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爽!贵女重生后团灭户口本》 第1章 重生后,懦弱郡主欲翻天 “不!”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萧文君眼睁睁看着禁卫军粗暴的划破自己隆起的小腹,取出她腹中的胎儿,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她疯狂地挣脱被钳住的手脚,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压在地上,溅起一阵水花,目眦欲裂的望着内侍将孩子抱走,直至从眼前消失。 “呵!宇文曜,就等不及了吗,连最后这一个月都不想伪装下去了吗?” 萧文君麻木的躺在血泊中,雨水和着血水,浸湿全身,她披头散发、衣裳凌乱,无往昔一分身为皇后的尊荣。 那如淬了毒的双眼,此刻更像来自地狱的修罗。假如重活一次,一定让他们百倍偿还!!! “听说了吗?冷宫的那位已经薨了。”一个小太监悄悄说道。 “是啊!那位命可真硬,撑了三天才走的。”另一个小太监附和道。 “说来也惨,曾经风光无限的萧家,如今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不想死的都给我闭嘴!如今是新后册封大典,活儿多的做不完,仔细你们的皮。”领事太监道。 ------------------------------------- 兰陵,萧王府内院。 萧文君被一阵剧痛惊醒,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描金雕花大床,床头的梳妆台和窗边的矮榻,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自己的闺房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吗,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恍神片刻,萧文君伸手摸向腹部,小腹平坦没有狰狞的伤口,孩子去哪里了!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慌忙地坐到梳妆台前,镜中稚嫩娇美的小脸,因过度惊恐、不解而显得有些扭曲,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梦,她重生了,回到了萧王府! 生前的种种如走马灯一样,一一在脑中掠过。 从遇见宇文曜,助他步步为营夺得这天下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到抄家灭族、至亲惨死,就连腹中的孩儿,只有一个月就要出生,也被他夺去。 从前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怨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风吹过,浑身汗湿的萧文君打了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明。 “郡主,不好了!老太君突发恶疾,这会儿已经快不行了……”萧文君的贴身丫鬟慌慌张张冲入房中,扯开嗓子就喊叫起来。 闻言萧文君立刻起身,像离弦的利箭往老太君的翠竹院跑去,跌跌撞撞的还与门口的丫鬟春夏撞个满怀,她眼中一亮,真实的触感提醒她此时春夏也还活着。 在去往翠竹院的途中,萧文君整理了下前世的记忆,确定自己重生回到了九年前,祖母发生意外的这一天。 而这一天就像是一个诅咒的开始!所有的不幸都在此之后发生,自己也在一年后就嫁入皇家。 因为没有守孝满三年就嫁给了宇文曜,这件事被整个大齐诟病了多年,连累父王兄长也被人指摘。 自从祖母去世后,萧王府就再也没有人疼爱她了,父王兄长都不在府中,日日被三房欺压,不然不至于那么匆忙的就成亲了。 没想到上一世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却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老天有眼,自己绝不辜负这再活一次的机会! 这辈子不仅要救下祖母,自己更是要活的畅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改变萧家的命运! 想起上一世,自己太慌张,先是骑马出府找了大夫,等到把大夫带到祖母面前时,因为时间拖得太久,已无力回天。 祖母去世后,萧文君逼问了大夫,才知道祖母真正的死因,也牢牢记住了施救方法。同时查清楚了祖母因何突发疾病。 此时,翠竹院内充斥着吵闹声,正堂罗汉床上躺着一位眼神涣散,脸颊青紫,口唇紫绀的老妇。老妇气息微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闻风而来的萧家主子们也只是围在她身旁,不敢上前。面上皆露出焦急之色,但都不达眼底。 萧文君狂奔进翠竹院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情景,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正是最疼爱自己的祖母! 她眼中蓄满泪水,顾不得四周,一把推开旁人,跑了进去,身后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来得及,她赶上了,萧文君脑海中只盘旋着这个念头! 萧文君将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推开,心里早将这抢救方法,练习了无数遍。 她长吁了一口气,扶起老太君,自己从身后抱住老太君,双手握成拳头抵在老太君胸口,用力向上挤压。 不过她刚重新回到这具身体,身体还有些不太适应,险些摔了一跤。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正对着老太君做着怪异无礼的行为,被弄懵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口诛笔伐。 “这是哪里来的疯女人!还不快来人,把这个疯女人从祖母身上拖下去!”二小姐萧淑玥刚才被萧文君撞倒了,出声尖叫道。 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准备过来拉萧文君。“这……这不是……郡主吗……”说完,回头用眼神询问萧淑玥。 “萧文君!你这是干什么?”萧淑玥厉声说道。 “你们谁都不要动,我在……救祖母……”萧文君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祖母身上,连说话都顾不上了,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快点再快一点! 此时,围观的众人连退了几步,反而开始指责萧文君,想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 “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又不是大夫,哪里懂得这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是啊!你看现在这副模样,跟个疯子似的!三爷也快过来了,应该让他来做主!” “老太君可是我们萧府的主心骨,岂容你胡作非为,你可担当得起责任?” “祖母平日里,最疼你了,你就这么着急害她吗?要是祖母有个好歹,我可不管你是什么郡主,定将你送入官府关进大牢!” “不行!不能让郡主继续疯下去了!姐妹们,我们一起把她架走!”一个丫鬟喊道,旁边几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萧文君此时抬起头来,额角上布满鲜血,因为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撞破的。她长发披散,眸光锐利,血液沿着脸颊侵染衣襟,如同从地狱中重生的修罗一般。 萧文君面无表情,眼眸冷锋一扫,就吓退这群跨步上前的丫鬟,为首之人腿一软,竟跪了下来了。 “这……这郡主怎么跟平日里不一样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丫鬟抓住同伴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小声后怕道。 被萧文君的气势所慑,整间房子里,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收敛言行不敢碰其锋芒,又各怀鬼胎,计算着这次意外事故后自己能得多少好处。 尤其是萧淑玥,眼泪都酝酿好了。就等着老太君去世,可以第一时间哭出来,成全她贤孙的美名! 他们看着老太君气色越来越差,心中的盘算越发笃定,现在只等着老太君咽气了! “咳!咳!咳!” 终于,一阵咳嗽声响起,老太君忽从口中,呕吐出一粒成人拇指大小的果核。萧文君见祖母面色好转,终于松了口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大夫到了,快速速让开!”听闻此言,堂中的众人自动让出路,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厮,拉着一位气喘吁吁的老者从人群中跑出来。 第2章 好吃吗?这是你养的畜生 “大夫,您快看看,我祖母现在如何了?”萧文君心下稍安,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被自己逼问过的大夫。 大夫仔细地检查过后,直言还好救助及时,此病看起来凶险,只要吐出异物就无事了。 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年纪大了,开一剂药方调养即可。并交代,这几日饮食也要特别注意,下次再卡住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这下还在等着看戏的人都傻了眼,萧淑玥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胸中被一口气堵着生生憋出了内伤。 回过神来的这些“孝子贤孙”,见风使舵起来完全没有顾虑,似乎上一秒的算盘从来没有发生过。 “祖宗保佑,老太君安然无恙,我们终于放下心来。” “是啊!真是佛祖保佑,我愿意亲自去寺庙祈福还愿,捐一年的香油钱。” 老太君将手边的茶盏一掀,顿时在地上破碎开来,四散飞溅,全场立刻噤声,老太君显然动了真怒! “都给老身滚出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老太君也是见识过风浪之人,并不惯着他们。 老太君奄奄一息之时,虽口不能言,但耳朵没聋、眼睛没瞎、脑子还是清楚的。眼前的这些人,谁是真心谁是虚情假意,一眼就能分辨。 被骂的众人脸上都讪讪的,躬着身子,飞快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萧淑玥还在想着心事,突兀的杵在原地,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二姐姐,祖母让你滚出去呢!怎么,还要祖母再请你第二遍吗?”萧文君看着萧淑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玩味地说道。 上一世,在祖母去世后,萧淑玥对自己的凌辱变本加厉,甚至趁自己重病体虚时,勾结大夫,给自己喂下了毒药“玉碎丸”,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咳坏了一副好嗓子。 这一世,祖母活下来了,许多事情将会改变,而自己也必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萧淑玥自记事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狠狠的瞪了萧文君一眼,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文君!你先回房梳洗,晚些时候,祖母再找你说话。”老太君心疼的擦去萧文君额角的鲜血,满脸疲惫地说道。 回到晴玥阁,萧淑玥越想越气,照例准备唤白灵过来,每次摸着白狐顺滑的皮毛,她的心情能愉悦几分。但这次喊了几声,也没有听到熟悉的铃铛声。 这只白狐是哥哥花重金买来赠给自己,此白狐非常通人性,又温顺灵巧。萧淑玥十分喜爱,给它取名“白灵”,还特地为它打造了一枚纯金的铃铛挂在脖子上。 萧淑玥平常只轻唤几声它的名字,小白狐就会从某个地方窜出来,用柔软的身体蹭萧淑玥,两只狐狸眼里盛满了讨好。任谁看了,心如钢铁之人都会化成绕指柔。 “院子里都找过了吗,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萧淑玥问道。这狐狸是自己私下养着的,除了晴玥阁的人,没有几个人知道,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先发现狐狸的踪迹。 “院子上上下下都翻过一遍了,还是没有找到。老太君出事之后,就不见了。”丫鬟都快急哭了,二小姐心胸狭窄,打杀过不少下人,自己弄丢了二小姐最爱的宠物,不死也要脱层皮。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赶紧多派几个人出去找!要是找不回来,打断你们的腿!” “小姐息怒,不要因为这群奴才气坏了身……”萧淑玥刚得宠的丫鬟红豆边给主子扇风边说道。 啪!萧淑玥胸中一股无名火起,一巴掌将红豆扇倒在地! “你也滚去一起找!找不到统统卖去妓院,你们加起来卖的价钱还不如我的白灵!” 萧淑玥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莫非是自己路过翠竹院时,白灵偷跑出去将老太君吓成那样的吧? “是,二小姐!”晴玥阁里的下人跪成一排,战战兢兢低着头齐声答道。 “只要找到白灵了,第一时间告诉我!”萧淑玥补充道。 直到人来传晚膳,晴玥阁的人连一根狐狸毛都没找到,萧淑玥只得独自先去花厅,其余人继续寻找。 晚膳时间,除了萧老太君,萧家的主子们都齐聚在花厅用饭。因为发生了下午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一个新奇的锅子上桌。 “这是什么锅子,还挺特别的,这些小碟子都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京都现下最时兴的火锅,将烹饪好的食材放入锅中,锅底下放着炭火,既可以给锅子保温,又能让锅中的食材越煮味道越香。”萧文君笑吟吟道。 大家一听,都来了精神,京都传来的可都是好东西。 就连萧淑玥都暂时忘记了白灵的事情,夹起一块肉品尝起来,此肉一入口,萧淑玥眼睛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艳,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过了一阵后,三爷招来管家,问今天的菜式是谁做的,尤其是这个火锅,烹饪的是什么食材,肉质细腻鲜美,紧实弹牙。 “爹爹,这个火锅确实不错,下次就算是招待兰陵城里的贵客,也不会堕了我们萧家的面子。”萧淑玥对着萧三爷道。 “管家,吩咐厨房明日再多买一些。”萧三爷也笑呵呵的点头说道。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吃一顿火锅驱驱寒意,顿感身体舒泰。 “回三爷、二小姐,今日晚膳还是依照府里的惯例,没有增加新的菜式。那道火锅,是郡主为庆祝老太君逢凶化吉,亲自掌勺的。定是郡主厨艺超群,将这火锅做得美味无比!” 管家边说边吞了口水,一会儿定要去后厨尝尝,哪怕是锅边料也是好的。 “二姐姐,你来试试这个,肉沾上这蘸料,味道更上一层楼!”萧文君突然端出了火锅盘的小碟子,里面竟是些香料磨成的粉末。 “确实不错!三妹,这火锅是如何做的呀?”萧淑玥感受到萧文君迟来的殷勤,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老太君不在,你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地在我面前伏低做小。 萧文君将这火锅的做法细细地讲了一番,突然话头一转:“这火锅做法大同小异,没什么稀奇,倒是这食材有些难得。” “哦!说来听听!”桌上其他人倒是被提起了兴趣,萧淑玥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只不过用吃肉,来掩饰自己的求知欲。 “今日,从祖母院中回来,路过后花园时,发现了一只野味,于是便射杀了它,我们才有了这般口福。”萧文君看向萧淑玥,萧淑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涌上心头。 “这倒是稀奇,我萧家守卫森严,怎么会有野味跑进我萧府?郡主怕不是看错了吧?”有人问道。 “本郡主也是这样想的,可当我射杀之后,竟发现,这野味脖领皮毛下,居然还藏着个金铃铛!” 听到此话的萧淑玥顿时瞪大了双眼,碗筷不自觉地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二小姐,白灵找到了!”红豆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她脸颊红肿,手里还提溜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红豆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手中的物件居然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正好盖在了萧淑玥的头上。 众人这才看清,这竟是一张刚剥下来不久的白狐皮毛,上面还沾满了鲜血!吃火锅时暖和起来的身体,感觉一阵寒风吹过,浑身的毛孔都冻结起来。 第3章 我以为你家教是极好的 萧淑玥感觉一股夹杂着腥臊的血腥气瞬间钻入鼻孔,直通五脏六腑,恶心得她想吐。又惊又怒之下,胡乱的抓起头上的物什像丢瘟疫一般扔到了地上。 她一睁开眼睛,就一脚踩在那倒霉的红豆身上,骂道:“不长眼的贱婢,竟敢将腌臜东西丢本小姐头上!” “二小姐,奴婢冤枉啊!是您说找到白狐了要立刻禀告您的,白灵奴婢也一起带过来了!”红豆吃痛,带着哭腔指着地上那一团白色的东西说道。 萧淑玥回头看着那一团染血的白毛,这不正是自己的白灵吗,怎么只剩下一张皮毛了?那一团污血之下,金色的铃铛泛着幽幽冷光,刺痛了萧淑玥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萧淑猛然想起,萧文君说的那只野味脖颈处也戴了一个金铃铛,难道自己刚才吃的就是白灵?恶心、恐惧、惊怒的感觉在心中陡然升起,撕扯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看着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颊。 不摸还好,一摸下去手上黏腻的手感,让萧淑玥又感觉一阵恶寒,抬眼一看手中的鲜血,吓得她差点一翻白眼晕过去! “啊!”一声尖叫响起,把花厅里所有人的耳膜都快震破了。看着萧淑玥脸上胡乱涂抹的鲜血,听着这尖锐的女高音,都有一种来到地府的错觉。 “萧文君!你好大的胆子,敢杀了我的白灵!还做成火锅哄骗我们吃下!”眼前这满脸是血大喊大叫的疯女人,哪里像萧家王府尊贵的二小姐,分明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萧淑玥,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真丢我们王府的脸!” “那只白狐,杀了就杀了。二姐姐你自己不也觉得很好吃吗,还想再来吃一顿呢?”萧文君冷冷地看着萧淑玥,轻飘飘的说道。 听完萧文君的回答,刚刚吃过火锅的人,都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本想张口就骂萧文君,但又想起刚刚把人家夸到天上去了,再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心中的猜测变成现实,萧淑玥就一阵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恶心,转身扶着痰盂就吐得昏天暗地,就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本来已经忍到极限的萧家主子们,听到萧淑玥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也忍不住,都开始呕吐起来。一时之间,火锅的香气交织着酸水味,花厅里的气味变得十分复杂难闻。 萧文君冷冷的看着这群虚伪的人狼狈模样,唇边勾起一抹嘲讽。这就受不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 缓过神来的萧淑玥,也顾不得千金小姐的矜持,起身就将桌子掀翻,顿时响起一阵碗碟摔碎声和火苗的噗噗声,被火星子和热汤溅到的小姐丫鬟,吓得连连尖叫。 花厅又瞬间乱作一团,一片狼藉。女子的尖叫声,瓷器的破碎声,救火的呼喊声,整个萧家都热闹起来。 “萧文君,你心思当真歹毒! “你可知道,这白狐十分稀有,是我哥哥花重金买来的,我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萧淑玥扬手就想扇萧文君一巴掌,反被萧文君狠狠捏住手腕。 萧文君一个用力,将萧淑玥顺手重重摔在地上。趴在地上的萧淑玥,恰好与白狐皮的眼睛对上,黑暗幽深的一双眼睛犹如连通地狱黑洞,惊得萧淑玥出来一身冷汗,立刻连滚带爬的站起来。 “萧文君你个贱人,竟敢打我!”萧淑玥此时已经渐渐失去理智。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萧淑玥,我原本以为你家教极好,这种污言秽语不会从王府小姐的嘴里说出。 “况且我事先又不知道这只白狐是你养的,我齐国官家小姐中没有敢养这个的。”萧文君淡淡的说道,好似并不在意似的。 “你竟敢羞辱我?我哪里没有教养了!”萧淑玥气急败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进了萧文君的节奏中。 “萧淑玥,我为什么杀白狐,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萧文君不答反问,凉凉地说道,冰冷的眼神直刺入萧淑玥内心。 花厅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萧文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淑玥感觉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萧文君淡漠的态度侮辱了,怒火攻心,口不择言道。 “祖母不是没事了吗?就算有事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那二姐姐是承认了!祖母今日的意外,就是二姐姐你造成的!” “你胡说,我哪里承认了!”萧淑玥忙掩住嘴,马上被手上的血腥味一熏,又差点呕出来。这么一打岔,脑子变得更加混乱了。 “二姐姐你的嘴可真硬!诸位请看,这白狐皮毛上有几块紫色的印记,是极品紫色海棠的花汁颜色,这花只有祖母院里才有。” 正在萧淑玥浑浑噩噩之际,突然听到这一句,如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惊恐道。 “我没有,我没想过要害祖母,我是不小心的!我只是带它出去走走,我也没想到白狐会突然跑进祖母院子里。 “是你这个贱婢,是你把白狐带出去的,不关我的事!”萧淑玥语无伦次,胡乱的指着红豆说道。 萧淑玥内心几乎崩溃,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砸下来,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精心布置好的陷阱,周围的一切都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文君,就凭这个海棠花汁判断一定是白狐惊吓到了老太君,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也有可能是老太君出意外之后,白狐再沾染的海棠花汁。”三夫人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女儿后,不疾不徐的说道。 “三婶说的是,仅凭这个确实不能证明白狐惊吓到了祖母。” 萧淑玥和三夫人听完此言,都渐渐放下心来。 “但是……我还有其他的证据。”萧文君沉吟道。 三房母女心中一沉,感觉被戏耍了一般,都怒目瞪视萧文君,眼中的恨意尽显。 “春夏,将人都带上来!” 不多时,春夏就领着两个婆子过来跪地请安。 第4章 祖宗发飙,有人活腻了 “这几人,诸位都认识吧?”萧文君指着刚进来的这两个婆子问道。 他们当然都认识,一位是为了极品海棠请来专门伺候花草,远近闻名的花匠,另一位是萧老太君跟前伺候的嬷嬷。 “将祖母出现意外前后发生的事情,务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实话实说没有人敢对你们怎样!”萧文君严肃的说道。 “回各位主子,未时三刻,奴家正和往常一样,在老太君醒后开始侍弄花草。 “突然从外面窜进来一只白毛动物,恰好压坏了一支海棠花枝,奴家来不及挡住,这畜生就跑进正堂。 “奴家正准备进去禀告老太君,这畜生似乎听到召唤一样,又飞快的逃走了,这下奴婢瞧清楚了,是一只白狐。 “白狐出现在王府,必然……必然会有大事发生,老奴正准备禀告老太君,正堂就传出惊呼声,老太君却突发恶疾了! “主子们都忙着老太君的事情,老奴不敢打扰,就一直没有禀告,还望各位主子恕罪。”这花匠一口气说完,好像是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听完这花匠所言,萧淑玥眼神凶狠,扑过去就准备掐死对方。此刻萧淑玥就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爆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二姐姐,何必这么着急!嬷嬷还没有回话呢!”萧文君凉凉的说道。 “回各位主子,老奴伺候完老太君梳洗,就陪着老太君喝茶吃果子。 “老太君和奴婢们聊得正兴起,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飞快的直冲老太君面门而来。 “奴婢们都吓了一跳,那东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转头又飞快的逃走了,我们正想去追。 “老太君却突然说不出话来,捂着自己的喉咙,眼睛发直。 “老奴心里一紧,知道大事不好了,当时只顾着赶紧告知各位主子,那白毛畜生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嬷嬷也条理清晰的说完。 三夫人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人证物证俱在,再狡辩也没有任何意义,正思索着要怎么替自己女儿开脱时。 忽然一声尖厉的女声响起,“萧文君,一定是你指使这几个奴才污蔑我的!” “萧淑玥你动动脑子,老太君身边的人,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指使的吗?还是你觉得祖母治下不严?” “如果她们说的是实话,那白狐就是这个贱蹄子带去祖母那里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萧淑玥指着红豆说道。 红豆吓得连连跪地磕头,大声哭喊着“冤枉”。 萧文君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说道:“萧淑玥,你当我们都和你一样,是个不长脑子的废物吗?” “即使如此,大夫不是说祖母并无大碍了吗?白狐杀了就杀了,你还想杀了我不成?”萧淑玥此时陷入完全的崩溃,更加口不择言了。 “是啊,萧淑玥你就不该死了吗!”萧文君眼神充满狡黠,凑到萧淑玥耳边,轻声说道。 萧淑玥瞳孔一缩,满脸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萧文君有这么大的胆子,更加怒不可遏,伸手就掐住萧文君脖子,大声怒呵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花厅里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突然就暴跳如雷,言语癫狂。 众人更加印证了心里的想法,二小姐这是被戳穿了心底的秘密,狗急跳墙了! “我看谁敢在我萧王府,杀我堂堂兰陵郡主!”萧老太君身着一品诰命礼服,头戴翟冠箍珠,雍容华贵,面容端肃,气势逼人地缓步走进花厅。 除了萧文君是从二品郡主外,花厅里的人都没有诰命官身,只能行跪拜大礼,一时间将花厅里原有的气氛压制到冰点。 “咳咳!祖母您怎么来了,大夫嘱咐您要多休息的。”萧文君虚扶老太君,站在她身侧后道。 “是啊,老太君,您这么晚过来,小心伤了身体。” “哼!我要是不来,你们怕是要翻天了!我下午才说过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兰陵郡主是那么好欺压的吗?”老太君道。 “老太君息怒,我们哪敢呀!不过是小辈间的嬉闹,上不得台面的。” “上不得台面?难道要我萧家人都被这蛇蝎心肠的毒妇杀光,才能上的了台面吗!”老太君将拐杖狠狠一敲,冷哼道。 见老太君动了真怒,跪在地上的人立刻低下头,感到一股压力从头顶瞬间蔓延到全身,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却没人敢伸手去擦。 “晚辈不敢,老太君息怒。”众人惶恐道。 “我看你们敢的很!我要是迟来一步,文君就要被这毒妇活活掐死了!” “祖母冤枉,孙女只是一时情急,才错手伤了三妹,这都是误会。”萧淑玥被这一声声“毒妇”骂得心中不爽,忍不住开口辩解道。 “今日下午你养的畜生惊扰我,差点让我这老婆子命丧黄泉,晚上你又伸手想掐死郡主。哪里那么多的巧合误会,只怕是早有预谋吧!” 老太君见萧淑玥还死不悔改,心中除了怒气,更多的是悲凉。怎么萧家就出了这样的不孝子孙! 见到老太君神色不对,萧文君赶紧扶老太君在太师椅坐下,眼神示意丫鬟婆子过来收拾狼藉,很快花厅就打扫干净了。 老太君胸中郁气一缓,威严的扫过众人一眼,开口说道:“二丫头,你继续跪着!其余人都起身吧。” “老身在来的路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听说了。人证物证俱在,三房你们可还有何好说的?”老太君犀利的目光看向三房几人。 见无人应答,老太君继续说道:“萧府二小姐,弑杀祖母,残害堂妹,按例逐出家门交与官府处置!” 听到这话,三夫人面色发白,在大齐被家族放逐的人,又是名声受损的女子,进入官府必定是死路一条! “老太君,二丫头犯下此等罪过,是她咎由自取。 “但二丫头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一向心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今日之事定是受人蒙蔽。 “还请老太君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她一命吧!”三夫人哭的声泪俱下,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老太君闭上双目,褶皱的脸上满是疲惫,摆明了态度不想多说。 “祖母,二姐姐犯下此等错事,祖母的惩罚是极好的。 “然而,萧家是兰陵的第一世家,把二姐送入官府,对我萧家名声不利。”萧文君见到老太君脸上的不忍,轻声说道。 “文君,你有什么想法?” “回祖母,孙女觉得,不如罚二姐姐二十个板子,遣送到庄子里去,对外就说养病去了。 “既惩罚了二姐,没有坏了祖宗规矩,又保住了萧家的面子,岂不一举两得。” “好,就按兰陵郡主的意思办,你们可都听清楚了!”老太君沉思片刻后道。 “回老太君,现在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出城,恐怕不太安全。二小姐纵使犯了大错,总归还是我们王府的小姐。 “今日的板子,儿媳定会亲自去晴玥阁监督,一个都不会少!”三夫人李氏劝解道。 老太君见李氏态度良好,所言也有些道理,便点头道:“明日一早,二小姐就住到庄子里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她回来!” “是,我等记下了,绝不敢违背老太君的意思!”萧府众人都躬身答道。 “行了,都退下吧!” “是,晚辈们告退。” 第5章 十八岁的年纪,三岁的智商 三夫人带着精神萎靡的萧淑玥回到晴玥阁,一进入书房就屏退所有下人,对萧淑玥喝道。 “跪下!” 萧淑玥吓得一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跪了下来,想到今日受到的委屈和将要面对的事情,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可知道你今日错在了哪里?”三夫人没有管她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娘,女儿没错,都是萧文君那个贱人太狡猾了!”萧淑玥咬牙切齿道。 “都到这般境地,还不知错!我把你养到十八岁,怎么脑子还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贱人三言两语就把你激怒得失去理智!” “娘,我错了!我也不知道贱人今天是发的什么疯,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像换了个人似的。” “娘也不知道贱人最近发生了何事,但你如果还是这般蠢笨,做事不三思而后行,一旦老太君彻底厌弃你,只要你在这府里一天,你就难熬一天。” “娘,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留在府里?可您不是答应老太君明天送我去庄子里了吗?” “傻丫头,娘怎么舍得你去那种地方。只要过了今晚,该去庄子的就是萧文君那个贱人了。” “娘,您是有办法了吗?”萧淑玥立马跪走到三夫人脚边,抱着她的腿满脸欣喜的问道。 “嗯,我都安排好了,只需要明日好好装扮,就穿那件新做的月白锦缎衣裙,记得是月白锦缎衣裙。”三夫人心疼的把萧淑玥扶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的尘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外面传唤的丫鬟打断了,老太君身边的赵嬷嬷领着打板子的婆子过来,准备行刑。 看了一眼满脸害怕又不甘心的萧淑玥,三夫人劝解道:“玥儿放心,快出去吧,给赵嬷嬷留个识大体的好印象。今日你受的罪,明日娘定会帮你百倍讨回来!” 尽管萧淑玥不情不愿,还是被三夫人哄了出来。赵嬷嬷看着萧淑玥屁股微微鼓起,显然里面垫了东西。 赵嬷嬷想着三夫人一家嚣张跋扈的样子,不敢当众揭穿,生怕老祖宗百年后给自己清算,所以她假装没有见到。行刑之人见赵嬷嬷没有揭穿,更不敢多说半句。 不多时,晴玥阁响起沉闷的打板子声音和女子的呼痛声。直到深夜,三夫人才从晴玥阁出去。 没过多久,黑暗中萧文君也神不知鬼不觉的闪身离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还好,多留了个心眼。”萧文君自言自语道。三夫人所安排之事,正是上一世发生的“巫蛊”事件,自己惨遭陷害,而老太君已故,整个萧府都保持沉默。 “月白锦缎衣裙?三夫人连续强调了两次,定然有猫腻!”萧文君盯着地板,极力搜寻着前世的记忆。 “郡主,你喃喃自语说些什么?”春夏气鼓鼓的说道:“今天你怎么还帮着二小姐求情啊?她都那样对你了!” “我并非帮她求情,这么做其实是为了逼三夫人尽快出手!”萧文君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前世今生都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小丫头,坦白的说道。 “郡主,那你是故意的?” “不然呢?三夫人最疼她的小女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么说二小姐肯定不会乖乖去庄子上的?” “那是自然,我已经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今天晚上必定有所动作。”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春夏,你亲自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人,跟我一起!” …… 当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照入萧府内,沉睡了一夜的院落纷纷苏醒。萧文君的晴岚院位置极好,在王府的最东边,也是萧家最接近天亮的地方。 此时萧文君站在三楼窗前,冷冷的看着李妈妈鬼鬼祟祟的在院子外转了一圈,又踮脚伸长脖子,往院内张望。 “春夏,开门请李妈妈进来。”萧文君语气平淡,似乎对李妈妈的行为毫不在意。说完自己也跟着下了楼。 李妈妈是三夫人的陪房,为人精明势利,也是三夫人身边得力的人之一。今天能派她过来,恰好说明三夫人开始重视起萧文君来。 李妈妈没有直接找萧文君,而是见了她的侄女小桃,见她眼下青黑,显然昨夜没有睡好,“事情都办妥了吗?” 小桃低下头,嗯了一声后跑开了。李妈妈心里一阵窃喜,事情办妥了就好,这丫头胆子也忒小了点。 与萧文君简单请安寒暄之后,李妈妈表明了来意:“三夫人昨晚上一夜未眠,整夜都在自责没有教养好二小姐,让郡主受委屈了。 “这不一早就遣奴婢过来问安,还颇费了一番心思,准备这套月白锦缎裙装,都是现在最时兴的料子样式,三夫人给您和二小姐各做了一套。” 李妈妈一来,就竹筒倒豆子般,将今日来的目的说得清清楚楚了。 “春夏,将衣服收好,送李妈妈出门。”萧文君也不多言。 三夫人院内。 “东西都收下了?” “回三夫人,都收下了。” 三夫人沉吟片刻后说道:“她没有起疑吧?” “回三夫人,郡主和平常一样,客客气气的。” “事情都办妥了吧?” “办妥了!” “当真办妥了?” “奴婢查看过墙角,确有新土翻动的痕迹,也与小桃确认过了!” “嗯!这件事你办的不错,事成之后,论功行赏!天亮了,随我去给老太君请安吧。” 第6章 你全家的户口本都在我手里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晴岚院内。萧文君带着春夏隐在夜色中,静静的看着四个人鬼鬼祟祟的分散在院墙的各个角落。春夏眼神一闪,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每次和春夏打招呼都笑得腼腆的小桃,春夏轻轻拉了下萧文君的衣袖,萧文君对她摇摇头,示意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四人分散在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墙角,一边挖土一边四处戒备的张望,然后偷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匣子,放进挖好的土坑里,迅速掩埋。 小桃把土盖好时,嘴里还喃喃自语,“郡主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郡主莫要怪我!” 果然,三夫人还是在今夜动手了!等他们全部做完后,萧文君回到自己闺房,吩咐春夏先将院子里所有人都迷晕,再将小桃带来。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屋里的灯被点亮。看清端坐在椅子上的萧文君,原本就心虚的小桃,此刻见到正主又惊又怕,在明灭不定的烛光映衬下,一张脸红白交加。 “跪下!”春夏低喝道。 “小桃,我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萧文君面色冰冷,语气充满了寒意。 “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小桃虽然现在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强撑着什么都不肯说。 “小桃,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不是吃里扒外的人,你这样做肯定有苦衷。只要你说出来,郡主肯定会帮你的!”春夏声音放缓说道。 小桃嘴巴紧闭,在这初春的寒夜里,她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萧文君见问不出什么,直接对春夏道:“带出去,让她自己挖出来!” 从萧文君闺房出来,小桃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在萧文君冰寒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徒手伸进土里,一想到自己刚才埋进去的东西,胳膊就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会儿胆子就小了,刚才见你埋的时候,胆子可是大得很呢!快点!” 小桃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被人一恐吓,手上的速度快了起来,不多时,挖出了一个小土坑,十根手指也血肉模糊,也在此刻,手指触摸到了冰冷坚硬的物体,她像触电般吓得得连忙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春夏看她那吓破胆的样子,又看了眼土坑中平平无奇的木匣子,眼中充满了疑惑。 “打开!” 既然郡主早就发现了,又走到了这一步,小桃把心一横,眼一闭,伸手就打开了匣子。 春夏在看到匣子打开的刹那,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匣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精致的人偶。每一个人偶约半寸长,用的上好的丝绸缝制,发髻逼真,五官就像是天生长在人偶上,栩栩如生,可见做此人偶的人手艺之精妙。 细细一看,人偶的面相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视线顺着人偶的身体往下移,上面书写着一行小字,似乎是姓名和生辰八字。 春夏不敢凑近,隔了一段安全距离仔细对比了几个人偶,脑中灵光一闪,难怪觉得这人偶面熟,这不就是三夫人缩小版吗?生辰八字也对得上! 春夏吓得腿都软了,正想对郡主说这人偶邪气太重了,赶紧处理了。却不想萧文君随意拿起一个人偶,仔细查看又翻来覆去的捏了捏。 春夏被郡主惊世骇俗举动吓的都忘了呼吸,当看到萧文君从人偶头顶缓缓抽出一根铁钉,她感觉吹在她身上的夜风更加渗人,仿佛来到了阴曹地府。 怎么看这一切透着诡异和可怖,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也不过如此了!足可见策划此事之人,用心之歹毒! 萧文君将人偶都一一检查后,随手丢回匣子里,再次问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奴婢……”见事情已经败露,本来打算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的小桃,此刻嘴唇哆哆嗦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郡主太可怕了,郡主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难道之前的那些柔弱都是假装的吗? 看着此时还这般冥顽不灵的小桃,春夏急道:“你可知道,陷害主家的下场,尤其是还碰了大齐最忌讳的‘巫蛊之术’。 “不仅你要死,你父母兄弟都得死!到时候你能受得住牢房的严刑拷打吗?迟早都得说,何必走到那一步呢?” 但小桃还是死志已定,李妈妈答应过自己,只要自己死了,就能保全家一世衣食无忧! 见春夏无论如何也撬不开她的嘴。萧文君不想再浪费时间,将一叠卖身契砸在小桃脸上,说道:“你不肯说是因为这个吧?” “我家人的卖身契怎么会在你手里?”小桃瞬间破防,李妈妈不是说卖身契在三夫人手上吗?自己还远远看过一眼确认过了,这又是哪里来的? “你们是我的奴才,卖身契当然在我手里!” “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也许是用来诈我的!”事关父母兄弟的性命,小桃不得不小心谨慎。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上面盖有官府印章。文书造假可是重罪,我敢去官府验真伪,你敢吗?” 此时的小桃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瘫软在地,到现在才明白,自己被李妈妈利用了,她脸色变幻莫测,直视着萧文君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睛,一时沉默。 萧文君知道她内心正在激烈的挣扎,也不催促,屋子里只听到静静的沙漏,一点一滴在流逝。 终于,小桃想清楚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郡主,是奴婢错了,奴婢死不足惜,只求您能放过奴婢的家人!” “这件事是谁指使你的?” “回郡主,是三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她给了奴婢们这东西,要奴婢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郡主院子里。” “李妈妈给你们东西的时候,可留下了什么把柄?” “回郡主,李妈妈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把柄。不过奴婢无意中听到李妈妈说了一嘴,这做人偶的布料非常珍贵,是京都过来的,在兰陵只有三夫人的铺子里才有。” “这样足够了,明天要是李妈妈来找你,你只要给她肯定的回答,别的不要多说。你全家的卖身契,先留在我这里,这户口本上的人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谢郡主开恩,奴婢知道分寸!” “我听说李妈妈是你的姑姑,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郡主不必试探了,从李妈妈安排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与她就成了生死仇人!”小桃惨然一笑,绝望的说道。 萧文君见小桃到此时都只想着父母兄弟,不为自己求一分情,心中叹了口气。仿佛见到前世的自己,为了爱人家人,也甘愿赴死。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不禁对小桃起了恻隐之心。 “小桃,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后宅的争斗奴婢们掺和进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罢了,明日一早回了李妈妈,你就带着这些银票和你家人远走高飞。”萧文君示意春夏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进荷包里。 人终究还是怕死的,小桃听到萧文君愿意给自己一条活路,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她重重的给萧文君磕了三个头,哽咽道:“郡主,奴婢对不起您!还有一件事奴婢没有告诉您,明日李妈妈还会给您送一条月白锦裙,那衣服会让您清誉尽毁,身败名裂!” 听到此话,春夏倒吸一口凉气,三夫人当真恶毒,一个“巫蛊之术”还不够!要是郡主没有动恻隐之心,小桃肯定不会告诉郡主这件事,等到郡主掉以轻心的时候,那明天的会发生什么,不敢想象! 晴岚院的主仆一夜无眠,此时窗外天已大亮,到了给老太君请安的时间了。 第7章 二姐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翠竹院内,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老太君的气色比昨天稍好了一些。 众人行礼问安之后,各自落座。老太君将一支赤金缠枝牡丹步摇郑重的簪入萧文君发间。 端详了好一会儿后道:“真好看!先前还犹豫给你还是淑玥。你戴上,像极了你母亲年轻的样子,君儿长大了,要嫁人了!” “祖母,君儿不想嫁人,还想再陪祖母几年。”萧文君依偎在老太君怀里,撒娇道。 三夫人心里急得很,适时打断祖孙俩,笑着说道。 “这赤金缠枝牡丹步摇是皇家御赐之物,老太君和你母妃成婚都戴着这支簪子。既然老太君传给你了,长者赐不敢辞,还是收下吧。” “啊!我拿了二姐最想要的步摇,她知道了不会生气吧?呀!真好看!”萧文君一脸没心没肺的看着三夫人说道。 老太君听罢,用手里的拐杖轻轻敲了下萧文君的头,笑而不语。 三夫人知道这步摇萧淑玥惦记了许久,多次向老太君撒娇求而不得,要是被萧淑玥知道,家里的瓷器古董只怕是又要遭殃了。 看着萧文君惺惺作态的样子,三夫人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一会儿要提前和萧淑玥说清楚,不要坏了今天陷害萧文君的大事。 “况且,我今早送你的那套新衣裙,和你头上的簪子很配,不如等会儿一起穿戴给老太君看看。” 话锋一转,三夫人继续说道:“老太君,发生昨日之事后,儿媳内心惶恐,恰好听闻慧尘大师近日在大慈恩寺开坛讲经,想请高僧入府祈福,您意下如何?” 老太君原本就是信佛之人,慧尘大师的盛名她早已听闻,只是不知道大师也来了兰陵,“慧尘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老身也曾亲自请过他数次,但未尝得愿!” 萧家的其他人,见老太君话中意味明显,继续劝说道。 “听闻慧尘大师天生眼疾,被誉为百年内佛家第一人的空道禅师点化开悟,原以为此生不会出京都了,没想到现在来了兰陵,倒是我兰陵百姓之福了!” “我也听说了,有次慧尘大师无意中救下刘姓官员,仅仅只是送那人回府,两人交流了一夜佛法,那名官员竟从此平步青云。” “你说的可是刘巡抚?我也有所耳闻,在短短几年内,从籍籍无名的九品芝麻官,接连被破格提拔,现在已经位极人臣,原来竟是受了大师的点拨!” “不可说!不可说!” …… 翠竹院正堂里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仿佛马上就能沾到大师的光一样。 老太君大喜过望,自己也想再见见这位得道高僧,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了,此事就交给你来办,银子就由府里出。” “是!定不辜负老太君的信任。只是,儿媳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说来听听?”老太君眼皮微抬,心下了然,三夫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回老太君,我想让那不成器的女儿也能听到高僧讲经,若是能受到一两句点拨,改改刁蛮的性子,也是沾了老太君的福气。 “在家有老太君您护着她,一旦出嫁,这性子定然是要吃亏的,还望老太君能成全儿媳,为娘的一片苦心。” “罢了,罢了,此事就依你。” “谢老太君,儿媳这就去大慈恩寺亲自请高僧入府。儿媳先告退了!” 兰陵最负盛名的三大寺庙,其中以坐落在东大街最东边的大慈恩寺香火最旺,尤其是在佛家节日和初一十五,寺庙门前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是以,大慈恩寺常年吸引了无数高僧过来讲经弘法,若能从中请上一位得道高僧去府上,那会引得无数兰陵人羡慕。 更有甚者,主家会请城内关系亲近的亲友入府,一起聆听佛法,也会成为兰陵的一则美谈。要知道,得道高僧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动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讲究佛缘。 所以,三夫人才会亲自去大慈恩寺请慧尘大师。 兰陵某酒楼客房里面,三人正在交谈,为首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是大齐宣平侯世子王九渊。 他与萧文君的亲生大哥相交莫逆,此次赶来兰陵也是受他所托,见见他的祖母。 最重要的是,帮忙照拂他的妹妹兰陵郡主,一个孤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想必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正当他想的出神,思绪被随从打断。 “主子您快过来看。”少年明修指着窗外大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说道。 “萧府的马车,这是去往哪个方向?” “应该是东边的大慈恩寺,听说慧尘大师,此刻正在大慈恩寺。属下听说慧尘大师乃得道高僧,经文讲得博宏精微、出神入化,就连池中的锦鲤,天上的飞鸟,都能被感化。” “看样子今天萧王府会很热闹,我们也去瞧瞧。” 已经被人盯上的马车中人,对此却毫无察觉。 “李妈妈,府中有关慧尘大师祈福的法会布置得怎么样了?”三夫人端坐在马车上,面容严肃。 “回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李妈妈轻声回答。 “银票大师都收了吧?” “请夫人放心,已经办妥了。” 三夫人微微点头,阖上双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慧尘大师入府,老太君想偏袒萧文君也难了,人多唱戏才能最热闹,否则只家里的几人看,多没意思。 不多时,挂着兰陵王府标志的两辆马车停在了萧府正门口,门口迎接的不仅有萧家的夫人小姐,还有不少三夫人请来的达官显贵的家眷。 一时间,宽阔的王府正门,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三夫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人都到齐了。 众人都翘首以盼的等在门口,见到慧尘大师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的刹那,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互相见礼寒暄过后,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进了萧府。 萧文君看着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心中冷笑。三夫人长袖善舞,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么大的场面,不乖乖入套,岂不是辜负了美意。 而三夫人看到人群中穿着月白锦缎衣裙的萧文君,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起来:“萧文君!今天,你死定了!” 第8章 秃驴,看我扒了你的皮! 这次的法会就设置在王府中央的莲花池旁,虽然这个季节没有莲花,但也有另一番碧波春水,锦鲤嬉戏的滋味。 荷花池旁边的广场上,三夫人早已安排人摆放好桌椅茶水。广场中心砌了一个圆形平台,台上放置一张矮几和软席,以平台为圆心,四周摆放着同样的矮几和席子。 从远处看,整个广场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圆台就是莲花的花心,围绕的坐席好似花瓣,从任何一片花瓣看去,都可以看到大师讲经。可见三夫人还是颇花费了一番心思。 慧尘大师向众人施了一礼后,在小沙弥的搀扶下盘腿坐下开始讲经,众人回礼后也各自坐在软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慧尘大师身上,除了萧文君没有人注意到三夫人的小动作。 一场终了,坐在首位的老太君率先站起来,恭敬的向大师行礼后说道:“久闻慧尘大师名满天下,今日有幸一听,顿感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阿弥陀佛,都是虚名而已。” “大师谦虚了,尔等需多向大师学习。”说完,老太君扫了一眼身后的家眷。 “老施主谈吐间中气不足,近来可有无妄之灾?” “大师果然料事如神,昨日老身确实发生意外,险些命陨!”老太君此刻对慧尘大师的话更加深信不疑。因为昨日她就下封口令,意外之事不得外传。 “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入府,便觉得有些不清净!”慧尘大师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在座的人都不傻,自然能听懂。 “大师何出此言?”老太君心中惊骇不已,昨天的事情虽是意外,难道真如大师所言,府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慧尘大师一脸肃容道:“府中煞气初现,如不尽早根除,必将酿成大祸!” “大师可有破解之法?如若能破解,萧王府必有重谢!”对于慧尘大师的话,老太君深信不疑。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老衲与贵府三夫人颇有佛缘,此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此事紧急,还请大师能速速破解!”说罢,老太君朝三夫人微微点头,表示了认可。 “无妨!请老太君指派一人为老衲引路,将王府的每一处地方都走一遍。” 于是,一行人先去了老太君的翠竹院,慧尘大师只说此处福气深厚,邪祟不在此处。同样,陆续去了其余的院子,也没有发现问题。 直到行至最后一处院落——萧文君的晴岚院。 一到院门口,慧尘大师就脸色大变,把众人吓得一跳。 三夫人开口道:“此为兰陵郡主的院子,这孩子平日最为孝顺了!” 慧尘大师听完,一言不发,使劲地摇了摇头。 萧文君突然从侧面拍了拍慧尘大师的肩膀,说道:“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文君,速速退下,休得对大师无礼!”老太君大声呵斥道。 “冒犯了!”萧文君刚才是故意而为之,若是她没记错,前世慧尘在京都名声大噪之时,就是被人拉下神坛之时,被人证实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尤其贪财,就连眼疾都是假的! 萧文君的手掌还未触及慧尘大师的身体,他的眼球便随着手掌而动。果真如此,他并没有眼疾!寻常人若是不刻意观察,很难发现。 慧尘大师如同遇到灾星一般,弹了起来! 指着这处院落说道:“此处煞气浓郁,邪祟就在此处!” 三夫人见老太君脸色不太好,高声道:“大师您不会算错了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尘大师坚定的道。 此时,萧文君也提高了音量:“大师,我兰陵郡主行的端做得正,你凭什么污我清白?” “说的极是!不信我们一起进去瞧瞧!”三夫人心中大喜,却不敢多看老太君一眼。 “看就看!要是你是有半句谎言,看我不扒了你这身皮!”萧文君作势就要将慧尘大师往里拉。 老太君赶忙伸出拐杖,挡在萧文君面前,“既然郡主都说自己清白了,那就一起进去看看。” 老太君考虑到,假如真的不让人进去看,给其他人留下的浮想联翩更多。索性大大方方的敞开门,萧文君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三夫人心中狂喜,她就怕老太君拦着不让,故意激怒萧文君,目的达到了,她也就闭嘴了。 慧尘大师一进院子,就开始掐指算了起来,越算眉头皱得越深,众人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慧尘大师的脸上。见他脸上如此凝重,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气氛越发的紧张了。 终于,慧尘大师停止了掐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算了几遍,邪祟之物就在此院的四角!” 老太君一听此话,脸上变得异常难看,她不相信萧文君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多时,赵嬷嬷就领着几名手端着木匣子的小厮过来,匣子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三夫人看到这些木匣子,只觉得大势已成。 “老太君,奴婢们按照慧尘大师所言,挖到了这四个木匣子。”赵嬷嬷道。 老太君闭了闭眼,又环视了一圈院中站着的人,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外人表面上不会说风凉话,甚至还会表现出关心,背地里,恨不得你萧家家破人亡,好踩着你上位。 老太君一言不发,也没人敢搭话,院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终于,李妈妈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故作惊讶道:“这匣子看着有些眼熟,啊!这不是郡主的木匣子吗!” “阿弥陀佛,历代贵人府邸,皆是风水宝地。这匣子里的东西当真厉害,竟然破了贵府的风水!” “文君,这匣子当真是你的?”老太君责问道。 萧文君凑上前去,答道:“是我的!这几个匣子丢了有些日子了,原来竟在这里!” “匣子里装的是何物?” “不记得了,定是些不值钱的首饰。” 李妈妈悄悄使了个眼色,给昨夜和小桃一起埋东西的丫鬟们,示意该她们开口了。 三个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太君饶命,老太君饶命!” “奴婢们亲眼看见郡主和春夏姐姐,偷偷的将这些匣子埋在院子里,奴婢压根不知道这木匣这么可怕,更不会知道它会害的老太君您出事!” “萧文君你狼心狗肺!祖母那么宠你,今早还将如此贵重的步摇赠你,你就这么回报祖母的吗?”萧淑玥眼馋那支步摇已久,一看到萧文君戴着这支步摇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匣子里有邪祟,怎么不打开看看?本郡主也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李妈妈已是急不可耐,跨步奔向木匣,一口气将所有的木匣子都打开了。 一直闭眼诵经的慧尘大师,知道火候到了,开口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院子里的煞气更重了!” “诸位不必害怕,老衲自有办法破解这邪祟!待我在此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经文,一切灾祸皆可以消解!” 说完,继续喋喋不休的唱念起来。 全场只听见慧尘大师的诵经声,萧文君微微一笑,心道:秃驴,看我扒了你的皮! 第9章 大师的眼疾被我一脚踹好了! 李妈妈打开匣子后,顿时傻了眼。她身体僵硬,一言不发,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匣子里的东西。 三夫人见她许久没有动作,也好奇的凑上前去查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惊疑不定的神色。 但三夫人心思深沉,很快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现在是紧要关头,切不可自乱阵脚,先是用责怪的眼神看向李妈妈。 “你不是说事情都办妥了吗?”三夫人小声嘀咕道,又把目光对准了萧文君,莫不是她捣的鬼? 李妈妈此时也很懵,匣子里的东西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小桃人呢?此事全权交给她做的,从进晴岚院开始,就没有见到过这个丫头!” “你出的纰漏,你自己解决!”三夫人道。 老太君从匣子打开后,就一直观察院里所有人的神情,她最见不得背后搞小动作的行径,于是说道。 “三夫人、李妈妈!你们俩一直嘀咕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出来!” 感受到三夫人和老太君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气,李妈妈冷汗涔涔。定是那小桃私自掉了包,眼下之计,只能先蒙混过关! “禀老太君,三夫人告诉老奴,郡主院中没有邪祟真是太好了,瑞兽镇宅也只有郡主才想得到。今日大师辛苦了!”李妈妈打着哈哈道。 话音刚落,萧文君也走上前去,霸道地推开三夫人和李妈妈,把匣子里的东西举起来,展示给大家看,问道。 “这就是大师口中所说的邪祟之物?今儿个我算是开了眼了!慧尘大师!这件事,你必须给本郡主一个满意的交待!” 只见每个匣子里放着一尊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恰好暗合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大齐富贵人家常用此法守护家宅平安。根本就不是什么邪祟之物! 连平民百姓都懂的道理,慧尘大师作为一个得道高僧怎会不知? “阿弥陀佛,是老衲算错了,这就给兰陵郡主赔礼道歉!此间事了,老衲该告辞了!”慧尘也打着哈哈,只想马上离开。 “大师且慢!春夏,将东西都拿出来!” 只见春夏,端出来一个托盘放在院中央的石桌上,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两排人偶! 每一个人偶都栩栩如生,脸上的表情犹如活人一般,身着暗织云纹锦衣袍,衣袍上用血书着萧家十几口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显得尤其邪气可怖。 这托盘一端出来,众人都感觉院子里的温度瞬间下降,春日的暖阳都成了惨白的颜色,一阵风过,只感觉阴冷刺骨。 院子里立刻炸了锅,后宅妇人虽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心机手段也层出不穷,但毕竟还是女子,眼前这些东西恐怖又震撼,把这些夫人小姐们吓得连连后退。 饶是春夏已经见过这些人偶了,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她再次拿出来时,还是感觉毛骨悚然!足可见这些人偶的邪气冲天,煞是可怖! “萧文君!这小人里居然有我,你是当真歹毒!” “萧文君,我平日里待你客气,你居然连我三岁的儿子都不放过!” “难怪最近几天感觉身子不爽利,原来都是你萧文君搞得鬼!” …… 李妈妈听之,大喜过望,此事还有转机!既然大家都认定这件事是萧文君所为,何不推波助澜,将此说法坐实! “萧家十几口人都在这人偶上,唯独少了萧文君和她的兄长!”李妈妈大声道。 胆大的人凑上前来细看,果真如李妈妈所说,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老太君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见萧文君拿出此物,必定还有后手,于是拿起拐杖往地上狠狠敲了两下。 众人吓得噤声! “文君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君道。 “昨夜见几个丫鬟,在我院子里鬼鬼祟祟,便是她们在墙角埋下的此物,我本不想追究此事,给萧家留一分颜面! “但我没有想到,总有些别有用心的贱人想置我于死地!”说完,萧文君冰冷的眼神看向三夫人和李妈妈。 “李妈妈,我说的对吗?” 李妈妈闻之,心中大骇,这才彻底想通,萧文君早已识破她们的伎俩,今日这出,不过是她萧文君将计就计,引自己和三夫人上钩。 不过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思及此,李妈妈咬牙说道:“郡主既然说是丫鬟们做的,何不将她们叫来对质?” 一直跪在地上的三个丫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无一人敢发言。 萧文君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三个丫头。沉默良久后,一个小丫鬟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口说道:“是小桃……” 啪啪啪,一阵耳光声响起! 李妈妈还没等那丫鬟继续说下去,就扑过来扇了那丫鬟十几个耳光,边打还边说道:“黑心肝的贱婢,郡主也是你们敢陷害的,看我不打死你!” 所有人被李妈妈突如其来的转变,弄懵了。只有三夫人最快反应过来,抢先对老太君说道:“老太君,看样子是这贱婢意图陷害郡主,好在郡主聪慧,没有中圈套!” “来人!将这些贱婢压下去!”三夫人厉声说道。 老太君是最顾全大局之人,心中明知道此事和三夫人脱不了干系,但眼下不是处置三夫人的时候,此事尽快做个了结。 这么多双外人的眼睛盯着,若是三夫人的罪名做实,明天兰陵城都是萧家的风言风语! 老太君压下胸中的怒意,顺着三夫人的话说道:“还不快压下去!” 慧尘大师也开口道:“善哉,善哉。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老衲也不便多留,先行告辞!” 院子里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慧尘大师此时开口,听在众人耳中,字字句句却都像是在讽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过也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萧文君跨步上前,拦住了准备溜走的慧尘大师,“我说过,周旺财!我要扒了你这层皮!” 周旺财是慧尘出家前的俗名,因自小家境贫寒,父母才给他取了这旺财的名字。 说完,萧文君一把扯掉慧尘大师身上的袈裟,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可怜他年近花甲,竟还被摔了个狗吃屎!真真是应了“旺财”这个狗名字! 周围人大惊失色,连声大喊:“使不得!郡主今日发得哪门子的疯癫,快快将她拦下!” 岂料萧文君武功了得,闪展腾挪间,已来到了兵器架旁,刷地一声抽出长剑,“看我不宰了这污人清白的秃驴!” 此时的“大师”顾不上许多,年迈的身体噌的一声,竟站了起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径直跨过门槛飞奔而去,嘴里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了!” “祖母,孙女可媲美神医,连‘大师’的眼疾都被我治好了!不过有些不良反应,害的‘大师’当众尿了一地!” 第10章 踹人上瘾,胆敢陷害本郡主! 话音刚落,院中众人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慧尘摔倒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浓稠的黄色液体。 一阵风过,腥骚之气扑面而来,贵人们纷纷皱眉掩鼻,心中暗自腹诽,这大师也太不经吓了。 经过这么一闹,院子中阴寒之气也似乎吹散了不少,贵人们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这慧尘大师怕不是个冒牌的吧?” “我就说嘛,这慧尘大师佛心不坚定,修行特煞!” “我之前也听说过,佛门不准僧人私自看风水,慧尘大师今天可是破戒了!” …… 她们没有说出口的是,兰陵郡主处事如此大胆,连大师都说打就打,又不按常理行事!以后见着她,都要绕着走了! 老太君见众人注意力转移到了慧尘身上,也放下心来,只要明日兰陵城的谈资不是萧家便好。 “我萧家识人不清,今日着实让诸位见笑了。”老太君面上表情不显,继续说道。 “你们一个个都想粉饰太平,偏就不把我当人看了?这事儿还没完!”萧文君继续说道。 老太君皱眉,面露愠色道:“文君,这里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好好说话!” “李妈妈,这块面料看着是否眼熟?”萧文君故意不看老太君,从袖中掏出一块布料说道。 “老奴不知!”李妈妈心中大骇,但仍是嘴硬。这布料还没来得及处理,只藏在抽屉里,怎地落入萧文君之手?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可是从你房中找到的!”萧文君将人偶和布料扔到李妈妈面前。 “天底下布料那么多,就算相同,那又如何?”李妈妈胸中的情绪如翻江倒海,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 “狗奴才!本郡主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这布料所用暗织云纹锦,整个兰陵只有城西绸缎庄才有!” “城西的绸缎庄,那不是三夫人的家产吗?”一直沉默的二夫人看了眼三夫人,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如一道惊雷,满堂皆静! 李妈妈自知走投无路,但仍抱一丝希望,色厉内荏道:“是又如何!定是有人买来,陷害三夫人和老奴!” “三婶家一向细致,绸缎庄出库入库定有记录,是否陷害,拿出账本,一对便知!” 三夫人正思索着,冷不防被萧文君一席话惊出一身冷汗,确如萧文君所料! 但此时容不得她多想,若再放任李妈妈被萧文君继续逼问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沉下脸,突然严厉地对着李妈妈喝到:“大胆恶奴,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李妈妈一下子愣住了,满院子的人都愣住了! “我当你是身边最得力之人,许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竟如此大胆,做出这等恶事!文君是我王府最尊贵的郡主,岂是你们这些下贱之人,随意陷害的!” 三夫人越说越激动,凌厉的目光有如实质。 对上三夫人的尖厉的眼神,李妈妈心中一突,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来:“事已败露,老奴无话可说!都是老奴一个人做的!与他人无关!” “按律法,陷害皇帝亲封的郡主,可是要灭你满门!”萧文君言语里满是威胁。 李妈妈原本以为,只要为三夫人顶包,三夫人会为她求情,至少能全身而退。 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萧文君,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行事不留任何退路,开口之间灭其满门。 李妈妈终于下定决心,不等三夫人命令,肥硕的身躯重重地跪在地上:“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边说边爬向萧文君脚边,不停的磕头求饶,连额头都磕出血来,样子极其狼狈! 就连一旁的赵嬷嬷,都有些于心不忍:“李妈妈糊涂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话音刚落,李妈妈像发了疯一般,抬起头来,满脸血污,双手死死的抓住萧文君的衣裙,用力一扯,癫笑道:“你要灭我满门,我便要你身败名裂!” 三夫人脸上露出狂喜,这衣服可是为萧文君“量身定做”,平常穿来并无异样,但连接处线头松散,若是用力一扯,便会四分五裂,脱个精光! 李妈妈这奴才,几十年没有白养,临死之前都能把萧文君这个贱人,拉下当垫背! 李妈妈连续扯了三次,衣服竟纹丝不动,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萧文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想知道为什么吗?” 李妈妈听罢竟点了点头,没有等到萧文君的回答,迎来的却是她蕴含着内力的无情一脚! “啊!” 李妈妈如断了线的风筝,被萧文君一脚踹飞! 第11章 二姐,你身材真好! 这一脚,萧文君用了巧劲,李妈妈直直的往萧淑玥方向飞去,瞬间的失重感让她惊慌不已,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右手忽触及到一片衣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扯住不放手。 砰的一声巨响! 李妈妈肥胖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抓着一片白色的布料! “啊!” 萧淑玥感觉身上一凉,身上那件精致的月白锦缎衣裙,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花瓣,一片片飞落,春光乍泄! 突然其来的变故,把院中的夫人小姐们惊的一阵骚乱,这种场面,百年难遇一次!今天算是真的开了眼了! 闺阁女子们哪见过这个,一个个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淑玥的身体。 与未婚的贵女们不同,已婚的贵妇们,都带着打量的眼光,在萧淑玥身体上来回扫射!还顺手捂住了自家女儿的眼睛,不要乱看,莫污了眼睛! 没想到萧淑玥穿着如此大胆,鸳鸯戏水的肚兜,酥胸半裸。轻薄的亵裤,白花花的丰臀,棍棒的红痕清晰可见。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面。 堂堂萧府未出阁的二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了个精光! 场面变得异常混乱又尴尬,但又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心脏都在不规律的砰砰乱跳!太刺激了! “哇!”安静的局面,被萧文君戏谑的尖声打破! 萧文君再次提高了声量:“二姐,你身材真好!你这么大方,未来姐夫知道吗?” 人群中爆发出哄堂大笑,全然忘了闺阁女子要笑不露齿!那些被母亲遮住眼睛的小姐们,也掰开手指,又偷偷地打量起萧淑玥来!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萧淑玥,双手捂着身体,哇的一声,竟哭了出来! 三夫人听到萧淑玥的哭声,才回过神来,慌忙挡在萧淑玥身前。大声喊道:“不准看!不准看!” 就在三夫人和萧淑玥近乎绝望之时,一位年轻男子突然出现,随手将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三夫人一愣,后院里都是女眷,什么时候来了外男? 不过,男子一直背对着她们,显然目光没有触及到萧淑玥的身体,看来是一位翩翩君子。三夫人提起来的心,安心了不少。 萧淑玥今日显然是着重打扮过的,故意穿的和萧文君差不多的衣服,妄求在她那嚣张跋扈地反衬下,更显得自己端庄得体,温婉贤淑! 但这一切,在这一瞬间,全部毁掉! 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此刻三夫人心中五味杂陈,怒火冲天,恨不得立刻杀了萧文君那个贱人!原本计划那个贱人和淑玥穿同样的衣服,就算是出了事,老太君也不能怪罪自己,只能怪那贱人自己不小心。 而本想靠这件衣服让她身败名裂,现在反而弄巧成拙,她女儿以后该怎么见人!她恨极了! 她怨毒的眼光,如一条冰冷的毒蛇,在萧文君身上不停的游走!萧文君却恍若未觉! “咳咳!见过老太君,晚辈王九渊,受京都萧世子所托,来兰陵探望您老人家!” 老太君微微颔首,对他仗义之举,表示了认可。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他气质绝尘,身材修长,眉目如画,仿若天上的谪仙。就连前世在京都,见过不少出色男子的萧文君,眼中也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艳。 没想到一开口便是不留情面,指责萧文君:“你这女子,好生狠毒!竟用如此恶毒的伎俩,对待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她可是你的同族姐妹!” “你是谁?怎敢出现在我的院子!”萧文君毫不理会王九渊的问题,甚至气势比他还要霸道! “本公子就是看不过眼,多管闲事!我亲眼看见,你悄悄潜入别人院子里,将这衣服调包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尤其是三夫人,脸色更加变幻莫测,原来萧文君什么都知道了,把慧尘大师、李妈妈和自己都算计到了,自己还自以为是,能一击必杀! 不想却一步一步落入萧文君设计好的圈套中! 念及于此,三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你可知这被换的衣裙,原本是要穿在本郡主身上的?”萧文君目光像尖刀看着王九渊。 王九渊一愣,脱口而出:“郡主?难道你才是萧文君?” “还能是谁?” “是在下莽撞了,不日设宴给郡主赔罪。”王九渊识趣地告辞,退了出去,脸上满是尴尬。 萧兄不是说他妹妹,在王府里孤苦无依,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怎么和传言完全不一样?如此霸道强势,行事果决,不欺负其他人,就算是烧了高香! 萧淑玥终于反应了过来,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三夫人,矢口道:“娘!衣服的事情,你怎么连我也瞒着?” 萧文君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清亮的眼眸转向三夫人,“三婶,现在轮到你了!” “萧文君,你还想做什么?你已经把我女儿害成了这样!”三夫人胸口的怒气倾泻而出。 “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萧文君森然道,一步一步走到三夫人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身来,气势陡然攀升到顶点! “你……”三夫人被萧文君的气势一压,被还未发泄出去的怒火噎得生疼,指着萧文君的手指都在颤抖。 啪! 一叠沾了尿液的纸张拍在三夫人脸上,她被萧文君这羞辱的行为,刺激的怒火更旺,连同刚才的怒火一起发泄出来。手掌一扬,就向萧文君脸上招呼。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文君,只见她一手捏住三夫人的手腕,另一手飞快的在三夫人脸上扇了两巴掌。三夫人两边的脸颊瞬间红肿,浮现出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众人又被狠狠的刺激了一把!这郡主也太霸道了,一言不合就撕别人衣服,就连家中长辈,说打就打! “三婶,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银票有你三房独有的隐记! “为了陷害本郡主,送给慧尘足足一万两银票! “没想到三婶也这么大方,本郡主在你心里这么值钱!” “我不知道,都是李妈妈一人所为!”三夫人惊怒交加,此事断不能认下,一旦扣上陷害郡主的帽子,可灭全族! 老太君念及萧家仅剩的颜面,若再放任萧文君继续逼问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将更加无法挽回。 “三夫人既然咬定,是李妈妈所为,不如先将李妈妈关入柴房,来日再严加审问!文君,你意下如何?” 萧文君本不想如此轻易罢手,转念一想,由自己严加看管,严刑拷打之下,不信撬不出什么话来。况且,失去了李妈妈的三夫人,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第12章 王九渊,你竟敢壁咚本郡主! 闹腾了一天的萧府,入夜后,终于安静下来。 萧文君和春夏说着话。 “柴房那边去看过了?人现在怎么样?” “回郡主,奴婢亲自去看了。李妈妈今日被踹的不轻,人还昏睡着,口中还一直在呼痛。” “将人仔细看好,明日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别让人轻易死了!” “是,奴婢记下了。会和几个姐妹轮值,不会让他人有机可乘。” “好!此事你安排的不错。明日与我一起审问。” 见春夏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文君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我之间不必遮遮掩掩。” “奴婢觉得郡主最近变化太大了!”春夏长舒一口气后继续道。 “以前,三夫人和二小姐,说什么郡主您就做什么,就算是违背您意愿的事情,都会忍下来。连奴婢都替您委屈!今日,您却将她们逼得这样狼狈……” “这样不好吗?”萧文君不等春夏说完,问道。 “奴婢觉得您怎样都好,只要能跟着郡主!不过府里有流言说您中邪了,奴婢还争论了几句,” “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以后萧家只会越来越不太平。”萧文君幽幽道。 …… 翌日清晨,春夏在门外通禀,王九渊的属下求见,此刻正在外面等着。 一个时辰后,萧文君才出现:“何事?” “郡主,明修此次来,是来传达我家王公子,为昨日之事,设宴向您赔罪。” “不必了!你家主子乃是京都名门之后,礼数如此周全,怎会看得上我这兰陵的穷酸女子。”萧文君甩袖,扭头便要离去。 “郡主留步,这是萧世子的信物,我家主子与萧世子相交莫逆……”说着,明修连忙赶上,拿出一个玉扳指,递了过去。 听罢,萧文君方才停下脚步,见这扳指确为大哥的贴身之物,示意春夏收下。 见郡主收下信物,明修继续说道:“今日午时,我家主子在明月楼设宴,还请郡主赏脸。” “不去!”话毕,萧文君继续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想要赔罪,让王九渊亲自过来!” “郡主误会了,我家主子亲自去取酒,不得已才让属下来请您。” “什么美酒,还用得着王公子亲自去取?”春夏出口讽刺道。 明修一愣,好一对牙尖嘴利的主仆,“郡主可听说过‘三日醉’?” “好!”萧文君沉吟一会后,说道。若是别的酒,错过便错过了,但这“三日醉”,纵使后来去了京都,当了皇后,也未尝一滴。 “那就恭候郡主大驾,在下告退了。” 在大齐,要说什么酒最负盛名,非京都神仙酿酒坊出品的“三日醉”莫属。相传,喝过此酒的人,连睡三日不醒,如入浮游玄境,能弥补一生中最遗憾之事。 此酿酒材料极为难寻,一年不过十几坛。若是能帮杜大师寻得几味原料,才有可能预定到一坛。许多好酒之人,趋之如骛,若能一生尝一滴,也无憾矣! 所以,被此酒引诱的萧文君才会答应赴宴。她本是好酒之人,前世就因为宇文曜说了一句,“女子饮酒不雅”,就多少年没碰酒了?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夜,不过萧府中的风向却变了。几天前还是人人可欺的兰陵郡主,现走在路上,府里的丫鬟婆子都避之不及。 三丈之内,无一人敢靠近! 当然,萧文君对这种变化漠不关心,先去看了一眼李妈妈,人还没醒,大夫也还未到。萧文君将春夏留在府里,自己一人去赴宴。 看门的小厮见萧文君走远,转头往内院方向跑去。 来到明月楼,明修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径直引着萧文君去了最顶层的雅间,萧文君眉毛一挑,好大的手笔,据自己所知,顶层的包间从未对外开放。 明修推开门,站在门口的萧文君抬眼朝屋内望去,只见一袭红色衣袍的男子,望着窗外出神,他背影颀长,气质清华。 听到开门声,那男子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夸张的招牌微笑,映衬着那火红的颜色,连眉目都染上了笑意,面若冠玉,交相辉映。 阳光透过窗子,倾泻而下,在他身后形成了柔和的光晕。他缓步走向萧文君,一举一动自成风流,令人赏心悦目。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如深潭的双眸,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正应了那句“泉水潭积,自成渊渚”。若是一般人,如此打扮,和那双沉寂的黑眸,必不协调。 可面前之人,全身气度,潇洒天成,无一丝不和谐! 萧文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暗自腹诽:真骚包!这男人怎么一天一个样子,哪个才是真的他?不过那双沉静的眸子,还是如昨日一样。 “酒呢?” “我以为郡主盯着本公子看了许久,是为美色所惑?原只为这一坛酒,在下真是伤心。”王九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请萧文君入座。 说完,便用手中的折扇,将鬓角处散落的几缕青丝,撩回了耳后。 “美色?就凭你?”萧文君鄙夷道。重生后,她一心只想搞事业,对于男人,莫来沾边! “郡主,你是不是特别讨厌男人?”王九渊端起酒杯。 不过,王九渊话还未说完,就感觉一股劲风直击面门,萧文君一掌袭来。王九渊下意识抬手格挡,另一只手刚接住下落的酒杯,又一阵掌风袭来。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又皆不下死手,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但一滴酒水都未洒出。 双方越打越心惊,感叹对方身手不错。真要论起来,萧文君的身手相当了得,奈何是个女儿身,比起王九渊还是要差上一点。 王九渊心中暗赞,不愧是将门之女!他一个矮身,躲过萧文君的横扫,顺势飘身向后退,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腾出手道。 “此番算作平手如何?郡主前来,不是为了和在下切磋的吧?莫要辜负了美酒!” 萧文君自知不敌,将王九渊给了台阶,方才收手。踱步到桌前,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色,“不错,我最厌恶你们这种表里不一的臭男人!” 大打一场之后,萧文君憋了一晚上的恶气,才算出完,昨天要不是这男人多管闲事,途中打岔,萧淑玥的下场只会更惨!今日不过是对他略施惩罚。 “郡主何出此言?”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王九渊微微一愣,此女子不仅强势霸道,还如此敏锐,毫无顾忌的戳穿自己的伪装,是断定自己不会对她灭口吗? “郡主果然聪慧过人!” “冠冕堂皇的话少说,你既是诚心向本郡主道歉,那就答应本郡主三件事!” 第13章 男人,答应我三件事 王九渊一愣,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女子如此当面怼过,习惯性的用手里的折扇,将鬓角的发丝顺到耳后。没想到这小小女子,身手好,嘴巴更是厉害! 他洒然一笑,并不计较,将斟好的酒推至萧文君面前,“在下也很好奇,萧兄口中柔弱可怜的妹妹,和眼前强势霸道的郡主,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萧文君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清冷的空气顺着微风灌入房中,吹散了屋中有些暧昧的温度。做完这些后,也将亲自斟的一杯下了药的酒,推至王九渊面前。 “王公子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他看着她手中的酒杯,微微挑眉,心道:还来?武斗不成,改下药了?他不动声色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还请郡主解惑。” 见他将酒喝下,萧文君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得色,也十分豪迈的,将手中的酒一口干了,道:“当然是,我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本郡主也同样很好奇,我大哥那样一身正气,怎么会有王公子你这样的朋友?我可是听说,大齐东阁大学士王阁老之子王九渊,乃京都第一纨绔!”萧文君接着说道。 站在门边的明修,心中暗笑。这么多年来,主子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过,也不知道这纨绔的名声传的这么远。还是那件事当年闹得太大了,以至于这“纨绔”的标签怎么也撕不掉。 “想不到兰陵也有这样的传言,那郡主也这样认为吗?”王九渊毫不在意的笑道。 “你是怎样,关我何事?酒也喝了,本郡主该告辞了。”说罢,萧文君抱起剩下的大半坛“三日醉”,正欲起身,忽感头晕目眩,小腹一股暖流涌起。 糟了,中毒了!酒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自己一直盯着,竟从未发觉,王九渊早就知道自己给他下毒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酒里有毒的,又是什么时候换的酒?” “本公子也是现学现卖,在你开窗的时候,掉了包。”王九渊脸上虽是笑着,但眼中明显含着警告的意味。 “你……”此时,萧文君脑子里思绪纷飞,还未想清楚其中关节,差点就被体内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击溃仅存的理智。 她勉强站起身来,踉跄着朝门口跑去,脚下一软,直直的摔到地上。她感到身子绵软无力,头脑越发昏沉!凤眸如含秋水,檀口微张,发出女子细碎声音。 王九渊看着眼前的女子,她面上的表情犹如变脸一般,从惊讶转变到懊悔,又变成了气愤,最后却成了一脸媚色。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不对,原本以为她给他下毒,她是有解药的,只是小小给她个教训,警告她,以后不要在他面前乱耍小聪明。 没想到这小小女子,出手就是下九流,还真把自己当纨绔了,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多年后,王九渊将她搂在怀里问她,她只答,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郡主,你带了解药吗?”王九渊伸手将她上半身扶起来,焦急问道。 “无药可解!”萧文君脸色潮红,神志越发不清醒,眉眼间竟然漏出一丝憨态,抓住王九渊袖袍撒娇道。 “武斗斗不过你,下药也算我自作自受,你不是说给我赔罪的吗?怎么受伤的总是我?我不管,你要赔我!” 看着面前不依不饶的女子,王九渊哭笑不得,反倒是自己的错了?但她现在的状况,明显是讲不通道理,只能哄着道:“郡主需要在下怎么赔?” “王九渊,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萧文君说罢,美眸紧闭,贝齿死死咬住下唇,想要用唇瓣的痛感,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好!”王九渊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明知道她是在设计他,他也鬼迷心窍的,顺着她,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 看着眼角眉梢都染上柔情的王九渊,明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从不轻易许诺的主子,今日怎这草率的应允他人的条件?兰陵郡主虽然漂亮,也有些与众不同,但主子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这世上,他还没见过比主子更绝色之人!多少比郡主更倾城的美人,求主子一句承诺,主子可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们。今日这是怎么了?明修百思不得其解。 “快去,将浴桶里面放满冰水!”王九渊打横抱起萧文君,朝浴桶走去。 “这般冷的天气,不会把郡主冻坏吧?”明修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满脸春色的萧文君。 “少废话,快去!”感受到怀中女子不安分的小手,王九渊脸上一黑,长腿一迈,径直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明修将浴桶倒满,就飞快的退了出去,还非常贴心的关好门。王九渊轻轻将怀里的女子,放入浴桶,他才发现,人前那个强势郡主,竟然这般瘦弱,莫名的惹人心疼。 水中的女子,看上去被冻得十分痛苦,紧皱秀眉,双眼紧闭,双手却紧紧环抱住他的胳膊,似乎他才是她唯一的温暖。 他和她贴的那般近,她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苍白的脸上飞出几朵红霞,朱唇却是鲜红欲滴,似乎在邀请一亲芳泽。 他尚且能保持理智,但她却猛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猝不及防之下,他也掉入水中,唇刚好贴着她的唇,他还没来得及分开,就感觉唇被她吮住,一条丁香小舌灵活的描绘着他的唇瓣。 他心神一荡,加深了这个吻。就在他心猿意马之际,感到身子一凉,不知不觉,身上的衣袍已被她褪去,他立马清醒过来,大手一挥,已将湿漉漉的衣服穿好,重新给萧文君换了桶冰水。 他刚才是怎么了?自控力极强的自己,险些就禁不住诱惑,眼前的人儿并不算绝色,平常总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眉宇间的英气,让人一眼便觉得这女子就是一块冰。 没想到她中毒之后如此热情奔放,眉间的英气被美色所替,强烈的反差,这诱惑险些让他失控。 一思及此,他冷下脸来,推开房门就离开了。原本只计划陪个罪就回京都去的,鬼使神差之下,就弄成了现在的局面,看来回京的时间要往后延了。 萧文君感受到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欲火,体外冰寒的液体,来回交织肆虐着她的身体。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她在冰水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才将身体的燥热压了下去。醒后,简单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房间里放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利落的换上。 天色已晚,要赶紧回去审问李妈妈。 王九渊在窗前看着,不告而别的萧文君远去,神色复杂。这女子一点都不矫情,她似乎并不在乎,刚才经历了什么! 夜色下,行色匆匆的萧文君,没有听到身后的呼喊。她才走到府门口,就被人押下了。没人注意到,萧文君身后之人,见此情形,转身往明月楼跑去。 明月楼内,王九渊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桃,问道:“她被人押下了?” 第14章 王公子这么喜欢翻墙? 王九渊主仆一下楼,一个女子就跪在她面前,说她家郡主出事了。明修赶紧扶起小桃,给王九渊使了个眼色,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谈事之地。 王九渊暗自懊恼,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分神,偏偏连这些细节都注意不到。 回到明月楼顶层,小桃只觉得眼前之人,不禁惊为天人,如此姿容绝色,配自己家郡主正好! 不怪小桃这样想,自那日出府之后,她并没有离开兰陵,一直在城里转悠。今日见郡主在明月楼,看似与明修十分熟稔,她此时走投无路,找不到人帮忙,只得求到王九渊面前。 “公子,您是我家郡主的朋友吗?”小桃支支吾吾,似有要事。 “朋友?算是冤家吧。你说她被人押下了,到底发生了何事?”王九渊问道。 “郡主刚回萧府,就出现了七八个侍卫,要将她拿下,双方打了一场,但郡主又突然又停手了,跟着那些侍卫走了。” “你家郡主武功高强,怎会乖乖束手就擒?” “奴婢好像看到了老太君,与郡主说了些什么,郡主就住手了。” “萧家在兰陵可谓是一手遮天,兰陵郡主不是谁都能动的,你且安心下去。”王九渊弄清缘由后,宽慰小桃道。又示意明修,带人下去,好好安置。 虽然安慰小桃的理由足够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立刻私下查看一番。到了萧王府,发现守卫比昨日多了数倍,天色还未完全黑,只得守在外面茶馆,等到天黑。 在喝茶的时候,王九渊打了个喷嚏:“这萧文君着实荒唐,害得我也泡了冰水,竟是染上了风寒了!” “属下这就去给您抓药!” “慢着,两份!” “是!属下一直觉得您铁石心肠,今日怎么铁树开花了?兰陵郡主果然魅力非凡。”明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打趣道。 “滚!”王九渊一脚踹去。看着明修消失的背影,心道:萧文君确实与京都那些庸脂俗粉不同,从未见过如此杀伐果断的女子,毫不矫情。 此刻萧王府灯火通明,萧文君被押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看见春夏等人都在,院门口也多了些陌生的侍卫,环顾四周后问道。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发生了何事?” “郡主,您终于回来了!”春夏连忙迎了上去,神色焦急。继续说道:“大事不好了!李妈妈,她死了!” “此事如此蹊跷,你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您离府不久,奴婢们负责看守柴房的人,就被人轰出来了,换了一批陌生的侍卫,我们靠近不得。不久后,就传出了李妈妈的死讯!” “这不就是欲盖弥彰?我们皆不在,人是谁杀的,不言而喻!” “奴婢也是这么认为,不过说来也怪,人死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仵作便到了。” “半柱香?衙门到萧府来回,至少要半个时辰!看来他们早已准备好,想置我于死地。这杀人的罪名,定是推到了我的头上!” “郡主果然料事如神!” “哪位仵作验的尸?” “据说是兰陵最厉害的段仵作,听说此人刚正不阿,经手的案子,从未误判。” “难道三年前,在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中,名声大噪的段鹏段仵作?” 看着春夏点了点头,萧文君陷入了沉思,此事蹊跷,对方又如此迫不及待,局面对自己十分不利。此事迫在眉睫,须尽快溜出府,找到段鹏,与他当面对质才好。 萧文君只带着春夏回到房中,她终于拿定主意,和春夏交代:“我要离开一个时辰,如果有人来找,帮我挡着!” “奴婢就说您病了,不便见客。”春夏见萧文君脸色有些苍白,说道。 “不错!”萧文君边说边换上了夜行衣,说完竟也打了个喷嚏。 突然,房顶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萧文君拔出宝剑,大喝道:“大胆狂徒,现在就想杀人灭口吗!” “兰陵郡主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王九渊飞身落入房中,指着萧文君身上的夜行衣,挑眉道。 “王九渊!你竟敢半夜私闯女子闺房!”春夏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子声音,吓了一跳,立刻挡在萧文君身前。 “王公子这么喜欢翻墙?春夏,你先出去守着,我有话单独和王公子说。”萧文君皱眉,同时道。 春夏狠狠地瞪了一眼王九渊,不情不愿的出去了,还替他们关好了房门。 王九渊也不见外,一撩衣袍就坐下了,还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你这茶里没下药吧?”说完,便一饮而尽。 萧文君连日来的紧张,竟被这一句话逗笑了,噗嗤一声笑道:“茶里有致命的毒药,喝了会让你肠穿肚烂!” “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说你出事了,现在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王九渊神色一凛,严肃道。 “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她说她叫小桃。”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挺懂得报恩的,没事的话那就快滚。本郡主还有急事!”萧文君心中焦急,不想与这人浪费时间。 说罢,也不理他,准备直接飞身出去。突然头晕目眩,眼看就要摔了下来。此时,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萧文君像被蜜蜂蜇了一下,立马推开了男子,怒道:“你还想干什么?” “在下着实委屈,要不是我刚刚接住你,此刻你已经摔在地上了。郡主不感谢在下,竟还恶言相向。”王九渊也不恼。 萧文君也感到了身体的异样,重生回来后,一桩事连接着一桩事,虽不棘手,但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今日与眼前之人打了一场,又中了毒,在冰水里面泡了足足两个时辰,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此时,容不得她休息,必须马上找到段仵作。 “你额头好烫,应该是今天泡了冰水所致!”王九渊摸了下萧文君的额头,手心的温度滚烫,轻声道。 “不关你的事!”说罢,萧文君欲推门而去。 “生病了,就给我老实待着!”王九渊一把拉住萧文君,将她按在了闺床之上。 “王九渊,你好生霸道!”萧文君再想站起身,却根本无法撼动眼前的这个男人。 “怎么不关我的事情,郡主忘记了?在下答应了你三件事。” “如果是因为答应了我大哥,照拂于我,大可不必!本郡主的事不需要其他人插手。”萧文君扭过头去。 “事情我都查清了,我知道段鹏在哪里!”王九渊无奈道。 闻言,萧文君转身看向王九渊,问道:“他在哪里?” “你乖乖在此等候,我让你家丫鬟给你熬药,我去去就来!”王九渊鼻音浓重,显然也有些着凉。他此番亲自过来,也是对她心有愧疚,听到她出事了,更加坐不住了。 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向对女子冷面冷心的自己,竟然会为了萧文君,一再打破原则,放在她身上的精力,有些多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明天必有一出好戏。 第15章 明天,必有一出好戏! 晴岚院内,趴在门口听墙角的春夏和明修打起了嘴仗。 “我家郡主才出去一天,回来就病了。你主子对我家郡主做了什么?”春夏压低声音说道。 “还不是你家郡主,自作自受!”明修没好气道。要不是这郡主,自己主子也不会染上风寒。 “你……那为何,我家郡主回来,连衣裳都换了?还说没有做什么!”春夏想起这个就来气,一生气就口无遮拦。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春夏赶紧捂住嘴,狠狠瞪着明修。郡主还有婚约,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生病了就赶紧去熬药。”明修尴尬的转移话题。 “现在守卫如此森严,连院门都出不去,怎么抓药啊?”春夏说到这里,竟急得团团转。风寒看似小病,若不及时吃药,也有可能会要了命。 “喏,我这里有。”明修说罢,从身后拿出两袋药包。 “两份?” “我家主子也病了,被你家郡主连累了……” 王九渊推门而出,明修感觉耳朵一疼,就住了嘴。 “好好照顾你家郡主,看着她把药喝了。”王九渊道。 春夏看着,被揪着耳朵的明修,乖乖的跟着王九渊一同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 但王九渊来到段仵作的宅子时,大门紧闭,内有烟雾冒起! 王九渊定睛一看,根本不是做饭时的青烟,更像是走水的浓烟!看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还没有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显然事情没过去多久! 王九渊与明修对视一眼,齐齐翻身入院,烟雾正是从房间传来! “快进去!”王九渊立刻喊道! 明修破门而入,只见一名中年妇人趴在八仙桌上,双手前摊,衣物已尽数褪下,地上满是红白之物,显然是被人糟蹋致死! 而她怀里,抱着个满月不久的婴童,嘴里因为嘬不出奶水,嗓子都哭哑了! 明修将外套褪下,盖在了妇人身上,俯身抱起婴童,哄逗了起来。婴童见到了明修,竟咯咯的笑了出来,与满屋的惨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内室之中,地上躺着一名男子,正是王九渊要找的段鹏段仵作!王九渊连忙上前查探,发现尚存一息,于是翻手,将一丝内气注入体内! “咳咳!翠儿?翠儿!”段仵作开口道,口中的“翠儿”想来应是门外的妇人。 “她已经死了!我劝你不要去看了!”王九渊淡淡地说道:“不过,她临死前,护住了你的孩子!” “求……求您,救救他,他是无辜的!”段仵作虚弱道。作为仵作,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要不是对方故意留手,想造成被烧死的假象,恐怕自己和儿子也随翠儿一同去了! 段鹏抬头看到,眼前之人气度不凡,定非普通人,且自己才一出事,这人就找到了自己,对自己必有所图。 “无辜?被你陷害的兰陵郡主,就不无辜吗!”王九渊气势逼人,和在萧文君面前纨绔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就知道是为此事!上头下了命令,我不做,就会死!祸不及妻儿!我没有想到,他们连我家人都不放过!”段仵作说完,猛地咳嗽起来,似乎刚才的话,说得太急,猛烈起伏的情绪,牵扯到了伤口。 “上头?你说的上头,是谁?说出来,你儿子这一命,我来救!”王九渊目光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你儿子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间。” “我已是必死之人了,我死不足惜!只要您能救他,我什么都交代了!”段鹏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段鹏是老来得子,要是儿子能活下去,也算没有绝后! “明修!”王九渊对门外喊道,不一会,明修便抱着孩童出现了,小孩胡乱抓着明修的脸,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相信您是言而有信之人,不会骗我这区区贱民。您要的,都在这里了!”段仵作说完,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递到王九渊面前,又贪恋的看了一眼明修怀中的男童。 “我家主子,一诺千金!”明修傲然道。 段仵作听到想要的答案后,闭上了眼睛。 两人没有破坏现场,不久之后,火势瞬间蔓延,熟睡的百姓们被惊醒,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而兰陵城权贵聚集的府邸,和平民居所仿佛是两个世界,高高在上,漠不关心,如往常一样,喧闹了一天后,进入了沉睡。 …… “文君,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王九渊声音暗哑,听不出情绪。 “谢谢。”萧文君听出了他嘶哑的声线,但仍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王九渊又叹了口气,似乎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伤到了,“据段鹏交代,委托他来陷害你的幕后推手,就是三夫人!” “嗯!我二姐看上去胆大包天,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我已查到,萧淑玥在李妈妈死前去过柴房,李妈妈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萧文君说得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了她良久。 “还有三夫人,今夜的守卫都是她的手笔。”王九渊的目光停在她脸上,看她气色好了许多,她神情专注的样子,很是迷人。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调动守卫,三夫人一人怕是没有这个本事!肯定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缘故!”萧文君柳眉微蹙,下意识的看了眼王九渊。 只见王九渊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她的脸又霎时红了起来。空气中似乎流动着别样的情愫,经历过上一世的萧文君,已不会摆出什么小女儿的娇羞姿态,清咳一声。 “段仵作的家被烧了,人也死了!”王九渊很满意她脸红的样子,继续说道。 “三夫人做的?他死前还说了什么?”萧文君对段仵作的死并不意外,显然早已料到了。 “目前的证据看来,只能是三夫人做的。” “我还需要你帮一个忙,帮我弄几套衣服过来。三夫人母女虽不怕巫蛊,但做了亏心事,最怕鬼敲门。今晚,我们就要有所行动,明天,必有一出好戏!” 第16章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地处西北的兰陵城,在永庆二十一年的四月,终于迎来了它的春天。 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城中,好似洗清了满地的污秽,又好似没有,匆忙的人们,没人关心。但雨后的骄阳,尤为刺眼! 一夜过后,萧府里突然流出了闹鬼传言,尤其是在后院丫鬟们聚集的下房里,讨论得热烈。 “听说了吗?昨夜后院有人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一个丫鬟神神秘秘道。 “这算什么,晴玥阁的大丫头,都看见那女鬼的脸了!”另一个丫鬟得意的道。 “真的是女鬼?那女鬼长什么样?” 一句话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我听说,很像是刚刚死去的李妈妈!李妈妈变成了厉鬼,要来索命的!” “索命怎么去了晴玥阁,不应该找晴岚院里的那位吗?” 说话的小丫鬟一脸讳莫如深!那表情,好像在说,我知道啊,快来问我! “乱嚼舌根的小蹄子,还不赶紧出去伺候,主子们还等着呢!这话要是被三夫人知道了,仔细撕烂你们的嘴!”管事妈妈大声呵斥道。 这群丫鬟婆子,一时间作鸟兽散去。 宽敞的正堂里,萧家所有的正主,几乎都到齐了,老太君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二夫人、三夫人坐在下首,面容端肃,气势低沉。 萧文君等人被带入堂中时,见到的就是此番景象。 “跪下,萧文君,你可知罪!”三夫人一见到萧文君,脸色就变得冰冷,眼神怨毒,死死的盯着她。 “昨日本郡主一回府,就不问缘由的将我禁足,我看在老祖母的面上,不予计较!今日竟又摆出如此阵仗,开口就要本郡主跪下!是要审问犯人吗?犯人李妈妈何在?”萧文君佯装,任何事都不知道。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李妈妈昨日就死了,被你萧文君一脚踹死的!”三夫人眼中疯狂之意尽显,此刻恨不得立马生吞活剥了萧文君!三夫人不会傻到,将李妈妈留给萧文君审问。 昨日萧文君前脚出门,后脚就派人去了柴房,支开看守,将李妈妈处置了! 这李妈妈本是三夫人手中的一把刀,现在刀落入他人之手,对准的,可是自己。并且,李妈妈对萧淑玥做的事情,仅凭这一点,就该死! “死了?本郡主不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萧文君对自己那一脚的力度,心知肚明,肯定不会致人死亡。且昨日之事,她也查明,李妈妈的死,就是三房的人做的! “萧文君,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兰陵最好的段仵作,已经给李妈妈验完尸体,致命伤就是你一脚所致,这是仵作的尸检报告!”三夫人啪的一声,将一份文书拍在桌上,看萧文君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段仵作人呢?我要与他当面对质!”萧文君反瞪了回去,她那不怕死的样子,反而将三夫人气笑了。 “报!禀老太君,昨夜段仵作家中起了大火,无一人生还!”侍卫来报。 听闻此言,三夫人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有些慌乱,看向了二夫人后,立马被坚毅之色取代! “那就是死无对证!三夫人,段仵作死得可真巧!”三夫人的变化,全部被萧文君收入了眼底。 “段仵作的死,与本案无关!老太君也说过了,李妈妈是要上报官府后谒杀!”三夫人恶狠狠道。 “然后呢?” “你这样是私自杀人!”三夫人被萧文君的话气得不行,这人怎如此不上道,非要把事情说得那么透彻吗? “然后呢?”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夫人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脸上的杀气再也掩饰不住。 “然后呢?”萧文君就是想要逼出三夫人的心里话! “杀人偿命!”三夫人神色阴沉,保养得宜的脸上,如染上了一层黑气,生生破坏了美感! “李氏!休得胡言,兰陵郡主可是你亲侄女……”老太君见三夫人说话越发狠厉,出言打断道。 突然,一阵慌乱打断了正堂的说话! “二小姐,您等等奴婢!”两个气喘吁吁的丫鬟,跟着疯疯癫癫的萧淑玥,往正堂而来,每次眼见着就要碰到萧淑玥的衣角,萧淑玥就像被快被鬼抓住一样,跑得更快了! “娘!救命啊!鬼啊!”萧淑玥语无伦次,头发蓬乱,衣裳凌乱,她反而更像一个女鬼!狂奔地萧淑玥,眼尖的看到了坐在正堂的三夫人,立刻直直的向三夫人冲去。 三夫人立刻站起身来,向前想要接住萧淑玥。 萧淑玥昨晚,就已经被明修假扮的李妈妈,吓了整整一晚!“李妈妈”时不时的出现在萧淑玥的房梁上、地上、甚至床上! 原本她不是那么害怕的,但她为了泄愤,白天亲手勒死了李妈妈,晚上,那个长舌头的“李妈妈”就出现在她屋里,飘忽不定,折腾了她一整晚!以至于今天早上,收拾萧文君的重要场面,她都没有出现! 正堂门口高高的门槛,萧淑玥被绊了个狗吃屎,狼狈的爬起来,身后似乎有厉鬼追着,手脚并用,直撞向三夫人怀中! 三夫人被她撞了个趔趄,一股腥臭之前扑鼻而来,她嫌弃的想要推开怀中的女儿,萧淑玥竟然被吓尿了!三夫人转念一想,将萧淑玥搂得更紧了,用委屈的语气对着老太君道。 “她萧文君是您的亲孙女,淑玥难道就不是吗?我今日一定要萧文君死!”三夫人说完,又对怀中的女儿安慰道。 “淑玥乖,不怕!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鬼。没事了,不怕啊!” 众人见疯癫的萧淑玥安静下来,都松了口气,刚见到她发疯,三五个丫鬟都近不了身,都吓了一跳,生怕误伤到自己,但此刻又不好将人赶出去。老太君对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又带了一批侍卫守在门口。 被这么一打岔,屋中的气氛更压抑了,三夫人看萧文君的眼神,透出赤裸裸的杀意! “既然三夫人要本郡主的命,那就拿出足够的证据!我要再请一名仵作,开棺验尸!” “你太猖狂了!人都被你害死了,已入棺为安,你还要扰乱已死之人的魂魄吗?” 三夫人早就知道,萧文君会如此行事,所以特意寻了一名高手,在萧文君踹脚的位置,踹死了李妈妈! “开棺验尸!”萧文君霸气道。 第17章 二姐果然聪明人,死前还有神助攻! “还请祖母,给孙女一个公道!”萧文君看向老太君道。 见老太君点头,四名侍卫抬着一副棺木入了正堂,棺木一落下,沉闷声音,把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的萧淑玥吓得从三夫人怀中跳出! “不怕!人是萧文君那个贱人一脚踹死的,和你无关,不要怕,乖,到娘身边来!”三夫人哄着萧淑玥,萧淑玥的眼睛,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很快,棺木被打开,一股淡淡的臭味充满了正堂,熏的人几欲作呕!堂中人,无一人发言,沉默的等着仵作过来。 三夫人双手紧握,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此刻她也很紧张,也很激动!虽然早就料到,萧文君那个贱人不会乖乖认罪,还会再上闹一出,重新开棺的后手已布好,那贱人果真上套了! 不多时,一名背着箱子的仵作被人领着进了正堂,认真仔细的检查起尸体来,尸体放了一夜后,尸僵已经软化。 一炷香后,仵作站起身来,禀告道:“此人是被内力强大之人,给蹬踹致死!不过这蹬踹处,似乎有些蹊跷!” “蹊跷?你可仔细点看!这可是段鹏段仵作验过的,说是一招毙命!”三夫人惊得站了起来,自己设计的一切,竟如此简单的被这新来的小仵作看穿了! “段仵作?那小的可得仔细看看!”这小仵作也是一惊,一早便被萧老太君命人请了过来,又不告知实情。这段仵作听说昨夜被烧死在家中,一会还等着自己去验尸。 “是要仔细看看!段仵作的验尸文书和你说的不一样!”三夫人惊得站了起来,脸上青白交加,指着那仵作喝道。 “可否借我一阅?”小仵作心虚道,这不就相当于拿着答案来做题吗?三夫人也心虚的看向萧文君,发现对方竟毫不在乎,便给了过去。 “禀老夫人,小的确实有些疏忽了,此人确实如段仵作验尸报告所言,是被内力强大之人,蹬踹致死的!”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说是李妈妈被一脚踹死。 三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此人上道!事后,少不得要打点一番,别胡乱生事,乱嚼舌头才好。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萧文君!在等着她的解释。 “小仵作,你说这人是被本郡主给踹死的?”萧文君一脸的笑意,绕着小仵作转了一圈。 小仵作冷汗涔涔,自己验尸无数,竟都没有出现过这般感觉。其实,他已经查出,这李妈妈的真正死因,相信作为前辈的段仵作也能看出! 因为,这根本不是三夫人所说的一招毙命,而是死于第二脚!这第一脚的脚印并不大,似为女子所为,用的巧劲,所以并没有产生多少的威力。 而这第二脚,虽然只有前脚掌的脚印,但明显是男子所为,而这一脚,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小人不敢!小的可没说踹人的是郡主啊!”小仵作终于明白了,看了着段仵作确实死的不冤! 夹在兰陵城最强大的萧府中,必不能独善其身!显然,今天,郡主一方和三夫人一方,已是不死不休! “那就让本郡主开开眼,看看你们今日设的什么局?”萧文君不顾众人反对,使出内力,用力一踹,几百斤的棺椁应声而翻! 李妈妈的尸体在地上滚了两圈,直接停在了萧淑玥的脚边! “啊!萧文君,你这个贱人!吓死我了!”萧淑玥看着李妈妈的惨死状,大为恐惧,竟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萧文君!你歹毒!杀了人还不够?连尸身都不放过吗?”三夫人挡在了萧淑玥身前,叱喝道。 “不过是死人而已!当年父亲带年幼的我征战沙场之时,什么没见过?笑死我了,亏你还自称将门之后?” 萧文君此时撩开李妈妈的上衣,一块清晰的黑色脚掌印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本郡主的脚有这么大?就这,还用得着仵作吗?”说完,便将脚印在了黑色脚掌印上! 果然,萧文君的脚与一处浅色脚印重合,而印在浅色脚印上的深色的脚印,才是致命的一脚! 而大家都知道,萧文君只踢了一脚!见众人不再说话,显然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二姐,我听说冤死之人,会变成厉鬼,找杀她的人索命!李妈妈死得这样惨,你说是谁杀了她?要不要问问她?”萧文君突然凉凉的插口道。 说完,便将盖在李妈妈脸上的白布扯开,李妈妈的死状极惨,五官扭曲的不像话,但仍是死不瞑目地看着萧淑玥! 闻言,萧淑玥眼中残留的一丝清明,瞬间又变得浑浊,她好像看到棺木中的李妈妈,坐了起来,飘到了她的眼前,那张惨白的脸,猩红的长舌,快要贴在她的脸上! “李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杀你!要怪就怪萧文君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杀你!”萧淑玥被彻底吓疯了,满地的腥臊之物,显然是被吓尿了! “女儿,你胡说些什么?仵作都说了,是内力强大之人踢死的!”三夫人连忙将女儿护在怀里,想要捂住她的嘴! “嘿嘿嘿!是李护卫,是我让李护卫踢死的!你认识的,就跟你私通的那个李护卫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萧文君也没有料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来人啊!萧淑玥已经疯了,赶快带回房去!”三夫人厉声说道。 “我不去,我不去!那里有李妈妈在向我索命呐!”萧淑玥不再说话了,只是傻笑。 “三夫人,你说的,杀人偿命!”萧文君指着疯疯癫癫的萧淑玥道。 “你个贱人!把我家萧淑玥都逼疯了,还不够吗?”三夫人自知今日之后,再无立足之地,只想拖萧文君下马! “段仵作,也是你杀的吧?”萧文君继续森然道,她眸中的煞气,狠狠的刺激到,快濒临疯狂的三夫人! “萧文君,你别得意,仵作的证言,只能说明李妈妈的死,不是你一脚踢死的!” “对呀!萧淑玥自己都承认了!” “淑玥已经疯了,疯子的话,作不得数!” 突然,萧淑玥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脱了三夫人的怀抱,砰的一声巨响! 发着疯的萧淑玥,嘴里尖叫着,突然冲向正堂中的大柱,脑袋狠狠的撞上去!霎时间,她额头鲜血狂喷,脑浆都像撞出来了,然后,她身体缓缓倒地,全身抽搐!死了! 第18章 棺材还是留给三叔你自己吧! 见此情景,三夫人眼睛变得血红,扑在萧淑玥身上,将她搂在怀里,“淑玥,别吓娘亲,快醒来,只要你醒来,娘再也不责罚你了,你要什么,娘亲就给你什么!” 然而,被三夫人抱在怀中的萧淑玥,一动不动!三夫人手指颤抖的放在萧淑玥鼻间,下一秒就跌坐到了地上,整张脸木木的,像是瞬间失去了生气。 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境地。 忽然,三夫人站起身来,终于下定了决心:今天已是这般鱼死网破的境界,说什么也要拉上萧文君当个垫背的! 三夫人大声叱喝道:“萧文君!萧淑玥已经死了,她刚才说的话统统做不得数!” “死无对证是吗?”萧文君冷哼道,目光凌厉地看向了院门口的侍卫。 守在正堂外的马侍卫,当然也听到了萧淑玥的尖叫,惊出了一身冷汗,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趁着现在混乱,立马开溜。 “马侍卫,你这是要去哪里?”此时,萧文君几招轻功点地,来到了正准备逃走的马侍卫身后。 就这样,马侍卫毫无防备地被萧文君一掌击倒,命众人将他押入正堂。此时,萧文君注意到,这马侍卫右脚鞋跟处有一块斑驳的痕迹,八成是李妈妈的血迹! 见马侍卫被押入正堂,手中的宝剑也跟着卸在了地上,原本还有些嘴硬的三夫人,彻底软了!她知道,一旦马侍卫开口,自己便永无翻身之地了! “小仵作,你看,踹死李妈妈的,可是这只脚?”萧文君看着缩在一旁的仵作,竟一手将他拎了出来! “小的明白!”小仵作虽身经百战,但哪里见过如此景色,连忙脱下马侍卫的鞋,仔细比对。 “郡主!没错!就是这双!”纵使小仵作再眼瞎,也能看出,这场争斗,谁是真正的赢家了。 没想到,这萧文君不按套路出牌,没有直接逼问马侍卫,反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反而是让仵作还原了真相! “都闹够了没有!来人,将马侍卫押入地牢,听候发落!”老太君见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想给各自留下一丝颜面,终于开口了。 “死老太婆,这事没完!我要萧文君死!”三夫人原本就有些癫狂,一心只想弄死萧文君,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反而最疼爱的女儿倒在了自己眼前! 大起大落之下,她受不了刺激,也疯了! 三夫人竟抱起了李妈妈的尸体,说道:“淑玥,乖!还恨那个死老太婆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了那个贱人,只要你醒来,死老太婆的东西,娘都能给你抢来!”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但这还没完! 三夫人力气变得极大,所有近身之人,都被她抓伤了!她突然夺过了马侍卫卸在地上的宝剑,众人连忙后退! 没想到,三夫人竟一剑刺中了已经倒地身亡的萧淑玥! 那洁白无瑕的裙摆上,满是鲜血! “桀桀!女儿你看!萧文君已被我一剑杀了!”说完,便一把将她头顶的步摇扯下,竟带出了几缕头发,“你喜欢那贱人的金步摇,娘也给你抢来了,你醒醒,跟娘一起回家!” 说完,便抱着李妈妈,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了! 场面是前所未有的混乱,萧家自在兰陵建府起,就没有出现过这么混乱的情况!众侍卫终于反应过来,踢开三夫人脚边的宝剑,将三夫人押在正堂之上! “派人去叫三爷回来!”老太君闭了闭眼。 …… 萧三爷来的很快,一进门就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女儿,和被侍卫押着,发疯的妻子。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萧三爷红着眼问道,目光看向了萧文君! “你妻女,陷害兰陵郡主未果,一死一疯!” “这话,母亲会信吗?”萧三爷苦笑道,心里对萧文君的恨意更胜了! “正是如此!” 萧三爷脸上肌肉一阵抖动。环视了一眼众人,见没人跳出来反对,心下了然!他早就劝过,暂时不要动萧文君,这母女偏偏不听,反而还嘲笑自己软骨头! 现在的这种局面,只能是她们自作自受!但他堂堂萧家三爷,被一个晚辈骑在头上,逼死女儿,再逼杀妻子,还莫名其妙的戴了顶绿帽子,他以后怎么出去混? “兰陵郡主,你说,现在想怎么办?” “杀人偿命!”萧文君露出一口白牙,森然道。 “文君,不可!淑玥已经死了,李氏……”老太君正欲劝说。 “好!”李氏已经疯了,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萧三爷抽出身旁侍卫的刀,毫不犹豫的捅进三夫人胸口,鲜血狂涌而出! 中刀后,三夫人手里抓住插入胸口的刀身,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三爷! 忽的,脸上露出疯狂之色! 大笑道:“桀桀!你们都会下地狱!萧家迟早要覆灭!桀桀桀桀……” 萧三爷看着癫狂至极的妻子,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她身体慢慢软倒,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三夫人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一生! 机关算尽太聪明,家破人亡犹未知! “此事是她们该死!现在我尊你是兰陵郡主,往后你行事若有半点差错,不死不休!”萧三爷面色阴冷,咬牙切齿道。 “那我等着!不过,我母妃的嫁妆,是时候讨回来了!”萧文君毫不在意,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道。 “你……” “李氏和萧淑玥之事,本郡主不再追究,三叔还是赶紧买两副棺木,好生下葬了!” “哼!我也会多给你备上一副!” “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萧三爷仔细打量着萧文君,发现这个最没有存在感的侄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霸道,不留情面!那个在记忆中唯唯诺诺的丫头,怎么也和现在的肆无忌惮的脸,对不上! 萧三爷一拂衣袖,带着妻女离去! 萧文君给老太君行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抬头看着天上的骄阳,眯了眯凤眼,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 老太君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恍惚!心中叹了口气,萧府人丁单薄,一天之内,连死两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眉间隐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紧了紧手中的拐杖,胸中的无力感更甚,再次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家,我是做不了主了! 第19章 会说,你就多少点! 萧家三房,一天之内连死两人!这传言,像一阵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兰陵城! 城里的百姓们,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完前两天,萧家二小姐模样身段多么极品,打扮又多么大胆的风流韵事,就迎来了二小姐死亡的消息,不少人叹息道,真是红颜薄命! 尤其是三教九流聚集的茶馆酒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凑热闹的人。 “今日在下所说的是,王府的夫人小姐与家中侍卫不得不说的故事!”说书之人,眉飞色舞,眼神暧昧,脸上的神情无疑是在提醒众人,我知道内情,快来问我。 “确有此事?”众人平日里最爱听这种八卦,尤其是贵人后院之事! “前日说道,小姐的身材那是相当火热,没想到夫人更……” 眼见着茶馆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越听越有劲。 忽然,茶碗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听得出神众人被吓了一跳,眼尖之人发现坐在茶馆喝茶的女子,不正是萧家的兰陵郡主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 说书之人更是浑身颤抖,虽说自己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都知道自己讲的正是这萧王府内宅之事。今日只怕是要吃官司了,民不与官斗,只要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也有观众暗自心惊,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郡主又是几时来的? 正当所有人为那说书先生捏一把汗时,萧文君原本紧绷的脸上忽的绽开一朵笑容:“会说,你就多说点!这是赏你的!” 一锭银子稳稳的落在说书先生的桌上! 不足半日,萧三爷被戴了绿帽的消息,传入了兰陵的各个角落。 …… 与萧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相比,萧府内的灵堂,显得过分冷清,除了和萧三爷生意往来的显贵之家,兰陵城里过来吊唁的世家大族,多是稍作停留,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平民百姓们可能不知道,萧府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权贵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萧三爷不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没有官身,只是仗着家世在兰陵经商,李氏又是犯错而死。 萧府一夜之间,全换上了白色,就连下人,也穿着白色衣物,腰间系着麻绳。由此可见,老太君对三房,是不薄的! 萧文君只在第一日被老太君给强行叫了去,便再也没有踏入过灵堂半步!就连上山下葬,也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了过去! 只有萧文君的晴岚院内,日夜喧哗,穿着与平常无异,甚至更加花里胡哨了一些,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做给谁看的! 萧三爷一脸阴沉的守在灵堂,除了三房的庶女萧淑柔,只二房的人陪着。 萧淑柔今年刚满十五,是已过世的姨娘所出,平日里,三夫人对她极其刻薄,而她的亲生父亲萧三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淑柔一身孝服,衬得原本弱柳扶风之姿,更加柔弱惹人怜爱,她端杯茶亲自奉到三爷面前,说道。 “父亲,请节哀,莫要伤了身子!” 三爷伸手接过盖碗,看着面前女儿眼睛的里关心之情都要溢出来,心道,要是李氏母女也能这般善解人意,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柔儿,为父会好好保重!你身子弱,也要仔细着自己!”三爷扯出一抹清淡的笑容。 “是,父亲!”萧淑柔掩下眼底的情绪,李氏母女死了,三房就只剩自己这一个女儿了。眼前的父亲胸无大志,且被酒色早已掏空了身体,她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且一贯是看不上他的! …… 转眼,已经半月以后。 明月楼上,久未露面的明远,站在王九渊身前,回禀道。 “主子,属下查到,明日下午城西的戏园子里,马贼的人会在此交易。” “可查清对方是何人?”王九渊面色从容,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 “暂未查清,只查到应是兰陵富商或者达官贵人的亲戚。” “好!你继续暗中调查马贼之事,明修随我明日去戏园。”王九渊合上手中的折扇,嘴角微勾,总算有了一丝眉目。 王九渊此次来兰陵,明面上是拜访老太君。但暗地里,他收到线报,西北边境马贼作乱,已隐隐形成一股势力。京都朝廷却对此不以为意,大齐果然还是太平久了,对危险都失去了该有的警觉。 他此次来兰陵,只能暗中调查,会有诸多掣肘,兰陵郡主或许是个不错的挡箭牌,为自己免去不少麻烦。 萧家,晴岚院内。 “郡主,四小姐求见。”春夏在门外禀道。 萧淑柔?她来干什么。 “让她进来。”萧文君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妹妹见过郡主。”萧淑柔盈盈行了个福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妹有话就直说!” “郡主果然爽快,我来是为了和三姐谈个交易!”萧淑柔敛去柔弱之态,正色道。 “你是三房的人,三叔与我已是不死不休,我怎么相信这不是你们的算计?”萧文君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之人,切换自如的神色转变。 “我当然是对三姐有所求,这件事,整个萧府只有郡主能做到,且只有你会!我要十万两白银!”萧淑玥说道,她呼吸变得有一些急促。 嘶的一声,春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四小姐开口就是十万两,真当银票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说他们三房的人手笔都这么大?前有三夫人出手就是一万两,后有四小姐开口要十万两! “既然是交易,那我能得到什么?”萧文君坐直了身子,做出了请的手势。 “我父亲所有的内幕,这消息对三姐而言,可不止十万两。听说当年兰陵王妃的嫁妆,可以买下半个兰陵城。”萧淑柔莲步轻移,端坐于椅上,袖中的双手紧紧相扣,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四妹今日过来,必定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吧?”萧文君气定神闲的打量了她良久,忽而笑道。 “是!明天,我父亲近日都在城西的戏园里留了房间,明日似有重要的会面。”萧淑柔暗暗的吐出口浊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只要你今后能提供准确有价值的线索,这桩交易,三姐答应了,事成之后,十万两白银如数奉上。”萧文君爽快道,不过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明日我会亲自前往!”萧文君直言道,想看看四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就不需三姐费心了!我要的银子还在三姐手上,三姐还怕妹妹诓你?” “哈哈,是我小看四妹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萧淑柔起身,袅袅婷婷的离开了。 萧文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思索道:萧三爷生平从不听戏,与人在戏园子里碰面,对方的身份决计不简单! 尤其是萧淑柔,有野心,也有手段,自己算是小看她了。 只是不知为何上一世,萧淑柔会嫁的那般不好,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前世李氏和宇文曜有些勾连,自己是知道的,只不过她们也是被人利用了,下场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提前断了宇文曜手中的一条财路,不知道他还坐不坐得住? 于是对春夏道:“给我在三爷隔壁订一个房间,明日我亲自去看看。” 第20章 难不成郡主今日是想主动一些? 翌日清晨。 扮成男装的萧文君,从萧府后院溜出去,正走在西大街上时,一阵嘈杂之声传来,一乞丐直直朝萧文君撞来,想着心事的萧文君没来得及躲避,刚好撞个满怀。 那乞丐脚步一移,迅速绕过萧文君继续向前跑去,显然是有些三脚猫功夫的。 萧文君抬头一看,发现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地痞追来,口中大声喝到:“别跑!快追!” 她侧身躲过,一摸钱袋,空空如也。脑子闪过刚才乞丐的面容,竟然有一些熟悉。她足间轻点,几个起落间,抓起那乞丐,就往旁边的巷子飞去。 西城区的贫民窟鱼龙混杂,巷子与巷子相连,四通八达,犹如迷宫,不熟悉地形之人,一旦误闯,很容易迷路。 两个地痞眼睁睁看着那乞丐被人拎入贫民窟,大喊一声晦气,便不再追去。 “小子,手艺不错,敢偷到本郡主的头上!”萧文君拎着那乞丐后脖颈说道。 “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郡主,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说罢,小乞丐低头从身上翻找起来,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有手有脚,为何做贼?”萧文君挑眉看着眼前的荷包。 “郡主哪知我们老百姓的疾苦,去岁雪灾,城里就饿死了不少人!小的就是要找个营生,也难啊!小的不去偷,弟弟妹妹也会跟着饿死!” 萧文君仔细打量着小乞丐,见他不过十五岁的模样,身板瘦小,皮肤黝黑。 “抬起头来!”萧文君觉得这张脸越发熟悉,脸上瘦得只剩的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对!不就是前世宇文曜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影阁阁主贺泓。 想不到,这一世,让自己先遇上了! 这天使轮的投资,就由我萧文君笑纳了! 更想不到的是,此时的他还是一个快饿死的小毛贼。 “你叫什么名字?”萧文君压下胸中的狂喜,一边拎着乞丐,一边问道。 “小的名叫贺泓。”小乞丐一愣,见逃脱无望,只得老实回答道。 “带我去看看你弟弟妹妹。”萧文君拿起钱袋,又丢回贺泓怀里。 见贺泓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萧文君敲了敲他的头,笑道:“不带点吃的,一起去看看他们?” “郡主是不相信小的,怕小的拿了钱就跑了吧?”贺泓踌躇道,他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怕她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不利。 “脑子里少些花花肠子,本郡主要你们的命有何用?” 贺泓买了一些馒头咸菜,便将钱袋还给了萧文君。两人在城中七弯八绕,竟来到了一处极为陌生之处。 “我在兰陵城生活多年,竟不知有如此去处!”萧文君心中腹诽,不愧是未来情报大佬,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 她确实是要知道他家在哪里,好派人盯着,不然到手的人才飞了,自己只怕要吐血。 见过贺泓的弟弟妹妹,两人竟比贺泓养的要好一些,看来,这做哥哥的,将大多数食物都分给小的了。 “这个,你拿着!”萧文君再次将钱袋子递到了贺泓手中。 “郡主,这钱我可不敢收!”贺泓推迟道。 “这钱又不是给你的!给你弟弟妹妹买点肉,补补身子!” “郡主,您就直说了吧,相信您不会平白无故施舍如此恩惠!”贺泓早就看穿了萧文君的心思,终于忍不住道。 “我只对你有兴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身边做事?你弟弟妹妹,交给我照顾,保证衣食无忧!”萧文君知道,和他再绕弯子没有意义,索性直说了。 “我……郡主是看中了小的手艺?”贺泓脑子快转不过弯了,他敏锐的捕捉到,萧文君刚才用的是“我”而不是“本郡主”。 难道自己对她真的非常有价值吗?她到底看中了自己哪点?偷盗的手艺?他可不想一直靠这个为生,先前之事,只是自己无奈之举! “只是这个,就太屈才了。你若是信我,明日拿着我的信物,去萧王府找我!”萧文君递给了贺泓一块上好的玉佩。 萧文君没说出口的是,假如不信她,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够她们一家人丰衣足食的过一世了。不过她相信,贺泓一定会来找她! 显然,贺泓也听懂了萧文君的言外之意,迟疑了一下,就接下了玉佩。 处理完贺泓的事情后,萧文君心情大好,直接往戏园子里去了。 她刚一进包间,王九渊就闪身进来,顺手还关好了房门。戏园的包房是半敞开式的,门对面一侧,是两扇窗户。她一个转身,将来人逼至门边,手中的剑横格在后者的脖颈。 “你来干什么?”萧文君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 这王九渊怎么一直阴魂不散,前世自己和这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听大哥提起过这么一位朋友,若不是他拿着大哥的信物,她才相信有这么号人。 王九渊站的笔直,背部紧贴着门扇,身前的女子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持剑横在自己脖间。若是忽略这把杀器,此刻他更像被不良少女调戏了。 面前女子只比自己矮半个头,一身利落打扮,眼神清澈,红唇紧抿。微微呼出的气喷到自己耳边,像一片细小的羽毛,轻轻撩拨他的心间。 他心念一动,笑道:“多日不见,郡主还是这么威武霸气,是不是那日被在下壁咚,还念念不忘?” “你还没有回答我,跟着我想干什么?”萧文君脸色微红,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纵使自己再不在乎世俗之见,身为女子也不由得俏脸发烫。 “郡主能不能先放手,免得在下误会!”王九渊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吹过萧文君头顶,继续说道。 “不过今日郡主女扮男装,是想来一场角色扮演,难不成郡主今日想主动一些?” 第21章 我麻了,扶我一下! “你……”萧文君一腔怒火,被浇了个干净! 此人如此油腔滑调,武又打不过,文也说不过,一口怒气憋在心里,硬生生岔了气! 她抬头瞪着他,却又落入了一双深若幽潭的眸子。 萧文君暗自心惊,这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每次看到这双眼睛,总是不自觉的被吸引,想要一探究竟。 王九渊对上她的凤眼,总有一种被看清的错觉。 就连厚脸皮的王九渊,也感到一丝不自然。 于是他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郡主,看够了吗?” 萧文君回过神来,正欲出手教训他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她神情一紧,撑着门的手在窗棂纸上戳了个洞,身子就往门边凑去。 王九渊一动不敢动,也在凝神细听门外的动静,直到脚步声转移到了隔壁房间,两人都各自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情景却有些尴尬。 她的上半身紧贴在他身上,他的背严严实实的贴在门上。 萧文君因为刚才过于专注,身子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绷得紧紧的,一松懈下来,全身竟麻得动弹不得。 “你能不能帮下我?”萧文君脸色绯红,压低声音道。 “郡主想要我怎么帮你?”王九渊低头看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透出粉红的颜色,眸中欲色一闪而逝,也压低声音道。 “我身子有些麻了,你能不能扶我去那边坐下,不要惊动隔壁的人!”萧文君心跳如擂鼓,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如猫儿一般,细小微不可闻。 王九渊一愣,难怪她会刚好出现在这里,竟然和自己的目标是一样的? 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王九渊不顾她的反对,打横抱起她。 萧文君只感觉身子突然腾空,双手下意识的搂住王九渊,他很满意她的反应。感受到她柔软的腰身,少女特有的淡淡体香钻入鼻尖,他竟有些口干舌燥。 她好似怕被他身体的热量烫伤,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又不敢动作太大,不小心就触碰到他坚硬的胸膛。 “别动!”王九渊被她这么一撩拨,差点压不住内心的火气。他声线暗哑,呼吸急促,脸色绯红。 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对,感受到他胸膛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萧文君前世今生磨砺的坚不可摧的意志,有些动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有些特别的?是从第一眼见到她,她清澈的双眸,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的眼神,还是她瘦弱的身体,强势倔强伪装的外壳? 王九渊轻轻将她放在椅子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戏谑道:“郡主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不用了……”萧文君自己都没发现,每次遇见王九渊,总会被他看见自己或尴尬、或狼狈的样子。 她稳了稳心神,今日是有要事,不能再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分心了。 恰好此时,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脚步声再次响起,此人脚步沉稳有力,显然是练家子。 两人听到动静,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认真的神色,萧文君眼中的疑惑之色一闪而逝。 看来,他也是为此事而来! 不是为了跟踪自己! 戏园的二楼,原本是条半回字形敞开的宽阔长廊。 后因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爱戏,又不能时刻将戏班子搬到家中。戏园的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将二楼最好的位置,用薄墙隔成了几个包间。 这样,贵妇们既可以听戏,又能不抛头露面。 其实本朝没有很严重的男女大防,不过是有些贵人们自恃身份,矫情而已。 不过,更方便了萧文君和王九渊两人的偷听! 两人轻手轻脚的移到隔墙边,耳朵紧贴在墙上,不再言语。 “俺来迟了!三爷,久等了!”一道浑厚的声音打着哈哈道。此人身高八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髯若扫帚。 “韩爷日理万机,是我来早了!此次约的这样急,可是有什么好货?”回答之人的声音在萧文君听来,再熟悉不过,正是萧三爷。 “三爷自己看!” 话音刚落,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似是包袱扔在桌上的声音。 许久之后,三爷颤抖的声音响起。 “这……这些宝贝如此极品,就连母亲的用度,也是及不上!只有大内皇室,才能享有如此珍宝!” “三爷果然好眼力!” 第22章 还不是因为你胸膛太硬了! 当韩爷一脚踹开包房的门,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见到的却是一对背对着自己,吻的忘情的男子。 被巨大的踹门声惊动的高挑男子,伸手将另一人快速按进怀里,宽大的袖袍挡住后者的侧脸,回过头来,怒视来人! “对不住,打扰了公子们的雅兴!”韩爷见面前男子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不敢轻易得罪。 遂讪讪笑道,眼神还是止不住地瞟向王九渊怀中的萧文君,他看不真切,只见怀中人发顶梳着男式束冠。 “滚!”王九渊一脚将脚边的凳子踹向韩爷,眼神狠厉,语气冰寒。 韩爷侧身躲过,识趣地关上了房门。 萧三爷也迎了过来,正欲开口问,却被韩爷伸手拦住。 “应该是一对私会的野鸳鸯,三爷要是喜欢,自己在戏园里寻一个。” “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我一会安排人查查房内人的底细!”说罢,萧三爷招来一人,吩咐了下去。 同韩爷道别后,都匆匆离开。 待听到萧三爷两人离开的声响,萧文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一下,推开了王九渊。 她揉了揉被撞得发疼的鼻梁,恶狠狠道:“谁要你多此一举的!” “难不成郡主想被人看到刚才的那副模样?”王九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看着她明明脸都红透了,却还硬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指的不是这个……”萧文君泄了气,小声反驳道,脸都红到了脖颈。此刻,终于认识到,自己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 “郡主,你流鼻血了!”王九渊低头,用帕子细细擦干她鼻翼下鲜红的血水。 萧文君就这样傻愣愣的站着,任由他给自己擦鼻血。 “还不是因为你胸膛太硬了!”萧文君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发现他专注的眼底竟藏有一丝心疼。她又心慌了,脑中纷乱的想法顺嘴就脱口而出。 “怪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粗鲁!”王九渊的语气,明显有着懊恼和疼惜。 …… 萧文君和王九渊两人走出戏园,发现萧三爷和韩爷已经分道扬镳。 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跟了上去。 这韩爷看似粗枝大叶,其实暗藏了心机,他在沿街的酒肆打了一坛好酒,切了几斤牛肉,便开始在兰陵城内绕圈子。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又回到了西城区的巷子,这才停下脚步。这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民房,位于城中最大的风月之所——凤来阁的后街。 看样子这群马贼对城西的地形十分熟悉,应该是来踩点过多次。 民房前后都留了门,且门对着的皆是巷道,遇到紧急或者意外情况,方便第一时间逃窜,一入巷道,就如水滴入海。 追的人反倒是容易跟丢,因为城西这块地形复杂的很,和迷宫一样。 哪怕是在兰陵经营多年的萧家,也不会轻易涉及此处。 待韩爷进了屋,王九渊命明修守在外街,自己才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听房内的对话。 “韩爷!兄弟们几个都要憋死了!”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道。 “不急,姓萧的应该是看上这批货了,等干完这一票,俺们就回西凉!”韩爷将酒肉放在桌上,大剌剌的坐下道。 “好!都听韩爷的!不过兄弟们几个好久没开过荤了……”那男子笑得越发猥琐,眼中的淫邪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今儿个我和老三先去泄泄火!明日老二你和小四去!就去旁边那家的金美客栈!”韩爷突然就想起今天在戏园中,两个“男人”热情似火的场面,咂咂嘴,一股暖流直冲脑门。 “韩爷,俺们听说,这金美客栈尽是些残花败柳,要不就去凤来阁吧,反正也不远!”猥琐男子眼见韩爷答应了,一时得意忘形,说道。 “蠢货!真是一帮顾小头不顾大头的!关上灯,不都一个样!要是泄露了行踪,坏了二爷的好事,你们两个都得掉脑袋……”韩爷踢了那猥琐男一脚,接着说道。 “你们且好生看好这些宝物,我和老三明早回来!” “韩爷还是那么金枪不倒!今晚伺候您的小娘子可是有福啦!” 待到韩爷离去,王九渊才现出身来,这帮马贼胆子也忒大了点!行盗卖之事,还敢如此猖狂! 王九渊退出了后街,料定对方晚上不会再有行动,于是命明修守在此处,盯住这些马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萧三爷出了戏院,也开始绕起了圈子,他总觉得今日有些不对劲,所以更加谨慎了些。不过萧文君也怕被认出,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 就在萧文君以为萧三爷要绕到天黑时,在他七拐八弯之后,终于停下了。只见萧三爷来到一处古玩店——八方晋宝。 这店门、招牌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就连萧文君都不敢相信,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竟然藏了这样一家古玩店。萧三爷能混到这副身家,还是有些道行的。 萧家、或者说兰陵城,还隐藏着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路窄且长,路边的行人一览无余,萧文君想要靠近一些,却极容易被发现。 终于,萧文君下定决心装作买主,正欲进去时,却被贺泓一把拦下。 “郡主不可!”贺泓一把将萧文君转入另一条小巷,压低声音道。 “是你?贺泓?”萧文君诧异道。 “郡主要找的可是刚进去不久的中年男子,八字胡,丹凤眼,蓝色长袍?”贺泓说道。 “你怎么知道?”萧文君更讶异了! “今日与郡主分别后,就去打听郡主的消息,后来知道你去了戏园,我就随郡主一起跟到了这里,所以断定郡主要找的就是这贵人。还请郡主不要怪罪我私自跟着您!” “你阻止我入店,可是知道些内幕?”萧文君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节去怪罪于他。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人我见过多次!这些日子,刚才的那位贵人,每个月都要来上几趟,最近几日突然更频繁了,每天都来!每次来时眉头紧锁,走时一身轻松,估摸着是将手头的宝物卖了个好价钱。” “你察言观色,还真有几分本事!”萧文君心中大喜,这贺泓不愧为宇文曜的情报头目,还没有训练,只凭借天赋,便惊艳了自己。 “你说还打听了我的消息,都打听到了什么?”萧文君饶有兴趣的问道,虽然她不在乎外界如何评价自己,但也可借此机会再考验他一下。 “听说您之前在家乖巧温顺,直到萧府出些事端,之后便性情大变,手刃白狐、脚踢仆人、逼疯堂姐、逼死三夫人、叫板三爷,手段当真了得!” “我听你这话,没有一句像是在表扬我的!”萧文君听完又是一惊,这其中不少消息,只有萧府内的人才知道,而且早被老太君禁言,不知他是从何得知。 “郡主!贺泓自出生以来,遭受过无数白眼,只信奉一个真理:胜者为王!如果您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圣母白莲花,我是不会跟随的!” “不过,你说错了,并不是我想致他们于死地,而是,他们该死!”萧文君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郡主,钱!”贺泓毫不客气地伸出小手。 “怎么?十两白银,够你们三个吃上一年了,就不够了?” “郡主,情报可是用钱换来的!” 小小年纪,便如此深谙人性,未来可期呀! “就这些了!”萧文君将钱袋全塞了给贺泓。 “够了!”贺泓掂量了几下,“过几天,还需要一些!” “要不,你帮我查个人,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郡主请讲!” “王九渊!明日申时,萧府外,茶馆里,把你知道的结果告诉我!” 第23章 我只对你有非分之想! 翌日。 萧文君依约坐在茶馆里,细细品茶。 而坐在她对面的王九渊,见她神色认真的在听说书,也不好打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堂中的说书先生。 “这就是:兰陵三爷戴绿帽,满城风语皆知道!” “好!”萧文君抚掌拍好! 台下之人,被这一声好吸引,纷纷看向兰陵郡主,也跟着叫好声一片。 说书先生一见金主捧场,越发起兴,决定说些更带劲的:“这回,我们说说新鲜事,近日兰陵来了位京都的贵公子,这本是没什么稀奇。” “不过这贵公子生的极为俊美,一入萧府就惹无数小姐芳心暗许,郎貌女才也是一段佳话,怪就怪在……”说书先生明显想卖个关子,吊足了众人胃口后,接着说道。 “昨日城西戏园发生的稀奇事,诸位可曾听说过?” “我知道!我昨日恰好也去了戏园听戏,要说稀奇事:二楼雅间内,两名公子正你侬我侬之时,被一莽夫撞破!可这和京都来的贵公子有什么关系?”散客桌上,一人起哄道。 “客人可见到那公子的容貌?”说书先生循循善诱。 “不曾看清!隔得太远,能从开着的窗户处瞧见,已是不易!贵公子的事情,你倒是快说啊!是和哪家的小姐促成了好事?”起哄的茶客明显不耐烦,催促道。 “不急,不急!且听我慢慢道来,那贵公子,哪家小姐都没有看上,他竟有龙阳之好!昨日您戏园里见的那一出,正是那容颜赛神仙的贵公子!”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出语惊人! “此话当真?我感觉错过了一万两啊!”茶客哀嚎道! 坐在王九渊对面的萧文君,笑得一口茶水直直喷了他一脸,扔出了一锭银子,喝彩道:“好!讲得好!本郡主有赏!” 一时间,原本已经高涨的气氛,更加推向了高潮。以至于半个月后,路人见到面生的俊俏公子,都忍不住驻足讨论一番。 王九渊脸黑如锅底,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子,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萧文君从未见过他吃瘪的样子,不禁心情更加畅快! 申时一到,贺泓就出现在萧文君面前。 “王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位奇才!你来替我把把关。”萧文君拭干眼角的湿润,笑吟吟的对王九渊道。 “嗯!”王九渊的脸更黑了,虽然来人只是一个小毛孩,但他好像见不得她身边出现其他的异性! 见萧文君和王九渊相交匪浅,贺泓便知道昨日郡主交代之事,实际上是对自己的考验。 今天在王九渊这考官面前,自己如果说错半句话,便会给郡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郡主心思如此深沉,将来必成大业!思及此,决心从此死心塌地追随郡主,以报知遇之恩! 贺泓提起精神,开门见山,说话毫不拖泥带水。 “主子要我查的眼前王公子,上月二十四,从京都到了兰陵,一行三人。这是王公子与人接触时间、地点的清单。时间仓促,不甚详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叠清单。 萧文君一眼望去,内容详实。她随手拿起了一张,递给王九渊,目光却被“八方晋宝”四字吸引住了。 “昨日主子的侍女,以王公子随从明修的名义,在城西戏园里订了雅间。雅间里发生之事,传出王公子有龙阳之好,传言雅间里的另一名男子乃是明修。” 萧文君没想到,短短时间,竟然能把王九渊在兰陵做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当真厉害! 萧文君知道王九渊家世背景不一般,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般简单。王九渊为人更是深不可测,每次都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甚至连她都猜不透他! 与萧文君的态度完全相反,王九渊脸上的黑气被冰寒所替,随着贺泓越说越多,他眼中的杀意越盛! 此子不可留! 看着王九渊眼中藏不住的杀机,萧文君哈哈大笑,插科打诨道:“细细说下王公子和明修的风流韵事!” “郡主,这个就不要说了吧……”贺泓尴尬道。他没想到,自己跟的主子不仅心黑手辣,还是个促狭鬼。 但转念一想,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戏弄起人的样子,才更加真实! 于是,他嘴角微微上翘,继续说道:“属下看来,王公子和明修并无暧昧。昨日和王公子一起的男子,就是郡主您吧?” 萧文君张开了一半的红唇,突然僵住!口水顺着喉咙流到了气管,呛得她咳嗽不止,小脸咳得通红,颤抖地食指指着贺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王九渊的脸色如春风拂过,冰冷的杀意似被融化,兰陵郡主果然招了个好下属!笑道:“果然人才!” “是我好难得来的栋梁之材,王公子可不要挖我的墙脚!”萧文君突然严肃起来,转头对贺泓说道:“王公子的事情不需要再查了,给你的考验过关了。” “岂敢,岂敢!我只对你有非分之想!”王九渊又恢复成放浪不羁的模样。 第24章 夜袭马贼,王九渊中箭! 兰陵西城区大半都是平房,这一片最高处,是五层楼的凤来阁,站在楼顶,目力极好之人,可以俯瞰小半个西城区。 是夜,萧文君和王九渊隐在西城区内街的阴影中,见两名马贼进了金美客栈。 约莫三刻钟后,忽一人冲进客栈内大喊,“官差巡逻了!官差巡逻了!”一时间,客栈内鸡飞狗跳,不少男子赤裸着上身就往外冲,女子更是抱着衣服就乱窜!这时候可没有人讲究绅士风度了。 客栈原本设的暗门,也被挤得水泄不通,呼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也有机灵的,仗着有几分武功,竟翻墙而出。 萧文君两人就是目力极好之人,趁着那两名马贼惊慌之际,一人一手一个,将墙头上的马贼打晕,趁着混乱的夜色悄然离去。 与此同时,客栈周围的大片民房,如一枚水雷丢入湖中,瞬间炸开了,各家的灯火纷纷点亮。当然,仅十几米之隔的韩爷二人也听到了动静。 韩爷二人对视一眼,分头向前后门跑去。跑去后门的人,运气实在不好,不知何时,门竟然被堵了。 他还是太年轻了,只猜测应该是客栈那边慌不择路的人流,恰巧堵在了自家后门。等他回头欲往前门而逃,回首间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打晕了。 走前门的韩爷运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出门就被人敲了闷棍,好在他拳脚功夫了得,险险避过。几息之内,就过了四五招。 韩爷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没有下死手,显然想活捉自己。发现这点,他出手更加肆无忌惮,竟有隐隐占上风之势。 趁此时机,他卖了个破绽,对方心急,果然上套。他迅速按下袖箭机关,嗖的一声,箭尖直奔对方面门而去! “小心!” 一声大喝! 紧接着就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一声闷哼! “不要让他跑了!” 韩爷哪敢回头确认,按下机关后就拔腿狂奔!站在凤来阁楼顶的明远,双目始终锁定着韩爷,心中盘算着时机。 就在韩爷稍稍喘口气的功夫,再次被人敲了一闷棍,时机把握得刚刚好,韩爷这次没能躲过偷袭,身体软倒在地,被人一麻袋套走了。 两刻钟后,混乱的人群才渐渐回过味来,翘首张望处,街口安安静静,一个官差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感情是被人耍了!回头去找通风报信的小子,人早没影了! 大骂一声晦气,任谁好事做了一半,紧急喊停,都不会高兴!下次要是见到那“谎报军情”的臭小子,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明月楼的地牢内,四名马贼被分别关押。王九渊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审问,只派人看守。明月楼的顶层和地牢,有一条极为隐秘的通道,只供内部使用。 明月楼顶层内。 “他现在怎么样了?”萧文君焦急的问道。 “郡主请回,主子和您交易的事情,您已经办完了,就不留您在此了!”此话说着还算客气,但明远的语气夹杂着明显的怒气! 若是寻常的姑娘,被人下了逐客令,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继续留下,最多明日再来。 可萧文君岂是一般女子,她重生后还没有被人这样怠慢过,抬手就把明远推到一旁,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明远没有和萧文君打过交道,对她也不甚了解,只当她和平常想要围在主子身边的莺莺燕燕一样,最多也是有些特别而已,没想到这郡主好生霸道! 反应过来的明远,疾步追了上去,说道:“郡主留步,私闯男子卧房,成何体统!” “你想打一架?”萧文君回头举起粉拳,在明远面前晃了晃。 明远当然不想和她动手,她是打不过萧文君的。因此,他只能黑着脸,一言不发! “不想打架就滚一边去,碍事!”萧文君算是知道了,对付这种人,还是拳头说话来得实在。 虽然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在看到床榻上躺着的男子时,萧文君的心里还是一惊!这个狡猾的像狐狸一样的男子,会受伤?而且还伤得这样严重? 只见他眼睛紧闭,斜靠在床头,右边肩膀的衣服已被褪去,莹白如玉皮肤上,蜿蜒流淌着一股黑血。他脸色苍白,眉头微微蹙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听见声响,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添了一分楚楚可怜? 萧文君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 “主子,属下疏忽了,这就将人赶出去!”跟在萧文君后面的明远先开口说道。他一见到自家主子这病恹恹的样子,对萧文君的怨气又增加了一分。 “不必了,你先退下,我与郡主有话要说!”王九渊说道,声音很浅,似乎是中气不足。 “可是!就是因为救这个女人,您才会受伤的!”明远心有不甘,反驳道。 “出去!”王九渊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叱喝道。 “是,属下告退!”明远不想王九渊因为发怒,牵扯到伤势,只好不情愿道。 “把门关上!”萧文君看着明远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挑眉道。她还真是个小气的人,明远只一句话没说好,她就要马上讨回来。 明远狠狠的瞪了萧文君一眼,退了出去,乖乖把门关上。 “你中毒了?可知中了什么毒?”萧文君听到关门声,就快步上前,走到王九渊床边。 “暂时不知。”王九渊气息不稳,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明修去找大夫了,怎么还未回来?”萧文君倒了杯水,递到王九渊面前。 “此次我带的人手不够,今日之事,已是勉强,还得多谢郡主出手。”王九渊只盯着面前的水杯,却不伸手去接。 “怪我不好,很久没动手了,有些生疏了。还连累你为我挡箭,中了毒!”萧文君叹了口气,自责的很。 “那郡主打算怎么补偿我?” “……”萧文君没想到,话头怎么说着说着,转了个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九渊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眼神呆滞,面颊绯红,朱唇微张,说不出的可爱!笑话,兰陵郡主怎么会和可爱沾边? “哎!我就知道郡主是负心之人……”王九渊语气哀婉,好似他成了深闺怨妇。 “我没有说不管你了啊!你中毒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解毒吧!”萧文君又急又气! 着急的是明修还未回来,这毒看上去很厉害。气的是,这人明明伤得不轻,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那你先喂我喝口水,我没力气了。” 萧文君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将水杯移到他的唇边。 王九渊怕自己身子太重了,压着美人,暗自用力强撑着半边身体。 不知是否因他用力过猛,还是毒发来的太急! 突然,他喷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王九渊身体都这样了,还不忘调戏她! 萧文君吓了一跳,王九渊半边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不敢用蛮力去推开,就怕牵扯到伤口。 等了片刻,她感受到身上男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显然已危在旦夕! 顾不得再等明修,萧文君抽出胳膊,拿出锋利的匕首,在灯火上炙烤后,就切开伤口,将短箭取了出来。 但萧文君还来不及松口气,伤口的黑血喷溅了出来!取箭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要清除体内的毒素。 她看着他更加苍白的脸色,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呼吸也变得似有似无。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赌一把了! 老天爷都让自己重生了,肯定不会在这里就收回她的小命! 萧文君深吸口气,对着他的伤口,用嘴将毒血吸出来!不知道吸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她看见他伤口处的血液重新变成了鲜红色,她才终于撑不住了,在替他简单的包扎后,昏睡过去! 第25章 化成灰,嘴还是硬的! “是,属下告退!”明远不想王九渊因为发怒,加重伤势,只好不情愿道。 “你现在感觉如何?”萧文君听到关门声,就快走到王九渊床边,眼含担忧。 “还死不了!”说完,王九渊便咳出一口黑血。 “你中毒了?可知中了什么毒?” “我要是知道,还会躺在这里?”王九渊气息不稳,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我先来看看伤口。”萧文君心急。她年幼时随父亲上过战场,在军营中给军医当过徒弟,处理外伤还是颇有心得。 她一把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锦被,近距离观察下,伤口处散发出浓烈的腥臭之味。 毒已入体,若不及时相救,恐有性命之忧! “郡主,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王九渊说完,喷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现在全身上下,化成灰,嘴还是硬的!”萧文君叹口气,幽幽道。 “明远,一盆清水,一把匕首,一个空盆,马上拿过来!”萧文君朝门外大声喊道。 门口传来慌乱的声响,似乎是偷听的明远被萧文君急切的声音惊到,都没有进门查看,就不自觉的下去准备了。 萧文君将门窗紧闭,阻挡住夜晚的凉风。将烛台移到床边时,明远也把吩咐的东西准备齐全。 拿出匕首,在灯火上炙烤后,萧文君小心翼翼切开伤口,将箭头挑了出来。 下一秒,伤口内的黑血就直接喷溅了出来,萧文君眼神一凛,玉指快速点下几处穴位。 血流的速度顿时减缓了不少! “明远,空盆!”说完,萧文君将带血的匕首丢入空盆之中,毫不犹豫的,俯身对着他的伤口,直接用嘴将毒血吸了出来! 取箭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要清除体内的毒素。 每吸一口毒血,便将口中的毒血吐到了空盆中。 端着铜盆的明远,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他知道自家主子颇受女子喜欢,但没有想到,萧文君会做到这种地步,难道她不怕中毒吗? 刚才还对萧文君的霸道十分不满,现在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怎样,能舍身去救自己主子,都值得他尊重!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吸了多少次。直到她看见伤口处的血液重新变成了鲜红色,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她才终于撑不住了,累的说不出话,指了指清水,示意明远去清理伤口。 自己却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明修清洗完伤口,做完一些简单的处理后,发现椅子上的女子,似乎累的睡着了。 不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明修急忙忙的拖着大夫闯了进来。萧文君也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大夫快来,给我家主子诊治!”明修急道。 被人拖了一路的大夫,才缓过一口气,就走到床边,细细的查看伤口情况,又诊了一会儿脉,说道。 “万幸!幸亏伤口处理及时,不然,这位公子就等不到我过来诊治了!” “既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为什么主子还没有醒来?”明远急道。他现在对萧文君的钦佩更甚,没想到她还真会几分医理,主子果然没看错人! “伤口虽然处理好了,但我号脉时发现,这位公子毒素入体,毒性太过霸道,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若是七日内拿不动解药,恐有性命之虞!” “大夫可还有其他的法子?”萧文君问道。 “我这里有一瓶普通的解毒丸,只能延缓毒性发作,暂时压下毒性。时间长了,此毒对身体损伤颇大,夫人还是尽快找到解药为好!” 大夫看到面前女子面色焦急,形容还有些狼狈,心下了然,忍不住又多提点了一句。 “多谢大夫!”萧文君收下解毒丹,对大夫行了一礼,转头吩咐道:“明修,送大夫出去。” 萧文君没有和大夫解释,自己并未和王九渊成亲,在她眼里,这种小事没必要说明。 但明修的想法就不一样了,难道是郡主能接受自家主子了?啊呸!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自己还想着这些? 送完大夫转身回到房间的明修,这才闻到屋内一股子血腥味,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郡主,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明修突然朝萧文君一揖,沉声说道。 萧文君瞟了他一眼,点点头。 “主子吩咐过,若是他有什么意外,要我们全凭郡主安排!”明修内心忐忑,萧文君这人对谁都冷冰冰的,这么棘手的事情,怎会愿意接手。 良久后,久到明修以为萧文君不会回答了。 “好!既然他信我,我必不辜负!”萧文君内心剧震,她知道王九渊是什么样的人,外表看似放浪不羁,实则对谁都不信任,否则怎么会只带了两人就敢闯兰陵。 “我既已答应,必会救你们主子!”萧文君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在你们主子醒来之前,不管我吩咐什么,必须照做!若有一丝怀疑,导致办事不力,本郡主绝不手软!” “是!”明修两人齐声答道。 “马贼现在何处?”萧文君问道。 “在明月楼地牢里,人应该都还没有醒来。” “你们先下去审问,我和贺泓随后就到!” 萧文君给王九渊喂了一粒解毒丸,自己也吃了一粒。就出去吩咐贺泓,端着盛满毒血和匕首的铜盆,一起去了地牢。 “说不说!解药到底藏在哪里?” 四名马贼被绑在柱上,全身被明修用鞭子抽的血肉模糊,但仍然没有一人开口求饶。萧文君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此番景象。 明修看到萧文君踱步而来,心中不免焦急,手上的力量增加了几分。 贺泓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沉思片刻后,对萧文君耳语道:“主子,此四人都是硬骨头,这样打下去怕是没有什么结果。” “嗯,你想到办法了?且说来听听。”萧文君深以为然,也想知道贺泓在这方面的能力如何。 “属下看他们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不如切了他们的家伙事,来个杀鸡儆猴,看谁先开口!”说完,贺泓用手刀比划了一个切割的手势。 “你这个做法,也不是不行。还有更好的办法,你看我是怎么做的!” 萧文君先是肯定了贺泓的想法,但她更看重的是贺泓未来的价值,不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嗜杀之人。 “把匕首给我。” 拿着匕首的萧文君,缓步走到四人面前,说道:“解药在哪里?” “呸!你们没招了是吧?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放狠话,给老子我暖床还差不多!”韩爷开口就胡咧咧。 听到此言,贺泓的拳头捏的咔咔响,但主子没发话,他也不敢动。 萧文君站在韩爷面前,眼神凌厉,气势凶狠,拿起那把沾了毒血的匕首,“这匕首上,沾了袖箭的毒药,你们可要想清楚!” 韩爷往地上啐了一口,“呸”! 哧! 萧文君将匕首狠狠插入韩爷的大腿!又迅速抽了出来! “啊!”韩爷疼出了一身冷汗,“你个贱妇!” 萧文君毫不理会,重新将匕首沾满毒液,走到老二面前。只见他眼神闪烁,余光看向韩爷,咬紧嘴唇,不敢出言。 哧! 萧文君只将匕首插入少许!她敏锐地察觉到,此人就是突破口。 老三老四看着眼前凶狠的女人,连声求饶,只道自己不知道解药的事情。 第26章 最硬的嘴,最怂的胆! 萧文君凤眸微眯,没有理会那两人的求饶,依样给两人各来了一刀!动作干净利落,看得人心尖儿直发颤! 地牢中其余几人,都忍不住同时握紧拳头,又悄悄捂住大腿。这郡主也太彪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明修不禁为自家主子担心起来,这么烈的小娘子,主子受不受得了? “四人分别关押,先说出解药的人,活!其余人,死!”萧文君语气冰冷,口吻不容置疑。这其实是贺泓当年用过的招式。 说罢,萧文君就坐到了地牢正中央的太师椅上,静静等待。她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又累又困,而且还有毒发的迹象,身体一阵阵发疼,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一炷香后,这些马贼终于体会到了萧文君的可怕,伤口处的毒素开始向全身蔓延。 他们身上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走,骨头像被武功高强之人一寸寸捏碎,五脏六腑感觉像丢在火上炙烤,下一秒又被扔到了极寒之地,如此反复循环,这毒性太霸道猛烈了些! 不知道这韩爷哪里弄来的这种毒物,他现在更加恐惧,知道这个毒药的可怕,还真是自讨苦吃! 地牢里闷哼、呼痛声此起彼伏。刚刚被鞭子抽得体无完肤、被匕首扎进去都没有求饶的马贼,被这毒药折磨得生不如死! 几名马贼没有撑多久,就有人开始投降了,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韩爷。还真是最硬的嘴,最怂的胆! 明修心中一喜,但还是依萧文君吩咐,将韩爷像丢死狗一样,扔到地牢中央的空地上。 “解药在哪里?”萧文君睁开凤眸,冷冷开口道。 萧文君目光落在韩爷的身上,刹那间,韩爷感觉自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迟早要被猎人捕杀! “在我住的房间,床板下面的暗格里,有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解药!”韩爷不敢看那双气势逼人的眸子,垂下眼帘道。 “现在可以放了我吧?”韩爷继续说道。 “放心,你现在还死不了!”萧文君强压下涌入喉头的腥甜,淡淡道。 事不宜迟,萧文君示意明修,马上去城西拿解药。取到解药后,第一时间带到地牢来。 明修回来得很快,不多时,手上就捧着一个木盒出现在了地牢。 “把其余三人,一起押过来!”萧文君坐直身体,冷声吩咐道。 萧文君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面上却云淡风轻,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异样。只道她是面冷心硬,处事不惊! 几个马贼再见面时,发现对方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兄弟几个当马贼这么多年,第一次落得这样惨,杀人不过头点地,竟会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如此折磨。 于是,他们对萧文君更加惧怕起来! “此番是你们韩爷先开了口,解药已经取来了,留着你们也无用。”贺泓缓缓开口,换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不过,若是你们有主动以身试药的,或许还可以暂且保住一命!” 躺在地上的三名马贼,最开始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韩爷,那目光犹如钢针!没想到最不讲兄弟义气的,是他这个当老大的! 就在贺泓换气的工夫,他们心里已经把韩爷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没想到贺泓的后半句话一出,三人更像是摇尾乞怜的狗,先后主动要求试药。 此刻他们的内心,浮浮沉沉,差点就快被整崩溃了! 贺泓又看了萧文君一眼,读懂了她眼中的深意。指着最右边的马贼道:“就你了!” 吃完解药后,明修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四,唯有韩爷脸色发青,眼神闪烁,不敢去看那边。 萧文君看着众人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噗!” 老四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四肢抽搐,明修还没有来得及去查看,人就没有动静了。 “你!” 明远抓起韩爷的前襟,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快说,解药在哪里!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狠狠把韩爷往地上一砸,发出沉重的声音。接着,一脚踩在大腿的伤口上,来回碾压。 韩爷闷哼一声,哈哈大笑:“要杀便杀!只可惜反倒折了我一名兄弟!” “呵!你视兄弟的命如草芥,现在反而装起了大义!你兄弟是吃了你的毒药,才一命呜呼的!”贺泓蹲在韩爷面前,冰冷的眼眸直视着他。 “你才是孬种,你兄弟吃毒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贺泓一手抓住韩爷的头发,扭向右边,一手指着老四尸体的方向! 另外两名马贼,听完贺泓所言,才恍然大悟,韩爷这是要所有人都为他陪葬。情绪激荡之下,毒素在体内流转的速度更快了,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都开始口吐黑血,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我说!我只有一个条件,留我一条狗命!”老二终于忍受不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眼中充满血水,竟哭着开始求饶! 面前女子看似柔弱,但心机手段,连韩爷都不是她的对手,自己何必为了这背信弃义的小人守口如瓶! 面前死去的兄弟,不断的在刺痛着他的神经,都快把他逼疯了! 他不是没有被严刑拷打过,但这一套连环计下来,自己就算是铁打的意志,也坚持不住! 不如痛快的招了,还能少受些折磨! “好!”萧文君干脆道。 …… 老二招供的地点,果然是藏解药的地方。 萧文君对贺泓的表现十分满意,孺子可教也。自己只示范了一个开头,他就知道下一步,甚至后面几步该怎么办。省了自己不少精力。 也幸亏明修两人听进去了萧文君的警告,没有在第一次拿到解药的时候,私自冒冒失失的喂给王九渊,不然,他们就算百死也难以谢罪。 见解药已经拿来,剩下的事情明修两人都能处理好!萧文君也放下心来,正欲离去。 萧文君刚站起身来,就觉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间的那股腥甜在也压不下去,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体软倒在椅子上。 耳中响起贺泓的惊呼声,“主子!” 第27章 招惹我,就没有放开的道理! 翌日清晨。 王九渊看着怀中女子沉睡的容颜,他是第一次单独和女子共处一室,还同塌而眠,这种感觉竟神奇般的美妙! 他没有起身,怕惊醒身旁熟睡的女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他看了她许久,从她凌乱的秀发,睡着了也微微蹙起的娥眉,小巧精致的鼻子,弧线饱满的朱唇。熟睡中的萧文君,褪去了凌厉霸道,此刻更像一只贪睡的猫儿一样,娇软温顺。 回想起,自己中毒之后,身体传来的那种痛楚,是他都难以承受的。每一寸骨肉分离的痛苦,就连地牢中铁骨汉子都痛的发狂,忍不住开口求饶! 她是怎么能在中毒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不欲生! 还能风轻云淡的坐镇地牢,气定神闲的吩咐明修等人,巧设连环计,逼得马贼说出解药的下落,最终救了自己一命! 他王九渊看中的女子,果然非常人也! 王九渊昨夜便被人叫醒,明远急急忙忙给他喂了解药,而明修把从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全部细细说了一遍。看得出来,明修两人对她十分钦佩。 当王九渊听到,她为了救他,不顾自身安危,亲自为他吸毒!延缓毒发,等到大夫过来。他原本波澜不惊、甚至麻木死去的心,竟猛地活了过来! 王九渊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温柔坚定之色替代。似下定决心一般,既然昨夜将她留在身边,那就是认定她了!山无陵,天地合,不敢与君绝! 男子看着少女瘦弱的身子,眼中的怜惜似一汪春水。 他伸手,轻柔的整理她柔顺的长发,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就像是抚摸着世间绝无仅有的宝贝! “文君,是你扰乱了我的心……”王九渊轻声自言自语。 “招惹了我,就没有再放开我的道理了。” “以后,换我保护你!” 王九渊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俯身吻下了她的唇,温柔缱眷,缠绵悱恻。 萧文君许是体力透支得太过了,被王九渊如此折腾,都没有转醒,身边恰到好处的柔情,原本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好似做了美梦般,嘤咛一声,她换了个姿势,揽着他的腰身,整个人埋进了他的怀里,继续沉沉睡去。 王九渊心尖一颤,身子莫名一僵,嘴角微微翘起,一股邪火从小腹升起,眼底欲色如水波暗涌。 “我该拿你怎么办?” 俄顷,他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一大早搅得人不安宁,迟早要把你吃干抹净,以报今日之仇! 身体虚弱的王公子,被小妖精这样一折腾,又沉沉睡去。 直到日晒三竿。 萧文君醒来时,脸对着的就是一堵肉墙,迷蒙的凤眸瞬间清明,猛地一抬头,就听到一声闷哼。 王九渊摸着被撞疼的下巴,委屈道:“文君,为何一早上就这么暴力?” “我哪里暴力了?我怎么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了?” 王九渊看着她被自己吻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合,就觉得下巴也不疼了,一觉醒来,果然神清气爽。 “文君,是你昨天非抱着我不撒手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 “你再说一句试试!”萧文君在他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这蕴含功力的一拧,直接让王九渊疼得咧开嘴,大声呼道:“谋杀亲夫了!” 萧文君急的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喝道:“住嘴!” 王九渊看着面色难看的女子,握起她的玉手,就开始轻轻的按摩,“手捏疼了没有啊?” 萧文君扶额,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自己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还有面前这男人,难道是中毒坏了脑子,转了性了? 经过这一闹,房中暧昧旖旎的风情散去了不少。 萧文君脑中思绪纷乱,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情爱对她来说,是最要命的毒药,不敢轻易沾染,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我之间,不过是笔交易。”萧文君叹了一口气,眼底神色暗淡,声音有些哀伤和悲凉。 王九渊凝视着她,似是看透了她眼底的挣扎,和浑身散发出来的绝望。他心中一痛,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疼惜,她这样明媚的女子,不应如此悲伤。 怕惊吓到面前的女子,王九渊只得小心翼翼的接近她的内心,明白她的心结所在,才有可能,真正亲近她。 “文君,不必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王九渊苦笑道。 “此生,我绝不会为情所伤,你也不必对我……”萧文君心中,好像有一条极细的丝线,断开了,胸口一阵钝痛。 现在的心痛,好过以后的,万劫不复! “文君,我必不负你!终有一天,你会信我的!”王九渊看着面前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女子,不忍再逼她。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护你一世周全! 压下心底的苦涩,继续道。 “马贼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萧三爷的事,你明日就会看到效果。” “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让明修去晴岚院找我。” …… 萧文君走后,王九渊就去了一趟地牢,将剩余的事情交代清楚。 此次,王九渊过来,是为了查明两件事: 一则是近来后宫中失窃案频发,王九渊的姑姑王贵妃丢了一副羊脂玉手镯,是先帝赏赐给她的。 端午典仪时,王贵妃须穿戴此镯,陪伴君王宴会。要是被人发现此镯遗失,定会生出不少祸端。 王九渊暗中调查,发现这副手镯与一些遗失珍宝,一同流落到了兰陵。 二则是奉了老父亲的密令,西北边境有马贼作乱,需查清虚实。 根据打探的消息,马贼的核心成员之一出现在了兰陵城,大量出手古董珍宝,行迹十分可疑! 未曾想,这两件事居然变成了一件事。此次收获颇丰,追回了不少赃物,最重要的玉镯还在其中。 甚至从韩爷口中不仅得知了马贼老巢的具体情况,更套出了,这伙马贼居然与宫里有些勾连,但韩爷对此知之甚少。 具体情况,只能交给父亲详查了。 第28章 杀猪盘 这些天,兰陵城的街头小巷热议的新鲜事,正是晋州的大族世家,陈家嫡出的小公子,到了兰陵做生意。 大齐的百姓都知道,要说哪个世家富得流油,晋州陈家必占一头,单说陈家的煤炭生意,几乎垄断了全国的煤炭经营,每年赚的银子就不计其数。 陈公子一来,就买下来城外的行宫,那正是前朝皇室出游时暂住之处。由于价格高昂,整个兰陵没几家能买得下。 城郊处的行宫是前朝所有行宫中,规格最高的,规模最大的!三爷幼年时有幸去过一次,差点迷了路! 萧三爷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先是去了一趟八方晋宝,确定这些珍宝掌柜的能否全部拿下。 然后直接回了萧府查账,看看这些年,三夫人李氏在侵吞了萧王妃嫁妆之后,身价几何? 这一查不要紧,多年来,李氏账上许多铺面盈利颇丰,但总账账面上却没有余下多少银两,每年都有好几笔固定大额支出,名目却不甚详细。 李氏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就算是养面首,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本想着靠这笔银子能做一票大的就收手,得知是这个情况,心中难免失望郁闷。 萧三爷今日难得出府,正心烦意乱! “老爷,莫要动怒,少爷那边等着您用午膳。”随从小心翼翼的劝解道。 明月楼二楼的雅间内,见萧三爷到场,一人连忙起身相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爷与李氏的独子,萧淑玥的亲哥哥萧文和。 萧文和今年二十岁,之前一直在京都游学,李氏死后才从京都赶回。他对母亲和妹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奈何父亲一直不许自己私下动手,是以现在和萧三爷的关系有些微妙。 酒过三巡之后。 萧文和将酒洒在地上,朝着李氏和萧淑玥墓地方向拜了拜,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萧三爷道:“父亲,母亲和妹妹已去世多日,父亲作何打算?” 话音刚落,萧三爷一阵头疼。萧文君武功高强,整个兰陵难逢对手,更何况自己在老太君面前放了狠话,要是萧文君在萧家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自己。 于是,萧三爷敷衍道:“文和,你可曾听说城外文渊山庄的陈家?” “陈家?这与找萧文君那贱人报仇有何干系?父亲躲了儿子多日,今日该给个答复了!”萧文和死咬住报仇不放,凝视着萧三爷。 萧三爷朝四周看了眼,确认四下无人,低声道:“此事心急不得!你听我细说。” “今日为父打听到,萧文君那贱人会参加陈家举办地宴席,可恨我没有收到请帖,不然可以一同前往,探探虚实。” 这几日,陈家连着三日大宴宾客,邀请兰陵各世家大族出席,尤其是陈公子出手阔绰,宴会上若看中稀奇珍宝,只要主人肯割爱,必会千金相赠。 今日已是最后一天,连萧文君都收到了请帖,萧三爷自己也算是兰陵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就没有收到? “儿子这里恰有一封请帖,父亲随我一同去?”萧文和早已等不下去,既然父亲口气有所松动,就不能留给他推脱的余地。 “甚好!”萧三爷大喜。宴会中或许能结交主人陈家,若要是能寻着机会,对付萧文君,可谓是一举两得。 父子俩难得重温了父子情分,在雅间内谈论了许久。 最后约定,在宴会最热闹时,指责萧文君不守妇道,婚约在身,还敢夜入未婚男子府邸,先给她来个下马威,再一步步将她逼入死路! 殊不知,他们谋划的内容,都被明修给听了去…… 萧王府晴岚院。 “郡主,明修公子刚刚所说,三爷和文和少爷欲在宴会上对您不利,您还去不去?”春夏担忧道。 “去!专为他设的局,岂有不去之理!”萧文君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 当萧三爷父子的马车行驶到文渊山庄时,已是傍晚,夕阳下的行宫更显得富丽堂皇,碧瓦红墙,在阳光的折射下,晃得人眼晕。 仅是大门口镇宅辟邪的一对狮子,威风凛凛,大有来头,有市无价! 这座行宫多年都没有开放,今日能进来,已是极为难得! 只要能在今晚结交好陈家,自己手中的宝物就不怕没有去处!或许,过了今夜,自己就会是这里的座上宾,萧三爷想得入了迷。 萧三爷父子下了马车,徒步进去,欣赏着难得的景色。眼睛所及之处,无不让人目眩神离。 行宫占地近四十亩,周围红墙围绕,庭院建筑恢弘大气。前殿屋顶高耸,檐角飞翘,雕刻精美,屋顶皆是以琉璃瓦覆盖,地面通铺光洁的大理石,可见其奢华! 后殿装饰更为雅致一些,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堆砌,移步换景。春有桃花,夏有荷,秋有白鹭,冬有梅。一年四季,景致都不一样,但都是极美。 萧文君随后也到了文渊山庄,与装扮成陈家小公子的明远见了礼,又与装扮成下人的贺泓和小桃点了点头。 带着春夏,毫不客气的坐上了主桌,看也不看宾客席上的萧三爷父子。 局已经做好,萧三爷也到了! 这局就是萧文君特意为萧三爷设下的杀猪盘,为了让他上钩。租下行宫,重新装点,散播消息,大摆筵席,前后投入十几万两,就是为了宰萧三爷这头大肥猪。 第29章 文君舞剑,意在三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公子拍拍手,歌舞伎乐师鱼贯入场,轻歌曼舞助兴。 萧三爷环顾一圈,发现此次宴请的宾客,多为自己的同行,还有好些人与自己交好,他袖中握拳的手又紧了几分。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来兰陵,也是看中了此地的商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让各位叔伯多多提携,共同富裕。”陈公子率先开口道。 “后生可畏,按照陈公子的消息,我囤了一点天麻,果然市场上的天麻价格节节攀升,这两天我赚了六百多两!今日特来感谢陈公子!” “兄台,我也是!囤了些花椒,五天净赚三百多两!” “还有我,还有我!这几日赚了一千多两!” 说完,几人便将几锭银子放在桌上,表示对陈公子的感谢。 看得三爷一阵心疼,这赚的钱,还有拿出去的道理? 陈公子连忙推脱道:“言重了!大家都是各凭本事赚钱,小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以后还望叔伯们多多捧场。” 这些其实是陈公子故意放出的消息,再由王九渊大量买入,抬升了市场价格,不过事后,又廉价卖出,只亏了王九渊一人。 但既然是杀猪盘,做局,就要做全套! 陈公子面色红润,举杯致意后,又接着道。 “过两日我府上会举办一场鉴宝宴,叔伯们也可带上自己的宝物一同赏玩,相互交流。届时请帖会送到各位府上,还请赏脸。” “小侄别的不多,家里就是钱多!如若不弃,叔伯们愿意割爱,小侄一定会给个好价钱!” 众人一听,眼睛一亮,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这陈公子真真是个财神爷,明面上是鉴宝,实际上只怕是要搜罗奇珍异宝。只要是明天自己带的珍宝被陈公子看上,又能赚上一笔。 听到此处,萧三爷有些坐不住了,这等发财的买卖,自己一次也没有碰上。 之前陈公子放出的消息,竟无一人通知自己,这些个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属实不讲义气。 萧三爷心中盘算了一下,正欲开口,想在陈公子处露个脸。 却偏偏有人打岔,有人怂恿着,这几日来都是这些歌舞,着实有些无趣,想要看点新鲜些的。 “说得极是!”陈公子抚掌笑道,丝毫没有架子,想来前几日宴会,大家都是如此随意。 萧三爷被打断,只得又自斟自饮了一杯,竟有些微醺的醉意。 “这位可是兰陵王府萧三爷?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陈公子目光流转,看向萧三爷,向他举杯道。 “正是在下!陈公子才是年少有为,如此筵席,高朋满座,可谓是兰陵第一盛况。”萧三爷遥举酒杯,一饮而尽。 “痛快,三爷豪爽!” 陈公子举杯看向萧文君,戏谑道:“素问兰陵郡主武艺超群,当世一众女侠,无出其右!可否一见?” 众人听闻,纷纷噤声! 近日里,兰陵郡主的恶名在萧三爷的大肆宣传之下,变成了盖世女魔头,这陈公子一个外来人,不懂行情,怕是今天要吃亏了! 萧三爷正愁没机会下手,要是今天萧文君当场翻脸,可就有得好看了!萧三爷与萧文和对视一眼,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萧三爷道:“我家文君向来不与平头百姓为伍,难啊……” “好啊,只不过这刀剑无眼,可别吓着!”萧文君站起身,随手取了一柄长剑。 “不错!轻了点!不知道这一剑能否砍得下头来?”说完,摆了个起手式,剑尖正好指向了萧三爷! 场中女子,身姿笔挺如松柏,剑眉斜飞入鬓,英气不凡。手执一把长剑,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挽出一个剑花。而后长剑在她手中舞得迅疾如风,走马如飞,左旋右抽。 那身姿矫若游龙,舞姿雄妙,如后羿射九日落,群帝腾龙祥。曲声至高昂处,萧文君忽将长剑抛入数丈高空,引来全场惊惧之声。 那长剑如一道电光从天射下,直刺向主位的明远,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剑尖在离他一寸处,稳稳收住! “好!” 满堂喝彩! 明远假扮的陈公子面不改色,背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自发苦,这郡主还是一点亏都不吃,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嘴,当场就要报复回来! 萧三爷脸色渐变,这萧文君不会想着当场杀了自己吧? 曲声又响起,萧文君飞身回场中,剑意依旧凌厉霸道,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兵器交鸣。 琴弦一扫,曲至尾声,萧文君忽又纵身一跃,如一道白光,直刺向萧三爷,众人以为会如刚才一样,萧三爷父子也是如此想。 但萧文君身姿如疾风,气势汹汹直逼萧三爷而来,并无半点收势的迹象,萧三爷心中大骇,后悔自己太过托大,没有做好后退的准备,此刻已是退无可退。 一阵腥骚之味传来,剑尖在萧三爷脖颈处,稳稳停住! “哈哈哈!” 全场哄堂大笑! 萧三爷竟然被吓尿了! “你!你……”萧三爷整个人都在颤抖,却又不敢发难! 就怕那剑尖不长眼睛,萧文君气不顺,手一抖,抹了自己脖子,也犹未可知! 萧文君利落的收剑,向众人拱拱手,嘴角挂着微笑,在众人赞叹声中,风轻云淡的坐回主桌。 宴会过后当晚,王九渊如往常一样,翻墙进入萧文君的闺房之中。这些天来,他几乎天天如此,翻起墙来,已是轻车熟路。 “文君,今日竟给我留了窗!” “这不是废话,你都拆了我八扇窗了!” 王九渊嘿嘿一笑,“今日萧三爷丢了这么大的脸,计划还能照常进行?” “我这三叔最是胆小贪财,脸皮又厚,知道鉴宝会能赚不少银子,肯定会上钩!”萧文君道。 “还是你了解他,换做其他人,如此丢脸,定不会再出现!” 第30章 文渊山庄高端局 时间一晃,到了鉴宝会的日子。 一连热闹了几日的兰陵城,今日的气氛更是推向了高潮,都在讨论和鉴宝会相关的话题,比如陈小公子会花出去多少银两,谁的宝物会拔得头筹,大赚一笔。 甚至有赌场都为此开了赌局,赔率之高,令人咋舌! 与外面热烈的气氛相比,文渊山庄内就是一场高端局。 要说陈公子也是一个妙人,没有什么虚虚实实的开场白,鉴宝会硬生生的被他开成了暴发户的博览会,只要是他看中了的宝物,不惜银钱,只要心头好! 挥金如土,一掷千金,都不能形容其行为的十之一二。 这不一开头,就是一尊极品红珊瑚,半丈来高的血红珊瑚,几个小厮才能抬得起。兰陵城地处西北,多是玉器古玩,海里面的东西,确实少见。 “好!” 周围一阵喝彩! 其余人也想知道,这么一尊极品红珊瑚,陈公子能给个什么价格?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陈公子就开口道:“这尊红珊瑚在我山庄里做个摆件,确实不错,老伯可愿割爱?” 说罢,陈公子向身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贺泓易容假扮,今日以鉴宝大师的身份出席。 与普通的鉴宝师不同的是,他还随身带着一把锤子。 贺泓还真是个宝藏下属,不仅在处理情报上有极高的天赋,甚至在学习易容方面,也是手到擒来。 更难得的是,凭借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只在八方晋宝的钱掌柜处,学习了短短时日,就对古董的分类、鉴别、鉴定烂熟于胸。玉器瓷器金银珠宝等器物,真伪、年代、估价、出产地域都记在了脑子里。 就连钱掌柜都对此啧啧称奇,经营此道几十年,如此天赋异禀的人才,还是第一次见。竟忍不住生出爱才之心,想将贺泓收了徒弟去。 只见贺泓围着红珊瑚转了一圈,沉吟片刻后道:“此红珊瑚产于东海,目前市价约一千三百两白银。” 话音一落,红珊瑚的主人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他是上月买来的这尊红珊瑚,软磨硬泡了许久,才将价格磨到了一千二百五十两,对方收银子时还不情不愿的。 想到此处,这老伯脸色就不太好,不甘心只赚个五十两,正欲开口回绝。 不料陈公子先开口了,“我愿意出两千三百两,老伯能否割爱?” 老伯一愣,随即大喜道:“好!成交!” 其余人也大喜,挥金如土陈公子,果然不让人失望! 于是,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开始献宝,当然也有浑水摸鱼之辈,将带来的东西分了好歹。贵重的卖了个好价钱,差的想着哄得陈小公子开心,赏自己几百两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 “这种东西也敢污了本公子的眼睛,赶紧扔出去,别丢人现眼!本公子也不是什么破落东西都要的!” 这些人只好灰溜溜的收起东西走了。 当然,他们只是折了面子,但有些人却亏麻了。比起陈公子的风凉话,站在陈公子身边的鉴宝师才是噩梦的存在。 贺泓眼光毒辣,遇到赝品,当场就铁锤伺候,不是变成碎片,就是成了废品。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众人感觉手上的宝物,都入不了陈公子的眼,更怕一不小心,被铁锤鉴宝师看中,瞬间变成渣渣。 献宝之人都有些踌躇了。 于是乎整个大殿,渐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连空气都开始肃穆起来,宴会进行到这一步,是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 坐在隔间的王九渊,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萧三爷过来,嘴角不禁微微翘起,这一局,自己赢定了。 但下一秒,王九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萧三爷气喘吁吁的小跑着入了大厅,两人小心翼翼各捧着一个大盒子,跟在他身后。 萧三爷也不是故意来迟,为了在鉴宝会上一鸣惊人,他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库房里,就是为了找这一对宝贝。 “三爷今日可来晚了,小侄这鉴宝会都快落幕了。”首座的陈公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萧三爷,又继续道:“莫非三爷有什么绝世珍宝,故意过来压轴的?” 听完这话,众人神色各异,原本那些好心提醒萧三爷,注意铁锤鉴宝师的话语,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而萧三爷这边,本来还对满地的碎片和陈公子身旁有些眼熟的年轻人存有疑虑的,也抛到了脑后。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整理了一下仪表,双手击掌,示意两名随从将木盒打开。 随着木盒的打开,一对青花瓷瓶以惊世、精湛、叹为观止的曼妙姿态呈现在众人眼中,大厅立刻响起来一片吸气声! 萧三爷十分满意现场的效果,昂首阔步的行至这一对青花瓷旁,向四方拱拱手,又对着主位的陈公子施了一礼,中气十足道。 “此为一对前朝国宝,以一千三百度高温窑火淬炼,国画大师亲手作画,从泥土到瓷器,历经至少七十二道工序!” 萧三爷环视一圈,见众人目光都被自己吸引,首座的陈公子也眼含深意。继续道:“这一对瓷瓶高约十寸,造型端庄秀丽,釉质润泽细腻,典雅含蓄。保存品相如此完好,是以弥足珍贵。” “老夫也是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才寻来这么一对!”萧三爷一说完,就双袖往后一拂,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话毕,大厅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都觉得此物来头不小,但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铁锤鉴宝师贺泓。 贺泓微微一笑,重复着之前的步骤,绕着这一对青花瓷转了一圈,沉吟良久,都未开口。 陈公子看了贺泓一眼,心领神会,笑道:“看来小侄的鉴宝师还需要花些时间,三爷可还带了其他宝物?” 萧三爷一呆,随即从善如流的从怀里掏出一对玉手镯,这对玉手镯还是萧老太君赏给萧淑玥的,听说是后宫嫔妃随手赏赐的小玩意,最多也就值个一百两。 “不错!看上去像是宫里娘娘们惯用的首饰,不知三爷可否割爱?小侄出五百两如何?” “好……好!”萧三爷忙迭声应了,这等便宜,不捡白不捡。看来这对青花瓷,定能卖个高价,萧三爷美滋滋的想着! 突然,哗啦! 瓷器破碎的声音! 将萧三爷的神思拉回现实! 萧三爷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那一对宝贝青花瓷,只剩了一只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而另一只碎了一地! 而那罪魁祸首,拿着铁锤的鉴宝师,正不咸不淡的望着自己。 第31章 王九渊,你究竟有多少个好妹妹? 萧三爷一阵气血翻涌,怒气直冲头顶,抓起贺泓的前襟,猛烈摇晃着他的身体,大骂道:“你疯了吗?为何砸碎我的青花瓷!你可知这一对花瓶价值千金!你赔得起吗!” 其实,场中不少人早就发觉了贺泓砸花瓶的动作,但无一人出声阻止。众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萧三爷。 至于他们的心里,也不难猜到,萧家在兰陵第一世家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能看萧家人出丑,何乐而不为? “这是赝品!”贺泓言简意赅。 “你……信口雌黄,这绝对是真品,我花了一万多两才寻得的,此为一对!少了一个,让我怎么卖个好价钱!”萧三爷脸都快气紫了! “真的青花瓷构图丰满,层次多而不乱。笔法以一笔点划多见,流畅有力,勾勒渲染则粗壮沉着。 “三爷这件赝品,虽瓶身也以‘富春山居图’为范本,看上去也构思精巧,颇有些意境,但应该是出自造假高手。只需一对比真品,细微处还是能见差距,如这处晕染,就未渗入釉内。” 贺泓拿起一块碎瓷片,展示给众人观看。 萧三爷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当然知道另一只花瓶是赝品,当初他买来时,就被人诓了,就因为假得太逼真,他在此道经营多年,也看走了眼,料想这初来乍到的年轻公子,肯定不识货! 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不过,他可不打算就此放弃,梗着脖子道:“老夫这个就是真品!这就是陈公子的待客之道?” “三爷消消气,我这鉴宝师眼睛毒的很,今日没看走眼一件东西,这满地的碎片,没有一片是无辜的。您问问诸位,那些被砸的赝品,有谁还敢找麻烦?” 陈公子轻飘飘道,又喘了口气,慵懒的换了个姿势继续道。 “若是小侄的鉴宝师看走了眼,敲错了,定以双倍的价格赔偿!” 萧三爷冷哼一声,“老夫的就是真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随即松开手,放下贺泓,威胁道:“在坐的都是行家里手,黄口小儿,休要班门弄斧!” 大厅里气氛越发紧张,这一锤子就是上万两的买卖! 众人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萧三爷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贺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贺泓,却直接忽略了所有人的目光,认真的在碎片中翻找了起来,没有一人敢催促,也无一人在此刻离席,都在静静地等待。 终于,贺泓捏起一块碎瓷片后,就站直了身体,说道:“诸位请看这个!” 众人凑上前去看,瓷片的内侧印着“大千仿制”。 被压抑了许久的大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行的人都知道,造假的祖师爷李大千大师,有一个癖好,就是在每一件仿造物品的隐蔽处,留下自己特有的记号。 萧三爷脸部一阵抽搐,气的心肝都在痛!偏又自己理亏发作不得,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尊花瓶仿造之人竟会是李大千! 铁证如山,狡辩不得! 萧三爷顿时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萎靡不振,正欲悻悻离去,忽闻一声。 “三爷,留步!” 萧三爷回过头来,疑惑的望向出言的陈公子。 “这‘富春山居图’的瓷瓶,虽非真迹,也算是出自名家之手,不完全算是赝品。但被我的人砸碎了,小侄确实过意不去。”陈公子拱拱手,继续说道。 “不如将剩下的那只真品卖给小侄,小侄愿意以三倍的价格,就当赔礼道歉了,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三爷的心情那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喜从天降! 连忙应声道:“甚好!甚好!” 宴会落幕…… 当日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在鉴宝会多出的一些银子,王九渊竟在赌场上赢了不少回来。 子时,王九渊又熟门熟路的摸进了萧文君的闺房之中。 “文君当真贤惠,这杯茶温刚刚好!”王九渊将桌上放着的茶水,一饮而尽,笑眯眯赞道。 “今天宴会进展如何?”萧文君不理他的调侃,直接问道。 “文君果然料事如神,萧三爷赚了三万五百两,八方晋宝钱掌柜赚了一万八千里,周老板赚了两千三百两……” “总计七万六千八百五十两。”王九渊说完,便将账本递给萧文君,同时伸出手道:“给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赌坊新开的赌局,你就赚了三万多两,算上这些宝物的实价,王公子你哪里会亏?”萧文君抬起眸子,横了一眼王九渊。 “文君好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王九渊讪讪道。 萧文君抿唇笑了笑,并未搭声,直勾勾盯着王九渊。 眼眸中满是玩味之意。 王九渊心道,看来是躲不过了,本想着插科打诨,将昨夜打赌之事给糊弄过去。 “昨夜赌约,我愿赌服输。就算文君说要得到我,我也是不会反对的!”王九渊一脸暧昧,突然欺身上前,双手虚环住萧文君。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萧文君面颊一红,脑子转得慢了几分。 “还是文君心疼我!文君想知道什么?”王九渊望着眼前面若桃李的美人,眼中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王九渊,你在京都有多少个好妹妹?” 说完,萧文君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刚才脑中都在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说完这句话,不仅脸红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 闻言,王九渊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正翻窗进来的明修就抢白道:“胡说八道,我家主子在京都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 “……”王九渊一脸猪肝色! “……”萧文君一脸我不相信的盯着王九渊,突然放声大笑:“原以为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纨绔’的名声!想不到竟还是个雏儿……” 被狠狠敲了几折扇的明修,顿时不敢多言,捂着脑袋站到了一旁。 王九渊邪魅一笑,伸手揽住萧文君的纤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现在也可以不是雏儿了……” 声音轻柔,言语旖旎。 站在墙角的明修心中一阵无语,努力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应该在屋里,应该在屋顶。忍不住吐槽一句:他家主子真是骚包! 此时,春夏如天降救世主,拧着明修明修的耳朵就出去了,为了掩饰尴尬,边走还边责备道:“你会不会察言观色?没得站在这里挡着主子们……” 其实,春夏不说这两句话,也不是不可以…… 第32章 看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当日的鉴宝会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整个兰陵城有些身家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甚至倒爷这个行当,队伍都变得空前壮大。 有盲目去凑热闹的人,当然也会存在有心之人。 比如在赌场压了银子的人,和参加了当日鉴宝会的人。他们发现,只有三爷和八方晋宝的钱掌柜很是赚了一笔,其他人的宝物,大多都没有被陈公子看上。 于是乎,这些人兵分两路,一路去向萧三爷请教,是如何抓住陈公子的心头好,不管好赖陈公子都看上了? 这几日萧家的门槛都快被热情的兰陵群众踏破了,院子里整夜整夜的灯火通明,萧三爷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十分享受这种飘飘然的滋味,都忘了前不久才死去的妻女,甚至忘记了萧家即将发生的大事,萧老太君的七十大寿快到了。 另一路则去了钱掌柜的八方晋宝,看看这里陈列的珍宝到底有何独特之处,为何件件都能卖个好价钱? 实际上,钱掌柜早就是王九渊的人了,买卖之间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且钱掌柜,才是钓萧三爷最重要的饵。 紧接着,第二封鉴宝会的邀请帖如约送至萧三爷手中,他这次的胆子更大了些,将库房里上了价值的珍宝带走了三分之一。 不过,皇室赏赐的贵重物品,萧三爷是不敢带去的,一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过。 春风得意马蹄疾,萧三爷领着一众仆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进了文渊山庄。 “三爷,您来了!” “三爷,这边请……” 萧三爷在文渊山庄,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一路上不少下人都主动和他打招呼,甚至连管家都亲自为他开路。 萧三爷梦游似的进入了鉴宝会的大殿,以至于都忽略了山庄内,新增了许多侍卫。 众人除非拿出来镇店之宝又或者传家宝,陈公子才勉强露出喜色,铁锤鉴宝师才神色好转,笑着收了。 看来,陈公子的眼光又更高了些! 而萧三爷这边却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几乎每一件宝物拿出来,陈公子都笑着大声道“甚好!好极!”。 按着这个节奏,萧三爷卖掉了大半,且都卖了不错的价钱。 正当萧三爷志得意满时,让他怄得吐血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钱掌柜先掏出了一对玉如意,就卖了一千两的高价!而几个月前,萧三爷还喜滋滋的以二百两的价格卖给了八方晋宝! 但这还只是开始。 钱掌柜陆陆续续拿出了一斛珍珠、一套玉石棋盘、一套玛瑙头面…… 随着钱掌柜拿出的东西越贵重,卖出的价格就越昂贵,而萧三爷就心越痛,越是咬牙切齿!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从自己那里出去的,而自己又是从韩爷处得到的,但四倍的差价全都让钱掌柜赚了去! 这哪里是八方晋宝里的钱掌柜慧眼如炬,分明就是占了自己的便宜!偏他又做不得声,只能暗自吞下这口气! 古玩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成交后,就不能退货或者反悔,不然自己的名声就算是臭了,这一行就干到头了! 看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萧三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钱掌柜的行为,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而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攫住,又猛的放开,差点呼吸不过来! 隔间的王九渊,玩味的欣赏着大厅中萧三爷的变脸绝技,心中却对萧文君更加佩服,这女子,每一步都计算的刚刚好。 萧三爷恐怕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心思,是在被人有意的引导。 今日的鉴宝会,比上次来的人少了许多,但是,成交的金额却是上次的三倍有余,竟达到了二十多万两,不过,这次的鳌头却是八方晋宝的钱掌柜,他一人就占了十万多两! 此次的鉴宝会,更像是个风向标,兰陵城的大小世家纨绔,都去了八方晋宝,而萧家又安静了下来! “老爷,您这两次鉴宝会,除去购入的成本和回礼的价钱,那些宝物足足赚了五万两银子!”账房说话时有些结巴,他做账房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到如此赚钱、来钱又快的买卖。 “五万两!”萧三爷也被这个数字震惊了!心道:要是今日钱掌柜卖掉的那些古玩玉器都赚到自己名下,那岂非更多?韩爷的那四百万两,凑齐岂不是更容易了? “再算算我账上一共还剩多少银子?三夫人的地契也算上!”萧三爷想了片刻,咬牙说道! 一个时辰后,账房回禀道:“老爷,您手里的铺子、庄子田地总计约八十五万两,加上您这些天赚的以及手中的活钱,共计一百一十万两。” “三夫人那边的田地好上许多,铺面位置要更好,数量上也是多些,只是账面上没多少银子了,估算总计约二百六十万两!” 账房现在浑身冒汗,是被三夫人的财力震撼到了! 当然账房肯定不知道,这些绝大部分都是萧文君母亲的嫁妆,现在剩下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萧三爷再次震撼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上次让人查账,注意力全被李氏账上巨额支出吸引了,没有再细查具体总价几何? 但即使如此,离四百万两,还差三十万两! “老爷?”账房摸了摸额角的冷汗,试探性的问道:“还需要小的做什么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萧三爷问道。 “回老爷,今天是四月三十日。”账房一愣,老爷的思维跳跃这么大? “没事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半个字!”萧三爷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离和韩爷约定的日子,只剩下十日了! “是!小的告退。”账房恭敬的退了下去,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必须要抱好老爷这条金大腿! 这一夜,萧三爷枯坐了半夜,心绪被两极拉扯得厉害,浮浮沉沉,根本无法入睡…… 一连又开了几场鉴宝会,去的人却越来越少,成交的总价却越来越高,渐渐的像是钱掌柜和萧三爷包了场。 陈公子对普通的御赐之物都不再看得上眼,并且放出消息,如若以后还是这种货色,鉴宝会就不必再开了。 萧三爷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被钱掌柜一次次刺激下,和陈公子挥金如土的表现,以及所剩无多的交易日,他动了赌一把的念头。 或许,这差的三十万两,可以从陈公子处赚来! 恰在此时,兰陵城出了一个新的奇闻,日日蹲守八方晋宝的好事者,在深夜,见一背着包裹的人,鬼魅般的进了八方晋宝,出手了一件宝贝。 而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每一个喜欢投机倒把人耳中,倒爷圈又沸腾起来! 同时也很自然的被萧三爷听了去,真是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第33章 演技派王九渊 八方晋宝内,院子里挤满了人,都有着不见到宝物就不离开的架势,钱掌柜被人一连围了两天,上茅厕都有人跟着,实在是不堪其扰! 最终,钱掌柜无奈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看完后,就速速离去吧,小店还要开门做生意。” “静静!静静!听钱掌柜说话!”一好事者高声道。 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八方晋宝外的巷子里,也挤得人山人海。 见场面安静下来,钱掌柜亲自从后院取出一个黑布包裹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堂中央的四放桌上。 随着钱掌柜揭开黑布,一只华丽精致的木匣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木匣子用的是上好的黄花梨,匣子的十二条边都是用金线包裹,箱子的顶部用了一整块象牙雕刻而成,四周每一个面都镶嵌祥云图案的砗磲,于是四周有规律的镶嵌着红绿宝石。 光这盒子,就价值不菲,那里面装的宝物,那得是什么样的稀世之宝? 木盒还未开启,就已经引出了一片赞叹之声! “钱掌柜,您这盒子用的可是黄花梨?”一木材商人问道。 “老板好眼力!正是从琼州运来的黄花梨!” “那真是大手笔,此木确产于琼州,从琼州到兰陵,可不只是路途遥远,更是要走海运。从琼州上船,到粤州下船! “吾能亲眼见到黄花梨,已是三生有幸!”说完,这老板竟郑重的整理衣袍,行了个大礼! “老板果然懂行,请坐!这黄花梨也是皇室贡品之一,就这一个木匣子,就价值上千两!”钱掌柜忙回礼道。 谈话告一段落,钱掌柜深吸一口气,双手下压,屋里又安静下来,众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堂中央的金贵木匣子。 “先说好,只准看,不准碰!”钱掌柜不放心的再次强调了一遍。 盒盖打开,屋内仿佛都亮了几分,众人只感觉眼睛都被亮瞎了,不明觉厉! 只见一座宝塔,静静的立在盒中央! 宝塔是纯金打造,高约三寸,塔顶为金质莲花朵捧托金珠顶,四面檐角翘起,四壁刻满纹饰。 塔座为纯金方台,中立一小银柱,柱底还有一墨书小字——“南”,柱上套置一枚玉骨,不足半寸高。 众人越是细看,越是心惊,此宝塔虽不大,但胜在小巧玲珑,令人叹为观止。 看完之后,众人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宝物看上去来头不小,怎么自己却没有听说过此类珍宝? “此为,宝珠顶单檐四门纯金塔。诸位看完了,就请回吧!”钱掌柜将围着桌子的众人都客客气气的请到一边,盖上盒盖。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纯金宝塔,只是雕工精美了些,最多值个几千两!” “此言差矣,这宝塔的造型,看上去像是从几百年前的李家王朝流传下来的,至少值个几万两银子吧?” “见识浅薄了吧?这雕工、这工艺如此非凡,定是皇室才能供奉,没个几十万两,绝对下不来!” 众人只是嘴巴说得痛快,但实际上都拿捏不准,期盼的目光又齐齐看向钱掌柜。 钱掌柜见气氛已经烘托的到位了,轻咳一声道:“钱某也不知此宝塔价值几何!不过,钱某已经请了凤翔府的王老先生。” 混在人群中的萧三爷,一听到“凤祥府王老先生”几个字,再看这座纯金宝塔,心中一突,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和萧三爷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王老爷子极其神秘,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他是兰陵、凤翔两地古董界的巨擘。但近些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竟还活着! “掌柜的,王老先生到了!”门口的店小二大声通禀道。 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老先生走了进来。此人乃是王九渊假扮,各种动作、台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为的就是给这件赝品做背书! 这座金塔是王九渊找高人定制的,但时间仓促,要是真正上手仔细观看,仔细观察,就能找到破绽。 今天这出戏,王九渊就是主角! 他一进门,目光就被桌上的宝塔吸引住,再也没有挪过位置,渐渐的眼角开始湿润! 王老先生眼含热泪的模样极具感染力,就算是屋里的人对他忽然泪流满面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丝毫不妨碍他在他们心中崇高的形象。 老先生哭了一阵后,才期期艾艾开口说道:“敢问钱掌柜,在下可否上手一观,细细欣赏?” 见钱掌柜面露难色的点头,王老先生从袖中取出一双蚕丝手套戴上,将宝塔轻轻捧在手心。 “老朽整整五十年没有见过了!那时,我刚满二十,家父带我拜访法门寺方丈时,亲眼见过这宝贝!” 众人惊呼,难道真的是法门寺的宝贝! “诸位可曾听说过我们凤翔府的‘法门寺’?” “数百年前,李家王朝鼎盛时期,曾从天竺迎奉佛骨,队仪庄严浩大,沿途顶礼膜拜者由兰陵延至凤翔三百余里,成为一时盛况!” “当时,皇室为使佛教更符合中国的传统习俗及臻于中国化,为舍利铸造金棺银椁,并按中国儒家的最高礼仪埋葬于黄土之下,也就是法门寺的地宫之中!” “这纯金佛塔便是李家王朝为放置佛骨舍利而特意制作的,只不过这枚乃是玉骨,并非真正的舍利骨,而是为保护舍利骨特意制作的。” “但价值,并不比真骨舍利要差!三十五年前,凤翔府地龙翻身,法门寺木塔崩塌,出于对佛祖的崇敬,并不敢扰动佛骨宝匣和地宫宝物,地宫随后被封闭。” 王老先生并未说下去,而是转头向钱掌柜发问,“老朽说的没错吧?” 钱掌柜识趣地递上了一个装着银子的包袱,小心接过宝塔:“谢谢王老先生指点!” “此宝塔确实是钱某从凤翔所得,但我们这一行,向来不问出处,而且这宝塔,我亦不打算出售!” “这是为何呢?”萧三爷问道。 “钱某经营古董多年,也做了不少亏心事。现在,正打算告老还乡,这座宝塔也将作为传家之宝,永世流传!” “这到底是多少银子买的?反正不卖,告诉我们价格也无妨!” 众人接连起哄,钱掌柜多次推托,终于用手,沾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大字! “叁!” “哇!”众人惊呼,惊讶变成了冷静,高端货果然不是自己能碰的!但更多的是鄙夷,觉得这宝塔值不起这个价! 只有萧三爷,默默地盘算着什么,殊不知,这只大肥猪已经入套了! 第34章 全是演员 不知为何,自从在八方晋宝见过宝塔之后,众人在陈公子家,再也没有什么收获了。 即使是少有的成交之物,都至少是稀世之宝,低于十万两的东西,陈公子连眼皮都懒得抬。 距离和韩爷约定的交易日只余五日了,急的长出来一嘴的疱疹,萧三爷将所有能筹银子的方法都试了一遍。 去过赌坊,想压钱掌柜在鉴宝会上拔得头筹,但赔率实在是太低了;甚至去了自己外室江氏处借银子,连哄带骗的不过几千两,杯水车薪。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联系韩爷,想提前拿两件宝贝去陈公子处换些银钱,四百万两就凑齐了。 但从来只有韩爷联系他,他却至今没有联系上韩爷,如今看来韩爷这条赚钱的路子断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赌一把大的! 萧三爷派人给铁锤鉴宝师贺泓送了一份大礼,在明月楼订了雅间备了一桌席面,就等着贺泓来了。 一见面,贺泓就从萧三爷焦急的眼底,猜到了他的意思,只是装作不懂,等着萧三爷开口。 “小师傅,请教您一个事!有一宝物,乃是李氏王朝的纯金宝塔。”萧三爷实在是定力不够,细细的将在钱掌柜处看到的宝塔描述了一番。 “不错!按三爷讲述,这宝物至少值个几十万两!”贺泓适时表现出震惊。 果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还好自己没有冲动:“那就好,那就好!” “做工如何?” “皇家水准。” “能值百万两!可知出处?” “凤翔法门寺!” “法门寺?莫不是存放舍利的纯金宝塔?” “小师傅知道此物?价值几许?”萧三爷心里的石头落下,看来这宝物定是价值不菲。 “需要上手才能知道!若真如三爷所言,这宝塔至少价值数百万!” “数百万啊?”三爷面露难色,毕竟他只是打探消息,没想到说得太多,反而让自己被动了。 “公子母亲信佛,而公子又最是孝顺。真要是入了公子法眼,价格都不是问题!”贺泓继续抛出诱饵。 “我明日就带着宝塔去文渊山庄拜访!”萧三爷心中大喜,但面上却不显。 “我和公子通下气,静候三爷到来!”贺泓将萧三爷眼中的闪烁尽收眼底。 得到这个结果,萧三爷也算满意,本就计划今日只是探探口风,接下来,该去钱掌柜那里了。 萧三爷回家取了些银子,备上好酒好菜,打算亲自前往八方晋宝。 没想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老爷,陈公子带着那铁锤鉴宝师,进了八方晋宝。”下人匆匆来报。 噼里啪啦! 一阵瓷器碎裂之声,萧三爷气的双眼通红,自己真是瞎了眼了,白白浪费那么多银子去贿赂那臭小子! 见萧三爷如此癫狂,下人都不敢噤声,默默退到一旁。 月华初升,八方晋宝外凑热闹的人还未完全散去,蹲守了一天的人终于捡了个漏,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 “老爷,陈公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八方晋宝,看样子似乎是没有谈拢。” 萧三爷听到属下来报,终于放下心来,不免又生出些狐疑:“怎么回事?” “属下还在打听,不过,陈公子还放了狠话,文渊山庄以后不再欢迎钱掌柜了!” 翌日,萧三爷守在了文渊山庄之外,贺泓每日都会到城内一趟,一见贺泓,三爷立刻迎上前去:“小师傅,可否借一步说话?” “三爷但说无妨!不过我有要事在身,没多少时间。” “昨日,我嘱咐小师傅,不要告诉实情,为何直接带着陈公子去了八方晋宝?”三爷对此事有些耿耿于怀。 “三爷误会了,是有人到文渊山庄内,告诉了陈公子,我昨日连城都没出,哪来的告密一说?” “小师傅莫怪,确实是我唐突了。”三爷细细思考,贺泓确实没有这个时间,真的是自己错怪了他。 “三爷,还有何事?我得去一趟八方晋宝,昨日见到宝塔,我家公子甚是心欢,今日还想让我去说说看。” “听说昨日有些不欢而散?” “这钱掌柜有些不识抬举了,这宝物也就值个三百万的价,陈公子开出了三百八十万两,竟一点也不松口。” “三百八十万两?”萧三爷一听,眼睛都直了,当时钱掌柜写了个“叁”,三百万两收的,三百八十万两都不卖? 几天的工夫,赚八十万两,不香吗? “是啊!钱老板也实在太过决绝了,一点都不给我家公子面子,公子一怒之下,砸了些东西,一会让我去赔钱,顺道探探口风!” “我和你一同前去,我和老钱熟络得很!” “如此甚好!”贺泓与三爷一同前往八方晋宝,发现这里的守卫比起以前,要森严了许多,不知道在防谁。 听闻是贺泓来此,钱掌柜竟摆谱不见,只得由萧三爷做起了中间人。 “老钱,我说你也得了,三百八十万两,你心不痛吗?” “三爷,这陈公子也太过霸道了,都是开门做生意的,砸我店是什么意思?” “既然开门做生意,你就给个价,我去帮你说说!” “四百五十万两!” “最低价吗?” “最低四百万两,多出的,三爷与我平分如何?” 三爷眼前一亮,还有此等好事? 雅间内,三爷压低了声音:“小师傅,开门见山地说了,这宝塔,陈公子打算出多少银子?” “最高五百万两!三爷要是能拿到比这低的银子……少不得您的好处!”贺泓给了你一个“你懂”的眼神,小声回道。 五百万两! 陈公子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要是自己四百万两买下,再转手卖个陈公子,平白就能赚个一百万两! 能自己赚一百万两,何必和你钱掌柜平分? “小师傅,你今天就先回山庄,这老钱犟得很,我来替你说说,应该问题不大,且少安毋躁!”说完,便塞了些银子给了贺泓。 “拜托三爷了,不过此事不宜迟,怕陈公子改了主意。” “明白!” 第35章 一夜间天堂到地狱! 晴岚院。 “三姐,这就是父亲让我偷的地契!”说着,萧淑柔将萧府宅邸地契递给萧文君。 “三叔果然胆大,竟会让四妹去偷地契!”萧文君也拿出一张地契说到:“你把这张交给他便是。” 萧淑玥接过萧文君手中的假地契,心中腹诽,你萧文君胆子更大,连地契都敢造假,坑起人毫不手软。但面上又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 “不仅如此,萧文和似乎最近又不满父亲一心扑在钱眼里,决定私下解决三姐你了。” “多谢四妹提醒!”萧文君深深的看了萧淑柔一眼,笑道。 “我与三姐是合作关系,多谢就不必了。”萧淑玥大大方方的受了。 “要变天了,四妹要注意身子,仔细染了风寒。”萧文君轻抿一口茶水。 萧淑玥抬头看了眼天色,乌压压的一片黑云,好似真的要下雨了呢。 …… 自从前日,萧三爷在陈公子和钱掌柜两方斡旋了几次,便下了一股狠劲,自己凑够这四百万! 萧三爷将自己的所有资产尽数抵押,换来现银,可偏偏还差个十万两。于是,他把目光盯上了萧家的祖宅,算上它刚好够四百万两! 只需要转手一倒腾,再赎回这些东西,自己也能稳赚九十万两! “淑柔,辛苦你了,此事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等父亲赚了钱,你喜欢的那套珍珠头面,父亲给你买回来!”萧三爷接过萧淑柔递过来的地契,手都在微微颤抖! “为父亲分忧,是淑柔该做的!”萧淑柔笑靥如花,内心却早已将这位父亲视为死人了! 萧三爷早就和兰陵城中最大的当铺,谈好了抵押萧府一事,只等着交接即可。 这当铺幕后的老板背景深厚,乃是当朝大皇子。势力庞大、资金雄厚,兰陵城内没有他们不敢收的! 当三爷拿着抵押所得的十万两,终于凑齐了这四百万两白银! 这几日,萧三爷如同煎熬,每天都能收到来自贺泓的催促,今日下午遇见贺泓时,陈公子又加价二十万两! 以免夜长梦多,萧三爷拿着筹措的四百万两银票,与钱掌柜当晚就做了交易!只需等到明日一天亮,前往山庄,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萧三爷的院子,整夜都燃着灯火,似乎又回到了萧家鼎盛时,灯火通明的时代。他兴奋得像不知道疲倦,直到了寅时,才抱着木匣子,沉沉睡去。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随从拍着萧三爷的房门,大声喊道。 “何事慌慌张张?”萧三爷心中一突,今日是要办大事的,这小子满嘴不吉利! 但又疑神疑鬼的去看了眼今日的黄历:诸事不宜! “文和公子和郡主在府中打起来了!”随从气喘吁吁道。 “晦气!文和哪里是那贱人的对手!现在是什么时辰?”萧三爷一阵头疼,自己这儿子也太会挑时间了,偏偏选在今日惹事! “禀老爷,现在是未时!” “未时?快!赶紧备马车!”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了?萧三爷一拍脑门,看来是昨天睡得太晚了! “带我先去看看文和!”萧三爷急急忙忙,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就起身了! 得赶紧处理了萧文和那傻儿子的事,再速速前往文渊山庄! 萧府花园,萧文和满身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利器撕碎成一条条的,露出的皮肤上有着深浅不一的血痕,头发撒乱,嘴角还挂着鲜血。 直到现在,萧文和脑子都是懵的,今日只不过和往日一样,瞪了一眼萧文君,对方就不依不饶,莫名其妙的开始动起手来,尽管他也会些粗浅功夫,但哪里是萧文君的对手? 萧三爷赶到花园时,看到的就是乞丐一样的儿子,和旁边无事人一般的萧文君。 “萧文君,你为何把你哥打成这样?”萧三爷瞳孔一缩,压下心中的火气,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打了又怎样?本郡主看不惯他!”萧文君甩袖便回自己的晴岚院:“哼!打不过,就只会叫老子!” “爹,你看她这说的什么话?”萧文和捂着被打肿的脸,看着萧文君的背影,眼中满是杀意。 “罢了,你先回去,我今日还有大事要做!”萧三爷甩下这句话,便不由分说地离开了。 萧文和看着萧三爷远去的身影,眼中的怒火更甚! “当真是晦气!马夫,且快些走!”萧三爷抱着木匣子,看着天色渐暗,心中越发的急切。 快到文渊山庄时,马车还未停稳,萧三爷就心急的跳下了车,差点闪了他的老腰,马夫赶紧上来搀扶。 机灵的随从已跑去山庄大门处,准备敲门。 然而,一连几日从未关上的朱门,此刻紧闭,大门上还新贴了两张封条。四周静悄悄的,晚风吹来,只有萧府的马车上,挂着一盏微弱的灯笼,轻轻晃动。 萧三爷身体晃了晃,顾不上腰疼,推开马夫,踉踉跄跄的向大门处跑去,抓起随从的肩膀,冷声问道:“怎么不敲门!” “奴才敲了门,但是没人应答……”随从也觉得大事不好,脸色惨白,说话声越来越小。 萧三爷猛然看向大门上新贴的封条,低头目光顺着门口深深浅浅的车辙痕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鲜血,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身旁的随从吓了一跳,赶忙去扶! “三爷!您这是?”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平日里时常混在一起的酒肉朋友。 “老兄,这文渊山庄……”萧三爷声音颤抖问道。 “三爷不知?昨夜筵席之上,陈公子突然告知,准备离开此地,我也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一天就搬空了!”那人眼神疑惑,又走近了些,打量起了萧三爷。 “有说去哪里没?”萧三爷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但还是坚持问道。 “那倒没有。”那人回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这陈公子花钱如流水,没想到这院里的摆设,大多都是从凤翔府租赁的,拉了半天,才搬完!” “租赁的?那这山庄也是租的?”萧三爷的声音猛的拔高了八度,尖声问道。 “凤翔府的老板亲自过来清点、装箱,当然是真的!门口的封条三爷您也看见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人也觉得这些天的纸醉金迷似在做梦,摇摇头继续道。 “兄弟们纷纷猜测,这陈公子,定是没有买到钱掌柜的宝塔,一怒之下就走了!要下雨了,三爷,我就先走了!” “宝塔!对,宝塔!”萧三爷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个词。 轰隆隆!一阵惊雷响起,烦闷的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走!赶紧去八方晋宝!”萧三爷大声吼道。 萧三爷一路上都在催促“快点!再快点!”连雨水透过布帘,打到身上,都未感觉到。 马车行驶到八方晋宝的巷子口时,已是丑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萧三爷再次从马车上跳下,不顾随从撑在头顶的油纸伞,冒雨一脚便将八方晋宝的大门踹开。 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七零八落地扔着些不值钱的盒子,显然也是刚刚搬空的! 一道闪电划过,照得萧三爷的脸如鬼魅般苍白骇人,眼中的亮光,似被这大雨浇灭。 “彻底完了……”萧三爷靠在墙上,身体顺着门框一寸寸下滑,跌坐在了水坑里! “老爷,您全身都湿透了,奴才扶您去马车上休息吧?”看着萧三爷这凄凉的模样,随从心生不忍,硬着头皮问道。 然而,萧三爷像聋了一般,兀自坐在水坑里,冰凉的雨水哪抵得过他心中的寒意。 难道是八方晋宝和文渊山庄合伙设的局? 可现在的自己已经一贫如洗了! “不!我还有宝塔!”萧三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若这宝塔是真的,自己也能卖出三百万两! 萧三爷猛的坐起身子,跌跌撞撞的爬进马车里,慌乱的翻出那个精致的木匣子。 不对!这重量不对!这根本就不是纯金的重量! 萧三爷刚拿起宝塔,便立刻有了判断,根本就无须再看了! “哈哈哈!天要亡我……” 一日之内,他心绪从天上掉到地下,又掉到了地狱! 太过强烈的变荡,让他无法承受,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家宅、铺子、庄子统统被自己抵押了去,还借一些高利贷,才凑齐的整整四百万两! 一夜之间,竟全部打了水漂! 直到现在,萧三爷绞尽脑汁不敢相信,这局到底是何人所为?又是何时做的?又为什么都是四百万两? 萧三爷猛然想起那日萧文君所说的话,“我母妃的嫁妆,是时候讨回来了!” 第36章 逼上绝路 翌日,天刚蒙蒙亮,萧三爷如一条鬼魅,将自己名下所有店铺的现银,全部搜刮一空,也不管这些店铺以后的命运。然后,人就不知道去向了…… 世间的百姓皆是如此,热闹时趋之若鹜,几日之后,似乎就忘了,直到被另一个热闹所替代,再抛诸脑后,如此反复。 兰陵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平静似在酝酿着最后的暴风雨…… 晴岚院。 “主子,属下查到,萧三爷藏到了他养在外面姓江的女人那里。” 贺泓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萧文君给他找了一个便宜师父,每天都跟在王九渊身边练武,武艺日益精进,这不,翻墙的本领也溜的很。 “嗯!现在外面风声如何?”萧文君微微皱眉,怎么都这么喜欢翻墙? “裕兴当铺的陈掌柜现在遍寻三爷不得,在城中发出悬赏,只要能提供萧三爷消息,就赏五十两银子,要是能帮忙抓到人,再加一万两!” “陈掌柜还真是小气,萧三爷好歹在那里抵押了四百万两,只拿出一万两悬赏。”萧文君不屑的撇撇嘴。 “裕兴当铺的东家是大皇子,大皇子将银子看得紧,陈掌柜能拿出来一万两已是不易。”贺泓摸了摸鼻子,心道,谁能跟你这个富婆比? “找机会让江氏知道悬赏的消息。”萧文君淡淡的说道。 “是!” “三房手中的那些铺子,现在如何了?” “三爷和李氏名下的铺子都关了,铺子周围都被陈掌柜的人每日盯着。” “嗯,是时候该收回来了,你先下去吧!” …… 当江氏提着一篮子的肉菜,回到自己两进的院子时,被躲在门后的萧三爷吓了一跳。 “哎哟!”江氏扶着胸口说道:“老爷您这是在干什么?” 萧三爷阴沉着脸,也不理会,独自回了房间。 午膳时,江氏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摆好碗筷,就亲自去请萧三爷。 “老爷,您许久没到妾身这里来了,看这些饭菜可合口味?”江氏笑着给萧三爷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这酒是您上次留着的。” 江氏说了一车轱辘话,萧三爷都未搭腔,只嗯了几声。 想起今天出去听到的消息,江氏就沉不住气了,把筷子往桌上一丢,大声说道:“老爷,您多日未到妾身这里来,妾身知道您贵人事忙,不敢责怪。” “但您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话也不同妾身讲,说到底,您也从妾身这里拿了几千两,生意是赚是赔,总得给个说法?您这一声不吭是何意思?” 萧三爷心中本就憋着气,又躲着追债的已是惊怒交加,急需找一个宣泄口,江氏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正好撞到了萧三爷的枪口上。 “一天到晚就是银子、银子!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好意思和我提银子!现在我就告诉你,没了,全没了!你一个子儿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萧三爷眼中布满血丝,目光凶狠,猛的把桌子一掀,桌上的杯碗盘碟哗啦啦的全摔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江氏被萧三爷突然癫狂的模样吓得脸色一白,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想,眼珠子一转,娇嗔道:“老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妾身只是说话急了些。” “你我本是一体,妾身怎会找您要钱。”江氏亲自倒了一杯酒,奉在萧三爷面前,继续笑道:“老爷喝了这杯酒,消消火。” 萧三爷见江氏如此乖巧,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但拉不下面子,仰头喝下江氏倒来的酒,就准备回房躺下。 当三爷被冷水泼醒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睁眼一看,江氏端着一盆冷水,还欲再倒一盆。 “你这泼妇,想干什么?”萧三爷浑身湿透,冷得打了个寒颤,忽又想起那个雨夜,自己变得一无所有! “妾身原本也不想这样,都是老爷您逼的!”江氏轻笑了一声,蹲下来,直视着萧三爷继续说道。 “老爷天天躲在我这破落的小院里,怕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吧?只要告诉他们,您在我这里,你猜您会怎么样?” “你就想要钱是吧?你的那几千两,我还给你便是,何必要将为夫绑起来!”萧三爷听出了江氏话里的意思,连忙服软道。 “老爷,自信点!这会儿您这条命,可不止值几千两呢!”江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萧三爷一阵恶寒,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于是开口说道:“你想要多少银子?我房间的床板下,压着一万两银票,你都拿去,剩下的……” “剩下的怎么样?”江氏眼中一亮,急切问道。 “你先放了我,你我夫妻一体,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我的银子不就是你的吗?”萧三爷讨好的笑道,“夫人快给我松绑。” 江氏今年不过双十年华,虽然为良家女子,但并不得家中看重,自己也仗着有几分姿色,想着如话本子写的那般,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最不济也能当个有钱人家的小妾。 现在萧三爷服了软,江氏的贪念又冒出来了,先将萧三爷的银子弄到手,转头再把消息卖出去,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有了着落靠着这笔银子,还可以嫁个好人家。 于是,江氏也不全解开萧三爷的绳索,只绑了他的双手。 等江氏低头翻找银子的时候,突觉后脑剧痛袭来,接着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原来,萧三爷在和江氏对话的工夫,就偷偷将手中的绳索解开了一半,而江氏心中只想着赢钱,对此却忽略了。 萧三爷探了一下江氏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正准备将她扶起来时,发现她袖口竟藏着一把匕首! 萧三爷眼睛瞬间更加通红,一把抓起匕首,向江氏刺去,只听得江氏一声惨叫,开始疯狂挣扎。 但萧三爷此刻已经杀红了眼,随手抓起一块破布塞进江氏口中,又连刺了十余刀,鲜血溅了萧三爷一脸! 舔舐着嘴角的鲜血,萧三爷表情扭曲,眼神骇人,魔怔般的低吼道:“你这忘恩负义的贱妇……” 直到江氏彻底没了动静,萧三爷才恍然回神,脑中迷药的药性再次袭来,又昏睡过去。 而此时的景象,被站在房顶的萧文君全看在了眼里,随即吩咐身后的贺泓道:“把钱江氏院子里的银钱全部拿走,不要留一个子儿!” 第37章 儿子揍老子 “今年萧家老太君应该不会再办寿宴了吧?萧家才死了两位主子。” “最无情的就是这些世家!寿宴的请帖早就发出去了,连在外的萧家二爷都告了假。萧家丢不起这人!” “要我说啊,萧家早就不复当年的风光了,就算是再大的排场,也不能掩盖啊!” 萧三爷压低了帽檐,耳中听到的都是兰陵城谈论的内容。今日竟是老太君的寿辰,萧文君一定在萧府,真是天助我也! 他武功虽然没有萧文君高,也是有些底子,但论偷袭,还是有些把握。 萧文君的晴岚院没几个守卫,萧三爷轻而易举便摸进了院内。看着一人正背对着自己,端坐在院中,身旁的仆人正帮她整理衣裳。 那人正是萧文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要杀了萧文君,趁着夜色逃走,谁能知道是萧三爷做的? 萧三爷一阵暴戾,竟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手掌变换,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手中,银色的刀身破开了空气,向着萧文君的脖子划去。 那极限的速度,使匕首化成了一道银色的光芒。 瞳孔中倒映着丫鬟们惊恐的面容,萧三爷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桀桀!萧文君,你终究还是死在我的手上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匕首刺入的感觉,不像是真人! 突然,他眼前一黑,后颈一痛,软软倒地,又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嘴里还塞了一块破布,接着就被套入麻袋中。 王九渊皱眉踢了麻袋几脚,问道:“文君,这萧三爷怎么处置?” 萧文君冷笑一声,“扛起来,给老太君祝寿去。” 一行人走到前厅时,宴会已经进入了高潮,刚好轮到了孙辈祝词,献寿礼。 眼尖的萧文和,看着萧文君姗姗来迟,故意高声讽刺道:“三妹今日姗姗来迟,定是为祖母大寿,准备了份大礼。拿出来,给我们掌掌眼!” 萧文和用红豆包敷着被萧文君打肿的脸,手臂招呼着身后的一众酒肉朋友,跟着一同起哄! 昨日萧文和收到朝廷的任命书,招他入宫给皇室子弟做伴读,他游学多年,终于得到这份恩宠,等的就是这一天! 这两日,全府上下一扫阴霾,正好借着老太君大寿,冲冲喜。 此时,王九渊扛了一个麻袋,直接扔在了大厅的空地上。 萧文和愣了一下,踱步到麻袋跟前踩了几脚,竟是个活物!余光瞟了一眼萧文君,见她没有发疯,旋即得意的笑出声来。 “三妹好雅兴,又去哪里寻了只野猪过来?”说完,萧文和又狠狠踹了一脚。 三年前,萧文君被人诓了,在萧三爷生辰宴上,就干过这等蠢事儿,后来被人当成笑柄嘲笑了大半年。没想到她这么不长记性,又重蹈覆辙。 而萧文君这边,只是风轻云淡的站着,既不答话,也不阻止。 萧文和独角戏唱了许久,都没有人搭腔,也觉得无趣。于是取出桌上切熟肉的匕首,将麻袋解开,抓麻袋的手一抖,咕噜噜的滚出个人来。 此人被五花大绑,口塞破布,杀人般的眼神正瞪着萧文和! 不过刚才被萧文和踹歪了鼻梁,满脸鲜血,看不出面貌。 “这!”萧文和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萧文君,“这是何人?” 春夏赶忙上前一步,“此人刚在晴岚院中,刺杀郡主,被我们抓住了!” 听闻只是个被绑了的刺客,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而萧文和踹得更加起劲:“叫你瞪本大爷!”心中却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没有一刀毙了萧文君! 春夏和秋冬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老太君微微皱眉,赵嬷嬷连忙说道:“罢了!老太君大喜之日,见不得这些晦气!将此人关入柴房,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临了,萧文和还在那人下身补了一脚,那人顿时疼得满头大汗,眼泪狂流,眼神更像要吃人一般,似乎有话要说。 而此刻,萧文君才悠悠的说道:“都让你住手了,怎么着还想背个弑父的骂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言一出,无数酒杯纷纷掉在地上,众人瞠目结舌! 被绑着的那人,哪有半点萧家三爷的风范? 闻言,萧文和连忙扶起萧三爷,一把将口中的破布扯掉,竟带出了三颗明晃晃的碎牙! “你这逆子!”萧三爷吃痛,说完便晕了过去。 萧文和求救似的看向了周围,发现都在掩面发笑,看他的丑态。 “还不把你父亲扶进屋里?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萧老太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今天萧文君这事做得也忒绝了点。 不过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也有些释然了。 萧三爷倾家荡产的事当然瞒不过,前日,便有人找上门来要钱,老太君才知道,三爷竟在背地里将所有资产一并抵押,换了现银。 抵押的还算好,头疼的是,三爷借了一笔不菲的高利贷,天天被堵门催债。最后还是萧老太君出马,才答应宽限些时日。 “慢着!”此时,陈掌柜终于见到了萧三爷,拿定了主意,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萧老太君!这萧府的地契打算几时赎回?” 众人一片哗然,一是这萧三爷胆子也太大了,竟把自己的祖宅都抵押了! 二是这陈掌柜也太不给萧家面子了,宴席现场,竟当众让萧家给他答复! “可有此事?”萧老太君眼神怨毒地看向萧三爷,不知是装晕还是真晕,竟没半点反应,只得命赵嬷嬷将地契取来。 “这地契不对!是伪造的!”这地契一直由赵嬷嬷保管,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不可能!这是我亲手,不对,是萧淑柔!”萧三爷听罢,心中大骇,就连这一步,也被算计了吗? 毕竟欠钱不还,还算小事,萧家还算有些家底,多多少少可以凑齐。 要是伪造地契,被陈掌柜反告萧三爷欺诈,可就是要坐牢的!而且这陈掌柜背靠大皇子,本就与萧家不对付! “我不管你这地契是真是假!今天不把银子给我,官府上见!”陈掌柜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这张假地契给骗了去。 “陈掌柜,敢问这地契抵了多少银子?”萧老太君面不改色,淡然道。 “十万两!”说完,便掏出了借据,“萧老太君既然开口了,便卖您个面子,今日的利息不算,去掉零头,总共十一万两!” “七日一万两的利息!陈掌柜好大的口气!”赵嬷嬷忍不住,大声叱喝道! “白纸黑字,还有双方的手印在此!就算去到官府,亦是如此!” “你!”赵嬷嬷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陈掌柜甩袖道:“这萧府最多也就值个八万两银子,要不是他拿萧家地契作保,肯出这些息钱,谁会借他十万两?” “赵嬷嬷,把我梳妆匣里的银票拿来!”萧老太君连敲了几下手杖,微微颤颤地站起身,眼神满是肃杀之意,大声说道。 赵嬷嬷迟疑了片刻,小声劝道:“老太君,这可是您的棺材本啊!” “叫你去,就快去!”老太君闭了闭眼,口气不容置疑。 宴席上,静的出奇,就连刚才嚣张跋扈的陈掌柜,都被这份气势所震惊,连忙低下了头。 这才是将门萧府的气势! 第38章 属于我的,我都会拿回来! “你这逆子!萧家祖宅的主意你都敢打?”萧老太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随手便将拐杖扔向萧三爷,额头上顿时冒出一个大包。 但老太君却觉得仍不解气! 变卖家产、偷盗地契、刺杀侄女,哪一件是人做的事? 随萧三爷一同消失的贺泓,也悄然出现在了萧府。他凑到萧文君身边耳语了几句,萧文君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点点头,走上前去:“祖母,这地契之事,就交给文君吧。” 说完,便命春夏将十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了陈掌柜。 “还是兰陵郡主识大体!”陈掌柜拿到银票,自知将萧家得罪狠了,告罪一声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这萧府,我看,迟早要完!” 声音虽然很小,但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没错,这萧府,迟早要完! 宴会进行到此时,众人觉得兴味索然,本也是看着萧家的面子才来祝寿。 前段时间他们也自然听到了,自家夫人提起过的萧家后宅争斗,起初不以为意,现在看来,自兰陵王去世后,萧家确已逐渐式微!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众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正欲告辞。 而萧文和与萧三爷这边,父子俩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怨毒和不甘。但形势比人强,好歹命保住了,以后徐徐图之! 正当父子俩搀扶着准备离开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禀老太君,门口突然来了许多府衙官兵,正气势汹汹往这边而来!”护卫突然来报。 话音刚落,只见一行十数人,手持逮捕令,正一脸肃穆地走进了萧府。 “萧道山,验明正身,押回府内!”为首的王捕头环顾四周,终于确认这被揍成猪头样子的人便是萧三爷。 “王捕头,这是何意?”萧文和与王捕头有些私交,见到这阵仗,不免开口询问。 但私下里萧文和脑子已经转了几圈,莫非是陈掌柜提前将假地契之事透露给了官府,不然怎么这么巧? 刚才虽然自己不敢开口,但也知道伪造地契的严重性,这陈掌柜做事这般不留情面! “何意,你自己看吧!”说完,王捕头便将逮捕令递到了萧文和面前。 “萧道山,兰陵人士,蓄意谋杀外室江氏!证据确凿,批准逮捕!相关人员,如有包庇,以同罪论处!”萧文和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直接念了出来! 众人听闻,已是惊骇无比! 萧家之人果然嚣张,萧三爷的头上,又多了一条弑妾的罪名! 而萧文和则感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如果自己父亲坐实了杀人的罪名,自己到宫中伴读之事,指定是要泡汤了! 王捕头看了一眼围观的好事之人,转头苦笑地看着地上的萧文和,小声说道:“你这人,竟不给你萧府留一点颜面?” “我顾及萧府的颜面,谁又来顾及我呢?”萧文和竟直接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果然年轻,如此经不住事。 “今日先将人押回府衙,听候发落!”王捕头无奈摇摇头,说完便招呼身后的捕快接过萧三爷。 正在此时,变故突发! 没想到萧三爷竟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把夺过捕头的长刀,扑向了萧文君! “你这贱人,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要杀了你!”萧三爷目呲欲裂,全身包裹着浓烈的煞气,一身的气势,吓得周围人纷纷避让!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根本没有想到萧三爷会突然发难! 拒捕行凶,罪加一等! 萧三爷彻底陷入疯狂! 而萧文君这边,春夏、秋冬竟齐齐挡在了她身前! 想着自己落难时,周围全是落井下石之人,三爷心中更加癫狂!握刀的手愈发用力! “雕虫小技!”王九渊不屑冷哼,一个侧身,一手刀便将萧三爷击倒在地,顺势跪压在了他的身上! 王九渊两只大手死死地钳住三爷的手,竟丝毫动弹不得! 说起来像是过了很久,实际上变故只在一瞬间。 众人眼里只看到萧三爷突然发狂,不过两息间,就被人狼狈的压在了地上,如一条死狗! 反应过来的众人,才看清,压在萧三爷身上风华绝代的红衣公子,容颜绝美,气质清华,一身的气势更是霸气从容。 相比之下,被压在地上的萧三爷更像一只恶心的臭虫,唯恐脏了那红衣公子的手。 萧文君拨开春夏和秋冬,俯下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萧三爷,轻声说道:“三叔,很不甘心吧?” “贱人!你这贱人!是你害得我一无所有对不对?”三爷恶狠狠的盯着萧文君面无表情的脸,啐了一口,吐出了一口血水。 “三叔也不笨嘛!从最早的文渊山庄,到后来的八方晋宝,都是侄女特意为您,设计的,杀猪盘!三叔觉得文君做得如何?”萧文君声音温和,但眼中的杀意如一条冰冷的毒蛇。 “你好歹毒的心!”萧三爷咬牙切齿,听到了萧文君肯定的答复,心中反而变得悲凉,难道真是报应?萧家的报应! 听到萧三爷的辱骂,萧文君竟毫不在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萧三爷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说道。 “歹毒?”萧文君冷笑一声,讽刺道:“与你们三房比起来,我都算仁慈的!” “你!你……”萧三爷眼中一暗,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对了,忘了告诉三叔了,你的银子、铺子、宅子、一切资产,现在都回了我萧文君的手里,我说过的,我母亲的嫁妆迟早要回到我手里,但三叔不信,现在可相信了?” 萧文君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贱人!贱人啊!”萧三爷就像一只风烛残年的破风箱,一次次被萧文君勾起火气,下一秒又被瞬间浇灭! “这可都是三叔心甘情愿掏的银子,与文君何干呢?”萧文君轻飘飘的说道。 “萧淑柔也是你策反的对不对?”萧三爷喘着粗气,胸口不停起伏。 “没想到,越是临死的时候,三叔心里便越是敞亮!”萧文君笑的更加明媚,但在这春日的暖阳下,没有一丝温度。 “你杀了我吧!”萧三爷颓然闭眼,一瞬间像老了十几岁。 “不过,还有一事,文君不明白,还请三叔赐教!”萧文君突然变了脸色,厉声说道:“据我的调查,母亲的嫁妆可值千万两银子,还有的这大几百万两,去了哪里?” “桀桀!”萧三爷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萧文君啊萧文君,你想知道吗……” 话未说完,口中竟吐出了半截舌头!死了! 双目圆睁,眼睛的方向却是对准了萧家二房! 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畜生,叼起那块舌头,一溜烟的跑到了萧家二夫人脚边,欢快的摇着狗尾巴。 此时,突然一道身影冲到萧三爷尸身旁,推开王九渊,萧淑柔惺惺作态的抱着萧三爷的身体,任凭身上的白衣沾满了鲜血,大声喊到:“父亲!父亲!” 王捕头赶紧跑来,确认了萧三爷的死亡,带着手底下的弟兄就这样走了,直接回去交差了。 来的快,去的更干脆! 而萧文和仍是一脸麻木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众人,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这妹妹不简单!”王九渊在萧文君耳边,幽幽地说道。 “怎么?王公子看上四妹妹啦?”说完,萧文君便在王九渊大腿上拧了一把。 好好的一场寿宴,竟是这般收场,萧王府内的气压更低,萧府的主子没剩下几个,萧府的下人们更甚,说话做事大气都不敢出。 偌大的一个萧府,安静得如同一座鬼宅,只除了萧文和院子里偶尔传出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第39章 那个娘娘腔怎么配得上你? 自萧府寿宴风波后,兰陵城的百姓们新鲜劲一过,恢复了往日平静,街头巷尾的商贩依旧喧嚣着。 萧府的老太君也一病不起,翠竹院里来来往往,送进去无数珍贵的汤药,但老太君的病体依旧不见起色。 而萧府的四公子萧文和,始终迈不过这道坎! 刚从京都归来,就送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才过了短短两个月,又亲自办了父亲的丧事,曾经人丁兴旺的三房,如今却落得冷冷清清,只剩自己和庶妹萧淑柔。 每每从宿醉中醒来,萧文和都感觉做了一个荒诞又可怕的梦,一睁眼,噩梦照进现实,“萧文君!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晴岚院,两名女子闲适的坐在院中喝茶。 “四妹,这是约好的十万两银票,你收好。”萧文君示意春夏将盒子放在桌上,玉手推至萧淑柔面前。 “三姐果然爽快!”萧淑柔眼底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只是淡笑道,“那就再免费送三姐一个消息。” “三妹请讲。”萧文君轻茗了一口茶水,似不在意道。 “上次提醒过三姐的,萧文和又在暗中盯着你,不过这次更加丧心病狂。”萧淑柔声线柔和,但也能从中听出一股子寒意。 “我上次就有些疑惑,四妹和萧文和同为兄妹,为何却从未称呼他为兄长?”萧文君重新给萧淑柔斟满一杯茶,问道。 “就凭他,也配!”萧淑柔恨声道,但对上萧文君探究的眸子,心中一突,知道自己失言了,忙喝了口茶水掩饰,茶一入嘴,狠烫了下她的口腔。 但萧淑柔却不动声色的强行将滚烫的茶水吞入腹中,声音微哑:“三姐和父亲血脉相连,同为萧家人,不也没有念及血缘情分?” “四妹果然通透!”萧文君由心赞道。 送走萧淑柔后,春夏的小脸都皱成了菊花,“郡主,奴婢总觉得这四小姐有些怪怪的。那么烫的茶水,喝进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恰好说明了四妹对三房也恨之入骨。”萧文君思绪有些飘了,萧淑柔和上一世很不一样,难道她也是? “郡主?”春夏唤了几声,萧文君才回过神来,“郡主,四少爷对您不怀好意,该如何处理?” “我自有决断,给我换套男装,今晚我要出去一下。”萧文君神思回笼,对秋冬说道。 明月楼顶层雅间,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壶上好的“三日醉”。 “我想找你要两个人。”萧文君每次对上王九渊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都有一丝不自然,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文君这次又想要坑谁?”王九渊低笑一声,这应该是萧文君第一次主动找他。 月光透过窗户,清冷的光晕映在少女的脸上,让王九渊有一瞬间的恍惚。 “萧文和最近有些不老实,我已经发现几次了,他在偷偷跟踪我。”少女声音沉稳,好似被跟踪之人与自己无关。 “我亲自去宰了他!”王九渊眼中闪过一丝寒气,敢动他看中的女子,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何况只是区区萧文和。 “不必脏了你的手,我自有办法。”萧文君心中一暖,又有些慌乱,猛喝了口酒,才语气平稳的说道。 “好,都听文君的。”少女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王九渊的眼睛,他心中一动,调侃的口气中藏着几许期望,“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对你?”萧文君陷入沉思,王九渊问的如此直接,却难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算是杀人放火,她做起来都是雷厉风行,但一遇上他和感情的事,她就又像是缩回到懦弱萧文君的躯壳里。 王九渊嘴角微勾,想要再靠近她一点,认真道:“我知你有很深的心结,也知你对我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对上王九渊真挚而深邃的眸子,萧文君胸口如堵着一团棉花,那种慌乱与钝痛的感觉再次袭来,袖中的玉手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王公子,我已经有婚约了。” “你是在说三皇子宇文曜,那个娘娘腔怎么配得上你?”王九渊一听到这个就炸毛了,突然又变成了斗鸡。 萧文君被他切换自如的状态弄得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整日穿得红艳艳花枝招展的,不也是个娘娘腔!” 王九渊不怒反笑,走到少女身前,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咬牙切齿的道:“文君要不要试试看?” “滚远点……”萧文君眼神闪躲,脸烧的通红,一脚将王九渊踹开。 王九渊作势在地上滚了两圈,捂着帮萧文君挡箭受伤的地方,咧开嘴吃痛的喊到:“痛、痛、痛!” 萧文君连忙上前,关切的问道:“是我不好,弄疼你了吗?” 王九渊邪魅一笑,眼中闪过狡黠,伸手揽过她修长的脖颈,反手将她压着了身下。 萧文君竟被王九渊地咚了! “你说呢”属于他的浓烈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游走完她的全身,大脑一片空白,脸色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哪里有半分在外面雷厉风行的样子。 回过神来的萧文君,挥动粉拳,不料两只小手被他的大手擒住,他一个用力,她的双手被举过头顶,动弹不得! 看着王九渊的脸越靠越近,她瞳孔一缩,萧文君偏过头去,细若蚊蝇地说道:“王九渊,你这个混蛋……” 看着萧文君眼角流出的泪水,王九渊终于忍住了冲动。旋即无比认真的说道:“婚约之事,我帮你退了!” “王九渊,退婚之事,我自己来!我本对宇文曜,就没有丝毫情意。”萧文君对上那温柔的眸子,更怕自己陷得太深。 况且她知道,宇文曜的手段有多狠辣,不想让王九渊牵扯进来。 王九渊看着萧文君的眼神,眼神里满是坚定与真挚。 “你心智坚韧,有勇有谋。”他轻轻的放开了她的手,回味着刚才温软柔荑的触感,温柔的声音变得越发坚定,“但我,还是想要护着你!” 萧文君心尖一颤,两行清泪落下,上辈子错付了,本想着振兴萧家,孤独终老,还是被他撩拨了心弦。 “王九渊,你不懂我!”萧文君神色复杂,看着王九渊。 “萧文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王九渊都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王九渊扶着她的双肩,正色道。 萧文君在王九渊唇上轻点了一下,那从唇间传来的柔软让他心一颤,只是一瞬间工夫双唇便分开了。 “以后退婚之事,不要再提,我要自己解决!” 第40章 刺杀,萧文和的孤注一掷! 自昨夜之后,萧文君和王九渊的关系终于有了些许进展,这不,两人正走在大街上,如一般的公子小姐那样带着丫鬟小厮闲逛,丫鬟自然是小桃,小厮正是贺泓和明修。 此行的目的之一,收拢已经从三房手中拿回来的铺子,让贺泓小桃去练练手,或者让贺泓发展一下,是否有可堪用之人,铺子庄子的经营,萧文君自己不会直接管理。 更重要的目的就是,钓鱼上钩。他们早已发现,身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其中一人就是颓废了许久的萧文和,其余人都是萧文和请来的狐朋狗友。 三爷死后,萧文和已然成了废人,平日里在府里根本见不到人,不是在酒肆烂醉如泥,就是在风月之地虚度光阴。至亲的去世,伴读机会的丢失,让他的生命感到无比的黑暗。 于是,萧文和将自己的资产尽数典当,换了些银子,终日流连烟花之地。人一旦自甘堕落,身边各种牛鬼神蛇都来了。 “文君,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给你买一串。”王九渊笑眯眯的说道。 “嗯,确实很久没有吃过了。”萧文君也笑着应了。 “这个白玉兰发簪好配你,我替你簪上。”王九渊从街边的小贩摊子上,认真挑选出一支玉簪。 “嗯。”萧文君趁着王九渊给自己戴簪子的工夫,偏头用余光瞟向身后不远处。忽略两人的眼神,就像是过着一对日常生活的小夫妻。 而早被人发觉的萧文和却浑然不知,看着面前这一对狗男女若无其事的卿卿我我,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至极!自己被他们害得如此凄惨,凭什么他们就活的这般潇洒! 哼,萧文君你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萧文和握紧袖中的“袖炮”,恶狠狠的想道。这“袖炮”来头不小,是一种混用火药的特殊暗器。 萧文和起初不相信这铜管子能有多大的威力,提出要试一试,结果当场将碗口粗的大树射断。 见识到如此威力后,萧文和一咬牙,卖掉了自己最后一块玉佩孤注一掷,买下这支“袖炮”就开始勤加练习,现在已经相当熟练,他有把握,十步之内,百发百中,取人性命,威力巨大无比! 只是这“袖炮”唯一的缺点,是每次使用完毕,需要重新填装弹药和火药,这意味着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但萧文和做的一切都被贺泓看在眼里,并如实上报萧文君,便有了今日萧文君出游的计谋。 眼看着两人在兰陵城转来转去,也没有分开的意思,且一直往人多的地方拥挤,萧文和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只得继续跟着。 但萧文和身边的人就受不了,一连跟了快两个时辰了,腿都快走断了,萧文君这小娘子逛街也太能了,不会累的吗?于是乎,跟踪的人少了大半,最后只余下不到十人。 正在此时,萧文君几人也发现了后边的情形,于是乎萧文君非常自然的落了单,又似乎迷了路,竟走进去了一个死胡同里。 “萧少,这小娘子进了死胡同,赶紧跟上去!” “确定是死胡同,还有其他人进去了吗?”萧文和满脸阴狠,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放心,兄弟们都看着呢,只这小娘子一人进去了,快去,迟了她发现此路不通,又该出来了!” 萧文和等人闪身进了死胡同,他手中紧紧握着“袖炮”。但当他们进去胡同时,萧文君却不见了踪影,萧文和才恍然大悟,中计了! 赶紧往回跑! 但胡同口已经被人堵住,两名壮汉正按压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看着就知道不好惹。 这两人就是刚被王九渊放出来的马贼,老二和老三,也是昨日萧文君去借的两人。贺泓和明远两人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发现萧二爷似乎与马贼那边有些关系。 但线索很快就断了,今日不过是打草惊蛇,城内械斗肯定能引来官府查看,何况械斗的一方还是萧家之人。 老二和老三来之前,王九渊便对他们二人下了命令,若是想要活命,就得靠自己的拳头!他们与萧文和,只能活一方。 胡同里很快的响起了打斗的声音,一帮在烟花地流连的花拳绣腿,对上两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壮汉,一方打架是为了钱,一方打架是为了命。 双方贴身而过的时候,四目相对,马贼率先发难。 老二一拳挥出,直击一人面门,咔擦一声,鼻梁应声而断,鲜血狂流,这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老二肘击头部,萧文和这边先晕倒一人。 老三则简单粗暴得多,暴喝一声,夺过一人手中匕首,反手就捅死了那人。 而萧文和这方,哪里见过这阵仗,瞬间工夫就一死一伤,竟生不出丝毫反击的勇气。走在最后的人,干脆直接丢了武器,大喊“杀人了!”,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群乌合之众,跟着过来不过是为了凑数。萧文和出手大方,人傻钱多,他们只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玩命的。 眼看着己方一人被老三飞起一匕首,又死了一人! 众人内心再次震撼,求生的本能被唤醒,皆往胡同口涌去。萧文和也想趁乱逃走,老三见状,不管不顾,飞身扑向了萧文和。 萧文和大惊,手中的“袖炮”握得更紧,下意识的按下机关,一声巨响! 一枪崩中老三,胸口处竟是碗口大的血洞,壮硕的身体瞬间到地!然而距离太近,“袖炮”杀伤力太大,炮弹威势不减,又穿入一人体内,才没了声息。 老二也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躺在血泊中,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杀意,大手在掐上萧文和脖子的刹那,胡同外响起来衙兵的声音。 老二眼神一变,连忙将萧文和手反剪在他身后,单手扣住他的脖颈! “好汉饶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是萧家的公子,有的是钱,只要大侠能放了我!”萧文和连忙求饶,似乎忘了他口中的大侠,是专门来刺杀自己的。 “你是萧家人?”老二疑惑的问道。 “是、是!我是萧家三房嫡子萧文和,我家有的是银子……”萧文和见对方口气似乎有所松动,又升起了股求生的希望。 “原来是萧道山的儿子……” 老二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暴喝打断! “什么人在那里!”一群衙兵迅速将胡同口围堵了起来。 第41章 萧家三房,团灭! 兰陵知府府衙后院,两名中年男子正相对而坐,谈茶论道。 青衫男子坐姿端正,一举一动好似尺子量好的一般,动作却不僵硬,反而有股子优雅贵气。 另一名男子就随意多了,着一身红色官服,胸口处是云雁补子。他将面前的茶水往前一推:“萧兄,尝尝今年的新茶。” “嗯,萧家近几月发生之事,蒋兄有何看法?”青衫男子,也就是萧家二爷萧道诚问道。 知府蒋大人沉吟片刻,正欲开口,忽衙兵大声来报。 “萧家少爷萧文和被人绑架了,正好被巡逻的衙兵发现,人现正在城西巷口。” 闻言,蒋大人连忙起身,心道:说起萧家,萧家就又出事了!萧家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蒋大人看了一眼萧道诚,眼神询问:怎么又是你们萧家的事情,最近你们确实萧家很热闹。口中却说道:“事关萧兄贤侄,本府得亲自去一趟。” 萧道诚也起身,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带着训练有素的衙兵很快到了事发地点,发现萧文和被一名贼人挟持住,脚边还躺着几人,地上满是鲜血,不知是死是活。 而他们周围,围满了几圈衙兵,投鼠忌器,不敢硬上,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只怕一个小小的动静,就会崩断双方紧绷的弦,事态一触即发! 萧道诚一来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先看了眼吓得面容青紫的萧文和,当他的目光移到挟持着萧文和的老二脸上时,瞳孔一缩,似乎是熟人。 忽然,天空响起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突然又磅礴。 众人霎时就被淋透,萧道诚二话不说,弯弓搭箭,箭尖对准了萧文和两人。 萧道诚认出了马贼老二,在与韩爷的某一次碰面时,跟在韩爷身后接货的就是老二。 刀口舔血之人,对杀气尤为敏感。只一瞬间,老二就感受到对方人群中有一股锐利的杀气,他脚步变换,谨慎的调整了位置,整个人几乎躲在了萧文和身后。 然而,老二高看了萧文和的地位。 嗖的一声! 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又快又准,直射入萧文和的胸口,箭势不减,箭羽透体而出,紧接着,又是噗的一声,箭头插进了萧文和的身后,老二的咽喉! 一箭穿二人,两人皆丧命! 一箭之力,恐怖如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更快!刚来的衙兵们甚至还没有摆好阵型,师爷与对方匪徒谈判的腹稿都未打好,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在不远处的酒楼二楼,窗子里的萧文君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她不由得从心底赞一声,萧道诚确实继承了萧家的气势,杀伐果断!但未免过于狠绝了些。 蒋大人脸色变了变,他与萧道诚相交多年,知他是一个做事沉稳老辣之人,不知今日竟这么唐突,连侄子的性命都不顾及,也要杀了那名贼人。 虽然早就明白萧道诚对这些子侄亲情淡漠,但如此冷情冷血,让蒋大人心中也一阵唏嘘。 想到这里,蒋大人突然感到不寒而栗,如果以后和萧道诚站在对立面,不……希望不会有这种可能。 萧道诚看了眼蒋大人的神色,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将弓箭往蒋大人手中一放:“此事劳烦知府大人了。” 说完,萧道诚长袖一甩,径直走了,一抹青色身影消失在了大雨中。 “萧兄慢走……”直到看不见那抹青色身影,蒋大人才发觉捧着弓箭的手都麻了,雨水湿透了官靴,脚底的寒意顺着血管一寸寸蔓延到全身。 萧道诚话中的意思,蒋大人当然懂了,只怪萧文和太倒霉,遇到的贼人过于猖狂,官府已经尽力了。 雨幕下,衙兵们忙碌的将尸体收敛好,马贼直接丢去了乱葬岗,找不出家世的送去了义庄,而萧文和则被王捕头亲自送回了萧家! 一场大雨,血水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二爷杀人,官府清场,嚣张又讽刺。 萧文和的死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 当萧家门房见到湿淋淋的萧文和尸体后,在通报老太君的路上,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一身泥水和着血水,却不敢擦拭,心里只想着尽快办完这份差事。 门房这辈子都没有想到,当了一辈子的闲差,末了却是这样忙碌又恐慌。 丧事的物品一应俱全,都是才用过的,萧府的下人们缄默又熟练的进行着丧礼的所有事物,没有一丝差错,但人却都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萧家老太君在知道萧文和的死后,就吐出来一大口鲜血,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萧文君从那以后,就一直守在翠竹园,在老太君床前侍疾。 萧王府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第42章 萧老太君大限将至! 转眼已是半月后,萧府上下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夏季的烈日似乎都穿不透这层浓重的悲色。 翠竹园内,今夜狂风大作! 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妇,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到了亥时仍没有睡意。 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银丝,竟有些散乱,昔日炯炯有神的双目,也有了些许的空洞。 眼下青黑,面色苍白,好似行将就木! 这就是几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一代女将,如今也如普通妇人一样,等待死亡。 自己的嫡长子萧道远十年前,同夫人战死沙场,至今尸骨都未找到。只留下了长子萧文清在京都做质子,次子萧文戈从军戍边,小女萧文君独自留守兰陵。 自己的嫡次子萧二爷萧道诚在外做官,与萧家亲情淡漠,就连与自家人,也鲜少走动。 庶子萧三爷萧道山一家五口,短短数月,皆命丧黄泉,唯一留下的萧淑柔也在萧文和丧礼后,告别了萧家,独自去了南洋,杳无音讯。 看着面前苍老的祖母,萧文君心中一痛,快流出的眼泪硬生生被她逼回了眼眶。她接过赵嬷嬷递来的汤药,拿起勺子喂给床上的人。 “喝再多药也是无用。”老太君轻轻推开药碗,“文君,祖母大限将至,有些事情是该嘱咐你了,咳咳……” 萧文君轻抚着老太君,替她顺气,却是一言不发。 “这几月你所做之事,祖母心里跟明镜似的。三房虽不是我亲生,但好歹也是萧家的血脉,他们之前是有诸多对不起你,现在这一房人都差不多死绝了,你的气可消了?” “祖母,孙女没有生气,我只是拿回来我该拿的罢了!” “你娘的嫁妆,也拿回了不少,劝你还是不要再追查下去。眼下你太过弱小,不知对手何等强大,切勿将自己搭了进去!” “莫欺少年穷!祖母可知,孙女的对手究竟是何人?” 老太君郑重地看着她,“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祖母,母亲留下的嫁妆,我只收回少半,其实我已查到些许眉目了。”萧文君幽幽道:“就是二叔,您说是吗?” 说完,萧文君死死地盯着老太君,发现她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其实,萧文君并未查到实证,只想着诈一诈老太君,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孙女不查,对方就会放过我吗?” “我又该如何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祖母,这就是您要的萧家吗?” 老太君摆手道,“罢了。” 老太君示意萧文君坐到床沿边,上半身斜靠在萧文君的身上,继续说道。 “原本以为你性子绵软,不适合在复杂的世家大族生存,我才同意了三皇子宇文曜的这门亲事,你也算有了依靠。” “三皇子生母地位不高,自己又是谦谦君子,人品贵重,谨言慎行,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参与夺嫡之争。于你而言,确是良配。” 宇文曜?也算良配? 萧文君心中冷笑,在她落魄时他如天上的骄阳一般降临在自己身边,在与她成亲后步步为营,连着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只是萧家是他用来铺路的棋子,这份好不过是他苦心经营的谋划,来的仓促,去的更快!她登上后位不足半年,她和萧家都堕入万丈深渊,连他们的孩子,也一同覆灭。 “祖母,孙女的婚事,自己做主!”萧文君语气温柔,细听之下,却带着股杀气! 老太君侧过头睁睁地看着萧文君,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明白了萧文君的意思,叹了口气。“难道是因为王九渊?” “祖母,您如何得知?”萧文君心中一震,心中所想竟脱口而出。 “那小子半夜时常翻墙到你院子,还好没有做出出格之事,不然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孙女并没有想过和王九渊在一起。”说完萧文君心中一痛,宇文曜一日不死,自己就不配拥有感情。 老太君没有理会萧文君的回答,继续说道:“王家内部颇为复杂,势力盘根错节,而且王家支持的是五皇子。” “如今陛下圣体欠安,五皇子和大皇子夺嫡之争日趋尖锐!你可曾考虑过要是五皇子败了,王家定会陷入万劫不复,还是三皇子可靠些。” 萧文君心道:宇文曜果然心机深沉,骗过了天下所有人!前世大皇子和五皇子相继倒在宇文曜的手中。 登基前夕,这两人跪在宇文曜和自己脚下求饶的狼狈模样,哪里有半点能当天子的气概? “祖母,孙女的婚事,自己做主!”萧文君态度决绝,没有半点迟疑! 老太君忽的坐直身子,目光恢复了些许神采,上下扫视萧文君,“退婚绝非小事,这是打陛下的脸,一着不慎,便会有杀身之祸!” “你父亲当年征战沙场时,曾单枪匹马救出一人,此人位居兵部尚书。你若带上信物找他,他定会倾囊相助,争取到面圣的机会!” 说完,便摆手让赵嬷嬷拿出一个匣子,放到了一旁。 “祖母,原来您早已经准备好了!”萧文君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从未想过,祖母在退婚之事上,会如此开明。 不过,再世为人的萧文君却知道,这兵部尚书早被宇文曜抓住了把柄,成为宇文曜成功的最大功臣,况且这人与自己父母的死脱不开干系! “你是我的孙女,我怎么能不了解你的心思呢?” 萧文君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忍告知祖母真相。 “就算要退婚,你到了京都也须收敛着点!”老太君表情复杂,“你现在这个性子,自我那日出事起,便像是换了个人。” “祖母觉得,文君现在这样,如何?”萧文君对上老太君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良久,老太君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精神也似好了许多,“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就属你最有萧家将门的气势。” “谢祖母夸赞。” 老太君大笑三声,“赵嬷嬷,把我的铠甲取来!” 第43章 接掌萧家大权 老太君慢慢地下了床,点了点萧文君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很有几分我当年的模样!” 其实自上次意外,萧文君救下自己后,她就感觉身体每况愈下,已然油尽灯枯,能坚持到七十大寿,已是十分不易。 看着面前倔强的少女,老太君回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当年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远嫁兰陵,当时的边疆动荡不安,萧家子嗣单薄,正处在风雨飘摇中。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萧家会耗死在边关! 是她随着夫君,征战沙场,一次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屡次立下奇功,解救百姓于战火,边关安定,朝堂才稳定! 这才为萧家博得一线生机,缓了过来。但随着长子的去世,萧家又逐渐开始没落。 扶着老太君的少女,一直在认真观察着她,发现老太君脸上渐渐泛起红润,双目更加清明,似有光华流转。 此时,赵嬷嬷搬来一个沉重的木箱。 “为我披甲!”老太君眼中迸射出璀璨的光芒,推开少女的手,向前稳稳走了两步! “您的身子……”赵嬷嬷看着老太君倔强的神情,不忍再拒绝。 老太君轻抚着这套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眼中满是怀念。它是一套银色老旧的铠甲,它上面布满了刀枪留下的痕迹,直视着它,仿若有刀光剑影在眼前晃过! 有一次中了敌军埋伏,五千精锐几乎全军覆没,满天血雨,如修罗地狱,当时还是身为女将军的老太君率百余军队营救,取得惨胜! 从死人堆里救下老王爷,胸甲那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就是在那次留下的! 林林总总,铠甲上几百道伤痕,无一处不昭示着当时的凶险,和铠甲主人的坚韧果敢,铁骨铮铮。 穿上铠甲后的老太君如一挺标枪立在那里,仿若又回到了五十年前,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萧文君!这套枪法,你且看好了!”老太君心念一动,大喝一声。 被身披战甲的祖母一身气势震撼到的萧文君,才猛的回过神,本能想要阻止,但看她如此倔强,一意孤行。便默默的跟在祖母身后,不再出声。 狂风大作!老太君独自行至院中。 枪尖破风而出,气势一往无前! 长枪一抖,宛若蛟龙出海! 一枪刺出,眼前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枪者,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而称天下无敌者,惟我萧氏枪法也。”随着枪身舞动,老太君边解说道。 老太君的枪法大气流畅,动作却朴实无华,刺、戳、点、扫、挑几个简单的招式,却有一股锐不可挡的杀气!这才是身经百战的女将军该有之气势! “再看这招四两拨千斤,以求用最小的力量来达到最大的伤害!”老太君枪尖一点,力道控制精妙。 萧氏枪法,一招一式,萧文君早就烂熟于胸。 但老太君枪法气势如虹,使她胸中激荡,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跟随老太君的步伐,也耍起了这套枪法! 随着翠竹园的舞枪动静越来越大,萧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井然有序地聚拢过来。 整个萧家,只有萧文君一人能跟上老太君的步伐,她的枪法虽也凌厉霸气,但和老太君的大气磅礴一比,就稍显青涩迟滞。 这一套枪法,萧道诚也耍的极好,但他此刻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场中的一老一少,因为他自知,比不过萧文君! 围观的所有萧家人,眼底都闪烁着兴奋,面孔激动得通红! 他们中有一些人是跟着萧老太君多年,有的甚至是退伍的孤苦老兵残兵,受萧家供奉,却鲜少出现在人前,此时,都来了。 老太君那气吞山河的一枪,似乎刺破了层层阴霾,直刺入他们内心,他们胸中压抑了许久的那口气,终究是爆发了出来! 麻木了几月的神情,终于又活了过来! 他们热血沸腾,他们心潮澎湃! 老太君使出最后一枪,立枪往地上一插! 这一枪,使出了她毕生的功力! 嘭! 枪柄入土半尺! 狂风骤停,拨云见月!寂静的夏日,蛙声蝉鸣复又同时响起。 月光下,银色的身影,反射出的光芒,直逼人眼球! “畅快!”老太君大口喘着粗气,持枪不动,大喊道:“尔等听命,即日起萧家之事,全凭兰陵郡主做主!” 听闻此言,所有人心中一惊,老太君这是在交代后事! 刚刚热血起来的心,又升起了股悲凉,如今的萧家,难道会随着老太君的离世,又落寞下去吗? 他们怔怔地看着老太君,顺着老太君的视线,看向了兰陵郡主——萧文君! 是啊!他们还有郡主,还有萧家的骨气在!他们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老太君看懂了众人的神情,已然安心,缓缓露出微笑,“夫君,我可以来陪你了……” “萧家有希望了……有希望了”老太君含笑的闭上了眼睛,这几声呢喃,随着风一起消散。 一代巾帼女英雄,如标枪一样,站立含笑而去了,结束了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见此情景,萧道诚却甩袖,绝情离去。连同赵嬷嬷痛哭声,一齐抛到了身后! 萧文君怔怔地站着,却流不下一滴眼泪,她好像听到,心底深处,某个地方瞬间坍塌。 她重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为了救下祖母,而随着自己的追查,发现萧家早就不是自己以为的萧家,算计、冷漠、自私自利,萧家早就满目疮痍。 她怨过祖母,她不明白,明明祖母什么都清楚,却任由萧家发展成现在的样子。现在,她好似懂了一点…… 祖母将萧家托付于她,自己定不会辜负! 萧家大门,又挂起来白灯笼。 全府上下哭声一片,都自发的为老太君送行。 悲痛的情绪会传染,希望也是。 与萧家前几次丧礼不同,萧家人虽眼含泪水,但被点燃了新的希望,丧礼简单而诚挚,兰陵世家大族的老人,几乎都来了。 但宇文曜并没有如前世那般,亲自过来奔丧,只派人带来了他的哀思。极有可能,萧文君的重生改变了许多,影响到了后续的事情。 一连几日,萧文君静静的跪在灵堂中,像没有生气的陶瓷娃娃,不哭不闹,王九渊一直陪在她身边,默默的守护。 萧道诚在丧礼后,没有丁忧守孝,反而销了假回去了做官的地方,二夫人也一同走了,只留了萧文君一个人,和萧家的空壳。 赵嬷嬷依照老太君的嘱托,给了萧文君一个箱子,里面有老王爷和老太君当年征战时,穿过的铠甲和佩剑,都是一对。 “祖母,您为了萧家真是呕心沥血……”萧文君在清点资产时发现,萧家早就被掏空了,原来这些年一直都是祖母在贴补。 她无奈的合上了账本,将一部分银子给了赵嬷嬷,管家之事正式交给赵嬷嬷。 “赵嬷嬷,账册上有几处仓库,是作何用?” “回郡主,这是以前征战时用来屯粮的,现已废弃,只堆放杂物。” “先清理出来,兰陵若是还有这般大的仓库,一并购入。” “是!” “小桃,你跟着赵嬷嬷,用心学习管家经营,以后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萧文君指着小桃,“赵嬷嬷,此事还得劳烦你多教教她。” “今年风调雨顺,定是丰收之年,秋后,你们要大肆收购粮食,将那些粮仓堆满!” “是!”两人心中虽不解,但未多问,立刻应下,并退了出去。 第44章 萧文君遇袭被掳 兰陵城原名安西,是大齐西部最大、最繁华的城池,也是连接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自从三百年前兰陵萧家迁至此,才更名为兰陵。 一个月后,一支不起眼的商队从东门出了兰陵城,去往京都。 马车内,几名女子正说着话。 “郡主,都已出了兰陵城,您怎地还如此愁眉不展?”春夏边扇着扇子问道。 这支商队正是萧文君等人假扮,萧文君带着春夏、秋冬乘坐马车,王九渊带着贺泓等人骑马,几名侍卫扮成马夫、苦力。 贺泓办事极为有效率,短短时间已将萧文君名下所有的资产打理好,进入了正轨,自己也在兰陵发展了不少人脉,已有了暗影阁的雏形。 萧府内也在赵嬷嬷和小桃的管理下,开源节流,仓库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一切安排都已妥当,是时候上京都退婚了! “文君,出来骑马如何?”王九渊凑到马车旁,关切的询问道。 这一个月以来,王九渊眼见着原本就瘦削的女子,又清减了几分,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忧色。自老太君去世后,她一直忙碌至今,都没有好好歇口气。 “好。”萧文君对上王九渊的眼神,将原本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文君,兰陵之事情都处理完了,你是该好好歇口气,莫要累坏了身子。”王九渊翻身下马,牵过明修递过来的缰绳,替少女整理好马鞍。 “这些事情,不必你亲自做。”萧文君接过缰绳,也翻身上马。 “是你,我愿意!”王九渊眸子清亮,粲然一笑。 少女被这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也跟着微微一笑。 两人骑马并肩走在前面,一红一白两匹骏马,一个风华绝代,一个英姿飒爽。 见少女的心情好了一些,王九渊继续道:“文君,此行路途遥远,甚是无趣,我们赛马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少女眼睛一亮,也顿时来了兴致。 “前方一百里有一处驿站,我们比比谁先到那里?”王九渊扬起马鞭,指向前方。 “有什么彩头?”少女仿若胜券在握。 “你若赢了,这匹汗血宝马就是你的了。我若赢了……”王九渊的眉眼也染上了笑意,洒脱道。 “等你赢了再说……”少女话音未落,一甩马鞭,马儿吃痛,疾驰而去,带起滚滚尘土。 王九渊笑着摇头:“这丫头,还真是……”说完,也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明远看着漫天黄土,微微皱眉:“主子离得太远,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此路通往神都,一路上都是官道,能出什么问题?” 少年英杰策马鸣,斗志豪情洒星河! 半个多时辰后,萧文君已经坐在茶寮里喝茶了,此次策马驰骋,倒是一扫胸中郁气,心里畅快了不少。 炎炎夏日,一碗白开水下肚,解渴又解乏。 茶寮在距离驿站的五里处,布置简单,只用竹竿支了个棚子,摆上几张座椅,就能迎来送往。应该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茶寮里只有萧文君一个客人。 王九渊到茶寮时,便觉得此处有些蹊跷,数月前来此时,并未见过此茶寮,难道是因为天气炎热,只做些临时生意。 “不是说好到前面驿站吗?”王九渊也翻身下马,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就径直向萧文君走来。 “茶寮的老伯说,前方驿站已废弃,附近二三十里都未有歇脚处,是以在此停下喝茶。”少女得意的笑道,重新拿碗倒了茶水放在桌上。 “几月前,我从京都过来,此处也没有茶寮,总觉得有些奇怪。”王九渊见萧文君已连喝了两碗,并无大碍。 一直在偷偷观察这边的老伯,身体瞬间紧绷,又不动声色的呵呵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这茶寮开了多年,只夏天才有,给赶路口渴的客人歇脚。” 王九渊这才放下戒心,有些受宠若惊接过少女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此路为官道,不久后明远他们也会跟上,再则自己和萧文君武功都不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然而,这次是他大意了,差点就让他悔恨终生! 此时,又来了十多位壮汉,与老伯眼神交流后,就坐了下来,身后拉着数辆马车,堆满了干草。 王九渊看了他们一眼,立刻发觉这伙人不简单,便小声对萧文君道:“这群人有问题!” “这车辙印极深,干草之下必定藏有重物!而且这些人脚步沉稳,都是些练家子,且要小心……”王九渊话未说完,便觉得眼皮一沉,脑袋重重的摔在了桌上。 看着倒在桌上的两人,老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确认他们都被迷药晕倒后,便向后方使了个眼色。 两名壮汉拔出长刀,走上前来。 “三当家的,这男人什么来路,竟一直盯着我们的马车,是否看出了什么?要不要也一刀宰了他?” 茶寮老伯正是这伙山贼的三当家,他们一直受到萧道诚暗中资助,将此地作为据点,用于囤积兵器。 承萧二爷的庇佑,数年来官府极少过来找他们麻烦,此次收到萧二爷的密令,截杀路过此地的兰陵郡主! “万万不可!萧二爷吩咐过,此人身份不简单,杀了他会影响二爷行事,速速将他绑在树上即可,自会有人相救。” “那俺先一刀把这娘们宰了!”一人作势提刀便要砍下去。 “且慢!这女娃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给我那傻儿子当媳妇正好!”三当家一脸淫邪地笑道。 “那萧二爷那边怎么说?” “就说坠入黄河,尸骨无存!” …… 将萧文君藏入干草堆中,一行人很快就消失了。 王九渊被冷水拍醒时,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王公子,我家郡主去了那里?”春夏见王九渊睁开眼睛,焦急的问道。 王九渊一个机灵,站起身来,眼眸瞬间清明,环顾四周,慌张地问道:“文君不见了?” 闻言,春夏的脸色变得更白。明修也从未见过主子这么失态过!王九渊的反应,印证了他们心中最坏的猜想,萧文君失踪了…… “现在什么时辰?”王九渊深深地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到申时。”明修立即说道。 看着那一片狼藉的茶寮,脑中想起那群可疑的壮汉,王九渊心中一凉:萧文君被掳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王九渊一想到这个,他就要发疯…… “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未曾遇到。” “定是走了小道!”王九渊脑中又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前几日刚下过大雨,重车经过,定会留下痕迹。 王九渊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你快带着侍卫,保护主子!”明修一把将明远推上马。 第45章 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王九渊顺着车辙印飞奔到落凤山时,发现山顶有一处规模不小的山寨,约有上百人。山寨里正锣鼓喧天,张灯结彩,院子里摆着酒席,似乎正在办喜事。 观察了一下地形,王九渊摸到了寨子口,正欲拔剑,大杀四方,恰好听到了几名山贼的谈话。 “三当家的今日办喜事,他那个傻儿子还能人道吗?”一山贼打着酒嗝说道。 “欸!别看三当家年纪大了,每次下山都往妓院跑!那这女人又是从哪里虏来的?” “嘘……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山贼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这女人来头可不小,听今日上山的兄弟说,是兰陵的郡主!” “等三当家玩腻了,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尝尝这郡主的滋味……” 说完,几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的淫笑。 而此刻,剑至! 长剑之上,一道寒光突然爆发出来! 这几人还未来得及思考,两颗脑袋便齐刷刷的飞了出去,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而另外两人,心中大骇,情不自禁的朝后退去! 不等两人反应,王九渊一剑刺穿了一人心脏,但剑势未停,直接刺穿另一人的锁骨,硬生生的钉在了身后的木桩之上! 噗呲! 鲜血四溅! 鲜血喷溅在了王九渊脸上,俊美的脸颊立刻染上了一层邪气,他发丝凌乱,眼神嗜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活阎罗! 王九渊单手扼住重伤的喽啰,厉声问道:“人在哪里?” “好汉饶命!您说的是何人?”喽啰豆大的汗珠滚滚下落。 “兰陵郡主!”王九渊面色冰寒,咬牙切齿道。 “进山门右手,第四间屋子!”这喽啰也是个狠人,当听到“兰陵郡主”四个字时,自知对方绝不会留活口,便报出山寨中最危险的地方。 趁王九渊分神之际,喽啰大呼救命,猛的拔出腰间匕首,狠狠的朝王九渊胸口刺去。 王九渊立刻反应过来,侧过身子,手臂被匕首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面无表情的拔出长剑,下一刻,那喽啰整个人直接吐血飞了出去,直到撞倒一片赶过来的人群。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惧不已! 站在他们面前的红衣男子,手臂处受伤如此严重,竟眉头都未有皱一下! 他一身煞气,向这群山贼走去! 山贼们被王九渊的气势震慑,不敢对其锋芒,反而鬼使神差的往身后挪动,握着武器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惊恐。 “你是何人?来我落凤山有何贵干?”一喽啰被身旁的大当家踩了一脚,壮着胆子发问。 噗呲! 王九渊飞起一脚,踢在地面的刀柄上,长刀犹如离玄之箭,直刺入那喽啰胸口,鲜血狂喷! 见王九渊如此不留情面,大当家也有些怒了,还欲开口喊杀,就被自己小弟提醒,面前男子与今日绑来的娘们,是一伙的! 这群山贼中,恰好有今日上山之人,也恰好认出了王九渊。 “兄弟,我们可以谈谈。”大当家知道面前男子,不能轻易杀了,至少不能死在落凤山。 噗呲! 王九渊又飞起一脚,踢在地面的刀柄上,寒光一闪,长刀直奔大当家而去,大当家心中大骇,伸手抓过身旁的喽啰挡在身前。 长刀去势汹汹,透体而过,刀尖刺出身体一寸,这刺出的刀尖差点就扎到了二当家的胸口! “兄弟们,上!我们人多,还怕杀不了他!”大当家这次是真的怒了,对方油盐不进,自己的小命差点交代了。 山贼汹涌而至,瞬间将王九渊团团围住,一时间,如刮起了一场血雨腥风,残肢断臂齐飞。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刀剑不知道砍废了多少把! 王九渊上山的时候,天还未黑,如今天色已暗。 …… 明远等人赶到时,山寨内一片惨烈! 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就连脚踩在泥土上,都能感受到血液的粘稠! 一山贼从尸体中爬了出来,双手皆被斩断,眼神中满是恐惧,挣扎往门外跑去,口中大喊道:“疯子!那人是个疯子……” 明远一把抓住这人,厉声喝到:“你说什么?” “山上来了一个红衣阎罗……见人就砍、砍、砍……”此人语无伦次,应是被活活吓疯了。 “红衣阎罗现在怎么样了!”明远心中一凛,急忙问道。 “嘿嘿!他身中数刀,想必已经死了吧……”说完,这人发出了一阵傻笑。 闻言,明远一剑将其斩杀,回头道:“杀进去,找主子!” …… 洞房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具尸体,王九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斩断了门上的大锁,踉踉跄跄的摔了进去。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恍惚中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一身嫁衣,被人扔在床上。 萧文君被人下了软筋散,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但门外的打斗之声,早已传进了少女的耳中。 王九渊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抱起床上的人儿,怀中的女子此刻已满脸泪水。 少女用尽力气,抚上他的脸颊,轻启朱唇,缓缓开口:“你是真心喜欢我吗?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洞房内,王九渊浑身带伤,怜爱地看着怀里的萧文君:“该死!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第46章 她只会心疼哥哥 萧文君在山寨中醒来时,已经被人换上了红嫁衣,还喂了一大碗软筋散。 现在的情况和前世如出一辙,上一世自己在闺房中被人迷晕,醒来时面前站着两个满脸淫笑的壮汉,她中了软筋散,根本无力反抗,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心底已满是绝望! 正当两名壮汉触碰到她的衣角时,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她得救了,但名声已然尽毁,一个未出阁的郡主,莫名其妙的失踪,又莫名其妙的被送了回来。 事后才知道,所有的一切是李氏设下的阴谋。而救她的人,她至今都不知是谁,只是听到一段对话,人就被打晕了过去。 “主子,这里有个女人。” “找到她的家人,送她回去……”年轻男子的声音。 但这一世李氏已经死了,怎么还逃不开这样的劫?难道这就是宿命? 萧文君自重生后,心智一直都是坚定的,相信自己此生定能改天换命,但祖母的死给了她沉重的打击,这是她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而这次的情况,又如同前世……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死去的回忆交织着现世的残忍,正不断的攻击着她脆弱的意志! 正当她快崩溃时,她听到了王九渊的声音! “文君,我来了……” 这道声音不算大,但如惊雷在她脑中轰然炸开,她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和上一世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她脑中重合,是他来了! 萧文君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希望,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九渊,我在这里……”少女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回应道。 少女的声音听在王九渊耳里,如同天籁! 在他快要放弃时,重新燃起了希望! 王九渊像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面前的敌人一个个倒下,又一群群涌来,身上的刀伤交错着剑伤,鲜红的衣袍被染成了暗红,黏腻又沉重! 剑、斩出了豁口,刀、卷了边!身体的血液在一点点流失,力量也在快速的消耗,终于,他也快支撑不住了,心底的无望开始一点点攀升。 他不甘心,不甘心还没有见到她,就这样倒下!他发出心底嘶吼:“文君,我来了……” 终于,在历尽艰辛,踩过无数具尸体,他们相见了。 “为什么,你怎么这样傻?为何不等明远他们一起?”少女的眼里满是震惊和心疼。 “因为是你,我一刻也害怕等!”王九渊眉眼满是柔情,还有如释重负的微笑。 少女闻言,心中再次一震,胸口那一团堵着许久的棉花,被轰然炸开,她不想再去管宇文曜,也不管什么前世,她就是她啊! 灵魂背负了太久的沉重,太深的孤寂,为什么不放纵一次?其实她心里早就接受他了吧! 少女不再逃避,问出来压抑了许久的问题,“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王九渊怜爱的看着她:“难道你到现在都感受不到吗?” 回应王九渊的,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当少女软软的红唇,轻轻印在王九渊的唇上,他身体一僵,继而就是狂喜,不自觉的开始加深这个吻。 他们像两只被压抑了许久的幼兽,亲吻变成了彼此的撕咬吸吮,香津在缠绕的舌尖摩擦,直到口中充斥着血腥味,直到少女触摸到他衣服上黏腻的鲜血。 “九渊。”少女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好似那颗百孔千疮的心,正一点点修复。 “我在。”王九渊声音满是温柔与诚挚,将怀中的少女搂得更紧了。 他们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靠得这般近过! 时间好像是静止了,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照在床上相拥的人身上,如同一幅美好的画卷。 然而,偏偏有人很会煞风景,明远破门而入时,惊扰到了床上的萧文君,打碎了这一室的宁静。 “主子!” 明远叫了几声,王九渊都没有任何反应,萧文君也吓了一跳,指尖探到他平稳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王九渊失血过多加上力竭,这才晕了过去。直到多年后,王九渊还总被她嘲笑,“太弱了,哪有男人被吻晕了的!” “山寨都查过了?软筋散的解药可寻到了?”萧文君问道。 “此处颇为可疑,属下想暂留些时日,查清楚之后再去寻你们。”贺泓拿出解药后说道。 “好!我们先去神都医治。”萧文君看向明远,继续问道:“马车都备好了吗?” “在寨门口。” 闻言,萧文君轻柔的放下王九渊的胳膊,打横抱起他,大步向门口走去。 原本想要过来搀扶的明远,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被身旁的贺泓扯了扯衣袖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了上去。 萧文君等人下山后,直接去了最近的驿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立马去了神都。 王九渊的情况不太好,发着高热,要不是身体底子好,如此不怕死的打法,就凭这整整十六道伤口,早就小命不保了。 神都的天香楼,比兰陵城的明月楼更加气派,矗立在洛水之滨,与之相同的是,顶层都不对外开放。 雅间内,萧文君正小心翼翼地给王九渊上着药。当他衣衫褪去,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萧文君心中又是一痛,手指轻柔的将药膏抹匀,又细致的缠好绷带。 王九渊望着眼前少女低头忙碌的模样,眼中反而满是得意。谁曾想,对谁都硬邦邦的兰陵郡主,此时在他面前却是柔情似水。 怕惹她担心,整个上药的过程却是连一声闷哼都不敢发出,只是不停的逗她,劝她不要担心。 “文君,只管用力,这点疼不算什么。” “……” 见少女一直没有回应,王九渊终于忍不住了,挑起她的下巴,正欲开口,却见少女满脸泪痕,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来。 王九渊心里一紧,指腹却更轻柔地擦着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他轻轻的捧着少女的小脸,轻声哄道:“文君,别哭了。” 正当满室温情脉脉,王九渊想一亲芳泽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第47章 小醋怡情 “小渊渊,到了神都怎么不去我家住?”一个笑容明媚,有着一双妩媚杏眼的女子,略带责备的声音说道。 王九渊那旖旎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 跟在女子身后的明修,看着萧文君转过脸来,略含敌意的眼神,心中默默地为自家主子默了个哀。 他家主子真是不容易,守身如玉二十年,好不容易铁树开了花,本已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看来追妻之路漫漫无期。 神都天香楼的雅间内,气氛有些尴尬。 “哟,这妹妹生的好生俊俏!”妩媚女子嗓音娇柔,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接生猛。 妩媚女子年约二十,身材高挑,身姿玲珑,一身淡紫色烟罗裙,青丝用一支白玉发簪随意的绾起,举手投足尽显风情,杏眼一横如秋波流转,红唇一勾巧笑倩兮。 王九渊轻揉额角,瞬间看穿了女子的想法,将头偏向窗外,尽力憋笑。 “她是谁?”萧文君指着这妩媚女子,充满杀意的眼神却是望向了王九渊。 “妹妹,让一让!”女子轻轻拨开萧文君,女主人般的姿态袅袅婷婷的走到王九渊身前。 “王九渊,你倒是说句话!”萧文君一愣,脸瞬间涨的通红,握紧的拳头又松了松,还是不忍动手。 萧文君见无人搭腔,抬着的手臂尴尬的指着空气。 留下来尴尬,出去更是不放心,终于决定还是留下来,收回手双臂抱胸,看看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想到这女子径直拉开了王九渊的衣物,眼波扫了眼萧文君,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萧文君感觉自己再次被挑衅了,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但见王九渊竟连阻止女子的意思都未有,那股子怒火就化成了委屈。 女子仔细检查了每一处伤口后,才缓缓开口道:“啧啧,英雄救美的滋味不错吧?算你小子聪明,知道来神都找我,左臂处这么深的伤口,怕不会留下后遗症。” 萧文君心中一紧,看女子检查的手法娴熟,缝针的指法干净利落,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神情专注的看着女子医治。 良久后,女子舒了口气,“伤口倒是处理得不错!” “本郡主出手,当然是手到擒来!”萧文君虽然怒气消了大半,但明显还是有些傲娇,甚至将自己的“郡主”名头也搬了出来,只希望这女子能知难而退。 女子从怀中掏出几个药瓶,随手塞在了萧文君手中,口吻不容置疑道:“红色药瓶内服,蓝色药瓶外用!” “用不着你的药,本郡主已给王公子用了祖传的金创散,医治刀伤,效果奇佳!”萧文君拒绝道。 “你的金创散和我的药比起来,确实见效更快,不过有些副作用……”女子狡黠地说道。 “副作用?”萧文君微微皱眉,这是祖母留给自己的,容不得别人质疑。 “你若不想你的如意郎君满身刀疤,大可将我给你的药品还我!”说完,竟抛了个媚眼给萧文君。 萧文君一怔,一阵恶寒,却是连忙将药品收入怀中。 “你到底是何人?”萧文君皱眉的看着女子,心中猜想,此人应是名大夫,不过与王九渊的关系也太暧昧了些。 “噗嗤!”王九渊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 但听在少女的耳中,就感觉是对自己的嘲笑。 萧文君终于忍不住了,低头就要往外跑:先前还小君君叫得甜蜜,来了个美人,便一句话都不说了! “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女子转头看向王九渊,眼含深意地笑道。 “不用了,小姨!”王九渊故意将“小姨”二字说得大声,生怕萧文君听不见似的。 “小姨?刚才王九渊叫她小姨?”萧文君迈出门的那只脚定在了半空,抬眼却看见明修笑出了眼泪,便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之上。 “痛痛痛……” 萧文君这充满怒火的一脚,哪是明修能受得住的,看着他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心中的不满消散了不少。 萧文君从容的整理了下衣裙,就转过身,嘴角挂上了微笑,眼底的怒气却有如实质,走到王九渊身旁,小声威胁道:“你喜欢这么耍我是吧?” “小醋怡情,小醋怡情!”王九渊陪着笑,讪讪道。 少女柳眉倒竖,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谋杀亲夫啦!”王九渊吃痛地弹腿,大声喊道! “没事,你小姨有药!”萧文君手上的力度反而加大了几分。 “哈哈!小渊渊,你家这个小娘子,还真有几分意思!”小姨放声大笑了起来,毫无女子的忸怩,反而是风情中多了些潇洒。 “小姨,她是萧文君,兰陵郡主!”王九渊等她笑够了,郑重引见道。 “云翊澜,王九渊的小姨。”女子大方的自报姓名。 两人这才算是正式认识了,与云翊澜的潇洒自如相比,萧文君只觉得从头到尾都无比尴尬。 “兰陵郡主?对我家小渊渊有点想法?”萧家最近发生的事早已传到神都,亦然成为神都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云翊澜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兰陵郡主,今日一见,果然是,很有个性,很对她的胃口! “没有!只不过他救过我一命……”少女此刻却莫名有了一丝“见家长”的局促。 “救过你一命,正好以身相许啊!”云翊澜眼波流转,促狭地笑道,哪里有身为长辈的正形。 “咳咳!”王九渊知道小姨性格乖张,啥话都敢往外说,连忙打断道。 “文君,这是我小姨——如你所见,是个庸医!虽师承太医院首席华神医,但她不走正道,偏爱研究一些稀奇之物!” “你说我庸医也就罢了,还说我不走正道?有你这么说你小姨的吗?”说罢,云翊澜一把捏起王九渊的耳朵,这熟练的手法,显然没少做过这事。 “这可是华神医的原话,我可没有半点杜撰!”王九渊毫不示弱。 “切!把我的舒痕胶还我,我还舍不得给你用呢!”说完,云翊澜伸出手来,找萧文君要东西。 “小姨,我可没说过!”萧文君将药品捂的更紧了。 “叫姐姐,不要叫小姨!”云翊澜不怀好意的望着王九渊,笑道。 第48章 蓝色小药瓶 萧文君这才得知,云翊澜比王九渊大了三岁,两人年龄相近,又曾生活在一起过,是以关系格外亲密,直到前几年远嫁神都,已是许久未见。 许是神医的脾气都有些古怪,萧文君除了最开始对她有些误会外,相处下来,自己冷僻坚硬的性格,居然和她很是投缘,两人竟成了闺蜜。 萧文君总算明白了,王九渊放浪不羁的性格像谁了。 云翊澜与萧文君说了王九渊小时候许多的趣事,包括几岁了还尿床,上房揭瓦,被他父亲揍的皮开肉绽,还是自己这个小姨医术不错,每次都给他上药。 “姐姐,你刚才说,红色药瓶内服,黄色药瓶外用,那这蓝色药瓶呢?” “我把蓝色药瓶也给你了?”云翊澜摸了摸胸口,发现确实少了一瓶。 “那我还给你!”萧文君掏出药瓶,递了过去。 云翊澜并没有接过,却是凑到了萧文君耳边,低语道:“这是衍宗丸,我做过数十次试验,吃了包你能生儿子!” 萧文君脸刷的一下全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伸出去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居然顺口问出了一个令她无比尴尬的问题。 “这药是我吃,还是他吃?” “噗嗤!我的小郡主,还说你不想以身相许!”云翊澜说完,放声大笑,扬长而去。 萧文君尴尬得把头都埋进了胸脯之中:萧文君啊萧文君,你怎就如此猴急呢? “文君,这蓝色药瓶是干嘛用的?”王九渊见两人聊的开心,也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以后不许再提此事!”少女收好药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我问小姨!”王九渊见少女的脸,鲜红得欲滴出血来,更加好奇。 “不许问!” 明修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也很识趣的退了出来,顺便在门口拦住了想要进去的春夏。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王九渊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文君,能帮我穿下衣服吗?”王九渊指着自己不方便活动的胳膊,又指着被云翊澜扯开的衣袍。 刚才聊天太投入了,竟然忘了王九渊还半裸着,少女心中有些自责,回过身去,小心翼翼的替他拉好衣袖。 当少女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结实的胸膛,她的心间一荡,好似听到了他口中发出了一声喟叹,他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纤腰。 少女身子一僵,穿衣服的动作变了形。 “文君,专心点。”王九渊声音低沉,发出一声轻笑,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 少女清澈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颜色,虽然她前世有过一段婚姻,但只是她一个人的奔赴,她哪里被人如此撩拨过,不自觉的又咬紧了红唇。 看着眼前少女娇艳欲滴的唇瓣,王九渊的呼吸更粗重了,收紧了她腰间的大手,俯下身去。 门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了。 推门而入的贺泓,立刻闻到了空气中甜的发腻味道,和王九渊望来冰冷的目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萧文君快速的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来问道:“山寨那边,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属下在山寨里发现了一万多只箭头,枪头一千多把,约可供一万兵马的枪、箭。这些武器都是在战场上才用得上,但箭头和制式长刀均无官府印记,应该是一座小型的私兵库。”贺泓回道。 “还发现了可供炼制兵器的生铁,熔炉等,应该是只做些箭头,枪头这类简单的武器。”说着贺泓又递出一封书信,继续道。 “我还在大当家房里发现了这封信,从信中的内容推测,此处应该只是一个小据点。” “如此说来,我们那日在茶寮时,见到那伙人的马车,估计运的就是生铁。”王九渊也分析道。 “王公子所说不错,除了运生铁上山,还有一些兵器的毛坯和废弃的兵器,也是在此处重新打磨炼制。” “这封信上的字迹有些熟悉,有点像是萧二爷的!告知小桃,要她设法在萧府找几封萧二爷的文墨,送过来细细比对。” 萧文君看完信之后,又递还给了贺泓,接着说道:“在官道附近建一个这样的小据点,且距离兰陵不算太远,到底有何目的?” 话一出口,萧文君直勾勾地盯着王九渊,前世是他端了这个窝点,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但此次王九渊明显没有查到这里…… 但前世萧三夫人又怎么会把自己弄到山寨里,从萧二爷一箭射杀萧文和时,毫不手软,他们之间应该没有那么深的勾结。 定是自己的重生,让这一世原本的走向发生了改变。 “文君,你为何这样盯着我?”王九渊被萧文君的目光灼灼盯得有些害羞,不自然的道。 “呸!你这张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萧文君收回目光,继续问道:“据点为何建在此处,九渊,你怎么看?” “萧二爷老家在兰陵,此处离兰陵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萧文君扶额,算了先不想了,摆在面前紧急之事,还是怎么处理这一批兵器。 见到萧文君一脸纠结的模样,王九渊开口道:“文君,不要忧心,不如我派人将这些兵器交给豫州知府,知府大人为人正直,定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不必了!”萧文君霸气说道:“这个私器库,我收下了!” “贺泓,你带些可靠的人,再回去山寨一趟,寻一处隐秘的地点,将这些兵器转移了,兴许以后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是!”贺泓愣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满是兴奋,心想主子绝非池中之物,这样才叫刺激。 说罢,贺泓看向四周,这样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闻言,王九渊忍不住多看了萧文君几眼,若有所思道:“文君,你是要造反不成?” “总有些贱人想要害我!”萧文君并未直面回答,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 第49章 小渊渊的小秘密 在神都呆的这段时间,是萧文君重生以来,最简单快乐的日子了,去了京都,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是以,萧文君十分珍惜这短暂的光阴。每天除了给王九渊上药换药,被他逗的面红耳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跟着云翊澜学习医术。 云翊澜不仅是个非常不错的老师,还是一个值得深交的闺蜜。她没有一般女子的故作矜持,性格大方,行事不拘一格,没几天,两人就互相引为知己,无话不谈。 “小君君,你学医还是挺有些天赋的,要不以后留在姐姐这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云翊澜看着面前的少女,正面无表情的解剖一只兔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想红烧还是烧烤?”萧文君指着这只兔子问道。 云翊澜撇撇嘴,瞬间觉得有些无趣。眼珠一转,又继续说道。 “小渊渊小时候很调皮的,隔三差五就闯祸,有一次和宁国公府的小公爷打了一架,把人家的头都打破了,差点就出了人命!” 云翊澜说话的尾音拉得又长声调又高。 少女处理食材的手一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谁知道云翊澜突然就住了口,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后来怎么样了?”萧文君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应该是解决了,还是很上道的追问。 “当然是姐姐我出马了,从宫里偷了不少珍贵的药出来,每样都试一试,多试个几次人就痊愈了。”云翊澜说得神采飞扬。 “这么严重的事情,那小公爷没有和家里人说吗?”萧文君心道,小姨也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记夸夸自己。 “小公爷仗义的很,打架输了从不告状。伤倒是治好了,不过留下了碗口大的疤!”云翊澜又神神秘秘道。“他为了避人耳目,戴了整整一年的帽子。” “冬天倒还好,夏天可就有些怪异了,还捂出了满头的痱子,直到我又找了好些药,才重新长出头发的!啧啧,可惜了那俊脸,脑袋上留了那么大个疤。” 说完,云翊澜哈哈大笑起来。 “……”萧文君一脸无语,真不知道王九渊跟着这个小姨,都干了些什么。 “诶……你干嘛去?”云翊澜见萧文君没有接话,端起食材就往厨房走。 “红烧兔子。”萧文君懒得和她废话。 “能做成甜的不?小渊渊最不能吃甜食了。”云翊澜坏笑的问道。 “他是不是你亲外甥?”萧文君真的是服了,小姨话又多又密,整蛊起人来鬼点子随口就能说出来。 “哟!还没有成亲呢,这就开始维护起来了。”云翊澜上下打量着萧文君,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 “行!但愿你喜欢吃,甜兔肉!”萧文君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进了厨房。 “哎!没意思,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一个两个都躲着我。”云翊澜说完,就往王九渊的屋子走去。 不知是药效好,还是萧文君照顾的仔细,王九渊的伤好得很快。身上的伤口都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就连受伤最严重的胳膊,也愈合的极好,今天云翊澜就是过来拆线的。 “小渊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云翊澜手指正飞快的拆着线。 “不想知道。”王九渊在她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她一开口,准没什么好事。 “托我的福,你媳妇儿为你亲自下厨。” “此话当真?”闻言,王九渊心里像融化了一颗蜜糖,甜丝丝的感觉充盈了全身。 “千真万确!”见鱼儿上钩,云翊澜心情大好。 拆完线,王九渊就坐在桌旁,迫不及待的等着用饭,云翊澜坐到了桌边,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不多时,明修和明远两人,就端着饭菜进来,隔着门饭菜的香味就飘了进来,王九渊脸上的笑意更是藏不住了。 但是饭菜一上桌,王九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面前的四碟盘子,糖醋里脊,糖醋排骨,酸甜豆腐,还有一碗看上去就甜得发腻,但又看不出是什么的菜式。 “小姨!你都和文君说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冤枉我。”云翊澜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放到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肉质鲜美弹牙,汁水饱满,火候掌握的刚刚好。就是这回味太甜,腻得有些过了头,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九渊盯着云翊澜只动了一筷子,就不吃了。猜到味道肯定不太好,可心上人辛辛苦苦做了这满桌子的菜,硬着头皮也是要吃完的。 恰好此时,萧文君梳洗完也过来了,看着他们都未开始用膳,笑道:“不必等我。” 明修和明远抬眼望天,他们可不是等萧文君,是大家都怕吃得,万一吃吐了,会很难收场! 萧文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王九渊碗里,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九渊,多吃点肉,伤才能好得快。” 所有人都目光,都看向了王九渊,他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一咬牙拿起筷子就吃了下去,眼神一亮,又继续夹了几筷子,怕人和他抢似的。 反应过来的众人,狐疑的看着王九渊,是不是太拼了? 其实萧文君的厨艺很不错,不过云翊澜失策了,只尝了一块兔肉就放弃了,其余的几道菜还是挺不错的,这也是她第一次在王九渊身上吃了亏。 用完膳,饭菜撤了下去,又换上了茶盏。 “我大哥来信了,要我速速去京都。”萧文君说道。 “我也正想与你说。”王九渊一怔,继续道:“宫里的中秋宴之前,我也必须赶到京都,算下日子,这几日就要出发了。” “替我带句话给我师父,让他帮我看看我新研制的几个药方,走之前我给你送来。”云翊澜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没有多做挽留,她可不是那般矫情的女子。 …… 萧文君离开神都的时候,医术没有学会多少,旁门左道的小伎俩倒是学了不少,还搬走了满满一箱,云翊澜珍藏了多年的好宝贝。 譬如,抹了可以细腻美白肌肤的七白膏,涂了可以祛除狐臭的香露水,甚至还有一些美容驻颜的药妆…… 第50章 给你的情敌戴顶绿帽? 云翊澜送箱子过来时,那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的神情,怎么回想,萧文君都觉得有些怪异。 因着王九渊受伤的缘故,离开神都的时候,添了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萧文君陪着王九渊在前面的马车养伤,而春夏和秋冬自然去了后面的小马车。 一行人就这样重新出发了。 “文君,我小姨昨天晚上拉着你都说了什么?三更半夜的在屋顶睡着了。” 王九渊把玩着少女的发丝,慵懒的问道,要不是他昨天去寻她们,这丫头估计能在屋顶醉一宿。 “姐姐给了我一大箱子宝贝,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尤其有些美容驻颜的药妆,我觉得可以在京都合伙开几间铺子,于是和姐姐商量了这个事情。” “她肯定是什么都依你,小姨对开铺子不愿意花心思。” “此言差矣,小姨对赚钱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萧文君拿出一个小瓷瓶在王九渊面前晃了晃,“我试着用了几样,发现确实不错,京都贵妇那么多,定能赚上不少。” “你用了!”王九渊倏地坐直了,一脸的紧张,他小时候可没少被小姨坑过。 萧文君也被王九渊的反应吓了一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无不妥,“你这么激动干吗?” “没事就好。到了京都,我就命明修去给你寻几间铺子。”王九渊尴尬的坐了回去。 午膳时分,云翊澜是被饿醒的,睁眼时天光大亮,刺得她眼睛生疼,站在屋顶咬牙切齿的大骂:“王九渊你个兔崽子,有了媳妇忘了姨!” …… 一行人走了几日,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京都。 坐在马车里的萧文君,遥遥望见了一道气势恢宏的城墙,多少枭雄止步于此,又守护了多少代帝王,在此安枕无忧。 在夕阳的余晖下,敛去了白日的狰狞与斑驳,金色的光晕为它镀上了古朴与深沉,如一头沉睡了的庞然大物。 越是靠近京都城墙,萧文君的脸色就越是古怪! 这堵城墙,困了她一辈子,也折磨了她一世! 萧文君轻轻闭上了眼睛,她又回来了,前世欺压过她,伤害过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文君,你怎么了?”王九渊见少女脸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担忧的问道。 “没事,许久没有见到大哥了。”少女回过神来,深深呼吸了口气,扯出一个微笑。 “主子,城门口有三皇子的马车队伍,带着郡王的仪仗,应该……应该是迎接兰陵郡主的。”打马回来的明远犹犹豫豫,终于下定决心,禀道。 萧文君才猛的想起,前世宇文曜也命人备了仪仗,当时他随从的话语还传入了她的耳中,主子您一直低调行事,为何此次如此高调,御史和其他皇子,定然会参上几本。 谁知宇文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妨事,也不全是为了郡主。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戏码,那时的她当真信了,相信他为了维护自己,处处为自己考虑,心中既甜蜜又自责。 她自小就没有了父母,在萧家一直受到三房母女的欺辱,好几次险些丧命,总念着血脉亲情不愿反抗,她从未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 是以,很快自己就沦陷了,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一跟就九年! 陷得有多彻底,伤得就有多深,她没有看清他说那句话时,眼底的不屑和漠然,却反过来捧出了全部的真心,被他践踏! 呵!宇文曜,真是该死! 萧文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袖中的手却是渐渐收紧,指甲掐进掌心,也没有觉得疼痛。 今日定然不能让宇文曜得逞,最好还是丢个大脸! 萧文君心中有了计较。 王九渊敏锐的感觉到,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城门,心中顿时明了,不该出现的人来了…… 男子眼眸微眯,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伸出手抚上了少女的脸颊,柔声道:“文君,你要是不想见那个娘娘腔,我帮你宰了如何?” “那倒不必!”萧文君淡然道,脸色一红,前世宇文曜为了夺取皇位,隐忍多年,要是听到别人叫他娘娘腔,不得气死才怪! “要不我们绕道西大门如何?”王九渊刚才也不是哄萧文君,诛杀三皇子,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九渊,你觉得……今日的我美吗?”萧文君并没有答复王九渊的提议,反而面若桃花,神色暧昧地问道。 “文君,你这是……”王九渊话音未落,只见萧文君已将披在身上的薄纱褪去,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心里却又止不住地想要抬头去看。 余光里,萧文君竟褪下了薄纱,而那件贴身的红色丝绸外套,也顺着香肩滑下…… 王九渊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声越发沉重,鼻息间,一股淡雅的香气飘来,少女将外衣一抛,他整个人竟被她的外衣所笼罩。 “九渊,你不是喜欢我吗?香车美人,要不要在这里,给你的情敌戴一顶绿帽子?”萧文君忽的,将脸凑了过来。 虽隔着萧文君的外衣,男人依然能感受到萧文君那急促的呼吸之声。 “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王九渊明知是萧文君的小手段,仍控制不住想要跳入其中。 “刺激?男人,不都喜欢刺激吗?” 王九渊不知怎的,半年来的相处,两人虽一直暧昧不清,但萧文君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不是普普通通的萧家郡主了。 为了她,王九渊甚至瞒下了私藏兵器,此等大逆不道之罪。 萧文君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心里却是极其清楚,半年来,萧文君如此杀伐果断,一步步走到萧家话事人的位置,绝非等闲之辈。 “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会怕你这个小女子不成?”王九渊豁出去了,既然萧文君喜欢疯狂,那自己就陪着一起疯。 “九渊,你且先闭上眼睛!” “文君,你花样挺多呀!” 王九渊闭上了双眼,耳朵却没有闲着,从萧文君身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明显就是脱衣服的声音,难道这女人当真如此大胆? 她真的敢在自己未婚夫面前,与其他男人……? 嘎吱! 王九渊只听见马车车窗打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了惊呼,王九渊一睁眼,只见一片黑色衣角从窗口滑出。不禁一阵摇头苦笑,这丫头,居然临阵脱逃了? 透过车窗,王九渊果然看到,萧文君正穿着夜行衣,借着夜色,摸向城墙之下。 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51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文君,这里可是京都,你莫要被人逮着!”王九渊知道萧文君轻功了得,但京都乃一国都城,卧虎藏龙,能人异士奇多,生怕她太过吃亏。 萧文君没有答复,几个闪身之间,已来到了护城河边,以她的功力,渡河越墙,应该难度不大。 王九渊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原来是想将宇文曜这烂摊子留给自己来收拾吧。 马车终于行至城门口,在宇文曜的仪仗队面前停了下来。 “宇文曜听闻郡主今日到达京都,已在府中设宴等候多时,一路舟车劳顿,特意在此迎接。” 年轻的男子清雅贵气,嗓音如美酒般醇厚,一袭黑色锦缎滚金边外袍,低调内敛,如墨的乌发用玉冠束起,剑眉星目,嘴角含笑,温润得如沐春风。 宇文曜等了良久,马车里却毫无动静。南城门是京都最繁忙的城门,此刻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百姓,都伸着脖子往这边观看,按捺不住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在等何人?” “看这阵仗如此大,至少是个郡王。” “那来人身份定不简单,敢让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等了这么久,还不下车。” 京都中有不少贵女,被宇文曜的外表所欺骗,早就对他芳心暗许,无奈宇文曜生母地位不高,对家族助力甚微,家中父母族老断不会同意联姻。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对马车中人的敌视,于是就有了出头鸟,永昌侯府的陈月兰便开口说道:“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不懂规矩,竟敢让堂堂三皇子在此等你这般久!” “还不快下车,出来下跪赔罪!” 又过了许久,天色已经黑透了! 旁观的人越聚越多,京都的百姓就是这点好,每日都有新的八卦可看。比起兰陵来说,幸运多了,几个月以来说书先生只有萧家的故事可讲。 “看来这陈家小姐说话也不管用啊,等了这许久,还不见人下来?” “是不是马车里没人啊?”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陈月兰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胸中怒火蹭的一下直冲头顶,跨步就欲伸手拉开车帘,男子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咳咳!宇文曜听闻郡主今日到达京都,已在府中设宴等候多时,一路舟车劳顿,特意在此迎接。”宇文曜将声量提高了数倍。 王九渊拿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掀开马车的车帘一角。 定睛一看,这一眼,便让王九渊浑身的不自在。这宇文曜不仅与传言中的娘娘腔,毫无关系,反而容貌气质绝佳,顿时激起了他莫名的好胜心。 京都很大,如果不是特意约见,不相熟之人,是很难遇见。京都又很小,百姓中流传的无非就是这些王孙公子、官家小姐的风流韵事。 王九渊收起轻视,整理好衣袍,施施然的撩开车帘,从容优雅地下了马车,一步一步朝着宇文曜走来。 人群中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这般风姿绝代的男子,竟从未见过。城门口三皇子的容貌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但和这位公子相比,瞬间落了下乘。 就连一直倾心于宇文曜的陈月兰,也捂住了胸口,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美色狠狠震撼到了,仅是这一眼差点就让她换了心上人。 一个是人间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另一人则是天上的谪仙,多看几眼都是亵渎。 隐身在城墙边的萧文君,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就知道王九渊这闷骚又争风的个性,城门口肯定少不了一场好戏。 宇文曜看见王九渊挑衅地朝自己走来,伪装得再好的涵养,也差点破防,目光顺着王九渊的身后看去,马车里空无一人,难道是情报有误? “在下王九渊,文君她已经先走了。”王九渊嘴角噙着抹淡淡的微笑,声线犹如雪山上叮咚流淌的泉水,清冽干净,在这还有些炙热的初秋,沁得人心间微凉舒畅。 闻言,宇文曜温润的面具瞬间破碎,等了这许久,耐心早已耗完,下来的又是这样一个男子!胸中的怒气顿时涌了上来,薄唇抿成一条线,文君?叫得这般亲热! “王公子,兰陵郡主是我的未婚妻,请不要直呼她的闺名,以免坏了郡主的清誉!” “是在下唐突了,兰陵郡主此时应该已经到了质子府,三皇子不必再等了。”王九渊的声音一如刚才,没有丝毫波澜。 宇文曜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萧文君早就走了,徒留下来只会惹人笑话。于是,一拂衣袖,转身便走。 正在此时,王九渊的声音又响起了,“三皇子,兰陵郡主是您的未婚妻,为何您要纵容其他不相干的女子诋毁她?” 王九渊走到陈月兰面前,继续说道:“刚才就是你,要兰陵郡主下跪、道歉吧?” 陈月兰被王九渊凌厉的眼神一扫,吓得人就是一激灵,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了下来,好在身旁的丫鬟扶了一把。这般好看的男子,眼神怎么这般可怕! 而这边宇文曜转身的动作一僵,脸上温润的表情再也挂不住,这王九渊就是来砸场子的吧,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谦谦君子的形象,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他戳破。 他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到陈月兰面前,严厉道:“这位小姐,我的未婚妻不是什么人都能诋毁的,请你给她道歉。” 这就是宇文曜,任何时候都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哪怕是如此难堪被动的局面,说起话来还是这般温文尔雅,有礼有节。 但显然他不认识陈月兰,也不知道她的心思,更加不了解女人,有些女子吃起醋来,从来不要理智、不分场合。是啊,他一心都是要干大事的,怎会费那个心思去理解女人? 而陈月兰就是这样的女子,萧文君是自己心上人的未婚妻,早已足够让她抓狂,现在又来了一个天仙似的男子,为了萧文君责问自己! “萧文君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闻言,王九渊目光更加冰冷,却是挑眉看向宇文曜。 第52章 到了京城也翻墙 宇文曜没有料到,面前这女子如此不识好歹,自己已经给了台阶,还这般无理取闹,于是加重了语气,沉声呵斥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这般不知礼数,家中长辈是如何教养的?” 这句话说得极重,不仅责怪了陈月兰,还顺带捎上了她的父母,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子被如此指责,而且还是皇室中人的指责,以后怕是会很难嫁出去。 陈月兰只觉得又气愤又委屈,随便福了下身子道了歉,就掩面而泣,带着一众丫鬟仆妇跑了。 宇文曜瞬间觉得无比尴尬,这女子刚才那么嚣张,怎么突然就哭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如此这般,倒显得自己盛气凌人,下不来台。 而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王九渊,戏谑地笑道:“我以为三皇子有多么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天色已晚,在下就不多陪了,告辞。”王九渊留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宇文曜上一世能成大事,靠的就是非常能隐忍,纵然面对初次见就下了自己面子的王九渊,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便不再理会。 就在此时,城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城门守卫大喊道。 “再不束手就擒,就地格杀!”说完,就拉开弓箭对准了那抹黑影。 王九渊顺着城门守卫的声音看去,不禁扶额,萧文君怎么还没有走? 原来萧文君看戏看得太投入了,直到热闹散场,才想起自己在城墙边上蹲了半天,才一起身,准备翻墙而入,却被逮了个正着,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见此情形,王九渊忙回身道:“误会!误会!她是我娘子,被我气的离家出走了,我正要去哄呢。” 说罢,又拿出自己的牙牌,递给守城千总查看。 千总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王阁老家的公子,态度立马温和了不少,“职责所在,还请尊夫人过来,确认无误后自会放行。” 守城无小事,若是真有刺客,闹出了大事,追究下来项上人头定然不保。 王九渊对此也十分清楚,便亲自走到萧文君身边,见萧文君在顷刻间就把脸涂黑了,还挤出了两行泪水,默默的给萧文君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走到千总面前,一番查问后,就放了行。 从头到尾,萧文君都没有看宇文曜一眼。 而宇文曜,只是冷脸站着,直至两人打情骂俏的离去,都未发一言。不过看到王九渊与那女子亲密的样子,颇有些刺眼。 周围的百姓见热闹看完了,而明日的谈资已然在肚子里,也渐渐的散了。 不过也是到了关城门的时辰了。 “三皇子,您是要出城,还是要回城?”千总颇没有眼力见的问道。 “回城!”宇文曜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带着仪仗队,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真是来时有多气势昂扬,走的时候就有多气势消沉! …… 大齐建国之初,齐太祖在京都赏赐了一座府邸给萧家,后来萧家举家迁至兰陵,萧府就被司礼监收了回去。 赏赐给了其他的有功之臣,并取了一个新的名字毓秀府,毓秀府现在的主人便是王阁老。 而萧文君大哥所居住的世子府,则是因为萧家戍守边关多年,皇位上的人对此不放心,便有了历代兰陵王世子入京为质子的沿袭。 为了彰显皇恩浩荡,萧家可以自由选择府邸,也准许世子只要不离开京都,可随时出入世子府。 是以,世子府的位置和规模都中规中矩,既不显眼也不过分低调。但多年前有一位特立独行的世子,流连于京都的繁华,醉心于园林造景,将世子府改造得颇为雅致。 但再精致风雅的府邸,不过是一座美丽的囚笼罢了。 萧文君来到世子府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走错门了,整个府邸漆黑一片,门口连个守门的下人都没有!她翻进后院,绕过曲曲折折的假山回廊,终于看见了唯一点灯的房间。 房间里正热闹得紧,大哥萧世子萧文清,正和几个下人打着马吊,桌上还堆着几串铜钱,门突然被人推开,屋内的烛火晃动,沉浸投入的几人才后知后觉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名少女斜倚在门框,双手环胸,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将玲珑有致的身躯,包裹得曲线毕现,身材高挑,看似慵懒的站着,身体中仿佛蕴含着极大的能量。 黑灰下的脸看不出五官,但那双眸子却是格外的明亮,眼波流转间,好似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 萧文清盯着女子看了半晌,手掌不动声色的摸到了后腰,问道:“姑娘,你找谁?” 少女洒然一笑,指了指那几串铜钱,“大哥,多年不见,怎地在京都混的这般惨?” “哎呀!是三妹来了,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我,我好去城门口迎接你啊!”萧文清立马站起身,笑着走过去,就想给少女一个拥抱。 萧文君一个手指抵住他的肩头,戏谑道:“大哥府里有多少人,能弄出一个郡王的仪仗队在门口迎接吗?” 萧文清尴尬的搓搓手,看见妹妹一激动,就不自觉的要讲面子。转念一想,问道:“宇文曜去城门口接你了?我就说他是个伪君子,竟然独自一人去,还摆出仪仗队。哼!” “原来大哥对三皇子的观感也不甚好?”萧文君挑眉。 “还不是因为您上次和三皇子赌输了,输了……”萧文清身边的随从,没大没小惯了,主子说话的时候,还敢插嘴。 “住口!还不赶紧把这里整理一下,沏壶新茶过来。”萧文清呵斥道,又对着萧文君说道:“三妹,别听他胡说八道。” 等到下人们都退出后,萧文清换上了一脸正色,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三妹,兰陵的事情我知道了一些,祖母她老人家……走得还安稳吗?” 想起萧老太君临走前,舞枪时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心中堆积的思念再一次涌了出来,耳中仿佛还能听见老人家的临终嘱托。 “祖母走的时候,没有遗憾!” 而正当兄妹俩在商量着以后在京都的安排时,萧文君又听到了熟悉的翻墙声。 第53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妹! 大齐的京都,沿用了前朝国都的格局,分为内外城。 而皇宫居于内城的最中央,内城街道宽阔,四平八稳,除了地安门外大街,是内城唯一一段坐落在建筑中轴线上的南北公共通衢大道,其余的街道呈棋盘分布。 由繁荣的商业而逐步扩展形成的外城,则是另外一番景象,除了拉通内外城门的三条主干道外,整座外城商铺林立,街道狭窄且路干之间多不通达,最窄之处仅容一辆马车通行。 当晚,京都东直门大街,毓秀府。 书房内,坐在太师椅上的王阁老脸沉如水,面前站着弓着身子的暗卫,暗卫正回禀着城门口发生的闹剧。 “这个逆子!”王阁老气的将茶盏扔了出去,“来人!” 站在门外候着的随从明镜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马转身小跑着进去。明镜进来时,一抹黑影已从屋中消失。 “少爷回府后,让他立刻来见我!”王阁老沉声吩咐道。 “回阁老……少爷刚才已经回来了。”明镜感觉头顶目光的威压,额头冷汗渗出,立马将剩余的话快速脱口:“少爷又离府了,不知去了哪里……” 王阁老只感觉额角的青筋直跳,重重的一拍桌子,“逆子!把他给我找回来,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是!”明镜飞快的退了出去。 不怪阁老大发雷霆,王阁老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而立之年后所出,从小骄纵顽皮,自从夫人的妹妹远嫁神都后,少爷在京都的日子就少了。 这好不容易回来,就给阁老闯祸,回来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人就又不见了踪影。 月色朦胧,一红衣男子正熟练的从围墙上跃下,潇洒的就往后院走,如回自己家一样。 萧文清听到声音,摸出了腰间的软剑,下意识的将萧文君挡在自己身后。 萧文君苦笑着摇摇头,“大哥,是熟人。” 推开门,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文君,你哥家晚上怎么不点灯?” “你是何人?”萧文清看清来人,皱眉脱口问道。 “你们不认识?”这下轮到萧文君迷惑了,按王九渊所说,他们是莫逆之交,难道王九渊那厮又骗了自己? 萧文君眼一瞪,走上前去,就在王九渊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呀!谋杀亲……”王九渊作势便要倒下去。 萧文君一手捏住王九渊的下巴,一手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我们的事情,你要敢在我大哥面前说出半个字,我杀了你!” 王九渊眼含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萧文君松手,王九渊又贱贱地低语道:“我们俩啥事,不能告诉大舅哥?” “呸!你和我哥哥的事情,以后再找你算账。” 见萧文君气的直跺脚,王九渊这才岔开话题,“萧兄,您就忘了在下?几个月前我们还在楼外楼吃过酒。” 几个月前,王九渊动身去兰陵前,知道萧世子沉迷赌彩,便去设法赢了他身上的一件贴身之物,他去兰陵暗中调查皇宫失窃案,在外人看来,就不会那么显眼。 萧文清对上三妹狐疑的眼神,心中一跳,终是回忆起来了,立马笑道:“原来是王兄,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我是找文君的,和她商量退婚的事情。”王九渊自刚才见到宇文曜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生怕心上人被骗,拐跑了,于是回家只打了个招呼,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了。 话音刚落,萧文清脑子转了几圈这才懂了,敢情是过来挖墙脚的!又看了眼萧文君,见她也不反对,顿时就开始头疼。 你们两人当着我的面,大声密谋退婚的事情,真的好吗?那可是皇帝御赐的姻缘!难道看不到我现在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晚上连灯笼都用不起。 本以为三妹这个富婆过来,是来拉一把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自己,怎么反而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啊!是不是亲妹妹?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肖想我妹妹!”反倒是萧文清不干了,“你们问过我的意思吗?退婚这么凶险的事情,可不要搭上我!” 嘴上虽然拒绝,但心中比萧文君考虑得更多,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道,“三妹,你可有何具体的法子,说与我听,我在京都混迹多年,还是能给点建议。” “那就先从王贵妃处下手,王贵妃深得陛下宠爱,若是贵妃愿意吹吹枕边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话音一落,兄妹俩齐齐看向王九渊,后者一脸茫然,万万没想到,还是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这算不算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我在姑姑那边说不上话,可不要指望太多。” 萧文君知道王九渊在此等大事上,断然不会开玩笑,既然他如此说了,这条路基本堵死了。 “大哥,我想问下,这京都,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最喜欢去往哪处?” 萧文清转头看向了王九渊:“这事他比较清楚。” “咳咳!”王九渊尴尬一笑,说道:“整个京都,大多的王爷大臣的府邸大多在城南一块,讨论夫人小姐最爱去的地方,当数地安门那条街无疑!” “大哥,帮我寻几间连起来的铺子,上下两层,不临街!”萧文君对着萧文清说道:“明日,我会安排人和你一起。” 其实赚钱事小,根据贺泓的意见,到了京都,还是要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情报通道,不能太多假手于王九渊。 毕竟是王九渊的情报来源,不是自己的,先不说能否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消息都筛选或多或少会带着对方的主观意见,那样收集的情报必然有失偏颇。 而目前来说,获取情报最简单快捷的来源,便是来自这群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千金。 一来她们平日里无所事事,二来又能知道自家老爷的秘密,三来她们平时也孤单寂寞得很。 从她们身上下手,既不着痕迹,又能获取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萧文君恰好想借助于小姨的那些奇怪发明,开一家嫩面养颜的铺子,找一些擅长闲谈的女子,伺候好这些小主们,多多少少能套出些话来。 “文君,你这是想干嘛?”两位男人齐齐问道。 “我要在京都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情报通道!” 第54章 全场消费由宇文公子买单! 京都三皇子府。 夜已深,宇文曜还在书房批改公文,相比于大皇子表面的宵衣旰食,他才是真的励精图治,一日都不敢懈怠,看来城门口的事情对他无甚影响。 此时,一名侍卫行色匆匆的走进书房,禀道:“三殿下,兰陵郡主在京都盘了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近几日就要剪彩开张了。” 宇文曜皱眉接过信函,萧文君来京都后,自己私下约见几次都被拒绝了,原来是在忙这些事情。 侍卫继续禀道:“兰陵郡主原先是看中了地安门外大街上永昌侯府陈小姐的铺子,但陈小姐的胭脂铺在此处经营多年,便拒绝了,现在兰陵郡主的铺子就选在了陈小姐对面。” “而且兰陵郡主还盘下了一个药铺,药铺里的药材和人都留下了不少,不知两者会有何联系。” 宇文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侍卫几次提到了陈小姐,就随口问了一句,哪个陈小姐。 “就是上次城门口对兰陵郡主不敬,被您……责骂过的陈小姐。”侍卫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观察着宇文曜的神色,禀告道。 见宇文曜脸色并没有怒色,放下心来。 听到此处,宇文曜反倒是来了兴致,眉毛一挑,问道:“可知剪彩那日,预备请的何人?” “回殿下,暂时不知。属下分析,萧家在京都根基不深,萧世子又是个浪荡的主,在京都没有可靠的关系。反倒是兰陵郡主和您有婚约,届时定是会邀请您。” 侍卫偷瞄了一眼宇文曜,见后者果然嘴角微微上扬。 “如此说来,萧家这几日就会派人上门,你们不必拦着,直接回复他们,本王会欣然前往。”宇文曜的笑意带着嘲讽,说到底她还是得找他借势。 …… 转眼过了一个月,萧府都没有派人过来,宇文曜也渐渐忘记了这事,直到有一天,按惯例进宫给养母杨妃请安,才想到这回事。 “听闻京都地安门外大街新开了一家叫‘文渊坊’的脂粉铺子,里面的玩意儿稀奇的紧。”杨妃状似无意地提起。 “母妃怎么会有雅兴关注商贾之事?”闻言宇文曜一愣,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于是,宇文曜看了一眼杨妃身旁的容珍姑姑,容珍姑姑察觉到宇文曜的目光,看了眼杨妃便笑吟吟道。 “三皇子有所不知,前几日四公主从宫外带了一套文渊坊的胭脂水粉。主子用了之后,容貌更胜从前,连陛下见了,都夸主子气色红润,犹如二八少女。” “敢问容珍姑姑,这铺子开在哪里,改日得闲,我亲自过去替母妃挑上几套。”宇文曜心思灵活,立刻就明白了杨妃的意思。 宫中后妃依靠的不过是圣宠和子嗣,因而最在意的还是能留住君恩的容貌,是以,事关容颜不能轻易假手他人,只能找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办,而四公主又不能常出宫。 但话又说回来,买胭脂水粉不过是件小事,但宇文曜主动提出亲自去挑选,就显得他尤为有孝心。 “这文渊坊就开在陈记胭脂铺的对面,听四公主说,铺子每日都排了长队,殿下到了附近,一眼便能寻到。”容珍继续笑道。 宇文曜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地方听着有些耳熟,不就是萧文君正准备新开的铺子吗,已经开张一个月了?为何剪彩的时候没有邀请自己? “原来姑姑说的是这家铺子,文渊坊乃是我未婚妻的产业,若有新的脂粉妆容,儿子一并给母妃送来。”宇文曜心中有些恼怒,但面上却是不显。 杨妃饶有兴致的看着宇文曜脸上细微变化的神色,并不戳破,只是淡笑道:“还是吾儿最有孝心!” 母子俩就这般母慈子孝的说了会话,请安的时辰一到,宇文曜就笑着告了退。 一出了杨妃的永和宫,宇文曜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吩咐道:“出宫后,立刻去文渊坊。” 马车畅通无阻地行走在宽阔的地安门外大街,但越是接近文渊坊,速度就慢了下来,车夫忙回禀道:“殿下,前方拥堵,怕是要费些时辰才能到文渊坊。” “无妨,本王也许久没有体察百姓的生活了,下去走走便是。”温润的声音响起,宇文曜就从马车上下来,示意车夫将车先赶回去。 到了文渊坊,宇文曜的随从景炎便要插队,却是激起了群怒。 “你这人,怎敢插队?没见着我们都在排队吗?”一丫鬟毫不客气道。 “是啊!铺子开张时,掌柜的就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插队,这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呢,你不识字啊?” 景炎正要发怒,被宇文曜轻声阻止了,“对不住各位,初来此处,不知竟有这般规矩,还望海涵。” 温润的嗓音落下,引得一众夫人小姐看过来,见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便止了话头。 不少小姐见到宇文曜的俊脸都微红了面颊,议论声反倒成了铺子的掌柜不懂变通,生意肯定不长久云云…… 而站在二楼的萧文君,正冷冷的注视着下方,宇文曜果然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世人的矛头就转向了自己。 看来,他还是对自己这段时间,拒绝他的邀请,让他有了些情绪。很好,愤怒使人失去理智,我就等着你利令智昏的那一天。 宇文曜也感到有一束冰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抬头向二楼的窗户望去,只见窗门紧闭,并没有人,不过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消失了。 他还是那般警觉! 好不容易排队到了景炎,却告知今日的份额已经卖完了,请客官明日赶早再来。景炎的脸色就是一沉,就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饶是沉得住气的宇文曜,也有些不悦,“我与你东家是朋友,可否通禀一声,就说故人到访?” “这位大人,不是小的故意不通禀,东家这几日都不在铺子里,实难从命。”掌柜的客客气气道。 “哼!你家铺子对客人要求甚多,对自己倒是宽松得很,为何排队之前,不告知剩余份额,害我们白白排队了这许久!”景炎眼含怒意,沉声说道。 而听到这些话的其余人,觉得颇有些道理,也不满的附和道。 “是啊!耽误时间就罢了,买不到脂粉,我怎么向小姐夫人交代?” “就是如此!掌柜的,让东家出来说话!” 正当众人的不满的情绪到达顶点时,宇文曜又开口了。 “诸位听我一言,店铺才开张月余,确有不太适应之处,东家与我有旧,相信他知道此情况,定会改进。” 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众人又安静了下来,都赞道:这公子就是太仁厚些了。 而这边发生的情况,都被萧文君看在眼底,嗤笑一声,对贺泓耳语道:“此人最是虚伪了,若不成全他的名声,反倒是我的不体面了。” 于是,一身伙计打扮的贺泓走到大堂,也声音洪亮道:“哎哟!宇文公子性情果然慷慨仁厚!” “我家主子最是慷慨大方了!”反应过来的景炎也跟着大声附和道。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宇文”可是皇家姓氏,便也跟着一起戴高帽。 宇文曜微笑着点头,也好似很享受现在的吹捧。纵使他这般沉稳的人,也喜欢被人拍马屁! 等到气氛最是热烈的时候,贺泓又大声起哄道:“既然宇文公子如此慷慨,要不全场消费,由宇文公子买单?” 第55章 戏精女配和她的蠢猪队友 京都,永昌侯府。 秋日气息渐浓,菊花开的正盛,豆蔻年华的少女在秋千上,银铃般的笑声远远飘荡。 陈月兰今日穿着粉色对襟纱衣,下着青绿色襦裙,衬得她肤色雪白,娇俏可爱。 身旁推着秋千的丫鬟见自家小姐的模样,赞叹道:“小姐真美!再过半月就是中秋宴了,再用上自家新研制出来的胭粉,定然能力压宫里一众贵女。” “嗯,到时候穿上母亲用上好的妆花缎制成的新衣裙,与新的妆容相得益彰,定会在中秋宴中大放异彩。”陈月兰娇笑着说道:“再推高一点。” 陈月兰的父亲永昌侯爷官拜户部侍郎,在一众勋贵世家中,算是异数,寻常爵爷都只当个闲差,而户部侍郎不仅有着实权,其中的利益更甚。 正当此时,忽一女子喝到:“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还不赶紧出来!” 闻言,丫鬟将陈月兰护在身后,循声望去,一个婆子领着名中年男子在院门口徘徊。 丫鬟认出了中年男子,是陈记胭脂铺的周掌柜,而他身边的妇人,是他的内人,也是外院的管事妈妈。 寻常外男是不能进内院,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这管事妈妈才不会冒着被主家责罚的风险领着他进来。 “小姐,是周掌柜。”丫鬟回头问道:“小姐要唤他进来问话吗?” “嗯,问问他有何事非得现在过来禀告。” 周掌柜赶忙小跑着过来请安,战战兢兢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细细道来!”陈月兰微微皱眉,沉声喝道。 “铺子新研制出的药妆出了问题,不少小姐用后都冒起了红疹,现在正在铺子门口闹着呢!”周掌柜纵使心里再怕,也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索性一口气说完了。 “怎么会?刚开始不是好好的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陈月兰心中一紧,幸好自己还未来得及用。但现在铺子里出了事,仍是得想办法解决。 周掌柜支支吾吾,左顾而言他。 “还不是因为对面新开了家名为‘文渊坊’的药妆铺子,抢走了大半的生意,为了挽回顾客,小的花重金去文渊坊学习方子,对方竟给了张假的……” 周掌柜前半段话是事实,后半段话就有些暧昧不明了,实际上是周掌柜将银子昧了,私自采买了些文渊坊的药妆,与自家的脂粉混在一起使用,这才出了岔子。 但萧文君是多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让他得逞。文渊坊所有的药妆方子都是出自云翊澜,且她说过,这方子断不可擅自增减其他成分,否则会起红疹。 文渊坊和药铺的人,分工明确,磨药粉的只磨药粉,采买的只管采买,互不接触,互不干扰。春夏和秋冬也跟着在云翊澜处学了不少东西,她们负责调配药粉剂量。 是以,没人知道具体的配比,也是为何每日都是限量供应的缘由。而周掌柜根本不明就里,就敢往这些千金小姐们娇嫩的脸上试用。 “好啊!”陈月兰将手中茶盏一掷,怒喝道:“敢把主意打到本小姐头上,前些日子买我的铺子不成,如今尽使些这下作手段!” “可打听清楚了,对方有何倚靠?”陈月兰冷静下来,问道。 “回小姐,小的听说文渊坊的东家是从兰陵过来的,铺子开张剪彩的时候,都未有多少有分量的嘉宾。”周掌柜也是因着对方没有后台,才敢派人去偷学。 “兰陵?”陈月兰一听到这个词,就想到了那个兰陵郡主,顿时火冒三丈,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你们先去铺子里!”陈月兰回头又吩咐道:“我随后就到!” 陈月兰来到父亲的书房外,眼角点了几滴洋葱水,又狠掐了大腿一把,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爹爹啊……”一推开门,陈月兰酝酿了许久的眼泪应声落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永昌侯脑仁一疼,又来了,“是谁又惹我宝贝女儿生气了?还是你又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爹爹,你可要为你女儿做主啊!” “说来听听。”永昌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 于是,陈月兰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永昌侯勃然大怒,手中的毛笔应声折断,“好大的胆子!” “对方可有何倚仗?” “爹爹,就是兰陵来的乡野之人,哪有什么靠山!”陈月兰这会儿也不哭了。 “好!爹爹这就随你去一趟!” 户部侍郎永昌侯爷派人通知分管此地商户的大小官员,自己先领着数十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文渊坊。 收到消息到官吏,乍然就忙活起来,知晓内情的人,早已上传下达,都知道户部侍郎疼爱女儿,此事定是为她撑腰,故而,更加不敢怠慢,早早的点齐人马在路口候着了。 站在文渊坊二楼的贺泓,远远的就见一群人来者不善,立马下楼,对门外使了个眼色,坐在地上的小乞丐,立刻心领神会,一溜烟的就跑去给萧文君报信。 安排妥当之后,贺泓便笑着迎了上去,“官爷,小店正规经营,不知官爷们此次过来,所谓何事?” “接到举报,你们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出了问题,现在要查封此处。”衙役懒得废话,直接说道。 跟着一群官兵涌了进来,冲倒了好些货架,胭脂水粉盒子散了一地,不少衙役趁机摸了几盒藏在衣袖,这东西贵的很,带回去哄哄自家婆娘。 “小店所有的药妆都在衙门备过案了,还针对不同人群,用不同的方子,且在此之前并未有顾客投诉,想必其中定有误会。”贺泓看在眼里却是忍着怒火,语气温和,但句句在理,有礼有节。 站在一旁的陈月兰却等得不耐烦了,一脚把贺泓踹倒在地,“有没有问题,检查后就知道了!” “文渊坊的所有人都不许动!”陈月兰指着正收拾地上狼藉的伙计,“来人啊!每一盒脂粉都要取样,全部送到衙门检验。” 永昌侯看着女儿的做派微微皱眉,但也未有出言阻止。 此时文渊坊的史掌柜自后堂过来,扶起躺在地上的贺泓。他才照着贺泓提前安排好的计划,将后堂的客人从后门送出去,并免去了此次的所有费用。 史掌柜是贺泓从兰陵带来的,算是可靠之人。 “你是这铺子的掌柜?”陈月兰不悦得指着史掌柜问道。 “正是!” “把这些人全部带去衙门关押,听候审问!”陈月兰颐指气使,十成的嚣张跋扈千金模样,“取完样品后,就把铺子查封了!” 而此时在陈记胭脂铺闹事的人,看到对面如此大的阵仗,也有些偃旗息鼓,今日且先回去,来日再作打算。 第56章 本郡主不介意全砍了! 而这边萧文君听闻文渊坊出了事,正好王九渊也赖在世子府喝茶,就一同过来了,奈何世子府过于寒酸,没几个人跟着。 萧文君来得很快,但还是未截住人,几人赶到之时,永昌侯已经带着官吏离去了,文渊坊门口贴着两张醒目的封条。 但铺子门口的热闹仍未散去,有不少好事者驻足观望。 有些人看到了萧文君,知道她是文渊坊的幕后老板,便大声叫喊出来,“文渊坊的东家来了!” 人群顿时更热闹,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拥挤,还吸引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围过来观看。 而对面陈记闹事,小姐们的马车以及家丁仆从,也停下了打道回府的动作,一时间,宽阔的大街变得异常拥堵。众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场好戏。 萧文君等人过来时,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路。 见此情景,萧文君微微皱眉,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文渊坊内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官吏的手脚这般快,贺泓等人已被带走,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人要回来。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道:“你们文渊坊的东西卖得那般贵,竟然还卖假货,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难怪官府会查封,这种黑心的铺子,早该关门大吉!”声音从人群的另一头飘来。 萧文君循声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宇文曜的心腹之一景炎隐在人群中。她心念一动,宇文曜不是闲得无聊之人,景炎在此处,说明今日之事,多少和宇文曜有些干系。 景炎只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自己而来,骤然间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立,好生厉害的威压!这种心惊的感觉,他只在三皇子身上感受过。 于是景炎不再迟疑,立马转身就走。刚才人群中起哄之人,以及周掌柜私自昧下银钱,挑拨陈月兰来闹事,最终请出了户部侍郎携官吏封了文渊坊,都是出自他主子的手笔。 每一步都计算的刚刚好,周掌柜欺上瞒下的贪欲,陈月兰的嚣张跋扈,户部侍郎的爱女如命,都被宇文曜玩弄于股掌之中,为的当然不是只给萧文君一个教训那么简单。 这些手段不过是略施小计,而萧文君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忍气吞声,铺子封了就被官府查没,宇文曜再从官府手中拿出,自己做这幕后老板。 二是和陈月兰大闹一场,不管谁输谁赢,宇文曜都可以从中调和,并且获利。 萧文君哪里肯放他这样离去,一个飞身,抓起景炎的后脖领子就提了起来,往文渊坊门口的空地上一扔,嘭的一声闷响,激起一片尘土。 吓得四周的百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堂堂七尺男儿,在弱女子手中,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这下算是给京都的百姓开了眼,哪里见过这么彪悍霸道的贵女!京都的小姐们崇尚弱柳扶风,妩媚纤弱之美,就算是将门嫡女,到了京都须得收着点。 嚣张如陈月兰,在心上人面前也只是掩面哭泣离去。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难道京都就没有她在乎的人了吗? 京都的百姓还是见的世面太少,这就觉得难以接受了?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回去告诉你主子,手脚不要伸得太长。”萧文君一脚踩在景炎脸上,居高临下俯视道:“本郡主不介意都砍了!” “郡主饶命!小人知道错了,一定把话带到!”景炎大声求饶,被踩得呼吸不过来,窒息的眩晕感让他心中笃定,萧文君说不定真会当街行凶! 事不宜迟,还是得先找到贺泓,萧文君踹了景炎一脚,“赶紧滚!” “文君,我的人刚刚看到,贺泓被官吏带走了,临行前说要带回府衙审问。”王九渊见萧文君忙完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人进了府衙大牢,就不好捞出来,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王九渊话还未说完,萧文君却是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府衙的方向走去。王九渊心道,就知道你不走寻常路,自己选的女人,还能怎么办,当然跟上去。 一如刚才来时,萧文君走的时候,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围观的百姓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嗡嗡的议论声响起,难道是直接去官府要人?当街打人还不算,官府不来追究,自己倒是先找上门了? 这辈子都难见到此等奇事,不跟上去看一眼,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这是哪位世家的千金,行事如此霸道?” “听人说文渊坊的东家是兰陵来的,刚刚地上躺着的那人好像是叫她郡主?” “兰陵来的郡主,不就是兰陵郡主吗?城门口三皇子去接的那位兰陵郡主?原来是她啊!” “我听才从兰陵贩玉回京的亲戚说,兰陵前几个月好生热闹,兰陵郡主一人单挑整个三房,现在三房一个人都没有剩下,而兰陵郡主已经是萧家的掌家人!” 众人越说越是兴奋,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于是乎,一群人跟着萧文君浩浩荡荡的去了衙门,那气势比起永昌侯刚才来的时候,高出了不知多少。 京都只怕是,也要开始热闹起来! 萧文君来到衙门时,发现大门紧闭,门口也未见到衙役守着,显然是已经收到了消息,听闻了她的恶名,不敢开门。 就在众人想着这兰陵郡主该如何破局时,萧文君已经大步走到府衙门口的鸣冤鼓前,抡起鼓槌,就砰砰砰开始敲鼓,那鼓声震天,响彻九霄! 围观百姓都感觉这鼓声与自己的胸腔产生了共鸣,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经意间,对面前敢于挑战王权的女子,陡然生出来一股敬意,而自己却是敢想不敢做。 砰的一声巨响,鼓身应声而碎。 躲在角门处偷窥的衙役,均是瑟瑟发抖,无一人敢上前阻止。而堂中的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真是踢到了铁板,不知道文渊坊背后的人竟是个煞神。 两边都不敢得罪,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因为人根本没有抓到府衙来,而是被直接带去了永昌侯府。 “王阁老的公子好像也在外面,我与阁老有些私交,希望他能卖个面子,说上几句话,告知郡主实情。” 官员在阁老府中见过王九渊一次,也曾被他的气质容貌狠狠震惊过,是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甚好!甚好!赶紧去,事成之后,给你记下一功!” 于是,角门被悄悄打开,一人出来和王九渊耳语了几句,王九渊又在萧文君耳边低语了几句,萧文君这才作罢,一行人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府衙中的官员皆长长地松了口气,叹道:“永昌侯啊永昌侯,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了!” 第57章 这个仇,本郡主记下了! 在离开衙门的路上,王九渊知道萧文君极其护短,到侯府后,定会闹天翻地覆,此事甚为不妥,鱼死网破对双方都是损失。便寻了个理由,先行离去。 萧文君哪里不知道王九渊所想,本想借着此事在京城立威,但今日之事,尚未得出定论,此时贸然出手,定会遭到京都一众官员的反感,反而会适得其反。 有王九渊出马,凭着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将贺泓等人提前带出来,到时不必直接面对永昌侯府,以后再徐徐图之,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念及于此,萧文君刻意放缓了脚步。 …… “侯爷,有刺客……” 红光一闪,王九渊直接闯进了永昌侯的书房。 “你们暂且退下,是王阁老家的公子。”永昌侯看清来人,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又目光不善的盯着王九渊沉声道:“王公子的礼数,竟是如此拜访长辈?” “冒犯了!”王九渊一拱手,单刀直入道:“事急从权,永昌侯怕是不知道外面来了不少百姓,皆是因为今日文渊坊查封一事。” “令爱罔顾国家法度,私自将人扣押回侯府,被人知晓了,现在文渊坊的东家已经往侯府这边来了!” 闻言永昌侯心中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本以为被抓之人,不过是兰陵来的普通百姓,翻不出什么风浪。人如今是在侯府不假,但如果人都死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处理,来个死无对证,任谁也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王九渊看着面前脸色变幻的永昌侯,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嗤笑一声,“永昌侯,您是想连我也一块儿杀了?” 对上王九渊冰冷的眼神,永昌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凉意,难道他不是来通风报信的,而是来威胁自己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永昌侯被戳破了心思,惊怒交加。 “你可知这兰陵郡主姓萧!”王九渊一甩折扇,适时提醒道。 “莫非是已故兰陵王镇西大将军萧道远之女?”永昌侯话一出口,就想起近几个月关于兰陵郡主的消息,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这个兰陵郡主可不简单,逼死萧家三房一家,逼走萧家二房,独揽萧家大权。 “可曾听说过落凤山之事?”王九渊层层加码。 永昌侯回想了起上月轰动官场一事,据上月神都府衙传来的通报,为救属下,兰陵郡主单枪匹马独闯落凤山,将一百零八名山贼,当场斩杀! 但此事是王九渊私下刻意而为,这等功劳或许能为萧文君在京都站稳脚跟,实际上更是为了护住她的清白。 “你到底想要如何?”永昌侯知事态紧急,也不再虚与委蛇了,沉声问道。 “做个交易如何?”王九渊见对方松口,继续道:“侯爷将人交于我,我带他们离开。否则兰陵郡主杀进来了,我可拦不住!” “贤侄来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吧?”永昌侯松了口气,好在对方没有逼人太甚,“人我可以放走,你让外面的人都散了!” “好!侯爷果然爽快。”王九渊潇洒收起折扇,抱拳拱手道。 …… 萧文君等人行至永昌侯府门外时,正巧碰到明修从侯府出来,身后跟着贺泓等人。 “你们受苦了!”萧文君见贺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白定是用了私刑,心里的火苗又有燃起之势。 “郡主,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还请先回去。”明修一看萧文君的脸色,就暗道不好,连忙劝说道。 萧文君轻飘飘的看了明修一眼,便不再多问。明修只觉得头皮发麻,难怪主子此刻溜了,兰陵郡主真的太可怕了! “今日之事,这个仇,本郡暂且主记下了!”萧文君的声音裹挟着内力,传得很远。 听到喊话的永昌侯,面有愠色。因着此事己方不占理,这口气暂且忍下了,反而特意告诫陈月兰,不要再去找兰陵郡主的晦气,那是一个疯子,惹不起! 而跟来的百姓却是一片哗然,兰陵郡主不仅仅是彪悍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威武霸气,女中豪杰! 但更让他们钦佩的是,萧文君为了属下,不惜强闯衙门,敲碎鸣冤鼓,辗转永昌侯府,逼其放人。如此护短,能成为他的属下,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其他若是想再动萧文君的人,也会掂量着了。 与之相反,贺泓的心中却是波澜不惊,他知道萧文君肯定会第一时间相救,所以他没有反抗就跟着走了,绝不节外生枝,这是属于他和萧文君之间的默契。 不知是谁开口喊了第一句:“兰陵郡主威武!”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如潮水般响起:“兰陵郡主威武!” 永昌侯府中的人,气的脸都扭曲了。而兰陵郡主的名声,第一次响彻在京都上空。 萧文君见气氛如此,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为庆贺照常营业,文渊坊三日全场八折,若家中有出红疹的,可来医治,保证药到病除!” …… 回到文渊坊,已是傍晚,街上的铺子都已关了大半,行人步履匆匆,急着回家用膳,一天中最闲暇之时,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萧文君看着门上刺眼的封条,走上前去,一把扯下。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并命人将铺子里的狼藉收拾好,明日继续营业。 安排好文渊坊的事情后,萧文君就带着贺泓回了世子府,一进门,就见王九渊已等在府中了。 萧文君等人回京后,全都住进了世子府,贺泓也有一间自己独立的院子。现在的世子府与之前比,更有人气,家具用品也新添了不少,萧文清又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浪荡生活。 世子府铁四角分别落座,萧文君先开口:“明日,文渊坊正常营业,可以放出话去,文渊坊可以收治那些出了红疹的人。” “主子,如此甚好,要是能通过这一招打开市场,怕是再也没有敢怀疑文渊坊的药妆了!”贺泓思考片刻后,赞同道。 “还是慎重为好,虽说是小姨医治过敏的方子,毕竟不知这药效到底如何。”王九渊还是有些顾虑,提醒了一句。 “三妹,我倒是认识一些千金小姐,明日你就知道哥哥的厉害了。”萧文清的语气中,竟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闻言,三人都盯着萧文清,后者摸摸脸,茫然道:“都看着我作甚?不是在商量正事吗?” 三人幽幽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没救了。 第58章 白莲花宇文曜 翌日一早,文渊坊门口就排起了长长队伍,果然如萧文清夸下海口那般,不少公卿贵女都来了,性急的小姐已经敷上药粉,从后堂出来。 “谢小姐,您这是做完了?感觉如何?”在大堂候着的女子,见两名丫鬟扶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从后堂出来,她识得这丫鬟,是宁国公谢小姐的贴身婢女。 “原来是周小姐,我今日的药粉已经敷完,明日再来一次,便无碍了。这药粉一敷上去,脸上的麻痒就消失了,真是神奇!”谢小姐也认出了女子身边的婢女,开心的回答道。 周小姐听出了谢小姐声音中的兴奋,猜测此事有了七八分真,她脸上的红疹已经出了几天了,大夫过来看过好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心中已是非常焦急。 昨晚上萧世子命人给她递了条子,她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那种又麻又痒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最重要的是,中秋宴就要到了,自己顶着一张毁容的脸进宫,比杀了她还难受。 最可恨的就是陈月兰,仗着自己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胡作非为。她的脸倒是完好无瑕,苦了自己这群关照她生意的姐妹! “那真是好极!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这几日的滋味,真真是难熬!”周小姐的声音中带着些希冀。 “谁说不是呢!要真毁了容,以后可不知该如何见人?好在现在有法子能治好。”谢小姐也后怕道。 “周小姐在吗?现在该您了……”此时,两名穿着文渊坊服饰的女子,拿着兑牌高声询问道。 “谢小姐,改日再叙,到我了,我先去了。”周小姐急切的说道。 “快去吧。”谢小姐也笑着应了。 文渊坊内人多口杂,谢周两位小姐的闲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开始大肆宣扬起来,药效如何之好,见效如何之快云云…… 不过,真实的情况确如谢小姐所说,敷了两次药粉,面颊就恢复如初,皮肤甚至变得更加细腻有光泽,比之前用了脂粉后气色还好! 不少人慕名而来,文渊坊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反观陈记胭脂铺,因着过敏事件,虽然那些贵族小姐没有再来找麻烦,但生意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宽阔的街道两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人山人海,另一边门可罗雀。 陈月兰来铺子里选脂粉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想起父亲告诫的话语,陈月兰只是狠狠瞪了对面一眼,怒气冲冲地上了二楼雅间,刚坐下不久,楼下的周掌柜来报。 “小姐,楼下来了一位自称宇文的公子,想见您一面。” 闻言,陈月兰忙走到楼梯口,探头往楼下望去,果然见一位身穿黑色锦衣,气质温润如玉的公子站在大厅,吸引了店里不少丫头频频侧目。不是宇文曜是谁? “快请宇文公子上楼,将铺子里最好的茶叶沏一壶来!”陈月兰心中雀跃,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与陈月兰的心花怒放不同,宇文曜眉宇间挂着抹忧愁,只是默默饮茶不语,侧耳倾听陈月兰叽叽喳喳之语,终于陈月兰发现了宇文曜的不对劲。 “殿下……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陈月兰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色,关切道。 “陈小姐不必如此拘谨。”宇文曜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微笑,“今日刚好路过此处,见到外面的情形,有些忧心陈小姐,是以登门拜访,唐突了小姐,还望海涵。” 闻言,陈月兰俏脸一红,忙说:“谢殿下关心,商贾之道本是如此,起起伏伏很是正常。” 陈月兰其实心里气的很,看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有过龃龉。但在心上人面前,她想留下知书达理,宽容大度的好印象。 宇文曜没有听到料想中的回答,有些意外,莫非景炎收集到那些话本子不管用?于是又添了一把火,“兰陵郡主是本王的未婚妻,此事她做得太不留余地了,我代她向小姐道歉!”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作揖行礼。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陈月兰忙上前阻止,不小心触碰到了宇文曜的手掌,心尖一颤。 下一秒却是怒火熊熊燃烧,呸!什么兰陵郡主,什么未婚妻!要如此风光霁月的公子,为她一个乡野来的丫头道歉,她何德何能! 宇文曜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忙缩回手,“陈小姐没有药能医治过敏之症吗?毕竟此事确是因为小姐的脂粉引起的。” “确实……确实没有药医治。”陈月兰又羞又窘,殿下是在责怪自己吗? “为何兰陵郡主会有药医治呢?难道是还有其他隐情?”宇文曜装作毫不知晓内情,关心问道。 “哼!”陈月兰一想到萧文君给的假方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怒目恨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萧文君……” 想到宇文曜还在此处,陈月兰忙捂嘴住口,尴尬的笑了笑,努力的维持她宽容大度的人设,“确实有些其他的缘故,还与兰陵郡主有些干系,我会好好和她说说。”。 见对方神情,宇文曜就知道陈月兰已上钩,定会去找萧文君的麻烦了,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宇文曜后,陈月兰的好心情瞬间全无,都怪那个萧文君,不是她惹怒自己,在殿下面前失了形象,殿下也不会那么快就告辞。 “叫周掌柜过来,带上与文渊坊的交易契书!”陈月兰沉声吩咐道。 不多时,周掌柜上了楼,弓腰站在一侧,看他那站立不安的样子,就猜到他心里有鬼。 “你安排的何人去文渊坊学习药妆?购买方子契书可拿来了?”陈月兰喝了口茶,问道。 “回……回小姐,是小人亲自去学习的,契书在此,请小姐过目!”周掌柜额角冷汗涔涔,将连夜伪造的契书呈了上来。 周掌柜这些年,在陈记捞了不少好处,所做之事一直都隐瞒得挺好,从未被抓到把柄,没承想,在文渊坊的事情上,栽了跟头,已打算尽快跑路。 陈月兰此时正在气头上,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了,从头到尾都是萧文君使得下三滥手段。 先是卖了假方子给自家,等到客人们过敏后,再又拿出解药,将自己的客源全部抢走,败坏了自家的名声。 好一招偷梁换柱,趁火打劫!当我永昌侯府是泥捏的不成! “将铺子里的伙计都叫上,去讨个公道!”陈月兰秀手一挥,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往文渊坊奔去。 第59章 你没有这个实力在我面前叫嚣 陈月兰来到文渊坊时,发现自己根本挤不进去,人太多了! “不要被萧文君骗了,就是因为她卖了假的药妆方子给我,你们才会得了红疹。”陈月兰扯着嗓子,就在门口大吼了起来。 那嗓音清脆尖细,穿透力极强,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陈月兰心中得意,不就是在人群中备受瞩目吗。她继续喊道:“那贱人是把你们当冤大头耍,赚了你们的银钱,还赚了名声!” 说完这句,就示意自己身后的丫头伙计,跟着自己喊起口号,“无良奸商,讨回公道!” 但令陈月兰没有想到的是,众人只是冷冷看着她,既不反驳也不附和,仿若她是一只跳梁小丑,而自己这边的口号声也跟着弱了几分。 陈月兰气得脸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挡在她面前的一人喝道:“你没长脑子吗?看不出是那个贱人使得手段,你们受的罪,可成了她的垫脚石!” 忽地,始终堵在陈月兰面前的人墙,分出了一条小道,倒是省得她命人一个个扔出去。 陈月兰顺着人流望去,只见萧文君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瞧着自己,那眼中轻蔑的神情,刺得她全身都在颤抖。 陈月兰心头火起,必须得给那贱人点颜色瞧瞧,被父亲训斥后,一直忍到了现在,老娘不发飙,这些商户怕是忘了,到底是受谁的管! 当下疾步走上前去,指着萧文君的鼻子,就将刚才的话一通骂了出来,说到激动之处,硬生生的把姣好的五官挤成了一团。 恰在此时,萧文君手里的瓜子嗑完了,便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气势骤然释放。陈月兰吓了一跳,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陈小姐,你今日用的可是自家的胭脂?”萧文君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是……是又怎么样?”陈月兰被她气势所慑,虽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结结巴巴回道。 “看来陈小姐家的胭脂确实不太好,腮红不够红啊……”萧文君话未落音,巴掌打在脸上清脆的声音便已响起,“这样,应是够红了。” 眨眼间,陈月兰白皙的脸上,肉眼可见浮起通红的巴掌印,可见力道之大。 全场鸦雀无声,几秒钟后,却是爆发出雷鸣般的嘲笑声! 陈月兰没想到,萧文君突然就动起手,猝不及防下被狠扇了巴掌,顿时就眼冒金星,还不小心咬破了舌头,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你敢打我!”回过神来的陈月兰惊怒交加,眼泪瞬间充满眼眶,捂着脸大哭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月兰,你没有这个实力,在我面前叫嚣!”萧文君冷笑一声,几步走到陈月兰面前,扬手又扇了一巴掌,点点头道:“这下左右对称了。” 嘲笑声突然一顿,公卿贵女当街扇巴掌,打的还是有实权的户部侍郎嫡女,兰陵郡主是不是勇过头了? 陈月兰被萧文君连续扇了两巴掌,更加下不了台,她自认为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这兰陵郡主更甚,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冲动了,色厉内荏道:“你这蛮子,我……我要告诉我爹爹!” 说罢,抬眼看到萧文君又扬起了手,陈月兰连忙快步后撤,慌乱间左脚竟绊到了右脚,嘭的一声,屁股摔在了地上,还连带滚了几圈,发髻散乱,衣裙满是尘土。 萧文君扬起的手轻抚了鬓边的青丝,这陈月兰不会被自己打傻了吧? “疼!疼!疼!”良久后,坐在地上的陈月兰忽地冒出这几声尖叫,豆大的汗珠刷刷落下,混着脸上的灰尘,又红又黑成了一张大花脸。 萧文君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月兰莫不是把尾骨给摔伤了! “诸位都看到了,我可没有碰她,是她自己摔的!”说罢,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这时,陈月兰的丫鬟们才敢凑上前来,“小姐,您怎么样了?” “疼死我了!快扶我起来!” 闻言几名丫鬟赶忙扶起陈月兰,许是近几日她吃得多了些,身子比以往更沉,丫鬟们扶了一半便没了力气,嘭的一声陈月兰又摔在了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啊!疼死我了!”陈月兰顾不得形象,捂着屁股开始喊疼,“贱婢!都是死人吗,回去了通通卖去窑子里!” 于是乎,陈月兰在骂骂咧咧中,带着一群仆从落荒而逃。 而藏在人群中的周掌柜,见此情形,知道此事定不会善了,下定决心今晚必须逃走。 宇文曜从陈记出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在这里暗中观察萧文君的反应。自从收到萧家三房全灭的消息,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亲眼见识一下她到底有何能耐。 见到了他预想的结果,就离去了。宇文曜回到府中,便召集幕僚来书房商议要事。 “此次召诸位来,是为了重新确认户部侍郎的人选。”宇文曜沉吟片刻后,开门见山道。 “这……还望殿下能说得明白些。”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之前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但看三皇子笃定的神色,以及三皇子以往表现出卓越的政治手腕,没有人怀疑。 “本王今日在地安门外大街看了一场好戏,过几日估计会更热闹。户部侍郎纵容女儿欺压商户,更是亲自下场滥用私权。”宇文曜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此事将会闹的很大,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报官上诉,大理寺的人恰好路过,以民怨沸腾为借口,就此将所有人都带走。” “御史台再多上些折子,将以往永昌侯处事不公的案子,惹民生众怒一同上奏天听。当今圣上最重民生,永昌侯下马只是迟早的事情。”宇文曜的心腹幕僚吴公见机接话道。 宇文曜满意的看了吴公一眼,举起茶盏大笑道:“吴公深得吾心,明日之事,还望诸公多费心。”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三皇子不愧是未来明君,仅凭一件小事,就能换下朝堂一员大臣,还能拉自己的人上位。跟着三皇子,以后定能前途无量啊! 第60章 暴风雨前夜的寂静 商议好接下来的细节后,宇文曜在府中设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晚宴,预祝接下来的成功,便就此散了。 景炎端着碗醒酒汤进了内室,见宇文曜愁眉紧锁地侧躺在贵妃塌上,忙把汤药放在矮几上,担忧的问道:“殿下还在忧心银子的事情?” “兰陵郡主确实有些过分,明知您在京都举步维艰,还逼着您出那一大笔银子!”说着愤愤不平地叹口气。 景炎身为宇文曜心腹中的心腹,自然知道他主子最真实的情况,殿下出身不高,生母只是当今陛下无意中临幸的宫女,过后便忘了,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了殿下满身的才华! 但即便是手腕再厉害,没有银子也是寸步难行,好不容易凭着聪明,攀上了杨妃,养母看似对他不错,可实际上为了讨杨妃的欢心,殿下还要贴上不少银子。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殿下这般满腹经纶的高贵存在,竟要为了俗物忧心,只是因为没投个好胎。想到此处,景炎既心疼又是不平。 “无妨。”宇文曜摆摆手,清冷的嗓音响起,“今日之事,本只是推波助澜,试探一下萧文君。没想到,萧文君竟这般霸道,倒是有了意外惊喜。” “殿下,您是想到对策了?”景炎眼睛一亮,问道。 “嗯。原计划是在双方斗的你死我活之际,本王坐收渔翁之利,不管是陈家的铺子,还是文渊坊,其中的利益都不可小觑!” 宇文曜自那日被萧文君坑了,一次性损失了两千两银子,便开始谋划这件事了。他敏锐的扑捉到,药妆这个行业,是真的暴利。 他心智坚韧,不会因为小小的曲折就停滞不前,怨天尤人,反而去积极地筹划,寻找时机,反败为胜。 “若是能得到文渊坊,以后我们的财计也松快些,殿下果然高招,不费力气就能一石二鸟,不仅得到赚钱的铺子,还能在朝堂换上我们的人!” 景炎不由得佩服起宇文曜,紧锁的眉头舒展,顿时换上了笑脸。殿下为了能成大事,上下打点都需要银子,多了一条财源,也能解眼下之急。 “既然殿下已经想到对策了,为何还这般忧心?”见宇文曜面上依旧淡淡的,景炎收起笑意,不解的问道。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来的密函?萧文君将萧家三房一锅端了,三房名下的财产都入了萧文君囊中。”宇文曜捏了捏眉心后说道。 “属下记得。难道殿下是想从兰陵郡主手中,将三房的资产夺回来?不过兰陵远在西边,就算是拿下了,如今也分不出人手去照管。” “并非如此,兰陵郡主是本王的未婚妻,成亲后她在兰陵的银子就是本王的,现在不必操之过急。”宇文曜摇头道,“文渊坊不过是顺势解燃眉之急。” 自从萧文君接手三房的资产后,宇文曜为数不多的财路就断了一条,且还是十分之重要的一条,手中银钱变得更加拮据,也亏得他如此沉得住气。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景炎挠挠头,不明所以。 “你不觉得,我们收到的消息都太迟了吗?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情报收集!”宇文曜终于说出了原因。 这一世,宇文曜失去了贺泓这双眼睛,犹如盲人摸象,情报的收集和分析都存在很大的问题,渠道狭窄、情报缺失、消息滞后,甚至还有萧文君为了迷惑他,放出的错误消息。 “但眼下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当此大任!”景炎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网谈何容易,他自认没有这个实力。 “此事以后再议,你先下去吧……”宇文曜叹了口气,轻咳了几声,摆手示意景炎出去。 “殿下,先把醒酒汤喝了吧。”景炎担忧的看着他,“御医提醒过您多次了,注意身子,您这病就是忧思过重!” 宇文曜自记事起,每天考虑的是如何在皇宫中活下来,每日殚精竭虑,从不敢松懈,上一世若不是萧文君费尽心思照顾,名贵的药材如水一样送到他嘴里,他这身体哪里能撑的到登基。 屋子寂静了良久,宇文曜终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景炎见状心口微松,拿起瓷碗小心地退了出去。 …… 今天永昌侯在朝堂上也颇为不顺,不知怎的,几个政敌像是疯狗一般,轮番对他发起攻击,虽然最后有大皇子力保,但也平添了不少烦恼。 出了朝堂,又被大皇子叫去面授机宜,期间也少不了一些数落,耽误了不少时间。 直到出了皇宫,才从做宫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口中,得知自己的独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了,只几个丫鬟婆子抬了回来。 永昌侯心内一跳,难道女儿又闯祸了?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府中。进到陈月兰的院子,才发现自己的爱女,正趴在闺床之上,嘴里不住地唤着她已故的娘亲。 “哇!……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陈月兰终于见到父亲归来,此时也无须再演戏,稍一侧身,那痛感便从屁股上,如同电流刺激一般,直冲大脑,哭得那是凄凄惨惨戚戚。 永昌侯在回来的路上,早已从管家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只道是今天小姐去文渊坊讨要说法,却被兰陵郡主给揍了。 “你们这群庸医!平日里没少拿赏银,要是我的兰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永昌侯心疼女儿,说起话来便是毫无顾忌,将所有的火气全部撒在了站在一旁的大夫身上。 “侯爷!小姐这是伤了尾骨,稍加静养,不出一个月,应是能下床走路!”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小伤而已,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于是语气也不大好,继续道。 “侯爷!老夫已开了几副生骨的方子,坚持服用七天,应该会好上不少!” “给我滚!”永昌侯听闻女儿应该无大碍,也心下稍安。 管家见道永昌侯面色不好,立刻领着大夫,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带了出去。 “兰儿!苦了你了!”永昌侯语气放软,轻声哄道。 “要是娘还在世,定不会让兰儿受如此重的伤!”陈月兰心里清楚,母亲就是父亲的软肋。 永昌侯别过脸去,两行清泪落下,想起了他已逝的夫人,一时间千言万语,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说来听听,为父来为你主持公道!” 第61章 各怀鬼胎 这一夜,整个京都风云暗涌。 毓秀府,王阁老书房。 剑拔弩张对峙的父子俩,谁也不愿意给对方下台阶。室内静的落针可闻,所有的下人皆退得干干净净,地上碎着的茶碗,还冒着热气。 自从王九渊回京后,这是首次与父亲正式面谈,期间躲过了多次,这一次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事关萧文君,他绝不退让。 终于,王九渊率先沉不住气,“父亲,今日确实是有要紧事与您商议,您先消消气,再喝口茶。”王九渊殷勤的将盖碗奉到王阁老面前。 这厢见儿子态度放软,王阁老的神色也缓和不少,接过茶碗,轻啜口茶水,“如果是兰陵郡主的事情,就不要开口了,你最好不要和她搅到一起!” “父亲您要小心三皇子,他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王九渊沉思后,试探道。 王阁老还没有来得及下咽的茶水,呛得他肺腑都快咳出来,暗叹口气,找不到时机开口别乱说话,坑爹啊! 余光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兔崽子想要搞迂回战术,也不戳破,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次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探查出一二。宇文曜近日会在永昌侯面前多走动,加深永昌侯与文君……呃,兰陵郡主的嫌隙,想把事情闹大。”王九渊见父亲没有发火,继续道。 “说重点!”王阁老瞪了一眼,这夹带私货得太明显了。莫不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拉三皇子下水,好成全这兔崽子的私心? “不出意外,这几日朝堂上,将会有不少针对永昌侯的声音,先在皇上面前上了眼药,到时矛盾激发,想办法让其惹得民怨沸腾,加上御史台参奏的折子,永昌侯户部侍郎的位置,怕是不稳。” 王九渊一边细说,一边悄悄观察着王阁老的神色。 “是萧文君叫你过来,和为父商议此事的?”闻言,王阁老凌厉的目光打量着王九渊,像是要将人看透。这哪是商议,明显是知会。 父亲突如其来的变脸,王九渊没有丝毫慌乱,直视父亲审视的双眼,认真道:“是也不是!此事对父亲而言,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不就是白捡的便宜吗?” “照着你的意思,再顺势削弱三皇子的势力,总有一天,你能抱得美人归?”王阁老冷笑连连,儿子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说罢,手中的茶盏对着王九渊砸去,叫你如此硬气,为了别人的未婚妻,三番两次躲着老夫,一次次和老夫对着干,如今竟敢算计起亲爹来,再过几日,是想上天不成! “父亲明知儿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王九渊侧头躲过,梗着脖子说道。 “来人,将公子带回房关禁闭,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他出来,打断谁的狗腿!”王阁老显然动了真火。 “都说王阁老老奸巨猾,您就想趁机把我关起来,自己独占这份利益!”王九渊被人拖着,还不忘回头怒道。 此次对他来说确是难得的机会,兰陵郡主的手段果然厉害,看似女儿家之间的矛盾,实则抓住的是永昌侯屁股下的位置,并且非常清楚其中的利益相关人。 算到自己不会丢掉送到嘴边的肥肉,肯定会插手,不如先让儿子过来卖个好!萧文君应是打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户部侍郎的位置,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自己这傻儿子,亏得平常看上去聪明,这么明显的谋划会看不出来?此次必须让他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清楚其中的缘由,免得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至于三皇子,确实需要多留心些。 父子谈话,最费茶碗。管家亲自过来收拾书房时,心中叹息,明明父子都关心对方,每次见面却又斗成了乌眼鸡。 …… 翌日,永昌侯在上朝时,脑子里想的还是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爱妻在梦里指着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人虽然站在大殿上,魂却飘回了家。 “永昌侯!永昌侯……”与之交好的同僚拉了永昌侯一把。 他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到高坐在龙椅上的君王满脸肃然的直视自己,心下就是一突,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爱卿如此心不在焉,下朝了便回去罢!”皇帝充满威压的目光审视了永昌侯良久,才收了回来。 看似没有责怪,甚至还有些许关切之意,但听在永昌侯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在朝堂混迹多年,对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有些了解。 皇帝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一时间也猜不出皇帝到底是何意思,骤然间冷汗如雨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敢嗫嚅道:“臣遵旨!” 下朝后,永昌侯形单影只的走在御道上,三丈之内无一人靠近。 见此情形,宇文曜疾步上前,并肩身旁道:“永昌侯可是在忧心令爱之事?本王同李太医私交甚好,若有需要,侯爷派人知会就成。” “多谢三皇子关心,小女已无碍。”永昌侯抱拳拱手。他与三皇子素无交集,此刻心绪纷乱,刚被皇帝点了名,更不想和三皇子多纠缠。 “侯爷乃父皇肱骨之臣,关心臣子家眷也是应当。”宇文曜听出永昌侯是想提醒自己分清界限。 “有一事让我整夜心中不安,兰陵郡主是我未婚妻,她初到京都,不知京都人情世故的深浅,野惯了,还如在兰陵那般莽撞,冒犯了令爱,还请侯爷莫要与小女子计较。” 宇文曜这番话藏了极深的心思,一方面表明萧文君的行为是她私自做下的,与他无关,他是做好人屈尊纡贵过来道歉;另一方面又拿身份来压永昌侯,提醒他萧文君是皇室未来媳妇。 但此刻的永昌侯是不理智的,连续两日在朝堂上,被政敌莫名其妙的集中火力攻讦,家中爱女受伤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可谓是祸不单行,人越发的心浮气躁。 宇文曜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上赶着又跑过来扇阴风。 闻言,永昌侯停下疾行的脚步,侧头盯着宇文曜,充满血丝的眼里闪烁着讥讽,你老子我怕,你我可不怕,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运气好占了皇室的名分,等到大皇子登基,你不过就是个炮灰而已。 “不劳三皇子挂心,此事臣已有了计较。”说罢,拂袖而去,一点面子也未留给宇文曜。 第62章 独闯阁老府 宇文曜垂在两侧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一个个都看不起本王,等到本王荣登大位之时,你们匍匐在脚下时的颤抖,想想就令人兴奋! 出了宫门,永昌侯直接上马车回了侯府,与三皇子分别后,他心中对女儿更是愧疚,自己高低也是个侯爵,手中握着实权,凭什么要受到一个不受宠皇子的要挟。 此刻只想见他可怜的女儿,告诉她,父亲定会在所有人面前,为她主持公道。 …… 萧文君今日没有去文渊坊,她昨晚在世子府等了一夜,也没有听到熟悉的翻墙声,等到现在心绪也有些不宁,不知王九渊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春夏,请大哥过来一趟。”萧文君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不必了,大哥我帮你把人领来了。”萧文清戏谑的声音传来,“妹妹该怎么谢我?” 萧文君倏然站起身来,往院门外看去,只见萧文清身后跟着没精打采的明远,心下一突,难道出事了? 见状,萧文清打趣道:“你哪次见到大哥时,有这般心急我就满足了。” “你家主子怎么没来?”萧文君未理会大哥的打趣,只丢了一叠银票给他,便皱眉问明远。 “还不是因为您,我家主子被阁老关了禁闭!”明远没好气道,昨晚上的动静,书房外候着的人,皆是噤若寒蝉。主子为了面前女子,没少惹阁老生气。 “你是来求我救他?就要有求人该有的态度!”萧文君微微挑眉,瞥了明远一眼,心下却是稍安,人没事才好。 “春夏,替我换身衣服,去毓秀府,抢人。”萧文君嗓音恢复淡漠。 明远眉心一跳,兰陵郡主这么强硬霸道的吗?毓秀府可不是什么永昌侯府能比的。 阁老官职虽只是正五品,但却处在大齐权力的核心,朝廷所有的折子须先入内阁,内阁先批改过后,附上起草的方案和意见,呈送给皇帝,虽只是起草,其实际上却是拥有了决策权。 因为再往上,就是皇帝审阅、朱批。阁老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大齐王朝最有分量的人之一。 连着皇室宗亲,见着自家老爷,也要尊称一声“王阁老”。 明远还在呆呆的站在院门口,这厢萧文君已经穿戴好,从她身边一阵风似的过了去,末了,“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 抬眼一看,明远眉心抖得更厉害,连着心跳都不规律了,我的姑奶奶哟,真是去抢人啊! 萧文君从未打扮得如此隆重过,衣裙是从二品才能穿的海棠红,发髻两侧簪着对称垂至耳垂的流苏,一身行头,只有进宫时才用的上。 看习惯了兰陵郡主朴素的穿着,心中还暗自腹诽过公子眼神不好,未来的女主人长得不够貌美。 而今,明远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眼前的女子,就连背影也是雍容华贵,气势逼人,不敢直视! 这身红衣,和主子倒是很般配! 想到此处,明远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萧文君没有像上次闯衙门那般,大张旗鼓的在街上游行,而是上了世子府的马车,明远大大地松口气,还好,知道给阁老留面子。 马车很快抵达毓秀府正门外。 春夏下去敲门,和守门的侍卫说明来意,兰陵郡主拜访,侍卫客气请郡主稍等,转身飞快的向屋内禀告。 良久后,侍卫才姗姗而来,脸上的汗意未干,一脸为难道:“请姑娘回了郡主,阁老今日身体抱恙,不便接待贵客。” 兰陵郡主的凶名,他也听说了一二,心中正是忐忑,今日只不过替好兄弟当值,怎么就碰上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春夏也不为难他,原原本本的将话传给了萧文君。 萧文君掀开帘子,早料到阁老府的大门不好进,是以面上并无多余的情绪,只起身走下马车,径直往正门口走去。 见此,明远忙跟了上去,虽然他心中清楚,自己是否跟着,无甚区别。 “晚辈兰陵郡主,萧文君特来拜访王阁老!”萧文君这一嗓子,裹挟着部分内力,府内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定能听见。 等了半晌,府中依旧没有动静。 门外的侍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秋风一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兰陵郡主不会发飙吧?会不会就近拿自己开刀? 与侍卫想的不一样,萧文君只是安静的站着,气度从容,好似被忽视的不是她。 “萧家家主萧文君,特来拜访王阁老。”萧文君气息内敛,嗓音提高了些,“再不开门,本郡主就踹门了!” 明远正急得团团转,不知现在是该劝萧文君,还是进去找人帮忙,毓秀府的正门此时却开了。 萧文君抬脚就走了进去,回头对还杵着的明远道:“需要本郡主再提醒你一次?” 此生再一次进毓秀府,萧文君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萧家的先祖,也曾在此生活过一段时间。 她其实无须明远引路,这里的假山水池,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清幽雅致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 “请郡主移步书房,王阁老在等着您。”明镜迎面走来,先是瞪了明远一眼,然后才对萧文君道,语气不卑不亢。 萧文君微微挑眉,看来王九渊已经和他父亲,将所有的事情说开了,闭门不见不过是给自己的下马威而已,就是不知这么做有何意义,本郡主向来吃软不吃硬。 进了书房,浓厚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布置简单,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 外室为会客室,除了桌椅,入目满是书架,皆是些翻旧了的四书五经、治世之道。由此可见,王阁老并非外界所言,靠着溜须拍马上位,反而是胸怀经天纬地的治世能臣。 看来,传言不可信,眼见才能为实。 “兰陵郡主,对老夫的书房,可还满意?”见萧文君注视了书房许久,打量的目光中,似带着缅怀?王阁老眼底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光芒。 “王阁老见笑了,晚辈岂敢妄议。”被人挑破了心思,萧文君气度依然从容,谦虚笑道。 第63章 这算是见家长吗? “王阁老,本郡主今日所来,是为了和您谈一桩交易。”萧文君闲庭信步,从容优雅,自顾自的坐到了客位上。 此举,对于自诩清流门第的王家来说,有些不礼貌。但王阁老并未有如是想,眼中反而露出些赞许,这份从容的气度,当得起萧家将门的名号。 “上茶!”王阁老吩咐一声,也坐回主位上,面容端肃,直言不讳道,“郡主,从实力出发,你有何资格和我对话?” 明镜送来茶水后,便快速退了出去,轻声关好了门,同时撤下书房外所有伺候的人。 “萧家家主的分量,不知够不够?”萧文君面上依旧淡定,嗓音清冷,不徐不疾。但袖中紧握成拳的素手,出卖了她心中的紧张。 “够也不够,萧家如今的形势,你我心里皆清楚,镇西大将军故去后,并未有萧家人接任,甚至连兰陵王的爵位都未曾承袭,若指望着流连花丛的浪荡世子,萧家迟早要完!” 王阁老手指轻敲桌面,有节奏地叩击着,开口便直指要害,毫不容情,继续说道:“何况,郡主身为女子,看似执掌萧家大权,但老夫却听说,萧二爷并不认可你!” “萧家内部之事,不必王阁老操心,时机一到,本郡主自会肃清萧家。” 此言一出,王阁老就感觉面前少女唯我独尊的气势,如旭日东升,比起当年的萧老太君,更甚。他眼中的欣慰之色渐浓,叩击桌面的手指一顿,萧家从未让人失望。 只要萧家屹立不倒,西境就能安稳,说其是西境的定海神针也不为过,只是近些年兰陵王式微,边疆安宁了五十年,朝堂上的人却是忘了。 “别敲了,声音吵得烦死人!”遇强则强,萧文君丝毫不被王阁老气势所影响,反倒是有强压一头的趋势。 “哈哈哈,若只是这样,还是差点分量。” 叩击桌面是王阁老谈判时惯用的手段,目的是扰乱对方的心神,被萧文君这般当面戳穿,心中不禁有几分诧异,这女娃也太单刀直入了,不过,老夫很欣赏! “再加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够不够?”萧文君也笑了起来,声音清朗,无丝毫矫揉造作。 “户部侍郎老夫本势在必得,你在朝中无人,就算是你能把事情闹大,这块肥肉单凭你也吃不下!”王阁老不愧是谈判高手,就算心中欣赏对方,也要将己方利益最大化。 “您也知道,前提条件是把事情闹大,但这事能否闹大,全凭本郡主的心情。”萧文君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仿若成竹在胸。 “郡主想要怎么谈?”王阁老本就没想过拒绝这笔交易,不过是官场老油条习惯,想得到更大的利益罢了。 萧文君的言下之意,王阁老秒懂,事情如果闹得太小,就没了这个导火线,永昌侯之事须得重新等待时机,时间拖得越久,变数便越多。 且大皇子那边也不是吃素的,速战速决方是上策! “我要一次面圣的机会。”萧文君心中暗自松懈几分,剩下的事都好办了。 闻言,王阁老眉心一跳,好大的口气!宦海沉浮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套路之人,“郡主好算计,这无本的买卖,可知老夫要担多大的干系?” “王阁老心知肚明,我要的并不多。户部侍郎的位置本就无可估量,拔出萝卜带出去泥,户部从此往下清洗一遍,既可以安插自己的人,还能国库充盈,陛下定然圣心大悦!”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阁老现在还觉得我要得多吗?”萧文君说完,脸上含笑,等着对方的答复。 王阁老目光一凝,看向萧文君的眼神透出探究与凌厉。此女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不简单,非寻常后院女子可比,其洞悉时局、运筹帷幄的能力已胜过大多男子。 她坦然地迎上王阁老锐利的眼神,萧文君浑身都血液有一瞬间的迟滞,下一秒她的神情变得愈加坚定,这个婚,须尽快退! 她也在赌,赌王阁老在知晓她的锋芒后,不会折断她的羽翼,反而会更认可她的能力,放心与自己合作。 “好!好得很!”王阁老朗声大笑,多久了,才遇到一个如此有意思的后辈,行事爽快,不遮不掩,很对他的胃口。 “此事还需要刑部尚书参与,因为三皇子那边,定会有相当分量的人出马。”萧文君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老夫自有安排,郡主只管将事情闹大便是。”王阁老语气傲然,打开门对着外面吩咐道,“去将少爷请来书房。” 官场上混的,哪个不是人精,身居高位的王阁老,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昨日儿子才被关了禁闭,今日萧文君就找上门来,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人关着也无必要,便将人放了。 因着明远一回来就被明镜逮着了,连着明修一起被关了禁闭。便随手招来一个不明真相的小厮去请王九渊。 王九渊此时被捆成一个粽子,周围还有几名高手虎视眈眈的盯着,想逃走,根本不可能。 小厮一路通报,见到王九渊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见状,王九渊问道:“你说父亲请我去书房,可曾说了什么事情?” “阁老未曾言明。”小厮这才想起合上下巴,迷茫道。 “那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吗?”王九渊边解开麻绳,边问道。 “今日兰陵郡主来拜访阁老,此刻正在书房议事。” “兰陵郡主?!”王九渊顿觉眼前发黑,他父亲的是什么段位,文君和肯定会吃亏的!“兰陵郡主到了多长时间?” “约莫一个时辰了……”小厮更加迷茫了,但还是老实道。 “坏了!”王九渊顾不得身上未完全解开的绳索,心中刚刚升起的那股子甜蜜瞬间浇灭,火急火燎的施展轻功,往书房方向掠去。 “少爷,等等小人!”小厮苦着脸,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才到书房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王九渊倒有些惊疑不定了,深吸口气,扣响了房门。 “进来。”王阁老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王九渊进屋,屋中果然是相谈甚欢。但王阁老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后,见他衣袍褶皱,焦急都写在了面上,脸上的笑容收的干干净净,沉声怒斥道。 “如此不稳重,成何体统!” 第64章 大闹文渊坊 翌日,永昌侯用上了所有的关系,只为了摁死在京都毫无根基的萧文君,他并非没有脑子,反而是在官场勾心斗角了多年,自然能嗅出一些信息。 比如,兰陵王的爵位一直高悬,多年来请封的折子都被留中不发,而这些最早上奏的臣子,却是因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或罢官、或贬官,之后便无人再提。 明面上皇帝从未表现出对萧家的不满,但那些为萧家说过话官员的下场,足以说明一切。 现下又从宫里传出风声,因着萧家老太君薨逝,今年的中秋宴后,萧家的事情或许有个结果,依着多年来皇帝的态度,萧家此次应该是凶多吉少。 私下解决兰陵郡主,与萧文君硬碰硬的对上,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他现在手中握着女儿给他的契书,那就是铁证,永昌侯府沿袭至今,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贱过。 今日便是要立威,永昌侯府可不是泥捏的! 永昌侯打通上下关节,小到衙役,大到顺天府刑名,以求能一击必杀,只要萧文君进了圈套,没有任何翻身可能。实际上,他能如此快的打点好,得益于两股势力暗中的帮助。 准备好一切后,永昌侯亲自带着分管商户官员,气势汹汹的去了文渊坊,此次的阵仗之大,比起上次,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厢,萧文君已好整以暇,在门口摆放好桌椅,准备好茶水点心,等着人寻上门挑事。 “春夏,沏茶!” “郡主,您一大早上喝茶?”春夏疑惑道,拿起茶壶,准备往后堂而去。 “有客人要来!”萧文君翘起二郎腿,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谁见都会不自觉地想要远离三分。 春夏见着自家郡主这样,也不禁摇摇头,郡主可变得太多了,要不是一直跟在左右,还以为是换了个人,不过,这样挺好。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由远及近,看样子来人不少。 萧文君闭上眼睛,口中嚼着一颗梅子,暗道终于要来了。 来人正是以永昌侯为首的一众官员衙役,黑压压的一群人径直停在了萧文君面前。 路人好奇地望去,坐在太师椅上悠哉悠哉的少女,好似并未将面前咄咄逼人的人群放在眼里,两相对比下,少女虽未起身,那从容不迫的气度明显高了一个档次。 一名衙役正欲上前搭话,却被永昌侯伸手拦下,兀自走上前去,见萧文君瘫坐在太师椅之上,而自己的女儿只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便气不打一处来,双目喷火! “萧文君!例行检查!”永昌侯强压着自己的邪火,低声道。 噗! 萧文君吃完了梅子,一口将那梅核吐了出来,正击在了永昌侯的额心之上!这蕴含功力的一击,顿时让他额头生出了一个大包! 这永昌侯也是个狠人,即便痛得眼冒金星,却是半声未哼,未步半动,只不过双目瞪得更大了些,眼中杀意喷薄! “永昌侯,对不住了!我还以为哪里来的野狗在乱吠呢!”萧文君懒洋洋地说道,此言一出,不少定力不足的围观群众,竟捂嘴笑出声来。 “萧文君!例行检查!”永昌侯死死地盯着萧文君,牙齿咬的咯咯响,高声喝道。 “可有例行检查的公文?”公文是昨天下午贴的,萧文君其实早就看过,却是明知故问地说道。 永昌侯看向身后,只见一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昨天下午就贴满了整条街,你眼瞎,没看到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萧文君眉毛蹙起,满含凉意的眼神瞥了那人一眼,直看得那人背脊一阵发凉,连退了三步。 “我、我、我是地安门外大街、街管理商户的官员。”见萧文君如此霸气,他连说话都哆哆嗦嗦:“公、公文是我亲自贴的!” 不过有心人却是发现,这一夜之间,满街张贴的公文,竟被撕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所准备。 “拿来看看!”萧文君又拿了一颗梅子放入口中,淡淡地说道。 永昌侯本以为今天亲自出马,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还没进屋,就碰了一鼻子灰,不禁脸色一黑,反而瞪了一眼那官员。 后者小心地拿出一张公文,蹑手蹑脚地走到萧文君身旁,公文一放到她的桌上,立马跳了回来。 当他看到永昌侯那一脸的黑相时,差点瘫坐在了地上,难怪自己的上司昨日就托病不起,还以为有好事落在自己头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噢!永昌侯日理万机,没想到还亲自带队检查?”萧文君嚼着口中的梅子,含含糊糊地讥讽道。 “本侯向来清正严明,严于律己,不想某些宵小,竟做些下作之事!”永昌侯终于找到机会反驳,出言不留丝毫情面。 啪啪啪! 萧文君居然拍起掌来,她身后一众文渊坊的店员们不明就里,也跟着拍起掌来,掌声雷动。 看得周围的人愣住了,这永昌侯在骂萧文君,后者居然在鼓掌? “说得好!永昌侯既如此识大体,不过为何不从地安门外大街的一号店铺开始?” 众人皆惊,这一号店铺,不正是陈月兰的陈记胭脂铺?原来,这萧文君在这里等着! 永昌侯嘴角不住地抽动,要不是这萧文君有“兰陵郡主”的称号罩着,哪里容得下她如此放肆? “一号店铺,本侯自然会去的!萧文君你现在可否让开,否则本侯将以扰乱例行检查为由,将你拿下!” 分别隐蔽在一角看戏的王九渊和宇文曜,纷纷皱起了眉头,这永昌侯也太沉不住气了,才刚开始交锋,便开始着急了。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退路? 要是萧文君真不让开,你敢不敢将她拿下? “永昌侯好大的官威!”萧文君说完,便看着桌上的公告,全然不理会永昌侯。 永昌侯脸色极为难看,刚才不过是逞一时之口快,全然未顾及后果。 此时若不拿下萧文君,自己刚才所言,在众人看来,哪里还有半点威信?可若是当场拿下萧文君,定会落人口舌,一时间进退维谷。 一群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第65章 被牵着鼻子走 地安门外大街又一次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文渊坊因着接连几次的热闹,名声早已传开。 而处在核心的几人,还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好似有一团乌云压在人群中央,气氛压抑阴沉。 萧文君手指轻扣桌面,示意春夏重新给她沏杯茶,眼眸微阖,姿态慵懒,完全没有移动的意思。 扣击的手指,仿佛一下一下敲在众人的心尖上,连着呼吸都跟着小心翼翼,不知这兰陵郡主,还有何惊世骇俗的手段没有使出来。 忍了许久,永昌侯脸色一变再变,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在萧文君身上来回逡巡,而后者却浑然不觉,一派悠闲,甚至还捏起茶盏向他举杯致意。 明晃晃的挑衅,让围观的百姓,狠狠捏了一把汗! 倏然有种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的错觉,永昌侯深吸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既然公文已过目,还请兰陵郡主移步,换个位置喝茶。” 萧文君叩击的手指一顿,睁开凤眸望向这边,永昌侯身后的官员心脏跟着猛地一缩,竟齐齐后退几步,独留永昌侯一人突兀站在原地。 “早这么客气该多好,非得以势压人。”萧文君施施然地站起身,“好在本郡主大度,从不计较这些虚礼。” 说着,一枚果核忽地破空直吐在永昌侯脚边,生生没入地面一寸,可见其力道之大。 好险!好险!还好退了几步! 永昌侯只感觉血管都要冲破头顶,简直想把面前的死丫头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 “侯爷还杵在那里干甚?”萧文君看着永昌侯青红交加的脸,凑上前去戏谑道:“不检查的话,本郡主就坐回去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永昌侯滔天的怒火堵在嗓子眼,差点背过气去,咬牙道:“都是死人吗?给我查!” 人群中的王九渊轻抚胸口,激怒人的本事真有一套!文君待自己果然不同,第一次那般惹怒她,只是给自己下了媚药而已,还都被她给喝了。 一回想到少女满脸春色,热情似火的模样,他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一旁的明远诧异的看着自家主子,就这……激动得脸都红了?昨日郡主霸气抢夫的情景,比这可带劲多了。 明修没有理会旁边两痴汉,极为认真的注视着文渊坊的方向。 许是上次萧文君敲碎鸣冤鼓的彪悍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成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 一行人颇有秩序的走进了文渊坊,与上次不同,连门口的货架,都未曾碰一下。 正当衙役的手伸到胭脂盒上时,萧文君的声音响起了,吓得衙役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整个货架。 “慢着!” 这个煞神她又要干嘛? “上次不是检验过一次了吗?才过了几天,又要查一次?”春夏叉着腰,学着她家郡主阴阳怪气的语气问道。 “这胭脂水粉可金贵的很,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可不能被你们胡乱糟蹋!” 衙役瑟缩地收回手,一脸为难地看向永昌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环视一眼,己方的官员衙役皆是畏首畏尾,而对方的丫头伙计,理直气壮的面上闪烁嘲弄、看热闹的神情。永昌侯只觉得面上无光,好你个萧文君,真是会踩他的痛点。 永昌侯不再做表面工夫,一口气将来意说明。 “本侯今日来,是接到举报,文渊坊不正当竞争,故意卖有问题的药妆方子给竞争对手,导致其铺子陷入经营危机,且涉案金额巨大,按律羁押回衙门,听候发落!” 说罢,将袖中的契约文书拿出,抖了抖在萧文君面前摊开。 “永昌侯你是不是傻?都说了是竞争对手,我干嘛费这个事卖药妆方子给她?”萧文君讥讽道:“文渊坊在药妆界早就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那一点点份额,本郡主还真看不上。” “你……”永昌侯恼羞成怒,脸上的胡子都气得飞了起来,“那这份契书你如何解释?” “我怎么知道,契书不是在你手上?”萧文君又搬了把椅子坐下,慢条斯理道:“我文渊坊可从未与人订立买卖药妆方子的契书。” “你说本侯拿的是假的?”永昌侯嗓音骤然尖利,“你可知伪造契书是何等的罪过?少则流放,重则杀头!” “侯爷这是承认了?”最后三字音量拔高,拖着讥讽的尾音,又狠狠的刺激了永昌侯一把。 这哪里是来找茬的,分明是来找虐的,虽然这种事自己干过不少,但从未有人敢质疑,更加不敢高声当众指出。何况这契书本就是真的,女儿不会骗自己的! 奈何永昌侯玩了一辈子的“鹰”,此次反被鹰啄了眼!连着几日绞尽脑汁找萧文君麻烦,却连最重要的证物,出于对陈月兰的信任,都未有认真查验过。 专业素养极高的贺泓就与他不同,虽初到京都,事业就已蓬勃发展,现在有人有钱又有能力,只在内城,就设置了上百处秘密据点,消息传递四通八达,已然在京都布下了一张细密结实的情报网。 是以,萧文君早就知道永昌侯手中拿的是一张假的契书,不过就是为了刺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曝,以后就算是闹到皇帝面前,也遮掩不了。 看着萧文君笃定的模样,永昌侯也有些发虚,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便梗着脖子继续道:“契书一式两份,文渊坊内定还有一份,都给我搜!” 话一出口,萧文君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您是官,我是民,按理不敢阻挠,就怕没有的,也能搜出来。”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起哄道:“就是!谁知道是不是事先准备了一份。” “早就听说永昌侯府的陈小姐,仗着她父亲是户部侍郎,欺压这几条街上的商户,只要是看不过眼的,轻则打骂,重则吃官司。今日这文渊坊,只怕是悬了。” 周围的人纷纷侧耳过来,“不会吧?天子脚下行如此明目张胆之事,也不怕被御史台弹劾?” “官官相护呗……” “肃静!”听着外面嗡嗡的议论声,永昌侯喘着粗气,厉声呵斥道:“再敢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全部抓回去重重责罚!” 第66章 前世今生,再见宇文曜! “永昌侯息怒。”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小道,宇文曜缓步向文渊坊走来,“兰陵郡主来京时日尚浅,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侯爷勿怪。” 自他出现,周遭的一切变得黯然失色,如前世那般,似骄阳瞬间照亮这方天地,也照亮了她上一世孤苦哀伤的心境。 从而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爱上他,将匕首亲自奉到他手上,却是毫不犹豫的扎入自己胸口! 他从人群中,慢慢地一步一步,从容优雅的走近,自他身侧,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皆被他的容貌气度所仰慕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男子,雍容气度与温润如玉完美的融合在一人身上。 他嘴角含笑,眼眸深邃清亮,五官俊美坚毅,步履沉稳,浑身上下自有一股傲气内敛却又自摄人心的气场。 宇文曜的声音在萧文君脑中瞬间炸开,她脸上的血色骤然间褪得干干净净,眸底情绪翻涌,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和他正面对上,袖中的拳头就算握紧了,还在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绝望中唯一的一束光,是她的救赎,却是将她与萧家推入万劫不复的黑月光,呵!她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他…… 她的耳边,响起祖母临终的叮嘱,“三皇子谦谦君子,仁义孝悌,从未参与夺嫡之争,能护着你安稳一世,是难得的良配。” 可后来呢,夺嫡之争最白热化之时,他身中埋伏,是她拼着一条命不要,救他于危难,也只得他敷衍的语气,施舍道:“文君,此生能娶你为妻,是本王之幸。” 呵!连一句承诺都不舍得,自己不顾满身的伤口,兴奋了好久,再次为他出生入死。他眉宇间的淡漠疏离,以为只是他累了,他天性如此。 萧文君就这般,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男子,她在梦里想过多次,与宇文曜再遇是何种场景,或厌恶、或痛苦、亦或是有滔天的恨意,从未想过会如现在这般,冷静自持。 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宇文曜迅速捕捉到了,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自己与萧文君算是初次见面,是哪里得罪了她? 众人连忙行礼,连一向看不上三皇子的永昌侯,也不情愿地做了下表面文章,随便躬了下身子。抬头,却见萧文君稳如泰山般的立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 只一瞬间,永昌侯就将所有知道藐视皇室的下场,想了个遍,阴恻恻道:“萧文君,见到三皇子为何不下跪,你是想亵渎皇权吗?” “永昌侯你自己腰杆弯了,还不许别人腰杆直?”萧文君讥诮道:“三皇子与本郡主皆是从二品官身,我为何要下跪?” 永昌侯被怼得一呛,视线在宇文曜和萧文君身上来回扫了两遍,连他也发觉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古怪。不禁暗骂自己,我又惹她干甚。 闻言,宇文曜面上的温润有瞬间的凝固,刚才不是错觉,萧文君对自己,是真有敌意,好像还不浅! “诸位不必多礼,本王也只是路过,见此处甚是热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又是文渊坊出了事。”宇文曜很快调整好状态,笑容和煦道。 “三皇子慎言,文渊坊自开业起,可从未出过问题,不过惹到宵小眼馋,总过来寻衅滋事。”萧文君语气冰冷,“要说出问题,前段时间,陈记胭脂铺出现了三十多例过敏症状,您没见着?” 这是在说他瞎啊,还是在说他拉偏架! 围观的百姓满是不可置信,张开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兰陵郡主火力全开,怼天怼地,现在连皇子都不放过了? “你怎能如此和殿下说话!”景炎忍不住呵斥道,连着上一次被揍时憋的怒气,“殿下可是郡主的未婚夫,夫为妻纲,郡主行事莫要坏了章法!” “你家主子,这么教你说话的?”萧文君斜眼看着景炎,几个闪身过去,一掌将他扇飞:“你要记得,你不过是你主子的一条狗!” 到此时,宇文曜才正眼看向萧文君,刚才萧文君动作太快了,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景炎当面被打,也是在打自己的脸。 摔在地上的景炎,一脸血站起身来,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沫,白花花的两颗牙齿滚了出来,可见她下手之狠! 永昌侯此时才知道自己是踢了一块多硬的铁板,公开场合连三皇子面子都不给,自己又能算个什么?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郡主自有想法,本王也不便帮衬,只希望你二人同为我大齐子民,莫要伤了和气!”宇文曜不动声色地说道,从表情上,竟看不出一丝生气,但袖中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在外面等得早已有些不耐烦,永昌侯进去了许久,都只是打嘴仗,根本没有见真章,一个有用的证据都拿不出来,自己若再不过来推一把,天黑了戏都演不完。 “切!”萧文君早就知道,宇文曜的这些小把戏,一脸的不屑。 “既然兰陵郡主如此深明大义,那我们继续!”永昌侯生出一股狠劲,但今日之势,已是退无可退! “永昌侯,为了表示您的公正严明,文渊坊和陈记胭脂铺,都搜一遍如何?”萧文君淡淡道。铺垫的差不多了,可以进入正轨了。 闻言永昌侯也是一喜,没想到萧文君会真的答应,“就近先搜文渊坊?” “可以,但本郡主有一个要求,双方各出一队人,互相监督,一起搜查!”萧文君又坐回太师椅上。 若是最开始萧文君提出这等要求,永昌侯肯定是不会答应,哪有官兵搜查,百姓在旁边监督的道理,但从进门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的三皇子,他不得不咬牙应下。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三皇子真的只是路过,肯定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缘由,自己一定不能被他抓到错处! “好!就依郡主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