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迎娶公主后,我反贼身份曝光》 第一章 熊心豹胆汤和狼心狗肺散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贞观二年的长安百姓喜笑颜开、奔走相告:长安有名的纨绔浪荡子梁宝玉梁老八被人一门栓砸成了傻子! 活该! 据说为民除害的是年纪尚幼的高阳公主……真乃女中豪杰! 什么?高阳公主是梁老八未过门的媳妇? 公主大义灭亲,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梁府内愁云惨淡,梁老八的亲爹苍梧县候梁建方抬头望天无语凝噎。 自己随陛下出生入死征战一生,不知道是不是杀孽太重,导致子嗣艰难,连生七个女儿之后才盼来了一个儿子,如今却被没过门的儿媳妇一门栓砸成了傻子…… “侯爷,小侯爷他又开始说胡话了!” “侯爷,小侯爷非要在花厅烧火盆养蛆!” “侯爷,小侯爷把府内的美酒全都倒进加了罩子的大锅里熬煮,耗费银钱无数!” 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苍梧县候梁建方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儿子要胡闹就任由他胡闹吧,傻了总比死了强! 那哪里是儿子啊……那分明是俺老梁的命根子! 正在花厅指挥府中下人增加火盆提升温度的梁宝玉,望着纱笼罩住的瓷盆中那些不停蠕动胖滚滚、白花花的蛆虫,心中暗自念叨,养蛆,对于古代人来说够重口味了吧?蒸馏高度酒,够败家了吧? 就不信了,干出这么恶心、败家的事情,陛下还会把高阳公主嫁给自己! 十数日前,梁老八和一帮勋贵纨绔一同出游,不知怎的就到了大兴善寺,偶遇前去礼佛的宫中队伍,在一众狐朋狗友的怂恿下,长安城有名的浪荡子梁宝玉梁老八竟然将未婚妻高阳公主堵在了无人的厢房…… 年纪尚幼的高阳性子泼辣,小小的人儿双手抱起门栓,直接将梁老八砸晕! 被抬回苍梧县候府的梁老八挺了三天一命呜呼,二十一世纪的医务兵梁宝玉魂穿占据了这具唐初官二代的身体。 刚到大唐,姓名相同的梁宝玉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新身份的,苍梧县候、右武侯将军梁建方之子,勋贵身份、顶级纨绔,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有多幸福! 自己那便宜老爹乃是大唐少有的常青树,虽然比不得长寿鲁王程咬金名气大,但史书记载,显庆四年也就是公元659年老梁还参与了东征高丽,甚是勇猛,足以庇佑自己几十年富贵。 可千不该万不该,历史跟梁宝玉开了个玩笑,两年前老梁厚着脸皮向陛下求亲,将原本应该嫁给房玄龄之子房遗爱的高阳公主许配给了梁老八! 高阳公主是谁都可以高攀的吗? 这位在后世被某些人看做女权先锋的高阳公主,未来会和辩机和尚私通,更是会在辩机和尚腰斩之后为爱复仇,选择造反! 在唐初造反是什么下场,史书中写的清楚,房玄龄那么牛叉的人物,最终房家也被高阳公主闹了个砍头抄家的下场! 退婚,必须退婚! 这已经不是帽子颜色的问题了,这是老梁家几百口子性命攸关的生死问题! 可是想要退公主的婚,哪有那么容易? 梁宝玉刚跟便宜老爹提出这个要求,就被无情镇压。 所以,不愿被抄家灭族的梁宝玉决定装疯,让李二陛下主动解除婚约! 贵为天子,总不会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吧? 至于自家的便宜老爹……爹,你听句劝,高阳公主太猛了,咱老梁家把握不住! 梁宝玉在那之后,就神神叨叨,见人便说自己晕厥那三天被白胡子老神仙收为徒弟,传授不少仙术啥的,成功塑造了傻子形象,可宫里传来话,驸马都尉梁宝玉虽然行事轻佻,但高阳公主下手太重,两相抵消,不予追究…… 陛下……也是讲究人! 没奈何,梁宝玉只能开始养蛆……疯彻底一点,总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小侯爷,这是温好的麸皮,拿来喂蛆再好不过了!” 狗腿子跟班来福一脸谄笑,弓着腰双手捧盆送到梁宝玉手边。 “嗯,谢谢。” 想着心事的梁宝玉下意识道了句谢,坏事了! 果真,只见来福脸上先是惊愕,再是悲戚,最后开始跳脚大叫:“快来人啊!小侯爷的疯病又犯了!快……快给他灌药!” “不,我没犯病……” “没犯病你能跟小人道谢?赶紧灌药!” 不等梁宝玉解释,门外冲进来几个雄壮的老汉,全是战阵上侥幸活下来的老兵,是便宜老爹的亲卫! 五个老汉分工明确动作娴熟,四个锁定梁宝玉的身体,一个端起脸盆大小的汤碗,将里面的浓稠药汁灌入梁宝玉口中,吨吨吨! 苦涩、辛辣、腥臭……这滋味,恍若被踩在底层烂泥腐烂的可怜人的一生! 嗝,喝撑了! 狗日的来福!狗日的庸医! 这就是装疯的后遗症,长安名医黄伦昌开出的药方:熊心豹胆汤和狼心狗肺散。 这是给正经人吃的药吗? 一旦梁宝玉表现的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就会被灌上一碗,量大管饱童叟无欺! “狗东西!” 犹如怀胎六个月的梁宝玉一脚踹在来福的身上,直接把那小子踹翻。 “药喝下去小侯爷的疯病就好了!黄伦昌真是神医啊!” 挨了踹的来福非但不难受,反而喜极而泣,小侯爷往日里对下人就是非骂既打,踹自己一脚,证明疯病被压下去了啊! 五个老汉同时点头,嗯嗯嗯,神医啊! 你们……贱不贱啊? “老八,你又在闹甚幺蛾子?” 一个雄壮的身影自门外出现,直接将挡路的来福踢到一旁,龙行虎步闯进花厅,“嘶,兄弟,咱可不兴玩蛆啊,这东西脏,会传疫病的!” 尉迟宝林,门神尉迟恭的长子,和他老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面黑虎须,真正黑铁塔一般。 便宜老爹梁建方和门神爷尉迟恭是过命的交情,梁宝玉是老梁的独苗命根子,尉迟宝林对他可是比对自己的亲弟弟还着紧! 一手搂住挺着肚子的梁宝玉,尉迟宝林就出了花厅。 “老八你看,这是兄弟们给你寻来的宝药,坚持喝药,你这疯病就能好!” 后院停着两辆大车,堆了一头黑熊一头花豹和一头野狼,全都刚宰杀不久,还冒着热乎气呢,车辕上还拴着一只伸长舌头的大黑狗! 车旁边站着几个长安城有名的纨绔,个个一脸担忧的望着脑袋上顶着大包的梁宝玉。 我特喵谢谢你们祖宗八辈啊! “老八你可得赶紧好起来,遗爱为了寻宝药,膀子都被豁了一道大口子!” 蜀王李恪指了指吊着膀子的房遗爱,“这厮差点被花豹一爪子挠死!” 望着简单包扎、一脸傻笑的房遗爱,梁宝玉心中暗自决定,原谅你把高阳这个祸害扔我们老梁家的仇了! “我看看,还没见过豹子挠伤的呢!” 梁宝玉敏锐的发现房遗爱这傻孩子肩膀的伤没处理好,充当绷带的绸缎上渗出不少血,“嘶,竟然这么长的伤口?不处理好将来怕是会落下残疾!” “老八,我没事,晚些时候再寻医诊治。” 房遗爱笑的憨厚。 “不行!现在就治,得缝合!” 众纨绔同时色变,老八又开始发疯了! 第二章 弟子黄伦昌,拜见师尊 人不是衣服,如何能用针线缝呢? 一帮纨绔面面相觑,狗腿子来福在一旁探头探脑……小侯爷的疯病又犯了? 挺了挺出类拔萃的肚子,梁宝玉耀武扬威:“刚喝完药,需要好好消化,你们都得听我的!” 开出熊心豹胆汤和狼心狗肺散的庸医黄伦昌此前交代过,疯病想要好的快,服完药得尽可能的顺着梁宝玉! 右臂狰狞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房遗爱一脸悲壮,旁边的一众纨绔用眼神给他加油打气,一切为了老八的疯病,拼了!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注视下,梁宝玉从自己的卧房取出一个急救用的缝合包,开始工作。 虽然是魂穿,但梁宝玉刚来到大唐就发现,自己的军用挎包也一同带来了。 可惜挎包里的物品遗失了不少,只剩下两个缝合包和一套输血工具,外加几个简易血型测试盒。 倒是从老乡那买来准备烤着吃的土豆和玉米没丢,挎包缝隙里还有几根小米辣。 让狗腿子来福取来刚刚出锅的蒸馏酒,梁宝玉给房遗爱重新清理伤口。 “啊啊啊哦!” 六七十度的蒸馏酒一挨到伤口,被尉迟宝林和程咬金三儿子程处弼牢牢固定住的房遗爱就开始惨嚎,都特喵的整出海豚音了! 望着身体剧烈抖动,形若癫狂大虾的房遗爱,纨绔们个个倒吸凉气,就连临时充当护士的尉迟宝林和程处弼两个肌肉男都把脑袋转向了一旁……太惨了! 浓郁的酒香迅速填充了整个院子,一向好酒的程处弼没忍住,偷偷伸出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在房遗爱的身上蘸了蘸,一双牛眼瞬间亮了! 好酒,竟然比三勒浆还烈! “老八,这是什么酒?太香了!” “蒸馏酒,这几日刚弄出来。” “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 另一边的尉迟宝林有样学样,也伸出手指在房遗爱伤口上蘸了蘸……嘶,好酒! “如此美酒,为何用来涂抹身体?” “消毒杀菌。” 梁宝玉让人打造的蒸馏设备虽然粗糙,但弄出来的蒸馏酒最少也有六十五度以上,在唐初用来消毒绝对合格。 清洗完伤口之后,梁宝玉取出针线开始缝合。 遭受过高度酒清洗伤口的房遗爱,此刻反倒没觉得缝合有多痛苦,还忍不住好奇的盯着自己的胳膊看。 “老八你这女红耍的可以啊!针脚够细密的!” “遗爱连皮肉上飞针走线都不怕,真汉子!” 一声声惊异的夸赞中,缝合手术结束,细密平整的针脚取代了原本狰狞外翻的伤口。 “缝合伤口可以避免二次受创,更能加快伤口愈合。” 忙完的梁宝玉给房遗爱进行医嘱,“回去找个医生开点汤药好生调养,伤口不要沾水。” 抬头望去,院子里的人全都震惊莫名……老八什么时候这么正经过?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梁宝玉赶紧补救:“这全是我那神仙师父传授的!” 呼,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没犯病,还和以前一样爱骗人。 “此法可行!” 在军中历练过的尉迟宝林目露思索,“军阵上厮杀,被人直接砍死的不少,可伤兵营里死的更多!不少人都是流血流死的,若是能及时缝合伤口……” 院门口,开出熊心豹胆汤和狼心狗肺散的长安名医黄伦昌默默注视着一切,惊骇莫名。 这是……堪比刮骨疗伤的手段啊! 专门赶来给小侯爷梁老八煎药的黄伦昌挨个给纨绔们见礼,被梁宝玉追着打,连骂了好几句老狗,好容易才安生下来,哼,这次是故意的! 身为名医,黄伦昌对于被疯病患者打骂丝毫不介怀,医德好的一塌糊涂,就是话里话外不住打听缝合术。 “想学?我教你啊!” 此时的梁宝玉鼻孔朝天眼角看人,对于眼前的庸医他恨的牙痒痒,“不过,你得拜我为师!” “哈哈哈哈,老八你太会玩了!” “对啊对啊,快拜老八为师,我们都是你的师伯师叔!” 戏弄人只是纨绔们的日常操作,就连衣服被汗水寖湿的房遗爱都在一旁鼓噪帮腔,咧着嘴不停的傻笑。 “弟子黄伦昌,拜见师尊!” 长须飘飘,今年五十有三的黄伦昌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惊的一众纨绔目瞪口呆! 老八这疯病……还能传给旁人?! 梁宝玉表情一僵,接着变得释然。 “看你心诚,我就收下你这老狗做徒弟了。” 这黄伦昌……是个人才,“来来来,为师先给你讲讲缝合术的要点……遗爱,把绷带解开,让你师侄好好学学!” 正咧着嘴傻乐的房遗爱瞬间呆滞! 唐初战事不断,军士死伤颇重,若是能将缝合术通过黄伦昌传递出去,不知道能救活多少关中男儿。 除了尉迟宝林提出要送些军医来学习缝合术之外,其他纨绔很快就消化了黄伦昌拜师一事。 毕竟这世间想要攀附权贵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在乎多一个长安名医。 没几日,长安城中就出现了新的流言,那纨绔浪荡子梁老八疯病好转,竟然又开始作恶,逼着为他治病的名医黄伦昌拜他为师,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到了极点,令人发指! 听到流言的苍梧县候梁建方喜极而泣、老泪纵横,我儿又开始欺负人了,这病情肯定是大好了,和高阳公主的婚事,稳了! 又连灌了三天熊心豹胆汤和狼心狗肺散,梁宝玉安生了,实在是太难喝了! 曾经纵马街头的纨绔,如今躲在梁府内安心蒸酒养蛆,把好好的苍梧县候府搞的乌烟瘴气。 蛆繁殖太快,养鸡项目随之上马,蒸馏酒的设备也更新到了第四代,倒是一直在梁府用猪皮练习缝合术的黄伦昌建议,师尊闲来无事要多出门耍耍,有助于疯病康复…… 梁宝玉从善如流,跟着一帮纨绔出了长安城迎接自陇右得胜还朝的左武卫大军,好兄弟程处弼的老爹程咬金和大哥程处默都在军中。 覆灭了羌人本该耀武扬威的左武卫大军显得有些急促慌乱,打听之后才知道,程处弼的大哥程处默在过灞桥时被作乱的羌人俘虏偷袭,身中数刀危在旦夕! “老八,快,给我哥缝合啊,快啊!” 望着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陷入昏迷的大哥,肌肉男程处弼声音里都带哭腔了,“老八,你一定能救我哥对不对?你师父是神仙啊,肯定能救他的,快缝啊!” 就凭你小子敢信我这个疯子,我说什么也得把你大哥救回来! “伤员流血太多,现在缝合太晚了……得输血!” 第三章 夺血续命 营房之中挤满了人,不相干的都被梁宝玉赶了出去。 本来准备献给大胜归来的程咬金的蒸馏酒,此时用来给昏迷的程处默消毒。 一直跟在师尊身旁伺候的黄伦昌随身带着缝合针线,梁宝玉亲自上手给程处默缝合伤口。 疯归疯,黄伦昌明白自己眼下的缝合手艺还比不上师尊。 尉迟宝林打马急驶,回梁府取输血用的工具,梁宝玉接手之后,一切都变的有条不紊起来。 昏迷中的程处默还有救,瞳孔被光线刺激之后还能收缩,无非就是失血过多而已,输血就好了。 “得给处默输血,要人的血,谁愿意献血?” 进入工作状态的梁宝玉罕见的正经,让一帮纨绔有些愣神。 军营中没有大碗汤药,本疯病患者不怕! 虽然大家不知道什么是输血,但却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可是把自己的血给程处默,那自己岂不是要死了? “用我的血!” 程处弼一双牛眼中全是赤红,“用我这条命换我大哥的命,不亏!” 话刚说完,这憨货后脑勺就被抽了一巴掌。 “胡闹!” 身形魁梧、穿戴甲胄的左武卫大将军程咬金不知何时进了营房,“我这个老东西还没死,轮不到你!” “爹!大哥他……” “闭嘴!老八,老夫的血能用吗?” 望着程咬金那张黑脸,梁老八记忆中不太美好的画面浮现心头,梁宝玉赶紧回答:“程伯伯,只要血型对得上,什么人的血都能用,不一定非要用至亲之人的血。” 纨绔在唐初可是个高风险职业,随便拉个老将出来都能替你爹教训你,梁老八过去没少被程咬金教训。 “羌人的血能不能用?他们也算人吧?” 什么叫也算人?人家本来就是人! 声音传来的营房门口,站着副帅牛进达,嗯,这人也替老梁教训过梁老八。 “牛伯伯,羌人的血也能用。” …… 整整七条刀伤,全都躲开了要害,程处默的身手不错。 伤口缝合完毕,再次消毒之后涂抹上伤药,黄伦昌和军医们负责包扎,梁宝玉则被叫到门外挑选充当输血包的羌人俘虏。 敢于造反的俘虏早就被剁成了肉泥,眼前这十多个羌人是特意挑选出来的,年轻强壮身上没病。 梁宝玉对这些羌人倒是没什么愧疚感,献点血而已,还死不了人,他又不会傻到拉着一个人猛抽。 尉迟宝林取回梁宝玉的军用挎包,里面有血型试纸,程处默是b型血。 十多个羌人测了之后,有四个也是b型血,够用了。 左武卫的大小将领来了不少,全都默默围观梁宝玉工作,各个脸上带着阴冷肃杀之气。 实际上,对于程处默,几乎所有人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在陇右,在其他战场,大家伙见多了类似的伤员,全都死了,就连军医刚刚也表示束手无策。 梁老八只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浪荡子,要说他祸害谁家的黄花闺女大家信,可说他能把程处默从鬼门关拉回来……唉。 无非是人人心中都存了一丝万一的想法,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四个羌人俘虏被洗干净了胳膊,又用蒸馏酒反复消毒,避免程处默死于细菌感染。 两名亲卫架着一个蒙住眼的羌人俘虏拖到了程处默身边,梁宝玉拿出输血胶管,将针头扎进了那羌人的臂弯。 程处默失血太多,发黑的血液在血压的作用下,迅速流入了他的体内。 病床两侧,黄伦昌和一名军医各自捏着程处默的一只手腕感受脉搏,充当人形监测仪。 随着血液的流入,原本急促的呼吸变的平缓,虚弱的脉搏逐渐强劲……有戏! 黄伦昌和军医惊喜的相互对视,偏偏不敢出声打扰,俩人打眼色打的差点眼睛抽筋! 就在这时,那充当血包的羌人俘虏突然停止了挣扎,屎尿横流软了下去。 这才抽了多少血就休克了?古代人的身体素质不行啊! 梁宝玉拔出针头,挥手示意换下一个输血包。 拖着那休克的羌人俘虏出了营房的两名亲卫,兴奋到脸色潮红,下一刻,门外就传来了众人压抑的欣喜欢呼声。 梁宝玉嘴角带笑,身为一名医务兵,能够救治伤员,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得到及时治疗的程处默活了过来,好好养一两个月又是一条好汉,可输血的四名羌人俘虏却死了,吓死的。 对此梁宝玉也一脸懵逼,正常的输血量压根死不了人,可未知的恐惧却能让人肝胆俱裂! 众人望向梁宝玉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敬畏,就连平时最亲近的尉迟宝林和房遗爱此刻也眼神闪烁。 “小子,你能借命?” 大帅营房之内,卢国公程咬金目光灼灼,“你借那四个羌人的命,给处默续了命?” “不能!” 医务兵梁宝玉赶紧撇清,“程伯伯,你听我解释,那些羌人是自己吓死的,抽点血真的不会死人!” “对,今后谁问起来都这么说!” 老程猛拍巴掌,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旁边的牛进达也跟着一起点头,“这夺血续命的手段,也是你那神仙师父传授的?” 刚刚治疗程处默的时候,房遗爱一直在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位老帅身边嘀嘀咕咕,这孩子哪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是,小侄的手段全是师父梦里传授。” 行吧,你们自行脑补,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啧,那可是神仙手段啊!” 程咬金挠着乱糟糟的胡须一阵感慨,“处默运气好,这是捡了条命回来……此次出击陇右,老夫收获颇丰,等会让人领着你去挑拣些喜欢的玩意,算是诊金。” 还能这么操作?老程牛掰! “程伯伯,小侄不要诊金,只求程伯伯帮个忙。” 梁宝玉眼神期待,“您帮我向陛下求个情,废除我和高阳公主的婚事。” “就因为高阳把你打晕了?” 老程和牛进达一起嘎嘎怪笑,“行吧,老夫帮你说项。” 有大胜还朝的卢国公程咬金帮忙,退婚的事稳了! 这也给梁宝玉提个醒,自己在装疯的同时,完全可以找牛叉的老将们去陛下跟前帮忙敲边鼓! 看着满心欢喜的梁宝玉,程咬金又试探发问:“老八,你师父传授你的本事中,可有断手断脚重新长出来的手段?” 担任此次左武卫出击陇右战事副帅兼巡查使的琅琊候牛进达,他的独子数年前断了一只脚,乃是心中淤积数年的痛! 程咬金把牛家的情况说了一遍,两位老帅全都死死盯着梁宝玉。 “程伯伯,断肢再生那真的是神仙手段了,我可办不到。” 程咬金长叹一声,牛进达眼神中全是落寞,梁宝玉却又继续说到,“不过,小侄虽然无法令断肢再生,但却能试试给牛家哥哥换一只脚……只要受伤的那条腿膝盖还在,就能行。” “当真?!快快随老夫回家,我儿的膝盖还在!” 第四章 断肢再生?神仙手段? 梁宝玉严重低估了牛进达的迫切。 为独子断脚困扰数年的老牛听闻能换脚,当即冲出大帅营房让亲卫备马,手里还拎着一脸惊恐的梁宝玉! 连身上的甲胄都来不及换下,琅琊候牛进达飞身上马,将小鸡仔一样的梁宝玉横在马鞍前,犹如阵前擒拿敌将! 咱俩到底谁得了疯病?! 打马出营,无数刚刚还对施展夺血续命的梁宝玉心生忌讳的左武卫将官看的喜笑颜开! 这哪是什么仙术传人啊,这分明就是个有些投机手段的纨绔小子! 特喵的,还有人起哄喝彩! 饶是肋骨硌的生疼,梁宝玉还是看清楚了人群中蹦跳欢呼的房遗爱……这狗东西竟然还吹流氓哨! “牛伯伯,慢点,别这么心急……” “怎能不心急?老夫急的都火上房了!” 凭借左武卫副帅的腰牌,牛进达一路畅通无阻,直奔位于太平坊的家。 老牛家极为简朴,家中只有几个老仆伺候,没纳妾,就守着老妻独子低调过活。 一身甲胄打马而回的老牛把家里闹了个鸡飞狗跳,好一番解释,家里人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老八啊,你牛伯伯性子直,你怎么敢骗他呢?” 性子极好的牛夫人替快散架的梁宝玉拍打衣服上的灰尘和褶皱,“婶婶替你拦住他,你快从后门跑吧!” 梁老八纨绔浪荡之名,长安城里人人耳熟能详,也就是牛夫人心善,换成旁人,听到梁宝玉拿自己儿子的断脚开玩笑,恐怕见面就是两个大逼兜! “婶婶,真能换脚……只要见虎哥哥的伤腿膝盖还在就行。” 梁宝玉一脸苦笑,梁老八之前究竟干过多少荒唐事啊? “夫人莫要小看老八,刚刚他可是在军营中施展了夺血续命的手段,处默因此才捡回一条命来!” 牛进达一边卸甲,一边让人把独子牛见虎叫出来,“这小子,和以往不一样了。” 梁宝玉悚然一惊! 这是,被发现了? “以前老八是个混账浪荡子,现在……他是有个有本事的混账浪荡子!” 梁宝玉:…… 牛夫人暗叹一声,只能任由老牛和梁宝玉胡闹,自己儿子的脚已经彻底断掉了,还怎么治? 可,这终究是夫君的执念,老八这孩子肯登门耍耍,就当是给儿子寻个乐了。 老牛的儿子牛见虎三年前和人赛马摔伤了脚,没治好只能切掉伤脚,自那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不愿出去,郁郁之气日增,牛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坐在特制矮凳上的牛见虎冲着梁宝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爹是魔怔了,没吓到你吧老八?” 牛见虎年长几岁,早些年也曾带着梁老八一帮厮混,要说梁老八能治自己的伤脚……他不信! “见虎哥哥说笑了,先让我瞧瞧哥哥的伤处……若是膝盖还在,小弟倒是有几分把握。” 梁宝玉没太多客套,直接开工。 牛见虎只得无奈的褪下足衣,露出断脚的伤处。 当伤处露出,牛家三口人还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梁老八往日里不着调,被苍梧县候和七个姐姐宠坏了,可万一呢?万一他那神仙师父是真的呢? 毕竟程处默刚刚就因为他,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小命啊! 别说膝盖了,牛见虎的小腿都十分完整,整个脚自脚踝处切掉,制作假肢的难度并不大。 “见虎哥哥,你这伤……处理起来不算麻烦,你想装个什么样的脚?” 真的连断脚也能治?! 老八真有断肢再生的本事?! 炸了,整个牛家炸了! 一向稳重的老牛急吼吼的要寻自己的横刀,嘴里不停嘟囔着,左武卫大营里还有不少羌人俘虏,总能找到一只合适的脚给儿子装上! 刚刚还慈眉善目的牛婶婶不断询问,当家的你要不要重新披挂甲胄? 矮凳上坐着的牛见虎单腿站了起来,说若是羌人的脚不能用,让梁宝玉跟他一起去朱雀大街找找看,那里人多! “别慌,别慌啊!不是要砍别人的脚,是我给见虎哥哥做一个!” 好不容易把老牛一家子安抚住,梁宝玉暗地里长舒一口气。 都说我梁老八有疯病,这老牛一家才是真正的魔怔了啊! “牛伯伯,婶婶,见虎哥哥,做一只脚不容易,我一个人搞不定,还得找帮手。” 见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牛家三口,梁宝玉不敢卖关子,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 在后世,为残疾人制作假肢的技术早已成熟,身为医务兵的梁宝玉虽然没亲自参与过,但知道制作方法。 如果不考虑神经传感之类的高科技因素,单单制作一只用来支撑身体的脚,大唐现有的手段完全可以满足。 牛见虎这种情况,后世就是钢板做骨架,硅胶做外壳,保证制作出的假肢重量合适就行。 放在大唐,可以用牛筋熬煮替代硅胶,皇家兵械司出产的百炼钢质量还行,足以充当骨架。 只不过假肢的外形需要找手艺精湛的雕工师傅帮忙,另外,百炼钢塑形也得寻老练的铁匠操作,想要真的给牛见虎制作出一只合用的假肢,还需要不少时间。 “牛伯伯,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断肢再生,只是制作一个假脚。” 梁宝玉神神叨叨只是为了装疯,可不是真的要当神仙。 “如此还需准备材料、人手,老夫这就进宫,向陛下讨要一些百炼钢和能工巧匠来用!” 事关独子的脚,牛进达也不耽搁,“倒是老八你越发能做事了,老夫这府中可有你瞧上眼的东西,只管拉回家!” “牛伯伯,小侄帮见虎哥哥治脚是本分,是我们兄弟间的情谊,怎可要报酬、好处?” 梁宝玉这番话让牛夫人和牛见虎暗自点头,坊间传闻梁老八一肚子坏水经常作恶,可见流言蜚语有多离谱!“若是伯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替小侄在陛下跟前讨个恩惠……我想和高阳公主退婚。” 牛夫人:…… 牛见虎:…… 老牛:“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 第五章 陛下,您这位爱婿如今可了不得了 太极宫中灯火通明,饮宴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李二陛下为迎接左武卫大军大胜还朝举办了规格极高的酒宴,唯一的不足是左武卫副帅兼巡察使琅琊候牛进达不知所踪。 “陛下莫怪老牛,他已交出了副帅令牌,本该和老臣一同进宫面圣,可突然听闻独子的断脚能够医治,惊喜之下乱了方寸,这才枉顾规矩提前返家。” 早已奏对过左武卫陇右之行的成果,此时趁着酒宴欢畅,程咬金赶紧替老友求情。 陛下仁义,大军还朝却不见副帅,若是真的揪住不放,杀头也不算离奇,可陛下一直装糊涂,好似忘记了左武卫中还有牛进达这么一号人物! “朕还纳闷呢,怎么回到长安城,朕的琅琊候却走失了?哈哈哈哈!” 李二陛下一脸春风,左武卫军营之中发生的事情,早有百骑司密报,但自己询问和卢国公程咬金主动汇报,完全是两个概念,“倒是朕记得琅琊候之子的脚已经断了数年,何人能够医治?世间当真有断脚再生的手段?莫让琅琊候被奸妄骗了才好啊。” “治脚的人乃是驸马都尉梁宝玉,是陛下的爱婿,老牛这是沾了陛下的光!” “哦?朕怎听闻,老八这孩子身体抱恙啊!” 李二陛下说着,还微微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嗨,陛下您不知道啊,您这位爱婿如今可了不得了……” 还没喝醉的程咬金此刻唾沫横飞,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讲述梁宝玉刚刚在左武卫大营使用神仙师父传授的夺血续命救活了自家的大儿子,其过程离奇、惊险,比鬼神故事还刺激! 整个过程中,程咬金一口一个‘您那爱婿’,吹捧的手段粗糙露骨,当真令人不齿。 可太极宫内诸位大臣却早已习惯,虽然有不少人心中暗暗鄙视,却也不会表现出来。 人人都知道,这位卢国公在陛下面前是没有底线可言的,虚报军功、贪墨缴获都只是小儿科,可偏偏的,越是如此,老程的地位越稳固! “嘶,当真能夺取他人性命,给自己人续命?!还有那断肢再生的手段,竟然也是真的?!” 非但李二陛下听的啧啧称奇,就连旁边一众大臣也都目瞪口呆。 故事太过离奇,尤其是施展神异手段的主角更是名声臭了大街的梁老八……但想要让卢国公程咬金当面欺骗陛下,除非老程自己也被骗了! 咦?如此一想,倒也能够说通了,梁老八那浪荡小子,不就最爱骗人吗? “断肢再生能不能成,老臣也不知道,但夺血续命可是老臣亲眼所见!左武卫军中见过的人不下数百!” 嘶! 酒宴之上,一片吸气声! 便宜老爹梁建方此刻躲在角落,就差把脑袋塞进裤裆里了……我的儿,你骗人骗到卢国公头上了,如今更是被陛下知晓,咱家和高阳公主的婚事,要黄! 正在众人惊愕之际,内侍通秉琅琊候牛进达求见。 “陛下,您那爱婿如今可了不得了……!” 人未到,声先至,心知自己犯了规矩的老牛,不得已只能先学学程咬金那无耻的手段! …… 留在牛家的梁宝玉并未着急离开,想要制作出一只合适的假脚有不少工作要做。 替牛见虎量了脚掌尺寸,又给他出主意,这几日可在伤脚处悬挂两斤重物多多活动,提前熟悉安装假肢后的生活。 “婶婶,见虎哥哥,装上假肢多加练习之后,坐卧行走就能和常人无异了。” 看着牛夫人和牛见虎对未来希冀的眼神,梁宝玉充满了成就感,“就是这等事我此前没有真正做过,怕是会耽搁些时间,浪费些材料。” “不妨事,三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 牛夫人当下吩咐仆人准备酒宴,和牛见虎一起喜啾啾的款待梁宝玉。 越看梁宝玉,牛夫人越喜欢,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名声那么差? 这世间,当真是人心险恶啊! 酒足饭饱之后梁宝玉被牛家的马车送回家,得知自家小侯爷在军营中被琅琊候擒拿掳走的狗腿子来福一直等在门前。 “小侯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小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啊!” “狗一样的东西,胡说什么晦气话!” 一脚踹翻来福,梁宝玉舒坦了,来福也舒坦了。 “外面传闻,说小侯爷得罪了琅琊候,被抓回家用私刑慢慢炮制……小的是担心小侯爷啊!” 来福一边揉着被踹的屁股,一边小心翼翼观察梁宝玉的神态,不错,小侯爷没犯病! “哪个狗东西竟然敢在外面编排小爷?琅琊候那是请我回去赴宴,顶顶看重我的!” 梁宝玉站在府门前指天画地,“敢让小爷抓到乱嚼舌根的狗东西,必然要打死他!” “对对对,打死那些狗东西!小侯爷,咱快回家吧,小心脚下。” 一副主贤仆忠的画面中,梁宝玉这才进了家门。 “来福,走,去瞧瞧小爷我种的庄稼。” 如今堂堂苍梧县候府几乎被改造成了长安城里的农家乐,后院中五口大缸一字排开,里面全种了土豆。 紫色的小花已经开放,这能够改变整个大唐粮食现状的神物被梁宝玉种活了! 此时的大唐,粮食亩产不过一两百斤,而土豆完全可以达到亩产一千五百斤! 这还是梁宝玉考虑到唐初的农业水平估算的亩产,放在后世,土豆亩产能够达到两千至五千斤! 更有特殊培育的品种,甚至能亩产万斤! 连年征战不休,隋末留下的粮食已经耗干了,土豆对于新生的大唐有多重要,梁宝玉心知肚明,把此等神物献给陛下,必然换取和高阳退婚的请求! 至于玉米还没开始种,梁宝玉打算等满大唐都种满了土豆之后再种玉米,馋死你们! 倒是小米辣被种在了花圃的一角,也已经抽出了绿芽,这东西吃了能发汗能祛湿,对于未来不断在草原和南方用兵的大唐而言,也是顶顶重要的恩物。 巡视一番之后,梁宝玉原本打算先把牛见虎的假脚图案绘制出来,标清楚尺寸,打造时事半功倍。 结果程处弼却从门外闯了进来。 “老八,我大哥起了高热,人都糊涂了,你快想想办法!” 输血之后发烧了?不能大意,得退烧! “带上两罐蒸馏酒,咱们去给处默退烧!” 第六章 拯救柴绍 程处默虽然靠输血捡回一条命,但唐初的医疗条件摆在那里,万一因为细菌感染或者其他原因最终没能活下来,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 梁宝玉不敢大意,和程处弼一起赶到卢国公府,还好,程处默只是正常的高热反应。 哪怕身体素质再强悍,程处默终究是挨了七刀,康复必然有一个过程。 嘱咐程处弼和自己一同用蒸馏酒帮程处默擦拭身体,尤其是腋窝、颈动脉、大腿根,原本发烫的身体缓缓降温。 如何应对高热反应这些注意事项本来是要提前交代的,可梁宝玉被老牛抓走了…… 当夜梁宝玉就住在了卢国公府,奔波了一天的他睡的极为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 “老八,我哥醒了,还喝了点粥!” 甚是雄壮的程处弼手舞足蹈,开心的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 屋子里,躺在病床上的程处默正在跟来探望的尉迟宝林和房遗爱说话,虽然中气不足,但意识清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老八,这次多亏了有你,哥哥这是捡回一条命啊!” 病榻上的程处默说两句话就喘,可不耽误他占梁宝玉便宜,“等到养好伤,哥哥带你好好耍耍!” “处默你装什么大哥呢,我可比你大一个月呢!” 梁宝玉鼻孔朝天,一脸不屑。 “说年龄作甚?” 程处默强打精神,“前年你拉着我去教坊司,和旁人打架时,你躲在我身后喊哥哥喊的可亲热了。” 好吧,这事梁老八确实干过。 “少说话多休息,能睡就睡,养好了身体回头咱们兄弟一起再去教坊司耍。” 梁宝玉无奈转移话题,“处弼,盯紧你大哥,他如果发烧,就继续用蒸馏酒给他擦身子降温。” “那酒水不是用来消毒的吗?” “也能物理降温,应急的手段,可关键时候能派大用处。” 显然,这个问题困扰了程处弼一夜。 一旁的尉迟宝林愣了一会,最后才不确定的询问:“老八,酒水真能降温?” “能,但必须是蒸过之后的烈酒。” 在得到梁宝玉科普之后,尉迟宝林这才说出谯国公柴绍前些日子坠马受伤,这几天一直昏迷高烧,家中连灵棚都搭起来了。 “老八,谯国公救过你爹的命……咳咳咳,你得去救人!” 病榻上的程处默一脸焦急。 谯国公柴绍? 这位可不是今年去世的啊? 不管了,能救一个是一个,谯国公若是肯替我开口求情,和高阳的婚事退定了! 梁宝玉和尉迟宝林骑马赶往谯国公府,房遗爱则和程处弼前往梁家取蒸馏酒。 柴绍曾经救过老梁的命,梁宝玉并不怀疑。 唐初这些勋贵,几乎全都经历过出生入死,今天你救他一命,明天他解你之围,视为常事,相互之间交情深厚。 比如此前的梁老八,即便大家都心底都顶看不起他,可尉迟宝林一样拿他当亲弟弟看,处处维护、处处照看。 无他,老梁当初跟着尉迟恭出生入死好多年,两家的情分摆着呢! 谯国公府外当真起了灵棚,这是打算治丧了,一家子已经乱了阵脚,门口站了两个小辈接待探病的人。 梁宝玉和尉迟宝林通报了姓名,下人领着进了门,只瞧见柴绍病房外的院子里站了不少大佬,有个面熟的还直挺挺的跪在门前,哦,是夔国公刘弘基这老流氓。 这货欠嫖资,让李二陛下跟在后面擦屁股的事迹光耀千古! 稍稍打听才知道,刘弘基挑衅柴绍顶了风赛马,结果柴绍摔了,这才闹出后面的事……这老流氓说了,若是柴绍死了,他就殉葬! 谯国公府中大佬不少,许多都是昨晚在太极宫饮宴之人,来这里都是抱着见最后一面的想法,听说陛下和皇后今日一早就去大兴善寺为柴绍祈福,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老八你过来,谯国公人已经迷糊了,你进去给他磕个头。” 老梁从人群中闪出,一脸悲戚,虽然生生死死早就看开了,可终究是…… “会夺血续命那小子来了?” 跪在地上的刘弘基呼一下站起来,一把扯住梁宝玉的手腕,“小子,给老柴也来一次夺血续命!就用老夫的命!” 嘶,老流氓手劲还挺重! “老刘你作甚?莫要吓到孩子!” 老梁上手替自家儿子解了围,“老八你进去给谯国公磕头,太医说难熬过明天。” 梁宝玉赶紧和尉迟宝林一同进朝病房走去,刘弘基一脸悻悻跟着,孩子?呵,有特喵的名声比我还臭的孩子吗? 门口有柴家的小辈要跪下磕头,这是按照治丧的规矩来了啊! “人还没死,磕什么头?滚一边去!” 老流氓刘弘基一脚踹开柴家小辈,转头冲着外面的人发癫,“老夫惹出来的祸事老夫认,老柴死了老夫就给他抵命!” 众人惊愕的张望一下,又瞬间扭过去头各自商量如何操办丧事……老流氓抽风,有啥可看的?真愿意抵命就好了,也算是为长安城除掉一个祸害! 刘弘基开路,梁宝玉和尉迟宝林哥俩进了病房,谯国公柴绍斜躺在病床,已经陷入了昏迷。 陛下指派的太医正在给柴绍换药,伤口露着,梁宝玉只看一眼就察觉到了伤势的严重! 伤口红肿的厉害,太医换药时稍稍触碰,就会有带腥臭味的脓水流出,这伤拖延的太久了。 “小子,能为老柴施展夺血续命的手段吗?” 老流氓刘弘基小声问话,“真能保住老柴的命,老夫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老流氓这会知道怕了?当初赛马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输血不对症,输了也没用啊,只能先用蒸馏酒降温……拖延一时是一时吧。” 伤口化脓太严重了,眼下的医疗条件梁宝玉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他心底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抓不住,好像有大用处。 “你小子,这时候可不能耍浑啊,你不救老柴,那可是就是他加老夫两条人命……” “闭嘴!” 想起来了! 柴绍还有救! 第七章 老八,开始放蛆 被梁宝玉这个小辈呵斥,刘弘基竟然也没发怒,反而呵呵贱笑起来。 这老流氓,就是个贱皮子啊! 梁宝玉闭目沉思,仔细抓住思绪中那一点点记忆,然后慢慢有了头绪。 上辈子卫生队组织培训,梁宝玉看过一个类似纪录片的科普视频,里面详细探索了在缺乏抗生素的情形下,一战伤兵中为何有人能够侥幸存活下来。 蛆!蛆才是关键! 抓住了头绪,顺着脉络回忆,就清楚的多了。 一战时打的尸山血海,几十万人嘎掉,其中很大比例都是得不到救治的伤兵。 伤口恶化、破伤风、并发症……是伤兵死亡的最大原因。 但有一帮伤口里长蛆的家伙却活了下来,甚至有人活到二十一世纪,纪录片里还露了脸,嘚瑟的不行。 可惜那纪录片是当做培训课后的调剂,梁宝玉看的半半拉拉,许多细节也想不起来了,不敢贸然开口。 抬头扫了一眼,正撞上刘弘基期盼的眼神,梁宝玉竟然莫名有些心虚……让唐代人往伤口上撒蛆,说出来怕是就会被这老流氓灭口! 正好程处弼和房遗爱送来了蒸馏酒,梁宝玉开始招呼大家为柴绍擦拭身体降温。 人已经烧迷糊了,有柴绍救过老梁的情分在,柴家小辈只当是梁宝玉寻的偏方尽一份心意,并未阻拦。 两名太医相互递了个眼神,也没出声,看着梁宝玉哥几个忙活。 柴绍的伤情拖的太久了,本是戎马一生的老将,即便是在疾驰的马匹上坠落,也下意识的避开了要害。 伤口在腿上,尖石头划破的,本来没多大点事,也包扎上药了,可后面不知怎么就发了,如今已经红肿蔓延的半尺长,腥臭的脓水不断渗出。 高度酒降温很靠谱,不多时,柴绍的体温下降了不少,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变的平稳。 “有用,谯国公睡着了。” 一直闭着眼充当人形脉搏监测仪的太医睁开了眼,“多叫几个人过来,给谯国公除去衣裳,全身擦。” 柴家人感激莫名,实在是没想到梁老八折腾出来的偏方竟然管用! 当即,有人接替了梁宝玉几个的工作,开始新一轮的擦拭。 病人怕见风,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人一多空气就不好,梁宝玉带着小哥几个主动退出,人厌狗嫌的刘弘基也跟了出来。 此时已经天色昏暗,院子里人散了大半,不少人怕是回去为柴绍身陨做准备。 下人点亮了灯笼,光影摇曳,莫名多了些凄凉。 想着心事的梁宝玉找了个树下的石凳坐下,柴绍伤的位置不太好,挖掉腐肉必然会引发大出血,截肢……以眼下的条件,也是必死无疑。 最大的问题还是拖的太久,人虚弱的厉害,连两名太医都不敢随便用药。 “小子,从见到老柴你就恍恍惚惚,必然是有了救他的法子!” 刘弘基流氓是流氓,可眼力劲不差,“你小子想见死不救?” 别的勋贵或许在小辈面前还顾忌些脸面,但刘弘基不会! 老流氓这会就像是被逼进墙角的疯狗,见梁宝玉不言声,直接走到他跟前想要上手! 呼! 一直沉默不语的尉迟宝林猛的跳起来,横在两人中间,虽然低着头没和刘弘基对视,但战阵上历练过的架势却是拉开了! 程处弼反应慢了半拍,却也站在梁宝玉的身侧,一双牛眼瞪的溜圆,鼻翼开合喘着粗气! 还吊着一条胳膊的房遗爱和梁宝玉一样是豆芽菜,这小子直接蹲地上咂摸,这是要找趁手的石块! “住手!” 猛然从思绪中惊醒,梁宝玉赶紧阻止自己兄弟,刘弘基再不着调也是老一辈,是夔国公,和他动手会坏了尉迟宝林他们三个的名声,“用蛆……可以试试用蛆!” 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变的诡异,刘弘基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尉迟宝林哥仨则担忧的望向梁宝玉,老八这是又犯病了? “你们看啊,蛆这东西,它只在死肉里钻,活肉它不碰的。” 既然把话说开了,梁宝玉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用蛆啃食谯国公伤处的腐肉,说不定还有救。” 老八这是……真犯病了! “老八别胡说,走,咱们回去喝药,你这疯病又犯了!” 尉迟宝林眼中全是焦急,谯国公还没死呢,你就在这说生蛆的事,真不怕柴家人翻脸打死你啊! “慢着!” 刘弘基突然开口,“用蛆或许真是个法子,老夫领兵之时,也曾见过身上生蛆的人活下来!” 呼,有先例在,事情就好办了。 刘弘基虽然没啥人品,但毕竟是征战无数的牛人,一旦开始做事,思绪周全行事果决。 柴家眼下主事的是柴绍的亲兄弟,刘弘基把他和两个太医都找来,先询问柴绍病情,两个太医全都表示,谯国公原本熬不到明日中午,眼下退了烧,也只不过是多熬几天,肯定活不了。 “老夫说句犯忌讳的话,老柴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 刘弘基指了指一旁的梁宝玉,“老八这孩子想出来的法子,可以试试用蛆……你们先别急,听老夫说完! 若是愿意试一试,咱们这就去牢里寻那身上有腐肉的囚犯,先在囚犯身上试试蛆有没有用,真能行,再给老柴用!” “可蛆虫会传疫病……” “染上疫病不一定会死,但这么熬着,老柴一定没救!” 所有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咳,那啥,我养的有蛆,干净的,不会传疫病。” 梁宝玉突然开口,引来了数道诡异的目光……这小子的疯病果真没好! “不能再耽搁了,老夫这就去牢里提人……一切干系,全算老夫头上!” 刘弘基又开始发癫,“小子,赶紧准备你养的干净蛆!” 柴绍的弟弟早就没了主心骨,此刻只能任由刘弘基和梁宝玉这一大一小两个疯子发癫,反正只是在囚犯身上试验。 午夜前,一帮人重新在柴家汇合。 刘弘基带来了三个死囚,身上带着深浅不一的伤势,最严重那个奄奄一息离死不远。 “老八,开始放蛆!” 第八章 神医梁老八,擅耍蛆 柴家一处僻静的厢房被腾了出来,明亮的烛火下梁宝玉小心翼翼揭开了盛蛆的盒子。 也不知道清理伤口需要多少蛆,梁宝玉索性就朝宽裕里准备,反正家里养了十多只鸡都吃不完,梁家的蛆量大管饱。 白花花胖滚滚的蛆在盒子里蠕动翻滚,饶是众人心里有所准备,此刻也脸色难看。 这玩意,哪怕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刘弘基也犯膈应! 给三个死囚都提前交代好了,只要配合试验,不管事后结果如何,一切罪责全免。 第一个出场的死囚伤在胳膊,手指长的伤口已经化脓,但腐烂的不算严重。 一把白花花的蛆芽子洒到伤口上,那死囚闭上眼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蛆芽子迅速投入工作,不算大的伤口半个小时就清理干净,找不到食物的蛆芽子开始顺着死囚的胳膊爬动,露出了伤口下粉色的嫩肉。 早就和蛆芽子相处习惯的梁宝玉拿着一根干净的毛笔,将蛆虫轻轻扫到地上,凑近了观察死囚的伤口。 伤口……竟然已经开始结痂了! 近乎被颠覆三观的两名太医赶紧上前查看,伤口处不见一丝腐肉,粉粉嫩嫩,一层透明的痂覆在上面,竟然真的有用! “这两个一起试!” 死里逃生的刘弘基来了精神,“快快快,别耽误时间!” 另外两名死囚试验的结果也是一样,腐肉清空,快速结痂! 而且众人特意查看了,结痂的伤口处没有蛆芽子打洞的痕迹。 “能行!” 一名太医激动的想要打摆子,“这,这,神乎其技啊!” “别愣着了,赶紧给老柴用上!” 柴家的局势彻底被老流氓刘弘基掌控,有两名太医当证人,用蛆救柴绍的事情算是成了。 可毕竟柴绍是陛下的妹夫,乃堂堂谯国公,和死囚不一样,梁宝玉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 小心翼翼从盒子里数出五十条蛆芽子,放在了柴绍的伤口上,许是酒精和药物的气味影响,这些注定建功立业的蛆芽子不太活跃。 “用毯子遮一下光,蛆虫厌光。” 梁宝玉赶紧让人调整,效果显著。 白花花的蛆芽子开始工作,在柴绍的伤口上来回穿梭,不一会功夫就胖了一圈。 第一批吃饱了,就用干净毛笔轻轻扫落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再数出五十条蛆芽子撒上。 哪怕明知道蛆虫不会钻进活肉里,梁宝玉依然将吃饱的蛆芽子盛在盘子里冲柴家人展示,五十条,一条不差! 如此反复,鸡叫头遍的时候,柴绍伤口上的腐肉被清理干净。 薄薄的一层痂罩在伤口上,梁宝玉阻止了太医想要清理消毒的行为,随着不断操作,记忆深处的信息回想起越来越多,这一层薄膜是蛆芽子的分泌物,有神效,能避免感染、发炎之类的情形。 就在众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柴绍醒了。 “狗东西……挨千刀的。” 虚弱的抬手指了指老流氓刘弘基那张丑脸,谯国公柴绍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活了! 谯国公真的活了! 柴家人喜极而泣,尤其是柴绍的儿子,跪在门外冲着朝阳就是一声嚎,跟特喵闹鬼一样。 柴绍依然虚弱,喝了一碗小米粥后又沉沉睡去,屋里只留下两个太医和两个柴家小辈照应,其他人全都站在院子里透气。 “小子,这一回,老夫欠你一条命!” 刘弘基一把搂住梁宝玉的肩膀,“听说你小子也爱去教坊司耍?那敢情好,下回咱爷俩一道!” 狗日的老流氓,小爷敢跟你一起逛教司坊,那名声才是真的没救了! “夔国公太抬举小侄了,小侄现在不方便。” 说完,梁宝玉还神秘兮兮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外界传闻你小子被高阳那丫头一门栓砸傻了,为何还能有如此神妙的医术?” “不敢不敢,久病成医。” “哦?这样也行?今日过后,怕是长安神医中,也要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了。” 神医? 别的神医一提起来,这个擅治跌打损伤,那个擅医不孕不育,我梁老八怎么介绍? 擅耍蛆? 太子李承乾和蜀王李恪赶到,才算是替梁宝玉解了围,他算是看明白了,跟其他人在一起自己顶着纨绔加疯病患者的名头,多少还能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 可跟刘弘基这老流氓在一起,总是心底发虚,没一点安全感! “你们几个小子,昨夜的事老夫没忘,回头再收拾你们!” 冲着尉迟宝林和程处弼、房遗爱吓唬两句,刘弘基这才得意洋洋的迎上了李承乾和李恪。 派太子和蜀王来探望,已经是为谯国公柴绍的丧事做铺垫,甚至来之前,太子李承乾还做了不少功课,如何说话,如何安抚,全都颠来复去默背了数遍。 结果到了柴家,发现柴绍又活过来了…… 这些应酬和梁宝玉几个无关,承受着心理压力忙碌了一晚,早就累坏了,当即让柴家的下人备车,哥四个各自回家。 一脚踹开殷勤迎接的来福,又吩咐准备吃食,饱饱吃了一顿,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光昏暗,梁宝玉这才睁开眼,发现苍梧县侯府内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来福,来福你这个狗东西死哪了?” 带着些许起床气,踹了手忙脚乱赶来的来福一脚,主仆两个这才安稳,“家里怎么了?乱糟糟的耽误小爷我睡觉!” “小侯爷息怒!” 从地上爬起来的来福赶紧汇报,“今日侯爷被陛下召见,十日后将率大军前往朔方驻守。” 老梁要出差?还是半年一年才回来的长差? 他这一走,和高阳退婚的事可就事半功倍了啊! 不过朔方是草原上有名的大城,此时增兵朔方,这是李二陛下为对付草原上的突厥在做准备了? 定然如此,谁要是真以为李二陛下忘记了白马之盟所受的耻辱,那才是真的得了疯病! 只是老梁驻守朔方,会不会有危险啊? 程处默暂且不提,柴绍如果没遇到擅耍蛆的神医梁老八,怕是活不到昨晚。 记忆中,柴绍可是击败突厥的主将啊! 历史,已经变的不一样了。 所以,哪怕老梁在后世的书中记载将于几十年后征讨新罗,也不代表他去朔方就一定安全! “爹,你此去朔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啊!” “咦?我儿竟然晓得关心本侯了!老天开眼了啊!” “肯定关心!你死外面咱家可是要降爵的!” “咳咳咳,为父晓的了,必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我给爹准备了几件战阵上用得着的器物,一同带去朔方吧。” “军中事务不可胡闹!” “我头疼……” “好好好,我儿的孝心,爹收下了!” 第九章 父行千里儿担忧,老梁你可不能死 对于自己儿子,梁建方那是真真疼到了骨子里! 唐初大小战事不断,自己率军出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儿子却是头一回表现出关心和担忧……俺老梁这辈子值了! 望着眼前说话颠三倒四,一个劲的冲自己瞎比划什么战阵利器的梁宝玉,老梁老怀大慰。 “爹,此去朔方,马匹十分重要,我听闻军中战马损耗多由蹄掌受伤引起,我日思夜想,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哦,我儿自幼聪慧,必然是好法子,快快说来听听。” 老梁满脸慈爱,他很享受儿子关心自己的这种新奇体验,至于所谓的办法,呵呵,那不重要! 马蹄铁造型简单,梁宝玉直接用茶水在桌子上画出形状,再解释用途和原理。 梁宝玉早就发现了,唐初的马匹是没有钉马掌的,此前他事不关己也就没折腾,如今老梁要出征,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 随着梁宝玉的解释,老梁的表情缓缓变的严肃起来,这马蹄铁若是真有我儿说的这般效用……此乃战阵神物! 当即老梁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赶往右武卫大营,此次前往朔方,正是从右武卫调拨兵马。 营中有工匠,有将作营,制作马蹄铁没有任何难度。 给战马钉上马掌,一众右武卫的将官注视下,老梁亲自骑乘奔驰在铺满碎石、铁器、兵刃的地面上,来回几趟之后,下马和众人一同检查马掌。 嘶,竟然真的没有损伤! 若是没钉马掌的话,这匹战马恐怕此时已经废了! “侯爷有福啊,小侯爷奇思妙想,竟有如此神效!” “小侯爷威武!” “有了马蹄铁相助,我右武卫定然能扫平草原!” 老梁满脸潮红,在一声声阿谀奉承中逐渐迷失自我……夸他自己的话早就免疫了,可旁人夸自己的儿子,还是头一回!上头哦! “爹,我还有一物,擅守不擅攻,但对付骑兵有奇效!” 有马铁蹄珠玉在前,老梁和一众将官对于梁宝玉所说的新东西充满了盲目的乐观。 布满尖锐铁刺的铁丝网在梁宝玉的指导下制造出来,看似平平无奇的玩意却是恐怖的大杀器。 这东西在一战时,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炮灰的性命,真就是称得上地狱里翻出来的凶物了! 当两匹试验的军马被有刺铁丝网缠绕,无论如何哀鸣挣扎,也无法挣脱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凶物若是摆在一处狭窄关隘前,守军怕是只用躲在后方随意放箭就能万无一失! 这何止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啊,这玩意对付步卒怕是更加凶残! 用在草原上虽然有些不便,但此去朔方前期必然以坚守为主,此物于右武卫有大用! “这些东西,都是我儿自己想出来的?” “全是神仙师父传授的。” “哦,那倒也不错。” 对于儿子时不时的抽风老梁已经习惯了,不就是些许疯病嘛,算的了什么? 说不定,我儿没疯,那传授神技的老神仙真的存在! …… 武德殿中,李二陛下一边随意的翻看百骑司的谍报,一边惬意的品尝着长孙皇后亲手调制的羹汤。 谯国公死里逃生,太医会诊后说是好生将养必能康复,连后遗症都不会有,最多在腿上留道疤……呵呵,老柴随朕出生入死,身上旧创数不都数不清,多留道疤算什么? 只是老柴被救活的过程太过离奇,饶是李二陛下见多识广,一时之间竟然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用蛆治病,不愧是梁老八那狗东西! “二郎,卢国公和琅琊候可都悄悄托人给妾身传小话呢,说是那梁老八被高阳一门栓吓到了,请求妾身想法子好好安抚。” 犹如凤凰一样盘踞在大唐后宫的长孙皇后,雍容的面孔上带着一丝薄怒,“那梁老八往日里纨绔浪荡,名声臭的很,如今却在卢国公、琅琊候面前说出要退婚的话,我家高阳哪一点配不上他!” 原本的退婚变成了求安抚……梁宝玉若是知道程咬金和牛进达就是这么帮他办事的,怕是敢去这两家堵着门撒泼! “观音婢莫要气恼,为了一个浪荡子,犯不着。” 李二陛下心中也有些气恼,但此时却耐心劝解,“老八这孩子之前确实胡闹惯了,仗着苍梧县候和七个姐姐宠溺,天不怕地不怕,整日里惹是生非。 可眼下不是被高阳治住了吗? 他对高阳有敬畏之心,成婚之后,怕是能替朕的大唐再添一能臣!” “哦?就凭他会耍蛆?” “哈哈哈!” 短短一天时间,梁宝玉这个纨绔浪荡子养蛆、耍蛆的名声,已经随着谯国公柴绍死里逃生的事迹传遍了长安城,乃是众人津津乐道的稀罕事。 毕竟,治病救人这种事情和梁老八纨绔浪荡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太过违和,可加上耍蛆这个因素,接受起来就让人舒服的多。 倒是梁宝玉实打实的救活了必死的谯国公,该给的封赏不能少,可一想到这小子往日里的行径和一个劲的要退婚,李二陛下就有些不情愿……先拖着吧。 此时的右武卫将作营中,梁宝玉正指着工匠头子大骂蠢货! 若是往日,那工匠头子因为梁宝玉小侯爷的身份,肯定也会老老实实配合着挨骂,但心底绝对要反骂几句狗东西、纨绔败家子的。 可眼下不同往日,小侯爷刚刚指挥咱们将作营打造出了马蹄铁和有刺铁丝网两件神器! 小侯爷嫌弃咱们将作营的手艺低劣,那是人家有这个资格,不丢人,咱认了! “这就是你们将作营打造的铁器?狗一样的东西,好玩意落到你们手里,还不如扔进水里!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给你们就是放任将作营害死我右武卫的将士!” 狗一样的东西……咱们将作营认下了,可谋害同袍的罪名不能认! “小侯爷息怒,息怒啊!” 浑身腱子肉反射着汗水光泽的工匠头子连连作揖求饶,“小侯爷说的那种好钢,乃是皇家兵械司出产的百炼钢,年产只有四千斤,贵重着呢,咱……嘿嘿嘿,咱这小小的将作营,没有存货。” 怪不得给牛见虎制作假肢的百炼钢,老牛还要亲自找陛下求取,原来这玩意在唐初产量这么低! “狗一样的蠢材!炒钢法可曾听说过?” “嘿嘿嘿,回禀小侯爷,小人不知啊。” “一群废物!我来给你们演示,只教一遍,记不住就自己跳灞河淹死算逑!” “谢小侯爷传艺!” 第十章 退婚什么的,都是笑话 对于所谓的百炼钢,梁宝玉表示小意思。 铁锭炼化,合用的矿粉直接撒进去,搅拌均匀等着冷却就行。 堂堂皇家兵械司一年才产四千斤,丢人啊,炒钢法近乎纯手工,也能三人日产一百斤! 将作营负责操作的工匠跪了一地,此等神技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些在军营厮混的工匠再清楚不过! 这可是能够子子孙孙传下去的活命本事! 右武卫营中自有百骑司飞报入宫,苍梧县候之子梁宝玉于大军开拔之前,献三种神技相助! 李二陛下征战一生熟悉行伍,如何看不出马铁蹄和有刺铁丝网在战阵之中的价值? 至于炒钢法就更不得了了,这是从根基上提升了整个大唐的国力! “观音婢,这次朕不赏赐老八那孩子不行了,他给的太多了。” “陛下,梁老八那孩子虽然往日里不着调,身为驸马都尉却行事轻佻,高阳颇为不喜,但朝堂政务却不可因个人喜好随意处置。 二郎既然都说那梁老八给的太多,索性您也大方一次,将此前救活谯国公的功劳一并给他……至于退婚云云,不过是小儿女使性子时说的笑话,当不得真。” “哦?前几日观音婢还在为梁老八口出狂言气恼,如今却反过来开导朕,莫不是高阳那里劝解通了?” “二郎你那闺女是个爽利性子,却也是个倔脾气,哪有那么容易就说通的……只是妾身思量,苍梧县候出征在即,总不能让他再为小儿女的婚事烦恼。” “哈哈哈,确实不该任由两个小辈耍性子,朕这就封赏梁老八。” 永兴县男,开国男爵的爵位,这就是李二陛下的赏赐。 别看爵位不高,但含金量十足,尤其是在满朝文武都想尽办法削减贵族群体、降低贵族爵位等级的当下! 梁宝玉混混沌沌,压根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但老梁懂得。 简而言之,自此之后梁宝玉行走江湖,就可以不再使用老梁的身份报名号了,从小侯爷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爵爷,自身已经挤进了真正的贵族行列! 老梁感激涕零,拉住前来梁府传旨那老太监的手就絮叨个不停,趁机往对方袖口里塞小黄鱼。 “哎呀呀,侯爷折煞咱家了!陛下顶忌讳这等事,咱家可不敢犯忌讳……咱家不是不给侯爷颜面,当真是……嘿嘿嘿!” “魏内侍当真是廉洁如水,老夫佩服佩服!” 看着老梁和传旨的老太监推来让去,梁宝玉一阵烦躁。 自己托程咬金和牛进达说项退婚之事,如今李二陛下非但不呵斥、惩罚自己,反而赐下爵位……陛下这是还没放弃自己这个女婿啊! 不行,得挽救一下! 从老梁的客气话里,能听出眼前这传旨的老太监应该是李二陛下身边的红人,得罪了他,岂不是就多了一个时刻能在陛下耳边说自己坏话的人? “你这老狗,好不识抬举!” 疯病患者梁宝玉突然发癫,让老梁和魏内侍惊愕当场,热闹的笑容凝固了在脸上,“这是来传旨的喜钱,你竟敢不收?不收便是瞧不起我梁家! 你一个伺候人的东西,凭甚看轻我堂堂苍梧县候梁家! 哦,晓得了,你这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 老狗,需知人这一生,身体残缺并不可怕,精神残缺才是大恐怖……把你那阴暗心思收一收,挺胸抬头重新做人! 来,我爹给的赏赐拿好……来福,来福,狗一样的东西,去搬两坛子蒸馏酒给魏内侍带上,这是小爷我给的赏,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再敢推辞,腿给你打断!” 突然暴走的梁宝玉,吓的魏内侍落荒而逃,老梁给的小黄鱼和两坛子蒸馏酒也没敢落下,全都老老实实收了。 往日里只听闻苍梧县候之子梁老八乃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混账浪荡子,魏内侍从来没当回事。 毕竟自隋朝便在宫内当值的他,见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些许流言蜚语做不得数。 可今日一见,那梁老八果真人如其名……声,吓死咱家了! “如此说来,太忠你竟是被梁老八拎着棍子赶出梁府的?” 太极殿中李二陛下一脸惊奇,想笑又觉得不成体统,脸上憋的难受。 “回禀陛下,老奴……老奴的鞋子都跑丢一只!” 魏内侍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没有一丝一毫受了委屈该有的觉悟。 “哈哈哈哈,你竟被老八追丢一只鞋?哈哈哈,太忠你这戏演的,外人指不定还要如何编排老八那孩子呢!” “陛下,梁爵爷有功本就该赏,这也是陛下的旨意,老奴自当兢兢业业去传旨……可这么一来,就会让躲在暗处的某些人觉得苍梧县候一家圣眷正隆……怕是会退缩。” 魏内侍表情稍显严肃,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陛下让老奴调查当日大兴寺的内幕,老奴已有所得,只不过幕后之人撇的太干净,滑不留手拿捏不住…… 不怕陛下笑话,老奴原本是打算刁难苍梧县候一番的,为的就是让幕后那人胆子再大一些。 没成想,梁爵爷突然犯病……这可比老奴演一场戏来的有用多了!” “话虽如此,那梁老八当面辱骂,太忠心里可有愤恨呢?” “老奴不敢!梁爵爷疯病未愈,所言所行当不得真。”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下去吧……等等,苍梧县候赏你的金子送去内府归账,老八赏你的美酒朕留下一坛子,剩下那一坛,你带回去吧。” “老奴谢陛下恩赏!” “老八赏你的,于朕何干?” 宫内一偏僻厢房内,魏太忠独自盘膝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是刚开封的蒸馏酒。 倒上一杯仔细品尝,清冽的酒水入喉,犹如一道火线……舒坦! 身体残缺并不可怕,精神残缺才是大恐怖……呵呵,梁老八患有疯病?咱家可不信! 梁府之中格外热闹,随老梁出征的右武卫军医全部被叫了过来,一同学习缝合术和养蛆。 逆徒黄伦昌教授缝合术,狗腿子来福传授养蛆之法,当真是人尽其用。 屋内老梁一脸严肃,苦口婆心叮嘱儿子:“老八,为父此去朔方,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你在家里可不要再惹事生非了……长安城里,不安稳!” 第十一章 公主殿下可否和我退婚? 长安城里不安稳? 我又不是长安城管,安不安稳的,关我何事? “老八你莫要不耐烦,当真遇到事情,记得去程家、尉迟家求助。” “我不怕!” 望着抬头梗脖的梁宝玉,老梁一声叹息。 老八终究还是个孩子,人心鬼蜮他不懂啊,老梁只得拿事实说话:“那为父问你,那日在大兴寺,究竟是谁怂恿你轻薄高阳公主的?” “记不得了。” 梁宝玉一脸懵,梁老八的记忆是残缺的,尤其是被门栓砸脑袋前的记忆,点滴没剩,“当时同行的人不少……嘶,爹,你怀疑有人想坑咱们老梁家?!” “你晓得便好,莫要声张。” 老梁原本就没打算从梁宝玉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人家既然敢算计,必然不会留下首尾让你抓。 老八这孩子天天颠三倒四的,如今又得了疯病,他能想出个什么?无非是招猫逗狗那些玩意! “听爹一句劝,不要再说什么退婚的事了,若是没有驸马都尉的身份,还不知道多少恶人要坑害你啊!” “我不信!哪个狗东西敢惹我,我就打断他的腿!” 老梁老糊涂了! 敢算计军功起家的勋贵,人家就不害怕你多一个驸马的身份! 不过老梁的叮嘱倒是给梁宝玉提了个醒,那日在大兴寺发生的事情,需要找人问清楚。 接下来数日,梁宝玉格外忙碌,军医学习缝合术和养蛆技术不用他管,但蒸馏酒却必须亲自过问。 经历了多年的战乱,隋末留下的粮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唐初酒水本就价格高昂,蒸馏出满足消毒需求的高度酒,耗费更是恐怖。 梁家的家底都被梁宝玉折腾的差不多了,全都用来购置酒水蒸馏,程家、尉迟家、牛家、谯国公府纷纷施以援手,好歹在梁建方带大军开拔之前凑出了两千坛子蒸馏酒。 在灞河桥上送走了老梁,梁宝玉和一帮纨绔直接调转马头赶去琅琊候府牛家。 “见虎哥哥,快来试试这只新脚,看合不合适。” “合适,简直太合适了!比我自己的脚都合适!” 看着装上假肢摇摇晃晃在院子里行走的牛见虎,老牛和牛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既然有了新脚,见虎哥哥可不能再闷在家中,走,咱们喝酒去!” “对对对,一起喝酒耍去!” “走啊走啊,李恪今日做东,好好耍一场!” 老牛和牛夫人还没回过来味,梁宝玉和一帮纨绔簇拥着高兴傻了的牛见虎就离开了牛家,还特喵的是骑马走的! 牛进达:…… 牛夫人:…… 等老两口回过神来,人影都不见一个了! 我儿刚刚装了新脚,还没彻底适应,就被老八拉去骑马狂奔……连找都没处找啊,这混账东西! 纨绔们今日聚会,乃是几天前就约好的,蜀王李恪这小子不知道如何在长孙皇后跟前撒娇,竟然求得了进西苑宴请一众兄弟的机会,当真是让人惊讶。 西苑可是皇家园林,等闲人进不去,一帮纨绔虽然个个都有来历,可进西苑,他们还不够格! 虽然李二陛下手头紧,但隋朝就修建的西苑却依然彰显了皇家气象,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 尤其是苑子里豢养了许多珍禽异兽,看的梁宝玉一帮人啧啧称奇,跟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也不差上下。 “兄弟们莫要高声喧哗,我瞧见几个脸熟的宫内侍卫,怕是今日西苑有贵人来游玩,咱们别惊扰了贵人,替小恪惹麻烦。” 尉迟宝林是兄弟们中间最稳重的,他一开口,一帮纨绔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李恪眨了眨眼,低着头也不吭声,梁宝玉觉得这小子怕是心里藏了事情。 纨绔们到了早春阁,得了内府吩咐的管事下人早早准备了茶水糕点,走出汗的纨绔们一顿猛造,然后个个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多的珍禽异兽,啧啧啧,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 程处弼一边用衣襟扇风,一边大声嚷嚷。 “何止这些?苑子里奇花异草也有许多,只不过你们都不喜欢花草罢了。” 李恪有些神不思属的随口支应,眼神不时朝窗外飘去。 “老八,你家账目上的钱粮还够不够用?短什么只管向我开口。” 尉迟宝林惦记着梁宝玉为了筹集蒸馏酒,几乎将梁家家底抖搂空的事,趁着眼下有机会,赶紧嘱咐。 “赚钱嘛,小事一桩。” 梁宝玉却只顾盯着窗外一簇奇怪的花卉看,随口应答,“我发现了好东西,小恪,这里的花卉可有种子?” “应该有吧?我也不懂,等下找管事的问问。” 梁宝玉实在按耐不住,直接起身出了门直奔那一簇古怪花卉。 坚硬的壳爆开,中间是白色的一团……真的是棉花啊! 和后世的棉花不同,眼前这些棉花的花团很小,也不够白,里面还生了许多籽……这些籽不会就是种子吧?能种活吗? “老八何时喜欢上花花草草了?” “呃,大概是从被高阳打晕之后。” “我告诉你们哈,老八还偷偷在家里种了花,好好的花圃不种,非要种在大缸里,古怪的很!” “闭嘴!自家兄弟得了疯病,咱们可不能嘲笑!” “对啊对啊,不能嘲笑!” 正当梁宝玉盯着棉花看的入神,花丛后面突然闪出一道丽影。 “哼哼哼,旁的将门子弟,哪一个不是勤习武艺苦读兵书?偏偏你梁老八喜欢捣鼓这些花花草草,不愧是七个姐姐从小宠到大的!” 是高阳?! 梁宝玉微微一愣,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恪那小子,出卖我! 今日这是,想要撮合我和高阳重归于好一家亲? “殿下教训的是!” 看着犹如高傲的小母鸡昂着头的高阳,梁宝玉实在不想跟小丫头纠缠……主要还是怕砍头抄家!“但殿下可知此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用途?” “本公主虽是女儿身,却也喜欢关心国家大事,哪会和你这样的纨绔一般,整日里不是惹是生非就是捣鼓花花草草!” “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好气概!但殿下可知,此花名叫棉花,于我朝有大用,说是国之重器也不为过!” “哼,满嘴瞎话!” “若是我能证明棉花很重要,殿下可否和我退婚?” “梁老八!你……你混账!” 第十二章 朕就让你做个农夫 望着气到眼圈通红的高阳,梁宝玉暗自撇嘴。 哼,小丫头片子还跟本爵爷斗! “殿下教训的是,我是个混账。” 梁宝玉表情格外的平静……吵架嘛,谁先急谁就输了,“我是个混账这件事,满长安的人都知道,不算什么隐秘。 殿下,莫要因为我这么一个混账,耽误了您的终身幸福啊……咱退婚吧!” “你你你……” 高阳气的直跺脚,葱白般的小手指着没脸没皮的梁宝玉说不出话来。 今日来西苑,本就是机缘巧合之事,高阳也是到了这里才听说李恪带着一帮纨绔也在西苑饮酒作乐。 身边的女官好似说闲话一般,无意间透露了那梁老八如今春风得意,前些日子施展了许多神妙的手段,救活了程处默和谯国公柴绍,更是给牛见虎做了一只新脚…… 坊间传闻,梁老八能有如此本事,全靠他昏迷那三天得了神仙传授! 哎,公主殿下,那梁老八能昏迷见到老神仙,还是您给的恩赐,要不咱们躲在暗处瞧瞧,看看那梁老八究竟有什么变化?那登徒子不会长出了三头六臂吧? 哪怕是李二的女儿,大唐的公主,高阳也依然只是个小姑娘,好奇心很强的,再加上女官所说的神神叨叨的传闻,小丫头当即就按耐不住,躲在花圃里偷偷观望。 作为大唐的公主,高阳自是心高气傲,顶顶看不上父皇给自己挑选的驸马都尉梁老八,可即便高阳性子再直爽再泼辣,年纪小小的她也不敢有违逆皇命,生出退婚的想法! 如今被梁宝玉当面劝说退婚,颇有点‘当初你不屑一顾,如今让你高攀不起’的感觉,高阳心中的气恼可想而知。 “你不学无术坏事做尽,如今又拿谎话骗我,行,今天你就给我说清楚,这棉花究竟凭什么算得上国之重器!” 高阳深吸几口气,不服输的性子让她重整旗鼓,再次和梁宝玉对线! “殿下请看,棉花此物可不仅仅只是藏于皇家苑子里供人观赏的奇花异草,此物可纺线、可织布,甚至简单填充进衣物之中,也能御寒!” 见火候差不多了,梁宝玉也不再提退婚之事。 高阳不可能独自在西苑游玩,尤其是经历过大兴寺的事件之后,她更不可能一个人跑到自己面前来。 附近必然有宫女、侍卫时刻盯着,自己太过分的话,后果会很麻烦。 倒是言语上的对线,梁宝玉不怕,毕竟这里没有门栓…… “满嘴谎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为何旁人不去用棉花纺线织布?” “殿下,世上多愚钝之人,何必要把自己和他们比较呢?” “哼,本公主看你就是个不愿习文练武的大懒虫!你这一辈子只配捣鼓这些花花草草,不对,花花草草你也不配种,你只配去做农夫种田!” 言语对线落入下风的高阳公主已经急了,多少有点口不择言。 李二陛下对于农耕十分重视,决计不会允许看不起农夫的言论出现在自己耳边。 高阳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她和姐妹兄弟曾跟随父皇母后体验过耕种! 这是李二陛下为天下做出的表率,不管算不算作秀,精神传达到了就行。 在高阳印象中,做农夫日日耕种,就是最辛苦的事情了。 “殿下,我去做个农夫,也不错!” 梁宝玉沉迷对线没有及时发现,花圃四周好像多了不少护卫的身影,“天下百姓想要活命,无非是吃穿住行四个字而已! 耕种务农本就可以糊口,占了吃这一项,如今有了棉花,又占了穿这一项。 殿下,耕种务农能占据活命四项中的两项,我梁宝玉做个农夫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你偏偏想要做个农夫耕种,你就是没出息!” “殿下错了!耕种可令天下百姓再无饥寒之苦,怎么是没出息?这是大出息,是胸怀天下保我大唐千秋万代的大出息!” 赢了,压倒性胜利! “老八你既然有此志向,朕便给你施展的机会!”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花圃之中,“你们都免礼吧,一群小辈,整日里只晓得饮宴耍乐,成何体统?还是老八懂得报效国家,都跟他学学! 老八啊,朕打算送你去种田,嗯,就种这棉花。 不过朕有疑虑,你可懂得耕种啊?” 跪在地上给李二陛下见礼的梁宝玉心中疯狂吐槽,原本以为附近只藏着几个女官、太监,了不得再多几个侍卫,谁能想到皇帝和皇后会一起来听自己女儿的墙角?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疯病患者加纨绔的形象一定要站稳! 无视了一帮纨绔战战兢兢朝自己打眼神的规劝,梁宝玉侃侃而谈:“陛下,小人何止会耕种啊,小人耕种的水平可好了!” 李二脸色微沉,这混账小子莫非被朕吓的犯病了? 高阳哭哒哒的行礼之后,就委屈的跟长孙皇后一同离去了,指不定如何告梁宝玉的状。 其他纨绔自顾不暇,个个如鹌鹑一样,就连叛徒李恪也没好到哪里去。 “陛下,我不但要耕种,还要教别人如何耕种!” 先把话往大了吹,不然今日怕是不好脱身,“既然陛下想种棉花,不如给我指派个差使,再找些人来使唤,也好让我这一身耕种的本事传授出去!” “哦?真要去种田?” “陛下面前,不敢妄言!” “行,朕就给你个差使……户部管着农耕事务,不如你去历练一下?” 李二终究还是没赶尽杀绝,反倒想培养梁宝玉一番。 “陛下,农耕可不是坐在书房内说说就行的,咱们索性新建一个专门教人耕种的部门……陛下,农学是个好名字,您看成吗?” 李二:……?! 怎么就到了起名环节了? 不对,你一个纨绔浪荡子,怎么就想着要成立学府了?还是教授耕种之法的学府? “行,朕准了。” 饱含深意的狠狠看了一眼低着脑袋的梁宝玉,李二继续说,“朕等着看你如何耕种。” 第十三章 是谁坑我? 李二陛下可不似高阳那般好糊弄,虽然答应了让梁宝玉成立农学,但关于棉花的种种言论,却是还要证明一下的。 毕竟这个小子刚刚把棉花这种不甚美丽的花卉夸的如人间至宝一般,都把国之重器的名头给安上了。 纺线织布,暂时无法证明,但填充进衣物夹层里能够保暖,却是可以现场验证一下。 当下,李二陛下命人取来针线,梁宝玉直接把李恪叫到身边充当模特,飞针走线之下,用内侍们刚刚采摘来的棉花做了一件夹袄出来。 不单单是一帮纨绔们,就连李二陛下都惊呆了! 一向以纨绔浪荡子的面目,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梁宝玉,竟然做的一手好女红……看来他那七个姐姐从小没少对他进行教育! 因为诱骗出卖兄弟,李恪这会就和乖宝宝一样,梁宝玉让他如何,他便如何,塞满了棉花的夹袄穿在身上,片刻就满头大汗。 “父皇,当真暖和呀,老八他没说谎!” 李二陛下亲自上手检查,在李恪的后脖领子里摸了一手汗,这才算梁宝玉过关。 皇帝金口玉言,此前准许成立农学,自然也不会食言,当即就让身边伺候的魏太忠负责一应事务,还给批了三百贯的经费。 只不过,许是担心梁宝玉胡闹,最后不好收场,还未成立的农学并未挂靠在户部名下,而是直接挂靠在了内府。 乖乖听命的梁宝玉内心疯狂吐槽,知道陛下您手头紧,可这三百贯就让我办一所学府,是不是也太抠了点? 等到李二陛下离开西苑,魏太忠满脸堆笑地凑到了梁宝玉跟前:“爵爷,农学的一应手续咱家能替您操办,也能替您从户部那里要几个能干的人手来帮忙,只不过如何种棉花,咱家可是不懂。” “魏内侍太客气了,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三百贯可不经花,所以这老太监得维持好,至于之前指着魏太忠鼻子骂老狗,那是更不可能,“还请内侍帮忙寻一处好地方,既然是耕种必然要有田地才成,最好再带几间房子……对了,一定不要太远,我这病还没好透,禁不起奔波。” 一边说着,梁宝玉招呼李恪将原本用于酒宴的蒸馏酒抱来一坛子,直接塞进了魏太忠的怀里。 都是熟人,不用解释太多,魏太忠乖乖抱着酒坛子,老脸笑的跟盛开的菊花一样。 “谢爵爷赏!” 也不知道是李二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让魏太忠不敢作妖,还是梁宝玉当面使唤蜀王李恪起到了震慑作用,反正接下来筹备农学的过程中,魏太忠并未从中作梗。 甚至就连挑选地盘,魏太忠也完美满足了梁宝玉的要求。 曲江一侧,有前隋修建的一座小园子,后来不知因为何故废弃了。 这处废园子周边甚是荒凉,有着大片可以开垦的土地,以梁宝玉的眼光来看,当真适合建立一座农业学校。 美中不足的是,原本应该富丽堂皇的房屋早已破败,甚至因为年久失修倒塌了一大半。 不过以梁宝玉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什么破败、荒凉都无所谓,地理位置好才是真的好! 只要有足够的钱修缮,重现这处废园子昔日的荣光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钱从什么地方来,梁宝玉也不发愁,家里那五口大缸种植的土豆就快要成熟了,到时候把这玩意往李二陛下面前一献……啧啧啧,农学还会再缺钱吗? 对于所有人都没抱什么希望的农学如此上心,梁宝玉自然是有所求的。 在西苑之中,他可是和李二陛下约好的,只要农学能够为大唐立下大功,他这个负责人就能得到恩赏,就能和高阳公主退婚! 长安市面上又起流言,苍梧县侯梁建芳刚刚带领大军前往朔方驻扎,他那不着调的纨绔儿子就惹怒了当今圣上! 堂堂勋贵之家、侯爷之子、永兴县男梁宝玉,被陛下发配到曲江旁边的废园子种地,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苍梧县侯府之中,被外界认为正在因陛下的雷霆震怒瑟瑟发抖的梁宝玉,此刻正拿着一封来自左武卫的军中手令瞪大了迷茫的双眼。 左武卫后勤行军书记,这是梁宝玉的新身份,左武卫大将军是程咬金,老程这是抽什么风?干吗把我弄进行伍里? 还有,左武卫就驻扎大营之中,没有调动,哪里来的行军书记? “老八,卢国公这是好意。” 一同参谋的尉迟宝林还是见多识广,“这段时间长安城里不太平,卢国公这是提前把你弄进左武卫里,捏在他的手里,护在他的跟前,以免有人暗地里坑害你。” 如此一说就解释的通了。 老梁家就自己一根独苗,别说眼下没有战事,即便有,也不该把征兵的调令送到自己手上。 随后,千牛卫的人也登门送来了一道调令,见到梁宝玉取出的程咬金亲自签发的左武卫手令,那传令的校尉笑了笑,收回千牛卫的调令,言说爵爷既然已经有了好去处,我家谯国公就安心了。 连还没有彻底康复的柴绍都被惊动了,这长安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策马而来的牛见虎提出,自己在家懒散了数年,如今连个正经的差使都没有,想要进农学给梁宝玉当个副手,梁宝玉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连牛家都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提供保护了,看来老梁家还真被盯上了! “老八你瞎猜什么?外面的人要坑害谁,如今也不愿意坑害你了。” 牛见虎丝毫没有吸取断脚的教训,狂飙到梁家冒了一身汗,敞开了衣襟扇风,四仰八叉坐下,连假肢都卸掉了,“别因为大兴寺那次的事,就吓破了胆,如今单凭你那神仙弟子的名头,躲在暗处那些狗东西就不敢再碰你!” “见虎哥哥,大兴寺的事小弟没留下点滴记忆……嘿嘿嘿,高阳下手太重,我失忆了。” 自梁建方带兵赶往朔方之后,梁宝玉可是和当日一同去大兴寺的兄弟们反复推敲,也没搞明白那天为何胆子不大的梁老八就敢碰天条,“哥哥怕是有些眉目了?” “我爹在军中人缘不好,袍泽少有登门,是因为他老人家在军伍里一直做巡查官。” 牛见虎看似说了一句不相干的废话,但梁宝玉听懂了。 嘶,粗豪实诚的牛伯伯,竟然是情报头子! “倒是小弟此前走了弯路了,哥,是谁坑我?” 第十四章 香水,发售 窦家,一个梁宝玉陌生又熟悉的答案。 陌生是因为别说梁宝玉这个纨绔了,就连他爹苍梧县候梁建方跟窦家打交道,都略显不够格。 熟悉是因为如雷贯耳,这窦家乃是传承千年以上的大家族,真正意义上的名门望族! 对了,李二陛下他爹,太上皇李渊当年的皇后就姓窦! 窦家是清河郡的坐地虎,势力人脉绵延山东河南两地,家里的族谱翻一翻,祖宗能查到夏朝! 这特喵的,母系社会原始部落时候的老祖宗,你窦家为啥不也录入族谱? 就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当朝也拥有一个国公的爵位,据说窦家还是勉为其难接受的…… 这样的人家别说想要对付梁宝玉了,就是要对付整个苍梧县候府,怕是都跟按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幸好,梁宝玉得罪,或者说让人心中不爽的那一位,只是窦家的小辈,在窦家孙儿辈里排行三十,人称窦家三十郎。 梁宝玉扪心自问,残存的记忆中,梁老八即便是经常被人骂满肚子坏水,但智商还是没问题的,得罪窦家的人……梁老八还不敢! “别想了,这事蹊跷着呢,不怨你。” 牛见虎喝着来福奉上的茶水,自己也是满脸无奈,“那窦家三十郎原本是要和高阳订婚约的,结果被梁叔父抢了先……懂了吧?” 我去,竟然是因为高阳! 本爵爷早就说这丫头是个祸害,看看,证实了吧? 还有窦家,你特喵想要高阳那个祸害,早点说啊,你窦家先说出来的话,我爹也不敢跟你们抢不是! 梁宝玉莫名就理解了窦家三十郎的心态,这就好比自己看上的媳妇,被来福截胡一样……说白了,苍梧县候梁家,在窦家人眼中,狗一样的东西! 就算这样,窦家三十郎也和兰陵公主定下了婚约,终归是没落空。 这件事,不管是窦家长辈还是皇家,恐怕都没什么不爽,不就是联姻娶公主嘛,娶谁不是娶啊,是吧? 可那位心高气傲的窦家三十郎不这么想,十四五岁的少年,就特喵跟打了激素的小公鸡一样好斗,于是……梁老八就挨了一门栓。 也幸亏只是一个窦家孙子出手算计梁老八,要不然,别说窦家老太爷了,就是来个窦家儿子,梁老八连灰都难剩下,哪还有梁宝玉这二十一世纪的医务兵什么事啊! “老八心里别记仇,事情过去就算了了,窦家也不会再找你,你不是还因祸得福拜了个神仙师父吗?” 数年困居家中的经历,让牛见虎多了几分暮气,却也平添了不少老成,“更何况,现如今你就是站在那窦家三十郎面前,他也不敢再动你。” “哥哥教训的是,不过为何……” “长安城里眼下不安稳,是大势,和你自己的事没关系……卢国公和谯国公着紧你,是害怕你冒冒失失被卷进去。” 自左武卫大军从陇右返回,李二陛下就开始试探性的对前隋遗留下来的世家门阀动手。 倒也不是要灭掉这些门阀,那不现实,以李二陛下的雄才伟略也不敢尝试,他只是想要削弱一些世家门阀的影响,顺便把自己老李家的排名提升一下。 唐初的五姓七望,做了皇帝的陇右李家只排在中流。 这是一场传承千年的世家门阀之间的博弈,实在是搀和不起,梁宝玉表示很怕怕。 倒是牛见虎直接为自己站台,主动要求进农学给自己当个副手这件事让人感动。 这已经代表牛见虎愿意在农学一塌糊涂之后,和自己一起抗来自陛下的怒火了啊! 毕竟老牛的情报工作做的再好,也不可能知道土豆这种神物啊! “见虎哥哥明日就跟我一同去当值,到农学里露露脸。” 既然是主动要求,那梁宝玉决定分给牛见虎一份功劳,“你去了就做少监,咱们哥俩好好干,总不能让旁人瞧笑话!” “如此,拜见学监。” “那个,少监有礼。” “哈哈哈!” …… 苍梧县侯府内,狗腿子来福抱着一个坛子不停的疯狂摇晃,跟抽风一样,累的都特喵翻白眼了! “行了行了,小心坛子,狗一样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半躺在逍遥椅上打着蒲扇的梁宝玉,嫌弃至极的开了口。 “呼……谢小侯爷……咳咳咳,小人实在是晃不动了。” 来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安全的把坛子放在地上,这才瘫坐下来大口喘气,两只鸡爪子一样的手,还在无意识的颤抖。 站起身走到坛子旁,先一脚把口水都流出来的来福踹到一边,梁宝玉这才打开坛子,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嗯,就是这个味! 家里的银钱为了给老梁准备蒸馏酒,消耗一空,身为纨绔不可一日无钱,梁宝玉不得已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高度酒这玩意,在唐初市场极大,但投资也不小,想要规模化生产,更是需要一个周期,梁宝玉就把主意打到了香水上。 有了高度酒想要自制香水其实不算太难,尤其是梁宝玉刚入伍时,跟着讨好女朋友的老班长一起手工制作过,工序还算熟悉,制作起来毫无压力。 整整一坛子反复蒸馏后的高度酒,此时已经散发着幽幽的花香,在臭汗淋漓的来福身上做了用户体验,效果还不错……天都黑了,兴奋满府乱窜大半天的来福,身上还是香香臭臭的古怪气味! “来福,让你定制的瓷瓶到货了没?” “到了到了,上面还有小侯爷写的诗!” “走,小爷带你去灌装!” 手指粗细的白瓷瓶,瓶身上有淡青色的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清新脱俗卖相十足! 梁宝玉对自己造出来的香水或者说花露水有着清晰的市场定位,这玩意必然是要走奢侈品的路子,装酒的坛子盛放可不行。 少而贵,实用性不强,才是奢侈品的精髓,更何况用花瓣制作的香水,多少有点驱蚊驱虫的效用,已经是很良心了。 “狗一样的东西!手别抖,小爷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香水都洒了!” “小侯爷,瓷瓶瓶口太小……” “闭嘴,再洒出来,浪费的香水就从你月钱里面扣!” “别,小人不抖了,不抖了,小侯爷,咱这香水卖多少钱?” “一瓶,十贯。” 第十五章 长安三害梁老八 十贯是个什么概念? 大唐的一贯钱,就是一千文,不过唐初钱荒严重,“短陌”普遍,正经的一贯钱里可能只有七八百文。 但即便这样,依然有着一贯的购买力。 而贞观政要中记载,“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不过三四钱”,一斗米相当于后世的59公斤,只用三四文钱就能买到,可见梁宝玉给香水的定价有多离谱! 来福这狗东西,在得知香水的价格之后,打死不愿意再继续灌装……那瓷瓶瓶口和小拇指一样粗细,稍有不慎就会洒落许多,要赔钱的话,给老梁家卖十辈子命也还不起啊! 最后梁宝玉承诺免了来福的债务,香水灌装才算顺利完成,特喵的打工打到子子孙孙都要还债,也是没谁了。 三百个瓷瓶全部装满,才消耗小半坛子香水,暴利,奢侈品果真是暴利! 至于如何推广,梁宝玉也早有计划。 平日里招猫逗狗的纨绔兄弟们招呼一声,三百瓶香水散出去,带回家献给母亲尽孝、哄姐姐妹妹开心,全都行! “小侯爷,三百瓶,三百瓶啊!那可是三千贯,都是咱家的啊,小的心疼!” 来福眼圈通红,哭喊的撕心裂肺,是个忠仆。 “狗一样的东西!你懂什么?这玩意在咱家就是半坛子蒸馏酒,推广出去才是钱!好好跟着本爵爷学,今后放你出去做个大掌柜,吃香喝辣还能娶媳妇!” “呃,小的谢小侯爷恩惠!” 短短半月时间,香水风靡长安! 唐朝贵族、大户不少人喜欢调香,但凡讲究点的有钱人,衣服每晚都会用香料熏蒸。 上好的香不便宜,调香师更是豪门大户必备的人才。 但这一切和香水比起来,差远了! 香水对于唐朝的熏香而言,实在是太过方便,而且香味持久,补香也容易,甚至还能涂抹到两鬓提神醒脑,实在是男女通杀的神物! 至于价格,呵,天天需要熏衣裳的人,自然不在乎十贯的高价! 苍梧县侯府一瓶瓶香水卖出去,一车车财货拉回来,原本已经打算号召全府上下勒紧裤腰带过两年苦日子的管家和账房,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两个老汉抱在一起哭的场面,辣眼睛! “陛下,如今那梁老八整日里贩卖香水,农学那边只留牛见虎那孩子照应,您也不出面呵斥一番?” 光彩照人的长孙皇后一边跟李二陛下说着闲话,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瓶身上淡青色的字迹清晰可见,“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倒是好句子,东西嘛,也是好东西,可就是忒贵。” “呵呵呵,观音婢不必对老八那孩子太过苛求,苍梧县候出征时,梁家几乎散尽家财,老八能折腾出香水自己赚钱,朕已经很是意外了。” 在李二陛下心中,梁老八缺钱没去坑蒙拐骗,简直就是浪子回头的典范,“至于农学那边,先不忙。再过一两个月,朕自然会去惩戒梁老八,总之得师出有名才行啊。” “二郎思虑周全,妾身是比不上的。” 眼下和旧门阀世家的博弈已然进入了白热化,整个长安城都好像堆满了干柴,稍稍有点火星子就能将这座大唐的都城焚烧成废墟。 李二陛下不但要时刻盯着那些老牌世家,还需要不断调整、兼顾新兴勋贵们的利益诉求,当真如行走在钢丝上一样,比战阵厮杀还要凶险。 风风雨雨相互扶持十多年的夫妻,长孙皇后怎会不知眼下的形势? 主动提起梁宝玉,无非是搏夫君一笑,让李二陛下放松一下神经罢了,真当那小小的梁老八,值得大唐最尊贵的夫妻专门讨论吗? “陛下,老八搞出这香水确实能提神醒脑,您带在身边,烦劳时也能舒缓一下。” “朕谢过观音婢了,此物正如你所言,确实不错,就是忒贵……灵州蝗灾,朕已经命人救灾,内府之中钱粮捉襟见肘,十贯一瓶,朕用着都觉得心疼,可这满长安四处求购香水之人却络绎不绝……” 李二陛下说着自己就笑了,“看来,这长安城里,就朕一个穷人啊!” “陛下,不是十贯,是十五贯。” “涨价了?” “老八那里倒是没涨价,只不过没有现货,这一瓶是加价从其他商贾手中购得的。” “嘶,这涂抹的哪里是香水啊,这分明就是在涂抹金子!” 且不提大唐最尊贵的夫妻在为钱粮发愁,整日里赖在家中数钱玩的梁宝玉终于肯主动去农学上班了。 不是梁宝玉良心发现,是土豆快要成熟了。 既然要借着农学的名义将土豆献出去,自然要先把种土豆那五口大缸运到农学才行。 “老八,咱兄弟押送的是什么啊?这可是长安城,就是在陇右咱们也没下这么大力气戒备过!” 骑在马上嚷嚷个不停的是裴家老三裴英,跟刚养好伤的程处默一同来耍乐的,两人都是从陇右刚回来的左武卫校官,过命的交情。 “老三你废什么话啊,来之前说好的,老八让咱们做啥就做啥,少问别打听!”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是一帮纨绔中的头,如今一开口,裴英就老实了。 “这是农学需要的新粮种,兄弟们这趟算是帮我梁老八出公差了,没得说,等会事情办妥,农学里面喝酒吃锅子,每人一瓶香水!” 梁宝玉的话引来一阵喝彩,接着就是鬼哭狼嚎一般的怪叫。 是自己想岔了,在这长安城里,请这么一帮纨绔押送土豆,想不吸引眼球都不行啊! 曲江一侧的废院子,划拨给农学之后改变不大,几间没垮塌的房屋稍稍修缮,就算是开张了。 户部那边派来一个胡子花白的书吏,名叫常温元。 此人没有后台关系,平日里泥捏的性子,来农学这等形同发配的事情,自然是让他顶缸。 不过常书吏倒是个能做事的,一个来月的时间,就招募了十来个人手,开垦出一片荒地,又从西苑花匠那里求得了种植棉花的法子,也不管节气温度,先种上再说。 梁宝玉这个正牌负责人仅仅来过三次,倒是少监牛见虎天天在农学盯着,怪不得梁老八不着调的消息都传到了皇后耳朵里。 “老八,我正要去家里找你,你可算来了!” “见虎哥哥为何事着急?” “长安城里不知哪个混蛋编排的流言,说什么长安三害,你是三害之首!” “长安三害?另两个是谁?” “还有夔国公刘弘基和房遗爱!” “哎呀呀,这怎么行?这是要将我放在火上烤啊!我梁老八何德何能,竟然敢排在夔国公前面?!” 牛见虎:……? 第十六章 梁老八此獠当诛 长安三害什么的,梁宝玉还真就不在乎。 可把自己编排成三害之首,这可不行! 刘弘基那个老流氓都排在自己身后……这特喵的差辈了啊! 对于梁宝玉那清奇的脑回路,一帮纨绔只能表示佩服。 顺道再一同声讨一番放出流言的混蛋,接下来就是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蒸馏酒和各种初加工的食材,挑了农学最大的一间屋子凑在一起吃火锅…… 火锅底料是梁老八亲手配的,各种佐料药材店里齐全的很,除了没辣椒之外,滋味和后世也不差上下。 一帮纨绔吆五喝六吃的痛快,不大会功夫就热的开始脱衣服,搞的好像躲在屋子里干什么坏事一样。 至于梁宝玉的名声,嘿,大家还真没放在心上,话说,老八这家伙,还有名声吗? 倒是房遗爱,大家一致认为这货名不符实,是占了和老八厮混的光。 纨绔们的脑回路和旁人不同,这长安三害的名头在他们心中,倒像是一种荣耀。 老书吏常温元招呼农学的人将五口大缸抬进指定的库房,等人散去之后独自在屋内摇头叹气。 五口大缸里种了东西,可这玩意已经叶片枯黄却没结出果子,显然是学监大人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野草。 如此虚应其事糊弄上官,唉,不愧是勋贵子弟,真羡慕啊! …… 太极宫中,众臣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李二陛下阴沉着脸也不言声,只是坐在龙椅上看着一帮大臣相互逞口舌之利。 灵州蝗灾已经无法阻止的蔓延开来,我大唐国库几乎空的能够跑马,各处边关并不安稳……如此千头万绪,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视而不见,偏偏盯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迂腐教条在朝堂之上争辩,可恶! 但李二陛下心中明白,这种争辩是少不了的。 即便自己顶着杀兄囚父的名声坐上了皇位,可在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眼中,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他们对于皇帝缺乏应有的敬畏之心,对皇权不屑一顾! 他们盘桓地方数千年,王朝更迭无法动摇,即便是朕,想要坐稳这皇位,想要好好治理这天下,一些时候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向他们低头!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全都能称得上擅辩之人,可面对山东豪族的子弟,却收效甚微,甚至略显无力。 卢寿卢子安一脸的麻子更是涨的通红发亮,唾沫横飞指东画西,一干新兴勋贵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偏偏辩不过此人。 这种为辩而辩的战场,李二陛下的死忠们显然不是世家门千年底蕴熏陶出来的精英的对手。 朝堂似乎要再次陷入扯皮之后毫无改变的维持平衡的旧状,李二为首的勋贵集团和旧世家门阀将会再次相互妥协,这些日子双方势如水火,胶着在一起偏偏各自寻不到合适的突破口,当真是……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好似已经是最好的形势了,朕虽然没赢,但终究没输! “……臣常听闻长安三害之名,原以为是山中猛虎水中蛟龙,谁知却是陛下的臣子……那梁宝玉浪荡成性,长安城中人人畏之如虎……陛下非但不喝令苍梧县候管教,反而赐梁宝玉爵位,甚至还单独为他成立农学……此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窦文轩你放屁!” “嘿嘿嘿,老夫的名字也在三害之中,窦文轩你莫非也要诛杀老夫不成?” “陛下,长安三害之名乃是有人故意编排、散播,实乃是污人名声有意而为!” “我房家与败坏犬子名声的狗贼势不两立!” 李二陛下想着心事,恍惚之间好似听到有人攀咬梁老八这样的小辈,凝神细听,顿时勃然大怒! 梁老八此前确实行事不成体统,但你世家门阀的少年郎,就个个安分吗? 朕赐老八那孩子爵位,乃是酬谢他救活谯国公、献出炒钢法、改良军械,区区一个男爵爵位,相比于那孩子的功劳已经是薄情了,怎么到了你窦家人口中,反而是幸进? 要诛杀梁老八? 他可是苍梧县候的独子!他爹现在带着军士在朔方啃沙子! 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敢! 李二陛下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百骑司奏上的谍报,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起因还在那窦家三十郎身上,或许这只是个由头,但只能说老八这孩子太过倒霉。 双方胶着日久,世家门阀们已经不耐烦了,老八那孩子就是他们要用来开刀的突破口! 梁老八是朕刚刚封赏的永兴县男爵,他爹梁建方是勋贵中少有的根基浅薄之人,正巧又领兵在外……再加上最近香水闹的沸沸扬扬,还真就是个不错的目标啊。 “即便不诛除梁宝玉此獠,也应夺其爵位,关停农学这等靡费钱粮之地!” 窦家的窦文轩慷慨激昂,这次本就是寻一个勋贵子弟作为突破口,挑谁来做这倒霉蛋都无所谓,既然如此,何不满足小弟的希望,把那梁老八推进万丈深渊之中? 由点及面,穷追猛打之下,夺了苍梧县候的爵位也无不可。 若是能够将驻守朔方的梁建方锁拿回长安,那才是最好不过了! “臣以为,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不可入罪!” 卢寿卢子安突然开口,让李二陛下和一帮勋贵摸不着头脑,这货莫非和梁老八一样得了疯病,怎么会和窦文轩针锋相对? “臣以为,当现在就去农学察验,看一看永兴县男梁宝玉是如何耕种的,若是当真如外界传言一般不堪,白白耗费国朝的钱粮……甚至中饱私囊,再商议如何处置也不晚!” 狗日的卢子安! 这厮比窦文轩还狠,他是想趁机钉死梁宝玉,没打算给梁宝玉留一丝活路! 李二陛下的脸寒的能刮下来霜,中饱私囊?呵呵,老八那孩子一瓶香水就卖十贯,朕只给了他三百贯筹办农学,还是内府出钱…… “朕准了,何人愿意前往农学察验?” 不管如何,朕终究要保住老八的性命,这次只当给那孩子一个教训……朕,对不住他! “臣愿前往农学察验!” 魏征一开口,即便是世家门阀也不质疑他的公证。 “臣愿同往!” “臣也愿同往!” …… 农学中,水汽升腾间异香扑鼻! “咦?老八,你竟准备了牛肉?!” “哎呀呀,牛肉这般烹煮才够滋味!” “今日吃喝如此爽快,小弟给各位唱个小曲助助兴!” “快来快来!” “咳咳咳,一伸手摸姐姐的面边丝,二伸手摸姐姐的眼前毛……” 第十七章 梁老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太极宫中的文武大臣,乌泱泱走了一小半,一同直奔曲江畔的农学。 这一幕,未尝不是李二陛下再次妥协的明证。 在李二心中,梁宝玉不会死,但该受的委屈却少不了。 好在领了验查差使的是魏征,卢国公程咬金和琅琊候牛进达几位勋贵集团的中流砥柱也都跟了去,总之,必然能够收场。 留在太极宫中的人个个神不思属,但不妨碍大家继续辩驳一下大禹治水对于当朝治国的影响。 郑国公魏征一向刚直公正,那些跟随他去农学的世家大臣也认可,一帮人浩浩荡荡闯进了农学,吓的老书吏常温元跪在泥土中瑟瑟发抖! “农学学监梁宝玉何在?” 魏征冷着一张脸,食物特有的香气和高度酒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在场的人全都嗅到了,甚至有人忍不住暗暗咽口水…… 关起门来的大屋内传出来的嬉戏打闹、淫词滥调清晰可闻! 那梁老八果真不负纨绔之名,若是似传言中从不来农学当值还好,偏偏今日前来查验,他竟然带着人在此饮酒作乐…… 程咬金几个脸色难看,窦文轩和卢子安一帮则喜上眉梢! 暴发户终究是暴发户,子嗣变为纨绔败类,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看来,梁老八这个倒霉孩子,今日就将成为我等传承千年的世家吹响反攻号角的祭品! “哟,这眼瞅着也就晌午了,永兴县男勤勉公务,在农学里面凑合一口吃食,也是人之常情嘛。” 一同前来的内侍魏太忠,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里寒光四溢! 和旁人不同,魏太忠作为李二陛下的身边人看的更清楚,旁人或许会觉得梁老八任性胡闹,陛下心中必然不喜。 可魏太忠却明白,仅仅凭借梁宝玉救活谯国公柴绍和献出炒钢法两件事,陛下就会护着他一辈子! 世家大族的官员个个面露鄙夷,如此正式的场合,竟然派来一个阉人,陛下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我等还需努力! 漏风的房门被金吾卫打开,水汽缭绕下是一个个衣冠不整、放浪形骸的纨绔…… “成何体统!” “呔,快快将这些有伤风化的家伙抓紧大牢!” “凭白污了老夫的眼睛!” 梁宝玉和一帮纨绔顿时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惊恐、羞涩的望着门外一大帮子朝堂大佬! 幸亏今天没叫粉头来助兴! “关起门来,让他们穿好衣服再出来相见!” 魏征的脸黑如锅底,老程和老牛相互眨巴了下眼睛,刚刚我好像看见了你儿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帮文武大佬齐聚农学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绝对不会是小事情! “永兴县男,老夫来问你,为何在当值期间饮酒作乐放浪形骸?你虽年幼,但也应知晓,朝廷赐予你的爵位不可轻慢,该有的体面不能缺!” 郑国公魏征面冷似水,但实际上已经算是对梁宝玉网开一面了,话里话外拿捏着爵位说事,按他估计,此次农学这场闹剧,削掉梁宝玉的爵位最为合适。 那些世家门阀出身的官员在想什么,魏征心里很清楚,但梁建方带兵驻扎在朔方,仅凭这一项,魏征就不会将梁宝玉置于死地! “回禀郑国公,小子这是在庆功啊!” 趁着穿衣服的时间,梁宝玉已经和纨绔们串了口供,“今日我农学举办庆功宴,诸位叔伯,都是来给我农学捧场的吗?” “不知所谓!” “无耻之尤!” “莫要被这小子欺骗,他怕是要装作疯病发作了!” 一帮世家官员鼓噪起来,在场的全都是人尖子,早已听出魏征话语里的回护之意,见梁老八这傻子竟然不顺着魏征的话跪倒求情,反而又开始发癫……你自己求死,需怪不得我等了! 程咬金等一帮李二陛下的死忠则面目冷峻,老将们更是煞气翻腾! 被堵在屋里饮酒作乐的人,可都是自家的子侄,即便老八担下了一切罪责,但一个从犯却是人人都跑不掉! “噤声!” 魏征一声暴喝,止住了吵杂纷乱,“梁宝玉,老夫来问你,你农学庆什么功?” “原来诸位大人不是特意来给我农学庆功的啊?行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爵爷就请诸位一同见证我农学的祥瑞……亩产三十石的新粮种!” 梁宝玉这话一出口,不但世家官员们沸腾了,呼天喊地要将他诛杀,就连程咬金等人也都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操作太糙,没法救! “永兴县男,老夫今日来农学,可是代表陛下来察验农学进展的……你哄骗老夫,便是哄骗陛下。” 魏征都无语了,世人都说梁老八纨绔油滑,鬼主意多的很,莫非这小子真的选择了最坏的一条路,装作疯病发作了? “本爵自然不敢蒙蔽陛下,便是郑国公,小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老常,带人把咱们库里那五口大缸抬出来! 诸位大人请看,这五口大缸里种的,就是我农学侍弄出的新粮种,名曰土豆,亩产能达到三十石!” 唐初的田地,即便是小心伺候的良田,亩产也不过三两石,不起眼的大缸里那东西藤蔓、叶片都已枯黄,哪里见到有粮食存在? “梁宝玉你满嘴胡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企图蒙蔽陛下,该当何罪!” “欺君罔上之罪,当诛九族!” “郑国公快快命人将这无知小儿拿下!” 不顾老程和其他几位长辈的眼色,梁宝玉猛然变脸:“都特凉的给本爵爷闭嘴!狗一样的东西,神种当面竟然不认识,一个个只会狂吠,我大唐养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混账东西当真是浪费粮食!” 如市井骂街一般的话喷涌而出,这次就连魏征都不吭声站在一旁默默观望了,梁老八这小子怕是死定了,救不活了。 世家官员一个个涨红了面皮,他们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叫骂?无边的怒火几乎从双眼中喷薄而出,梁老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瞪那么大是不服气吗?来来来,本爵爷就跟你们这些无眼狗打个赌,就赌我农学培育这新粮种能亩产三十石!敢不敢?” “如何赌?” 稍微年轻点的窦文轩却是比旁人更加能控制怒火。 “一赔一,随便压注,三贯五贯不嫌少,三万五万不嫌多……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本爵爷近段时间卖香水可是赚了不少,随便压!” “呵呵呵,哈哈哈,好!我窦家押注五万贯,就赌你那缸里没有什么良种!” “咳咳咳,老夫家贫,押注三万贯。” “我卢家诗礼传家,阿堵物倒是没积攒太多……卢家押注十万贯!” 第十八章 百万赌注,土豆决胜 连院墙都没修的农学内,一时间犹如赌坊! 二十多名世家官员,最少也押注一万贯,更有丧心病狂的家伙,如那卢家的卢子安,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然押注十万贯! 把苍梧县侯府打包卖了,也卖不出十万贯的价格! 赌资已经超过百万贯,包括魏征在内的勋贵们一个个冷着脸,就这么默默看着眼前这场肆无忌惮的闹剧。 夔国公刘弘基却是眼神闪烁嘴角微翘,梁老八不愧是长安三害之首啊,单凭眼前这份闹腾劲,老夫不如也! 和世家门阀赌斗,好处是不用担心赖账,签字画押什么的,凭白辱没了大家的身份,击掌盟约之后,赌约生效! “梁老八,如今赌约已成,我倒要看看你从何处变出粮食来……莫非你那神仙师父会给你送粮来不成?” “哈哈哈!” “文轩不可顽皮,咳咳,哈哈哈!” 一帮世家官员笑的夸张,就好像故意做给李二陛下那帮死忠看一般。 “成啊,来来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若是没有牛见虎此前关于朝局、形势的讲解,梁宝玉今天必然不会闹的如此疯狂。 可眼下他已经明白了,任何和世家门阀牵扯上的矛盾,都会升级到阵营之争! 出身苍梧县侯府,自己身上新兴勋贵的烙印明晃晃就跟箭靶子一样,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那就谁也别留退路吧! 转过头,梁宝玉一把揪住缸中稍显枯黄的藤蔓,用力向上一提,一串土豆就破土而出! 根茎上带着四枚土豆,三大一小,大的足有拳头一般,小的犹如鸡蛋。 静,静的可以听到粗壮的喘气声。 魏征、程咬金、牛进达……一帮勋贵,就连一向没正行的刘弘基都呆呆盯着梁宝玉拎着土豆的手,嘴巴下意识的半张着,偏偏没人说话。 窦文轩和卢子安一帮人表情也差不离,刚刚那股子嚣张气焰全都没了踪影。 牛见虎和一帮纨绔,偷偷抬眼望去,一个个神情稍显怪异,虽然此前和老八串过口供,但土豆是什么玩意,他们是真不知道! 四枚土豆,大的怕是一个就能有一斤重,小的也有三四两,这只是一株,要是耕种进大田里,一亩地种上一千株,不过分吧? 三千斤,最少亩产三千斤! 一百二十斤为一石,哪怕亩产不到三十石,也相差无几了! 神……种,真的是神种啊! 我大唐,自此之后再无饥荒!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梁宝玉将手中的土豆小心放在地上,一个人围着大缸转来转去,嘴里嘟嘟囔囔,“老三,把你的腰刀给我用一下。” 被现场诡异的气氛支配了身体的裴家老三裴英乖乖取下腰刀,递给梁宝玉。 包了熟铜的刀鞘直接砸在大缸上,就仿佛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大缸碎裂,泥土洒了一地,梁宝玉土拨鼠一样在里面刨了几下,又刨出来四枚大小不一的土豆,这才满意。 五十石……五十石! 琅琊候牛进达嚎啕大哭,郑国公魏征犹如犯病不停的打摆子,卢国公程咬金一声吼,双目圆睁如铜铃一般,大手一挥:“不得靠近粮种!金吾卫何在?但有心怀不轨者,杀无赦!” 纨绔们是反应最快的群体,这些家伙原本对新粮种就没太多敬意,心底甚至还会偷偷猜测,这怕不是老八又搞出来蒙骗人的玩意吧?所以哗啦一声,退的远远的! 特意被派来的四名金吾卫手持金瓜,迅速守在五口大缸跟前,满身泥土的梁宝玉退也不是,留也不是。 窦文轩一双眼睛里有慌乱、震惊、狐疑等等复杂的情绪,各种念头也纷至沓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亩产五十石的粮食?这会不会是陛下给我等世家大族准备的圈套…… 年龄不小的卢寿卢子安不停的眨巴着充血的双眼,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同伴,入目皆是同样的目光…… “父亲、母亲……大哥、小妹……” 谁都没想到,一向冷静的琅琊候牛进达恍若疯魔,一边大声嚎哭,一边冲到大缸前,竟然一拳锤开了一口完整的大缸! 这个尸山血海纵横沙场的老将,不顾一切的用双手刨着泥土,直到带血的手指触碰到圆滚滚的土豆! 神情一变,哭嚎止住,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 从未见过的温柔动作,轻手轻脚将泥土里的土豆小心翼翼刨出来……天啊,这一株土豆个头不大,但数量不少,足有十多枚,被老牛小心翼翼的捧在他那双拿惯了四十二斤马槊的大手里,恍若举着千斤重物一般,止不住的颤抖! “苍天啊,为何啊,为何啊!” 上朝穿戴的紫袍、白玉腰带沾染了血迹泥土,勿板如垃圾一般扔在一旁……堂堂琅琊候、柱国将军,哭的梨花带雨无法直视。 众人欲上前劝说,全被老搭档程咬金拦下,给老牛一个发泄的机会吧,老牛这辈子,就吃了没粮的苦。 “老八,你可知道,我爷爷奶奶,大伯姑母,全都是饿死的。” 同样泪水止不住的牛见虎,在梁宝玉身边的泥土里直接坐下,“我爹时常念叨,当年大伯把最后半个野菜团子给了他,他活了下来,我大伯却饿死了……我爹他,心里苦啊!” 竟然还有这回事? 梁宝玉记得牛进达可是诗书传家官宦出身啊……不过想想隋末那场巨变,官宦人家又如何? “太子殿下到!” 一路急匆匆赶来的太子李承乾,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是被高阳和李恪一同求来的,为的就是梁宝玉出事的时候,照应一下。 虽然李承乾不清楚一提起梁老八就骂个不停的妹妹为何会着紧那浪荡子的安危,可终究禁不起软磨硬泡,还是赶来了农学助阵。 内侍魏太忠迎上去主动给太子殿下讲解情况,李承乾一双眼睛惊讶的瞪到最大,狐疑的打量在场的所有人,孤莫不是身处梦境之中! 牛进达已经整理好心情,被儿子搀扶着站起身,和旁人一同向太子见礼。 刘弘基已经开始对着太子为陛下歌功颂德,天赐神种,今后大唐必然永无饥荒! “夔国公,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此物虽然产量不少,但需要证明能吃,能活命才行!” 第十九章 三害之首非你不可 这时候敢开口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也只有梁宝玉这个农学学监了。 门阀官员们虽然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挣脱出来,下意识开始怀疑所谓的土豆是一场骗局,但连砸两口大缸,名曰土豆的良种根茎叶实全都连接完整,看不出任何不妥。 无法准确判断眼前的局势,这些绵延千年的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官员,会下意识的保持戒备和审视,绝对不会冒失跳出来。 梁宝玉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冲着一群陷入癫狂的勋贵们兜头浇了下去! “老八,你慢慢说,这,呃,这土豆不是你农学培育的新粮种吗?为何你还会说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 “程伯伯,这土豆是新粮,小侄也不曾尝过,不如趁着眼下人多,大家帮忙尝尝看?” 嗯,说的挺有道理……不对!这混账小子是要拿在场的文武官员和太子殿下试毒?! “小侄种出来的新粮,自然是小侄先来品尝……可还有人愿意和我一同品尝新粮?” “我!” 牛见虎第一个站了出来! 接着,纨绔们齐刷刷的朝前迈出一步,我等甘为大唐试毒! “呵呵呵,忙活半天,老夫都被你们折腾饿了,首领,算老夫一个!” 老流氓刘弘基横跨一步,挡住了跃跃欲试的太子李承乾,“咱们长安三害今日也算聚齐了,老夫可不能坠了咱哥仨的名头!” 长安三害之名近几日喧嚣尘上,房遗爱这孩子脸皮薄,躲在家里好些天没出门了,要不是梁宝玉特意派人去请,今天也不会到场。 “刘叔父折煞小侄了,小侄怎敢做叔父的首领?” “别推辞,这三害之首非你不可,老夫我多少还要点脸皮。” 有过在炊事班帮厨经历的梁宝玉,用土豆做材料最少能整出十八个菜来。 可眼下讲究的是效率,屋里刚刚众纨绔喝酒吃火锅留下的炭火直接拿来用,土豆清洗干净泥土扔进炭火里烤熟,本就是一道美食,酷受云南人民喜爱。 话说梁宝玉军用挎包里的土豆玉米,原本就是要烤着吃的。 一群文武勋贵和世家官员,陪着太子李承乾一同围观梁宝玉烤土豆,因为是粮种,老牛只让烤三个,纨绔们不可能人人试吃。 随着炭火的炙烤,淀粉烘焙后特有的香气开始弥漫,经验丰富的梁宝玉直接用手捏出一枚土豆,在地上摔了一下听听动静,嗯,还没熟透,再烤一会。 表皮焦黑的土豆终于烤熟了,梁宝玉掰开,白色的蒸汽随之冒出,食物特有的香气更加浓郁! 撒上细细的盐巴,呼呼哈嘿吃了半个烫嘴的土豆,梁宝玉就被打劫了,剩下那半个被牛进达捏在手中,仔细端详之后,慢慢吃了下去。 牛见虎和刘弘基分食一枚土豆,房遗爱和程处默分食一枚土豆,六个试吃员被一帮人围观了半晌,除了刘弘基一个劲的嚷嚷没吃饱之外,再无任何不妥! “土豆此物绵软香甜,是好粮食。” 此前最为失态的牛进达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这东西应该能饱腹,宜菜宜粮,看这土拉八几的模样,怕是储藏也比其他食物来的方便。” 刘弘基舔着黢黑的嘴唇,意犹未尽发表看法。 至于包括梁宝玉在内的四个小辈,只能表达了好吃的评价。 “太子殿下,要多调派些人手过来守住农学!” 程咬金等众人试吃之后,这才开口,“我等这就上报陛下,相信禁卫军很快就会抵达!” 此时在场的人,哪怕是窦文轩和卢子安,心里也对土豆这个亩产五十石的新粮种信了九成八,如此神物,竟然被保存在连院墙都没有的农学之中…… 草率,太草率了! 太子亲卫被调拨来了不少,但没有李二陛下的命令,哪怕土豆就在曲江畔,也没人敢主动提出搬运送去太极宫。 刘弘基以太子未曾见过土豆出世的场面为由,让李承乾亲手用金吾卫的金瓜砸碎一口大缸,品尝收获亩产五十石新粮的喜悦。 结果李承乾走了狗屎运,竟然从泥土里摸出一颗狗头大小的巨无霸土豆! 这特喵的,这么大的个头,足够当祥瑞摆在陛下的案头之上了! “刘叔父,小侄想跟您谈一桩生意。” 趁着一帮人还沉浸在目睹土豆出现的复杂情绪中,梁宝玉悄咪咪的跟刘弘基走到了没人的角落,“不知道叔父可有兴趣?” “一九分账,我一你九。” 老流氓刘弘基是什么选手?当下直接亮明报价,“百十万贯呢,一家家讨要过去,怕是老夫都得出门躲几年。” “嘿嘿嘿,成交!” “嘿嘿嘿,多谢首领带我发财!” 此前和门阀官员们赌斗,赌注超过百万贯,虽说那帮人大概率不会赖账,但让梁宝玉自己去收账,压力也不小。 可把刘弘基带上就不一样了,这老流氓有身份有地位,最关键是他不要脸啊! 能干出飘遍长安城不给钱,全都挂在李二陛下账上的混蛋,他还怕向几个世家门阀讨点赌债吗? 那边开出巨无霸土豆的李承乾迷上了开盲盒的感觉,兴致勃勃打算再来一次,被程咬金制止了。 “殿下,这两口大缸,咱们留给陛下。” “谢卢国公指点!” 拍马屁就要拍全套嘛,你一个太子都喜欢砸缸挖土豆,那心忧天下百姓吃穿的陛下肯定更喜欢! 满朝文武,要说最会拍马屁,在李二陛下面前最厚脸皮的,只能是卢国公程咬金了,就连不要脸的刘弘基都比不上! 太子李承乾感动莫名,这就是言传身教啊,孤,学到了! 浩浩荡荡的押运队伍直奔太极宫,两口大缸和称重后的所有土豆都摆放在了李二陛下的面前,尤其以太子亲手挖出来的那枚巨无霸最为惹眼! 李二陛下亲手持锤,当着太极宫内所有人的面砸开了另外两口大缸,藏在泥土中的土豆被小心翼翼挑拣出来。 房玄龄、杜如梅一个负责称重,一个负责报数,当亩产五十石的产量得到证实之后,满朝文武陷入了癫狂! 望着两手泥土仰天大笑的李二陛下,躲在人群后面的梁宝玉心底暗暗嘀咕,这一次,退婚稳了! 第二十章 老梁家祖坟,火势很大 太极宫中,李二陛下亲手将那枚巨无霸土豆摆放在自己的御案之上,他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这横空出世的新粮! 祥瑞,此物是当之无愧的祥瑞! 隋末战乱,中原积攒的元气被慢慢耗尽。 如朝阳初生的大唐收拾了烂摊子,朕自登基以来,自问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轻慢之心。 可之前那场大乱的影响到如今也并未消散,朕的大唐想要摆脱贫瘠,实在是太艰难了。 世人都说朕得国不正,弑兄杀弟圈禁老父,不知有多少蠢蠢欲动之辈躲在暗处伺机而起。 前次幼良造反,息王就影影绰绰牵连其中,朕的登基,给了他们借口,给了他们生出虚妄念头的理由! 土豆,就是上天赐予朕最好的礼物! 有此祥瑞,不但可以解决大唐粮食短缺的危机,还能让朕不惧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朕若得国不正,为何会得上天垂怜降下亩产五十石的粮种? 单土豆一物,便可扫清魑魅魍魉,便可让朕以天之名行王霸之事! 大唐有朕这样不算昏庸的皇帝,有程咬金、李靖这样的悍勇武将,有房玄龄、杜如梅这样足智多谋的文臣,有愿临阵效死的军卒,如今又有土豆这样的祥瑞,朕的大唐,必将光耀万古! 群臣之中,有捶胸顿足之人,有嚎啕大哭之辈,眼下的太极宫内,犹如大型疯病演示现场,梁宝玉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怀疑自己现在向李二陛下提起退婚的约定,很可能被乱棍打死! 门阀世家集体沉默,原本想要在太极宫内掀起的一场惊涛骇浪早已消散。 这些眼中只有家族,从未在乎过国家百姓的高贵之辈,怀揣着震惊、狐疑、盘算……甚至胆怯,静静打量着陷入狂欢的李二君臣。 土豆的出现,影响太过深远,需要重新调整对待皇帝的态度和手段,静静蛰伏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类似的事情在过去几千年中,门阀世家经历过太多太多。 不要慌,不要怕,躲在一旁观望一会,多观望一会。 李二陛下的雄心壮志并未影响到一心只想退婚的梁宝玉,毕竟以他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大唐蒸蒸日上,化为那颗历史长河中的璀璨星辰是必然的结果。 只是此前咱们约好的立功就退婚的事,为何要不认账?! “你这孩子,忒过胡闹,本宫听闻你惹下的那些麻烦,连高阳亲手烹的羹汤都尝不出滋味。” 后宫之中,光彩照人恍若凤凰的长孙皇后一脸不耐烦,“本宫念在你年纪尚幼不知轻重,又有高阳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便替你担下这番因果吧。” 宫殿内静悄悄的,被长孙皇后亲自关爱的梁宝玉一脸懵逼,跪在他旁边的太子李承乾忍笑忍的很辛苦,肩膀都在微微抖动……再次被动出卖了兄弟的蜀王李恪则一脸呆滞。 后宫不得干政,外臣不得入后宫,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规矩。 可这些禁令对长孙皇后无效,也仅仅对长孙皇后无效。 至于梁宝玉能够出现在这里,则是长孙皇后言称,苍梧县候为国出征,家中独子顽劣,她代为管教……这是顶顶了不得的恩宠,老梁家祖坟不能说冒青烟了,只能说火势很大! 还没从皇家手段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梁宝玉,脑子里翻江倒海。 不是,我把土豆献给了陛下,我给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我救活了千千万万饿肚子的黎民百姓……皇后娘娘您就跟我说这个? 培植土豆的功劳被算到农学头上,农学是内府出资筹办的,至今也挂在内府名下,所以……约等于土豆是皇家自己培植的?! 好吧,你们不愿意认账,我梁老八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大的委屈自己吞了。 可和窦文轩那帮无眼狗打赌迎来的百万贯赌资也要没收? 天底下没这么坑人的! “咳,永兴县男为何不说话?可是心中在埋怨本宫吗?” “臣,不敢。” “不敢就好,陛下当初答应你,若是你经营农学立功,就给你应有的赏赐,自然不会食言……苏姑姑,太极宫中陛下可有旨意传下啊?” 旁边侍候的一个中年女官满脸笑意,撇了一眼跪在銮驾前的哥仨,这才开口:“启禀娘娘,陛下重赏了农学上下,农学更名为皇家农学院,永兴县男封伯,如今已经是永兴县伯了! 琅琊候之子牛见虎,封良玉县男,书吏常温元升为六品校书郎。” “嗯,有功必赏,永兴伯,陛下是否言而有信?” “有信,有信,陛下厚赏臣感激涕零!” “知道就好,那你就多涕一会。” …… 太极宫议事结束后,窦文轩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今日所经历种种,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离奇,三观被反复震撼,都快震塌了。 “轩儿何故失魂落魄?” “爷爷,世上当能有亩产五十石的粮食……” “哈哈哈,你是窦家嫡传长孙,何必纠结于那粮食是真是假?土,哦,是叫土豆吧?” “对,叫土豆。” “土豆此物不论真假,都与你无碍,你需记得自己要做何事便可。” “可那梁老八如今正炙手可热……” “土豆是农学的功劳,是内府的功劳,是皇后娘娘慧眼识珠……与梁老八何干?他就是个摆不上桌面的纨绔,皇帝给他升爵,也改变不了他这个人的秉性……继续去做事吧。” “孙儿明白了。” 望着亲手培养出来的长孙离去的背影,独自坐在花园中的窦老太爷微微抬起头,院墙外,能看到太极宫的一角飞檐。 夕阳下,那一角飞檐镀上了一层金,当真惹人浮想联翩啊! 在宫里受了气,梁宝玉螃蟹一样回了家,就连李恪想要解释不是有意出卖兄弟也不听! 早已得了消息,兴高采烈准备为梁宝玉升爵庆祝的来福被狠狠踹了几脚,安生了。 此次被长孙皇后叫进宫中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收获,终究是当着太子李承乾和李恪的面敲定了退婚的条件。 十件大功,十件可与献上土豆比拟的大功便可解除和高阳的婚约! 炒钢法和土豆被宽厚的皇后娘娘算作两件功劳,只要梁宝玉再立下八件功劳,就能解除婚约! 梁宝玉把自己关在房内盘算,玉米也能算一件功劳,小米辣怕是不行,得再寻其他法子。 “小侯爷,牛爵爷来访。” “嗯,谁?” “呃,是牛家少爷,农学少监。” “请进来。” 刚刚跟着封爵的牛见虎脸上不见喜色,进门就问:“老八,你那香水的配方从何处得来的?” “神仙师父传授的啊。” “市面上刚刚有许多人在传,说香水的配方乃是你从一个胡商那里抢来的,胡商被你害死了。” “狗一样的东西,编排起小爷没完了是吧?” “眼下你打算怎么做?” “涨价!香水涨价,二十贯一瓶!” 第二十一章 战术迂回,火药出世 梁宝玉清奇的脑回路让牛见虎愣了半晌。 有人造你的谣、有人背后编排你,和香水涨价有什么关系? “见虎哥哥你来说,什么人会编排我这么一个纨绔浪荡子?尤其是在刚刚献上土豆的当口。” 梁宝玉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怒气,名声对本爵爷而言不过是浮云罢了,反正来到唐朝之后也从未拥有过,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必然是在农学和你赌钱那些人……呃?” 牛见虎眨巴下眼,瞬间明白梁宝玉什么意思了。 香水价格高的离谱,普通人可用不起,用户群体身份地位很高,其中一大部分人,就出自那些想要拿老八开刀的世家门阀! 而炮制新谣言的人,也必然是这些家伙。 如此说来,香水涨价也算报复了那些混账……不对啊,其他用户岂不是躺枪了?! 靠香水涨价报复世家门阀只不过是恶作剧一样的小孩子手段,但价格必须涨! 百万贯赌资被皇后娘娘没收的梁宝玉眼下火气很大,总得找个灭火器来救一下吧?能不能灭火先不说,好歹补一下损失! 怪只怪老梁太在乎梁宝玉和高阳的婚约了,梁府上下,连个年轻点的丫鬟都没有,更别提贴身通房啥的了,跟前的贴心人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来福! 呕,老梁也不怕自己儿子变成陌生的样子! 不过世家门阀有意炮制针对自己的流言,梁宝玉不得不重视起来。 以他的分析,自己极有可能在勋贵和门阀的阵营斗争中被门阀一系选做了突破口。 梁宝玉只是在扮演一个纨绔疯病患者,他又不是真的疯,在农学里他敢指着门阀官员的鼻子破口大骂,但和这些家伙所在的阵营正面硬刚,他是真不敢! 就是原本那个满肚子坏水的梁老八,和门阀世家对上,也懂得赶紧逃,说不定那小子会直接逃到朔方…… 关于梁宝玉弄死胡商抢夺香水秘方的流言愈演愈烈,纨绔们已经在外面为此和人打过几场,除了给本就不咋滴的名声又涂抹了几笔之外,毫无用处。 同为长安三害,刘弘基主动上门安慰自家首领,被梁宝玉不讲情面的轰了出去。 老流氓出任内府讨债大使,依旧是一九分账,梁宝玉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怀疑这老货是故意上门恶心自己。 闭门不出已经无法把自己从旋涡中摘出去,梁宝玉索性直接搬去农学,吃住在单位,扬言要为大唐再立新功,让农学再创辉煌。 长安城中的苍梧县候府内,主要的管事也都搬去老梁在城外的封地,连带把养蛆、蒸酒、香水的配套设施也一同转移。 老梁当初不够争气,封地位置偏僻,梁家庄几乎是贴着玉山,良田没有几亩,庄子上的人口也不足,大多是当年跟着老梁南征北战存活下来的老兵,残了伤了过不成刀头舔血的生活,就拖家带口跟着老梁混口饭吃。 管家和账房操持着,蒸酒作坊和香水作坊在梁家庄建成,就连养蛆的技术也传播开来,为的是多养些鸡。 农家小户过的饥荒,麸皮之类的东西养蛆,蛆再喂鸡,约等于免费获得了鸡蛋和鸡肉,一时间梁宝玉这个从没露过面的少东主人气大赞! 虽然梁宝玉没能拿到自己赢下的百万贯赌资,但刚刚献上土豆的农学却阔了起来。 原本只有七八栋房屋的废园子,得到了大肆修补和扩建,就连院墙都拉了起来。 眼前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了,梁宝玉这个学监难得勤勉一回,连续打报告写申请,要钱要人要政策! 单单是种植棉花已经无法满足梁宝玉的要求,户部从各地挑选农业人才调往农学,工部也被梁宝玉骚扰,凭借着炒钢法的交情,农学拥有了自己的小型铁匠作坊。 作为穿越人士,作为后世军队培养出来的人民子弟兵,梁宝玉绝对不会向世家门阀这种封建恶势力低头。 我梁家为国征战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我爹梁建方如今还在卫国戍边,在朔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啃沙子,我梁宝玉虽然是一介纨绔,可我也为大唐献出了缝合术、炒钢法、土豆! 为何那些世家门阀的人还敢如此针对我梁家,算计我梁宝玉? 无非就是根基不稳,功劳太小,爵位不高!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下深深的根基,赚来厚厚的功劳,挣一个没人敢动的爵位! 退婚需要十件大功,等这十件大功全都完成,非但高阳那个祸害能够被我梁宝玉拒之门外,就连所谓的世家大族,也不敢再轻捋我梁家的虎须! “这就是你一直住在农学不回家的缘故?” 尉迟宝林一脸的嫌弃,“老八你怂个啥?咱兄弟们混在一起,还用担心窦文轩那帮子狗才?” “呃,其实还是为了退婚,十件大功呢,不好操作,我眼下已经有了些眉目,工部的段公爷那边评价很高。” 段公爷,纪国公段纶,太上皇的女婿,这段时间不停的差人往农学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农学改成工学了。 梁宝玉把火药倒腾出来了,这大杀器的威力得到了段公爷的认可,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火药变成大唐军伍的战阵利器! 狐疑的望着不愿多说的梁宝玉,尉迟宝林长叹一口气:“我爹很担心你,你实在是怕了,就去我家里住,小时候你不是整月整月赖在我家不愿走吗?” “怕他个逑!大哥你听我说,跳的最欢那窦文轩我已经有法子对付他了!” 梁宝玉难得正经,尉迟宝林却以为自家兄弟是为了不落面皮在强撑,正要再劝解几句,跟着来了农学的来福从门外闯了进来。 “小侯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狗一样的东西,瞎嚷嚷什么?” 被梁宝玉一脚踹倒,来福才恢复了正常的语言功能。 裴家老三裴英,自那次在农学吃过火锅之后,就和程处默、程处弼时不时来混上几顿酒菜,都是行伍里出来的爽快兄弟,和梁宝玉的关系迅速升温。 裴英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外面碰到了窦家的孙子三十郎,然后就起了冲突,裴英把那窦家孙子给打伤了,三十郎怕是命不久矣。 “老三下手那么黑?大哥你快去裴家,把裴英叫到农学来,只要他能躲进农学里,就安全了!” 第二十二章 记住,咱这农学全名叫皇家农学院 尉迟宝林还未动身,裴英就自己骑马狂飙到了农学。 “老八,窦家的事是兄弟我自己惹下的,和你没关系,别傻了吧唧闭着眼睛往里面跳。” 裴英脸色潮红,表情诡异,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诀别之意,“走了,兄弟我先出城躲躲……今后若有机会,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一场!” 望着连马都没下,交代几句就想继续逃亡的裴英,梁宝玉和尉迟宝林同时皱起了眉头。 “老三,你这是打算躲哪里去?” 即便裴英打伤窦家孙子不是为自己出头,单凭他逃亡前特意来农学报信,梁宝玉就不能这么放他走,“什么地方还能比你躲在家里安全?” 裴英的爷爷也是位国公,和太上皇李渊关系不错,仅仅只是因为小辈之间的口角,裴英真犯不着往城外逃,更不用来农学提醒梁宝玉,整的跟交代后事一样。 “我是左武卫的人,自然要回左武卫的大营。” 裴英眼神闪烁,“怕是要躲一段时间了,咱们兄弟……有缘再见吧。” “你特凉的给我下来!” 左武卫,那可是老程的地盘,怎么,你裴家惹不起窦家,就想把程咬金拉下水? 尉迟宝林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马缰绳,裴英装模作样稍稍抵抗,就被细胳膊细腿的梁宝玉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有甚难处等会再说,现在跟我进农学躲着,你要是还信我梁老八,就别害怕,进了我农学,除了陛下亲自下令,旁人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裴英一下马,就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任凭梁宝玉拖着拽进了农学大门。 “常温元,常温元!你过来,吩咐下去,农学要开展秘密测试,任何人没有陛下的旨意,都不得放进来!” 裴英的反常让梁宝玉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只是纨绔斗殴那么简单。 如今农学和工部共同研发火药实战应用到了关键阶段,工部尚书段国公早就奏禀了李二陛下,旁的地方不说,农学大门处就站着四个禁军,那座简易的铁匠作坊旁边,还驻扎着一个禁军小队! 直接将裴英拖到铁匠作坊旁边的库房里,梁宝玉这才骂骂咧咧扯开了裴老三的衣裳,嘶,这小子里面套了内甲! 怪不得硌手的慌,你小子这是打算去刺杀哪家的家主? “现在把话说清楚,是从头到尾说清楚,不然单凭你往左武卫大营跑这回事,哥几个就把你绑起来送给窦家。” 尉迟宝林不愿梁宝玉做恶人,抢先把话说了出来。 裴英失魂落魄,最后自嘲一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极其简单,甚至有些俗套。 裴英和外出公干刚回长安的兄弟伙去花楼喝酒,正巧遇上了窦家三十郎,两人同时看上了一个粉头…… 窦家三十郎先动的手,但这一点没啥吊用,结果就是裴英直接上手把三十郎废了……胯间猛踹几脚,不解恨,又用随身携带的链子锤狠砸了两下…… 尉迟宝林听的眼角直抽抽,梁宝玉下意识的夹了夹双腿,你特喵的去喝花酒竟然带着链子锤? 防身用的?长安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差到了这种程度! “反正就这么回事,其他再多的,小弟也不能说,那窦家三十郎怕是活不过今晚。” 交代完了一切,裴英仿佛没了力气,直接靠着废弃的各种铁质零件躺下,丝毫不在乎金属的冰冷和坚硬。 “那你也应该躲在家里啊!就算窦家想要你的命,你爹娘总不会不管你吧?” 尉迟宝林还是对裴英原本打算把火引到左武卫和程咬金头上耿耿于怀。 “呵呵,我就是被我娘赶出来的……哥,你能想到吗,我哭着喊着说想活命,扣住了门框不愿意走,是……是我娘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掰开了我的手……呵呵,老八,这次算是兄弟坑了你,窦家来要人,你就把我交出去吧。” 裴英这是被人利用,做了弃子啊! 尉迟宝林不再出声,用眼神询问梁宝玉该如何处置。 “老三,你踏踏实实就在农学住下,嫌无聊就去工坊里看看,指不定能多学门手艺,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梁宝玉的脸阴沉下来,拍了拍裴英的肩膀,“窦家一直在寻我梁老八的霉头,咱哥俩绑一块也无妨……万万不可生出求死之念,活着才能做事,死了,就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裴英凄惨一笑,默默闭上了眼睛。 带着尉迟宝林刚出工坊,就见到来福等在工坊小院的门口处。 工坊里面的人和农学互不牵扯,全是工部派来的工匠、官吏,整个院子犹如城中城,禁军驻防,就连常温元这样的农学三号人物都无法进入。 “小侯爷,窦家的人在大门处等着,他们说是来要人的。” “要什么人?小爷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呆在农学里为了大唐废寝忘食的工作,有段子时间没出门强抢民女了!” 梁宝玉骂骂咧咧直接去了大门,六品校书郎常温元正满头冒汗冲着背手而立的窦文轩不停拱手作揖。 “狗一样的东西!我农学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风风火火赶到的梁宝玉一把扯开常温元,纨绔气概展露无遗,“老常你记清楚了,咱这农学全名叫皇家农学院!你特凉的这是在丢陛下的脸!” 将常温元推给来福,老书吏感激的冲自家学监拱拱手,老老实实跟着来福回了农学。 “哟,这不是窦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农学了?可惜农学今日戒严了,要不然本爵爷一定要请窦大人到公舍里面好好喝上几杯!” 赶走了常温元,梁宝玉这才像是刚瞧见窦文轩一样,嬉皮笑脸的给对方见礼。 尉迟宝林抱着膀子斜靠在农学大门处看戏,四个守门的禁军眼观鼻鼻观心,恍若聋子瞎子。 “梁老八,把裴英交出来,今后我窦家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 面色阴沉的窦文轩丝毫没有打机锋的心情,“我小弟死了,裴英得偿命!” “哟,窦大人节哀啊!” 梁宝玉表情夸张,“若是我不交呢?” “你……!” 第二十三章 不死不休 在四名禁军的注视下,窦文轩带着一帮手下打马而去。 梁宝玉眼神冰冷,自己跳进这场旋涡中究竟是对是错,眼下还说不清楚,但把本该躲进左武卫大营的裴英藏在了农学里,他不后悔。 尉迟宝林骑着马出门联络纨绔们,顺便把裴英的事告知了自家老爹和卢国公程咬金。 前往工部跑手续的牛见虎回来之后,先见了裴英,然后也急匆匆的离开了。 给裴英弄了点吃喝,又托工坊里的人帮忙照看,梁宝玉这才独自回了办公室。 上好的贡纸被尾部裹了丝绸的炭条涂涂画画,不大会功夫上面就全是杂乱的线条,犹如抽象画鼻祖出世。 贡纸价格不菲,通常只有房契、地契才会用到,农学阔了之后,梁宝玉就把掉渣严重的竹纸换成了贡纸,反正都是内府买单,不用白不用。 咦?造纸或许可以搞一搞,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件大功? 梁宝玉有个毛病,一专心想事情,思维就容易瞎吉尔扩散,狠狠在贡纸上划了一道,眼神变的坚定。 太极宫中,李二陛下犹如盘踞在巢穴中的恶龙,用冰冷的眼神默默注视着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 “陛下,裴家老公爷去求见太上皇了,窦家老公爷随后也去了,两家的恩怨许是还有转机的可能。” 长孙皇后犹如闲话家常一般,说着暗地里不知道牵动多少神经的猜测,“若真是如此,那裴家老三怕是要调往朔方呆几年了。” “转机?朕认为不会。” 李二陛下伸出挥惯了马槊的大手摩挲着摆在御案上的巨无霸土豆,“这份恩怨,怕是朕也化解不了。” “唉,这世间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就是苦了老八那孩子,这纷纷扰扰的,也不知道他顶不顶得住?” 长孙皇后和李二陛下乃是少年夫妻,风风雨雨十几年相互扶持走过来,许多李二陛下不方便说出口的话,都由长孙皇后来讲,夫妇两个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老八?呵呵呵,这孩子除了被高阳那一门栓吓到过以外,平日里胆子可是大着呢。” 提起梁宝玉,摩挲着巨无霸土豆的李二陛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既然观音婢担心你那女婿,朕就再给他添些胆量!” “老八不也是陛下您的女婿吗?再说了,妾身关注这事,也是高阳那丫头苦苦哀求。” “对了,高阳究竟怎么回事?” “小儿女的心事,妾身如何猜得到?” “怕是因为那一门栓,高阳今后要吃些苦头了。” “高阳性子太急,也该长点教训了。” 当日,工部尚书纪国公段纶奏请,言说工部和农学合作研究的新式武器进入关键阶段,需增加农学的防护力量。 李二陛下御批,调千牛卫三百人入农学,原驻扎禁军小队则专心看护工部工坊。 “末将见过永兴伯!” “咦,我认得你,上次去我家传令……” “正是末将,永兴伯好记性,谯国公一直惦念着您,此次驻防农学,他老人家让我用心做事。” “既然如此,那就是自家兄弟,快快快,让兄弟们都进屋里歇歇脚!” “末将和将士们职责所在,不敢叨扰农学诸位先生。” 千牛卫带队的将官是熟人,前次谯国公柴绍担心梁宝玉身份不够被人坑害,特意派遣此人去苍梧县侯府传令,要梁宝玉入职千牛卫,结果被程咬金抢了先。 既然带队的都是熟人,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到了午后时分,尉迟宝林和一众纨绔打马而回,聚在农学里想办法化解此次危机,落在外人眼中,犹如笑话一般。 牛见虎在外面奔波半日,带回了最新的消息,裴英的爷爷求见了太上皇,想让太上皇从中斡旋,结果被窦家老公爷拒绝。 “那窦家三十郎确实死了,是窦家老公爷亲手掐死的。” 牛见虎带回来的消息让纨绔们倒吸一口凉气,在场的人虽说名声都不咋滴,但真正的蠢货一个也找不出来。 以往日里的情形和窦家如此激烈的反应能够猜测出,那窦家三十郎必然在窦老太爷跟前极为得宠,老头子亲手掐死了自己疼爱的幼孙…… 必然是三十郎重伤不治,只能等死,窦老太爷不忍心自己的乖孙承受无边的痛楚和折磨,这才亲自出手。 嘶,这仇,当真无法化解了。 “裴家怎么说?” “裴家……裴英他爷爷已经说不认他这个孙子了。” 纨绔们面面相觑,颇有点狐死兔悲之感。 裴英原本要将祸水引往左武卫和卢国公程咬金那里的事情,梁宝玉不让说出来,倒也没人因为裴英不讲义气恼怒他。 “诸位,窦家已经放出话来,裴英必须死!如今这局势,乱糟糟的,说也说不清楚,一时半会怕是难有个结果,谁家里有急事的话,不如先回去……等有了结果,兄弟们再通知他。” 牛见虎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纨绔们厮混在一起靠的是义气,但因为自己肆意妄为惹上了窦家,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 纨绔嘛,必然是依仗家族、长辈的势力耍宝,不能给家里惹事,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铁律。 当下,有几个纨绔冲着大家抱拳行礼,无奈离去。 今后再见面,大家还是好兄弟,可真正的小圈子,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筛选后形成的。 “老八,说说你的打算,这农学毕竟是你当家。” 程处默伤养好了,可依然有些气虚,但裴英此前想要把左武卫和卢国公程咬金拖下水的行为,让他这程家老大坐不住了,这样的事情,还不放心交给程处弼。 “原本就是要对付窦家的,只不过早前只是自保,眼下却不一定能行了……见虎哥哥,窦家还有什么消息?” “窦家放出话来了,要裴英给三十郎殉葬……那名被裴英和三十郎争夺的粉头已经死了,窦老头当着太上皇的面亲口说的,说是已经制成了人蛹。” 饶是以牛见虎的沉稳,说起这些时,依然忍不住锤了一下桌子! 人蛹,顾名思义,就是和蚕蛹差不多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我窦家静候佳音 “文轩啊,你弟弟的哀嚎声一直在我耳边环绕,他不甘心啊!” 窦家,窦老太爷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三十郎……死的冤,你是做大哥的,三十郎的后事你得筹备的妥妥当当才是!” “爷爷您节哀,那害死三十郎的贱人已经定型了,孙儿这就将她送到三十郎的跟前,想必三十郎泉下有知,也不会寂寞。” 窦文轩脸色铁青,三十郎因为一个粉头和人争风吃醋,结果丢掉了小命……整件事透着古怪,偏偏爷爷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只有童女没有童男,你弟弟不会安心的,裴家那狗崽子带回来了没有?” “爷爷,裴家的狗崽子躲在农学不出来,如今那里被千牛卫和禁军守着,孙儿……” “老夫知道你心中所想,也明白世事艰难,可文轩你真的以为老夫如此执着,只是因为痛惜三十郎?” 窦老头浑浊的双眼中突然冒出精光,“这次的事,是有人要动我窦家!幕后的指使,或许是皇帝,或许是勋贵,又或许是其他世家……文轩啊,人心鬼蜮,哪怕你用双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三十郎死的冤枉,但仅仅是他一条命,和整个窦家比,还摆不上台面! 老夫担心的是,这只是个开始,若是我窦家连这样的试探都招架不住,环伺周围的饿狼定然要群起扑过来撕咬!” “孙儿明白了!” 窦文轩心中一凛,“孙儿这就再去一次农学,许给那梁老八足够的好处,必然让三十郎跟前不缺童男!” “去吧。” 窦老头颤颤巍巍进了小孙子的卧房,挥手赶走搀扶自己的仆人,独自关上了房门。 幽暗的房间内只有苍白的烛光,三十郎表情安宁的躺在棺木中,临死前因承受痛楚和无法接受被最疼爱自己的爷爷掐死的狰狞、惊恐,早就被手法老道的抚平。 窦老头伸出长满老人斑的干枯手掌,轻轻拂过自己幼孙的脸颊,两行浑浊的泪滚滚而下。 “我的儿,我的儿,爹知道你死时满心怨气,莫着急,那裴家的狗崽子马上就会被带回来……” 世家大族中狗屁倒灶的事数不胜数,幼孙变幼子也没什么稀罕。 独自和三十郎说了会话,窦老头这才擦干眼泪,颤巍巍的起身离开,临走时,用拐杖用力抽了跪在棺木旁边的人蛹几下,竟然发出咚咚咚的金石撞击之声! …… “人蛹?!” 房遗爱听到这个词,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怎么,你小子知道那玩意?” 这一下,梁宝玉都不得不对房遗爱另眼相看了。 “很小的时候,听旁人提起过。” 房遗爱一脸的心有余悸,显然当时没少做噩梦,“那可是将活人生生制作成殉葬品的恶行,听过一次就忘不掉!” 制作人蛹的工序十分复杂,先将人蛹的筋骨弄断,然后以钢针固定成特有的造型,接着刷上生漆桐油,最后从口中灌入融化的热蜡,留下灯芯,点燃之后就是殉葬的长明灯。 在灌入热蜡之前,人蛹是不能死的,堪称最残暴的酷刑。 “混账东西!” 程处弼猛拍桌子,在屋内转圈,犹如困兽。 “人蛹这东西,窦家之前就有,我和见虎哥哥收集了不少证据,原本是想当做筹码……” 梁宝玉却神色平静,他心中的愤怒,早在第一次听闻这等恶行时发泄过一次了,“按照人蛹的规矩,有童女必然有童男,窦家急着要抓裴英,就是想把他做成童男吧。” “如今怎么做?把那些证据还给窦家作为交换?” “怎么可能!咱们要做的是,将窦家的恶行公布于众,让世间的人都知道,那所谓传承千年诗礼传家的门阀大族,实际上是枉顾人命的恶鬼!窦家每一座墓穴中,最少也要用一对童男童女!” 农学的公舍内,一时之间静的落针可闻,一帮纨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总感觉自己好像参与进了掀翻这天地的大事之中! “干特凉的!” “对,干了!” “如此恶行,千年无人揭发,咱们兄弟就为那数不清的冤魂讨个公道!” “干是肯定要干,但一切行动听指挥!遗爱,你家里不是有印刷工匠吗?你把这份檄文带回去,能印多少印多少! 处默,你多寻些识字的家丁,咱们明日一早见分晓! 其他人也别闲着,咱们用手抄,能抄多少份就抄多少份……对了,去把老常也叫过来,那货既然端了我农学的碗,不出力可不行!” 提心吊胆一天,下了值也不让走的校书郎常温元无辜躺枪,当看到那份自家学监亲手炮制出的檄文时,老常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昏! 这东西,也是我一个区区六品校书郎能看的?! 檄文通篇白话,甚至算不上声讨窦家,只是平铺直叙告诉大家,窦家喜欢用活人制作人蛹殉葬,年幼的男童女童最佳,最近窦家最受宠爱的小孙子死了,肯定需要大批的人蛹殉葬,大家都看护好自家的孩子,莫要走丢了…… 那檄文最后,还给窦家按了一个人蛹世家的名头,怕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刚安置好一切,千牛卫那个熟人校尉就来敲门,说是窦家大少爷在农学外求见。 衣袖沾满墨汁的梁宝玉欣然前往门外会面,气氛不算融洽,窦家开出的价码让人心动,但凡他家不折腾人蛹,千牛卫没有紧急驻防农学,梁宝玉就答应了。 “永兴伯竟然要为了一个裴英,得罪我们窦家?” 窦文轩直到最后,都无法想象一向油滑、没立场的梁老八敢拒接自己。 “窦大人说笑了,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谈不上,不过是兄弟义气罢了。” 梁宝玉嘴角含笑,眼神却一片冰冷,“真要说得罪……明天本爵爷要干的事情,才是真的得罪。” “你要做什么?” “本爵爷要去长安县衙击鼓鸣冤,窦家害的我那兄弟有家不能回,想必县老爷会管一管吧?” “哈哈哈,好!我窦家静候佳音!” 第二十五章 挖开窦家的祖坟,什么都清楚了 不论世间的争斗如何纷扰,第二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次第打开,这座大唐的都城和往日一般充满了活力。 梁宝玉的公舍内洒满了纸张,纨绔们一个个累的嘴歪眼斜,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讲,抄一晚上大字报比挨一刀还难受。 昨晚深夜,太子李承乾和蜀王李恪偷偷赶到农学,哥俩一同被拉了壮丁,就连李承乾随行的侍卫都没逃过……他们也都识字。 程处默找来的人个个精悍矫健,看着不像是家丁,梁宝玉没多问,只是将所有的檄文汇总在一起,交给了那些总是下意识想要行军中礼节的汉子。 快马加鞭,程家的家丁带着墨迹未干的檄文散落进大大小小的坊市…… 窦家昨晚也忙碌了一夜,家中的子弟出入各个达官显贵的府邸,自夏朝绵延至今的世家大族影响力恐怖,单单攀亲家都能钩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若非三十郎惨死,便是当今陛下,也是窦家的亲家。 小小一个永兴伯,长安城的三害之首,竟然想去长安县衙状告窦家,呵呵,笑话! 梁老八,今日陛下的案头必然摆满弹劾你的奏章,你一个装神弄鬼的纨绔有这种待遇,邀天之幸啊! 但凡你能安然走出农学的大门,算我窦家输! 至于程家、牛家、柴家、尉迟家,窦老太爷则列出了一份细致的清单,各种利益交换,各种割让,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老夫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整件事发展的十分蹊跷,蹊跷到窦老太爷没心思去探寻背后的真相。 这是有人想要动一下窦家,想要从门阀世家里面挑一个出来试探一下,千年世家那么多,独独挑上了我窦家,是你们活该! 身穿青衣小帽家仆衣裳的程家家丁,骑着骏马穿行在个个坊市之中,找的合适的位置就会停下,浆糊刷墙,檄文贴上,完工赶往下一个地点。 短短半日,窦家人蛹世家的名号就响彻整座长安城! 街面上萧瑟无比,往日里嬉戏打闹的孩童不见了踪影,便是独自上街的少女也少了八九成,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还急匆匆恍若做贼。 窦家死了人,需要童男童女制作人蛹殉葬,可不敢让孩子上街,不然抓走了就会成为窦家人的祭品! 太极宫中,房玄龄和杜如梅两位李二陛下的肱股之臣为了灵州的蝗灾吵的不可开交,双方各持一见,不断有官员加入站队辩论,摆在御案之上那厚厚一沓弹劾永兴伯梁宝玉的奏折无人理会。 左武卫今日休沐,精悍的军卒勾肩搭背进了长安城,在陇右吃了那么久的沙子,大将军开恩,兄弟们总要见识一下都城的繁华吧? 路上遇到右武卫的袍泽,打听之下才知道,右武卫今日也全体休沐,巧了不是?咦,那边不是老李吗?怎么也出来闲逛? 哦,今日千牛卫也休沐,哈哈哈,机会难得,兄弟们凑一起可得好好耍一场! 在农学吃过午饭,梁宝玉这才施施然拿着来福帮忙写的状纸前往长安县衙。 一帮纨绔全都留在农学里补觉,身边跟随不少看热闹的壮汉,怀里鼓鼓囊囊,个个冲梁宝玉点头示好,嘻,必然是晓得本爵爷长安三害之首的名头,心底怕着呢! 倒是陛下身边的魏太忠魏内侍惹人烦,橘皮一样的老脸上似笑非笑,非要让本爵爷骂上几句才舒服不成? “永兴伯,窦家可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世家大族,根深叶茂……您不怕吗?” “窦家,狗一样的东西!不对,他们猪狗不如,乃是吃人的恶鬼!今日你且在一旁看着,本爵爷就掀翻这群恶鬼!” “永兴伯好胆识!咱家必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 吁,心里终于踏实了。 昨夜牛见虎外出返回,告诉梁宝玉陇右、关中、河北、山东、洛阳全都有李二陛下的死忠悍将镇守,和窦家的势力范围做一下比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浮出了水面。 还有,长安城中如今有程咬金、尉迟恭、柴绍数名风云老将,城外有左武卫大营,大唐眼下的局势可不算稳定,这么多核武级的杀神不放出去,难道是陛下遗忘了吗? 说句不敬的话,自家便宜老爹梁建方从出道开始,就未曾担任过主帅,虽然放出去也是凶名赫赫,但遍数老梁的军事生涯,几乎全都是副将的职位。 陛下宁可派没什么统领全局经验的老梁去驻守朔方,也不曾动用长安城中的几名老将,究竟是在防备什么呢? 如果信不过牛见虎的消息,那么太子李承乾的消息应该够可靠了吧? 太子和李恪两个人深夜偷偷赶往农学,可不只是为了做个书吏,两人受高阳之托,也带来了和牛见虎相同的消息。 和窦家的老头子一样,整件事的起因和最初的幕后操手,梁宝玉也不在乎,他只在乎眼下局势变成了什么样! 在有意的宣传之下,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三害之首的纨绔浪荡子梁宝玉要去长安县衙击鼓鸣冤,状告人蛹世家窦家。 街坊百姓自发的开始朝县衙门口汇聚,争相目睹这场巅峰对决! 在大家心目中,这特喵的就是要直播狗咬狗啊,万万不可错过! 咚咚咚,鸣冤鼓被梁宝玉敲响,县老爷似哭似笑,差点给鼻孔朝天的梁宝玉跪下了。 嘁,小小县太爷,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敢败坏本爵爷打鼓的兴致! 两排鸣冤鼓啊,梁宝玉挨个锤了一遍,冲着街上的百姓挥了挥手,引来无数叫好声,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县衙。 “永兴伯,您状告窦家何事?” “窦家肆意残害百姓有违国法,家族内实行人祭有违人伦,宗族祠堂内设立淫祀有违天理,合该将窦家连根拔起满门抄斩!” “永兴伯,你可有证据?” “窦家府邸内如今就藏着一具刚刚制成的人蛹,县衙可以派人去查看……对了,若是自夏朝算起,窦家为了殉葬制作的人蛹怕是数十万也有了吧?” “永兴伯不要为难本官,夏朝的事如何查呢?” “挖开窦家的祖坟,岂不是什么都清楚了。” 第二十六章 和本爵爷斗?脏死你 窦家宅院内,窦老太爷抬头望天,无语凝噎,两行浑浊的老泪直挂胸前。 完了,全完了! 窦家辛辛苦苦积累千年的名声,毁于一旦啊! 人蛹世家……窦家的儿郎今后出门,还如何抬头做人? 全天下的大家族,不管是世家门阀还是新兴勋贵,都在玩了命的积攒名声,梁宝玉搞出大字报这一手,堪称点在了窦家的死穴上,不死也是大残,几十年翻不了身那种! 梁宝玉……梁宝玉!老夫00xx你八辈祖宗! “文轩,文轩!告诉下面的人,全都动起来,老夫要让梁老八一家给窦家的名声陪葬!” 长安县衙内,县太爷和一干官吏一个个表情苦涩,犹如刚死了老子亲娘一样。 梁宝玉抢了县太爷的位置,大刺刺坐在大堂之上,双脚翘在县太爷的案几上,有节奏的不停抖动,手里捧着从天香楼送来的粳米莲子粥,吸吸溜溜喝的香甜。 如此做派不为别的,就为了体现一个跋扈! 嚣张纨绔的嘴脸,拿捏的死死的! 窦家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跟梁宝玉斗,一下子弄死了还好说,但凡陷入缠斗之中,单凭梁宝玉那长安三害之首的名声就能脏死窦家! “县令大人,怎么还不派人前往窦家搜寻证据缉拿人犯呢?” “呃,下官再斟酌斟酌。” 梁老八你得不得好死啊!你特喵不想活了,也犯不上拉着本官陪葬吧? 去窦家搜寻证据缉拿人犯?你特凉的不如现在就把本官拿下! 长安县令昨晚就被窦家的人威胁过,胆敢收下梁老八的状纸,就让他去岭南与虫蛇为伴!至于说收买……他还不配! “看来县令大人是在为难啊!” 梁宝玉看着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的县太爷,哈哈哈大笑起来,“三班衙役听令!速速前往窦家宅院搜寻人蛹,莫要走脱了作恶的贼人!” “得令!” 在县太爷和一帮官吏惊恐的目光下,那些今早才换上衙役衣裳的精悍汉子们轰然应诺,拎着水火棍齐刷刷的朝县衙大门外冲去! “哟,我的伯爷呀,您这么做,可不合规矩。” 站在梁宝玉旁边一直默默品茶的魏太忠老脸笑的好像菊花盛开,“回头陛下肯定要申饬您的。” “本爵爷……不怕!” “嘿,好汉子!” …… 长安县衙的衙役们效率奇高,一边向着窦家走,一边和身边的街坊邻居介绍那窦家殉葬用的人蛹如何制作。 看热闹的百姓在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时,怒火也在不断的积攒。 更有之前走失过孩子的人家,一想到自家的孩子被窦家拐走,然后活生生刷上生漆桐油,最后灌下融化的热蜡,再也忍不住哭天喊地起来。 “那窦家号称诗礼传家,原来是恶鬼一样的杂种,街坊们一起去啊,砸了窦家那鬼窝!” “一同去,砸了鬼窝!” “长安城里竟然藏着这等祸害,砸了他!” 关中人向来不缺血性,听了窦家那用人殉葬的恶事,看了那丢失孩童哭到断气的父母,所有人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人潮中,许多身形矫健的精悍汉子相互传递着眼神,嘴里应和着越来越响亮的叫骂声,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迟疑。 出大营时,上官交代的和眼下的情形不一样啊! 甚至有老成点的,开始思考要不要想办法控制一下局面,再闹下去,整个长安城怕是都会失控啊! 窦家的大门被愤怒的人群撞开,群情激昂的声讨让窦家的护院、仆人抱头鼠窜。 今天早上刚刚入职的长安县衙衙役熟门熟路的闯进后宅,水火棍耍的有模有样,敢于阻拦的人全都被三两下砸翻在地! “找到了!人蛹找到了!” 三十郎停尸的房间被人踹开,那已经僵硬的可怜粉头被人抬了出来。 窦老太爷惊恐的望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想要阻拦,却发现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国公身份毫无用处。 人蛹被高高举起,衙役们朝着门外走去,持续了千年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长安百姓化身清洗罪恶的惊涛骇浪! 窦家完了,连院墙房子都被愤怒的百姓推倒、砸毁。 窦家老太爷堂堂国公身份,最终死在了愤怒的浪潮之中,尸首都被踩踏的犹如烂泥,最高明的仵作也无法判断准确的死因。 窦文轩因出门调动关系对付梁宝玉躲过一劫,却被长安县衙的衙役抓获直接下了大狱,那里有等候多时的刑房老手,保证窦文轩这位膏粱公子会乖乖交代一切。 暴乱持续到深夜才完全平息,戒严的长安城街道上站满了兵卒,骑兵策马高声传递号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农学内,实际上没怎么操劳的梁宝玉四仰八叉瘫在床上,纨绔们走了大半,只剩下牛见虎和尉迟宝林、程家兄弟、房遗爱。 “老八,这事过后,你在长安城里怕是呆不成了。” 尉迟宝林也是一脸疲惫,“事情怎么会闹那么大?咱们提前准备的手段全都没派上用场。” 梁宝玉虚弱一笑,别说咱们的手段没用上,陛下的手段也没用上啊! 心累,累到了极致。 即便早就从房遗爱的口中知道了人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当梁宝玉看到那个双手上举、双腿弯曲,保持僵硬的跪拜姿势的可怜粉头时,他依然无法承受。 魏太忠说这是自上古就传下来的秘法,能锁住人蛹的三魂七魄,能让被制作成人蛹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老老实实伺候被祭祀的家伙。 我梁宝玉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唯物主义战士,可见到那可怜粉头的一刹那,耳边却响起了无数怨魂的哀嚎! 窦家人,都该死! “遗爱、处弼,扶我起来。” 一想到那粉头僵硬的姿势,梁宝玉躺不下去了。 “怎么了?老八,你今日消耗太多心神,可得当心点,别再折腾的犯病了!” 兄弟们一边规劝,一边还是把执拗的梁宝玉搀扶到案几前,“你究竟要作甚?” “我要写奏章,我要求陛下施恩,我要……挖开窦家的祖坟,让那些被残害的可怜人从诅咒中解脱……” 第二十七章 火药武器,试爆 太极宫中,李二陛下看着手里的奏折露出苦笑。 “太忠啊,朕倒是没想到,老八这孩子如此嫉恶如仇。” “陛下,老奴以为,永兴伯有勇有谋,做事又有担当,日后必然是栋梁之才。” “哦?你竟对老八评价这么高?” “老奴就事论事,永兴伯……实在是难以琢磨。” “可他上书要朕掘开窦家的祖坟,此事太过,你以为朕该如何做呢?” “老奴不敢妄言,想必陛下心中早有成见!” “呵呵呵,太忠,你替朕去农学传一道口谕,让梁老八那个浪荡子回苍梧县候的封地闭门思过,把长安城闹成那样,简直是无法无天!” “喏!” 农学之中,传旨的魏太忠是被永兴伯梁老八一路踹走的。 老太监腿上、屁股上全是沾了泥土的鞋印子,可谓狼狈异常。 魏太忠一脸阴沉的回了自己在宫内的小屋子,有干孙子嚷嚷着要给老祖报仇,被拖下去打了板子。 关上房门,魏太忠独自呵呵笑了起来,摸了摸怀里的四瓶香水,心里开始盘算,这些有银钱也难买到的稀罕物该如何讨好宫里的贵人们。 “老八你别丧气,去庄子里住些时候是好事。” 太子李承乾好声劝慰,“父皇如此做,对你也是回护之意。” “我晓得的。” 窦家的祖坟,终究是被下令挖开了,梁宝玉很满意,“倒是你出来一趟不容易,有时间和兄弟们去梁家庄耍耍,我琢磨点好东西招待你们。” “高阳托孤带句话……” “闭嘴!不然兄弟没得做!” 李承乾苦笑着摇摇头,老八是个好兄弟,可就是性子……嗨,孤跟一个疯病患者计较这些做什么? 在长安城里掀起了吞噬偌大窦家风浪的梁老八,被陛下申饬黯然离去,是眼下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先是吃人恶鬼窦家覆灭,接着是三害之首被赶走,咱这长安城越来越有盼头了,陛下圣明! 农学中全盘交给了少监牛见虎打理,棉花的种植取得重大突破,明年可以进行纺线织布的尝试。 研发火药的工坊里,梁宝玉这个纨绔提出的各种设想被全部推翻,配套的材料、工艺跟不上,想在大唐折腾万炮齐鸣简直就是找抽。 不过工部尚书纪国公段纶依然将梁宝玉的功劳上报,只等武器化试验结束,就能论功行赏。 梁家庄子偏僻的很,从而反映出老梁当初有多不争气。 “来福,来福,狗一样的东西,告诉管家,这路要好好修一修,坐在马车里都快把本爵爷的五脏六腑颠出来了!” 娇气的梁宝玉隔着车窗大声嚷嚷,随行的下人们暗自撇嘴。 “小侯爷,修路耗费银钱极多,而且不是随便修的,得去县衙报备。” 来福觍着脸赶紧凑到马车跟前,美中不足小侯爷在车里踹不到自己,主仆两个都有些不爽利。 “狗一样的东西!你懂什么!” 上好的桂花糕直接砸在来福脸上,主仆两个都舒服了,“爵爷我是缺钱的人吗?只管让人来修!长安县令很厉害吗?信不信本爵爷把路修到他闺女的闺房里,他都不敢放个屁!” “是是是,小侯爷威武!” 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桂花糕残渣,来福笑的犹如鬼子翻译官,心里却是牢牢记下了修路的事情。 快走到玉山脚下,才到了梁家庄子的地界,蒸酒作坊和香水作坊的建设,让原本破败的庄子添了许多热闹,但依然能从普通庄户那低矮的房屋看出庄子的贫瘠。 “今日小侯爷回庄,家家户户都沾荤腥,全都来府里吃饭!” 管家的大嗓门,引来了庄户们的叫好,流水席从梁府大门口一路摆到街道上,开造! 梁家庄的庄户大半是便宜老爹梁建方的旧部,忠诚度很高,战斗力极强,这才是真正的基本盘。 梁宝玉回到梁家庄也没闲着,直接洒出银钱修整道路,开挖火窑,毗邻玉山也有优势,燃料问题极易解决,梁宝玉索性就直接修建了三口火窑。 一口烧石灰,一口烧水泥,一口烧砖。 整个梁家庄被重新规划,朝外面扩建不少,甚至预留了今后筹建大型作坊的空地。 把卖香水赚到的大半银钱都投入到了基建当中,不知道为这穷山僻壤提供了多少就业岗位,小侯爷的威名顿时传遍四里八乡! 梁宝玉在庄子里呆了一个多月,彻底和庄户们混熟了,就连庄子上的闺女见到他都不会因为逃命跑丢鞋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庄户还会站在路边憨厚的和梁宝玉说话。 清静的时光并不长久,程处默和程处弼两兄弟赶到梁家庄,形同绑架一般,带走了小侯爷梁宝玉。 “老八,今日兄弟带你去个好地方耍乐!” “我正闭门思过呢,去花楼可不成。” “去甚花楼,没出息,你和工部一起折腾出来那东西,今天要做测试。” 工部折腾火药有段时间了,前段日子来福还跟梁宝玉说呢,说是工部的作坊经常有旱雷劈下,长安城里都在传,工部的人尸餐素位不干好事,老天爷这是警告他们呢…… 不过,工部能这么快就拿出可行性的火药武器,梁宝玉也很惊讶,和程处默兄弟俩一同策马赶到城南。 一片树木茂密的丘陵地被军卒团团围住,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防卫等级高的吓人! 梁宝玉到了地头只看了一眼,就打算转头开溜,被早已等候多时的一帮纨绔兄弟扯住了马缰绳! 这特凉的就不是找自己来耍乐的,这帮混蛋身份不够进不去,这是把自己叫来当敲门砖的! “老八老八,那火药是你捣鼓出来的,你肯定能进去,就带兄弟们长长见识吧!” “对啊对啊,大不了完事咱们请你喝花酒!” 盛情难却啊,梁宝玉觍着脸向守卫的军士报了身份,结果对方把腰刀抽出来半截…… “哟,这不是永兴伯吗?咱家可是记得,你这会该在梁家庄闭门思过的啊!” “哎呀,魏内侍!几日不见,内侍这精神头越发见涨啊!” 梁宝玉一把扯住魏太忠的袖子,直接塞过去两瓶香水,齐活! 一帮纨绔被反复叮嘱不可引人注意,这才犹如做贼一般跟着魏太忠进了防御圈。 远远能看到试验场,平整出来的空地上竖着几面土墙,也不知道工部的人要如何折腾。 “噤声,来人了!” 第二十八章 遗爱你尿裤子了 距离那些土墙足有五十步的地方,早早修建了用于观礼的土台子,一帮军中大佬相互寒暄着走了上去。 纨绔们离的有点远,看的不是太分明,梁宝玉也只认出来几个熟悉的老将。 程咬金、尉迟恭、牛进达、柴绍等等身处长安城的大佬全都在场,有一恶行恶相的老流氓正和人吵架,挺腰摆胯做着下流动作丝毫没有羞耻之心,哦,那是刘弘基。 负责演示新型火药武器的是千牛卫的军卒,近乎两米长、碗口粗的长竹竿扛在肩膀上,嘶,这特喵装药量有点吓人啊! “呵呵,永兴伯,诸位才俊,你们待在这里慢慢看,咱家还有差事,先行告退了。” 收了香水的魏太忠笑的慈眉善目,冲梁宝玉和众纨绔拱拱手,就打算离去。 纨绔中,一多半有些诚恐,不但侧身避开了老太监的拱手礼,还赶紧还礼。 眉头紧皱的梁宝玉一把拉住魏太忠,把老太监扯到一旁,小声询问:“陛下今日是否也到了这里?” 魏太忠下意识的脸色一凛,接着瞬间变回和善的面目:“永兴伯,咱爷俩虽然有些交情,可……嘿嘿嘿。” “本爵爷跟你有狗屁的交情!我告诉你,我看这新式武器不一定稳当,让陛下离远些观看,懂?” 魏太忠神色严肃的冲梁宝玉拱拱手,急匆匆的走了。 一帮纨绔平日里嬉笑打闹惯了,可在这大佬云集、防卫严密的试验场,一个个化身乖宝宝,瞪大了眼睛等着看新式武器。 耽搁了不长时间,观礼台上一声令下,千牛卫的军卒就抬着大竹竿进场了。 四人一组,竹竿上加装了铁环,顶端是锋利尖锐的铁质枪头,军卒喊着号子快速冲锋,梁宝玉和一帮纨绔还没反应过来,那大竹竿就被直接深深怼进了用于演示的土墙里! 直到这时,梁宝玉才醒悟过来,那些土墙全都是按照城墙的比例制作的,里面必然也砌进去了砖石! 四个军卒冲锋完成之后转身就跑,然后趴进二十米外的土坑里。 轰! 火光伴随着浓烟猛然升腾起来! 脚下为之一颤! 梁宝玉下意识的做出标准的匍匐姿态,一帮纨绔则个个目瞪口呆,甚至有个别还出现嘴歪眼斜流口水等等离谱的症状。 碎土、碎石、碎竹片漫天飞舞,第二组军卒却恍若未见,抬着大竹竿一头扎进了烟尘中…… 如此再三,演示才算结束。 烟尘彻底掩盖了试验场,观礼台上的一帮老将一个个坐的稳稳当当,梁宝玉正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跟着陛下结束乱世的凶悍猛人,如此近的距离观看毫无安全措施的爆破表演都能稳如泰山,实在是吾等之楷模! 可随着烟尘扩张,数不清的灰土、砂砾飘到观礼台上,为诸位老将加了一层厚厚的伪装之后,梁宝玉才明白,神特么稳如泰山啊,全特喵的吓傻了好吧! “咳咳咳,纪国公,纪国公,走,一同上前看看去!” “对对对,快去看看那土墙如何了!” “哈哈哈哈,有此利器,天下尽在我大唐掌握之中!” 一帮灰头土脸的老汉不顾工部官吏的阻拦,冲到了爆破现场。 哪还有什么土墙啊,地面上都特喵炸出来一个大坑! 这装药量,距离把一干老将一网打尽也没差太多! 没有一点心理建设的纨绔们,瘫坐在地上,接着程处默开始嘿嘿傻笑起来。 仿佛会传染一样,其他人都跟着开始怪笑,整的跟精神病院开大会一般。 “遗爱你尿裤子了。” 梁宝玉盘膝而坐,充满善意的提醒。 心满意足的纨绔们被工部官员发现了,全部驱赶出试验场,一帮人灰头土脸却兴致盎然,胡言乱语诉说着自己的兴奋和激动。 实在是,没见过炮仗的孩子,猛然见到爆破场面,还是连爆三次那种,哪能不发癫? 临走时,魏太忠匆匆赶到,说是永兴伯既然偷跑出来了,那就赶紧回农学上班,各地调派的农业人才早就汇聚一堂了,堂堂学监一直不露面算怎么回事? 我特喵的,是本学监不愿意上班吗? 吐槽李二陛下的话自然不能说,梁宝玉领着一帮纨绔径直回了梁家庄,提前把一直等在试验场外面的来福派回去,让庄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先躲一下…… 梁家庄子是老梁家的基本盘,纨绔们都是梁宝玉知根知底的过命兄弟,定然不会允许闹出退伍老兵怒斩小流氓的戏码。 到了梁家庄子,一帮纨绔被请进梁府,各种没见过的新菜式流水一样端上来,蒸馏过的高度酒一坛坛送过去,转眼间老梁家就变的乌烟瘴气群魔乱舞。 炒锅被梁宝玉折腾出来,炒菜这种烹饪方式被纨绔们夸上了天。 至于调料什么的,药店比较充足,来福没少去长安城的药铺进货,一开始还有伙计拉住他规劝,什么配伍什么主辅全都不对,莫要吃出人命来。 当来福自爆家门之后,伙计不但闭嘴,还自作主张替东家赠送了不少……我梁宝玉平日积德行善,这份优惠是本爵爷该得的! 热闹一晚,第二天中午又吃了一场酒,一帮纨绔这才歪歪斜斜的回了长安城。 梁宝玉收拾了一下,也跟着偷摸搬回苍梧县侯府,一众管事都留在了梁家庄,只带了来福和几个庄子里的机灵后生,低调的一塌糊涂,犹如做贼。 农学在少监牛见虎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各地调派来十多个唐代的农业专家,极大增加了梁宝玉再立新功早日退婚的底气。 “诸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才,我这个五谷不分的膏梁纨袴比不了。” 第一次召开农学大会,梁宝玉这个学监姿态放的很低,别怕,本爵爷不吃人!“诸位有什么本事,尽管在农学里施展,我这个学监别的不怎么懂,但要钱粮走路子的事情,我熟!” 农业专家们的眼睛,瞬间亮了! 呵呵,技术型人才,哪怕是唐朝的,也很好打交道嘛。 第二十九章 大白菜和袁天罡 农学上下因为学监的回归,顿时斗志昂扬。 直接将外地调任的专家安置在农学新盖的房子里,用公帑盖了食堂请了厨子做职工餐,各种研究项目但凡靠谱,必然不卡经费,如此种种,幸福感爆棚! 不就是钱嘛,整个农学齐上阵,又能花多少?总也不会超过被内府收走的百万贯赌资! 不过专家多的地方人事关系不太好处理,也是个麻烦事,好在大唐新立,许多办公室弊端还未形成,加上梁宝玉这个学监的名声在外,倒也容易管理。 棉花生长周期长,而且今年播种的太晚,梁宝玉对于这东西的指望只能放在明年。 倒是李恪带来了长孙皇后的话,火药的效果陛下很满意,算作梁宝玉立下的第三个功劳! 距离逆天改命和高阳退婚,这不是又近了一步吗? 人心情一好,就会变的格外亲和,梁宝玉身穿农学特意定制的淡青色长袍制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撩起了下摆,蹲在田垄边上和几个专家拉家常。 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分外清新,专家们兴奋异常,客套话说过之后,就开始指着试验田挥斥方遒,各显才能。 学监大人杂务繁忙,等闲在农学里见不到一面,难得遇到可以聊天增进感情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白菜,白菜听说过没有?顶大一棵,存地窖里能吃到过完年!” “学监好见识!我等还真未曾听闻过如此稀罕的菜蔬!” “没听过?不对吧,这玩意挺常见的……” 梁宝玉记得以前在老乡家看过一个推销大白菜种子的宣传页,说大白菜是唐朝培育的,许多地方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叫唐菜……种子公司坑我? 或许是唐朝中末期才捣腾出来的? “想起来了,我的错我的错,脑子不太好使!” 一帮专家赶紧关心学监大人的身体,并且强烈要求学监大人不可太过劳累。 “倒是想起那大白菜究竟如何培育的了。” 梁宝玉不太有把握的尽量回忆,“将青菜和芥菜种在一起,杂交个几代,就能倒腾出大白菜!” 专家们面面相觑,技术型官吏的某些固执,数千年前就有了。 杂交,大家能听懂,但青菜和芥菜…… “或许当真可行!”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的田埂中传来,披着蓑衣满身泥泞的家伙突然冒了出来,“学监大人所说的菜蔬,在下以为可以尝试一下,反正咱们农学里最不缺的就是试验田!” 说话的人显然此前就冒雨在试验田里忙碌,按理说此时出现应该是一副兢兢业业、不怕苦不怕累的伟岸形象,可……尖嘴猴腮身形瘦削,他死活伟不起来啊! 这人梁宝玉认识,在勉州清洗盐碱地立了功,才争取到调职长安的机会,名叫侯庆,不怎么受其他农业专家待见。 “老侯既然觉得能搞,那就写份申请做一下,有枣没枣咱先打三竿子再说!” 已经入秋了,农学里真正在田地间可操持的事物不多,大家多在办公室整理能搜罗到的植物的图鉴资料,这是梁宝玉给安排的活计,类似后世的农业百科全书,规划三年内见成效。 “在下定然不负学监的信任!” 侯庆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咋滴,应承下来之后又转头去了田里。 你们陪学监聊天是为了表现,咱老侯在地里干活,也是表现。 剩下的专家们眼神怪异,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终于有人主动开口:“学监大人,侯庆是有真本事的,也肯做事,就是,就是这个人品……嘿嘿嘿。” “我晓得的,呵呵,不管是老侯还是诸位,愿意做事的积极性本学监总不能打击,对吧?” “学监心中明白就行,就行。” 哎呀,看起来老侯的人缘真不咋滴。 正说着话呢,来福一溜小跑的找了过来。 “小侯爷,黄伦昌带了个道人前来求见,小的给安排到您的公舍中了。” 黄伦昌那逆徒虽然凭着一手缝合术如今名声不小,可他还当不起来福特意安排到梁宝玉的办公室,想必那道人的身份不简单。 果真,见了面各自介绍才知道,跟黄伦昌一同来的是袁天罡,画《推背图》那个袁天罡! 当初梁宝玉年纪小没文化,第一次听说《推背图》还以为是搓澡行业的祖师爷留下的秘籍,后来才明白人家那是抽象预言,神鬼莫测的一塌糊涂! 作为穿越人士,梁宝玉本能的有点抵触神神叨叨的袁天罡。 “永兴伯所传授的缝合术当真绝妙!贫道云游回到长安之后,特意寻了黄医师,真是涨见识!” 老袁这话说的,以他的身份略显吹捧的刻意了,“还有那夺血续命,黄医师说未曾学会,贫道无缘一见,甚是可惜啊!” 输血而已,你激动个啥?血型试纸没了,你想看本学监也给你演示不来! “微末手段,被外人瞎起哄乱传的,让袁道长见笑了。” 梁宝玉端起茶水,水汽遮掩下冲着逆徒黄伦昌狠狠瞪了一眼,后者瞬间明白自己好心办坏事了。 袁天罡偌大的名头,主动找上自己观看缝合术,又说想要和恩师交流医术,老黄这才将人带来了农学……可眼下看来,恩师不太喜欢这老道士。 “输血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工具,人和人的血型不一定匹配,相同的才能相互输血,血型不同瞎胡搞,会出人命的。” “原来如此?不知那工具制作是否容易?” “我做不了,这世上恐怕也没人能做。” “嘶,想必那工具必然精妙无比!” 眼前的少年侃侃而谈,语气平静却不亲近,也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无法无天横行跋扈……更为难得的是,他说的都是真话。 胡乱输血,真的会死人的。 “贫道在医术一途上略有建树,也曾替人医治好过头疾……听闻永兴伯偶尔会身子不爽利,不如让贫道给你把把脉瞧一下。” “呵呵呵,多些道长挂怀!都是外界传闻罢了,一点外伤其实早就好了,只不过有时候装疯卖傻能少许多麻烦……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伯爷是个去趣人!” 你头疾好没好,贫道看不出来,但贫道看出来,你命数改了啊! 本该早夭……呵呵呵。 第三十章 纨绔嘛,肯定要强抢民女 满脸带笑客气送走了袁天罡这老神棍,梁宝玉就以考察徒弟课业的名义把黄伦昌留在了农学,结果老黄吭哧吭哧在刚下过雨的田地里做了半天力工…… 要说医术,那袁天罡倒是真的不错,最起码医学造诣上远超黄伦昌这个长安名医。 可毕竟做贼心虚啊,梁宝玉总感觉老神棍打量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多少有些渗人。 传闻老袁颇受李二陛下的信任,在勋贵圈子里也很活跃,梁宝玉只能敬而远之,至于把脉云云,更是想都别想! 袁天罡称骨算命的本事千年流传,真把脉把出点什么来,咋整啊? 袁天罡出了农学的大门,施施然走了片刻,便上了路边等候的马车,车内还有一名年轻道人。 “师尊,那梁老八可有不妥?” “确有不妥,淳风啊,这位永兴伯对为师颇有防备,想必也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足够古怪……咱们回去再说。” 世间死而复生的人虽然罕见,却也并非寻找不出来,更别提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了,类似梁宝玉这种昏迷几天,好运气又醒转的人更算不上什么奇谈。 只是他那疯病,以及拜师老神仙学本事的谎话,再加上此后展示出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才让梁宝玉变的鹤立鸡群起来。 隋末乱世,生生死死实属平常,即便如今已经天下初定,但在一些圈子里,鬼神命运之说反而更加笃定。 长安城外一处不起眼的道观中,袁天罡带着徒弟李淳风盘膝而坐,师徒两个对面是三个老道士。 “梁宝玉此子,贫道在其五岁时曾经见过,那苍梧县候求贫道给梁宝玉测算命途。” 袁天罡声音温厚,语调平铺直叙,“当时贫道观此子是早夭之命,算定必然要在今明两年死于意外,为此苍梧县候恶言相向,还结下了梁子,此后贫道再未见过梁宝玉。” “那你今日所见,那梁宝玉有何改变?” “逆天改命!梁宝玉命数已变,绝无早夭之像,甚至隐隐勾连大气运,乃是一飞冲天的贵人命格!” “会不会是那苍梧县候偷偷寻得高人,替独子改命?” “此事确有可能,但天下间能够改变早夭之像,令其延寿已然是凤毛麟角之辈,若想要其命数贵不可言……贫道自问闻所未闻。” 道观内陷入了寂静,实际上不用袁天罡解释,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哪怕是李淳风这个徒弟,也都对命理测算一途了解甚深,一个本该早夭之人如今却变的贵不可言,已经超出了所有道人对命数的认知了。 “黄伦昌怎么说?他们那帮人真就信了梁宝玉拜师仙人的话?” “那些人孜孜不倦的寻找,不就是为了证明这世间有仙人存在吗?相比于梁宝玉的命数,贫道对于他那神仙师父更为在意,或者说在意他施展的那些手段。” 说起缝合术和夺血续命,袁天罡情绪稍稍激动起来,“今日梁宝玉当面告诉我,夺血续命需要输血之人血型相同,不然会出人命……这印证了咱们此前的尝试,不是咱们的法子不对,也不是需要什么法力仙术,而是血不一样!” “此前吾辈呕心沥血推算而出的天机突然变的混乱,恍若本该按部就班的棋盘上扔进来一颗桃子……此事就发生在梁宝玉昏迷醒来之后,莫非他就是那枚桃子?” “贫道不敢妄言,天机混乱,气运混淆,贫道和徒儿绘制一半的推背图就此作废……天下初定,各地不断有豪强之辈被镇压,却也有胸怀吞天之志的人崛起……看不懂,看不懂。” “既然如此,那就先盯着那位永兴伯吧,不要去打扰他……对了,警告黄伦昌和他背后的那帮人,有些东西看看就行,碰不得!” “贫道领法旨!”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袁天罡盯上的梁宝玉依然活的逍遥自在,农学中下属个个争先,农学外一帮纨绔兄弟整日里邀约不断,虽然身处没有太多娱乐的唐朝,但也有滋有味。 只不过天气渐寒,出游胡闹之类的活动越发少了,再过几天,怕是要躲在暖和的屋子里猫冬。 “老八,今日休沐,不如去西市耍耍?” 牛见虎这个少监极为称职,农学中大部分具体事务都是他在操持,梁宝玉更像是个吉祥物,“听处弼说西市多了不少稀罕物,那小子嚷嚷几天了,说要去长长见识。” “西市能有什么好东西?” 梁宝玉对程处弼的眼光报以质疑,“那就一同去耍耍吧,就当陪他散心了。” 长安城有东西两市,东市挨近贵族们的府邸,所售卖之物精巧昂贵,多为大唐本地商户。 西市则更杂乱一些,胡商云集于此,商品更加亲民,但往往能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 只不过所谓的稀罕物,对于梁宝玉而言实在是摆不上台面,和一帮兄弟策马游西市,心情类似后世带着孩子逛小商品批发市场。 气温日降,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可西市上依然热情似火。 “啧啧啧,这么冷的天,那卖酒的胡商女子却还透皮露肉,真真是为了赚钱什么都不顾了!” “这胡人没有羞耻之心,家里的媳妇、妹子、女儿都拉出来站在街边招揽客人,当真是有伤风化!” “她们不怕冷吗?刚刚那捧着酒坛的胡姬都敞怀了!” “哪呢哪呢?” “没出息!” 一帮纨绔大呼小叫,引的路人纷纷侧目避之不及,梁宝玉有些理解为何兄弟伙们爱来西市耍了,这里没有那么多贵人,不怕闯祸。 “胡姬壮实着呢,她们才不怕冷……嗯,很耐折腾。” 说出如此老道的话的,是前些日子躲农学里避祸的裴英裴老三,“胡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卖,便是让妻女在家里做半掩门的勾当,也不在乎。” 纨绔们听了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梁宝玉却暗暗皱眉。 经历过被家族抛弃的遭遇之后,裴英变的越发玩世不恭,现在除了左武卫的大营,他只在农学厮混,连家都不回了。 “快看快看,楼上那胡人女子格外清丽,说不得还是个清倌人!” 甚特喵的清倌人啊,这是西市,不是花楼! 梁宝玉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之间二层小楼的窗户敞开,一个胡人女子倚窗而立,正盯着街道看热闹。 “裴英!遗爱!跟我一起冲进去拿下那胡姬!” 老八这是要强抢民女?还抢的是胡人女子?擦,口味挺重! 第三十一章 坏事做尽梁老八 从来不怕事大的纨绔们一声呼啸,慨然从马上翻下,一窝蜂的冲向那栋胡商的小楼! 老成点的尉迟宝林和牛见虎微微皱眉,两人交换眼神,已经开始朝四周观望,提防附近有官员贵族出没。 裴英一马当先,直接冲进小楼,梁宝玉和一帮纨绔紧随其后。 满脸卷曲大胡子的胡商一边惊恐的徒劳阻拦,一边操着蹩脚的官话嚷嚷:“一个一个来,先付钱!” 去你凉的,把我们兄弟当成什么人了? 梁宝玉一记窝心脚将胡商踹倒在地:“呸,狗一样的东西!” 二楼之上那胡姬吓的痛哭流涕,以为家里惹上了麻烦,梁宝玉冲上前去直接攥住了胡姬的手腕,掰开了手指! “这样的种子,还有多少?统统拿出来,我买了!” 胡姬的手中,赫然是南瓜子! 刚刚梁宝玉瞧见这胡姬靠着窗子嗑瓜子,窗子下散落不少瓜子壳,后世见惯了的场景让他脑袋晃神了片刻,才判断出是南瓜种子! 这特喵的,幸亏胡姬不讲究,没有炒熟了吃! “就……就剩下这么多了,其他的都吃掉了……” “狗一样的东西!兄弟们给我搜!别的东西不要,就找这样的种子!” 劈手夺过仅剩的十多枚南瓜种子,梁宝玉心疼死了! 这玩意是让你吃的吗?这玩意,你配吃吗? 南瓜原产地是哪里,什么时候传到中国的,梁宝玉一概不知,但从现在起,就是通过本爵爷的手在咱大唐落地生根的! 纨绔们翻箱倒柜形同强盗,胡商一家凄惨嚎哭却没有一点办法,街道上不少人远远看热闹,纷纷议论这家胡商惹上了恶少,怕是全家人都命不久矣。 西市上维护治安的衙役匆匆赶到,瞧见坐在马背上闲聊的尉迟宝林和牛见虎,踟蹰不敢上前。 若是唐人受了纨绔们的欺压,或许还有正义感爆棚的衙役、百姓上前搭救,可胡人……大唐律法中,没写胡人也需要保护啊! 那胡姬果真没有说谎,整栋小楼被翻了个遍,再也没找到南瓜种子。 至于被她吃掉的一小包,那胡姬自己都不记得是从哪里得来的,胡商来长安谋生,大多是以商队的形式赶路,一路上队伍里的人来来往往,什么地方的人和吃食都有可能出现。 “喏,这是一吊钱,足够买这些玩意了……莫要说咱们欺负你!” 十多枚种子呢,好好种,总归是有了盼头,“裴英,裴英!给你个差事,以后来西市找胡姬耍乐时,帮我收集外域的种子,什么样的都要,送到农学给你报销。” 正捏着那胡姬的脸蛋逗弄的裴英嘿然应下了,他如今除了军营就是去农学厮混,农学学监可不能得罪,更何况,老八出手一向大方! 怀里揣着南瓜种子,梁宝玉干什么都神不思属,跟着一帮纨绔在西市闲逛了半日,吃吃喝喝这才散去。 …… 太极宫内,李二陛下正在批示奏章,内侍魏太忠捧着厚厚一沓新奏折匆匆赶到。 “陛下,永兴伯梁宝玉大闹西市,打砸胡人商铺,围观者甚重……这些都是群臣弹劾永兴伯的折子。” “这小子,才回来几天啊就又闲不住了?” “老奴认为此事或有蹊跷。” “哦?太忠你往日里从不在政事上多说一个字,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对梁老八还真是看重啊!哈哈哈,好了不用惶恐,朕同你说笑而已,说说看,为什么你认为老八欺负人有蹊跷?” “陛下,不是老奴看重永兴伯,实在是,以永兴伯的目中无人,他怕是不屑欺辱胡商……他嫌丢身份。” “嗯?!哈哈哈哈,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不管有没有蹊跷,老八打砸胡人商铺是实实在在的,你去一趟农学,呵斥一番算了。这些弹劾奏章……留中不发吧。” “老奴领旨。” 得了南瓜种子的梁宝玉心痒难耐,这玩意但凡种出来,先不说对于民生有多大好处,单单那个卖相,就足以承担起祥瑞的名头! 想想看吧,狗头大小的土豆至今还摆在李二陛下的案头,据说都生芽了,都舍不得拿走,要是给李二献上一个车轮那么大的南瓜……啧啧啧,陛下怕是睡觉都要抱着吧? 不晓得高阳带来的压力的人是无法理解梁宝玉急于立功的心情的,若是因为种出南瓜从而收获一个大功,做梦都能笑醒啊! 可眼瞅着就要入冬了,现在种南瓜就是找抽,梁宝玉已经丧心病狂到正经思考在大唐搭建暖棚的各种手段了! 要不,把玻璃烧出来? 那么赚钱的东西,以如此接地气的方式出现,会不会太草率了啊? “学监,学监不好了!侯庆他……侯庆他疯了!” 屋外风急雨大,一名穿着蓑衣的农学专家破门而入,“哎呀,您快去看看吧!” 入冬的第一场雨格外豪迈,试验田里早就成了烂泥塘,各种项目前些日子就停了,连梁宝玉都不清楚,侯庆搞的大白菜试验依然躲在犄角旮旯的一块田里一直进行着。 这特喵的,究竟是自己这个做学监的失职,还是侯庆那货干啥都遮遮掩掩上不了台面? 披上蓑衣的梁宝玉远远瞧见,烂泥地里侯庆领着几个仆役在徒劳和老天爷玩命,烂泥地上有几棵疑似白菜的玩意……还真被这货种出来了! 风雨交加肆虐之下,侯庆跪在泥水中拼命用自己的蓑衣替那几棵白菜遮风挡雨,一直划归他使用的几个仆役徒劳的在寻找木棍,一个个形同泥猴子。 “狗一样的东西!不要命了!” 梁宝玉赶到跟前,一脚踹翻了浑身湿透哆嗦的跟鹌鹑一样的侯庆,“你们都是死脑筋啊,见到这样魔怔的不知道直接抬回屋?” “不不不,学监大人,白菜种出来了,损伤不起,损伤不起啊!” 尖嘴猴腮瘦削异常的侯庆开始哭嚎,犹如菜市口哭刚砍头的爹娘老子,从烂泥里爬起来就又挡在那几棵白菜跟前,蓑衣再次被固执的架在白菜上头,“大人,这是卑职的心血啊!” 第三十二章 你特凉的还光着腚呢 冰冷的雨水在梁宝玉脸上胡乱的拍,他则朝侯庆这混账身上不停的踹。 这特喵气温已经接近零度了,被雨水浇透,一直赖在田里不出来,以唐初的医学水平白菜活不活梁宝玉不清楚,但侯庆这傻逼肯定是要死的! “狗一样的东西!狗一样的东西!” 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学监,一帮专家仆役全都吓的愣在一旁,都忘了上前帮忙抬走魔怔的侯庆! 梁宝玉骂一句踹一脚,侯庆用身子死死护住那几棵白菜,一开始还哭嚎解释,到后面就剩下沉默和挨踹时胸腔内震出的铿锵。 “闪开!” 少监牛见虎大步赶到,一假肢踹走侯庆,梁宝玉看的分明,瘦小的侯庆都特喵屁股离地了,我见虎哥哥威武! 牛见虎手中拎着一柄铁锹,直接三两下把侯庆的命根子白菜从地里铲了出来! 得,没念想了。 原本还想扑过去护住白菜的侯庆顿时僵在烂泥里,一声哀嚎,直挺挺的躺了下去,木桩子一样犹如僵尸。 一帮仆役七手八脚抬起双眼空洞、好似一晚上遭遇了十八个采花贼的黄花大闺女的侯庆,赶紧弄回屋子里。 防火用的大瓮直接架在火上烧水,把呆滞的侯庆塞里面泡澡,形同食人部落改善伙食。 “把姜汤给他灌进去!” 梁宝玉一边端着大碗喝的吸吸溜溜,一边冲着手下人发火,“往日里的精明劲都去哪里了?看着老侯这傻逼在地里玩命,你们也不知道拦一下,怎么,想在我农学里搞出人命? 一群狗一样的东西!气死我了!” 农学里的专家全都聚齐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乖乖挨训。 实在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人人都知道侯庆功利心重了些,人品……呵呵,其实他没做过什么坏事,没打过小报告,更不曾诬陷坑害过同僚,无非是不合群,不似其他专家那般矜持。 但能到农学来的人,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能做事的,有真本事,肯踏踏实实做事,他们还是认可的,对于侯庆,大家也仅仅只是有些疏离。 所以平日里即便侯庆不受同僚待见,梁宝玉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当面闹矛盾,他懒得多事。 可今天这事,真的过了。 “大人,和旁人无关……是我魔怔了。” 缩在大瓮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侯庆灌了一肚子姜汤后终于回魂,“是我死活不愿离开试验田,同僚们都劝了,我不听罢了。” 刚解释没两句,侯庆又开始哭丧脸,带着颤音如祥林嫂一样念叨:“可惜了那些白菜……已经要成了啊……我的白菜……” 彻底没救了! 今后让你天天吃大白菜,换着花样给你做,一顿吃一棵,吃不完硬塞进去! “这玩意,好像没伤到根茎……或许还有用。” 靠着门框,神出鬼没的裴英裴老三怀里抱着两棵白菜,有些不确定的嘀咕了一句。 “我的白菜!” “按回去!按回水里去,再多泡一会!狗一样的东西,你特凉的还光着腚呢,老实一点!” 牛见虎着急救人,下手有点狠,直接把那几棵白菜从地里铲了出来,有两棵没伤到根系,侯庆又活过来了。 农学上下全都强迫喝了黄伦昌开的汤药,预防伤寒,在这年代即便是小感冒也不能小觑,稍有疏忽就有可能丢掉小命。 梁宝玉的医学知识大半建立在现成的药品上,没了成药,他也就能做点缝缝补补的事情。 到了傍晚,彻底清醒的侯庆带着培育白菜的资料进了梁宝玉的办公室,厚厚一沓子资料全都按照农学里的要求,标清楚了尺寸、规格,还配有简易的图片。 “老侯,白菜你能种出来一次,就能种出来第二次,你特喵的玩什么命啊!” 梁宝玉懒的看资料,反正也看不太懂,“只有这一次,再有下次,你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农学!” “是,卑职记下了。” “那些被铲断根茎的白菜可收好了?” “全都擦拭干净称重之后收好了。” “取两棵卖相好的,我明天有用。” “大人,那些白菜虽然根茎断了,可对我农学而言依然有用……” “我拿去给你请功,狗屁不通的玩意,滚!” “大人……谢大人!” 看着侯庆一边哆嗦一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梁宝玉怀疑这货怕不是也得了疯病,要不让黄伦昌给他熬一副狼心狗肺散喝喝? 熊心豹胆汤……他还不配! 那两棵白菜梁宝玉是真有正经用途,先让来福试吃了几片叶子,早上起来人还活着,还能挨踹不动声色,嗯,没毒。 小心把两棵白菜包裹好,梁宝玉拉着蜀王李恪去了太子府。 “这两棵是农学新种植出的菜蔬,叫做大白菜。” 压根不搭理李承乾哥俩惊奇的眼神,梁宝玉直入正题,“虽然外面的人都说我梁老八混账浪荡,但我这人的心当真不坏,我自小没了娘亲,长成现在这幅样子已经是自强不息了……” “老八你想干啥?” 太子李承乾瞬间警惕起来,李恪还傻子一样凑到白菜跟前啧啧称奇。 “咳咳,我也是有孝心的,这白菜吃了能清除体内的沉疴,有美容养颜的效果……承乾,不如你替我献给皇后娘娘品尝一下?” “想尽孝?你娶了高阳,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狗东西,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呵呵呵,巴结我母后,还不是为了退婚! “嗨,两码事两码事……你特喵的究竟肯不肯帮忙?” 梁宝玉虽然知道用大白菜抵一件大功有些困难,但不试试他怎么甘心! 最后,被李承乾打劫了两瓶香水之后,大白菜终于送到了长孙皇后的面前……话说李承乾这孩子要香水干什么? “这菜蔬竟然如此硕大?可还真是稀罕啊!” “原本以为老八只会胡闹,眼下来看,他在农学倒是也能做些正事的。” “哦?此物还极耐储藏?放在地窖里能吃到过冬?果真是好东西!” “我儿也晓得为民着想了,本宫这就带你去见你父皇,定要重赏那培育白菜的人……是叫做侯庆对吧?” 第三十三章 你这不是早恋嘛 炸了,农学炸了! 由侯庆培育出的大白菜,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受到了皇后娘娘的青睐,不日将派太子殿下来发放嘉奖令! 侯庆跪在试验田里嚎啕大哭,哭够了就开始小声呜咽,犹如被人砸了一门栓的老狗。 荣耀啊,上达天听了,老侯家埋在地下的列祖列宗都恨不得爬出来冲着长安城的方向磕一个! “老侯心里苦啊,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曾经和学监大人蹲在田埂上背地里说侯庆坏话的农学专家无限感慨,“在勉州兢兢业业那么些年,老侯他……嗨!” “确实不易。” 梁宝玉一脸严肃,心里却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大白菜的功劳全给了侯庆,他这个提供创意、资金、政策、人手,全力支持的学监毛都没捞到一根,“六品编修,已然是官身了,和老常一个级别……不过诸位,老侯这事可是给大家指了一条明路啊,咱们农学大有可为!” “学监大人教训的是!” “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我等自当奋勇前行,绝不辜负大人的期许!” 李承乾人模狗样的当着农学全体成员的面宣读了嘉奖令,银钱一文也没给,就那一张纸,就让农学上下如同打了超量的鸡血! 侯庆已经没法用眼看了,本就尖嘴猴腮有碍观瞻,太子殿下亲手颁发奖状的时候更是五官挤在了一起,浑身哆嗦的犹如疟疾发病一般,完美向所有人演示了什么叫丑态毕露! 就连其他农学专家也都一个个有嘴歪眼斜的征兆,因为那嘉奖令中说了,功劳不单单只属于侯庆一个人,还属于整个农学所有人!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期许农学上下奋勇攀登再创辉煌! “承乾,你是怎么做到不笑出声的?” 对于自己手下的表现极为不满的梁宝玉,开始骚扰太子。 捧着茶水滋滋溜溜的李承乾一脸高深莫测:“孤自小便被礼仪先生严苛要求,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皆有章法,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笑出声,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 “狗东西,哈哈哈哈!” 兄弟两个关起门来笑到捧腹,若是让侯庆看到太子殿下如此形象,怕是会心碎。 太子李承乾主动提起前几日弄走的两瓶香水,说是托人偷偷送给了和他订婚的苏家闺女,并且得意洋洋的表示自己收获了一封香笺。 “老八你是不懂的,檀儿还给我写了诗,个中滋味……啧啧啧啧!” 这话茬由李承乾说出来,梁宝玉压根不答腔。 “老八,做兄弟的想劝劝你,你和高阳有点误会,闹了点矛盾,算不上大事……连父皇母后都没追究你孟浪失礼的罪责,你小子怎么还端起架子来了?” 李承乾今天到农学来,可不单单只是颁发嘉奖令的,长孙皇后交给他的秘密差事才是重头戏,“高阳如今早已消去了心中的结缔,反倒是处处为你着紧,前次窦家那回事,高阳可是为了你在父皇面前哭了一鼻子呢。” 梁宝玉一声长叹,我能告诉你高阳今后会造反,然后拉着我们老梁家一起去菜市口砍头吗? “昨日李恪替高阳送来了一封信,托我交给你……看与不看,你自己决定。” 李承乾走了,农学上下依然沉浸在癫狂的氛围之中。 办公桌上摆着那封高阳写的信,素白的信笺带着幽香,梁宝玉嘿然一笑,十来岁的小姑娘瞎煽情个什么劲?你这不是早恋嘛! 自那日下了一场大雨之后,长安城再未降雨,天寒地冻也不曾有雪花飘落,干冷干冷的。 农学里的专家都说,明年怕是粮食要不够吃了,再加上闹了大半年的灵州蝗灾,恐怕贞观三年大唐有饥荒之难。 不下雪,土层下面的蝗虫卵就能存活到第二年,等到气温上升,这些祸害就会爬出地面,变成一场恐怖的灾难。 对此农学学监梁宝玉也没办法,土豆已经献上去了,听说由皇家在大规模的育种,这等事不是农学可以搀和的,也没那个实力搀和,农学的定位很清晰,科研机构。 惦记着自己的十件大功,梁宝玉终究没忍住,把玻璃给倒腾出来了,没有追求什么纯净度,甚至连厚薄均匀样式平整都没在乎,就是用来制作大块的镜面。 农学之中搭建了规模不小的暖棚,上面盖上粗制滥造的玻璃,地下还埋了烟道,更有调节湿度的各种手段,被专家们当做天赐的恩物! 有这暖棚存在,农学上下将在最大程度上无视所谓的四季变换,可以随心所以的研究不同的作物在各种温度、湿度甚至光照时长中的生长变化。 “长孙兄,整个暖棚远转的原理就是这么个样子,你要好奇,尽管在我这里耍几天,也可以亲手种点夏日的瓜果菜蔬,过年时拿回家献给父母长辈,啧啧啧!” 湿热的暖棚中,只穿麻布短衣的梁宝玉嘚瑟的向来瞧稀罕的长孙冲介绍。 长孙冲,长孙无忌的儿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含金量十足的纨绔。 “和老八你这里相比,那温汤监的人都该拉出去杀头!” 满头大汗的长孙冲眼睛里全是兴奋,“刚刚那间暖棚里种的寒瓜就不错,给哥哥我划出来两棵,我得空就来侍弄,赶到过年时正好拿出去显摆!” 梁宝玉比划了一个大拇哥,表扬长孙冲识货! 有了暖棚实在是太过方便了,南瓜和西瓜也就是长孙冲说的寒瓜,梁宝玉全都命人种下。 那十多枚南瓜种子全部成功发芽,梁宝玉着紧的很,打算凭这玩意再换一个大功。 农学被皇帝下令嘉奖之后,来参观的人莫名多了起来,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农学还缺人手不缺? 梁宝玉一概推给了内府,以他纨绔加疯病患者的身份,倒也没什么人敢过于纠缠。 但长孙冲不一样,这货纯属是好奇心强! “冲哥你瞧完了没有?瞧完了赶紧出来,火锅子弄好了,就等你和老八了!” 房遗爱那傻孩子站在暖棚门口探头探脑,里面太热,他不愿意进来。 “这就去!” 一帮纨绔冬日里没什么消遣,几乎把农学当成了他们的据点,正吆五喝六耍的飞起,来福匆匆来报,老神仙孙思邈来了! 第三十四章 此子如此勇猛精进,医道必然大昌 面对唐初其他名震千古的人物,梁宝玉如今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见太多了,早就震撼不起来了。 尤其是发现在历史书中看到的那些英雄人物一个个带着生活气息出现在自己身边,很难再像之前那样保持内心的崇拜和尊敬,比如某个同为长安三害的老流氓。 但孙思邈不一样,这位即便在当世,也是能称得上一声老神仙的人物。 更别提梁宝玉在医学院进修时,一直保持着每逢考试就要偷偷拿瓶可乐给老孙上供这个习惯,就不可能等闲视之。 一帮往日里飞扬跋扈没规矩的纨绔们,一个个站的笔直,大气都不敢多喘,挨个给孙思邈见礼。 老孙眼下虽然还没封神,但已经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和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地位超然,不过孙思邈性子温和随意,质朴和出尘两种气质相互纠缠,并不会给大家太多的压力。 “道长吃过了吗?” 作为主人,梁宝玉脑抽一般整出了一句问候,心底顿时觉得不妥,见到祖师爷了,多少有些激动! “……不曾吃,那就叨扰一顿!” 孙思邈也是道家出身,只不过他的身份定位比较含糊,更多以名医身份出现,但温和的笑意和独特的气质,让他比神棍袁天罡更像一名全真。 重新换了锅子,新鲜的肉食菜蔬端上,老孙捏着筷子品尝梁宝玉搞出来的大唐版火锅。 “辛辣滋补,冬日里隔三差五吃上一回着实不错!” 火锅底料用不少辛辣的药材,小米辣舍不得吃用茱萸代替,看起来颇合孙思邈的胃口,“不过吃完要多喝水!” 纨绔们轰然应诺,就连梁宝玉都不住的点头。 换成旁人劝你多喝水,你还能指责他是直男不会关心人,可孙思邈告诉你多喝水,那必须安排一个五公升的吨吨桶! “贫道此次采药回来,长安城的同行都在津津乐道永兴伯的医道手段,颇为好奇,咱爷俩探讨探讨?” “敢不从命!” 和面对袁天罡不同,面对语气温和表情闲适的孙思邈,梁宝玉不由自主的有些拘谨,就好像毕业考试时面对答辩考官。 老孙一张口,就是医理、阴阳、虚实,直接戳中梁宝玉这个医务兵的知识盲点,三五句后,老孙又主动把话题延伸到疑难杂症和外科相关的范畴,梁宝玉这个经过系统培训的晚辈才能应对一二。 面对学术大牛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专业人士实在是无法理解个中的滋味,每说一句话,都在担心是否出错,到了最后,梁宝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平。 “缝合术其实最为简单,说白了就是把尽可能的避免伤口恶化,遗爱就缝过伤口,现在恢复的很好。” 在一帮纨绔羡慕的眼神中,房遗爱扯下衣衫,露出他胳膊上小臂长短的伤疤。 梁宝玉缝合伤口的技术还不错,细密的针脚极为平整,孙思邈看的连连点头。 “比贫道在旁处见过的疤痕更加整齐,样子也好看的多。” 孙思邈来之前显然也是做过功课的,“可永兴伯你所学的医术,贫道总感觉与旁人格格不入,不是手段上不同,而是从一开始的想法就不一样……永兴伯医人,犹如花匠,哪里的枝叶坏掉了,就想办法修剪……对不对?” 老孙牛掰! 不愧是祖师爷,短短一会功夫,就把握住了现代西医的精髓! “对!您老明鉴,我学的这些手段,就是哪里有问题,就割掉哪里!” 正得意洋洋展示自己伤疤的房遗爱瞬间变色,匆匆穿好衣衫鹌鹑一样躲回人群。 “虽然有些粗暴,但胜在干脆直接,未尝不是一条大道啊!” 孙思邈微微闭目,仿佛在脑海中搜寻什么,最后睁开眼直视梁宝玉,“永兴伯可曾听闻过《诸病源候论》这本奇书?” 啥论?传统中医真没涉足过。 “没听说过。” 梁宝玉有点丧气,那种孩子想要在长辈面前表现的心情,遭遇了挫折。 听到答案,老孙也没太多表示,而是询问起用蛆祛除腐肉的事情,刚巧农学里有一间暖棚就是用来养蛆的,梁宝玉直接带着老道实地考察。 其他纨绔这回全都没跟着,一整间暖棚全是养蛆的瓶瓶罐罐,太刺激,他们受不了! “永兴伯知道肠瘫这种病吧?” 孙思邈心理承受能力很强,非但不觉得蛆芽子恶心,甚至还敢下手摆弄。 “哪种肠瘫?” 肠瘫,是古人对于阑尾炎、肠蒌等等一系列疾病的统称,受限于医疗条件,普通的医师很难区分其中的差别。 听闻梁宝玉这么问,孙思邈的眼睛猛然一亮,这小子是真懂行! 说了症状,梁宝玉迅速做出判断,阑尾炎无疑! “病不是什么大病,肚子里面有个没用的器官发炎了,割掉就能好!” 不愧是哪里生病割哪里的医道传承,这答案没毛病! “但将病人开肠破肚……” “小手术,以咱们大唐眼下的条件……小心一点,六成把握能活下来!” 六成?六成! 不少了,得了肠瘫的病人,即便得到极好的医治,可终究还是会在腹中绞痛的折磨中死去,得到的医治越好,拖的时间就越长,反复发作的次数也就越多……承受的痛苦,也多。 “贫道斟酌一下。” 孙思邈用考量的眼神望向梁宝玉,“那病人身份尊贵,贸然施展开肠破肚的手段……” “那就先用不尊贵的病人练练手!反正是等死的病,治好了算捡条命,弄死了也给了个痛快!” 嘶,此子如此勇猛精进,我医道必然大昌啊! 孙思邈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农学,显然在考虑梁宝玉治疗肠瘫的法子,究竟是哪位贵人得了这折磨人的病? 答案揭晓的比梁宝玉预料的要快,傍晚时分,准备下班回家的梁宝玉就被老太监魏太忠拦下。 “见过永兴伯!咱家奉皇后娘娘旨意,特来告知永兴伯,好生配合孙道长研究医治肠瘫的法子。” “老魏,都不是外人,究竟是谁病了?” “呵呵呵,不可说……永兴伯何必让咱家为难?” “医治肠瘫需要很多帮手的,尤其是对蚕室熟悉的……要不我跟娘娘说一下,就让老魏你来帮忙?” 蚕室,太监心中永远的痛! 梁老八,你特喵的就不是人! “……太上皇。” 第三十五章 你划错位置了,阑尾一般在右侧 太上皇李渊? 不是,老爷子不是身体挺好的吗? 梁宝玉记得,史书上写的很清楚,李二陛下登基好些年了,老爷子还怕他孤单,给他弄了好些个弟弟妹妹一起耍来着。 怎么就得了肠瘫呢? 不管了,能把太上皇的肠瘫医治好,妥妥一件功劳到手,陛下敢耍赖那就是不孝! 梁宝玉凭记忆,勉强用炭条画出了一张人体结构图,有个大概位置就成,每个人的情况都一样,阑尾啥的,划开了肚皮现找都是常有的事。 倒是他威胁魏太忠提到的蚕室,却必须布置好,这玩意就是后世的手术室,各种消毒手段不是梁宝玉眼下能折腾出来的。 以唐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唯一持续不断、群众喜闻乐见的外科手术就是为制造太监而建立的蚕室,这门手艺父传子子传孙,属于家族秘术概不外传。 长安城里最有名的洪一刀被请到了农学,以割的多成活率高著称的洪一刀远没有梁宝玉想象的硬气,见到自己这长安三害之首第一时间就跪下磕头,邦邦砸地那种! “小的见过伯爷,伯爷您有什么尽管吩咐,但求伯爷放过小人的家眷妻儿!” 梁宝玉:……?! 看着旁边狗仗人势的来福,梁宝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本爵爷这名声,怕是有一多半都是来福这狗东西给赚回来的! “替本爵爷在农学布置一间蚕室,把你家传的手艺交代清楚……胆敢有一丝隐瞒,哼哼哼。” 看着趴在地上浑身直哆嗦的洪一刀,梁宝玉觉得不能再吓唬他了,折腾傻了咋整?“本爵爷也不白用你,喏,这里有百贯钱,算是买你家的秘方。” “伯爷瞧上小人家里的手艺,那是小人家的荣幸,祖坟都要冒青烟了,小人不敢拿伯爷的赏……” 梁宝玉不耐烦的挥挥手,让来福把人带下去,都特喵什么有的没的,本爵爷就这么有威慑力? 割阑尾,梁宝玉实际上从来没亲自尝试过……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哪怕没见过猪跑,也见过猪的图片,晓得这玩意是四条腿。 遍观整个大唐,梁宝玉自信已经是割阑尾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了! 孙思邈再次回到农学,还带了个人,魏王李泰。 这小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个劲的叫嚷着要为爷爷尽孝,非要参与进割阑尾的探索任务中。 不错,主刀人选就你了! 不是梁宝玉儿戏,而是他和孙思邈都不适合充当主刀人选,他俩捏着特制的手术刀时,都特喵的手抖! 孙思邈年龄摆在那,老头多少还有点花眼……梁宝玉细胳膊细腿,力量直接影响了稳定性…… 本来是想让牛见虎或者尉迟宝林这样的习武之人来主刀的,但梁宝玉实在是对在大唐嘎阑尾没什么信心,纠结中体态敦实、自幼习武的李泰出现,再合适不过了! 反正是他爷爷,出了事想必陛下也不忍心弄死李泰……吧? “魏王殿下请看,这就是人肚子里的五脏六腑!” 内脏结构图给李泰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强烈的,这孩子想打退堂鼓。 “殿下莫要紧张,我已经联系了左武卫的程大将军,此前从陇右带回来的羌人俘虏还有很多,殿下尽可放开了练手!” 梁宝玉敏锐的发现,李泰的眼睛突然亮了! 老李家都特喵的什么基因啊! 但该说的场面话,梁宝玉一句也不敢省略,因为老太监魏太忠就木头一样杵在一旁。 “殿下不必心有不忍,那些俘虏在卢国公手下也是生不如死,您出手帮他们割掉身上没用的累赘之后,但凡能活下来的,咱们全都给他送回陇右,让他自由自在的生活!” 梁宝玉谆谆诱导跃跃欲试的李泰,“殿下,咱们这是在行善啊……那啥,老魏,我说的话都记下了吗?回头你就照这个跟陛下禀报!” 为了给李泰练胆量,梁宝玉先找了头猪,结果肚子划开之后,一帮人发现猪这东西……没长阑尾。 “老八,你就别弄这些哄小孩的东西来了,我八岁时就杀过鹿!” 满手血污,翻了半天肠子的李泰忍不住吐槽,“直接用羌人吧,肚子划开本就不一定会死,我那个侍卫头子在战阵上就曾一手拎着自己的肠子一手挥刀,很是勇武!” 梁宝玉撇了一眼旁边特意挺起胸膛的侍卫,是条汉子! “既然殿下有如此胆量,那就正式开始!” 洪一刀布置的蚕室充满了浓烈的药材气味,很有安全感,梁宝玉又让人用蒸馏酒仔细消了毒,堪称双保险。 割阑尾这种小手术,在农学现有的条件之下,也仅仅剩下麻醉和术后避免发炎、感染的问题了。 洪一刀家传的手艺很不错,古已有之的麻醉散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家传的臭麻子汤号称一碗倒,在太监群体中名望极高! 术后抗菌消炎,也有秘方,还有孙思邈坐镇,堪称大唐最顶级的配置了。 穿戴着酒精消过毒的束身衣,脸上扣着麻布做的口罩和玻璃护目镜,梁宝玉和孙思邈、李泰怪模怪样的钻进了蚕室。 赤条条的羌人被绑在手术台上,十多根儿臂粗的蜡烛模拟的无影灯环境中纤毫毕现。 因为要喂臭麻子汤,所以那俘虏的嘴没堵上,这货惊恐的喊叫,叽叽歪歪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梁宝玉手脚麻利的灌进去一大碗浓稠的臭麻子汤,安生了。 “呼,孙道长,老八,本王要开始了。” 孙思邈点头示意晓得了,梁宝玉冲李泰比划了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我真开始了!” “快点,再废话把你绑上去!” 李泰老实了,他知道梁宝玉急起来真敢揍他,李恪就没少挨踹! 练习时常两天半的手,很稳。 不得不感慨,某些人的心理素质天生强大,李泰捏着手术刀稳稳当当划出了一道笔直的伤口!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李泰得意的抬起头,求表扬! “殿下,你划错位置了,阑尾一般在右侧。” 第三十六章 换谁这辈子被嘎两次,都得哭一场 臭麻子汤的麻醉效果的确冠绝大唐,连孙思邈都啧啧称奇,可毕竟比不得后世的麻醉药,羌人在手术的过程中,多少还有点下意识的反应。 根据梁宝玉从太监们那里收集到的用户体验表明,喝下臭麻子汤之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被嘎的时候也有知觉,但不算太疼。 经历过各种慌乱和不适应之后,手术总算是完成了。 整体来说,魏王李泰的表现还算不错,如果不考虑多划了一道口子和找了小半个时辰的阑尾之外,足以称得上合格。 缝合自然是梁宝玉的活,细密平整的针脚赏心悦目,酒精消毒后涂上伤药,静静等待羌人俘虏的反应。 人是当天夜里醒的,意识是第二天中午恢复的,命是第三天丢的…… 请来资深仵作协助验看之后,这羌人死于伤口感染。 总结经验,重新调整术后的药方,开始第二次尝试。 第二个羌人存活了下来,毕竟割阑尾只是个小手术,在大唐顶级的医疗配置下,顺利完成本就是应该,梁宝玉一伙人欠缺的只是经验。 “本王觉得还能再做一场。” 李泰有点沉迷于探索人体内部的秘密,手术时经常提出各种问题,询问自己看见的器官都是何物。 有些疲惫的梁宝玉大手一挥,继续做手术! 精湛的手术技术,绝大部分都是靠患者数量堆上去的,说白了只要懂得原理,这就是个熟能生巧的活计。 当连续有五名羌人俘虏在手术后存活下来,而且恢复极好的情况下,梁宝玉一伙开始在长安城里寻找肠瘫病人。 第一个肠瘫病人是个小太监,魏太忠的干孙子,名叫小阿福。 脱的光洁溜溜,被人反复搓洗,又用酒精彻底消毒之后的小阿福被绑在了手术台上。 虽然来之前干爷说了,只要挺过这一关自己就算是立下了大功,今后在宫里即便不能平步青云,也绝对会一片坦途。 可是当小阿福没见到本该出现的魏王殿下,反而见到三个蒙起来头脸的怪人之后,本就强撑的他哭了…… “这小子哭什么?” “换谁这辈子被人嘎两次,都得哭一场。” “也对,臭麻子汤给他喝下去,对了,喝完用纱布塞住嘴,免得等会乱哼哼。” 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调整,各种工序甚至细化到了用哪只手灌臭麻子汤的梁宝玉轻车熟路,直接端起了大碗。 小阿福昏昏沉沉,哦,是熟悉的感觉。 李泰拿刀的手稳稳划下,比之前缩短了三分之二的刀口出现,梁宝玉和孙思邈有条不紊的做着辅助工作。 止血钳夹紧血管,带着鱼皮手套的手灵巧的在小阿福的肚子里一勾,一截肠子就露了出来! 不得不说,李泰的手真的巧,似乎天生就该从事外科医生这个职业。 和那些羌人俘虏的阑尾新鲜可爱不同,小阿福那发炎的阑尾……不说也罢。 熟练的嘎掉病变的阑尾,止血上药,缝合消毒,上药包扎,齐活! “此人需全天观察,希望……他能活。” “废什么话啊,肯定能活!走了走了,这里交给老黄,老黄,老黄,狗一样的东西,还没穿好手术服!” 蚕室内有着全大唐最高等级的消毒环境,病人术后的三天都将在这里度过,任何进入蚕室的人都需要穿上密不透风的手术服,并且戴上消毒后的口罩和护目镜,细节决定成败,这已经是梁宝玉能做到最好的状态了。 当第二天小阿福彻底恢复清醒,并且脉搏逐渐恢复强劲之后,整个割阑尾研究小组欢欣鼓舞! 接着是第二个肠瘫病人,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得益于冬天的寒冷,术后病人全部恢复良好,给太上皇做手术的时机,成熟了! …… “陛下,青雀已经在农学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和老八研究出怎么给太上皇医治肠瘫了没?” 青雀是李泰的乳名,略显发福的长孙皇后有些忧虑,“总感觉这等大事,老八搀和进来……不太稳当。” “观音婢莫要太过担心,有孙道长在一旁关照,即便找不出医治父皇的手段,也不会让那两个小子乱来。” 李二陛下倒是看的很开,肠瘫这种病本就是绝症,患者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就会在腹痛的折磨中死去,能有点希望,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倒是市面上最近多了许多流言。” “和青雀有关吗?” “和农学有关,说是农学在长安城里诱拐百姓,抓去开膛破肚掏心挖肝……煮来下酒。” “呕!” “慢些慢些,观音婢你是不是……有喜了?” 大唐最尊贵的两口子育有好几个子女,对于孕吐自然不算陌生。 太医匆匆而至,替长孙皇后把脉之后,连连恭喜。 …… “敢让本爵爷知道谁在编排咱们,必然要割下他的舌头!” “老八你别生气,世上愚昧之人那么多,总不能一股脑的全杀了吧?” 梁宝玉和李泰躲在办公室吃锅子,新鲜的牛杂在火锅里滚一滚,那滋味绝了! “昭阳宫那边有消息了没?” 昭阳宫是太上皇李渊的寝宫,自李二陛下坐稳了皇位之后,太上皇的影响力少了许多,“青雀你听我说,你做手术不能停,要保持手感,病人不用担心,反正得了肠瘫也是等死,他们都愿意搏一搏的!” “事关太上皇,终究还是得他老人家自己拿主意。” 李泰从火锅里夹起一块牛肠,塞进嘴里吃的香甜,“倒是你的名声越发恶劣了,吃人呢,你也不着急?” “我着急个什么?哼哼哼,这世道兄弟我算是看明白了,做个人人都怕的恶鬼,可比做个任人揉搓的软蛋舒服的多!” 梁宝玉大言不惭,李泰却深以为然的不停点头,这孩子没救了。 “师尊,师尊!孙道长从昭阳宫派人传来消息,太上皇腹痛难忍,已经熬不住了!” 近段时间一直守在农学打下手的黄伦昌惊慌失措跑丢了一只鞋子,“太上皇已经在来农学的路上了……啊!” 一个窝心脚把惊吓到李泰的黄伦昌踹翻,梁宝玉横眉冷对杀气腾腾:“狗一样的东西!惊慌个什么?一切和往常一样,准备蚕室!” 第三十七章 梁老八你种西瓜,有大罪 对于太上皇李渊的到来,梁宝玉和整个农学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非但搭建了新的蚕室,更是将蚕室布置的温馨宽敞,务必让太上皇体验到尊贵的vip待遇。 只是梁宝玉没猜到,太上皇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医治肠瘫,推算过时间之后,原本梁宝玉是打算直接参加葬礼的…… 世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会有恐惧心理,李渊或许不在乎拎起刀子和人搏命,但将他绑在手术台上开膛破肚,哪怕主刀的是他的亲孙,他也抵触的很。 “太上皇的情况十分不好,贫道估算,阑尾已经化脓了。” 随行的孙思邈快速的交代病情,“需要做好长时间手术的准备!” 被洗涮干净的李渊躺在手术台上,早已在温柔乡中磨去了英雄意志的他感觉到冰冷和恐惧。 上一次心神失守是在什么时候?哦,玄武门那一次。 “太上皇莫要紧张,魏王殿下已经连续成功了十二场手术,无一失手!” 身穿手术套装的梁宝玉端着一碗格外浓稠的臭麻子汤,轻声细语的安慰李渊,“睡一觉醒来,您的病就痊愈了!” “嘶,你小子,可别骗我!” 李渊腹疼难忍,若非如此,他绝不肯来农学,“我早就听闻你们农学摘人心肝烹了下酒……只求一件事,给我留点零碎!” 都特喵的什么鬼流言啊,让老子抓到那长舌头的狗东西,必然要千刀万剐! “谣传,都是谣传!来,太上皇喝下这碗药,肚子就不疼了。” 李渊沉沉睡去,腹中的疼痛让他偶尔还会皱眉。 太上皇身材甚是雄壮,躺在手术台上好似一座肉山,虽然按比例增加了臭麻子汤的药量,但梁宝玉依然隐隐担心,手术结束前病人会醒来。 每天连续不断嘎人阑尾的李泰,一捏住手术刀,瞬间就变的冷静下来。 李渊的肚皮太厚,全是脂肪肥油,增加了手术的难度,而且划开肚皮之后,李泰竟然没能在正常位置找到病变的阑尾! “别慌,道长,太上皇平日里发病,是哪一侧腹疼?” “贫道不曾在意……好似太上皇一直用手捂的是左侧!” “嘶,长反了!” 先止血缝合,再重新开口,找到了! “不愧是太上皇,连阑尾都和旁人不同,甚是肥硕!” 梁宝玉举着新鲜的阑尾冲着灯光打量,体型大的人连器官都比旁人大一号,啧啧啧! “肠子……给你了,别……别摘老夫的……心肝,你若真想吃……我寻旁人的送给你……” 梁宝玉:?! “不好了,臭麻子汤的效果提前消退了,再灌一碗!” 蚕室外,得到消息的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匆匆赶来。 农学被禁军整个围了起来,一帮专家仆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被勒令挤在几间小房子里,瑟瑟发抖。 “老侯,是不是学监做的事发了,朝廷要问责啊?” 侯庆:?! “诸位,农学能有今日的模样,全靠学监大人,若是没了学监,怕是农学就要星散了……所以,慎言。” 一帮农学专家凛然,不再言声,眼神中多有惶恐。 “太上皇情况如何?” “启禀陛下,永兴伯的弟子黄伦昌传来消息,太上皇一切安好,伤口正在缝合!” 李二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切安好就行。 长孙皇后在一旁轻轻握了握李二的手,夫妻同心,聪慧如她自然明白,眼下大唐初定,太上皇安在,便可让自己的夫君省去许多麻烦。 直到深夜,梁宝玉嘎阑尾三人组才从蚕室中出来。 “幸不辱命,魏王当居首功!” 梁宝玉十分光棍,主刀医生的功劳咱还不屑于去抢! “记你一次大功!” “谢陛下!” 第四件大功到手,本爵爷距离退婚保住梁家老小又近一步! 得知太上皇依然在沉睡之中,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摆驾回宫,政务积压,耽搁不得。 今冬气温偏高,仅仅下了两场小雪,灵州的蝗灾在年后气温回暖,恐怕会扩散出去,朝廷已经做好了救灾的准备,李二的心理预期是五个州。 司农寺已经将土豆育种,年后就会大规模分发,所以皇帝心中并不慌,只是如此天灾,还需要小心应对,前期工作马虎不得。 把太上皇安置好,逆徒黄伦昌留在蚕室里全天候观察照顾,梁宝玉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太极宫内群臣商讨应对来年蝗灾一事,千头万绪直到临近中午才散朝,文武官员又渴又饿,当真辛苦。 “卖瓜喽,新鲜的寒瓜哦!又脆又甜的大寒瓜卖喽哦!” 就在宫门外的街边一角,夸张的叫卖声传进众官员的耳朵。 在宫门外叫卖? 禁军侍卫一个个口观鼻鼻观心,泥塑木胎一般,这些家伙为何不尽忠职守,赶走敢在宫门外叫卖的商贩? 官员们再一看那守着马车叫卖之人,顿时心中了然。 叫的最大声的正是长安三害之首梁老八,旁边跟他一起胡闹的乃是魏王李泰和蜀王李恪!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刚刚采摘的新鲜寒瓜,免费品尝先到先得啊!” 一见到散朝的官员们出来,梁宝玉叫的更欢了。 “等等,老八这猢狲刚刚喊叫的什么?寒瓜?” “怕不是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戏弄人。” “不对,那马车上堆放的东西,看起来就是寒瓜!” 大唐早已有西瓜种植,名曰寒瓜,只不过因为大家认定这东西伤地,又仅仅只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水果,大量种植得不偿失,反而会影响粮食产量,所以并未推广,倒是豪门深苑之内偶有种植。 寒瓜大部分官员都认得,但这东西是酷暑时节成熟的水果啊,眼下已经深冬,怎么会有寒瓜成熟?! 为了招揽生意,梁宝玉特意让李恪切开一个西瓜,鲜红的瓤,漆黑的籽,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西瓜特有的清香水汽! 不知道多少凑近看热闹的官员暗暗吞了吞口水,老流氓刘弘基钻出人群,拿起一片西瓜咔咔就是一顿啃! “甜!脆生!是新摘的寒瓜!” 得,有了刘弘基打样,抱着稀罕的心思,许多官员都开始试吃。 “梁老八,你竟然在寒冬腊月种寒瓜,你有大罪!” 第三十八章 老夫定然要让你这纨绔栽个跟头 卢子安,本爵爷与你势不两立! 望着卢寿卢子安那张满是正义的麻皮老脸,梁宝玉强压怒火,好悬没有拎起西瓜刀直接ko对方。 “梁老八,你为了种这寒瓜靡费公帑,如今更是拿出来贩卖牟取私利,该当何罪?” 卢子安抬手指着梁宝玉喝骂,一时之间威风凛凛,恍若正义的化身、罪恶的克星,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卢老狗,本爵爷只不过贩卖一些新鲜水果罢了,又没挖你卢家的祖坟,你瞎叫唤个啥?” 梁宝玉眼神瞬间就阴冷下来,纨绔特有的疲赖模样上线,“你说我靡费公帑……这又是从何说起啊?要不,咱俩再打个赌?” 梁宝玉丝毫不按常理出牌的态度,把卢子安那张麻皮脸气的发紫,伸出来的箭指哆嗦的好似马上就要抽风。 可一提起挖祖坟和打赌,饶是卢子安早就做好了功课,心底也没由来的一颤! 上一个打赌输掉之后被挖祖坟的,是窦家。 站在马车旁的李泰和李恪也都同时寒了脸,卢子安这样的家伙他们哥俩还惹不起,也没老八那样的疯病打掩护,只能默默记在心中。 一帮捧着西瓜正品尝的官员们,一听说这玩意是靡费公帑种出来的,一个个僵在当场,手里的西瓜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卢子安,你特喵的就是个搅屎棍,你看看你把本爵爷的客户们都吓成啥样了! “你你你……牙尖嘴利!梁老八,老夫来问你,你这寒瓜是怎么种出来的?” “农学里有暖棚,这寒瓜都是暖棚里出产的。” “好!那暖棚搭建,是不是用到了许多大块的琉璃?” 琉璃?哦,说的是玻璃啊。 “对啊,不用琉璃如何保证阳光能够透进暖棚?” “苍天啊!那琉璃昂贵无比,小小一块就足以令普通百姓倾家荡产,你这祸害,竟然耗费那么多的琉璃搭建暖棚,只为在冬日里种出寒瓜! 那么多的钱,哪怕是买些粮食施粥,也能让无数人活命……你,你,你竟然只是拿来贩卖牟取私利,你这已经不是贪墨了,你这是在喝我大唐的血! 老夫要向陛下弹劾你!” 哎呀呀,这老王八打听的真清楚啊,以后要加强农学的保密意识了! 一众官员被卢子安和梁宝玉的对话吓的不轻,如果仅仅是普通的靡费公帑还好说,毕竟不是装进了自己的腰包,无非是大家谴责一下,教育一番,梁老八这样的狗东西,大手大脚习惯了,不算大问题。 可是,他竟然用大块的琉璃搭建那什么暖棚……这特喵的,可是滔天的祸事啊! 虽然大家都不太清楚暖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那是棚子啊,是棚子啊! 搭建一座暖棚,需要多少琉璃?还特喵是大块的! 此时的长安城中,琉璃虽然罕见,但并非寻找不到。 那些万里之外赶到长安做生意的胡商手中,偶有琉璃售卖,每每出现,三圆四不扁的珠子就能卖出天价! 传闻内府之中收藏有琉璃制成的酒杯,乃是太上皇的心头好,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年节时才会小心翼翼的盛酒喝上那么两杯! 人群中的程咬金眉头紧皱,已经准备出面替梁宝玉说话了,牛进达却暗暗拉住老程,微微摇头。 牛见虎就在农学里当差,老牛必然晓得里面的内情,程咬金顿时心安,反倒是替卢子安担心……幸灾乐祸的那种担心! “老卢你既然这么痛恨本爵爷浪费公帑牟取私利的行为,不如现在就去面见圣上弹劾我,本爵爷跟你一块……要杀要剐,也方便不是?” “老夫怕你不成?走,这就去面圣!” 卢子安拉着梁宝玉直接转头又进了宫,官员中有关心的有想看热闹的,也一同返回。 大半的官员都散了,也有那混不吝的,比如夔国公刘弘基。 “蜀王殿下,这瓜怎么卖?别愣神啊,陛下旨意下来之前,生意别停!” 管你这瓜究竟是不是浪费公帑种出来的,老夫真金白银买回家去,还能不让吃?至于同为长安三害的梁老八,呵呵,老夫对首领有信心着呢,必然不会出事! “呃,十贯一个,童叟无欺!” “嘶,如此昂贵?先赊一个,记账!” “本大利薄,概不赊欠。” 刘弘基:……老夫等会去农学里吃,还就不信了,农学那帮子狗东西,敢收老夫的钱! 刚刚散朝,连一口热水都没顾上喝的皇帝李二又被叫回了太极宫。 “陛下,梁宝玉耗费公帑无数,只为满足口腹之欲,并且牟取私利,求陛下将此獠下狱!请彻查农学账目!” 卢寿卢子安一脸忠君为国,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鸟。 “用琉璃搭建暖棚?哦,此事朕已经知晓了。” 出乎所有官员的意料,李二陛下神情平和,甚至有些不耐烦。 “陛下,农学如此奢靡,您就不管吗?” “那些琉璃都是从永兴伯家里送去的,农学并未支付任何费用。” “即便如此,此举也太过奢靡,我大唐如今百废待兴,铺张享受之风不可取,请陛下下旨申饬!” 李二陛下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死咬着梁宝玉不放的卢子安,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农学搭建暖棚乃是为了研究粮种,是为我大唐的农耕探索,怎么能说铺张享受呢?” “陛下,寒瓜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果子,这东西伤地,即便是盛夏时节朝廷也不允多种……眼下这数九寒天,仅仅为了一口寒瓜就搭建暖棚……这寒瓜它可算不得粮种啊!” “呵呵呵,爱卿多虑了,农学一切自有永兴伯这个学监安排。” “臣,死谏!” “哦?既然如此,魏内侍,去将侯在门外的太子叫进来,让他带着南瓜。” 下完旨意,李二陛下就闭目养神不再言语,太极宫内群臣面面相觑。 卢子安梗着脖子,杀人般的眼神望向嬉皮笑脸四处打量的梁宝玉,今日老夫定然要让你这纨绔栽个跟头! 当太子李承乾和内侍魏太忠一起吭哧吭哧抬着一个车轮那般大小的南瓜出现在太极宫的门口时,卢子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三十九章 我一个滑铲……这下你爽了吧? “诸位爱卿请看,此物名叫南瓜。” “此乃农学新近培育出来的新种,可当菜蔬,也可蒸熟之后充当粮食。” “据太子所说,此物蒸熟之后甚是香甜,可饱腹。” “一株南瓜可结果十枚以上,农学里侍弄的好,最多一株结了十六枚果子……朕很难想象,十六枚如此硕大的果子长在一根藤上,究竟是何等的盛景!” “至于寒瓜,则是农学不愿浪费特意搭建的暖棚,顺带种植的……说不上靡费,在朕想来,升斗小民怕是也吃不起这时节的寒瓜,也算不上坑害百姓。” 南瓜这玩意,昨日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去农学探望太上皇时,就曾经见过,当时担任导游的乃是皇后的亲侄儿长孙冲。 长孙冲好像十分喜欢侍弄田地里的东西,这些日子天天往农学里跑,暖棚更是比自己家都熟悉,禀明了梁宝玉仅仅得到十多枚南瓜种子,压根用不完整整一大间暖棚,种寒瓜是捎带手不愿意浪费。 当时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看着以大块琉璃做顶建造的暖棚就曾啧啧称奇,要不是这东西事关农耕大事,说不定都要直接拆下运回宫里了。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当着众多臣子的面说,哪怕是为了尽孝,皇帝带着皇后偷偷出宫,也有失体统。 至于这枚最大的南瓜……是李二陛下命太子李承乾前往农学运回来的,他要将这枚南瓜摆放在自己的御案之上充当祥瑞! 呃,先前那枚巨无霸土豆早已发芽变色,拿去发苗栽培了,案头空落落的,李二陛下不习惯。 南瓜这东西好,老八那孩子说了,此物耐储存,能在朕的案头摆放很久! 因为不是正式的朝会,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一帮官员围着直径比拟车轮的南瓜啧啧称奇,这是粮种吗?这不是,这分明就是我大唐的祥瑞! 至于刚刚叫嚷着要死谏的卢寿卢子安,早就没人搭理了。 皇帝都亲自和你解释了寒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要闹哪样? “永兴伯,你带领农学上下培养出如此祥瑞,朕必然要重重的赏!” 说什么场面话啊,昨天在农学都说清楚了,救治太上皇和种出南瓜算在一起,抵一件大功,切,最烦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微臣不在意什么赏赐,陛下对微臣已经顶好顶好了!” 梁宝玉直接跪倒,“微臣不曾读过太多书,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愿意以微末之力,助我大唐永世兴盛!” 漂亮!绝杀! 梁宝玉这番话,太极宫里怕是没什么人信,可偏偏大家都要表示肯定、赞叹以及鼓励! 看看多好的孩子啊,平日里颠三倒四,脑袋还有毛病,放在长安城的市面上就是个愚蠢无比的纨绔狗东西! 可就这样的家伙,他自己都说了,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晓得什么大道理,但他盼着大唐好,也愿意为大唐献出自己那点旁人瞧不上的能力! 你卢寿卢子安满腹诗书,堪称饱腹经纶,出自传承千年的山东豪族,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诗礼传家,那你卢子安……为大唐做了什么? 梁老八,你想害老夫! 已经被李二陛下有意保留颜面,特意忽略要死谏的卢子安,顿时恍若被人塞进火炉里面烤! 人这一世,就怕对比,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陛下,臣还有话要说!” 各种歌功颂德的太极宫中,卢子安的声音显得那么突兀。 梁宝玉都气乐了,嘿,这孙子急了! 太极宫内为之一静,众臣面色古怪,陛下脸上也已经露出了不渝的神态。 “讲!” 简简单单一个字,已经表现出李二陛下心中的不喜。 哪怕是同为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此时也无法理解卢子安的心态了,那梁老八虽然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家里也没什么根基,亲爹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朔方啃沙子,但他先献土豆后献南瓜,就凭这两样,只要他不造反(梁宝玉表示很干),就能在大唐活的舒舒服服! 你卢子安是在梁老八这小子面前吃过瘪,你卢家也因此输了不少钱,但即便立场相同,大家也都认为你是咎由自取啊,何必非要死咬着梁老八这长安三害之首不放? 你特喵的,这是把自己降低到了梁老八熟悉的高度,然后和他对着干啊! 卢子安却是有苦难言。 其他人能看明白的道理,他如何看不清楚? 正是因为太清楚,太了解梁宝玉了,所以他才只能继续! “臣听闻,农学中有喜食百姓心肝的习惯!” 轰!太极殿里炸锅了! 此等流言蜚语,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听说过,李二陛下还曾派百骑司追查流言的源头,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来自那些在农学治好了肠瘫的愚昧之人。 “卢子安,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这老狗敢诽谤本爵爷,看本爵爷打不打死你!” 梁宝玉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然前冲,接着一个滑铲……dua g! 可怜卢寿卢子安一把年纪,又是个天天标榜诗礼传家的文官,平时最大的运动量也不过是跟家里的婢女、侍妾做游戏,还是自己不用动的那种,他哪里经受得起后世为了徒手挑战东北虎而设计出的招数? 梁宝玉即便再细胳膊细腿,可好歹也有一百来斤啊,太极殿的地板极为光滑,平日里太监们也勤快,擦拭的干干净净……反正就是十分的丝滑! 一滑铲踹在卢子安的老屁股上,这老狗直接被强大的撞击力怼了出去! 惊呼的卢子安下意识的抱住脑袋朝前趴,朝着御阶滑行而去……嘭! 脑袋撞御阶上了,头破血流! 唉,我梁宝玉一向乐于助人,你要死谏,本爵爷就助你一脚之力! “混账!胡闹!来人,插下去!” 李二陛下勃然大怒! “哎呦我的伯爷啊,这可是冲撞圣驾的大罪,怕不是得关三五天,你怎么就敢啊!” 魏太忠一脸的慈爱,毫无体统的不停碎碎念,然后轻手轻脚的将躺在地上保持滑铲姿势的梁宝玉扶起来,甚至贴心的拍打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可别愣着了,跟咱家走吧,再惹陛下生气,怕是要挨廷杖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要找姓卢那老狗理论,没站稳……” “哎呀呀,可不得了了,永兴伯的疯病又犯了,赶紧去请太医!” 第四十章 魔王朱桀 “陛下,万万不可让梁老八此獠凭借装病逃遁啊!那些被农学残害的百姓,全都是您的子民啊!” 满脸血污,恍若绝望老狗凄厉狂吠的卢子安,依然不打算就此放过梁宝玉! 纵容纨绔残害百姓,这个罪名李二陛下还担不起,尤其是从卢寿卢子安这样的人口中喊出。 “将永兴伯带回来,让他和卢子安当面对质!” 李二陛下铁青着脸,怒气值已经注满,可眼下还不是对付这些世家门阀的时候,窦家的覆灭,只能算是一个意外。 刚被魏太忠连拉带哄拖到太极宫门外的梁宝玉,又被叫了回来。 额头在御阶上磕破,血液顺着面颊流下,看似伤势严重实际上仅仅有些头晕的卢子安,仿佛忠直谏臣附身,威风凛凛像极了正面人物,剑指一出猛指梁宝玉! “呔!奸妄!你残害百姓、喜食人心人肝,将好好的农学折腾的乌烟瘴气犹如魔窟,如此有违人伦、妄逆天理,你还不乖乖伏诛!” 梁宝玉微微眯眼,这老狗不对劲! 这卢子安,不是被自己气疯了,就是另有图谋! 在场的人有不少面露诧异之色,原本准备出列呵斥卢子安御前失仪的程咬金也止住了身形,看着犹如恶鬼发癫的卢子安,表情耐人寻味。 倒是那些同为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中,一大半都面露恍然之色,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流传在他们这个群体中的秘密。 吃人! 对,一定是吃人这件事! 卢子安一直揪住农学嘎人心肝,烹制后下酒这种流言做文章,处处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愚蠢! 卢子安真的蠢吗? 怎么可能?他能代表卢家在朝中做官,帮门阀世家对抗李二陛下为代表的新兴勋贵集团,绝不会是蠢货! “卢子安,摘人心肝之事乃是心怀不轨之徒有意抹黑我农学,为的是阻止我大唐获得源源不断的新粮种……莫非你和那些见不得我大唐好的狗东西是一伙的?” 不等卢子安再开口,梁宝玉继续说道,“我农学在医术一道上,也有所建树,治疗肠瘫冠绝天下!自农学建立蚕室以来,由魏王殿下主刀共医治肠瘫病人22名,痊愈21名,有一病患拖的太久,腹内大面积感染没能救活,其中孙思邈孙道长全程参与……对了,第22名病人是太上皇。 卢子安,你诋毁我不要紧,毕竟你曾输给我很多钱,但是你诋毁魏王殿下和孙道长,究竟按的什么心?” “巧言令色!老夫只问你,你那开膛破肚的手段,可是学自朱桀一脉?” “呃,朱桀是谁?” 梁宝玉有些发愣,难道唐朝就有能做外科手术的高人了? “闭嘴!” “卢子安你莫非想死不成?” “放肆!竟敢污蔑魏王殿下!” 程咬金、牛进达等李二陛下的死忠突然暴怒,让梁宝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卢子安,这就是你卢家对我儿李泰的看法?” 朱桀这个名字仿佛有什么禁忌,李二陛下的脸阴沉如水,语气低沉杀气腾腾! “臣激愤之下口不择言,臣万死,求陛下开恩!” 刚刚还状若疯癫的卢子安瞬间恢复了正常,规规矩矩冲李二陛下行礼,他想要的信息,已经从梁宝玉的反应中得到了。 李二陛下深深看了卢子安一眼,片刻才开口说道:“卢子安和梁宝玉御前失仪,卢子安罚俸一年,梁宝玉由皇后管教。” “臣谢恩!” 心满意足的卢子安谢恩,一年俸禄而已,卢家还看不上,相比梁老八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不值一提。 梁宝玉还处在懵逼之中,我犯了错,为何要交由皇后娘娘管教? 太子李承乾带着梁宝玉去领罚,到地方一看,梁宝玉乐了。 李泰和李恪哥俩也在,两个皇子正垂头丧气挨训。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倒霉就行,有难兄难弟陪着,心情瞬间舒爽许多。 长孙皇后也不知是不晓得太极宫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愿提及朱桀这个名字,只是梁宝玉带着李泰、李恪卖瓜有失体统,罚三人各自回去闭门思过。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蹊跷,好在一马车西瓜全都卖光了,所得的银钱全都归了农学的小账,发个福利啊,弄个阶段奖励啊,方便的很。 “朱桀啊,隋末乱世时盘踞一方的豪强,也曾自立为王,最终覆灭了。” 牛见虎因为出身,知道许多辛密,“那朱桀吃人,不但自己吃,还让一干部下吃,堪称魔王! 他后来投靠了王世充,王世充战败之后朱桀也投降与陛下,陛下下令,杀之弃市! 朱桀的部将手下,也都统统被杀……因为他们都曾吃过人,已经不能算是咱们的同类了。 卢子安竟然将你和朱桀往一起攀扯,这老狗的心思还真恶毒!” “怕是没那么简单。” 梁宝玉微微眯起眼睛,“那老狗故意激怒我,哪怕是当着陛下的面肆意妄为也不在乎……他就是想知道,外科手术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牛见虎惊奇的望向梁宝玉,兄弟两个仿佛抓住了一丝头绪,偏偏缺失最为关键的一步,见不到真相! 卢家诗礼传家,他们或许也会收集医术药方之类的书籍、辛密,但绝对不应该为了试探梁宝玉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时在太极宫内的人,那些门阀世家的官员或许知道点什么,陛下……或许也知道。 但程咬金、牛进达等新晋勋贵,却和牛见虎一样,以为卢子安的试探依然是在向梁宝玉泼脏水! “必须找到懂行的人问清楚,才能弄明白卢子安那老狗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八,按你的说法,不管是那些世家大族还是陛下,恐怕都不会透露什么。” “咱们农学就有人知道!” “谁?” “太上皇!” 已经是手术后第四天了,李渊依然呆在消毒后的蚕室中,被困在这逼匝之地,又只能喝些寡淡的粥水,李渊快疯了! “朱桀?问他做什么?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真想听?好办,给老夫弄几个丫头过来解闷,这地方快憋死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