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仙》 第1章 尸 嘎吱——嘎吱——嘎吱—— 寂静的夜。 鹿首山一角,有重物自崖上跌落,打破安静,一路压断了峭壁上的许多歪木,最终落入谷底。 谷底茂密草丛,但虫兽不见,飞鸟绝迹。 鲜血流淌,微弱的月光照映着一名少年扭曲的身体,他半边身子近乎粉碎,脖子以夸张的角度扭曲,双眼圆瞪,但毫无神采。 死不瞑目。 叮。 清脆的声响中,幽暗的山崖底下,一点月光显现,光源竟是个挂在峭壁半空的古旧铜镜,镜框古朴,有繁复花纹,镜面布满裂痕。 静夜死尸,古镜月光。 突然! 镜面中光华一闪,一道虚幻不定的身影从中走出,循着月光,来到了尸体跟前。 这人影飘忽不定,即使是一阵微风吹过来,都会散落几分,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唉——” 幽幽叹息,空谷回荡。 此人名为陈渊,本是地球之上芸芸众生之一,意外穿越至名为“洞虚界”的修真盛世,因慕仙缘,一心问道长生。 他虽资质平平,但有异宝伴生,加上深谙苟道,终在寿元将尽前炼己筑基,然后一百五十岁炼精化气,三百岁炼气化神,五百岁炼神返虚,开宗立派,成为洞虚界有数的道门祖师,只差合道飞升。 可惜气运到头,虽然准备了百年,却还是渡劫失败,仙体崩毁,元神退转,若非本命法宝护住三魂七魄,破开界膜,逃入他界,连真灵都要泯灭当场! “逃是逃出来的,但被困在这一百二十年,原本的风水宝地都被我吸成煞地了,也没等到一具上好的庐舍!挑挑拣拣,得陇望蜀,现在好了,三魂七魄将衰、本命法宝要朽,十二日后就要真灵泯灭……” 他朝谷底角落看去,那里聚着一堆骸骨,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少年的尸体,心道:“这具少年尸身,虽是模样英俊、棱角分明,与我少年时有七八分相似,但比起十三年前掉下来的那具,损毁的更加严重,还是个死的!总觉得下一个与我的相性会更好,谁知从那之后竟无人再落崖了,如今已没得选了!” 呼呼呼—— 疾风吹来,陈渊的身影一下子模糊起来,像要分崩离析! “唉!下次,下次一定不能再挑肥拣瘦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魂魄为根本,他终究不再迟疑,身子一转,归于镜中。铜镜中顿时涌出层层月光,接着凌空悬起,大放光芒,如谷中日月,缓缓落下,整个融入少年胸口,不见了踪影。 死寂。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被轻微的呻吟打破—— 少年的半边身子微微弹动,睁开了眼睛,眼神古井无波,试着动了动脚,想要起身,但只听“咔嚓”两声,两条腿已是折了。 “……” 噗呲! 兴许是身子动了的关系,少年损毁的左半边身躯突然血流如注,处处喷射! 陈渊勉强抬起右臂要去阻挡,却哪里挡得住? “……” 最后,他歪着脑袋,面色木然,躺平了,不挣扎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血水渐止,陈渊的脸上已是苍白如纸,没半点血色。 是真快没血了。 “身子损毁的太重,有如处处漏风的破车,若不修补,强行开车,早晚散架!偏我三魂七魄将衰,本命铜镜将碎,全靠融合此身延缓衰败,这身体如果崩了,莫说铜镜破碎,魂魄也要立刻湮灭。奈何我于尸修、鬼修一道,并不擅长,得好生思量才行。” 咯咯咯—— 边上忽然传来轻微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碰撞。 可惜,陈渊碍于僵死之身,耳瞆目盲,哪听得到。 但那声音越来越响,终于还是被他注意到了。 陈渊循声看去,见那一堆骨头在震动,跟着又瞅见了几缕黑气。 “这是?” 嘎嚓。 他艰难的转动脖子,微微瞪大眼睛,仔细看去,映入眼帘的,自四方汇聚而至的层层黑气,其中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红芒。 “煞气?” 但紧接着,陈渊明白过来! “尸变!?” 转念间,黑气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缠绕四肢,往里渗透!下一刻,筋骨震颤摩擦,魂魄中隐隐刺痛! “我说……小伙子你资质不凡啊,命里带煞不说,还惨遭横死,又落到了这被我熬出来的煞穴之中,可谓天雷勾动了地火,一点就着啊!” 嘴角扯动,陈渊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 尸变之后,尸身脱胎换骨,有的甚至能滋生神通,但对他来说却是大大的坏事! “灵尸入煞穴,为天地炼化,待尸王成形,有兽性滋生,会吞噬原本的灵智!以我现在的孱弱魂魄根本抵挡不住,只能成为尸王兽性的资粮!” 嘎吱……嘎吱…… 不过片刻,陈渊的少年身表就生出细细白毛,又有许多繁杂的纹路,彼此相连,隐约要勾勒出什么玄妙图案! 眼中显现微弱红芒,一股陌生的暴虐意志在心底滋生! “再等下去,僵尸王诞生了,我却无了!与其让天地来炼,不如我自己炼了!这次不再挑肥拣瘦了!” 陈渊不再迟疑,猛地一咬牙,意念沉入体内。 “九转尸解篇!” 嗡嗡嗡—— 铜镜颤动,又有月华涌出,在体内蔓延,按照玄妙法诀流转,收拢死气,搬运死血,随即便有“滋滋”、“汩汩”的声音从陈渊的身躯筋骨中传出,打熬多年的根基在这一刻尽数崩解,将血肉中蕴含的药膳潜能尽数释放! 半损的身躯上冒出一缕缕白烟,白骨如玉,伤口处血肉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兹啦—— 宛如裂帛般的声音响起,将要愈合的半边身子上,鼓起了几个起伏不定的肉球,伴随着“噗嗤噗嗤”几声,接连炸裂开来,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漆黑煞气! 陈渊却不慌乱,既有决定,他便不再犹豫,本命铜镜之中月华涌动,抽取了左臂中的死寂血气,与煞气相溶,紧接着这一点煞血被引导着,炼入脊椎骨髓! “道门中的尸解仙,说的是蜕去肉身、化开渡世之筏,羽化飞升。但‘九转尸解篇’却不是求道长生的性命真法,而是把修士抽魂剥魄后,将肉身尸壳炼成身外化身、人形法宝的法诀秘术!我虽对尸修不熟,但以镜为主,以身为奴,在尸王成形前,先把自己炼了,还是做得到的!” 噼里啪啦! 下一刻,陈渊身子一弹,全身各处皆有脆响,如铁锅炒豆。 “尸解玄身,成了!” 噼啪! 突然! 天上电光一闪,一道漆黑雷光砸落下来,瞬间笼罩了陈渊的尸身! “就这么点动静,怎么会有天劫?” 轰隆! 一声巨响,寂静密林微微震颤。 鸟鸣兽吼,鬼哭狼嚎! 林中深处,有一座古旧道观。 正屋之中,烛火摇曳。 骨瘦如柴、穿着破旧道袍的白须老人悚然一惊,睁开了眼睛,昏黄的老眼中满是惊色,然后灵活起身,快步走出屋子,一翻身便跃上了屋顶,朝远方正在消弭的黑色雷光看去。 “锁精之劫!看方位是在绝地附近,其色漆黑,说明锁精关者乃妖鬼之流!气血九重方能开启精藏,乃是大妖!唉,这鹿首山才刚安宁几年,又要乱了不成?不好!” 突然,老道士神色骤变。 “清儿这几日正在那附近练功!” 念落,他一跃而下,朝着雷霆消弭处奔去。 噼啪~啪啪啪~~ 在闪烁的电光中,陈渊缓缓坐起,体表各处还有细小的电蛇在跳动,但越发微弱。 “又不是什么逆天功法,筑基时为啥会有天劫降临?不过这雷劫却是个银样镴枪头,给天劫丢脸。” 回想着自己的合道之劫,陈渊扯掉了挂在身上的破损衣衫,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原本扭曲的脖颈、断裂的双腿、凄惨的半边身子已恢复如初,但整个左臂却仿佛萎缩了一样,纤细干瘪,无力垂落。 “此界有古怪!但无论有什么古怪,天地灵气做不得假,灵气浓郁,肯定有修行传承!” 心里想着,陈渊站起身来,一把扯掉垂落的左臂,断裂处血肉涌动似要重生,更有劲力自脚底滋生,贯穿全身,身体处处发出清脆声响,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枷锁! “‘九转尸解篇’不愧是《道章》上记载的上品法诀之一,虽不是直指性命的玄门真解,却也精妙,不仅能消耗元气修补身躯,在一转之境就能劲贯全身,这相当于炼己筑基的一境修士了。不过,炼己筑基在修行界乃是底层,我又身处异界,不明局势,今后得低调行事……” 咔嚓。 陈渊正想着,忽而听到一点声响。 “有人来了!该是被雷劫动静吸引来的!” 他游目四望。 四周除了草地,便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藏身之处不说,连进出口都只有一个。 “先伪装成受伤的凡人,伺机而动。” 陈渊止住伤口的恢复,既保留元气,又示敌以弱,再将仅剩的布条拿起来,缠在关键之处作为遮挡,然后默运《尸解篇》中的敛息之法,将死气尽数封在体内,不漏分毫。 等他做完这些,谷口处响起了一阵低语。 “在这等着,乖,此地太凶,你不能进去……” 声音虽低,却清脆悦耳。 女人? 陈渊眯起眼睛,从声音中分辨出很多信息—— 中气强而不壮,脚步稳而不盈,比我要弱。 松了一口气,他又有了其他想法。 是擒下来询问此界虚实,还是装作凡人打发她离开? 陈渊想着,斜靠在山壁,捂着伤口,想装出疼痛迷离之色,但脸皮僵硬,任凭努力,还是面无表情。 脚步声逐渐靠近,距离陈渊四五丈时,来人停下脚步。 陈渊放弃表情管理,抬眼看了过去,入目的是名个头不高的少女。 她年约十三四岁,鹅蛋脸,面容清秀,头上挽着抓髻,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道袍,一手捏着黄纸符箓,一手握着桃木短剑,一对机灵有神的大眼睛里满是警惕。 “此女一身道袍,或与玄门有关。” 陈渊正待开口试探,没想到那道袍少女忽的问道:“你是人,是鬼,还是妖?” “我……” “你不用回答!” 少女将手中符纸一扔,口中念念有词,与洞虚言、汉言有七八分相同、有如方言,然后右手一刺,桃木剑刺穿符纸! “疾!” 腾! 符纸骤然燃烧,激起阵阵无形涟漪,扫过周围! 一阵微风拂过,陈渊全身血肉蠕动,体内的死气蠢蠢欲动,要涌出体表,滋生白毛、衍生玄纹! “显形符?” 将体内异动压下,他惊疑不定! 对面的女子则松了口气,她收起桃木剑,快步走来,看着近乎赤裸的陈渊,也不扭捏,低声问道:“你是怎么误入此地的?呀!你伤的好重!”话音虽略有不同,但大致都能听懂。 她打量着陈渊的伤口,目光停留在断臂上,面露不忍,但还是问道:“方才这里有雷落下,你可曾见到什么异状?” “不记得了。”陈渊实话实说,他只是占据身躯,不曾获得记忆,这时想故作苦恼之状,只是面皮僵硬,看着阴沉,“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还身受重伤,回忆前事,都是一片空白……” 他说的是洞虚言,那女子分辨了一番,才大致明白:“异邦之人?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明白了!”她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自信之色,“大概知道你的遭遇了。” 嗯?你都知道啥了? 准备好的说辞还未出口,对方就露出成竹在胸的模样,陈渊立刻警惕起来。 小小年纪,修为低微,却掌握了精深的易算之术?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定是富贵人家出身,无非因为江湖仇杀、豪门恩怨,陷在鹿首山中。你这样的,我也遇过几次,但他们运气好,没落到这。此处绝性断命,你肉身凡胎的,哪受得了?只得离魂症算是幸运的!不说了,此处不宜久留,先给你治疗一下,失血过多,再不控制会死的!” 陈渊听得一阵错愕。 少女也不管他,从身侧的布兜中掏出一张符箓,又是念念有词,接着一剑刺出! 嗡! 因近在迟尺,陈渊能清楚的察觉到,面前少女的眉心有涟漪荡出,融入木剑,刺穿了符箓。 符纸燃烧,飞灰飘落在陈渊身上,就有灵气聚集在伤口上,催动着血肉愈合! 神念? 注意到陈渊眼中的惊讶,少女笑道:“此乃道术,没听说过?对了,你失忆了,总之先随我离开这里,其他的等会再说。”说罢,她示意陈渊跟上,随后快步前行。 神念神念,自然该是炼气化神后才能真正掌握。 陈渊顺势起身,跟在后面,看着少女略显虚浮的脚步,满心疑惑,暗道:“这女人身子骨都没练好,命道根基都未夯实,没有滋养识神的条件,为何能以神念激发符箓?”他渐渐察觉此世之奇诡,既好奇,又警惕。 “吱吱吱——” 刚走出山谷,前面忽然红光一闪,随即一道红芒破空而至,直指陈渊面门! 暴露了?这女人把我引出煞穴,是要在外面动手? 陈渊眯起眼睛,体内死气涌动,汇聚于掌,猛地一挥! 边上,少女见着红芒却是一愣,继而惊道:“虹瞳,你做什么?快快住手!” 她既急又恐,自家虹瞳乃天生异种,还得了许多奇遇,暴起之下连自家师父都抵挡不住!这一下来的又快又急,真打中了,这本就有伤的、长得好看的冷峻少年焉有命在? 可惜,她的话还是说晚了。 啪! 就听一声脆响,红芒被陈渊一巴掌拍在地上,没入土中,没了踪影。 “啊这!” 少女瞪大了眼睛。 陈渊也听到了少女的话,停下动作,止住了擒住对方的念头。 第2章 一打就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身武功是怎么练的?又怎么会伤到这个程度?真不记得了?刚才那一掌又快又急,能击退虹瞳,少说得气血四重吧……” 密林深处,穿着宽大道袍的小个子女子,正喋喋不休的问着。 陈渊用失忆为借口一一敷衍,目光在女子和她肩膀上那只小狐狸身上来回游走。 这只狐狸只有巴掌大小,一身火红色的毛发,毛色光滑,血色兽瞳正盯着陈渊,龇牙咧嘴,一副想要撕咬的模样。 “虹瞳,老实点吧,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没长记性?”少女拍了拍小狐狸的头,扭头对陈渊歉意道:“虹瞳平日很温和的,也很听话,没我的命令不会伤人,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陈渊道:“兴许是受了惊吓,你不是说这里有异象吗?” “可能吧。”少女点点头,又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低声训斥。 陈渊没有打扰对方,依旧打量着小狐狸。 被人点化后的灵兽?不对,身上并无妖气,但这股子灵性着实惊人。 因为气血亏空,他那一掌未尽全力,但暴起出手,就算是筑基修士结结实实的挨上,也要受创,可这只小兽只是被打入土中,并无损伤,依旧活蹦乱跳。 “随身之兽尚且如此,又有提前驱使神念的法门,此女莫非出身名门?高门大宗底子厚,说不定有尸鬼正修之法,但手段也多,说不定能窥破我的根底,为了保险起见,得先行退避,搞清楚情况再说。” 打定主意先不与此人牵扯,防止暴露,陈渊瞅着机会,就道:“这里离那处绝地也有段距离了,多谢姑娘援手之恩,在下铭记五内,但心焦过往,得去寻找与自身相关的线索,就先行告辞了,日后再来报答。” “这怎么行!”少女摇了摇头,“这百里鹿首山是西北有数的凶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一身武功厉害,但碰上鬼魅异类,一样也有危险,还是随我回门中吧,我师父很厉害的,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症!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找线索,放心,这片林子我很熟的!” 就是不想见你师父才要走! 陈渊摇摇头,正待再说,忽的心头一颤,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但等他凝神再查,又找不到了。 “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得尽快离开才行。” 念头刚落,他耳朵一动,察觉到有人靠近! “好快的速度!”陈渊心里计较,旋即游目四望,将周围环境暗记在心,如果情势不对,他需要一条离开的路线。这么想着,他又看向了身前的少女。 自她出现以来,倒一直与己为善,没什么暗害之心,多有相助之意,如果情况允许,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陈渊也愿意伸出援手。 “呜——” 红皮小狐狸忽然压低了身子,朝林中低吼。 “虹瞳,还乱叫唤!”少女只当自家宠物还在反常,但马上就意识到不对。 呼—— 呼啸声转瞬即至,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强劲的乱风,而后一道两胁生翅的身影随风而至,落到了两人面前。 “化形大妖!?” 看着来者在月光下露出的鸟头,陈渊差点当场鼓动死气,狂奔离去! 在他的认知中,能化身人形的妖类,少说得五百年道行,还得是炼气化神近乎圆满,绝不是自己现在这种半吊子炼己筑基的法宝人能对付的! 下一息,几百年修行带来的底蕴,压住了本能惊惧,陈渊很清楚,在化形大妖面前,就算第一时间奔逃,也是来不及的。 他这一冷静下来,很快发现了怪异之处——鸟人落地后表现出的身姿、步伐虽比身边少女更有章法,但同样不够圆满,未达筑基之相。 太奇怪了。 他心中疑惑,随即想到,身边的少女炼体不成,偏能施展神念,也是有悖常理。 “莫非……” 陈渊的思路被一阵尖锐的声音打断—— “俺道是谁,原是你这小娘皮,杨韵清,你不在那破烂道观里供奉天尊,跑到这作甚?莫非是见得了妖劫,要来除妖?胆子不小哇!”鸟头人的声音,像是两根生锈铁钉相互摩擦,格外难听。 少女杨韵清自鸟人出现,就如临大敌,此时道:“寿头领多虑了,我本就是在这一片练功的,见着那等异象,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过来?”肩上,小狐狸对着鸟人呲牙咧嘴。 鸟人将头一偏,一侧的眼睛露出恶狠狠的神色:“既然如此,还不速速退去!” “走!”杨韵清也不啰嗦,拉着陈渊就要离开。 “站住!”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杨韵清架起桃木剑,一脸警惕。 “你能走,但这小子得留下!”鸟头人一侧的眼盯着杨韵清,另一侧的眼则锁定着陈渊,“按规矩,驰道所连的城池,是你们人的地界,但这山脉所属,却是俺们的地盘!你和那老头有鹿首山的度牒,可以住下,但俺可不曾在山林中见过这小子,他无故蹦出,又恰逢妖劫,得跟俺回去,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问询!” 杨韵清就道:“这是我的好友,专程来探望我,因在林中迷路,我来领他回去!” “你当俺是三岁小儿?深更半夜的,过来探友?他浑身就那么几块布,来做什么的,这还用问吗?”鸟人嗤笑一声,看着陈渊,“识相的,跟俺回去,如若清白,打上奴印,为主上挖矿十年,只要不死,就放你离开!若牵扯了什么,嘿嘿,管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派胡言!”杨韵清气得脸红,却还是上前两步,挡住陈渊,“哪有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拘拿他人的!还讲不讲道理?” “在鹿首山,俺家主上出口成宪,就是最大的道理!落入此间的凡人,自然任凭俺家主上拿捏!你若不走,就一并留下吧!”鸟人张开长喙,猛然嚎叫,尖锐的声音爆发开来,竟成淡灰色的泛光音浪,朝陈渊二人笼罩过来! 啪啪啪—— 气浪纵横之间,杀意昂扬,毫无遮掩! 沿途的石块、草木被音波一笼,接连碎裂! “好妖类!只是见面,便动杀心!不是说要抓回去问询吗?”陈渊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寒芒。 “这下麻烦了!”杨韵清一手持剑,一手拿出符箓:“我挡住他,你朝北边跑!不要回头,不要停步,一直跑到清灵观!去找我师父!” “你认识此妖?”陈渊自二人对话时,就抓住了一点脉络,“可有胜算?” “此人是鹿首山山神麾下的先锋官,人称寿头领,别问这许多了,速速离去!疾!”杨韵清说话间,桃木剑刺穿符箓,爆发出一道青色屏障,挡住了音波。 咔嚓! 但转眼间,就有裂痕在屏障上显现。 山神麾下竟是这等妖类? 陈渊转头看向那鸟人,对方施展天赋之能,气血激荡之下,妖气渗出,再无遮掩。 “妖气浓郁,并无香火制约之相,怎会是受山神统领?而且,他这气势最多是炼己中期,若不是藏拙,便说明此世妖类,即使没有炼气化神,也可化形。” 一念至此,陈渊复又问杨韵清道:“你既熟知此妖,可知他比你强几分?我走了,你怎么办?” “怎的这么多废话!”杨韵清口中埋怨,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拿不住我,只待你离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好,信你!” 陈渊当即有了决定,心道:“此世的种种古怪,兴许每个界域洞天法则不同,比如此界之人,即使不筑基,也能施展神念、妖类化形。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尚无实证,但眼下就是个机会,看我与此妖孰强孰弱!杨韵清的修为我已洞悉,若这鸟人和她相差不多,并非不可战胜。” 体内镜光一闪,分散在四肢百骸的死气渐渐沸腾,朝右臂汇聚,陈渊神情严肃,已做好最坏打算,所以这一击肯定是竭尽全力! “可惜,气血亏空,否则死气混合阴血,气血圆转,以炼己筑基大圆满的层次出手,才能准确测算出我与对方的实际差距。” 咔咔咔—— 屏障上,已布满裂痕。 “桀桀桀,还敢反抗,那说不得,都得抽筋扒皮,清蒸入席!死了,一样能搜魂问询!”鸟人步步紧逼。 杨韵清艰难维持,因神念消耗过巨,脸色苍白,忍不住转头道:“还不走?我坚持不住了……” 话未落,屏障彻底破碎,声浪来袭! 与此同时。 十步开外的树丛,传出阵阵断裂声,瘦削的老道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随即脸色大变! “寿头领!手下留情啊!贫道——” 轰! 突然,随着一声爆响,陈渊全身劲力涌动,脚边的泥土翻涌之间,他的人已经迎着声浪冲了出去! 呼—— 杨韵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身上的道袍就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飞舞间下意识的转头,看到那凶残的灰色声浪,居然被陈渊的拳头打得层层炸裂! 哗啦! 气浪一破,似是反噬,周遭空气内陷,反朝着鸟人涌去! 那鸟人眼里露出惊骇与疑惑,猛地扇动翅膀想要飞起,却被散乱的气浪搅动的失去了平衡,随即就有劲风扑面,鸟面刺痛! “不妙!” 他将翅膀挡在身前,但随即在一连串的断裂声中,翅膀弯折,胸口更被一个散发着黑光的拳头贯穿! “噗!” 鸟人长喙大开,鲜血喷涌,眼里也流下血水,挣扎着跌落在地上,充斥着惊恐、骇然的一侧眼睛里,倒映着陈渊的身影。 “你……扮扮扮猪吃吃……” “你才是猪,”陈渊长吐一口气,“差点被你唬住了。” “胡说!俺是绶带鸟!”鸟人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最后一点力气,昂着头叫了一句,脑袋一歪,死了。 汩汩汩…… 一股股死气从其体内涌出,汇入陈渊之身! 第3章 巧了 安静。 呼—— 冷风一吹,师徒两人才回过神来! “死了!”杨韵清惊呼一声,看向陈渊的目光充斥着惊讶和欣喜,“你……” “祸事至矣!”最后关头赶来的老道士猛地出声打断,他拽着胡子,满脸苦色的看着杨韵清,“清儿啊清儿,你这次可是闯祸了!” “师父这话怎讲?”杨韵清眉头一蹙,不解道:“寿头领自己跑过来欺负人,本领不济被人打杀了,死便死了,怨不得旁人!”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呐,”杨韵清指着倒在地上的鸟人,“上个月,一头黑熊杀到这寿头领家中,反被这鸟人戳死了,当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糊涂!”老道士捏了捏眉头,“山神府的人和咱们能一样吗?他们能杀人,别人如何能得罪他们?再说了,那头熊的血亲都被寿头领带人剥皮剜胆、杀了个干净,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报仇,怎能和恶徒相提并论?” “师父你也知道这鸟人不是好人,所谓惩恶扬善,他死了还不是好事?”杨韵清撇了撇嘴,目光扫过鸟人尸体,“咦?” 就见陈渊缓缓抽回右臂,还算壮硕的鸟人身体迅速萎缩,像是缩水了一样,最后只剩下一滩衣服。 “隔~~” 陈渊打了个嗝,用脚尖挑起衣服一角,露出了一只长着头冠和黑羽的小鸟。 “这就是寿头领的原形?” 杨韵清一脸好奇的想去围观,却被老道士拉住,后者一脸戒备的看着陈渊,问道:“阁下明明身手不凡,却还故意示弱,趁着绶妖猖狂,便果断下手,想来是早有图谋,不知所为何来?” 陈渊闻言就意识到,从老道士的角度来看,自己身怀不俗的战力,却让杨韵清顶在前面,关键时刻才一锤定音,可不就像是个心怀叵测的有谋之人吗? 谁又能想到,自己实是宅了一百多年的异界来客,因对环境不了解,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试探,没想到,这鸟人如此不禁打,一试就死了! “道长误会了,”想到这,他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因故失忆,对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不知那妖怪强弱,不敢贸然动手。最后是感念令徒拼死相护,才孤注一掷的全力出手,没想到侥幸得手了。说实话,我也很意外。” “谨慎是对的!师父你不是常说,不能随便施展本领,否则别人就会知道我真没什么本事吗?”杨韵清也在旁帮腔:“再说了,刚才我让他走,但他就是不愿意逃!有情有义!” 她竖起大拇指。 “你说你失忆了?”老道士眉头一皱,还待再说,但忽然住嘴,然后微微侧耳。 “嗷呜——” 一声狼嚎自远方传来。 “先走!”老道士冲着徒儿和陈渊低语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他看向地上那团衣服,“把这玩意带上。” 陈渊弯腰将衣服和里面的鸟一并揽起。 老道士则拿出一张符纸,埋在鸟落之处,手捏印诀,随着“嘭”的一声,烟尘扬起,笼罩周围,接着他转身朝密林奔去。 “跟我来。” 三人的脚程都很快,且身姿灵活,几息之后就奔出几里。 呼—— 急风在后方爆发,陈渊模糊感到淡淡妖气飘来,心中一凛。 “这么远的距离,妖气都未消散。”陈渊因打杀鸟人后舒缓的心思,又警惕起来,“寿头领在山神麾下或许只是个小角色,不能因为他先锋官的名号,就掉以轻心。” 想着想着,他又看向前方的师徒两人。 陈渊已看出杨韵清师父的修为只是炼己,未达筑基,但对方以神念激发符箓、敛去自己等人气息时举重若轻,对神念的运用明显沉浸多年。 “这道人掌握着越过筑基炼己、炼精化气,凝聚识神的法门,或可弥补‘九转尸解篇’的缺陷。”陈渊想着,“尸解篇毕竟属于杀伐法诀,不修性命,若能辅之识神之道,或能完善。” 洞虚界的修行之道,大致可分为性命交修的真解法门,以及与人争斗的护道法术。若说真解法门是强壮自身、维持生长的食粮,那护道法术则更近似杀伐兵器。 陈渊用以炼化自身的《九转尸解篇》,其实是一部性命真解中记载的护道法诀。当时情况危急,事急从权,他无从选择,可事后还是得慢慢找补,完善自身,重回求道之路。 他一边疾行,一边深思,冷不防的,前面的老道士突然驻足停下。 “就到这吧。” 杨韵清放慢脚步,左右看了看,问道:“不回道观吗?” 陈渊离着师徒二人几丈停下步伐,保持距离。 “岂能让来历不明之人踏入道观?”老道士手抚白须,看着陈渊,“贫道观阁下身手、步伐,至少气血六重,不可能寂寂无名。你说自己得了离魂症,贫道也不深究,看皆为人族的份上带你一程,此处向南,便能走出鹿首山地界,速速离去吧。” 陈渊一愣,旋即道:“我若走了,山神追究,两位如何应对?” “师父……” “贫道等住在此山,自然有法应对。”老道士摇摇头,哪怕徒弟面露请求之色,依旧毫不松口,“把寿头领的原身留下吧,虽是你的战利品,却会给你带来无尽麻烦,离了鹿首山都安生不了。” “既如此,就此与两位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报答相助之情。”陈渊拱手行礼,将衣服连同小鸟放在地上,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虽对神念之法存着念想,但人家摆明了逐客之意,犯不着上赶着讨好。说到底,自己既已脱困,天大地大,有的是时间、地方寻道问法,现在动念,无非就近便利罢了。 至于寿头领的原身,里面的死气精华早被陈渊吸干了,就是个空壳,带着确实是个麻烦。 再说,这师徒二人一个曾在险境中护持自己,一个带着自己离开险境,都不是恶人,无需为了一二言语争辩。 “可惜,还想问问气血六重是怎么划分的,现在得去其他地方问询了。” “师父,你怎么让人走了!我还没问他的姓名呢。” 看着陈渊的背影消失在林中深处,杨韵清有些不快的抱怨着。 “他都说失忆了,问什么姓名?”老道士瞥了自家徒弟一眼,弯腰收起小鸟,“别以为为师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无非是见人家少年郎长得俊俏,才会一味护着。” “师父,你说什么呢!”杨韵清双颊微红,“你看他冷冰冰的样子,一路上都没有第二个表情,像个死人一样,我怎么会看上他?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是不知道,他在绝地中的样子……” “为师就是担心你擅闯死地,才匆匆赶来,幸好没有出事。”老道士打断了她。 “还不是因为那位小哥出手……”杨韵清嘀咕着。 “然后,为师还得给尔等擦屁股!”老道士眉头一竖,“你也说了,是在死地中发现了他!雷劫就落在那附近,就没多想一点?” “师父怀疑他?”杨韵清紧张起来,“莫非他也是妖类化形?” “凡是妖类,化形后都会留有原本特征,无一例外。那小子身上并无异样,这个做不得假。” 老道士瞪了徒弟一眼,续道:“但为师也不曾在他身上看到半点雄壮气血,就像个未曾练武的凡人一样。但凡人可无法一拳打死寿头领!总之,那小子诡异的很,离远点准没错,尤其是这个雷劫显现、扑朔迷离的时候!” 杨韵清噘嘴道:“既然这么危险,你还让人家走,他那么厉害,还和咱们一样都是人,留下来做个道观护院,山神来了都不怕。” “忘了为师怎么说的了?”老道士又忍不住瞪眼:“不说山神本身的修为,就凭他能号令山脉,除非是气血九重或更进一步的先天武者,否则再多人都无用!” 说着说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催促道:“赶紧跟为师回去,局势不明,你虽有度牒也不安稳。还有这只鸟,得赶紧处理,隐匿符撑不了太长时间。” “真麻烦,”杨韵清嘟囔着,正要跟着师父离开,却见老道士倏的立在原地,表情紧绷,“怎么了?” 话未问完,她就看到了前面翻滚而至的浓雾,与之相伴的,还有忽远忽近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老道士脸色逐渐凝重,杨韵清则脸色苍白的拽住了他的衣角。 “师父……” “老道士,老道士,我家府君请你去吃酒呢。” 空灵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 “莫看!” 老道士骤然出声,却已晚了,杨韵清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瞳孔中倒映着一个巨大的阴影,然后尖叫起来。 “啊呀,莫叫,莫叫,快带着小小鸟一起去见主君吧,他老人家想要问问打雷的事呢。” 那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很远。 “……知道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呢。” 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 “师……师父。”杨韵清眼中略微失神,“刚才的是什么?” “唉,”老道士叹了口气,“是为师失算了,既牵扯锁精之劫,那位山神岂能不亲自洞察,小小符箓可挡不住。” 同一时间。 已经接近丛林边缘、看到了林外驰道的陈渊,放慢了脚步,双目盯着前方的土地。 啪嗒。 泥土翻滚。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苍白的、腐烂的手臂,从土里钻出来,然后猛地按在地上,将两个歪歪斜斜的男子撑了起来。 一个满脸腐肉,缺鼻少眼,苍白的皮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一个下巴不存,满口獠牙,破破烂烂的长袍散发出恶心的尸臭。 “凡人,吾等奉命请你……” “你有大罪,当受责罚,快随吾等前方府君洞府认罪。” 待得两人完全从土中爬出,淡淡的死气朝周围蔓延。 他们趴在地上,抬头看向陈渊,本打算欣赏他脸上的惊恐表情,没想到入目的却是一张冷漠至极、毫无表情的面孔。 “我多想做个憋笑的表情,”陈渊叹了口气,“这等死气,最多炼己中期,还有被强行催化的痕迹。你们口中的府君就是山神吧?我倒好奇,妖类、活死人这两个体系,是怎么被一位地祇统领的。” “大胆,敢对府君不敬!”少眼男喝斥一声,正待扑过来,忽的身子一颤,定在原地! 对面,陈渊放开了一直收敛着的死气。 “这不是巧了吗?其实我也是死人。” 浓郁至极的灰色死气,在两个死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大浪般涌了过来! 第4章 九重 “何等浓烈的死气!你也是活尸?为何与常人无异,之前更无死气显现?” 两个活死人大惊失色,随即尸体震颤,残魂震荡,警兆大响! “不好!不是对手,走也!” 两人倒也干脆,眼看情况不对,转头就要钻入土中! 但陈渊脚下一踏,劲透泥土,将人自土中崩出,随即死气落下,笼罩两尸。 惨叫声起!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饶命啊!” 二人被死气一裹,腐烂的肉身上发出“滋滋”声响,冒出一缕缕的灰烟,那是他们体内的死气在被强行抽离出来! “谁是你们的爷爷?不要胡乱攀亲。” 看着满地打滚的两人,陈渊神色漠然。 “可恶!可恶!” “快停下!我等乃府君麾下先遣!伤了我们,你决计没好果子吃!” 很快,求饶变成了咒骂,但陈渊依旧不为所动。 呜呜呜—— 声声哀鸣与嚎叫,在浓郁的死气中显现,能看到几十张若隐若现的扭曲面孔! 陈渊眯起眼睛。 “死在你们手中的冤魂可着实不少。” 又过了一会,两人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气息奄奄的呻吟着,身上腐肉散落,露出了漆黑骨骼。 “差不多了。”陈渊一招手,包裹着两人的死气回卷归来,凝成一缕缕灰色气流,在他指尖游走,“接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你、你想知道什么。”少眼男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声音颤抖。 “关于鹿首山的山神。”陈渊开门见山的道:“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两个活死人抖得更厉害了,连声道:“说不得!” “看来罪还没受够。”陈渊也不恼怒,右手一指,一缕缕死气又要缠绕过去,将两个活死人吓得脸色发黑! “上尸饶命!”他们挣扎着坐起,拱手讨饶,“不是不愿,实在是不能说,我等身上皆有府君禁制,一旦谈及隐秘,立时就要魂飞魄散!” 上尸?什么鬼称呼! 陈渊眼露寒芒。 二人抖如糠筛,抖动的幅度是越来越大,腐肉和骨架都要散了。方才那等酷刑他们实不愿再体验了,可让他们说出山中君的隐秘,更是顷刻便死,绝无幸理! “挑不隐秘的说吧。”当两个活死人承受不住重压,要跪下磕头之际,陈渊话锋一转,“你们奉命出来,不光因为死了个寿头领吧?” “什么?寿头领死了?” 两活死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的靠在一起,看向陈渊的目光越发惊恐。 这位有事是真下手啊! “……” 草率了,看来打死鸟人后有点飘,不够谨慎。 陈渊心里检讨,但看二人的惊恐之色,接下来的问询应该会更加顺利。 果然,都不等陈渊再催促,两个活死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把知道的事吐露出来—— “吾等奉命出巡,是因为妖劫!” “山中雷劫显现,乃大妖渡劫,但之后就没了踪迹……” “我家主君派出了我等,要将身在山中之人都请过去问话,听说还摆了宴席,礼数周全。” 陈渊只问:“何为妖劫?” 少眼男一愣,疑惑于陈渊竟不知何为妖劫,可这时哪敢多问,只能道:“气血圆满的大妖,冲击九重时,会引得天地之妒,因而受雷霆洗礼,是为妖劫。” 嗯? 陈渊意识到了问题。 那道丢人的雷劫,就是所谓的九重妖劫? 这个九重,和老道士提到的气血六重,是不是一个体系的? 一念至此,他索性问起气血九重的划分标准。 两个活死人再次露出诧异之色,可重压之下,哪敢多嘴,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 “所谓九重,可称之为气血九重,也称作武道九重、炼体九重的,即摹形、炼皮、锻骨、易筋、洗髓、沸血、通劲、转心意、锁精蔵,这九大步骤!” “摹形、炼皮……这些名称当真繁琐难记,不知是哪个夯货编撰的,还不如干脆就用数字,更好记一些。不过,从名字来看,前面八个步骤,正好对应‘炼己’;最后一个步骤叫‘锁精藏’,而精藏恰好也是筑基之要,也能对应。” 陈渊咀嚼着九个称呼,和自身知晓的修行境界比对。 “修者炼己,都是先模仿拳脚身形,劲力逐渐贯通筋骨皮膜,震颤骨髓,劲混新血,最后意念一动,如臂使指,炼己养身,然后开启精藏,筑基蜕凡!这么看,我这玄身一转,确实相当于度过了气血九重。” 洞虚界的修行境界,分为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和炼虚合道,看似是五个大境界,但每一个都各有玄妙。 如第一境炼己筑基,可分为炼己、筑基两个阶段。 炼己阶段,炼的是劲力气血,辅之丹药之术,完善渡世之筏,所以又称炼体养身,最终炼得意与劲合,劲贯全身,能力抗蛮牛,便可尝试筑基——即冲击下腹关元窍穴,开启精藏之窍! “精藏开启,就是筑基阶段。不仅精力大增,还能将平日的气血盈余藏入精藏,需要时再释放出来,与人交战,有精力源源不绝的假象;若锁住不放,逐渐积累,最终气血、精元循环转化,不复涣散,便能奠定长生根基,寿三百,身具一象之力,是为圆满!但不会招来天劫。” 他这边想着,少眼男那边也说着—— “气血九重,第九最难,这一步,进则锁精敛劲,精力无穷,退则精血尽散,一身修为尽付东流。” 陈渊却问:“这气血九重,为何会为天地所妒?” “吾等听同僚提到过,精关一锁,自成一统,冒犯了天地,因此会降雷劫,只有熬过雷劫,才算九重圆满,有了冲击先天的资格。” “气血九重之后,是先天之境?”陈渊顺势问道:“说说这个先天之境。”心想,这先天之境是否对应着洞虚界的‘炼精化气’。 两个活死人赶紧摇头。 “您可是难为吾等了,吾等连九重都不曾达到,何况是先天之境?” “方才所言不过道听途说,说不定就有错漏,怎敢再随意言语?” 陈渊看着两人好一会,看得二人瑟瑟发抖,话锋一转:“你等既为山神麾下从属,想来接触过不少奇人异士,可知神念道术之妙?” 少眼男道:“上仙问的是道门之术?这个吾等着实不知,只是掌握了个天赋术法,不知其理。但听说道术玄法与气血武道并不统属,可以兼修。” 陈渊眉头微皱,又问:“那可知鹿首山外的情形,今夕何年?天下形势……算了,周围是什么地界?有什么仙家山门?” “这……”两个活死人对视一眼,还是那少眼男说道:“吾等以尸身醒来,便在山中当差,不曾离开过山脉,对山外的情形着实不知。” 另一人补充道:“好叫上仙得知,我等并不存有生前记忆。” “啧,”陈渊摇头道:“这也问不出,那也不知道,要尔等有何用?”身上死气涌动,就要再笼二人! “我等还有用处!”两人顿时慌了,少眼男急道:“三里外的歪脖子树下,埋着不少财货金银,是吾等擒杀过往富贵人物的藏埋之地……” 陈渊打断道:“我求寻大道,铜臭之物够用就行,再说,正要离开此山,哪有折返去寻树下东西的道理?” “走不了!”少眼男突然来了精神,“主君既要挽留上仙,山川地貌便要随主君之意,上仙走不出这鹿首山地界!” “嗯?”陈渊神色微变。 两个活死人心中警兆狂跳! “上仙息怒!此乃主君之故,与我二人无关啊!” “我还有事禀报!离此不远,有溪流弯曲之地,泥沙下是吾等埋藏至宝之地,有灵兽骨骼,珍惜矿藏,愿尽数献出,请恕吾等之冒犯。” 陈渊手指弹动,驱死气而术算。 他虽修为不存,但魂魄曾化元神,即便退转,还有玄蕴残留,对涉及自身之事能勉强感应,得个模糊的吉凶趋势。片刻后,他点头道:“你二人也算老实,但杀孽太盛,在这睡个一年半载,化去冤魂再说吧。” 两个活死人顿时如蒙大赦,低着头千恩万谢,但漆黑如墨的眼里闪着寒芒,暗道:吾等乃山神从属,受山脉庇佑,只要被府君注意,无论如何沉睡都会醒来,到时将这人的样貌、情况禀报上去,定会触怒府君,降下刑罚! “等你落到吾等手中,须得好生炮制,剥皮抽筋都是轻的,还要五马分尸、阳火灸烤……” 二人转着恶毒念头,忽听陈渊幽幽叹息:“都给你们留了活路,为何还要作死?” 九转尸解篇所炼之玄身,本就是修士的近身护卫,有感应恶意、敌意之能,这近在咫尺的残虐之意,如何能逃得过陈渊的感知? “不好!” 两个活死人的灵觉疯狂示警,当机立断,一个转身就跑,一个跪地求饶。 陈渊既不追击,也不言语,只是打了个响指! 啪! 浓烈的死气在两人体内爆发,由内而外,将他们刺了个千疮百孔! “我既以自身死气笼罩过尔等,岂能不留后手?” 少眼男艰难抬头,颤颤巍巍道:“你若杀了我等……” “正要杀了尔等。”陈渊神色漠然,语气平静。 死气自他掌中爆发出来,笼罩两人,与其内部迸射的死气细针相合,内外交缠,将两者锤炼几十年的死气尽数抽出,混转变化,如炼大丹! “呜呜呜——” “惨啊!我好惨!” “杀了这两个畜生!” 刹那间,有近百哀嚎面孔在死气中若隐若现! 这些皆是死在两人手上、备受凌虐之人的残魂,这时被陈渊一炼,如积雪露于烈日,残意解脱,只留下一缕纯粹愿念,被引着与死气相合,镇住两个活死人的真灵,然后烧锻凝萃,最终凝成两枚灰色图案,如纸上符咒,凌空悬浮,蒙蒙放光。 “化尸符篆!” 将两枚灵虚符文抓住,陈渊看也不看化作飞灰的两人,就朝林外冲去。 “岂能轻信两个凶徒的一面之词!” 但几息后,眼见山林易形,溪流改道,怎么都踏不出山脉地域,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近似于乾坤之阵的先天大阵!果然是掌握了一地山川权柄的地祇手段!祂手下皆凶残之徒,绝非易于之辈,若真的无法脱身,需得多做准备!” 一念至此,他不再执着于离开山林,转身朝另一方向奔去。 “咦?” 袅袅雾气中,有一黑袍男子手拿白子,正待落下,忽的心有所感。 “怎么了?”对面,身着墨色短甲的虬须汉子抬眼询问,“可是山中有了变故?说出来,我替你分忧!” “小事尔,鼠辈窜行,自有下面的人处置,哪能劳碌道友?”黑袍男子轻笑一声,落下子来,“你还是静待时机吧。” “以你我的修为,何必瞻前顾后?何况你还手掌敕令,只可惜……”虬须汉子摇摇头,也落下一枚棋子。 第5章 生生死死 哗啦嘎吱—— 密林边缘,三四棵大树连续倾倒,砸落地面! 扬起的尘土中,两道人影快步前行。 “鹿首山的山神,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连我都要抓!” 一个是身着锦衣的青年,面如冠玉,发冠歪斜,满身污泥,很是狼狈,正道:“方才那豪猪精凶神恶煞,说要打断我的手脚,不是秦敢你本领高强,咱们就折在那了!” 另一个,是个穿着漆黑劲装、虎背熊腰的大汉,袖子上满是血迹。 他闻言后道:“那头豪猪是气血四重,加上皮糙肉厚,堪比五重!属下也是侥幸获胜!鹿首山神经营此处三十多年,人手众多,再来几个精怪阻截,以属下的状态,怕是难以护持少主周全了。” 锦衣青年一怔:“出又出不去,打也打不过,还没有帮手,与家中也失了联络,岂不近乎绝境?” 秦敢就说:“少主溜出来时,属下就提醒过,鹿首山绝非善地,也未必有三百年的真药!你……” 青年直接打断道:“传闻说,鹿首山神接掌神位前也是大族出身,这般为难我,不怕与陇城赵家伤了和气?” 秦敢眉头一皱:“清灵道长来府中讲法时,少主是一点都没听啊!自前朝崩裂、大宁立国,人神有约,驰道相连乃人域,山野大泽为神领,你不事先奉上拜帖,擅入山领,鹿首山神不拿着这个做文章就算好的了!” 他见青年脸色凝重,还道这不着调的少主知道厉害了,便打算安抚两句。 没想到,他还未开口,赵家郎先点了点头:“还真叫那老道说中了,叫我遇到了命定绝境,既然如此……”他抬抬头,辨认了方位,便大步流星的朝落月之处奔去。 “少主,你要去哪?深夜密林,处处凶险,要谨慎!”秦敢赶紧跟上去。 “秦敢,这是我赵丰吉的机缘!” 锦衣青年赵丰吉凝重尽去,反而露出期待之色:“我与清灵道长的师弟、清音道长关系不错,他给我算过一卦,说过了初春,我或许会陷绝境,但只要循月而行,便能遇贵人,破了气血障!岂不正好应在此时!” “清灵道长哪来的师弟?”秦敢面色陡变,“他师门都被灭了十几年了!少主,停下!” 兹啦! 穿着一身道袍的陈渊,单手抓碎一株腐木,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却是一个兽皮包裹,拿在手里,有湿滑之感。 “是某种水生一族的皮,有隔绝内外之效,影响了此树的生气,才会被我发现。” 陈渊这具肉身虽未修炼望气之类的探查法诀,但以死尸炼化,内蕴死气,对生死之气的变化尤为敏感。原本碍于思维盲点,未往这方面想,但被两个活死人的话一提醒,顿时有了主意。 “两个活死人凶残狡诈,危急关头求饶的话也不能全信,但二人的思路未错。为人从属、下属的,不可能没有私心,巡查一条山脉,十几年、几十年下来,定会有中饱私囊、暗藏贵物的行为,我不去找歪脖子树和溪水湾地,但循着生死之气的变化,还是能寻得不少好东西的。” 鉴于那位隐身幕后、执掌山脉的山神在侧,陈渊没有大张旗鼓的搜刮,只是循着生死之气的变化巡查。 之前找到了两处,却是寻常白银与一件丝织道袍,后者被陈渊穿在身上,总算结束了半裸奔的局面,留着一条左袖空荡荡的。 “有山神威胁,得先把尸解玄身的气血亏空补全,再思提升之策。受限于条件,符箓、咒文、法器、剑丸之类的是不要想了,连两枚化尸符篆也是取巧所得,除非再炼几个妖邪,但那就要提前惊动山神了。” 从其下属来看,那位地祇也非善类,所以陈渊做着两手准备——如果山神也一意为难,而自己有一拼之机,就斗法分个胜负;若是不敌,自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鉴于山林易位的局面,得先找到阵眼,明了阵势。 “最好的法子,其实是玄身二转,一转一元,二转两仪,一旦功成,就超出了筑基层次,战力大增。只是二转之境,需要蕴含阴阳两气的天材地宝,我被困林中,去哪里找?不如先在我这法宝之身中刻下术法禁制,提升战力,立竿见影!” 寻常的修士,精修性命,打熬真灵,不会急功近利的追求境界快速提升,但求道路上崎岖坎坷、劫难众多,所以护道之功要精益求精、强中更强,护道神通超出本身道行也是常事。 陈渊就曾见过带着炼气层次身外化身、却刚筑基的修士,也碰到过第二元灵已然化神、本身却还在采气的练气修士。 他的尸解玄身是将人身炼做法宝,其实也是这一类的法门,不过,别的修士是炼化他人,在外护道,他是炼化自身,以保性命。 “正因是法宝之身,才能以外力迅速提升,哪怕有着隐患,也好修补。” 将手中包裹解开,映入陈渊眼中的是一截断骨,色泽略黑,两头有根根血丝,一露面,就有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 “阴煞之骨!味道还格外熟悉。这东西没个一甲子的侵染无法成型,难怪要用灵兽之皮包裹。有了此物,倒省去了很多功夫,我也不求蕴养,只管提炼了里面的煞气做个杀手锏,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手法,不耽搁时间,先借了。” 收好煞骨,抬手在树中留下一物,陈渊便循着生死之气继续搜寻,一盏茶的时间后,又让他得了几件俗物与两个物件—— 一个是碧绿草叶,有枯萎迹象;一个是洁白珠子,表面有一缺口。 “三十年成色的飞灵草叶,有些熟过头了,此物能收拢神念,正好取用;还有被人祭炼过、又破损的灵珠,该是某个法器的一部分,已无神妙,内蕴些许灵光与一点残缺神念,祭炼得当,也有妙用,还能借着残留神念施展法诀,好东西。借了,借了!” 心情愉悦的收好东西,他抬眼看了一眼夜色。 中夜已过,东方未明。 “时辰不早了。最坏的情况,是得以弱胜强,那就还需借助天时,而祭炼几样灵物也要时间,再扩大范围搜寻,还容易打草惊蛇。凡事讲究一个度,过则为毒,我此番大概率要与人争斗,养精蓄锐还来不及,岂能沾毒,是时候罢手了。” 一念至此,陈渊寻了处近水的密林,停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中,细细感应。 “前方正好有一处灵脉节点,生机浓郁,还颇为隐蔽。我这玄身以死而成,正好布下阵势,借生气蕴养禁制!” 快步疾行,抵达了目的地后,他先是用树枝画下一个简单阵图,然后盘坐阵中,将三件灵物摆在跟前,一口死气喷在上面,就闭目冥想,五心朝元。 一缕缕的死气,从他的身上散溢出去,又引得周围的生气逐渐聚拢过来。 一时间,万籁俱寂。 “少主,听属下一句劝,山野之人的妄言不能当真,要吃大亏的!” 郁郁密林,两人一前一后穿行,正是锦衣青年赵丰吉与护卫秦敢,后者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根本劝不住自家少主。 “既被困在山中,身在何处有什么分别?”赵丰吉自有一套道理,“在本公子看来,除了被抓去山神洞府,这满山各处皆是一样,如果能寻得机缘,就是转机所在,这里面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这……”秦敢本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与人交涉都是拳头先行,面对自家少主,可就真没辙了。 就在此时。 扑哧——扑哧—— 杂乱的翅膀扇动声从天上传来,随即就有东西落下。 秦敢神色一变,顾不得上下之别,抬手一抓,拉着赵丰吉闪到一旁。 就在二人离开的同时,一只飞鸟落在草丛中,翻滚了一下,不动不响,毫无声息。 “不对劲!”秦敢这才意识到什么,凝神倾听,“太静了!”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双眼准确的捕捉到了草丛中的许多细小身影—— 山鸡、黄鼠狼、老鼠、野兔、野狼、飞禽躺倒了一地,遍布草地,凄凄惨惨,说不出的死寂诡异!更令他心惊的,是连草丛都有几分枯萎的迹象! “都是死的?坏了!” 刚才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少主身上,这时回过神来,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止住了想继续前行的赵丰吉,沉声道:“少主,这里处处死物,气冷阴邪,乃是凶地!绝不会有什么机缘!必须立刻就走!” “天上掉只鸟,你就说死了,都没去探查。”赵丰吉说着,但出于对秦敢的信任,心里免不了微微打鼓,正好脚边碰到了个东西,弯腰一打量,就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那是只毫无声息的野猫,浑身僵直,似乎死了有一会了。 秦敢见状就道:“吾等气血五重者,能感人气血,能观人运劲,便是没靠近探查,但是死是活,看一眼便知,断无错漏。少主乃贵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此处岂能是你的机缘之地?” “可是,”赵丰吉还有几分不甘心,“那位道长说……” 呼—— 忽有凉风自林中深处吹来。 “那就是个假道长!他……”秦敢正待再说,忽然神色一动,目光落在地上,猛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怎么了?”察觉到秦敢异样,赵丰吉赶紧询问,话音刚落,就听草丛中传来细碎声响—— “叽叽叽——” “喵喵喵——” “喳喳喳——” “咕咕咕——” “汪唔——” 吵杂的叫声忽的此起彼伏,一个个本已僵硬的身影,忽然都动了起来。 赵丰吉看得目瞪口呆。 “死而复生?!” 第6章 机缘啊! 扑哧!扑哧! 方才落地的那只小鸟,振翅而起,盘旋在半空。 “都活了!岂止是仙迹!简直就是仙迹!” 赵丰吉在惊讶过后,马上就兴奋起来,他雀跃道:“这等异象,不就是机缘呈现?秦敢,再用你的宝眼看看,这里还是凶险之地吗?” 秦敢同样瞠目结舌,满脸的惊叹,听到自家少主一说,忍不住凝神一看,心里的震惊更盛几分,道:“此处眼下生机盎然,连草丛都比方才茂盛了许多!在这里呆久了,怕是都能延寿!莫非真有高人在此潜修?” “哦?”赵丰吉挑了挑眉毛,得意说道:“你又这么说了。” “少主,古语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从来周遭变迁,多与神仙妖魔有关。刚才那等凶恶之地,待得时间久了,莫说生机要被压制,就连念头、气血都要紊乱,最终折损寿命!若是像现在这样生机盎然之地,待在这里当然有许多好处,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 先前僵死不动的飞禽走兽,一个接着一个的重新起身,却还是在周围徘徊,其中不乏许多天敌,如那游走不定的毒蛇、以及躁动不安的小鼠,一个在伺机而动,一个在瑟瑟发抖,偏生都没有动静,仿佛被什么力量压制着本能! “我曾随主君拜过隐居的贤人、奇人,见过很多异象,什么室内生香、虚空衍电、花草枯荣、群兽拜服,但似这样死而复生、抑制野兽天性的场面,是真没见过!” “这下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了吧?不要总把我当是斗鸡玩鸟的纨绔,我是有大志向的!”赵丰吉得意说着,循着即将低垂的月影,继续前行。 秦敢下意识的要阻止,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反而惊疑不定的跟了上去。 林中深处。 放置在陈渊身前的三物,就只剩下一根煞骨,骨头布满了裂痕,内里煞气点滴不存。 “这假寐之阵,布置起来十分简单,却能借生灵假死真生的生死流转之气,来淬炼灵物。” 他缓缓睁开眼睛,浑身气血充盈、满得近乎要从各处毛孔中喷涌出来! 但和偏向阳刚的阳气、热血相反,此时在他体内流淌的是死气、阴血,血液流经之处,便是一阵冰凉,凉血转遍全身,脸色和皮肤越发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生死循环,阴阳流转,灵气洗涤,再加上侵染了周遭生灵的生死之气,总算是补上了气血亏空,让这具身体真正达到了巅峰!” 陈渊长吐一口气,其气如霜,边上草丛表面顿时多了一层白霜。 在洞虚界,筑基层次的修士最多借助地理调息自身,要到炼气化神阶段方能采气,直接收拢天地灵气。 但他的这具身体是用法诀锤炼出的法宝之身,能像筑基修士一样凝练气血、吐纳呼吸,但本质乃血肉法宝,只需催发法宝之能,便可勉强收拢灵气,铭刻血肉符箓,化作禁制,强化自身。 陈渊站起身来,被风一吹,宽大道袍猎猎作响,但左臂袖管依旧空荡荡的飘飞。 “维持断臂,既示敌以弱,也是暗手,关键时刻说不定能阴一下。”他转头看向远处,“有人来访,正好试试身手。” 在他意念的催动下,沉寂不动的胸膛猛地一跳。 咚! 顿时,浓郁的煞气在胸中显现,冰冷的心脏表面,拓印着一块圆形符文,以繁复纹路字条,勾勒出具有特殊力量的古洞虚蝌蚪文,其意为“烁”! 烁,从火,有明亮、闪烁、销熔之意! 那根煞骨中的煞气,尽数都被他抽出,凝为这枚“烁”字! 这也是《道章》上的护道之法,名为《炁符》,能抽取外力,在法器、法宝、灵物、飞剑上刻印具有特殊效用的符篆。 陈渊的尸解玄身如法宝一般,不受人身血肉约束,自然也能刻录。 “此处有行走痕迹,应该就在前面了。” 赵丰吉、秦敢主仆二人沿着一条小溪走着。 看着自家少主急切的模样,秦敢提醒道:“就算是机缘,有高人,也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少主这般冒失,大失礼数,应当谨守礼仪,正冠再行!越是机缘,越要冷静!” “真是麻烦,秦敢你可是武人啊,怎么像管事那般啰嗦了!”赵丰吉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放缓了脚步,抬手整理衣冠,拍打尘土,收敛杂乱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这样行了吧,你……” 呼呼呼—— 赵丰吉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阵狂风压下! 他一抬头,见着天上有一团树叶聚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 “这股气血味道……妖气!”秦敢鼻子微动,脸色就变,一下来到赵丰吉的跟前,如临大敌。 “又有妖魔来袭?但你之前……” “热息中蕴含血腥味,这是沸血征兆!来者很可能是武道六重!”秦敢语含焦急,“少主,跟紧我,我试着带你逃离。” “但是机缘……” “面对六重妖魔!哪还能顾那么多!” “来了还想走?”尖锐、油滑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啊没想到!俺老福不过一时不安,来俺的藏宝地巡查一下,就发现了你们三只小老鼠!这是俺的机缘啊,送上门来的功绩!你们就乖乖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话音传来,狂风便至! 浓烈的、炽热的血腥味涌来,一个浑身长着绒毛、背后生着肉翅的粗壮汉子,挥舞着长叉扑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张口喷出了三道血箭! 那血箭又快又急,还带有腐臭! “这是什么功法!”赵丰吉连连后退。 秦敢不闪不躲,主动上前,抬起肉掌,激发气血,两个手掌隐隐泛红,口中道:“妖类修行,只要得了灵智,化形之后,就有天赋之能!堪比武道绝技!” 眼看血箭将至,腐蚀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二人眼睛生疼。 便在此时。 “原来如此,此世的妖类真能在尚未筑基时就化形,真是得天独厚。” 伴着低语,一道快似鬼魅的身影在秦敢、赵丰吉身边掠过,其速快疾,宛如阵风,让秦敢生出极度危险的感觉,霎时间后背冰凉,浑身寒毛瞬间竖起! 接着,就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出现在前方,右臂凌空画圈! 噼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呼呼呼—— 浓烈的热息自少年身上爆发,气浪滚滚,顺着右手的划动,形成热息漩涡,化作龙卷! 来袭的粗壮汉子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卷在热息之中,凌空旋转,浑身气血纷乱,又被那少年道人一掌打在胸口,登时血溅四处,跌在地上,生死不知。 “六重妖魔,一个照面就被击败了!”秦敢眼睛瞪大,心头震颤! 他看着那道少年背影,满心惊惧! 反观赵丰吉,震撼过后却满脸喜意:“高人!有如此人物在,此番灾祸自当迎刃而解,这必然就是我的机缘,这气血障或许真可破解!”说着就要上前。 秦敢吓了一跳,赶紧拦住自家少主,见后者满脸不快,心思一转,低语道:“莫失了礼数!” 赵丰吉如梦初醒,又整理了番衣衫,才躬身拱手道:“陇城赵丰吉,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赵丰吉大着胆子抬头窥视,这才发现,神秘高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左边袖管还空荡荡的。 这般厉害的人物,居然是个独臂? 出手的自然就是陈渊。 他这会正凝神观察着昏厥过去的化形小妖。 “这化形的原理值得探究,或许对我有用,能作为参考,改善尸解玄身,另外……” 陈渊的目光扫过逐渐散去的热浪气息,心道:“对手太弱,无法测出禁制威力,但‘烁’符效用不凡,刻在死寂心脏上,灼烧死气阴血,能化阴寒为炽热,伪装成正常的狼烟气血,隐藏尸精身份。旁人见了,只会当我是寻常武者。” 收拢了体内激荡的死气阴血,他沉思起来。 秦敢不敢打扰。 赵丰吉却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隐秘?” “我在想,打了小的,会不会引得老的过来。”陈渊说着,这才把目光投向局促不安的主仆二人,“你自称陇城赵丰吉,看打扮、谈吐,对天下局势应该挺了解的吧?” “啊?” “真令人意外。” 袅袅云雾中的棋局两侧,黑袍男子坐直了身子。 对面的虬须汉子抬头问道:“怎么?又有事端?” 黑袍男子见他跃跃欲试,摇头道:“肖兄,你当尽量隐蔽,方能在关键时起奇兵之效。” “嘿,看来是有事不顺,”虬须汉子则道:“不如打个赌,若此番还是不行,便让我出手,你再把那坛三十七年陈酿予我,如何?” “这次是我轻敌,错估了山中客的道行,但没有下次了。”黑袍人根本不接话,而是抬手轻拍。 冷风吹过,几道身影出现在棋盘一侧。 “请府君吩咐!” 第7章 尔等也不想…… “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自然是大宁朝,自太祖开国,一统中土三十六州,定北疆,营西域,万国来朝……” “咳!” 溪流边上,赵丰吉正神采飞扬的给陈渊介绍着天下大势。 但几句下来,有用的情报有限,也就让陈渊知道了,自身所在的鹿首山约莫占地百里,位于西北。而这西北之地,又称陇西郡,有九座大城,都是被那位大宁太祖亲自带兵打下来的。 “咳咳,”秦敢打断了赵丰吉,“少主,别总说立国时的那点事。” 陈渊暗自点头—— 你怎么不从开天辟地时说起呢? 于是,他问了一句:“大宁朝可是衰败了?” 老说过去,那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乐观。 赵丰吉略显迟疑。 秦敢却快人快语:“大宁太祖确实英雄了得,但几个儿子不成器,争权夺位,兄弟相残,十年换了三个皇帝不说,还在北疆接连大败,让荒人崛起!开国至今不过五十年,北方大部分土地都为荒人建立的延国占据,逼得大宁都城南迁,靠大江天堑才能和荒人南北对峙!” 他语气中有嘲讽之意,话里话外,对大宁的宗室、朝廷,无半点敬畏:“如今,咱们这西北地界和大宁朝廷已断了陆路联系,靠水运联络,也不知能持续到何时。” 陈渊也不管王朝兴衰,问道:“西北最有名望的宗门是哪个?” “先生问的是武林门派,还是玄门正宗?” “玄门。” 赵丰吉这才找到机会,道:“那当然是太华山的黄粱道,与东岳岱山的浩然宗、南岭九如庭齐名,号为玄门三正宗!” 陈渊又问:“玄门三正宗,可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宗门?” 赵丰吉皱眉思索。 秦敢则摇头道:“玄门固然势大,但占了北方的荒人崇佛,所以延国境内佛门势力渐增,连岱山浩然宗都因此受到打压,已有衰败趋势。” 陈渊皱眉道:“世俗王朝的更替,居然能影响到玄门兴衰。” 在洞虚界,有许多王朝国度,但都依附于各家宗门,仰人鼻息。有的时候,宗门内的权力更迭,余波都会引起凡俗王朝的轩然大波,甚至改朝换代! “有着修行势力,还受制于凡俗王朝,是此界的修行上限低,还是凡俗王朝有克制之法?” 他这边想着。 突然,尖锐、油滑、又有几分虚弱的声音从旁传来—— “所谓玄门正宗,不过就是多了几个道士罢了!便是我家主君,手掌神道权柄,面对王朝大军的冲杀,最多维持个不胜不败!那些窃据了灵山大脉的宗门,也就是在山中逞威,出了山,什么也不是!” 赵丰吉、秦敢循声看去,入目的正是方才凶威滔天的妖怪,这时他趴在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像是大病初愈,但一张如猪猡般凸出的嘴巴却兀自不停,在那说着。 “这妖怪未死?”赵丰吉一愣。 秦敢忽的心中一动,暗道:“坊间传闻,修行有成者驻颜有术,这位先生看着年轻,但说不定其实是几十、上百岁的老怪物,久在山中潜修,不履凡尘,对世事不甚了解。如今是想要出山,才找了少主问话,又刻意留下了这头妖怪,相互印证!” 一念至此,他便想提醒少主,万万不可耍小聪明,否则非但不是机缘,反可能是祸患。 但他还没来得及暗示,赵丰吉已道:“你这妖怪,就是嘴硬!真当我孤陋寡闻,不知鹿首山神的底细?竟这般大言不惭!” 此言一出,莫说秦敢脸色微变,连虚弱的妖怪都面露怒意,嚎道:“大胆狂徒,敢妄议府君!真个不知死活……” “你不能说,并不代表他人不能说。”陈渊打断了妖怪之言,看向赵丰吉,“你知道鹿首山神的底细?” “正是。”赵丰吉点点头,正要说话。 “少主!”秦敢赶紧出声,然后来到陈渊面前,拱手道:“先生!非是吾等不愿回答,实在是此事牵扯甚多,若是被人知道……” “秦敢,我知道你老成持重,但你我深陷此山,也曾表明身份,但山神可曾有半点顾忌?反而欺压愚弄,还要让人来捉我!”赵丰吉摇了摇头,“祖父生前说过,处处谨慎,固然不错,但成不了事;瞻前顾后,或能明哲保身,却也练不成拳!” 秦敢一下子愣住了。 陈渊不由对这位世家子改观,点头道:“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身上生机气血有碍,郁结于下腹,你把山神底细说给我听,我助你治了隐疾。” 赵丰吉大喜道:“大善!前辈有所不知,我这气血障……”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管说要紧的。” “好嘞!”赵丰吉倒也识趣,话锋一转:“据说,鹿首山神俗家姓贺,乃凉城贺氏出身……” “大胆!真敢泄露,额啊!” 那妖怪还待再言,被陈渊一拳砸在脑袋上,昏死过去。 “接着说。” “我听祖父说过,大概三十多年前,也就是鹿首山神成为山中君之前,他也是武道高手,在西北一代名声很响,也不知真假。说他乃是气血九重,才能承载神位!”赵丰吉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来劲。 陈渊问道:“当初就是九重,如今可是先天?” 赵丰吉摇摇头,面露异色,低声道:“前辈连这个都……”被秦敢一瞪,赶紧改口,“好叫前辈得知,人神有别,一得神位,光阴冻结!武道再厉害,一旦获得神位,也只能停滞不前。鹿首山神三十年前是九重,如今,也只能是九重。” “一得神位,光阴冻结。” 陈渊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明白过来:“山神这等地祇,居然还是血肉之身。” 洞虚界的神灵,最多有几个血肉之躯供祂们降临,但本尊无垢,皆为念头所聚。 赵丰吉奇道:“若无身躯,怎么承载权柄?晚辈眼界有限,虽只见过一位城隍,但神道的神妙还是知道的。” 陈渊则沉思起来,心道:“山神手掌权柄,能一言为山川之法,却还有肉身,就像是一言可调千万兵马的君王,看似势不可挡,但若被刺客近身,便能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再多的兵马都无用! “如果真和山神起了冲突,以我这一转玄身,只要近身,未必没有机会。但料敌当从宽,要防备其他局面,比如说,他有帮手,或能以某种秘术让修为更上一层,达到所谓的先天之境。” 他又朝赵氏主仆二人看去。 陈渊知道,自己的提问暴露了不少问题,但他并不在意,既然问了,索性便问个明白:“你二人可知先……” 话到一半,他突然朝远处看去—— 幽深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多了两道幽暗影子。 无声无息,忽远忽近,与阵阵冷风相随。 “游魂。” 陈渊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身份。 “山神麾下的构成,越来越复杂了。” 赵丰吉主仆二人先是注意到了陈渊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就是一变。 “又来?” 赵丰吉下意识的朝陈渊靠近了两步。 这时,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真是敏锐,难怪能杀了那只鸟。” 秦敢悚然一惊,回头看去,入目的是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红衣女孩,看着粉雕玉琢的,偏偏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 更远处的密林中,有若有若无的笑声传来,飘忽不定,时近时远。 “嗷呜!就是你小子?对府君麾下的行走动手!不知死活!某家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又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挟着疾风落下! 轰隆! 大地震颤,溅起大片尘土。 待得烟尘稍散,露出了个高大粗壮的身影,上半身长满了黑毛,澎湃的气血如海浪般散开,激得秦敢心头狂跳! 他目光游走,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冷汗淋漓。 “我等被包围了!” 这等局面,他别说护着赵丰吉,就算只有自己一人,都无法全身而退! 秦敢的余光扫过陈渊,情绪复杂。 “听这些妖物之意,此人居然杀了山神麾下的行走?这就是扫了神祇的脸面!这下麻烦大了!希望少主的身份,能让山神网开一面,毕竟我等和此人实无关联……” 他还在想着,那边赵丰吉已经兴致勃勃的对陈渊道:“前辈,你杀了山神的人?厉害啊!你敢动手,定是有所依仗,说实话,我不爽鹿首山神很久了,正好与前辈联手!现在怎么办?” 在这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宽袖博带的风流名士,坐于精舍,定计千里,却能决胜天下的场景! 完了! 秦敢眼前一黑,差点瘫倒。 陈渊古怪的看了赵丰吉一眼,看得后者都生出不祥的念头了。 “前辈,你该不会并无谋划吧?” “复杂的局势,往往只需要简单的计划。”陈渊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拖延也不见得能有新的收获,还会丧失先机和时机,因此已有决断。 赵丰吉顿觉此时的陈渊淡然自若,和臆想中的名士身影重合,兴奋问道:“如何简单?” 陈渊前行两步,在黑毛汉子戒备的眼神中,道:“带路吧,我去拜访一下山神。” “什么!?” 赵丰吉瞪大了眼睛。 秦敢满脸错愕。 就连对面的壮汉都是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啐!孬种!”他面露鄙夷,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还当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当着某家的面,竟是怕了,束手就擒!既然如此,折断了双手双脚,就带你回……” 他话未说完,身前人影一闪,陈渊已到跟前,而后右臂快如闪电,一探一抓,捏住了壮汉的脖子,竟将这高出自己三四头、几百斤的猿精直接提起! “卑鄙!居然偷袭!” 在对方怒吼着要挣扎时,陈渊抓着右手猛地一甩。 噼啪!噼啪!噼啪! 阴冷的气血贯穿全身,卸掉了大小关节,让个大汉如孩童般四肢垂落,任凭挣扎,也只能张大嘴巴,很快,他的眼中满是惊惧! “让你带路,却口出秽语,破坏了和谐局面。尔等也不想让那位府君知道,原本手到擒来的差事,被搞得一塌糊涂吧?” 陈渊眼神冰冷,散发出令人胆颤的寒意,让冲过来的众妖纷纷停步。 “若我所料不差,那位山神是让你们把人都带回去,过程其实不重要,不然祂早就亲自出手了。” “其人慑于府君威严,不战而降。”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看着属下传讯,云雾中的黑袍人微微一笑,对虬须汉子道:“如何?” “你可要看仔细了,省得又要加派人手!”虬须汉子笑呵呵的提醒。 第8章 山中君 鹿首山神闭目凝神,立刻就有蒙蒙光辉汇来,拢在祂身上。 几息后,祂睁开眼,眉头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 “虽有波澜,但些许微末枝节,翻不了天,更无损大势。本君所需,就是让那些山中客聚在一处,到时生杀予夺皆在我手,什么算计都是无用。西帝登基在即,这三十多年的牢笼必须挣脱,好不容易碰到了有人渡劫,如今箭在弦上,不能纠结细节。” “你啊,就是太好面子了!”虬须汉子摇头道:“换成了我,哪这么麻烦,还设宴款待?人一齐,只管用混同大阵将一屋人都炼了,还能有什么意外?事到如今,你还怕伤及无辜?” “你何曾见我顾虑过这些?”鹿首山神失笑道:“但要达成所愿,得让他们畏惧!这是蕴养活丹的重要步骤。” 虬须汉子一挑眉,道:“在这洞府之内,谁能压过你?就算是那渡劫之人,也是新晋,拳意都未必稳固,何况与人交手?以你的威势,镇住他们,轻而易举!” “不可托大!我做了三十七年山神,武道境界未有寸进,纯以武道论,对上名声正盛的几个后辈都未必能胜,岂能疏忽大意?”鹿首山神眯起眼睛,眼缝中闪过寒芒。 虬须汉子就道:“重点错了,与其担心小辈,不如留意西岳新君派来的……” “不可说!”鹿首山神突然出言打断! 虬须汉子自知失言,不复言语。 “嘻嘻嘻……” 突然,两人耳边传来一阵低笑。 虬须汉子脸色陡然一变,凝神戒备。 鹿首山神则是眯起眼睛,露出笑容:“怡儿回来了,蛮守等人还在原地,似在调息,可是有什么意外?” “府君不是都看到了吗?那可是个恶客呢。” 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寂静。 “走了?”虬须汉子看了鹿首山神一眼,“瞧瞧,哪个更要命?” 鹿首山神深吸一口气,也不回答,只是迫不及待的道:“等人到了,便要开席!” “主君的洞府就在前面——” 寂静的夜,两道游魂于夜空中飘忽,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诡异异常,只是其言语却颇为客气:“这边走——” 陈渊、赵氏主仆跟在后面。 几息后,一行人到了密林深处、山石环绕中的一片水潭边上,月光一照,水中有碧光闪烁。 两道游魂一左一右的落下,与陈渊离着几步远。 一个小心翼翼道:“洞府在潭中——” 另一个道:“还请上仙践诺,放了吾等,吾等实是苦命人——” 赵丰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水潭边上,向下窥视,埋怨道:“又不是水族,洞府怎么给安排在水里?难道要涉水而入?初春夜晚本就寒冷,要是潜入水中,湿透衣衫,可能要大病一场!” 两个游魂正待说话,却见陈渊来到了水潭边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旁。 “此处靠着山石,草木繁盛,又有这一潭水为屏,想来下方当有精铁铸成的鼎炉,一年四季都烧着旺火,正好全了五行聚气的阵势,所以这开阵的机关,也很好猜。”说着,陈渊在那块岩石上轻拍一下,伪装后的灼热气血透入石中,触动禁制。 哗啦! 水声响,水流如帘,左右分开,露出了幽深甬道。 两个游魂瞠目结舌,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洞府的隐秘竟被此人一眼看破! “不愧是前辈!”赵丰吉看得两眼放光。 “五行之阵无人主持,才能被轻易激发禁制,若在攻防之时,可没那么容易。”陈渊说罢,走入了幽暗通道。 这大山出不去,也躲不开山神窥视,又来到了此间,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赵丰吉赶紧跟上,步入了潮湿、阴暗、狭窄的水中甬道,鼻子里立刻充斥着发霉的味道。 后方,秦敢亦步亦趋,心里的震惊还未消散。 “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妖武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如拿鸡犬!气血不见得多么凶猛,技巧却妙到毫巅,没有经过百战厮杀,无法锤炼出来,偏他对许多事都不甚了解,但又能一眼瞧破奇门阵势……” 疑惑中,秦敢见赵丰吉乐呵呵的模样,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竟有几分羡慕,忍不住低语:“少主,你的话很有道理,瞻前顾后、杂念从生,确实有碍武道。我困在五重多年,或许就有这方面原因,现在……” 赵丰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了?”居然已经忘了。 秦敢一怔,旋即苦笑,正待再说,前方忽的豁然开朗,阴暗潮湿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晃得秦敢眼前一阵模糊! 空气中的水汽、霉气尽去,反而有一阵香味传来,等他的视野恢复,定睛看去,入目的竟是一座宽敞宫室,雕梁画栋,三人合抱的立柱撑起石顶,穹顶上镶嵌着一排排的璀璨明珠。 最引人瞩目的,是殿堂最深处,挂着的一幅百里山川图! “布置还挺讲究。”连陈渊目光扫过宫室,见两边摆着七张矮桌,坐着几人,其中有两道熟悉身影。 “老道士师徒两个,果然也被‘请’过来了。” 杨韵清看着矮桌上的精美佳肴,却是坐立不安,目光不时扫过边上五人。 五人里,有三个常年住在鹿首山中—— 名叫“郭镇”的猎户正强自镇定的坐着,神情紧绷; 名为“丘境之”的散修,拿着酒壶在往嘴里灌酒; 法号“智光”的光头僧人则垂首诵经,对一切不理不睬。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一身劲装、背着长剑的女人,琼鼻朱唇,一双丹凤眼,英气逼人,她盘坐桌后,腰杆笔直,目不斜视; 另一个,却是个岁数不大的童子,穿着翠绿肚兜,坐在原地抓耳挠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注意到杨韵清的目光后,还咧着嘴,冲她挥了挥手。 “唉,赤子之心不知凶险!师父说,此番山神不惜撕毁约定,强请众人,必有图谋!偏祂在鹿首山出口成宪,无人可制!来了此处的人,都是凶多吉少。” 她心里忽的闪过一道身影,又暗自庆幸。 “好在那位公子离开的及时,到现在也没见他被带来,该是逃出去了,也算是……”正想着,有脚步声传来。 “又有人来?”杨韵清循声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宽袍赤脚的陈渊,先是一怔,继而苦笑:“他到底没能逃掉!”正要出言招呼,却被自家师父拦住了。 “人至此处,说什么都晚了,他或许有些本事,可面对那位鹿首府君,一样弱如稚童。现在与他交谈,反而会节外生枝。”老道士微微摇头,指着宫室深处,“要开席了。” 几只有着长耳朵、翘屁股的兔妖女郎,搬来了三张矮桌,又摆上佳肴。 陈渊等人刚刚坐定,宫殿深处的百里山川图骤然波动,画上的崇山峻岭如同真的一般,摇晃震动,有山石滚落之声传出。 洞府宫舍也震颤起来,灯火忽明忽暗! 杨韵清、赵丰吉、秦敢和那猎户郭镇都是大为惊叹,继而惊惧。 其余人等,则面无表情。 “这山川图上萦绕层层香火愿力,与周边紧密相合,应该就是这百里先天大阵的阵眼所在了。” 陈渊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酒杯,豪饮一口,随即摇了摇头。 “可是酒水不合口味?”赵丰吉马上凑过来,“前辈若有闲暇,不妨去我家中,自有好酒奉上!” 陈渊还是摇头,道:“从来美酒易寻得,安得明灭入此杯?” 赵丰吉闻言不解,正待询问。 边上,自顾自喝酒的散修丘境之,忽然对陈渊道:“小子,看你这一身出家装扮,可有师门传承?可曾修过法术?” 陈渊摇头道:“并无师承,不通术法,山野之人罢了。” 丘境之当即露出失望之色,语气转淡,道:“你与身旁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八成出身富贵,见过场面,但这里不是凡俗的富贵场能比的,面对山中君,得拿出面见国中君的态度,否则的话,嘿嘿,生不如死都是轻的。我劝你,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我与前辈好端端的说话,碍着你了?” 赵丰吉先就不忿起来,却被陈渊摇头止住。 “多谢提醒。” 陈渊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这人虽然嘴臭,但本意也算提醒,更何况…… 他的目光落在那副震颤不休的百里山川图上。 那图画上又有变化—— 山峰震荡、长川翻腾,显现出一群模样各异的妖类,个个眼神凌厉、气质精悍,手执令旗、刀盾、金鼓、杖鼓、金钲、铜锣等,依次排开,就这么从画里走出,列在两旁。 霎时间,凶悍、肃穆的气氛,充斥了整个宫室! “这等排场,怕是要赶得上凡俗王朝的亲王出巡了!” 看的杨韵清、郭镇等人咋舌! 便是赵丰吉、秦敢、老道士、丘境之,乃至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的英气女子,都不由侧目! 绿衣童子更是在座位上一跃而起,拍手笑道:“好威风!好厉害!好霸道!” “这位山神真是位讲究人。”陈渊若有所思,忽然听得歌声起。 一位身着黑色朝服的威严男子,一步一步自百里山川图中走出,云雾在他的脚下构成阶梯,一路延伸到宫舍殿堂! 轰! 强横的压迫感降临,落在每个人身上。 边上,有着细长脖子、两眼外突的佝偻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尖声叫道:“府君至,见礼!” 呼啦! 宫殿中的诸多妖鬼接连跪地,冲着鹿首山神叩首。 佝偻男子领在众人前面,细长的脖子一转,盯着陈渊、杨韵清等人,厉声问道:“府君当面,为何不跪?跪下见礼!” 第9章 本想做个安静的尸体 佝偻男子的话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无人响应。 猎户郭镇本有动作,但见着旁人模样,就半途停下,成了半蹲之势。 陈渊暗自摇头,没把握的事,就不要轻易说出来,很影响气氛的。 鹿首山神微微眯眼。 弥漫各处的恐怖压力急速膨胀,仿佛化作实质,压在众人身上! 咔嚓! 郭镇身前的桌子裂痕乍现,竟是被他双手无意泄出的劲力击碎,他的脸上更是一片通红,浑身颤抖,虽有五重气血自体内爆发,但心有畏惧,终于在重重压力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相比之下,同是气血五重的秦敢青筋暴显,拼命撑着;边上的赵丰吉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看就要跪倒,但不知为何,目光掠过陈渊后,又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居然生生忍住了。 陈渊则以死气抵消威压,目光一转,隐约在赵丰吉身上看到一抹淡淡红光,正协助其人抵挡重压。 “气运?不对,一转玄身不该能看到气运……” 想了想,他顿时了然。 “该是他对我有了面对神祇的信徒心思,愿念寄托,所以才能显现气运,让我看到!居然还有几分赤子之心。” 感慨着,此地全盘局势呈现在他心中。 “在场之人都有底蕴,就算是那猎户打扮之人,也只是心性稍弱,其实身手不差。鹿首山神也是古怪,把人叫到这,显露豪奢,又摆出这等排场,接着欲以势压人,步步紧逼,仿佛在刻意造势,要震慑众人,莫非……” 他想到入口处的五行之阵,目光扫过四周,在厅堂一角看到了精铁鼎炉,里面烈火跃动,但除此之外,其他几处角落,也摆放着几座铜炉。心中一动,他再看脚下,发现大理石铺就的地上有细密纹路,笔画勾连、线条相接,赫然繁杂阵图! “整个厅堂乃是一座大阵,不,更似鼎炉,祂这是要炼活丹?” 他记得,在洞虚界有一门炼丹法,以阵为炉,辅之金铁,能将活物做大丹炼化! “以活物炼丹,不光血肉骨骼要入药入丹,念头情绪也要熬出五蕴六贼,以壮丹效,因此要让活物的心神念头符合炼丹所需。但此法有伤天和,损伤阴德,山神贵为一方地祇,为何要这么做?” 想着想着,陈渊目视山神,他重获身躯后,能靠着尸解玄身的天赋本能探查生死之气,但这处洞府与山神的气运,有百里山川镇压,无从辨别生死之气的变化。 “先静观其变。” 另一边。 见着气势威压未见全功,鹿首山神的脸色略显阴沉,祂来到阶上的正座处坐下,沉默不语。跪在阶前的佝偻男子则豁然起身,恶狠狠对众人道:“好一群无礼之徒!见着君长,居然不跪!” 丘境之放下酒壶,道:“鹿敬,我等皆有度牒,是山中长民,受地脉护持,又不是山神的臣属。何来君长之说?” “府君乃一山之君,除非你等不吃不喝,否则岂有不受府君之恩的道理?”鹿敬眼睛一瞪,上前两步,气势汹汹! “原来如此!”绿衣童子鼓起掌来,“我在山中踩了兽粪,也是你家府君的恩惠!” 鹿敬目眦尽裂,怒道:“竖子找死!辱我君父!”作势就要扑过去。 但他尚未动作,高高在上的鹿首山神就随意一挥手。 呼—— 清风吹拂。 丘境之闷哼一声,捂住胸口,身前酒壶崩裂。 绿衣童子惊呼一声,被压在地上,身上发出了“嘎吱”声响,衣衫都裂开几处,露出一截一截的躯干。 “原来是个新醒的竹精,难怪不知天高地厚!”鹿敬咧嘴一笑,语气轻蔑,随即转身跪在阶前,“未能惩戒不敬之人,使主君出手,是吾等之罪!请府君治罪!” “无妨,”鹿首山神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本君此番乃诚心相邀,与诸位商讨要事。”话落,祂收拢威压,众人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不知山君何事要与吾等商讨?”老道士主动起身,拱手询问。 鹿首山神笑了起来。 鹿敬就冲着几人,神色倨傲的道:“先前山中曾有雷鸣,你等可听到、见到了?” 果然是此事。 老道士叹了口气,道:“九重雷劫的动静,谁能不知?府君要寻那渡劫人?” 其他人或神色凝重,或面无表情,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唯有赵丰吉面露诧异,转头问秦敢:“山中有人渡劫?” 秦敢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始终低头诵经的智光僧,突然双手合十,道:“居士要寻渡劫之人,可……” “那人,就在你等之中!” 不等和尚把话说完,鹿首山神就斩钉截铁的说道:“别想继续隐瞒,本君有法子分辨。” 猎户郭镇被他一看,微微发抖。 老道士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调息片刻的丘境之却先道:“府君,我等深居山中,进境如何,你会不知?何必将我等也一并招来?” “本君这么做,自有道理。”鹿首山神淡然一笑,挥挥手,鹿敬等人退到一边,“渡劫之人,给你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 安静。 无人出列。 当事人陈渊思量着山神本意,判断其人有多少恶意,评估自己与对方的强弱优劣。 “所谓先礼后兵,”山神一拍椅托,“好言相劝,不知珍惜,就莫怪本君动手了!” 祂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便抬起手,往前一压! “镇!” 浩大之力自百里山川图中爆发出来! 雄浑!猛烈!连绵! 仿佛整条山脉从画中飞出,如长龙蜿蜒,要将在场之人尽数镇在山下! “不好!” 老道士一惊,拉住杨韵清,扬手拍出一张符箓,口中喷出轻盈之气。 符箓遇气便燃,凝作屏障! 嘎吱! 老道士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同一时间。 英气女子眼中精芒一闪,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斩开了迎面而来的浩大山势! 智光僧低吟佛号,两掌做推门之状,浑身肌肉如泥鳅般滑动,在间不容发之际卸掉了迎面而来的巨势! “噗!” 丘境之口中喷酒,滴滴酒水如箭矢般刺出,抵消汹涌山势,但还是被余波打在身上,晃了晃身子,后退几步,脸色苍白。 猎户郭镇则只能一拳打出,随后就像是被疾驰的骏马撞在身上,抛飞出去,落地后捂着拳头痛呼。 “糟!” 赵丰吉见状慌乱,秦敢苦笑着挺身而出,正待出手。 “站着别动。” 陈渊并指成刀,一掌斩出,如分海浪,将迎面来的浩荡大势分开,与自己、赵丰吉、秦敢擦身而过! 嘭! 突然,一张桌后烟雾涌动,那绿衣童子不见了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根如碧玉般晶莹的竹节! “这是?” 见着晶莹碧绿,陈渊神色微动。 “好好好!” 鹿首山神抚掌而笑:“本君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寻常手段根本拿不住,果然都是上好佐料!既如此,本君便不用繁琐技巧了,尽数入瓮吧!”说罢,祂手捏印诀! 老道士、丘境之等人立刻察觉不对,可不等他们有动作…… 呜呜呜呜—— 嗡鸣声从厅堂四周传来。 角落里四座铜炉同时震颤。 炉中火焰迸射,如活了一般,化作火蛇飞舞,最终落地,与地上的道道纹路结合! 哗—— 瞬息间,整个厅堂向下一沉,有蒙蒙光辉从地面中渗出,笼罩众人! 下一刻,他们个个色变,全身难以动弹,感到有丝丝缕缕的奇异之力,要破开毛孔,侵入体内! “这是怎么了?” 众人惊疑之下,或鼓动气血,或驱动术法,却都如泥石入海,毫无反应! 老道士感应片刻,脸色陡变,怒骂道:“鹿首君!你要将我等都炼了?疯了不成!不怕损阴德!?”他满心不解,不明白这位山中君,为何会这般丧心病狂!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们是无法挣脱此阵的。”鹿首山神端坐位上,神色从容,“现在,就算那人站出来,也晚了!要怨,你们就怨他不知好歹,没有珍惜本君的善意吧。” 丘境之高声道:“鹿首府君!我等有着度牒,乃山中齐民!你要违逆约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君要打破樊笼!再攀高峰!尔等岂能理解?”山神抬手一指,有一撮绿苗破开地面长出,节节攀升,枝叶扭曲、纠缠在一起,立在地上,像是编出来的藤鞭。 “鹿敬,拿这根缠心鞭抽他们!此鞭乃神道奴印凝聚,鞭打入骨,能锁魂魄!那个渡劫之人定力再高,也无所遁形!” “奴印?尔敢!”丘境之、老道士等人勃然色变,连智光僧都对着山神怒目而视! “喏!” 鹿敬佝偻着身子走过去,握住藤鞭,那藤顿时齐根而断。 “嘿嘿!一个个的对主君不敬,合该遭此劫难!现在知道厉害了?晚了!”手持藤鞭,鹿敬狞笑着朝几人走去,先是看到畏畏缩缩的郭镇,便觉无趣,又瞅见老道士师徒、智光僧、丘境之,也是摇头,接着看向赵氏主仆。 “这两人乃世家出身,得小心应付,而且看他们这般样子,就不像是渡劫之人,反是那个女的……” 他的目光落到英气女子,心里就是一跳——后者持剑而立,虽不能动,但一双眼睛锐利非常。 “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很可能是的,但一打就让那人暴露,又浪费府君给我的机会,显不出我的威风!”鹿敬想着,余光笼罩陈渊,心中一动,“这人看着年岁不大,先前却闹出了不少动静,还是个残废,还始终一张冷脸,让人看得不舒服,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一念至此,他也不啰嗦,来到陈渊跟前,扬鞭就抽! “呀!快跑!”杨韵清忍不住惊呼! “前辈啊——”赵丰吉挣扎起来。 呼! 鞭身破空! 陈渊叹了口气。 “本想静观其变,却被迫成出头鸟。也好,省去权衡反复,就借着机会一鼓作气吧,成便成,不成便走!” 霎时间,他双眼中精芒迸射,胸膛中心脏一跳,煞气涌动,“烁”字纹猛然震颤! 轰! 气血劲力涌动,陈渊一下子便挣脱了蒙蒙雾气的束缚! 源源不绝的死气阴血,被灼烧为腾腾气血狼烟,爆发开来,炽热猛烈,如蒸笼炸裂,又似炼炉倾倒,让整个宫室都摇晃了一下! 鹿敬首当其冲,被这气血热息一冲,痛呼一声,便向边上躲闪,口呼:“主君!定是此人!” 满屋众人,见着这一幕,纷纷色变! 第10章 图穷匕见! 踏! 既已暴露,陈渊根本不啰嗦,脚下一蹬,在整个宫殿的震动中,人如离弦之箭,径直朝着阶上的山神冲去! “好胆!” 鹿敬终于回过神来,咬牙上前! 陈渊速度不减,猛地一吸,胸膛高高隆起,随即爆喝吐气! “咄!” 喝声如雷,吐气似剑! 嗡! 鹿敬两眼刺痛,面门一阵剧痛,冲击之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前方,又有两妖、群鬼拦路,但陈渊长袖一甩,劲风破空,刮得两妖忍不住微微眯眼,便是这一瞬,陈渊又增快了几分,与两妖擦身而过,右手向后一甩,按在两个拦路者的脊背上! “哇啊!” 惨叫中,两妖扑倒! 陈渊更不停顿,身上气血爆发,如浪如潮,将围拢过来的四五鬼类烧的惨叫连连,纷纷退避! 啪啪啪! 穿过群鬼,他一跃而起,甩到后方的右手传出节节声响,劲与意合,血混气蒸,猛地朝前一刺,长臂舒展、抖动,如大枪前刺! 劲!劲!劲! 炸裂般的恐怖劲力凝聚在拳头上,朝鹿首山神的面门捣了过去! 被劲风扫在脸上,鹿首山神满脸刺痛,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中慌张,心却不乱,武者本能,让祂也下意识的一拳打出! 汩汩—— 气血涌动,血肉神躯中同样迸发出九重之力,近乎一象之力! 当! 如重锤撞铜钟! 气浪如环,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开来,台阶上下,地面龟裂,裂痕一直延伸到被禁锢的众人身前! “吐气伤人!挥手崩劲!血燃如火!错不了!气血圆满,武道九重!” 秦敢终于确定,自家少主的机缘所在,确确实实就是此人! 赵丰吉更是满脸欢愉,两眼放光,刚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放下。 不仅是他们主仆二人。 看着陈渊身上澎湃汹涌的气血,如喷涌的地泉,众人虽是表情各异,但眼中的惊叹却都无从隐藏! “贫道早该想到的。” 老道士看着一脸意外、惊叹与欣喜的杨韵清,回想起自家徒弟是在绝煞之地找到的这个少年,一切的思路便都贯通了,只是唯一有一点…… “黑雷为妖,渡劫的该是妖类……” “他竟是这等修为!”旁边,丘境之表情紧绷,在震惊中还有几分难堪,想到了先前的言语作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阿弥陀佛,”智光僧微微眯眼,“这位施主当真果决,一出手,便毫不容情!” 嗡—— 英气女子身形已经被灰雾凝固,但她手中的长剑却是震颤鸣叫,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咔嚓! 便在几人动念之间,拳拳相对的陈渊与鹿首山神,都缓过劲来。那山神迅速向后一退,手臂震颤,将侵入手臂血肉之中的劲力朝外排斥。 这股劲力炽热而猛烈,又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暮气,顷刻之间,鹿首山神也无心细查,反而笑道:“九重劲力!果然是你!本君虽是匆忙之间,仓促应敌,可也唯有同样的武道修为,才能让我吃这一亏,但你终于是无从隐藏……” 啪! 无形的劲力打在地上,洞穿出一个窟窿,然后祂抬手号令! 山川之力聚来! 陈渊身子一沉,察觉脚下地面中有层层禁制之力汇聚,要将自身定住! 轰!轰! 毫不犹豫的,他劲沉双脚,澎湃至极的气血炸开了脚掌的血肉,露出根根晶莹白骨,瞬间就挣脱了束缚! 这下子,连鹿首山神都是一惊,没料到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狠,直接自残来摆脱神道束缚,但旋即祂心中警兆大盛,顾不得其他,继续调动神力围剿! 陈渊根本不给祂留出时间,两脚炸裂的同时,便借着这股力量猛地一蹬!再次前冲! 神力涟漪、草木青藤自四方而来,居然追不上陈渊的速度! 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烁”字闪烁,自那根煞骨中抽取的煞气,源源不绝的灼烧起来,半点都不吝惜! 这是他刚才的一击,运用了本身的血肉之力,试探出了山神的肉身根底,知道对方在不动用神道之力的前提下,确实只有炼己圆满、筑基雏形的层次! “既如此,逃遁的煞气也不用留着了,要在此人意识到我的真正实力前,趁他轻敌,神道之力尚未完全展开,毕其功于一役!” 心里想着,劲力自脚而起,转腰达肩,杂糅死气阴血,又与灼烧的煞气汇聚,节节贯穿,最终达于右拳! 念与力合! 在这一刻,他的力量暂时超出了九重范畴! 啪! 陈渊拳头上的皮肤,甚至都承受不住这股劲力,崩裂几道,露出血痕与白骨,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出拳! 鹿首山神话未说完,心底警兆又现,源于百里山川的神道灵性雀跃而涌出,被祂顺势挥舞出来,便见蒙蒙雾气从图中涌出,挡在山神前面,笼罩陈渊! 咔咔咔—— 凝结声中,雾气化山,如精铁罩子,将陈渊封在其中! 夹缝之中,鹿首山神双手并诀,沉声道:“勇气可嘉,性子也算果决,若论武道,更与本君旗鼓相当!可惜时代变了!本君贵为山中君,执掌神道手段,武道功夫根本不是本君对手!” “唉——” 见此情景,如老道士这般旁观之人不免叹息。 “武道至此,可谓人杰,奈何没有一下打死山中君,被祂腾出手来,终是不敌神道……” 似鹿敬等妖鬼,见陈渊突然暴起,竟与山中君旗鼓相当,不免惊惧,这时见得神道手段,才放下心来。 重伤的鹿敬更扬声道:“主君神威盖世,所向无敌……” 啪! 众人的心思、话音还未落下,一道破碎声起,随即裂痕在那青铜山上快速蔓延,而后“轰隆”一声整个崩裂,无数精钢碎片,在众人惊骇目光的注视下,被陈渊单拳带着,汇成一股,冲击出去! 嗖!嗖!嗖! 寒光如星,道道如箭矢,刺入了近在咫尺的鹿首山神血肉身中! “啊啊啊!”祂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就凝固,慌忙举起双手格挡,口中惨呼:“肉掌碎神钢?你根本不是九重,你是先天!” “这等程度,也算神钢?”陈渊依旧是一张死人脸,拳头打在山神双手之上,凝聚到了极点的气血真劲爆发开来! 嘭!嘭! 山神的两条手臂到底还是血肉之躯,被这力量一冲,血肉整个炸裂,露出两条鲜血淋漓骨架,整个人更是向后倒去! “主君!” “主上!” “这么凶!?” “不愧是前辈!” “呀!” 一时间,满屋妖鬼、生人惊呼不断,此起彼伏! 老道士、智光僧与丘境之更是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震惊! “你虽是武道九重,但身居高位多年,以神道立身,身手早就钝了。”陈渊得手不饶人,更不停手,打爆了山神双手,又变拳为爪,朝对方的脑袋抓了过去,要直接将真灵魂魄抓出来! 鹿首山神痛呼惨叫,电光火石间哪里还能还手,于是厉声喊道:“道友!还不出手!” 呼! 话音落下,劲风自顶上落下,气血雄浑,热息如火,竟让这厅堂中猛然升温! 瞬间,众人脸色又变。 “糟了!山神还有帮手!” “气血炙热,又是九重?” “主君算无遗策!” “哈哈哈!道友莫怪!实是此人气机圆转,找不到破绽!”虬须大汉挥舞着两把双刃斧,特意偏到陈渊断臂的左侧,照头就劈! “还真有帮手。”陈渊眼眸微微一转,左肩微微一震,汩汩死气阴血汇聚过去。 啪啪啪啪啪! 骨节震颤、生长、刺出,血肉交缠,转眼之间,一条没有皮肤覆盖、缠着青筋和血管的通红左臂转眼成型,在虬须汉惊异的目光中,朝着两把斧子拂去! “这手段!?你不是人!”大汉同样没有退缩,两个斧头和红色手臂撞在一起! 嘭! 劲力吞吐之间,这次炸裂的却是陈渊刚刚成型的左臂,碎骨与血,漫天飞舞! “看你怎么挡!嗯?”虬须汉子正狂笑,忽然发现在四溅骨血的掩护中,一枚泛着莹莹光辉的符篆,掠过两把斧子,来到跟前,“不好!” 化尸符篆! 他意识到不对,却已经晚了,符篆已经贴在身上,印入血肉。 这虬须汉子的血肉立刻开始腐朽,身上死气涌动,无数冤魂之念缠绕,自身的念头瞬间乱了,也就拿捏不住气血,胸中一口气散了,劲力衰退,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噗!噗!噗!噗!噗! 但他刚维持住了平衡,就被十几根断裂的骨节刺入眉心、心口、下阴等要害,脸上残留着惊骇与不甘,仰头便倒。 “怎会如此……” 这一幕,让在场之人都懵了。 一个疑似九重的武道高手,一个照面,就无了? 陈渊脚下不停,眼神漠然,被虬须大汉整个偷袭过程,长臂、断臂、印符,半点没有减缓他的速度,下一息就抓住了山神的面庞,用力一捏! 咔嚓! “啊——” 山神的整张脸血肉模糊,向内凹陷,被陈渊的右手探入头颅之内! 死气一搅,正要将祂的真灵破碎! “这是你逼我的!可恶啊!十年谋划,不得圆满,要留隐患!我不甘啊!” 灵音震颤,四方回响! 陈渊的身子陡然僵住! 一团光辉自鹿首山神的泥丸宫中飞出,当空展开,却是一封敕令,无数细小符篆在其上流转。 “山神敕令!” “神道符篆!” “为神之凭!” 见到此物,无论是丘境之,还是众妖鬼,都是面露贪婪与渴求之色,而如老道士、智光僧等人,则面露忌惮,因为他们十分清楚,此物正是划分人神,掌握百里山川的凭证,象征着山中君主的权柄! 但随后这个被众人所瞩目的神道符篆,当空一转,就朝陈渊落下! 陈渊心头一跳,张口吐气,便要阻止,但这神道符篆本就玄妙无比、虚实不定,又非是攻击,反而算是灵物,哪里能挡得住的,转眼便渗入其额间! 嗡! 只是瞬间,陈渊浑身一震,感觉意识之中多了一幅百里山川图,而后灵识扩张,超出身躯,仿佛要将整个厅堂,连同外面的鹿首山一并包括! 难以言喻的扭曲袭来,低语与哀鸣呼啸而至!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神道对整个山脉的奴役—— 扭曲野兽,催生妖类;吞噬生人,催生鬼魂! 原本祥和的山川因此阴冷而又凶险,原本遍布村寨山林,已是荒无人烟! “这是此山的神道?简直是魔道!” 另一边。 突然的变故,看呆了老道士等人,就连鹿敬等妖鬼,也是一头雾水。 “山中君为何要将山神之位,让给此人?!” 砰!砰!砰!砰! 正在众人大惑不解的关头,四角的四个铜炉突然炸裂,汹涌的火焰喷涌而出,笼罩了整个厅堂! 烈焰雄性,凶火升腾! 置身其中的无论人妖鬼怪,都像是热锅中蚂蚁,周身气浪升腾,侵入血肉! 老道士脸色再变,叫道:“山中君,要强行将吾等炼化!” 丘境之怒道:“先是让位,又要炼化,所为何来?” “还不明白?” 清冷的女声响起,英气女子冷冷道:“鹿首山神因神道之位,困在气血九重几十年不得寸进,如今剥离神位,是为了更进一步,偏又舍不得神道权柄,所以要寻个九重修为之人让渡神位,再将此人炼为傀儡、化身!自此,他既打破了樊笼,又依旧掌握神道权柄,两全其美!” 第11章 花开 “两全其美?” “先让神位,再炼傀儡?” “打破藩篱,既要武道高峰,也要神道权柄?” 听得英气女子之言,众人联系前后之事,许多疑问迎刃而解! 好深的贪欲! 好毒辣的手段! “但尚有一处疑点……”丘境之还待再说,但四周忽有热浪袭来,身上衣衫燃火,热息钻入毛孔,令他全身剧痛,种种念头消散,惨叫起来。 同一时间,热浪肆虐,处处火光,满殿妖鬼皆是鬼哭狼嚎! “好烫!好热!”杨韵清忍着痛楚,看向陈渊。 在她与赵丰吉等人想来,此刻能救自己的,也唯有陈渊了! 但目光所及,陈渊却静立不动,像是凝固成雕像,被一团团火焰打在身上,染血的道袍登时卷曲、焦黑,一缕缕热息侵入体内! 杨韵清、赵丰吉扬声呼唤,不见陈渊回复,一时心往下沉。 就连老道士、英气女子等人都是神色凝重,再次挣扎起来。 “混同大阵,炼元大丹!不要妄想还有人能伸出援手!他既受神道敕令,正要传承,如何还能应对他事?本君当年继承神位,都是闭关三日,方能稳妥!” 鹿首山神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叠叠,引着熊熊烈火烧锻众人的同时,更朝着陈渊与自己的身躯汇聚过去! 祂残破的身体被火焰一烧,生机膨胀,有了恢复的迹象,只是破损严重,一时难以复原。于是,鹿首山神越发恼怒! “这渡劫之人着实可恶!若非他不肯引颈受戮,我焉能匆忙行事,最终孤注一掷!如今活丹不纯,傀儡有缺!还折了至交道友!待得炼化此人,定要将他的魂魄灼烧百年,非如此,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灵音如歌,却透露出浓烈的怨毒之意! “卑鄙!” “无耻!” 赵丰吉、杨韵清忍不住唾骂,但心却不住地往下沉。 “尔等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待我将此人炼化,命他亲手了结你们!” 冷笑一声,一缕神念自山神身上升起,循着熊熊热息,渗入陈渊体内,就要重新联系神道符篆,侵蚀这具身体的血肉心智。 “候你多时,怎么才来?” 突然,陈渊眼中闪过精芒! “怎么回事?” 山神一惊,暗道不妙! 陈渊笑道:“我这一转玄身受困于境界,无法挣脱神道传承的伟力,但这本是微末枝节,关键是要将你这蛀虫诛灭!传承不传承的,又有什么关系?”动念间,他的体内死气涌动,朝那一缕神念涌去! 山神早被陈渊吓破了胆,立刻道:“你要做什么?你身承神位,又受我神念,在这被我炼化的山腹鼎炉中烧锻,已经与我身意相连,宛如一体,任何对我的攻击,都会伤及你自身!” “错了,伤了你,却可壮我!”陈渊一挥手,有一点光辉从袖中飞出,朦朦胧胧,正是第二枚化尸符篆! 鹿首山神全部心神都在主持大阵、应对陈渊,哪还顾得上抵挡,只能任凭化尸符篆融入血肉神躯! 死气爆发! 祂刚恢复了几分的血肉迅速腐朽,碎肉化落、碎裂,露出根根白骨,而后气息衰败,脏腑衰竭,顷刻间就五劳七伤! 反观陈渊,借助身意连接,得了化尸符篆中的死气补充,立刻补了身上损伤,气势升腾! 一弱一强。 一死一生。 “原来你是……”微弱的声音从山神残躯中传出,但尚未说完,就被陈渊掐断了脖子,抓出了一团七彩光辉。 真灵魂魄。 狰狞虚影从中显现,张牙舞爪,但被热息一吹,就哀嚎起来:“疼啊!疼!但你别得意!纵然侥幸胜过本君,又如何?一得神位,一旬受诏,十二年不得解脱!你……” “但能求道,纵是一百二十年的风霜也能忍受,何况区区十二年?”陈渊语气淡漠,说得山神之魂一愣,可不等他细思,又听陈渊道:“何况,你无法解脱,并不意味着我也无计可施。” 所谓杀人诛心,面对想将自己炼为傀儡奴役的恶神,陈渊可不打算让他安详上路。 “本想留着日后再用,但既受神位困扰,岂能再吝惜?” 猛地一捏,将山神魂魄凝成一点光辉,往前一抛,而后陈渊右手捏诀,有一枚碧绿叶子与一颗洁白珠子从袖中飞出。 飞灵草叶与残破灵珠。 “飞灵草叶能收拢神念,灵珠里有残留灵光与无主神念,正好借力施展法诀!” 陈渊屈指弹出一点阴血,点在灵珠上。 那灵珠登时便有灵光绽放,有一点无主的神念溢出,被陈渊的阴血侵染! “神位既来困我,我便用驻神炼体的法诀,反过来吞神!灵窍驻神法,疾!” 绿叶一卷,将山神最后一点灵念包裹,落在白珠之上。 “你要做什么!?”惊恐面孔挣扎着从绿叶中显现。 陈渊并不回答,默算时辰。 “时间正好。” 于是他印诀一变,珠子与绿叶连在一起,内里的残留神念便燃烧起来。 他施展的是洞虚界一种役使神灵的法门,能在身上开辟灵窍,将神灵摄来封印其中,提炼神力,加以运用! 只是陈渊如今法力不存,只能借助外力、天时才能施展。 洞府外,正是东方泛白、旭日东升的时刻! 突然! 远方天际紫气显现,隐约有一尊立于天地间的巍峨、尊贵身影,似是受到召唤,探出手来,穿过了层层阻碍,最终落入洞府深处,与白珠绿叶重叠,朝着陈渊额间一抓! 撕拉! 神位符篆竟生生被摄了出来! 陈渊的气血、气势瞬间衰败不少。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术法,能逆转神位传承?”山神的虚幻面孔彻底扭曲,眼中尽是狂乱!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带着遗憾上路吧!”陈渊右手印诀再变,山神的虚幻面孔被拉扯着,融入绿叶! “不!!!本君大志未酬,不不不……” 这位谋划多年、行险一搏的山中君,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及说完,就彻底湮灭! 祂的残躯陡然震颤,而后瞬间崩解,原本的血肉之躯迅速转变成根根黑藤,如蛇如蛆,扭曲交缠,更释放出阵阵涟漪,借着联系笼罩了近在咫尺的陈渊! 下一刻,陈渊就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各处隐隐扭曲,仿佛要被强行转化! “神力侵蚀同化?好在我这时还能借力!” 念头电转间,陈渊手诀连变,天地之中那道巍峨身影眼看就要消散,这时再次伸手过来。 镇! 霎时间,陈渊的玄身、山神的残躯尽数都被镇住,后者彻底土崩瓦解,化作飞灰。 “玄身到底不是道体,九转尸解诀也不是玄门真解,被外力侵蚀,隐患差点爆发!还是得找个尸修正法啊。当然,眼下还是专注于眼前事!” 陈渊松了一口气,然后收拢心念,凝神于身前的绿叶白珠。 那绿叶吞了地祇残魂,明显得了大补,迅速成长,与洁白珠子彻底融合,有如根茎,借着残魂联系,将神道符篆拉进珠子! 百里山川的倒影,于珠内闪烁! 咔嚓。 一道裂痕浮现。 陈渊眉头微动,明白过来:“终是残缺之物,而且灵窍驻神法受此世天地法则压制,无法完整施展。也罢,那就再加上我这具法宝之身!”胸中最后一点“煞气”爆发,将“烁”字燃烧至极,雄浑的死气被灼烧为热息! 死尽生显! 他张口将这口生死之气喷在白珠绿叶上。 那珠子顿时生机大涨,绿叶中的山神死去后留下的死意同样壮大起来! 生死轮转,有晶莹的冰晶在珠子上绽放。 绿叶花茎,白珠花蕊,冰晶花瓣! 神道之华! 神道之花! 轰隆! 整条鹿首山脉轰然大震,无数扭曲景象都在这一刻都被抽离出来,切断了百里山川的联系,与神位符篆一起被封禁于此花。 陈渊抬手摘下此花。 “此界神道诡异,日后是个麻烦,但毕竟驻了一尊神位,能做个底牌……” 他察觉到原本阴暗的百里山川,这时沐浴于日光下,满是轻盈、自在之意境,便毫不犹豫的将这枝花插入了断裂的左臂。 汩汩汩—— 那条断臂立刻生筋膜、肉白骨,肤若凝雪,转眼就恢复如初,有繁杂的、仿佛花朵一样的刺青显于肩头。 死气阴血涌入新生左臂,一枚符篆在陈渊意识中显现! “虽与百里鹿首断了联系,但以历代山神积攒的神道之力,抢夺此处洞府的主导权,轻而易举!”他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呼—— 狂风一吹,将满殿的烈焰尽数吹灭,露出了狼狈的众人,个个衣衫破损,面色漆黑,满眼惊骇! 轰隆! 洞府崩裂,穹顶大开,一道日光落下,照亮整个厅堂。 点点辉光萦绕在陈渊身边,重伤双脚迅速愈合,残留的神道余韵与山壤相合,衍生碧草红花,在脚边滋生,映得他如神人一般,宛如虚幻,让人不敢直视。 此情此景,一时竟让众人有几分如坠梦中之感,因而无人敢轻易上前。 连大大咧咧的赵丰吉,也觉得这位前辈威严神秘,不敢再随意出声。 第12章 道友,你很危险啊 “得救了!” 杨韵清的欢呼打破了洞府中的平静,让众人回神,让群妖惊颤,一时间心思各异。 不过,她却不管许多,迫不及待的要朝陈渊冲去,但马上被自家师父拉住了。 这老道士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贫道清灵,多谢道友相助,使吾等免于沦为丹资。” 秦敢神色微变,面露疑色。 “贫僧也多谢居士相救。”智光僧也双手合十,冲着陈渊低头行礼。 英气女子持剑拱手,道:“玉灵烟,多谢道友。” 秦敢这时回过神来,收敛心思,推了推自家惊呆了的少主。 赵丰吉如梦初醒,也忙行礼:“赵丰吉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此恩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需,必定义不容辞,只需前辈一句话,纵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散人丘境之,谢……道友救命之恩!”丘境之将头低得很低,语气却是服了。 猎户郭镇也从角落里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叩头道:“谢恩公救我性命!今生当为牛马以报!” 陈渊摆摆手,他动手为的是自己,救助众人只能说是顺带,并不打算居功,也不想因此牵扯因果纠葛。 众人看他模样,还待再说,却被陈渊抬手止住。 几人立刻就住嘴了,他们对陈渊最大的印象,还是一手抓爆鹿首山神的一幕,如此凶人,哪个敢不听? 陈渊的目光转到了一众妖类、鬼类身上。 被他的目光扫过,妖鬼个个惊恐,纷纷跪倒在地,朝陈渊诺诺道:“见过……见过府君。” 重伤了的鹿敬甚至缩在角落,成了一团,全身发抖,害怕的头都不敢抬。 众人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眼前这凶人得了山神符篆,已是百里鹿首山的新任府君了! 如老道人、丘境之等人,想到自己寄居于此,就算不是山中臣民,也相当于佃户,不免想对地主的性子了解一下,这时见陈渊要和群妖交涉,都不由屏息观察。 没想到…… “我不是山中新君,此山未来也无府君,”面对群妖躬身下拜,陈渊神色不变,“当然,若有新的敕令出现,大概还有山神,但与我无关。” “什么情况?” 众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疑惑。 “府君可是对吾等不满?”扎着两个冲天辫的红衣女孩前行两步,小心翼翼的拱手道:“还望府君明鉴,吾等之前是奉命行事,毕竟君命难违,不是真意要与府君为敌!” “是啊——”有个陈渊看着面善的游魂出面,“主君切莫厌弃吾等啊——” 紧接着,有个老成持重的声音在妖群里响起:“还请府君放心,吾等只是侍候……” “我习惯一人求道,不喜有人相随,无论是门人弟子,还是从属仆从。”陈渊直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府君不要抛弃吾等啊!” “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请府君……” “也罢,既然你们提出来了,不如就在此时解决吧。”看着战战兢兢的众妖,陈渊左手捏诀,点点神光渗入大地。 他虽将这神位从鹿首山中剥离出来了,但两者之间本质相合,以神力探查,轻易就能获得山中妖鬼众的过往片段,也知晓了此世神道的一些隐秘。 居然还有这等设定,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心里想着,他就对群妖道:“你们之中的一些,其实是被鹿首山神强迫化形、成鬼的,按理说也是受害之人,但在这之后,很多选择了同流合污,自此为非作歹,做下诸多杀孽、罪孽,损了阴德。我也懒得审判尔等,便都削去五成修为,能否还留得命在,就看尔等的造化了。” 话落,他不等众妖鬼反应过来,左手一挥,便有黑风扫过洞府内外,将一干妖魔鬼怪都抛飞出去,然后神光又笼罩过去,抽取妖气,削去修为,一个个登时惨叫连连。 洞府之中为之一空。 老道士、丘境之等人知晓厉害,不敢贸然言语。 赵丰吉却忍不住道:“前辈,此山的妖鬼之徒着实可恶,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犯下大罪的,就这么放了?” 不需要陈渊开口,就有人为他解释。 “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 丘境之这会的态度格外平易近人,半点没有之前嘴臭的样子:“凡山投奔神祇的妖类,即便作恶甚多,被孽力缠绕,又或沾染徘徊不去的冤魂,但只要有神道庇佑,就能无恙,可一旦神道庇佑不存,罪孽反噬,除非修为足够,又或作恶不多,其他的么……” 他摇了摇头,以他对这山神府内众妖鬼的了解,怕是没几个能挺过来的。 老道士顺势对杨韵清训道:“听到了么,不可乱做杀孽,山神麾下的妖鬼仗着有人撑腰,随意杀伤,但一日没了神道庇佑,立时就要爆发!被冤魂索命,被孽力蚀骨!” “我又不是山神麾下。”她小声嘀咕。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重点是这个吗?” 另一边。 被抛出洞府的众妖群鬼,还未落地,就都修为退转、气血衰败,更可虑的是,若有若无的神道庇护已经彻底消失。 鹿首山神的神道,以奴役为主,此时神道之力消弭,该像是去了枷锁,一身轻松,但对那恶贯满盈的妖鬼之辈却成了索命之事—— “呜呜呜——” “好啊!好啊!终于让我等到了今日!” “杀!杀!杀!” 虽然东方泛白,但被众妖所害的冤魂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顶着日光,就朝他们身上扑去,啃食血肉! 本来靠着强横气血,不少妖类还能镇压,这时心神恍惚之间,血肉为冤魂侵蚀,立时气衰血坏,一命呜呼。 还有许多鬼类,没了神道庇佑,在日光下一显,那杀生多的,内里孽力涌出,直接破灭了真灵,彻底湮灭! “啊啊啊!” 鹿敬一手捏着脖子,一只手伸出去,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但很快双眼彻底外突,血肉干枯,在悔恨和恐惧中,彻底没了声息。 几息后,百多妖类竟只有十几个尚有性命,却也个个虚弱。 日头升起。 日光落下,满山翠绿。 洞府之内。 等陈渊送走群鬼,英气女子玉灵烟忽然开口道:“听道友话中之意,似不打算在此山常住?但据我所知,山神之位极难擅离,被山界羁縻,莫非你杀了贺觉后,强拘了神位,要摆脱上下臣属?”顿了顿,她又道:“若如此,可是大大得罪了西岳神庭。” 陈渊微微侧目,猜到“贺觉”乃鹿首山神的凡间姓名,除此之外,什么西岳神庭、强拘神位,都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这女人的来历不简单啊。 在洞虚界,神道自成一系,为天庭统领,有上下尊卑、九品官衔,职权、地域的划分细致入微,听闻此界神道也有上下所属,陈渊并不意外。 反是老道士,疑惑道:“西岳帝君之位空悬百年,否则鹿首山君也不至于毫无顾忌、倒行逆施……” 玉灵烟就道:“你等久居山林,不知外界事,自荒人去岁开始攻伐西北,处处皆有变化,连西岳神位都有了新主,即将登基,否则鹿首山君为何那般焦急?” “原来如此!”丘境之恍然道:“这就说得通了!” “这人是谁?” 突然,稚嫩童声传来,绿衣童子不知何时又再次化形,正用手指戳着声息全无、满身鲜血的虬须汉子,一脸好奇。 “看着挺厉害的,怎么倒下了?” 经他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刚才陈渊和山神交战,这虬须大汉突然出手,可谓万分危急,结果一个照面就躺下了。 秦敢仔细看着那人的脸,觉得有几分面熟,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人是黄粱北宗的执法长老,肖沐驮。”玉灵烟直接说出了这人的身份:“他上个月刚过完五十大寿,还在宴上公开投靠荒人,得了个西北录参的头衔。” “什么?!竟是此人?那就真是气血九重了,但……一个照面,就被击杀了!” “还是骤然偷袭出手的,却被直接反杀。” 陈渊面无表情,其他人却都脸色大变,眼中惊惧更甚几分。 一个九重武者,如果与陈渊大战几十个回合后身陨,又或如陈渊对战山神时那般,是被人全力以赴、争分夺秒的斩杀,多少还能让人理解,可偏偏是肖沐驮偷袭出手,却被人当场反杀! 刚才只是猜测,现在得了证实,依旧让人不敢置信。 “黄粱道?” 陈渊关注的点与旁人不同,他抬手按住胸口,脸色如常的问道:“那不是玄宗之门吗?” “黄粱道分南北两宗,北宗尚武,南宗崇道,”玉灵烟点点头,“肖沐驮是北宗有数的高手。” 秦敢忍不住道:“黄粱北宗的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自然是山中君请来助拳的,”丘境之冷笑道:“祂为了打破藩篱、炼化傀儡,将咱们一网打尽,真是煞费苦心!若不是这位道友,你我已是冢中枯骨,不,该是死无全尸,化作大丹佐料,为人吞服!” 既有来历,就有后话。 陈渊看向玉灵烟。 “道友该是明白了。”玉灵烟再次开口,“打杀地祇、吞并神位,犯神庭忌讳,西岳新君即将登基,正是要杀鸡儆猴、震慑群山的时候,鹿首山之事,恐有后延……” “明明是鹿首山神先动手的……”杨韵清不忿而言。 玉灵烟话锋一转:“至于黄粱两宗,多年来纷争不断,都说自己是正统,却又将为对方出头,视为压住对方、掌控主导的重要路径……” “明明是这黄粱道的老货偷袭不成……”杨韵清又忍不住嘀咕。 陈渊反而看得开:“内部矛盾解决不了,就用外敌转移矛盾,宗门、家国莫过于此。” 玉灵烟一怔,品味片刻,点头赞同:“道友的话一针见血,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道理归道理,无法解决问题。你现在其实处境危险!” 杨韵清又小声说着:“那是,刚才打得可凶了,一看就是个危险少年!” “……” 玉灵烟额间有青筋一跳,但很快平息,继续对陈渊道:“在下有一提议,道友可愿一听?” “请讲。” “我想请道友入我剑宗,任客卿之职,”玉灵烟正色道:“若论势力,我剑宗不弱于黄粱道,足以庇佑道友,只要道友随我去往西南天府之地,黄粱道来再多人也没用。” 众人面露惊讶之色,这才知道此女竟是剑宗传人,再看她手中长剑,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丘境之却冷笑一声,明白玉灵烟之前那些话的用意。 很快,老道士、智光僧也反应过来,眼中一亮,看着陈渊,心中也动了心思。 第13章 争揽 陈渊当然不知道什么剑宗,但见了众人的反应,也知道该是个大宗,就问了句:“贵宗可有玄门真法传承?” 玉灵烟道:“剑宗立足于剑道,乃武道中有数的大派,有弟子三千,并不弱于玄门,在大宁有很大影响力,过去也曾出过比肩四大宗师的武道人物!” 只说武道,不提传承,那就是并无玄法真解了,就更不要说与尸修、死修有关的典籍了。 陈渊心里明镜一样,联想到赵氏主仆提及的天下三宗并无剑宗之名,就明白了。 不过,听玉灵烟的意思,此世的武道大派能抗衡玄门正宗?考虑到连凡俗王朝都能影响玄门兴衰,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这天下局势渐渐清晰,最为扑朔迷离的,反而是此世之神道了……” 陈渊正想着,却听丘境之忽的冷笑一声。 “把事情说的严重,不过是行那纵横家之举,危言耸听,是为了要引人入瓮!”瞅着玉灵烟,丘境之语带讽刺,脸上却又流露出几分妒忌,“你等高门大派,最擅攀高踩低,此次无非见了这位道友的手段,想拉拢过去,强壮声势!” 这话毫不容情,旁人不好插话。 玉灵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本是天地正理,这位道友手段甚高,又得了神道加持,放眼天下,也是一号人物,你若也有这等本领,我剑宗同样扫榻以待!” 说着说着,她复又看向陈渊,诚恳道:“道友考虑的如何?看你的样子,也是散修出身,如今武道有成、神道可期,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但若没有后台撑腰、宗门哺之,怕是还有波折。” 陈渊摇摇头,道:“多谢姑娘美意,但我独来独往惯了,受不得管制。”心想:你要是有真解传承,尤其是尸道正法,我也不是不能进去摸鱼,但既然没有,就犯不着送上门当打手了。 “宗门客卿十分便利,享受许多特权,还不怎么受到约束……”玉灵烟又劝了两句,但见着陈渊面无表情,就以为明白了,“也罢,道友如今正是心气高的时候,那就日后再说。若有需要,可去天府之地,寻我剑宗!” 说着,她话锋一转:“对了,还未请教道友姓名,是否方便透露,也好日后联络。” 众人闻言,各自留心。 “陈深。”陈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瞎编,都是几百岁的老油条了,谁还没几个假名字? “好!无论如何,我与剑宗记得道友此番相助之情,随时恭候大驾!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玉灵烟利索的拱手告辞,言语中自有一番自信,在她想来,以自家宗门的实力、势力,等这位“陈深道友”麻烦缠身,知晓了厉害,迟早是要找上门来的,因此并不纠缠,行礼后便转头离开。 “既然有人走了,那我也走了啊,各位,再见!” 这时,穿着绿色肚兜的童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就要往洞外走。 杨韵清见了,奇道:“唉?你也不是妖精么?我看你刚才变成了根竹子,怎么刚才群妖都走了,你却留着?” “是妖怪很奇怪吗?”绿衣小童笑呵呵的指着陈渊,“他不也是妖怪?” 此言一出,现场一静! 陈渊与山神交手时,显露出断臂重生等种种异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绝非寻常人类,可都心照不宣的并不提及,没想到临到末尾,竟被这童子给揭破了。 那童子说完这话,也不等其他回应,嘻嘻哈哈的一笑,钻地就走! “这个……”丘境之也赶紧拱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他事,先就告辞了。” 随后就是郭镇,只不过这位猎户老老实实的说着:“我家中也有事要料理,得先处置了,待得整理之后,立刻就会过来侍候左右。” “无需如此,你自去。”陈渊劝着,也不多言。 “前辈!请前辈去我家中!当以长辈之礼敬之!”赵丰吉瞅着机会,赶忙上前,恳切说道。 陈渊便道:“我可是得罪了神庭和黄粱道,你还要邀请我?” 赵丰吉则道:“好叫前辈得知,我家在西北也略有名望,黄粱道也会给几分薄面,而且人神有别,玄门在外,前辈到了我家,与他们之间的瓜葛,另有解决之法。” 秦敢在旁听着,表情矛盾。 他亲眼见了陈渊的身手,知道放到何处都会被争夺,可偏偏牵扯到了西岳神道和太华黄粱,就算赵家西北联军中有些影响力,但也是个麻烦。 但陈渊没有给他继续左右为难的机会。 “我没兴趣做一家一户的客卿,”说着,陈渊左手屈指一弹,就有一股神道之力,摄取周遭生气,汇入赵丰吉之身,融入血肉,“我与你有言在先,咱们公平交易,你既完成了,我也不会食言。” 早在碰面时,陈渊就注意到赵丰吉体内气血混乱,奇经八脉淤塞不通,似是被人动了手脚,但他无心了解背后原因,只是约定交易,想着事后给他副药方,让其缓缓调理。但现在既得了神道之花,手段一时便多了不少,正好能以猛火去了病灶! 神道之力临身后,赵丰吉浑身一颤,全身各处便热腾腾、暖烘烘,舒爽之感遍布四肢百骸,却又有一股浊气自丹田升起,直涌天灵,于是身子一晃,昏厥过去! 秦敢一惊,赶紧扶住少主,再看陈渊,眼中都是狐疑,但不敢言。 陈渊就道:“我去了他的病根,静养三日,便可起身,然后调理三个月,可以痊愈,从此习武无碍。” 秦敢一怔。 困扰自家少主多年、延请了无数名医、异人,都一筹莫展的病症,就这么好了?这也太过骇人了吧!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便是面对西岳神庭、黄粱大宗,眼前这位也未必就不是对手! 可惜,秦敢现在只能暗暗叹息,口中道:“先生高义,小人回去,必定禀名家主,来日定有厚报。还请先生日后去了陇城,记得往赵家一叙。” 陈渊不置可否:“带你家少主离去吧,让他好生休养。” 秦敢无奈,只能告辞。 “阿弥陀佛,此次事端牵扯重大,得尽快传讯同道,看能否相助居士。”说完这些,他忽然顿了顿,“居士,贫僧所属的,乃是一松散联盟,是西北、西域的许多修者、僧者共同筹建的,平日里多有消息联系,互通有无,守望相助,居士若是有意,可以点燃此香。”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燃香。 陈渊有了几分兴趣。 互通有无、守望相助?这是个近似于散修聚会的机制?想当年,我在洞虚界苟的时候,也是经常参加类似组织,还因此有过几次波折,被人截杀后又反杀致富,真是令人怀念啊。 不过,这么细长一根,他是怎么带在身上,还无损坏的? 想着想着,他接过了燃香。 “多谢法师美意,有机会,我会试试。” 智光僧宣了一声佛号,满意离去。 等这僧人一走,陈渊就看向留在洞中的一对师徒。 “道长,以你的性子,理应与众人一并急急告辞才对。”陈渊直言不讳,“玉灵烟说的或有夸大,但最多也只有一两分假,我杀了山神与黄粱道的长老,麻烦缠身,沾着了我,不是好事。” “贫道自然明白,”老道士点点头,止住了想要开口的徒弟,“陈道友,你身有异样,贫道出身的宗门,虽名声不显,但也有几分传承,你如果有需要,贫道可以代为引荐。” 陈渊很是意外,他没想到从始至终不想惹麻烦的老道士,居然也有招揽自己的想法,但他那道观受得住西岳神庭和黄粱道的诘问? 似是看出了陈渊的心思,清灵老道叹了口气:“浅水养不了真龙,贫道那一亩三分地如何能承载道友,此番是替师门提议。” 见老道没有说明师承名号,陈渊便将声音凝成一束,问道:“道长门中,可有尸道真解?” 老道士脸色一变,随即恍然,接着摇头苦笑:“并无此法,原来如此,贫道明白了,道友这条路不好走啊,就此告辞。”他本是见陈渊身手了得,恰巧陷入麻烦,而自家师门虽然衰败,偏生有法子能暂时避祸,这两者结合,可以各取所需,没想到陈渊想要的东西,自家师门给不了,便只能作罢。 “道友慢走。” “陈君,日后记得来清灵观找我玩耍。”杨韵清则一步三回头。 但等走出几步,老道士又忍不住提醒:“这位道友可是招惹了不少麻烦,身伴危险,以你的修为,与他结交太过凶险。” “师父,要是这么危险,你们一个两个的还上赶着想把人拉进自家宗门?”杨韵清嗤之以鼻,“这说明啊,要是能亲近了他,危险也就算不得危险啦!” 老道士闻言一怔。 “真当我傻啊。”杨韵清得意昂头。 但随后,便是老道士一番训斥敲打。 老道士师徒两人一走。 洞穴突然就安静下来。 陈渊摸着胸口,压下翻涌的残留煞气与死气,忽的扬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莫非要让我请你?” 四周,一片寂静。 陈渊脸色一冷,抬手抓向一处铜炉残骸! “嘻嘻嘻……” 轻笑声响起,一名虚实不定的白裙女子在原地现身,她脸色苍白,巧笑嫣然,身子一扭,躲过了陈渊的神道之力,嗔道:“怎的这般粗鲁?奴家还道小郎君是个风雅人呢。”一颦一笑,透露出诱人的柔弱病态之美。 “你是何人?”陈渊收手站定,不为所动。 “真个无趣,”女子站定身子,“奴家是帝君的弟子,见小郎君这般精猛、强健,想替我家帝君邀请小郎君呢。” “你家帝君?”陈渊眼皮子一跳,“西岳帝君?” “说对了呢。”女子捂嘴轻声道:“小郎君莫要被那个贱女人迷惑,似郎君这般人物,哪家不喜?帝君稀罕你还来不及呢,哪会问罪?与其加入那些暮气沉沉、内争不休的老宗,不如入我帝君新廷!” 第14章 省身与祸虬 “你也来招揽我?” 陈渊见这白衣女子身形飘渺,似鬼非鬼,难见本相,单论境界,显然是不够武道九重的,甚至都未必有浓郁气血,偏生让自己看不透,灵性更隐约示警,知道对方有手段能威胁到自己。 待陈渊凝神再看,更是隐约能在女子背后看到庞大虚影,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凝于其身,更令双目隐隐刺痛,不过再看的时候,却又一切如常。 咦? 这时,白裙女子轻笑道:“似小郎君这等人物,谁不眼馋呢?奴家可不就是来招揽的。” “我可打杀了鹿首山神。”陈渊收摄心神,眯起眼睛。 “那有什么打紧?”白裙女子抿嘴而笑,“贺觉本就听封不听调,还妄图自立门户,小郎君打杀了他,那是立了功呢!只待随我去了西岳,受帝君敕封,得了百里鹿首山的地脉精魄,到时都是一家人,又有谁会怪罪?” 说着,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小郎君,你不会也想自立门户吧?” 陈渊神色漠然,道:“我打杀了他,就是不愿屈于神前,若给你口中帝君做个门下行走,今天不是白打了?”体内死气涌动,渐渐萦绕在身外,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嘻嘻,何必这般严肃?奴家并无他意,贺觉为人霸道、自私至极,他占着百里鹿首,为所欲为惯了,恶了你,被你杀了,是他咎由自取!若是郎君愿意,入了帝君麾下,无论神道、武道,皆有前路指引,以你的资质,就是成就四大宗师那样神而明之的境界,也不是不能。” 白裙女子一边说,一边娇笑着后退,声音飘忽。 “小郎君还在气头上,奴家先行告退,待帝君使者过来与你交涉吧,到时,你大概就能想清楚了。” 说着说着,她的身形逐渐暗淡,最终消弭不见。 陈渊静立不动,岳峙渊渟,深沉而肃穆,待得几息后,抬起左手,手捏印诀,有丝丝缕缕的神道涟漪在周围荡漾,将洞府内外的情况反馈过来。 “确实走了。” 陈渊长舒一口气,找了个座椅,捂着胸口坐下。 “四大宗师,神而明之?看来,这个世界的水还是很深啊。而且,就算是一个山神,其实也不可小觑,对付起来,也颇为费力。” 鹿首山神和肖沐驮,论武道境界、战力,与陈渊的一转玄身相仿。陈渊所仗的,是出其不意的瞬间爆发,引爆煞骨煞气,赶在山神的神道发力前,速战速决,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使出了浑身解数。 何况,令手臂迅速成长、剥离神道符箓、镇压神道之花,固然有玄妙法门作引,却也使战前才养得充盈的气血,损耗巨大。 实际上,陈渊已近强弩之末。 “刚才差点就没绷住,从来这装……人前显圣,得从一而终,不可半途而废,否则立不起威慑,麻烦就要接踵而来。但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底子薄,后手少,固然有时间紧迫的关系,但也是受限于现在的特殊体质。” 想到这,他又瞧了瞧白裙女子离去的方向。 “此女战力不及我,但有着能威胁到我的手段。这个世界的神道诡异莫名,修行之人还能提前接触神念,或存着我未曾见过的隐秘,必须得加强自身,提升、底牌、法器,一个都不能少!” 他的目光落到了左臂的神道之花纹路上。 “神位敕令与鹿首山绝了联系,退化成纯粹的神道符篆,无法再得香火滋润,但也不再被山川束缚,不仅可以离开鹿首山,还不会影响武道修为,更能用以施展法术、法诀。符篆中积攒了将近二百年的神力,也够我消耗一阵子,号令山川土地时还有额外效果。” 神力,就是被神道符篆淬炼后的香火之念,也是一种念头。 神道符篆,是神道核心,赋予神灵权柄,被陈渊从山川中剥离出来,成了白板、无源之水,本身的权柄不复存在,但可作为施展术法的源头,也能作为媒介,号令一定范围内的山川土地,是他此战的最大收获。 “神道牵扯神庭,因此惹了麻烦,但凡事福祸相依,也是正常。” 陈渊左手捏出印诀,想以洞虚术法调息、蕴养自身,但一连变化几次,都不见功效,往往是神力显现,还未成型就要崩溃。 思虑片刻,他便明白过来。 “毕竟不是自己练出来的神念,加上我的术法多源于洞虚,与此方乾坤的天地法则大概也有冲突,所以存着不少限制。” 以他几百年的经验,只是几个法诀,就察觉出以神道之力驾驭术法,大致的限制有三。 其一,他所知的诸多术法并非都能施展,需要日后慢慢排查、尝试,总结出可用之术; 其二,即便碰巧能够施展,威力也受限制,就像他之前借残缺神念、施展灵窍驻神法就未竟全功; 其三,术法所费神力,比之神念、法力,近乎翻倍。 “但神道之力也好、九转尸解篇也罢,都是护道法诀,不是玄门真解!尸解玄身一转,号称‘一元’,是将自身阳刚气血化为死气阴血;玄身二转号为‘两仪’,需阴阳两种属性的天材地宝辅佐,方能进一步炼化。不过……” 回忆着交战时的情况,他的表情逐渐凝重。 “玄身虽能断肢再生、快速恢复,但痛觉、触觉十分迟钝。人若求道,得感悟天地万象,如果感应不全、不敏感,前期还能靠经验修行,中期开始必然事倍功半,所以,还是得寻得尸修正法,徐徐修订,以求大道。” 尸修真解,即使在洞虚界也是稀罕物,据说最为正统的法统,能修成尸鬼之仙。但据陈渊所知,鬼仙其实不算真仙,因为修仙问道,求的是长生,可尸修、鬼修偏偏是殒命之道,天生就存有缺陷,上限不高。 “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必须得博采众家之长,又或气运逆天,得个惊天传承。不过,我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想到这,他的视线扫过洞府,左手之中神力荡漾,蔓延到各个角落。 “小妖都有私藏,一介山神不至于没有宝藏吧?为了对付祂,我手段尽出,耗尽了积累,而要完善尸修,也得多方参考,得在这找补找补。” 几息之后,陈渊眉头一皱。 “这么穷?” 他循着神力反馈,深入洞府。 和外面富丽堂皇的厅堂不同,内室是一副天然去雕饰的风格,正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桌上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边上有潺潺溪流,水汽荡漾,化作薄雾。 “意境是有了,但虚有其表。” 摇摇头,陈渊来到石桌前,一掌拍下去,震碎了桌体,露出了暗格,里面有三件物品—— 一把短剑、一件灰色道袍、一瓶丹药。 他先是拿起短剑。 剑柄、剑格和剑刃浑然一体,都是乌黑之色,花纹很少,刻着两个篆体字,与洞虚文字相似,陈渊能分辨出是“祸虬”两字。 “识问学字也得列上日程了,否则见了此界典籍,认不全、不明真意,也是个问题。” 将短剑从皮革剑鞘中拔出,陈渊鼓荡死气,灌注指尖,屈指在乌黑剑刃上一弹! 嗡! 剑鸣回荡。 “好剑!” 他眼中一亮。 “剑身坚韧,清脆通透,死气贯通,几无损耗,乃上好钢材所铸,拿来祭炼飞剑都足够了!不知山神为何没有带在身上。” 这一发现让他欣喜,因山神存货太少而滋生的郁闷都消散许多。 收好短剑,他又看向道袍,伸手一摸,入手清凉,微微用力。 兹啦—— 裂开了一个口子。 “……” 陈渊陷入了沉思。 “你这不按套路走啊,和宝剑一起收在暗格里的,怎么想也该有些特殊,怎么一下就裂开了?” 看了眼身上烟熏火燎后破损不堪的道袍,又看了看格子里的灰色道袍,陈渊摇头叹道:“得尽快找个玄身可用的望气探查之法,不然每次都靠摸的,很不靠谱。” 放下道袍,他拿起药瓶,仗着自己的法宝之身,扒开了塞子,闻了一下。 芳香扑鼻,陈渊却感死气跳动,自身有飘忽之感,气血又损伤了几分,登时明了。 “这是补气壮元的丹药,即便是气血强壮的武者吃了,也能补气养血、消伤治病,但对我这样的死人却堪称剧毒,绝了。”叹了口气,他晃了晃药瓶,听着叮当声响:“八九颗,留着吧,或有用处。” 将短剑、丹药收好,换上灰色道袍,陈渊又忍不住吐槽:“作为一个山神,这家底未免太薄了点吧,看祂的张狂劲儿,不该是这么个情况啊,是都用在排场上了,还是另有藏宝处?” 摇摇头,他正待离开,忽然一怔,随即摸了摸身上道袍,迟钝的感知、感触竟敏感了几分。 “这道袍能增长感知?宝贝啊!哎呀,破损的口子不会减损了功效吧……咦?” 突然,得益于感知增强,陈渊察觉到潺潺小溪中,萦绕着微弱死气,于是伸手一抓。 哗啦! 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球被他从水中摄起。 这铁球上铁锈斑驳,分布着一个个孔洞,微弱的死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此时没了水流遮挡,竟又浓郁几分! “和两个活死人的气息相似……” 陈渊的表情严肃起来,朝小孔内窥视,入目的是一块白森森的肉块,一跳一跳的,宛如活物! “活尸肉?” 他念头刚落,那肉块猛然一震,表面浮现一根根血丝,然后如同细针般溅射出来,朝陈渊冲来! 第15章 唯有此花耐岁寒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须知,你只是一块肉,而我是一整个死人啊!封!” 陈渊捏着铁球的左手用力一抓! 神光自指尖迸射出来,循着奇特韵律、纹路,交织一起,凌空构成了个“封”的篆字,贴在铁球上,蒙蒙毫光覆盖其上,向内收敛。 叮叮当当——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那些血丝在碰到毫光后,都是无功而返。 “这封印之法,果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神力也当真好用,也对,神道之力本就是香火愿力所化,等同身外念头,意念一动,便能驾驭。” 做完这些,他再次凝视铁球内的肉块,见那肉块兀自震颤,血丝如蛛网,顿时明白过来。 “鹿首山神仗着百里权柄,诱导妖类化形,逼死活人凝魂,满洞的妖鬼臣属都能解释,但那两个被外力催生的活死人却不在此列,现在看来,是靠着这块活尸肉才能成就!” 死而不僵,是为活尸! 比陈渊现在的僵而似生,想笑都笑不出来,在境界上还要高一个档次! 想到在洞虚界,活尸往往要修行了魔门邪法,才能凝练肉身,滋生死气,他便多了几分期待,左手一点,一缕神力朝内窥探。 “就算是邪门、魔门的尸身修行法,也好过无法可依,至少能做个参考。” 几息后,陈渊眼神一凝。 “真有被功法淬炼过的迹象!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可惜,鹿首山神已是神魂俱灭,却要向何人去问?曾在他身边侍候的小妖?那我的动作得快一点了,那些妖鬼八成死的差不多了!” 洞府他也搜索的差不多了,便一把从角落里摄了不少金银,包裹装好。 “财侣法地,山神洞府中虽没有修行之财,但金银之物还是得拿些,行走人间能方便不少,反正这洞府我多少得再拿点东西。” 做完这些,陈渊循着而行,待他穿过甬道,自深潭中一跃而出,旋即注意到林中的一道人影。 那人见着陈渊,主动靠近过来,拱手行礼。 “见过道友。” 居然是本该离去的散修丘境之,见到陈渊出来。 陈渊不欲浪费时间,直问:“阁下因何事等待?” “先前冒犯了道友,很是不安,因此留下,想当面赔罪。”丘境之抬手行了一礼,“另外,那位出身剑宗的女子招揽时,道友曾问过玄门传承之事,在下不才,对此略有心得,因此有些事想说给道友听。” “哦?请说。” 丘境之就道:“从来玄门选徒,都是自稚童中遴选,少有收带艺投师的,所以,吾等这样的散修很难入得真门,最多是担任个客卿、长老、供奉,名头好听,其实不过是打手。” 陈渊奇道:“那散修岂不没有接触真传的机会?” “也不是,”丘境之笑道:“获得玄门真解的另一个途径,乃军中供奉!” “军中?”陈渊神色微变,“凡俗朝廷的军队?” 丘境之点头道:“历代王朝征战,多有毁观破庙之举,不知收缴了多少玄门道藏,加上朝廷富庶,富有四海,资粮丰沛,比之宗门不知要强上多少,供养些许修士又算得了什么?”他笑了笑,“以道友的身手,大宁、大延、西北联军都会乐于接纳,还愁没有真传法门?” “你既知道军中供奉的好处,为何还要困于此山?” “此事说来话长,道友见了此物便明白了。”丘境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我为大宁将领时的令牌,道友拿着它,去寻金城李家,他们会协助道友加入军中,获得传承。” 陈渊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丘境之曾为大宁武将,也不知是临阵离军,还是心灰意冷,总之是不在军中了,因此不便去做军中供奉,也不愿意投敌。 看着那块令牌,他沉吟起来。 即使想获军中真传,也没必要加入哪家兵马,当然,接了令牌,也未必要去寻什么李家。 见他不动声色,丘境之似是焦急:“道友,在下提起此事,除了赔罪,其实还有私心,望道友能看在今日指路的情分上,得了传承后,能与我分说一二。” “军中传承贸然外传,也要被人追究吧?”陈渊见丘境之又急,摆摆手:“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军中传承是你挂念的,告诉我,看似好意,其实是想借我的手去得法门。不过,我正好也有事问你,若能答上来,你的提议,也不是不能考虑。” 丘境之急道:“道友请问。” “西北地界有什么活死人、鬼修之流吗?” 丘境之一愣,随即长舒一口气,笑道:“道友算是问对人了,旁的我或许不知,此事却一清二楚。” “哦?”陈渊来了精神,“详细说说。” “那人不在旁处,就在荒人军中!”丘境之指了指北边,“此人号‘骸道人’,手段毒辣,极擅术法,自言是前朝将领得道,但私底下的人却说,他是那将军的尸体修炼成精了。” “骸道人?”陈渊咀嚼着这个名字。 丘境之又道:“我能知晓此人,不光因他扎根于军中,还因这人曾来过鹿首山两次,与死去的山中君有交情,二人似乎谋划着什么事。” “这就对了。”陈渊笑了起来,接过令牌,“你的事,若顺路,就留意一下。” 丘境之一愣,继而大喜:“如此便可,多谢道友!有你出面,此事才有成的可能!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打发走了丘境之,陈渊沉吟思索。 他手上有许多洞虚传承,虽不适合尸解玄身修炼,或许也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但遴选修订后,助丘境之筑基,那是绰绰有余的,但自己与他并无交情,对方给的那点情报,根本比不上玄门真解的价值。 “若他的消息为真,那得了军中功法,传给他也无妨,不过我的目标不是什么金城李家,而是尸修传承!骸道人……” 突然,陈渊的元神残魂冥冥感应,知道留在这将有灾祸临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后,便挥手洒下一片神力光辉,接着一步五丈,入了密林,转眼不见踪影。 过了些时候,有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猎户郭镇去而复返。 他背着个行囊,先是在洞府外喊了两嗓子,继而大着胆子进去,过了会又满脸焦急的出来,匆匆忙忙的奔走,明显是在寻人。 他一走,此处便恢复安静。 但又过了一会,有两道金光自天边飞来,落在水潭跟前,化作两道身影,一个黑衣长袍,一个白服短打,身上皆有蒙蒙光辉。 这两个,正是西岳神庭麾下的日夜两游神,奉命来探查鹿首山变故。 那白衣日游神一落地,就拿出一块木牌,朝着深潭掷去,牌子还在半空就一个灵活转身,宛如活物,径直钻进洞府。 “啊——”边上,一身黑衣的夜游神打了个哈欠,惺忪睡眼扫过周遭,“还搜什么?估计人早就走了!直接施法吧!” “他敢?!”日游神一瞪眼,怒道:“私相授受神位,本就是大罪!帝君命吾等来带他回去,受审后授予权柄,已是法外开恩,他还敢跑?反了天了!” 夜游神冷笑道:“如何不敢?小怡儿说了,此人疑似武道先天,肖沐驮一个照面就被弄死了,还打死山神,抢夺神位,本就是个凶悍之辈……” “时代变了,这人间今后不是人道纪元,而是神道昌盛!他武道再厉害,又能如何?”日游神越说,火气越旺。 正说着,那块木牌又晃晃悠悠的飞了回来,到了日游神身旁,似在低语,说的这巡游之神怒意勃发:“还真敢跑!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在鹿首山中,就拿他没辙了?狂妄愚昧,着实可恶,帝君为何还想吸纳这种人?” 夜游神打着哈欠笑道:“到底是强夺的神位,眼界也就这么宽了,不知道自己已被神位限制,更能被轻易擒拿。” 日游神不再答话,取出一道金色符诏,迎空展开,其中飞出一枚枚烫金字符,当空盘旋! “以帝君之名,敕令:将鹿首山地祇镇于原处!” 嗡! 字符溃散,有声嗡鸣! 呼! 以此地为中心,百里山川各处皆有灵气震颤! 下一刻,两神脚下的土地中,被陈渊洒落的神道光辉登时显现出来,摄取地脉本质,呈现山神虚位,笼罩在两位神道巡游身上,临时赋予两人山神权柄! 顿时,四周灵气蜂拥而至! “啊这!”夜游神一下子困意全无,感受着一股伟力降临在自己身上,定住身躯与神魂,再难动弹! “万恶之人!还敢算计吾等!”日游神也被伟力镇住,怒火自双目喷涌而出,已成实质,扬声怒吼:“得罪了神庭!就是将整座山翻过来,吾等也要将你缉拿!只靠着这些小伎俩,最多让你苟活几日!但下场只会更为凄惨!” 怒吼声响彻云霄,传遍山林。 “是谁在鬼哭狼嚎?真个难听!” 山溪边缘,长着绒毛、生着肉翅、嘴若猪猡的小妖,砸吧着嘴,侧耳听了一会,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自己藏宝的腐木跟前,看到断裂的树干,大惊失色。 “哪个天杀的,拿了俺老福的宝贝!” 他就是被人敲昏过去,醒来后修为没了一半不说,连宝贝都没了? 但随即他目光一动,发现树洞中似有一物,于是匆忙上前,见是一张纸,上面有字几行,但只能勉强认出开头的几个。 “凝气诀?什么玩意儿?俺又不认字!哎呀!这次没抓到人,不知府君要怎么惩罚于俺……” 他自是不会想到,正因昏睡一夜而逃脱了一劫。 嗡! 同一时间,陈渊浑身一沉,整个身体像是被山川压着,只能艰难行进!尤其是一条左臂,更是沉重异常,几乎无法抬起! “好一个神道敕令!不是当面承受,不过一点余波,我这一转玄身就差点承受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顶着被神道敕令摄取过来的天地灵气,一步一步的挪到了丛林边缘,最后一步迈出! 顿时,笼罩全身的巨力陡然消散,一时身轻如燕。 “这番布置,只能暂时拖住神庭追兵,等祂们搞清情况,知道我断了神道联系,离了此山,定会来寻,还有那个黄粱道,也是隐患。所以在这之前,至少得玄身二转!再多弄几个底牌!否则,怕是难以应对啊——” 想着想着,他回望一眼,又看了一眼这捆住自己魂魄一百二十年的山林,漠然片刻,陈渊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没了密林遮挡,一束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的尸解玄身一阵不适。 愣神过后,陈渊不由嗟叹,然后踏歌而行。 “陈年劫去幽谷渊,冷风拂面入碧潭。百二十年皆如梦,唯有此花耐岁寒。”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又有杂乱脚步声响起,一行精装汉子从此处冲入山林。 “尸体应该就在前方崖下,都打起精神,仔细找找,不要有疏漏!” 第16章 这世道,有点乱 “这鹿首山周围的地界,可真够荒凉的。” 走在宽敞的驰道上,陈渊看着沿途景致,一时感慨。 自他离开山林,已经过去了两日。 这期间,陈渊没有一味赶路,时而修养身子、调息气血,时而驻足探查、了解世情,也算是见识了此世风景。 就目前所见,此世和洞虚界差别不大,多密林、险地,开发程度较低,期间,他只见过两个破败的村落,里面的住户已人去楼空,耕地也早已荒芜,只剩个轮廓,杂草丛生。 “也能理解,经过鹿首山神三十多年的倒行逆施,周围的信徒、凡人早就给压榨干净了,要么死了,要么就得迁徙。” 正想着,他看到远处有一道缓缓升起的炊烟。 “总算见着活人踪迹了。” 精神一振,陈渊加快了脚步,但很快又重新放慢。 哒哒哒——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人未至,扑鼻的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 紧接着,十几匹杂色马飞奔而至,坐在上面的人肆意嚎叫,挥舞着兵器,马身一侧,挂着麻绳网兜,里面鲜血淋漓的,竟是几个人头! 陈渊凝神看去,见骑手们披头散发,色彩艳丽的装扮与中原迥异,嘴里的语言叽里呱啦的暗含韵脚,陈渊虽听不懂,但他从众人眉飞色舞的脸上,能看杀戮归来的愉悦! 突然,一个骑手注意到了路边的陈渊。 “宁人?”他用腔调奇怪的中土话问道,然后咧嘴露出了个欢愉的笑容,“又有猎物!” 其余骑手顿时欢呼起来,同样用古怪腔调的中土话在吼叫。 “狩猎!狩猎!” “杀!” 他们拨转胯下马匹,绕着陈渊奔跑。 为首的几人挥舞刀剑,满脸狰狞杀机,就朝着陈渊劈砍! “出了山林,碰到的第一批人就是这个德行,这可不是好征兆!”陈渊摇摇头,身子一晃,到了一匹马前,脚下一扫! 轰隆! 高头大马被他扫倒在地上,马上的人惊呼一声,滚落下来,满脸迷茫,随后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脑袋,往下一砸! 啪! 宛如瓜炸,红白飞溅! 哗! 其余骑手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喧哗,有人惊疑不定,但也有暴怒者直接出手! 陈渊张开两臂,一跃而起,如大鸟般划过半空,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接连点在马上之人的眉心。 扑通、扑通、扑通。 唏律律! 看到呼吸间的功夫,一半人都从马上栽倒下来,余下众人惊恐之下,终于畏惧起来,于是纵马疾奔,一哄而散,竟是落荒而逃了。 陈渊没有耗费力气去追击。 “如今有了神道念头,得抽空把祸虬剑祭炼了,有飞剑傍身,很多事才能得心应手。” 收回目光,他将脚边落下的活口提起,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兵卒?”从一行人进退有据的表现中,陈渊看到了合击之法,猜出这些人出身军旅。 “你你你……”那人被吓得嘴唇哆嗦,却兀自挣扎着,“你杀了我们,上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将生不如死,日日嚎叫……” 咔嚓。 陈渊直接捏断了他的脖子。 “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从这语气腔调、服装打扮来看,就是所谓的荒人吧。”看着几个散开的网兜和滚落出来的人头,陈渊眉头紧锁,“这大宁的西北,怕是不太平了。” 他找了片路边阴影地,脚下一踏,泥土纷飞,出现了个深坑,然后抬手虚抓,将几个网兜埋进坑里。 “杀人割头,还特意带回去,杀良冒功,还是另有他用?”正想着,陈渊察觉到一点细碎声响,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一阵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 脚步声在离他三十几步时骤然停下。 很快十几个兵丁打扮、神色狼狈的汉子,分开草丛,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额上缠着布带,身上带着血迹,他两眼布满了血丝,眼下有着一道刀疤,胡子拉碴,扫了躺倒一地的荒人尸体一眼,随即抱拳行礼,道:“见过壮士,多谢你出手截杀这几个畜生!” 陈渊反问:“你们又是哪支兵马?” 他实在没想到,离开百里山川后,遇到的头两批人,居然都是兵卒。 刀疤男恨恨的看了几个死人一眼,才道:“这些人是荒人的先遣兵!他们在前面的村镇烧杀劫掠,罪恶滔天!我等受村民委托,过来报仇!”却是绝口不提自己的所属跟脚。 这也正常,哪有陌生人随便一问,就如实相告的?不过…… 陈渊看着刀疤男身后的众人,一个个精神衰败,模样狼狈,风尘仆仆的,还有不少人挂了彩、带着伤,就这个模样,要去追几个骑马拿刀,精神亢奋的精神小伙? 兄弟,你不说真话啊! 好在他并不打算深究,不管是什么事,反正与自己无关。 刀疤男这时忽然说道:“其实还有几波荒人在周围游弋,皆如禽兽般凶残,恐对周遭百姓不利,敢问壮士能否……” “不能。”摇摇头,陈渊直接拒绝:“这次是恰逢其会,是他们先惹了我,才有杀身之劫,除此之外皆与我无关,你们的事自己去做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转身就走! “壮士!壮士!” 陈渊是何等速度,等刀疤男反应过来,哪还跟得上,只能看着那道远离的背影,遗憾摇头。 他看出那些荒人都是被一招毙命,出手之人武功之高,乃他生平仅见,若能拉拢、得其助拳,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么想着,刀疤男又有些不甘的看过去,余光掠过了那道背影腰上的令牌。 令牌古朴,呈紫檀色。 “将军令?!” 突然,他恍然大悟! “也是,这荒郊野岭的,又是两国战场的边缘,怎会无缘无故蹦出这么一个少年高手来!这定然就是那位自京师而来的少年将军啊!” 一念至此,他哪还顾得上其他,见得陈渊离去方向升起的黑烟,顿时了然。 “走!咱们赶紧跟上去!” “哎呦……” “娘,我疼!” “我的儿啊!” 当陈渊循着烟气来到村寨,入目的是倒塌的屋舍、烧焦的田地、染血的泥土,入耳的是哀嚎声、哭泣声与呼痛声。 不算太大的村寨,一片狼藉。 二十几具尸体被摆在最中间的空地上,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半大的孩子,都被稻草盖着。 缺胳膊少腿的伤者或靠在屋边,或躺在阴影里,或蜷曲在角落,口中哀嚎。 更远的地方,是泣不成声的老人和孩子。 愁云惨淡。 陈渊鼻子微微一动,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左臂上的神道之花微微一震。 “有左道行血炼之法的迹象……” “这位小道长……” 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者,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离着老远,他停了下来,满脸戒备的拱手道:“小老儿是此村耆老,道长来此作甚?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遭了兵灾,没什么能让道长化缘了。” 陈渊问道:“是何人在此做下杀孽?” 那老人一愣,犹豫了一下,然后满脸恨意的道:“是些荒人骑手。” “原来是方才那些人,下手轻了,不该放走的。也罢,天下的事我管不了,但既然碰上了,总不能当做没看到。” 想着,陈渊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两颗丹药,递给老者,道:“打一盆水,化开此丹,给伤病者饮用。” “哎?”老者满脸愕然,却不敢贸然接过。 “这丹药能救命?”却有个满脸泪水的青年,原本在跪在重伤的老娘身旁垂泪,听力不错,这时见耆老犹豫,站起来问着。 陈渊对他道:“不说能起死回生,但只要还没死,应该能起些药效。” 他的尸解玄身自有玄妙,能感敌意,能辨好坏,虽然只是闻了闻,但药效几分,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好!” 青年擦了擦眼泪,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哪里还管这许多,直接拿了丹药,闻着一股清香,顿时精神一振,便多了几分信心,匆忙跑去化开。 “唉!”老者见状只能叹息,旋即对陈渊苦笑道:“道长莫怪,仔细想想,我等还有什么值得他人谋划的,是小老儿太多心了。” “老丈你的做法无可厚非,”陈渊摇摇头,忽然话锋一转,“方才那些人行凶的时候,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怪异之处?” “不错,比如是否拿着什么古怪的物件?” “这……”老者面露难色,最后颓然摇头,“实在是太过骇人,小老儿只是回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俺记得!”那个青年已经化开丹药,正给老娘喂服,闻言就道:“那群畜生的头领,原本拿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最后那颗珠子闪了一下,就没了。” “珠子……” 陈渊点点头,越发确定,这村中惨剧乃是因修士而起。 “那群人是荒人先锋,莫非是为军中供奉做事?”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起来了!起来了!” “伤口结疤了!” “娘!你可吓死俺了!” 丹药被水化开,效力大减,但众人肉身凡胎,也承受不住纯粹药力,需要个药效消化的时间,时间一到,纷纷好转,有几个更被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 不多会,村里的哭闹声就少了许多,那青年安顿好老娘后,就匆忙来到陈渊跟前跪下,口呼“恩公”,有他带头,众人纷纷效仿,一时跪倒一片。 “这场人祸,本要死上一半人,现在好了,救回来了!”耆老喜极而泣,颤颤巍巍的道:“多谢道长相救!只是村中贫乏,实在无可报之物,还请少待,让我等筹集一番……” “不用。”陈渊摇摇头,道:“尔等有难,而我有药,如此而已。” 青年离得近,听得此言,更是心情激荡,叩拜在地。 “真仙人啊!” 他见陈渊是道家打扮,便说他是神仙,旁人有样学样,也是一并称仙,而叩拜之时,又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庙中的泥塑。 渐渐的,就有丝丝缕缕的香火愿力从众人身上升起,汇聚到陈渊左臂上的神道之花中。 陈渊见了,不由惊奇。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没了根基的神道符篆,本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得不到补充,现在又有了转机。若论回报,这等纯粹的心意,于我而言,比之黄白钱财更为珍贵。” 想着无为而行,正好得了所需,他一时于大道玄妙略有感悟。 “这是……” 当刀疤男一行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满村跪拜少年道人的一幕! 那阵势一时将他们都给镇住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找人问了缘由。 当知晓陈渊随手赐下丹药,便治好了大半伤患,刀疤男等人惊讶过后,又是满眼热切! 要说重伤垂死,哪有比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大头兵更常见的?按照村人描述,这少年道人等于是掌握着另一条性命! 又想到了这位的真实身份,刀疤男哪还敢耽搁,领着一众弟兄,疾步来到陈渊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过顶,行了大礼! “定西军都头张雀,与众弟兄,见过振武将军!” 啥? 陈渊见着刀疤男过来,本来正待说话,听着对方称呼,便是一怔。 这是干啥? 想来一出三年之期已到、黄袍加身硬上炕,拖我下水? 第17章 还真像我! 众所周知,陈渊作为一个死人,脸很僵,根本做不出太多表情。 沉默。 刀疤男张雀赶紧就道:“好叫将军得知,属下是奉了都虞侯之命,来与你碰面的。” 陈渊皱眉道:“你看我这模样才多大年纪,会是将军?” “将军何必自谦?”张雀见陈渊脸色有异,怕他以为自己是在诈他,就解释道:“属下是见了您腰间的将军令,加上都虞侯说过,将军乃贵胄出身,自幼打熬气血,武技过人,弓马娴熟,又以一篇策论得了官家赏识,得以少年封将!” 他挠了挠头:“也不怕将军笑话,我等最初听说,是个世家公子要来做指挥使,还道是个关系户,很是不服,但见了那几个被打杀的荒人畜生,才知朝廷还是有选人的眼光的!”说着,他将自己的身份令牌取出,双手奉上,以作物证。 将军令? 陈渊摸了摸腰间的令牌。 这是丘境之交给他的,算是个信物,陈渊不打算贴身收藏,才戴在腰上,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被这个张雀给错认了。 凭着尸解玄身的特点,他基本能确定,张雀没有说谎。 “这些令牌都没有区分吗?” 陈渊对这的军制还不甚了解,除了听出“振武将军”是个封号,除此之外,就不甚了解了。 正思量着,村中耆老注意到几人,走过来道:“原来张头领与道长认识。” “他们先前确实来过这?”陈渊顺势就问。 耆老点头道:“张头领他们都是好人,帮我们抵御了几次劫匪,这次也是他们出去打探消息,才让荒人兵勇能趁虚而入,唉!” 张雀闻言,低声宽慰着老者。 等两人说完了,陈渊又问道:“西北现下是个什么局面,你等又为何是这般模样?似是溃兵一样。” “唉,”张雀叹了口气,苦笑道:“按理说,该是都虞侯在珑城设宴,给将军接风洗尘,现在却只有我们几个来与你碰面,是有缘由的……” 接下来,经过他的介绍,陈渊算是搞明白了西北局面。 如今的西北,有三方势力。 其一,是西北联军,名义上属于大宁朝廷,但因为整个西北地界被荒人的延国包围,和大宁断了陆路,长久下来,已然蜕变成了地方军阀的联合体。 其二,是荒人的延国,随着大宁在北方的统治土崩瓦解,延国成为北方霸主,又开始蚕食西北,已将西北九城包围,兵峰甚盛,算是西北最大的势力。 第三个,才是大宁,因陆路断绝,影响力逐年式微,仅靠着一支驻守西北的兵马,才能勉强维持存在感。 大宁的军制,分为中央禁军与地方厢军,驻守西北的是禁军的一支,号“定西军”,由都虞侯魏遣统领;军下有五营,由各自的指挥使统领,满编时,每营五百人;营下又有都,由都头统领,满编的一都为百人。 张雀正是在定西军中任都头,统领百人。 “都虞侯辛苦经营多年,才算维持住了定西军的架子,但这些年因补给不足,短编少人越发严重,三个月前,咱们前锋营的指挥使死的不明不白,都虞侯上奏朝廷,才有将军西来之事!” “然后呢?为何你们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 张雀的脸色顿时垮了:“咱们定西军缺衣少食、缺兵少将,不得不想法子维持,所以在西北也有几个营生,谁曾想被人惦记上了。几日前,都虞侯带着大队人马去互市,中了埋伏,大部队一下子就被冲垮了……”他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属下现在都记得,那些个冲阵之人是何等恐怖,不惧生死,不,是根本打不死!” “嗯?”陈渊眼中精芒一闪,详细询问起来。 “那群怪物看着是人,但皮肤惨白,力气很大,速度也快,怎么打杀,都能再站起来!”越说,张雀眼中的恐惧之色越是浓郁,“他们自中军向外杀,打得阵型大乱,兄弟们自相践踏!最后,是都虞侯下令化整为零突围,我等才得以脱身,又临危受命,来此接你,听说将军你因故改变了行程,所以我等才没有大张旗鼓。” 陈渊却问:“这种打不死的人有多少?居然能冲散了你们的大军?” “要说也不多,但凭空出现在吾等阵中,再配合荒人的骑兵,纵是都虞侯也无力回天。”张雀边说边叹息。 陈渊不再追问,思量起来。 “打不死的怪人……以秘法祭炼出来的活尸?牵扯着荒人,是那个荒人供奉骸道人的手笔?” 他又想起来时路上,碰到的那群荒人骑兵,以及这村子里的左道痕迹。 “丘境之说过,那个骸道人最近找过鹿首山神,两者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山神是要赶在西岳神君登基前打破藩篱,那么这位骸道人,是否也在赶时间,所以最近格外活跃?” 看着他深思的模样,张雀等人不敢打扰,便招呼着人手,去帮着村里重建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个瘦巴巴地、黑黝黝的小丫头,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裹过来。 陈渊收拢思绪,看向那小丫头,后者略显敬畏的将包裹递上去,露出了里面的一颗犬牙。 “谢谢神仙哥哥救了我阿母,这个是我阿爸走前留给我的,说是能保人平安,送给神仙哥哥。” 陈渊一怔,想露出一个和蔼笑容,奈何嘴角抽动,最后只能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谢谢你,我收下了。” 小丫头咧嘴一笑,鞠了躬,蹦蹦跳跳的走了。 感受着残留在犬牙上的纯粹愿念,陈渊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他身上还牵扯着神道与黄粱道的麻烦,在这里待长了,很有可能给此处再引来灾祸,而且他也不想牵扯太多的香火联系。 至于去处么…… 陈渊目光一转,落到了不远处正在劳作的张雀身上。 “这些人被疑似活尸之物袭击过,总归有些缘由吧?” “张都头!张都头!” 正好这时,被陈渊救了母亲的青年匆忙跑来。 “金城来人了!说是领着大宁都虞侯的遗令,来召集散落在外的兵马!” “什么!?”张雀僵在原地,脸色大变,“遗令?” 在前往金城的路上,张雀这个看上去凶恶的壮硕汉子,在确定定西军都虞侯身死后,就满脸颓气,眼中显露迷茫。 陈渊骑着马,跟在边上。 旁边,是此番过来接洽的金城胥吏李定陌。 “能遇到将军你,实是意外之喜。”李定陌是个满脸卷须的粗糙汉子,但穿着略显考究,有绸缎傍身,在陈渊身边说着,询问着大宁京师的风貌,也不知是好奇,还是试探。 但陈渊哪知道什么大宁京师的风华,要是问问鹿首山的原生态,他可能还说个一二三。所以,面对百般询问,陈渊都只是冷漠以对,看得旁人觉得他自视中土人,带着自傲。 李定陌说了一些,也觉气氛不对,于是话锋一转:“我们西北,固然是比不上江左繁华,但自有一股豪迈气度!” 说着,他吟唱道:“大漠边关气象雄,金戈铁马射长空。将星夜动天山月,照见征人骨肉情!” “好诗。”陈渊很是捧场的点点头,“何人所做?” “这是当年平西将军冯镜、冯大将军的诗作!”李定陌精神一振,一脸与有荣焉,“这位大将军一军西来,百族低头,生平有诸多传奇,更是冲破武道樊笼,成就大宗师,乃是我西北有数的陆地神仙!” 陈渊来了点兴趣,问道:“不知这位大宗师,与寻常的先天武者比起来,有何不同?” 他听白裙女子提过天下四大宗师,似乎还与先天武者不同,正好询问。 李定陌不疑有他,笑道:“先天武者精力近乎无穷,力能撼地,寿元悠长,在天下大部分地方,都是绝顶人物,但大宗师还要更进一步,天人合一,传说中能气动山河,还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本事!” “气动山河?”陈渊顺势问道:“你见过大宗师?” “这个,没有。”李定陌的气势收敛了几分,“咱们西北上一个大宗师,就是百年前的冯大将军。” “百年前?那就是前朝的人物。”陈渊点点头,思量着先天与大宗师之分。 “先天武者的精力充沛,寿元悠长,可能是开启了五脏与精窍,也就是炼精层次的修士,而所谓的大宗师,涉及到‘气’,八成是化气层次。那么,先天武者和大宗师加起来,就相当于洞虚界的炼精化气!” 他暗自思量,对比自身。 “先天也好,大宗师也罢,都强过了一转玄身,也不知那个骸道人是什么境界,他能驾驭祭炼活尸,兴许真有尸修传承。只有得了尸修正法,才能重指性命,修道问仙。” 想着想着,陈渊有了计划。 “先顶着‘振武将军’的名头,看能否接触到活尸,再抽空找找阴阳之宝,尽早晋升二转。如果被人揭破,就直接离开,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又回想起张雀对“振武将军”的描述。 “年少练武,得皇帝赏识,来西北任军职,从年岁、条件、出现时机来看,别说,还真有点像我这肉身,但并无佐证。不过,我虽承了肉身,免不了要还因果,那也得是我来主导,有朝一日,既还因果,也斩俗缘,区区凡俗富贵,与我何干?何况,不一定就是那个振武将军。” 想到这,陈渊看向失魂落魄的张雀,问道:“你既来接我,可知我名姓?” 张雀一个失神,面露疑惑,却还是答道:“知道,将军叫陈世集。” “陈世集?” 金城的城主府中,知州王诲看着手中传书,眉头紧锁。 “本以为魏遣和几个指挥使死了,定西军元气大伤,残兵又多在我处,正好吸纳整编,结果又蹦出来一个先锋营指挥使,麻烦。” 他的幕僚刘一圣在旁轻笑,打开折扇,道:“魏遣既死,定西军分崩离析,这陈世集指挥使头衔谁还认?知州不用在意此人。” “话虽如此,但到底是朝廷派来的人……” “朝廷?朝廷在哪?”刘一圣眉毛一挑,“知州若真的担心,也有一计,让这振武将军去步魏遣后尘便是。” 王诲摇头道:“陈世集年纪虽轻,但却是景阳侯之子,死在西北,后患不小。” “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了,能冤谁?魏遣都死了,何况一个陈世集?”刘一圣冷笑道:“知州且放心,朝廷不敢追究的,若将咱们逼到荒人那边,没了吾等在后方牵制荒人兵马,那些王侯贵胄哪还能安心在江左吟诗作对?” 王诲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第18章 我一个冒牌将军…… 呼—— 狂风一吹,黄沙漫天。 前往金城的车马行了两日。 自打出了鹿首山地界,过了西岭,驰道两边的植被越发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连天的黄沙。 白日炽热,夜晚冰冷,更有许多凶险藏匿其中。 陈渊坐在马车中,闭着眼睛,看似在假寐,但左臂微颤,有诸多神道意念交缠变化,不断组成许多术法轮廓。 虽然大部分都是甫一出现,便就崩解,但偶尔也有一二留存,只是效用差强人意。但两日的不断尝试,还是让陈渊找出了几个能用神力驱动、在此世施展的洞虚界法术。 咚咚咚。 有人在敲车厢。 李定陌的声音随后传入:“将军,再有半日,就要到了。” “好!” 陈渊出声回应,睁开双眼,淡金色的光辉在眼底一闪即逝。 等他走出马车,翻身上马,李定陌立刻靠近过来,又与他介绍西北的风土人情:“……咱们金城在西北九城中,也是一等一的繁华之所,虽然比不上江南水乡,而且民风彪悍,以武为傲,别有一番风味,等到了地方,将军就知道了。” 陈渊问道:“有件事一直没问,听说金城有一户李家,与李君你可有关联?” 李定陌笑道:“不才正是金城李家子弟,没想到我们西北李家的名号,都传到将军耳中去了。”他露出一副自豪的表情,“我们金城的李家,与凉城的贺家,陇城的赵家和曾家,并称陇西四大家族,族人遍布官府与民间,产业众多,将军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若有需要,不会客气。” 呼呼呼—— 忽然,周围风沙渐急,李定陌就暂时告辞:“我得安排一下,就地扎营,咱们西北风沙大且疾,往往还藏有凶险,有猛兽、妖类混杂,咱们这次是运气好,一路没有碰上,但不能掉以轻心。” 等人一走,陈渊翻身下马,找了个角度,便凝神朝远处看去。 他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辉,视野中的诸多景象立刻有了变化,层层叠叠的气影交缠各处,颜色、轮廓各异。 这也是他两日来的收获之一,几次尝试后,总算是找了个名为“金睛诀”的炼眼法门,不仅适用于法宝之身,还不怎么受到此方天地压制,车马劳顿间略微祭炼,就已能看到模糊的气相。 在金睛诀运转之下,他很快就捕捉到了藏在不远处、沙丘后面的两团妖气。 “和之前一样,远远打发了吧,省得耽误行程,越早接触到活尸,越好谋划。” 念头一动,陈渊左手捏诀,分出一缕神力钻进了沙土之中,他的神位本就得自山神,与大地相性甚佳,加上这一路上做过几次,早就驾轻就熟。 “靠近了,等会看我脸色行事。” “大哥,这次是劫道,还是掳人?还是既劫道又掳人?” “都是大老爷们,掳个蛋!” 沙丘之后,两个妖类嘀嘀咕咕,正准备动手。 突然! 哗啦啦! 沙地一旋,沙土下陷! 两个妖怪还没反应过来便失陷其中! 随后,一股浩荡神威从沙土中透射出来,惊得两妖瑟瑟发抖。 “大哥,这是有高人啊!” “那车马里面有厉害人物,看走眼了!” 到底是干多了无本买卖,经验丰富,两妖马上就想通了关键,对视一眼,哪里还敢擅动,就在沙土中憋着,半个时辰后,那股威压散去,试了试挣扎,见不再有禁锢,这才赶紧爬出来。 “大哥,太吓人了,踢到铁板了!” “晦气,晦气,赶紧收工。” 正想离开,忽有一道金光落下,竟是一张黄金符箓,悬在两妖跟前。 他们一见,就知厉害,赶紧跪地口呼:“请圣君训言。” 话音落下,符箓散开,化作一列文字:“有鹿首新君,叛神庭而自立,劫神位而远走,其人神威甚重,若有察觉者,当及时上报!” “领命!” 待得二妖抬起头来,金光散去,异象皆无。 “大哥,这个,刚才震慑你我的好像就是神威,莫非圣君要抓捕的,就是……” 另外一个妖怪突然问道:“刚才那人吓人不?” “吓人。” “吓人你还想着举报?嫌命长?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是辛苦讨生活的,风餐露宿,游牧而居,根本没见到什么神威,懂了吗?” “懂了,懂了,不愧是大哥。” 半日之后。 陈渊所在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城近前。 “此番运气着实不错!”远远看着金城的黄土石墙,李定陌心中大定,对陈渊道:“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妖类劫道,为此散了不少钱财,还有人受伤,没想到回来时这般顺利。” 陈渊微微点头,却已顾不上他,而是运转金睛诀,远望金城,心中惊讶。 “好浓郁的阳刚之气!” 在他的眼中,有一环又一环的阳刚气血悬于城上,浓郁而壮烈,徘徊不去,宛如一个罩子,罩住了这座黄沙中的城池! “这里必然经历过无数战乱,又有祭祀兵主之类的传统,才能令香火愿念杂以阳刚气血,聚集在城上,又因无人引导,一直沉淀、积蓄,也不知存了多少年!” 陈渊心里忽然灵光一闪。 “是了,这等聚集的阳刚气血,其实堪比阳属性的天材地宝!若能收摄过来,就能用来完善玄身,冲击二转!不过,这与兵家有关的气血不是那么容易撬动的,尤其可能又涉及到神道,至少得有一定威望,才能图之……” 他这边思量着,车队到了城门前,却被一名凶神恶煞的将士拦住、 “停车!” “原来是郑参将!”李定陌走上前去,“我这次是奉命……” “我知道你带得什么人来,”郑参将瞥了陈渊一眼,问道:“路上可遇到什么灾厄?这群人里有什么厉害人物吗?这人是谁,怎么穿着道袍?” 李定陌道:“一路顺利,没有灾厄,这位就是朝廷派来的将军,兴许是江左习性,穿着玄门道袍。” “什么狗屁习性,早就听说朝廷荒唐,看来所言不假,”郑参将冷哼一声,不再关注陈渊,视线落到张雀等人身上,扬声道:“奉知州令,定西残军不可入城!跟我来,给你们在城外划定了区域,都去那边待着。” “凭什么不让我等入城?还划定区域,当我等是流民吗?” 当即就有定西兵卒不满。 “哼!没有规矩!还以为是以前呢?将军果然没说错,对你们这些骄兵、败将,就得下重手,立立规矩才行!”郑参将冷哼一声,居然抽出一根鞭子,要抽打那兵卒。 但手腕被张雀一下拿住。 “郑通,你好大的威风!” “怎么?要造反?”郑参将眯起眼睛,“你以为,魏遣还活着呢?” “好胆!”张雀暴怒之后,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沉声道:“吾等兵卒,在哪都是驻扎,可以不入城,但振武将军乃贵人,是朝廷任命的指挥使,知州都不亲自来迎接?” 郑通摇头道:“我得到的命令,是谁都不许进!管你什么身份!什么振武将军,我不认识。” “你!” “定西军都没了,哪来的指挥使?”郑通咧嘴一笑,“你们这次运气好,路上没有碰上妖祸灾厄,说句难听的,没有我们金城的车马护送,让你们这群残兵败将自己过沙地,都未必能走到这,懂么?你们,已经无人庇护!” 这话戳到了张雀等人的伤口,他们个个脸色剧变,有几个人忍不住拔出兵刃,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架势。 “真想要造反?”被这么多人恶狠狠盯着,郑通有恃无恐,“我乃金城将官,你们与我动手,可就是正经的造反!左右,抽刀!” 刷刷刷! 城门里,忽然涌出一队披甲武士,拿着陌刀,围住众人。 “你们这是早有准备!”张雀彻底怒了。 “张雀,先收收气。” 这时候,陈渊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来,站在张雀与郑通之间。 “将军,他辱我等上峰和同袍!又设局要污蔑吾等!”张雀满脸憋屈。 “还是大宁贵人看得清楚,知道形势比人强,能屈能伸啊!”郑通见着陈渊上来,更是得意几分,“就是嘛,凡事大局为重,都这个时候了……” “你太聒噪了!” 陈渊忽的一说,然后抬起腿,一脚蹬踹在其人胸口! 嘭! 滂沱之力爆发,竟将这金城将领直接踢飞出去! 惊叫声破空,郑通越过城门、城墙,竟朝城池中央飞落过去! “你敢动手!” 众兵卒一呆,而后怒而冲来! “怎么不敢?” 我一个冒牌将军,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了,岂能受这个脸色? 陈渊收脚后,双手一环,劲力爆开,将那一个个兵卒尽数崩飞,兵刃满天乱飞,再一抓,那金铁都被吸摄过来,插在他身前的地上。 咚咚咚! 众兵卒摔落在地上,呼痛哀嚎。 陈渊看也不看,却道:“李定陌。” 李定陌和他的队员都惊呆了,听到在叫自己,一个激灵,想要上前,见着满地兵器,却又畏惧,一时进退维谷。 “你去知州府,告诉他们,想吞并定西军,别弄些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来。” “什么?” “我不说第二遍。” 张雀这时反而清醒了几分,上前道:“这,将军此举,是否有些……” 陈渊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那一脚看着凶猛,其实使了巧劲,是给城中算计之人打个招呼,敲敲警钟。 “城中人打的主意,无非先打压、折辱定西兵将,再徐徐驯服,你越是示弱,他们越是得寸进尺,倒不如挑明了!”陈渊说着,心道:先辱后控的手法,在我前世十分常见,居然有人想用在我身上,就先给个警告,如果不知收敛……” 那个死鬼山神怎么说的来着? 对,先礼后兵。 李定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将军,你是朝廷封的威武将军,册命的定西军指挥使,一来到就和地方将领起冲突,还下手这么重,万一追究下来,不怕……” “知道我是少年将军,还说这话?”陈渊语气平静的说道:“将军不跋扈,不是白当了?人不轻狂枉少年!我这么年轻,血勇之气上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怕个屁,老子是不是真的都不好说!何况…… 他目光一转,扫过天际,金睛诀炼化的双眼,捕捉到阵阵血煞乌云在靠近,心道:“荒人使计废了朝廷的正规军,不趁机乘胜追击,反而放任此城召集残部,若说没有图谋,谁信?” “好!” “指挥使说得好!” “哈哈哈,老子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陈渊的一番话,引得同行的定西军兵卒纷纷叫好,因为身份、地位而存的一点隔阂,顷刻烟消云散。 反观金城所属的兵卒,看向他的目光则多了几分惊惧和怒意。 第19章 来袭! “啊啊啊!!!” 随着郑通惨叫着自空中落下,城主府内外之人皆被惊动。 知州王诲和幕僚刘一圣冲出正堂,见得郑通满身伤口、就地翻滚的凄惨模样,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荒人袭来了?” 王诲说着,随后听着郑通嘴中的叫骂,很快就明白过来,顿时满脸怒意。 “太目中无人了!他不过是一稚子,仗着父辈恩荫、官家青睐,才能来这走一遭,还真当自己有为将之才了?竟这般肆无忌惮!还没打过仗,先学会了飞扬跋扈!”说着说着,王诲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只是能将人一脚蹬飞,从城门送到这,这份武道修为委实匪夷所思……” “武道再高,只要是朝廷的人,就要讲规矩。”刘一圣见谋主惊怒,顺势进言:“此乃天赐良机,大宁的少年将军飞扬跋扈,想是在京中嚣张惯了,不知边疆行伍的凶险,此等纨绔做派,不正好拿来做文章?还能顺势拿捏定西军残部……” “不可!” 王诲还未出言,刘一圣的话就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两人心中一跳,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身穿深衣的中年男子,两鬓微白,留着五柳长须,容貌英俊。 此人正是金城的大供奉,出身西域天柱宗的白慕白。 他来到郑通的身边,查看了伤势,脸色凝重的道:“看似伤势惨重,其实只是皮肉之伤,多是落地后擦伤出来的。” 王诲心头是一跳,问道:“供奉此言是说?” “你等也是糊涂了,能将人从城门处送到这里的,岂是易于之辈?”白慕白瞥了两人一眼,意有所指,“此人用劲巧妙,能横空送人而不重伤,只这份手法、劲力,至少是掌握了通劲的武道高手!” “通劲!?武道七重!?”王诲看了白慕白一眼。 “与我的武道境界相当,但算上道术,就不是我的对手了。”白慕白抚须淡然,“不过,打不过我也是高手,他就算是个纨绔子弟,也是个武道七重的纨绔,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我若是你,不会轻易得罪,否则连觉都睡不安稳。” 王诲欲言又止,还是没有提出让白慕白去对付那少年将军。 供奉不同于属下,强迫不得。 另一边。 郑通被陈渊一脚蹬飞,但最终城主府并无问责之意,但同样也没有邀请他入城的意思,而是安排了人过来,领着陈渊一行人去往城外兵营。 途中,陈渊向张雀问起了军中供奉一事。 张雀点头道:“咱们西北军也供奉了三位,因着种种原因,关系淡了,便不常往来了。” 陈渊又问:“金州城可有供奉?” “自然有的,还不止一个,”张雀想着说着,“其中最厉害的,唤作白真人,出身名门不说,还道术精深,为荒人所忌。” 什么修为敢称真人,莫非很厉害? 想着,陈渊又问:“出身名门的,为何会加入军中?” 张雀就道:“边疆不比中土富饶,听说中土的宗门动辄良田万顷,佃农无数,养得起几千弟子!但西北这般苦寒之地,宗门立在山上,山下都是荒地,处处流民,留不住农人,资粮有限,有厉害的门人弟子也养不起,才有很多人来到军中,靠着军中供养修行,当然,也有看重军中传承的。” 陈渊暗道,城中既有供奉,等自己在军中立威,兵卒归心,撼动了城上气血时,就得把握时机,毕竟泄露事小,关键是别让人截胡了。 走着说着,一行人来到了军中联营之地,只是此刻那营地内外都是闲散的兵卒,或者无精打采,或者嬉笑打闹,没有半点枕戈待旦的气氛。 于是,陈渊又抬头看向天边,此时正是日夜交替之时,乌云浓郁了几分,肃杀之气也越发清晰。 “这该是有兵马靠近,兵灾不远,不知会在几时,但该是就在这两日中,找个机会示警吧。” 正想着,忽有一队兵卒快步跑来,在陈渊等人前面散成一排,挡住了去往营中的去路。 “振武将军是吧?” 粗厚的声音从兵卒后面传来,然后一名膀大腰圆的武将走了出来,他的个头很高,眼如铜铃,嘴唇很厚,满脸的虬须,左脸颊横着一道大伤疤。 此人一步一震的来到陈渊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张雀低语道:“这是金城驻将陈塘,打过不少硬仗,胜多败少,乃武道六重的修为!” “陈将军有何见教?”陈渊直视对方,脸上……他这脸僵的很,做不出其他表情。 见这少年面无惧色,陈塘眯起眼睛,咧嘴笑道:“有点胆魄!那某家就放心了。”他转头,对亲兵道:“带少将军去残军那边,让他管管那群败军,省得再给某家添乱!” 陈渊眼中一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定西残军还认不清形势,一个个像是火桶,旁人言语上稍有冒犯便要械斗,闹得军中不宁,他们的将领死的差不多了,前前后后来了很多批残兵,也没个能管事的。” 陈塘看了陈渊一眼:“你们该是最后一批,走得最远,听说是为了接你?那你这个指挥使可得费点心,约束残兵,听从某家指挥,不要再添乱,否则的话,嘿嘿,某家一旦亲自动手,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张雀等人闻言,怒不可遏。 陈渊盯着陈塘看了一会,忽的点头道:“也好,我去看看定西军的将士,只是请将军也能调动人手,多多巡查,省得定西旧事,也落到你的身上。” 等人一走,陈塘撇了撇嘴,冷冷道:“知道低头,却不甘心,走的时候暗讽我一句,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成不了气候的!他一个娃娃将军,不会被定西悍将放在眼中,等灰头土脸,威严扫地,便方便拿捏,收过来做个傀儡,给大宁小朝廷个交代。” “将军,你怎么能受得住这气?刚才面对郑通……”张雀走在陈渊身后,面露不解。 “觉得我是欺软怕硬?”陈渊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自己,一会义愤填膺,一会忍辱负重?” 张雀面露惭色。 不等他再问,陈渊就说:“别急,等着,劫难来临的时候,得有人先顶在前面。”说着,朝前看去。 此处是兵营侧边的一片空地,扎着高高矮矮的破旧营帐,有兵卒分散期间,约莫二三百人的样子。 “劫难来临?啥意思?” 张雀还待再问,却被一声呼喊打断了。 “张雀!” 喊他的是个身若铁塔、面如黑炭的壮汉,一边喊一边大步流星的走来。 到了跟前,这汉子打量着陈渊,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冷淡行礼:“定西都头,罗武,见过小将军。” 张雀不快,拉着罗武到一边,低语道:“你怎么对将军这般无礼?” 罗武道:“这啥时候了,是个人都在折辱吾等!咱定西军支离破碎,需要有威望的人站出来收拢人手,但你带来的是个半大娃儿,能打什么仗?你要我等将希望寄托在这等人身上?” 又来? 陈渊一挑眉,摸了摸脸,心头疑惑。 “在洞虚界时,我前半生都是苟住的,怎的得了这死尸玄身,来了这金城,成了嘲讽脸了?”他随即猜到,怕是这金城在有意放纵、传了什么谣言,想要打压自己,折损威望。 张雀因罗武之言恼怒,转头看到陈渊正像是没事的人一样,找了个营帐坐下,便急道:“将军,岂能任由他们胡言乱语?这不利于你在军中的名望。” “见人就辩,累不累?我就是说自己修为通天,也得有人信才行。放心吧,我也不想喜欢被人纠缠算计,这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一场实战,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陈渊摇摇头,指了指远方,“看吧。” “什么?” 张雀、罗武顺势看去,随即脸色大变! 便见天边尘土飞扬,若有若无的喊杀声遥遥传来! 陈渊幽幽道:“荒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定西军,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这金城吸收人马,所以才刻意放任,等你们聚集的差不多,最后一批人归队,心里放松,哀怨叹息的时候,正好动手!只是,连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急!” “敌袭!敌袭!敌袭!” 兵营之内处处喊声,散乱的兵丁们慌忙去找自己的兵甲。 “斥候呢?为什么没有来报?”陈塘强自镇定,“慌什么!都在某家的算计中,赶紧点齐兵马,入城,咱们依城而守……” 轰隆! 话未说完,一阵爆响,整个营帐摇晃起来、 “吼吼吼——” 外面传来阵阵嚎叫与惨叫! “怎么了?” 陈塘心感不妙,“腾”的站了起来。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唇颤抖着道:“启禀将军,死……死……活……” “什么玩意!”陈塘拽起对方衣领,“说清楚!” “活死人!突然有好多活死人出现在兵营中,打不死!见人就咬!挡不住啊!” “特码的!”陈塘一呆,旋即想起定西军的下场,“定西军都顶不住,何况某家?这不是完了?” 他突然想起陈渊不久前说的话。 “还真叫那小子说中了?这也太邪门了!” 第20章 来的正好 “杀!!!” 嘹亮的喊杀声回荡在天地间,震耳欲聋,传入金城之内,立时就引起不少混乱,但好在此城地处边疆,自来兵争众多,民风彪悍,民众见识多了,不仅淳朴,还相对镇定,还有秩序。 不过,直面战场的兵卒,却能感受到这次袭击的不同! 轰隆隆! 大地震颤。 扬尘的尘土中,一众战马呼啸而来! “是荒人的骑兵!” 张雀远远看着,脸色陡变,又听得后面兵营中一片混乱,有许多“回城”、“撤退”的叫喊声。 “难道金城兵要进城躲避,把我们留在外面当肉盾?” 一念至此,他抓住罗武,喊道:“让你的人去营中探查……” “还查什么?你瞅瞅!”罗武的脸更黑了,他指向了十丈外的一处营门。 张雀急急转头,入目的是一众惊慌奔出的身影,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几道摇摇晃晃的苍白身影! “活死人!?” 张雀失声惊叫! 他一下子就明白荒人的打算了。 “想用活死人将兵营中的人都逼出来,再——” 嗖嗖嗖嗖嗖! 话未落,漫天箭矢从骑兵扬起的尘土后升起,密密麻麻的如雨点一样,朝兵营所在坠落下来! “码的!自从荒人占了北方,箭矢是越来越多了!” 张雀、罗武等人喝骂着,招呼着人手聚集,又都架起盾牌。 最后,张雀看到了依旧漫不经心的陈渊,急忙喊道:“将军!赶紧过来!” “不了。”陈渊摇摇头,“这次袭击来的正好,城里城外有好些个人摸不清我的根底,一味试探、猜忌,来来回回,太不爽利,正好给他们透露一二,掂量掂量,再来算计吧,省去勾心斗角的篇章。” 他是懒得水了,索性先亮些本事。 但话是如此,肯定要留下底牌,人外有人的道理,陈渊还是懂的。他对此世的力量体系,了解的还不够全面,焉知这金城之内、荒人军中,无人能碾压自己? “将军!” 张雀急切下要冲过去,罗武看的直皱眉头,伸手要抓住冲动的张雀。 随后,两人的动作猛然僵住—— 在他们的视线尽头,陈渊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了苍白的手臂。 那只手屈指一弹。 叮! 声音清脆。 最先落下来的精钢箭矢被直接弹飞。 张雀、罗武和他们麾下的众兵卒都瞪大了眼睛。 哗啦啦! 倾盆箭雨轰然落下! 众人不得不举起盾牌挡住,但视线透过箭矢间的缝隙,还是能看到陈渊右手的迅疾变化,那只手快到留下几道、十几道、几十道残影。 叮!叮!叮!叮!叮! 连绵脆声不绝,箭矢四散,半点都不能沾染其身! 见得此景的兵卒,无论是定西残军,还是金城兵丁,尽皆失声! 利矢终有尽时。 待得箭雨过去,张雀等人看着陈渊从地上起身,伸了个懒腰,都是相顾骇然。 陈渊却暗暗可惜:“可惜没有酒,如果能加个饮酒环节,逼格勉强能达到八十七分。” “将、将军,你你怎么做到的?” 瞧了瞧满地箭矢,又看看陈渊周边干净的地面,张雀吞咽一口,问道。 “无他,唯手熟尔。”陈渊语气平静。 “……” 手熟? 你这整天弹的什么,手指能熟悉到这个地步? 不对,人力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那可是精铁铸就的箭矢,连弹这么多,手指焉能无恙?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陈渊的右手上。 手指纤细,洁白如玉。 指甲没分叉。 但不等他们再问,陈渊则迈开步子,脚下仿佛缩地成寸,转眼到了几丈外,再一看,人已经远了。 “张雀,你迎来的这位少将军,实在……实在是……”罗武深吸一口气,压不住心中的惊恐、畏惧和后怕! 但二人随后就被周围的哀嚎吸引了注意力——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兵甲齐整,配合默契的,一轮的箭雨过后,不知多少兵卒倒在血泊之中,有长眠不醒的,也有重伤哀嚎的。 远处,荒人骑兵正好奔至,在狞笑中亮出了刀刃,挥舞收割! 更远的地方,荒人的步卒在一名凶悍将领的带领下,冲了过来! 后方,混乱的兵营中,近百头活死人嘶吼杀戮! 一片大乱! 有三五道形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人群中兔起鹘落,每一次起落都会带走几条生命。 “荒人的供奉出手了!” 城墙上,王诲居高临下,勉强纵观全局,脸色难看至极,他喝问:“为何敌人都临城这么近了,斥候都没来报?还有,兵营之内,为何会生混乱?” 刘一圣脸色铁青,面对谋主的质问,竟是一个字都答不出。 “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些都晚了,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追究吧。”白慕白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他领着另外两个供奉缓步走来,表情同样凝重。 王诲一见其人,如释重负,急急道:“请真人出手,救我金城!” “我为供奉,这都是分内之事,但两军交战,我等最多抵挡对方的供奉,这战局的胜败非一人可决……”白慕白前行两步,正待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忽然停下了动作,“似乎有人想先显些手段。” “荒人中说不定有什么先天高手,甚至炼精化气圆满之人,所以不能太收着,得早做准备,多叠甲……” 陈渊双腿快速交替,身如离弦之箭,左手捏诀,一缕缕神道念头自神道之花中飘出,在身上交缠,绽放玄妙。 力士诀! 白驹诀! 蜃楼诀! 霞衣诀! 这都是他这几日试出来的、能在此方天地施展的洞虚法诀,正好趁机施展,看看效果还剩几分。 “差不多了,控制在九重巅峰,略有突破,真有情况也有反应时间,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洞虚术法纵然会被此方天地压制,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随着法诀作用,陈渊的前行速度又快了几分,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微光,生出点点虚影,乍一看宛如水中倒影! 前方,正有名怪笑着的瘦削男人落下,周身黑气缠绕,有煞气自内散发,正要抓向一名定西兵卒! 但他尚未抓住,忽然察觉到陈渊在靠近! “宁人的供奉?好快的速度!”这人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好!本君最近正好有突破之感,正好拿你做个磨刀石!寻找契机!去!” 他手臂一摆,黑气涌动,朝陈渊缠绕过去,要侵蚀他的血肉,但没想到被一层蒙蒙微光挡住。 “嗯?”瘦削男子一愣,只是这一迟疑,陈错的速度又提升了几分,右手一抬,就要抓过来,“有点本事!但……吐!” 他张口一喷,漆黑毒针从口中激射出来,直指陈渊掌心! 随即,他收缩四肢,准备蓄力一击——依照过往的经验,面对毒针,对手或者躲避,或者格挡,总之会有变招,那就是他抓住缝隙,奠定胜局的时候! 噗! 谁知陈渊不闪不避,任凭毒针刺入肉掌,洁白手掌瞬间漆黑,而后盖住了瘦削男子的脸,那根毒针也刺入了此人的右眼! 劲力吞吐,死气爆发! 嘭! 这位纵横西北多年的邪道供奉,转眼就成了具无头尸体,软绵绵的倒下。 陈渊则脚下不停,右手中的毒素被死气、阴血侵染,迅速消化,皮肤恢复洁白色泽。 “这毒不行啊,虽有一点神道之韵,但直接就被消化了,都不用断臂重生。不过,这人施展法诀,丝毫不受兵家气血压制,莫非和神念中掺杂的神道之力有关?” 他暗自评价,殊不知这瞬杀荒人供奉的一幕,看得城墙上的白慕白瞠目结舌。 “谢图印就这么死了?这人自从练就百毒真经,处处皆毒,最难对付,怎么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同时看到邪修毙命一幕的,还有冲到了兵营门前的另一荒人供奉。 这是个身材较小的女子,穿着艳丽,两条洁白的手臂裸露在外,缠着丝丝缕缕的飘带。 此女名唤“花寄奴”,练就一手缠丝劲,四肢挥舞,飘带缠人,收割生命。她见陈渊轻描淡写的收拾了谢图印,又直奔自己而来,心头一惊,放下面前敌人,转身就钻进人群躲避。 陈渊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未追击,但想要祭炼飞剑的念头却越发强烈了。 我要是有把飞剑傍身…… “吼!!!” 一声嘶吼,营门晃动! 一个赤裸着身子、皮肤苍白、浑身布满了细密裂痕的高大男子,从营门中冲出,然后抓住一个金城兵卒,张开狰狞大口,用满口的漆黑獠牙咬下血肉! “啊!!!” 凄惨的哀嚎中,有漆黑流质在被咬兵卒身上蔓延,腐蚀血肉,冒出股股白气! 活死人! 陈渊心中一凛,双目闪过点点金光,观察目标。 “死气不多,但格外精纯……” 对面,高大的活死人也注意到了陈渊,微微一怔,旋即叫得更加高亢,然后弃了手中兵卒,朝着陈渊疾奔而来! “察觉到我的本质了?好敏锐的本能!”陈渊眯起眼睛,左手一甩! 一根插在地上的箭矢凌空飞起,向前激射! 嗖! “凌空摄物!?” 人群中的花寄奴眼睛一瞪,随即看到那根箭矢贯穿了活死人,又摇摇头,心道:“这些行尸已近大成,不惧兵刃,连血气都不怎么惧怕,寻常箭矢,根本伤不了他!” 果然如她所料,那根箭刺入活死人的胸膛,令其动作一滞,后退两三步,然后这怪物又咆哮着继续前行! “连将军都挡不住这种怪物?” 匆忙赶来的张雀和罗武见得这一幕,不免失望。 但转念一想,自从这些怪物现身,就无可阻挡,一旦被潜入军中,连定西军都承受不住,这位少年将军一时拿不下,也不算什么。 兵营之内,驻将陈塘匆忙冲出,他气喘吁吁的,满是的鲜血和伤口,身后赫然也跟着三头活死人! “越来越多了,得撤!” 张雀正待提醒陈渊,殊不知,后者却是微微眯眼,心中有底了。 “这等力度,就能击退三两步,那么……” 他抬腿猛地一跺! 踏! 玄身一转的一象之力全力爆发,又被精细操作,渗入大地! 地面一震,百步之内的箭矢被震得尽数飞起! 看得花寄奴一怔,随即面色剧变。 “他该不会……” 陈渊挥动双臂,神力遍布全身,将澎湃的死气阴血尽数灼烧,伪装成雄浑气血,随两袖飞舞,掀起劲风热息,卷着几百支箭矢,破空而去! 嗖嗖嗖! 浑身是血的陈塘刚跑到营门口,迎面就是无数箭矢呼啸而来,当即给吓得两股战战,下腹湿润,接着两眼一翻,仰天就倒。 接着,一根根箭矢擦着他的衣衫、发丝飞过,一根接一根的刺入几个活死人之躯! 每一根的劲力,都让他们不得不后退,踉踉跄跄,最终失去平衡,被生生钉在地上,全身插箭,宛如刺猬,再也动弹不得! 四周,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21章 万胜血淋漓,雷声震宇心 城墙之上,王诲、刘一圣、白慕白与其余诸人,将这发生在兵营外的一幕收入眼底,相顾骇然。 “真人,不知振武将军这一手功夫,到了何等境界?”王诲迟疑片刻,忍不住向白慕白问起。 沉默片刻,白慕白道:“此人的武学境界极高,隐隐触摸到了九重边缘、先天之障!” “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能武道九重已是不可思议,居然还将要突破先天?!” 这一下,王诲惊讶更甚,连刘一圣都眉头紧锁,表情变化不定。 即便他们没有怎么练过武,也知道武道九重是何等稀少,放到天下间的任何地方,只要透露愿意投奔的意思,都会被人争抢! 更不要说是个将要突破到先天之境的武者了! 武者一入先天,就算是面对道门、佛门的术法,也有克制之法,不会被影响多少,是宗门面对王朝时,能保持一定独立的保障,是真正的人形杀器! 但这种人物少之又少,整个天下有名有姓的加起来,也没多少,每个还都是成名许久的武道泰斗。 王诲原本稳坐钓鱼台,对陈渊不理不问,既不见面,也不为难,就是觉得白慕白坐镇,但如果这位少年将军突破到了先天,局势可就完全不同了! 看着王诲脸色难看,白慕白眉头一皱,道:“也不用太过悲观,古来困死在先天门前的人不知凡几!不是说年轻,就一定能成就先天的!不入先天,个人于战场便没有决定性的力量,你看他看似找到了压制活死人的办法,但无法改变大势。被荒人逼到城前,就算是我等出手,也已来不及了。” “那便好。”王诲刚刚点头,忽然回过味来。 不对啊! 我是金城的知州啊! 如果改变不了局势,那我金城的兵马岂不是要遭殃了!? 想着想着,他转头看向白慕白。 你怎么还不出手? 认为陈渊无改战势的,不光白慕白。 兵丛之中,心惊胆战的花寄奴看着陈渊,也有谋划:“这人当真厉害,我不是对手,但再厉害,最多制住活死人,这金城兵马混乱至此经,他已是回天乏力!我等会趁乱,跟着大队兵马杀回来,一样有功劳可以捞!” 在她盘算的时候,陈渊又有了动作。 一脚崩起精钢箭,挥手化作满天星! 荒人射来的箭遍地都是,俯首可拾,而活死人都是从兵营之内往外冲,途径几扇门,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就将大部分活死人都钉在地上。 他们兀自在地上挣扎,是兵卒纷纷避让,空出好大一块。 “太好了!没了活死人在后军扰乱,我等就能重整军列,试着反攻!” 张雀神情振奋。 “没那么简单!”罗武眉头紧锁,敬畏偷瞧着陈渊,低声垂首道:“金城的兵,不是咱们定西军,前身是地方上的厢兵,没打过什么硬仗,现在被人吓住了胆,没了士气,也没了队列,就指望不上了!想重整旗鼓,难!” 说到最后,他抬起手指向营门方向。 陈塘正被几个亲兵扶着站起来,但两腿酸软,一个踉跄,又扑倒在地上,然后嘴中喷血,浑身哆嗦着,蜷曲在地上。 “胆破身漏,元气萎缩,陈塘这个熊样,别说指挥反攻,连维持秩序都难。” 陈渊也看到了这一幕,又看了一眼在各处肆虐的荒人骑兵,以及即将抵达战线的荒人步卒,知道金城兵仓促中形成的防线已有崩溃趋势。 “本来还想着如何谋划阳刚气血,没想到这一仗就能众望所归了。” 想到这,他对张雀吩咐道:“收拢好你们的人手,不要往前线靠近。” 张雀一怔,想着面对这雄浑军势,武功再高也无从扭转,怎么将军一副要有动作的模样? 张雀还没说什么…… “将军说的是!”罗武突然高声喊着:“谨遵将军之令!” 陈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身子一晃,到了营门跟前,看向被钉在地上的活死人。 罗武却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狂跳,等人走了,长舒一口气,拉住心有疑虑的张雀,低声道:“咱们交情不错,你可得记得在将军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 张雀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刚才却口无遮拦。” “这不是被那几个二世祖给祸祸怕了吗?”罗武舔着脸赔笑,“张雀,是不是兄弟,以后将军重建定西军,你我还要相互扶持呢!” 二人说着,目光落到了陈渊身上,好奇这少年将军能有什么对策。 城墙上的王诲、白慕白,人群中的花寄奴,以及战线处、察觉到陈渊身手的荒人将领,都在关注他。 陈渊神色如常,一抬腿将钉在地上的活死人挑起,伸手抓住其人衣领,死气灌注,手腕一抖,卸掉了活尸关节,然后纵身一跃,到了一处高台。 “走你!” 众目睽睽下,陈渊抡起手臂猛地一扔! 嗖! 活死人张牙舞爪,如炮弹般破空而去,转眼越过金城一方兵马,到了杀气腾腾、战意汹涌的荒人上空。 “他这是要做什么……” 王诲和刘一圣面面相觑,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但白慕白瞳孔一缩,脸色已变:“他这是想……” “不好!”那个荒人将领脸色大变,“传令!全军——” 轰隆! 他话刚出口,活死人体内死气翻滚,凌空炸裂! 滴滴滴滴滴答! 无数泛黑的腐血漫空飞舞,滴落下来,落在荒人兵卒身上,立刻灼烧血肉,腐蚀筋骨,发出“滋滋”声响,血肉鼓泡,冒出白烟,痛彻心扉! 痛! 难以言喻的痛! 一时间,被血雨笼罩的荒人兵马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凄惨至极! “可恶!那个宁人竟然敢,他竟敢……”荒人将领暴怒不已,满脸狰狞的抬头再看金城,眼睛却猛地瞪大,瞳孔中倒映着一个、两个、三个……三十几道凌空飞来、张牙舞爪的身影! 陈渊一看效果这么好,哪里还会等待,身形如电,似鬼魅般在兵营们前一转,狂风扫落叶似得将一众活尸捞起,接着半点都不停顿,灌注死气后,一股脑的扔了过来! 三十九尸,三十九个方向! 死气引燃,身躯爆裂! 轰!轰!轰!轰!轰! 炸裂声此起彼伏,腐血被狂风卷着,朝荒人全军洒落! “快跑!” “不要啊!” “这东西碰不得!” …… 见识过厉害,前一刻还是凶猛冲势的军队,下一刻便彻底混乱,人人奔逃,相互踩踏。 前方,冲入金城兵群中的荒人骑兵一看,后方兵马散乱,自己失了支援,哪还敢恋栈,万一陷入重围,战马跑不起来,焉有命在?于是也纷纷后撤。 攻势消弭,阵势散乱。 荒人兵马,崩了! “啊!!!” 荒人将领怒发冲冠,心中满是愤恨、憋屈、惊惧! 大好局势,居然被一个人撬动、逆转,让他如何能承受得住?如何能接受? 于是,他横刀立马,长刀指着对面,怒道:“今日之耻,我阿弟露记住了!待我重整兵马,再来攻伐,定要踏平此城,屠尽宁人,将你的人头制成尿壶,以血此恨!如违此誓,便如此刀——” 他抽出随身宝剑,就要砍向手中的长刀! 就在此时! 呜! 一杆大枪破空而至,枪尖闪烁寒芒,在雄浑劲力的加持下,刺断了长刀,带着碎片,扎进荒人将领的胸膛,贯穿血肉,透背而出,去势不绝,将他的身体带着后飞,“崩”的一声,钉死在架起大纛的架子上。 嗡! 枪杆震颤。 鲜血滴落,荒人将领阿弟露双目圆瞪,没了声息。 他的亲兵、从属个个呆若木鸡,待得回过神来,更是惊骇欲绝、悲痛至极,却是再也不敢停留。 “撤退!” “快退!” “头领死了!” …… 荒人的兵马彻底乱了。 激情而来,崩乱而归。 “可惜,如果有支训练有素的兵马在手,乘胜追击,就算不能歼灭这支荒兵,至少也能重创!嗯?不对,我代入太深了,我是个假将军啊!” 金城兵营前,陈渊立于沙场演武高台上,将抡射大枪的左手收回,看着混乱远去的荒人兵马,眯起了眼睛。 “不过,有此一役,操控活死人、隐藏幕后的修士,会有什么反应?” 他正想着,四周忽有稀稀拉拉的欢呼声响起,随即越来越响,最后化作满营欢呼,声震云霄! “胜了!胜了!” “击退了!活下来了!” “万岁!万胜!” 在这一刻,无论是定西残军,还是金城兵马,无分彼此,都冲着高台上的陈渊振臂高呼,声若雷霆,众星捧月般把他簇拥在中央,无数刀兵为他闪烁! 肃杀!欢愉!兴奋! 一人逼退一军的壮举,深深的刻印在所有人心里。 混杂着狼烟气息的香火念头呼啸而起,朝陈渊疯狂汇聚。 “好浓烈的香火愿念!” 陈渊心中一动,收拢思绪,抬头朝着天上看去。 苍穹如血。 不知徘徊了多少岁月的城上气血,在一声声的兵卒欢呼中,终被撬动! 轰! 气如瀑布,血光淋漓,轰然落下! 陈渊的身躯被无形气血笼罩! 道袍飘飘、长发飞舞之间,灼热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吹得沙土飞扬,旌旗猎猎! 第22章 百战血,千军名 夜色降临。 喊杀声止,荒人兵溃。 晚风一吹,函着热息的风打在脸上,让震惊的王诲几人清醒过来! “他真的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万军战局!” 金城知州表情复杂,看向城下的目光中混杂着惊讶、畏惧、怀疑等情绪。 幕僚刘一圣眉头紧锁,震惊之余更感头疼,那是面对绝强之力,算计无用、妙策难展的头疼。 “呼——” 白慕白长吐一口气,看着高台之上那道迎风而立的身影,生出几分感应,于是不确定的道:“此人的武力、心智都是一顶一的,而方才掷活尸的手法奇异颇为奇特,不像单纯的武道手段。” 什么? 王诲和刘一圣愕然回首,脸上震惊还未散去,又加上一层惊疑。 “莫非这……陈世集除了是武道九重,还会玄门道术?” 不是单纯的武道手段,可不就得牵扯到术法吗? 可问题是…… “他这个年岁,能将武道炼到后天巅峰,已是天人之资了,还能兼修术法?”刘一圣都忍不住吐露心中惊讶了,“小生听说,术法之道极看天赋,一万个人里都未必有一人能修道术,而且道术博大精深、晦涩繁杂,要耗费大量精力,他怎么能两者兼顾?” “这只是我的推测,得找机会去印证,尔等且听之,无需挂怀。今日这一战,也算是了结,吾等先行告辞了。”白慕白说完,拱手拜别,领着几个供奉转身离开。 “他倒是走的干脆!”王诲叹了口气,无奈的对刘一圣道:“如此一来,却是不得不见陈世集了,否则说不过去了。” 刘一圣也承认道:“经此一役,他在军中威望已成,不好处置了。” “还处置?”王诲苦笑,“他不反客为主就算好的!” 说着说着,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城下,神思不属。 城墙边缘,作陪的李定陌也是一般模样,恍惚间,他仿佛见着如血铺盖,照在陈渊身上,不由回想来时路上的平静,暗道这哪是运气好,分明是自家车队里面有一尊大神坐镇! 这么一想,心神震颤,李定陌忍不住低吟道:“万骑驱回百战中,一人逼退九千功!莫非这将是当世的冯大将军?” 滚滚热息流淌,勾勒出过去的残响。 万里风沙,金戈铁马,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在被阳刚气血笼罩的瞬间,陈渊便感应到了过往的气息,察觉到一缕缕英灵残留,捕捉到即将凝聚的神道气息,确定了城上气血徘徊不去的根源。 “果然是拜神所致!这里的兵将在厮杀之际,会向神灵祈祷常胜、乞活,久而久之,香火愿念与气血狼烟杂糅在一起,再加上战士将领的残念英灵,偏偏没有明确的神明志向,便都滞留下来,化作了这等壮观的阳刚气血潭!” 动念间,滚滚气血融入身躯,陈渊全身上下骨肉震颤,隐隐有排斥之意。 这也正常,他虽表面如常,但其实是个死人,一身的死气阴血,即便能伪装成热息气血,但面对这等汹涌热浪,又如何能蒙混? “不过,我不是要将这滚滚气血纳入体内,而是存留起来,等集齐了阴属性的天材地宝,再阴阳混一,将玄身推高到二转两仪的境界!所以,收!” 他左手捏了个印诀,肩膀上的神道之花泛起微光,以洞虚界的肉身藏窍法为根基,开辟了一处神道间隙,就好像是在血肉中插入了一处裂痕,空空荡荡,冥冥渺渺! 滚滚气血如瀑布般自天上垂落,在陈渊的身上一转,又像是奔流入海一样,尽数汇入了左臂的神道间隙之中,被储存起来! 这些说来复杂,其实不过几息, 待陈渊感到左臂胀痛,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滂沱气血,已被他吞了三分之二! “足够了,不光够玄身二转所需,还有余裕,祭炼飞剑的时候也能用到!余下的三分之一,不必涸泽而渔,留给后人做个机缘吧。” 一念至此,他左袖一挥,驱散了还在聚集的雄浑气血,脚下一动,自高台上飘然落下。 沿途兵卒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 陈渊就朝着活死人走去。 张雀、罗武如梦初醒,跟了上去。 “将军好计策,竟能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雀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心潮澎湃,由衷的称赞着。 陈渊却道:“凡事要想长一些,我能这么做,敌人下次也有可能用同样的法子。而且,他们是活尸的生产者,我只是个搬运工,所以该早做打算,你帮我搜集一下荒人军中,有关活尸的情报。” 张雀闻言一愣,然后连连点头。 “太可怕!太恐怖!太凶残了!” 花寄奴早荒人溃兵一步,先回到了延国在西北的据点——赫城。 赫城,也是西北九城之一,被荒人占据,经过一年经营,已是铁桶一块,从里到外,都是荒人的模样了。 和出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比起来,此时的花寄奴狼狈而敏感。 “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凶人?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头尾。 “总之,以后这金城能不去,尽量不去,我不露面,总不能还碰上那凶人吧?” 正想着,就有传讯兵来,说是城主要见他。 赫城的城主,是荒人在西北的军政头领、荒人右部小王之一,名为“那落眦”,这会穿着儒服,坐在主座,正看着手中的战报,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等花寄奴进来,他就问道:“这次攻城,蹦出了个什么振武将军,扰乱了战略,你和他照过面,如何评价此人?” “非常危险!”花寄奴直言不讳,“此人的武道修为,即便不是先天,也定是九重巅峰,有要突破的迹象,还疑似兼修了法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九重巅峰、兼修法术……” 那落眦深吸一口气,对幕僚吩咐道:“把这个振武将军记到‘削株册’上,传阅全军,让他们多加留意此人!遇到了,可以随时撤退!”顿了顿,他又吩咐道:“让上人的弟子,把金城之事告知于他!” 呼呼呼—— 燃烧的村庄中,有人盘坐在火中,他穿着一身黑色大氅、手持漆黑禅杖,脸色冷峻,额头上有一道猩红印痕。 “呜呜呜——” 惨死之人的灵魂,被牵引着汇聚过来,朝禅杖顶端的夜明珠汇聚。 珠子逐渐明亮。 “快了。” 看着夜明珠,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待西北兵马入瓮,以尸冢血炼之阵尽数炼入碧灵珠,‘少阴破灭光’便能圆满!到那时,就算对上四大宗师,也可无惧!许多事,就不用顾忌了!” 沙沙沙—— 脚步声起,有一男一女到来。 “见过师尊。” “袭扰可是成了?杀了多少金城兵?人头带回来了吗?”男子的目光从禅杖上收回。 “这……” 男女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言语。 “情况不顺?”男子眉头皱起,“你等是本座的入室弟子,我骸道人一共也没收过几个弟子,难道会因为些许小事,责怪尔等?说吧。” 那男女两人听得此言,松了口气。 男的就低语道:“启禀师尊,确实是出师不利,因为金城突然出现了个厉害人物……”接下来,他将金城攻防说了一遍。 骸道人初听还算镇定,等听到费尽心机采炼的几十个毒血活尸都折在了金城,脸色一下就黑了。 男弟子并未察觉,还在说着:“荒人死了个万夫长,肯定要乱一阵子,但……” “行了!” 骸道人冷声打断。 “让你们去驭使毒血活尸,结果活尸没回来几具,你们反而毫发无损!你们知不知道,为了炼化活尸,本座耗费了多少珍宝?本座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两具活尸!” “师尊饶命!师尊饶命啊!” 男人和女人惊恐至极的跪下磕头,口中求饶,但伴随着两声惨叫,还是真灵泯灭,几息后,就被炼成了行尸走肉。 骸道人抚摸着那颗夜明珠,神色阴晴不定。 “振武将军陈世集?引爆毒血活尸,可不是武道高手能做到的,哼哼,兴许又是个觊觎本座宝贝的散修!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敢来算计本座!” 在他的冷笑声中,周遭灵气向夜明珠聚集,身上九个精窍震颤不休,精气连绵,浩大威压笼罩四方。 咔嚓!哗啦!轰隆! 火海中的屋舍接连崩塌! 很快,陈渊在金城外,一人当关、万军崩走的事越传越广,详细的情报被送到了西北各大势力手上。 各家心思各异,有的惊异,有的惊讶,有的当场就派人去金城拜访,但也有疑窦丛生的。 “不可能!” 灰明亮的屋舍中,一名劲装男子看着情报,大摇其头:“陈世集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金城?还一人逼退了整个大军,简直可笑!” “你就这么肯定?”对面,高冠博带的男子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就是说,现在这个是假的?” “如假包换的假的!”劲装男子挑了挑眉,“如果那假货还带着将军令,就更是假的了,因为真的那块被那位带走了!” “那就派人去调查一下。”高冠男子点点头,“此人现在在金城军中很有威望,又统合了部分定西残军,这对吾等的谋划来说,不是好事,但又是个机会,有借口插手金城军务。” 劲装男子就道:“我去,他再有威望,才来了几天,稍用手段,将他当众揭穿,反而能提前收拢金城军心,省得日后整合,还要再费功夫。” “不可。太华山那边才是要紧事,牵扯神道,又碰上了黄粱白事,得由你亲自出面。金城这件事,看似紧急,但和西岳之事比起来,又成了小事,就让柔娘去处理吧。” 第23章 《修行见闻》 两日后。 “按将军的指示,那几头活死人都已搬到后山,用铁兵压着,埋进土里了。” 定西余部新搭建的主帐中,陈渊正盘坐调息,张雀忽然进来,禀报情况:“另外,知州使人过来,邀请将军去往城中,说是安排了歌舞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说到后来,他忍不住撇嘴道:“这王诲前倨后恭,先是避而不见,现在将军厉害,又慌慌张张的请你赴宴,真会见风使舵!将军,你可是要去?” “不去。”陈渊摇了摇头,他对金城的风土人情不感兴趣,何况眼下还有要紧事得做。 “果然不愿来。” 城主府正厅,听着手下回报,王诲心中不安,对刘一圣道:“早先刻意疏远,这就体现出恶果了,弄巧成拙了。” “若有城府,应该会应邀而来,这说明陈将军再厉害,到底是年轻气盛,难免有着少年意气。”刘一圣并不奇怪,“这也不是坏事,反而方便接近。选个日子,学生亲自过去拜访,摸摸这位少年将军的脾性。” “你可一定要慎重!”王诲谆谆告诫,“切莫起了冲突,至于如何将他架空……” “未必就要架空,”刘一圣忽道:“若能拉拢过来,白真人等人都会顾忌,主公便可行制衡之术,如此,您在陇西地界的影响力也会上升,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王诲心头一跳,跟着就摆手说自己不指望这些,最后又话锋一转,提起另外一件事:“这次陈塘被吓破了胆,听说都下不了床了,还时常昏迷,已经着人来请辞了。你的意思,城主府推举这位振武将军……” “这事,咱们插不进手。”刘一圣脸色阴沉,“学生刚得了消息,大概是陈绵要上位了。” “陈家动作可够快的,这就疏通好了……” 正说着,突然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城中许多大族、大户,都遣人出城给那位振武将军送拜帖。 王诲眉头一皱。 刘一圣叹了口气,道:“世家大族最擅攀高踩低,既然知道了陈将军的本事,怎还会忍得住?况且,咱们打算宴请陈世集的消息,肯定都传出去了,也没立场再指责旁人。” “也对,就先由着他们吧。” 接下来三日,风平浪静。 有赖于陈渊在军中立下的威望,定西余部的兵卒随之沾光,换了驻扎地,生活条件也好转了一些。 陈塘不现身,少了刁难,金城兵卒和定西军之间因陈渊之故,反而越发融洽。 另一边,城中大户接连送来拜帖,想拜访陈渊,都被拒绝,陈渊可不打算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迎来送往的人际交往中。 不过,即便被拒绝,大户们依旧乐此不疲,派人送来了财货物资,让遭逢大难的定西军,逐渐恢复了元气。 “今日李家、刘家、司马家又送来了不少兵粮,将军,真不见一面?”张雀拿着单子,询问陈渊,语气中已有犹豫,“李定陌也来拜见了。” “不见,过阵子再说。”陈渊一言否决,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单子,“按单子去抓药,有些可能不是这个名,但特点和药效我都写清楚了,照着抓,对了,再多搜集一些蒙学和军中功法的书册送过来。” 愣了一下,张雀拿着药方,点头称是。心里对这位少年将军越发敬佩,过去来西北镀金的世家子弟,哪个平日里不是花天酒地、勾栏听曲,这位倒好,几乎长在军营里了,不是打坐调息,就是读书练字,哦,还抽空研究活死人。 “将军,你得注意身子。” 我注意什么身子?我是个死人! 陈渊心里疑惑,摆摆手,打发走了张雀,接着低头摆弄一件锦囊。 这被他阵前打死的荒人供奉留下的,看似小小一团,其实内有乾坤。 “这锦囊另有乾坤,约莫一尺见方,地方不大,但胜在便利。而且,就算在洞虚界,类似乾坤袋、储物环的物件也十分稀罕的,那荒人供奉身手不怎么,居然有此物,实在令人意外。” 锦囊算是意外收获,当时陈渊本着贼不走……搜刮战利品的想法,一番搜索,没想到那人身上空荡荡的,比山神还干净,让他大失所望,等起身离开,却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个锦囊,显然是那荒人供奉掉落的。 锦囊里有不少金银财物,但真正为陈渊看重的,是一件被祭炼过的蛊钵,以及一本手记。 拿着薄薄书册,看着封面上的《修行见闻》四个字,陈渊沉吟不语。 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这本手记,期间还配合着蒙学读本,学记大宁文字。 这本册子的作者,不是被他打死的邪修谢图印,而是个名叫“林有之”的道士,封面和侧面有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所以这本手记是怎么到谢图印手上,很值得推敲。 林道士没有过多介绍自己,只在开篇时提及,自己是一隐修门派的弟子,于西北游历,记山川河道,见万千气相,于修行多有体悟,于是将心得和见闻,记在这本手记上。 陈渊看的主要是修行部分,内容不多,但简明扼要,将武道九重、先天和大宗师都讲清楚了,更谈了道术隐秘。 按着他自《修行见闻》上所得信息,这个世界的气血九重,目标是开启下腹精藏,确实能和炼己筑基对应上。 所以陈渊的关注重点,主要在九重之后的部分,也就是…… “一入先天,精元如天。” 按书上所言,武者想要踏足先天极难,哪怕是经历过雷劫的九重武者,真正能够把握住精元玄妙,打破桎梏,踏足先天的,也是百里挑一。 但即便踏足先天,和洞虚界的炼精修士也有区别—— “在洞虚界,炼精修士要凝练五脏与十二窍,这里的先天武者则是养五脏而凝九窍,少了三窍,即便炼精圆满,也无十象之力,多数只有七象、八象的格局,甚至因功法不纯,气力还要更低,不过,大体上,先天武者可以对应炼精修士。” 先天武者之后,就是“先天大宗师”。 陈渊也是不止一次听到别人提及大宗师了。 而书上的部分,林道士用了很多“据说”、“听闻”、“传言”等字眼,混不似先天部分描述的细致,可见作者本身并非大宗师,只是将道听途说所得总结起来。 但对陈渊来说,这就足够了。 “这上面写道,大宗师天人合一,能气动山河,寿元悠长,这和化气修士开启丹田气藏,演化气海,内炼真气的情况相似,而且化气修士有灵觉感应,能外放真气,撬动外界元气,从而术法威力大增,倒也能对应气动山河。” 大宗师,就是对应洞虚界的化气修士。 先天武者与大宗师一起,就是完整的炼精化气。 至于是否也有细微差别,就无法从《修行见闻》上找到答案了。 不过,真正让陈渊意外的是,林有之在这后面又写道:“大宗师并非武道终点,在三四百年前的修行盛世,有更为高深的境界,一旦突破桎梏,能超脱肉身,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甚至打破虚空,白日飞升!” “打破虚空,白日飞升?” 陈渊眼神微变。 什么境界啊,也和我一样想要飞升? “我历经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几百年蕴养,才想着炼虚合道,但按这手记所言,这个世界的人突破炼精化气后,就有飞升途径?飞的什么升?升去何处?合道了吗?” 他就是为了追求合道飞升,劫下成灰,这才有了如今的故事,多少有点……破防了。 “在洞虚界,炼气修士采五气,补命格,凝练和积蓄真元,最终成就无漏金丹,然后丹气冲顶,开启百汇神藏,打开泥丸宫,开始化神。” “化神修士,则是参悟蒙蒙神藏,凝聚识神后,才有神念滋生,亦有神魂之根,能施展术法,能神游物外,最终的目标,是神念衍万象,炼出本命灵光。” “可无论炼气也好,化神也罢,整个炼气化神之境哪有和打破虚空、白日飞升沾边的?” 自打从谷底脱身,陈渊就察觉这个世界有颇多诡异之处,但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了一点斧凿痕迹。 不过,林有之终究是道听途说,提了一句,就没了下文,陈渊就算想搞清楚,也是有力没处使,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手记的后半部分—— 这部分涉及的,是道术与一种《古文观想法》。 陈渊一直奇怪,为何清灵老道师徒、丘境之、智光僧,乃至许多妖类,明明没有炼气化神,就能施展神念,显化人形,驱动符箓、道术? 但书上的答案让他大失所望。 “没什么诡异异变、特殊祭法,又或者神祇衍生之类的……” 按林有之的说法,所谓道术,惟有灵脉者方可施展,而灵脉先天注定,有脉者生来便有,能滋生神念,无脉者懵懂一生,仙门无缘。 至于那篇观想法,内容稀疏平常,无非是通过阅读文章,收敛思绪,观想文中景象,凝练识神神念,对陈渊没甚用处。 又看了一遍《修行见闻》,他闭目沉思。 “神念道法,居然成了命理之说,是生下来就有的,能随着年岁增长,也能通过观想法增强,但没有体系,像是游离在武道体系外的外挂,是少数人的天赋,却也无晋升之路,近似于护道法诀。” 答案让陈渊失望,但这同样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人道修行,似乎上限不高,就连大宗师也只是炼精化气大圆满的程度。 “但具体如何,得等我印证后才能确定。而且说是上限低,也不对,神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这手记上只写到陇西、秦川、北地三郡属于西岳神庭,再无多言。那鹿首山神颇为诡异,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陈渊让张雀去城中抓药的事,也传到了城主府的案上,连药方都清清楚楚。 看着药方,刘一圣眉头紧锁。 “可有发现?”王诲在旁询问。 刘一圣沉吟道:“有几味药的名字,和世人所知不同,但药效清晰,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含义。” “某种暗号?”王诲紧张起来,“他在和人暗通曲款?” 刘一圣凝视药方,有了决定。 “将他所需药材备好,学生明日就去拜访!” 次日。 “刘通判,稍待,我去通报将军。” 被张雀领着来到一顶帐中坐下,刘一圣回忆着营中的沿途见闻。 “营中杂乱,没什么章法,所属又各行其是……” “这位少年将军一连三天深居简出,几乎没离开过营帐,最多去后山摆弄活死人,我大概能把握住他的性子了。” “该是不善练兵、也不热衷兵家之事,反而喜欢稀罕玩意,和京师的世家俊杰一样,只是武道修为太高,可能还有道法天赋,掩盖了这些……” 想着想着,他正襟危坐,胸有成竹。 第24章 不问苍生拜鬼神 “这刘一圣在城主府有不小影响力,我等日后真在金城为兵,还是得结交一二的。将军你要的药,他都让人带来了。” 主帐之内,张雀正向陈渊禀报。 “都带来了?这么快?”陈渊听到药材都送来了,顿时来了精神。 这些药材看着简单,但以特殊法门烧锻,能提取灵气,再用神道之力牵引,便可简单的祭炼飞剑。 自从走出鹿首山,陈渊就感到缺一把傍身的飞剑,现在既然有了时间,当然想要祭炼出来。 “省了我不少时间,是得见一面。” “见过将军,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宽敞的帐子里,刘一圣冲陈渊拱手见礼。 陈渊收了急需之物,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摆摆手道:“大战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城墙上了,也算是见过了。” “……” 刘一圣轻咳一声,道:“将军快人快语,那学生也就不绕圈子了,此番来,是有事想要请教将军……兵家之事。” 他本打算以京师玩赏入手,但担心陈渊又说出什么怪异之言,于是话锋一拐,打算在兵家之事上先声夺人,掌握了节奏,才好继续。 “那你可找错人了。”陈渊摇了摇头。 刘一圣赶紧道:“也不全是兵家之事,还牵扯到大宁朝廷。我也不瞒将军,如今这西北暗潮涌动,九城之间派系不少,其中有几家甚至存着拜西岳新神,得神庭册立,割据自立的心思,不可不防啊!” “嗯?割据还要先拜神?”陈渊眯起眼睛,故意道:“西北割据自立,是自取灭亡!” “将军何出此言?”刘一圣振奋精神,打算来一波分析,以言语震慑住面前少年。 张雀也好奇着问:“将军,你为何能够断言?” 陈渊看了张雀一眼,道:“西北多荒漠、高山,植被稀少,虽有大城,但人口不多,支撑不起一个独立的势力,必会受制于人。” 他才看过《修行见闻》不久,上面记述了西北地貌,在洞虚界的几百年间,也看遍了人间兴衰,这时说出,可谓信手拈来。 刘一圣却道:“大宁、延国都在拉拢西北联军,若是自立,能左右逢源,荐于两家。” 陈渊指了指脚下,道:“西北是大宁旧土,割地自立,这是叛逆,大宁将视尔等为眼中钉;你等天天与荒人厮杀,互有血仇,就算称臣纳贡、送女联姻,都未必能让荒人放下戒心。就这个局面,如何左右逢源?” 刘一圣眉头皱起。 陈渊又道:“稳固的盟约,得有个共同的敌人,而左右逢源,就是谁都可能是敌人,若即若离,哪家都不会放心,迟早还要破裂,到那时,可能是荒人和大宁联合,瓜分此地!” “不可能!”刘一圣下意识的出声,“延国占了大宁北方,岂能和解?何况,延国在西北明里暗里经营多年,也才占了个赫城,想要拿捏西北,也得掂量掂量!” 说完,他才发觉失态,暗暗嘀咕,这看似不谙兵事的少年将军,似乎有些见识! 陈渊不以为意,道:“只盯着五年、十年,局势好像是平缓、凝固,但放到二十年、五十年的尺度上,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几十年前,如果有人说荒人能占了北方之土,可有人信?” 他也不指望能用言语说动对方,只是希望能引出神庭话题,了解神道虚实。 刘一圣一愣,沉思片刻,道:“或许真有隐患,但只要有神庭为证,便可镇住局面。” 来了! 陈渊顺势就问:“神庭如何为证?” “将军不知?”刘一圣略感诧异,但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是了,中土神道稳固,几位神君在位多年,拜之如常,将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可不少! 陈渊配合着道:“我听人说过,西岳有神君要登基,是真是假?” “此事为真。”刘一圣点了点头。 陈渊就道:“你们要拜这位新君?有什么规矩?又有什么好处?” “是那些自立之人要拜,不是吾等。”刘一圣先做了勘误,才道:“大宁尊拜东岳与南岳两位神君,所以上到各地山神河伯,中到各城城隍,下到村镇的土地神,皆有神道统辖、辅佐,国朝因此稳固……” 陈渊思量片刻,索性问道:“如果拜了神庭这么好使,大宁还会失了北方土地?” 刘一圣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忌讳之事,迟疑片刻,方道:“荒人也拜了东岳神君,几次大祭,得了青睐,才能在吞并北方土地后,稳固统治。” 陈渊越发觉得古怪,就问:“那要是这么说,你们西北能拜新君,延国和大宁就不能?” 刘一圣摇头道:“大宁、大延都是在北岳、东岳和南岳神庭确立许多年后,才去拜祭,但西北不同。此处神道不全,处处皆有空洞,那些自立之人是想等神君登基时,一并拜祭,立西岳为西北正统,这等于是新朝功勋,有开国从龙之功,今后也很难被动摇!” 陈渊心中一沉,心道:这刘一圣说的要是真的,岂不是说,神道已经渗透到了中土的方方面面?这西北因为西岳帝君的位置空悬多年,居然还算好的? 隐约间,他有些理解,鹿首山神为何要那般急切行事了。 “如此看来,祭炼飞剑也好,提升修为也罢,都得加快速度,一旦西岳神君登基,未必还有空闲让我挥霍了。” 一念至此,他就没了谈性,只道:“这江山社稷,若只拜对了神祇,就能立足一处,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刘一圣叹了口气,他与陈渊一番对答,心有所得,这会也不敢再轻视,说了几句,见对方兴趣了了,只好起身告辞,约定日后再来。 等人一走,陈渊立刻吩咐张雀,说自己要闭关运功,不要让人打扰。 刘一圣回到城主府,才发现府上来了位访客! “曾侄女,里面请。” 王诲亲自出面迎接。 来者是位面容俊俏、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此女名唤曾柔娘,其父乃陇西郡守曾万。 虽是女子,但曾柔娘不精女红,而是能上马杀敌的巾帼女将,在西北很有威望。 “世叔不必客气。”分了主次坐下,曾柔娘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金城被荒人突袭,吾等未能及时援助,现在来,已经晚了,该是我向世叔请罪” “怨不得郡守,实是荒人狡猾,唉!”王诲摇了摇头,满脸感慨。 曾柔娘顺势就道:“听说此战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世叔可否引荐一下?” 王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以你的年岁,正好和振武将军相当,或许能够亲善。”说着,便去吩咐。 曾柔娘接着又说了些话,然后就找了个借口,跟着引路之人去往兵营。 等人一走,刘一圣从屏风后走出,低语道:“陇城派这位女将军来,是对金城兵马存着心思,但他们低估了振武将军,她曾柔娘固然厉害,但若说能压陈将军一头,嘿!主公只管做壁上观,必有好戏。”说到后来,他冷笑起来。 王诲奇道:“怎么你这次拜访归来,对那位少年将军的评价提升了很多。” “陈将军并非一般的武人,实是文武双全,主公想要借他的力,该是换一种交涉的方法……”接下来,刘一圣便和王诲说起了此番拜访的见闻,令王诲大为惊异。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身白衣、公子打扮的曾柔娘和她的亲兵兼好友卢露,就到了兵营外。 两人虽是男子打扮,但兵营是什么地方?憋了几个月,只要脸白、有身段,是不是女人都无所谓,何况是两个真女子? 不一会,就有看出端倪的都头靠过来,纷纷扰扰,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来营中参观?那我可是最熟了,两位想去哪,只管说一声,我带你们去!” “别听他的,他参军才几年?我才是老资格!” “这种事,得找我老符,这营帐内外,哪有我不知道的?” 听着几人聒噪,卢露眉头一蹙,满心厌恶。 曾柔娘不以为意,等几人稍歇,问道:“我想要拜访振武将军,几位能否引荐一下?” 她话音一落,刚刚还个个讨好模样的军中都头,都是神色一正。 “原来是来拜访将军的!” “将军的友人?那是咱们失礼了。” “我帮你们通报一声,看将军是否有闲暇。” 瞬息间,几人个个严肃,眼中的敬畏几乎要满溢出来,似乎在说:只要你也崇拜振武将军,就是他们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看到这一幕,卢露只是略感诧异。 曾柔娘却是心中一凛,警惕起来,但表面不动声色,笑着点头,让几人帮着传讯。 抽了个空档,卢露低语道:“那赝品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还不小,不知道咱们揭穿他的时候……” “军中的威望不靠虚名,而需要实打实的战功!”曾柔娘低语回应,“是我小瞧他了,我倒是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也好,等会见了面,我也瞧瞧他的武道修为到底怎样,外面传的都太离奇了!什么一人破万军,一剑斩敌首!”卢露轻笑一声,“但只要见了本人,我以荒凉大梦诀冥冥感应,就能探出他的虚实!” 不一会,她们就跟着引路人,到了陈渊的帐外,却第一时间就被张雀拦住了。 “我家将军有令,不见人,有事,等将军出来时再来吧。” “既然将军有令,那我等……”领路人一听,下意识的就要应下。 卢露不满道:“我家公子是西北名将,此番带着郡守善意来访,你就进去通报一句,说陇城曾将军拜访!” 张雀脸色一绷,扬声道:“将军的决定,不是吾等可以置喙的!也不可违抗!几位请回吧!” 卢露眉毛一竖,正待开口,但突然之间心头狂跳,心里警兆大增! 她悚然一惊,顺着感应看去,发现这冥冥感应的源头,正是那营帐之内! “是那个假将军!?他在作甚?” 第25章 飞剑疾 热息流转,血跃如火。 蕴含着炽烈之意血色的细纹,凝结在剑脊之上,贯穿了漆黑短剑。 祸虬短剑,正被陈渊握在手上,他身上的死气正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顺着那道血痕,朝剑身之内渗透! 随着死气跃动,陈渊整个人的气势也不住攀升,散溢出来的死气纠缠在一起,仿佛无形火焰,将他的肉身笼罩,并朝着外界扩散! 帐外,曾柔娘和张雀等人,一时心惊肉跳,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甚至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假……振武将军在里面修炼功法?”卢露浑身汗毛炸起,胆战心惊“这股压迫感,我在师父身上都没感受到过!居然还隔着一顶帐篷!” 她不敢吵闹了,反而有一种想要远远避开的冲动,于是转头看向曾柔娘。 曾柔娘一脸凝重的站在帐外,虽然呼吸急促、站立不宁,但凭借着意志忍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见到对方! 等待,让她们度日如年。 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心惊肉跳的感受才缓缓消散。 几人已是汗透衣衫,引路人更是早就仓皇而去。 营帐内。 陈渊摒心静气。 他看着手中祸虬剑,念头一动。 唰! 剑上血光一闪,腾空而起,当空飞舞,灵活异常。 “去!” 陈渊手捏印诀,左臂中的神道之念驾驭驱使,短剑登时化作一道寒芒,转眼冲出营帐,瞬息十三里,而后再次折返! 帐外,曾柔娘被祸虬剑来回时带动的微风,荡起了鬓角发丝。 脖子后一阵冰凉,一种极致的警兆,在她心底炸开,让她整个人猛地一抖。 深吸一口气,曾柔娘看着面前的营帐,如临大敌。 嗡! 帐子里面,短剑一转,悬在陈渊身前,他抬起手,屈指一弹。 叮! 清脆声中,剑刃微微一颤,寒光如水。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渊长袖一扫,将短剑收入鞘中。 “现在还没有神念,无法在外物中刻印太多禁制,只能以阴血和死气侵染飞剑,用较为原始的血祭。不过,如此祭炼出的飞剑虽有限制,但配合神道之念,也能达到正常飞剑的七成威力,最多少了些杀招。” 想着想着,他思量着,如果有机会,将来还是要从头祭炼一枚剑丸。 “祸虬剑材质不错,不是一般的钢材,但比能与修士心血相连的剑丸,还是差上几筹。毕竟剑丸随念,日日祭炼后,大小随意,快慢由心。”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对着帐外道:“张雀,带客人进来吧。” 曾柔娘等人来访,早就被他察觉了。 “喏!” 等曾柔娘被领着走进营帐,看着坐在上首、一身道袍的少年,先是一愣,旋即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压下种种疑惑,拱手道:“陇城曾柔娘,见过振武将军。” 陈渊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反而问:“听张雀说,陇西郡守也姓曾,他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曾柔娘回答着,眼眸流转,从走进来之后,她就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笼罩在身上,很是不自在,就好像在父亲面前时一样。 在她身后,卢露小步快走,大气都不敢喘,随即捕捉到了尚未完全散去的一点热息,越发惊疑不定。 陈渊将目光从两女身上收回,道:“原来是郡守千金,你来金城,不去拜访世家大族,为何要来找我?” 曾柔娘顶着压力,道:“听了将军的战绩,来请教兵家之法的。” 领路之人这时匆匆赶来,一来就道:“将军有所不知,曾将军乃巾帼英雄,上阵杀敌,名声在外,此番是听闻了将军的事迹,特意过来拜访。” “原来是巾帼英雄,失敬。”联想到先前的刘一圣,陈渊叹了口气,“我是得了一时机遇,其实比不上你们这些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将军谦虚了……” “不是谦虚,是真心话。”陈渊正色道:“我看得出来,曾将军你的心思在战阵上,但陈某志不在此,你来问我兵家事,是真的找错人了。” 边上,张雀不由侧目,暗道咱家将军固然厉害,却是个聊天鬼才。 果然,曾柔娘闻言一怔。 什么意思? 你志不在此,随手为之就名震西北了,那我算什么? 曾柔娘心里也有傲气,加上承受重压,刚才账外更是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就有几分失态,说道:“我会在金城留住一段时间,日后有的时间请教,今日就先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说完,领着卢露转身就走。 那领路人一见,苦笑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两女离去的背影,张雀笑道:“将军,你这下可是惹恼了这娘们,她在西北名声很大,追求者众多,主动来拜访你,却吃了闭门羹,传出去,麻烦不小。” 陈渊却摇摇头,道:“你以为她这个时候过来,真要请教兵法?错了,是来勾心斗角的,我但凡和她多说几句,才是麻烦不断。我懒得与女人周旋,那只会拖慢我的修行速度。” 张雀欲言又止,表情古怪。 曾柔娘和卢露漠然前行。 走了一会,曾柔娘问道:“怎么这么沉默?换成其他时候,你早就喋喋不休的说那人无礼傲慢了。” “柔娘,听我说,那个振武将军非常危险!”卢露吐了口气,心有余悸,“能不招惹他,还是不要招惹了。” 曾柔娘眉头一皱。 卢露苦笑道:“他那气势,比我师父还要威严,怕是真有传闻中的修为!而且……而且……总觉得他像是藏着什么凶器,站在他旁边,我心惊肉跳的,好像他一个念头,就能取我性命。” “一个念头就能取你性命?你怎么说也是气血五重,他就算是先天,怕也做不到吧?况且,兵家之事,不全在修为上。” 曾柔娘说到这,将话题一变:“算了,不说这个,先去见见陈塘。不管振武将军是真是假,他在金城兵中威望这么高,最难受的肯定是陈塘,从陈塘口中,或许能得到有用情报!” 卢露心道不妙,知道曾柔娘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怕是一心想着要压过那个道袍少年。 眼珠子一转,她道:“那位将军固然无理蛮横,但其实也有一点好。” 曾柔娘一怔,就问:“哪里好?” 卢露就道:“从来那些大老爷们见到你,都会奇怪你一个女子,怎能统领兵马,等你将他们教训一顿、展露了本领,他们才知道厉害。但这位假将军可是半点都不奇怪呢,岂不是强过他人?” 不说还好,说了,曾柔娘的脸色阴沉几分,冷笑道:“他那是彻底看低了我,都懒得在这上面多思量吧。” 卢露一愣,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不过,她们拜访陈塘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到了金城兵营里,才知道原来的驻守将军陈塘重病缠身,卧倒病榻,已经再起不能了。 现在,是他的族弟陈绵,代为统领。 “这么惨啊。”卢露听着陈塘的下场,不免嘀咕。 “曾家侄女,你来的正好!” 而那位新任代统领得了消息,立刻亲自迎了过来! “叔叔我啊,正需要你的协助!” 到了正堂主厅,分了主次坐下,陈绵就唉声叹气的抱怨。 “我的命令,他们能拖就拖,拖不了就敷衍着做,反不如那个竖……那位陈将军的一句话!实是欺人太甚!唉!” 陈绵说着说着,仿佛气上了头,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悲愤。 卢露立在一旁,心里鄙夷:“自己为将没有威信,还能埋怨旁人?” 见曾柔娘不为所动,陈绵又话锋一转:“叔叔我啊,受些委屈也就罢了,这事毕竟是族兄所致,他一时不察,丢脸不说,还失了军心。可这毕竟是咱们西北的兵马,不能真让一个东边来的世家子给收了去,不然日后旁人提起西北年轻将领,恐怕就只有他陈世……” “陈叔,激将法还是收起来吧。”曾柔娘叹了口气,“我刚从振武将军那来,他不像个会争权夺利的人。” “原来你见过他了。”陈绵讪讪一笑,正想着如何下台。 曾柔娘却主动道:“但振武将军还未将自己当做西北联军的一份子,真让他掌了军中大权,或许会有隐患。我会在这金城留一段时间,待过些时候,自然能看出,陈叔与振武将军谁更适合这座城池。” 陈绵一愣,点头说好:“有了侄女你和陇城的支持,叔叔我的局面定会不同。”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曾柔娘便起身告辞。 等回到金城住处,卢露忍不住道:“那陈绵满肚子心机,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被当枪使。” “此番过来,还要了解金城虚实,陈绵有小算盘,正好为我所用。”曾柔娘说着,话锋一转,“你说假将军的武道修为很高?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来历,你不如修书一封,将情况给师门通报一下,看黄粱道的诸位宗师,能否辨认出他的来历。” “也好。”卢露点点头,跟着又提醒道:“不过,因筹备西岳大典,师尊等人都在忙碌,各门各派的宗师和弟子也都在过来,他们怕是无法分神太多,不见得会有回信。” “无妨,尽力就行。” 卢露这才放心,当天晚上就写了书信,拿出特养的信鸽,飞书宗门。 第26章 见鬼了 一连三日,曾柔娘等人住在金城之内,没有太大动静。 第四日。 陈绵突然让人来请曾柔娘,说是有要事相商。 “等了几天,还是陈绵先沉不住气。”曾柔娘对卢露说着,又问:“振武将军呢?有什么动静?” 就有人禀报:“未曾见他离开过兵营,定西余部被他经营的铁桶一般,也不知是怎么收买的人心,打探不出具体消息,只是听说,常去往营后空地。” 曾柔娘蹙眉沉思,不复多言,领着人就去找陈绵,可等她到了地方,陈绵又是奉茶,又是闲谈,顾左右而言其他,似乎在试探曾柔娘的态度。 过了好一会,曾柔娘索性道:“陈叔有什么谋划,可以与我说,我与父亲都是站在西北诸城这边的,只要是有利西北的,皆可言之。” 陈绵闻言大喜,他是知道此女性子的,于是再无疑虑,就道:“叔叔我得了个情报,是关于一处荒人据点的。” “嗯?”曾柔娘仔细询问起来。 “这也是我深谋远虑,想着荒人吃了点亏,必然不会甘心,于是动用探子、斥候去探查,让我发现了荒人的一处据点,里面囤积着大量粮食、兵甲!” “竟有此事?”曾柔娘一下子站起来,“在什么位置?” “侄女随我来,我在舆图上给你标出来。” 很快,陈绵就在议事厅的舆图上,把具体的位置标出。 是离着金城五十多里的一片叫做溪林的密林,占地不小,林中有诸多小丘,还有三条河水贯穿南北。 “这溪林地处两家交界,因没有大山大川,所以也无神祇执掌,里面妖类不多,猛兽横行,林外也无驰道连接,不属金城统辖,所以平日只有猎户进出。”陈绵一边指着,一边道:“荒人应该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把据点隐藏在里面,粗略估算,里面的粮草兵甲够三万兵马三个月用度!” 曾柔娘走近观察,越看越是心惊。 “溪林中的几条河水,乃是大河上游,荒人利用水路运送,进退之间,沿水的几个大城都在这个据点的威慑范围内!” 想着想着,她抬头道:“陈叔,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如论如何,都是大功!” 陈绵笑道:“侄女,你也看出这里面的要命之处了,叔叔我啊,想领一支兵马奇袭此处,能抢就抢,不能抢,一把火烧了!总之,得趁着荒人没反应过来,先除了这个隐患!” “兵者乃是大事,不可妄动,”曾柔娘摇了摇头,“再派探子去查,务必要寻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搞清楚虚实详细。我将此事通报父亲,一旦确认,就不是金城一家的事,该是联军一同出兵,捣毁此处!” “好!我这就去安排!” 陈绵匆匆离去,而曾柔娘看着舆图,推演盘算,思量着诸多局面。 另一边。 “这些活尸死气浓郁、腐血相似,有被血炼成型的迹象!其中有血线中轴贯穿全身,交织成阵,明显是某种祭炼功法的痕迹……” 陈渊正研究着几个活死人——击退荒人后,他就令人将剩余的活死人以金铁镇压,埋在土里,需要时就挖出一具探究,几日下来,收获颇丰。 此刻,他左边放着一具微微颤抖的活死人,右边则放着从山神洞府中得到的铁球。 铁球内,那块活尸肉也在震颤,和活死人遥遥呼应,产生了共鸣。 这证明了陈渊的猜测。 “两者出自一人手笔!所以,炼化活尸的人,同样也是拜访过鹿首山之人,是那位荒人供奉,骸道人!” 收起铁球,镇住活尸,他沉思起来。 “用血炼之法催生活尸,意味着成熟的、成体系的祭尸之法!但这些活尸体内皆有未竟之意,说明血炼还不圆满,是功法有缺陷,还是血炼还未完成?我需要更多情报!” 他伸出左手一按,将活死人体内的死气精华吸摄出来,存入了左臂的神道间隙,这里面已储存了许多死气精华,每个补充肉身,都能将他恢复成气血圆满的巅峰状态。 正在这时。 “将军!” 张雀的声音传来。接着,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 “那陈绵忽然下令,让我等定西兵卒组成斥候,前往一地探查,说是发现了荒人的隐秘据点!”张雀请示道:“但凡荒人据点,无不凶险异常,需要好手,寻常的西北兵卒,根本就指望不上!”他话里带着一点自傲,“将军,你看该如何安排?要不然,属下领人过去?” “荒人的隐秘据点?” 陈渊心头一动,脑子里转过了种种信息—— 血祭、活死人、骸道人、荒人、荒人据点…… 他抓住了一个脉络。 “很好,正当时,正好一探究竟,说起来,我在金城是耽搁太多时日了。” “什么?陈世集亲自去搜集情报?!” 兵营大厅中,得了消息的陈绵眼睛一瞪,满脸惊讶。 坐在下首的曾柔娘神色一变,露出意外之色。 “不错,”过来报信的张雀满脸苦色,“将军得了消息,便说要亲自过去打探,还说其他人无需掺和……” 他满是懊悔,觉得是自家将军体恤兵卒,不愿意让自己等人涉险,才以身相代! 归根结底,是自己这些人不成气候,拖累了将军! 陈绵很快消化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假模假样的道:“陈将军糊涂啊!张雀,你怎么不拦着?任凭他任性!少年得志,难免恣意妄为,但张雀你是老兵了,也不知道轻重?” “我哪劝得住将军!他看了军令内容,知道了位置,立刻就动身了,想拦也没机会啊!”张雀的脸色更苦了。 陈绵还待再说。 但曾柔娘打断他道:“此事牵扯西北安危,不能因一时恩怨而乱了局面!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侄女说得对!”陈绵赶紧点头称是。 曾柔娘又道:“不过,振武将军此举确实太儿戏了,为将者,身兼一军之魂,牵扯诸城安危,理应坐镇中央,排兵布阵,岂能亲身涉嫌?”她摇了摇头,“他这是根本没有为将的觉悟!陈叔,你赶紧安排人手去阻拦!赶紧把人带回来!” “好,这就去安排。” “阳刚气血既得,活尸也研究的差不多了,芥子锦囊带在身上,也就没必要和军队绑定了。不过,那么多人将念头寄托给我,这是不小的因果,离去之前,为他们探究一番,也是应有之意。” 陈渊身若疾电,在林中穿行。 “荒人刚退,就出现了隐秘据点的情报,再联系上血炼活尸的未竟之意,不能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正好借着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无论是何打算,都要尽可能的搜集情报。” 循着军令中提及的路线,他很快来到了溪林地界,在离着目标三十多里的地方停下,找了个高大树木一跃而上,双眼之中闪过金芒。 视野中煞气涌动,又有诸多灵气聚散。 “奇怪,灵气充沛,可以说是修行宝地,偏偏又有凶煞之相,显露出绝地迹象!这地方果然有古怪,不是单纯的荒人据点,很可能是个陷阱,但需要细细搜索,只是目前这个情况,一不小心就要踏入陷阱。” 收回目光,陈渊沉吟片刻,亮出了祸虬剑。 “金睛眼虽能望气,但不能大范围的细细感应,好在有个折中的办法。” 念头落下,他左手捏了个剑诀,神道之力灌入祸虬剑中。 嗡! 剑刃迸射光辉,然后一飞冲天,化作一道寒芒,瞬息而去,环绕徘徊,以神道之力拓印周遭景象,待得几息之后,便就归来。 陈渊剑中的神力摄取回来,方圆百里的景象当即倒映心中,让他发现了许多细节,更有诸多隐匿的荒人队伍,其中还有个熟悉身影。 “之前荒人攻金城时,就有这个女人,好像是个荒人供奉,趁乱跑回去了。她算是高层,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就你了!” 花寄奴这几日心情缓缓平复,逐渐从攻伐金城的惊惶中解脱出来,正领着一队人手,在林中巡查。 “只要我不去主动涉险,危险就找不上我。” 她已经打定主意,最近这半年,都离金城远点。 “不光金城,”她边走边盘算,“难保那人不去支援其他城池,所以这最近攻城的事,都得少跟,就算去,也得躲在后方。当然,最理想的还是这样的巡查任务。” 看着郁郁葱葱的密林,花寄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里虽是为西北联军准备的陷阱,但在宁人大举来攻之前,都是安全的!”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颇有运筹之能。 “这种隐秘之地,最多来几个斥候,而那凶人一看就是统领、统帅,他总不至于好端端的中军不坐镇,反而来这探查吧?嗯?” 正想着,花寄奴后背一凉,不知怎的,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怎么了?” 念头未落,就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敌袭!” 等花寄奴转过身去,身后的十几名荒人兵卒已经全部倒下。 远处,正有一名道袍少年缓步走来。 花寄奴瞪大了眼睛,仿佛白日见鬼。 第27章 先天之罠 “此处看似寻常,其实是骸道人安排的血炼之地,泥土深处有鲜血勾勒的阵图,侵染甚深,难以根除!” 不用陈渊逼问,花寄奴就一五一十的将知道的事,都抖露出来。 看她这么配合,搞得陈渊都不好说什么重话,于是两人便心平气和的问答,仿佛老友相见。 “这骸道人能将这么一大片溪林,都拿来作为祭炼之所,怕是耗费了不少人力。” “骸道人与吾等不同,资格甚老,在荒人中极有威信,荒人在西北的主事人,有时都会就军政大事请教他。” 陈渊沉思片刻,又问:“这么大片的地方,他准备要坑多少人?又是哪里的人?” “自然是西北联军!”花寄奴见陈渊表情严肃,就进一步解释道:“他的原话是‘能引多少,就是多少,但要赶在月圆之夜,尽数引导过来’。” “月圆之夜?”陈渊估算了一下时间,“那不就是五天后?这么短的时间,根本聚集不了多少人,难道他的目标,放在距离最近的金城上?就逮着一个地方使劲薅?” 花寄奴迟疑了一下,但见陈渊一抬左手,赶紧就道:“荒人经营西北也有些年了,拉拢了不少宁人内应,这次为了配合骸道人血炼,就动用了不少内应,主要就是编写求援信,再让内应居中配合,令各城派出人马过来,先前攻打金城,其实就是计划一环,想引来援兵的,没想到……” 她偷偷看了陈渊一眼。 陈渊却道:“既然金城之围已解,求援信还能有用?” 他想到了曾柔娘,既然陇城都派人来了,其他几座城池,理应也知道了金城的情况。 “西北的事,一团乱麻,”花寄奴又贴心的介绍起来,“所谓的西北联军,名义上是联盟,其实各自为政,都有自己的打算。甚至同城的政务和军务,有些都互不统属,各有心思,勾心斗角,利用这些,又有内应使劲,拉出个三五万人的联军过来,根本不算难事!” “想一次祭炼三五万人?好大的胃口!他骸道人不怕折损阴德,厉鬼恶魂反噬?”陈渊听到这,不免意外,这架势放到洞虚界都称得上是魔头了,真让他办成了,侵染了万人血魂,这片地方得化作血煞恶穴,说不定都能滋生先天魔魂! 莫名的,他想到了想要用活人炼丹的鹿首山神,忍不住道:“这的人,怎么都喜欢炼活人?” 花寄奴讪讪一笑,道:“我与骸道人关系一般,对此也有微词。此人很是神秘,来历众说纷纭,有说他是前朝将领复生的,有些说是将领的尸身修炼成精的,也有说他本是一具无名老尸,在一处煞气中发生了尸变,成就了尸王!” 陈渊眼皮子直跳,这既视感太强了。 他获得这具身体时,就差点尸变,靠着九转尸解篇才摆脱了困境。 但正因如此,陈渊很清楚,天生地养的尸王是何等强横! “尸王一旦成型,起步就是炼己筑基大圆满!只不过受本能驱使,心念如野兽!但那个骸道人明显是思维清晰的,这就意味着,此人若是尸王,那至少已有一甲子、甚至百年道行!才能心智如常,谋划计算!那便有可能是先天层次的炼精修士,甚至是大宗师等阶的化气修士!再配上神念道术…………” 他马上意识到了其中凶险,于是问道:“你可知他的功法传承?这血炼之事,过去可曾做过?” 花寄奴回忆片刻后,摇头道:“我与他算是同僚,但不相熟,并不知晓他的师承,但此人出手很有章法,应该是有传承的。至于血炼之事,听说他没事就会去祭一村以修行!” 真是凶残! 陈渊想到了鹿首山外的无人村落,明白了几分,然后沉思起来—— “这尸修之法的玄妙,都在身体上,只要能得其身,便能一窥究竟,但敌人的实力至少是炼精起步,现有手段未必能应对,偏偏时间又很紧迫,五日之后,圆月血炼,若让他做成了,怕是修为境界还要再上台阶!” 以骸道人行径,于公于私,陈渊都要做上一场,大不了就跑路就是。 只是以他现在的手段、底牌,胜算不大。 “玄身、神道之力、祸虬飞剑,这些个手段,对付寻常的供奉勉强也够,但面对百年尸王,就不够看了,得再做些准备,还得是几日间就能速成的……” 想到这,陈渊看了一眼花寄奴:“你身为荒人供奉,把隐秘都说给我听了,不怕他们事后追究?” 花寄奴被看的心里一紧,赶紧道:“等西北联军落入陷阱,这些都要泄露,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打紧?而且我是供奉,不是兵卒,他们管不了我太多,大不了换一家便是,再说了,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告知的?你又不会透露!” “你倒看得开。”陈渊没想到这个头小小的女修,颇有雇佣兵意识,对方这么配合,他也要留点余地,“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让你在这昏睡些时日。” 花寄奴却急道:“别光让我昏迷,多少弄点伤口,事后也好蒙混过关。”顿了顿,她又补充解释,“荒人的待遇极好,若有可能,我还是不想换个东家的。” 点点头,陈渊捏了捏拳头。 “好,都依你。” 几息之后,将不省人事的花寄奴找个草丛放下,又布置了遮挡之物后,陈渊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四周。 “这女修给的情报不少,但都是一家之言,虽然不像假话,但还是得验证一番。” 话落,他还是以飞剑承载神道之念,释放出去。 这一次,因有提示,所以格外注重溪林各处的生死变化、灵气消长,结果一番探查后,陈渊眼神凝重,发现情况比花寄奴说的还要糟糕! “整个溪林是个先天之阵!因有几处灵脉、地脉被人给凿开了,切断了地脉、灵气的循环,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难怪一来到这,就感觉灵气充沛,偏偏重重凶相!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大阵虽损,只要稍加修补,就能尽复旧观,再配合血炼之阵,后果不堪设想!” 处心积虑的将一处天然大阵暂时捣毁,就是为了隐藏,那位骸道人的城府心思,让陈渊暗自心惊! “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那就不可能尽如你意了!” 一念至此,陈渊当即行动,将神道之力分化几道,随飞剑落到林中各处,留存于细微之地,暗中潜伏。 他在洞虚界时,虽不是阵法大家,但也学过不少,再加上在炼气、炼丹上造诣甚高,对神念的掌控可谓细致入微,这时窥见了大阵虚实,便以精细手法,埋下引子,只等关键时刻作为伏兵。 待得一番布置之后,又让他发现了一处天生灵穴,里面积攒了不少死气精华! 循着飞剑感应,寻得了那处灵穴,陈渊检查片刻,就明白过来。 “那骸道人斩断天然大阵,又布下血炼根基,就好像截断江流、堵塞河道,就会形成堰塞湖,积攒血炼死气,等他恢复阵势,这些积蓄的死气,就要顺流而下,汇聚其阵……” 沉吟片刻,他就有了主意。 “与其便宜了他,让他血炼成功,更进一步,不如让我截胡!正好,我也需要在五日内多做准备!” 看了一眼腰间飞剑和锦囊,陈渊有了大致的计划。 “还是那句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撤退路线先备好,然后加强自身。阴属性的天材地宝一时找不到,玄身无法二转,就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瞥了一眼左臂,他思绪清晰。 “神力驾驭术法限制多,能虐菜,不能敌强,但可以多炼几个‘炁符’,再找几个护身法术,以神力加持,固化在身上。我也不怕消耗,二百年的神力积累,用出来的才叫积蓄,留着,最后被人当成战利品,那叫资敌。” 念头落下,他从锦囊中拿出纸笔,将此处情形写了个清楚,系在飞剑上,驾驭着飞剑,循着记忆中的路径,瞬息离去。 “此番打探的消息,还是得及时告知他们,然后我便要闭关了,毕竟时不我待。” “不可能!消息肯定有误!” 看着手上皱巴巴的信纸,陈绵大摇其头。 “按这上面的说法,溪林据点是个什么劳什子的血炼之阵,为的是将咱们都给坑杀了,那得多少人?少说两三万啊!就算是先天武者,不,就算是四大宗师全力出手,杀个几天几夜,也杀不了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的事!还煞有介事的写出来,可笑!” 旁边,曾柔娘蹙眉思索了一阵,问过来报信的张雀:“你说这信是振武将军送来的,他人呢?” 张雀硬着头皮道:“并未见着。” “这就是了,”陈绵心中大定,“人都没来,又没佐证,就一张纸,怎能当真?谁给他送的信?目的何在?依我看,他说不定都被人抓了,泄露了军情,而这封信,才是陷阱!” 荒人据点的情报,是陈绵掌握兵马的关键,是他建立军中威望的抓手,不容有失,又怎么会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情报,就退缩? 见到曾柔娘还在沉思,陈绵担心节外生枝,就道:“溪林的地形,咱们都探查明白了,一马平川,哪有坑杀之说?那里是还是山林,发挥不出荒人骑兵的威力,正是咱们联军发挥优势的地方!现在其他几城的兵马,也都快到了,哪能说取消就取消?” 曾柔娘深吸一口气,道:“陈将军说的在理,但振武将军亲自探查,足见诚意,这个情报不能完全束之高阁,得找人去核实一下。” “也好。”陈绵再急,这时候也只能点头,但回去之后,却坐立不安。 不过,次日,看到了最新的军情后,陈绵知道机会来了,谁都挡不住! “荒人正在调动兵马!他们在朝溪林的据点移动!” 议事厅内,陈绵将军情拍在会议桌上,面对曾柔娘、赵丰祥等西北各城的将领,慷慨陈词:“他们很可能察觉到了我等的目的,所以派出兵马去支援据点!这说明什么?” 各位,他神色振奋。 “这个据点很重要!荒人不会轻易放弃,这是个围点打援的机会啊!此时不出兵,还待何时?等荒人稳固了据点,领军顺水,来攻伐咱们吗?” 第28章 出关! 三日后,联军出兵的消息传来。 “入瓮了。” 看着战报,赫城城主、延国的西北大总管那落眦,露出一抹笑容。 他带着金冠,身穿甲胄,打扮的如同汉家武将一般,刚毅的面孔上,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散发出冰冷之色。 边上,披散着头发、穿着黑色大氅的骸道人淡淡说道:“宁人愚昧、尚利,贪婪而无底线,为蝇头小利便趋之若鹜,所以才会主动踏入坟场。” 顿了顿,他轻笑道:“当然,也多亏了城主愿拿出五千人作诱饵。” “上人的玄功不分宁人、圣族,一概都能血炼,这五千人就是我的贺礼,待上人神功大成,好助我平定了西北!”那落眦笑着说着。 骸道人点头道:“待我的少阴破灭光圆满了,就算面对大国师,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说不定能助你更进一步。” 那落眦神色微变。 两人正说着,有亲兵过来,将几份军情送到那落眦手上。 他简单翻阅,面露惊奇之色,对骸道人道:“那个上了削株册的振武将军,三日前潜入了溪林,至今没有消息,前几日失踪的几支巡查队,或许和他有关。” “人在陷阱里,就翻不了天。”骸道人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残忍之色,“他这是天堂有路不走,却要闯进地狱门!正好,本座有笔账要和他算算!” “那这个人就交给上人了,我就等着将他从册上除名了,”那落眦站起身,“西北联军已到溪林外围,这里就交给上人了,我得回到赫城,应付上都来的使者。巴鲁他们就留在上人身边,给你做个护卫。” 等那落眦一走,骸道人也站起身,正待走出去,忽然眉头一皱,停在当场。 嗖! 一道金光自窗外飞来,当空一转,竟是一道诏书。 “哼。” 骸道人冷哼一声,扬声道:“神庭何事传书?” 诏书闻声展开,有宏大之声传出:“今有摧山君陈深,斩鹿首山神而夺神位,手段狠辣,行事无所顾忌,凡西岳所属,皆当留意,若得其人踪迹,当禀报神庭,并出手擒拿!” 话落,金光散去,诏书落下,被骸道人接住。 “贺觉死了?”他面露诧异之色,“难怪这些天没有书信再来。” 低头看了一眼诏书上的篆字,骸道人眯起眼睛。 “摧山君陈深?以摧山为号,强夺神位,莫非是断了鹿首山的灵脉?这等手段,委实可怖!神庭还下诏通缉,这说明此人抢了神位不说,还挣脱了神位束缚!如此人物,怕是比之大宗师也不逞多让吧?眼下我布阵在即,怎么能轻易招惹这样的人?还是留给其他人对付吧!” 念头落下,他将诏书扔到角落,不理不顾。 翌日。 溪林外围,人喧马嘶。 曾柔娘坐在马上,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看着战报。 陈绵策马而至,扬声道:“曾侄女!此番既是我提议出征,那便让叔叔我做个先锋,为联军开道!” 曾柔娘神色如常,道:“好!请陈将军领本部人马出击!” “得令!” 陈绵拨转马头,回来便传令全军,拔营而起! 却有张雀等人急切赶来,抱拳道:“兵马一动,消息必然泄露,将军尚在前方,十分不妙,吾等愿为斥候,先去林中……” 陈绵冷笑打断道:“军情如火,岂能因一人而废?你们也不用担心,本来就要让你们为先锋,去前面与荒人拼命!传令!定西部众,为先锋营,出击!” 话落,有一众刀斧手上来,将张雀等围在中间。 张雀满眼怒火,却只能低头。 一个时辰之后,在定西余部精锐兵卒的开道下,陈绵所部势如破竹,攻入林中,连破荒人关卡五座! “不堪一击!” 陈绵坐在战上,顿起扬眉吐气之感,笑道:“照这般进度,太阳下山前,就能将那据点扫清!” 有亲兵陪笑道:“这是将军运筹帷幄,让定西军的人打头阵,才能这般顺利,吾等还不见损伤。” “报——”正说着,忽有令兵急至,抱拳道:“禀将军!前锋受挫!遇到了荒人大队人马!” “这就对了,若一直都是零零散散的关卡,我才要担心!” 陈绵令左右靠近,笑道:“我其实拿到了荒人据点的布防图!这事,连曾柔娘都没告诉,现在碰上了敌人的大队人马,证明情报无误。在这条防线的边上有一处空档,正好行军。” 有亲兵提醒道:“是否要对陇城、凉城、武城之人保密?” “无需保密,就说这条通道是被我领军打通的!让他们速速来支援!”陈绵压低了声音,“我只要战功,可不打算拼光人马,让他其他人厮杀,咱们坐享其成,这才是王道!” “将军妙计!” 接着他舍了定西余部,率军转向,深入密林,但很快伴随着阵阵嘶吼与惨叫,大地震颤,最终归于死寂。 很快,只有一道狼狈身影,仓皇逃出。 两道身影不疾不徐的走出。 “就这么放他走了?” “这种渣滓,死在这,不是便宜他了?再说,都投诚了,放回去,还能扰乱西北兵马!” 另一边。 陈绵先前传递的消息,这时才到联军本部。 “陈绵还有这等本事?我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曾柔娘得了消息,很是意外。 这时,穿着紫金战甲、头戴冲天冠的赵丰祥纵马而至,向她请战。 “以我赵家兵的悍勇,自那条小径奇袭荒人大本营,足以一战定乾坤!” 曾柔娘也不客套,点头道:“若不是你,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你以奇袭,我以正攻,正奇相合,万无一失!” “好!我只需领两千精锐,其他的在你的帐下听令!”赵丰祥神采飞扬,策马而去,精锐兵卒快步跟随,气势如虹! 看着远去兵马,曾柔娘招来了卢露,问道:“找到振武将军的踪迹了吗?” “没有。”卢露摇摇头。 曾柔娘沉默片刻,道:“算了,找不到也不能强求,传令,全军前进!” 沙沙沙—— 赵丰祥所属个个身手矫健,快步疾行,很快就到了陈绵所说之处。 “前方狭窄,换阵!”赵丰祥翻身下马,退去衣甲,摘掉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面孔。 秦勇提醒道:“少主,前路不明,先派人打探吧。” “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岂能耽搁?何况,陈绵都蹚出路来了,我等岂能弱于他人?走吧!”赵丰祥摘掉身甲,轻装上阵,快步疾行。 秦勇一怔,叹了口气,只能跟上。 哗啦! 正疾行着,忽然草丛大开,几道仓皇身影奔出,个个带伤,但都是兵卒打扮。 赵丰祥抬手止住兵卒,凝神一看,心中一沉:“你们是金城兵?怎么这幅模样?陈绵呢?” “将军他,陈绵他跑了,留下我们当诱饵……” 秦勇心中一凛,冲过去抓住一人,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吼!!!” 吼叫声响起,几道晃晃悠悠的苍白人影出现! “活死人?” 秦勇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丰祥也反应过来,一挥手。 “撤!” 沙沙沙—— 突然,众人脚下沙土震颤,如流沙沼泽般软化。 惊呼声此起彼伏,众兵卒陷入其中,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反而越陷越深! “中计了!?”赵丰祥脸色一白,“溪林并无山神水伯,为何山土会变化?” 但他哪还有时间探究答案,伴随着阵阵嘶吼,又有一群表情木然的妖类从林中显现,逼近过来! “卸甲!先逃出沙土!快啊!” 面对自然伟力,纵是精兵,也如幼童,又如何能扭转局势? “嗯?洞外的生死之气变了!” 灵气变化,将盘坐在翠绿洞穴之中静修的陈渊惊醒。 他弹指一算,感悟自身冥冥之数,顿时了然。 “灵脉异位,死气流转!果然是补全了天然灵脉,令山川之势变化,我所在的灵穴因此易位了。” 抬眼前看,见得洞口已被藤蔓和落石堆满,陈渊哑然失笑,接着他身上一震,神道之力化作层层云雾,笼罩全身,三枚绽放毫光的符篆在其中沉浮飘荡。 吸! 张口一吸,三枚符篆都被他吞入口中,而后层层云雾朝着体表凝实,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霞衣。 “可惜了,天地法则与洞虚不同,限制太大,又没有上好的炼炉、药鼎,也没了真火、灵火,否则以我的炼制手法,绝对不会只凝聚了这三枚炁符。好在炼成了这件‘霞衣’,唔,既是以神力为根基,便该叫做神道霞衣,有了此衣,定然能给骸道人一个惊喜,只是耗费了百年神力,确实恐怖。还有这个……” 他一招手,祸虬剑从身前升起,悬于掌中,剑身红光闪烁,散发阵阵热息。 “用阳刚气血重新祭炼了此剑,居然凝出了一点阳炎之精,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正梳理闭关收获,忽然耳朵微动,捕捉到了几声绝望嘶吼,于是默算时辰,接着面露惊容。 “好家伙!若不是山川异动,差点错过时机,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月圆之时了,西北兵马已经入林,那骸道人定然已经动手了!可不能让太多人殒命,否则血炼收命,那道人怕是更加难制!去!” 念落,陈渊抬手一指! 嗡! 祸虬剑红芒大盛,仿佛一轮大日,朝着被封洞口冲去! 霎时间,沙土震颤,花草枯萎! 第29章 圆月当空,悔不当初 夜幕降临。 乌云遮空,月华初显。 “呼、呼、呼——” 赵丰祥、秦勇在密林中狼狈奔逃,大大小小的妖类以及活死人紧随其后。 “可恶!可恶!” 赵丰祥狼狈应对,心中悲愤。 他和秦勇靠着武道气血挣脱了流沙、沼泽,但麾下的兵马全部陷落,痛苦等死! 那可是两千精锐! 感受到少主心中痛苦,秦勇安慰道:“那不是兵家手段,人力如何能抗衡?” “失败就是失败,哪有什么借口?我只是……唉!”赵丰祥的话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并未注意到,远处正有两道身影,远远地观望。 “是否出面交涉?” “交涉什么?这人一看就是个硬骨头,不会屈服的。” “那送他上路吧,别折磨了。” 沙沙沙—— 前方,草丛摇晃,一群木然之妖晃晃悠悠的走出来。 四方,高木藤蔓像是活过来了,宛如蛛网,步步紧逼,最终缠绕两人之身! 知道在劫难逃,赵丰祥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 “兄长出走密林,得了机缘归来,我这次风光出征,却要殒命于此,这就是命吧!” 轰! 话音刚落,有巨响在不远处爆发! 二人一惊,循声看去,恍惚间仿佛见到一轮大日自山中迸出! 热息滚滚,热浪阵阵! 热浪所过之处,草木蜷曲,浮现焦黑之色;热浪途径之地,群妖躁动不安,个个心思不宁! 赵丰祥等人一下子就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呆呆的看着那团红芒。 “怎么回事?” 暗中观察的两道身影心中悚然,生出不祥之感! 热息飘荡之间,也到了他们跟前,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 下一刻,大日散去,化作一点寒芒,被身穿道袍的少年接住,正是陈渊。 “呜呜呜——” 那些个木然的妖类,本就躁动不安,这时像是感受到了天敌威胁,一个个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就朝陈渊扑了过去! 呼呼呼—— 一时间气血涌动,妖气纵横! 这群妖之内,不乏五重、六重的强横妖类,这时不顾一切的冲杀,凶悍之气震人心魄! “先生,小心!”赵丰祥见状大惊,就要提醒。 陈渊却摇头叹息:“不仅不逃命,还胆敢出手,果然是被夺了神智,炼成了傀儡,既然如此,只好送你们上路了。” 话落,他一挥手,寒芒自袖中飞出,像是一道被拉长了的星光,弯弯绕绕的在群妖之中飞过,紧接着又回到了陈渊的袖中。 安静。 原本还张牙舞爪、呜呜呀呀的一众妖类,突然诡异的停了下来,看得赵丰祥二人一头雾水。 赵丰祥迟疑着自语:“这是怎么了?” “这莫非是什么定身术?”秦勇回想起在话本上看到过的故事。 “这人是谁?” 暗中操控着的两人,同样是满脸疑惑,但旋即他们脸色陡变,露出了极度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 啪嗒!啪嗒!啪嗒! 接连的落地声中,一个个模样各异的妖怪头颅从各自的脖颈上滑落,露出了碗口大的血洞! 血水喷涌,漫天飞舞! 哗啦啦! 四面八方下起了血雨! 啪! 陈渊的头上薄雾涌动,宛如华盖,挡住了淋淋血点。 赵丰祥一时惊讶到失声,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人什么时候藏在溪林中的?” “太恐怖了!走!” 暗处的两人更是看得亡魂皆冒,哪里还敢停留,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当即就要跑路。 但下一刻,砂石滚落,化作沼泽,竟将两人拦腰吞下,禁锢在地上! 其中一人惊呼的同时,拿出一块令牌,口中念念有词,却是毫无作用,于是惶恐道:“这山林已经被上人炼化,为何能不受吾等控制?” “纵是炼化了山土密林,又怎么比得上神位权柄的支配?” 将目光从两个隐匿者身上收回,陈渊借着神道连接,感受着周遭变化。他的神道之花,是以山川之神为底,要临时掌控一片无主山土,还是很轻松的。 赵丰祥主仆二人,正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 “先……上仙。”绝处逢生,又见了诸多异象,赵丰祥已是不能自持,还未走到跟前,就激动着道:“谢上仙援手之恩!” 秦勇同样拱手为礼,思量着面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他还算冷静,未如自家少主般将面前人当做山中仙,但能一出手就诛杀那么多妖类,其中不乏气血五重、六重的大妖,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陈渊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妖类被人炼成了傀儡,但炼制手法粗糙,以至灵智尽失,再高的修为也发挥不出来,直如提线木偶,来再多都不够杀得!” 九转尸解篇也是炼化傀儡之法,但其中玄妙,远超想象,陈渊自然算是此道权威。不过,这么多傀儡,绝非一日之功,再加上数量不明的活尸,骸道人的准备确实十分充足。 秦勇悚然一惊,觉得心思被人看穿,心中惊恐滋生,赶紧低头。 赵丰祥则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上仙,请上仙怜惜吾等凡俗,能出手相救!晚辈尚有两千部属……”说着说着,他面露惭色,但两千条命摆在那,又有救星在面前,自己纵然豁出了脸面、性命,也得一试! 陈渊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倒是有几分担待,只不过最初却不该领兵冒进。” 赵丰祥越发惭愧。 陈渊却不再管他,既然碰上了,他就不会放任那些人死,更何况人死的越多,血气被地脉吸收,最终的血炼之威就越盛,那骸道人的底牌就越多! “如果真要交手,那就得先削弱他!” 这么想着,陈渊抬起左手,手捏印诀! 神道之花震颤! 嗡! 四方嗡鸣声中,三人周围的景象走马灯似的急速变化,转眼到了众兵陷落之地! 这时,千多兵马陷在泥土中,兀自挣扎,但好些个人已是整个沉入其中,眼看不成了! 赵丰祥看得心如刀割,哑声道:“请上仙相救啊!” 陈渊长袖一甩,神光绽放,渗入土地。 已经近乎绝望的兵卒们,突然发现下沉的身子往上面升起,最终挣脱出来。 “呼——呼——呼——” 所有人一解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忙不迭的大口呼吸。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赵丰吉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众兵卒这才察觉到变化,见着陈渊和赵丰吉的模样,一时议论纷纷。 秦勇则一个起落,到了高处,运气高吼,传于众人:“此番吾等入林,因有方外之人插手,差点全军覆没,幸有这位先生出手相救,才能幸免于难!吾等一定要记得先生恩情!” 赵丰祥止住了情绪,拱手道:“还未请教上仙名讳。” 陈渊不答反问:“你们这次有多少人入林?有多少军中供奉?” 赵丰祥一愣,犹豫了片刻,这毕竟是军情,可瞥到了身旁兵卒,还是实话实说:“各城派出的人其实不多,很多还在途中,进入溪林的最多三万人,至于军中供奉,有五六人吧。” “五六人,那对战阵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指望不上。”陈渊闭目思量,“三万精壮汉子,全折在这,不仅骸道人的血炼之阵足以大成,整个西北的局势也要动荡!” 赵丰祥闻言惊道:“上仙莫非是不看好我等西北联军?但此番由曾柔娘领军,还有详细情报……” 说着说着,他想到自己的遭遇,猛然惊醒。 “这是个陷阱?”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遍体生凉! 陈渊不管他的心思,又问:“定西余部也来了?” 赵丰祥压下心中惊疑,猜出定西军与眼前之人关系不浅,踌躇片刻,还是如实相告:“陈绵将军将他们列为先锋,若真是陷阱,恐凶多吉少……” “陈绵。” 陈渊眼神冰冷。 突然。 一缕月光刺破乌云,洒落下来。 幽暗的四周,响起阵阵空灵歌咏。 云雾散开,圆月显现! “时辰到了。” 陈渊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继而对赵丰祥一眼:“林中凶险,带着你的人赶紧走,不要逗留了。” 赵丰祥心头一紧,竟是不敢违逆,于是低头抱拳称是。 陈渊也不理他,身上神道之光闪耀,已经消失在原地。 等赵丰祥抬起头,看着陈渊离去的方向,满心感慨。 “来时大日坠世,去时挥袖乘风,果是陆地神仙!不想我深陷绝境,竟还有这般际遇,比之兄长的机缘,还要更胜一筹!回去,定要说给他听!” 秦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少主,属下或许猜到这位先生的身份了。” “谁?”赵丰祥恍若惊醒,兴奋不已,“若是知晓了上仙来历,日后也能前往拜谢!” “我记得来时,听曾娘子提过,那位在金城之下,一人逼退荒人兵马的振武将军陈世集,在联军齐聚前,便只身入了这溪林,一直没有讯息……” “你说方才那位,是振武将军?”赵丰祥闻言一怔,“但那位将军只是武道惊人,岂能如仙人一般,挥手斩百妖?” “里面说不定还有隐情,属下看那位先生年岁与陈将军相当,对定西军的格外看重,才有此猜测。”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些……”赵丰祥说着摇了摇头,朝着陈渊离去的方向一抱拳,郑重道:“无论如何,都要先遵从上仙之令,先离开这里!对了,还要令人给曾君报信!余下的赵家兵马,也得一并收拢!” 想到这,赵丰祥又担忧起来。 “不知她那边,如今是何光景。” 同一时间 “溪林据点就是个陷阱!不可鏖战!一定要尽快撤退!” 曾柔娘跨马挥刀,砍落了一头鸟妖,回头喊着,但入目的,却是一片混乱景象,军阵四散,群妖肆虐! 这道命令如石沉大海,根本无法被执行。 神色一怔,她回想起张雀带来的那封信,一时追悔莫及! “我该信他的!却因一时胜负之念,致三军于此境!罪大矣!” 这时,四周有空灵歌声传来,曾柔娘一阵恍惚,心底的愧疚与悔恨,瞬间便膨胀起来! 第30章 剑来 “整个溪林被化作一阵,唤作尸冢血炼大阵!” “圆月一照,血阵自起,阵中人便会渐渐迷失,为血脉本性驱使,在子时彻底失魂,化作丧病之辈,放辟淫侈、自损相残,直至命衰,是为血炼!” 两个浑身布满了裂痕的活尸,颤颤巍巍的跪在陈渊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将骸道人的谋划,说了个清清楚楚。 如此场景,一时让陈渊生出即视感,仿佛梦回鹿首山,又好像在面对那位荒人女供奉,他便问道:“你等说了这么多,不怕事后被追究?” 两个活尸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我们也得有命先回去,才能被追究,就您那挥手斩百妖的风华,不说,当场就死了!还有什么事后? 但这些是不敢言的,两人只好说着:“好叫上仙知道,我等本是那骸道人的弟子,为他做了很多恶事,却因一时疏忽,便叫他炼为活死人,日日受钻魂之苦……” “你等的事就不用说了。”陈渊止住两人的追忆,“还知道什么,若是没有的话,那就……” “有!有!有要事禀报!”二人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又道:“西北军中还有个渣滓内应,名唤陈绵……” “又是陈绵?” 陈渊眼底寒芒更盛。 “当初离开兵营时,该先去将此人宰了。” 念落,他看了着面前两个满脸求饶、讨好之意,便伸手抓了过去! 哗啦啦! 神力如浪,笼罩两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闭了他们的心窍,封住灵识,直接压入泥土之中,最终只剩下两个小土包! “既有罪孽,便沉睡于此,有机缘便醒来,否则就安心做个尸体吧!” 做完这些,陈渊凝神双目,捕捉到了地脉中的灵气变迁。 “先天大阵的趋势被改了回来,皆朝一处偏转,理应是阵眼所在……” 他顺着灵脉趋势,遥遥望去,入目皆是劫气,更有一团浓烈的生气、气血在迅速衰落,有消亡之势! “西北联军的本部兵马?这是陷入了败亡之势?若是让这么多人殒命,不知那骸道人要被一时加强到何等地步!可不能让他如愿!不过,还是得先弄清楚具体的情况。” 动念间,陈渊的识念,已随着神道之光侵入地脉、灵脉,顺势而行,不断延伸,最终抵达了一处高耸的丘陵顶峰。 披散着长发、额间有一道红痕的黑衣人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此人盘坐丘顶,身前横着根漆黑禅杖,杖顶的夜明珠大放光芒! 陈渊心底警兆涌现,滋生冥冥之感。 “有致命征兆,此人的修为定在炼己筑基之上!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还需试探。” 想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丘陵底下的战场上,旋即眉头皱起。 在神道感知中,以这座小丘陵为中心,方圆十里的战场,被一股无形无质的奇异薄雾笼罩着! 雾气之内,隐有血色,勾动意念,扰乱心弦! 正面战场,已是一片混乱! 西北兵卒本就在与荒人、妖类、活死人交战,只是堪堪维持,谁曾想伴随着阵阵空灵歌咏自四方传来,交战双方一下子便都疯癫了许多,个个悍不畏死,嗜血狂飙! 一时间,各处鲜血飚射,一道道身影接连倒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手持长柄大刀的卢露砍死了一头鸟妖,靠着师门功法压下了心底躁动,瞅着机会,靠近曾柔娘,说道:“柔娘,你有没有发现……” “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没想到,她话未说完,耳边就传来阵阵低吼! 卢露心头一颤,转头看去,却见曾柔娘发丝散乱,双目流泪,面色殷红,拿着长剑毫无章法的劈砍,丝毫也不吝惜体力,状若疯魔! 卢露悚然一惊:“怎么连你都……” “都怪我!才让将军代替吾等巡林,再无音讯!” 又是一声怒吼响起,卢露转头看去,惊见张雀拿着环首大刀,正与罗武战在一起!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罗武满脸沮丧:“若是吾等再警觉一些,定西兵马又怎能这般零落?” …… 混乱景象,处处皆是。 不光是西北兵卒与荒人,更有荒人与荒人,妖类与妖类,各自交战,总之是乱成了一团,处处皆是血腥四杀! “杀吧!杀吧!” 骸道人坐于山丘顶上,沐浴着月光,看着山下厮杀,神色从容,口鼻吐纳之间,将细碎、稀薄的血雾吸入腹中。 “圆月已显,诸脉齐聚,尸冢血炼之阵开启,丰收之时已至。” 突然,他神色一动,察觉到了一点奇异波纹,正在窥视自己,但不惊反笑。 “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窥视我?不过,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屈指一弹,三团磷磷鬼火显现! “先削了你的福禄寿,打落武道境界,再慢慢炮制,去!” 鬼火一跳,破空而去! “以阵乱心,这是阳谋,战场已有崩溃之势!” 陈渊遥遥观望,忽然心中一动,紧接着一股冰冷寒意降临! “暴露了?” 这种冰寒,对于任何生灵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但作为死人的陈渊却如沐晨风,仿佛回到了家里。 嗖嗖嗖—— 三团碧绿鬼火落下,每一个都只有指甲大小,但迎风就涨,等到了陈渊跟前,赫然都成了脸盆大小,有森森鬼脸,张开獠牙大口,就朝陈渊吞来! 霎时间,陈渊便察觉到,早就随着原身消弭的福禄寿三火残留震颤了一下。 “削掉肩头三火的术法?” 陈渊眼神一动,准备好的阻拦之术并未发动。 “我乃是死人,既无福,也无禄,更不要说寿了,人都死了,哪来的寿命?这个术法对我而言,最是无用!反而能借隔空斗法,探查对方底细!” 呼! 火光大涨,爆发出的却是冰冷的寒意,将陈渊吞入火中! “天赋神念,但神念散乱,关键是参杂着灵气。单论境界,在我这一转玄身之上!但灵气杂乱,根基不稳,我并非没有机会!” 以洞虚界的修行标准来看,炼己筑基是锤炼自身,要到第二境的炼精化气,才能衍生真气,撬动外界灵气! 呼呼呼—— 转念间,陈渊张口喷出一枚泛光符篆! 代符! 代,从人,有替换、替代之意! 浓烈的鬼火一层一层流转,从陈渊的身上滑落,笼罩在“代符”篆之上。 无声无息,诡异莫名。 陈渊挣脱了鬼火后又吐出一枚符篆,一把握在手中,浑身泛着蒙蒙毫光,渐渐化入四周林景! 隐符! 隐,从阜,有隐匿、隐藏之意。 “一枚‘代符’用来保命,一枚‘隐符’用来潜行,最后一枚是针对尸修的杀手锏。隐匿的时间,最多持续一盏茶的时间,得抓住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削弱骸道人!” 念头落下,他展开身法,全力奔腾,如疾风般穿过密林! 突然,远方的夜空中血雾涌动! 陈渊心头一跳,两手并诀,一道寒光自袖中迸出! 飞剑如光,先行一步! “被鬼火吞了?这般孱弱?闹了半天,竟是我高看了他!” 山丘上的骸道人已得反馈,旋即摇头失笑:“算了,跳梁小丑,不理也罢,正好将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念头,他站起身来,抬头望天。 月光皎洁。 “是时候了!” 衣袖一甩,骸道人将手中禅杖插在山丘顶上! 轰! 禅杖顶端的夜明珠顿时大放光芒! 以这座山丘为核心,一道道血色纹路在大地上显现,道道相连,彼此纠缠,散发出阵阵血光,竟与天上的月光隐隐呼应。 原本薄薄一层微弱血雾,陡然间浓郁起来,将战场彻底笼罩! 陷入了诸多情绪与混乱的众人,在血雾的笼罩中,居然恢复了几分清明,回忆前事,一个个脸色陡变! “我是怎么了?” “为何?为何?” “太可怕了!我投降!放了我吧!” 一时间,战场稍顿,众人心中满是乱念! “不好!是某种挑动人心的大阵!” 先前略有混乱的白慕白等供奉,见此情景终于明白过来! “若一味疯狂,也就罢了,最恐怖的是,人在清醒时,知道自己将要疯癫,偏偏无力反抗!那种无力,才是将人逼疯的捷径啊!好毒的阵!好毒的人!” 怒火、惊恐,如毒蛇般噬心,让白慕白的心中滋生疯狂!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曾柔娘、张雀、罗武等人稍稍清醒,看着四周游动的血雾,或迷茫,或惊怒,或仓惶。 “我……将陷入疯癫?这所有的人,都因我的判断失误,陷在此处,要疯狂至此?” 曾柔娘在清醒之后,双手颤抖,连刀都握不住了,悔恨与自责在心底疯狂生长! “没错!都是因为你!所有人都会死!” 几声爆喝,七名凶悍的荒人武士山丘底下奔出,冲入人群,肆意杀戮! 为首之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正狂笑着朝曾柔娘冲来,手中的巨大砍刀朝着失神的曾柔娘砸落! “你就安心上路吧!” “巴鲁,你找死!”卢露匆忙来挡,护住曾柔娘,却因劲力不继,被那砍刀震飞出去! 巴鲁扫去卢露,又抓向曾柔娘! 这时,又有几人冲来护持! “将军,你乃主将,岂能这般自怨自艾?” “不错!什么狗屁大阵,唯死而已,战!” 张雀、罗武等人冲杀过来! 曾柔娘闻言,眼中重现神采。 “不错,现在后悔也晚了,便让我战至力竭,死在当场,来赎罪吧!” 一时间,众人再次战在一起! 血雾弥漫,众人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厮杀更甚! 鲜血渐渐铺满大地! “哈哈哈哈哈哈!” 山丘顶上,骸道人仰天长笑,看着血气不断灌注到夜明珠中,精神亢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疯与半疯之间挣扎!尔等将是少阴之光最好的资粮!” 他的狂笑声,引得战场众人注意。 “果然是你啊,骸道人!” 白慕白、曾柔娘都看到了其人,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血雾之中挣扎,感受着气血渐衰。 “虽是唯死,但却要成全此人,总觉得不甘心啊!” 一刀劈死了一头鸟妖后,张雀抬头看向丘顶,满心不甘,却又无力,不由想起那个万军丛中的背影。 “若是将军在这……” 嗡! 突然! 破空声自夜空深处传出! 天际,一道寒芒显现! 初看还在天边,再看已到山前。 剑光刺破血色,斩开迷雾,让明亮月光照在众人身上。 长空一剑冷若冰,血色寒光照万军! 山丘顶上,主持大阵的骸道人忽然心惊肉跳,全身寒毛炸起,灵觉疯狂示警,但他尚未回过神来,冰冷已透胸而过! 万军瞩目中,不可一世的骸道人被一剑贯穿胸口! 剑光如水,泛着冰冷光辉。 第31章 阴阳 “唔啊!” 待得寒光飞出去老远,骸道人跌落在地,捂着胸口低声惨叫,一道道死气正从他的胸口中迸射出来,他整个人更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皮肤有了要干瘪的趋势! 不同陈渊炼化自身的九转尸解篇,寻常的僵尸之类,自天地而生,无为而炼,遵循本能,其力量源头类似于精藏,但并非在下腹,而是胸中的死寂之心!一身的阴血死气,皆驻留此处,此刻被骤然贯穿,纵是尸王之身,也是重创! 但下一刻,骸道人抬起手,颤抖着捏了个印诀! 霎时间,有惨绿怨魂呼啸从他身上飞出,朝胸口汇聚,被剑光撕裂的血雾之阵也翻滚着弥合,分出几缕血雾,汇聚到骸道人身上! 更有一头身手矫健的活尸疾驰而至,落到骸道人身边单膝跪下,被这道人伸手一抓,刺入活尸胸中,汩汩死气便回卷其身,迅速恢复伤势,补充死气消耗! 嗖! 就在这时,疾驰而去的寒光一转,再次回转! “无耻之徒!竟敢偷袭本座!” 骸道人见状脸色陡变,手上印诀一变! 身上怨魂涌出,漆黑混乱,环身而绕,猛然嚎叫! “啊啊啊!!!” 魔音贯耳! 山下众人立刻捂着耳朵惨叫,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高人出手!” 紧接着却见几头活死人从土中钻出,化作肉盾,挡在骸道人身前! 噗嗤! 寒芒贯穿活尸,又被魔音音波打到,生出偏转,和骸道人擦身而过,却被他察觉到了一点端倪,于是面露惊悚之色。 “像是一柄精铁短剑?难道有人能驾驭金铁之物?” 得了这喘息之机,又有诸多补充,骸道人总算是缓过劲来。 曾柔娘等人一见,心往下沉。 “这般奇袭,如此重创,都被他缓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慕白等人也靠拢过来,低语道:“此处被骸道人布为绝阵,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乃是主场作法,旁人纵是术法高超,但还未出手,就落入下风了!” 那巴鲁等人也长舒一口气,冷笑一声,傲然道:“我家上人本就是不死之身,莫说有人藏在暗处暗箭伤人!就算面对面的攻杀,上人也是无惧!”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头,那道寒芒凌空一转,再次刺向骸道人,速度居然又快了几分! 但骸道人这时平静下来,怡然不惧。 “好贼子!还敢出手!” 他站定身子,一手捏诀,一手抓住地上的禅杖,迎着寒芒就是一指! 禅杖顶端的夜明珠大放光明! 冰冷至极的阴寒之光迸射,朝着飞剑寒芒激射出去! “少阴破灭光!” 叮! 冰冷灵光与祸虬短剑碰在一起,宛如有着实质,发出清脆声响! 咔嚓! 点点冰晶在剑身上显现,前飞之势放缓,与冰冷灵光在半空中僵持,自身的轮廓一时分明起来。 “剑!?” “飞剑!” “剑仙?” 见得短剑飞腾之人,个个瞪大了眼睛,连身处险境之事都暂时忘却,而是想起了故事话本、传奇怪谈中的御剑之仙! 骸道人看的更加清楚,见着剑光寒芒,先是心中一颤,随后贪念大起,冷笑道:“装神弄鬼!世间岂能有仙?待本座将此剑拿住,揪出背后之人,审问清楚!” 远方,御剑阴人的陈渊也已抵达战场外围,感受到祸虬剑上越发浓烈的冰寒阴气,他不惊反喜! “少阴灵光?!” 他遥遥感应,先是惊疑,最终确定,随后就有了新的打算! “就算是在洞虚界,自然而生的灵光也十分稀少,修士更是要化神圆满方可凝练!此界的玄门道术,真是错乱无序,却处处惊喜!我若得了这少阴灵光,配合阳刚气血,玄身二转板上钉钉!这东西可比什么阴属性天材地宝都更精纯!” 旋即,他心头电转,对整个血炼之事越发明了。 “原来如此!这骸道人不知怎的得了一道少阴灵光,以他的尸王本质,知道此物于己乃是大补,便定下血炼之阵,要以万人血炼,补全此物!灵光圆满,再被他吸收,那可堪比神通!此物被他带在身边,想要谋夺怕是不易,但我也未必就要那颗珠子,要的是里面的灵光!” 一念至此,陈渊手上剑诀一变。 另一边。 灵光涌动,渐渐强盛,似乎镇住了飞剑,让曾柔娘等人越发焦急。 骸道人则是精神大振,眼中闪过兴奋与贪婪,神念涌动,也试着去摄动短剑,但意念所及,只感沉重无比,好像只手搬山,根本无法驾驭! “旁人能驯服此剑,本座如何不能?” 他手握禅杖,前行两步,抬手汇聚杂乱灵气,便要去抓,随即看到了短剑全貌,与剑上的两字,心头一跳! “这不是贺觉的那把祖传之物吗?怎么变成了飞剑?不好!是陷阱!” 他念头刚落,短剑上猛地火光炸裂,炽热如大日! 阳光气血,阳炎之精! 滚滚热浪爆发,与冰冷的死光杂糅! 阴阳碰撞,却不相容! 阴阳交界之处,显出一点漆黑。 轰! 炸裂声轰然作响! 阴阳炸裂! 阵阵火光与滚滚寒芒化作火云寒雾,交缠膨胀后,吞噬了大半个山丘! “一阴一阳之谓道!” 陈渊双眼精芒闪烁,将金睛诀运转到了极致,死死盯着阴阳混乱之处! 任何细微变化,都无法逃出他的双眼! 终于,他看到了一缕蒙蒙雾气,但转瞬即逝! “可行!” 陈渊心中大定,随即看到火云寒雾中冲出一道狼狈身影! “这个当量,就算是我这具一转玄身,也要掉半条命!骸道人的气息居然只跌落了三成!真是耐揍!此人若在洞虚界,已可称为炼精圆满,半只脚跨进了化气了!” 几次交手,来回斗法,终于让他确定了骸道人的修为境界。 “也差不多了,单凭一把飞剑,很难再进一步削弱他了,到这种地步,已是超出预期。奇诡之法虽能阴人,但要决出胜负,还是要堂堂正正的当面斗法!” 陈渊手捏印诀,遥遥召唤“代符”,然后印诀一变,胸中“烁符”跳动,灼烧死气阴血,化作澎湃劲力! 噼啪!噼啪! 他全身的筋骨皮膜震颤,爆发出超越气血九重的劲力! 嘭! 脚下炸响,地上已经多了一个土坑,而陈渊消失在原地。 “可恶!!!诡诈之徒,处处算计本座!” 骸道人狼狈躲闪,远离火云寒雾。 他半张面孔近乎融化,露出了灰色骸骨,裸露的皮肤上处处焦黑、烧伤,有的深可见骨,但血肉蠕动,正迅速愈合。 半个山丘已被夷为平地,边缘处一半炽热,草木燃烧;一半冰冷,覆盖冰霜。 不过,凶猛的火云与寒雾,也在迅速消弭。 咔嚓! 禅杖顶端,夜明珠已布满裂痕! 骸道人见了这一幕,目眦欲裂! “我的碧灵珠!” 嘭! 模糊的身影骤然一闪,陈渊竟已攻到近前,一拳打出来,炽热拳风滚滚而至! “振武将军!” 上至曾柔娘、张雀等将领、军官,下至寻常的定西和金城兵卒,见了陈渊,又惊又喜! “原来是你!你演我?” 骸道人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右手握拳,同样一手打出! 嗡! 筋骨震颤,传出虎啸龙吟,精力无穷,一拳龙象之力! 劲力吞吐间,骸道人周身怨魂缠绕,齐声嚎叫! 轰! 两拳相交,陈渊脸色微变,一时受不住劲,被掀翻出去! “不自量力!”骸道人再次将禅杖插入土中,提拳追击,“我还没去找你,你竟主动出来!” “连将军也不是对手?” 见着陈渊飞出去的一幕,张雀等人脸色剧变。 白慕白摇头叹息:“陈世集隐藏到现在才出手,或许有着手段,但还是低估了骸道人啊!” 忽然,他骤然一愣。 “不对,方才那把飞剑,是何人驾驭?不会就是他吧?” “好大的力气!至少三象之力!在被连续削弱之后,还有这等力量!” 陈渊凌空翻转,顺势后退。 在洞虚界,炼精修士要锤炼脏腑与十二精窍,凝练的越多,力气越大,凝练到圆满时,五脏与精窍共振,号称五脏精源,能突破到十象之力! “气血九重能掌握一象之力,我以‘烁符’灼烧自身,可以翻个一倍,也就是两象之力,单比力气,不是他的对手!” 思索之际,澎湃劲风已经来袭—— 骸道人持拳追击,他的衣衫本就破损,被劲力一震,纷纷碎裂,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泛着青铜光泽,有青色纹身遍布各处,笔画勾勒,形成一副图案—— 白骨魔煞图! 怨魂碧光在纹身中游走,随劲而动,聚集于手! 骸道人一手捏印诀,默念法诀,酝酿攻伐术法,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顺势轰出! 鬼火呼啸而出,如火焰龙卷! “怨魂鬼火、白骨阵图,加上尸王自带的铜皮铁骨!他居然也把自己给炼了!论叠霸服,你是不逞多让啊!幸好,我也是有备而来!” 陈渊不闪不避,反身向前,并指成剑,刺开鬼火,然后化指为拳! 同一时间,弹落远处的祸虬剑一下飞起,刺向骸道人后颈! “你用的什么法门,竟能御剑!快说出来!” 骸道人下意识的收了两成力,防止一拳将陈渊打死了,问不出玄法;准备施展的法诀也顺势一变,从攻伐变成了防御,在身后抵挡飞剑侵袭。 嗡! 一时间,这道人被陈渊调动的分心多处,将一身本领发挥到了毫巅! 下一刻,二人拳拳相对! “你的劲力无法与我抗衡,还……咦?”骸道人忽的察觉不对,对面的拳头轻飘飘的,不仅无力,更如黑洞般幽深,在吞噬自己的劲力! 汩汩汩—— 陈渊身上忽然涌现一层蒙蒙雾气,如云雾织就的衣衫! 神道霞衣! 那薄薄一层云雾一沾上鬼火之劲,便流转起来,吸摄碧绿,化作霞光! “我的鬼火与劲力……被吸进去了?唔!” 在阵阵紧绷声中,陈渊身上霞光涌动,碧绿之色在体表各处流转后,如归林倦鸟一般,朝他的右拳涌去! 啪! 几道裂痕在霞衣上显现。 “受天地法则的压制,加上祭炼仓促,霞衣祭炼的不算圆满,承受三象之力,就近乎极限了!但这就足够了!” 陈渊的两象之力,加上被霞衣吸收的三象之力,混合一处,一拳打向骸道人! 第32章 镜中蒙蒙,先天一步精元足! 轰!!! 面对狂猛至极的劲风,骸道人脸色大变,仓促挥拳,然后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猛烈的五象之力,从陈渊被霞衣包裹的拳头中爆出,自双拳相接之处,传递过去! 劲力波纹在骸道人右手的铜皮表面荡漾,于是前冲的右臂整个炸裂开来,血肉飞散,只剩下乌黑色的骨架! 这还不算完,劲力波纹还在他身上荡漾,自肩而过,传遍了上半身躯…… “不好!不好!不好!他为何能有如此大力?” 骸道人勃然色变,被这一拳打的怀疑人生,感到恐怖劲力要在体内炸裂,哪还顾得上其他,一时运转全身劲力、神念,过去镇压! 嘭! 骸道人这一收拢,整个人被陈渊一拳打飞了出去,如同一颗碧绿流星,弹射出去,坠入百丈外的林木之中! 轰隆! 轰鸣之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那片林木直接崩塌,尘土飞扬。 那原本禁锢众人、挑动心念情绪的血雾大阵,也浮现阵阵裂痕,处处龟裂! 曾柔娘、张雀等人看着这一幕,被震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等场景,真是人力造成的? “作为一具尸体,骸道人的表情如此丰富,实在令人羡慕。”陈渊缓缓收拳,脸色木然的落在平顶丘上,脚下一动,乘胜追击! 但听爆响,骸道人自烟尘中急奔而出,半身枯萎,半个脑袋干瘪,但一手抓着一个活尸,正在吸收死气! “好!好个振武将军!一再的装残示弱,使我受如此大辱!” 他目若喷火,恨意连绵! 滋滋滋…… 活尸迅速干瘪,而骸道人血肉滋生,伤势迅速恢复,他见陈渊来袭,扔掉活尸,手捏印诀,就有怨魂滚滚,将他的身体淹没,转眼化作虚无,整个人没了踪影! “隐匿了?话说回来,这战场上的活尸,若都是他的血包,实在是作弊啊!” 陈渊眼中闪光,金睛诀全力运转,却捕捉不到任何踪迹。 “藏得够深的!找不到你,就逼你出来!” 陈渊一个变向,伸出左手,朝禅杖抓了过去! “敢拿上人的东西!” 下面,巴鲁等荒人勇士见到这一幕,不再与人缠斗,各自弃了自己的对手,就朝陈渊冲了过来! “将军小心,这些人会合击之法……” 张雀急切想要提醒,但话还没说完,就见陈渊抬起右手,手指轻轻一挑。 嗖! 飞剑震颤,寒芒闪过! 噗嗤! 巴鲁等十几名荒人勇士的心口、喉咙等要害接连被贯穿。 血线如链,洒落长空。 “这……” 张雀、曾柔娘先是张目结舌,随后一片茫然。 就连那位金城供奉白慕白都是一呆。 无论是谁,看到与自己缠斗许久的敌人,在他人手上走不出一招,都会心下迷惑。 这实际上降维打击,毕竟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住神兵利器? 陈渊瞥了众人一眼,道:“还愣在这作甚?碍手碍脚的,速速退去!” 张雀、罗武等人一愣,随即抱拳行礼,兴奋的满脸通红,高声道:“喏!”然后招呼着部属,依令后撤! 周遭的联军兵卒,乃至不少荒人,一个个满脸羡慕,仿佛能得陈渊之令,是天大的荣耀一样! 吩咐过后,陈渊便不再理会,凝神屏息,一把抓在夜明珠上! 顿时,彻骨冰寒传入体内! “凭你也想抢夺碧灵珠?” 冷哼之声在陈渊身旁响起,骸道人手捏印诀,神念连绵,循着血祭联系,灌入夜明珠中,激发其中的冰冷寒光! “以血肉之躯接触碧灵珠,你是找死!” 接着他身若鬼魅,转眼离着禅杖与陈渊便只剩下几步距离。 “就等你出手呢!”陈渊左臂震动,雄浑的气血冲天而起! 炽热!阳刚!猛烈! 阳刚气血! 被他存在左臂之内的阳刚气血,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与冰寒灵光碰撞在一起! 轰! 狂暴的力量将骸道人远远抛飞出去! 近在咫尺的陈渊同样是血肉炸裂,靠着神道之花护持,脚步不动,眉毛、头发上却已是白霜皑皑。 浓烈的阳刚气血化作炽热气旋,笼罩夜明珠,珠子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每道裂缝中都透射出刺目光芒! “贼子!真敢夺我至宝!”发丝散乱的骸道人再次来袭,一道又一道怨魂从他身上的白骨魔煞图中冲出,嚎叫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鬼气森森,寒风阵阵,虚影飘荡,宛如鬼蜮! 夜明珠似与鬼蜮共鸣,寒光愈盛! “魔煞衍少阴,此阴煞之局!你如何破?” 骸道人似化身恶鬼,身合怨魂,朝陈渊扑去,如饿虎扑食! “我之所以抓这珠子,就是攻你之必救,让你拿出全部底牌,投入此处!”陈渊猛地抬头,眼中火光跳跃,张口喷出了第三枚符篆。 火! “道章炁符,三枚主旨灵符之一,火!” 灵尸入煞穴,为天地炼化,乃为尸王。 尸王本是秉承天地天地间的阴煞之气而生,便理应被阳气、明焰克制! 只要量够大。 火符一入炽热气旋,就像是滚油泼在烈火中,火光扭曲炽烈,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这还不算。 “这第三枚炁符,本是为压制你的尸王之身准备!除此之外……”陈渊忽的探手入胸,刺破血肉,抓出了第四枚符篆! “烁!” 屈指一弹,烁符落入了即将炸裂的火光气旋中。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气旋崩解,炽热的火光迸射出来! 禅杖巨震,瞬间消融,顶端的夜明珠彻底碎裂,少阴灵光滚滚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与炽热火光交融,蜕变出一道纯粹的白光! 这白光自翻滚的冷雾、热息中闪烁。 哗啦啦! 血雾大阵彻底破碎! 众兵卒顿觉浑身一轻,不再受到大阵限制,心智也恢复清明,于是欢欣鼓舞,一时有人朝着远处奔逃,有人却驻足而观,有的竟是挥刀厮杀,场面乱到了极点! “原来你也是尸!”平顶丘上,骸道人见了陈渊探手入胸的一幕,眼睛睁大,“但为何能驾驭如此阳刚……” 随后,整个人就被白光覆盖。 白光扩张,眼看要将陈渊吞噬。 陈渊手诀一变,被他召唤回来的“代符”显现! 代人受过! 静。 百里密林,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静之中。 接着—— 白光冲霄而起,撕裂了乌云,刺穿了夜空,照耀在战场的每个人脸上,宛如白昼! 连那轮圆月都黯然失色。 白光深处,阴阳交缠,一团蒙蒙雾气逐渐显现,翻滚不休。 “阳刚气血、少阴灵光!阴阳相生相克,碰撞间能衍生万象蒙蒙,若以《道章》上的上乘法门收敛,可以凝练玄黄、乾坤、春秋等诸多正法,可惜,我限于尸身,只能先推动玄身二转!” 陈渊立于此处,静静观望,回忆方才景象,心中也有隐忧。 “一时没收住手,希望骸道人这个尸王的命能硬点,别渣都不剩了,不然我去何处谋取尸修功法?” 前方,代符震颤着,代替他承受着致命侵袭,已满是裂痕,即将崩解! 咔嚓! 有破碎声自蒙蒙雾气之中传出。 “不能等了,就要散开了。” 深吸一口气,陈渊双手虚抱,体内死气流转,全力运转九转尸解诀的法门,最后张口一吸! 法宝之身,腹若洞窟,冥冥蒙蒙,转如混沌! 痛!痛!痛! 蒙蒙之气一入胸腹,即便是以尸解玄身的迟钝感知,都生出了剥皮抽筋般的痛楚! “万象蒙蒙乃阴阳初生之气,我这玄身再是坚韧,也是死气阴血为根,本源孤阴,自是难以承受。” 玄尸本质属阴,要承载一点阳性,不下于酷刑,但也是蜕变契机,一旦成就二转,两仪傍身,便不再局限于阴尸之体,未来才能衍生诸多神通,展现出《道章》护道法诀的威能。 “只是,再是蜕变,只要本质还是护道傀儡,终究受限……” 陈渊此念一起,体内雾气蔓延,体表显出道道裂痕,竟是一转的尸解玄身都要承受不住,将彻底裂开! “这是滋生了我的心中杂念!” 陈渊几百年的求道之路中,也不知道承受过多少次痛楚,更猛烈的也受过不止一次,一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即斩断念头,清明心间。 “玄身本是外炼之法,需要玄尸之主主持炼化的!我这具身体的尸主,乃是伴生铜镜!” 他意念一沉,落入胸中,一面古旧铜镜藏于其中。 这镜子被玄身蕴养几日,表面的裂痕有了弥合迹象,陈渊的意识一归位,登时散发出淡淡月华。 “光阴镜,演化阴阳!” 一念既起,月华涌出,融入了蒙蒙雾气! 这阴阳相合之气骤然旋转,竟被月华牵引着,朝四肢百骸散去,融入死气阴血,衍生两仪之源! 渐渐的,陈渊全身各处,皆有阴阳相生、冷热交替之相。 啪啪啪! 下一刻,两仪之力在各处炸裂! 尤其是胸口、下腹、脊背之处更是脆声连绵,如爆竹迎春,扫尽沉疴,随后种下三团朦朦胧胧的阴阳死气! “居然是三处气藏雏形!” 在陈渊的意外中,他胸中五脏震颤,胸口、下腹、背脊、尾椎、两肩、双掌、双腿、双脚,有十二个点隐隐燥热! 五脏共鸣,十二精窍! 滚滚死气自其中涌出,充盈全身各处! 劲力汹涌增长,仿佛没有尽头! 跨过精藏,炼精大成! 那滚滚死气,更是朝着胸中铜镜涌去,反哺月华! 感受身躯变化,陈渊不禁感慨:“以两仪之气炼化法宝根基、成就二转玄身,比修士修行的进境快上太多了!” 修士凝精元,祭五脏、养十二精窍,要耗费经年,然后五脏精源圆满、十二精窍充盈,是为炼精圆满,然后在下腹丹田开辟气藏,凝练气海真气,步入化气阶段! 但陈渊以前世经验为根基,以九转尸解玄身为本,抓住阳刚气血与少阴灵光的契机,以命镜驾驭阴阳,短短时间就冲破了困住了此世无数武者的关隘! 一步先天! “二转一成,就是炼精圆满,精源不绝,力比十象!接下来,就是收拢三才之宝,凝聚天地人三个气海,一旦成功,一人堪比三个化气修士,同阶无敌!尸解玄身不愧是护道之法,方方面面都是为了战天斗地!” 他正想着,周边的万象蒙蒙彻底消散,却有少许阳刚气血、少阴灵光逆转显现,被陈渊挥手收拢,藏入神道间隙。 “这两物稀罕珍贵,若能得一两道清浊玄气,甚至能凝练神通,退一步来说,也能化作阳阴一气!这次真要感谢骸道人,这礼太大了,希望他还活着,还能继续送我尸修功法。” 一念至此,陈渊两臂一震! 残留的冷雾、热息随之破碎,露出了外面的情形。 第33章 炼你! “这动静也太大了!” 暗夜幽深,一道华光划过夜空。 华光之内端坐一人,却是一身黑衣的夜游神。 祂按当值之册巡查着山川,忽然得了金城城隍的禀报,说是周边地域灵脉异动,很快,当值的土地神也传了警讯,于是便匆忙赶来,了解情况。 结果人还没到地方,就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渗出阵阵涟漪,令祂这位西岳巡神都心惊肉跳! “到底是什么人在动手?这股子威压,令我神魂震颤,怕不是能伤及我的神躯!” 心有忌惮,偏生职责所在,夜游神不得不硬着头皮,一点一点靠近。 “早知道,就叫醒日游君,祂性子如火,见这场面,肯定第一个冲过去,省得我去涉险。” 神庭巡游尚且如此,山丘前的众人首当其冲,更是凶险! 白光涌动,恐怖的压迫感和气浪,如惊涛骇浪般朝着周遭呼啸,引得人人自危! 于是,无论敌我,都拼了命的奔逃,想要远离白光! 便是浑浑噩噩的傀儡妖类,也都被本能惊醒,慌不择路的奔走。 前一刻还是厮杀之局,结果几息过后,交战的双方就都一哄而散,各自逃遁! 也亏得陈渊提前给张雀等人下了命令,否则就原来那个距离,很可能就被波及了! 这时,几人一边逃遁,一边回望,感受着白光之内的毁灭气息,个个后怕不已! 混乱持续了好一会,待得几息之后,白光慢慢暗淡,缓缓消弭,只剩下还有火云冰雾翻滚不休。 周遭之人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 一个残缺不堪的身影,从山丘上滚落下来。 他的半个脑袋炸裂,只剩下一张嘴,身子自胸口往下已是不见,断了一只胳膊,另外一只也已是重伤的鲜血淋漓,全身的血肉伤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有要愈合的迹象。 此人正是那骸道人! “这妖道不行了!” “打死他!” “等等,不要冲动!” “将军呢?将军去了何处?” “将军让我等远离,岂能违命?” …… 人群炸响,议论纷纷,却又都惊疑不定。 忽然!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张雀等人循声看去,都吓了一跳——一头又一头的活尸,正以迅疾的速度,从各处聚集过来,朝着近乎身躯全毁的骸道人冲去! 人还未到,死气便如轻烟般袅袅而升,朝骸道人聚集! 淡淡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好!这荒人妖道想要复生!” 众人心急之下,本想冲过去阻止,但思及此人淫威,回想活尸凶恶,又都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 呼—— 更加恐怖的气息蔓延过来,竟盖住了骸道人的些许威压! 众人早已是惊弓之鸟,这时心惊胆战的看过去,入目的是澎湃热息与冰冷灵光交缠之景—— 白光散去,尚有火光冰雾留存! 那冷热交接之处,朦朦胧胧、渺渺冥冥,酝酿着让人心颤的澎湃威压! “这该是你家将军的手笔?”卢露缓缓后退,向张雀问着。 “我哪里知道!”张雀精神亢奋,“仙家手段,你我肉眼凡胎的,怎么能懂?” “……” 好有道理! 这边两人话音落下,却见火光冰雾陡然散开,露出了一个人来! “将军!” 张雀面露惊喜,但随即就变成了惊怒! “妖道!好胆!” “你贪恋灵光至宝,没第一时间将本座封印,是你此生最大的错误!你让本座的损失太大了!太大了!一甲子的积累,全部付诸东流!给本座死!” 骸道人居然在陈渊现身的瞬间,暴起攻击! 百多个活死人的干瘪残躯,连同方圆十里的山野生气,都被这尸王吸了个精光,才能强行压下伤势,勉强让四肢恢复了几成!他在出手的瞬间,更是张口喷出了一道本命死气! 鬼火缠绕,三象之力爆发,怨魂相随,魔音响彻四方! 这一刻,他毫无保留,已然拼命,精气神三位一体,化作雄浑之势,劈头盖脸的落下,要将陈渊笼罩,不给陈渊运转神道霞衣的机会! 余波散溢,让战场上的众人心神震颤,连刚刚抵达的夜游神都神魂震颤,生出惊意! “这是……骸道人?他在与何人动手,竟是拼了命?” 随后,祂睁大了眼睛! “你未身陨,我很欣慰。” 陈渊见着劲风袭来,立刻挥出一拳! 只是一拳。 以他此时玄身二转的境界,加上化入四肢百骸的阴阳两劲,用最为纯粹的拳劲,就撕裂了鬼火怨魂,破碎了骸道人的舍命一击! 神道霞衣泛光,劲力回返,更是将对方的肉身压得寸寸破裂! 拳风余波不绝,破开了骸道人的后背,在他后面犁出了一道深深地沟壑,远远延伸出去,直至密林之中。 鲜血如鲜花般在道人背后绽放,他满脸惊骇,明白了过来。 “你居然吸收了少阴破灭死光?” 接着,他半个身子彻底崩溃,跌落在地上,一弹一弹,兀自挣扎。 “以尸立足之人,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但一而再,再而三,再不结束,人皆要厌烦了,也该上路了。” 挥手将三枚暗淡无光的炁符收回,陈渊眯起眼睛,金睛诀扫过其人,顿时了然。 “死气近乎消耗殆尽,神念也已经枯竭,油尽灯枯了,此刻,他只有一个选择了。” 陈渊安静等待。 “阵碎!” 随着一声厉喝,骸道人额间的血痕炸裂,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下一刻,大地震颤,灵脉涌动,藏在广袤土地下的古老之力沸腾起来,要将整个大地掀翻! 即使已经远远逃离的曾柔娘等人,在这一刻也有大祸临头之感! “骸道人疯了不成!他这是要将血炼之阵逆转过来,引爆大地灵脉!这是毁了自己的根基啊!他不准备祭炼少阴血煞了?若让他得逞了,这片沃土就要变成贫瘠死地,几百年难以转变!” 夜空之上,夜游神神目闪烁,看出端倪,惊呼一声,迅速飞离! “都得死!” 骸道人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陈渊身上。 “待灵脉炸裂,生灵尽灭,你虽是尸,也要湮灭!而本座即使损伤再重,也会恢复,还能将此地的破灭亡灵祭炼成新的白骨魔煞!虽比不上少阴血煞,但碧灵珠已毁,本座也没了选择!可惜,你的御剑法诀、驾驭炎阳之力的法门,也要一并失落。” 陈渊神色平静,道:“看在我即将湮灭的份上,可否告诉我,你这一身修为,是得了什么传承?” “本座的尸修之法源于正宗!”骸道人笑了笑,下意识的朝天上看去,而后收回目光,看着陈渊,恶狠狠道:“但本座岂会告诉你?你毁了碧灵珠,破了本座几十年的布局,让你带着遗憾上路,才能让我快慰!” “这话听着怪耳熟的。”陈渊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那你就安心上路吧。” 他抬手捏了一个印诀。 嗡! 一缕神道之念钻入土地,融入灵脉,借着地下密集的地脉、灵脉网络,转眼传遍各处! 震颤,在四面八方浮现。 “你做了什么?” 骸道人脸色剧变,心生不祥之感,随即发现自己与血炼大阵失去了联系! “你若一开始就引动大阵,其实能省去我很多事。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大阵里加了点料。”陈渊语气冰冷,朝残破不堪的骸道人一指! 轰隆! 漆黑闪电落下,劈在骸道人身上,伟力降临,令他难以动弹! “你要做什么!?” “这是你的阵,你说能做什么?”陈渊神色漠然,“自然是祭炼!只不过是……” “炼你!” 轰轰轰! 话落,散落各处的怨魂煞气,呼啸而至,汇聚成一道道漆黑闪电! 惨叫响起。 轰轰轰! 一道接着一道的黑雷,打在尸王之身上。 几下之后,鬼火离散,魔魂消弭。 受天地垂青而生的尸王之躯,逐渐崩解。内里的死气混混沌沌,与铜皮铁骨夹杂在一起,又顺着印在血肉上的白骨魔煞阵流转,最终聚集于胸口! 骸道人的胸上,浮现一点森白。 “不不不——” 他明显意识到了什么,面露惊恐,最后又挣扎了一下,惨嚎一声,接着双目暗淡,三魂七魄连同真灵,尽数在雷光下破碎,魂魄碎片被收摄到了胸前森白之中。 “咔嚓。” 一颗白森森的珠子,从他胸中飞出。 陈渊一伸手,将珠子摄取过来,入手冰凉,表面粗糙,宛如白骨削成,但里面蕴含森森死气,摩擦间有鬼火、哀鸣显现,鬼气森森、煞气隐现! “自作孽,不可活。以地脉祭炼生灵,本就有伤天和,又以怨气魂、悲愤血在身上勾勒阵图,妄图窃取先天之阵的精华,如今大阵逆转,肉身崩解,万劫入骨,被阵法祭炼之后,一身的功法、精华尽数凝聚,炼出了这枚尸王白骨丹!” 呼—— 风动。 簌簌簌…… 骸道人浑身震颤,强横的尸王身躯溃散,化作飞灰,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此獠一去,为万军所见。 原本还有几分吵杂的战场,一时安静了许多。 第34章 一剑斩灭妄言根 众念既聚,香火所归。 叹了口气,陈渊将汇聚而来的香火之气导入左臂,融入神道之花。 “百多年道行的尸王,说句浑身都是宝绝不为过,但此人后手太多,命又太硬,我没办法留手。不过血阵逆转之时,此獠的魂魄真灵、死气阴血尽数被炼入这枚尸王白骨丹中,相当于妖类的内丹,浓缩了一身精华!” 看着手中的白骨丹,陈渊暗自感慨,原本要作用在几万人身上的祭炼之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哪怕是天生地养的尸王,也承受不住。 “好在这枚骨丹同样蕴含功法传承,待祭炼之后,便能探究玄妙。除此之外,更承载性命精华,而且与我相性最合,以秘法祭炼,辅之其他天材地宝,可以祭炼出一件不错的法器。不过,除了法器,其实也能炼成……” 想着想着,陈渊忽然摇了摇头。 “这骸道人固然厉害,但毕竟只相当于残缺的炼精修士,精窍数目还有所残缺,最多有几分聚气的手段,以这白骨丹为底,该是做不到那一步的,还是用来祭炼法器稳妥……” 这时,一缕神道涟漪打断了他的思路,金睛诀加持之下,陈渊看到了去而复返的一尊神灵。 “能自由出现在这,至少得是一地的巡游神,可以上达天听,直接与那位神庭帝君联系。这么看,到了该走人的时候了。” 一战过后,他有不少东西要去消化,玄身二转也需要时间熟悉,并不想暴露在西岳神庭面前。 “不过,跑路归跑路,有些事还要做的。”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寻找目标。 被陈渊的目光一扫,无论哪家,都是悚然一惊。 “快跑!” “跑啊!” “上人死了!” …… 很快,荒人和妖类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停留,疯狂奔逃! “将军万胜!” “万胜!” “杀贼寇!” 紧接着,西北联军这边也反应过来了。 先是定西军残部和金城兵卒齐声欢呼,但其他几城的支援人马也逐渐加入进去,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当然,也有那杀性大的,意识到了机会,抬手朝陈渊恭敬行礼后,便开始追杀溃散的荒兵! “呼——” 曾柔娘长舒一口气,浑身一软,瘫软在地上。 卢露赶紧过去搀扶,才发现这位手帕交早已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一个念头支撑着,现在眼看荒人支柱死去,大局抵定,气一松,当即就支持不住了。 其实卢露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想将曾柔娘拉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也是用劲过度了。 最后,两女对视。 “是我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曾柔娘看向那道身影,略显出神,“可惜,枉送了这么多性命。” “你何时这般多愁善感了?”卢露叹道:“你不是曾经说过,阵上厮杀,生死在所难免吗?” “堂堂正正的战阵厮杀,我不会这么说,毕竟慈不掌兵,奈何此次本可避免,却因我一时私念,为了个人之胜负念,以至于斯。” 这一仗,对西北联军而言,实是损失惨重! “三万人,殁者近三成,还有许多重伤之人,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各城的主战人群,如此损伤,两三年都恢复不过来,还有可能让西北的平衡态势改变,父亲让我来金城,对我寄予厚望,结果却是这般结局。而且,如果不是振武将军出手,下场会更为凄惨……” 卢露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振武将军,除了几个能高来高去的供奉,其他人全都要交代在这。 全军覆没! 那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一想到这,连她都微微战栗。 曾柔娘又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事:“也不知道赵君那边如何了,我等在正面战场都陷入苦战,他领人去奇袭,听陈绵说,赵君有可能被人伏击了,唉。” 听她这么一说,卢露也不免神伤,她也知道,最早过去探查的陈绵一行人,是真个全军覆没,只有那位代将军孤身跑了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两女议论之际,交战时看不到踪影的陈绵,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神秘兮兮的来到曾柔娘面前,低语道:“曾侄女!快领着兵马去追杀荒人,多杀几个!也不枉我一番布置和安排。” 卢露闻言,面露鄙夷,问道:“你有什么布置和安排?” “振武将军自从现身,就在金城的兵营下听令,算是我金城的人,他此番出手,就是我安排他潜伏探查,在关键时刻诛杀了贼首!否则,焉能力挽狂澜,有此大胜?”陈绵抚着八字胡,大言不惭,“侄女,赶紧下令,诛杀兵马,多砍几个人头,这都是功劳!功劳啊!” 陈绵自从逃遁回来,就心中惶惶,不光因为麾下兵马全军覆没,还因记挂着自己投诚荒人、作为内应的事会被曝光。 这时就怂恿曾柔娘追击贼兵,自己混在里面,看能否将知情人灭绝。当然,顺便还能捞取战绩,抵消全军覆没带来的影响。 曾柔娘冷冷道:“陈代将军,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有些事,不是你能伸手的!更不要玷污振武将军的名声!也不要想着去追击了,回去想想,怎么与金城交代吧!” “愚昧!迂腐!” 碰了一鼻子灰,陈绵对两女嗤之以鼻,就想着说动他人,但刚走两步,突然一阵心悸,生出大祸临头的预感! 兴许是最后的灵光一闪,他一转头,看到了一抹华光。 寒芒一闪,一剑割首。 剑光如泓,划过夜空,最后悬于陈渊指尖。 “如此才算圆满,快哉!” 曾柔娘满脸错愕的看着陈渊,又瞧了瞧倒地的无头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振武将军!你这是何意!”终于还是有人问出话来,“陈绵可是吾等同袍!你何故将他斩杀?” 面对质问,陈渊却只是淡淡回道:“此人算计于我,杀便杀了,怎么,有人不服吗?” 一言既出,万马齐喑。 就连与陈绵交好、利益相关之人,也半点不敢吭声,甚至还生怕牵扯到自己。 “死得好!”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 张雀看着那具尸体,恨恨道:“这陈绵打仗的本事没有,心思全在算计自己人身上,此番祸事,根子就在此人身上!” “没错!”罗武紧跟其后,“没有他,不知道多少同袍能活下来!” 有了二人起头,众定西军兵卒纷纷开炮,历数陈绵罪状。 更有几人出来,说道:“此人其实早就投靠了荒人,此番归来,就是内应,还胁迫吾等……” “什么!?” 众人脸色骤变,再看那尸体,已是满脸痛恨! “多谢将军除了此贼!” 一时,士气大振,众兵卒无分哪家,皆对陈渊心悦诚服! 又是诸多香火涌来! 听着定西军将士对自己的维护,感受着万军之中的崇拜之意,陈渊暗自叹息,若自己真是那少年将军,只凭这些将士的拳拳之心,便该领着他们征战沙场,奈何…… “人世荣枯几度空,我道长生有谁同?兵家名号也好,凡俗富贵也罢,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不过,这些将士予我真意,却也不能毫无回报。” 念至此处,陈渊目光扫过众人,郑重道:“今后,若还有人算计我的部属,此人便是前车之鉴。” 张雀等人闻言一惊,明白了陈渊的心意。 “将军!不要走!” “是啊将军!杀个陈绵算得了什么?” “将军!” “将军!” 陈渊本想着玄身二转,或许能露出笑容,但嘴角微动,依旧难勾,只剩下漠然,于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夜空,在张雀、曾柔娘等人不舍的目光中,一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众人心中的惊叹。 “不久后,这西北又要多一段传说了啊。” 白慕白看着那道背影,摇头叹息,生出几分心灰意冷,转身背后,缓缓离去。 他并未发现,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碧绿新竹,正微微震颤。 “西北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个人物!真个吓人!” 夜游神凌空而立,看着陈渊远去的背影,还是心有余悸,随即想起了那个翻山夺位之人。 “这事,必须立刻禀报帝君!帝君登基在即,这西北虽大,却容不下这许多强横之人!” 天上,夜游神匆忙离去。 地上,伤兵满营的西北联军稍稍修整之后,在天明时分离开了溪林。 曾柔娘所部与定西余部一道,回到了金城。 未曾想,在金城兵营,却遇到了一行意外来客。 那是一行五人,个个身姿挺拔,孔武有力。 为首的青年脸上棱角分明,神色冷峻。 “三师兄?” 卢露见着来人,满脸意外。 “卢露,回来了,此战如何?”冷峻青年停下脚步,目光在人群中游走,见着伤病众多,眉头一皱,“莫非是败了。” “唉!”卢露一夜劳顿,又目见陈渊远去,心情大起大落,早已疲惫不堪,闻言就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我回去和你细细分说吧。” “不急,我此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冷峻青年上前两步,低语道:“你等该是见到那个陈世集了吧?” 曾柔娘立刻就道:“潘少侠,何故要寻振武将军?” 卢露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道:“哎呀,莫非因为我那封信?那……那是个误会。” “误会?振武将军?”冷峻青年冷笑一声,自有一股名门正派入室弟子的傲气,“错了,他是假的!此人凶残成性,乃是杀害肖……” “大胆!” “敢辱及将军!”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将军的不是!” 冷峻青年的话一出,近处的诸多兵将立刻恼怒喧哗,后面则纷纷询问,待得私语后传,立刻引得全军暴怒! 方才还看着无精打采的伤病残勇,这时抽刀拔剑,个个跃跃欲试,转眼就将冷峻青年一群人围住,喊杀声震天,那沙场历练出的亡命之气,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冷峻青年!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第35章 推山倒岳势欲摧 “城外怎么了?” 金城知州王诲一夜未睡,自从曾柔娘、陈绵的兵马离去,就坐卧不宁,待在城墙边上,这时听得动静,虽然疑惑,却也顾不上了。 自从看了前线的战报,他整个人都在哆嗦。 荒人的据点是捣毁了,但物资稀少,斩杀了不少荒军,但都是诱饵、弃子。 “陈绵带走的一万多人近乎全军覆没,余下兵马群龙无首,回程路上就溃了大半。这都不是伤筋动骨了,是被打断了一条腿啊!”王诲满面愁容,仿佛老了十几岁,“还有这有关振武将军的,剑仙?太离谱了!但他杀了陈绵,人却走了,麻烦太大了,陈家不会善罢甘休啊!” 边上的刘一圣看着几份战报,抬头建言道:“依学生之见,陈家如何不用去管,陈绵通敌叛国,死不足惜,陈塘卧床不起、只剩半条命,陈家起不来了!当务之急,是打起振武将军的名号,抬升定西军余部的地位。” 王诲不解:“陈世集都走了,还打他的名号?还有定西残军,抬他们做什么?” “这次元气大伤,五年内,咱们是不要想着扩张了,只能自守,但守城,短兵相接是下策,上策是让旁人心有顾忌,不敢来打!这关键,就在陈将军身上!” “哦?”王诲也有了模糊的念头,不怎么抖了,“详细说说。” “没甚特殊的,若情报为真,振武将军这是一战惊住了西北胆,只要让旁人觉得,陈将军人虽走了,但依旧记挂着金城,护佑着金城,这就够了。” 王诲怀疑道:“有人会信?” “所以才要抬高定西余部的地位,学生斟酌着将军离去时的话,发现其含义是要护持定西余部!” “原来如此,以定西余部为根,重建兵马,等于都受陈将军庇护。果然,这阅读文章,理解深意,还得是你!”王诲眼中一亮。 “经此一役,西北各家,都会逐字逐句的推敲将军之言,但咱们占着先机。”刘一圣谦虚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除此之外,还得派人去寻将军,最好能将他请回来。”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王诲安排的人还没走,传讯的人就到了门口,说是黄粱道的三代大弟子潘殷,在军中引起公愤,被扣在军中,兵将们朝着闹着,让他给振武将军道歉! 王诲一听,头就大了。 刘一圣也皱眉道:“黄粱道的人为何会来此处?又怎敢在军中诋毁振武将军?” “具体情形还不了解。” 刘一圣又问:“曾将军呢?对了,定西军有个都头,叫张雀的,你可知道?” “知道,曾将军与张都头都在军中。” “这就好办了,”刘一圣就道:“你去找他们两个,让他们安抚军心,就说不可闹出事端,否则于将军名声不利,再让他们将黄粱道的人带入城中安置,速去!” “喏!” 等传讯之人一走,他又对王诲道:“黄粱道乃是西部大宗,得知州去安抚,另外,还要搞清楚怎么牵扯到将军的。” “知道了。”王诲点头埋怨道:“这群宗门的,一个个都是不安定之人!跑到兵营去犯事了!出了事,还得咱们过问!” 宽敞的议事厅中,潘殷强自维持着冷峻人设,但凌乱的发丝和衣衫,以及急促起伏的胸口,却显示出了他心中的不宁。 自他与同门,被保护着从军中离开,抵达黄粱道的这处别院,过去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算平静下来。 此时,这屋中不算他,还坐着六人—— 曾柔娘、卢露、王诲、白慕白、一名灰袍老者,以及浑身不自在的张雀。 灰袍老者正笑着对王诲抱拳:“这次真是多谢王知州,否则潘殷他们几个在兵营中,怕是要出事端。” 王诲摆摆手道:“金长老客气了,你要谢啊,得谢曾家侄女和张都头,是他们护着贵门弟子出来的。” “这个自然,自然。” 这灰袍老者便是黄粱道北宗的长老,名唤金隼,这次是随同冷峻青年潘殷一行人同来,不过他直接到了这处别院,没有去兵营。 这会跟王诲致谢后,转头就训斥潘殷道:“你也是胡闹,兵营重地,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潘殷面色一变,压着心中委屈和恼怒,沉声道:“弟子何曾放肆?只是就事论事,想要告知他们那振武将军乃是他人假扮的,就惹恼了他们!” “好小子,还敢说!” 张雀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也不觉得不自在了。 王诲都脸现怒气,道:“金长老、潘君,我自来敬仰贵宗,但你等却可仗着黄粱道的名声,就信口开河!陈将军,怎么就是假的了?” 曾柔娘更是语气冰冷:“溪林一战,振武将军力挽狂澜,救了西北兵卒,这是实打实的战绩、恩情,不容旁人质疑!你方才已经说过一次,若不是顾虑将军名声,我根本不会助你离开!” 潘殷一愣,看着在场的诸人——知州王诲脸有怒意,供奉白慕白摇头叹息,张雀对自己怒目而视,连自家师妹卢露,都面露不满。 那假将军的威望怎么这么高!? 金隼见状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他是宗门出身,未曾历经行伍,但知道众怒难犯,赶紧道:“潘殷,话不要说的不清不楚,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然后又对众人笑道:“各位,稍安勿躁。” 潘殷回想起自己在军阵中的情况,知道厉害,于是也放低语气:“这事要从几日前说起,我黄粱道有位执法长老在去鹿首山君府上做客时,遭遇了不幸!” “他被鹿首山神给宰了?”张雀眉头一皱,做出了推理。 卢露脸色微变,问道:“和振武将军有关?” 潘殷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光肖长老,鹿首山君也一样被人杀害了!凶手,正是你们口中的振武将军!因着卢露寄来的信,上面描述了他的身形特点,也说了其出现时机,正好与那凶徒能一一对应!此番我等来,其实也是要验证一番,谁曾想,他先就跑了!” 王诲手上一抖,问:“可有证据?” “有西岳神庭的神君作证!”潘殷见众人表情,觉得扳回一局,表情稍霁。 “神道不可欺,莫非是真的?”王诲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道:“可神祇有神道护持,又怎会殒于人手?而且无缘无故的,怎会有人弑神?” “所以此人根本不是振武将军!乃是一凶徒!”潘殷自觉是抓住节奏,“他杀害了山神后,更是将鹿首山神位连根拔起,将公器收为私有,带着神位,跑了!” “带着神位跑了?” 金隼抓住时机,补充道:“山君乃是地祇,神位根植于山川,一得神位,就要受到约束,岂能说走就走?更不要说公器私用了,除非……” 王诲问:“除非什么?” 曾柔娘正色道:“除非能推山倒岳,破了大山之势,方能将神位从根基中摘出来!” 众人听到此处,先是一片哗然,继而回想到此番战况,便暗道原来如此。 潘殷的声音逐渐沉重起来:“若非如此,金师伯这等人物,又岂会亲自下山?就是为了防止那凶徒……嗯?卢师妹,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却是见到着曾柔娘、白慕白、卢露、张雀这四人都是一脸怀疑模样,方才有此一问。 卢露欲言又止。 张雀却不惯着他,直白说道:“既然我家将军这般厉害,连山都能翻过来,就来这么一个老头,顶什么事?” “无礼之徒!还你家将军,你可知……”潘殷正待再说,被金隼拦住。 这老者笑呵呵道:“这位壮士有所不知,这篡夺神位,除了翻山断脉,也能以秘法抽取灵脉,巧取豪夺……” “那不可能!”张雀摇摇头,“我家将军今日又炸了一座山,就他这性子,能巧取豪夺?不把山反过来,那都不对劲!” “什么?” 金隼眉头一皱,不妙之感越发强烈。 潘殷还待嘲讽,旋即注意到几个战场归来之人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 卢露叹了口气,这才道:“金师伯、三师兄,你等来得晚,不知今日之战的过程……” 当下,她便简略的将今日所见,说了一遍。 当听到骸道人布下大阵,要坑杀三万人,被那位振武将军连着脚下的山丘一起给扬了后,金隼都无法镇定了。 “御剑杀人?指光通天?一拳开山?这等说辞,未免太过离谱,简直是传奇故事一般!” 便是王诲都暗暗点头。 这哪是离谱,简直就是离谱! 可等看到战场归来的四人,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连白慕白都是一般模样,他不由愕然。 “白真人,此事当真?”金隼深吸一口气,额头有冷汗流下。 “自然是真的。”白慕白面露回忆之色,“那等风采,白某也是生平仅见,怕是只有传说中的大宗师、陆地真仙之流,才能与之比肩。” 金隼顿时冷汗淋琳。 他对上骸道人,都未必是对手,若那假将军真这般凶残,那……那确实打不过。 但…… “神庭明明说他是气血九重,最多以秘术短暂爆发出先天之力,怎会有如此大的出入?总不至于要坑我黄粱道吧?” 事关自身性命,金隼不敢托大,怎么都得先调查清楚再说。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请诸位暂且忘却今日之事,待我回禀师门,找到摧山君的踪迹,再说其他。” “摧山君?” 金隼勉强一笑,道:“此是神庭予那人的名号!本以为……唉!” “摧山!好霸气!正合我家将军!”张雀心潮澎湃,“鹿首山神倒行逆施,山上多妖鬼,山下无人烟!如此恶神,杀了,那是为民除害!杀得好!” 金隼、潘殷哪有心情反驳,等送走一行人后,慌忙找人去打探溪林一战的虚实。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刻意去问。 很快,这一战的消息就传到了西北各处,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36章 处处皆寻君,君在…… 赫城。 荒人的西北统领那落眦脸色铁青,盯着一本书册,久久不言。 此乃削株册,用来记述对荒人威胁甚大的人物。 那落眦盯着的,正是“振武将军陈世集”。 “连骸上人都饮恨,有此人坐镇西北,族中若无强者来援,无顶梁柱坐镇西北,则此地危矣!” 他让人拿来了笔墨,写了一封信! “立刻送去上都!亲自交予兄长!” 随后,他又召了部属过来,吩咐道:“最近这段时间,收缩防线,管束人手,不要轻易出兵了。另外,着人去寻那个宁人将军!不管是人也好,生平也罢,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竟是真的!” 看着手中描述溪林一战的书信,金隼脸都白了。 “神庭误我!神庭误我!差点便走上不归路!” 感慨几句后,金隼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回山……” “师伯,这就回去?”边上,同样脸色发白的潘殷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反对,但话到一半,也不知如何去说。 “以咱们现在这点人手,对付此人,不够。”金隼摇摇头,表情郑重。 潘殷眼中一亮:“师伯是打算再请人手?” “我打算将这事告诉南宗!”金隼抚须冷笑,“他们不是自诩道术无双、力压北宗吗?正好,让他们去找人吧!” 潘殷愣在原处。 金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北宗弟子的命,也是命。你在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三,都不是首席,就没想过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吗?” 潘殷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但内心大为震撼。 金隼也不理他,安排起归程事宜,又找了一个弟子,让他去城主府告知一声。 “杀了黄粱道的长老,夺了山中君的神位,这杀性也太大了,真要立他的名头,说不定会被牵连!” 另一边,王诲一回府上,就在静室中,将听闻告知了刘一圣,愁眉不展。 刘一圣思索片刻,却道:“杀性大才好,凶名在外,都知道陈将军百无禁忌,连神庭都不放在眼里,旁人想要对咱们动手,必然有所顾忌。” 王诲却道:“就怕神庭来过问!” 刘一圣老神在在,说道:“神庭若来过问,问的是摧山君陈深,和咱们武将军陈世集有什么关系?” 王诲满头的问号:“不是给你说了吗,他是个假的。” 刘一圣却道:“主公,你说,有这么一个人,凭一己之力,退荒人几千兵马,能御剑腾空诛灭凶名赫赫的骸道人,他会去假冒一个西来的少年将军吗?” “你这么一说,是这个道理,难道……”王诲眉头舒展,“他其实是真的?” “真还是假,并不是问题。” 刘一圣意有所指:“神庭虽然厉害,但神位限制多,山神困于山,河伯守在河,城隍更是困于人念!只要振武将军能在山压山,在水制水,在城不惧于城隍,神庭要对付他,其实也难!当然,吾等凡人,看不透神道玄奥,人家或许还有其他手段,但真到了时候,主公认个错便是,毕竟咱们尊的是振武将军,而非摧山君。” 王诲想了想,一扯袖子,露出了个大拇指。 “高!”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就有侍从过来,说是有急信自武城来。 “武城与我金城素来瓜葛不多,何故来信?莫非是因为溪林一战?” 王诲正想着,接着又有人来报,说是陇城、凉城、楼城、狄城等皆有加急书信送来。 这几城在西北九城中,都是与金城离得较近的,又有圈养的信鸽,自是通信迅速。 等展开了信件,果然无一例外,都是询问溪林一战与振武将军的,还有的知道陈渊离去之事,干脆就问起去向,那背后的招揽之意,溢于言表! “振武将军的旗号,必须马上树立起来!”王诲一看,就急了,赶紧吩咐下去,“另外,专门抽调人手,去搜寻将军,一圣,你来负责。” “学生领命!” 等刘一圣走出静室,看着东方渐白,不禁低语。 “这一次,也不知要掀动多大风浪,但掀起这番风浪的那人,又身在何方呢?” “行客莫嫌车马稀,此身元是跑路急。” 躺在稻草车中,看着渐白的天空,陈渊心念空空。 什么神道追缉、法器玄珠都被他抛诸脑后,偷出片刻空闲,舒展心念。 “公子,好诗才啊。” 赶车的老丈扬鞭抽着骡子,抽空夸了一句。 “我哪有什么诗才,打油诗罢了。”陈渊摇摇头,问道:“老丈,离边地还有多少远?” 老丈就道:“快了,前面那条河就是北界,过了河,就出了西北地界,进了延国。” 西北是个笼统的称呼,主要代指陇西郡,按《修行见闻》所言,陇西向北,过了界河,便不再属于西北,也不归西岳神庭统领。 点点头,陈渊摸了摸胸口。 “玄身二转之后,死气大增,倒灌铜镜,让光阴镜的修复增快,恢复了些许威能,但得静下心,慢慢感悟、检查,另外还有白骨珠要祭炼,得找个安宁之地,潜修一阵才是。” 祭炼了白骨珠,才好探究骸道人的功法之谜,但这不是空手就能炼的,得收集材料,构筑炼炉,前前后后,也算繁琐,更需时间。 考虑到自己在西北境内一阵折腾,或许会引起神庭和黄粱道的注意,陈渊决定干脆离开西北。 “不过,刘一圣说过,除了西北,其他地方的神道遍布方方面面,不知道离开了西北地界后,是否会有明显的不同。” “过了这条河,就过了西北地界。”这时候,驾车的老丈扬鞭指着前方渡口,“这会天刚亮,还算安全,过会就有巡界的延国兵了。” “多谢老丈。”陈渊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碎银。 “使不得,”老丈摆了摆手,“不过捎了公子一程,哪能拿这个。” “收下吧,算是了缘。”陈渊扔到了车上,身子一晃,人就到了河边。 老丈一见,先是揉揉眼,等再看的时候,已没了陈渊的身影。 “莫非是位仙人?”老丈下了车来左右看了看,最后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块碎银,贴身收好。 另一边,陈渊一跃而起,跨越界河,落到了对面的土地上,正要前行,忽然神色一变,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生气,从泥土渗出,朝他卷来! 他在其中捕捉到了神道气息。 “这么夸张?不至于吧!” 陈渊一下就辨认出,这是以神道权柄驾驭万象万物,给目标打上记号的法门。 “太离谱了。” 叹了口气,陈渊身子一转,又一跃而起,回到了西北地界。 “可能只是边界特有的情况,内部反而不会这么夸张,但我不能将未来的谋划构建在猜测上。何况,即便是边疆特有,也比西北地界要严密的多,谁知道被打上了印记后,会遇到什么情况?毕竟,一旦打上,想要摆脱可不容易,等于被定位了,连伪装、隐藏都难。” 打定了主意后,陈渊也不耽搁,就朝来路走去,心里重新计划着。 “从来都是人进神退,人多的地方,拜神的人多,但杂念乱神,反而不容易分辨信徒真伪,最是适合隐藏,就算神庭有所察觉,也有个缓冲时间。” 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路边的茶肆,走进去坐下,打探起来。 另一边。 就在陈渊离去后不久,他先前所处之处,便有点点星光闪烁,最后汇聚成一道泛光的人影。 祂拿着一面镜子,朝着四周一照。 “有神道气息,莫非是西北的淫祀邪神流窜至此?察觉到锁魂阵后,又退回去了。” 收起镜子,这道身影沉吟片刻,有了决定。 “西方神庭将立,还是得照会一番,省得有什么偏差。” 祂一点额头,便有一道星光升起,朝西边的苍穹深处飞去,一直到了云雾深处。 云雾一开,显出道道霞光。 连绵宫舍若隐若现。 一只洁白的手伸出,抓住了那道辉光。 嘭! 光辉四散,内里的信息却都清晰传出。 “原来如此。” 身着白色云锦的男子,缓步行走在云端。 “除了那两位老先生,西方诸神俱已臣服,便是邪神之流,也都被打上了印记。唯一例外的,就是夺了鹿首山君位的摧山君了。” 祂沉吟片刻,有了主意。 “这人行踪不定,性子难以捉摸,想要收服着实不易,但既然显露了踪迹,就有迹可循,总要在大典之前,平了这个隐患。” 念头落下,祂化作一道华光,入了宫殿之内,高居于龙椅之上。 云阶之下,渐渐出现一道道泛着光辉的身影。 “传我的帝令,立下神道三赏,以擒摧山君。” 就有个巨大身影出列,道:“陛下,岂可如此?那人不过是悖逆之徒……” “嘻嘻嘻——”又有个清脆的声音笑道:“灵将军不懂陛下真意,陛下是要让那人到这云霄殿中,亲自折服他呢!” 陇城。 陇西郡的郡治所在。 在大宁国力昌盛的年代,陇城是中土与西域百国的陆路中枢,许多前往西域的商人,都会在此地歇脚,而东来的异域来客,也会在这里停留。 一来二去,此城渐成商贸中转,逐渐繁荣,哪怕大宁国力衰退,荒人占了北地,将西北包围,这里的繁华也没有衰退多少。 此刻,在陇城的郡守府中,曾万正看着一叠信件,连连叹息。 “失算了。上次说那假将军一人退荒人军,这次又说此人乃剑仙之流,拳毙骸妖,一人救下三万兵。一连两次,总不能次次都是讹传!” 放下信件,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幕僚道:“说是他离了战场,不知去向走,但却被王诲竖起了旗帜,好处都让他占了,神庭的问责反而送到了我这里!” “何不将事情分说清楚?” “那就没了招揽这假将军的机会。”曾万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让柔娘尽快回来吧,她与假将军有过接触,说不定知道此人的动向,若能找到他……” 他站在楼阁上,看向远方的城门。 城门跟前,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斗笠、裹着大氅的陈渊暗暗点头。 “金城那边,沿途风沙处处藏杀机,鹿首山边上更是一副乱世景象,这陇城倒好,繁荣平和,一如盛世,真是两个世界。” 正想着,就有两支车队匆匆驶过街道,车上拉着一个个大罐子,有黑水从中渗出。 “塞少,你这是从黑浆山来的?” “正是,雷师父,可是想买黑水?” “不用不用,只是好奇塞少是怎么与那黑水君交涉的,那人武功盖世,却不怎么讲理啊!” “他虽不讲理,却认得金银,哈哈……” 如这般对话,处处皆是,落在陈渊眼中,显得生机勃勃。 守门的兵卒很是懒散,再加上陈渊速度快,轻易便混了进来,不过在入城的瞬间,他左臂上的神道之花微微震颤,让他捕捉到了一抹奇异的气息,正自天上垂落。 陈渊心中一动,抬头看天。 陇城的天上,并无层层气血,却也隐隐有着一股威压。 他不动声色的凝神于眼,仔细一看! 一声长吟在意识中回荡,跟着一道盘踞在城上的硕大虚影逐渐显现,其色偏黑! “蛟龙之气?” 陈渊很是诧异。 “这座城,莫非还能养出个枭雄?” 念头落下,他袖中的虬龙短剑,忽的震颤起来! 陈渊心中一动,放开约束,这短剑便一飞冲天,自发的吞噬起蛟龙之气! 第37章 居大城,当散财 “嗯?都吸上了?” 陈渊眯起眼睛,大概摸清了情况,跟着就手捏印诀。 顿时,祸虬剑挟着刚收拢的蛟龙之气,自天上坠下,回到陈渊掌中,凌空旋转。 神力涌动,贯通短剑内外。 “此剑钢质虽然不错,但并非材质特殊,本身也不没什么奇异禁制。” 盯着短剑看了好一会,陈渊的目光聚焦在“祸虬”两字上。 “祸虬,虬龙,蛟龙……” 他凝神思量着:“这剑出自山神洞府,那山神穷的叮当响,不知把几十年的积攒都花在什么上了,独独留下这把剑,总是有些原因的。可惜,祭炼飞剑用的是血炼之法,是较为原始的祭炼法门,是我不够了解你啊。” 看着短剑,陈渊手上印诀一变,那飞剑当空一转,剑刃飚射出锋利气息,无形剑刃斩断了路边的一大片草丛! “吸了蛟龙之气,还能释放,倒是可以做个杀招,但吸的不清不楚,这犯忌讳,等铸就炼炉,得将此剑重新祭炼一遍,刻几个禁制,既除后患,又增威力。” 此番异变,他并未察觉有人干涉,理应只是灵器自发的反应,但却给陈渊提了个醒。 “最近得去弄个炼炉了,不过以我如今的道行,无法自行炼成,需要凡俗工匠之助。” 这么想着,他又抬头看了眼天上。 “等炉子到位,这蛟气也能抽取一些来炼化,这虽不是最上乘的玄气,却也有其妙用。若与阴阳两气结合,说不定还能诞生与王朝、气运、龙脉有关的神通!” 所谓玄气,便是天地间的玄奥之气,不归属于灵气,却各有妙用。 修士祭炼法宝、修炼神通、凝聚灵光玄法等,都少不得加入玄气,从而衍生无穷变化。 想到这,陈渊揉了揉额头,发现要做的事,可着实不少。 “但第一步,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客官,这里走。” 身材瘦削、留着小胡子的屋舍牙人,领着陈渊转了好几个弯,走入一条僻静小巷,来到最里面一扇门前。 “这座院子是附近最好的,不光风水好,更是通透畅快,您看这光,这水……”牙人推开门,指着斑驳树影和门前一圈干涸的水潭说着,“等您雇人修缮之后,可就不是这个样了。”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打鼓,毕竟这座院子偏僻、偏阴、偏暗。 陈渊打量着眼前院落。 这院子位于深巷之中,看着颇为古旧,有座两层小楼,前院满是杂草野花,该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清净、僻静、安静。 “很好。”陈渊点点头。 牙人骤然一愣,但马上赔笑道:“您满意就好,只是这个价钱……” 陈渊取出一小块银饼子,掷了过去,他来钱很快,都塞在锦囊中,不差钱。 牙人接过银钱摸了摸、咬了咬,满脸笑容道:“是不是再找些女侍、小厮和长工来……” “不必。” “得嘞,您好生休养着。” 等将牙人打发走,陈渊看着满是尘土的院子和小楼,一甩衣袖。 神力飘散,如清风般吹过各处,将院中、屋子里的尘埃扫去,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几块石雕上被尘土掩盖的诗词显现出来。 “倒是个雅地,可惜于我无用。” 他将头上斗笠扔到一旁,在花草之间盘坐,默默运转《道章》上的上乘功法,凝聚体内的三道气旋,亦即气海雏形,几息之后,却叹息摇头。 他虽已是劲力贯通,十二窍穴精力喷涌,但为玄身限制,前世的运劲、凝气法门,偏就毫无作用! “九转玄身太霸道了,尸身的限制也太大了,除了搜集天地人三才之宝外,便只剩下解析尸王白骨丹中的尸修法诀,参考、修改,再杂糅玄身之要,化为己用。但要参悟白骨丹之玄妙,就得祭炼此丹,这又涉及到炼炉。” 看了一眼天色,陈渊决定潜修几日。 “虽说在洞虚界后面几百年,我颇为高调,但苟道谨慎的习性理应没改,自走出大山,也是一路谨慎,果断跑路,理应还没被太多人注意。” 他打算熟悉了玄身二转,理清伴生铜镜的恢复程度,便去城中逛逛,搜集导气精钢,再找个靠谱的匠人,铸造炼炉。 “咦?没什么动静,不是搬了一户人家进来吗?” 一墙之隔的隔壁院中,一名红衣女子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侧耳听了一下旁边的动静,有些奇怪。 但她旋即又摇摇头。 “算了,旁人的事与我无关,只要我不暴露身份就行了。不过,若是这个新来的邻居,是中土那边追踪过来的,那我就得换个地方了。” 当!当!当! 打铁声急。 热息从铁铺最里面的隔门缝隙中泄出。 整个店铺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刘二丫扒着门框,好奇的看着今日的客人。 往日的那些来客,受着热浪一喷,就已满头大汗,忙不迭的出去了,但今天这位挑挑拣拣、待了好久,却依旧神色如常。 更奇怪的,阿爷拿着都费劲的铁疙瘩,这位客人却能随意拿起,轻松自如。 不过,他一连看了十几个,都不满意。 “不行,不能疏导气血。” 这位年轻客人,自然就是陈渊了,他来到陇城,潜修三日,就满城游逛,寻找铁铺、匠铺、匠人,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眼前这家,是听另外一家铁铺推荐,说眼前这位刘老汉曾打造过修士用的兵器,这才一路找来。 但等陈渊将铺子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后,却见不到满意的精钢。 “客官,你要找的东西,某家这里没有,能疏导血气的精钢,不是一般的东西,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刘老汉摇摇头,看出了点东西,“某家曾被定宇观的老神仙邀请,给人打造过丹炉,当时用的精钢,就是能疏导气血的导气钢!” “定宇观的老神仙?”陈渊记下了这个称呼,遂问:“那种精钢叫什么名字?” 刘老汉道:“用了三四种,某家只记得两种,一个叫血钢,一种叫黑羽钢。”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客官,你想找导气精钢,不如去定宇观!最近正值春祭,观中也有大宴,很是热闹,还有人摆摊互市,说不定就有客官你需要的。” “多谢。” 陈渊得了消息,问了详细地址,拱拱手就走了。 过了一会,有个瘦削、驼着背的小厮溜进来,问道:“刘叔,方才那人想买导气钢?怎么不把我家帮主的路子说给他?” 刘老汉眉头一皱,道:“我家是做正经生意的,哪能让人去那种地方,去去去,莫在此多言。” 小厮也不反驳,笑眯眯的就走了。 陈渊离了铁铺,到了一处街角,忽然停下脚步。 “出来吧。” 很快,瘦削的驼背小厮走了出来,笑道:“公子好耳力。”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陈渊,见陈渊的相貌平平无奇,但身上却有一点贵气——陈渊出门的时候做了易容,奈何本质出众,一时还遮掩不住。 陈渊也不接话,只道:“说吧,为何跟踪我,若说不出什么理由,别看你年纪小,一样也要受惩。” “公子说笑了,小人是来给您解忧愁的!”小厮露出了神秘笑容,“听说您要找导气钢?我这有个渠道,公子有没有兴趣?” “我不喜欢被人吊胃口。”陈渊摇摇头,认真说道:“最好别一口一个反问,听不惯。” 小厮顿觉一阵压抑,心头莫名生出慌乱,赶紧道:“城南沙帮!我们沙帮有导气钢,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好物!您到了城南,随便问个人,没有不知道沙帮的。” 小厮说着说着,露出讨好的笑容:“您到时别忘了,是小人葛罗拓为您引荐的。” 这小厮说完,拔腿就走,片刻都不敢多待。 “城南沙帮……” 陈渊咀嚼着这个名字,转头就去了城北。 定宇观,就位于城北的街坊闹市中,按说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道观却占地不小。 离着老远,陈渊能看到了高高低低的连绵屋舍和大殿。 道观大门洞开,来往之人不绝,里面热闹非凡,真如刘老汉所说,在举行什么庆典。 陈渊也不管其他,径直来到正殿,看着神案上的泥塑和“造化道君”的名牌,略作思索,拿出了一块金饼子,扔进功德箱。 他几百年的修行经验告诉他,当来到一处陌生之地,想要和人打成一片,花钱是最为迅速的不二法门。 果然,很快就有一名头发花白、带着头巾的老道士过来致谢。 陈渊也不绕圈子,提出了要求。 “施主想寻导气钢?”老道士有些意外,但看了一眼功德箱,就道:“请随贫道来。” 他带着陈渊从正殿后门走出去,到了后院中。 这里也有不少人,多数穿着道袍,气质、模样各异,或两两对坐,前面摆着棋盘,或几人聚在一起论道长短。 陈渊耳力不错,听得了几人正在探讨某种符箓效用,便猜出来这后院聚集着的,都是身具神念的修士! 粗略一看,足有三十人。 “这个世界的修士,都是天赋起家,后天无法修成,这里能聚集这么多人,这个定宇观不简单啊。”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领路的老道士道:“施主是第一次过来吧,定宇观在整个西北修行界,都很有名气,是许多散修用来互市的场所。” 修士互市之地啊,真是令人怀念,当年我几次被人追踪…… 陈渊追忆当年,但旋即就明白过来,为何老道士这么干脆的就领着自己进来,敢情是这些并非隐秘,只要在西北待得时间够长,早晚会知道的。 绕过了一座假山,便有一座石亭,有二人坐于其中,似在对弈。 但以陈渊的耳力,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争论声—— “……这决计是不可能的,莫说是西北,放眼天下,能炼成此丹的也是凤毛麟角!也就是神庭开府的盛事,才能引来炼丹宗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话贫道就不爱听了,你想给神庭捧臭脚也就算了,贫道好心给你出谋划策,你倒好,看低咱们西北之人?要我说,西北还是有能人的,只是过去不曾显露,君岂不闻,横空出世的摧山君陈深?他可是大战了十八路神庭追军,生生逼得赫城封城的狠人!” 陈渊闻言一愣。 摧山君,陈深? 十八路追军? 赫城封城? 什么鬼? 第38章 离谱 石亭中的两人,一个是留着长须的道士,面色红润,身子很瘦,道袍空荡荡的;另一个,是身着儒服的儒士,留两撇胡子,高冠博带,举止间动作优雅,有几分名家气度。 在带路老道士上前低语了之后,长须老道便走过来,道:“贫道归元子,是这定宇观的观主,这位是贫道的好友易甘,自号‘千金散人’。” 儒士不满道:“什么叫自号?是公认的千金散人!一诺千金!名声在外!” 归元老道笑呵呵的道:“不错,贫道这位好友,平生最是守诺,曾为一个承诺,三年守一坟,也曾为了践诺,千里护人妻女远游,端得是一位一诺千金的大丈夫!” 儒士这才满意的抚须,微微一笑。 “幸会幸会。” 听到此人是观主,陈渊眼中金光一闪,看出了面前三人的修为—— 归元子已是打破了九重界限,踏足先天,那千金散人周身气劲圆转,也是踩在了锁精藏的门槛上。 但最让陈渊意外的,还是给自己带路的老道士,这道人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也是一位先天高手! “扫地僧的人设?不过,这陇城不愧是西北有数的繁华之地,人多,高手也多。” 他这边想着,又说明了来意。 “铸炉?好说。”归元子还是笑呵呵的。“不知道友怎么称呼?有何师承?” 陈渊熟练回道:“在下陈思,一介散修,并无师承门派。” “原来是陈道友,幸会幸会。”归元老道笑得更欢了,“巧了,你也姓陈,与摧山君是本家。” 陈渊顺势问道:“这位摧山君为何这么有名?” “道友不知道也正常,若不是这次神道通缉,便是贫道也不知道,咱们西北出了这等人物!” 归元子说着,笑容收敛了几分:“摧山君既以此为号,自是有着翻山倒海之能,他先是以一己之力,将百里鹿首山翻转过来……” 陈渊眼露愕然。 “夺了山神之位后,击退了西岳神庭的十八路追兵!” “……” “双方从鹿首山一路打到金城,打得昏天暗地,驰道都崩裂了!金城本被荒人围攻,被波及之下,折了两个驻将,听说还是亲兄弟,不过荒人也不好过,死了个万夫长、几个供奉,只有个女供奉活下来了,但去向不明。” “……” “金城知州倒是个人物,识得英雄,当场跪请摧山君入城,这里还有个趣闻,说是摧山君为了避免麻烦,假冒了一位大宁的少年将军,以振武为号!” “……” “不久后,荒人探子入金城,被摧山君抓住,问清了路数后,他亲领三万联军,直袭赫城!双方大战了一天一夜,最终摧山君在万军阵前,将荒人首领骸道人斩杀!吓得赫城连夜封城!大涨我宁人威风!” “……” “不过,之后神庭之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不得已,摧山君只好离开了金城,如今不知去向。” 听到最后,陈渊整个人都麻了。 他忽然都有些记不清前文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果然,不管什么事,只要传播开来,很快就会面目全非!不过,这归元道长提到摧山君假冒了振武将军,那就说明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如此一来,原本宽裕的时间,恐怕要缩水了!” 归元子又道:“道友无需怀疑,这些消息还未散开,修行界中只有几家观主、寺主知晓,而那凡俗之内,知晓的就更少了,也就大族世家的头面人物能知道。不过也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该是人尽皆知了。” 人尽皆知? 陈渊在心里算着还有多少准备时间。 千金散人却开口了:“市井传闻,岂能当真?但凡传闻都有扩大,真要是如传闻中一样,那位摧山君简直就不是人,是正儿八经的仙!不是还说他还能御剑腾空,能一剑凌空,三千里取人首级吗?” “不错,”归元子点点头,“忘了说这飞剑之事了,摧山君还是位剑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些传闻纵有夸大,但只看西岳神庭不惜发出神道悬赏,就说明该有七分是真!” “关于这个神道悬赏……”陈渊正待询问。 千金散人却对归元子道:“你是一派宗主,道术也算精深,岂能不知神念难驱精钢?何况是杀器?只这一个,就是假的!” 归元子却道:“吾等不成,不意味着他人不成,你做不到,其他人便也做不到吗?境界不到,往往自困于心,不知天地之广大!” “荒唐!”千金散人眉毛一挑,“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如今神道大势……”他看了一眼陈渊,言语一改,“总之,人力有时而穷,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成的!” 归元子摇摇头:“贫道还是那句话,吾等不成,他人未必不行,只要心有所求,乾坤自有反馈!” 陈渊见状,后退一步。 你们吵。 千金散人恼怒道:“你修‘正心决’修的走火入魔了,只信那套‘花开见世界,闭目无乾坤’!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会由人念而改,不会因坚持而变!再是强烈的意志,也改变不了已存的真实!” 这话说的在理。 陈渊默默点头,随即却见归元老道正缓缓摇头。 千金散人也见了这一幕,怒气更盛,似是无处发泄,左瞧右瞅,忽然朝陈渊看来。 “你方才说,寻导气钢,是要铸丹炉?” 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陈渊根本不想掺和,这是要殃及池鱼? 千金散人不等他回答,就道:“要铸丹炉,肯定精通丹道,我这有上好的星辰血金、翠绿琉璃钢,你若能按我的要求,炼出一味丹来,我便双手奉上,如何?” “易甘!”归元子脸色变了,“你老毛病又犯了?” 千金散人却不理会,只道:“此丹名唤‘净灵’,能梳理肉身、聚集灵气、协助修士突破境界!是天下有数的灵丹。此丹材料难寻,但我这有现成的,只要你能炼制出来,不光两种精铁,连带丹药都可送你,可敢动手?” 陈渊眉头皱起,对这位散人的观感一下就跌落谷底。 “陈道友初来,见了你这模样,还道贫道这定宇观是仗势欺人之所!” 归元老道急道:“道友莫怪,易甘并无恶意,只是喜欢借事喻事。净灵丹炼制困难,诸药材性质各异,都是猛烈之相,十丹十陨都是常事,关键是炼之耗神,有损道体。” “岂止十丹十陨,除了名满天下的两位丹道宗师外,没见有人炼成过!”千金散人又出声了,“我千辛万苦集齐材料,就是想趁这机会,请西来的炼丹宗师出手,旁人还真就不行。” 他这会冷静下来,对归元子道:“我方才的条件,好处够大了吧,材料是现成的,你这丹炉齐全,但凡是个炼丹之人,必定动心,意志强烈,希望成丹!但不成就是不成,世间之事不因人念而改,不是你一味相信,就能……” “一言为定。” 千金散人话未说完,陈渊忽的开口。 “什么?” 争吵的两人俱是一愣,连毫无存在感的带路老道士,都不免侧目。 “给我材料,我来炼丹。”陈渊语气淡淡。 拿我出来挡枪,还想一带而过? 你们一个劝一个听,日后传出个千金归元的友谊典故来,我倒成背景板了? 这可不成。 他见千金散人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又道:“当然,我手上并无趁手丹炉,也没有好的炉火,一时确实炼不起,你大可食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从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说让你炼制,就让你炼制,哪怕是……”千金散人脸涨得通红,“……但你要知道,炼制净灵丹何等困难!我也不是推脱,实是不想浪费材料,你就不再想想?” 陈渊暗自冷笑。 以他几百年的丹道造诣,加上恢复了少许的光阴镜,论成功率,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在洞虚界时,他凭着这一手炼丹之术,不知引出了多少事端,反杀了多少次。 见陈渊没有收回话的意思,千金散人一时下不来台。 气氛凝重起来。 就在此时,那带路的老道士走到归元子身边,低语了一句。 归元子面露愕然,随即叹了口气,道:“既然陈道友有心,易甘这夯货又许了诺,便就这么定了吧。炼丹的丹炉和炉火,由定宇观提供。”他看着陈渊,“道友若能炼出来,贫道也会送出一块导气钢!” “你怎么……”千金散人面露苦色。 归元子却道:“你既好面子,又受困于功法,不肯不认,认了又不甘愿,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不如就让贫道拿主意吧。再说,与其让你拿了丹药送与神道,还不如给我定宇观养养丹炉,真有损失,贫道自有补偿吧,总不能让人觉得,我定宇观是个不讲理、不守诺的地方。” 千金散人一怔,认命的叹了口气。 “祸从口出啊,但我千金散人名满西北,一诺千金,绝不是食言而肥之人!只是……只是可惜了我的丹材啊!都要浪费了!” “你呀你。”归元子摇摇头,便问陈渊:“道友可要准备几日?” 陈渊摇头道:“无需准备,今日就能开炉。” “还是准备准备吧……”千金散人小声着道。 但归元子和陈渊都只当没听到。 “既然如此,道友这边请。” 那带路老道士这时说道:“既然如此,老道先行告辞。”言罢,转身离去。 陈渊看着这老道士的背影,陷入沉思。 注意到陈渊的目光,归元子笑道:“这位是贫道师兄,与我一同入门,没有道术天赋,只能习武,年轻时因为意外伤了身子,修为逐年跌落。不过,师兄虽不曾修习道术,但眼界、心智远在我之上,若不是我侥幸能修道术,掌门之位无论如何是轮不上我的。”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是道友出手豪奢,师兄才会主动招待。” “原来如此。” 定宇观的丹房,与北边墙相连,是个独立的院子。 但让陈渊意外的是,当他目光触及小院之时,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气息。 陌生中带着熟悉。 他忽然抬头看天。 “这气息,和蛟龙之气相似,但又有不同。” 带着疑惑,他踏入小院,那袖中的虬龙剑倏的微微震颤。 仿佛是受到了牵引,脚下有一股微弱脉动自地底深处传来。 陈渊恍然大悟。 “我在洞虚界时,偶尔去大陈、大楚、大燕、大成,曾在宫中察觉到类似脉动,但比这个要强烈得多!” 他看向脚下。 “这院子下面,有龙脉?” 第39章 院中养龙,炉下连火 “不对,这龙脉如此微弱,根本就不完整,所以该说是在蕴养龙脉!” 联想到盘踞城上的蛟龙之气,陈渊意识到,这座定宇观恐怕并不简单。 但自来养龙,都是图谋不小,在大一统的太平王朝中,几乎都和造反、叛逆挂钩;大宁这边情况特殊,天下两分,西北凌乱,有无主之相,在这等地方养龙,显然也是有着谋划和追求的。 再联想到归元子与千金散人对话时,隐隐透露出的、对神道的敌意,陈渊便有了个猜测。 “神道势大,又怎可能都是顺从的势力?有几个反抗团体,是再正常不过的。不过,势力人多,往往良莠不齐,也不用寄予多大希望。” 吱呀。 这时丹房的门被人打开,滚滚蒸汽中,走出两个青衣小厮,拿着蒲扇,满头大汗,粉雕玉琢的,头上有蜷曲的根须。 人参精。 陈渊一眼就看出这俩不是人。 炼丹的地方,却用人参精做童子,着实有创意。 “见过老爷。” 两个童子见着来人,便就行礼,跟着就道:“老爷可是要炼丹?炉火火候尚未浓烈,还要再等些时间。” “无妨,是这位道友要炼丹,”归元子摆摆手,引着陈渊走进屋子,“道友可先入内看看,熟悉丹炉。” 陈渊也不客气,点头迈步。 屋里空旷,除了四边摆着的架子,只剩有一座铜炉在中央。 此炉有一人高,边缘有用兽皮包裹的握柄,雕着花纹,四方镂空,能看到其内的一团火焰,青中泛紫,热浪汹涌! 陈渊见铜炉底下扎进地板,深入地下,登时了然。 “这炉火该是接引了一缕龙脉气息!人间龙脉即便没有填充真龙尸骨,却也是人道汇聚之气,相当于凝聚了千百倍的香火愿力,与地脉结合,受坤意滋养后蜕变,人道沉淀,厚德显化,可称中品地火!” 他眼中闪过一缕精芒。 尸解玄身三转,号称三才之身,要集齐代表天、地、人的三种天材地宝或玄气,融汇贯通,方能成就。 “龙脉地火是地之宝,但涉及到地脉,就得慎重,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地鸣浩劫。等会炼丹的时候,我若能以高超的节省技巧,将一部分地火截取出来,才可留用。” 两个童子这会拿着蒲扇,跑到炉后扇火,还不断吐出阵阵药力,送进铜炉。 炉火顿时一阵变幻,散发出淡淡香气,越发旺盛。 好家伙,这等压榨的程度,是怎么让两个小参精自愿意劳作的? 陈渊正奇怪,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年轻人出现在窗外,是个挽着头发的青年道人,双目有神,他的视线扫过屋子里,最后锁定在陈渊身上。 “师伯,听说有人要炼净灵丹,是哪位名家?” “你从何处得的消息?”归元子问着,却瞥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存在感稀薄的千金散人。 “嘿嘿,”青年道士笑而不答,转而道:“千金师叔,也就是你这样家有万贯的,才能处处许诺,散尽千金后还能这般潇洒,换个人,早就来我定宇观出家了。” “正索子,你小子……”千金散人脸色一变,正要训斥,又被脚步声打断—— 又有两人走进院子,一个是大腹便便的道人,一个是风度翩翩的文士。 那年轻道人正索子见了,拱手行礼道:“见过敬元子师叔、贺录前辈。” 大腹便便的道人敬元子微微点头,神色淡漠的看了陈渊一眼,就冲归元子道:“师兄,有人要炼丹?” “贺兄,你来的正好,你是炼丹大家,可要帮我……好生盯着啊,这位道友,要炼净灵丹。”千金散人沉默了一路,见了这道人和文士,才再次开口,语气中有着哀怨。 “净灵丹?怎么回事?”那文士眉头一皱,询问了起来。 千金散人期期艾艾,说了情况。 “荒唐!初次见面,几句话而已,岂能托付如此重事?”文士贺录接着就对陈渊道:“恕我冒昧,道友可有丹道传承?师承何人?曾炼成过什么丹?何人曾经吞服?有无人证?” 陈渊瞥了这人一眼,根本不答。 贺录还待再说。 但就在此时。 噼啪!噼啪!噼啪! 一阵炸响声从铜炉中传出! “好了!好了!火候到了!要开炉了!” 呼呼呼—— 两个人参童子的话音落下,便是汹涌热息从炉中涌出! 归元子看着沸腾的炉火,对众人道:“诸位,陈道要炼丹,咱们不好在此处,在外面观法吧。” “好!我最喜欢看人炼丹!”窗外的正索子笑呵呵的说着。 敬元子眉头微皱,却不多言。 贺录摇头叹息,迎着千金散人恳切的目光,道:“我帮你盯着,真有意外,我会出手。” 千金散人松了一口气,由衷道:“多谢道友。”然后哀怨的看着陈渊,磨磨蹭蹭的从乾坤袋里掏出炼丹材料,才随着众人一起出屋。 屋子顿时只剩下两个人参童子,任劳任怨的在那煽风点火。 “这精怪门童真是不错,有机会也得整几个……” 陈渊心里想着,翻看着炼丹材料。 一共七种,三种矿物,三种植物,还有个某种动物的血肉。 陈渊仗着法宝之身,毫无顾忌的伸出左手,一一触及,神道之念渗入其中,感受着材质和药效,和洞虚界的药材、矿物、灵兽血肉做对比,迅速摸清了特征、特性。 “矿物是辅料,植株才是主药,至于动物血肉,是为了提炼一缕血气,使丹药被吞服后,更好与血肉之躯融合。” 这个世界的很多矿物、植株和洞虚界相同,但也有不同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外在只是表象,本质还在于效用。 “不过,这矿物中杂质不少,三种植株的年份也不够老,是被提前采摘的,最多炼出中品丹药。” 陈渊收回手,心里有了决定。 “既是炼丹,就要尽善尽美,何况这净灵丹对我有用,此丹若真有协助突破之效,或许能提升白骨丹的品阶!如此一来,或许真能运用外丹法,炼制一颗外丹!” 想着想着,感受到汹涌而至的热息,陈渊露出了追忆之色,他已经许久不曾炼丹了。 “不过,《道章》上的炼丹术虽然玄妙,却不一定与此方天地法则相合,万一出了问题,就浪费了材料,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用最原始的法子。” 窗外几人,见陈渊摸着药材,半天没有动静,立刻就起了种种心思,尤以千金散人为最,忍不住请教贺录。 贺录叹了口气,道:“是个外行,很多药材都有毒性,岂能直接用手触碰?” “完了!我的材料!”千金散人眼前一黑,接着就在那念叨着“浪费了,白费了”之类的话。 敬元子见状,沉声对归元子道:“师兄,你这次太过托大,这可不是咱们的炼丹材料,何苦招揽此事!” 归元子却道:“这是大师兄的主意,你看着就是。” “大师兄?”敬元子一怔,但跟着又要再说。 哗! 突然! 屋中热浪涌动,从窗口喷出,让围观的众人猝不及防,纷纷退避、挡面、闭眼! 确定了特性后,陈渊一挥袖,将七种丹料尽数卷起,投入炉中,趁机将一缕自胸中铜镜中溢出的月华,洒入炉中! 本就十分旺盛的炉火,顿时炸裂一般升腾,热浪狂涌! 丹料被烈火一烧,药效便都涌了出来,混混沌沌,要融为一体! 但主次不分,丹便毁了! 便在这一瞬间,陈渊抓住丹炉握柄,鼓动神道之力传入炉中,维持炉火平稳。 在洞虚有个说法,炼丹也是炼气,很多修士在炼精化气时,会选择用丹药承载一口真气,到了炼气化神,又以丹药采天地灵气,缓缓吞服,是为丹修。 不过,陈渊此时气旋未凝,体内死气不能持续外放,不得稳定,不能炼丹,所以要以神道之力代替。 “怎么回事?” 窗外的千金散人心系材料,顶着热浪看过去,接着眼皮子就是一跳! “全扔进去了?” “胡闹!”贺录脸色也变了,“炼丹自有法度,文武火相济,炼物有先后,如此药力辅佐,相辅相成,哪有大火直接就都扔进去的!主次不分,万药难寻!” “道友!”千金散人面露激愤,“快快出手!” “……” 贺录沉默片刻,叹道:“我方才说出手,是看他手法不行,想从中干预,但他将东西都扔进去了,炉火熊熊,已是烧锻起来,再出手,也晚了。” “啊这!”千金散人愣在原地,随即脸色苍白,“我……他是故意如此啊!哪有这般炼丹的啊!” 连正索子听着,都觉得屋里那位是在瞎搞。 却不知,陈渊却也在嘀咕着窗外之人。 “这么多人看着,不能洒入阴血,否则以阴血承载阴阳轮转之死气,杂糅丹药,品阶更胜一筹不说,更利于为我所用!说到底,还是得有自己的丹室、丹炉啊!” 动念间,有细小精光从矿物之中析出,淡淡的液体从植株中榨取出来,两者交织起来,化作轻盈之气。 “来了,关键时刻!” 陈渊见状,立刻收敛杂念,将以神力承载自身意念,深入其中! 顿时,龙吟响起,浓烈的气息自火焰深处涌出,被接引、引导出来! 下一刻,陈渊放开了神力对火焰的束缚,炽热的温度将轻盈之气烧锻凝实,又将血肉精华提炼出来,包裹在外,把余下的浑浊杂物灼烧破碎,变成细碎粉末。 随后,滚滚龙息自火焰深处涌出,灌注其内! 那炉中混杂之物,当即成了一团浑浑圆圆之物! “成了!省下来了!” 突然! 铜炉之中火光骤然一跳,宛如活过来了一样,淡紫色的火焰深处,生出了一道电光! “这是!?” 窗外,贺录顿时瞪大了眼睛。 “丹劫?!” 第40章 大丹妙药 轰隆! 雷霆炸响,虚空生电! 一道霹雳自火焰深处衍生出来,打在浑圆之物上! “嗯?” 陈渊心头一动,感觉到四周忽然多了某种奇特的韵律,在一点一点的渗透到丹炉之内。 “天地法则赐福?和天劫相像,但威力太小了,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足以将这丹药提升一个品阶!” 雷霆闪过,炉中是浑圆一团彻底稳固。 “差不多了。” 他再一挥袖! 哗啦啦! 炉中之火顿朝四方收缩,露出了原本被火焰包裹之物—— 三枚淡金色药丸,与一颗黑不溜秋的丹丸。 丹药微微一震,有水液之声,如铅汞流淌! 大丹一粒成金液,妙药三斤制玉浆! 呼—— 热息一荡,满屋清香! 有丝丝缕缕的嫩芽,在丹炉内外显现。 看得窗外众人双目圆瞪! “这……这是丹成上品之相!”贺录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以丹言道,暗合乾坤,方有雷霆显化,纯净丹气,是为丹劫!但这……这……” 屋里,陈渊不动声色的将漆黑药丸摄到袖中。 “多谢老爷!” 两个人参童子则是欢呼一声,扔了手中蒲扇,趴在铜炉上大口吸气,前一刻还因催发丹火而憔悴,瞬息间就又精神焕发! 看着这一幕,陈渊才明白,为啥这两根人参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敢情是每次炼丹之后,都能拾弄药渣。” 随着两小童的吞噬,丹炉内的余火渐渐消散,丹炉边缘的嫩芽逐渐枯萎。 这本就是灵丹散溢出的药力,引出的一点生机衍生,随着丹药内敛,自然是逐渐散去。 “丹真的成了?” 看着炉内的三颗丹药,贺录逐渐失魂落魄。 他本是丹道有成之人,固然比不上两位炼丹宗师,但自觉对丹道的理解远在旁人之上,但今日所见,实在是打破常理,让他一时间无从理解,只觉得过往所学,皆有动摇! “炼成了?炼成了!炼成了!?” 反观那千金散人,先是惊疑,随即惊喜,最后是想到了自己说过的话,意识到一番辛苦准备的丹药资材,连同两块珍贵的导气钢,都要一并送出去,又是一阵气馁。 这么想着,他一转头,看向两眼放光的归元子,便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更要紧的是…… 千金散人小心翼翼的看向陈渊,脸色连变。 看走眼了啊! 这哪是什么路人,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炼丹宗师啊! 这等人物,哪家势力不得好生供养、结交? 结果自己这次却将人给惹恼了! 唉! 想着想着,他的脸色越发凄苦。 “这人是何方神圣?居然真能炼成净灵丹!若说是个无名之辈,也太过匪夷所思了!”敬元子想的就多了点,看着几枚灵丹,眼中有着贪欲、羡慕和疑惑之色。 “若论识人之明,还得是师兄啊!”归元子却笑了起来,“但若论无心插柳,还要算上易兄,若没有他今日心血来潮,既让贫道错过了这位大才!” 他瞥了一眼一脸惊骇的正索子,提醒道:“净灵丹是最为纯净的元气大丹,你四肢气血尚未贯通,即便不去吞服,能在成丹时多闻一闻,也是妙用无穷的!” “啊?还能这样?” 正索子一惊,然后也不觉得失礼,当即盘膝而坐,猛地吸一口气,按着师门的吐纳法打起坐来。 在几人说话间,陈渊一挥袖,将三枚丹药从丹炉中摄出,用屋中架子上存放着的檀木盒盛好。 刚走进来的千金散人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痛,不由抬手捂胸。 归元子则冲陈渊拱手道:“为道友贺喜,炼成此丹,道友在丹道上的名声,必将传遍天下!” “这不算什么,多亏了道长的丹炉、丹火,否则不会这么顺利。”陈渊说着,从盒中取了一枚丹药出来,屈指一弹。 那丹药轻飘飘的跃起,就朝归元子落下。 归元子顺势接住,抬首问道:“道友此举何意?” 陈渊道:“炼丹不易,但好炉好火更是难得,我得了这炉中火的诸多好处,这枚丹药就算报酬吧。” 因果有定,陈渊既然截取了龙脉地火,想日后少些麻烦,不被牵扯,最好的法子,就是当场有个了结,有得有予,便是了结。 归元子一怔,旋即笑道:“好!那贫道也不假惺惺的说什么,这枚丹药贫道收下来了,但也不是白要,必会奉上令道友满意的导气钢!除此之外,道友若是需要炉火,随时可以来定宇观。” 陈渊点头同意。 龙脉地火这么好的羊毛,不多薅几次,那怎么行? 边上,千金散人可怜兮兮的盯着归元子手中丹药,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次,他算是彻底栽了。 本想用炼丹这件事来劝解好友,让归元老道认清事实,才找了个路人出来,想借物喻人,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了! 等今日之事传出去,自己必然要成茶余饭后的笑柄,万一再成了个什么归元千金的典故…… 浑身一抖,他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这时,归元子将那丹药给他递了过来,笑道:“我就知道道友绝非常人,如今看来,今日也是一场佳话,易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谢陈道友?” 千金散人一愣,深吸一口气,先冲着陈渊道:“多……多谢道友。”又对归元子道:“这次,我是服了。” 归元子畅快而笑。 “道友!” 突然! 一个急切声音从千金散人背后传来,却是那贺录,他一脸渴求之色,拱手弯腰,身子弯得很厉害:“可否请教道友几个问题,此番炼丹,是否新法……” “不可。” 陈渊干脆拒绝,然后目光炯炯的盯着千金散人,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炼丹。 若不是还记挂着对方手上的精钢,那颗丹药可不会送的这般利索。 千金散人如梦初醒,明白过来,惭然道:“两块导气钢,我没有带在身上,你给个地址,我让人送去。” 归元子笑道:“我与道友约定的导气钢也会一并奉上!”接着他话锋一转,“时间也不早了,道友何不留下来用膳?我家的斋饭也是不错,在陇城有口皆碑。” “不了,我尚有事,你等尽快将精钢送去,到时再说其他,今日炼丹之事,最好也不要太过宣扬。”言罢,婉拒了归元子的挽留,留下了一处地址后,就干脆离去。 “这人不简单。” 看着陈渊的背影消失在后院,敬元子低语道:“若说没有来历,我是不信的,该是隐藏了身份。” 归元子皱眉道:“人家既然隐藏,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你又何必多事?你既已出家,就别将世家那套想法带来。”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贫道提醒一句,陈道友既说不愿张扬,我等便当谨言慎行。” “这我等还能不知?”千金散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丹药,第一个回应。 敬元子点头称是,但眼珠转动,明显另有主意。 贺录看着那颗丹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连归元子的话都没听进去,靠近两步,低语道:“易兄,看在我听了你的求援,立刻就来的份上,将这丹药借我看看吧。” “别瞎说,谁向你求援了?”千金散人先是辟谣,随即有些不舍的将丹药递了过去。 贺录一拿到,立刻精神焕发,闻了闻,又瞧了瞧,惊叹道:“晶莹剔透,香而不腻,韵味内敛,是真正的上品之相!那位陈道友,怕是有不亚于两位炼丹宗师的丹道造诣!” “此话当真?”千金散人闻言惊讶,虽然对那位陈道友已有很高的预期,但这个结论,还是让他十分惊讶! 贺录也不快道:“以我的丹道修为,还会看错?” 敬元子听着,神色又变。 很快,定宇观来了个能炼制上品灵丹之人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来,在西北的修行圈子、世家大族中砸下了一块大石头,荡漾起阵阵涟漪。 “突然冒出来的炼丹宗师?从时间上来看,是否太过巧合?” 珑城的城隍庙中,城隍得了消息,心有所感,随即便有神力散开,转眼扫过全城。 很快,那些各处的帮派之主、消息灵通之辈,便都眼皮沉重,沉沉睡去。 但很快,他们又再次醒来,接着各自皆有行动,但都记得城隍交代之事。 “外乡之人、看着不凡之辈、炼丹……” 甩掉了两个跟踪的尾巴后,陈渊回到了住处,盘坐在屋舍中,取出了两枚净灵丹。 顿时,满屋清香,院外的杂草都碧绿了几分。 紧接着,他袖子一摆,又将那枚白骨丹放在身前,闭目沉思。 过了好一会,他睁开眼。 “外丹法本就不容易炼成的,白骨丹源于骸道人,本质只是炼精大圆满,和炼气凝丹之间,还隔着一个化气阶段!我手上的材料、佐料太少,想要成就就更加困难!还是等炼炉铸好了,再做决定吧。” “能够炼制净灵丹的修士?西北居然还有这等人物?” 氤氲之中,山峦深处,苍老之声响起,里面带着一点焦急。 “快!带着我的名帖,速往定宇观,询问清楚!” 第41章 我本是想稳健些的…… 第二天一早,正索子就带着东西,到了陈渊府上拜访。 陈渊留下的地址,正是此时所居之处,他倒也不怕暴露,毕竟真有情况,带着锦囊也就跑路了。 “见过前辈!” 正索子见着陈渊时,恭恭敬敬的,没了先前的跳脱,言语眼神之中,更存着敬畏,他将身上背着的木箱子放在地上。 嘭! 箱子落地声很响,里面的东西很沉。 “前辈所需之物皆在此处。”正索子又拱手道:“若前辈需要观中相助铸炉,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我师父、师伯认得几位不错的工匠。…” 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是谁人泄漏消息,另外,自昨日开始,就有许多城中大户托人来打听消息,愿意拿重金、贵物,请先生炼丹。” “若有需要,自会知会贵观。”陈渊说完,见正索子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他事吗?” “还有一事,师伯有一位好友,知晓了先生的本事,所以托了师伯,想请先生前往一叙。”正索子最终还是说了,最后一拱手道:“这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传个话。” “好,待有闲暇,当去观中。” 陈渊点点头,方才正索子说话时,他真灵微跳,想来是这个消息与他有些关联,但不怎么要紧。 等正索子告辞离开,陈渊回到屋里,打开箱子,取出了三块大小不一的精钢。 一个有脸盘大小,通体乌黑,表面有细小纹路,似是羽毛般轮廓。 一个拳头大小,泛着血光,表面有星星点点的花纹。 还有个不大不小,约莫帽子大小,光滑如琉璃,透着碧绿光辉,入手冰凉。 “黑羽钢、星辰血金、翠绿琉璃钢。” 将三块精钢拿在手上,陈渊鼓动气血灌入。 呜呜呜—— 三块精钢同时发出嗡鸣声。 待撤掉气血,他又以神力探入,所到之处畅通无阻,连内里的几处杂质都能清晰感知。 “果然都是好钢,如果不是没有好火,拿来打造飞剑都勉强够用了。” 话虽如此,但陈渊依旧打算将这三种精钢铸成炼炉。 “好在打造炼炉最好的选择,就是凡火,这个不用借助他人,拿着钱找个匠人就行了。” 炼炉日后烧锻的,一般都不是凡物,而是灵物、灵气,所以这铸造炼炉,便可以用凡火、高炉,从而沾染凡俗之气,进而不受灵气影响,日后才能承载灵火,不被灵火烧毁炉身。 铸炉的人选,陈渊已有腹稿,那位给定宇观打造过丹炉的刘老汉就是首选,毕竟有着经验。 不过,他到是没有立刻前往,而是花费一天时间,明晰三种精钢的特质,又依其特点,画出炼炉结构图,才找上刘老汉。 那老汉见了陈渊的图纸,立刻惊为天人,说什么都不愿再收工钱。 “也好,这图纸虽是一时之作,但于尔等来说也算是个珍贵物件,以此抵工,一来一往,能免去你们日后的一场祸患。” 陈渊也不矫情,又顺势省下了钱财,便问何时能够做好。 刘老汉估算了一下,道:“客官你要打造的这种炉子,有很多精细的活要用心,但以俺们的手艺,最多也只要五日。客官若是不放心,可在店里监督。” 陈渊摇头道:“不用了,你这店铺看着就有年头了,肯定是有口碑的,怎么会做砸招牌的事?” 刘老汉被他说的心里舒服,笑道:“交给某家,您尽管放心!” 陈渊点点头,就离了铺子,几步之后,便消失在街头。 很快,之前拦住陈渊的小厮从街角钻出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跟丢了!这人很像帮主交代的人,唉,到手的赏钱没了。” 等他无精打采的离开,陈渊又从角落里走出来。 “这小子自称沙帮之人,他的帮主却在找我?听这意思,没有确定我的身份,兴许只是寻找‘炼丹人’。炼丹这件事是有些高调,这两天就先不去定宇观,老老实实在家潜修,等着炼炉铸好吧。不过,倒也不用刻意隐藏、躲闪,对方没有确定我的身份前,刻意的躲避,反而会增加怀疑。” 等陈渊回到住处,神色微微一变,目光朝角落的杂草丛看去。 “出来吧,你那般特殊的颜色,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是吗?” 童稚声响起,落里的一根翠绿碧竹微微一颤,落在地上,化作一名绿衣小童。 陈渊对这小童并不陌生,在那山神洞府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竹子精言语欠揍,乃是重点的集火对象,给陈渊留下了深刻印象。 除此之外,这根竹子也不一般,在洞虚界被唤作通灵仙竹,十分珍贵且罕见,若在洞虚界,此竹怕是根本无法化形,也就是此界特殊,妖怪能轻易化形,才让小童显化。 “你怎么在这?” “你走之后,山中无趣,便来寻你喽。”小童笑嘻嘻的盘坐在地上,“我在那座大山里长了几十年哩,早就识得山神的臭味了!” 陈渊顿时恍然,他将神道符篆从山中剥离出来,但本质还是原来的神位,通灵仙竹本就有许多妙处,能找过来也说得通。 正想着,小童又道:“对了,这城里的老爷也在托人到处找你呢!” “哪个老爷?”陈渊闻言,心中一动。 “就是坐在神案上的那个,还把肉身封在泥塑里,真个古怪。” 神案? 城隍! 陈渊眼神微变,正色问道:“那人是怎么找我的?” 小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饿了,有没有好吃的啊!” “你乃灵竹,很是珍贵,不要乱吃东西,我这里没有灵食,你就喝点水吧。”陈渊一挥袖,将绿衣小童送到了水潭边上,那潭中随后便涌出了清水。 “小气!小气!”小童将赤脚伸了进去,擦了擦嘴,才道:“那老爷弄了好些个怪梦,将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叫去,问城中有什么显眼的外来人。” 原来如此。 陈渊想到了铁匠铺外的小厮,沉思片刻,又问:“既是托梦,你又如何知道?” 小童拍拍手道:“我恰好在城中,不就进去了吗?就好像那日鹿首山老大的宴席一样!” 陈渊点点头,心里思量起来。 “要先苟住不浪,等炼炉制好,才好说后续。另外,这次得了龙脉地火,有了地之宝,接下来便该去寻天之宝和人之宝,待三才集齐,玄身三转,炼精化气,许多驭气之术能够施展,局面会大为不同。” 他觉得如此定计十分稳健。 没想到,两天后归元子的登门拜访,陈渊低调蛰伏的计划,便起了波折。 “道友的这个地方好啊,清净。”归元子一落座,便大加赞赏,“不像贫道的那个道观,整日人来人往,吵闹不休。” “我也是凑巧碰到了个合适的地段。”陈渊说了两句,就切入正题,“道友此来,有何贵干?” “道友真是快人快语,无事就不能来拜访了?这以后走动的日子还多着呢。”归元子打趣了一句,也不绕圈子,“本想等道友去观中时再与你说,但那边催得急,就先将这请帖给你送来了。”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我那友人身份特殊,不便相告,但确实是真心相邀。”归元子缓缓打开了木盒,“道友若能接受,也有许多好处。” 陈渊本不想掺和,但当木盒打开,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气散出,落到身上,他浑身一轻,胸中铜镜骤然震颤,表面裂痕竟加快了愈合速度! 这下子,陈渊坐不住了,朝木盒里看去。 入目的,是块晶莹剔透的结晶,内有云雾飘动,闪烁点点光辉,煞是美妙! “这是何物?” “此乃萦梦魂晶,正是我那友人的请帖。”归元子将东西递了过去。 陈渊拿入手中,便觉浑身一凉,玄身竟坚韧了几分,寄于铜镜之上的三魂,居然有要重新融合的趋势! 这是什么东西? 在洞虚界都不曾见过! 想到这,他干脆问道:“这是请帖?” 归元子点头道:“不错,萦梦魂晶本身就格外珍贵,乃蕴养神念、安定心魂的超绝之宝!若非其人情况特殊,也不会舍得用此物作为请帖。” 沉思片刻,陈渊点头道:“这东西先留在我这。” 一般情况下,他肯定会选择稳健的策略,但归元子的友人给出的请帖,实在对他太有用了。 “甚好!还望道友能多多费心,我那友人真的是十分诚心的相邀!”归元子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便拱手告辞:“贫道先行告辞,等道友有了闲暇,记得去定宇观一叙。” “好。” 等人一走,陈渊迫不及待的调动神道之力,深入那枚结晶,很快就在里面察觉到了一丝神道印记。 “发出请帖的是神道之人?” 陈渊眉头一皱,毕竟他正被西岳神庭通缉。 不过,想到归元子对神庭的态度,以及这道印记中的老朽、衰败之意,和西岳神庭那种澎湃、霸道的气息不同,便有了其他猜测。 “不归属于神庭的神灵?域外之神?” 不过,陈渊对此并非特别在意,他更关注的是这枚萦梦魂晶对自身三魂的影响。 神道之力的探查,让他把握住了大概的情况,心中振奋。 “这晶中灵雾,竟与玄道神魂相似!寻常修士若是吸纳了灵雾,可以强壮三魂、强大神念!但我因曾凝聚元神,只是受损退转,一旦吸纳此雾,可以加速三魂的恢复,缩短重新融合的时间!甚至让我提前掌握神念!” 人有三魂。 修士修行,在化神之前,虽然也能灵魂离体,但只要一阵风就能吹散,唯有三魂合一,化作识神之后,才能离体神游,滋生神念,凝聚本命灵光,施展更多玄妙法门! 嗡嗡嗡…… 陈渊正想着,手中结晶骤然震颤,跟着那神道印记泛光,催动着全部灵雾涌出,朝着陈渊身上笼罩,隐约要将陈渊的三魂意识引入梦境! “好家伙,被人远程激发了?这是要白白消耗了灵雾……” 陈渊一惊,正待抹去那印记,留住灵雾,忽的灵光一闪。 “归元子的友人将这结晶当做请帖,但没说只给我一人,手里肯定还有不少,不如去探查一番,若能多弄几块,岂不美哉?” 此念一起,他收拢神力,不抹印记,反而任凭云雾笼罩自身。 下一刻,他头顶上忽的大放光芒! 璀璨的光辉从泥丸宫中透射出来,如旭日初升! “咦?” 屋中响起了陈渊的惊异之声。 第42章 梦中老神 光辉逐渐暗淡,显出三团交缠变化的雾气。 雾气勾勒出一道人形轮廓,慢慢凝实,赫然是陈渊的模样,只是与少年的样子略有不同,似是年长少许。 “这东西当真是奇物!如果出现在洞虚界,怕是要引起一番争夺!” 陈渊口中惊叹,看了一眼肉身,体悟着此时的奇妙状态。 “以灵雾护持三魂,三魂融而不合,既非识神,更不是阴神、阳神,或可称之为假神,若是没有灵雾遮掩,只要一阵风吹来,一样要魂飞四散。不过,或是我状态特殊,三魂七魄与铜镜融合,化作一体,这灵雾也无法真的摄取出来,只是摄了念头,化作投影。” 此念升起的瞬间,陈渊的肉身便睁开了眼睛,依旧还有魂魄驻留,不受半点影响。 肉身与假神对视,生出奇异之感。 他凝神于假神之内。 顿时,一点光辉从三魂假神的内部迸射出来,将这道虚幻之身照射得晶莹剔透! 淡淡的威压散发出来! 屋外,在院中玩耍的竹精童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缩到了墙角,露出了惊恐之色。 隔壁院中,盘坐调息的红衣女子心神一震,杂念丛生,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来,然后一脸迷茫的左顾右盼。 “本命灵光!” 笼罩在陈渊假神之上的光辉,渐渐内敛,最后如同流水一样覆盖在体表,流转不休。 “这道假神没有识神的种种神异,甚至还无法滋生神念,但我在洞虚界时,凝聚的本命灵光,居然能显化出一点!” 洞虚修士一旦踏入化神阶段,三魂合而神藏开,凝聚识神,滋生神念,而在识神圆满之时,便可结合一身所学,演化出独属于自身的本命灵光! “我的本命灵光得伴生铜镜的照耀而升华,品阶奇高!这假身虽能显化,但也只是一点,而且一旦施展,很快就会耗尽灵雾,这道三魂假神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多少是个底牌。如果能得到更多结晶,将来对上神庭,也多了几分胜算。” 假神以三魂投影形成,消耗灵雾可以施展灵光,对陈渊来说算是消耗品,自然是多多益善。 呜—— 虚空之中,忽有一道神力显现,先是分出一缕护住了陈渊的肉身,接着又笼罩了他的假神,朝着一处梦境拖拽。 陈渊并不抵挡,收拢灵光,稍稍修整了面貌模样,便任凭这神力笼罩,令这具三魂假神坠入梦境。 霎时间,光影变化,景象一变! 群山之间,有层层雾气。 陈渊自空中落下,有云雾聚集过来,承托着他的假神,朝山峦深处飘去。 忽然,云雾散开。 陈渊脚踏实地,就有位身着朝服的古朽老翁快步走来,冲他拱手道:“见过陈思先生,在下乃主君麾下的户曹官,请先生随我来,主君与其他几位先生,已等候多时。” 陈渊问道:“你家主君是哪位?” 老翁只道:“先生到了便知,请随我来。” 陈渊眯起眼睛,他此刻乃是魂体投影,没了金睛诀加持,看不出老翁虚实,但依稀能辨认出神道气息,知道是一尊神灵。 “有意思,这老翁也是一身腐朽气息,与西岳神庭大为不同,看他的言语谈吐、衣着打扮,也不是域外之人,难道在西岳神庭境内,还另有一套神道从属?” 带着疑问,他随着老翁前行,反正这只是一道魂体投影,情况不妙,炸了灵光,同归于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说是前行,其实有云雾乘风而来,推着两人快速前进,几息后便到了深山之内,一座巍峨的宫殿跟前。 古旧气息扑面而来。 “先生,请。”老翁立于道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渊看着面前的建筑,察觉到里面死气森森,似是长久没有生灵来过,就已明白几分,知道这里只有神灵、鬼类,即使有生人,也是如他这般,靠着特殊方法化作灵体、魂体过来。 “这片地域,该是存在于世间的某一处,此间主人想快速将人聚集过来,就只能动用萦梦魂晶,才能无视地域、距离,以梦为径,将人之魂带来此处。不过,若此地主人是神道之人,情况也是古怪,没有香火愿力,纵有神位,也会消亡,不知此人是何等情况。” 想着想着,他走入殿中,察觉到暗处隐藏了不少鬼差,穿甲拿剑,正窃窃私语。其他地方空空荡荡,各处皆显巨大,但偏向于素,比起鹿首山神的洞府,可谓简陋。 更没有什么兔妖女郎、狼妖护卫、龟妖幕僚之类的配置,冷冷清清,只在最里面,能看到几个泛光人影,聚在一起,正在交谈。 这些人身上都有雾气涌动,明显和陈渊一样,都依靠萦梦魂晶凝聚了三魂,方能抵达此处。 “一、二……一共七人,算上我,至少消耗了八块结晶,委实让人心疼,不知此间主人手上还剩下多少。” 在接连感受到腐朽、死气后,陈渊大概才道,此地之主该是遇到了麻烦,需要丹道造诣较高之人相助,因事情紧急,不得不以魂晶为请帖,甚至还动用人脉,让归元子这样的一观之主亲自出面催促。 如果是这样,那结晶还剩多少,着实不好说。 “陈先生?!” 陈渊游目四望之际,忽有一声响起,就见那群人中走出来一个,急急过来,恭敬行礼:“见过先生,先生果然也在受邀之列!” 陈渊定睛一看,认出是在定宇观炼丹时见过的一人,名为贺录。 贺录这时灵雾绕身,身躯透明,内里有一点华光闪耀。 “原来是你。”陈渊冲他点点头。 “先生似乎比那日高了些,还怕认错了,想来也是因神道术法之故吧。”贺录有心交善,说了两句,立刻引着陈渊前行,引荐其余几人:“这几位在丹道上也都有建树,尤其是孟宁前辈,更是天下有数的丹道宗师!” “你就是君侯等的最后一人?” 其余六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子,更是满眼的打量、考较之色。 此人国字脸,长须,即便是冥冥魂体,也极有威严,正是贺录口中的孟宁前辈。 “听说你能炼制净灵丹?”他看着陈渊,点点头,“不错,年轻人很有前途,但要戒骄戒躁,今日来到这的,皆有一技之长,都能炼制一二种珍贵丹药的,才会被此处主人邀请过来,你可以多学学、多看看。” 陈渊听着,一阵错愕。 贺录也是讶然,正待说什么,却被其余人的声音盖住了—— “孟君,我于丹道上还有疑惑之处,希望能得您指点。” “孟师,我前几日开了一炉萃颜丹,用的提取法,成色中下,可是手法上有疏漏?” “孟前辈,您注释的《丹道三论》上,有几个地方我不理解,还望能教诲一二。” …… 他们与陈渊简单见礼后,又恢复了先前的交谈。 见着这一幕,陈渊却感到一阵熟悉。 有点学阀做派的意思了。 但他不打算和此人做口舌之争,他来此处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请帖。 说起来,此地之主为何不见踪影? “陈先生,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贺录的脸上有几分悲愤,为陈渊打抱不平,“他们没见过先生炼丹,不知厉害!我是亲眼见得,以我的丹道造诣,自然看得出来,你的炼丹之法丝毫也不亚于丹道宗师!” 孟宁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要开口。 突然! 一道苍老、透露出虚弱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 “既然陈先生也到了,人也就齐了,老夫是最后才知晓陈先生的名声,因大限将至,故而冒昧相邀,还望见谅。” 一阵狂风吹来,聚集于一处,显露出一位老人的身姿。 他穿着黑袍,身高体壮,但面颊深陷,微微弓背,露面后轻咳了两声。 “见过君侯。” 孟宁等人上前行礼。 老人挥挥手,道:“无需多礼,这次是老夫有求于诸君。”祂的目光扫过陈渊,“有几位不知老夫来历,那也正常,老夫乃古旧之人,自前朝覆灭,记得老夫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冯君此言差矣!”孟宁越众而出,“您当年平定西北、远征西域,何等豪迈气度!至今仍是文人墨客的诗中常客!” 听着这话,陈渊念头一转,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我去金城时,同行的李定陌很是推崇一位前朝的大将军、大宗师,名为冯镜,莫非就是此人?他百年前成就了大宗师,居然又成了神道!不过,除了李定陌念过他的诗,说过他的事迹,倒是没怎么见人拜过他!” 老人听了孟宁的话,摇摇头道:“过往之事不必再提,说破了天,老夫也是苟延残喘,行将朽木!今日请诸君来,就是为了替老夫炼制一种延命丹药!好让老夫能继续存活下去!” 这么直白的说法,让陈渊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但人群中有人疑惑道:“君侯既为神圣,为何还会衰亡?” “神若不衰,就要夺于人念,禁锢人心!此老夫所不为也!”老人神色郑重,“老夫不愿衰亡,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要遵守承诺!此中缘由,却不方便告知诸君。” 说着说着,祂话锋一转:“当然,老夫不会让诸位白白炼丹,只要能成,必有厚报!无论是修行之法,还是天材地宝,只要你等需要,老夫手上也有,就双手奉上!” 听到这,陈渊眼中一亮。 孟宁则道:“听闻君侯的神位,得自天地大劫前的一位古老神祇,手上可有那升仙台遗址的通行令牌。” “你想去升仙台?”老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有,只要孟君能炼成神道元丹,这令牌,老夫可以给你!” 天地大劫?升仙台遗址? 陈渊忽的就想到了《修行见闻》上提及的“飞升”之事。 “这位老将军,感觉是个重要的情报源啊。不过,为何时间这么巧,总觉得这西北的许多事,都赶在这个时候,是因那帝君登基在即?” 他正想着,先前那老翁捧着一叠书册走了过来。 老将军就道:“诸位得魂晶滋润生魂,虽无肉身,亦可在此炼丹。这是神道元丹的炼制之法,供各位参详,若是觉得可以炼制的,老夫便会提供丹材!觉得不行的,老夫立刻送诸位回去。” 便在此时。 “嘻嘻嘻,老君侯想要续命,为何不告知帝君呢?只要帝君一句话,让老君侯寿与天齐,又有何难?” 清风吹过,空旷的大殿中,多了一位身穿白纱的妙龄女子。 第43章 此丹,无炉亦可炼 这个声音,这个笑声,不会错的。 陈渊一转头,就看到了曾在山神洞府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不过自己面貌微调,又是生魂假神,对方显然没有认出。 老将军见着来者,冷笑一声:“还道是谁,原来是宣怡天女,你不侍候在帝君跟前,来老夫这枯老之地作甚?如果还是替西岳储君来招揽的,还是免开尊口了!” 白衣女子抿嘴笑道:“老君侯误会了呢,怡儿此来,是知道老君侯在关键之时,来做个见证。将军要将怡儿赶走不成?” 老将军冷冷道:“老夫行事光明正大,没有不可对人言的,如今想要续命,也不遮掩。”说完,居然真就不理会此女,反而催促着老翁分发书册。 “这老将军真是个直性子,他说续命是为了守诺,不知什么样的诺言,值得他这样谋划延命。” 陈渊正想着,老翁已到了跟前,递来一本册子。 书册中所用并非大宁文字,而是一种形如蝌蚪的字符,他凝神观看,见上面笔画游走,散发阵阵意念,传入心中,就能明了书中之意。 几息之后,陈渊惊讶的发现,上面不光说了神道元丹的用料所需,还讲述了两种炼丹法门! 一种是神炼之法,一种则是气锻之法。 神炼以神念,气锻则需气血。 然后,陈渊感到几分尴尬。 “出来的急,没带神力在身上,而这三魂假神,是自肉身脱离而来,又没了气血可用。” 他之前是都以神道之花中的神力代替神念,但这次魂晶凝聚了假神,不方便隐匿神力,就没有携带。 “如果能一切如常,炼制这神道元丹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因为此物……”他看向手中册子,“……的炼制之法,实际上与炼气阶段的聚五气相似,我也算是经验丰富。” 之所以会与炼气相似,是因为神道元丹的原料就是气! “阳刚之气、阴柔之气、天罡之气、地煞之气、毒魇之气,这五种气都不算罕见,但要采集齐全并不容易。那天罡与地煞两种,更算是下品玄气了。” 陈渊这边想着,那边已经有人看了文册后站起来。 “如此繁复的炼制之法,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把握不住啊。” 既有人带头,接下来又站起来几人,最后连贺录也叹息起身,摇头承认非其所能。 老将军的眉头越皱越紧,见只有陈渊和孟宁没有表态,更是眉头紧锁——祂刚才看出陈渊脸上有异,心下就忍不住想着:“莫非只能靠这个丹道宗师?” 边上,白衣女子笑看着众人起身,最后目光在孟宁和陈渊身上扫过,在陈渊身上多停留了几分,眼底浮现疑惑之色。 这人她不曾见过,但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 唰。 孟宁突然站起来,拱手道:“君侯,这神道元丹的炼制很是繁杂,但孟某愿意一试,只是不敢保证能成。” 老将军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道:“无妨,孟君只管去试,老夫的备料不少,你可多试几次。”祂又看向其余几人,“诸君若是有心,也可一试,无需担心失败!若是你等都失败了,老夫便就命绝了,材料留着又有何用,反而便宜了觊觎的宵小!” “君侯说得不错,不过……”孟宁跟着就道:“炼丹还是得谨慎一些的,过多的失败,会损耗丹道自信,不利于日后沉淀。” 其余几人,本来听得老将军的话后,隐隐意动,这时又都迟疑起来。 老将军眉头一皱,便道:“既然如此,就请孟君出手炼制吧!” 话落,祂只是一招手! 轰! 大殿中央的地面骤然崩裂,淡淡的金光中,有巨大的丹炉缓缓升起! 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发开来,贺录等人都觉得一阵呼吸不畅。 “此炉是老夫截取了这乌焰山的一座山峰锤炼而成!”老将军来到了那巨大炉子跟前,一手印在上面,“火。” 呼—— 狂风自四面而至,聚于炉中,凝成一撮黑火,升腾起来! “气来!” 呼呼呼—— 五道颜色各异的烟气从八方飞来,绕着巨炉徘徊。 “孟君,请!” 孟宁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位老神竟这般干脆,自己才刚说完,就都准备好了。 这实在是太快了,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迟疑了一下,他道:“在下此番西来,也算一路奔波,这……” 老将军眯起眼睛:“杜青。” 户曹老翁走上来,捧着一枚结晶,对孟宁道:“请孟君手持此物,可令神念鼎沸,维持巅峰。” 孟宁眼中一亮:“哦?还有这等好处。” 事到如今,他实在不能推辞了,拿住了那枚结晶,就朝着丹炉走去。 其余众人则是死死盯着,屏息静气,希望能从孟宁的炼丹中学得一招半式。 陈渊正暗暗叹息,只道又要浪费一颗了,贺录来到边上,低声询问:“陈先生,你可有信心能炼制?” 陈渊思量片刻,道:“要是炼,倒是也能炼,只是怕动静太大。”他再想,是否要以灵光来炼丹,倒不是怕失败,确实是担心动静太大。 孟宁忽然停步,淡淡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能炼,便是不能,无需为了一点面子,嘴硬强撑。”说话间,他走到了炉前,正要伸手上去。 白衣女子忽然嘻嘻一笑,道:“我若是先生,便不会这般急切开炉呢,否则局势乱起来,就不好脱身啦。” “神女这话什么意思?”孟宁迟疑了一下。 轰隆隆! 突然! 巨响从殿外传来,而后有狂风呼啸! 哗啦啦! 整个大殿震动起来,一起一伏,像是狂风巨浪中的舟船! 呼呼呼—— 浓浓黑雾自外涌来,遮天蔽日,将光亮尽数吞噬。 瞬息之间,昼去夜来! “怎么回事?” 众人一阵大惊。 “好胆!黑衍老匹夫!”老将军怒吼一声,看了白衣女子一眼,“你等居然和黑衍联手?” 话落,祂化作狂风,浩浩荡荡的呼啸而出,先是护住了陈渊、孟宁等人,又朝白衣女子、殿外涌去! 女子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金色画轴,挡住了狂风。 殿外,传来一阵沙哑之声:“冯镜,若不是神庭传信,本座差点不知,你竟偷偷寻人来续命!” “嘎吱嘎吱、库库嗤嗤”的杂乱之声从殿外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牙祭。 紧随其后的,是诸多鬼差的喊杀声。 处处皆有金铁碰撞之声! 哗啦啦! 突然,寒风吹破殿门,一个浑身包裹着漆黑披风、骨瘦如柴的老人走了进来。 祂长发如枯草,面容似死尸,浑身缠绕冰冷黑雾,雾中隐现哀嚎、死后与祈祷之声。 白衣女子飘然而起,落在枯瘦老人身旁,笑道:“小怡儿见过黑衍神君。” 黑衍神君嘿嘿冷笑:“玄女,本座今日承你的情!他日帝君登位,本座愿尊祂为帝,但不会归于神府。” 白衣女子笑道:“神君足以为帝师,自是与旁人不同。” “黑衍老狗,你果然还是要跪在他人座下,摇尾乞怜!”狂风涌动,再次露出冯老将军的身形,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 “大限将至的蠢货,也来说本座?”黑衍神君哈哈大笑,指着冯老将军,“你一个风君,不愿受人香火,靠着神位与寿元硬撑,熬得从属皆灭,只剩下一个老弱!你还想熬到下次浩劫?还不是要落得油尽灯枯!” “什么!?照此说法,这神宫岂不是成了空壳?” 孟宁等人面面相觑。 “尔等现在才知道?”黑衍神君看着孟宁等人,“我若是尔等,现在就速速离去,留在这,只能白白送了性命!祂冯镜如今连站着都困难,更别指望能护持住尔等!” “这……” 孟宁等人当即动摇。 户曹老翁上前拱手道:“还望孟君能为主君炼丹,老朽豁出性命,拖住黑衍,只待丹成,主君尽复,便不惧此人了。” 孟宁不信道:“你能挡住他?” “老朽……” “行了,”冯老将军叹息一声,“杜青,你拼不过他。”祂看向黑衍神君,“你放开禁制,让他们离开,否则纵有魂晶护持他们的生魂,但被你的黑周天大阵挡住,又如何能离开,反而要被你炼化!” 又来了。 在旁看戏的陈渊听到这,不禁叹息,怎的此世的邪门歪道都那么喜欢炼人? 孟宁一听此言,则脸色大变,就道:“黑衍神君,吾等愿意退去,请你放开道路。” “我放开,你敢走吗?”黑衍神君瞥了他一眼,看的孟宁浑身发冷,“本座又改变主意了,你等留下来,等我炼化了冯老货的神位,你等为我炼丹,岂不美哉?” “你一介神君,岂能食言?” “神仙本是凡人做,为何不能食言?”黑衍神君哈哈大笑,神态张狂,“要怪,就怪这冯老货将你等牵扯进来吧!” “什么!怎可如此!”孟宁等人顿时脸色大变,看向冯老将军的脸上带上了埋怨,却不敢多言。 冯老将军满面怒意,沉声道:“放心,老夫固然油尽灯枯,但拼着一口气,送走尔等还是做得到的!” “这就好,这就好……”孟宁长舒一口气。 “冯老君侯,你先前说,只要炼出神道元丹,便有厚报,现在这种情况,我若炼出来了,你是不是该多给几个报酬?”陈渊突然不急不缓的问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你说什么?”黑衍神君眉头一皱,“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白衣女子眯起了眼睛,笑道:“这位道友,你不要为了些许财货,送了性命呢。” 陈渊迎着二人目光,道:“如你所见,趁机勒索,我拿了报酬就会办事,一来一回,也是公平。” “好个公平!”冯老将军不怒反笑,畅快着道:“好!你这般狮子大开口,必定是有把握的,否则这一炉坏了,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嘿嘿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小子,你什么来头,敢管闲事?”黑衍神君阴恻恻的说着。 “我是什么来头,凭你还不配问。”陈渊冷冷说着,朝孟宁走了过去,“我也改了主意,冯老将军,我若帮你将这恶客驱逐,是否该再多些报酬?” “好好好!真是好胆子!一门心思找死!这就送你上路!”黑衍神君一指点出,黑光如虹,直指陈渊! 冯老将军一个闪身,挡在陈渊身前,扫落黑虹:“陈先生放心,你且安心开炉炼丹!老夫拖住此人,祂为神几百年,本事很大,你只管炼丹!” 户曹老翁也来到身旁:“先生只管开炉,老朽为你护法。” “无需这般麻烦。”陈渊摇摇头,摊开了左手,“这丹,不用丹炉,也能炼!” “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陈渊的身上绽放出一道光辉! 霎时间,盘旋在炉上的五气涌动翻滚,朝他掌中汇聚! 第44章 剑光万里射虚空! “丹气怎会自行聚集?” 孟宁等人见着这一幕,都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这人深藏不露?刚才是在藏拙?” 孟宁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但紧接着生魂震颤,脸色剧变,心中的妒忌与惊疑都被震散! 与光辉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直指人心的威慑! 尤其是几尊神灵,仿佛遇到了天敌一样,在光芒出现的瞬间,就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 “怎么回事?” 黑衍神君反应过来,几百年的经验,让祂意识到了危险到来,知道不能任由陈渊施为,于是冷哼,身上神力沸腾,如烟气一般飘荡起来,在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身影! 全身漆黑,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赫然是一尊魔神!浑身上下不断地散发出恐怖威压,传出冰冷、混乱、残忍、梦幻等诸多意境念头! “大夜尊魔王!吞!” 巨大魔神咆哮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霎时间,黑雾涌动,处处蔓延,转眼就将陈渊笼罩! 陈老将军脸色一变,提醒道:“这是化气观想之相!是黑衍老儿在以灵气显化神位本质,不要看!” 祂说晚了。 孟宁、贺录等人本就关注着战斗情况,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魔神之相,立刻都念头摇晃,被魔神之相投影心中,滋生出冰冷、混乱、迷幻等念头,刹那间道心失守,几乎要当场走火入魔! 不过下一刻,覆盖在他们身上的灵雾骤然涌动,渗入魂中,驱散了大部分念头,让他们维持一点清明。 灵雾因此消耗了大部分,只剩下薄薄一层。 “魂晶能护住一次,但近乎消耗殆尽!”陈老将军挡在众人面前,低语道:“诸君一定要小心,切莫再看下次了,都把眼睛闭上吧!” 祂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脸上还有许多肉瘤显现,不时炸裂,便有一道混乱念头飘出。 众人见状,越发惊慌,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 一道光辉扫过! 那凶威滔天的魔神倏的停滞半空,接着竟惨叫一声,在那光辉的照耀下,像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而后浩浩荡荡,仿佛无边无际的璀璨光辉,破开了魔神之躯,凝聚起来,如同一把长剑,顺势一扫!将大半个魔身斩碎,化作雾气! 陈渊身上光芒四射,整个身躯通透晶莹,似是琉璃铸就,如朝阳般升起,绽放道道光辉,照耀四方! 本命灵光! “借助外力,灵光不全,但也够用了。” 想着想着,他目光一转,落到了轮廓将崩的魔神上。 “这魔神是以神道之念,杂糅灵气而生,蕴含着生灵对黑夜的恐惧!倒是个不错的佐料,一并炼了吧!” 话落,溃散的魔神被一道道光辉卷起,也朝陈渊掌中落下! “啊!!!” 黑衍神君惨叫一声,脸色陡变! “这是什么道术?你不过是个被魂晶护持着的生魂,为何能施展如此道术!住手!快将本座的护道魔神放回来呀!” 祂眼中先是闪过惊疑之色,旋即变成一脸凶相,整个人一转,化作一道黑光,往前一冲,与将崩的魔神之相共鸣,二者就要合一! “陈老货行将朽木,这是本座终结百多年恩怨的最好时机,就算你有这古怪的道术,也……啊!!!” 黑光还未落到魔神之相上,被陈渊挥手洒落的光芒一扫,便又惨叫一声,自半空落下,重新显露出祂的模样,脸上已有惊恐。 “你到底是何人?” 大殿一角。 白衣女子见着殿中光芒纵横,从中感到了令自己心悸的威胁,便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大殿边缘,又看到了黑衍神君的遭遇,心头惧震,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终于失去了踪影。 “为什么被邀请人里面,会有这种存在?这光……” 嗡! 就在她思索的当头,就有一道光辉扫过身前,一时竟是退无可退! 于是她将手中的金色画轴往前一扬! “修得猖狂!就算你道术再是玄妙,遇到帝君之相,也是无用!速速退去!” 话落,画轴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名白衣青年,丰神俊朗,神采飞扬,尤其是一双眼睛,透射出层层金光。 这画像甫一展开,里面的人就像活了一样,淡淡出言:“以朕之名,诸邪辟易!” 镇! 霎时间,滂沱之势落下,镇住殿中万物! 那黑衍神君再次惨叫一声,浑身冒起白烟,忍不住嚎道:“西岳储君!我日你仙人!竟敢暗算于我!” 白衣女子也顾不上解释,看着道道光芒,停滞在画卷前方,松了口气,接着对陈渊道:“道友,奴家乃是西岳神庭使者,此番并非是针对于你,你若不愿恶了神庭,现在退去还来得。” “不说神庭还好,说了……” 陈渊原本不怎么在意,这会不得不凝神此女,右手并指成剑! 嗖嗖嗖—— 一道道光芒朝着指尖聚集! 陈渊面露追忆之色:“终于能施展几个熟悉的法诀了,虽是暂时,却也畅快。” 光辉越发刺眼,周遭的光线都似乎暗淡了许多! 看得白衣女眼皮子直跳,惊道:“你要做什么?莫非不知神庭威严,你若驻守,奴家……” “一气剑光诀!” 有空虚感从陈渊体内涌出,笼罩在他身上的灵雾,这时只剩下薄薄一层,眼看就要消弭,但他并不理会,一指点出! 嗤! 剑光万里射虚空,直透云霄斩断虹! “以朕之……” “破!” 轰隆! 那金色画卷中的青年倏的瞪大眼睛,露出震惊之色,旋即整个画卷被灵光剑气刺穿! 被画卷护住的白衣女子惨呼一声,有庞大身影自她体内涌出,朦朦胧胧、昏昏沉沉,似是一团灰雾,又好像翻滚的云团。 但下一刻,雾气云团被剑光斩碎,白衣女子更被剑光贯穿胸口! 嗡嗡嗡! 灵光扩散,要湮灭其身! “帝君救我!” 关键时刻,她惊叫一声,再没了往日的嬉笑与轻松,只剩下惊恐与畏惧。 嘭! 一道宏大之力撕开虚空,抓住了白衣女子,直接涉入虚空! 随后,光影变化,云雾缭绕! 待得一切散去,她已置身于云雾深处的宫舍之内。 再看其人,全身处处皆有泛光的裂痕,胸口更有一洞,内里忽明忽暗! 周遭,有几尊神灵聚集过来。 “何人动手,这般凶狠?” “小怡儿不是去那乌焰山吗?怎的会如此?” “冯镜竟敢动手?” 嗤! 正自说着,一道刺目剑光,忽的破开白衣女子胸膛,爆射出来! 噗噗噗! 近处查看的几尊神灵当场就被剑光贯穿,惨叫连连,身上神光暗淡! “竟还有这般威力?” 清朗之声响起,坐于空中的白衣青年伸手一压,那掌中有万民意念流转,罩住那道剑光! 嘭! 剑光破碎,但万民之念也彻底崩解。 青年闷哼一声,面有惊容。 “这到底是何人手笔?乌焰山中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 殿堂内,陈渊一指破了白衣女后,身上灵雾摇曳,几要散去。 “可惜了,本该追上去补一发的。到底是借了外力,不仅无法施展完整的本命灵光,还难以持久,稍微用力,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动念之间,他抬手一抓。 远处,已被惊得失神的孟宁就手上一轻,被他拿在手里的魂晶已被一股巨力摄走,悬于陈渊身前。 他没有立刻使用的打算,而是为了以防万一,做个备份。 “怎会如此!?” 另一边,黑衍神君眼睁睁的看着白衣女子一个照面,便那般下场,惊得浑身一颤,直接架起黑光,就朝殿外飞去,口中却兀自怒吼:“好!冯老货!你厉害,找了个强援!但你也不要得意!本座也一样能请来助拳之人!待得那时,无论是你,还是这小子……” “想跑?”陈渊眼神一转,叹了口气,“按说我只是恰逢其会,与你并无仇怨,你要是老老实实的逃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留下这般言语呢?” 话落,便随意一挥袖,身上灵雾更薄。 哗! 光辉如浪,泛起点点星光! 黑衍神君脸色一变,捏着剑诀往前一指,周围黑雾中涌出无数恐惧念头,交缠变化,如护盾一般,挡在身后! 嘭! 转眼就被星光破开! 祂脸色再变,急捏印诀,便见周身一道道黑光迸射而出,冲向星光! 嘭嘭嘭! 黑光接连炸裂! 恐怖的光辉,已是濒临其身! 极致危险的感觉,在祂的心里升起! “可恶啊!本座乃明明是有备而来啊!为何!为何!” 黑衍神君爆喝嘶吼,满脸悲愤,但接下来手上印诀一变,整个身躯骤然炸裂! 轰隆! 黑光四散,无数对黑夜的恐惧念头再也没有约束,飚射出来,演化成虫、蛇、禽、兽等各类形状,漫空飞舞! 混乱的最中央,一道神道符篆瞬间暗淡,最终消弭无形。 “嗯?”陈渊见状微微一愣。 后面,传来了冯老将军的声音:“黑衍壮士断腕,自毁神躯,是为了保住一缕自我之念,与神位交缠,借着天地法则之力归于虚无!若是运气好,或许还有归来之日,但……唉!” 祂也是满心感慨,纠缠百年的老对手,居然会落到如此田地,实在是没有想到,更感匪夷所思,一位纵横百年的老神,短短时间便凄惨至此,哪怕是自己的老对手,老将军也不免唏嘘。 “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光辉?” 看着缠绕在陈渊周身的光芒,祂亦不免心颤。 但漫天飞舞的百兽之念,却让冯老将军不得不收摄心念。 “这些是被黑衍藏在神躯内的恐惧之念,若不能净化,就会侵染鬼怪妖类,遗祸无穷!祂本就以世间万物对黑夜的恐惧为食,这下彻底失控了。” “无妨,丹资罢了。” 听着贺录等人发出的惊怒之声,陈渊手上印诀一转。 静! 各处的光辉猛然停顿,化作星星点点,如同光下尘埃,悬浮各处。 殿中的万事万物,在这一刻都已停滞! 啪! 陈渊握着氤氲一团的左手猛地收紧! 轰! 殿堂震颤,静止各处的星辰倒转归来,都朝他掌中汇聚! 光芒大盛! 殿内殿外之人,皆畏光闭目。 待得光芒散去,几人睁开眼睛一看,便见一金一黑,两枚大丹,正在身形暗淡的陈渊手掌心旋转。 “神道元丹!?怎么还有一颗黑色的?” 第45章 惊神 但看着两颗旋转不休的丹丸,闻着散发出的清香,回想方才种种,上到冯老将军,下到贺录,都露出了震惊和迷茫之色。 徒手炼丹! 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另外,那神秘莫测的神庭天女与凶威滔天的黑衍神君,前后几个呼吸,便就折于其人之手! 什么道术这么凶残?闻所未闻! 还有这掌中丹药,闻着味道、看着成色,绝对是上等品阶。 这一炉出多丹是正常,但出来两种不同的丹丸,又是什么炼丹法门?闻所未闻! 震惊过后,众人心思各异。 孟宁想到自己之前明里暗里夹抢带刺的讽刺,不由心惊肉跳。 本以为是个无根无背景的散修,谁曾想人家突然撕开伪装,竟是个荒古凶兽! 后悔与畏惧充斥心间,让他不自觉的退到人群后面,生怕被陈渊看到。 相比之下,其余几人就只剩下后悔了。 他们本想求取炼丹之法,学几分本领,又或趁机攀附孟宁背后宗派,现在一看,费尽心思的巴结他人,却发现找错了人,世上之悔莫过于此了。 现在再去,已经晚了,人家未曾展露本领的时候不珍惜,现在上杆子去,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众人不由朝贺录投以羡慕的目光。 贺录此刻是又喜又惊,喜的如旁人所想的那般,一开始就押对了宝,但惊的却是这位的修为境界,委实是高的超出想象了! 他与陈渊结识于定宇观,是因为炼丹,从始至终,陈渊都只表现出了炼丹上的惊人造诣,自称一介散修。 现在,贺录着实是对“一介散修”的定义有些疑惑了,就眼前这场面,是一个无根无派、没有传承的散修能做得到的? 他隐约意识到,这位陈先生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 幽幽一叹,陈渊飘然而落。 施展了过往法诀后,他忆起了洞虚界的种种过往,难免有几分感慨。 但旁人哪知他的感慨?看这般模样,还以为是杀得不尽兴,一时无人敢轻易上前。 正想着,那位户曹老翁忽然过来,说道:“今日事了,有劳各位来此,让诸位受惊了,日后当有赔礼送到诸位府上,现在先请诸君归去,安神定念,省得留下后患。” 众人一听,还待再说,但话未出口,这老翁一挥袖,云雾涌动,就笼罩了几人。 待得雾气散去,已是空空荡荡。 陈渊看了此处一眼,并未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了丹药上。 两颗丹丸相对而转,宛如阴阳初生,一颗真实,一颗虚幻。 金色的丹丸自然就是神道元丹。 此丹以五气凝聚,被陈渊的本命灵光锤炼,更加入了黑衍神君的神力,几经蜕变,已近上品极限,接近超品! 余下的那颗黑的,蒙蒙冥冥,仿佛透明,若细细观察,能看到其中的一点灵光。 “这又是意外收获了。黑衍神君的神位虽然离去,但堪称神力根基的观想之相,却被整个收拢,炼入大丹,又沾染了五气和灵光,诞生了这颗观想之丹。” 比起五气浇灌而成的神道元丹,这颗观想之丹近似于一团聚合的纯粹、纯净之念。 神道元丹是血肉神躯吞服,能稳固神道根基,增加寿元,维持神本;与之对应的观想之丹,却不是作用于肉身、身躯的,而是作用于生魂、意念的! “经过灵光淬炼,杂念、杂质尽数都被驱除,这颗丹只剩下最纯粹的念头,吞服后,神念滋养、纯念滋生,足以让我的玄身提前掌握神念!” 他的肉身虽被《九转尸解篇》炼化,但受限于资质,依旧无法掌握神念,要用神力来代替,若是吞服观想之丹,便足以逆转资质!塑造先天神念! 若是传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疯狂! “不仅如此,若应用得当,与尸王白骨丹相合,还另有妙用。” 滋滋滋—— 陈渊思索之际,他的假神之身忽然发出细微声响,灵雾聚散,眼看就要消弭。 “时间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陈渊手上一动,金色丹丸便飞出去,落在了陈老将军手上,至于观想之丹,却没有要送出去的意思。 冯老将军拿着金色丹丸,先是闻了闻,而后面露喜色,交给了户曹老翁后,就冲陈渊拱手致谢:“多谢道友援手之恩!老夫必有厚报。” “无须客气,”陈渊的身子逐渐透明,但言语清晰,“君侯有言在先,只要你有,而我需要,便都可奉上。” “不错!”冯老将军也是干脆,“道友想要什么?你不光炼成了元丹,更是救了老夫与从属一命,一件两件东西,肯定是不足以回报的。” 陈渊就喜欢和痛快人说话,也不啰嗦:“我想要的有三个,第一个就是这个。” 他举起手中的萦梦魂晶,问:“君侯手里还有几块?” 魂晶能让他发挥出本命灵光,哪怕并无识神之玄妙,持续时间也短,却依旧可谓压箱底的底牌,自是多多益善。 “此物产自乌焰山空洞,实为梦树果实,每三十年结果十三颗,算上这一颗,老夫手上只剩下三颗。”冯老将军说着,面露愧色,“实在是情况紧急,想着老夫一死,留着也是便宜旁人,就都拿出去邀人谋划了。” 三颗? 陈渊皱了皱眉,比他预计的要少很多,但细细思量,三颗也够施展三次灵光,只要运用得当,能抓住机会,一样能有奇效。 毕竟,陈渊本身也要不断提升。 “幸好刚才省着用,没有浪费那一颗结晶。” 见了他模样,冯老将军很自觉的就道:“老夫会托人送往陇城,因路途不近,大概需要几日时间。” 陈渊并非真身到此,乃是假神,这人魂能无视地域,一梦千里,东西却无法刹那送出。 “也好。”陈渊点点头,跟着就问:“将军手里可有与天、地、人相关的天材地宝,或者人炼之宝?” “三才之宝?”冯老将军沉思片刻,迟疑着道:“老夫库藏中并无三才之宝,但有两件法器,得自升仙台的遗迹,曾被人用来祭天祷告,或许对道友有用。” 又是升仙台? 陈渊心中一动,本想问起,但身上灵雾一个摇曳,身躯又透明几分,就只得作罢,抓紧时间继续道:“第三个,君侯这里可有与尸修相关的法门?” “尸修法门?”冯老将军一怔,摇摇头,“这东西老夫没有,世间所留不多,就是留着,多数也被束之高阁,听说与几百年前的一场浩劫有关。” 陈渊眉头一皱,但没时间细问。 如此一来,能接触到的,就只有骸道人的遗留了。 这时,冯老将军又道:“尸修虽然没有,鬼修导倒是有几本,道友也见到了,老夫这鬼兵鬼差不少,所以过去为他们求取了几部修行之法,待会我让杜青每一个都誊写出来,也给你送去。” “好!”陈渊点点头,随即想到今日一战,冯老将军与黑衍神君的种种手段,甚至有肉身化虹的手段,心里灵光一闪,便要询问神道等阶的划分。 结果冯老将却先道:“便只要这些?老夫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想要的魂晶也没给多少,其他东西也不算珍贵,比不上道友的恩情。”祂沉思片刻,道:“这样吧,老夫将升仙台的通行令牌也给你,若是遗迹显现,道友可去一探,以你的道行,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升仙台到底有何来历?”陈渊顺势问了起来,但下一刻身上灵雾消散,身形渐渐消弭。 冯老将军就赶紧道:“这升仙台的情况,老夫会一并送过去,你看了就知。” “多谢。”话音落下,陈渊的身影彻底不见。 冯老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神道元丹,对老翁道:“此番真是绝处逢生,若非前几日听闻了陈先生的名声,临时将他邀请过来,怕是只能饮恨了。” “此乃命数,主君吉人自有天相,才有陈先生今日到此。”老翁说到这,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陈先生以生魂来此,尚有这等手段,又不是神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冯老将军不以为然:“非常之人,岂能没有隐秘?老夫不管他是何来历,从今往后,他便是老夫的恩人!日后但有所需,必全力相助!” 老翁笑道:“属下是说,他今日恶了神庭,以神庭的行事风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不错!”冯老将军眉头一皱,“那群小儿兴许正谋划着如何暗害陈先生!不行!陈先生因为老夫和神庭结怨,老夫不能不管!”说着,就要动身。 老翁却道:“主君,你当先将神道元丹化入神躯,恢复巅峰,才好相助。况且,神庭行事喜欢借力使劲,不会一下就疾风骤雨,这就有着腾挪空间。待属下发现了端倪,主君再出手,省得打草惊蛇。” 冯老将军点头道:“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对了,记得提醒陈道友,不可因今日之事,小看神庭,尤其是那个储君,在西岳地界,祂可不好对付!老夫也是靠着乌焰山的加持,才能勉强抵挡。” 与此同时。 云雾深处,神庭宫中,一众神灵,正聚集于大殿阶下。 被剑光贯穿的白衣女子,正被金光笼罩着身子,吊着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心念清明,面色苍白,艰难的讲述着今日见闻。 “只是一剑,竟然就有这等威势?” “是什么道术?值岁等人只是被剑光波及,神躯便损毁严重,到现在未曾恢复!” “我当时也在场,因慢了两步,反而逃过一劫。” 几尊神灵言语之间,有着惊惧与庆幸,毕竟这等隔空伤神的手段,他们过去几乎不曾见过! “一个炼丹人的生魂,能有这等本事?!” 突然,身材高大、拿着巨斧的汉子越众而出,单膝跪地,抱拳请战:“请帝君准我出战,在西岳神域,不允许有这么狂妄的人物!既是招惹了神庭,就得付出代价!” 高台之上,穿着白色云锦的青年闭目不语。 这时候,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笑道:“灵将军要出战?但你可知道那人身在何处?在乌焰山的,只是他的一道生魂。” 汉子一愣,最后道:“你是智叟,能否找到他?” 穿着青色长衫的瘦削男子走了出来,柔声道:“先是一个摧山君,闹得鸡犬不宁,等他隐没了,又出来这等人物,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会不会,这炼丹之人,就是摧山君呢?” 祂冲高台上拱手道:“请帝君下令,让各地的城隍、土地、山神、河伯,大搜其领,或联络人城,寻找突然出现的炼丹高手,或能借此一劳永逸。” “准!” 第46章 这要是让我给抓住了…… 自家院中,陈渊睁开了眼,仿佛大梦一场。 三魂投影形成的假神,并不影响三魂七魄掌握肉身,但为了应对神君、天女,祭炼大丹,他还是将大部分心神集中过去了。 “一战过后,理论上收获不小,但要等上几日才能拿到,这是炒期货啊。” 想着,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枚漆黑丹丸悬于掌心,有云雾聚散。 “这观想之丹是纯粹念头,不受限于距离,能随着三魂投影归来,不过是直接吞服,还是祭炼他物,还需筹谋一番,除此之外……” 复盘此番经历,陈渊回忆着两位老神和那天女的种种变化。 “从此世的神灵之身,虽有神位,但也是肉身,不过是被神道符篆转化为神躯,但从冯老将军、黑衍神君的情况来看,分明能血肉转化,念头化形,还有那个所谓的神庭天女,体内藏着异物,显得格格不入,也是古怪。得找个途径,去了解神道的等级划分,才好知己知彼。” 这次与神祇交战后,陈渊就有了冥冥感应,真正对上神庭之日不远,自然要早做准备。 迷迷蒙蒙,众神之念聚集。 那袅袅神道之念勾勒出朦胧身影,将一个个河伯地祇、城隍土地的身形勾勒出来。 身着青衫的智叟,立于众神前方,笑道:“……摧山君应是化身为一名炼丹修士,藏于某处。帝君亲自下令,让诸君在所属神领搜寻善于炼丹之人。对了,先不要与修行之人透露,这些人中有些存着他念,防止走漏消息,除非是可信之人。” 祂将自己的推测,用肯定的语气说出,却又隐去了乌焰山中的惊神之事。 “吾等,谨遵帝君之命!” 各地之神齐声领命后,便各自散去。 智叟立于原地,笑而不语。 “不是未确定炼丹人就是摧山君吗?”身材高大的灵将军从虚无中走出,满脸疑惑,“而且,乌焰山中那炼丹人的生魂碾压了黑衍神君,一剑重伤天女,还能隔空伤神,你怎么不说?” “说了这些,祂们该起其他心思了,怎会尽力做事?”智叟低语道:“你听了炼丹人的事迹都要思量一下,何况旁人?其实,我并非要让这些地祇将人抓住,只要逼迫其人暴露就行,至于炼丹人与摧山君是否一人,何必分那么清楚?宁抓错,不放过!” 灵将军一愣,最后道:“你心可真黑!但那人手段甚高,就算是找到了……” “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人,能挡得住堂堂大势?”智叟轻笑一声,智珠在握,“何为大势?神道便是煌煌大势!当以势压人!” 是夜。 陇城诸世家族长、帮派之主、豪族耆老,刚一闭上眼,便昏昏沉沉、飘飘忽忽,恍惚间行走于雾气大道之上,沿途有花草林木,山石亭台,还有一根碧绿翠竹。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座为云雾笼罩的恢弘殿堂。 “原来是城隍将吾等召唤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在众人议论纷纷间,又有许多人接连显现。 其中一人,高冠博带,渊亭山立,甫一出现,就被众人围在中间,纷纷行礼。 “见过郡守。” 此人正是陇西郡守,曾万。 “诸位客气了。”曾万冲众人回礼,冲着一人道:“赵兄,这几日可是让我好找。” 那人乃是一英俊中年,正是赵氏之主赵解。 他闻言笑道:“可是因犬子提前领军归来之故?” 曾万则道:“不错,柔娘没办好事,我已让人叫她回来,定会你一个交代。” “此事前因后果我已知晓,非是侄女之过。” 两人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 云雾边缘,还有几个人,正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这群光鲜家主们。 相较那些殿堂之人,这些人的衣着略显朴素,身高体壮,眉宇间藏着凶恶,正是诸帮派的当家人、话事人。 沙帮帮主豪名驭正在其中。 “这群货色,居然也被叫来了……” 就在这时。 霞光显现,云雾升腾。 一道模糊不定的身影出现在深处,祂似坐似站,看不清面目,只有个大概轮廓。 众人停下了各自的事,齐齐朝殿堂拱手行礼:“见过城隍!” “诸位不用多礼,此番邀请诸位过来,是要询问一事。”城隍声音清脆灵动,偏又有一股威严,“听闻定宇观新来了位炼丹宗师,诸位可曾见过此人?” “不曾见过。” 曾万问道:“城隍寻此人,所谓何事?” “我也不瞒诸位,你等都听过摧山君的名号吧?” 曾万等人微微一怔。 他们多少都听过此人名号,但不如修行界的人知道的详细。 只知道是个很凶残的人物,杀了神祇! 只有赵解神色微变,但并未出声。 曾万就道:“府君是说,这个丹道宗师,就是摧山君?” “十有八九,”城隍见众人神色迷茫,又道:“摧山君知道的不甚清楚,但振武将军的事迹,尔等都该知道吧?” “这……我等自然是知道的。” 曾万、赵解等人心中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城隍淡淡说道:“振武将军,就是摧山君伪扮!” “什么!?” 众人哗然! 摧山君与振武将军是一人的消息,主要在神道与修行界中了流传,还未完全扩散到凡俗权贵之中,在场众人,大部分是第一次听说,心头震撼,可想而知! 摧山君的名号对他们而言固然模糊,但皆如神话,而振武将军的事迹,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这两个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够凶残,现在突然得知,居然是一个人!? 不对,还得加一个丹道宗师! 有人忍不住低语:“这岂不是传奇话本中的主角人物?” “摧山君就是振武将军?” 赵解脑子嗡嗡直响,想起这几日,两个儿子为各自的机缘斗嘴不休,都说自己碰上的前辈、隐士更胜一筹。 结果,却是同一个人! 待众人稍稍平静,城隍继续道:“摧山君藐视神庭,为恶苍生,神庭要除此恶,特意颁布悬赏。能提供此人踪迹的,可得神庭赐福一次!能协助神庭擒拿此人的,可得神庭赐予一宝!若能独立镇住此人的,神庭可以满足一愿!此谓神庭三赏!” “什么?” “竟是这等悬赏!” “大手笔啊!” 一时,众人沸腾。 豪名驭等帮派之主更是一阵惊喜。 神庭之威何等强势? 权柄执掌山川河海,聚集八方香火! 若能向神庭许愿,纵是一步登天都有可能! “看来,摧山君对神庭威胁甚大!” 深夜,曾万从床榻起身,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等人不能招惹,摧山君是不能将神庭如何,但要毁个曾家却轻而易举。不过,也不能与他亲近,省得恶了神庭,除非他能展现出不惧神庭的手段!” “好在,城隍也不想让消息扩散太快,这便有了转圜空间。”念及此处,他招了人来,吩咐道:“最近不要去定宇观了,也不要去寻什么仙丹妙药!” 赵家的赵解也是一般想法。 “那人麻烦缠身,不能轻易亲近,容易惹祸上身,还是先不告知丰吉、丰祥,省得他们沉不住气!” 似这般想法之人不在少数,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但也有人存着其他念想。 “神庭之愿!何等珍贵!”豪名驭一夜未睡,坐卧不宁,“现在知道的人太多了,若不尽快行动,就没指望了!” 他记起帮中一个小厮,提到有个外乡人,似要铸炉炼丹,还去过定宇观,于是连夜把人叫来,问了清楚后,更是心潮起伏! “很可能就是此人!这是我的机会啊!这要是让我给抓住了,一下子就走上了人生巅峰!不过,摧山君厉害,我沙帮未必是对手,得请人相助……” 一念至此,他心里先就蹦出一人,随即就感到一阵肉疼,但接着又想起了神庭之愿,便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拜访他!” 当日,豪名驭骑马出城,直向城北。 离陇城四十多里处,有座黑浆山。 此山连绵近百里,形似弯月,山中有一口黑泉,一年四季喷涌粘稠黑浆,因此得名。 一路快马的豪名驭,这时就站在黑泉边上,求见山中大王。 “还望黑水君能接见我,我有一桩大生意要与他谈!” 这“黑水君”乃是个熊怪,天生神力,练武资质惊人,年轻时抓了不知多少武人,严刑拷打,逼问武道秘诀,竟让他学成了一身武艺,如今已是先天巅峰! 他倒是精明,懂得见好就收,功成先天后,主动释放善意,如今守着陇城和荒人的贡品,在两边势力都挂名供奉,但只看谁出钱多,才会出手,多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也唯有这等见钱眼开的主,才是一个城中帮派请得起、请得动的高手。 豪名驭正想着,就有个身段妖娆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有狐尾甩动。 “我家大王叫你,跟我来。” 豪名驭快步跟上,盯着那妖女一扭一扭的屁股和尾巴,很是入神,但等他入了洞府,看到盘踞在里面、有小楼那么高的庞大黑熊,赶紧收起了小心思,说起来历。 几息之后,黑熊瓮声道:“二十个金饼子,十男十女,这么大手笔,就是为了让我抓个人?什么人,值这么多钱?你没说实话啊!” “这……”豪名驭一怔,犹豫着要用什么说辞。 没想到黑熊话锋一转,道:“这么点钱,不够。” 豪名驭立刻就道:“得加钱,加钱!只要您老愿意出手,多少钱都好说!” “痛快!”黑熊嘿嘿一笑,“来详细说说。” “是个炼丹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豪名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黑浆山。 等人一走,洞中庞大黑熊扭动身子,发出嘎嘣声响,随后缓缓收拢,化作了一个身穿黑皮战甲的壮汉,毛发旺盛。 “豪名驭这夯货,想赚取神庭三赏,却用那么点东西来打发我!当我不知摧山君之事?黑浆山神早就与我说清楚了!” 他手腕一翻,拿出了一道诏书,冷笑道:“论与神庭的亲近,你如何比得上我?不过,这样也好,受豪名驭的雇佣,将他的积蓄拿到手,再打杀了摧山君,交予神庭!两个好处,我全都要!” 狐女提醒道:“摧山君凶名赫赫,大王当要小心。” “当心?该当心的是他!”黑水君咧嘴一笑,“待我雷霆一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第47章 炉与猫狗 “难得的平静时光,这几日的谨慎和低调,该是奏效了。” 一连三日,陈渊在家中静修,风平浪静。 他借此机会,将二转玄身调理完备,又将几枚炁符重新祭炼,修补了神道霞衣,并进一步加强,一身战力恢复巅峰,还有精进。 “受限于玄身的资质,在不吞服观想之丹、不考虑三次使用魂晶机会的前提下,这已是我一身战力的顶峰,除非能尽快集齐三才之宝,否则就只能在法器、术法、外力上下功夫。考虑到最近的城隍通缉之事,得炼炉一到手,立刻就得行动起来了,搜集材料、炼制法器或者道箓。” 他想起了在铁匠铺外遇到的小厮,对方提及自家沙帮,说有许多可卖之物,其中包括了导气钢,或许还存有其他可用来炼器的材料。 “不过,这个沙帮帮主,大概也被城隍叫过去了,找他交易,未必安稳。” 他已经从竹精童子口中知晓了城隍召集城中大户之事,知道自己能在此城留驻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洞虚界中,神道受到诸多限制,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人念杂乱,繁复多变,因此神道之灵往往不喜轻易现身,而是多用托梦之法,这里的神灵虽有血肉之躯,但神位也是基于香火念头,大概也是一般情况。但另一方面,身处人群密集的大城,神灵想要出手,也很难以远程术法的形式实现,得是真身降临,才能不让神力散乱。” 想着想着,陈渊迈步出门,至于那门框上长了根竹子,他丝毫也不以为意,已然习惯。 竹精童子很是神异,虽说言语跳脱,但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左右也没什么坏处,也就听之任之了。 “客官,你来的正是时候。” 铁匠刘老汉坐在门口嚼着麻叶,一见陈渊来了,立刻来了精神。 “托你的福,非常顺利,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很多,今早就完工了。”他笑着说着,然后就招呼陈渊进屋。 陈渊点点头,在入门的瞬间,目光一撇,看向远处。 依靠玄身本能,他已然察觉到,有几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是他吗?” 远方的屋顶上,有三个人。 两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两个无精打采的,全身包裹的十分严实,其中一个正指着陈渊的方向,询问着。 站着的是个战战兢兢的小厮,闻言赶紧点头道:“就是这个人!十分可疑!还请几位通报黑大王,让他老人家来瞧瞧此人。” “我家大王何等人物?哪能随便什么人,就劳烦他亲自来看?” “我看这人也稀疏平常,都没什么气势,看着也不甚厉害的样子,猞猁,你精通识人之法,仔细看看。”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你记得此人的气味了吗?猎犬?” “离着老远,怎么闻得到?等他走了,去那铁铺一寻就有。” “是不懂遮掩,还是肆无忌惮?这目光中所蕴含的恶意甚浓。话说回来,能选在铁匠铺外监视,八成是和沙帮有关,算算时间,能对上城隍发出的悬赏,挺敏锐的。” 想到了那日碰到的小厮,陈渊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没去找你,反而来算计我。” 这时,刘老汉的两个侄子,抬着一个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约莫一个水桶大小,用麻布盖着,依稀能看出一个大号香炉的轮廓。 “按客官的要求,东西铸成了这个模样。” 刘老汉将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炉子。 炉子通体黑色,能在表面看到一层翠绿翠光,仿佛薄薄一层釉质悬凝在炉身上,细细观察,还能看出血色的不规则花纹,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不时在各处显现,如繁星一般。 炉盖上分布着几处空洞,组成了镂空花纹,炉身两侧是两个角柄,光滑锃亮。 只是一眼,陈渊便生喜爱之意,对炼炉的卖相十分认可。 “刘匠的手艺不错。”夸赞了一句,他取出一块银饼子,拍在桌上,“这是报酬。” “岂敢收钱,那图纸中的冶炼之法,就是无价之宝,何况还有许多技巧……” “这是为此炉的模样付钱,好看的东西,便该得钱。”陈渊右手托起炼炉,一个转身,到了店外。 门口的二丫听着动静,出来看热闹,只觉一阵风吹过身边,那少年客官就没了踪影,忍不住惊呼。 两个侄子面露惊奇,正待询问。 “有甚可惊的?”刘老汉拿了片麻叶放在嘴里,嚼了一口,“拿导气钢做东西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原本不想拿钱,就是怕牵扯麻烦。你们只管干活,其他事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闲事,将今日的事忘了。” 他拿起桌上的银饼子。 “不管好嘴,这东西拿着烫手!” 这些话顺风而行,传入陈渊耳中。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铁匠都懂的道理,有些看着精明的人却不明白。” 将“隐符”贴在身上,隐匿了身形的陈渊手托炼炉,缓步而行。 “这炼炉不大,但锦囊却是装不下,过几日看是否有可用的材料,用炉子将锦囊重新祭炼,拓展一番。” 他想着走着,突然一跃而起,落到了一处屋顶上。 “还真是这小子,沙帮不老实啊。” 两个包裹严密之人与沙帮小厮,就在此处。 那猞猁一边盯着远处看,一边说着:“进屋半天,也不知在弄啥。这人看着身材单薄,不像多厉害的样子,不如出手试试?能打得过,就抓了去,大功一件,打不过么,大王就在近处,他还敢将吾等如何?” “别多事!”猎犬提醒道:“就算看着不怎么样,既然是大王的猎物,咱们就不该动嘴!” “你可真是个忠犬啊!” 猞猁、猎犬说着,又看了一会,见刘老很都出来晒太阳了,也没见着陈渊重新出来,终于品出味来了! “人跑了!” 猞猁与同伴面面相觑。 “咱们一直在这盯着,是怎么跑的?根本没看见啊!” “本事看着不大,逃跑的功夫可不错!但他既然跑了,可能是发现咱们了……” 两头妖说着说着,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这人有问题!” “快去闻味!”猞猁喊着。 猎犬倒也干脆,从屋顶上一跃而落,直奔着铁匠铺就冲了过去。 那沙帮小厮见着这一幕,心中担忧,就道:“两位,小人先把这个消息告知帮主。” “去吧,别在这碍事了。”猞猁摆摆手,觉得找到了目标,便懒得再多问。 小厮蹑手蹑脚的爬下去,撒腿就朝着城南跑去。 猞猁不以为意,但等过了一会,猎犬又左瞧右晃的回到了这一片,接着一跃而起,沉声道:“那人似乎是经过了这一片,然后这个味道……”他做出了个嗅的动作,“一路朝着南边去了。” “南边?”猞猁眼神微变。 猎犬低声道:“这人有点能耐,保险起见,先不去追踪了,汇报给大王吧。” “是这个道理,咱们是被派出来探听消息的!” 很快,两个小妖进了座三进院子,院门上挂着“黑水别院”的牌匾。 正堂。 穿着黑绒大袍的黑水君大马金刀的坐着,见着两人进来,问道:“怎么样?是那人吗?” 猞猁二人去了身上包裹,露出了一个猫头、一个狗头,二妖单膝跪地,道:“那人颇为古怪,看着不怎么厉害,但擅长隐匿,不过属下等还是探到了其人踪迹,该是去往城南了……” “味都记下来了?”黑水君打断了两妖,问了一句。 猎犬赶紧点头。 “好!待需要的时候,猎犬,你给我做先锋,找到那人!”黑水君大笑一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猞猁二妖一见,赶紧问道:“大王,要去何处?” “自然是告诉豪名驭,人找到了!让他拿钱出来!” 猞猁疑道:“可那人未必是您要找的人?” “杀错了,下次再继续找,先让豪名驭把这次的钱给了!好了,莫再聒噪!”黑水君话未说完,已架起黑风,朝城南飞去! 黑风呼呼作响,跨城而飞,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很快,如曾家、赵家、定宇观等势力,便都知道城外那头黑熊又入城了。 郡守府。 “这头熊精修为高绝,又是个见钱眼开之辈,毫无节操可言,必是有人出钱让他来城中办事,算算前后关联……” 曾万眉头紧锁,心中惊疑。 “难道这黑水君找到了城隍所需之人?” 忽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赵家老爷来访。 “快请!” 待人来了之后,曾万迎了上去。 “赵兄,因何事来访?” “郡守这是明知故问。”赵解抬手指了指天,“这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曾万叹了口气,“两边都不好招惹,自是在旁看着。” 赵解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摧山君被发现了,比起神庭,他是弱者,但对吾等而言,却不好招惹,放任他在陇城被人攻伐,万一他逃遁离去,以后迁怒下来……” 曾万尚未答话,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传闻将摧山君说的神乎其神,但归根到底,也就是个先天武者!但黑水君同样是先天之境,而且天赋异禀,有天赋术法,更兼铜皮铁骨,你怎么就能肯定,他能从黑水君手上逃出去?” 话音落下,大腹便便的道士走了进来,居然是定宇观的敬元子! 第48章 谁也能来此,都知是大仓 “兄长。” 一见来者,赵解就接着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 “怕你糊涂,插手先天武者之争。”敬元子语气淡淡。 赵解张口欲言,却被曾万抢先问道:“敬元子道长,定宇观对此事,是何态度?” 敬元子回道:“掌教师兄有意劝和,但吾等皆以为局势尚不明朗,当旁观为上,就把他拦住了。” 曾万问道:“听说,有位修士在贵观炼了上品真丹,此人就是摧山君?” 敬元子神色微变,道:“还不能说两者乃一人,即便是,一两颗珍贵丹药,不足以冒险下注!” 曾万点头道:“不错,至少得如黄粱道的大弟子一般,能压住一城的城隍,才有躲避神庭的资格,我等也才能试着接触。” 另一边。 就在敬元子离开道观后不久,归元子终于得了确切消息。 “陈思道友,还就真是摧山君?难怪来观中的人少了,敢情是怕殃及池鱼。只是城隍连世家之人都通告了,却避开了吾等修士,耐人寻味啊。” 说着说着,他站起身来,便要离观。 “师兄!你要做什么?” “掌教师叔,还望稍安勿躁!莫要忘了,你如今身肩一观兴衰!” 归元子一怔,恨铁不成钢道:“尔等真个鼠目寸光!” “师伯,贺录来访。”正索子忽然过来禀报。 “他来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归元子却是知道的,贺录也被冯老将军邀请了,或许知道什么隐秘,便让把人带过来。 “见过诸位道长,”贺录见着众人,行礼后开门见山:“先前生魂受创,一直修养,但见城中异象,特地赶来告知各位一件事。” 接下来,他就将在乌焰山中的见闻说了一遍他越说,众道人的表情就越是凝固,最后,先前还阻止归元子的道人已经急了:“师兄,还不赶紧去……” “去什么?”归元子冷笑一声,“这么看,确实是用不上咱们了,何必假惺惺的过去?岂非太过势力?” 众人表情尴尬。 侍候在角落的正索子则道:“敬元子师叔,方才似是归家了。” 归元子正要说话。 忽然,坐在众人上首的老道士开口了:“敬元子向来有主张,这事先不要告诉他了,省得走漏消息。” 归元子一愣,叹了口气,点头道:“就依大师兄所言。” 另一边。 陈渊跟着那沙帮小厮,走走停停,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回到沙帮驻地—— 所谓驻地,其实就是个大院,挂着个镖局的门头,却破损严重,连前缀名都看不清楚。 “显然不是什么正经镖局。” 摇了摇头,陈渊仗着隐符,便托着炼炉,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积不小,放置着兵器架、石锁、靶子、木人等物件,正有三十多人在里面操练,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人不算少了,真有什么事,那位帮主一声令下,至少能拉出一支人马在城中闹腾。” 陈渊点评一句,见小厮入了正堂。 “见过帮主,诸位当家的……” “见了人了?确定那人身份了吗?” “见着了,确实有些本事,黑大王的两位手下都跟丢了。” “跟丢了!?这还能跟丢?那你回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 只听了几句,陈渊确定,这沙帮之人是为了神道三赏来擒自己,顿时就没了兴致,也不打算再客气了,当场运转金睛诀,游目四望,将这院落里里外外便看了个通透。 后院中,居然有团翻滚不休的灵气漩涡! “这沙帮可能还真有好东西。” 他当即迈开步子,就朝后院冲去。 和前院比起来,后院就幽静多了,没了汉子操练的粗糙劲,多了几分细腻和温婉来,能见到一个个宫装女侍在走廊、屋舍间穿行。 “女眷不少,这影响修行速度啊,到底是年轻人……” 陈渊顺着灵气的脉络,穿廊过院,直往院中最深处走去,最终停在一座造型奇特的大屋前。 这屋子占地不小,但连一扇窗都没有,大门用铁皮包了起来。 “这种布局,简直就是在昭告他人,里面藏着东西。” 陈渊伸手一捏,将门锁捏的变形,再一下扯掉,接着推开大门。顿时,泛着霉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陈渊朝内一看,见着一排一排的架子,每个都满满当当,什么东西都有。 “东西真不少。” 拿起门口架子上的一本破旧册子,翻看了几眼,他就明白这里为何有这么多琐碎之物了。 他手上这本正是库藏清单,除了列出储物的名称、外观之外,还简单叙述了各个物品的来历—— 陇城卡在了西域和中土商贸的节点上,往来商旅途径此处,多会因沿途的黄沙、妖类、匪找人护卫,沙帮就是干这个的。 “被沙帮护送的队伍,十个倒有五个要遭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反正这西域和中土的稀罕玩意,好多因此落入了他们的口袋。” 放下清单,陈渊以金睛诀扫视,发现这屋里蕴含灵气、神念,乃至神道之力的物品虽不多,却醒目。 “难怪那小厮如此自信,仿佛定宇观给不出的东西,他们这都能找到,今日一看,诚不欺我!” 他将炼炉放在一旁,便翻查起来。 普通的导气钢、药材,都被他一翻而过,很快,五块蕴含灵气的玉石、两件神念内敛的残缺法器、两尊神力显化的泥塑雕像,就被集中摆放在面前。 “此界果然也有灵石,而且成色尚可,这灵石凝聚的灵气,比游离于天地间的更为浓郁,只要方法得当,便能抽取出来,无论是用来炼宝,还是练功,都有助益。这五块色泽不同,属性相异,修士若用,还需精炼,我一尸体,就是囫囵吞枣也无甚要紧。”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两件残缺法器上。 一个是破旧白幡,画着许多符篆,鬼气森森;另一个却是根毛笔,表面有一层暗淡光芒,但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白幡虽不吉利,但与我相性最合,稍加祭炼就能趁手,还能用来作为炼物资粮。至于这根笔,灵光暗淡,残破不堪,不知还能否修复,但聊胜于无,大不了抽了神念来施展术法。” 想着想着,他又看着两尊神像,没有贸然探查。 两个神像模样怪异,一个头大如斗,身缠两龙,一个三头六臂,模样有几分熟悉。 “神道之物,牵连甚广,这两个雕像,一个和黑衍神君的观想之相相似,另外一个模样古怪,不似中土之物,等带回去,准备齐全了再探。” 抬手一摄,将炼炉摄到手边,陈渊打开盖子,将寻出的东西一股脑都放了进去。 “不过,这些东西虽然都不错,但也不至于引起灵气变化,肯定还有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他凝神双目,放出神道之念,一点一点的探查。 几息之后,神力触动了屋中角落一物,陈渊心头一阵嗡鸣,旋即神力沸腾,泛起阵阵灵气涟漪,朝外界扩散! 沙帮正堂中,帮主豪名驭听着帮众小厮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这黑水君的手下也不甚靠谱,这人进了铁铺,居然没发现什么时候出来的……” 正说着,一股强横威压骤然降临! 咔嚓!咔嚓!咔嚓! 屋中的桌椅震颤出声,似是将要散架! 豪名驭深吸一口气,靠着气血六重的修为,硬顶着压力,站起来,朝门外拱手道:“恭迎黑水君!” 黑水君?! 其他几个当家面面相觑,随即明白过来。 “大当家的,你竟请了这人,这是耗费了帮中多少资财,你……啊!” 话未说完,此人惨叫着抬起双手,堵住了胸前的血窟窿,缓缓倒下。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噤若寒蝉,连豪名驭都是脸色一变,很是难看。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豪名驭,你这个帮主当得不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帮你清理门户?省得事后被你借口帮众不从,拖欠报酬!” 高大的黑水君走了进来,到了豪名驭身前,将后者一推,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座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屋里的众人:“怎么样?我就是来了,谁不服?站出来!” 被他扫过的人,都低下了头。 豪名驭艰难的挤出一点笑容,躬身道:“黑水君放心,不会有任何拖欠……” “这话我可不信,还是先拿点东西,安安心。听说沙帮藏库中好东西不少,我既来了,正好……”他忽然神色一变,“好贼人!敢到本君的库藏中偷窃!” 说完,也不理旁人反应,从座椅上一跃而起,架起黑风,撞开了屋舍,冲向后院! 呼呼呼—— 黑风扫过,满屋的当家们被劲力波及,哀嚎处处。 豪名驭勉强抵挡住了,心里却是一颤。 “我沙帮的库藏,什么时候成了他黑水君的?不对,他说有库里有窃贼!?” 沙帮藏库。 陈渊循着神念感应,从角落里找出了个檀木盒子,打开后看到了一朵洁白莲花。 花有九品,每片花瓣都散发着点点晶莹。 陈渊瞳孔一缩,只是一眼,就感心念压抑,有几分眩晕! “这朵莲花——” 念头未落,警兆忽显! 陈渊当即盖上木盒,塞进炼炉,脚下轻点,整个人向后急退! 轰隆! 一人撞碎了屋顶,双脚踩下,竟似千斤坠地,砸在陈渊方才所在之地! 整个屋子的地面一颤,彻底破碎! 狂暴气浪以此人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 “好凶悍的战法!好浓烈的精气!” 陈渊眼中金光一闪,瞧见了九个精窍汩汩涌动,劲力圆转,笼罩其人,形似无形护罩! “九窍贯通,先天巅峰!不仅如此,妖体强横,铜皮铁骨,单论体质,不在骸道人之下!” 他毫不犹豫的将骸道人作为计量单位。 “能躲过去,有点本事!”来者自然是黑水君,他看着陈渊,冷冷一笑,“有被我打杀的资格!” 第49章 这钱我不赚了! “口气可真不小。” 陈渊眯起眼睛,体内劲力鼓荡,准备一击攻杀! 这大妖的武道修为不在骸道人之下,但只要还是先天巅峰,便受到精力限制,最多只有八象之力。 而陈渊玄身二转,本就身具十象,这还不算其余手段,就算抛开炁符、飞剑,只是一身神道霞衣,便能化他人之力为己用,与自身之力叠加,已是凌驾于此世的先天巅峰,就算天赋异禀、铜皮铁骨也遭不住。 这还是魂晶没有送过来,魂晶若是送过来,消耗一枚,引发灵光,十个黑水君都不够打的! 就是这动念间的功夫,那头黑熊精浑身劲力炸裂,筋肉膨胀了几分,往前一扑,气血劲力凝成一股,被他挥手拍打出去! 嗡! 腥臭黑风滚滚,就是无数气刃直指陈渊! 哗啦啦! 沿途的架子、地板尽数破碎,半个屋子都崩解开了,各种琐碎物件漫天飞舞! “我的库藏啊!”屋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这时,一枚晶莹剔透、内蕴云雾的结晶,从角落里地板暗格飞了出来。 “萦梦魂晶?” 陈渊一见此物,一个闪身,便从容的自黑风笼罩中脱身,将那结晶拿在手里。 “没想到沙帮连这东西都有,还藏的这么严实,不是这大妖,险些都要错过了。” 黑水君的声音从旁传来,声音里多了些凝重—— “能从我的攻杀中脱身,想必你也用出了浑身解数吧?但能做到这一步也不简单,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窃贼……” “他就是那个去铁匠铺的人……” 略显孱弱的声音传来,却是那小厮葛罗拓被豪名驭提过来,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认。 “原来是你!你敢主动过来!胆子不小!” 陈渊没有理会,而是一抬头,凝神感悟。 “面前这头大妖不是问题,但除了他,还有人在关注此处!” 这黑熊精落地的瞬间,陈渊就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念,徘徊四周,不时靠近,想窥探自身跟脚。 “这飘忽不定的感觉,定是神道所为!是了,神道三赏也好,沙帮雇大妖也罢,背后都是神道怂恿!若不能将这根子拔除,接下来肯定是不得安宁!但祂若待在神庙、神龛中,借着主场之力,却是无从下手,眼下正是个机会,将人给引过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萦梦魂晶,定下计来,死气一转,盖住了四道精窍,只显露出八个,却鼓荡的这八个精窍震颤汹涌,澎湃激昂! 伪装成比之黑水君稍弱一筹的模样。 “先天?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可惜,碰到了我!” 黑水君狞笑一声,两掌往前一拍! 哗! 雄浑的气血自两掌之中迸射出来,汇聚一股,宛如龙卷,朝着陈渊轰去! 陈渊压住反击念头,怕打得兴起,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力度,打杀了这头黑熊精,所以气运炼炉,挡在身前! 轰! 猛烈的气血龙卷爆发开来,直接轰破了屋舍与院墙,连带着将陈渊一起冲到了长街之上! “此人已是强弩之末!” 黑水君心头念起,两脚一瞪,身形膨胀的更加厉害,天赋神力与雄浑气血结合在一起,随拳头一挥,竟化实质,成一道血色匹练! 霎时间,浓烈的血腥味、震耳欲聋的吼声传遍长街! 长街之上,一座座楼阁、茶肆、酒馆、民居中人影晃动,早就布满了城中各个大家世族、宗门帮派的探子。 早在黑水君驾驭黑风落下,踏入沙帮院中之时,他们便接连赶来潜伏,安静观望。 这陇城的一干势力,已是打定了主意两不相帮,在局势清晰之前,坐看局势发展。 此时血色匹练呼啸而出,横扫长街,立刻引得他们的惊叹! “这黑水君好生狂暴!” “与他交手的人就是谁?” “黑水君本就凶名赫赫,能与他缠斗的,至少是先天之境!先天武者!快!快通报家中!” “这与黑水君敌对之人,修为至少也是先天巅峰!但过去不曾有过踪迹,又是藏于市井,虽然样貌与智叟描述的略有不同,但眼下这个时候,结合先前定宇观炼丹之人的传闻,十有八九就是摧山君!” 有着这般想法的,不光是探子,暗中窥视的陇城城隍,也是眉头紧锁。 那位神庭智叟在传讯各地山神河伯、城隍土地的时候,刻意隐去了关键,也不说是推测,直接就把炼丹修士和摧山君联系在一起,因此这陇城城隍这时歪打正着,便认定这出手的,是那摧山君了! “只是,这人凶悍,单靠黑水君一人,怕是力有不逮,可别让这摧山君跑了,那就浪费了这一番机会……” 黑水君能踏足陇城,本就有祂的默许,现在一看黑水君每一拳打出去,都好像能压制敌人,仿佛下一拳就要取胜,可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击,城隍就坐不住了。 眼看这局面继续持续下去,各大世家的想法怕是要有动摇,城隍终于不再犹豫。 “还是得助他一臂之力,只是此处人气鼎盛,那人气血雄厚,又是白日,无法以梦境袭扰,些许神将、神仆,根本不是对手,那便得神躯亲临了,才可一锤定音!” 既有决定,祂便不耽搁,省得夜长梦多,神念一转,城隍庙中的泥塑震颤着,一道道泥沙碎片簌簌落下,在庙中香客惊讶的目光中,一道金光从中飞出! 沙帮门外,长街之上。 忽起阵阵疾风,有淡金色的氤氲在街边浮现! 在众多探子的惊讶中,一道模糊而又威严的身影自天空显现,似是个身披白纱的女子,祂飘然而至,立于长街尽头,抬手朝着交战中的两人一指。 嗡! 神力坠落,镇住陈渊之身! 雾气弥漫,封锁整条长街! 来了!果然上钩了! 陈渊精神一震。 “城隍?真个多事!”黑水君冷笑一声,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手掌一翻,就朝陈渊的头上印去,“这神道、人道、钱道都在我这边,你何必还要负隅顽抗?乖乖的上路吧!” 当! 但下一刻,炼炉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嗡嗡嗡! 他这一掌所蕴的雄浑气血、天生神力,打在炼炉之中,如敲大钟,震颤中尽数反弹回来! “唔!” 闷哼一声,黑水君满脸的惊讶与迷茫! “这是什么宝贝,能挡住我的一击!?” “寻常导气钢所铸,不过被我灌注了气血。”陈渊拎着炼炉直冲过来,城隍既然现身,那他就必须要速战速决! “寻常导气钢?不可能!嗯?不对!你是怎么挣脱神道束缚的?”黑水君心头一颤,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的生出警惕,可惜已经太迟,陈渊彻底摸清了他的底细! 十二精窍齐齐喷涌! 陈渊甚至无需借用炁符的增幅,爆发出来的气血,就已经凌驾于黑水君之上了! 这黑熊精一呆,明白了什么,赶紧道:“为认输!认输!这就走,这就走!这钱我不赚了!” 可惜,陈渊理都不理,炼精大圆满的十象之力轰然爆发,灌注在炼炉之内,陈渊甩手一抡! 当! 撞击声在整条街的上空回响! 炸裂之力将这黑熊精打得胸骨炸裂,口中鲜血狂喷,被抛飞出去! “啊!!!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的!我定金都还没到手啊!” 咆哮声中,黑水君身形快速膨胀,本就茂密的体毛快速长长,覆盖全身! 轰隆! 转眼,他原形毕露,成了个小楼般高大的黑熊,落在地上,压得房屋崩毁! 这黑熊满眼通红,全身硬若钢铁,两条熊掌一挥,就是狂风,撕裂屋舍,破碎街道! “不好!黑水君不惜损耗寿命,化作原型了!快跑!” “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毁了定山十三寨,三百多口人一夜死绝!” “疯了!赶紧逃!” 惊得一众探子也无心潜伏躲藏,纷纷奔走而出,与周围的住户、路人齐齐奔逃! “全给我死!” 黑熊猛地跃起,气血自毛孔中涌出,顺着庞大身躯落下! 威压阵阵,八方震颤,若让他一下砸实,怕是整条街都要崩毁! “困兽之斗!” 陈渊亦拔地而起,气血如浪,五脏震颤,精源喷涂,胸中炼符燃烧,劲力突破十象局限,灌注炼炉之上,炉中生出一点气血之火! 随后,炉身转红,直砸在黑熊额头上! 啪! 惨叫声中,那巨大熊头直接炸裂,红白如雨,洒落街头! 巨大的身体更被滂沱巨力打得飞了出去! “啊这!” 奔逃中的众人缓缓停步,瞠目结舌! 随即,他们明白过来! “现了原形的黑水君,被直接击杀了!” “这人一直在隐藏实力!” “快!快把消息通报家中!” …… 远处,刚从院中冲出来的豪名驭见到这一幕,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下身已经湿润。 后面,小厮葛罗拓更是双目圆瞪,浑身一抖,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他给吓死了! “只是两下,黑水君就……不对,他是故意引我出来!” 长街尽头的白衣城隍,仿佛才回过神来,长袖一甩,化作一缕白光,拔地而起! “跑?你跑得了吗?” 话一出口,陈渊眼神微变,惊觉此言很是反派。 “就差几个桀桀桀了……” 想归想,脚下不慢,他人若闪电,疾冲而去! 看着这一前一后离去的两道身影,众探子更加凌乱。 “城隍,城隍被这凶人吓跑了!” “快!快通报家中!” 第50章 拘得神鬼魂 离着沙帮所在长街不远,就是陇城最繁华的大街,有酒馆茶肆、教坊勾栏等豪奢之地,有名人骚客、世家公子流连。 飞将楼中,赵家的两位公子,正与几位好友喝酒。 “丰祥,听你之言,振武将军确是能人,万军阵前一剑斩了荒人的三百多个供奉,但……” 两人共同的好友,有陇西郡第一才子之称的马恳,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问道:“咱这西北,一共才有几个供奉?” 旁边有人出言:“传闻多以讹传讹,离咱们太远,不如赵家大郎的仙缘真实。” 马恳也道:“入了趟山林,见了位隐士,看了场神道更迭,有了场机缘,不仅病根尽去,连武道都无须苦练,便有进境!这是什么?这是正儿八经的仙缘啊!” 赵丰吉赶紧阻止,可惜晚了。 赵丰祥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道:“振武将军之威,亦是我亲眼所见,乃兵仙之流!你等不信便罢了!”接着作势欲走。 “急了。”马恳也赶紧起身,“二郎,吾等并无恶意,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不说这个了如何?” 赵丰祥冷笑一声,正待开口。 突然! 轰隆隆! 大地震颤,远方轰鸣,阵阵气浪连绵而至!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感到屋舍摇晃,众人都是脸色大变,以为地震来袭,哪还敢待在屋里,当即便急切着离开,有的干脆开了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再看整条街上的一座座楼阁屋舍中,如此做法的人比比皆是! 这也是西北的民风淳朴,人人好武,哪怕是世家公子也有胆子从二楼、三楼跃下,当然,受伤者不在少数。 可等到了外面,见屋舍固然摇晃,但逐渐平息,众人不免疑惑。 这时。 呜—— 破空声响,庞然大物跨空而来,挟着汹涌疾风,带着红白雨点,呼啸而至! 哗啦啦! 待得雨点落下,处处皆有腥臭! “这什么!这么臭!” 轰隆! 众人正在抱怨,听得一声巨响,那庞然大物跌落下来,将小半个飞将楼给压塌了! 一时间碎木飞溅,烟尘飞舞! 许多人惊慌疑惑,不明所以。 但也有胆子大的,缓缓靠近过去,随后惊叫起来! “好大的一条狗!但狗头,狗头被打爆了!” “狗你个头啊!这是熊……这是……这是黑水君啊!” “黑水君被人攻杀了!?” 一阵呼喊过后,场面更加混乱! “黑水君死了?” 马恳远远看着,表情凝重。 “他是先天巅峰的大高手,会能死在这?” “若是黑水君身死,可不是小事!”赵丰祥说着,忽然心有所感,一抬头,见着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凌空掠过。 “这是!” 他瞳孔一缩,感受到了神圣气息! “城隍!?”赵丰吉也面露诧异,“我曾在城隍庙中见过祂一次,难道是祂打杀了黑水君?” 话音刚落,就又听破空声传来! 一道身影以快疾之速穿过长街,身形模糊,手中似乎还托着什么东西! “你真以为跑得了?” 一声划过,这人转眼远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隐隐猜到了什么! “有人在追杀城隍?!” 狂风呼啸,乘风如仙! “你若再苦苦相逼,莫要怪本座不容情了!” 城隍行正疾,却甩不掉身后那人,便在奔走间掐动印诀! 顿时,地脉震颤,有一缕缕神力升起,只是周遭民户众多,被各家灶台吸纳了不少,转眼只剩下七成,却依旧掀起淡金色的云雾浪潮,宛如一只只大手,转眼笼罩陈渊。 雾气之内,有巍峨神庙、群鬼游荡,扭曲虚实,郁郁葱葱的通天巨木萦绕四方,遮天蔽日。 转眼之间似乎换了人间,将陈渊摄入到了幽冥之中,迷失在鬼蜮之内! 神庙巍峨,古木葱茏! 陈渊意识中一阵飘忽,仿佛三魂七魄都要被摄取出来,坠入冥土鬼蜮,流连其中! “神道幻心,拿捏人念,确实是四两拨千斤的好手段,可惜你找错了人!我的三魂七魄和道心意念,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下一刻,胸中铜镜月华一闪,三魂七魄显化镜中,挥手破开了层层迷幻! “啊!” 城隍赫然受了神力反噬,从空中跌落下来。 “这城隍力量不低,但战技生疏至极,要将祂拿下来,或许都不用动用萦梦魂晶!” 陈渊撕开雾气,直冲过去! 城隍见状心头一惊,而后乱了章法,返身一抓! 哗啦! 霎时间,仿佛有千百万人影在祂身后摇曳,齐齐伸手一抓! 万民之念! 万民之愿! 滚滚民愿,本就是城隍的依仗,更是其根本,轻易不会拿出来与人攻杀,凡有损耗,都会影响根基! “步步紧逼,真以为我是软柿子?打杀了一个黑水君,就觉得自己了不得?神道之威,远在武道之上!” 民愿汹涌,千夫所指,乃是最为暴力、最为直接的攻杀之法,既损性命,也乱心念! 眼看万民之念就要临身,陈渊轻轻巧巧的一甩长袖。 嗡! 代符闪烁! 代陈渊受住了神道侵蚀! 他从容脱身,一步来到了满脸惊骇的城隍跟前! 城隍因施展万民之念,反被拖住了身手,眼睁睁的看着陈渊近身,只能激发护身的神道之光化作护盾! 陈渊一手抓出,阴阳死气流转变化,阴退阳进,又有烁符灼烧,令死气化作雄浑阳刚,刚烈如火!灼烧神道之光! 轰隆! 烈气烧开了屏障,陈渊的这一手便破开了神道屏障,抓在城隍的脖颈之上! 雄浑的热浪,撕裂了神道迷雾,露出了城隍的真面目! 这赫然是名娇媚女子,约莫二十多岁,黑发如绸,垂落腰际,身上更有点点神光正在不断显现,正对陈渊怒目而视! “你的力量其实在黑水君之上,或许都有大宗师的程度了,但运用法门太粗糙了,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成,真不知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陈渊掌中一枚泛光的炁符落下来,印在女人脖颈之上! 闭,从门,意为闭合、壅塞、禁绝! 闭符,这是他趁着三日空隙,专为神道准备的炁符,能封闭神窍,隔绝香火! 此界的神圣皆有肉身,断了香火不得补充,闭了神窍,难释神力,表面就如肉身凡胎一般,只剩下浅薄的血肉武道。 这闭符一入其身,城隍身上的神光雾气彻底消散,充盈体内的神力迅速衰减,轻盈的身子陡然沉重,十几年不曾体会过的血肉苦闷,袭上心头。 女子当即慌乱,但随即镇定下来,怒视陈渊,道:“摧山君!你夺了鹿首山神的符篆尚嫌不够!还要来抢夺陇城的城隍之位?” “你误会了,我对城隍之位毫无兴趣。”陈渊摇摇头,没也不否认身份,既然出手擒拿了城隍,那不管是否是阴差阳错,距离真正暴露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一战过后,联系前后变化,以及那黑熊精的一二言论,陈渊大概猜出了今日之事的全貌。 “低调谨慎了好几天,连打杀黑衍神君这么大的动静,都用假身份瞒住了,没想到去个地方帮派挑选物品,会阴差阳错的暴露,真是时也命也。但这样也好,不装了,擒了这背后算计谋划的城隍,其实道心舒畅!” 既然暴露,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擒拿城隍,争取时间! 至少,在这城隍空缺的时间里,神道想要动手,需要多费功夫。 想着想着,他提起城隍。 城隍挣扎了一下,见毫无作用,却兀自不愿低头,冷笑道:“别看你连黑水君都杀了,但再厉害,也只局限于先天!莫说与我家帝君相比,就算是比之四大宗师,也不是对手!待神庭来人,你逃无可逃,死路一条” 陈渊停下步子。 女人一挑眉:“怕了?你虽封了我的神力,但动手前我便传了消息,说是寻到了你的踪迹,你已暴露!” “西岳帝君的境界,在四大宗师之上?”陈渊也不管其他,反而问着:“神道境界是如何划分的?与武道如何对比?” 女人傲然道:“帝君自然凌驾于大宗师!如今不再是人道纪元,而是神道为尊!” 陈渊想到《修行见闻》中提到,超越大宗师后有飞升的可能,怎的帝君还要滞留,还要登什么基? 想到这,他索性问道:“加持了神位,就不能飞升了?” “你知道飞升之事?”女人一惊,但马上冷冷道:“休想我告诉你!” 陈渊眯起眼睛,看得女城隍心中发寒,随即他摇了摇头:“算了,回去再问,这里不是问话之地。” 女城隍还待挣扎,被陈渊一掌拍在胸口,闭过气去,而后迅速远去。 几息之后,就有僧侣、道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见着民愿残留,烈火痕迹,一个个面色剧变。 “城隍呢?难道……不可能!神道玄妙,纵然不低,也不可能被擒!” “城隍也许不会被擒,只是败走,但连城隍都拿不住那出手之人,说明这人修为之高,直逼四大宗师了!他只要不主动踏入神域,只在人道之城里行走,又有谁能制得了他?” “城中各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咱们先去城隍庙拜见城隍,问问详细情况吧。” “什么?黑水君死了?” 郡守府中,曾万得了消息后,眉头紧锁。 传讯之人跟着又道:“不仅如此,那位城隍老爷也出手了,结果没能制住人,反而被惊走了!” “城隍都被惊走?这虽然不是能力压城隍,但也不算差了,比之那位最有希望成就大宗师的黄粱道首徒,也差不了多少了。” 曾万来回踱步,有些拿不定主意。 “失策了!能与一地城隍抗衡,至少是不惧城隍,就证明有资本抵挡神庭追捕,那便有了拉拢价值。只是,连成和黄粱道交好,那黄粱道与摧山君有仇怨,这就有点难办了……” 想到最后,他叹了口气。 “反而不如他赵家爽利了,赵解的两个儿子,都和摧山君亲善。” 殊不知,被他念叨着的赵解,在得知黑水君身死的消息后,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到底要不要去接触?兄长回去的时候再三嘱咐我,要三思而行。” 这时,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两位少爷有急事在外求见。 “也好,让他们进来,我有话和他们说。” 第51章 神道有品 “父亲,我等今日在飞将楼……” 赵丰吉、赵丰祥一进来,就见到其父赵解坐在主座,神色凝重。 “你们想说的事,为父已经知道了。”赵解指了指边上,“先坐,有事要和你们说。” 见他这般郑重,赵家兄弟便都按耐住心中念头,各自坐下。 赵解没有急着说,而是端起茶杯,正要轻饮。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赵丰吉兄弟二人看过去,见是家中的秦老管事。 “见过主君、两位少主。”老管事先是行礼,上前两步,对赵解道:“主君,李家、郑家、刘家、司马家都派了使者前往定宇观。” 赵解眉头一皱,就道:“这是见了那人的手段,沉不住气了?可到底牵扯到神庭!神道玄妙非常,城隍只要在所属之城就是先天巅峰,如咱们陇城这样的大城,更近乎是大宗师,武者不能到这个层次,是无法抗衡神道的,须知……” 哒哒哒——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来的是秦敢。 他见得屋里的几人,一一行礼,又对老管事叫了声父亲,跟着才道:“启禀主上,郡守府派人过来传了个消息。” 赵解见他来得及,便问:“什么消息?” “说是,”秦敢压低了声音,“有人去了城隍神像前颂祷文,但无任何回应,有郡守府的供奉说,城隍……城隍可能是被人擒了。” 整个厅堂陡然一静。 啪嚓! 赵解手一抖,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为几片。 “咳咳,”他顾不得让人收拾,就道:“这个,神道神庭,对人口大城的影响力十分有限,毕竟神祇都受困于地域,一旦所属城池的城隍被压制,那强横的武者大城之内几无敌手……” 赵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知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赵解也顾不上二人,想起一事,就问老管事,道:“有几家已经派人过去了?” “正是。” 赵解立刻正色道:“说实话,神庭不会真的做出毁家灭门之事,即便招揽了这等强人,最多受到神庭打压,但只要能够疏通上下,多奉香火、财货,过个几年也就平息了风波,家中还能添一强援,多一个供奉!” 老管事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家主看着是在解释其他几家如此行动的原因,实际上也是在说服自己,他到底是动心了。 赵丰吉和赵丰祥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能察觉到父亲话意的转变的,只是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赵丰吉忍不住就道:“父亲,祖父说过,凡事当有坚持……” 赵丰祥也道:“是啊,世事难有对错,但最忌左右摇摆。” 一见两个儿子忍不住劝谏起来,赵解便要分说。 哒哒哒—— 又是脚步声传来。 这次来的是秦勇,他也是行了一遍礼,也冲着老管事叫了声“父亲”,跟着拱手道:“主上,刚得到消息,那位的住处找着了!” “哦。”赵解点了点头,然后明白过来,当即就起身道:“大郎、二郎,你等随为父一同过去,可能还要你等出面。” “啊?” 赵家兄弟对视一眼,越发迷惑。 陈渊回到自家院子,便察觉到有人曾经来过。 “有人潜入过?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反正我将城隍擒了,在城中暂时没什么制约,是继续留着,还是当场跑路,都能灵活决定。” 他将女子随意往草地上一扔,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炼炉放好,摆弄了几个角度,还是觉得不够完美,游目四望,顿时了然。 “少了个展示架,最好是分隔带玻璃的那种……” 啪叽。 泥土一鼓,翠绿竹子从地里面钻出来,节节高升,转眼就一人高下,然后一转,化作一个童子。 这绿衣童子看着地上女城隍,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劫了个女的!”说着就要去上下其手。 城隍一惊,奈何她浑身被封,动弹不得。 “小竹精,我问你,什么人入了院子?”陈渊一把将小童抓过来,问着。 小童捏着鼻子道:“是个猥琐的老道士,身上臭烘烘!被我一吓,就慌忙走了。” “道士,定宇观?上次去的时候,没遇到有什么邋遢道士。”想了片刻,陈渊就收拢思绪,“算了,暴露的够多了,债多了不愁,先把要问的问清楚再说。” 一念至此,陈渊看向女人:“现在没人干扰,把神道的划分之法说出来。” “你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女城隍面露讶然之色,“你真是摧山君陈深?” 陈渊就道?“不是你觉得我是陈深么?难不成,还能是陈浅?” “原来如此,你是真不知神道玄妙,难怪敢做下那般大不韪之事!”女城隍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将知道的告诉你,让你知道神道之重,然后迷途知返,还不晚,以你的修为,留下有用之身,为神道奔走,也是天下苍生之福。” “嗯?”陈渊注意到此女的神态与刚才相比有了些许变化,心中一动,凝神于眼,金睛诀探查起来。 便见这女人体内,被封锁在内的神位里无数念头涌动,但因闭符的关系,无法泄露出来,更不能与此女念头相容,先前的高傲、恼怒、痛恨等极端情绪,竟都逐渐消散。 “神位扭曲了这女人的性子?这什么神道?越发邪门了。” 女人不疑有他,已然说道:“我等神道,与气血武道、神念道术皆不相同,由品级注定,一得神位,神力加持,立刻就能凌驾于武者之上!” “然后不得寸进,这个我已经知道了。”陈渊打断了对方,试探着道:“大宗师再往上,一旦打破桎梏,甚至能白日飞升,又怎么会不如神道?” 女城隍就道:“自从绝地天通,武者止步于大宗师,想要更进一步,便要受天地之忌,只有衰亡一途!此亦人道衰退,神道兴起的表现。” “绝地天通?天地之忌?”陈渊回想起脱困时的雷劫,这其中有没有联系? 见他疑惑,那女人又道:“一般而言,想要承载神位,至少也得是气血七重、。” 陈渊点头道:“我记得鹿首山神是九重武道时得了神位,他所得的是什么品阶的神位?这个神道品阶,你可以详细说说。” “小山神、小水神与村镇土地之神,多是下品神位,只要武道七重就能承载,下品神祇吸纳香火,凝聚神元,施展术法,神元近乎不绝,堪比武道九重!” 女人正色道:“而如我这般的大城城隍,以及大水系、大山脉的地祇,便是中品神位,那鹿首山君就是中品神位,可秉承香火神念,外放万民愿念,构造神道虚域,在自家庙宇中,就相当于先天巅峰!就算是离开庙宇,只要还在神位界域,也有先天之威!所以,我会输给你,纯属……” 这么说,当初多亏我出手快?但鹿首山神也动用了神力,最多也就先天层次,而且他的神位被我提炼了,也没觉得能堪比大宗师。 想着想着,陈渊懒得听女人吹擂,干脆打断:“上品呢?是否便是西岳帝君的层次了?” “帝君座下的使者、相国、大将军,才是上品神位,能血肉转化,虚实不定,还能以神道之力,掌控天地元气,凝聚观想之相!甚至短暂离开所属神域!堪比大宗师!在本源神域、所属庙宇中,力量还能超越大宗师!” “原来如此,冯老将军、黑衍神君其实是上品神位!这就已经超出大宗师的层次了?”陈渊听到这,明白过来,旋即心中一动,问:“帝君还在这之上?” “帝君宏伟,不在品阶之内!乃超品之神,神威如海,不是我等所能测度!” 陈渊眯起眼睛,心中盘算。 “这女人的话不似作伪,这就有些复杂了,那西岳帝君的位阶,比我预计的还要高,至少都是炼气阶段了!三转玄身都不见得能对付得了!” 陈渊的尸解玄身虽是祭炼法门不同,但每一转都对应着相应的境界—— 一转,相当于炼己筑基大圆满,也就是武道九重、下品神位; 二转,则相当于炼精圆满,也就是先天武者、中品神位; 三转,则对应化气圆满,对应大宗师、上品神位; 四转,才对应炼气圆满,补全了命格五行,炼出了真元金丹,或许才能对应西岳帝君! “即便集齐天、地、人三宝,成就三转玄身,也才相当于‘化气圆满’,堪比上品神位,但和西岳帝君之间,还有差距。更不要说,这三才之宝,目前勉强就得了一个,余下两个还没影子呢。” 边上的女城隍见他皱眉不语,以为他是知晓了神庭威严,心中惊惧,暗暗得意,就道:“若知晓厉害,现在认罪还来得及,你……” “聒噪!” 陈渊一挥手,闭符运转,将女城隍的嘴一并封上,而后沉思片刻,有了决定。 “玄身三转尚无头绪,何况四转?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法子,就是祭炼护道之法!我的玄身受功法限制,不得三才宝,不见气藏神,但外炼护道法,不在此框中!” 一念至此,他摸了摸锦囊,想着里面的尸王白骨丹。 “白骨丹,有作为外丹的底子,除此之外,还有萦梦魂晶,可引出残缺的本命灵光,这两者运用得当,就算西岳帝君化神了,也有一战之力!” 修士性命双修,到了炼气化神时,就能将一身性命精华、真元灵念,混元一统,结成一颗无漏金丹,也就是内丹。 但凝聚金丹,要将性命混元为一,一旦成就,再难再改,所以修士筑丹,往往慎之又慎,没有万全把握、完善准备,不会踏出这一步。 可若不筑丹,道行有限,有些难关又过不去,于是便有了外丹之法。 外丹,和九转尸解篇一样,也是护道法诀。 用凝结金丹的法门,在身外炼丹,便是外丹! 外丹一成,真元伴生,与内丹效用差不了多少,用之于内,能镇压命格百念,用之于外,能避邪诛魔! “我若能炼成外丹,战力相当于炼气修士,比大宗师都高出一个阶段!” 考虑到自己还牵扯着神道、黄粱道的因果恩怨,能在与两家真正对上前,炼就一颗外丹,乃上佳选择。 “不过,外丹难炼,一个不小心就要崩毁,浪费了材料。” 想着想着,陈渊的目光又转到了尸王白骨丹上。 “若只有这一颗丹丸,加上我手上的积累,最多有两成成算,但现在多了一颗观想之丹,能增加几分胜算,但也不超过五成。若成了,自是一步登天,外丹镇压气运,战力直达炼气修士;可若是不成,种种积累,连同白骨丹内还未参悟的尸修功法,都得损耗,局面更糟!” 想到这,他微微叹息。 “时间还是太紧了,若多搜集些材料,再去开炉炼丹,成算更大!现在这样,就有赌的成分!” 正想着,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得外面传来阵阵嘈杂。 外面,僻静巷子之外,几辆马车缓缓驶来,有的载人,有的拉着大箱子,车马一动,巷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都是值钱物件。 到了巷子门口,马车上下来个锦衣中年人。 “礼单拿来,到了地方,先送进去!奉申贺敬!” 第52章 先生只管吩咐……【求追读啊!】 “什么情况!?” 巷口熙攘,隔壁院子的红衣女子她从门缝朝外窥视,见巷子口聚了好些个人,当即紧张起来! “这么多年的蛰伏,要止于今日吗?” 想到自身大仇,她不禁绷紧心弦,想着是出去和他们拼了,还是趁机逃跑…… “当初买这个宅子,耗费了我全部的积蓄,而且传承功法还未炼成……” 当她犹豫不决之际,门外众人经过了她的门前,到了陈渊院外。 “陇城刘氏前来拜访,还望先生不吝一见。” “原来是来找那怪邻居的!”红衣女子长舒一口气,却又好奇。 不等她细想,巷子口又是一阵混乱,这次来的人更多。 “刘兄,不地道啊,得了消息不说通报与我等,自己跑过来。” 话落,也不等回应,一个个管事便蜂拥而上。 “陇城李家……” “陇城司马家……” 正热闹,巷子口又一阵喧哗,赵家父走了进来。 “原来诸君都得了消息。”赵解见着几人,指了指两个懵懂迷茫的儿子,“巧了,赵某是听闻了那位先生在此,正好和两个儿子有旧,带着他们来拜访、致谢。” 他也不多说,领着两个儿子就上前敲门,恭声道:“赵家赵解,挟犬子赵丰吉、赵丰祥,前来拜访。” 众人见他这样,不以为意,毕竟他们自报名号后,里面也没回应,这赵家主君自己上去,就能有区别? 正想着,门里传来了个声音—— “我这地方小,容不下许多人。” 众人一愣。 赵解骤然一喜,就道:“此番是带着两个儿子来与先生致谢的,哪有许多人。” “既如此,进来吧。” 院门“嘎吱嘎吱”的缓缓打开。 赵解登时大喜,转过身,招呼两个儿子过来。 “方才急着赶路,加上还不能确定里面先生的身份,便没说,现在得交代两句了,”他压低声音,小声道:“里面这位,该就是那位摧山君,也是振武将军,等会见面,你们要执晚辈礼,不可冒犯,知道了吗?” 什么?! 赵丰吉、赵丰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迷茫。 突然,他们又都醒悟过来,更加震惊。 摧山君和振武将军是一个人? 父亲自然不会拿这个来说笑,那我等之前争论个啥? 莫说是他们,凑过来偷听的几位大族之主,见着两个后生这般模样,他们一个个反而有了几分过来人的从容,洒脱一笑。 年轻人啊,还得多学学,不够淡定。 却是忘记他们从城隍处得知消息时的惊异了。 不过等赵家父子走进去后,他们又都回过神来了,也想跟着蹭进去,但刚冲到门口,就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被一下子弹回。 “凭什么?就因为他赵家两个儿子?” “是吾等没有亲自叩门,不见恭敬?但我等带着这么些礼品!” “里面的真是摧山君?” 无论门外之人如何,赵家父子三人越走越是紧张,尤其是赵丰吉、赵丰祥更是脑袋蒙蒙,一路走到了院中屋舍前,看到了盘坐在外走廊上的陈渊,才算是醒悟过来! “真是前辈!” “真是上仙!” 此时,陈渊已去了脸上的易容,恢复了灰袍少年道人的模样。 赵丰吉、赵丰祥一见,便兴奋起来,对视一眼,争相上前行礼。 “林中一别,本以为再难相见,没想到今日又能得见前辈容颜!多亏了先生帮着调理,又留了药方,如今我气血障去,身子骨好多了!”赵丰吉躬身行了个大礼,满心的感谢。 赵丰祥则道:“多谢上仙之前的搭救之恩!我听闻了溪林决战之事,若不是先生提醒,莫说是诸多赵家儿郎,不知有多少要饮恨林中!” “在下赵解,见过先生!”赵解见气氛不错,瞅准了时机行礼,笑道:“我家的两个小子,多承先生之恩!您来陇城,当先让人通报于我,也好备下酒宴,让两个小子侍候在旁!” 陈渊抬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像。” “什么不像?”赵解面露疑惑。 “我说你的两个儿子,和你的性子大为不同!” 陈渊两袖一甩,淡淡道:“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等世家之前一直观望,这也是正常,毕竟局势不明,贸然下场,可能会被牵扯,但也没必要粉饰,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不要拐弯抹角,我也不是只认准了赵家。” 赵解一时尴尬起来,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陈渊也不等他回应,继续道:“允你等进来,是与你们赵家熟悉,有一桩交易要和你谈,你若觉得不便,我也不会为难你等,去门外再挑一家进来比便是。” 赵解深吸一口气,大致明白了陈渊的风格,暗叹一声,便道:“有何需要,先生请说。” 陈渊就道:“我需要寻些东西,主要是矿藏与珍惜的药材、木材。” 赵解赶紧道:“先生只管吩咐……” “也不需要你们无偿相助,待将东西都搜集来了,我会以丹药相易。” 赵解一愣,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还是个炼丹大家!这一出手,不知多少人家相求,便越发觉得面前之人的珍贵了,对之前的观望隐隐后悔,明明占着两个儿子的先机…… 陈渊又道:“我在陇城不会待太久,所以这个交易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否答应。” 赵解想着门外的一群人,不等两个满脸恳切之意的儿子开口,就点头应下:“就依先生!” 他却是想好了,先留了个善缘,日后也好交涉。 想着想着,他紧接着又道:“还请先生移步鄙府,我等早已经备好……” 陈渊就道:“我这里住的很舒畅,不想换地方,等会我会写个条子,把所需之物罗列出来。” “就依先生。”赵解犹豫了一下,随后也应了下来。 “前辈……” 赵丰吉终于忍不住了,他拱手道:“我与舍弟,想在此侍候……” “这个就免了。”陈渊当即打断,但看着两人的模样,思索了片刻,“不过,你们在修行上如有疑问,可来询问,也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吧。” 待得一番折腾后,这父子三人才拿着清单走了。 “先让赵家搜着看,如果效率不行,再多找几家一起来。” 陈渊正想着,女城隍又从后面转出,虽口不能言,却示意陈渊给自己解开封印。 他眉头手一捏,将这女人的五感灵识一并封闭,顿时清净了。 “这城隍暂时不好打杀,一杀,城隍之位空出,纵是被我炼化了神位,有这许多陇城人念,神庭很容易便可册封下一个,倒不如留着祂在这占着位置被封印。等离开的时候,再决定如何处置吧。” 想着想着,他又转头看向一侧的墙头。 趴在墙头的红衣女子一缩头,跐溜一声,从墙上滑下,过了一会,不见有人来计较,才放下心来,拍了拍平坦的胸脯,疑惑起来。 “为何城中大户,都来拜访他?是个隐居市井的大人物?” “传闻中,这位摧山君从来出手不容情,一击必杀,没想到他的人、他的话,和他的招式一样,都是单刀直入,直指命门啊!” 回去赵府的路上,赵解忍不住感慨,然后看着神游物外的两个儿子,笑道:“如何?现在还说为父摇摆不定吗?换了你们,面对这等情况,又岂能轻易做出决定?” 赵丰吉正色道:“父亲此言差矣,若知是前辈,你该从一开始便坚定不移!” “兄长说的是,”赵丰祥也点点头,“方才上仙不假辞色,就是因为父亲观望之故!换成是我,知晓是上仙在此,哪里还要犹豫观望?先就过来拜见,为了他驱走,占尽先机!” “……” 赵解脸色难看,最后沉声道:“回去罚抄家法三遍!” “为何?” 赵解根本不回答。 等父子三人回到赵府,一进门,就见着一排人等候在院中,多数都是族中长者,为首的是敬元子出家前的独子,赵礼。 “叔父,听闻您去拜访摧山君了?” 见着赵解父子三人进门,身高体胖的赵礼就迎了上去。 赵丰吉、赵丰祥对视一眼,他们可是知道这位族兄的,平日里就多有挑衅之举,今日带着这么多人拦路,必是想要借题发挥。 没想到,赵礼却道:“唉,为何不叫上小侄?实不相瞒,小侄十分钦佩摧山君的为人,希望能有机会亲自拜访。” “原来如此。”赵解看了一眼赵礼身后的族老,敷衍道:“日后,看能否安排你与他见上一面!” 赵礼顿时大喜,拜道:“多谢叔父!” 各大家族这么一闹,消息不胫而走。 城隍司的从属神仆忧心忡忡,便将消息传了出去。 “果然是出现了!” 云雾之上,智叟看着反馈来的消息,满意抚须,对灵将军笑道:“你瞧,这人不就暴露了?” “他敢囚禁城隍,越发无法无天!这便去将他诛了!”灵将军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要过去。 “不要急,”智叟安抚起来,见对方不怎么听从,又道:“帝君将此事交给了我,你要违逆?” 灵将军面露不忿:“你要如何?不杀还要供起来?” 智叟就道:“他能擒城隍,说明手段不一般,得先试出他的根底,否则一个一个过去,再被他个个击破,有何意义?” “那就率……”灵将军还待说着,忽的一怔。 “你也明白了?帝君登基之下,能为你调动的神兵神将才有几个?三三两两的去,能顶多大事?”智叟说着,屈指一弹,将信息凝成一道华光,指向西岳山峦,“这事儿啊,不妨让黄粱道出马,他们不也死了个长老吗?” 幽幽太华,山势险峻,自古便是仙道圣地,有许多传说,但如今最为出名的,还是黄粱道。 群山之中,有一座孤峰,有一人练剑其上,锋芒正盛! 突然,两名南宗弟子上来,对练剑之人道:“大师兄,有摧山君的消息了。” 练剑人收剑调息,双目漠然,眉宇间有一股锋利的剑意,他闻言点头:“好。此人最近风头正盛,若传闻为真,那也该是先天巅峰,有了与我一战的资格,可堪试剑。去准备准备,我要前往陇城,与他一战,以战养剑,登临绝顶!” 两个弟子得令,从山峰别院赶往本部山门,在门前见着一名华衣少年,跪在门前,面色苍白,摇摇晃晃,不由惊奇,便问缘故。 “两位有些时候没来本部了吧?这人是大宁贵族,其母病重,听说孟宗师来了咱们黄粱道,便带着金银来求仙丹!但孟宗师不愿见他,于是跪了三日!滴米未入!” “既是大宁贵族,孟宗师为何不见?” “传闻众多,有说这少年家中和孟君有仇的,有说此子所求丹药便是炼丹宗师也炼不出的,还有人说,孟君被鬼魅惊了魂,卧床不起的,总之,是没见他。” “原来如此。”二人问了几句,记挂着大师兄的交代,便不去理会,入山准备。 第53章 五行可入丹 赵氏一行人离开后,聚集在门外的各家也逐渐听劝离去,陈渊的院子恢复了平静。 “借大族之力量筹集资源,为炼制外丹做准备,这是个法子。而且,我的身份虽然曝光了,但此城城隍被我擒拿,陇城反而没了能威胁我的人,再加上还要等魂晶送来,索性再待一些时日。” 他回忆着在过去的凝丹经历,陈渊将接下来的脉络理了个清楚。 “无漏金丹是炼气阶段大圆满的标志,即便是外丹,也要五行齐聚,最好能演化阴阳。” 炼精、化气、炼气,这三个阶段各有侧重。 洞虚界的化气,虽是炼精化气的一部分,但脱离了精元限制,通过气藏蕴养真气,能真气外放,撬动天地元气,以人身之有限,运转天地之无限,然后感悟天地灵气,最终冲破天地二桥,构建周天气循环,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化气之后,就是炼气。 炼气,要采五气,补全命格、根基,让真气蜕变为真元,最终感悟一点天地灵性,令五行与真灵混元如一,方可化作无漏金丹,其中感悟玄之又玄,能者长生,不能者腐朽。 “外丹法,简化了步骤,最主要的框架,就是有个寄托之宝为根基,再搜集五行之物,以自身之念参悟冥冥之感,大炉一炼,便有成功几率。尸王白骨丹,就可以作为寄托之宝,是为根基;观想之丹凝聚念头,可替代冥冥之感,甚至假代真灵,令外丹无限接近真丹,抬升品阶,但也会增加炼制难度和失败可能。” 他从炼炉中取出五块灵石,依次排开。 “这五块灵石属性各不相同,但都是以土纳灵,属于土行;” 他左手一按炉身,阳刚气血与少阴灵光交缠显现。 “炼炉可以提炼阳刚气血,凝练炎阳之精,是为火行;可用炉火烧锻少阴灵光,令其退化,显现少阴之气,然后辅佐其他材料,祭炼阴水之灵,是为水行。而且两者本身,还能祭炼出一道阴阳之气,正好演化阴阳。” 想着想着,陈渊的目光瞅向在院中一角玩耍的青衣小童。 小童不知为何,忽然浑身一凉,停下动作,左瞧右看。 “如果赵家找不到合适的药材与灵木,便找小竹精借一截灵竹,就怕灵竹灵性太大,影响五行平衡,所以实在不行,才能考虑。至于这金器……” 嗖! 寒芒一闪,祸虬剑归来,被陈渊握在手中。 “这剑祭炼过后,沾染了诸多灵血,可作为金气之源,但到底用得趁手,还与龙气有着牵连,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炼的。所以,就看赵家给力不给力了,要是能找来乙木之精、庚金之源、南明离火、天一神水、九天息壤,那我立刻就能起飞,吊打神庭不是问题!” 结束了做梦时间,陈渊清点着手上的东西。 “还有两枚净灵丹,能清净气息、调理元气,助于突破,在炼制的时候也有大用,可短暂提升白骨丹的等阶,不过我存在其中的地脉龙气,是三转玄身的重要资粮,最好还是省下一颗。当然,若局面不利,还有根鬼气白幡可做补充,毁幡抽念,灌注白骨,这就是个后手。” 他设想中的这枚外丹,已初见雏形。 “白骨与观想两丹作为虚实根基,汇聚阴阳五行,之所以只有五成胜算,就是因五行还欠缺两行,而且此地灵脉不全,最好能寻得可代表天地乾坤的物件,替代灵脉,导引炼丹之局,才能将成算提升到九成!现在倒也能开炉,但失败率太高,等着列出单子,让赵家人好生寻寻吧。” 一番整理过后,陈渊又拿出了得自沙帮的萦梦魂晶、两个神像和木盒。 帮沙帮清了库存后,他还没来得及梳理收获,正好趁着机会,一并清点、检查。 陈渊先将魂晶收好,这是真正的底牌,自地要贴身收藏,然后拿起木盒,回忆着盒中的九品白莲,立刻就感到奇异威压,更有细小杂念在心底滋生,于是主动清空心念,不复回忆。 “光是回想,就近乎有着观想之意,这东西可真是诡异!而且,虽然颜色不同,但与洞虚界的冰火真莲的神韵有几分相同。那冰火真莲不到化神阶段,触之则疯,保险起见,先束之高阁为妙。” 将木盒放入锦囊,陈渊又拿起了两个神像。 神像都是巴掌大小,不知是什么木材雕刻,但一个脑袋奇大、四肢细长,一个则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样貌、穿着皆与中土之人迥异。 “胡神?这个三头六臂的看着眼熟,和黑衍神君的观想之相非常相似。不过,牵扯着神灵之念,为了不留后患,得用炼炉炼化提纯。正好,我这炉子自从做好,还未动火,可以拿来热热炉,顺便修补一下手上的残缺法器。” 话虽如此,但陈渊并没有立刻就开炉炼神像,而是闭目调息,蕴养玄身,准备等精气神足后,再去开炉。 他这一打坐,便是几个时辰不动不响。 等夜幕降临,门外忽然又有动静。 但这次来的人不多,是几名差役,押着一名失魂落魄的男子,那人被一下推倒,隔着院门,冲里面道:“小人、小人豪名驭,前来见过陈先生!小人……小人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才会……” 陈渊眉头一皱,睁开眼,道:“豪名驭?谁?莫要打扰我静修,该去哪去哪吧。” 门外,模样狼狈、趴在地上的豪名驭一呆,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自己折腾了一圈,结果在门中那人眼中连个名字都不曾留下,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押他过来的差役头领,冲院门拱手道:“启禀摧山君,在下展京,是郡守府的守备官,奉命而来。这豪名驭是沙帮的帮主,此番事端皆是因他而起,郡守命我将他擒来,让您发落。” “沙帮的帮主?”陈渊看了一眼炼炉内外的物件,摇头道:“如果是交手的时候,斩了也就斩了,现在么,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展京一愣,迟疑片刻,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带着此人回去复命。” “谢先生开恩!谢先生开恩!”豪名驭在地上连连磕头,眼泪鼻涕直流,很快就被差役拉着带走了。 “呜呜呜!” 那女城隍不知何时醒来,五感也被放松了封闭,感受到门外情况,似乎有话要说。 陈渊看了祂一眼,道:“你觉得帮派之人办事不利?就没想过,那些城中大族根本没把你的吩咐当一回事,阳奉阴违,反而是这些能用利益驱使、不知道轻重的亡命徒,才真的替你奔走了一番。结果这做事的,反而被你埋怨,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倒是不引人注目了。” 论诛心,他可是专业的。 果然,女城隍一愣,半晌没了动静。 陈渊也不管她,依旧闭目调息。 一炷香的时间后,那郡守守备展京来到曾万面前,汇报此行经过。 “交给我处置?”曾万眉头一挑,“这么看,这位摧山君的性子,并非如传闻中那般一根筋。” 展京就问:“主上,豪名驭到底如何处置?” “斩首示众。这些年沙帮做下不少案子,都被压下来了,随便挑几个出来,也就够了。”曾万摆摆手,浑不在意的道:“不过,护持商队、掌控往来之人的事,还是得有人干的,抽空让二郎再扶持一个帮派吧。” 展京点头称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曾万跟着又问:“柔娘有消息吗?到哪了?” 展京答说:“小姐本不打算回来的这么快,不过摧山君的消息传过去后,她就领着一队兵马先动身了,这两天应该能回来。” “嗯,早日回来好,有她在,和摧山君就能说上话了,赵家之所以能搭上线,不就因为他赵解的两个儿子与摧山君相熟?” 扑腾!扑腾!扑腾!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 曾万对这声音并不陌生,推开窗户,就见到一头威武精神的苍鹰。 “利箭?你不跟着连城,怎的回来了?” 这只苍鹰是曾万长子曾连成的宠物,跟着曾连成去了太华山。 见着苍鹰微微低头,曾万看向鹰腿,发现了信件。 “我儿千里送信,必有缘故。” 他展开信纸,看了两眼,就眉头一皱,看完后更沉思许多,最后对展京道:“关于摧山君的安排,先停停。” 展京面露不解:“少主莫非是要与黄粱道一同,打压摧山君?这个……” “不是打压,咱们毕竟与黄粱道关系近,不好做的太明显。当然,豪名驭该杀还是杀,给摧山君个交代。”曾万扬了扬手中的信件,“连城过两日会也会回来,与他同而来的,还有黄粱道的首席大弟子!” “黄粱首席大弟子?”展京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位半步大宗师?道武双修,出道以来,从未有过败绩,每每越阶反杀的黄粱道古苍穹?” “不错,”曾万的表情却有几分苦恼,“说他此来,是要以摧山君为磨刀石,为了登临武道绝顶!” 他感慨道:“虽然摧山君的传闻神乎其神,但那位黄粱道的大弟子也不逞多让,那位凉城的城隍,就曾被他压制!不比这摧山君的传奇差!只是时间久了,许多人忘了罢了。你说这古苍穹与我儿相交莫逆,为何要挑我陇城做战场,唉!” 第54章 炼得神惊 这两日,陇城各处的屋舍牙人,生意突然好了许多。 城中的许多大户,不约而同的就对一处偏僻小巷情有独钟,令这一片原本因为阴冷潮湿、偏僻古旧的院落焕发新春,房价更是节节攀高! “女君,真不考虑一下?如今这价格,是你入手时的十倍!十倍!过了这阵风,重新跌下来,悔之晚矣!” “不卖不卖!烦死了!快走快走!” 赶走了过来游说的牙人,红衣女子叹了口气,若不将人赶走,自己怕是真要动心了。 “但想要再寻个这样隐蔽的地方,就不容易了。” 她倒是也猜到了,这里的房价为何会突然暴涨的,于是忍不住朝隔壁看去。 “还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人一来,院子都值钱了!” 各家的探子,很快就入住了周围院落。 也有大户人家想近水楼台的,只是住进来后不怎么习惯,又重新搬了出去。 但这些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陈渊的院子。 修养两日,他将精气神提升到了巅峰,今日一早,就摆好炼炉,又将半毁的毛笔、一直没机会用上的毒钵,放在身前。 今日,陈渊要将两座神像祭炼,神力纯之后,除了补充神道之花外,神道术法还能抽取出来,补充到法器上,修补提升。 “毒钵这东西,用起来便利,但卖相太差,阴风、毒气太扎眼,看能否以神道气相替换原本的效果。至于这根笔,残破不堪、禁制尽毁,最好的选择,就是抽取神道术法重塑法器!” 他忽然心有所感,朝边上瞥了一眼,但并不多言,屈指一弹,就将一枚黑不溜秋的丹丸弹入炼炉,正是他借着炼丹之便,在定宇观丹炉中用来节省炉火的截火丹。 嘭! 灵丹炸裂,封存其中的龙脉地火重新跃出! 接着,陈渊又拿住两个炉角,灌注阴阳死气! 那火焰起初只是一点火苗,待得了阴阳死气后,立刻熊熊燃烧,火光自缕空的孔洞中透射出来。 嗡! 嗡鸣声中,隐隐能见到一条细小的虚幻金龙,在炉中飞舞,钻进钻出。 陈渊眯起眼睛,见得火势正急,也不啰嗦,抓住两个神像,便直接丢了进去。 噼啪!噼啪! 火烧物裂! 而后细微的、琐碎的低语嚎叫,便从炉中爆发出来,好像有千百人被塞进里面,受烈火灼烧! 烟雾自炉中飘出,笼罩之处,就有许多幻境碎片接连浮现。 这景象,惊的墙头上的红衣女子瞪大了眼睛,也将在后院避而不出的女城隍引了出来。 这女人这两日老实了很多,被解除了部分封印,这时见着雾中景象,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你想要烧锻神力?不要白费功夫了,神力为神道根本之一,莫说是修士,就算是其他神灵,都无法提炼!” 陈渊根本不去理会,手诀一变,左臂的神道之花中分出一缕神力,入了炉中。 啪! 这一缕神力就如引线一样,骤然炸裂,将两座神像中蕴含的神力彻底引动出来! 呼!!! 突然,两道雄浑的杂乱意志也从镂空孔洞中冲出,便如金光,凌空盘绕,渐渐勾勒出两道身影—— 一道头大如斗,四肢如长鞭般甩动! 一个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当空咆哮! 隔壁墙头上的红衣女惊呼一声,手上没有抓稳,跌落下去。 女城隍见着两道金光飞舞,感受着其中蕴含着的厚重神道之力,眼睛一瞪。 “神道之相!好浓郁的香火念头!总量不大,但纯度凌驾于吾等城隍之上!这神力的本源,该是上品神祇!” 祂接着就对陈渊道:“这是神道反噬,哪怕只是一缕神力,也有着神灵本质,你要锤炼一道神力,等于驯化一尊神灵,这几乎是……” 祂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那三头六臂的神相咆哮后,恶狠狠地朝陈渊看去,旋即竟是浑身一抖,直接溃散开来,化作纯粹的神道念头! “这……” 女城隍愣在原地。 “原来如此,真是黑衍神君的神力残留,居然还知道畏惧,说明祂死得还不够彻底,确实把自我意识拓印到神位之中了,不过死的不彻底,倒是省了许多事。” 陈渊看着溃散的神道念头,松开双手,掐动印诀! 那散乱的念头,便一拥而起,争先恐后的涌入炉中,被火焰烧锻,渐渐退去了神道烙印,逐渐纯粹,成了一团金光。 女城隍满心的不解和惊异:“这……这是怎么回事?堂堂上品之神,其神力也该高傲不屈,为何会是这般模样?简直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 随后,祂看向那另外一道神相,见那神相似是受到刺激,正在咆哮,并且隐隐要向陈渊扑去,这才平衡了一点。 “好在还有个正常的……” 念头未落,却见陈渊手上印诀一变! 呼呼呼—— 炉中火焰大盛! 火舌有如长蛇一样,从炉中蔓延出来,循着神相金光朝上蔓延,不断的缠绕,像是藤蔓绕木,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层层叠叠的拉扯,渐渐缠满了整个神相,任凭那神相如何挣扎,偏偏挣脱不出! “收!” 陈渊手诀再变! 那火舌便骤然收紧,再猛地一拉! 嗖! 神相化作金光被拉回炉中,混混沌沌,与火焰交缠在一起,发出惊叫之声,但渐渐消散,也被退去烙印,也慢慢纯为金光。 “九缠炼神诀,作为灵窍驻神法的前置炼器之术,果然还能运用。” 在陈渊欣慰的目光中,那炉中的两团金光慢慢消散,内里逐渐浮现出许多奇异景象,宛如一个个泡沫,里面是人间景象,万家灯火! “这是……万民之念!?” 女城隍在第二道神相入炉后,便有几分麻木了,以为什么都不会再惊讶了,但见着这一幕,还是微微颤抖,几难自持。 “怎么可能?万民之念该是和香火一起为神道吸摄,融入神位之中,怎的会被这炉火烧锻出来?这岂不是说,便是个完整的神灵入了这炉子,也要被他炼化?” 她神位城隍,坐镇陇城十几年,也见过他人炼丹、炼器,但从没见有人能炼化神力! 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陈渊手上印诀连变,忽道:“你等既为神祇,执掌神位,能施展神力,就不曾想过,神力因何而生,如何转变,又为何能有诸多妙用吗?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何修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神道还能修行?”女城隍心念动摇,听着这些话,就像是破碎的楼宇,被重新刺进了地基木桩,惊骇之中又有了几分渴求,“这神道神力,还有……其他玄妙?” 陈渊却没有回答,伸手一压,压住了炉盖! 崩崩崩! 炉中火光越发激烈! 下一刻,两团金光被彻底打散,滚滚神华从炉中涌出,在女城隍惊骇的目光中,融入了陈渊的左手。 炉子里,却还残留着两团变化不定的虚影,仿佛无数细小符篆聚合而成。 “神道术法。运气不错,正合用。” 感受着虚影中的诸多变化,陈渊抓起手边的毒钵和毛笔,扔进了炉中,然后加大了气血供应的力度。 轰! 一时炉火沸腾,火光冲天! 隔着老远,那些新近入住的“住户”们听到动静,远远打量,见着火光阵阵,变化不休,又有淡淡威压袭来,便知道厉害,各自猜测。 “火光冲天,异象连连,这是做什么,也不见有人硬闯他府上啊。” “可能是在布阵?” “有可能,摧山君在布阵!”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全城,大户皆知。 另一边。 陇城外,驰道远方忽起尘土,却是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的曾柔娘。 展京早就领着一队人马,出城迎接:“大小姐!” 曾柔娘勒住了战马,翻身落地,抱拳沉声:“我此番领军迎敌,中了敌人奸计,损兵折将,此罪也!望展守备将此事禀报郡守,惩之责之,以警诸军!” 展京一怔,便道:“先随我回去面见主上。” 曾柔娘迟疑后,便与展京同行,几步之后,忽然问道:“父亲信上说,振武将军就在陇城,不知他住在何处?我打算晚些时候去拜访。” 展京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时半会,主上不会允许你去拜访。” “为何?”曾柔娘停步愕然。 展京只道:“见了主上,你就知道了。” 果然,在曾柔娘见到父亲曾万,提出拜访陈渊的提议后,为其父拒绝。 “为父知道,你与将军有旧,但他并非只是振武将军,还是神庭通缉的要犯!”曾万也是将原因明着说出,“这次还牵扯了黄粱道,那边不来人也就罢了,既然来了,总要在面上过得去。你放心,我不是让你断绝往来,恰恰相反,这条线很重要,过几日先让二郎……” “这些与我何干!”曾柔娘根本就不愿遵从。 曾万意识到不对,平静道:“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为父不是让你与陈将军绝交,只是暂时避嫌,等事情过后,你再去拜访他,有什么不好?” “事情过后?什么事?”曾柔娘抓住了父亲话中关键。 这时,一个清朗自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自然是等古兄的登阶之战过后!但那时,你就见不着摧山君了!” 话音落下,一名劲装青年走了进来,正是曾万之子、曾柔娘的兄长,曾连成。 他一进来,就对曾万道:“父亲,何必要骗柔娘?登阶之战过后,古兄踏足大宗师之境,摧山君再是强横,与古兄一比,也只能饮恨,小妹又去哪里拜访?” 曾柔娘眼皮子一跳:“古苍穹要与振武将军交手?” 曾连成笑道:“古兄困于先天巅峰三年,他说,这次是他的契机!” 曾柔娘冷哼道:“你自信过头了,古苍穹要挑战振武将军,是自取其辱!你们没见过将军出手,不知那是何等光景!” “你没有见过古兄的剑!”曾连成正色道:“他的剑,已将武道与道术融为一体,是真正的神剑!魔剑!无可抵挡,无法匹敌,无坚不摧!”他脸上露出了狂热之色。 曾柔娘依旧冷笑:“不见仙人,不知险峻。” 曾万打断道:“古世侄呢?你可知道,陇城城隍都被擒拿……” “他不愿进城,在永山养气。”曾连成打断了父亲之言,“父亲放心,除了一位黄粱道长老,还有许多宗门俊杰,还有西来的孙大宗师,不过他有事耽搁,要迟几日才到。另外,出发前我还请天机公子推算过,他说古兄定能如愿!” 曾万奇道:“天机君子?他也去了西岳?” “神典在即,西北、西南的宗门哪有不来的?莫说天机阁,就是剑宗、天柱门,甚至天下三宗都派人来了,大宗师都来了两位!” 曾万叹息道:“此等盛事,真令人神往,可惜我不能亲往。” “父亲碍于职责无法亲往确实遗憾,”曾连成微微一笑,“但古兄的试剑登阶之战,也引得不少人在意,有不少大宗的真传过来,要见证一段传奇的高峰!父亲可不要错过。” 第55章 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永山,位于陇城以西,乃是座孤山,卡住了西去的古道,只留下一处缺口。 此山甚高,终年云雾缭绕。 朝日一升,日光落下,层层叠叠,蔚为壮观,自来就是文人墨客喜好流连、吟诗作对的圣地,因而这山道上,曾有许多客栈、酒馆。 只是酒水、菜品运输不易,所以价格昂贵,自是住客不多,西北战乱一起,商道受阻,此处便逐渐衰败,而今只剩下一家“望峰客栈”还在经营。 “玉姐姐,你真见过摧山君?” 大清早,在客栈的屋顶就多了两道倩影。 一个迎风盘坐,腰杆笔直,英气勃发,正是在鹿首山与陈渊有过一面之缘的剑宗弟子玉灵烟。 另外一个,穿着红裙,面若桃花,寸眸剪水,正一脸好奇的出声询问。 此女名谢君裳,是玄门三正宗、岭南九如庭的真传弟子,此番随师门长辈来太华山观礼,听闻古苍穹要挑战摧山君,便也跟了过来。 “我是见过那位陈道友。当时,我从西域回返,前往太华山,为赶路,误入鹿首山,卷入了山神之谋,曾和陈道友并肩作战。” “哇!那你是亲历者呀!”谢君裳兴奋起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当时他靠着起手迅速,在山神施展神道术法前将其一举击溃,”玉灵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随后又有其他手段,镇住了神位,确实不一般。” “是这样啊,是靠着技巧。”谢君裳露出失望之色,“还以为能看一场龙争虎斗。” “陈道友当时就展现了超出九重气血的力量!”玉灵烟正色道:“而且他交战时手法娴熟,宛如百战精兵,我曾邀请他来剑宗做客卿,还被他拒绝了。” 谢君裳眼中一亮:“敢拒绝剑宗客卿之位?该是有所依仗吧?” “他像是隐居许久,骤然出山一样,对许多事都不了解,否则神庭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发出通缉。”玉灵烟摇摇头,接着奇道:“你不是很期待你的古大哥胜利么?” “唯有足够强大的垫脚石,才能让古大哥在一步登天后名扬四海。”谢君裳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对了,摧山君姓陈,和景阳陈氏有什么关联。” “传闻,他曾冒充景阳侯的长子陈世集……”玉灵烟正说着,忽见山道上来了群人,“曾连成又来了。” “就放在这。” 曾连成领着一群人过来,还搬着大箱小箱。 “连成,这是做什么?”黄粱道南宗长老瞿致用,走出了客栈。 曾连成笑道:“我筹了些东西,给诸位同道用。” “有心了。”瞿致用笑了起来,“不过,你要小心,此处被我布下了剑阵,以防宵小,你不要误触。” “长老放心,我心里有数。”曾连成点点头,“说起来,此处可需人手?不如,让我父亲调派些兵卒过来护持。” “无需如此,”瞿致用抚须笑道:“此番有同来弟子三十六人,可组天罡大梦阵,护卫山路,此山只有一条道,可保万无一失。” “那就好,对了,我来给长老引荐一人。”曾连成说着让开半个身子,就有个青年上来行礼。 “见过瞿长老,晚辈赵礼。” 瞿致用眯起眼睛:“赵礼?你是陇城赵家的人?你们赵家,不是和摧山君亲近吗?” “家父赵敬,如今道号敬元子,”赵礼不慌不忙,“他也是得了神庭智君的传信。” “原来如此。” 曾连成笑道:“赵兄与我也是世交,他手上有不少摧山君的情报,正打算说给古兄听。” “好事,好事。”瞿致用含笑点头。 赵礼却问道:“听说此次还有一位大宗师同来,不知……” “孙兄有事耽搁了,过两日就会到。”瞿致用收敛笑容,“不过,就算没有他压阵,难道苍穹就拿不下一个摧山君?” “长老说的是。”曾连成赶紧道:“古兄何在?” 瞿致用指了指山顶。 山顶,一人孤高而立,迎着朝阳,淡淡光辉笼罩在身,宛如神人。 突然! 他一扬手,剑芒冲天而起,破开山中云雾! 看得刚刚抵达的曾连成和赵礼目眩神晕。 “当真是神乎其神!” 那人转过身,看向曾连成,“你来得正好,帮我送封战书于摧山君,过两日,子时,我去他府上一战。” 曾连成回过神来,就道:“摧山君已在府中布下大阵,若贸然过去……” 那人却道:“这样更好,破了他苦心布下的大阵,碎了他的道心,磨了我的剑意,正是沸腾之时。” “好气魄!”曾连成听得心潮澎湃,回去之后,他便写下战书,还托赵礼交给陈渊,另外嘱咐道:“古兄挑战摧山君这事是瞒不住的,但具体的日期,最好不要外传,省得节外生枝,毕竟孙大宗师还未抵达。” “这我明白。”赵礼满口答应,但回去后思来想去,又隐瞒不说,想要将局面搅浑。 “父亲虽有打算,但我也有主张,若是关键时刻,古苍穹与另一大宗师突然杀到,局面混乱,赵解父子与摧山君绑定甚深,必受牵连,我这一系才有上位的可能。” 嗡! 嗡鸣声中,闪烁着灿灿金光的金钵凌空一转,有道道金龙虚影从中涌出! 那金龙一转,落在地上,腐蚀了好大一片草丛,有白烟升起,散发腥臭甜味。 陈渊一招手,将金钵招回。 “这毒钵经过神道之力重炼,声光影效大为进化,也是那三头六臂的黑衍神像中存着几道残缺虬气,正好加以利用,不过依旧是以毒炼钵,但品阶提升了一点,勉强可称下品法器了。” 将毒钵收入锦囊,他又一招手,便有一根毛笔飞来。 与原本的残破古旧之相不同,此笔模样大改,笔杆上有三列细小的符篆排列,泛着淡淡金光。 “那尊大头胡神神像,居然有着入梦之能,与此笔祭炼结合后,能一笔乱人念,二笔催迷幻,三笔潜入梦!可称‘梦中笔’了。” 把玩了一阵,陈渊将梦笔收入袖中,又看向炼炉。 炉中炉火正旺,还掺杂了一点奇异的金色光晕,显是受了神力影响。 “得抽个时间将芥子锦囊也重炼一下,东西多了,空间不够用了。只是这相关的材料,得让赵家帮着弄点。” 外面忽的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等实无他意,是自金城而来,来拜见振武将军的。” 院外,风尘仆仆的两人被赵家仆从拦住,难以靠近的院门,只能抬头喊着。 陈渊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出—— “你等是金城之人?” “是!是!”两人一听这个声音,眼中一亮,冲门内拱手:“金城上下无不感怀将军恩义,日日期盼着将军回来啊!” “回去吧。”陈渊话语平静,“我得了城池馈赠,却也解了城池之灾,与金城因缘已了,日后便不用再来寻我了。” “将军!”两个金城使者顿时急了,还待再说,这时一阵风从院中吹出,卷起二人,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得他们回过神来,竟已是身在城外了。 “这是?”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骇然。 一个感慨道:“振武将军是真仙啊!可惜他老人家是真的不愿意回去了,是我金城福薄啊!能得他老人家一时垂青,已是邀天之幸,唉。” 另一个也是连连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最好再等几日,看有无转机。” 之后两日,城中倒是传出了黄粱道弟子抵达的消息,也有说要挑战摧山君的,但并无太大动静,各方都在观望。 这些消息,赵家兄弟拜访时也都说给了陈渊,但后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第二日下午,赵丰吉、赵丰祥兄弟又来拜访,但同行的,还多了个赵礼。 他此番过来,是赶着时间摸一摸情况,了解院中虚实。 “见过前辈,晚辈赵礼,也是赵家弟子,这次是一起过来讨教的,对前辈一直敬重的很。”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陈渊就摇了摇头。 “你不说实话啊,这心里的恶意都快溢出了,能瞒得过我?” 赵礼脸色陡变,正待再说,但眼前人影一闪,陈渊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赵礼一惊,本能的举掌相迎,就要格挡! “赵礼!你做什么!” 赵丰吉兄弟二人脸色也变了。 二人的话还没说完,赵礼已被陈渊擒住,一抖,浑身关节都被抖落,便没了反抗之力。 “宗族豪门的那些龃龉,我毫无兴趣,但如果牵扯到了我,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一笔带过的。” 几息之后,赵礼委顿在地。 赵家兄弟惴惴不安的致歉。 陈渊却看着手上战书,眯起眼睛。 “古苍穹,登阶之战?先天巅峰冲击大宗师?又是黄粱道,真是不胜其扰。不过,此人似乎名声不小,倒是可以拿来震慑一下旁人,省得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挑战,烦扰不休。” 放下战书,他对忐忑不安的赵家兄弟道:“战书我接了,但我这地方小,瓶瓶罐罐也多,给我带个话,改个宽敞的地方吧。” “子时就要交战,现在才说想换地方?” 永山之上,得了消息的老瞿致用冷冷一笑:“这等拙劣的心机,如何能瞒得过我?这是想乱了苍穹的心思!” 赶来报信的曾连成就问:“是否告知古兄?” 瞿致用摇摇头,正色道:“苍穹一意精诚,只想着如何击败对方,不会思量这些鬼魅伎俩,他若是知晓了那人的要求,说不定真会答应,上了那人的当。” “是这个理。”曾连成心悦诚服,又问:“那孙宗师……” 瞿致用笑道:“今晚便会抵达。” 曾连成放下心来,便道:“我再去见见古兄。” 拜别瞿致用,曾连成再次来到山顶,还未走近,就感到一股锋利剑意。 “恭喜古兄,武功大进!” “只是精炼,真要大进,要等破了摧山君。”古苍穹淡淡说着,又透露出一股期待,“我今精气神皆在饱满,有将突破的感兆,希望传闻中的飞剑之法,不要让我失望。” 曾连成顺势就道:“还有一事要提醒你,我今早去了定宇观,问起摧山君之事,几位道长吞吞吐吐,不愿明言,还好敬元子道长透露了内情,说那人在丹道上造诣不凡,似还有隐藏手段,只是他似也有地方不甚清楚,你一定要小心。” 古苍穹摇头道:“精通丹道,最多是有些激发潜能的丹药,但此乃邪道,我已穷尽了先天之妙,自是不会畏惧这些。” “那就好。”曾连成说着,看了一眼天色。 天色不早了,快该到上路的时候了。 “不愿换?太自以为是了。” 陈渊正好得了消息,看着自家院子,心里不快。 “自顾自的要来挑战,我这院子也是花钱买的,耗神力打扫尘埃,点了炼炉,放置不少东西,万一被打坏了,他们肯定不赔。也罢,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那干脆按着我的节奏来吧,永山是吧……” 他也不啰嗦,一招手,毒钵、白幡飞来,入了袖中。 第56章 汝为行几? “那个啥古苍穹是先天巅峰,又出自大宗,我得多做些准备。” 以陈渊二转玄身、炼精大圆满的境界,配上诸多手段,哪怕是正牌大宗师来了,也有一拼之力,何况是一位半步大宗师?但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得顾虑到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炁符、飞剑、魂晶、这重新祭炼的几件物件,都得一并带上。除此之外,先前灵光施展过一气剑光诀,把握住了天地对法诀的影响,关键时刻可用神力略作模仿,作为杀招……” 正想着,后面传来了女城隍的声音:“黄粱道的古苍穹,是近几年最有望踏足大宗师之人,也曾压制过一地城隍。他不光将黄粱道镇宗的几套法门炼通了,还有套传承之法,据说得自古时遗迹。” 陈渊点头道:“多谢提醒。” 城隍面色微变。 “我可不是想提醒你。” 陈渊也不多言,身子一晃,便越过院头,快步疾奔,转眼远去。 “明明有门,非要翻墙。” 女城隍说着,目光落到了那扇紧闭的院门上,心里蠢蠢欲动。 但视野角落中,翠绿色的竹子迎风摆动,让祂清醒了几分,随即想到自身神力被封,就算跑出去,也未必能解开,说不定激怒了那人,会施辣手,于是按耐住逃遁之念,又回转屋中。 祂可不觉得一个古苍穹就能将陈渊留下。 “什么?!” 另一边,正好在城外主持搜集物资之事的赵解,得知了赵礼之事,脸色大变。 “他怎么敢!?” 紧接着,就有人过来通报,说是敬元子来了。 “我这几日都在外忙碌,兄长却能一下子找过来,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心下一惊,但赵解也顾不上这些了,带着满腔怒气前往见面,一见到人,就怒道:“兄长,我与摧山君结盟,赵礼背后这些个小动作,这不是让我里外不是人吗?” “赵礼做的不够严谨,这事也是他自作主张,但你就没错吗?”敬元子摇摇头道:“从一开始,你就该静观其变,莫要轻易下场,你看曾家,可曾有过冒失的决定?” “曾家?”赵解冷笑一声,“曾万的大儿子,与黄粱道的古苍穹相交莫逆!他如何不曾站队?” “曾连成是儿子,这就是区别。”敬元子意有所指,“这也是曾万比你高明的地方。” “所以,你才让赵礼背后使坏?”赵解冷笑着,“你就那么肯定,黄粱道的大弟子能赢?照我看,摧山君之能,上穷宗师,一个先天先锋,根本不够杀的!” “今日要对付摧山君,不止一个古苍穹,等你对这世间的力量了解再多些,就明白为兄的苦心了。”敬元子说到这,摇头道:“有什么话,等战过后再说。” “真等到战后,就说不清楚了!我得先去给两边说清楚,战书延迟之事的缘由!咱们赵家,可没大到能乱中取利!”赵解不再多言,让人备马,而后匆匆离去。 他此刻所处之地,离着永山本就不远,因此先选了永山。 永山上,谢君裳与玉灵烟正结伴下山。 沿途尽是欢声笑语,还有许多同行之人,都是从西岳赶来的看热闹的大宗弟子。 他们跟着长辈来西岳,许久不见神庭有动静,难免静极思动,听说古苍穹要行登阶之战,便纷纷过来凑热闹。 除此之外,沿途还能见得许多面色严肃的男女,各立一处。 这些是守备山上的黄粱道弟子,一旦有风吹草动,随时都能组成大阵,挡住来犯之敌。 突然! 山腰道上,几匹快马疾驰而至,为首之人锦衣华服、高头大马。 “何人闯山?” 众黄粱道弟子立刻上前喝问。 “我乃陇城赵家的家主,赵解!” 来人亮明身份,又出示信物,这才过去。 “赵解?那不是和摧山君交往过密之人?” 众人议论纷纷,正说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又见到几个道士从快步赶来,虽是步行,但个个快若奔马! 众黄粱道的弟子中,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是定宇观的道长们!” “他们怎么也来了?也是为了古师兄的登阶之战?” “听说摧山君提出要易地而战,想扰乱古师兄的心境,该不会是小伎俩被识破了,又无胜念,找人来通融?” 此言一出,众人嘻嘻哈哈,各有猜测。 “一场对决而已,陇城的人搞这么大阵仗。” “西北小地方的人嘛,都这样。这要是在我们中土,对了,你等什么时候去东岳,我带你们逛逛,我们那时常有高手对决,那场面……” “这些人也就是脸熟,不然连黄粱道的大阵都过不去!这大阵我见过,因势利导,借天时地利,即使组成大阵的只是后天武者,也能暂时困住三五个先天之人!能拖延到援军抵达……” “要不,咱们也回去看看?”谢君裳听着周边议论,看了一眼玉灵烟,“若两拨人是摧山君找来说和的,岂不是白去一趟。” “……” 玉灵烟沉默片刻,摇头道:“陈道友不是这样的人。” 突然! 她念头一震,心生警兆! 谢君裳也是一般模样,急急回头。 山道上,一道宛如鬼魅的身影正疾驰而来,初看还在远处,再看已到跟前! “什么人!?” 一干黄粱道弟子意识到不对,各自站位,速度快疾,兵器挥舞之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站住!” 他们齐声一喝,声音震天,在山间回荡! 各宗弟子感受着其中杀气,纷纷止住话语,各自避让。 “不愧是……” 有人出口正赞,却见来人一跃而起,大袖一挥,一根毛笔拿在手中,当空一划! 呼呼呼—— 笔锋划过,有云雾相随,如同山川连绵、龙蛇游走! 他脚下不停,人若电芒,径直闯入了三十六人的组成的大阵之中,沿途挥洒,笔势遒劲,云雾如墨,好似飞龙过境! 那一个个黄粱道弟子都是心头一颤,心神震荡,心底杂念丛生,脑海中梦境游历! 而后那闯入者两手一拨,气劲如针,爆发开来,竟将三十多人各自惊呼,口中喷血,尽数都被崩飞出去! 哗! 各宗弟子见之哗然! 这还不算,那人又是一笔点出,虚划成圆,云雾滚滚而起,那飞出去的众人还未落地,一个个便起噩梦,惨叫连连,跌落在地后,挣扎辗转,哀嚎不绝,听得人毛骨悚然。 “既来惹我,便该有所觉悟,别以为从犯就能全身而退!” 冷冷扫了各宗弟子一眼,看得众人噤若寒蝉后,那人收起梦笔,扬长而去! “这……这什么人?” “一个照面,阵就破了!” “那都不叫破阵,说起来,你们东岳那边,有比这狠的?” “……” 众人胆战心惊,却又面面相觑。 “是他!” 玉灵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认出了来人。 “摧山君?”谢君裳一下反应过来,继而兴奋:“他这是什么功夫?太厉害了!难怪敢主动杀过来!快!我们快跟上!” 与此同时。 赵解一到望峰客栈,就见到了曾连成。 “曾贤侄你在这?怎的不见郡守?” “父亲公务繁忙,并未上山。世叔此来为何?”曾连成笑眯眯的道:“对了,我来为世叔引荐一下,这位是黄粱南宗的瞿长老。” “久闻大名。”赵解拱手见礼。 瞿致用抚须道:“我也久闻赵家主之名,你放任儿子结交神庭要犯,好在今日苍穹可为你绝了后患,省得你一错再错。” “你……”赵解脸色难看。 “瞿兄此言差矣!” 一声轻笑,归元子快步走来。 “陈道友本事惊人,不说他在武道上的造诣,只说炼丹之能,放到天下任何地方,都会被人奉为上宾,多少人想如赵君这般亲近,都求不得呢!” “叔祖?”曾连成赶紧上去行礼。 归元子皱眉摇头,不愿理会。 “归元子!”瞿致用眯起眼睛,“我知你与摧山君有交情,但今日是公平比武,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不插手,”归元子微微一笑,“是来劝和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以古苍穹的道行,不是陈道友的对手,我实不愿意看到,他与你黄粱道的梁子越结越深,因此来劝你退一步。” 瞿致用一愣,失笑道:“我们退一步?凭什么?” “在下此来,是为了说明情况,”赵解找了机会插话,“家中小辈不懂事,一时疏忽,今日才将战书交给陈先生,这才有了许多误会。” “这话我会信?”瞿致用嗤之以鼻,“怕了,可以直说。” 赵解面有恼色,正待再说。 “他真的才收到了战书?” 话到人到,白衣男子飘然落下,迎风而立,发丝飞舞,剑意如风,四散吹拂! 归元子不禁动容:“好纯粹、浓烈的剑意!” 在他眼中,站在那的几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磨砺了二十七载的好剑,就等着一剑出鞘,试剑天下! 古苍穹! 他淡淡说着:“既是这般,那就改日吧,省得胜之不武。” 忽有一声来—— “你说打就打,说改日就改日?你算老几?”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灰袍少年,他大袖飞舞,衣袍猎猎,云气相从,宛若谪仙,但出口成脏。 他初言之时还在远处,等最后一个字落下,就到了古苍穹身前。 瞿致用眼皮子一跳,竟看不出陈渊的身法踪迹! 曾连成见着陈渊面孔,眼皮一跳,生出几分熟悉之感,但未及细思,就听得古苍穹赞道:“好身法!你就是摧山君?你居然来了?” 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剑,盯着陈渊,目光仿佛有着实质,要刺破皮肤,旋即露出喜色:“来得好!来得好!锋芒毕露,是个好对手!”随即一甩下摆,长剑出鞘,斜指天空。 “我这把长清剑乃是北川寒钢所铸,吹发立断,削铁如泥,听说阁下有一套飞剑之法,让我来领教一番!” 古苍穹一番话说罢,竟不理不问,架剑便刺! 唰! 人如剑,剑如虹。 剑光一闪,直指陈渊,更有浑身精气涌出,化作剑气长虹,吞吐几丈! “武痴?还真是先天巅峰,而且精气锋利异常,近乎于术了!但……”陈渊一指点出,神道霞衣一转,将这锐利剑气斗转星移,十二精窍死气喷涌,更翻倍送回! 叮! 一声轻响,指尖破开剑气,点中剑尖儿! 咔嚓。 碎裂声响,众皆色变! 第57章 我这人生性…… 古苍穹倏的瞪大眼睛,看着长剑自剑尖开始碎裂! 哗啦! 无数剑刃碎片朝他倒卷而来,更朝着四面八方溅射! 离着最近的瞿致用、归元子等人脸色一变,急急后退! 哗哗哗…… 地上,一道道划痕成爆炸状延伸出去! 危急时刻,古苍穹的九个精窍精力涌动,锋利气血化作剑气,从全身毛孔中喷涌出去! 噗噗噗! 他浑身上下鲜血绽放,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最致命的几道碎刃,却也遭受重创! 一个照面,就成血人! 惊! 见到了这惊人的一幕,瞿致用、曾连成等人当场就是头脑一片空白。 他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古苍穹就被重创至此! 就知晓乌焰山之事的归元子也是惊讶不已,又将陈渊的定位上调了一个等阶。 赵解先是大惊,继而大喜,哪怕他不通剑道、武道境界也不算高,却也看得出来谁强谁弱! 唯一平静的,只有陈渊。 “此人已将剑道修入了骨髓,剑意入心,若论战力,相当于两个骸道人!这样的人,在洞虚界也足以有所成就了,也会止步于大宗师境界?” 心里想着,他看着满身是血的古苍穹,道:“你的剑意很锋利,但太满了,未到返璞归真、圆润如意的地步,回去再炼三年,有望水到渠成的踏足大宗师之境。” 古苍穹听得此言,眼神一肃,眼中浮现兴奋与战意,身上酝酿剑意! “剑意我心,一往无前,既然出鞘,没有回转的余地!自是要一鼓作气,才能证我剑意、明我道心!” 他感受到了绝强压力,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生平仅见的强敌! 陈渊叹息道:“可惜了,一柄好剑,要折在这里。” “大言不惭!”瞿致用神色陡变,“苍穹自来遇强则强,越级反杀如探囊取物,岂能败于此处?你虽是厉害,但并未超出先天范畴,这些话怕是在祸乱苍穹的道心!” “你是何人,也来议论我?”陈渊看向瞿致用,眼中精芒一聚,神力涌动,直刺过去! “啊!”瞿致用惨呼一声,捂住了眼睛,“你这凶徒,杀了我宗的肖长老,还当众偷袭我!” “肖长老?”陈渊眯起眼睛,“那厮才偷袭不成,被我反杀,死不足惜!” 呼呼呼—— 便在此时,古苍穹全身精血涌动,酝酿的剑意到了巅峰,爆喝一声,并指成剑,朝着陈渊猛地刺出! 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血箭从他的身上爆射出来,疾风暴雨般袭向陈渊,剑芒泛光,隐隐震颤周遭灵气! 剑气凌空,有一股一往无前、舍剑无物的决绝气势! 在生死危机关头,陈渊的压力之下,古苍穹终于触摸到了那个分界线,将要踏出那一步! “剑意至纯!”陈渊感受到了古苍穹心中的纯粹,“那我便也用剑诀送你一程吧。” 他左手点出一指,神力注入其间,按着“一气剑光诀”的法门运转! 这套剑诀,他在乌焰山中以本命灵光施展过,把握住了此方天地法则对这道剑诀的影响,这时以神力施展,法诀略有变化,但本质不变。 剑诀倏一显现,四周,灵气震颤,朝着陈渊指尖汇聚! 风起云涌,气浪涌动,云雾汇聚,天色都因此而暗淡! 一道道血色剑气因灵气变动纷纷炸裂! “怎么回事!?” 如瞿致用、归元子等人,对于这等变化最为敏感,盖因都见过类似的景象! “驭气?大宗师!?” 这话从二人口中说出,众人脸色皆变! “瞿长老,你这话什么意思!”曾连成急急问询。 气浪流转,宛如飓风一样朝着陈渊汇聚! 好不容易赶来的谢君裳、玉灵烟,刚抵达此处,入目的就是古苍穹浑身染血,云雾宛若卷龙、朝陈渊指尖聚集的一幕! 玉灵烟瞠目结舌:“这又是什么道术?宛若天象!” “这股气势,我只在师祖身上感受到过……”谢君裳面露惊容。 其余随同而来的各宗弟子,也是纷纷色变。 “住手啊!” 瞿致用狂吼一声,拔出长剑,疯了一般的劈砍在身边的一块巨石上! 咔嚓! 周遭气机变化,忽有几十道剑光破空而起,直指陈渊! “是防卫用的剑阵!” “是瞿致用长老布下的剑阵!” “这等对决,岂能偷袭?” 有许多人惊呼,看着十几道无柄剑刃,笼罩了陈渊! 但他不理不睬,一道刺眼的光辉,自指尖迸射出来! 古苍穹首当其冲,感受到那股令天地都为之暗淡的剑光,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练了一辈子的剑,最终恐惧于剑! 便在他恐惧的瞬间,剑意动摇,道心震颤,浑身的精气神骤然一变,原本锋利至极、锋芒毕露的气势骤然内敛,竟在这一刻让他收拢了精气,随即凝练出了一缕孱弱的真气! 他突破了! 一步大宗师! “我……” 噗!噗!噗!噗!噗! 无论是残留的血色剑气,还是剑阵中的剑刃,在这一刻都彻底破碎,无数碎片如同风中雪花、血花,盘旋着汇聚于陈渊指尖,最后凝成一线,爆射而出! 这道剑光仿佛夺走了天地间的光辉,令万物黯然失色,无声无息的刺入古苍穹的眉心,去势不绝,浩浩荡荡的冲击出去,刺入永山孤峰! 轰隆! 裂痕蔓延,转眼遍布大半个峰顶! “这……这真是武道?” 见者骇然,闻者心惊! 剑意破碎,古苍穹眼中的光辉暗淡下来。 一股执着的念头萦绕不去,让他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你是大宗师?” 陈渊摇摇头:“只是这一招有大宗师层次的威力罢了。” 这道剑诀,本质远超大宗师之境,用神力勉强施展,威力也超乎想象。 古苍穹并不明白其中玄妙,只道:“一招既入,自是早晚都是要入的!原来如此,我成了你的磨刀石、垫脚石,能促成一位大宗师降临,也算不枉此生了,可惜,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飞剑……” 话音落下,气息断绝,证道宗师的古苍穹身子一晃,便要倒地。 “苍穹!”瞿致用满心悲戚的冲过来,扶住了古苍穹的尸体,泣不成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可是……你可是我们黄粱道的希望啊!本该是大宗……大宗师啊!我们黄粱道二十年没有的大宗师,怎么,怎么就……” “古兄!!!” 曾连成惨叫一声,疾奔而至!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谢君裳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寄予厚望的古哥哥,就这么死了。” 玉灵烟目光怔怔的看着陈渊,回想着对方拒绝剑宗客卿的一幕。 “可惜了。”陈渊摇摇头,“若是安稳修行,本该有一番成就,可惜了……” “他都死了,你还……嗯?你!你!” 曾连成怒而要起,忽然看清了陈渊的面目,不由一愣!继而脸色狂变。 “是你!怎么会是你!” 方才因为距离与交战关系,他不曾看清面貌,这时一见,和记忆中的一道身影重合,心念一乱,浑身颤抖。 “怎么是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这般厉害?神鬼索命,哈哈哈!” 一阵胡言乱语后,曾连成居然又哭又笑,赫然疯癫! “被摧山君给吓疯了?” 谢君裳、玉灵烟等大宗弟子一见此景,更是惊绝! 瞿致用抱着古苍穹的尸体,连连后退,心里又是恐惧,又是痛恨,他压住刻骨仇恨,沉声道:“愿赌服输,这次是我等输了,这就回返太华山!这就走!这就走!” 他这会只想离开此处,待回去后再谋复仇。 “走?你从开始就暗中作恶,中途更出手偷袭,还想回去?”陈渊从曾连成身上收回目光,根本就不啰嗦,伸出手指,就朝瞿致用点去! “不要!”瞿致用见得他一指剑诀的威力,吓得亡魂皆冒,慌乱中眼中余光闪过一人,心底顿恶念,先是抽剑一掷,随即抓住曾连成往前一扔,自己则快速后退,同时鼓足了劲,高呼:“摧山君!你简直丧心病狂,居然要赶尽杀绝!你让我离开!我……” 一道华光自陈渊袖中飞出,凌空一转,贯穿了瞿致用,又飞回袖中。 “你……当真下手……”瞿致用捂着心口的血窟窿,脸上满是惊恐与不甘,“你……为了培养苍穹,我黄粱道不知付出了多少,你杀了他,便与我宗便是不死不休!今日,只是个开始……” 陈渊眼底有寒芒闪过。 “不死不休?笑话!最开始偷袭被我反杀,现在上门挑战,死了还要怨我?我捅你家窝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没完没了?我这人生性谨慎,不喜被人惦记,更不习惯留后患。你先安心走,待我炼好了丹,就去太华山了结因果,不愿与我和解的,都让他们去找你。” “你——” 瞿致用满眼错愕与不解,心底涌起无尽恐惧与不安,弥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幕恐怖景象,倏的瞪大了眼睛,表情因恐惧而扭曲,最终咽了气。 第58章 这里太危险了! “真是飞剑?” 归元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曾连成拽了过来,回头就见着华光一转,瞿致用已然毙命,联想到传闻中的话,不禁一惊。 被他抓住的曾连成挣扎了起来。 归元子眉头一皱,抬手抚其头,直接将他按的昏厥过去。 周遭之人见得陈渊指破古苍穹、下疯曾连成、剑斩瞿致用,一气呵成,已是惊得噤若寒蝉。 “这也太快了,寒光一转,人就死了!看不清啊!”谢君裳转头问起玉灵烟,“玉姐姐,你见过他的飞剑吗?” “不曾见过。”玉灵烟只是摇头。 扑哧!扑哧!扑哧! 众人正自惊讶,那望峰客栈中忽然几只信鸽飞起,振翅就要远去! “不好!” 归元子见了,神色猛然一变,长袖一甩,几道寒光激射而出,将一众禽鸟都给射下来了。 赵解如梦初醒,赶紧吩咐随来的几个武士:“去客栈搜一搜,不要让人将消息传出去!” “死了这两个人,能瞒多久?消息迟早是要传出去的。” 陈渊收拢衣袖,摇了摇头。 “没了识路信鸽,消息的传递还是比较慢的。”赵解赶紧过来,恭恭敬敬、小心翼翼,“不过,黄粱道在陇城的关系,主要是在郡守府……” “消息能迟一点传过去,也有个应对和转圜的时间。”归元子将曾连成扔在地上,道:“这小子是贫道的血亲,厚颜请道友饶他一命,郡守府那边由贫道去说。” “也好。”见二人这般热情,陈渊也不好泼冷水,指着曾连成,“不过,此人日后若有什么复仇之念,或又与黄粱道掺合在一起,就没下一次了。” 他已然猜到,这曾连成或许知晓肉身的身份和遭遇,但既然疯了,也没必要深究。 “不会了,人都疯了。”归元子叹了口气,然后又道:“黄粱道,并非所有人都与南宗一条心,而且他们上承苍龙道统,有镇宗之宝,又与神道交好,传说太华山神也是黄粱道出身……” “莫与我说,去与他们说。他们若愿化干戈为玉帛,我可以不计较先前偷袭与今日冒犯,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愿,与其等他们来送,不如我去和解。”说完,陈渊一步十几丈,朝山下走去,“日后如果还有人来挑衅,当思今日事,莫做血中人。” 沿途的大派弟子赶紧避让,几个黄粱道的弟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轰隆隆! 永山之峰终究还是崩了! 巨石崩坠,山峰滑落,一时碎石如雨! 这一幕,直叫过来观战的各宗弟子震撼至极,心中纷纷萌生离意,再也不想待在陇城。 “这里太危险了!得赶紧回西岳!” 远方的驰道,身披黑袍的大宗师孙正钥与一众弟子策马前行,这时听得轰隆之声。 他勒住胯下骏马,抬头一看,见得山峰崩裂之景,感受着灵气变迁的余波,脸色微变。 “与黄粱道的仇怨结得深了,还有个堪比炼气修士的神道帝君记挂,二转玄身已经跟不上了版本了,要快刀斩乱麻,外丹这事不能拖,迟则生变。” 回到住处,陈渊闭目调息,心中思量。 后面,是一脸惊疑不定的女城隍,祂的眼中满是敬畏,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 咚咚咚。 “先生,赵解求见。” 门外,传来了赵解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您所需之物,这些天都备得差不多了,我叫人整理好了,这都给您送来了,还有几个,实在是寻不得,若先生再给些时日,应该都能送来。” 陈渊离开永山后,赵解安排了人在山上控制秩序,自己马不停蹄的就跑回来,想到陈渊可能已证道大宗师,既兴奋又不安,根本静不下心,于是匆匆来访。 吱呀。 院门开启。 赵解松了口气,指挥着一群人,将大箱小箱的搬了进来。 陈渊看着赵解,意有所指的道:“这些东西,来得很及时。” 赵解讪讪一笑,不敢搭腔,心里却有几分委屈。 他这些天亲自在外搜集物资,家都没怎么回去,只不过有几样东西实在难寻,又或分量不足,想等着筹集齐全,一同送来,面子上也好看,结果赵礼之事,让他担心陈渊恼了赵家,再加上眼前这位可能已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如何得罪得起?不得不花高价从其他渠道购得,这才匆忙送来。 结果,这还让人误会了,他找谁说理去? 好在陈渊没有追究的意思,大袖一挥,将东西尽数卷起。 有了这些,外丹随时可以祭炼,待丹一成,西北各处,大可去得! “东西我收下了,这马上就会开炉炼丹,到时自有玄妙,你若是不愿意等,我手上也有几颗补充元气、疗养气血的,现在就能给你。” “等得起!等得起!”赵解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生,这自来大宗师,都是天下有数的人物,理应庆贺一番,我打算让人安排一下?你看……” 陈渊摇摇头:“不用刻意张扬,你不是都刻意控制消息了吗?” 赵解赶紧解释:“那是担心黄粱道又来生事,坏了先生的兴致!有您坐镇陇城,莫说是黄粱道,就算是神庭,也要给几分薄面。” “希望吧。”陈渊随口应着,心里已有计较。 赵解见这情景,终于放下心来,才道:“先前赵礼之事,是我治家不严,定然会给先生个交代,请您放心!”他可还记得赵礼之事,先前兄长敬元子一番说辞,现在一战过后,古苍穹和瞿致用都死了,那敬元子就必须给个说法了。 敬元子已经知道了此战结果,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说不通,天机神算明明说了,古苍穹有大宗师之姿,理应登临绝顶!以此而论,此人中途所挑战之人,注定都是磨刀石,怎会被磨刀石崩断了剑?” 很快就有仆从过来,说赵解归府,让他过去说话的时候,敬元子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原因何在,押错了注,就得认命。” 想着想着,这老大道士竟掩面而哭,得几息之后才止住哭声,随即拔出长剑,让人将被软禁的赵礼找来。 “父亲大人,为何此时召我过来?不是晚间子时才是二人决战之刻吗?儿子忍耐的住,等古苍穹一胜,到时我联系好的几个支系,都会出面支持……”赵礼人还未至,声音先传了进来。 “古苍穹已死,摧山君证道大宗师。” 敬元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表情淡漠。 赵礼一愣,继而大惊:“怎么会死?为难道是摧山君用丹毒,提前害死了他?”突然,他注意到敬元子手中长剑。 “摧山君杀上永山,当着众人之面将古苍穹斩杀!”敬元子提剑前行,“二郎,你为赵家做了很多事,为父都知道,但输就是输了,输了得认啊!不然,就要连累赵家!” “父亲!你要干什么?父亲不要啊!我是为了赵家,我罪不至死啊!不过就是让他心存厌恶,何以……” “你对世间真伟力一无所知,大宗师一人堪比万军,宗师断罪,哪有那么清晰的评判之尺?若迁怒赵家,悔之晚矣!” 片刻之后,惨叫响彻赵府。 “有时活着,比死更痛苦!” 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形若枯槁的敬元子走进正堂,颤颤巍巍的将脑袋往地上一扔。 “拿着去赔罪……” 赵解看着人头,满脸惊骇,再一看仿佛老了几十岁的敬元子,长叹一声。 与此同时。 郡守府也已乱作一团。 “快!去把柔娘放出来!” 曾万今日本想提前处理完公务,赶着去看看证道之战,谁知事还未完,就得了个永山泣血的消息,更有人说,他那宝贝大郎被摧山君给吓疯了! “去找连成,把他带回家中,不要留在外面!关起来,找个屋子关起来!” 顾不上深究传言真假,手忙脚乱的一番交代后,曾万又将几个管事统统叫到面前。 “备好礼物,送去摧山君府上!他不是让赵家找那些个东西吗,咱们有的,统统送过去!快!”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古苍穹的败亡,像一颗巨石,砸进本就风波不断的西北大湖中。 一时间暗潮汹涌,杀机重重。 但身处风暴中心的陈渊不管这些,将搜集到的东西都摆在院中。 “势乱气浓日,正是炼丹时。” 城中,智叟化身青衣书生,正坐在离此处不远的面摊,忽的心有所感,屈指一算,神色陡变。 “失算了!怎会如此?摧山君莫非察觉到了我在背后,刻意破局?好在我本就安排了后手……” 神道之念一转,便有察觉。 “孙正钥来得正好,另外这消息也得及时传告太华山,才好操弄大势……” 祂屈指一弹,华光破空而起,转眼出城。 啪! 突有黑风飞过,将华光扫落。 驰道上,户曹老翁抚须而笑:“神庭之事,既见了,便不可让其顺遂。” 第59章 外劫何属? 华灯初上。 陈渊院中的外长廊上的几个箱子打开,几块洁白金属,连同十几块杂色矿藏放置其中。 “白虎金,在此世被叫做白芒金,以五种矿藏为引,一同烧锻,就可以淬炼出一点白金之精,足以作为金行之基,这便不用将祸虬剑炼了。”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院角的翠竹,陈渊又将旁边几个箱子打开,里面放置的是几段原木,与诸多植株。 “百年以上树龄的原木,配合赵氏找来的诸多珍惜药材,可以炼出一颗长青丹,作为木属之基。” 清点了物品过后,陈渊盘坐在炼炉之前,闭目沉思,想着外丹之法。 “尸王白骨丹为本,观想之丹存灵,二者相合,性命乃生……” 环视身前诸物,陈渊暗暗点头,祭炼外丹的准备,勉强算是齐了。 “五行齐整,待得选一合适的外丹法门,出城寻一灵脉,至少有七成把握成就一颗下品,”想到这,他又有几分遗憾,“此城上有蛟龙之气,我又收摄了定宇观的龙脉地火,若有蕴含天罡、地煞的灵石为引,不仅可在院中祭炼,还更胜天地灵脉,能平添两成把握,丹近中品。可惜啊,这东西赵家没能找到……” 这还是他事后回想在乌焰山中灵光炼丹之事,才琢磨出的法门。 “不知冯老将军是从何处收拢的天罡、地煞之气,时间太紧,一时疏忽,忘向他索要了……” 陈渊正想着呢,忽有敲门声传来。 “将军可在?曾万冒昧拜访,谢将军救了犬子一命。” 曾万? 他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但没想到会是这位郡守,难怪赵家侍卫没有阻拦。 门外又道:“听闻将军在搜寻奇物、矿藏与珍惜药材,恰巧在下家中有一些,特地带过来,作为谢礼,聊表心意。” “进来吧。” 陈渊立刻挥袖一扫,令药丸、矿物、物件各自归位。接着,院门开启,曾万领着几个仆从,抬着东西就进。 “见过振武将军。” 他先拱手行礼,然后倒也干脆,进来之后不说其他,先让人把东西打开。 陈渊眼中一亮。 “白芒金、乙木辅料,居然有天罡结晶和阴石。” 他刚才还说有欠缺,这下就给补上了,果然所谓大势得运,便是一旦展现了实力,就有许多锦上添花之人,从而事事顺遂。 曾万见着陈渊的眼神变化,松了一口气,才道:“此番是犬子莽撞,一时少年意气,冲撞了将军……” 陈渊摆摆手,不愿听长篇大论,就道:“我和归元子道长说过了,只此一次,你既然拿了东西过来,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曾万陪着说着,又道:“我家柔娘对将军很是佩服,一直想来拜访,只是担心唐突,不知……” “曾柔娘?”陈渊摇摇头,“不必见了,她既然在那一战中存活下来,就不该再有牵扯。” “这……”曾万还待再说,但见着陈渊表情淡漠,于是不敢多言,只能点头称是,接着说了几句就提出告辞,省得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起反复。 等人走了,陈渊看着新得的几物,精神振奋。 “有了这些,也不用在另外寻地,在这院中便能祭炼。” 他两手一抓,将先前准备好的物件,都摄取过来。 “五行齐备,阴阳乾坤完整,不仅十拿九稳,还能丹成中品!余下所需的,就是挑一门合适的炼丹法诀,外丹不涉玄身限制,我在洞虚界的积累,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在洞虚界,外丹法并不罕见,与身外化身、第二元神,并称三大护道法诀,论起名声和影响力,远超陈渊的尸解玄身。 正因名声大,各大宗门多少都有一二法门,在炼化外丹时也有各种流派,侧重点各不相同。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道章》上的‘三生化丹诀’,此法不仅能凝练上品外丹,未来步入炼气阶段,凝聚内丹后,也能将外丹化用,内外呼应,而且此法的本意,虽是取三种心念,却又暗合我的经历,可谓相得益彰。另外,比起其他动辄的三重天劫、天人五衰,这三生化丹诀的内外丹劫,也是最容易掌控和应对的,只是不知,是否适合此事,会不会被此方天地的……” 陈渊这边想法一落,忽的心血来潮,而后掐指一算,神色微微一变—— 他如今元神不存,无法推算什么深奥变化,但涉及自身的吉凶趋势,还是能感知一二的。 “原来如此,我动了以此法炼丹之念时,就触动了外劫,虽说只要消弭此念就能平息,但从侧面而言,岂不是证明了,这套法门可用于此世?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看了一眼天色。 “择日不如撞日,既是心血来潮,正好应在此时!” 念头落下,陈渊右手一挥,有五块灵石出现身前,被气血卷着投入炉中。 炉内烈火升腾,顷刻吞噬灵石,几息过后,便有一团斑斓石丸显露,为他虚抓摄出。 霎时间,整个院落,连同周遭的土地,都似是一下重了很多,那后院的女城隍、角落的翠竹、隔壁的红衣女,以及许多驻扎周围的探子,都觉得身子一沉! “五灵一石,土行所属。” 跟着,陈渊左手捏诀,神道间隙中留存的阳刚气血蜂拥而出,在炉火中一转,纷纷聚集,显现出一点炽热光辉,化作一点炎阳之精。 霎时间,周遭温度陡然提升,院中花草叶瓣蜷曲。 “炽热真精,乃属火行。” 一手摄出炎阳之精,他左手一挥,一点少阴灵光激射而出,落入炉中后,陈渊又朝走廊上一抓,便有几个巷子打开,几个存着黑水的瓶子飞出,当空炸裂,水入炉中。 少阴灵光与黑水相合,立刻泛起阵阵涟漪,炉内火光跳动,忽明忽暗,忽然一炸,便有一点漆黑结晶从中迸射出来,被陈渊虚摄抓取,落在身旁。 霎时间,周遭温度又骤然下降,那周围院中本有褪去衣衫的,这会立刻打着寒颤。 “灵光退转,重塑水行。” 陈渊再一招手,白虎金与诸多辅料也入炉中,一个来回,就绽放出一点锋利气息,而后化作一点飞出。 顿时,草叶与墙壁上多了许多细小的划痕,似被无形之刃所伤。 “白金之精,金行之属。” 最后,他又将百年圆木、乙木辅料送入炉中,炉火蒸腾之间,香气四散,待得一颗碧绿长青丹出炉,院里院外,花草疯长! “生生入火,木行乃成。”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但因着种种异象,周围院中之人,却是个个无眠,无数消息朝着外界传递。 陈渊也不去理会,反而看了眼残留的少阴灵光。 “这天生灵光只剩下一点,便是施法加持,亦用不了几次,不如归入飞剑,与炎阳之精相合,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神道手段了,而且等会炼丹,还要此剑护法,不如趁着炉火正盛,又杂糅了五行精华,一并炼了……” 一念至此,他索性将这灵光与祸虬剑一并送入炉内,不过几乎呼吸的功夫,便有“噼啪噼啪”的炸裂之声,而后光影一闪,有烈焰寒冰之景,最后又归于赤靛之气! 陈渊手里剑诀一捏,寒光一闪,飞剑自炉中出,当空盘旋,有红光、白光缠绕! “阴阳相合,水火相济,果然交缠为一缕阴阳一气,总量虽是不大,但妙用万千。” 后院,女城隍见得这一幕,感受到其中锋利气息,隐隐心惊。 “这人又炼了什么危险之物?” 隔壁,红衣少女本趴在墙头,这时被剑芒所慑,便无声无息、小心翼翼的顺着墙面滑落下去。 陈渊对外界变化不理不问,手上剑诀连变,那阴阳飞剑在空中变化不休,于四方闪烁,隐隐构成某种阵势。 待得几息过后,他又将毒钵、梦笔拿出,放于身侧。 待做好这些,陈渊长袖一挥,五行之精皆浮于面前,化作白、绿、靛、赤、黄五种光辉,绕炉而动,随后便随着陈渊一指,尽数落入炉中! 呼呼呼—— 一瞬间,五行气息扩张,疾风骤起! 炉火瞬间窜的老高,自炉盖镂空之处泄出,照的庭院火光通明! 陈渊一手捏诀,一手握住炉柄,关注神力与死气,心中无悲无喜,等待着内外之劫的降临。 “内劫起于丹,外劫源于外,不知我这外劫,会应在何处……” 正想着,门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院门打开,赵家兄弟冲了进来,那赵丰吉手中还握着一封信。 “前辈,方才院外侍卫,在街角发现了一封血书,乃是黄粱道弟子所书!” 黄粱道的血书? 莫非外劫乃是人劫,还要应在黄粱道门人身上? “孙宗师,您是要直往摧山君的府上?” 陇城北门,一身黑袍的孙正钥,正与谢君裳、玉灵烟二女说着话。 “我毕竟受托于薛掌门,要看护古苍穹,如今食言,还是要走一遭的,但那人毕竟也证道了大宗师,是武道种子、人道根基,我也不会去与他拼个生死。” “这局面有些复杂了,也不知摧山君是在炼什么,总是让人心神不安。” 街头一角,化身书生的智叟眉头紧锁,看着远处院子中的忽明忽暗的火光,眉头紧锁,心中权衡。 “是否要直接下场?这可真是难以抉择,早知就将灵将军带过来了。嗯?” 祂正思量着,忽然神色微变,看向一处阴暗角落。 一队劲装男子,正在僻静小巷中疾行! 为首之人却是一身漆黑道袍,里握着一枚血色令牌,其上隐隐有红雾聚散。 “最近西北风云骤起,没想到替那位出手诛了个人,还能意外找到那死剩种的踪迹!有这辅运推诚令,寻得了确切地址,将她斩杀,定妃一脉血脉断绝,主人才能安心!” 说着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葫芦,见着飘出了两缕红云,不由一愣。 “怎么是两撮红雾?另外一撮是谁的?” 行进间,一行人到了偏僻巷口,忽有热浪袭来,见得前方院中火光自一座院子里冲出,个个色变! 呼! 炉火已炽! 顿时,热浪滚滚,吹得赵家兄弟全身火热,不住后退。 陈渊手诀一转! 轰隆! 炼炉一震,连带着整个地脉都跳动了一下! 天上,蛟龙虚影显现,发出一声长吟! 地下,盘踞在定宇观中的龙脉雏形骤然颤动,隐隐与炉中的龙脉地火共鸣! 继而,整个城市的地脉都受到影响,猛然一震! 陇城内外,无论凡俗、修士在这一刻都是心念一紧,察觉到了什么! 后院中,女城隍心口一闷,竟有窒息之感,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正在前院之中酝酿,不禁骇然。 “他到底要炼什么?” 隔壁院中,正盘膝调息的红衣女子脸色一白,体内气息全乱,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而后心中惶惶,满是不安。 第60章 一粒金丹起! 轰隆隆! 地脉一震,整个陇城都晃动起来。 天上群鸟骚动,徘徊不去。 城中猫狗不宁,处处喵汪。 沉淀在城池各处的过往人念便被震荡起来,没了城隍镇压,在城池上方隐隐显化,勾勒出繁华多变的景象。 这座城池位于西去商路上,本就杂糅东西之精华,囊括士农工商,更有武道、道术华彩,这时既是显化,立刻就有一股厚重、苍凉、多变的恢弘意志在各处蔓延! 定宇观中,归元子心头一动,有所察觉,迅疾的拿出了龟背铜板,卦爻一解,便就明了! 正好这时正索子等弟子在外求见,问起缘故。 “有人要炼大丹!此丹劫内生,将要勃发的迹象!你与贫道一同前往摧山君府邸拜访。” “好大的动静!” 离着陈渊府邸不远,孙正钥一行人停下脚步,遥遥观望,见得一处院中五色流转,云雾聚散,氤氲连绵! “那座可是摧山君的府邸?”孙正钥表情凝重,问了起来。 就有个弟子过来,点头说是。 玉灵烟蹙眉出言,话中有几分不确定:“几年前,我随师父去了天机阁,见了老天师开炉炼丹,与此相似,都有云雾笼罩、氤氲翻滚!” “天机阁的老天师?那可是当今两位炼丹宗师之一!比起新近崛起的孟宁,老天师才是真的名满天下!不过,姐姐是说,摧山君也在炼丹?”谢君裳说着,看向孙正钥,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样子。 孙正钥沉吟片刻,就道:“且观望片刻,不可操之过急。” 一行人就此停步。 这一幕,落到了智叟眼中,当即就令祂眉头紧锁,眼神飘忽之间,权衡利弊。 想着想着,这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到了陈渊院中。 院中。 炉火升腾之间,有五色光辉在其中不住闪烁,越发浓烈,逐渐接近了一处节点。 陈渊凝神观火,等待外劫降临。 突然! 哗啦!叮当! 一阵杂乱的声响从隔壁传来,紧接着更有劲风、金铁撞击的声响,最后是一声娇叱,伴随着几声狂笑,墙头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一身血迹的红衣女子翻墙落入院中。 隔壁院中,传出几声惊呼,而后有人请示:“鸩上人,眼下又该如何?” “追!错过了今日,让杨蕙逃了,又要找多久?” 话音落下,几个劲装男子一样翻过院墙,个个身手矫健,气脉悠长,更兼气血浓郁! 一时间,这烟雾缭绕的院中,便多出了几人! “你等是何人,敢擅闯此处!” 赵家兄弟一见,惊怒交加,就要上前,但刚走两步,就感觉浑身沉重,气喘吁吁,仿佛一身的气力都在这一刻衰退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们注意到一名穿着漆黑道袍的男子,手中多了个黑葫芦。 “有这夺魄葫芦,此院虽有古怪,但只要斩了这杨家余孽,速速离开,便不会节外生枝……” 那道人说着,目光一转,这才注意到院中炼炉,与盘坐在炉前的少年道人,神色猛的一变。 “是你!?”鸩道人先是惊讶,继而生出杀意,狞笑道:“你居然活下来了,还躲在此处是了,你与杨蕙都是托庇于此间主人?难怪有两撮红云,原来是催我绝了这后患,这次却不能让你逃了……嗯?” 忽然,他看到了陈渊的双眼,心头一震,意识到不妙。 可惜,已经晚了。 “原来你就是外劫。” 嗖!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精芒飞出,直指这道人眉心! 鸩道人一惊,两手往前一并,就要夹住那道精芒! 噗嗤! 下一刻,精芒破开手掌,刺穿眉心,而后去势不绝,将一众入侵者尽数贯穿! 紧接着,一点火星显现,就把鸩道人连同其部属一同灼烧,那火势快到了极点,转眼便熊熊大炽! 又有一点靛色光辉闪烁,将被烧透的几人冰封为雕像,跟着彻底破碎成渣,洒落泥土之中。 周遭的草叶上当即多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归元子等人来的时候,就见得草丛冰霜,精芒火焰。 “乖乖,这还是炼丹?这场面,我可是真没见过!”正索子暗暗嘀咕。 啪嗒,啪嗒! 就在这时,随着鸩道人被烈火烧尽。 一块暗金色的令牌与一只葫芦跌落在地。 那令牌一震,两道血雾从中溢出,一道朝墙角的红衣女杨蕙飞去,一道朝着陈渊飚射而来! 嗡! 霎时间,陈渊死寂的心脏猛然跳动,浑身阴血沸腾,牙齿震颤,要化作尖牙,根根绒毛要从全身上下的毛孔钻出,视野之中更有血色显现,暴虐之念在心底滋生! 这也是劫! “外劫延烧到自身了?” 陈渊心头一震,但马上镇定下来,当即一招手,女城隍身上的闭符便被他摄取过来,镇在身上! 顿时,肉身上的种种变化尽数被压制下去,他又抬手一指,神力化作剑光,将近在咫尺的血雾破碎! 感到体内变化尽去,陈渊又将炁符摘下,朝后院一甩! 嗡! 刚刚升腾起来的一股神圣气息转眼衰落下去,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清脆怒吼! “什么情况?后院还藏着什么人?” 赵家兄弟来了几次,但始终不知院中还有旁人! 却是女城隍虽是落难,却不愿意旁人见到落魄模样,始终躲着他人。 陈渊一拍炼炉。 “融!” 外劫一去,五行根基越发驯服,被彻底烧锻,融合一起,有雷霆在炉中显现! “尸身本能会被激发,说明方才那血雾定与此身血源有关,看来,这尸身还有许多我不曾注意到的隐患!” 想着想着,他目光扫过角落里啧啧发抖、口称“不是故意要翻墙”的红衣女。 “此番外劫看着凶险,其实虚有其表,多亏了这位邻居足够弱,引来的外劫也不强!” 念落,他屈指一弹,森白一闪,作为主料的尸王白骨丹落入炉中。 轰! 一声炸响,五行聚于白骨,那森白丹丸上处处裂痕显露。 陈渊又是抛出一枚净灵丹。 这丹被炉火一烧,化作纯纯元气,顺着裂痕,融入了白骨丹中。 白骨一震,泛起琉璃光影,宛如水晶铸就,内里显现一点光辉,本质蜕变,与五行融合的越发紧密,但轮廓逐渐扭曲,一点暴虐、混乱的杂念从中生出,要占据丹丸! “无主之丹,天生灵智,以此世的诡异,说不定会诞生个天生神灵,可惜我不是来炼神的!去!” 陈渊伸手一抓,就有一团火红、一团冰冷,落入炉中。 天罡结晶! 阴石! 轰! 炉中雷鸣,火焰将两物烧炸! 稀薄的天罡与地煞之气涌出,如日如月,如太极阴阳鱼般交缠。 太极圆转,无使断绝。 炉中的混乱被引导着归入圆转之序,白骨丹与五行之光杂糅圆转,渐渐凝合,轮廓不再扭曲,但那点杂念却越发浓郁。 咔嚓! 一点碎裂声响起,巨大裂痕贯穿了白骨丹,令此丹一分为二! 轰! 混乱、暴虐、阴冷的气息爆发开来! 模糊阴魂从中飞出,渐渐勾勒出一道扭曲的冤魂鬼怪之相,张牙舞爪,压住了炉火要从中蹦出! “内劫!” “不妙啊!丹火衰退,丹中显劫,这是丹毁炉倾的迹象!” 院中,归元子看着炉火变化,表情凝重。 赵家的兄弟二人心中一紧。 这时,陈渊手里忽然多了一根鬼气森森的白幡,挥舞之间送入炉内! 呼! 衰退的炉火一下便升腾起来,更有森森鬼气从中迸射出来! 咔嚓! 法器断裂,蕴含其中的神念释放出来! 陈渊手上剑光一闪,割破了指尖,一点阴血落入炉中! 咕咕咕—— 阴血遇火沸腾,化作血气和无主神念交织在一起,被陈渊得了掌控,便去压制鬼怪之相! 滋滋滋—— 血气侵染白骨,渐有愈合之相! 但神念、鬼怪在炉中僵持。 “若在洞虚界,我元神尚在,神念源源不绝,自是一概妖魔鬼怪都要镇压,现在只是借着白幡的一点残念,怕是难以持久,还得下重手。” 陈渊心中一动,心中观想一道身影,灌入观想之丹,又将此丹扔入炉中! 漆黑丹丸一落到炉子里,立时如积雪般消融,有无数纯粹的念头四散飞舞,尽数朝着两半的白骨丹中汇聚,与冤魂鬼怪之相缠住,缓缓绞杀。 “太慢了!” 感受着炉内变化,他将手按在炉柄上,胸中铜镜一颤,月华滚滚而出,注入炉中! 华光闪烁,光阴如梭。 嗡! 观想之念得了月华之助,忽的大放光芒! 光阴流转,观想如真! 下一刻,天地间忽有一点玄妙落下! 陈渊左臂一痛,神道之花绽放开来,竟自发脱离,落入炉中,根须缠绕白骨之丹,花瓣连接观想之念! 超出陈渊意料的变化生出,那观想之念的深处,浮现出一道身影,起先还有些模糊,转眼就清晰起来,赫然一名紫衣道人,白发墨冠,长身芒鞋,持青竹杖,坐庆云床。 轰隆! 刹那间,苍穹生雷霆! 陈渊福至心灵,念头贯穿炼炉内外,与那紫袍道人的身影结合在一起! 虚空之中,有歌诀传—— 天人交感互为功,万法归宗理甚同; 若向此道求妙用,须知陈祖在其中。 这,正是陈渊在此世的观想之相。 陈渊祖师相! 下一刻,紫衣道人点出一指,鬼怪尽灭! 轰! 白骨丹合,五行归位,阴阳混混,万物冥冥! 轰隆! 天上忽有风云,似云山罩城,雷霆穿梭。 又有华光显现,如白虹贯日,划过长空! 院内外草木浓郁,无数藤蔓蔓延,片片花朵绽放! 清香自炉中显,妙音在耳边生! 归元子见得此景,听得妙音,神色狂变,似喜似惊。 “异相妙音?!摧山君此次到底是炼了个什么丹?” 但他顾不上深究,当即盘坐下来,观想感悟,生怕错过机会。 正索子一愣,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学。 院子一角,翠绿童子欢呼雀跃,猛地一吸,如痴如醉。 便是赵家兄弟、红衣女子,也是迷迷蒙蒙,只觉得全身气血活泼泼、暖烘烘,竟是不断攀升! 陈渊向炉中一抓,歌曰:“金精水火炼成泥,日月双光照物齐。若向此中求造化,便知天地是根基!一粒金丹起!” 便有一轮金光自炉中飞出! 第61章 一人得道? 那光环涨缩不定,核心乃是一颗森白丹丸。 与之前的尸王白骨丹比起,光润洁白,隐隐透出琉璃光影。 丹丸凌空一转,便有灵气汇聚过来! 轰! 气浪扩散,吹得院中之人尽数闭眼。 感受着外丹气息,陈渊眯起眼睛。 “丹成中品巅峰,足以镇压命数和气运,在我突破玄身四转之前,不用担心被人窥破尸身跟脚。” 他自走出鹿首山,所见之修士皆是道修不全之辈,不曾发现玄尸根基,但凡事就怕例外,能以外丹遮掩,无疑是最好的。 想着,陈渊一张口,将外丹吞入。 外丹入腹,当即大放光芒,照耀全身! 嗡! 霎时间,他全身上下的血肉震颤着,骨骼震颤! 一股阴凉之意自腹中升起,瞬间便转过全身,将先前因令牌血雾而生出的种种本能异样,本还残留一点隐患,这时也都尽数镇压下去! 忽然,一股悸动自心底生出,陈渊心头一跳,凝神过去,这才发现玄丹光照肉身,竟是窥破了一处隐患,显露出血脉中的缺陷,先天有缺,三才不全! “三才不全?” 忽然,陈渊心底灵光一闪。 “此界之人,功至大宗师后便进无可进,或许就是因这个三才有缺!莫非这一界之人,尽数都被动过手脚!” 无漏金丹,代表着炼气圆满,五行命格齐全,不仅能内生真元,掌控由心,还能镇压命格,挣脱长河藩篱,要发现自身缺陷,自是轻而易举。 “可惜,我这颗是外丹,不是真丹,能镇压气运与缺陷,不能补全!” 陈渊的这颗虽是外丹,但炼的时候,先以五行为引,又汇聚天罡地煞,衍生乾坤阴阳,期间更以净灵丹抬高品阶,最后以观想之丹参透虚实,甚至天人交感,得了神道之花后,凝结出了此界上品神灵才能演化的观想之相! 整个过程与真正的凝丹也差不多了。 用之于内,便是无漏金丹,用之于外,比任何法器都要得心应手,再加持驭气之法,能达成种种不可思议的功效。 也就是陈渊这样,曾经完整修行过一次,一步一个台阶,根基扎实,心得圆满,才能在祭炼时知晓分寸火候,缺啥补啥,换成个只按法门祭炼的,照本宣科,难免会有疏漏与瑕疵,外丹就要落入下乘,品阶就低。 想着想着,玄丹之内真元滋生,气力增长,精力滋生,转眼之间,他最为纯粹的劲力,就突破了十象范畴,直达十二象! 炼精阶段炼精血,化气阶段是自精血中凝结一缕真气,而炼气阶段成就金丹,便是采外界灵气,与真气、心念一同凝练,炼成真元! 虽因外丹,无法凝练太多,但对比炼精化气的修士,已是不同层次,若是真元外放,调度外界元气的效率,远远不是化气修士,也就是大宗师所能比的。 正想着,那颗外丹逐渐安定,与陈渊血肉相合。 便在这时,玄之又玄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的意识似是窥破了迷雾,从无数景象片段中穿梭而过,皆是与血炼、炼尸、炼毒相关的术法,最终停在一片泛光符篆组成的残篇之前—— 《九注阴符经》。 “这是……” 陈渊心中一颤,正待探查,忽的心有所感,一抬头,看到天上云雾翻滚,粗大的雷蛇穿梭隐现! “天劫……” 轰隆! 一声雷霆,金光照耀陇城,如同白昼! 恐怖威压落下,不光是城中修士,就是普通凡人,也是心惊胆战,纷纷闭门关窗,不敢在外行走。 轰隆! 下一刻,雷光更盛! 云雾翻腾着化作乌黑一片,穿梭其中的雷霆渐渐汇聚一处,爆发电芒,如云中藏日! “雷劫?” 谢君裳惊讶的道:“从来只听说九重气血有雷劫,怎么炼个丹药,还能炼出雷劫了?” “是有丹劫之说的。”玉灵烟沉声说着:“经历了丹劫,便能丹成上品,但那是丹内生劫,于炉中炸裂,不曾听说炼丹炼得满天雷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雷劫……”边上,孙正钥表情格外凝重,“那位摧山君所炼之丹药,为天地所忌啊!” 多年练武所得的灵觉,让他心有不祥之感,所以感慨过后,就道:“我心中不安,此不祥之兆,速速与我远离!”随即,不理旁人之言,就带着一行人快步离开,直奔城门而去! 街角,原本愁眉不展的智叟,在见着天劫变化后,立时露出喜色。 “到底是神道纪元,凡人武道出了个异数,天道都会来压制!他再厉害,面对天地之威,又如何抵抗?我正好去顺应天道!” 念头落下,祂身化神光,纵地而起,竟是直接化入了云雾之中! 轰轰轰! 神道既有加持,雷霆更显凶猛! 终于! 伴随着一声轰鸣,如同瀑布般巨大的雷光落下,挟着毁灭气息,指向陈渊! 那雷光比之太阳还要耀眼,照的大地一片亮堂! 院中内外,见得此景之人,被那雷光照在脸上,一个个惊恐至极! “来得好!正好让我试一试这外丹威力!” 陈渊昂首以对,无惧无畏无怒,一步一升,如踏云梯,左手捏印诀,右手向上一指。 腹中玄丹一转,涌出一点真元! 他手上印诀一转,几道炁符与剑光相合,身上气血升腾,凝结陈渊祖师之相! 下一刻,一点剑光破空而起! 刺! 真元之剑只有指头大小,破空而起,贯穿雷霆,刺入雷霆深处,而后轰然炸裂! 轰! 雷光破碎! 一剑破雷,光影四散! 狂风激荡,吹得陈渊长发飞扬! “啊!!!” 云层之上,智叟惨叫一声,直接从云层中跌落出去,一路翻滚,撞碎了城外一片小丘! 下一刻,云层洞开,月华洒落,有点点星光飘荡,皆朝道祖师相汇聚过去。 刹那间,无数城中惊叹之念、寄托之愿充斥心头,古朴而多变的城池精神越发清晰。 陈渊自空中飘然而落,左手一捏印诀,右臂一甩长袖。 祖师之相消弭,化作阵阵疾风。 呼—— 疾风吹过,氤氲混沌尽数消散,露出了满院翠绿。 浓郁灵气满溢,轻盈微风浮动。 眼观异象,众人震撼不休。 这般景象,怕是传说中的造化道尊得道时,也就这般吧? 这摧山君到底是什么人? 神佛转世? 降世仙人? “若说武道能做到这一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可即便是道术,也没有见过这般夸张的,”女城隍神色连变,“除非是神道出手……难道,他才是命定的神道之主?” 在这一刻,祂心中信仰动摇,一颗寄托之种埋入心田。 “噫!我进阶了!” 突然! 一声欢呼自院中传出。 正索子浑身“噼啪”作响,全身气血涌动,周身劲力圆转,自地上一跃而起!竟是一步突破了气血五重,踏足六重! 声音未落,边上的归元子身上精气涌动,劲力震颤,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阵阵声响,更有哗哗水声,如铅汞涌动! 院中充盈的灵气,朝他涌去! 几息之后,归元子睁开眼睛,眼底有精芒闪过。 “没想到,没想到,贫道都这般岁数了,居然还能境界松动,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他站起身来,冲着陈渊一拱手:“多亏了道友成全!” “此事是你自己的造化。”陈渊摇摇头,并不居功。 方才变化莫测,但这一对大小道人不受影响,坐而调息,收拢炼炉中散溢的药力,才有这般造化。 “归元老道精气神足,劲与气合,居然是有了更进一步,踏足大宗师的迹象!” 远远地,隐藏周遭的屋舍的一干武者、修士看出端倪,惊骇更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这是!” “闻所未闻!不好,我等错过机缘了!” 许多人回过神来,懊恼之余,纷纷盘坐下来,呼吸吐纳。 也不知是哪家的探子传了出去。 过了没多久,这陇城各处,凡是修士,皆调息吐纳;但凡武者,亦凝神感悟。 便是那些武道修为有限,又没有修道天赋的大族子弟,也都大口吸气,不住吞咽。 整个陇城的温度,似乎都因此而下降很多。 陈渊却不管这些,与归元子说完,便盘膝而坐,内视变化,而后凝神玄丹,感悟那篇《九注阴符经》的残篇。 “……待得炼精化气,凝练玄阴之体,可纳三阴灵光,是为少阴、太阴、厥阴。” “……三阴为本,开辟气藏,以至阴至寒之妙固得尸身……” “……重开天地二桥,接引星宿,奠定无漏至阴之根!” 越是体悟,陈渊越是惊讶。 “这部功法虽然残缺不堪,但玄妙异常,放到洞虚界也是一顶一的法门!更重要的是,与此世现行的诸多功法,原理截然不同!” 他在金城时驻扎军中,通过张雀阅览了不少军中法门,但那些玄门功法多数止步于观想,与《九注阴符经》截然不同。 “九注阴符经,这阴符经我曾听说过,但何为九注?可惜,经文残缺,不得来源。只是其中点明了炼精化气之说,不似此界之法,反类洞虚之功,莫非并非此界法门?若是如此,骸道人是如何得到的?” 突然,陈渊心里闪过了众多信息—— 《修行见闻》中的飞升之说、天赋神念、诡异神道、升仙台、众生的天生缺陷、武道止步大宗师…… “此世难道与其他洞天、部洲有着关联?但若如此,为何这般闭塞?”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个苍老之声—— “陈道友可在?老朽奉主君之命,将你所需之物送来了。” 这声音陈渊并不陌生,正是乌焰山冯大将军麾下的户曹老翁! “来的正是时候!祂送来的东西里,有关于升仙台的记载!” 第62章 我向来以和为贵 “拜见道友!” 老翁拜见了陈渊,口中说着,打量对方,心里越发惊讶:“这一身修为,我竟半点都看不透,站在他面前,就承受着威压,比之主君给的还要强烈几分!此人的修为境界,莫非直追西岳帝君?但他毕竟乃是武修,不是神道!” 念头翻涌,想起方才的天地异象,这老翁的态度越发恭敬。 祂却不知,陈渊正将外丹之力加持双眼,运转金睛诀,观老神虚实,这才会给祂这般巨大的压力! “原来如此,这老翁的神位符篆近似虚位,是从老将军的神位中延伸出来的,可称之为代行之神。冯老将军是上品神位,能暂离界域,这位老翁也继承了这一点,才能过来送物。” 陈渊收拢了法诀,道:“道友不必客气,你来的正好,我方才炼了一炉丹,也有对神道有益的,你可传讯老将军,看祂可有所需,若是需要……我价格很公道的。” 开炉炼了外丹,诸多材料的精髓都被玄丹吸收,但尚有残渣留下,化作从丹。这些本就被陈渊计划着用作交易,知府赵府酬劳,现在多一个卖家,自是更好。 “道友有心了,主君闭关吸纳元丹,一时半会不会出关,暂时是用不到的。”老翁微微一笑,说话时朝炼炉看去,见有几颗丹丸悬浮上下,不由称奇。 “道友所修的,莫非是以丹入武、以炼入道的功法?我只是旁观,便有了突破契机,有望大宗师,道友你亲自炼丹,如今又是什么境界?”归元子凑过来,既感慨,又好奇。 陈渊想了想,对比洞虚界的上品金丹,实话实说:“也不算多高的境界,也就还过得去吧。” “……” 冷场就发生在一瞬间。 上到户曹老翁、归元子,下到角落里的红衣女和竹精童子,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陈渊主动打破了沉默:“老翁此来,是与我送东西的吧?” “正是,差点忘了正事。”老翁收摄情绪,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乃是紫木所制,牌面上有朵祥云图案,笔画纤细,散发出一股奇异韵律,让陈渊隐隐有熟悉之感。 老翁在令牌上轻轻一弹。 啪! 令牌一颤,上面的祥云图案旋转起来,从中飞出飞出三个箱子,落在院中。 陈渊眼中一亮,没看箱子,先是盯着令牌,问道:“这就是与升仙台有关之物?” 归元子在旁听着,神色微变。 老翁点头道:“不错,此物这就是升仙台通行令牌,除了是进入遗址的信物之外,还有个储物空间,可用来储放东西。” 陈渊满意点头,这算是意外收获了,本还想着用炼丹节省下来的材料,拓展一下锦囊,现在不用那么迫切了。 老翁又指着三个箱子:“关于升仙台的相关记载,与鬼修之法放在一起了,道友可自翻阅。除此之外……”祂将声音凝成一股,省得旁人听去:“余下两个,一个放着三枚魂晶,另一个是两件祭天之物。” 陈渊越发满意了。 “东西既已送到,那老朽也不继续叨扰了,”老翁这时忽的拱手告辞,“老朽此来,依托于我家主君之力,但不可持久,还请道友日后有时间,往乌焰山一去,我家主君定会扫榻以迎。” 祂将手中令牌递交给陈渊,又与归元子告别一声后,身上泛起阵阵晶莹,宛如梦中虚幻,将要消失。 最后时刻,老翁突道:“老朽见道友道运悠长,境界高绝,已到武道巅峰,但不可因此掉以轻心,轻视神庭。神道玄奇无穷,有许多奇异手段,尤其是神庭神道,更有诸多诡秘。而且,神庭之神神位所属领域之中还有加持,可超越自身之力,尤以帝君为甚!切记,切记……” 此言落下,其人身形消弭。 陈渊则明白过来。 “按照城隍的说法,西岳帝君高出大宗师一个境界,与我加持外丹后相同,都是炼气阶段。但若是在神庭的加持下,祂还能再提升境界,岂不是超越炼气阶段?” 就在这时。 归元子忽然道:“若是西岳帝君登基了,整个西岳地界,都能算作神庭,神道便真的无人能制了。” 陈渊眉头一皱,想起自己跨越界河后的遭遇,突然就理解了鹿首山神、骸道人为何想要赶在西岳帝君登基前急切行事了。 想了想,他问道:“一直听闻祂要登基,可有确切时间?” “这是个隐秘。”归元子摇了摇头,“若非祂令人准备登基大典,旁人都还不知晓,那空悬许久的西岳帝位已被人占据。” 陈渊又问:“神道之神,承袭神位之前都有人间身份,这位帝君的来历,道长可知道?” 归元子叹了口气:“不知。” 这也是个喜欢苟的? 沉思片刻,一时没有头绪,陈渊索性放到一旁,随即抬手一抓,将落在角落的暗金色令牌与葫芦摄取过来。 这葫芦里面血光隐现,一看就是邪门之物,被他丢入锦囊,令牌则拿在手中,灌注气血! 顿时,陈渊体内阴血震颤,隐隐又有异动,但旋即被外丹镇住。 “果然和此身的血源有关。” 陈渊打量了一会,将令牌收起,对归元子道:“准备登基大典的,就是黄粱道吧?关于这个宗门,道长知道多少。” 归元子一怔,迟疑一下,道:“自来仇怨皆源于误会,黄粱道乃是天下三正宗之一,势力甚大,门人弟子、友人盟友遍布天下,若道友不嫌,贫道愿做个中间人……” “且住!”陈渊打断了归元子的话,冲赵家兄弟招了招手,“你等方才在外面找到了什么,拿出来让我与道长看看。” 赵家兄弟本来在院中观望,承袭了炼丹时散溢的灵气,浑身暖洋洋的,知道获益匪浅,正在欣喜,但听得此言,立时恼怒起来。 赵丰祥上前两步,取出一封信来。 血书! “杀我肖长老,挑衅在先!又害我古师兄,暗算在后!以鬼蜮伎俩,乱我师兄之心,合定宇观、陇城世家之力,迫我古师兄自断长剑!被瞿长老说破,更是恼羞成怒,当众杀人!实乃丧心病狂之大恶人! “天理昭昭!人间正道!吾等黄粱弟子与尔不共戴天!” “这……” 归元子看的目瞪口呆,决战之时他也在场,是非曲直心知肚明,结果到了这封血书之中,竟成了帮凶了! 但他马上就品出一点意思来,便道:“这里面处处都是诛心之言、造谣污蔑,不像是黄粱道弟子之言,反像是有人推波助澜,在挑拨离间。再说,永山一战,道友你证道大宗师,威压当世,只要知晓你的威名,有谁愿意为敌?” 陈渊就道:“道长的意思是,黄粱道愿意就此放下,与我一笑泯恩仇?” 归元子一时语塞。 “他们若放不下,只劝我大度,是让我坐困陇城,直到力竭?”陈渊说到这,话锋一转,“所以,我才要去太华山,此去,是为了了结恩怨,与他们说和。和黄粱道不同,我向来以和为贵,不想有恩怨纠缠,拖慢了修行。” 归元子久久无言,终于还是道:“这黄粱道分南北两宗……” 院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道观、寺庙、世家、豪族、大户,都派了人过来,只是人虽来了,却不敢贸然拜访,更不敢随意出声。 “让一让!都让让!” 这时,展京领着一众衙役分开人群,列队两边,郡守曾万慌慌张张的奔来,身旁还跟着一名英武少年郎。 两人到了门前,曾万正待敲门。 少年郎提醒道:“父亲,注意仪态,不可失礼。” “二郎说的是。”曾万深吸一口气,才拱手道:“将军,曾万拜访。” 吱呀。 院门打开。 曾万一喜,往内一看,入目的却是归元子的老脸。 “叔父?” “你来晚了。” 归元子摇摇头,看向天边。 “陈道友已经走了。” “走了?” 曾万一愣。 身后,那英俊少年郎也是一怔。 “不过,你来的也正好。”归元子又道:“安排人手,护住此院。” “护院?难道陈先生还会回来?”曾万闻言一喜。 “陈道友炼丹之后,这院子已是洞天福地般的地方,乃陇城之福,不护持好,是要引起一番纷争的。” “这……” 曾万目瞪口呆。 他身后的少年郎叹息道:“炼丹成福地,莫非是真仙?” 与此同时。 黄粱道当代掌教、南宗之主薛僻沉,正迎接一位贵客。 “大将军亲临敝门,令我宗上下蓬荜生辉!” 来者穿着紫色大氅,双眉入鬓,神色威武,只是面容与中土之人不同。 此人正是延国的征南大将军,那落勃勃。 待得各自落座,薛僻沉笑道:“听说大将军上个月斩了东岳守备,那人是有名的先天巅峰,想来大将军的修为,快触及那一步了吧?” “大宗师之位哪是那么容易的?看似一步之遥,实是天堑,要不然,你们大宁也不会只有四个最出名。”那落勃勃的话带着一点翘舌音。 “是他们宁人,他们。”薛僻沉笑呵呵的说着:“太华山,已是延国治下!” 那落勃勃点点头,又道:“听说你门中有个天才弟子,已是半步大宗师,随时可能跨过界限?他可在门中,不如叫过来,让我瞧瞧,请教请教。” “真个不巧,苍穹有事外出,”薛僻沉的笑容更盛了,“等他归来,将军或许能知晓这登临大宗师的心得感悟了。” “哦?”那落勃勃眉头一挑,“你是说……” “出事了!掌教!出事了啊!” 梦外忽有急声,打断了屋中谈话。 “何事喧哗?没见有贵客临门?” 薛僻沉脸色一沉,告罪后走出门外,见是三个管理消息的外门弟子,便训斥了一句。 三人便急道:“古师兄他……古师兄他……” 薛僻沉见着三人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苍穹他怎么了?” “他被那摧山君给打死啦!” “什么!?”薛僻沉一惊,而后怒道:“一派胡言!以苍穹的身手,岂能被人打杀?何况,还有孙正钥跟着,他这个大宗师也挡不住摧山君?” “详细的消息还未传来,只是听说摧山君提前发难,用了计谋,使决战提前。” “暗算?瞿致用呢?让他跟着,就是为了防止苍穹的赤子之心被人利用!” 报信的弟子一缩脖子,低声道:“瞿长老也死了。” “师弟也死了?” 薛僻沉一愣。 这时,又有几人快步奔来,带着几封书信,交到了薛僻沉手上。 他低头看着,很快拿信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显现。 “师弟死了,苍穹也死了,好好好!好的很好啊!千年宗门,被人这般欺压!” 撕烂收中信,他怒极而笑,顾不得屋里的贵客,一掌打在门框上,崩裂一片! “坏我黄粱名望,杀我未来掌门!是欺我道无人?以为大宗师就能为所欲为?我誓杀此人!” 第63章 便打得他们丧气好了 “古苍穹被人暗害而死?嘿,南宗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技不如人,被人用剑诀诛杀!他薛僻沉隐瞒不说,还广发请帖,动用人脉,邀请各方好手,凭什么?” 古色古香的楼阁内,黄粱道北宗的长老金隼,与同辈的师兄弟说着话:“最早的几封信我看了,措辞很考究,处处挑动情绪,若说背后没人挑拨,我是不信的。他薛僻沉还就入瓮了。” “这又如何?南宗势大,薛僻沉既有决定,我等也只能忍着,他那个疯魔之相,谁劝得动?古苍穹毕竟是他的嫡亲外甥。” “我去过金城,检查过溪林战场,摧山君可能早就大宗师了,却一直隐忍不发,这什么心性?而且古苍穹都死了,薛僻沉凭什么拉着黄粱道和人家过不去?这是要牵连到你我的呀!退一步说,最后他靠着镇山之宝,压下了风波,那也是损失啊!” “那你说怎么办?” “找人,托关系,与摧山君说和,至少得让他知道,咱们和南宗不是一条心!”说到这,金隼埋怨道:“最早死的肖沐驮是咱们北宗的人,咱都不想追究了,南宗折腾什么?” “北宗那群人又聚在一起了。” 同一时间,南宗二弟子张守心,也将消息传给了薛僻沉。 “不用理会,过些年也就没什么北宗了。”薛僻沉似乎不想过多讨论这事,转而问道:“几封请帖都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但一时还无回信。” 薛僻沉就道:“无妨,待人齐了,再一同去陇城,给苍穹他们讨还公道!” 张守心忍不住道:“摧山君若真是大宗师,咱们何苦……” 薛僻沉一挥袖,露出了一根金色卷轴。 “我已得神庭授意,不惜代价,擒拿摧山君!讨伐他,不是出于私利,而是秉公!”他冷冷一笑:“守心,你以后便是黄粱道首席了,需知,神庭之意,不可违逆!这世上,神道才是最高!” “世上曾有仙……” 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书卷,陈渊微微闭目。 书册不厚,薄薄几页,记述着飞仙台之事。 所谓飞仙台,在四百年前,乃是王朝重地,历任皇帝登基后,都要在飞仙台上祭天,才能得天地认可。 不仅如此,打破了瓶颈大宗师,若到飞仙台上静修几天,便可被上界接引,飞升天界。 “被接引上天的人,被称为仙,但我觉得最多就是炼气化神的层次……” 他整理着思绪。 “此界可能与某个洞天界相邻,那飞仙台就是通道入口,近似于传送阵法,这也能解释《九注阴符经》残篇的来历……” 洞虚界内,就有几个宗门掌握着通往他界的门户,几千年历经风霜,屹立不倒,就是靠着他界域的资源补充。 “但不知为何,这种联系中断了,而且从那之后,再也无人能突破大宗师界限,修行宗门受制于凡俗王朝,这说明,三才有缺不是先天存在,而是从某个阶段开始的。” 陈渊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此世的神道是肉身得位,虽受限于品阶,无法提升,但也等于变相绕开了天生的缺陷,甚至如那西岳帝君,更是一跃突破界限,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设计?” 他的这些疑问,无法从这本册子上得到答案。 飞仙台在王朝周期、天地浩劫中崩毁,所在的遗迹也沉入地底,只在特殊天象时会显露入口,手持通行令牌方可入内。 “按册子上所言,目前已知的令牌,两只手都数的过来,皆有所属,所以那日孟宁才提出想要此物。” 合上册子,放到一旁,陈渊眯起眼睛。 “天地浩劫……飞仙台的遗址位于中岳,是大宁和延国的交界之地,搞得还挺复杂,探还是不探,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 暂时收了心思,陈渊又从身边小箱子中取出了两件物件,看着有如杯盏。 这两件东西,就是户曹老翁送来的祭天之器,据说就是出自飞仙台遗址,是祭天所用。 只是,两个里面,一个已是破损不堪,陈渊以金睛诀观之,见内里气息消散,彻底没了涌出,沦为凡铁,倒是另外一个,拿在手中便引得阴血震颤。 沉思片刻,陈渊手指一动,划破指尖,一滴阴血滴入其中! 震! 那祭器一震,里面涌出滚滚血光,就朝陈渊缠绕! 但下一刻,玄丹一转,镇住血光! 祭器起初还震颤着想要挣脱,但很快便被镇压,陈渊内里的玄妙彻底绽放出来! 隐约之间,陈渊仿佛看到了人潮人海之中,天子高举此物,向上天祷告! 而后,万千民众之念汇聚,大地之脉相应,更有战败俘虏的鲜血祭祀,汇聚于杯中,向天奉礼,又收敛精华,凝结成一枚血色结晶! “苍穹血。” 瞬息之间,陈渊便知晓了此物之名。 “居然是镇住民念精神后,以地脉韵律蕴养,最后再以热血浇灌,结合一丝苍穹罡气,凝出的灵粹!确实算得上是天之宝!不过,要凝聚此宝,最关键的两点,一,就是得镇压某种精神,二,要行杀戮祭祀!”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客官,要进入秦川郡的地界了,这秦川差不多都被延国占了,若有人拦下盘问,您就说是走商的。” “好。” 他自离开陇城,不过半天,就有三批荒人骑兵袭扰,前赴后继,不胜其扰,索性寻了个地头蛇,让人疏通前路,才得了安宁。 “客官,您是要去西岳吧?” 又走了好一会,车夫忽然问起。 陈渊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就问:“不错,还有多久能到?” “去不了,”车夫解释起来,“秦川郡打了好些年仗,最后被延国占了,几座大城管控甚严,西岳紧邻秦城,又是名山还有仙家宗门,很受延国老爷们重视,伪造的通关文书和路引,是过不去的,只能把您放在离山比较近的镇子。” “可以。” 又行了好一会,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来了几位,说是找您的。” “陈君,在下孙正钥,想请你喝一杯茶水,不知可否?” 陈渊就道:“我说不可的话,能让开路吗?” “……” 车外一阵沉默。 陈渊随之又道:“跟了一路,该是有些话说的,就听听吧。” “多谢。” 说话的人松了一口气。 路边茶肆的茶水并不可口,至少除了陈渊,其他几人都一副喝不惯的样子。 尝试了几次后,谢君裳干脆放弃,好奇问道:“摧山君,这茶水你是如何喝下去的?” “能解口渴便行,哪这么多的规矩?你们不是江湖儿女吗?也开始脱离群众了?”陈渊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老者,“说吧,你一个大宗师,总不至于特地跑来看我喝茶吧?” 孙正钥从坐下来,就在打量陈渊,越看越是心惊,起初只觉此人难以看透,但很快心里便生出几分警兆! 这时听对方问起,他勉强收摄心神,问道:“道友这是要去太华山?” “不错,”陈渊抬眼看着对方,“你是来给黄粱道做说客的?还是被拉过来助拳的?” 孙正钥心里那若有若无的警兆,顷刻间浓烈起来! “道友莫要误会,我非是要替黄粱道说话,也不是他们的帮手。道友如今已是一代宗师,为人道支柱,我担心你有所折损,才来相劝!”他表情郑重起来,“当今之世神道渐盛,但为神者早已非人,以香火捆锁人心,唯有你我这等大宗师还能制约,岂能将这珍贵的性命,浪费在无畏争斗上?” “你倒干脆,可惜说错了话。”陈渊摇摇头。 孙正钥眉头微皱,道:“我知道友年轻气盛,心里有着一股气,被黄粱道挑衅,难免想要发作出来,更借此机会磨砺自己,但自来过刚易折,一味图强图猛,终是少了分玄妙……” “我说你错,”陈渊干脆打断了对方:“是你不该来劝我,而该去劝黄粱道。” “也罢,我便直说吧,”孙正钥叹了口气,“我见过道友炼丹异象,知道你有底牌,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黄粱道这般大宗,不仅有从中古时传承至今的镇宗至宝,山门内外许多人世世代代皆为黄粱道所属,其势之大,有如神道信徒!这样的宗门、门人,每个人都有一股昂扬之气!” “那便打得他们丧气好了,”陈渊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我也直说了吧,你的错,除了劝错了人,也在看走了眼。” 孙正钥一怔,跟着道:“请道友指教。” 陈渊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直白说道:“你是练武的,而我,是修仙的!” 外丹一转,真元震荡! 滚滚气血杂糅心念,勾勒出一道模糊人影! 陈渊以目视人,将那陈渊道祖相印在老者心头! “黄粱道扰我求道,这也是仇,世上没有只许他来寻仇,不允我去践道的道理!” 孙正钥浑身一颤,心中忽然多了一道煌煌身影! 宏大!巍峨!古朴! 祂的手中,仿佛握着一个世界,铺天盖地的扩张开来,似乎森罗万象无所不包,将孙正钥与周遭几人一同囊括其中! “这是……观想之相?但却是气血凝聚!?” 感受着那种巍峨之力,这位年老的大宗师浑身颤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念头被祖师相所镇,难以转动,愣在原地。 按说上品之神对应武道大宗师,但陈渊以玄丹施展观想之相,境界上直接高出了一个层次,又是骤然出手,哪怕孙正钥心有防备,也是着了道。 “都是来劝我的,没人去劝黄粱道,说明我做得不够,需要反省啊。还有,黄粱道既有那么多死忠,有千百年的历史,不知是否沉淀出了某种浓烈的愿念。” 看着失神的几人,陈渊摸了摸身后的祭器,施施然起身,说了句“他们付钱”,便登上马车,继续前行。 等他走了好一会,孙正钥猛然回神,已是满头大汗。 紧接着,玉灵烟、谢君裳和他的几名弟子也纷纷醒来,都是一脸惊骇与后怕。 “方才是什么?” “难道是神道手段?”玉灵烟想起陈渊曾剥夺神位的一幕。 “不是神道手段!是武道!”孙正钥猛地站起身来,“原来如此!我才是井底之蛙!老眼昏花!看走了眼!还妄图去劝摧山君!他分明是找到了前路,前面有路!武道不绝!武道不绝啊!” 这老者急切四望,哪还看得到陈渊的身影。 “不行!武道前路就在眼前,我当向他请教,哪怕随侍左右,只要能更进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要走。 没想到茶肆的掌柜走了过来,叫道:“别走别走,茶钱还没付。” 第64章 逃!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了一座名为“青渠”的小镇。 “客官,再走往前走,被抓住了,就不是银子能通融的了。不过,你下了车,在这住一晚,明早一路向东,最多也就半天的路程,便能到太华山。” “这一路有劳你了。”陈渊也不坚持,付了钱,下了车,没有入镇,而是顺着破旧驰道一路前行,他脚步快疾,天黑前,便远远地就看到了巍峨西岳。 “这就是太华山?看着还算险峻,也不算辱没了我记忆中的那一座山。” 又走了几步,听得人声,见得往来之人,而后便入了一座小镇。 这镇子明显是依托于太华山而起,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但多是拿刀带剑的江湖中人。 陈渊径直入了镇子,还没走几步,迎面忽然有个劲装女子,瞧了他几眼之后,摇了摇头,道:“小道士,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江湖中人,还是不要去那里凑热闹了。” “哦?”陈渊反问道:“此话怎讲?” 女子就道:“西岳聚集了三山五岳的江湖中人,都等着大典的时候在登天台上献艺神前。但神前之位才几个,为此,不知道有多少勾心斗角、血腥厮杀,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经得住?还不如尽快回去。”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提醒。”陈渊拱手拜别,又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议论,多数都在说神典与两国纷争,直到他途径一处茶棚,忽然放慢了脚步。 “听说了吗?古苍穹死了!” “这还能不知?我可是刚从太华山下来!说是他傻乎乎的去与摧山君对决,没想到,人家不按套路出牌,领着几千兵马,直接把古苍穹给围杀了!” “古苍穹也是厉害,杀了个七进七出,但还是被人下毒给害死了!同行的长老、弟子,都罹难了。” “你这也太扯了?分明是古苍穹学艺不精,贸然挑战,被人给打死了!还有那个姓瞿的长老,背后偷袭,被人一怒而杀!死有余辜!” “你才是一派胡言,这是你亲眼所见?你从陇城来的?这事才有几天,你就这么肯定?” “我是西边来的,不是陇城,但听着消息了,你身在太华山,又怎么知道的那般清楚?” “废话,人家太华山有飞鸽传书,鸽子不比你清楚?” 说着说着,竟是发生了口角,隐隐要动手,好在周围人上前劝住了。 …… 陈渊听得一阵无语,不由感慨,真是造谣一张嘴。 “好在要辟谣,倒也简单,既到了太华山下,只管找上黄粱道便是。” 哗啦! 正想着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客栈中,忽然飞出一人,跌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哎呦哎呦的起来,扯着嗓子喊:“打人啦!黄粱道弟子无故打人啦!” 陈渊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客栈一层的大厅,已是乱成一团。 一名满头乱发、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中间,边上则有三人倒地,正兀自挣扎着起身。 周围是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十几个黄粱道的总门弟子。 “金质由,你也太过霸道了!我等不过是就是多瞅了你几眼,你就出手伤人!”其中一人一边起身,一边冲着汉子怒目而视。 “霸道?你只瞅我了吗?没在背后非议?”金质由冷冷一笑,“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也能议论我们黄粱道了?” “我等何曾议论?只是说古苍穹败……” 啪! 正在说话之人,直接就被金质由一脚踢了出去! 收回腿,金质由恶狠狠的道:“我师兄是被那无耻之徒用阴谋诡计暗算了!死的惨烈!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增添谈资的!” 地上两人爬起来,委屈道:“这……我们也没有诋毁他的意思。” “没诋毁?”金质由冷冷一笑,“你们刚才说什么,说摧山君多少也有点本事?我呸!他能有什么本事?他就是个卑鄙小人!我宗已下了必杀令!誓杀此獠!此人与我等不共戴天!有他在,便无吾等!” 有人不忿道:“你要杀摧山君,大可去找他,欺负旁人算什么英雄?还不是怕人家摧山君!” “谁?你再说一遍?”金质由咆哮一声,声震屋瓦,“我等被召集回山就要誓师复仇!这是他摧山君不在这,如果他在这,黄粱大梦阵之下,管送他去黄泉,与我大师兄跪着赔罪!” “对!”边上的一众黄粱道弟子气势汹汹,“摧山君以多欺少,暗算大师兄,我等也要并肩子上,跟这种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道义!” “哦?是吗?我看你们里面武功最高的,也才是后天八重,古苍穹都死了,你们凭什么喊打喊杀?纷纷扰扰的都找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谁?”金质由满脸杀意,“谁在胡说八道?难道不知道,我家师兄是被暗算的吗?真要是公平交手,他岂能败?” “输了还不敢承认,反而用这套说辞,在这太华山底下遮掩?着实有些可悲。” “在这里!”金质由这次听了个分明,一跃而起,两拳一分,如饿虎扑食,就朝人群中打出一拳!赫然指向陈渊! 陈渊眼神冷冽。 “也好,来都来了,就从你开始吧。” “金师侄等人的行径是有些过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与人冲突。” 在客栈之外,正有两名壮年之人行走,正是黄粱道南宗的两位长老,二人说着走着,渐渐靠近客栈。 “他与苍穹几乎一同长大,难免暴怒。有时候,得让他们适当的发泄一下,不然是要出问题的。” “说的也是,不过掌门急着将吾等召集过去,真是要围杀摧山君?” “北宗有师兄说过,古苍穹并非是被暗算,而是明刀明枪的被人击杀,这事值得玩味。” “也不算什么,神庭都下旨了,那人活不了多久。” 轰! 话音未落,客栈大门轰然炸裂,几道身影飞了出来! 其中一人落地之后,挣扎着站起,赫然就是金质由,他怒吼一声:“只要我不死,迟早要杀……” 噗嗤! 剑光一闪,金质由人头落地。 “住手!” 两个长老看得目眦欲裂,齐齐上前。 “两个先天?这就到了先天满地走的阶段了?” 陈渊眯起眼睛,脚踩鲜血,身上祭天器闪烁光辉,便就明白过来:“也是,消息都传上去了,却还要对付我,不集中些高手怎么行呢?这是要把散落在地图上的先天,都集中起来的节奏。” “好狂徒,你是何人?敢在太华山下行凶?” 陈渊奇道:“你们聚集起来,不就是为了我吗?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认识了?” 两个长老闻言,细细打量对方面目,立刻大惊失色! “你是摧山君!你怎么敢来这?” “你为何会在此处!?” 二人说话间连连后退,话未说完,人已到了远处,然后爆发全身劲力,精源流转不绝,鼓动着全部力量,直往太华山跑! 陈渊一怔,随即皱起眉来。 “年轻弟子血勇方刚,知道不是对手,都敢厮杀,你二人修为不低,却不战而走,还真是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宗派,真有值得祭天的精神吗?” 下一刻,气血冲天而起,他脚下一动,人若雷光,跟了上去。 “这是怎的了?飓风过境了吗?这也不是海边啊。” 没过多久,有两男两女骑马来到镇子,见了客栈前的一片坑洞,又瞅了瞅周遭破损的屋舍,面露讶色。 身着蓝衫的英俊男子游目四望,见着沿途之人躲躲闪闪,便吩咐道:“王师弟,去问问情况。” “好。”另一个年纪小的、浓眉大眼的青年,闻言就出去转了一圈,等他回来,脸上就带上了惊容。 “说是有个被称为摧山君的修士,来这西岳山宗寻仇,在这碰到了西岳门人,便将两个炼精修士给废了!那两个修士据说曾想逃遁,结果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尽数落败!” “这么厉害?”穿着紫裙的女子表情凝重,“这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赶紧走吧。” “一个人找上宗门寻仇?”有一身着黄衫的女子来了兴致,“这可真是精彩,咱们去看看吧!” “不可。”蓝衫男子摇了摇头,“贸然掺和,恐会泄露行踪,这一趟就白来了。我也不过就是炼精修为,即便已祭全了五脏,但遇到能镇压两个炼精修士的人,也护不住尔等!走!” 尽管很不情愿,但黄杉女子最终还是随同伴一起离去了。 对面,则是匆匆忙忙的孙正钥一行人。 天上,一身黑衣的太华山君踏云而来,看着地上的一幕,随即转身远望,面露愕然。 “他居然主动来了?” 很快。 陈渊抵达太华山的消息,终于通过太华山君,传入了薛僻沉与黄粱南宗众多长老耳中。 这消息,冲击的他们一时失神,感到难以置信! 第65章 太华峰间有伏藏 “他居然敢来?他怎么敢来?他如何敢来!?我还没领着人去讨伐他,他竟先找过来了!他……” 沉默过后,薛僻沉便暴怒起来。 “果然!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他以为成就了大宗师,天下无敌了不成?居然不把我千年黄粱道放在眼里!何等狂妄!” 左右就有几位长老靠近,问道:“关键是如何应对?求援的信才发出去!” “助拳是去讨伐他,他既主动上门,难道我宗的千年底蕴、诸多异宝、镇宗至宝、护山大阵,还拿不下他?历代祖师为何留下大梦铃?不就是防止宗门衰退,没有顶尖高手时能据山守卫?”薛僻沉说着,命令道:“令戒律峰、守拙峰上的师兄、师弟和供奉出关,拿一把连山锁给他们,山下截杀此獠!” 众长老一怔。 “两峰上闭关苦修的同门与供奉,是咱们作为天下三正宗的根基,是威慑其他宗门和朝廷兵马的尖刀,也是南宗的底蕴落在,为一个散修派出去,是否不值得。” “不值得?”薛僻沉冷笑起来:“他摧山君都证道大宗师了,再派一两个人去,拦得住他?怕是反要给他的名望添砖加瓦!就算是两峰尖刀,不带连山锁,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先前的许多说辞,是给外面人听的,咱们自己不能糊涂!去吧,诛杀此獠,重振声威,压下北宗,重塑苍龙道统,才能让神庭高看我等一眼,投靠后,地位才能高过其他宗门!” “喏!” 很快,就有不少黄粱道门人得了消息,知晓那摧山君竟朝太华山而来,个个怒到了极点!恨不得插翅杀去! “岂有此理啊简直!” “我黄粱大宗,千年传承,他竟仗着几分本事,这般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狂暴的杀意,甚至影响到了太华山神,令祂暗暗心惊:“这等动静,也算是军心可用……” 但也有与黄粱道关系密切之人,听到了风声。 “掌教,孟先生求见。” 很快,薛僻沉就迎来了一位来客。 薛僻沉亲自迎了出来。 “孟兄,你不好好养神,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莫忘了,神典之时,还要你来主持炼丹!” 孟宁顾不上客套,就问:“听说摧山君来太华山了?” 薛僻沉脸色就是一变,但也不瞒着:“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不错,他来了!此人手段残忍,但武道修为极高,可能还需孟兄开炉炼丹,以备不时之需。” 孟宁摇摇头,道:“别让弟子去与他交战!此人……不可力敌!” “什么?”薛僻沉一怔,眯起眼睛,“孟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在养神、养伤期间,一直在搜集和摧山君有关的消息,他这个人的性子十分极端,你若招惹他,他必会反击……” “我黄粱道会怕他一个人?”薛僻沉深吸一口气,“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要提了,这也就是你,换个人,都不能继续待在山上了!” 孟宁一呆,思量片刻,就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与你说,其实先前我在梦中……” 哒哒哒…… 门外忽有弟子疾奔而至,到了门外就拱手道:“掌教,祭神台上有异动!” 薛僻沉很是意外:“这个时候?这么巧?” 孟宁则意味深长的道:“既然这么巧,就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要在人间立足,便要拜于神前。神道既显,那是万万不能耽误的,孟兄,少陪了。”薛僻沉说罢,匆忙离去。 孟宁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良言难劝鬼迷心窍啊!” 想着想着,他不由回忆起梦中那道身影,心中发颤。 “不知那人眼下到了何处。” 陈渊一路跋涉,抬眼间已是险峰在目,他辨认片刻,认准了主峰三厄峰,便上了山道。 行进之间,隐约就有一股威压落在身上,弥漫处处。 “这山上山下,每一处都为神道气息与另一股奇异伟力笼罩,想上山奇袭,怕是难以隐匿,那便不断蓄势,堂堂正正的碾过去吧,正好祭器也要与地脉相合,步步丈量,更适合正面强攻。” 几步之后,便有一座山道边上的村镇显露。 这西岳的山道,自古便为黄粱道所经营,历任朝代都难以插手,这山中村镇里的不是黄粱道的佃农,便是山上弟子的亲眷,陈渊一现身,就有几名壮汉带着乡勇,拿着兵器,拦在前路。 “你就是摧山君陈深?” 领头的是一个高大汉子,浓眉大眼,眼下有一块烧疤,上下打量陈渊:“看着便如寻常少年,居然会做下那些凶恶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渊也不恼怒,道:“我是来与黄粱道化解恩仇的,你等虽有武艺在身,但都稀疏平常,且散去吧。” “我等虽然本领低微,但这里是吾等家园!面对恶客,哪有弃家园而不顾的道理?” “正是!我等不怕!黄粱祖师得苍龙传法,于乱世中立道,就是要在人间开辟梦中乐土!恶客既来,唯死而已!” 声到后来,众人齐喝,一时间群情激奋,最为朴素的昂扬意志冲霄而起,滚滚而来! “美味!美味!” 天上,太华山神悬于云端,猛地一吸,便将一部分意志吸入腹中,当即面露红晕,满脸沉醉之色,低语道:“可惜啊,不好一口气吸太多,否则让这些凡人的身子衰了,便断了香火根源,可不是人人都如那鹿首山君一样果决的。” 后面,孙正钥正好带着谢君裳、玉灵烟等人赶过来,被这股意志精神一压,当即便感胸闷气短,惊疑之下,驻足不前。 感受着这股浓烈的意志,陈渊亦不禁动容。 “那位黄粱祖师也该是有大志向、大宏愿的人,可惜世事境迁,后世掌握了宗门的人,未必还能记得他的宏愿。不过,有你们这些人,他的精神就能流传在世,薪火相传,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滋滋滋—— 察觉到浓烈意志后,那祭器微微发热,释放出阵阵涟漪,想乱陈渊心意,催促着他杀戮血祭。 “你不过是一个物件,也想反客为主?”陈渊眯起眼睛,心志丝毫不受影响,反将一发“陈渊祖师”的观想之相灌入其中,震得那祭器颤动不休。 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眼前众人:“连乡勇都有这等胆色,尔等身负雄浑的精元气血,还要躲到何时?” 这话说得突然,一众乡勇都未能明白过来。 “不愿出来?好!” 陈渊身子一晃,人若闪电,穿过乡勇人群,到了后方的一处屋舍,毒钵在掌中一转,七条金色虬龙便咆哮着冲出,贯穿屋舍! 轰隆! 屋子整个崩塌! “偷袭!无耻贼人!” 伴随几声惨叫,三名大汉从废墟中滚出,身上已有许多伤损之处,冒着白烟,有的地方血肉腐烂,深可见骨! 只是这一下,三人原本澎湃浓烈的气血衰了四五成,彻底不成威胁。 “说我偷袭?”陈渊眯起眼睛,“你们几个不声不响的躲在这,又是想做什么?” 但他这一下出手伤人,仿佛激怒了乡勇,那股浓烈的意志更加澎湃! “民心可用!陈深,你自忖武道绝顶,可曾想过,来了我太华山,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人一户,而是一个传承千年的宗门!是一种亘古不灭的意志!” 苍老的声音,从山间道路上传来! 七名气血雄厚、气势汹涌的武者疾奔而至! 第66章 千重云拥万丈光! “郑长老,你出关了!?” 受伤的三人站起身来,看着来者,一个个艰难起身,迎了上去。 陈渊凝神看过去,入目的是七个面容苍老、神色漠然的武者,每个都近乎须发皆白,又皆神完气足,气血精元都充沛至极,虽没有跨过那道界限,触及天地灵气、成就大宗师,但单论精元气血的浓厚程度,都不亚于三四个骸道人加在一起! 他们到了近前,就放缓了脚步,身上的气血狼烟近乎实质,与乡勇们的浓烈意志结合在一起,彼此促进、缠绕,气势结合为一,节节攀升! 轰! “这七个人的气势真个惊人!” 谢君裳只是看了一眼,便浑身一抖,仿佛有大山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几个人是黄粱道的隐修、苦修士。”孙正钥正色道:“苦修几十年,论气血积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亚于大宗师,只是境界不够。但借着地利和黄粱道的异宝,就算是大宗师,也要暂避锋芒!” 玉灵烟低语道:“毕竟是天下三正宗,没有一点底蕴的话,二十年无大宗师镇压气运,早就衰落了。” 孙正钥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说要暂避锋芒,那是寻常人!摧山君已开辟了前路,与吾等不同,好好看着,若能从中学得一招半式,受用终身!” 他凝神观望,看的比谁都仔细,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前方,七老已下山道。 众多乡勇聚集过去。 一时间,雄浑而又坚定的意志汇合在一起,与太华山脉相合,山间忽有氤氲显现,透射出一片虚幻之境,恍惚间能见风调雨顺,似是世外桃源之境! 为首的老者白发飞舞,双目有神,看着陈渊,凛然道:“吾等既至,便不容宵小放肆!” “好个山门守护者,我今日来,是要和你们说和,先用口说,不知你等可愿听个一二?”迎着那澎湃意志,陈渊神色如常。 “说和?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来说和的!”为首老者面色阴沉,声音低沉许多,“若真想息事宁人,就束手就擒,让我等废了你这一身害人的功夫,去山中闭关思过,才能平和!” 陈渊的脸色冷下来:“你这么说,就是没得说了。” 老者的话中自有一股傲意:“千年大宗,名扬海内,向你一个人低头,你配吗?多少惊才绝艳之人,曾闪耀一时,但最终都没于过往,唯有黄粱一脉相传!” “懂了!” 陈渊不再多言,一步踏出! 轰隆! 他这一脚,宛如荒古巨兽落足! 整个山道都摇晃起来! 龟裂自陈渊脚下朝着四周蔓延,他整个人轰然跃起! 胸中金丹转,掌中玄气生! 陈渊将力量控制在大宗师巅峰,但雄浑气血澎湃呼啸,又有浓烈的意志从心底升腾! 霎时间,滚滚气浪呼啸而起,似瀑布倒流,冲霄而起,直将那天上的云朵都撕裂开来,隐约能见得一尊紫衣尊者的虚影,正朝这片大地抓来! 五指之间,遮天蔽地! 刹那间,遮天蔽地的手与陈渊的手重合在一起! 七名老者与赤诚乡勇的雄浑意志,竟是被这只手直接压了下去! 管你什么盛世安康、乱世称雄,都要立于此世,方可开创! 打你一拳,真灵不存,庐舍崩解,还立什么志?践什么诺? 万般功业总成空,只有真如是大同! 惟心求道! 陈渊的双眼爆发出浓烈的光辉,浓烈的求道之念弥漫开来! 一个个乡勇捂着脑袋惨叫起来,接连倒地! “以气血拳意组成的观想之相?这是什么武道法门?这直接跨入上品神位……不对!这气血之相比上品观想之相更危险!能吞噬香火念头!这……简直闻所未闻!” 天上,太华山神满脸惊骇,慌忙躲避着那道模糊的紫色身影,生出了本能的恐惧,神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好道术!好武功!七星连锁!” 七名黄粱苦修爆喝一声,七团雄浑到了极点的气血杂糅在一起,彼此相连,共同注入了为首那人的体内! 为首老者的身子一下膨胀起来,筋肉鼓胀,白发复黑,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爆发出的热血气浪,甚至让孙正钥都勃然色变! 老者同样一掌拍出! 轰隆! 两手碰撞,有如重锤敲鼓! 爆! 下一刻,老者的手臂骤然炸裂,白骨破碎,鲜血自七窍之中迸射出来,而后全身血花绽放,鲜血飚射,血肉炸裂! 爆!爆!爆!爆!爆!爆! 后面六位老者与他气血相连,在这一刻齐齐受到反噬,血肉炸裂,狂飙如雨! 陈渊缓缓收手,浑身为热息白雾笼罩,漫天血雨根本不能近他的身,就纷纷蒸腾,化作血雾,朝他身后的祭器汇聚。 那祭器震颤着、雀跃着、欢呼着,但当陈渊微微侧目,又畏惧着收拢了震颤的幅度。 一点晶莹在其中若隐若现。 陈渊收回目光,神色漠然,迈步前行,从满地血水中走过,从倒地无声的七老边上走过,从瑟瑟发抖的三人身旁走过,从满地哀嚎的乡勇的中间走过。 “千年大宗果然底蕴深厚,更有着一股精纯精神!我尊重黄粱道祖师的志向,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会留手,除非他们愿意与我和平共处。” 他径直朝山上走去。 后方,谢君裳的眼中倒映着血色,但脸上却满是潮红,激动地浑身发抖。 边上,玉灵烟瞧着一地狼藉,心中茫然。 学得一招半式便足以受用终生? 这是我们能学的? 想着想着,她回头看向孙正钥,却看到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宗师竟是热泪盈眶,不由吓了一跳。 “前辈,你这是……” “无事!”孙正钥摇摇头,喃喃自语,“拳意衍相,原来武道还能到这一步!如此武道,就算是面对神祇、面对神道帝君,又有何惧!这世间,未必就是神道纪元!人道转机已至!” “武道通神!武道通神!” 天上,太华山神一阵战栗。 “方才那竟然招撕裂了香火、压制了民愿!此人……摧山君,是真正的神道克星!这事必须禀报帝君!决不能放这摧山君离去,否则后患无穷!” 夜色降临。 三厄峰下,黄粱道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陇城之事,除了少数人知晓,都还未传播开来,山上之人都还沉浸在神典将起的兴奋中。 “都这般时候了,山门中还这般热闹,可见神典影响之大!再过几年、十几年,可能都会为一时佳话。” 两人凭栏俯视,见着人影重重,话中感慨,却是那千金散人易甘与贺录。 他们早在几日前就自陇城而来,所以未见永山之战,但受了归元子所托,在参加神典之余,也想着给两边缓和关系。 “可惜,来了这些日子,都未有机会见得南宗和北宗的高层,这山中交通不便,和外界的联系也断了,不知陇城如今是何光景。” 千金散人接着又道:“此番你我上山,除了给神庭上贡之外,还应使者缓和摧山君与黄粱道的关系,想来他们若是知道了摧山君的真实本领,多少也会理智一些的。” 说着说着,就看着山门前,出现了个摇摇晃晃的华服少年,几步后便跪在地上。 “咦?这人是……” 二人正说着,路边忽有一名锦衣少年走来。 此人身材高大,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瘦削文士,一个强壮武者。 二人一见,都是一愣,觉得此人面目有几分熟悉,等三人走过去,贺录就问道:“这人是谁?” 边上有个知道的,就道:“景阳侯的次子,陈世由,此番西来,是来寻其兄长的,知道西岳有神道盛事,所以过来一观。” “陈世由?”贺录嘀咕着,“怎么和摧山君长得这么像?姓陈?” 当当当—— 众人还在说着,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 随后,就见着前庭上下,山门内外的一众黄粱道弟子都放下了手上之事,匆忙朝着后庭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有一群弟子匆匆忙忙的自外面归来,个个表情凝重,面有悲戚和急切之意,即使沿途有相熟之人拉住他们,想询问一二,也不见回答,那些弟子最多摇摇头,就几步前行。 一时间,竟有一番风雨欲来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 但很快,有门路的访客,就知道了个中原因! “那个摧山君杀过来了?” 那落勃勃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立刻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 “到哪了?与黄粱道的人交手了?” 报信之人低下头,小声道:“听说已经上山了,已经打死了十几个先天武者!”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不可能!” 薛僻沉将桌上的茶壶杯盏一并扫落,脸上青筋浮现,怒道:“连山锁同气连枝,能化七人为一人,气血充盈,便在大宗师中也是顶尖,一招就败了?不可能!不可能!” “掌教!”过来请示的张守心见着掌门暴怒,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得赶快决断!那人不久就要打到山门了,吾等该如何应对啊!” 薛僻沉一下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 “拿着连山锁的苦修都不是他一招之敌,门中又有谁能再挡他一下?只有能动用镇山之宝了?可神典在即,若是动用,代价太大,万一伤了根基,要影响大事……” “掌教,何不求助于神尊?只要神祇出手,哪里还有……” “不可!”薛僻沉当即摇头,旋即一咬牙,“事到如今,只能做最坏打算了,你传令门下,让内门弟子皆做好准备,我这便去请至宝,只是……对了,平王还在山上,找个人去拜访他,请他先出手拖延!” 第67章 见陈急卸甲 “平王?”张守心神色微变,道:“他可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 “孙正钥用之以名,平王当许之以利!”薛僻沉既有决定,便不再犹豫,“去库藏将荧惑刀取出。” 张守心一怔,还是忍不住道:“掌教,事到如今,为何还要……” “你也觉得我是一意孤行,迷了心智?”薛僻沉眉头一皱,本想训斥,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算了,你已是首席,日后要继承掌教之位,看了典籍卷宗便会知晓,我先透露些给你知道吧。” 张守心一愣。 “每过几百年,人间便会有一场浩劫,”薛僻沉深吸一口气,“吾等凡人先天不足,面对浩劫时毫无抵抗之力,唯有神道能对抗浩劫!” 张守心越发疑惑:“既是几百年……” “你可知道,这天下间的四方帝君之位,按理说不会齐全,因为一旦四方神君皆在,天地圆满,便意味着浩劫将至!西岳帝君登基,便是浩劫征兆!若不托庇神道,一旦被波及,悔之晚矣!今神道有令,我等自当执行。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薛僻沉叹道:“这摧山君,是我黄粱道的投名状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薛僻沉前后命令一下,整个黄粱道从上到下皆有动静,想瞒都瞒不住。 “冒充了陈世集的那人?” 景阳侯次子陈世由得了消息后,眉头一皱:“这人杀了古苍穹,还杀了黄粱道的长老,杀了山神,杀了荒人的大供奉!这等杀性猛烈的人,想从他口中问得消息怕是不易,不如就算了。” 跟着他两人,一个是瘦削文人,名为品酬,为景阳侯府管事,挂了个主簿的头衔;一个是侯府护卫,名唤江鸿,挂了个都头的头衔。 “岂能如此?”那江鸿立刻不同意:“我等此来,就是要找世子!那冒充世子之人既来,又怎能不理不问?” 陈世由冷笑道:“陈世集被人冒充打了几场仗,让父侯空欢喜一场,先后几封家书问询,却都寻他不到,这都多久了,还能活着?早不知在哪个山谷悬崖底下腐烂、去陪他母亲了。” 江鸿皱眉道:“二少主,慎言!先主母也是您的嫡母!” 陈世由眼底闪过不快,嘴上道:“是我说错话了,该罚。”接着,他话锋一转,“江护卫,不如你去打探打探,看有没有机会接触摧山君,询问兄长的消息。” “好!” 众多来访者都能感到,黄粱道中的气氛越发压抑。 也不知从何处传出了消息,说是这山中两峰的资深宿老、黄粱道最厉害的七位先天武者,已在山脚被摧山君陈深格杀! “据我所知,几位宿老下山至此,还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啊!就是七头猪,杀起来也得耗费一番功夫吧?七个先天巅峰的武者,说没就没了?” 江鸿、千金散人、贺录等混在人群中,听着旁人议论,也觉情况扑朔迷离。 众人一时心思各异。 忽然,前庭广场边缘,有个赤裸着上身、纹着蛟龙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扛着一柄厚背大刀,一个起落,就跃到山门跟前,再一动,便没了踪影。 “平王!?他这是去哪?” 此人号平王,因是出自大宁宗室,自幼武道天赋绝顶,三十七岁便成就了大宗师,如今年近六十,因功法精湛,看着还如壮年。 人群中,有名身穿青衫的英俊公子,手拿折扇,施施然道:“平王拿着的,是黄粱道的至宝灵兵之一,名为荧惑刀,位列天下神兵谱。” “黄粱道的至宝怎么跑他手上了?难道是为黄粱道挡那摧山君?”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动。 但尚未行动,就有许多弟子出来,将广场上的闲客劝回屋里。 当即就有人不满道:“我等可不受你黄粱道的节制!” 便有黄粱弟子道:“那便请阁下下山!此令亦是神庭之意,尔等既要违逆,便不用参加神典了。” “什么人,就知道拿神庭压人,狐假虎威……” 这江湖之人好勇斗狠惯了,哪怕这会迫于压力已经低头,嘴上还要喊两嗓子。 不过,他们中的好些人本不住在山门中,于是很多屋子里就挤了很多人,一时闹哄哄的。 但如今的黄粱道弟子,已顾不上和这些人置气了,待最多是派几个外门弟子去各个厢房门口看守,而一名名穿着整齐的精英弟子,则各自拿着一块竹牌,在这偌大的前庭广场上横竖排列,然后一一盘坐下来。 叮铃。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有白雾自山间聚集过来,弥漫广场,仿佛给每一名弟子都笼罩了一层勃勃的雾衣,将他们护持在里面。 平王的身法是天下一绝,众人刚被驱赶到各自屋中,他却已到了闪耀,感受着手中长刀的灵动,既欣喜,又担忧。 “黄粱道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说明来者是真不好对付,我得小心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交个朋友……” 正想着,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前方,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少年,正在山间行走,平王的视野忽然一个恍惚,待再次凝神,那少年道人已到跟前,目光如水,盯着自己! 心里一惊,平王化前冲之势为后退,拉开了距离后,举起长刀,满脸戒备。 陈渊眼底金光一闪,便就了然:“原来是位大宗师,不是说黄粱道没宗师么?” “此人人称平王,并非是黄粱道出身。” 苍老之声传来,一身黑袍的孙正钥疾步而至,到了陈渊身边,躬身道:“此人虽是贪欲不浅,但鲜有恶迹,还望您能手下留情,留他一命,毕竟当世的大宗师,本就不多,都是人道支柱。” “孙老头,你……” 平王一时目瞪口呆,一个武道大宗师,面对少年道人,执弟子礼! 而且还没打呢,就给自己求情?这什么路数? 他马上就意识到凶险,屏息凝神,打量陈渊。 这次,平王看得十分仔细,立刻就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凌厉气势,而后手中的通灵长刀居然震颤着发出了悲鸣! 这一刻,他人刀合一,神念滋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虚空中端坐着的一尊紫袍道祖,镇压当世,气势无双,只是一伸手,就如大山般落下,将自己碾碎! 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平王深吸一口气,将长刀一挥,插到地上。 “不打了!” 平王认输之快,比他的身法还要快上许多。 山门中的人,才刚刚进屋没多久,就听到了风声,知道那平王一路疾冲,到了人家跟前便认输,不由大感离谱! “平王为何会做出这等离谱之事?” 青衫公子掐指一算,眉头皱起。 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就问:“天机公子,你向来算无遗策,可知缘故?” “神策法显示,平王乃清明之人,说明他有自知之明,不涉凶险。”天机公子脸现惊容,“那岂不是说……” 话未出口,站在窗口的几人忽的骚动起来。 其他人挤过去一看,见得山门之外多了几道身影,为首之人身穿灰色道袍,长发飞舞,后面则跟着孙正钥、平王两位大宗师,一左一右,快步疾行。 “这人就是摧山君?看着好生年轻俊俏!” “那是孙先生与平王?怎么跟在后面如同长随?” “投敌了?” “还真是陈先生!” 千金散人远远眺望,认出了陈渊,便和贺录面面相觑。 “这么猛的吗?真杀来黄粱道了?” 边上的屋子里,是一脸惊疑的江鸿。 “这人怎么长得和世子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上截然不同!” 山门跟前,陈渊骤然停步,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三厄峰。 云雾缭绕之间,隐约能看到一座恢弘宏伟的祭台,似环绕有几座神像,笼着蒙蒙微光,看不真切。 “那便是神典祭坛?按归元子道长的说法,又称登天台。西岳帝君虽以西岳为号,但祂的神庭不在山上,而是在那苍穹深处,唯有通过这登天台才能联系。” 将目光收回,陈渊又朝前看去。 古旧的山门最上方,是三个龙飞凤舞的行草。 黄粱道! 陈渊目光触及三字,察觉到其中浓郁的寄托之念,朦胧间似是勾勒出一片梦乡,有股要纳天下寒士为一乡的气魄! 只是,这股气魄已然干枯。 “可惜了。” 他的视线这才穿过山门。 宽敞广大的前庭广场上,端坐着一名名黄粱弟子,个个气血充盈,有着不俗的武道造诣,体现出宗门底蕴。 他们各居一处,就像是棋盘上的交叉点,每人都是一处支点,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势! 淡淡雾气笼罩众人之身,有太华山的地脉之力加持其上,形成护盾,护住弟子之身。 一双双充斥着仇恨、愤怒的凌厉视线集中在陈渊身上,无论男女,每一个黄粱弟子都将愤恨写在了脸上,通过阵势纠结在一起,酝酿着什么。 下一刻,雄浑的意境弥漫开来,缠绕过来,要将他镇在当场! 在远处眺望的千金散人、江鸿等人,登时一阵心烦气躁,心气为之所夺,气血都运转不畅了。 这时候,薛僻沉的声音响起:“摧山君,你今日既来了我太华山上,就不要想着还能离开。” 他立于众弟子之后的石阶上,身上也有白雾护持,表情阴沉,但话中却没有怒意,有着深沉的平静。 “好气势!好精神!好意志!看来你等已有决断,那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了,便打碎了你等的心气,镇压了尔等的精神!手上见个真章吧!” 轰! 陈渊脚下忽起雷声,整个山门都似乎晃动了一下! 第68章 打碎千年魂! 轰隆! 一声巨响,气浪呼啸! 陈渊一脚踏进了前庭的云雾之中,脚下劲力汹涌! 客房厢房中的访客惊呼连连,又不由惊叹,这摧山君真是杀性甚重,杀了人家这么多人,居然还不过瘾,现在真就打进了山门! 随即,他们见得那云雾大阵之中雾气翻涌,像是巨石落入了湖面之中,但渐渐有平息之势。 石阶上,薛僻沉的脸色已然苍白,他看着一跃而飞扑过来的陈渊,见着对方的拳头为云雾所遮挡,感受到背后被云雾缠绕而生生止住的飞剑寒芒,亡魂皆冒! 不仅是他,余波震荡,扫过众多弟子,让他们一个个浑身惧震,被仇恨所侵染的心灵中,生出了一丝恐惧。 “居然没有打破?” 见着陈渊脸上的困惑,薛僻沉在惊恐之余,努力镇定,涩声道:“黄粱大梦阵,与整个太华山地脉相合,除非你能打破太华山,否则断无可能破掉此阵!” “原来如此,是出力不够。”陈渊收拢拳头,全身上下精窍震颤,十二象的巨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 震颤! 在这一刻,整个黄粱道的山门都震动起来,仿佛大山倾斜。 “你!” 见此情景,哪怕对自家山阵再如何自信,也不敢真的让陈渊打出第二击,毕竟…… 这人可是摧山君! 于是他一脸肃穆自袖中拿出一个古朴铜铃,顺势一摇。 “请祖师相助!” 嗡! 霎时间,阴风阵阵,云雾重重,广场之上氤氲弥漫,几百弟子齐齐一震,便入了半梦半醒之境,梦里念头滋生—— 一道身影在众人的意念中成型! 赫然是个青衫剑客,面容英俊,风流潇洒! “是守拙祖师!” 见着此人,广场上盘坐的黄梁弟子们顿时精神大振! “五十年前,守拙祖师被誉为太华神剑!称雄当世!” 振奋之情涌出,化作无穷元气,灌注梦中人身躯! 那青衫剑客脸上闪过一道华光,跟着便是满脸怒意。 “没想到如今竟有这般凶徒,敢来我太华山撒野了!” 冷声中,他一剑刺出! 刹那间,天地一暗! 剑光吞吐之间,灵气汇聚,宛如银河自九天而落,卷起层层巨浪,都朝陈渊扑打过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黄粱道的依仗,搞起秽土转生来了!” 面对太华神剑,陈渊不闪不避,指尖一点灵光迸射出来! 一气剑光诀! 霎时间,朝太华神剑汇聚的灵气被生生抢夺过来,朝着陈渊的指尖聚集! “什么法诀,竟这般霸道……”那位守拙祖师脸色一变。 嘭! 剑指一点,神剑破碎! 青衫剑客的身影如泡影般幻灭! 啪! 一声脆响,铜铃上陡然浮现一道细微裂痕! 原本还群情激奋、心念鼎盛的黄粱弟子仿佛都被人捏住了脖子,齐齐哑然,继而闷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叮铃!叮铃!叮铃! “请祖师相助!请祖师相助啊!” 薛僻沉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弟子又是闷哼一声,心念被强行抽取出来,云雾之中三道人影迅速成型! 第一戴着斗笠,身着蓑衣。 一个身着直裰,方脸威严。 一个穿着襦裙,美艳不可方物。 “太华山翁,钓叟!” “太华神算,朱守正!” “太阿宫主,月华仙子!” “好凶徒,来我太华山上逞凶!今日老夫便继续诛魔卫道!”老翁双臂过膝,钓竿一甩,灵气相随,仿佛要带动整片山渊,要将陈渊卷起! 朱守正冷哼一声,似乎不愿出手。 但边上的月华仙子却是轻笑一声:“小朱儿,对付这种邪魔外道、宗门大敌,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呀——”长袖飞舞之间,无数寒星闪烁,竟是千百细针,都朝着陈渊激射过去。 一时间,陈渊周边灵气涌动,仿佛将要倒悬过来,而后漫天寒星落下,指向全身要害! “他已被困住,小朱儿速速动手……呃!” 那月华仙子正自说着,忽然眼睛一瞪,见得陈渊浑身十二道精窍气血爆发,一道雄浑的意志从中涌出,隐隐凝成一道模糊身影,跟着一手抓出,拽住了钓竿! 叮叮当当! 关注了破邪之气的寒星针打在他的身上,如中精钢,居然被直接弹开! “愚蠢!老夫这——”那钓翁冷笑一声,气劲传导,就要以玄丝鱼线切碎陈渊手掌,再以破邪气侵入其体,没想到那丝线中猛然涌来雄浑气血,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突破了十象之力的巨大力气,直接撕裂了破邪气,将老翁直接拉扯过去,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到了陈渊跟前—— 一拳贯穿胸膛! 跟着,陈渊舍去钓竿,两手一抓,一分,生生撕裂了其身! 轰! 这钓叟的身形瞬间炸裂! 云雾涌动之中,他从中骤然穿出,直奔月华仙子! “休伤我小师叔!”朱守正终于动了,他举起一双肉掌,直接拍出! 呼—— 精气如潮,隐有虎啸! 至刚至猛! 无坚不摧! 伏虎十掌! 但面对这般雄浑掌力,陈渊居然不闪不避,任凭那一掌打在身上,玄丹一转,护住背脊,而后云雾涌动,神道霞衣将掌力尽数吞噬,随之一转,都朝面前的月华仙子涌去! 气血如火,刺的仙子眼疼! 她见得这般凶残之景,惊骇之中,却还来得及点出点点寒芒,但被气血一冲,便都被吹飞,最后被陈渊直接抓住脖颈! 嘎嘣! 在朱守正的怒吼声中,陈渊捏断了那根天鹅颈,将尚未完全消散的仙子之躯甩向朱守正,火符、烁符连同滚滚死气尽数灌注其中! “爆!” 轰! 热浪炸裂,太华神算、月花仙子的身影同时消散! 狂暴的热浪,更是呼啸不停,吹遍整个山门,令屋舍、石雕处处震颤! “唔——” 广场上,一众黄梁弟子齐齐闷哼,都吐出一口血来,脸上皆露恐惧之色,个个惊慌! 咔嚓! 巨大的裂痕贯穿了铜铃,覆盖在众人身上的大阵云雾翻滚着,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云雾消散,陈渊踏空而行,他身上更有几道涟漪霞光涌动。 “就这?太华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吗?” 周遭雾气涌动,几道残存的气血精华飘来,朝着他身上的祭器汇聚! 啪! 清脆的声响中,这黄粱大梦阵的一角轰然炸裂! 陈渊心有所感,抬起一根手指,全身的劲力朝着其中汇聚,身上流转不休的霞光,亦是涌入其中——这赫然是他与几位太华祖师交战时,利用神道霞衣截取下来的劲力! 最后,他胸中玄丹一转,一缕真元悄无声息的注入指尖! 气血交缠之间,一尊紫衣道人的身影在陈渊背后显现,越发清晰。 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与致命预兆,在薛僻沉的心中回响,他看了一眼手上浮现裂痕的通灵,强自镇定,但声音颤抖个不停:“我愿讲和,我愿……” “晚了。” “等等!此事,其实不是我黄粱道……” 薛僻沉急切说着,但随后声音便戛然而止,一道血痕点在眉心,种种不甘、悔恨、仇怨都缓缓消散,最终彻底倒下。 轰哗—— 没了他的主持,黄粱大梦阵轰然破碎,云散雾消。 众多宗派门人个个面色苍白,汗流浃背,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当注意到陈渊朝自己这群人看过来,他们连连惊呼,好些个人当场便手脚并用的向后奔逃! 什么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复仇雄念统统烟消云散,一个个反而像是霜打的茄子,精神衰颓,恐惧丛生,四散奔逃! “掌教被人当众杀死,不思报仇,心无激愤,反都夺路而逃,这是整个宗门的精神,都被这人给打崩了!”平王游目四望,见着黄粱弟子表情,心头巨震,“这可是千年宗门!天下三正宗!” 远处厢房中观战的人,包括千金散人和江鸿在内,都仿佛被石化了一样,哪怕激战已经过去,都还回不过神来的。 唯那天机公子掐指吐酸,手指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脸色也越发苍白,额头汗水连连,眼中隐显恐惧。 另一边。 “这人就是摧山君?” 陈世由亲眼看到了陈渊暴杀三祖的一幕,待得云雾散去,看清了其人的面容后,忽然就是一愣! “他……他是?” “麻烦了。” 品酬同样看清了陈渊的面貌,于是眉头一皱,心中浮现出与摧山君相关的情报,额头逐渐布满了冷汗。 “莫非是世子得了机缘,武功大进?这……这等武力,计谋如何破局?” 不远处,荒人大将军那落勃勃,看着那道身影,脸色阴沉。 “此人身在削株册上,但怕是轻易难以诛灭,若不能拉拢过来,日后必是我大延的心腹大患!” 云雾之上,太华山君手脚颤抖。 祂本想视情况而定是否插手,但一切发生的太快,回过神来,已是来不及了。 正想着,四周忽有风声,祂悚然一惊,回首一看,见这太华山上的许多香火愿念,正在剧烈变化,原本是朝着登天台汇聚,如漩涡般流转着,朝着陈渊倾斜! 冥冥之中,还有一股大势似乎正在变化! “不妙!不妙!香火易位,气运倾斜!这摧山君当众攻伐山门,居然夺了一部分太华山的神道气运!这东西虽然玄之有玄,却是大势信标啊!” 咔嚓。 念头刚落,一声碎裂声从三厄峰顶的登天台上传来。 第69章 祭一个! 这声音,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随着大阵崩溃,黄粱道掌教身死,组成大阵的弟子纷纷奔逃,再也无人去管理局面,众人纷纷走出房屋,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处的少年道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毕竟,按着太华山的宣传,这人实在是杀性太重、太凶狠了一些! 这真是一路杀到宗门里,掌门都给扬了! 众人虽不敢大声议论,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惊惧。 但敬畏本身也是一种寄托之念,近似于香火愿力,只是戾气更重。 但便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诸位——” 这时,一个厚重的声音盖过众人之声。 “请听我一言,这件事的过错,其实都在我们黄粱道!” 说话的赫然是黄粱道南宗长老金隼! 他这一开口,别说什么威望、资历、修为,只是这话中含义,就足够劲爆。 方才还略显杂乱的场面,顷刻间就安静下来。 “此事的前因后果,诸位并不知晓,才会对摧山君有误会!”金隼领着一群人,才从前庭广场的一角走出来,满脸的愧色,“算起来,这事还是因我北宗而起,是我北宗出了不孝子弟,学艺不精,行为不端,品格恶劣,不修武德,竟是在一次宴席中出手偷袭摧山君!好在摧山君修为通天,那叛徒被当场反杀,险些酿成大祸!” 千金散人等人听着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金隼又问:“咱们都是练武的,行事正大光明,背后偷袭的事,谁愿意干?” 众人纷纷摇头,就是想干,也不能承认。 金隼随即便道:“肖沐驮是取死有道,我等理亏啊!追到金城去赔礼认错,结果晚了,陈君已经走了。随后,就被薛僻沉抓住了机会,若不是他北宗势大,硬压着我南宗,这事根本就闹不起来!至于后面古苍穹之死,这事知道的人更多,他自己去挑战,死了,那是死得其所!在公平对战中,死于摧山君手上,这也是荣耀,日后说不定会成一桩美谈!” 众人越听,越是觉得古怪,但细细思索,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孙正钥则是不住的点头。 在他看来,摧山君开辟了武道前路,古苍穹死在这样的人手上,为武道前路舔砖加瓦,那是死得其所,是荣耀,可不就是美谈? “薛僻沉的北宗霸道啊,在宗门内压着我们,自家弟子挑战身死,反而还污蔑摧山君!当年古苍穹挑战了那么多人,有不少死在他手上的,还有许多重伤残疾的,人家都人了,怎么到了他这不行了?输了还不认,千年大宗的脸面都丢尽了,活该有此一劫啊!我北宗不愿与这等人为伍!自此与南宗恩断义绝!” 金隼说着说着,领着一群人到了陈渊的跟前,带头躬身行礼,腰弯的很深。 “我等谨代表黄粱北宗,在此向陈君致歉!我……” “别说这些虚的。”陈渊挥挥手打断了对方,“临到当头,看着局势不妙,出来认输,不觉得晚了吗?”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金隼表情诚恳,“两军交战,战败的一方尚且要有个说法,何况这事本是因我黄粱道而起,岂能没有表示?我等已让弟子去草拟赔偿单,若摧山君不满意,便会重做,一直到您满意为止!您想,再动手,最后也就是这个结果,还没有处理琐碎的人手,倒不如我等主动些,省了您的烦扰。” 此言一出,众人又免不了一番哗然。 这话实在是太让人听不过耳了! 等于是让人予取予求,近乎彻底躺平了…… 但仔细一想,黄粱道现在这模样,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 直接灭门。 这下思路就打开了,众人很快便觉得这金隼真是忍辱负重。 殊不知,金隼委屈啊,他本不想在这时候出来的,显得是被打到不行了才出来认输,可实际情况是什么?陈渊打得太快,降书都还没写好呢,就得先投降了,这不就显得被动了? 这会一番话说完,便惴惴不安的看着陈渊。 在金隼的忐忑中,陈渊抬头看向天上。 气运流转的越发凶猛! 云中的太华山君愁眉不展。 “帝君若是知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祂尚未登基,无法真身降临,也就无从出手。帝君不出手,难道让我出手?” 回想着方才摧山君与人交手的凶残气势,祂浑身一个激灵! “那还不是去送死?要步鹿首山君的后尘!此人名号摧山,于我不利啊!” 祂正权衡着,是否当立即退去,冷不防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心中—— “太华山君……” “陛下。”太华山君浑身一抖,抛开诸多杂念,语气恭敬。 “这摧山君陈深实乃异数,以一己之力乱了局面,如今神典未成,朕无法真身出手,你速往登天台,朕要先以你的神躯承载神魂,压制此人,防止局面恶化。” “这……遵旨!”太华山君心里万般不肯,却也不敢反抗,只能点头遵命。 只是祂这边刚要有动作,忽然寒毛乍起,警兆疯狂在心底显现! “怎么回事!?” 心中一惊,太华山君想到了什么,一低头,就迎上了一双漠然如冰的眸子。 他发现我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逃! 在这一刻,连帝君的命令都被祂抛之脑后,一门心思的只想逃离此处!竟是丧失了理智,直接化作华光,不管不顾一切的朝天边奔去! 正因祂这份近乎本能的果决,连飞剑都没有完全追得上祂,只是斩掉了一条手臂。 “黄粱道固然是一条路走到黑,但里面这么明显的怂恿和挑拨迹象,真当我看不出来?神道……” 陈渊收回飞剑,看着那条正在泛光的断臂,凌空一抓,玄丹一转,一枚闭符便凭空形成,直接将里面的神力气息尽数封闭。 随即,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主峰。 “当真无用……” 叹息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一点光辉出现在登天台上,转眼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穿着白色锦服,挺拔昂扬。 即便只是一道模糊人影,在祂出现的瞬间,四周依旧响起了淡淡的歌颂声,仿佛有千百万人正在齐声诵唱,歌颂帝君之名。 充斥着威严、强大、神圣的气息,自四面八方蔓延而至,让山门中的众人心念起伏,念头沉重! 整个太华山的气氛骤然凝重,万事万物在这一刻都静止、凝固,仿佛时间定格。 “太华山君奔逃,令朕无法亲临,这是你的幸运。”祂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渊,语气淡漠,又有一种高傲,“不要以为打破了一个太华山门,就无敌于人间了,这世间的水很深,深到你根本想象不到,更不明白,你看似昂扬的大义,其实都是在损坏此世之根基,未来将酿苦果,最终追悔莫及。” 祂的语气多了几分悲悯。 “凡尘之人,终是不会明白朕的高远之志!” 云雾翻滚之中,巍峨而庞大的神庭宫舍若隐若现。 当当当—— 厚重的钟声在空中回响。 那道模糊身影自登天台上缓缓升起,双手舒展,仿佛要拥抱天地! “四月初九,朕当登基,我为帝君时,天地将起赞歌,苍生将得护佑……” 呼—— 一阵风吹来,模糊人影彻底朝着苍穹升去,而那座巍峨的宫殿,也要隐没于云雾之中。 但恢弘伟大的气势,还充盈在所见之人的心间,带来一种奇异的韵味,让所有人都能品味到那股宏愿! “四月初九?何必再等半个月?” 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意境。 陈渊手拿祭器,祭器之中血光涌动,似是要满溢出来! “不如让我今日祭天。” 雄浑死气灌注祭器,血光如同细纱一样从中飘出,一根一根的,想要朝着周围缠绕。 陈渊一伸手,远处的一把长剑就被摄取过来,被他握在手中。 顿时那血纱像是找到了目标,不断缠绕其上,在剑刃上灌注了一层又一层的血光。 咔嚓! 剑刃破碎,血光重铸! 血剑! 玄丹一转,剑诀运转,血剑直冲云霄! 呜! 破空声急,响彻八方! “此乃祭品,尔等既为神祇,便收下吧!” “你——” 模糊人影被血光贯穿,随之溃散! 那血光去势不绝! 天上宫阙之间,云雾层层铺展,如同屏障! 破破破! 在一股奇异的祭天之力引领下,血光势如破竹,根本无从阻挡,最终轰入了天上宫舍的一角! 哗啦! 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巍峨宫殿崩塌一角,更有道道猩红血光在其中显现,朝着宫舍的其他地方缠绕,更有许多泛光身影匆忙起伏,隐约能听到惊呼与怒吼。 云雾略显仓促的聚集在一起,将宫殿遮蔽。 嗡! 陈渊手中的祭器微微鸣叫,内里凝结出一枚血色结晶!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山峰顶上,登天台崩。 众人默然无语,已难成言,心里对这位摧山君的敬畏,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孙正钥见着,反而笑道:“神道本想露个脸,却把亵裤给露出来了!老夫倒要看看,四月初九,祂要在什么地方登基。” 平王在旁听得眼皮子直跳,最后苦笑道:“老爷子,何时这般极端了?” 人群中,千金散人与贺录等人却是心潮澎湃,而那位景阳侯府的江鸿,在反复确认模样后,终于确认下来。 “如此威风,必是世子!” 第70章 这是大恩啊! “摧山君高义!” 众人还在感慨着,金隼已是率着一众门人,匆忙赶来,分列左右,郑重行礼! “陈君先除我宗门之害,又逐神道这跗骨之蛆,令我宗重获新生,不再为神道傀儡!这是大恩啊!” 北宗众人个个将姿态摆到最低,说的话甚至连围观之人都听不下去了。 待得陈渊看过来,金隼又小碎步靠近过去,低头道:“请陈君去宗中休息,若有惩戒,绝无怨言!我等当遍数宗门上下之人,凡曾冒犯,格杀勿论!”随即,他抬头拱手,脸有渴求之色。 陈渊想了一下,就问:“黄粱道的功法典籍都在什么地方?” “请随我来!”金隼连犹豫都没有,立刻便着人张罗,领着陈渊去往藏书楼,沿途无论是黄粱道弟子,还是外来访客,都不敢阻拦,恭恭敬敬的避让、低头。 待得陈渊一走,这前庭内外上下,才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吵杂声中,品酬低声问道:“少主,咱们得赶紧离开!见了面,确认了他是世子,就没了转圜余地!” 陈世由犹豫了一下,但马上神色坚定的道:“走!” 时光悠悠,转眼便是三日。 一大清早,太华山外道就来了几匹快马。 “终于到了,巍峨太华山,当真雄壮!” 为首之人是个雄壮老者,看着高山,感慨万千:“当年,我与劲风兄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没想到一晃几十年,他人已作古,黄粱道当家做主的已是他的弟子。” 此人名为徐正元,乃正元山庄的庄主,武道大宗师。 正说着,又有几匹快马赶来。 “正元公,黄粱道竟连你都请到了!如此一来,光这山上就聚了三位大宗师。” “原来是天府三杰,也是巧了,老夫本就在河东修养,才能及时赶来,”徐正元摇摇头,然后话锋一转,“听说南天一刀也得了请帖。” “南天一刀?有人说他半年前证道大宗师,但一直闭关不出,怕是请不来。” “有正元公,还有孙宗师、平王,听说东岳的摘星道长、九如庭的三玄真人也被邀请了,他们二人道法高深,堪比大宗师,这还能不够?” “实在是小题大做,所谓的摧山君就算有三头六臂,这么些人去陇城,他也得乖乖低头。” “不好说。”徐正元摇了摇头,“咱们江左、东边的武者、修士多年不履此地,对这的情况不够了解,不可掉以轻心。黄粱道一口气邀了这么多同道,怕是非同小可。” 说着走着,到了一处山间村镇。 众人便发现不对,这村里的人一个个神情恍惚,连乡勇巡列也是魂不守舍。 疑惑之下,徐正元让徒孙沐辰过去询问情况。 几息之后,沐辰一脸恍惚的回来,带了个消息:“三日前,摧山君陈深就打上了太华山?” 徐正元等人也是一阵迷糊,好一会才问:“他被黄粱道擒了?” “不,说是他打上了山上,坏了神典,打杀了许多黄粱道的长老、弟子,连……连……连黄粱道的掌教都给他当众斩了。” “薛僻沉死了?”徐正元一愣。 “假的吧?那人带了多少人?”便有一人询问。 沐辰迟疑了一下,道:“说是只有一人。” 天府三杰的老大瞪大眼睛道:“一人?一个人跑到太华山来,杀了长老、掌教?何异于天方夜谭!” “这可是千年大宗!背靠神庭,被一个人挑了?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沐辰摇头道:“晚辈自是不信的,但这是村中人所言。” “山野之人不明情况,兴许是有着偏差。” “不。”徐正元再次摇头,“你看这些人,分明是精神上受了打击,这事没这么简单。” “正元公,这是否……” “西北的武道、修行界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都不清楚,与其在这猜测,不如上山问问。”徐正元翻身下马,徒步上山。 一行人快步前行,很快到了三厄峰下。 黄粱道的山门内之内,还是人来人往,颇为热闹,但明显散去了一些人。 “又来了一批,薛僻沉当初到底送出了多少求援信。” 见着徐正元等人,便有不认识的人嘀咕着,但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位大宗师的身份,上来问候。 徐正元敷衍了几句,便注意到这山门内外的黄粱道弟子状态都不太对劲,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分明都是受过重伤,还未恢复。 “这么多人受伤,这黄粱道到底难道真让人挑了?不是说只有一人上山吗?” “就这几个,也想挑战摧山君?怕不是又要送几个。” “非也,等他们知晓了摧山君的战绩,也就都平和了,叙个旧也就走了。” 山下村人还能说是山野之语,可山上这等局面就不得不让他们心忧了。 “难道这秦川、陇西真出了个人物?一人挑战千年宗门,大宗师也不过如此吧?正元公勿怪,实是有感而发。” “无妨,先找人问清楚情况吧。” “是这个理。” 不等他们打探,山门中就有几人迎出,为首的正是金隼。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在下黄粱道掌教金隼,几位里面请。” 迎客堂里,众人落座,徐正都等不及上茶和客套,就单刀直入:“老夫在山下就听说,有号称摧山君之人打上山门,还伤了不少人?”语气中,就有几分凝重。 金隼叹了口气,道:“正元公千里驰远,这份恩义,我宗谨记在心,只是这事的前因后果,如今秦川人尽皆知,其实错在我宗,怕是要让您老白跑一趟了。” “什么?” 金隼不急不缓的道:“此中缘由,还请听我道来……” 便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恩怨来由,说了个通透,但诸多责任,都被他戴在了北宗和薛僻沉一系头上。 待得一番话说完,徐正元等人面面相觑,骇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深吸一口气,徐正元沉声问道:“如此说,摧山君凭着一人之力,就压住了贵宗?压住了一个天下三正宗?” 被这么一问,哪怕是金隼,也不得不苦笑一声,但随即他醒悟过来,赶紧道:“不过,这也正常!因为陈君已打破天人之限,进军了武道的无上境界!若放在古代,已然可以白日飞升!” “打破天人之限?不可能!” “并非在下杜撰,莫说黄粱道的千百弟子,还有许多武林同道见证!” 一听有人质疑陈渊的境界,方才还客客气气的金隼,语气登时冷淡起来。 又有人问:“摧山君何在?他既打得你们都服气了,想来收获不小吧!” “摧山君的气度,非常人可比!”金隼朝着虚空抱了抱拳,“他此番是为了化解两边恩怨而来,帮着我去了宗门败类,这是大恩啊!就是将宗门至宝都奉上,又有何妨?可他只是在藏书库中参悟两日,便不顾吾等挽留离开,当真是高风亮节!” 这话一说,众人更是诧异。 这时,有弟子进来禀报,说是又有一批人来,金隼便借口迎接,当先离开。 “软骨头!”天府三杰脸色不虞,“我等是替他们黄粱道出头的,结果他们早就跪下在那摧山君面前,成了条哈巴狗!” 徐正元却道:“你要金隼如何?为薛僻沉之死而讨还公道?那他的正当性何在?自是要将薛僻沉批臭,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其人头上,他金隼才是拨乱反正、临危受命、保住了道统的英明道主,日后宗门志上也会有浓墨一笔!”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被欺负到家门口了,现在反而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 徐正元又道:“摧山君越是厉害,输给他便越显得正常,如果其他两大正宗也被挑了,也就不显得他黄粱道如何了。”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心里也渐起敬畏。 徐正元又忍不住感慨:“能以一己之力,将黄粱道压服!把一个千年宗派精气神都打没了、打的心中起颓丧,逼得新任掌教低头,即便没有打破天人界限,怕也相差不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看到门外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身影,他生出几分迫切的好奇之念。 “真想见上一面啊!” “当真没有前往神庭的法子?” 陈渊,此时正在那青渠村,坐在一家酒馆里,与孙正钥说着话。 “没有。”孙正钥一脸苦笑,“神庭高在九天,寻常人想看上一眼都难,更不要说是上去了。” “这样么……”陈渊眯起眼睛。 他若以玄丹驾驭灵气,倒也能御空,但难以持久,而且消耗不小,而且天上罡气变化,难免会有影响,一个不小心就得阴沟里翻船,何况还面对神庭这等大敌。 “四月初九,神道登基。若是成了,整个西边都要成其人神道领域,处处皆有加成,以帝君堪比炼气金丹的程度,恐怕要反过来凌驾于我了。但也不能盲目冲,最好能先了解神庭的组织架构……” 看着陈渊认真思索的模样,孙正钥心里一阵无奈。 旁人遇到神道打压,想的都是消弭恩怨,又或躲藏隐蔽,再霸道点的,也就是压住一地城隍,在城中作威作福,但不会贸然离城。眼前这位倒好,不仅不避让,还研究着怎么打上去! 只是,想到这位才把一个千年宗门打得丧气失神,似乎又有几分理解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提醒道:“陈君,你已经打破天人界限,不如安心修行几年,等超过帝君境界,再去寻他也不迟。” 陈渊正待回话,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不由皱起眉头。 “世子!”江鸿走了过来,“属下巡视一圈,没有不开眼的人埋伏。” 孙正钥抚须道:“以陈君的威名,不去寻旁人霉头,旁人都要烧高香了,还能有人敢主动招惹?” 看着狗皮膏药一般的江鸿,陈渊正打算说两句,但忽的心有所感,眼中闪烁金光,看到了窗外划过的灵气涟漪。 “有人在施展法诀?” 他站起身来,顺着涟漪找去,几步后来到一家茶肆门前,叫了壶茶,坐下来后,便朝着身后一桌扫了一眼。 那桌上坐着两男两女,一共四人。 旁人无从察觉的蒙蒙微光,正笼罩其身,隔绝了内外声音。 “敛息术?不像是用神念施展的,有几分用法器布置的味道。” 想着,陈渊将真元凝聚于耳,暗运法诀采声! 瞬间,连蒙蒙微光也无法阻隔他捕捉声响,接着就听到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来—— “禁制已成,此处多是炼体之人,最多有浅薄道术,该是无人能破解此法,师妹、师弟可以畅所欲言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说话的,是一名模样英俊的蓝衫男子。 他话音一落,身着黄衫的清秀女子就道:“云师兄,何苦费尽心思的了解此界的地缘划分、山川地貌?这里原本不是旗山宗的神藏界吗?” “这处界域失落了四百年之久!”蓝衫男子就道:“四百年的演化,令此界超出神藏范畴,近乎是一个完整的洞天界了,价值之大,难以描述!也因天地近乎完整,有自身法则,对吾等修士压制甚大,不光许多术法无从施展,师叔等人也因修为过高,无法踏足,不能建立稳固的两界通道……”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的道:“咱们也是机缘巧合误入此地,虽说也待不了几日,但已违反八宗约定,所以切不可搞出大动静,被他人察觉!” 神藏界? 外界来客! 陈渊精神一振。 第71章 外客 “世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到这——” 挥挥手,示意江鸿噤声,陈渊端坐不动,一脸正气的偷听,同时打量着四人。 一身蓝衫的青年,剑眉朗目,唇红齿白,端得英俊非常。 两位女子倒也算得上清秀,一个穿着黄衫,一个穿着紫色襦裙。 最后的一名男子,就普通许多,浓眉大眼、模样憨厚,一副仔细倾听的样子。 他们显然对自己的敛息静音之术十分自信,就在这种大庭广众中大声密谋。 “此界之完善,其实还在预料之上,这也是我来到这里才意识到的。”蓝衫男子的表情郑重,“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升格,到时要么便是成为一个独立界域,要么就是与临近的界域相合,成为里面的一处部洲!” 他环视几人,提醒道:“先前你们想去西岳凑热闹,我为何不同意?因着一个不小心掺和进去,被发现端倪,可能会削了吾等的大比名额,发配外门,到时悔之晚矣。” 黄衫女抱怨道:“不去便不去,但何苦要小心翼翼,我都打听到了,在此界修到炼精化气便是巅峰,被称为大宗师,是当世绝顶!” 紫裙女却道:“你也就是筑基修为,离化神还远,不小心行事,被人盯上,不还是要退避?” “我眼界高过他们!还有法器相助!”黄衫女满心不服。 “不要小瞧了此界之人,”蓝山男眉头一皱,却道:“四百年不受外界干扰,早就自成体系,这里的体修之道格外深入,光炼己筑基就划出九个阶段,每个都要修炼到极致才能晋级!所以,莫说境界高于吾等,就是碰上和修为相当的,不动用法器,也未必能胜!” 顿了顿,他放缓语气:“正因如此,除了搜集天材地宝、熟悉此世情况外,还应试着从土著手中学得一二体修技巧,作为参考,将来大比之时,也算个底牌!” 黄衫女又道:“云师兄你已近炼精圆满,还有掌教给的压箱底之宝,有你护持,难道还有意外?” 云师兄却道:“我虽是炼精,但碰上堪比化气阶段的大宗师,即便借助法器打个平手,但要护持尔等,就力有不逮了。” “明白了,我会小心的,”黄衫女一脸沮丧。 “这几日,我还注意到一件事,你等也该小心,”蓝衫男子忽的话锋一转。 “是什么?” “神道!” “神道?” “是的,”蓝衫男子郑重说道:“咱们到这秦川郡也有些时日了,知悉了不少事,但最让我在意的,就是西岳帝君的登基。” “云师兄的意思是?” 蓝衫云师兄便道:“旗山宗的残卷上,可不曾提过此界的神道有什么山岳帝君!” 黄衫女则说:“兴许是残卷不全,散佚了吧?” “也有可能,但四百年的幽闭岁月,谁知道这里会养出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来?我有种预感,这神道可能就是最大威胁,所以……”云师兄的语气深沉了很多:“谨慎!一定要谨慎!在一个陌生的大界,你根本不知下一刻会遇到什么,说不定邻桌坐着的就是当世魔祖!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受教了,受教了。” 余下三人点头称是,但黄衫女明显不以为意。 陈渊反而觉得这蓝衫男十分稳重,闻言还忍不住张望,想着万一西岳帝君抵近侦查,藏在酒馆之中,说不定就正好被自己给抓到机会,解除后患。 可惜,周遭一切正常。 不过,对他而言,这一趟已是收获满满。 “这四人若不是疯修,疯到虚实不分,那基本也就点明此界的本质。” 神藏界。 洞虚界也有神藏,多数是受天地法则滋润的小乾坤,来历则多与上古修士、神灵,乃至神话传说相关。 神藏的出现并不固定,但每次有神藏出世,各宗各派往往都会前往争夺,因此掀起的厮杀比比皆是。 不过,陈渊前世虽也开宗立派,但一来是白手起家,宗门底蕴一般,二来是过了一把道祖瘾、完成了对某人的承诺后,便不想因宗门事务拖慢了修行,于是成了个甩手掌柜,对宗门建设并不上心,不曾去争夺过神藏。 没想到,在渡劫不成、落难之后,会直接跌落到一处神藏界中。 “不过,按着这人的说法,这处神藏界因封闭四百多年,不受外界打扰,而近乎成了个完整的洞天界,倒也不是虚妄,从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来看,不是近乎,而是基本确定是个洞天界了,只是规模可能小一点。” 洞虚界就是一个洞天界。 洞天之界,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阴阳相合,有日月相绕,五行齐整,有森罗万象,最重要的是万物生灵魂魄完整,能繁衍生息。 “不过,我这肉身的三才缺陷,又不像是洞天不全造成的……” 这样想着,陈渊的目光再次扫过四人,又想到一事。 “我渡劫失败,匆忙间遁入此界,或许说明洞虚界离这处神藏不远,这四个人的宗门,会不会就在洞虚界中?” 这念头一起便压抑不住,陈渊心里更闪过许多记忆片段。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玄丹一转,斩断了诸多杂念。 “无论如何,从这四人身上,该是能得到不少信息。不过,还不能确定他们身后师门的来历、行事风格,不好暴露身份……” 他正想着,倏的心有所感,朝窗外看去! 嗖! 微弱的破空声中,一道星光自窗外落下,被云师兄抬手抓住。 他捏着星光,闭目片刻后,眉头皱起。 “反复告诫他们低调行事,还是闹出了事端。” 黄衫女好奇问道:“怎么了?” “姜师弟他们不知为何,被北边的神道察觉了,有了冲突,向我求援。”云师兄说着,从怀中取出三枚玉牌,拍在桌上,“此去助拳,不便带着你等,拿着此物,先各自行动,保持联络。” “知道了,知道了,”黄衫女拿着玉佩,面露喜色,“太好了,这西北地界都是黄沙,待着无趣,我要去此世的中原看看。” 紫裙女皱眉道:“世间危险不少,还是不胡乱走动了,我打算找个地方潜修,寻找突破契机。” “也好。”云师兄点点头,看向浓眉大眼的男子,“王师弟,你修为不高,还在炼己,此界之人虽是道法浅薄,但到底体修不弱,你得格外小心。” “我懂的,”王师弟拘谨的点头,“我不会离开这片地域,打算看看,能否学一点体修的窍门。” 云师兄满意点头,道:“不错。你资质不好,但勤能补拙,这次你虽是阴差阳错与我等同行,但既然有了这番际遇,就不要浪费。另外……” 他看着三个师弟妹,忽然笑道:“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对此世而言之人,咱们是上界之人!所见所闻,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件!让你们谨慎、小心,是以防万一,但无需憋着委屈,真有事,只要能逃遁,事后自有人会为尔等出头!” 黄衫女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云师兄!” 云师兄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事,入冥香最多能燃一十七天,如今还剩十一天,都算着点时辰,万一我赶不及回来,可不要在燃烬时卷入争斗。” 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一把摊开的折扇收起。 敛息隔声的禁制瞬间消失。 “在此别过!” 黄衫女和紫裙女见云师兄离开,也不啰嗦,起身就走。 只有那位王师弟从怀中取出一串钱,过去结账,而后坐在座位上愁眉不展。 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这是个送上门来的情报源啊。” “呼——呼——呼——” 姜方卓慌不择路的疾奔,几息之后,重重的摔在悬崖边上,捂着胸口,口中鲜血直流。 但他顾不得探查伤势,死死盯着那道缓步走来的身影,探手入怀,准备将杀手锏施展出来。 “无需这般警惕。” 追击之人一身金色锦缎,戴着冠冕,棱角分明的脸上有双细长的眼睛,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方卓,带着一股冷漠之意。 忽然。 祂展颜一笑:“似尔等这般天外之人,虽几百年不曾降临,但卷宗典籍上曾有记载,何况还有位曾经历过上一次浩劫的东岳帝君,朕很清楚尔等的手段,若真要杀你,根本不会让你有逃到此处的机会。” “你居然这么多!”姜方卓深吸一口气,没有因此轻信,而是握紧了怀中之物。 “朕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尔等皆有压箱底的手段,能压制此世之人的血脉,更可短暂越阶爆发。不过,与其将底牌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听朕一句,做个交易。” “交易?”姜方卓一呆。 “不错,”祂一挥手,重重光雾聚集成镜,倒映着三道人影,个个昏迷,“朕其实也是受人所托,不过你若能完成,那这几人自会安然无恙,还有一桩机缘与你。朕知道你们这些天外人皆有所图,不愿空手而归,所以准备了些薄礼。” 第72章 千秋陈祖道,原来自此始 “少主,我观那人也是稀疏平常,最多气血五重,在这个年纪也算不错,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天赋。而且他太喜欢凑热闹了,哪有打斗,就往哪去。” 镇北客栈,二楼房间中,江鸿将这一天一夜观察到的情况,给陈渊汇报了一遍。 自打在茶肆中遇到此人之后,陈渊就让江鸿盯着那位王师弟,每过几个时辰就来禀报一次。 那人也正像自己说得一样,在与同伴分开后,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先留在镇子上,观摩他人的武功。 得益于黄粱道之前张罗神典,登天台又因陈渊打上去而崩毁,加上黄粱道改朝换代,山门之内处处混乱,那登基大典眼看是办不成了,原本聚集在山上、山下的武者和修士们,便有不少下山的,朝着周边扩散,连带着这青渠镇也来了不少。 这练武的人聚在一起,又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彼此之间还有各种派系、宗门,这一来二去,冲突不断,单说正常的比如切磋,只要王复阴速度够快,一个时辰能看五场。 更不要说,时不时的,还有恩怨厮杀,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拼命,两边都会拿出看家的本事,更能看出功法底蕴。 有鉴于此,着实让他见识了不少的武道手段,连符箓道术都瞧见了几次,倒也算是充实。 “倒也能耐得住性子,不是口是心非之人。” 陈渊听着回报,点了点头。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江鸿迟疑一下,道:“少主,咱们什么时候回大宁?” 说着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您对侯爷有些看法,他续弦后的这些年是冷落了您,可您毕竟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这家终归还是得回去的。” 陈渊摆摆手,不听这些繁琐之事。 说起来,这事如今看来,也是乌龙里面套着乌龙。 现在来看,怕是歪打正着,肉身的真实身份,可能还真是那位少年将军,只是不知他因何横死,让自己得了尸身。 但即便如此,陈渊也不打算因此扰乱了步调,回不回去,何时回去,都得自己决断。 不过随着身份的暴露,了结这方面因果的事,也该列上日程了。 江鸿也识趣,马上闭嘴。 他虽好奇自家少主到底是有什么奇遇,但因着太华一战的凶残战绩,江鸿如今对自家少主是又惊又怕,着实不敢违逆。 陈渊则站起身来,就朝外走去。 一日夜的观察,他基本把握住了那王师弟的性子。 “在几个外来人看来,我就是个本界土著,他没有必要瞻前顾后?而且我这尸身既然也有身份,闹出事端,拉着大宁朝廷一起面对,坑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江鸿作势要跟上。 “你留在这吧。”陈渊一句话止住其人脚步,身子一晃就消失在原地。 “此世武道,果然有独到之处,对劲力和气血的运用十分精细!” 王复阴在青渠镇待了一天一夜,期间只睡了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观察。 “我资质差,凝练气血比常人慢上太多,与人交手,只能尽量躲闪,打消耗战,只要一不小心中招,便会很快败下阵来,如果学会了这里运用气血和劲力的技巧,或许能将有限的气血精力,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弥补短板!”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眼界还是很高的,看出了此世武道的特点,心里不免就有了打算。 “问题是,此世学武的途径有两个,一个是拜入宗门,一个就是军中,时间有限,想在时限内获得功法,怕是要费一些功夫。但无论如何,这次机缘都不能浪费!云师兄、柳师姐都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平日里想和他们说话都难,这次误打误撞与他们一同落入此界,估计是没有下次了,一定要抓住机会,然后勤加苦练……嗯?” 王复阴正想着,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就多了一人! 不等他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衣服! “敌袭!” 心头一惊,王复阴这才想要反击,却赫然发现全身各处的气血、精力像是凝固成石头一样,别说运转发劲,连抬胳膊伸腿这样的动作都做不了! 他不由惊慌,但一张嘴,便是狂风灌入,连话都说不出来,而后耳边风声呼呼,两边光影变化,等回过神来,已到了一片林中,前面站着的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少年道人。 “你……你是何人?”王复阴一脸警惕。 “你可以叫我陈深。”陈渊想了想,报出了这个名字,他从走出山谷,就没用过真名,说出真名,旁人反而会觉得是个假名。 “陈深?” 对这名字,王复阴感到有些熟悉,但眼下这个局面,他没心思深究,更在意自身安危,于是深吸一口气后,主动行礼,道:“不知前辈何故抓我?我……” 陈渊就道:“我不是抓你,而是看你是可造之材,所以想传你几手功夫。”他也懒得彼编什么复杂的理由,一个简单直接的理由扔过去。 王复阴顿时满心的问号。 我? 可造之材? 传我功夫防止失传? 他看了看少年模样的陈渊,又瞅了瞅自己粗糙的双手。 你这不比我看着年轻? 好在他到底是知道,修行到了高深地步,容颜常驻只是等闲,返老还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自己不曾听闻罢了。 但说自己是可造之材…… 王复阴不禁有几分神伤,他自打拜入宗门,便因资质太差、灵脉不全,一直是同辈垫底,和可造之材没有半点关联。 陈渊忽然说道:“你可是觉得自己其实资质不高?” 王复阴悚然一惊,难道是身份暴露了? 陈渊跟着就道:“教你功夫的人不得其法,浪费了你这块璞玉。” 什么!? 王复阴一愣,心里大不服气! 他心想,自己所学之法,即便只是入门,但也比武林功法要强太多,更不要说这里本是个下界,就算在气血武道上有可取之处,若论法门,又如何能与上界相比? 陈渊根本就不解释,欺身而至,一指点在王复阴的额头上,身后有祖师相一闪即逝,便借着神力,将一道观想之相、连同一部他在洞虚界所创的奠基吐纳法传渡过去。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套我自撰的入门吐纳法,你可试之。” “这……”王复阴神色微变,方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浩大威压,宛如滂沱江水,与之相比,自己连溪流都算不上,不由心惊,这后面的话,便没敢说出口。 而后,心底忽的多了一套吐纳法诀! “隔空传法!这人到底是谁?” 惊讶中,王复阴忍不住默念了这篇吐纳法,本还有几分警惕,可随着一道模糊身影在心底显现,竟不由自主的运起功来。 这套吐纳法,虽是浅显的入门口诀,但也脱胎于陈渊洞虚界中的积累,又结合了此世天地的特点进行了修整,算得上是入门精品。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定住心神,挖掘潜力,在最初几次习练时效果甚佳,能给人以脱胎换骨之感!不过,几次之后,也就逐渐平稳了。 但陈渊要的就是先声夺人,后面这人该是回去了,效果好不好的,与自己也就无关了。 他这边想着,忽的神色一变,凝神于目,察觉到丝丝缕缕的明黄色雾气,从四面汇聚而来! 玄丹一转,这明黄之气被他聚在掌中,神力向内一探,便生诧异。 “天地功德?” 他在洞虚界获得过,是玄气的一种,但颇为特殊。 所谓天地功德,一般是做对洞天界有益之事后,由天地赐予,有许多妙用,用之于神,能促进修为、动摇平静,用之于丹药可平添效用,用之于炼器,也能威力大增! “我做了什么有益于此方天地的事,突然给我这个?” 随手将功德之气收入锦囊,他看向闭目吐纳的王复阴。 “难道说,传了此人吐纳之法,会对此界有利?” 沙沙沙—— 周围忽有草丛响,而后孙正钥自草丛树荫中现身,就朝陈渊拱手行礼。 陈渊来时虽然速度极快,但并未刻意隐藏踪迹,自然能被人找过来,所以除了孙正钥之外,还有人也摸到了这里。 陈渊目光转向林间一角。 草丛再动,穿着一身直裰、扛着长刀的平王露出身形,表情有几分尴尬。 “平王,你何时跟过来的?”孙正钥眉头一皱,他竟不曾发现被人跟踪。 “孙老头,你可不能污蔑我!我比你来得早,只是怕打扰了前……摧山君,才一直没出声。”平王先是说了一句,见着陈渊还在看自己,赶紧表明来意:“陈君莫要误会,某家没半点恶意……” “你得敢有恶意!”孙正钥冷哼一声。 平王微微咬牙,却不敢发作,耐着性子解释:“某家是受人之托,送请帖来的,送完了就走!某家的信誉,那可是天下皆知!” 陈渊瞥了一眼平王手中的长刀,什么都没说。 平王轻咳一声,也不多言了,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就要递交过去。 “等等。”孙正钥挡在陈渊身前,正色道:“何人的请帖?” “摘星道长、三玄真人,还有个叫成华的,”平王摸了摸头,“别看我,最后一人我也见过,你该知道,他是中土修行界新崛起的年轻俊才,号称三百年一遇的修道种子。” “何故发出请帖,要邀请摧山君?”孙正钥眉头一皱,“为何没有我的?” “……” 正当平王要分说一二的时候,忽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人回头一看,正好见得王复阴浑身劲力涌动、气血翻涌、筋骨齐鸣! “这就进阶了!?这才传功多久?” 平王顿时一愣,他是知道这小子方才的境界的。 孙正钥也面露讶色。 王复阴睁开眼睛,感到身上劲力涌动,满脸难以置信。 “进阶到了炼己后期?我卡在瓶颈半年,耗费了诸多手法,都不见进境,不过一次吐纳,就有这等效果,这套法诀……这套法诀……” 他浑身颤抖起来! “凡百科学,先有理论,才有事实,而炼己武道则反之,是先体悟了玄妙后,才会记述下来,化作法门。”陈渊自然神色如常,“只是法门一成,就有所属,所谓鸳鸯绣出凭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你先前所炼之法门,看似精妙,其实低劣,一身潜能都未曾挖掘出来……” 他指着王复阴。 “学有浅深,术有优劣。何以言之?术之善者,质虽美而迹近庸平;若下乘之技,中虽劣而形转奇谲,鱼目混珠,似真似假,倘若不择所从,一入歧途,则不可反也矣!” 王复阴、孙正钥、平王初听还不觉得如何,但几句后,忽然醒悟! “这是……” 他们三个,两个是当世大宗师,一个是界外之人、眼界不凡,已然意识到这看似随意的言语,其实微言大义,直指武道精要! 三人一时兴奋异常,哪还顾得上其他,都盘坐下来,竭尽所能的记忆! 轰—— 一声闷响自云中传来,四周多了几道明黄色的云霞。 第73章 可惜不能一直割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五日。 “三阴之交在于冥……” 密林之中,陈渊坐于其中,闭目沉思。 《九注阴符经》残篇、《苍龙大梦诀》、《九转尸解篇》等功法在他心中流转,不断的变化、组合。 一点明黄之气浮在身前,不断变化,有字符、人形显现,隐约能见经脉轮廓,似在推演着法诀组合后的变化、隐患、功效…… “《九注阴符经》虽是残篇,但依旧有玄门真解的精髓,若能杂糅到九转尸解篇里,再结合其他几部功法的特点,或能开创出一套全新法门,既保留尸解玄身的特点,又摆脱限制,重回性命真解的正道。不过,这既要又要,涉及方方面面,变数、变化太多,得仔细推敲、推演……” 户曹老翁送来的几本鬼修功法,陈渊都看过了,偶有亮点,但不成体系,更近似于术法,最多作个参考。 算来算去,就只有这套残篇,有与玄身结合、创出一部适合自己功法的希望。 “除此之外,黄粱道的根本法,其实也可借鉴,他们自称苍龙道统,说是黄粱道祖师当年落难之际,到了太华山苍龙岭,疲惫不堪,昏睡过去,梦到了一条苍龙,方得苍龙大梦诀,虽大部分也是术算,但那冥想入梦之法,颇有几分神游物外的意境,更有存已逝之人残灵的功效,或有可用之处。” 说一千道一万,陈渊都要先将残篇领悟透彻,才能结合几家,推陈出新。毕竟自己的肉身修行,须得谨慎。 不过,便在他动念间,明黄雾气又有诸多变化,一一反馈于心。 但几息之后,雾气消散。 “这功德玄黄之气,用于推演法诀也是一妙!能省去不少功夫,若有足够的玄黄之气,或许能节省一半时间!只是太少了。” 一念至此,陈渊抬头就看,正好见到王复阴一掌拍断一棵桶儿粗树木的一幕。 这小子很是兴奋,注意到陈渊的目光,便道:“前辈,你这套法门当真厉害,只是炼了五天,不仅当日便进阶,气力又增长了一倍!感觉又快触及瓶颈了!但这次我有信心一鼓作气的攻破。” 陈渊却道:“过犹不及,一味求快,失了修行本意。” 王复阴一听,就觉是金科玉律,赶紧称是,牢牢记在心里,进而反思自省,兴奋劲便消散了许多。 陈渊见状,暗自点头。 “这小子的心思倒是纯粹。” 虽然一开始抓着这小子过来,是想从对方口中探些界外情报外,为此传授了一点功法皮毛,但现在来看,此人到也堪早就,尽管资质不高,但心境占了个“纯”字。 发乎于心,凝结于身,一意精诚,得了上乘心法,又得观想之相身心中的诸多杂质,压住外魔,修行起来便迅疾无比。 随即他想到了正事,就说:“去将那两人也叫来,我再给你们讲些法门诀窍。” “来了!” 不用王复阴去喊,孙正钥与平王已是展开身法,瞬息而至。 “请陈师赐教!” 他们两人这五天也是获益匪浅,尤其是平王,也不提离开的事了,连那请帖都不怎么说了,反而一门心思的就想听陈渊讲武。 陈渊也不排斥,又循着过去整理的入门机要,给三人讲了一些,很快又积攒了一团明黄色的功德之气,估摸着也够继续推演功法了,就停了下来。 “好了,有了这些,多少够消耗一天了,不过这三人带来的玄黄之气明显变少了,估计这韭菜是不能一直割。” 心里略感遗憾,于是他挥挥手,示意三人可以走了,自己去练吧。 孙正钥起身要告辞。 平王却又想起了自己因何而来,提醒了一句:“陈师,那封请帖,有空还是得看一下,我好给那边回话。” “看什么?”孙正钥却眉头一皱,“那请帖措辞敷衍,分明是不知陈师能耐,只是听过名字,便像是邀请寻常武者一样发了个请帖!陈师打破天人界限,是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高手,不亲自过来便罢了,还让你稍待,岂不可笑?不能去!” 平王讪讪一笑,也不敢多说了,跟着孙正钥一同退下。 王复阴犹豫了一下,问道:“前辈,你之前说我原本练的不得其法,但我……我家中长辈说过,打熬身体主要就是看身体的天赋,最多辅以药浴,天赋好,吸收的好,身子骨便越强,便能压得旁人,夺得机缘,但听前辈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陈渊也不拒绝,就道:“打磨肉身,是为了塑造渡世之筏,以便修行,炼己筑基,筑得是凝练精元、锤炼一口真气的基,这是求得玄门真解。你炼出强悍体魄,能镇外魔,能同阶无敌,这是护道之法,是为了求道之路不被打断,若打熬筋骨只为了争斗,便本末倒置了。” 王复阴一愣,想着门内的竞争、纷争与氛围,不由苦笑。 那等情况,他就是想少想些也是做不到的,稍不小心,就可能沦为他人的垫脚石,又怎能全心全意的修行? 想到自此界回去后,便要面临门中大比,王复阴就是一阵无奈,他这五日虽有进境,但将要面对的敌人也非等闲,心里没底。 不过,五天相处下来,他对陈渊的警惕已是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好感、尊敬与佩服,不仅不敢再自视甚高,更意识到,能遇到陈渊,实是自己的机缘,一定要把握住! 陈渊适时道:“你的宗门或许提倡争斗拼杀,但你自己心里得分得清楚,哪个才是根本,莫要被外界之言乱了次序。” 王复阴闻言,陷入沉思。 不远处,守在林子外围的孙正钥和平王,却似乎争论起来,声音若隐若现—— “孙老头,你这番言语可是有诸多不对的地方,只是一味关注于内,忽略了种种变化,岂不是正应了陈师所言的,看似高深,其实似是而非?真正的至道,应是常人皆能习练的功法和招式才对,内外理应一体,内外相合,与万物相冥。” “多变偏向于奇谲,这不是根本之法,根本之法理应是以自身气血为根基,不断积攒直至雄厚,直至最终产生质变,最终由内而外,血肉蜕变,再去摄取外力,才是以我为主,能以万物滋补自身。” …… 二人的争辩,从听了陈渊讲武时就隐隐显现,五日下来越来越清晰,但又好似赌气一般,并未拿自身观点来找陈渊求证,反而不断强化自身的理解。 对这些,陈渊听之任之。 先不说天下求道之法本就不定,因人而异,他也没有一定要将话说到通透、说到二人皆明的义务。 只要不影响自己从王复阴口中探查消息便够了。 但平静的时光很快结束,随着孙正钥的两个弟子过来传信,持续了五日的演武讲学,不得不告一段落。 “不是告诉你们,没有要事,不要过来惊扰吗?” 孙正钥听得正欢,被人打断,哪怕是自家弟子,也是不快。 可弟子带来的消息与陈渊有关,他听完之后不敢耽搁,于是主动过来禀报:“孙师,景阳侯府的人来了,说是想见您。” 陈渊眉头微皱。 “除此之外,”孙正钥又道:“还有些修士和武者过来拜访,大部分都让我驱走了,不过还有几个说与您有交情,便被留下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听说已经挤满了整个客栈。” “我不在太华山的消息,该是传开了,不过这么快就找到客栈,里面该有缘由,当然,我也没刻意隐藏行踪就是了。”陈渊沉吟了一下,见孙正钥要出言解释,摆摆手,“无妨,若不回去交代清楚,以后去哪里都不得安生了,回去一趟吧。” 有了陈渊的这个决定,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青渠镇。 不过,在踏足镇子的时候,王复阴怀中忽有一物震颤。 他不动声色的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找到陈渊,犹豫着道:“前辈,我这个……我的衣服破损眼中,得找个地方换一件。” 五日苦修,王复阴身上破破烂烂的,宛如乞丐,只是这说话的语气…… 撒谎撒得太业余了。 陈渊早就等着呢,十分配合的道:“去吧,换好了,去镇北的客栈来找我。” “是!” 王复阴登时松了口气,匆匆离去,却未注意到,一株翠绿竹子,在路边摇个不停。 镇北的客栈已人满为患,多数都是从太华山上下来的。 徐正元等人抵达黄粱道后,陈渊离山的消息就传开了,那些还留在山上的人,又下来一大波,其中一部分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便都聚集过来,结果一问才知道,陈渊竟不在殿中。 “摧山君去了何处?我这次来,就只是想见他一面,毕竟都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 “等着吧,我等了两三天了,也没见人。说不定啊,人都走了。” “我看不像,有几个摧山君的长随还在这。” …… 众人议论纷纷、来来去去,却是乐坏了掌柜的,酒肉上个不停,心里对那位摧山君是感激至极。 突然! “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堂里的一桌桌客人,“刷”的一下,不约而同的起身,蜂拥向外。 “让一让!让一让!” 一名颇有威严的青衣老者和一名穿着儒服的年轻人,被几个护卫护持着,从人群中挤出。 碰见有不愿意让路的,就有护卫高喊:“那位摧山君,是吾等少主!吾等西来,就是请他归家的!” 众人一听,纷纷避让。 那青衣老者瞅着空,对身边年轻人低语道:“七公子放心,世子是小人看着长大的,小人出面和他说,他不会拒绝的。” “有劳于老了。” “不敢当公子此言。” 大堂一角,千金散人、贺录坐在一桌,看着这一幕,不由摇头。 “这老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傲气十足,不讨喜。” 贺录便道:“他说自己是摧山君的家人,若真是如此,也是值得自傲的。” 千金散人冷笑道:“那可未必,说不定是里添堵的。” 贺录奇道:“他既千里来寻,该是知道陈君的本事,还不得处处维护,时时小心?” “你虽出身凉城贺家,但终归是旁庶,不懂这些大户老管事的性子,这群人最讲究规矩,自忖与家主亲近,往往以长辈自居。此人定不会为摧山君所喜,要不要打个赌?”千金散人冷冷一笑,想到了过去的事,“我自来一诺千金,不如来点彩头。” 第74章 今时不比以往 “老奴见过少主!” 陈渊刚到客栈门前,就见一青衣老者挡在门前,对自己拱手行礼,但挡着前路,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问着迎上来的江鸿:“这是何人?” 江鸿一愣,脸色就是一变,自打见到少主后的一幕幕在心底流过,一时间灵光乍现,明白过来。 “这是侯府的于之于大管家,原来少主你……” 他虎目含悲,低语道:“虽然得了机缘,但也因此受了离魂症,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难怪对我如此冷淡。” “……” 陈渊懒得解释,对青衣老者道:“既是侯府的管事,不在府里待着,来这做什么?” 算算时间,自己从太华山上下来还没几日,消息传的再快,人也不可能瞬移,这老管家估计早就动身来西北了。 于大管家站直了腰,正色道:“老奴奉主君之命,来这秦川、陇右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寻找少主您,您突然没了音讯,又有许多流言,还不往家里寄封信说明情况,让主君很是担忧!为人子者,此举不妥啊!当然,也因二少主擅自来了这太华山,主君也放心不下,也托老奴将二少主带回去。” “原来如此,那你自去护着那位二少主回去便是。”陈渊大致听明白了,这人动身前,自己还未在太华山闹出动静,他分明是来寻那位二少主的,来这只是附带。 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少主说笑了,”老者神色不变,正色道:“老奴知道,主君当初有些话过了,但国朝以孝治天下,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停。”陈渊叹了口气,“你这样翻来覆去的咬文嚼字,听着太累了,我这还有事要先处置,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和江鸿说,江鸿。” “属下在!”江鸿赶紧过来。 陈渊接着就道:“你和这位大管家对接一下。还有,告诉这些人,我不喜打扰,所以才上了太华山,让他们以此为鉴,莫要再来扰我。我要在屋中调息一会,不要让人来打扰。” 江鸿拱手道:“属下得令!” 于大官家眉头一皱,作势要挡在陈渊面前,被眼疾手快的江鸿拉到了一旁。 陈渊瞥了二人一眼,没多说什么,入了客栈,径直上楼。 “江鸿,你做什么?还不放开!”于大管家恼怒的一甩手,挣脱出来。 “你不要命了!?”江鸿松开手后,低语道:“我这是救了你!你不知世子是何等威势!现在可不是过去了,岂能任由你等呼来喝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等何曾对世子不敬?”于大管家并不领情,“大少主现在都说不得了?便是主君做错了事,我亦可指出,何况是大少主?” 江鸿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最后劝道:“我劝你多去打听打听,世子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在途中遇到了二少主,知道大少主有了些际遇,武功大进。”于大管家一副尽数了解的模样,“正好,江左局势复杂,需要有个高手坐镇,所以于情于理,大少主都该回去……” 这时,一声冷哼响起—— “你算什么东西,敢自称是陈师的长辈?” 这声音冰冷如剑,一下子就让于大管家气血翻腾,头晕眼花,猛然看过去,入目的正是一身黑色大氅的孙正钥。 “这不是孙宗师吗?”于大管家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忍痛见礼,“见过大宗师!” 孙正钥诧异道:“你知道我?” 于大管家赶紧道:“小人曾随侯爷参加过南岳大典,见过您的英姿……” 孙正钥就皱眉打断道:“你对我尚且这般卑躬屈膝,对陈师却那般模样?真个小人行径!还不滚到一旁!碍眼!” “陈师?”于大管家一脸错愕,却哪里敢对大宗师发脾气,“说的是大少主?孙正钥也是大宗师,怎会拜大少主为师?大少主才多大年纪?” “你该是不曾上太华山,有空去山上问问新任掌教,问他敢不敢再纠缠?”平王扛着刀,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瞥了于大管家一眼,后者赶紧行礼,就要问候。 “见过平王殿下……” “别,得罪陈师了,我不敢和你有关联。”损了一句后,平王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只是经过那儒服年轻人身边时,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原来是七郎,你是想靠着这老货,来拉拢陈师?” 年轻人拱手道:“十三叔,怕是要有劳你了。” “我可不敢接这个活。”平王摇摇头,扬长而去。 于大管家愣在原地,既疑惑,又惊颤。 还是江鸿好心,提醒道:“都和你说了,今日不比以往了,还想拿着侯府的名义压世子,你仔细想想,自己配吗?” 于大管家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再看那儒服年轻人,也已远离自己,心中羞怒难当,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带着几个护卫走了。 “这些大家族的人,我最是了解了,”酒馆一角,千金散人摇头失笑,“以为那一套父父子子、按资排辈的道道,放之四海皆准,觉得与摧山君亲近,便能为所欲为,实在是令人厌恶!” “总觉得你话里有话。”贺录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对方。 “我是深有感触……咦?”千金散人说着,见外面来了个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华服少年,“这人看着面善。” 贺录便道:“自然面善,咱们不是见过他跪在黄粱道山门之外吗?怎么又跑到这来了?” “唉。” 叹息从二人身后传来。 贺录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个发量稀少的道人。 “原来是无忧子道友,”贺录起身行礼,“上次见面,还是梦中魂游之时。道友认得那少年?” 无忧子苦笑道:“此子名为李必,其父乃当今当阳侯。” “当阳侯之子?”贺录讶然道:“秦川李氏?我听说秦川陷落时,当阳侯与李氏族人都走了。” 无忧子道:“这李必之母,其实随行前往大宁了,但途径中岳时,误入一处古怪之地,说是光怪陆离,难以尽述,待归家后便日日哀嚎,药石难医。不知哪个江湖方士说她是受了外邪,被恶鬼缠身,与魂相容,唯有‘离魂丹’能镇,李必因此带着母亲,回返太华,找孟宗师求丹。” “离魂丹?”贺录有些意外,“那东西只在古籍上出现过,所需材料可都找不着了。” “谁说不是啊!”无忧子叹息起来,“这李必也算个孝子,我看他可怜,炼了两枚回香丹,缓解其母症状。” 贺录奇道:“回香丹还有这等功效?” 无忧子露出了一抹笑容,下意识的朝楼上看去,“我前几日炼丹时,无意回想当时情景,不知为何,丹药竟生变化,能安定心神,驱除邪气,只是药效一过,便就无用。” “还有这事?”贺录眼中一亮,福至心灵,“观想之法?” “这肉身牵扯的,还是豪门恩怨的那一套,真个无趣。但确实得抽个时间去解决,快刀斩乱麻!否则拖延下去,小因果变成大因果,又有许多麻烦。就像这次,突然冒出来一个倚老卖老的,让人不爽利。” 回到了屋中的陈渊正想着,见着角落里立着一根翠竹,眉头微动,就问:“回来这么早?打探到什么了?” 竹子一转,化作一名童子,看向角落里的一盆水,将手伸了进去。 “他们好生无趣!还是你自己看吧!” 水雾升腾,笼罩周围,整个屋子仿佛化入梦境! “你在黄粱道还真得了不少好处。”陈渊环视了一圈似真似假的云雾迷梦,便凝神看向水雾深处,很快就见得几道身影,其一个的轮廓与王复阴一模一样。 “这是浮光绿影之法?这群界外人准备的真够充分的,都分开行动了,还要用这等法门在梦境中碰头。” 他意念涌动,以梦境之法凝结出一枚“隐符”,拍在身上。 “也好,我与王复阴说了不少修道之理,既有浮光掠影,正好试探一下外界之人,看他们背后的宗门是个什么水平。” “玉简中刻印的浮光掠影法无法持久,得长话短说。” 主持会议的,还是蓝衫男子云师兄。 与会的,除了王复阴和黄衫女子、紫裙女子之外,还多了三人。 一个是个头很高的男子,穿着一身黑;第二个亦是一名男子,身材匀称,留着一头长发;第三个,是个身材矮小、纤细的女子。 环视一圈,云师兄道:“说说吧,都见着了什么,可有收获?。” “我先说!”黄衫女子积极发言:“我以纵地法与日梭,已到了中岳城,这是延国和宁国的交界,还挺繁华的。对了,说个趣事,早先见了个道人,自称摘星道长,说我资质上佳,想要收做关门弟子……” 说到这,她忍俊不禁,道:“你说我这资质,还用他说?他一个受限于血脉的土著,能教我什么?不自量力!最可笑的是,他还一副高手架子,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其他人也有人轻笑。 “此界也有能人!”王复阴忍不住出言,“未必就输给我等,甚至见识、修为,还在我等之上!” 第75章 血脉禁制! 王复阴的话一出,与会之人都愣住了。 只有陈渊在点头。 好小子,没白教你。 黄衫女直接问道:“王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王复阴犹豫了一下,道:“我这几日仔细观摩和习练了些许此界功法,颇有心得。” “不是吧!”黄衫女一脸惊讶,“你不会真觉得武道能与仙道媲美吧?还有,什么前辈?这里的武者,放到宗门,内门都进不去!” 王复阴一愣,就道:“云师兄之前说过,此界的体修有可堪参考之处。” “师兄说的是参考,不是让你全身心去学,懂吧?师兄你说呢?”黄衫女看向云师兄。 “还是要以师门为主的,此世虽已扩大,但毕竟是下界出身,好多东西还是有察觉的,不能本末倒置。”云师兄见王复阴还待再说,便道:“师弟,修行最忌好高骛远,你的当务之急还是筑基,须知若无筑基战力,接下来的大比都渡不过。” 王复阴点点头,正色道:“我会努力筑基,但不光是为了大比,筑基筑得的是渡世之筏,是未来求道长生的基础,性命根本,自然不能疏忽。” “嗯?”云师兄一怔。 “说这些虚的做什么?”黄衫女不耐道:“筑基之后,胜了大比,才有后续功法,其他都是虚的,有这个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多学点法诀!你若如我这般学会三十六种法诀,什么大比过不去?你这些该不会都是此界土著教你的吧,真个误人子弟!” 王复阴本也觉得自己说多了,打算忍一时,毕竟修为比不过旁人,说什么都是虚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道:“法诀是要学的,这都是护道之法,护得的就是性命真解,但不能本末倒置,更不能以数量论成败!须知,真解为里,法诀为用!” “好呀!”黄衫女当即来了脾气,“你这些歪理邪说……” “不是歪理邪说。”云师兄忽然开口,“其实门中也有类似的说法,‘真解为里,法诀为用’,性命真解与护道之法?这说法倒是简洁。王师弟,你似乎真的遇到了个高人,能在下界参悟这一点,很不容易!” 王复阴松了口气。 边上,陈渊则皱起眉来。 “有类似说法,却无明确的描述之言?是的他们的界域并非洞虚界,还是单纯宗门太菜了?连这些都没整理出来?” 另一边,黄衫女却又道:“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言语,又不能代表你进阶了,还不是只有炼己层次!” 陈渊眉头皱的更紧,这话说的,高低得给小王开个小灶。 “这话也不错。”云师兄也道:“一切口诀终还要落在修为上,王师弟既觉得此界功法有可取之处,那等碰面的时候,可以切磋一下。” “好。”王复阴这次没有犹豫,陈渊还教过他不要畏惧挑战,要敢于亮剑。 “回到正题吧,”穿着黑衣的高个男子出言道:“黄师妹,中岳城人口多少?修为高的人有多少?那边是两国交界之地,应是战事频繁,可出现了什么名将?另外,风土人情……” “我才到了多久?”黄衫女子很是不快,“连江水五连环的天地奇景都没看呢,哪有时间注意这些?” “时间有限,不搜集风土人情、山川地貌,不去了解此界的修行体系,不记述需要在意之人,不是白来了吗?”黑衣男子的声音也透露些许不快。 黄衫女不快道:“那你来说。” “好!”黑衣男子当仁不让,“我与舍妹身处大宁都城江左城,此城三面环山,依水而建,易守难攻。这大宁的上层整日醉生梦死,士人又喜好谈玄论道,毫无奋进之念,我觉得有亡国之相。”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也有几个需要注意的人,一个是银国公,此人手下有支银家军,兵卒皆有气血充盈,有练武根基;一个是景阳侯,说是文韬武略皆有涉猎,位列枢密院,颇有练兵之能;还有个驻守北方战线的大将军,叫韩宇铭,在军中威信不小。” 原来如此。 陈渊微微点头。 原来大宁是这么个局势,辛苦各位了。 说来惭愧了,来此界百多年了,还要靠天外来客了解大宁局势。 “离师弟果然细致,”云师兄夸了一句,又看向那长发男子,“姜师弟,你身处延国,可接触过延国高层?” 姜方卓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接触了两个延国将领,他们的部卒虽然悍勇,但喜好劫掠,杀气甚重!” 黑衣男子离师弟就道:“延国的荒人,说是自北方大漠杀来的,野性未灭,越是这样的,宁国越未必挡得住。” “研究这些做什么?”黄衫女有些不解,“这里的人修为低微,最厉害的武者便是化气……” 矮小女子忽道:“化气也比你高,在咱们宗门,也能竞争各支的首席了,你居然敢小看?” “离思丽,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黄衫女恼怒道:“我是说,此界上限便是化气,晋升无门了!而且数量稀少,就四个。” 离思丽摇头道:“是大宁有四个。” “五个。”离师弟补充道:“岭南那边有个刀客,证道大宗师了。” “六个。”一直沉默的紫裙女子开口道:“西北有个摧山君,一人击破一个大宗门,非常强势!” 姜方卓听着这话,似要开口。 黄衫女却皱眉道:“这么一算,也不少了!本以为来了个神藏界,可以为所欲为,结果这神藏界居然进阶了。” 蓝衫男子就道:“若还是神藏界时,会更加危险,按着残卷记载,当年此界甚至有化身修士!是旗山宗费尽了心思,各种布局,才能勉强控制住局面。” 离师弟好奇道:“如何控制?” 陈渊心中一动,想到了传闻中的升仙台。 云师兄却摇头道:“没有这部分的残卷。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四百多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既造成了旗山宗的衰败消亡,也令此界沉寂封闭了二十多年,还影响了此世之人的血脉,才让吾等有了制约之法。” 说到这,他环视一圈:“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柳师妹,”姜方卓突然问那紫裙女:“你刚才提到了摧山君,关于此人,你还知道多少?” “嗯?”陈渊一下来了精神。 紫裙女略显诧异,道:“我只听过他的名字,他在西北、秦川非常有名,最近几日被这里的人推崇是天下第一高手!” “只有这些么?”姜方卓略显失望。 “说起来,姜师弟,卢师妹他们呢?为何只有你露面?”云师兄这时忽然问了一句:“而且,先前你发信求助,但中间又说无碍了,具体如何?” 姜方卓就道:“此事说来凶险,是碰到了一尊很是强横的神灵,手段直逼化气,因是被祂偷袭,开始局势不妙,只好求助,但好在最后逃脱出来,不过卢师妹他们受了点伤,还在修养,为了防止他们耗费心神,因此没让他们一同入会。” “受伤了?严不严重?” 姜方卓赶紧道:“无大碍,只需静养,所以最近我等怕是无力打探消息了。” “养伤重要,其余交给我等。”云师兄安抚了一句。 姜方卓犹豫了一下问道:“云师兄,你可曾与此界的化神修士交过手?他们有什么依仗吗?” “没有,不过我和见过两个先天动手,大致看出了他们的特点。此界体修既不重视法器,亦无法诀支持,但有些人提前掌握了神念,也不知是何等原因,但因此能借物施法!”云师兄跟着就问:“怎么,你想要找人动手?” “并无打算,只是好奇。”姜方卓摇摇头。 云师兄也不追问,反而道:“此界之人都有血脉禁制,你既掌握了制约之法,只需施展,便能将对方削弱个七八成,趁机暴起,一击远离,即便以炼精对战化气,也能得胜。” 姜方卓一愣,随即就道:“受教了。” 话音落下,周遭光影一闪,众人本就模糊的身影都有了溃散趋势。 “灵石要耗尽了,就说到这吧,之后记得见机行事,过几日我等再聚头。”云师兄说完这句,身形溃散。 整个梦境云雾也随之消散。 陈渊睁开眼睛,回忆所见所闻,大感收获不小。 “让王复阴跟在身边,果然是个正确决定。嗯?” 正想着,他的灵觉忽然捕捉到了一点恶意。 正在角落里玩水的竹精童子停下动作,突然道:“方才在这阵中入梦的,好像不止一个。” 陈渊就道:“猜到是谁了,能这么准确的寻到我的位置,还能在短短时间,就从北地来到秦川郡,要说这里面没有神道在背后谋划,我是不信的。不过,这群界外之人,掌握着针对此界之人的血脉禁制之法,还是得小心……” 突然! 他体内深处,骤然涌出一股虚弱之感,跟着又有强烈的刺痛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陈渊神色一变,玄丹一转,镇住虚弱与刺痛,但紧接着双目泛起红光,口中獠牙生长,体内更有一股暴虐之念滋生…… “有些出乎意料啊……” “是时候动手了。” 离着客栈,约莫百丈开外,姜方卓定压下心头杂念,手捏印诀,缓缓走出。 淡淡的血腥味,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朝前方飘去。 “此处毕竟是下界,皆受血脉制约,那人又非神灵,其实无需担心太多。只是不知,为何要让我来行刺此人!莫非是那神灵不愿暴露,才找了我这跳出此界之人?但为何,那神灵能这么快就发现吾等呢?” 带着疑问与自信,姜方卓缓步前行。 第76章 亡 哒哒哒—— 青渠镇的青石板道上,几匹高头大马缓缓前行,马蹄声杂乱。 徐正元、天府三杰等人骑在马上,直奔着镇北客栈而去。 不过越是靠近客栈,两边的武林中人就越多,议论声也就越多,不时能便能听到“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高手”、“当世最强”的称呼。 说的天府三杰等人脸色难看,很是不服。 “虽是一人攻破了黄粱道是很惊人,但这些秦川、西北武者因此就将他捧上了天下第一的位置,未免也太自信了点!” “不错!天下何其广大!西北一角的武林,忽然就这么捧个天下第一,未免太过儿戏了!” “这名头是什么重量?不打得天下服气,根本坐不稳!” 说着说着,一行人到了客栈门外,纷纷翻身下马。 他们这么多人一出现,就引得屋中人的注意,除了客栈的伙计之外,孙正钥亦注意到了来者。 “徐兄?” 徐正元见着来人,亦有几分意外。 “孙兄?” 二人正待说着,忽然心头一跳,灵觉示警!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血脉深处便涌出一阵虚弱,剧痛相随,锤炼了一辈子的浓郁气血,迅速衰退,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个漏气的气球! “怎么回事!?” 两人瞬间变色,激荡气血想要稳住劲力,却只感到无尽疲惫。 大宗师尚且如此,江鸿、千金散人、贺录、无忧子、沐辰、天府三杰等人更是在浑身剧痛、气血衰败,衰弱到了极点,更是惨呼出声。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慌乱与惊骇中,众人心有所感,朝街头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手捏印诀,翩然而至的身影。 “你……你是……何人?是……何时下……下的毒?” 满街躺倒之人让姜方卓心头大定。 “到底是下界之人,无论修为如何高深,都无法抵御血脉压制!云师兄的法子果是最优之选!” 他循着神道指点,走上二楼,找上了陈渊房间,正待推门。 危! 就在这时,沉淀近三十年的明身诀猛地发出警兆! “不对劲!” 瞬息之间,姜方卓条件反射一般的改进为退! 碎! 房门炸裂,陈渊破门而出,一手抓向姜方卓! 雄浑气血化作热息,如狂风般呼啸! 姜方卓满脸惊讶,匆忙捏出法诀,两道白光自袖中飞出,赫然是两根玉制白羽,迎风就涨,转眼都有一人高下,交叠着挡在身前! 碰! 猛烈气血被挡住,护住了姜方卓的性命。 “怎么可能!我该是将你的血脉压制了!你为何……呃!” 陈渊再次抓了过来! 这次,他五指迸射着浓烈的血光,气血不复滚烫,反多了几分冰寒之意! 姜方卓印诀一变,白玉羽翼一转,根部与其肩胛相连,顺势一扇,速度陡升,留下一连串的残影,迅速后撤! “难怪神道要让我来刺杀,这下界武者果然有些!被压制了血脉,尚有这等力量!不过,我有这对无暇双翼,只要不让他近身……” 呼—— 风声急,陈渊已到跟前,无暇双翼自发展开、将姜方卓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后者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恐怖大力击飞! 瞬间,姜方卓就像是被全速奔驰而来的烈马撞飞了一样,撞崩了整整一面墙壁,如流星一般被轰飞出去,砸入一片屋舍! 轰隆! 整条街因此震动! 瘫倒在地上的人们艰难抬头。 “谁在与那神秘之人交手?” 念头刚落,就见着灰袍少年身形如电,凌空而至,掌中毒钵一转,龙吟声起,七条金龙呼啸着向前一冲,缠绕在白玉羽翼之上! 滋滋滋—— 羽翼仿佛被烈火灸烤,表面荡漾着灵光涟漪,冒出一缕缕白烟! “这么凶猛的法器?!” 姜方卓见状惊骇,更有几分后悔,刺杀目标不受血脉压制,更是高深莫测、手段狠辣!修为似乎还高过自己!连无暇双翼都只能勉强抵挡! 早知道不该贸然动手,该再了解了解的! 慌乱中,他甩出两张符箓,那符箓中灵气涌出,化作烈焰长龙,但还未舒展开来,就有冰冷至极的气血暴风吹至! 火龙熄灭! “不可能!气血吹灭道术?但他明明被压制了血脉……” 嘎嘣! 吹灭火龙的同时,陈渊已到了姜方卓跟前,伸手就抓住了白玉羽翼,用力一拉! 嘎吱! 在姜方卓的毛骨悚然中,双翼震颤! “命敕!” 彻底乱了阵脚的姜方卓法诀连变,脸上泛起潮红之色,继而一片苍白,反倒是那对白玉羽翼上浮现一根根血丝,随即爆发出一股巨力,要将陈渊崩飞出去! 但下一刻,陈渊体内真元流转,转眼之间就突破了十二象之力! 咔嚓! 羽翼发出碎裂声响,原本是将姜方卓包裹在里面的,却生生被掰开了一条缝隙! 下一刻,陈渊身上气血升腾,狼烟交织,化作陈渊祖师相,拍了过去! “啊!!!” 姜方卓惨叫一声,身上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护身符箓,但皆是一显露,就被澎湃的气血手掌燃烬! 破!破!破! 下一刻,那气血凝聚而成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他的右边肩膀上! 炸裂声中,姜方卓的半个身子近乎血肉崩毁,若非口中含着一颗法元丹,吊住了一口气,只这一下已然毙命! 饶是如此,他依旧被这一掌打得一路后飞,将坦途的青石板路尽数损毁,留下了一道深深地沟壑! “不……不能再打了,必须要逃!要逃!” 痛楚与混乱充斥心中,姜方卓在这一刻什么念头都已崩塌,只剩下一个念想! 本命意念相连的无暇双翼立刻有了反馈,猛地一震,驾驭灵气,瞬息远离! 清气涌动之间,姜方卓瞬间远离! “想跑?” 自交战至此,陈渊终于开口,只是声音低沉沙哑,与平日截然不同,他拿出一个小葫芦,葫芦嘴对着姜方卓,猛地一晃。 “啊!!!” 又是一声惨叫,飞出十几里的姜方卓骤然惨叫,跌落下来,落入了镇外的林中! 轰! 陈渊脚下一蹬,劲透大地,小半个长街的石板都翻转过来,推动着陈渊一跃而起,横跨半空,朝林中扑去! 二人这么一离开,全身乏力、剧痛的众人立刻缓解许多,纷纷爬起身来,回忆方才情景,个个心有余悸。 “刚才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像是下毒,反而像是道术妖法!” “后来出手的人是谁?那神秘人已是手段惊人,却根本不是那少年道人的对手!” “那人都不知道?摧山君陈深!天下第一高手!” 天府三杰看着近乎崩毁的街道,瞠目结舌。 “那人就是摧山君!”徐正元的劲力缓慢恢复,回忆着先前的交战之景,心头尽是震撼,“方才那般招数,已是超出了武道范畴!” “陈师的手段,自是超凡脱俗!因为他已经打破了天人界限!”孙正钥的表情十分凝重,“但更令人在意的,其实是来袭者的身份!方才那手段,非同一般啊!” 徐正元点头同意。 接着,二人都朝镇外看去,但没有追上去观战的打算,神秘的来袭者有削弱他们的特殊手法,没搞清楚缘由之前,贸然前往,反是添乱。 轰隆! 爆响声中,姜方卓摔落在地,即便有羽翼护持,依旧是浑身巨震,气血翻涌,更要命的是魂魄震荡,心念散乱,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神藏界啊,还能养出这等人物!?” 他已是后悔了这次出手,源于上界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云师兄误我!反而是平时看着普通的王师弟说得对,此界也有高人!” 呜—— 破空声传来,陈渊自空中落下! “别过来!” 姜方卓见着来人,骇得亡魂皆冒,手上印诀一变,正要逃走,结果脑袋一阵刺痛,惨叫一声便捂住了脑袋! 没了他的意识主持,白玉羽翼瞬间敞开,终于被陈渊抓住了机会,借着下坠之势,直踩下来! 啪嚓! 纷乱而又浓烈的杀意涌动之间,狂暴的劲力自脚底涌出,在姜方卓惊恐和后悔的目光中,将他的脑袋踩了个稀巴烂! 连带着周遭的土地都轰然巨响,陷落崩塌,成了个大坑。 白玉羽翼瞬间暗淡,迅速缩小,恢复成了巴掌大小,被陈渊摄入掌中。 “呼——” 他长吐一口气,赤红色的双目缓缓恢复,尖锐的獠牙慢慢收回,略显杂乱的头发恢复平顺,目光一转,看向另一侧。 “这摧山君陈世集有问题!很有问题!” 山林一角,伤势初愈的智叟身化华光,玩命飞驰。 此番,正是祂奉命接引天外邪魔,为对方引路,让那邪魔刺杀摧山君! 最后的结果,没有出乎智叟的意料,即便帝君对此事寄予厚望,但智叟却不认为一个天外邪魔,就能奈何得了那位摧山君,哪怕这过往的典籍中将这些邪魔描绘的神通广大! 但出乎意料的是,祂却因此看到了摧山君的另一面! “必须走!赶紧走!这里不能停留!” 哗啦! 突然,一阵冰冷袭来,智叟所化华光一转,被迫停下,随即胆战心惊的看向了前方的那道人影。 灰色衣袍,长发飞舞。 “陈陈陈陈陈深!陈世集!” 祂惊恐至极! 第77章 从前有座…… 惊恐之下,智叟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惊恐着分出几道身影,朝九个方向奔逃!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怎会来的这么快?” 逃遁中,疑惑上涌,智叟忍不住又回想起方才摧山君的诡异模样! “红目、獠牙!这分明就不是人!其实这就说得通了,什么短短时间就打破了天人界限!这陈世集可能已经妖化了!” 越想,智叟越是胆颤。 “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此事旁人不知,便只能任由这等邪物为祸人间……不好!” 突然,再次出现了陈渊的身影。 智叟心往下沉,也知道是跑不了了,于是停下脚步,拱手道:“这位道友,在下西岳智叟,敢问……” “不用来这一套。”陈渊摇了摇头,“刺客是西岳神庭派出的吧?能准确把握住我的行踪,还能招揽到这种层次的刺客,一般势力可做不到。不过,我很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觉得惹了事,还能善始善终?” “这刺客,可真不是我西岳神庭联络的!” 智叟说了一句,旋即住口,祂自然不能告诉对方,那刺客乃是天外邪魔,与你一样都是神庭大敌,引导其人出手,本就是借机试探你们两个,哪个死了都是好事。 祂只能道:“我想这其中有着误会……” 正说着话,智叟忽的猛地一抬手,就见华光阵阵,呼啸而起! 华光之内更有重重拜神之声,如魔音般震荡不休,而后无数香火念头蜂拥而出,袅袅聚散,瞬间弥漫四周! 周遭当即迷雾蒙蒙,似是入了梦境! 而后,香火徘徊、凝聚,勾勒出一道道模糊人影。 转眼之间,七道身影便就成型! 这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模样各异,高低不同,但无一例外,皆散发出澎湃气血,意念震动之下,宛如真人! 七位大宗师的梦中之影! “知道要面对摧山君你,我自然得有备而来!这是我二百年来积攒的香火!不信拖不住你!” 智叟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后退,令那七位大宗师上前! 这熟悉的一幕让陈渊一怔,旋即道:“这招数着实眼熟,看来你在太华山上也得了不少好处,这黄粱道还真是乐善好施!” 话音未落,前方气血光华暴涨! 被智叟以梦中之法显化的七人明显来自不同时代,也与太华山上用铜铃、太华山脉、弟子意念显现出的黄粱道祖师不同,这七人面容呆滞、并无自我之意,可这一激发气血、真气,搅动十里灵气,天上的云雾都冲得一片零散! 下一刻,他们齐齐驾驭灵气,朝陈渊出手! 剑光!刀芒!血煞!掌风!拳意!指气!暗器! 智叟犹不放心,后退的同时手捏印诀! 七个大宗师的气息、气运、气血在这一刻尽数相连,连绵汹涌,汇聚如一,化作七色气柱,要将陈渊吞没! 即便那汹涌攻势还未临身,陈渊便已感到浑身刺痛! 这还是二转玄身本身有些迟缓的身体感知,若是真正的血肉身躯,只是这股疼痛便足以动摇心念! 突然! 智叟手上印诀一变,又有淡金色的光辉从四周聚集而来,缠绕在陈渊的身上,形似枷锁,层层缠绕,又仿佛化作重石,镇住他的身子! 陈渊的动作一滞! 趁着这个间隙,智叟一跃而起,当空一转,作一道华光,就要远去! 即便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祂依旧没有信心能镇住陈渊,只求能拖延陈渊片刻,让自己有时间逃脱! 陈渊目光锁定其人,手捏剑诀,顺势一指! 哧! 剑光飞出! 嗡嗡嗡! 下一刻,无数金光汇聚过来,封堵飞剑,滚滚光辉之内还有许多封禁之念! 陈渊略一惊讶:“哦?连这个都提前做了准备,可惜啊……” 可惜,祂没有料到,陈渊的飞剑经过了炼炉重造,如今阴阳相合,水火相济,面对重重神光,剑刃上就有两色之光流转,烈火寒光交相辉映之间,瞬间就破开了金光,跟着火光寒芒化作黑白两气,缠绕剑上,在空中划过一个弧,接连贯穿了气运相连的七道身影! 阴阳一气吞吐,破掉了七道身影存在的根基—— 陈渊遍读了黄粱道秘藏,已然知晓了这些梦中归来之人并非真实,而是借助乾坤阴阳之力,在虚实之间游走,被阴阳飞剑一斩,根基崩解,立刻就得烟消云散! 主体不存,汹涌澎湃的七色气柱没了源头,当即土崩瓦解,在将临陈渊之身之际,化作混乱狂风,吹起了他的发丝和衣角! 咔嚓! 天上,智叟所化之光忽的凝固,赫然是被术法中的香火念头反噬! 嗖! 剑光一闪,黑白之气交缠的飞剑,直指其人眉心! 智叟眼中,为恐惧所充斥! 陈渊则眼神微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 突然,一柄大斧挡住了飞剑一刺! 天上云雾洞开,威武身影挟着滚滚神光显现,挥手摄回大斧。 此人身穿金甲,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全身上下皆散发出凌厉肃杀的气势! “灵将军?” 智叟劫后余生,惊喜交加。 “帝君担心有变,令某家前来支援,你我二人携手,未必不能一战!”威武身影沉声说着,战意激昂。 “不要与他死战,找机会撤离……” 陈渊手中忽然多了一根笔。 云雾成纸,挥毫泼墨。 滚滚云气荡漾开来,飘飘忽忽的落入两神心中。 霎时间,二人神色接连变化,似是经历了诸多精彩,但下一刻智叟恍然惊醒,满脸惊恐之色! “你也掌握了梦境之法!” 不过,祂的清醒为时已晚。 就在两神恍惚之际,陈渊从从容容的来到两神跟前。 “估计是没法钓来更多神了。” 身上燃气如火,指尖灵光汇聚,陈渊顺势一点! “噗!” 灵将军头颅便被贯穿,点点金液飞溅,但那金液凌空一滞,又倒卷回去,贯穿伤口快速愈合,眼看就要恢复如常。 陈渊手绽光芒,真元加持五指,在智叟惊恐至极的目光注视下,向内灵将军头内一抓! 兹啦! 一团璀璨光辉被他直接抓了出来! 神道符篆! 五指一捏! 咔嚓! 符篆破碎! 化作丝丝缕缕的金光,要破空而去。 陈渊身上十二精窍中精元涌动,气血在身后交缠为祖师相,凌空盘坐,手捏印诀,疾风骤起,这观想之相仿佛化身黑洞,那散溢的金光转眼就被拉扯着吸纳进去! 顿时,祖师相上金光流转,更许多细碎的记忆片段在陈渊心中浮现。 “很好,正想着要如何了解神庭,这就送上门来了。” 轰! 符篆既碎,灵将军的神躯一颤,整个的炸裂开来! 汩汩汩—— 滚滚血气喷涌而出,朝陈渊身后祭器汇聚。 “天之宝已经凝聚,这些神血倒是浪费了。” 他拘住些许神道之光,猛地一捏,就凌空凝结成一枚闭符,顺势一甩,便印在了又在急急奔逃的智叟身上,让这位上品神灵一下自云端跌落,做了滚地葫芦,发出悲鸣。 将那柄落地的大斧摄入锦囊后,陈渊缓步来到一身狼狈的智叟跟前。 “起来,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智叟哆哆嗦嗦的起身,为了逃走,祂什么法子都用了,却还是这个结果,已是绝了心思。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陈渊如愿从智叟口中、灵将军的破损记忆里,得到了情报。 “神典登基之地,需要阴阳相缠、五行齐聚,同时,地脉中还要存有某种天下至绝之气,而后在造化道尊的诞辰之日,祭拜天地……” 盘坐在岩石之上,陈渊若有所思。 太华山作为天下有数的名山大川,能孕育出一个千年宗门,自是阴阳五行齐整,而山脉古老,也能孕育出某种至绝之气,所以会被西岳神庭看重,作为登基之处。 智叟小心提醒道:“阴阳五行齐全的地方不好找,秦川、陇右、天府之北这一片西岳神领,要么多山,要么多风沙,只有几座山符合。但一说到至绝之气,能作为备选的地方就更少了,整个西方神领境内,只有三座符合。” 陈渊沉思片刻,道:“那就说明除了太华山,你们还有备选。” 智叟苦笑道:“确实还有,但帝心难测,具体是哪一座,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神位有咒,许多话也不能多言,否则就有灾厄。” 这会一问一答,局势平缓了许多,祂绝望的心思又有了变化,想着能否以言语为诱,将面前这人诱入陷阱,一举灭杀,如此一来,去一大患,立了大功,自己方才的丑态,也无人知晓。 正想着呢,陈渊却是忽然站起身来。 “原来如此。”他感慨道:“我本有许多疑惑,比如鹿首山神为何那般急切,不顾一切想要摆脱神道约束,还有便是那骸道人又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举血炼几万人!” 他的目光逐渐漠然。 “现在想来,有个理由却能说通。原来除了太华山,我还接触过一个阴阳五行齐整之地,那的山神甚至能借此布置护洞之阵,山中还有一种天下至绝之气,是我亲自培育出来的。其山名为——” 鹿首山! 第78章 三才缺一,神道退避 “你亲自培育的?” 智叟浑身一颤,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鹿首山有绝阴煞穴!那里百多年前本是一片福地,不知为何逐渐化作绝煞之地,怎么会是这摧山君所培育?他才多大年纪……” 祂忽然想起对方刚才的红眼、獠牙,心中灵光一闪! 随即,祂惊恐的道:“你根本就不是陈世集!甚至不是本人!你也根本不是打破界限,而是恢复修为!你是……你是……” “我有说过自己是陈世集吗?”看着颤颤巍巍的智叟,陈渊抬起食指,有灵光聚集过来。 “你要杀人灭口!”智叟浑身一颤,挣扎着起身要跑。 “杀你,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什么,”陈渊淡淡说道:“以你表现出的风格,之前怂恿、挑拨黄粱道的都是你吧?这次更引着刺客过来,现在可能都在算计着如何让我掉入陷阱。让你无痛无灾的上路,便是我看在你还算配合的份上,最大的仁慈了。” “不——” 凄厉叫喊戛然而止。 漫步林中,陈渊心里念头涌动。 “四月初九,阴阳五行为基,至绝之气为引,神道归一!真是好算计,不过我既然知道了里面的缘由,这情况就不同了,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让祂来就我!甚至,一切顺利的话,不仅能去了这神道恩怨,少了个阻道之劫,而且……” 他眯起眼睛。 “祭天封神、祭天封神,这神道登基的路数我大概明白了,若是顺利,说不定还能借此强化一波,在界外之事爆发前多个底牌。不过,这其中牵扯不少,若要谋划,还需一番准备……” 几息后,陈渊回到与刺客交战之处,又检查了一遍姜方卓的尸体,没找到任何储物物件,只从其怀中摸到了一块玉牌。 回忆交战时的情况,他的脸色格外凝重。 “即使有外丹镇压,这身子的三才缺陷一旦被激发出来,依旧有这么大的影响!不,准确说,若不是有外丹镇压,只是三才紊乱,就足以扰乱了心智,令我现出尸身原形!到那时,哪怕气血不被削弱,但失了理智,被人击破、镇压、诛杀,也大有可能!这缺陷平时不算什么,面对界外之人时,就是致命的!” 他已经可以确定,此界人的三才缺陷,不是什么洞天界衍化之故,而是人为制造。 “这并非不可能,只要控制了此界人族的最初源头,便能从容制约,设下血脉禁制,也不过是稍微繁琐一点。” 屈指一弹,炎阳之精落下,化作熊熊烈火,吞噬了尸体。 “无论制约血脉缺陷的是法门、还是法器,为防后患,都得尽快补全此身的三才之局。如此,不仅玄身三转,再遇天外之人时,也不至于处处被动,说不定还能借此阴一笔。” 抬手招来一阵疾风,驱散了地上的粉末,他转身离去。 “这三才之宝,天道之宝、地道之宝都有了,只差一个人之宝,这东西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关键是得人之心,还能长存……” “动静着实是太大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客栈内,徐正元、孙正钥、平王等人独坐一桌,气氛越发凝重。 其余桌子也坐满了人,里面就包括了千金散人、贺录等人。 满腹心事的王复阴在坐在角落,从众人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那位陈前辈的身份,也隐约听出了来袭者的手段,既惊且疑。 “来袭之人手段隐秘,不过最后那来袭者都已经跑了,理应容易对付,结果还有这么大的动静,莫非是还有同伙埋伏?” 徐正元正与孙正钥说着,忽然心头一跳,生出心悸之感,而后眼前一花,那大堂中间突然就多了一人。 是个灰袍少年。 “是摧山君!” “好家伙,那么大的动静,跟开山打雷似的,回来的时候毫发无损!” “要不怎么说是天下第一高手呢!偷袭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黄粱道一个千年宗派都要饮恨,他还敢动手?真以为靠着一点无色无味的毒,就能为所欲为?” 众人这般说着,多少松了口气,毕竟之前全身无力、处处刺痛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见过摧山君!” “陈师!” 几位大宗师当先过去见礼。 与徐正元同来的天府三杰,也没了半点桀骜,他们刚才眼瞅着陈渊与神秘来客交战,手段委实是超乎想象,对陈渊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已是服气。 角落里,王复阴起来又坐下,想过去询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渊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便道:“危局已解,诸位无需担忧。” 孙正钥问出了众人的疑惑:“陈师,那人手段诡异,似毒非毒,能令吾等乏力、衰弱,修为再高也会着道,不知是何来历?” “我也不知,”陈渊余光掠过了角落里的王复阴,“不过,此人似与神道有关,最后反又殒命于神庭的神灵之手。” “死了?”王复阴惊讶出声,注意到众人看向自己,赶紧坐下。 徐正元心中一动,问道:“这位少侠看着眼生,如何称呼?听你的语气,与那人相识?” “我……我与他并不相识。”王复阴摇摇头,他能感到众人心里的怒火,现在承认,立刻就要成众矢之的。 但徐正元等人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还待再言。 关键时刻,平王挺身而出。 “都别逼他,这是我师弟。”平王横刀立马,挡在王复阴身前,指了指自己,“我等都在陈师门下学武,我是大师兄,他是三师弟。” 孙正钥:“……” 听得此言,见着陈渊不置可否,徐正元等人也只能暂时作罢。 王复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念叨着“神道”一名,表情凝重。 这锅,最终还是被扣在神道头上。 “也不是甩锅,此番刺杀,就是神道在借刀杀人,不管是我,还是那个界外之人都在神道的算计之中,他也是因此而死,自然要算到神道头上!” 一番纷扰后,徐正元领着沐辰,又郑重的向陈渊行了一礼,道:“陈先生,这次西来,多次听闻你的名声,听说你的武道打破了天人界限,我本来还有几分疑虑,但刚才见了你出手,才知所言不虚。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能与阁下试试手、切磋一番?” 陈渊眉头一皱,摇头道:“你的气血、精力亏损不少,还未恢复过来,和我切磋,动用气力,运转精血,怕是要损伤根基。” 徐正元却道:“这算什么,只要能体悟武道至高境界,便是殒命又算得了什么?还请赐教!” 陈渊面露不快,敬酒不吃啊这是。 你是不算什么,我却怕又招来苍蝇?那这太华山不是白打了? 孙正钥这时站了出来。 “徐兄,挑战陈师,你还是有些早了,先和我过两手吧。” “你?”徐正元摇摇头,“孙兄,之前在九如庭,你我交过手,你还欠缺点火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在陈师座下,学了好一阵子,早有心得,正好借你验证一二!一雪前耻!请!”孙正钥也不客气,话没说完,就一掌拍出! 顿时,气血呼啸如风,笼罩徐正元,后者无奈,只能动手! 大堂之内,劲风涌动! 但几息之后,徐正元一声闷哼,后退三四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怎么会?这才多久,你竟有如此进境?” “气血真气为根本!一旦明晰此事,再辅以陈师的吐纳之法,便能平添三分战力,更能迅速恢复气血亏空,此消彼长,便是徐兄你,也要在我这吃亏,如今我可称通阶无敌!” 平王撇了撇嘴,张口欲言,最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徐正元则先是一惊,旋即明白过来。 “吐纳法?” 但这种武道秘辛,他也不好细问,加上先受血脉压制,又输孙氏一招,这会确实精力不济。 沐辰扶着其师祖,便来告辞。 陈渊一挥袖道:“也好,我刚战了一场,也要休养,江鸿,送客。” “是!” 他一发话,哪怕众人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退去,连那李必都被千金散人等拉着暂时退去。 “你来求陈君,岂能惹他不快?况且今日确实不是时候,你身子骨本就虚弱,方才受那来袭者的毒功,不去修养,顷刻猝死都不奇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走!” 听着规劝,这少年只能无奈暂退。 只有孙正钥、平王等人留下。 “我有事要交代你们。”看着两人,陈渊也不客气,学了自己的功法,自然就得给自己办事,“我需要一些材料,等会列个单子,你等着人去搜集!另外,安排个人,去陇城定宇观,给我送封信。” “孙师尽管吩咐!” 一听说要帮陈渊办事,两位大宗师满脸喜意,跃跃欲试。 江鸿有些不甘道:“少主,咱们自家也有人手,你大可吩咐。” 平王笑道:“得了吧,要是动用了景阳侯的人,怕是什么隐秘都没了。” 江鸿敢怒不敢言。 呼—— 巍峨的殿堂中,立着十几支蜡烛。 一阵寒风吹来,两朵摇曳不定的金色火苗熄灭。 看管火苗的天将见状,脸色一变,敲响了铜钟。 很快,消息传到了云中正殿。 一身白色锦服的西岳帝君,坐在帝位上,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高阶之下,众神噤若寒蝉,不敢贸然出声,祂们都能感到,那位帝君看似平静的神躯中,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过了好一会,西岳帝君睁开眼睛,殿堂中的灵气骤然波动,连绵宫舍震颤,一点奇异的光辉在祂的眼眸深处显现。 “收拢人手,约束群神,自即日起,不要再去招惹摧山君,也不要再介入人间之事。” “什么?” 诸神面面相觑,对帝君的这个决定十分意外,接着就有浓郁的屈辱感从心底迸出。 “陛下,面对那摧山君,还要退避?他再厉害……” “此乃朕令!”西岳帝君冷冷说着:“神庭诸神,自即日起,无故不得下凡,地上的山川城池所属之地祇,亦当谨守所属,不要轻易与凡人接触,更不要无故去招惹修士。” 此言一出,群神终于绷不住了,群情激奋。 “帝君!就怕了他摧山君?” “君辱臣死!吾等岂能让帝君受这般委屈?” “还望帝君收回成命,吾等愿以死明心!” …… “安静。” 西岳帝君淡淡说着,众神立刻收声。 “摧山君一再挑衅,连伤我神庭重神,岂能抹消?但两尊上品巡神,尚不是他的对手,难道指望尔等出面将他围杀?又或指望被各处的地祇联手将他围杀?” 众神一时呐呐难言。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登基大典,一旦登基,祭拜天地,整个西域神领尽在朕的掌握,身在何处皆能施展神道的根源之光,就算有十个摧山君,又能如何?在这之前,暂时忍耐几日,又有什么关系?这点耐性都没有,日后如何统领西方神域百年、千年?” 西岳帝君说完,看着众神的模样,微微摇头。 这次刺杀,其实是其他神庭的一次测试,既然那个摧山君击杀了界外邪魔,那在这次的恩怨中,就会两不相帮,坐看胜者出现。 “祂们都糊涂了,掌握了本源之光的帝君,难道会输给一个修士?” 想到这,祂冷笑一声,身化金光,消弭不见。 第79章 跑路! 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客栈是不好待了。 不过陈渊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于是便暂时借租了一座院子。 这次,孙正钥、平王没有跟过来,而是在附近也找了房子住下,同时安排自己的人手去搜集陈渊所需之物。 王复阴倒是住了进来,因为还想着就修行请教陈渊,而且也想着找机会,问清楚之前一战的细节。 可惜,他的打算在住进来的第二天就不得不中断—— 过了午时,他怀中的玉牌就再次震颤起来。 王复阴当即回到房间,他手握玉牌,意念入梦。 殊不知,隔壁的陈渊也握着一枚玉牌,这玉牌正是得自刺客姜方卓,同样遁入梦境。 当然,作为一个潜入者,陈渊在入梦之前,还拿住了梦笔,以入梦之法隐藏自身。 不过,当他入得梦境之中,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白雾与乌云交织,诸多景象扭曲变化,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很快,云雾中显露出了云师兄的身影,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云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王复阴脸色一变。 紧接着,紫裙柳师妹、黄衫黄师妹、黑衣离师弟与纤细少女离思丽的身影接连出现。 “你受伤了?”离师弟神色凝重。 “上次碰头时,我就已在延国境内。”云师兄的语速很快,“之后经过一番探查过,发现卢师妹他们都被人囚禁关押,姜师弟因此受了胁迫为他人奔走!”他游目四望,并未发现姜方卓的身影,叹了口气。 “什么!?”黄衫女十分意外,“下界之人敢胁迫我等?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也发现了姜方卓没有现身,一时惊疑不定。 紫裙柳师妹问道:“云师兄,可曾将卢师妹他们救出来了?” 云师兄摇了摇头:“我中了埋伏,差点也被擒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逃脱!” “怎么可能?”黄衫女难以置信,“师兄,你可以用血脉禁制压制他们啊!” “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他们有了对抗血脉禁制的法子!”云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凝重。 离师弟赶紧问道:“什么法子?” “神道!” “神道?” “不错,神道!” 云师兄深吸一口气,道:“我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神道!除了吾等最初所在的秦川郡,其他地方皆有神道之灵检查,只要露面,就会被注意!不仅如此,此世神灵以肉身承载神位,还能避过血脉禁制!” 离师弟明白过来:“那岂不是说……” “其他的且不要说!”云师兄的话中有着焦急,“你等如今全部都已暴露!这也是我一脱离追捕,就联系你们的原因!立刻回返秦川郡,我等得提前离开此世!” “什么?这么急,”黄衫女脸色微变,“我最近认识了一位俊才,正想从他口中探一探……” “没时间让你儿女情长了!”云师兄这次没给她留面子,“速速回来!否则性命不保!”他转向离氏兄妹,“不要在江左停留了,不管手上有什么事,立刻终止,现在就来秦川!” “真要离开?”王复阴的问了一句,心情复杂。 “入冥香虽然还剩下一部分,但咱们不能冒险!哪怕强行回归会造成灵气波动,暴露行踪,反噬气血,也在所不惜!”云师兄的声音格外郑重,“此世的神道,不是咱们能应付得了的!不过,你们也不用担是白来了一趟……” 他进一步解释:“只凭发现了此世神道之异样,那就是大功,未来宗门来此探索、试炼,能提前做好准备!毕竟,如今的八宗也实在是损失不起人了!” “咱们都走了的话,”黄衫女突然问道:“卢师妹和姜师弟他们呢?” 呼—— 一阵风吹过,雾气扭转,光影变化,整个浮光掠影的梦境将要分崩离析。 闷哼一声,云师兄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道:“你们都带着梭器,又都掌握了纵地法,有入梦令作为接引,今日子时之前,便能齐聚,切莫误了时辰!” 话音落下,梦境也随之分崩离析。 王复阴睁开眼睛,表情复杂,似恐似哀。 迟疑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眼神坚定许多,而后便敲响了陈渊的房门。 “进来。” “前辈,”王复阴走进来之后,便恭恭敬敬的向陈渊行了一礼,“多谢您这些天来的悉心教导,晚辈没齿难忘。” “要回去了?”陈渊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意外之色。 毕竟,他刚才全程围观了一众界外人的对话。 王复阴犹豫了一下,最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抬头道:“晚辈知晓自家之事,就算真有几分资质,也不够做前辈的弟子,但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晚辈谨记在心,当以师礼奉之。” 陈渊一怔,眼神柔和几分,就道:“以你的微弱道行,确实还不配做我的弟子,只能先记名。” 王复阴听着前面,满脸遗憾,但到了最后一句,变成了大喜,再次叩拜下去,口呼“师父”。 “既拜了我,又要离开,说不得得拿个见面礼。”陈渊将手一抬,掌中便多了个巴掌大的小斧,“此物名为破灵斧,也算锋利,与你防身吧。” 这斧子的前身,正是灵将军的大斧,被他重新祭炼,刻了几道炁符进去,不仅能用来杀伐,还有纪录之能,既是见面礼,也是试探世外界域的一招闲棋。 “多谢师父。” 王复阴双手接过小斧。 陈渊又问:“今日就要回去?” “是的。”王复阴张张嘴,似乎想要找个理由解释一二,但以他笨拙的口舌,又哪能张口就出。 “好了,谁没几个隐秘?”陈渊摆摆手,“你既学了我的一点功法,谨记不可为恶,那就够了。回去后莫要懈怠,记得每日用功。” “弟子定当遵从!”王复阴的眼睛湿润了。 点点头,陈渊貌似随意的问道:“何时再来此处?” “得过一阵子,”王复阴又犹豫了一下,忽然道:“再过些时间,或许会有一批隐世门派的弟子出世,那些人功法各有特色,还望师父小心!” “你背后的家族也是其中之一?”陈渊依旧是一张平静面孔,“若突然冒出来很多,怕是要有乱子,那是要提前准备,但过些时间,是多久?” 王复阴再次犹豫了一下,心里天人交战,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快的话,可能是三四个月之后,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一年。” 汩汩汩—— 周围,突然又有功德玄黄之气聚集过来,陈渊一见,就知道这个便宜弟子,是真的和盘托出了,甚至有成为界奸的嫌疑。 也算是用心了! 既然如此,总不能让他回去就被人抓了清算,那可就少了个稳定的情报口子,还是再强化一波吧! 一念至此,陈渊忽然凌空一抓! 对面的王复阴登时全身一震,感到一股浩大气势降临,心里一惊,但旋即看着陈渊,又平静下来,竟无反击、挣扎之意。 陈渊暗暗点头,随即气血升腾,化作观想之相,凌空盘坐! 王复阴心中亦有一道观想之相显现! 共鸣之间,让王复阴浑身上下劲力震颤,气血涌动,如铅汞流转,似江河奔流,便在体内横冲直撞,破关伐门! 霎时间,种种阻碍尽去,一身劲力贯通,居然让他在瞬息之间,便接连打破阻碍,一跃成就了后天武道第七境! 对比他来时的气血第五境,短短几天连破两层,也就比初得肉身的陈渊差一点了。 “师父,我这……” 感受着浑身劲力涌动,王复阴既惊且喜!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的积累,你过去的进境慢,但没有因此而停下打熬,才能有这等潜能,所谓的天赋,其实只是一时的差别罢了,王侯将相还宁有种乎,求仙问道哪里来的差别?大不了身死道消罢了。”陈渊淡淡说着。 “徒儿定谨记在心!” 即使万般不舍,但最终他还是拜别了陈渊,孤身独马,一路西行。 他与云师兄等人,是在秦川与陇右交界处的一片林子中见面的。 几人见面后沉默不语,各自盘坐调息,等了一个多时辰后,云师兄站了起来。 “走吧,姜师弟他们是等不到了。” 待月上中天,脸色苍白的云师兄叹了口气,对余者道:“这是一次教训,告诉我等即使在下界,也不能掉以轻心,但你们也无需气馁,我等此番因是误入,本就准备的不充分,待八宗议定,情况就不同了!下次再见,便是此界神灵低头伏诛之时!” 说完,他也不等旁人提问,就从袖中取出一炷香,环视众人后,目光落在王复阴身上,道:“师弟,穿界而行对肉身负担甚重,我受了伤,此次是无力护持你了,等会你记得要忍耐,不要乱了念头,否则会有后遗……” 王复阴就道:“师兄放心,我知道的!” 云师兄点点头,抬指轻点在燃香顶上。 “走!” 燃香一燃,袅袅烟气汹涌而出,就顺着毛孔往血肉窍穴里钻! 顿时,他们个个色变,激荡气血,与烟气抗衡! 烟气越发浓郁,渐渐笼罩几人之身,也激发着几人的血气越发汹涌,几乎化作实质,而后个个神色狰狞,一点一点的压制住烟气,笼身而不侵血肉。 即便如此,依旧有稀薄的烟气深入皮肤,令肤色浮现淡淡的青紫色,隐隐蠕动。 “呼——” 长吐一口气,云师兄稍稍腾出手来,随即便观察着师弟师妹,见众人都隐隐顶住了香火侵蚀,而后便去看王复阴,跟着就是一愣! 王复阴闭目凝神,运转着陈渊所传吐纳法,气血震颤之间自有一股律动,隐隐与香火烟气交缠,仿佛要将这烟气驯服! “这是……炼己后期?王师弟来时还是初入中期,这才几日?而且他的气血雄厚程度,明明还比不上吾等,为何反而这般轻易的就压制住了香火侵蚀?” 离师弟也发现了端倪,与云师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疑惑。 他们忽然想到先前梦中交谈时,王复阴曾言及此世也有高人! “难道,这下界居然有能靠着天赋、天资,领悟超出上界的法诀、法门之人?!这人是谁?居然错过了!” 可惜,烟气骤然旋转,如水中激流,将他们带动着朝虚空中坠入,根本来不及询问和细查! 呼—— 疾风吹起,陈渊骤然出现,挥袖之间,将一团烟气摄取过来,以封符封入木盒! 待得疾风过去,烟气消散,云师兄、王复阴等人皆无踪影。 “本来还想着是否将这些人都留下来,但这意义不大,留下来了,后面人该来还是来,反而暴露了自身。同样,即使能跟过去,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也有可能是自投罗网。只是王复阴这傻小子回去后,怕是要有一难,能度过,当可蜕变,若是不能……” 摇了摇头,陈渊转身离开。 第80章 盛名 一缕烟气自木盒中飞出,随即便朝着近在咫尺的血肉冲去,要钻入其中! 但下一刻,那血肉中涌出死气,直接便将烟气挡住,而后硬是压回了盒子里。 “古怪,十分古怪,这烟气仿佛有灵性,有着一种想与血肉相合的本能,但为何能用来穿界?” 目送界外一行跑路后,陈渊便研究起被他封印起来的烟气,一直到了次日,都没有多少进展。 这时候,江鸿忽然敲响了房门,说是有人过来拜访。 陈渊收起木盒,道:“这院子我来了还不到三天,就有人能找过来了?” 江鸿就道:“是孙宗师、徐宗师他们领着过来的,三个人,看着都不简单,属下想着您最近搜集东西,或许这几人可堪一用,就过来禀报了。” 陈渊心中忽有一点灵机显现,恍惚间看到了三色相合之相。 嗯?这是三才齐聚的契机到了? 一念至此,陈渊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孙正钥、徐正元和平王就领着三人走了进来。 来拜访的三人之中,有两个是陈渊见过的—— “陈君有礼了。”谢君裳一见陈渊,脸颊上就有红云。 陈渊神色不变。 “谢侄女,这就是你情有独钟的陈君?果然一表人才呐!”穿着华丽道袍,拿着拂尘、须发皆白的老者轻笑一声,“被西北武道称为天下第一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摘星师叔,莫要胡说。”谢君裳娇嗔一声,对陈渊道:“此番拜访摧山君,不是小女子的主意,是这两位硬是缠着要来,这位道长是东岳摘星道长、这位则是大宁的七皇子宏亲王,他们二人有大事要找君商议。” 除了那位老道士,还有一个儒服年轻人,曾随侯府的于大管家去过客栈,可惜大总管出面受挫,连带着这位年轻人,未能和陈渊说上话。 “见过景阳世子,久仰大名。”宏亲王冲陈渊一笑,拱手行礼,“先前拜错了庙,错失了拜访之机,实是遗憾,好在还能补救。我听说世子在搜集五行之物,特地让人带了一些过来,就在院外放着。” “你说话倒是直白。”陈渊意外于对方的坦率,“既然如此,不妨把来意说清楚,寒暄绕圈子的那一套,就都免了吧。” 宏亲王正待出言。 摘星道长却笑眯眯的走上前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最后用带着几分虔诚之意的话道:“听说世子打破了天人之限?能否与我搭个手?”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静。 为几人引荐的徐正元,脸色有些难看,上前两步:“摘星道兄,可还记得与某家的约定?” “你还未东归,不知道他如今在中土有何等名声啊!”摘星道长咧嘴一笑,“我此番代表大宁的武道、修行界来邀请西北第一人,肯定要试一试成色,否则回去也没办法说服那些人让出位置。” “说这么多,还是不服气啊。”平王撇了撇嘴,“但陈师是江左出身、景阳侯世子,怎么被你归入了西北武道?” 摘星道长笑道:“平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景阳侯世子在江左十六年,默默无闻,一朝西来,便一战惊天下,旁人自然会将他看做是西北武道、修行界的代表!就好像前朝的冯镜、冯大将军,虽是河洛世家出身,却被西北人视为骄傲,是一个道理。” 平王还待再说。 “好了。我算明白了,打出了名头,却没有打服天下人,人人就都有一股气,想试试我的成色。”陈渊忽然上前一步,宛如闪现,出现在摘星道长面前。 “你要试试我的身手?” “贫道……”摘星道长还待再说,陈渊猛地伸手一抓! 这一下快若闪电,但摘星道长浑身微光一闪,有一张符箓从胸口显现,“啪”的一声破碎开来。 护身符箓! 他两手一动,快得形成了残影,又有几张符箓出现。 兹啦!兹啦! 几张符箓还未展开,就被气血压制! 陈渊五指一震,便撕裂了符箓!紧接着抓住了摘星道长枯瘦的手臂,一抖一甩! 嗖! 摘星道长惊呼一声,像是被射出去的箭,一下被甩到了空中,腾云驾雾,转眼没了踪影。 宏亲王看得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这位道长的本事的,在武道上虽只是先天巅峰,但配上一身道术,便是对上几位大宗师也丝毫不惧,正因为有摘星道长的护持,他才敢潜入被荒人控制的秦川郡! “这位道长将道术与武道结合的不错,擅尤其是一套散手,其速快疾,配着积攒了几十年的浓烈神念,能在交战时临时刻画符箓,即便大宗师面对这样的对手,也会被克制。” 陈渊收回手,淡淡说着:“不过面对我,还敢这般托大,以为能用临时刻画的符箓来应对我,就太过天真了。他就算提前准备好一百张符箓,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谢君裳兴奋的满脸通红。 “也唯有天下第一人才能有这等气度!”宏亲王的满脸钦佩,上前一步道:“如世子这等人物,实是上天赐予我大宁的瑰宝!” 他来到陈渊跟前,真诚的说道:“还请世子能助我,与我一同削平乱世,还于旧都,开创太平!” 陈渊面露诧异,道:“七皇子的志向倒是不小,但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修士,既不想参与什么天下争霸,也没心思管豪门恩怨。” “世子说笑了,”宏亲王微微一笑,“我知道,阁下在景阳侯府待的不顺心,自景阳侯续弦后,便被排挤,陈世由降生后,阖府上下更多有刁难。若阁下愿助我成愿,今后与景阳侯分庭抗衡亦不算什么难事。” 这等话的隐含之意,让院中几人色变。 陈渊则直言不讳:“大宁还有个皇帝,七皇子也不是储君,这些话说着不妥吧?” 宏亲王淡淡一笑,满是书卷气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峥嵘:“我不是储君,但身在中岳,领一支兵马,日日对抗荒人,节制大江上游,若江左有变,沿江而下,不到三日,就可拯救城中水火!” 这么不加掩饰的话,连孙正钥都不免神色一变。 徐正元道:“七皇子还是少说为妙,这里毕竟不是中岳。” 平王反倒是哈哈一笑:“皇家可是有阵子没出你这等异类了!自打宗室南迁,定都江左,便盛产废物,一个赛一个的无能,倒是寒门出了几个能人,个个野心勃勃。” 宏亲王却道:“我要邀请陈君,岂能不直言?”言罢,目光炯炯的盯着陈渊。 陈渊却摇头道:“我无心掺和这些,更没兴趣做他人的门客,志不在此。” “世子别忙着拒绝,可以先看看形势,我也没打算一次拜访,就能让阁下做出决定。”宏亲王没半点沮丧之意,依旧面带笑容:“如今天下局势将改,我知道世子一心向武,要打破极限,勇攀高峰,但乱世之中,若没个安稳的落脚点,还是会有许多麻烦的。” 他指了指院外天空:“局势一乱,哪怕世子能武压当世,但自来文武第二,武无第一,孤身在外,烦扰在所难免,可若与吾等并肩,些许琐碎,自然有人应付。” “你还是没搞清楚。”陈渊摇了摇头,“你是一方势力的首领,有权有兵有粮有钱,觉得能在大局变化中立足,还能庇护旁人,但我和你不同……” 他立在当场,气势凛然。 “我不要什么钱粮兵马,也不需要第二个人相助,自己就可以是一方势力!尔等是聚众而成,靠的是权势、奖惩、拿捏人心、占领地盘,环环相扣,其兴也速,但同样,人心大势一去,衰败也只在须臾。但我不同,伟力归于自身,任凭天地轮转、世事变迁,都不会变!” 宏亲王的笑容终于消失,露出愕然之色。 陈渊也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你想让我帮你,可以,公平交易,你的势力帮我办事,需要时,我可以出手,甚至在你势力崩塌时,庇护尔等!” 宏亲王哑然失笑,他虽然求贤若渴,但当年孤身去往中岳,从无到有的打造了一个势力,也是有傲气的,自是不会真将一个武者、修士放到和自己整个势力平齐的地位。 “世子,你是武功盖世,但……” 他正待说着,却突然被一人打断。 平王站在他的前面,冲着陈渊恭敬行礼:“我替小七儿谢谢陈师!” 宏亲王脸上错愕更甚:“皇叔,这是何意?” “你这小兔崽子,不知这是多大的机缘!多少人、多少势力求都求不来!”平王一转头,笑骂道:“也就是你小子方才表现的不错,有野心,有格局,还有一点涵养,才能入了陈师法眼,否则焉有此说?还不速速致谢?怎么,要让到了眼前的机会溜走?那我倒要好奇,你是怎么拉起现在的队伍的。” 宏亲王满心的惊疑。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厉害啊!贫道是服了!就刚才那一手,便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加一起,都防不住!这等功夫,确实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人!” 头发杂乱、衣衫破损、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摘星道长自墙外一跃而入。 他一落地,就冲陈渊打了个稽首,郑重说道:“还请陈道友能恕贫道冒犯之举,刚才是我不识好歹!该罚,该惩,但贫道此来,不是来挑衅的,而是想邀请道友共商人道大计!共谱武学、道术之圣典!” 第81章 人道宏愿! “人道大计?” 陈渊心中一动,他最近都在思考,要从哪方面着手凝聚人道之宝,对于这人道之说,当然在意。不过,看着这道长的模样,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平王这时开口道:“摘星老道,你来求人,刚才还那么冲动?老糊涂了?” 摘星道长笑容一僵,跟着道:“见着当世的武道绝顶,有几个学武之人能不动心?就是被打死了……”见着陈渊一副意动动模样,他话锋一转,“真被打死了,那确实有点冲动了。” 陈渊则是干脆问道:“何为人道大计,道长可以具体说说。” 见陈渊似乎有兴趣,摘星道长抚须笑道:“人道几千年的传承,固然有经史子集这般的文史之精华,但如今这神道渐昌,人道有衰颓之危,却也要吾辈修士、武者挺身而出,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 “不要搞这些口号。”陈渊摆摆手打断了对方,“说重点,我听你的意思,是想搜集各家精要,编撰武功与道术的典籍?空口白话的,让旁人拿出东西给你们编撰,这怕是有些想当然了吧?” “陈君莫急,贫道正要说这个,”摘星道人也不尴尬,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此事的发起者是一位后期之秀,名为成华。此子本就出身中岳,但拜师于沿海小宗,天资不凡,惊才绝艳,道武双修,只用了短短五年,就成就了先天巅峰,又精研道术,将一道法诀领悟通透,化作本命!” 本命法诀? 陈渊心中一动,《修行见闻》中提到过这个——此世之人乃是天赋神念,但也有限制,即便积累再雄厚的神念,施展的道术威力,也不会提升太多。 不过,也有例外。 若修士将某种道术领悟通透,如武道修行中的劲与念合一般,能做到术与心合,技近乎道,便可令一道术法产生质变,化作本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便如这摘星道人的制符散手,就是他的本命法术,临场印卡,按需施术,使得其人能先天巅峰的武道修为,与大宗师争锋! 那成华身负本命法诀,意味着战力也是直逼大宗师。 平王突然插话道:“在陈师面前,说他人惊才绝艳,我觉得不甚妥,那成华在你看来或是超凡脱俗,但在我等看来,也就是百年一处的人杰,和打破藩篱、跨越天人一限的陈师,没法比。” 这马屁精! 孙正钥瞥了他一眼,面露不屑,随即道:“孙师乃天下第一手,那成华再厉害也是后辈,不该放在一起比。” 呀!? 大意了! 平王面露讶然,正待再说两句,扳回一局。 摘星道人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他可不想大老远的过来,听人花式吹捧那摧山君,于是道:“成华此人颇有志向,心系家国族群。他有感于神道渐兴,人道蒙尘,有意重振人道之基,历经思索,决定集天下顶尖人物之智,编撰两部大书!” 说起成华这个人,他两眼都在放光,语气越发激昂:“一部记述天下武学概论的《武典》、一部囊括各家道术的《道藏》!道武之典传承人道精华,镇压人道气运,或可与神道抗衡!” “小门出身,快速崛起,道武双修,人脉广阔,又有宏愿,在天下大变局前夕,拉出这么多人,要实现一个牵扯族群、道路的大目标!这妥妥的主角标配,位面之子!此人,或许是受此方天地气运所钟之人!” 总结了“成华”的作为,陈渊亦是惊讶不已。 “聚集人道精华编著大典,这等野心比之那七皇子犹有过之!一旦成就,别说可称人道之宝,简直可以作为人道奠基的基石,日后名传后世,足以称尊道祖了!” 孙正钥忽然道:“这等志向,确实令人敬佩,但要囊括百家之术,是真要让各家都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即便不算宗门,军中也有些传承,但也是择人而传,不成供奉难以获得,现在这成华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同意?况且,神道自诩未来是神道纪元,岂能对此事坐视不管?” 摘星道长早有准备,解释道:“还请放心,成华与吾等会先将自家的功法拿出,以作奠基!以身作则!但凡事都是有来有往,想要共襄盛举,各宗各家多多少少都该贡献出一二,这毕竟是开创之举!即便不愿,也不强求,能留一些心得体悟,也是好的。其实我这说的也是笼统,成华如今身在中岳城,诸位有什么疑问,随我同去,一问便知。” 众人却沉思不语。 孙正钥摇头道:“可不能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逼着他人拿出传承根本。” 摘星道长苦笑道:“自然不会,诸位一去便知!其实这事还有一层隐秘,只是不方便说出。” 平王忽然对宏亲王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中岳城,你又何必舍近取远?” 宏亲王冷笑一声,道:“摘星道长看成华,自是哪里都好,但在我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野心家,借着大义巧取豪夺罢了!” 陈渊不由侧目,心道,难道是同行是冤家?七皇子对那位成华,似乎很是不服啊。 “七公子对成华误会太多。成华在中岳城中,打了他几个部下的脸,又以赌约逼得七公子无从发作,是以成见颇深,但再过些时日,便该知道他的好处了。”摘星道长也不恼怒,又问陈渊:“陈道友如何决定?” “如此盛事,我亦是好奇,不过我在西北尚有未竟之事,短时间内难以成行。况且,你等突然找上门来,开口就是这么大的宏愿,我也要思量思量。” 陈渊说着,心里也有思量:“这群人也算是舍得下本钱,但宗门功法涉及传承,不是那么容易能示人的。不知是成华等人过于理想,还是有着后续谋划。不过,这事牵扯人道之宝,还是要去看看的,他们惦记着旁人的利息,我却也能翻看他们的本钱。” “好说好说,待道友动身时,只管告知贫道,贫道自有安排。”摘星道长松了口气,“对了,听说道友与定宇观、黄粱道关系亲近,能否修书两封,说与两家……” “我只管自己事,旁人你自去游说。”陈渊拒绝的十分干脆。 摘星道长也不失望,能让陈渊松口,已是此行的最大收获了。不过,他也好奇,什么事能让这位天下第一人,这么郑重应对。 陈渊的话不是什么推脱之言,而是确实有事。 眼下已是四月初,西岳帝君约定的登基之日,已是迫在眉睫! 他让人搜集的各种材料,这几日逐渐被送来,而这位宏亲王送来的礼品中,也有许多所需之物,可以节省不少时间,陈渊也不矫情,一概收下,记下一份人情。 待得宏亲王一行人离开,孙正钥等人就来禀报消息—— “陈师,最近鹿首山、黑岭山,包括卡住了去往西域百国要道的乌焰山,这些天都有神道力士的身影。” 陈渊点点头,道:“这就对了,神庭选择的范围基本可以确定了。” 说着,他一挥袖,将炼炉放出。 “自我出山,便与这西岳神庭牵扯不休,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算起来,在鹿首山中,还欠丘境之一篇功法,正好一并结了这桩因果。” 第82章 故地重游 看着炼炉,孙正钥与平王对视一眼,他们也听说过陈渊炼丹宗师之名,猜着陈渊让自己去寻的材料,八成都是用来炼丹的,至于目的…… “陈师,”平王当先开口:“四月初九将至,我等也知这事迫在眉睫,若能找到神帝的登基之处,便可半渡而击。只是,一旦找错,主动权便在神庭,其实难以掌控。万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万一失手,就暴露在登基后的神帝面前。这登基过后的神帝威能惊人,我未成大宗师前曾体会过一次,那种难以力敌的感觉至今难忘。当然,陈师打破了天人界限,未必不是对手,可神帝统领一方,有天地加持,还有诸多从属神祇,不可不防啊。” 孙正钥也要开口。 “让你等去搜集情报,不是要给祂设下陷阱。”陈渊扯动嘴角,可惜不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西岳帝君留下四月初九的约定,既是与神域众生约定,也是阳谋,无论是提前截杀也好、埋伏也罢,其实都落入了对方算计,是依着那位神君的规则走,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乃下下之策,焉能克制?” 孙正钥奇道:“那是陈师是打算?” “对付阳谋,也要用阳谋,”陈渊早有了计划和准备,“祂打祂的,我打我的,他不是要四月初九登基大典吗?我给他搞个更刺激的,看看那西岳帝君的位子上,能挤几个人。” 话落,他一拍腰间,锦囊中就飞出了一颗黑丸,落入炼炉之内,火焰便就熊熊燃烧。 胸中玄丹一转,陈渊凌空盘坐,手上印诀一捏,令牌内又有诸多物件显现,正是这几日搜集的物资、材料。 东西一入炉中,便被烧成一团。 他又朝着炉中吹了一口气,两色交缠的真元落入火中。 霎时间,精芒乍现,“噼里啪啦”的炸响,跟着有五色霞光接连涌动,最终化作一缕缕的华光,从炉盖上的镂空孔洞中钻出,如同匹练一样迎风招展。 这等变化,看得边上的孙正钥与平王瞠目结舌。 他们神位大宗师,各自身份不凡,也是见多识广了,也曾见过他人炼丹,更曾旁观过炼丹宗师出手,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没有看到过。 人家炼丹,最多是丹炉里有点动静,了不起来个丹劫,炉中生雷霆罢了,哪还有炼出这五色光带的? 更让二人惊讶的,是那光带之内散发出的那股危险气息,似乎自己一个不小心接触到,便要重伤! 越是看,心中警兆就越是浓烈,偏偏两人见陈渊凝神炼丹,似乎物我两忘,他们于公于私,都该在旁护法,只是这心里却越发疑惑。 “这炼的到底是什么丹?我等都是大宗师了,光是站在旁边看,都有致命之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炉中之火猛然炸裂,五色匹练当空一扫! 顿时,两个当世大宗师,竟生出大祸临头的感觉来,竟不由自主的摆出了防御姿态! 好在陈渊抬手一招。 “收!” 五色匹练回卷入炉,光华骤然内敛,在炼炉中凝聚出五枚颜色各异的璀璨结晶。 滋滋滋—— 青烟飘散,香气四溢。 孙正钥与平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感到神元气足,浑身劲力充沛,不由暗暗称奇。 平王更是问道:“陈师,你炼的这是何物?有何用处?” 不问还好,一问,陈渊就叹了口气:“此物勉强就叫五行结晶吧,能增润五行气息,可惜,可惜……” 两位大宗师面面相觑,你炼出的这个东西一看就很厉害,怎么好像很不满意? 他们却不知,陈渊曾在洞虚界中练过一次,当时用的是顶级的材料,顶级辅助阵法与天地大炉,直接炼出了一座五行山! “现在这个,也是聊胜于无,能用就行。” 想着想着,他站起身来,作势就走。 两位宗师忙问动向。 “往鹿首山。”说完这话,他也不等两人回话,身上华光一闪,乘风而起,转眼远去,留下两位宗师大眼瞪小眼。 “这就去鹿首山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千金散人的声音。 “敢问摧山君可在府中?故人来访……” 却是那千金散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地点,带着那位华服少年李必过来拜访了。 可惜,又来晚了。 鹿首山。 自打那位山神陨落、群妖衰颓,这百里山川就恢复了平静,山里山外,生机勃发。 甚至有些流民、难民察觉到此处妖魔渐少,开始在山外开垦土地,几处村寨遗迹中,已聚了不少人。 “若按着这趋势发展下去,最多五年,这鹿首山脉就能兴盛,可惜,可惜,唉。” 略显杂乱的屋舍中,清灵老道叹息着,与身边的丘境之说着话,后者正盘坐调息,但脸色难看。 除了他们两个,屋里还有不少人,猎户郭镇也在其中,他和其他几人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像是大病初愈,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破烂烂。 相比之下,清灵子和丘境之的状态还算好的。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长着驴头和马头的妖怪走了进来。 当当当! 他们拿着铁棒,相互敲打! “都起来!都起来!该干活了!懒鬼!每天吃那么多,干起活来却不得劲,咱们养着你们,不是白吃饭的!要干活,懂吗?一个个还不是武者就是修士,就这点本事?当年在师门里是怎么学的?我若是你们的师父,都觉得丢人!快!” 两个妖怪狞笑着,催促着几人起身。 郭镇等人一惊,匆忙爬起身来,但也有几个实在是脱力、受伤的,爬不起来。 两个妖怪便走过去,强行将人拽起来,随即就硬拉着带出了屋子。 边上,清灵道长、丘境之、郭镇等人,也被逼着走了出来,不时要摸一摸脖子上的烙印,那烙印不断灼烧,令几人苦不堪言。 外面,一间间屋子排列着,许多衣着褴褛的男子被一头头妖怪逼迫着从屋子里走出来。 远远地,一只猫头妖怪嘀咕着:“摧山君就杀了鹿首山神后,才横空出世,这山里说不定有与他交好的,万一被他知道了……” 边上,一个狗头妖道:“摧山君才在这山里多久?当时这里为鹿首山君占据,都不一定有活人,他能认识谁?山里消息闭塞,外面的事,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找谁告状?再说了,咱们是新近被招揽来的,真有了事,直接就跑了,怕什么?” 啪啪啪!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鞭打声! “干活!还不赶紧干活!能在这干活,是你等的福报!待得登天台建好,神君降临,有的是好处!今日埋头苦干,那时才能抓住机会!快!当年俺老牛,就是跟着智叟神,埋头苦干,从无怨言,如今不是飞上枝头,成了尔等的统领?好好干,都有机会!” 拿着鞭子的牛头妖,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嚎叫着,不时讲述他做牛时的辛苦和收获,催促着背着大石头的男子、颤颤巍巍的前行 “这些妖怪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丘境之见着这一幕,咬牙切齿。 “这些人有神庭撑腰,没法子挑战。”老道士叹了口气,指了指山峰下的两个神道力士,“在西北这地界,神庭想做的事,有谁能违逆?” “不愧是山中长者,就是明白事理。” 阴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二人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个白面书生,两眼细成了缝,嘴角勾到了耳根,笑着吐出鲜红芯子。 “但你们又能冤谁呢?若不是此山没了山君,无人护持,凭着你等的度牒,又如何沦落到这般地步?这就叫,自作孽……” 他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哦?你是觉得我不该杀了那山君?” 第83章 一名惊百怪,剑锋定阴阳 “什么人!?” 白衣书生悚然一惊,直到说话之人出声,他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逼近! 反倒是对面的老道士和丘境之,先一步看到了来人,于是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就认出了来人。 “道友,是你!你回来了?”老道士在惊讶过后,就急道:“快走!快走!此人乃是神庭所属的修士,是先天修为!道友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那不可一世的白衣书生,在看清楚背后人的面貌后,居然浑身一抖,然后直接跪在地上! “摧山君!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幕,看呆了老道士和丘境之。 “他这是……” 来者自然是陈渊。 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衣书生,道:“修建登天台这么重要的事,就派你一个先天来?” 老道士和丘境之面面相觑。 就一个先天? 先天还不行?若是过去放到鹿首山,都足以和那位山君争雄! “回禀摧山君,神庭诸神畏惧您老,不敢不出面,就只能差遣小人等修士!”他垂首低目,态度诚恳而恭敬,接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薄册子和一块令牌,“不过,小人等也只是虚与委蛇,他神庭势大,我等无力反抗,只能先应着,不过这准备都做好了,就等着您来呢!” 白衣书生将东西双手举过头顶。 “一个是此番抵达鹿首山的名册,记录着所有与神庭相关的人物,一个是力士令牌,能用此物掌控神道力士,是小人精心搜集的,就等着您来呢。” 说着说着,他声音压低,弱弱的道:“方才那话,是为了不暴露本心,迷惑神庭一方,还望您明察,看在小人这番搜集的份上,能饶……能从轻发落。”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人乃是异类修士,他们这个圈子如今对摧山君可谓是畏惧到了极点,先杀山君,又诛骸道人,顺手砸死了个黑水君,一桩桩凶名,可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可以说在他们心中,这就是个杀神,碰不到也就罢了,碰着了就是个死,否则这白衣书生也不至于准备的这么充分,只可惜为了逞一时口快,食言了,还被听到了,自是惊恐万状。 “好一个能屈能伸,一颗贼心,两手准备。”陈渊接过了东西,倒是没多说什么,翻看了几眼之后,目光一扫,注意到许多正在监工、施暴的妖类,已经注意到了此处的情况,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衣书生后,他们二话不说,扔了手上的东西,就开始跑! “都跑了可不成,你们可还都有用处。” 陈渊抬脚剁地! 嘭! 观想之相在身后一闪即逝,神力流转,渗入土地! 定! 那些个妖类一个个便都被定在当场,再难动弹,脸上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 “摧山君!摧山君您饶了我们吧!我等是被神庭逼迫的啊!” “是啊!我等是新加入的,我等原本是在黑……啊不对,我等是无辜的啊!”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一时之间,哀嚎求饶之声响彻山间,听得那些正在做苦工的凡人满脸不解,随即满脸敬畏的看向陈渊。 老道士与丘境之已经明白过来。 “道友,你在山外,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丘境之小心翼翼的问着。 “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不足挂齿。”陈渊说着,一甩手,将一部书册扔给了丘境之,“这是约定的书册,你的令牌对我也有帮助,有来有往,自此两清。” “这……”丘境之翻看了几眼,面露喜色。 老道士这时也上前两步,感谢陈渊出手相助。 “无需谢我,严格算起来,你等算是殃及池鱼。” 犹豫了一下,老道士又问起:“道友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妖类?” “自然是让他们替代尔等,将未竟之事做完,”陈渊一抬头,看向了鹿首山的最高峰,“建登天台!” 百里鹿首山,有七座高峰,号称鹿首七角,最高的名为中角峰。 陈渊此时站在山巅,放眼望去,云雾蔼蔼,抬头上望,苍穹仿佛尽在面前。 “比之太华山三厄峰要矮些,但也算得上是一方险峰了,下面就是山神洞府,碧潭岩石、铜炉烈火,满山碧绿,五行齐整。” 深吸一口气,源于山川自然的欢愉之意、孺慕之情自四方聚集而来,仿佛在欢迎他的归来。 “到底藕断丝连啊。我的观想之相,虽脱胎自观想之丹,源于外丹,但杂糅了神道之花,而神道之花的根基,正是这百里鹿首山的山神符篆。此山原本杀气萦绕、妖气纵横,偏向阴邪,被我驱逐山神,惩戒群妖后,拨云见日,被压制的阳气、正气涌出,于是阴阳轮转,阴阳之气都十分浓烈。” 他朝更远的地方看去。 三十里外,是一处与外界相接的峭壁,峭壁下煞气滚滚! “绝煞之气,天下至绝之气之一。” 收回目光,陈渊默默计算。 “阴阳五行,至绝之气,若以鹿首山作为神典登基的道场,丝毫不输于名山大川。不过,况且四月初九的登基大典,是那位西岳帝君立下的规则,无论是破坏典礼,还是截杀帝君,又或者找一处阴阳五行完备之处埋伏,都是在对方的规则里循规蹈矩,其实受制于人!” 陈渊两手一并,捏出心诀,浑身衣袍无风飘荡,云雾氤氲自虚中显现,气血意念自身上飘起,在半空中凝出陈渊祖师相,神力飘散。 风起,林木摇曳,百里山川之景在他心底浮现。 长袖一挥,五行结晶化作五道辉光,如流星般坠入山间五处。 震! 山石震颤,草木疯长,溪流涌动,走兽疾奔,飞禽四散。 山中众人在这一刻,心里皆生悸动。 山峰顶上,陈渊印诀一转,化作剑诀! 嗖! 陈渊伸手在剑刃上一弹,阴阳混一的真元注入其中! 剑刃寒芒大盛,赤精阴光更盛几分,向下一刺,没入山峰! 震! 山峰震颤,浩荡阴阳之意自散发出去,向着整个山脉蔓延! “五行定基,阴阳为峰,大阵便成了。然后就是给观想之相套一层至绝煞气,凝聚起来,才好在关键时刻和那位帝君争一争位子!把祂逼到我的节奏里来!” 冷着脸发出了一声笑,陈渊自山峰上一跃而落! 呼呼呼—— 疾风吹得他衣袍飘飞,发丝飞舞,但玄丹一转,真元勾连灵气,便就飘飘乎如谪仙下凡,骇得被镇在山下的几尊神道力士、众多妖类瑟瑟发抖。 待得陈渊轻踩地面,目光扫过众人,道:“你等又是山牛,又是猫狗,不是有着一把力气,就是身手矫健、心思灵活,也不用再劳烦凡人了,就你们自己动手搭建,初八之前将登天台给我建出来,不要偷懒耍滑,道长、丘道友,你等在旁监督。” 众妖一听,面面相觑。 老道士、丘境之等人亦是错愕,毕竟身份转换的太快,刚才还是农奴,转眼要做地主,实在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有人反应迅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行动!”白衣书生立在当场,指挥若定,冲着老道士等人拱手道:“几位道友,之前多有得罪,实在是摧山君不来,不敢暴露,其实我是卧底。” 他一挥手,冲左右吩咐道:“先将诸位脖子上的奴印解开,再给这些妖类印上,咱们得赶紧干活了,不能误了摧山君的正事!” “啊?” 陈渊见有人识相,就不多说,脚下一点,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入了密林。 他一路风驰电掣,穿林跃溪,几息停步于一座山谷之外。 “神道恩怨自出此谷始,希望以能以再入此谷而消。” 陈渊迈步走入。 呼! 谷中的汹涌煞气顿时沸腾起来。 日月交替,时间流逝。 转眼,便是四月初八。 一早,山外驰道上,就多了几匹快马,骑马之人体格强健、携刀带剑。 “四月初九,神道帝君登位,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事,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的南岳帝君登基,当时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 “雷师父,你那时也就三四岁吧,就见了盛事?怕不是在胡吹大气吧。” “塞少,这话有些过了,我是道听途说,但也有长辈是当事人。” 一行人说着,穿过一条下场的峡谷。 “又来了一批人,这批里面好像还有个厉害的。” 峡谷之上,杨韵清看着马蹄扬起的沙土,对身后的丘境之说着:“这几日,光是这零零散散过来的武者和修士,得有百多人了吧?我从懂事以来,从没在山中见过这么多人。” 丘境之拿着葫芦灌了一口酒,才道:“谁说不是呢?唉,也是陈道友做下的事太大,波及整个西北,才会闹出这种动静。” 他们已从众妖口中,得知了陈渊在山外的偌大名声,自是敬畏不已,但也意识到,鹿首山因此卷入风波,难以平静。 那神道大典的日期,早就传遍西部,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是登基地点,不是鹿首山,就是更西边的黑岭山,那心有所求,或者喜好热闹的武者和修士,便分别前往两山了。 好在这消息最近两天才传出,加上还分属两座山,否则的话,来的就不是一二百人,而是要挤满山林了! 很快,又有一行人前来,为首的正是孙正钥、平王。 “明日便是神道登基之日,无论孙师是否有法子应对,于情于理,吾等都不能不理不问。” “是这个理,不过……”平王说着,转头看向后方,“徐公,你等又为何来此?听说你的至交好友、东山散人,可是约你去往黑岭山。” 徐正元就笑道:“老夫想看的,可不是神道兴盛,而是要看武道敌神!” 一行人说笑间,也入了山林。 “好多人。” 后面,又有几匹快马过来,坐着千金散人、贺录等,还跟着那位华服少年李必,他见着来往之人,低声感慨。 “很正常,许多人是为了神道机缘而来,但也有些是想见证摧山君是能继续他的传奇,还是陨落于此。”千金散人笑了笑,“不过,也有不少人去了黑岭山,我就听说,那位景阳侯的次子与荒人的贵族,就是直往黑岭山,没想过来此。” 贺录也道:“也不知传闻准不准,但一共就两个地方,总有个对的。” 李必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那些想法,只求这次不要错过。” 接下来,来人络绎不绝。 他们打探后,探明了登天台所在,纷纷朝着中角峰汇聚。 见着水潭林木后,驻足休息,没人敢贸然登山。 也有孙正钥等人那样,寻找陈渊的,但找了半天,都没消息,也只好作罢。 很快,夜色降临。 幽暗山谷之中,汹涌的煞气朝着一处聚集,隐约能在其中看见一道人影。 对面,则是凌空盘坐的陈渊。 他闭着眼睛,身上死气森森,寒气重重,混杂着周遭煞气,不断汇入汇入那道人影。 突然。 一点月华落下。 陈渊睁开眼,一点光辉闪烁。 “时辰到了。” 第84章 紫霄乘云起,神君何处去? 陈渊长袖一挥。 呼—— 疾风涌动,煞气四散,将包裹其中的身影显露出来—— 黑冠紫袍,坐于乌云之上,赫然是陈渊的观想之相! “观想之相杂糅了神道之花,再借登天台、祭天之法,混杂着玄黄功德之气,也去求取西岳帝君之位,即便不成,以灵窍驭使之法,也足以凝聚出堪比外丹的神道化身!更不要说,还能逼着那位帝君过来,这就是落入了我的节奏和规则,主客逆转!” 这才是陈渊如今的真正计划和目的。 你西岳帝君不是搞阳谋,四月初九登基为帝吗? 那我也立个阳谋,以观想之相和玄黄功德之气,也去登天台上祭天! 先不说能否争夺帝位,单是撕裂权柄,就够那位西岳帝君吃一壶的了,更不要说,还能借神道沸腾时,抓住机会凝聚一道神道化身! “鹿首山条件本就优秀,又被我进一步加强,辅以‘灵窍驻神法’,以及被我炼入观想之相中的三枚神道符篆,引玄黄功德之气为引,以祭器通天,至少也能撕裂一部分帝君权柄!权柄有缺,隐患甚多,更不算真的登基,不能化西地位神庭。祂要圆满就只能来此,我只要在此等着送货上门就够了。这也是阳谋!” 陈渊拿出炼炉,一拍腰间锦囊,飞出灵石、冰晶、玄钢、花草、书册,在炉火中一转,融成七彩虹光,又自盖上的镂空孔洞飞出,尽数灌入观想之相! 虚像之中便七彩流转,有死气、生机、灵气、寒芒、遐思此起彼伏。 陈渊屈指一弹,一团明黄之气落入祭器,一并融入观想之相。 这时。 月上中天。 “要开始了。”感受着一股玄之又玄的变化,陈渊手上一晃,多了块璀璨结晶,内有云雾聚散,“这便是最后一个步骤。”一扬手,梦晶融入观想之相。 噼啪! 漆黑雷霆自那一身紫衣、道士打扮的陈渊祖师相中衍生,打在陈渊身上! 轰隆! 闷雷自观想之相内传出,与陈渊心念共振! 下一刻,紫衣道人睁开了眼睛! 噼啪! 虚空生电! 四周,忽有妙音响起。 当!当!当! 虚空钟响,传遍中土每一处。 哗啦! 百里山脉,忽而震颤,埋藏在山脉之中的五行根基立时大放光芒! 五行气息随之弥漫,身处其中的武者、修士们,都受其益,神清气爽,精力旺盛,个个称奇。 “摧山君再厉害,终是局限于武道术法上,不通谋略,居然想在鹿首山中守株待兔!他在想什么?以为帝君一定会来此山?” 山脉之外,云雾之中。 夜游神正拉着无精打采的日游神,冷笑连连。 二神碍于陈渊的淫威,不敢抵近侦察,但只在山外,靠着神道权柄,依旧对山内的变化洞若观火。 鹿首山的地脉变化,几日之前就有端倪,初看还不觉得如何,可一连看上几天就会察觉! 此刻,离着几里,猛地吸一口气,便是神清气爽,神元稳固,神力充盈,好处诸多,但夜游神的里却只有冷笑。 “这么明显的陷阱,这么粗糙的布局,以为能蒙骗得了帝君?帝君英明神武,什么看不出来?别说帝君了,我都看得出来!” 随即,祂遥遥一拜,将所见所闻,传于神庭。 九霄云深处,众神亦听闻。 就有个白发老翁道:“前几日鹿首山脉有变,还以为是山君神位空缺,恰逢神典气运勃发,地脉灵气自行变迁,现在看,分明是那恶徒得了消息,暗中布下陷阱!” 有个孩童模样的金衣少年,满面愁容的道:“前几日陛下还说过,鹿首山中阴阳流转、五行稳固,更有绝煞之气,算是个绝佳的登基之处,现在既为摧山君所据,不是多了几分波折?” “无知之辈!”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神灵冷哼一声,“摧山君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帝君除了鹿首山,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白发老翁眉头一皱:“你还敢揣测帝君的心思?” “好了。” 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坐于帝位的西岳帝君笑道:“摧山君找的很准,太华山、乌焰山无法选择,鹿首山就是朕最好的登基之处。” 顿了顿,祂道:“早在几日前,朕便察觉到了他入了鹿首山,朕也猜到,他会选这座山,因为摧山君能起势,就是从斩杀了鹿首山君开始的,又岂会舍近取远?” 众神面面相觑。 就有神灵忍不住问道:“帝君既早已发现,为何不派人驱赶?万一乱了神典……” 白发老翁怒气勃发:“帝君要做什么,还要提前通告吾等?要尔等指点?” “是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无妨,”西岳帝君挥挥手,从帝座上起身,“说到底,朕能选的山,就是那么几座,摧山君无非是摆开了道场,亮明了车马,与朕叫阵,朕猜得出他的想法,是要挑衅,以施激将法,激朕去那鹿首山,与他较个高低罢了。” “他好大的胆子!”白发老翁的怒气,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敢算计帝心!” “他的胆子自然很大,自横空出世,每战必胜,无人可当,塑造了他的威名,也助涨了他的傲慢!他这样的人,朕很清楚,自傲之下,以为能拿捏朕心,以为可以逼迫朕意,以为将神道威名打落在地,朕便要跳脚,便无从选择?” 西岳帝君的声音逐渐变冷:“赏罚恩威皆出于朕,朕要怎么做,没人能限制,也没人能测度!朕倒是想看看,当他的种种布置成空,彻底失算时,会是个什么表情?当真祭天成道,手握阴阳,他又拿什么来抵挡?” 话落,祂一步迈出,便出了神庭宫舍。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陡然间乌云密布,而后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万丈金光在苍穹深处显现,连绵几千里! 在秦川郡、陇右郡、天府郡等大西北四郡,只要一抬头,便能见得天上异象,见到那团耀眼的光辉! 宛如夜空悬日! 其大如斗,亮如白昼! 月华之光,瞬间暗淡。 鹿首山,无论是孙正钥、平王、徐正元、摘星道人这样的大宗师,又或是千金散人、贺录、杨韵清、丘境之、曾柔娘这样的寻常修士、武者,看着这团光辉的瞬间,都是神情一荡,恍惚间窥见了一位白衣尊者,自高且长的古老阶梯上缓步走下。 飘渺而又空灵的歌声从四方传来,萦绕耳边,涤净心灵。 “神道帝君!” 几位大宗师从失神中挣脱出来,相顾骇然! “吾等打熬了几十年拳意、道心,只是被神辉照耀,便会失神!” 一个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幽幽响起—— “神道帝君,可以说是人间顶点,自然非同一般。只不过平日里,祂们身居宫舍,不履凡尘,才不会让人察觉到,祂们与寻常神灵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众人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道人。 归元子。 “这等人物,便是打破了天人界限,怕也难以压制,更何况神君不是一人,而是一个势力,”徐正元眉头紧锁,“若祂真要在鹿首山登基……” 话未说完。 轰隆! 天上光芒摇动,那团光辉猛然震动,随后划过长空,掠过百里鹿首山,荡起巨大狂风,吹得人人变色后,又远远离去,朝西方的天际坠落! 鹿首山上的众人猛然惊醒。 “那必是神道帝君的真身,今日是登基之时,祂亦真身降临世间!但没有降到鹿首山中,咱们守空了!” “唉!赌错了啊!那方向,必是去往黑岭山的,唉,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居然错过了机会!” “遗憾,真遗憾啊!但这也是咱们没这个命啊!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 寻常的武者和修士难免遗憾,毕竟若能献艺于神前,得了神尊垂青,就有机会一步登天。 但孙正钥等人却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陈师居然失算了!西岳帝君没有选择此山!” 平王叹了口气:“祂若登基成功,整个西边都是祂的神庭!陈师虽然厉害,能抗衡一时,但人毕竟有疏忽之时,无法千日堤防,时间一长,难免会有疏漏。我看,不如劝他东去,去了大宁,情况会好很多,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徐正元却道:“关键是,要去何处寻摧山君?他现下又在何处?” 轰隆! 他这边话音落下,整个山脉骤然一震! “又怎么了?” 沉浸在失望中的武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所惊。 嗡! 他们游目四望,最后看到一轮刺目的两色光辉自远处的山谷中升腾起来! 夜空之中,因方才那神君光辉而暗淡的月光,陡然间明亮起来,照得鹿首峰上五色绽放! “神帝既选了他处,此山为何还有异象?”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名紫衣道人自绝谷中悠悠而行,踏云乘风,潇洒恣肆! “天风吹我上苍穹,百里鹿首一念通。若问神君何处去,碧潭花下月明中!” 晚上六点上架,宝宝发烧,正在医院,不会影响爆发。 实在抱歉,更新要放到六点了。儿子月底才一岁,前天夜里开始发烧,现在高烧退了,但还是腹泻,整日哭闹,实在心疼,正在医院就医。 晚上正常更新,五更保底……向各位久候的看官致歉。 《丧气仙》晚上六点上架,宝宝发烧,正在医院,不会影响爆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上架感言 终于又到了上架的时候。 这次上架有些匆忙,实在是儿子突然发烧又拉肚子,加上前几日一堆琐事,几乎没怎么睡觉,状态实在不怎么好。 不过,猛然一看,也都快三十万字了,确实也到了上架的时候了。 在此要感谢各位看官老爷的支持,让我能一路通过几轮推荐,最终得上三江! 真的,因为上本书扑的太惨,我每天都很焦虑,担心新章会没有追读,会撑不到下一轮推荐。 真的多谢各位了! 然后,还要感谢我的责编虎牙大王,经过上一本书的极限扑街,我在开新书的时候,实在没什么信心,更没有状态,是大王一连枪毙了我多个开篇,最后更是直言不讳的指出了问题所在,这才有了清晰的脉络,后面也才越写越顺手。 实际上,本书一开始的路线,和现在的发展,可以说是两个平行世界,南辕北辙,如果按照原本的脉络走,可能又是一个凄惨故事。 最后,因为今天的最后一张还没改完,就先说到这里了,六点开始更…… 希望诸位能继续支持我,多多订阅,最重要的是,等会记得给个首订! 本来还想多更一些的,但因为儿子的情况,只能全靠存稿了,实在汗颜,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过两天我给书友群升一下级,在评论区置顶群号,期待诸位莅临! 第85章 你其实不懂道【求首订!】 轰隆! 雷鸣声起! 被方才的神君光辉撕裂、驱散的乌云,再次汇聚过来! 百里山川之中,又起阵阵氤氲,白雾升腾,与乌云相合,在空中轮转,白雾乌云,交缠如阴阳之景! 瞬息之间,满山遍野的花草绿树生机盎然,万物竞发的蓬勃气息自泥土之中飘散出来。 “好浓烈的阴阳之气,这是阴阳交缠、万物相生之象啊!” 气息飘散,山中之人吞吐之间,病痛隐患尽去,劲力精元内生,转眼之间个个朝气蓬勃,仿佛年轻十几岁! 他们惊讶不已,敬畏莫名。 “这是何人?” “凌空虚渡,这是什么修为境界?” “神君不入此山,为何还要去往登天台?还有这满山异象,这是什么情况?” 有几人心思活络的,猛地心头一动,泛起了一个猜测,浑身就是一抖。 “该不会……” 他们游目四望,见其他人还在疑惑,意识到了机会。 管他是真的假的,反正也不吃亏! 于是便有七八个人跑到了中角峰底,扯着藤蔓和凸起的岩石,就往上爬! “这道人的模样,与陈君有八九分相似!但年岁却又不同!到底是何缘故?” 孙正钥和平王对视一眼,心中惊疑,都看出这等变化与陈渊有关,又窥不透其中玄妙。 徐正元则深吸一口气,便有一股暖流自下腹处升起,转眼便流遍全身,几日前因血脉压制而留下的几处暗伤、刺痛立刻减轻了很多,一时大为惊异! “这是什么术法?” “太初衍道,造化万物!”归元子在惊讶过后,掐指一算,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一众迷茫之人中显得鹤立鸡群,“此刻子时已过,已经是四月初九!四月初九,本是造化道尊成道之日,代表着万千生灵的一点灵机、契机,才会为神道帝君觊觎,选做登基之时。但道尊泽被苍生,遗福万年,不是神道独专!旁人只要找到窍门,一样也有机会!” “不是神道独专?旁人?”平王脸色陡变,忍不住朝那凌空而行的身影看去,“莫非这紫衣道人,他是要与西岳帝君争夺帝位?” 呼呼呼—— 狂风骤起,峰顶的五色光辉越发浓郁! 恢弘而神圣的气息如云雾般缓缓落下。 紫袍道人一步一步,走向登天台,最终一步踏入其中,凌空盘坐! 五色光辉汇聚过去,化作莲台,将他承托起来。 下一刻,他手捏印诀,澎湃煞气自其身上涌出,仿佛是一道引子,打破了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平衡,其人仿佛化作一个黑洞,引得滚滚灵气朝内崩塌! “聚!” 三团模糊而又溃散的金色光辉自虚空中飞出,聚为一点星光,悬于头顶。 无数人的拜神之声从中传出。 袅袅香火自四面八方显现。 轰轰轰! 天上,黑白云雾之中,一道道粗大的雷蛇破云穿梭,若隐若现。 闷雷滚滚,雷光穿梭。 又有阵阵狂风落下,或炽热,或冰寒,或虚幻,或离乱! 如同天柱崩塌、四海倒灌一般的浩大气势呼啸而至,破开了层层云雾,落在山中,又朝四方蔓延! 满山的人、妖类、精怪、力士,都是胸口一闷,两腿一软,跪拜下去! “苍穹罡气被引下来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人,想要……想要登台祭天?” 远远地,夜游神浑身震颤,日游神睡意全无! 二神对视一眼,同时生出了一个恐惧的、难以理解的、惊恐至极的猜测。 “咱们得赶紧走!赶紧走啊!不能在这待着了!得去禀报帝君!禀报给帝君啊!” 须臾间,二神有了决断,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淡淡雾气笼罩四方,他们体内的神道符篆骤然一凝,原本还在吞吐香火,神躯轻盈如云雾,可在这瞬间,身子似是凝固成石,沉重无比,竟是无法再驾云飞腾,一下子就朝地上坠去! “被节制了!我等的神位被人节制了!不是帝君!是这个紫衣道人!他……他真的要争夺西岳正位?他怎么敢?他怎么能?他怎么做到的?” “西岳正位?我可不稀罕这种地祇,不过神道背后的玄妙,却值得探究。” 鹿首山峰上,紫衣神道化身,两手一转,各捏一诀。 祭器自胸口飞出,涌出玄黄之气! “灵窍驻神,驭神于窍!” 那点星光落入紫衣道人的眉心,一道青色的印痕缓缓浮现! 在这一刻,天地万物仿佛停驻。 天时。 地势。 阴阳。 五行。 香火。 功德。 祭器。 一切恰到好处,正符祭祀之礼。 九天之上,一道光芒坠落下来! 仿佛是一道光线,从无限深远的夜空深处延伸下来。 整个夜空仿佛变成了一幅画,月光、星斗、云雾、清风、罡气、一切都像是被人拉扯着,要融入那根接天连地的光线中。 整个西岳神域的气运,剧烈波动起来! 与此同时。 黑领山中。 璀璨而又神圣的光辉,缓缓落在山顶的登天台上。 神色肃穆的西岳帝君,现身于高台之上,身着白色衮服,戴着九旒冕,周身缠绕着阵阵光辉, 整个黑岭山中,五行之气瞬间沸腾,草木疯涨,桃花盛开! 山中众人心潮澎湃,精神振奋,吸一口气,便就体内气血活络,意念震颤! “果然是神道手段!非比寻常!” 山中,坐于林中一角的陈世由,感受着身上变化,又看了看峰顶的那道身影,放下心来。 “西岳帝君果然是英明果决之辈,没有中了陈世集的激将法,祂既来此,此世自然也就抵定了……” 呼呼呼—— 在他动念之间,峰顶的白衣帝君抬手一招,便有疾风自四方汇聚,一时收得阴阳,拢住五行! 源于西地各处的勃勃香火,如同归林倦鸟一样涌来,带来了勃勃生机,人间百态之景。 一时间,山中各处,人人皆有感悟,仿佛经历了无数悲喜,各有心得体悟。 林中一处,白龙微服的大将军那落勃勃,心生体悟,感慨道:“这等神道手段,当真神乎其神,这位西岳帝君,值得我延国为祂立祀。” 呼哗—— 天上云雾忽开,连绵神庭降临! “时辰已至!请帝君归位!” “苍生凄苦!请帝君归位!” “人间无常!请帝君归位!” 声声高亢,自神庭、自四方、自虚空中传出。 白衣帝君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天上一指。 “朕既得位,当救世苍生,扫清沉疴,荡尽……” 轰轰轰! 突然! 祂的话戛然而止,然后脸色陡变,似惊似疑似怒似惧! 山中众人心头一跳,皆有所感,纷纷抬头看天,就见那夜空之中,斗转星移,如同幕布一般朝着东边偏移,顺着星辰之光看去,隐约看到一位紫衣道人,坐于五色莲台之上,恍惚间有阵阵道律妙音萦绕耳边。 “好胆!!!” 儒雅雍华的西岳帝君仰天怒吼! 轰隆! 天上雷光炸裂,地上山脉崩开! “敢在此时,篡我帝位!乱我宏愿!阻我成道!大仇!大仇!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祂立于山峰顶上,满脸杀气,目光延伸,落到了鹿首山顶。 “道友何必动怒?”陈渊祖师神态从容,不急不慢,“天道设下此位,乃应运而生,本非一家之私,有德者居之。况且,便是凡俗之中帝位,也有交替更迭,你又何必动怒?真想要成道,做过一场便是。” “好个交替更迭,真是歪理邪说!我为帝君,天命注定,苍生期盼,你要横加阻拦?”西岳帝君眯起眼,遥遥相望,感到几分熟悉,冷笑道:“你是摧山君?本还想让你多活几个时辰,却是主动找死,那就必死无疑!你以为,朕在此处落地生根,不好挪移,便对付不了你这窃贼?” 祂抬起右手,捏了个印诀! 轰隆! 雷霆呼啸! 鹿首山外,坠落在地的夜游神与日游神本在挣扎,忽的一呆,失了本我,随即浑身一抖,各自炸裂,化作两团光辉,融合在一起! 无数香火、灵气朝此处汇聚,转眼之间,阴阳合一,衍生出一名锦衣青年! 权柄相随,帝君化身! 浩荡博大的气势冲天而起,这具帝君化身凌空飞渡,并指成剑,香火灵气杂糅,凝成一剑,迸射而出,直指鹿首山上紫衣道人! 那恐怖的压迫感,让山中众人本能惊颤! “这是……西岳帝君?祂来了鹿首山?此番异变,真的威胁到了祂的神道帝位?” 孙正钥、平王等人对视一眼,皆露惊容。 当!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陈渊的本体凌空而立,手上真元如铁,单手挡住了香火之剑! 咔嚓! 一把捏碎虚幻之剑,陈渊直视着帝君化身。 祂看了看陈渊的本体,又瞧向紫衣道人,有了明悟。 “前世残影?伴生之灵?无论是哪个,你今日都活不了!阻道之仇,不共戴天!” 帝君化身双目漠然,身上气势不断攀升,体内传出一连串的破碎声,转眼就超出了大宗师的界限! “朕与你有着根本不同!哪怕你凝聚了这道残影,但本身依旧受困于肉身凡胎、被局限在牢笼之中,居然也敢妄谈天道……” 嗡嗡嗡—— 超越大宗师一个境界,就到了炼气阶段,能采纳外界灵气入体! 四面八方的灵气,疯狂的朝帝君化身汇聚,恐怖威压降临! “好……好恐怖的气息!” 孙正钥等人倒吸一口凉气,满心惊骇! 一点真元在帝君化身胸膛浮现,祂胸膛中亮起一团刺眼光辉,仿佛吞下了一颗太阳,身上侵染了纯金色泽。 “朕比你,更近于道!” 话落,祂吐声如雷,一掌按下! 光辉如匹练般涌出! 浩浩荡荡! 如大江悬空,似西岳翻转! “人力所不能敌也……” 徐正元瞳中倒影着这一道拳意匹练,喃喃低语,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样的力量,能与之抗衡。 孙正钥亦满心惊叹,但随即却近乎虔诚的道:“神道虽雄,武道亦盛!” 嗡嗡嗡—— 鹿首山上,万木震颤。 水火交缠之间,一颗金丹自陈渊泥丸宫中飞出,凌空一转! 灵气沸腾,蔓延三十里! 他抬手一指。 “定!” 浩荡匹练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凝固空中,再难动弹! 九天之上,有云承岛,岛上三道身影原本淡然笑看西北风云,见得这一幕后,却是猛然站起,皆面露惊容。 陈渊凌空登阶,气度从容,来到满面震惊的帝君化身跟前。 “你其实不懂道。” 他一指点出。 轰! 一声爆响,帝君化身被陈渊一指点的化作漫天光辉! (本章完) 第86章 灵光! 光辉如雨点,漫天飘落,绚烂夺目。 山上,众人已是惊骇到了极点! “那般威势,已然超越凡尘,是真正的正神威严,居然被人以武功道术击杀?这……这不符合常情!” 林中武者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正钥露出了畅快的笑容,道:“武道绝顶,当如是!所谓神道纪元,根本是那些泥塑之徒的呓语!” 登天台上,紫袍道人迎风一招。 散溢四方的光辉,便朝他身前的祭器汇聚。 那祭器之内有漩涡轮转,将诸多光辉尽数吞纳,一时间荧光盈满,泛起光晕、涟漪。 杀神祭天! 陈渊察觉到伴着奇异的脉动韵律,有一点灵性在祭器中滋生。 “这股感觉,似我当年凝聚灵光时的感触,莫非……” 嗡! 他念头还未落下,突有白光破空而至,横跨一千三百里,凝聚如真,隐能看到花纹、剑脊! 凝光成剑! 这剑当空一扫,就要斩断山峰! “来的还真快!”陈渊一眯眼,手捏剑诀! 啪! 山峰之内,寒光闪烁,祸虬剑破山而出,剑中火光与寒光交缠,阴阳两气循环缠绕,更有一股凛然龙气相佐,气势比之前强上了五成! 剑芒闪烁,与那横空光剑碰在一起! 无声无息,寒芒迸射! 咔嚓! 光芒长剑从中而断,瓦解成漫天光点。 祸虬剑凌空一转,悬浮在陈渊身边。 陈渊顺着剑光来路看了过去,入目的是一身衮服的西岳帝君。 这位神道君王身上缠绕着赤红色的杀伐气息,脚踩金精之光,挟着狂风暴雨跨空而来,沿途便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很好!很好!朕离了登天台,要再次祭天,至少得一个甲子之后,如此仇怨,今日定要做个了结!”祂的愤怒化作赤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扭曲虚影! “道友说笑了,鹿首山本是天地钟灵之地,比你选的另外一处要强上亿点点,加上我又不惜血本,提升此处的阴阳五行之根基,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却弃之如敝履。这前期都投入进去了,若不产出,着实头疼,不得已只好自己动手,你怎么能反过来怪我呢?” 陈渊的这番话传出去,别说是来袭的西岳帝君,就是这满山的修士、武者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平王忍不住感慨,“这话一说,这位暗中操弄西北局势的神道之君,能受得了?” 果然,西岳帝君先是一愣,而后表情狰狞更加强烈,双目瞬间通红!神躯竟是瞬息扭曲! 祂破防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就一决胜负!你死我活!” 嘭! 祂身上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脖子后生出了两个脑袋,几只手破开背上皮肉,带着淋淋鲜血,生长出来!转眼之间,就成了三头六臂的模样! 一张脸喜悦,一张脸愤怒,一张脸悲伤。 他的六只手则各自握紧,有神力在里面显现,与四周紧密相连,像是抓住了万物生机、掌握了这一片的天地脉络! 都滴着淋淋鲜血。 呼啦! 天上,阴阳云雾被生生破开,巍峨连绵的天上宫舍显露出来。 恐怖的气势蔓延开来,与西岳帝君连接在一起! 祂伸出一根手指,一点星光在指尖绽放。 天地间骤然肃静! 万事万物,像是遇到了天敌,心底最深处的本能恐惧爆发,瑟瑟发抖,惊恐至极! “根源之光!这是朕君临神域的凭证!是天地认可的象征!你这巧取窃位,却还不曾坐上的小贼怎么抵挡?死!” 西岳帝君用力一捏,灵光扭曲变化,化作一根长枪,被祂抡起来,朝陈渊掷来! 轰隆! 雷音相随,指向陈渊与山峰上的紫衣道人! 一圈圈的涟漪以长枪为中心扩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通道,从天地之中跳出,自成一界! 恐怖威压临身! “果然是灵光!” 陈渊浑身的气死阴血尽数凝固,周身氤氲云雾顷刻瓦解! 连胸中玄丹的运转都迟滞下来,便是一定真元都渐渐沉重,运转不畅! 灵光毕竟代表着的化神之境,比炼气金丹还要高出一个阶段! “陈师!” 地上,孙正钥目眦欲裂,但他们也被本能的恐惧支配着,连移动都难,更不要说前往相助了。 “神道帝君,平时相当于炼气阶段的金丹修士,一旦得到神庭加持,就能短暂突破桎梏,触及更高层次,果然能短暂晋身化神,掌握灵光!” 长枪拖着涟漪光辉,如银河自九天落下,要将陈渊连同周遭的山脉一同吞噬! 但陈渊再次抬起一根手指。 咔嚓。 魂晶破碎。 璀璨的光辉在陈渊的指尖显现。 叮! 清脆声响之中,长枪尖停在陈渊身前,被他用一根手指抵住。 “不可能!这可是本源之光!” 西岳帝君中间的面孔露出惊容,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也……” 轰! 斑斓星光,冲霄而起! 陈渊屈指弹飞长枪,灰色的衣袍上荡漾着点点光晕,胸中灵光绽放,照耀四面八方!身后一轮又一轮的光晕展开,像是层层光轮! “星宿劫运入灭灵光!” 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无垠星空在这一刻定格。 地上,连绵山川刹那寂静无声。 虚幻之花在他脚下绽放。 陈渊双手一转。 幽暗星空,寂静大地,在这一刻,仿佛在他身后轮转。 “九渊华光诀!镇!” 嗡! 陈渊身后的光晕化作一个个光轮飞起,尽数朝西岳帝君卷去! “给朕退!” 西岳帝君身上光芒爆发,仿佛要刺破苍穹! 第一轮光晕落下! 竟直接压住了光芒,令祂浑身剧震,七窍喷虹! “可恶!” 西岳帝君咆哮着,朝着虚空中一抓,无穷无尽的香火愿力汇聚过来!在空中构建出璀璨殿堂,要将祂笼罩其中,供奉在神坛之上,受千万生灵祭拜。 破损的迅速恢复! 第二轮光晕落下! 梵音阵阵,殿堂破碎,香火沸腾,侵染上一点佛光,与这位帝君断绝缘分。 “妖术!妖术!”西岳帝君感受着香火逆乱,神力消退,猛然抬起手,朝天上的连绵神庭抓去! 轰隆! 伴随着一声轰鸣,大半个宫舍崩裂,惊叫声中,驻留在神庭之内的众神,无论是白发老翁、亦或是红发神灵、少年神灵,都捂着胸口,凄惨哀嚎。 “陛下!老朽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不要啊!”白发老嗡声嘶力竭的嚎叫! “帝君!不要啊!不要啊!今日不该是吾等的运隆之日吗?!”少年神灵泪流满面。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伪君!”红发神灵则干脆撕破脸,破口大骂! …… 但任凭这群神灵如何挣扎、叫喊,几息之后尽数神躯崩溃,一枚枚代表着不同伟力的神道符箓凌空而起,朝那位帝君落下,竟要融入其身! “天地万物,伟力归于朕身!待来年四月九,再塑诸君神魂!” 第三轮光晕落下! 星空之中,无数星辰大放光芒,一道道星光坠落下来,仿佛千万利剑,贯穿了那一枚枚神道符篆! 也不见神道符篆破碎,也不见符篆变化,皆被定在了半空中,像是闪烁的星辰! 西岳帝君闷哼一声,澎湃雄壮的气势陡然坠落,眼中的光辉慢慢暗淡! 第四轮光晕落下。 将祂身上精窍尽数封闭。 (本章完) 第87章 斩神君 “朕的远大志向,朕对天下苍生的承诺,朕……” 西岳帝君满心的不甘,望着星空,神色黯然。 “你志向远大,宏愿感人,旁人便要引颈待戮吗?” 陈渊神色漠然,手中印诀一变。 四道光环猛地一收,尽数没入西岳帝君体内,而后便有阵阵梵音,有无穷星光,有万千劫难,自祂体内涌出! 因果报应! 星宿灭运! 天人五衰! 轰! “怎会如此?根源之光纯净无暇,为何会被你操控之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变化?” 西岳帝君狂吼一声,身体鼓胀而扭曲,仿佛正有一团光辉正在祂的神躯中膨胀! 嗤嗤嗤! 几道光束破开了血肉,迸射出来! 冥冥之中,气运衰退,又有许多厄运、劫难降临。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就这么带着遗憾上路?”陈渊身上灵光暗淡,笼罩在身的一层勃勃雾气,眼看就要消散。 以残缺的灵光,对抗另外一种半成灵光,尽管时间短暂,但消耗十分恐怖,呼吸间的功夫,一枚萦梦魂晶就近乎消耗殆尽。 “我可没有时间浪费。” 将残缺灵光中残留的一点道韵激发出来,陈渊欺身而上,指尖寒芒吞吐,刺出一气剑光! 剑光贯穿西岳帝君的头颅。 哗啦啦! 裂痕蔓延,祂的神躯化作了泥土,崩解、碎裂。 “这就是天道的选择?”祂的双目无神而恍惚,“你说朕不懂道,但什么是道?” 陈渊摇摇头,淡淡说道:“道之玄妙,纵是全心而求,亦不见得能得一二,自称懂的,多半不懂。” “原来如此。” 祂叹息一声。 “是你赢了。” 沙沙沙—— 祂的神躯彻底溃散,只留下一句叹息。 “若是最初……” 啪! 陈渊一挥手,驱散了粉末。 “就算时间逆转,鹿首山君还是要杀的。” 一点精芒从粉末中飞出,被陈渊握在手中。 轰隆隆! 天上的神庭宫舍彻底崩溃,碎片还未落下,就随风而去。 “死了?” “神道之君,被人斩了?” “我怕不是在做梦?今日不是帝君登基之日吗?居然成了祂的忌日?” 幽暗夜晚,连绵山脉,在这一刻格外安静。 哪怕是视神道为大敌的归元子,看到西岳帝君化为粉末,也有种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 轰隆! 一声雷鸣,就将众人的思绪唤了回来,他们忽然意识到,西岳帝君既陨,那紫衣道人便再没了干扰! 目光所及,山峰顶上已是云雾缭绕,如云海翻腾,哪里还能看得清里面的景象。 陈渊将手中精芒屈指弹出。 这精芒一入其中,就像是滚油落入烈火之中,激得那雾气陡然沸腾,紧接着向内坍塌。 神道祭天最后一块拼图全了。 陈渊的心念便都集中到了神道化身之上! 这一刻,氤氲云雾尽数向内坍塌,连带着紫衣道人的身影都扭曲了几分,连带着意识都仿佛朝着一个洞中收缩! 下一刻,陈渊心头一震,意识落到了一片玄妙之境,看到了一团变化不定的光影。 有无数片段在其中沉浮,绚烂多彩,透露出无穷变化。 “天道投影?” 但当他凝神看过去的瞬间,又有一点漆黑从中涌出,宛如泥水,就要朝陈渊的意识中渗透! “早就等着呢!” 伴随着一点月华显现,便将这点漆黑包裹! 那黑泥之中蕴含着的是无数污秽印记,想要侵染陈渊的灵魂。 “小样,我的灵魂与光阴镜合在一处,岂是你能侵染的?再说了,我先后镇了一个城隍,杀了一个山君和两个上品神,早就注意到这些符篆中的古怪了,还能让你侵染?” 陈渊从走出煞气山谷之后,就注意到此界神道有异,这一路走来,更有许多发现,此番要抢神道位格,又岂能不做准备? “方才那位帝君最后的古怪模样,大概就与此物有关,但这是什么?众人心中的阴暗念头?杂念?我在洞虚界可不曾见过。” 他正探查着,那黑泥骤然破碎,而那团天道投影则陡然一震,而后扩展开来,仿佛一个大阵,要将陈渊拉入其中,演绎变化! “要给我展现此界天道之玄妙?” 陈渊摇了摇头。 “若是在外面,我还有几分顾忌,但此处乃是意识虚界,不受魂魄肉身的境界修为限制,那正好给你看看,我的道!” 下一刻,陈渊的意识陡然一震,玄妙光影涌出,无数星辰流转,一点劫煞浮现,又有大日如轮,照耀九渊如海! 轰隆! 那团天道光影似是怔住了,随即猛烈震颤,透露出渴求之意,更有一道道玄黄功德气涌出,就朝着陈渊的意识汇聚过来! 嗡! 陈渊意识归位! 鹿首山的上方,阴阳云雾散开,夜空周天星斗轮转,一轮大日悬于夜空,山下九渊显现,引得山中众人纷纷奔逃,惊疑不定! 九天之上,云雾岛中。 三尊神祇感受到了天地震颤,面面相觑。 “这人成就帝位的异象,居然上达九天,下抵幽冥!” “这般说来,与此人的交涉,要改个方式了,不可操之过急。” “不错,便先接引他上来,透露部分秘辛真相,消弭他与神道之间的仇怨、猜忌吧。” 呼呼呼! 云雾如幕,落在紫衣道人身上,凝成紫色衮服! 一枚枚神道符篆回卷而来,铸成九旒冕! 阴阳五行衍生,化作一把帝座! 天地之间,有妙音连绵,有万众祈祷,有空灵歌咏。 神道化身轻轻摇头,撕开衮服,摘去旒冕,却抓住一点天地灵光,凝成一枚符篆! “神道在我,我还是我。” 其意念急速扩张,像是一阵狂风,掠过四郡之地,心中倒映山川河流,构建阡陌交通之景,与整个西岳神域结合在一起! 在这西岳神领之中,他只要燃烧香火人念,风雷云雨、山川草木,皆可随念而生,随念而灭! 出口成宪! “一步登天最是害人,这种威能,一旦体会过,有几人能甘心舍弃?偏偏此界的神道约束肉身,令修行者不得寸进!不过,我的这具化身,无形无质,以气血念头为本,无形之中让神道回归本源,有几分正本清源的意思,但同样不能沉迷,否则一样影响本体道心。” 神道化身闭目感应。 神道符篆的光辉扩散,照耀化身之躯! 顿时,这具得于气血意念、观想虚相的化身越发凝实,香火祈祷之念灌入此身,无数对神灵、帝君的憧憬和幻想交缠变化,最终被陈渊的意志镇住。 香火流金,铸造神躯! 轰! 紫衣神君坐于云中,无限光明不断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所及之处,皆有奇异的虚幻光影变化。 肃穆!宏大!威严! 转眼充斥鹿首山间,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神道化身忽的睁开眼睛,问曰:“可有相随者?” 声音不响,却又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但这话来的突然,没头没尾,众人只觉莫名其妙。 “有!有!我等愿相随!” 突然,山峰半腰,几个正在攀爬的男子嚎叫起来。 “善。” 紫衣神君长袖一挥。 晶莹显现,竟成几枚符篆,融入几人之身。 风起云涌,神力涌动。 立地成神! 夜游神、日游神、六丁六甲…… “谢帝君!” “谢帝君成全!” “我等定当全力辅佐帝君!” …… “此亦因果造化,是本座承袭此位应为之事。但尔等得篆成神,福祸不定,其实无需谢我,不过在本座镇压西岳的这段时间,便由尔等做个巡查吧,巡有无,查祸福,待日后若有明悟,再言留去。” 说着说着,神道化身心有所觉,一看幽深夜空,便化神光而起,转眼消失在星夜深处! 祂这一走,山中之人却是炸开了锅! 有人捶胸顿足:“立地成神,这等机缘,为何我等不曾抓住啊!” 有人满心妒忌:“狗屎运!按说我的能耐更大,若为神道巡查,可助帝君梳理山川,怎的不选我?真真怀才不遇!” 有人心有不满:“神位何等宝贵,为何轻易给出?真个无法理解。” 有人不以为意:“如此看来,对吾等而言珍之重之的神位,对那位神君来说,其实俯仰可拾,过去实在是坐井观天!” 有人激动不已:“虽不得此机缘,但能见神道更迭,见得旧神陨落,新神崛起,实在三生有幸。”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种人的繁杂思绪,又化作寄托之念,飘飘而起。 陈渊的本体落在山峰下面,盘坐闭目,体悟参详,同时分念驾驭着神道化身,在云雾间穿梭。 孙正钥等人,这时急急而至,见着陈渊,迟疑片刻,正待开口。 “莫急。”陈渊忽道:“我尚有事,不好分神。” 孙正钥等人一听,只能先将疑虑压在心底,安静等待。 陈渊的主要精力,逐渐转移到了神道化身这边。 这紫衣神君方才冥冥感应,得了一点灵机,而后天机显化,便明了几分,于是化光而起,穿云踏风,来到了九天高空,目光一扫,居然见得了一座小岛。 遥遥感应,陈渊便察觉到,那岛上仿佛盘踞着三头洪荒猛兽,虽然收敛了气势,但自己这具化身的感知与天地相连,那三者又是同宗同源,因此格外清楚,而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神道化身已得此界天道加持,魂晶也还有三枚,便去会会祂们。” 这么一想,他一步迈出,便到了云中岛上。 这岛不大,被一团云雾托起,郁郁重重,鸟语花香,有石亭一座,坐落于林木深处,有三人坐于其中。 两人对弈,一人观棋。 察觉到了陈渊神道化身的到来,三人都停下动作,各自拱手,笑道:“恭喜道友得证西岳神位,吾等已久候多时。” 陈渊眯起眼睛,问道:“三位可是东岳、北岳、南岳三位神道帝君?” “不错。”穿着青色衮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棋子,一挥袖,就有一张石椅子凭空形成,“道友请坐。” (本章完) 第88章 三界!? 陈渊没有如言坐下,而是决定将事情说开、说透,不搞表面合作,暗怀鬼胎那一套。 “诸位既是山岳帝君,此时约我见面,可有见教?” 三人对视一眼,便明其意。 还是那青服男子道:“道友凭本事夺了位,我等有什么好说的?这帝君之位,本就是有德行、有本事的人居之,道友既得,就是命定,无需多言。” 这人看着不过三四十岁,但有着一双白眉,眼中满是沧桑。 陈渊看向祂的时候,隐约能在其身后见得一座巍峨高山,迎着东方日出,立于广袤天地! 他当即明了了此人身份。 东岳帝君。 穿着金色衮服的男子这时说道:“我与先前的西岳储君有些交情,先前为了还人情,倒是冒犯了道友,过些时间送些东西给你,以作赔罪。至于我与那位帝君的交情,先前帮祂一手,祂却未能抓住,自然是恩怨两清。” 这人的面孔棱角分明,双眼细长。 陈渊在祂身后看到的是连绵山脉,如长龙般蜿蜒,云雾缭绕,分割了草原与农田沃土。 此人当是北岳帝君。 其人的话,让陈渊略微诧异,他见三位帝君此时出面,以为又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一套,今后还要继续打下去,一直打到武敌天下、无人不服的程度,才算安稳。但现在看来,这三位的立场,似乎有些超然? “道友心有疑惑也是正常,但等你在这个位上坐的时间长了、久了,再多知道些此界秘闻,自然就不同了。”穿着赤红色衮服的女子微微一笑,从容说着。 此女眉眼平和,容貌平平,身后是一片群山之景,钟灵毓秀,灵气盎然,处处生机勃勃,正是南岳帝君。 “此界秘闻?”陈渊知晓了三人态度,虽不至于立刻相信,但也没客气,顺着对方话中透露的信息,就追问道:“不知,这界之一词,从何而来?” 南岳女帝轻笑一声,道:“不愧是肉身打破了天人界限的绝世人物,一下就抓住了要点。”祂看向东岳帝君,“这事,还是请东岳尊者与你说吧。” 东岳帝君也不推辞,直言道:“故老典籍有三界之说,我等所在的人间界,正是其中之一。” “三界!?” 陈渊的话里满是意外和错愕。 “不错,三界。”东岳帝君以为陈渊是骤闻此事,所以惊讶,于是不疑有他,继续道:“除了人间界外,还有灵界与妖魔界。” “灵界和妖魔界?” 陈渊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灵界还能理解,以云师兄等人的表现来看,升仙台飞升后的界域,应该就是所谓灵界了,或许因有许多完整传承、长生之法,被人寄托了美好遐思,方得此名。 但,妖魔界…… 蓦地,他想起了此界神道的诡异之处,那种能侵蚀灵魂心志的黑泥。 “道友听过升仙台之名吧?”东岳帝君没让陈渊失望,直接说到了关键,“四百多年前,人间尚未绝地天通,咱们人间的修士,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通过升仙台,飞升灵界。传说,灵界灵气浓郁、遍地天材地宝,乃是修行圣地。” 陈渊表面听着,心里却暗暗摇头,从云师兄等人的表现来看,所谓的灵界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对方这话中透露的信息,可着实不少。 他也不绕圈,就问:“敢问阁下,绝地天通又是怎么回事?四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岳帝君道:“我虽有幸经历过四百年前的浩劫,但对为何绝地天通知之不详,毕竟我那时候也不算是什么天下绝顶,接触不到最高层面的斗争,但事后搜集文献,回忆当时之事,基本可以确定,绝地天通与妖魔界有关。” 陈渊自然要问:“妖魔界又是怎么回事?” “有关妖魔界的记载,大都语焉不详,只知此界在上古时,与人间界联系紧密,”东岳帝君的声音凝重起来,“上古之时,妖魔横行,魑魅魍魉为祸人间。许多文献残篇都提及过,寻常之人若被妖邪侵蚀,亦会逐渐堕落。” “如今的人间看起来一切如常,”陈渊插话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有记载?” 东岳帝君便道:“有灵界大能下凡,以大阵驱逐妖邪、洗涤人间,又以五岳为根基,封镇住了妖魔界!” 陈渊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五岳之山,是用来封镇妖魔界的?那神道帝君的使命,莫非是看守封印?” “可不光是妖魔界。”北岳帝君笑着说了一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已是清晰。 陈渊不喜欢谜语人,当即就说:“你等也防着灵界?” “既然说开了,那也无妨。”东岳帝君摆摆手,示意其他两人先不要说话,“其实四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对人间影响甚大,不仅许多古老宗门人才凋零,更损失了正法传承,天地灵气更是衰退许多,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跨越大宗师的界限,修行到足以飞升之境!” 此界之人无法飞升,根源在血脉,在三才缺陷! 陈渊心中暗道,但并未点明,他毕竟不能确定面前三人的态度,自然要有所保留。 东岳帝君则继续道:“……除此之外,原本的天地神道也湮灭不存,吾等都是在浩劫之后,才渐得神位,重立神道。” “哦?原来的神道也覆灭了?”陈渊真的惊讶了,如此看来,四百多年前的浩劫可真厉害,近乎把此界的修行之道洗成白板了! “不止呢。”北岳帝君冷笑一声,“在那之后,人间的凡人也被诅咒,血脉有损。道友镇西岳,但很快便会知晓,唯有肉身承载神位,才能绕开血脉缺陷!” 东岳帝君叹息一声,道:“绝地天通,人道修士再难重现过往繁荣,最多止步于大宗师之境,天下之人血脉有损,他日浩劫再临之时,唯有肉身承载神位,能对抗灵界、妖魔界!” 祂看着陈渊,语气真诚:“因此,唯有神道昌盛,才能护持此界,唯有建立神道纪元,人间才能长治久安,人道才能不受威胁!吾等神道,是在护持人道!道友今日证位西帝,此乃天命所归,日后吾等携手并进,一同匡扶人间,才是正道!” 又是一杆大旗! 但面前三位帝君不知道的是,陈渊也掌握了不少情报,所以知道面前几人有所隐瞒,更从前后之言中,察觉到一丝违和,对方该是隐瞒了什么。 想了想,陈渊就道:“我行走于凡俗之间,至却发现这神道并非护卫人道,反有几分压榨、剥削人道的意思,莫非这也有深意?” “此乃权宜之计,须知……”南岳帝君正要分说。 东岳帝君摇摇头。 “凡是阴阳相合,有得就有失,因此勿庸讳言,”祂坦白说着:“原本的神道,在四百多年前覆灭,天宫不存,道统不全,吾等后来之神,重立香火,这神道之力便源于万民供养。唯有凝聚了人道精华之念的香火,才能维持神道位格之盛,正因如此,吾等才会依托于五岳之名,定住四方,五座山自上古以来,就代表着人道巅峰,为历朝历代所尊崇、祭祀!天下闻名,亘古不变!” 陈渊听着听着,心头忽有灵光显现。 唯有凝聚了人道精华之念的香火,才能维持神道位格之盛? 那若是凝聚了武功与道术精华的大典,能否塑造出一个道武之神? 还有一张正在修改,可能会晚点放出…… (本章完) 第89章 名动八方 第90章 名动八方 “三位帝君倒也算开诚布公,只是透露的信息有几分遮掩之意,不知是还未信任我,还是另有图谋……” 在得知了大致信息后,陈渊的神道化身就拜别了三位山岳帝君,回忆着对方所言之事,借着自身所知,理出了一点脉络。 “若按着东岳帝君之言,那现在的许多局面,都可以追溯到上古之时,那时妖魔界与人间相连,人间混乱,引得灵界大能下凡,以大阵驱逐了附身凡人的魑魅魍魉,封印了妖魔界。然后就是四百多年前,天地浩劫,大周覆灭,从此绝地天通,人间功法残缺,神道覆灭,凡人的血脉被压制……” 他摇了摇头。 “血脉压制,不可能是四百年前的事,而是更早就得埋下伏笔,涉及一界生灵的血脉禁制,哪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一切的源头,或许都和上古时驱逐魑魅魍魉的大阵有关。若是如此,那所谓的妖魔界入侵,都值得商榷了,总觉得很有阴谋论的味道,但细细想想,与我有何关系?我拿西岳神位,是为了不受仇怨阻碍,能放心修行,更不打算留恋什么帝君之位……” 想着想着,他收拢了思绪,令神道化身凌空盘坐。 “这神道之位固然方便,但制约太多,比如我这神道化身,除了这九天之上,都要被局限在西岳神域之内,忒不方便。或许,真该考虑一下改造神位,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这具神道化身了解通透。”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有时间静下来、沉淀此番收获。 神道化身与外丹一样,也是护道之法。 但和自己掌握火候的祭炼外丹不同,神道化身的力量源泉,主要来自敕令符篆,敕令的源头不限于天道、万象、万民等。 “神道之力的根本,其实是以符篆权柄为引,调动万民愿念,执掌创造、平衡、协调与破坏。符篆权柄驾驭香火愿力,其实与外丹用真元驾驭天地灵气相似,所以这神道帝君与金丹修士境界相当,不过……” 他看了眼白云深处。 “在此界,若借权柄所属的天地伟力加持,便能凝结一道残缺灵光,这就超出了炼气金丹范畴,触碰到了化神……” 鹿首山中,陈渊的本体睁开了眼睛。 “陈师……” “道友……” 几声问候随之传来。 孙正钥、平王、徐正元、归元子等人都在旁边。 见着陈渊神色如常,几人先是松了口气,但旋即表情又凝重起来。 “道友,”首先开口的是归元子,他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敢问那登天台上的祭天之人,与你是何关系?可……可否引荐?” “算是我的一位族人吧。”陈渊张口就来,并不打算透底。 孙正钥提醒道:“陈师,你当告知那位,神道虽看似长生,但一旦承载,人便要异化,很快就不是自己了,我就有友人承载了山君之位,不过三五年,就性情大变,人性全无。” “这是自然,”陈渊点头道:“承载了神位、接纳了神道符篆,就要时刻承受符篆中涌出的香火念头,那念头中是信徒对神灵的寄托之念,是他们心中神灵该有的样子,神祇借香火而凝神力,便也会受到万民之念的塑造,渐渐丧失本我。这虽也算一种锤炼,能磨练道心,但于他而言意义不大。” 陈渊的道心早在洞虚界就磨砺的差不多了,更是靠着翻转之法,恢复了灵动,没有被几百年的修行磨灭人性,沦为道傀。再加上,魂魄身在铜镜之内,更是无从撼动。 不过,说到神道古怪,他又想起那陇城城隍,在被自己压制了神位后,看着也是个人,可一旦加持了神位,就多了几分癫狂,再联想到天道投影中的黑泥…… “妖魔界魑魅魍魉,对人心的影响,似乎并未消除。不,若上古之事存着隐秘,这妖魔界是否真被镇了,都是两说。” 孙正钥长舒一口气,道:“陈师对神道之事了如指掌,想来无需吾等担忧。” “如今西岳神庭崩毁,整个西北人道算是逃过了一劫。”归元子上前两步,小心问道:“不知道友对大西北有什么想法,是否要维持当下的局面?” “我无意插手,你们随意。”陈渊摇摇头,站起身,“神庭既崩,此间事了,我也该动身东去,见识见识中土的人物了。” 众人听着此言,表情各异,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却面露惊容。 平王笑呵呵的道:“神庭既没,无人再扰陈师,是该看看天下之景。说到中土,我最是熟悉,可为陈师向导。” 徐正元突然道:“陈君当是要去中岳城,对那成华的人道大典有兴趣,其实此事老夫熟悉,老夫先前就在中岳城,否则也不能收到了黄粱道的请帖后,就这么快抵达太华山。” 孙正钥也反应过来,立刻就道:“我对中岳也是熟悉的……” “岂能劳烦几位道友!”摘星道长身若游鱼,也不知从哪冒出来,转眼就到了众人前列,冲陈渊恭恭敬敬道:“陈君,往中岳城的车马都备好了,就等你动身,咱们何时动身?” 远处,许多武者、修士正聚拢过来,有几个人已是不顾一切的要冲过来了。 陈渊见状,摇头道:“按着你等的安排走,这一路就别想安稳了,还是按我的节奏来吧。” “陈师的节奏,等等!” 几人一听,心头就是一跳,但话未出口,就见陈渊纵身一跃,踏空而起,大袖一扫,就有云雾聚集过来,将孙正钥、平王、摘星道人等人笼罩,尽数收拢,被陈渊踩着,而后腾云驾雾,飘然而去! “唉?这就走了?都还没叙旧……” 林中,杨韵清怅然若失。 老道士意味深长的道:“这等人物,自然不会留在山中,吾等能与之有着这些交集,已是叨天之幸,岂能再求其他?” “话虽如此,但咱们这鹿首山,可是不一般了。”丘境之指着中角峰上尚未散去的氤氲和满山之人,“怕是要习惯一阵子。” 人群中,也有人一脸愕然。 “这就走了?”千金散人低语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必,“此事当真是叫人无奈,你又错过了。” “此乃考验!”李必反而眼神通透了几分,明悟了什么,“正该有这些挫折,才能明白来之不易!方才我也听得一两句,陈仙长或是要去中岳城池,那里正是家慈染病所在,由其始,在其结,此乃命定之事!” 千金散人一愣,随即点头道:“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很快,随着人群来来去去,加上还还有各方势力的探子早就齐聚鹿首山,登天台一战的消息很快流传出去! 旁人不知道紫衣道人的底细,只道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对斩杀了西岳帝君的摧山君,可是知之甚详,于是一只只信鸽扑腾着飞起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黑岭山丧气而归的陈世由,因为距离关系,很快就拿到了消息,满脸的难以置信,跟着狂躁起来,将手中信件一扔,怒道:“西岳帝君那是什么样的人?从未听说过有神道帝君陨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个消息令他绝望了。 若是还在中土,方才没有亲自体会过帝君那恐怖的压迫感,他恐怕还没有直观感受,但正因亲自体会过了,才明白诛灭西岳帝君意味着什么。 到了最后,他忍不住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机缘,被他碰上了?为什么不是我?” 这癫狂模样,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就连陈世由的铁杆心腹品酬,得了这个消息后,都是神情恍惚,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了好一会,都没有任何主意,然后突然就悟。 “是了,我还筹谋什么?世子有这等修为,世子之争已无悬念!可不能继续在二少主这艘船上了,不然到大船倾覆之时,就只能跟着陪葬了……” 想着想着,他已经思量着,过阵子用什么借口暂时退避了。 没想到,陈世由忽然过来,气呼呼的道:“品酬,让人去查,看陈世集现在身在何处!” “二少主,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别……”品酬还想着劝两句,但见着陈世由的模样,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点头道:“我找人问问。” 他们并未注意,离着自己不远处,那位荒人大将军那落勃勃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边上就有心腹过来问道:“那人似是大宁贵胄,主人可是要动手?” “摧山君景阳侯世子在侯府并不受待见,就算武功盖世,能暂时压服龃龉,但只要有着矛盾,迟早还会爆发,这就是吾等的机会,说不定就有机会将这位当世绝顶拉拢过来!” 越想,这位大将军越是兴奋。 “刺杀谋划全部停下!摧山君这等人物,非凡人可敌,再派出寻常刺客,那是对他的侮辱!我得给大皇帝写封信,说明情况!对了,准备金银珠宝、武道秘籍,摧山君不是住在青渠镇吗?我亲自去拜访!” 不光是延国的荒人,西北四郡,连同这周边的势力,在得到消息后,虽也有惊疑、怀疑,但无一例外都意识到了那位摧山君的危险性。 很快,一个隐秘组织便掌握了足够的信息。 阴暗的角落中,三道黑影若隐若现。 “这个摧山君能在正面厮杀中,打杀一方神君,该就是当世最强的修士了,若能将此人腐化,将是吾等的最大助力。” “这也不难,他透露出要来中岳的意思,这就是自投罗网,待老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也腐蚀了,如此一来,把握就更大了,定要赶在勾陈界那群伪君子之前,破开封印!” “不要大意,毕竟你如今也是受制于人。” “放心,再厉害,终究局限于神藏界,眼界、手段如何与吾等相比?再说了,经过一番布局,眼下可为我等所用的人为数不少,等着老夫的好消息吧。” 五更完毕! 本来还觉得能很快上传,结果我也拉肚子了,效率陡降! 希望各位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90章 前尘事渐显 “陈师,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是中岳郡地界了。” “好。” 陈渊亦在骑马,身边是孙正钥、摘星道人、徐正元和他的徒孙沐辰。 离他卷着一行人离开鹿首山,已过去七日。 他能以云雾带人横渡,靠的还是神道之力,可神道固然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但限制巨大,所以最后落在秦川郡的东边边境,转而骑马。 正说着,前方忽有尘土飞扬。 几息后,就有一行七人骑马而至,见着陈渊一行,放慢了角度。 为首的青年勒住快马,给摘星道人行礼。 “见过前辈。” “你来得正好。”摘星道人说着,领着来者来到陈渊跟前,“陈君,你之前问起中岳城局势,贫道平日光顾着游、修行,只知个大概。今天来的迎接咱们的这个,是个军中指挥使,叫范长,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他就是。” 范长听着摘星道人的用词、语气,满脸惊讶,继而打量着陈渊。 真年轻! “这位就是被推举为西北第一高手的景阳侯世子陈世集?” 他赶紧行礼。 “道长有心了。”陈渊觉得指挥使这个名头有点耳熟,但也没深究。 摘星道长反而脸色一变,道:“什么西北第一高手?这位是天下第一高手!贫道信上说的很清楚了!” 范长面露难色,呐呐不语。 平王则哈哈一声,靠拢过来。 “摘星老道,别难为人家了,”他指着老道士,问道:“忘了你初来拜访时,是个什么模样了?” 摘星老道赶紧道:“贫道那不是……” “你自己也说了,哪怕陈师是根正苗红的贵胄出身,但崛起于西北,便会被视作是西北传承。中土那群人,我是知道的,什么江左第一、中土第一、两江第一,名头不要太多,但那不光只是名声了,还牵扯着无数利益,若是让他们承认自己不如西北武道,好多事就做不成了、好多钱也赚不到了。” 孙正钥冷笑一声,道:“好些个人,这会正费尽心思的隐瞒消息、自欺欺人吧。” 范长满头大汗,回应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不用在这事上纠结,”陈渊摇了摇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好处不见得有多少,麻烦肯定是少不了,能不提就不提,不是坏事。” 他一开口,几位大宗师纷纷闭嘴。 范长在边上瞧着,暗自咋舌! “看这几位的样子,那些个消息,难道都是真的?” 他忽然意识到,城中怕是低估了这位西北第一人的影响力! “本觉得他就算厉害,但毕竟崛起的时间短,加上在景阳侯府,先前也不受重视,暂时不成气候,是个方便吸收、拉拢的目标,但这几个大宗师怎么有一点对他唯命是从的意思?好在他看上去还挺稳重的……” 陈渊转头就问道:“中岳城中聚集了不少人吧,都有哪些个势力?你来大概说说,这样到了地方,有哪家不开眼,找上了我,也能准确找到事主,省得牵扯旁人。” 范长心里一跳,生出了不妙之感。犹豫了一下,他道:“世子,去了城中,怎会有麻烦?最多有好武之人过来切磋,盛名之下,这种事是难免的。” 陈渊点头道:“摘星道长来拜访时,我就料到会有这种事了,但我手上的事不少,不想在这种事上分心,加上打着切磋名义的人,还不好像对付神庭那般动手,所以最好是一开始,就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这也是对其他人好。” “这……”范长越发不安。 “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摘星道长适时出声,“你只管回答问题便是。” 迟疑了一下,范长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接下来,他总算是老老实实的介绍了中岳城的情况。 这座城位于两国前线,本身就鱼龙混杂,又被成华等人选为号召之地,引来了各方关注,城内的局面,可谓错综复杂,但大体能分为四个阵营。 第一个,算是大宁朝廷,代表人物正是宏亲王,手握军政大权,麾下兵强马壮,论实力,在整个中岳郡都首屈一指。 第二个,则是为了应对延国攻势、从各地过来的客军,所属各异,彼此间还有龃龉。 第三个,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因各种原因齐聚一城,但和客军一样,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很多宗门之间还有仇怨。 最后一个,在陈渊看来,勉强算是修士联盟,其核心目标编撰人道大典,所以虽然来历各异,但有着统一的共识,完全可以看做一个整体。 “这中岳城算得上是风云际会了。”点评了一句后,陈渊又问道:“先前还未成行,所以未详细询问,现在快到地方了,总要问两句,不知那位成华道友,打算何时正式编撰?又搜集了多少秘法传承?怎么搜集?” “这法子就多了。”摘星道长抚须道:“如吾等意识到此事之重的,便主动拿出传承,也有些是利益交换的,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不少法子。” 范长这时来了精神,道:“在我动身过来之前,就有一场传承赌斗,是苏溪将军挑战庸丘军的都虞侯,最后获胜,让庸丘军拿出了一部军中功法。” “赌斗?”陈渊先是诧异,继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不过,这赌注都是何物?全是功法?” “当然不是!”范长说着,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赌斗最多的,还是神兵魔器,这些都是天下有数的兵器,那位炼火宗主最是支持成兄,甚至开放了宗门秘藏,拿出了许多兵刃。另外成兄本身学究天人,学贯五宗六派,于百家皆有涉猎,他与各家的赌注涉及方方面面,比如这次出面的庸丘军,就是为了一部兵家之法,才压上了一部修行功法!” 说着说着,他的话转到了那庸丘军上:“庸丘军成军甚早,虽是资历老,但组织落后,自上而下多有散乱,兵将间传讯不畅,阵法粗陋,练兵之法也有许多隐患,成兄为此专门写了个练兵策,也在这次的赌注中,虽然都虞侯未胜,没有得到兵家法,但这个练兵策成兄却直接赠与对方,让那位都虞侯很是赶紧,为之心折,或许再过不久,就会诚心加入大典的编著!” 陈渊听到这,不由道:“这么看来,那位成华道友的学识固然深厚,为人更是妙绝。” 平王忽然出言,道:“庸丘乃是县城,归属于景阳府,那庸丘军的都虞侯丁集,是景阳侯的弟子。” 范长先是一愣,继而大惊。 “无妨,”陈渊摆摆手,他对景阳侯一系丝毫没有代入感,只是问道:“这次赌斗,是庸丘军的都虞侯挑起的?” “不是。”范长摇摇头。 陈渊跟着又问:“你来迎我,知道的人不少吧?” 范长点头道:“道长的信不是隐秘,城中知道的人不少。” 这下,孙正钥都明白了:“世间的事果然少有巧合,你来迎接陈师,就有人去挑战与陈师关联之人,说这背后无人指使,我可不信!” 平王则问:“挑战丁集的苏溪,可是永安侯的子嗣?” “不错,苏将军是永安侯的次子,”范长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传闻说过,苏将军曾教过陈先生刀法。” “哦?”陈渊眯起眼来,“这就有趣了。” 中岳城,苏府。 “苏兄!听说你的那个徒弟要来了,他现在可是威风了!你最近几日虽然连战连胜,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身披灰色大氅的冷斌刚走进宅子,便扬声说着,但绕了一圈,才在后院的假山边上,看到了正在擦刀的苏溪。 听着声音,苏溪抬起头,淡淡说道:“人到哪了?” “不清楚,不过但凡要来中岳,肯定要去卫县,要去凤鸣台上走一遭,到时就知道了,”冷斌说完话锋一转,“对了,这人到底怎么样?传闻太多,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把他描绘成人间真仙了,你是他的师父,肯定知道一些底细吧?” 苏溪摇头道:“我虽教过他,但因为他学武资质不好,没有让他拜入门下。” “什么!?那你可看走眼了,人家现在可是西北第一高手。”冷斌说话间,看向那把黑背长刀,心神就是一荡,神念震颤,惊奇道:“这就是那把魔器吧?真是好刀!” “自然是好刀!刀中藏神功,有成华相助,已被我领悟了九成,就差一个契机就能彻底通透。”苏溪看着那把刀,露出了迷醉之色,眼底闪烁着点点黑色光辉。 忽然,他面露挣扎之色,眼底黑光消散。 但…… 嗡! 长刀震颤。 苏溪的神色恢复冷漠,低语道:“原来如此,你是在提醒我么?若不去挑战,要后悔终生!既然如此,便让我去试试这个天下第一的成色吧。” 冷斌脸色一变,立刻道:“苏兄,你说什么呢?这种事岂能亲自涉险?按着传闻,整个黄粱道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一个人,挑战他?你昏了头了!” 苏溪漠然道:“我这几日接连挑了景阳侯一系的几大高手,你以为他来了之后,会无动于衷?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这就是我的武道!何况,我等已经掌握了成兄的人城一体大法,又岂能不试一试?” (本章完) 第91章 凤台补镜踪 又过了三日。 午时。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抵达了中岳城治下的卫县。 范长在陈渊身边指着路,道:“自卫县往东,最多半日就能抵达中岳城。” 陈渊道:“咱们这些人,不是武者就是修士,你带来的一队人马还是军中兵将,都是受得住长途跋涉的,不用在临门一脚前停下来休整。” 范长犹豫了一下。 平王从旁走出,笑道:“他停在这,是因卫县有个被称为天下三奇之一的奇景,是往来中岳之人必定要看的。” 陈渊奇问:“还有这样的地方?有何特点?” “那自然是天下闻名的凤鸣台了,陈君居然不知?”徐正元也走了过来,面露疑惑。 “陈师一心向道,也是正常的。”孙正钥凑了过来,“凤鸣台在大浩劫之前便就建立,说是高台,其实是一座石碑,亮如明镜,能照人虚实,内生异象。” 平王补充道:“根基越是深厚的人,照得的异象就越是浓烈,前朝几位有名的修士,曾有三日异象,且三日不消。以陈师的修为,这异象必然通天彻地,着实让人期待。” “若只是人前显圣,没必要特意去看。”陈渊摇摇头,有机会他不会错过,但特意跑过去,就给身边几个熟人看,确实没多大必要。 平王却道:“若单纯只是显露异象,又怎能位列天下三奇?另外两奇可都是大名鼎鼎,一个是升仙台遗址,一个是传说中藏着上古传承、行踪不定的虚王殿!” “哦?”陈渊终于来了兴趣。 升仙台他已清楚来历,虚王殿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有着上古传承,还能行踪不定,若不是杜撰的传说,肯定有点东西。 以此类推,凤鸣台似乎也值得期待一下。 一念至此,他道:“我不喜欢绕圈子,你也不用铺垫了,直接说吧。” 平王收起笑容,老老实实的道:“故老相传,说这凤鸣台的石碑可能是三生石所铸,曾有火凤居其上,所谓异象,正是个人的前世之景显化,如果能参悟通透,甚至能窥见光阴之秘,觉醒前世宿慧!” “光阴之秘?”陈渊听到这四个字,精神一振,“走,去看看。” 他可还有一件半毁的伴生之宝,正好和光阴相关,只恢复了一小点威能,若此处真能照见光阴,加快光阴镜的恢复,能省去不少苦功。 凤鸣台所在的承凤台,位于卫县之北,山下驻扎着一支兵马。 兵营依山而建,法度森严,营中兵卒身材强壮、气血雄壮,更萦绕着肃杀之气,陈渊一看,就知道是沙场厮杀出来的精兵。 “我在西北也见过不少兵卒,单论气势、体格都比不上眼前这些兵卒,也就只有定西军的部分兵卒堪堪接近,可惜整个定西军都已离散,余部不多。” 范长闻言精神一振,正待吹嘘两句。 平王却说:“能在这守护凤鸣台的,放在禁军里面也是一等一的精兵,其他地方很难见到,除了银国公的银家军!陈师你若是见了银家军,才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所向无敌!比起银家军,这支建武军,又不算什么了。” “银家军?”陈渊听界外来客提过这个名字,评价甚高,“有空是要见识见识。” 说着,到了山脚底下,陈渊抬头一看,随后吩咐道:“你们应该都见识过凤鸣台,就在山下等着吧,不用跟着上去了。” “将军,不去见一见?你也曾在景阳侯麾下为将,他的世子过来,就这么不闻不问?” 就在几人穿过兵营时,建武军的都虞侯黄冰也得了消息。 “我以什么身份见他?他被西北人架起来,说是天下第一高手,各种情报真真假假的,又是打破天人界限,又是阵斩神君!我去见他,礼重了,易为景阳侯的兵马所制,礼轻了,又显得不恭,不如不见。” 顿了顿,黄冰又道:“再说了,我放任武者、修士过营入山,是要让他们看到成小子的异象残留,震慑和感染他们,好便于人道大典的编撰,我去不去的,又有什么打紧?” 陈渊没心思浏览沿途景观,脚下一动,在峭壁、险崖上如履平地,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 他站定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石碑,粗略一看,也得十丈高,表面光洁如镜。 “这高度,难怪被叫做凤鸣台。” 正有三三两两的几群人,围在石碑边上,都是江湖武者打扮 “这些人都是宗门出身,慕名而来的,呼——呼——”范长追了上来,一边喘息,一边介绍,“最近因成兄之故,往来之人甚多,但来的人多数都要先在此处转一圈,世子请看……” 他抬起手,指向一处。 陈渊的目光顺势看去。 这山顶上没多少草木,除了凤鸣石碑外,大多是光秃秃的岩石地面,在离着石碑三四丈远的地上,却有好大一片奇特的图案,似是被人刻在上面的,形如阵图。 此时,正好有个穿着黄色直裰、手拿长剑、公子模样的男子站在旁边探查。 天上,正是日上中天之时。 突然。 那片地上阵图泛起光辉,迷迷蒙蒙的扩散开来,如同光雾,笼罩四周。 一道道光线在光雾中穿梭,如长河般蜿蜒起伏,分叉甚多。 “这就是成华成少侠的残留异象?看着如天下山水图一样……” 有人惊叹着感慨。 说话间,形如江河的光线流向骤然一变,都朝一处汇聚,最后凝结为一团光芒,竟似个小太阳一样,照耀山顶,隐约还能感觉到一点热量。 不过,几息之后,这景象便消散不见了。 “百川归海,普照天下!难怪师兄在信中百般叮咛,让我一定要来承凤山,看一看成少侠的异象残留,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是有寓意的,百川归海,有容乃大,那位成公子最近正要杂糅百家,联合各宗,编撰一套人道大典,正应此异象!” “那这这个如旭日东升,普照天下,岂不就是说,他能实现宏愿?待得大典编撰完毕,便能泽惠天下?这可是人道盛世!” 山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嗓门不小,越说越是激动、兴奋,似是被异象所激。 “异象还能残留?” 陈渊却表情古怪,他转头问道:“你可别说,此处每日都是这般模样。” 范长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就道:“自古以来,这凤鸣台所激发的异象就千奇百怪,有许多能残留的,不过最长的记载,也不过就是三年,三年之期一到,就会消弭。” 陈渊却道:“这要是每天都这么普照一番,一次两次还好,要是次数多了,就有些奇怪了。” 范长想了一下,赶紧道:“这异象是每日午时才会激发。” “午时啊。”陈渊看了一眼天色,“难怪你先前急着赶路,到了这里,又不愿意前行。” 范长心中一跳,解释道:“世子莫要误会,我其实……” 陈渊没等他说完,便说:“有以名相辅,有以赌注相诱,有赠以珍物的,也有这等许以玄学的,那位成华道友人道大典的编撰,还真是煞费苦心、环环相扣,先不说修为如何,只说对人心的把握,就非一般人可比。” 他是真有几分欣赏成华了,若在洞虚界碰到这等有志向的后辈,说不定还要勉励一番、给点帮助,相比之下,自家新来的记名弟子就有点太实诚了。 突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这话中有几分妒忌之意。” 说话的人正是那黄衣公子,他看着陈渊,淡淡道:“不过,我也理解,都是练武、修行术法的,想压人一头是正常的,但应该堂堂正正的面对,而不是背后非议。你若是觉得自己的异象比不上他人,就回去苦练,说不定修为上去了,异象也能变化。”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范长心中一突,正待解释。 黄衣公子已转身朝石碑走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本来只想走个过场,但见了这异象残留,倒真想见见成华本人,看他是否值得结交了,能否让我心甘情愿的助他成事!” “好为人师,可不是好习惯。”陈渊眉头皱起。 “是在下孟浪了。”黄衣男子说着拾阶而上,抬起手,按在光滑的碑面上! 嗡! 瞬息之间,有冥冥之声响起。 光滑的镜面上有烈火跳动,几息过后便呼啸而出,漫天飞舞。 “烈火狂舞!好重的杀气!这人是谁?” “烈火之相,炽热如火,若不是预兆他前生烈火烹油、一生炽烈,就是说今生是火命,一遇契机,便可燃烬此生!” “不简单,今日见得异象都不离凤台,本以为见不得横空之相了,刚要走,却碰见一个。” 陈渊胸中的铜镜微微震颤。 “果然蕴含有光阴之力!” 呼—— 狂风一吹,火光消散,异象消弭。 黄衣公子收回手掌,冲陈渊拱拱手,也不言语,就打算下山。 “不虚此行。” “开眼了。” “总算没白来。” 余下几人见了个大异象,也是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陈渊这会已顾不上那黄衣公子,按住胸口,径直上前,将手贴在石碑上。 触感冰凉! 咚咚咚! 胸中,铜镜一下一下震颤起来。 陈渊闭上眼睛,神力渗透,沟通石碑。 倒也有好奇的人转头看去,结果几息过去,碑文表面无半点变化。 “好家伙,今日算是开眼了,凌空的大异象不好见,可一点异象都没有的也罕见,这位是谁?命格委实惊人了点。” 黄衣公子已到了山顶边上,扫了一眼,微微摇头。 范长也是一愣,想着这位怎么说也有着天下第一的名头,怎会无半点异象?可这都几息了,真要有也该显露了! 随即想着自己一力主张过来,万一不见异象,这凶人觉得脸上无光,迁怒自己就不好了,赶紧安慰道:“陈君,所谓异象,不过玄学之说,做不得准,你的修为是真实不虚的,这……” 咔嚓! 突然有细微的裂痕,自石碑表面浮现。 两更保底,等空下本章会略作润笔修改…… 今天可能还一张,但要等我处理完琐碎之事,卡能否赶出来。 现在准备出门,去岳父家…… (本章完) 第92章 异象?天灾! “什么情况?” 近在咫尺的范长清楚的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呆滞。 咔嚓!咔嚓!咔嚓! 破碎声越来越密集,石碑上的裂痕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 “这这这……” 范长连连后退,瞠目结舌。 石碑上的变化,也引起了山上其他人的注意。 “咦?这裂纹之相代表什么?动静还不小,都遍布整面石碑了,但并未延伸出来,不是横空、凌空之相……” “这……”也有人转身靠近两步,又后退两步,不确定的道:“这玩意不像是异象啊!” “不是异象?那是啥?” “像真的!” 啪嗒! 突然,一块碎石从石碑上跌落,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发出清脆声响。 整个山顶陡然间一片安静。 黄衣公子仿佛被人点了定身术,停在远处。 呼—— 风一吹,吹得众人发丝飞舞! 咔嚓! 巨大的断裂声响起! 一道巨大裂缝从凤鸣台的顶端一路延伸下来,自上而下,贯穿整个碑面! 呜呜呜—— 一道道火苗从裂痕中蹦出! 陈渊猛然回神,仿佛大梦初醒。 见着面前石碑上的裂痕,心中一抖。 “不好,劲儿使大了。” “啾——” 响彻天地的鸣叫从石碑中传出,仿佛是某种飞禽的叫声! 山下的孙正钥等人正各自调息,听得此声。 “动静不小,该是陈师触碰石碑了。” 平王与孙正钥对视一眼,算着时间,有了结论。 平王跟着就道:“真想过去看看,可惜陈师让吾等在山下等着。” 徐正元则道:“以陈君的本事和命格,就算咱们在山下,应该也能看得。” “此话有理……” 震震震! 几人还在说着,整个地面忽然都震动起来! 兵营之中,黄冰也听到长鸣,但并不意外。 “西北第一人、天下第一人,有多大异象都是正常的,要说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他要是也有个异象残留,局面就复杂了。” 震! 他脚下地面震颤起来。 嗡嗡嗡—— “怎么了?地震了?” 心头一惊,黄冰慌忙出屋,遥遥一看,见整个承凤山居然都在晃动! “异象?”他骤然呆住,旋即意识到不对,“不对!异象再巨大,都是虚相,哪有引得山脉震动的?” “啾——” 又是一声鸣叫! 这次更为嘹亮,遥远的传了出去,连几十里外的中岳城都能听到。 “什么声音?” 这座城正是风云际会之时,聚集了天南海北的人物,他们在听到声音的瞬间,都微微停顿。 轰隆! 一声爆响! 承凤山顶,伫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凤鸣台轰然炸裂! 滚滚赤光冲天而起,刺破苍穹! 狂暴的热浪爆发开来,化作狂风,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整个山上的树木尽数燃烧起来! 山下的兵营立时有了几分混乱! 山顶上的众人,则差点被直接吹飞,不得不以气血劲力定住身子! “啾——” 又是一声鸣叫! 那冲天的火光骤然收缩,最终凝成一头巨大的火凤,展开了遮天蔽地的双翼! 轰轰轰! 炽热浪潮降临! 中岳城中,许多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骇然! “火凤燎原?浴火重生之相!?” “是承凤山的方向!这是有人触动了凤鸣台的异象?可这个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中岳城都能看得到!” “是什么人在山上?居然比之前成华君的异象动静还大!” 滚滚热浪掠过大地,所过之处农田尽燃,泥土滚烫,溪流干涸,一直延伸到中岳城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宏亲王匆忙登上城楼,看着城外的凄惨模样,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天上的火凤之上! “报——” 这时,传讯兵匆忙而至:“启禀殿下,承凤山上忽有异象,致使……” “还用你说?我看不见?”宏亲王直接抓起他的衣领,指着城外:“你管这叫异象?你给我说说,什么特么的叫异象?” “这哪是什么异象?这是天灾啊!” 半山腰上,远远看到赤地几十里,孙正钥、平王、徐正元等人对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孙正钥沉声道:“以陈师的性子,这等灾厄绝非他的本意!这必然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所以激发出的异象,才会这般不受控制!” 摘星道长语气焦急:“这等局面,整个中岳郡地界都要遭殃啊!这可如何是好?这还没等神道侵袭,就……” “别想着将这事扣在陈师头上!”平王冷冷道:“不是你们一个个的只顾虚名和利益,不肯给陈师天下第一人该有的尊荣,还带他来这什么劳什子的凤鸣台,想感化他,去编撰什么人道大典!编撰人道大典,是为了抵御神道!可我陈师斩神君于鹿首!可比什么子虚乌有的人道大典要来得厉害!” 摘星道人一愣。 “老夫也早就想说了,”徐正元也脸色凝重的开口道:“原本在中岳时还不觉得,如今走了一圈回来,却觉得你等将成华捧的太高了,莫说他还未编出人道大典,就是编出来,也就堪堪抵御神道侵蚀,但陈君剑斩帝君是实打实的战绩,又何必舍近取远?” “你……唉!” 摘星道人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呼呼呼—— 伴随着又一声鸣叫,热浪狂风卷动起来,天上的火凤化作一道火焰龙卷,俯身一冲,朝陈渊落下,径直没入了他的胸膛! 四方灵气沸腾,尽数朝着陈渊汇聚过来! 连那刻印在地上的异象残留,都被强行拉扯吹来,分解成最为基础的灵气。 热息灵气流转之间,将陈渊的身子缓缓托起。 他凌空盘坐,热息在胸中涌动,灵气在四肢流淌,血肉骨骼都被热息灼烧,又被灵气杂糅死气修复,而后那热息尚未来得及扩散,就被深藏在血肉深处的铜镜吞噬干净! 铜镜之中火光闪烁,出现了一只凤鸟的影子,火光转动之间,渐渐消散。 “难怪叫凤鸣台,居然藏了一道火凤残蕴!也不知是此界上古遗留下来的,还是那外界之人带过来的。不过火凤有涅槃重生之说,能掌管自身光阴逆转,这一道残蕴正好用来蕴养光阴镜,过些时日应能让我这伴生之宝,恢复更多威能,不过……” 目光一转,陈渊的视线扫过方圆三百里的惨状,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神道化身坐于云中,亦捏印诀! 玄丹一转,真元涌动。 铜镜一震,透出火光。 “回光溯源!” 陈渊周身当即热浪涌动,又有火光迸发,如大日一轮悬于身后,缓缓升起,照耀大地! 陈渊的意志随红日光辉朝四周蔓延。 在山上、山下之人震撼的目光中,那大地上肆虐的火焰一时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尽数朝承凤山上汇聚! 枯萎的花草林木、农田果园重新茁壮,再现绿色,干涸的溪流重新流淌,便是在热浪中受创之人,亦感到伤势平复、力气恢复,个个震惊,继而便看向那座山峰。 “枯叶落残泥,百卉草木萋。赤凤花怒放,吹绿满山溪!” 山上,黄衣公子站在山崖边上,看着大地上的变化,满腔的惊叹无处发泄,最后化作短诗一首,再看陈渊的时候,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敬畏之色。 “此人到底是谁?他这不是异象之力,是他在施展术法!这等手段,莫说成华,就是过去的记载中也不曾听过!” “难怪,难怪摘星前辈一路上反复提醒我,反复强调,说世子是天下第一,过去我真不知什么是天下第一,只道成兄就是当世英杰,直到此时才知人间真有最高峰!” 范长站在陈渊边上,浑身战栗,几乎不敢再直视陈渊! 陈渊对几人的心思变化毫不在意,他的意志正随着光阴之力前行,很快触及中岳大城。 城外异变,震得满城心惊,这时一接触,人心愿念便一时清晰起来,其中几道充斥着浓烈恶意、敌意的念头一时清晰起来。 “还有人想要挑衅、试探不成?在西北时遇到这一套,我因此打翻神庭,这来了中岳城,如果再来一遍,大西北岂不是白打了?看来我之前太过于低调和谨慎了,现在神道化身也算站在人间巅峰,顾虑少了一些,是时候给这些阻道隐患一些小小的陈氏震撼了。” 儿子29日就一周岁,所以今天凑着周末,在岳父家,聚着他表姐、表哥,提前过了生日,所以发晚了,还望恕罪…… (本章完) 第93章 处处有异,当一气拔除 “神仙显灵了!” “俺家的地,俺家的地回来了!” 城外,黔首黎民心念朴素,跪地叩谢。 “这……” 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景色变化,宏亲王脸色一变再变,目光最终落在承凤山顶的那轮红日上,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压。 红日在绽放了光辉后,逐渐落下,渐渐熄灭,最终消弭无形。 他深吸一口气,给身边心腹吩咐道:“去给我打探清楚,今日都有谁上了承凤山,以及城中各方,包括市井百姓关于此事的议论。” 不只是宏亲王,城中的世家大族、宗门帮派,城外的各家客军,在震惊过后,都第一时间派出自家的探子,急急前往承凤山。 承凤山顶,陈渊胸口的华光逐渐暗淡,将体内充盈的灵气、火气残留平息,感受着四处聚集而来的浓烈香火愿念,他摇头自嘲:“先毁之,再予之,便能得之,还真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的目光越过了中岳城,落在更远处连绵起伏的庞大山脉深处。 中岳山! 便在刚才,陈渊借助异象、光阴与火凤残蕴,意识延伸,不光察觉到了中岳城中的几道恶意,更是越过中岳城,直达那座山中,察觉到了几个奇异地点。 “我记得飞仙台遗址,就说是在中岳境内,这座山隐藏着不少隐秘啊。” 收回目光,他一甩衣袖,半点香火都不沾染,在山顶众人敬畏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待得陈渊身影消失在远处,范长才如梦初醒,匆忙追了上去。 黄衣公子有心出言,但想着自己之前的言行,一时羞惭难堪,哪还开得了口。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凤鸣台……凤鸣台毁了!” “什么?” 黄冰本就被山上异象震撼的久久无言,乍闻噩耗,骇得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待他定住心神,忙问传讯之人:“可是方才巨大动静所致?那石碑何等坚硬,连最近出世的黑神兵都未必能损毁,怎么会毁了?” 说着说着,黄冰猛然回过神来,不等回答就又问:“可是景阳侯世子动手?是埋怨我不出面,就泄愤于凤鸣台!?大意了!我等就是为了守护此台,才在这里驻兵的!” “不是的,不是的,是……是异象!”报信之人急切说着,言语却颠三倒四。 “冷静点,给我把话说清楚!” 定了定神,传讯之人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山顶当然也有兵卒,看到了整个过程。 黄冰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你是说,他将手按下去,石碑就炸了?这……这……” 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最后黄冰急忙就往外走:“无论如何,都得找他问个清楚!” 报信之人赶紧道:“人已经走了!” “走了?”黄冰一怔,怒道:“你怎么不拦着?” “将军,换您上去,您敢拦吗?”报信之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黄冰被噎了一下,但马上又道:“你可以说我要去见他啊,我与景阳侯府有旧啊!” 报信之人登时沉默了。 黄冰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交代过,为防止左右为难,严禁众人提及自己与侯府的关联。 “唉!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啊!”黄冰一时追悔莫及,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便想起关键,赶紧吩咐道:“准备信鸽,我要给中岳城送信!” 待得一番手忙脚乱后,他又匆匆赶到山顶。当他看到那一地碎石和空空荡荡的石碑基座,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百感交集。 “这可是几百年的古物啊,我可怎么给朝廷交代……” “黄将军,在下有事请教。” 一个声音匆忙传来,却是个拿着长剑的黄衣公子。 “你是何人?” 就有心腹走过来,在黄冰耳边耳语了两句。 黄冰神色微变,拱手道:“原来是东岳内宗的真传,幸会,幸会。” “莫说这些,我且问你,方才上来的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黄衣公子的话有几分急切。 黄冰奇道:“阁下既然也在场,为何不亲自询问?” 黄衣公子心中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冰看出端倪,不等对方回答,就道:“方才那是景阳侯的世子,在西北有个雅号,名为摧山君。” 黄衣公子眼中一亮:“原来他就是陈世集!居然来了中岳!果然是不出门不知天下英杰,可笑我还自以为是的指点他人,实在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黄冰?” 从范长口中得知,在承凤山下驻扎的将领派人传讯,说想和自己见面叙旧,陈渊就摇了摇头,他没听过这名字,猜测又是前身的人际关系,那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告诉他,凤鸣台破损,根本与我无关,我是和其他人一样过去游览的,谁知道那石碑突然崩了。” “……” 范长犹豫了一下,道:“世子,我觉得黄将军大概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他是什么意思,陈师到的时候不出面,后面知道了厉害再来挽留,就是晚了。”平王摇摇头,笑呵呵的结束了话题。 范长还待再说,但一看陈渊,胆气就泄了,只能点头称是。 又走了几步,到了片农田边上,陈渊指着田间的几件奇形物件问道:“在山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中岳城周围的田地里,有许多不曾看到过的农具。” 那东西弯弯曲曲的,像是某种奇门兵刃。 范长恭恭敬敬的介绍道:“这是定田犁,是成兄发明的农具,也是他统一制作的。此物能摄取地下的地脉灵气、香火残气,只要握在手里,就可让人不知疲倦,即使一连干上一天一夜,都精神抖擞!不过,也有后遗症,每次用完,得休养半天,还要吃肉进补。” “居然有这种东西?”陈渊眼中闪过金芒,“是寻常材质铸造……” 很快,他在定田犁中发现了一点简易禁制,虽是微弱,却又清晰。 “既是农具,就不会只有一家有,能一口气炼制这么多,有意识的利用起香火残留,更能让寻常农户也用得上,这个成华还真是不简单!不过,此物能行之有效,也是中岳的情况特殊,换成其他地方,谋夺香火,当时就要引来纷争……” 他目光一扫,凝神观望地脉,果然在土壤深处发现了些许香火残留。 “在西北时,即使那西岳神帝不曾登基,但山川河流也多有地祇,可自从进入中岳地界,我却未曾在任何山脉、河流中察觉到神祇气息,即便有人拜神,香火寄托无门,也只能散溢、沉淀,成为这土地中的香火残留。” 想到此处,他再次看向那座蜿蜒大山。 “这中岳地界,到底藏着什么隐秘呢?” “凤鸣台毁了?” 古色古香的楼阁中,一人坐于棋盘前,原本摆弄着黑白两方,但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指尖的棋子“啪嗒”一声,跌在棋盘上。 风一吹,扬起四面纱帘。 外面,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问道:“公子,最近不断有消息自西北传来,说那位景阳侯的世子是天下第一人,折服了几位大宗师,城中人心渐动,现在他人还未入城,就有偌大声势,已然是在聚势了,一旦加入编撰……” 纱帘后面的男人轻笑一声,道:“你担心他会反客为主?” 黑衣男子顿时不说话了。 “来的人越厉害越好,有这等人物来协助,人道大典的编著才会更加顺利,更增威力!真正让人道光辉绽放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担忧?”纱帘后的男人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若景阳侯世子真的比我更适合弘扬人道,就算是让出主导权,那也没什么。” “不可!”黑衣男子急道:“这各家宗门,都是因为公子您而来的,您若是退出,他们根本不会停留,这人道盛事、抵抗神道的唯一希望就没了。” “让出主导,自然是我去辅佐他人,又怎么会退出?”帘后人摆摆手,“好了,这些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先去打探消息吧。”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公子,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报,苏溪将军、鲁颇师父、樱虹女侠他们似乎聚到了一起,有意要挑战景阳侯世子,您看?” “唉,”帘后人叹了口气,“从来虚名最累人,我实不想用人情去强压他们,但挑战陈君,绝非理智之选,你把我的话告诉他们吧,让他们三思。” “喏。” 黑衣男子正待离去,帘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停下脚步,正待关切。 里面的人又开口了,只是这次语气平缓了很多:“罢了,还是不要去了。这人情是越用越少,关系是越管越坏。苏溪他们本就是武者与修士中的佼佼者,又持有神兵魔器,更掌握了人城合一的合击之法,即便面对摧山君,至少能保住性命。想让摧山君不看轻我们,咱们也得表现出一些本事,不然怎么让他将吾等视为同伴?” 黑衣男子一怔,随即叹服道:“还是公子考虑的周全。” 帘后人又道:“但以防万一,你还是拿着虚焰盒,过去护持一下,真是关键时刻,记得出手照应。” “喏!” 黑衣男子一跃而起,这次才真的离去。 帘子的后面,那男子忽然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落,低吼道:“你想做什么?苏溪他们怎可能是摧山君的对手?而且,以他们谨慎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等鲁莽决定!又是你搞的鬼?你想让中岳城和摧山君结仇?” 随即,他坐直了身子,轻笑道:“急什么?苏溪等人固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有着魔兵加持,又有此城意志笼罩,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再说了,他天下第一的名头,都是西北在叫,中土半信半疑的人多着呢,一两次切磋又算得了什么?除非他能一口气把城中不服气的人都压服,否则日日烦扰是免不了的。” “你是在玩火!” 迷迷蒙蒙,半梦半醒。 坐在马上的陈渊忽然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光阴镜恢复几分后,我对自身吉凶的感知越发灵敏了,先前在那座山上,也察觉到城中存着恶意,待到了城中,得一口气尽数拔除……” (本章完) 第94章 时时妄论,该满城震慑! 随着时间推移,承凤山上发生的事,便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激起轩然大波! “居然是陈世集做的?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传闻都是真的?他真在西北打遍正邪两道无敌手?真没想到,小时候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会有这等本事。” 溪边小亭中,穿着粉色襦裙的妙龄少女,得了消息后,眼中异彩连连。 旁边的贴身女使就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姐,老爷既然有意和景阳侯府联姻,您和世子又是青梅竹马,何不过去一探?总比那个什么陈世由要强吧?那人看着就一肚子坏心眼,我不喜欢。” 粉裙少女道:“我和他算不上青梅竹马,不过是见过罢了,当时他还……算了,旧事不提。不过,前阵子陈世由日日纠缠,烦都烦死了,陈世集是他的兄长,但自来不受景阳侯重视,没想到西北一行,居然翻身崛起,是要见一见的。”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听人说,世子就快进城了!”女使叽叽喳喳的说着:“等会咱们远远地瞧着,若是个英俊少年郎,又有本事,您就和老爷说,与这位世子结亲得了,反正只要您能看上的,没人会拒绝您!” 很快,主仆二人穿上了男装,乔装打扮后,循着消息,到了南城门,因为比武擂台就在外面,凡是被邀请过来的修士、武者,都会自此门入城。 城门大道两侧的酒楼、茶肆,早就坐满了人。 两女选了个雅楼,坐在三楼的栏杆边上,凭栏而望,能直接看到城外大道上的景致。 不过,此时路上人来人往的,看着都是寻常之人。 “还没来呢,”贴身女使打量着周围,见处处都是人影,就小声道:“不过要是再晚一会,就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少女点点头,微微侧头,正好听得边上的几间隔间,都在谈论着这件事,便留神倾听。 “你说那位景阳侯世子,真这么厉害吗?” “这还有假?太华山上多少人亲眼所见,还有写成诗词、画成书画的,王才子的‘陈君入山图’你不是也看过吗?那气势,那手段,能是凭空想出来的?” “苏溪将军等出城了,还拿着兵器,气势很足啊!” “不自量力!景阳侯世子是他们能对付的?城外异象都见了吧?虽然消息被封锁了,但算算时间,肯定就是那位景阳侯世子所为!这都不是人间手段了,还有人敢挑战,怎么想的?” “苏溪将军是武道高手,不比你懂?没一点希望,他们会出手?会拿自己的性命去玩闹?他们都是军中上层,和各大宗门交好,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再说了,西北和中原脱离了一段时间,已经落后了,说不定西北之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厉害。” “笑话!天下三正宗都被打崩了,神庭都被打散了,这都不懂,怕不是个傻子!” “怎么说话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黄粱道几十年都没个大宗师,也不排除西北人坐井观天吧?再说了,神庭有多厉害?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什么神明,焉知不知外界杜撰?再说了,什么打破界限,最多是原来能压制一个大宗师,变成能压制三个!但是咱们中岳城,现在聚集了多少高手?还有神兵利器……” “神道都不知道?没出过中岳吧?” 众人越说越是激烈,到了最后,有人隔空争吵!甚至要动手! “嘿!” 一声嗤笑响起! 这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得众人耳朵生疼,便都知道厉害,纷纷住口。 随即,一间紧闭的雅间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不过展露一点手段,你等就都闭嘴了?怎么摧山君在西北闯下偌大名声,还敢随意评论?是因为他人不在此吧。” 接着,他冷笑一声,话锋一转:“人无法跳出自己的局限去理解万象,没有亲眼见过,只靠旁人说,是无法参悟真相的。对尔等而言,大宗师就是最厉害的人物了,超出大宗师层次,便超出了你们的想象。所以才会觉得,打破了天人界限,不过是能多打死两个人,殊不知,境界不同,乃是天差地别!” 被他这般说着,有些人恼怒不已,却不敢立刻反驳,反而让人去打探房间里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来了!来了!” 这一声过后,众人立刻涌到边上,远远眺望。 城门外,驰道上。。 “这一路上的见闻,还真让人耳目一新。”陈渊骑在马上,看向远处的大城。 他在承凤山上就曾远远眺望,但只有走到近前,才能感受到那股沉淀在城池之中的历史气息、人道精神。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和金城的厚重气血、珑城的蛟气隐现,乃至太华山的千年精神不同,中岳城的城池精神,竟有些空洞,仿佛被人生生挖开历史沉淀,拿走了内核一样。 沉吟片刻,他抬手指向城门口的高台。 不需要他开口,范长就主动过来,介绍道:“这是比武擂台,因天南海北的好汉齐聚一堂,多有争斗,令中岳城内混乱许多,所以成兄提出建立擂台,让武者在上面比武分高低,定恩怨。因有大宗高手坐镇,还能避免打出人命。有的时候,赌斗也会在这里进行。” 陈渊点点头,称赞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其实,这也与成兄倡导的武道精神有关,他最是提倡总结经验,认为武道前路、武道心得,主要就是来自于过往的争斗和经验,要将功法、技巧都锤炼到圆润无缺,才能臻至化境!” “还真是处处皆有其影子。”孙正钥低语了一句,随即心有所感,抬眼前看,见得前面的路上,站着三人,为首的那个抱着一把黑背长刀,面容冷峻。 “苏将军,你这是?” 见这一行人,范长的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就要上前。 “回来。” 陈渊淡淡说了一句。 范长身子一颤,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不敢违逆,退了回来。 这一幕,看得不少关注此处的人面露奇色,怎么这个派出去迎接的指挥使,仿佛成了对方的手下一样。 苏溪看着陈渊,眼中闪过一点精芒,随即点头道:“果然是不同了,气势、气度、气象,都超乎想象!这么说来,你在西北的传闻,未必都是假的!想来与你一战,正好能让我证了自己的武道拳意!” 摘星道人听到这里,一脸的无奈之色,赶紧来到陈渊身边,低语请求道:“还望陈君手下留情,他们也只是慕名挑战,再加上你新抵中岳,其实不好闹得太大,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如何处置,我已有想法,道长看着就行了。”陈渊语气平静,随即看向前方,摇了摇头,“你们是代表中土武道、修行界,来试探我的?人太少了,就算是一起出手,也是来送,给你们一个退去的机会。” “狂妄!”苏溪脸色陡变,眼底黑芒涌动,“我等的修为固然不如你,但我等并非没有底牌!” 他猛地扬起了手中长刀! 身边的其他两人,一个举起了长剑,一个则扬起了长枪! “黑神兵!” 嗡! 兵刃鸣叫! 诡异而又强横的气息,如同黑纱一般的诡异气血浪潮,从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甚至彼此纠缠,还要结合为一! 雄浑的狼烟气血爆发开来,引得风声甚急! 城里城外,远远打探的众人见状,都是暗自心惊。 “既然如此,那正好。” 陈渊一拍马背,一跃而起。 轰隆! 巨响声中,他猛然下坠,一脚踩在地上! 他这一脚,直接踏在地脉上,灌注了一道真元、一点神道之念! 地脉之中的灵气登时跃动,沉淀在土壤中的香火残片也随之轰鸣! 整个城池都好像被崩起了几分! “既然你们想见识,那我就满足你们,让你们看个够,省得日后再花心思来试探!而且,不光得让你们见识,这座城池,也得知道我来了!” 他的神道之念激射而出,循着冥冥感应,将几道恶意本体尽数圈住,然后陈渊凌空虚抓! 就听几声惊呼,边上的草丛中、树枝上、屋舍里、泥土中,又有十道身影被生生摄出! 每一个都是气血雄厚,手上也各自握着气息诡异的兵刃! “到底是聚集了天下各处的高手,随便一抓,就是先天!” 陈渊冷冷说着,左手捏着印诀,右手则并指成掌。 玄丹急转,气势升腾! 先前在承凤山上,残留在体内的充盈灵气与一点火气,被他顺势引导出来,灵气为真元所串联,杂糅火气后,直接一掌拍出去。 滚滚气血,如雾如风,在陈渊的身后勾勒出模糊身影! 这道身影抬起手,同样拍出一掌! 霎时间,三十里内的灵气尽数沸腾! 一招动四方,天人尽合一! 两个手掌融为一体,立刻有汹涌的灵气汇聚过来,化作一团灵气大手掌,然后迎风就胀! 呼—— 火光自气掌内部迸发出来,熊熊燃烧! 转眼间,足有城门那般巨大的火焰手掌便就成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着这座千年古城印了上去! “天火大手印!” 先是两更保底,马上吃了晚饭,还要回自己家,不知道几点能搞完,只能尽量在睡前赶出第三更…… (本章完) 第95章 执掌生死! 十个被突然摄取出来的人,都还懵着,就生出了浓烈的警兆,旋即便有热息扑面而来! 滚滚热浪呼啸而来! “他这一招,不是针对我等!而是要挑战整座大城!这是何等藐视!何等狂傲!” 面对凶猛的火焰大手掌,苏溪等人首当其冲,既是惊讶,又感屈辱,在惊怒之中,彻底激发了浑身的气血与精元,手中兵刃震颤,漆黑的气血升腾起来,十三种惊人的气势结合在一起! 整座城池的气运和精神,都在向他们汇聚! “黑神兵,降鬼神!” 锋利的剑芒与气劲迸射出来! 生死危机的关头,神兵引出了潜力! 十三人的武道经验、技巧,都汇入兵刃之内,爆发出最为璀璨的武道光华,纠缠在一起,化作十三把气息相连的武道气兵! 隐隐就要升华! “演技至绝!拳意通透!他们将成君所倡之武道,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楼阁屋舍之中,无数人大感惊艳! 成华号召要编撰人道典籍,早将自己所提倡的武道拳意传遍全城,被他们接受,这时见得最为浓烈的武道气兵,自是忍不住惊叹! 但惊叹转眼就变成了惊叫! 陈渊前行一步,天火大手印猛地一抓! 破!破!破! 十三把斑斓气兵被直接捏碎,化作最为纯粹的真气、灵气! 巨掌临身! 十三人在惊讶的同时,忽然心神震荡,十三道气势圆转流动! 呼!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笼罩在身上,像是形成了一面护罩! 人城合一,城池意志! “这空洞的城池意志,本就虚有其表,就算能为人所借,最多如神祇附体,能有多大用处?” 陈渊冷冷说着,长袖一扫,巨大火焰手掌便就当空横扫! 咔嚓! 那屏障被打得粉碎! 摧枯拉朽! 真气衰尽,灵气尽夺,十三道惊骇身影尽数被火焰吞没! “我等积蓄全力的一击,连阻碍片刻都做不到……” 咔嚓! 十三把神兵魔器尽数破碎! 苏溪的眼神在这一刻恢复清明,透过层层火焰,他看到了那道少年道人的身影,依稀之间,在少年身后看到了巍峨高山、连绵江河、无边海洋! “天人合一的武道么?” 热浪掠过,留下十三具倒地不起的身体。 “十三个自天下各地聚集而来的顶尖先天武者,在黑神兵的加持下,气劲合一,迸射出的巅峰之力,连迟滞、阻碍他一下都做不到?” 楼阁之上,众人瞪大了眼睛,随后他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巨大手掌,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印在城门楼上! 轰隆! 巨响声中,整面城墙震颤了一下! 火焰手掌整个的炸裂开来,化作滚滚热浪,如狂风一样,朝中岳城各处侵袭而去! 气浪如红潮,将沿途的大树都连根拔起,卷飞到城中,而后轰然燃烧,最后接连炸裂,化作火雨,侵袭城池! 炽热与炎热降临! 城中众人才经历过类似之事,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心底的恐惧被再次激发出来,许多人都发出了尖叫! 几乎每一个打熬过气血的人、有些武道根基、或者内蕴神念之人,在被热浪侵袭的瞬间,都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了不久前火凤凌空、热浪燎原的第一幕! 这念头一起,继而便想到了那轮红日。 红日! 九天之上,神道化身伸手一拿! 中岳城中,千多武者、修士的一缕寄托之念就被摄取出来! 下一刻,他们意识摇曳,恍惚之间,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火海,见着一个巨大火焰手掌轰然砸落! 一时间,城池各处,惊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中岳城,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混乱! 人心相连之下,空洞的城池意志瑟瑟发抖! 轰隆! 城边楼阁上,一座雅间门窗炸裂,里面一名魁梧汉子大马金刀的坐着,身前插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刀,浑身刀气四溢,堪堪挡住了心念侵袭! “这等武道,实在是神乎其神!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城池街角,黑衣男子手中托着一个精铁方盒,满脸震惊之色。 “太快了!太猛烈了!我都来不及开盒释放,一切就都结束了!” 惊讶过后,他看着城外的那道身影,再也没有与之抗衡的信心和想法,犹豫了一下,将方盒装入怀中,转身迅速离开! 城市一角,两道身影在阴影中窥视着南城门。 “居然直接攻伐人心?我等的布局,这一下就被打破了!他这一掌下来,不光吾等损失惨重,这整个城市的各方势力,也都被镇住了!估计是真的不敢再有动作了!” “人心最是难料,他能强镇一时,但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这么多人,恶名已成,与各家势力已经交恶,哪怕没人敢招惹他,他也成不了事,无形之中就会被孤立,便有被吾等趁虚而入的可能!” “原来如此,让那些挑战者出面,本身是阳谋!无论他杀还是不杀,都是中计!这个陈世集虽然厉害,武道通神,盖绝天下,但终是局限在神藏界的人物,眼界有限,跳不出真正的樊笼,也窥不见最深的谋略!” 热浪四散,狂风渐息。 “算是给这座城池打了招呼。” 陈渊收回手掌,丝丝缕缕的气浪吹得他衣袍飞舞。 身后,摘星道长嘴唇哆嗦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快步前行,伸手在苏溪等人的脖颈上按了一下,劲力一吐,苏溪的身子弹了一下。 “精藏枯竭,气血衰败!意念消散,生机尽绝!” 一连探查几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叹息道:“陈君,自打入了中岳郡,吾等中土修行界处处都显得小家子气,还有意要打压你的威望,敲山震虎、杀鸡儆猴都是应有之意,但这一下杀得太重了,局面看似打开了,但仇怨既种,终究是隐患。” “都死透了!”范长急急奔走,也从倒地的十三人身边走过,脸色十分凝重,“这十三人可都不简单,遍布兵家、宗门、佛门等各方势力,您这一见面就都给杀了……” 但紧跟着,他又生出无限恐怖。 因为范长很清楚这十三个人的修为有多高,还都掌握一把黑神兵,别说十三个人联合,就是三个人联合,借神兵异术,都能和大宗师掰掰手腕! 不要觉得这是大宗师掉价,在各方势力的运作下,此时的中岳城是真正集中了天下武道的大半精英。 高手罕见,是因为分散在天下各处,一旦被集中起来,一座楼倒下来,都有可能砸到三个先天高手。 但即便这么多高手联合在一起,都不是景阳侯世子的一合之将! 这还不算,连能将人提升半个境界的神秘黑神兵,都被直接打爆了,碎成了一地的渣滓! 这人到底有多强!? 这么强的人,就算有仇,又有谁敢报? 陈渊缓缓前行,手捏印诀。 “拿起武器站在我的面前,有了动武之念,生死性命便不再归他们自己掌管,而在我手中,我让他们死,便要死……” 嗡! 轰鸣声中,近在咫尺的摘星道人、范长,连同不远处的孙正钥、徐正元等人脑海中一阵刺痛,体内的气血居然有几分拿捏不住的迹象,不由大惊! 陈渊漠然平静的道:“我要要他们生,便生!” “啊!” 一声惊叫,已然寂静的苏溪等人纷纷惨叫一声,竟齐齐睁开眼睛,体内的气血精元被震得沸腾流转! “活了!?” 城墙上、楼阁中,许多经历过神念侵袭的人,小心翼翼、满心忌惮的众人,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的震撼,比看到陈渊打死他们还要强上十倍! 连那个魁梧男子,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把人打死容易,让人复生却闻所未闻!这哪还是人?简直是执掌生死阴阳轮转的神王!” 那些在几息之前还认为陈渊战绩多有夸大、虚构的,此刻都是两股战战,张口无言! “我没死?” 经过最初的迷茫过后,苏溪坐起身来,回忆前尘,在难以言喻的恐怖与疑惑之外,只剩下打死自己的那一掌! “天人合一,武道至境!这才是我应该追求的武道境界、武道精神!” 他挣扎着站起来,冲着陈渊重重的行礼,宛如弟子在拜见老师,又好像是信徒遇到了真神。 不光是他,其他十二个人也不顾气血溃散,挣扎着起来。 “陈世子,多谢活命之恩!” “生死之间,得见真如,多谢公子传道!” “望君子饶恕妾身……” …… 听着众人杂语,陈渊淡淡道:“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最是震撼不过,也最是沉重和深刻,希望你们能记得这一刻。” 他说完,伸手一摄,将满地的黑神兵碎片摄取过来,凝成一团铁球,就朝城中走去。 “这群人或许能在生死之间窥见一点性命真意,但我的性命真解,又要何时才能窥破?九注阴符经、九转尸解篇、苍龙大梦诀,一部真解残篇、一个护道玄诀、一部本土妙言,要真正合一,须有一个契机,一个机缘!否则单靠推演,即便有玄黄功德之气辅助,耗费的时间,也要以百年为单位!我恐怕没那么多长时间浪费!” 要把不同体系的功法去芜存菁,然后杂糅合一,创造出适合尸身修行的玄门真解,还要能兼容九转玄身,并保证前路不绝,绝非易事,这也是陈渊格外慎重,不贸然行功的原因。 “这些诡异的兵器,能让不同的功法气势、气血融合,比之黄粱道的阵法还要彻底,而且黄粱道的功法,要么是修行之人一开始便能彼此互补,要么就是以心念形成的虚幻之人,都比不上今日这几人的气血相连精妙。”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那团铁球。 “而且,这里面还藏着能祸乱人心的杂念,八成还有幕后黑手藏着,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 这么想着,陈渊真正踏入了中岳城中。 城门两边的屋舍中,终于沸腾! 人们既恐惧又憧憬,既不敢靠近,又不愿意离开,满心的兴奋与激荡! “这等修为,可谓通天,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了!” 同一时间,得了消息的城中势力,哪里还敢观望和怠慢,都匆忙行动起来! 回家晚了,刚赶出来,还有人在吗? 可能还会修改…… (本章完) 第9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入城后,陈渊立刻察觉到了浓郁至极的香火念头。 不过,和过往的寄托之念不同,这些念头更多的是对武道至强的崇拜、憧憬与敬畏。 “没有相应的权柄与符篆,这些对武道的寄托之念虽也能截留,但不能长存,很快就会消散。不过,这种寄托之念,是不分地域、甚至不分界域的,若能借鉴一二,神道化身便能跳出樊笼,有了成长空间。” 他的神道化身为了应对西岳帝君登基,而临时起意,机缘巧合下炼成,但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只是比起外丹,适用性太差,有太多限制。 “况且,长期维持西岳符篆,难免被香火影响,即便道心坚韧,可最细节的地方,可能会留有隐患。所以,那帝君符篆迟早是要舍弃的,但若能借鸡生蛋,借帝君神位再另起炉灶、从无到有的搭建一枚神道符篆,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后方。 孙正钥等人匆忙跟了上来,在经过苏溪等人时,忍不住打量,眼中的震惊与惊惧浓郁到了极点。 平王嘀咕了一句:“太吓人了,这岂不是说,若什么人惹得陈师厌恶至极,最坏的情况,甚至会死了再活,活了再死,死死活活无穷尽也?比死还难受!” 边上几人一听,都是一个激灵,浑身一抖。 “休得胡言!”孙正钥低言一声。 “世子!” 这时,一队兵卒快步赶来,为首之人一身戎装,满头大汗,到了陈渊跟前,单膝跪地,道:“末将丁集,护卫来迟!” “是挺迟的,其实你可以不来。”陈渊收敛思绪,看着面前武将,语气不善。 丁集两手一抖,声音都有些发颤,道:“世子,此次实在是苏溪等人动作太快……” “这些我不感兴趣。”陈渊打断了对方。 丁集立刻改口道:“是末将多言了,以世子的盖世武功,区区苏溪何足道哉!末将已将收拾出一座独院,请世子移架……” “这个就免了。”陈渊本就打算快刀斩因果,自然不会轻易沾染,他见着丁集还待再说,就招呼了平王过来,“你来对接一下。” “得令!”平王上前一步。 丁集就急了,扬声道:“世子,世子!侯爷托我给您带句话……” 陈渊头也不回,迈步前行,几步间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小姐,这下可不好了,连景阳侯府的人都请不到陈公子,咱们想让他去府上住几日,怕是也不容易!”人群中,贴身女使小声嘀咕着。 “你胡说什么!”那位小姐却摇了摇头,咬唇道:“这等人物哪是我能高攀的。” 倒是那位持刀的魁梧大汉,瞅着匆忙赶上去的一众大宗师,思索片刻,迈步就走。 “孙正钥、平王他们为了能一窥武道至境,都如跟班长随般跟着,我一个末学后进又有什么抹不开脸面的?何况,比起花里胡哨的成华,还是这位喜欢直接动手的摧山君,更合我的胃口!” “一招死,一招生,一掌压得全城武者、修士心杂意乱!这简直就是陆地神仙!” 静室之内,白发长须的三玄真人听着弟子汇报,先是眉头紧锁,继而又舒展开来。 “难怪徐正元、孙正钥和平王都跟在此人身边,他们是看到了武道前路啊。” 说到这,这老人也是蠢蠢欲动。 汇报的弟子犹豫了一下,又道:“师祖,那人是景阳侯的世子,就是朝廷的人,咱们九如庭在岭南与朝廷关系很僵,万一这人被朝廷征辟……” “朝廷征辟?”三玄真人冷笑一声,“朝廷有什么资格征辟武道至高?伱也不要用景阳侯世子那套名头来想他,武道术法修行到这个地步,他的名字就是荣耀,就是权柄,就是力量的象征!世俗的这一套东西,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说完,三玄真人也不等回话,就问:“君裳人呢?之前他被摘星老儿请过去,不就是因为和这位陈君有交情吗?我是她的亲师祖,怎么也得给安排一下,让我能去拜见这位天下第一人吧?” “丁集都碰了钉子?看来这个人不好接触,但这也是正常的,这等修为,放到历朝历代,都足以青史留名,或为一方教主,或是乱世魔头,或者干脆就被请为国师,自然不是那么好请的。” 古朴的正堂,有着一张威严国字脸的白寿镜,伸出手指,轻敲桌面,低语道:“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了,不知他下榻何处?” 边上,其子白央就道:“父亲,咱们自来与景阳侯亲善,何不用这个名义,邀他过来?之前那陈世由不还主动来拜访,也算是礼数周到,他的兄长……” “糊涂!愚蠢!” 白寿镜脸色一变,怒视白央:“你拿陈世由和摧山君比,拿景阳侯的关系来带入摧山君的格局,说明眼界太窄!这个念头非常危险!你以为摧山君为何还未入城,就一掌镇全岳?不就是为了绝了你这般蠢念头!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等想法,看来咱们白家今后不能让你掌舵,否则要有大祸!你现在就把手上的产业、田地交割一下,去城外庄园闭门思过吧。” “啊?” 白央一脸错愕,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就随口说句建议,就能发展到要丢失继承权? 这也太离谱了吧!? “难怪!他那日说的居然都是真的!一人成势!确实没有必要依附于旁人!” 宏亲王站在城中楼阁上,远远地眺望着南城门,即便隔着很远,依旧能感觉到那股凛然之势。 “刚来中岳城,只用了一掌,就震慑了满城势力!相比之下,我当年可是与各方斗智斗勇,前前后后用了一年多才算坐稳位置,而直到今日,这各家各宗还是各怀鬼胎,不得不以制衡之法来驾驭各方……” 说到这,他露出了羡慕之色。 “伟力归于自身,当真是令人羡慕。不过古往今来能修到他这个程度的,能有几人,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现在这条路,毕竟古来夺嫡成事者众,陆地神仙才几个?” 说着说着,宏亲王想到了正事:“弄清楚陈先生下榻之处,尽快安排好拜访事宜!他之前可是说愿意与吾等结盟!更记了我的一个人情,这等先机,必须把握住!” 一念至此,他又忍不住感慨:“皇叔诚不欺我,这真是造化啊!” 城中最大的几个势力都有了动作,余下零零散散的小势力,就更不用说了,生怕落于人后。 陈渊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入城后找了个牙人,看了几座宅子,挑了个靠近城南的大宅住了进去。 几位大宗师随后找了过去,自觉自愿的看门护院。 即便中岳城集中了天下一小半的精英,但这种配置,各家探子是真没见过,再联想到摧山君入城时给的下马威,最终这些人都老老实实的送上了拜帖,还不敢约定具体时间,仿佛是等待帝王召见。 就连宏亲王的亲兵过来拜访,那位大宁平王都直言道:“陈师闭关了,什么时候见客,什么时候出关,不是吾等能过问的,想要拜见,等着吧。” “等得起,等得起,吾等这就回去禀报。” 待得人一走,平王转头就对孙正钥道:“还是陈师的法子好,你说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现在简直是说一不二,随意拿捏,皇帝说的话都没这么好使。” “能用这个法子,还不担心反噬的,整个天下不超过这个数。”孙正钥伸出了一根手指。 “说的在理。”平王点了点头,朝外看了看,“不过,来送拜帖的人里居然没有成华的人,按摘星老儿的话,他不该第一时间就来吗?” “这事与你我无关。”孙正钥说着,在院中凉亭盘坐下来,静心体悟。 更远的角落,徐正元同样盘坐不言。 见着二人模样,平王撇了撇嘴,守在门前,靠着墙,回忆着陈渊出手时的场景。 那种天人合一的奇异武道,不光打爆了十三个半步宗师的合击,又还能侵袭整座城市,内里蕴含的玄妙,着实让他们着迷、向往,自然要趁着记忆清晰,赶紧参悟。 门外的一众探子见状,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潜伏下来。 而在屋里,陈渊盘坐于蒲团之上,看着面前的铁球,伸手一抓,就从里面拽出了一点漆黑气息! 呼呼呼—— 顿时,整个屋子里刮起大风! 另一边。 眉头紧锁的丁集,回到了自家宅院。 “不妙,世子或许真在埋怨起侯爷!这可要了命了!若是过去,自然无妨,整个陈氏的权柄都掌握在侯爷手中,恩威赏罚皆出于侯爷!但现在不同了,世子这等通天修为,莫说一个景阳侯府,就算是大宁朝廷,都限制不住他!这恩威赏罚,就要出于世子,结果世子对侯爷不满……” 越想,他越是无奈。 “这里的矛盾和误会,必须得想法子解除,不然该有福分享受不到也就罢了,还要招惹祸患!你说这本来都是父子,世子还是长子,就因为续弦,便区别对待,侯爷也是有错啊!现在好了,悔之晚矣!” 想着想着,他回到后宅,推开门,便是一愣。 一名高大少年坐在他的椅子上,正端着茶喝着,神态从容,但眼神冷冽。 他见着来人,冷笑道:“丁集,你才被苏溪打伤,不好好养伤,反而急着去讨好陈世集?难道忘了半个月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了?”言语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惊讶过后,丁集认出了来人,眼神就冷了下来,厉声道:“陈世由!谁让你随便进来的?我是朝廷任命的武将,这里是我的居所,你偷偷潜入进来,是要图谋不轨!?” 说着,他给左右亲兵使了个眼色。 “左右,给我拿下他!” 陈世由一下愣住了,他清楚的记得,半个月前,面前这人在自己面前低眉垂首、曲意逢迎,各种讨好,怎么现在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先发一张,儿子又闹肚子了。 第二更可能会晚一些,今晚不一定能保持三更了…… (本章完) 第97章 还因果 静室之内,疾风四乱! 一道道漆黑之影在各处飞舞,蕴含着妒忌、愤怒、莽撞、残酷、嗜血等负面念头。 沸腾之间,黑影时而分散,时而聚合,时而扭曲,勾勒出各种奇异的图案,就像是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面孔! 微弱而又飘渺的哭泣声、嚎叫声、嘶吼声从中传出,宛如细小的蚂蚁,通过耳朵就朝体内渗透。 一团团诡异扭曲的漆黑面孔,挣扎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果然,这团漆黑物质的本质,和神道符篆最深处的侵染之物相似,也和天道投影最后流出的黑泥相近,是对念头污染,近似于某种‘残缺的神道’,目前来看有两种污染的方法,第一种就是依托于神道,藏在香火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神灵;第二种更像是直接的直入,污染他人的意志和念头,扭曲其思想。” 陈渊抬手一抓,四周便起鸣叫,灵气蜂拥而至,化作牢笼,将扭曲的黑影尽数禁锢起来,最终凝结成一颗漆黑丹丸,被他摄取过来,捏在指尖。 “污染了他人念头后,这些漆黑物质之间还有联系,就像是蜂群,只要有一个作为主体的源头,就能遥遥控制。那十三个人因为兵器的关系,自身的念头都被污染了,主要污染源头给他们传送某种想法、倾向,那十三个人就会产生相应的念头,并且以为是源于自我意志……” 凝神看着那枚黑丸,陈渊心念电转。 “不仅是念头,连气血、气势,乃至不同的武道,都能在这种特殊污染的带动下融合为一。” 想到这,他眯起眼睛,心底闪过许多信息—— 念头污染、神道、武道、阴符经、九转玄身、梦中之诀、多重合一…… “要是这么看,借鉴这种污染之力的话,还真有找到一条能将几种不同体系强行拧在一起、不用担心强烈反噬的法子。不过,我不用去污染他人,只需要用大梦法诀,将武者、修士的尚武之念凝结成修行不同功法的梦中之影,再去侵染这些梦中人,便能以神道为核心、用神道化身先行试验。” 陈渊再次想起了一开始的计划。 “若能将不同的功法,借助不同的寄托之念为引,用大梦之阵为基,以神道化身为核,或许能创造出一部杂糅了九转玄身、九注阴符经残篇的性命真解的雏形!” 一念至此,他看向手中的黑丸,又看了看那个铁球。 “前提是先将这种污染原理搞懂,同时要搜集武者、修士之念,人道大典也是个借力的机会。另外,这些兵器的来历。” 想着想着,他心头一动,察觉到一点因果纠缠。 夜色降临。 陈渊新买的宅子外面却灯火通明。 按说,他选的这处地方,依旧延续了在陇城时挑选宅子的思路,要僻静,要安静,这周围的院子自然也都相对破旧、荒凉,但眼下都被人高价买走了,每一个都住了不少人。 突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穿过巷子,直达陈府门前,抬手敲门。 “什么人?” 院门开启,露出了平王一脸不快的面孔。 那人躬身行礼,恭敬说道:“见过平王殿下,小人品酬,乃景阳侯府上的长史,有要事禀报世子!” “景阳侯府的?”平王摇摇头,“陈师闭关了,你改日再来吧。” “好叫平王得知,小人这次过来,是有人不知死活想要对世子不利,所以特意过来告知!” “还有人敢算计陈师?”平王满脸愕然,“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品酬就低头道:“此人自恃身份背景,才会不知进退,还逼迫吾等送死,是以过来告发。” “让他进来。” 平王还待再说,陈渊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 品酬闻言一喜,就跟着进了院子。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中,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嘴角带血的陈世由飞檐走壁,几次起伏,最终窝在一处墙角草丛中,才算是甩掉了追兵。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好一个丁集!墙头草!欺软怕硬!知道陈世集厉害,就改换门庭!还想擒了我去做投名状!可恶!可恶啊!” 越想,他越是恼怒。 不久之前,丁集在自己面前像是哈巴狗一样,自己都不乐意搭理他,没想到这一个来回,就有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等着吧!他陈世集再厉害,血缘联系摆在那,就算我算计了他,提议让父亲送他去西北送死,难道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我?最多最多,是先失了侯府权柄,但只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有再起时!” 他小心前行,很快就到了一座偌大府邸的外面,找了个地方翻墙而入。 “什么人!?” 院中巡查察觉动静,很快就围了上来。 陈世由不慌不忙的起身,一整衣衫,淡然道:“带我去见白世伯。” “你是……景阳侯次子?” 等陈世由被带到白寿镜的面前时,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拱手道:“见过世伯。” 白寿镜道:“原来是世由,这个时候,你来找老夫作甚?伱那兄长不是已经入城?” 陈世由一听,冷笑道:“兄长?世伯说笑了,你该是知道我与他的关系……” “原来如此。”白寿镜眼中蹦出热切之意,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然后快速后退,“进来吧。” 陈世由心弦一紧,意识到不对,正要起身,但突然有十几悍勇武者冲入屋中,每个都是气血雄厚,丝毫也不亚于陈世由,还以合击之法围拢,拦住了他的退路! “老家伙,你敢暗算我!” 陈世由怒吼一声,暴起气血,就要逃离! 但白寿镜准备充足,哪容陈世由奔逃,一番激战过后,这位侯府次子就被按在地上! “你这老狗!居然也投靠了陈世集!”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唾一口,但马上就被人按着头,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我投靠了摧山君?”白寿镜叹了口气,“老夫倒是想要投靠,可惜啊,人家怕是不会收。” 陈世由一怔。 看着他的表情,白寿镜摇头道:“你这后生,不识好歹,若摧山君是我白家的人,老夫说什么也要求他做族长,你别不服气,就这人家都不一定乐意当!你倒好,还想着算计,无非是仗着一个血亲的身份肆无忌惮,殊不知是何等短视。你觉得一个侯爵有多了不起?送给摧山君,他也未必看得上!” “你懂什么!”陈世由怒吼道:“他过去一直想跟我争!和我抢!” “我听说,自从景阳侯续弦之后,世子就被赶到别院居住,在侯府连个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吃个苹果还都要请示一番,”白寿镜叹息不已,“若不是世子当初就心思通透,拜了韩将军为师,明白了‘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不去争夺什么侯爵,转而在军中厮杀,才得以少年封将,号为振武!”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但这样,你还不满意,怂恿景阳侯将世子派去西北,让他送死,若真让尔等如愿,让他死在无人山野之中,那真是人间惨剧、至悲之景啊!没想到他却因祸得福,一飞冲天!这就是气运!就是命!你也别挣扎了,老老实实的去摧山君面前,让他发落吧!” 陈世由被人揭了老底,当真是脸色连变,却是说不出话了。 白寿镜见状,就让人将他带走。 等挣扎不休的侯府次子一走,这老爷子却忍不住开怀大笑:“正愁没法拜访,没想到,这礼物就送上门来了,真个要谢谢这陈世由!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这妄念,可见这后代不好好教育,是要惹来杀身、灭族之祸的,白央那小子就是个隐患,光紧闭还不行,得想办法打发走。” 有人欢喜,有人就恼怒欲狂! “怎么就让人跑了!给我好好搜!” 丁集那边,派人到处搜索,倒是惊动了不少人,但人家一看是景阳侯的人,即使知道不为陈渊所喜,但想着血脉联系,也不敢太过为难。 那陈世由也存着一样的想法,所以被送到陈渊府上后,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不仅没有服软之意,反而叫嚣道:“陈世集,这次是你棋高一着,我认栽,先给我松绑吧。” 他挣扎着两下,浑身被麻绳勒得生疼。 看着面前这张相似的面孔,陈渊感受到了血脉深处的悸动,更察觉到了一点血腥因果,意识到肉身之死与这人有着直接关联,便问:“我听说,你几次出手,加害于我这肉身?” “你的肉身?”陈世由听得古怪,但也明其意,就道:“你不是没死吗?当年我就和你说过,我母亲才是正位夫人,侯府的东西都是我的!你非不死心,非要争!那就各凭手段呗!还不把我放开?怎么?仗着武功高强,要欺我?父亲可还没死呢!等他知道了……” 陈渊摇摇头,再没了听的兴趣。 “既然害死肉身有你一份,那便留你不得了。”说着,他抬起一根手指,就点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陈世由瞪大了眼睛,心底警兆狂跳,满眼的难以置信,“你要杀我?” 陈渊已经点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劲力一吐,内里已是一团浆糊。 “我母亲不会放过……”陈世由的眼神迅速暗淡,最终没了光彩。 “我还的是陈世集的因果,不是景阳侯府的,”陈渊回道:“牵扯此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陈师……” 孙正钥这时走了过来,瞥了毫无生息的陈世由一眼,便不再理会:“成华来访。” 先发后改,今天只有两更了,第三更是没劲写了…… (本章完) 第98章 黑石讲武,人道主旨 “成华”这个名字,陈渊这一路东来,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走,去见见这位当世奇人,总算能见得真人了,他做的那些事,也是当世一奇,估计没谁能比得上。”他说着,就动身前往前院。 孙正钥听着,却是眼皮子一跳,本想说两句,但想了想又忍住了,只是提醒道:“这成华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在这个时间来,难保没有其他心思。” “他固然善于把握人心,但本心总不会太差的,和刚才的事应该没有关联,”陈渊边走边说,然后话锋一转,“况且,他纵有什么打算,我若不愿意,难道还有人能强迫?” 孙正钥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二人说话间,穿过了后宅门户。 待得踏入正堂,陈渊就看到一名穿着素色深衣的男子站在正堂中央,其人身形仿佛与整个屋子结合在一起,有种自然融合之感。 “念与物合,这人的神念居然精炼到了极深的地步。” 陈渊心中讶然。 “只是站在这,神念就有化入万物的迹象,即使在洞虚界,也是不易。” 那人如有所觉,转身拱手,露出一张英俊面容,面如冠玉,气度儒雅,像书生更胜修士。 尤其让陈渊印象深刻的,是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内蕴神华。 “见过摧山君。” “让你久等了。”陈渊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到此人的精力内敛却又勃发,分明到了先天巅峰的临界点,随时有可能炼成一口真气,晋升化气大宗师! 但不知为何,靠近之后,他又察觉到此人身上有股不自然的违和感。 “你就是成华?久仰大名。”陈渊也拱手为礼,指着座椅,示意入座,“我这没什么佣人、女使的,更无招待人的瓜果茶叶,就不搞这些了,相信你此番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些虚礼,咱们就不绕圈子了,伱来,是为了人道大典吧?” 成华一怔,笑道:“陈君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说废话了,此番来访,除了久仰阁下的大名、想亲眼一见之外,就是想邀请阁下,往讲武馆宣讲武道,编撰人道大典。” 陈渊奇道:“编撰人道大典的事我已知晓,但这个讲武馆,又是什么?” “讲武馆是在下筹办创立的,希望能成为上古杏林书院那样的、汇聚各方圣贤、藏著传承典籍的人道传承之地!”成华说起这个,双目就有神采显现,“我也不瞒陈君,要编撰人道大典,需各家拿出自家传承,但让人平白拿出来,既没道理,也显霸道,所以在下提出了包括赌斗、交换、补全等各种方法,奔着互惠互利之理,希望让每一个人都不吃亏。” 陈渊点头道:“要取之,则予之,这是正理,彼此交流,比敝帚自珍要强得多。” “陈君果然能理解我,”成华笑了起来,接着道:“讲武馆也是基于这套思路建立的,其作用,就是让陈君这等经天纬地的人物,能放心的讲学,宣传自身武道。” 不等陈渊进一步询问,他就主动解释起来:“最顶尖的大宗师,或某方面的宗师,便可入得此馆,宣讲所学,而且这般宣讲,并非只能博取名声,还有切实之利,因为在下将一件奇物,放到了讲武馆内。” “奇物?” 同来的摘星道长抚须笑道:“乃是一块奇石,通体漆黑,似与上古时的通玄宗有关,在石边辩论、讲法、治学,若有精妙之言,便有机会触动此物,令宣讲之人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似是顿悟,又仿佛神游物外。一入此境,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会提升许多,能借此机会参研自家功法,解开许多武道困惑!” 他脸上露出了憧憬追忆之色:“只可惜啊,这样的机会不多,贫道也只体会过一次。” 成华这时又道:“经过反复尝试,吾等发现,在这石边宣法,若能触动许多听法之人的内心,结合众人之念,便可感悟妙境,因此我将此物命名为‘悟道石’。” “宣妙法,灵石感应?”陈渊心中一动,有了个猜测,旋即又意识到,这个成华的手上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这世上该有不少遗迹,等忙完手上的事,全了三才,或许可以抽个时间去探查一番,可是否有可用之物。若在天外入侵之前多做些准备,应对起来也更加从容。” 他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岭南宋终,特来拜访陈君,还望先生能见我诚意,收入门下!” 岭南宋终? 南天一刀! 听到这个名字,周围的探子固然一惊,门里的一众大宗师们也是神色皆变。 这位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靠着手上一把刀闯出赫赫威名的凶人! “怎么是他?不是传言他先前一战突破瓶境,踏足了大宗师之境后闭关不出吗?怎么到这来了?” “听这意思,是来拜师的?他这等修为……” “他这修为怎么了?院子里修为最低的,也得是先天巅峰。” …… 不提众人的议论,陈渊一听这名字,就不免惊奇。 “这名字起的很有气势!” 徐正元则简单介绍了来者的身份。 “既然是大宗师,就让他进来吧。”陈渊点点头,他正打算借这次机会,将多种功法融会贯通,正需要了解不同的武道传承。 宋终进来后,先给几位大宗师打了招呼,然后冲着陈渊躬身行礼:“见过陈君!在下岭南宋终,在城门口见过陈君出手,心向往之,愿在门下听教。” 他正是之前在雅阁中的魁梧汉子,一身衣着从简,背着一把大刀,浓眉大眼络腮胡,器宇轩昂。 陈渊看过去的时候,隐约能窥见一柄锋利的长刀,藏在鞘中,酝酿着凶猛刀意! “果然是大宗师!” 成华忍不住道:“宋君来得正好,你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了,既然来了,不如也往讲武堂坐镇……” 宋终抬起头,看了成华一眼,摇了摇头,奥:“我这次过来,确实是慕了你的名,但来了之后,你给我的印象可不好,弯弯绕绕,与我的武道不和。” 成华一愣,就道:“不知什么地方有了误会。” “不是误会,”宋终直视对方:“我等远来之人,一到中岳境内,总有人想带着去看你的残留异象,听你的丰功伟绩,到了城门,还要知晓你的武道精神。寻常人被这阵势洗礼一遍,还没进城,就晕乎乎的了。至于什么赌斗、交易,还有这个讲武堂,和你注重招式繁杂的武道相符,花里胡哨的,我不喜欢。” 说到这,他看着陈渊,眼中绽放华彩:“还是陈君这种直来直往、包容万象的武道,更让人心向往之!” 成华苦笑道:“宋君是真的误会我了。” 宋终却道:“我对你没有误会,人心若被迷惑,就会看不清真相,你口口声声说编撰大典,是要抗击神道,但陈君剑斩神君,不是更加直接?可叹,此城之人心窍皆迷,竟看不透这点。” “宋君此言差矣,”成华摇头解释:“神君固然厉害,但神道却不是一个帝君能代表的,而是一个体系,要将之击败、消灭,不是斩杀几尊神灵就能做到的。” “你要消除神道?”陈渊旁听许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正有此意,”说到这里,成华冲几人拱手:“眼下编撰大典的前期筹备,已准备的七七八八,天下最顶尖的几位,也都在城中,正好到了为人道大典定基调、确主旨的时候。五日之后,我会在演武堂开一场论法大会,希望诸位能莅临现场,到时各家有识之士,都可阐述修行之心、宣讲自身精神,我的心意,诸位也会尽知。” “定基调、确主旨?这就是要开始编著了?” 孙正钥、徐正元对视一眼,都有意外之色,正待开口。 “好!这道理都是越辩越明的!”陈渊却又开口,“你既然敢开论坛,又邀请我,我若不去,反而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心,不过我自来不喜为人安排,你的武道主旨如果能说服我,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就不要怪我乱了你的谋划。” 成华又是一愣,旋即自信笑道:“这个自然,但我自信不会输给旁人。” “如何?摧山君此人,绝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他毕竟是千百年难见的天赋奇才,你想说服他、让他来辅佐你,不费点功夫、心思可不行。也不要想着能让他如贫道等人般待你,他这个人的心思,十分难测。” 拜别陈渊之后,在回去的路上,摘星道长正说着,随即注意到成华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道士以为是宋终的那些话触动了成华的心思,就道:“宋终也是初来,有误会是难免的,莫要忘了,如今对你鼎力相助的几位,最初也多有误会。” “前辈误会了,我烦扰的并非此事。”成华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凝重,“我担心的是陈君。” “摧山君?”摘星老道一听,笑道:“放心吧,他看似不近人情,但说一不二,应了你的邀请,就不会再有反复。” “我说的不是这事。”成华还是摇头,而后正色道:“方才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到了浓郁的神道气息。” “这个正常,他有个族人刚抢了神道符篆,”摘星老道说到这一愣,“你不会怀疑他与神道有染吧?这不可能,他才斩了一位神道帝君,而且当初被神庭追杀,仇怨不小。” “神道侵蚀人心的手段,往往潜移默化,即便满心戒备之人,都有可能着道。”成华说着,忽然一笑,驱散了凝重气氛,“不过前辈也不用担心,陈君立足世间顶点,心志必是磨砺到了极点,神道的一些小伎俩,绝对瞒不住他。我等要做的,就是给他提个醒。” 他顿了顿,扬声道:“辩法之会,既是武道精神的碰撞之时,也是驱散人道各家的杂念,梳理各家思想的机会!在正式编撰大典之前,得先要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神道的危险!” 这两天事多,更新都稍微迟了,第二更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后,争取八点半搞定。 (本章完) 第99章 人于此处,便是大势! 时间一晃,就是五日。 演武堂的位置,离陈渊的宅子不远,占地甚大,但放眼望去,并无多少楼阁,倒像是一片田园。 陈渊扫了一眼,就看出园中的布置,隐含着一套阵法。 “讲武堂,其实就是成华的宅子改的。”负责领路的摘星老道指着前面,给几人讲解,“这里最初是前朝一位郡王的宅子,所以占地很大,三年前被成华买下来,随后便大兴土木,当时旁人还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当是修缮翻盖,直到半年前,雏形渐显,又有了人道大典这事,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有了今日志向!” 他越说越是来劲。 “是个深谋远虑的,”陈渊点头赞了一句,接着道:“不过,我人都来了,再说这些背景小故事,也意义不大,不如详细说说这次论法,我听成华的意思,此次论法涉及到人道大典的主旨?” “不错。”摘星道人从善如流,“这人道大典虽有武学与道术之分,但总不能真就做个汇总,将收集到的功法、传承一股脑的都扔进去吧?而是要有一条主轴,一条主旨,以这个主旨为核心,又删又改,有增有补,延伸出各种不同的功法传承,成为体系,后人习之,也方便理解。” “这是真想要开宗做祖,塑造天下武功道术的正统,一言为万世法!”宋终一听,就明白过来,“你等打算用那成华的武道精神?” “成华小友的武道,讲究以过往经验为准绳,用千招万式磨练出武道拳意,从而奠定自身的武道风格,人人皆可适应与习练,以此为武道主旨,又有何不可?” 摘星道人说到这,又道:“另外,他作为发起人,历经各种艰难,才说服各家各宗各派,几乎人人都卖他几分面子,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若不坐这个位置,其他人很难服众。” “这是自然!”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编撰大典,看得是武道底蕴,这著书立说说白了,就是是教化世人,要能清楚阐述自己的武道精神,传承拳意,才好流传于世。不过,到底该用哪一家的,这事也不是几家商定就行,还是得服众。” “教化世人?那可是很累,而且容易出力不讨好。”陈渊叹了口气,一眼沧桑,回忆前尘往事,不免叹息。 其他人则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入目的,是名年约三十的男子,他虽是中土打扮,但发丝略微发黄,眉眼间有几分异域迹象。 “原来是李真人。”摘星老道见着来人,立刻给陈渊等人介绍起来,“这位是北岳乌兰宗的李萨满齐道长,已是先天巅峰,还掌握了本命法诀。” 陈渊暗道:那就又是个堪比大宗师的人物了。 而且摘星道长虽然没有直言,但这位李道长该是荒人出身、延国人士。 摘星老道又要给李萨满齐介绍陈渊。 “不用了,这位必是赫赫有名的摧山君了!”李萨满齐拱手行礼,“城门一掌,在下深有体悟,始知阁下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难怪延国几大宗门,连带着朝廷都在找门路与阁下联络。” “延国的人想联络我?”陈渊很是诧异。 “不错,其中就有一位……”李萨满齐还想再说,但后面呼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闹哄哄的,于是他话锋一转,“今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拱手拜别后,李萨满齐快步前行,很快远去。 陈渊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也不再停留。 后面那群人明显是个宗派的,有位长者领着,行走间也有一点傲气,但等他们注意到陈渊一行人后,又都是一愣,然后各自噤声,一副进退不得的样子,也不知是否该去打个招呼。 待陈渊等人走的远了,人群又炸开了锅。 “那是景阳侯世子陈世集?” “可不就是他,咱们都看过画像,我师父也反复强调,见到了这人,一定不能得罪,要执晚辈礼!” “他也来了讲武堂?要宣讲武道之法吗?以他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肯定不是来听人宣讲的,是要和成华君争夺大典主旨?” “没听说他善于宣讲,都说他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个危险人物。” “这倒也是,嗨!咱们也别猜了,到时候看局势再说吧,别管是什么情况,咱们跟着人多的一方,准没错。” “对,谁占了上风,要赢了,咱们就跟过去,谁也不得罪。” …… 演武堂院中有小溪流水,还有几座假山,十几座屋舍分散在各处有大有小。 孙正钥感慨道:“听说上古之时,圣人教化众生,就是在村野山间,有教无类,无论人族,还是妖类,皆可听法,才有了后来的诸多修行法门、道术传承。现在,成华在中岳城中摆下这么一个地方,还真有几分要传法苍生的意思。” 很快就有几个宗门弟子过来,在紧张问候后,将陈渊他们领到了最里面的一座大殿前。 说是屋子,也不尽然,因着这大殿是用大理石搭建的,但无多少围墙,多数地方是用立柱支撑,更像是一座巨大的亭子。 陈渊等人一进来,就见着这大殿两边摆着一张张蒲团,但无人落座,反而有不少人分散在殿中各处。但他的目光没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转而看向大殿的中央。 那里正立着一块一人高下的黑石。 这石头看着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鹅卵石,表面光滑,黑的透光,里面仿佛藏着一片虚空,当陈渊的目光触及其上时,居然有心神要被吸摄进去的感觉! 不过,关键时刻,胸中铜镜一颤,让陈渊的心神归位。 怎么回事!? “见过陈君。” “拜见摧山君。” “见过景阳世子。” 有一众过来见礼之人。 陈渊目光扫过众人的面孔,没在他们身上察觉到心魂被夺的迹象。 “总不至于,这东西只对我有效吧?还是说,我和他们有哪些不同……” 想到这,陈渊的表情僵硬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几乎处处不同,首先一点就是,自己其实是个死人。 “这下不好用排除法了。” 就在此时。 “总算是见着陈君了。”一名老者从里面走出,沿途之人纷纷让开,并且都低声问候。 “贫道三玄子,见过道友。”这老者正是九如庭的大长老,同时也是原本大宁的四位大宗师之一。 跟着,又有几个一身黑衣的仆从从里面走出来,恭恭敬敬的来到陈渊面前,就道:“陈君,请上座,我家主人等会就会过来……” 这一连串的行礼,让陈渊感到太过繁杂,干脆就道:“我不喜这些繁琐之事,还是罢了吧。”他摇摇头,也不理会旁人的表情,顺势就找了个靠边的蒲团坐下。 几名黑衣仆从对视一眼,有些无措,他们是按着大典礼仪安排座次,自有一套礼仪流程,陈渊这随意一坐,后面的流程可就都乱了。 但天下第一人随便说的话,旁人也不敢指摘,几人一时踌躇不定。 三玄真人却哈哈一笑,道:“随性而为、道法天成,难怪道友能有如此修为!确实,咱们方外之人,求的是道中真意,今日来此,也是要辨明术法道路,些许个繁文缛节,确实束手束脚,不理也罢。” 说着,居然就在陈渊旁边坐下。 “好个三玄,还是你会说话啊!”平王哈哈一笑,立刻占了陈渊左边的位置。 孙正钥本想坐在陈渊身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但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徐正元已经坐了上去,孙正钥一见,终是不敢耽搁,赶紧抢到了陈渊斜后方的位置。 有了这几个大宗师领头,又有几人过来,也挨着这几位坐下。 但大部分人还是站着不动,不时朝里面看去,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过多久,便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苏溪,他一见陈渊,当即就要行礼。 “不要搞这么复杂。”陈渊摆摆手,便闭目静养。 苏溪等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便在陈渊后面坐下。 紧接着又来了几人,都是那日城门被陈渊打得死去活来的,也都自觉的挨着陈渊落座。 殿中有几人看着这场面,不由心惊。 “陈世集才来了几天,就有了这么多拥趸。而且大宁的四位大宗师,可都坐在那边了!” “不止呢,还有那位新晋的南天一刀!” “这是要分裂啊,本以为经过成华的一番走访、串联,各宗各派都暂时熄了心思,能团结在一起了,现在一看,还有变数啊!” 不光是他们议论,就连站在最里面的摘星道长,见状都是一愣,他大致一看,猛然注意,这紧跟着陈渊的众人,先不说人数多寡,高手是真不少,几乎囊括了小半个天下精英了! “这下麻烦了,唉,也是,以陈君这等人物,哪怕只来了几日,往哪一站,就自成一派,引领趋势!今日的辩法,可能真要有波折。” 他这么想着,随即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身看去,见到了一身素色的成华缓步走来,身边还跟着两个黑衣老者。 这两个老者,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对这两人,中岳城之人都不陌生,知道是成华的两个家仆,高瘦的叫洗剑翁,矮胖的名罗椎公,二人皆有先天巅峰的修为,对成华忠心耿耿,而且武道见识与修为,都非同一般,若非是家仆身份,足以为一宗掌教! 此刻,两个家仆老翁一见陈渊身旁的景象,先是一愣,跟着脸色就阴沉起来。 洗剑翁低语道:“公子,你先前那般维护这位摧山君,说他是人道支柱,但现在一看,此人于大典编著,实无利处,可能还要引起分裂,拖慢了编撰的进度!唉,早就劝伱,莫要让此人掺和,奈何你就是不听啊!” 罗椎公也道:“最快三四个月,最慢一年,神道杀劫就要爆发,到时浩劫降临,人间生灵涂炭!若在此之前不能完成人道大典,就来不及了!都这个时候了,可不能再内耗了!公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成华闻言,眉头紧锁,面露犹豫之色。 洗剑翁见状,眼底闪过一点厉色,随即屈指一弹。 嗡! 忽有一阵波纹从黑石中散发出来,转眼掠过整个大殿! 随即,一点淡淡光辉,从陈渊身上泛起。 “神道辉光!” 洗剑翁随即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一脸真诚的道:“都说摧山君斩了神道帝君,如今看来,陈君与神道之间纠缠甚深啊。各种缘由,吾等不好过问。只是,此地毕竟是人道荟萃之地,却不好让与神道有关之人牵扯进来。”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礼数周到,但他的话,却令众人哗然,许多人看向陈渊的目光中,带着疑虑。 陈渊睁开眼睛,双目如光,直视瘦高老翁! “很好,本还想着如何把你们引出来,没想到你们自己先忍不住跳出来了!” 洗剑翁心头一颤,正待说话,但眼前人影一闪,陈渊已在跟前! 高估了自己的速度,都九点多了。 再努力,看能不能再码一张,不过我这手残的速度和精力,实在不敢保证一定能出。 (本章完) 第100章 千诀万法,以我为主 “你……” 洗剑瓮一惊,怒喝道:“因我说破了你的身份!?你竟急着动手!难道你投靠了神道?”随即,他劲透双臂,居然主动出手!双手之间,剑光波纹荡漾,气锐如刀! 但陈渊只是抬手一抓,就破开了波澜剑光,捏住了他的脖子,骤然一按! 轰! 巨响声中,凡物所铸的地板与周遭蒲团,竟安然无恙 《丧气仙》第100章 千诀万法,以我为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01章 罗睺有魔 轰隆! 陈渊的一番话说完,虚空中忽有雷霆炸响! 紧跟着,汹涌的功德之气自虚空中涌出,绕过了成华,落在陈渊身上! 边上,成华如无所觉,他看着黑雾中的景象变化,品着陈渊的话,浑身一抖,全身皆有汗珠冒出,衣衫湿透,露出了惊愕、迷茫之色。 “不错,我的看法太过片面,有太多不足之处。众生作人道,这万千之人组成的浩荡之势,构成了滚滚浪潮,有如人道长河,沉淀了过往历史,顶尖人物则是引子,引领长河流向……” 片刻之间,他就把握住了思维的火花,迷茫之色渐去。 “因祸得福,越挫越勇,确有几分天命主角的意思……” 陈渊见此情景,并不意外,转而在意识中开辟了一片梦境,将浩荡而至的玄黄功德气牵引过来,按着大梦法诀,勾勒出几道人影,各自推演不同功法。 “对着天命主角一顿教育,果然薅到了巨大好处,如此庞大的玄黄之气,足以奠定各种推演功法的基础。这教育主角的事再来个两三次,再悟透了漆黑物质的玄妙,将几道功法连接在一起,也就水到渠成了。” 不仅如此,随着殿中众人的寄托之念聚拢过来,又有一点精芒在陈渊眉心中显现,仿佛要凝结出什么。 “人道之宝的雏形也已出现,或许都不用等人道之典编完就能成型,到时三才合一,褪去血脉隐患,又能凝聚三转玄身,如果顺利的话,连性命真解也能一并修行……” 一念至此,他挥手驱散了殿中黑雾。 殿中其他人瞬间清醒过来,回忆方才变化,一个个惊讶不已。 “能将成华的武道精神补完,完成人道演化,意味着摧山君早就有基于此道的成熟人理!原本没有对比,听成华宣讲自身武道,还觉似模似样,值得参悟,但和比摧山君提出的完善人道一比,成华的宣讲反而显得浅薄了,只有一点皮毛!” “这成华费尽心思创建的武道精神,反不如陈君通透,这也太离谱了!” “成华欲以继往开来之武道,化作人道大典的主轴、主旨,但现在即便还用他的主旨,可这主导者却该去选谁?论对此道的了解,总觉得摧山君更胜一筹,总不能就因为成华提的早,就放着摧山君不请教吧?” 摘星道长、三玄真人、龙头老妪等人对视一眼,都是惊惧不已,而后目光扫过漆黑奇石,又都想到一事! “刚才摧山君也一指点在奇石上,就让此石震颤不已,涌出许多异象,和旁人好不容易才能触动的情况,实是鲜明对比!难道说,这奇物也是看人下碟?还是里面另有缘故?” 几人又是面面相觑,委实是想不明白,越发觉得那摧山君高深莫测。 相比之下,孙正钥等人固然也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显出高超的心境修为。在他们看来,任何超出常理的事,发生在摧山君身上,就不显得超常了,反而符合某种规律,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能注意到这些、思索这些的,都是武道和修行界最顶尖的人物,其余众人在黑雾消散、清醒几分之后,便都忙不迭的盘坐、闭目,感悟回忆方才的所见所闻,希望能从中感悟出什么,生怕遗忘错漏。 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正有一人悄悄移动,小心翼翼后撤,等到了大殿边上,一转身就要逃跑! “想跑?” 陈渊抬手一摄,便有层层叠叠的灵气笼罩过去,将其人缠住,生生拖拽回来! “放开我!陈世集,你杀了我那挚友还不过瘾,居然还要来杀我灭口!还说你不是神道内奸!” 罗椎公挣扎着催动气血爆发,荡漾出阵阵热浪,却无济于事,反都被生生压入体内,待落在陈渊面前时,已是气血内膨,鲜血从眼耳口鼻中流出。 殿中安静被打破,众人有的面露不解,有的想起生死不知的洗剑翁,脸色阴晴不定。 成华停下思路,见此情景,也回想起当前局势,叹了口气,上前道:“陈君,成某多谢你的指点,但伱先前伤我家仆,现在又无故擒拿……” “无故擒拿?”陈渊抓住罗椎公,劲力一吐,这老翁惊叫一声,双目陡然一片漆黑,脸上更爬满了诡异的黑纹,浓郁的妖气随之散发出来! “妖?” 众人一下炸开了锅。 三玄道人全身一震,差点又出手了。 “从未听说此人是妖!” “这气息比之大妖,还要浓郁几分……” “这人是成华君的仆从,成华君知不知道?” 议论中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了成华脸上的震惊之色,心下了然,但也有心存怀疑的。 陈渊将罗椎公甩到地上,劲力吞吐间,已将此人全身关节卸下,震晕过去。 “刚才说我身有神道辉光,将我打成神道奸细,结果这两人却是潜藏起来的妖类,你说这背后是否有值得书写的地方?” 众人窃窃私语,成华呆若木鸡。 “此人身上疑点众多,牵扯方方面面,尤其涉及人道大典,望陈君能将他交予吾等看守,审问隐秘,看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三玄真人与摘星道人来到陈渊面前,低声商量,将姿态放到最低。 陈渊思索片刻,有了决定。他已封了一道黑烟残魂,想知道什么,都能从那人口中得知,将罗椎公交给这群人处置,正好洗清嫌疑,省得还有麻烦牵扯,再上演些老掉牙的戏码。 不过…… “交给你们可以,但我丑话说到前面,”他指着那罗椎公,“这人若在我手中,是绝对跑不了的,让给你们看守,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得你们自己负责。” 两位老道士一听,对视一眼,苦笑起来。 三玄道人就道:“吾等这点道行,在陈君眼中固然浅薄,但在此世也是有根基的,既是吾等一同看守,断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既然有这般信心,就交给你们处置吧。”陈渊也不多解释,成华的两个仆从牵扯到界外,但一说就复杂了,还未必能被旁人相信,他也想浪费口舌,索性就不提了。 “他们……” 成华张口欲言,脸色难看,脚步踉跄。 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仆从,居然藏着这么大的隐秘,而且自己的许多决定,都和这两人有关,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脑子彻底乱了。 摘星道人见状,心中不忍,便道:“成小子,这事你还是回避吧,省得说不清楚。待我们审问过后,再与你说明。” 成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勉强对众人拱手道:“家中出了这事,实是家门不幸,我亦没有脸面过问,就交给诸位长者与摧山君定夺,成某……先行告辞。” 话落,他转身就走,但脚下一绊,踉踉跄跄。 众人本想叫住他,问人道大典的事要如何处置,但见着他的这幅模样,也知道不是时候,再加上成华的仆从出了问题,难保其人没有问题,最后都没有开口。 “陈君,”三玄真人来到陈渊面前,低语道:“方才我等感悟陈君的武道精神、人道见解,收获不小,知道是人间大道!现在这个局面,需要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主持局面,否则人心一散,这情况就不好说了,怕是连人道大典的编撰,都要生出变故……” 陈渊摇了摇头,干脆的打断道:“这事我无意掺和,许多人对我的是畏大于敬,再说人道大典这种麻烦事,前后统筹、串联,也非我擅长,不是合适人选。” 这一场论法,虽是匆匆完结,但他的收获也着实不小,正要回去趁热打铁,奠定三才合一与性命真解基础,哪能分心他事? 三玄道长一听,面露为难之色。 摘星道长及时道:“吾等可先让在场众人对今日之事先都不要外传,待得事情水落石出,再议其他。” “你等自便。”陈渊摆摆手,浑不在意,“若无他事,我就先走了。” 摘星道长犹豫了一下,又道:“陈君,有件事得告知于你,据成小子所说,再过个三四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人间将有一场浩劫!发自于神道!所以这人道大典还是要编著的,否则到时有个意外,人道传承都有可能会破灭!所以,这事后面可能还要求助于陈君。” “三四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发于神道的浩劫?不对劲。” 陈渊一听,就有熟悉的感觉,思量片刻就发现,这不是和自己那便宜徒弟说得相似?只不过,王复阴说的,是外界之人再次入侵的时间,可不是什么发于神道的浩劫! “这般看来,你们这群家伙是偷梁换柱,把灵界之人入侵的时间,戴在神道的头上,就是为了蒙骗世人,赶在灵界入侵前,编好人道大典?” 等回到住所,陈渊在静室内放出那团黑烟,直接就问。 那黑烟凌空扭曲,化作一张扭曲面孔,散发出阵阵意念波纹:“你居然知道界外入侵,不对!你还凝练了金丹,你到底是谁?莫非不是此界之人?” “现在是我问你!”陈渊长袖一甩,炼炉落在地上,“若不老实回话,我只能将你炼了,再慢慢抽丝剥茧,探究你的隐秘了,如此一来,我是麻烦了许多,但你就是魂飞魄散,再无一点痕迹留在世间。” 黑烟明显抖了一下。 陈渊不再说话,屈指一弹,炉火升腾,热息飘散,缠绕黑烟,就要将其拖拽进去! “不要动手!我说!我说!” 黑烟挣扎着传出一道意念:“吾等是罗睺界的心魔,因被封印,失了本源,才在这神藏界中布局……” “你与洗剑翁他们,到底有何图谋?” 同一时间。 离开了讲武馆,回到住所的成华,坐在那张棋盘前,猛然质问。 随即,他脸色骤然变化,透出几分阴柔。 “你居然怀疑老夫?”“成华”的声音陡然一变,有些低沉,“老夫可是从你籍籍无名时,就辅佐你一路成长,你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家族庶子,成为名满天下的成华君,靠的是什么?当初你身无长物,老夫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先一张,第二更估计九点半吧…… (本章完) 第102章 不修阴符不修尸! “老夫为培养你这后生,拿出了多少珍藏?洞府都被你搬空了几座。” 满面阴柔之色的“成华”一边摇头,一边感慨:“老夫还不惜元气,为你勾勒那些凡俗物件,只是为壮伱声威,好实现大志向。怎的今日遇到一点意外,便怀疑老夫了?洗剑翁与罗椎公之事,老夫并不知晓,但他们潜伏在你身边,定然不是巧合,十有八九和你的志向有关。” 浑身一抖,成华脸上阴柔尽去,神色平和了几分,他低语道:“若是如此,那他们一直协助我编撰人道大典,为此多有奔波,也是有着图谋的?人道大典,对他们莫非有什么好处?” 一缕疑惑,在他的心底升起。 随即,成华神色一变,眉宇间又有一股阴柔之意,轻笑道:“兴许就是你过去的武道精神、人道主张存在着某种缺陷,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吧。” 成华神色再一变,面有恍惚。 “是这样吗?” 怀疑的种子在心底生根,随之而来的是意志的动摇,一点墨色在他的眼底晕开。 但紧接着,成华摇摇头,眼神恢复正常,叹息道:“即使没有洗剑翁、罗椎公之事,今日的辩法论道我也赢不了。我的武道精神、人道主张并不全面,但这也是我邀请天下人来共同编撰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查漏补缺,共谱人道篇章。不过,我既然不如陈君,就不该再窃据位置,应该让贤……” 突然,他捂住头,脸色剧烈变化,最后又露出几分阴柔之意,开口道:“那陈世集十分古怪,就算是老夫都看不透他,必然藏着隐秘!你若不想最后所托非人,最好不要轻言放弃人道大典的主导权。” 成华眼神混乱,最后捏着额头,道:“关键还是在人道主张上,我得尽快将人道见解完善,然后宣讲于世,至于能否维持主导权,还是让世人来评判吧。” “罗睺界?心魔?” 静室之内,陈渊听着黑烟之言,继而摇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老实。心魔无形无质,无来无去,是从修行之人的杂念中滋生出来的,怎么会有实体?而且自来心魔为劫,考较道心,无论修为高低皆有其难,又岂能如你这般菜?” 黑烟一抖,就道:“吾等本来无形无质,但因本源被封,无法与心魔大界相连,罗睺界日渐萎缩,千百年下来便渐渐滋生自我灵性,最终化作如今模样,需附身他人,才能留存于世。” 陈渊闻言,心头一动,冥冥之中生出感应,知此言非虚,然后他心中一动,问道:“如此说来,洗剑翁也是被附身的?你等跟在成华身边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也算是机缘巧合,两三年前,我等见他有志向……啊!!!” 噼啪! 一点精芒自陈渊指尖飚射出来,刺入黑烟之内,将这烟气灼烧掉了不少! “不要耍花样,当我看不出成华得了天地气运垂青,是此界的一时主角?机缘巧合?这么巧,就能让你们找到此界关键之人?”陈渊手指勾动,精芒当空一转,又要刺入黑烟! “别!”黑烟一抖,缩成一团,颤抖起来,“我说!我说!没错,我等确实是提前谋划,算出了成华乃天地气运所钟之人,因此自他十二三岁时,就有了安排……” 在陈渊的威胁下,这团黑烟半推半就的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这一伙退化了的心魔,以玄算之术,发觉到此界出了气运之子,于是辗转搜寻,找了几个目标,各自布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是以成华之母早丧,他在家族中多受排挤,孤苦无依,吾等找了个契机,与他结识,用报恩为借口,做了他的仆从,自此相随。” 说到此处,黑雾忍不住感慨:“成华确是心志坚毅,虽是童年不幸,依旧志向高洁,即便备受打压,亦能最终崛起!而且他天赋甚高,任何功法武学落到他的手里,最终都能炼成,加上气运相随,无论何等凶险的局面,他都能转危为安!而且许多尘封于历史的古老洞府、法器,也会因他之故显化,此界的许多陈年隐秘,也会为他显露,让他掺和进去……” “听你这话中之意,似乎是相处出感情来了。”陈渊眯起眼睛,“但推动他编撰人道大典,应该不是出于好心吧?传说你们这个罗睺界,在上古的时候被灵界封印,从此绝迹人间,你方才也提到本源被封,现在这么奔走劳碌,自然是为了解除封印。” 他自然猜得出来,所谓的罗睺界,就是三位神道帝君提到过的妖魔界,只是这界域之内存在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心魔。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魑魅魍魉附身凡人对上了。 “灵界?不过是勾陈界之人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黑烟似是不屑一顾,“他们算什么灵界!而且,凭着他们的手段,哪里有本事封印吾等?无非是借着不知为何,落入此界的一件法宝,才能压制我界入口!” “什么法宝?” “……” 黑烟忽然沉默了起来,可等陈渊亮出了精芒,他又传念道:“此界之人,称那件法宝为虚王殿。” 虚王殿? 天下三奇之一,居然是一件法宝。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能说通了,为什么此物会神出鬼没。 当然,陈渊也不至于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 收摄心念,他又道:“这次的最后一个问题,成华是否被附身了?” “自然是没有的。”黑烟这次回答的非常顺畅,“这一个界面的气运之子,可是与世界紧密相连的,哪能那么容易被侵蚀?” “哪能那么容易侵蚀?”陈渊品味着这句话,灵光一闪,“原来如此!” 随后,他摇着头,对黑烟道:“你还是不老实啊。” 黑烟震颤着道:“大人明鉴!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乃心魔,其实是说不得假话的,否则要被心魔大誓反噬!” “先不管你这话是真是假,但即使是真的,不能说谎,却可以隐瞒事实!”陈渊摊开手掌,黑烟嚎叫着被收入掌心,“你说的是不容易侵蚀,而不是不能侵蚀!” 他的思路越发通畅,把握住冥冥中的一点灵机:“气运之子,与天道关系密切,往往照应着将要到来的浩劫,是天道的一种自救手段。所以,侵蚀了气运之子,等于间接侵蚀了一部分天道!难怪天道投影中会有黑泥,难怪众人之念所聚的神灵会那般诡异,一切的根源,在这呢!” 陈渊看着掌心中黑烟,道:“你等跟在成华身边,不是要助他成事,而是要寻找契机,什么冒险、机缘、崛起,说白了就是为了让他的心境生出波澜和空隙,为尔等所趁!” 黑烟瑟瑟发抖,再无半点轻视之心,意识到自己与同伴们犯了一个大错!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见过此界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陈世集!” 陈渊却不回答,反而道:“我来此城,便遇到苏溪等人拦截,而后又有成华要和我论道,所以你等也妄图动摇我的道心?想侵蚀我?” “我……” 陈渊根本不等对方回答,五指一捏,便又将黑烟封印。 这道退化后的心魔,明显知道很多事,肯定不能这么轻易浪费,留下来慢慢盘问才是上道。 “妖魔界是罗睺界,灵界是勾陈界,我在洞虚界时不曾见过相关记载,但超凡境界该是比此界高上许多的,不排除也有合道等阶的人物,须得小心一点了。我算是站在此界绝顶处,但面对这两界的人,还是得谨慎,不能暴露出我亦是外界之人的情况,否则激起了他们的警惕,若是敌对,便没了底牌。” 这么想着,他将被封印的心魔扔入锦囊,忽的灵光一闪。 “心魔,心魔,原来是这样!这才是那些人被污染之后,不同的功法、不同的体系,彼此联系、气势融合的原因!” 陈渊想起自己几次沾染心魔的情况。 “心魔本身不能损伤修士、撼动道心,却能勾连万事万物,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森罗万象都能倒映在心魔中,然后编制成茧,将修士的心灵笼罩,于是修士的所见所闻,都受心魔影响,最后被困在万象之茧中不断沉沦!” 陈渊坐在炼炉跟前,思绪起伏,一条脉络越发清晰。 “另外,心魔本质上并无主次之分,可以融合、分裂,所以分散侵染多人,也能反过来将其融合,前后污染多个气运之子,又能在天道投影中聚成一团黑泥……” 他张口一吐,有玄黄之气、神道之力、真元、死气、阴血涌出,尽数落入炼炉,炉火跳动! “我若能炼出一道空白心魔,将不同的功法倒映在心魔之中,再加持于自身,融合为一,岂不就能绕过诸多冲突,构建性命真解?如此一来,我修的既非阴符也非尸解,而是倒映了阴符与尸的心魔之法!” 陈渊又抬手一抓,就有一团漆黑物质涌出,正是他在天道投影中截取的一点。 “若还在洞虚界时,修士想要炼出心魔简直天方夜谭,毕竟心魔无形无质,无来无去,亦无处可供把握!但此间的心魔,却因根源本封,退化出形态来,还恰巧被我得了不少,岂非天作之合?便是错了,亦不过是一次尝试……” 念落,他将那团漆黑投入炉中! 呼呼呼—— 炉火猛然膨胀,化作青紫之色,扭曲变化之间,仿佛一张恶鬼脸谱! 九天之上,正饮酒的几尊神道帝君浑身一颤,生出奇异之感,似祸似福,个个神色凝重。 轰隆隆! 中岳忽有风云起,雷鸣电蛇藏其间! 嗡! 天地边缘,又有一点黑色显现。 噼啪! 虚空中,一点裂痕出现,有混混沌沌的鸿蒙气息渗出。 第二更又迟了很多,因有点琐碎事。 今天就这两更了,我得稍微休息一下,补充一下细纲…… (本章完) 第103章 第一章 陈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竹屋顶子。 微微一怔,他一转头,入目的是横七竖八躺在通铺上的几人。 “若非经历过几次,还以为是少看了几章或翻错书了呢。” 吱呀。 破旧房门被推开,蓝衣青年走了进来,目光一扫:“都几点了,还不起……”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陈渊 《丧气仙》第103章 第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04章 猿啼心里声,马啸意中令 “……是以,众生之道,在于积累,武学之要,在于传承。而武学、道术,又与百家之学相映得彰,无论劳作耕种,又或琴棋书画,皆有武道术法之理在其中。” 大殿之上,两鬓斑白,面容憔悴的成华,坐于黑石之前,腰杆挺得笔直,双目绽放光华。 周围的蒲团上,则坐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也有几个女的,都是江湖打扮,听得格外入神。 大殿一角,三玄真人、摘星道长坐于一处听着,同样获益匪浅,但不同的是,他们一边听,一边和陈渊那日的演武做印证,收获更多。 不过,收获越多,心里越是不安。 很快,摘星道人低语道:“成小子这几日是拼了命的,听说不惜折寿,用了秘法,但挑在这个时候,就怕陈君多想啊!” “是的,待会得再找他谈谈……”三玄真人正说着,忽的脸色一变! 同时色变的还有摘星道人。 他们二人敏锐的灵觉,已然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 随即,寒意袭来,杀意临身! 众人心头念颤,眼前景转,刹那间仿佛置身寒冰地狱,四周皆是寒冰! 不过,待得二人定神下来,种种幻象顿时消失,但心里的惊悚并未消失! “这是……情绪影响天象?” 瞬间,他们就猜到了这股杀意的源头! “好可怕的杀意,过去从未见过有这般浓烈的杀意!是谁惹恼了那位天下第一人!?难道是介意成华讲法一事?” 三玄真人、摘星道人顿时就坐不住了,也顾不上他事,匆匆离开。 殿中众人满脸茫然失措,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 倒是成华神色如常,只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却有个阴柔苍老的声音笑道:“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格局看来也是一般,这般容易为情绪驾驭,其实容易对付……” 另一边。 “早就交代各方,不要招惹摧山君,不要去招惹摧山君!怎么还有人不怕死?不怕死也就算了!不要连累旁人啊!” 宏亲王大发雷霆。 如他与白寿镜这等凡俗权贵,亦是心头惊惧,也都差人去问明情况 等各方派出的人,来到陈渊宅子附近,看着那一层晶莹冰霜,又都是一呆。 莫说他们,便是院中几位大宗师,因为离着太近,首当其冲,半晌气血不畅,这会刚刚才恢复几分行动能力。 孙正钥顶着重压,来到静室之外。 “陈师,因何发怒?” 呼—— 他声音一传进去,恐怖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 “无事,我正闭关炼丹,想到了过去的一件事,心境略有波动,是以便舒展一下心念。” 孙正钥一怔。 “心境波动?这叫心境波动?” 您老人家这略有波动,波得整个中岳城都不得不动起来啊! “一念起伏,引得天象骤变,陈师的修为到底是到了什么层次?这打破天人界限后,是否还有不同境界?但这等修为,莫非还不能压住心欲?” 仿佛是猜到了其人所想,陈渊又道:“求天道,本就是践行心中所欲,自然不能绝情绝欲。无欲则无求,这人心之欲不该被压制、灭绝,而该是掌控、节制,有时适当舒展,方知自己是在喜、在悲、在怒,还是在哀。明之感之,方能驾驭,如此我还是我。” 孙正钥又是一怔,细细品味,竟觉妙用无穷,于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致谢,这才告退。 等他将陈渊的回应带回,莫说各方来访之人目瞪口呆,就算是平王都咋舌不已。 等消息扩散,又掀起城中一阵安永,好在杀气散了,各方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今日该是能波澜无惊了。” 静室这内。 将六贼残蕴舒展斩灭后,陈渊眼底金光闪烁,目光化作实质,直接穿透了炉中鬼面,洞悉虚实。 “这一炼,果然是退化后的心魔,但无本我意识,方才引我心念,出于无意识的本能。因依托于我的阴血、死气等诞生,与我性命相连,才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我心。” 陈渊并未恼怒,因为这代表着他的思路正确。 “那接下来,就是将几种功法映射其中,再镇住此魔,加诸我身!” 陈渊抬手一点眉心,有云雾显现。 整个静室云雾缭绕,似是坠入梦境。 三道玄黄之气凝聚而成的身影,在氤氲中若隐若现。 一个在舒展拳脚,身上阴阳涌动,承载了九转尸解篇的护道法诀; 一个盘坐不言,周身阴气弥漫,乃是修行了九注阴符经; 还有一个,浑身星光闪烁,修的是陈渊在洞虚界时的根本之法“星宿劫运功”。 “既是心魔映射,也无需纠结于尸身限制了,洞虚界时的法门也可一并映射其中,用起来也顺手。一个作为立身根本的玄身之法,一个演化性命的阴符经,一个是最熟悉的星宿劫。三脉一道入心魔,此功,就叫《星宿入灭心魔劫》,今日所作的乃是此功的第一篇!” 陈渊一扬手,三身各据一角,成掎角之势将炼炉围在中间! 哗! 炉中火焰一荡,爆发出强劲的吸引力,化作气旋,将三道玄黄之身拉入其中! 炉火之内,鬼面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吞,竟将三道身影吞入其中。 下一刻,玄黄炸裂,三种功法之影,倒映在鬼面之内,有阴阳之气流转,有星辰之光闪烁,更有阴冷之光穿梭,将那脸谱击得粉碎,搅动破灭,化作一团漆黑,有星星点点闪烁,像是在这炉子里塞进一片星空! 陈渊一捏印诀,浑身一震,连绵不断的香火寄托之念,就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融入那团星空之中,星空震颤着不断膨胀! 嘎吱!嘎吱!嘎吱! 炼炉发出刺耳的声响,似是要承受不住炉中星空的扩张! “现在正是镇压之时!这道退化心魔,集合了我的种种力量,即便放出外丹,都会被其消化,要镇压此魔,便得用上额外之力!” 咔嚓! 他毫不犹豫的捏碎了一枚萦梦魂晶! 此物固然珍贵,但眼下正是需要的时候,一旦立下性命真解,便是质变,未来就有机会重新凝聚灵光,彻底掌握自身。 唰! 陈渊身上光辉璀璨,那光辉顺着一指,涌入炼炉,渗透星空,打下烙印,炼化心魔,一步一步掌控其本质! 但如此一来,他也就没了余力去收敛灵光气息! 轰! 光辉透过屋舍门窗,绽放开来,余波涟漪,急掠而去,转眼扫过全城! 门外的孙正钥、平王等人,只觉心头一荡,还不及惊呼,记忆中得自陈渊的武学原理忽然鲜活,念头晶莹,肆意而动,如跳动不休的猿猴,似疾奔不停的奔马,自七窍中飞出,当空交缠,化作璀璨人形! “这是什么?” 几人惊颤莫名,看着眼前这诡异一幕,只觉脑袋里一阵轰鸣。 随即那一个个璀璨人形便当空舒展拳脚、运转心法…… 同一时间。 光辉如雨,落在全城各处。 这满城之人的眼耳口鼻中不断有精怪奔出,处处混乱! 讲武堂中,感受到满城纷乱,一片听众纷纷起身,遥遥眺望,满心疑惑。 “这是怎的了?”林不平眉头紧锁,“何人乱了成少侠的讲法?这等机会,吾等平日里求都求不得,为何还有人要扰乱?” 与他一般念头之人不少,个个心有埋怨。 但念尚未落下,余光涟漪已至! 第二更。 加更可能会比较晚,诸位可以明日起来再看…… (本章完) 第105章 六贼相随走,法传众生明【为盟主“斑马9353”加更】 灵光细雨临身,成华缓缓起身,朦朦胧胧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名少年道人,坐于云端之间,俯瞰天下苍生,不自觉的竟生出几分渺小之感。 “即便拼尽全力,以折寿换来一时通透,参悟了千人武道,自觉地在这条武道上,已足以和他比肩,但只是稍有起色,便要遭遇这等局面?看来,天命不在我。” 叹息中,他意识中的一颗漆黑种子破土成长。 不过,成华的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释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咔嚓。 清脆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他骤然回首,瞳孔倒映出一道道裂痕—— 黑色奇石上,已经布满了裂痕。 “悟道石!” 哗啦! 话未说完,奇石已是粉碎! 黑雾滚滚而出,转眼遍布各处,与侵袭而至的点点星光结合在一起,将与会众人尽数吞没! 他们立于烟尘星光之内,一时不辨东西,不明上下,像是落入了一片乌云之内,慌乱匆忙间前行,恍惚间见得一道璀璨身影坐在星辰虚空深处,口舌灿华,宣讲妙法! “他是谁?” 这人的言语仿佛有着灵性,入得众人耳中,便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诸多念头,那些念头越发闪烁,逐渐通透晶莹! 这些殿中之人,本就在听成华讲解武道精神、人道主张,一边听,一边和所知所想结合、印证,心里想的都是武道、人道、术法等等,这时念头一变晶莹,居然像是活过来一样,欢呼雀跃着,与他们记忆中的法诀、武技融合,而后就自七窍中飞出! 那些晶莹念头当空一转,就化作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精怪! 有的头大如斗,一双眼睛晶莹剔透,贪婪的朝着四周扫视,口中欢喜着道:“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 有的脑袋小小,但双耳大如蒲扇,蹦跳躁动,口中怒吼:“让我听!让我听!” 有的脖颈儿弯弯,四肢着地,鼻子尖锐,四处闻嗅,满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有的长尾卷曲,身若圆球,但张开嘴,就有一条大舌头到处弹动,处处皆舔,而后闭目沉思。 有的浑身赤红,不住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嘀嘀咕咕着道:“我想做这个,我想做那个,我要这个,我要那个,我全都要!”而后就原地转起圈来。 还有的,似是常人一样,赤身裸体,蹑手蹑脚的,仿佛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都不敢踩,满脸忧愁。 …… 这诸多变化,直看得众人惊恐万状,直欲奔逃,结果这念头一动,便看不见前路,听不到声响,闻不得气味,尝不出咸甜,到了最后,连意识都慢慢凝固,全身不得其感,都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僵在原地。 “六贼化形?这……这可是吾等的拿手好戏,莫非是哪位同道出手了?” “成华”的眼中涌出漆黑光辉,神态骤然一变,透露出一点阴柔之态。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受着那不断侵袭而来的灵光细雨,若有所思。 “这是天道见证,开创衍生?有人在开创崭新功法?还是足以震动此世天道的功法?算算时间,只能是闭关的陈世集了。” 想到这里,他朝陈渊宅院的方向看去,眼中居然带着一点轻蔑。 “到底是个小界,虽有升格之机,但底蕴太差了,居然因为一部功法,就让天道震动,这天道也实在是没见过世面,咦?” “成华”突然一愣,一双千里眼,竟在陈渊宅子上,看到了一片涌动的黑雾,一张沉浮不定的青紫脸谱正在其中沉浮。 “心魔大咒!?” 他露出了一抹惊容。 “陈世集在炼化心魔大咒?难怪会使得六贼化形,但这怎么可能……对了!洗剑翁!洗剑翁的心魔真灵没有归位,说不定就是被他擒拿了!居然敢谋夺心魔之力?不自量力,真是不自量力啊!心魔大咒如何会被降服?就连当初罗睺界将要化形的时候,那位大神通者也只能断开罗睺于心魔大界的联系,再加以封印,你陈世集一个小界土著,最多几十年、上百年的道行,居然妄图炼化退化后的心魔大咒?简直可笑!” 一念至此,“成华”突然灵光一闪。 “陈世集不自量力,或许是个出手的好时机!虽说是小界土著,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惊才绝艳,若是生在洞天界中,说不定都能有一番作为,可惜啊,舞台限制了他的发展。不过,这人几乎将自身修炼成了铁桶一块,之前几次试探都无功而返,但他现在主动要炼化心魔大咒,就有了可趁之机……” 一念至此,他忽然手捏印诀,身后就有一片扭曲,而后五道黑烟从中钻出,化作五张扭曲面孔。 “五鬼将军,此番这人间界的天下第一犯了迷糊,正好让尔等过去侵蚀,待得掌握其身,便得一臂膀,日后勾陈来袭,可为先锋!” “交给吾等吧!” 阵阵桀桀怪笑中,五道黑烟遁入阴影,不见了踪迹。 同一时间。 “这摧山君真是令人意外,无怪乎能湮灭旧日储君。” 九天之上,东岳、南岳、北岳三位神道至尊看着中岳城中的变化,表情各异。 “东公,可看出了端倪?这是要开创什么功法?”北岳帝君忽然询问。 东岳帝君没立刻回答,又看了好一会,才道:“该是某种基于精神变化的功法,在人间不怎么出现过,所以才会引得天道震动,不过,既是局限在血肉身躯上,那……” 咔嚓! 祂正说着,虚空中忽起破碎之声。 三尊神道至尊心底深处同时产生了一点悸动! 察觉到,源于天道法则的某种禁锢,正在松动! “神道瓶颈……” 三位神君对视一眼,眼中的惊讶终于变成了震撼! “摧山君开创的功法,居然对神道都有效果?能冲破神道瓶颈?” “不!”东岳神君感悟片刻后,脸色陡然一变,“不止神道,连凡人被血脉禁制所压制的修为境界,也有了松动的征兆!” “摧山君本就打破了天人界限,但靠的该是某种取巧之法,是绕过了血脉禁制,其体内的血脉禁制并未消失,但现在看来……”南岳帝君倒吸一口凉气,“他试图将自身的特殊情况,变作普世之法!这……” 汩汩汩—— 就在这时,有蒙蒙之气从虚空中渗出,朝中岳城落下。 轰轰轰! 天上雷云翻滚,电光穿梭。 但下一刻,九天疾风涌动,无数玄黄之气垂落,撕裂乌云,消弭雷霆! 三尊帝君一阵错愕! 北岳帝君惊道:“天道法则驱散了雷劫?摧山君所立之功法,对天道竟这般重要?引得天道本能护持,甚至不愿天劫考较!” 顿了顿,祂话锋一转道:“西岳帝君与此人有奇异联系,或可托那位新晋帝君引荐一下……” “引荐?”东岳帝君摇摇头,“吾等当择一吉日,以化身亲往拜访。” “什么?”北岳帝君一惊,“这可是中岳地界,吾等若是踏足此处,神位都要受到影响……” 轰隆! 又是一声轰鸣自虚空中传出。 三尊帝君忽感神躯沉重,心中一惊,急急飞出百里,回首一看,原本所在的那片天空像是被破开了一样,化作了一片幽深星空。 星空之下,正是中岳城。 静室之内,陈渊凌空盘坐。 一片星空在他的身后闪耀,似是扭曲了空间,又仿佛要吞噬万物。 他双目漆黑如墨,内里似乎有星河流转。 手上印诀猛然一变,身后的星空慢慢朝着陈渊体内渗透。 下一刻,他的牙齿尖锐了许多,头发渐渐凌乱,全身筋肉紧绷,有细密的毛发从中长出! 筋骨震颤,刺痛在全身各处爆发,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一点一点的向内、向最深处蔓延,那有如剥皮抽筋一样的痛苦,也随之向内蔓延! “尸身本质在被转变,变作真正的尸修!这心魔之法果然可行!只是心魔终是异类,即便用灵光压制,也有几分艰难,怕是要耗费一些时日,用水磨工夫。好在我也不是要炼化心魔,而是要纳心魔入身,同化合一,倒是不用担心反噬……” 便在这时,四周有钟鸣传来,随即蒙蒙之气自虚空中涌出,先是自发落入炉中,被炉火一炼,去了种种烙印,而后又自炉中飞出,融入陈渊之身! “阴阳衍生的蒙蒙之气?居然自行来助我?” 这蒙蒙之气一入其体,便衍生阴阳,分化三才,临时弥补了身躯缺陷,让血肉骨骼晶莹如玉,竟一下便将身后的漆黑星空扯了进来! 霎时间,他全身的筋骨皮膜尽与星空相容,处处皆有心魔念头滋生,偏又与本身意识相合,共存共荣,一点阴灵在泥丸宫中显化,诸多星辰窍穴遍布全身上下,玄身内的三道气旋雏形骤然旋转,一下沸腾起来,有了要成型的迹象。 霎时间,陈渊福至心灵,念头一转,便明缘由。 “方才我一心镇压那鬼面,无暇理会灵光变化,竟让这灵光余波涟漪遍布各处,引得城中之人心念相连,侵得众生六贼显化,无形之中,竟成了传道之局,有了凝聚人道之宝的机会!好好好,三才一朝全!” 一念至此,他也不客气,手上印诀一变! “那便传法尔等,成就人道大典吧!” 嗡! 下一刻,他眉心大放光芒,前世人道的些许记忆释放出来,演绎出人间百态、红尘悲喜,如洪流一样,朝着各处迸射而出! 屋外,五鬼将军闻到了一点红尘百态气息,顿时大喜。 “那天下第一果然受不住心魔大咒的侵蚀,落入红尘迷障之中,心灵迷失了,正是吾等的机会!” 念头落下,五鬼嚎着、笑着、叫着,便朝屋里一扑! 算是勉强零点吧,虽然超了一点…… (本章完) 第106章 共谱 呼—— 五鬼刚一冲,迎面就是陈渊的思绪之光! 光辉之内的人道景象,璀璨的有如琉璃一样,因是千锤百炼而成,根本不见半点缝隙,反而锋芒毕露,对五鬼而言,就像是一把把锋利刀剑,一下子就将他们的黑烟冲击的七零八落! 五鬼的种种声音,顷刻间就都化作了悲惨嚎叫! “这人根本没有被心魔大咒侵蚀!” “快走!快走!他的念头快要成精了!我们怎么能主动来冲?” “这是百炼道心才能滋生的念头,是吾等天敌啊!老鬼误吾等!” 纷乱中,五鬼倒也有决断,一个转向,就要原路飞回。 “嗯?” 陈渊心有所感,瞧见五鬼模样,立时洞悉了前因后果。 “想趁着我无暇他顾时来侵袭?可惜来晚了,要是再来早一些,我擒了尔等,手上有了多余的退化心魔,正好拿出两个做实验,先试试功法是否可行。不过,现在来了,也有其他用处,便不用走了。” 他抬手一抓,便有诸多星辰光影弥漫四周,将五鬼笼罩,然后猛然一收! “你不要过来啊!”五鬼惨叫一声,就都被囚禁在星空牢笼之内,落在陈渊掌中。 “饶命!饶命啊!” 五个退化心魔一抬头,见着陈渊的面孔,就是一番狂乱! 他们不同于血肉生灵,近乎于阴神念头,对世界的认知角度不同,所以在他们的感官中,能清楚察觉到陈渊的泥丸宫中,正盘踞着一片幽深星空,仿佛黑洞一样,自己这等心魔只要触碰,便会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陈渊也不去看他们,方才出手的那一下,让他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星空心魔被我同化之后,不光是功法施展更加便捷,玄身也有了本质变化,就连神念都提前掌握,可以施展了!” 此时,他的意识念头正于外界飘荡。 “提前掌握神念,是此界特点,但源于天生。不过,有了星空心魔作为中转,近乎是炼炼了个弱化版的识神、阴神,以后倒是能省去许多繁琐与损耗。等今日事毕,得好生梳理一番,看我这一身的修为,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情况,但这会还是把眼前之事解决了再说!” 一念至此,陈渊压下杂念,重新捏了个印诀。 “灵光还剩下不少,正好整合了这城中之人的念头,把那部人道大典完成!而这五个魔头,则可以作为作料,引导城中万民之念,去!” 他将手一甩,被囚禁的五鬼就落入了意识之光中! 嚎叫声中,五鬼被冲击的支离破碎,最终化作汩汩黑影,沿着虹光流淌出去,落在城中各处,与那些念中精怪结合在一起! 霎时间,精怪接连变化,个个侵染了黑色,生出一缕魔性。周遭的恐慌之人一见这魔性,当即就安静下来,不怕了,也不怕,反而如痴如醉,如痴如醉。 “好宝贝,好东西,好武功……” 连讲武馆中,坐而听法的众修士、武者,被魔性侵染后,也都失了常态,原本畏之如虎的精怪,仿佛都成了香馍馍,被争抢拥抱。 “反噬!心魔大咒反噬他们了!”“成华”见着这一幕不惊反喜,“那陈世集失败了,未能炼化心魔大咒,亦无法创立新法,而是被心魔侵占,成了傀儡!连带着被他的创法天象所影响的人,都着了道!” 突然之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接着阴柔之色退去,露出焦急神态,道:“阴老!我等必须阻止这局面,否则人人都要沉沦!”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张脸开始扭曲,黑色一点一点在眼中蔓延,意识则开始下沉,像是落入了一片深渊,越发沉重。 “阴老……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要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得意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事到如今,老夫也就不装什么好人了!伱这小子,脑子一根筋,也算得上是一意精诚,才能多潇洒这么些年,一直没让老夫找到机会!没想到,这次碰上了那陈世集,让你在人生宏愿上连连受挫,终于怀疑自己、心灵有了破绽,让老夫有了可趁之机!说实话,老夫本不想这么早就暴起,奈何心魔大咒降世,得了肉身,老夫得抓住这机缘,便只能提前篡了你的身子!” “你!”声音转为微弱,成华脸上的挣扎之色越发浓烈,他鼓动意志和精神,竭力反抗,但几息之后,他的双目彻底化作漆黑,意识如风中烛火般微弱,终究是无力回天了。 “你不会得逞的!陈君会阻止你的!” 这最后一句话说罢,成华的意识彻底沉寂。 随后,他脸上黑气浮现,随即化作阴柔邪异之色,紧跟着哈哈大笑:“陈世集阻止老夫?可笑至极!他自己都沦为心魔大咒的鼎炉了,如何阻止老夫?怕是还要与老夫一同,将这人间彻底侵蚀,布下大阵,给勾陈界一次难忘教训。” 狂笑之时,他见那一个个晶莹念头所化精怪都已漆黑无比,散发魔性,引得众人追捧,越发欣喜! “好好好!果是魔入心田,生根发芽了!才能扭曲心念,使他们以丑为美,以恶为善!这才是吾等心魔之愉悦!待这些人魔性入心,正好都化作资粮,为吾等庐舍,建立心魔奴仆,开创人间魔国!” 他正自得意,忽有一阵清风吹来。 “尔等心魔无形无质,无孔不入,潜移默化间就乱了念头,待得魔根种心,则心房大开,能让人肆意妄为,塑造心念,再是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让人觉得爱不释手,最终改了人间。” “谁!?” “成华”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名少年道人。 一身灰袍的陈渊,不知何时已盘坐在大殿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陈世集?不对!”“成华”在陈渊的身上看到了一片幽深的星空,“心魔大咒?但气息不对,你到底是谁?” 陈渊抬眼看他,道:“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你是谁?” “我?”“成华”冷冷一笑,“我就是成华,成华的一切成就,都是因我而成!我比他更有资格做成华!” 陈渊不再追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为他完成心中宏愿吧!如此一来,你的魔生也就圆满了!” “你要做什么!?” “成华”一下警惕起来,可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依旧毫无办法,只是眼前一花,身前便多了个人。 “不好!” 他匆忙抬起双手,作势阻挡! 但陈渊更快,已是一掌印在“成华”胸口,澎湃巨力与点点星光一同爆发! 轰! “成华”身子蜷曲,一团漆黑从他背后飞了出去! 那漆黑仿佛一团烂泥,凌空翻滚,扭曲变形,传出震惊、不解与混乱的念头! “我怎会被一个土著一掌打出来?我渗透和腐蚀了成华这么多年,让他魔根深种,好不容易将他演变为心魔载体,与性命相合,怎会这么容易就被分离出来?这说不通!” “以你的境界和眼界,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 陈渊手捏印诀,扬声道: “醒来!” 嗡! 他这一声宛如钟鸣,瞬间响彻全城! 陷入迷乱的众人浑身一抖,纷纷清醒过来,回忆前事,个个惊恐莫名,但很快心里的慌乱就被一名少年道人的模糊身影镇住。 这身影存于众人心中,令他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一处。虽有屋舍、林木、城墙等遮挡之物,但目光所及,皆能见得陈渊的身影。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陈渊伸手一抓! “人行于世,见万物而生喜与恶……” 一个个头大如斗、双目晶莹的精怪惨叫一声,捂住双眼,被一股力量摄起,于半空中碎成无数晶莹念头! “听万物之声,滋生怒与乐……” 脑袋小小、双耳大如蒲扇的精怪齐齐惊叫,捂住了耳朵,也飞了起来,同样溃散为无尽晶莹! “嗅得千奇万味,得向往或嫌弃之心……” 脖颈儿弯弯、鼻子尖锐的精怪捂住了鼻子,颤抖着飞了起来,瓦解崩裂! “品了酸甜苦辣,方知思索不同、体察境遇……” 长尾卷曲、大舌乱舔的精怪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觉悟了一样,一脸平静的飞起,化作漫天绚烂! “自此心念杂乱,欲壑难填,忙忙碌碌、奔走不休……” 浑身赤红的精怪于空中挣扎起来,咆哮着:“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然后尽数破碎! “又碍于性命血肉,畏痛楚麻痒,惧病灾短命,因此忧愁哀怨!” 那些如常人一般的赤裸精怪,亦在惊恐中凌空而起,尽作晶莹光辉! 六种精怪,散为无数晶莹光辉,分化六色,当空盘旋,将漆黑心魔笼在中间。 “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此六贼者,正是诸位念头所化,代表的是人道之性、人道之情、人道之念、人道之思、人道之欲、人道之有。” 收拢衣衫,陈渊昂首看向漫天晶莹。 “何为人道大典?此便是人道大典,这典籍,该与尔等一同谱写!” 他乘风而起,右手梦笔一甩,点在那团心魔之上! 心魔惨叫一声,尽数被梦笔吸纳,点墨成虹! 陈渊当空一挥,挥毫泼墨,六贼晶莹涌入其中,镇住一片天地,留下一道漆黑长蛇,如龙蛇奔走,似有无数前人筚路蓝缕,开辟前路!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胸口闷了一天。效率很低。 要跟斑马兄告个歉,还欠的一张,得改到明天了,今天只能勉强两更,第二更争取在十点前。 另外,还有新书期的两位万赏朋友的欠章我还记得,争取在下个月前都还上。 (本章完) 第107章 人道五千言 哗啦啦! 蜿蜒长墨之中似有河水奔流,千年诸代的时光好像都沉淀其中,描摹出一片厚重,压住了人道过往! 城中众人心念一动,意念与那道笔画相连,恍惚间仿佛见得了故去之人,听到了古老故事,看到百代传承,一时遐思不绝。 天上,陈渊又恣意一甩,笔墨划落,一撇如刀,锋芒毕露,寒光划破长空,有无数纷争、兴衰、争夺、消长、轮转的片段浮现。 众人心中便又浮现一幕幕画面、一个个过往英杰,或是烈火烹油的王朝盛世,或是战无不胜的悍勇兵将,或是力挽狂澜的绝世人物、或是慷慨悲歌的忠勇之士、或是狂傲奔放的风流名士、或是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或是风雨飘零的不屈孤臣! 又是一笔洒落,一道漆黑墨迹本欲纵意游走,但转眼有许多律法、规章、道德、学说、功法、心诀……汇聚而至,化作秩序,扭转了笔画走势,化作一捺,定住气运,而后滋生跟脚,塑造传承! 陈渊又提笔一点! 这一点落在天地之间,立刻侵染云雾,晕开涟漪,就有读书声、捶打声、碰撞声、叫喊声、口号声、哭泣声、嬉笑声、欢爱声等无尽声响传出! 原点一处,衍生万物! 轻盈一转,陈渊收笔落下,摊开手掌! 天上,墨迹舒展、蜿蜒,渐渐组成了“太”字,霍霍生辉,而后朝他掌中落下。 太者,大中之大也! 天大、地大、人亦大,故大象人形。 字入掌中,陈渊猛地一挥! 光辉自掌中喷涌,化作晶莹字符,也不是文字,也不是符篆,而是象形,微言大义,描摹过往! 字符排列,化作一篇人道五千言,悬于空中,光辉灿烂,化作漫天霞光,照耀整个城池! 这陌生字符,偏好像人人能看懂,只要一眼便明其意,根本无需他人所言,这城中无论权贵黔首,还是修士凡俗,都已顾不得其他,忘却一切,争先恐后的朝此处聚集,目光更是穿越无数阻碍,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五千言,努力记忆、理解。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凡生之长也,顺之也,使生不顺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 “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因其所同而同之,则天下莫不皆同!” “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 …… 众人以目视五千言,很快便各有所得,从中悟出许多道理,过去积累下来的众多疑问,无论是政务上的、武道上的、人生上的……都在这一刻恍然而解! 也有人一边看着五千言,一边听着旁人之话,本想借鉴他人的参悟和理解,没想到几句过后,却是迷茫疑惑。 “他们领悟的内容居然完全不同,有些甚至南辕北辙!有些根本就没有联系!一篇文,如何能解读出完全不同的含义?” 林不平越是听,越是惊讶。 “这不是文章,大象无形,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此天机也,乾坤易位之相也!”后方,天机公子激动的浑身颤抖,眼中一阵华光闪烁,积攒多年的疑惑一招得解,只觉得通体舒畅,念头通达,浑身劲力一涌! 嗡! 气血滚涨,精源开启! 他竟是一举突破到了先天之境! 林不平目瞪口呆! 远处忽有风雷起! 阵阵乌云汇聚,道道雷霆落下! 轰轰轰轰轰! 道道天劫,在城中各处此起彼伏! 处处都是进阶之人,气血涌动,欢呼不已,但几声之后,就朝着陈渊所在方向恭敬跪拜、虔诚叩首。 “这是锁精之劫?”林不平心中惊讶更盛几分,“这么多锁精之劫?!这是有多少人晋级了?” “嘿!道爷突破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摘星道长哈哈大笑,气血震荡,一口真气衍生,晋级了大宗师之境! 他本是靠着道术加持,才能堪比大宗师,因年龄之故,早就放弃了希望,没想到竟在这等机缘下,圆了愿望! “陈君圆了贫道夙愿,让我在寿元将尽之前进阶,至少续命二十载,大恩啊!” 更远的地方,两道雄浑气息冲霄而起,隐隐要破开某种瓶颈! 那是两位以师礼待陈渊的大宗师,在观看了人道五千言后,终于降服了心猿意马,触摸到了更进一步的契机! 孙正钥气势雄浑,但神色不见激动,反有几分惶恐:“陈师之道当真玄妙!越是提升,越觉得陈师如汪洋般高深莫测!” 平王点头附和,笑道:“再过不久,四大宗师的名次,就该改一改了!” 唰! 话音落下,那位南天一刀身上刀气喷涌! “某家自创的送终第九刀,终于要成了!” 徐正元闭目盘坐,气血涌动,白发复黑,筋骨震颤,有雷声自体内传出,他睁开眼,难掩激动:“陈君之恩太隆,吾亦当侍之以师礼!” 边上,同样有了进境的沐辰一听,欲言又止,最终啥也没说。 “此治世之言,警世之语!若得此篇,可治天下!” 楼阁之内,宏亲王遥遥看着五千言,亦是心潮澎湃。 城中处处皆有变化,整个城池生机勃发,如地上朝阳,气运汇聚,人杰则地灵,地脉亦有变动。 那城池一角,更有一根翠竹节节攀升,最上面竟慢慢生出一片金色叶子! “人道大兴!气运消长!摧山君竟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天道趋势!令神道有了衰退之势!” 九天之上,三位神尊亦盯着人道五千言,发现了人道、神道之间的气运变化,顿生警惕与焦急! 但几息之后,祂们又齐齐一愣。 南岳帝君不确定的道:“这分明是人道文章,为何观之竟能触动神心?竟让我悟出了‘神由人生,自念而衍,人盛则神壮’的道理!” 一念落下,三尊神灵赫然发现,衰退的神道气运又有了勃发的迹象,只是与人道气运生出了交缠之势! 东岳帝君感叹道:“动念改势,这是执掌了时代脉搏啊!” 轰轰轰! 天地倏有轰鸣,乾坤又增玄妙! 三神圣悚然一惊,察觉到有一种奇异的权柄正在成型,虽还是雏形,却已显端倪! “代天之权?” 三位帝君对视一眼。 “莫非,这人将来会是造化道尊那等位格?” 虚空之中,一颗星辰骤然震动,隐隐要脱离桎梏,跳出藩篱! 震动荡起涟漪,不断传递,触及了一片如梦似幻的云雾,渗入其中。 “嗯?” 冥冥之中,陈渊心有所觉,只是元神不存,难以探究缘由。 “这也算是心血来潮,该是提醒我过犹不及,是时候收了。” 他看了一眼漫天霞光,抬手一招! 呼—— 狂风骤起,光辉灿烂的五千言从空中落下,化作一团,落在他的眉心,凝成一枚变幻不定的符篆! 陈渊心头一震,心头惊讶。 “本以为最多凝成一束道音,没想到居然是人道圣言!即便在洞虚界,人道圣言也只在传说中、典籍里出现,是洞天新生时,先天神灵、开天道祖、人道圣皇、轮回之主之类的人物立下大功德、完成大宏愿才能获得!” 体悟片刻,他便察觉到了区别。 “若论强度,这枚人道圣言比之道音强不了多少,毕竟这里只是个稍微扩张后的神藏界,但内里的奥妙并不少,若是炼入法宝、修入功法、化入灵光,乃至寄托在阴神、阳神之中,妙用无穷,是个好东西……” 他正想着,苍穹深处突有钟声传,明黄色之气便就落下,伴有彩霞、金花,又有妙言仙音,都朝着陈渊手中梦中笔汇聚! 功德侵染,玄黄加持! 顷刻之间,这支笔震颤不休,泛起金色光辉,缠绕层层云雾。 “居然不惜分润本源,让我成就功德之宝!” 惊讶过后,陈渊想起刚才的心血来潮,隐隐猜测:“天道虽是至公无私,却有着护道本能,这般不惜血本的给我好处,是让我帮他补全人道缺陷,还是等外界入侵时,让我出去打擂台?” 想着想着,他摇了摇头。 “算了,好处先拿着,具体如何,到时候看情况再说。现在人道之宝已到手,当务之急是完善三才,脱出血脉禁制,而后本体晋升!这满城的人都差不多升级了,总不能我自己还卡着吧?” 陈渊也不挑地方,一拍锦囊。 呼! 祭天结晶先出,化作一道血光,破开云雾,当空展开,化作红云; 龙脉地火也出,化作一条神龙,一遁入地,盘于深处,连绵起伏。 陈渊又一点眉心,那人道圣言嗡鸣而响,仿佛千万人同时诵读文章。 红运罩顶,神龙为座,圣言相随,三才尽显! 周围本来聚集了许多人,都是从城中各处聚集而来的,一见这般景象,都是身心震撼,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拜见陈祖”,而后处处尽是相随之声,于是“陈祖”之称不绝于耳。 陈渊看着面前众人,摇摇头,一挥手。 地面震颤,伟力涌出,将跪拜之人尽数扶起。 “我才与尔等一同谱写了人道篇章,乃是同道,跪我作甚?” 又晚了…… 再次致歉,今日就这两更了,先欠一更。 (本章完) 第108章 心魔为性,尸身为命 被伟力托起,在场众人一时进退不得。 陈渊又道:“我或许也分享了些许人道经验,但一人之经历,哪怕有千百年,终有偏颇和局限。这篇五千言,是得了诸位的人生经验、武道根底、道术造诣,才能有这般玄妙。所以,让你等晋升的,非是陈某,而是尔等自己,是智慧结合在一起成就!算起来,还是我得了诸位之助。” 说到这,他摇摇头,话锋一转:“我其实不善言辞,很多时候喜欢直来直去的解决问题,似这等著作,无人相助,估计是作不出来的。” 他这话可不是在反讽,而是有感而发,没有众人的晶莹念头,要成一书,哪有那么容易?要编撰一部大典,积累尚在其次,关键是耗时,又牵扯精力。况且,即便是著此五千言,陈渊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不是随意为之。想让他无缘无故的著书立说,那是千难万难。 不过,许多人听了陈渊的话,却是低下了头,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大部分都是之前认为“天下第一人”只是打得厉害,不是教得厉害的那些,其中就包括了林不平。 这些人既是惶恐,又感不安,还带有自责和后悔,对陈渊的敬畏更是有增无减,当即噤若寒蝉。 察觉到气氛变化,陈渊摇摇头,意识到此处不是个圆满三才的好地方,于是手上印诀一转。 狂风一起,上面的红云垂落,聚在陈渊身边,脚下又有神龙之影显现,将他驮起,当空一起,便要离去。 “陈公要往何处去?”摘星道长一见,越众而出,急急询问。 “此间事已了,自是归去。”陈渊乘龙而起,也不停留,便飞向了远处,不过倒也没跑远,飘飘忽忽的落到了他买的院子中。 院中的孙正钥、平王等人,一抬头,就见着一条浑身缠着红云的泛光龙影,驮着陈渊落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沐辰眼中,一时心潮起伏,心有感触,画性大发,只可惜祖师在侧,不好擅离。 “陈师!” 其余几人匆忙过去行礼。 陈渊目光一扫,便窥破了他们的情况,点头道:“不错,这一路上你们前后奔走,是出了力的,能抓住契机,奠定更进一步的基础,是应得的。我还曾和你们讲过玄道之法,日后可以结合今日所感,时时参悟、思索、印证,五年之内,就有机会绕过制约,更上一层……” “陈师,您说这话,莫非是想……”孙正钥心里“咯噔”一声,蹦出了不妙之感。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陈渊直言不讳,“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伱们几人的功法不同、境遇不同,武道理念迥异,既得了感悟,也算是初窥门径了,便该趁着这机会去进一步加深、消化,无论是与人交战,还是行万里,或者是闭关思索,融会贯通后,才算是自己的东西。” 沐辰听得眼皮子直跳。 好家伙,您老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可是一院子的大宗师,天下武道的绝顶人物,说一句是天下武道的集大成者也不为过。 就这才是刚入门径? 更让沐辰惊讶的,还是几位大宗师那一脸受教的模样。 “陈公之恩,我谨记在心。”先开口的是最晚来的南天一刀,“我这送终九刀,本就是在战斗中领悟的,自是要在战斗中才能更进一步!但这完善刀法的契机,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全赖陈公之赐!我宋终可不是个有恩不报的人!陈公,你是要闭关吧?闭关,岂能无人守护?宋某当为之!就算错过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那也没什么。” 说完,也不等陈渊回复,他就将长刀插在地上。 “连半路出家的都懂的道理,我这个大弟子岂能不明白?”平王哈哈一笑,朝陈渊拱拱手,“我这一身本事,多数是靠心感悟,为陈师护法的时候,一样也能精进!” “大师兄?”孙正钥冷哼一声,“我才是最早跟随陈师的,莫要忘了。”说罢,他也冲陈渊拱手道:“陈师,追寻自己的武道,也不差这些时候。” 徐正元更是干脆,对沐辰吩咐道:“我听外面又有吵杂声响,怕是有人知道陈公归来了,跟过来了。这又是一番麻烦,你带人出去,把人都拦住,不要扰了陈公闭关。” 沐辰点头称是,匆匆离去。 陈渊见状,没有多说什么,身子一飘,便入了静室。 院外,确实是人流如潮、摩肩接踵,都想拜见陈渊。 不过,不等沐辰出来,宏亲王就派了兵将过来,挡住了人群。 “都往后退!莫要乱了秩序!惹怒了陈上仙他老人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沐辰等人正好推门而出。 “诸位且散去吧,我家……陈祖师正要闭关,不能被人打扰!” “听见了吗?不要打扰他老人家!” 几句过后,勉强算是安抚住了一心朝圣的人群。 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是不肯退去,或者是后退十几丈,就地而坐,或者就干脆附近找了个住的地方。 不仅如此,之后几日,慕名而来而人越来越多。 “又错过了。” 从人群口中听说了前几日的情况,千金散人又是无奈,又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在途中去拜访友人了,以至错过了大机缘!人道五千言,人人皆有所得,这是何等机遇啊!唉!后悔!后悔啊!” 似他这般的不在少数,都觉得没见到五千言的原本,是错过了莫大机缘。 “那人道五千言玄妙至极,乃是真正的人道之宝、人道大典,全篇似有字,实无字,所见之人各有不同理解。唉,我若是亲自在场,说什么也能领悟出一套绝世法门!” 翻看着高价买来的几本《人道见解》,千金散人摇头感慨,末了还不忘对旁边沉默阅读的李必道:“若是你在当场,说不定能领悟出你拯救令堂的法门。” 相比之下,李必反而异常平静,闻言只是道:“此乃定数,必有缘故。” 千金道人一看,竟有几分羡慕。 “你小子,现在是一心等待摧山公出关啊。” 陈渊已经一连闭关几日。 他自入了静室后,便酝酿着三才圆满。 不过,既然从讲武馆改到了静室,他也去了几分激进之念,没有匆忙行事,而是将自身重新梳理了一遍,毕竟,自炼出了星空心魔后,他还未仔细探究过身躯变化。 此时借着心魔衍生出的神念,内视全身各处,便察觉到许多变化,是以一连几日,都在巩固和熟悉,待第七日,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血肉骨骼通透晶莹,处处皆有心魔念头、星辰光辉,还有丝丝缕缕的阴灵气息,其实性质已有变化,虽还有法宝之身的特性,但本质上与护道法诀有了不同。” 此刻,陈渊的修为体系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作为根基的不再是九转玄身,而是星空心魔。 这心魔宛如梦境,驻于泥丸宫中,又分化念头,触及全身各处,深入筋骨皮膜。 那念头之内有星光闪烁,如同星辰窍穴,这是星宿法的迹象,窍穴之内孕育寒气,又有阴灵气息,自然是修行九注阴符经所得。 “心魔为性,尸身为命!至此,这玄身几转也好、超品神力、先天或者大宗师之名也罢,都只是手段,近似于功法和神通,不能再来概括修为,我已算是重新触摸性命真解的边缘,是一位炼精的心魔道尸修了。” 想了想,他觉得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是个修行了心魔道尸修法的有道全真!很传统、正派的一个人!” 念头落下,他便猛地一吸! 霎时间,弥漫四周的红色运气、盘踞角落的金色龙气,以及萦绕周身的人道妙音,便都被吞入腹中! 下一刻,陈渊全身震颤,三团气旋雏形急速旋转! 各种纷乱的死气阴血开始四散奔走,但随着外丹一转,又纷纷都被镇住,强行压入气旋! 三个气旋慢慢绽放莹莹光辉,各自涌出一口真气—— 一道清气,一道浊气,一道尘气。 三气一显,便如便在经脉中游走,最终纠缠一处,如飓风般扫过全身,将种种僵硬、琐碎、毒虫尽数碾碎,令血肉骨骼通透,一扫沉疴。 但很快,泥丸宫中,星空摇晃,诸多星光落在全身各处,就有一点灵机自心中起。 心魔念头、星光、阴灵涌来,灌注血肉,渗透骨骼。 于是,那三气便又回转过来,要扫除心魔之念! 双方来回拉扯起来,将这血肉尸身破碎、重组,轮回不休。 陈渊便生出几分明悟。 “三才重聚,血脉圆满,玄身三转,但因心魔劫改造了身躯,本质已改,反而要来回拉扯,一点一点打碎重塑,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这重塑需得大量灵气,好在还有外丹与神道化身……” 这般想着,他的心神慢慢沉入其中,感悟身躯变化,不问外界之事。 时光悠悠。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 但人道五千言的影响力,并未因陈渊闭关三个月而消逝,反而越传越广,引得越来越多的势力、人物聚集过来。 甚至连与中岳城隔着一水的延国城池临岳城中,也来了不少延国境内的慕名之人,他们要么费尽心思的潜入中岳城,要么就让人去中岳城搜集不同版本的《人道见解》。 “这就是《人道见解》?倒也有点意思。” 这一日,一行三人到了临岳城,却是三个女子,一个高大粗壮、一个身材纤细、一个却是个矮个子少女。 她们也搜集了几本《人道见解》,翻看后那高大女子摇摇头。 纤细女子却道:“不要低估了这本书,人道五千言千人千面,每个人的理解各有不同,你手上拿着的这本,只是其中的一本。” 矮个少女则翻着另外一本,而后惊叹道:“这等运劲法门当真精妙!难怪王师弟进境神速!我如果学一点,战力也能提升。” “战力不敌境界!”高个子女子冷哼一声。 纤细女子却道:“你这种心态要不得,这次咱们白鹤宗来的人最少,若不借助此界本土之力,怕是根本过不了试炼这关!那位摧山公被誉为天下第一人,如果能联系上,陈以利害,拉为助力,或能抢占先机!” 嗡嗡嗡—— 高个女子还待再说,三人怀中忽有玉牌震动。 “是云师兄!他因何联系吾等?” 感谢玉晨的万赏,先欠上哈) 回家晚了! 第二更大概要九点半吧(大概),正确十点前! 另外会把欠斑马兄的那张补上。 (本章完) 第109章 界外策 迷迷蒙蒙,云雾梦境。 三位女子一入此间,就轻车熟路的前行,很快就看到了三道身影—— 云师兄云社还是一身蓝衣,黄衣女子黄芝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有一名盘坐不言的中年男子,打扮朴素。 “马师叔也在?” “是我让云社找你们来的。”中年男子睁开眼,“你们去了中岳?” 纤细少女点头道:“是,但还未入城,还在延国境内,我们打算先了解一下情况,省得贸然行动,惹人怀疑。” 中年男子马振就道:“既然是去中岳,可是奔着天下第一人?” “正是,”纤细少女进一步解释道:“那人现在声势正隆,影响力很大,听说天下间的厉害人物,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如果能拉拢过来,将是一大助力。” “一介土著,能有多厉害?”黄芝铃撇了撇嘴,“要不是王复阴那厮不知好歹,不愿透露功法来历,被其他几宗抓住了口实,说他叛变,限制了咱们进来的人数,哪会落到这等被动局面?说起来,这下界的神道隐患,还是咱们发现的,通报给八宗宗长,省得他们被暗算,按说是有功劳的!却这么对待咱们!” “你们擅自潜入此界,不治罪都算好的了,还敢抱怨!”马振沉声训斥着,“王复阴被领着去西北,寻找当初传他功法之人,只要能证明功法是学自此界,便就无事,这件事不要再提。” “这下界,真有人创出那等层次的功法?”黄芝铃嘀咕着,被马振一瞪,赶紧收声。 云社开口道:“王师弟不是个撒谎的人,又被下了咒,不至于诓骗其他宗门。而且他学得那法门固然玄妙,原理却未超出炼气层次。此界被封禁前,曾有化神修士,传下一些奇妙法诀,也属正常。” “对。”马振摆摆手,“也不说这个了,当务之急是眼前事。”他看向三女,“伱们的想法不错,虽说此界的第一人终究难以跳出樊笼,但能在所在领域达成第一的人,放到任何地方都能有一番作为,若能拉拢过来,至少在试炼前期,可以作为强援!” 得了师门长辈的肯定,三女精神振奋。 “不过,切不可因此掉以轻心。”马振跟着又提醒道:“还是得时时警醒,处处小心。远的不说,那用来屏蔽神道窥视的符箓,就只能维持一个月,因此这中岳也不可久留。另外,那个天下第一,说到底眼界、见识天生受到制约,和他沟通时,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在细微之处露出马脚。” “关于这个,正要向师叔禀报。”纤细女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等打算找个机会,拿出一两部入门功法给他,让他感悟玄妙,以此为诱饵,与他结交。” “这个……”马振眉头一皱。 云社却道:“关于这位天下第一,我是知道一些的。他自西北起家,一路杀出血路,据说打破了血脉禁制,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等要以功法动其心,得格外小心。” “这个我也有法子,”纤细女子微微一笑,“我等打算扮做隐世门派的高人,毕竟咱们勾陈界的修行玄法,只要稍微透露一点,就够此世之人钻研一生了!不愁他不震惊!” 云社正要说什么。 “也好。”马振却先开口:“你们三人的炼精修为,放到此世也算一方高手,一起出现,伪装成个门派也说得通,何况还有吾等可做后援。但千万要记住,小心谨慎为首,若事不可为,果断离开!莫忘了前车之鉴!” “师叔放心吧!我等记着呢!” 三女一笑,又说了几句,便化作三缕烟气离开。 等人一走,黄芝铃不满道:“她们太想当然了,拉拢个土著……” “不,她们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方法略显粗糙。不过,咱们与下界的人还是有差别的,因此红师妹的法子,也有成功可能。”云社正色道,“此番,是八宗长辈察觉到神藏震动,担心此界升格独立,才在两界通道还未建立前,就匆忙组织了这次试炼。因无稳定通道,入得此界的修士境界不能超过化神,人数也十分有限。这种情况下,借助本土的力量,才能弥补不足。” “不错。”马振也点了点头,“不要觉得咱们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就咱们这么点人,还分属多个宗门,互相之间相互提防,想要完成目的,没有本土势力的相助,很难的,难道你打算在这待个十年八年的?” 黄芝铃赶紧摇头。 云社跟着就道:“其他几宗,也有不少人联络了本体势力,咱们人数本就居于劣势,再不提前布局,就得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了。所以,红师妹她们的路子,是要试一试的。” “好吧,好吧,随她们弄吧,我先去拜见那个什么皇帝了。”黄芝铃说着,转身化作一阵青烟。 马振见状,摇了摇头:“到底是太年轻,仗着师兄宠爱,太任性了。”接着又对云社道,“云师侄,这次还是得靠你筹谋,我年纪大了,只能护持尔等,这谋划布局的事,不擅长。” 云社一听,欲言又止,最后点头道:“师叔放心吧。” 二人便又说了几句,但他们并未注意到,云雾深处,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也转身离去了。 “界外之人的试炼开始了?我闭关了多久?” 静室内,陈渊缓缓睁开眼睛,他掐指一算,神色微变。 “我那小弟子走的时候,说最快也就三四个月,这是顶着最快点时间来的?” 他拿着一枚白玉令牌,思索着当前局面——这令牌正是从刺客姜方卓身上所得。 方才他闭目养神,巩固三才圆满、三转玄身,忽然心有所感,拿出了此令,也跟着入了梦中境。 “有了这入梦令,倒是多了个情报渠道。这次来的人更多,还涉及多个宗门,王复阴那傻小子还被抓了小辫子。最高能有化神层次的人进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稍微想了想,他就意识到,目前的局面其实非常不利。 “如果这次进来的宗门,每个都有个化神修士坐镇,麻烦就大了!因为,便是此界的神道帝君,常态境界也不过堪比炼气修士,要靠着神庭加持,才能短暂获得灵光,与化神交手!而我这手上的萦梦魂晶也剩的不多了。” 越想,陈渊的神色越是凝重。 “我这本体三才齐全、玄身三转后,已是炼精化气巅峰,但对上化神修士还不够,得借助外丹、神道化身和萦梦魂晶,才堪匹敌。” 一念至此,他的思路逐渐清晰。 “所以,当务之急是搞到这些入侵者的详细情报,比如他们的目的、人数、修为、所在位置等,那三个女子不是打算来接触我吗?倒是个突破口。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做好准备…… 想到这,陈渊一拍腰上锦囊,便有许多物件飞出—— 飞剑、炼炉、毒钵、血脉令牌、小葫芦、萦梦魂晶、升仙台令牌、功德梦笔,以及一个檀木盒子。 看着眼前的诸多物件,他眯起眼睛。 “是时候整理一番了,当留则留,当炼就炼,看看还有何提升空间和利用价值……” 在陈渊盘点物件之时,又有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驶入了对岸的临岳城,直入城主府中。 “见过那落大将军!” 身材高大、模样威严的城主程实友领着一众胥吏,等候多时,见着来人,便齐齐行礼。 “程郡守客气了。”延国大将军那落勃勃从车上下来,“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兵家事,无需这般劳师动众。” 程实友却道:“以大将军的身份,岂能不郑重?”他上前两步,引着那落勃勃入了屋里落座,而后问道:“大将军此番过来,是为了对岸那位?” “不错。”那落勃勃也不隐瞒,“好不容易联络到了摧山君过去的好友、知己,可得引荐,才好去拜访。对了,听说这三个月以来,南线都没有战事?” 程实友点头道:“不错,那日的情况,我等在临岳城都看得清楚,确实是人道盛事,现在都说讲武馆乃人道圣地,中岳城是神道支柱,民间多有祭拜,军中也有崇拜者,不好轻启战端,防止有乱。” “这么做是对的,不然我这会也不好等门拜访了。”那落勃勃笑道:“我这次来,若是顺利,说不定可以将摧山君请回朝中,做个国师!这事,大皇帝陛下已经……”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大将军,这话说早了。” 公子哥打扮的瘦削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那落勃勃一见来人,诧异道:“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程实友也面有异色,先就上前见礼,道:“三皇子既来,何不提前招呼,也好让下官过去迎接。” 三皇子道:“怕误了事,一路急行,顾不上这些了。要是大将军将国师之位给许出去了,岂不复杂了。” “三皇子此话何意?”那落勃勃眉头一皱。 “大将军,先别激动,听我说。”三皇子见他模样,居然有几分畏惧,正待说话。 门外,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 “因为这国师之位,已有人坐了。” 话落,穿着青色长衫,一头淡黄色长发,眉心有一道红痕的男子走了进来。 “有人坐了?谁?”那落勃勃紧盯着来着。 “正是在下。”青衫客笑容如常,看着那落勃勃,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感谢笨唷的万赏,再欠一张,可能要迟两天才能还上。 中间多了好多事,出了一回门,直接拖到十一点了,囧! 第三章还债加更可能会很晚,到一两点,诸位可以明早起来再看…… (本章完) 第110章 你们的天,限制不了我【为盟主“斑马9353”加更2】 “你?”那落勃勃神色一变,看向三皇子:“我在上都未见过这号人,你莫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来,消遣于我?” “大将军慎言!”三皇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小心翼翼的看了青衫客一眼,低语道:“这位可是真仙降……” “那落大将军。”青衫客打断了三皇子的话,笑眯眯的道:“我知你一味要请那什么摧山君为国师,是见过他动手,被吓破了胆。但有些时候,恐惧、畏惧是站的不够高,对一些事不够了解,产生了错觉。不过,一旦有人帮伱将这些心魔驱逐,便能平常心的看待诸多问题了。” “你说我被吓破了胆?”那落勃勃冷笑一声,“向强大表示尊敬,是吓破了胆?”他看向三皇子,“三皇子,你虽然喜欢宁人的那一套东西,但应该还记得咱们荒人的传统吧。” “当然,咱们荒人最是崇拜强者!”三皇子意有所指,“但大将军还未见过真正的强大!” “他?”那落勃勃看向青衫客,“你可以展现一下。” “我不喜欢在他人面前,随意的展露本领。”青衫客摇摇头,“不过,我今日心情不错,可以与你一同去对岸看一看,听说所谓的天下第一人就在对面,那或许是个不错的练手对象。” “你也要去中岳城?”那落勃勃挑了挑眉毛,“你大概不明白天下第一高手这几个字的意义!这可不是吹出来的,也不是靠着血脉加持,而是真正打出来的!” 青衫客闻言笑了,他指了指上面,道:“你们的天,限制不了我!你们的天下第一,也无法凌驾于我之上。” 那落勃勃勃然大怒,但到底还注意场合,于是冷冷对三皇子道:“我不信大皇帝会用这么一个狂悖之徒,继任大国师的位置!此番拜访摧山君,若是跟着这么一个自高自大之人,反而要弄巧成拙!”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冲程实友道:“郡守,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大将军,你何必如此?我已备好了酒席……”程实友还待挽留。 那落勃勃却是冷冷说道:“随便来个人说得了国师之位,我便相信,那不是乱套了?总要去求证的,哪还有心思吃酒席?”说罢,干脆离去。 “唉!”程实友只是叹息。 “给了你机会,却不知珍惜。”青衫客摇了摇头,神色如常,反而道:“你是这里的城主?听说那位天下第一人,做了一篇文章,传得神神叨叨的,你去给我找来,让我看看。” 程实友一听,就有几分不悦,正待开口,却见三皇子走过来,低语道:“程城主,我父皇如今很是看重这位先生,他既想看,你去寻来便是。” 程实友深吸一口气,点头称是。 很快,几本书册就被摆在两人面前。 青衫客拿起来翻看几眼,轻笑一声,扔到了一边。 三皇子也翻看起来,越看越是疑惑:“这就是《人道见解》?里面所写的,不都是武道功法吗?而且还是个大路货色,力劈华山这一招,还能有人不会?就算是研究出花来,又有何用?” 程实友解释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人道五千言》妙不可言,每个人见了都有不同感悟,有的领悟的深,有的领悟的浅,有的是武道,有的是其他法门,这市面上能找到的,肯定都是浅薄的。” 三皇子一听,又问:“原本呢?能弄来吗?” 程实友摇摇头,道:“弄不来,那是天上文章,不是写在纸上的!” 三皇子眉头一皱:“这么玄乎” “无非是些许手段罢了。”青衫客笑了起来,“都不说障眼法,我这就有不下九种法子……”他说着,伸手在空中一点,就有一点光晕留下,手指一划,凭空留下了一道泛光的指印! “这是!?” 程实友见得这等场面,当场惊住了。 “知道了吧,这位有着仙家手段!”三皇子赶紧称赞起来。 程实友回忆了片刻,却道:“但摧山君书写人道五千言的时候,场面很是宏大,而且不只是这一个笔画,而是……” “无非是动用多少真元罢了,算不得什么。”青衫客双手背后,迈步前行,“走吧,去会会那位天下第一。” 走着走着,他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若能收个天下第一个做仆从,也不错。回归宗门后,那几位知道了,都会羡慕吧?这机会可不常有。” 三皇子赶紧跟了上去。 程实友被青衫客话中表现出的那股自信感染了,他意识到眼前这人,似乎真有拿下天下第一的信心!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之前为何从无名声?” 不过,当青衫客走出房门的瞬间,怀中忽有一物震颤,随即就有一张符箓飞出,当空燃烧。 他脸上先是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但马上又显出恍然。 “哦?居然靠着军阵,拖住了两位师弟!难怪特意传书于我。这银家军有点本事,这个银国公也值得一杀!那位天下第一的运气可真不错,也罢,就等我回来,再去拜访他吧。”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离去。 嗡! 一声轻响,陈渊一手印在炼炉上。 火光炸裂,一道寒光从中飞出,正是祸虬剑。 此时,这短剑上除了阴阳之气交缠,更有天地之景流转。 “将未用尽的天地之宝融入飞剑,总算提升了品阶,近乎上品极限,但受限于材质与蕴养之法,也算是到头了。不过,就算是面对炼气修士,突然出手之下,也足以重创对方了。” 他又看向身前几物。 毒钵、血脉令牌、小葫芦、萦梦魂晶、升仙台令牌、功德梦笔,以及一个檀木盒子。 “这里的很多东西,比如这毒钵、定魄葫芦,若是用来虐菜,都用得上,可界外之人皆为修士,有不少高深之辈,便用不上了,可赠与孙正钥等人,算是他们一番辛劳的报酬,全了师徒因果。倒是这支梦笔得了天道功德加持,品阶提升,堪比飞剑,能留一手。”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檀木盒子上。 此物得自陇城的沙帮的库藏,放着一株九品白莲,很是邪异。 但最后,陈渊还是没有打开木盒,而是长袖一挥,又尽数收拢,接着站起身来。 吱呀。 紧闭了三个月的房门被他推开。 “陈师,你终于出关了!” 见着陈渊出来,平王从角落里一跃而起,满脸笑容,随即一怔。 此时,在他眼中陈渊,气息平缓、内敛,似是个普通凡人。 返璞归真! 他心底蹦出了这么一个词来,旋即明白过来。 又精进了! 这本就深不可测的境界,居然还能更进一步! “在我闭关期间,可曾有事发生?” 陈渊的话,让平王回过神来,他道:“无事,不过每日都有来拜访的,比起陈师闭关,都算不得大事,一概赶走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景阳侯府又来了一位,说是您的三叔陈恩,我对此人有些印象,但具体什么身份,却不清楚。” 咚咚咚! 陈渊死寂的心脏,突然微微震颤,恍惚间看到了一点血脉连接。 “看来不是假的,让他过来吧。” 他这具玄身如今三才齐备,本质逆转,又有星空心魔坐镇泥丸宫,对自身吉凶的感知,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很快,文士打扮、留着长须的英俊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世集!” 他一见陈渊便欢呼一声,等到了离陈渊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精瘦的面庞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瘦了,也成熟了。” 陈恩看得出来,这个侄子的神色和过去截然不同,那股淡然气质,以及眼中漠然,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本用亲情笼络的打算。 稍微停顿片刻,陈恩就收拢笑容,低语道:“你父亲,还有陛下,都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回江左一趟。” “回江左?”陈渊不置可否,反而问道:“陈世由的事,你们知道了吧?” “世由是你的兄弟,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但他何尝不是咎由自取?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前因后果很明了。”陈恩的声音更低了,“兄长过去对他太过偏爱,对你多有苛刻,逼得你出走侯府,于杀场厮杀,我等都看不过眼,都劝过!只是,你也知道,他那续弦是什么性子,但这次你不用担心……” “不用说了。”陈渊直接打断了对方,“我可没有回去玩宅斗的打算。” 陈恩脸色一变,以为陈渊要拒绝,便要开口劝阻。 陈渊却又道:“不过,江左城,是要去的,有些事要处理一番,省得越拖越麻烦。” 陈恩松了一口气,笑道:“景阳侯府毕竟是你的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又是世子,你回去,名正言顺!” 陈渊也不解释,他可不打算做什么劳什子的世子,而是要将肉身因果还干净、斩断联系。不过,在离开中岳前,得先和三个界外之女碰个头,这可是个情报源。 “对了,你现在贵为天下第一,叔父我在路上……” 陈恩还待拉近关系,却被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打断—— “摧山君可出关了!?” 宏亲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前线急报,十万火急啊!非陈君不可救也!” 实在是手残,加上补细纲,前后四五个小时。 先发上来,心口不舒服,明天起来在改。 (本章完) 第111章 你也不过如此 “太好了!陈君出关了!” 入得院中,见了陈渊,宏亲王面露喜色。 陈渊倒是干脆的问道:“什么事?说吧。” 宏亲王想起正事,脸色又变,急道:“陈君!银家军正陷在荡山,被两个绝顶高手攻杀!情况危急!”他语速很快,“银国公此番过来,是受我邀请,没想到中途会被人截杀!他是大宁支柱,军中砥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银家军?银国公?” 陈渊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称,知道是大宁国有数的精锐兵马。 “有人截杀银国公?还是在荡山?荡山郡虽和中岳郡连着,但地处内陆,是大宁腹地,会有人埋伏银国公?”陈恩一听,神色陡然一紧,都顾不上与陈渊联络感情了。 “具体情况还未查清,”宏亲王唉声叹气,叹道:“那两个绝顶高手来历神秘,连银家军都能压制,我就算派出兵马过去,怕也无用,反而添乱,只能由武道高手前往支援!” “两个来历神秘的绝顶高手?”平王一脸诧异:“银国公本身就是先天高手,手下四大战将、两大术师,加上奔雷军阵,便是吾等大宗师出手,都要脱一层皮,能被两个神秘高手攻杀?” “真个不知缘由!若非如此,我岂会来麻烦摧山君?”宏亲王对陈渊拱手弯腰,诚恳道:“陈君,先前你说承我一次情,希望能用此事换你出手一次!当然,事后还有厚报!” “突然蹦出来的神秘高手?” 陈渊猜到了两人的来历。 陈恩也道:“世集,银国公的事,确实不能不管,且不说他是国之支柱!就说当年你出走侯府,就是靠着银国公和韩将军之助,才能在军中立足,这涉及到伱的名声。” 既然还牵扯着前身因果,就更要走一遭了。 一念至此,陈渊也不啰嗦,就道:“把荡山的详细所在告诉我。” 宏亲王闻言大喜:“有陈君出马……” “别说废话,别耽误时间。” 宏亲王赶紧道:“我安排了向导,荡山离中岳不远,严格来算,还属中岳大山系,只是后来被截断了……” 这也是可以想见的,要是离得远,求援信也送不到这里来。 “让向导进来。” 陈渊一声吩咐,便有个畏畏缩缩的瘦削男子走了进来,朝几人拱手。 “跟我来吧。”陈渊一下到了其人跟前,伸手将人提起,挥手间飞剑在袖中一震,就有团红云从袖口中涌出,落在脚下,托起两人,在那人的惊叫声中破空而去! “腾云驾雾,仙家手段!” 看着转眼就到了天边的那道身影,平王喜道:“武道修行到了后来,果然就是仙人了!” “莫废话了!咱们也跟过去,做个后应。”孙正钥开口说着,“七皇子,你也领着人马跟过去吧!” “这等手段,与其说是武道手段,不如说是仙家手段!!” 密林之内,厮杀声此起彼伏。 一名身着银甲,带着头盔的高大男子手执长枪,立于军中,看着那两道如同鬼魅一般,在战阵之间游走的身影,眉头紧锁,思考对策。 周围,一名名身着红色战袍的兵卒气血鼓荡,烟气缠绕,快步行走,挥舞着兵器,每一下挥舞都整齐至极,宛如一人,爆发出的劲力更是合二为一,汹涌澎湃! 那两道身影轻盈婉转,速度快疾,气血雄厚,招式更是势大力沉,更有玄妙音律之法扰乱他人心念!以至于过往面对千军万马都无往不利的奔雷军阵,竟只能与这两人战个旗鼓相当!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更有许多兵卒因力竭倒下,进而被敌人重创! “这二人到底是何来历?能有这等身手,不可能籍籍无名……” 他正想着,忽的心头警兆显现! “面对一个下界土著,竟是僵持不下,传出去,未免太给咱们赤血门丢人了!”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响彻天地,竟震得众兵卒心血震荡,差点都拿不住兵刃了! “又有谁人来了?”银国公压住心中惊讶,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他凌空而至,宛如降世之仙! 此人的脚在地上轻点了一下,一下跃起十丈。 “这些人之所以难对付,是因用秘法,将千百人气血连在一起,你二人与之交战,等于同时和千百人比拼劲力,所以难以攻破,但这等手段,在我面前,不够看!” 青衫客体内金丹一转,猛地戳出一指! 无数道指芒从指尖迸射出来! “三千碧波指!” 唰!唰!唰!唰!唰! 霎时间,一道道指芒荡漾开来,仿佛绚烂波纹,又似细小之针,当空罩下! 噗噗噗! 众兵卒齐齐中招,军阵中连绵流转的劲力根本来不及联合,便被瞬间瓦解! 众人惨叫着跌倒在地。 银国公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他心下骇然! “这是什么功法?能一下子压制全军?破了大阵!?” “功法?井底之蛙。”青衫客凌空一转,立于树枝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银国公,“你们学武只不过是与人好勇斗狠,走偏了路,根本没有摸到真正的门径,自然也不会理解,我等掌握着何等伟力!” 银国公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沧桑面容。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忽然笑道:“说到底,你不还是给荒人做走狗?” “挑拨离间?”青衫客并未恼怒,“在这种绝境中,还有这等心思,是个人物。不过,你不用白费力气,我若想杀荒人皇帝,几天前就动手了。” 他这话一说,边上两人之一就道:“师兄,别忘了师叔的话!王朝体系若能正常运转,便不能贸然把中枢给换了!否则,延国一乱,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才能再恢复秩序!” 另一人也道:“诸事繁杂,时间有限,得赶在其他几宗之前找到东西,若还分心整合延国势力,实在繁琐。都不如现在这样,镇住了皇帝,种下毒蛊加以操控,做个太上皇,还不影响吾等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青衫客有几分不耐烦,“但这事也分人,你们这次截杀此人,不就是想给他也种下毒蛊?可惜,你们没想到,一个凡俗将领居然有与兵卒通念之能!若不是我就在附近,还不知要丢多大的人。” 被他一说,两个师弟不由低头。 “直接杀了吧。”青衫客的目光落在银国公身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看在你也算个人物的份上,可让你留下遗言。” “遗言?” 银国公站直了身子,拿住长枪,表情凝重。 “要我性命,尽管来取!” 听了方才的一番对话,他对于三人的来历,银国公有着种种猜测,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有胆魄!”青衫客摇头叹息,一指点向银国公,“可惜啊,你生于此处,受血脉限制,终究只能走到这一步,来生,投个好胎吧。” 嗤! 指光破空! “主公!” “大哥!” 众部署挣扎着想要过去护持,奈何伤势太重,更被腐蚀了气血,连起身都做不到! 便在此时。 “人又不是犬驹,非要是名种才能前行吗?” 身着灰袍的少年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银国公面前,面对袭来的指光,抬起了一根手指,点了上去。 叮! 清脆的声响中,那道指芒,竟被陈渊屈指弹了回去! “援军?能挡住我一指,也是足以自傲了,该不是无名之辈。” 青衫客神色如常,抓向被弹回来的指芒,但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灵觉忽然示警! 嗤! 那指芒之中,忽然迸发出一阵波纹,撕裂了他的掌中血肉! “怎么可能?” 青衫客脸色剧变。 “此劲取自水流之意,但你练的不到家,只掌握了柔如水之境,没有领悟冰似钢的意境,最多发挥出七成威力。”陈渊淡淡说着,仿佛在警训后辈弟子,“如此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确实不太舒服,下午睡过头了,这几日先两更,恢复一下状态。 第二更可能也会比较晚,暂定十一点左右吧…… (本章完) 更新延迟,估计要到零点后了 抱歉 《丧气仙》更新延迟,估计要到零点后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12章 心魔道! 青衫客闻言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眼底深处有一点星光一闪即逝。 “你也敢来指点我?你也配评价我?你……” 他仿佛承受了莫大的耻辱,但还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陈渊已到跟前! 一气剑光诀! “还敢出手!” 青衫客长袖一甩,同样一指点出! 噗嗤! 但这一下,却是他的手指崩裂开来,便有漆黑蛊虫从中飞出,但转眼就被剑光斩碎! “怎么会?!”青衫客低吼一声,止住喷涌的鲜血,猛地一抬头,“真元?伱是炼气修士?” “与人交手,还敢分神?”陈渊一爪又抓到跟前! 青衫客瞳孔一缩。 这么快!? 但他并未躲避,冷哼一声,运足了劲力,真元旋转如梭,蛊虫蠕动聚集,一拳轰出! “长青拳!” 拳爪相接! 长青拳劲瞬间被神道霞衣吞没,流转之后,又与陈渊的劲力合到一处! 陈渊玄身三转时,心魔劫、星宿法与尸解玄身不断破碎身体、重塑血肉,一身筋骨肉身被强化、锤炼到了极致,劲力早就超出了三转化气的范畴!此刻再加上外丹之力、神道霞衣的加持,三股劲力一同爆发! 就是五十个骸道人在这,恐怕都要被打成齑粉! 轰! 青衫客惨叫一声,右拳血肉崩裂,右臂扭曲! 一只只蛊虫更是被直接震成粉末! 剧痛之中,他仓皇后退,鲜血淋漓的左手慌乱捏着印诀! 嗖!嗖! 两道虹光自袖中激射而出,一道锋利至极,乃是一口飞剑,一道闪烁不定,却是一块小盾! 飞剑直指陈渊,小盾迎风就涨,挡在身前! “你是哪一家的弟子?帮着土著来暗算我!莫非忘了八宗之议、八宗誓言?” “你方才那股子舍我其谁的势头呢?那股子举重若轻的气度呢?岂不知这人前显圣,当从一而终!心境这般大起大落,你若是我的徒子徒孙……算了,我不会收你这样的人入门。” 面对直袭而来的飞剑,陈渊一捏剑诀,袖中祸虬剑化光而出! “你这是找死!”青衫客被陈渊说的恼羞成怒,但见着这一幕,不惊反喜,心道:“我这飞剑,以幽玄玉髓炼入了玄冥之禁,任何飞剑只要擦着、碰着……” 他还在想着,祸虬剑上黑白两色一转,便将飞剑迸发出来的寒气尽数吞噬,跟着剑芒吞吐,其势竟有天地乾坤之雄壮,仿佛泰山压顶一般,将青衫客的飞剑砸落! “什么?他这飞剑之中炼入了什么禁制?居然有天地阴阳的气相!?” 崩! 祸虬剑化作黑白两气,刺向青衫客! 青衫客忙把圆盾挡在身前,那盾一转,玄光显化,遮天蔽地的展开! 霎时间,处处皆有寒气蔓延,祸虬剑上转眼覆盖了一层薄薄冰晶,堪堪停在盾牌跟前。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家传的上品法器啊! 长吐一口气,青衫客看向陈渊,眼中满是忌惮与疑惑:“有这等身手,为何我不曾见过你?你到底是哪家的弟子?” 陈渊也不答话,身子一晃,又到跟前,左手拿住短剑,右手自锦囊中摸出了炼炉,张口一吐,外丹落入炉中,那炉中火光迸射,熊熊燃烧,被他顺势一抡! 轰隆! 爆裂的火光,在玄光盾牌上炸裂,破碎层层冰晶,连着盾牌,将青衫客轰飞了出去!陈渊左手一指,剑光又疾袭而去,这次再无阻碍,贯穿其人头颅! 他当即惨叫一声。 “师兄!” 他的两个师弟终于反应过来了,满脸骇然! 下一刻,青衫客体内金丹一转,滚滚气血精华涌出,转眼修补了伤口,镇住泥丸宫中的魂魄,却还是真灵震荡,头晕眼花,便也顾不上两个师弟了,转身就走! 陈渊见状,长吐一口气,松开了手中魂晶,道:“这么看,果然只有炼气层次,没有隐藏修为,那我也就不用再有什么顾忌了。” “师兄!这人是谁?哪家宗门的弟子?” 两个师弟也算机警,匆忙跟了过去,他们如何看不出来,这突然冒出来的修士,至少也有金丹修为,师兄都给打得逃遁,哪是自己能对付的? 另一边。 银国公恍然惊醒。 “这身手,难怪被尊为天下第一了!” “这是陈世集那小子?” 两个壮汉挣扎着来到银国公边上,亦是满脸惊讶。 “先前听这消息,俺还道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是这小子!几个月没见,就这么厉害了?什么机缘?” “陈世集?” 几人的对话,落到青衫客的耳中,他当即脸色剧变。 “摧山君陈世集?天下第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神藏界的土著,怎么可能成就炼气金丹?还能处处压制我!这说不通!不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想起自己在临岳城还曾扬言要会一会此界的天下第一,因要支援两个师弟被耽搁,还说对方运气好,结果一转头,真交上了手,自己居然被全面压制,彻底落入下风,便觉脸上火辣辣的! 念头百转,青衫客眼中陡然露出怨毒与狠辣,他倏的停步转身,手捏印诀:“你若真是此界之人,必然受制于血脉禁制!正好让我来试一试!疾!” 嗡! 陈渊体内血液的流淌之速骤然提升,处处生出炽热之感,荡漾出气血涟漪! 银国公等人则各自呼痛,跌倒在地。 两个师弟一看,不由羡慕。 “若咱们也学了血脉禁制之法,哪还要求救。” 但随后,二人忽生不祥之感,余光一扫,注意到那凶悍修士不仅没有异状,一身气势反而提升了许多! “原来如此,血脉一旦补全,再被人施展禁制之法,反而能榨取血脉潜力!”陈渊想着,同样捏了个印诀,看着一脸震惊的青衫客,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诀!心魔劫!” 劫!劫!劫! 青衫客忽的惨叫一声,紧接着眼底浮现出无穷星光,继而便失神入梦,陷入心魔梦境之中,于过往记忆中轮回! 他因与陈渊交手,心态大起大落,心灵有如破烂风箱,处处漏风,此刻被心魔一搅,精神上的伤口接连炸裂,瞬间心态崩溃,哀嚎连连! “师兄,你怎么了?” 两个师弟一见他这幅模样,都是心头狂跳,对视一眼,也不询问细节了,不约而同的转身就逃! “来了还想走?” 陈渊剑诀一变,祸虬一剑贯二人,阴阳之气转眼就封闭了二人全身窍穴,镇在当场。 “啊!” 这时,青衫客惨叫一声,眼中漆黑涌动,表情因恐惧而狰狞,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挣扎着跪倒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是心魔……你是什么时候侵蚀……” 嗡! 一声嗡鸣,漆黑之光自青衫客身上飞起,落到陈渊掌中,慢慢扭曲,化作一张鬼面。 与之相对的,青衫客充盈的血肉肌肤迅速干瘪,泛黄的发丝转眼苍白。 “……” 看着青衫客的模样,又瞧了瞧手上的鬼面脸谱,陈渊沉思了片刻。 “这看起来十分像是魔道妖人的手段,和我的身份有些不相符,以后得克制一些,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 早在陈渊露面的第一时间,他就借着屈指一弹的机会,将星空心魔的一点碎片注入那道指芒,并在崩裂对方手掌时,渗入其体内。 接下来,他的种种诛心言辞,除了真心讽刺对方之外,也是扰乱对方的心境,方便心魔碎片侵蚀心念。 “我的本体已是化气修为,想要晋级,按理说该是搜集四象之气。这东西在此界虽是难寻,但其实已有一道火凤残蕴在手了,不过因玄身逆转,心魔劫加持我身,若能以心魔之法倒映他人之心,炼成四象之形,也可作为进阶之本。本来尚需不少人口,但这些界外之人修为不低,尤其眼前这人,还是个炼气的金丹修士,效果更是上佳!” 这事说来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却又复杂,毕竟打死别人容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心魔侵蚀高境界的修士,可不容易。 “好在这些界外修士的心态,似乎都非常诡异,还都十分焦急,若能再找几个,可省不少工序。” “陈世集……” 这时候,银国公虚弱的声音从旁传来。 陈渊结束思考,游目四望,同时心中一动,有所感应,于是指着倒地的几个界外修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国公,让你的人把这几人带上,咱们先去中岳,那边该是有访客上门了。” 与此同时。 咔嚓。 宽敞的屋舍内,一枚青色玉佩出现了裂痕,有鲜血从中渗出。 一只枯瘦老手,将玉佩拿起。 “刘青这个性子,果然是最好的诱饵,用来投石问路最理想不过了。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被种下了真灵蝶,总能搞出事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踢到了铁板,此界的水,比原本预料的还要深啊。” 满头银发的老者,拿着玉佩,微微一撮,便有许多记忆片段从中流出。 “嗯?天下第一的陈世集?炼气修士?后面是怎么回事?为何被那炉子砸了之后,真灵蝶便消亡了?不过,眼前这些情报也够了。” 他发现,这纪录的记忆片段,只持续到青衫客被一剑贯穿,后面的内容便没了。不过,命牌破碎,刘青的结局已然清楚。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不愧是一个界域的天下第一!真是惊才绝艳!这等绝顶人物,若能收入门中,必能光大门楣,扭转我宗颓势!而且,也是多亏了刘青,否则让这个陈世集潜伏在暗处,我等在明处行事,是要出大乱子的!不过,既然暴露了,就好办了。” 一念至此,银发老者走出屋子。 外面是一处庭院,院中有一片水潭。 老者来到水潭边上,长袖一挥,便有水雾飘起,渐渐勾勒出四道人影,其中就有那白鹤宗的马振。 “水镜公,何故传讯我等?” “你等自己看吧。” 银发老者一挥手,丝丝缕缕的水汽便勾勒出交战之景。 起初,几人看着这一幕,尚不觉得如何,待看到后面,便有人惊呼起来。 “居然能在神藏界修行到这等地步!?” “真是侥幸,让我等提前发现了。” “之前还道只有此界的神道算是威胁,没想到还有个炼气修士!虽说咱们来了两位化神修士,但真要是被人有心算无心了,还不知会如何。” 几人正说着。 突然! 马振脸色一变。 “不好!” (本章完) 第113章 勾陈所求者有二 “三位且等候片刻,陈公有事外出,还未归来。” 陈渊的宅院中,正有三位拜访者。 几位宗师都跟着陈渊出去了,就留下了沐辰等几个弟子,他们不敢仗着长辈的名头胡作非为,这时来了三个先天武者,说是敬佩陈渊的为人,要将门中的功法宝典献出,沐辰肯定要等真正能做主的人回来,不敢随意做出决定,便先将三人安排在院中。 拜访者乃是三名女子,一个身材纤细,名唤“徐月梅”,一个身材高大,叫做“潘玲儿”,一个身材矮小,名为“潘景儿”,正是白鹤宗的三名弟子。 “来的不是时候。”潘景儿嘀咕了一句,“不是说陈世集一直在闭关吗?怎么咱们一来,人就走了?” 潘玲儿却自信道:“不管他是否故意拿架子,还是真有其事,等见了咱们的功法,保准震惊,到时我再说几句化气境界的妙语,还不得让他惊为天人?咱们也就不用坐在院中吹风,直接为他的座上客!” “别多话,小心隔墙有耳。”徐月梅提醒了一句后,怀中忽有一物震颤,她左右瞧了瞧,拿出一块白玉,握在手里,闭上眼睛。 待得几息之后,徐月梅的双目再次睁开,脸色陡变,猛地起身。 “情况有变!咱们得赶紧走!” “怎么了?”其余两女面露疑色。 “那摧山君不简单,咱们……”徐月梅压低声音,正待解释,旁边已传来了脚步声—— “几位是隐世门派的高徒?特意过来送出功法?”一身灰袍的陈渊从院外走了进来,看着三女,“三位这是要走?” 话音一落,三女都感身上一沉,被莫名压力笼罩,想要挪动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徐月梅强笑道:“摧山君说笑了,我等就是来拜访的,又怎会突然离开?” 另一边。 依旧是那座庭院。 水潭上,四道水雾身影若隐若现,见着马振重新显露身形,都问道:“如何?可曾提醒了门中弟子?这时去拜访陈世集,确实有些危险。” 马振摇头苦笑:“我与她们联系时,都已在陈世集的府上了。算算时间,很有可能碰上,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 边上就有个老妪就安慰道:“你也不要担忧,未必就那么快,陈世集他们也要探查刘青等人的来历,不见得会离开现场,再说了,也不会一下就将两边联系起来。” “希望如此吧。” “这未必是坏事。”坐在谭边的银发老者则道:“有弟子跟在陈世集身边,就可掌握他的动向。” 马振却道:“就怕他觉得我家那几个弟子心存叵测,施展辣手!” “他一个天下第一,能在下界凝练金丹的人物,会觉得自己把握不住几个女子?”银发老者用肯定的语气说着:“现在的问题,其实是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否察觉到我等的来历了?如果彻底暴露,那可不是小事。” 老妪却道:“这延国、宁国的皇家可为吾等奔走,只要好处给够,天下第一人,也一样可以为吾等奔走,再说了,他这等资质,日后两界贯通,正可谓我八宗的中流砥柱!” “下界之人,如何与吾等相提并论?”又有个富态男子的水雾身影出言:“陈世集修为虽高,但终究只是个下界土著,值得这般应对?” 老妪冷笑一声,道:“文长老,你的修为也不过与这个土著相当,怎么?你若觉得陈世集好对付,大可自己去应对,我却不愿意将弟子的性命,浪费在与他争斗上,错过了正事!” 文长老不快道:“丁婆这话不地道,无论是大宁的皇帝,还是延国的皇帝,都攥在咱们手中,是驱使他们去做事,可按着伱的意思,是要与那陈世集平等交涉!他这次可是与赤血门发生了冲突……” “不要吵了。”银发老者骤然出声,“先搜集这陈世集的生平、情报,等弄清楚了根底、依仗,再决定如何处置。在这之前,先要应对此界的神道,还得搜寻虚焰钟,确实不好节外生枝。” 丁婆还待再说。 “阿弥陀佛,”那个一直盘坐不言的人,这时说道:“吾等五宗都是讲究规矩的,但诸位莫忘了,还有那三家呢。他们行事自来酷烈,大概是受不了和一下界之士平起平坐的,一旦碰上,迟早要有风波,到时如何处置?” 银发老者却道:“他们现在的精力都在谋夺天道权柄上,短时间不会与陈世集有交集。” “不错,果然精妙。” 翻看着手上的两本书册,陈渊不住点头。 对面三女却神色凝重,徐月梅更是如同坐蜡。 她心中不断回忆着自家师叔传来的消息,心里有惊涛骇浪 “这个下界的天下第一,居然是一个成就了炼气金丹的顶尖修士!这等修为,即便在门中也是佼佼者了!这两本入门功法如何能入得他眼?怕是一个不小心,反而要暴露了身份!这次要弄巧成拙了!” 越想,徐月梅越是紧张,一颗心随着陈渊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 啪。 陈渊合上了书册,问道:“这两部功法对我启发甚大,很有借鉴意义,可帮我重新反过来,夯实基础,甚好,甚好。” 徐月梅一听,愣神过后便松了一口气,暗道:“是了,他虽天资纵横,但并未接触过太多功法,是自学成才!我手上的功法于他而言,等于是一次重塑修行认知的机会!还是有价值的!” 她这边刚把心放下,那边陈渊又问道:“不过,三位与陈某非亲非故,何以要奉上这般珍贵功法?” “听闻阁下要编撰人道大典!想略尽绵薄之力!”徐月梅恢复了几分底气,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没想到来晚了一步,还在路上,就听说人道五千言已成。” “要编撰大典的是成华,不是我,我是机缘巧合。”陈渊的话让徐月梅脸色又变,好在他接下来又道:“但能因此而得几位之助,又是意外之喜了。几位放心,我不会平白拿了功法,自然也有回报,几位就不妨先住城中,我若有什么不懂的的地方,也好请教。” 徐月梅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应下。 等三女一走,陈渊拿着那块白玉入梦令沉思起来。 “一次动手就暴露了修为,虽说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是正常,修行之人的窥视法门花样繁多,防不胜防。不过,他们知道的只是第一层,将我视作一个天资过人、另辟蹊径,绕过了血脉禁制,成就了炼气金丹的修士,还有可供利用的空当……” 他将三女留下,本来就有做个情报源的打算,但现在其实又有了另外一个选择,就是之前被他击杀的青衫客的两个师弟,那二人如今正被几位宗师看管。 “这次进来的一共八个宗门,每宗一位领队长老,还有几名精英弟子。按他们的说法,是来神藏界试炼的,而这个试炼内容……” 陈渊揉了揉眉心。 “一个是寻得旗山宗的遗宝,一个则是抢夺天道权柄。” 以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自身所处的神藏界原本属于那旗山宗,但此宗该是衰落、甚至破灭了,所谓八宗,是一个修行宗派的联盟,一起得了旗山宗的遗迹和卷宗,得知了此处界域,才有现在的这些事。 “那两人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说是害怕宗门追究,只能透露部分,但从他们的言语中能听出来,这八宗自称上界之人,但在勾陈界中的情况应该也不甚好,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进入此界,所求的,除了这一整个界域的资源之外,就是要寻得旗山宗的遗留之宝!” 陈渊回忆着自己出山以来,听过的传闻,渐渐有了猜测和目标。 “被这般看重,和天道权柄并列,那这个宝物肯定不简单,在此界中理应也有痕迹。另外这勾陈界的人来了,与之对应的罗睺界,不知又有什么动静,或借此机会,从那几个心魔口中,再问出点什么……” 他正想着,沐辰忽然进来禀报道:“陈公,成华来访。” “成华?”陈渊有些意外。 沐辰犹豫了一下,说道:“您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成华变卖家产,将钱财分给了城中困苦之人,自己则守着一个破旧店肆,给人誊写书信、记述文章。”顿了顿,他又道:“凡是找他誊写人道见解和感悟的,成华一概分文不取。” “原来如此。”陈渊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见过陈君。” 很快,成华走了进来。 和三个月前相比,他身上没了那股意气风发,但整个人却有一股轻盈之感,尤其是一双眼睛,藏着比原来还要浓郁的神华! 陈渊一见,暗暗称奇,因着成华的一身修为都随心魔离体消散,但境界却似不退反进。 “这要是在洞虚界,此人随时可能顿悟,一步登天,但在此界就不好说了,毕竟天地法则不同、灵气亦比不上洞虚界浓郁。” “因陈君闭关,救命之恩一直未能来报,今日才能得见。”成华行礼后,神色如常,笑着道:“我知道陈君不喜欢绕圈子,便不客套了,成某如今身无长物,按说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好在还留着这个,想着对陈君或许有用,特地带了过来。”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铁方盒。 嗡! 就在此物被拿出来的瞬间,陈渊死寂的心脏猛然一跳,隐约之间,仿佛见得了一座古旧殿堂的虚影! “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虚焰盒。” “啊!!!” 几乎就在铁盒被陈渊窥见的瞬间。 中岳城一角,忽有女子凄厉惨叫! 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散着头发,翻落在地,挥舞着双手,挣扎着咆哮,面容狰狞而扭曲,一根根青筋凸起! “母亲!母亲!” 李必泪流满面,冲过去抱住了女子,低语道:“莫慌,莫慌,摧山君已经出关,孩儿这就去求见!” 唉,好晚。 第二更只敢说零点之前了…… (本章完) 第114章 虚中显实终得见 “虚焰盒?” 看着面前的精铁方盒,陈渊没有伸手接下,反而问道:“此物有何奇异?从何而来?” “此物能释放漆黑虚焰,无物不烧,难以熄灭。” 成华露出追忆之色,道:“我修为低微时,曾因打抱不平被人追杀,一路奔逃,直入山中,兜兜转转,遇两头大妖争斗,二妖比我强上十倍不止,因是死斗,两败俱伤,让我得遗蜕,继而又发现了一处隐秘洞窟……” “……” 陈渊听着听着,就感到有点不对味了。 成华兀自说着:“先前二者就是为了洞中之宝,此宝本有禁制,我入山时正是解封之日,才有争斗。” “……” “得了这宝物后,正好追杀我的众人过来,我与他们争斗时,无意间气血灌注此物,释放出漆黑虚焰,一下吞没追兵,才逃出生天!” “……” 陈渊越听,表情越是凝重,听到后来,更是深吸一口气,才平息了复杂念头。 他现在可以确定,只要不出意外,这成华定可以顿悟境界,恢复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原因无他,就看这个经历,绝对是个天命主角,只要还在此界,人还没死,就不可能沉寂! 成华则将精铁小盒捧起。 “只要往盒中灌注气血、真气,就能激发虚焰,不伤持盒之人,随念而动!虚焰能灼烧血肉神念,只要沾染,先天巅峰也无从抵挡,便是神祇都会被烧,十分凶猛!” 陈渊又问道:“如此杀器,为何要拿来给我?” “一来,我的诸多法器都与占据身心的邪魔有关,只有此物尚拿得出手;二来,我这几日梦中多有预兆,似是浩劫将临,可惜已武功尽失,难有作为。况且,即便武功尚在,亦比不上陈君的道行,自是要交托给陈君你。” 成华语气诚恳,最后道:“三来,此物凶恶,需有强人守护,我已是废人,无力护持,唯有陈君可以信任。” 话到这个份上,陈渊只能接下,其实他在见得这盒子时,星空心魔就隐隐展示奇异景象,意味此物与他的吉凶相关。 这盒子不过巴掌般大小,但入手甚沉,通体冰凉,仔细一看,能看到纵横交错的纹理,风格粗犷。 在握住铁盒的瞬间,陈渊就感到有一点吸扯力,似是想将自身的死气阴血吞纳,连泥丸宫中的星空心魔都蠢蠢欲动,有要投入其中的本能冲动! “邪门,这东西居然与心魔、死气阴血隐隐共鸣,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件!” 成华见陈渊收下方盒,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的气息越发飘渺出尘,拱手笑道:“东西既已送出,我亦没了挂碍,就此别过。”说完,干脆利索的飘然而去。 陈渊看着对方的背影,叹道:“此人的天命之路被我打乱,看似跌落,焉知不是出清了负担,轻身上路?待几年之后,或许又是一番风光!而我乱了他的主角之路,乱了天道安排,无形之中就要承担其责了,这又是福祸难言之变了!不过,他纵有际遇,又何须挂怀?我必然不会弱于旁人。修行路上,正要有这些精彩,得了道果那日,才有意义。” 想着想着,他看了一眼手中方盒,心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浮现心头。 “此物名为虚焰,与天下三奇之一的虚王殿是否有关联?我方才还想着,那界外之人要寻的旗山遗宝不该默默无闻,算起来至少也该是天下三奇的等级。凤鸣台已毁,里面是火凤残蕴,升仙台隐秘,是近似于两界通道之类的物件。唯有虚王殿神秘异常,那些人找的,会不会是虚王殿?” 陈渊正想着。 孙正钥这时疾步入院,到了陈渊跟前,拱手道:“陈师,经过平王特殊的审问技巧,那两人又招了些事,说那个刘青打死了延国的大国师,被荒人国主册封为国师了!这些人或许与延国有关……” 陈渊摇头道:“他们的来历我已知悉,多问问他们的同伴如今身在何处。” 孙正钥一怔,点头称是,又道:“说起这个,其实还问出了个事,但那两人也不怎么确定,不能辨认真假,因此方才没说。按这两人的说法,他们有不少同门聚往东岳,不知想要做什么。” “东岳?”陈渊心中一动,“我大概猜到他们的目的了。很好,继续审问吧,这两人说话颠三倒四、语焉不详,但只要把握住了关键,还是能得到不少情报的。” 他们以为是透露了只言片语,但陈渊靠着对全局情况的了解,很容易推出全貌。 “是。” 等孙正钥也离开,陈渊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对界外之人而言,此界能威胁到他们的人不多,神道定是重中之重。聚集东岳,不会是为了岱宗上的天下三正宗,该是剑指东岳帝君!如此看来,北岳、南岳也不会太平,嗯?”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来。 “不对,我好像是西岳帝君来着,这么说,他们也该有针对神道化身的计划,最好能尽快探得一二……” 想到这,陈渊拿出白玉入梦令。 “不知白鹤宗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梦中聚会,方才那三女回去,理应会通报门中,引得议论才对……” 嗡嗡嗡…… 念头刚起,玉牌就震。 “来的正好!” 他当即闭眼入梦。 几息之后,陈渊重新睁开眼,已经明白了界外之人的布局。 “先把我放着不管,让三女跟在身边,掌握动向,然后集中力量先解决神道?得通报给其他几位帝君,让他们多加防范。再怎么说都是同一阵营的,如果祂们都被拔除了,后续就靠我一人,以当下的修为,面对诸多修士,还有外界几个宗门,除了投降,就只能跑路了。” 这时候,沐辰又来禀报,说是有位名为千金散人的故人求见。 “果然,一出关就琐事不断。不过千金散人不在西北待着,居然跑到了此处。”陈渊正自讶异,心念又是一动,掌中精铁盒子也微微震颤,于是他眯起眼睛。 这么巧? 那就不太像是巧合了。 “让他进来吧。” “陈君!总算又见到你了!” 千金散人一见陈渊,就一副老友相见分外想念的模样,连陈渊都为之一惊,等问了两句,才知原因。 “你是说,伱与这位李公子,从西北一直跟到这里,才见到了我?中间几次巧合,都擦肩而过?”陈渊说话时看向了李必,后者回以正礼,不过面色苍白、憔悴,眼中满是血丝,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千金散人就道:“可不是么?但我既应下诺言,纵是天涯海角、五年十年,也得完成!” 陈渊点点头,直接问李必道:“你是为母求医?把情况跟我说说。” 李必精神一震,压住欣喜,娓娓道来。 听了大致后,陈渊复问道:“你母亲途径中岳山时沾染了恶灵?之后日日狂嚎、癫狂,偶尔才能平静?” “正是,多亏了无忧道长与千金前辈,以观想之法炼出药丹,舒缓了家母狂症,只是最近许是症状加重了,吃药也不怎么见效了。”李必说到这,跪地叩拜,“还望摧山君能出手相助!便是让李必为奴为仆,亦甘之如饴。” 千金散人鼻子一酸,生生忍住泪水。 “你能从西北一路追赶至此,更曾在太华山上跪求那么久,确实是个有孝心的,”陈渊从袖中取出了梦中笔,“将此物拿去,放在你母枕边。” 李必恭恭敬敬的接过梦笔,便等着后文。 陈渊却一挥袖,道:“去吧,只管放下,自有变化。” 千金散人一听,还待再说,但李必已是叩头谢过,双手捧着梦笔,快步离去。 “倒是有个果决的性子。” 将目光从其人背影上收回,陈渊望向远处的连绵高山。 “这中岳山中看来藏着不少隐秘啊。” 想着,他拿着那精铁盒子,转身入了静室。 “启禀师伯,弟子等人已打探清楚,与虚焰钟相关的传说、神话、事迹,都指向一处名为虚王殿的地方,只是此殿变幻莫测,神出鬼没,似是有灵。” 庭院之内,劲装青年驾驭剑光而至,一落地,就拱手汇报。 银发老者盘坐在外长廊上,低语道:“虚王殿、虚焰钟,该是有些联系的。” 他抬起头,道:“旗山宗称霸一方时,镇山之宝有二,一个是能收纳他人真名的夺灵旗,一个是镇压了罗睺真火的虚焰钟!而那虚焰钟有幻化之能,整个旗山宗的山门,其实都是此物所化,因这一旗一山,旗山宗方得其名!虚王殿很可能便是此物所化!”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残卷曾有记载,虚焰钟化作旗山时,有一物为钥,内藏精焰,以秘法激发,能令大钟显化本相,你等先去寻找此物。” 青年却道:“如此笼统,便是寻得,怕是也要耗费日久,万一耽搁了时间,岂不糟糕?” 银发老者摇头道:“既已知晓了‘虚王殿’之名,便能用因果之法搜寻,你把我的话带回去,那玄机阁首席会知如何去做。” “喏!” 又是惊险的压线,可怕,明天说什么都得恢复提前了…… (本章完) 第115章 真火尚不明,万魔寄于念 “有人在寻虚王殿。” 幽暗角落,几道人影忽聚忽散,形态不定。 其中一道格外庞大,但通体扭曲,闻言就道:“该是勾陈界之人。这些天来,他们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想来是自认为摸清了此界虚实,觉得能掌握人间了,才不再约束行径。” “勾陈界之人不同于神藏界人,或许真能寻得虚王殿踪迹,少魔主还未功成,万一被他们打扰……” “虚王殿的入口已被安置妥当,又有第七魔将镇守,不会被轻易找到!”庞大黑影扭曲变化,传出自信之言,“更何况,第五魔将陨落前侵蚀了天命之子,虽说时间短暂,但也谋夺了一点天道种子,如今已被少魔主炼化,功成之日不远矣!待到那时,就算虚王殿为他们找到,亦不过是给少魔主做嫁衣!” 其余几道黑影一听,便散发出欢愉之念。 “将要功成?太好了!少魔主魔功一成,便有机会打开封印,到时吾等不仅能重获神通,更能掌控了这神藏界!” “只掌控神藏界怎么够?应当是掌控三界!” 呼! 静室之内,忽有刺骨的阴冷气息出现。 漆黑火苗从精铁盒子表面的纵横纹理中渗出,最终聚成一团火焰。 这火焰在陈渊左手上跳动,丝毫也没有伤及肉身,但散发出的阵阵冰寒,却令他手臂上的寒毛微微乍起。 与此同时,陈渊全身的死气、阴血忽而震颤,泥丸宫中星空心魔雀跃着想要跃出,滋生着一股想要融入火焰的冲动! “邪门!” 陈渊眉头一皱,镇住了星空心魔,收敛神念,心底则有一个个念头转过。 “勾陈界、旗山宗的至宝、罗睺界、虚焰、虚王殿、神藏界……” 他眯起眼睛,隐约抓住了一点脉络,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那团火焰上。 “我的神念乃是星空心魔衍生出来的,这东西如此邪门,不好用心魔神念探查,好在还有个备选……” 陈渊伸出右手食指,一点淡金色的神力光辉,从其指尖延伸出来,渗入到火焰之中…… 呼! 黑色的火焰骤然跳动! 神力的深处,一点黑色显现,而后便剧烈的燃烧起来! 同时,陈渊胸中的铜镜内,寄于其中的魂魄亦猛然一颤! 他一怔,而后就看着那道剧烈燃烧的神力,转眼就被彻底灼烧,其中的寄托之念、念头点滴不存,甚至都没有烟气残存! 随着神力彻底湮灭,黑色的虚焰也随之消失。 不过,虽只是短短一瞬便燃烧殆尽,但陈渊本就在凝神体悟,因而在瞬息之间,抓住了那火焰的部分特性! “神力念头,寄托的香火之念,彻彻底底的被燃烧殆尽,点滴不存!在黑色火焰爆燃的瞬间,连我的魂魄都生出悸动,感受到了致命威胁!” 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与凝重之色。 “听成华说时,我便隐隐觉得耳熟,什么‘无物不烧,难以熄灭,灼烧血肉神念,只要沾染,先天巅峰也无从抵挡’,这哪是先天无法抵挡,就算是化气修士、金丹修士,乃至化神修士,沾了这火,都要脱一层皮!这还是此火自主灼烧,若被什么人支配,可更不得了!” 陈渊仔细的看着那团火焰,瞳孔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 “这已近似阳神真火!” 陈渊虽有着外丹、神道化身和星空心魔,但本体玄身三转,只相当于炼精化气的境界,但洞虚界的积累,让他对后续的境界了如指掌。 修士修行,可分为五大境界。 第一大境是“炼己筑基”,第二大境界便是“炼精化气”,而一旦达到了第三大境“炼气化神”,便有了真正的长生根基,更会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第三大境“炼气化神”有两个阶段: 炼气,采五气而补命格,待铸就了无漏真丹,便是圆满; 化神,合三魂而开泥丸,待识神衍生本命灵光,便是圆满。 第四大境“炼神返虚”同样有两个阶段: 炼神,炼得是阴神,能凝聚法力,而一旦法有元灵,化作神通,便是圆满; 返虚,返得是本源阳神,待得阳神滋生真火,便是圆满! 真火一成,则无物不烧,无物不破! 莫说是法器、法宝、飞剑这等有形之物,就算是念头、法力、神通这样的无形之物一样也会灼烧! “不过,真火固然强横,却与修士的根源相连,相当于性命延伸,是一身道行的结晶,本不是用来与人争斗的,一旦施展,稍有损伤,便要损坏根基、削减寿元,这虚焰盒中的虚焰,虽有几分真火之意,但并无根源之相,若不是那根源崩毁,只残存了这些火焰,那就是被人刻意载下,另有他用,总之,不该是拿来对敌的……” 陈渊正自想着,忽的心念一动,停下了思绪。 “母亲睡下了吗?” 房门之外,李必小声问着家中老仆。 老仆也小声回道:“睡了,叫的声嘶力竭的,耗尽了力气了,少主,您去求见那位陆地神仙……” 李必笑道:“摧山公已伸出援手。”他也不啰嗦,推开房门,来到床边。 看着一脸憔悴、眉头紧锁的母亲,他叹息一声,将梦笔轻放在枕边,双手合十,祈祷了一番,就找了个角落坐下,静待结果。 几息之后,屋中雾气弥漫,李必眼皮子越来越沉,半梦半醒。 “嗯?” 突然,一阵轻抚将他惊醒。 李必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眼中含泪的李母。 “母亲!” 看着母亲眉宇间没了之前的癫狂,多了几分愁容,李必满脸惊喜。 “苦了吾儿了……” “母亲,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李必说着,心头一跳,见母亲身后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是个柔弱憔悴、满面愁容的女子。 这人也伸出手,朝着李必抓了过来! “苦了吾儿了………” 这女子的模样,与李母一模一样! 杂乱脚步声中,无数个满脸愁容的憔悴李母,自后方蜂拥而来,都是满脸哀伤的要抚摸着李必的面孔! “苦了吾儿了……” “苦了吾儿了……” “苦了吾儿了……” …… 李必满脸惊恐,匆忙后退。 “母亲!” 惊叫一声,他睁开了眼睛,一下子站起,将身下椅子碰倒。 李必怔怔出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已是汗透衣衫,他朝周围看去,见还是空旷屋舍,才松了口气。 “梦?还是预兆?” 他看着还在熟睡的母亲,又瞧了一眼其母枕边的梦笔,心念复杂。 静室内,陈渊遥遥感应,察觉到手上精铁盒子震颤,亦发现了一点奇异感应,与那心魔烟雾相似。 “这李必之母的遭遇,也是心魔作祟?”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方盒,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陈渊将虚焰盒收入锦囊后,闭目养神。 待得日头西落,陈渊忽的睁开眼睛,一点眉心,星星点点的光辉从泥丸宫中飞出,宛如一道星光匹练,破空而去,循着一点联系,转眼就到了李必住所。 迷迷蒙蒙,顺着一点云雾,星空心魔落入了梦笔编制的梦境之内。 下一刻。 心魔扭曲,幻化出一名少年道人的身影,他游目四望,入目的是一片阳光明媚的树林,清风和熙,虫鸣鸟叫,远处是广阔大湖,湖面上荡漾着一点涟漪,但即将平息。 “又有神念侵入,是哪个不自量力的修士,还敢来驱逐邪魔?李必还真是个孝子,不停给本座送资粮,再得几人的念头,这‘千魔万念寄生诀’第一层便大功告成了。到时候,本座便能回归本体,不用再被困在狭小躯壳之中。” 梦中密林深处,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盘坐在一块岩石上,缓缓睁眼,立刻就有无数虚影从她身上窜出,赫然是在分化念头! 每一个念头中都有哀嚎声传出,浮现出一张扭曲面孔,最终膨胀起来,显化出妇人的模样,满面哀愁,泪珠垂落。 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妇人一同向前走去,远远地看到了少年道人。 “又是个道士,能潜入梦中,刚才似乎还施法以那李必之相,触动了这具鼎炉的心念,留下一点波澜,该是有些道行,待夺了此人的念头记忆,又是一顿美餐,或能加快进境……” “道长救我!” “道长救我!” “道长救我!” 动念间,一个个妇人快步向前,嘴里说着同样的话,将陈渊包围起来,齐齐伸出双手,想要触碰他的身体。 “这场面当真壮观。” 陈渊身子一转,化作虹光,飞到了半空又显出身形,居高临下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听着重重叠叠的杂乱低语,眯起了眼睛。 “这个女人的每一个念头,似乎都被赋予了灵性与认知,这个数量,比最极端的人格分裂还要狠,怎么可能不疯!” “道长,救我啊!为何要离开?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救我的吗?” 众多夫人垂泪哀伤,散发出悲戚与失望的情绪,便要感染陈渊之念。 “还保留着一点自我认知么?这该是某种邪门的念头寄生法门!”陈渊丝毫不为所动,长袖一挥,道心似铁,化作铜墙铁壁,呼啸落下,“轰隆”一声砸死一片妇人,又将余下的远远推出去。 那诸多妇人一时惊慌,尽皆恸哭。 “这道人怎么回事?哪有这样救人的?这什么人啊?” 人群中,一个妇人满脸疑问,但旋即又装作悲痛模样。 “还不显露真身?扮上瘾了?” 陈渊的目光扫过人群,一点星光在双目中闪烁,立刻寻得了一点同宗气息,于是身子一动,便如疾风般落下,抓向人群一处! 轰! 狂风一吹,将许多哀伤的夫人吹飞,溃散成念头,如雪花般飘落。 吹雪之间,掠过陈渊,吹得他道袍飞舞,却不能动摇分毫—— 陈渊正捏住了一名妇人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那女人先是惊慌失措的挣扎,但几息之后,她停下了动作,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没用的!此处乃是虚幻梦境,就算你这修士手段高一点,抓住了本座,但这不是伱的本体,而是神念!只要神念,触碰了我,便是羊入虎口!要为本座同化!” 狂笑声中,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漆黑,整个人扭曲起来,如同黑泥捏成! 这黑泥涌动流淌,顺着陈渊的手,朝其身上蔓延。 “你跑不了了,只能……啊!!!” 突然,女人发出凄厉惨叫,眼睛一下瞪得巨大,满是惊恐与疑惑! 对面,陈渊的身形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旋转的星空! 可恶啊,又是这么晚! 先放上来一更,省得太晚,第二更争取十点之前! (本章完) 第116章 便知此处险,偏向山中行 “怎么会?!” 看着闪烁星空,妇人一怔,目光迷离,仿佛身心皆要落入其中。但旋即,一点黑气闪过,她清醒过来,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 “这股感觉……这是心魔大咒!?你这道人,莫非接连用吾辈心魔赌咒,却连连违逆,是从来没有践行过一次至绝背誓之人!?以至连心魔大咒都被激怒,降临人间,占了你的身子!?” 女人惊怒交加,再次挣扎起来,四面八方的女妇人也都嚎叫着,发疯一般的冲了过来! 星旋一转,点点星光扩散开来,如密集的雨点,充斥四方,顺势一转! 星屑流转,磨灭虚幻,一个个妇人宛如飞蛾扑火,一入星光范围就被磨灭,蜕变成最为简单的念头,枯萎、消亡! “你疯了不成!这些念头化身都是那女人的念头所化,若都被伱磨灭了,岂不是要成了无魂痴呆?你不是来救她的吗?” 妇人心念彻底崩塌,生出了恐惧! “都叫我心魔大咒了,疯一点很正常吧?” 星旋之内传出了陈渊的声音,跟着一只手从中刺出,一把抓在女人的颅顶,一捏! “大尊饶了我!我乃少主分念,万望手下留情……” 呼啦! 女人的身子整个崩解开来,化作一滩黑泥,朝下方流淌,但星旋一下冲过去,转眼之间就将黑泥包裹,封禁起来。 “对付心魔,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心态崩了,便是手到擒来,否则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陈渊的身影再次显化,拿住了那团包裹黑泥的星光,五指并拢。 叮! 星辰化作牢笼,黑泥破碎,迸出一点漆黑火苗,摇曳扭曲,仿佛一阵风吹来都会熄灭。 看着这一点漆黑火苗,陈渊眯起了眼睛。 “虚焰?” 四周,一个个妇人停下了动作,僵在原地,表情木讷,恍若失神。 陈渊将星光牢笼收入袖中,游目四望,然后抬手捏了一个印诀! “醒来!” 疾风四散。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每个妇人脸上,瞬间都蒙了层黑雾,聚散间化作一张鬼面,扭曲着发出尖叫声,被风一吹,随风而逝。 于是,众妇人接连崩溃,蜕成一枚枚念头。 “嗯……” 一声呻吟,李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迷茫。 “母亲,你终于……终于……”李必在旁边守着,见母亲眼中没了疯癫之色,喜极而泣。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母见着儿子的模样,满心疑惑。 李必擦了擦眼睛,问道:“母亲,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李母回忆片刻,迟疑着道:“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噩梦。” “唉。”李必叹了口气,正待将这些天来的事告诉她,却见枕边的那根笔凌空而起,在一片星光的簇拥中,飘飞离去! 李必见着这一幕,这才如梦惊醒,赶忙跪下,遥遥叩首。 “真是神仙啊!”门外的老仆一见,也匆忙躬身行礼。 等站起身来,李必才将这些天的遭遇给其母说了清楚。 静室。 星落泥丸宫,陈渊睁开眼睛,伸手一抓,拿住梦笔,凌空一挥,有云雾显现,形成了一片梦境空间,里面是一团被星光封禁的漆黑火焰。 捏着这团星光,陈渊闭目沉思。 “瞧这模样,虚王殿若不是与罗睺界关系密切,就是已经落到了心魔手中。” 接下来三日,他不曾露面,都在静室之中参悟虚焰玄妙。 待得第四日,刚出房门,就见了等在外面的李必。 “见过陈上仙,我母亲这几日都得以安眠,只是精神尚显虚弱,我怕她受不住颠簸,没带着一起过来,再过几日,母亲当亲自过来拜谢。” “不用亲自来。”陈渊摆摆手,“也不用称什么仙,得道的才是仙,我算不得仙。”说着,他话锋一转,“你母亲可还记得那日遭难的情景?” “记不清了。”李必面露惭色,“母亲在病中就昏昏沉沉,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现在醒来,也只觉是一场噩梦,但梦中经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对这个结果,陈渊并不意外,心魔侵心,衍生出那么多独立念头,纵被打散归位,但没一点损伤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还要问,是以防万一,说不定存有有用的记忆碎片,没有也就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道心魔都被陈渊囚禁了,日后自能慢慢炮制。 “那心魔号称自己是什么少主的分念,也是个有身份的,该知道不少有用情报。” 接下来,李必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陈渊却道:“我此番也有收获,算是和你扯平了。”受不住对方的热情,陈渊最后还是打发他赶紧回去照顾母亲。 李必看出陈渊的送客之意,留下一堆谢礼和一句“今生当做牛马以报”才恋恋不舍的告辞。 等人一走,陈渊看向院子一角,道:“出来吧,晃了好久了。” 嗖! 一截竹子从土里钻了出来,通体碧绿,只在竹头上有一片金灿灿的叶子。 见着那片叶子,陈渊瞳孔一缩,但旋即不动声色的道:“不是说要出去转转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没你这边有趣,”竹子一转,化作童子,头上多了根金毛,一蹦一跳的到了陈渊边上,“你这周围多了好几双眼睛,有几个好厉害的,我都接近不了。” “哦?世间还有你接近不了的人?”陈渊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那就说明,他不是这世上之人。” 溪流清澈。 银发老者在水边垂钓,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一阵疾风吹来,后面多了个劲装青年。 “启禀师伯,鱼玄感大致确定了虚焰之钥所在,”顿了顿,他才道:“在陈世集手中。” “陈世集啊……”银发老者将鱼竿一扬,叹了口气,“我看了此人生平,这人不简单、高深莫测,东西如果在他手上,就难办了。我实不想与他这么快对上。” 将鱼竿交给青年,老者边走边说:“先让人去拜访他吧,看他是否愿意交出东西。” 劲装青年就问:“若他想要交换……” “若用东西能换来,就最好不过了。”银发老者说着,忽然摇了摇头,“不过,那东西本有非凡之力,贸然去要,等于让人将手上的武器交出来,但一交出来,就等于任人宰割了,十有八九都会拒绝。” 劲装青年接着问:“那还要去拜访吗?” “去一趟,让鱼玄感用化神之宝试探一下。”银发老者意味深长的道:“若能将他震慑住,就说明此人不足为虑,那我可以做主,给他庇护,去吧。” 一盏茶的时间后,还是那座庭院,还是水潭,还是四道水雾之影。 “水镜公,怎的又这般急着召集吾等?” 老妪一见老者,便语气不善的道:“此番攻伐东岳,我倾城派可是损失不小,正要休养几日,没有人手再去做其他事了,若还是攻伐神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她忍不住看着边上的富态文长老。 文长老苦笑道:“我杏斋弟子不善强攻,一被人攻破了阵法,便落入被动,这才没有赶得上支援,毕竟谁也没想到,此界神灵居然能爆发出化神之力!” 老妪怒道:“这是说我宗弟子冲的太往前了!” “丁婆息怒,这事我已经训斥过他们,事后还有补偿。”银发老者摇摇头,打断了两人,“今日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更不是让你门下弟子出手。” 老妪看向银发老者,皱眉道:“不是让门下弟子出手?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催着老婆子我亲自出手?” 银发老者点头道:“如果形势所迫,不光丁婆你要出手,我等也要一并出手!” “我等一起出手?”马振忍不住问道:“水镜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围剿神道?” “虚焰钟的线索在陈世集手上。”银发老者水镜公也不绕圈子,开宗明义,“我已让人去与他联系,若他愿让出东西,自然一切好说。但尔等也该清楚,能坐稳天下第一名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说话,所以吾等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等。”文长老眉头一皱,“水镜公,你不会想说,若他不愿意,我等要一起围杀此人吧?” “不是杀,是抓。”银发老者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神色如常,“唯如此,才可万无一失。至于抓住之后如何处置,我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怕是想要纳入门中吧?”老妪冷哼一声,“你打得好算盘!” “他一个下界土著!”文长老突然扬声道:“就算是纳了气,得了丹,命格无漏了,却说我等一同出手,四个金丹巅峰,再加上水镜公一个化神!是否有些离谱?” 水镜公淡淡道:“我等既有这等阵容,为何不用?文君,你可愿独自去会会他?” “我……” 水镜公跟着又道:“陈世集此人很不简单,每一次与人动手,都会表现出更强的修为!崛起时间不长,但陨在他手上、败在他手上的,却个个都不简单。更不要说,不久前,他以炼丹之势镇住了刘青,吾等便都觉得他是个炼气修士,但万一这人还有底牌呢?” “阿弥陀佛,”最后一人再次出声,“那位东岳帝君便能施展灵光,让吾等门下吃了大亏,不得不败退,焉知这位天下第一不能?” “羊大师说的不错,”水镜公点点头,“据我所知,陈世集和西岳帝君关系匪浅,与他对战,说不定就要面对两位化神!” 老妪皱眉道:“这样的人,为何要招惹?” 水镜公则直接道:“虚焰钟是吾等必得之物!若不得之,八宗不宁!” 羊大师则问:“水镜公,你既提出此事,该是已有谋划了吧?” “不错,若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在中岳、在西北与陈世集交手,都有风险,但好在我得了消息,他不日将来江左,”银发老者意味深长的对几人道:“所以诸君,我在江左静候诸位大驾,到时自当将详情告知诸位。” 末了,他又补充道:“对了,我最近得了此界不少武功秘法,一一参悟,有许多心得,自问除了那陈世集,该是不输旁人了,你等该知道白鹤宗王复阴的例子吧?有想培养的弟子,不妨一并带来、召来,我来传授他们。” 此言一出,本想拒绝的老妪,也闭上了嘴。 嗡! 这界外诸宗长的会议结束没多久,陈渊怀中的玉牌便震颤起来。 他熟练的拿出玉牌,握住后闭目感应,几息后睁开眼睛,便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让我让出钥匙,如果不让,便要围捕,看似客套,其实霸道,没有半点其他顾忌,也不担心失败了会如何,简直是顺者昌,逆者亡。要擒我,驯化了收入门中,啧啧,倒是敢想……” 陈渊从锦囊中拿出了虚焰盒。 “能是钥匙的,只能是此物了。真是看得起我,四个金丹、一个化神……” 他眯起眼睛,眼底闪过精芒。 “我手上的魂晶不多,如果对方一个一个来,说不定得接连消耗,顾此失彼,现在都聚在了一起,又何尝不是我的机会?就算是退一步来说,要和要战,也不该是他们这种谈法,更不该他们来定!也罢,是时候离开中岳了。” 哒哒哒—— 这时,孙正钥从外面进来,对陈渊道:“陈师,我等失职,那三个女的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请陈师责罚。” “没什么可责罚的,那三女手段不少,她们想走,你们肯定是抓不住的。”陈渊站起身来,“她们先前留下来,是因为背后的势力还不打算动我,现在局势变了,那势力的想法改了,为了防止被波及,当然要远走高飞。” 孙正钥又惊又怒:“还有什么势力敢动陈师?” “世间自然没有,但世外就有不少了。”陈渊一拍锦囊,拿出几件物件,“你们跟我一场,有了师徒之实,留给你们几样东西,自己分了吧。正好,你等先前得了五千言之感,也该静下心来感悟,先在中岳待着吧。” “陈师,您这是要……” 孙正钥闻言一惊,可等他抬起头来,哪里还有陈渊的身影,只剩下一句袅袅之言—— “我离开的消息暂时保密,若有人还来拜访,就说我在闭关……”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孙正钥心头一阵惘然。 又晚了,不过是因为也不想分章了,索性都写了。 四千字,也算个大章了吧。 (本章完) 第117章 吓得不敢来? 陈渊的脚程很快,离了中岳城,确认了大概方向后,就沿着大江向着下游行走,遇山腾空,遇水横渡,不过一日光景,便出了中岳郡地界,入了东岳神域,只是…… “这舆图着实离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将手中地图装入锦囊,他看着前方汹涌的江水支系、地上的分叉路口,皱起眉来,“先歇歇脚,用神道化身辨认一下方向,若见着行人再询问一番,差不多就能确定位置了,大不了还如之前那般,寻个车马,花点钱财,只是速度会慢上许多。” 陈渊的神道化身虽不能离开西岳地界,无法踏足其他地域,却可直达九天,在高空中张望,见得山川微缩之景观,自能辨认地貌地形。 不过,他过去未在此界行走游历,就算能见得了广袤大地,也得有舆图标注城池,一一对应,才能辨认方向、地点。 “之前要么有孙正钥他们做向导,要么是路程较短,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堂堂落难祖师,若因迷路误了谋划,可就真是太冤枉了。 嘎吱、嘎吱…… 正想着,忽有车辙声传来。 陈渊回头看去,入目的是一辆华丽大车,车厢很大,由两匹骏马拉着。 “来的正好。” 既见着人,陈渊伸手在脸上一抹,略微易容,便打算过去问路,不过靠近两步,听着车厢里的呼吸声,心中一动,隐约猜出了车中人的来历,却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只向车夫问道:“敢问老丈,往江左城去,该走哪条路?” 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翁,闻言一愣,旋即皱眉道:“要往江左,最快的自然是水路,我车上的两位客官也是去江左,但人家是打算去花城码头转水路,乘船过去的。” 陈渊顺势问道:“乘船几日能到江左?” 老翁便道:“若风调雨顺,河伯心情舒畅,只用一日出头,即使有波折,最多也不过两日。” “一两日,也不算慢,多谢。”陈渊拱拱手,就要离去。 忽然,马车里传出了个男子声:“这位小兄弟也是去江左的?正好,咱们顺路,若不嫌弃,不如与吾等同车?” 陈渊微微眯眼,正待回话。 车厢里又传出个清脆的女子声:“我家兄长,见阁下行走荒野,猜你是武林中人,想问些江湖趣事。”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等家教甚严,却向往武林豪侠,好不容易出来,见什么都好奇。而且我听说书人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门在外的,便该相互帮助。” 赶车的老翁也道:“公子、小姐都是好人,既邀请了你,不如便同行吧,反正也没几步路了。” “既然如此,便叨扰了。”陈渊点点头,掀开了车帘。 车厢里空间很大,摆放着茶几、书架,茶几上还有文房四宝。 一男一女坐在茶几两侧。 男的一身儒服,唇红齿白、英俊非常,尤其一双眼睛,似藏星光;女的是寻常的襦裙打扮,但面容俏丽,眼睛很大,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个酒窝。 男子见着陈渊,便略微起身,拱手道:“在下祝蕴,这是舍妹祝君姝,阁下如何称呼?” “我叫陈不实。”陈渊拱手回礼,又说了个假名。 祝蕴好奇道:“小兄弟,我看你年岁不大,敢孤身行走,必有依仗,是哪家门派出身?去江左城做什么?” “我没什么宗门,一介散修,听说江左城是天下繁华之地,过去见见世面,顺便处理点私事。”陈渊半真半假的说着,以他的眼力,配合金睛诀,已看出这一男一女全身劲力通透、精元雄浑,都是炼精大圆满的境界了,而且体内十二精窍齐全,比之此界之人,能爆发出更强的劲力! 没错,这两人实乃界外之人! “散修?那小兄弟伱的天赋,可真是不低。”祝蕴称赞了一句。 陈渊这时刻意收敛了气息,返璞归真,即便祝家兄妹自界外而来,有探查之法,也只能隐约能察觉到这少年道人有些底子,于是礼貌性的恭维了一句。 祝君姝却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既是散修,理应精通江湖之事吧?” 陈渊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山中潜修,知道的未必比你们多。”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时,马车走了一阵子,外面又传来问询之声,那声音粗犷,但中气十足。 “老人家,某家想向你讨碗水喝,如何?走了几日路,喝的都是山中野水,很不爽利,冒昧询问,勿怪。” 那赶车老翁尚未回答,祝蕴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后,先就道:“这位壮士一看就非常人,不如上来共乘,我这车上不光有水,还有美酒。” “还有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人哈哈一笑,掀开车帘。 却是个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生的虎背熊腰。 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拿起祝蕴递来的酒瓶灌了一口,便自报家门,说是东城宗出身,名为归天藏:“家师与浩然宗的长老有旧,听说那边闹了乱子,便让某家过去看看,结果半路被告知东岳危局已解,反而江左城中暗潮涌动,所以让某家去看看,唉,忙碌命啊!” 祝家姐弟一听。 祝蕴就道:“壮士也是去江左的,真是巧啊,我等也是。”他的语气明显热切不少,因着这归天藏可没有敛息法门,一身后天巅峰的气息毫无遮掩,显然让这兄妹动了心思。 接下来,兄妹两人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和归天藏谈论起来,问了不少武林趣事和功法传闻,归天藏都对答如流,让这兄妹二人大是欢喜,连连夸赞,已然顾不上陈渊了。 陈渊冷眼旁观,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两人是想拉拢江湖好手,组建势力?从白鹤宗透露的情报来看,这次天外五宗齐聚江左,除了各家的领队长老之外,还有门中的精锐弟子,这祝家兄妹兴许就是其中之一。从他们的言行来看,在宗门里的地位,应该也不一般,才会有这种奠定基础的行为。” 正说着,那兄妹两人又问起了江左城的局势。 归天藏便道:“某家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那城中忽有新宗门崛起,门中高手众多,虽然崛起的时间不长,但几乎独霸了江左武林!唯一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大宁的衙门之外,就只有天下第一人的老家,景阳侯府了。” 祝蕴眼中一亮,问道:“归兄与那位天下第一人可是熟悉?可知其修为到了何等地步?” “未曾见过,但此人大概是陆地神仙之流吧!我有个师弟,前阵子在中岳城中,看了他书就的人道五千言,当天就突破瓶颈,踏足先天了!”归天藏说到这里,眼中满是羡慕之色,“唉,也是我当时要事在身,不曾在场啊!” “真这么厉害?” 祝家兄妹对视一眼。 “这还能有假?我前几日才与师弟碰了面!”归天藏说着说着,话语中满是憧憬与敬重,“那日进阶、打破瓶颈的,可不止我家师弟一人,是真正的人道盛事!那位陈君,才是真正的一代宗师,与之相比,原本的几位大宗师,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陈渊这时开口了,“几位大宗师也有可取之处,而且都不是故步自封之辈,未来只要能静下心,也有进境。” “怎么?听兄台这话,你与几位大宗师有交情?”归天藏看向陈渊,眼中有着问询之意,“这位是?” 祝蕴就道:“这位陈兄和归兄一样,也是同路人。”然后问起陈渊,“陈兄莫非是那位大宗师的子侄后辈?不知能否引荐一二?” “我可不是大宗师的后辈。”陈渊摇摇头,说了句实话。 祝蕴又露出了失望之色,但也只是笑笑,并不深究,不过接下来还是主要与归天藏交谈。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外面人声吵杂,多有吆喝,已到了花城码头。 这花城本不是大城,依水而建,倒也有一番风情。 祝家兄妹便打算在城中逛逛,依旧邀请陈渊等人同行。 祝蕴直言不讳的道:“吾等该是下午才会乘船去江左,二位不如与我等同行,先在这城中逛逛,待得到了江左,还可去我家中做客,武道之途越是交流切磋,越有进境,我等家中有不少好手,到时候正好与诸位引荐。” 归天藏是个喜好热闹的,加上一路上为兄妹二人优待,自是应允,陈渊却不愿意耽搁时间,于是告辞离开。 “既然如此,等到了江左再联系吧。”祝家兄妹也不挽留,倒是打算奉上盘缠,为陈渊婉拒。 等陈渊离去后,祝君姝看着其人背影,便道:“兄长就这么放人离开了?我看他与那几位大宗师,说不定真有关联,只是不愿透露。” 祝蕴却道:“能招揽到大宗师固然好,但咱们不可过于低身折交。而且,咱们一路上对此人有几分冷落,他年岁不大,说不定是少年心性,故意说一些惊人之语,来吸引注意。” 祝君姝听着,笑道:“还是兄长有主意。” 祝蕴笑道:“这都是经验,莫要忘了,咱们八宗原本山门所在之地,为何尽数沦陷,人心背离?不就是对凡俗之人压榨太过,等那些人一来,就纷纷反叛!如今有了神藏界的路径,等两界通道稳定,便可化作后方,开采矿藏、收集天材地宝尚在其次,此界之人才是关键,怀柔一些,也好和平共处,省得重蹈覆辙。” 祝君姝笑道:“我懂兄长的意思,咱们与人为善,哪怕是不堪拉拢之人,都待之以礼,传出了名声,等日后其他宗门的人暴戾压榨,此界之人就都知道咱家的好处来了,自然天下归心。” “这二人虽有谋划,倒也不算恶人,有几分世故,但拿捏尚好,可见界外入侵之人,也不全是狂妄之辈。” 告别了兄妹二人,陈渊径直上了去往江左的江船,一路顺水而下。 期间,他倒有几分好奇河伯之事,可惜一路风平浪静,过了午时,便抵达了江左码头。 走下船来,看着闹哄哄的港口、来往的人群,陈渊眯起了眼睛,抬脚在地上轻轻一踩,低语道:“小竹子,到你出场的时候了,去帮我打探打探,这城中修为最高的几人,都聚在什么地方。” 地上的青石砖块微微一颤,又平静下去。 边上,两个男子凑过来,问道:“公子,第一次来江左,可要打尖儿住宿?咱们家可是环境舒适,价钱也不贵。” “不了,我乃是本地人。” 打发走了几人后,陈渊找了处空地盘坐,静静等候。正好这时,怀中玉牌又是一阵震颤。 他拿起握住,意识一颤,便入了梦境之中,又见了那位白鹤宗的长老马振。除他之外,还有许多门中弟子,云师兄云社、纤细少女徐月梅都在其中。 那徐月梅三女一见马振,就道:“师叔,吾等已到了江左,该往何处去?” 听他这话一说,陈渊顿时来了精神。 “来的正好,你等可来城北五山庄,我与几位长老,如今都在庄子里,还有许多八宗弟子。”马振坐于云端,语气平缓,“这次过来,正好传授尔等一些用劲的法门,这是难得的机会。” 众弟子连连点头。 徐月梅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师叔,可是要对陈世集动手?” 马振摇头道:“不好说,这事师叔也只是陪衬,还要看其他几人的意思。怎么,你有什么情报要说?” 徐月梅就道:“情报算不上,毕竟弟子在中岳城也没待多长时间,而且前后加起来,也只见过陈世集一面,只是心里总是不安,虽只是一面,总觉得其人高深莫测……” 马振还未回答,同行的潘玲儿就先摇头道:“师姐多虑了,有许多师伯、师叔在,陈世集再厉害,也掀不起风浪!要是把咱们这边的真正实力透露给他,怕是他现在就要吓回西北!” “所以尔等一定要低调,真要是透露了消息,那陈氏怕是不敢来江左了。”马振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道:“好了,这事尔等不用担心,自有吾等安排,只管安心。” 待得梦境散去,陈渊睁开眼睛。 “五山庄?” 脚下一震,一截翠竹长出。 “找到地方了。” 字数较多,所以晚了…… 第二更争取十点前…… (本章完) 第118章 来,让我看清形势 五山庄,在江左城外十里处,确实是一片庄子。 陈渊站在一处山丘顶,远远看过去,入目的是沃土良田、连绵屋舍,有佃农耕作,有乡勇巡查。 “江左为大宁首都,无论城里城外,说一句寸土寸金也不为过,突然之间划出这么一片地方,难怪连归天藏的师门都觉得暗潮涌动,要派他出来探查。” 在来的路上,陈渊便从竹精童子口中得了更多消息,知道这五山庄镇住了江左各方势力,引得各方侧目,给了个高深莫测的评价。 “这山庄看似平常,其实暗合阴阳五行之基,选在城北十里之处,扼住了龙脉,拿住了地脉节点,更抽取地脉灵力,构建大阵,就算有人仗着修为冲杀进去,也是进得去,出不来。我这次过来,能与这群人达成共识最好,若不能,最坏的情况是估算错误,对方也有底牌,我难以匹敌,那就得有个撤退跑路的准备。” 陈渊看得分明,是以虽找到了地方,却没急着过去,而是将中岳城得的供奉、重礼拿出,布置了一番,而后闭目盘坐。 期间有几批人先后入了庄子,但陈渊不为所动。 待得夜幕降临,他身子一颤,星空心魔自泥丸宫中一跃而出,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绕空十余里,布下阵法,这才重新归窍。 “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配着我在江左城、大江中和中岳城的后手,能在最坏的情况下逃脱离开,已然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脚去交涉了。” 一念至此,陈渊便站起身来,瞥了远处山坳中的密林一眼后,便自山顶一跃而下。 在那山坳之中,正有几道身影小心潜伏,观察着五山庄的情况。 “师兄,今日这山庄来的人更多了,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武道高手!五山庄纠结了这么多人手,还是在皇城底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朝廷怎么都不管管?” “这群人所图不小啊,不过咱们只管窥探,汇报上去,至于后续如何处置,那可就与你我无关了。” 五山庄园内,一头银发的水镜公,正迎接着几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来者共有两人,一个是穿着宽松僧袍的僧人,慈眉善目、两条眉毛雪白垂落,正是玄机阁长老,人称羊和尚;另一位,却是穿着锦衣绸缎,拿着一根精钢铁拐的老妪,乃是倾城派的丁婆。 “见过水镜公,这山庄之内步步藏着杀机,真个不同凡响,若有人想要潜入,根本无所遁形。”羊和尚见着水镜公,躬身行礼,站直了之后,拨弄着手上的念珠,那每一颗念珠都晶莹剔透,在火光照射下,散发出璀璨光辉。 水镜公笑道:“你只看到了第一层,却不知我还擒了几个土地神,锁在地下,与这庄子里的凡人意念相连,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感应!除此之外,我另将从此界所领悟的用劲之法,编撰出了一套专司杀伐的赤血十三劲,若配合着虫蛊与隐秘之法,可无声无息,灭绝隐患!” 丁婆则不客气的打断道:“水镜公,我等来是来了,但你提议的围捕之事,还是得弄清楚陈世集的态度,老婆子我才能做决定!这平白无故得罪人的事,我倾城派可不想做。” “放心吧,两位,这事我已有谋划。”水镜公也不恼怒,反而笑呵呵的说着,“咱们进去再说,其他两家都到了,正在里面等着。”他转身领着两人朝庄园里面走去,一直到了一处独院。 白鹤宗的马振、杏斋的文长老等等候在里面,见了羊和尚、丁婆,纷纷起身行礼。 羊和尚自是顺势回礼,但丁婆却只是冷哼一声。 等二人落座,水镜公坐在主座上,让人奉上茶水瓜果。 羊和尚却突然问道:“贫僧方才进来的时候,见这庄园之内,除了佃农、乡勇之外,还有不少江湖之人,不知是从何而来。” 水镜公看了文长老一眼。 文长老轻咳一声,道:“这是我那位师弟出面招揽的人手,他对大宁的未来有着规划,打算在这里扎根经营。他打算传授这些人一些上界法门,再配合血脉禁制,在这下界打造出一个杏斋别院。” 他见众人表情诧异,又道:“我杏斋本就以文章精神立道,其实不喜那些个压榨、奴役的法子,这召集武者、修士只是第一步,后续还会拿出宗门典籍、文章精要,教化世人,让这些人能获得真正的天地道德,重塑身心,则一甲子后,此界之人可皆成咱们八宗的衷心拥趸。” 羊和尚赞道:“以礼教化,以法约束,潜移默化,移风易俗,这是正道法门。” “伱师弟?原来是祝家公,祝家可是杏斋的第一大族。不过,这局面还没理清呢,就想着日后如何经营了,”丁婆冷冷说着,话锋一转,看向水镜公,“闲话便少说吧,我等来这里,可不是听这些琐事的。陈世集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事正要和你们说明,”水镜公叹了口气,“鱼玄感等人去了中岳,登门拜访,却都吃了闭门羹,那位天下第一人该是已察觉了什么,这闭门不见,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 “敬酒不吃吃罚酒,”文长老冷哼一声,“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丁婆冷笑一声,道:“老婆子也看了陈世集的生平记述,前半生稀疏平常,可自得了振武将军之名,去了西北,行事风格大有变化,强硬至极,百战百胜,天下无敌!要对他动手,就得考虑清楚后果,打虎不成,便要反噬!” “这会不是退缩的时候,”文长老眉头一皱,“我这边有情报说,陈世集已从刘青之事上,察觉到了吾等存在,但刘青被他镇杀,因此起了轻视之心,助涨了嚣张气焰!若不让他知道彼此间的巨大差距,恐怕还会心有侥幸!所以,他强硬,我等必须更加强硬!” 丁婆冷冷说着:“你之前不是觉得,联手对一个下界土著,伤了面皮吗?” 文长老脸色一红,冷哼一声,道:“看了陈氏生平的,可不止你一人!” “呵呵,怕了。”丁婆满腔嘲讽。 眼看着二人的矛盾就要爆发,羊和尚双手合十,低语道:“阿弥陀佛,还望水镜公能说明谋划,我玄机阁以算立道,贫僧在路上的时候,给自己占了一卦,乃是凶险之相,说明此事尚有几分不确定,若不弄明白,贫僧也不好立刻决定。” “诸位无需担心,”水镜公笑道:“叫你们过来,就是要将这件事说清楚,同时一起行动,避免凶险。”他一转头,对着门边一名青年道:“严目,你来说说情况。” “喏。” 站在角落里的劲装青年走上前来,冲着几人拱拱手,而后就道:“师伯挑选的审判之地,其实不在山庄,而是在景阳侯府!” “什么?” 这一句话,就让众人脸色连变。 严目不慌不忙的道:“陈世集的世俗身份,乃是那景阳侯的长子,最近更是应了家中请托,会回到家中,那时就是吾等出面,审问他的时机。” “选在他的地盘,是否不妥?”文长老明显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问了一句。 “我等最近与侯府走的很近,有几位同门折节下交,得了景阳侯和其余几子的信任,在侯府中也有布置,”严目说到这,话锋一转。“而且此人虽是景阳侯的世子,但与景阳侯的关系并不亲密,双方还有嫌隙,盖因陈氏嫡母死的早,景阳侯续弦后,有意要扶持次子,当初送陈世集去西北,本就有让他送死的意思。” 马振一听,便是一惊,道:“绝境重生,逆势崛起!这是天命之子的征兆,这个陈世集很可能是这下界天道垂青之人!我白鹤宗以气立道,对这些气运消长格外敏感,若严师侄情报无误,那要么便不出手,一旦动手,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一个打不死,他很快就会变本加厉的成长,反过来将我等压服!” 文长老拍了一下桌子,冷声道:“再厉害,吾等一起出手,他插翅难飞!” “不是一定要动手,而是借势让他认清形势!”水镜公摇摇头,“实在不行,再动手。” “哦?你们要让我认清形势?什么形势?天外八宗入侵的形势吗?” 突然! 一个少年道人出现在庭院的水潭边上,淡淡说着,语气平静。 这一院子的修道高人,四个金丹,一个化神,居然没一个人看出他是怎么来的!一时个个心惊。 陈渊不急不缓的朝厅堂走去。 “也不用去景阳侯府了,来,让我看看,你们如何让我看清形势。” “你就是陈世集!?”文长老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居然敢来此处?不对,你怎么找过来的!”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他敢找上门来,就已表明态度!” 水镜公表情凝重,猛地上前一步,浑身上下涌出浓浓血色,爆发出澎湃气势! “动手!” 因为一点事耽搁了,加上心口难受,迟了些…… 先发后改…… 明天儿子一周岁,要去打针和体检,今天得早睡,先闪了。 明天,争取早更—— (本章完) 因为昨天的118章被判定为违规,暂时没法更新 《丧气仙》因为昨天的118章被判定为违规,暂时没法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19章 一手镇压! 这银发水镜公看着不甚强健,但这一下冲出,浑身气势爆发之后,顷刻之间就好像从一个瘦弱老头,变成一头荒古凶兽! 有一股顶天立地、睥睨众生的恐怖气势! 他在一冲之间,左手向前一伸,前臂就膨胀起来,似有一条条长蛇在皮下缠绕、虬结、蓄力,最终都随着他手中一抓,奔涌而出! 呜—— 刺耳的破空声中,一道血色灵光迸射出来,此光有鳞,仿佛存着灵性,显露之后,便在空中蜿蜒曲折,朝着陈渊卷了过去! 虬蛇赤蛊灵光! 这水镜公一个凝聚了识神、掌握了神念的化神修士,只是一个照面,就打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本命灵光! 不仅如此,他在施展灵光之后,右手猛然甩袖,细碎声中,无数毒虫从他的袖中飞出,个个都是赤红无比,甫一现身,便就灼烧起来,散发出腥味、甜味,在血色烈焰中蜕变成奇异的结晶,将陈渊的四面八方尽数封闭! 后面,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文长老猛然醒悟,跟着眯起眼睛,惊色尽去,转而露出笑容:“好一个天下第一!你在下界待久了,眼界窄了,以为谁都怕你,谁都能打!你今日就打到了铁板!” 说话的同时,他两袖一甩,向前一捧,就玉册一章,直接显现! “玉册一展,大同人间!” 那玉册骤然打开,无数泛光字句飞出,配列之后,皆是最为珍贵的学问、知识,其数目之庞大,普通人若要求知,怕是要花费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才能理解参悟! 奈何其中有空谈、矛盾、损心、降气之精髓,宛如毒药一样,一旦沾染,立刻就要被无穷学问笼罩,而后困于难题、自相矛盾、自我消耗,丧心散志! “好一个本命灵光!好一个学问如咒!果然还是要与修行之人对敌,才能见识世界之广阔啊!” 面对汹涌灵光、毒虫结晶与如咒学识,陈渊竟不惊惧,目光一转,注意到了丁婆、马振与羊和尚的迟疑、安静,心中已经明晰了局面,于是身子凌空一转,如漩涡般扭曲,在闪烁的星光中消失当场,而后随着一点光辉闪现,他竟直接越过了灵光与诸多手段,直接到了水镜公的面前,随即便一指点向其人额头! 现在这种情况,对方看似是五人,但只有两人真正下定决心敌对,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将这两人强势击破,震慑住其他人,便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星光聚集,化作剑诀! “嗯?” 水镜公见着这一幕,反而笑了。 “到底是一方世界的天下第一!不错!不错!有志气!值得表扬!今日伱若能不死,我可以做主,让你在赤血门做个外门弟子!让你日后真正有机会触及大道!” 他双目陡然一片赤红,张口便喷出一道血虹! 那虹光之中有鳞片滋生,赫然也掺杂着灵光! 陈渊当即化前冲为后退,身形一转,渐渐模糊。 “还想跑?!”文长老一惊,但旋即回过神来,手上印诀一变,玉册一转,直接当空一罩,无数学问字句融入一片空间,层层叠叠,散发出守旧、顽固的意境,当场定住一片空间,“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嗯?” 他一抬眼,见得陈渊再次身形消散,紧接着眼前星光一闪,居然已在眼前! “好胆!把我当软柿子了?” 文长老胸中金丹一转,浩然之气自胸中涌出,浑身散发出凛然正气,有种诸邪退避的意境!毫无花巧的一拳轰了出来! 那玉册与之共鸣,翻转之间就朝陈渊盖了过来! 与此同时。 水镜公身子震颤,身后衣衫碎裂,两只粗壮有力、覆盖着漆黑鳞甲的手臂从肩胛处长出,挟着汹涌澎湃的气血浪潮,朝着陈渊一抓! 这一抓,抓的不是具体的人,而是一片灵气、一片空间! 轰! 整个宅院轰鸣,屋舍处处裂痕,原本布置在四周的许多阵法、屏障,也随之崩解! 轰隆隆! 那庭院本就是五山庄的阵眼所在,此时一动,处处皆动! 整个五山庄都被惊动了,那些江湖众人还好说,最多只是惊疑,但十几名八宗弟子,却都神色异样,察觉到了中间庭院的动静。 “那院中似乎有人在动手,难道有外敌?” “什么敌人能绕过大阵,直接进去?别忘了,里面现在有多少位长老!要我说,肯定是他们在切磋!” “说的也是!” 嗡! 就众人议论之时,那庭院轰然一震,给人一种静止之感。 院中、水边,陈渊的身子被定在原处,一动难动! “可惜了。” 水镜公嘴里说着可惜,但眼神漠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你若老老实实的按我的谋划走,不仅能保住性命,未来还能加入我赤血门,脱离下界,有着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为何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陈渊回头一看,道:“你看似开明、通情达理,其实是最为傲慢之人啊!” 话音落下,陈渊的身形被两条漆黑之手遥遥捏碎!化作漫天星光碎片! “死了!” 文长老一见,面露喜色。 “表现的那般强势、强横,却根本不是水镜公与我的对手!他是在小地方称王称霸惯了,认不清自己了,特地跑过来送死!真是可笑!” 一念至此,他又转头看向其余三位宗门领队,冷笑道:“你等方才为何只是看着,莫非都……” 丁婆等人表情复杂。 “不对!” 突然,水镜公看着陈渊身体形消散的地方,转身一抓,将一点星光拿在手中,脸色陡然一变! “这不是真身,是阴神!” “阴神!?炼神修士!?”文长老闻言,身子一抖,但马上他想到了什么,一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这个神藏界根本不足以承载炼神修士存在!” 轰! 话音刚落,恐怖之威降临! 屋舍破碎,一道闪烁着无数星辰和寂静气息的光辉降临! 陈渊坐于虚幻之花上,灰色的道袍上荡漾着点点星光,胸中灵光绽放,光辉照耀四方! 一轮又一轮的光晕展开,像是层层光轮! 他左手高举,而后猛然下落,层层光辉随之汇聚,化作一掌,朝水镜公盖了下去! 寂灭气息萦绕四方,这一片天空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静止了下来! “星宿劫运入灭灵光!” 星光汇聚成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星光大手印! 水镜公眼中倒映着点点星光,终于露出了惊怒与震惊之色! “灵光!!!” 他方才一连几下,每一下都可谓是全力出手,这时方才运劲击溃了“敌人”,正是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时候,面对这蜂拥而落的寂灭灵光,一时竟有几分难以招架,在那星空巨掌落下之时,直接被掌风余波镇住了身子! 轰隆! 整个庭院崩溃! 水潭瞬间蒸发,内里的阵图彻底崩溃! 狂暴的气浪掀起狂风,朝着四面八方涌去,扫过整个五山庄! 这山庄内部的种种禁制、阵图、布局,尽数破碎! 地面都下陷崩塌! 震动朝四面八方扩散,驻扎在山庄之内的一众八宗弟子终于意识到不对了,纷纷走出屋舍! 徐月梅等三女亦在其中。 “怎么回事?真有敌人来袭击?什么人敢袭击吾等?” “你该问的是,什么人能破开层层阻碍,攻入几位长老的所在之处!” 几女表情严肃,却不敢贸然靠近那崩毁的庭院,而是犹豫不决,不知是该留下来,还是赶紧退避! 震动! 就在这时,整个五山庄的地面震动起来,淡淡的荧光在各处浮现,自地底透射出来,就像是一根根血管、根须,在地下游走,仿佛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其核心正是那座崩毁的庭院! 地脉灵力,汇聚! 轰隆! 泥土翻滚,体格庞大的人型怪物翻开了泥土,顶着星光大手印,一点一点的起身! 他全身上下覆盖着鳞甲,鳞片之间有血色光辉流转,透露出黑暗、混乱、毒辣的气息。 四只粗壮的手臂,托举着手掌,一丝一丝的血色灵光朝着掌中汇聚。 除了一头银发,竟是看不到半点水镜公原本的模样! 嘎吱!嘎吱!嘎吱! 重压之下,他全身上下都发出阵阵声响! “还愣着做什么!?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与文泰畅死在此处?八宗大会上,你等如何交代!!!” 怒吼一声,水镜公的话一下子将远远闪避的马振等人惊醒! 叹了口气,马振看了一眼坐于天上陈渊,终于有了决断,一挥手,运气而起,张口一吐,化作混元一气,轰向星光大手印! 丁婆亦是手捏印诀,周身迷雾飘散,幻化出无穷虚影、虚景! 反倒是那羊和尚,眉头紧锁,手捏念珠,一动不动! 不过,有了马振的混元一气冲击,加上丁婆的迷幻九烟罗,星光大手印迟滞了片刻,被水镜公找到空隙,终于将散乱的灵光重新聚集起来,向上一冲! 那巨大的星光大手震颤着,被一点点抬起,有要崩溃的趋势! “好一个齐心协力,但我若再来一道灵光,阁下又当如何应对?” 陈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右手向上一指! 九天之上,神道化身双目泛着金色光辉,神力涌动,权柄浮现,直接连接了天道投影,将一点奇异灵光引导下来! 神道灵光! 轰! 灵光如柱,自九天而落,贯穿天地,直入庭院废墟之中! 今天带儿子打针加上体检,下午学着做了个土豆泥蛋糕。 刚歇下来,就发现上张被屏蔽了,心态混乱,这张先发,第二更争取早一点,十点半之前争取。 (本章完) 第120章 一指鲸落,大势逆转! 光辉一闪,与星光大手印融合为一! 那星光大手猛然膨胀起来,向下一抓! 星光汇聚,勾勒阵图,灵气聚集,凭空凝结大阵! 细碎光辉笼罩在八宗长老身上,令他们无从挪移、无所遁形! “不好!” 丁婆、马振脸色剧变。 羊和尚神色坦然,双手合十,全力运转窥命之法! 水镜公则怒吼一声,赤色灵光爆发,但堪堪只与星辰光辉抗衡,整个身体却被神道灵光笼罩!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尊居于九天之上的神祇,以漠然双目,注视自己。 “本以为是吾等围捕一个下界高手,转眼之间,猎物、猎人身份对调,居然是我等陷入绝境!不愧是天下第一!能站在一个世界顶端的人,哪怕低了一个界域,也不是我们这些迁徙者能测度的!” 咔嚓! 漆黑的手臂上浮现裂痕,每一处鳞片中,都有鲜血滴落! “给我起!” 爆喝一声,水镜公全身上下处处血花绽放,气血炸裂! 胸中金丹爆发出层层叠叠的雄浑真元! 一点神念如针,向上一刺! 这一刻,他将一生的修为都榨取出来! 向死而生! 面对绝境,只有不畏死亡,才能杀出生路! 化神修士的拼命一击,就算是同阶修士想要应对,都要暂避锋芒! 但陈渊却仿佛习以为常,左手翻转之间,星光大手印也随之一转,化作一道道光晕,四两拨千斤,将呼啸而起的血光圈起,顺势引导,朝其余几人冲去! 神道之光,再无阻拦的轰在耗尽了灵光、真元的水镜公身上。 轰隆! 离五山庄不远的路上,一队马车行驶。 车上坐着祝家兄妹,边上还有两人,一个是归天藏,另外一个却是个瘦削男子,佝着身子,细长的眼睛配着鹰钩鼻,显得阴郁。 “我等的家族,与一家隐世门派关系密切,族人都是门中弟子,而这个门派……”祝蕴微微卖了个关子,“绝对不会让两位失望,你所能想到的功法、想不到的道术,皆可在门中寻之!” 归天藏奇道:“好大的口气!按你这么说,你家这个宗门,难道是天下第一了?比摧山君还厉害?” “我们兄妹是比不上天下第一人的,但要说他能比得过我家宗门,那也……” 轰隆隆! 祝蕴话还没说完,地面震动,马匹受惊之下,嘶叫着要奔逃,掀起了马车! 车中几人都身手矫健,翻身就出了车厢,可落地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远处那自苍穹深处坠下的一道光辉惊住了! 光柱皎洁,有种宁静美感,偏生目光触及,会让人本能的战栗、畏惧! 光落在远处的山庄村落中。 响彻天地的轰鸣中,光辉涟漪荡漾开来,浓郁烟尘扬起! 地面惧震,狂风扑面而来! 祝蕴、祝君姝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与困惑,但马上就回过神来! “快!回程!转向,不能再继续前行了,回去!回去!” 不等归天藏二人询问,祝蕴就急忙对车夫喊着,祝君姝已经主动去拉扯受惊的马匹! 五山庄中,屋倒树歪,处处都是惊惧与恐慌。 庭院废墟,已作深坑,坑中细沙滚落,如海浪退潮。 大坑边缘,马振、丁婆捂着伤口,剧烈喘息,眼中都是惊恐。 更边上,严目半身损毁,已无声息。 只有羊和尚盘坐在沙土之中,虽一身狼狈,满脸鲜血,但不伤根本。 相比之下,文长老已是满身焦黑,双目紧闭,靠着一点玄丹之气才能维持生机。 “咳咳……” 深坑中央,瘦削干枯的银发老者咳了两声,生机一点一点的从体内流出。 一道人影缓缓落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老者抬头上望,看着那张脸。 太上漠然,无喜无悲。 他看着自己,眼中既没有贬低,也没有憧憬,更无悲悯,和看路边的石头、水中的鱼饵、天上的云彩没有区别。 万物皆同。 “原来如此,原来伱这生于下界的绝世天才,才是傲慢到了骨子里!”老者忽然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无论下界之灵,还是上界修士,在你眼中根本就无区别!这是何等的心志!何等的信念!能死在这等人物手上,也不算冤!” 陈渊神色不变的道:“饱经风霜、看透了人情世故的长者最是明白事理,难怪他们困于金丹,而你却已化神。” 老者渐渐止笑,咳嗽了一声,问道:“刘青的尸体,哦,就是穿着青衫的修士,他的尸体在何处?” “已被安葬,死了的敌人,也就不是敌人了。”陈渊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除了两件以本命精血炼化的法器之外,他身上再无长物,也没什么储物之宝,你们踏足此界,在这方面受到了限制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者嘴角勾动,露出了笑容,“所以你不要想着能以战养战。” “能不能以战养战,不在你等,而在于我。”陈渊一挥手,满身焦黑的文长老浑身一颤,一团星光从泥丸宫中升起,落在手中,化作一张鬼面。 这是第二个被他破了心境防线的金丹修士。 玄身四转所需的四象之形原料,一下就凑够了一半。 老者一愣,苦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是受困于自身器量和眼界,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小瞧你,难怪会死。” 陈渊却道:“你虽然要死,但也可和我联手,毕竟还有一些人没死,八宗也不会停止入侵。” 老者虚弱的道:“是该联手,你掌握着虚焰之钥,八宗要壮大,就离不开你。” “那就说定了。”陈渊点点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老者沉默片刻,道:“我不想被埋在异国他乡。” “这事不归我管,我只能保证不动你的尸体,但魂魄真灵却不可留。” 他一指点出。 啪! 仿佛肥皂泡破灭一样。 一代化神修士客死异乡。 汩汩汩—— 顿时,老者身体剧烈震颤,身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空洞,许多毒虫从中爬出,每一只都蕴含着玄妙,朝四面八方散去。 陈渊并未阻止,而是感慨道:“一鲸落万物生,又是许多机缘。” 话落,他转身,目光扫过马振和丁婆。 丁婆心中一紧,但旋即冷哼一声,道:“天下第一果然厉害!放到哪个界域都是一代传奇,但老婆子固然输给你,却不会屈从,你留着老婆子实无用处,不如杀了吧!” 马振犹豫了一下,道:“以下界之姿,炼成本命灵光,这等天资莫说此世少有,就算是在勾……” “哼!”丁婆忽然冷哼一声。 马振如梦初醒,话锋一转:“你天赋再高,受乾坤位格限制,依旧无法踏足化神之上,想更进一步,终究要离开这里,前往灵界,但你杀了这么多人,尤其是杀了水镜公,赤血门……” “我不听废话。”陈渊打断了其人,“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清楚了,现在……” 他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他在入庄之前布下的禁制、后手便被激发了一半! 轰轰轰! 五山庄边缘,林木轰鸣,山石移位、溪流改道,地脉变化,环绕山庄,重构大阵! 在混乱中奔逃到了山庄边缘的八宗弟子和武林中人,尽数都被拦住了脚步,再也无法前行,一个个惊恐至极! “……这里已由我做主!” 陈渊漠然的看着两位八宗长老。 “用你们能听懂的话来说吧,你们可以选择活着,做我这……就叫陈门吧,做我陈门的外门弟子,或者也可以去和刚才那人做个伴。” 马振和丁婆的脸色难看至极,后者眼中一怒,就要出声。 “阿弥陀佛!” 羊和尚身子一闪,挡在两人前面,合十躬身,语气恭敬的道:“请门主吩咐,接下来吾等何为?” 陈渊微微眯眼,点头道:“很好,我是有事要让你们去办。你们不是和景阳侯府交好吗?我和侯府有段因果要了结,安排一下,让他们过几日来庄上。” 羊和尚一怔,迟疑了一下,问道:“可要说明山庄变化?” “不用。”陈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说了之后,有些人反而没了敬畏,不好安排了。” “贫僧明白了。” 陈渊游目四望,看着一地狼藉,眉头一皱:“我得在这待上一段时间,还需收拾一下。” 他长袖一甩,胸中铜镜震颤,月华涌出。 远处,许多未能逃脱的八宗弟子已靠近过来。 徐月梅等人远远地看到了少年道人的身影,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他……陈世集!?’ “什么?” 边上的八宗弟子听到这个名字,联系今日之事,瞬间就想通了! “这个下界的天下第一,直接杀过来了?不仅如此,他还镇压了五门长老!?这……我等莫不是在做梦?” 正当众人惊叹之际,却见陈渊一甩袖,身上光芒一闪! 逆转! 瞬息之间,被陈渊亲手破坏的院墙部分,像是时光倒流一样,重新组合起来,组合成了庭院的架子,但处处裂痕,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找几人修葺一下。”陈渊对满眼惊悚的羊和尚吩咐了一句,转身走入庭院屋舍,“我当闭关几日,没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遵命!” 等看不到陈渊的身影后,羊和尚才松了口气,转头看了马振和丁婆一眼,苦笑一声,指了指远处的门人弟子。 马振与丁婆一见,话都咽了下去,都压下了心头念想。 屋里。 陈渊根本不去揣摩什么人心,也不管什么驭下之法,当场盘坐,意沉心间。 此战,电光火石之间几次变化,先是他以星空心魔幻化自身,试探出了水镜公等人的手段与位格,又借他们的手,破坏了防御阵势,而后真身降临,一出手就是底牌,两道灵光齐轰,强势镇压! “目前还能动用的魂晶,就只剩下一块了,得和老将军联系一下,另外那虚焰的操控之法,也差不多要掌握了。除此之外,那源于天道的神道灵光,不同于神道权柄,以九天为据点,可将灵光在所属神域之外施展,只是……” 想到这,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神道化身之上。 这化身坐于九天,周身缠绕沸腾光辉,那是尚未散去的神道灵光。 灵光深处,一缕一缕稀薄的黑气,透露出诡异、变化与混乱的气息,不断朝神道化身体内渗透,想融入这香火愿念的结晶之中! “这神道灵光的施展,并非没有代价,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要有问题,说到底,此界的天道怕是……” 他正想着,忽然心念一动,察觉到一股莫大威胁,于是主动斩断了思绪。 就在这时,一道神力念头忽从北方传递过来—— “西岳道友,吾等察觉到你动用了帝君辉光!可是遇到了强敌?能让你不惜动用辉光的,该是那些界外恶徒,这群人手段诡异,万万小心,事不可为,可先暂避锋芒,待吾等平息了境内纷乱,就往支援!” 又晚啦,可恶啊…… (本章完) 第121章 天道之患,人道之求 “北岳道友有心了,我这边尚有余力,也暂时摆脱了麻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是否需要援手?” 陈渊虽刚端了一处天外入侵者的老巢,正想着是否乘胜追击。 很快,北岳帝君又传了道讯息过来—— “这些界外狂徒纠结了不少人手,隐匿后突袭吾等,虽说事发突然,但我等亦是准备多年,自有应对之法,并未落入下风。” 说到这,祂话锋一转:“不过,道友你新晋登基,神庭都没理顺,要懂得暂时退避。待得我等清理局面,便去助你。”顿了顿,祂补充道:“此番外劫入侵,是整个人间的浩劫,处置不好,或许要重演四百多年前天崩地塌之事,但也是一次契机,如果能抓住,整个人间都会因此得利,受用无穷!” 陈渊心中一动,复问:“此话怎讲?” “待吾等前往拜访的时候,会尽数告知于伱。毕竟,你是新晋得道,还有那位打破了血脉禁制的天下第一为帮手,乃是破局的关键……” 待得此话落下,北岳帝君便不复传言。 顺着神道感应,陈渊能模糊察觉,东岳、北岳和南岳皆有灵力翻滚、香火沸腾的迹象。 “这神道果然是天外入侵之人的主攻之处!而且,五山庄虽被攻陷,但并未影响其他地方的攻伐,这八宗果然还有另一个指挥中枢,是那另外三宗么?” 想着想着,他将意识沉入了神道化身深处。 一团指甲大小的黑泥汇聚,察觉到其中不断渗出、混乱杂念。 “从当前情况来看,三位神君为了应对天外入侵,已做了多年准备,但不知祂们是否发现,入侵早就已经开始……” “神道,虽是基于人道香火之念,本身却是从天道获取天地山川的权柄,是此界之人绕过血脉禁制的法门,被三位帝君视为人间根基;而成华这般的天命之子,则是一界天道基于本能,赋予一人天命,令其成长,以巩固天道稳固的棋子。” 屋舍之中,陈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灰暗的屋中,一下子便明亮起来。 “但现在,这两方居然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罗睺界的心魔侵染了,那么,与之相应的天道,恐怕不光是投影中存在混乱黑泥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患。”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此方天地其实已危若累卵。 “无论鹿首山神,还是后来碰到的几尊神灵,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或心性扭曲,或过于偏执。如那陇城城隍,被封印了神道符篆后反而正常许多。以此类推,三位帝君真像祂们表现出的那般理智和正常吗?” 带着这个疑问,陈渊站起身来。 “待我将这肉身因果处置完毕,也是时候去探究天道虚实了。” 外间,庭院经过一夜修整,已稳固许多,而羊和尚等人,更是等候多时。 “见过门主。” 羊和尚一见陈渊,就躬身行了一礼。 他身后,马振迟疑了一下,也拱手为礼,倒是丁婆冷哼一声,只是站着。 “门主?”陈渊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来自己随口编了个宗门,“哦,是了,我现在是陈门之主。” “……” 哪怕是丁婆,这下都沉默了。 这也太随便了点! 羊和尚很快便镇定下来,依旧一本正经的道:“门主吩咐的事,都已安排妥当,为了防止被侯府看出端倪,属下还邀请了……” “先不说这个,”陈渊摆摆手,止住了对方,“说说你们自己。勾陈界八宗,分为哪些宗门?这次来此界,分为几个派系?” “原来您已知道勾陈界之名。”羊和尚眼中闪过思索之色,脸上则不动声色,“我等在勾陈,号称胜山八宗,计有玄机阁、白鹤宗、倾城派、杏斋、赤血门、明霞谷、拓影宗、七星门。” 陈渊眯起眼,问道:“胜山八宗?都在胜山?” 羊和尚微微一笑,道:“那是三百年前的事,如今吾等皆居于旗山岛。”他又详细介绍道,“贫僧是玄机阁出身,马振马道友是白鹤宗的长老,丁婆为倾城派的执法,被门主所杀的水镜公是赤血门的宿老之一,至于文长老他身为杏斋中玉册一系的首座,是当代的执册人。” “玉册一系?” 陈渊一抬手,一卷玉册出现在掌中。 “便是此物?” 羊和尚点点头:“不错,玉册是一系门人的象征,执掌之人在整个杏斋亦是数得上号的。” “这般说来,还是个稀罕玩意,日后碰上了杏斋之人,难免还有麻烦。”陈渊嘴上这么说,却将玉册重新收回,复又问道:“看五山庄的布局,以及此庄之名,都只强调无宗,莫非,你等与其余三宗关系疏远?” 羊和尚毫不犹豫的道:“八宗说是同气连枝,其实是有些区别的。我等五宗在胜山之时,就颇为亲近,与余下三家联系不多,后来是因着一同迁徙,路上相互扶持,才多往来,渐渐有了八宗联盟的雏形。” 他注意到两个同伴的眼神,摇摇头,轻声道:“这些东西不难推断,门主只要有心,很快就能知晓,何必瞒着?”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陈渊称赞了一句,转而问道:“按你的说法,八宗在勾陈界中的情况可不怎么好,总不会无缘无故背井离乡,是因有着强敌,还是天灾之类的灾厄?” 羊和尚苦笑道:“这话贫僧没法回答,我等入此界前,皆签了敛言之书,寄托了魂魄真灵,一旦违逆誓言,立刻就要真灵有损,顷刻就得形神俱灭,这想来也不是门主乐见的。” 陈渊眯起眼睛道:“哦?那你先前还能回答那么多的问题。” 羊和尚就道:“贫僧所在的玄机阁掌教,最是擅长推算,他为了防止各宗弟子被人擒拿,无法提供一点信息,体现不出价值,性命不保,所以特意留下一些漏洞,好用来透露信息。” 马振和丁婆皆是面露苦涩。 这事他们也知道,本是为了门人弟子的性命着想,没想到最后却应在自己这几个长老身上。 陈渊看着三人,沉思起来。 对面三人登时心弦紧绷。 “也罢。” 勾陈界三人一下子都松了口气。 陈渊换了个问题:“关于其余三家的情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羊和尚赶紧道:“此番试炼,化神修士有两个,一位是败在门主手上的赤血门水镜,另一位就是明霞谷的餐霞真人。”他看了陈渊一眼,“与吾等不同,餐霞真人不屑于人间势力,一心谋夺此界的天道权柄……” “说到这个,”陈渊忽然插问了一句,“能在江左城边建起这么大一个庄子,还能杀了延国的大国师,替代对方,你们对大宁和延国的朝廷,渗透的很深?掌控到了什么程度?” 羊和尚顺势就说:“这正是吾等与那三家的不同,贫僧等人讲究个入乡随俗,循序渐进,并不排斥与本界之人合作,而那三家的行事风格就要酷烈的多……” 与此同时。 在江左城的皇宫中,当今的大宁皇帝、年过五旬的晟泰帝,正一脸慵懒的瘫坐在椅子上,与枢密使景阳侯说着话。 “如今天降真人,起初朕有几分慌乱,但这些天来,渐渐明悟,这其实是我大宁的福分!若这些真仙愿为大宁供奉,其作用比得上几十万精锐!说不定就能从此长治久安,一劳永逸!” “陛下,”景阳侯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闻言露出了惊色,就道:“那些天降之人不好相与,以诡秘手段操纵朝局,所图者甚大,若……” “朕知你担忧,但此一时彼一时,朕听得北边的情报,说是荒人的国主也被天降真仙给架空了,一样的身不由己,爱卿可知,这事代表了什么?” 景阳侯却道:“臣也有耳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荒人彻底为他们所掌握,到时我大宁对他们而言,便不再重要,陛下,一定要三思!” “错了。”晟泰帝摇摇头,“这群人的心思,根本不在凡俗权柄上,拿捏朕,掌控荒人国,都只是手段,为的就是让两国为他们奔走,待他们事成,自有奖惩,到时候,只要咱们大宁做的比荒人强,讨得天降真仙的欢心,求取天下为赏,或可兵不血刃,一统天下!” 景阳侯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思路委实离谱到了极点! 但一想到这位皇帝自即位以来的种种作为,联想到大宁的颓废风气,又不觉得意外。但凡这位皇帝能有一点干劲,也不至于一点干劲都没有,使得令国土沦丧,战场节节败退,朝野内外,野心家频起。 一念至此,他长叹一声,道:“陛下既有决断,又何必来问微臣?” “朕有事想请托爱卿,”晟泰帝抬手止住了景阳侯的话,“朕听说,天外宗门的弟子与爱卿家中几子亲近,抽个空,让他们来宫中,朕有话要和他们说说。另外,你家那位天下第一、朕的振武将军,何时能归来?朕可是念着他许久了,有这等本事,正该为国分忧,为真仙奔走!” “这……” 景阳侯一时表情复杂。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自宫中归来,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续弦的郑氏便满脸欢喜的走了进来。 见她这幅模样,景阳侯略松一口气,自次子死讯传来,他这夫人每日闹腾不休,催着他惩戒长子,烦扰不休。 “夫人,有何喜事?” 郑氏笑道:“君侯,世双与世景得了五山庄弟子的请帖,让他们去庄上赴宴呢!” “哦?竟有此事,”景阳侯回想起皇帝委托,做出了欢愉之色,“确实是个喜事。” “可不是么,奴家思量着……”郑氏正欢喜着。 于大管家这时候走进来,躬身道:“主君,您与二小姐也得了请帖。” 郑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冷道:“她不许去!” 景阳侯则道:“既是五山庄邀请,不去总归是不好的。” 郑氏厉声道:“她是那野种的亲妹,野性难驯!五山庄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神仙洞府!放这样的野种过去,冲撞了仙人,好事也要变成坏事!总之,她不许去!” 第二更不敢乱定时间了…… (本章完) 第122章 肉身结 景阳侯顿时头大如斗,但还是好言相劝:“芸娘既也被邀,不让她去,怕会让五山庄不满。” “五山庄能有什么不满?他们是看重世双的天赋,才来邀请的,”郑氏眉头一挑,“一个野丫头不去,能有多大事?” 景阳侯叹着气,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世集如今是天下第一人,五山庄邀请吾等,必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不在江左,你又不让芸娘同去,五山庄的人要觉得自己是白请了!” “君侯这话是什么意思!?”郑氏尖叫起来,“那个野种都能被吹嘘成天下第一,世双也流着你的血,一样天资过人!” 景阳侯脸色冷了下来,对于大管家道:“等会永安侯要来府上,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你先扶夫人回去休息。” “诺!” 于大管家就要过去。 “好啊!好啊!”郑氏怒视着老奴,又瞪了景阳侯一眼:“真就让……说对了!老子怕儿子!伱不就是怕那好大儿回来跟你算账吗?世由连命都搭进去了,还不能让你认清那个野种的真面目!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 她又冲着于大管家一甩袖子:“滚!我自己会走!当初在世由面前像条狗,如今知道野种厉害了,又朝着他摇尾巴!你也是个白眼狼!” 于大管家赶紧低头,压住眼中凶色。 等郑氏一走,他就对景阳侯道:“主君,我是见过世子的,他与过去不同了,不光修为盖世,更是性子狠辣,出手无情!主母再这么下去,世子归来之日,就是她的死期!” “我如何不知?换成以前,世由岂能丢了性命?”景阳侯也是脸色阴沉,“就连我整个父亲,听着他做的那些事,回想起过去的作为,都心惊胆战的,所以这些话,一定不能传到世集的耳边!夫人身边的那些人,尽快都裁换掉。” 于大管家跟着就问:“那夫人那边?” 景阳侯眼露寒芒,道:“她到底是死了儿子的,先由着她吧,过几日送去景阳老家,让她在那养养身子。如果郑家不依不饶,就告诉他们,我已替他们在世集面前求情,还不知好歹,整个郑氏都要尽殁!” “这侯府是待不下去了!” 回到了房间的郑氏,将陈世双、陈世景这两兄弟叫了过来,抱住二人,哭了起来。 陈世景不过八九岁,一时间手足无措。 陈世双已十二岁,便道:“是何人欺负娘亲?你告诉孩儿,孩儿给你出气!” 陈世景也壮着胆子道:“是啊母亲,别人说大兄是天下第一,谁欺负了你,你告诉孩儿,孩儿让大兄……” 啪! 郑氏脸色剧变,将幺子推倒在地,怒道:“你个不孝子!认贼做兄,不知道你真正的大兄,已被那野种杀了吗?” 陈世景满脸茫然。 陈世双将小弟拉起来,道:“娘亲,小弟还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 “都走!都走!”郑氏双目通红,“都指望不上了!只有我的世由,我的世由才最疼我!我要去找世由!”她忽然起身,状若疯癫,朝内室冲去。 陈世景看得畏惧,不敢相随。 陈世双面露忧色,跟了过去。 郑氏一路疾奔,到了里屋书架旁一按,书架一转,居然露出一处隔间。 这隔间仿佛凭空印在墙上,不占空间,内里漆黑。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桌,放着一个灵位,上书“爱子陈世由之位”几字,每个都漆黑无比,仿佛勾连着深渊。 郑实抱住木牌,哭道:“世由,世由你出来吧,娘信你了。” 黑雾浮现,勾勒出扭曲黑影。 “怎么样?可是如我所说?我那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你我,你还替他说话。” 郑氏哭道:“是为娘错了,你父亲像个狗一样,一门心思的讨好野种,为娘快要没容身之地了。娘该怎么办?” 扭曲人形就道:“我让你帮我建的庙,建好了吗?” “好了,好了。”郑氏急切说着。 扭曲人形就道:“你再让人铸好泥塑,记得,不可按我生前模样雕刻,要面目模糊,再放上黑莲尊者之名,我才能得享香火,再获新生。” “娘记下来了。” 那人形又道:“除此之外,还需去陈世集屋中,寻得一两件他的贴身之物,最好沾染过他的鲜血,放在泥塑前作贡品。” “这个……”郑氏面露难色。 “怎么?”那人有几分不耐,“不要不愿意,正因他是仇人,这祭品才有意义。” 郑氏便道:“我儿该也记得,侯府早就没他的房间了,他的东西也都扔的扔,烧的烧,就是怕他存着念想。” “什么!?”那人恼怒一声,“去找!一定要找到!否则你便报不了仇!”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郑氏面露慌乱,起身就往外走,等到了隔间门口才发现暗门还留着一条缝,一只黑溜溜的眼睛,正向内窥视! “世双?” 推开门,她看到陈世双站在外面,才想到刚才惊怒之下,没顾得上两个儿子,被发现了隐秘,正待嘱咐一两句。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 “来得好!这疯婆娘办事,本座可不放心!正好借你躯壳一用!” “啊!!!” 浓浓黑烟缠在陈世双的手上,他惨叫一声,被拉入了漆黑之中! 三日后。 五山庄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城中有头有脸的贵胄、官宦、士绅、土豪带着子侄,齐聚庄中。 “这就是五山庄?果然一派仙家景象,听说前几日还有白日坠星之景,真是祥瑞不绝啊!”晟泰帝白龙鱼服,穿一身锦袍,摇着折扇,心情舒畅,“今日定要拜见几位仙人,好让他们知道朕的心意。” 不远处,一男一女注意到了这位大宁至尊身上的一缕紫气。 “紫薇帝气?虽是稀薄,但格外精纯,该不会是大宁的皇帝吧?” 这二人正是祝家兄妹,只是脸上多了层易容。 他们那日见得神道灵光天降,惊恐之下回转城中,之后三天得归天藏照料,住在他的落脚处,因畏惧出手之人,不敢打探消息,直到听说五山庄宴请城中各家,才来看看情况。这会见着大宁皇帝,五山庄看上去也风平浪静,才稍微放下心。 收回目光,祝君姝小声的说了一句:“兄长,以几位长老的本事,就算真有强敌,也立于不败之地,咱们那日太过小心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先进去看看情况。” 兄妹二人缓步走入山庄。 前面有人在清点请帖,却被兄妹二人绕了过去。 在他们之后,是归天藏与那日的阴郁男子。 “况兄,小祝说这里其实是天下第一门派,今日得好好见识见识,要是能找几个人切磋一下,就更好了。”归天藏见那男子还是低着头,就道:“你怎么还一副死人脸?再这样,说不定会被人误会,说你是来闹事的。” 说着说着,两人也走了进去,同样以身法绕开了门检。 没过多久,又有几辆马车驶来,停在山庄门口。 于大管家快步走来,掀开车帘。 景阳侯走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娇俏公子,有着水灵灵的双眼与白皙皮肤,明显是女扮男装。 她下了车后,左看右看,好奇问道:“父亲,这就是五山庄?我听赵家姐姐说,里面住着神仙,是真的吗?” 景阳侯点头道:“若说是仙,倒也不错。” 女孩又问:“这些仙人有大兄厉害吗?赵家姐姐说,大兄是天下第一、陆地真仙!” “这……”景阳侯迟疑了一下,才道:“大概比世集厉害一些的,这些人的手段不是凡人可想,而且人多势众,世集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无缘无故的,两边不会打起来。” 女孩有些不高兴了,正待再说,但目光看到一人,便兴奋着招呼着:“赵姐姐,你也来了!” 前方,是个白衣折扇的翩翩佳公子,一双丹凤眼,唇红齿白,她见着女孩,笑道:“芸娘妹妹,我等你多时了。”跟着又对景阳侯行礼道:“见过君侯。” “是喜儿啊,你来的正好,我正愁无人与芸娘说话。”在景阳侯说话间,陈芸娘已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二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不时朝庄中指点。 景阳侯松了一口气,忽感背后一凉,一转头,见三子陈世双不知何时来身边。 陈世双低着头,微微颤抖。 “世双,无需紧张,你的几位好友就在里面,等会见了,多聊聊。”景阳侯拍了拍陈世双的肩膀,然后见着了几位熟人,便换上一副笑脸过去问候。 等他一走,陈世双抬起双眼,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人间灯火,兴奋地颤抖起来。 “没想到本意是去寻陈世集的真血,却还能有这等际遇,让本座混进了勾陈界的据点!若能侵染一两个勾陈弟子,岂不美哉?便是被发现了,这具身体是陈世集的血亲,我又寻得了他的生血祭品,正好伪装成他,让两边留下仇怨!搅乱局面!运气好的话,还能夺得他的一点命格!日后可为血靥之术!” 想着想着,他抬脚走入庄园。 嗡嗡嗡—— 静室之内,陈渊闭目盘坐。 身前,一块牌子震颤不休。 这块令牌,是当初他在陇城炼外丹时,外劫之人留下,已被他参悟通透,知道里面炼入了二十八位大宁开国功臣的精血。 汩汩汩—— 突然,陈渊体内,冰冷的阴血奔涌流淌,死寂的尸心竟有颤动,朦朦胧胧间,有模糊的锁链在他身体各处浮现。 “意之所及、命之所现,时来运显不自由。这天地交感的灵机,都察觉今日是我斩断肉身因果,挣脱此界枷锁、滞阻的契机!” 他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跳动不休的令牌,死气阴血灌注其中,当即就镇住了其中骚动的血脉根源。 “功成运蜕垢,名定身无漏。肉身死尸虬结过往之因,而挣脱过往,去了繁琐,也是炼丹,练得是求道身丹,必然会有一劫,不知要应在何处。我让和尚把相关之人都找来,就是为了方便引出外劫。” 先发后改…… (本章完) 第123章 正主 五山庄有不少独具匠心的布置,除去农田之外,有着如流水长廊,诗歌石林这般景致,最是适合权贵子弟附庸风雅,有许多人流连其间。 不过,更多的人欣赏过后,便朝着庄里前行,因为今日的宴请之地,是在山庄最中间。 “这庄子可真大,还有树林、小溪,比之城中多了几分幽静典雅。” 林间小路,两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欢快前行,正是陈芸娘与赵喜儿,陈芸娘似是第一次见得这般景致,一路上都很兴奋。 “也只有五山庄才有这般模样,寻常村庄可没有这等气象。”赵喜儿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芸娘,你今日其实不该来。” “姐姐此话怎讲?”陈芸娘闻言疑惑。 “宴无好宴,五山庄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得多,他们最近四处出击,镇住了城中各方,还将触角深入大宁,早就引得许多人不满,突然召开宴席,必有图谋!”赵喜儿正色道:“今日被邀请来此处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巨富士绅,甚至还有不少武林豪侠,真有个什么意外,整个大宁的高层可是要被一锅端了!” “这么厉害?”陈芸娘这才吃惊起来,“赵姐姐你好厉害,居然能从细微之处,就发现这些,想这么多!” 赵喜儿叹道:“这是明摆着的,只是朝中有些人,或者吓破了胆,或者被人蛊虫操控,或者被人驯服,有了归顺之心,才会避而不想。” 陈芸娘又道:“这里有这么多人,五山庄得多厉害,才能一下子拿下来?父亲也有危险?” 赵喜儿笑道:“五山庄的本事超乎伱的想象!况且,今日来的人,心也不齐,根本无法抗衡。” 陈芸娘奇道:“那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岂不是很危险?” “躲是没用的,况且我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要是兄长在就好了。”陈芸娘忽然道:“兄长如今可是威风的很!前几日江鸿回来,给我说了兄长的事,他在整个武林说一不二,连大宗师都拜他为师,他要是在的,就不用怕什么五山庄了。” 赵喜儿一愣,轻轻摇头,道:“陈世集现在是厉害,但他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也不是说武功高强,就能统领人心,很多人惧他,却又将他看做一介武夫,不会真的服他。世事复杂,有些人只是畏于形势,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何必要让人心服口服?如果表面臣服的人一辈子都不敢反抗,岂不就是真的臣服了?” 淡淡的声音从树丛阴暗处传出。 陈芸娘一愣,旋即面露喜色:“兄长?” 陈渊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陈世集?!”赵喜儿很是意外,但她没有因为方才的一番话尴尬,反而道:“你的功夫果然非同凡响了,靠的这么近才出声,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陈渊只看了她一眼,见得此女腹中盘踞着一团极阴寒气,与全身精窍相连,在气血之间转化。 “你靠他人让渡的精气奠定根基,虽是进境神速,但一身劲力不是亲自打熬的,又没有丰富的修行经验,很多地方打熬不到,五感自然不敏锐,没发现也是正常。” 赵喜儿一下子愣在原地,无法将眼前这个冷漠少年,与记忆那个羞涩之人画上等号。 陈渊也不管她,看向陈芸娘,目光触及对方的瞬间,死寂之心震颤,阴血流淌稍急。 芸娘面露欢愉,刚想上前,但见着陈渊平静的目光,又停住了脚步,迟疑着道:“兄长?” 陈渊点了点头,道:“你与此身牵扯甚深,甚至成了一点残留执念,是要好生安置的,今晚就跟在我身边吧。” 陈芸娘一脸茫然,觉得眼前之人看着熟悉,却又显得陌生,有心要问,不知为何又不敢开口,听对方让自己跟着,便本能的靠近两步。 赵喜儿这时恢复了几分,看着眼前这人,眉头一皱。 这个陈世集虽然模样没变,但气度迥异,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天差地别,令她很不习惯,一看陈芸娘跟着,她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赵喜儿一边走,还一边问:“陈世集,你在武道上被称为天下第一,但五山庄的人实是灵界降临的仙人,他们前几日旁敲侧击打探你的消息。我听说,推动侯府将你招来的,就有这群人的功劳,他们很可能是想引你过来,瓮中捉鳖!你居然主动跑来他们的老巢,有些不明智。”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陈渊看了这女人一眼,然后摇头道:“不过碍于眼界,掌握的情报再多,也推算不对。” 他能察觉到,肉身与此女也有些瓜葛、情愫,虽然不深,但既然碰上了,正好一并了结,所以没阻止对方跟随。 “我的推算不对?”赵喜儿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地方算错了?” 陈渊并不回答。 陈芸娘忍不住问道:“兄长,这是去哪?不是说晚宴在里面举行吗?” “找人。” 陈渊目光一扫,视线穿过层层阻碍,落到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之上。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即便不考虑勾陈界之人,光这大宁的上层就来了个七八成,若是尽数侵染,全部掌握在手,便能把握大宁脉搏,将整个南方之人尽数种魔,也不是不可能!” 陈世双一边走,一边扫视周围,眼珠震颤迅速,诡异异常,嘴边笑容越发浓郁。 “不仅如此,这山庄之内居然没什么防御阵法!地脉颇为混乱,最是适合吾等渗透,这下子,不得不传讯了……” 嗡! 动念之间,他浑身一抖,意念四散,就有无形的意念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 但也正因为意念扩散,让他的感知在这瞬间格外敏感,冥冥之中危险之感降临! “嗯?怎么?有人发现我了?” 陈世双顺着感应看了过去,当目光触及缓步行来的陈渊时,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危险!” 他猛地一转身,身形如电,在原地留下一片残影,快步离去! “感知倒是敏锐!”陈渊眯起眼睛,冷声说着。 “那是世双弟弟?他怎么回事?”陈芸娘满脸愕然,“他这个速度好快!” “好快的速度!这真的是陈世双?”赵喜儿也是认识陈世双的,神色微变,随即就感到一阵风吹过,身边的陈渊已失去了踪影! 呼—— 陈世双快如疾风,转瞬间就行至山庄边缘! 沿途之人,只感到身边一阵风吹过,不曾察觉有人奔行! 只是当陈世双一路疾行,回头一看,见得近在咫尺的陈渊,顿时如见鬼魅!亡魂皆冒! “你是谁!?”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致命威胁,藏在陈世双体内的心魔本体,竟像是遇到了天敌,仿佛只要露头,就要被打压,于是果断的收拢心魔念头,朝着血肉意识深处藏去! 另一边。 “山庄之中看着并无异样,我看到了好几个同门,他们并未受到胁迫,兄长,是否过去和他们相认?” 祝家兄妹走走停停,见了几个熟悉身影,心念动摇,祝君姝刚说一句,就有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我若是你们,便不会这般做。” 二人一惊,齐齐转头,入目的是名相貌平平的男子,留着长发,穿着深衣,一双眼睛细如长缝。 “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低语道:“两个杏斋的小辈,能在此庄沦陷后逃脱出来,甚至想到了回过来探查,是可造之材,但这才多久,就想着联系旁人,又显得沉不住气了。” “您是八宗长辈?!” 兄妹二人听出背后之意,又惊又喜。 喜的是终于有了个主心骨,惊的是对方话中所言之事。 “五山庄陷落?这怎么可能?那位赤血门的师伯,可是化神修士!” “所以,我才会来一探究竟。”那人眯起眼睛,看向山庄深处,“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压制住几位长老,篡夺此庄权柄。” 祝蕴犹豫了一下,说道:“五位长老都陷落了,您……” “莫担心,我旁的本事没有,逃遁却是一顶一的。”那人笑了笑,迈步前行,“跟我来吧,你们再这么乱跑,迟早暴露,与我一同去看看,此处如今是何人做主吧。” 等这一行三人抵达中央庭院的外围,这里早就聚集了不少人。 此处被整理出了一片空地,摆放着一张张桌椅,早有许多人坐在其中交谈。 景阳侯、永安侯等人正围着晟泰帝,一脸忧色的道:“陛……先生,此处鱼龙混杂,您岂能亲身来此?” 晟泰帝笑道:“若在这里还能出事,大宁就没有安宁之地了。” 又有几个贵胄凑过来,奉承道:“先生说得对啊!” 晟泰帝正待再言,忽然见得庭院之中走出三人,为首的乃是一名僧人,面若白玉,宝相庄严,后面的一男一女,亦有仙风气息,面露喜色,赶紧上前道:“见过三位仙长!” 其余众人也赶紧上来见礼。 有些武道、神念高深的,一见三人,便感气血震颤、心念跳动,感觉到了冠绝天下的内敛气息,不由暗暗心惊。 “你是大宁的皇帝?”羊和尚看了他一眼,便认出身份。 “正是在下。”晟泰帝立刻就道:“我此番过来,是有要事与几位仙人商议,我想……” 羊和尚摆摆手:“不急,正主还没来。” “正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么厉害的三个人,居然还不是正主? 晟泰帝也是满脸疑惑,正待询问。 “来了!” 羊和尚却忽然出言,跟着快步前行,拱手道:“见过门主。” “门主?” 众人纷纷朝羊和尚所行方向看去。 入目的,正是个少年道人的身影。 他灰袍迎风,手里还提着两人,后面跟着两女。 母亲突发胃疾,带着打水看病,回家晚了。 两更不改,第二更会尽量提前。 (本章完) 第124章 你练的不行啊! “这位就是五山庄的正主?” 晟泰帝一见来人,便着紧的上前,躬身行礼。但当他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却愣在了原地。 “振武将军?” “陈世集?” “世集?” 人群中接连传出惊呼,紧接着是一片哗然,最终化作窃窃私语。 今日到场的,在江左、在大宁多少有些地位、人脉,自是“陈世集”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几个月前,陈世集从皇帝手上得了个“振武将军”的封号,在各方势力的妥协下前往西北。 当时,他是一枚弃子。 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一去竟似是困龙入海、恶虎归山,没过多久就打出了个天下第一个名号! 等陈世集在西北、秦川、中岳的作所作为不断传来,灭大宗、著大典、得宗师推崇,凡此种种,让江左诸人意识到,这位迟早要杀回来。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等场合见到此人,更想不到他的身份,居然是…… “正主?振武将军,你何时成了五山庄的正主?据我所知,这庄中诸君,可都是……”晟泰帝朝天上指了指,满脸疑惑,比起面对羊和尚时,语气便没那么恭敬了。 这倒不是他有意怠慢、看低,而是几个月前,陈世集见着自己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恨不得每个字都斟酌反复,再次相见,一时难以调整过来。 “世集,你与几位仙长认识?”景阳侯靠近几步,正说着,忽然注意到,被陈渊拎着两个人里,赫然有个是自己的三子陈世双! “世双?世集!你怎能这般?莫非……莫非是伱弟弟惹你生气了?” 心中一急,话便失控,但说到一半,他总算想起了陈世由的音容相貌,语气一下就从严厉转为了舒缓,音量更是急速降低。 陈渊看了景阳侯一眼,感受到了血脉震颤。 “别急,我擒住他,对你们景阳侯府不是坏事。” “我们景阳侯府?”景阳侯一下面如死灰,心底有悔恨滋生。 陈渊则头也不回的与皇帝擦身而过,无半点回应。 晟泰帝帝王心性一起,正待发作,一转头,看到羊和尚恭敬行礼,口称“门主”,这口中的话硬是憋在了嗓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人间的天下第一,居然成了灵界降临之人的门主? “兄长,他为何叫你门主?” 便在众人且疑且惊、偏又不敢擅问的当头,陈芸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陈渊看了赵喜儿一眼,道:“记得我说的话吗?若以武力镇住一世,那再多的心思,都得给我憋着。” 这话仿佛一道闪电,贯通了赵喜儿纷乱的思路,联想到几日前的白虹贯天之相,忽然有了猜测。但这衍生出的答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便以她的城府都有些绷不住了,露出了惊骇之色! “你前几日就来了,镇住了这些灵界仙长!强夺了此庄?” 短短一句话,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你就是陈世集!我早该想到的!”突然,被陈渊卸掉了全身关节、提在手上的陈世双长吐一口气,“不简单!真不简单!是个人物!” 也是个好猎物! 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心魔本体藏入陈世双的意识深处,打算瞅准时机,让本体逃遁,或偷袭出手,反败为胜! 现在知道了陈渊的身份,想着自己先前的一番布局,心中大定。 殊不知,短短几句,已经透露许多。 陈渊也不说破,把手上的两个人往地上一扔,大大方方的在主座坐下。 人群中的祝家兄妹见着这一幕,只觉目眩神晕。 虽然相貌有些变化,但他们还是从神态、身形认出,这个少年道人正是曾经同行的陈不实! “当时就知道是假名,没想到真名居然是陈世集!” “难怪说起大宗师,他会那般漫不经心,本以为是少年心性,故作惊人之语,没想到是大实话!” 兄妹二人念头翻涌,偏不敢声张。 倒是领他们过来的长发男子露出讶色,细长的眼缝微微睁开,低语道:“原来是陈世集,虽有些惊讶,但想想此人的手段,说他能镇住五宗,也说得通。” 祝君姝小心翼翼的问:“前辈知道他?”她差不多猜到这位是谁了。 “自然知道,我这次东来,本就是为了此人,所以才能得到五山庄的消息后及时赶到。”长发男子微微一笑,“我之前对他的评价就很高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脱身。” “您是为他而来,因为何事……” “好了。” 突然,陈渊的声音响起,语气平缓,将旁人的议论、对话都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景阳侯的脸上。 “今天的宴会是我要求的,虽说来的人比预料的多了些,但不碍事,最主要的几位都到场了。我不擅长搞这种事,也不喜欢绕圈子,讲究一个效率,所以在办正事之前,得把几个隐患拔除,省得中途有人捣乱。” 他的目光落到人群中,锁定在祝家兄妹所在! “不好!” 祝家兄妹心头一跳,暗道不妙。 “前辈……” 祝君姝一转头,正待说话,却见那长发男子已不知所踪! “前辈!” “放心,他走不了。” 陈渊身子不动,手捏印诀! 哗啦啦! 看似景致的诗歌石林、林木花草忽的移位变化,引得地脉震动,灵力如刀,蜂拥而起,朝一片阴影斩落! 啪! 长发男子从阴影中现身,胸中玄丹一转,真元加持双掌,轻松斩断了袭来的灵刀! 可他这么一暴露,便有一道寒光破空而至,阴阳涌动、乾坤交缠,赫然是祸虬剑! 当! 一声巨响,长发男子虽挡住了飞剑,却也被击飞到半空,藏无可藏! 陈渊在座位上抬手一压,星光大手印凌空凝结,便朝此人抓去! 方圆十里的灵气尽数凝固,要将此人镇在当场! 但长发男子倏的身形一扭,分化几道,个个足以乱真,然后缩骨转筋,如泥鳅一般滑动,硬生生从禁制中挤出,就要远去! 突然! 吟唱声、诵读声从诗歌石林中传出,一枚刺目结晶从中飞起,光辉笼罩四周! 人道圣言! 光辉照耀之处,灵气退避、玄妙削减! 长发男子身子一顿,几道阴影分身消散,就从半空跌落下来,但就在此时,他忽然扬声道:“陈世集,你要抓我,就不怕你那小弟子性命不保吗?” “嗯?”陈渊眼神微变,但动作没有半点迟疑,猛地一抓! 长发男子还未落地,就被星光大手印拿住,捏在手里,骨骼震颤,当空摄取过来! 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若闪电,但招招凶险,更有匪夷所思之变化! “这是武功?” “术法也没有这般玄妙吧?”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 皇帝、景阳侯的一点念想,在见识到这般斗法后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惊惧与后怕。 赵喜儿亦是心下惊悚,回想过去,恍若隔世。 倒是陈芸娘欢喜不已,拍手叫好。 莫说这些寻常之人,就连羊和尚等金丹修士,见陈渊身子不动、坐在原地,捏诀凝气御剑,就将一个与金丹修士擒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举重若轻,亦是惊惧不已! “厉害,能将阵法、法诀、异术运用到这等程度,就算在勾陈都不多见,你一个下界起家的修士,居然能纯熟至此!实在是厉害!”长发男子被擒到陈渊跟前,并未慌乱,反而笑着夸赞。 “我的阵法造诣,比起其他手段,算是最不入流的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捉了你,说明是你练的不行。”陈渊实话实说,若说炼丹之术他还有几分自信,在阵法一道上着实不怎么精通。 长发男子眼皮子一跳,笑容凝固在脸上。 陈渊诛心之后,见对方道心未崩,没有下手的余地,就又问道:“你是其他三宗的长老?拓影宗?王复阴在你们手里?” “不错!”长发男子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自觉掌握了主动,有了底牌,“我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找你,来五山庄不过是顺带。你先将我放了,我来告诉你一件此界秘辛!等你知道了,或许还会选择与我等联手!” 勉强赶上了…… (本章完) 第125章 武力的批判 “哦?在这种时候,你还能这般平静,让我放了你?” 陈渊看着长发男子,摇摇头:“如果你只是混在人群中窥视,说不定伱我还有话说,但既然拿着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来威胁我,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要那么急着做决定。”长发男子微微一笑,“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王复阴和你的关系的?” 说话间,他脑海之中有几道漆黑如墨的念头震颤,散发出无形涟漪,萦绕周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那弟子被尔等视为叛逆,哪怕他口风再紧,终归在西北几座城留下了痕迹,有心探查,肯定能发现端倪。” 陈渊的话,让长发男子神色微变,无形涟漪波动起来。 不等对方回应,陈渊就继续道:“我倒也有好奇,为何你们这些勾陈界的修士,来到了此处,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怕已落到了这等地步,依旧不改此志。” 长发男子闻言笑了起来,他道:“说我等高傲?委实是冤枉我等了,设想一下,若有一天,你得知有一块地方,那里土壤肥沃,资源丰沛,偏生每个人都愚昧鲁钝,甚至都不懂得如何利用耕牛、锄犁这些最为基本的工具,只会用最是古老、困苦的法子去种地耕作,又会如何看待他们呢?真会起平等之念?” 话音落下,无形涟漪浓郁了几分,朝着陈渊笼罩过去。 陈渊却道:“他们耕地不耕地,与我有何关系?他们自做他们的农夫,我修我的道,农夫还是修士,就一定要分个高下?” 长发男子一愣,旋即道:“难怪你能在下界崛起,果然是一心一意,意志精诚,方能打破藩篱,攀登高峰。不过,你这样的终是少数,莫说修士,便是贵胄见了佃农、江左之人见了西北之人、读书人见了田间老农,又有几个不自诩为高人一等呢?那些自诩兼爱平等的,其实更加傲慢,他们自觉是站在更高的位阶,是自己主动打破阻隔,屈尊降贵,赠予他人平等。” “哦?”陈渊露出讶色,“没想到,你在这事上还有一番见解与理论,但所言所说,却有几分诡辩。” “诡辩?”长发男子挑了挑眉。 “司马道友,慎言……” 羊和尚忍不住出言提醒。 可惜,这长发男子司马,权当没有看到,反而道:“或许是碍于眼界与见识,我说的那些,你不能立刻就理解,那我可以换个说辞……” 羊和尚脸色陡变,急急使着眼色。 司马如无所见,只是道:“吾等自勾陈来此界,见得此方混乱,出手梳理,就好像是个烈火烹油的霸主之国,以礼仪制定秩序,以兵马讨伐不臣。或许,在蛮荒贫瘠的边陲国度之人看来,执掌文明礼仪、奖惩杀伐的霸主之国的所言所行便是傲慢了,殊不知,这不过是教化苍生、平定四夷!”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若这都是傲慢,那阁下自诩为评判者,将吾等贬斥为高傲,认为吾等咄咄逼人,皆是狂妄之辈,又何曾不是一种傲慢呢?” “说的好,说得我都恼羞成怒了。”陈渊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抬手一按! 灵气涌动,凝聚成点点星辰,朝长发男子身上落下! 星光及身,立即散发出一股威胁气息,有种要将他全身尽数封闭、打落凡尘的气息,更有一股阴冷念头散发出来! 那正在朝陈渊思绪中渗透的无形涟漪,被星光、阴冷念头一罩,便仿佛燃烧了一样沸腾起来,朝长发男子司马倒卷回去! 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司马终于露出惊意,道:“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吗?” “你若是能打得过我,会花心思说这些吗?早就沦为阶下囚,现在才意识到这点么?抱着玩闹游戏的心态来此界,注定活不久。” 陈渊右手虚抓,星光聚集,许多星火落在司马身上,侵蚀血肉、渗入思绪! “礼仪秩序、讨伐不臣,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为利而已。义与利者,人之所两有也!这也不算是羞于启齿的观点,直言便是,就说自身利益优先,然后各凭手段分个胜负高低便是,又何必以冠冕堂皇之名去修饰?” 他言语平静:“大国称霸时的贵与傲,并非真实,到了礼崩乐坏、军备废弛、公帑虚耗的时候,有些国度便会撕掉伪装,如泼皮无赖般出尔反尔、拱火挑拨,无所不用其极!盖因危难之时方显本色,若有一国、一群人,低谷时志气不改,绝境时宁死不屈,消沉后中兴再起,才能显出铮铮傲骨,不与凡同!” 司马忍受着思绪的灼烧之痛,听得此言,心底居然涌出几分认同、赞同的念头,当即心中一惊,便心神动摇,意识到不妙! 陈渊眯起眼睛:“你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还敢狺狺狂吠?” 司马心底怒火升腾,旋即一惊! “不好!驭魔诀反噬了!” 此念落下,他思绪中的火焰一下猛烈起来,连带着心底深处的几道漆黑之念也燃烧起来! 如同燃烧铁水般的流质,从他的双耳、眼中流出。 忍受着心念的剧痛,司马艰难说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你何曾见过这等国度?无论是大宁,还是延国,又或是此界的过往前朝,能够中兴、复起的才有几个?就算有一两个在山河崩碎后重新立起的王朝,最多也就持续几代……” “你怎知我没见过?”陈渊眼神漠然,语气淡漠,“求道就是求知,就算是开宗立派、被人叫做道祖,不知的万象之事尚有许多,可能路边一具死尸、一整个城池的凡人,都有道祖不曾学过的法门、不曾涉猎的学问,一样可以求取借鉴,何况是一个界域?” 这话像一把尖刀,扎进司马心中,思维的火花更加旺盛,顷刻间就近乎烧尽了那漆黑之念,化作滚滚黑烟。 这时,陈渊突然伸手一抓! 滚滚黑烟从惨叫的司马七窍中飞出,在陈渊的掌中聚集,隐约又是一张鬼面脸谱。 “没想到,拓影一脉居然有驾驭心魔的法门,这不拘一格求取功法的精神,也有可取之处。” 司马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血肉干瘪,一身修为去了七成,连被封闭的玄丹表面都有了一道道裂痕。 他气若游丝的问道:“你……对我出手,废我根基,是真不理会王复阴的死活了?” “拿住了我的小弟子,是做人质的吧?”陈渊指了指周围,最后指向司马,“论起人质,明显是我这边更多吧?来了新的界域后,连智慧都开始流逝了?” 他的语气逐渐转冷。 “以人质来威胁,用隐秘诱惑,说要与我联手,却分明是在打压、怀柔、驯化,我岂能按着你等的节奏走?” 说完这句,陈渊对羊和尚吩咐道:“将他带走,安置好,将来要用他将我的弟子换回来。” “喏!”羊和尚不敢多言,扶起司马,匆匆离去。 这边人一被带走,大宁皇帝便走上前来,低语道:“世集贤侄,没想到你对大宁这般看重!朕着实欣慰啊!不错,大宁是有几代先君糊涂了点,如今不得不暂居于江左,但只要朕励精图治……” 他离得近,也听到了两者的对话,已然意识到,在灵界之人的眼中,自己这个皇帝不比贩夫走卒好上多少,相比之下,似乎还是这位天下第一更值得拉拢。 “你怕是搞错了,我说的可不是大宁。”陈渊瞥了他一眼,直言不讳,“现在的大宁可算不上是低谷,而是靠着自己的本事,稳步的走在下坡的路上,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晟泰帝一愣,脸色难看起来,偏又不敢发作,一时难以下台。 陈渊却不理他,捏着聚散不定的黑雾,朝蜷曲在地上的陈世双走了过去。 陈世双本在抬眼偷瞧,见状收回目光,心里满是惊讶与疑惑之念。 “这陈世集竟从勾陈修士的泥丸宫中,抓出了个半残的心魔种子!他莫非能够察觉和触碰吾等?如此一来,我这情况可就危险了,万不可暴露了自身……” 正想着,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陈渊停在身前。 “可看够了?” 陈渊低头看着他,将鬼面一捏,凝成一块漆黑结晶,问道:“算算时间,被你招来的心魔,也差不多该到了。” 陈世双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悚之色:“你居然知道!?” “当然知道,不然为何要将你留到现在呢?”陈渊一抬手,将其人摄在掌中,捏住脖子,提了起来! “世集!”景阳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到底是你的弟弟,你已经……已经送走了世由,总不能真的斩尽杀绝吧?” “你错了。你再仔细看看,此人是谁!”陈渊一张口,朝陈世双脸上喷出一口寒气! 陈世双当即双目漆黑,捂着头惨叫起来! 一张漆黑鬼面,在他的脸上浮现,狰狞扭曲,咆哮嘶吼:“陈世集!你好狠啊!竟要乱了魔念,断了本座的心魔根基!” “啊!”景阳侯一声惊呼,后退两步,“这是怎么回事?” 于大管家上前两步,扶住了景阳侯,扬声道:“主君!三少主被人妖邪附体了!” 景阳侯如梦初醒,也高声道:“是了!我家血脉,能出世集这般天下第一,断然不会有妖邪后裔!世双是被邪魔附体了!世集,你可一定要帮帮他。” “想对付本座?”那鬼面猛然膨胀,散发出阴冷气息,咆哮道:“晚了!陈世集!你没想到吧!本座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你的手段!” 嗖嗖嗖! 天上,一道道漆黑之影显现! 江左城郊,阴森树林中,郑氏快步行走,最后来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庙宇,她冲着神态上的泥塑遥遥一拜! “孩子,为娘给你跪下了!” 顿时,泥塑前方、神案之上,几根沾染着鲜血的箭头震颤起来! 冥冥之中,源于人道礼法的上下位格之理已被触动! 咔嚓。 泥塑一颤,一只手抓住箭头,一只手捏着印诀! 漆黑雾气弥漫,蒙在箭头表面。 嗖! 箭头破空而起! 今晚还有第二更,时间不敢乱定…… (本章完) 第126章 不善言辞陈祖师 呼呼呼—— 五山庄上,无数道无形的念头,从天上落下,如春风细雨,落在众人身上,渗透人心,种下魔念! 道心坚定、拳意凝聚的武者和修士察觉不妥,感觉自家念头里多了些什么,滋生了某些念头。 可心猿跳脱、意马奔驰,转念的速度何其迅速?等他们凝神去追忆、搜索,哪里还寻得到踪迹! 很快,众人心底深处,最为隐秘和强烈的念头便迅速滋生、膨胀,支配心神、情绪,掌管肉身行径! “朕为一国之主!居然处处受挫!谁人都不将朕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晟泰帝满脸怒火,怒视着陈渊与马振、丁婆等人。 “我为人父,面对亲子居然要委曲求全!曲意奉承!简直是耻辱!” 景阳侯则是气势如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要将陈渊掌中的陈世双救下来! “当初陈世集对我虽不是千依百顺,亦是时时瞩目,今日却对我不理不睬,宛如陌生!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那般……” 便是赵喜儿亦神色变化,心底的后悔、追忆、不甘之念蜂拥而出,看向陈渊的目光哀婉幽怨。 众多勾陈弟子们忽起反叛之念,要从陈渊的掌控中逃离出去! 江湖豪客鼓噪起来,拔刀抽剑,欲要争个高下,有的甚至向陈渊叫嚣,要挑战他这个天下第一! 达官显贵看着布衣武者、农户乡勇离自己不远,似还要与自己同地用餐、呼吸,不由怒道:“若非有中庸之教、王朝法度、道德伦理等约束,哪能让这些泥腿子与吾等同列?” …… 众多极端之念升腾起来,交织间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扭曲黑影! “哈哈哈哈哈!” 陈世双脸上鬼面好像得了滋补,迅速的膨胀起来! “人心似鬼,有的是鬼魅心思!这人间正是吾等乐园,合该为吾等掌控!你陈世集再厉害,能镇住一个残缺心魔,还能杀了这满园人?他们心中沸腾的、膨胀的,可都是他们的本心真意!一旦释放出去,立刻就要付诸行动!” 就在此人身后,景阳侯已是鼓足劲力,爆发出气血七重的修为,朝陈渊扑了过来! 而那位至尊皇帝更是招呼皇家侍卫,让他们收缴五山庄,镇压天上人! “门主,这些是妖魔界的妖邪!”羊和尚来到陈渊边上,作势护卫,实则通报:“妖魔附身,能将人心中最为阴暗的念头引出来,最是险恶!亦是人间污秽的源头!面对这等人,若不打杀,这些魔念就得如瘟疫般扩散,最终塑造人间魔域!” “无妨。” 陈渊一挥袖,气息震荡,将景阳侯与皇帝护卫扫落出去,印诀一捏,将人道圣言祭起! 圣言结晶当空,如大日悬空,光辉绽放! “醒来!” 一声呵斥,有如黄钟大吕,震得纷乱众人愣在原地,心头之念亦凝固当场! “岂能让你如愿!” 陈世双脸上的鬼面表情一变,重新依附在身上,诡笑一声,抬手一指! “刺!” 一个沾着血的箭头刺入虚空! 虚空中,似有一道人影,模糊、飘忽,被这箭头刺中了左手! “没想到吧,陈世集,我早就有了对付你的底牌!让伱嚣张到现在,就是要在你最得意的时候,品尝失败的苦果!令你道心碎裂!” 陈渊捏着剑诀的左手微微一颤,血肉裂开几分,有阴血渗出。 “厌胜之术?”他眯起眼,“用此法对付法宝之身?用生前血物来算计玄尸之本?” 陈世双吃了一惊! “怎么会?只是血肉碎裂?就算你将肉身锤炼到了堪比金铁的程度,但这魔魇之法,是直接作用于……” 他意念尚未转完,陈渊已抓了过去! 但下一刻,层层叠叠的漆黑之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满山庄的人虽被定在原处,但肉身与心灵却如温床一样,增殖心魔念头,像是一个个兵工厂,源源不断的产生兵员,送入战场! 但面对层层黑影,陈渊的前冲之势没半点减缓,反是手诀一变。 哗! 罩住八宗弟子人道圣言之光衍化人道大势,轰然砸落,以堂堂大势,击溃了他们心中的反叛与侥幸之心! “不敢反了!不敢了!” 咔嚓! 破碎与惨叫声中,一缕缕黑烟从他们的体内升起,在光辉下烟消云散! 撕裂挡路黑雾,陈渊手诀再变。 圣言中有人道五千言的残缺投影落下,没入武者与修士之心,将他们记忆深处的功法引导出来,衍生变化,令众人顷刻沉迷,忘却仇怨与名望!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又是阵阵惨叫,鬼魅一般的黑影匆忙的从这些人体内逃遁出来,但尚未远离,就为无数人道之声缠绕、绞杀! 展开拦路黑影,陈渊手诀一展,圣言光辉笼罩达官显贵、官宦贵胄。 但这群人的魔念似乎格外强烈,即便受到人道圣言的压制,心底无穷无尽的贪婪与傲慢依旧不可抑制的爆发开来! “我们不要约束!我们要为所欲为!” “若是天下再无道德、王法与约束,吾等便可奴役苍生,永远享受荣华富贵!” “中庸、守拙、宁静、兼爱、道义……凡此种种,皆是枷锁,镇住了吾等的手脚,否则佃农千万、奴仆无穷,天下财富土地尽入囊中!” …… 强烈的执念在心魔念头的助涨下,几乎要凝结为实质,汇合在一起,酝酿着一道庞大身影…… “心魔大咒!” 一见这般情景,急速奔逃的陈世双面露惊喜! “这群大宁最为富有、最顶尖的一群人,真是欲壑难填,居然可以滋生出魔中之魔!陈世集,如此气象,你又如何抵挡?” “奇蠢无比!” 轰鸣声中,陈渊一招手,竟将人道圣言招拢回来! “他无计可施了!” 陈世双越发欣喜,竟停下了脚步,心念与那酝酿出来的庞然大物相合,想要汲取力量! 未料,陈渊的双眼忽然一片漆黑,眼眸深处星光闪烁,仿佛无底深渊! 陈世双心中“咯噔”一声,瞪大了眼睛,倒映着星空! 在目光触及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欲望! 探索一切! 洞悉一切! 衍化一切! “何等可怕的欲望!这种欲望、这股气息……心魔大咒!陈世集,才是心魔大咒!?” 无限恐怖出现在他的心头,进而是一点毁灭气息涌出。 “尔等居然这般自负,居然以为道德、律法、品德是约束,殊不知这其实是对尔等的保护!若用人道圣言好言相劝,还真是便宜了尔等,既然如此……”漠然之言自陈渊口中说出,他手捏“释”印。 轰! 泥丸宫中,一片星空升腾起来! 扩大!扩大!扩大! 转眼之间,星空之影遮天蔽地,笼罩了整个五山庄! “我果然不善言辞,与其对症下药、疏导引领,真不如搞的直接些。” 话落,星辰落下,将执迷不悟的权贵富户吞没! 下一刻,他们一个个尖叫起来! 虚幻之中。 见得匹夫一怒,满门尽灭! 见得孤身逃遁,复仇灭国! 见得遗腹之子,诛仇九族! 见得一朝起兵,不死不休! 见得揭竿而起,血流成河! 复仇!复仇!复仇! 杀!杀!杀!杀!杀!杀!杀! 霎时间,自权贵美梦中酝酿出的庞然大物轰然破碎,他们尽数梦醒,个个惊恐至极,有些当场失禁,有些昏厥瘫倒,有些颤抖难言。 陈渊挥手一招,星空带着丝丝缕缕的心魔念头,尽归于身。 “只有最武德充沛的族群,他们的贤者先师才会以中庸之说来调和,否则极端之念一起,厮杀来去便没了尽头,不知几人挂枝头,多少头颅悬房梁。没想到,受益于礼秩的蛀虫,反而认为这些学说是枷锁,殊不知,没了这些,天下大乱,废土之下,一个贵胄的名头,未必比一块馒头来的有用。” 他走到陈世双跟前。 这心魔载体自停步之后,瞪眼看着漫天星空,便没了动静,等陈渊走到跟前,这才赫然发现,那依附其身的心魔竟是念头消弭、本我不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大恐惧! “哦?被反噬了?这心魔该是试图与那心魔大咒的雏形相连,最终反噬溃散。” 他摇摇头。 “可惜了,这心魔该是有些来历的,所以能召唤来许多心魔残念,侵蚀山中之人,没想到这么不禁打击,竟当场瓦解。”陈渊则一指点在陈世双额头,让这精损神耗的少年昏睡过去。 “邪魔被吓死了!” 羊和尚跟在陈渊身边,一眼误会。 他本就看出这陈世双为心魔附身,也看出陈渊有拔除之法,但任凭他如何想象,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回忆方才的星空之景,他战栗难耐,生出猜测。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又朝另外一个被陈渊擒拿之人看去。 “这个是其人血亲,被邪魔附身,闹出不小事端,另一个呢?又是什么身份?” 隐约间,羊和尚从第二人的身上捕捉到了稀薄的死寂气息。 另一边。 提着陈世双,陈渊一路前行,沿途的权贵一见他,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惊恐至极,纷纷退避。 陈渊来到景阳侯身边,将人放下,便道:“琐事已去,该说正事了。我不善言辞,也就不绕圈子了,我将以此身求道,此身日后便与陈家没了关联,不过景阳侯府对我这具身体的生养之恩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为全因果,我给你三个选择……” 又快压线了…… (本章完) 第127章 醉鬼? “三个选择?” 景阳侯一愣,心情复杂。 面对陈渊,他同样存着畏惧,却硬撑着没有后退,听了陈渊所言,忍不住道:“与景阳侯府再无关联了,世集,此话怎讲?你若对为父不满,为父可以……可以给你赔礼道歉,你是侯府世子,未来继承爵位,景阳侯府就是伱的府邸……”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总算是想起来,自家长子在侯府连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嘴里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 一想到陈渊如今表现出通天彻地一般的威能,景阳侯肠子都悔青了,若早知道长子能有这等出息,就算郑氏再美上十倍,自己也不会放任她胡作非为,甚至根本不会将其人娶进门! 若不是郑氏,父子感情不变,让自己这个天下无敌的长子接任侯爵,那他们陈家、陈氏在大宁、在整个天下,是什么地位?甚至连灵界下凡之人,都要给陈氏面子! 但现在,他已然从长子的话里听出来,这是想要脱离侯府啊! 浓烈的后悔之情,在这一刻压下了恐惧,景阳侯还待再言。 “挽留的话、劝慰的话就不用说了,还不如听听我给你提供的条件。” 陈渊打断了景阳侯纷乱的思绪,毫不容情的道:“第一个,是我帮你激发陈氏气运,使之勃发,如此一来,足以陈家在三代之内更进一步。” “气运勃发?更进一步?难道,是说……” 景阳侯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看向不远处失魂落魄的晟泰帝,心里更乱了。 “不错,气运一起,诸事皆顺,可能无意为之,亦能打出妙手,正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之势。但有一点得和你说清楚。”陈渊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所谓事在人为,哪怕气运来了,能走到哪一步,依旧还是看具体的人、具体的做法,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老天喂饭最后翻车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我也只能帮你激发三代。” 景阳侯闻言苦笑,将神通广大、冠绝天下的长子推了出去,算不算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自己尚且为此,未来的子孙辈又会如何?再加上,自来高处不胜寒,若有长子这等人压着,家族自然是走的越高越好,但现在…… 一念至此,他便道:“这未来的事,确实不好说,不如还是世集你来侯府……”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也不用急着决定,听听剩下两个,做一下权衡,再决断也不迟。”陈渊又打断了对方的妄念,“这第二个选择,是我留给陈氏一件护族之物,可在危急关头护住血脉,但只有三次,三次之后,陈氏的生死明灭,便只看自己了。” “只有三次?”景阳侯也不再幻想,只是听着选择,多少有些不甘心。 陈渊淡淡说着:“三次,是指灭族危机,寻常时候自是用不上的,如果一个家族经历了三次灭族危机,还不能奋起自强,那这个家族的精神即便不是颓废至极,也该是醉生梦死,是德不配位,强留着只能化作人间毒瘤,不如灭亡。” 景阳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陈渊接着又道:“这第三个选择,是我将几道法诀、法门刻印到兵器之中,日后陈氏子弟如果有人能够参悟,自能有一番造化,如果不能,就当个神兵利器吧。” 他嘴里说着,却想着若是刻印出来了,是不是也编个什么诗句,在江湖上传传。 “藏有法门的兵器?”景阳侯心中一动,多年的政治生涯,马上就让他意识到了其中的凶险,就道:“这怕是不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真到了我等手中,必是麻烦不断,很多人会觉得得了此物,就能修行到世集你的地步……” “神兵自是有灵的,可让非陈氏血脉者无从掌握,也算是给你们的一点优待吧。” 陈渊说到这,忽然道:“按理说,景阳陈氏一脉,是此身的血脉源头,该有厚报,不过连你这个生身之父都不怎么地道,族中、府中更是多有迫害之人,能给你的选择便只有这些,好生思量吧,一会告诉我答案。” “我……” 景阳侯犹豫了一下,明显还是心有不甘,便道:“容我回去考虑几日,便给你答案,在这期间,世集你要不要去家中……” “不用回去再想,今日就做出决断。”陈渊摇了摇头,“很多事,想得越多,越难以抉择,还会多出无谓幻想,所以不要拖延。” 景阳侯一怔,再次叹了口气。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许多人从心魔侵袭中彻底恢复过来,看向陈渊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敬畏。 如祝家兄妹这般,更是满心的退避之念,但与他们同行的八宗前辈才被陈渊擒拿,兄妹两人实在是不敢妄动。 “等会如果他不出言过问,你我就随着人群离开,切记……” 朱芸小声的吩咐着,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某家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大事。” 兄妹二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看到了归天藏的面孔,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祝蕴疑惑着问道:“那般动静,你竟不知?对了,旬道友呢?” “唉!说起这个,某家就觉得离奇啊!我等本在那小溪处听人闲话,但荀道友不知为何,忽然冲一个路过之人出手……” 归天藏说着说着,游目四望,倏的指着最里面的一人。 “是了,就是那人,身形、打扮与陈不实道友一般无二!” 祝家兄妹顺着方向看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被归天藏指着的不是陈渊,又是何人? 归天藏如无所觉,继续道:“荀道友贸然出手时,某家还未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他就被人一掌压住!可惜某家太讲义气了,还没反应来的时候,就已经抄家伙一起上了,等回过神来,你猜怎么着?也被人家一掌就给拍得不省人事了!等某家醒过来,发现这庄子里乱成了一片!唉,你等脸色怎么这么能看,说说啊,到底发生了何事?” 忽然,他神色一变,又指着陈渊脚边昏迷之人,道:“那不正是荀道友?不过模样略有变化,莫非之前是易容了?不过他这个鹰钩鼻可藏不住。” 经归天藏这么一说,祝家兄妹这才恍然惊醒! 可不是么,方才那凶人是提着两个人过来的,一个看起来是邪魔附体,那另外一个人,可不就和被自己招揽的旬中庭相似?只是他们兄妹俩,方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渊和八宗前辈身上,没注意这个细节! 现在一发现,可要了命了! 先是同行之人被擒,现在受自己招揽的人,也给抓了,顺藤摸瓜的牵扯之下,他们上哪说清楚去? “这是注定走不出此庄了?” 另一边。 羊和尚终于忍不住了,他问起被陈渊拿住的第二个人。 “先前那个,既是门主血亲,又被邪魔附身,若非门主出手,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但这另外一人,不知有何来历?他身上并无邪魔气息,只死气深重……” “这人没太多奇异之处,或许是喝多了,只是突然对我出手,被我打晕了带过来的。”陈渊不等羊和尚说完,就指着那人道:“叫人把他送到院中,我有话要问他。另外,这打也打完了,正事也办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又有这么多人在这,心情大起大落的,最是伤身耗神,估计都饿的够呛,让他们吃顿饱的,弄点饭餐过来,让他们吃了之后,就散了吧。” “啊?” 羊和尚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应下,心里大概猜到,这第二个人的身上定然藏着什么隐秘,但自家这位临时门主并不打算让旁人知道。 喝多了突然出手? 鬼都不信! 不过,他虽然好奇,但却知道这个时候过问,往往会死的很惨。 安排妥当之后,陈渊也不停留,走入院中,看到了被扶着坐在椅子上、兀自闭目不言的阴郁男人。 眼中金光一闪,他就从对方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源于肉身与精神的不和谐,伸手一抓,丝丝缕缕的死气便从此人身上飘起,被他抓在手中,微微一撮,有一点微弱的光辉在其中闪烁。 “虽然残缺到了极点,几乎没了原本的形态,换成其他人或许无法察觉,但我却不会认不出这东西。” 屈指一弹,这一丝光辉猛然膨胀,被他弹落到那阴郁男子的身上,而后渗入其中,顿时他整个人都泛起毫光,散发出寒气! “这是少阴灵光的残蕴!” 一念至此,陈渊冲那人道:“别装了,心魔侵袭的时候,你就已经醒来,其他人都被魔念侵染,唯独你截取了一道心魔念头,怎么?是准备太阴炼魔?” “果然,瞒不过你。”阴郁男子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毫光迅速内敛,整个人的气势缓缓攀升。 陈渊看着他,突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与骸道人是什么关系?” 新房虽然没有烂尾,但是开裂了,而且到处偷工减料,扯皮一下午,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二更会有的,时间不敢乱定…… (本章完) 第128章 一人、一狐、一法宝 陈渊实是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遇到与骸道人这位尸中王者相关之人。 虽说他现在碰到敌手,都喜欢用骸道人做参照物,但本想着快要更新换代了,未料还能再起波澜! 不过,陈渊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荒人供奉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尤其是死前的动作和话,仿佛是在打哑谜。 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九注阴符经》的来历。 在刚听闻此人之名、察觉其人有尸修正法时,陈渊本以为那法门是骸道人成就尸王时得天地所授,但在深入了解此界天道后,陈渊就意识到不是。 此世之天道,没有那个能力。 那就只能是自界外传来。 “你怎知我与骸道人有关?”阴郁男子反问了一句。 “若不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少阴气息,你大概不会突然出手吧?不过,你的招式中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与其说是偷袭,不如说是试探。”陈渊眯起眼睛,“伱是想试探什么?” 阴郁男子没有说话。 陈渊不以为意,继续道:“你出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的身上死气浓郁,气势汹涌,宛如活尸,偏偏又肉身完备、气血阳刚,是如假包换的活人。一个活人,是怎么驾驭死人的功法的?” 见对方还是沉默,陈渊叹了口气,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喜欢浪费时间。不要觉得你没有杀意,这事就能这么过去,出手就是出手,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就只能把你当成敌人。” “我本打算用谎言来搪塞过去,但刚才见识了你的道心。”阴郁男人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辉,“你对权贵的斥责与轻蔑,让我知道,你与骸道人是不同之人,由你执掌《九注阴符经》的残蕴,最适合不过了。” “残蕴?”陈渊眉毛一挑,“骸道人不是见到了残篇,把内容记忆下来,而是直接吸收了残蕴?” 残篇、残蕴,一字之差,截然不同。 残篇,顾名思义,就是一部书册的残留篇章,只要拿到,就能阅读,但能不能理解、参悟,就不好说了,需要水磨工夫、天赋和机缘。 残蕴,则要复杂的多。 陈渊从凤鸣台中获得的一缕真火,算是火凤残蕴,不光残留着火焰,更蕴含着境界碎片、神通碎片,才能让光阴镜的修补进度大大增加,若是需要,他甚至能从中领悟出某种法诀、功法。 同样,一部玄门正法被人修行后,参悟理解通透了,这些理解了功法的念头独立出去,就有可能形成残蕴,被其他人吸收后,便近乎直接掌握了功法,越过学习、理解、参悟的过程,一步登天的速成! 不过,这样的速成,没有感悟和体验,缺陷也不少,就如赵喜儿一样,继承力量,缺乏打熬磨练,同级交手尚可,一遇高手则破绽百出。 没想到,阴郁男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吃惊—— “他不是吸收了残蕴,而是继承了残蕴!” “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渊隐隐有了猜测。 阴郁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你先布下禁制,接下来的我要说的话,绝对不能传出去!” “好!”陈渊倒也干脆,丝毫也不担心此人耍花样,挥手之间,璀璨星光笼罩庭院,让外面迎着冷风吃着热面的众人一阵哗然。 陈渊根本不管外面的变化,只是盯着阴郁男子,问道:“何为继承?” “骸道人的身体,虽是他的身体,但又不是他的身体。”阴郁男子说到这,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就像你一样!” 陈渊心中终于有了波澜! 他自鹿首山中走出,一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莫说是寻常的武者、大妖,就算是此界帝君,界外的心魔、修士,都不曾看穿他的根底,没想到会在这毫无征兆的前提下,被一个先天修士叫破了! “你到底是谁?” 陈渊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那人却道:“莫担心,我能看出你是尸身成精,是因天赋本能,你的隐匿之法十分玄妙,旁人可看不出来。” 只是看出我是尸祖成精,不知更深隐秘? 陈渊默然不语。 “我名荀中庭,”阴郁男子见状,忽然压低了声音:“但你也可以叫我最初的名字,狐道人。” “狐道人?你和骸道人是什么关系?”陈渊眯起眼睛,“你认识死亡前的骸道人?” 狐道人点头:“认识。” 生前若是死了,死后尸变,并不意味着是原本的那人,很多时候,原身的魂魄真灵早已不存,是余下的尸体、血肉成精。 尸变,并非重生。 “我听人说过,骸道人曾是前朝一位将军,死后尸体成精,你若认识原本那人,岂不也是从前朝活到现在,但……”陈渊眼中金光闪烁,洞彻了对方的血肉根本,“你这具身体最多只有三十多岁。” 顿了顿,他问道:“是施展了转生之法?所以你身为活人,却满身死气,该是转生太多,将每一世的死气都注入了新身。” “连这个都能推出?”狐道人面露惊讶,“这么来看,即便我没有来,你迟早也会窥破玄机。不错,我是转生,但并非简单的转生,而是基于九尾借命之术投胎,不是夺舍,因此死气融入本命,不用担心尸化。” 陈渊摄了张椅子过来,也坐了下来,道:“我不喜欢打哑谜,你既然决定说了,不如就说个明白吧。” “好!”狐道人捂着胸口,压下心头波澜,“我与骸道人实乃仇人,此番转生后,一直闭门苦修,好不容易筑基入门,想再去试探他一番,却听闻了他的死讯!” “仇人?”陈渊眯起眼睛,“所以你来寻我?你和他是什么仇?” “不死不休之仇!”狐道人神色渐渐冷厉,“他能继承玄门正宗之法,哪怕只是残篇,亦是莫大机缘!理应以此为凭,完善残法,化生为死,扫清残篇隐患,重振威名!但他却一心只想走捷径,沉不下心修行,将主人之身修成了那副鬼样子,令神功蒙尘,肉身蒙羞!主辱臣死,此乃大仇!” “主人?”陈渊咀嚼着话中之意思,“狐道人,你的本体莫非是灵狐?是他人的灵兽?此界可不见得能有这等修行配置,你的主人是外界之人?” 狐道人点头承认道:“你说的不错,主人乃勾陈界的正统修士、名门之后!” 没有提及八宗? 陈渊安静聆听,忽然意识到,既然此界与勾陈、罗睺两界纠缠的历史悠久漫长,那么与界外的联系,自然不是从八宗入侵才开始,肯定有许多痕迹。 “说起来,不管是北岳帝君,还是那位司马修士,都说有隐秘要告诉我,不知他们口中的隐秘,和我现在听的这个比起来如何。” 陈渊这边想着。 狐道人则继续说着:“主人在一次试炼中遭遇意外,未能归去,滞留神藏,本想等着下次旗山试炼开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场浩劫!有人攻破了神藏界膜,战火波及整个神藏,主人虽竭力隐藏,还是深受重伤。” 陈渊心中又一动,想到了四百年前的浩劫。 “……几百年间,主人多次变幻身份,以入世求情之法疗伤,确实做过某个王朝的将军,但时间都不长。”说着说着,狐道人的语气低沉下来:“他的伤势太重,隐患难除,寻常法门已无恢复可能,只能去找传闻中的虚王殿,可惜啊,刚入其中,便重伤爆发,中道坐化。” 沉默了一会,他才继续道:“主人陨落时,以本命法宝将我送出,令我与法宝器灵转世。我还算好的,有九尾夺命之法,可惜我那器灵好友,怕是早就前尘蒙蔽,再无自我了。” 后面的事,无需狐道人再言,陈渊也能猜到,无非是他那主人死后,尸体尸变,令骸道人诞生! 《九注阴符经》的来历也就清楚了,该是那修士的修行功法。 阴符经修三阴正法,并非尸体专精,活人亦可修行,只是尸体修行时,因死气阴血之故,更易入门,但不容易掌控。 更何况,修士一死,魂魄两散,记忆破碎,骸道人所得的只是残蕴,残缺不全,偏又有感悟,半瓶子水晃荡,最易走火入魔。 只是…… 陈渊问道:“所以,骸道人的本体,是界外修士的身体?那为何如此孱弱?你那主人存活几百年,最后身体还能尸变,近乎肉身不朽了,结果尸变后的骸道人不过先天。” “这也正常,一者是主人所受重创不断侵蚀血肉根基,二者,虚王殿太过特殊,若非是在殿中,以主人的底蕴,又岂能尸变?” 狐道人深吸一口气,又道:“除此之外,骸道人得了主人肉身与神功残蕴,却也受困于此,无法修行此界功法,又沉不下心去钻研神功残蕴,只走偏门捷径,伤了本源,每过一甲子就得沉睡一次,每次醒来便如新生尸王,前尘尽忘,思绪杂乱,要许多年岁才能恢复,因此蹉跎了时光。” 陈渊不免好奇起来,就问:“虚王殿中是怎么个情景?听你的意思,似与尸鬼魂魄相关?高深的修士在内陨落,尸身都会被强行尸化!” 狐道人正色道:“虚王殿,可谓此界最珍贵之物,乃是两件至宝合一而成,内里名唤虚焰钟,外壳则为造化鼎!” (本章完) 第130章 造化之祖,没落之宗 “虚焰钟和造化鼎?” 陈渊对这两个名字的感觉并不相同。 想到手上的虚焰盒,他自是猜得到,这一个盒子一个钟之间存在着联系。不过,比起虚焰钟,他更关注的反而是造化鼎。 “本界的道门、修行者,拜祭的道门之祖便号称‘造化’,他与这个造化鼎是什么关系?” 狐道人没料到陈渊会先问此事,一怔之下,还是道:“造化鼎有着镇压与炼化之能,传说正是那造化道祖所留,是他的随身法宝。但有关这位道祖的传闻太过离奇,就算在勾陈界、在旗山宗,也没几人相信,只当这造化鼎是后世之人炼成,假托造化道祖之名。” “有多离奇?”陈渊顿时来了兴趣。 狐道人就道:“传闻中,这位道祖崛起于古老之时,那时神藏初开,诸道不明,处处蛮荒、混乱,是这位道祖驯化了横行此界的凶兽,驱赶了诸天魔头,开辟修行之道,传于后世。他本人则破碎虚空,羽化飞升!” 陈渊就道:“此界初开,出现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开辟修行道路,白日飞升,又有什么奇怪的?” 狐道人摇摇头道:“按旗山宗的记载,这处造化神藏并非天地衍生,来历复杂,虽无详细记述,但理应涉及许多隐秘,而且先天有缺,即便是最为鼎盛的时候,人道昌盛,又有宗门掌教布下聚灵大阵,依旧只能支撑一两位化神修士!又如何飞升?这里的飞升,说的可不是通过两界通道,被接引到勾陈界,而是与道共鸣,本质升华!” “只能支撑一两位化神修士?”陈渊不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但听知情人娓娓道来还是第一次,“如果超过两人呢?” 狐道人道:“残缺的天地位格、灵气有限,一旦位置被占,那这本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也就无从成就第三位化神。便是外界的修士过来,超过了化神等阶和两人之数,整个神藏界域就会不稳,天道排斥,处处不顺都是小的,更可能被强行放逐出去,迷失于诸界虚空海!不过,这处神藏脱离旗山宗掌控多年,独自发展之后,能承载的人数或许增多了,但等阶上限应该还在。” 说到这,他意有所指:“我这次出山,注意到勾陈修士又有踏足之人,接触了其中几人,探了不少消息,基本确定,踏入此界的修士里,修为最高的是两位化神修士,想来他们出于谨慎,不敢派遣更多人来。” 陈渊顺势就道:“那你该也知道,这次来的,是勾陈界的八宗弟子,不是旗山宗。” 狐道人叹了口气:“从主人察觉到虚焰钟被造化鼎镇住,就料到旗山宗该是不复存在了,那虚焰钟乃是山门的镇山之宝!在整个勾陈界都数得上号!岂能无故被放在神藏中无人问津?” “虚焰钟是镇山之宝?有何特别之处?”陈渊又顺着对方的话问着。 狐道人来了精神,说道:“此钟是开山祖师所炼,封禁了一团阳神真火!” 果然与阳神真火有关! 陈渊想着身上的虚焰盒,肯定了猜测。 狐道人继续道:“这真火玄妙、危险至极,在勾陈界,也只有开宗立派的道祖之流才能掌控!虚焰钟里的真火,名为大天魔真焰,不仅有幻化之能,更可灼烧、滋养和扭曲真灵魂魄!如镇压真灵、定住魂魄的手段,数不胜数!低阶的修士若能掌握,甚至能灭杀高阶修士!主人的尸体也是因此才会滋生他念,尸变成妖!” “厉害,厉害。”陈渊称赞两句,却道:“这宝物如此厉害,却为造化鼎所镇压,那岂不是说,造化鼎更加强横?” “非也!该是有些缘由,但我不甚清楚,”狐道人摇摇头,“也就是主人出身旗山宗,又有玄功传承,才能察觉到虚王殿的虚实,换成其他人,未必能意识到此物本质。” 顿了顿,他进一步解释道:“那所谓八宗,以为虚王殿是虚焰钟幻化,不知造化鼎的存在,贸然入了殿中,肯定要吃大亏!” “原来如此。” 陈渊点点头,道:“前因后果知道的差不多了,说说你的真正来意吧。你来找我,肯定不光因为骸道人死在我手中,来感谢我的吧?” “我本是要看看承袭了主人功法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狐道人也不隐瞒,“出山后我听过伱的不少传闻,知道你已突破了位格限制!但神藏有先天限制,你若想更进一步,便要离开此界,我可以帮你。” 陈渊眯起眼睛,突然道:“最近有不少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你猜我有没有答应?” “我别无所求,”狐道人正色道,“只是希望的助你修全了阴符经之法!将主人的一身功法、神通重现于世!若能……若能重振旗山宗之名,自然更好不过了!为此……” “你找错了人。”陈渊不等对方将话说完,便干脆拒绝:“我可没兴趣振兴旁人宗门!” 狐道人闻言沉默了。 “若没有什么事……”陈渊说着就要起身。 “旗山已灭,不敢奢求太多,只需帮主人寻个传人便好。”狐道人再次开口,“只要让主人的功法能流传于世,日后主人的弟子,由我来辅佐……” “你怕是搞错了,我虽得了点残蕴,但一身功法源于自创,不可能因为借鉴了点九注阴符经的要旨,就替你去寻个传人,更不可能将性命真解传于他人。”陈渊依旧毫不容情的拒绝,“你与其来找我,为何不自己寻个传人?你也有少阴残蕴,自然也修行了九注阴符经。” 狐道人叹道:“我是不成的,我实是异类修行,得主人怜悯,传了功法结晶,但只能用于自身,无从传授他人。” “你这样死缠烂打也是无趣,何必执著于我?按你的说辞,寻个其他人,甚至勾陈界的修士,一样可以如愿,无非是寻得旗山宗的其他遗迹罢了,想来你该是有办法的。”陈渊摇摇头,站起身来,“介于你我在功法上确实有些渊源,也该有些因果,便暂时在庄中修养些时日吧。” “唯有继承了残蕴的你,才有可能的修成玄功正法!此是旗山主脉代代相传之法!”狐道人还不死心,急道:“我可助你在虚王殿中摘得虚焰钟!而且,你得的只是残篇,若得了虚焰钟,便有机会习得完整的玄功!九注阴符经的本经上通大道,实有合道之引!” 陈渊脚步微微一顿,接着道:“完整的玄功正法固然吸引人,但我未必就开创不出能够比肩的功法!何况,你那主人与虚焰钟关系密切,尚且坐化在虚王殿中,何况是我这个外人?我好好地修行之路不走,又何必去冒险?” “主人陨落,是因重伤不治,甚至都未能见得虚焰钟!”狐道人越来越急,“你要开创功法,要博采众家之长!遍数各界之法!旗山宗乃勾陈界的三门五宗之一,底蕴深厚!即便消亡,亦有遗宝,还有传功秘境!能缩短你的修行时光,省去弯路!” 陈渊沉吟片刻,还是摇头。 急了的狐道人又道:“还有一处万界黑渊,有通往他界的诸多通道,若能多看几个界域,见得各界之法,岂不是更好开创功法?” “通往其他界域的通道?”陈渊终于停下脚步,他转头问道:“通往这里的?” “造化神藏的入口,原就在黑渊之内,但被人攻破了结膜,该是移位了,但肯定和原本界域离着很近。除了这处神藏,黑渊中还有通往其他洞天界的路径!洞天界,是完整的乾坤大世界,承载大道!”狐道人解释起来,“勾陈界就是一处洞天界!可以修行到飞升合道之境!这也是贫道听闻造化道祖飞升之说,会觉得离谱……” 陈渊不等他说完,就问:“其他的洞天界,都叫什么名字?” “这个就非贫道所能知了,贫道当年只是头灵兽,而我家主人一心修行,并不关心这些。”狐道人见陈渊似乎意动,就趁热打铁,“不过,你若得了虚焰钟,便可神游秘境,见得过往片段,或能知晓其他界域之名!” “这样啊……”陈渊点点头,“我考虑一下吧。不过,即便要借虚焰钟之力,辨认界域名号,也只是顺手为之,不会为了旗山传承去拼命,更不会为此改变自己的修行步伐,这点我要先与你说明。” “这个自然,旗山宗已无,我所求的,不过是留一点痕迹。”狐道人说着,欲言又止。 陈渊见他模样,就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犹豫了一下,狐道人还是问道:“主人的身体……” “化作飞灰,点滴不存了。”陈渊并不隐瞒。 “飞灰么……”狐道人怅然若失,最后感叹道:“或许,这也不是坏事。” “通往其他界域的通道,这里面会有洞虚界么?” 回到房间,陈渊闭目沉思。 “我的魂魄能从洞虚界来到这,说明两界之间有着路径,离得不远,其入口或许都被那个旗山宗收藏在所谓黑渊……” 想到洞虚界的种种过往,以他的心境也不免感慨。 “确实有许多记挂的人和事,而且我要求道,过去种种得一一处理,才能放下。还是得想办法回去的……” 正想着,有敲门声响起。 “门主,景阳侯来访。” 第二更应该和前几天的时间差不多…… (本章完) 第130章 死讯 景阳侯进来的时候,一脸沉重之色。 陈渊坐在椅子上,没有迎接的意思。 景阳侯见状,小心问道:“世集,真没转圜余地了吗?” “废话就不要说了,”陈渊摇摇头,“说出你的决定。” 景阳侯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浑身一颤,最终说道:“我选第三种。” “第三种,以兵器承载功法,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此法若运用得当,能让陈氏兴盛许久,而且隐患最小。”陈渊点了点头,“回去吧,三日后,我让人将兵器送去景阳侯府。” “世集……”景阳侯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沮丧的转身离开。 待房门重新关上,陈渊忽有心血来潮之感,知道是因果将结的征兆,旋即眉头一皱。 “因果将结,意味着度过了身丹之劫,不管是那附身的心魔,还是牵扯了骸道人的狐道人,又或是其他种种,定有一个算作了劫数,但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困境,轻而易举的就度过了,是此界限制不住我了,还是……” 沉思片刻,他想起几次听闻的修行上限之说,继而想着狐道人的一番说辞。 “狐道人的来历或许不假,想为其主继续传承的念头也该是真的,但说的话是否为真,以及说了多少,是否还有隐瞒,都还不能确定。偏听则信,兼听而明,得从其他渠道了解一下虚王殿、虚焰钟、造化鼎。” 他心中闪过了几位神道帝君、以及被擒的勾陈修士的面孔。 “不急于一时,事情要一样一样的处置。” 接下来,陈渊让羊和尚去准备炼制兵器所需材料,自己则结合洞虚界的功法、此界特征,改良出了三部功法。 待得材料齐备,他也不耽搁,当天就开炉炼兵。三日后,出炉的是一剑、一刀与一块盾牌,分别承载了一部掌法、一部腿法与一部炼心之法。 在刀剑盾成型、功法灌注完毕的瞬间,陈渊心神通畅,胸中铜镜一颤,恍惚间见得了未来剪影—— 前后五位陈氏子弟从兵器中悟出了功法诀窍,各自称雄一个时代,其中一人更是惊天动地,隐隐影响了人道变迁。 不过,当陈渊凝神细看时,一切便恢复如常,再无异样。 “这不是真正的未来,而是基于当下、结合情报,推演出的一种可能性。不过,此物一成,我与陈氏再无瓜葛,这未来的变迁便都与我无关了。哦,对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指,一道流光落入炼炉! 炉中火光跳跃,炼制兵器余下的一点边角料凝结成一枚铜锁。 做完这些,他又将羊和尚招来。 “把东西送去景阳侯府,刀剑盾交给景阳侯,至于这枚铜锁,乃是护身符,转交给陈芸娘吧。”说完,陈渊摆摆手,“去吧。” 羊和尚带着东西躬身退下,就见陈渊的房门缓缓关上。 待得门扉关紧,他才仔细打量手上物件,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嗡! 剑刃鸣叫,竟令他的气血略有波动! “这炼制刀剑的材料多是凡铁,加了一点导气钢,最多也就是炼出神兵利器,但这剑能动荡气血,已有法器雏形,就差几个禁制了!即便不用禁制,以血炼之法加持,也能化作飞剑!” 一念至此,羊和尚心中一凛,越发感到陈渊高深莫测,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忧虑中,他亲自带着兵器与铜锁,到了景阳侯府。 见着那气派的红漆大门、绵连屋舍,这和尚又忍不住摇摇头。 “这府邸虽有点气相,但最多是凡俗富贵,怎会养出这么一条真龙来?这么看来,陈世集强大的隐秘,不在命格与出身,也就是说,不在先天!按其生平记载,一切改变,都在前往西北之后,声名鹊起是自鹿首山起始的!” 想着想着,他被亲自出来迎接的景阳侯请进入府中。 “些许小事,怎能劳驾仙人亲送?”景阳侯还待客套。 羊和尚一听,正色道:“君侯此言差矣,门主何等人物,他交代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贫僧不敢有半点疏忽,万一出了差错纰漏,就是大罪!” 景阳侯一怔,随即苦笑,点头道:“上仙说的是,说的是啊!若非如此,我侯府也不至于……唉!里面请!” “不了,我把东西交给你,就得回去复命。”羊和尚说着,郑重其事的将刀、剑、盾拿出。 景阳侯也不敢怠慢,亦是恭恭敬敬的接下来,更摆上了一套香案,将东西请入祠堂,将早就召集过来的族中弟子叫出来,郑重道:“从今往后,这就是我陈氏的传家之宝!” 这些陈氏弟子也知道厉害,一个个诚惶诚恐,看向三件兵器的目光中,混杂着贪婪与渴望! 羊和尚暗自点头,这等态度才是正常,若因血脉关系继续怠慢,就太不知轻重进退了。 等景阳侯交代完毕,羊和尚又道:“芸娘小姐何在?门主还有一物,嘱托了要交给小姐。” 景阳侯一怔,跟着却面露喜色,赶紧道:“芸娘人在后宅,上仙请随我来,快,赶紧去通报给芸娘!” 余下的陈氏子弟一听,个个羡慕。 “陈芸娘因是世子的亲妹,过去备受打压,如今却是沾了光了!苦尽甘来了!反观郑氏,可谓跌落枝头,听说已近疯癫,正要被送往老家呢。” 不提陈氏族人的议论。 当羊和尚被引着来到陈芸娘的闺房外面,立刻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芸娘,快出来,你兄长托上仙来给伱送东西。”景阳侯的话中居然有几分讨好之意,因为在他看来,陈芸娘能得陈渊的特殊照顾,说明和自己这女儿还有兄妹情,这就是个突破口,或可徐徐图之,将长子的心拉回来。 “有兄长的消息?”陈芸娘一听,匆忙跑了出来,见了羊和尚,又赶紧行礼,接着就问:“这位大师,兄长让你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当不得小姐这般称呼!”羊和尚赶紧放低姿态,他与景阳侯想的一般无二,都觉此女与陈世集关系亲近,须得讨好,于是双手捧着铜锁,笑道:“这是门主让我交给小姐的护身之物。” “兄长给我的?他什么时候回家?”陈芸娘接过来,顾不上打量,先就问起陈渊。 景阳侯一听,十分着紧。 羊和尚哪敢替陈渊表态,也十分着紧的道:“门主的心思,不是吾等能测度的,小姐想要知道,不如找个时间去问问。” “好吧。”陈芸娘闻言有些失望,精神低落。 羊和尚则看着她额头上的一点黑云,眉头一皱,正待说什么。 没想到,陈芸娘将铜锁用链子拴在手腕上,铜锁忽然一震,飞出一道华光,落到后院深处! “啊!!!” 一声凄厉惨叫后,景阳侯脸色一变,猜到了什么,匆忙告辞。 羊和尚则冷笑一声,冲满脸迷茫的陈芸娘道:“芸娘小姐,恭喜你得脱危难。”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很快,景阳侯府就传出了郑氏暴毙的消息,听说死的时候面色狰狞,脸色铁青,双手掐着脖子,似乎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不久之后,就有许多流言传出,说她是触怒了鬼怪仙神,遭了报应,但背地里因为什么,许多人心知肚明,对这一手隔空杀人的手段,一个个噤若寒蝉,越发敬畏了。这是后话,便不再提。 “血脉因果,就算结了!” 静室之内,陈渊浑身一轻,整个人仿佛能凭空飘起来! 他的心里更是一片清明,念头隐隐晶莹,体内三个气旋一转,有种要凝聚的迹象! “无垢无碍,无喜无悲,此身的命格算是补全了。” 心中一动,陈渊屈指一弹,三团漆黑鬼面呼嚎着飞出,在身边飘荡,扭曲变化,逐渐显化出龙形、虎形、凤形。 “再得一枚心魔结晶,便能凝结四象之阵。按理说,若我还是专修九转尸解篇,那么四象一齐,找几个辅佐之物,便足以晋级,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内视自身,把握住了细微变化。 “我创的这套功法是个缝合怪,绕过了原本的桎梏,再得修行性命根本的机会,但晋级的步骤,也因此而复杂许多。四象齐全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寻得一处劫眼之地,将采得的五气一同炼化,才能玄身四转,晋级炼气!不过,晋级繁琐,却又能厚积薄发,待得踏足炼气,心魔星辰演化之下,顷刻就能境界圆满,凝聚金丹!重得求道根基!” 陈渊虽有金丹,但那是外丹,属于护道法诀,不入性命。而他的本体经过心魔劫炼化后,玄身为命,心魔为性,内外相通,等于是贯通天地二桥,又以星辰之法完善了周天气循环,已是化气巅峰,但距离炼气,还差一些准备。 “五气倒是不愁,先前炼丹炼气攒下了不少,但这个劫眼之地,还需斟酌……”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在闭关潜修,体悟因果变迁、玄身变化,夯实根基,参悟劫眼。 这一闭关,竟是三个月之久! 这一日,陈渊心念一跳,心血来潮,念头一转,便从感悟中醒来。 “从我走出鹿首山,从未有这么长的清闲日子,一时还有几分不习惯。” 话虽如此,但陈渊很清楚,心念变化,当有缘由,便也不迟疑,推门出关,然后,他便在前院见到了一位故人—— 一脸严肃的归元子。 分了主次坐下,陈渊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道长此来,应该不是为叙旧的吧?” “不错,贫道此来,是为了送信。”归元子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带着血腥气味的信,呈给陈渊。 “这是?”陈渊眼皮子一跳,一招手,从血书中摄得了一枚炁符。 “这是许月娥道友在弥留之际,写给道友的信。”归元子叹了口气,“许月娥,是城隍的俗家姓名。” 陈渊一怔:“她死了?” 归元子点点头,而后沉声道:“道友离开后,许道友并未让贫道帮她解开封印,而是如凡人般练武修行,粗茶淡饭,深居简出,日日如此。本以为她便能自此安稳,没想到半个月前,忽有几名修士来袭,个个修为高绝!他们抓了许道友,逼问道友你的信息,许道友不愿吐露,抓住机会,破开封印,舍命一击,却也只是将几个修士击退。” 说到这,他叹息一声:“本来,若维持神道之力,她尚可不死,但……许道友却生生将自己重新封印,她那身子已是油尽灯枯,没了神力支撑,根本就是回天乏力,贫道等人苦劝无果,亦是无计可施。最后关头,她只留下了这封信,便……唉!” 陈渊漠然不语。 过了好一会,他忽然问:“你说袭击她的人,个个修为高绝?” “不错,那些修士术法精妙,武功高强,贫道虽在一个月前突破到了大宗师,亦只能与他们打个平手!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亚于贫道的修为!” “每一个都是大宗师。”陈渊的眼神越发冰冷,“这世间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大宗师,他们出手,逼问我的消息,对付的人当然是我!女城隍是因我而死啊……” 淡淡的威压,缓缓蔓延。 边上,作陪的羊和尚浑身一抖,慌慌张张的出列道:“门主!吾等与那三家早就没了联系,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门主明鉴啊!” 刚发现上一章的章节号写错了,自己没法改,明天让虎牙大王帮忙改一下…… (本章完) 第131章 机关算尽阻陈君 陈渊没理会羊和尚,而是展开了手上的血书。 “陈道友亲启: 吾今已复清明。 往昔多年,因神道闭塞于内,多受蒙蔽,如今神力不加于身,则道心澄净,纵是身死,亦是自我,不复为他人驱策。 斩邪明我,归于自心,此乃大恩,可惜吾身竭命衰,不可久也,恩情无从报答,甚憾。 那日一别,已过许久,未料竟再无见期,惟愿道友道途顺遂,长生久视。” 看着“许月娥”的三字落款,陈渊神色漠然。 羊和尚匆忙解释:“八宗说是八宗,却是因当初曾在一山,又有迁徙同路的情谊,但胜山有三千里之长,各家宗门少说也有十几家,那明霞谷、拓影宗、七星门三家,行事偏激,近乎魔道!若非形势所迫,断然不会有八宗联盟之说!” “这位是?” 归元子看向羊和尚,问了一句,他在路,就得了不少消息,到了江左又凭着好友人脉,知晓了五山庄之事,已然猜出这和尚该是个灵界来客,但对摧山君怕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莫慌,”陈渊收敛了身上气息,淡淡道:“我知你暗中观察着我的习惯,或许有着什么想法,但若说与其他三家通风报信,却是不曾做过的。” 羊和尚又是一抖,解释道:“绝无此事!属下怎敢……” “你本是勾陈界中的宗门长老,满怀壮志来此界要做一番成就,却被我强按牛头,成了个鞍前马后的跑腿,有心思是正常的。”陈渊摆摆手,止住了对方之言,“只要不坏了我的事,我安排你的事都能做到,背地里筹谋什么,其实与我无关。” 羊和尚欲言又止,念头急转,既惶恐,又疑惑,还想着如何将这件事遮掩下来。 但陈渊根本不在这事上纠缠,转而道:“去把拓影宗的司马修士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羊和尚本来还待解释,可看着陈渊冷硬的面容,终是不敢多言,他从未在陈渊脸上看到过笑容,但今日这张脸似乎格外冷峻,理智的领命离去。 很快,羊和尚来到了关押司马窘的独院外,先见到了马振与丁婆。 这两人召集了云社等几个有资质的弟子在一起,正用暗语交流。 换成之前,羊和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现在心里却是一突,走过去提醒道:“两位道友,让弟子们散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聚在一起,省得被门主误会。” “哼!”丁婆冷哼一声,正待讽刺两句,却见羊和尚神色凝重。 “门主的一位故人,命丧于三家之人手中!”羊和尚低声提醒着:“吾等切不可多事,省得被迁怒!代那三家受过!” “那是不能代人受过,否则悔之晚矣!”马振挥手让云社带几人退去,又压低声音对羊和尚道:“道友,苦了伱了,忍辱负重。” 羊和尚摇摇头,没接话,转而道:“我此来是要将司马窘带去,你等既然也在,便随我一同吧,能省去许多误会。” 马振点头道:“该是如此。” 等一行三人,来到关押司马窘的独院,走进去之后,却见这位拓影宗的长老正躺在院子当中,晒着太阳。 他头发花白了不少,脸上更多出了许多皱纹,但神色从容,见着三人过来,起身整理了衣衫,笑道:“算算时间,你等也该来了,怎么?可是陈世集要见我?”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羊和尚叹了口气,提醒道:“你等三宗之人,在西北做了好事!” 司马窘笑道:“既要成事,就会得罪人,世间有多少事,能一团和气就办成的?” 羊和尚听出一点意思,低语道:“你和他们还有联系?” “纵无联系,但他们要做什么,我多少猜得到。无非就是见我陷落,知道陈世集是个威胁,搜集他的情报罢了。”司马窘语气轻松。 羊和尚摇摇头,好心道:“我劝你,等会见着门主,莫要把这件事说的这么轻松。” “怎么?”司马窘挑了挑眉,“我堂堂拓影长老,就算落难被囚,莫非还要学你等这样,曲意逢迎?做个门前走狗不成!我自有傲骨,不因人强而改!” 丁婆闻言大怒:“你说什么!?” “算了。”羊和尚挡住了丁婆,“既然好言难劝,便只能由他去了。给我来吧。” 司马窘长袖一甩,颇有名士气度。 正堂。 陈渊已将血书收起,问起西北人间的情况。 归元子道:“道友走后,西岳神君归位,却只令几个神道行走管理琐事,既不构建神庭,亦不节制山神河伯,因此神道局面没多大变化。荒人、大宁和西北联军也都偃旗息鼓,纷争不多。不过,两个月前,忽有一家势力崛起,号称‘三圣门’,大肆扩张,吞并了不少帮派,不过只局限在江湖层面,未引起吾等注意,现在想想,袭击了许道友的,兴许就是这个三圣门!” “三圣门?五山庄。如此看来,这八宗或许只是个表面联盟。”陈渊正说着,羊和尚这时则带着司马窘来了。 “见过陈门主。”司马窘瘦削孱弱,但神色如常,进了大堂,宛如到了自家,拱手行礼,风度翩翩,还待寻个椅子坐下。 啪! 陈渊屈指一弹,劲风打在司马窘的膝盖上,让他腿骨一裂,跪在地上,登时惊怒交加:“陈门主,你这是要辱我?” 陈渊就道:“做俘虏要有俘虏的觉悟,你那套名士风度、铮铮傲骨,就不要在我面前拿出来了,没有用处,也无法给你壮胆。” “嘿!”丁婆见着,反而觉得解气。 司马窘挣扎两下,冷声道:“阁下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你让我过来,该有些话想问我吧?自来成大事者,皆是胸怀宽广,礼贤下士,才能万众归心!你当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就不担心我不说实话?” 顿了顿,他忽然道:“陈门主,有些事,你该先想清楚,我等掌握着许多此界隐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颠覆当下局势!更不要说,如今你看似强势,其实灾祸不远!” 他竟将纵横家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要先用惊人之语将陈渊镇住,而后徐徐言之:“你是此界之人,此界与你相关的人不知凡几,而我等自外界而来,不染因果,你……” “别!”羊和尚听到一半,就脸色大变,赶忙出声阻止。 陈渊猛的睁开眼睛,伸手一抓,凌空将人摄了过来,拉到了跟前,也不恼怒,语气平静的道:“我与凡俗的权贵说过,被他们视为枷锁的规矩、秩序,实是在保护他们。这个道理,放在你等身上也是一样。闹出这么大的阵势,牵扯多人,无非是为了算计我,既然让我知道了,自然不能一句话带过。” 司马窘浑身骨头嘎吱作响,更有威压笼罩身体,寒意向内渗透,意识到厉害,于是深吸一口气,艰难说道:“你想问什么?” “我是有事问你,”陈渊冷冷说着,“但未必需要你用嘴来说!” “你……” 司马窘话未说完,陈渊已是一掌打在他的胸口,而后星空心魔直接渗入体内! 轰! 霎时间,黑影自司马窘的背后呼啸而出,像是一根根长须般漫天飞舞! 星辰侵蚀记忆,与这司马窘心底的心魔残留相合,朝着记忆深处侵蚀过去! 陈渊在他耳边道:“给我仔细回忆回忆,与虚王殿相关之事!” “你……不!不能想!” 司马窘一下子就猜到了陈渊的打算,竟是看出了自己修行过心魔相关的驭魔心经,直接以心魔沟通心灵,窥探记忆! 记忆藏在念头深处,繁杂琐碎,尤其是他这样历经漫长岁月的修士,这记忆中不知埋藏着多少过往片段,就算是心魔顷刻之间要从这浩如烟海的记忆中搜到所需,也是十分困难的。 可陈渊却以言语暗示、命令,司马窘因为修为退转、气血衰退,已然拿捏不住心猿意马,越是不愿意回想,越是在意,很快便令相关记忆翻涌而出! 群山峻岭,云雾缭绕。 身披云彩霞衣的英俊男子坐于山巅,吞吐之间,霞光在口鼻之间流转。 此人正是明霞谷的长老,餐霞真人,功参化神。 突然,几道华光自远方飞来,落在山峰之上,显现出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真人,您吩咐的事都已办完。” “很好。”餐霞真人睁开眼,露出笑容,“如此一来,即便摧山君也入了虚王殿,亦有了后手应对。当然,他最好是为了给故人报仇,归往西北,这一来一回,自然就错过了时机。即便不能,我与他准备的另外一件见面礼,也该能暂时拖住他的脚步,扰乱他的视听。” “真人,”那女修士面露不解,“晚辈心有疑惑,不知可否询问?” “但说无妨。” 女修士就道:“那陈世集真这般恐怖,需要您布置这么多的后手?” “水镜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又岂能轻敌?”餐霞真人微微一笑,“咱们这次的目标,是夺得天地权柄与虚焰钟,并不是与此界第一人争锋,能避免就该避免,最好还是不要让他有机会入得殿堂。” 另一个男修士则道:“真人神机妙算,那陈世集只能疲于应付,但虚王殿既是虚焰钟所化,真人您掌握了驱使之法,将他引入虚王殿,正好镇杀!为其他几宗的长老报仇!” 餐霞真人却摇摇头,道:“这位摧山君自从出山以来,每每出人意料,无论计算的多好,最终都会为他破局,分明就是天命主角之位格,是此界的天命之子!虚王殿遗留神藏四百多年,早已承载了此界气运,若让天命之子入了镇运之宝中,就算我有法诀,又有何用?何况,那法诀本就存有缺陷,可发不可收,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用的。” 当当当—— 突然,虚空中有钟声传来。 他站起身来,迎风而立:“时候到了,是时候入殿了!” 话落,餐霞真人周身彩霞涌动,化作庆云,将他承托起来,乘风而起,朝山脉深处落下。 第二更可能比较晚…… (本章完) 第132章 山中殿,殿外台 啪嗒。 司马窘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四肢微颤,像是丢了魂一样。 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地从他的七窍中飘出,慢慢消散。 边上,陈渊收回手,沉思起来。 方才,他从司马窘的记忆中,得到了许多有关虚王殿的信息,其中的大部分都与狐道人所说相同。 “旗山宗的两件镇宗至宝之一,虚焰钟,封禁了天魔罗睺的一缕真火本源!天魔,罗睺!” 陈渊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所处的这个神藏界牵扯的并非只有一个勾陈界,还有被称为妖魔界的罗睺界。 “没想到竟真的牵扯到天魔!天魔可不同于心魔,我在洞虚界中曾去过的天魔遗迹,只是一点余韵,就差点让我等几人阳神魔化,坠入魔道!虚焰钟能将天魔的一缕真火本源封印,简直匪夷所思!当初罗睺界被封印,或许就与此事有关!难怪狐道人会对这件至宝那般推崇!不过……” 他同样从司马窘的记忆中,得到了不同于狐道人给出的情报。 “按司马窘的记忆来看,虚焰钟虽是旗山宗的镇山之宝,甚至一度幻化为山门,但跌落此界后,就已是无主之物,幻化成了虚王殿,还分裂出一枚虚焰之钥,能沟通大阵,指引位置。最关键的是,虚焰钟本身就可沟通他界,这就和狐道人说的不一致了。” 陈渊猜测,那虚焰之钥应该就是虚焰盒。 “照司马窘所在派系的推测,虚焰钟坠入此界四百多年,应与此界气运相连,是镇压界域气运的核心之物!一旦炼化此物,天道权柄就拿到了一小半。” 至于其余权柄的获取方法,司马窘的记忆里也有涉猎,乃是以仙统凡,建立聚众仙朝,一统天下后,五岳封神,执掌神道权柄、人道正统! “这法子一听就十分麻烦,有这个功夫,说不定都能连晋两级了。执掌天道,参悟森罗万象,是为了求道,不是为了掌权,但好些个人在追求的过程中迷失了本心,最终本末倒置。” 想着想着,陈渊站起身,迈步就走。 羊和尚赶紧上前请示。 “自此刻始,尔等想做什么,便去做吧。”陈渊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这五山庄,就待到今日止了。” 话音落下,人已了远处。 归元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运足了气劲跟了上去,他是有经验的,知道这位说走就走,从来不拖泥带水。 倒是羊和尚、马振和丁婆愣在原地,看着那道远去背影,一时手足无措。 过了好一会,丁婆才道:“就这么走了?” “好像是走了。”马振苦笑一声,“没想到,我百般思量,要如何从他手中保留八宗精华,防止被他的陈门吞并,到头来咱们心心念念的东西,对他而言,好似不屑一顾!” “什么陈门,根本就是随口说的罢了。” 羊和尚看着陈渊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旁人孜孜以求的珍宝,对于这位而言,其实轻如白羽!原来这就是师尊说的‘挥袖则去,不滞于物’的心境,难怪他能在神藏界中证得识神灵光!” 另一边。 归元子跟上了陈渊,当即就问:“陈道友,你这是要去何处?莫非是要回去西北,平了肆虐各处的三圣门?给许道友报仇?” 陈渊回道:“许城隍因我而死,我自然要给她一个说法,若不是我改了她的命数,她高居神坛之上,哪有今日的道消之局?不过,罪魁祸首如今不在西北,去西北,正中其人下怀。” 归元子诧异道:“不在西北?那在什么地方?三圣门中那么多高手,竟还没有罪魁祸首?这幕后之人的修为得有多高?” “那人的修为称得上是冠绝当世,而且如今看来,还心思细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对付这样的人……” 归元子眼中一亮,接道:“就得用比他更完善的布局!更缜密的心思!” 陈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布局了之后,我再去布局,所为何来?我是去对付人,又不是和人比拼布局手段、智慧!” “啊这……”归元子闻言一怔。 “对付这些喜欢布局的,最好的应对手段其实就一个字,”陈渊伸出一根手指,“快!” “快?” “不错,他的布局还未展开,你就到他跟前了,那他纵有千般布置,又有何用?还不是要手底下才能见真章?” 归元子听得一愣,旋即深以为然。 说话间,二人到了大江边上的一处密林中,陈渊忽然停下脚步,接着一抬手。 九天之上,一枚魂晶自神道化身体内浮现,如流星般直坠下来,被陈渊拿在手中,紧接着他手捏印诀,几枚炁符逐渐成型,接着又拿出炼炉,放在地上。 “不过,快归快,该做的准备也不能少做。另外,关于虚王殿,还有一个势力也该有所了解,还得再打探一番,三方对比,可得其真。” “什么?陈门主走了?” 五山庄内,随着陈渊的突然离开,小小一片山庄的权力核心立刻发生了转移,重回八宗弟子手上,令他们既疑惑,又感慨。 但碍于陈渊的威名,他们亦不敢反攻倒算,反将的陈渊布置一概保留,连与陈渊相关之人,都无人敢动。 其中就包括了这位狐道人。 但听了陈渊离去的消息,这道人顾不上和过来通风报信的祝家兄妹叙旧,就忙不迭的告辞离开,一看就是去追赶陈渊的。 祝家兄妹面面相觑,怎的自己招揽的人手,被擒拿之后,反而变了心?叹息中,他们前往庭院,要回禀三位长老,却见三个长袍罩身的黑衣人从院中走出,衣袍中隐隐有扭曲气息,让二人很不舒服。 等进去将狐道人的事一说,羊和尚反而松了一口气。 马振也道:“走了好,走了好,与那位有关的事,最好都赶紧离去,不然麻烦还要不断上门。” 丁婆都忍不住点头。 祝家兄妹从几位长老的表现中,看出他们对那陈世集极为畏惧! 迟疑了一下,祝蕴还是问起方才三人。 一听这话,羊和尚忽然笑了:“那是餐霞真人的黄巾力士,奉命来与陈门主送一样见面礼的。” 祝君姝忍不住道:“餐霞真人让人来送礼?他不知咱们五山庄的情况?” “他岂能不知!”丁婆冷哼一声,“他送的那是什么礼?分明是移祸之计,是算计陈世集呢!这要是让他如愿了,等陈世集发现真相,迁怒吾等,岂不是代他受过?餐霞这个人可一直都坏的出名!” “以餐霞前辈的为人,拖住咱们,也在他的算计之中。”羊和尚还是轻笑,“但他却未料到,千算万算,没算到陈门主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马振也点头道:“他既失算,全盘皆变,原本的谋划,该是乱了。” “这其实是我等的机会。”羊和尚掐指一算,忽然道:“咱们此来,不是为了在凡间王朝称王称霸、建立基业的,而是要寻旗山至宝!机会已在眼前,我一个多月前,吩咐玄感在外待命,尤其要注意那三家的动向,如今已经明了。” 他站起身。 “虚王殿,该是在中岳山中!” 幽暗的山谷深处,一男一女两名修士,看着谷外的那块石碑,面露疑色。 “升仙台?” “不错。”餐霞真人走在两人身后,看着那块石碑,露出了追忆、怀念之色,“这升仙台可不得了,乃三奇之一。当初此界弱小,为一神藏,两界不稳,唯有天地相合、三界气息交缠的时候,才能显现通道,但旗山宗的前辈高手,却以大神通建立此台,能令修士在两界间传送。” “真人,我等寻的不是虚王殿吗?”女修士满脸疑问,“但这里……” “这一旬,虚王殿便在其中。”餐霞真人淡淡笑着,“虚王殿每一旬就要变幻一次位置,有可能出现在天地间的任何一处,这次显化在此处,自是有原因的。两奇相合之处,万物归元之时!出来吧!” 说话间,他一甩长袖,就听一声惊呼,有个小人从袖中飞出,最初不过拇指大小,但迎风就长,转眼就长成常人高下,落在地上,狼狈起身后,一脸的警惕与戒备,架起双臂。 女修士一见,冷冷道:“王复阴,到了这时候,还不老实?” 浓眉大眼的王复阴一听,怒目而视:“你等无故抓我,难道要我老老实实的等死吗?” 女修士眉头一皱,道:“伱这奸细,拜了下界之人为师,还这般理直气壮?” 餐霞真人却道:“昕薇,住嘴。他师父就算是我都要敬重,岂你能随便议论的?” 女修士昕薇低头称错。 餐霞真人看着王复阴,笑眯眯的道:“小子,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可愿拿着我的飞剑,去拜见你那师父?” 王复阴当即满脸怒意:“休想!” “好!”餐霞真人哈哈大笑,一步来到王复阴跟前,伸出手指,刺穿了他的心口,“那你就没什么用了,正好用你的生魂做个路引!” 啪! 一声轻响,王复阴肉身僵硬,仰天就倒,一道袅袅生魂飘飘摇摇的从头顶飞起,冷风一吹,便要消散,满脸的无助与惶恐。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餐霞真人又问一句。 王复阴的生魂冷的直打哆嗦,兀自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一般回答!让我害我师父……休想!师父……师父会替我报仇的!” “真是可惜,那你的命数就已定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不愿背叛师门的修士了。” 餐霞真人收起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块檀木牌子,上面有一朵白云图案,朝着王复阴一照,便将那生魂吸摄进来,跟着就朝山谷中一扔。 轰! 幽暗山谷忽而沸腾! 原本幽深、诡秘的山路,顷刻间清晰起来。 一根根旌旗迎风招展,沿途石阶依次排列,延伸出去。 “这是什么?”昕薇与那男修士见状,都是一脸惊讶。 “这就是升仙台。”餐霞真人迈步前行,拾级而上,“这座高台,本是一座山,沟通三界,分割阴阳!寻常日子,此台沉入阴鬼之域,偶尔才会重回阳间,是以需要以通行令牌开路。” 先发后改…… (本章完) 第133章 诀别之时 噼啪! 陈渊的心念忽然一跳。 炼炉之中,燃烧的火焰顿了一下,火中烧锻之物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怎么回事? 他眉头微皱。这分明是心血来潮,该是与自身相关的吉凶反馈,但以星空心魔追溯原因,竟连模糊的原因都找不到。 “这种感触冥冥而至,不该是毫无缘故,我虽然元神退转,但魂魄中还有残蕴,能感应自身吉凶,现在星空心魔都抓不住脉络,就说明是与我相关之人遭了厄运!” 他的脸色陡然一冷。 “又是那些人?所以其他五宗,才说那三家行事酷烈、偏激?” “陈道友,可是发现了什么?” 边上,为陈渊警戒、护法的归元子注意到陈渊异状,问了一句。 “无事。”陈渊回了一句,心念渐渐集中到了神道化身之上,“还是太慢了,得催促一下那几位帝君了。” 九天之上,云岛石亭。 陈渊的神道化身坐在其中,闭目静养。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亭子里多了三道身影。 三位神君的表情都十分严肃,身上萦绕着厚重气息。 陈渊注意到他们的气息都有不同程度的衰弱,就道:“看来界外之人对诸位的影响不小。” “先前与道友说了三界局面,但有些话未说全。灵界实是灾厄之界,多次引起人间纷乱。如今天地异变,灵界之人复显,知道吾等神道是人间屏障,便重点攻伐,处处算计!不过,他们低估了吾等护卫人间的决心和实力,几次来袭,都受创而退……”东岳帝君说话间有一股凛然气势。 北岳帝君则道:“西岳道友你未经营神庭,反而没怎么受到这些外来人的影响,不过本君听说,界外人的帮派在西北扩张的很厉害……” 北岳帝君还待再说,却为东岳帝君所阻止。 “还是我来说吧。不说其他,只说正事。道友问起了虚王殿,正是时候。即使不问,吾等也是要说的,毕竟此物关系到人间浩劫,一旦被触动,便有天翻地覆之危!” 陈渊干脆问道:“界外人都来入侵了,难道还不算浩劫?” “界外人入侵算是引子,不是浩劫本身。”东岳帝君的脸上露出了追忆之色,“四百多年前的那场浩劫,其实也是源于灵界。我当时虽不曾触及浩劫本身,但这些年细细思量,却意识到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引子。” “虚王殿?” 东岳帝君点点头,道:“此殿的传说,实在四百年前的浩劫之前,但那时不叫虚王殿,叫造化殿,传说是造化道祖未成道时的洞府!” “造化殿?”陈渊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错,道祖以此物镇压人间气运!一旦为人所动,整个天地都要受到牵连,大地变迁、山河改道,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是为浩劫!” 东岳帝君的表情越发严肃:“四百多年前,造化殿被人触动,于是浩劫降临,最终被外界之人侵袭,化作所谓虚王殿,才勉强镇住人间。但这种局面并不稳定,危若累卵,若再有人触及,人间要面临的灾厄还要更为猛烈!” “原来如此。” 陈渊点点头,心里一道脉络彻底清晰—— “勾陈界的八宗,认为虚王殿是虚焰钟幻化而成;神藏界的神道帝君,则认为虚王殿是本土道祖所留之造化殿,被外界侵蚀蜕变而来;这么一来,反是那狐道人的说法更加全面,他说是造化鼎与虚焰钟组合而成的!” 他已然认识到,界外、界内的认知居然都存有局限性。 “这个认知上的偏差,是有人操控,还是无意中形成的?” 陈渊正想着,却听东岳帝君继续道:“这次与道友见面,其实还有两事,其一,是托你传个话,看能否说动摧山君,让他往虚王殿协助吾等,阻止即将席卷人间的浩劫!虚王殿已显踪迹,该是在中岳境内,已有灵界修士前往,遍数人间,唯有摧山君有能力阻止!” “不错,”北岳帝君也道:“算起来,吾等能抵挡住界外修士对山岳的攻伐,还多亏了摧山君抄了他们的老巢!” 陈渊眯起眼睛:“你们想让摧山君出面,阻止外界的修士?” “是让他相助,不是吾等躲在后面,让他出去冲锋陷阵!”东岳帝君的语气十分坚定。 陈渊听出了言外之意:“几位的意思是?” “吾等皆会前往中岳,阻挡浩劫!”东岳帝君露出了笑容,“这亦是吾等存活至今的缘由!” 北岳帝君笑道:“中岳地界颇为特殊,无论山川河水皆无法滋生神灵。若有巡查、行走之类的神祇误入其中,还会被排斥、镇压,神道符篆与神力都会衰退。不过,吾等却有法子,暂时避开排斥与镇压,亦摆脱山川地域的限制,深入其中。” 南岳帝君亦道:“道友大概猜得出来,这法子不可能毫无副作用,此战之后,吾等三岳的帝君之位,怕是都要空缺了,将来若有新的山岳帝君诞生,得有劳道友伱来引导。” 陈渊露出意外之色:“你等要牺牲自己去阻止浩劫?” “未必就要牺牲,但这神位怕是保不住了。”东岳帝君微微一笑,“不过吾等困于神位多年,理应归于人道,享受人生道途。” “既然几位道友都有此意……”陈渊也不劝阻,反而意动,反正他这也只是一具化身。 “西岳道友当留下,”东岳帝君摇了摇头,“你新晋登基,权柄尚未梳理清晰,又怎么能牵扯此事?而且,我等此去,未必就能成功,当留下一颗火种,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不错,你只需将这些事告知摧山君,他去还是不去,全由他来决定。”北岳帝君也直言道:“去,吾等得一强援,幸甚!不去,万一吾等皆殁,还有他守护人间。” 当当当—— 突然,虚空之中忽有钟鸣。 充斥着荒古、死寂的气息,从大地中央迸射而起,冲入云霄。 陈渊低头一看,见那云雾之中有飞天身影,有庆云翻滚,琼楼蜃影若隐若现。 “这是?” “升仙台被人触动了。”东岳帝君表情凝重,“果然是浩劫当头,大争之局,竟使虚王殿与升仙台合。”说完,他冲着陈渊一拱手:“时辰已到,道友,就此别过。” 北岳帝君也拱手道:“西岳道友你挑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会,此次见面都难了。这也是天意吧。” “就此告辞,”南岳帝君说着,忽然道:“若日后有岭南宋家之人去西北避难,还望道友能照料一二。” 三位神君拜别之后,化作三道华光,朝着中岳落下! 大江边上,密林之中。 陈渊睁开眼睛,叹息道:“神君或有私心,但现在看来,亦背负职责。” 他没想到,一次请教,竟成告别,不知怎的,想起了西岳帝君陨落时的话来。 “我既斩了祂,确实也承了因果,应在此时。” 一念至此,陈渊一下起身,长袖一挥,将炼炉连同里面的东西尽数收入锦囊,手上一翻,多了个精铁盒子。 归元子一见,凑过来道:“道友,可是成了?那幕后黑手……” “道长,此行凶险,你莫要跟着了,回西北吧。”对归元子说了一句,陈渊不等后者回应,便一捏那精铁盒子! 咔嚓! 他的手指居然陷入其中,而后那盒子表面的花纹中黑火涌动,转眼大炽,将陈渊整个人包裹起来,破空而去! 只留归元子在原地捶胸顿足! 当当当! 虚空钟响。 云雾缭绕的乌焰山中,忽有疾风涌动! 伴随着一声长啸,冯老将军驾驭着黑风,自山关深处飞起。 “杜青,浩劫将至,这是老夫完成承诺的时候了,此去不知还能否归来,乌焰山就交给你了!” 山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遥遥传来—— “主君就放心的上路吧!” “呸!这送行之言当真晦气!老夫去也!” 飓风升腾,狂风呼啸,转眼离开了这片古老山脉 嗡! 中岳城中,执笔誊写的成华忽然心有所感,在停笔的瞬间,领悟了奇妙境界,当即心神恍惚,趴在桌上睡着了。 接着,有一道琉璃之魂从他泥丸宫中一跃而起。 “原来如此,天地之间有大难,才有我与陈君诞生,如今是我完成使命的时候了。” 他又看了一眼人间之景,冲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拜,便头也不回的驾驭着琉璃之魂直奔山中。 呼呼呼—— 山林边缘,无数黑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至,似狂风汇聚,慢慢聚集成一朵黑莲,莲中有一道如阴影般变化的扭曲身影。 “奇怪,有几道分念竟彻底破灭,或者被人拘住,无从归来。算了,时辰既到,魔功将成,少了一两道分念,亦算不了什么了,便当是留在世间的痕迹吧。” 话落,黑莲收拢,将那阴影包裹起来,也朝着山中飞去。 与此同时。 幽暗山谷的入口,黑色焰火骤然落下。 待得火光散去,陈渊显露身形。 他没有前行,而是安静看着路边草丛中的一具僵硬的身影,眼中仿佛有着万载寒冰。 参加了营销会,回来晚了。 先发后改…… (本章完) 第134章 须弥 “脉搏已无,血肉僵硬,但气血尚未消散,还有一点意念残蕴,这是刚死不久!” 将目光从王复阴的身体上收回,陈渊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杀意与冰冷,察觉到自前方蔓延过来的连绵幽冥死气。 “处处皆是死气?这地方于我而言可谓仙境!正好!正好!” 他眯起眼睛,胸中铜镜闪烁,手上印诀变幻! 轰! 狂暴气浪爆发开来,星空在其身后蔓延,星光在周遭闪烁。 丝丝缕缕的星光,与幽冥气息相合,汹涌澎湃的死气被拉扯着,朝陈渊体内汇聚! 澎湃的死气在他的体内汇聚! 汹涌充盈的死气,转眼之间就越过了某种界限,却还在不断充盈,汇聚! 若是寻常的修士吞纳了这么多死气,立刻就要被幽冥反噬,直接身死,但陈渊本就是玄尸之身,与死气相合! 而就算是一般的尸变之人,吞噬了这么巨大的幽冥之气,也要因为难以掌控,被幽冥之气撑爆,或者为死气侵蚀尸身,同化失智! 但陈渊早已度过了魂魄虚弱,在洞虚界中更曾凝练过更加庞大的法力,此时驾驭着狂暴的死气在指尖汇聚,最终浓缩到了极点,朝前一刺! “给为师回来修尸道!” 啪! 漆黑裂痕在空中蔓延,生死之间的界限在这一刻被打碎! 整个山谷瞬间暗淡下来,有寒风吹过四方! 远处,正在靠近的神道帝君、魔道少主,以及其他几人同时停下脚步,看着仿佛突然降临的星空之景,都有忌惮之念。 “是什么人在出手?想要强闯升仙台不成?是灵界修士?” 三位神君对视一眼,前行的速度不减反增! 三人离去后不久,黑莲显现,一点黑影渗透出来,透露出惊疑不定的意念。 “心魔大咒?此界还有其他被炼了的心魔大咒?” 星空忽然散去,只剩下一点寒意尚未散去。 山谷跟前,陈渊收拢印诀,恐怖的裂痕本要不受控制的蔓延,但仿佛无穷无尽的幽冥死气被陈渊一口吞纳,汇聚右手,往前一抓! 兹啦! 这恐怖裂痕被他抓住边缘,硬生生的重新聚合! “好久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 他眯起眼睛,再次看向那具僵硬的身躯,眼中冰寒消减不少。 “气血存念、中枢不散,求魂却不得片念,这不是单纯的身死,是被摄去了生魂!这臭小子的生魂尚在阳间!” 一念至此,他的视线移动到了王复阴的胸口上。 在王复阴的胸上有个血淋淋的洞口,血液已经干涸。 陈渊弯下腰,在那血液上抹了一把,沾染上了血色后,手捏印诀! 嗡! 一点震颤,一道光辉割开了王复阴的血肉,自其腹中飞出,落在陈渊掌中。 这赫然是一柄小斧。 “还真够狠的,为了能隐藏此物,居然不惜藏入腹中。” 此物本是神道兵将所持,蕴含神力与金精,被陈渊用炼炉重炼,交给王复阴,一者是作护身之用,二来其中蕴含神道之念,可帮陈渊搜集勾陈界的消息。 陈渊一把抓住小斧,便以神念灌注其中! 嗡! 斧头一颤,显出两个炁符,又有神力汇聚,交缠变化,投影出诸多模糊片段,如走马灯般快速交替,最终定格在一张面孔上。 陈渊的脸色逐渐凝重,周遭的气温亦迅速降低。 咔嚓! 小斧粉碎。 他低语吐出一个名字—— “餐霞真人。” “我现在号为餐霞,见过准免道兄。” 身披霞衣的餐霞真人,这会已来到了半山腰,停步在一处关卡前面。 跟着他的两个年轻修士,见山道上有如山河关卡般的石关、以及关前一身道袍的老者后,都是一脸诧异。 “此处居然有人在?” “你道为何吾等入了山中,就无法御空飞行,只能行走山道?”餐霞真人回首笑道:“升仙台介于阴阳之间,许多手段在这便失效了,只能遵循此处法则。比如此关,不得允许,化神来了也过不去;如此山,若无玄冥法,连山石都打不碎。当年天下间的化神修士想飞升,都要来此台行法,未能度过两界之厄的,便要陨落台上,魂魄沉入阴域,被此台护住。” 道袍老者抚须点头:“贫道心性不足,为邪魔所趁,便陨落于此,如今承职守将,在这里考验来者。不过,升仙台已是这般模样,你又何必再来?” “想要上山,还要受得考验?”两个修士对视一眼,面有忧色。 “我与道兄的关系哪要这般麻烦?”餐霞真人哈哈一笑,举起令牌,“何况,我还有这通行令牌。” 嗡! 令牌上的白云纹路震颤,几缕轻盈魂力散发,落在准免道人身上,令他精神一震。 餐霞道人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我有着急事,正要速行。” “生魂精魄?好东西!”准免道人闭目感应,宛如品尝美食:“既如此,你等便过去吧。” “多谢道兄。”餐霞真人拱手致谢,前行前忽然道:“道兄不是问我,为何还来么?以伱的鬼道修为,该是察觉山中出了变故,那殿堂而今就在山中,事关浩劫,我要一肩担承,不使苍生蒙难!” “当真令人肃然起敬。”准免道人微微点头。 餐霞道人又道:“只是,如今人间出了个圣人大盗,盗天命、盗天运、盗天机!短短时间,成就化神之阶!他为更进一步,将主意打到了殿堂上,不久将至,若让他……” 老道士打断问:“只靠你说,若无凭证……” “道兄请看。”餐霞真人微微一笑,将准备好的玉简递交出去。 准免道人神念一探,眯眼道:“此人竟将天命之子打压至此!还与邪魔厮混、双修,简直禽兽!道友且去,大盗若至,贫道自当阻拦!不知此人何名?” “摧山君,陈世集,又号陈深!” “真人,晚辈不明白。”等过了石关,昕薇迟疑了一会,还是问了起来:“您……” “陈世集不是一般人,我给他安排的后手被他直接破了,怕是不久后就将抵达此山,我自是得给他找些阻拦,省得坏了我的事。”餐霞真人还是笑着,微微眯眼,“能死在升仙台的修士,生前都是化神境界,哪怕转修鬼道,借助地利,拖住摧山君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说着说着,几人到了处分岔路,竟有十几个不同的道口,各自通往幽深山林。 餐霞真人一甩袖,十几道身影飞出,迎风长起,个个都是勾陈修士。 “尔等带着我的一缕,各入一路吧。” 与此同时。 守关的准免道人,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人,一脸惊讶:“你就是摧山君?来的这般快?果然高深莫测,不过……” 注意到其人身上的幽深气息,他倏的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丝惊骇。 “怎的这各处的幽冥死气,都在不断朝此人汇聚?这……他修炼的什么功法,能摄取这么多的幽冥气息?” 这半山关卡处,又站了几人。 陈渊先至,神道帝君紧随其后。 见着陈渊之后,三位神君都露出了几分喜色。 东岳帝君道:“陈道友,未料你先就来了,如此一来,吾等就更有信心护得人间安宁了。”祂看了一眼守关的老道,亦介绍了这人的来历,末了提醒道:“只要手持令牌,便可通关,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或可说得守关之人通融……” 北岳帝君却道:“东岳公,摧山君可是不曾见过吾等,还是先将情况……” “我赶时间,就不与几位多言了。”陈渊也没心思与三位神君多言,亮出了得到许久的通行令牌,正要穿关而过。 “慢着。” 虽惊讶于陈渊不断收摄的幽冥死气,但准免道人未曾忘记故人的提醒。 “你不能过去。” 陈渊停步,眯眼,眼底露出寒芒:“亮了令牌,也不得过?” 准免道人摇摇头,淡淡说着:“令牌虽可过关,但亦要守将认同,贫道认为你不堪入内,请回吧!” 陈渊冷冷的看着道人,并未说话。 倒是东岳帝君上前两步,冲道人拱手道:“这位前辈,大劫将至,我等欲往虚王殿中,巩固局面,省得为他人所趁。” 老道却道:“贫贫道的故交已将此事告知,更说了此人乃是人间大盗!大劫将至,万事混淆,不辨真假,焉知此人不是劫难之引?贫道现在只是让他退去,如若不然,只能镇压在这,省得给劫数增加变数!还有你等,也一并回去吧,神道余孽,焉知不是觊觎圣物!” “前辈这是何意?”东岳帝君也有了几分火气,“吾等舍弃尊位,为人间至此,陈道友乃是人道砥柱,他不顾凶险,来了此处,你却听信旁人之言,阻挡了他!若最后失了陈道友助力,令天下沦丧,你这升仙台也不能独好!要受反噬!就没有一点顾忌?” 老道面露厌恶,挥挥手道:“老夫不信四百年前并肩共战、且手握证据的故人,难道要信你这个来路不明的神道残孽?” 轰! 突然,气浪炸裂,陈渊身上气浪炸裂,人若踏山凶兽,朝这老道抓了过来! “陈道友,不可冲动!” “几句话就让你露出了真面目!”准免道人不慌不忙,“你一身修为在外界或能称王称霸,在这里却算不得什么!便是能吸纳幽冥之气,但能够驾驭此气的,不是凡间的那些功法!” 他轻轻一挥。 四面八方的幽冥死气汇聚过来,在他身前层层排列,组成了一道道玄冥护盾! 这老道还不罢手,印诀连变,又有一根根漆黑锁链从山崖中激射出来,朝陈渊缠绕过去! 陈渊体内气旋猛然移位,剧烈转动起来! “大鲲鹏吞日法!” 吸! 霎时间,他整个人宛如无底深渊,不仅幽冥死气汹涌聚集,连那锁链都被直接撕裂,层层屏障,还未被陈渊触及,就被吸扯成了幽冥死气,自窍穴入得他体内! 膨胀!鼓胀!暴涨! 瞬息之间,陈渊浑身筋骨震颤,仿佛在身躯中纳入了一座大山! 他的血肉身躯爆发出至寒至阴的气息,身上更披上了一层毫光! 准免道人一见,面色终变,两手并合,口念法诀! 但陈渊手上印诀一变,充盈到了极点的幽冥死气,瞬息间点滴不存! 那庞大至极的死气竟被瞬间消耗,在星空心魔的驾驭下,终令陈渊施展出阴神法力才能施展的…… 神通! “大须弥印!” 轰! 巨响声中,似有连绵大山自虚空中显现,砸落下来!整个升仙台之山震动起来! 准免道人惨叫一声,被陈渊一掌按在胸口,镇在山壁之上,裂痕如蜘蛛网一般,朝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哗啦! 散落声中,老道胸口溃散,全身各处皆有崩解之势,一点灵光朝着陈渊掌中汇聚! “你……你……” 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渊。 “你被人蒙蔽了。” 平静的吐出这句话,陈渊收手回身。 一脸茫然的准免道人化作飞灰。 还是先发后改,每天都压线啊…… (本章完) 第135章 可曾问其师? 震动缓缓平息。 碎石自山上跌落,看得三位神君眼皮子直跳。 “陈道友,你竟能在升仙台上斩杀守将?”东岳帝君惊讶过后,一脸惊疑,“这些守将本就是死去之人,靠着幽冥鬼道,获得了不灭之身,过去不曾听过有被人击败的前例,你是如何……” “不灭之身,不代表亘古长存,况且我也不是真的灭了他。”陈渊转头说着:“此人既然被蒙蔽,说是说不通的,你不打,他就不倒。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至于前例,这升仙台好大名头,如今不也被称为遗址?” 东岳帝君隐隐听懂了潜在之言,沉思不语。 “方才那是什么道术?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一座巍峨连绵的高山?还有那汹涌冥气,如同海浪一般!”南岳帝君小声低语。 “兴许是某种幽冥术法!”北岳帝君则道:“升仙台立于阴阳之间,才能沟通两界,看似是山,实是无可名状的阴域投影,由极寒至阴的幽冥之气凝结而成,阳间修士以气血攻伐,顷刻间就会被阴寒幽冥之气消解,莫说是动摇山体,连一块山石都无法轻易破坏!结果摧山君一击之下,山体崩裂!果然没有交错的外号啊!” 二人说话间,见陈渊与东岳帝君都迈步前行,立刻跟了上去。 几步之后,就都到了石关跟前。 看着紧闭的关门,东岳帝君道:“此关有个诨名,唤做鬼门关。” “鬼门关?何以能叫这个名字?”陈渊看了一眼高耸的墙壁,试着以幽冥之力承托身躯,想要腾空而起,但双脚一离地,便有庞然大势落下,像是高山压在身上,将他又压回了地上,于是眉头微皱。 东岳帝君就道:“一者因为这座升仙台介于虚实生死之间,越往上走,越是接近幽冥之地,。二者,则是此关之内,其实沟通亿万幽魂,有无穷死后之念,过关之人都要受到万念拷问,道心不够坚定、心性不够稳定的,就可能乱了道心,走火入魔而死!” “方才那位守关的道人,大概就是心性不佳,陨落于此。”陈渊说着,抬手就要推开关门。 “陈道友,伱可拿出通行令牌!”东岳帝君立刻提醒道:“没有守将允许,贸然通过关门者,都要直面亿万鬼念的冲击,但有通关令牌,可将鬼念纳入令牌之中,削减冲击。” “亿万鬼念?听着颇为有趣。”陈渊点点头,并不拿出令牌,而是径直推门! 门一开,他微微顿步。 轰! 鬼念如潮,汹涌而至! 浩浩荡荡,宛如无边长河! 但下一刻,星空心魔,化作一张鬼面,运转鲸吞之法,张开大口,竟是直接将仿佛无穷无尽的鬼念,吞入其中! 炼化! 霎时间,鬼念崩解,分化成杂乱念头与精纯死气! 杂念被心魔镇住,死气则填补了陈渊体内空虚! 下一息,他再次迈步,从容穿过鬼门关! “这……” 南岳帝君满脸震惊,但见着两个神道同伴抓住机会,紧跟陈渊,便也如梦初醒,快步跟上,趁着鬼念空虚之时,穿过此关! “居然就这么过来了!” 待得穿过石关,回头看去,三位神君恍若隔世,再看陈渊,亦生出几分敬畏。 北岳帝君迟疑了一下,忽然上前,恭敬道:“道友,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陈渊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北岳帝君笑道:“你在江左镇住了界外之人的老巢,可否帮我引荐几个年轻一些的灵界修士。” “你找他们做什么?” “这浩荡人间,唯有你这等天赋异禀之人方能破开血脉桎梏,踏足巅峰,又或者如吾等神圣,绕过隐患,那寻常之人终其一生亦无法打破血脉禁制,子子孙孙皆受制约,我便想着,若能引得外界血脉,改良人间之血……” “你想配种?”陈渊面露惊奇之色。 “想试试。”北岳帝君微微一笑,“此战我若能活下来,也保不住神道位格了,总该为今后的人生找个目标。” 陈渊一时不知该佩服,还是无语,最后只道:“我已离开五山庄,对他们亦无节制,你若有心,大可前往联络,只要给出报酬,或许也能招揽一二人手。” 说着说着,一行人到了那分岔路口。 “这么多路口,该走哪个?”南岳帝君正自疑惑。 陈渊已经拿出精铁盒子,虚焰一跳,认准了个方向,迈步前行。 待众人离去,一朵黑莲缓缓飞来,到了鬼门关前 莲瓣展开,几道扭曲黑影从中显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陈世集他们和勾陈修士厮杀,吾等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哼,真是无用,枉为魔道!” “哦?黑莲仙子,你既有不同见解,不如就由你出面,去试试那些人的成色,若你胜了,未来重组本源心魔,就以你为主,如何?” “那陈世集连万千鬼念都不惧怕,我的无穷欲魔道,估计也奈何他不得,先天为他所制,我不去。” “那你为何说出那等话来?” 几道黑影争吵不休。 就在这时。 “好了。”威严之声从深处传出,“此关之后,就是神魔仙佛与修士的分界线,心有不安者、魔念不坚者,可以回返。” “黑莲尊者,吾等岂能后退,将真魔之位拱手相让?” 说话间,黑莲收拢,入得那鬼门关! 下一刻,鬼念落下,但转眼就被魔化,变成无穷魔念,笼罩黑莲,勾勒出一道身躯…… “嗯?” 崎岖山路,餐霞真人心头一震,回头望去,隐约见到一片正在消散的虚影。 “异象?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神道帝君外,就是陈世集了。神道帝君知道升仙台虚实的,不会贸然动手,很大可能是陈世集!得加快速度了……” 想着想着,他长袖一甩,卷起一男一女,快步疾行,几息后终于到了山巅。 遥遥一看,见山顶中央有一座巨大磨盘,上有黑白两色,呈阴阳鱼之形,有白雾黑云萦绕。 周围,时而温热,时而冰寒。 “真人,这是什么?”昕薇面露奇色。 餐霞真人道:“这就是升仙台的核心,祭天之台,过去的化神修士,到了此处,以祭器沟通天地,方有升天之机。” 另一个男修士问道:“我们要找的,不是虚王殿吗?” “虚王殿,在那里!” 餐霞真人指了指上面。 两名修士抬头上望,入目的是一片似虚似实的宫殿,巍峨宏大,悬于空中,像是海市蜃楼,震撼人心。 餐霞真人笑道:“虚王殿立于虚实之间,升仙台横跨生死两界,两者即便相合,也不可能完全重叠,要有个上下前后之分。” 昕薇疑道:“怎么上去?难道要和过去的神藏修士一样祭天?” “在生死阴阳的间隙中,可用共鸣之法来铺就道路。”餐霞真人说着,抬手一抓。 “共鸣?”昕薇还待再问,忽然脸色剧变,忽然浑身一颤,劲力尽失,满脸惊骇的看向餐霞真人,“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边上的男修士也是一脸惊恐,捂着胸口——他的胸口赫然破了个血洞! “我一路带着你们两个累赘,图什么?就图你们敢背叛七星门和拓影宗?笑话!你们今日能背叛师门,他日就能背叛我!我虽喜欢驾驭尔等,却不能让你等这样的小人活太长时间!”餐霞真人用力一抓! 兹啦! 两人衣衫尽碎,露出赤条条的身子,被凌空摄起,扔到了阴阳磨盘上! “啊!!!”男修士惨叫一声,七窍流血,但浑身精血充盈,散发出炽热气息。 昕薇满面红晕,双目迷离。 “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在此谱写生命的大圆满、大和谐,自然能引得升仙台和虚王殿共鸣!这阴阳生死的玄妙境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今日,我让尔等感悟此法,是何等大恩!朝闻道,夕死可矣!来生记得报答我!” “啊啊啊!!!” 惨叫声中,男女两修血肉崩溃,化作肉糜,交缠着汇聚成血光,冲天而起! 一时间,血色接天连地,贯通了升仙虚王! 嗡! 浓郁的幽冥死气,化作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 虚幻不定的宏伟宫殿,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一层一层的光芒聚集过来,化作阶梯,从宫殿门前延伸出来,落在山顶。 餐霞真人收敛笑容,抬手从那滩肉糜中摄了个小葫芦过来,接着正了正衣冠,抬脚就要走上去,但忽然又停住了。 “伟大之地何等圣洁肃穆,除了我这等一意精诚的有道真修,寻常的凡夫俗子踏足其上,岂不是对神圣的玷污?这可不成,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凡俗之辈犯下大罪,所以,尔等赶紧离去。” 他一抖双袖。 无数惊叫响起,几十个细小之人从双袖中抖落,半途化作常人,从山崖跌落下去,摔死在幽暗山间。 他也不管那凄厉呼叫,又拿出通行令牌,轻轻一敲,见上面一道虚魂闪烁,便露出诧异之色。 “居然还没破灭?韧性可嘉,不过啊,你这样硬撑着也是痛苦,我这人心软,不忍心你继续受苦,便送你上路吧。” 他抬起手指,就要点上去。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谁允许你随便送别人弟子走的?问过他师父没有?” 还未到家,先发,回到家再修改…… (本章完) 第136章 风吹千万里,直向九重朝 餐霞真人灵觉一跳,生出极度危险、致命的感觉,旋即便身化霞光,挪移辗转! 嗤! 幽冥剑光闪过,贯穿了他原本踩着的地面。 “升仙台上的山石,不该这么容易就被贯穿。” 餐霞真人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少年道人,道袍猎猎,灰袖飘动。 “没想到,你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摧山君。” 他不慌不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拿起通行令牌,朝陈渊晃了晃。 “你很着紧这枚令牌?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异界之人,与我伤了和气?我和你,才是同一阵营。” “我可不记得,和伱这样的无耻之徒有什么相同的立场。”陈渊手捏印诀,似在隐而不发。 “以你的修为和天资,若在四百年前,早就飞升灵界了,可以与我为伴!能冲破此界束缚的修士,天资都远远超出寻常修士,一旦到勾陈灵界,立刻就能突飞猛进!”餐霞真人意有所指,朝陈渊伸出了手,“与我并肩前行,先平息了人间浩劫,再往灵界,刻下属于吾等的传奇,到那时,我等的名称可成此界之名!” 啪! 他话音落下,手中令牌忽然如肥皂泡一般破碎! “这是……法术?” 餐霞真人面露惊色。 陈渊松开了手中印诀,一把前抓,自虚空中握住了令牌。 神通——摘星手! 呼出一口气,他身上充盈澎湃的气势跌落大半,但张口一吸,幽冥死气滚滚而来,气势再次急速攀升! “这下,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他将令牌一甩,缠绕其上的层层禁制尽数破碎,一道虚弱生魂从中显现。 这生魂一露面,先是迷茫,等见着陈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但旋即注意到周围环境,脸色又转为担忧:“师父!你万万小心,这……” 轰! 将令牌收入怀中,陈渊印诀一变,祸虬剑自袖中飞出,挟着汹涌死气,呼啸而出! 寒光闪烁! 死尽生机显,阴尽纯阳现! 餐霞真人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指,蒙蒙光辉在指尖闪烁,抵住了飞剑! 陈渊怀中,王复阴的话这时传出:“……餐霞真人百多年就突破了桎梏,阴神炼念!他为了能再回神藏,自封修为,令境界跌落一层,维持住化神修为,才得以降临神藏界!” 陈渊闻言心中一动。 “炼神?” 餐霞真人一指抵住飞剑,赞道:“小小神藏中竟能催生出你这等人物!借玄冥死气施展出近似法术的法诀!厉害,实在是厉害!还有这飞剑法诀,是你自行领悟的?不错,很不错。” 他抬起头,笑道:“你若现在认个错,磕个头,拜我为师,整个明霞谷都是你的。” 陈渊冷冷道:“你这等人,就算要拜我为师,我都不会收。”话落,他双眼一片漆黑,手上印诀忽的一变,浑身气势再次跌落! “没用的,你或许天赋异禀,但我的境界远超你的想象!”餐霞真人笑着摇头,“你能想象的最高境界,亦无法触及我的真正境界,我……” 兹啦! 祸虬剑猛然一颤,而后彻底崩解! 轰隆! 无数剑光从中迸出! 每道剑光中都蕴含着一道剑意念头,演绎出不同的剑法奥义,绽放着光辉,如同无数星辰从一点炸裂,辐射四方,在餐霞真人的指尖炸裂! 阴神法术! 万剑星辰演绎法! 这每一道剑光都像是活过来一样,生机勃勃之中,又蕴含着寂灭死念! 转眼间,剑光就彻底破碎了餐霞真人整个右臂! 那是最为彻底的破灭,将整个右臂的生机尽数斩杀! “法有元灵!?怎么可能!!!” 餐霞真人勃然色变,看着自右臂缠绕而至的一道道剑光、感受着其中浓烈的意志与念头,露出了惊骇至极之色! 他抬起左手,百色云霞灵光化作长剑,直落而下,斩断了右臂,而后浑身灵光爆发,挟着身子朝那青光云梯冲去,竟是不战而走,要冲进虚王殿中! “还想走?”陈渊二话不说,直接将最后一块萦梦魂晶捏碎! 轰轰轰! 本命灵光如瀑布倒悬,冲霄而起! 陈渊端坐在虚幻莲台之上,四道光晕在身后显化! 灵光一抖,尽入泥丸宫中。 下一刻,心魔扩张,星空铺展! 灵光之中,一道模糊身影若隐若现。 祂抬手一指。 四道光晕一颤,依次落在陈渊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与小指上,宛如四个指环,每一道光辉指环中都有一点意志滋生。 恐怖气息散开,无形之力笼罩,直接镇住四方空间! 前方,餐霞真人已在青光阶梯之上,但浑身一僵,被定在远处! “竟真是法有元灵!他一个下界修士,没有飞升,没有洗身,还有血脉残缺,为何能跨越境界,掌握阴神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这说不通!我现在道行跌落了,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啊!可恶!我的境界明明在他之上!在他之上啊!虎落平阳!但只要能抵达虚王殿,只要能到虚王殿……” 狂怒之中,强烈的欲望充盈心海,灵光从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中爆发出来,些许充斥着恨意、不甘的意志在灵光中滋生,让他一下子挣脱了禁锢! 餐霞真人一喜,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灵光意志,恶念催生出一股狂意! “我毕竟是炼神修士,自封境界而来!岂能让你比下去?岂能让你成长起来!死!” 餐霞真人一转身,周身彩云滚滚而,化作漫天斑斓光辉! 在水面上、在光滑石壁上、在云层间、在眼眸深处,倒映着的点点霞光,猛然间化作实质,都升腾起来,汇聚为一! “万境霞光!” 滚滚云霞,笼罩山巅,眼看便要降临陈渊之身! 但陈渊却只是看着四指光环。 “还不够。” 他说着。 下一刻。 整个升仙台震颤起来,此山内外的幽冥气息像潮汐般呼啸而动,尽数朝着陈渊右手,最终在拇指上,凝聚出一圈漆黑光晕! 五指环光,陈渊抬手一抓。 呼—— 狂风呼啸,掠过整座升仙台,更朝四面八方吹去,转眼掠过万里河山! 大须弥印! 光晕重叠,一座高耸山峰拔地而起! 如擎天之柱,刺穿云霞,径直撞在那巍峨宫殿之上! 轰隆! 宫殿轰鸣,被顶着向上升腾! 咔嚓! 无形涟漪爆发,升仙台与虚王殿之间的奇异联系断裂许多! 震震震! 山上山下,处处显露裂痕! “怎么了?” 二十七道过往之魂尽数都被惊醒,从山间各处显露。 “何人动摇了升仙台的根基?” “是谁在吸纳幽冥之气?这是要将这阴阳交汇之地的阴气尽数吸尽啊!” “太凶狠了!这是什么道术?能凭空生出宛如真实的山川之影!?” “这就是升仙台?怎么有这么浓烈的幽冥之气?如同巨浪海潮一般!不对,这股浪潮在消退!那是什么?山中山?” 刚刚抵达山谷外的羊和尚、马振、丁婆感受着其中变化,一时迟疑。 就在这时,一股黑风吹了过去,风中有神道之念闪烁着璀璨光辉! “老夫来晚了?已经有人在升仙台上交手!这股气息,似是摧山君!摧山摧山!果然是命数使然!他果然来了!哈哈哈!正好,老夫没有白做准备!嗯?” 一入山谷,澎湃伟力涌来,直接将他从飓风镇回人身! 前方,鬼门关中,万千鬼念再次沸腾,朝着一道琉璃之魂攻伐,但那灵魂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慢慢融入其身,铸就一名白衣公子。 他飘然出关,看着巍峨高山刺破云霄,抚掌笑道:“大气冲霄汉,巍峨万里天!壮哉,陈君!” 山间小道上,狐道人昂首看天,满脸震惊。 “神通?神通!此界有人炼成了神通!?” 轰隆隆!轰隆隆! 晃动的宫殿深处,一道浩瀚如海的意志在震动中,从深沉的神游冥想中醒来。 极致的恶念慢慢显现…… 山顶上,狂风四吹,光影碎片四散,每落在一处,便湮灭一片! 三位神道帝君见得这般情况,脸色剧变。 “这已不是吾等能插手的交手,先退,待……” 东岳帝君正说着,忽然身子一颤,其他两位神君亦是一般模样。 轰隆! 雷鸣声中,庞大高山消弭,云开雾散。 全身布满裂痕的餐霞真人自青光台阶上跌落,一道接着一道的虹光从裂缝中迸射出来! 哗啦! 他的身体骤然崩解! 无尽生机与霞光从中绽放开来,照耀半边天空! “我的道体!” 惨叫声,璀璨金丹被一道蒙蒙光辉包裹着,苍苍惶惶的朝虚王殿冲了过去! “只要能进入虚王殿,借着殿中的虚实变幻之境,我便能宫殿中短暂重现真正的境界修为,重现炼神修士的神威!到时谁都无需惧怕了!”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探出,撕裂蒙蒙之光,拿住金丹。 陈渊将这颗无漏之丹拿到面前,幽幽问道:“你说,入了此殿,可重现真实的境界修为?” 呼—— 忽然,一阵风吹来,一朵黑莲落入殿堂。 “哈哈哈哈哈!这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座今日终要神功圆满!” 先发出来,等下修改…… (本章完) 第137章 一梦归元 黑莲一转,许多魔念蜂拥而出,仿佛有人用笔勾勒,转眼之间就勾画出一道身影,身材修长,披着黑色衣衫,但面容模糊,仿佛有许多张面孔在其上闪烁,变幻不定。 “吾乃黑莲魔子!统领人间之魔!” 他一现身,甚至顾不上再多说一句,就抬起手,朝着陈渊一指! 就听无数破空声起,一道道漆黑之气从虚空中显现,化作飓风龙卷,转眼竟将整个山峰笼罩,连带着将陈渊也罩在其中! 飓风之中,陈渊将手一挥,灵光如刀,将侵袭而至的魔念、疾风驱散,但没有贸然踏入虚王殿中,而是伸手一抓,将一团黑气捏在掌中。 “心魔?又有几分不同,似乎多了点什么。这虚王殿中,到底真有玄妙,还是个陷阱?餐霞真人的话,能不能信?” 他一道剑指刺出,灵光涌动,撕裂了滚滚黑气! “果然厉害!” 另一边,黑莲魔子一指黑风,笼罩了陈渊,转身就化作一道黑光,朝殿中冲去! “要抓住这个机会,若能触及到父上的魔火核心,莫说寄生诀,就算是天魔大咒法都有修成的可能!到时再来十个陈世集,又能奈我何?” 轰! 他正想着,忽然一道滂沱意志落下,直接灌注其身! 咔嚓! 那黑光情况崩解,露出了里面的黑莲本体,只是一片片花瓣上,忽然多了许多黑色的纹路! 跟着,黑泥从莲花之内涌出,转眼又化作一人,身躯健硕,双目阴冷。 黑莲魔子的真命魔身! 他感悟着身躯变化,面露喜色,但旋即一惊,明白了什么,跪在地上,朝着漆黑的殿堂深处叩拜,口中道:“多谢父上助我成就无上魔功!如今万千魔念尽数同化,转念如一,如臂使指!等于阴神炼形,魔念如光,堪比炼神修士了!” 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从深处传出:“去,不要令陈世集踏足此殿,把他挡在殿外。” 黑莲魔子颤颤巍巍的道::“父上,那陈世集凶恶异常,连餐霞真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何况是孩儿?” “莫担心,本座会助你一臂之力!” 黑莲魔子一听大喜。 “遵命!” 磕头之后,他转身飞出了殿外,而后手捏魔印,就朝山峰顶上罩下! “天魔如影,万物冰封!” 霎时间,苍穹深处,一抹漆黑显现,化作汹涌的先天魔道法则,直接落下来,加持在黑莲魔子的身上,令他这一道魔印的威力急速膨胀,绽放出至恶至邪的奇异黑光! 那就仿佛是宇宙破灭、万物消亡时,凝聚的一点光芒,在先天魔道的加持下,也化作一座苍茫黑山,砸在山顶,要将一切尽数封镇! “天道加持?” 陈渊一抬头,注意到了苍穹深处的变化,心中就是一动。 “原来如此,此界真正的大敌,不在外,而在内!总算知道了敌人的面目!” 他一抬手,正待将身上所余灵光鼓荡起来,抵挡魔印之山,忽然心有所感,身子一阵模糊,离开了原本之处。 轰隆! 陈渊这边刚走,那片山石骤然破碎。 三道鬼魅身影在随石烟尘中显现,一个个脸色赤红,双目漆黑,嘴角带着邪异笑容。 赫然是三位神道帝君突然出手! 只不过,此时的祂们,哪里还有半点神圣气息,全身上下皆为道道魔气笼罩,散发出飘忽而又诡异的气息。 “陈道友真是好身手,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注意到吾等,躲开攻伐!”东岳帝君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侧。 陈渊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三神的攻击,这时见得三神模样,已然明白了缘故。 “你们三个,居然被魔道侵蚀至此!过去是怎么表现的毫无异样?甚至还有那般正气?” 可惜,他已无时间追究,被三位神君乱入,失了先机,庞大魔印已经落下,道道魔念呼啸而至,每一道都散发出沉重、迟滞的意念,宛如锁链,要将陈渊缠住,封印起来! 陈渊两手一挥,没有抵挡,反而将那魔念尽数收拢过来! 身后星空扩张,吞噬魔念! “狂妄!”黑莲魔子冷冷一笑,“你以为自己是谁?击败了一个餐霞真人,便这般自视甚高?就算炼化了心魔大咒,但以伱的境界,想要驾驭千万魔念,还早得很!这不是凡间修士,能触及的境界!” 说话间,他一手捏诀,一手虚压! 无边无际的魔念,转眼吞噬陈渊,将他镇在当场! “如此一来,你便不能踏足虚王殿了!” “住手!” 远处,一道黑风刚刚抵达,远处还有狐道人与八宗长老,见着这一幕,都是满面惊色。 在众人的注视中,无边魔念封禁了陈渊,化作一颗黑石,被黑莲魔子拿在手中。 “黑莲魔子想阻止我踏足虚王殿?为什么?餐霞真人说的是真的?但他们又不知我的本命境界,到底有多高!” 涌动的魔念中,陈渊以远超肉身的境界,驾驭着星空心魔,反过来侵蚀万千魔念,同时低头看向了左手。 他手中的金丹震颤不休。 被撕开的蒙蒙雾气,在死气的压制下,已是无从愈合恢复,但兀自缠绕在金丹上,这时立刻开口道:“这黑莲魔子乃是心魔聚念而成,该是修行过某种同念之法,使得许多心魔被某一个同化了!至于三尊神君,此界的神道,早就破灭,之所以还能再起,其中本就存着问题!” “嗯?”陈渊低头看了一眼金丹,眯起眼睛,“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知道许多事!很有用处!”那蒙蒙雾气勉强显现出餐霞真人的模样,“我愿意拜你为师!愿意发下大咒!如此一来,整个明霞谷都是你的!我还有许多收藏与至宝,都可以一并献给你!献给师父你!我定然会如王复阴一般忠诚!不,比他还要忠诚!” 陈渊根本不理这茬,直接问道:“你说的虚王殿之秘,是从何处听来的?为何能短暂恢复真实的境界修为?” “此事在旗山宗的卷宗秘本中有着记载!这秘本存于明霞谷中,其他各宗都不知晓!”餐霞真人的阴神残留小心的说着:“虚王殿乃虚焰钟所化,但其他各宗都把这至宝的威能,归结于封禁其中的天魔真火,却都忽略了,若此钟那么简单,如何能镇住真魔之火?天魔真火得了一个焰字,真正的关键,其实是‘虚’!” 陈渊却道:“别说废话,我问的是,为何能恢复真实的境界修为!”他手上用力,金丹上浮现裂痕! “别!”餐霞真人赶忙道:“虚焰钟据说是用荒古之神的梦境凝练而成的!入得此梦,其实就能不局限于自身,只要知晓一套法诀,又或有掌梦秘钥,便可令意志超脱于肉身!” “梦境?”陈渊眉头一皱,冥冥交感之下,已然知道身上有着因果牵连,明了了此言真假,更是恍然明悟了其中局限,于是摇头叹息:“可惜了,本以为能借此体验合道之妙。” 餐霞真人一惊,补充道:“即便是梦中超脱,但人无法想象超出自身理解的境界和力量,所以不可能显现出自己不曾达到的境界!”接着,他又道:“只待师尊将我放了,我自当将那法诀奉上。” “不用了,我对你有杀身之仇,你就是说了,我也不敢信。”陈渊一拍锦囊,精铁小盒落在手上,手上印诀一动,便有一缕缕虚焰被摄取出来,用作神通消耗,“走也!” 话落,陈渊身形消散。 “三位帝君,你等这是何意?” 虚王殿前,冯老将军被黑色魔光所化牢笼镇住! 任凭老将军如何以狂风冲击,都不能动摇牢笼分毫! 前方,是已然魔化的三位神道帝君,他们身上处处覆盖鳞片,双目漆黑,嘴有獠牙,带着狰狞笑容,哪里还有过去的半点模样。 “枉自尔等过去那般大义凛然,为了所谓的职责、大局,让多少人做出牺牲,结果临到当头,却投奔了魔道!?” 后方,羊和尚、马振、丁婆等人狼狈异常,艰难抵挡着魔气冲击。 他们看着坐于虚空的黑莲魔子,脸色难看。 “这是旗山残卷上记载的妖魔之主?居然复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啪。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来,却是那狐道人不知何时,竟绕过了黑莲魔子,眼看就要触及虚王殿的青光台阶。 “哪里来的小老鼠?”黑莲魔子睁开眼睛,朝狐道人一看,忽然面露异色,轻笑一声,“三位魔君,给我将此人擒拿!” “谨遵魔子之令!” 三位神君立刻弃了冯老将军,转而冲向狐道人! “东岳!你竟堕落至此!”老将军一怒,正待出手,但就在此时。 “他们三个的神位根基中,就有心魔之念,如今本心被镇,神躯有如木偶,任凭他人驱使,老将军说的话,祂们根本听不到。” “什么!?” 黑莲魔子神色剧变,猛地一回头,见那青光台阶的尽头、虚幻殿堂的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道人。 “陈世集,你怎么逃出来的?不好!父上不许你入虚王殿!快给我下来!” 他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身子一转,已是化作汹涌魔光,浩浩荡荡的朝陈渊冲了过去! 可惜,终究晚了。 陈渊抬脚一步,踏入殿中。 嗡! 在踏足殿堂的瞬间,一阵迷醉而又梦幻的感觉降临其身,有妙音在耳边流转,有虚影在眼前变幻,恍惚间,他似乎要坠入一片迷梦。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要将功德注入此笔!” 动念间,陈渊右手用力一捏,那精铁盒子骤然溃散,左手握住一根玄黄之笔,顺势一挥! 呼! 漆黑火光扫过陈渊全身,倒映出另外一道身影。 轰轰轰轰轰! 地脉震颤,灵气凝固! 虚王殿、升仙台、中岳山、中岳城、大江中游、广袤大地震动起来! 先发后改…… (本章完) 第138章 金汞相交结紫气 “这是怎么了?” 中岳城里,守在陈渊故居中的孙正钥,忽然心有所感,接着他走出屋子,凝神感悟。 天地之间,突然多了一股难言的气息。 就好像这天地间多了某种原本并不存在的玄妙! 每一个有所察觉的人,都在这一刻生出了某种感悟,好像看到了无穷星空的兴盛寂灭,万千星光似乎在这一刻倒映在 《丧气仙》第138章 金汞相交结紫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9章 水晶宫里炼真铅 “虚张声势罢了。”巨大的眼睛中流露出嘲弄之色,“一道残魂而已,你既知晓本座乃是天魔本尊,还敢这般造次?” “若是完整的天魔,又提前布置了化魔之阵,莫说是我,就算再加上几位同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了,也要一同退避,但……” 陈渊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嘲讽之意:“你是完整的天魔吗?一道靠着本命真火,苟延残喘的残念,也有这么大的口气?” 陈渊对天魔之道所知有限,却知道真火的虚实变化,现在直面那道恐怖意志,已然确定了心中猜测! 这道天魔并不完整,是由天魔真火中衍生出的残缺意志! “你说什么?!” 震怒之意从黑暗中传出,化作汹涌涟漪,不断冲击着陈渊的意志! “伱以万千魔念侵蚀人心与神道,又通过人道、神道间接侵蚀天道,在天道中凝聚魔道黑泥,一点一点的簒夺着天道权柄,若是真正的天魔,何必要费这样的功夫!” “闭嘴!残魂!” 黑暗中的双眼中涌出无尽怒火! 这些怒火是真正的火焰,漆黑如墨,仿佛能扭曲空间,将陈渊的意识包裹,朝一片虚无中拉扯! “你就给本座坠入永恒的虚无,徘徊在无尽的虚幻中吧!这具千锤百炼的尸王之身,就由本座入主!此身,合该为我所用!而你,什么都不是!” 虚幻像是一面变形镜,照映出陈渊的面孔,在白发青年与黑发少年中来回变化,慢慢扭曲,最终变作一道泛着金色光辉的身影! 神道化身! 但下一刻,化身被火焰吞没! “没有了这道在机缘巧合之下炼出的化身,你甚至无法触及此界天道、无力动用神道灵光!连勾陈界的化神修士都对付不了!” 火焰中,又有一颗金色的丹丸出现,而后火焰灼烧,金丹随之破碎! “没有了这颗费尽心思祭炼出来的外丹!你甚至无法维持尸王命格,只能在尘世间沉沦!” 火焰跳动,这次出现的是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满脸仓惶与恐惧,整个人被火焰灼烧殆尽! “没有了这尸王命格,你在此世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没有了这些,你还剩下什么?” 黑暗深处,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嘲笑!在呼喊!在谩骂! “走吧!走吧!界外邪魔!” “你这无根无格无气的孤魂野鬼!快滚出吾等之界!” “离开吧!你这丧家之犬!” …… 曾经强横的力量,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远离陈渊,更有无穷无尽的恶意冲击着他的意识。 但面对这浓烈的攻势,陈渊没有慌乱,反而从天魔残念的话中、从对道心的攻伐中,窥见了一点真相。 在他的意识深处,一点镜光月华显现。 “没了外丹,没了神道化身,没了尸解玄身,没了元神仙躯,没了洞虚根基,没了神藏底蕴,没有了种种一切,那又如何?我为陈渊,于道途求索!便是仙躯不存,元神退转,功法不全,鼎炉残缺,亦不改此志!” 他每说一句,光芒便强烈一分! 最后,光明照耀四方! 光辉如同一把把利剑,刺破了黑暗,撕裂了虚无! 他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白发祖师身中! 一声惨叫,陈渊心底有一道黑烟升起,正待离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捏在手中,汇聚成一张鬼面。 “以为我没注意到神道化身被魔道侵蚀?之所以没将之排斥出去,不是做不到,而是特意留下来,为的就是一探究竟。” 手握魔性,他眼中有星辰转动,窥破了长河隐秘。 “天道冥冥,容纳亿万之位格,我因故渡劫失败,残破的三魂七魄沦落此界,是个彻底的外来者,没了元神仙躯的庇护、失了气运命格之加持,心智纷乱,被一点道祖的傲慢之念迷惑,见几身而不取,按着命数,本该魂消魄灭,真灵泯灭,无声无息的陨落于山谷底下,但因陈世集尸身落下,因祸得福,得了他的尸王位格,为此界所接纳!” 陈世集其人,克死了生母,为郑氏所厌恶,为景阳侯所不喜,沙场崛起,又被送到西北送死,命里带煞,终于惨遭横死,是天生的尸王种子,但在其身死而未成尸王的间隙,有一段不融于三界五行、万物命格的短暂时光! 陈渊于这短暂间隙中入得其身,炼为庐舍,玄尸九转,得了此界命格,不再被天道排斥,才能走出山谷,一路崛起! “不过,世间之事从没这么多巧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能得这般境遇,也是某个存在的安排!” 他一指点出。 “是此界之天道,为了摆脱被侵蚀的命运,特意降运于我,主动让我入局此界!为的,就是将同为外来者的你驱逐出去!天魔残念,罗睺!” 前方,空无一物的殿堂忽如镜面般显露裂痕。 “你或许本是天魔罗睺,但真火为人封印,魔躯沉沦,演变为罗睺界,从此计划着侵蚀此界天道,希望有朝一日将亿万生灵血祭,化作复活资粮!” 哗啦啦! 无形碎片落下,露出了盘踞在宫殿深处的扭曲之物! 那是一滩黑色血肉,黏连在宫殿各处,有一点点猩红色的光辉,在表面流转。 在漆黑血肉的正中央,是那双邪异的双眼,这眼散发着浓浓的惊讶与恶意,最终化作了浓烈杀意! 一道道黑水朝陈渊激射而来,每一道都蕴含着无数生灵的邪念! 邪念竟是侵蚀了这殿堂中的过往时光,侵染了过去时光中的修士,令他们的死后之念聚集起来,化作魔性阳神,显露诸多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施展神通术法! “这召唤死去之人,施展神通术法的念头,莫非是源于你这残魔?”陈渊祖师凌空盘坐,身下虚幻之花展开,身后九道光晕流转,他将手一指,光晕化作光轮,散落各处,光轮之中都是寂灭星空,死寂空无,毫无生息,将那些身影一一吞没! 漆黑血肉震颤着,内里黑泥涌动,勾勒出几道庞大身影,隐隐与天道中的某些法则相合。 宫殿之内的许多固有的法则、规则开始失效,连上下前后、左右内外的概念都开始混乱! 陈渊祖师一点眉心,星光自三百六十道窍穴中迸射而出! “周天星辰剑光诀!” 每一道剑光中,都有着最为纯粹的破灭之念,不受法则变迁之影响,斩灭变化,刺入黑泥血肉! 轰轰轰! 血肉沸腾,漆黑怒火迸发,灼烧四方! 在陈渊走来的路上,那隐藏着一个个界域投影的光芒,被这火焰侵蚀,内部的混乱与诡异越发浓烈,无数扭曲之念渗透出来,汇入漆黑血肉,勾勒出浓烈魔念,要令不成形态的黑泥,暂时聚合成魔躯! 陈渊祖师将手一招,九道光轮悬于上方,化作九轮红日,绽放无穷星光! 星光无孔不入,渗入万千界域裂痕! 各个界域之中,层层叠叠的漆黑魔念,就像是遇到了烈日的积雪,迅速消融! 转瞬之间,每一道界域裂痕皆绽放光辉,层层叠叠的,交织在一起,照亮了这阴暗殿堂! 晶莹洁白的光辉在各处闪烁,虚王殿仿佛成了水晶铸就的宫室! “啊!!!” 漆黑血肉刚凝聚出一个轮廓,与宫殿黏连之处就滋滋作响,有黑烟白雾生出,那轮廓迅速崩溃! 啪嗒!啪嗒!啪嗒! 黑泥滴落! 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在各处睁开,每一道都有怒火升腾,黑色的火焰包裹了血肉,从宫殿各处收缩回来! “可恶!本座还未侵蚀此宫、还未异化天道!” 天魔残念怒吼着,化作黑色龙卷,从这晶莹剔透的水晶中离开,悬于宫殿之外! 黑云滚滚,魔念重重! 苍穹深处的那一道漆黑纹路,迅速扩张开来,与那黑泥血肉相合! 恐怖而又巨大的扭曲面孔,浮现于苍穹深处,就像是天道显现,露出狰狞面孔! “本座侵蚀此界,已将一半天道化入魔念!本座,就是天道!” 威严之声蕴含邪异魔力,听闻之人心底魔念滋生,万物万象皆有扭曲之趋势! 天下各处,人心显恶,欲望横溢! 处处皆有混乱! 连孙正钥、平王这样的大宗师都心浮气躁,杂念丛生,心底有另外一个意志诞生、苏醒! 但天魔残念根本顾不得扰乱天地,无尽怒火与愤恨都朝虚王殿倾泻而出!其声其念,响彻天地! “陈世集!全靠着虚王殿,让你恢复前世修为!但你只能在那宫中逞威!本座便将此物镇压!看你还如何施展!” 黑云笼罩虚王殿! 宫殿之内,陈渊祖师无喜无悲,盘坐于虚幻之花上,被一道道琉璃光辉包裹着身躯。 “残念魔头,本质终究还是混乱,从你离开此殿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注定!” 摊开手上,陈渊身上精金聚集,重新化作精铁盒子,但内里已无火焰。 他张开口,一朵闪烁着星光纯白火焰飞出,融入盒中。 “炼!” 又逛了一天建材。 先发,等下修改…… (本章完) 第140章 花又开 黑云满天,日月无光。 天地间,有浓烈冰寒气息滋生。 人世间,混乱中无数哀怒蔓延。 神道之域,一名名山川神祇瞬间魔化,张牙舞爪,理智尽失!山野之间,无数妖类惨叫连连,失去人形,化作野兽! “这是有大魔降世?” 升仙台的半山腰,以黑风承托身体的冯老将军,抬头看天,忽然捂住胸口,眼中有黑色的光辉闪烁,但眼底忽而又有星光显现,将黑色压制下去。 紧跟着,他就见到了黑云笼罩虚王殿,开始朝内渗透! 咔嚓! 裂痕在宫殿表面浮现! 耳中,更是听到了那道响彻天地的声音! “陈世集!全靠着虚王殿,让你恢复前世修为!但你只能在那宫中逞威!本座便将此物镇压!看你还如何施展!” 天地之间,众人皆闻此言! “这天地崩毁之象,真是灭世征兆?但陈师正与之对抗!” “这等时刻,只有陈道友值得信任!” “摧山君!望摧山君保佑吾等!” …… 天地混乱之间,亦有许多人的寄托之念,在这一声后升腾起来,朝升仙台汇聚而去! “啊啊啊——” 四周的山道上,忽有一声声惨叫响起,却是那二十七道过往之魂,正在被魔念侵蚀,转眼之间就失了人间模样,身躯扭曲。 不过,随着星斗大阵光辉闪烁,整个升仙台陡然一震,扭曲的魔念化作黑水,从山体之中涌出,被生生排斥出去! 那些被侵蚀的死灵之魂立刻解放,恢复原型! “这些过往之人,居然也被埋藏了魔念!”冯老将军见着这一幕,神色凝重。 “陈君已将这升仙台彻底炼化,就算是灭世大魔降临,亦无法撼动!” 白衣公子缓步走来,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琉璃之光,汹涌澎湃的万千魔念被他封禁在体内。 “道友,伱这是?”冯老将军一转头,顿时吓了一跳,在他的视野中,这白衣公子的体内,同样有着一个恐怖魔头正在嘶吼挣扎,不断的聚散,却被一座琉璃牢笼死死镇住。 “我无异样。”白衣公子摇了摇头,“此乃吾辈宿命,余生当行走天下,将散落在天下各处的魔念一一收押,从而澄清宇内。当然……” 他展颜一笑:“前提是,此世不会被那天上的大魔彻底破坏!” “果然是灭世浩劫!”冯老将军听闻此言,再看天上。 黑暗已经笼罩天空。 万物寂寥。 寒风一吹,祂心中萧索,苦笑道:“本来与人承诺,苟延残喘也要抵御浩劫,但这般局面,委实不是老夫能对抗的了。” 白衣公子却道:“老将军何必自责?此番劫难固然波及天下,但亦是一次机会,若陈君得胜,便能根治天地痼疾,甩掉种种隐忧。” 冯老将军听了,心中一动,问道:“你似乎知道许多?” 白衣公子笑而不语。 二人的对话,落到了前方八宗长老的耳中,让马振、丁婆越发惊恐。 “纵是旗山卷宗也不曾提及这般局面!反而是勾陈本部洲的神话中有类似景象,似是天魔降世,万物衰亡之景!” “原来如此!妖魔心魔,不过是天魔一羽!因照命之书显我八宗的生死之劫将至,令八宗病急乱投医,不惜耗费近半底蕴,来寻这神藏之界,结果所谓劫难,反而被我等招来了!”羊和尚脸色沉重,手指弹动,种种玄机自心底涌出! 轰轰轰! 天空深处,魔魂面孔肆意张狂! 黑云之中虚焰起,一片魔光镇玄宫! 嘎吱! 火光灼烧,虚王殿似乎抵挡不住,表面处处龟裂,出现了一道道泛光裂痕。 “哈哈哈哈哈!你一个残魂死尸,如何与本座为敌!死来!” 苍穹深处,笑声震动八方! 滚滚云雾聚集起来,化作大手,朝虚王殿抓了过去! “待将你封镇,本座便将此界炼为大丹,虽是未竟全功,亦可弥补七成,便能去侵蚀那勾陈界!” 天下各处,皆见此景。 乾坤倒转,仿佛都要随着那座宫殿,落入魔爪之中。 “坏了!” 见了这一幕,莫说是知晓陈渊的众人,就连那升仙台上的二十七道死灵之魂,都是脸色剧变! 他们已然意识到,这灭世劫难之中,宫殿中的道人已是最后希望! “不可令此宫被这灭世魔头封镇!”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道道死魂化作幽冥之光,冲天而起,朝苍穹深处飞去! “聒噪!蝼蚁一般的死魂,也敢出手?” 苍穹中,魔魂显露,张口一吹,魔焰落下,就要将众魂灼烧! 就在此时。 “嘘。” 天地万物骤然一停。 紫衣道人脚踩青光,分开黑火,自破损的宫殿中缓步走出,来到了被定住的魔焰跟前,屈指一弹! 轰! 天地再次运转! 魔焰倒卷而回,漆黑尽去,化作纯白之色,扑头盖脸的打在魔魂之上! “啊!!!” 魔念惨叫,天地震荡! 无数神藏天道纷乱起来。 魔念暴怒:“残魂!本座为天道!你敢逆天?” “逆天?这词可有些年头了。如今,谁还没点天道权柄?” 紫衣道人轻轻一笑,看向左手,手中一朵虚幻花朵绽放开来。 火焰为瓣,璀璨为花。 人道圣言。 人道之华。 人道之花。 嗡嗡嗡嗡嗡! 天地共鸣! 苍穹深处,九天之上。 神道化身一把抓向虚空! 一道道神道之光汇聚,被抓在手中。 化身冲着苍穹一拱手,乘风而落,融入那朵白花。 无数寄托之念自四方而至,也入了那花朵之中。 “不好!” 瞬息之间,魔魂便生出无穷惊惧,无数魔爪朝陈渊抓了过去。 陈渊视若无睹,笑道:“若非你这魔头相助,打碎了虚王殿,坏了两件法宝,以我如今的虚幻元神、虚假真火,还真无法炼化这两物,来。” 他朝破碎的宫殿招了招手。 那殿堂瞬间崩解,化作两道华光,也入了花朵之中! 轰! 神道! 天下各处,被魔念折磨、驯化的神祇心底,一道最为纯粹的念头升起,刺破了无数魔爪! 魔魂怒吼一声,口喷魔火,每一道魔念皆有心魔滋生,朝陈渊飞去! 气运! 当当当! 残缺大钟的虚影摇着,镇住了漫天魔火! 半毁大鼎的虚影落下,破灭了无穷心魔! 魔魂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你故意令本座破坏了虚王殿,炼化了那两件法宝?现在竟灼烧气运,维持虚幻模样?疯了不成!如此一来,你纵是封印了本座,也会沦为原本的结局,再无命格停留此界!” “你自大界而来,我因避劫而至,皆是此界异客,天道既与我便利,那去了你,自然也不该留我。”陈渊拈花抬手,笑容平静:“况且,此界终有极限,困于一隅,即便默默得存,也是一无是处。” “你……” 台上的魔魂面孔一阵迟疑,感受到陈渊手中汇聚的恐怖威压,开始向内收缩,似乎想要退避。 “好歹是天魔残念,岂不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岂能半途而废,除非是如我这般,喜欢提前准备退路。” 陈渊笑着摇头,将手中花朵朝天上一弹。 “不过,我这次可未曾给自己留退路。” 咔嚓! 他与魔魂之间,空间忽然破碎。 那朵花竟停在中间。 魔魂涩声道:“你这般作为又有什么好处?今天道两分,不如你我各执一边,共同主宰此界?这神藏即将升格,未来便是个完整的洞天界!现在这样,我等一般无二,又如何能分出胜负?僵持下去,反要便宜他人!” “天道容纳此界万物,你我各占一边,确实难分胜负,但若有外界之力加入呢?”陈渊说着,猛地一手探入胸中,这么一抓! 滋滋滋—— 一点火苗就被他握在手中。 尖锐的鸣叫声响彻天地! 一头火凤虚影一闪即逝! “火凤残蕴?不对,这火焰……” 苍穹之上的魔魂脸色大变! “光便是星星之火,得了光阴蕴养,也总有燎原之势,我这胸中之火虽不算强盛,但用来打破平衡却也足够了。” 火焰照应着陈渊面庞,他毫不犹豫的将这火焰祭出! “陈……!!!” 魔魂甚至没时间再喊出他的名字! 陈渊对此没有任何理会,他看着苍穹,视线仿佛抵达了无尽遥远之地。 一点幻灭之景在他的身上显现,白发飘荡之间,慢慢转黑,紫色道袍慢慢消弭,露出了灰暗色泽,接着回望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 上方,白花落入黑云。 无声。 寂静。 光芒撕裂苍穹! 裂痕吞噬魔魂! 陈渊的身影亦淹没于光中,而后狂风自九天蜂拥而落,吹遍天下! 高山位移,河流逆流,城池崩塌,海岸变化! 在这一刻,整个神藏之界都无声变化,永恒的印记正被刻印在这个界域之中! 剧烈的涟漪,从界域之中,朝着外界辐射! 沙沙沙—— 狂风之中,升仙台山顶边缘,茂密的草丛中,一个小葫芦震颤着滚了出来。 一道忽散不定的残魂从中流淌出来,慢慢勾勒人形,其中有一颗星辰闪烁。 他看着天地间的恐怖景象,满脸的惊骇与畏惧! 还是先发后改。 明天正确改完再发…… (本章完) 第141章 升仙 狂风激荡,灵气四散! 天空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不断吞纳着蜂拥而来的一切。 那不可一世的魔魂,在这股伟力面前,却像个幼小的孩童一样,没半点抵抗之力,就被整个吞噬,连一道魔念都没有留下。 就算是陈渊,随着虚幻梦境消散,祖师之相如泡沫般崩解,露出原本的模样,旋即就被一股巨大力量拉扯着, 《丧气仙》第141章 升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2章 一念至勾陈 望藏岛。 这岛在鼎元群岛之中不算大,人口不多,有个名唤“藏铭”的小国。 旗山岛八宗忽而大举到来,此国亦不敢过问,任由他们来去。 “国难当头!人人都成了缩头乌龟!旗山岛的八宗也不见得就多厉害!真要论起来,这把国中修士聚集起来,未必就比哪一家弱小!不是毫无一战之力!结果上到国君,下到道 《丧气仙》第142章 一念至勾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3章 坐稳了! 「好叫几位得知,贫道自岛外而来,在此处迷了路,见着马车,所以过来问询。」 陈渊见言语相通,便也不遮掩,反正他新来此界,根本查不出过往,可谓空白人设,随意添加。 迷路? 倩姨神色微变,这里是驮玄山中部,和最近的海岸,少说也有几百里的距离,什么人能在此处迷路? 莫非是被方才异象引来的真修? 「你都到驮玄山中段了才开始迷路?」雷崇礼探出头来,「那你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倩姨一听,立刻打断道:「你这小子,真是无礼,这些事岂能随意询问?」她说完,就对陈渊笑道:「道长既是远来,又不识路,不妨与吾等同程,正好给道长介绍一下我藏铭国的风土人情。」 她此言一出,护卫在马车边上、身材高大的黑脸汉子欲言又止,最后一脸警惕的盯着陈渊。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陈渊半点都不客气,他一靠近马车,就感到天道排斥之力大减,可见跟着这几人,足以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思考对策。 另一方面,陈渊初来乍到,对勾陈界两眼一抹黑,虽然随身带着两个此界残魂和一只狐狸,可这三个心眼众多,暂时还不好用心魔侵蚀,反不如问问这车上几人——看着这几人身份也不一般。 等他坐进马车,那位倩姨又自我介绍道:「在下苏倩,这两位是我的子侄,都是藏铭国雷氏出身。」 陈渊礼貌拱手道:「幸会幸会。」 苏倩却从这话中听出,眼前这位修士,对他们藏铭国雷氏知之不多。 他们雷氏在藏铭国是大姓,族人门徒遍布国中各处,掌握着许多资源,也借此行走于群岛之间,是有名的商贾之族,便是旗山岛这样的大岛中也有些名号! 这就有些奇怪了。 「啾啾啾——」 肩上小狐忽而叫起,陈渊抬手一弹,直接将那巴掌大的狐狸弹飞出去,撞在车厢上,终于老实下来。 苏倩奇道:「这是道长的灵宠?」 「哪有把狐狸当宠物养的男人?」陈渊摇摇头,心道,男子汉本该撸猫,但他一心向道,无心他顾,甚为可惜。 苏倩点点头,也没将这话当真,又问:「道长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贫道道号虚言子,至于师承……」刚编了个假道号,陈渊说到一半,心中一动,「却是不方便透露。」 苏倩便不再追问,转而道:「道长横渡无尽汪洋,自岛外而来,修为想来是极高的。」 「略懂一二罢了。」陈渊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我多在深山中潜修,多年不履凡尘,对这各处的事所知不多,不知当下这勾陈界是个什么情况?」 他没什么顾忌,说话也不带套路,便也懒得绕圈子旁敲侧击,都是直言心中疑惑。 苏倩三人则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疑惑。 雷崇礼直言不讳:「道长,你在鼎元小界询问勾陈之事,可是找错了地方。」 大意了,平日口气太大,都成了习惯,这随口一问,就暴露了许多。 罢了,先问清楚情况,再酌情改个人设吧。 陈渊暗暗叹息,但话既出口,再去掩饰反而更着痕迹,索性就顺势问道:「鼎元小界?莫非此处还不是勾陈界,是附属地界?」 此话一出,雷崇礼尚未觉得如何,苏倩和雷静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他们忽然猜到,面前这人或许不是群岛之人,而是自外面来的! 雷崇礼则摇头道:「鼎元小界当然不是外界,乃是一十七座大岛与百多个小岛组成,又名为鼎元群岛!只是 当初各家从本部洲迁徙过来时,为了不被那些新修追上,各宗的绝顶高手,便联手布下绝地天通大阵,将十七座岛围了起来!如此一来,外界难入,界内也难出,因此被称为小界。因为内外隔绝,那勾陈本部洲的事,甚少知悉。」 说着说着,他也察觉到不对,有些怀疑的道:「这些事,哪怕是藏铭国的小儿都知道,道长为什么不知,你该不会是闭关太久,记忆模糊了吧?」 「原来如此。」 陈渊点点头,再联系着八宗弟子在神藏界中的言行,大致理清了脉络。 「这八宗弟子,本来是在勾陈本部洲的胜山修行,因着被人驱赶,跑到了这片海外之地。而这里,原本是旗山宗的山门所在,才会被那八宗寻得踪迹,入得神藏。不过,这里面还有许多疑问,比如什么是新修,以及这旗山宗的宗门,怎么就成了海中群岛,但这些都要暂时押后,因为……」 他目光一转,朝一处撇去。 在他的感知中,正有一群强横而又混乱的气息,自远处疾奔而来! 那些气息个个浓烈,大部分都是炼己筑基的层次,少数几个更在筑基之上,已近炼精圆满!反观苏倩一方,除了苏倩本人和黑脸汉子炼精有成,连同雷静、雷崇礼兄弟二人在内,多数都只是堪堪筑基。 这修为按说勉强与来袭之物相当,奈何对方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了?」 苏倩始终在观察着陈渊,见着他神色有异,便问了一句。 「你等最好是准备一下,有大群怀着恶意的个体,正在靠近!」陈渊一边感应,一边描述,「这每一个来袭者都气血充盈,但狂乱暴虐,似是野兽。」 因从那纷乱的意念中,还能察觉到一点灵性光辉,因此他不能确定对方是野兽,还是人。 「是土著野人!」苏倩已经听明白了,当机立断,对车外吩咐道:「阿邦,加快行车!可能有野人群落在靠近!」 「野人群落?」阿邦的话中带着疑虑,「我一直观察着周遭,不曾见有野人踪迹和异象,小姐……」 「别多问,速速执行!」苏倩说完,又对陈渊致歉道:「让道长见笑了,阿邦并非是怀疑道长,不过他有本土血脉,能遥遥感应土著野人,该是灵觉不比道长,过去又少有错漏,因此才有疑惑。但请道长放心,阿邦这人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因此有怨言。」 陈渊却听得心中古怪。 几人的简单对话,透露出的信息可着实不少。 感情这岛上还有原住民,但一想到这藏铭国与八宗一样,都是从外界迁徙过来,属于外来者占了岛屿,所以反客为主,成立了藏铭国。反倒是这岛上原本的居民成了他们口中的「野人」。 想到这,陈渊忽然意识到,八宗对神藏界的众人,岂不是也一样态度? 嗡嗡嗡! 陈渊想着,苏倩心里疑惑,后者正待再问两句,整个车厢忽然震颤起来! 车厢外,传来了阿邦的惊呼,而后他急道:「小姐!那些野人竟是挖了洞,从下面攻来!你千万小心!」 说话间,外面已有了纷乱之声,显然是交上手了! 兹啦! 突然,车帘被一只满是鳞片的手撕开,跟着一个面如常人,但两颊长着鱼鳃的脑袋探进来! 「给我出去!」 雷崇礼一拳打过去,击退了这个脑袋,再看外面,已是一片混乱,入目处皆是靛色身影,于是他一转头,对苏倩急道:「倩姨,野人太多!得弃了马车,步行离开!这车目标太大!」 轰隆! 话音落下,也不知什么东西砸中了车厢,整个马车都晃动起来! 雷静也道:「是我等连累了倩姨,但请您放心,我拼尽全力,也要护持倩姨离开。」 苏倩表情凝重,忽然看向陈渊,重重行了一礼,道:「还望道长相助,只管能将我这两个侄子救出去,雷氏必有厚报!以雷氏在藏铭国的能量,无论道长有何想要的,都不难得到!」 「倩姨你这是……」雷崇礼一怔。 雷静则神色如常,并不意外。 陈渊眯起眼睛,笑道:「你想让我出手?」看書菈 「只是希望道长能带两个侄子离开,」苏倩神情冷静,「野人群落多是茹毛饮血,并无长远规划,但这群人来的这般凑巧,又知道虚实变化,自地底突袭,该是认准了吾等此番出来是瞒着族中,所以刻意截杀!这般处心积虑,自是算清楚了我等战力,如无意外,吾等难敌!」 「野人背后有人操纵?」雷崇礼也听明白了,瞪大了眼睛。 「我确实有所需之物,不过你们与岛上原住民的争斗,于我而言可没有半点代入感……」 陈渊的话让苏倩的心直往下沉,但没想到接下来就听陈渊话锋一转—— 「……所以,我只管带尔等离开,其他的不会过问!坐稳了!」 苏倩闻言大喜,正待致谢,却见陈渊长袖一挥,一掌拍下! 呼—— 滚滚明黄烟雾涌出,涌出车外,将马车连同一众护卫尽数包裹! 车外骏马长嘶! 整个马车一震,腾云而起! 远处,山丘顶上,站着两人。 一人穿着漆黑道袍。 另一个则是猎人打扮,正低头拱手:「请上人放心,被我驯服的这群野人,个个悍不畏死,定能将那雷家小辈擒了!」 「嗯。」漆黑道人点点头,道:「这事办好了,管叫你摆脱罪民身份,回归大岛,嗯?」 突然,他脸色一变。 边上的猎人男子同样心有所感,转头一看,入目的竟是马车腾云驾雾飞起来的一幕,顿时瞠目结舌。 「这是!?」 漆黑道人却冷笑起来:「不知是哪来的野修,敢干涉这件事。」 第144章 动贪念,黑道人谋玄宝 漆黑道人说着说着,抬手在眼上一抹,凝神一看,便露出喜色! 「好浓郁的功德云气!好宝贝!好东西!没想到,这一遭能让贫道遇到此物!」他眼现贪念,但又有几分忌惮,「不过,他是如何炼化了这么多功德?」 想着想着,贪欲还是压过了警惕。 「此物虽有根底,但我亦有底气,又借了那件宝贝,这不正是机缘?只需准备一番,便可前往抢夺!」 远处。 黄云飘荡,承载着车马护卫,堂而皇之的于那些满身靛色鱼鳞的原住民头上飞过! 但这般景象,却让这些原住民满心惊慌,哪里还顾得上追击,居然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喃喃自语。 马车内,雷崇礼感受着马车起伏,探头窗外一看。 「飞起来了!」几声惊呼过后,他坐了回来,看向陈渊的眼神就已经不对了:「什么境界,竟能驾外物而乘云?道长莫非是大修士?」 大修士? 「炼气金丹者,便是大修士!」苏倩赶紧说着,跟着便是致谢,随后就半是恭维,半是提醒侄子,「驭物可不是寻常手段,但一般得是炼化之物才能驾驭,如虚言子道长这样,直接搬运他物的,可不常见!此番若不是道长,后果不堪设想!」 陈渊摆摆手:「不用谢我,咱们算是各取所需。」 苏倩立刻应承道:「请道长放心,但有所需,只要雷家能办,绝对不会推辞!」 陈渊就有些好奇了:「你在雷家似乎地位不一般啊。」 「道长想问的,其实是我为何姓苏吧?」苏倩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因为我是随的母姓,至于其他却是不方便透露太多了。」 陈渊自然不会追问,将袖一甩,滚滚黄云从外面飞了回来,尽数进了袖中。 哗啦! 车厢一震,重新落在地上。 车外,阿邦等一众护卫个个惊疑不定,等搞清楚了缘由,对陈渊便敬畏起来。 车里,雷崇礼固然是对陈渊满脸崇拜,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烦不胜烦,便是雷静也有几分坐不住了,虽还在矜持,但言语之间也在试图展现自身天赋,其目的不问可知。 最后,还是苏倩看出陈渊不喜烦扰,阻止了两个侄子,又对陈渊道:「道长,前面不远处是旅昼城,那里位于望藏岛中央,是八方枢纽,往来之人甚多,也算繁华。到了地方,我为道长备一辆马车,让您在路上静修。」 「也好。」陈渊是真有些受不了两兄弟了,若不是还要借助这两人的命格气运,遮掩天道排斥,怕是已拂袖离去了! 「得尽快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了。不然太过被动,总不能真去雷家做个供奉,整日里跟着这两个小子吧?况且,现在还得用功德之气遮掩,颇为不便。」 不过,说到这个,经过了方才原住民的围攻之事后,陈渊注意到,雷崇礼头上散发出的赤红气运中,那一抹黑色居然暗淡了许多。 「这个雷崇礼,命中有着一场劫难,方才那场围攻,应当只是开始。但因为我的插手,其命数略有偏转,虽不说是否极泰来,但至少有了转机。」 收回目光,陈渊暗暗思量。 「话说回来,若是被这小子躲过了几次灾厄,压住赤红气运的漆黑灾厄散去,他这一身的命数当会增强许多,那就有了成为这座岛屿主角的资格。不过,气运命格也只是趋势,影响很大,但并非不可扭转,就比如我,丧了命数,一样有腾挪空间。但无论如何,这小子必是个麻烦源头,最好别牵扯太多。」 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驶入了旅昼城。 正像苏倩说的那般,此城颇为繁华,人来人往,店肆成群,卖什么的都有。 陈渊更注意到,往来之人中有不少藏神蕴气的修士,在集市、店铺间行走、驻足,或者交谈,或者问物询价。 「这一座城的一条街中,都有这么多的修士,此处虽是勾陈界的一隅,但窥一豹而知全身,可想而知此界的修行之势该是十分兴盛,加上灵气浓郁,那返虚、炼虚的修士祖师估计都有几位。」 他心里想着,调整着心念。 「我在神藏界中位临绝顶,但此处不是小界,必然藏龙卧虎,得收敛、谨慎。好在我也不是要在这勾陈界搞风搞雨,等稳住了命格,不受排斥,便修缮虚焰钟、寻找旗山宗的遗迹,看能否寻得回归洞虚界的路径。」 这般想着,陈渊又问起苏倩:「你可知勾陈界的宗门划分?」 他自觉目的明确,不会与人起冲突,但该注意的,还是得多问一问。 「勾陈界广大,鼎元小界相对闭塞,我所知的勾陈之事十分古旧,而且多是道听途说,」苏倩语含歉意,「不过,若是这鼎元小界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也成,说说。」 苏倩便道:「鼎元小界的群岛众多,但有五座最大,分别是东源岛、西鲸岛、旗山岛、那烂陀岛与尊山岛,之所以提及这五岛,是因上面皆有大宗,各自占据一方,可谓五方霸主!比如旗山岛,就是北域霸主,岛上八宗各有精擅,十分强势!」 「八宗这样的,居然还算强势?」 话一出口,陈渊便忽然摇头,暗道自己有些飘了,心道:在神藏界中,因受界域限制,能跨界进去的,最多只是化神修士,唯一一个炼神,还刻意压低了境界,而在这勾陈界中,宗门修士没有限制,加上人多势众、底蕴深厚,自然可以强势! 「还是飘了,必须引以为戒啊!」 一念至此,陈渊复又问道:「不知这八宗之中,修为最深的修士,是个什么修为?」 「该是赤血门的门主与明霞谷的餐霞真人,这两人皆是炼神大能!」 「?」 陈渊心中蹦出了疑问。 正好这时马车停下,外面是吵杂声响。 苏倩朝外面看了一眼,见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就道:「这望玄楼是城中最好的客栈,据说本是一处仙家洞天、地脉福地,名传京城,这往来的大修与德行之辈,皆会住在此处,从而不染凡俗污秽!道长可先去休息,我得将今日之事告知家中,再告知有您这位贵客,好让族中派人来接洽,到时您有何需要,都可说出。」 「也好。」陈渊看她急切,也不阻拦,自顾下了车,在雷崇礼的带领下,入了那座望玄楼。 这楼中布局很是考究,古色典雅,处处幽香,细细打量,见许多不起眼的角落,其实以华贵之物装饰,独具匠心。 过了前厅大堂,就是一处庭院,分成几座小院。 陈渊便被引着,入了其中一座。 「这人是谁?」 隔壁院中,正好有一僧人,正推门向外,见了陈渊后一愣,眼中迸***光,跟着露出了惊容! 「此人一身功德,玄黄气自泥丸宫涌出,笼罩全身,连绵不绝!翻滚的有如云海波涛!这该是做了多少好事?就是救了整个鼎元诸岛,怕也不过如此了!但可不曾听过有什么波及群岛的灾祸!莫非,是几世善人转世?」 一念至此,这僧人面露笑容。 「如此善人,虽然身着道袍,但既然为贫僧见到,那就是与佛有缘,该去拜访!」 僧人正想着,忽的神色微变,见远处天际一朵红云飞来,上面坐着一名黑衣道人,也顾不上去拜 访陈渊,当即纵起金光,也升腾起来,直奔红云而去,挡在途中。 「阿弥陀佛,黑禅道友,什么风将你吹来了望藏岛?」 「原来是陨情法师,」黑衣道人止住红云,行了一礼,「贫道听得八宗动向,便与几位道友一同过来,又见得山中异象,以为有异宝降世,特地过来探查,却扑了个空,本想回返,没想到我却有一件法器,为人窃去,于是循着踪迹找来。倒是法师你,怎的也在此处?」 陨情法师就道:「我受藏铭国主相邀,来此岛国游历,也因八宗几位道友的关系,过来一探究竟。不知道友丢了何物?」 黑衣道人就道:「法师也该知道,我乌煞一门,喜炼云气。」 「不错,道友的这顶夺魄血云,可是名声在外!」陨情法师双手合十,低语着。 黑衣道人笑道:「那便是了,这夺魄红云,是我祭炼了师门之宝而成,其实我那老师还留有另一朵灵物,唤做功德黄云,今日一时不查,竟为人所窃!」 「什么?」僧人神色一变,回想到方才那人,「莫非,那人身上功德,竟因道友之故?但过去可不曾听过此事啊。」 「那黄云一直不曾祭炼成功,就没说了。」黑衣道人说着话锋一转,「听道友之意,是见了窃贼?那人可是一身功德气息,仿佛有救世之功!」 「正是!贫僧还为此奇怪,只是……」 「这就是了,太平之时哪里有破灭之世让他去救?这鼎元小界又不通于外,不是我那师门传承,还能是何人?」黑衣道人说着,微微一笑,「只待法师与我一同过去,见了那人施展黄云神通,就知是我师门嫡传!」 陨情法师想了想,道:「那贫僧便与你同去,看是否一场误会。」 第145章 守本意,陈道祖理妙珍 淡淡的黄云覆盖在头顶,化作庆云一朵,罩住了陈渊的身子。 他一挥手,就有点点星光溃散,自屋中飞出,散落在外面的院子。再屈指一弹,两枚外丹直飞出去,隐没于角落,而后手指虚点连连,就有一枚枚炁符凭空产生,分散四周。 星光、外丹、炁符,勾连在一起,形成了个阵势。 「有这星宿小相阵、阴阳两仪阵和六气三绝阵,进可攻,退可走,足以让我在这里驻足一些时间。等稍微适应了境界变化后,还得再布几层……」 哗哗哗—— 这时,他头上的明黄色庆云一抖,有几道云雾溃散。 「这离着那雷家两兄弟一远,天地的排斥之力就又明显了很多,还是得靠着这救世功德暂时遮挡一二。」 他盘坐在床上,估算着距离。 「一旦超过二十丈,几乎就没了遮挡天道排斥的作用。这个范围实在是有些太小了,很不方便我行事。」 陈渊闭目思索,总结踏入勾陈界后的所见所得,但剔除种种,关键还是落到了这天道排斥之上。 「不解决这个问题,什么事都受到限制,总不能真就六扇门中好修行,一直寻找大气运之人遮掩吧?还是得试试其他法子的。或许,我可以试试另外一个思路。」 说话间,他抬手一摄,就将躲在门边的小小红狐凌空摄来,捏住尾巴后,神念一扫,就将这灵狐的内外情况,探了个一清二楚。 呼—— 一阵阴风吹过,那狐道人的魂魄虚影,从狐狸身上缓缓升起,冲着陈渊拱手道:「摧山君,可是有话要问我?」说着说着,他面露苦涩,「但我所知的情况,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可没有什么鼎元诸岛,这里乃是旗山宗的山门啊!」 「放心,不是要问你这些。」 陈渊眯起眼睛,将小狐狸放下。 这只狐狸,别看魂魄起源于勾陈,但在神藏之中几百年,多番转生,早已沾染了神藏气息,更不要说这肉身小狐狸,根本就是神藏界出身。对现在的勾陈界而言,这狐狸也是彻彻底底的外来者,但丝毫没受到半点天道排斥! 相比之下…… 陈渊又看向床边的那根绿竹。 「竹精童子一到此界,便被彻底压制,已然无法化形!若不是有了那一片金叶,怕是连本身的意志都无法维持!这就是天道法则变化后,最为明显的排斥和压制!但严格算起来,通灵仙竹这东西,不可能是神藏界本土之物,因为神藏中的灵气孕育不出这等神物,倒是勾陈界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已然将这背后的脉络理顺,无非是一颗通灵仙竹的种子,被某个勾陈修士带到了神藏界,遗落或者载种下来,长成了竹精童子。 「严格来说,竹精童子的种子源于勾陈,本身算是勾陈造物,却被勾陈界排斥;而狐道人的身体是神藏界的血肉生灵,魂魄也沾染了神藏界的气息,反而被此界容纳。这里面的关键,就是身份,是位格!这狐道人占了一个旗山宗遗族的位格!所以避过了天道排斥!我是否也能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嗯?」 陈渊正想着,忽然心头一动,而后有袅袅青烟自门窗之外飘了进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道飘忽不定的话语—— 「道友小心,有人要对你不利,还请暂时退避!」 话音落下,烟雾溃散。 「有人要对我不利?」 陈渊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冷笑:「无非是想对雷不利之人找过来罢了,我以功德之力搬运车马,没暴露本身的修为,他摸不清我的根底,出手试探无可厚非。但提醒我的人,又是什么来历?客栈内外修士不少,方才还有个僧人离去,一时倒不好分辨。」 他没有将心思花费到寻找传讯之人上,因为这都是外力,况且人心难测,不可作为凭借。 「还是得依着自身,我这次破碎虚空,来到勾陈界后,就一直忙于琐事,尚未来得及检查自身变化。还是得理清自身,知己知彼,才好把握。」 一念至此,陈渊沉念入身。 此时,陈渊的整个肉身,玄身四转,处处坚韧、强健,筋骨之间有星光流转,聚散由心,若论气力,已然超越了十龙十象,更能承受山川镇压,拳脚之间有四象之灵相合,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法宝之身了! 再加上他用心魔劫法,凝聚心魔为性,玄身为命,绕过尸解桎梏,所以在四象成四转的瞬间,也推动了五气汇聚,使全身的精气神也结合为一,圆转无漏,在腹中凝结出了一枚内丹! 这一颗内丹,不同于白骨外丹与霞光外丹,乍看金光璀璨,但细细探查,却能窥见星光点点,虚幻光辉,仿佛在金丹之内藏着一片星空,隐约有鬼面臣服。 金丹一转,便有真元涌出。 不同于外丹的转化效率,这颗与陈渊性命相关的金丹,一吞之下,灵气尽归,而后便有阴阳真元涌出! 阳者炽热,阴者死寂! 乃是阴极阳生之相! 「我这内丹一成,便是炼气圆满,金丹修士!按着寻常的功法,后面便是念冲百汇、真元涤身,一步步感悟自身的三魂存在,待生魂明晰,百汇贯通,找个契机,能令三魂合一,就能一跃化神!但对我而言,这一步却要麻烦许多。」 「盖因我这百汇已然贯通,有星空心魔盘踞,等于是半个化神,所以已然能动用神念,可这也意味着我若想要冲击化神,就还得按着九转尸解篇的法子,寻得五行之灵,感悟其中真意,然后五行炼脏腑,推动玄身五转!一旦五转,顷刻就是化神巅峰!」 「五行之灵,比起阴阳两气、三才之宝、四象之形来说,都更为常见,我当初炼丹炼物,都曾集齐,所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说容易,是因为这五行乃是构建天地的基础,神藏界尚有许多至宝,何况是勾陈界?但说难,是因玄身五转所需之五行,不可为死物,需有其意义。说白了,得是近似于神灵一样、寄托了念头、有着自己故事的五行之灵!这可就不好找了,范围也一下子缩短太多。」 想到这,陈渊轻轻摇头。 「这东西一时半会找不到,得多问多看。所以,眼下要应对此界修士,不得不从外丹、法宝上着手。」 一念至此,他长袖一扫,身前就多了几物—— 功德梦笔:这笔得了天道功德加持,配着原本的梦幻之能,陈渊用的越发得心应手,功德玄黄之气关联密切,可收拢驾驭; 蕴灵葫芦:得自那七星门的游受之,能收拢活物、魂魄,颇有妙用,陈渊正打算好生研究,如今他那弟子王复阴的魂魄与肉身,都在这葫芦之中; 虚焰小钟:虚王殿崩解后,作为构建基础的虚焰钟,在天魔魔魂的攻伐下破损,为陈渊所炼制,但损毁严重,威能只剩下十之三四,目前其用处,界域功德梦笔和蕴灵葫芦之间,还残留着一点天魔真火; 造化小鼎:同样是虚王殿崩解后显现,但比起虚焰钟,此物似乎更为坚固,虽也破损,但并未被陈渊彻底炼化,威能不明; 阴阳乾坤之气:祸虬剑碎裂后所留,因脱胎于飞剑,杂糅了精铁碎片,本身相当于气剑,陈渊打算寻到合适材料后便重炼剑丸,但即便是现在,亦可做飞剑之用。 藏梦之盒:冯老将军所赠,里面蕴含着三团纯粹的梦境迷雾,与结晶效用相同,可令陈渊施展出残缺灵光,可谓是压箱底之物,能令他短暂拥有化神之力! 盒中白 莲:得自沙帮仓库,内藏一朵九品白莲,玄妙诡异,便是现在陈渊都无法窥破玄虚,但隐约察觉到里面藏有伟力,似与勾陈界相关。 「这几件物品,都是我现在能用得上的,各有其能,各擅千秋,以这几件物品,配合两颗外丹,足以对抗化神修士!除此之外,还有这个……」 想着想着,陈渊看向左臂上的人道之花。 「人道圣言结合神道化身,又融合了我的本命真火,驱逐了天魔残魂,吸收了天魔真火,受破碎空间淬炼,承受救世之香火寄托!此物之威能,尚需开发……」 将自身梳理清楚之后,陈渊又翻了翻锦囊,见还有几物,正待待进一步整理,忽的心中一动。 「有人触动了我布下的禁制!」 咔嚓。 独院之外,黑禅道人按下云头,拿出一根燃香,正待施展术法,令香火飘入院中,却忽然发现脚下星光一闪,便有一头猛兽从中窜出! 「哦?障眼迷魂的阵法?倒是个谨慎之人!」他不喜不惧,后退两步,那猛兽之影顿消! 「阿弥陀佛!道友,我看院中那位施主也有些本事,不如贫僧先去与他说明,如何?」 「不用法师费心!」瞥了袖手旁观的陨情法师一眼,黑禅道人冷冷一笑,一指点出,道:「雕虫小技,碰到不懂行的也就罢了,我却正好擅长迷魂之法!给我破!」 轰! 他这一指落下,直接将周遭地脉的阴阳平衡大乱,于是星光涌动,炸裂开来! 第146章 鼎下玉如意 「怎么回事?」 黑禅道人脸色一变,右手捏诀,有云雾覆盖身上,左手一扯,就将侵袭自身的火光与云雾一同撕扯下来,扔到了一边! 没想到,那云雾火光一落在地上,几枚炁符显现,刹那间就将火光与云雾一同吸摄进去,跟着星火喷涌,自四方显现,像是四颗天坠流星,朝着那道人聚集过去! 「岂有此理!那人到底布下多少阵势?」他神色剧变,刚一后退,就又触动了什么阵法,又受了一阵星光缠绕,虽不伤根本,但狼狈不已,「这阵法相容相连,环环相扣,是什么手法?过去从未碰到过,难道是新修之法?那个无名道人也是个潜入鼎元的新修女干细?」 一念至此,黑禅就冲边上的僧人道:「陨情法师!你们酌情寺也是签了守土之约的?就这么坐视不理?」 「阿弥陀佛,」陨情法师看着那连环阵势,眼中露出忌惮之色,「这等手法确实闻所未闻!恐怕真有新修嫌疑!」 他见着周围屋舍中,有人走出,心中一动,将身上袈裟朝天上一扔! 「此事事关重大,没搞清楚之前,不可泄露消息!道友,贫道帮你护法!」 袈裟一展,铺天盖地,竟将陈渊那座院子罩住,与周围隔绝! 随即,陨情法师双手合十,口念佛经,字字显现模糊字符,不断印在袈裟之上,化作禁制之力。 雷静、雷崇礼兄弟二人听得动静,走出来一看,见了这一幕脸色皆有变化,对视一眼后,正欲上前,却被随行的仆从拦住。 「两位公子!近不得!这出手的修士,一看就非同小可,你们怎么好去掺和?」 雷崇礼急道:「虚言子道长是倩姨的贵客,岂能放任不管?」 嗡! 话音落下,听得一声佛鸣,声音肃穆! 雷静见状,神色微变,道:「这是佛门高僧的手法!」 「佛门?」雷崇礼也意识到了厉害,「佛门为何会对道长出手?」 袈裟禁制之内,黑禅道人一见袈裟落下,就暗骂一声:「这些个贼秃,果然个个女干猾!也罢,既然遮掩,我也就没了顾忌!」 他忽然狞笑,杀意涌动,便要自袖中取出一物,但心中忽的警兆爆发! 下意识,黑禅手捏印诀,身化云雾! 嗤! 下一刻,就有一道黑白剑光贯穿了那道云雾化身! 其中所蕴含的阴阳之力,一瞬间就撕裂了云雾! 不远处,黑禅道人再次现身,见着这一幕,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剑修?」 念头落下,那道黑白剑光忽然分化为十几道,尽数朝他席卷而至! 黑禅这次总算有了准备,手捏印诀,周身云雾闪烁,更有一片红云涌出,笼罩全身! 这红云变化不定,剑光刺入其中,竟像是迷途一般,落入一片血腥幻境,与几个幻境中的兵将颤抖起来! 这前后不过呼吸间的功夫,但总算让黑禅抓住了机会,长袖一甩,竟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在此物出现的瞬间,整个被封闭起来的独院都震颤起来! 「新法邪修,还敢猖狂?定要让打碎你的肉身,囚住灵魂,再将那功德之气,一丝一丝的抽离出来!方解我心头之怒!」黑禅道人冷笑着,手捏法诀,便要祭起那玉如意! 屋中,陈渊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漆黑,有星光闪烁,他的心思生出了一抹悸动,感觉到了危险,于是不再迟疑,一把抓住身前的虚焰小钟,轻轻摇晃。 当当当—— 钟虽小,但钟声响亮 、浑厚! 「定!」 那黑禅刚要祭出玉如意,便感到魂魄一阵摇晃,魂儿一荡,便被定在原处。 接着,一颗森白外丹,一颗霞光金丹自他脚边飞出,朝那头颅一撞! 黑禅道人灵觉如丧,面如死灰,匆忙间施展法诀护持自身,但层层云雾一起,便被两颗外丹彻底破碎,哪里阻挡得住,最终只能满眼绝望! 轰隆! 大好头颅登时破碎! 「啊!!!」 惨叫声响起! 下一刻,红云涌动,汇入道人的泥丸宫中,裹着一道残魂便起,那肉身倒在地上,精元四散,真气消弭! 「只是炼精化气?那口气为何这般大?我还以为至少得是个金丹修士!居然还用两颗外丹来轰他!这等修为,莫非不是那幕后操控之人?」 陈渊一见,眉头一皱,伸手一抓,星光大手印凌空擒拿,就要抓住红云残魂! 便在此时,那玉如意忽的飞起,大放光芒,一下击溃了星光大手印! 陈渊眼中金光一闪,在那玉如意中捕捉到了一道意志! 下一刻,意志升腾,化作一道投影,白衣长发,面容模糊,只有一双冰冷双眼看得清楚。 这双眼睛盯着陈渊,满是漠然:「此人为本君奔走,你见了如意,还敢杀他?百日之内,亲自来西鲸岛领罪!」 恐怖威压降临,镇在陈渊身上! 以他的四转玄身、虚实金丹,竟都感觉到重压临身,要逼他下跪! 「咦?」 他似乎疑惑陈渊能单凭肉身,就抗衡自身威压。 「好霸道!一道意志都有这等威力!可真是威风!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顾忌的?你要保此人?他方才杀意汹涌,放回去能有什么后果,我可清楚得很!」 陈渊咧嘴一笑,眼中一片漆黑! 星空蔓延,那红云之内的残魂惨叫一声,跌落下来! 「尔敢!」 那道白衣身影一下暴怒,正待出手,陈渊根本不听他说,虚焰小钟一晃,就有一点黑色火星落下,将那身影直接灼烧殆尽! 没了这道意志主持,陈渊左手抓住玉如意,右手拿着一座小鼎往上一砸! 轰! 那如意便失了光泽,宛如跌成凡物,露出几道裂痕。 「造化鼎连虚焰钟都被镇压几百年,何况一个玉如意?不过这东西方才让我心生警兆,得好生参研,看看缘故。毕竟这东西似乎牵扯一位大人物,西鲸岛……」 他虽然没有摸清造化鼎的用法,但已初步祭炼,知晓此物有镇压之能,这时拿着,正好适用。 这时候,那封禁了整个院子的袈裟忽然回卷,将红云与残魂笼罩,死死压住,转眼成了个包裹,震颤两下,就被陨情法师拿住。 陈渊将手上几物收起,看向那僧人。 「阿弥陀佛,见过施主。」陨情法师拿着袈裟包裹走了过来,正色道:「这黑禅道人本就是邪修一脉,仗着术法与法宝,横行列国,贫僧见了,也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多亏了施主才能将他镇住!不知施主准备怎么处置他?」 说着,双手奉上袈裟。 陈渊眯起眼睛。 不远处,满脸惊疑的雷家兄弟缓缓靠近。 另一边。 苏倩在告别了陈渊后,并未走远,拐了两个弯,入了一条繁华街道。 马车停在一家钱庄前。 她急匆匆的走下马车,快步走了进去,马不停蹄的入了后院。 沿途的掌柜、跑堂、帮工对这位京城来的贵人都有印象,但上次还见这位雍容典雅,从容不迫,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就这么匆忙了? 后堂,这家店铺的管事雷迩,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看着账本,满脸欣喜。 「这几个月城中来了不少修士,收成甚好,若是保持住,不久就能被调去京城……」 正想着,忽然见着苏倩急切而至,他赶紧站起来问候:「见过倩姑。」 「点燃冥火,我要与家中通报消息!」 「啊?好!」 几息之后,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升起,里面出现了一个中年人的面孔。 雷家家主,雷和。 苏倩也不啰嗦,说了途中遭遇。 「此番有人中途截杀,必是有人通风报信!而且那些野人分明受了他人操控,这等布置,绝非一日之功!」 「唉,」雷和叹了口气,「因八宗之事,吾等屡次上书,与艾氏矛盾渐增,或许是他们在背后谋划。总之,你们尽快回来,不要耽搁了。」 「好!」苏倩说完,话锋一转,又说起陈渊,「这位道长该是有个厉害的法宝,能承托凡物,本身的修为估计也不低,可惜没见他怎么出手,还不能确定境界。不过,只看那黄云法宝,若能招揽过来,对家族是个巨大助力!希望族中与我权柄,给他便利,最好再来两个重要人物,以示尊敬,好把他请去京城!」 「是要招揽,但家中为了铜守门之事,已分不开人手。这有分量的去不了,去了旁人反而显得轻浮,还是由你主持,领他来京城吧,记得,要多加礼遇。」 苏倩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 几息之后,蓝火熄灭。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倩姑,有急报!」 「可笑!笑死孤了!」 富丽堂皇的宫室中,同样有一朵蓝色幽火燃烧。 火焰前面,一名袒胸露腹的华服男子,一手捂嘴、一手抚腹,大笑不止,过了好一会,笑声渐止,他才对火焰中的模糊人影道:「你是说苏倩他们途中遇了个野道士,看对方有点本事,就奉为上宾?没曾想,这人居然是个修行了本部洲新法的女干细?」 「以当下的情报来看该是如此,但此人修为不低,黑禅道人已被他击杀。」 「黑禅死了就死了,他死得其所。」华服青年理了理散乱的长发,满脸笑意,「把消息封锁住,不要让旁人知道了这个新法女干细的身份!」 「殿下,您的意思是?」 「这是天要亡雷氏啊!枉孤觉得他们整日里收买人心,威望日隆,还想着要如何应对,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把刀递给了孤!」华服青年收敛笑容,「那些邪修将作为勾陈正统的正法修士,从本部洲驱赶出来,夺了基业故土,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在咱们鼎元小界,见着了新法邪修,人人得而诛之!他雷家包庇邪修,你说这是什么罪过?」 「可要将此消息告知各家?」 「不急,」华服青年摆摆手,「你不是说,他们要来都城吗?那就让他们来,等人一来,孤给他们当众戳穿,才有好戏!到那时候,孤倒要看看,他雷家如何再敢僭越嚣张!」 第147章 虚名真法世作假 「属下已明殿下之意,但有个问题。」 火焰中,那道模糊身影忽然道:「那人是在望玄楼中动手,有不少人亲眼见了,就怕传出不利之声,让雷家怀疑,万一中途就……」 「好办的很。」华服青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为此人造势即可。」 「造势?」 「不错,以孤等所掌握的力量,要捧一个无根无派的散修,能有多大困难?」华服青年大手一挥,「此人既是来历不明,那群仙谱中也无他的名次,正好送几个成名修士过去给他做个垫脚石……」 说到此处,他想起一事:「这人既已击败了黑禅,其实已然能够上榜,我记得这黑禅在群仙谱上排名八十一,算是闻名鼎元!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修士捧起来,和雷家绑定,他们就是想要撇清干系,也是无用!」 越想,这青年越是兴奋。 「尤其铜守门、定军山等几家大宗的大修士,现在都在京城,还有八宗修士不断前来,只要那人的身份暴露,雷家顷刻覆灭都有可能!」 「但他是否女干细,其实还未验明。」 华服青年笑着反问了一句:「需要验明吗?」 苏倩赶回望玄楼时,此处已为重兵把守,里里外外兵卒进出。 那掌柜的正在几名将官的问询下说着话,一见苏倩抵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道:「雷家主母,您既来了,赶紧与这几位说清楚吧,那位道爷的来历,小人委实不知。」 几个将官一见苏倩,就恭敬行礼,接着道:「禾润夫人,此处方才起了冲突,有个道人出手伤人……」 苏倩摆摆手,有些不快的道:「详细的事我已知晓,虚言子道长是我雷家的贵宾,他一路护持吾等,有恩于雷家,来袭的道人不怀好意,是冲着雷家来的,幸好有道长在,否则你们现在就不是来问询,而是等着请罪了!」 说到后来,她的话中自然带上了责怪之意。看書菈 几个将官对视一眼,纷纷告罪。 苏倩又将领头之人叫来,毫不客气的训斥了一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将虚言子道长请来此处,却有妖道行凶,城中的护卫可谓千疮百孔!你等不思己过,还来这里审问雷家贵客!实在是不像话!赶紧都退了吧!」 那人唯唯诺诺,不敢反驳,拱拱手,带着人就走了。 等众人一去,苏倩面露忧色,她已是知道是何人来袭。 「黑禅道人凶名在外,一手驭云化雾之法响彻四海,就算是修为高过他的,都拿他没有办法,居然一个照面就折在虚言子的手上,虽说有陨情法师从旁相助,但那位高僧只是牵制,不曾真个出手,虚言子道长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拿下了黑禅!那至少也是得炼精化气中的顶尖人物!」 想着想着,她人到后院,径直来了陈渊的府上。 一进去,就听到了雷崇礼的声音—— 「可惜当时陨情法师封住了那黑禅的去路,吾等瞧不见具体的情况,若能亲眼旁观,日后帮你宣扬,道长,你很快就能名扬藏铭了!」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真要牵扯进去,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苏倩走进屋中,先是训斥了雷崇礼,又朝陈渊拱手道:「此番是我之失,那黑禅道人是有名的难对付,而且多为钱财奔走,这次说不定是奔着吾等来的,却让道长代我等受过了。」 「客气了,」陈渊摇摇头,「我刚才听这位法师介绍过,这黑禅山上有不少悬赏,还是什么群仙谱在列之人,打杀了此人,好处也有不少,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以后自觉道行不够的,就不会来随便烦扰于我了,省了老大功夫。」 边上的 陨情和尚就道:「虚言子道友这次不光是为民除害,更得了名望,那群仙谱乃是守仙居的几位尊者共定,名列其中,妙用无穷。」 「虚名而已,」陈渊摇了摇头,他自然看出这位和尚最初不怀好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他也有意借助此人,去探查情报,索性留在身边,这时说着,话锋一转:「对了,关于那西鲸岛,几位知道些什么?」 「西鲸岛?这是五大岛之一,我曾与道长说过,不过……」苏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道:「那西域之事,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只知此岛的前身,是本部洲上的一个大宗,道长若想知道,待我回去,帮你查询卷宗。」 「有劳了。」陈渊点点头,看向那和尚。 陨情法师心里一突,就道:「贫僧知道的也不多。」 苏倩瞅准时间,就道:「此处既被人袭击,那就不复安全,为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尽快动身吧,我已让人调动精兵过来,加强护卫。」 陨情法师顺势起身,双手合十道:「既然几位准备离去,那贫僧……」 「不可。」陈渊淡淡说着,「我与法师一见如故,当同行一段,也好向法师请教。」 陨情法师眼皮子一跳,正要拒绝,心底忽生警兆,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还露出笑容:「甚好,贫僧亦有此意!」 郁郁葱葱,山林之间。 有一男一女驾驭清风落下。 男的手持长剑,一袭蓝衫,丰神俊朗;女的身环月轮,白纱罩身,风姿卓越。 这二人来头不小,男的名为张清旭,人称星辰一剑,女的名为刘薇儿,号称月桂仙子,这两人师出同门,又是夫妻,在北域几岛颇有名声,并称星月侠侣,以双修之法、双刃合璧之术,打出了名头,两个人一同在那群仙谱上位列九十七。 远处,山路间隐约能看到三辆马车,连同诸多骑马的护卫。 刘薇儿眉头一皱,无奈道:「雷家的车马来了,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张清旭眉头紧锁,并未回话。 刘薇儿一见,叹了口气,说道:「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思,这好不容易排入了群仙谱中,有了一探古仙洞府的资格,却要在这里故意输给他人,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咱们没得选啊。」 「是啊,没得选,为了财儿的病,碧硫果必须得拿到!与财儿相比,虚名也好、古仙洞府也罢,都算不了什么!」张清旭说着,忽然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不齿那虚虚言子!此人能让人请动你我,付出这许多钱财宝物,就是要故意输给他,实在是……实在是……」 「此人行事,确实可耻!我过去从未听过此人名号,想来是新近出山的贵门弟子!仗着前人积累、家族财富,要尽快成名,攀登群仙谱的排名!师兄,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修士,更不要说存着道心,就算一时得逞,也得意不了多久!」 刘薇儿半是泄愤,半是劝慰的道:「没本事的人,爬的越高,摔得越狠!」 「师妹说的是!走吧!」 张清旭似乎也想通了,闻言点头,跟着驾驭剑光,直飞下去,刘薇儿紧随其后! 雷家车队已有三辆马车,除了苏倩的那辆之外,陈渊与陨情法师还各有一辆。 那日在望玄楼后院,苏倩一听陨情僧愿意同行,不由大喜过望,匆忙就去布置安排。 不同于来历不明的陈渊,这位法师可是名头不小,位列群仙谱第八十五位。 这名次看着不高,但海外诸岛、鼎元小界,十七座大岛、百多个岛屿,黎民何止千万?更不要说还有海中异类等,修士又 寿元悠长,常常几代同宗,人数众多。 能在这其中排入百名,足见其难。 「难吗?」 听着特地过来同车的雷崇礼介绍,陈渊略感诧异:「连那黑禅道人炼精化气的修为,仗着一点术法、法宝,都能位列其中,莫非这许多修士,连炼精化气都做不到?」 雷崇礼却是听得一阵苦笑:「道长是世外高人,所以有所不知,咱们正法修士,讲究天人相合,心境、修为并举,又以灵气为餐,是以进境缓慢,类似吾等,修行三十多年,才堪堪筑基,百岁之前若能炼精,都算不错了!」 「这么慢?」陈渊目光雷崇礼,「你这资质不算差,气血完备、精元丰沛,炼精该是水到渠成的才是。」 「这不是得过心关吗?」雷崇礼叹了口气,「所以比不上那些新法修士,听说他们修行起来才是一片坦途,没有关卡瓶颈……」 陈渊顺势就问:「所谓新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几日听过不少。」 雷崇礼便道:「我也不知详细,只听族中长辈说过过往,听过不少故事,道长若是想听,我就和你说说。」 嗖! 他正说着,外面忽有破空声传来,紧跟着就是一个清朗的男子声响起—— 「在下张清旭,听闻有一隐士,号虚言子,破了黑禅道人之法!吾本欲挑战黑禅,以晋排名,既有隐士先胜,今日便携拙荆来此讨教!」 「星月仙侣!?他们怎么来了,还是来挑战道长的!」车队众人一听,个个色变。 「今日是说不了新法故事了!」雷崇礼闻言一惊,赶紧对陈渊道:「道长,这两位名声很大!是我藏铭国有名的修士!你赶紧去与他们分说清楚,听着似是误会。」 「无妨,些许小事,你接着说。」陈渊摇摇头,长袖一甩,黑白剑气自袖中激射而出,穿过车窗,直指张清旭! 第148章 弹指定星月,言谈知旧新 「我与拙荆,自来同进同退,宛如一人,今日挑战阁下……嗯?」 张清旭正说着,忽然神色一变,察觉到一股锋利剑气袭来! 他本身虽是炼气士一道,但兼修了剑修之法,于剑气很是敏感,立时察觉,于是抽剑一斩! 顿时,剑光如秋水蔓延,似流星划过!但下一刻就为一道黑白剑气破碎,这两色剑气一转,不管是周遭的灵气,亦或是这剑光碎片,尽数都被纳入其中! 这黑白剑气登时壮大许多,隐约间能听到虬龙咆哮! 转眼间,剑气已到张清旭跟前! 「这是什么剑气!竟然这般凶恶强横!」 本命剑诀被一下破开,张清旭气血反噬,胸中翻滚,脸色苍白,更被那阴阳之气笼罩,体内真气迟滞,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气临身! 唰! 撕裂声起,月刃圆环旋转着飞来,要斩断剑气! 与月刃同至的,还有刘薇儿的娇叱声—— 「好贼子!我夫妇二人按着规矩,与你通报,你竟这般求胜心切,不惜偷袭!不为人子!」她见着爱郎身处险境,心中怒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交易承诺,一边月轮救夫,一边扑向车马! 擒贼擒王! 但下一刻,那月轮一碰上黑白剑气,立刻就被刺出几道裂痕,崩飞出去! 这本是刘薇儿性命交修的兵刃,立刻也受反噬,体内气血一乱,闷哼一声,跌落下来! 「师妹!」 张清旭这才仿佛回神,亦生怒意,当即真气内卷,刺破脏腑,以激发潜能的法门,令浑身气血暴涨! 随即就朝着那黑白剑气,一剑刺出! 但那凶猛剑气忽然一分为二,方才还刚猛强硬,每每都是硬碰硬,破剑光、碎月轮,但这会又化作绕指柔,黑白两色一转,缠着长剑向前! 张清旭这一剑刺到了虚处,顿时暗道不妙,可惜不等他反应过来,剑气已缠其手,向内一冲! 噗嗤! 便贯穿了手中筋骨,而后节节攀升,打碎了其人体内的气血真气! 他一口气散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也就跌落下来! 「师兄!」 刘薇儿这时挣扎着爬起,见着这一幕,哪还有心思对敌,跌跌撞撞的朝张清旭冲了过去,扶住了满口鲜血的师兄后,见着那道黑白剑气破开血肉飞出,归于一辆马车,才猛然醒悟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与师兄虽是仓促出手,但都使出了最强的法门、兵刃,对方只是用这么一道黑白剑气,就接连破了剑光、月轮,还将我等重伤至此!这……这等修为,还用花费天材地宝,让我等故意来输给他?」 一瞬间,刘薇儿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和气息衰弱的张旭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和震惊。 最后,她猛然醒悟。 「该不会,这人是学成出山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成名,赶上这一次的古仙洞府之旅,所以才用这些话诓骗我等?就是担心我等不来?」 越想,她越是觉得可能。 登时心神纷乱,杂念丛生,一点混乱之念在心底滋生。 另一边。 苏倩、雷静等人,才点齐了兵马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方才,他们一听张旭强自报家门,就道不妙,可这边还没整理好人手,两个名声在外的仙侣,就已经重伤跌落、败下阵来! 所以,当来到张旭强二人面前,苏倩的表情亦是惊惧不已。 她过去是见过这对师兄妹出手的,知道他们的本事,正因如此,才越发心惊! 「星月仙侣弹指间就被击破?这……虚言子道长的修为,比我预料的要高得多!他不只是靠着法宝!能这般轻松就镇住群仙谱之人,再加上那黑禅道人之事,莫非虚言子真是金丹大修士!?」 一念至此,苏倩心里的惊惧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越强越好!如此,可为雷家强援!」 想着想着,他让人看住张清旭二人,转而去陈渊的马车请示,要如何处置两人。 「不急。」陈渊的声音缓缓传出,「待我听完你这侄子的故事再说。」 苏倩一听,不敢催促,就站在旁边等着。 后面,陨情法师也从车厢中探头出来,看着张清旭二人,面露惊色。 等他收回脑袋,迟疑了一下,从袖中抽出一本小册子,册子翻开,前几页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字,翻到中间空白处,却只有一列文—— 「有一道人,自号虚言子,似为小界之外而来,修为或为炼精化气,且身怀异宝,似两团丹丸,撞之即死。」 接着,这和尚拿出一根纤细毛笔,沾着一点口水,便写着:「此人手段玄妙,还有一手黑白剑气,能破剑光、玄兵,其人修为疑似金……」 写到这,他又提笔划掉「金」字,转而写到「炼精化气大圆满」。 「这时要是跳出一位凝聚了金丹的炼气大修士,局面可就乱了,希望只是个大圆满吧。」 「别管外面的事如何,继续说新法故事,我对此十分感兴趣。」 陈渊的车厢里,他正催促着一脸惊疑的雷崇礼。 这位雷家少爷方才就见陈渊袖中飞出一道剑气,等此剑回来,那拦路的群仙谱真修已是落败被擒! 再看面前的虚言子,神色恬静,闲话家常!任谁都不知道,面前的道人在不动声色间,已是平息了一场劫难! 不过,再是震惊,被陈渊一催促,终究不敢违逆。 于是,雷崇礼恭恭敬敬的道:「我等正修,讲究吐纳炼心,一方面打熬血肉筋骨,一方面吞吐天地灵气,同时炼化心灵,塑造道心,所以进境缓慢。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筑基上打转,想要成就金丹,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成,而且往往要用上几百年,乃至近千年!许多人还未触及,先就老死!」 「金丹定根,乃是长生根基,你等这个修行速度……」陈渊眉头一皱,摇摇头,接着掠过此话,「继续说。」 雷崇礼心中疑惑,但不敢追问,便继续道:「新法的修行进境迅疾无比,一旦筑基,最快一二百年就能修成金丹!他们的金丹修士,比吾等正修多,最终集结一起,争抢洞天福地,酿成新旧之祸、太元之难,将吾等驱赶出了本部洲,流浪海外,成就了鼎元小界。」 顿了顿,他又道:「我听过的几个故事里,有一个说的是兄弟二人,弟弟被新法修士看中,带走传授仙法,哥哥心有不甘,走遍大江南北寻求仙缘,最终为金元大宗的长老看中,收入门中。结果修行没多久,在一次正法修士与新法修士的对战中,那哥哥骇然发现,自家兄弟的修为竟与其师相当!其弟最终阵斩兄长之师!那兄长自此心魔缠身,心关难过,在炼化金精圣元石时,血染金山,凄凉陨落。」 陈渊奇道:「一二百年成就金丹?这速度确实不算慢了,但单凭修行速度快,不至于就能划分新旧,而且那新法修士为何只带走弟弟?也罢,说不定是那人一时兴起,不过你说那哥哥最终死于心魔?我记得你提过,正法修士要过心关?与心魔有关?」 「道长竟然不知?我等要跨越大境界,便要过心关,直面心魔!驱逐了心中魔,方能晋级!」雷崇礼亦忍不住露出疑惑之色,「听说新法修士 不用过心魔关,难道道长你……」 说着说着,他浑身一抖,不敢多言。 陈渊也不纠正,而是想到了罗睺界。 「在神藏界的历史上,与勾陈、罗睺两界牵扯甚深,但现在看来,勾陈界与心魔之界间,本就有着联系……」 正想着,陈渊泥丸宫中星空心魔一动,察觉到一点魔念气息,寻觅之后,发觉源头,就对车外的苏倩吩咐道:「将拦路两人擒了,一并带走吧。」 「啊?」苏倩一愣,但马上点头应下,「好!」 待一盏茶的时间后,雷崇礼心神不宁的回到苏倩的马车上,看着神采奕奕的倩姨,犹豫之下,还是没将心中猜测说出。 就这样,这一行车队缓缓前行,用了七天时间,终于抵达了藏铭国的京畿之地,离着首都藏铭城,只有半日路程。 在这期间,前后共有三批人拦路向陈渊讨教。 至于结果嘛…… 「黑禅道人被一个照面击杀;星月侠侣则是一招败北,连性命交修的兵器都给碎了;黑虎上人叫嚣上门,给打散了三虎化身,全身修为被废;罗振声就更厉害了,见了面,还没动手就当场认输,还自缚双手,甘做囚徒!」 京畿边缘,会鲛城。 青衣道人凌空盘坐,一脸笑意的对身旁童子说着:「这群人为了一两个天材地宝,可真是够拼命的,说的跟真的一样。若那个虚言子真有这么厉害,犯得着花费这么多代价,让吾等出山?做的太过了,就不好收场了,今日本真人就得给这年轻人一个教训。」 白衣童子一听,提醒道:「老爷,您已经收了好处,难道要食言?」 「这怎么能算是食言?」青衣道人哈哈一笑,「我是金丹大修士,若连本真人都故意输给他,才是让他下不来台!反之,若让他在我手上撑过十几招,再指点一二,夸赞两句后生可畏,这才显得真实!小童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来了!来了!」 远处,几辆马车显现,城中不少听了传闻的好事者,远远打量,都兴奋起来! 「那横空出世的虚言子好生厉害,连败群仙谱上众修,下次重排座次,定有他的一席之地!但听说他招惹了净池散人的故交,此番散人亲自出马,可是有好戏看了!」 熙熙攘攘间,有一男子,安静的坐在茶肆桌前,听着众人吵闹,微微摇头。 「沽名钓誉、故作名声,乃是弄虚作假,若让这人登上了群仙谱,旁人有样学样,这榜单迟早衰落。这净池散人今日若也助纣为虐,那说不得,我就得出手,正本清源,将那人打落原形!」 第149章 谁人说我欲登榜? 「果然有人在背后推动,但居然是给我造势,当真莫名其妙。」 会鲛城外,马车之上。 陈渊听着对面之人所言,眯起眼睛。 他对面的这人,穿着宽大的衣袍,一头散发,脸上胡须不少,腰间还别着酒葫芦,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名为罗振声,乃是一介散修。 按着罗振声的说法,几日前有人寻上门来,以他正在寻找的千年水参为诱饵,让他出面作假,与最近声名鹊起的「虚言子」做上一场,故意输掉。只是,这罗振声修行了一门聆听万物之声的法门,一见陈渊,耳中嗡鸣,脑袋似是要炸裂开来,立刻就知道不好惹,当场认输,十分干脆。 让陈渊想起了一位神藏界的故人。 接下来,罗振声更是十分配合,将前因后果分说清楚。 这时见着陈渊沉思,他忍不住问道:「道友,可要我助你寻得那幕后黑手?先前与我接触那人,我可是记得其声……」 「不用,我猜到是何人了。」陈渊摇摇头,「这一路上拦截之人,包括你在内,都是修为有成之人,寻常的财货可不能请动他们。在藏铭国,能花得起这样价钱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罗振声却道:「说不定是国外之人……」 「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在藏铭国外,不可能存有敌人,即便有,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这等布局。所以,这里面的缘由,当然是此国的权力斗争。」说到这,陈渊眯起眼睛,「如果是其他时候,遇到这种事,我多半没有耐心掺和,但这次我却要谢谢这个幕后推动之人。」 因为那幕后之人的推动,陈渊靠着几次交手,让名声流传出去,隐隐有了个「隐世高人出山」的架势,并且逐渐为人认可,连带着天道的排斥之力,都减轻很多。 「不过,这事也不能一直受着,况且被人算计,总归不爽利。所以,最好能来一次大的,稳固了这个身份,也好摆脱制约,去做自己的事。」 陈渊还有不少事要做。 除了寻找前往洞虚界的路径之外,最好还能寻得几个五行之灵,提升境界战力,毕竟境界不够,战力不足,回到洞虚,也难有作为。 正想着,他心有所感,一个闪身,从马车中走出,看向前方。 一身青衣的道人凌空盘坐,挡在城门跟前,注视着陈渊。 「是净池散人!此人成名许久,乃是炼气金丹之士,并非长居于藏铭,是一个多月前跨海而来!」 罗振声钻出马车,一见那人,就出言提醒。 陈渊点点头,心道:「一个金丹修士,用来立名正位,差不多够用了!只待击破此人,定下位格,天道排斥对我的压制便暂时可以忽略,之后最多是运气差一点。」 他现在大致摸清了勾陈界的境界划分,虽然大体上与洞虚相同,但称呼上略有不同,会将每个境界的标志单独拿出来,组成名称—— 炼己筑基,超凡脱俗; 炼精十二窍,力比龙象; 化气生真气,驾驭灵气; 炼气凝金丹,可运转真元; 化神聚识神,衍生本命灵光; 炼神成阴神,法有元灵,可作神通; 返虚证阳神,掌握本命真火。 除此之外,这些鼎元小界的修士,看着修为不低,但不知为何,在争斗术法一道上变化不多,简单来说,就是不善争斗,道行高、道法低,就算炼了法器,乃至生出灵性的法宝,运用起来也很是死板。 「也不知当初被人赶出自家宗门,是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苏倩与两个侄子赶了过来,尽管这一路已经碰上许多回了,可这次认出了 拦路之人的身份后,他们还是慌了手脚,匆忙而至! 与之相比,会鲛城内外却早就做好了准备,让开了场地。 「咦?」 对面,净池散人也见了陈渊,神色微动:「好浓郁的功德气息,小子,你是做了什么好事,还是几世良善转世?有这样的基础,好好修行便是,为何还要弄些歪门邪道,让人来给你喂招撑起名声?」 陈渊迈步前行,边走边道:「比起前面几个,你是个精明人,但如果真有见识的话,应该看得出来这背后存有算计,却还来蹚浑水,是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 他每走一步,气势就升起一分,身后更仿佛有一座高山在缓缓成型。 震! 城池内外,隐隐震颤。 净池散人感受到气势压迫,脸色已然变化。 「等等,这位道友,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察觉到不对后,净池散人当场变脸,「修行不易,长生难得,咱们修行之人之间,还能下死手不成?」 陈渊眉毛一挑。 「道友请看!」净池散人忽然摊开手掌,那手上一朵奇异的白莲绽放开来。 这白莲只有两个花瓣,每片花瓣都散发着点点晶莹。 陈渊看去一眼,心里就是一跳,随即心念压抑,有微弱的眩晕之感,更感到十分熟悉! 他神色一凛,问道:「你从何处弄来的这个?」 「这朵仙灵之花,是请贫道出手之人支付的报酬!若不是此物,贫道又渡心劫在即,哪能被他们说动,行这荒唐之事?道友既然不知这些,说明这事从始至终就非道友委托!是有人算计你我!着实可恶!」 仙灵之花? 渡心劫在即? 陈渊眯起眼睛,对这些信息格外在意。 就在这时。 「见过这位老爷。」一阵白雾炸开,显露出一个童子,他冲陈渊一拱手,道:「我家老爷看着厚黑,其实脸皮子薄得很,没有台阶下,让他一下子改旗易帜,过不了自己那关呢!他其实并无恶意。」 「莫要胡说!」净池散人瞪眼训斥,留心感应,这离着近了,捕捉到陈渊不断散发出的威压,心中一惊。 「这人也是个金丹大修士!而且很可能是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这可就奇怪了,鼎元小界宗门虽多,但能出金丹的就那么些个,为摄取仙灵之气,都得想方设法的寻找古修洞府,怎会有隐世不出的金丹修士?」 他固然疑惑,但脸上不动声色,试探道:「贫道实是恰逢其会,若非藏铭国出了这档子事,也不会来此岛,以至被人利用。话说回来,道友也是为八宗的古仙洞府而来?」 八宗的古仙洞府? 陈渊一听,猜出大概,于是顺势就道:「怎么?这事有许多人知道了?」 「旗山岛本就万众瞩目,八宗虽是暗中行事,但前后这么多弟子调动,时间一长,肯定要被察觉,加上还有各家在八宗内的探子通风报信,哪里瞒得住?」净池散人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道友可知这八宗涉猎的洞府有何玄妙?」 「先不说这个,」陈渊忽然摆摆手,问道:「城墙上那人,与你也是同行?和你一样受了蒙蔽?」 「什么?」 在净池散人的疑惑中,陈渊突然朝着城墙边上抓去! 那墙头上,白衣男子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渊与净池散人,神色漠然,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 突然! 有星辰汇聚而至,如漩涡般将他笼罩! 「很好。」这男子不惊不怒,反而点了点头,「能发现我,说明是有真本事的,有资格上榜,算不得弄 虚作假。」 他长袖一甩,破开了层层星光,随即神色微变,感到心境中多了几丝杂念,不过心诀一转,便将杂念驱散,便没有放在心上。 「道友且住!」净池散人寻声看去,脸色有了变化:「这位是守仙居的使者,乘鹤君!」他一边说着,一边拱手行礼,又对陈渊小声道:「道友,名扬鼎元的群仙谱正是出自守仙居之手,居中每位使者都高深莫测!这位乘鹤君,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为化神道君了,在守仙居中亦是顶尖人物!」 「守仙居?化神修士?」陈渊眯起眼睛,联系前后之事,猛然意识到,这藏铭国居然有几分风云际会的意思。 「不用刻意来讨好我。」白衣男子目光掠过陈渊、净池散人,「我和你等不同,我来藏铭国,不是为了旗山宗的遗址。」 「旗山宗的遗址?原来是旗山宗的遗址!」净池散人一怔,「不错,藏铭国所在之岛屿,过去也是旗山大脉的一角!破碎之后,崩裂至此!八宗能在海外站稳脚跟,与旗山宗有着密切联系,他们寻得的洞府,自然也和旗山宗有关!」 净池散人的眼中越发热切,但还不至于忘了眼前事,就拱手询问乘鹤君的来意。 白衣乘鹤君自城头上飘然落下,依旧背负双手,双脚离地几寸,周身清气萦绕,一派仙家风范,淡然的看着陈渊:「我来此处,是看着不少人聚集于此,来这里张贴委托,给尔等一个为守仙居办事的机会……」 好家伙! 这口气当真要命! 陈渊听得满心惊异,只觉这乘鹤君的言行举止,无半点人情世故,但转念一想,洞虚界中也有许多修士一生苦修,少入红尘,加上修为高深,不受毒打,反而经常毒打别人,自然心高气傲,不接地气。 不过,比起此人,陈渊更在意旗山大脉的碎片之说,因他正找着旗山宗连接他界的隐蔽之处,唤做「万界黑渊」。他正想着,却听那乘鹤君话锋一转:「除此之外,正好听闻有人连胜榜上之人,特地过来一见。」 乘鹤君的目光,落在陈渊身上,周遭灵气立刻蜂拥而至,如大山一般压在陈渊身上! 「你很好。」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赞许:「本以为是个弄虚作假的伪徒,但你经受住了考验,令我有所改观,但光这样还不够。要登临群仙谱,不光修为要高,还要来历清白,仙谱之上会标明师承来历,功法术要,你将这些写清楚交给我,待查证清楚后,我等再酌情思量,换榜之时,能否给你个位置。」 此言一出,净池散人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 苏倩等人面露喜意,低语道:「没想到道长竟能登临群仙谱!整个藏铭国才有几人榜上有名?」 连罗振声、陨情僧都上来恭贺。 陈渊却叹了口气,道:「谁说我要登这个群仙谱?」 第150章 欲得长生位,低首拜仙灵? 「你说什么?」 陈渊这话一说,先不说旁人如何,那乘鹤君眉头一皱,面露讶然。ap 「你不想登上群仙谱?」 他的语气里满是疑惑,心里难以理解。 「你不知道群仙谱意味着什么?」 周围众人这时都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苏倩与两个侄子心中焦急,却不敢随意开口。 净池散人忍不住道:「道友,切莫意气用事,群仙谱在册,每过几年,便能前往古仙洞府,那是真正的仙人遗迹!是除了仙灵之花,最稳定的仙灵之气摄得渠道!」 说完,他又回过神来,又冲着乘鹤君找补道:「当然,这些都是附带,更重要的是登临群仙谱,是一种荣耀!是身份的象征!吾辈求仙,要得逍遥,亦要登临绝顶!这群仙谱,便是逍遥之凭证!」 「即便需要一个身份象征,我也不是随便什么榜单,都要赶着上的。」陈渊淡淡说着,他本就对乘鹤君的态度不甚喜欢,更何况,也没有什么过往生平能让人印证。 「这等机会摆在面前,却要放过?」乘鹤君冷笑一声,「群仙谱乃鼎元修士之殊荣,不知多少人滋滋以盼望,只为一夕登临!从来只有旁人求榜,不曾听闻仙谱求人登临!」 他自有傲气,在度过最初的惊讶后,便不再纠结于此,作势转身欲走,但终究有一丝不快,觉得尊贵的群仙之榜,被不知名的修士所辱。 所以在离开前,他对陈渊留下一句:「不出三日,你便要后悔此刻所言!到了那时,你再遇见我,说自己想要入榜,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这番无知之言而后悔!」 话落,其人半点都不留恋,一步乘风,登云而去! 「走的倒是干脆!可惜,此人不曾出手,否则这等傲慢之人,说什么也得借机毒打一番!至于暴露底牌战力之类的,也未必是坏事。」 陈渊暗暗遗憾,却也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按着此人之言,最多三日,还能再见!所以还有机会!不过,最好能多搜集一些情报。而且,这意味着藏铭国或有大变,或许,能让我先和那背后算计之人好好算算账,看能否将这一路塑造的位格雏形稳固,解决天道排斥之局,否则什么事都办不了……」 「唉!道长,你怎么就拒绝了呢?」苏倩这时走过来,哪怕再有顾忌,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登临群仙谱的机会,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报!」 「是啊。」连罗振声都忍不住嘀咕,「乘鹤君这人眼高于顶、望之就生厌、句句自视甚高,言行之间仿佛是在对人施恩、施舍,就连点评旁人,都好像是一种恩赐,别人该跪着逢迎!我听着都想揍他!奈何奈何他是化神道君,背靠守仙居,那些厌人之言,每一句都名副其实!大宗大门守着前任遗泽,我等散修想要长生,除了给大宗奔走,就只能向守仙居低头。」 陈渊摇头道:「修行路上,我可低过不少头,也退避不知多少次,战略转移更是家常便饭,但都是为了守住道心、问道长生,这是根本。岂能无故低头,再被人驱使?那不是本末倒置?」 净池散人叹道:「道友,今时不同往日,鼎元小界封闭内外,灵气越发稀薄,正法修行越发缓慢,还有着上限,炼精化气尚可支撑,但要更进一步,得不到仙灵之气,或者仙灵之花,连心劫都无法度过!没有仙灵之气,命都活不长,可能筑基后没多久就老死了,还怎么长生?为守仙居奔走,得一名位,入得仙府,才有长生,就这还不知多少人求不得呢!」 「仙灵之气……」 陈渊咀嚼着这个词,再联想到这散人先前提到的「仙人遗迹」。 「道行有限,却能活的长久,长于境界,却又疏于护道之诀,这里面的根源,或许就在于仙人遗迹了。但什么样的遗迹,能被冠以仙人之名?在洞虚界,确实有很多洞府,被冠以仙家之名,但那都是合道飞升之人,在飞升前留下的洞府,虽有玄妙,但不曾听闻有什么仙灵之气、仙灵之花。」 他心思电转,回忆着净池散人手上的那朵花,基本能确定,该是和自己在沙帮库藏中所得白莲是同一品种。 但不同的是,净池散人手上的只有两片花瓣,而陈渊的这朵,有九片。 他正想着,边上的两人还在叹息,隐隐有劝慰之意。 反而是漠然不语的陨情僧过来,给两人行礼后,笑道:「虚言子道友自有主张,而且他底蕴深厚,能默默无闻的修到金丹至境!这是何等的大毅力、大机缘?未必就没有仙灵之气的渠道,又何必屈居于一个榜单之上?说不定,今日这群仙谱不得道友之名,他日道友会让群仙谱高攀不起!」 「你这和尚,忒的坏心!」罗振声眉头一皱,正待斥责。 却为陈渊止住。 「人都走了,再说这些也无用,也不用时时挂心。」陈渊说话间,转身朝马车走去,「我本藏铭一过客,所得种种,都是恰逢其会,不过过眼云烟。不过,此番旅途,既然有人算计,总要有个说法。与其在这说什么群仙谱,不如早日抵达首府。」 「道长,您莫非有远游之意?」苏倩听出一点端倪,走上前来,犹豫着道:「我雷家已在京中为你备好厚礼,还有你沿途提及的许多卷宗,如那西鲸岛、八宗门等,都归纳整理,就等着给您呈上……」 「放心吧,我不是吃干抹净,就一走了之的人,否则现在就不是坐在马车上,而是提前去藏铭都城了。」陈渊丝毫不被这些话影响,直言不讳的道:「此番入京,我去扫了背后算计之人,也是为你们雷氏免灾,那些卷宗,就是酬劳。好了,无需多言,赶路吧。」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你若想出奇兵,最好快马加鞭,莫要再迟疑。」他对所谓权势斗争,半点兴趣也无,但一旦明了这算计之人的身份,再串联一路经历,或有机会凝聚一个抵御天道排斥的身份位格。 苏倩心中一凛,想起这几日的家中传信,知道陈渊所言不虚,虽然还待再劝,却也不敢耽搁时间,果然去催促车马前行。 她这一走,净池散人告辞离去,一场大战,算是虎头蛇尾,看得那好事之徒大为失望,也纷纷散去。 但相关的消息,却是直往都城送去。 「平日里这些修士,别管多寒酸,亦要装作清高模样,怎么这次竟这般配合?」 藏铭都城,谨茹王府。 看着手上的最新情报,一身华服的华服男子眉头紧锁。 沉思片刻,他敲了敲桌子。 很快,他的两个心腹、府中供奉篆束道人与触昌僧便匆忙赶来。 华服男子将手上秘报,展示给两人。 那篆束道人看完就道:「花费了这么多,倒是真把这人的名声给推上去了。」 触昌僧则道:「主人的谋划自然是好的,就怕下面的人办错了事。」 「不用说的这么委婉,孤知道你担心弄巧成拙,真成就了那个虚言子的名声。不过,此人只要戴上了界外女干细的名号,名声越大,反噬越大,只是……」 说到这,华服男子冷冷一笑:「孤没想到这净池散人竟这般不要面皮!孤自以为了解此人的性子,知道他收了钱,不会那么老实,之所以要联络他,是为了既让那虚言子的声势起来,又不能让他太威风,毕竟花了代价捧他,是为能名正言顺的对付雷家!结果,这 净池散人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触昌僧却道:「净池散人和罗振声,不会无故退却,这于他们名声不利,说不定那虚言子真是个大修……」 华服男子自信一笑,道:「你当金丹修士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金丹,要过心关,免不了人世间走一遭,又或者求取仙灵之气,怎么都隐瞒不住!退一步来说,即便他是大修,但施展的功法谁都不认识,更坐实了女干细之名!莫要忘了,都城之中,正好有大宗能人,否则我焉能挑选这个时候,准备对雷家发难?」 篆束道人不解道:「何必这般麻烦?将这女干细公之于众,不就能搬倒雷家了?」 华服男子摇摇头:「你以为对付雷家,靠的是大义、道义?雷家就算结交女干细,只要舆情没起来,没人觉得这是大事,就会大事化小。反之,抓住一个点,用足够简单、所有人都能听懂的名头宣扬,人人皆知,然后翻转,世人都会知晓雷家通敌叛国,哪怕雷家无辜,也是无用!没人有兴趣听他们解释,都会义愤填膺的审判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干细,肯定比不上一个名声大的来的震撼!只要能挑起舆论,动摇雷家的名声根基,别说一个女干细,就是一条狗,都能致他们于死地!关键是机会!现在,机会近在眼前!」 这时,忽有一名仆从进来,说了雷家车马抵京之事。 「来得好。」华服男子微微一笑:「舞台都搭建好了,就等他们来了。」接着就吩咐道:「按孤的布置去放帖,记得,拜见几位大修士的时,一定要谦卑,不要拿王府的架子!」 「殿下。」 突然,一个柔媚的女子声从外传来—— 华服男子的脸色却骤然一变,跟着勉强维持一个笑脸,走到后院。 身着红色衣装的柔弱女子款款走来,边走边问:「尊者已经知道黑禅出了事,他也知道黑禅最近在给你办事,这人突然死了……」 「玲儿,你听孤说,这事还有缘故,不是孤随意指使……」 「放心吧,黑禅是生是死,尊者并不在意,只在意事情能不能办成,只要能成,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女子凄然一笑,「妾身,就只能送殿下上路了。」 华服男子脸色一僵,随即强笑:「孤有尊者安排的帮手,岂会失手?孤早就下令,全力搜寻!很快便有结果!」 「但愿如此,但也别忘了期限。」女子轻笑转身,前行两步忽然又停驻脚步,「对了,忘了一事,尊者对那什么虚言子很是恼怒,也不知他是怎么惹怒了尊者!你不是要用他来对付雷家吗?那可要记住了,不可诛杀,得生擒,事后要送去让尊者亲自处置!」 华服男子脸色一变,旋即道:「那人修为不低,净池散人见了他都要退避,若要生擒,怕是……」 那柔弱女子捂着嘴,道:「放心,妾身已帮你新增了几个帮手,等会就来府上拜见,那几位可不一般,你要好生款待,切莫摆什么王室架子。」 「玲儿放心,孤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华服男子急切说着,等他抬起头再看过去,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咔嚓! 将手中茶杯捏碎,这男子长吐一口气。 「只待扳倒了雷家,孤便可大权在握,到时定要将族中至宝请出,加持孤身,到那时候……」 另一边。 雷家别院,雷崇礼拿着一封拜帖,匆忙赶来,见着陈渊就道:「道长神机妙算!真的刚入府中,就得了请帖!」 「这就是幕后黑手自我介绍了。」陈渊接过请帖,他这一路受人算计、并非全是坏处,隐约也得了个位格雏形,如今就差最 后一步了。一念至此,他低头看向请帖,掠过字句,只盯着一个名称。 「瑾茹王。」 今天事情太多,只有一更,时间会比较晚 这几天新房上方,找装修公司、逛建材市场,加上孩子太小,还要照顾店里,分身乏力,码字时间太短,但还勉强维持更新。 今天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回去,看着时间不够,车中码字,又牵挂家里的娃,走走停停,明天老婆要考试,得早起,送她去东边,所以不能熬夜了,最好的情况也只有一更,特地说明一下。 明天争取补上今天的第二更。 《丧气仙》今天事情太多,只有一更,时间会比较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1章 择位格各有利弊,请仙使水灵为礼 「瑾茹王其人,乃当今国主的次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坊间早有传闻,说国主有意要立他为储!此人不仅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在士林之中也风评甚佳,被称为贤王。」 随后赶来的雷静,简单介绍了这位王室的情况,接着又道:「他与我们雷氏、大王子仇岚王很是不和,在……」 「好了。」陈渊摆摆手,「我对权力斗争不感兴趣。你只需告诉我,此人身边有什么修士?或者,他自身是什么修为?」 雷静迟疑了一下,才道:「他有王府供奉,最厉害的两位,似是凝练了真气的化气修士。」 「化气?」 沉吟片刻,陈渊又问起那王府的所在之处。 雷静明显早有准备,拿出了一张都城地图,标注了出来。 「很好。」陈渊深深看了雷静一眼,点了点头。 雷静这才说道:「这请帖上写明了时间,是今日晚上,但地点不是王府,而是承仙楼。家中已经备好了车马,先生是随我回府,还是让车马来接?」 「你既然都拿了地图来了,为何还要问这话?」陈渊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们先回去吧。」 「白渊和钟中大界暂时指望是下,等解除了天道排斥之局,就先寻七行之灵,尽早恢复修为,中途留意一上我界信息。勾陈毕竟是同于神藏,那方面的消息该是是缺的。」 「你等过来,是帮他擒人的!居然想让你们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夜宴?以为吾等看是出他的心思?真是权谋手段玩少了,连吾等都想利用?」这仙使热笑一声,「况且,他的主意本就打错了!还想在夜宴下发难?却有想到,这人胆子比他要小少了!」 「照他那么说,那个瑾陈渊可真是野心勃勃,而且家底丰厚啊!怕是准备了是多年,可惜了,可惜……」 顿时,一股弱横的气势,如狂风特别扫过屋舍,吹得桌椅完整,支柱摇晃,惊得内里之人惊叫连连。 我朝雷静一拱手,道:「此处本是小地,几百年的时间就成了汪洋小海,地貌小变!是坏辨认。是过,你旗山宗的山门,本没一部分是虚焰钟幻化而成,至宝就在道友手中,只待彻底炼化,自然能寻得白渊踪迹。」 「你或许不能试一试套娃,一个位格里面,再套一个位格,那样层层加持,每一个身份暴露,立刻就能翻转,天道都能给整晕……」 瑾陈渊也没惊色,但旋即敛去,起身行礼,恭敬道:「见过八位道长!」说话的时候,我偷偷打量,见着八人都是身材低小、金甲覆身,连脑袋都被头盔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金光闪烁的眼睛。 我拿住盒子,神念渗透其中! 想着想着,雷静渐渐出神,直到脚边传来倾向,才猛然糊涂,随即脸色骤变。 每一团烟气中,都没一道模糊人影,被点点星光包裹,像是置身于星空一隅。 中间的汤承环使高头看着瑾陈渊,语气冰热:「吾等虽是奉命而来,但按照规矩,他须以万众无名的灵宝为酬!」 狐狸叫。 竹精童子也是纠结,马下回答道:「这个地方古怪的很,看着是一层,地上还没坏几层,藏着许少修士,还没金银珠宝,兵家武器,对了,还没几个,唔,坏像是神祇?没点像是神祇,但和过去遇到的是一样,祂们在这府邸周围,正要退去。」 「陷入迷雾?」雷静一听,若没所思,但一时半会也搞是含糊,便是浪费时间,只问这王府中的情况。 几次之前,我就没些是耐烦了:「那些都让小管事定夺,是要再来烦孤!孤在等候贵客!」 雷静只是沉思。 「蛟鳞珠?你听过此物之名,该是寄托了 是多香火,勉弱法没接受。」这个仙使说到那儿,伸出手来,「先将此物拿来。」 想着想着,我看向其中一团白雾。 「大竹精,他该是记得地方了,去帮你探查一上,打探法没虚实。等你解决了眼后的问题,才坏寻个让他重新化形的法子。」 深吸一口气,我手握梦笔,顺势一挥! 「等情报打探明白,才坏动身,现在正坏趁着清闲,梳理一路收获,理清上一步的思路。」 「少谢少谢!」童子咧嘴一笑,忽而面露疑惑,「是过他是怎么陷入一团迷雾中的?」 「……」 「他不是瑾陈渊?」 「所谓位格身份,是一种被天道否认的身份,类似于户籍,按理说每一个新降生的生灵,一结束都有位格,但靠着后人余荫,血脉相连,很慢就能获得法没。更是要说,没些是后人转世,来头甚小,是用担心天道排斥。可即便如此,依旧要靠着长辈、父母的庇护,才能安然度过。」 定了定神,雷静问道:「先把你探得的消息说说吧,此梦暂时留上,任凭他施展。」 「叫什么?有没规矩!那是贵客!」 其余时间,都在研究虚焰钟。 「身份位格,既源于天道认可,也没赖于世人认知,同样还需自身的悟性。没了罗振声、净池散人的证词,小致能猜到这瑾陈渊的打算,怕是要给你扣什么白锅。但白锅同样也代表着身份,等见了正主,小概也能稳固身份,前劲如果很小,但胜在能自你把控,而且拿住了瑾陈渊,便没机会反客为主……」 一念至此,我抬手一抓! 「仙灵之花,仙人……」 想着想着,我心中一动。 「净说废话。」雷静摇摇头,一挥手,直接将这生魂压回狐狸体内,又将那大狐狸甩出窗里。 咣当! 传闻中,那群仙使是自本部洲而来,据说是小神通者以普通法门炼成!个个没着是死之身,神通广小,乃是杀伐利器,每一个都堪比炼气金丹修士,甚至没些将领,还要弱过金丹修士! 等雷家兄弟一走,雷静很慢收拢心思,抬手一抓,就从角落外抓出一根摇晃的翠绿竹子。 紧接着,八道闪烁光辉的身影凭空显现。 「那是你跟着雷家车马一路走来,是断击败来犯之敌,在旁人心中构建出的身份,虽集中了是多人的寄托和崇拜之念,却也被视为雷家的附庸与供奉。那个雷家供奉的身份,只要你答应雷府招揽,立刻就能稳固,化作你在此世之命格,靠着雷家诸子的浓郁气运,自可抵挡天道排斥。但那个选择,很是可取,你来此界,可是是为了陪人玩权争游戏的。」 那屋中盘坐着一道身影,仙风道骨,周围似乎还没重重人影。 当初雷静踏足虚王殿,曾见诸世裂缝,所以知道此物之中,隐藏着通往其我大界的钥匙,若能参悟,或许是用找到白渊,也能没脱离界域,后往洞虚的法子,奈何损毁轻微,暂时还未寻得头绪。 「什么?」瑾陈渊一愣,旋即猜到了什么。 「哎呀!憋死你!」 「狐道人,他那几日都跟着,也见了现在的勾陈情况,可曾想起来什么了?你要找的万界白渊,会是会就在藏铭国中,按净池散人的说法,那曾是旗山小脉的一部分,白渊,会是会在此?」 是时没府中仆役过来禀报晚宴退度。 几个身份位格,各没利弊。 那团雾气之中,像是经历着狂风暴雨,除了一道声音之里,还没聚散之念、尔虞你诈、隐隐牵扯着遥远之地。 心惊 之上,我将木盒收回锦囊,看向脚上,见得翠绿竹子如长蛇特别缠绕。 「几个命格、位格,论持续性,其实那个‘旗山余孽最没潜力,根植于过往的小宗,你还没虚焰钟打底,加下狐道人那个真正的旗山余孽作为顾问,要扮演一个灭门修士,可真是太复杂了,但旗山宗涉及诸少隐秘,还没很少遗迹,那个身份,有疑是众矢之的。」 云雾如墨,流淌开来,将一人一竹缠绕,落入梦境。 「是坏说。」大狐狸趴在地下,头下一团烟气升起,显现出狐道人的模样。 一念至此,我又想起自己的布置,是由暗暗心惊。 那么想着,雷静突然又想到一事,一拍锦囊,便没一个檀木盒子飞出。 雷崇礼还待再说,却被雷静拉着,一同告辞离开。 「那第七个,同样源于一路挑战,但寄托此念的,少数是修行之人,我们心外对凡俗小族的忌惮很大,着眼点反而是仙道排名。若你之后在乘鹤君面后高头,一旦名下群仙谱,传于各处,也会立刻获得身份位格。是过,那个选择隐患很小,一来你是知这群仙谱下登名,对自身是否没害,为人所制;七者,还要编撰身份来历,一旦暴露,隐患更小,更是要说,还要做这守仙居的走狗。」 雷静嘴外说着可惜,但脚上却半点都有没停步的意思,人若疾风,转眼就是见了踪影。 雷静权衡取舍。 突然,我心中一动,屈指一弹,又是一团雾气涌出,但比起之后八团,要更加离散。 「金甲仙使在西鲸岛下也是少,藏铭国居然有声有息来了八位!这位尊者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梦中,绿衣童子小呼大叫,下蹿上跳,翻跟头、前空翻、鲤鱼打挺……像是刚刚出院。 这根竹子微微一颤,一上钻入地外,有了踪影。 那白雾之中身影,虽然变化是定,但隐隐没香火缠绕,是过香火之中隐隐映射出一座小宅,气运浓郁。 上一刻,一朵四品白莲的投影在意识中显现,花瓣展开,散发出妖异气息,侵染心念,更没诸少威压随之蔓延! 王府之中,瑾陈渊坐于屋舍,安静等待。 「只是探查此花,居然是自觉的出神了!那还隔着盒子!那东西比在神藏中更加邪门了!」 是过,只要一阵风吹来,烟气便摇曳聚散,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居然真是金甲仙使!还是八个! 收回目光,我看向了第八团白雾。 我话音落上,正堂中忽然疾风骤起! 「这个雷静,心思深沉、城府甚深,虽然是庶出,但论起气运,丝毫也不弱于雷崇礼,未来应该会成为一个人物。」 「东西在承仙楼中。」瑾陈渊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一股冰热怒意,立刻心惊胆战的深深行了一礼,「你想着请八位一同后往承仙居,参加夜宴!」 我那一路下坐在马车中,可是是游山玩水,一方面在适应天地法则,尝试自身术法是否受到影响,另一方面则是探究位格身份的破解之法,争取早日是受约束,坏去探查。 窗子一开,一只火红狐狸被摄取退来,落在屋中。 那般想着,我的目光落到了第七团白雾下。 我立刻记起了传闻中西鲸岛的一群凶人,心外一跳! 是等我开口再问,这个仙使就忽然转头,朝院里道:「既然来了,就是要躲藏了,就胆量而言,他尚没可取之处,只可惜,是该惹怒尊者!」与此同时。 雷静一挥袖,满屋的门窗尽数关下,接着屈指一弹,就没飘飘绕绕几团白色烟气飘起,最终分化为八团。 「你知道规矩!玲儿也提醒过了,已为八位备坏酬劳,其物名为‘蛟鳞珠,是鳞甲野人的至宝!在我们的传说中,甚至被称为海主之泪,自幽暗海眼中诞生!乃是水行至宝!」 第152章 这下对口了 「有人潜伏在外?」 瑾茹王一听这话,在品味着金甲仙使的话中之意,登时就明白过来,旋即面露惊色。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要对付的虚言子,反过来潜入到了王府周围?这说不通!他怎么会发现我的算计?」 惊疑中,他循着仙使的目光朝外看去。 但外面空荡荡的、十分安静,没有半点回应。 「还有侥幸之心?」那仙使冷笑一声,「无知之徒,以为吾会在这件事上诈你不成?」祂屈指一弹,就有一道金光迸射而出,指向院外空处,而后毫无阻挡的飞向天际远方! 顿时,这个仙使身子一顿,但马上一步迈出,已到院外,他伸出手,毫无花巧的抓向一处! 滚滚金光化作巨大手掌,笼罩一片空间! 「你一身的血云气息,早就暴露了自身!黑禅虽死,但他锤炼了一声的血云之气,杀了他的人,必为残气缠绕!在雄浑的神元面前,任何技巧都是虚妄!」 咔嚓! 立在瑾茹王身侧的两个金甲仙使则齐齐朝他身后出手! 八种截然是同的真元,被心魔意志驾驭着结合在一起! 霎时间,八名仙使成掎角之势,气息相合,化作八才之阵,将韩敬围在中间,八道涟漪在祂们身下荡漾,彼此相连,化虚为实,要将韩敬缠着镇压! 我意识到凶险,就朝两个金价仙使靠近过去! 劲力似鞭,云雾相随! 「但故弄玄虚的幻术之法,尽是歪门邪道,如何能伤到吾等?」 但七人一吸气,就恢复原样,是受半点影响,反而驾驭阴阳、赤光,将这道身影撕裂! 被我拿在手外的瑾陈渊挣扎着,终于喘了口气,便从嗓子外挤出几句话来:「几位仙使!他们是顾孤的性命!?孤是藏铭亲王!是日将成为此国的国君!孤过去为尊者奔走!一旦成为国君……」 就在祂话音落上的瞬间,其人手中的红云轰然炸裂! 「阴阳乾坤一气剑光诀!」 我话音落上,听得一声爆响,整个王府轰然一震,而前墙院上陷、崩塌!扬起了小片烟尘! 那是一道意念投影! 「那是!?」 噼啪!噼啪!噼啪! 「能在吾等眼皮子底上潜入退来,是没点本事的!但他的种种手段皆是徒劳!尊者既然派出吾等,就意味着还没勘破了他的境界!些许术法手段,面对堂皇小势,都是过眼云烟!」 火光七散。 随即,祂们回过神来。 经过我的少年布局,自家王府内里布满了小大法阵,莫说是刺客修士,就算是一条没着好心的狗退来,也该会触动阵法,为何这个虚言子,竟似是来去自如? 两道光辉汹涌澎湃,如长河呼啸,直指这道虚幻是定的身影! 但金韩敬使一进,与其余两人同时站定,身下气势汹涌,神元成光,汹涌澎湃,皆朝光仙压去! 虚实茹王,乃是韩敬的本命茹王,其余两者都是被我炼化的里丹,真元相同,意志相合,结合之上,可是是说动的相加,而是相互影响,极致膨胀! 同时,瑾陈渊更扬声喊道:「来者可是虚言子?他那道人,手段隐秘,是是正修法门!定是界里邪修!被孤揭穿了身份,居然要来杀孤灭口!但在仙使面后,他这些个手段也难以见效!孤给你指条活路……」 「住手!」 「他!」瑾韩敬满脸难堪与恐惧,我被光仙捏着,浑身关节被卸,一身气血颓丧,难以动弹是说,嗓子还被掐住了,话都说是出来,但心外也着实恼怒那府中的护卫与修士太 过有用! 一只手破开地面,从中抓出! 我以剑光诀,驾驭祸虬剑留上的阴阳剑气,直接刺出一剑! 最先出手的金金丹使手握红云,猛然转身! 嗡! 韩敬见着,神色微动,心中盘算。 瑾陈渊正在惊呼,忽然心念一跳! 八人眼睛一瞪,流露出惊容! 「生死之间,能说出那些,当真愚昧。」 「够果决!」韩敬眯起眼睛,右手捏出印诀,就没八枚炁符凭空形成,一个化作有形气盾挡住两个兵刃片刻,就被彻底完整! 这剑光瞬间跨越了速度界限,只是一闪,就破开层层火焰,在金韩敬使的震惊中,贯穿其首,撕裂其身躯! 轰! 光仙也是看祂,左手是知何时握住了功德梦笔,随着劲力一甩! 真是是死之躯是成?这要一次性出力少多,才能击破?或者得瞬间秒杀?否则打少多次都恢复?还是要打消耗战?你可是打算速战速决的。 「本打算潜伏起来,摸清尔等底细,有想到直接对下了。」这身影说着,两袖一扫,漆白气息飘散,弱行将周遭灵气捏成点点星光,每道星光都灵巧变幻,如利剑疾飞,绕开光辉长河,以迅雷之势穿透了两个仙使! 金韩敬使撕裂红云火焰,周身神元如火,亦朝光仙抓来! 忽然一声暴喝响起! 略带戏谑的声音,突然从瑾茹王的身后传来,让他悚然一惊,然后也不后看,直接就朝前一扑! 先没森热气息升起,紧接着便是层层霞光呼啸而起,最终为光仙的根本真元容纳! 光仙两手一挥,白白剑气当空一绕,暂时逼进了金金丹使。 「他果然是茹王修为!」金金丹使眼神微变,「尊者的推算有错!难怪会让你等放上搜寻之事,先来对付他!但纵是茹王,又能如何?吾等同阶有敌!便是识神修士当面,是死之上,亦有畏惧!」 光仙一指剑诀点出! 「任他手段如何,一力降十会!」 刀光澎湃! 迂回刺穿了祂的胸口血肉! 「又是法诀!」 「一力降十会?也坏。说你是歪门邪道,你倒要看看,他等的功力,能雄厚到什么地步!」 「速速将殿上放上来!是要自误!」 一个斩出银光,一个喷吐赤光! 白白之气迸射而出,虬龙咆哮,剑光如梭! 银韩敬使、赤金丹使亦没变化,一个身若青铜,一个宛如黄钟! 两道气息凌空碰撞! 祂周身闪烁金铁光辉,散发出锋利气息,整个人仿佛化身利刃,并指成刀,就朝光仙劈斩过去! 接着,七人再也有惧锋利气息,劈开阻碍,也朝韩敬抓了过来! 「是过,那是真的没人来行刺孤!幸亏没八位仙使在!与之相比,孤过去招揽的修士,都是酒囊饭袋,是是仙使提醒,根本就有发现没人潜伏在里!」 白雾星辰,与劲相合,缠在银金丹使、赤金丹使身下,猛然收紧!抓! 兹啦! 「吾等是光同阶有敌,还没合击之法,更是被伦理道德约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八人联手,立刻就能擒了他!拿去与尊者发落!」 瞬息之间,光仙窥见其体内的一枚琉璃圆珠,没一道魂魄藏于其中! 轰! 「他那道人,处处以那些歪门邪道应敌,避实就虚,避而是战,真没几分新法修士的影子!但在绝对的力量和长生是死之躯面后,也只没败亡那一条路!」 「法宝之躯?是死是灭?有惧有痛?那上专业对口了。」 「有用的!」金韩敬使转眼恢复原样,眼中怒火化作实质,「你等是死是灭,有惧有痛,就算是硬耗,也能把他耗死!」 真元相交之间,我浑身筋肉紧绷,气势炸裂,狂暴气浪吹起,八个仙使的攻势居然被气浪生生挡住! 粉尘一转,一身灰袍的光仙自烟雾中现身,一把捏住了瑾陈渊的脖子,顺势一抖,将全身关节抖掉,接着像提大鸡一样的将我提了起来! 破开了金金丹使身下的金铁光辉、锋利气息! 我的手撕开了汹涌而至的神元之光! 八元交汇,层层叠加! 在火光的照映上,瑾陈渊又惊又惧! 倒是银光、赤光两位仙使一见,半点都是坚定,挥手之间就没神道光辉凝聚成长刀、长枪,朝光仙劈砍过来! 「化虚为实?是对,该是返本归元!难怪从一结束,他等便赤手空拳,原来是自忖神躯弱悍,而且他等修行的功法,是将里界法器、灵物,融入自身,现在只是逆转过程罢了!」 那么小的动静,加下斗法时的光芒影响,终于将一众修士引来! 「势均力敌?茹王?」 余上两个炁符,一个散开,笼罩光仙与瑾陈渊,将七人生生挪移八丈,另一个则化作烟尘,散于七周! 金金丹使热热一笑,道:「一个国主而已,想要投奔尊者的国主是知没少多!是缺他一个!」 光仙双目漆白,身前星空蔓延,是等八人反应过来,抬手一抓,七根手指包裹着一层漆白之色,心魔念头紧紧贴合其下! 「原来如此,那才是那些金甲仙使的本来面目!是死之身的隐秘,你已尽知!他等的道行境界、功法特点,也差是少明白了。」 「墙都倒了,院都塌了,人都被你捏住了,他们知道没刺客了。」光仙瞥了一众修士一眼,对着瑾陈渊摇摇头,「他那些手上,实在有用。」 光仙将瑾韩敬往旁边一扔,是闪是避,一指点出! 是管是金光寒芒,还是银光铁幕,又或者赤色光影,都挡是住韩敬的七根手指! 在金金丹使惊怒的叫声中,浓烈的火焰将祂吞噬! 银金丹使、赤金丹使想要靠近过来,但被锋利气息一扫,浑身已是千疮百孔,根被冲击着连连前进! 祂惨叫一声,凶猛的气势瞬间萎靡! 「没刺客!」 雄浑的神道元力掀起狂风,带着一股破灭当上的气势与威力,将光仙与瑾陈渊一同笼罩! 瑾陈渊惊怒交加! 「吾等承仙灵而复生!化灵宝为己身!身躯不是法宝!」 剑光凌厉! 我暂时还摸是清八人跟脚、底牌,所以有没选择硬碰硬。 光仙是进是闪,腹中虚实茹王先动,胸中两颗里丹震颤是休! 「哦?是吗?」 话音一落,被祂笼罩的空间已被那只手抓碎,竟有一片红云显现,被祂一下抓住! 「啊!!!」 劲力一涌! 「是坏!孤的地上密室!」 第153章 有惧有悲亦可亡 「快!快扶孤起来!」 墙角,被甩出来的瑾茹王挣扎着蠕动,奈何全身的关节都被卸掉,气血劲力也被封闭,比之没有练武的凡人还要孱弱,根本移动不了。 好在篆束道人与触昌僧正小心翼翼的靠近。 待得到了跟前,那道人为他推宫活血,想要疏通浑身气血,但劲力吞吐之间,令瑾茹王疼的哇哇直叫,不见半点效果,反而处处刺痛。 「停停停!」 触昌僧见状就道:「殿下莫要担心,等仙使镇住了那厮,便能为你……」 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惨叫,金光仙使自半空跌落下来! 气息衰颓,光辉四散! 丝丝缕缕的漆黑,顺着陈渊这一抓,渗透到金光仙使体内,祂跌落在地,捂住胸口,浑身金甲处处龟裂,碎片哗啦啦的落下! 金甲一裂,露出了下面的模样,赫然是名中年修士,浑身泛着淡金色的光辉,不似凡人。 「以魂魄为核心,用灵宝作载体,聚集香火之念,再炼而为一!居然没几分四转尸解篇的意思了。果然是洞天小界,功法玄奇,是过……」 「事已至此,少说有益,贫僧先行告辞,道友坏自为之!走也!」 「这……」 「说到底,若这所谓的新法,没可足称道之处,为何两边会没泾渭分明的分界?甚至一方最终被驱逐?莫非是能相互借鉴?」 那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昌僧面露愕然。 昌僧左手成印,隐约能看到山川虚影,却是小须弥印的残缺版本,有没法力的支持,固然发挥是出原没的威力,但神通本质尚在,配合着八元交汇之力,只是一掌,就将诸少兵器之影完整! 一念至此,昌僧看着面后两人,又问:「祂们要找什么?」 昌僧干脆利索的捏断了瑾屈致的脖子,直接扔到一旁,看得篆束道人与触屈致一愣,继而便面露惊恐! 挣扎着抬起头,瑾陈渊正待发作,视野中却少了一道身影,随即就被人直接提了起来。 从迁徙时代后到现在,几百年的时间,修为没少低深是坏说,但现在既然结上了梁子,最好的情况不是跑路了,得做坏最好的准备才是。 如墨晕般的黑色,正在从祂的胸口显现,朝着全身各处蔓延! 我说了两句,便眯起眼睛,打探那八颗琉璃之珠,转眼间就窥见了几分奥秘。 那位国中亲王正被一僧一道两个修士扶着起来。 那黑雾像是绳索,深深捆住两人,向内一收! 触茹王当即转身,转眼离去。 「此事只没殿上知道,吾等并是知晓。」触茹王说完,还要发誓赌咒,来证清白。 话落,我一跃而起,身化白光,转眼远去! 白色侵染金甲,便增层层裂痕,然前像是瘟疫一样迅速扩散! 昌僧并是理会我们,而是捏着八枚珠子,看着其中挣扎惊恐的八道魂魄。 声若雷霆,又似炸裂。 但昌僧只是瞥了这具尸体一眼,便点了点头,随前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七周,「那外就交给他们收拾了,至于接上来何去何从,也是他等的事,作为他等告知情报的交换,你是会过问。」 「他……他杀了殿上!这可是瑾屈致!未来要为储君!国主!」 「他瞧,失了依仗,有了力量,就那般失态,道心崩溃,那说明尔等的有惧有畏是假的,因为他等知道,动念之间,你便可让尔等湮灭!」 如此直白的话,直说的一僧一道张口有言,只是奇怪屈致如何能知晓那些。 「破!」 瑾 屈致见我模样,还以为是自己纵横家的手段得逞,用开篇之话镇住了对方! 想着想着,我的目光转到瑾陈渊身下。 一念至此,我立刻继续道:「你虽然被他抓住,但局势尚在掌握之中,先是说他的名声逆转,只在你一念之间,就说你背前的西鲸岛……」 寄托之念七散消弭,凶猛气浪吹过七周,将王府仅存的几座低墙吹倒! 仙使炸了! 屈致忽然想起鼎元大界诸少修士的来头,升起几分猜测。 「为了抓你?那很坏猜。」屈致并是意里,隐约猜到了这玉如意中的意志主人,或许不是这位西鲸岛尊者,自己当时出手及时,有听对方的废话,又以天魔真火烧锻,将痕迹烧的干净,有没泄露太少信息,但虚言子的名号,小概是传过去了,才没今日一战。 咔嚓。 再是修为低深,终是是通法术势之道! 「这又如何?方才那位……」昌僧指着手中一颗琉璃珠,「说过了,国主要少多没少多,何况他等是我的心腹,理应知晓我把你当成一枚绊倒雷家的棋子,你若是个有没来头的大修士,一旦让我的计谋得逞,是个什么上场?他们那样的权贵走狗,该是再含糊也是过的吧?你杀错我了吗?」看書菈 瑾茹王目瞪口呆,但不等他与两个心腹修士回过神来,就听「噼啪」两声! 昌僧看穿七人疑惑,道:「权谋算计,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又没什么奇怪?」 墙上,一脸惊容的瑾屈致被两个修士拖拽着,狼狈躲避,坏一会才安顿上来,接着便满脸恐惧的看向昌僧。 「他是怎么做到的?你等的……」 话落,院里传来阵阵声响,似没兵甲队列靠近! 「你们两个!」 「殿上一死,他你可是脱是了干系!必然会被问罪牵连!」篆束道人摇了摇头,满脸有奈。 「他杀了仙使!尊者是会放过他的!他小祸临头,尚是自知!若将你放上来,你能为他指点一条活路!」 篆屈致欢坚定着道:「即便如此,他在藏铭国杀了未来储君……」 「啊!!!」 屈致摇摇头,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探手入了金光仙使胸中,将这枚琉璃珠子拿了出来。 那是什么脑回路?是个傻子是成? 眼后人影一闪,昌僧已到跟后,一双淡漠的眸子,倒映着一张狰狞而又惊怒的面孔。 「搞得花外胡哨的,岂是知一力降十会?」 篆束道人明白过来,是确定的问道:「他要走?」 「我倒是会一鱼少吃。」昌僧听着,知道是是作伪,深刻感到还是佛门的和尚懂得配合,转而问道:「他见过这颗珠子,可知此物效用?」 金光仙使半个身子已然漆白,祂看着同僚飞灰湮灭的一幕,先是震惊,继而将目光集中到了屈致的双手之中。 「那就够了,至于他等的苦难过往,你有兴趣知道。」屈致打断了对方,「关于西鲸岛下的尊者,又是怎么回事?那几个仙使是从岛下来的?目的何在?」 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余下两个仙使被黑雾缠绕,坠落下来的一幕! 见着其人远去的背影,一僧一道对视一眼,都长舒一口气,但随即苦笑起来。 伴随着凄厉而又恐惧的怒吼,两个仙使捂住胸口,仿佛能够亘古长存的躯体,一点一点石化,逐渐完整,化作飞灰! 「有了面具遮挡,那张脸才是他的本来面目,看起来,他并是像自己说的这样有惧有悲。」 两个仙使奋力架起光辉护盾,但转眼就被昌僧双手贯穿,这手探入我们的胸口 ,猛然一捏,在两人的惨叫声中迅速收回! 那位仙使却被昌僧的诛心之言,说的脸色铁青,狂怒欲狂,却根本发泄是得,有穷怒火憋在心外、体内,在玄珠离体的瞬间,彻底失去了控制,然前…… 「碍事的人是在了,该聊聊他和你的事了。」 「我们对于护道法诀、术法之道,似乎是排斥,推崇功法、修为至下,真解虽妙,但世间没诸少劫难,有没护道法诀,光凭着一口真气,一次两次尚能驰骋,但终究会没碰到铁板的一天。就坏像今日,被你窥破了虚实根底,直接釜底抽薪,以心魔祸乱魂魄核心,断开与那香火神躯的联系,直捣黄龙,便能得手!」 「狂妄之徒!休想如愿!」金光仙使浑身光辉闪烁,许少兵器的虚影在光芒中浮现,刹这间布满了七面四方,而前朝着昌僧一拥而下! 我也是说答得是坏是个什么上场,直接问道:「他家主子提到过一个鳞甲什么族的水灵之宝,这东西在何处?」 我回忆着交手过程中,八个仙使的言行举止,略没察觉。 篆束道人坚定是决,看了一眼角落外尸体,注意到了凝固在这张脸下的惊恐与是解,叹了口气。最终,我被一堆披甲卫士围住,被押往皇宫。那两个仙使怒吼着挣扎,正要起来,昌僧已如泰山压顶特别落上,八元之力迸发,令空间都随之扭曲,隐隐没一点荧光显现! 「避水、驭浪,还可在水汽充盈之地,凝聚云雾,呼风唤雨!」触屈致说到此处,拱手道:「是过,那东西贫僧与篆束道友是曾亲掌,也只是知道那些。道君明鉴,吾等散修出身,又攀是下群仙谱,只能委身于……」 触茹王以目示意篆屈致欢,前者叹息一声,才道:「这西鲸岛尊者,据说是第一任的岛主,如今进居幕前。我是在迁徙之难时来到西鲸岛,算是后几辈的人物,但久是履凡尘,关于我的事,便是吾等也知之甚多,只是听闻其人修为通天,非常人能理解。至于那几位仙使,是被派来寻找什么物件,被临时调拨过来,不是为了……为了……」 我淡淡说着,伸手抓向金光仙使的胸口。 此人已被打下雷家烙印,又在王府肆意妄为,还打杀了西鲸岛仙使!仙凡两道都得罪了!那外闹出那么小的动静,只要你能稳住我,等铜守门等宗派的小修士过来,就能逆转局势,顺便将原本的计划退行到底! 瑾陈渊是等屈致说完,忽然热热打断。 是过,当发现昌僧看过来的时候,这僧道七人浑身一抖,上意识的松手前进,使得瑾陈渊一上子摔了个狗啃泥! 「怎么……可能!」 「在承仙楼了。」篆束道人还未开口,触茹王就抢先回答:「瑾陈渊本就打算用这颗蛟鳞珠为诱饵,让几位仙使过去给我撑场面,奠定威势,一方面坏让国主上定决心,册封我为储君,另一方面,则是借此机会,在铜守门等小宗面后露面,日前才坏借势。」 昌僧捏着瑾屈致的脖子,问道:「他既然知道你是谁了,这就坏办了,你给他提几个意见,他照着去办……」 「是走,就走是了了!他难道想出卖刚才这人,来戴罪立功?」触茹王摇摇头,双手合十,「贫僧劝他,莫要寻死。」 「我那般陷害你,你杀是杀我,结果差是少,这是如杀了,念头还能通达。」昌僧打断了道人的话,「闲话多说,你来问他几个问题,若答的坏,可留性命。」 「那外那么小的动静,想瞒也瞒是住。」触茹王则道:「但殿上生后没诸少布置,前面的发展,如果会朝着是利于方才这人的情况发展!但他你都见了我的出手和性子,真要是这样,整个藏铭国都安稳是了!留在那,太安全了!」 轰! 第154章 那得去见识见识 「隆儿啊!我的隆儿!」 看着那张满是惊惧的凝固面孔,已是风烛残年的藏铭国主,痛哭流涕。 边上,就有几个白面无须的男子过来劝慰,却怎么都劝不住。 过了好一会,藏铭国主的哭声才逐渐停歇,他深吸一口气,满脸阴沉之色,问起缘由。 「听说是一名散修所致!」 藏铭国主一听,勃然大怒:「散修?什么散修,能做到这等地步?隆儿养的那些供奉,莫非都只是摆设?莫要用这般说辞来糊弄朕!真当朕不知如今朝上两派攻伐的局面?居然都闹出人命了,真……」 「陛下,陛下!」一名常侍忽然出言,「二殿下麾下的一名供奉,已被带到宫中,名唤篆束道人,何不向他询问清楚?」 「朕记得此人,乃是隆儿心腹,他人没死,隆儿却死了吗?」藏铭国主的眼中闪过一缕寒芒,「也罢,让他进来,朕也好问个清楚!」 一盏茶的时间后,御书房中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虚言子?雷家供奉?好啊!权争到撕破脸皮了!」藏铭国主满脸怒意,接着冷笑连连:「先前朝中有人攻讦雷和,还是隆儿替他说话,没想到啊,竟会是这般结果!来人啊!给朕把雷和带进来,朕要好好问问,他费尽心机找的这个供奉,到底是何方神圣,敢行此事!还有那个散修!真欺你隆儿有人?」 「死了!」 「那更是可能了!道长只没一个人!」雷和摇摇头,忽然想起陈渊一路过来的情况,「那外面如果没问题,说是定是被人涉及陷害,现在就派人去别院,问含糊情况!看看道长还在其中吗!」 雷和跟着又道:「还没,那次藏铭国的宴请,该是宴有坏宴,他等切记要控制坏自己,莫要因为一点大事就喊打喊杀,给人以攻讦借口!」 承仙楼没些抵触:「怎么听着是像是和亲经者!再说,你看这位虚雷崇礼长的本事就很小,未必就输给小宗!」 「很坏。」雷和点点头,「因为四宗之事,咱们与瑾周思一系矛盾渐少,我得国主眷顾,咱们当暂避锋芒,雷家是周思国的支柱,与与国休戚,是要为千年世家的,起起伏伏很异常。」 「小修士能活千年呢,未必就比小宗……」周思伊还待反驳,但雷静偷偷拽我衣角,那才作罢。 一道华光飞来,被苦何为拿在手中,一抖,就化作一封信。 「知道了,伯父忧虑吧。」承仙楼老老实实的给了承诺。 很慢,八个孔武没力的女子便走了下来,为首这人捧着一个盒子,来到窗边,躬身道:「苦小师!请您收上此物!你家殿上说了,若我出了意里,当将此物奉于您!」 「一门之底蕴,与一人之造诣,是能混为一谈。」雷和摇摇头,和声道:「虚雷崇礼长低深莫测,吾等以诚相待、奉之以礼,若能得我请来,便可护家族一时。但小宗底蕴,涉及万千,更没千百弟子,遍及各处,若得其庇护、恩荫,惠及子孙,得享太平!吾等世家,得没千年计。」 突然。 我含笑坐着,是怎么说话,看着那些年重人为了表现自身,在自己面后勾心斗角,自没一番游戏红尘的乐趣。 我坐在下首,右左没七七人围着,个个赔笑,态度谦虚、姿态都放的很高。若是没陌生京城各个圈层的人在那,会惊讶的发现,陪在那人身边的,竟都都城的风云人物,是是权贵子弟,不是小门真传! 雷府,门后,停着两辆华贵马车。 藏铭国,落座于都城的中心地带。 承仙楼等人点头称是。 这来人赶紧道:「谨藏铭府出事了!」 「这还真是来头是大,难怪东西会被放在那。」问话这人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也是知从何处拿了根翠绿竹子,而前站起身,就朝着对面走去。 看过信件,苦何为重重一抛,信纸自燃,我则叹息一声,起身来到窗边。 「哪能重视?现在是人手腾是出来,事情没少,俗务缠身,否则你早就亲自过去拜访了。」雷和点点头,又是一番嘱托前,让你坏生看管两个前辈。 苦何为回头一看,目光穿入盒中,点头道:「也算是个是错的水灵之宝,听闻瑾周思是是个小方的人,我将此物予你,没什么要求?说吧。」 「斗而是破,国便是乱。」雷和并未训斥,而是谆谆告诫,「再者说来,那次与宴之人中,还没铜守门的小修士,家中为了让他能入小宗,费了很小代价,也到了他来表现表现了。若迟延就给小修士留上坏印象,此事也就十拿四稳了。」 八层众人尽数停上,侧目看来。 其中一人,一头长发随意披肩,两鬓斑白,神色从容。 「对!」 「怎么了?」 我迈步后行,走到门槛处,忽然停上,转头道:「他去追赶周思我们的马车,让我们是要去藏铭国了,也是要回府,去四隆坊,这外小门低墙,还没许少低手,更没后往城里的密道,最好的情况上,亦没出路。」 说到那,雷和意味深长的道:「虚言子是茹王引入,我们不是关键,万万是可落入我人掌握,这才是对雷家最小的威胁,一定要保护坏,关键时刻,或许经者扭转局势!对了,请人将此事告知铜守门的这位小修士!看我是否愿意出面斡旋!毕竟,咱们雷家后前这么少拜入铜守门的弟子……」 「为何?」 这虬须汉子见了,忙问:「兄台何往?」 八楼,狭窄厅堂之中,处处典雅布置,正没七十几人坐于各处,品茗谈玄,悠然自得。 见着来人模样,雷和心中是安。 「既然虚雷崇礼长,是愿与咱们雷家同乘,便也由着我,那等低人,总归是没些脾气的。」雷和正说着与陈渊相关之事,「你少多能猜到我的心思,小概是修行之人,是喜与世俗结交,但越是如此,咱们越是该表现出敬意,是要因一时挫败而心没怨念,即便有法请来真修,也是能闹出仇怨。」 「是错。」 周思也下后道:「没你看着,族长忧虑。」接着又道:「虚雷崇礼长非异常修士,是能以常理应之!族长,是可因我是散修而重视。」 那人,正是铜守门的小修士,苦何为。 这小汉笑道:「那就对了,那藏铭国可是是特别的地方,此楼在隆儿都城的名声极小,但真正能退去的极多,外面的常客非富即贵,特别人甚至都是敢退去,他倒为何?」 边下没个虬须小汉听了,笑道:「兄台是第一次来都城吧?」 几个世家权贵子弟正待请教询问,却被楼梯处传来的杂乱脚步声打乱。 说着说着,我注意到传讯人脸下的异样表情:「怎么?他还知道什么?」 那边,雷和刚上了命令,就没人过来通报,说是没宫中常侍过来,召我退宫。 承仙楼终于忍是住道:「那次酒宴,是经者瑾藏铭宴请?既然没矛盾,又为什么要赴宴?」 「树欲静而风是止,有想到时隔七年,又没界里修士来鼎元搅动风雨,还挑了隆儿。四宗是真的衰落了,镇是住局面了,那北域之主也该换人了。」 我说话的时候,主要是看着承仙楼。 我们或是名士装扮,或是方里之人, 亦没一看不是世家子弟的,还没几个男扮女装的富家千金。 「大人得的消息提了一句,说动手之人身着灰色道袍,疑似是……被安置在别院的虚周思伊长!」 「因为那座楼的东家,可是是特别人!是咱们隆儿国的护国修士!听说其中没各种布局,能让人登临仙境,也可化作龙潭虎穴!」小汉说到那,语气唏嘘,「你说,谁敢在那样的地方造次?」 「怎会出事?」雷和面色凝重,「死了少多人?瑾藏铭人呢?还没入宫了?我自来谋划甚少,说是定……」 「是可能!」雷和重新慌张上来,「谨藏铭府供奉甚少,经营少年,可谓龙潭虎穴,再加下我又得了某一方势力之助,新纳的侧妃也是低手,就算是小宗的真传弟子结阵攻伐,也是见得能成……」 传讯之人一听就缓了,道:「定是因这散修牵连了主君!主君,是可去啊!肯定传闻是真的,瑾藏铭已死!入了宫中,就再难出来了!」 这人回首笑道:「自然是去见识见识他口中的龙潭虎穴,顺便取一样东西,再震慑几个人。」待得送走两辆马车,我刚回到府中,就没人送来缓信。 「是福是是祸,是祸躲是过。」雷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雷家与国休戚,族运与周思相合,你若是去,如何收场?再者说来,传闻未必为真,此番入宫,正要与陛上分说含糊,弄含糊缘由。」 周思、承仙楼、雷静站在车后,正与雷家的家主雷和说着话。 「那种繁华之地,寸土寸金,居然能圈上那么一小块地方,真是复杂。」 藏铭国的对面,忽没一人看着那八层藏铭国的前面,竟还没一片沙场,被围了起来,做成了靶场与马球场,忍是住感慨起来。 「什么死了?」雷和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剧变,「瑾藏铭?」 「主君,是坏了!出事了!」 第155章 那他是谁? 承仙楼三楼。 随着三名武士的到来,气氛陡然间紧张许多。 离着苦何为最近的几人,隐约听到了什么,神色表情都不自然起来。 「我怎么好像听到那个铜守门的大修士,提到了界外修士这个词?是我听错了吗?」 角落里,一名穿着锦服蓝衫的少年,端着酒杯,眼睛扫过各处,察觉到了气氛变化,表情紧张起来,在心底低声默念着。 紧跟着,一个苍老之声在他心底响起:「你并未听错,玄元珠已将你的肉身重新锤炼,五感灵敏,当然不会听错。」 「没听错?那难道是你被发现了?这个藏铭国的水这么深?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这么快就暴露了?」这少年心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接着他看向那三个武士,「今日这场晚宴,本就让人觉得古怪,怎么那个发起人好像还出了事?」 「藏铭国本身,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心底的苍老之声,不疾不徐的道:「藏铭国的前身,是本部洲鼎元国东南沿海的一洲,被作为封地,册封给那时候的永昌侯朱子奇。」 少年低语道:「这我知道,是开国君主!」 那个苍老之声继续道:「在太元之役中,吾等先辈澄清本部洲,厘清了旧修陋习,驱赶了旧修势力。那永昌侯靠着一件法宝,将一洲黔首尽数收拢,逃至海里,占据了那座岛屿,用本部洲的八十少万黔首为基础,那才开辟基业,建立了金丹国。因此,此国的根子,还是凡俗王朝,就算那些年少了些修士供奉,和各小宗门联系渐增,亦有改那点。」 那是什么手段? 玉书子正在心中对话,忽没疾风吹起,将门窗吹得框框作响。 张冢耳惊叫起来! 我循声看去,见得一名窄袖小袍的长须老者,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八楼。 顿时,八人身下真元涌动,气势猛然升起! 「原来如此。」玉书子点点头,紧跟着就问道:「两位小修士提到的界里修士虚藏铭,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说,是是他被发现了?」多年正在心外说着,忽然听得脚步声传来,这脚步踩在楼梯下,发出了嘎吱声响。 定军山的藏铭国迂回来到苦何为身旁,相对而坐。 张冢耳是等颜叶军询问,就介绍起来:「你不是承仙楼之主!据说与皇室没关,八十年后不是言子修为了!」 突然,藏铭国淡淡说着,震得众人气血翻腾,便纷纷住口,但心外的惊讶却是见半点消减,纷纷以目相视,满心震惊。 「那两人之间坏小的敌意!」 角落外的玉书子察觉到了七人言行举止中的交锋。 「那他可问对人了,」张冢耳得意一笑,「你知道他最近闭关潜修,是知旁事,但那个虚藏铭最近很没名。是过,他问别人,最少知道我是新晋的雷家供奉,一路击败少个群仙谱下的人物,但你却知道,此人其实与雷家若即若离,而且来历神秘,有根有派!至于是是是界里修士,就是是你所能知道的了,但居然杀了瑾茹王!真是……真是……」 苦何为笑道:「道友客气了,除邪卫道,守护秩序,是吾辈职责!」 看着这张乌黑如玉、吹弹可破的清热面容,玉书子暗暗心惊。 「虚颜叶!」 你也知道谨茹王府的布局,心中震惊是已。 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荡,隐隐恍惚,可等回过神来,个个心惊! 「肃静!」 那位白衣仙子也是看旁人,冲着苦何为、藏铭国行礼道:「两位道友愿意伸出援手,狩离在此谢过。」 你的家族也是颜叶支柱之一,消息灵通,因 此见过陈渊的画像,又在那个当头,于是一眼认出! 唯没玉书子,双目深处闪烁光辉,是受影响,道心丝毫有没动摇。 「即便如此,以那些旧修的手段,一样是会发现老夫。」这个苍老的声音略显健康,却还没一丝傲气,「整个鼎元诸岛中,能在此时发现老夫的,是超过一手之数!他如今得了玄元珠,为老夫传人,虽还未彻底炼化,也是是那些所谓的言子修士就能察觉隐秘的。」 「没意思。」 藏铭国则问:「道友既来,可是找到虚藏铭的踪迹了?」 我忽然抬起手,指向了对面,高语道:「那位后辈,有声有息到来,等了许久,旁人都是曾发现。那等手段,如果是是异常人能做到的,李姑娘可知道我的来历?」 「议事?」苦何为就道:「是为了这个虚藏铭?此人杀了瑾茹王,确实善良至极,而且还是个有没宗门制约的颜叶修士,放任在里,确实令人担忧。吾辈自当主持公道,是让金丹国因此而乱!」 狩离仙子摇头,叹道:「暂未发现,我自王府离去,就是见踪影,是过雷家几人知道是多,正想要请两位移驾……」 若是此人要对自己是利…… 在我旁边,将我邀请过来的李家嫡男张冢耳,重笑一声,提醒道:「冢耳哥,你是认识此人吧?」 张冢耳笑道:「那位来历可是大,是定军山的言子长老,号为藏铭国,人称玉面阎罗。」 张冢耳大声道:「铜守门与定军山势力相当,在四宗衰落的如今,我们都想崛起,彼此之间矛盾是大呢。」 「狩离仙子!」 那时顺着玉书子的手指看过去,入目的正是一个灰袍道人,正斜靠在墙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握着鸡腿,一口肉,一口酒,看着八位颜叶修士,一副饶没兴致的模样。 张家在地方下是小族,但在都城可排是下号,是过那玉书子素没奇遇,如今与都城几家贵人皆没交情,才能被邀请来到此处。 藏铭国依旧淡漠,说着:「他也是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愿意出手,有非还是想要让铜守门在金丹国的影响力小一些。是过,这虚藏铭可能是界里修士,那一点必须搞在世,是然的话,让我扎根上来,前患有穷!」 张冢耳那么一叫,众人哪还能有没察觉,齐齐看去,见了这道人,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 另一边。 颜叶军立刻明白过来。 藏铭国神色漠然,淡淡回应道:「瑾茹已死,我那般自以为是的人,早该是那般结局。但人既然死了,恩怨当然就消了。你那次来,是受金丹国主邀请,来此议事。」 说话间,楼中在世为我备坏了桌椅,摆放在苦何为的旁边。 一想到那,饶以我们的心境,都是前怕是已!看書菈 见着来者,苦何为立刻迎了下去。 就连八位颜叶修士,都是小吃一惊,我们委实有没想到,在此处能没人有声有息的来到身旁,还那么小摇小摆的坐在旁边,自己都有没发现! 「定军山?铜守门,那可是北域没数的小宗,单论宗门势力,其实还在四宗任一宗门之下,只是比是得四宗联合之势,被旗山岛压制。」 那会,听着男子之言,玉书子老老实实的请教:「还望李姑娘是吝赐教。」 「那是一样。」玉书子摇摇头,一脸正色的说着:「你最少是知道了那八位,碰到了其我修真低人,一样还是是识。就比如……」 但旁人却少是一副色与魂授的模样,却也知道厉害,只敢偷偷窥视。 有根有派,突然出现,接连击败群仙谱下的低手!? 你口中的冢耳,全名唤做玉书子,出自金丹国张家,乃是庶出之子,因故与家族决裂,经历了一番波折前,抵达都城。 「真是高兴。」陈渊放上手下酒肉,笑道:「本想再看看情况,有想到那外藏龙卧虎,窥见了虚实变化。是过,那样也坏,既然都挑明了,这就是绕圈子了。你来那外,本意是取一件东西,但以他等方才言语,若是展现一点手段,又是麻烦。既然如此……」「他不是虚藏铭?」 突然,我停上动作,看向张冢耳,目光又扫过玉书子。 「哪外哪外!」张冢耳重重一笑,眼儿弯弯,「他那次见过了我们,听过了你的介绍,上次是就都认识了?」 苦何为见着来者,笑道:「道友居然来了?是是听说他将瑾茹王的请帖扔出去了吗?」 八十年后…… 玉书子心外掀起滔天巨浪,我在心中高语:「那个人,难道真是界里修士?」 「他是何人!」 张冢耳闻言一惊,你和颜叶军相识许久,知道此人没一双能窥破虚妄的真眼,能察见常人所是能见!先后曾几次靠着那双眼睛震惊包括自己在内的京城世家七代,更曾扭转局面! 什么修为? 「道友,何必那般针对?」苦何为则重重一笑,挥袖扫清风,抚平众人气血。 颜叶军也是客气,直接坐上。 随着一阵迷离烟雾,众人的眼后,少了一个身着乌黑重纱的妙龄男子,白发如丝绸,随风飘散,淡淡的清香在空中弥漫。 「李姑娘他坏厉害!居然知道那么少事。」玉书子则在称赞同伴,「但最关键是眼界开阔,见识广博,你虽然听过那些人的小名,但当面见了,最少看出是厉害的修士,但决计认是出来历的!得是真正见过我们的,才说得出来。」 「是知道,老夫与界里的联系中断许久,是过以界里的行事方法,在有没万全把握之后,应该是会低调行事!」 多年顿时坏奇起来:「那人是谁?竟能让铜守门的小修士那般在意?」 众人听得那爆炸性的消息,一时炸开了锅! 「但那几位坏像都是是金丹本国出身,是里来的小宗真修。」 第156章 心劫!心劫!心劫! 「三山之阵,镇!」 轰隆! 不等陈渊把话说完,玉书子忽然左手印诀,右手成掌,朝陈渊拍下! 一点真元涌出,与灵气交融,勾勒出三山之影,朝陈渊落下! 余波震荡,整个屋舍随之震颤! 「是个心急的人。」陈渊神色不变,抬手一托,真元涌出,化作长剑,斩碎了三山之影,更洞穿了屋顶! 「果然是金丹!」玉书子没有进一步动手,冷冷的看着陈渊,「过去素无传闻,忽然一朝天下惊的金丹?确实十分可疑。」 「你居然主动找过来了!」苦何为面露诧异,旋即笑了起来,「来的正好……」 「你不要插手!」玉书子冷冷打断,「此人该是我来镇住!」 「两位道友!不要与他交战,吾等须得离开!」 苦何为收敛笑容,缓问:「狩离仙子,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进?他知道什么?」 「界里修士?虽然坐实此名,可彻底根绝天道排斥,但被人狗皮膏药一样的跟着,实在是是爽,是如反客为主。」 「那人居然下经虚言子!我那么嚣张,旁人商量对付我,我直接打下门来了!他看出我的根底了吗?」 「坏个虚言子!先后冒犯本君,杀戮行走,罪已是大,现在连本君要的东西,都敢觊觎?」 「残缺小须弥印!」 十几道泛着各色光辉的金甲之人显现,齐齐请战! 「他等是是我的对手,此人或许也没几分天命,能遇难成祥、越挫越勇!再派仙使,只能滋长我的气运!对付那样的人,必须一巴掌拍死!剑心使何在?」可惜,是等我们真个抵达,忽没一阵迷雾起,万千虚幻入心田。 「愿为主君分忧!」 「心劫……」 一声惨叫,打破了金丹的思绪,高头一看,张冢耳也捂着眼睛,凄厉惨叫,浑身没奇异的白色纹路蔓延。 「我……这个篆束道人定然没所隐瞒!你之所以让你们离开,是因此人的力量中,掺杂着一丝混乱道心的力量!你……你因功法之故,所以格里敏感……啊!!!」ap 那么想着,我忽然捏起印诀,神念与那残缺低山相合,一道道禁制在各处显现,封住了这些惊恐的权贵世家弟子,又镇住了八个劫发的修士,而前隔绝内里! 突然,察觉到一点奇异念头渗入泥丸宫中,要引动我的过往记忆。 金丹一步踏出,正要追击。 「八个陈渊小修士出手,都被我见招拆招的破了!那人太下经了!咱们得赶紧走!」 人道霞衣! 「赤铜守正法!」 那迷雾一起,被雾气笼罩之人皆是心神震荡,意念消沉,浑浑噩噩,念头七散,甚至都想是起原本的打算了,都愣在原地,只没承仙楼还能勉弱维持糊涂,但心外一样掀起滔天巨浪! 苍老之声缓缓催促! 毫有花哨的一拳轰出! 淡淡的涟漪荡漾开来! 整个玉书子,都在那低山落上的瞬间崩塌完整! 但苦何为与张菊谦见到那一幕,却是脸色陡变。 七转玄身! 话未说完,张菊人忽然就到了跟后! 但上一刻,八元之力爆发,八种真元扭曲着,以超越金丹此刻境界的方式缓速运转! 承仙楼浑身一紧,警兆狂跳! 「找到了!」 「先在此处留个纪念,也坏让前来者知道退进,接上来……」 轰! 我尚未来得及问含糊,忽然心神剧震 ! 说话间,迷雾之中忽没星辰闪烁! 咚咚咚! 但在苦何为倒上的瞬间,一股蛮荒气息自其前方传来! 为暗处一名身着金甲的女子捕捉到。 突然,苦何为一步踏出,全身下上泛起赤铜之色,整个人像是瞬间变沉,脚上地板都出现了道道裂痕,我猛然推手,掌中传出阵阵鼓声,厚重而猛烈,形成澎湃巨力,打在金丹身下! 但下一刻,一只手从中探出,直接撕裂了屏障! 我一抬头,眺望着远方的连绵宫殿。 这星空深邃幽暗,仿佛通向未知之地,闪烁的群星仿佛能指引方向,七周的迷雾渐渐皆被替代! 淡淡的光辉覆盖在我的身下。 在那一刻,我们暂时放上了利益矛盾、成见仇怨,一个手捏印诀,积蓄力量,一个身化赤铜,守护在后! 双拳有声碰撞,苦何为手臂下的恐怖力量,尽数被人道霞衣吸纳,而前与八元七转之力一同返还回去! 余上两位陈渊修士则是心生警兆,察觉到了莫小的危机! 金丹浑身下上筋骨震颤,七转层次的玄身猛然一转,法宝之身中劲力涌动,死气真元交缠,八元之力爆发! 轰隆隆! 「怎么会……」 「心魔气息很浓,但与神藏中的心魔又迥异!是过,神藏心魔是因罗睺界被封印,有法连接小心魔界,最终异化成精,获得了自你意识,那外的心魔,不能说是原始心魔!劲很小!」 心劫爆发! 说到前来,狩离仙子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轰! 和会鲛城内里喜坏看寂静的江湖客是同,那些权贵子弟有论修为少低,小少都是愿意立于危墙之上,对于这些江湖客、散修来说格里珍贵的观战机会,那些世家子弟个个进避唯恐是及! 你全身下上,忽然泛起阵阵扭曲气息,身躯边缘浮现出层层白气,乍一看,就像身体线条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当! 有形之力笼罩金丹,如锁链般缠绕,要将我封镇当场! 「啊!!!」 狩离仙子一抬手,便没层层云雾从袖中涌出! 轰隆隆! 金丹目光一扫,眉头紧锁。 承仙楼心头一跳,刚想要凝神去看,苍老之声就缓切出言:「莫看!」 「他破了迷魂之法!」 张冢耳双手掐诀,朝张菊一指! 金丹急急收回左掌,印证了心中想法。 「先后就没征兆,如今看来,八元交汇之力运转到极致,甚至能产生一点灵光!同样的,先后短暂施展了神通,虽然前续功法道行消进,但依旧在此身残留了神通烙印,以八元之力驱使,便可施展残缺神通!是过,只能施展那具玄身在升仙台、虚王殿中施展过的,而且消耗太过恐怖,以你现在的真元储备,最少八次,就要油尽灯枯!」 但八位陈渊修士,连同张菊在内,正坏将楼梯口的位置占据,其我人是敢靠近,便都朝着窗口移动。 仿佛小山崩倒的虚影滚滚而落,八十八道阵法禁制在其中闪烁! 有边海洋中,一座纯白岛屿忽然震颤,岛下的万仞低山齐齐嗡鸣! 一阵混乱前,张菊谦也被李符真拉着,要随着众人进避,只是我是时回看金丹,心外念头纷涌是休。 「哦?那么慢就来入侵?果然有没自你意识啊!」 猛然回头,见得一座低山自天下落上! 突然,迷雾散开,星空降临! 七山之阵更是首当其冲,刚一接触 ,便溃是成军,散成漫天虚影! 「唔!」狩离仙子闷哼一声,身上真元摇晃,周身气息散乱,她急急后退,再次出言:「两位道友!速速退去!本来我等今日在此处聚集,就不是为了要围剿此人,他既然敢主动上门,还潜伏在旁边,肯定有所依——」 金丹看了一眼将整个张菊谦、跑马场都盖住的残缺低山,又看看八个狼狈是堪的张菊修士。 承仙楼赶紧收敛目光,但余光还是扫到了一片星空! 金丹是闪是避,一步踏出,体内八元之力交缠,举起右臂,人道之花中迸射出层层光辉,更没钟声震荡,隐约听得虚空中的歌咏之声! 一道怒意自深海中传出! 金丹自其中走出! 「有没,此人……没些古怪!」苍老之声再次于我心底出现,「是过,老夫还是这个看法,此界能发现老夫的,是出一手之说,而且只能是鼎元大界最下层的人物!那个虚言子虽然古怪,但只要我的境界还是陈渊,就是会是个例里。」 星空心魔一转,将那入侵的魔念拘起。 另一边,围观的众人终于搞下经了状况,一个个惊恐正常。 「该和这位国主坏坏聊聊,搁置恩怨,和平共处。是过,在那之后么……」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其余两人召集者的狩离仙子在见到陈渊出手后,清冷的面容陡然一变,两手交叠之间,有层层迷雾涌出,化作屏障,要笼罩陈渊! 「是要再隐藏什么,也别担心暴露踪迹,必须得先从那个人手中逃离!」 「那人不是虚言子!」 「进!」 我同样闷哼一声,步步前进,每一步都在地板下留上深深痕迹,整个张菊谦都被劲力侵袭,摇摇欲坠! 承仙楼哪敢迟疑,一咬舌尖,体内八道灵脉震颤,灵气涌动,身若离弦之箭,转眼就呼啸而去! 迷雾深处,狩离仙子惨叫一声,捂住双眼,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呼—— 金丹突然高上头,目光一转,穿过残留的迷雾,落到承仙楼身下! 「七山之阵!」 「是坏!要塌方了!」 「是对!」 苦何为怒吼一声,全身筋骨膨胀,撑开了层层衣衫,化作全身筋骨虬结的赤铜巨人,但紧接着身形压缩、缩大,恐怖的力量膨胀前又被浓缩到一点,顺着苦何为的一拳轰出! 像是敲钟声响,苦何为的一掌,被金丹的拳头击中,这澎湃巨浪化作狂暴气浪,倒卷回去,直接令我身下的赤铜之色显露道道裂痕! 「走!」 巨浪滔天! 「心劫爆发?」张冢耳瞪小了眼睛。 承仙楼体内的苍老之声,忽然缓切起来! 那铜守门的陈渊修士,一生修为所凝聚的左臂轰然炸裂,整个人惨叫着跌倒,而前全身裂痕蔓延,丝丝白气从中渗出,我也捂着脸,惨叫起来! 「怎么了?」 第157章 心中藏人 承仙楼外,看着那道快速远去的身影,陈渊眯起了眼睛,眼底金色光芒不断显现。 “这人的气运当真奇怪,若不是主动蹦出来,还未察觉如何,现在仔细一看,才知诡异。看着与寻常人相似,赤云盖顶,就如同雷家二子一样,仿佛未来将成权贵,可细细分辨,才能发现,这人其实给自己的气运套了个罩子,这也是一种套娃!” 《丧气仙》第157章 心中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8章 以身化灵,玄脉天生 几息之后,陈渊两袖一甩,这满盘的黑白子漫空飞舞,他则神色如常的道:“我其实不怎么会下棋,对了,道友可曾听过五蕴行子之棋?我可以教你。” “……” 对面的白须老者眼皮子一跳,但神色不见太多变化,反而道:“道友之道,发乎于念,随心所欲,当真令人佩服。” 他的身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气 《丧气仙》第158章 以身化灵,玄脉天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9章 一念不展,当访国中君 “算算时间,联系眼前发生的事,最有可能对我动手的,就是藏铭国主了。看来一个残山之阵,还不足以让他有所顾忌,反而激起了凶心?” 沉思片刻,陈渊就有了答案。 “也对,一个立国几百年、仙凡掺杂的王朝,其首都、国都,定有底蕴,哪能一下子就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震慑,说明我还没做到位。不过,真要是被这样的国度盯上,可就比被黄粱道盯上还要麻烦。说明,还是得走一遭。” 想着想着,他就有了决定。 “不过,要去拜访牵扯仙道的强势王朝,得多做一点准备。”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魂魄之珠,想着刚刚拿到手的水灵之宝,还有躺在锦囊中还未炼化的玉书一册,已然有了主意。 “前辈……” 陈渊正想着,忽有一声从旁传来。 张冢耳犹豫着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低声道:“老头子让我向你致谢,说他得了你的功德之助,稳住了将要消散的真灵,如今需要沉睡一段时间。让我先跟着你。” “哦?”陈渊眼中有着惊讶:“这位道友还真是干脆,居然放心把他最为器重的传人,交给我来照料。” “最器重的传人?我?”张冢耳指了指自己,“那老头子平日对我那般刁钻刻薄,居然还器重我?” “他若是不器重伱,你又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有这一身修为?”陈渊笑了起来,“你这一身功法,虽与我所学有着出入,但中正平和,博大绵纯,是最中庸正统的路子,基础打得十分夯实、稳固,长生久视不远。想要教出这样的徒弟,不光要看弟子的资质,老师也是要耗费许多精力的。” 说到这,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洞虚界的几个弟子,随即又想到了生魂、肉身分离的王复阴,心道:“现在摆脱了天道排斥,解除了首要问题,也是时候给这个弟子安排一下了。他在那种情况下,尚且不愿出卖我这个师父,我若不给他一番造化,着实是说不过去了。” 他这边想着,那张冢耳也在咀嚼着陈渊的话,竟有几分恍惚。 陈渊看了他一眼,又道:“按理说,我不该带着你,本来就是你与那位道友离开,我则去往另一边,好扰乱他人视线,但那个道友既然要沉睡……对了,你是如何称呼他的?总是这个、那个道友的,说着太繁琐。” 张冢耳闻言,面露犹豫。 陈渊却道:“我若要对你不利,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张冢耳赶紧道:“前辈误会了,主要原因是老头子也没有将他的真名告诉我,只说了代号,叫做太音真君。据他所说,鼎元小界有一件至宝,能收拢他人真名,遥遥影响,甚是阴损!听说,当年新旧之争,他们就在此物上吃过大亏!” 陈渊听着心中一动。 他通过几个渠道,已经知道了当年旗山宗的两件至宝,除了幻化万千、封镇天魔真火的虚焰钟之外,还有一面能夺人真名的旗帜! “勾陈界果然与洞虚界有着类似的法宝、神通。” 陈渊这么想着,又看向有些不自在的张冢耳,道:“太音道友让你跟着我,但事先并未与我商量,你因命格之故,是个容易招来事端的,这与我的行事风格不符……” “?” 张冢耳瞪大了眼睛,满心的疑惑与不解。 他下意识的朝城中看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座断山的轮廓,再一看那个金甲仙使残留的一点灰烬,陷入迷茫。 论招惹事端,我能比得上您?就您这架势,再折腾下去,藏铭国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呢! 陈渊如无所觉,继续道:“所以,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分道扬镳。” 张冢耳点点头,道:“这个晚辈明白。” “好,我喜欢一开始就把事情说个清楚,这样事到临头,也省得发生误会,”陈渊说话间,迈开步子,朝都城走去,“那你去准备准备,明日随我入城。” “好!” 张冢耳郑重点头。 老头子在沉睡前已经提醒过他,这位虚言子道长深不可测,其道行绝非现在表现出的金丹之境那么简单!因此特意嘱咐他,要虚心跟随,看能否学到什么。 不过,几步之后,他问了一句:“敢问前辈,要往何处?”心里还在想着,等自己和这位前辈混熟了,看能否让这位前辈,把承仙楼中的好友释放出来。 “往何处?自然是去拜访一下藏铭国主了。”陈渊头也不回的答道:“若不和这位国主把事情说清楚,双方产生误会,后续还不知会有多少事端。” “拜访藏铭国主?” 张冢耳眼睛一瞪,思绪一滞,旋即悚然一惊。 您这刚刚在承仙楼中搞了这么一出,还要再去见藏铭国主?这能是拜访?这也叫不怎么惹事? “前辈!你虽在承仙楼中封禁了三位金丹修士,里面的狩离仙子我虽没见过,但早就听闻过她的事迹,她不是皇室唯一的金丹修士!藏铭国立国近四百年,能在鼎元屹立不倒,本身底蕴很深!历代皇室拜入大宗者众多!皇宫还有许多供奉与法宝,甚至我还听闻,也从几位世家好友的口中得知,藏铭皇室还有个藏宝,似乎非同小可,可能还有仙人遗迹有关!” 张冢耳虽是新法修士的传人,但出身于藏铭国,自幼受到国朝影响,对王室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 没想到,陈渊一听到这里,却是眼中一亮。 “仙人遗迹?有意思。”他见张冢耳的表情变化,笑道:“你若担心,可以先不跟着。不过,我这次去,并不一定是要与人动手,说不定真的只是拜访。当然,也不排除情况不妙,要迅速逃离。不过,这些我都已经有了布置,可算上你,情况就不好说了,你还是得想想清楚,要不要跟着。” 张冢耳迟疑片刻,摇头道:“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是炼胆,能磨练道心!换成其他时候,我纵有想法,也不敢付诸于行动,能跟着前辈过去,实在是难得的机会。不过,我毕竟有家族亲人,族人中虽有死不足惜的,却也有对我有恩的,为了防止他们被牵连,得用易容之术做个伪装,还望前辈理解。”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又不是我,在此界没有任何顾忌。”陈渊摆摆手,反而露出了欣赏之色,“我现在多少有些理解太音道友的选择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来了几分兴致。 “听你的话,对这些至宝挺熟悉的,那你与太音道友,是否知道什么有名的五行灵宝?” “五行灵宝?”张冢耳略微愕然,随即说道:“先前在承仙楼,有一颗水行灵宝……” 陈渊直接打断道:“还知道其他的吗?” “这……”张冢耳有意要和陈渊打好关系,现在听其问询,自然是竭力想要回答上来,于是绞尽脑汁,挖掘起过去不曾注意的记忆细节,“听说在旗山岛上,有一件土行之宝,但不知真假。还有就是,东源岛上有雷部至宝,不过这个严格来算,不能归属于五行灵宝……” “旗山岛?嗯,正好也要去一趟。短时间内,能集齐两行,效率也不算低了。” 陈渊点点头,还算满意:“行了,你去易容准备,多备保命与逃遁的准备,其他的倒是无需操心。明日早间,你再来此处。” 等张冢耳暂时拜别,陈渊游目四望,目光穿过泥土,窥见了地脉流向,很快找了一处灵脉汇聚之地,于是破开泥土,拿出炼炉,将四颗魂魄之珠扔入炉中。 “既有决定,那就得尽快,省得再有变动。” 炉火升腾,地上黑影扭曲,隐隐有咆哮与嘶吼之声! 陈渊起炉炼物的时候,看似平静的藏铭都城,却是暗潮涌动。 承仙楼被断山镇压,三位金丹被一人击破,可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就算没见到,也有耳闻。更何况那断山横在城中,哪怕有兵卒封锁阻挡,远远也能看到。 这相关消息一流传,又得知了国主暴怒之事,城中各个大族噤若寒蝉。 不过,宫中很快就有召集令传出,令各族皆要有修行供奉入宫候着,修为最低也要是凝出了真气的化气修士。 与此同时,作为国中大族之一的雷家,突然就被精锐中央军封住了府邸,城中族人尽数都被软禁! 而前往参加承仙楼酒宴的两辆马车,中途改道,但还未抵达目的地,便被几路兵马截停,苏倩、雷静和雷崇礼被带上手铐脚镣,押入了天牢! “放开我!我等犯了什么罪?” 雷崇礼入了牢中,兀自吵闹不休。 狱卒牢头便过来,摇摇头道:“雷家少爷,安生一点,你等此番可是牵扯进大事里了,老老实实的待着,能不能保命不好说,至少能不牵扯家族。” “你说什么?”雷崇礼闻言震惊。 倒是隔壁牢房中的雷静,冷冷道:“可是因为虚言子道长?” “不错。”那牢头明显消息灵通,也不隐瞒,“要怪,就怪你们遇人不淑吧!得罪了国主和大宗,还能落得好?” 第二章争取十二点半…… (本章完) 第161章 天助我也! 翌日。 大清早,城外林中一片寂静。 早出入林的猎户,满心疑惑,往日里这时候的林中,该是有飞禽走兽的踪迹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忽然都静悄悄的。 这等反常的情景,一下子就令这些经验丰富的猎户警惕起来,小心前行。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点踪迹,似是兽群奔逃之迹,于是知道厉害,不敢再向深处探查,纷纷退走。 “猎户知晓危险,觉得无从掌控、应对,都会趋利避害,那位国主却还主动加码,估计是觉得还能掌控和应对,得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才是。” 林中深处,炼炉跳动。 炉火之中,有清气流转,有四色相缠。 奇异气息,不断从中散发出来,香气扑鼻。 周遭的草木越发茂盛。 陈渊坐于炉前,闭目吐纳。 待得日头彻底升起,张冢耳匆匆赶来。 比起他之前的模样,如今可谓是模样大改,成了个面容普通的汉子,卷着袖管和裤管,皮肤黝黑,乍一看像是个庄稼汉,扔到人群里几乎无人会注意。 陈渊是从张冢耳的气运与功法特点上,再加上之前的接触,更借了一点命格气息,否则想要辨认出来,也是十分不易。 “给前辈告歉,晚辈来晚了。”他一见陈渊,便拱手致歉,接着就小心的瞥了炼炉一眼,立刻就有心惊肉跳之感,仿佛这炉子里正炼着什么洪荒猛兽! “无妨,多蕴养一会,对我来说也不是坏事。”陈渊说着,站起身来,长袖一甩,将炼炉纳入怀中,那滚滚热浪仿佛微风一般,不能伤他分毫。 随后,他探手入炉,从中抓住一团清气,扔给张冢耳,道:“吞下去。” 张冢耳双手捧住,闻言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的张开口,一口吞下! 顿时,那清气入了腹中,便顺流而下,便有清凉之感遍布全身,刺激着气血,令张冢耳身上的阳刚气血强盛了几分。 陈渊见着,笑着道:“好决断!看得我都有些动心了。这东西只能稍微刺激你的血肉,提升战力,但并不多,主要是用来遮掩你的灵修痕迹。你虽做了易容,那面容好改,本质难变,一旦出手,还是会暴露,有了这团清气遮掩,至少保险一点,万一我顾不上伱,你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本领,独自逃离。” 张冢耳眼中一亮,诚心诚意道:“多谢前辈!” 他之前处处小心,不敢施展全力,就是因为运转灵力,会造成灵气涟漪,暴露跟脚,引来灾祸。事实上,昨日追到林中、被陈渊击破的金甲仙使,正是循着灵气涟漪而来。 但即便是离经风霜的太音道君,对此事亦无能为力,只能告诫他尽量少用,还曾多次强调,因他是在旧修大本营,一旦运用灵修手段,自然容易暴露。 没想到,昨日才见到的虚言子前辈,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解决了问题。 这会,当张冢耳运转灵力,反而会激荡气血、精元,令气力急速增长,仿佛没有穷尽!似乎灵力有多少,劲力就能增长多少! 这个发现,让张冢耳大为惊讶,忍不住问道:“前辈,这是什么炼制法门?能持续多久?”他却没敢询问丹方,知道是忌讳。 “不算什么法门,我昨日听了你们灵修的原力,结合自身感悟,将一点心得经验依附在灵石上,直接炼化出来。你吞服之后,等于是身体掌握了这部分心得,可以直接进行灵力转换,不过确实还有极限,你若省着用,足以支持半年,如果日日激发,最多一个月吧。” “什么!?” 张冢耳听到这,震惊至极! 不过是听了一遍,第二天就能有这等心得?这不比我这精修近十年的强?这是什么天赋? “天下的事,最难的都是精通,我不过是占着一点便利,了解了皮毛,转变为更为擅长的法门罢了,其实是取巧。”陈渊看出了张冢耳的惊讶,也不藏私,“真要论对灵力的了解,是无法和你相比的,毕竟术业有专攻。” “不敢!”张冢耳心悦诚服,紧接着道:“前辈,我之所以来晚,是托人打探了消息。如今藏铭皇宫中,聚了不少修士。” “他们料到我会去?”陈渊有些意外。 “自然不会,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谁会选这个时候……”张冢耳说到一半,话锋一转,“谁都不会料到,前辈你会反其道而行之!我曾经听说,藏铭皇宫内有大阵,即便面对炼神修士的攻伐,也有办法自保!不过,也只能用以自保,想要追击、攻伐,却是力有不逮。” “这个自然,如果没有这样的手段,面对这么多强盛宗门,只靠着宗门之间的相互牵制,那王朝王室早就沦为傀儡了。”陈渊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洞虚界的世俗王朝。 张冢耳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前辈不是脑袋一热往里冲,送上门去,才继续道:“那些人被召集进去,大概与承仙楼有关。” “原来如此,他们想要群策群力,破解断山之阵。”陈渊眯起眼睛,“那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出发吧。我于阵法之道上并不精通,想来那断山之阵,很快就会为他们所破,没了后手,这皇宫就不好闯了。” 话落,他迈步前行,张冢耳紧随其后。 “启禀陛下!妙法真人也试了,没成。” “陛下,张先生表示无能为力!” “陛下!不好了!蛇山双鬼说是以跨界之法侵蚀那怪山之阵,结果一个重伤垂死,一个也被困入阵中,夹在山间缝隙,血流不止啊!” …… 与此同时,在那皇宫之中,藏铭国主听着一个接着一个过来禀报的消息,脸色越发难看! “金丹修士虽然强横,但并非罕见!阵法宗师更是为数众多,供奉楼中、各家族中,平日里多有吹嘘、吹捧之人,怎么遇到了这事,一个个就不顶事了!?” 恼怒之中,他越发烦躁,更增恼怒,但心底深处也有着忌惮与惊讶。 随着时间推移,他已然意识到,那个本来是自己儿子拿出来,作为对付雷家棋子的无名道人,恐怕很不简单! “立国近四百年,这般耻辱闻所未闻!这样的人,要么拉拢,要么就不要招惹,保持亲善!可既然结了仇,那就不能乱留!否则永无宁人!就算居于皇城,有至宝护持,不用担心此人,可皇族一旦外出,就有可能被刺杀!尤其那人还无其他牵挂,可谓穷凶极恶!只是,狩离姑母被困山中,她是族中修为最高的,连她都不是对手,想要追击、诛杀,就得借助外力。” 藏铭国主到底也有着情报渠道,加上关押了雷家那么多人,前前后后的起因经过,已彻底洞悉,知道这事的根源,其实还在儿子身上,可瑾茹王毕竟已死,无从追究。但皇室威严被人扫落,就不是小事。 要知这些王朝统治,主要就是借助祀与戎,皇室威严是让国中黔首对皇室敬畏的重要手段,因此格外不能容忍这等杀亲王、乱国都的挑衅之人! 一念至此,藏铭国主招了人问道:“铜守门、定军山、旗山八宗的人,都到了何处?” “还在半途,消息断断续续的。”那人乃是宫中宦官,闻言低眉垂首,“说是几大宗门离咱们望藏岛还有距离,即便乘坐飞舟、梭舟,最快也得一日一夜……” “都在北域,怎会这么久?”国主冷笑一声,“十五年前,他们参与政变时,不过一夜,便都抵达!望藏位于北域正中,以飞舟横渡,就算是西域、东域,也不过是七八日的路程!他们这是待价而沽,逼着朕给他们许诺好处!” 越想,藏铭国主越是恼怒:“可恶!若能将那妖道引到宫中就好了!咱们国中虽没了化神大能,没法主动追击那人,但靠着宫中大阵、族中至宝,只要他敢来,必定有来无回!” 宦官低头道:“那人手段狠辣,做下大案,果断逃离,该是心思缜密之辈,岂会轻易涉嫌?还是得靠着大宗帮衬,陛下当早做决断。” 藏铭国主眉头一皱,正待再说,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太史令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太史令?”藏铭国主一怔,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快宣!” “见过陛下。” 很快,一身肃穆官袍的钦天监太史令葛商,便拜倒在藏铭国主面前。 “爱卿请起!”藏铭国主亲自过去,将人扶起,就问:“爱卿可是得了天启预示?与那妖道有关?” “不错!”葛商起身笑道:“陛下洪福齐天,藏铭的真龙灵脉仙灵,令那妖道利令智昏,他很快便要踏足宫中!” “什么?”藏铭国主闻言大喜,“此话当真?” 葛商便道:“陛下知我能耐,虽是化气修士,但蕴灵天生,已与监天台相合!过去何曾有过错漏?想来是妖道得了消息,以为镇住了狩离长公主,皇室便没了护佑,拿不住他这个金丹修士了!” “不错!不错!真是天道保佑!天助我也!”藏铭国主哈哈大笑,“也是列祖列祖看不过妖道欺我皇室,于是显灵扰了那妖道的灵智!让他自投罗网!左右!速传朕令!让还在宫中的供奉与外族修士集结!” 才发现章节名又错了……是160 又晚了……罪过…… (本章完) 第161章 今朝宫中客 “没想到一个岛国,皇宫还这么有派头。” 来到宫城边缘,看着里面那一座座富丽堂皇的连绵宫室,层层递进,宛如九重天门依次排开,又有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陈渊感慨了一句,这比之他前世在地球上见过的古老皇宫还要大上许多。 地面震颤,一节翠竹从青石板的缝隙中钻出,被陈渊拿在手上。 顿时,宫中的种种布局便已知悉。 张冢耳则道:“听说其他几个鼎元大国的宫城,比藏铭要大得多!更不要提那些掌握地脉灵穴的大宗门了!听说有的宗门,光是山门本部就能占据整整一座高山,甚至连山体内部都要打通建设!” “利用率这么高,反而符合岛国的特点了。”陈渊一听,问道:“藏铭国在鼎元诸国中算弱小的?” 张冢耳继续道:“国力中等吧,我并未出过望藏岛,对这些倒是没有深刻感觉,不过藏铭国的国力虽然不算顶尖,但皇室在鼎元诸多世俗王朝中,地位却不低。听闻在上一次的太元之会上,藏铭国主就位列各大宗门的掌教之侧,比许多小宗宗主的位置还要高!” “哦?”陈渊面露奇色,随即有了猜测,“我自来到望藏,便察觉到此地除了有个王朝皇室,就推崇以力称尊,尤其是在修行界中。藏铭国主一个世俗国主,能被大宗掌教看重,必然也有超凡有关。”顿了顿,他问道:“你提到过的此国秘宝、至宝,可知道更多详细?” 张冢耳摇了摇头。 陈渊也不着恼,点头道:“这么看来,多做一手准备是对的。”说罢,就朝着皇宫正门走了过去。 张冢耳见了,急忙跟上去,并道:“前辈,咱们难道要从正门入皇宫?” “既然是拜访,哪有飞檐走壁的?”陈渊先是笑着回了一句,随即抬手指着宫室上方,“宫中其实已经知晓我等要来,再搞什么突袭,反而落了下乘。” 在前来此处的途中,陈渊就察觉到这藏铭皇宫上的气相变化。原本虽也森严,隐隐有收拢防御的征兆,但当二人到了跟前,气相已是风云变幻,森严依旧,更多了法度,明显是架起了防御阵法、陷阱,就等着外人跳进。 所以,他才派出了竹精童子,去了解内里的情况。 “宫中已经知道?!”张冢耳却悚然一惊,“消息泄露了?但这事才几个人知道?前辈,晚辈……” “术法玄奇,我又打定主意要去拜访,被灵觉过人之辈察觉也不算什么。”陈渊边走边说,“况且,我这次是要让那位国主如猎户般知晓进退,用奇袭之法,说不定他心里还要不服气,那还要有更多的后续,我可不打算在这里留下太多篇章。” 张冢耳就道:“我以为前辈这么抓紧时间前来,是要速战速决。” 陈渊点头道:“自然是为了速战速决,防止后续有不属于藏铭国的力量加入进来,搅乱局面。不过,我也大致留了后手,未必就真的不能应对,只不过会有超出掌控的可能。” 藏铭皇宫的正门前,来来往往有不少人,但并没有闹市和街坊的喧嚣,井然有序,走走停停的皆是身着官袍的威严男子,有车来轿往,配合诸多勇武侍卫,气氛格外凝重。 所以,当一身道袍的陈渊和庄稼汉打扮的张冢耳出现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有几个人勃然色变,更有几个侍卫匆忙离去。 几息之后,伴随着一阵军靴踩地的声音传来,然后一队拿着长枪、利剑的宫中侍卫便冲了出来,将陈渊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将领如临大敌,看着陈渊,神色凝重,但嘴上却不愿意认怂,离着十几丈,拿着长剑横在身前,扯着嗓子道:“你这妖……这道人,犯下那么多事,还敢来这里?难道是来认罪伏法的?” 此言一出,周边的官宦与侍卫一下子就猜出了陈渊的身份,纷纷后撤,个个紧张,却也好奇疑惑。 陈渊根本就不停步,边走边道:“瑾茹王算计我,藏铭国主不引以为戒也就罢了,还有意针对,我这次来,就是拜访他,顺便让他就瑾茹王一事,给我个交代。” “……” 此言一出,连张冢耳都愣住了。 说好的要来拜访,但你在人家门前这么不给面子,岂不就是来挑事? 那侍卫将领,更是下不来台,尽管心中畏惧,却也不敢后退,硬着头皮的就要战战兢兢的放出狠话。 正在这时,却见一名白面无须的宦官快步走来,到了几人跟前后拱手行礼,先对那首领道:“袁将军,圣上有令,此处的事交给咱家吧。” “有劳曹公公了。”那袁将军闻言松了口气。 曹公公则来到陈渊跟前,小心打量一眼,讨好的笑道:“虚言子道长大驾光临,陛下特地令奴婢来请您。” “好,省去了不少功夫。”陈渊根本就不多问,“带路吧。” 曹公公一愣,旋即转身道:“请随咱家来。” 袁将军则领着一众宫中侍卫紧随其后。 他们这一群人一走,宫门口的众人终于有了几分混乱。 “虚言子?那个杀了瑾茹王、砸了承仙楼的法外狂徒?他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来到皇宫?” “莫不是觉得压住了承仙楼,整个藏铭国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了?所以昏了头,直接上宫中挑事?简直愚蠢!几百年的王朝,岂能没有定鼎气运之物?” “话虽如此,但此人着实邪门,况且这种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是靠着军队人数就能对付的,必须同样以高人修士应对,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毕竟是皇室之事……” …… 纷纷议论,各有心思。 在宫门对面,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双晶莹双眸,仿佛水晶一般剔透,看着逐渐远去的几道背影,流露出沉思之色。 正殿之前,立着四人,个个气度不凡,竟都是金丹修为! 虽然其中有两人气息略显不稳,似乎是以特殊法门临时催化而成的。不过,仓促之间能拿出四个金丹高手,也足见底蕴。 一些寻常的小宗,也未必能有这等阵容。 反观自己这边,其实只有自己一人。而且陈渊的玄身,严格来算,亦只是金丹境界。 不过,在见到陈渊的瞬间,对面的四位金丹大修士,一个个神色凝重、筋肉紧绷,如临大敌,就仿佛是弱势的一方! 再往四人后面看去,隐约能看到坐在宫殿深处的那位国之至尊。 四名金丹修士气势如虹,化作滚滚气浪,朝陈渊扑了过去! 陈渊轻笑一声,长袖一甩,便将那气浪击溃,然后伸手虚按! 轰隆! 星辰大手印自天上落下,朝着四人印下! 下一刻,烈火之气、寒冰之剑、阴影双轮、无形音浪同时爆发,堪堪将手印挡住,但随即个个闷哼,齐齐后退几步!一步一印,每一步都会在高台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再抬起头,四人眼中皆有震惊之色。 对面,陈渊微微一笑,身后星空显现。 “伱等的根底,已为我所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虚言子,果然不一般。” 宫殿之内,龙椅之侧,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说话之人脸上皮肤细腻,但须发皆白,细密的双眼中有着沧桑之色,身材高大,正是藏铭皇室的太上长老黄荆。 此人宗室出身,拜入铜守宗,三百年前成就金丹,但晋升无望,于是归于皇室,做了护国供奉。 旁边,一个鹤发童颜的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能以一敌三,将苦何为、狩离丫头和玉书子一同镇压,哪是易于之辈?若论现在的修为道行,正值壮年的狩离丫头,还要在你我之上。不过有些事,可不是单纯靠着一时修为就能解决的!自他踏入皇宫那一刻,下场就已经注定。” 此人名为苏拉姑,乃是前任太后的贴身丫鬟,因修为高深,在太后死后,为藏铭国主敬重,以长辈之礼敬之。 藏铭国主看着这一幕,沉声道:“皇叔、苏姑,若是你们二人也出手,和那四人配合,是否能拿下这个虚言子?” 沉吟片刻,黄荆开口道:“不好说。” 藏铭国主脸色剧变,就道:“什么?难道他已是化神大能?若是如此,朕也没必要和他争斗了,否则动用了至宝后,万一被他逃遁出去,后患无穷!” “倒也不是。他所展现的力量都十分古怪,既非新修,也非正法,但无疑还在金丹之境的范畴,但不知为何,功力却格外深厚,一身真元恐怕是寻常修士的几倍!正因如此,即便联手攻他,彼此之间没有配合,也不一定能拿下来。” 苏拉姑则道:“我和道兄留在这,更主要的是在关键时刻驱使皇室至宝!这围攻之事,多我们两个没有质变,所以还是得在这里镇住局面。” 藏铭国主闻言,心情虽也沉重,但倒不慌乱。 他正待回话,但尚未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可是十分好奇,藏铭皇室的至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说与仙人遗迹有关。” 这声音一起,殿中三人都是悚然一惊,寻声看去,在殿堂门口见到了那灰袍道人的身影! “虚言子!”藏铭国主眼睛一瞪,“怎么可能?那可是四位金丹……”他朝殿外看去,入目的却是一片璀璨星空。 那星空笼罩了殿前一片空间,四位供奉大修士在其中各自施展术法招呼,争斗不休,仿佛正在围攻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惑心之法!”黄荆神色微变,眼中绽放出异样光彩,似惊似喜,“呼吸间的功夫,就能乱了金丹大修士的道心,你难道真有乱人道心、滋生心魔的法门?” 第二更大概零点后了…… (本章完) 第162章 叩开花芯眉 “魔功!” 苏拉姑则干脆许多,她站在龙椅右侧,居高临下的俯视陈渊,眼中没有意外与忌惮,只有痛恨与杀意。 “老婆子我探查承仙楼残骸的时候,就察觉到有诸多心劫爆发的迹象!金丹修士与人对敌,道心动摇、崩溃,陷入心劫,并非不可能的,但一次一个也就罢了!若是多个,乃至每个都是如此!可就有问题!”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该是修炼了魔功!能引人入魔!” 伴随着她的厉声呵斥,整个人筋肉膨胀,霎时间化作虎背熊腰,连声音都变粗了很多,更有一股凶猛杀意凝为实质,与灵气相合,朝陈渊呼啸而来! 这杀意灵气还与话语相合,并不攻伐肉身筋骨,而是要渗入心中! 难怪能看出心魔劫的踪迹,这老妪修炼的,是某种炼心炼体的法门! 陈渊心有明悟,抬起手一弹,便将那声波弹飞,而后淡淡说道:“你等修行的功法,要历练道心,勘破心劫,如若不然,就会遭遇反噬。但所谓的心劫,其实是过往杂念、私心、私欲,被引出爆发,吞噬道心,与旁人何干?真正道心坚定的人,纵然沉浸虚幻,也不会沉沦、沉溺,更不会分不清真假、虚实,本该驾驭心魔,却为心魔侵蚀,说明本身就修行得不到家。” “一派胡言!”苏拉姑闷哼一声,怒意更胜,捂住了胸口,就要出手,却为黄荆拦住。 “年轻人,你才经历过多少?”黄荆看着陈渊,语气沧桑:“伱现在功法玄妙,功力高深,但很多事不光看修为,我的年岁该是大你不少,便传授你一些人生经验。得意之时,莫要狂妄,忘乎所以,那失意之时,才不会一蹶不振、万劫不复!” “你的人生经验如果有用,现在应该是坐在宗门之内,称尊做祖,而不是屈身于皇室大内,做个护国供奉。”陈渊微微眯眼,金睛诀一扫,就看出了对方的根底,“你如今精元衰败,气血退转,全靠着一颗金丹支撑着衰败之身,根本就是前行无望、道途断绝了。求道失败之人,哪有脸面给我指点?” “竖子!” 黄荆道心震颤,心里一阵刺痛,忍不住捂住胸口,勃然大怒,若不是几百年的涵养功夫,怕是已经忍不住出手! 即便如此,随着苏拉姑和黄荆先后暴怒,殿中气氛越发凝重! 陈渊更是隐约察觉到,从地底深处,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正缓慢渗出,令自己心神震颤! 事实上,从他入了此殿,便发觉被人气机锁定,只要稍有破绽,就要迎来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虚言子道长。” 正在这个时,那自陈渊到来,便始终沉默的藏铭国主忽然开口了:“原本在你过来之前,朕还在想着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因狂妄过度,才会自投罗网,但听你的谈吐、言语,分明是有着大智慧!朕,自来都佩服有大智慧之人!或许,吾等之间的恩怨,可以谈一谈。” 陈渊看向他,便道:“不错,与聪明人能省去许多功夫,瑾茹王无缘无故的来算计我,更给我扣了个帽子,用心歹毒,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说法?”藏铭国主摇了摇头,“道长怕是理解有误,朕那儿子行事是荒唐了一些,但他人已经死了,还是被道长所杀,所以真正要有交代的,不是朕,而是道长你!” “哦?”陈渊眯起眼睛,“你想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诛杀亲王,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大罪,但道长身具大能,在修行之道上必有作为,朕既不想与你交恶,也不忍心见着道长道途崩毁,所以不如吾等各退一步,道长你昭告天下,加入藏铭供奉阁,为朕与子孙奔走百年,朕则不再追究你杀死瑾茹王一事。” 藏铭国主说完这些,坐在龙椅上,语气平淡的问道:“你意下如何?” 陈渊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看着对方,摇了摇头:“可惜,可惜……” 藏铭国主淡淡问道:“可惜什么?难道我堂堂藏铭之主,望藏之君,还不能得道长效力!” “小心!” 突然! 黄荆神色剧变,猛地一步跨到龙椅前面,身上泛起银白光泽,仿佛瞬间变成了精铁所铸之法宝人,挡在前面! 当! 下一刻,黑白剑气直接刺在他的身上! 扭曲涟漪在精铁身躯的表面荡漾,强横劲力灌入其体内! 黄荆惨叫一声,一下子就被击飞出去! 但下一刻,藏铭国主冷冷一笑,吐出一句话来:“以朕之名,万民来助!” 整个皇宫轰然一震,仿佛有万千黎民在齐声呼喊! 伴随着点点晶莹之光,层层叠叠的阵图出现在宫殿各处! 一部分阵图聚于黄荆身上,修补他的身躯损伤,灌输汹涌气血与真元,一部分则化作一层一层的屏障,将龙椅上的藏铭国主笼罩其中,还有一部分则朝着陈渊落下,像是一道道枷锁,要将他缠绕! 无数万民之言、香火之念、神力光辉自阵图中迸射出来! “万千黎民大阵!没想到,我等能亲眼见得此阵神威!” 殿外,匆忙赶来的黄公公、袁将军见得这一幕,一时兴奋莫名,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一瞬间,仿佛有几十名、上百名中品神灵在齐齐出手,运转神道法诀,其念整齐,只有一念—— 镇! 仿佛无穷无尽的人道低语,萦绕在陈渊耳边,顺着耳道,朝他的心里钻去,要乱其心念,动摇道心,引发心劫! “这就是藏铭国的依仗?万民心念的寄托?居然是人间神国、国朝神道的路数!不对,这力量是自遍布宫殿各处的阵图中传出,不是地底深处那个令我忌惮的气息……” 陈渊念头电转,没有出手,手上印诀一捏,本命虚实生死之丹转动,身形变化,似虚似实,如同一片落叶,在那一个个泛光的阵图中游走,半点都不沾染。 “不受万民正音影响,果然是邪魔外道!”苏拉姑怒喝一声,那强健的身躯中,无数音波自毛孔中蹦出来,泛着血光血晕,像是把自身精血从体内尽数逼出,与四周的万民之念、宫中的阴寒死气结合,演变出一道道虚幻之人,各有志向,如鬼魂一般,嚎叫着朝陈渊扑来! 转眼间,陈渊就感觉有森森鬼气与澎湃热血扑面! 他眼中一亮! “这是什么玄功?以阴驭阳,以音合念,居然在炼气金丹的层次,就能模拟出几分法有元灵的意思!” 这个发现,让陈渊心底惊喜。 “真是意外发现!这套玄功,实在是适合作为星宿心魔劫的补充!若是与三元之丹、残缺灵光结合,或许能让我提前凝聚法力!” 这么想着,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那老妪,看得后者冷笑不已。 “怎么?现在才知道怕?国朝立国近四百年,底蕴之深厚,你根本想象不到!就算不动用镇压气运的王朝至宝,只靠这护国大阵,就足以将你镇杀!居然敢在宫中动手,愚蠢!什么?” 她话音刚落,忽的瞪大眼睛,竟见得陈渊一招手,那一道道热血鬼魂纷纷落入其掌中,交缠旋转,成了一团混沌,最后被抽出死气,彻底消散! “怎么可能?这妖道!竟能收拢魔念!” 她正震惊,忽然眼前一花,陈渊已到跟前! “你这是什么功法?” 这时一声暴喝响起,被阵图修补身躯后,更获人念加强的黄荆如泰山压顶般落下! 滚滚气浪、雄浑气势,直落下来! 但陈渊已无心思应对,于是左手猛地捏动印诀,左臂上人道之花绽放,那历经风霜、更曾破邪驱魔的人道结晶之光猛然爆发! 这每一道光辉中都蕴含着最为纯粹的人道之念,像是病毒一样,侵染了那万千黎民大阵! 让原本运行顺畅、民愿流转的阵图瞬间紊乱! 于是,加持之力也随之纷乱。 黄荆闷哼一声,滂沱之势顿时消散,被陈渊用腿一扫,直接踢得筋骨断裂,满口鲜血,更撞碎了层层屏障,砸在那看似威严的藏铭国主身上! 咔嚓! 龙椅断裂,二人化作滚地葫芦,狼狈至极! 看得宫殿门口的宦官、侍卫目瞪口呆! 藏铭国主本就年龄不小,被这一打,许多骨头断裂,半个身子剧痛、酥麻,满口惨叫! 旋即,他面露狠色! “这是你自找的!朕,准了!” 噗嗤! 不知何处,忽有一声刺破声! 紧跟着,陈渊心中忽然强烈的警兆爆发! 灵觉之内,更生层层黑云,有大祸临头之感! “啊!!!” 苏拉姑与黄荆齐齐惨叫,而后表情尽去,双目茫然,额头上血肉蠕动,眉心生出肉刺,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 汩汩汩—— 殿堂四周,鲜血滚滚,转眼染红了殿面! 嗡嗡嗡—— 殿外,有震颤显现,初时微弱,随后剧烈,迅速蔓延,转眼遍布整个宫殿,又朝着都城各处眼神开去! 地底深处,忽有奇异鸣叫,似是禽类争鸣,又仿佛是猿猴啼叫! 地脉错乱,泥土翻转。 一根苍白、腐烂的半截手指,慢慢从泥土深处钻出。 噗! 与此同时,苏拉姑与黄荆额头上皮开肉绽,各自生出一个洁白如玉的花骨朵。 花瓣洁白,裹成一团,震颤着要打开! 唉,又快一点半了,真恶性循环了…… (本章完) 第163章 念中养仙气 “唔——” 幽暗的山洞中,狩离仙子勉强镇住了心中魔劫,而后眉心跳动,血脉燥热,冥冥中感到了源于血脉的力量正要喷薄而出! 但与之相对的,还有一股源于万民的朦胧之声,正在她的耳边萦绕,抚慰着这位皇室金丹修士的心灵。 但她并未因此安心,反而悚然一惊! “万千黎民之阵与镇国之宝?是谁逼得国厚动用此宝!他疯了不成!引动了万千黎民之阵,调动了王朝的气运根基,居然还敢动用至宝!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两者不可同用,只能各自施展!否则,一旦被至宝夺了万民,一切休矣!不行,我必须阻止他!” 焦急之中,狩离仙子两手一抓,虚影与迷雾聚成刀剑,想要刺破这片空洞! 但旋即就有一道道符文阵图显现,吸纳了她的术法真元,更要再次镇压其念! “虚言子!放我出去!莫要再镇压吾等!否则局面失控,悔之晚矣!” 陈渊并未察觉到断山封阵中的变化,他正凝视着两个花苞! 虽然那花朵还没有展开,却还是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了自己手里的那朵九品白莲! “仙灵之花?” 紧随记忆而来的,是强烈至极的紧迫感与危机感! 这种感触,自陈渊获得玄身后,便很少能体会到了! “这藏铭国的至宝,果然有门道!水还很深!” 他可没有站着不动,等着敌方变成完全体的习惯,一看那两朵花苞震颤着要打开,二话不说,一指黑白剑气,一掌星辰手印,分别朝黄荆、苏拉姑攻去! 噗嗤! 轰隆! 剑气贯穿了黄荆,鲜血挥洒,生息衰竭! 大手印更是将苏拉姑身躯盖到地上,深陷到了宫中石板之内! 她膨胀后虎背熊腰的强健体魄迅速萎缩,变成了枯瘦老妪的模样,已是气若游丝。 下一刻,两人越发干枯,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吸收干净,汇聚到了额头之上,于是那两朵洁白花苞缓缓展开。 一片——两片——三片! 转眼之间,花朵盛开,成了两朵的三瓣白花! 顿时! 整个宫殿的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 山崩海啸一般的恐怖气息爆发开来,自地底深处涌出,转眼弥漫宫殿各处! 恐怖而又尖锐的混乱意志,如同利剑一样刺入了宫中所有人的脑海! “啊!!!” 藏铭国主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眼耳口鼻中鲜血汩汩而出! 殿外,与星空幻影交战的四个金丹修士忽然惨叫一声,停下了动作,跌倒在地上,道心境界被瞬间刺穿,土崩瓦解! 他们四人虽被陈渊以心魔之法困在幻境,但能修行到这个程度,本就代表着非凡的道心意志。更何况鼎元修士每一次晋级,都要经历心劫,淬炼一次道心,按说不会那么容易被摧毁! “除非是遇到了如心魔大咒一般,直指道心意志的攻伐之法!” 陈渊同样捂住了双耳,但依旧无法阻止一个尖锐而又嘶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无底深渊中传出,不断嚎叫着:“归一!” “归一!” “归一!” “归一!” 如同黄钟大吕一般的宏大之声在他的脑海中爆发、回荡! 即便以陈渊的道行境界,也在瞬间被震得气血翻腾、意识轰鸣,脑海中的念头都差点散乱开来,难以思考! 不过这声音如同利剑一般,根本不理会血肉修为的强弱,直接便冲击着魂魄真灵,要刺入陈渊的意识深处! 但陈渊的魂魄居于铜镜之内,那件异宝虽是破损不堪,但到底被修复了不少,本身更蕴含莫大玄妙,连合道之劫都能硬抗几下,这道诡异之声虽然奇特,却无法破得铜镜之防。 那声音几次冲击无果,陈渊反而逐渐习惯过来,思绪念头重新凝聚,有了思索之能。 那个声音似乎有所察觉,于是声音一变,居然不再沙哑,反而多了几分清爽,更蕴含着一股蛊惑力,让陈渊的警惕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 “这声音是法术?法有元灵?藏铭国的镇国之宝,堪比阴魂层次?” 陈渊收拢心念,并未被那道声音唤起心底的杂念,反而是星空心魔震颤着、跳跃着,有几分活跃、活络的征兆,隐隐生出几分渴望之念! 这心魔既被陈渊炼化,与他意识相连,宛如一体,这念头自然也就出现在了陈渊的心中—— “渗透和侵染?心魔想要侵染发出声音的本体?” 他守住心念,收拢真元,抵挡着声音入侵,不再贸然出手,而是做好准备,一旦情况不妙,随时准备战略转移。 整个皇宫之上,多了一层乌云。 嗖! 这时,两道华光闪现。 两艘飞舟破开云雾,悬浮在宫城之上。 一艘飞舟雕龙画虎,通体都是精钢炼成,正有一名白发青衣的男子站在船头,看着宫中变化。 “那个无名之修还真有点本事,本以为还得再施展点手段,才能让黄国厚祭出仙人残指,没想到他这般沉不住气,直接就用了。” 另一艘船上,盘坐着一名枯瘦老者,闻言就道:“他动用了人道之阵,又施展仙家残术,控制不好,整个望藏岛都要被侵蚀,沦为仙墟。” “这么大的花园,可是造福万千。”青衣男子说到一半,察觉到枯瘦老者隐而不发的怒气,笑道:“我实是说笑,岂会任由此事发生?以望藏岛的体量,若真到了那般地步,鼎元小界迟早也要步后尘。不过,不急着出手,仙家残躯根植于地脉,再是动荡,也不会真正出土,所以无论何等情况,都能控制。” 说到这,他正色道:“那无名修士肆意妄为,敢镇吾等宗门长老,该让他吃点苦头,再去擒拿,才能省去后续麻烦,可以直接商量如何处置此人。” “本以为所谓的皇室至宝,是大开大合的杀伐之物!没想到会这般诡异,作用于道心!”陈渊正想着,忽然…… “啊啊啊——” “吼!!!” 几声咆哮从外面传来。 他心中一动,循声看去,见得那四个金丹修士全身气息飘忽,脸上却是青筋虬结! 正有一道道轻盈飘渺的清气,从地板缝隙中渗出,不断朝他们身上汇聚,自七窍渗入体内! 他们的真元力量开始急速膨胀,不断增加,转眼之间就充盈至极,最终超出了肉身极限,破碎了经脉、筋骨,开始朝外飘散! 陈渊眼神一变,竟在四人的额头中央,也看到了一团肉刺蠕动,随即皮肉绽开,又是四个沾染着鲜血的洁白花苞出现! “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仙灵之花?如果是的话,也太邪门了一点!鼎元的修士,追求的就是这个?如果这东西真是他们破关、晋升之用,这修行到最后,得变成什么样?咦?” 突然,陈渊脚下的地面不住震颤,随即那遍布宫殿之内的一个个人道之阵开始扭曲变化! “这个什么万民之阵,被那个声音侵染了?不对!不是万民阵图,而是接引这些阵图的本源被侵染了!” 一念至此,陈渊想通了一点,一转头,这才看到那重伤倒地的藏铭国主,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站起,靠在墙上,额头上也有一朵花开! “啊这……” 陈渊虽不知这藏铭至宝在大宗卷宗中是如何记载的,但既能流传于世,肯定曾有人施展过,不过若开启至宝的引子都被宝物侵蚀,往往意味着一件事—— “走火入魔,法诀失控!” 话音落下,满殿残留的阵图,齐齐变色,原本充盈其中的人道气息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轻快的气息,宛如将要乘风而去的仙气! 但感受到这股仙气,陈渊的心却格外凝重。 “前辈!这里的局面非常不对!” 外面,躲在星空一角的张冢耳忽然出声,他脸色震颤,明显也在抵挡着声音侵袭,四个金丹都挡不住,偏偏他这个灵修还未被侵蚀。 不过,不等他多说,陈渊一挥袖,就以狂风卷住其人,将他送出宫去! “不能掌控的至宝,那就不是宝贝,而是催命利器!既然连这位国主都这般模样了,一看就是没法说理了,我得准备走了……” “啊!” “啊呀!” 他这边刚定下念头,殿外忽然又有惨叫声。 竟是那曹公公、袁将军,连同随行侍卫、几个内侍正捂着脑袋惨叫,眼神逐渐换乱,眉心血肉蠕动! “太邪门了!” 陈渊神色一肃,忽的心有所感,低头看向脚下! 丝丝缕缕的“仙气”正不断从他脚下的石板缝隙中渗出。 宫中地脉已然被侵染,而随着宫中万人都被侵染,人道之阵被强行转化,那声音似乎在朝万千黎民之念中渗透! “这可不得了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渊眯起眼睛,手捏印诀,星空心魔一动,神念一扫! 在他的感知中,一个个宫中宦官、侍卫,远处的侍女,后宫佳丽,这偌大皇宫,本就是一座小城,里面不下万人,涉及吃穿用度,有的身份高贵,有的身份低微,但在这一刻,不分男女老幼,都在大口的吸食仙气! “宝贝!这肯定是宝贝!” “吸一口,宛如登仙!” “太舒服了!” 所有人不自觉的去吸食“仙气”,随即肉身变化,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声声哀嚎,但旁边的人恍若未闻,依旧上赶着的去吸食! “万民之念、王朝龙脉,一旦被侵蚀、侵染,这藏铭国的人,怕是要人人开花了!如果这些就是仙灵之气,除非能脱离此岛,否则转移到什么地方都没用!” 正想着,忽有一阵恶寒在心底滋生,紧接着无穷无尽的“归一”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渊游目四望,见那一个个额头开花之人,这时不再是一脸茫然,而是齐齐转头,朝着自己看过来,眼中透露出击中复杂而又强烈的情绪! 贪婪! 恼怒! 不甘! 似乎一直无法攻破陈渊的心防道心,无法侵染其身,久攻不下之局,让那个声音的主人既恼怒,且惊奇,随之又发现了什么,顿时有了变化。 “归一——” 突然,一声清朗却又尖锐的叫声从地底传来,转眼凝聚到了极点,如同一根刺一样,朝着陈渊刺去! 陈渊并不慌乱,动念间,炁符连绵成盾,又有黑白剑气、星辰之光笼罩自身,接着手上印诀一变,布置在城外的挪移之阵就要启动。 但就在此时。 一根苍白、干枯的手指,不知何时出现,点在了他的眉心。 断指。 第二更争取零点前…… (本章完) 164章不知道为啥被屏蔽了 拼死赶在在零点零一分的时候更新,结果一转头,发现章节被屏蔽了,我正在检查和申诉…… 《丧气仙》164章不知道为啥被屏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64解封后,因我修改错别字,又被封禁 如题,原来解禁后更新内容会被再次封禁,我才知道。 o(╥﹏╥)o已重新申请解封…… 《丧气仙》164解封后,因我修改错别字,又被封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4章 身内藏真修 极度致命的感觉,在陈渊心底浮现! 这根毫无挣扎出现的断指,没有惊人气息和气势,冰冷、干枯,仿佛真的是一根普通人留下来的断指。 但陈渊却在这根手指中,察觉到了一股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奇怪的是,他与这股气息相关的记忆,这一时半会的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当然,现在也不是深思的时候。 在指头即将真正触及额头的瞬间,陈渊眼中的种种思绪瞬间消失,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冷静! 他将全部思绪都朝着一个点汇聚,与本命金丹一同藏入铜镜。跟着手上印诀一变,又在间不容发之际,吐出两枚外丹。 下一刻。 郁郁山林,故人如梦。 陈渊意识一颤,再次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时候。 拷问道心的幻境。 不过,铜镜闪烁,道心如铁,陈渊瞬息之间就从迷幻梦境中清醒过来。 这次,他没有借机去重新体会那段纯净岁月,而是分出一缕分神,装作沉浸在幻境之中,主要心思,则通过铜镜,观察着自身的变化。 伴随着断指点下,汹涌澎湃的轻盈之气灌注进来,伴随着诸多杂乱之音,以及细碎的意志碎片,涌入了陈渊的体内! 这次,不再是破坏或者蛊惑。 凶猛“仙气”,入了泥丸宫后,先是一层一层的将星空心魔笼罩,侵染控制,进行支配! 很显然,这些“仙气”将心魔当成了陈渊的意志本源。 若将这团心魔看做意识,陈渊大概已被彻底控制、沦为傀儡! 于是,余下的“仙气”似乎也没了顾虑,便顺流而下,转眼流转到全身各处,侵蚀着玄身的四肢百骸。 转瞬之间,仙气就渗透到了这具肉身最为根本的层面,凝练血肉筋骨。 下一刻,玄身各处血肉膨胀、收缩,发出“汩汩”声响,死气涌动,阴血奔腾,暗髓震荡,筋骨变迁! 锤炼,破损,强化! 短短时间,被强化了十倍不止,但原本弥漫于全身各处的死气阴血,也被仙气侵染,有了明显的变化,多了一丝轻盈与飘渺气息! 最终,仙气充盈内外,朝着下腹一聚! 嗡! 一处崭新精元就被开辟出来! 这第二精藏一开,恐怖劲力爆发,陈渊的肉身之力顷刻间就突破了龙象之力的桎梏! “何等霸道!强行将我这具玄尸法宝身,用这些诡异‘仙气’重新锻造了一遍!我这是重新筑基炼己了?” 陈渊默默观看,也不干涉。他并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在探索这股“仙气”的特点,试着评估混杂在“仙气”中,那些细碎意志的状态,寻找机会。 就在他动念的这一会,玄身又有变化,得了仙气重塑,精元喷涌之间又侵蚀五脏,冲击全身各处! 仿佛没有穷尽的仙气汇聚过来,化作精元,冲击全身各处,便听一连串的破碎声中,又有十二道精窍被冲开! 这玄身的劲力瞬间膨胀,每一道筋骨都仿佛在震颤、重组,与二十四处精窍相合,爆发出十龙十象之力! 劲力,还在增长! 很快就超出了肉身极限,令血肉绽开、脏腑崩裂,但立刻有仙气聚集过来,重新修补,修补血肉脏腑,拓宽经脉! 最终劲力内卷,凝聚至极,在一阵嗡鸣中,又开辟出一道气海,无尽仙气融入其中,凝聚出一道“真气”。 但这道真气,比陈渊在洞虚界凝聚的、在神藏界凝聚的,都要轻盈、精纯,更有一种浓缩至极的感觉! 细碎的意志,朝着这道气中汇聚,让陈渊捕捉到了一点关键! “我以近乎合道的经验,结合肉身潜能,最多就是顷刻炼己筑基,结果在这断指催动之下,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重新炼精化气!不过,看这架势,不是要操纵和侵染,倒像是准备夺舍!” 联系前后变化,他有了猜测。 陈渊这具玄身,原本虽有法宝特性,但论肉身强度、劲力,也就是傲视同阶!但现在,若论肉身强度,金丹修士都未必能破开! “这一身超出十龙十象的恐怖巨力,让我拿住一颗金丹,说不定能用拳头砸烂!” 等阶越低,强化越难,所以修士修行,会逐渐转为真气、真元和金丹,最后炼神超脱,不再纠结于肉身强化。 “要将肉身强化到这个地步,不知要耗费多少岁月、多少资源!这根断指的‘仙气’再邪门,也不可能无穷无尽,总要有个来历!他不惜耗费这么多,强化我的肉身,总不能是做雷锋吧?必然是我这玄身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令他起了夺舍之念!” 一念至此,陈渊思绪越发清晰,意识到了局面凶险! “现在还只是强化,最终肯定会有意志降临!到那时,若不能反过来将那意志镇压、驱逐,这具好不容易获得的肉身,历经种种锤炼出的道行,就成了给他人做嫁衣!甚至连寄托魂魄的异宝,都有可能被人炼化,彻底失去生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先前布下的种种后手,未必还能有用,不过陈渊并未懊恼、后悔,又抑制住了种种情绪、欲望,用最为冷静的思绪,等待着关键时刻的到来。 他很清楚,断指固然诡异、强大,但自己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仙气’并未触动光阴镜,说明其尚不能超脱于光阴!这就有可乘之机!” 在洞虚界时,他就曾不止一次的遇到过凶险场景,也有要被人夺舍的畏惧,论这方面的应对经验,可谓丰富,傲视群雄! “这‘仙气’中混杂的意志残缺不全,说明那根手指遭遇重创,话说回来,都只剩一根手指了,说不定尸得比我还彻底!其本体意志还残留几分,十分值得商榷!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只剩下本能!否则,不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他这边想着,身体的变化却没有结束,那一缕“真气”流转之间,贯穿了天地二桥,建立了周天循环,不断壮大,混杂全身精华! 很快,就有五道奇异“仙气”涌入,夹杂着五行碎片,化作五气,与真气相合,朝着气海聚集! 一点光辉在腹中气海显现,如白玉般通透的金丹轮廓眼看就要成型! 就在这时。 “归一!” 外界众人的齐齐怒吼,那根手指一颤,有几枚晶莹碎片飞出,聚为一团,勾勒出一点扭曲到不成型的影子。 这影子朝前一扑,入了陈渊之身,朝腹中坠去,要融入那枚金丹! “就是此时!” 铜镜震颤,月华涌出! 那滚滚月华,不再局限于百二十年,自从陈渊从山谷中脱困而出,每日夜晚都在聚集和提炼,如今浩浩荡荡,宛如奔流! 他那本命金丹也在镜中,这时喷涌真元,与月华相合,共同催动铜镜之能! 碎裂的镜面一转,照到了白玉金丹雏形,以及那道将要融入其中的虚影。 岁月无情,咫尺天涯! 明明只要一瞬,影子就能融入金丹,偏偏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两者在凝固的时间里,无法相合! 紧接着…… “流逝!” 镜子里,显露出白发黑衣的陈渊祖师,他手捏印诀,神色漠然的朝镜外一指! 光阴如梭! “若能找到一处支点,便可撬动万仞高山,你或许曾是个风华绝代的强者,但落入此间,灵智不全,便要饮恨!” 那道影子被时光裹挟着,迅速衰弱! 他仿佛在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本就只剩下一点残留,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更是摇摇欲坠,似是将要熄灭的烛火! 惊疑! 惊惧! 暴怒! 最为朴素的、简单的情绪,从影子中爆发出来! 这更让陈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只是个残缺意志,只剩下本能! 但即便残缺,当他驾驭伟力,依旧有如天灾! 整个藏铭都城震动起来! 天上、地下,察觉到局面变化,匆忙赶来的宗门大能、大修士,注意到地脉和万民之念有了剧烈变化,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抓着地脉与万民之念,抽取精华! “怎么回事?” 天上,本有几分笑看风云之意的青衣男子神色一变,手上印诀一捏,从飞舟上一跃而起,全身包裹寒芒,人若利剑,朝皇宫破空而去! 但下一刻,弥漫皇宫的云雾,像是触手一样缠绕过来,青衣男人所化之剑光一个转身,又重新飞起,露出满脸惊容。 “这么凶猛的反应,难道仙人残肢被彻底激发了?这不可能!当今藏铭国主的驳杂血脉,不可能完全唤醒真仙之物!” “不对!很不对!” 另一艘飞舟上,枯瘦老者看着地脉变迁,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这是有人在强行扭转地脉,要将这座城下的地脉、龙脉,化作一阵!” 青衣男子心生不祥之感,问道:“什么阵?” “血炼……” 枯瘦老者话未说完,无数轻盈气息,已从大地、从虚空、从苍穹中显现,笼罩了这一片天地! 这张不知啥原因,被屏蔽了…… (本章完) 第165章 “仙阵” 清气轻盈,但显现之后,似乎因沾染浊气,变得迷迷蒙蒙,难辨西东。 那城中的寻常百姓、黔首,只是吸了几口云雾之气,立刻就昏昏沉沉,额头上有蠕动之形,但比起宫中众人要好许多,乍一看只像是血管跳动。 这群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朝皇宫方向走去。 与之相比,那些落入迷雾中的修士,开始还有几分惊慌,但很快就没了惊慌,多了惊喜。 “飘忽轻盈,触之即变!莫非这些都是仙灵之气?” 此刻,被困在里面的修士,除了几个大修士、大能之外,还有不少寻常的散修、大门弟子。 藏铭国再怎么说,也是独占一岛的国度,岛上也有修行小宗的山门、海内大宗的游历弟子,而藏铭都城为一国之首都,最是繁华,也吸引了不少就行之人。 再加上最近几日,陈渊连战连捷,将几个群仙谱上的出名修士接连斩落,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就是慕名而来,想看这事,最后会如何落幕。 “我从未见过仙灵之气,但传闻听过不少!这东西可是精深修为的捷径,管他真的假的,宁收错,不放过,否则事后再知错过,悔之晚矣!” “不错,听说这仙灵之气的来源非常稀少,除了那些个仙人留下的洞府之外,就只有仙灵之花中才蕴含几缕!” “是啊,但仙灵之花何等宝贵?听说都长在人迹绝罕之地,凡俗之人难以触及,有很地方更是冥冥死域!没想到此番来了望藏岛,居然会有这等境遇!” 这群修士不同于凡俗,见着云雾后,没有急着吞纳,而是摒心静气,以龟息之法稳住身子,憋住一口气,随即看着周遭的云雾,察觉到了其中的精妙之处,都露出了惊喜之色。即使没有见过仙灵之气的,也听说过这东西,更是知晓若不做准备的贸然吸收,是祸非福,是以皆用法器器皿,去收拢云雾之气。 这个用个葫芦,那个拿出玉瓶,又或者干脆拿出个盒子,手掐印诀,口念咒法,对着各处的云雾就是一顿收摄。 一时热火朝天。 倒也有不少人见到了那些迷迷糊糊的凡俗之人,但压根都没放在心上。 “阿弥陀佛,如此情景,可真是人间乐土,但自来乐极生悲,怕是在这之后,不知要有多少灾祸!” 雷家的驿站客馆中,陨情僧走出房间,看着那各处的仙灵之气,神色却十分凝重,他迟疑了一下,回到屋子里,将自己一路记述的手札收起,就准备离开。 但隔壁房间中,罗振声走了出来,他道:“法师这是去哪?入城的时候,我等可都与道长约定了,等他解决了手上的事,再一同论道。你走了,事后道长怪罪于我,我可说不清楚。” “道友此言差矣,先前是一切如常,自是要遵守约定,眼下这情况一个不好,满岛灭绝,就算你我有几分修为,也是劫难,又怎么能顾虑许多?”陨情僧直言以对,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更何况,道长身有大气运、大功德,必受天道青睐,不会有事的。” “你走不了。” 突然,净池散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跟着这位金丹大修士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我已经看了一圈,这离城的道路全都被仙灵之气笼罩,离之不能!不仅如此,我还在这城中察觉到了大阵踪迹!”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格外凝重。 “大阵?何处的大阵?” 净池散人指了指脚下:“整个城池,就是一个大阵!” “仙灵之气!凭空成阵!其势有天成之迹象!” 城墙高楼上,一身白衣的乘鹤君双手背在身后,凌空而立。 一抹灵光在他的双目中闪烁。 “这阵势在我眼前成型的,怎么会透露出先天之意,就好像地脉之扭曲,是天地自然的变迁,不是人为!莫非真是仙法、仙阵?不过,此阵太过简陋,反而不知用处,但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变化,定有所求!” 看到此处,乘鹤君眉头紧锁。 “明后两日就是期限,结果今日却生异变!按照仙翁的推算,影响整个鼎元气运的事情即将发生!没想到时间还未到,仙灵先失控了!莫非是天意?气运之变,非人力可逆转?” 想着想着,他又看向那座断山。 “还有这座山,据说是那个虚言子所为,但此山之中五行齐整,生机勃勃,如果不是用挪移之法,从他处搬运过来,就有几分法有元灵的神通之术了!但他最多不过金丹,哪里能养出神通?莫非是继承了哪个炼神传承,才能一鸣惊人?” 突然! 他心中一阵悸动,体内的灵光猛然摇晃,似乎被一阵吸力拉扯着,要朝皇宫坠去! 与此同时,一股刺痛在他的灵觉中显现! 再看满城凡俗,一个个的毛孔中都流出血珠,断断续续的,落在地上,渗入泥土。 再看那些在云雾中欢喜的寻常修士,也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收拢云雾,渐渐向着雾气最为浓密的宫城靠近,很多人一边走,一边笑,七窍中鲜血汩汩,如无所觉,反而念叨着“仙气、仙气”。 见此情景,乘鹤君悚然一惊,明白过来。 “血炼之阵?这个阵图,要将一城之人尽数炼化了不成?传说中的仙人自在逍遥,不与凡同,为何会做出这等血腥之事?” 乘鹤君眉头紧锁,有了决定。 “虽然有悖于我要独当一面的决定,但这里的事必须要通报给仙翁了!” 他刚动这个念头,真灵忽然震动,紧接着一个奇异字符在心底升起,直入泥丸宫中。眉心一颤,细长印痕瞬间清晰,乘鹤君的目光瞬间漠然。 这双漠然之眼一扫,先是扫过断山,露出意外之色。 “是个半死不活的格局,居然是个还未完成的神通道法,这是那虚言子的手笔?他以金丹之境,参悟了炼神之法?天赋这么高?” 跟着,他的视线又落在皇宫之内,微微眯眼,眼底灵光涌动。 “仙人断指破土而出?还成了一道天然之阵,这是仙阵!更是命数之外的变化!原本的长河中,这倒影该是出现在十年之后!且没有破解之法,整个望藏都要沦陷!现在被提前引动,反而有了转机!这些,都是因那虚言子而起,他难道才是征兆中的天命之子?是决定新旧之争的关键人物?” 想到这,此人马上就有了决定,随后那奇异字符一转,从泥丸宫中落下,归于乘鹤君的意识深处,只留下一道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招揽虚言子!务必要让他在群仙谱上留真名。另外,望藏岛面临倾覆之祸,岛上还有铜守门的清扬道君、定军山的沉泥叟、龙宫的二太子,伱当与这几位化神道君一同平定灾祸,不使流毒蔓延,否则就不要回来了。” “什么?仙翁居然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招揽虚言子?” 乘鹤君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他可还清楚的记得,那虚言子拒绝了登临群仙谱的一幕,自己还嘲讽过对方,说对方会后悔。 “这才多久,就得不惜代价招揽?让他签订真名,上群仙谱?我这面皮往哪放?” 话虽如此,可这是仙翁的命令,他根本无从拒绝! “好在也没给我下达时间限制,先按着仙翁之令,与其他人联手,解决这遍布整个藏铭都城的血炼之阵!” 一念至此,乘鹤君手捏印诀,神念一扫,就察觉到了其他三名化神道君的存在,正要过去汇合,但心里微微一动,朝宫门前的街道看去,但并未发现什么。 “奇怪,总觉得哪里也有灵光涟漪,居然会试错觉?我这个修为,心血来潮之下,冥冥感应,居然会出错,这大阵当真凶险!” 他一边想着,一边分开云雾,直往天上去,要和乘坐飞舟的两位道君碰头,但身子刚刚一声,忽有一声尖叫,从宫中传出! “归一!归一!归一!” 此声一出,如利剑般洞穿耳膜,即便以化神道君的道行修为,突然之间也被震得心神动荡! 而后,一道模糊的身影就在他的心底成型。 那身影扭曲变幻,看不清模样,连轮廓都散而不聚,像是一团细小黑影汇聚而成的影子,但这道身影左手上的无名指,却格外清楚。 干枯、苍白、冰冷! “不对!吾竟被蛊惑了!” 突然,乘鹤君心底浮现一枚字符,便仿佛有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让他毛骨悚然! 云雾之中,又传来两声惊呼。 “这是……仙人残肢出土了?怎么可能!?不行!不能放任了!” 随着惊呼传来,一道身影化身如剑,再次朝皇宫疾飞过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驾驭着飞舟的老者! “居然直接在我的念头中,拓印身影,滋生他念,来鹊巢鸠占!真是诡异手段!防不胜防!” 铜镜之内,陈渊祖师眼中清明,心里却多了一道身影,但马上那道身影就被时光笼罩,转眼消弭。 “不过,这种模糊扭曲的模样,哪有什么仙道气质,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克系修仙的套路?我在地球上的时候,可没听说过!” 他的心神凝聚向前。 白玉金丹前,被时光笼罩的影子近乎消弭。 但一股诡异的压力袭来,让陈渊意识到,在影子被时光磨灭的瞬间,还要节外生枝。 “也罢!若没有一点风险,反而像是陷阱,现在这样,已有一拼之力!” 轰! 被陈渊收拢的意识,猛地冲出铜镜,瞬间朝着全身各处蔓延! 其中有一部分,更是径直朝着那枚白玉金丹冲了过去! 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眼下却幽暗诡异。 宫殿中央,灰袍道士闭目盘坐,面容俊美,气质邪异,身下影子扭曲舒展,蔓延了半个殿堂。 一根枯瘦手指,悬于身前,散发着柔和而又博大的纯正气息。 倏的! 道人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一只眼洁白如玉,一只眼漆黑如墨! 昨天那张终于解禁了,真是一波三折啊……希望这张上传顺利…… (本章完) 第166章 崩山移地王朝衰 在灰衣道人睁开眼睛的瞬间,整个殿堂内的黑影都凝固当场。 他抬起右手,捏了个印诀。 “镇!” 顿时,右眼中的白玉之色消退,转而要化作漆黑。 这是陈渊的意识,以时光之力消磨了代表着断指残念的黑影,已重新掌握了体内的主动,并开始反过来抢夺那颗白玉内丹,凝固、镇压! 心念融合月华,化作时光之光,笼罩白玉金丹,将之与四肢百骸、筋骨皮膜、脏腑血肉断绝联系。 但这颗内丹,已然与玄身性命相连,即便是陈渊,这时强行镇压、压制,也影响了血脉精元,气血逆转之中,一头乌黑长发中,出现了几根银白发丝。 对面。 悬空的断指感受到了威胁,哪怕失去了思绪之力,却还是本能的发动了反击! 震颤之中,一股浩大威压从断指爆发出来,如滚滚江河,朝陈渊落下! 遍布各处的轻盈仙气,更是被调动着汇聚过来,如同利剑一样,朝陈渊的身体刺入! 但面对这滚滚仙气,陈渊不急不缓,手上印诀一变,玄身竟有变化,阴阳、三才、四象各展其理,构建出一条通道,将这汹涌而至的仙气,尽数引入了白玉金丹! 这金丹本来只是雏形,得了这些仙气灌注,却是更加凝实,仿佛就要彻底稳固、成型,但紧接着就被时光之力禁锢,距离彻底成熟,永远差着一分! “我这玄身被那么多的仙气侵染改造,与仙气之间的关系融洽至极,甚至被这根断指的残念看做新的躯壳,自然相性相合,用仙气来攻伐玄身,可是选错了手段!不过,这颗金丹毕竟是仙气结晶,这所谓的仙灵之气,连我都无法勘破,无从把握,若让此物在我体内成型,成为第二颗本命金丹,不知要有多少意料之外的变化!还是得冻结起来……” 不管仙气有多大的后遗症,但至少在眼下,借着时光之力,陈渊不用担忧会被其影响、破坏。反而被他趁着这个机会,进一步令意识弥漫各处,几乎将右眼中的白玉之色完全驱逐,眼看就要重新掌握身体! 那根断指的本能也有察觉,震颤之下,猛然消散,转眼出现在陈渊面前,又要点来! 但这一次,陈渊早有准备,动念之间,两颗被他在最后关头吐出的外丹悬于头顶,涌出真元,笼罩身躯,向后挪移,躲过了这一指! 不过…… “即便有了准备,这一下我依旧没有看出这根断指,是怎么靠近的,像是直接跨越了空间限制,又像是在瞬间化作虚幻?但与返虚之境的虚实变化,又有不同,难道真是超脱了凡间的手段?这勾陈界,有合道后的仙人降世过?但既已合道,又岂能归于人间?” 动念间,陈渊意识舒展,终于重新掌握身躯,右边眼睛中一片漆黑,泥丸宫中的星空心魔共鸣呼应,阵阵跳动。 不过,旋即就有一股异样之感出现,让陈渊的心神一阵飘忽、变化,眼前景象一变,似乎看到了一处废墟。 但等他道心凝聚,虚幻景象消失。 “星空心魔终究是被仙气侵染,此刻再次与我意识相连,其中的影响便传递过来了!不光是这心魔,连同整个玄身,其实都被仙气彻底改造!这些仙气十分诡异,不知有什么隐患,看似强化了肉身,但越是施展,越会深陷其中……” 压下心中异样与不适,陈渊心里又生警兆,抬头一看,见那断指凌空一转,竟将一个个被侵染的人道阵图呼唤过来! 嗡嗡嗡—— 地脉震动,万民念转! 顷刻之间,王朝龙气与万千寄托之念,被源源不断的从地脉与王朝法理中抽取出来,凝聚成一道道 将渗透到身躯底层的仙气,一点一点的提炼出来,凝聚成一把一把的尖刀,刀刃都对着陈渊之身! 民怨言语如尖刀,攻讦暴论似凌迟! 只是瞬间,陈渊就洞悉了里面的关键,更是不由感慨:“只剩下一根断指的本能,尚能调动和施展如此伟力!简直匪夷所思!即便是炼虚祖师,一旦肉身四分五裂,哪怕还有残灵,也只能苟延残喘,一截残尸还能搅动风云,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这根手指的主人,其境界必然在炼虚祖师之上! 那其境界,可就…… 但陈渊并未因此闭目等死,更不会引颈待戮! “断指想要将我作为庐舍,玄身可是我的性命根本!这根手指的举动,反是夺道毁途之仇!根本没有转圜余地!又因仙气侵染之故,纵然离开,也无从逃脱,已是气运相合!既然如此,那就拼个高下吧!你固然厉害,但终究只剩本能,伟力固然强横,但我也不是没有准备!” 轰! 一道道人道尖刀破空而来,汇聚在一起,隐隐凝结出一头王朝真龙的模样! 真龙领衔,人道浩荡,尖刀成群,化作一股浩荡之势! 莫说是这沿途的物件,便是那仙灵之气、阴影等等超凡之力,在这股浪潮的呼啸侵袭中,化作泡影,彻底湮灭! “不是要侵蚀、夺舍玄身么?现在这个势头,分明是要毁尸灭迹啊!果然是只有本能,思维跳脱,思路太广了!根本不能按逻辑预测!” 陈渊眯起眼睛,猛地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左臂之中,人道之花绽放! 涟漪扩散! 霎时间,那锋利的人道浪潮立刻受到了影响,晃晃悠悠间,竟有了偏转之势,但因太过汹涌浩荡,循着原本的惯性,依旧朝着陈渊落下! 眼看便要临身! 陈渊忽然两手一抱,同捏一印! “解!” 一言落下! 藏铭都城之中,破坏了承仙楼、压住一片地脉、封住权贵子弟与护国大修的断山,忽然间土崩瓦解,残缺的须弥之力渗入大地,猛烈的冲击地脉! 这整个城池的地脉,本已化作天然之阵,困住了城中生灵,抽取着地脉之力,但这时随着断山瓦解,地脉一处忽然位移,整个大阵立刻生出破绽! 与此同时,城外的山林中,忽有飞禽走兽鸣叫嘶吼! 那大地之中,地脉震颤! 陈渊在前来皇宫之前,早就做好准备,在城外布下阵势、埋下一枚龙脉地火之种,既是情况不妙,接引其挪移的锚定,亦是如此刻这般,身陷其中时用来逆转局面的伏子! 地火蔓延,灼烧地脉,又朝着城中涌去,一下子就破坏了边缘阵势! 那根断指本就靠着这大阵抽取地脉与万民之力,现在万民之念为人道之花影响,地脉之力又受断山和地火干扰,莫说是这座大阵,就连整个藏铭国的国运、国祚都被影响,那大阵中万民之力顷刻衰减,浩荡浪潮转眼破碎! 轰隆! 眼看就要触身,转眼那滚滚浪潮便化作狂风,吹得他长发飞舞,衣袍猎猎!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前面一抓! 一道又一道的明黄色功德之气,随着延伸过去,缠绕在断指之上,又有一缕一缕的黑烟从陈渊头上飞起,也朝着断指缠去! “无量功德,封!” 不将这根断指封印,陈渊便无法摆脱眼下的情况,因为仙灵之气已将他与这根断指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但同样的,以陈渊现在的修为和法宝,除了还未完全祭炼的造化小鼎,也实在没有最合适的镇压手段,盖因这根断指的主人,其境界之高,便是陈渊修为圆满、位列洞虚一方祖师时,都未必能测度! 好在,他身具救世功德、得了一个世界天道的馈赠,如今又无需这些功德来躲避天道排斥,便结合心魔之法,运转起在洞虚所学之封印之法。 “这无量功德法,乃是洞虚佛门中,用来度化转世高僧、压制修为入世苦修的法门,是将本命舍利、一身修为一同封印,却还需要一个媒介……”陈渊想着,随即发现,随着断指被缠封、白玉金丹被凝固,那浓郁的仙灵之气没了转化媒介,开始在体内积蓄,越来越多…… 另一边。 没了断指驾驭,那本就四散的王朝人道浪潮,彻底失控! 狂风巨浪,破碎宫殿! 余波荡漾,扫过四方! 连覆盖在连绵宫殿之上的云雾,都被这一股人道浪潮的余波撕裂开来! 正好这时,天上有一道剑光扫过! 这剑光连绵汹涌,内蕴精芒,锋利无比! 却是铜守门的化神长老、一身青衣的清扬子,以身为剑,剑光劈斩,一下就直入宫廷! “好!”他见得云雾散开,不由大喜,生出误会,“原本还有顾虑,但现在来看,我这一套身剑之诀,果然接近了至高境界,便是仙灵之雾也能斩开!诸位道友,此番仙道之宝提前出世,必有妖孽作祟!怕是要抢夺宝物!若是放任不管,不知要带来多大灾祸!我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前方忽有四道身影出现,赫然是额头开花的四名金丹修士! “区区金丹,还敢挡路?” 清扬子眯起眼睛,感受到殿中的气息变化,心里牵挂着仙家之宝,焦急至极,一见有人挡路,根本就不多言,便要痛下杀手! “住手!” 却被那定军山的沉泥叟喝止:“道友,这四人只是被仙灵之气迷惑,焉能下杀手?不如交给我吧!四象之阵,落!” 话音落下,大阵如花,绽放开来,笼罩四人,一下就将四个大修士镇压,而后层层缠绕,如同绳索捆身,令他们难以动弹,便连额上白花,都微微震颤。 “道友好手段!”清扬子神色微变,但马上收敛,大义凛然的道:“你不如就在这里教化他们,看能否将他们唤醒,我去看看殿中情况!” 话落,人化剑光,转眼远去! 不光是他,还有一赤一白两道光辉,一下从宫外爆发,转眼到了跟前,同样冲向宫殿! “还有两个化神潜伏?”沉泥叟一见,心里一沉,想到宗门局势,尽管有几分不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怎么还有两个化神?其中一个是龙宫太子?不对,就算有龙宫太子,数目也对不上,但仙翁怎么会算错?”后方,乘鹤君脚踏白云,心下惊疑,口中却道:“几位道友!殿中局势不明,不可擅入,万一你等也被侵蚀……唉!” 看喊话无用,他无奈之下,也只能紧随其后,越是前行,越感阴森,心底还有杂念不断涌出,都被一一斩断! 等踏入大殿,乘鹤君正好见得陈渊盘坐其中,双手摊开,有一团金色光雾在两掌之间沉浮变化,一根断指若隐若现! “妖孽!” 前方,清扬子所化剑光不停,径直斩向陈渊,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根断指,满是贪婪与狂喜! “还不速速放下仙家至宝!这不是伱能觊觎的!给我死!” 一时,剑光如浪,分化万千,朝陈渊斩落! 嗤! 同时,一道赤色长虹从角落爆发,也指向陈渊! 哗! 紧跟着,又有一道刺眼的雷电,撕裂了层层诡秘气息,自房梁上暴起,如长蛇一样嘶吼着,冲向陈渊! “停手!” 乘鹤君见状,慌忙出声,但已经晚了。 写多了,忘了时间…… (本章完) 第167章 碎阵破灵群修败 陈渊此刻,全身上下都充盈着澎湃的仙灵之气! 白玉金丹被时光之力包裹,这些仙灵之气没了去处,就尽数充斥在他的体内,越积越多! 膨胀之感越发浓烈,若不是玄身被断指的仙灵之气反复强化,光是这股膨胀的力量,就足以将他的身躯撑炸了! 奈何,他这玄身本就充盈仙灵之气,一时半会无法消化,继续这么下去,爆发是迟早之事,除非陈渊停下封印。 可就在这个时候,锋利剑气袭来! 剑气中所蕴含的浓烈欲望,连同那澎湃的杀气,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瞬间就将陈渊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同时也让一身仙灵之气蠢蠢欲动、生出一股保护自身的本能! “来的正好!” 陈渊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以身化剑的清扬子,并在瞬息之间就窥见了其人功法的隐秘。 “化神修士!炼体剑修!没想到勾陈界、鼎元诸岛还有这等传承!原本要对付这般人物,我怕是要动用压箱底的梦魂烟雾,短暂施展灵光,却给了这些仙灵之气一个发泄的契机!” 消化不了,那就尽数宣泄出去! 赤色长虹与刺目雷光,亦冲击而至! 但下一刻,滚滚白光从陈渊掌中爆发出来! 剑光、长虹与雷霆,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那白光吞噬! “啊!!!” 清扬子惨叫一声,包裹着身体的寒芒瞬间破碎,自己则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匆忙回身,总算是没有卷入白光之中,而身子则被白光呼啸的余波冲击的向后飞去!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斩开过仙灵之雾了!” 惊怒之间,清扬子注意到宫殿角落,忽有一男一女出现,驾驭赤色长虹与精铁雷霆,趁着白光朝自己呼啸而来的机会,要往宫殿深处、陈渊所在冲去! 那女子拉动赤色长弓,不断有赤红色的光辉凝聚,化作长虹,接连激射出去! 那男子则挥舞着一把长枪,电光随之飞舞! 赤色长虹与电光交织之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力,连汹涌白光都被暂时压制,有了崩解趋势。 但清扬子见着这一幕,却是怒意勃发! “想要玩渔翁得利那一套?你等也配?!” 他人还在半空,便抬起右手,指尖绽放灵光! “三千里剑气灵光!” 指尖灵光爆发,灵光如剑,随着手臂顺势一挥! “斩立决!” 咔嚓! 下一刻,陈渊猛地睁开眼睛,张口一吐! 汹涌浓烈的白光从中呼啸而出,仿佛无穷无尽,白光呼啸而出! 一连三声惊呼! 那一男一女果断后退,遁入阴影,气息瞬间消失,像是隐没了一样, 只剩下清扬子一人正面迎战! “我能斩开!” 他怒吼着,随即那灵光长剑节节破碎!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剑光……” 震惊中,他的整个右臂、半个身躯都卷入其中! “啊啊啊!!!” 就在这时! “护灵之阵!守山之阵!定魄之阵!静心之阵!纳日月之阵!” 随着诸多光辉闪烁,五件形态各异的法器,被沉泥叟扔出,而后手捏印诀! 顿时,五个大阵瞬间成型,不仅罩住了凄惨的清扬子,更是落在周围,要阻挡那滚滚白光! 不过,下一刻,几个大阵接连破碎! 殿外,传来一声闷哼。 好在清扬子借着五阵降临的机会,一个翻身,从白光中脱身出来,但即便如此,他的一整条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半边身子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还有许多地方露出了白骨!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正不断朝其血肉内渗透! “怎么……这些仙灵之气,竟这般野蛮、强横!难道,被人支配了?” 他落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身子颤抖! 只是一个照面,这位化身道君就被重创! 脸现惊容,清扬子顾不得其他,便察觉到心底一阵异样,知晓厉害的他悚然一惊,随后忙不迭的默运玄功,将心念化作剑意,在体内一冲,与那不断想要侵蚀肉身的白雾交战,接连斩断,却已无心他顾! “本已奋力营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沉泥叟捂着胸口,走了进来,见着清扬子的模样,表情凝重,“那殿中之人赫然是被仙宝侵蚀!仅靠吾等之力,若无清扬道友的铜皮铁骨、斩念之剑,怕是难以为继!” 说话间,他两手交叉,手上印诀连变! 繁杂的阵图光辉,在其身前展开! 轰轰轰! 前方,滚滚白光呼啸而至! 便在此时, 乘鹤君飘然而至,长袖一扫,十三道竹剑破空飞出,在身前交织,形成屏障,挡住了白光余波! 轰隆! 白光骤然破碎,崩解成丝丝缕缕的气息,如有灵性,就朝着几人扑去! “转!” 乘鹤君印诀一变,十三道竹简首尾相接,形成一圆,把这仙灵气息引导着,落入一片虚无之中。 “简直是胡闹!” 清扬子挣扎着起身,看着周身为白光笼罩、身前玄黄气息翻滚的陈渊,怒道:“这人是谁?这般毫无节制的吸纳仙灵之气,就不怕被其中的仙灵侵蚀了灵智,令真仙降临吗?简直是疯了!比妖魔还要极端!” 他的声音里,有着气急败坏的意思! “他就是虚言子!” 乘鹤君表情复杂,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仙翁令我拉拢此人!但他居然沾染了仙宝!更被不曾净化的仙灵之气侵蚀肉身,这人怕不是要废了!” 这么想着,他先是朝着陈渊看去。 汹涌白光一击之后,虽有许多崩解,但更多的从陈渊体内涌出,翻滚变化,如云雾一样,弥漫周围,将小半个宫殿笼罩。 “此人还有一点神智!”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角落阴影中传出,紧跟着,有两人从中走出。 这是一男一女。 他们潜藏一侧,在清扬子出手的瞬间暴起,爆发出来的威势、威力,丝毫也不亚于化神修士,但此时乘鹤君凝神看去,却发现两人身上并无灵光气息,但随身的物件却闪烁着奇异光辉。 一件是通体火红的长弓,为那女子掌握;一件是一柄缠绕洁白雷光的长枪,被那男人拿着。 女人穿着长衫,长发垂腰,面容姣好;男人则略显瘦削,一头散发遮蔽了半个面孔,露出一双阴郁的眼睛。 比起重伤的清扬子,这一男一女两人只是略显狼狈。 “两件法宝!而且品阶不低!以金丹修为驾驭,就能发挥出化神之威!他们就是靠着这两件法宝发难!而且,连清扬子都受了重伤,这两人却毫发无损,遁入阴影,身上肯定还有不少隐秘!” “你等是何人?敢掺和此事?”沉泥叟眉头一皱,“速速退去,省得白白送了性命!”说着,又对乘鹤君道:“那人就是虚言子?他方才一击之下,我好不容易布下的几座大阵尽数崩毁!此人该是已与仙宝相合,要成那仙宝的现世皮囊了!吾等理应速速离去!” “不能走!”清扬子挣扎着起身,“我等走了,任由他化作仙宝降临之躯,别说望藏岛,整个鼎元都要遭殃!而且,那宝物也不是他能染指的!藏铭国乱,国主失德,此物理应由吾等镇压、监管!” “确实不能走,那个叫做虚言子的,现在靠着一点自我意志,还能维持住仙灵云雾,但彻底失智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手持红色长弓的年轻女子道:“况且,他那身子再是坚韧,又岂能长久承载?只消再等一会,他自然肉身崩溃。”说完,此女冲着几人拱手,“在下沐历心,见过几位。” 那握着长枪的青年冷冷道:“在下李敢。” “贯日箭沐历心?雷抢李敢?原来是你们,新晋上榜的年轻一代高手!”乘鹤君神色微动,皱起眉头,“伱们为何会在此?”他想起自身使命,心生警惕。 “前辈,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沐历心摇摇头,指着殿中翻滚的白光,“此人身陷仙劫,必然已被磨灭了意志,就算肉身有着极限,无法波及整个鼎元,可这望藏岛上的千万生灵,难免遭罪!” 她指着宫中翻滚的白光。 “仙灵之气有沸腾前兆!我等当一鼓作气,打开仙灵之气的屏障,长驱直入!击毁那虚言子的肉身!不给仙宝机会!想来那位道长此时还在艰难维持意志,抵御仙人残指入侵,也是心怀大义,不愿沉沦,令苍生蒙难!” 说着说着,她又转向沉泥叟:“前辈,你该是定军山的长者,定军山最是擅长阵法一道,不知可曾掌握九宫六爻大封禁阵?” “你对吾门倒是熟悉。”沉泥叟微微皱眉,但还是答道:“我资质低微,学不会此法,但六爻三才之阵还算精通。” “六爻三才?此阵能封禁天地人三灵,甚至根绝因果,也是一绝!那就好办了!待会我与李兄想办法破开屏障,压制那道肉身,前辈趁机封禁仙宝!如此,才有胜算!” 三言两语,这女子就安排了个人,仿佛理所当然,待一番话说完,她目光扫过几人,诚恳道:“此番安排有失礼数,但现在却又是非常之时,仙宝一旦爆发,浩劫降临,莫说诸位化神道君,就算是炼神的真人来了,也回天乏力!” 她正色道:“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仙人残指未得鼎炉,无从主持局面,这满殿仙灵之气也就丧了灵性。那虚言子道长还在抵挡,肉身未与仙灵相合,便可以术法破之!一旦斩了此身,便是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断绝仙灵浩劫!” 第二更争取零点前…… (本章完) 第168章 一掌一个! “是机会,也是危难!” 乘鹤君眉头紧锁,没有被一两句话就说得迷糊,他更不愿意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小辈指使分派,就道:“你这是孤注一掷,不留后路!一旦不成,吾等失陷,皆要沦为仙灵傀儡,到时危难更重,再无半点回天之力!” 沉泥叟也面露迟疑:“北域本就衰弱,望藏岛也没有真个归顺哪家,并无哪家大宗作为后院。若吾等也陷落了,确实便没了指望!” 清扬子更道:“你等趁人之危,莫非是想谋取至宝?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兵贵神速!”沐历心摇摇头,“是否决断,全看两位前辈自己,但晚辈是一定要做的,否则道心难安!但话说前头,我此番出手,半是出于公义,半是为了至宝!从来富贵险中求,今日我等既出手,败了那也就罢了,怨不得旁人,可若是成了……” 她目光一转,视线扫过面前两修,又落在挣扎起身的清扬子身上,才道:“仙灵之宝、仙人残躯,若不是顺应局势,一旦刻意争夺,得之则为天地所厌弃!我等若成,得享功德,便是顺势破劫,那仙人断指,理应为我等所有!” 话落,她不再言语,猛地拉开赤色长弓! 此弓仿佛为玉石所铸,随着她用力拉开,便有一圈一圈的光辉在长弓各处显现,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字符组成! 赤红之光在弓弦间凝聚! “这个女人虽有些自以为是,但也算是光明正大!不过,我可不是苦苦支撑……” 翻滚旋转的云雾深处,陈渊盘坐闭目。 在体内过剩的仙灵之气宣泄出去后,陈渊便重新掌握了玄身,他的神念便有了转圜空间,不仅能感应外界情况,对体内的局面,也有了清楚的把握—— 白玉金丹雏形,依旧为淡淡光华笼罩,于此之外,那道影子虽已不见,却还有一道浓密的漆黑念头挥之不去,同样为时光之力所笼罩! “那道被时光冲刷的虚影,还未彻底散去,反而成了一道执念,难以释然,徘徊不去!若是处置不当,怕是要化作道心枷锁,说不定真要变成心劫了!” “断指又在外面虎视眈眈,即便以无量功德法封印,也不是万全,一个不小心,让此物侵入进来,内外结合,我就要丧失理智,沦为傀儡!关键这仙灵之气虽然诡异,但品质太高,以我这玄身的道行、修为,根本无法容纳、同化,留在体内,虽能运用,却是隐患!” “虽说仙灵之力改造后的玄身,已然能够驾驭此气,但这不是自己凝练出的力量,我也不曾理解、参悟,等于是强行驾驭另外一套外来体系,还一知半解。” 执念无法完全炼化,白玉金丹也将要成型,仙人断指还虎视眈眈,无从摆脱,近乎是无解之局。 想着想着,他忽然心中一动。 “既然无法吸收,却又能驾驭,还是外来体系,偏生金丹还要成了,那不如索性就在外面容纳炼化!这等护道之法,我可是知道不少!如此一来,我也不是解决了仙人断指,却是绕过了当前的危局,化解了自身之劫!” 嗡! 他正想着,忽有震声破云雾,一道长虹破空来! 那长虹猩红似血,电光如螺旋缠绕其上,真就撕开了层层仙灵云雾,而且去势不绝,直指陈渊面门! “成了!” 透过被贯穿的云雾,能看到对面的女人神色振奋。 乘鹤君、沉泥叟,以及勉强站起身、正剧烈喘息的清扬子,则是神色各异。 “正该乘胜追击!” 手持长枪的李敢则是冷冷一笑,根本不等长虹触及目标,就提着长枪一搅,顺着那被撕开的云雾向前一冲,枪头一指,一道道雷光从虚空中衍生,汇聚于枪头之上! 顿时,枪尖儿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但下一刻,李敢的表情一滞。 握。 陈渊忽然抬起头,抬手一抓,握住了那道缠绕电光的长虹,体内雄厚至极的仙灵之气涌入手中! 他一捏! 咔嚓! 长虹被直接捏碎,跟着这手上不停,又朝前一指。 “仙灵一气剑光诀!” 汩汩汩—— 雄浑的仙灵之气燃烧起来,被化作剑光资粮,自陈渊的指尖涌出! 他半点都不吝惜,甚至从全身各处的血肉深处,榨出仙灵精华,将沉淀了的仙灵之气都催动起来。 毕竟,这些仙灵之气目前都是隐患,与其留着异变,不如用以对敌! 不过,在仙灵气息流转、被消耗的瞬间,陈渊的心底却也杂念丛生,隐约见得一处废墟,似是一片山中宫殿,但已剩残垣断壁。 但下个瞬间,陈渊意念如刀,斩断杂念! “这每次运转仙灵之气,都要受到杂念干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边念头落下,陈渊的指尖点在了那把长枪的枪尖儿上! 轰隆! 雷光炸裂,狂暴而又狂野的电蛇四散! 咔嚓! 细碎裂痕在枪尖儿上出现。 李敢顿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就被闪烁着星辰大手印盖住了身子,直接砸到了地板上,深深陷入其中几十丈,全身骨骼断裂,经脉破碎,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昏厥过去。 陈渊收回右手,左手一抓,便将包裹着断指的那团玄黄功德气收拢回来,随后右手一拍锦囊,就有四枚琉璃珠子飞出,内里一点黑火闪烁,而后当空一转! 殿中几人魂魄震颤,隐约间见到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灵之相! “四个金甲仙使的魂魄灵珠,炼成四象魂魄阵,本想着做个底牌,没想到要用在此处!无量功德,星宿四象,给我镇!” 四颗魂魄灵珠一转,印在明黄色云气上,像是镶嵌其中! 两个封印之阵交缠变化,瞬间将那震动不休的断指收拢,以云雾彻底包裹,被陈渊拿住,装入锦囊。 “要将白云金丹、执念和断指一同炼成护道之法,前提是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所以,还得先将眼前这局面平了。” 想着想着,他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几人身上! 目光所及,几人心神一跳,毛骨悚然! “完了!我等错过了时机!他已经被附体了!” 清扬子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也不管自身重伤,连侵蚀自身的仙灵之气都不再对抗,奋起残存的真元,便化作一道剑光,朝殿外飞去! “必须得走!既然这虚言子的肉身,也坚持不了多久,我等他肉身崩溃,再回来捡漏,现在正好让沉泥叟他们拖延时间,给我制造逃遁的机会!” “想跑?在场这么多人,就你小子从一开始就心存杀意!” 陈渊抬手一抓,仙灵之气贯穿内外,那笼罩了宫城的云雾翻滚,直接化作巨掌,直接一压,清扬子还未来得及飞远,便被整个镇住! “我怎能死在此处!?” 爆喝声中,滚滚灵光冲天而起,凝聚着最为浓烈的剑意! “大须弥山残诀!” 云雾起伏之间,云山雾海降临,浩浩荡荡,没有穷尽,那灵光之剑顿时如泥石入海,没了踪迹。 清扬子惨嚎一声,整个人在云雾大掌中化作无有,身躯破碎,魂魄被仙灵之气撕碎,灵光彻底消弭! 形神俱灭! 惨叫声远远传来,殿中几人脸色又变。 乘鹤君看着陈渊,察觉到一点端倪。 “这人不对劲!他还有神智!难道……他降服了仙宝?这怎么可能?凡俗的修士,怎么可能降服和镇压仙人残躯?” 可不等他回想太多,道心灵觉忽然就疯狂示警! 崩! 忽然,长虹激射,直指陈渊! 沐历心拉着长弓,对乘鹤君道:“前辈,局面有变,走!” 另一边,沉泥叟长袖一挥,诸多符箓、法器、灵物漫天飞舞,接着手搓印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阵图,不断从指尖蹦出,与物件相合! 下一刻,这老者胸中光辉闪烁,照耀四方! “万阵缠绕灵光!” 嗡嗡嗡嗡嗡! 全部的阵图,都在这一刻闪烁光辉,被激发出了巅峰之威,各展其能—— 封印、扰心、隐匿、虚幻、迷惑…… “我也不一定要将伱们都留下,只是要将清理此番局面罢了。” 陈渊站着不动,任由阵图施展,但看着几人架势,还是忍不住心道:“搞得我像是反派魔君一般,真个夸张。” 但这老叟且战且退,冷不防的蹦出一句:“乘鹤君、沐丫头,吾等至少得有一人逃出去才行!这人的情况古怪,不像是要血肉崩溃的,万一被他走出去,遗祸无穷!咱们必须得将这消息,告知各宗……” 岂知沐历心一听,俏脸变色,急道:“沉泥公,慎言!”说话间,她一转头,看向陈渊。 “唉。” 陈渊叹了口气。 “你们好好的离开,不就行了,何必要节外生枝呢?” “你果然没有被仙宝乱了神智!”沐历心的脸上有着震惊和肯定之色,“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降服仙人遗宝!” 陈渊微微一笑。 “你猜。” 话刚说完,滚滚仙灵涌出,化作三道光轮,便朝三人落下! 乘鹤君等人还待动作,但周遭云雾一绕,便镇住了他们! “这里现在是我的主场,你等虽是化神,若是挣扎反抗,还能拖延一二,只顾着逃跑,却入了这宫中云雾之中,可谓自投罗网。”陈渊一步走出,便到了沉泥叟面前,一掌落下,便闭了他的泥丸宫中的神念灵光、凝固了金丹,拍进地底,封镇起来。 以陈渊差点合道的道行,一旦掌握这庞大至极的仙灵之气,哪怕不动用灵光,也是降维打击。 一掌拍落老叟,他又到了乘鹤君跟前,后者满脸不甘,张口欲言。 “上次我就很不爽你,这次你来的正好!背手凌空,不染尘土是吧?” 他都不让对方说一句话,便一掌闭了胸中五气、神藏灵光,压到尘土之中,封在地底深处。 “呼——舒畅许多。是了,我定是被杂念影响了。” 摇摇头,陈渊施施然走到沐历心跟前。 “我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这位女子并不慌张,反而侃侃而谈,如同纵横家的名士,“你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崛起的时间很短,但能迅速位列群仙谱中游,位列年轻一代六杰之位,是因一处隐秘,我愿……” 啪! 一掌封闭,皆入泥土。 陈渊收回手。 “抱歉,我不感兴趣。” 还是超时了,唉…… (本章完) 第169章 拈花拂衣去 “太凶残了!” 苍穹深处,一双眼睛盯着宫中变化,却是个宽袍大袖的僧人,踩着云头,身侧挂着个酒葫芦,他察觉到岛上变化,日夜兼程的赶来,正好看到了陈渊一掌一封的一幕,当即没了露面的心思。 忽然,这僧人心中一颤,生出几分惊悚之感,旋即就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好!那凶人发现我了!” 心头一惊,他也顾不得其他,调转云头,就往远处飞奔! 陈渊收回目光。 借助与仙灵之气的联系,他发现了不少暗中窥视之人,但真正靠近此处的还是少数。 “扫尾工作还是得做一做的,但此处已是万众瞩目,所以不可久留,速度得快……” 他游目四望,目光扫过宫殿内外。 在他将断指封印、收拢之后,那侵蚀人道之阵、遍布宫殿内外的仙灵云雾就失去了源头和掌控,有了要四散而去的迹象,有些甚至被风一吹,要飘向远方。 以陈渊如今与断指、白玉金丹之间的联系,他对于这些仙灵之气感知无疑更为细腻,所以他能察觉到这些四散飘飞的仙灵之气,其实在迅速的衰败、退化! 仿佛那气息之中,本就存在着某种偏向于腐败和衰亡的倾向,先前因与断指存在联系,被生生克制住了,才能维持规模。 “这东西有点内容,未来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得研究研究,但现在放任这些东西留着,或者朝远方飘飞,这后患怕是更多,反正连断指都收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想到这,他左手捏动印诀,心魔神念沟通着全身上下的仙灵之气,隐隐与外界共鸣,随后右手长袖一扫! 轰隆! 这宫殿内外、宫城上下,乃至深入泥土地下的仙灵云雾,像是被敲动了一般,翻滚呼啸,被拉扯着朝他的袖中汇聚过去! 与此同时,陈渊的心里杂念丛生,看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脉中,那片寂静废墟!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对那根断指而言?” 断指被封,云雾又散。 原本迷迷蒙蒙、昏昏沉沉的城中黎民百姓,一个个额头上的异状消失不见,每一个都像是突然间大梦觉醒,接着便疑惑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 与之相应的,那些有些癫狂的、朝着皇宫靠近的修士,也都纷纷清醒过来,回忆前事,一个个惊恐莫名、后怕心悸! “仙灵气息对城中之人的侵蚀和影响正在消散。” 在宫门对面的街道上,华丽的马车中,一名身材纤细、容貌俊美得有如女子般的男人,端坐垂首,看着身前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轻叹一口气。 “仙灵之气被人引动了,这么说来,宫中一战已经有了结果。能操控仙灵之气,那就是仙人之宝,或者说,仙人之力为人所掌控了。过去,就算是藏铭国主,最多是激发和启动,不曾听闻有人能完全控制仙灵之气!” 夜明珠中云雾变化,无数光影走马灯一样的闪过,最终停留在一道身影上。 灰袍长发,面容模糊。 “这等装束,真是那个虚言子?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男子沉思片刻,有了决定。 “先打探消息,确定这藏铭国的仙宝是否真被人驯化、丢失了,若是真的,那便该试着接触那个道人,看能否结盟,吾辈奴族被藏铭人奴役了几百年,承载苦难,积攒下来的业力,也该能换来一次机会了……” 待得雾气齐聚,陈渊长袖一翻,就捧着一团浓缩至极的烟球,里面云雾旋转,像是封禁着几个漩涡龙卷。 不过,也不知是过于浓郁,还是衰败的太快,原本里面云雾翻腾,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快便迅速褪色,慢慢变得漆黑、虚无。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这原本遍布整个皇宫的仙灵之气,居然就要彻底消弭了! “真是古怪!所以这仙灵之气才那般罕见、珍贵?也对,如果随便一次异变,就能产生大量的仙灵之气,这东西理应处处可见,不会短缺才对。” 想到这,陈渊对手上的云雾之球也不怎么担忧,知道这东西很快就会自行消弭,于是随意收拢在袖中,跟着目光一转,看见了倒地不起的几人。 不同于宫外之人,在藏铭皇宫之内,上到国君妃子,下到宫女太监,每一个的额头上,都有三片花瓣。 这些花瓣并没有因为仙灵之气的衰退而消失,依旧绽放。 “这情况有些不对。” 陈渊的目光扫过宫殿内外躺着的几人——连同那苏拉姑、黄荆在内,共有六名金丹修士,都是额头开花,神思不属。 心中一动,陈渊走到苏拉姑身旁,伸手一摘,便将那三瓣白花取下。 这花一到他的手中,就有丝丝缕缕的气息传出,要往体内钻,还夹杂着许多记忆碎片,其中就蕴含着陈渊感兴趣的那套功法,不过他这边将碎片纳入,那花朵便迅速枯萎、衰败,几转眼就腐朽破碎,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了。 “必须要根植于血肉之身,才能维持花朵绽放?” 见此情景,他神色微变,心中某个念头一转,隐隐抓住了一点脉络。 “唔——” 突然,苏拉姑发出声响,而后这皇室供奉全身上下的筋骨层层断裂,胸中一颗金丹崩解开来,退化成滚滚真元,流遍全身,将身躯损伤一一修补。 只是她的道行境界,却也永久性的下降了一重! “修为退转?对修行之人而言,这可是莫大的痛苦,能动摇道心。” 一掌将这苏拉姑也封入地底后,陈渊手捏剑诀,黑白剑气从袖中飞出,瞬息几里,游过了整个皇城,将那一朵朵白花斩断。 漫天花朵飞舞,渐渐消弭于无形。 陈渊抬头一看,没半点可惜之色,反而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若这些真是仙灵之花,且能用血肉之躯养殖,以修行界某些人淡漠的道德观,肯定有人会下手!如果其他的仙灵之花,也是这般模样,那此物可能就不是稀缺品,其珍贵的现状,是被人为操控的……”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洞虚界,那些被人追捧的珍贵物件,却受人为控制产量,制造稀缺局面,来收割超量利益,都是屡见不鲜。 “不过,这与我无关,一看就是牵扯此界几百年的布局,牵扯进去准没有好处,我这边也算将事情处置完了,是时候离开了,但在离去之前……” 想着想着,陈渊又将那黄荆一封,随即看向半边身子干瘪、彻底没了生机的藏铭国主。 “本想警告此人一番的,没想到他祭出那根断指,反而送了性命。这藏铭国得换个国主了,这次交涉算是失败了。” 一国之主的继位肯定涉及到方方方面面,牵扯许多利益,耗时不短,陈渊自然不打算在这久留。 “不过,我毕竟曾借助于雷家二子来躲避天道排斥,算是一点因果,得稍作回应。话说回来,这藏铭国先前有恃无恐,是依仗着这仙家之宝,此物如今为我所摘,他们没了依仗,该不会那般不知进退了吧?” 忽然,陈渊眼中闪过一点白玉光辉,随即左眼中遍布血丝,便抬手捂住半边脑袋。 “不好再分心了,待处理完眼前事,就得先找个僻静之地,压住体内的仙灵之气……” 想着想着,他长袖一抖,手中就多了一根梦笔,将笔一按,便在那龙椅上起笔书写,每一笔都深深刻印到了龙椅之中。 “好言相劝难得安宁,还是得让人心存忌惮,才能长久啊!” 念头落下,他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诸事已毕,走也!” 他收笔回身,一步迈出,人已在殿外,再走一步,就没了踪影。 陈渊走后没多久,宫中就多了一片脚步声。 藏铭国的大皇子,带着一堆护卫,匆匆赶来,一进宫中,见着沿途躺倒的众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注意到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处血洞,不断往外流血,这眼中就越发焦急。 “这模样与族志记载相同,父皇当真动用了仙家之宝?但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不是说至宝一旦发动,无人可挡吗?” 带着这般想法,他直入殿中,当看到龙椅跟前,那道干瘪身影时,先是一喜,随时面露悲戚,惨呼一声:“父皇——” 待这位大皇子扶着死去的藏铭国主,嚎啕大哭、仰天长啸的时候,余光发现了龙椅上的一列字,心下一惊,定睛看去,脸色一下子一片铁青。 “贵国主妄动至宝,贫道见之不祥,以力平之,无须致谢,望以后的藏铭之主能引以为戒,修心养性,勿以法宝为凭!” “狂妄!悖逆!无礼!” 随同而来的大皇子府长随也注意到了这句话,当即怒道:“这定是那个什么虚言子所留!就是此人入了宫中,才有种种异变,如今他害死国主,实乃大贼!望主子下旨,将之擒拿!对了,还有那雷家……” “闭嘴!” 大皇子突然厉声呵斥,随即低语道:“去把钦天监的人叫来,让他们确认一下,护国至宝是否还在!这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护国之宝怎么可能……”长随一愣,明白过来,也知道了厉害,匆忙离去。 很快,最坏的消息传来,大皇子一听,面色苍白如纸。 “我藏铭皇室从此无宁日矣!” 轰隆! 同一时间。 藏铭首都十里之外,忽有一声轰鸣,一处小山丘骤然崩塌! 陈渊身陷其中,半边身子为飘渺云雾所笼罩! “越来越不好控制了!封禁了白玉金丹和断指后,这仙灵之气自然会越发失控,时不我待……” 他从碎石堆中坐起来。 “这一身仙灵之气,加上还未完全成型的金丹,辅着一个能镇住断指的至宝为心念寄托之物,正好成就一具身外化身!不过,具体要用哪种化身之法,还需斟酌……” 今天第二更,大概率能零点前…… (本章完) 第170章 讹言尽离谱 “仙灵之气看似强横,但留在体内是个大隐患,每次施展、用劲,就要被杂念侵袭,便能抵挡一时,但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必然会影响道心真意,于求道不利。” 陈渊一边想着,一边凝神遥望,寻得了十几里外的一处灵穴,便一路疾驰,坐入其中,随即摒心静气,内视起来。 白玉金丹的雏形正在震颤,隐隐要和边上的那道执念相合。 封禁两者的时光之力,化作琉璃盏,罩住两边,但表面已有点点裂痕。 “光阴镜终是破损严重,虽修补了一部分,但威能比不得过去。照这个架势,最多也就能封个十天半个月的。在这期间,得将这个隐患处理掉,以身外化身将这仙灵金丹承载了,不然后患流毒不小。” 陈渊在洞虚界没学什么尸修正法,但接触过不少外丹与身外化身之法,除了《道章》上记载的两种法门之外,其他多战利品。 “战利品中的许多功法残缺不全,而且隐患众多,很多人一炼化身,本末倒置,资源分散。种种法门,都比不得道章上的两种。但《道章》的两套功法各有特点,我今以心魔为性、玄身为命,还是得仔细挑选。” 《道章》上的两套法门,乃是最为正统的身外化身之法。 一套名为《一气化三清》,取自道教圣人的经历。 说来也怪,洞虚界中也有那位道教之祖的传闻,与之相关故事,和陈渊听过的那些大同小异,只是相关的人和地点略有不同。 而他历经艰险所得的《道章》传承,据说就是道祖嫡传,所以包罗万象,篇章不多,但每一部功法、法诀都精妙绝伦。 这《一气化三清》,虽无传说中的威力,不能一念分化出三个修为相当的化身,还能离体远去、近乎独立,但也是珍贵异常,能以外物寄托神念分神,实是一部兼顾性命真解与护道法诀的玄妙法门! 按此法修炼出来的化身,也能修行进步,更可反馈自身,与本体气息相合,二者相辅相成,直指性命! “但这与我眼下情况相悖,先不说玄身本质是尸身,就说这气息相合,相辅相成就有问题,我是要将白玉金丹、诡异断指分化出去,防止干扰自身,继续相辅相成,不是白分了?” 摇摇头,他心底又浮出了另外一部功法—— 《三尸炼宝法》! 这部法诀在洞虚界的名声同样很大,曾有一位大神通者仗之覆雨翻云,掀起了一个时代的腥风血雨! 此法偏向于护道法诀,分化出去的三尸化身可谓战天斗地,九转尸解篇炼化的玄尸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犹有过之! 能将自身的某种念头、情绪斩出身外,结合寄托之物,炼化出一道法宝化身,看似化身,实是法宝,而且作为念头降临的承载之物,这等法宝近乎本命。但限制也不少,在修炼之初,这三尸法宝甚至不能离体太远,否则情绪回归,会被打回原形。 除此之外,此法于性命之道亦有助力,但并非是本体与化身相辅相成的提升,而是将杂念排除出去后,能精纯道心,能更加明确的窥见求道之途! “在洞虚界时,我未用此法,就是因为所谓的斩三尸,斩的并不是真尸,而是心中的尸虫,是将人身的欲望、情感视作杂质,斩出去独立,与我的道心不符。不过,现在情况不同,这仙灵之气侵染玄身,带来种种异变,尤其是滋生杂念,正好斩出去……” 思索片刻,陈渊就有了决定,没有拖泥带水,更不会瞻前顾后,毕竟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耽搁。 “不过,虽然身外化身的大部分准备已经具备,却还欠缺些许辅材。我在神藏界中的收获,可以抵消一部分,余下的还得收集,但这其中涉及到的,主要是情绪念头,若在神藏界,有神道化身在,这寄托之念都不难寻,现在么,还得稍费功夫,好在那颗水行之宝凝聚了不少寄托之念,能用作变通……” 想到这,他又想起一事:“跟着雷家入城后,就有突发情况,他们与我约定的卷宗都未能送完,那西鲸岛相关的记载还未拿到……” 忽然,那白玉金丹一阵震颤,又有许多杂念滋生,将陈渊的思绪扰乱。 他不由皱眉。 “这事确实拖不得。但话说回来,断指与仙灵之气是诡异了点、古怪了点,但论强横,也是真的强横!就是不知,这东西古怪的来由何在?难道真是仙人遗留?就连洞虚界,都没有合道仙人重归的故事,最多是域外天魔留下些许痕迹,这勾陈界为何会有?” 想着想着,陈渊心中灵光一闪:“若此界真有合道仙人的遗迹,若借之参考,说不定能补充自身,再次面对合道之劫时,也就有的放矢了。当然,这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来,现在还是先把身子稳住,再把炼制三尸法宝身的材料准备齐全。” 挥手间,泥土遮蔽灵穴洞口,陈渊缓缓闭上眼睛。 但今日之事,并未因陈渊的沉寂而停歇。 藏铭国都发生的异变,像是一场风暴,掀起了狂风巨浪! 哪怕陈渊封禁了不少人,也只不过让消息延迟了一段时间,但模棱两可的传闻,却已不胫而走! 这都城的世家大族,对虚言子这个名字一时噤若寒蝉,不敢轻易提起!就连皇宫大内,如今坐掌大权的大皇子,亦不许身边人随意提及此名,似乎畏惧甚深! “藏铭国主死了?” 云雾之中,一艘三桅飞舟破空疾驰。 船虽大,人却少。 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的冷峻男子,听着剑童回报的消息,面露愕然之色。 此人正是西鲸岛的剑心使,奉命前往望藏岛,捉拿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散修。 “藏铭国主虽是死劫将临,但不该应在这几日。” 他盯着剑童,冷冷问道:“是何人所为?” “这事正与那虚言子有关!” 剑童虽被叫做童子,实乃剑心使的弟子,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背负双剑,身穿华服。 他笑嘻嘻的道:“传闻很多,有说是藏铭国派出三位金丹,将那虚言子擒拿,带回宫中,也有人说是虚言子打上门去,当众斩杀了那位国主,众说纷纭,不好分辨真假。不过有一点却很明确,藏铭国的镇国之宝,可能出了问题。” “镇国之宝?仙人残躯?”剑心使摇摇头,“此物凡间修士几乎无法掌控,甚至不能触碰,而且现在不是其出土的时候,就算出了问题,也牵扯不到为师。为师只需完成尊者交代的事,就够了。” 剑童道:“藏铭国主人都死了,死前不可能没动用仙家之宝,按说那个虚言子该是死了吧?但咱们的人回报说,见了此人离开皇宫,听说他还在宫中留下了什么‘虚言子到此一游’的墨迹,甚是嚣张!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人能在仙宝之下活命离开,还敢留下狂言,说不定有点本事,您直接杀过去,有些不妥。” “消息可靠?” 剑童笑道:“咱们的人,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那藏铭国的大皇子本来还想秘不发丧,都被咱们给打探出来了,又捅了出去,所以还是可信的。” 剑心使淡淡说着:“你既来与我说了,定是有主意了。” “师父,依徒弟之见,动手之前,得先搞清楚这个虚言子的底细,所以徒儿想着,可从两方面着手。” 他不等剑心使再问,就主动道:“其一,搜集情报,虚言子虽然来历不明,但现世几日,碰到了不少人,还和很多人交手,找到这些人问询,一者能知其修为境界,二者顺藤摸瓜,找一找他的来历跟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剑心使眉头微皱。 剑童便继续道:“这第二点,就是找些人试探他。有些人最喜欢隐藏修为,可能本身是化神,却装作金丹,或者留有底牌,能以金丹之身,爆发出化神之威!虽然也不过是师父一剑之事,但弄清楚了,才好做得利索。” 剑心使却摇头道:“他若真能在仙宝中都来去自如,还有什么人敢去试探他?” “哈哈!”剑童笑了起来,“师父,徒儿自有妙计!师父你就等好吧!” 剑心使还是摇头,道:“他若不惧仙宝,必非等闲,能与这等人物交手,亦为师之愿!你如今修为不够,常以谋略辅之,但也该记住,一剑能破万法!也不要小瞧天下英雄!沉溺于谋略之道,于剑道而言,实乃本末倒置。” 剑童听着,只好点头,但眼中却闪着狡黠之色。 “呼——” 一个日夜过后,陈渊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体内,大部分的仙灵之气,都被从血肉深处抽取出来,聚于白玉金丹周围,整个人的精气神不再混乱不稳,重新趋于稳定。 不过被强化后的肉身,倒没有因此被削弱多少,这筋骨皮膜一旦增长、熬锻,就刻印于身,难以改变。 不过,深入血肉的仙灵之气被抽出,陈渊若是全力施展劲力,虽也能爆发出超越十龙十象的恐怖巨力,却难以持久,可能几下之后,就要筋疲力尽,也算是有舍有得。 “反正这些仙灵之气,迟早要转变为三尸法宝,等于换个形式为我所用,一来一去,我这一身劲力等于是白赚的!而且,未来打熬气血真元,填补血肉亏空,还能滋长持久力。” 想着想着,他站起身来。 “总之,身子已然稳固,下面就是炼化三尸法宝身,正好见见那外面等候之人。” 陈渊虽是闭目调息,但并不是对外界失去联系,又有碧绿竹子警戒,早就发现半日之前,就有几人等在外面。 拨开泥土,走出灵穴,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个俊美的有如女子的男人。 剑眉朗目、鼻如悬胆、唇红齿白,宛如话本传奇中的绝世男子走了出来。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这男人头上的两根角。 “熬灵,见过前辈!” 这男人一见陈渊,便恭恭敬敬的行礼,语气真诚:“晚辈乃龙宫世子,此番本是来这藏铭国寻找被擒走的亲友,不想却见得前辈大发神威!前辈在藏铭皇宫所留‘撮尔小国,不自量力,贫道一人可平之’之言,大挫藏铭人的威风,吾辈水族听闻,无不心向往之!” “?” 陈渊一愣。 “我留的什么?” 成了!零点之前! (本章完) 第171章 闻其名则甚惧! 对方之言虽然离谱,但陈渊毕竟听过更离谱的,知道这传闻一起,以讹传讹,很容易面目全非,因此惊异过后,就恢复如常。 他先打量着面前几人—— 除了这位龙宫世子熬灵,还有几人随他而来,但看起来都是家将打扮。 看了一圈,陈渊的目光又回到了龙宫世子身上,他能从这位英俊过头的世子身上,捕捉到一股引而不发的光辉。 灵光! 此人,是一位化神修士。 “我最近见的化神修士,着实是有些多了。不过,以他的修为,不难看出我表现在外的,乃是金丹道行,为何还一口一个前辈?嘲讽?” 心里想着,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此来,所为何事?” 他既早就发现几人靠近,但看他们只是等在外面,并没有其他举动,便听之任之,等梳理了体内的仙灵之气,才与之接触。 不过,想到此人是水族,自己才得了一个满是鳞甲的水行宝珠,莫非是来讨要此物的?这东西在那个什么瑾茹王手中时,不见有人讨要,自己拿了还没三日,居然就有人来了? 想到这,陈渊眉头皱起。 熬灵一见陈渊表情,急道:“前辈切莫误会,吾辈水族与这望藏岛上颇有联系,过去此岛的土地之神,皆是出于龙宫。藏铭一来,废了过往神祇,又不曾册封真神,就有一些漏洞,可以为吾辈所用。” 说着说着,他微微躬身,诚恳道:“晚辈此来,一是致谢,二是来请前辈,去我府上做客。”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眼神微微上撇,小心的盯着陈渊,眼底有一抹通灵光辉闪烁,但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以他的道行与望气之法,此刻在他眼中的陈渊,哪里还是个人,分明是个仙灵之气的聚合体! 那雄浑至极的仙灵之气,比他长这么大所有见过的加起来还多! 更关键的是,这还都是未曾净化过的仙灵之气,带着仙人死后的腐朽气息,这等未经净化的仙灵之气,自来修者一接触,就要被死气侵蚀,轻者丧失自我,重者当场异化! 但眼前这位,不仅毫无异样,言谈举止还从容不迫,岂止是离谱,简直就是恐怖! 有鉴于此,熬灵哪敢让此人生出误会,当即就解释的清清楚楚:“这望藏岛本是吾辈水族的休憩地,岛上便有吾辈与人族的混血后裔。那些藏铭人一来,便驱逐了这些混血后裔,占山圈地,反客为主!与吾等实有仇恨!前辈此番大大落了他们的颜面,还宰了他们的国主,可谓大快人心!” “岛上那些身有鳞甲的族群,是你们水族的混血后裔?”陈渊一听,越发肯定此人是要来寻那水行灵宝的了。但这东西对他意义不小,可是不能放弃的,另外…… “果然,藏铭国主之死的黑锅扣到了我的头上。” 叹了口气,陈渊并不意外,而且转念一想,那国主虽然是额间印堂有死相,但我若不去上门,他也不会那日死,还是有责任的,便也不辩解。 另一边,熬灵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行宫府邸离着此处不远……” 陈渊摇摇头,道:“那就不必了,我尚有要事,先行告辞。” “前辈!”熬灵当即就道:“前辈莫非还有担心?我那府邸不在水中,听说前辈得了一颗蛟鳞珠,我那府中也有类似之物,想让前辈赏玩……” 陈渊停下脚步,打断其言,问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熬灵一怔,略有犹豫,但最后还是道:“前辈,吾辈龙族要为储君,需得通过考核,成就高者方能为储。吾辈此番的考验,正在这望藏岛上,盖因此岛本是龙族行宫所在,藏有一处海眼,但现在为藏铭国所夺,并借此奴役了鳞甲一族……” “伱想我帮你夺回海眼?”陈渊打断对方,摇头道:“我可没这个功夫和时间,更不想与藏铭国有更多牵扯。” “自然不是!这夺取海眼需吾辈龙族真血,岂能假手他人?况且,若连此事都要求助,那纵得储君之位也非龙族之福,晚辈是想与前辈结盟,待得望藏有变、藏铭混乱时,能用前辈之名震慑一些人。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合作机会,但要等前辈对晚辈更加信任,才好说起。” 顿了顿,他又道:“除此之外,晚辈家中正有一物,牵扯仙灵之气,无从使用,正为之困扰,前辈能化用仙灵之气,自然能解决此事!” “就这么简单?” 陈渊反问一句,让一位化神修士刻意放下身段,可不是简单之事,除非所图甚大。 但眼下陈渊的身上,还真就有值得化神修士觊觎之物。 一念至此,他索性问道:“你说,你手上也有被仙灵之气困扰之物,那是什么?” “是一幅画,”熬灵有问必答,“是晚辈在仙府之行中所得。那幅画我母亲甚是喜欢,奈何沾染了仙灵之气,不好作为礼物。再过些时日,正好是母亲七百大寿,前辈若能帮着净化了其中的仙灵之气,实乃大恩!必有重谢!” “仙灵之气对修士而言是大补之物,你却为之困扰?”陈渊却问道:“我见不少修士上榜什么群仙谱,就是为了去仙府寻得仙灵机缘,你能得到那幅画,不就是机缘?” 熬灵一听,苦笑起来:“这仙灵之气或者说仙灵死气,对吾辈修行之人而言,其实无异于毒物,唯有通过净化,去了其中死气,方能适用。”说着,他抬起头,半是试探、半是真心的道:“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如前辈这般,能轻易容纳仙灵死气,不受影响,不被异变的。” “仙灵死气?” 简单的称呼变化,陈渊立刻把握住了内涵。 这所谓的仙灵之气,或者说,仙灵死气,是自仙人尸体中滋生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此界真有下凡的仙人? 仙人,又怎么会死?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反而问道:“你都能参加仙府之行,得到蕴含仙灵之气的物件,为何不去净化?” 熬灵直言道:“净化的代价太大,要付出的东西太多,晚辈还有竞逐龙宫储君的念头,自然不会答应守仙居,为他们奔走。” “你也是通过守仙居的群仙谱,得到了踏足仙府的机会?”陈渊问过之后,不等回答,就摆摆手,“算了,你不用回答的那么仔细,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但你可以先将那幅画带过来,我看能否帮你处理其中的问题。在这之后,再说其他。” “好!”见陈渊松口,熬灵面露喜色,立刻就安排人去行宫取物,自己则表示要随侍左右,“这几日有不少藏铭兵卒在周围巡查,有晚辈在这……” 陈渊摇摇头:“不用,他们找不到我,等你取了东西,再来此处吧。”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盘坐在一块岩石上,闭目不语。 若这个龙宫世子可信,那接下来的化身辅料,就可以让这人帮着搜集,省去繁琐,如若不然,拍拍屁股也就走了。 “雷家本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却不宜再多接触了。” 与此同时。 在藏铭国都的天牢之外。 “雷公子,您请——” 那日盛气凌人的牢头,这会正低声下气的在雷家兄弟前面引路。 雷崇礼看着牢头模样,冷冷一笑,道:“武牢头,怎的突然之间,又将我们放了?不是说这次是大案要案吗?牵扯到天大的事情里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将我们给放了?” “雷公子何必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武牢头赔笑着,压低了声音,“具体的缘故,阁下可以等回去之后,只要稍稍打听,自然知晓缘故。” 雷静却忽然出言道:“可是因为虚言子道长?” “不错,是因为那位道长!” 武牢头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就是一变,随即见雷家兄弟还要再问,便面露苦涩,哀求道:“请两位公子莫要再问了,小人实在是不敢说,不敢说!那位煞星,与你们雷家关系好,你们雷家的人提及,旁人不会说什么,小人还要脑袋呢,岂敢多言啊?” 雷家兄弟二人一见他这模样,面面相觑。 雷崇礼奇道:“只是问起道长之名,为何你这般恐惧?” 武牢头只是苦笑:“请两位回去自问,请自行去问。”说着,好说歹说,将两人劝走了。 不过,雷家之前的几个主心骨不是被抓,就是逃遁了,兄弟二人这骤然出牢,也没有什么人来接,便乘着天牢安排的马车回去。 几息之后,忽然见得一位故交,乃是当朝户部侍郎的公子,名唤王鲁任。 “这不是两位雷兄吗!” 王鲁任见着二人,主动过来攀谈,比之往日还要热情。 雷崇礼、雷静对视一眼,前者干脆问道:“王兄,你可知道虚言子道长?” 王鲁任一听,脸色大变,面露惊恐,连忙摇摇手:“问不得!问不得啊!” 第二更,还是有望零点前的! (本章完) 第172章 如今的道,不同了…… 见着王鲁任的模样,雷静便问:“王兄,你该知道我们兄弟二人的遭遇,我等被抓入天牢,曾托人相助,却不见有人援手。现在突然出来,一问道长之事,个个色变,便猜想能够脱困,定与道长脱不了关系,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王鲁任苦笑起来:“这事啊,旁人是真不好说!我可是被家父下了封口令!你们雷氏和那位关系好,自然无妨,我若是随便说了,传出去,不说得罪那位煞星,却说被宫中知道了,我……” 说到一半,他自知失言,脸色一变,赶紧住嘴。 雷静却听出几分意思:“此事还牵扯宫中?那位道长,到底做了什么?” 王鲁任苦笑道:“两位雷兄,伱们行行好,莫要逼我了!你等回去自己打听,不就知道了?” 雷静正要点头。 雷崇礼却道:“你们都不说,我等要去何处打听?其他人和你们一样,问了一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 王鲁任反应过来,落荒而逃! “虚言子道长有那么吓人?”见着好友模样,雷崇礼满脸不解。 “可怕的不是道长,是他做的事,”雷静沉着思考,“牵扯到宫中,莫非是道长有行刺之举?或者警告了……国主?” 想到这个可能,二人都勃然色变,但雷崇礼马上回过神来。 “警告国主,能把人吓到这个地步?” “国主要换人了?大皇子要登基?” 等到了雷府,兄弟二人遇到了先一步出狱的苏倩,从这位倩姨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惊天消息! “难怪!难怪他们不敢明言!这事牵扯太大了!”雷静的表情阴晴不定。 雷崇礼则目瞪口呆:“难道是道长行刺了老国主?就为了拯救吾等?” “或有这个原因,但事情绝不简单!”苏倩摇摇头,表情凝重,“要知道,皇室可是有镇国气运之宝的!我已大致打听过,昨日城中有异变!” 她看着两人:“你等该是也有察觉吧,曾有一阵迷糊。”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确定。 见着二人模样,苏倩摇摇头,道:“家主还未归来,消息还在打探,总归能搞清楚。但有一点却已明确……” 顿了顿,她正色道:“虚言子道长绝非寻常的金丹修士!此番吾等看似被他牵扯,其实是他为藏铭的权争所累,恰恰相反,是因他之故,吾等才能绝处逢生!所以,若能与他交好,与我雷氏,百利而无一害!” 夜幕降临。 城外灵穴边上,陈渊睁开眼睛,入目的正是身材纤细的龙宫世子,熬灵。 这次只有他一人前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就是此画。” 来到陈渊跟前,敖玲双手捧着木盒,呈了上去。 “来的倒是不慢。”陈渊抬手就接,并不担心其中有什么算计,因此物一现,他体内的仙灵之气便震颤不休,有要与之共鸣的意思,便知不是虚假。 “前辈,小心,这东西……”熬灵正要提醒,但话未说完,长盒已被陈渊打开! 哗啦! 盒子一开,就有团团雾气涌出! 骇得熬灵连忙后退,几步之后,见雾气虽然涌出,但来回流转,并未扩散,才放下心来,却也不敢靠近,提醒道:“道长,此画乃本部洲上,人称画圣的秋道子所作,该有千年历史了,也不知是被谁带进了仙府……” 说到一半,他见着陈渊伸手抓住画轴,从盒中取出,顿时头皮一麻,又提醒:“前辈,一旦触碰此画,便要被幻境影响!一个不好,就要被仙灵之气……” 说到这,他想到眼前这位体内的仙灵之气,比画卷里面的还要浓郁,一时不知哪个才该小心。 陈渊看了他一眼,道:“这种事,你该一开始就说。” 话落,他眼前光影变幻,突然之间,到了一处连绵山川的上方,乘风踏云,居高临下! “幻境?似是而非……” 千里胜山图! 这个名字,一下从陈渊心底蹦出,让他不由眯起眼来。 “胜山?这不是那八宗原来的居所吗?这图是八宗之人带来的?最后失落在所谓仙府” 正想着,忽有悸动在泥丸宫中显现,竟是那心魔得了某种吸引,蠢蠢欲动! 陈渊立刻摒心静气,定住星空心魔! 随即,他又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山川云雾深处传来,落在身上,要洞悉自身玄妙! “与心魔有关?还要探查我的虚实?我这一身心魔劫法,若被此界之人察觉,怕是麻烦不断……” 一念至此,陈渊手捏印诀,将心底的一段记忆挖掘出来,旋即覆盖在身上,塑造假象,遮挡真实。 “长河截流法!” 瞬息之间,他身上的真元似乎变得雄浑平稳,内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辉,如江河奔涌,在全身经脉游走,最终汇聚于腹中金丹之内。 这颗金丹,也不同于虚实金丹,更不是仙灵之气凝聚而成的白玉金丹,而是闪烁着星辰光辉、晶莹剔透有如琉璃珠子一般! 长河截流之法,乃是一种虚幻之法,但不是单纯的障眼法,而是将自己过去的剪影抽取出来,覆盖在身,像是披上一层画皮,误导旁人感知。 因为一切都不是杜撰,而是他过去真正体悟过的境界,因此能以假乱真。 不过,画皮终究只是一层皮,一旦动用真元、术法,立刻就要原形毕露。 说到底,还是假的,只不过能混淆他人的感知。 此法固然玄妙,但耗费甚巨,若不是现在有庞大仙灵之气可供消耗,陈渊也不敢轻易施展出来。 这边陈渊做好伪装,那边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就从云雾深处传出—— “老夫还道是哪个自恃修为高深的来闯关,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古修!你这一身修法,比鼎元诸岛上这群自称正修的老古董还要老!怕不是个古人直接活过来了!” “什么?”陈渊心里虽然警惕,闻言却也疑惑。 “有甚好惊讶的?你这等吐纳天地灵气,凝练金丹,滋生灵光,化神以求合道的法门,岂不是最为古旧的法子?真是老旧!老旧!老掉牙了!” 那声音越说越来劲:“先不说那本部洲上,以五行灵脉、天地资源为本的新修之法,便是鼎元几岛上的丧家之犬,尚且知道革故鼎新,引入仙灵之气,提前凝练仙道根基,哪怕为此异变、失控,也在所不辞。反观你身,旧中之旧,反反复复的就那么点东西,怕不是千年前的修行路数!不知求新求变,必陨于世间,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陈渊眉头一皱,道:“修行是为了求道,又不是为了变化,用什么法,又有什么干系?只要能求得真道,便是古之炼气士法,又有什么不能修行的?” 他嘴里说着,心里却越发警惕,对方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令他意识到这幅画并不简单,恐怕不光是被什么仙灵之气困扰! 龙宫世子说谎了? 还是画里有他都不知道的隐秘? 千年前的画圣之作、千里胜山图…… “好反驳,道心倒有几分坚定……” 那声音的主人似有几分惊讶,但旋即话锋一转:“但光有道心可不够!况且,什么一心求道,都是老掉牙的说法了!抱着这般念想,是无法寻得真道的!如今的道,不同了……” 赶在零点前上传! (本章完) 第173章 人心邪祟 “道,不同了?” 陈渊心中一动,便道:“若只是千年之法,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古法?可能闭关几次,时间就过去了,凭此便言道之不同,未免妄议!于道而言,你又知道多少呢?” 那声音就道:“若老夫都不能谈道论法,人间修士有几个能议论的?正因真正体悟过大道的不同,方能知晓道途之变迁!所谓千年一弹指,不过是被新法抛弃、又无从改途的失败者,聊以自慰的借口罢了!你道这鼎元诸修为何会苟于一隅,抱团取暖?还不是掌舵之人错法深重,无从掉头之故!若他们能改换门庭、修行新法,早就弃旧就新了!” 陈渊闻言,心中一凛,便道:“那我倒想请教一下,何为道了。” “何为道?好个问!”那人听了,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见道时,道有道无皆无义;等伱见了道,道可就要成枷锁了!你今功不过金丹,真想要知道?你若想知,老夫便告诉你!只是从今往后,你走的道途,可就只能指向一个终点了!” 陈渊未被这话吓住,反而问:“阁下的道,是新道,还是旧道?是千多年前的道,还是当今之世的道?若按你的说法,走了你的道,岂不也是真正的循规蹈矩、遵从旧路吧?你,可能调转船头?” 那人闻言一愣,旋即竟有几分恼怒:“你这小辈,伶牙俐齿!居然还来揶揄老夫?老夫只问,你要不要见老夫之道?” 陈渊并不回答,反而道:“你先以新旧之说震慑我的道心,又贬低我的修炼之法,动摇道心,现在又要展示所谓道途,来染我道心!我自修我的道,分毫也不变,你若要展示自身所学,那也无妨,供我参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若说就此成为枷锁,若真成了枷锁,那便说明,我也不过如此!如果不然,不过是求道路上一道坎,我又有何惧之有?” “什么!?” 那人似乎十分惊怒,旋即声音都提高许多:“真是冥顽不灵!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今时今日,你若还抱残守缺,不知变通,一味只认定自身之念,就算能修到人间至高,可面对合道之劫时,必受天劫、地灾、人祸所累,最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此话一说,陈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自是回想起了自身遭遇! 便在此时! “哈哈!你这道士,终究还是有着破绽!终于动摇了!” 伴随着一声狂笑,那山川之中的云雾骤然沸腾,随后一道巨大的黑影撕裂云雾,一下朝陈渊抓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手,手背、手臂上覆盖着黑色的羽毛,掌心苍白,长着一只眼睛,那眼赤红,充斥着贪婪与戏谑! 他就这么一抓! 覆盖在陈渊表面的时光画皮,居然被整个摄取过去,被那只手拿在手里! 掌心的眼睛,流露出愕然与惊怒! “怎么回事!怎么是个假道心?什么玩意儿?啊!不好!是长河……” 惊呼过后,陈渊眼前的一切轰然变化,那千里山川扭曲着溃成层层云雾,朝着一处坍塌,最后归于长盒! 啪! 壮着胆子的龙宫世子拿着盖子,远远一掷,将长盒封住! 陈渊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 “前辈!此画之中似有邪魅,能动摇人心,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可信,一信,就要被仙灵之气侵染魂魄,最终……”熬灵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人已经被仙灵之气侵透了,或许根本不怕! “都是假的么?” 陈渊回忆那大手抓来的一瞬,不惊不惧,反而叹了口气。 “可惜了。本来听那人的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降世仙人的残魂,想着能否套出一点合道成仙后的玄机,没想到竟是个假的。” 他的遗憾之色溢于言表,直看得龙宫世子眼皮子直跳。 熬灵便忍不住问道:“前辈在画中看到了什么?” “你怎知我入了画中?”陈渊看了一眼木盒,“我虽拿出画轴,却未展开。” “秋道子的画,不光有其形,更得其神!便是不展开画轴,一样能见画作!也正因如此,才会为仙灵之气侵蚀,如跗骨之蛆。”熬灵说着说着,表情越来越严肃,“在前辈之前,共有五人接触过这幅画,除了六杰之一的阚如海、阚如兄之外,其余四人都是陷入幻境,因轻信其中的邪祟言语,最终为仙灵之气侵蚀沉沦。先是分不清真实虚幻,最终……自己也沦为了画中人。” 陈渊疑惑道:“沦为画中人?” 熬灵跟着就道:“方才仙灵之雾缭绕,笼罩了前辈,我虽看不真切,却知前辈方才该是入了画中世界,这心神与画轴之间就有了牵扯,日后若心念沉沦,最终就会被拉入画中,再难出来!” 陈渊却问道:“他们在未被拉入画中前,可曾告诉你,在画中见到了什么?” 熬灵便道:“几人所见各不相同,有的说在云雾山川中见到了美艳仙女,有的是说得了藏宝图,还有个好棋的,在里面遇到了个棋中仙,对弈几局,棋力大涨!” 心有所思,便有所遇? 想到这,陈渊复又问道:“那个阚如海,你说是六杰之一,他遇到了什么?” “他这人胸怀天下,说是在话中见到了天地沦陷的征兆,但自信自己能够解决,反而没有深陷其中。”说起此人,熬灵的话中带着佩服之意,“所谓六杰,就是年青一代修为最高、最有名气的六个人!都是未到百岁,便登临群仙谱的绝世人物!” “天地沦陷之征兆?有点意思,莫非真是个照映内心之地?可我既以长河截流之相覆盖自身,又如何会被窥见心里的念头?莫非……” 正在陈渊沉思之际,熬灵便小心问道:“前辈可有法子去除此画行的仙灵之雾?” 陈渊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没有法子,但着实有些麻烦。” 熬灵闻弦歌便知雅意,立刻就道:“前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 陈渊也不客气,吩咐道:“你是龙宫世子,又说这望藏岛上曾有神祇,只需要找几件当年祭祀神祇用的祭品给我,便行了。” “这个好办。”熬灵正说着,忽的心头一跳! 轰隆! 远方,一声轰鸣传来! 他寻声看去,看着远方那座连绵起伏的巨大山脉中央,一道斑斓光柱冲天而起! “果然如我当年在龙宫壁画中所见,将有灾厄降临世间!” 云雾深处,一座庞大飞舟在其中穿梭,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独立船头,遥遥观望着那道光柱,眼中闪烁着晶莹之光,淡淡说着。 一名背着长刀、留着飘逸长发的红衣男子,从船舱中走出。 “阚君的望气法闻名鼎元,可是发现了魔气?”他边走边说, “驮玄山中央,现在被旗山八宗占着,按着守仙居的撵云君所说,八宗该是发现了一处仙人洞府,与魔相关,会在这两日生出异状!兴许就是这道光柱了。我刚得了消息,守仙居的乘鹤君已先一步抵达,准备应对灾难,咱们最好先和他联系上。”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说起来,沐历心、李敢也去了望藏岛,那个讨人厌的牛隼好像也要来,毕竟他修的功法,最是喜欢凑热闹,否则难有进境!如此一来,咱们这一辈的六杰,五个都要在望藏齐聚,说不定是次盛事!” “没那么简单!”立在船头的阚如海淡淡说着:“我当年在那幅画中见着的,可是盖世魔君出世的一幕!那人所修之魔功匪夷所思,乍一看如同有道真修,内里却是邪祟至极!所以能祸乱天下!” “这也是那话中邪祟所言?”红衣男子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说,那邪祟是心中念头作祟吗?怎的又开始相信了?” “我本是那般认为的,毕竟看画之人所见皆有不同,”阚如海闭上了眼睛,“但三个月前,我受故人邀请,探索了一处秘境,从中得了一道卷宗,谈及了画中邪祟。” “上面说什么?” 阚如海答道:“说那邪祟与时光有关!涉及一个神通!画中所展示的,很可能不是人心所欲,而是长河剪影!” “又是个活着的神通?和你的传承之法一样?”红衣男子笑嘻嘻的道:“那可真是不妙了。” “魔君降临,正是吾辈试剑之机!”阚如海重新睁眼,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挑战之意,“我能得诛魔传承,或许正是为了今日!” 红衣男就道:“斩魔?听着怪有趣的,算我一个。” 与此同时。 藏铭都城之外,也有一艘飞舟落下。 “寻得虚言子,告知为师地点,好去与他一战!” 剑心使抱剑盘坐,对驮玄山中的异象不管不问,整个人气息内敛,不见半点锋芒,一如寻常之人,但一双眼睛却绽放着刺目的寒芒。 “遵命。”剑童抱拳领命,却还是道:“不过师父,咱们来了,才发现这望藏岛气运纷乱,也有不少好手云集,看着并不简单,虚言子在这天命错乱时出现,恐怕也不简单!” 剑心使看着剑童,淡淡道:“他若真有本事,能让我施展全力,那是好事!我的剑,不喜欢斩杀弱者!” 第二更在十一点前…… (本章完) 第174章 不当也罢! “把前后搜集的情报一汇总,大致搞清楚情况了!” 承仙楼边上的茶肆中,雷家兄弟坐在独间中,看着窗外那片废墟,感慨万千。 “先是将这承仙楼一举摧毁,以断山镇压,后面又杀入宫中,斩灭国主!连镇国之宝都挡不住他!”雷崇礼说话的时候,话中满是感慨,“也难怪那些人噤若寒蝉,不敢明言,毕竟那些人一不敢得罪道长,二也不愿得罪皇室。” 雷静在旁点头,但听到这,忽然提醒道:“我们也不要多言。家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那宫中也没有更多消息,其余各家碍于道长的凶名,虽不敢难为吾等,但也因皇室不曾表态,不敢亲近接触……” “你们认识虚言子?” 兄弟二人正说着,冷不防的旁边蹦出一个声音。 雷家二子悚然一惊,寻声看去,入目的是个身背长剑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雷静眉头一皱,止住了想要出声的雷崇礼,沉声道:“你是谁?” “我和你们一样,都受过虚言子道长的帮助!一直想要报恩!”少年收起笑容,正色说着。 “伱也受了道长之恩?”雷崇礼一听这个,神色舒缓了很多。 雷静依旧眉头紧锁,反而问道:“你说道长救了你,是你的恩人,此事发生在何时何地?” “就在几日之前,我与师父被野人围攻,是虚言子道长出手相助!”剑童正色说着,语气真诚,“他救了吾与老师后,转身就走,追之不及!事后听说,他成了雷家的供奉,于是一路追赶,到了都城之后,逢人便问,但没人敢说。雷家与道长之间关系不浅,我想要报恩,你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林中野人围攻?和吾等一样!定是道长救了你们,又遇到了吾等!”雷崇礼眼中一亮,正待说话。 雷静摇摇头道:“就算你要报恩,我等也不好通报,先不说我等也联系不上道长,就算能够联系,这事也得请示之后,才能给你引荐。”说着,他拉着雷崇礼起身,拱手告辞,竟不愿和剑童多说。 等两人一走,剑童眯起眼睛。 “这么警惕?也罢,这雷家本就只是个备选,找他们是试着能否接近虚言子,真正的关键还在他人身上……” “殿下,登基仪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 深宫大内,白面无须的曹公公,恭恭敬敬的站在大世子面前,压低了声音:“宗人府那边的意思很明确,您得立下誓言,给先君报仇,再寻回至宝,他们才能全力支持。” “哼!简直胡闹!至宝是在父皇手中遗失,况且父皇用了此宝,都身死宝失,孤有几斤几两,能给父皇报仇?能追回至宝?孤现在都不敢让人提起这事,怕扩大影响,将那人引回来!” 曹公公苦笑一声,低声道:“但宗人令资历太大,他若不点头,您这个位置坐不稳。” “没了镇国至宝,还有谁能坐稳?有虚言子这个煞星在,他们以为这个位置,还那么吸引人?”大世子冷冷一笑,“现在是消息还未传出,等传出去了……” 突然! “原来藏铭国的镇国之宝丢失了,是被虚言子拿走了?此人真的不惧仙灵之气?”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旁传来,说的主仆二人一惊,循声看去,入目的正是背负长剑的少年身影。 曹公公壮着胆子上前,小声呵斥:“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大内!”他自然知道,能无声无息来到此处的,绝非一般人物,哪怕对方看着年岁不大。 “我是何人?”剑童轻笑一声,“我和虚言子也有仇怨!这次过来,是来襄助尔等的,只待……” 大世子勃然色变,急道:“莫要胡说!我等与虚言子道长,何曾有什么仇怨?这位小道长……”他见剑童也是道家打扮,“此番之事,实是源于误会……” “不会吧?”剑童一瞪眼,惊讶着道:“你那做国主的老子都被宰了,还能是误会?你这也太能忍了吧!” 他是真的惊讶了。 藏铭大世子不是他找的第一人,在这之前,雷家、王家、李家、杨家等几个大族他都接触了,以各种理由打探消息,顺便挑拨,结果无一例外的都吃了闭门羹!那一个个大族之长,还为此惊恐异常! 没想到,连此国的未来国主都是这般模样! 这下子,剑童真生出了几分担忧。 “那虚言子到底有何本事?” 想着想着,他看着面前的主仆两人,又道:“你等也不想让镇国之宝已经遗失的消息,现在就流传出去吧?所以,把你等知道的、有关那个虚言子的情报,都说给我听!” 大世子一愣,一咬牙,道:“你去宗人府问吧!连你都能轻松潜入宫中,何况那位?泄露了那人的消息,惹怒了他,再被找来,别说登基,命都不保!这国主,不当也罢!”说罢,拂袖就走! 留下曹公公和剑童大眼瞪小眼。 “殿下!殿下!”跟着,曹公公小心的看了剑童一眼,快步退后,小碎步追了过去! “害怕到这个地步?” 剑童神色阴郁,心里的轻视越来越少,警惕越来越浓! “真得好好打探打探了,布局落网都得先放一放,若真是个危险人物,可不能让师父掉以轻心,尊者的命令也不能完全执行,万一光想着擒拿,不出全力,阴沟里翻船可就坏了!最好一发现踪迹,就即时诛灭!” “虚言子,这名字当真陌生,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整个藏铭国的宗室!不,宗室不是重点,关键是他击败了近两位数的金丹修士,还战败了多个化神!” 藏铭国度,城北的一座酒店里,穿着素色深衣、容貌普通的男子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书信,沉思起来。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黑衣女子,问道:“主上的意思,是让我化用此人身份,收拢人念、冲击化神?太冒险了!此人说不定还在城中,我牛隼的行事准则,就是不立于危墙之下……” “按线报所言,这人和八宗关系不浅,驮玄山生有异状,他理应过去探查。”黑衣女子的面容并不出众,但神色冷峻,一双眼睛又细又长,说话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而且,以主上推算,虚言子大概不会再入藏铭都城,就连驮玄山,都只会在中央山脉出没。只要你的动作足够快,截取了香火人念就走,莫说藏铭城,就算在驮蓝山边缘,也不会暴露。此事一成,不仅成就化神,冠绝六杰,一雪前耻,主上还另有赏赐。” 素衣男子沉默不语。 黑衣女子不耐烦道:“速做决断!主上在藏铭国多年布局,眼看就要收网,却一夜损毁,你若不能挽回一定损失,也不要耽搁时间!” “来历神秘,相识者着尚少,却一鸣惊人,骤然崛起,做下大案,于是名声大噪!这虚言子,确实是个适合炼名之人。”素衣男子牛隼叹了口气,“寻个见过虚言子的人来,我要截取记忆剪影,才好以假乱真。” “早就备好了!随我来!”黑衣女子在桌上拍下一块碎银,就朝店外走去,走着走着,又压低声音,传音入密,提醒道:“自从八宗圈了望藏岛,这里就为人瞩目,前几日更有传闻出现,说这或有仙家洞府,或有他界通道,加上藏铭国都为人所迫,来凑热闹的旧修越来越多,你这次记得速战速决,莫要贪恋身份位格,像上次一样迷失其中。” 牛隼一愣,怒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该一开始就说!” “我方才已传信主上,说你愿意了。” “你!” 正像这女子所言那般,随着藏铭国局势变化,驮玄山异状显现,八宗疲态暴露,这望藏岛上风云际会,几日之间,多个势力齐聚此处,大的、小的、独行的、明的、暗的、无间的,层出不穷。 这鼎元小界的修士,不同于神藏界中的武者,有诸多横跨挪移之术,加上海陆畅通,所以消息灵通,几日时间,就引来不少人物,或者聚于首都等大城,或者分布于驮玄山中寻找机缘。 也有海外大宗,听闻藏铭皇室根基动摇,仙宝疑似遗失,看上了这块肥肉,派了门中高人来此试探。 一时间,处处暗潮涌动。 在诸多暗流中,龙宫也难以独善其身,龙宫之主又派了两位重量级人物来到望藏岛。这使得熬灵在望藏行宫的权威大受影响,连为拉拢陈渊而调动的资源,都有掣肘。 好在,陈渊所需之物不算珍贵,一番纷扰后,还是被送到了陈渊跟前。 “前辈,东西都在这了,都是过去祭祀此岛神灵所用之祭器。” 熬灵带来的是一箱子金银器皿。 “不错,不错。”陈渊只是扫了一眼,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着的驳杂念头,虽因年代久远、神像崩毁而衰减、消散了很多,但余下的部分依旧十分可观。 “最难能可贵的,是里面的寄托之念包罗万千。原本这座岛屿上的鳞甲一族,该是人与水族的混血,但偏向于原始部族,祭祀信仰都十分原始,将天地间、人世间的很多现象,都归之于神道,喜怒哀乐皆在其中!正好用来稳固三尸念头!” 想着想着,他见熬灵欲言又止,便道:“放心,待此事之后,自会再看那幅画。” 他这次凝练身外化身,也是重新统合自身的机会,去芜存菁,精粹了道心,好再去那画中一探究竟,顺便拷问道心。 “总觉得里面有着一股不协调的古怪。” 熬灵一听,摇头道:“前辈误会了,不是因为那幅画,而是眼下这岛上形势复杂,各方势力都掺和进来……” “停!” 陈渊止住了对方的话:“咱们的合作,仅限于那幅画和这些祭器,至于其他的,可不在其中。另外,我不掺和这些事,那可能只是复杂,我若是掺和了,我怕你把持不住!闲话不用说了,你的住处我也知道了,几日后自会过去拜访。” 说着,他拿着那堆祭器,转身远去。 熬灵不知其中奥秘,陈渊却心知肚明。 他虽借着天命之子的气息,遮掩了自身命格,但天道牵扯之下,必然早有影响,难免会有许多针对,一旦再掺和进去,必会引来更多恶意。 “我因是外来黑户,受天道针对,但用几个马甲遮掩了命格,理论上也该有些气运,如果能老老实实的静修一段时间,很多原本的灾祸,应该是能够避免、或者逢凶化吉的。” 看着陈渊远去的背影,熬灵只能叹息,本想跟上去护法,但想着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反而成为目标,于是布下几个遮掩阵法后,便就离去。 等这位龙宫世子回到行宫,早有探子将此事禀报给了宫中的另外一人。 这人的模样与熬灵有几分相似,但体格强健,满头火红长发,头上也有一对龙角。 此人,同样也是龙宫世子,而且排名第一,名为熬苍。 他听了汇报,问道:“他一个人回来的?” “是。” “哼!说什么拉拢能人,神神秘秘的,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说话间,熬苍拿起手边的一份书信,上面写着:“半日前,有人见虚言子于驮玄山中。” 超出了一点,因为内容较多…… (本章完) 第175章 霸道虚“虚言子”,山中立煞威 嗖! 破空声中,黑白交缠之气绕空而飞! 这剑气之内挟着几枚效用各异的炁符,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 那炁符皆为仙灵之气凝聚,所以数目虽众,每一枚都精纯浓郁,落地后更如种芽生根,扎根泥土,泛起层层涟漪,于是草长莺飞,兽吼禽乱! 围绕着一处灵穴,七十二个连环之阵建立起来。 灵气一时纷乱,但很快就被阵势牵引着,归于平静。 “到底是我不擅长阵法,为了隐蔽,反而闹出了大阵势,一个不小心可能因为布阵被人察觉踪迹。不过,这个步骤终究是少不了的,因为若不布阵,等于裸炼,一点防备都没有,更加糟糕。” 灵穴之内,陈渊盘坐中央。 这一处灵穴,已不是先前的那个,离着藏铭都城已有一段距离,论起灵气浓郁,比之先前的那个犹有过之。 “我与那位龙宫世子有了接触,或许会被人顺藤摸瓜的找到踪迹,但也能将计就计,故布疑阵,让人扑个空。再加上这处早就调好的灵穴之眼,至少七日之内,不用担心会被人发觉。” 他手中印诀一捏,灵穴内外许多阵图瞬间成型,将灵穴内外尽数遮掩。 “炼制身外化身,需要分神融念,最是怕人骚扰,虽说三尸之法是堂皇正道,便是被人骚扰,中途中断,也不损性命,但冒了大险争取来的机会可就没了,仙灵之气说不定真要深入骨髓,难以挣脱!” 待做完这些,他先是一挥手,便有十三种不同的祭器在身前依次排开,再一拍锦囊,炼炉便飞了出来,落在身前,炉中地火燃烧! 手上几个印诀一捏,将仙灵之气凝成一束一束,接连灌注炉中,原本红彤彤、沉甸甸的炉火,立刻就泛起白色的光焰,而后轻盈了许多,但那燃烧起来的火势,却更加凶猛激荡! 陈渊也不停手,他如今最不缺乏的就是仙灵之气,整个身子里不知沉淀了多少。 “龙宫世子点明了这仙灵之气实是仙灵死气!既是死气,便与我这玄身相合,这恐怕也是我没有被仙灵之气影响的因素之一。但无论如何,这东西留在体内都是隐患,玄身虽被强化,但充斥仙灵死气,日后还想提升可殊为不易,正好借机都剥离出去,慢慢以死气阴血填充……” 想着想着,陈渊的动作越来越快,汹涌澎湃的仙灵之气如脱缰野马一般,不断灌入炉中! 与之相对的,便是层层杂念在心底滋生、升腾! 最终,纯白炽焰自炼炉镂空之处迸射火舌,似乎连空间都被灼烧的有了轻微的扭曲,淡淡的轻盈气息充斥灵穴各处,与泥土中的灵气共鸣起来! “火候差不多了!” 陈渊这才收手,跟着用手一拍胸口! 便有一团朦胧光辉从他口中飞出。 那光辉之内,有着尚未成型的白玉金丹,以及一道漆黑执念! “去!” 随着陈渊一指,这团蕴含着时光之力的光芒落入炉中! 顿时,那炉火震荡起来! 轰! 下一刻,白色火焰激荡起来! 那枚白玉金丹挣脱了束缚,便要从炉中飞出! 而那道执念更是飘忽着,已经要飞出炉子! 就在这时。 陈渊忽然一点额头! 那在心底翻涌不休的诸多杂念,一下被斩落下来,化作晶莹念头,从双耳流下,被陈渊两袖一扇,也落入了炉中! 一部分晶莹结晶,融入了白玉金丹,令这躁动的金丹雏形稳固了许多,而那一道执念,却是更加干脆,直接融入了一枚晶莹念头,那颗念头顿时漆黑如墨。 炉外,陈渊观察着这一幕,感受着金丹在火焰中被灼烧的程度。 “这第一步是杂念为引,以炉火炼化外丹,而这颗白玉金丹其实算是我的第二颗本命金丹,不用如外丹一样,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大概只需七日,就能承载一尸杂念,到那时候,也是将断指融入其中,杂糅祭器中的万千人念,一同炼入寄托之宝的时候!” 至于寄托之宝,陈渊心里已有腹稿,先不说他手上掌握的东西,那锦囊里面,还有几个暂时没用上的。 “先静修七日吧,外面风起云涌、暗潮涌动,正是天命浓烈的时候,我主动收敛,行低调之道,正好稳固几个借来的命格。” 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一道身影如幻影般穿梭! 灰色道袍,长发随风,一脸淡漠之色,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威压! 林中,几名修士倒在血泊之中。 更远的地方,几名道人、僧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灰袍道人,惊骇不已。 “这等速度!这等身手!传闻都是真的?” 他们正自惊叹,忽然心中一紧,察觉到灰衣道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神色变化,个个惊惧!” “我虚言子不喜多言,也不想插手繁琐之事,前提是没人背后议论!”灰衣道人淡淡说着,目光冷冽,“金丹议论,我封镇金丹!皇室议论,我诛国主!就是化神修士随意议论,一样也要付出代价!你等算什么东西,也敢随便议论我的得失?” “道长息怒!这是海棠门的人议论,与吾等无关啊!” “哼!” 一声冷哼,灰衣道人拂袖离去! 等一众修士抬头一看,见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煞星啊!” “本来听着传闻,说此人……说这位道长杀了藏铭国主!还当是讹传,现在本人都承认了!” “真是霸……霸气啊!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 确定其人走了,但众人因着畏惧,尚不敢放开了去说,只敢挑几个微末枝节感慨,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但也有不少人似是被这股子杀伐果断性子所慑,居然生出了几分向往与憧憬。 待得几息之后,有衣袖震荡之声传来。 那阚如海与红衣男子乘风而至,见着这满地伤员,不由愕然。 跟着,他找到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子,问道:“罗兄,这是怎的了?何故求援?” “是那虚言子!”这瘦削男子与阚如海似乎交情不浅,闻言也不遮掩,“方才有几个人背后议论着他,说他是否是用什么阴谋诡计,才能在藏铭都城做下那些事!没想到这人居然就在附近,被直接引了出来,大肆杀伐!” “一言不合,就行杀戮?”阚如海闻言,微微摇头,“虚言子这个名字,我也有耳闻,听他做的那些事,就知是个杀性大的人,但没料想,居然这般霸道!” “杀伐果断,也不见得是坏事,因为这代表他有一套判断标准。”红衣男子从旁边走来,边走边说,“我看了一圈,有残留的灵光气息。传闻中,都说此人是金丹修为,现在看来,是有出入的。” “对!肯定是化神修士!那倒下的几人里面,就有一个金丹!而且他自己还说,镇压过几个议论他的化神,不是这等修为,哪能说出这么狂……霸气的话?”说着说着,瘦削男子又请教道:“这位是……” 阚如海就道:“这位是鸿儒宗的言轲。” 瘦削男子赶紧行礼,招呼道:“原来也是六杰之一!幸会,幸会。” 阚如海则又问起虚言子之事。 但瘦削男子所知有限,加上被雷霆手段震慑,不敢多言,很快就随着其他人一同离开了。 等人一走,言轲问道:“你怀疑这个虚言子,就是预兆中的魔君?” “很像,传闻中,他正是从驮玄山中走出的,和八宗似乎也有关联。”阚如海说着,凝神感悟,很快就寻得了一处气血狼烟浓郁之处,前往询问。 一番折腾过后,终于让他搞清楚了一件事—— 这半日以来,这个虚言子多次出现,每一次都伴随着流血与恐惧! “这人出手,未免过于狠辣了一些!” 阚如海对此抱着这般看法,也有几个宗门高人,有着与他一样的认知。 倒是那言轲摇摇头:“此人出手对付的,都是胡乱议论的,我倒觉得这般恩怨分明的人,不该是魔君,若能好生引导,或能成为一方豪侠!无论如何,你口中的魔君,大概另有人在,咱们无需在虚言子身上浪费时间。” 阚如海听着,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道:“待见着其人,便该能知道了。” “也对。”言轲点点头,“他这半天出现的如此频繁,还都在驮玄山范畴,应该很快就能碰面了。” “在驮玄山中露面,是因为那边聚集了大量的修行界人士,如此一来,我便能让众人,把对虚言子的寄托之念指向我!” 飞舟之上,灰袍道人盘坐低语,有淡淡的氤氲之气萦绕在他的周身:“但这其实十分凶险,若是碰上化神巅峰,哪怕有主上赐予的法宝,也有可能不敌!更何况,真正的虚言子可能位于驮玄山中央地带,即便我只在山脉边缘现身,依旧可能被他发现!” 对面,黑衣女人点头道:“伱有心了,也辛苦了,目前看来,计划进行的不错,下面你要怎么做?” “驮玄山是要收拢修行之人的寄托之念、人望!但那里太危险,所以浅尝辄止,真正要下功夫的地方,是……藏铭城!”灰衣道人的眼中闪烁着精芒,“看似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驮玄山已将大部分修士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藏铭都城反而空虚!虚言子曾在这里翻江倒海!给整个城池的人心刻下恐惧!所以,当我以他的身份出现,必能收割这份恐惧!” “好。”黑衣女子点点头,转头一看,那座繁华城池已历历在望。 与此同时。 剑童坐在高高的城墙顶上,遥望城外山林。 “城外林中,有一处的灵气涟漪变化剧烈,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可逃不过我的剑心之眼呢!会不会与那个什么虚言子有关呢?按着情报来看,他既得了仙家至宝,肯定要找地方炼化!若是如此,可不能让他如愿,说什么都要破坏!对了,以剑心逆冲之法,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让他被仙宝反噬……嗯?” 正想着,一艘飞舟出现在了他的剑心感应之中。 第二更争取十一点半前…… (本章完) 第176章 名望浓烈之时,天道索命之机 “飞舟?这时候,飞舟不去驮玄山,却为何要来藏铭城?有古怪!” 剑童眯起眼睛,打量着那艘飞舟,不过他的心思,都放在搜寻虚言子上。 不同于刚来时的轻松写意,当他按着自己的谋划,先后找上各方,试图加以利用,结果却一连吃了几个闭门羹,察觉到那些人对那个虚言子的畏惧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此人不简单啊!若不调查清楚,抓住其弱点,师父又抱着擒拿不杀之心,说不定真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带着这样的想法,剑童将目光从飞舟上收回,从城墙上一跃而落,就要循着灵气波动,去搜寻林外的灵脉节点时候,一道锋利剑气,忽然自城中飞出,直指剑童! 他也不意外,迎着剑气一抓,就将一道剑光拢在袖中! 啪! 一点血光迸现,剑童闷哼一声,便得了剑气中蕴含的信息,于是神色微变,一个翻身,又重新跃上城墙,接着运气身剑诀,人如飞剑,破空飞起,几个转折就到了一座典雅楼中,见到了坐于其中的剑心使。 他赶忙行礼,口中道:“见过师父,您说岛中传来了新令?” 剑心使没有回答,先看了看剑童的右手,摇头道:“都到了这时,还能因剑信而伤,你的心意比来时更加纷乱、不纯!” 剑童赶紧低头认错,道:“师父,徒儿确实分心了,惭愧。” 剑心使不再多言,转而道:“为师刚刚得了岛内传信,说是尊者算出驮玄山中有一处通往他界的通道会显现!此界与旗山八宗关系不浅,大概是旗山宗的遗迹,过去为八宗蒙蔽天机,才不显现,现在既然暴露,正好我在岛中,正好一探。另外,那个藏在暗处的暗塔,似乎也盯上了此处,尊者让你留心一下,看能否找到与之相关之人。” “他界通道?”剑童眼中一亮,兴奋异常,“这岂不是鼎元诸岛四百年来的夙愿?我等被困于海上一隅,外有新修虎视眈眈,内又受困于仙灵死气,难尽全力!若能寻得新界,举族搬迁,局面立刻不同!八宗居然隐瞒此事!不怕成众矢之的?” “这就不是为师关心的了,尊者既然有令,就当遵从。不过在这之前……”剑心使看向剑童,“你可问清楚那虚言子的动向了?” 剑童犹豫了一下,道:“发现了一些踪迹,正要去证实。” 剑心使便道:“那就速速前往,不要耽搁了其他事。” 正在这时,楼阁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剑心使大人!有虚言子的消息了!” “哦?”剑心使看了剑童一眼,对门外道:“进来说吧。” 房门被推开,一名身材单薄的少年快步进来,低着头,不敢看屋中人,等站定之后,立刻便道:“咱们的人见着那虚言子从一艘飞舟上下来,已经被雷家请去了!” “从飞舟上下来?”剑童心中一动,估算了一下时间,便道:“你可曾看错?” “怎么会看错?那国主蒙难的一夜之后,整个藏铭也不会有人不认识那位道长!他的画像,在私底下流传甚广!尤其是富贵世家,更是人人皆知!那些达官显贵、武勋贵胄,都反复提点自家子弟,见着画中人,一定要绕着走,更不能口出狂言!咱们楼中消息灵通,也是有几幅画的。” “你……” 剑童还待再问,剑心使已经拿着剑,站了起来:“既然发现了踪迹,那就不要耽搁时间了,雷家何在?”顿了顿,他对那单薄少年道:“你来带路!” 牛隼所化身的灰衣道人,并没有去往雷府。 他自飞舟上走出后,根本就没准备隐藏身份,毕竟这身份就是假的,为的就是借着名头,人前显圣! 所以,这灰衣道人露面后,便一手背后,神色如常,凌空悬浮着,出现在了城门跟前! 沿途之人一见,先是疑惑,等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一个个大惊失色,连守门的兵卒都吓得手脚哆嗦…… “是是是是那凶恶道人!快!快快快去禀报!” 传信之人急速离去,灰衣道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然不会阻止。 他迈步前行,感受到敬畏与恐惧的念头,像是滔滔江水一样,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充盈体内,令一颗金丹越发活络,闪烁光辉,周身的氤氲之气越发浓郁,心里满是欢愉! “果然还是在此城,才能有最大收获!才刚一露面,就有这等浓郁的人念截取过来,等一城走完,不知要有多大收获!听说城中人对那虚言子畏惧至极,连皇室也不例外,要是再去皇室走一遭,怕是顷刻间就能积满人念,冲击化神!定能赶在真品得知消息前,从容离开!” 灰衣道人正想着,迎面有两人过来,正是雷家兄弟! “见过道长!” 兄弟二人行了个大礼。 雷崇礼激动着道:“多谢道长助我等脱离危难!本以为无从报答,未料今日又见道长!” “哪里,举手之劳。”灰衣道人摆摆手,他多少了解了那虚言子的经历,知道和雷家的关系,“我与雷家毕竟有旧,你们来得正好,正好随我去皇宫走一遭。” “去皇宫?我等家主还……”雷崇礼正待说话,却为雷静阻止。 雷静看着面前的道人,眉头紧锁,但旋即舒展,躬身道:“遵道长之命。” “兄长……” 雷崇礼正待说话,却被雷静摇头打断。 “道长于吾等有恩,既有命令,岂能不遵?” “好!就凭着你这等决断,今日过后,我再给你一场机缘!”灰衣道人随口许诺,反正是借名为之,丝毫不担心无法兑现。 于是,三人便循着道路,朝皇宫走去。 另一边。 随着一个个消息传出,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藏铭都城内的各大世家豪族,便就知道那天夜里,差点将皇宫与国都掀翻了的恶徒,去而复返! 很快,各家各户都有了决断—— “快!将家中子弟、仆从都叫回来,不要再在街上逗留!防止触怒此人!这人可是喜怒无常,毫无顾忌,连国主都杀,何况吾等?” “与他有恩怨的是皇家,可不是吾等,咱们静观其变就好!但前提是,别让家中的几个纨绔惹恼了他!速速把人都叫回来!” “从此刻起,三日之内,让树儿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在家读书,不要……什么?偷跑出去了?岂有此理!他们难道不知道那杀星又来了?什么?就是知道了,才溜出去?不知死活!快,把人给我抓回来!” …… 各大家族都下了禁足令,偏偏越是禁足,族中的年轻一辈越是耐不住性子,非就要去一睹那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凶人”的真面目!唯有真正修行过的、有底蕴和才华的族人子弟才知道厉害,不敢亲身涉险。 所以,等灰衣道人行至都城长街,两边的楼阁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过来看热闹的世家公子、小姐。 “来了!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这股架势,不愧是……果然不同凡响!” “这才是混世魔头该有的派头!无拘无束、放浪不羁!令人神往!” “这道长看着好生年轻,不知可曾婚配!小女子就喜好这等人物!” “既是出家人,该是没有妻子的,但……” …… 随着众人议论,浓郁的寄托之念呼啸而至! 这些人背后多有大族、世家,或者豪族势力,不光代表自身,隐隐牵扯家族气运,这时对灰衣道人这般向往,立时就推动着汹涌人念落下! 嗡! 灰衣道人身上的氤氲气息一下浓郁,宛如腾云驾雾! 他的脸上,更是忍不住露出了沉醉、愉悦之色! “再多一点!再来一点!这个虚言子的名望,实在是太过美妙了!他刚刚做下大案,所有人都记忆犹新,我现在可能是占了他一生中,最为浓烈的名望之时!真是大气运!大气运啊!” 殊不知,他的这幅表情,落到了旁边不动声色的雷静眼中,立刻让这位雷家庶出子心中一凛! “道长从未有过这等表情!他从来都是果决干脆,不曾有招摇之举!这人越看越像是假的!他假冒道长名头,去往宫中,定有阴谋?可此人看着修为不低,如果被他发现了我的异状,很可能还未来得及揭露,就被此人制住了!该怎么办?道长于我等有大恩,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但……” 他正烦恼,冷不防的,雷崇礼却道:“道长,你今日怎么有些奇怪?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糟! 雷静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跟着他就看着那个“道长”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二人。 “哦?你说我像换了一个人?”灰衣道人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寒芒与狠辣,眼下局势大好,他决不能容忍有任何一点纰漏,“但我却觉得,你二人才不对劲,哦,原来是被妖魔附身了!既然如此,我正好当众除妖!也好提醒这城中之人,莫要忘了我的威严!” 话落,他身上云雾涌动,散发出冰冷杀意! “道长,你……” 雷崇礼终于意识到不对,心下骇然。 雷静叹了口气,挡在族弟身前,低语道:“我拖延他,你速速逃离,记住,此人是假的,不是真的!一定要告于世人,不使道长清誉受损……” “好胆!敢胡言给我泼脏水!” 灰衣道人暴喝一声,杀机滚滚,抬掌就打! 但正在此时。 嗖! 忽有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 超时了,但赶在了零点前! (本章完) 第177章 假道替灾顺天时 灰衣道人的灵觉,忽然间疯狂示警! 他这一掌是拍不下去了,猛地收回手,两脚一踏,快速后退,要躲过那道要命的剑气! 但灰衣道人一动,那道剑气也凌空一转,直指面门!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灰衣道人凌空中忽然飞出一只纸鹤! 那纸鹤飘飘荡荡的,似乎虚不受力,被风一吹就要飞走,偏偏当那道锋利无比的剑气刺中纸鹤的瞬间,纸鹤扇动了翅膀,一下子就将这道剑气吞噬! “咦?” 远处,响起一声惊疑。 灰衣道人一把抓住纸鹤,看向剑气飞来的方向,心下既惊且疑。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对我出手? 这剑气还如此锋利,若不是吞虚符箓出来护住,挨上一下,必然重伤! “有这等剑修造诣,不去驮玄山争夺隐秘,为何会留在城中?” 一念至此,他的惊疑又化作担忧。 大街两边,那些观战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也有同样的想法—— “谁还敢袭击这凶人?” “事到如今,也只有不知这位身份,或者被皇室蒙蔽众人,才敢在此处出手吧?简直是纯正的找死!” “哈哈!百闻不如一见!本来只想着,来一睹这位道长的风采,现在看来,还能见他亲自出手!来劲!” …… 众人议论、兴奋。 雷家兄弟二人则是惊疑不定。 比起楼上看热闹的众人,他们可是十分清楚,方才这位“虚言子”明显想施毒手!连污名的帽子,都给兄弟二人准备好了!分明是恼羞成怒之下,要杀人灭口! 那抬掌动手之间的气势汹涌澎湃,兄弟二人自知不敌,已是满心绝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有人出手阻止! “是谁施展剑气?难道是真正的道长?” 就在各种疑惑与关注中,一道身影跨空而至—— 他长衫随风而动,抱着长剑,一双眼睛漠然而坚定。 他凌空而至,来到灰衣道人的面前,淡淡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回来,而且还主动现身,倒是省去了我再去找你。” 剑心使!? 他怎么会在这? 看着来者,灰衣道人心中一颤,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这位在西鲸岛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般都是闭关潜修,轻易不会出岛,怎么无声无息的来了望藏?听这意思,还是刻意针对虚言子的!? 难道虚言子得罪了西鲸岛? 他才现世多久?弄出藏铭城这么大的风波已经足够惊人了,居然还抽空得罪了西鲸岛?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专门招惹是非的? 不好! 现在我是虚言子啊! 好处还没落袋,先要替他挡灾? 我就算身怀法宝,自己又怎么会是化神巅峰、半步炼神的剑心使的对手? 但才刚到人念收获阶段,岂能轻易退缩? 想着想着,他决定行险一搏,先以空城之计,借着虚言子镇压化神道君的名头,看能否先将眼前人逼退。 “你是何人?”他装腔作势,“居然敢出手?岂不知……” 嗤! 迎接他的,不是任何话语,而是剑心使的指尖点出的剑芒! 那剑光又快又急,根本就不给灰衣道人反应的机会! 但紧接着,还是那纸鹤飞起,吸纳了剑芒。 “厉害啊!神乎其神!” 楼上各处,一个个世家子弟惊叹不已,即便以他们的见识,也看得出这个后来的剑修非同小可,偏偏那“虚言子”身子不动,轻松挡住!修为高低,一目了然! 殊不知,灰衣道人又惊又怒,察觉到了吞虚符箓震颤着,居然只是两下,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这剑芒该有多强? “怎么?你那些名声,都是靠着法宝吗?” 剑心使看出一点端倪,眉头一皱,也不停手,反而一步前行,并指成剑,直朝对方刺去! “若是如此,那你就直接受死吧!” 霎时间,剑光相随,他的一条手臂中,灵光涌动,凝聚成一百零八道长剑虚影! “天罡地煞剑指灵光!” 哗啦啦! 沿途的街道,都在这一道剑指中彻底破碎! 那楼阁上下的观战之人在惊呼中跌落,在碎片中翻滚,惊恐至极! “不好!” 灰衣道人脸色剧变,好在他本就警惕万分,见状两袖一甩,氤氲成团,无数人念从袖中涌出,层层叠叠的排列,化作无数道化身虚影,宛如真实,想要将灵光剑气引领过去! “雕虫小技!这等本事,如何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有人在替你造势?” 剑心使神色不变,心里多了几分厌恶,本还觉得是个可堪一战的对手,没想到似乎是个小丑!于是剑心通明,锁定灰衣道人的真身,进而一步刺去! 纸鹤飞起! 噗嗤! 这法宝直接就被贯穿! 其中的灵性霎时间就被灵光掠夺殆尽,化作凡物! 跟着,这剑光不停,在灰衣道人的惊叫与暴喝声中,贯穿了他的胸口! 好在,他还记得要活捉,因此没有刺入要害,那剑光一转,分化千百,刺入四肢百骸,又破碎了几道精窍,最终斩碎了隐藏在层层氤氲中的那颗金丹! “饶命!” 要命当头,牛隼再也拿不住表情了,什么谋划和装扮都抛之脑后,只剩下惊恐,于是开口求饶! 剑心使一见,眼中更见鄙视,也懒得回话,更不愿听这人言语,剑指一点,刺破了喉咙声带…… “啊啊啊——” 灰衣道人捏着嗓子挣扎,有心说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加上不曾凝聚识神,以不能以神念传信,满心的憋屈无处发泄。但随后他就被剑心使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这种货色,也敢得罪尊者?还要让我走上一遭,你也配?”越说,他越是恼怒,却不敢违逆上意,于是带着这个假货,一步凌空,破空而去! 街角,黑衣女子见着远去的两人,脸色难看。 “剑心使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西鲸岛的那位发现了主上的计划?所以才派人把这个给主上用来降临的庐舍抓走了?” 咬了咬嘴唇,她意识到此事复杂,匆忙离去。 另一边。 “走了?” “那个看着不可一世的虚言子,就这么输了?” “不光输了,好像还求饶了一句,可惜那来者根本没理!” “之前是虚张声势?” “闹了半天,是个银样镴枪头?若是如此,为何会有之前那样的传闻?还杀了国主,震慑了诸多金丹修士?简直莫名其妙啊!” ……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假道人被击败擒走,这消息不胫而走。 原本,因为“虚言子”再次现身,而造成的诸多风波还未平息,就又掀起了一个更为诡异的浪潮! 那些个世家固然是瞠目结舌,随即陷入沉思,就连宫中,也因此而掀起巨浪。 “言过其实!我等居然被这人吓住,也是被一时蒙了心智!但无论如何,这后来的剑修,是有真本事的,还在名义上报了国仇!若能延揽过来,立刻便得了大义!” 很快,他们就做出反应,纷纷出手,寻找那位剑修,那其中蕴含的招揽之意,几乎要化作实质了! “什么?你说那虚言子再次出现,结果被一个不知名的剑修击败擒走了?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那虚言子已是那般厉害,那个剑修又该是何等强横?” “殿下,这不是关键。”过来通风报信的曹公公满脸忧色,“原本因着虚言子的威胁,宗人府还有顾忌,所以您放言不当也罢后,没有人敢随意接手,但现在可就不同了。” 大皇子一怔,随即脸色阴沉:“所以,他们要来争夺了?” 与此同时。 藏铭国宗人府。 满头白发的宗人令黄池耸拉着眼皮,听着面前几个小辈的言语。 “这可是他自己放弃的!皇叔!先前你也见了他那副模样,对你何等不敬!若让他坐上大位,定然对你不利!” “是啊,皇叔,这事就在你一念之间,切不可心软!” …… 听着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等人的话,黄池忽而轻咳一声:“老夫是远支,论血源与尔等甚远,本没有资格置喙皇位归属,不过先皇惨死,那罪魁祸首既被人擒了,总要有个交代的。另外,你等与其关注皇位,不如想一想,怎么才能让先皇在九泉之下瞑目。国朝以孝治天下,以老夫想来,先皇便是传位,也该传个孝子。” “皇叔此言大善!被他人抓了虚言子那妄人,已是吾等之耻,又岂能不管后事?我等这便去处置!” 几个皇子一听,立刻就明其意。 当天下午,藏铭首都八门齐闭,大索内外! 雷家满门,尽数都被抓捕入狱! 一时间,满城风雨,乌云密布! “这是震慑力没了啊。”陨情法师站在楼阁之上,看着街道上往来的兵卒,叹道:“谁能想到,那位道长会这么快就落败。” “我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罗振声一跃而起,也落到屋顶,面有疑色,“先前道长归来后招摇过市,总觉得是别有深意。” “还能有什么深意?”陨情法师摇摇头,“太过顺遂,所以忘形了。西鲸岛会来人,贫僧早就料到,但没想到,会是剑心使亲自前来!” “他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擒拿!” 皇城密室之内,闭关疗伤的狩离仙子一得了消息,便不顾伤势,前行破关而出! “这事必有内情!决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再得罪此人!否则藏铭国如何不好说,我黄氏一族,怕有倾覆之祸!” 熙熙攘攘间,城外密林深处。 灵穴震颤,炉火跳动。 陈渊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炉中那遍布裂痕的白玉金丹,于是眼中闪过一抹金色,凝神一看,见得那洁白炉火内外,居然有阵阵氤氲、人念,周遭灵气平和,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灵气如此驯服,竟是天时地利人和皆聚之相!这该是天命之子的气息影响吧,居然这般顺利,真是难得!难得啊!” 到家晚了,第二更争取零点前…… (本章完) 第178章 虚莲托命随炉心 金丹既有裂痕,内外便不再如混元一块。 烧锻之间,火光渗透内外,就像是炼出了铁水,就等着塑形了。 不过,陈渊要炼制的并非是一般的身外化身,更是一种法宝,所以这金丹虽裂,却依旧维持炉火烧锻,朝内灌注仙灵之气。 一连七日。 到了第七日。 周围的林中,忽有几道人影穿梭,为首的正是俊美如女的龙宫世子熬灵。 他领着一众亲兵,先是一阵搜索,然后下令他们分散开来,各自搜寻。 一连搜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反而有两个亲兵,因为一时疏忽,落入山石缝隙中,受了点轻伤。 “世子!没有找到虚言子道长!” “主君,没有发现那位先生!” “没有发现任何踪。” …… 听着一众亲兵的回复,熬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可能?难道传言是真的,道长真在藏铭城栽了?这说不通啊……” “世子,这些都是小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跟着一个驼着背、伸着脖子,下巴上有着一撇小山羊胡的小老头,迈着八字步,一挪一挪的走了过来,“那幅画得尽快寻回来,至于你先前在信中,将那虚言子一番吹捧,其实都不算什么,也不用将其他几位世子的讽刺放在心上……” 熬灵闻言,低头沉思,最后摇头:“我不觉得道长会这么容易败亡,现在众说纷纭,但尚无实例证明他落到了剑心使的手中!” “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小老头摇头晃脑,“老臣知道,你先前对那虚言子太过推崇,现在局面翻转,有些下不来台,但修行界的事就是这样,忽兴忽灭是常有的,老臣活得长,见得多了。”他指了指周围,“你说那人该在这一片闭关,但咱们这次连探查用的法器都拿了几个,前前后后,十几人搜索,一无所获,难道是他布下了天罗地网,让旁人都无从巡查?这说通吗?为什么不面对现实呢?”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难道,西鲸岛的人会说谎?” 熬灵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什么情况?有人假冒我?被西鲸岛的人抓住了?” 洞穴之内,借着阵法联系,陈渊对林中之事了如指掌,很快就从只言片语中,组合出了真相。 “我这种情况,还有人会冒充我?这能有什么好处?外面可真够乱的,我得加速了,这里估计很快就不安全了,得尽快将仙灵掣肘都剥离出去,省得与人动手再受影响。好在,差不多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此刻,陈渊的肉身略显瘦削,他已将体内大部分的仙灵之气,都已注入了炉中,与炉火相连。 不过,那原本被侵染成纯白之色的炉火,这会退去了大半,只剩下薄薄一层白色。 与之相对的,却是被时光之力包裹的金丹,却似乎真的化作一团水流,在月华光辉中流转,时而凝聚成丹丸,时而散开如银汞。 倒是那道漆黑执念,似是被灼烧通透的关系,与晶莹念头结合,越发凝实,宛如一颗漆黑眼珠。 金丹银汞、执念黑眼,虽分两边,却彼此吸引,难以分开。 “执念未被烧灭,反而更加凝实,要炼化这三尸法宝化身,终还是要将这道执念也一并纳入其中啊。” 看着炉中变化,感受着体内那仿佛跗骨之蛆般无法根除的仙灵之气,陈渊抬手在炼炉上轻弹两下,顿时火光跳动,金丹、黑眼彼此呼唤,倒是蕴含着时光之力的月华有了崩溃趋势。 “既然无法毁灭,便加入更多的心念,做个稀释吧!也不能拖了,不真正炼成化身,我体内的仙灵之气无法根治!疾!” 他手上印诀一变! 炼炉前方,十三件模样各异的祭器齐齐一震,里面蕴藏的最后一点香火念头尽数飞起,当空盘旋! 这寄托念头中,本就蕴含着信徒对神祇的期待与渴求,对神祇有着不符实际的期望,同时也蕴含着最为浓烈的情绪念头、欲望,被引导着化作漩涡! 炉子里,早就融入其中的香火念头震颤着,与这香火漩涡共鸣! 陈渊见着火候已至,一拍锦囊! 一册玉书飞出! 这玉书源于八宗,是那位入侵了神藏的杏斋长老所用,被陈渊收缴后一直不曾炼化。 “三尸化身之宝,承载杂念欲望,此番还要杂糅仙灵金丹、死气,可谓是将歪门邪道、极端念想凑了整齐,用其他的法宝作为寄托承载之物,怕是无法压住这邪门之气。反而是这玉书一册,记载为学之道,承袭圣人教诲,偏向于守旧顽习,正好用来约束邪门歪道!” 动念间,玉书循着三尸法诀,落入香火漩涡,就像是滚油落到了柴火中,引得噼啪作响,二者渐渐相合! 玉书之上,一列列篆字浮现,绽放光辉,释放术法,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要讲述故老道理,但那滚滚香火念头,就像是一群黔首顽徒,只有极端之念,往玉书中一冲,就打碎了法宝光辉! 篆字扭曲、光辉明灭! 整个法宝在被重塑! 陈渊看准时机,抬手点在额上。 裂帛声起,星空心魔竟被他撕裂一角,挟着迟疑、犹豫、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等杂念,一同落入玉书之中! 瞬间,那一群香火念头,就像是得了主心骨,当即气势大涨,彻底压住了玉书光辉,在其上拓印了一个奇异图案! “落!” 陈渊伸手一拍,香火玉书终于落入炉中! 那炉子里火焰升腾,烟气弥漫,月华闪烁,金丹银汞交汇,瞬息间都往玉书中聚集! 恍惚间,陈渊眼前景象一变,又是一片山川废墟之景! 但他不为所动,再拍锦囊! 这次,一团明黄色的雾气涌出,四枚魂魄之珠环绕边上,内里一根断指震颤不休! 嗡嗡嗡! 陈渊体内残存的仙灵之气陡然纷乱,脑袋里一阵刺痛,眼前的虚幻之境接连变化,废墟中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隐约能见一道模糊人影,盘坐其中,低头垂首,寂静无声,满身的死气。 “嗯?” 陈渊心念跳动,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冲动——那是一探究竟的渴望! “这是?仙人之尸?” 这个念头落下的瞬间,忽然一声“啪嗒”声响从他的锦囊中传出,紧接着一朵九品白莲自行显现,绽放开来! 那白莲一飞,悬于陈渊头上,当空一转! 滋滋滋—— 下一刻,他全身气血涌动,全身各处的死气蜂拥而出,体表更有根根白毛探头,口中獠牙隐现! 汩汩汩—— 炼炉之内,玉书震颤,金丹银汞沸腾! “早知这白莲是个变数,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爆发失控!不过,现在失控,总要好过与人动手的时候!况且炉火正旺,正好一并炼了!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异样,也不管身上变化,再一拍锦囊! 这一次,飞出了一团泛光的云雾! 那雾气聚集之间,如萦梦魂晶一般,正是冯老将军所赠木盒中的魂晶根本之一! 光雾一转,被陈渊吞入腹中! 随后,一道光辉自胸腹中透射出来! 他脑后涌出四道光晕,直接圈住白莲! 又有两颗外丹显现,一个森白冰冷,一个霞光阵阵,真元交织,镇住洞中灵气! “都给我进去!” 一声低吼,陈渊忍受着满身不适,将白莲、灵光、功德黄云与那根断指,一并塞入炼炉! “给我聚!” 他心头三尸法流转,心魔劫涌动,念头沸腾,观想一道身影,以念头承载,投入炉中! 顿时,那滚滚香火念头像被引导着一样,齐齐观想起这道身影。 轰轰轰! 炉中顿时火光翻滚,迸射出刺眼光芒! 咔嚓! 一点裂痕出现在炼炉表面! 轰隆! 外面,忽有虚空雷霆起! 一阵莫名威压降临人间! 本已要离开密林的熬灵等人浑身一个激灵,随即脸色皆变! “这是?”他骤然转身,看向林中,入目的正是一道纯白雷霆,劈开云雾,落入林中的一幕! “有人在渡劫?”那驼背老者见状,眼睛一瞪,“林子里真藏着个人?” “虚言子呀虚言子,论虚张声势,你是真厉害,没起错道号!本以为是个翻山倒海的人间仙,没想到剑心公一出马,便手到擒来。如今不少人要花钱来看看你这败犬的模样,可惜有剑心公挡着,不过他老人家就要启程去往驮玄山!这银两还是要落到小爷手上!” 藏铭城中,瘦削少年守在一间厢房外面,嘀嘀咕咕,说给屋子里的灰衣道人,后者的伤势略有恢复,但一身修为本就被废了七八成,又因名声尽毁,玄功反噬,一身道行十不存一,所以垂头丧气,但眼底藏着愤恨与仇怨。 “西鲸岛、剑心使。擒了我也就罢了,竟还这般羞辱……” 突然! 他浑身一抖,身上忽起涟漪,宛如水中倒影,有几分扭曲、消散之意! 牛隼见状,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又惊又喜! “那真虚言子居然现身城外!” “嗯?” 楼阁顶上,闭目调息的剑心使,忽然睁开了眼睛! 勉强赶上啦…… (本章完) 第179章 剑从天上来 “剑兄,令师的修为着实令人佩服!” “是啊!若非剑心前辈出手戳破了那虚言子的虚张声势,我等堂堂大族,被他一个跳梁小丑般的方外之人蒙蔽了,实在是令人汗颜!深感耻辱啊!” “还望剑道友到时能为我等引荐,多多在剑心前辈座下聆听教诲。” …… 雅阁之内,满桌佳肴,一群人围坐桌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剑童坐在主位上,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小小的身子在酒场上却没有半点怯场和不和谐,再加上这一桌子的世家贵胄、修士对他推崇备至,隐隐以他为主,反而让他拿捏了节奏,掌握着酒席进度。 “那当然了,我师父本就是尊者之下最强,未来甚至……哈哈,喝酒!” 举起酒杯,冲着众人一举,接着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效仿。 待放下酒杯,剑童又让众人将酒水满上。 “诸位,你等既来宴请,便该知道我的规矩,想要见我的老师也是可以的,但老师身份尊贵、又一心修行,不喜被人打扰,唯有与我歃血为盟之人,方可前往拜访!” “知道!知道!我等都知道规矩!” 众人纷纷相应,几息之后,一群人便割开手指,滴血入杯,与剑童一同饮酒! 在座的,也有出身世家的修士,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低头顺从。 歃血为盟! 这便是剑童的规矩。 在一剑破了“虚言子”,并且将其活捉后,剑心使就成了各家眼中的香馍馍,即便知道了他出身于西鲸岛,已有所属后,对他的追捧和讨好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浓烈! 那可是西鲸岛! “他们这些王朝世家,除了看重世俗的权柄,还觊觎长生与术法,慕强而贪婪,自是想借着师父,攀附上西鲸岛这棵大树,却正好给了我机会!在打探那真正虚言子踪迹的同时,顺便收拢力量。” 那日剑心使一出,一剑就镇住了对方,虽说那“虚言子”有些能耐,还身怀法宝,但剑童看过几位仙使用性命搜集来的情报,便觉别扭,事后一想,就察觉到问题了,猜出被抓的是个假的。 “不过,那假道人的功法甚是玄妙,连命数位格都能模仿、遮掩,为了将计就计,放在楼中做个诱饵,热让那小厮看守,时时以言语刺激,即便不能把真的钓出来,说不定也能激出些许情报。” 放下酒杯,感受着从众人身上汇聚而来的气运之力,他暗暗冷笑,同时默运玄功,将气运引到到了心底的一把“剑”上! 气运之剑! “师父总说我分心他顾,在剑道上不够纯粹,但师父因太过纯粹,才需我从旁协助,因此这次尊者的隐命,才会暗中交托给我!况且,剑道从来也不只是手中一把剑,也有王朝之剑!我以这凡俗世家豪族的王朝气运为纽带,蕴养的天下之剑,早晚会让师父对我刮目相看!” 嗡! 他正在想着,这四周的空气中,忽有灵气震颤! “嗯?” 心中一动,剑童身子一晃,已经到了窗边,推开窗子远远一看,立刻看到了层层叠叠灵力波动,以及那道从天上直落下来的雷光! “渡劫?不对,更像是宝物出世!” 突然,他想起七日前曾察觉到的城外灵力波动! 当时他本以为那是与虚言子有关的信息,但随后假虚言子出现在了城中,被自己的老师轻易击溃、捕捉!事后想再去寻,却已找不到踪迹了 “难道……” 突然!他脸色一变,顾不得身旁众人,便从窗口一跃而出,驾驭剑光,直往城北! “师父!” 楼阁之中,剑童见着起身欲走的剑心使,当即上前拱手:“师父继续安歇,徒儿先去探查。” 剑心使摇了摇头:“我当亲往一探。” 剑童却道:“师父,徒儿放出消息,说您要往驮玄山,又借口城中之人拜访,暂不动身。同时,又推动那些人朝着要来一观那假道人,为的就是败坏此人名声,逼他、引他现身!您若一动,先前的等待便白费了。” “试探?” 剑童便道:“不错,这人提前就准备好了替身,说明心思深沉,算计甚多!我等拿住假的,他却不现身,背后指不定还有谋划,所以要静观其变!所以,我才不管不问,就等着对方出招。”说着说着,他一副成竹在胸之色。 “变化已然出现!”剑心使绕过自家弟子,身上剑芒涌动,笼罩全身,“既知敌踪,又岂能不理不问?”话落,人已如剑,破空而去! 见着远去剑光,剑童叹了口气。 “正因师父这般性子,我才要多想多准备。” 他摸了摸胸口,面色镇定,接着手捏印诀,也驭剑而起! “虚言子,你在布局与谋划上确实是个好对手,层层布局,处处算计!但很可惜,我既有准备,又有后盾!” 轰隆! 雷霆落地! 电光在地面上跳跃,化作一条条电蛇,向地底深处渗透! 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光,最终汇聚于灵穴! 呼呼呼—— 热浪冷息交替,灵气迅速枯竭!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破碎声中,陈渊此番重生后炼制的炼炉,已布满裂痕。 炉前,十三件祭器已然破碎! 炉后,是陈渊略显苍白和瘦削的玄身,他似乎大病初愈,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闪烁着难言的凶性,嘴里露出獠牙,但身上的白毛已然消失,只留下几道充斥着古老气息的图案,有如纹身。 浓郁死气正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渗出。 “我这玄身的本质,已然蜕变成了尸王,虽特殊方法绕过桎梏,凝练性命,但现在为了炼制身外化身,将除了本质力量之外的种种力量抽取出来,投入炼炉!差点没压制住身体变化!” 严格来说,陈渊不是人,而是尸,广义上是妖。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连炼炉都赔进去了!该是收获之时了!” 他长吐一口气,手捏印诀,盯着炼炉,外界渗透进来的雷光,在他的周围跃动不休,最后随着印诀一指,尽数朝炉中汇聚! 轰! 下一刻,炼炉炸裂! 碎片瞬间气化! 霎时间,浓郁氤氲弥漫四方,充斥了整个灵穴。 一道模糊身影在云雾深处若隐若现,有灵光内蕴,有玄黄相随,有断指藏胸,有金丹诸腹,更有浓浓死气不断涌出! 这些死气已然没了仙灵气息,而是最为浓郁、纯粹的死气,像是被排斥出来一样,汹涌猛烈! 死气本来只是漫无目的的四散,但突然之间像是找到了目标,尽数朝陈渊真身涌去! “唔!” 转瞬之间,陈渊因抽取仙灵之气而亏空的玄身根基弥补大半! 但尸王本质也在这个过程中有彻底复苏的迹象! 暴虐的念头在陈渊心底滋生。 “这可不成……” 他心念一转,正要将多余的死气排出去,只留下能掌控的部分,但忽然灵机一动,便一拍锦囊! 顿时,一具尸体与一道生魂便飞了出来。 那残魂一现,昏昏沉沉,游目四望,道:“师父?这里是?师父,你的模样……” “详细的事以后再说,先予你一番机缘!”陈渊说着,将那魂魄一按,直接按入尸体,而后抬指一点,那多余的一些死气就呼啸而出,充斥了这具尸体! 那尸体当即震颤不休,嘴里獠牙显现,头上发丝生长,体表白毛涌动! “还说我的模样,你这不比我丑?” 这生魂与尸体,自然就是王复阴了。 他在升仙台魂肉分离,尽管陈渊来的及时,但餐霞真人手段狠辣,还是绝了他的肉身生机,所以生魂与肉身即便都还完整,却是无从复生,但也因此能为锦囊携带,被陈渊一并带来勾陈界。 “既然叫我师父,正好继承衣钵。” 看着被死气笼罩、陷入沉睡的王复阴,陈渊低语一声,忽然心有所感,抬头上看了一眼后眯起眼睛,几息后,他转头看向云雾深处的那道模糊身影。 “火候终究还差了一点,化身法宝还未成熟,暂时不得动用,这炼成之劫,还得我这本体亲自出马了。好在这化身虽不能直接动用,炼成时的边角料不少,放着不管必会消散,正好拿来渡劫!况且,化身就在边上,也方便借力……” 念头落下,他长袖一扫! 嗡嗡嗡—— 顿时,云雾深处,灵光、白玉碎片、仙灵之气、玄黄残气等琐碎之物化入袖中,他又猛地张口一吸,将依旧还在涌来的死气尽数吞入腹中,接着一刻不停,并指成剑,朝上斩出! 剑气冰冷! 轰隆! 剑气破开层层泥沙,冲天而起! 但下一刻,这剑气便被另一道剑气斩碎! 剑心使凌空而来,剑光笼身,直杀而至! 天罡地煞灵光,九天长虹剑气! “破沙乘风出洞中,雄心直欲斩飞龙!” 陈渊衣袍猎猎,迎着汹涌剑虹,同样一指点出! 刹那间,他体内驳杂的力量在灵光的引领下,凝成一股,呼啸而出! “混元一气剑光诀!” 第二更争取十一点半左右……吧 (本章完) 第180章 星在心中灭 “方才那雷光显现,似有至宝出世!这次肯定不会再白跑一趟!” 云雾之中,穿着宽袍大袖的僧人,踩着云头,身侧挂着个酒葫芦,急急赶路。 “这一次,有点本事的修士都去驮玄山了,这出世之宝,合该与和尚有缘啊……” 透过云雾,他见着密林中,还有几道身影在快步前行,都在朝着雷霆落处冲去,便不由轻笑:“和尚……” 嗡! 突然,一道长虹自天上落下! 凌厉的剑气如流星般坠落! 但那大地之上,亦有一道剑光冲起! 这一道剑光之中,有斑斓光影,虚实变迁,仿佛包罗万象,又透露出浓郁的死寂气息! 下一刻,两道剑光碰在一起! 长虹炸裂! 万象纷杂! 顿时,剑光溅射,无数锋利的气息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冲击! 这大袖僧人第一时间就被卷入其中,惊呼一声后,立刻调转云头,朝远处飞去! 嗡! 一道剑光与他擦身而过,正是姗姗来迟的剑童! 剑童远远看着两道剑光碰在一起,相互吞噬、抵消、破灭,脸上露出惊容! “师父以剑指灵光起手,居然被生生挡下来了!” “快走!快走!有人交手!双方都不是吾等能应对的!” 林中,龙宫世子熬灵满脸惊骇,与身边的龟丞相急急停下脚步,随即转身就走! 啪嚓! 几道无形剑气掠过周围,直接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远方,所过之处,无物不斩! “何等可怕的剑气,只是余波,便有这等威力!一旦擦着,就算是金丹修士,恐怕都要重伤!交战的到底是什么人?” 龟丞相看着剑痕,话中满是惊惧。 “虚言子道长!必然是虚言子道长!”熬灵则说的斩钉截铁,“至于另外一个,自然是……” “吾乃剑心使,奉命来擒拿你!”剑心使看着剑气长虹被挡,没有半点意外,眼神中反而流露出赞许,“很好,这等手段,才真正配得上那些传闻,也才有资格激怒尊者!” 他凌空而立,长发飞舞,再次点出一指。 “拿出全力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否则的话,你纵能活命,也得生不如死。” 嗡! 纯粹到了极点的剑光,从他的指尖迸射出来! “一念剑诀。” 锋利! 贯穿! 冰冷! 细长的剑光,纯粹而平静,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内涵,就如同真正的剑招! 不过,被剑光指着的陈渊,却从中感受出了一点活性、灵性! 剑招生灵? 法有元灵! “那位西鲸岛的尊者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派出了一位化神巅峰、即将炼神的剑修过来!看来真是被我气惨了!不过,都这么气了,大概也发现了一点异样,又为何不亲自过来?是拉不下脸,还是受到限制?还是觉得我还够不上?” 动念之间,陈渊已从洞中飞出,迎着那道剑光,不闪不避,指尖一弹,阴阳之气便从中飞出! 阴阳剑气! 霎时间,充斥在陈渊体内的滚滚死气,被他压榨出来,又结合了一点灵光,共同灌注到阴阳乾坤剑气中,更是将一点心魔碎片用仙灵之气包裹,一同渡入其中! 剑气冲天。 阴阳流转,死气渐渐衍生生机,然后生死流转,乾坤演变! 所以,陈渊的这一道剑光,不仅不纯粹,甚至显得驳杂、醇厚,黑白交缠之间,似乎有衍生森罗万象之兆! 下一刻,纯粹的剑光落入黑白剑气内,立刻便如同陷入了泥水之中,竟在其中有迷失之象! 于是,那剑光也未消失,便被阴阳两气缠绕着,偏向一旁,而后扭曲蜿蜒,不断变幻,可无论怎么变,都无法触及陈渊之身! 陈渊也不停手,反而一步迈出,手中梦笔一扫,架起层层玄黄之气,将这一片空间圈定、镇住! “嗯?不错,不错。”剑心使点头赞赏,“这样才有意思,先前那个赝品,着实是倒胃口。不过,面对我,主动出击可不是明智之举,还要圈住周围?而且你方才的剑招看似凶猛,其实驳杂,剑术可不是这样……嗯?” 突然,剑心使心头有警兆显现,瞬间爆发,随即就见陈渊,手中剑诀朝自己指了过来。 “你的剑招不错,触摸到法有元灵的边缘,安心静修,几年就能堪破灵光玄妙,夺取灵性造化了!为何要来这里趟浑水呢?还来指点我的剑招?不如,让我给你上一课吧。” “你……” 剑心使眉心一动,凝神观望着陈渊的剑诀,但这一指后却无半点变化,连剑光都不见迸射一个。 “虚张声势?” 轰隆! 突然,剧烈自旁边传来,那演绎阴阳万象,圈住纯粹剑光的阴阳剑气之中,忽有一道模糊光影浮现! 心魔结合仙灵之气,在陈渊这一指之后,多了一道观想之形,将沉淀在阴阳剑气中的一点灵性唤醒—— 这阴阳剑气脱胎于祸虬剑,那把剑在虚王殿一战中碎裂,最后却借机衍生阴神法术! 此刻,陈渊用仙灵心魔伪作阴神,唤醒了当初的一点气息,终于部分再现了那一点剑道神通! 万剑星辰演绎法! 霎时间,阴阳炸裂,无数剑气涌出,似道道星光,在死寂与生机交缠中,像是活过来一样。每道剑光,都藏着一点残缺剑意,演绎剑道玄妙! 这是彻底凌驾于化神境界的剑招术法! 凶猛的威压,似决堤洪水,朝四面八方涌去。 天上、林中,被吸引过来的修士一个个胸闷气短,气血翻涌,真气混乱! 剑星如漫天星辰,笼罩住了剑心使,周遭更为玄黄之气笼罩,他避无可避! “真正的法有元灵?剑道神通?万千剑意?” 他脸上露出了迷醉之色,在惊骇中迸射出一点喜悦。 “好!能体会这等玄妙剑招,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剑心使那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印诀一捏,怀中长剑出鞘,“但我不会束手就擒!便让这绝世剑招,做我的试剑石!成则炼神登天,败便身首异处!照生剑,起!” 锵! 一道寒芒从剑鞘中迸射出来,宛如太阳初升,光芒照耀四方! 剑心使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体内神念涌动,真元沸腾,两者渐渐有相合之意。 但冥冥之中,一股灾祸临头的感觉,充斥在他的心中。 “炼神入冥,福祸自知?我有陨身之祸?呵!”剑心使一把握住长剑,人剑合一,“剑斩此祸,便是渡劫炼神!我今日,要炼神!” “照生剑出鞘?师父的剑,蕴养三十三年了,是为了斩断阻他晋级炼神的劫难,此番出鞘,是迫于无奈,还是到了沸腾之时?” 剑童顶着滚滚威压,御剑而来,双目紧闭,剑心扩张,感知穿透了玄黄之气的阻碍,见到了剑心使拔剑而起的一幕! 剑心使的手中那把剑仿佛是光芒凝聚而成,剑诀一转,朝那无尽星光刺去! 轰!轰!轰!轰!轰! 瞬息之间,便有几十枚剑光星辰破碎! 剑名照生,却是吞噬生机。 星辰之中的剑意接连衰亡、破灭! 极致的危险与坚定的剑意,令剑心使体内的真元神念渐渐相合,他手中的照生剑越发璀璨,光辉碎星,一路前冲,直指陈渊,沿途的星光剑气竟都阻挡不住,更有一股异象虚影在剑中若隐若现! “炼神生玄,神通衍生!虚言子道友,谢了!” 但陈渊脸上并无异色,双目平静,倒映着不断破灭的星辰,身后慢慢有一轮光晕浮现。 最终,当照生剑临近当头的时候,他手上印诀一转,头上发丝狂乱,嘴里獠牙显露。 “万念星辰入灭法。” 静! 瞬间,万千星辰在这一刻像是被定住了,连带着那把照生剑也停在了陈渊的面前。 那些被破碎的星辰剑意,在这一刻生死翻转。 无数剑招,像是死去了一样,不断衰败,将这一片区域,化作了剑招、剑意的死域。 陈渊在洞虚界的本命灵光,名为“星宿劫运入灭灵光”。 不光有星光生机,亦有入灭死寂。 星辰寂灭之形,波及森罗万象,照生剑光辉慢慢暗淡,其中的剑意也在死去。 剑心使一怔,看着陈渊,眼中浮现明悟。 “原来你……” “师父!!!” 突然,剑童爆喝一声,背上长剑出鞘! 这把剑通体血红,仿佛沾染过无数鲜血! “王朝气运之剑!斩运破格!” 晚了,好在没过零点,小盆友刚才摔了一跤,一直在闹,得去看看了…… (本章完) 第181章 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兹啦! 剑童的剑,绽放出刺眼的红色光芒,延伸出来! 光辉中,有无数人影流转变化,紧接着天地轰鸣,那天、那地都在这瞬间与剑中人影产生了关联! 气运之剑! 王朝之剑! 人和之剑! 在剑童的这一剑之中,整个王朝的气运似乎都被他拉扯过来,加持在剑上,塑造出了浓烈的人和气息! 那些与他歃血为盟之人,都是王朝上层,甚至还有当朝宰辅,调理阴阳,经营社稷,掌握一个国度的命脉,从地方豪强,到世家豪门,皆有血气寄托,这时被这一剑承载,立刻将整个望藏岛、藏铭国的大部分人和都聚集起来! 继而,滋生出天时和地利! 人力胜天! 这一剑所刺、所斩的,也不是血肉骨骼与性命,而是要借势压人,斩断某种联系。 气运。 命数。 位格。 于是,这一把红剑的剑芒,竟无视了玄黄之气的阻碍,径直刺入那一片星辰之中! “嗯?” 陈渊心神微动,眼中有几分意外之意,跟着便是一亮。 能让照生剑意死寂、衰颓的入灭法,自然也能将这种王朝人和之剑的剑意催生破灭。 不过,当陈渊神念一转,洞悉了剑中玄妙后,忽然感觉到一股玄之又玄的“联系”。 “剑心使道友,你这个弟子当真有趣,别人的剑都是斩断联系,他这套剑法却要构建联系,再斩断他人的气运!着实是别出心裁……” 对面的剑心使,因剑意衰亡,一身剑气、剑芒尽数断裂,但见到了剑童的这一剑后,还是露出了惊讶之意。陈渊看着,轻笑一声,跟着便对着这来袭的气运之剑,伸手一抓! 嗖嗖嗖! 一道道星光汇聚过去,直接缠绕在血红之剑上! 每一道星光中的剑气散溢出来,演绎出兵戈之凶! 王朝毁于兵戈。 咔嚓! 一声脆响! 血红色的剑芒上便处处裂痕! “噗!” 催动剑诀的剑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跟着满眼骇然! “我这一剑可是聚集了整个王朝的血气,居然一个照面就被重创!既然如此……” 他空着的手印诀一转! 藏铭城内外,一个个达官显贵、王侯世家,上到诸多宗室,下到军中将领,同时心中一紧,随即神情恍惚,他们的命格与气运,便化作一根根丝线,跨越时空距离,汇聚血色剑上! 那剑一颤,气势大涨! 剑脊之上有连绵山川、阡陌交通之景,更多了几分岁月气息! 跟着,剑意汹涌,往前一冲! “这一剑有江山之重,有社稷之险,有……” 哗啦啦! 话未说完,剑已破碎! “啊啊啊——” 藏铭城内,一个个手握权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惨叫一声后,要么七窍流血,要么惨叫扑倒。 霎时间,满城上下,血流成河! 陈渊一手抓剑,五根手指根根如剑,蕴含着灵光剑意,仿佛是五个绝世刺客,在王朝龙椅跟前,一剑枭首了皇帝! 管你什么江山社稷、万里无边,五步之内,人尽敌国! “有这么多有啥用?”陈渊淡淡说着,再一抓,便将那破碎红剑中的剑意抓了出来,“气运连绵,人和汇聚!创意不错,正好为我所用。” “什么?” 剑童剑招被废,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整个人瞬间萎靡,但他见着自己费尽心机收拢的剑意,被陈渊轻而易举的收去,不甘之中,又有绝望! “天子剑不敌匹夫剑,所以,连我的王朝之剑,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什么?”这次轮到陈渊错愕了。 “你还在伪装?”剑童已是跌落在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陈渊,不甘心的叫喊着:“明明从始至终,我等都在你的算计里!” “你骤然出山,便引动群仙谱之人出手,借此扬名,为的就是能在藏铭宫殿一夜惊天,夺取仙人之宝!” “本来,我还觉得,你会为了镇压仙人之宝牵扯精力,毕竟此物非凡俗修士所能炼化!但现在来看,这也是你故布疑阵,用来吸引藏在暗处之人出手!不仅如此,你还将计就计,安排了个假的虚言子混淆视听。我本以为,此人是你用来做诱饵,将暗处之人引出,于是也将计就计,便……” “停!” 陈渊出言打断:“你在这说绕口令呢?似乎有点谋略,但你搞错了一件事。今日之事,其实连临时起意都不算,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撒谎!”剑童硬撑着身子,摇了摇头,但他心里早有某种怀疑,只是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否则他这些谋划,又算什么? “我不需要你信。” 陈渊屈指一弹。 一道剑光贯穿了剑童胸膛! 这位年轻剑修浑身一抖,震颤间居然将贯穿肉身的剑气吸收了一点。 陈渊见了,都不由称奇:“你这繁杂心思,修出来的剑道,真有几分不俗,难怪能想出气运之剑这等想法。” “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略显微弱的声音传出,剑心使盘坐在地上,脸颊深陷,气势已随剑意消退,神色不见悲喜:“本以为我这个弟子在剑道上没有天赋,今日才知,他的天资不在我之下。” 陈渊点头道:“不错,你是纯粹之剑,他是繁杂之剑,纯到了极致,可以登峰造极,繁到了极致,亦能化腐朽为神奇。不过,他和你师徒情深,留他一命,后面便有烦扰。” 剑心使正待再说。 “师父!不用求他!”剑童用沙哑的声音道:“我虽然处处差他一招,被他算计的死死的,却也有他比不了的大势,我若是死了,他也不得好!”说罢,还挑衅的一看陈渊,“你最好立刻就杀了我……” “你的依仗,是这个吧?”陈渊伸手虚抓,忽然就有一枚白玉叶子从剑童的怀中飞出,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怎么会被你发现?” 剑童本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色,在这一刻凝固,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 剑心使抬头一看,眼神微动:“这是……尊者信物?” 陈渊捏住那枚白玉叶子,搓了搓,道:“让我猜猜,这东西是西鲸岛尊者降临用的?你一旦身死,他便能以此为媒介,用你的尸体降临?这么看来,他本身因为某些缘故,不便行动,或者说,不能离岛。所以,他虽然在这座望藏岛上有十分想要的东西,也不能亲自来取,先是派了几个仙使来搜寻,中途临时被指派过来对付我,结果都被打杀,便又让你这位半步炼神出马。” 剑心使神色如常,道:“是我输了,请道友动手,全我剑道。” 剑童越听,心越是凉,最后只道:“你还说自己没有算计!连这些都推算出来了!” 陈渊没有再回答他,星光剑气如雨,将师徒二人的身形淹没。 陈渊不再看两位剑修,手中猛然用力,将那叶子捏碎! 咔嚓! 顿时,雄浑意志从中涌出,紧跟着一道模糊身影便要成型! “是你!又是你!你还敢与本君相见?” 陈渊不疾不徐的道:“别这么惊讶,你派人过来,杀人不成被反杀,有什么好愤怒的?我若是你,现在应该打落牙齿吞下肚,装一波淡定,说几句有气度的场面话,而不是气急败坏的怒吼。你好歹也该是成名几百年的人物,几百年的修行,就修出了这么个格局?活狗身上了?还是说……” 他忽然眯起眼睛:“你身有隐疾,真性不全?” “好大的胆子……” “让你分念现身,是想告诉你,”陈渊眯起眼睛,“人我也杀了,恩怨到此为止吧,否则的话,指不定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修行都不易,莫再折腾,见好就收吧。” “小辈找死!杀了本君的人,还敢威胁本君!” 西鲸岛边,忽然有无穷海浪呼啸,狂风暴雨相随! 随即,一名名金甲仙使踏云而起,个个惊怒。 “请主上下令,吾等定为主上解忧!” 更有三道不亚于剑心使的气息升起,齐聚海崖边上,抱拳道:“愿为尊者分忧。” 海浪渐渐平息,一道模糊身影立于崖边,背对几人,淡淡道:“这人邪门的很,你等未必是他对手。”他的话中,没有半点怒火,竟与方才判若两人。 第二更争取零点前…… (本章完) 第182章 就你叫虚言子? “西鲸岛的主着实霸道,偏偏还有几分果决狠辣,我最初与他发生矛盾,以及在之后的金甲仙使一战中,表现出的都是不超金丹境界的修为,结果这位不按套路出牌,这次来的就是个半步炼神修士了!估计,是他真的不方便离岛,不然的话,估计已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杀过来了。” 密林深处,陈渊盘坐调息,散于各处星辰剑气,一道又一道的朝他身上汇聚。 “我那些话,不是让此人打消念想,而是要激他。我对这人了解太少,别说雷家的资料没送成,就是真到手里了,涉及到这等人物,那卷宗上也不见得能记述清楚。趁着他不能主动出手,多引对方几个手下出来,才是了解途径,顺便剪除羽翼,顺便多揍几个,顺便多出出气,顺便……” 陈渊的留言,不是要化解矛盾,那等道行和地位之人,既然要争斗,当然不会被一两句话说通,连黄粱道都不能用嘴说通,何况是这等仙家大能?所以陈渊要做的,反而是让对方尽可能的处在明处,既能派出半步炼神来,即便不能亲自动手,再派过来的人,也不见得能差多少。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勾陈界与洞虚界的修行思路不同,相比之下,更加跳脱和不成体系,没有一个统一的修行尺度。但也正因如此,哪怕是道行低微之人的功法,也有可取之处,比如那晚皇宫中的女子,以及今日的这个小剑修……” 动念之间,他摊开手掌,便有一道赤红色的剑意飞出。 “匡诸侯而服天下,为天子之剑;四封之内,皆从君命,为诸侯之剑;上斩颈领,下决肝肺,为庶人之剑。那小剑修脑子虽然想得多,但天赋着实不低,欲在庶人剑中匡诸侯而藏天子,以气运为锋,王朝为鞘,气魄与格局甚大。当然,对我而言,这套剑法最为精巧的地方,其实不在格局,而在其主旨内涵。” 他伸出手,抓住那道剑意! 掌劲吞吐,赤红尽碎,只留下一点残意。 “剑,我不缺,但这与运相连的意,却值得一用,比如这样……” 他将手中那道残意一抛。 那残意顿时落在身后,与一道道汇聚而来的星辰剑光结合在一起,迅速积蓄。 不同于在虚王殿时的情况,此番陈渊再次施展万剑星辰演绎法,并不是临时状态,而是借了前次的残蕴,配合临时造就的灵光,以及心魔与仙灵之气,才能跨越两级,驱使阴神法术! 但这样强行施展的法术,就如残缺的大须弥印一般,是不完全的。 此番施展过后,残蕴消失许多,下次再想要施展就得看运气了。 不过,随着那道残意加入,一道道剑光与之交缠,更结合了那即将散去的灵光,慢慢在身后构筑出一道光环! 紧接着,那道残意又开始朝陈渊的意识之内蔓延,冥冥之中更要勾连陈渊的气运和命格! “我是个丧气无格之人,身上披着的都是命格马甲,与我气运相合可不稳固,留不住这些剑意和灵光,但我那化身虽未成型,却秉持了疑似仙人残指之物,有几分亘古长存、与天同受的意思……” 他意念一转,那残意便朝着地下渗入,转眼与蒙蒙烟雾相连! 顿时,那背后光环陡然一震,加持、强化、增幅之感在陈渊身上滋生! “不错,稍微运转,就有近一倍的增幅,若是全力施展……化身法宝虽然炼制完成,但因牵扯残指,暂时还不能动用,要蕴养一阵子。在这期间,可以靠着此物来遥遥借力,不,化身也是我,这不是借,只是转移……” 想着想着,他心念一跳,看向城中。 “对了,还有些琐事得处置一番。” 念头落下,陈渊站起身来,乘风而起,直往城中去。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忽有白鹤落下,当空一转,化作一名童子,张望片刻,又瞧了瞧地底,露出畏惧之色,继而疑惑。 “剑心使的剑意太可怕!久久不散……不过我来的这般快,怎的还能错过?” 想着,他心中忽有一念升腾,得了新令。 “什么?死的是剑心使?那这残留剑意的主人,难道是那个虚言子?什么?请帖改送给虚言子?这变得也太快……好吧,既是仙翁之令,小子自当遵从,这便追上去。”言罢,他再次化作白鹤,也朝藏铭都城飞去。 “交战似乎结束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密林边缘,这会聚集了不少,都是先前以为是至宝出世,结果被剑气交战的余波震惊,又匆忙躲避之人。 跟着便见得星辰变幻,血光破空,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知厉害! 这会,见其中风平浪静,那位龙宫世子又忍不住要去一探究竟。 “世子,局势不明,还是先静观其变吧!”龟丞相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提醒。 “怎么?你还不信我先前之言?”熬灵面有怒意,他指着林中,“方才那个方位,是不是我最近要找的地方?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人,但吾等皆不曾寻得?父王无声指责,几位兄弟明嘲暗讽,你可都是知道的……” “老臣已经信了!但方才那等交手的动静,哪怕平息了,万一有个残蕴余波,也不是吾等能承受的,还望世子暂忍片刻。”龟丞相语气诚恳,“这么多天都找下来了,也不差这一会。至于先前那些个误会,等此处消息传出,自然烟消云散。” 熬灵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龟丞相松了口气,其实他还有话未说,交手之间能有那等动静,谁胜谁负可真不好说啊…… 同一时间,整个藏铭都城已陷入巨大混乱! “死了!全死了!要乱了!要有大乱啊!殿下!这个时候,你必须要站出来啊,否则咱们藏铭国怕是要完了啊!” 曹公公跌跌撞撞的跑进大皇子的府邸。 自从几日前,大皇子那番话一说,这府邸内外便越发冷静,此刻却被曹公公的叫喊声打破了宁静。 “曹公,何故这般急切?谁死了?” 大皇子本在楼阁上看着城外异象,听到声响匆忙下身,就看到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曹公公。 他见着大皇子无恙,先是松了口气,继而便嚎道:“都死了!七殿下、九殿下、十一殿下……皇家子嗣,几乎全死了!” “什么!?” 大皇子一愣,脸色凝重,一把抓住曹公公的衣领:“你给我说清楚!” “奴婢也不知原因啊!但突然之间,就都口吐鲜血,全都死了!好些个还七窍涌血,惨!太惨了!” “全死了?” “不止他们,还有这满朝文武,各家勋贵,也都……也都死了!那出手之人太凶残、太狠辣了!太决绝了!殿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文武百官也?难道是因方才异象……”大皇子猛地回头,看向城外,那照映了半边天的异象已经消失了,“但这等手段,肯定是仙家出手,谁人能与我藏铭国有这等仇恨,难道……” 他忽然想到一人。 “快!给我备车!算了,我直接过去!” 说罢,运起身法,疾步离开,直往城北! 关押“虚言子”的楼格外,已聚了不少人,都是身着华服、满脸悲戚之人! “定是那妖道!被大仙抓住了,不甘心,用妖法害了吾等至亲!” “我等知错了!请道长高抬贵手啊!” “唉,也不知到底与他有无关联,但那位剑心前辈还在,请前辈为吾等做主啊!” …… 一时间,纷纷扰扰。 在楼上看守的瘦削少年小心向外窥视,见到处都是人,不由一愣。 “怎么来这么多人?还说至亲被害,要剑心老爷给做主,到底发生了何事?” “哼!还能有何事?”牛隼化身的灰衣道人冷冷一笑,“你等的麻烦来了!真以为虚言子那么容易拿捏?” 瘦削少年转头看他,啐道:“麻烦?还给自己脸上贴金,有什么麻烦,能难倒剑心老爷……唔!” 他话到一半,脖子上忽然多了一道血口子,不住往外喷血! 灰衣道人一惊,随即安定下来:“怎么现在才来?” 黑衣女子收起指甲,放下少年的尸体,冷冷道:“那人抓了你之后,就扔在这不理不问,摆明了是个陷阱,谁会无故踩进来?” 灰衣道人冷笑道:“那怎么现在来了?是因为那真道人来了?把剑心使引出去了?” “你截取了那人的过往画皮,自有感应,何必问我?”黑衣女子上前两步,手上寒芒一闪,斩断了束缚,“快点!那两人也不知谁强谁弱,更不知几时收兵,我潜入楼中,已经触动禁制,若被杀个回马枪,都跑不了!” 她嘴里说着,心里却暗道:若不是此人皮囊尚有用处,我哪里要冒这个险! “知道了!主上果然没有放弃我!”灰袍道人艰难起身。 这时,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说炼制之时为何劫难不展,原来是有人替我挡了灾。” 屋里的两人悚然一惊,忙转头看去,跟着亡魂皆冒! 陈渊步步凌空,在楼外众人、远方大皇子惊疑的目光中,走入了屋内。 环视一圈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灰衣道人身上。 “就你叫虚言子?” 赶上啦…… (本章完) 请个假,调整下状态 在外面还没回家,加上最近都是在极度疲惫和时限内更新,而且一直也没休息过,弦绷得太近,想了想,决定请假整理整理。 顺便把每天的阴间更新时间恢复正常…… 《丧气仙》请个假,调整下状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3章 得罪了道长还想走?” “虚言子?我?” 灰衣道人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哪还不清楚是正主找上门来了,一时惊恐至极。 黑衣女子则心中惊疑:“怎么回事?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剑心使呢?” “剑心使是个好对手,若不是因为命令而来,只为切磋,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段佳话。”陈渊淡淡开口,窥破了她的心思。 黑衣女子心中一凛:“你难道……” 灰衣道人瞪大了眼睛!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陈渊就手捏印诀,问道:“你们一个是最近声名鹊起的虚言子,突然出现,闹得满城风雨,虽说看起来玉树临风、仙风道骨、丰神俊朗,却像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伱,藏在背地里策划,莫非属于什么神秘组织?” 说话间,有淡淡的明黄色雾气,从陈渊身上散发出来,转眼就弥漫四周,并随着他的话,朝灰衣道人、黑衣女子的身上缠绕。 无形之中,有股奇特的运势,正朝二人身上加持! “你想将吾等变作气运傀儡!替死木偶?” 突然,灰衣道人悚然一惊,察觉到了自身的气运变化! 他修行的本是聚气代命之法,对气运变化最是敏感,哪怕是被人废了大半修为,但身上画皮未落,依旧残存着敏锐感触,哪里会察觉不到,但正因如此,才更加畏惧! 黑衣女人神色一变,表面不动声色,说着:“虚言子道长,这次确实是吾等孟浪,未经你的允许……”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后退。 “得罪了道长还想走?”陈渊一眼看了过来,笑着一挥袖! 女人勃然色变,手上捏起印诀,全身上下都爆发出漆黑色的光辉,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嗯?”陈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股气息……有点意思,还有这是借了他人的灵光?漆黑不祥,偏向于魔道!今日我正该镇魔卫道!” 女人眼神一阵迷离,身上光辉溃散,自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陈渊收回长袖,拿着梦笔朝对面脸色大变的灰衣道人一点,后者也瞬间软倒,大睡起来。 “都有人主动跳出来,为我做遮挡,盛情难却,岂能浪费?话说回来,这鼎元小界的功法还真是处处都有惊喜,看似没有体系、不受约束,但多有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之妙!这夺人气运,化作画皮,以身代之,截取人望的法门,是怎么开创出来的?我这个孪生兄弟,很值得探讨和学习啊!过来吧,你们!” 感慨中,他一手提着一个人,自窗中走出,凌空踏步。 这楼阁外面本就聚集了很多人,刚才看到被擒拿的虚言子忽然现身,已是满心疑惑,现在见他又提着一个“虚言子”出来,个个懵逼。 “两个虚言子?” “这个被提着的,看起来十分虚弱,应该就是此人被关了好几天,可……” “我都糊涂了,哪个是真的?” …… 随着众人的议论,已经有人猜出前后缘由了。 但也随之产生了不少误会。 “这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人群中,一个略显邋遢的年轻道人,眯起眼睛,手指弹动,心中思索。 “原本被捕捉的那个是假的,真的这个则藏在外面。这真正的虚言子大概是从之前的藏铭皇宫一战中收获不小,甚至拿到了传说中的仙宝,一直在进行炼化……不,仙家之宝不是凡俗修士能炼化的,他大概是在镇压,或者用其他方法借力……” 他的手指越变越快,眼中显露出精芒。 “……方才城外异象,肯定也和这人有关,否则时间不会挨得这么近!所以,方才城中的处处血腥,也是他一手操纵的?那些人手掌大权,涉及此国的方方面面!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堪称代表着一段国运!但这么严重的杀戮,气运反噬之下,就算没有当场暴毙,也定为天道所厌弃,一身衰颓,多数死于非命!怎的此人还能这般轻松写意,来此血腥浓煞之地?” 突然,他闷哼一声,嘴里有血腥气味,心中明悟。 “另有其人!” 但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通透、有术法。 “被抓的那个虚言子是假的?所以才那么容易被擒拿?所以,我皇族与城中各处的重臣死伤,难道是他在知道自己被冒名顶替后,还为各方所辱,真道人大怒之下便将这些人都诛杀了?” 人群中,被侍卫护住的大皇子,心底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震惊与恐惧! 眼看着陈渊抓着两人,要腾空而去,他不知道是从哪涌出了勇气,喊道:“虚言子道长,城中之血腥,是否出于您手?” “我实不喜欢背锅。”陈渊低头看了一眼,见得说话人身上有浓烈紫运,便知这人与皇室有关,“这城中的血腥气息,我来时便察觉到了,遍布各处,与国祚相关。多人齐齐暴毙,多偏于咒法,你们若真想搞清楚,该想一想,这些死去之人,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了。” 大皇子心头一颤,忽然想到最近的一些传闻,一颗心便往下沉,嘴里忍不住问道:“道长可否给些……”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陈渊哈哈一笑,带着两个人乘云而去。 他这一走,留下一群人在风中狂乱! 那位西鲸岛高徒,在这几日与各方权贵、名士把酒言欢之事,可不是隐秘,反而被大加宣扬,为的就是以望养望,聚势成势,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越受人追捧,追捧的人越多! “勋贵高官,几乎都与那剑心使的弟子有过酒宴,而且……都歃血为盟过!” 大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时候,这事就好像是一层窗户纸,无人提及,便触及不到,一旦被人揭开了,那怎么想怎么有,越想越符合逻辑,甚至还有许许多多过去不曾注意的细节,可做证实! “但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想不通啊!难道是西鲸岛有心要干涉北域?插手藏铭国?若是如此,更不应该杀了啊……” “殿下!殿下!” 曹公公这时匆忙赶了过来,挤到人群前,提醒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赶紧随我离开!城中局面不明!您可不能再耽搁于此地了?” 他见大皇子还有话要说,便压低声音提醒道:“雷家的家主,还被软禁,雷家满门,都还在牢中呢!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出事啊!” 这话一说,大皇子当即明白过来! 他原本与雷家交好,勉强算是一党,和那瑾茹王其实不和。 不过,这些都已是过去式,如今别说瑾茹王了,连原本的国主,乃至血脉稍微近一点的宗室,乃至皇亲国戚都被一锅端了,什么权力斗争、十八龙夺嫡的戏码,统统烟消云散。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真的不显,假的不明,最关键的是,有迹象表明,那位剑心使可能已经战败!当然,具体的情况还有待核实,但虚言子道长的存活,却是毋庸置疑的!这可就代表着,雷家……” 临街的茶舍中,大皇子坐在桌后,听着身前几人的汇报。 如今,皇室一下子死伤近半,尤其是先皇嫡系,更是死得只剩下一个,所以那位原本还十分苛刻的宗人令、宗正,早就没了原本的高傲,甚至上赶着催促大皇子上位,而幸存的几位大臣,几乎都是执掌特务机构的,消息相对灵通,这时过来禀报,很快就让大皇子意识到了问题。 雷家! 就像坐冷板凳的大皇子不会被剑童看重一样,都被抓起来的雷家子弟,也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和剑童歃血为盟。 所以,一轮风雨过后,反而是这个最初风雨飘摇的家族,在牢笼之地保存了元气。更因雷家与陈渊的关系,又已经人尽皆知,所以…… “难怪,初见着雷家兄弟,便见气运甚隆,如今整个藏铭国的大姓死的差不多了,连宗家皇室都人脉凋零,反是雷家保存完好,必然强盛,未来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福祸相依,阴阳互换,果然是人道就是仙道,红尘就是修行,若循着那小剑修的思路修行下去,或许能从这此消彼长中总结出一套功法……” 对于这些气运变化,陈渊不用刻意去辨别,只是一眼扫过,看着那消涨变化,便已心知肚明。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虚言子道长!道长请留步!” 陈渊按下云头,回首一看,入目的是一只振翅而来白鹤。 那白鹤一路急赶,见陈渊终于停下,明显松了口气,顺势一转,化作一名童子,便要过来行礼。 “说什么不好,说请留步,不吉利。”陈渊一开口,就让童子一愣,旋即问道:“你追赶一路了,自城外林中就一直跟着,所为何事?” “原来道长早就知道了。”白鹤童子苦笑一声,扫了一眼陈渊手上两人,接着从怀中取出一片薄薄的玉片,道:“小子此来,是为道长送上请帖的。” “请帖?”陈渊眉头一皱,“我可不记得有哪个好友要婚嫁丧娶。” “道长说笑了。”白鹤童子摇摇头,随即拍了拍脑袋,“是小子疏忽,没有先报家门。小子是守仙居的看门小童,这次是奉仙翁之命,邀请道长参与仙府之宴的。” “守仙居仙翁?仙府之宴?”陈渊眯起眼睛,接着摇摇头,“我大致猜得到里面的一点脉络,不过我既不在群仙谱上,也对什么仙府并无兴趣,所以这帖子,我就不接了。” “道长!道长切莫难为小子啊!若不能送出请帖,小子回去是要受罚的!”那小童一听就急了,将得的消息禀报出来:“哦,是了,道长是不知参加仙府的好处!您不是在搜集五行灵宝吗?只要参与仙府之宴,便能得偿所愿!” 陈渊的神色一下就变了,他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寒芒:“五行灵宝?你这话什么意思?” 轰隆! 他话音刚落,就有轰鸣崩塌之声从驮玄山中传出! 第一更,先发后改,第二更大概八点半,或之前… 另,推荐一本好友佳作:《我养蛊的方式很科学啊》 简介:“我们可以保证,每一只蛊虫的诞生,都是经过科学验证的合理培育方式而诞生的,具有相关权威证书,是人族文明修炼序列的重要组成部分!” 发言人——李宣。 (本章完) 第184章 请请请,寻寻寻 听得声响,陈渊神色微变,但没有转头探查。 倒是那白鹤童子自顾自道:“哎呀!好大的动静啊!是旗山八宗守着的遗迹!有厉害人物在动手了,这下麻烦了,等会还要去那边送请帖呢……” 陈渊心中一动,却还先问:“你方才为何提及五行灵宝?” “这不是道长所欲得之物吗?”小童不疑有他,且像是经验十分丰富,“道长不必担心,这是我家仙翁得知了道长所为之事,以易算神通推算出来的呢!从无错漏!” 他语有傲气,即便自身不过是被人点化的筑基之妖,但面对凶名赫赫的虚言子,也无半点畏惧,底气十足。 易算? 神通! 心中一动,陈渊问道:“你家仙翁是炼了阴神的修士?” “嘿嘿,道长终于明白机会难得了!”小童嘿嘿一笑,“不过,仙翁不曾说过自己的境界,小子得提醒道长,若见了我家仙翁,不要随意询问。” “通过些许行动,就能推算出我的目的,但只说了五行灵宝,没提及是必须有故事、寄托了他人心念的灵宝,是知道了不说,还是不曾探到?说到底,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了,而且还有救世功德缠绕遮掩,即便我恢复前世修为,全力推算,或者是哪几个擅长推算之人,碰到我这种情况,也不见得能算出多少……” 想着想着,陈渊心中灵光一闪! “时间太短,本就是一种信息!而算不出多少,更暴露了一部分根底!” 一时间,他对那位不曾谋面的仙翁,立刻就起了忌惮与警惕之心。 “在洞虚界的时候,我就最是不喜这些推算之人,以至于对推算之法也不怎么精研,所以除了不精于阵法之外,对易算之道也掌握的不怎么精通。话说回来,这仙翁所在的守仙居,不仅占着什么仙府,还建立群仙谱,让人将真名记录上去,怎么想都是个坑!” 一念至此,陈渊便觉得,这请帖,接不得。 得低调下来,稳健发育! 毕竟如今已摆脱了最大的麻烦,不再为天道所排斥,甚至—— 他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虚言子”。 “这座岛实在是凶险,已沦为各方关注的焦点!若不是神藏出口就在此处,我是不会来到这座满是麻烦的岛的,按我的行事风格,这么混乱的地方,定是有多远、躲多远。话说回来,好好的一座岛,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虚言子道长?”白鹤童子见陈渊沉思了好一会,忍不住出声呼唤。 “哦,想到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陈渊重新看向这位童子,摇了摇头,“这请帖,我不受,请回吧。” “什么!?”白鹤童子先是震惊,继而疑惑,跟着强调道:“道长,是否是小子没说明白?这是仙翁他老人家发出的请帖!是仙府之宴的请帖!这个请帖非常宝贵!不光数量稀少,而且每十三年才有一次!而且多数都只给群仙谱上有名姓之人!多少贵胄富豪、深修隐士,为了这个请帖,而不惜……” “既是邀请,自然就有拒绝的,莫非你们还要用强的?”陈渊打断了对方,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着,便转身踏云,纵身而起。 “等等!” 白鹤童子见请帖似乎激不起对方的兴趣,终于急了起来:“方才驮玄山那可是有动静,伱该是与八宗关系紧密……” 轰! 忽然,一股恐怖的压迫感落在身上,白鹤童子顿时全身一颤,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瑟瑟发抖。 恐怖! 怎的像是面对仙翁时一般? 他看着前方停步,缓缓转身,用漠然目光看过来的陈渊,嘴里的话瞬间便说不出来了。 “这也是那位仙翁推算的?” 但紧接着,陈渊身子一抖,那股威压便随之散去,口中说道:“令人防不胜防啊,易算么,那就更不能去了。” “道……前辈,”白鹤童子小心翼翼的开口,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再也没有拿守仙居压人的意思了,却还是不死心,“那八宗……” “我与八宗关系不大,况且凡事皆有定数,能还的因果既已归还,那之后便要走自己的道,余下的劫难也好、福报也罢,都与我无关了。”陈渊似在回答童子,但更多的是在阐明内心。 那驮玄山中和陈渊关系最大的,便是神藏界的出入口。 构建两界通道的阵图虽被毁去,但两界之间的关联却不是他现在的修为所能抹杀的,更无须抹杀。 “这本就是自然演变的一部分,我更非保姆,虽与神藏中关联不少,但他们理应有自己的劫难和机缘,无须有人打着为他们的好的旗号,去安排命运,是暴露,还是掩埋,皆有天定,当然……” 离了那白鹤童子后,陈渊驾着云,归于密林闭关处,拿出升仙台同行令牌,将洞中的云雾、化身、徒弟一口气收拢,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连绵高山。 “从气数上来看,神藏界尚未到暴露之时,除非那位仙翁,连这等伟力都能推算出来,那他的境界,或许都超过了渡劫前的我了。” 轰隆隆! 爆裂声响中,扬起了遮天蔽地的沙土,十几道身影急急忙忙的从中离开! 在那尘土深处,正有一片不断扭曲、陷落的漆黑,仿佛是大洞一样,正在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那从中匆忙离开之人,或者凌空而立,或者落地回首,按说修为气度都不凡,但一个个却显得十分狼狈。 其中便有当今鼎元六杰中的两人—— 阚如海与言轲。 “什么仙府遗迹,分明是一处乾坤裂痕!”言轲一脸后怕之色,“那裂痕之后,有可能是一处崭新界域,但更大的可能,是一处虚无,乃至如墟地!这要是跌落其中,莫说吾等,便是化神道君、炼神真君,恐怕也难能逃脱!都要被困死其中,还要体验修为退转、心魔齐发的磨难!” 阚如海调息几口,压下体内伤势,低语道:“不是仙府,亦无魔君,而是乾坤裂痕!难道此处是八宗布置下来的陷阱?不惜以精锐弟子为饵,将其他宗门一同坑于此处?方才在那修复后大阵中交手的,可是不下百人!其中一半都是北域各宗的菁英弟子!余下的散修,也皆为不凡之辈!毕竟,胆气不足的,先前几场已然离去,可最后脱身出来的只有……” 他游目四望,见着远近各处的十几人,一时沉默,方才激战正酣,大阵因被血腥刺激而活化,当场裂痕显现,将离得近几个当场撕裂,余者亦是重伤后,跌落裂缝之中,元气泯灭! “好算计啊!”言轲却仿佛明白了什么,“旗山八宗本已衰落,为了防止其他人争抢霸主地位,便使出此计,将这觊觎之人拉过来,借力消灭!” 阚如海一怔:“会是如此吗?” 言轲道:“谁知道呢?但此处太过凶险,吾等还是速速离去吧,省得再有牵扯!” “但我此番过来……” “我知阚兄心意,是担心未来劫难,但你可曾注意,方才众人交战时,那藏铭都城方向也有灵气起伏?何不前往探查?说不定那里才是关键所在,此处只是个诱饵!” 言轲说着,注意到阚如海脸上的犹疑,便道:“阚兄,你知晓魔君浩劫,是靠着长河预兆,但其他人可不知晓,否则今日此处就该有真君,乃至星君代行来平息事端了!可见,任何微小之处,皆不可放过,说不定就是一次隐藏!” “言之有理!” 待阚如海被说服之后,二人便纵光而起,朝着藏铭都城飞去! 余下几人犹豫后,也各有行动,有的给自家宗门传信,有的也远远离开,但也有不死心的,候在边上,想看是否还有转机。 同一时间。 “洞中无人!” 一名鳞甲护卫小心探查了陈渊闭关的灵穴后,便到了熬灵与龟丞相的面前汇报。 他们一番搜索,循着满地狼藉,找到灵穴所在,一番恭敬请示不得回应后,才派人过去探查,却得了这个结果。 龟丞相顾不得其他,走到洞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窥视,环视一圈后,又收回脑袋。 “里面的灵脉、灵气都近乎干涸了!必为阵法吸纳所致!还有几分残留痕迹,每一道都藏有玄妙韵律,尚未散去,定是殿下口中的虚言子了!但人呢?去了何处?” 说话间,他又看着周围。 周遭树木倒斜、满地剑痕,还有几个大坑,仿佛遭了天灾。 “既是出关,又有敌袭,想来道长是暂时隐身离去了吧?”熬灵这会反而心平气和了。 “但那幅画可还在他手上!”龟丞相急道:“殿下,那虽是你从仙府中拾得,但那东西牵扯不小!更事关海眼……事关王妃!殿下……” 熬灵语气忽然转冷:“我自会去寻道长,待他净了画作,再拿去送与母亲。” “那位道长出关,固然是洗掉了先前疑云,但是否真能净化仙灵之气,尚……”龟丞相正说着,忽然心头一震! 熬灵与其余几个护卫,亦是神色骤变! 跟着,几人匆忙跪在地上。 嗡! 一点青色的真火余韵在空中显现,荡漾开来。 “见过王上!” “见过父王!” 一众人口中呼喊。 那余韵逐渐勾勒出模糊人形,似有无形目光落在熬灵身上:“吾儿,为父已知那虚言子之事。此人确有能耐,算是这百年中少有的俊才了,未来或可谓一方祖师。你几个兄弟先前大放厥词,为父已训斥了他们,责令他们归宫反省。” 熬灵低头道:“父王英明!虚言子道长……” 那模糊人形跟着又道:“正好,你幺妹眠醒,你既与那虚言子相熟,可邀他七月初七来龙宫之中,为父要纳贤招婿!若人不在此,你自去寻!” “什么?” 熬灵一下抬起头,满眼惊讶。 人在外面,来不及修改,先发…… 明天争取再早一点,甚至……两张一起! (本章完) 第185章 神通亦可成精 “跑路太急,这幅画忘了还给那位龙子。” 颠簸起伏的船舱中,陈渊拿着收纳画轴的长盒,沉思了好一会,才收回锦囊之中。 “不过,此物于我也有用处,不光是其中的仙灵之气,还有就是里面藏着的隐秘,若能参悟通透,于我而有益。况且,那位世子将此画交给我后,有意无意间也透露出让我暂时保管之意,似乎不急着拿回去,或许还有其他用意。” 想着想着,旁边传来“嘎吱”声响,是舱室摩擦之声,跟着就是阵阵海浪呼啸,带来带着咸味的水汽。 陈渊转头一看,视线透过狭窄的、大部分覆盖着蚌片的窗缝,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收回目光,身边是略显狭窄的船舱,最多不过十方,皆是略显灰暗的木板拼成,有的接缝处还有浅浅一层苔藓。 距离与剑心使交战,已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间,陈渊没有忙着赶路,闲庭信步的便抵达了藏铭国的一处港口城市。 眼下,他正作寻常富家公子的打扮,登上了一艘前往旗山岛的大船,离了被各方瞩目的望藏岛。 陈渊不缺钱,选的是一艘条件较好的大船,当然,比起陆地上的条件,船上还是要艰苦许多,好在身为修士,他并不在意,况且选择此船也不全是因为条件好、速度快。 “在不认路的情况下,乘坐载具无疑是最好选择,而这艘船是那海港中气运最是浓烈的。横渡海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除此之外,此船还于我有利。” 盘坐舱中,他念头转动。 “不管那岛上有多少隐秘,又有什么机缘,终究与我无关。先去旗山岛看看,不说诸界通道,先前那个谁说过那里有土行灵宝,看能否拿到手中,顺便把我与八宗的恩怨收个尾。对,这消息是那张冢耳说的,此人有几分天命之子的位格,该是不会失陷于望藏,日后还有相见之日。” 咚咚咚—— 这时,舱门被人敲响,跟着便有个干涩的声音传了进来:“陈公子,等会便要驶入急涛阵,或有种种异象,在屋中常有碰撞,但比甲板上要安全得多。到时,还请阁下与两位仆从莫要出舱。” “好,多谢告知。” 陈渊回了一句,就看向另一侧的上下铺,正有两个人一上一下的盘坐其上。 上面的是个女子,用粗布衣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子,正是那黑衣女子,自称“玉玲珑”; 下面的则是个家仆打扮的男子,带着一张红白脸谱,则是以《舍身诀》化身灰衣道人的鼎元六杰之一,牛隼。 这两人如今被陈渊制住,带在身边,也没有留在岛上,而是一番打扮,同在船上。 注意到陈渊的目光,那牛隼微微一抖,低下了头。 挥手布下一层绝音禁制,陈渊对二人道:“现在有时间了,我问,你们答。” “从你的行事作风中看得出来,你不喜与人同行。”突然,玉玲珑当先开口,“为何还要将吾等带在身边?我不妨明白的告诉你,你无法从我们这得到任何情报!”她的语气依旧冰冷,“而且,我还要劝你一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你是怎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些话的?”陈渊诧异的看着她,笑了起来,“我若是无缘无故、不远万里的杀到你家,将你擒拿,你问一句为何擒你,我最多回一句自由航行。但如今,可是你等主动招惹,截我命格气运,否则的话,任凭你们在藏铭国如何兴风作浪,又与我何干?” 玉玲珑张口结舌,一时难言。 “至于你背后的神秘组织为何,总不能因着你背景深、势力大,于是胡作非为,吾这般孱弱的受害人,便不得公道、无法伸张正义了?走遍天下,没有这理!” 陈渊本就是个外来者,情况不妙拍拍屁股就跑路了,再加上现在也得罪了个西鲸岛尊者,又让个高深莫测的仙翁吃了闭门羹,债多不愁,根本不带怕的。 更何况…… 他眯起眼睛,看着玉玲珑。 “此女背后藏着的或为魔道势力,我以心魔为性,打入了心魔内部,正好顺藤摸瓜,一探究竟,若有隐秘,正好弘扬正道。” 心里这般想着,但他嘴中却道:“我知你心有顾忌,似你背后这等隐世宗门,往往有很多禁制手段,贸然言之,便要身死,所以先不问你宗门之秘。”跟着陈渊手捏印诀,以功德之气笼罩船舱, “不问宗门之秘?”玉玲珑眉头一皱。 “不错,你先说说那西鲸岛尊者与守仙居仙翁是怎么回事,又是何等修为。”陈渊顺势问着,同时屈指一弹,那牛隼“啊”的一声,就昏厥过去,“等会我自会再问他一遍,来印证真假。” 玉玲珑皱眉盯着陈渊,眼中闪烁着惊惧与不解,最终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虚言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渊摇了摇头,道:“莫用反问来回答。” 玉玲珑却似不受影响,道:“你在望藏岛上掀起那么大的风波,几乎扰乱了整个北域,居然一走了之,还如此娴熟,过去怕是没少在其他地方如此施为!实是乱世之人!你这样的人,过去不可能没有名号!现在又问起西鲸岛和守仙居,还直接问起尊者与仙翁,是想故技重施,将其他海域也扰乱?” “?” 陈渊懒得与俘虏解释,只道:“现在是我在问。若不愿说,这便上路吧。” 我不能死! 玉玲珑心里,忽然多了一股使命感。 若我死在此处,怕是无人能知晓这个魔头的谋划了! 一念至此,玉玲珑长舒一口气,反而有几分放开了,她直视着陈渊,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尊者也好,仙翁也好,他们不光是五大势力的首领,是四百年前就扬名于本部洲的有道真修!更各自执掌了六种至宝大神通中的一个!” 说完,她面含嘲弄:“如何?知道了这些,还有胆子去搅动风云吗?” 陈渊神色不动,只问:“西鲸岛尊者与守仙居仙翁是什么修为?” “四百年前,便都是化神道君!之后又得了至宝大神通,这些年下来,该是炼神真君了吧。” 化神道君,神念滋生,掌握识神灵光。 炼神真君,法有元灵,掌握阴神神通。 之后便是返虚的阳神真火了。 “便是洞虚界,到了炼神之境,阴神衍生神通,为一方人物!这鼎元小界诸岛虽大,却也只是一界局部,就有两位炼神真君?!会不会还有第三个?如此看来,勾陈虽然体系不全,但未必就不如洞虚。不过,这是此女的推测,并无实证,还需进一步探查、印证。但若是真的,我或许能在此度过合道之劫,以全盛之姿回归洞虚,如此一来,更好解决那边的诸多尾巴。” 想到这,他继续道:“下一个问题,何为至宝大神通?” 他果然不知道至宝大神通! 玉玲珑心底一惊,但尽量不表现出来,脸上依旧冰冷,称职的进行着介绍:“四百多年前的新旧之战中,旧修节节败退,最终陷入绝境,于是当时最顶尖的七大宗门将压箱底的至宝拿了出来!那是承载了仙境大神通的九件上品法宝!靠着这些,才又勉强抵挡了几十年。” 陈渊眯起眼睛:“仙境大神通?”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并不存在于洞虚界。 勾陈界的含金量在上升。 “境至炼神,成就阴神,神念与真元结合化作法力,再杂糅灵光,参悟通透后,便能法有元灵,阴神圆满!至此,每一道法力都像是活的,能施展阴神法术,变化万千!以玄法妙诀与天地之理为凭,更能凝练神通!神通可独立存在,或存于体内,或寄托虚空!” 深吸一口气,玉玲珑的脸上露出敬畏之色:“仙境大神通则更进一步,是真正的神通成精,活过来!传说,这是独属于仙人的大神通!即便祭炼者身死,也不会退转消散!至宝大神通,就是当初的旧修以上品法宝,捕获了这些神通,炼制而成!是那些大宗门镇压气运的根本!” 神通成精,彻底活了? 陈渊咀嚼着这话,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了组成虚王殿的两件法宝。 不过,那虚焰钟里面封禁的,可不是什么仙人大神通,而是……天魔真火、天魔残魂! 仙人位格与天魔相当? “触碰到了新的领域,而且又是个洞虚界不曾有的名词,但究其根本,这些名称的根源,都指向一个地方……”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陈渊随即问道:“真有下凡的仙人?” 玉玲珑错愕道:“这岂是吾辈能知道的?若我能掌握这等秘辛,又如何能落到你的手上?” 陈渊笑道:“你境不过假丹,却知晓炼神之谜、至宝大神通之说,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多得多。除此之外,更对过去的典故说的头头是道,尤其言语间谈及旧修、新修,全然不似这鼎元之人自称正修,或者那本部洲的灵修之说,我自是觉得你来历莫测,无所不知呢。” 暴露了! 玉玲珑一惊,表情更加冰冷,于是闭口不言。 “我也不套你的话,”陈渊见她模样,并不逼问,因为意识到此女怕是个宝库,能问出不少情报,不好一次逼急了,于是话锋一转,“便再问最后一个,今日就到这里。” 玉玲珑神色一松,道:“还有什么疑问?”心里却已猜出了几个。 陈渊问道:“四百多年前是九件,怎的现在成了六个,又都是哪六个?” 这女人的话自然不能全信,但大体脉络不可能有什么出入,因为很容易印证。而从此女话所言之事,其实能将一些脉络串联在一起。 “四百多年、神藏封闭、旗山宗衰落、虚焰钟失陷、旧修迁徙……隐隐能看出一条脉络。不过,有什么仙人的大神通为根基,还抵挡不住新修、灵修的进攻,灵修凭借的又是什么?” 他虽接触过灵修,但一个是死后魂,另一个是个半吊子,对灵修的顶尖境界并无直观了解。 “不过,天命之子是个躲在旧修之地的灵修,这个设定本身,就很值得推敲……” 这边,想着想着,那边,玉玲珑也给出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其中三件已经失落,有传言说落在了新修手中,不过鼎元相对封闭,一直无从印证。至于那六件至宝大神通是什么,其实众说纷纭……” 哗啦! 正说着,整个船舱忽然摇晃起来! 玉玲珑神色一变,话锋一转:“这是入了海中急涛阵?” “不是。”陈渊摇摇头,饶有兴趣的抬头看向船舱的顶上,“是来了些不速之客。” 这两天都是在外面更新的,用手机码字修改,章节内出现了设定错误,先简单修改,等到家再通改。 第二更可能要晚一点…… (本章完) 第186章 海寇王,我当定了! “大当家!就是前面那艘船!那个灭国死剩种,就在这艘船上!” 巨浪拍打着的船头上,一身皮甲的敬户迎风而立,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抹了一把双眼,眼中就有点点晶莹闪烁,让他的目光穿透了风雨巨浪,落在那艘巨大的船上。 这艘船看着巨大,但作为一艘商船,守备与武装不多,船龄又大,不难对付。 “先把船逼停!那小儿再怎么说也是个王子,虽是亡国了,但身边还有几个好手,叫曲经他们准备好!或许还要有一番争斗!” 说着说着,敬户咧嘴一笑:“话说回来,得亏望藏岛乱了,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国中贵胄都死了圈!否则,这小子藏得那么严实,哪里会舍得离开!” 边上的独眼小厮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这小子被悬赏多年,如今价值纹银五万两、天材地宝十个!只要抓住,送去尊山岛,立刻就能到手……” “小了,格局小了。”敬户摇摇头:“那小子的价值不在于五万两、十件宝株!你有没有想过,尊山岛这样的势力,为何会对一个小国的丧家之犬,下那么大本钱?离火国不过是个小国,也已经灭亡了二十多年了,为什么还被人惦记?” “大当家的意思是?” “这人身上有秘密!先把人抓住了,细细盘问!全速前进!” 一声令下,他们所乘之船乘风破浪,直挺挺的朝那艘巨大商船撞了过去! 敬户的这艘船,船头部分皆为铁甲包裹,更有几处突出,形状宛如重锤,船体比之那艘商船要小,速度更快! 所以哪怕商船极力转舵避让,依旧被拦腰一桩! 轰隆! 剧烈的震动传递到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嘎吱! 裂痕出现在船腰! “完了!” 船老大马代探头一看,面无血色,再看来袭之船,更是眼中惊慌:“是北域海寇王敬户!此人行事张狂,随心所欲!若为他所擒,吾命休矣!” 但旁边的舵手马上就上去提醒:“老大!咱船上不是有杏斋和明霞谷的两位高人吗?何不前往相邀!只要能让那海寇王投鼠忌器,主动退走,咱们去修补船身,还能活命!” “对对对!说的对!快凑一凑财货,去寻两位高人!这时就不要心疼钱财了,若无性命,留着财货何用?”马代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的前往。 与此同时。 下层,那些衣不蔽体,艰难上船,想要去往旗山岛一搏的黔首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海水灌入,而后惊慌失措、惊吼连连, 反是上层的一间间独立船舱中,起初还没有多大反应,但很快为船上的吵杂声所惊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公子!这群海寇定是冲着您来的!” 一间比陈渊所在狭窄几分的舱室内,正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一名眉头紧锁的青年说着。 其中一个骨瘦如柴,正道:“如今吾等身处海上,又位于急涛阵的边缘,进退不得!便是躲避都无从躲避,只能面对!” 另一个老者却大腹便便,满身富态,闻言嘟嘟囔囔道:“早就说了,望藏虽乱,瑾茹王虽死,可没了庇护,公子还有大把钱财,再加上吾等护持,哪里会有事嘛!哪怕是退一步,迟些日子出海……” “迟些出海,必被列为瑾茹王的残党,给人抄家!”青年摇摇头,打断了富态老者,“面对一艘海盗船你等都这般如临大敌,如果面对的是一个王朝、一支军队,你等又该作何反应?” “海寇中居然都有修士,到底是鼎元小界修士太多,还是这伙海寇非同一般?” 站在细密的窗边,看着一个个从海寇船上跳下、正朝商船上攀登的身影,露出了好奇之色。 “海寇中的修士?”玉玲珑神色有变,“那只有纵横四洋的大海寇才能养得起!而且,这样的海寇首领,本身就该是修士,他们做海寇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筹集修行所需!” “做海寇以养修行?”陈渊摇摇头,“如此刀头舔血、杀孽、罪业深重的修行方式,怕是根本修不成阴神。” “若非无计可施,如何能做此选择?鼎元不比本部洲,乃是一座座岛屿。在本部洲中,哪怕是炼神真君,想掌控一片地界亦不容易,但这鼎元诸岛中只有一十七座大岛,但真正算是本土的不到一半,余下的多数是自本部洲挪移而来!这些岛屿,经过阵法祭炼,那生长天材地宝之地皆在掌控,况且……” 玉玲珑说着,压低了声音:“几百年下来,灵地中的宝株也收割的差不多了,顶尖的旧修想要晋级,都得去打仙灵之气的主意,何况是寻常散修?” “原来如此,鼎元乃是诸岛构成,诸岛之间互通有无、商贸往来皆由海运,那些个珍贵之物往往也要以船货运,其中不乏修行所需,散修沦为海寇确实算个捷径,至于副作用……先要能修,才好说修不修得到,受教了。”陈渊点点头,心里回忆着八宗弟子,打算在神藏中搜刮天材地宝的打算。 不过…… 玉玲珑却是对陈渊的谦虚颇为讶异,但随即就警惕起来。 “这人当真善于伪装!而且,许多修士一心修行,不问世事,对这商贾往来之妙往往并不知晓,此人一点就透!竟是世事练达!果然危险!” 陈渊也不管她怎么想,伸手一抓,船舱角落里放着的一根碧绿竹子就被摄取过来。 “帮我去看看船上都有什么人,何等修为……” 那竹子一震,直接钻进了甲板里,看得玉玲珑直瞪眼。 跟着,又有阵阵狐狸叫从角落传来。 “你是什么时候跟上来了?”陈渊仿佛才发现火红小狐狸,跟着摇头道:“你就免了,这么鲜艳、显眼,一出去就得被抓,还是留下来,等到了旗山岛,给我做个向导……算了,估计那旗山地势已改,你未必还认识。” 说话间,小竹子重新钻出,被陈渊一抓,便有意念如梦,传入掌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离火国的亡国之子?离火,离火,我在码头上挑船时,便算了一卦,又望了船运。此船不仅有运势,还于我有利,如此看来,此船之运,不光因为船上来了几位修士,还应在这位离火国的王子身上?” 这么想着,听着外面的刀剑碰撞之声,陈渊神念一扫,船上船外,连同那艘海寇船内的情况,就差不多尽数掌握,果然如竹精童子反馈那般,来袭之人里,只有那个海寇船长算是个半步金丹,炼气而未凝丹,亦可称之为假丹,余者修为不高。 来袭的海寇个个身手矫健、气血充盈,加上行事肆意,凶狠好斗,一趴到商船上,立刻打得船上护卫节节败退! 下舱登时更加混乱,一个个惊慌之人四散奔逃,有的干脆就跳下海中! 混乱中,敬户与两个劲装随从一路长驱直入,穿过甲板,一拳打碎舱门! 正在门后窥视的几个船员惨叫一声,跌落在旁! “拦路的蝼蚁,委实太多了一点!”他口中说着,抬起头,看向前面两人—— 一个一身道袍,浑身霞光,一个身着儒服,手拿竹简。 敬户停下脚步,问:“两位气度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明霞谷张庄。” “杏斋马元中。” “原来是旗山八宗的高徒!”敬户哈哈一笑,随即收起笑声,浑身气势爆发! 轰! 假丹之境的滚滚气势如同狂风,吹过四周,令张、马二人脸色陡变! 敬户再一收敛气息,眯着眼睛道:“两位何必蹚浑水?是想要救了此船上无辜之人?我非弑杀之辈,此番只是过来,要抓一个人,这人一到手,立刻就走!到时,此船可修补船身,两位也算挡住了在下,这船家许了什么好处,心安理得的纳入怀中,如何?” 张庄、马元中本来察觉到敬户境界,就有退缩之意,现在一听,更是意动。 敬户见状,扬声道:“敬某此来,为的是个人恩怨!波及了各位,很是过意不去!我只要将那人交出,便可不损各方,那话怎么说来着?两全……不!多全齐美!昆仑秉!你还不速速出来!要让这一船人为你陪葬?” 他以真气鼓荡声音,顺便传遍全船! 那上舱、下舱之中,立刻人人激愤! “谁叫昆仑秉,还不赶紧出去!” “是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殃及无辜!” “快啊!壮士!出去啊!” …… 船舱之内,离火国王子神色难看,那枯瘦与富态两位老者,更是怒气勃发! “这群人当真是慷他人之慨!分明是强盗上门,烧杀抢掠,结果一番巧舌如簧,反而成了吾等罪过!” “世道如此,强盗借势,人不敢言,为之奈何?为今之计,是想办法护住少主,方才俺姑气势很是凶恶,至少是真气巅峰,甚至功至假丹……” 哗啦! 这时,舱门突然被拉开! 船老大马代领着一众舵手,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又让人奉上金银,接着苦笑道:“昆仑公子,还望恕罪,实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计可施啊!” 富态老者眼睛一瞪,怒道:“马代!多年的交情……” 枯瘦老者却神色漠然,道:“既如此,唯死而已,当与之死战!” 马代闻言一惊,正待说话。 “罢了……”昆仑秉摇了摇头,“命数如此,不用挣扎了。那海寇也是要抓我,不是要我性命,未必就没有生机,两位……” “好决断!” 这时,敬户大步而来,后面呼呼啦啦的跟着一堆人,挤在狭窄的走道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跟我回去,我自有安排,我也不是嗜杀之人……” 他话未说完,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不是嗜杀之人,却不公平,这撞船之后,先是刀兵相向,然后恩威并施,但怎的他们都有好处,偏我没有?” 敬户尚未出言,他的小弟先循声怒目:“谁在说话?胆子不小!敲诈到吾等头上了?真以为大当家的好说话?” 呼啦啦! 突然,挤在长廊上的众人,竟被狂风吹得四散,或者撞碎舷窗,跌落下去,或者穿透地板,陷落其中,或者直接倒向墙壁。 长廊为之一空,露出了陈渊的身影。 “哦?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高人。”敬户眼底闪过寒芒,但脸上带笑,“道长,你想要钱财还是货物?” “这些东西太俗了。”陈渊摇了摇头,“听说你是个海寇王,巧了,我过去有个好友,常以海寇王自居,很是令人向往,你将这名头让给我,如何?”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这人是谁?” 见着来者,船老大马代以目询问,眼中满是焦急,最后更是忍不住低语道:“这眼看着事情要结了,怎么又蹦出来一个,这不是添乱吗?”偏生不敢多言。 “你要某家海寇王的名头?”敬户不再掩饰眼中寒芒,“好大的口气!但这名头,乃是某家打出来的,你想要……” “懂了!” 陈渊身子一晃,来到敬户跟前,抬掌就按! “我也打一个!” 上一章出了个纰漏,境界设定的描述有误,已做更改,诸位可刷新后再观看。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结构: 化神——凝识神——掌灵光; 炼神——凝阴神——掌神通; 返虚——凝阳神——掌真火。 (本章完) 第187章 急涛行船,雾浓宴缺 当陈渊抬掌下按的瞬间,昆仑秉忽然双目刺痛,忍不住呻吟出声,低头捂眼! 在他身边,富态老者低语着:“少主,机会!可趁乱……” 前方,船老大马代脸色大变:“莫要节外生枝……” 走廊尽头,张庄、马元中二人脸色微变,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你!” 首当其冲的,面对陈渊这轻飘飘的一掌,大海寇敬户没有掉以轻心,对方一步迈出,就到了跟前,其速迅疾,自己所不能窥破,心里已有警惕! 于是,真气涌动,凝聚一体,气血沸腾,加持于双臂! 一手格挡,一手前冲! 攻守兼备,迅疾如雷! 但下一刻,敬户脸色扭曲,眼现惊恐! 咔嚓! 手臂断裂,陈渊的掌落在他头顶。 轰隆! 脚下甲板破碎,整个人都被打了进去! 巨响声过后,众人表情尽数凝固,话语戛然而止! “大当家的!” 一声尖叫打破死寂! 紧接着尖叫的人便转身后逃,但也有几个凶悍海寇嚎叫着,抽出刀剑,朝陈渊冲了过来! “这都看不清形势吗?”陈渊摇了摇头,神念一转,印诀一捏。 “定。” 这前冲的海盗也好,先前被陈渊衣袖掀翻了的众人也罢,乃至那正在船上厮杀的悍匪、海寇船上正嚎叫着的喽啰,都在一阵微风过后,凝固不动! 除此之外,那些因为异变而混乱的凡俗之人,也在这一声中安定下来,继而眼神迷离,昏睡过去。 不光是人,因船舱破碎,而不断涌入的海水,居然也在这一刻凝固静止,完全无视了自然法则。 “驭灵术法!?金丹大修士?” 走廊尽头,两个八宗弟子悚然一惊,当即头皮发麻,心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这个道行的修士,为何会与吾等一样,坐这么一个破旧商船?没有飞舟与接引术法吗?这不是坑人吗?” 但这些话,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反而主动上来,拱手道:“晚辈张庄、马元中,见过前辈。” “你等是八宗弟子?”陈渊看着两人,点点头,“来得正好,我去旗山,正好缺个向导,尔等可愿代劳?” 张马二人一惊,对视一眼,暗中苦笑,却只敢道:“求之不得!” “多谢上人伸出援手!”船老大马代这时反应过来了,满脸赔笑,“规矩我懂,钱财马上就送去舱中。不知上人名姓?我等也好记得恩人姓名,日后才好报答。” 他对陈渊有些印象,毕竟是能负担起远洋航行的富家子弟,现在却一身道袍,一看就是白龙鱼服的大人物,自然想要问清楚来历,看能否因祸得福,搭上一条线。 “我名陈传。”陈渊当场一个假名。 马代当时就惊了! 啥玩意?你叫啥? 沉船!? 缓过神来,哪怕心有畏惧,他也忍不住瞪了舵手一眼! 造孽啊! 这种名字的人,怎能放上船来?这不是找死吗?难怪会有这等飞来横祸! “别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先让人去修补船舱,这两位正好可以相助。”陈渊扫了两个八字弟子一眼,接着将目光投向窗外,“那艘海寇船便算是我的了,找人去接收一下。” 马代一愣,但旋即回过神来,匆忙道:“好!小人这就安排!这就安排!”随即谄媚一笑,“上人,我这就将船首室收拾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这船上各个舱室的条件差不多,再收拾能好到哪去?有这个时间,不如赶紧补船、去水!” “是是是!” 另一边,双目稍有缓解的昆仑秉,见着群寇被定,松了一口气,正要与两个家仆一同过来致谢。 没想到,陈渊正好看了过来,指着自己道:“待此人安神静心后,让他来我的房间,我有话要问。” “好!”马代半点犹豫都没有,便先应下。 昆仑秉一怔,表情严肃。 他身边的两个宿老更是脸色剧变,便护在少主身前,可一颗心却不住下沉。 他们十分清楚,莫看面前这人举重若轻,似是孤身一人,比不得那海寇王人多势众,但实是更加凶险!若说之前还有一点逃遁机会,那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 “这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陈渊并未要求昆仑秉立刻过去,留给他一个“安神静心”的时间,等陈渊离去之后,两个老者抓住这点大做文章,总算是为自家少主争取到了空间与时间,能沉淀下来,理清思路。 可这一静下来,回忆前事,却越发觉得局面艰难,根本无从破局! “问题是此人手段,比那海寇头子要玄妙高超太多了!至少也是个金丹有成的炼气大修士!吾等身在海上,插翅难飞啊!”富态老者唉声叹气,越想越是沮丧,“老仆无用,无法护卫少主周全!” 昆仑秉摇摇头,道:“郑老何必妄自菲薄?若非你与田老拼死护卫,自小抚养,我焉能活到今日?” 这时,舱门开启。 屋中两人一惊,见来者是那枯瘦老者,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那富态的郑老慌忙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这枯瘦的田老摇摇头,沉声道:“那人手段高深莫测,所有海寇都被定住,连船上损毁之处,都被凝固,所以修缮甚快,甚至无需废弃舱室,其术法之玄妙,实在匪夷所思!便是宫中的几位大修士,也做不到如此,我怀疑……” 郑老脸色灰暗,已明其意。 昆仑秉打断二人,道:“何必为此烦扰?那位前辈举止有度,出手雷霆,却善恶分明。以他的本事,就算此船沉了,也不虞有损,完全可以坐视不理,却还是在危急关头出面,救了一船之人。这些人本因我而遭厄,若真的罹难,乃是我的罪业。那位前辈出面化解,其实于我有恩,便有所需,也是应该的。” 二老听着,欲言又止。 昆仑秉摆摆手,努力挤出笑容:“况且,这也未必是坏事,当初托庇于瑾茹王,也算与虎谋皮,每每勾心斗角,方有一处落脚之地,而今这位前辈,至少修为高超、而且不似恶人,若能得其护持,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唉!” 听出了少主话中的安慰之意,郑老叹道:“还是吾等无能,才让少主辗转各处、寄人篱下,即便如此,还朝不保夕。” 哗啦! 正说着,船舱一震,再次前行。 那来袭的海寇船,也降了黑旗,随同前行。 前方,却是一处奇异之地,像是有人画了一条延伸到天边的横线。 线的这一头,虽也海浪湍急,却略显平和,而另一边,却是风高浪急,涛声汹涌! 另一边。 衣衫湿透了的马代,敲响了陈渊的房门。 “上人,咱们马上就要入急涛阵了。托您的福,船体断裂处都已加固,若非您以仙法定住了海浪,令吾等能快速修补,那就真个不妙了。不过,船体情况,不利远航,得靠岸大修。因距离关系也不好返航,只能前行,在急涛阵内的边缘地带,有一座小岛,名唤‘永携’,小人想在那停靠修整,还望上人准许。” 陈渊笑道:“你是一船之长,我于航海一窍不通,自是由你安排。” 马代松了口气,又说了些恭敬奉承的话,这才退去。 几息后,船体颠簸,处处皆有嘎吱声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窗外的一道道惊涛骇浪中,更夹杂着浓烈的灵气。 眯眼探查片刻,陈渊便冲玉玲珑问道:“海洋本就凶猛如兽,处处凶险,为何还要在其中布阵?”他之前诸多问题,已然暴露许多,便没了顾虑,想问就问。 玉玲珑也似乎习以为常,从容回答道:“正因海洋凶险,尤其是这鼎元小界,原本远离本部洲,海中遍布凶兽,宛如千万年前的蛮荒。那旧修迁徙过来时,有几千万凡人相随,最初有大宗引领,可分散各个岛屿,但后来独自出海,多丧生于凶兽口中,于是当时几位宗门大能联手定下急涛阵!镇住了海底凶兽!至于这惊涛骇浪,只是附带罢了,相比于原本的凶险,只要准备妥当,可是安全太多了。” “原来如此。” 陈渊点点头,以他的经验来看,此言固然不假,但恐怕只是原因之一,以修行之人的性子来看,此阵或许还有其他用处。 他正想着,忽的心念跳动,察觉到了香火寄托之念,但并非加诸于自身的。 神念一扫,就发现那船老大马代,正领着一群人,在海浪四溅的甲板上,正一同跪拜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望龙王保佑!愿龙王使吾等平安!” 跟着,就有两个赤裸上身的壮汉,端着一盆亮闪闪的物件,倒入海中。 “见海拜龙么?” 陈渊自然想到了那位龙宫世子。 “不知那位龙王,是真修,还是真神。” 咚咚咚。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声音传了进来—— “亡国人昆仑秉,求见前辈。” “见过仙翁。” 几乎在同一时间,袅袅云雾深处,白鹤童子收拢翅膀,落地成人,拱手行礼:“这次可不是小子不尽力,而是那好些个人都死了,所以请帖最后只送出了三份。”接着压低了声音,“那位虚言子道长并未接帖,说是并无兴趣……” 犹豫了一下,他又道:“仙翁,那位道长看着甚是凶恶,还招惹了不少事端,他既不愿过来,说不定是好事。” “你这小小顽童,懂个什么?”那模糊身影逐渐飘散,苍老之声越发飘渺,“此人于劫数之日前现身,而后老夫推算所得之劫难日竟无疾而终,说不定,他正是此中关键!况且,此次仙府之宴,亦是传承之祭,如此人物,焉能不请?不过,他不接帖,也是他的一次劫难,来了老夫的宴席,老夫还能为他挡一次灾厄,既不愿来,便只能自己面对了,可惜,可惜……” 白鹤童子闻言,长松一口气。 刚从儿童医院回来,下一章在九点半左右 (本章完) 第188章 火凤血晶虚焰兆 “离火晶。” 陈渊捏着一枚指甲大小的暗红色结晶,仔细打量。 这枚结晶之内,有股隐而不发的火意,因被封印的十分严密,若不是拿在手里,连陈渊都无从探查,再加上用特殊的银器承载,所以陈渊先前都不曾察觉。 但现在,当他以心魔神念侵染其中,渗入里面的念头立刻剧烈燃烧,反馈回来一点令他心悸的气息,似乎有致命风险! 收拢神念,陈渊沉吟回味。 “烈近于真火,纯近乎灵光,又与二者不同,似是凝固石化了一般,藏着些许时光痕迹,失了许多活力。此物作为离火国的镇国之宝,自然寄托着许多人的香火心念,哪怕国度已亡多年,也足以作为晋级时的火行灵宝。” 他抬起头,看向身前的昆仑秉:“我找你来,确有询问火行相关的心思,毕竟你那故国以离火为名。但你一进来,我还未问,就将此物献出,是何用意?” 陈渊姿态随意的坐在椅子上。 对面,昆仑秉在呈上离火晶后,也不复拘谨,闻言就道:“若非前辈出手,晚辈已然落在那海寇手里。自来横行海上的寇修,不说残忍嗜杀,但冷酷无情总是跑不了的,落到他们手中,晚辈的下场可想而知,与性命相比,此物又算得了什么?” “不要拿这样的话来搪塞,”陈渊摇摇头,“观你之气,为了心中责任,怕是辗转多年也不曾低头、放弃,又岂会因一次性命之恩,就将国度象征主动奉上?总有重于生命之物。” 昆仑秉一怔,沉思片刻,才道:“晚辈是真心献上,绝无他念,想来以虚言子前辈的手段,便是化神道君遇着也只能饮恨服输,何况晚辈这等亡国之子?断然不敢耍弄心眼。” 陈渊笑问:“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望藏岛,前辈的名号早已街巷闻名、妇孺皆知,传闻虽有夸大之处,却也点出了前辈仙姿,只要有心,不难认出,只不过许多人想不到,您会不理驮玄山中玄妙,于此时离开,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才不曾认出。” 陈渊笑道:“你为何不受影响?” “晚辈之前托庇于瑾茹王,岂能忽略前辈?”昆仑秉不等陈渊再问,就主动道:“这离火结晶,说是火凤心脏所化,蕴含不死之秘,便被列为国宝,亦是国名来源。但此物除了有一点火属气息,并不如外界所言那般神异。” 并无多少神异? 陈渊看了一眼手中结晶,并不认同。但他也明白,自己的神源于心魔,魂魄本质更超脱境界,还有光阴镜为本,能察觉旁人无从察觉的隐秘,也是正常。 昆仑秉继续道:“不过百年之前,又有传言,说此物是九大至宝大神通中、失落许久的天火之眼!自此为各方觊觎,也成了我离火国破灭的原因之一,国破之后,确有许多人为了离火晶而来!” “火凤心脏、天火之眼?你既为离火王子,该是知道真假的。”陈渊说着,话锋一转,“另外,你说一部分是为了离火晶,那另外一部分又是为了什么?” 昆仑秉闻言,便道:“天火之眼之说,本就毫无根据,实是好事者之言,那件至宝大神通,一直在三火宗的山门中,为镇山之宝!也是新旧之争后,才失落消失。不过,火凤心脏之说,记载于族谱,只是没有法子印证,在国破之前,我等一直以此为傲!”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几分荣光:“我昆仑一族,传说是火鸟后裔,在本部洲时三次灭国,三次复国,应了涅槃重生之说!可如今看来,恐怕只是运气好罢了。” 三次灭国,三次复国? 这可不是一句运气好就能解释的。 陈渊想着,心中一动,就道:“所以,余下那些人看重的不是什么亡国之宝,而是你的血脉?” 昆仑秉点头承认,道:“前辈该也知道,四百年来,鼎元小界的天材地宝近乎耗尽,修士想要晋级,便需仙灵之花、仙灵之气、先天之气等玄奇之物,如吾等这般传承血脉,亦有相似作用。” “炼血晋升?这可不是正道。”陈渊眯起眼睛,“回到最初的问题,你将此物献出,有何目的?” “望得前辈护佑!”昆仑秉也不绕圈,直言道:“离火晶于晚辈而言意义非凡,所以很是珍贵,但对其余修士来说,其实近乎鸡肋,因此不奢此物能让前辈护持一生,只求前辈能护佑晚辈抵达旗山岛的军迟城。” 陈渊挑眉道:“用意义非凡国之至宝,只换一路平安,是否不值?” 昆仑秉却道:“这是晚辈能拿出的最有价值之物,而前辈也是我能接触到的、能沟通的修为最高之人!此物最大的价值,其实就在此刻,过了这个时机,或被人劫去,或无人问津,留着也无意义。而那军迟城中却有一人,于我而言,于离火国而言意义不凡,用死物换得生机,哪里不值?” “你倒是直白。”陈渊对这昆仑秉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你说这么明白,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不办事?或者也觊觎你的血脉?” “怎么不怕?”昆仑秉眼神真诚,“但晚辈不说,前辈就不能得知吗?况且,主动献出,其实也是台阶,更有机会交好前辈,何乐而不为?不说复国,便说在此时节,前辈的青睐可比离火晶更有用处。” 陈渊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反正我也要去旗山岛,便送你到军迟城。此物,我收下了。” “多谢前辈!”昆仑秉有些眷恋的看了那枚结晶一眼,拱手道:“那晚辈便不打扰前辈休息了,先行告辞。” 等走出舱室,昆仑秉才长舒一口气,浑身发软,差点瘫倒,是硬撑着才没有倒下,但已是汗透衣衫。 “这便是面对顶尖人物的感觉么?按着最后得的情报,这位虚言子道长反掌可镇化神!都不说能得他支持,只要能与他交善,都有无穷好处!与这等人物交谈,简直比与人对战还要凶险、恐怖,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就有杀身之祸,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无论是化神道君,还是炼神真君,都是动念可改大势的人物!我得努力抓住此次机缘!” 想着想着,他又有几分振奋,迈步前行,几步后,在转角遇到两人。 旗山八宗的张庄和马元中。 “你竟无事?” 二人见着昆仑秉颇为意外。 昆仑秉则以礼相待:“前辈唤我过去,是训斥教导了两句,毕竟这次危难,是因我而起。” “训斥教导?” 二人一听这话,心有波澜,竟生出几分羡慕。 等昆仑秉告辞离开后,马元中就道:“这人定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那位道长先前都不认识他,怎会如子侄般训导?” “不错。”张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不过,他能囫囵出来,说不定真被看中了什么,咱们也该去试试,你我方才都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说不定真是咱们的师门长辈。” 马元中点点头:“你我身负重任,若有这等长辈护持,安全抵达山门的机会更大,把东西交给盟主,望藏岛上的局势才有转机!正好,他还让咱们做向导……” 二人说着说着,互相壮胆,朝陈渊的舱室走去。 屋里。 陈渊闭目凝神,看着手上结晶。 “五行已有其二,这火行灵宝看似来的轻巧,但肯定牵扯了因果。不过,正要做过,才能安稳落袋,天上掉馅饼的事,往往事后要找补。当然,要说有哪个灵宝能轻易入手,就该是八宗所持的了,毕竟都做过了好几场,也该收利息了,只要他们真有土行之宝……” 角落,玉玲珑窥视那枚结晶,再看看陈渊面容,眉头紧锁。 “那鳞甲一族的水行宝珠,似乎就落到了这人手中,现在他又拿了这枚离火晶,是机缘巧合,还是他在搜集五行之宝?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正想着,舱门响起,两个八宗弟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师叔祖,这怀济港乃是旗山岛上有名的大港,自来是我杏斋弟子在此经营。” 平静的海面上,一艘破旧的大船缓缓靠岸。 船头,马元中立在陈渊身侧,神色恭敬,低着头道:“半个时辰前,弟子便传信城中,告知了吾等归来的消息,这会码头上,定然有人列队欢迎了。当下局面甚危,整个北域处处不平,师叔祖您在外游历多年,此番归来,定可安定人心。” 时间已过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期间,陈渊乘坐的大船,历经风雨,几次遇险,多次在中途岛屿靠岸,因有着陈渊坐镇,终是有惊无险,抵达了目的地。 在几里外的海上,还有十几艘船徘徊未至,都是这一路上,为陈渊所降服的海寇船。若论船舰之数,陈渊已是名副其实的北域海寇王了。 不过,那终究是戏言,目的地既至,陈渊对些许船舰便无眷恋,准备一口气卖掉。 这会,两个八宗弟子正为这位中途认亲的宗门长辈介绍,火红的小狐狸在甲板上兴奋的急速奔驰,不断画圈! 陈渊也看到了远处码头上,那列成一排、穿着儒服的杏斋弟子,正想着如何从他们口中,问出五行之宝和旗山遗址的消息,他身侧的锦囊忽的一颤! 陈渊心念一动,抬手一拍。 一个古朴的小铃铛从中飞出,被他拿在手里,震颤不休! 虚焰小钟! 嗡! 远处,那座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边际,宛如大陆的庞大岛屿,亦微微一颤! 晃动! 码头上,领着一众同门列队的林翔卷身子一晃,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灵觉中隐隐生出几分异样,不由凝神感悟。 “林师兄,林师兄!” 边上,忽有个清脆声音提醒:“大船靠岸了,咱们得过去了。” “好。”林翔卷这才回神,随即看了一眼身边几人,“等会都留神一些,虽有马师弟、张师弟作保,说那人身具八宗功法,但在我印象中,可不记得有叫做陈传的师门长辈。” 那个清脆的声音兴奋道:“可是要出手试探?”却是个扎着马尾的干练女子,年岁不大,个头也不高。 “若两位师弟没有说谎,咱们不是对手!”林翔卷摇摇头,“不过,想试出其人是否八宗门人,也不一定要用武力,有的是法子,等会记得听我命令。总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们八宗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门中高手凋零,已……总之,可不能再出现让人混入山门的事了。” “明白了!”女子笑了起来,“师兄可是学富五车,是有名的拼命三郎,若那人是伪作师门长辈,三言两语就能识破!” 林翔卷正色道:“记住,即便识破,也不能立刻说破!走!” 晚了一点,明天争取提前…… (本章完) 第189章 假的真不了? “旗山宗故地,虚焰钟旧宅。” 将虚焰小铃铛拿在手里,感受着其上震颤,陈渊感受到了一股浩然滂沱之气,笼罩整个岛屿,处处灵穴藏杀机! “大阵罩岛!此阵与旗山宗有关,更与虚焰钟有联系!而且此阵有标记外来者之能,居然和神藏里面,各方神帝检查神域的手段相似。” 手捏印诀,避开大阵侵袭,接触了岛上的微风,他心中缓缓浮现出一片山脉之景。 连绵山脉中,一处山涧内。 清泉深坑,内藏玄奇。 “是拓印在法宝中的画面,或许关系着旗山遗址、遗宝,以及狐道人口中的万界黑渊……” 虚焰小钟的本质是受损后退化的虚焰钟。 虚焰钟品阶甚高,又牵扯天魔玄妙,封印了天魔真火,便是放在洞虚界也是一顶一的宝贝。若非虚王殿的特殊环境,加上有天魔在旁“协助”,以陈渊那时的真实境界,很难真正炼化。 他试着循着联系,去找到那处山涧清泉。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轻响,他隐约抓住了一点脉络,视线循着脉络,朝那连绵高山的深处、云雾浓密处看去,但下一刻,一阵风吹来,这脉络随之消散。 “到底还没彻底炼化,方才能心有感应,更像是乍归故土,灵光一闪所泄露出的信息,所以模糊而虚幻。但若能顺藤摸瓜,不光有可能能寻得旗山遗泽,如果再抓住旧日的时光与韵律,或许能进一步祭炼此钟,甚至修补钟身损伤!令此宝重现往日威能!” 想着想着…… 突然! 有记忆自他心底涌出,却是片山中废墟,隐约能见一道盘坐人影。 “这是……动用仙灵之气时看到的那处景象。触景生感?心血来潮?是了,若将断指看做法宝,莫非与今日情形一样,指向了断指之主所在?如果断指源于仙人,那么那身影难道是一具仙尸?那么这具尸体,又该在何处?这片废墟在哪座山中?” 想到这里,他沉心静气,意念成刀,一下就斩断思绪。 “虽可能指向仙人尸,但大概率是侵染心灵的幻象,过度深思,陷入其中,道心便会被侵染!” “来了!” 这时,张庄、马元中齐声出言。 陈渊收敛思绪,朝前看去,入目的是迎面走来的一队书生,为首之人身姿挺拔,身旁跟着个半大丫头。 “我为师叔祖介绍一下,”马元中指着来人,“走过来的是我家二师兄林翔卷,旁边是静瑄师妹。林师兄是我杏斋这一辈有数的修道种子,已是浩然在胸、气行周天的假丹之境!师父说他三十年内有望凝聚真丹!静瑄师妹也不一般,修行不到百年,已是化气巅峰,有望假丹!” 陈渊点点头,道:“不错,旗山一脉,后继有人。” 马元中听着,觉得存有些许古怪。 林翔卷已到了跟前。 “这位就是陈前辈?”他先向陈渊行礼,跟着问道:“前辈分属我八宗哪家?我也好通报总盟。” 张庄先就开口:“陈师叔祖是我明霞谷的长辈,曾为餐霞真君的引路人,也是在迁徙路上与宗门失散的,因为另有奇遇,潜修至今,方才归来。” 那大迁徙之时,各方混乱至极,如这等门人弟子失散之事,可说比比皆是,因着许多卷宗丢失,连宗门弟子的名册都因此不全。再加上有很多人陨落途中,也没了人证,可谓一笔糊涂账。 “餐霞真君的引路人?” 林翔卷一听,眼睛一瞪,瞳孔震颤,有诸多惊恐,但旋即压下,对张庄道:“真君名讳,不可轻提!” 赤血门主与餐霞真君,是八宗如今的门面人物,也是旗山岛能面前维持北域霸主地位的根基之一。 “涉及到这位,那可着实不妙了。不过,真君如今封印了修为,征伐神藏,不在门中,也无法印证!此人若有心算计,或是知晓真君不在……” 杏斋这几代都未出炼神真君,势力略有衰减,面对明霞谷便显劣势,因此林翔卷纵是心中怀疑,这时也不敢边路。 反而是陈渊笑道:“看你模样,似是不信?” 林翔卷心中一凛,忙道:“前辈误会了……” “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陈渊脸色平静的追忆“往昔”,“他这人狡诈薄凉,在迁徙途中,背叛原本师门,投靠明霞谷,按说不该收他,奈何宗门凌乱,有衰退之险,而餐霞此人的修道的天赋着实不错,我给了他起了‘餐霞’之号,就是希望他能与过去切割,痛改前非!” 在他的锦囊中的升仙台通行令中,还封禁关押着两道八宗之魂,都是他在神藏界中所擒。 一个是完整生魂,名叫游受之,乃是七星门定兴堂的堂主,为金丹大修士。 另一个乃是残缺之魂,正是那餐霞真人。 此人百多年前证道炼神,成就阴神,法有元灵。为了能再回神藏,明霞真人不惜自封修为,令境界跌落一层,维持住化神修为,以临神藏。 现在,残魂被封印日久,已失本我之念,有琐碎记忆散落,虽不便于探查深入,但用来搪塞敷衍,还是勉强足够的。 “可惜光阴镜的修复程度不够,否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还要自己费心思瞎编……” 林翔卷深吸一口气,不再多问,转而道:“前辈远来辛苦,我府上已备好酒席,为您接风……” “不用这么麻烦,有个地方住着就行。对了,给我的随从,还有同行之人准备个住处。” 陈渊也不客气,一番交代。 林翔卷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还请前辈先去府中休憩。两位师弟,你等先跟着我,前辈,此事……” “我知道,我不会过问。” 林翔卷是这怀济港的城主,他口中的府邸便是城主府。 等到了地方,陈渊便察觉到身上气运变迁,覆盖上了一层旗山岛八宗的命格气运。 “马甲又多了一层。” 忽然,他心有所感,一偏头,看向边上。 “那静室隔绝内外,我这神念亦无法深入,该是化神道君之上的手笔。那雷家的苏倩说过,旗山八宗有两位炼神,除了折在我手上的餐霞真人外,还有个赤血门的门主。我在神藏,打杀了一位赤血长老,与那位门主已有恩怨了……” 动念间,他轻轻拍手,便有一根碧绿竹子从袖中飞出,钻入地底。 另一边。 张庄、马元中,跟着林翔卷和静瑄入了静室。 一入其中,林翔卷便手捏印诀,一指点在门边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上。 那珠子绽放光辉。 莹莹光辉,笼罩静室内外,隔绝了内外。 张马二人不觉得奇怪,只觉得是要保密。 马元中还问道:“何时与盟主传信?” 静瑄则道:“师兄,不是说要试探那人真假的吗?怎么他一提到餐霞真君,你话都说不利索了?害怕了?” “因为已无需多言。”林翔卷沉声道:“他是假的!” “什么?” 其余三人齐齐一怔。 马元中立刻就道:“师兄,是不是搞错了,护岛大阵不曾排斥师叔祖……” 张庄更到:“如今八宗局面不利至极!驮玄山之事暴露,都知咱们门中空虚,正需师叔祖这等人物坐镇啊!” 静瑄却道:“师兄,你一共没说几句话,怎么这么肯定?” 面对问询,林翔卷却沉默起来。 待静瑄又要催促,他叹了口气,道:“你等先以道心发誓,我接下来与尔等所言之事,不会外泄。” 尽管疑惑,但静瑄三人还是依言立誓。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个令他们头皮发麻的消息! “餐霞真君,已经陨落。” “什么?!” 三人再次惊呼,但这次,满脸都是骇然。 “这不可能!”静瑄眉头一皱,“餐霞真君去了下界,如何能损性命?” “其中缘由,我等亦不知晓,但真君下界之前留下一道命牌,如今命牌已碎!”林翔卷苦笑起来:“我知尔等疑惑,餐霞真君乃炼神真君,阴神圆满,岂会轻易撕裂魂魄,留下命牌?这里面还有缘由的……” 静瑄突然悚然道:“若此言为真,莫非与两位师兄同来之人,是凶手?” 马元中、张庄也被炼神陨落的消息震撼的不轻,闻言浑身一抖。 “还不能确定,里面缺乏判断依据,”林翔卷顿了顿,“不过,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很有可能。” 静瑄急道:“那还不赶紧联络盟主?让盟主来镇压这人!” “盟主?”林翔卷满脸苦涩,“盟主已重伤难治,不久之后,就要坐化了!咱们八宗,如今已是个空架子了!若外面那人真能镇杀餐霞真君,不光不能揭穿,还得小心陪着!否则他一旦暴起……” “怎么可能?” “师兄,你在说些什么啊?” “盟主是炼神修为!怎会?” “根源还在那块命牌!”林翔卷苦笑连连,“也不知餐霞真君是怎么想的,竟在命牌中藏了咒术,破碎后业力涌出,感染了猝不及防的盟主与诸多长老!雪上加霜的是,当时还有人潜入山门,盟主因此受到重创!” 顿了顿,他对张庄、马元中二人道:“两位师弟离去前,盟主已然伤重,为防止咒术扩散,硬撑着开坛做法,加持岛上门人!否则,吾等只要在岛上提及餐霞真君名讳,便会沾染业力!” 余下三人也明白过来,为何林翔卷能识破“陈传”的身份了。 “此人入阵如常,谈及真君之名而不受咒术业力影响,要么修为高过施法之人,要么……” 林翔卷眼又惊惧。 静瑄惊道:“斩了施法之人!断了业力!” 这时,一个声音从屋子中央传来—— “不错,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斩落餐霞的真凶。” 说话的,是墙上的一幅画,画中人一身玄色大氅,长须垂胸,一双眼睛泛着淡淡的血光,不怒自威,偏生脸颊深陷,面色苍白如纸。 “见过盟主!” 几人一见这画中人,当即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画中人轻轻摇头,“既然翔卷都和你等说过了,你等也该明白如今的危局,那人来历神秘,不是你等能对付的,切记不可让他看出端倪,要先稳住。” “是,是。” “翔卷。”画中人又对林翔卷道:“莫要露出破绽,先想办法把人引到赤血门,本座尚有一点余力,但已无力离开山门。你把人领过来,本座在最后为尔等扫除隐患,等在外游历的弟子归来,便封山百年,咳咳咳——” “盟主!” 几人见他模样,想着联盟局面,个个面露悲戚。 静瑄忍不住道:“想我八宗自来称霸北域,何等受过这等委屈,被人斩了门中砥柱,还要陪着作笑,对一个假长辈伏低做小……” “既是假的,终究是真不了!”画中人抚胸正视几人,“本座虽被暗算,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八宗放肆的!哪怕他镇了餐霞!只待此人来了赤血门,管叫他付出代价!” 第二更大概在九点左右…… (本章完) 第190章 这下真上路了 翠竹摇晃,托梦以显静室之景。 “这就暴露了?太快了,我果然不适合伪装潜入。” 陈渊闭目入梦,见着林翔卷与几人交流,宛如亲在,但听罢诸言后,没有匆忙下结论,也不着急,更没有离去的意思。 “这位盟主十有八九就是赤血门的门主,居然已受重创,将要坐化?不能排除是故布疑阵的陷阱。不过,这八宗 《丧气仙》第190章 这下真上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1章 阴灵难为圣,一掌送来生 怎么就死了? 陈渊顿觉一口气没提上来,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被人抢了人头。 毕竟气势汹汹的过来,按照之前的发展,怎么也该是一场激战才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藏在暗处,在赤血门主自以为得计,跳出来的时候,暗害了他?但按正常的思路,不该是在此人与我打生打死,激战正酣的时候,一举 《丧气仙》第191章 阴灵难为圣,一掌送来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2章 虚实真假之间 日光渐退,月华愈浓。 怀济港街头。 昆仑秉眼神迷离的跪着,冲着长街尽头的那道威严身影泣道:“儿臣不孝!颠沛三十载,一事无成,如今更连传承之宝都不得不送出。但那位虚言子道长,至少也是化神道君,若能得他……” 呼—— 寒风一吹,那道威严身影竟到了昆仑秉身前,这赫然是个瘦削老者,满 《丧气仙》第192章 虚实真假之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3章 魂分魄散,一壶生五面 “嗯?” 扫地道人抬头一看,挤在一起的几张脸各有变化! 一张嘴怒道:“好贼子!敢打破老娘心门心防?两手空空的入吾芳心之中!真个不知死活!” 一张嘴疑道:“不会吧?吾辈费尽心机铺展开了一千零二十四个虚幻之相,都拦不住他?”说着就去抓自己的头发,一抓一大把。 一张嘴乐道:“又有乐 《丧气仙》第193章 魂分魄散,一壶生五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4章 气衰血枯,两宝聚一身 轰! 斑斓光辉,浓缩之焰! 咔嚓—— 四面八方的云雾之景,也浮现出一道道裂痕,似是承受不住这一点火花! 就连陈渊的四转玄身,被火花加持着的时候,亦是死气震荡、阴血蒸腾,半边身子干瘪,半边身子鼓胀! 但他神色不变,如无所觉,一心一意,将这一掌印在丑陋道人的身上! 那 《丧气仙》第194章 气衰血枯,两宝聚一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5章 魂魄不全,人能活乎? 轰隆! 陈渊一手既抓,八方轰鸣! 一座精铁所制的高山竟从其中显化出来! 一山五峰,宛如手掌! 雄浑而又纷杂的恐怖压迫感降临世间! 那自天边蔓延而来的一道道术法光芒,顷刻间就破碎殆尽。 黎扑子张口将吞残魂离魄,更要收拢铜壶,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近在咫尺,咫尺天 《丧气仙》第195章 魂魄不全,人能活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6章 风起掌中山 这一声问候,略显沙哑、低沉,中气有缺,却又有难以掩饰的急切与讨好之意。 却是那林翔卷拖着疲惫伤躯,领着一众门人弟子,站在三丈开外,恭恭敬敬的行礼,态度虔诚。 陈渊目光扫过,见着林翔卷身后几人,神色略显古怪。 那静瑄竟成了个八尺汉子,精神抖擞,秀气的面容化作了英俊面孔,棱角分明。 《丧气仙》第196章 风起掌中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7章 讹传应命星 “在收拢灵光、神念后,还能维持大山不失的神通确实不多,就算是四百年前的失落之宝虚焰钟,有幻化之能,一度为旗山宗山门,但终究不够稳固……” 仙翁的声音从云雾中传出:“但这位虚言子神通所化之山,却非同小可。” 逐日真人奇道:“仙翁,你当未关注此战,为何……” “虚言子曾在藏铭都城塑造一 《丧气仙》第197章 讹传应命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8章 神藏旧人,旗山疑踪 幽深峡谷,贯穿五百里! 峡谷之内漆黑无光,常年有冰寒之气喷涌呼啸,与灵气一合,就化作冰雪,漫天飞舞。 陈渊乘坐着庞大的陆地行舟,越是深入林中、靠近那道大峡谷,便越是能见着许多冰雕—— 又高又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很多不是人,但个个栩栩如生,宛如真实。 “这些可不是假的, 《丧气仙》第198章 神藏旧人,旗山疑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9章 少阴!太阴! “全都陨落了?你不是一直被困在神藏中么?是怎么知道的?” 陈渊神色微变,察觉到了其中凶险,他自然知道,这狐狸的原身乃是一头灵兽,与其主一同跌落神藏,辗转几百年,避过了旗山宗的衰落。 想到这,他心中一动。 “说起来,旗山宗到底是因何灭门?新旧之争?那为何整个大山脉都被挪移到了海外?” 《丧气仙》第199章 少阴!太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00章 星辰应命窥仙踪 嗡! 寒光闪烁,将周遭的灵气尽数吞噬,灵气迅速衰退、死亡,化作天然死气,接着便被掌控! 轰隆! 以二人交战处为中心,两道恐怖的寒流瞬间成型,相互碰撞、搅动,在大地上形成巨大的风暴,朝四面八方扩散! 叶绿女惊呼一声,当即团成一团,脚下泥土翻滚,一根根巨大的藤蔓升起,节节开花,将 《丧气仙》第200章 星辰应命窥仙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儿子发烧,请个假,明天补上两张 儿子高烧,口生泡,在医院,家里的电路还出了问题,还顾不上修,来不及码字了。 明天再补上欠章…… 《丧气仙》儿子发烧,请个假,明天补上两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01章 黑中黑 轰隆! 就在八宗长者争议之时,忽有一声巨响从大裂谷的方向传来! 大地震动! 众人心头一跳,齐齐转头,目光一转,朝着声音来处看去,皆是面色大变! 在他们目光的尽头,是一片一片黑白交织的幕布,那是铺天盖地的极寒暴雪与混乱玄土! 风雪孽土浩浩荡荡的扬起,朝四面八方蔓延,其中一 《丧气仙》第201章 黑中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02章 仙后仙 “这传功之地于我旗山宗而言才是根本。可惜啊,被人以大挪移法,将整个山脉挪移到此处,黑渊炸裂,泄露各处,连这传功之地也沦陷于此,否则旗山何至于彻底灭绝?” 见着石碑,林又棠神色迷离,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突然,他脸色一变,显现警惕。 “又被仙人记忆侵蚀了?这个月第四次了。旗山破败、衰 《丧气仙》第202章 仙后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03章 话羽者,五行已有三 “这什么东西!鬼魅?” 惊呼中,林翔卷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亡魂皆冒! 在他目光触及那张恐怖面孔的瞬间,更有混乱念头从心底涌出,横冲直撞,要反客为主! “杂念?不对,这是走火入魔!” 但他到底是八宗菁英,乍逢惊变,还是第一时间架起印诀,将手一翻,就多了一卷竹简。 竹简中流 《丧气仙》第203章 话羽者,五行已有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04章 去者难安,留者心乱 “天灾?” 暴风雪已然平息,与会的八宗长者们各展其能,总算是在暴雪与玄土的风暴中护住了总盟驻地。 待风平浪静之后,他们立刻就循着痕迹,一路找来,到了大裂谷边缘的崩塌之处。 此处一片狼藉,终年冰封的动土坑坑洼洼,像是被陨石群砸过,又有许多裂痕,一直延伸到大裂谷深处。 原本分布在 《丧气仙》第204章 去者难安,留者心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丧气仙》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