与观音异口同声:“刘锡!”
“对了!这个时候,我才将你和刘锡联想起来。我想起了师父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刘锡家里曾有五个儿子,可却因为同一种病夭折掉四个,只活下了一个小儿子,这个人就叫刘、英、鸣!”
刘英鸣后悔地敲着自己的头道:“言多必失啊……真是意想不到,我本想诓你过来,真没想到啊……林夕啊林夕,你果然是个天才。”
“你也不差,一席话语说的天花乱坠,有几乎是滴水不漏,如果今天换个人跟我讲同样的话,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看起来,你我只有刀兵相见了!”林夕一脚踢开刘英鸣,自己则借力后翻,稳稳落在所有人身边。
延寿轻轻一拳委屈道:“你吓死我了,连我都以为你要答应他了!”
虺玉棠侃道:“我还以为你听到钱财大官走不动道了呢。”
“他想的美啊,让我给他打工,也不看他配不配。”林夕拔出长剑,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刘英鸣阴着脸说道:“看起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大手一挥,更多的士兵钻了出来,将一众人围的水泄不通,很快,两个人缓缓走到刘英鸣身边,林夕看到其中一人的面孔,颇感吃惊。
“唐朔,沈青云?”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活人傀儡
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眼前,不过林夕显然不会对刚刚打过照面的唐朔感兴趣。
而是林夕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很像“沈青云”,似乎又不是沈青云。
沈青云的身量几与林夕无差,可眼前之人却明显矮了半头,而且还比林夕印象中的沈青云瘦弱了很多。
那人跟沈青云长的足有八分相似,却又有几分差别。不然林夕一定会将他错认成沈青云的。
“你是……沈青云?”即使林夕确定的他不是沈青云,却还是这样选择这样问道。
刘英鸣他们自然知道林夕是在问谁。
“我不是沈青云。在下沈红绫,是沈青云的亲弟弟。”沈红绫说罢,对着林夕轻轻地行了个礼。
“对他这么客气干什么。”刘英鸣没好气地说道。
“他毕竟是我见过的最棘手的敌人,起码的尊敬总是要有的。”
“我知道了--你就是刘英鸣的大管家沈红绫?”
沈红绫嘴角扬起,轻轻笑道:“正是。”
唐钰此时虽然相当于彻底跟唐朔决裂了,但是当又见到他的时候,心中却仍然想着所谓的师徒情谊。
然而这仅存的一丝情谊在她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转而只有无尽的恐惧与怒火。
是白飞凰走了过来。
准确来说,唐朔用手里的丝线“操控”白飞凰走了过来。
“其实我将他背走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唐朔似乎看到了众人的震惊:“是我杀死了他,将它制成了现在这样子。”
“制成?”
林夕的记忆瞬间回溯到破唐门之时,他拿到的那两张图纸--其中一张,画的便是这东西——
林夕眼前一亮,心中一惊:“傀儡?活人傀儡?”
“不错!活人傀儡——”唐朔仿佛在炫耀着他的杰作:“本来这个位置该是你的——”
唐钰惕然心惊,惶惶退后两步。她太清楚,唐朔的话指的正是自己,口中的位置指的自然是白飞凰的位置--唐朔手中的傀儡。
唐朔得意地指了指唐钰:“不过不用着急,你就会是下一个——”
“唐朔…你!”唐钰气的拿剑的手都在发抖,她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砍死唐朔。
林夕打断两人的对话,他也看出了唐钰已经濒临爆发了:“拿你徒弟做傀儡?亏你想的出来!唐钰,这下看清这个人的嘴脸了吧。”
唐钰是个自尊极强的人,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被唐朔一阵嘲讽,自然是难以忍气吞声,当时便气的她差点失控冲过去。
“他在激怒你,自己好找机会突袭。”林夕一语道破唐朔的计谋,唐朔瞬间尴尬无比,无能狂怒道:“林夕,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关心别人?你的死期马上就到了!”
“真的么?我看不见得吧——”
听到这话,唐朔、刘英鸣、沈红绫三人互相看了看,刘英鸣这是放肆地嘲笑道:“都到这份上了,你不会指望天兵天将能救你吧!哈哈哈……”
“天兵天将倒是没有,不过……”
“嘭!!!”
不知是不是有人听到了林夕的心声,一声信炮震耳欲聋,旋即一支烟花划破长空。
在林夕一行的惊喜和刘英鸣一行的惊疑中,无数钩索挂在城墙之上,数十人攀着钩索迅速越上了城墙,只一瞬间便解决掉了几乎所有弓箭手。
数不清的捕快骑着快马冲进城中,千骑奔雷,声若洪钟,气吞湖海,势如破竹。
“来了——”虽然林夕之前还并不想这样做,但当他真正看到援军的时候,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英鸣望着自己的士兵与近乎从天而降的捕快战在一起,心中顿时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跟你扯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否则我刚刚就把你一剑劈了。”
林夕旋即不动声色地低声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么?要冲出去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刘英鸣心口一阵绞痛,怒气冲冲地指挥着包围林夕的几十人。
“动手!”一阵爆炸声先后响起,包围圈最前面的士兵瞬间被炸翻。
早在进城之时,林夕便已经将身上的雷火珠散给了所有人,果然,战斗一起,林夕一方瞬间就占据了主动。
刘英鸣被气浪逼退了两步,随即向众人道:“杀了他们!”
唐朔控制着白飞凰第一个冲了上去,却被唐钰一剑格住。只见白飞凰身形一转,瞬间自腰间射出数枚暗器,唐钰身形一伏,堪堪躲过三把飞刀,甚至头顶的发丝都被削掉了几根。
唐钰耳朵一动,听起来身后的众人都已陷入苦战,而自己眼前只有一个唐朔,自己只有尽快解决他,才能帮到其他人。
唐钰全神贯注地盯着傀儡白飞凰,余光却瞥到身后的唐朔--他的双手全部都在操纵傀儡。
唐钰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若是自己能绕到白飞凰背后砍断傀儡丝,傀儡岂不是不会在有用了么?
想到这里,唐钰作势就要直冲白飞凰,就在剑锋相撞的一瞬间,唐朔操纵白飞凰意图划伤唐钰下盘双腿,不料唐钰高高跃起,一剑劈向白飞凰的身后。
白飞凰的身后什么都看不到,但唐钰可以确定,她砍到东西了。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长剑竟被一股不知名的弹力弹了起来,白飞凰竟没有失去唐朔的控制,反倒是一剑将唐钰的后背划开一道血口。
“哈哈……”唐朔当然明白唐钰想做什么,自负之下竟炫耀的讲起了原因:“这是蜀中特产无影天丝,无色无观、韧性极强,就凭你的剑,恐怕想砍断这无影天丝可差远了!”
“无影天丝?”唐钰心底暗暗重复着,她似乎是听说过这个东西。
正思索着,唐钰耳边一阵破风之声,唐钰忙转身躲避,长剑同时挡下白飞凰的刺剑。
傀儡的剑招明显是短板,唐钰便开始着重防御暗器,同时脑海中飞速思考。
猛然间,唐钰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可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呢……对了,霹雳雷火珠!”
唐钰摸出最后一颗雷火珠,毫不犹豫直接向白飞凰扔了出去。
“嘭!”爆炸带出火焰,瞬间点燃了白飞凰身后所有的无影丝,不仅如此,火焰顺着丝线迅速燃烧,马上就要烧到唐朔的手指了。
唐朔心中大惊,看着火焰越窜越近,忙将缠着手指的无影丝甩掉。
可事情总是越急越容易出问题,情急之下,唐朔竟然将几条无影丝缠在了一起,丝线上的火焰聚集,形成了一团黄火烧到了唐朔的手上。
“呃啊——”唐朔越急,无影丝越甩不掉,火借风势烧的越来越旺,唐朔一阵痛呼,终究是倒在地上,双手也被大火烧成了碳状。
白飞凰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唐钰还不忘连踩上几下泄愤,最后一脚狠狠踹飞了白飞凰的尸体,还撞翻了远处正围杀观音延寿的两个士兵。
唐朔已经疼得拿不起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钰越走越近——
“刘大人!救我,救我——”
“沈红绫,上啊!”
“刘大人,我不会武功啊。”
刘英鸣差点惊到心肺骤停:“你不会武功?”
“会武功的是我哥哥沈青云。”
刘英鸣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唐朔已经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刘英鸣来不及多想,拔剑便向唐钰冲了过来。可他的武功,对上唐钰只能说是毫无胜算——
唐钰轻易地格住了刘英鸣的剑招,左手一抓,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噗!”一口鲜血吐出,正喷在唐钰衣服上,眼见自己的黄衣被鲜血染红,唐钰怒火中烧,一拳砸在了刘英鸣的小腹。
刘英鸣一阵恍惚,只迷迷茫茫看见第三拳差点就落在了自己脸上——
唐钰打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想到林夕可能还要他活着问话,唐钰只好收起满腔怒火,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可不算轻--虽然不比前几拳势大力沉,可还是将刘英鸣的两颗牙都打飞了出来。
刘英鸣此时被打的晕头转向,早已没了行动的能力。唐钰便一脚踢开刘英鸣,回头冲进人堆里帮助众人。
外围捕快协助,内里众人一心,很快林夕便将所有的敌人一扫而空。
林夕四下检查着死亡的士兵,可此时却好奇地看到,沈红绫还站在那里,离众人三丈远背着手,正静悄悄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出手?”林夕问道。
“我不会武功,所以我不会出手。”
“你不会出手,那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我和他们是一路人,与你为敌,当然会来到这里。”
“那你应该也明白,你既然作为敌人来到了这里,不管你会不会出手,我都会擒下你,甚至杀了你。”
“我虽然不会出手,但我却会自保。”
林夕感到很是奇怪:“你?你不会武功…难道也能自保?”
“这世界上,不只有依靠武功才能自保。”
林夕点点头:“是的,你说得对,可我想知道,你能依靠什么?”
“你--马上就要见到了。”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间兵器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沈红绫背过身后的手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
林夕的眼睛缓缓睁大,是因为他看清了沈红绫手上的东西。
金翎银羽——
这是林夕第一眼看到的。
这便是第二张图纸上所绘的东西。
它像一张金羽盾一样,紧贴在沈红绫瘦削的胳膊上。
“这……这是什么兵器?”
“它其实没有名字,不过我喜欢叫它--暴雨梨花。”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此时的林夕还没有意识到,这东西张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恐怖的核心。
“谢谢你的夸奖,但…恐怕你要成为试验品了。”
沈红绫静静扭动着“暴雨梨花”上的一颗按钮,似乎是在调试着什么东西。
“小心。”林夕低声提醒道,旋即向着沈红绫冲了过去——
“咔嗒”一声,沈红绫似乎将什么东西推入了“暴雨梨花”中,在林夕的脑海中,那应该是发射匣。
“挡好!”林夕顿感不妙,立刻止住脚步,大喊道。
沈红绫迅速将发射口对准了所有人,紧接着,“暴雨梨花”轰然启动,数百枚金翎的发射口全部开启,疯狂向外倾泻着内里成千上万绵密的银针。
林夕大惊之下,首当其冲,数百枚银针直刺全身上下。林夕退后数步,扯下袖袍狂卷,堪堪将大半银针全都卷进了袍中。即使这样,林夕的手臂依旧深深刺入了数枚银针,疼痛难耐。
不过,林夕仍然庆幸,除了热辣辣的疼,他并没有别的感觉--飞针上应该没有毒。
心中如此想,手中狂卷的袖袍却不敢慢下一分。
林夕的头顶、耳旁,时时都会传来破风之声,那是飞针穿过的声音。
终于,“咔嗒”一声,狂轰了一分钟有余的暴雨梨花终于打出了最后一枚弹药,沈红绫试探性的拍了拍,见所有发射口都已关闭,这才确定弹药用尽。
林夕筋疲力尽地撑起身体,手中的长袍落在地上,上面刺着上千根细入牛毛的银针。
林夕知道,沈红绫大概是想拖住所有人,才将暴雨梨花的弹道做了调整--若是万条银针同时刺向自己,自己是决计挡不住的。
此时,一道身影闪了出来,挡住了正欲反击的林夕。
那身影并没有继续与林夕缠斗,一个照面便闪到了沈红绫身旁。
“沈青云?”
这一次林夕看得清楚,眼前之人正是沈青云。
“哼,走!”沈青云没有过多纠缠,也未趁林夕之危,而是直接背起沈红绫,迅速消失了胡同口。
林夕没有去追,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长时间高速旋卷衣袍使他的双手都脱了力,即使这样,当他听到身后的一声尖叫时,还是支撑身体爬了起来。
“延寿?延寿!没事吧!”众人也都听到了一声尖叫,转头看去时,却见延寿遮着自己的脸,怎么也不让别人看。
“延寿,延寿?”林夕将延寿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林夕在呢,延寿,你是伤到哪儿了?”
延寿像个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夕看向延寿,放下了她的手,她的脸颊上竟然并排扎了六根银针,跟小猫脸上的胡子似的。
林夕听着延寿那响亮的哭声,想来是没受太重的伤,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你还在笑我!”延寿哭着撒娇道。
“好啦好啦,”林夕忍着笑,安慰道:“我给你先拔出来,好么?”
延寿撅着嘴,老实的点了点头。
林夕顺手抽出一方手帕,每次拔出针后便细细擦拭着延寿脸上的血迹。
林夕面对延寿,像哄小孩一样:“不疼不疼…没事啊延寿……”
拔掉了六根针后,延寿又是哇的一声扑到了林夕怀里。
“好啦好啦……”林夕感到有些发愁:“都多大了,这点事还不让人看,大家还以为你伤到了呢。”
“那你还笑我!”
“我是笑你跟个孩子似的,傻丫头。”
“林夕——”周白羽架起浑浑噩噩的刘英鸣,将他带了过来。
林夕笑着点点头:“嗯,辛苦你们了,看看大家都受伤没有,都照顾一下受伤的人。”
“嗯,我们知道了。”
林夕长叹一声,旋即看向倒在地上的刘英鸣。
“你说得对,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不……”刘英鸣听后焦急地摇着头。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我饶了你吧?”
见刘英鸣点了点头,林夕实在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来:“我记得刚刚还有人叫嚣着要杀了我,现在这是什么?打脸?”
“我给……给你钱,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放过…放过我吧……”
林夕嘴角一挑,阴鸷地说道:“你可真慷慨--可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谁放过他们?”
林夕站了起来,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林夕运起一掌,用尽全力轰向刘英鸣的脑袋,“嘭”的一声,鲜血迸溅,林夕打碎了刘英鸣的脑袋,手掌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林夕,林夕!林……”余世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只看到了刘英鸣碎裂的头颅。
“哎呀,还是晚了一步……”余世平懊悔道。
“余大人,是寇相让你来的?”
余世平点点头:“是的,寇相让我告诉你莫杀官、莫杀官,可……是我来晚了……”
林夕叹道:“你来的不晚,就算你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留下他的命。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今天你率捕快赶到,形势殊难逆料。”
“是寇相出的主意,让我召集南镇捕快在桂阳集合,行路途中又收到虺玉棠的消息,这才一路快马加鞭赶来韶关。”
林夕心中极是感动,眼眶甚至红了一圈:“告诉寇相,他的大恩大德,林夕…永世不忘!刘英鸣我杀了,望你转告寇相,朝廷派人追缉之时,一定要矢口否认与林夕的关系,千万莫要连累他!”
“哎呀好啦!”余世平挥挥手打断道:“你把寇相想成什么人了?这是他的信!”
林夕接过信笺,拆开看了起来——
“……前文已悉,林夕极度憎恨鱼肉百姓之人,若其真的杀官,无论如何,定要将其带至我的府上,切切。”
“这……”林夕一愣,终于有些冷静下来:“这是寇相,亲笔写下的?”
“废话,我们难道还敢伪造寇相笔迹?”余世平后解释道:“你现在要是一走了之,就是二度反叛,当初正是寇相替你担保,这才让你从辽国安然回到了大宋--你若是再度反叛,皇帝一定会将寇相锁拿拘问。一旦进了大牢,朝中的奸党便有的是办法弄死寇相了!你的冲动才会真正的连累寇相,明白吗!”
“我…我明白了……我跟你回去,见寇相……”
“林夕,你看!”
唐钰一声惊叫,林夕猛然转过身来。
“唐朔跑了!”顺着唐钰所指的方向,林夕看到了落荒而逃的唐朔。
林夕一惊,惊叹此人还真是命大:“他在往北逃,追!”
“该死!”唐钰低声骂道,跨上飞马第一个便冲了出去。
这下连林夕也不得不承认,唐朔的轻功是真的很厉害,众人策马飞掠,与唐朔的速度竟不相上下。
唐朔飞奔于前,一刻也不敢停歇。他虽然没有回头,却很清楚,这些人杀不了自己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很快,老天爷似乎是有感应似的,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并很快就变成了豆大的雨滴——
地面很快就变得湿漉泥泞,唐朔用两条腿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唐朔甚至已经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提运内力,开始加速狂奔,又跑了很远,一座城市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唐朔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持续高强度的奔跑已经让自己濒临极限,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唐朔进城之时,道路已经泥泞的难以行走。唐朔趔趔趄趄地撞开了湘妃庙的大门,摔倒在神像前。
“但愿他们不要发现…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唐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奇迹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的生命,将彻底终结在这座湘妃庙中。
“湘妃庙--好地方啊,真可惜,二位神女今日要见证一条走狗的死亡了。”
这声音如同地狱的回响,将唐朔吓得心胆俱颤,身上的旧伤也再次发作,血咳不止。
林夕缓步徐行,看着眼前咳嗽的唐朔,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唐朔看准机会,左手袖口猛然射出一枚铁棱椎,直刺林夕——
他以为林夕得意之下会无所防备。
但他显然小看林夕了。
林夕将脸一侧,躲过直袭的铁棱椎,左手一把抓住铁棱椎的绳索,使之动弹不得。
唐朔还试图强行抓回铁棱椎,可他一个重伤之人,又如何跟林夕比力气呢。
林夕嘴角一挑,阴恻恻地笑了出来,右手同时拿出了两枚雷火珠。
“嘭”的一声,唐朔只觉得一阵剧痛,他的左边便轻飘飘的了。
面对着被炸断左手的唐朔,林夕毫无波澜地抽走了他的铁棱椎。
“让我杀了他!”唐钰说道。
林夕挥了挥手,说罢便背过身去。
唐钰颤抖着举起剑,心中却又泛起了幼年的回忆--她终是没能下得去手。
“我……下不去手……”
唐钰面对林夕,她不知该对林夕说些什么,可林夕却突然转过身来,向唐钰扔出了铁棱椎——
唐钰全身一颤,低声惊呼——
铁棱椎擦着唐钰的身边飞了过去。
唐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转过头去--只见唐朔右手的剑锋已经抵到了自己的后背上,但是铁棱椎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他要……”
“说实话,你的心还没有你的嘴一半狠。”林夕平静的说道。
唐钰的眼眶红了,她一怒之下躲过唐朔手里的长剑,一剑搠倒了他。
林夕叹了口气,递过一方手帕。
“不必哭泣,你没有错,替这种人哭泣也不值得。”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度告别
这场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或许真的像林夕所说的,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吧。
站在湘妃庙的门前,林夕感到有些茫然。
“怎么了,不知道以后该向哪儿去了?”虺玉棠靠在梁柱旁问道。
“不,我只是有些担心一件事。”
“哦?担心什么?”
“担心……刘锡。”
虺玉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问道:“对了,还忘了问你,刘锡是什么人,我似乎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看你和寇相的样子,似乎是都认识他。”
林夕长叹一口气,旋即进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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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染芙蓉江岸
一把冲天大火,炽熊熊的烧在半山,晚风冷冽,吹得大火蔓延纵溢,将整个黑夜照得通亮,如同白昼一般——
林夕老远就看到了这把火。
他隔着一座大山,只能看到照得黑夜闪闪烁烁的火光。
他沿着山脚弯弯绕绕的山路赶过来,火势已只剩下了浓烟,林夕看着一片灰烬的村庄,整个人都怔住了——
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整个村庄,四五十户人家,全都死在屋里,被烧了个干净。
只有零星几个逃出来的,同样横尸道旁,胸前背后黑洞洞的伤口告诉林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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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一起血案
林夕伤口还有些痛痒,又不由得想起了长剑客剑中的麻药,再联系起他的名字——
善于用毒的门派,恐怕这件事又要跟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脱不开关系。
“天河剑唐夙?”唐韵蹲在长剑客的尸体身边,细细观察着他的面容,以及他的剑。唐韵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叫道。
林夕走了过来:“你认得他?”
“唐夙是唐门外门子弟,唐门少有的用剑高手,算是我的前辈了!”
林夕踱步思索道:“从这封信可以看出,这两个必是‘泺口温家’劫案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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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疯子杀妹妹?
汶水河畔,夜深人静,江上数舟泛过,只有皎洁月光将汶水河照的清丽明亮。
杳杳渔舟破暝烟,疏疏芦苇旧江天。
汶水上的舟楫,大的华灯如昼,小的精致典雅,各有各的诗情画意。
而在这其中,一艘最大的舟舫,轻摇在河面之上,灯彩辉煌,传出的绕梁之音不住停泛水面之上。
不用说,这艘舫舟的豪华气派、风雅布置,加之绕梁三日不绝的歌伶,足见其主的雄厚财力。
云苍向林夕说起,眼前这艘舟舫,是山东名家“夕家庄”的船。
夕家庄的名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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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血剑奔雷
次日傍晚,惴惴不安的夕家庄,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领头的人,像一只恶狼,身上带着伤,眼神中冒出的是犀利的精光。
在左边的男子,人高马大,却低头沉默不语。
右边的男青年,手里捏着把剑,双手抱胸,打量着夕家庄的壮阔气势。
夕家庄大门前看得见的足有十二个庄丁,看不见的或许更多。
外面的庄丁警惕地盯着来此的不速之客,最里面的大汉没有动作--他的衣服较庄丁都有所不同,显然是领头的。
“你们是谁?”一群人乌泱泱地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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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唐震要杀我
离开地牢,那股湿寒霉腐的气息才算消失掉,林夕也才长舒了一口气。
延寿着急地跑过来:“林夕,你们出来了!见到夕庄主了么?”
林夕点点头,叹道:“他疯了。”
夕静瑶则在旁追问唐震道:“我哥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我只离开了一天……”
唐震打断道:“二小姐……那天庄主推你下水之后就已经发病了,他拿着刀在船上乱挥胡砍,好几个庄丁都被庄主砍伤了。最后没办法,我只能下了庄主的刀,将其带回庄子。没想到当天晚上庄主又从庄里逃
《侠行天地》第一百二十章 唐震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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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夕家庄之殁
前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林夕想都没想向后院冲去。
“林夕,林夕!”夕静瑶用尽全力追赶,却仍是追赶不上。
林夕突然停了下来。
这地方是夕家庄的后堂。
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比起前院烈焰燓天,这里倒是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循声赶了出来,与林夕汇合,可林夕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延寿呢?”
观音惊道:“她听到声音第一个冲了出去!我以为……”
林夕心中一紧:“坏了——”
云苍与云柒晚来一步,他们似都受了不轻的伤,刚跑到林夕身旁就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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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焦头烂额
自夕家庄惨案完结,林夕便发现了夕家庄里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不见了,加之前十一起屠村案的所有钱财,一并失去了踪迹。
寻着唐震唐柳的踪迹,林夕一路追到了济南府。
济南是个大城,这里不比野外,林夕晚来一步,已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
林夕一行进了城便直奔巡府,这里是山东捕快的总部,女捕头谢玉旌也是在此处工作的人。
林夕来此,是为了一见山东捕快的领袖--“困龙手”韩世让,向他仔细问一问屠村案的事情。
可当林夕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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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剑柳鞭
当林夕再次见到韩世让的时候,已经是当日深夜的事情了——
直到太阳落山,林夕都不曾见到韩世让和夕静瑶回来。这一切都让林夕感到极度的不安。
他的感觉是对的。
夕静瑶现在已经身处险境之中,而且已是生死一念的极险之中——
林夕一路不敢停歇,跑到了来时的路--从夕家庄到济南府的大路上。
此处是个小土坡,土坡上还有一段已不知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古长城。
烽火台上人影闪烁,林夕一个箭步踏在墙上,一跃跳上了烽火台。
在冲上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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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瑶光之心
再度醒来之时,夕静瑶已经躺在了一张温暖的床上。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眼前却仍是迷雾一片。
在这片迷雾之中,夕静瑶努力地睁开眼找寻着一切,终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醒了。”他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平静,那么温柔。
“林夕……”林夕背对着她,她下意识觉得林夕会离开她,伸出无助的双手,紧紧拉住了林夕。
“我不会走的。”林夕一下抓住了夕静瑶细如柔荑的手,静静地安慰道。
脸颊上传来的一点刺痛让夕静瑶迅速明白脸
《侠行天地》第一百二十四章 瑶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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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衣人
“门口那两人,是方大人的随从?”林夕望着门前二人问道。
“啊?哈哈……你们两个,过来!”方正煌一声令下,二人果然像两条鬼影一般窜进了堂内。
方正煌介绍道:“我的手下随从中,以‘一龙二虎’的武功最高,他们便是其中之二--“玉面飞龙”杨九蓁、“崩山烈虎”杨九思。见过林兄弟!”
两人将斗笠摘了下来,恭敬地向林夕行了一礼。
杨九蓁生得面白无须,俊秀如锦,身虽瘦弱,却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模样。
杨九思就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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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一剑客与神秘人
衣袂猎猎,
凉风飒飒。
十名黑衣剑客各持两把长剑,黑巾蒙面,其势如雷,双目如电。
只见那血衣人从后缓缓走出,显然,这些人与他是一起的。
黑衣人在林夕周围五步远的地方缓缓移动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没有答话,只是在林夕周围转的更快了。
“他们在干什么……”夕静瑶话音未落,双目只觉一阵剑光急闪,眩目刺痛,一瞬间几乎看不到眼前任何东西了。
“啊呀!”
就在这转瞬之间,她听到一声剑鸣绕着自己的周身划了一圈。
她再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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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不像龙
“你叫什么名字?我认得你么?”林夕仰首试探起那人。
“叫我老杨不就挺好的么?”
林夕道:“以你的身手,应该不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吧?”
那白面人笑嘻嘻地说道:“我说林大公子,你就不要想着套我的话了——”
“我承认--我奈何不了你,你走吧!我不拦着——”
白面人一怔,陡然笑了起来:“嘿嘿,还有这么好的事么?你林大公子看的可真开啊!”
“哎……”夕静瑶伸手就要抓向林夕,却被观音拦了下来。
“嫂子,他这……”夕静瑶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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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虎不像虎
“狗东西,还跟老子讲起条件来了。”林夕还不忘暗骂道。
观音问道:“那我怎么办?还真帮他找他弟?”
“找,先套出话再说。”
观音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你看看她。”观音使了个眼色,林夕明白地点点头。
林夕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去吧,散去城里好好找找。”
虺玉棠道:“嗯,我知道了,我们也去。”
林夕走到延寿眼前,柔声地安慰道:“没事了,你还好么?”
延寿星眸含泪,又怕又委屈地抱住林夕,“你个讨厌的家伙,我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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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獠牙现
“弟弟?你怎么……你不在方大人身边?”杨九蓁看到弟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吃惊程度不亚于之前林夕拿雷火珠替换了飞蝗石的时候。
杨九思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向哥哥杨九蓁:“你从大人那儿走后,我也就离开了……”
两人下意识的对话也被听在了耳朵里。
“那你去哪了?”
“我来告诉你吧。”林夕随手将杨九思扔了下来,说道:“你弟是在青楼让我逮到的,你们两个可真不愧是亲兄弟。”
杨九蓁听到此话气不打一出来,可终是没什么办法——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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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为谁而备的坟墓
林夕“铮”地拔出了腰际的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剑闪着一种阴寒的光芒。
林夕不慌不忙地问道:“看起来,这一场决战无可避免了?”
方正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着那兄弟两人将你引来,不就是为了此战么?”
“可是你却并没有告知他们真相。”
“我了解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在你的威胁下一定会说出来--你一旦知道了真相,那很有可能就不会过来了。”
林夕沉声道:“即使我知道了真相依然会来——”
“哦?”方正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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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破阵
延寿望着幽静的山色和孤寂的夜空,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天边正有一颗孤星,忽明忽暗。
桌上摆着早已凉透了的饭菜,她们一口都没动。
夕静瑶默默的给延寿披上一件衣服。
“嫂子,夜深寒凉,回屋里等他吧。”
“夕二小姐……”
夕静瑶尴尬地笑笑:“嫂子,你就别像林夕一样酸文假醋的了,你叫我阿瑶就可以了。”
延寿轻抚着夕静瑶的小手笑道:“好。阿瑶,林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他……”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夕静瑶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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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雨夜惊雷
当林夕再度醒来之时,他已经身处韩府之中,两个姑娘在身旁轮流照顾着他,这些林夕都能感受得到。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细细地包扎好了,林夕闭着眼睛,享受着夕二小姐给他擦脸拭伤的待遇——
“真舒服。”林夕笑了笑。
“你醒了?嫂子!嫂子她刚出去给你做饭了来着!”夕静瑶说道。
“没关系,等她做好饭再喊她吧。”林夕叹了声气,问道:“我睡了多久?”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一天嫂子连眼皮都没敢合一下。”
林夕又追问道:“大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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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里孤云,清游渐远
“好一个皆大欢喜两不相欠--方大人,你跟我,可绝非两不相欠。”
说话的人正是坐在墙边,竹笠下隐遁面庞的血衣男子。他的眼睛闪烁着寒意,足像笠影下的两道电芒。
未及青衣汉子说话,身后的他又开口了:“你欠雪山十剑、五十二剑客的命,欠我的钱!”
说罢他也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斗笠。
“唐裳?”
唐裳随意地将雨笠扔在长椅上,道:“方正煌,方大人,难为你还记得我!”
那“青衣汉子”方正煌闻言大笑:“你唐裳是我最信赖的手下,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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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仇
四人互望一眼,在大雨中摆出架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副要拼的同归于尽的样子。
李清游则是暗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中,透着一股惋惜的神色,仿佛在看将死之人一般。
最先发觉有异的是离李清游最近的“玄”,他只觉得腹间剧痛,眼前花白破碎,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他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在场诸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无一不被震惊。
“你做了什么?”掌柜“青”问道。
“毒已潜伏你们身上多时,我想它何时发作,它就何时发作。”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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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谈个条件
“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夕静瑶忽然扭过头来,仿佛做下了很大决定似的。
“你问。”
只听夕静瑶问道:“如果……如果没有我,唐裳唐震也愿意与你合作先杀方正煌的话…你会与他们合作么?”
林夕忽地瞥了夕静瑶一眼。
平时不正经的丫头他习惯了,突然正经起来,反倒是林夕有些不适应了。
“你能…你能回答我么?”林夕没有回应,夕静瑶继续追问道。
“你想听实话么?”
“想!”
林夕道:“我会与他们合作,抓捕方正煌。因为只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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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唐门之邀
“沈青云,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我来山东本就是为了他来的……可徐州在济南以南,他该往南走的——”
唐灵心中倒是充满自信:“相信我,他往东走就是误导你们。怎么样,这个消息够有用处了么?”
“嗯,我承认,有用。”
唐灵柔声轻语,向前靠了两步:“那我们…有合作的机会么?”
林夕退了几步,“我可能还要和某人商量一下。”
“商量?”唐灵疑道:“难道你还不能说了算?”
林夕冷冷地道:“我觉得,与唐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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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舞
对于方正煌来说,这即将到来的“鹤舞”,还不如正经的青楼消遣一番有意思。
就在大家忙着媚谀奉承之际,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突然多了一个低首似在休憩的青年,他的斗笠垂下长长的黑纱,完全遮盖住了面容。
他好像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人,但是--即使透过厚纱,仍然能够依稀看到,斗笠下那双散着精光的眼睛。
众人纷纷落座。
片刻之后,舞娘伴着轻柔之音,冉冉而来,款步姗姗。
两只纤巧的身影,如鹤归云间,旋舞而来。
二女白衣翩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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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混元无极
方正煌当街抢了匹马,一路狂奔南逃--然却依然逃脱不掉紧追不舍的李清游。
方正煌遽然止步,李清游紧随其后停住脚步。
眼前已是泗水河畔,他已无路可走。
“方大人。”
方正煌道:“李公子,锲而不舍这四个字用在你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清游回道:“我想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林夕更加合适。”
“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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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煌话音刚落,小唐门三人随后而至。
仿佛是一阵风刮过,赤血红素手提八尺长刀,如破弦之矢,劈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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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冰火破脉
徐州的客栈里,众人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林夕——
唐允恂把着延寿的脉搏,面色愈发沉重。
“你别着急……”唐韵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拉住林夕。
过了片刻,唐允恂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唐韵的还要难看。
林夕暗暗咽了下唾沫,紧张地问道:“唐前辈,延寿她……她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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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唐允恂有些犹豫,这也是他少见的难以诊出病症的时候。
“她的身体里,有两股气息在疯狂乱窜--一冰一火,一阴一阳。我对内功不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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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不请自来之客
青天,白云。
原野,山坡。
芳草萋萋,一朵艳得十分红的红花在芳草中轻摇。
林夕坐在济南城郊的山坡上,感受着风动,芳香。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沈青云自上次消失后,一行人没了目标,又只能回到了韩府,而李清游则是继续游走于山东境内寻找沈青云的踪迹,不过至今还没有传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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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寿这些天一直在试着适应这股突然来到自己身上的内力,虽然那内功是沈青云的,但林夕倒是不在乎这些--延寿没事就比什么都重要。
她催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章 不请自来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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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觅迹寻踪
李清游听着唐灵的说辞,嗤笑一声:“这也快啊,我如果不是还要看地面上的车辙印,你早被我甩没影了。”
唐灵急了,一拍桌啐道:“你明知道我在身后,也不愿意回头等一下我?”
李清游无奈道:“废话,你又追不上,我怎么知道那是你?”
“你……”唐灵表面上气个不行,一时却没忍住,嗤笑一声。
“那现在怎么样啊?”唐灵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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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游盯着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说罢李清游便要离开。
唐灵赶忙拉住李清游的手道:“我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一章 觅迹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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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南变乱
夜幕降临,韩府黯淡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凄楚。
林夕痴痴地望着天空,月明星稀,苍白的月色遍洒大地,洒到哪儿,哪儿便会掠起凄寂之意。
延寿从身后轻轻揽住林夕的右臂,柔语轻声:“在想什么呢?”
林夕轻叹一声,左臂抬起,将一封信递给了延寿:“李清游传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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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那边怎么样?”延寿接过手中的信笺,口中问道。
“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如果一定要说进展的话--他至少确定沈青云还在山东,而且是由西南方的官道向着济南来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南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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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远山巍峨
两人走在傍晚的街市上,林夕又问道:“对了,这是什么信?”
夕静瑶回道:“哦,这是李清游传来的信,具体什么内容我还没有看。”
林夕低头拆开信件,边拆边提醒夕静瑶道:“以后李清游的信你打开看看无妨,反正大家都是要知道的,别弄丢了就好。”
“还是算了吧,这是李清游写给你的,我一个外人打开看算什么事。”
林夕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瞥了眼夕静瑶,心里还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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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林夕抓紧回忆起今天有没有惹到这姑奶奶,可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三章 远山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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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银楼玄机
两人在城内绕了好些圈,似乎是没有丝毫收获。
“你觉不觉得,这城里有些奇怪的地方?”
唐灵皱眉道:“我倒觉得这地方荒凉得很,有什么奇怪的?”
“你看看,前面那是什么?”李清游伸手指向那边,一座二层小楼突兀的矗立在一片平房瓦舍间。
唐灵眯着眼,看向远处那二层小楼:“那好像…是座银楼?”
银楼,旧时生产金银首饰器皿并从事交易的商店。任何大城市几乎都会有,如果放在别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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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就怪在,它们出现在了泰安。
“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四章 银楼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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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逢再会
清晨,睡梦之中的李清游,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正捅咕着自己。
自己睡的正香,突然被这一只手搅了清梦,李清游腾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腕钳住了那扰人清梦的手。
“哎呀!”一声痛呼,李清游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眼前的人正是唐灵。
“唐灵?你怎么过来了?”李清游迷迷糊糊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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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放开我……”李清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一直紧扣着唐灵的手腕,叫她疼得大叫起来,双手又是一动不能动。
李清游脸上一红,忙松开了手里的唐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逢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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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路扑空
“站住!”林夕策马急奔,终于是在城门口将两辆马车截了下来。
这时候,马车正接受着城门卫兵的检查--车上什么都没有,检查本身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本来卫兵已经准备放行了,可突然出现的林夕却打断了这一切。
“是你在说话么?”卫兵看向策马而来的林夕喊道。
“当然。”马未停稳,林夕便一个翻身稳稳跳下了马,“我要检查这两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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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卫兵一愣,旋即嗤笑道:“我说你是哪路的神仙,张口就来?”
车夫也说道:“是啊,你
《侠行天地》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路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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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银马车之谜
白光闪过,林夕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直至慢慢恢复--原来只是拿在手里的短刀反射了太阳的曜光。
“诸事不顺,连太阳光都要晃我一下……”林夕一边抱怨着,一边要将短刀收入鞘中。
突然间,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林夕的注意--在阳光的照耀下,刀刃上竟反射出一缕异常的白光!
“这,这是……什么?”
林夕的手摸上了刀刃,将那一缕反射阳光的东西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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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是刚刚检查车厢壁时留在刀上的。
反光正正好闪进了眼睛里,难道是这刀要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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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荒村暗室
当所有声响都沉寂下去,一切俱归于无。
“都……都看我干什么?”唐允恂紧张地检查着林夕胸前的伤口,反倒是林夕竟然满不在乎地笑了出来。
“看看你,别让你死了。”李清游坐在林夕身边,问道:“唐前辈,他怎么样了?”
唐允恂的脸色显得略微轻松了些:“剑刺在右胸,幸亏他躲了一下,要不然事情就要难办了。”
“那就是问题不大咯?”延寿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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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说……问题不大,就看小林能不能忍住疼了。”
林夕拿过一条毛巾,二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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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辽人的踪迹?
“延寿观音,你们看,这是什么?”林夕将那密道中发现的盔甲和刀给二人看了一看。
“这不是盔首刀和我大辽骑军的盔甲?”
观音心中一惊,见得多些的她一语道破。
林夕咽了口唾沫,颇感紧张地道:“那盔首刀还勉强好解释些…主要是,大辽骑军的盔甲怎么会跑到宋境来?”
“这你是从哪拿到的?”
林夕指了指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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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户人家的灶台下发现了一处密道,在里面找到了这两样东西。”
“灶台?”周白羽道:“我在村里搜索的时候,也发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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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骁卫军营下
“我明白了……”萧太后点点头:“你在泰安县废村的一个密道里发现了大辽骑军的盔甲?”
林夕答道:“回太后,正是如此。”
“盔甲现在何处?”萧太后问道。
“盔甲现在门口守卫那里存放。”
萧太后立刻喊道:“来人,将门口存放的盔甲呈上来!”
婢女很快吃力的抱着一件盔甲走了进来。
“这是…大辽骑军的盔甲?”萧太后惊道。
林夕道:“我们怀疑,这支进入大宋的大辽骑军就是大宋反叛势力的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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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想怎么办?”
“请太后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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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宿命对决
“吱”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迎接林夕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数不清的士兵。
“林公子,你好啊。”说话的正是林夕刚刚在营外看到的与黑斗篷对话的将军。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林夕拱手问道。
将军亦是拱手回敬:“不敢,在下姓萧,单名一个瑾字。”
“萧瑾--好名字啊。”林夕又问道:“想必阁下与当朝太后是同族了?”
“正是。”
林夕看向萧瑾:“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
萧瑾抬了下手:“请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这
《侠行天地》第一百五十一章 宿命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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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混元诛邪
风疾,雨骤!
林夕直面狂风,强顶着巨大的压力,但他无路可退!
“砰!”一股巨大的气流轰开两人,林夕被震退数步之远。
林夕身形站定,沈青云遽至!
林夕不及思考,再度硬接住沈青云凶烈的一掌!
在短暂的一瞬间,林夕竟与沈青云僵持起来——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看着二人,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人后的萧瑾暗暗理了理袖子,忽然对准了林夕!
“林夕!”周白羽心中一惊,她知道萧瑾的袖中藏着什么。
“嗖”的一声,一枚碧绿色的袖箭暴射而
《侠行天地》第一百五十二章 混元诛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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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道魔两极
此时的林夕,已经感受到了内力正在从体内一点一点的流失。
林夕强撑着身体,他明白他不能倒。
但靠强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猛然间,林夕感到一道内力瞬间涌入自己的体内,林夕顺势携着内力一掌轰了回去,形势瞬间逆转!
林夕的右后方又多了四人,正是观音、夕静瑶、李清游和唐灵!
这四人的力量也许并不大,但在这生死一念的关键时刻,四个人的力量足以让林夕压过沈青云!
“轰”的一声气浪爆开,这一次是沈青云被摔了出去!
“噗!”一
《侠行天地》第一百五十三章 道魔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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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伴君半生,终有一别
“林夕!林夕……”唐韵终于是杀进了里边,发现林夕还活着感到有些惊喜,但紧接着,她就发现了林夕怀中重伤的延寿。
“延寿姐!”唐韵意图冲入人群之中,却迎面撞上了沈红绫。
“你?”
沈红绫二话不说,一剑斩了上来!
唐韵非常意外,在她的记忆里沈红绫根本不会武功,这一剑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沈红绫一剑极快,唐韵飞也似的跃了起来,当头一剑又斩了回去——
长剑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沈红绫早已不见了身影。
唐韵向身后望去,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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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魔混沌
唐灵搀扶着李清游,走在一条长长的地道里,一股霉腐湿潮的迎着二人扑来,还夹杂着些许血腥的气息。
走至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窖,地窖的尽头是几座由层层叠叠的铁板隔起来的巨大的隔间。
那几个房间,一般人都管它们叫做“地牢”。
“沈青云,他人呢?”走到地牢的最里面,借着昏暗的光线,李清游向巡守的士兵问道。
“还在里面,没醒。”
“你去吧,我知道了……”李清游从铁栅门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沈青云,低声想对唐灵说点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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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青云难明
“哥?!”当走到尽头的时候,沈红绫一眼就看到了在牢房里端坐着的哥哥沈青云。
“哥!你这是……”沈红绫想要对哥哥说什么,可是却被牢门隔开了。
“让开吧,我给你开。”
李清游掏出钥匙,“咔嗒”一声,牢门上的巨型铁锁瞬间被解了下来。
沈红绫先冲了进来,抓住沈青云的手臂问道:“哥,你怎么样?”
沈青云叹声气道:“我没什么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李清游缓缓走了过来,说道。
沈红绫没有回应他,而是问哥哥:“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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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凤归天
“母后。”观音等了很久,萧太后终于让她进得殿中去。
“观音,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安顿好林夕,观音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这里,只是却在下人口中得知,萧太后听到延寿死讯后震惊之下晕了过去,她也只好等到现在。
“没等多久……”
“你来……有什么事么?”
观音摇摇头:“母后…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
“母后,你可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我…咳咳咳咳……”这个大辽的太后,刚强的统治者,今天在自己的女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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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林夕,是你……”太后寝宫外的婢女,远远就看到了游荡过来的失落的林夕,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
“劳烦通禀……林夕求见。”
“太后她……”婢女为难地道:“太后她醒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寝宫,不见任何人。”
“麻烦你了,请你告诉太后,林夕……前来道别。”
“那……好吧,你稍等一会儿。”
林夕落寞地点了点头。
“太后,林夕在外面,他想见您……”婢女走进殿内道。
萧太后轻叹了声气,悲伤地道:“让他走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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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汴京寻相
“当初老师还在的时候,我最是不愿意来这里了。”
林夕在凌夜白的搀扶下走下了船,看着远处的高墙,心中感慨万千。
夕静瑶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总是要面对那些奸臣的脸色,以前的我又年轻气盛,难免跟他们起冲突,又怕打起来对我老师影响不好,憋屈啊……这么一来二去,我就不愿意来了。”
凌夜白道:“那你现在呢?”
林夕叹了口气,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还年轻,只可惜……早已不是气盛的时候了,现在我再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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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合作初步达成
“什么?”
吃惊的林夕顿时问道:“皇帝不在京中还能去哪儿?”
王旦手指向东边,“泰山。”
“泰山?”林夕心中不解:“他去泰山干什么?旅游?”
“啧……”王旦看着迷茫的林夕,解释了起来:“你听说过泰山封禅么?”
“当然啊,你说……他是去泰山封禅的?”林夕不明白,但是就是非常震惊。
王旦点了点头。
“真的啊?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林夕心中大惑不解,低声嘟囔道:“他真把自己当秦皇汉武了?”
王旦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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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凌氏兄妹再聚
“老板,一间正房。”
客栈掌柜正在柜台前,林夕一边跟掌柜攀谈,一边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台前。
掌柜笑着接过银子,麻利地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林夕:“好嘞,上楼右拐第一间,您请!”
“谢谢。”林夕接过钥匙,身边夕静瑶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为什么我们五个人却只开一间房?”
“怎么啦?你不想住一块?”
夕静瑶脸红着说道:“我是女孩子嘛,跟你这个男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林夕寻思道:“船上不是也住一起么?也没见你有什么不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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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初织天罗地网
就在林夕离开相府之后……
王旦远远望着林夕离去,在除了他空无一人的正堂突兀地喊道:“如此看来,你所说的并非虚言。”
墙上是一幅猛虎下山图。
王旦仿佛是在对着那老虎说话。
可老虎又怎么会回应他呢?
“刘锡早有反意,这绝不是一天两天的,只是他掩饰的比较好--可笑啊,到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刘锡他只是贪财。”
画上的老虎颤了一下,似乎真的活了过来,并与王旦讲起了话。
很快,一个衣着与王旦相仿,却又武人气十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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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命定此刻
车水马龙的天街之上,一个不起眼的茶摊,此时坐满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些人挑着扁担,穿的和卖山货的普通农民别无二致,可坐在最外面的人却警惕地盯着四周,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不出意料,这些人的行动被另一伙人死死的盯住了。
就在对街的房顶上,两个人悄声趴在那里,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人便是杨怀真。
“杨璘,你说的就是那些人?”
被称为杨璘的正是杨怀真的副手,“杨大人,那些人看着像是农民,可却逃不出卑职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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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长刀之夜
荒山野地,逶迤蜿蜒的小路曲折向前,路旁只有几棵枯死的野树,野树的外面,是一堆荒草丛生的坟地,年深日久,无人拜谒,无人照理,早已沦为荒坟。
再往外面,便是遍布两河的巨大水网,轰隆隆地沉声作响。
恐怖难耐。
就在这样一个早已被人废置,遗忘的世界,两个身着黑衣的小子战栗地走在路上。
狼嗥,兽鸣,滑腻腻的蛇身嘶呼嘶呼地爬过,直教人汗毛倒竖,惊惧疑怖。
他们只想快些脱离这恐怖的地方。
于是他们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却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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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尽天明
天边黑暗中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似有天明之相,又像是有许多璀璨的繁星。
唐青霜缓缓扬起手中的长刀。
所有人都在周围,紧张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唐青霜一个人,即将对付十三名武功高强,招数不详的各派中人。
唐青霜沉声道:“你们哪一个先上?”
剑客的剑身,轻轻拍了下身旁的刀客,刀客似乎感应到了剑客的命令,瞬间冲了上去。
唐青霜只觉得这些人静的出奇,心中不免奇怪。
可敌人的刀已经逼了上来,刀刃卷向自己头部!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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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秘真相
“吱”
大门缓缓打开。
唐青霜愣了一愣。
“怎么了?”寇准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
唐青霜一笑:“噢……没什么,这衣服穿在您的身上真是合适的不得了啊。”
“有这么夸张么?”
“再把发型换了换,估计熟人都认不出您了!”
“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我记得林夕身边有个小丫头会易容,武功也不差,既然他想把我带进京城,为什么不让那小丫头给我易个容?却要写信请你来呢?”
唐青霜面露难色:“这……我也不太清楚,想来可能是……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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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京城会师
黑夜之中,两匹黑马,掠过荒山野原,浅水滩涂,北上直扑东京汴梁。
唐青霜已驾马奔行两天一夜,身上的气力如同正燃烧的烈火,光焰万丈,生生不息。
而唐青霜身后驾着另一匹马的寇准,纵然年老,身体有些困顿,但是他心知自己早到一分,就多一分安全,林夕也会少担这一份心。
正在两人全力追赶之时,前面的唐青霜却渐渐缓下了步伐。
“唐姑娘,怎么了?”
“嘘……”唐青霜勒住马缰,伸出一只手指示意寇相悄声。
“寇相,下马。”
寇准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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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千一百二十六具尸体
“说正事吧,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有,我遇到了我师弟唐铁羽,他……也是来杀我的。”
“是刘锡派来的?”
“八九不离十吧。”
听着唐青霜所讲,林夕短暂的沉思,旋即眼前一亮:“如果人是刘锡派来的,这不就说明,刘锡知道你们要来京城么?”
唐青霜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明白!坏了……”
“好了。”林夕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被他发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说到这儿,林夕呲牙笑道:“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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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校场点兵
日上三竿,军营中--结束上午训练的军士们进入了午饭时间。
守城军分为南营、北营,顾名思义,两营分别把守城北和城南,同时按照防区划分,分守汴京八门。
因北面迎的是北上辽国的方向,因此北营人多,足有一千八百人,而南营则要少上一些,只有一千二百人。
但不论人多人少,两营守备的都是大宋朝的首都,职责不可谓不重。
每有一半的人在营训练,另一半的人便在外巡逻守城。两营各司其职,倒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
林夕站在营外
《侠行天地》第一百六十九章 校场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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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伪龙之妄
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你们……真的还想不明白吗?”
林夕的话回荡在房间中,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那一千二百人不会就是……刘锡带进京城的死士吧?”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震的所有人的心头都颤了一颤。
“我明白了!”杨怀真惊道:“圣上回京那天,东门正好守卫一千二百人!该不会……”
寇准接道:“他们要在圣上回京之时对他不利?!”
“可是……”王旦此时更是紧张地冷汗直流,他是担心,一旦圣上真出了事情,自己就要首当其
《侠行天地》第一百七十章 伪龙之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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