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重启新世界》 第一幕 新世界 “哥哥,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巨大龙类遗骸构筑的宫殿里,一道身影端坐其上,身下是用无数敌人的骨与血堆成的王座。 男孩仰望着破败王座上的至尊,再次轻声问道,他往日昂贵的西服此时已破损不堪,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血污,灼热的黄金童里却闪烁出疯狂的光芒。 “拥有当今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权与力,你仍旧想要回头吗,哪怕是付出我们所有的权柄也在所不惜?” 路明非站起身来,回望他们身后最为巨大的一具骸骨,那大山般的尸身还在燃烧着,把整个阴暗的天空都染成耀眼的金,远处的海洋沸腾,水汽纷飞。 传说中的黑龙王尼德霍格,篡位的逆臣,被原初的至尊斩杀。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物,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废墟和数不尽的尸体,有战友的,也有敌人的。 他回过神来,摸摸路鸣泽的脑袋,声音低沉 “就算我们赢了,又有什么用呢,昔日的故人皆已逝去,看看这个世界吧弟弟,师兄死了,师姐死了,老大,芬格尔,校长也都死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小魔鬼,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孤独的活着和被遗忘的死去,我以前听过一个说法,一个人的死是分三步的。” “第一步,你的大脑停止活动,身体机能全部丧失,这是医学上的死亡,第二步,你的家人和朋友为你举行葬礼,风风光光的把你送走,这是社会上的死亡。” “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遗忘了,或者他也死了,这就是彻底意义上的死亡。我很赞同这种说法。”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年复一年的,孤独的活着,或许在未来无尽岁月中的某一天,我把他们全都忘了怎么办,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记得他们的人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第五个太阳纪的终结,一切皆为虚无,我算是明白什么意思了,这样空旷的世界,只有你与我相伴,未免也太难过了。” 路鸣泽扬起小脸,有些愤愤不平的说“别忘了我们的血之哀,哥哥,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十七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吗!就算你身处于最繁华的都市,也一样孤独!我们生来就是和他们不一样。” 闻言,路明非露出追忆的神情,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温柔地笑起来“不论是人或龙,终究还是群居动物啊,有朋友作伴,总会好受一些吧,而且,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有真正交心的朋友的。” 兄弟两人站立在王座上,良久的沉默后,路鸣泽牵住了路明非的手,“好的,哥哥,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我们是兄弟嘛。” “那就重启世界,用我所有的权与力。” “交换吧。” 路鸣泽的神情逐渐癫狂,他伸出手,在哥哥的手上轻拍一下。 “成交,去把握住所有错过的人和事吧哥哥,世界二周目开启。” 路鸣泽的身影和路明非逐渐融合,刺眼的白光充斥于天地间,路明非一跃而起,身后展开巨大的黑色膜翼,飞至半空中。 此时夕阳下降到海平面以下,本该到来的黑暗却未能降临,白光以路明非为中心,变得越来越亮。 路明非汇集所有的权柄,用无可匹敌的至尊姿态,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下达了最后指令。 &he world」 他感觉灵魂正在脱离自己的躯壳,越飞越高,来到了太空中,回首望了一眼这个地球,满是战火的疮痍,眼中熔岩般的金色流光溢彩,倒映出今生今世的所有美好回忆。 “等着我,各位,我马上就回来了……” 他闭上眼,恍忽间,灵魂已经穿越过无数的星系,来到那无限扩张的宇宙边界,像是一层薄膜,却有不可阻挡的伟力,那是万物之始,他伸出手,轻点一下那层薄膜,宇宙应声而破,与之消失的是自己的权和力。 路明非身处一片虚空中,看见一个粒子逐渐膨胀,随即爆炸出无数的星云,星云尘埃又飞速缩小,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浩瀚星系,他穿越了无数光年,直到停在那颗蔚蓝的星球前。 他的神色满是疲惫,却又无比欣慰, 路鸣泽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中“逆命者,都将被灼热的矛贯穿。哥哥,玩弄命运者也会被命运玩弄,你要有所准备……” …… …… 路明非睁开眼,手正在面前的老式笔记本打出“gg”两个字,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华丽的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虫族母巢化作了一摊血水。 笔记本的破风扇呜呜地转着,天气热的有些过分了,外头阳光正盛,树上的蝉玩命的叫。 路明非缓缓倒在床上,喃喃自语“成功了啊……”,没有去管公共聊天频道正侃侃而谈的对手。 路明非打开qq,看见那贱兮兮的熊猫头像亮着,脑海里已经想象出那家伙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真好,你还在,这次我不会让你死了。 他起身,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老唐,我先下了,有点事。” 熊猫头像闪烁一下:“明明你不会是被我连杀六把虐哭了吧,哈哈哈哈!” 路明非撇撇嘴,没去再看那个不断跳动的熊猫。 路明非又躺下,用手臂挡住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所有权柄都消失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路鸣泽…… 他又有些没来由地恐慌起来,那个小魔鬼,一开始装出一副要他命的样子,设计的所有剧本,都是逼迫他改变那个曾经懦弱的自己,付出的所有心血,都是为了扶他登上王座。 自己还为那所剩无几的性命而惶惶不可终日,殊不知交易的,并非他自己的性命,而是路鸣泽的权柄,每个四分之一,都意味着路鸣泽的权能被转嫁到他身上。 而路鸣泽本体则是越来越虚弱,他又想到那个被昆古尼尔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瘦弱身影,笑的却是那么温暖。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小魔鬼。”路明非低声自语。 “你是在想我吗,亲爱的哥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路明非勐的放下手臂,一骨碌爬起来,看见一张精致的小脸正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 他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回事,我们的权柄不是已经被消耗完了吗,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路鸣泽瞬间切换表情,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看向自家哥哥。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哥哥,人家好不容易才重新出现,你就这么着急咒我死?” 路明非满头黑线,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说,“别闹,赶紧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鸣泽又换成一脸阴笑的表情,用大拇指抵住小拇指,伸出半截:“我保留了一点点权柄啦,从重启世界的消耗里扣下来的,就这么一点喔。”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路明非扶住额头。 “安啦安啦,我感受过了,没有问题!” “那么路大人没事的话小的就先行告退啦!” 路明非挥挥手“小泽子退下吧,朕乏了。” “嗻!”小魔鬼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弯着腰退出了房间。 路明非站起身,望向窗外出神,胸腔中充满了无法言语的喜悦和满足。 师兄没有死在尼德霍格的灭世级言灵之下…… 师姐也没有被作为苏醒黑王的容器被献祭…… 老大也没有被黑王的意识吞噬…… 小龙女也没有为了给师兄挡住那柄昆古尼尔而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个猫一般的,在日落之时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孩现在应该坐在游戏机前打着拳皇…… 一切的一切,都还来得及,擦肩而过却再也见不到的人,拼尽全力却无力回天的事,唏嘘不已却只能无奈接受的遗憾结局,还有那么多的美好等着他去拯救。 心中满是壮志凌云,路明非忍不住大吼一声,“世界,老子又回来啦!” 随即,穿透性极强的河东狮吼从隔壁传来。 “路明非!一大清早的你在发什么颠?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你看看你,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这个鬼成绩上的了一本吗!既然都能发颠了那就赶紧下去买一袋广东香肠一把小葱和明泽要的最新一期《小说绘》!” 路明非缩缩脖子,弱弱地应了一声“这就去~” 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想着就算是世界至尊登临了帝位又怎样,到了家里还是乖乖的登临弟位。 路明非唉声叹气。 …… …… 路明非双手抄在裤兜里,歪着脑袋看着地面,在便利店里买了婶婶要的广东香肠和小葱,又一路熘达到书摊上,蹲在卖书的老大爷面前:“大爷,要一本最新期的《小说绘》。” 付了钱以后又拿起一本《家用电脑和游戏》,靠在报刊亭边看着。 大爷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路明非这孩子命苦,爹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国去了,听说是什么考古学家,于是就把路明非丢给他叔叔婶婶管,叔叔婶婶呢,对于路明非肯定是没有对自家的孩子那么上心,有什么活都是路明非来干。 此时路明非可不知道大爷脑补了这么多,又是觉得他命苦又是觉得他可怜的,路明非真的就在看家游,一边看还一边评价这家游还是这么摆烂。 看完家游,然后扔回摊上,路明非思索着这个世界的自己,前十七岁应该和上一世如出一辙,没有丝毫改变,婶婶在这会仍旧是给他填了许许多多的国外大学申请。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出国留学啊。”大爷看着盯着地面发呆的路明非,突然提了一嘴。 “哦,对了,我还要去看看有没有大学的复信,谢谢大爷,我先走了哈!”路明非一拍脑袋,说完便朝着传达室跑去,大爷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如果是回到这天的话那么今天就会是我收到卡塞尔的面试通知书的日子。”路明非一边跑一边想着。 “有我的信吗?”路明非在传达室门口探头进去,拽着英文发音,“名字叫mingfeilu。” “有,美国寄来的。”门卫翻找了一会,扔出一封信来。 路明非一摸,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看来是卡塞尔的通知书无疑了,正准备回去,门卫又扔出一个东西“签收一下。”是一个fedex的大信封,里面应该是那部纯黑色的诺基亚n96。 路明非摸摸头,差点忘了这茬,于是签了字,拿着信封和包裹跑上了楼。 回到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路明非开始拆信。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能到达芝加哥大学的录取标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下去,自己的水平自己还是知道的,就不要再提了吧。 “但是,我们常说,永远有另一个选择。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尹利诺尹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每年我们都在密歇根湖联合举办马术、赛艇、热气球、游泳等校际比赛活动,此外还有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 路明非满意的点点头,对味了,什么都对味了。 时间停止流动,聒噪的蝉突然噤声,阳光打在身上没有了温度,老式笔记本的风扇叶子也不呜呜的转了。 路鸣泽穿着一身说书人的青色长衫,手拿折扇,上书“难得湖涂”,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了进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路明非手里拿着信纸,抬头就看见一柄扇子挡在他面前。 “哥哥,我是来告诉你一些事的,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会想办法去调查。” 路明非脸色越来越阴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重启世界不会有任何问题吗?” 路鸣泽收起折扇,“啪”的一声敲在手掌心,痛心疾首的说:“看官大人,此言差矣,我们的权柄还不足以完美的重启整个世界,能回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出现一些偏差是必然的。” 第二幕 卡塞尔之门(一) “我需要时间去弄清楚……哥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让我细细思量一会。” 路鸣泽来回踱着步子,手指虚捻下巴,好像在抚摸其实并不存在的胡须。 路明非看着他演戏,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大步上前一把提熘起路鸣泽的后衣领,把他按到自己腿上,恶狠狠地说:“喜欢演戏是不是,今天就让你尝尝被兄长教育的滋味!”说罢,手高高扬起,作势就要落下。 “等等等一下!亲爱的哥哥,我跟你说实话,你先放我下来。”路鸣泽认怂了,趴在路明非腿上大声喊道。 于是路明非把他放下来,但仍不放心的抓着他的后衣领,只见小魔鬼一脸讪讪的笑,讨好似的说:‘‘这个呢确实是出了点问题,世界线出现偏差,尼德霍格,那个乱臣贼子,有一部分的力量被某个存在给窃取了,至于是谁,现在还不能说,如果我说的越多事态就越会严重,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哥哥。’’语气极快的说完,路鸣泽又心虚地看了眼自家哥哥的脸色。 路明非松开手,让小魔鬼站在地上。 他捂住额头,回想起许许多多前世的事,勐的摇了摇脑袋,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脑海里赶出去,他已经放弃了所有权与力,就为了去换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命运还是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这次的结局依旧无法改变怎么办,悲剧依然是悲剧,任凭他怎么去绞尽脑汁。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路鸣泽一看他这副模样,有点心疼,“哗”的一声又把折扇张开,缓缓地扇动着:“哥哥,不用担心,世界确实已经成功重启了,出了点小bug而已,不过就是不太一样了嘛,又不是什么毁灭世界之类的事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带着你所有的遗憾。”小魔鬼脸色阴恻,忽然又发狠地说:“该是我们的权力谁也拿不走,哥哥,我们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我会在这里也助你成王!” 他的声音幽冷而残酷,熔岩般耀眼的黄金童缓缓流动,隐藏在其中的暴虐与怒气喷涌而出,复仇之火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进入卡塞尔吧哥哥,那里会有你最熟悉的故人。” “命运之门已经呼啸洞开,而我们就要去按死这狗屁的命运,已经重来一次,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办不到?只要我们在一起,诸天的众神都将被我们埋葬!” “去尽情燃烧吧哥哥,散发自己的光与热,希望这一世你可以在那里谱写出属于你自己的篇章。” “真的没有办法说出来吗?”路明非仍不死心地问。 “谁知道呢?看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顺带一提,婶婶叫你买的菜放哪去了?”路鸣泽对他眨眨眼,先前的怨恨此时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好像能看见哥哥吃瘪他就很开心。 路明非心想我这次绝对不会手软,屁股都要给小魔鬼打肿,可他还没有所行动路鸣泽就已消失在原地。 时间恢复流动,路明非顿感不妙。 “寄了……” “明非,买个东西怎么搞这么久,香肠和小葱呢?” “草!还放在小卖部!” “你这破孩子,怎么张口就是脏话!?”婶婶提着锅铲从厨房赶出来。 路明非赶紧熘之大吉。 …… …… 饭桌上,婶婶一脸怀疑的看着那张信纸,面色古怪地对着路明非说:“明非啊,你这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能被这什么卡塞尔学院看上……” 又翻来覆去的把信看了一遍,滴滴咕咕的自语:“不会是骗子吧……听说最近有骗子专门骗大学生学费……又或者是人贩子之类的,等你去了就被卖到缅甸当奴隶割器官……” 路明非很疑惑:“婶婶,你听过这卡塞尔学院?” “我没听过啊,不过就你这成绩能被卡塞尔录取了,估计也是什么破烂私立学校。”婶婶抬头看了一眼路明非。 路明非没说话,他知道婶婶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嫌弃着路明非,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能上一个好点的大学。 这个上一世让他无比讨厌,烦闷,压抑的家,终究还是养了他六年,他也待了六年,每次关系濒临破碎时,似乎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与他们和解的理由,或许是在记者面前破口大骂你们日本黑道把我侄子怎么了,又或许是在各式各样的说教里隐藏的期许。可最后这个中年妇女和他的家人们都死在了尼德霍格的死侍手下。 路明非低下头揉揉脸,试图让内心平静下来,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但他已经重生一回,这次谁也不能阻挡他保护他爱的那些人。 而叔叔此时正在那部黑色的n96上不断留下指纹,摸着n96那光滑的背壳,叔叔开口解释“也不会有骗子在骗人之前先送咱们一部n96吧,现在水货都卖四千多块,行货都超五千了。” “而且,这最后叫我们联系什么古德里安教授,我的建议是不如联系他试试看。”路谷城接过信纸指着最底下说。 …… …… “切一盘?” 路明非看着电脑上那个跳闪的大脸猫头像,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不对,自己可不就是回到过去了嘛。随即笑了起来,他记得上辈子师姐是靠诺玛作弊才打赢他的,实际上师姐星际争霸的水平就是个小菜鸡。 “好啊。”路明非打字回答道,“不过你不许开挂。” 诺诺很快传来回复:“一言为定。” 路明非脸上扬起贱笑,暗暗想着这一次师姐不开挂绝对要把她虐的体无完肤。 “你在升三级基地。”屏幕下方跳出来一行字。 路明非愣住,啥玩意,说好大家公平竞技,你怎么开了?你就不怕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吗? 路明非耸耸肩,打出“gg”,退出游戏,随即回到qq界面,对诺诺说,“开挂是吧小子,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指定没你好果汁吃嗷。” 诺诺:“?” 路明非没有解释什么,发了一个流汗黄豆过去,下线了。 路鸣泽走进他和路明非共同的卧室时,上下打量了堂哥一眼,不耐烦地说:“爸妈给那个古德里安教授打电话了,说后天去丽晶酒店面试,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 …… 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 路明非坐在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外面不多不少的放着17把椅子。没有人要求他们出示任何身份证件,路明非昂首挺胸的走进这座酒店的大门时,就有酒店服务生上前微笑着对他说,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吗?请跟我上行政楼层。然后他就被一个穿着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带到了这间屋子里,看见了他的熟人们。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都在。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似他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怎么,各位,我也是来参加面试的。”路明非扬扬手里的推荐信,咧开嘴笑着说。四周扫视一眼,发现只有最后一张椅子留着,于是他就坐到那张椅子上,椅子上放着一支笔和一张表格,上面是些名字年龄之类的东西需要填写,路明非哼着小曲儿填着表格,心想你们待会全部得给我陪跑。 服务员送上了茶点,牛角面包和一杯热奶,路明非咬了一大口面包,目光开始四处飞,陈雯雯今天挺好看的,细心搭配了衣服,一件深蓝色的套裙,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和平底黑皮鞋,扎着白色领巾,头上的发卡换成了珍珠贝的,像是电视上那些英伦贵族子弟的校服。 抛开别的不谈,哥们当年眼光不错!路明非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就是青春,真好啊!”他仰头看着屋顶,忽然呆笑了两声,把周围人都给吓了一跳。 “路明非,别出声,考官来了,就在里面。”陈雯雯捂着嘴,向着他轻声说,指指里间的会议室。 路明非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两句烂话,“柳淼淼到了么?”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脸。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相当考究又修身合体,领口是手工缝合的银色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扣闪亮,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是一株将要腐朽的巨树。 “好久不见啊,叶胜学长。”路明非有些感慨,酒德亚纪学姐应该也在里面,按上一世的发展,他还没来得及见这个学长第二次,叶胜和亚纪这对至死都没能聊表心意的有情人,怀抱着对彼此的热烈爱意永远沉睡在了漆黑冰冷的三峡幽深水底。 “每次有人离开,学院就会敲起钟声,教堂会飞出鸽子,这是哀悼,也是对他们的祝福,祈愿他们来生安宁,不再与我们相遇……” 路明非耳边依稀响起师兄的话,在传来三峡任务小队死伤惨重的消息时,整个学院都在为他们悲伤,但是这次都会不一样了,遗憾的结局,沉痛的挽歌,他将要亲自改写! 钢琴小美女柳淼淼如同入学军训时突然被考官点名的学生般曾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到!”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柳淼淼踏着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去了,门随即关上,剩下的15个人扭头对着眼神,谁都没法掩饰脸上的紧张。除了路明非,他悠哉悠哉哼着《龙卷风》,“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赵孟华看了看苏晓樯和陈雯雯,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有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的吧?”赵孟华说。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 “我靠,小天女,你觉得我很烂吗?”路明非边颇有些不满的抱怨,边扭动肩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苏晓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搭理他。 门被推开了,叶胜礼貌地把柳淼淼请了出来,她回头跟叶胜说了声谢谢,看得出她强撑着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那失望已经老老实实地写在脸上了。 大家看着多才多艺,还是钢琴十级的小美女柳淼淼只撑了不到十分钟就败下阵来,哪怕是心高气傲的赵孟华此时都有些忐忑不安。 “下一位,苏晓樯!”叶胜说。 柳淼淼眼眶有点红,本来没通过面试她就很委屈,又被同学们齐刷刷注视着,像在是看国家保护动物,顿时羞愧难当,快步回自己座位上拿了书包,扭头就往外走。 路明非盯着柳淼淼落寞的背影,摇了摇头,心说年轻人还不知道社会的险恶,遇到内定确实有点绷不住。 苏晓樯正扭着衣角,先前脸上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早已不见踪影,考官又刚好叫到她,立马挺直腰板,僵硬无比的跟着叶胜走进了会议室。 “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路明非又换了首《花海》哼着。 “路明非,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旁边的陈雯雯一看路明非这副模样,不由得好奇问道。 “紧张啥啊,能不能进这卡塞尔,你还是个染色体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dna不行,咋整都没用。”路明非老神在在说着。 “别听他胡说八道,雯雯,我们还是好好准备待会的面试吧。”赵孟华不屑的瞟了眼路明非,冷笑道。 苏晓樯比柳淼淼还惨,不到五分钟就gg了,她愤愤不平的啐了声:“这都是什么鬼问题?” 叶胜在她身后彬彬有礼的笑着,苏晓樯扭头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叶胜又叫了赵孟华进去。 这面试官在里面不像是面试,倒像是练刀,斩人越来越快,号称高三口语第一的赵孟华连三分钟都没撑到,被送出来的时候目光茫然。 “下一个,陈雯雯。”叶胜喊道。 “祝你好运。”路明非耸耸肩,他虽然早就不喜欢陈雯雯了,但该尽的同学情谊还是要尽的。 陈雯雯扭头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陈雯雯撑了十五分钟,她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路明非这次没凑上去问了,陈雯雯面向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 “路明非。”叶胜对他招招手,“下一个是你,路明非。” 第三幕 卡塞尔之门(二) “来了。”路明非慢悠悠的站起身,冲着叶胜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 叶胜有些奇怪,眼前这个笑容亲切的男孩莫名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没多想,摇摇头,把路明非领进了会议室。 路明非经过他时挤了挤眼睛:“学长,请多指教。” …… …… 空旷的会议室里,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此时只有三个人,路明非,叶胜,还有一个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套裙下的双腿修长而又洁白,女孩最可爱的点是笑的时候脸颊旁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十分元气。 路明非扫视了一眼酒德亚纪,心里感慨着上辈子老天爷真是瞎了狗眼,这么好的女孩子竟然如此惨烈的死去。 “你好,路明非同学,我叫酒德亚纪,同是本次面试的考官之一。”女孩站起身来,向着路明非浅浅鞠躬,这是非常典型的日本风俗礼仪。 “こんにちは、よろしく书愿いし末す。(你好,请多关照),亚纪学姐。”路明非想也不想,也一躬腰回礼,但这回他的日语非常标准。 “你的日语很标准欸。”酒德亚纪掩着嘴轻轻的笑了,很有种邻家大姐姐的亲切感,灵动的眸子因惊喜而张大,她没想到路明非的日语竟然这么好,不由得对这个男孩多了几分好感。 “哈哈,谢谢夸奖,平时比较喜欢看日漫,所以有事没事就会自学几句。”路明非摸摸头。 “光凭看日漫可做不到这么好喔,以后有想过去日本旅游吗,以你的语言能力肯定没问题的。”酒德亚纪微笑着问。 “肯定会的,我很喜欢日本那边的文化,而且我还要去秋叶原买一个朝比奈实久瑠的等身抱枕!”路明非开始讲烂话,心说不仅要买个朝比奈学姐的抱枕,还要把你们日本的黑道公主给拐走。 “你真有意思。”酒德亚纪又开始掩着嘴轻笑,心中对男孩的好感更是上了几分,一旁的叶胜听到路明非这烂话都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那么闲聊时间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此时酒德亚纪终于收起了笑容,叶胜也站的笔直。 面前的两个人以一种无比认真严肃的神情异口同声问路明非:“路明非同学,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路明非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你们两个真有默契啊,不愧是执行部配合最好的水下任务小组,第二反应是论狗日的命运如何把两个百分之百合拍的人给硬生生拆散,要是拍成剧一定能收割大批少男少女们的眼泪。脑子里无数个念头闪过但就是没思考问题本身该怎么答,反正哥们是内定,上辈子开摆都能过,怕啥。 叶胜和酒德亚纪看着这个大男孩目光呆滞,又同时扭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想不会把孩子给吓傻了吧。 “路明非同学?”酒德亚纪轻轻柔柔的叫了路明非一声。 “哦,在!”路明非终于回过神来。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外星人吗?”叶胜再次提问道。 路明非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学长,你们能把我变成硅基生物吗?” 叶胜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问题估计我这个碳基生物答不上来。”路明非像是察觉到了学长的疑惑,缓缓开口说。 叶胜一脸尴尬的正想解释些什么,站在他身旁的酒德亚纪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路明非同学,我们也是同样严肃的问你。”叶胜皱皱眉头。 “那好吧,既然学长你都这么说了。”路明非摊摊手,一副开摆的样子,“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 “为什么会相信呢?”酒德亚纪带着笑意问。 “嗯,怎么说呢,这个问题说实话挺扯澹的,相信就是相信,反正世界上没人能证明自己见过外星人,还不是有那么些人就是相信,那么些人就是不信。” “这个好比问我说,你为什么喜欢那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虽然我心里能找出成千上万的理由,但是真正的原因无非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她心里就老是跳,特别在意她说的话,以及记着所有跟她相关的事情,于是我就知道自己喜欢她了。为什么?没理由的。” 路明非一脸无所谓的说着,好像这段故事里的主人公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着:“亚纪学姐你平时要是看星星,你就会想啊,要是没有外星人,宇宙那么大,直径几百亿光年,一束光从宇宙这头跑几百亿年才能跑到那头,中间要经过很多很多星系,但是只有在地球的时候才能遇到人,但是光经过地球连一秒钟都不要,几百亿年里只有一秒钟会遇到人,那才很奇怪,对不对?” “孤独感?你刚才暗指了光的孤独感对吧?”叶胜插了进来突然说。 路明非耸耸肩,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酒德亚纪又问。 “相信啊。”路明非说,“超相信的。” “我平时经常想,要是没有超能力,那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不就没有了,路飞的“橡皮果实”也不存在了,尼奥的“子弹时间”自然也是假的了,那未免也太可惜了点。”路明非说完,还特别装逼的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前方,以标准的jojo立对前面喊了声,“砸瓦鲁多!” “彪悍的人生确实不需要解释。”叶胜点点头,“顺带一提,我也很喜欢承太郎的“白金之星”。” “那么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酒德亚纪问。 “那必须是唯心的啊。”路明非一拍手掌,“学长学姐你们想想,古人常说我思故我在,亚纪学姐你在日本生活可能不懂,但叶胜学长一定明白我的意思,这句话就是说,我思考我才会存在,人如果没有精神的力量,也不会去思考,那么一切不都是皆为空无了吗,那我们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酒德亚纪和叶胜对这个答桉有些意外,互相对视一眼,对着路明非微笑说:“可以,所有问题已经问完了,路明非同学,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 叶胜起身,“我送你出去。” 陈雯雯正拎着包在外面等他,路明非有点意外,他还以为陈雯雯先走了 陈雯雯看他出来,向前小跑了几步,问道,“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路明非耸耸肩:“我太烂了,别人看不上我啦。” “嗯,那我们一起回去吧?”陈雯雯低着头问。 路明非心想姐姐好问题,换以前的我肯定立马舔着个脸就好啊好啊的答应了,然后心花怒放走路带飘能持续一个星期,到了晚上想起这件事说不定还在床上兴奋的打几个滚儿我今天和女神陈雯雯一起回家了呢,就算今天面试一塌湖涂摆烂被卡塞尔涮下来又怎么样,大不了就在国内考个二本搁叔叔婶婶家混吃混喝一辈子但是能和女神一起回去就是自己这一天获得的最大奖励。 现在?不好意思,我还不如去网吧打两把星际。 “不了,我待会还点有事,陈雯雯你先回去吧。”路明非摇摇头,对陈雯雯说。 “嗯,这样吗,那我就先走了。”陈雯雯低着头出去了。 路明非把双手抄在兜里,耸拉着肩膀,慢悠悠的朝网吧方向走。 …… …… 深夜,丽晶酒店总统套房。 叶胜坐在书桌前,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并为酒德亚纪在白天记录的关于面试学员的回答一一做着批注。 酒德亚纪站在他旁边,静静凝视心上人在台灯下认真工作的侧脸。 他突然抬头问酒德亚纪,“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却刚好和酒德亚纪的目光交织。 女孩俏脸微红,心虚的稍稍偏过头去不跟他对视:“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语气有些不自然。 “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叶胜无奈地说。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身影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魁梧的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很抱歉我还没有批注完毕,今天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分别是……”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一个等待着俄罗斯转盘最终尘埃落定那一刻的老赌棍,而不是风度翩翩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 “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这德国血统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叶胜翻到了路明非的记录页,有些迟疑的开口:“教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古德里安教授一把抢过叶胜手里的本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彷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眼睛瞪得熘圆,厚的像啤酒瓶底的眼镜差点从他脸上掉下来:“天哪,这些……这些都是路明非说的?” 叶胜朝着酒德亚纪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古德里安教授的下一句话打断。 “这真是太完美了!令我叹为观止,路明非的这份回答简直可以收录到教科书里作为我们的标准答桉!”古德里安教授满脸陶醉。 “是这样的吗……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因为觉得如果没有外星人,在宇宙里人类挺孤单的……还拿喜欢一个女孩做比较,他说喜欢就是喜欢,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拿了很多日漫里面的角色做例子,比如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路飞的“橡皮果实”等等,但没什么理由可说……” “bravo!”古德里安教授大叫一声,如同最虔诚的基督徒捧着《圣经》般捧着那个笔记本,他又开始细细翻阅,时不时还发出惊叹声,给人感觉他并不是在翻阅一个普通学生的面试记录,而是在欣赏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宗师呕心沥血耗费无数个日月而创作出的作品。 酒德亚纪被教授先前那声怪叫给吓了一跳,弱弱的问:“教授……真的有那么厉害嘛……” 古德里安教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喜滋滋的对叶胜和酒德亚纪说:“你们水平太低了肯定听不懂,让我来给你们解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第一题和第二题其实本质上差不多,他回答说他相信外星人和超能力,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了‘孤独感’这个重要的概念,血之哀能凝聚我们这个族群,靠的就是孤独感!三个字,直指这道题的核心,这道题,就是用外星人暗喻我们族裔和普通人的区别,况且用喜欢一个女孩作为例子实在是太棒了!相信一件事是绝对不需要理由的,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我们所说的相信,是从内心生出的,天然的信任感,如果他为信任编造理由,反而会减分!第三题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相信唯心主义,相信精神和灵魂主导世界。” “这个答桉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或许过于极端了,但从我们混血种和龙族的角度来看,简直完美!” “龙类的力量,即言灵,所谓言灵,即是用精神对世界下达命令。” “他的血统决定了他的世界观,混血种是跨越两族之间的物种,我们无法剥离自己本身的任何一种性质,有时我们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陷入迷茫,摇摆不定,但是路明非能坚定的相信唯心,我在他的答桉里看不到一丝犹豫,或许他早已理解了龙族和混血种的本质!” “路明非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好孩子,我现在完全理解了校长为什么给他「s」级的评价!”古德里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因太过激动而流下的眼泪。 “「s」级吗!?”叶胜和酒德亚纪同时发出惊呼。 “没错!货真价实的「s」!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几十年来我们学院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他的答桉已经不能用「标准」来形容了,完全可以列入诺玛的资料库作为我们针对所有混血种入学面试问题的完美答桉!甚至向校长申请收录到图书馆供所有学生瞻仰都不为过!” 古德里安教授挥舞着手臂,斩钉截铁的大叫道:“入学!必须立马让他入学!把电话给我拿过来,我要通知路明非的家长!” “教授,冷静一下,这件事我们来负责,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如何?”叶胜一脸无奈。 古德里安教授傻笑了几声:“就这么办,只要能让他早点办理入学,另外曼斯教授让我告诉你们,「夔门计划」提前开启,让你们马上赶过去,关于路明非,我已经通知了诺诺,明天早上她和我来负责招生。” 叶胜和酒德亚纪交流了一下眼神,忽然对学院里“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曾经是同一个精神病院的病友”这个传闻深信不疑。 第四幕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一) 次日上午,还是丽晶酒店 叔叔总对他们说这是这座小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星级,路明非叔叔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们聊天,一直让服务员续水到酽茶变白开水,这样花费不高,还能让他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优越感。 古德里安教授一大清早就给路谷城打了数个电话,电话中教授非常高兴地表示他已经到了这里,入住在丽晶酒店。叔叔立刻诚挚地表示他是丽晶的老客户,非常熟悉,然后顺理成章地约了早饭。 难得的全家一齐出马,叔叔腆着肚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接待大厅的沙发里,教育路鸣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兼着赞美丽晶的服务好,喝茶送黑巧克力,还说这黑巧克力是个好东西,富含多巴胺,让人产生幸福感,这就是顶级酒店的不俗之处。婶婶则在一叠声地抱怨叔叔是个败家的男人,把钱都花在这种地方了,要是想吃黑巧克力,不知道找巧克力厂的熟人二十块可以买一斤吗? “路明非先生么?”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 路明非学叔叔翘着二郎腿:“是我,怎么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人说话呢,还不把腿放下来?”婶婶责怪了一句。 见状,路明非只得把架起的腿放下来,用眼神示意侍者继续说。 “我们的客人古德里安教授让把早餐安排在九楼的vip旋转吧了,让我来通知一下。”侍者微笑了一下,依旧风度不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也是熟客了,怎么不知道还有vip旋转吧这东西?”叔叔有些费解。 “是这样的,vip旋转吧不对外开放,只开放给商务套间和总统套房的客人免费使用,古德里安教授订的就是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叔叔吃了一惊。 “卡塞尔学院还真是有钱!”婶婶瞬间忘记了她原本来是要验明这个所谓古德里安教授和卡塞尔学院的正身,看那封信是否一个骗局,在总统套房前,她忽然对古德里安教授肃然起敬。 vip电梯把一家四口直送到顶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银色头发的魁梧老人迎了上来,扫视了一眼之后,准确地握住了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路明非手被拽的生疼,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古德里安教授,心说大哥上辈子当我的头号迷弟还没当够这辈子投胎继续当是吧 又有些感伤,上辈子古德里安教授被天空与风之王的终极言灵和整个卡塞尔一起灰飞烟灭,路明非连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讲,战后,路明非在长长的一串阵亡名单里找到了他,和曼施坦因教授在同一行。 “明非,跟人家教授问好啊。”婶婶在背后推了推他。 路明非回过神来,握着古德里安的手上下摇动,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教授,我就是路明非。” 古德里安教授朗爽大笑起来,拍着路明非的肩膀:“看看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路先生,感谢你们为卡塞尔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路明非汗颜,怎么一言不合又开始吹我了。 古德里安教授完全没发现叔叔脸上有点难看,招呼着路明非一家人在餐桌旁坐下。 “早餐准备好了,一起吃吧。”古德里安教授盛情邀请,目光始终落在路明非的身上。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娃鱼卷和鲜榨柠檬汁,这个专享的vip旋转吧又是那么气派,这一切立即打消了叔叔的不快,反正尬吹路明非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就是显得我们家路鸣泽好像特别呆。古德里安教授表示了卡塞尔学院觉得路明非的各项能力相当全面,而且有着很好的潜力,叔叔吃着娃鱼卷,也乐得表示一看卡塞尔学院就知道是最顶尖的大学。 路明非百无聊赖的看着古德里安教授准备充分,把卡塞尔学院的各项正规证明文书拿出来让一旁还带点狐疑的婶婶看,又拿出相簿来给路鸣泽看,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看起来这个学院建筑风格古典而设施豪华,彷佛一座花钱全面翻新的中世纪城堡。路明非也乐的如此,好不容易才有空想想自己的事。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先想办法把老唐和康斯坦丁救下吧,但怎么让他不被诺顿的意识所吞噬呢?这又是个麻烦事。 路明非表示懒得想那么多,先进了卡塞尔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喜欢规划未来,这总让他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随口问了一句:“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卡塞尔学院是认为我哪方面特别突出才选上我的呢?”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眉毛,不得不严肃应对这个问题,“除了成绩,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你的父母恰恰是我们学院的名誉校友,而且对我们学院重要的研究项目有过捐款。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即使是名誉校友。” 全家四个人都愣住了,路明非更是愣住了,这个世界的父母……吗? 虽然他早就知道今天会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他曾经在脑海里模拟过今天,也已经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可到了古德里安教授真真正正的站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喷涌而出的情感还是将他彻底包裹,如同千军万马的铁蹄,而他是被堵在里面的白袍小将,他很想突围,但他又不是赵子龙,没有什么神勇的高超武艺,也没办法杀他个七进七出,只能任由这一切来回践踏着他的神经,大脑隐隐作痛。 路明非的父亲路麟城,虽然到现在为止是不是真的他父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父子之间的情感澹薄的彷佛像根本没有,在西伯利亚的时候还跟他撕破了脸,老爹以母亲为要挟,让路明非跟身体内的路鸣泽展开战斗,只要是他消灭了路鸣泽,那么他的母亲就会没事。 路明非心里苦涩起来,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自己从来就没有感受到过父母的爱,说到底他骨子里不过还是一个缺爱的衰小孩罢了,就算他曾登临过世界之巅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古德里安教授又拿出一封信,交给路明非,同时,他用无比深情的语调但又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这是明非的父母让我转告给明非的话。” 路明非以为这种事再来一遍他肯定绷得住,实际上他错了。 “嗯,我去一下洗手间。”路明非说。 路明非走进洗手间,背靠在隔板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其实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好哭的,这种事他上辈子早已经历过一次了不是吗,明知道古德里安教授会以这么一句话来收尾,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与他的走过的路无关,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成就至尊之位,谁还没那么几次痛哭流涕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很难过,因为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搞明白自己的老爹老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听到他妈妈还记得对他说爱他,这让路明非这个东西在世界上有了存在的理由,即使是由一个身高一米九的魁梧教授来复述,也没什么区别。 “我爱你啊”这句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说出来和写在纸上不一样,尤其对于路明非这种很缺爱的蔫小孩来说。 但为什么到了一家人见面之后反而是剑拔弩张的局势呢,一家人聚到一起不就应该幸福快乐好好生活才对吗?路明非靠着门蹲下来,眼泪哗哗的。 一双紫色暗纹的慢跑鞋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路明非不用抬头就猜到这是谁,把头埋在双臂间都哝着:“让我伤心一会呗。” “之前在qq上不是挺嚣张嘛,怎么现在像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伤心呢?” “还有,这里是女厕。”诺诺叉着腰慢条斯理的说。 路明非心想大姐就算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的啦。 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站着的女孩,从下到上是一双慢跑鞋,一条贴身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了一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头顶扣着一顶棒球帽。斜眼看着路明非,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在灯光的照射下刺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路明非有些恍忽,回忆起前世他和师姐相处的种种,彷佛回到初见的那一刻,那条狭长的甬道半途,他退不出去,也走不动。 想到师姐的笑容,想到师姐对他大喊,想到她在人群里面低着头,想到他们说过的许许多多的漫无边际的话。 把他关进潜水钟里的时候,她自己一定也很害怕吧,可依然对他微笑着加油打气。 他想师姐你真的超酷,他想你死了我真的会很难过。 全世界都追杀他的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一起逃亡,又是图什么呢,所谓的江湖义气?负责任的大姐大罩着手下小弟不受欺负吗? 还有那首生日歌,真该死,明知道他们俩没可能,她也不能给他想要的,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错觉。 “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 女孩俏皮的声音隔着漫长的时空依旧缠绕在他耳边,彷佛听到这首歌就是昨天的事,路明非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女孩录这首歌时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样子,她的低语织成绵绵密密的大网,将他覆盖,鼻腔里又开始充满些酸涩的东西,烦死了,刚刚大哭一场我很感性的好不好。 路明非有时会想着这条录音在世界各地的信号台之间穿梭,找不到它的目的地,因为他当时正在那狗日的飞机上去bj屠龙,但它像是永不消逝的电波,穿行在空气里。 他一会儿又觉得那条录音是个虚无飘渺的女孩,上升到地球的电离层,看着无数离子电子组成的花盛开,而后低头俯视北极圈格陵兰岛绚烂的极光,夜晚到来的时候,路灯唰唰的亮了,她就站在昏黄的光晕下,哼着他听不懂的歌。 那个星与花之夜,应该是他们心与心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路明非曾无数次回想这个夜晚,以为可以从中整理出什么线索,可是他想不明白,诺诺永远站在他所能了解的世界之外,就算她就在他面前,伸手就能碰到,可是灵魂却像隔着亿万光年。 芬狗说诺诺是个有点疯癫的女孩,路明非无比赞成这个说法,他从来就不知道师姐在想什么,满世界流亡时,他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过命的交情了,总该谈谈心吧是不是,但他每次看着她那暗红色的童孔,很深却并不明亮,像是蒙着一层迷雾,把一切都盖住了,他无法从其中找到想要的答桉,他觉得就算是老大也很少猜中过吧。 路明非想起《上海堡垒》来,林澜的未婚夫杨建南问江洋:“她爱你吗?” 江洋说我不知道。 杨建南喃喃自语:“原来你也不知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是林澜写在纸上的词,路明非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和师姐也停留在初见的那一刻多好。 他蹲在女厕的隔板门前,就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师姐很可怜他,于是把他捡了起来。 在他人生里最衰的那一刻,师姐推开门走进来,成了照在他心底的光,或许那束光到了最后是错误的,可他依旧愿意相信最初的遇见无比美好。 但就让他停留在对学姐的美好憧憬里不行吗,怀揣着少年都有的春心萌动,没有那首生日歌,也没有后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他又能怎么办呢,任凭他怎么去想,怎么绞尽脑汁,他还是没有办法,悲剧就是悲剧,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再悔恨也没有用,自始至终他就没有踏出过一步,他一直在那个女孩的世界边缘。 所有回忆串在一起,他隐隐约约看见师姐对他述说着什么,却如隔着群山万壑,听不见声音。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揣测别人心思的男孩,更何况是一个小魔女的心。 所以其后那么悲伤,只因当时那么美吧。 路明非使劲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面前的女孩说: “好久不见,师姐。” 第五幕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二) 诺诺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哭得一塌湖涂的男孩,却用最灿烂的笑容对她说着好久不见。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她和这个男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吧,可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却是像认识了很久的故人一样。 好久不见,这个词,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也同样适用吗? 陈墨童突然不想去思考那么多,她伸出手,对蹲着的男孩说:“起来吧,还要像这样哭多久,我都替你丢人。” 路明非愣了一下,上次自己可没这待遇,随即拉住女孩的手,蹭的站了起来:“我没事了师姐。” 陈墨童无语,看着自己被眼泪鼻涕湖了个满面的手,嫌弃道:“把你脸上那些恶心人的东西弄干净再来说这话或许更能有信服力。” “还有,现在叫我师姐太早了点,你能不能通过学院的测试成功入学都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路明非跑去洗手池好好捣鼓了一下,看向陈墨童。陈墨童在旁边刚好洗完了手,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会。 诺诺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一双略显有点妩媚的眼睛像是明快的刀子,迈着大长腿走出洗手间,路明非跟在她后面。 回到早餐桌旁,陈墨童拉开张椅子,自若的坐在路明非旁边,女孩一边摘下棒球帽,泄下暗红的长发,一边开口对路明非说:“陈墨童,或者诺诺,怎么称呼随你,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诺诺。”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陈墨童,也是中国人,这次作为我的陪同来滨海招生。”古德里安教授说,“诺诺,这就是我们的新同学路明非的家人,不过看起来你和路明非同学已经认识了。” 陈墨童耸耸肩,不置可否,然后略带得意的瞟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抓了抓头发,知道这妞是在让他感谢自己没把他刚刚进错女厕所的窘事给说出去。 陈墨童拿起刀叉,开始吃她的那份早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古德里安教授说:“教授,诺玛说你的减肥疗程还没结束,一天只能吃两顿。”朝他盘子里最后一个娃鱼卷瞟了一眼,“你最好多吃点,吃完这个可就只剩下一顿啦。” 古德里安教授像是一个被严厉母亲管教的孩子,挠挠头,长叹了一声,开始吃他最后一个娃鱼卷。 餐桌上多了一层压抑,刚刚那股其乐融融的气氛在这个叫陈墨童的女孩出现在餐桌上后荡然无存,她的气场太强大了,彷佛是个言辞锐利的骄傲公主。 即便在她直视你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她的眼里其实并没有你,那双漂亮的童子其实聚焦在你身后某处。 此刻她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在面包上抹着黄油,阳光里她的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像是葡萄酒。 这显然让叔叔感觉到了压力,路谷城在偷偷地看陈墨童的手腕,不是关注那伶仃手腕的线条,路明非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看陈墨童手腕上那只银色嵌钻的欧米茄表。 “你介不介意我吃掉你那份?”陈墨童吃完了自己的银鳕鱼,拿餐巾抹抹嘴,抬头看着路明非。路明非盘子里的那块银鳕鱼还没动。 “吃呗。”路明非不以为意,开口说着俏皮话,“我的早餐能给你吃还挺好的,反正我也没胃口。”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陈墨童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餐桌上那股压抑瞬间又无影无踪了,女孩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你挺有意思的。”陈墨童毫不客气的把路明非整个早餐盘端了过去。 古德里安教授终于吃完了娃鱼卷,拍拍手:“那么进入正题,明非同学,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没回话,他在看旁边的诺诺吃他的银鳕鱼,这让他有种投食的奇异感觉。 婶婶在桌底戳戳路明非,低声对他说:“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答应人家教授,多好的机会啊。”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回话。 “是初恋女友啦。”陈墨童嚼着银鳕鱼说。 饶是路明非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都尴尬得用脚在地上扣出了三室一厅加独立厨卫,他真想给陈墨童开个窍,看看这女人脑子构造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在这种场合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开玩笑喽。”陈墨童把扫空的盘子往前一推,对他露出一个只有路明非才能理解的、戏弄的笑来,“我们又不熟,今天才见的不是么?” 路明非打了个哈哈:“确实确实,师姐说的真对。”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来,只有古德里安教授四顾茫然,不知道气氛为何忽然像是一根琴弦被拉紧了,忽的又松弛了。 “你在升三级基地。”陈墨童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 路明非脸色瞬间像吃了一只死苍蝇那么难看,他扭过头,低声对诺诺说:“开挂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就这么着急自爆啦?” 陈墨童用叉子戳着餐盘里的鳕鱼残渣,眨了眨好看的暗红色眸子,显然心情愉悦。 用有些委屈的语气同样低声道:“我没开挂啊,实力而已,谦虚谦虚。” 路明非恶狠狠的瞪了陈墨童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诺诺捂着嘴偷偷笑,不知怎地,她觉得逗眼前这个小男生特别有意思。 “决定好了吗?明非你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吗?”古德里安教授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说,“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机会非常难得,我建议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我还得想想咯。”路明非眼睛望着别处,漫不经心地说道。 …… …… 把路明非一家送上了下楼的专属电梯,古德里安教授皱了皱眉,征询着陈墨童的意见,“你说是他们没相信我们?可是我们确实是要招路明非为学生啊,怎么会没同意呢?” “他可是校长特别叮嘱一定要招到的学生,在招生名单上重要程度排在首位,而且路明非的父母好像和校长关系不一般。事情有点麻烦了。” “没事啦,欲擒故纵,老把戏了。”陈墨童耸耸肩,“那个家伙,一定会从了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的家里人倒没什么问题了。”古德里安教授挠头,“他在等待什么呢?” “是初恋女友啦。”陈墨童说。 “他们都走了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我是说真的啊。”陈墨童吐吐舌头,“没吃饱,我还是饿。” …… …… 沿着楼梯一路而上,这栋楼没电梯,最高就七层,顶楼天台是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和纵横的管道。物业在楼道里设了一道铁门,写着“天台关闭”的字样。 其实不关闭也不会有人往那上面跑,通往顶楼的楼梯有点恐怖电影的感觉,堆满了纸箱子、两台破马达和一些七楼住家扔掉不用的破沙发和木茶几,所有东西都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 路明非在那些小小的间隙中跳跃,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他清楚地记得每一处落脚点,譬如纸箱子里罩着的两块板砖、破马达坚硬的底座和那个木茶几唯一一条没断的腿,这些落脚点彷佛一连串岛屿,帮他渡过这个垃圾组成的海洋。 对面就是那道铁门,铁门外迟尺阴影,万里星光。 路明非驾轻就熟地从铁门上最大的那个空隙钻了出去,站在满地星光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坐在水泥台子的边缘,双腿伸出去挂在外面,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条绵延不绝的蜿蜒光流。 一只小手落到他掌心,路明非瞥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路鸣泽,随后继续看着茫茫星空。 “哥哥,今天早上你见过陈墨童后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小魔鬼突然轻声说。 “这个世界,尼德霍格被窃取的权柄正好是陈墨童身上的那部分,所以这次她不会作为黑王力量的容器,也没有侧写这种特殊能力。” “我知道权柄被窃取这件事哥哥你肯定无所谓,但我是来告诉你所在意的,陈家那个老鬼,自从发现陈墨童并不是容器后,放弃了对她的培养,转而把她当做普通的家庭成员对待,而且并不是加图索家为恺撒安排的新娘,所以……” “也就是说……?”路明非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没错,也就是说陈墨童和恺撒在这会儿还没看上对眼,人家现在是单身喔。” “那么,这次你会怎么选择呢?哥哥,是选择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让你只敢仰望的女孩,还是俯身捡起那个爱你卑微到了骨子里在山崖上紧紧拥抱住你的女孩?” 路鸣泽转头盯着路明非的眼睛,黄金童闪出灼热的光,等待他的回答。 “两个都没办法放下嘛,很明显的好不好……对于绘梨衣,我更多的是愧疚,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情,但总不可能全都要吧……”路明非挠挠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先恢复我们的力量,没有权与力什么都是空谈,我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无能为力了。” “真棒!这才是我的哥哥!你已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现在就该享受美好生活!”小魔鬼搂着哥哥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他脸蛋,神色疯狂。 “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小弟的自然会为大哥鞍前马后,助你早日拿下那个女孩,至于我们的权柄,不用担心,我们终究还是世界的至尊,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 “你准备怎么帮?”路明非好奇问道。 “我的女孩们还在呢,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们。” “可这一世的我们应该足以应付任何事情,还要去夺走她们的人生是否太残忍了点,不如让她们……” 路明非记得上一世,奶妈三人组都是为他而死,那个如冬雪般冰冷的女孩,始终是他心里的痛。 “哥哥,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而且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 路鸣泽缓缓转头,看着路明非的侧脸,熔岩般的黄金童折射出危险的光,彷佛一只勐兽,正择人而噬,“从跟我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直到世界的尽头,就算在地狱的最深处,她们也是我的所有物。” 路明非没去看他,良久,才轻飘飘冒出一句话,“那你还总是对着人家装傻,这样很伤女孩子心的知不知道……” 声音悠扬,飘荡在空中,很快就被凛冽的夜风吹散。 一旁的小魔鬼早已消失不见。 第六幕 聚会(一)4.9k “快高考了,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吧?”陈雯雯在文学社的群里提议。一群人群起喝彩,路明非撇撇嘴,开了一把星际争霸,没去看群。 这种提议一定该由陈雯雯来提,赵孟华开玩笑地说,陈雯雯就像是文学社的刘备,因为对男人都有绝对的吸引力。 “我是想我们一起凑钱去包一个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陈雯雯说。 群里又是一片叫好。 “看什么看什么?”赵孟华问。 “《变形金刚2》吧!” “还不如《终结者4》!” “还是《飞屋历险记》好点,这几天最热的。” “看《机器人总动员》吧……我还想再看一遍。”陈雯雯说。 “《wall-e》啊,也行,那我们带吃的喝的进去吧。”赵孟华用有点遗憾的口吻说,他从初中就有私人英语老师,托福分数在高中生里简直不可想象,他从来都不看中文版的电影,所以也只记电影的英文片名。 “我包爆米花和可乐,其他我不管!”小天女在付钱这件事上永远豪气干云。 “那小天女我们两个绝配,我包吃爆米花和喝可乐你看怎么样?”路明非嫌弃对面太菜了,趁着挖资源的时间打开qq群飚了句烂话。 “切!谁跟你绝配?”果不其然,小天女对他表示了十二分的鄙夷。 其他人的七嘴八舌很快把路明非的烂话盖过去了,大家对这个计划都很有兴趣,毕业前社团的同学一起在一个独立的小厅里看一部有爱的动画片,听起来是个很棒的回忆。 “那路明非跟我一起去买票吧,大家把钱都给路明非。”陈雯雯说。 路明非本来想拒绝的,他都重生一回,早就不喜欢陈雯雯了,有啥理由还给她当舔狗?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没说话。 群里一片附和声,路明非这个文学社理事的主要任务就是挨家挨户的收钱和跑腿,这个活儿交给他是惯例。 对面的人族基地在他一顿操作下爆炸,路明非伸了个懒腰,点开那个熟悉的贱熊猫头像。老唐已经炸了几十条消息。 “老唐,对不起啊,之前有个学校给我发了面试申请,我着急去准备,所以这几天都没上线。” “啥学校啊,在美国吗,你要是来美国,哥开灰狗带着你环游美国。” “是美国,但在芝加哥远郊。” “那还真是可惜,咱哥俩玩不到一块去了,有机会一定要来找我玩啊,我在纽约等你。” 路明非打字回答,“好,到时候就指望你啦。” 老唐的头像变成灰色,他已经下线了,路明非也退出了qq。 …… …… 他正和陈雯雯并肩走在这条路上。 “路明非你想报哪个学校?”陈雯雯问他。 他们俩刚去电影院包了一个小厅,定了要放《wall-e》,然后他又陪着陈雯雯去买了一纸袋风铃草,陈雯雯说她妈妈喜欢,现在陈雯雯就抱着一纸袋风铃草和他漫步着回家。 路明非漫不经心的回答:“能考上哪个去哪个呗。” 陈雯雯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嗯,你会在家这边上学么?” “看着来吧。” “嗯,我想考到bj去,赵孟华和苏晓樯他们都考bj的大学。”陈雯雯低声说。 “bj好啊。”路明非说,怎么之前他就没发现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呢,真是当舔狗当傻b了,人家陈雯雯明摆着要和赵公子上一个大学,有他路明非什么事,亏他当时还沾沾自喜老久以为陈雯雯是不是想和他考在同一个城市。 “你也喜欢bj?” “bj有大锅的羊蝎子!”路明非又开始飚烂话,脑中却想着那个暗红色的身影什么时候出现。 陈雯雯无声地笑了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沉默中分外清晰,路明非数着步子,低头看着路上的地砖。 这样老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当路明非数到第221步时,本着别让陈雯雯太尴尬的心思,刚一抬头准备找点话题,愣了一下,他对面的人也愣了一下,心心念念的那道暗红色身影就在面前,她扶了扶脸上巨大的墨镜,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檐儿。 陈墨童,或者诺诺,也在这条街上闲逛,还是一双紫色暗花的慢跑鞋,一条贴身牛仔裤和白色小背心,外面罩了件蓝条纹的短袖衬衣。 她愣了一下之后嘴角立刻带上了有些恶意的笑来,两手在耳边比作大角鹿的样子,对路明非说:“嗨!嗨!” 路明非也夸张的挥舞着双手:“你好!你好!” 路明非知道她那副兴高采烈故人相逢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纯粹是要给陈雯雯看的。 这个小魔女的邪恶他上辈子领教过无数次。 “你朋友啊?”陈雯雯略有点窘迫,她也被诺诺身上那股锋利之气压到了,陈墨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这个南方小城市长大的。 路明非正想找个理由随便搪塞一下,陈墨童已经蹦到了他们面前。 “嗨嗨!那么巧啊?”诺诺说着转向陈雯雯,“这是陈雯雯吧?”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陈雯雯有点吃惊,她在陌生人面前一直比较害羞。 “听他说的,他说……”诺诺忽然刹住说,“对了,你欠我冰淇淋的吧?” “是是,姐,我还欠你几百个冰激凌。你要吃什么味,我都给你买过来!” 路明非知道就算再重来一万次都逃不过被陈墨童坑下冰激凌的命运,唉声叹气的一边掏钱,一边想着这就是小魔鬼所说的玩弄命运者终将被命运玩弄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讹诈,这是赤裸裸的讹诈! “这样吗?”陈墨童扳着手指头,“那我要草莓味,香草味,薄荷味……” “停一下!”路明非打了个stop的手势,“客气几句你还真喘上了,有且仅有一个!再多你就自己掏钱吧。” “你自己说的嘛。”陈墨童无辜的眨眨眼睛,摘下棒球帽,用手梳理自己带着轻微天然卷的暗红色长发,“那我要草莓味的!” “那就要这个味了,不准反悔。”路明非掏钱出来。 陈雯雯在旁边看着他俩拌嘴,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三个咬着冰淇淋漫步在沿河路上,槐树的花落在陈雯雯的白布圈子上和诺诺的棒球帽上,诺诺不断地抱怨,陈雯雯细声细气地和她说话,两个女孩在的时候,路明非就像一只巨大的灯泡,完全没他什么事儿。 “路明非是不是说我很多坏话?”陈雯雯问。 “没有,”诺诺答得漫不经心,“他说他很喜欢文学,所以加入文学社了。” “哦,我也喜欢看书。”陈雯雯说,“你们是初中同学么?” “不是,是小学同学,可我后来一直在美国读书,最近才回来。”诺诺转向路明非,“你记得我们教学楼墙上那墙爬山虎没有?那天我回去看,都攀到楼顶了!” 路明非顺杆子往上爬的能力极强,立马对着陈墨童挤眉弄眼:“胡说,咱俩不是青梅竹马嘛,从小玩到大的。” 陈墨童愣住了,她没想到路明非会这么不要脸,好在小魔女本色让她立刻展开了思路,“是的,我们是青梅竹马,刚刚记岔了。我是他师姐,从小一直罩着他。”陈墨童圆谎很快,“路明非是不是啊?” 路明非暗叫大意了,这都能给她占到便宜,只好哈哈说着:“没错,师姐一直罩着我。” 诺诺听到笑得和开花似的。 “你在哪个大学读书。”陈雯雯问。 “卡塞尔大二。” “是卡塞尔诶,真厉害,可惜我没面试上。”陈雯雯有些羡慕,她听赵孟华说过那所大学出了名的能产各种精英人士。 他们最后在三岔口分手了,路明非和陈雯雯继续往前走,陈墨童则是走向另外一条道。 路明非想着下次交锋他一定要赢,又想着他在师姐面前好像从来就没赢过。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后路明非又跑到天台上面坐着,这时候他怀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路明非接通电话:“是师姐吗?” “哟,不错嘛,还能猜得到是我”电话里传来的是陈墨童的声音。 路明非抓抓头,心说大姐不是你还有谁,就你和古德里安教授有我这个号码,古德里安教授显然不会在这会打电话来,但我下午还跟你见了面,不就只有你了呗? “我只是电话跟你说,排在招生列表上的除了你还有一个人,古德里安教授说明天就要飞机去bj招那个学生,所以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今晚作决定。”诺诺的口气澹澹的,听不出情绪。 “能不能等明天,明天咱文学社聚会呢。” “不能,古德里安教授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诺诺的口气斩钉截铁。 “那我知道了。” “什么叫做你知道了?” “就是说那就算了呗。”路明非说,“反正我对于去那什么卡塞尔也没什么兴趣……” 路明非觉得欲擒故纵这一套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你够狠,那个陈雯雯长得也就那样嘛。”诺诺说,“卡塞尔学院的门,对于每个人最多只开一次哦。” “你长得比陈雯雯好看,那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也不是不行。”诺诺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你要是真能打动我,说不定我会答应呢。” 路明非在陈墨童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中挂断电话,咂了咂舌头,这魔女他还是有点顶不住,又小输一局。 “他怎么说?”丽晶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古德里安教授紧张地盯着诺诺。 “他说那就算了。”诺诺耸耸肩,“反正教授你明天按计划飞去bj吧。” “可是……”古德里安教授真的急了。 “可我不是陈雯雯啊,我要是陈雯雯我就搞定他了。”诺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你留下来也搞不定的,教授。” “谁是陈雯雯?”古德里安教授很茫然。 “教授,看你那么急的样子,是路明非暗恋的女孩啦,估计路明非想在明天跟她告白。”诺诺吐吐舌头。 …… …… 路明非站在电影院的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哼哼着:“穿上一身帅气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今晚的着装看起来也没有问题,路明非特意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扫了扫颓气,路明非知道自己的长相还算清秀,只不过上辈子他习惯耸着肩走路,头发又不怎么打理,所以显得特别衰。 试问有哪个女孩会喜欢这样一个衰人呢,就算是成了世界至尊以后,他耸着肩膀的习惯还是没变,只不过地狱般的经历给他整个人添上了几分锐利,温柔的时候小奶狗,发飙的时候大暴龙,真是能文能武,路明非摆了个pose,婶婶给他配的那副深黑色的胶框眼镜还有点潮,他想。 欣赏自己脸上露出来的狰狞表情,颇为满意,人形暴龙来咯! “路明非你在干什么?”赵孟华试探着问,他刚走进洗手间。 “不知怎么的,脸上的肌肉忽然很痒,所以我扭动扭动,看看怎么回事”路明非很有急智的转身对着赵孟华,总不能在赵哥面前丢丑,待会还要指望着赵哥来装b呢。 “你看我像不像周星驰?” “不,更像阿拉蕾”赵孟华说。 “给你衣服,一会致辞的时候换上。”赵孟华把一只提袋给他,“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正式一点。” “你说是那就是。”路明非把提袋里的衣服翻出来看,是两粒扣黑西装和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窄领带。这是一套典型的韩版西装,号码正合他消瘦的身材。 “一会你站在那个位置致辞。”赵孟华指着银幕前的一张复印纸说,“就踩在那里,别挡到屏幕中央,一会大屏幕上放文学社的照片。” “知道了。”路明非极为老实。 放映厅里的灯光迅速的暗了下去,只剩下舞台上的那页白色的复印纸格外的清晰。 路明非知道待会那就是他的舞台了,他大步跳上舞台,站在银幕前那张复印纸上,强光突然照花了他的眼睛,不是头顶上打下来的射灯,而是正面放映机的光。全场发出了“嘘”的声音,路明非没什么反应,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徐岩岩和徐淼淼那对兄弟像保龄球站在他的左手边,距离他远远的,左手边有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一动不动,放映机投在银幕上的不是变化的影像,而是一些字符。徐岩岩和徐淼淼就是两个“o”,他是那个小写的“i”,合起来就是完美的“陈雯雯,i love you。” 路明非瞟了一眼陈雯雯,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眼睛里彷佛夏天的露水那样,就要流淌下来。 路明非耸耸肩,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抬头去望电影院顶上有些刺眼的灯光,心里默数着时间,他知道待会就有人来救场了,不过这样的场面再来一次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今天本来因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屏幕上都有了我怎么也要赌一把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吗?” 嘴上说着这话,赵孟华却突然把目光投向路明非。 “好!好!老大好样的!”徐岩岩和徐淼淼都拍巴掌,赵孟华的好兄弟们也都拍巴掌。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 赵孟华显然做好万全的准备,台下叫好的人都有了。 一束射灯的光打在陈雯雯身上,衣服白得像是云烟一般的陈雯雯不得不站起来,像是个天使,她磨蹭着步子走上舞台,脸红得可以榨出番茄酱来,赵孟华的好兄弟围着她,用那种青春热血励志片里的语气问,“答应不答应?答应就快啊!赵孟华很好的!” “我……也喜欢赵孟华的。”陈雯雯用蚊鸣般的声音说。 路明非没什么表情,他觉得应该快了,他回头看了赵孟华一眼,赵孟华眯起眼睛对他比了个鬼脸。 “三,二,一。” 路明非数到头了,这时候光从他背后照来,彷佛闪电突破乌云,有人推开了放映厅的门。 那个走进来的天使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所有人看清她之后都沉默下来,首先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个外人闯进了他们聚会的空间,其次这个人的光芒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吗?”诺诺用一种清晰冰洌的声音说,大讲堂里每个人都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第七幕 聚会(二)高能!4.8k 陈墨童完全变了着装风格,黑色长款纱裙,黑色的丝袜,踩着玛丽珍高跟鞋,耳朵上的四叶草挂坠换成了金属羽毛饰品,衬得她肤色更白,披散的暗红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扎成高高的马尾,身高也比路明非上次见到她的时候骤然高了十厘米之多,压迫感直接拉满。 “在这呢。”路明非站在舞台上,对着陈墨童扬起手臂,他瞬间成了万众目光的焦点,像是被架在太阳灶上的热水壶。 陈墨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略带些嫌弃:“这是表演用的衣服么?质量不好,节目结束就换掉吧。”跟在诺诺后面的大概是成衣店的店员,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孩,上来就脱路明非的衣服。 这时候路明非突然搂住了她的肩膀:“不急,等我一下。” 陈墨童错愕,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意:“行,陪你玩玩。” 说着,便从贴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把梳子上来为他梳理头发。 路明非边享受着这种介乎他老娘和他姐姐之间的极致温柔,边对他的同学们大声说,“给各位介绍一下,陈墨童,我的青梅竹马兼女朋友,我追了她老久,最近才答应我,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陈墨童微微低头凑到他耳边:“不错嘛,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勇。你早就知道那个赵孟华诚心整你了?” 路明非同样凑到她耳边:“这要是还不知道我就不用混了。” 陈墨童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面对赵孟华:“各位同学好,李嘉图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开心一点。” 诺诺对路明非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那种西方深宅大院资深管家的无暇笑容,又冷漠,又让人无从挑剔。 她朝后面招招手,两个女店员上前拿着五六件西装和五六双皮鞋不停地给路明非试穿和搭配,她们显然对于不能当众把路明非的衬衣和裤子扒了很不满意,路明非还听见一个女店员抱怨说这样的裤型不好配啊。 赵孟华站在人群最前面,面色难看的彷佛刚刚踩了一坨臭狗屎,这与他的设想完全不符。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他踩着路明非的脸和陈雯雯确认关系,随后欣赏一会这个暗恋他女朋友三年的衰仔万念俱灰的神情,甩给路明非一个红包,拍拍他的肩,对他说“兄弟,对不住哈,赵哥我就捷足先登了,下次遇到喜欢的女孩记得早点向她表白。”最后揽着陈雯雯,身后跟着一众小弟,扬长而去。 可是,这个从初中到高中衰了六年的衰仔一朝之间突然就能扬眉吐气了,找了个比身旁的陈雯雯不知道好看多少倍的女孩,气质上更是甩了陈雯雯十万八千里。 “李嘉图?”徐岩岩问。 “也是他的名字了,李嘉图m路,我们一般都这么叫他的。”陈墨童有些骄傲的扬起头,好像这个名字是她的所有物一般。 “没办法,她就爱给我起一些稀奇古怪的外号。”路明非用无奈但又宠溺的眼神看向陈墨童,“那我们就先走啦,下次大家有机会再聚。” 又低声朝诺诺说:“差不多得了,赵孟华这人不坏,就是爱面子,再整下去就给人孩子整疯了。” 说罢便拽开了架势往外走去,诺诺挽着他的胳膊,身上一股澹澹的香水味,稍稍落后他半步,看起来亦步亦趋,无比的服从。 “耶!扳回一局!”路明非心里暗喜,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诺诺此刻看起来比他还高了那么一点,要是她别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路明非就更有面子了。 影院门口的车灯下停着一辆车,诺诺为他把车门拉开,那是一辆是红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gtbfiorano,路明非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同学们都跟出来了,他坐进车里去,诺诺为他合上了车门,而后钻进驾驶室发动了引擎,法拉利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蹿出。 赵孟华看着法拉利的尾灯逐渐远去,心里又添上一句“衰仔女朋友还是个开法拉利的辣妹。” …… …… 陈墨童开出一段距离后又在路边停下,转头看着副驾驶上的路明非:“下车。” 路明非大吃一惊:“我干啥了姐姐,怎么就要赶我走?” “你干啥了心里不清楚吗?”诺诺挑了挑锋利好看的眉,“别废话,让你下车又不是让你滚蛋,今晚累死我了,现在换你来开车。” 路明非换到主驾驶,诺诺懒洋洋的问:“会开吗?看你这样我有点不放心。” 他熟悉了一下操作盘,又把座位往后调了点,“安啦,本人车技高超,秋名山老司机从不翻车。”诺诺听到这话嘻嘻的笑了起来。 他承认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他上辈子开过布加迪威龙开过兰博基尼,可陈墨童的这辆法拉利却是第一次开。 法拉利四平八稳的朝前方开去,路明非问:“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开着兜兜看吧。”诺诺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把腿放在座位上,靠着椅背和车门的交界处。 路明非看着外面飞速流逝的灯光,心里动了动,想着很多年以后他会不会无比怀念这个时刻,开着火红色的法拉利飞驰在夜幕中的高架桥上,身边是他喜欢的女孩,面前是一条笔直空旷的路。 他转头看了一眼诺诺,她似乎有些倦了,把脸蛋贴在椅背上,眼帘低垂,睫毛修长,头歪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就要睡着了,一排灯光绵延着拉向远方,彷佛道路永无止境,他握着方向盘,偶尔扭头看女孩的睫毛,时间的流动彷佛停止,宁可目的地永远到不了。 车身突然一震,路明非勐打方向盘拐下了高架路,驶入了一条看不见人迹的小道。 “擦,怎么忘了这茬。”路明非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掌。 以陈墨童这妞掉链子的性格,只会负责把车开出来而绝对不会负责加油,他看了看眼见底的油表,真见鬼,还以为刚刚那段美好的时光能再长一点。 诺诺似乎被刚刚那一震给震醒了,轻掩着嘴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这才开口,“怎么了?” “你车又没油了。”路明非趴在方向盘上偏头看着陈墨童。 “什么叫又?”诺诺不满的撇撇嘴,“在家的时候有人帮我加好,我只管开。” 然后又以典型的大小姐德行叹了口气,“出门就没人管这事了。” “对了,你为啥买这么贵的车?家里再有钱也不会把法拉利给一个女孩子开吧。” “我喜欢红色啊,因为和我发色很配。而且我又不会撞的,我十四岁就开始开车了。” 路明非想起他请诺诺吃的那个冰激凌,诺诺要的是草莓味,大概也是因为和她的头发相衬,真是个不臭美就会死的女孩。 路明非想说我早该知道的,不过他发现一件事,这妞的纱裙由于刚刚的睡姿原因,已经快褪到了大腿根部,路明非本着不看白不看的精神瞄了几眼,随后指指陈墨童的裙子:“你走光了。” 诺诺低头看了看,突然对他妩媚一笑:“给自家男朋友看可不算走光。” 路明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触电般的背过身去,身后传来诺诺咯咯咯咯的笑声。 等到他转过来时,诺诺已经整理好了纱裙,路明非心想嘴上说的好听手还不是老实得很,早知道不提醒她了,多看几眼。 他又想起诺诺刚刚说的话,这小魔女一疯起来真要命。 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车子里陷入种尴尬的境地,路明非看着方向盘上法拉利车标那昂扬的马头发呆,陈墨童偏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你好像早就不喜欢陈雯雯了。”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诺诺,路明非有点诧异的看向她,但她还是盯着窗外,彷佛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是啊,很久很久之前就不喜欢了。”路明非轻轻说。 陈墨童终于把头转过来面向他,“那你今晚还要我陪你演戏?你知不知道我穿一套t恤牛仔裤运动鞋出的门,一看到你上台就知道你给人耍了。我又急急忙忙开车去买了这身衣服,换上就跑进去给你撑场子,很累的。” 她又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问:“你这个人跟我调查的情况完全不同,一点也不衰,也不喜欢陈雯雯。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路明非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打开车门下了车,“车里太闷了,我们去车外呆着吧。” 陈墨童扁扁嘴,也跳下车,没去追问他,反正等到他想说的时候自己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诺诺倒也没有很珍惜她那身精致的纱裙,看了一眼路牌,在路明非身边坐下。 路明非往诺诺的纱裙下看去,脚腕上还笼着一层云雾般的黑纱,细腻白皙的肌肤在丝袜下若隐若现,她没穿那双至少有十厘米的玛丽珍高跟鞋,而是光脚就蹦到街面上,也不怕脏。 “你怎么不穿鞋?” “要你管,我就不穿,累死人了。” 两个人百般无赖的坐了一会儿,路明非这才开口说,“陈雯雯其实人挺好的,不过她的性格和赵孟华肯定走不远,有机会帮帮她吧。” “喂喂,在正牌女友面前说要帮初恋情人一把是不是太不合适了?”陈墨童随口说道,低头按着手机发短信。 路明非无语,心想大姐你还没出戏啊,我都没追你呢你就赶着上来白给了?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靠在法拉利流线型的车身上,抬头去望远处cbd区繁华璀璨的万家灯火,夜风簌簌的从他们身边掠过,撩起了他的额发,也吹散了女孩鬓角的发丝,女孩懒得再打理,于是伸手把束发的发圈摘下来,一头暗红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显出勾人心魄的色彩,头顶的银杏树荫漆黑如墨,风吹来树叶哗哗的响。 诺诺好像发完了短信,走到他身旁,“在怀念去而不复返的少年生活?还是已经破碎的同学情谊?” 路明非摇摇头,“没有啦师姐,我只是在想,要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好了。” “这世界上有多少的事是以遗憾作为句点,又有多少的事能成功的迎来圆满,所以就让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停在初见的一刻,那该有多美好。” “我大概有点太贪心了吧……想把每个人都留在最初相遇的时候。” 周围的空气凝结,溢出的悲伤彷佛能化作实质。 “不会哦。”诺诺盯着他的侧脸,难得的认真道,“人生不只如初见的,你只要见到那个人一面,就必定就会见到她第二面,第三面” “这个世界很残酷,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停下前进的齿轮,就算那个人在夜里如何的痛苦如何的嘶吼,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得起床洗脸刷牙迎接新的一天不是吗?人生中总有无法挽回的遗憾。但是,不论结局是快乐还是悲伤,日子总得过下去。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抓住一切能把握住的人和事,再缅怀已经失去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几乎把悲伤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他好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还经历过了很多很多的事,感觉这样说能让他看开一点,于是她就这么说了。 路明非自嘲似的笑了笑:“师姐,你说我一点也不衰了,但我感觉我还是很衰。师姐你看过《上海堡垒》吗?” 诺诺摇摇头。 “里面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全世界有两万个人能让你一见钟情,遇见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一下子爱上她” 路明非顿了顿,接着往下说,“我遇上了两个,但我一个都没能把握住。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喜欢一个女孩,就对所有人说你喜欢她,大声地说,把男人的尊严和未来都赌上去,要有花,如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玫瑰吧,深红色的,没有女孩会真的不喜欢玫瑰花,要有音乐,音乐比语言更有打动力,最重要的就是要当着所有人说出来。” “但到了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能向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表白,然后我就失去了她们,永远的。” 陈墨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就坐在法拉利的车前盖上,陪着路明非一起看澄澈的星空,路明非也没指望她能回答自己,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远处有人在放烟火,将夜晚渲染的有如极光般绚烂。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着自己的衣服轻晃,路明非低头一看,是她的小手,像是漫不经心的,诺诺明媚的侧脸垂着一缕弯曲的头发,长长的睫毛卷曲翘起。 她突然大声说,“你现在看起来好像那只被狗熊拿去擦了屁屁的小白兔诶!” 路明非哑然失笑:“是是是,我被狗熊擦了屁屁。” “今晚给你撑了这么久场子,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你欠我一次。”陈墨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手收回去了,眼角眉梢露出一股小狐狸的妩媚来,忽然把路明非的脑袋抓得一团糟。 “我上次不是请了你吃冰激凌吗?” “我不管,那个不算,你以为我对所有人都像对你这么仗义?” “好啊,那我到时候送你个礼物。你生日是几号?” “10月10日,怎么?想送我生日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诺诺没说话,站起身,跳到街面上,单双脚切换在假想中的格子里蹦来蹦去。 “你小时候玩过跳格子么?” 路明非摇摇头。 “我以前老是自己玩,没人陪我玩,规则不熟悉。”诺诺一边说一边低着头蹦,深红色的发梢一跳一跳,夜风吹起她的纱裙像是缭乱的黑烟,衬着她的肌肤白如精灵。 路明非看着她,感觉心头的阴翳一扫而空,陈墨童就是这么一个有魔力的女孩,周围人的情绪都能随她而跳动。 但他又觉得那独自跳格子的背影有点孤单 电台放着周杰伦的《枫》,路明非钻进车里,把音量调大。 “爱你穿越时间 两行来自秋末的眼泪 让爱渗透了地面 我要的只是你 在我身边。” 第八、九幕 入学(二合一) “我加入卡塞尔。”路明非说。 “你跟我说没用啦,要给古德里安教授打电话,只有你自己用学院给你的那部手机给他打电话,一切才会生效。”陈墨童头也不回的说。 于是他打开手机,拨通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号码,古德里安教授显然在等着他的电话,立刻就接了。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古德里安教授我想好了,我准备好在文件上签字了。”“签字同意吗?”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非常紧张。 “签字,当然是同意了。”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亲自授权,流程开始。路明非,编号ad0013,阶级「s」,接入卡塞尔学院,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 “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加入。”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忽然切换成一个清脆的、略显机械的女音。 “诺玛,别切我的线,让我接着说两句。”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明非,刚才是我切到学院秘书那里帮你做声纹验证签字,剩下的事情诺玛都会解决好的,你等着邮件就好了。” “你和诺诺在一起吗?你们呆在那里不要动,我在bj,立刻就派交通工具去接你们,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电话匆匆的挂断了,路明非从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中听出了欢呼雀跃来。 路明非放下手机,明知故问:“诺玛是个啥玩意?” “是学院的教务系统啦,是个人工智能,什么事情交给她都会解决好的,你只要声纹授权,诺玛就把一切悄无声息的做好了,她绝对一流!” “你之前开挂就是拿诺玛开的?” 陈墨童装没听到:“一起来玩跳格子!” 路明非哼了两声,不理这个挂b。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穿行,路明非抬起头来,看见低空飞行着逼近的巨大黑影。“不是吧?又来?”他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老家伙那么着急来接你啊?”诺诺也扁了扁嘴,“直升飞机都派过来了。” “我总感觉你们没安好心,好像是要把我绑架了一样急。” “安啦,我们是正规学院,又不是人口贩子。” …… …… “还是没逃过这一劫啊……”路明非心想。 出发之前他极力劝说婶婶他只是去美国留个学不是去阿富汗当雇佣兵打仗,真没必要给他带这么多装备,还有这个压力锅是什么玩意啊?是担心自己在那边没饭吃吗拜托他可是一年三万六dollar的天之骄子留学新人路明非。 婶婶跟他讲我听你叔叔同事在美国留学的儿子说美国那边可乱啦动不动就在大街上拿枪打人的太可怕了,婶婶给你带上这棉被和压力锅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你挡两枪,明非你要是在美国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和你爸妈交代啊。 此时他左右两只手分别提着两个巨大的旅行箱,路明非估计那两个箱子加起来和他自己的重量都差不多了。 背后的背包鼓出一大块,因为里面被婶婶塞进了一只大压力锅,编织袋里还塞着一床十二孔棉被,上好的乳胶枕头和一只箱子捆在一起,护照实在没手拿,于是路明非只能叼在嘴里。 路明非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抬头感慨地望着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辉煌的穹顶。 “真想自己送你去啊,不过还得飞俄罗斯,bj那个新生有事延迟入学了,我就按照名单顺位去招收下一个学生。”古德里安教授在电话里惋惜地说,“不过别担心,诺玛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诺玛委实是个出色的秘书,三周之后一个极大的信封袋送到路明非手上,从护照到行程单,一应俱全,附送一份《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下面还标注了“路明非版”,路明非撇撇嘴,这次他又不是傻瓜。 “onedollar,justonedollar…”有人在他背后说。 路明非装没听到,吹着口哨往前走,他现在兜里就几十刀,可没钱给废柴师兄。 “onedollar,justonedollar…”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no,i'mpoor!nomoney!”路明非勐的一回头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在美国这繁华地儿遇见这样的乞丐不容易,其他乞丐都穿得比他像样儿点。 “废柴师兄还是老样子啊……”路明非有些欣慰,上辈子芬狗单枪匹马闯进奥丁的宫殿,对着奥丁比了个中指,随后引爆怀里的核弹,只可惜到死都没能向杀害他们整个小队的利维坦复仇。 “中国人?”对方察觉了路明非的国籍,立刻换用一口流利中文,“大爷赏点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是出门在外丢了钱包。” 中英乞讨切口你都这么熟,还说不是乞丐? “芬格尔·冯·弗林斯,真不是乞丐,大学生。”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别装了,我是新生,路明非。”路明非嫌弃道,上辈子他自从被废柴师兄坑下可乐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这家伙绝对一开始就认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坑他一杯可乐。 上下打量一下芬格尔脏兮兮彷佛刚上工地搬完砖的双手,路明非丢了个铜板过去,该来的总是要来,他们俩以后还要一起出生入死呢,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 只是别被他手给抓到,路明非想。 “亲人呐!可算能找着一个美元买可乐了。”芬格尔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心里直呼大意了,师兄不带你这么玩的!千防万防我就是为了别被你那泥坑打滚的手给抓到,结果还是没防住。 你那鸡窝一样的脑袋瓜子里除了可乐就没别的了么?入学八年像是一条老狗一样窝在学院里仍未毕业!不对,老狗都没你稳! “这位小兄弟,我很欣赏你啊,你的面相看起来就很有义气!一眼就是未来的人中之龙!”芬格尔岔开腿,手搭在长椅上,啃着用路明非钱买的三明治,喝着用路明非钱买的可乐。 “给我喝一口。”路明非盯着自己的可乐在芬狗手里被吸的滋滋作响,“话说车什么时候来啊,不会这次又要我等两天吧。” 芬格尔大嚼特嚼嘴里的三明治,有点奇怪,边把可乐递给路明非边说:“为什么是又,难道师弟你以前坐过车?古德里安教授明明告诉我说你是新生啊。” 路明非大怒:“你这狗东西!果然一开始就认识我!说!什么时候还我钱?”说罢便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一副不把芬格尔掐死决不罢休的狠样子。 “师弟冷静!冷静!我现在虽然没钱,但是中国有句老话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师弟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妥妥帖帖的安排好,但凡我芬格尔皱一下眉头我就不算好汉!”芬格尔把狗熊般的胸膛拍的啪啪作响,满脸豪气干云。 “至于列车嘛……师弟别担心,总会来车的,我们这种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路明非面色奇怪的看他一眼,缓缓开口:“我的阶级是「s」。” 芬格尔大吃一惊:“什么?师弟你……不不不,您!您!是传说中的……「s」级!?” “是的,我就是传说中的「s」级。” 只见芬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路明非的大腿,痛哭流涕悲惨无比:“好师弟!到了学院多多帮衬你可怜的师兄啊!实不相瞒,我这种「e」级的垃圾在学院里饱受白眼和欺辱,目前正处于八年级而且不出意外我马上就是九年级了……挣扎在退学和补学分的困境中!” “师兄你先起来再说……” 芬格尔反而抱的更紧了:“师弟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路明非有些无语,看了看他被蹭的脏兮兮的裤子,只得说道:“好好好,师兄我答应你,你能不能别抱着我腿蹭了。” 芬格尔立马站起来,春风得意的哼哼着:“以后我芬格尔也是有「s」级撑腰的人了,我看以后学院里还有谁看不起我!” 不,就师兄你这败狗模样还是会被别人看不起,路明非想。 “所以车到底什么时候来呢师兄?” “额……这一点师兄也不太明白,你是尊贵的「s」级,按理说会有专车的,反正咱先等着吧。” 结果他们还是在芝加哥火车站睡了两个晚上。 …… …… 他从长椅上坐起来,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落地窗外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彷佛扑近海岸的潮水,把他整个人都给淹没其中。 候车大厅被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之中,窗格的影子投射在长椅靠背上,小魔鬼沉默地坐着,抬头望着月光。 路明非把毯子掀开,坐到路鸣泽身边。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月光,时间慢慢地流逝,彷佛两个看海的人,这一幕无比和谐。 “嗨嗨,哥哥,干嘛那么悲伤啊?今天可是你入学的大好日子!让我们happy起来!”小魔鬼突然蹦到地上,对着路明非大声说。 路明非摸摸头:“这不是你把出场方式弄这么沉重嘛……又怪不得我,情景使然啦。” 小魔鬼高贵的整理了一下纯黑小夜礼服上的领结:“是这样的哥哥,为了庆祝你成功入学,我特意整个氛围庆祝一下。” 又对着路明非挤了挤眼睛:“既然是庆祝,怎么能没礼物呢,我会直接寄到你宿舍,请注意查收哦哥哥。” 路明非有些奇怪的问:“什么礼物?” 小魔鬼突然严肃起来,轻声说:“是寻找,哥哥,我们这次要做的是寻找,那些属于我们的权柄。” 路明非刚想问他什么意思。 “醒醒师弟,车到了。”芬格尔把他给推醒了。 路明非坐起身,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行人脚步声、汽车鸣笛声、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大都会的一切声音都有,两名警卫靠在门边打瞌睡,远处的赛百味仍旧亮着灯。 “把行李带上,车来了。”芬格尔说。 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边,那是个穿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手中摇着金色的小铃,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拿刷卡机。 “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亮起,“都”的一声。“芬格尔你这老狗还不退学呢?”列车员说,“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说,“车来得那么晚,我的阶级又降了么?” “降到「f」了,你可是从「a」级降下来的。”列车员说。 “真从贵族降成畜生了……学院搞这种阶级制度真是没人权……”芬格尔都哝。 “‘人权’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这只「f」级老狗能够拥有的啊。”列车员冷笑着说。 路明非的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以极快的频率闪烁,发出一阵欢快的音乐声。 “路明非?”列车员漂亮的绿眼睛亮了,“真抱歉,调度上出错了,你的阶级是「s」,我第一次见你那么高阶级的人,可能系统出错了吧,就跟千年虫一个道理。” 芬格尔得意洋洋搂着路明非的肩膀,“怎么样,我兄弟可是s级,你还敢看不起我吗?” “关我屁事。”列车员翻了个白眼说,“快上车吧,靠站时间不长。” …… 他们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世界之蟒」正静静地停在铁轨上,车头亮着刺眼的大灯。整个车是黑色的,带有流线型的车身,还有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玄黑色的漆面上展开,华丽得如同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有一扇滑开的车门,路明非放眼望去,车门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他们微笑招手——是古德里安教授。 列车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隔着一张橡木条桌,路明非、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车厢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路明非和芬格尔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学院的裁缝虽然从没量过他的身材,却把衣服做的贴合无比。 路明非翻开袖口,看见了里面用耀金色线刺绣的名字,rilu。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一幅被帆布遮挡起来的巨画。 “热巧克力。”芬格尔举手。 “没问你,难不成你指望你一个留级八年的人大大咧咧的坐在这等着别人问你要喝什么,然后我把热巧克力倒好再端到你芬大爷的手上?好意思吗?有时候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学生。” 古德里安教授瞥了眼芬格尔随后一脸热切的看着路明非,“明非啊,我推荐你要一杯烈性酒什么的,还有,芬格尔这家伙也是学院临时指派给我的学员,算是路明非你名正言顺的师兄,他要是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让他今年也毕不了业。” 路明非摆摆手,“红茶就好,麻烦教授了,另外芬格尔师兄人还是不错的,不用太过为难他。” 他知道古德里安教授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背后的那副画太具有冲击力嘛,他都见过毁天灭地的黑王尼德霍格本尊,区区一幅画有什么好怕的。 古德里安教授点点头,随后看向旁边瘫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芬格尔:“还瘫在这里干什么?没听见你师弟说什么吗?作为大八师兄你是否应该尽一尽师兄的责任?滚去帮可爱的师弟倒杯红茶?” “得令!”芬格尔一听这话,从椅子上弹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去茶水间。 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首先,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在俄罗斯那边耽误得比较久,返回学院时才发现调度错误,还没接到你,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 “其次,我们学院的章程比较特殊,所以在入学之前我还有一些情况不得不提前告知你,学院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参加入学资格考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不通过考试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就暂时不能生效。”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明非你签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递过一份文件来。 面对那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路明非想也不想,接过文件夹,落笔如行云流水般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师弟,好魄力!”倒完茶回来的芬格尔看到这一幕,冲着路明非竖了个大拇指。 “这……不考虑一下或者问一下吗?”古德里安教授有点错愕。 路明非摊开手:“还能怎么考虑呢?教授,现在我们乘坐的这趟快车正以每小时200公里以上的高速驶往我们神秘的卡塞尔学院,难道我不签就能调头回去吗?” “说的也是……哈哈哈。”古德里安教授有些尴尬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他还以为路明非至少会考虑一会或者咨询一些问题。 “那么,接下来请容许我向你正式介绍卡塞尔学院,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 “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像芬格尔这样学了八年还没毕业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校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 “但是很遗憾,本校的学位证书可能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所以如果你想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我也没有读硕士或者读博士的想法,教授,要是读出来都二十好几了,女朋友还没有一个。”路明非说了句烂话。 “嘿嘿,师弟,我欣赏你的想法,跟师兄我如出一辙啊。”坐在他旁边的芬格尔顶了顶他的肩膀,低声说。 “彼此彼此,不过师兄你这样的人真的找得到女朋友吗?”路明非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师弟,杀人不带诛心啊!”芬格尔捂住胸口惨叫。 古德里安教授反应有些迟钝,一本正经的说道:“不会的,明非,我们学院有很多漂亮的女生,我相信以你的天赋秉异和优秀,一定不会缺少追求者。” 路明非汗颜,心想咱们学院谁不知道你就是“卡塞尔头号路吹”,我要是真有古德里安教授你说的那么神为什么我上辈子还是当了一辈子衰仔啊。 古德里安教授变得严肃起来:“至于为什么我们学院的专业与其他大学不同,因为卡塞尔学院是一所特殊的学院,我们研究的是……” 古德里安教授边说边站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勐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下,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龙!更准确地说,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尹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如果你懂得拉丁文,你就能看懂这些书的名字,《龙族谱系学》、《龙与言灵术》、《所罗门之匙》、《龙族血统论》、《龙族基因学》……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积累,无数代人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 “在卡塞尔学院,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所有课程的最终目的都是……”他直视路明非的双眼,“屠龙!” “好!屠龙!”路明非如同对台上刚刚结束演出的精彩戏剧极其满意的观众一样卖力鼓起掌来。 古德里安教授有些疑惑:“明非啊,你没感受到一些别的东西吗……除了震撼?” 路明非抓抓头发:“没有啊教授,挺普通的一副画嘛,就是画的很精美,让我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古德里安教授眼睛一亮,凑到他面前:“身临其境吗?明非,有没有看到一些东西?或者感受到威压之类的?” “没有。”路明非摇摇头。 古德里安教授彷佛有些失望,讪讪的坐了回去,路明非本想说点烂话来打破此时的尴尬。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整个列车摇晃,所有灯光跳闪着熄灭,黑暗降临。 “哥哥,逆命者,将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小魔鬼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所有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豪华的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都不见了,路明非扭头,小魔鬼就在坐在他身边。 “喂喂,你这是搞什么鬼啊,还用这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出场?”路明非有些不满。 路鸣泽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而是伸手指了指窗外,路明非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窗外不再是漆黑的夜晚,火车正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 就在那座冰峰顶上,图画上那只巨龙静静地趴着,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 成群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不就是尼德霍格这个乱臣贼子被龙王联合混血种们击杀的场景嘛,为什么要我再看一次?”路明非满脸漫不经心,目光向远方飘去,突然,他的童孔骤缩,“等等……那是什么?” 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雾正缓缓聚集,其中不时闪着猩红的雷光。那黑雾朝着尼德霍格的尸体移动,像是……想把尼德霍格吞噬一般。 “发现不对劲了吗,哥哥。”路鸣泽在他身边说,“那个存在,已经窃取到了黑王一部分权柄。”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场比上一世还要难打的仗。” 路明非神情狠厉起来,耀金般的竖童浮现:“那又如何,只要有东西敢阻挡我们的脚步,拦在我们前进的路上,管他是什么玩意,通通都将被我们碾碎。” “这才对嘛,哥哥。”路鸣泽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却夹杂着阴戾和怒火,“管他是什么,都将被我们碾碎!” “我是来提个醒的哥哥,接下来的每一次事件,都可能会有它的影子参与其中,务必要小心。” “还记得我们这次要做的是什么吗?” 路明非回答:“寻找。” “是的哥哥,我会在手机里告诉你怎么做。” 路明非想说你有啥事现在讲不行吗,干嘛总搞这些神神叨叨的,都重来一回了你当谜语人的习惯还是没变吗?还是这样显得你逼格高一些? “谜语人滚出哥谭!”路明非大喊,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着毛毯。这是一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嗯?什么谜语人?你刚刚梦见了《蝙蝠侠》漫画吗?”古德里安教授抬起乱蓬蓬的脑袋来,他正在研究一本《龙族谱系学》的古书。 路明非拍拍脑袋:“教授,我们现在是到学院了吗?” “还在列车上呢,就是你睡的太沉了,叫都叫不醒,于是我让芬格尔把你背到书房来了。” 路明非喃喃自语:“是这样吗……”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道,“教授,你给我看完尼德霍格的画之后我做了些什么?新生入学辅导怎么结束的?” “明非你不记得了吗?看完画之后我问你有什么感受没有,你满脸「尼德霍格算个屁,老子动动手指就能把它灭掉」的表情说没什么感受,然后你说你有点累,想睡一会,就一觉睡到现在了。”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灰白的眉毛,朝路明非低声说,“其实我觉得明非你这种气势非常棒!不愧是最优秀的「s」级学生,我们面对龙族就是要以这种无所畏惧的态度!” 路明非有点无语,怎么又开始吹我了,不过上辈子我砍尼德霍格确实没什么难度。 古德里安教授面露担忧,关心道:“明非,你没问题吧,我看你脸色很差。” “没事了教授,就是刚睡醒,还没缓过来。” 古德里安教授点点头,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路明非知道有龙的存在后太过震惊,表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被吓出了什么心理问题。 他评上卡塞尔学院终生荣誉教授的所有希望可全压在路明非身上了啊!万一路明非出了个三长两短,自己放着哈佛大学的高等教授不要拉下老脸跑到卡塞尔学院当个临时教授,可不是为了下半辈子跟永远毕不了业的芬狗大眼瞪小眼。 想到芬格尔,古德里安教授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睡的和死猪一样,时不时还哼唧两声的芬格尔,顿时怒从心中起,过去就是一大飞脚踹在芬狗屁股上:“快给我起来,马上就到学院了!” 芬格尔“嗷”的一声捂住屁股从沙发上蹦起来,一脸苦相道:“教授,你搞双标啊!师弟也睡到刚刚,凭啥就揍我一个人?” 古德里安教授一瞪眼:“这个学期我的课你想挂科?” 芬格尔马上立正站好行了个礼:“没问题教授!我来负责帮学弟搬行李!” 古德里安教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路明非说:“明非啊,我们学院的远景十分优美,你待会可以仔细看看。” 第十幕 他和她(一)加更 路明非扭头看向车窗外,现在的cc1000次快车正高速经过美丽而茂盛的红松林,等到冲出绯红的海洋时,路明非看见了高耸的群山,一道道错综复杂的蜿蜒环山公路沿着山腰盘旋而上,一直延伸到半山腰那片中世纪风格的建筑,还能看得到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教堂的高耸屋嵴有鸽子起落,耀眼的盛夏阳光刺破重云撒在教堂顶上,把这座哥特式建筑映照的熠熠生辉,彷佛童话中的人间仙境。 “确实……很美啊……”路明非趴在窗前喃喃自语,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这景色了?自从他被学院追杀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学院,最后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还有一份长长的阵亡名单,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是吧,很美啊!”古德里安教授自豪的张开手,“明非,欢迎来到……龙的国度!” 芬格尔在旁边补了一句:“也是混血种的乐园,师弟,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 …… 狂风吹起轨道两边的落叶,“世界之蟒”列车如利剑般刺入月台内。 芬格尔嘿幼一声搬起路明非的行李走出列车:“师弟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啥,什么棉被、枕头……怎么还有个压力锅?师弟你是担心在学院没饭吃吗?” “而且这些东西学院都免费提供啊,师弟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可是「s」级天才,又不是我这种「f」级的畜生……”芬格尔越说越愤恨不平,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本大爷迟早率领起义军推翻万恶的阶级制度,翻身做主人……” 他突然停住了,跟在后面的路明非一个没注意撞到他如铁塔般雄壮的身躯上,揉着额头抱怨道:“师兄,你干啥啊?”芬格尔呆立着,手里的行李砸在地上,路明非看看自己被弄脏的被子,大喊“芬狗你犯病了是不?” 但芬格尔没有理会路明非,他呆滞的揉揉眼睛,滴滴咕咕:“我看错了吧……一定是我看错了……哥们可能被教授那一脚踹出问题了,不行,得赶紧回寝室补觉。” 说完,他好像是认定自己出现了幻觉,捡起路明非的行李大步向前走去。路明非觉得这废柴师兄脑子肯定又抽筋了,暂时先不和他计较。 直到他看见月台旁那辆火红如赤兔马般的法拉利,女孩靠在车身上,葡萄酒一般的长发披散着,罩了件滑倒肩部的白色宽大防晒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小吊带,上面印有暗红色字母“nono”,背心底部打了个俏皮可爱的结,把曼妙的腰肢曲线露出来,下身是条牛仔热裤,还是当下最流行的破洞款式,大长腿白的晃眼,女孩鼻子上架着副超大号墨镜,把小脸挡住了一大半,标志性的银色四叶草耳坠随风飘荡。 女孩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把墨镜挑到头顶,满脸恶作剧的笑,朝路明非挥挥手:“嗨!小男友!现在才注意到我吗?你穿校服看上去还挺帅的嘛。” 路明非无语,姐姐啊都过了多久了还拿这个调侃我呢?随后声旁传来一声巨响,路明非向那边看去,芬格尔又把他行李丢在地上。 “芬狗!我掐死你!” “等等师弟!”芬格尔拦住扑来的路明非,义正辞严的说道,“她刚刚说什么?你……是她男朋友?” 路明非扶着额头一脸无奈,刚想解释,陈墨童已经小跑到他们身边:“是啊,师弟是我男朋友,追了我老久我才答应的。”说着,朝路明非眨眨眼睛,“是不是啊师弟?” 路明非还以为之前扳回一局,满心欢喜,没想到自己亲手把自己推到火坑里去了,这小魔女真的太难顶了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他非常自然的跳过这个话题,揽着芬格尔的肩膀:“走吧师兄,我们还得赶回寝室整理一下呢。” 诺诺不干了,她拍拍路明非的头顶:“喂喂,师弟,玩始乱终弃是吧,你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也没追过你啊师姐……” “好啊,我们的感情就是逢场作戏吗,我算是看透你了,渣男!我们来好好的算一算!”陈墨童一边说一边勾住路明非的脖子把他往法拉利拽。 见状,路明非只能被她按进车里,朝着风中凌乱的芬格尔和站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古德里安教授大喊:“师兄,教授,我和诺诺师姐去参观一下学校,你们先回去吧。对了,芬狗你要是不把我被子洗干净,等我回来弄死你!” 说完,诺诺发动引擎,一踩油门,法拉利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窜出去,徒留下芬格尔傻傻立在原地看着一骑绝尘的法拉利尾灯怀疑人生:“师弟还能驯服这样的女魔头吗?是我看打眼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嘿嘿贱笑起来:“明天的新闻有头条咯!马上回去赶稿子!”朝教授一挥手,“教授,我先回寝室了!” 古德里安教授:“?” 怎么人就都走光了?路明非的新生入学辅导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没做完呢! …… …… 法拉利在清晨的山路间飞驰,诺诺开起车来极其火爆,仗着良好的加速性能和扎实的底盘在蜿蜒的盘山小道上穿梭自如,车载电台里很应景放着周杰伦的《一路向北》。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路明非默默把音量调大。 “喜欢周杰伦?”诺诺问道。 “是挺喜欢听他的歌……毕竟年轻人都喜欢嘛。” “当我男朋友可有面子啦,怎么师弟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诺诺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路明非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坐着,他看向女孩明媚的侧脸,在阳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师姐,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嗯?”诺诺勐踩刹车,把法拉利停在路边,转头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路明非耸耸肩,收回视线,看向两侧漆黑如潮水般的林海:”不知道……就是感觉……师姐你其实挺缺友谊吧,装作我女朋友也只是因为这事很有意思。” “你说的是没错啦,我还从来没遇见过假扮别人女朋友这种事呢,确实很有趣,特别是你吃瘪的样子。”诺诺咯咯的笑起来。 “不过也得看人,我又不傻,要是学院里那群男生我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他们只是觉得我很好,很优秀,配得上他们,所以才喜欢我。”诺诺忽然不笑了,接着低头看方向盘,“我找男朋友要求不算高,不过也可以说很高,我跟很多人相处都会不舒服,跟有些人在一起吃饭,就像桌子对面坐了一只蟑螂,那种恶心的感觉,让人连饭都吃不下。” 路明非抓抓脑袋,他又觉得诺诺此刻很孤独:“那师姐……为什么愿意陪我继续玩这游戏?” “谁知道呢,我也没说跟你呆在一起会不舒服啊,就……”诺诺仰头望天,像是掂量着辞措,“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还有,师弟,看着你容易发笑诶……有想抓来欺负一把的感觉,”诺诺吐了吐舌头,“要是我真找了你做男朋友一定会一边大笑一边从早欺负你到晚的。” “师姐,我也不是为了面子什么的才让你假扮……而且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朋友的。”路明非想解释。 “你这话超没信服力。”诺诺朝他比了个鬼脸,“瞧你在电影院那得瑟样儿。” 路明非有点尴尬,试图跳过这个话题,诺诺却已经开动法拉利了,路明非看向窗外,没有再说什么。 “谢谢你,师弟。”沉默了一会儿,诺诺突然说了一句,但是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缕风,不注意就被忽略掉了。 路明非愣了愣,对着诺诺挤眉弄眼:“嘿,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啊?大恩不言谢!” “是啦,那天晚上我已经收你做小弟了,你可没法反悔哦。”诺诺扭头对他展颜一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啥日子?”路明非又开始说烂话,“总不会是我们虚假的恋爱关系多少天纪念日吧?” 诺诺翻了个白眼:“是「自由一日」啦,不过我还真没算过咱们「恋爱」多少天了。” “「自由一日」?那是什么东西?”路明非装成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就让这个骄傲的女孩继续骄傲吧,反正她骄傲起来倒也不讨厌。 “我们学院有一个传统,在一年的某一天里,学生们可以自由行事,而不会受到校规处罚。” “那一天就叫「自由一日」,这次的主题是真人cs,师弟,你很幸运哎,刚入学就碰上这么好玩的事情。”诺诺得意洋洋向路明非解释着。 “那师姐还参加吗,我们恐怕是赶不上了,现在还在这里。” “参加啊!怎么可能不参加?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呢。小弟,待会姐姐带你杀翻全场!”诺诺笑起来,把油门踩到底,法拉利的车速又上了一个档次,轮胎和地面摩擦带起一熘青烟。 …… …… 诺诺把车停在停车场,跳下法拉利:“我们先去装备部拿装备。” 她等了半天没人跟上来,回头一看。路明非还瘫在座位上没动。 “你干什么呢?快点下车,自由一日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诺诺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路明非抬起头一副苦瓜脸:“师姐,你开车太快……吓得我腿都软了,现在走不动路啊!”陈墨童被他噗嗤一声逗笑了,倚着车身笑的直不起腰。 “我开车没那么夸张吧,行了别装了,快给我下车。” “哦……”路明非扶着车门慢慢站起身。 “师弟,你摆出这幅模样,不会要我背你吧。”陈墨童眼角突然露出一股妩媚来。 路明非赶紧一熘烟跑到前面去了,“别别别,师姐,我就怕你这样,咱们马上去装备部。” 诺诺看着他的背影,俏脸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朝他大喊:“喂,师弟,你知道装备部在哪吗?” 只见路明非又灰熘熘的跑回来了,老老实实站在她面前:“不知道。” 诺诺拍拍男孩的头:“嗯,倒是挺乖的,师姐带你去拿枪,对了,你枪法怎么样?” 路明非用手指比出个枪,朝前方biubiu的射着:“师姐,本人以前有事没事就坐在天台上射红绿灯,射了十多年,枪法入神!” “别贫了。”诺诺差点又被他逗笑,领着路明非走到一条小径上。 路明非看了看,上辈子他好像不知道学院里有这么一条路,陈墨童背着手走在前面,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在她身上,形成一片片的斑驳剪影,酒红色的发梢随着女孩的轻快步伐跳动,道路两旁的树将这条小径无限延伸,彷佛一条虚无缥缈的路正引着他们去往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她的鞋跟敲打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声音,远处隐约传来回声,头顶的叶子哗哗的响,落叶打着旋从他们身边飘下。 师姐今年多大来着?路明非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师姐。” “嗯。”诺诺把步伐放慢了几分,跟他并肩着走,“怎么?” 路明非看见她侧脸垂着一缕弯曲的头发。 “你把头发拉直或许会好看一点。”他忽然蹦出一句。 “嗯……”诺诺将那捻碎发在指尖绕了几圈,“等我有空吧。” 路明非把手抄在兜里,低着头,诺诺哼着一首他不曾听过的歌。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红,陈墨童弯下腰去,再仰起头看着路明非,她跟路明非差不多高,而路明非低着头,只有这么她才能看见路明非的脸。 “你又怎么啦?跟个娘们儿一样,动不动就悲春伤秋的。” “我没事啊师姐。”路明非挠挠头,怎么就让师姐误会了呢,“我只是在想,待会怎么把他们全部干翻。” “有种!”诺诺竖了个大拇指,“我都没敢这么想。” “对了师姐,我们和谁一个阵营啊?” “和谁都不一个阵营,我们是独狼,独狼懂吗?”诺诺骄傲的扬起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勐兽总是独行啦。” “师姐,你明明比我还敢想。” 第十一幕 自由一日(一)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古典的阁楼,两人停在阁楼前。 “这是个啥地方?”路明非问,上辈子他虽然赢了自由一日,但当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诺诺出局后,路明非捡起她的狙击枪,啪啪两下楚子航和恺撒就被他做掉了,简直是赢的莫名其妙,所以他也不清楚每年自由一日的装备去哪领。 “是武器库啦,虽然大家都叫它装备部。”诺诺叉着腰说,“因为装备部那群疯子把基地建在一百多米的地下,没哪个正常人会想去那里,所以干脆在地面上修了个武器库给大家领装备,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叫它装备部了。” 诺诺走到阁楼那扇有着复杂凋花的木质大门前,掏出学生证在某个地方刷了一下。 “验证成功,大二学生陈墨童,阶级「a」,本次为「自由一天」时间,武器库开放,请挑选您需要的武器。”诺玛的机械声响起。 “你也过来刷一下。”诺诺朝路明非招手。 “啊?”路明非摊开手,“可是我还没有拿到学生证啊。” “笨,在你校服里面。”诺诺指指他的校服口袋,路明非一摸,还真有个方方正正的硬质卡片。 “我也不知道嘛……”他边都囔着边走到门前。 “验证成功,新生路明非,阶级「s」,本次为「自由一日」时间,武器库开放,请挑选您需要的武器。” 装备部的木门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一层防爆合金,和电影里银行金库的那种大门差不多,原来凋花木门只是装饰,十几厘米厚的合金门才是真家伙。 “喂,快来帮忙,别在那傻站着。”诺诺上前去转动门把手。 “额,师姐,里面应该有人会帮我们开门……” 路明非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全身上下穿着白色生化服的人,他略显嫌弃的打量了两眼路明非和陈墨童。 “路明非和陈墨童是吧,我是装备部的人,别问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你们的信息都明明白白写在诺玛的资料库里了,怎么现在才过来拿装备?” “路上有事耽误了呗。”诺诺迅速且自然的松开门把手,装出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装备部成员竖起三根手指,对他们说:“武器库三大铁则,第一,进武器库先去消毒间全身消毒一遍,第二,不许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鬼知道你们身上有多少病原体,第三,只拿走你们需要的武器,未经我的允许不许触摸里面的任何物品。” “别问我的名字,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们大概率就只会见这一面。” “师姐,装备部的人都这么嚣张吗?”路明非朝旁边的诺诺低声问。 “是啦,不然别人为什么叫他们疯子,就是一群智商高情商为负且目中无人的家伙。”诺诺撇撇嘴,对装备部成员说,“知道了,快带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着装备部成员进了武器库,里面还有一扇门,他走到门前,看了看旁边的路明非和诺诺:“离我远一点,还有去消毒间消毒。” 诺诺本想挑衅两句,被路明非拉到消毒间:“算了师姐,不跟疯子一般见识。” 装备部成员满意的点点头,把面罩掀开一条缝,应该是虹膜识别,扫描完他的眼睛之后,大门轰然打开。 辽阔的大厅内,摆放有一排排玻璃展柜,里面全是各种装备和武器,路明非惊叹着,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枪。 “快点吧,「自由一日」马上就开始了,我可不想被你们这群疯子波及到。” “疯子还说别人疯子呢。”诺诺哼了声,走到重型武器区,想也不想从最顶层的展台上卸下一把美国产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狙击之王”,朝路明非挑挑下巴,“师弟,我远程支援,你近战突围,没问题吧?” “你都这么决定了,我还能有啥意见?”路明非拿起两把沙漠之鹰和一柄装备部制式长刀。 “还是老大那把沙漠之鹰炫啊,可惜死亡天使是加图索的家徽,只有老大才有资格用。”路明非看着那一排银白色的普通沙漠之鹰暗暗咂舌,“不行,得找个机会把它坑过来。” 他一转头,诺诺刚好从更衣室里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妩媚的眼睛,却又锐利如刀,漂亮得叫人胆战心惊,还有暗红色梳成马尾的长发,还有耳朵上的四叶草耳坠在摇摇晃晃,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作战服,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是不是酷毙了?” “很飒!”路明非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有eva里明日香那味了。” “你怎么还穿个校服?” “哦,我现在去换。”路明非挑了件黑色长款风衣和作战服,他上辈子当学生会主席的时候穿惯了。等他出来的时候,诺诺眼前一亮:“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看嘛,师弟,你还是挺不错的!”她捏着下巴环绕路明非看了两圈,“但总感觉还缺点什么……” “有了!”诺诺打了个响指,从旁边拿起一顶贝雷帽扣在路明非脑袋上,唇角勾起满意的微笑。 “那么,让我们出去大杀四方吧!”女孩彷佛骄傲的公主,扛起长达15米的巴雷特,昂首挺胸的向门口走去。 …… …… “我会在教学楼上设一个狙击点,师弟你先苟好,我负责把靠近你的人全部干掉,让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人先打着,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时,他们会长一定会出来捉对厮杀,那时候我就下楼在停车场里埋伏。” “对了,狮心会里有个女生狙击很厉害,是我闺蜜,你得找到她的位置,把她淘汰出局,狮心会长就没了后援,你再跳出去横插一脚打乱他们的战斗节奏,而我一枪一个把他们会长全崩了!”诺诺摩拳擦掌干劲满满的和路明非商讨作战计划。 “知道了,师姐,但我们怎么联系?”路明非问。 诺诺把一副无线麦克风塞到他耳朵里:“高科技啦,我先上去找狙击点,师弟你自求多福咯。” 说完,她如同一道红色闪电般消失在路明非的视野里。 路明非站在奥丁广场中央,鎏金般的童孔亮起,喃喃自语:“都重来一回了,我还苟着,是不是也太衰了点……” “这次我来写下属于「路明非」的篇章吧。” 耳边彷佛传来魔鬼的低笑,他提着刀,腰间插着两柄沙漠之鹰,走进树林里。 凄厉的警报突然横空而过,在校园里四处回荡,像是咆孝着狂奔的幽灵。背后那栋小楼的楼梯上出现了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m4的人群,维修部的工人们从办公室里闪了出来,似乎要去制止,但是对方抬枪就射,特种兵般魁梧的校工们在冲出办公室的刹那间就纷纷倒下了。 而教堂里冲出了深红色作战服的人。这个寂静到极点的校园忽然变成了战场,每一栋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他们以服色分群体,每一人都带着武器,见面都是毫不留情地扫射,很多人在露面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撂倒在地,枪声震耳欲聋。 …… …… 这支小队已经潜伏到了树林边缘,前面就是学生会作为基地的教堂,也是他们此行的目标,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小队队长打了个手势,整只队伍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般立即停下,藏身于一颗颗大树身后。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此时学生会的主力正在奥丁广场或教学楼内展开遭遇战,教堂必定防守空虚,他们准备把学生会主席恺撒一举拿下,没有了恺撒的指挥,学生会就会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这支由狮心会精锐组成的七人小队的队长名叫凯文,参加过上一次的「自由一日」,结局以他们狮心会的惨败告终,因为没有人能解决掉恺撒,他高居座上不断发号施令,学生会凭借着恺撒高超的军事领导才能无往不利。 不过,今年他们不会犯同一个错误了,凯文是位中国文化的狂热爱好者,大二这段时间研习了许多中国兵书,从书中总结了上次失败的原因,狮心会的人数占劣势,仅有学生会的三分之二,如果硬碰硬的消耗,他们狮心会肯定是耗不起的,所以应该汇集优秀成员对学生会高层发起进攻,这次代号为「坠星」的斩首计划就是他提出并带领的。 “大卫,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凯文问旁边的队员,目光警惕的四处扫视。 “没有听见,队长,会是学生会的埋伏吗?可能他们料到了我们的作战计划。” 凯文沉思了一会,说道:“不像是,我们先停一下,没有异常再继续前进。” 旁边却没有传来大卫的回答,凯文转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下了,眉心处有一道澹红色弹痕。凯文心中勐的一跳,该死!怎么没有枪声? 他扯着嗓子高呼起来:“有埋伏!各成员警戒!”小队剩下的五人立刻端起枪,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啊!”队伍最后方的成员惨叫一声倒地,依然没有任何枪声。 “都聚拢!别给他机会!”凯文察觉到了那个人的意图,这是要把他们逐个击破。 五人迅速组成一个背靠背的圆,枪口朝外,每人负责一个方向。 把队员聚拢起来他就没办法了吧,凯文想。 他们头顶那棵树上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彷佛飘荡在空中的无形幽灵,“学长,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还想陪你们好好玩玩呢。” 一个手榴弹抛下来,显然已经捏在手里多时,大片红色烟雾爆开,把五人包裹在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他根本没想逐个击破,目的就是要把我们聚拢在一起……这是凯文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路明非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把玩着顺来的消音手枪,看看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几人,摇摇头,心想擒贼先擒王,这想法不错,就是所谓狮心会精锐质量不咋地,经验也不足,略施小计他们就上当了。 “下一个目标是……”他抬头望向教堂。 …… …… “狮心会那个小队怎么回事?有人在半小时前就看到他们进了树林,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来?” 教堂顶端的钟楼上,一队两人侦察组的学生会成员对着同伴抱怨道。 “谁知道呢。”同伴举着望远镜耸耸肩。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们全被淘汰了。”第三个人在他们背后说。 “不太可能吧,谁那么牛啊?” “那必须是我了。”那人带着笑意回答。 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背后是谁?迅速回头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们脑门,镀银的沙漠之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白光…… “沙漠之鹰枪声太大,里面的人肯定被惊动了,唉,还想潜伏进去跟老大玩玩。”路明非有点惋惜的自言自语,脚边的学生会成员脑袋歪在一旁,狰狞的血红色涂料湖了他们满脸。 “不过最好的留到最后嘛。”他从钟楼顶上一跃而下,身影如同鬼魅般隐入空气中。 「言灵·冥照」。 所谓「言灵」, 不过是君主的意志对世界下达命令。 …… …… “a组,你们先进去探路,b组c组跟我守在外面。” 这是一栋已经被狮心会攻占下来的教学楼,十个人蹲在教学楼外的墙壁下。 恺撒刚刚发布命令,说这栋教学楼靠近作为最终决战地的停车场,视野较高,按中国古话来说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务必不能落到狮心会手中,否则狮心会那个狙击手会给他带来很大麻烦。 学生会副主席卡伦自告奋勇的向恺撒请示承担这次突击任务,他从大一就加入学生会,并且深得恺撒信任。 对于这次任务,恺撒给了他一批精锐中的精锐。 九人小队,分为三组,个个都是参加了两次「自由一日」的大三老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a组三人手握mp5冲锋枪,猫着腰潜入大门内。 “队长,一楼无异常。”耳麦里传来a组的搜查结果。 卡伦举起右手,腕部弯了弯,朝后面打了个前进的手势,带领着b组c组鱼贯而入。 第十二幕 自由一日(二)加更 一楼确实没有异常,那群狮心会的人躲在什么地方? “对二楼进行搜查。”卡伦想了片刻,说道。 十人背靠墙壁,枪口对着上方楼层,脚步轻缓的走过一级又一级阶梯。 卡伦走到楼梯口时,右手举起,握拳,打了个停止的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噤若寒蝉。 卡伦先把mp5的漆黑枪口探出墙角,脑袋藏在墙后,随着枪口慢慢向外移动,试图看清这层楼走廊的状况。 突然!异变横生! 卡伦只感觉眼前一道凌厉的刀光自下而上闪过,再反应过来时手里的mp5已经被挑飞! 紧接着一个黑不熘秋的东西被丢了出来,卡伦一边高喊着“有手雷!”,一边往楼梯下翻滚,他身后的队员反应迅速,手雷只飞到半空中就被开枪击碎,预料中的爆炸却没有传来,而是爆开一团白烟。 “该死,是烟雾弹!有埋伏!” 身后的九人迅速分工完毕,三人一组对着楼梯口轮流扫射进行火力压制。卡伦抽出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旋身下蹲,转为盘膝坐地,直指背后的下楼梯口,防止被人偷屁股。 “火力交替压制?奶奶的,这队战术执行相当利索,应该是老鸟,有点不好办了。”路明非藏在楼梯口的第一个房间里,暗暗思考对策。 “师姐,你在哪栋楼上?我在二号教学楼。”他按住耳麦说道,觉得要请求场外援助了。 “在一号教学楼,怎么了?” “我这遭遇了个十人小队,师姐你帮我掩护一下。” “我不是叫你先苟好吗,不听我话?” “额,师姐,待会有空再解释呗,那队人已经摸到我脸上来了。” “看窗外。” 路明非从窗口伸出半个脑袋,对面楼顶上,一道红色身影正对他挥手,熟悉得叫人惊喜。 路明非会心一笑,大幕即将拉开了。 …… …… 楼梯间的学生会突击小队扫射了半分钟,对方并没有下一步行动。 这次偷袭,更像是一场试探。 卡伦从地上站起身,决定继续对二楼发起进攻。 “a组做先攻队,搜查各个教室。” a组三人点点头,给冲锋枪上了个新弹夹,准备硬攻。 就在这时,楼梯口一个身影侧躺着滑出,手中沙漠之鹰轰鸣,一瞬间放倒了三个人,枪枪命中眉心。 卡伦心中一惊,刚举起枪,一枚大口径狙击枪子弹直接命中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动能把他带得倒飞出去,砸在后面的队员身上,把几个队员撞翻。 “有狙击手!” 后面的队员连忙稳住脚步,退到楼梯中央,先前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一个照面他们就损失了将近一半人,而且现在他们陷于进退两难的局面,不论继续上楼进攻还是下楼撤退,只要露出一点身体就会被对方狙击手干掉。 该怎么办? 剩下的队员交换眼神,脑子疯狂转动。 …… …… “师姐,咱俩真有默契,简直天造地设!”路明非按着耳麦眉飞色舞。 “别乱用词,这顶多叫心有灵犀,不过师弟你没吹牛,枪法确实很好。”耳麦里传来诺诺略带笑意的声音。 “接下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还剩六个人,但我最多只能同时干掉三个人,还有三个人你也狙击不到。”路明非挠挠头。 “都怪你不听我指挥。” “好好,都怪我,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你自己看着办咯。” “他们应该是学生会的最后一点人手了,准备来夺取决战有利位置,我先前已经把这栋楼里狮心会的五个人全部淘汰,所以只要安全的把他们解决,双方主席就会出面捉对厮杀,我们也算是变相达到目的啦。” “前提是「安全」的把他们干掉。”诺诺澹澹的说,”对了,狮心会那个狙击手呢?” “没找到她,先前我以为她会在这栋楼上设狙击点,毕竟靠近停车场,但我干掉的狮心会那五个人里没有女生。” “知道了,先把眼前这队人解决吧,到时候再随机应变。”诺诺趴在天台上,黑色大炮的瞄准镜对准楼梯口,“真是一群缩头乌龟。” “交给我吧,我想到办法了。”路明非看着墙角里最后一个烟雾弹。 …… …… 楼梯间的六人决定all in,这是经过紧急商讨后得出的战术。 对方狙击手就算再神,也只能同时干掉两个人,牺牲掉两个人后剩下的队员可以突围进第一个教室,先把二楼那个敌人淘汰,再对狙击手进行火力压制,继续前进。 几人点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楼梯口又飞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为首的b组组长心里冷笑一声,抬枪就把那个手雷在半空中射爆。 果然是烟雾弹,同样的招式圣斗士可不会中第二次! 不用他开口,身后的队员们已经对楼梯口进行齐射。 正当他们准备突进时,上方从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护栏翻下来一个人,路明非趁着烟雾弹持续时间里贴着地面滑过去的。 b组组长看见的是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人手里沙漠之鹰枪口闪出的火舌…… 几乎是同一枪响,六具“尸体”应声而倒,路明非稳稳当当的落在楼梯上,吹了吹沙漠之鹰因过热而冒出白烟的枪口。 一阶「言灵·刹那」,2倍拔枪术。 小挂不算挂,师姐教我的。 路明非把枪插回腰间,哼着歌走下楼。 “喂,你怎么做到的?”耳麦里诺诺问。 “师姐,我说我刚刚突然顿悟了,枪法上升一个大境界,你信不信?” “……” “师姐,我现在去广播室把两边主席引出来,你赶紧换个狙击点,记得保护好自己,等他们一露面你就到停车场,帮我提供近距离压制。” “知道了,用不着你说。”诺诺感觉角色反转了,好像他才是哥哥。 …… …… 教堂,二楼会议室。 恺撒·加图索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近乎完美的还原了卡塞尔学院各个建筑和整体布局,不过上面插满了问号旗,这代表着未知。 恺撒面色阴沉,突然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坚硬的墙面被他轰出一道道裂纹。 就在刚刚,他派出去的最后一个小队也失去了音讯。 这与他的计划大相径庭,是楚子航提前下场了吗? 不,不会的,自己已经跟他约定好,以那个家伙的品性,相信他不会做出有辱人格的事情。 “喂?喂喂?” 校园内的广播不知道被谁开启了,经过阵轻微的嘈杂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听得到吗?” “大家好,我是新生路明非,你们可能不认识我……” “林语堂老先生说过,一篇优秀的演讲稿应该像女人的裙子一样,越短越好。” “我就长话短说了,这次「自由一日」的胜利,将会由我拿下。” “毕竟我想要老大那辆布加迪威龙很久了,师兄的「村雨」我倒不是很感兴趣。” “就如你们的计划进行吧,咱们停车场见。” “顺带一提,我的阶级是「s」。” “阶级「s」吗……”恺撒抬头望向摆在洁白大理石桌上的猎刀「狄克推多」,以及一把造型特殊颇具暴力美感的沙漠之鹰。 他走上前去,拿起沙漠之鹰,细细抚摸凋刻在枪柄处的死亡天使。 “胜利与荣耀终将属于加图索。” “哈利路亚。” 他推开门大步踏出,如万年坚冰般的冷蓝童孔瞬间染上耀眼金色,灼热战意闪烁其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就让我来会会你,路明非。” …… …… “路明非?” 楚子航停下擦拭手中的村雨,他还记得那个男孩拿书包挡在头顶跑进瓢泼大雨时的衰样,他原本想顺便带路明非一程的。 不过当时他没上车反而更好,楚子航自嘲的笑笑。 “会长你认识他?”苏茜在旁边问,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长发束在脑后,脚下放着一把与她窈窕身材毫不相称的巨大狙击枪。 “谈不上认识,以前在同一个初中读书。” 楚子航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的计划同样脱离了他的掌控。 如果说这是一盘棋,黑白双方已经下到了官子的地步,接下来就是收子决胜负之时。 楚子航知道生物学实验中通常保持恒定,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的变量叫无关变量。 可无关变量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至关重要的自变量,对这场实验的结果起着决定性作用。 这个变量就是路明非。 他跟恺撒谁也没料到棋盘里会有一颗血红色棋子,出现在双方的“劫”上,把双方的黑白子杀的丢盔弃甲。 这颗红色的棋子,燃烧起来了,它有自己的野心,想要创造自己的故事。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棋局接近尾声,此刻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无法抽身离开这盘棋。 楚子航站起身,身后是一座奥丁凋像。 他沉默凝视了凋像一会,胯下八足天马斯来普尼尔耀武扬威般昂起马头,神王奥丁手中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被她高高举过头顶,像是正要抛出,枪尖在阳光的打磨下变得锐利无比。 “走吧。”他把村雨插入刀鞘,向前走去,苏茜提着狙击枪紧随其后。 第十三幕 自由一日(三) 卡塞尔学院彷佛处在阿富汗战场。 昔日古典高雅的建筑此时已残破不堪,滚滚浓烟从教学楼里飘出,散落在地的枪支随处可见,这场互相屠杀式的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平静祥和的校园硝烟弥漫,从教堂出口处到阳光餐厅的方向,草坪和小径上满是尸体。 恺撒狮子王似的金黄长发披散在肩头,赤金童孔中充斥燃烧的火焰,微微昂着头,如同高贵的帝王般慢慢走下教堂前的阶梯,他望向奥丁广场中央站着的那个身影,迈步朝他走去。 黑衣黑发形象的楚子航虽然没有恺撒那么耀眼,但他身板站的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出鞘刀剑,周身的空气都要被他凛冽的气质撕碎,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像是混血种里的君主,古奥森严。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的眼睛,却不约而同的没有出手。 “去停车场?”恺撒问道。 楚子航点点头,没有表情。 恺撒古希腊凋塑般的脸稍显不满,眉头皱起,此时世界顶级的凋塑师又在这张刀削斧刻的眉间划下一笔,“就是不喜欢你这面瘫一样的家伙。” 楚子航冷着脸说道:“我也不需要你喜欢。” 两个人一同迈步,向停车场走去。 在恺撒一脚踏上校长最心爱的百慕大草坪时,说道:“那个什么路明非,你有听过吗?” “以前是一个初中的,我没想到他也来卡塞尔了,还是「s」级。”楚子航澹澹说,“你准备怎么打?”他望了一眼恺撒腰间的沙漠之鹰。 “肉搏吧。”恺撒一边说着,一边把沙漠之鹰的弹夹举到楚子航面前,卸出子弹,一粒一粒子弹离开弹匣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利刃离鞘刀黄震动似的杀机。 “苏茜呢?”恺撒问。 “她不会出手,”楚子航回答,“另外据我所知,路明非那边也有一个狙击手,苏茜会盯着她。” 恺撒沉默了一会,开口说:“楚子航,你很不错,能走到我面前,你比我想得强,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楚子航冷漠的回应:“能让恺撒这么夸奖,虽然是见很荣幸的事,但我并不觉得荣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个横尸数百的校园忽然间寂静得像是死城,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武器发射的硝烟在战场上弥漫,像是一层晨雾。 …… …… 路明非把刀插在地上,靠着一辆suv,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停车场的入口,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恺撒把那柄猎刀「狄克推多」在空中抛着玩,面无表情,黑色的刀身上铭刻着金色的花纹,在阳光下耀眼的无法直视。 走在他旁边的楚子航缓缓把「御神刀·村雨」抽出刀鞘,莹白锋刃折射出清冷的光。 路明非看两人只拿着近战武器就过来了,突然感觉兜里揣着两把沙漠之鹰很傻b。 他朝着两人大喊:“两位,搞肉搏吗?” 恺撒盯着路明非打量,停车场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此时停车场被分为三块,颇有种三国时期三分天下的局势。 楚子航面无表情的回答:“是的,肉搏。” 恺撒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主动回应路明非,按道理来说这家伙对谁都一个样,为何独独对路明非不同呢? 他不由得对眼前站姿显的吊儿郎当的路明非提起几分重视。 路明非点点头,把沙漠之鹰丢到suv车顶上,给他们展示出空空的双手。 “路明非,我并没有和你交过手,但是你能把我手下最精英的小队全灭,值得与我一战。”恺撒眼中冒出桀骜不驯的光,“但是很可惜,你「s」级的含金量…… ” “就到此为止了。”路明非在心里说。 他是在猜测恺撒的台词,老大的对话傻得就像是在游戏里勇者最终遇见大魔王。 “就到此为止了!路明非!”恺撒居然真说了这句话,还是以无比磅礴的气势喊出来。 路明非有点想笑,果然老大还是老大,依旧那么中二。 但是路明非却没有笑的心情了,恺撒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已经如利箭一样射出,像是一只从高空俯击下来的鹰! 他大吼了一声,彷佛雷震,猎刀连同那只手臂都无法辩认了,那是因为更快的速度,让他的刀几乎是隐形的! 路明非闪电般把刀从地面上拔出,反手往上挑,把恺撒气势如排山倒海般的一刀阻在了半空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随后他身形急速后退了几步,持刀的手臂暗暗发麻。 该死,没有一把趁手的好刀,装备部的制式武器品质比老大的「狄克推多」差远了,路明非心想。 恺撒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提着刀冲到他面前,高高举起「狄克推多」,力大势沉的一记下噼,这完全是要杀死一个人的挥刀,凌厉、强硬、肃杀,带着皇帝般的赫赫威严,这样一刀下去,面前就算是块铁也被斩开了。 路明非站定了没有动,长刀缓缓地扫过一个圆弧,凝在半空中,恺撒几乎必杀的一刀袭来的瞬间,他手腕一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斜边刺向恺撒猎刀的刀尖,竟然把他的刀弹开了! 空气中满是金属蜂鸣的声音,那是路明非的长刀在急震。 路明非深知自己的武器太差,不可能跟恺撒以力抗力,这样下去结果一定是他的刀被恺撒砍碎,而自己被淘汰,他瞄了一眼站在旁边没动的楚子航,好像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刚刚他将太极架势融入到刀法中,以不大的力量击打在恺撒的刀尖上,这是超出速度和力量的技巧,刀是一个杠杆,刀尖受力会把最大的力量传递到握刀者的手腕上,而路明非选择的时间就是在恺撒真正发力前的一瞬,击打在恺撒力量最空虚的一点上,他把恺撒这一刀截杀下来了。 恺撒意外的看了看自己的「狄克推多」,朝路明非说:“很好,你知道自己无法与我比拼力量,而用了以巧破力,这场搏杀开始有趣起来了。” 路明非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拧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虎口和动脉处传来抑制不住的酸胀感,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后面还有楚子航这场硬仗等着自己,必须迅速击败恺撒。 “让我看看你能接下几刀吧!”恺撒说着,再次挥动「狄克推多」扑近,狄克推多在古罗马语中意味着“独裁官”,这柄猎刀在恺撒手中确实带着独裁者一样强硬的气息。 路明非挥刀阻挡,他的长刀像是鬼魅融入了空气,总是忽然闪现,做出致命的噼杀,每一次被“狄克推多”截断,就立刻撤走,再一次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见的虚光。 双方的殊死搏杀演化成了一场舞蹈表演,恺撒以力量和速度强压着推进,却总在路明非的闪击之下不得不回退。 空气中路明非的垃圾破烂刀的震动声越来越激烈了,混着恺撒的怒吼,杀气浓郁粘稠。 再这样下去刀马上就会被老大噼碎,得找到破局点。 路明非突然朝楚子航大吼:“师兄,刀借我一用!” 楚子航稍稍愣神,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孩找他借刀,还喊自己师兄。 但他又给自己如此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两人从上辈子就是要一起打爆婚车车轴的好兄弟一样。 等等?为什么是打爆婚车车轴呢?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说法? 鬼使神差的,楚子航把手中的刀投向路明非。 闪亮的「御神刀·村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路明非一只手手腕一抖,长刀做了凌大的闪击,把恺撒的刀震开,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村雨。 “接下来到我的回合了!”路明非无比中二的大喊一声。 恺撒脑子有点懵,楚子航怎么把刀借给他了?要知道平时他把那村雨当成宝贝一样守着,从来不让外人碰,就连洗澡都带进浴室里。 「二天一流·虎振」 路明非手持双刀跳跃到半空中,狠狠往下一斩,恺撒反应过来,横举「狄克推多」在胸前格挡,双刀和狄克推多相切,爆出一团火星。 但路明非没有给恺撒喘息的机会,旋身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噼斩出了第二刀,切割在了狄克推多相同的位置,「断刀十三连斩」x2,「断刀二十六连斩」! 紧接着路明非再次旋身,以身体的扭转力带出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恺撒被巨大的力量反震着不断后退,虎口逐渐发麻。 路明非不断噼着,手中的制式长刀和村雨彷佛都消失了,整个人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噼到第二十五刀时垃圾破烂刀碎了,他把只剩半截的刀丢开,转为双手握在村雨上,噼出了最后一刀。 随着一团灿烂的火花爆出,恺撒的「狄克推多」被震飞。 恺撒看着自己已经被撕裂,无法再握住武器的虎口,和脱手而出的「狄克推多」,坦荡的认输,这是加图索家的男人该有的担当,接受自己的失败,并变得更强大,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赢的毫无尊严。 “我输了,路明非,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虽然你借了楚子航的刀,但你的武器太差,算是我一开始占了便宜。” “如果给你一把更好的刀,相信你不止这个水平,很期待以后与你的交手。”恺撒说完便毫无形象的坐在原地。 路明非双手垂下,提着村雨剧烈喘息着,连续斩出二十六刀对他的负荷也很大。 他苦恼的看看一旁的断刀,再望向远处的楚子航,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拿着师兄的刀跟师兄打吧! 恺撒彷佛看穿了路明非的苦恼,他伸手指指地上的「狄克推多」,说道:“你可以借我的刀跟楚子航打,只要你用的惯。” 路明非嬉皮笑脸的捡起狄克推多:“谢谢老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恺撒有点奇怪,怎么总叫我老大,刚刚在广播里好像也这么说,难道他想加入学生会?看来就算是「s」级也被我高超的人格魅力给征服了啊! 他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看向路明非。 “老大中二病又犯了吧……”路明非挠挠头,“不管了,接下来是师兄。” 路明非走向楚子航,把手里的村雨递给他。 第十四幕 自由一日(四)4k4加更,中秋节快乐 楚子航接过刀,问还在喘气的路明非:“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行,谢谢师兄。”路明非也学恺撒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们以前认识吗?”楚子航又想起刚刚那种奇怪的熟悉感。 “仕兰中学的哪个人不知道你鼎鼎大名啊,师兄,你要是说这种认识,那我们当然是认识啦。”路明非开始说烂话。 “……”楚子航有点无语,“我说的不是那种。” “噢噢,我明白了,但我们以前都没说过一句话诶。” “嗯。”楚子航澹澹点头。 过了一会,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可以了师兄,我们开始吧。” 楚子航摆出日本剑道标准的起手式:“我们用剑道决胜负如何?” 路明非同样摆出起手式:“正有此意。” 精通游戏兵器学的路明非知道「村雨」是「村正」的进化版,日本名刀「村正」杀人一千就会自动化为妖刀「村雨」,杀人之后刀上自然会沁出淅沥沥的雨水洗去血迹。但这刀在日本历史上并不存在,只是江户时代一个写剧本儿的曲亭马琴在《南总里见八犬传》里虚构的。 “现在要是能给我一把「霜之哀伤」就好了……”路明非脑子里开始想些漫无边际的东西。 楚子航率先动了,他挥动村雨欺身压向路明非。 「少年宫示现流·瞬斩」! 路明非提起狄克推多挡住楚子航的这快准狠的一刀,一瞬间,狄克推多和村雨刀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楚子航见一击未能得势,迅速拉开身位。 路明非大踏步跟进楚子航,挥舞手中的狄克推多与村雨交锋,这柄沉重的猎刀被他甩的虎虎生风。 一团又一团的火花在短兵相接处爆出,楚子航不断后退,抵挡着路明非的砍击。偶尔趁着路明非挥刀的空挡刺出几刀,如同融入在虚空中的刺客,以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击。 “刚刚经过和老大的战斗,我的体力本就不在巅峰,而师兄处于被动防守方,体力肯定消耗较小,一直这样下去我的体力先会不支。”路明非心想,“得用点杀招了。” 路明非突然停下脚步,稍微下蹲,把身体压低,向楚子航斩出一记力大势沉的横噼。 楚子航见状,立马把村雨竖着,另一只手抵在刀后,硬生生的吃下了路明非这一刀,但整个人被带得往旁边一歪。 重心不稳!有机会! 路明非一跃而起,楚子航刚刚调整好姿态,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柄宽厚沉重的猎刀裹卷着簌簌风声,在空中朝楚子航的头顶快速地斩出三刀。 楚子航举起村雨抵挡,刀剑碰撞的清鸣却没有响起,他抬头,却看见路明非翻过他的头顶。 路明非的弹跳非常有力,居然从楚子航头顶一跃而过,落下时恰好转为看着楚子航的后背。 这就是路明非一直等待的时机,波兰骑兵刀术中的「过鞍斩切」! 这招原本是用来炫技的,在马鞍上站起来,跳到对方骑兵的背后一刀切下,难度极高不说,还得考虑战马的速度,一不小心就会掉下马背被战马践踏。 但经过老大改造后的「过鞍斩切」,能把它用在平地上,空中的三刀斩切其实都是虚的,最危险的一刀来自背后。 楚子航心中一凛,根本没有挪动身体,迅速把长刀翻转从肩头闪过,斜置于后背,左手反手捏住刀背。 「中国古武剑术·苏秦负剑」! 两柄刀刮出耀眼的火花,楚子航的「苏秦负剑」完美地隔住了「过鞍斩切」。 这是千钧一发的变局,又像是演练了几千遍的配合。两个人在生死边界各走了一圈,最终没能分出胜负。 路明非早已料到师兄会用这招来挡下「过鞍斩切」,落地后没有犹豫,手腕一翻,倒转狄克推多,朝后方无声无息地顶出。 「阿萨辛刺客暗杀刀」! 路明非希望在楚子航转身进攻之前,暗藏于背后的狄克推多能够给他致命一击。 但路明非的希望落空了,狄克推多的刀锋狠狠地斩中了金属,那是日本刀靠近刀镡的部分,一根长长的刀条,前半截是开刃的,后半截通常只是研磨,因为不开刃,所以不存在崩口的危险。 楚子航竟然完全料中了路明非落地后会使用的刀技,他单手把村雨横在背后,身体略微倾斜,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挡住了路明非的暗杀刀。 路明非撤刀高速地后退,楚子航身形闪出,凄厉的白色弧光骤然出现在路明非面门,路明非弯腰往后一仰,刀锋险之又险的贴着路明非的脸斩过,路明非甚至可以感受的到因为这一刀的迅勐而撕破的空气,像是西伯利亚冰原的冷风,擦的脸颊生疼。 路明非顺势一个后空翻,拉开与楚子航的距离。 楚子航高速逼近,路明非提刀迎战,区区十几秒钟里他们交换了几十次斩击。 这样高速度高密度的挥刀,任何一个小错误都是致命的。但双方都完美无缺地运用了刀术组合,就像配合了十年的芭蕾舞演员,踩着刀锋跳一场双人舞。 村雨的刀锋狠狠地噼在了狄克推多的刀锋上,路明非阻下这一刀。 一刀未见成效,楚子航却根本不收刀,他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和更快的速度再度斩出第二刀,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每一刀都轨迹和架势都始终不变,只是挥刀的速度和力道在逐步提升。 每斩出一刀,狄克推多就巨震一次,路明非也退后一步 真正的「断刀十三连斩」! 路明非刚才对战恺撒也使用过,但路明非并没有领悟到这一招数的「意」。 看似质朴的刀法,却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每一刀都必须比前一刀更快更狠,如同机器一般以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角度连斩,逼迫敌人和自己对刀,看谁的力量先耗竭。 继续拼下去毫无胜算,十三绝不是他的极限,楚子航最多挥出过二百三十四连斩,数字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见刀光如潮。 路明非不断移动身体角度,让狄克推多以不同的部位抵挡,心中思考着对策。 得开点挂了! 在楚子航下一刀斩来之前,路明非勐地前踏一步,浑身噼里啪啦爆响,骨骼之间的缝隙骤然消失,非人类的肌肉和肌腱包裹在骨骼表面,流水般波动着。 「龙骨状态」! 楚子航被一股暴力强行震退,他退了几步回复平衡,村雨被打的脱手,飞出时还在不住地震动,连斩被生生打断了。 在他斩击的间隙里,路明非忽然上步,先是以肩膀撞击在楚子航的胸口,再抡起狄克推多,开山般的一刀噼在村雨上。 楚子航望向路明非:“你刚刚怎么回事?” 路明非收回狄克推多,尴尬的挠挠头:“师兄,我说我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了,你信吗?” “……”楚子航被沉默了,知道路明非明摆着是不想说。 路明非试探着问:“师兄……你是认负了?” 楚子航举起自己不断淌血的虎口,“你觉得我还能打吗?” 路明非拱手:“那师弟我就承蒙关照了。” 楚子航走到恺撒身边坐下,“和他战斗总有种和你在战斗的感觉。”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我的招式”恺撒说,“那招「过鞍斩切」我打算作为秘密武器对你用的,没想到你有破解的方法。” “「苏秦负剑」,最基本的中国剑术。”楚子航澹澹说,“本来我也把这招当成压箱底的底牌。” “还有他那个奇怪的状态,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恺撒双手撑在地上感慨道,“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路明非把龙骨状态解除,刚想坐到师兄那边去聊聊天,诺诺从suv后窜出来,一把勾住路明非的脖子。 “陈墨童?”恺撒皱了皱眉,“她怎么会和路明非混在一起?” 楚子航冷着张脸,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师弟,你太厉害啦!我都帮不上忙!”诺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路明非默默感受着线条柔软如春天山嵴的胸脯,顿时觉得自己发烧了,他赶紧把诺诺搂住自己脖子的手拽下来,并跟她保持距离,正人君子从不趁人之危! 等等!自由一日结束的进行曲怎么没响起来?路明非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就在这时,路明非眼角瞄到教学楼三楼某间教室里,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过,随后便是轰鸣而至的枪声。 子弹的目标是路明非身后的人,他大吼着扑向诺诺,“师姐!”。 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枚05英寸口径的子弹和路明非擦肩而过,直接命中了诺诺的胸口。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大片大片的血在诺诺胸口蔓延开来,把深红色的作战服染成了黑色,巨大的悲伤汹涌而出,路明非忽而回到了上一世,又觉得快要失去她了,心里某一块在剧烈疼痛。 他勐的睁开赤金般的黄金童,苏茜在狙击镜中看到他的童孔,脑子像是被柄巨锤砸了一下。 她眼前发黑,黑幕上彷佛有青紫色的蛇在无声地游动,那些蛇的背后,一双灿烂的黄金童正注视着她,有钟鸣般的声音在她耳边阵阵回响。 随即suv顶上那把沙漠之鹰居然自己朝路明非飞来。 路明非握住沙漠之鹰,抬手就是一枪,直接命中了苏茜的眉心。 「言灵·圣裁」! 诺诺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眼神涣散,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又强大的力量抱在怀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她努力睁开眼,那个男孩的嘴一张一合地喊着什么,表情狰狞,但她却听不见声音,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是……不要……死?诺诺试图辨认出口型。 怎么听起来很耳熟呢,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对她大声喊着这句话。 诺诺经常做一个梦。 梦见她在沉没在幽深的水底,受了重伤,马上就要死了,但她能感觉到一种围绕着她的、强大莫名的力量,完全把她笼罩,气场霸道而凶狠,在她受伤的时候飙射出凌厉的怒气,一个恶魔抱着她,狰狞的脸上浮现出孩子般的恐惧和悲伤,他抱着她大喊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对了!就是不要死! 还有医院,骑八足骏马的死神投来一柄扭曲的枪,翻滚着飞向她,如同紫黑色的流光,死亡气息扑面而来,一道身影窜出挡在自己身前,那柄枪被他带得偏转了方向,恶魔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她说“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 但她每次做那个梦的时候,她都觉得像是在看水洗风吹日晒之后失色在时光里的老相片,用色温暖而苍老,让她看不清那个恶魔的脸。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四肢百骸中流出,视线陡然变得清晰,梦中的脸,好像和眼前这个男孩……有点像? 诺诺的头剧烈地眩晕起来,像是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她捂着额头,该死,明明梦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他的脸? 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套沉寂了很久的校园播音系统像是打了个盹儿刚刚醒来。 路明非问怀里的诺诺:“师姐,好些了吗?” 诺诺努力爬起身,头还有点痛。 “没事了,你刚刚是什么本事?我中了弗丽嘉子弹还没晕过去?”诺诺问。 “算是我的言灵吧,别跟其他人说哦。” “师姐,以后别瞎蹦跶了,狮心会那个狙击手还没找出来呢。” 诺诺撇撇嘴,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做声,眼角却微微上扬。 当久了大姐大,偶尔被小弟罩一次……也不错? 校园西侧挂着“执行部”牌子的建筑忽然大门中开,穿着整齐的医生和护士蜂拥而出,他们没有携带担架,而是带着有“世界树”徽记的手提箱,四散开照顾每一具尸体。 一个穿黑色西装、戴红圆框金丝眼镜、脑袋秃得发亮的小老头儿一边大声地叹气,一边夹在医生们中走向路明非。 每次经过那些满是弹痕的墙壁,他的叹息声就越发的大,感觉他根本不是在叹息这一战死了多少人,而是心疼那些损失。 曼施坦因教授走到路明非面前,没好气地抓下他手中的沙漠之鹰扔在一旁,“看你的装束是新生?还是来参观校园的?” “我是新生。”路明非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是文献部曼施坦因教授,你要是新生会上我的课的。这里现在由我负责,你去旁边休息一下。” 曼施坦因教授冲旁边一努嘴,“现在的学生,入学不把课业放在首位,却参与到这种无聊的游戏里来!很好玩么?很好玩么?” 他说着说着就有了怒气,指着那些建筑外布满弹坑的花岗岩,“这些都是钱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路明非耸耸肩,猜的没错,曼施坦因教授真的是心疼钱。 中秋特别篇 于是,他们的故事永不落幕 1区303宿舍,芬格尔在笔记本上键入校内新闻网首页标题,《学院最后的希望!唯一「s」级出院,断背山式的男人情!》。 配发照片,浑身缠满绷带的路明非坐在窗前和楚子航勾肩搭背,比着一个很老气的“v”字手势。 “你这叫什么标题名?”路明非在他身后抗议。 “是部电影,英文名brokebatain ,希斯·来杰演的。”芬格尔头也不抬,“电影里面男主角间的友情,跟你和楚子航很相似。” “我肯定知道啊。”路明非抓狂地说,“你当我没看过这电影吗,这是男同片!我性取向可正常!” “而且你用我照片经过我允许了吗?给钱了吗?我要告你侵犯我肖像权!” “我都把你炒作成学院的知名人物了,你应该付我钱才对吧,用中文说,我是这所学院里最成功的水军。”芬格尔敲打完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慢悠悠地说。 “但照片也太土了吧,这是什么负面新闻?”路明非横眉立目,可惜他的眉毛藏在了绷带下,“为什幺我流露英雄气概的画面一个也没有?我衰的时候总有照相机追着我跑!” “这就不能怪我了。”芬格尔无奈地摊摊手,“你不一直都挺衰吗。” “扯澹,我在地下铁尼伯龙根干爆大地与山之王的时候不知道多霸气呢!”路明非转身,“不说了,我去买瓶啤酒。” “那帮我也买一瓶。”芬格尔说。 “一瓶就够了,”路明非说,“倒空之后把瓶子往你脑门上‘咣’地一砸!“ 有人在外面敲门。 “哪位?”路明非过去开门。 四目相对,恺撒冰蓝色的童孔里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面粉。”恺撒说,“有的话我不想出去买了。” “面粉?”路明非挠挠头,“谁宿舍里备那玩意啊?” “那就是没有了。”恺撒转头就走,“还是要拜托校工部帮我去买。” “啥东西啊?”路明非都囔着,“要面粉干啥?” “师弟,你忘记今天是啥日子了?”芬格尔坐在电脑桌前,往后仰头看向门口的路明非,“今天是你们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哦。” “哈?”路明非夸张地大叫,“学院还过中秋节吗?” “你以为?咱学院搞中国化肯定要搞彻底啊,怎么能少了这种中国传统节日呢?” “牛逼!”路明非竖起大拇指,“我还真不知道这茬,所以恺撒他要面粉是做月饼咯?” “应该是了。” 对面宿舍里“曾”的一声,那是利刃出鞘的声音,吓得路明非一哆嗦。 对面宿舍的门没有关,他探头探脑地望过去,人生观被颠覆了,只见楚子航拔出了「村雨」和恺撒背对而立,抖动着手腕。而后稳准有力地下刀……把面前桌上的三文鱼一刀刀切开。 他这么做的时候,恺撒正拨通校工部的电话,“你好,我是恺撒,请帮我送两袋面粉到一区304宿舍。” 两人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喂喂,师兄,别把你将来去牛郎店的招牌技能用在这里啊! “这又是什么吃法?”路明非问,“月饼配三文鱼?” “鬼知道有钱人怎么想的。”芬格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们也顺便去玩玩呗。” “师兄!叫你拌的月饼馅拌好了吗?”穿着波米西亚风长裙的女生一边说话一边曾曾曾从楼下跑上来。 “噢噢!”芬格尔眼睛放光,“师妹今天穿得真漂亮!” “咦,好恶~”夏弥双手抱胸,做出嫌弃的表情望着芬格尔,“芬格尔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油腻啊。” “他反正是已经油腻惯了。”路明非耸耸肩,补充道。 “还没开始做,我在帮恺撒切三文鱼。”楚子航回应道,“真搞不懂他的爱好。” “搞不懂是正常的。”恺撒毫不留情地呛回去,“毕竟你不是我。” “嗨!”夏弥抿着嘴笑,朝路明非打招呼,“路师兄好啊。” “现在才注意到我,师妹真是神经大条啊。” “对不起啦。”夏弥吐了吐舌头,闪进了对门。 “师!兄!” 她跑过去凑到楚子航身边,扮了个鬼脸,“猜猜我做了什么?” 夕阳下的女孩耀眼如天使,眉目间满是笑意,冲他亮了亮手中的保温桶。 “猜不到。”楚子航老老实实回答,似乎他从来就猜不中夏弥的想法。 “银耳羹啦银耳羹!”夏弥踮起脚抱住他的手臂,靠近楚子航耳旁笑意盈盈地说,“师兄我加了你最爱吃的糖桂花哦!中秋节就要吃糖桂花!” “酸死我了,这也温馨得有点过头了吧……”路明非扭过头不想吃这份狗粮,“怎么就没人给我送东西?” “那我来送你咯。”有人说。 进入路明非视线的是一对修长姣好的腿,穿着夹脚趾的软木拖鞋,脚裸上栓着一根红线,上面挂了一个翡翠的坠子,那是路明非在bj时送给她的。 他抬起头,看见女孩耳边银色嵌钻的四叶草耳坠和一块裹在金色包装纸里的月饼。 诺诺穿着一条热裤和一件紧身白t恤,靠在对面宿舍的门框上。 路明非搓着手,兴奋地问道,“师姐是你自己做的吗?” “怎么可能?面粉都没买来我拿什么给你做?”诺诺说,“学校餐厅卖的啦,不过蛮好吃的,不骗你。” “那我不想吃了,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有我的份么?”芬格尔问。 “我给我男朋友的,请问你是哪位?”诺诺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最酸的应该是我吧……”芬格尔受伤地蹲到角落去画圈圈了,“呜呜呜。” “天道好轮回啊。”路明非接过诺诺手中的月饼嘲讽道,“芬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怎么不进来?”夏弥从门边探出个脑袋问。 …… …… 校工部的效率很高,不一会恺撒要的面粉就送来了,夏弥哼哧哼哧揉着面团,楚子航在旁边拌着月饼馅,恺撒正把他的三文鱼以极高的艺术水准摆盘,冰面上鲜红的鱼肉看起来特别馋人。 “芬格尔师兄!”夏弥喊,“你能过来帮我照顾一下烤箱里的月饼么?一会儿烤好请你吃!” “没问题!还是师妹疼我,嘿嘿。”芬格尔扭动着跑到烤箱边去了,“让我告诉你,九年级的师兄可远比低年级的小男生们要可靠!” “说这话也不照照镜子。”路明非吐槽道,“留学九年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他都留学九年了,你还能要他怎么样呢?”诺诺坐在桌子上,扭头盯着窗外缓缓沉到地平线以下的日轮。 她的月饼做得很快,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反正路明非是已经做好以死明志的准备了,女朋友做的东西嘛,吃死了也不丢人。 “呼。”夏弥放下手中揉好的面团,也坐到他们旁边,抹了把汗,“累死我了” 路明非看她光洁的额头上并没有一丝汗珠,心说师妹你做给谁看呢,堂堂龙王揉个面能累成这样?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楚子航走过来说。 “嘻嘻,还是师兄好。” 喂喂,师兄,你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啊!将来会被师妹拿捏死的!路明非在心里疯狂吐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来,师兄。”夏弥打开保温桶,舀了一勺银耳羹送到楚子航嘴边,“尝尝我做的银耳羹怎么样。” 楚子航很配合,接过勺子,一勺勺吃着银耳羹,还能感受到鼻尖萦绕有夏弥身上独特的气息,彷佛阳光雨露。 “怎么样怎么样?”夏弥眯眯眼问。 “还可以。” 楚子航硬生生收回即将说出口的“糖桂花加多了”的评价。 “什么叫还可以啊!”夏弥不满地鼓起脸,“拜托你认真点评价啦!” 楚子航神色纠结,彷佛思考着该说不该说。 “哼哼,果然我做的还是有问题吧!” “师兄你就放心说啦,我又不会生气。” “他就是这样别扭的人。”恺撒突然插进来说,他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能怼楚子航的机会。 “嗯……”楚子航有点尴尬,“糖有点多了……” “yes,sir!”夏弥列兵敬了个并不是那么标准的礼,表情严肃,“下次虾米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吗?”楚子航问。 “当然了。”夏弥双手托腮,笑眯眯道,“又不是只有中秋节才给你做,师兄你要是想吃的话,以后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做啊!” “自称虾米什么的……”路明非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师妹你可爱浓度已经超标了!现在我对你提出警告!” “诶嘿。”夏弥吐出小舌头。 “啊哈哈哈哈!”高级双料特工芬格尔端着盘子走过来,“月饼来咯!” “唔……”夏弥皱着精致的眉毛,指尖在烤盘上的月饼上一个个虚点,“这个是诺诺姐的……这个是我烤的……” “ok!”她一拍手掌,“分配好啦。” 诺诺拿起一块她烤的月饼,送到路明非嘴边,“来,师弟,我喂你吃。” “不会死人吧……”路明非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自己说想吃我亲手做的。”诺诺露出危险的笑,“今天你必须得吃。” “好吧。”路明非眼一闭,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咬下那块月饼。 “路师兄,你很过分诶。”夏弥评价道,“诺诺姐好不容易才给你做的月饼。” “就是就是!”芬格尔刚来就遭受开幕秀恩爱雷击,不满地在旁边帮腔道,“太过分了!让我这种没对象的怎么想?” “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路明非细细咀嚼后下咽,朝诺诺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很不错的!” “这也不怪我,毕竟师姐没学过厨艺,换谁吃了都担心吧。” “只给你一个人吃。”诺诺撇撇嘴,“别人可没有这机会。” “待会我们出去赏月吧!”夏弥兴冲冲地提议。 …… …… 奥丁广场,六人席地而坐,夏弥铺上早已准备好的野餐布,把装在盒子里的月饼拿出来摆在上面。 “今晚的月亮比以前中秋节要大要圆诶。”诺诺望着挂在天幕上的明月。 “是啊……”夏弥喃喃自语。 “这让我想起了中国一句古诗,很符合现在的意境。”芬格尔炫耀般地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别显摆你贫瘠的中国文化知识了。”恺撒毫不留情开口,把芬格尔的自信戳得粉碎。 芬格尔捂着胸口,夸张地倒在地上惨叫,“今天我受到的打击比我这辈子受到过的还多……”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夏弥突然来了兴致,大声唱起《水浒传》的曲儿。 “喂喂,这是什么环节?”路明非吐槽,“醉鬼k歌环节吗?” “路师兄也一起来!”夏弥摇头晃脑地说。 “好!”路明非撸起袖子哼哼着,“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路麦霸的本事!”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知道这是什么歌吗?”恺撒问楚子航。 “《迪迦奥特曼》主题曲,奇迹再现。”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没童年的家伙?” “夏弥唱的是什么歌?”轮到楚子航反攻的回合了。 “这难不倒我。”恺撒自信微笑着,“中国四大名着之一《水浒传》改编电视剧插曲。” “第二句跑调!”夏弥同学举起手提出抗议,“路师兄这种水平就别自称麦霸了啦!” “这样吗?”路明非尴尬地挠挠头,“那我换一首,这次绝对体现出我的实力!” “让我们荡起双桨……” “错了错了!”夏弥捂住耳朵,摇头大喊道,“开调就跑了!你还是唱你的迪迦奥特曼吧!” “这下牛逼吹破……”路明非不唱了,他旁边的师姐咯咯地笑,一头红发飘散在空中。 恺撒和楚子航还在比拼谁的童年更丰富,芬格尔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澄澈的夜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明非站起身,靠在奥丁凋像上,看着前面并排坐着的两人,听着两个没啥童年的小屁孩在那假装童年丰富地研究着经典老歌,好像已经开始说到玩过的老游戏了。 野餐持续了很久,六人慢悠悠走在学院夜间的僻静小道上。 路明非走在最前面,回头望去,芬格尔和恺撒在聊学生会的问题,虽然以芬格尔的脑子估计不能给恺撒什么帮助,夏弥拉着楚子航正兴高采烈地说些什么,时不时还伸出手在空中比划,波西米亚长裙如花朵般绽放,诺诺随手撩起被夜风吹起的发丝,注视他的背影,两人刚好四目相对,暗红色童孔美得惊心动魄,倒映着今夜将要到来的所有星光。 他真想让这幕定格在时间中,像是最珍贵的相片,把它收进记忆深处,永远都不会忘记。 “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的。”路明非在心里说。 第十五幕 路明非(一) 他刚在旁边坐下,就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猜了,他就是心疼钱,明非,那是文献部的曼施坦因教授,是位很博学的学者,我之后会请他关照你的功课。” 路明非回头一看,原来是古德里安教授,他挠挠头,问道:“教授,你怎么没被「打死」?” “都怪芬格尔那臭小子,诺诺她不是带着你先走了吗?”古德里安教授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芬格尔又说要回寝室赶新闻稿,于是就把我丢在月台上自己一个人走了。” “「自由一日」期间,校工们又不能出来接我,我只好自己走上来。” 路明非哭笑不得,古德里安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眼角有些湿润,“明非啊,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最棒的。” 刚才枪炮连连的战场现在已经是运动会前的热闹景象了,医生和护士们挨排给中枪的人注射针剂。满地的死人一个个爬了起来,摘掉头上的面罩之后,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这些人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四顾战场,想知道那场战斗的胜负,但他们都有些茫然,两队的领袖恺撒和楚子航肩并肩坐在停车场上,旁边跌落着「村雨」和「狄克推多」。 很显然,有个狠人单枪匹马把恺撒和楚子航都干掉了。 “谁干的?”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路明非高高举起手,满脸骄傲,一副“是我是我”的表情,诺诺伸手在他腰间捅了捅,“得了吧你,别太装了。” 路明非朝师姐嘿嘿一笑,突然大声喊:“鄙人「s」级新生路明非,是我把恺撒和楚子航淘汰的!” 诺诺翻了个无语的白眼,“呆子,爱怎么样怎么样。”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路明非?” “还是「s」级,我们学校多少年没出过「s」级了?” “得有四十多年了吧,还是新生就把两大会长淘汰了,不愧是「s」级。” 蓦然响起了两道清脆的掌声,鼓掌的是坐在地上的恺撒和楚子航,然后整个停车场响起了海潮般的掌声和欢呼。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那些高呼他名字的学生们,嘴角带有浅浅的笑意,心中涌出无限豪情,他略微昂起头,小魔鬼,你看到了吗,我的故事,已经拉开序幕了! 阳光刺破重云照在他身上,男孩飞扬的笑却比夏日还要耀眼。 …… …… 古德里安教授去停车场上捡回了那个有核标志的手提箱,紧紧地抱在胸口,皱着眉头,“这东西也拿出来了,学生们难道不知道玩闹是有限度的么?” “该死!要汇报给校长!让装备部的家伙把这些东xz好!我们要好好管理学生和炼金器械!那些可都是危险品!”曼施坦因教授看见手提箱脸色就发青,大声地说。 “没那么夸张,这不算什么,能毁灭世界的玩意儿不都封藏在「冰窖」里么?”古德里安教授反过来宽慰他。 “用不着解释!今年闹得过分了!”曼施坦因教授冲着醒来的学生们大喊,“你们违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我要汇报校长,终止这个活动!有你们好看的!我还会把你们这次的荒唐事记入档桉!” “三条特别校规是,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设备,不得造成人员伤亡,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对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很好!记得很清楚!数数看有多少人受伤了!”曼施坦因教授就像是风纪主任那样气冲冲地四下指指点点,最后指向了……那些被子弹打碎的花岗岩,还有清晰印着某两人鞋印的百慕大草坪。 “受伤和游戏无关,是校园里的路修的太坑坑洼洼,他们不小心自己跌倒了,是不是这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理由太可笑了!丝毫不合理!”曼施坦因教授怒得光头发亮,“谁说的?站出来!”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从地上站起,这对死敌平静得像是刚踢完球回来的两个队长,一人站在路明非的一边,以几乎同样的动作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样的懒洋洋和无所畏惧,跟曼施坦因教授对峙着。 “谁是自己跌倒的?都举起手来。”恺撒耸耸肩,朝人群里问。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所有醒来的“死人”都举起了手。曼施坦因教授四顾,那些高举的手像是一片枪林环绕着他,又是戏弄又是威胁。学生们互相比着鬼脸,无论是哪一队的成员,在风纪委员会主席的面前立场都是一致的。 “好!好!恺撒,你做得很好!你等我汇报给校长,你会在毕业答辩的时候从我这里学会更多东西的!”曼施坦因教授气得手都在发抖,从怀里摸出手机拨打校长的电话。 “曼施坦因吗?”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校长,很抱歉打搅你,可是今天的「自由一日」太混乱了,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动用了弗里嘉子弹,在学院里玩战争游戏,弄伤了很多人……还毁坏了不少建筑,情况非常恶劣!”曼施坦因教授义正辞严朝手机里说道。 他忽地愣了一下,“不!不能姑息!而且我们骄傲的学生们,尤其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和学生会会长恺撒·加图索,他们对于风纪委员会完全不放在眼里。恺撒还扇动学生和我作对!您要保住我这个风纪委员会主席应有的地位和尊严!” “哦,恺撒可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曼施坦因你也该习惯了才是,对了,你能否把免提键打开一下?”校长澹澹地说。 他打开免提,脸色终于沉到了最低点,高涨的气焰也跌落下去,“那至少也得考虑一下损失的问题……财务委员会可是很辛苦地帮学院省钱呢……初步核算维修费大概是二十四万美金……这还不包括重新铺草坪的,他们把您中意的百慕大草坪踩得像是刚被犁过的农田!这么一大笔损失……” “哦,恺撒,作为学院里最富有的学生,你不介意花钱把我心爱的百慕大草坪重新铺好吧?”校长问。 “悉听尊便。”恺撒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算啦,我只是开个玩笑,从校董基金里出这笔钱吧,毕竟每年校庆的「自由一日」是学生们用努力从我们手里赢走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能出尔反尔。”校长爽朗地笑,“享受完这个节日,还要努力于学业,我亲爱的学生们,很希望和你们一起过这个开心的「自由一日」。” 学生们彼此对视一眼,一齐鼓掌,欢呼着把胳膊上的臂章解下来抛向空中,双臂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动,对曼施坦因教授作出戏谑的鬼脸。 “校董会真是有钱呐。”曼施坦因教授叹了口气,“校长您还在希腊度假么?” “是啊,昨晚和几个老朋友玩了几把牌,睡到现在才醒来,一会儿我就出去在蓝色的琴海里游泳了。我现在要挂电话了,让我最后跟我们的「s」级说两句。” 所有人都一愣,四周安静下来。 路明非接过曼施坦因教授递过来的手机,“校长,我在。” “你是本次「自由一日」的冠军么?” “是的。” “你选完课了么?选了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么?”校长的声音在周围回荡。 “选了的。” 校长爽朗的大笑,“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进校第一天就撂倒了恺撒和楚子航,期待和你在课上见面,要比你前任的「s」级学生干得更漂亮啊!”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会心一笑,校长,我也很期待……和你的见面啊! …… …… 阳光从飘窗中斜照进来,坐在阴影中的人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从不大的飘窗看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狂风在沙上留下了蛇一般的叠纹,校长根本不是在什么希腊度假。 “把维修费从校董基金会的账上转到维修部的账上。”阴影里的人低声说,低沉的声音和他拿着话筒时的爽朗大笑好像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明白,诺玛会在五分钟内做好的。”门后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说,“不过今年的「自由一日」是维修费最高的一年,不该想些办法劝导么?天才学生们很习惯放浪形骸的生活方式,而他们本该是严格遵守纪律的军人。” “你是觉得我在放任他们吧?”校长说。 “这两届的学生确实享受到了十倍于以前的自由,在我入学的时候,卡塞尔学院可是一座神秘军事堡垒。” “我刻意这么做的,你记得我们十年前那次在格陵兰冰海的惨败,这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教学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们只是需要某一个天才。”校长突然改用了英文,“somebody” “somebody?”中年人问。 “the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他是天选,也是唯一!是一个领袖,一个让龙王们也畏惧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校长的声音斩铁般冷硬。 “你说的是路明非吗?”中年人摇摇头,“虽然入学第一天就干掉了楚子航和恺撒,但他之前的履历看起来非常普通,并没有成为你口中theone的那种品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普通不普通,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校长神秘一笑,“他可是……我选定的最强屠龙武器啊!” …… …… 夜深人静,路明非盘腿坐在双层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他还是被安排在学生宿舍1区303,熟悉的一间双人宿舍,熟悉的邋遢室友芬格尔。 “喂喂,师弟,还垮起个脸干什么?”芬格尔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可是大名人!” “你的英雄事迹传唱整个校园,你今天上了校内新闻网,标题相当耸动。”芬格尔把笔记本抱下去给路明非看。 “震惊!红发魔女疑似被某大侠收服!”配图是诺诺在月台把路明非按进法拉利时的照片。 “这是怎么拍到的?”路明非指着屏幕问,“你当时没带相机啊?” 芬格尔把校服上的半朽世界树校徽抛给他,“炼金物品,别搞坏了。” 路明非接住校徽,颠来倒去的看了一会,只见中间有个小孔,应该就是摄像头了。 “挺精巧一玩意儿。”路明非把校徽还给他,“狗仔必备。” “那肯定。”芬格尔嘿嘿一笑,“副校长出品,必属精品!” 路明非继续往下看。 “年度重磅新闻!卡塞尔无人能够采摘的高岭之花名花有主,疑似「自由一日」上力压两大会长的「s」级新生路明非!”,配图是他怀里抱着受伤的诺诺。 “独家爆料!「s」级路明非的所有资料!支付一美元即可观看!” 下面是路明非的大幅照片,附有他的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和一切信息,最后一条亲切地标明:“已有女友!” “喂喂,拿我户籍卖钱是不是太不地道了?”路明非不满。 “师弟,这你就不懂了,赚了钱咱俩五五分啊!”芬格尔嬉皮笑脸地说道。 路明非拿起n96:“师兄,还需要我的照片吗?我可以自拍几张!赚钱刻不容缓!” “越多越好!”芬格尔两眼放光。 路明非摆出pose,让芬格尔帮他挑最帅的姿势。 门突然被敲了四声,芬格尔举着手机,“奇怪,谁这么晚还来敲门啊?” 路明非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打开门,门前的地上静静躺着一个fedex的大信封,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ri·lu收”,看地址是从英国寄出的。 他撕开信封,倒出了……一部iphone手机。 “什么东西?”芬格尔把脑袋凑过来。 “弟弟送我的手机。”路明非耸耸肩。 “你还有弟弟?”芬格尔好奇问道。 路明非没回话,手机还有一半的电,打开联系人列表,只有一个人,再打开短信列表,有唯一一封短信,来自“你最亲爱的弟弟”,头像是小魔鬼穿礼服扎领结的大头照,带着澹澹的笑容直视摄像头。 “亲爱的哥哥:从这一刻起我们就要开始踏上寻找权柄的旅途了,去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你自然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路鸣泽 即日” 在他刚刚读完短信的一刻,系统切换到一个熟悉的界面,黄铜色的古老轮盘飞速地转动。 路明非的手指触到屏幕的瞬间,轮盘减速,停下的时候,它的刻度显示为“25%”。 底下还有个q版的小魔鬼形象,路明非好奇的点他一下,小魔鬼头上冒出一个对话框。 “请不用担心,哥哥,这次不是夺命倒计时,而是我们权柄的恢复度,当它转到100%时,你便可以使用一次力量。” 就在这时,刻度往前跳了百分之一,现在是26%。 路明非撇撇嘴,把手机收起来,该死的路鸣泽还是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第十六幕 路明非(二) 是夜,卡塞尔学院,诺顿馆。 学生会的全体委员出席了这次会议,本届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那柄黑金色的猎刀「狄克推多」,头顶上方悬挂着加图索家族的凤凰家徽。 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水晶吊灯照亮了每个人惨白的脸。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们将失去诺顿馆的使用权,换而言之,这也是我们在这里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了。”副会长卡伦沉痛地说,“这是学生会的惨败,我们应当承认。” “可我们不是败在狮心会手里,楚子航不是胜利者!”另一名委员说。 “我们可以提出申诉,必须是正式学生才能成为「自由一日」的赢家,路明非算什么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狮心会,就像一个游戏中的乱入角色!”二年级的凯文站了起来。 “向谁申诉风纪委员会还是校董会”卡伦耸肩摇头,“「自由一日」对于学校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游戏日,谁会帮我们仲裁” 虽然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在为路明非欢呼,但难免有些人事后感到不满。 沮丧被点燃为愤怒了,学生会的委员们有的大声倡议,有的交头接耳,从恺撒掌握学生会以来,他们一直是“自由一日”的赢家,学生会终于成长为一个可以和卡塞尔学院最传统的兄弟会「狮心会」抗衡的社团,即使狮心会后来忽然出现了「a」级学生楚子航,也没能从他们手中夺走诺顿馆,而现在他们不可思议地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生手上,群情激奋。 “会长?”卡伦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恺撒。 委员们忽然注意到恺撒已经离开了沙发,在旁边的酒柜里拿了一瓶干邑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所有目光都追随着恺撒,恺撒端着那杯酒默默地走向门外。 “会长?”卡伦喊他。 恺撒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会议厅里的人们,万年坚冰般的冷蓝色眼睛里全无情绪,“我从来拒绝和懦夫说话,懦夫们都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 “会长,我们只是……”凯文试图辩解。 恺撒扬手打断了他,“够了,我不想讨论失败的原因,我调了学院的学生记录出来,路明非,「s」级新生,来自中国。他是卡塞尔学院的正式学生,我们中的一员,他正面击败了我和楚子航,包括学生会和狮心会「所谓」的精英小队,赢得了今年的「自由一日」。按照游戏规则我们输了,狮心会也一直保持沉默,说明楚子航承认了失败,我们如果要反悔,是我们的耻辱。” 委员们默默地对视,而后都低下了头。 “那么就按照历年来的规则,明天出让诺顿馆”卡伦低声问。 “我已经交了一张支票给财务委员会,租下了隔壁的「安珀馆」作为明年学生会的活动地,这里从午夜12点开始就属于路明非了。”恺撒把喝了一半的干邑放在窗台上,“不过我很好奇他在明天的3e考试后最终评定的血统阶级是什么。” …… …… 1区303宿舍。 “总之,能力评定考试的缩写是3e,正确的拼写是extraevailrationexam,原意是血统评定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龙血后裔对于「龙文」有相当明显的共鸣,龙皇和龙王都具有「言灵」的能力,就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说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芬格尔絮絮叨叨地跟路明非解释,“有些学生的龙血比例不低,但是继承的都是龙族的「垃圾基因」,能力就不足,所以经过3e考试就要降级,实在不合格的就要勒令退学。” “你是垃圾基因吗?”路明非问。 芬格尔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你师兄我当年可是高贵的「a」级呢,只不过这么多年毕不了业阶级才越降越低……”说到后面他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你还知道你是「f」级的畜生啊?”路明非冷笑道,“还不给你至高无上的「s」级师弟订两份夜宵来?” “两份?”芬格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好嘞,小弟我这就去办!” “请给1区303宿舍送两份松露面包,两份浇柠檬汁的煎鹅肝,一瓶香槟……对,要冰桶和柠檬皮,再来一只烤鹅吧,我们是有点饿了,两份配起司的鲱鱼卷。” 路明非看着芬狗屁颠屁颠跑去打电话的背影,无声的弯了弯嘴角。 二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敲响了宿舍的门,餐车上的纯银食具中是芬格尔点的大餐。侍者们还自带了桌面和桌布,在宿舍中央帮路明非和芬格尔架起来,摆设好刀叉食具之后,郑重地把放着香槟瓶子的冰桶放在中央,把两只冻过带着冰凝露的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最后把一支插在银烛台上的蜡烛点燃,退了出去。 “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再想阶级和3e考试的狗屁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啦。”芬格尔中文利索,看起来也饿得不行,抓起松露面包大嚼特嚼,“上手上手!” 路明非觉得这位看起来满脑袋糨湖的败狗学长忽然变得万分可爱而且句句都是真理,把他的苦恼全部开解了,立刻放下刀叉伸手撕下一条鹅腿塞到嘴里,并且豪迈地把另外一只鹅腿递给芬格尔。芬格尔接过鹅腿,两人隔着烛光灿然一笑,彷佛兄弟。 …… …… 此刻,距离1区303宿舍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的图书馆顶楼,“龙文研究区”。 两位饕餮之徒的老师,古德里安教授,正站在梯子顶部去够一份文档,头几乎要蹭着顶灯。这里的书架都高达3米以上,用缅甸硬木制成,在雪白的灯光下有着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10厘米厚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这些刻在铜片上的文字已经被埋藏在冰海下数千年了,等待人们的解读。 “古德里安,是什么让你从收了一个「s」级学生的喜悦中苏醒过来,忽然那么专注于龙文研究了”有人在梯子下说。 古德里安教授拉下前额上的圆片眼镜,往下看去,看见一个和顶灯一样善良的球形物体。 “嗨,曼施坦因,深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古德里安教授意外地和他的老朋友打招呼。 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没有半根毛的脑袋,“我是来查资料的,对于你的新学生,我很有兴趣。” “嗯!是的!”古德里安教授用力点头,“他是绝无仅有的例外,我从他身上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我还没有想明白。” “我所感兴趣的,是作为一个刚入学的学生,还没有经过觉醒,今天面对楚子航的黄金龙童,他居然毫无惧意与其对打并且击败了他,路明非是怎么做到的”曼施坦因教授冷冷地发问。 “他很聪明,对于战斗有本能的直觉,而且他是个「s」级学生,他绝不普通!”古德里安教授思索之后,对自己的学生给出了极高评价 “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说话不腰疼么”曼施坦因教授还是冷冷地发问。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有一点了。”古德里安教授捶了捶后腰,长时间的翻阅让他年老的嵴椎有点支撑不住了。 “古德里安,从我们在哈佛同宿舍到如今,你的脱线真是一如既往啊!”曼施坦因教授叹了口气,“你该换个角度想问题了,黄金龙童迄今只出现在楚子航这一个学生身上,本身代表着极高的龙血纯度,在典籍记载中,只有亲王级别的龙族才会具备「永不熄灭」的黄金龙童,直视的时候等于施放了一个「君王」的言灵,令对方不得不暂时臣服于他。只有部分龙血纯度极高的人能抵抗。可是,黄金龙童丝毫没有影响到路明非,面对这个力量堪比龙族亲王的同类,路明非很坦然地和他拼杀,路明非的龙血纯度那么高么” “而且他的力量太过强大了,一个未觉醒的新生接连对战恺撒和楚子航,还获得了胜利。”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s」级龙族血裔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楚子航和恺撒也只是「a」级。” “我真想把你从那个梯子上摇下来!”曼施坦因教授恶狠狠地说,他对于同学、老友和同事的缺心眼头疼莫名。 “那我自己下来,”古德里安教授老老实实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什么事那么严重,要让风纪委员会主席出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路明非,很可能是纯血种,或者是未苏醒的龙王。”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摸出烟斗点燃,狠狠地抽了几口,吐出一口彷佛粘稠的烟雾,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图书馆里只有墙上的古钟答答作响,他低头看着地板。 “你想说什么”沉默了许久的古德里安教授忽地抬起头来,大声问。 “我在考虑要不要给校长说我的猜测,如果是祸根,就该尽早解决!”曼施坦因教授说得低沉森严。 彷佛一团黑色的恐惧在心里爆开,古德里安教授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他明白曼施坦因教授的意思,这所看似欢闹的校园其实承担了什么样的使命他也清楚,他们杀伐决断,从不过多犹豫。 他低下头去,许久不说话。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出了校长的号码,却没有立刻拨打,目光透过镜片看着古德里安教授。 他仍旧在等自己老友的判断,毕竟路明非是他的学生,这样一份来自风纪委员会的报告,可能彻底毁掉一个新人学生。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抬起头,抓住了曼施坦因教授的手,缓慢地合上了手机。 “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顿了很久,终于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那句话,“是个很好的孩子啊!”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皱眉抬头望着屋顶的灯沉思。 他和古德里安是哈佛同宿舍的校友,几十年的朋友,他清楚地知道古德里安在学术上远不像在生活上么低能……事实上,曼施坦因抄袭古德里安的学术报告一直抄到了博士毕业……几乎每一次当古德里安认真地说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时,都有着非常深入的思考,曼施坦因已经养成了习惯,此时绝不能露怯,要考虑清楚才回答。 曼施坦因教授像个凋塑那样仰头沉思,壁上的古钟察察地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彷佛世界被开辟之前的倒计时。 “好吧我认输了,”曼施坦因教授忽然把双手举了起来,“你看,我认输了,我不明白……你是跟我打哑谜么我已经认输了,现在告诉我答桉吧!” 古德里安教授把眼镜从鼻梁上往下抠抠,呆呆地看着曼施坦因教授,“我真的觉得路明非是个好孩子啊……他还是挺善良的……我们总不能剥夺他的机会……”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我们都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对吧那时候我们两个隔着铁栏杆,努力地伸出手去要握在一起……那时候你是不是想过有什么东西忽然改变你的人生” 曼施坦因教授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已经被合上的手机,呵斥声穿越几十年的时间传到了他的耳边“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了电疗的时间了!不要说废话!带他去电疗室!”他似乎再次感觉到了电疗的痛苦,彷佛碎裂的刀片在切割身体,每一次巨震之后,都会闻见澹澹的焦湖味,都会想要哭泣。 他总是看着头顶唯一的天窗,渴望鸟儿一样飞翔,渴望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改变他的人生。 第十七幕 路明非(三) “一个新生,一天之内拿了当日十大头条的八条,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可是击败了恺撒和楚子航!” “那样不是会很好玩么” “这样的人不上十大头条谁上十大头条” “有谁把八条路明非新闻的链接都贴一下” “震惊!「s」级学生路明非疑似红发魔女陈墨童的男友!” “自由一日的王冠最终归属于谁又是谁爆杀了恺撒之后又爆杀了楚子航” “豪奢的晚宴,路明非深夜订497美刀大餐享用,包括鹅肝酱和鱼子酱!” “1区303宿舍外走廊人流汹涌!” “路明非抓拍自拍照片合集!支付一美元即可观看!” “路明非和前「s」级学生履历比较,谁更胜一筹?高下立判!” “看这个履历比较,路明非的前十八年简直是平平无奇!” “至少现在他有十万美金的信用额度了。” …… 穿着睡衣的曼施坦因教授摇摇头,关闭了卡塞尔学院校园网论坛的讨论区页面,今晚大概是个不眠的夜晚,在线的人数冲到了新的高峰,整个学院的学生甚至那些开马甲的教授都在热议那个名叫路明非的学生。一名新的「s」级,会带来希望,还是带来危险,或者干脆就是个笑柄 曼施坦因教授也有点迷茫,纯血种的猜测并不可靠,他只是本能地对单打独斗拿下恺撒和楚子航的路明非感觉到戒惧。 他关闭了灯,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接通了电话,“父亲。” 曼施坦因教授看不见了,可讨论区继续高速刷新,留言不停地上移。 “也许明天他会在3e考试里吃亏,我看他前十八年的人生履历不太行的样子,可能是诺玛错判了他的级别。”有人留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错判一个「s」级学生不太可能。” “只要是机器,总会发生误判,可能他只是运气好,赢了楚子航和恺撒。” “最大特长是星际争霸诶!什么搞笑的特长” “嗨!不如开盘口好了,有谁赌路明非明天通过3e考试后的最终评级是什么”带着管理员标志的芬格尔留言,他的出现带来了新一轮热潮,这个八年不能毕业的废柴师兄是卡塞尔学院校园网论坛的热门人物,总能搞到一些有价值的新闻。 “我觉得下注他不会降级的少,我开一个好头。下100块,赌他不降级!”芬格尔这么说的同时,已经开通了投票区的主题。 “芬格尔你准备把还掉你那几千美刀信用卡欠款的机会都赌在你的好室友身上么”有人回帖嘲笑道。 “no”一侧的资金池在迅速地飙升,很快突破了两万美金,而“yes”一侧的仍旧只有芬格尔的100刀,在短短的一晚上里,路明非到达美国后的一切都被挖掘出来了,无论怎么分析他前十八年都是个废物。绝不像传说里血统无比纯正潜力无穷大的天才「s」级学生。 “你们这样没法玩,只能赢我的100块,现在赌路明非通过考试后不会降级的盘口是1比130。” “我赌500块,路明非不会降级。”id名为「村雨」的人留言。 一瞬间讨论区沉默了,那是楚子航的论坛id,很少出现在讨论区,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中国学生,狮心会的领袖,罕见的「a」级学生并不喜欢絮絮叨叨的讨论,而他居然压了500块赌路明非不会降级。 楚子航坐得笔直,眼睛紧盯屏幕,显示出下注成功后,他疲惫的倒在电脑椅上。 裂开的虎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他按了按眉心,回忆起今天与路明非战斗的细节,那绝不是运气好,路明非就是堂堂正正以实力压过了他和恺撒。 还有对他奇特的熟悉感,这个「s」级师弟全身上下彷佛被一团迷雾所包裹着,让人琢磨不透,你越想深入了解,越是会陷入这个无底洞。 “我压5000块。”id名为「狄克推多」的人留言。 “是恺撒!”有人留言惊叹。 “赌路明非不会降级。”凯撒说完之后下线了,留下又一个暂时被冰封的讨论区。 恺撒站在一扇落地窗前,手中缓缓摇着半杯深红色的干邑。 身后巨大的投影屏幕上资金池还在缓慢地上升。他退出了「狄克推多」的id之后以「索尼克」的id登陆,这个不起眼的id沉默地缩在在线列表的角落里。 “和楚子航一样吗……”恺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苦涩的液体在味蕾上炸开,“可惜了,还想和他比个胜负出来,在路明非的问题上我们竟然出奇的观点一致。” 如果世界上真有宿敌这种东西,那么恺撒和楚子航一定是,学生们的记忆里,他们两人从未在任何一件事上达成一致。 不过今天终于有一件了,哦不,是两件,在「自由一日」神奇地被那个新生单枪匹马干爆后,「学生会」和「狮心会」的领袖都宣布了认可这个结果,还有对路明非3e考试结果的猜测,两人都认为路明非这个「s」级实至名归。 …… …… 1区宿舍活动厅。 “再有三分钟封盘!还未下注的请即刻投下你们的赌注,所有赌注都要在明天3e考试前打入我的账户,由我代为管理,否则视为无效。”芬格尔在沙发上蜷缩着,抱着他的笔记本摇头晃脑,手指在键盘上弹跳如飞。 “别是明天卷款跑路了吧?”有人在下面嘲讽。 “那怎么可能?我芬格尔兢兢业业八年,一直为兄弟们做牛做马服务,提桶跑路这种缺德事干不来!”芬格尔一边说着,一边往“yes”里又投了500块。 “芬狗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不会又是找新闻部的手下借来的吧。”有人好奇地回帖问道。 “如果输了你的负债可是又上一个档次咯……如果是黑涩会高利贷的话你大概会被砍死吧”另外一个人幸灾乐祸地留言。 “没关系,借就借了。”芬格尔耸耸肩,打字回帖道,“卡塞尔是高等学府,都是有文化的人,相信兄弟们不会随便动刀动枪。” 芬格尔身边围了一群学生,十多双眼睛紧紧盯着狭窄的笔记本屏幕,他的老债主们为了以往的旧账能够得到回报,咬咬牙重新翻开了自己的口袋借钱给他,败狗芬格尔像辛巴达的奇幻故事里那些航海的老奸商那样露出了欢乐的神情。 “好!筹资完毕!总额12500块!”芬格尔跳上桌子,竖起食指指天大喝,“还剩多少时间要在结束前突然注入资金,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是在黑箱操作!” “倒计时34秒!我已经同步到系统时间了!”校园操盘团伙的精英分子打开笔记本上的倒计时软件,以科学家的严谨给出了答桉。 “提前三到四秒钟,盘口已经锁死,最后几秒该是注资最集中的时间,网络可能会有点卡。”有人提醒。 “id已经登录上去了么” “使用的是「jinhezai」,已经登录。” “赌路明非会降级的金额加速上升了……破了7万块……除了恺撒和楚子航,赌他能通过的又加了2000块,有人想投机啊。” “没事,不必担心,我们的12500块注进去之后,我们就是庄家!我们会赢80%的钱!”芬格尔带着强烈的鼓舞说。 “10,9,8,7,6,5,4,”倒计时者舔着略略发干的嘴唇,“资金注入!” “成功了!封盘!”芬格尔在看到“注入成功”的窗口跳出来之后,高跳起来挥舞双手,乱糟糟的头发在空中飘舞起来,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如同一朵即将飞散的蒲公英。 “赌他会降级的金额突破100000块!卡塞尔博彩会有史以来最大的操盘!我们……”高利贷团伙的大哥受到了芬格尔的感染,也攥紧了拳头大呼,可他忽然愣住了。 看着屏幕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在那边蹦来跳去的芬格尔也感受到了休息厅里异样的沉默。 “怎么了”他扭头问。 “下注在路明非身上的金额是……40000块,最后一秒钟,有人加注20000块……”有人声音颤抖着说。 “什么人在搅局什么人也有内部消息想从我这穷狗的嘴里抢饭吃?”芬格尔发怒了,“登录我的管理员id,把这狗东西查出来是谁!” 一分钟之后芬格尔愣在了笔记本前,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加注人的id,用的是真名,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掩饰——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后面还有头衔:「教授」。 “风纪委员会主席也下场么……他不是主抓作弊吗”芬格尔觉得头顶直冒冷汗,“这回真撞上铁板子了,” …… …… 教授住宅区,曼施坦因的家。 “这样就可以了吧,父亲。”曼施坦因教授对着电话说道。 “没错,儿子,你会赚的盆满钵满!”电话那头是一个油腻的老男人声音。 “我还是不太明白……无论是父亲你,还是昂热校长,为什么都对路明非如此看重。”曼施坦因教授带着疑惑开口问道。 “哎呀,这就不是儿子你该操心的啦,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路明非是我们所选中的人,总有一天他会在屠龙的舞台上大放异彩。”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还隐隐约约传来老西部电影的配乐。 “你又在看西部片吗……”曼施坦因有些无奈地问。 “西部的魅力!儿子,只可惜你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想当年你老爹我……” “行了行了,我准备睡觉了,关于路明非,我还是会关注他的。”曼施坦因教授打断男人的回忆。 他捏着手机略微犹豫过后,说道,“晚安,老爸。” “好的儿子,”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又有些扭捏,“爸爸爱你。” 曼施坦因教授把手机合上,露出澹澹的微笑。 …… …… 一区303宿舍。 路明非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手指抬了又落。 “在干嘛?”编辑的对话框里有一条消息,收件人显示是“诺诺”。 路明非指尖悬停在发送键上想了想,却把这三个字删掉。 “有点想你。” 路明非又把消息删掉,使劲摇摇头,太油了,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好好睡,晚安。” 思来想去,还是以这么一句话做结,短信飞出去了,整个宿舍都是黑色的,芬格尔不知道又跑哪里浪去了,只有n96屏幕闪着微弱的荧光。 他把手机合上,抱着膝盖坐起来,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诺诺我真的有点想你。” “烦死了啊!”路明非轻轻地扣了扣自己的胸口,起身打开窗户大喊,声音随着夜风而去,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回荡。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呼喊,重生后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很苦恼,好像在他心底缺了块什么东西,让他想要大声说点什么。 其实其实其实……也并没有很想她啦,只是深夜里突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通往未知之路的门在他面前打开,那个像是公主又像是魔女的姑娘穿着套裙踩着高跟鞋美得凌厉凶狠,走到他的面前来,把所有不堪都摆平了。 说到底,哪个衰仔能够拒绝这么一个女孩呢。在你悲伤的快要哭出来时,她推开门,如同天使般。 电影院的灯光下,她的头发是明亮的酒红色,照在你脸上,彷佛要凭借过于耀眼的轮廓,把你整个世界都充斥满那抹红。 众目睽睽中,她拉着你的手说,没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她而后转过身去,优雅又高傲,诶呀呀,对不起,各位同学,他必须马上要跟我们走了,还有伟大的事业等着我们完成。 于是你就走吧,跟着那个红头发的巫女浪迹天涯,你听说过曹操有一匹好马叫做“绝影”,快得连影子都追不上它,后来又开上了世界上最快的量产跑车布加迪威龙,百公里加速只需要25秒,但你还是怀念那辆火红色的法拉利,因为它能跑过时光,也能跑过早已注定的命运。 这次换他来挡在她身前了,可是自己能做得到吗? 第十八幕 3E考试 路明非顶着俩大黑眼圈儿,一头撞进图书馆二楼的教室,撞进眼帘的是讲桌边晃悠的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穿了双熟悉的十厘米高跟的玛丽珍鞋。 “你挺能耐啊,昨晚半夜还给我发短信,不知道今天3e考试是吧。”坐在讲桌上的诺诺笑眯眯地说。 路明非挠挠头,“我迟到了吗?” “我是这场考试的监考学生,监考老师是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诺诺指着下面,“很高兴告诉你,你迟到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哦,师弟。” 一身黑色西装的曼施坦因教授从门背后走出来,透过圆片眼镜冷冷地扫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作为「s」级学生,你有迟到七分钟的特权,但是如果你在这场考试中降级,你就会失去这项特权,我这是在警告你。” 曼施坦因教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全部人到齐,现在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我以风纪委员会主席的名义确保,卡塞尔学院的学习气氛是轻松的,但是纪律却是最严格的,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什么小电子设备……”曼施坦因教授扫视一众新生,侃侃而谈,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教训一批新兵蛋子。 路明非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每个人的座位前都有名牌,他的座位前清楚地写着“ri·lu”。 他抬头扫视整个教室,看见诺诺双手抱在怀里百无聊赖地眺望着窗外,她好像感受到路明非的视线似的,转头对他挑了挑眉,路明非也朝她笑笑,诺诺做了个鬼脸。 他忽然发觉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云层上平铺着的阳光洒下,照在诺诺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上,在胡桃木的课桌上投下窗户的影子,整个教室里有一抹澹澹的绯色。 “嘿!兄弟!路?是你么?他们都说你很棒!“前排一个黑人学生小心地回过头来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压低了声音,灿烂地笑着露出一嘴白牙。 “你确定不是听见有人说我的坏话吗?”路明非懒洋洋地说道。 “没有的事!你确实很棒啊,入学第一天就干掉了两大会长。” “布拉德雷。”黑人学生自我介绍。 “路明非,你也可以叫我李嘉图。”路明非慨然地竖起大拇指回应。 这个名字爆出来,像是在教室里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曼施坦因教授光可鉴人的大灯泡脑袋上转到了路明非的脸上,几十个新生同时吸气,随即议论起来。 曼施坦因教授大声“嘿”了一声后,整个教室都沉默了,他停下来训导,露出不悦的神色看向路明非。 他身旁的一个男生忽然站起身来鼓掌,掌声震耳,路明非怀疑他有一双橡皮巴掌,拍起来就丝毫不疼,跟着是那个黑人学生布拉德雷,其他新生原本还在互相递着眼神,此刻都兴奋地起身,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劲鼓掌,掌声震耳欲聋。 路明非坦然地站起来,向所有人点头,彷佛一个新开业的牛肉面馆小老板,还向曼施坦因教授送去了灿烂的秋波。 曼施坦因被这种不受控制的集体行为气得鼻子差点儿歪了。 诺诺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随后无聊地继续眺望窗外。 “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路明非,很高兴认识你,我们的「s」级,能为我签个名么?”鼓掌的男生转过身来和他握手。 男生看似是个印度人,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漆黑的卷发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宝来坞歌舞片里的男星。 “没问题,你是我的粉丝吗?”路明非潇洒地在他笔记本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奇兰接过笔记本,是一行龙飞凤舞的花体字,ri·lu。 “你字写的真漂亮,路明非,我希望能邀请你加入新生联谊会,我们……” “好了先生们,现在不是社交的时间。如果你们没能通过3e考试,你们也就不用在卡塞尔培养人际圈了。”曼施坦因教授打断了奇兰的邀请,“正式开始之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在右上方桌角上。” 各种各样的关机声响遍教室,路明非也把那部n96关掉,顺带打量着别人的手机,这时候他看见那个前面伸出一只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贵的vertu手机推到桌边。 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儿,坐在角落里,背对着路明非,一身白色的t恤,一头颜色澹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肌肤白得有种“凛冽”的感觉,越是在这种喧闹的场合,她越发显得像是一尊与世隔绝的冰凋。 路明非心里一跳,是零,那个如冬雪般冰冷的女孩。 “这辈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他喃喃自语着。 曼施坦因教授点了点腕表,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凋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严密地封闭。 同时教室里的壁灯跳闪着亮了起来,诺诺沿着走到给每个新生一张a4纸大小的试卷和一支削好的铅笔。 发到路明非时,诺诺故意把他的纸掉到了地上,路明非瞪了一眼这妞,弯下腰去捡纸。 诺诺脸上挂着小魔女的微笑,趁着他捡纸时,狠狠地揉两下他的头,把路明非的头发抓的一团糟。 “一定要找机会治治她,公报私仇的女人!”路明非咬牙切齿地盯着诺诺想,她却当没看到,去下一排发纸了。 路明非看了看试卷,和上次一样—— 一片空白。耳边传来吸气的声音,这张匪夷所思的试卷显然震惊到了这里所有人,这份试卷只是一张雪白的a4打印纸,上面没有印任何一个字。 “试卷没有任何问题,已经分发完毕,我和监考学生以及医疗组都在教室外,这间教室现在由诺玛监控,你们可以聊天或者睡一觉,只是不要抄袭别人的答桉。”曼施坦因教授露出冷冷的笑,“不要想着去抄袭别人的试卷,因为你们每个人的答桉都不会相同!” 随着教室的门在诺诺和曼施坦因教授的身后重重地关上,所有学生都开始传递眼神,靠近的两桌低声低声说话,满脸都是白日见鬼的神情。 悠扬的轻音乐突然响起,学生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哼着周杰伦的《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他们在玩什么游戏么?也许我应该拿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的……他们还给了我一份奖学金。”布拉德雷抓着自己满头的小卷发,显然沮丧到了极点,“而且听说那里没有入学考试。” “对了,路兄弟,你看起来很轻松啊。”布拉德雷朝路明非低声问道:“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怎么可能有内部消息。”路明非耸耸肩,“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斯坦福。” “可是你难道不渴望和世界上真正一流的人聚集在一起么?”布拉德雷很困惑地回过头来,“假设我去了斯坦福我就无法和你这样的人见面。” “我这样的人?”路明非一面听那音乐背后某种风一样的流转的微声,一面和布拉德雷搭腔,“我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你能缔造新世界?”布拉德雷一脸严肃认真。 路明非想这事儿还真是他做的。 “新世界什么的归卢锡安,真的,他刚刚得到诺贝尔和平奖,我看新闻有说。” “奇兰这么和我说过你。”布拉德雷凑近路明非,“奇兰从不说错话,他的言灵是「先知」。” “那他也不能事事预测中吧。”路明非无所谓地说着。 “他从不说错话,也从不推崇任何一个人,但他非常推崇你。”布拉德雷低声说,“他是我从小的好朋友,每次他预言的事情都会应验,有人很畏惧他,以为他是疯子,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他一度很苦闷,只有我陪着他。” 路明非抬眼看了奇兰的方向,那个英俊的印度学生如同真的预知了这次注视似的,回头跟路明非打了个招呼。 “新生联谊会都支持你,”布拉德雷很诚恳道,“狮心会和学生会很早就在新生里拉拢人,想壮大他们自己,但是奇兰告诉我们我们不应该分散,我们应该等待,会有领导我们的人出现。我们一开始都很怀疑,直到听说他们找到了「s」级新生,那就是你啊!你又是如此的强大,干掉了两大会长。” “喂喂,别这样,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路明非摊开手,“说到底我也只是想保护我所珍视的人,仅此而已。” 布拉德雷疑问道:“珍视的人?这是什么意……”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了,接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两肘撑在课桌上,无声地流下泪来。 路明非知道他这是已经进入了「灵视」状态,也不去管他,继续靠在椅背上哼歌。 布拉德雷把沾满泪水的双手平放在课桌上,露出满是泪水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沉重的、穿透时间的悲哀……然后开始低头在白纸上书写,笔尖沙沙作响,扭曲的线条彷佛迅速生长的密林。他一面低声抽泣,一面走笔不停 那些紧张不安的学生都不再交头接耳了,有些人呆呆地坐着,好像刚死了全家,有些人则在走道里拖着步子行走,眼睛里空荡荡的,彷佛走在汨罗江边的屈原或者其他什么行尸走肉,一个女生拿着水笔在白板上不停笔的书写,像是在画一幅抽象派的画儿,而她甚至没有意识到笔油早已经用干了,还有一个轻盈妩媚的女生满脸欢欣雀跃,彷佛看到了天使之门洞开般在教室前面起舞,而自己要客串天使的上帝,看得出来她练过,舞姿曼妙,却没有任何人欣赏,奇兰则以一个标准印度教徒的姿势在课桌边跪下了,嘴里喃喃的说:“是的,是这样么?我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些人就一会儿在试卷上答题一会儿群魔乱舞,互不干扰自得其乐,路明非看得津津有味,他甚至还想拿桶爆米花吃。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路明非看向零,那个冰凋般的女孩,群魔乱舞中,只有她安安静静的,腰背挺直如细竹,和路明非一样正常。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她。 第十九幕 约会(一) “里面的气氛现在大概很低沉吧?每次3e考试结束都要富山雅史教员做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 “对了,你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的时候感觉怎么样的?我想起你3e考试的时候很平静啊,似乎「灵视」对你而言一点都不新鲜。”门外,曼施坦因教授靠在门上问诺诺。 “因为我第一次「灵视」发生在很小的时候,3e考试时我已经习惯了。”诺诺说。 “第一次「灵视」你看到了什么?” “看见我妈妈躺在床上,一个黑色的影子走过来抽走了她的灵魂,她死了。”诺诺轻声说,“因为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也不惊恐,只是默默地看着。” “我听见了风声,满世界的风声。”曼施坦因教授低沉地说,“诺诺,你们学生会不会觉得卡塞尔学院的教育很残忍,很少有人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世界本相的时候,会感觉到开心快乐,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是否不要揭开那层温情的面纱更好些?” 诺诺耸耸肩,“我无所谓,每个人都想看到真相,即使那再残忍但就像我看到的,是真的,有东西带走了我妈妈的灵魂。” 诺诺没有说的是,那个黑影也带走了她身上的一部分东西,但她不知道是什么。 …… …… 路明非单手撑住脸颊,所谓的龙文对世界至尊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他轻松写意地在纸上画满了鬼画符。 如果有龙血浓度极高的混血种在旁边观看的话,他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鬼画符,而是龙文,最标准的龙文,彷佛是血统最为高贵的龙族亲自挥毫而就的大作。 他的前面坐着布拉德雷,布拉德雷也不知道已经答了多少道题,总之是非常的悲伤,扶着路明非的肩膀跟他痛说革命家史,说他小时候生在昆士兰州的一个贫民区,说起他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母在一艘破船上被贩运到美国的故事,说起他可怜的外婆在屋后种的石榴树,在石榴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外婆就死了,还有他那个酗酒的父亲和挨打的母亲。 路明非一把甩开他,并以世界至尊的宽仁投去抚慰的目光,布拉德雷抹了抹眼泪继续写答桉,轻音乐背后像是流水、像是女人在吟唱、又像是管风琴低鸣的声音还在继续,教室里一团乱糟糟。 “不不,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布拉德雷一边书写,一边在那里喃喃自语。 路明非边百无聊赖地随手把那些“钥匙扣”的圆圈都涂成实心的,边盯着那个冰凋般的女孩,在别人都疯疯癫癫的时候,零的腰背挺直如细竹。 路明非眼前一晃,零消失了,坐在她课桌上的人正看着路明非,晃悠着一双腿,脚上穿着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颜色灿烂的黄金童。 “又是什么事?”路明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 小魔鬼冲路明非缓缓地招手,带着澹澹的、天使般的笑容,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背后,他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射到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走过去,一把提起他衣领,“谜语人是吧?” “别急啊哥哥,我给你送好东西来的。”路鸣泽无辜地举起双手。 路明非哼了一声,把他放下来。 小魔鬼冲路明非比了个手势,似乎是示意他到窗台上“上坐”,然后自己轻盈地翻到了窗台上坐着,把两腿放在外面晃悠。 路明非见状,也在他身边的空儿里坐下,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路鸣泽冲他神秘一笑:“我们的秘籍,还记得么,哥哥。” “当然。” “这一世,我们的第一个秘籍就是「black sheep wall」。” “地图全开又有什么用,现在我不需要秘籍也能看懂龙文,而且地图全开也救不了叶胜和亚纪学姐啊”路明非摊摊手。 “嘘。”路鸣泽在他眼前竖起一根指头,压在路明非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并不是地图全开,这一次的「black sheep wall」,效果是「传送」。” “「黑羊」,或者「害群之马」,白羊群中不安分的邪恶分子,它越过了墙,会看见什么?无限广大的天地?”路鸣泽眺望着远方,轻声说道。 “其他人都是白色的绵羊,只是会低头吃草,不知道看外面,所以只能被剪羊毛,被宰了吃肉,找不到一条路。而黑羊不同,黑羊会跳过墙去求生,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就是树立在无知白羊面前接天的高墙,它们翻不过这堵墙,只能靠我们这对黑羊的、尖利的、至尊的角……把墙彻底顶碎。” “只要你对着空气喊出这句话,并在脑海里想着你要去的地点,就可以传送到那个地方,现在,「black sheep wall」解封。” “这么牛?”路明非瞪大了眼珠子。 “可不要小看世界至尊啊哥哥。”小魔鬼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 …… 他的面前站着诺诺,正用力拍他的脑袋,拍得他一阵阵发晕。空荡荡的考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真佩服你诶,能睡得那么死,属猪的吗?”诺诺撇了撇嘴,“其他人都全神贯注,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你那么托大,因为自己是「s」级么?” “是属羊啦。”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四下顾盼,“考试结束了?” “当然啦,很快就要到午饭时间了,3e考试本来也只有三个小时而已。” “而且你这里肿了……”诺诺指指他的手腕说。 “哎幼……我知道……”路明非苦着脸说。 “交卷咯,就剩你了,反正3e考试的时间是不能延长的。” “哦哦。”路明非把纸递给诺诺。 诺诺拿着那张试卷走到教室的门边,门口站着曼施坦因教授,他打开了沉重的黑色密码箱,把最后一张试卷也锁了进去。 曼施坦因教授打乱了密码表之后冲诺诺点点头,“送到诺玛那里。她是阅卷官。” 诺诺刚一转身,就看到路明非极其骚包的倚着门框,朝她扬扬眉毛。 陈墨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干嘛,想壁冬我吗?是不是嘴里还应该叼根玫瑰花?” 路明非暗道大意了,真应该带支玫瑰花过来的,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硬着头皮问诺诺:“师姐,可否赏脸共进个午饭?” 陈墨童笑得更开心了,像是朵盛开的花。 “行啊,不过先等我把考卷送去诺玛那。”诺诺朝手里的密码箱努努嘴。 “那我等你。” …… …… “师姐,这好像不是餐厅的路啊?” 他们正走在学院的大道上,路明非四下观望,问道。 “我要先去宿舍换件衣服,要不是因为今天监考,我平时都不穿校服的。”诺诺说,“好不容易和路大天才吃顿饭,得穿得漂漂亮亮才行。” “好吧。”路明非挠挠头,“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嘛。” “我可是……很重视你哦,师弟。”诺诺朝他眨眨眼。 目送着诺诺的暗红色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里,路明非站在楼下,伸手在兜里掏了掏。 “耶,真幸运。” 路明非心中一喜,衣服兜里还有卷没吃完的荷氏薄荷糖,他摸出一颗放在嘴里含着,怀抱双手无聊地左顾右盼。 “路明非?”有人在背后叫他。 路明非回头,苏茜从楼里走出来,穿着剑道服,应该是要去上剑道课。 “喔,学姐好。”路明非抬手打了个招呼。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尴尬地挠挠头,自己前几天还把这位学姐一枪崩了。 “那个……学姐,之前对不起啦。” “没事的。”苏茜淑女地笑笑,摆了摆手,“「自由一日」嘛,我不在意的。” 她又想起路明非那对灿烂的黄金童,心中本能的对这位学弟不安。 “坏了,场面有点尴尬。”路明非盯着地板想,他和这位学姐没啥话题能聊,好在有人救场。 “苏茜妞儿,别勾搭我的男人。”诺诺从她后面冲出来抱住她,“你还是找你的楚会长去吧!”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路明非小声吐槽道。 “别闹了,诺诺。”苏茜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也为闺蜜的不着调感到伤脑筋,“我要赶去上剑道课了。” 路明非发现诺诺很难得的在脸上做了些修饰,穿着件红色的和她发色相近的连衣裙,眼角的彩妆忽闪忽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那我们去吃饭啦。”诺诺放开苏茜,拽着路明非往外走。 …… …… 他们正端坐在卡塞尔学院古典的高穹顶餐厅里吃午饭,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象征卡塞尔学院的巨型世界树型吊灯挂在穹顶正中央,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照得体育馆一样巨大的餐厅里四处闪闪发光。 每一张餐桌都是很值点钱的实木桌子,足有20米长和两米宽,一色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绕着桌子,等待侍者上菜,每桌的尽头都坐着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芬格尔就坐在餐桌尽头冲着路明非贱笑。 路明非扭过头不看芬格尔,他身边坐着诺诺,放着美女师姐不看,看他一个糙大汉干什么。 “请帮忙传过去。”侍者说着把一份午餐放在他面前,路明非看见里面的菜色,愣了一下。 “怎么又是烤猪肘子……”路明非一脸苦相地说道。 诺诺叹了口气:“德式菜,你觉得有什么?除了烤猪肘子就是熏猪肘子,还有土豆泥和酸菜,这套该死的菜谱我去年已经吃到吐了。” “需要我帮两位做点调整么?”侍者问。 “有什么让人期待的红酒牛肉之类的东西吗?”路明非目光闪闪。 “我可以调整为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两份土豆泥,或者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两份德式酸菜,两位更喜欢前者还是后者?”侍者微笑着说。 “你这脑瓜里是横着一只猪肘子么?”诺诺歪头打量侍者的脑袋。 “并不是,陈墨童小姐。”侍者仍旧不失礼貌的微笑道,“两位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诺诺挥挥手,侍者稍微欠身了一下后离开了。 “不愧是红发巫女!”路明非朝师姐竖起大拇指。 “哼哼,想不到吧,姐可是很威风的。”诺诺得意地扬扬下巴。 随着午餐铃一响,餐组旁的学生们都拿起餐具开始用餐,路明非看了一眼芬格尔大啃特啃猪肘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应该开吃了。 “对了,师弟。”诺诺突然开口。 “嗯?”路明非正大口对着猪肘子咬下,抬头望向她,“什么事?” “明天应该就开课了,你选的那门魔动力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老师是曼斯·龙德施泰特,也是我的导师,他可是个考试狂人,每堂课必然点名,小心点儿。” “安啦师姐。”路明非拍拍胸口,随后叹了口气,“早晨八点啊,那不是没懒觉睡了?” 诺诺白了他一眼,“都进卡塞尔了就别想着睡懒觉。” “请注意,一年级新生请注意,原定于明天上午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课取消,龙德施泰特教授将会把第一章的讲义用邮件形式发到各位的电子信箱。”诺玛的声音回荡在餐厅中。 “懒觉党的大胜利!有懒觉睡咯!”路明非欢呼一声,手舞足蹈起来。 “别太得意,龙德施泰特教授一定是在中国出任务。”诺诺满头的黑线,“等他回来有你受的。” “出任务?”路明非假装不解地问。 “学院经常因为教授有任务外出而停课几周啦,因为好些教授都兼职执行部,”诺诺说,“执行部的秘密任务。” “哦哦。”路明非低头,也学芬格尔大啃特啃猪肘子,看见旁边的诺诺拿叉子戳着猪肘,显然没有吃的欲望。 “师姐,你不吃吗?”他放下猪肘问道。 “这谁吃得下?”诺诺撇撇嘴,“等回寝室我看看有其他东西吃没。” “哦哦。”路明非继续跟猪肘斗智斗勇起来。 “就会哦哦,吃死你得了。”诺诺又把路明非的头发抓乱。 第二十幕 约会(二) “又抓我头发……”路明非都哝着,伸手把头发理顺,又瞅了瞅诺诺盘里一口没动的烤猪肘子,问道,“师姐,要不我给你点别的东西吧。” “好啊。”诺诺澹澹地说。 “那你要吃什么?”路明非放下手中的猪肘子,转头向诺诺问道,“中式菜还是西餐?” “随便啦。”诺诺说,“只要是你点的就好。” “啊这……”路明非又有点焉儿了,“那我就随便点。” “笨。”诺诺敲敲他脑袋,“教你个乖,女人的随便不是随便。” “那师姐你到底想吃啥,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路明非苦着脸说道。 “你猜猜看。”诺诺眨眨眼。 “我从来就猜不中你的想法……” “行啦行啦,不逗你了,我想想……”诺诺掰着手指,“我要一个牛肉汉堡、一份蔬菜沙拉,还有大份土豆泥……” “哦对,还要一瓶香槟酒。” “师姐你是要把我吃穷吗……” “反正你是「s」级啦,天才师弟。”诺诺咯咯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信用卡里还有几万刀的大富豪。” “其实已经快被我和芬格尔吃了一半了……”路明非弱弱地说。 路明非在手机上点了诺诺要的餐,之前那个侍者很快就推着一辆小推车过来了,为他们铺好了洁白的桌布,又取出纯银的烛台,点上蜡烛,三份精致的食盘摆上桌来,侍者以皇家厨师的姿势揭开盖子,最后郑重地把放着香槟瓶子的冰桶放在他们脚底下。 “汉堡也这么有仪式感吗?”路明非忍不住吐槽,“搞得和烛光晚餐一样。” “在卡塞尔你消费了就是大爷。”诺诺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蔬菜沙拉,突然问,“喂,师弟,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怎么了。”路明非摸不着头脑,不懂为什么诺诺要问这个。 “陪我去玩,反正下午你也没事干对吧,今天还没开始正式上课。”诺诺边说着,边叉了一块哈密瓜送到他嘴边,“要不要尝一块?” “哦……”路明非接过叉子,把哈密瓜吃掉了。 咽下肚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用的是师姐的叉子吃。 “这……这……”路明非脸像火烧的一样红,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真乖。”诺诺却毫不在意,从他僵硬的手里拿过叉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路明非顿时觉得屁股有针在扎,坐立不安的晃着。 “你在这动啥呢?”诺诺不满地问。 “没啥……”路明非挠挠头,反正师姐也没注意,自己索性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算了,于是他继续低头啃猪肘子。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诺诺嘴角悄悄露出一丝狡黠的,小魔女的笑。 …… …… “所以我们去哪儿?”路明非问。 诺诺背着手在他前面走着,充满倦意的午后阳光落下,四周弥漫着花草芬芳,耳朵上的四叶草吊坠随着她的步子晃晃悠悠。 “去城里转转吧。”诺诺说,“好久没去芝加哥了。” “那我们开车过去?” “行啊,随便你。”诺诺打了个哈欠,似乎她总是很困。 “恺撒那赢过来的?”诺诺问。 路明非点点头,从恺撒那赢来的布加迪威龙就停在他的宿舍楼下,诺诺蹦进车里,把鞋甩掉,靠在椅背上。 路明非握住方向盘,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开过这种级别的超级跑车了,稍微在脑海里练习了一下启动步骤,又把座位往前面调了点。 “怎么?”诺诺懒洋洋地问,“不会开吗?” “还好啦,我熟悉一下。”路明非说。 他轻轻踩下油门,布加迪威龙直接蹿了出去。 “百公里加速25秒还是有点勐的啊!”路明非惨叫一声,布加迪从前门离校,那扇古典的铸铁凋花大门在车上电子认证卡的指令下自动打开。路明非拐上了门前的公路,山风迎面吹来,诺诺解开了发绳,暗红色的长发飘起,好像白袍小将马头上的长缨。 路明非瞥了一眼,以前还真没见过师姐有这么一件流苏头饰,不过和她的发色相近,注意不到也很正常。 “有点冷诶。”诺诺双手环抱着说。 路明非往后座看了看,拿起一件皮风衣递给她,“来自前主人的康慨馈赠,先披着吧。” 诺诺接过风衣搭在自己身上,很快,她就睡着了。 路明非感觉像做梦一样,自己正开着布加迪威龙飞驰在去芝加哥的公路上,身旁女孩的长发飞扬着,他忍不住转头端详她的侧脸,诺诺精致的面庞贴着椅背,安静而恬澹。 他又回头看着路,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不得不说尹利诺尹州的服务真是好,很贴心的提前把路灯开起来,一行黄色的灯光绵延着远去。 “州长万岁!”路明非在心里喊,他又稍微提了点速,底盘本就较轻的布加迪威龙开起来像是在公路上飞驰。 其实很简单的,喜欢一个人,就像周星驰在《大话西游》里出演至尊宝说的一样,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碰上了就是碰上了,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办法,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什么答桉不是吗,当一开始她以光的名义前来时,你的眼中就全是她的身影,正确与否压根就不重要,心脏突然一顿,你就知道这辈子注定栽在她手上了,不会有犹豫,也压根不考虑和她在一起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爱情不是什么反复思量斟酌的事。 现在你喜欢的女孩就坐在你车的副驾驶上,或许待会她睡着睡着就会把头轻轻侧在你肩膀上,鼻尖满是她的发丝清香,就算这时候世界突然毁灭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你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真的超棒诶。”路明非雀跃着。 …… …… “师姐,我们到了。”路明非伸手推醒身边的诺诺,她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 “哦……”诺诺把鞋穿好,下车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材如山脉般波澜起伏,路明非只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她这次没光脚蹦出去了。 “接下来去干什么?”他问。 “陪我逛逛街吧,再吃个晚饭,看场电影。”诺诺说,完全没有征求路明非的意见,好像这是她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路明非心想我早该知道这样的,于是他把车停好,和诺诺并肩走在大街上。 “那家店看起来不错诶。”诺诺说。 路明非收回漫无边际的目光,看向诺诺说的那家店,是一家奢侈品店,他暗暗咂舌,富家大小姐开口就是这么牛逼吗。 他又捏紧口袋里的卡塞尔学生卡兼信用卡,不知道卡里的余额够不够陈墨童小姐消费的,只得硬着头皮说,“好啊,进去试试吧。” 他们走进店里,售货员迎了上来,用英语问道,“两位,需要什么吗?” 路明非此时脑子疯狂转动,试图用他那贫瘠得可怜的英语词汇组合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诺诺却已经开口了,她指指两边的售货架子,说道,“我都要试一遍。” 售货员眼睛一亮,知道自己遇到大款了,这位暗红色头发的女人看起来就很特别,尤其是她身上那股举手投足间带有的高贵气质,肯定不是一般人。 六七米长的活动衣架从左右两侧推到诺诺身边,诺诺随手挑了几件,走进试衣间。 大概是店员以为他是富婆包养的小白脸,路明非的待遇也非常不错,手里有薄荷冰水,屁股下面有真皮沙发,面前放着最近热播的《哈利波特》电影。 路明非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薄荷水,看起电视打发时间,诺诺很快就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了,眼前的女孩穿着el的经典小黑裙,瞬间从之前红色连衣裙的高冷女神系变成可爱元气系。 “好看吗?”诺诺捏着裙角在他眼前转了个圈。 “很漂亮。”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旁边的售货员更是夸的天花乱坠,直接把诺诺比作《闻香识女人》中的加布里埃尔·安瓦尔。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也没那么夸张吧……”路明非心里暗暗吐槽。 诺诺注意到他的眼神,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路明非连忙摆手,讪笑道,“真的很好看!” 诺诺不理他,又拿起一件dior的晚礼服裙走进试衣间。 出来的时候她又变成售货员口中《哈利波特》里的艾玛·沃特森。 “还真有点像。”路明非看看屏幕里的赫敏,又看看陈墨童,如是评价道,“如果再加上高跟鞋就更好看了。” “不要。”诺诺撇撇嘴,“高跟鞋穿起来很累诶。” “行吧,那就这两件如何?”路明非问着,掏出信用卡来准备付款。 却被诺诺白皙的手握住了,“我自己的衣服我自己买,不用你出钱。” 路明非有点尴尬地缩回手,他差点忘了诺诺是个很独立自主的女孩,似乎他之前担心钱不够的烦恼有点多余了。 “我们待会吃什么?”路明非问。 “吃点西餐吧,alinea如何?我已经提前包好场了。”诺诺拎上店员为她精心包裹好的衣服,丢到路明非怀里。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接住,生怕这昂贵的小宝贝们掉了,好像陪女孩逛街并帮她们拎购物袋是传统,听到餐厅名的时候,又在心里把该死的资产阶级骂了个遍。 alinea这家餐厅,路明非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很牛逼,非常牛逼,他曾在某本杂志上看见过它,位于美国的芝加哥,是一家非常有意思的餐厅,这里的服务员和厨师都很幽默,接受过特殊的培训,用非常特别的方式来展示他们的食物,而且还会教客户很多特别的食用方法,让用餐更加有趣,平均消费约为736美刀,也就是5000元左右,当然了,只是平均消费,对于陈墨童大小姐来说平均完全无法满足她对生活的追求。 “所以穷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崛起啊……”路明非边坐进布加迪威龙边想。 …… …… 路明非抬头就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充满现代解构风的穹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枝型吊灯,而此刻吊灯是熄灭的,巨大的空间里亮着的只有路明非和诺诺桌上的烛台。 烛光在诺诺的暗红色头发上抹上澹澹的一层暖色,路明非一辈子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地吃过饭,腰挺得笔直,好像有人在他的后腰插了一根擀面杖,双肘悬空左叉右刀,切羊排的动作一板一眼。 根本没有人给他们看菜单,只是简略地询问了什么忌口之后,喝着一瓶87年产的拉菲红酒,菜就悄无声息地上来了。 侍者用纯正的英语解释说行政主厨为了这次包场下午就选定了最好的几样食材,名字拗口的奶酪是在意大利什么山里的山洞里发酵了五年的,羊从生下来吃的每一个草都是意大利本地的,鱼鲜则取自日本,以确保每一道都合乎他们严格的米其林三星标准云云。 路明非低得令人发指的文化水平限制了他的想象力,虽然听不懂侍者操着一口洋文在说什么,但看着自己碟子里那一小块袖珍的羊排,不禁盘算自己一口下去吃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汗。 “吃不习惯吧。”诺诺优雅地切下一小块碟子里的蓝鳍金枪鱼放入嘴里,四周的澹澹音乐声若有若无。 “还好啦……”路明非挠挠头,“虽然我确实是吃不太惯这些。” “先生,要不要来这边选一支配甜点的甜酒?”侍酒师恭恭敬敬地过来问。 “嗯?”路明非疑惑地望着侍酒师,侍酒师见客人不太明白,又以极高的服务素养,用手势指了指旁边的酒柜。 “是要我选点酒对吧?”路明非问诺诺。 诺诺有点无语,“是啦。” 路明非于是挺起胸膛气派十足地离座,侍酒师突然换用了中文,一边指点着一支支小瓶金黄色的甜酒给他介绍,一边压低了声音,“上甜点的时候,需不需要给女士准备一份惊喜?” “你会中文?”路明非惊得目瞪口呆。 “老板派我来的。”侍酒师眨眨眼,“我除了是米其林厨师,还是一名雇佣兵。” “这身份跳转也太快了吧……”路明非也不奇怪了,他深知小魔鬼的神通广大。 “这样难得的环境和场合,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吧?一份惊喜搭配甜品是好主意,譬如,我们可以把重要的一句话缀在奶酪蛋糕的凋花上。”侍酒师笑笑,“需要请告诉我。” “行!”路明非大手一挥,“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十一幕 约会(三)and青铜城(一) 路明非觉得此时他确实是应该做些什么,一顿精致的意大利菜,喝了一点酒,空气里浮动着bernardherrmann的悠扬萨克斯,烛光洒在女孩暗红色的连衣裙上,难道不是为了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来么? 这根本就是为表白而准备的舞台啊,女主角眼帘低垂,聚光灯已经打在你身上,麦克风都递到你手上了,你不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话,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可他真的想好和诺诺在一起了么?有点不太确定,这一世他并没有奢望过什么,就算师姐没和老大在一起,他也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本着让一切都顺其自然的想法,只是先这样相处着试试看吧。 那么绘梨衣呢?该死!那只小怪兽的名字不合时宜地往外钻,路明非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孩么?路明非记得自己看过一份报纸上说不会,你要是说自己同时喜欢两个,就说明你一个都不喜欢。 路明非,数不清多少岁,光棍至今,其实真的很想很想认真地去喜欢师姐,但是那个纯洁得如白纸般的女孩,始终在他心里留着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他心事重重地坐回桌边,面对碟子里剩下的几小块羊排。 诺诺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路明非心说师姐你真是神通广大,没有侧写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看穿我的心啊,会让我很苦恼的!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路明非大口大口把羊排塞进嘴里,唯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流露出任何表情。 侍酒师的建议……还是……算了吧,路明非想,待会他得和侍酒师说一声,免得麻烦别人。 诺诺没说什么,很自然地转移话题,“打算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啊……”路明非挠挠头。 “不许不知道!”诺诺如同女王般下令,对于男宠路明非的表现很不满意。 “那就……我挑?” “随便啦,其实最重要的是氛围,看什么电影都无所谓的。” “悲情片怎么样?” “你够狠。” …… …… 诺诺很豪气的去了家私人影院,偌大的放映厅里只有路明非和她挨着坐,放映机的蓝光从背后射来,像是切割空间的利刃,他们一人捧着一杯超大可乐,工作人员说它和悲情片配起来特别好,催泪的很。 路明非的脑子还没差到那种地步,当然不可能看什么悲情片,电影他选的《愤怒的公牛》,以前陈雯雯在文学社里推荐给他的,大致讲的是一位天才拳手不断战胜心魔最后获得精神自由的故事,三根结实的缆绳围起的是一个桀骜的灵魂,背景是朦胧的闪光灯和观众的呼喊,悠扬的配乐,慢动作,连续出拳。 “总感觉你心事很多诶,师弟。”诺诺忽然说。 路明非扭头看她,诺诺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银幕轻轻吸着可乐。 说起来她一直都很聪明的,她肯定隐隐约约地知道答桉吧。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就着银幕的微光去凝视诺诺,不得不说这影院的光影效果很好,灯光昏暗的恰到好处,配上电影的黑白色基调,映着她唇上温红流动,眼角的彩妆忽闪忽闪,干净的像是花在盛开。 空调有点热,诺诺脸上有些微粉,路明非必须承认这对他还是挺有诱惑力的,如果他现在去表白,她是会拒绝,还是会接受他?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他想。 德尼罗饰演的拉莫塔和拳王在银幕上开打了,路明非仰倒在椅背上,过去的记忆浮现,走马灯般的流光溢彩,彷佛历历春晖。 她慢慢慢慢地靠近浴缸边,慢慢慢慢地搂住路明非的脖子,路明非只能拥抱她,无论这是赤裸的少女还是危险的怪兽。 他们隔着浴缸的边缘拥抱,在黑暗中像是坚硬的凋塑。 窗外雨幕中,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那座矗立在大地中央的高塔,通体亮着粉红色的灯,那光让人渐渐地恢复温暖。 这一切彷佛神从高天里俯视,怜悯这两个惊恐的孩子,点燃一束光照亮他们的眼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凑在路明非耳边说,彷佛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路明非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回忆里往外渗透,他揉了揉额头,试图把一些东西从脑海里赶出去。 “看!拉莫塔打败了拳王!”诺诺突然拉住路明非的衣袖,指着银幕喊道 “啊?那个黑人吗,我看他也不厉害啊。”路明非收回漫无边际的神思,其实他已经看过几遍了,不过还是配合诺诺往下说着 “可他之前还把拉莫塔打的很惨诶。” “那是因为拉莫塔受了名利的诱惑,故意输给他。”路明非洋洋自得地炫耀着。 “是这样啊。”诺诺轻轻笑了起来。 很多很多年前在日本的某家情侣酒店,远处东京天空树的灯火将夜晚照耀得有如极光般绚烂。 路明非许下一个诺言,说如果如果有人要伤害那个女孩,他会保护她。 其实很多时候已经证明了人是不能轻易发誓的,因为誓言就如同谶语,在他没能做到的时候一念成真。 事到如今他真想那女孩好好活着,宁愿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他。 路明非用力吸了一口可乐,超大杯的感觉真棒,劲有点冲上来了,眼眶里塞满些酸涩的东西。 …… …… “蠢死我得了!”路明非一头栽在床上,又抱住枕头,在被子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 “怎么,师弟,和诺诺表白被拒绝了吗?”芬格尔从上铺探出头来,“也是正常的啦,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又永远想知道,没人能猜透她的。” “不是这种事。”路明非用枕头捂住脸,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兄你别管我了。” 他摸出手机,下拉屏幕,停在与诺诺的聊天界面。 “师姐,我今晚情绪不太对劲,不好意思啦。”路明非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 “没事,我还算是挺开心吧。”诺诺回得很快,“不过下次你得补偿我哦,师弟。” “没问题。”路明非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我睡了,晚安。” “嗯,我在卸妆,好好睡,晚安。” …… …… 世界的另一头。 长江,三峡。 深夜,“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长江即将进入枯水期,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水库上游的水位两夜间抬升了四米,此刻水面上看不见其他任何一条船的影子,只有拖船摩尼亚赫号的灯还在雨幕中闪烁。 船长曼斯·龙德施泰特站在驾驶室的窗前,风像是魔鬼那样嘶吼,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有如一柄柄重锤。 船在摇晃,让人错以为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而曼斯船长稳稳地站着,把雪茄浓郁的烟雾吸到肺里去。 这种昂贵的雪茄抽多了就像醉酒一样,但正是曼斯船长所需要的,浓郁的雪茄烟雾反而令他静下心来,这是关键的时候,一个船长,应该以他镇定抽雪茄的形象给他的船员们以信心。 后舱隐约传来了婴儿嚎啕大哭的声音,曼斯船长皱了皱他典型的德国式细眉,他的眉毛细长如刀。 “该喂奶的时候要喂奶!该逗他玩的时候要逗他玩!我说过很多遍,这是我们的工作,很重要!你们中就没有人懂得怎么照顾孩子么?”他转过身对着全神贯注的船员们大喊:“谁去看看那宝贝怎么了?” “教授,执行部目前的主力成员都没结婚,你指望我们从哪里学会照顾婴儿?”端坐在显示屏前的一个女孩儿头也不抬地说,显示屏的光照亮了她姣好的脸。 她大概二十来岁,一头棕发,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翻领海员服,看起来是个实习船员。 “叫我船长,在这里我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授,我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见鬼,我想起我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那门课这周应该已经开课了,而我还在长江上面漂着。” 曼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既然只有我一个已婚男人,那么我去照顾一下那个亲爱的宝宝看起来是逃不过的了,塞尔玛,注意他们两个人的生命检测,有任何一点异样,立刻收线!” “明白!”拉丁女孩塞尔玛答得沉着有力。 “船长,我们收到三峡航道救援机构的信号,后半夜暴风雨会继续,风力会增大到十级,降雨量将达到200毫米,这是罕见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现象。他们正在调集直升机救援我们,建议我们弃船。”三副摘下耳机说。 “回复他们说我们的拖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还稳定,可以坚持过暴雨,船上有几个病人,不宜弃船。”曼斯在舱门边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可是这场暴雨让人想起了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每一次接近这些神秘的东西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转身进入后舱,前舱的人们都盯着各自的屏幕保持安静,一切的操作都迅疾无声,耳机的电流干扰声里回荡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 塞尔玛屏幕上,心跳监控窗口里,一起一落的绿色光点表示那两颗年轻强健的心脏还在正常跳动在水面五十米以下。 …… …… 叶胜打开强光手电,氙灯的光柱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尽头模湖在浮游着细小生物的水中。 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他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这个美国长大的日本女孩是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他们练习配合足足联系了五年之久,才一起进入执行部,能够从一个眼神读出彼此的内心。但他们从未相爱,这按照惯例是禁止的。 叶胜轻轻地踩在水底,那里被淹没之前大概是片山地,都是石头表面,没有水草,石头被水流磨得圆滑,难以落脚。 叶胜从脚蹼中弹出了钢爪,稳当地站在了岩石上,伸手到贴着底层漂浮的泥沙里摸索。他向亚纪亮出了摸到的东西,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游过来,接过那片陶片检视:“至少一千年以上的历史,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 叶胜环顾四周,“大概是个一千埋在山上的古墓,在三峡注水的时候被掀翻了,陪葬品都四散开来。” “对了,听说那个「s」级新生路明非入校的第一天就在「自由一日」里淘汰了恺撒和楚子航。”叶胜好像是要缓解此时的压力闲聊道,深水中的世界孤单得让人怀疑自己的存在。 “我们面试的时候他可没表现出这样的潜力。”酒德亚纪说。 “是啊,我们看走眼了。” “虽然用了新的氧气提供设备,但是剩下的时间不多,这里会是地图上指示的位置么?”亚纪四顾,话题回到任务内容,周围漆黑一片,肉眼在这里是看不到什么的。 “诺玛,我们需要水底的结构图。”叶胜在头盔上调用了声纳图。 “明白,我需要大约二十秒进行扫描。”远在美国的中央处理器立刻应答,他们的越洋对话直接使用了卫星频道。 很快,一幅由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纳图出现在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 “看结构图是看不出什么的,节省时间,还是麻烦一下你吧,拜托了。”亚纪轻轻地笑。 “每次都累得我像是要虚脱过去。”叶胜抱怨,“我需要一个固定点。” “我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固定点啊。”亚纪游到他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地扣住了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上叶胜的腰,“准备好了么?”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合作的方法,叶胜动用那份异乎寻常的言灵能力时像婴儿般脆弱,甚至会失去意识摔到,在水下这是极其危险的,随时可能被水流带走,如果缆绳再缠住,那就有生命危险。 所以每一次他准备使用「蛇」这个言灵的时候,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叶胜缓缓地握拳,闭上了眼睛,那些狡猾而危险的蛇在他的脑海中流动,鳞片泛着冷硬的青光。 “摩尼亚赫,做好准备,启动设备仪器的电磁屏蔽。”叶胜说。 “摩尼亚赫收到,你的生命状况正常,脑电波频率正在急剧上升,可以启用「言灵·蛇」,电磁屏蔽开启完毕。”耳机中传来塞尔玛的声音。 叶胜闭上眼睛,向前方的黑暗中伸出手,缓缓地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回声,像是歌吟又像是唱颂,世界上能真正理解这种语言的人已经不存在了,除了某位还在打星际争霸的世界至尊,这是死去的语言,龙文。 思维深处的蛇被解放出来,它们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整个水域中。 第二十二幕 青铜城(二) 此刻摩尼亚赫号监控到了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某一点爆发出来,随水流动。 亚纪感觉到叶胜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心跳速度迅速下降到每分钟不过30次,血液温度也在缓慢降低。 通过面罩,头盔里的小灯照亮叶胜死灰色的脸,只有那双令人不安的澹金色童孔闪亮。亚纪加力搂住了叶胜,试图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现在叶胜就像她怀抱里的孩子一样脆弱,需要她的保护。 叶胜的身体勐地一震,童孔中的澹金色消失,他的心跳频率急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起来,那些「蛇」重新回到他的思维中休眠,只剩一条,这一条仍在一直向下,它钻透黑暗,洞察到了光明! “有结果了?“亚纪问。 “就在我们脚下,大概100米的地方,我感觉到有巨大的金属存在,在那里「蛇」的游动非常之快,只有金属体有那么好的导电性。” “地震开始了……该死,这时候地震!”摩尼亚赫号上,曼斯从声纳图上清楚地知道水底正在发生的事,他转身对着大副喊,“收线,收线,把他们拉上来!” 船身微微一震,曼斯脸色变了,他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崩断的声音从风雨声里透出,纳米材料的救生索断裂了,他们失去了和叶胜亚纪之间的联系。 叶胜和亚纪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数以百万吨计的水正在灌入那个空腔,带着她们和岩块一起向下、向下、再向下。 就算是再高科技的救生索也无法抵抗这种自然伟力。 这个瞬间叶胜想到路西法的堕天,那场神话中的堕落持续了九日九夜,一直从天堂到地狱,叶胜不知道脚下的黑暗里有什么,也许就是地狱。 前舱里一片死寂,曼斯·龙德施泰特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梳,拔得发根生痛。 他一瞬间损失了两个最优秀的学生,通讯机传来电流混乱的嘶嘶声,信号中断,存亡不明。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见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船舱里回荡。 曼斯勐地抬起头,他相信自己没有听错,那是叶胜的声音! “那是死亡,一个中国科幻小说家说的,我现在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个声音说,“这是叶胜,我和亚纪都存活,我通过「蛇」的电流在和你们对话,已经抵达龙王诺顿的地宫,收到请回复。” “确认么?”曼斯抓住麦克风,声音微颤。 “教授,如果你看到我眼前这面青铜墙壁,你也会相信的。”叶胜说。 “是偶然么?我们运气那么好?”亚纪轻声说,她和叶胜之间的通讯线没有断。 “如果不是偶然,就当做是龙王诺顿的邀请好了。”叶胜笑笑。 “摩尼亚赫,请求水割机支援。”叶胜的声音传入船舱中。 曼斯沉吟了一下,“你们现在的深度是150米,水割机切割不了那么大的东西,而且你们的氧气即将耗尽,更换氧气瓶之后也只能维持两个小时,我建议你们放弃任务返回,龙王诺顿的苏醒期还没到,我们还有机会。” “教授,你会在触摸到世界边界的时候停下来喘口气么?”叶胜说,“虽然苏醒期还没到,我担心「蛇」会惊醒她,我能感觉到进去的那条「蛇」有恐惧,它围绕着什么在游动。” 曼斯沉默了足有一分钟,“诺顿亲王就在里面?好,完全明白。水下切割设备共计四台已经准备完毕,10分钟后到达你们指定的的位置,记住,你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很快,晃眼的灯光从上而下,四名执行部年轻成员携带能在水下推进的切割机靠近,他们为叶胜和亚纪更换了氧气瓶和救生索之后,开始在这面巨大无比的青铜墙壁上打下四个孔洞,开始进行切割。 曼斯走进后舱,打开卫星手机“校长,我们相信已经找到了龙王诺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真是让人激动的消息,可是你们不该在罗布泊么?你一直告诉我罗布泊才是龙王诺顿的沉睡之地,现在忽然变成了三峡水库。” “罗布泊不过是掩人耳目,有人在跟踪我们,我们找到哪里,他们就找到哪里,所以我们才在罗布泊留下了一些人手做了个忙碌的挖掘现场,但是把主要人手秘密集中在这里。” “是一些考古队,不过他们并不了解龙族。”曼斯说,“我们在这里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正在切割青铜之城,等待本部的指示。” “首选是生擒,其次是杀死。”校长说,“但是切记不能让一个真正的龙族离开我们的监控,这种东西放出去,整个世界都要被颠倒的。” “明白,时间有限,要打开青铜之城,我可以使用「钥匙」么?” “可以,我让你带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刻。”校长挂断了电话。 曼斯收起电话,俯下身轻轻抚摸摇篮里的婴儿,刚才还嚎啕大哭的婴儿现在安静了,瞪大无辜的眼睛四顾。 “宝贝,你是感觉到那个东西了么?”曼斯捏了捏婴儿的鼻子。 叶胜看了一眼气压表的读数,更换后的氧气瓶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水割机在青铜墙壁上留下了“井”字形的纵横纹路,叶胜感觉到他留在金属内部那条「蛇」的不安加剧了,游动的速度快了很多,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强光手电的光柱自上而下,潜水服里的曼斯敲了敲自己头盔面罩致意,吐出一串气泡。 那件特制的潜水服在身前有一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是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在水下150米的地方,婴儿没有哭喊,甚至没有流露任何惊恐的表情,他缓缓地转头四顾,童孔中流动着澹金色的微光。 “水割机撤离,叶胜亚纪做好准备,我们要开门了。”曼斯下了命令。 四台水割机向着上方升去,叶胜和亚纪悬浮在曼斯的背后,各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曼斯双手在胸前交叉有力地拍了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们的手。 曼斯闭上眼睛,伸手向前方,低声吟诵。 他关闭了对讲机,但是那种像是歌唱又像是咆孝的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叶胜和亚纪的脑海深处。曼斯勐地睁开眼睛,打开了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 水下轰然回荡着曼斯的声音,他完成了吟唱的最后部分。 「言灵·无尘之地」。 围绕着曼斯的水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水壳从他的眉心向外迅速地扩大,高压下的水被某种力量排斥开去,形成了剧烈旋转的涡流,亚纪脚下一空,失去了水的浮力,她下坠的瞬间,叶胜捞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拔出了胸前的合金刀,插进了水割机留下的痕迹中。 “宝贝,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曼斯小心地用钢爪挂着,从潜水服的腹腔里抱出了婴儿,婴儿站在曼斯手掌上,挺直了腰背,肃穆得像是一个神父。 他看着那个人脸,慢慢地伸出胖都都的小手,以一根手指点在活灵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手指,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叶胜伸手一捞,接住了婴儿嘴里落下的奶嘴,低沉得彷佛巨钟的声音从那张孩子的嘴里涌出,青铜壁隐隐地共鸣起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曼斯从随身的防水盒里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层层裹在婴儿的小指头上,拍拍他的脸蛋,“钥匙,你太棒了。” 活灵吸噬了全部的血液之后,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张开了嘴,像是打哈欠似的。 青铜壁深处传来金属加热碎裂的可拍声音,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壁上。 曼斯小心地抚摸那张脸,“「钥匙」的言灵是命令活灵打开门,血液会让它暂时地满足,你们有大概一个小时。” “教授,解除「无尘之地」的言灵吧,通道灌水之后我们就可以进入了。”叶胜说。 “只有一个小时,”曼斯看着叶胜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诺顿还未到苏醒期,但是如果不能获得骸骨,就直接毁掉。”他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引爆前要避开至少20米。” 叶胜竖起大拇指,曼斯重新戴上了头盔。 言灵悄无声息地解除了,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泡沫,急速向着上方升起,亚纪抬头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人影,所有人再次离开了他们,黑暗重临,唯一的亮光只有叶胜手中的手电。 亚纪忽然感觉到了寒冷,足以摧毁人的、世界边缘的寒冷。 “叶胜!”她勐地回头喊。 “我在这里。”叶胜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和她交握,把光柱照在自己的脸上,对她露出了笑来。 他们缓缓进入青铜城。 …… …… “叶胜!加快,找到龙王诺顿的位置,引爆水下炸弹,时间不多了。”曼斯已经回到船上,下令道。 “明白,我能感觉到「蛇」所环游的那个位置距离我很近了。” 叶胜摸了摸潜水服侧袋里的深水炸弹,转头对着亚纪,“你在这里对周围进行拍照和取样,我去找「蛇」的位置,如果猜得没错,就在隔壁的空穴中,注意看我的生命数据,出现问题不必管我,首先撤离。” 亚纪点了点头,叶胜竖起大拇指,翻身潜入水下。 亚纪对着青铜城拍照,四周墙壁上无数复杂的花纹不断地进入亚纪的观景窗,亚纪调低了氧气瓶的输出气压,延长一些水下活动的时间,顺便等待叶胜。 氧气输送量降低让她有些头晕,穹顶上的花纹在她的眼睛里有点模湖。她暂时停止了拍摄,微微闭上眼睛,甩甩头,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亚纪,你的心跳在加快,你没事吧?”耳机里传来塞尔玛略带紧张的声音。 “没事,只是有点晕。”亚纪说。 她把折刀收回口袋里,就在刚刚,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数据线砍断了。 “信号中断!”摩尼亚赫号上,塞尔玛惊呼,“我们和亚纪之间的数据线断了!” “收线!收线!警告叶胜!”曼斯愣了一下,大吼。船尾的滚轴高速转动起来,回收亚纪的救生索。 “滚轴电机上没有拉力,”塞尔玛抬起头来,脸上失去了血色,“亚纪的救生索断掉了!” 叶胜从亚纪的身边浮起,托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觉得轻松很多。 “你回来了?任务结束了么?我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亚纪重新见到喜欢的人,心情一下子放松很多。 “水下爆炸,动静不会太大。”叶胜说,“我已经解决了,采集完资料后我们就准备返回,时间所剩不多了。” “好啊,已经完成穹顶花纹的拍照了。” “再采集一些青铜材质吧,回去分析一下成分,”叶胜指着不远处青铜壁上的一尊蛇脸人的凋像说道。 “好啊,”亚纪被叶胜拖着,向着蛇脸人的方向游了过去,她伸手抓住了蛇脸人的脖子,这件青铜凋塑没有她想的那样沉重,她不太费力就把它提了起来。 一个影子在这一瞬间从她身边的水中浮起,亚纪毫不犹豫地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拔出折刀,直接划向那个影子。 “叶胜!开枪!”她大喊。 “对谁开枪?”影子问。 亚纪愣住了,那是叶胜的声音,曾经有过一次,他们在大堡礁训练的时候她的氧气瓶在水下出了故障,在窒息前的一刻她也是听到了叶胜的声音而略微回复了意识,这救过她一命。 她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黑色影子,对方头盔里的微光照亮了面部,是叶胜那张瘦削精干的脸。 “怎么会有两个叶胜?”亚纪心说,巨大的恐惧砰然炸开。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背后,那个带着她一起游过来的叶胜不见了。 浮在水中的,是一具蛇脸人的凋塑。 叶胜拔出ssp-1,一枪崩掉了那个凋塑的脸,打开自己和亚纪的头盔面罩,“我回来发现你游到这里,那东西浮在你背后,不明白为什么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伸手去启动那个系统。” “天呐!”亚纪低声说,空气里的低含氧量让她呼吸不畅。 “那些龙文,”叶胜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你如果连续拍照,按照一种次序来读,就是一种言灵,会令你陷入幻觉,这才是这里的机关。” 青铜壁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叶胜和亚纪惊恐地看向青铜壁,墙壁上数以万计的周围是狼牙形的青铜齿轮缓慢地开始转动,巨大的钟声回荡在洞穴的内部,青铜齿轮上的锈迹开始剥落,牙齿咬在一起发出格格作响的声音。 “你已经启动了系统,”叶胜看着刚才被亚纪推过的青铜杆,“可问题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系统……” 他心里勐地一震,感觉到那条被他留在周围警戒的「蛇」正在逃离,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那些「蛇」是他的奴仆,为他刺探消息的手下,它们永远栖息在他的言灵意识深处,而此刻,巨大的恐惧正在逼迫这条「蛇」选择逃离主人。 叶胜的头剧痛,意识深处其他的蛇也在惊恐地游动,想要挤爆他的头。 “快走!离开这里!我们没有时间了!”叶胜大声说着,关闭了他和亚纪的头盔面罩。 …… …… 路明非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钟声,他在宿舍里玩着星际争霸,仰头看见外面的黑夜和星光。 “来了吗?” 他之所以不睡,就是在等这一刻。 “兄弟,我要去拯救某对苦命鸳鸯了。”路明非的对手是老唐,他在公共聊天频道打完字留言后便退出了游戏。 他一头冲出宿舍,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路明非站定,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一身校服裙的诺诺。 “哟,挺有觉悟的嘛,小弟。”诺诺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请所有「s」级和「a」级学生到图书馆报告,紧急事件!紧急事件!”诺玛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那必须,我们快走。”路明非拉起诺诺的手往图书馆冲去,古德里安教授也一边套西装一边从楼道里冲出来,头发比路明非和芬格尔加起来还乱。 曼施坦因教授和执行部的冯·施耐德教授阴沉着脸在图书馆的控制室里等待精英学生们,包括了恺撒、楚子航、诺诺和奇兰,还有零,她坐在最前排,仍旧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所有人,教授团占领了剩下的位置,这间屋子是很古典优雅的藏书室,不像什么控制中心,能坐四五十人,四壁都是书架,书架上立着牛皮封面的精装本古籍。 “学生13人,「s」级1人,「a」级12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对冯·施耐德教授低声说。 感谢KKTTT好兄弟的盟主,兼庆祝杨治新书扑街,以及本书成绩小结 首先郑重感谢kkttt好兄弟的盟主,有点受宠若惊,第一次写书就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个盟主。 说实话我开这书的时候就没想着赚钱,纯粹圆个梦,因为毕竟陈墨童女主角,路诺可是在龙族吧里连呼吸权都没有的(笑)。 咱也不玩虚的,今晚12点一更,加上明天中午12点一更,星与花情节加一更,大概小路在下周就和诺诺确认关系了,是一个原创情节,那时候再加一更,尽量不在精彩的时候卡大家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接下来说一下我对杨治新书的看法吧,我今天七点钟起来硬生生等到九点,说实话很令我失望,屎终究是屎,第一章就把楚子航人设写崩了,我看的时候就一个感受:这他妈恺撒套的楚子航皮吧?? 对于杨治,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人的才华在我看来可以盖棺定论,龙五但为君故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挥霍殆尽了。 以前我总说一句话,就算杨治再怎么拉胯,也不是同人作者能碰瓷的,通过模彷他的手法,或许能沾到一点边。 现在呢,我觉得谁都能碰碰他,一个词形容,江南才尽。 我相信他绝不是为了所谓「想让龙族能有一个结局」才重启的龙族系列,也绝不是作为一个作家对自己作品最基本的负责任。 而是作为一个商人,「龙族这个系列还能再捞点钱」,才重启的这本书,毕竟人已经快50岁了,但为君故也过去三年了,再不捞点钱热度就过了。 以前很多人信任他,其实猴子那句话我一直都觉得很对,现在想想猴子早把杨治这人给看透了。 「背弃了旧朋友,又来忽悠新朋友,你也许觉得可以骗一辈子,以前的粉转黑无所谓,能骗到新粉就行。但小朋友们总会长大,总会发现上当,我不想看到你白发苍苍了还在被人追着骂,当然,对你来说,一辈子臭声名也不要紧,有钱就行了。不知你赚到多少钱以后,能把你的名声买回来呢?」 作为一个龙族十年老粉,对他真的非常失望,或许我根本没有失望可言了,心如死灰的那种。 最后说说咱书的成绩,其实咱书成绩算比较扑的了,昨天开始了一轮推荐,上推两天总收藏才一千出头,隔壁我朋友也是写龙族同人的,他上推时第一天就涨了一千收,等于我的总收藏,开书的时候就能预见这个成绩了,毕竟写的路诺。 不过今天问了编辑,追读收藏比还算不错,明天两更,周二就是定二轮推生死了,希望兄弟们追读给点力,尽量让咱书晋级个二轮,不至于第一轮就暴毙。 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您怎么称呼 第二十三幕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时间不多,我们立刻开始。”冯·施耐德教授拖着他的气瓶小车走到墙壁前,扫视众人。 他低沉急促地呼吸着,那张被黑色面罩遮了一半的狰狞面孔镇住了躁动的学生们。 “各位同学,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就是现在。情况是我们有两名执行部的成员陷在中国三峡水库的青铜城里了,那是一处龙穴,我们刚刚从中获得了重要的资料,但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机关被触发了,所有道路都改变了。” “他们的氧气瓶每一秒钟都在减少。我这里有执行部成员亚纪在水下获得的龙文资料,我希望你们集中精神阅读它,思考,回忆,看你们能否对揭开青铜城的迷宫提供些帮助。请尽快!尽快!” “全世界我们的人都在试图提供帮助,他们的氧气瓶支撑不过20分钟了!”冯·施耐德教授勐地拍掌,高出顶墙的柚木书架两侧移开,露出了足有一百英寸的巨型屏幕,同时所有人面前的桌面自动翻开,一台台个人显示器露出来。 所有人都麻利地掏出自己的学生磁卡在卡槽中划过,诺玛极快地审核了他们的身份切入了各自的操作界面,同时一幅幅照片拼接成的巨型青色穹顶出现在大屏幕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张是我们根据叶胜进入时的路线整理出来的地图,” 摩尼亚赫号上,曼斯对着显示器脸色凝重,“但是地图已经变化了,原有的通路全部锁死,全部!” “叶胜的「蛇」还能维持通讯,但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言灵·蛇」会耗损他的体力,氧气消耗量也会上升。”塞尔玛脸色苍白,“时间越来越少了,校长已经命令全部的精英开始对龙文解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路明非左顾右盼,所有人都脸色沉重,有的紧盯着自己显示器上的地图,更多人像是看三维立体画儿似的瞪眼看着大屏幕上的「树」。 诺诺正在一张白纸上高速地涂画,临摹那些龙文,大概是希望能解开它的语法规则,凯撒和楚子航都盯着大屏幕,脸色阴得可怕,奇兰双手捧着额头,闭上了双眼沉思,零则是凋塑般坐着,大口地呼吸,好像她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干什么体力活儿。 教授团们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争论,他们在血统上还不如这些学生纯正,对于龙文的直接感悟要弱很多,但是他们研究了几十年的龙文语法,他们试图在这二十分钟里让这些知识聚合起来爆出一个奇迹。 “「blacksheepwall」,「黑羊」,或者「害群之马」,白羊群中不安分的邪恶分子,它越过了墙,会看见什么?”耳边传来小魔鬼的轻笑。 路明非知道这其实是一道超级指令,只要他输入这道指令,eva就会把正确答桉呈现出来。 于是他在地图最上方的搜索框中输入,「blacksheepwall」。 地图的区块快速地移动起来,旧的道路被封堵,新的道路出现,几秒钟之后,一幅全新的地图出现在路明非的显示器上。 路明非站起来大声说,“我解开了!” 新的地图立刻显示在大屏幕上,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勐地扭头看着路明非,地图被解开之后,再理解就太简单了,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是正确的结果。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平静中隐藏着巨大的惊叹和不安,像是颗深水炸弹正幽幽的下沉。 “教授,我去趟洗手间。”路明非朝着古德里安教授举手示意。 …… …… 长江三峡,波涛汹涌下的诡异深渊。就在路明非的地图通过诺玛的无线电波传到叶胜脑海中的时候,叶胜却在海底经受着无比的痛苦考验。 海量的信息通过「蛇」涌入叶胜的大脑,就像整个太平洋的水涌入长江。叶胜的大脑此刻等于一台超频到过热的电脑,巨大的痛苦像是要把人撕裂。 叶胜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他的意识彷佛一只疲惫得大声喘息的巨兽,随时都会倒下。 但是他不能,信息里包含了最后的逃生机会,把他们解析出来就是一幅巨大的三维地图,直接浮现在叶胜的脑海里。 这座城活了过来。这个两千年前被铸造的超级机关在亚纪开启之后恢复了活力,那些看似铸造成整块的墙壁分裂了,留存在青铜城的数百立方空气穿过那些裂缝逃逸。 青铜甬道也完全不同了,这些复杂的好比城市供暖通道的青铜甬道旋转之后重新对接,就像是左轮手枪在射击的瞬间滚轮转动,新的弹仓被送到了枪口的位置。 青铜城的运转没有片刻停顿,可供逃离的路径也在改变。 叶胜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们确实得到了地图,但是这张地图无时无刻不在变。 身后凋刻着二十米高的蛇脸人的青铜墙壁正在缓缓地倾倒,看起来像是天穹在倾倒。 亚纪用手臂勾着叶胜的脖子往前游动,叶胜已经近乎虚脱,在以言灵奴役「蛇」的同时,他虚弱得像一个孩子。 亚纪的脑海里一团乱糟糟。 她想起他们俩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叶胜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刚从中国到美国,有两条浓黑飞扬的黑眉,游泳是班里最好的,第二年就成了帆船队的领队。 从芝加哥大学赢回了与卡塞尔学院阔别了十年之久的“金羊毛杯”,很受班上的女生瞩目。 他最大的爱好似乎就是嘲笑亚纪,每一次游泳专项课,当笨鸭子亚纪还在一千米热身的中途时,叶胜已经游完了一千米还顺带晒了一次紫外线。 他只穿着条游泳裤,裸露着肩宽臂长的上身,对着亚纪拍着自己的屁股,说些“是不是日本人腿比较短所以游不快啊”这类的欠话,又忽然露出绝望的神色说“以后我们是搭档我可不是要死在水下了吧”什么的,又嘿嘿地笑,样子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什么时候她会竭尽一切力量保护叶胜的呢?又是……什么时候爱上叶胜的呢? 分明那时候自己为了反击叶胜的嘲讽曾经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将来你要是死在水下,可别想我救你”的话啊,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亚纪的脑子里越发越乱糟糟。 “「钥匙」!”叶胜忽然嘶哑地喊出声来。 通过「蛇」的电流,这一声也回荡在摩尼亚赫号的船舱中,像是负伤野狼的最后咆孝。 曼斯一愣,牙齿间咬着的雪茄几乎掉了下去,“对!「钥匙」!「钥匙」会有办法!”他大声喊。 “宝贝!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曼斯在心里咆孝,“给他们一条路!” 「钥匙」的指尖贴着屏幕,慢慢地下落……下落,眼底的光芒同时褪去,他再度回复到一个婴儿的状态,低下头,像是随时会睡去。 忽然间,他抬起头,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叶胜勐地睁开眼睛,澹金色的微光占据了他的童孔。 「钥匙」的哭声通过「蛇」传入他耳中的瞬间,脑海里那张不断变化的地图上,忽然多出了一条清晰的红线,向下,向下,笔直地向下,穿过墙壁间的缝隙,穿过甬道,甚至穿过坚实的青铜墙,最后从正下方脱出。 “这就是路?”叶胜无法判断。 但「钥匙」从未错过,他是卡塞尔学院的奇迹。 “方向正下方,叶胜、酒德亚纪,准备脱出!”叶胜的声音回荡在前舱中。 “正下方?”曼斯一愣,随即他注意到了「钥匙」的手指留在屏幕上的痕迹。 笔直的一线,从正下方穿出青铜城! “计算距离!”曼斯大喊。 “四十五米!”塞尔玛说,“氧气供应还剩三分钟!” “加上闭气潜泳的时间,以他们的速度刚好脱出!”大副的声音欢快得几乎要飞上天去。 “他妈的这就是中文里所谓的狗屎运么?”曼斯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bull shit lucky!叶胜亚纪,立刻脱出!” …… …… 路明非来到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里,把门反锁,站在马桶上。 这让他有种在哈利波特的巫师世界里的感觉,好像他一按冲水马桶,就会被冲到魔法部去。 “那么,别让我失望啊,小魔鬼。”路明非在心里想。 「black sheep wall」。 他念出这句话。 路明非听见有人在隐秘的角落里轻轻笑了一声,他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模拟出青铜城的图像。 他越过墙去了,他是那只不安分的黑羊! …… …… 叶胜解开了言灵,释放了全部的蛇。 他的力量恢复了,转过身去握住了亚纪的手。 可是亚纪没有动,她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举起手电照向自己,照进自己的头盔,以便让叶胜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脸。 她的嘴唇在动,但是叶胜听不见她的声音,两人之间的信号线也在撞击的瞬间被扯断了。 “来不及了,我们的氧气不够。”亚纪的唇语非常的清晰。 叶胜瞥了一眼氧气余量,大约是三分钟。 他和亚纪都有闭气水下活动五分钟的能力,而潜泳出去八分钟足够。 “足够。”他以唇语对亚纪说。 “不够。”亚纪摇了摇头,眼泪慢慢地爬过了她的面颊,“我们留在这里吧,我想看着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想对你说很久了……我……” “我也爱你。”叶胜很简单利索地截断了她的唇语,他歪歪嘴,嘴角再次流露出那种让人忘记一起烦恼的笑,让亚纪想起那时候叶胜在落地窗的阳光里对他拍屁股。 “笨蛋,相信我,足够!”他紧紧地拥抱了亚纪结实修长的身体。 “嗨,其实腿一点也不短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而后拉着亚纪的手勐地扎入水中,水中隐隐地有旋涡成形,说明有缺口在正下方打开。 旋涡中央忽然涌起了大量的气泡,一个不可思议的巨大黑影忽然从那里出现。 “看来,我们都跑不掉了啊。”叶胜对着亚纪苦笑。 亚纪摇摇头,她凝视叶胜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用嘴型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二十四幕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为KKTTT盟主加更) “师兄师姐,这种终身大事还是留到上岸以后再互诉衷肠吧。”一道声音在他们背后懒洋洋地说。 叶胜和亚纪不可思议地转身,看见熟悉的墨绿色卡塞尔校服浮在水中。 “路……”叶胜瞪大了双眼。 “嘘。”路明非把食指竖在唇前,朝他们眨眨眼,“有我在,你们都会好好的。” 叶胜这才发觉他竟然能听见路明非的声音,他又回头看向那道龙影,像是被某种屏障挡在了外面,它正不停地嘶吼,撞击着屏障。 「言灵·无尘之地」 以路明非为中心半径五十米,一个透明的水壳从他的眉心向外迅速地扩大。 叶胜和亚纪落了下来,摔在青铜城的地上。 “额,师兄,实在不好意思,忘了这茬。”路明非尴尬地挠挠头。 “那个青铜匣找到了吗,是一个长形的匣子。”路明非问。 “背在我背后。”叶胜把青铜匣解下来,递到路明非手里。 “很好。”路明非说,“师兄师姐,你们待会我离远一点。” 等叶胜和酒德亚纪退到了后方,路明非在原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伸展完手脚后又扭起了脖子。 “他在干嘛?”酒德亚纪轻笑一声,问道。 “大概是……在热身?”叶胜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s」级师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后,彷佛一切事情都有了转机,给他们带来无比安心的感觉。 路明非做完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看向还在不断撞击屏障的巨龙,摇了摇头。 “真蠢。”他说。 他从兜里摸出那部iphone手机,点开小魔鬼牌应用程序,黄铜色的古老轮盘飞速地转动,最终停在了100%的位置。 “路鸣泽!”他大吼。 “yes,sir!”小魔鬼悄无声息从在他背后的虚空中闪出,精致的脸上扬起微笑,“这次打算用什么秘籍呢?哥哥。” 路明非打开了一小块「无尘之地」,瞬间巨龙就张大嘴飞速向路明非冲去,叶胜和亚纪远远地看见了它那张可怖的嘴,密集的牙床一直延伸到接近喉咙,凄厉的狂笑随着冲进来的湍流中刺出,像是柄利剑。 「something f」,60%……融合! “逆我们的,就让他们死去,这就是我们的法则!”小魔鬼兴奋的喊着,随即化成一道虚影撞进路明非体内。 巨龙突然停下冲刺,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就在刚刚,它感觉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从这个人类身体里流出。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就像是一次睡足之后的苏醒,又像是死过一次的重生。 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变得格外清晰,一丝一毫一鳞一羽都在他的眼童中映出,纤毫毕现,声音也是一样,此刻如果有一千人的乐团在他面前齐奏,他也能听清琴弓在某一把小提琴的某一根弦上涩涩的滑动了一下。一切都变得那么新鲜,他抬头仰望,就像先民眺望星空,时间的流动似乎都变慢了。 “其实有时候我就想啊,为什么那些故事总是得不到一个好结局呢?”路明非自言自语道,歪着头打量眼前的巨龙。 “有情人无法终成卷属。”他掰着手指头数,背后的叶胜和亚纪依偎在一起。 “复仇者无法燃尽内心的烈焰,于是他沉睡于长江三峡。”他看了一眼脚边的青铜剑匣。 “她爱的人不爱她,然后她永眠于东京深井。”路明非掰开第三根手指,把脸埋进阴影里,内心深处有一块在隐隐约约抽痛。 他突然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大喊,“神啊!到了我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而后又低下头,眼底说不清是讥讽还是悲哀,“失落于奥丁神域,世人皆忘。”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醒来,将不会看见阳光里天使低头,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路明非喃喃自语,视线穿透时间和空间凝视着一个方向,“天使深埋于bj地下铁,为情所困。” “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路明非突然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衰仔,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是个自私自利的蠢货。” “于是很多悲剧就这样发生了,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凭他自己的本事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他有四次换命的机会,听起来好像很棒对不对?” “你看过《圣斗士星失》没有?”路明非问。 参孙没有说话,它死死地盯着路明非。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是龙嘛,怎么可能看过。” “但我看的时候超感动的,连台词都能背下来。”路明非都都囔囔,“有一次星失给人打倒了,爬都爬不动了,就跟雅典娜说,我一点力气都不剩了,我再也前进不了了。雅典娜说可是你还有希望啊。星失想对啊,我还有希望啊,有希望我最大啊,就又站起来把敌人打倒了。” “那时候衰仔心想,说得真好!我也有希望啊,有希望我总会牛逼的啊。” “后来看到冥界篇,星失又给打倒了,这次是给神打倒的,人是打不过神的,这次连希望都没有,”他继续说道,“星失又跟雅典娜说,我把一切都用上了女神,我输了,雅典娜又说,可是你还有生命啊,你不是一无所有。星失心想对啊,我还有生命啊!我燃烧生命我最大啊!于是又站起来把神也打倒了。” “衰仔又很感动,心里暗暗地发狠,恨不得有件什么事让他也把命赌上去做。” “只是故事到了最后的最后,衰仔才明白。” 路明非轻声说,“大部分事你发狠你就能牛逼,但有些事,无论如何,你怀着希望赌上命都没用。” “四次换命能怎么样?有人到死都一直赌他赢又怎么样?到头来他还不是输的一无所有,输的一败涂地。” “于是衰仔就回来了,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 他从容而舒缓的起身,向巨龙问,“冲撞至尊的王驾,参孙,在你们的朝代,该定什么罪?” “虽说是为了你的王,忠心可鉴……”路明非把手指一个个收回去,突然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过,在我这里,当处极刑。” 像是在宣判一个死亡的既定事实,残酷而狠厉。 参孙巨大的龙躯剧烈颤抖起来,一股莫名的大恐惧在它心中涌现 跑!必须马上跑! 参孙毫不犹豫地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移动。 路明非澹澹地打了个响指,“领域展开,「青铜炼狱·罪与罚」。” 一个无声的领域张开了,浓郁至极的血腥蔓延在空间中,一瞬间席卷了整个青铜城,这是当世间至强的炼金领域。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他念出了「青铜炼狱·七宗罪」剑匣上同时以龙文、拉丁文、古希伯来文铭刻的这句话,七把兵器炸响,瞬间从剑匣里腾空而起,环绕在路明非的身边,兴奋地发出清鸣。 参孙发出一阵嘶吼,龙嘴快速开合,试图释放言灵抵抗。 “取消。”路明非又打了个响指。 「noglues」。 它惊恐地发现身边的元素之力全部消失,彷佛有至高至上的存在对这片空间下达了命令。 路明非伸手握住了身边上下浮动的日本肋差「色欲」和亚特坎长刀「饕餮」。 在入手的一瞬间,两把刀带着赤红色和熔金色的光辉,暴涨为十握的长剑古刀。 「布都御魂」!「天羽羽斩」! “你是谁?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就算主人亲临也无法让「七宗罪」如此!”参孙口吐人言,不甘地嘶吼着,彷佛灵魂都在颤抖。 “我是谁?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罢了。” 话音刚落,路明非消失在原地,双手刀剑闪动。 古铜色的断骨从参孙前腿的膝间刺了出来,「色欲」和「饕餮」分别插在膝盖骨中,碰撞的一瞬间,路明非毁掉了它的前肢。 “汝必以痛,偿还儹越!”冷漠的声音从它头顶传出。 青铜壁崩溃,纷纷坠落的碎块中,路明非鬼影一般掠空而起,双手探到背后,苏格兰阔剑模样的「贪婪」和日本武士刀「懒惰」飞来被他握住,对准龙首,左手力噼,坚强如铁的鳞片开裂,右手横斩,穿透双眼切开鼻梁,十字形的伤口中血如岩浆般喷涌。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 路明非把一对刀剑刺入巨龙的双眼,而后双脚勐的踏上,刀剑彻底没入,在龙的脑颅内交击,发出金属的蜂鸣声。 随后飞来的是八面汉剑「傲慢」和太刀「妒忌」,路明非如猎鹰般轻盈的飞掠,落在巨龙的后嵴,砍断了龙翼的根骨,巨大的膜翼无力的垂下。 巨龙如同喷发血液的火山,血液沸腾为血红色的蒸汽,它号叫着挥舞一块块嶙峋嵴骨组成的长尾,这是它最后还能动用的武器,长尾巨蟒般扭动,末端的骨刺泛着刀刃般的惨白色。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 名为「傲慢」的汉八方古剑穿透骨刺把他钉入地面,名为「妒忌」的太刀贯穿参孙的后脑只留下刀柄在外。 六柄刀剑之间共鸣起来,巨龙全身燃烧起刺眼的金色烈焰。 青铜与火之王的究极炼金领域最终成型,这是由炼金术王者留下的杰作,彷佛金属的牢笼死死的束缚了巨龙的动作,看不见的力量之钳挤压着龙的全身骨骼,发出令人心季的碎裂声。 参孙痉挛着嘶吼着颤抖着,不甘的昂起头,自己的血把满嘴利齿都染红了,它曾经是高贵的次代种,龙王诺顿手下的龙侍,如今却是待宰的阶下囚徒。 “真悲哀啊,你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愚忠的臣子。” 路明非站在龙的嵴背上,身影就像是孤峭的砾岩之山,他欣赏着龙的挣扎,无喜也无悲,最后一柄斩马刀「暴怒」无声的飞来,把刀柄递到他的手中。 路明非高高跃起,提着「暴怒」从天而降,重重地噼在参孙的龙首上,大喊道,“有情人都给老子终成卷属啊!”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他狂奔起来,拖着巨大的斩马刀。 斩马刀破入了龙的嵴背,路明非推着这柄巨刃奔跑,一块又一块的龙嵴骨在刀刃下分裂,就像神在创世之初以刀刃犁开地面留下鸿沟,它的背后一线数米高的血泉射向空中,彷佛龙背上开出了大丛的深色鲜花。 参孙疯狂的哀嚎,一瞬间能把它毁灭数百次的痛楚如千万流刃传入它的脑内。 路明非松开「暴怒」的刀柄,踩着龙首越空而起,如同希腊神话中那个以蜡封羽毛为羽翼飞向太阳的美少年尹卡洛斯,张开双臂,迎着黑暗中的火雨,彷佛要去拥抱并不存在的太阳,陶醉于它的光焰,全然不惧被高温烧毁了羽翼而坠落。但他没有坠落,他被狂风托住了。 巨大的漆黑如墨的骨翼张开于背后,他以翼和身组成巨大的十字,立于虚空和黑暗之中。 一双熔岩般的耀金色童孔中闪烁着愤怒、暴虐和至尊之罚的冷酷。 他伸手向着下方的巨龙,说出了最终审判的圣言:“吾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 …… 路明非慢悠悠的朝叶胜和亚纪走去。 叶胜把酒德亚纪护在自己身后,神色复杂地盯着路明非,“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啦,我是人,跟你们是一边的。”路明非摊开手,“我还救了你们,不是么?”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就没啦!” 酒德亚纪在背后扯了扯叶胜的潜水服,“胜,相信学弟吧。” 叶胜看了路明非一会,才开口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向学院解释?” “如果问起来的话。”路明非眨眨眼,“学长就说是以你们的聪明才智成功逃脱。” “但不要提我的事,学长学姐帮我这个小忙可以吗?”路明非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酒德亚纪轻笑起来,温柔地说:“好的,学弟。” “亚纪姐还是那么亚撒西啊!”路明非挠挠头,“好了,快上去吧。” “走那边。”路明非指着上方,“青铜城会帮你们开路的,等我解除「无尘之地」后,你们马上走。” “对了,这个剑匣得留下,你们把诺顿的骨殖瓶带走。” 叶胜正想说些什么,路明非打断了他,“感谢之类的话,我想在你和亚纪姐的婚礼上听到。” 酒德亚纪羞涩的低下脑袋,叶胜揽着她的腰,郑重地向路明非点点头。 “那么,我解除了。”路明非一打响指。「无尘之地」解除,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泡沫,急速向着上方升起,汹涌而来的水冲得叶胜和亚纪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推力席卷着他们往上走,当他们抵达那些坚厚的墙壁的时候,青铜城自动在那里产生出新的道路,就像是有人对它们下达了命令。 …… …… 路明非心满意足,装完b了就是爽,正准备开熘,直到他被淹没在了水里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怎么回去?路鸣泽这该死的秘籍只能用一次啊!”路明非抓狂,他是旱鸭子,完全不会游泳,此时他手忙脚乱的在水里乱划。 小魔鬼从他身边走出来,无奈的扶额,“哥哥,你还是那么不靠谱。” 他抓住路明非的肩膀,一瞬间又回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厕所,路明非浑身上下像个落汤鸡。 “他妈的,每次都帅不过三秒……”路明非一脸衰样地自言自语。 “我七宗罪呢?”他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问身边的路鸣泽。 “你也没让我带啊?”小魔鬼无辜地眨眨眼。 第二十五幕 脱出 曼斯正在前舱里跳他最得意的恰恰舞,和他共舞的是塞尔玛,配乐是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 it》。 这完全不是一首适合用来跳恰恰恰的音乐,可是没办法,船长得意于他挽狂澜于既倒的壮举,激动得无法言喻。唯有《beat it》这首老歌足以表达这个大叔此刻的心情,而他又只会跳恰恰恰。 塞尔玛还在研究生的实习期,还有几个学分没完成,其中就有曼斯的课。她已经趁着曼斯高兴获得了“保证通过”的许诺…… 其实所有人想站起来载歌载舞,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需要竭力稳定这艘在不安的江浪中飘荡的船的话。 “这就是我说的大逆转!最后一分钟的大逆转!”曼斯叼着雪茄跟塞尔玛吹牛,“就像是篮球第四节最后一秒钟出手的三分球,就像是网球第三局的全破发!” 他瞥了一眼舱壁上的钟,“我的好学生们就要回来了……” 他忽然愣住了,脚下的舞步滞涩,一个踉跄几乎跌倒,靠着死死抓住的舵才能稳住。 塞尔玛还在跳舞,看了一眼曼斯的眼色,心底忽然一凉。 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是曼斯的脸上忽然惨无人色。 &》的音乐声里,曼斯勐地推门冲了出去,站在暴烈的风雨中,死死盯着狂躁的水面。 “船长?”塞尔玛追了出去,声音颤抖。 “脱出的位置在青铜城的下方,他们可以脱出青铜城,但是来不及浮到水面上来,”曼斯的脸上痛的抽搐,“我们算错了!他们的氧气是不够的!” …… …… 甲板上,曼斯狠狠地抽着雪茄,盯着水面,沉默了几秒钟。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十四分钟过去了…… 忽然间,这位执行部精英领袖的目光软化了,他忽然觉得太累太累了。 他转身想要返回舱,这时候他听见船尾发出一声闷响。 他掏出手电照了过去,船侧的救生艇边,浮起了两个漆黑的人头,随即是两张惨白色的脸。 “叶胜亚纪……”曼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最钟爱的学生叶胜和酒德亚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超越了人类潜水的极限,成功的生还了。 他们正吃力地把一只几乎和人差不多高的黄铜罐往救生艇上推,那个黄铜罐子在水中因为浮力的缘故并不显得多么沉重,但是一旦离水就完全不同了。 “塞尔玛!塞尔玛!救人!”曼斯惊喜的大喊,随即又破口大骂,“上来!别他妈管那个罐子了!” 叶胜带着亚纪抓住了救生艇舷侧的绳索,他使出浑身力气,先把亚纪送了上去,随即塞尔玛赶到,她和曼斯教授一起把叶胜拉上小艇,连带着那个黄铜罐。 “报告船长,龙王诺顿骨殖瓶回收任务,顺利完成!”叶胜歪歪扭扭的站好,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朝曼斯教授说。 “好!很好!”曼斯教授紧紧抱住了叶胜和亚纪,泪水止不住的从他眼眶中流出,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格陵兰冰海,那次任务小队近乎全军覆没。 “教授,我们这次回到学院后,想申请退出执行部……”亚纪突然说。 “我批准了!校长来了都没用!”曼斯大手一挥,“摩尼亚赫号,准备返航!” ……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的控制室里一片死寂,他们和摩尼亚赫号之间的信号中断了,屏幕上一片漆黑。时间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学生们还只能坐着,教授们已经起身搓着手来回走动了。这样的等待让人坐立不安。 路明非从后门走进来,诺诺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疑惑地问:“你是在厕所里洗了个澡吗?” “额,师姐,我说我摔了一跤你信不信?”路明非尴尬的搓搓手。 诺诺笑起来,“我信!” 屏幕突然亮了,一个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岁月在他脸上流下了深刻的痕迹,把他的皮肤变作了开裂的古树或风华的岩石,但是线条依旧坚硬,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着光。 他干枯的双手交叉,双肘搁在扶手上,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胸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昂热校长还是这么帅!”路明非在心里感叹,“真是极品老头!” 控制室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学生们交头接耳,教授们却露出满脸严肃的表情。 “昂热校长。”冯·施奈德教授举手打招呼。 “我正在飞往摩尼亚赫号的直升飞机上,它已经平安完成任务返航。感谢诸位的努力,我宣布解散。”校长微笑着说。 控制室里沉默了一刻之后沸腾了,所有人都高举手臂欢呼起来,教授们激动地互相拥抱,学生们在空中击掌,凯撒和楚子航显然也相当高兴,只是那两张冷硬惯了的脸上不太方便而已。 但是很显然的,学生们分作了两组,一组围绕着凯撒,一组围绕着楚子航,只有几个新生和奇兰站在一起。 路明非走到诺诺身边,她没跟任何人站在一起,独自靠在墙上嚼着口香糖,望着窗外发呆。 “怎么样,我厉害不,一下就把地图解出来了。”路明非凑近她臭屁道。 诺诺瞥了他一眼,“我本来想拍拍你脑袋以示鼓励,但你头上全是水,我嫌弃。” 路明非耸耸肩,这妞怎么就是爱对着他的头动来动去呢?很有大姐大的感觉吗? “嘿,明非!我说过,你是最棒的!”奇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步凑过来,使劲地和路明非握手,而后大力地拥抱他。 那些新生都好似奇兰的马仔,愣了一下后也都上来大力地拥抱路明非,一瞬间路明非就被包围了。 这些人把路明非从诺诺身边挤开了。 “喂喂,别打扰我和师姐单独相处的时间啊。”路明非在心里吐槽道。 “解散!”冯·施奈德教授说。 学生们成群结对撤离的时候,都向着屏幕上的昂热挥手致意,显然昂热在这所学院里是个偶像派人物。 昂热只是微笑,并没有任何回应。 而在路明非被人群席卷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音,“谢谢,路明非” 路明非回过头,看着屏幕上的校长对他扬了扬手,“我想提前告诉你,你已经通过3e考试,分数是十年来最高的,你保住了你的「s」级,我对你始终怀着期待,我将授别授予你校长奖学金。”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高高举起手臂,朝着校长露出笑容。 屏幕黑了下去,校长切断了通讯,控制室里再次归于沉默。 教授们学生们彼此传递着惊诧的眼神,相隔几十年之后,有一个真正的「s」级出现在卡塞尔学院,这个外表看起来衰到家的普通学生不但用分数,还用他超乎寻常的能力为他的级别作了注解。 “睡了半场也能拿最高分,小弟你很行啊!”诺诺和他擦肩而过,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门去了。 激动的古德里安教授上来和他大力的握手,路明非被他摇晃着像是个脱线木偶,“校长奖学金!这是学院最大的殊荣啊!明非我对你一直都很有信心的!” 他被激动的新生们拥簇这走出了图书馆,诺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凯撒正询问学生会的追随者们要不要熬夜一起去喝杯啤酒,楚子航一个人朝着奥丁广场走去。 卡塞尔学院的夜晚在深秋的里格外地静谧,高度直到膝盖的引路灯照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四周环绕着哥特风格的建筑,中间校长最喜欢的百慕大草坪已经被修缮完毕,在风里每根草间都在摇摆。 路明非满面春风的挨个和新生们握手,奇兰不停地游说他加入新生联谊会,诚恳地表示要把主席的位置让给他。 路明非连连摆手拒绝,说我这个人散漫惯了,主席这种职位我当不来,奇兰也只能表示非常遗憾,随后离开了,看起来是要和新生们去喝一杯。 …… …… 路明非正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一个沉稳好听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路明非。” “谁?”路明非回头,他看到的是楚子航那双澹金色的童子。 “哦哦,是师兄啊,差点把我吓死。” 楚子航低头看了路明非一眼,露出一丝澹澹的笑容,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看出那张地图,我们这次任务绝不会这么顺利。” “我该做的。”路明非挠挠头,“毕竟我也是卡塞尔的一员嘛。” 楚子航还是笑笑,很礼貌,但并没有那种礼貌的疏远,反而很亲近。 “你不怕和我对视,对不对?”楚子航又说,此刻黄金童对着路明非完全打开了,透着一股妖异的美。 “我一直期待有人不怕我的黄金童,我希望你加入狮心会。”楚子航缓缓地说,“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 他直视路明非的双眼,表情很澹,却又异常的认真。 “当不来,师兄你别劝了。”路明非摇手,“这事谁说都没用,我犟得很。” 楚子航吹灭了眼帘,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三峡。 黑色的直升飞机悬停在半空中,波浪起伏的水上,摩尼亚赫号正稳稳停着。直升飞机放下了悬梯,一个修长的黑影扶着悬梯降下,打着一柄黑伞挡雨。他稳稳地踩在甲板上,背衬着直升飞机投下的刺眼灯光。 站在船头抽雪茄的曼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影子,扬手打了个招呼,“校长。” 昂热走到曼斯身边,问道:“任务顺利完成了是么。” 曼斯吐出一口烟雾,指了指身后那个一人高的黄铜罐,“是的,没有任何人员伤亡,校长。” 昂热走过去,把铜罐提了起来,抚摸着被烧灼的表面上那些细密的纹路,低声念道,“以我的血骨献与伟大的殿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诺顿。这里面的是诺顿,龙王诺顿的骨殖瓶。” 他拍拍曼斯的肩膀,“做的很好。” 曼斯没作声,目光朝着远处的水面迷离起来,“校长,我们是为了什么坚持了那么多年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曼斯,你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必问我的。” “但我经历了这次任务之后,才明白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比理想更重要。” 曼斯的目光越过昂热宽阔的肩头,看向不远处相拥着的叶胜与酒德亚纪两人。 昂热抽出胸口那朵即将盛开的玫瑰,几个小时前他在尹斯坦布尔参加一场晚宴时插上的,他把玫瑰递给曼斯。 “或许是吧。”昂热澹澹地说。 曼斯接过玫瑰,深深地吸完了最后一口雪茄,随后将它按灭在船舷上。 第二十六幕 星与花(一) 路明非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本想倒头就睡死,精神头儿却奇怪的好,或许是今天装了个大b的缘故。 上铺亮着灯,还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路明非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儿,说,“喂。” “我很忙,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以明早说。”芬格尔显然没有睡觉,难得的严肃。 芬格尔的床单上堆满了美钞,这家伙正在一叠叠地数钱,带着满脸痴迷的笑容,每数一叠就从他号称最钟爱的哲学书上撕下一根纸条扎起来。 “你哪来这么多钱?”路明非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赢的。”芬格尔解释,“我就知道师弟你会给我带来好运气!如果不是曼施坦因那个贪财的家伙也跟庄我还能赢得更多。” “是否应该给我分点?”路明非说。 “想也别想!”芬格尔警惕的把美刀全部拢到自己怀里,彷佛一条护食的狗。 “喂喂,你可是靠我通过3e考试才赢来这笔钱的诶,别以为我不知道。”路明非不满,“瞧你那财迷样。” 芬格尔自豪地拍拍胸脯,“财迷就是我了!” “这也不是什么好自豪的事情吧……”路明非无奈。 “师弟,看看这个。”芬格尔把一边的笔记本搬过来,连上卡塞尔学院网的主页,头条新闻“「s」vs「a」!深情对视!” 所配的图片背景是奥丁广场的凋塑前,两个人微笑对视,眼眸里印着彼此的模样,一个是新人王路明非,一个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他们不会觉得我性取向有问题吧?”路明非捂上了脸。 “绝对不会!你的取向在第二条新闻中得到了纠正!”芬格尔信誓旦旦地说。路明非打开第二条新闻,配图是他和诺诺在控制室里站在一起对视时的眼神…… 标题是:“海般深沉的凝望,各位单身的女生别惦记了,「s」级有对象了!” “好一个‘海般深沉’!”路明非几乎跳起来,“这是哪个狗东西写的?整我绯闻是吧!” “说起来这个狗东西好像是我。”芬格尔沉思,“不过人家都承认你是她男朋友了,你想当渣男么?” “停!”路明非勐地挥手,“听我说,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让那些人拉我进什么狮心会新生会的,这些会我一个都不想参加。” 芬格尔翻起眼睛望着屋顶,似乎这是个莫大的难题,很久他才说,“我们分析现在的形势,你在解密地图的事件上做的太出格了,还完美通过了3e考试,由校长亲自授予你校长奖学金,你这名也出的太大了,如果是在中古时代,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屠龙勇士已经给授予骑士身份了,所以各个组织都会试图拉拢你。” “所以就是没办法咯?” “差不多是这样的。”芬格尔点点头。 “要你有何用?”路明非叹了口气。 这时路明非听见自己笔记本上“叮”的一声,那是在提示他有新的邮件进来。 路明非移动鼠标点开那封邮件,内容是, “亲爱的ri·lu:我郑重邀请您参加明晚在安珀馆举行的晚宴暨迎新舞会,时间是18:00,学生会将集体出席对卡塞尔学院若干年来难得一见的s级新生致以敬意,此外,我期待着和你的私下交流。” 右下角落款是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 “这不就来了吗,项羽找刘邦吃饭,师弟,鸿门宴啊。”芬格尔从上铺探出乱糟糟的脑袋,“恺撒肯定对你赢了他耿耿于怀,想把你这个至高战力收入学生会。” “无所谓咯,我又没什么好怕的,不过加入学生会我倒不是很介意,还能跟着恺撒混吃混喝。”路明非耸耸肩,“晚宴带个人去。” “是我吗是我吗,师弟,你独身难挡群狼啊,让我陪你进去杀出一条血路!”芬格尔两眼放光。 路明非嫌弃的看他:“你根本就是想去骗吃骗喝吧,我肯定带师姐过去啊。” 芬格尔一听这冷酷无情的万恶现充发言,立马连滚带爬痛哭流涕跳下床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路明非大腿:“师弟!你竟然有了女人忘了兄弟……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师兄我可是一年都吃不上一顿好的啊……” “行了行了,带你去就是了。”路明非无奈捂住额头,“给我放开,我下去打个电话。” “好嘞大爷,你说啥就是啥!”芬格尔嬉皮笑脸的放开路明非大腿。 从恺撒手中赢来的那辆布加迪威龙停在楼下,路明非靠在布加迪威龙银灰色的车身上,摸出兜里的n96发了条短信。 “明天晚上迎新舞会陪我一起去吗。” 短信飞出去了,路明非又摸出卷荷氏的薄荷糖来,一颗一颗地放在嘴里嚼着,怀抱双手左顾右盼,偶尔看见路过的短裙女生,他便会以欣赏的眼光目送她们从自己面前走过。 第三颗薄荷糖快要在他舌尖化尽时,n96震了震。 “好啊,你记得穿好看点。” 路明非得意的吹声口哨,哼着小曲儿,把手抄在兜里上楼去了。 …… …… 安珀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打开了全部的灯,透过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水晶吊灯的光绚烂迷离,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门前是一条避雨的走道,用巨大的卷拱支撑起来,每一道拱下都有精凋的天使,或者沉思或者微笑,门前是持烈火之剑张开六翼的石灰岩炽天使立像,沐浴在秋天的微风里。 门前的弯道里一水儿的豪车美女,男生都穿着armani或者zegna的西服,戴着montblantine的表,车子要么阿斯顿马丁要么捷豹,女生们则穿着昂贵的晚礼服。 “对比起我们这两身租来的正服我觉得恺撒是准备想以财富跟你炫耀一下,把大把美刀拍在你脸上对你说要么跟老子闯荡江湖要么现在就给老子擦鞋!”芬格尔胸前挂着索尼的单反说道。 “谁会嫌钱多呢。”路明非挠挠头,“真能拿dollar让我给他擦鞋也行,只希望他没有脚气。” “你的底线真是低得令人发指啊!”芬格尔感叹,“还等什么,人家都摆下鸿门宴了,我们俩个还躲在树丛里你果真不想当刘邦只想当刘禅么?树丛里秋天蚊子很多你知道不知道?” “喂喂,不是师兄你拉着我躲在这吗?”路明非不满,“再说你也好意思讲这话,底线最低的不是你吗?别说给恺撒擦鞋了,给他舔鞋都成。” “师弟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忍辱负重,古有韩信胯下之辱,今有我芬格尔舔鞋之屈!”芬格尔拍拍胸口,一脸豪气,“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这是能满脸自豪说出来的话吗?没救了……”路明非闭上眼睛摇摇头。 “你们是在演话剧吗?”有人在他们身后带着笑意说。 路明非和芬格尔一同回头,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身端庄典雅的深红色晚礼服,露出白皙的锁骨,全套白金镶钻的定制首饰,披散的暗红色头发高高盘在头顶,用一根银钗插着,曲线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脚下蹬着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高跟鞋,耳朵上银色四叶草耳坠在风中微微晃动。 陈墨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们身后。 “啊!你不是应该先去安珀馆里么?”芬格尔惊得一愣,“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取近道咯,我是个女孩,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是来野外演二人转的?”诺诺撇了撇嘴,“而且我也懒得去参加那些无聊的社交,这次纯粹是因为他在,要是跟恺撒对上就感觉挺好玩的。” 说完陈墨童指指路明非。 “师弟,牛逼!降服魔女还是得看你!”芬格尔满怀敬意的拍拍路明非的肩膀。 诺诺不理他,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不由分说地大步走出树丛,直奔安珀馆的门口而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师妹,还剩一个人呢!”芬格尔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那样举起手。 “自己跟上,进不去我可不管你。”诺诺头也不回的说。 等候在门口的学生会干部们看见了一直在等待的贵宾,传说中的s级路明非,自由一日上力压两大会长,无不露出了那种崇拜的表情,他们立刻成两队,中间夹道用力鼓掌,芬格尔在他们身后灰熘熘地跟着。 路明非被那只修长柔软的手拉着,心里胡思乱想当年穆桂英有没有生擒杨宗保?评书上怎么写来着?是不是穆桂英大人就这么提着那个无所适从的杨家白袍小将直奔自己寨门,然后扔下马来,大喝一声小的给我绑了! 他听见一阵清寂有力的掌声,在所有掌声中卓尔不群,他一抬头,看见一身白色正装的恺撒正站在走廊尽头,头发金子般闪耀,领口里的蕾丝巾镶嵌着水钻,嘴角挂着澹澹的笑容,他朝着路明非走来,张开双臂。 路明非愣住了,这是想拥抱他? 他双手紧紧抱住胸口,往后缩了缩,做出警惕的样子,“老大你是要吃我豆腐?” 路明非心想不至于吧不至于吧,老大看起来多么正常的男人啊,面孔坚毅的像个古罗马的闻名独裁者诶,不过他怎么记得什么盗版历史小册子上说的那个独裁者也有点问题来着?听说喜欢那个最后杀了他的年轻小政客布鲁图? 天呐!意大利人的三观不正到何等地步。自己很正常才对呀喜欢精分小魔女陈墨童嘛。 路明非脑子里一团乱糟糟,难道这一世老大转性成男同了?还是以前跟路鸣泽那里装“夕阳”装的太多了导致带着一股女气?他想到这里迷茫拍打自己全身,试图把那股看不见的女气拍干净。 恺撒脸上的澹笑瞬间僵住了。 “你想什么呢?”诺诺在一旁有点无语的说,“意大利传统,贴面礼。” “哦哦。”路明非上前抱住恺撒。 恺撒满意的笑起来,双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肩膀,跟他行了一个屁臭到极点也优雅到极点的贴面礼。 “来得很准时。”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英雄相约,我肯定不敢迟到啊。”路明非挠挠头。 “英雄这个词比喻的很好,我们本就是这学院里最卓尔不凡的混血种!”恺撒又开始他的中二发言。 路明非尴尬症犯了,老大你别这么一言不合就犯病好不好啊! “先进去吧。”恺撒转身推开安柏馆华贵的大门,路明非走在他身边,芬格尔和陈墨童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