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借命人》 第一章 我是活死人 我叫陈贤,是个活死人。 我死于九八年的十月初二。 同样,那天也是我出生的日子。 李叔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早已被冻僵。 他看我可怜,把我抱回了家,以兽皮包裹,送入山中的乱葬岗中,否则,我连当活死人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有人会问,这活死人是个什么东西?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回答是,没什么区别,无论外表还是内在。 唯一不同的点是,活死人没有魂魄,死后天地不容,六道不收。 但这些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讲。 李叔本名李江水,是村里的杀猪匠,兼职端公。 平日里,村中红白喜事都会找他帮着操持。 可以说,李叔在村子里的地位仅次于村长。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打了一辈子光棍。 我问过原因,李叔说自己命犯五弊三缺,这辈子只能一个人过。 所以,即便他收养了我,却也只让我喊他叔,而不是爸。 从小,李叔就待我极好,他把所能给予的最好条件都给了我。 到了上学的年纪,李叔更是花大钱把我送去县城最好的小学就读。 然而,上学的第一天,我就因为和同学打架被请了家长。 原因很简单,那几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我是天煞孤星,生来就克死了父母,谁要是离我太近也会被我克死。 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几个孩子合力把我放倒,其中一个小胖子更是坐到我背上,把我当马骑。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张嘴咬下小胖子腿上的一块肉。 因为这件事,我被学校开除了。 李叔更是赔了小胖子家里一笔不菲的医药费。 可等回到家后,李叔却没有责备我。 他把我领到后院,丢给我一把剔骨刀,指着猪圈里最肥的一只猪说道。 “你去把它捅死,我们今晚就吃它的肉!” 我心底犯怵,那只猪的个头能抵我三四个还多。 但我不敢忤逆李叔的意思,提刀走进猪圈。 不一会,我就被那头猪拱了出来,身上沾满了猪屎。 我看了眼李叔,他神情冷漠,到嘴边的话被我硬生生噎了回去。 我提刀再上,来回四次,每次我都被那头猪供出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到了第五次我还准备进去的时候,李叔拦住了我。 “可以了,你杀不了它的!” 转身,李叔从猪圈里拎出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猪。 “把它杀了!” 我稍作犹豫,随即挥刀捅下。 一道凄厉的猪叫声后,我脸上溅满了鲜血。 “知道你为什么能杀掉这只猪?却杀不掉最肥的那只吗?”李叔问我。 “因为它不够肥?”我弱弱地答道。 李叔摇头:“因为它弱小!” “而你比他强,所以你能杀掉它!” “这个世界,向来都是弱肉强食,你弱小,就活该挨打!” “今天的事,我不怪你,反而替你感到高兴!” “因为你被人欺负没有认怂,别人敢让你受伤,你就敢让他们流血!” “你做事够狠,这一点,像我!”说罢,李叔拎起小猪,转身离去。 当晚,李叔丢给了我一本泛黄的古朴破书。 他告诉我,学不用上了,以后就跟着他学手艺。 破书中的知识都是与阴阳术数,风水堪舆有关的。 李叔让我自学,看不懂的就查字典,实在不理解再去问他。 从那天起,我白天跟着李叔杀猪摆摊,晚上独自回房,钻研破书中的内容。 时间一晃,我十二岁,某天下午,李叔突然问我,有关极阴地的知识学得怎样了? 我说:“极阴地多处八卦中坤位,乃积阴聚煞之地,葬鬼不葬人,李叔,你问这个干嘛?” 李叔没有回答,收了铺子,领着我来到后山的半山腰处。 在这里,有一块面积不大,朝向西南的积水潭,这便是一块极阴地。 积水潭两侧,杂草丛生,潭中还漂浮着一具类似猫狗的动物尸体。 李叔走上前,将尸体捞出,我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张兽皮! 蓦地,我想起当年,李叔就是用一张兽皮将我包裹,埋入乱葬岗中,才令我起死回生,成为活死人。 见到我惊讶的神情,李叔开口说道:“看出来了?这处极阴地,就是我当初埋你的地方!” “这张兽皮,其实是一张黄鼠狼的皮,也是我为什么能救活你,让你成为活死人的主要媒介!” “媒介?”我似懂非懂。 李叔点头:“你虽为活死人,但你身上的这条命,其实是我借来的。” “借来的?”我有些震惊:“所以,我还得还是吗?” “本来是要还的,但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 “借你阳寿的那名仙家,昨晚死了!” “供奉他的弟马也被人砍死在了大街上!” “当初,我找那名仙家借了十八年阳寿,本想保你到十八岁,渡了轮回劫,你便可像正常人一般,生活于世,甚至拥有比他们更长的寿命。” “可如今,还差整整六年,仙家却死了,没了仙家庇佑,你身上的这六年阳寿,定会惹来其他精怪邪祟的惦记。” 我有些慌张:“那我该怎么办?” 李叔说,每个月的十五号,我都必须来到这处极阴地,裹着兽皮从天黑待到天亮。 至于别的时间,只要天黑下来,我就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得出门半步。 我一一应下,回家后,当天夜里,我便开始履行这条规则。 六年如一日,对于李叔的话,我可谓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就这样,时光流逝,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李叔也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下去。 明明五十岁不到的人,每日杀猪,练了一身的腱子肉。 可却是满头银发,皱纹密布,看着就跟七老八十一样。 在我十八岁生日前夕,李叔更是吐血病倒,卧床不起。 第二章 李叔的秘密 为了照顾李叔,我关掉了肉铺,带他去县城的大医院治疗。 可看了一圈下来,李叔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 医院查不出毛病,李叔的情况愈发糟糕。 夜晚,躺在小旅馆的床上,我看着李叔痛苦的模样,泪水沾湿了枕头。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学了整本破书上的知识,却连李叔都保护不了。 许是我的抽泣吵醒了李叔,他翻了个身,对我说道。 “陈贤,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们明天就回家,不看了!” “不!李叔,一定有医院能治好你的。”我抹了把泪,固执地说道。 李叔叹了口气,缓缓坐起,摇头道:“没用的,我这不是病,是报应!” “我这辈子杀生无数,积累了太多的业障,这是老天要收我,你救不了的!” “我不信!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我不甘如此。 李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固执了,陈贤。” “在老天眼里,我这种人,满身罪孽,无可饶恕。” “或许,我这辈子唯一做对过的一件事,就是救了你。”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渡过那十八岁的劫难,我就是真的走了,也肯定是笑着走的。” “别让我失望!” 我重重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李叔翻身下床,说是要去外面透透风。 走之前,他给我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睡前记得喝杯水。” 这是李叔从小到大对我讲过最多的话。 他说我身为活死人,五行俱缺。 夜晚睡觉前,必须补充其中一样。 否则,极易引来阴差上门。 正所谓以形补形,五行中,补水是最简单的。 这也算是李叔从小帮我培养出的一个习惯。 但今晚不同,我心乱如麻,满脑子想的都是李叔的事,我没有困意,躺在床上,闭目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旅馆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 我担心李叔又咳血,赶忙下床,想要把他叫回来。 可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走廊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个肺痨鬼,轻点声,要是把那孩子吵醒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呆愣当场! 原因无他,只因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李叔! 他的声音很自然,全然没了先前的沙哑病态。 “害!你不是已经喂他喝过水了吗?” “他现在睡得正香呢,有什么好怕的,咳……” 没说两句,那被李叔称作肺痨鬼的男人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快说!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李叔语气充满了嫌弃。 肺痨鬼说道:“不是我要找你,是王家那边。”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限你三天之内必须把人带过去!” “三天?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好了等他到十八岁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王家人说了,三天之内,他必须到!” 走廊上安静了很久,李叔才开口:“好,我知道了。” 声音落下,紧接着,脚步声传来。 我赶紧退回到床上,闭眼装睡。 李叔推门走了进来,突然说道。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屋里没有其他人,李叔这句话显然是在问我。 瞬间,我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我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开口回应。 好在,理智战胜了恐惧,我没有答应。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叔上前两步,又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李叔走到我床边停下,我紧张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好在,黑暗掩盖了我些许的动静,李叔并未察觉到我的异常。 片刻后,一声叹息传来,李叔像是松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随着细微的鼾声响起,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李叔其实并没有发现我偷听,刚刚的两句问话,只是他对我的试探。 同样,李叔也没有生病,他是在装病,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和刚刚那个肺痨鬼口中的王家有关? 想到三天内,李叔会把我送去王家。 我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怦怦乱跳! 一夜未眠,第二天,我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李叔则又变回了那副病怏怏的状态。 我扶着他退房离开,到了车站,搭上回村的第一辆班车。 我有些困倦,所以一开始,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 直到车辆出发后,我才意识到,这辆早高峰的班车上,居然只有我和李叔两名乘客。 “师傅,早上没人坐车?”我用家乡话问司机。 开始,司机不答,我又用普通话问了遍。 这次他听懂了:“待会路上就有人了。” 开这条线的班车司机一般是本地人,会说家乡话,这司机明显不是! 也不知为何,可能是昨晚的那件事让我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感觉出司机的异常后,我就拉着李叔想要下车。 李叔正闭目休息,他让我好好坐着,别给司机添乱。 “等会回家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看李叔这副模样,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叔,什么事非得回家说。”我问道。 “是和王家有关的。”李叔闭目说道。 “陈贤,我知道,昨晚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没说话,怔怔望着李叔,李叔继续说道。 “三天内,你必须去一趟王家,替我履行一个承诺,那件事关乎你的生死。” “具体内容,我也记不得了,自从生了这场怪病,我的记忆力一天天衰退。” “好在,当年我写过一封信,就放在屋里。” “你回去后,把它找出来,看完你就懂了。” 李叔都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装糊涂,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叔,你是怎么知道,昨晚的事的?”我好奇问道。 “我给你的那杯水,你忘记喝了。” 我恍然,李叔又道:“一晚上没睡吧?” “躺着休息一会,到了我会叫你的。” “嗯。”我点头应下。 话已说开,李叔也没打算瞒着我。 我靠坐在椅背上,打算小憩一会。 怎料,行至半途,突然一阵剧烈的刹车。 恍惚中,我人已经被甩到了地上。 没等我反应,车下乌泱泱挤上了七八个人。 这些人手持棍棒,黑衣黑裤,看着就不是善茬。 他们上车就砸,司机被两棍子打倒在血泊当中。 我也被人拿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看到有两个人架着李叔往外走。 我激动地大喊:“你们放开李叔!” 话音刚落,两棍子落在我后背,火辣辣的疼。 “陈贤!别管我!保护好自己。”李叔冲我喊道。 我拼命挣扎,心中怒意涌起,猛地一把将踩在我身上的人推开。 可我刚起身,腹部就挨了重重的一击。 接着,棍棒如雨点般砸落在我身上。 纵然我常年杀猪,身强体壮。 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我又一次败下阵来。 上一次,还是在小学。 但不同的是,上次,有李叔站在我身后。 而这次,我却没法站在李叔身后,给予他保护。 我被打倒在地,一棍子落在我头上,当场昏迷了过去。 第三章 今晚就洞房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我被丢进了路旁的田地间,满身泥泞。 班车早已不见,我浑身酸痛,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过。 缓了好一会,我才从地上慢慢爬起。 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被砸碎了。 庆幸的是,这里距离我们村不算太远。 我拖着身子回村,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村民。 他们看我这副狼狈模样,纷纷上前搀扶。 有人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李叔又去了哪? 我不想牵扯这些无辜的人进来,就说李叔住院了,我是回来给他拿东西的。 结果刚刚坐车的时候,那个司机把车怼到路边的田里去了。 好在,人没事,交警也已经处理过了。 勉强搪塞过去,回家后,我来到李叔的房间。 翻箱倒柜,总算在李叔的床铺底下找到了那封信。 拆开信件,看着上面的内容,我有些恍惚。 ‘陈贤,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就代表我已经死了。 不要难过,也不要生气,这都是我活该。 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死后必须要下地狱那种。 我这一生做过太多的坏事,说都说不完。 可能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救了你。 但同样的,为了救你,我也杀过人。 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借你阳寿的仙家吗? 他和他的弟马,都是我杀的,因为他们不愿借你更多的阳寿,所以我杀了他们。 还有你上小学那年,那个欺负过你的小胖子。 你被退学的那天晚上,我就施了个咒,让他们一家五口跳楼自杀。 我还做过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就不一一列举了。 我说这么多,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的死而难过。 因为我本就该死! 其实我当初收养你,也是想着,都做了这么多坏事,干脆做点好事吧,图一份心里的慰藉罢了。 但那仙家不肯再借阳寿,哪怕我杀了他,他也不答应。 没办法,我只能找其他方法,替你寻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省城王家的大小姐,可惜,年少早夭。 她的父母找到了我,让我把她制成一个活死人。 她与你不同,王家是大户人家,她的父母为了救她,献祭了十几名家仆,为她换来百年阳寿。 我告诉王家人,身为活死人,必须与另一名活死人阴阳调和,否则,活不过三十! 所以,你只需要拿上信物,去王家找她。 在你十八岁生日当天,与她共入洞房,阴阳调和。 只有这样,你才能渡过十八岁的劫难,安稳地生活下去。’ 翻开信件的夹层,里面放有半块玉佩。 想来,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信物了。 将信件折好,我坐在地上久久未能回神。 实在是这封信带给我的冲击太大! 信中,李叔说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这极大颠覆了李叔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可即便李叔那样描述自己,我依旧无法对他提起恨意。 毕竟,是李叔给予了我生命,并将我养大。 我留个心眼,担心李叔故意这么写。 为的,只是不想让我因为他的事而过多操心。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搭乘班车来到县城。 我去到当初我所就读的那所小学,找到校长,想要查询当年的档案。 校长开始还以为我是哪个学生的亲戚,一听说我要查当年的档案,一脸不耐烦,想要轰我走。 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银行卡拍在桌上。 “这里面有两万。” 我家的肉铺,算是村里生意比较好的。 我和李叔又不是那种会花钱的人。 所以这些年下来,也算攒了不少。 校长看到银行卡眼睛都直了。 他笑着将卡收下,答应了帮我查档案的事。 一直忙活到下午一点,总算查到了当年那个小胖子的档案。 和我一样,他也是上了一天学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后来,还是他舅舅来帮他办理的退学。 “你不知道,这事当年闹得可大了!” “据说那个孩子得罪了班里的一个天煞孤星!” “那个天煞孤星生出来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还把那个孩子也害得跳楼自杀,死得可惨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校长。”得到了答案,我退出了校长的办公室。 坐在街边的石凳上,我一手把玩着录音笔,一手拨通了当地教育局的热线。 “喂,您好,我要举报洛云岗小学的校长收受贿赂。” “嗯,我有录音作证,你们的办公楼在哪?” “好,我待会就给你们送过去。” 下午,我将录音笔送去了办公大楼。 走出来的时候,我心中已了无牵挂。 既然李叔留给我的信中所言非虚。 那我也没必要自己为难自己。 就当李叔已经死了吧。 我这样说服自己。 第二天,我带上信件,背了个小包。 里面装着端公做法用的工具,以及那本破书和银行卡等贵重物品。 剩余的东西,我一样没动,就连后院猪圈里的几头猪也没管。 旁人问起我来,我就说自己得去县城照顾李叔一段时间。 大伙纷纷与我道别,只有我心里清楚,这一别,便是永远。 来到县城,搭上去往省城的大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大城市。 李叔给我的信里,记录了王家人的住址,还有那个和我同为活死人的女孩姓名。 她叫王芷兮,一个饱含书香气的名字。 刚到家里,王芷兮的父母就热情招待了我。 第一眼,我便注意到面相山根塌陷,耳肉薄,耳廓不显,倒是有几分夫妻相。 就是这种面相,在破书的描述中,并非大富大贵之命,反而有短命薄财之相。 但王家所住的这栋别墅,光是占地面积我估计就能有个四百平方。 前院还停着好几辆上百万的豪车,怎么看,都是大富之家。 我很少给人看相,这次失算,也只当是自己学艺不精,没多想。 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过后,二老带我去见了王芷兮。 王芷兮的房间在二楼,第一眼见到她,就给我两个感觉。 一是好看。 二是冷。 好看自不必说,像我这种农村来的土老帽,现实中很少见到漂亮姑娘。 王芷兮这样的富家千金,光是一身不菲的穿搭,就足以吸引我眼球。 当然,王芷兮的美,也是真美,就连电视上的一些明星都比不了的那种。 但同样的,她很冷,这种冷,是由内而外的。 第一次和她握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握住了一块冰。 就连我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头示意,却不开口说话。 简单的见面过后,二老便将我带回了客厅。 俩人好奇地问我,李叔怎么没跟我一起来。 我说:“李叔死了!” 二老脸上表情略显僵硬。 “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事。”我平静说道。 “你们这么着急喊我过来,是为什么?” “哦,是这样的,芷兮她……”男人迟疑片刻,道。 “她可能快撑不下去了。” “你能今晚就跟她洞房吗?” 第四章 古怪的风水 我眉头微蹙,问他为什么。 男人回答:“她的阳寿不够了?” 我疑惑:“你不是帮她换了百年阳寿,怎么会不够?” “这事说来话长,你跟我来。”男人将我领到了二楼阳台。 这里风景很好,微风吹拂在脸上,有种酥麻麻的感觉,很是舒坦。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反问我道:“这些年来,你跟老李学了不少本事吧?” “李叔教给我的,我都已经学会了。”我倒也没谦虚,如实回答。 “那你帮我看看,我这栋别墅的风水如何?” 我一番观察过后,说道:“很糟糕。” “怎么说?” “这栋别墅背山临水,坐北朝南,按理说,有着绝佳的阳宅风水。” “然而,别墅背靠着的却是一座穷山,相邻着的,也是一条恶水!” “先看这山,山势连绵起伏,颇有腾龙而起的架势。” “可在山势中段,却有着一条断崖,崖上有流水溅落。” “此乃断头崖,我若没猜错的话,在那崖底的潭水中,应该有着一处风水眼。” “风水眼相当于一把屠刀,将试图腾龙而起的风水一刀斩断,纳为己用。” “再看这水,自西向北流淌,北为乾位属阴,水又属阴,二者相加,自然是阴上加阴!” “将阳宅建在这种地方,会令阳宅每日遭受那风水眼倒灌出来的阴风洗礼。” “这是一处典型的阴宅风水,学名倒灌口,取自阴风倒灌之意。” “叔叔,你当初建别墅之前,就没找人看过吗?” “唉!”听我说完,男人叹了口气。 “当然找过,当初,这里可不是这样的。” 说着,男人指向不远的一处建筑工地。 “那里,原本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山头,刚好能遮挡住风水眼吹出来的阴风。” “可就在半个月前,政府为了扩建,把那片山头给炸平了,这才导致了如今的风水。”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看着男人,他接着说道。 “当初,被我杀掉的那些仆人,按照老李的意思,全都埋在后院。” “老李说,芷兮只有在和其他活死人阴阳调和之后,那些阳寿才真正归她所有,在这之前,都是借用。” “原本我是不着急的,但就是半个月前,政府炸平了那处山头,导致别墅的风水出了问题。” “每晚,这里都会有百鬼夜行,那些鬼东西,将原本属于芷兮的阳寿都给夺了去。” “如今,百年阳寿,只剩下三十年不到了!” “我担心再这样下去,阳寿会被抢得一天不剩!” “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喊你过来,希望你尽早与芷兮洞房。” 听完男人的讲述,我才算明白了这一切,但我转念一想,又道。 “可李叔交代过我,说是只有在我十八岁生日当天,与芷兮小姐共入洞房,我才能安稳度过十八岁的劫难,如今提前,我担心……” “你不用担心。”男人打断了我的话:“你这次过来,不就是老李让你来的吗?” “他既然都让你来了,就表明这些事,不需要非得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做!” 我点头,觉得男人的话有道理,便答应了今晚的事。 离开阳台,男人提议,在今晚洞房之前,让我和芷兮多认识认识。 我没意见,跟着男人再次敲开了芷兮的房门。 门打开,芷兮正坐在床上,盯着墙壁发呆。 男人喊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眼神有些木讷。 “芷兮,待会跟陈贤好好聊聊,相互认识一下。” 芷兮看向我,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嗨!”我简单打了个招呼。 芷兮只是点点头,算作回应了。 这弄得我有些尴尬,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芷兮这孩子,从小性格就这样,不爱跟陌生人说话。” “你多跟她聊点有趣的事,等相互熟悉了,她就能跟你说话了。” 我无语,谁能跟一块木头相互熟悉啊。 不过我脸上依旧是微笑着回应。 男人走后,我试着主动和芷兮说了几句话。 可她就是盯着我看,嘴像是被焊死了,一言不发。 我有些生气,便说道:“大小姐,咱俩今晚就要洞房了,你至于嘛?” “再说了,我是来救你的命的,你一句话不跟我说,装什么高冷啊?” 她依旧不理我,我气得不行,胸口憋着一股闷气想要发泄出去。 “我出去抽根烟!”我说完,推门离去。 来到一楼,我原本是想找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的。 可包却不翼而飞了,而且偌大的别墅之中,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喊了两声,无人回应,芷兮的爸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今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怕东西丢了。 再说了,李叔给我的那封信在我兜里,包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兴许,是被二老收起来了也不一定。 我不想回房间面对芷兮那张冷冰冰的臭脸,便开始在别墅内瞎逛。 转了一圈后,我不禁感慨,这别墅是真大啊,有钱是真好啊! 我个乡巴佬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稀奇。 瞎逛了一圈,我来到别墅的后花园。 在凉亭边上,我看到了一包烟,也不知道谁放在这的。 我偷摸拿了一根,打火机就在我兜里。 点上后猛吸了几口,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正当我思考着待会回房间怎么和芷兮继续话题的时候。 我突然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居然着火了! 我有些傻眼,这可是瓷砖地啊! 抽烟的火星子,能把瓷砖地给点燃? 我吓得赶紧用脚踩灭,再看向地面,居然被烧出了几个黝黑的小洞。 我一下子有些懵,心道这瓷砖该不会是纸糊的吧? 收回视线,我目光落在了手里捏着的香烟上。 刚刚没注意香烟上的牌子,眼下一看,我才发现。 彩蝶牌香烟,这个牌子,不是都停产十多年了吗? 第五章 迷雾笼罩 我又抽了一口,细细品味,没感觉出什么。 毕竟这牌子我之前没抽过,但见李叔抽过,所以记得。 正当我想再试试能不能用烟点着这凉亭的瓷砖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陈贤,你不在房间里陪芷兮,在这做什么?” 我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脚踩住被烧黑的地面。 回头一看,见来人正是芷兮的父亲。 “叔叔,我下来抽根烟。”我尴尬地陪着笑。 虽说,抽烟把瓷砖地烫坏这事简直莫名其妙。 但毕竟是我的错,所以这会难免心虚。 “你哪来的烟?”男人眉头紧皱,问道。 “我看到这里有烟,就随手拿了一根,应该没关系吧叔叔?” 男人冷着张脸走上前来,从我手里接过剩余的半包香烟。 看他这副模样,我赶忙补充道:“主要我的烟放在包里。” “刚刚去客厅的时候,我找不到我的包了。” “你的包被我收起来了,放在客房里。” “这包烟,是给死人抽的,活人不能抽。” 我以为他这话是在关心我,便解释道。 “没事的叔叔,我不算活人。” 男人瞥了我一眼,神情复杂。 片刻后,他才点头:“也对!” “不过,尽量别在别墅里抽烟,芷兮她不喜欢烟味。” “知道了叔叔。”我点头应下,跟着男人回到大厅。 路上,我有做过挣扎,最终还是没把地板被烧坏的事告诉男人。 一来是心虚,二来是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上去吧,和芷兮多聊聊天。” “叔叔,我的包……”我道。 “在客房,丢不了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拿下我手机。” “干嘛用?”男人警惕地问道。 我编了个理由,说我不会和女孩子说话。 有手机的话,就可以上网查攻略,逗芷兮开心。 男人疑惑地问我:“你以前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我挠了挠头,假装不好意思道:“哪家姑娘能看上一个杀猪的。” 男人被我说服了,去客房给我拿来了手机。 回到芷兮的房间,她依旧坐在床头,一言不发。 我也懒得理她,上网搜了近半个月来县城的新闻。 可我并没有看到男人说的炸山头改建一事。 为以防万一,我还特意给县政府的热线打去电话,询问此事,同样没有。 既然没有炸山头一事,就表明从一开始,这栋别墅就是建在一处阴宅的风水上。 像王家这样的有钱人,绝不可能吃饱撑得没事做,故意把阳宅建在阴宅的风水上。 可从男人与我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知道这件事,也就是故意的。 再一联想刚刚抽烟的火星子把凉亭点燃一事。 瓷砖地是不可能被火星给点燃的。 除非那凉亭是纸做的! 纸做的,还是阴宅风水, 瞬间,一个念头,浮上我的脑海! 这栋别墅,其实是一栋烧给死人用的纸房子!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我都不禁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我并非常人,更是在李叔的帮助下,熟读且掌握了破书中全部内容。 如果这是一栋纸房子,我肯定能一眼看破。 除非,他们给我施展了障眼法! 破除障眼法并不难。 但我需要拿回自己包中的法器。 可就眼下的情形来看,男人不可能轻易地将包还给我。 正思忖着,我注意到一旁的芷兮,她正盯着我看。 “我就看看。”我想到什么,放下手机,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没反应,就这么被我握着,我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脉搏。 虽然,她的身上很凉,不符合人体的正常温度,但她是有脉搏。 而我们活死人,是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的! “你是活人!”我有些惊讶。 女人眼眸闪烁了下,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这是破书上关于锁魂一事的介绍。 说的是,一个人倘若魂魄被锁在了身体里,那么,他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方式,便是通过眼睛。 我盯着芷兮,她同样盯着我,片刻之后,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你被锁魂了!”我恍然大悟。 难怪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惜字如金的高冷模样。 不是她不愿意说话,而是她不能! “你不是他们的女儿,对不对?” 芷兮的眼睛再次闪烁了下。 “行!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表面镇定,内心却纷乱如麻。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阴宅!障眼法!被锁魂的少女! 这个王家,究竟要做些什么? 等等! 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王家! 我连忙拿起手机查询本地姓王的富户。 按理说,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即便是一个地方发生的小事,都有可能传到世界的另一头被人知晓。 如果本地真有像王家这样的巨富之家,不可能不被人知晓! 可我逛遍了本地的论坛贴吧,没有任何与王姓富豪有关的消息。 这么看来,我进门时给夫妻二人所看的面相并没有错。 二人都是短命薄财之相,甚至,他们可能都不是活人! 一团巨大的迷雾,笼罩在我的头顶。 我已经不敢想象,今晚我和芷兮洞房后会发生什么了。 倘若这件事的源头是因为其他人。 我或许会认为,是有人要害我。 可关键是,这不是李叔让我来的吗? 李叔不可能,更没理由害我! 我又想起了两天前,李叔和那个肺痨鬼在旅馆走廊上的谈话。 当时,那个肺痨鬼看着与李叔很熟络的样子,甚至,他还清楚我睡前要喝水的习惯! 可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李叔和谁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 看来,从小到大,李叔让我天黑不要出门,肯定是有事瞒着我! 我想不明白,干脆又将李叔给我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仔仔细细读过一遍,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上面的关键信息。 就在我打算将信收回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 信件上的墨迹,有被手擦过的痕迹! 就是那种,墨迹未干,手却不小心碰到留下的痕迹! 可这封信,不是早就写好了吗? 按理说,墨迹早该干了才对啊! 第六章 被困凶宅 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时,我的注意力都在信件的内容上。 如今,再看去,轻易便可发现,这封信用的纸张很新。 新到凑近一闻,都能嗅到纸张印刷后留下的淡淡油墨味。 李叔说过,他留给我的那封信是他当年写的。 显然不可能是我手上的这一封! 我被骗了! “妈的!”我气得一拳砸在床上。 床板嘎吱晃动,门外也随之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听见响动,我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后背冷汗扑簌簌落下! 有人在门外偷听! 我眉头微蹙,踮起脚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来到门边。 我将脑袋贴到门上,就听过道上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 应该是两个人,有四只脚,在他们下楼后,没一会,又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 这次的脚步声很正常,就像是故意要让我听见一样,只有一个人。 想到刚刚我在屋里传出的动静,我整理了下情绪,拿出新买的手机。 好几千块的手机,还是新买的,说实话,弄坏我也肉疼。 可眼下为了活命,我只好是豁出去了。 将手机放在地上,拿脚碾坏,随后踢到一旁,我靠着墙边,装出一副生气的架势。 不一会,门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瞧见屋里的动静,他好奇的我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男人这是在故意试探我,但我早有准备,故意板起一张脸说道。 “叔叔!我事先提个醒,真不是我没素质,实在是你这闺女太气人了!” “从刚刚进屋起,她就一直板着张脸,也不跟我说话,弄得我好像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说难听点,我可是来救她命的啊!她跟我甩什么脸?还把我手机给砸了,好几千块呢!” 男人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手机,走了过去,捡起后看了眼,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我不是想拿手机查攻略,想要逗她开心嘛。” “攻略上说,要找共同话题,我就找了些我喜欢看的视频给她。” “可她倒好,不看就不看,扔我手机是几个意思?还要故意踩上一脚,这下彻底报废了,我昨天才刚买的啊,好几千块呢!” 男人翻看着屏幕已经碎掉的手机,我生怕自己这番话被戳破,紧张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好在是,片刻后,男人笑着抬头对我说道:“没事,手机叔叔赔你!” “芷兮她人不坏,肯定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一场误会!” 听到这个答复,我松了口气,接着又道。 “就算是误会,她弄坏了我的手机,给我道个歉也没什么吧?” “她倒好,从头到尾连个屁都不放,慈禧都没这么难伺候吧?我反正不管了,爱咋咋地吧,晚上洞房的时候反正尴尬的又不是我!” 男人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去隔壁休息一会,我已经把客房给你收拾出来了。” 我点点头退了出来,到了男人给我整理好的那间客房,果然,我的包并不在这。 下午的时候,我找理由向男人取保,男人以好好休息为由,把我给拒绝了。 我也问了男人可不可以出去一趟,结果自然是不行。 躺在客房的床上,我来回翻看着信件上的内容,越看越气! 我早就该想到的才对。 在村里,李叔的地位名望极高,待人和善,从没和人起过争执。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像信上说的这般,十恶不赦,坏事做尽! 而我得知李叔的死讯,也是从这封信。 既然知道了信是伪造的,就表明李叔的死很有可能也是伪造的! 说不定,李叔现在就眼巴巴等着我去救他,可我却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我深吸两口气,从床上坐起,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眼下拦在我面前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个障眼法。 障眼法在阴阳行当里算不上高级,就和鬼打墙差不多。 哪怕是一般人,也只需要一滴中指血涂抹眉心便可破解。 但我不一样,我是活死人,身上没有阳火。 我的血起不了作用,我只能借助法器。 可法器都在包里,包又被男人给收了起来。 这对夫妻显然是对我早有防备,他们应该是与绑架李叔的那伙人是一起的。 提到夫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打从我进门起,一直是男人在与我交谈。 女人最多的也只是在一旁跟着附和,从不主动和我说话,这点,有些反常。 而且在进门后,我就再没见过女人的身影。 偌大的别墅,除了我,男人,芷兮外,其他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抱着疑惑,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男人来喊我吃晚饭。 跟着他来到客厅的餐桌前,一桌子热腾腾的菜肴已经摆好。 女人和芷兮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男人将我领到芷兮身旁。 落座前,我盯着女人多看了几眼,发现她和芷兮不同,应该不是被锁魂了。 席间,我心不在焉吃着饭,应付着男人各种问题的同时,见缝插针,向女人问话。 可我的话题全都被男人巧妙接过,自己应下,女人依旧如初次见面时那样,只有简单的附和。 饭后,男人说要带我去换喜服,我笑着调侃,说这么传统的吗? 男人说这都是李叔要求的,待会结婚的时候还得躺棺材呢。 我问他为什么,男人将喜服拿来递给我,说:“你和芷兮都是活死人,婚礼流程肯定和活人不同,这都是老李教我的。” 我接过喜服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喜服,分明是一件寿衣。 男人也看出了我表情的怪异,笑着说:“活死人就得穿这个,老李说的。” 等我换好了衣服从屋里出来,另一边,芷兮也身着嫁衣,走了出来。 凤冠霞帔,肤若凝脂,好看是真的,浑身充满了死气也是真的。 天未大黑,男人让我俩坐在客厅等一会,他再去准备一番。 也不知男人是有意为之,还是他忘了女人还在这。 他这一走,留给我了我和女人说话的机会。 等男人真正走远之后,我凑了过去,小声说道。 “阿姨,我能摸你一下嘛?” 女人眼睛一瞪,颇为惊讶地看着我。 口中依旧只有简单的回应:“嗯?” “得罪了。”说罢,我直接上手,握住了她的脉搏。 没有跳动,不是活人! 我冷笑着,咬破舌尖,张嘴就要吐血! 女人被我吓坏了,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张狰狞的女鬼面容! 所谓,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 李叔说过,他留给我的那封信是他当年写的, 第七章 一丝生路 这是个点睛的纸人。 常言道,纸人不点睛,纸马不扬鬃。 纸人纸马本是死物,一旦点上眼睛,便可活过来。 当然,这里的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活,而是指被鬼给上身了。 寻常人被鬼上身,要么是时运低,要么是阳火弱,点睛的纸人,恰好符合这两点。 如此想着,我皱起眉头,一把拽过女人的衣领。 她想要大喊,却被我捂嘴威胁:“你敢叫,我就弄死你!” 许是被我凶狠的表情镇住,女人身子颤抖,安静如鸡。 “我问你,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女人面露迟疑,她没有立即回答,我又道。 “我能帮你离开,甚至能送你投胎转世。” “但你必须先帮我取一样东西!” “取啥子东西?”女人开口。 她这句话说得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个粗犷的男人声音,还带着一股大碴子味,乡音极浓。 “你是个男的?”我诧异道。 “嗯。”他点头。 “你跑女纸人身体里干嘛?” “俺哪知道?这纸人都长一个样,好不容易有个点眼睛的,俺也没看就钻进来了,谁知道这是个女的啊?” 我刚要开口,这时,后院传来了男人的脚步。 我头皮一麻,忙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办法把我的包弄来,我就能带你出去!” “好,我试试。”他刚要离开,我又拽住他的胳膊威胁了句。 “你要是敢出卖我,我死了也能拉你个垫背的,记住没?” “嗯。”女人弱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他与迎面而来的男人对上。 女人一番低语,我紧张到不敢呼吸,心说这鬼东西该不会直接就把我给卖了吧? 好在,男人听完他的话后,只是嫌弃地摆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随后,男人来到我面前,告诉我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婚礼了。 依照男人的意思,我牵起芷兮,来到后院。 这里只有简单的布置,几盏红灯笼,一张桌案,桌上放着两块木牌,分别刻有我和芷兮的生辰八字。 月光惨淡,四根红烛分别立于桌案的四个角,夜风拂过,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男人来到桌案后的太师椅坐下,我左右看了看,明知故问道:“叔叔,就一张椅子吗?阿姨的呢?” “老李说了,女人阴气重,不能在场,所以就没准备她的椅子。” 我心中冷笑,他这理由都不用找,直接一句老李说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还真是方便。 随后,便是一通烦琐的婚礼流程,祭天地,拜父母,敬山神,烧纸钱,宰公鸡,点血钱。 做完了这一切,男人将血钱燃烧后化作的纸灰拌入一碗鸡血当中,要我喝下。 一口下肚,浓郁的腥臭味萦绕在口鼻之间,差点没让我吐出来。 至此,婚礼的流程已经大致结束,剩下的,也就只剩入洞房了。 回到别墅,我左右见不着女人的身影,难免好奇,便问道:“叔叔,阿姨去哪了?” 男人瞥了我一眼,问道:“你找她有事。” “我只是觉得大婚的日子,就叔叔你一个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对,那我去把她带出来。” 男人回屋,不一会,我便听到一阵沙沙声。 那是一种重物在地上拖行发出来的声音。 正当我疑惑声音的由来,男人从屋里走出。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长辈和蔼可亲的笑容。 然而,在他身后,正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猩红的血液一路流淌,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眼皮一跳,心道糟了,事情暴露了! 男人将女人的尸体丢到我面前,笑着说道:“现在人齐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期盼,继续装傻。 “叔叔,阿姨她……她怎么了?” “她背叛了我。”男人来到沙发旁坐下。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来,孩子,你坐这!” 我不敢忤逆,走过去坐下,表面看似平静,内心早已乱作一锅粥。 “孩子,你说,当年是我救的她,可到头来,她却背叛了我,我该不该杀她?” 我顺着男人的意思,重重点头:“该!” 男人满意地揉了揉我的脑袋:“你很聪明。” 他这个动作我很不喜欢,感觉像是在摸小狗,但我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别人都说,我这人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也承认这一点。” “所以,我不希望在我的房子里,看到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待会,你就陪着芷兮回屋,记住,子时前,你俩必须圆房,还有两个小时,去吧。” 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大,却令我感到山一般的压力! 女人死了,或者说,是纸人体内的魂魄死了。 男人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却故意不去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我知道,他这是笃定了我没法逃出去,同样的,我也确实无能为力。 随后,男人将我和芷兮领到了精心布置好的婚房中。 屋内朱幔罗帐,雕梁画栋,充满了婚礼的喜气。 但我却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 障眼法褪去,我面对的很可能只是一地的墓碑与坟头。 出门前,男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喜欢听话的孩子,希望你明白。” 等他离开后,我冲着紧闭的房门竖了根中指。 这之后的半个多小时,我急得在屋中来回转圈。 男人还上来过一次,问我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以害羞为由,搪塞了过来。 男人走后,我将目光落到了芷兮的身上。 她安静地坐在那,一袭红裙如画中人般美艳动人。 我叹了口气,来到她身边坐下。 “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救你出去的。” “现在看来,咱俩今晚都得栽在这。” “不过你放心,我是个正经人,不会乘人之危的。” “他想我们圆房,我偏不如他的意。” 我像是为了抒发内心烦闷的情绪,与芷兮说了很多话。 她是个很好的听众,不吵不闹,当然,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 说到后面,我又是一声叹息:“其实,我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我又不是没死过。” “我就是可怜你,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是个活人,却被带到这种鬼地方……” 话说一半,突然,我眉头一挑,想到了什么。 活人! 对啊,芷兮是活人啊! 我的血破不了障眼法,是因为我是活死人,身上没有阳气。 可芷兮是活人,虽说女人普遍阴气重,但只要不是来月事那几天,破除障眼法,完全足够! 第八章 黄仙拜月 “希望你这几天没来过月事。”我小声祈祷。 走上前,我牵起芷兮的小手,放到嘴边。 “忍着点。”说完,我用力咬下。 芷兮的身子明显抽了抽,但动静不大。 我将流出的血抹在眉心,接着,紧闭双眼,念动口诀。 片刻后,当我睁开眼,四周的景象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我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片石窟当中,四周满是纸扎的大红家具。 “我拿到自己的法器,立马来救你出去。” 我对芷兮做出承诺,随后,蹑手蹑脚来到门边。 由于大门也是纸扎的,我轻而易举便将其掀开。 我猫着腰,探出脑袋,探了探石窟的大概地形。 倒不复杂,一条通道通往外界,两侧分别有着四扇纸门,连通四处石窟。 按理说,在这种密闭的空间内,稍有一丝动静,便会被无限放大。 可我蹲在门口半晌,也没听到另外四扇纸门后的石窟传出任何的动静。 正当我疑惑之时,一道细微的脚步由远及近,缓慢传来。 我一激灵,赶忙缩回屋内,同时抹去了眉心处的鲜血。 门推开,瞧见我与芷兮依旧坐在床上没脱衣服。 男人的面上明显多出了几分不耐烦。 “怎么还不开始?” 我故作镇静,解释道。 “开,开始了。” “我正准备脱衣服呢,你就进来了。” “哦?是吗?”男人微眯双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那你现在脱,我就在这看着你脱。” 我一脸尴尬:“你看着,我害羞。” “害羞?不是吧!”男人讥讽道。 “这么好看一个姑娘放这让你上,你磨磨唧唧半天。” “你该不会,是那方面,有什么缺陷吧?” 激将法! 年方十八,血气方刚的我如何能忍受这种侮辱。 “你开什么玩笑?我厉害着呢。”我讪笑道。 “那就脱,我看着你脱!”男人目光锐利,死死盯着我。 我心知躲不过了,只好脱去自己的衣裤,赤条条站在男人跟前。 “还可以。”男人盯着我下半身嘀咕了句,随后又道:“把她身上的衣服也脱了,我要看着你们圆房!” “没这个必要吧?” “快点!我没耐心和你再耗下去了!” 男人彻底暴怒,我咬着牙忍下心中的怒火。 转身,我看向芷兮,瞧见她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 “对不住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缓缓脱去了她身上的衣物。 从小到大,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我,第一次替女人宽衣解带,还是如此漂亮的女人。 随着衣襟滑落,眼前的景象,令我呼吸都随之停止,手指更是颤抖得厉害。 待到褪去全部的衣物,我与芷兮坦诚相见,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麻了。 随后,男人又要我将芷兮抱上床,盖上被子,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距离子时没剩多少时间,好好珍惜吧。” 说着,男人转身,就要退出房间。 我原本正不停深呼吸,压制心中的那团欲火。 毕竟,身为一个正常男人,经过刚刚,说我脑子里没些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或许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眼下,理智占据了我的大脑。 我不想再死第二次! 可就在这时,我神色一凛。 因为我看到,在男人转身的瞬间,他的身后,多出了一根尾巴! 尾巴上是棕黄色的毛发,这是……黄皮子的尾巴! 男人竟是一只成了精的黄皮子! 我压制住内心的惊讶,待到男人脚步声远去。 我翻身下床,重新穿好寿衣。 出了门,我从地上捡了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攥在手中。 男人离开,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我必须趁此时间,将自己的包给找到。 可我翻遍剩余的三处石窟,除了找到之前的那包烟和打火机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正当我从最后一扇纸门退出来的时候,我的右脚突然踩到了一个东西。 猛地回过头去,就见,男人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 而我那一脚踩中的,正是他的右脚! “找什么呢?”他似笑非笑,盯着我。 我下意识将打火机和烟塞入口袋,同时,松开攥紧的石头。 嘴角嗫嚅了半天,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男人冷哼一声,道:“倒是有点脑子,还知道用那个姑娘的血来破除障眼法。” “是我少算了一茬,但这并不妨碍我今晚的计划,你是想找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吧?” 我没有回答,男人笑着说道:“走,跟我来吧。” 我没做反抗,跟着他,走出了石窟。 来到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坟场。 墓碑横七竖八,埋在地底的腐朽棺木都被挖了出来。 而棺木里装着的,清一色,都是毛发棕黄的黄皮子! 这是一片黄皮子坟! 然而,这并非是最让我感到震惊的。 此时此刻,在黄皮子坟的面前,正聚集着各路山精野兽。 它们就如同雕塑般安静站立,场中气氛死寂,诡谲到了极点。 男人走入其中,俯身,将我的包从地上拎起。 他当着我的面,将包丢入其中一口棺材。 随后,合上棺材,极其挑衅地对我说道。 “没了这些东西,你和普通人也就没什么差别了吧?” “哦,我差点忘了,至少普通人身上还有阳气,而你,什么都没有!哈哈哈……” 男人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我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随即,便见他收敛了笑意。 “子时到了,既然你不肯乖乖交出来,那我只好,自己取了!” 说着,他来到黄皮子坟前,面朝圆月,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随着他的举动,周遭的各路山精野兽,也都俯下身子,双爪朝前,跪伏在地! 男人一下接着一下,不顾鲜血与疼痛,不断磕头。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内心剧震,想起曾在破书中的记载。 黄仙拜月,万灵伏藏,此相,预示着方圆百里内,必有妖孽横行,生灵涂炭! 第九章 濒死危机 只是,我不清楚,这所谓的妖孽,究竟指的是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我一声厉喝,刚要上前。 黄皮子坟中蹿出一条灰白色的大蟒。 大蟒仰起脑袋,朝我吐了吐信子。 我被吓了一跳,气得将手中石块用力掷出。 大蟒脑袋一偏,轻松躲开。 嘶嘶…… 它再吐蛇信,似是在挑衅一般。 没等我有下一步动作,大蟒便张开了血盆大口朝我咬来! 人对于蛇有着本能的恐惧,我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去。 “回来!”这时,便听男人一声厉喝。 大蟒停下了动作,乖乖回到坟内,再次伏地。 而我,则在后退途中撞到了一样东西。 回头看去,是一个纸扎的石墩! 我想到了什么,眯起眼,望向石窟中琳琅满目的纸扎用品,心生一计! 我冲入石窟,胡乱扯下一大把纸扎用品,回到坟前。 男人依旧在磕头,夜空中,圆月高挂。 升腾而起的青烟久久不散,盘旋半空。 突然间,一抹血色,宛若花朵绽放,于烟中蔓延渲染,直至将大半的夜空染红。 透过这层薄薄的雾气,月亮,殷红如血,照耀大地! 我清楚,自己就好比男足,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当着男人的面,按动开关。 啪嗒! 只有点点火星冒出。 我愣了下,又猛按了几次,依旧如此。 放在耳边甩了甩,我这才发现,打火机没油了! “呵!你真当我那么蠢?会接二连三地犯错误吗?”男人的笑声传来。 他抬起头,额前伤口的鲜血流淌而下,配合他那一脸阴森的笑容,更显诡异。 月光倾洒,我感觉自己的体内像是有某样东西正在缓缓流失。 或许,这就是男人口中,他要取的东西! 渐渐地,我感觉到手脚无力,四肢发酸。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告诉自己。 于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男人走去。 先前的那条大蟒再次抬头,朝我吞吐蛇信。 我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让这黄皮子得逞!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狠狠冲入黄皮子坟中。 大蟒想要阻止我,我抡圆了胳膊一石头砸在它脑袋上。 它脑袋很硬,这一下,震得我手臂都要麻了。 大蟒吃痛,甩了甩头,愤怒地张嘴朝我咬来。 “给我回来!”结果,大蟒再次被男人喝止。 “拦住他!”随即,他一声令下,我被团团包围。 可这些野兽似乎并没有要对我动手的意思,只是想困住我。 想到刚刚男人两次阻止大蟒对我的进攻,我有了一个猜测。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照着边上一头半人高的灰熊脑袋就砸了过去。 那灰熊被我砸得嗷一嗓子,挥舞熊爪就要上前,可他同样能被男人制止。 这一下,我敢肯定,男人不敢伤我,至少,在他目的达成前,他不会这么做。 于是,我冷笑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是怕我受伤?怕我流血?因为那样,你想要的东西就得不到了,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矢口否认:“开什么玩笑,我待会就会杀了你,为什么要怕你受伤?” 就是这短暂的沉默,让我抓住了破绽:“为什么是待会?现在不行吗?” 说着,我再举石块,又一次朝着那灰熊的脑袋砸去。 灰熊气急败坏,红了眼,它想要挠我,又被男人阻止。 我不着急,第三次举起石块,砸了过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别提一只暴躁的灰熊。 纵使有着男人的喝止,可这种未开化灵智的野兽,根本就不是仅凭三言两语就能真正操控的! 灰熊气急,不顾男人的劝阻朝我挥出利爪! 鲜血涌出,利爪划破皮肤,我疼得跌坐在地。 “我让你住手,你个畜生是听不懂人话吗?” 男人彻底暴怒,他站起身来,披头散发,脸上鲜血夹杂着泥土,如同恶鬼一般。 我冲他冷笑一声:“他是畜生,你难道就不是了吗?” 谁知道,就是这句话,彻底戳中了男人的肺管子! 他朝我怒吼道:“我是人,不是什么畜生!” 我摇了摇头说:“不!你就是畜生!” “一头修炼成精的畜生,那也是畜生,变不成人!” “你给我闭嘴!”他冲到我面前,给了我一巴掌。 我想反抗,可身上的剧痛已经让我再起不能。 好在,我已经抓住了对方的痛点。 “畜生!畜生!畜生!”我边说边笑。 男人的整张脸愤怒到扭曲变形,直到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杀了你!” “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畜生的事实!” “啊!!!”男人怒吼着,身形一矮,现出了原形。 那是一只半身白毛的黄皮子。 破书中有过记载。 精怪修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褪去原本的毛发,生出一根白毛。 这个时间并不固定,随着精怪的实力增长,时间也会缩短。 开始可能是十年,后来会缩短到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周。 而能化作人形的黄皮子,少说也修炼了能有百年以上了! 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世可悲的活死人。 从出生至今,活了不过短短的十八年。 我想不明白,我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引来如此道行的精怪觊觎! 不过当下,我已经没有再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些事情。 愤怒的黄皮子扑上前来,尖牙利爪在我身上撕扯出道道口子。 疼痛感如潮水般蔓延至我身体的各个角落,我倒在地上,无力反抗。 又要死了吗? 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渐渐地,我的四肢变得麻木,眼皮也愈加沉重。 倦意袭来,我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可我不敢闭眼,更不想闭眼。 因为我清楚,这一闭,就是永远。 “住手!咳咳……” 就在我即将闭眼之际,一道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驱散了我身上的倦意。 围拢着我的野兽也都被这一声喊惊得退避三舍。 就连愤怒中的黄皮子,也吓得缩到一旁,瑟瑟发抖。 我圆睁双目,望着不远处的一道模糊身影逐渐靠近。 他走路时一瘸一拐,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 来到近前,我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是一名头发花白的慈祥老者。 他拄着一根拐,对我说道:“还能起来吗?” 说着,他还剧烈咳嗽的两声。 第十章 耍流氓 我喉结滚动,想要开口,却说不出半句话。 老者看出了我的窘迫:“起不来,就先躺着,咳咳……”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伴随着咳嗽,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来到近前,老者停住脚步,拐杖轻点地面。 这看似随意的一点,却仿佛带着千钧巨力。 地面龟裂,烟尘四散! “你这孽畜,胆敢化形欺瞒我师兄弟二人,该当何罪!” 老者怒声呵斥,一时间,病态全无,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黄皮子被吓得抱住脑袋,跪地哀求道。 “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欺瞒道爷您,小的该死,但求道爷饶了小的这一次。” “今后,小的定会当牛做马,伺候道爷您!” “我不需要一头畜生伺候。”老者拒绝道。 随即,他手腕翻转,掌心处多出了一柄匕首。 老者将匕首丢给黄皮子,说道:“自行解决吧,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黄皮子没去捡匕首,而是再次祈求道:“道爷,我修炼百年,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呐。” “怨谁?你若好好待在山中修炼,不起歹心,我又为何要除你?” “这一切,都不过是你咎由自取!咳咳……” “快点!我的耐心,可要耗尽了!” 黄皮子含恨捡起匕首,再次抬眸,望向我。 那一刻,我竟是从它那双漆黑的眸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下一刻,黄皮子突然纵身跃起,挥舞匕首朝我捅来。 我本就负伤,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躲闪了。 就当我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即将刺中我的刹那! 身旁,老者忽然将手中拐杖抛起。 下落之际,他抬掌猛地轰在拐杖的龙头部位。 砰! 拐杖如离弦之箭,爆射而出,正中黄皮子眉心。 拐杖底部,是被一圈铁片包裹着的,锋利无比! 在击中黄皮子眉心的同时,铁片当即削去了黄皮子的半张脸皮。 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黄皮子落地,半张脸皮耷拉着,鲜血淋漓,状若恶鬼! “你……你骗我!”它虚弱地张口,吐出一大滩鲜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黄皮子愤怒地大吼。 老者却不再多言,抬手间,飞出一纸符箓,迎风而燃。 火焰吞噬了黄皮子,片刻后,就只剩一地散发着焦臭味的皮毛。 老者重新将目光落回到我的身上,他朝我伸出手来。 “起来吧孩子。” 说来也怪,黄皮子死后,虽说我身上依旧是火辣辣地疼。 但这种疼,比之刚刚的那种麻木到濒死的感觉,要好上太多了。 我握住了老者的手,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老者的手很结实,很有力。 这与他表现出的风烛残年的模样相距甚远。 老者上前捡起拐杖,目光一扫,喝道:“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围在坟地四周的山精野兽当即作鸟兽散。 待到动物都离去之后,坟地四周,再度陷入死寂。 老者依旧时不时咳嗽两声。 “去把那个姑娘带出来。”他吩咐道。 “嗯。”我点头应下,转身,回到石窟内。 芷兮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底下是赤裸的。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我心中有邪念闪过,但也就是一闪即逝。 我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刚要上前。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来。 当我走出石窟时,刚好看见老者正蹲在黄皮子被烧焦的尸体前小声说着什么。 我没敢打扰,自顾自来到其中一副棺材旁,掀开棺盖,将自己的包取了出来。 当我转过身时,老者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他一双眼眸灰白,死气氤氲,直勾勾盯着我,很是瘆人。 我被吓了一跳,便听老者问道:“姑娘人呢?” “她被锁魂了,我出来拿东西,帮她解开。”我解释道。 “快点,咳咳……” 回到房间,我将包打开,顿时傻了眼! 那头该死的畜生,把我包里的东西全都给毁了。 上到铁质的法器,下到纸质的符箓,一样不剩! 这可都是我和李叔多年来的心血啊,我气得眼睛都绿了,一拳砸在地上,不小心触动了伤口,疼得我嘴角直咧咧。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又能怎样,黄皮子也死了。 我收拾了下心情,将被打翻的朱砂整理了出来。 随后,取出那被折断到只剩半根的毛笔。 有这两样东西,破个锁魂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没了画符用的黄纸,但好在,黄纸只是个媒介,把符咒直接画在人身上,也是可以的。 我拿毛笔沾好了朱砂,来到床边,对着床上的芷兮说了句:“我只是想帮你破解锁魂咒,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望能谅解。” 说着,我掀开被子,将她扶起,背朝着我。 抓起毛笔,望着眼前凝脂般的雪白玉肌,我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李叔说过,画符时,切忌分心,我这一出神,导致下的第一笔,就画歪了。 忙道了声歉,将画错的地方擦去,而后,我调整心神,认认真真地画下破解锁魂咒的符咒。 直到符咒画完,我松了口气,忙闭上双眼,口念咒决,将其催动。 待到我睁眼之时,眼前的芷兮早已转过身来。 她用被子死死裹紧了自己的身体,一双美眸含着泪,盯着我。 “你这个死变态,臭流氓!”伴随着她的一声娇喝。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啪! 我被这一巴掌给抽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干嘛!”转醒后,我气恼地质问道。 “我费半天劲救你,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芷兮俏脸绯红,她盯着我身上的伤,明显心虚道。 “你还说,明明是你借着救我的名义,在我背上乱摸的。” “我那是画错了,抹掉,不是乱摸!”我是欲哭无泪。 “再说了,我要真对你有什么想法,我还至于等到现在?我不早就什么都干了吗?” 芷兮的脸更红了,她低下脑袋,腮帮子鼓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石窟外传来老者的呼喊:“好了没!” 我应了声,对芷兮道:“走吧,人家在等我们了。” 所谓,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 第十一章 比我还没用 我先一步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芷兮还躺在床上。 “走啊!”我催促道。 芷兮面露难色:“你先出去,我还没穿衣服呢。” 我瞥了眼地上的衣服,走过去捡起给她,而后先一步出了石窟。 老者见我一个人出来,问我姑娘人呢,我说在里头换衣服呢。 老者表示理解,这时,他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听着这阵咳嗽,我也是终于想起眼前的老者是谁了。 我试探着问道:“老爷爷,您认识李叔?” 老者瞥了我一眼道:“怎么?我很老吗?” 我忙摆手,一脸讪讪:“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者背负双手,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比李江水还小上两岁。” “你喊他叔,喊我爷爷,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那,您跟李叔的关系……” “我是他师弟。”老者说道。 “你喊我师叔就行。” 我从没听李叔提过我还有个师叔这件事。 甚至,李叔从未让他喊过他师父,更没提过师门一事。 眼下,我内心充满了疑惑,刚要开口询问,便见石窟内,芷兮一脸别扭地走出。 她身着一身大红嫁衣,在这阴森寂寥的坟地山间显得是极其惹眼。 “还有别的衣服吗?我穿这个,很不习惯。”说着,她提了提被拖在地上的红裙。 “没了,你爱穿不穿。”我的回答不咸不淡,甚至有些冰冷。 芷兮撅了撅小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将话咽回到肚子里。 师叔咳嗽两声,说道:“好了,小两口就别拌嘴了,走吧。” “我们可不是什么小两口。”我与芷兮异口同声。 师叔扫了我俩一眼,淡淡说道:“都拜堂成亲了,还不是小两口?” “那是黄皮子逼我们,作不得数的。”我辩解道。 “作不作数,你说了不算,得老天爷说了才算!” 说罢,师叔转身朝着山下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两个命数被捆绑在一起的人,又何必分什么你我。 我与芷兮相互对视,我竟是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丝嫌弃。 下山途中,我俩一言不发,有点像怄气的小情侣。 行至半途,忽然间,四周草木沙沙,阴风大作! 我感觉到一股凉意自我脚底蔓延至头顶。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警惕地望向四周。 好浓烈的阴气!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师叔同样觉察到了不对,挥袖,扬手,一纸黄符落于两指之间! “到我身后去,咳咳……”他低喝一声,将我和芷兮护在身后。 远去,杂草丛生的树林间,一抹黑影,缓缓走出。 黑影手持锁链长钩,腰间挂有拘魂命牌。 一张脸,隐于黑暗中,若隐若现! “阴差?!”就听师叔惊咦了一声。 “该死!我忘了,你是活死人,天黑不能出门!” 说话间,师叔迈步而上,冲着阴差拱手作揖道。 “差爷,听贫道一句话,咳咳……” “你是何人?”阴差淡淡道。 “我乃陈贤师叔,今日与差爷相见即是缘分,望差爷高抬贵手,来日,我必……” “哦,不过是同门余孽罢了!”阴差无情地打断了师叔的话。 旋即,他轻扯长钩,铁器碰撞地面发出当啷的刺耳声响。 “差爷,我……”师叔还想再说什么。 “滚!”阴差一声低喝,毫不留情。 猛烈的阴风拂面而来,吹得师叔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与此同时,阴差抬眸望向了我,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眸子,但却能感觉到那股仿佛来自幽冥阴府的可怕力量,将我笼罩。 “陈贤,你阳寿本于十八年前便已耗尽,却伤天和,背人伦,以旁门左道之法苟活于世!” “你这欠下的十八年阳寿,来世将以数倍偿还,现在,跟我走一趟吧!” 阴差声若洪钟,迈步而来。 他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阵铁链碰撞的声响。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的胸口,令我喘不上气! 在我身后,芷兮更是紧拽我的衣角,身体颤抖不止。 师叔试图阻扰,却被阴差抬手间,震飞数米远,摔落在地,吐血昏迷! 看到这一幕,我心彻底凉了! 就连师叔都不是眼前阴差的对手。 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不想死! 但似乎,天注定了! 我今天必死! 无力抵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阴差走到我面前。 他将铁钩刺向我,我能做的,就只有抬手抵挡。 可肉体凡胎,又怎敌精铁利器! 锋利的铁钩刺破皮肤,带起一道血花,撕裂般的剧痛令我倒地。 “你既已无魂,便由肉身跟随我去一趟阴司,听候发落!” 话落,铁链飞来,将我牢牢捆绑。 挣扎无果,我仰头望向那名阴差。 月光倾洒,渗透进一丝光亮。 我隐约看到了他的半张脸孔。 那褶皱,老妪一般的肌肤,不似年轻人。 有些眼熟,但我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是谁。 “走吧!”声音落下,他徐徐转身,却在这时,被一团烈焰席卷,照亮了整片夜空。 烈焰如同火牢,将阴差围困当中,透过火光,只能见其身影在火中不停地扭曲,摆动。 身侧,师叔虚弱的声音传来:“陈贤!快跑!带着那个姑娘跑!” 我扭头看去,就见师叔整条右臂鲜血淋漓,在其右臂之上,一道狰狞的血咒符号,刺痛了我的双目! 这是血咒,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忌咒术! 施展血咒,可在短时间内强行拔高自身道行,以御强敌! 而后果,则是会损耗施咒者的阳寿,这是不可逆的。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使用血咒! “快跑啊!别愣着了,快啊!”师叔再次催促。 “师叔,那你……” “别管我,咳咳……” “你快点带着这姑娘离开,我来拖住他!”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明早十点我会去找你,带你去见李江水!” “走!快点走啊!”师叔喊得撕心裂肺。 “嗯!”我不再废话,重重点头,转身拉起早已被吓到愣神的芷兮。 可没跑两步,芷兮就一屁股跌坐在地,哭啼啼地说道:“我腿软,跑不动。” “你怎么比我还没用啊你!”我骂了句,将她背在身后,朝山下跑去。 第十二章 浪费钱 山路颠簸,本就难走,加之我手臂负伤,还得背着芷兮这么一个大活人。 我一路咬牙强忍,却还是在临近山脚的时候,体力不支,倒在了路旁。 芷兮从我背上下来,焦急地问我道:“你怎么不走了?” “走不动了,休息一下。”我喘着粗气说道。 “那阴差要是追过来怎么办?”芷兮上来拽我的胳膊。 我被她烦得不行,甩手吼了她一句:“追过来就一起死,烦不烦,一直催!” 其实,我是在感觉到阴差的那股气息散去后,才敢停下歇息的。 芷兮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我以为终于能安静一会了。 没想到,她惊讶地来了句:“呀!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说着,芷兮扯下嫁衣的衣角,对我说道:“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活死人不似常人,就算血流干了也死不了,这是李叔告诉我的。 加上我对芷兮有些抗拒,主要她恢复后对我的种种态度让我很不满。 我直接拒绝了,可芷兮却不管,直接上前,将我的手给扯了过去。 “哎呀不会疼的,听话,就包扎一下,免得出血太多。” “你要是休克了,那我怎么办?” 得!看来,也不全是为了我着想。 我没再反抗,她的手法很好,像是专门学过的。 包扎结束,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说道。 “你能自己走不?我实在背不动了。” “我很重吗?”芷兮反问。 她这一句直接给我问懵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我无奈道:“您不重,是我废物,行了吧?” “哎呀,我知道你受伤了,我能自己走,咱们接下来去哪?”芷兮朝我吐了吐舌头,笑道。 “找家宾馆,等明早我师叔来接我们。”我道。 这里是市郊,距离市中心得走近一个小时的路。 我原本是打算拦一辆出租的,可我忘记了一件事。 我和芷兮的打扮,一个穿着寿衣,一个穿着古代嫁衣。 加上又是深更半夜,在这市郊的公路旁拦车,没有哪个司机会停下。 接连被三辆出租车无视后,我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芷兮问我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走呗。” 一个半小时后,我俩回到市中心。 我倒还好,常年杀猪锻炼,身强力壮的。 反倒是芷兮,已经累得快走不动道了。 其实,光从她的言行气质我就能看出。 这应该是个被宠坏的有钱人家的千金。 只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是怎么被黄皮子给绑到山上去的? 说起那黄皮子,有件事不得不提。 它将我的包拿走后,不知是见钱眼开还是怎么着。 它毁了我包里除了现金和银行卡外的所有东西。 当然,也可能是它认为,留下这两样东西,对它构不成威胁。 有了前车之鉴,我将钱交给芷兮,让她去街边的服装店买两套新衣服。 毕竟,她穿的好歹是嫁衣,虽是古装,但也比我这寿衣要好上太多。 可我还是低估了美女的吸睛能力,更何况,还是个古装美女。 芷兮刚一出现,便引起街上不少人的瞩目,许多人都把芷兮当成是玩cosplay的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芷兮也是羞臊地低下了头,快步走进服装店,那店员还找芷兮合影,被她给拒绝了。 买完衣服,芷兮直接就在试衣间里换好。 她出来的时候,有个胖子,染着一头黄毛,主动上前和芷兮要联系方式。 被芷兮拒绝后,他还不依不饶,死皮赖脸地跟在芷兮身后,一口一个小姐姐喊着。 我见那黄毛拿着个手机支架,时不时还冲着手机屏幕招呼两声,想来,应该是搞户外直播的。 当时,我就蹲在街边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见那黄毛骚扰芷兮,我心里这个火啊。 找了个拐角躲进去,等芷兮走进巷子,黄毛也跟了过来。 “陈贤?陈贤?你跑哪去了?”芷兮喊了两声,不见我回应,显得有些着急。 黄毛则是一脸诧异:“小姐姐?你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的?” 芷兮没搭理他,继续深入巷子,黄毛则是站在原地,冲着手机屏幕小声说道。 “兄弟们,想不想看刚刚那个小姐姐今晚上我的车?” “想的话就扣个六,把礼物都给我刷起来!” “有男朋友怎么了?老子我就爱玩人妻!” 看着屏幕上满满当当的礼物,黄毛心满意足,追了上去。 “小姐姐,等等我啊!” 这会,芷兮其实已经发现我了。 没等她开口喊我,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她接着往里走。 芷兮没理解,但还是照做了,身后,在那黄毛追来的时候,我从拐角里走出,抬脚将他绊倒。 我一把夺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接着,掐住黄毛的脖子,照着他那张熊脸就是一巴掌过去! “卧槽!你谁啊你!”黄毛挣扎着试图反抗,可他一身肥膘,我又是杀猪汉,专业对口,他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三两下功夫,就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流着鼻血,跪在地上,不断地冲我磕头求饶。 芷兮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她看了眼我,我示意她别管,然后脱下寿衣,罩在黄毛头上,朝他威胁道。 “你要敢动一下,我接着打你!” 黄毛吓得身子一颤,再不敢乱动。 我换好了衣服,又给了他一脚,这才领着芷兮离开了巷子。 我俩就近挑了家宾馆,刷卡入住。 按芷兮的要求,我定了两间房。 结果,等我洗完澡,打算上床睡觉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我走过去问是谁,门外传来芷兮的声音:“我今晚能和你一间房吗?” “咋了?不是你说开两间房的吗?”我不解道。 “我怕。”她说:“我一关灯,就想起那个阴差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就不敢一个人睡了。” “你这不浪费我钱吗?”我无奈地耸耸肩,将她迎进屋内。 第十三章 夜谈 芷兮抱着自己的被褥枕头,进屋后就往床上爬,还顺手把我的被褥枕头甩到沙发上。 “别那么小气嘛,这点钱,等回去之后,我让我爸双倍给你,都是小意思。” 她笑嘻嘻说着,我没搭理她,拿着医药箱又要进浴室。 “要我帮忙吗?”芷兮问我,我摇头,说不用。 等我缠好纱布从浴室出来,床上,芷兮正眼巴巴望着我。 她莫名蹦出一句:“该说不说,你身材挺好的,经常锻炼?” “我是杀猪的。”我说着,朝她走去。 “杀猪的?你和我印象中杀猪的……诶,你干嘛!” 来到床边,我伸手将芷兮连人带被子一卷,丢回到沙发上。 “我开的房间,我睡床,你睡沙发。”我拿回自己的东西说道。 芷兮气得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她腮帮子鼓起,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这人可真小气!空有皮囊,毫无内在!” “谢谢夸奖。”我随口敷衍着。 倒头躺下,床上还留有她的淡淡清香。 我脑子有些乱,本以为,累了一天,会很轻易就睡着。 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李叔在班车上被人拖走的画面。 包括师叔为了对付阴差,不惜施展血咒,浑身染血的场景,也在我脑海中挥之不散。 挣扎了一会,实在睡不着,我干脆放弃。 睁开眼,看向一旁的沙发,我问道。 “你睡了吗?” 她没有回应。 我顿了顿,道:“阴差来了。” 芷兮嗖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紧张地问我。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啊?它在哪?” “骗你的。” 黑暗中传来芷兮气愤的磨牙声。 片刻后,她恶狠狠地说了句:“我想揍你。” “可惜,你揍不过我,对了,你家是哪里的?”我问。 她一扭脸,耍起了性子:“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我不管你了,明天天亮,你自己回去吧。” 芷兮认怂,垮起一张脸说道:“我没钱,还不认识路,怎么回去啊?” “有困难,找警察啊。” “那多麻烦,哎呀,陈贤,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 “所以,你家到底哪里的?”我又问了遍。 “金陵。”这次,她给予肯定的答复。 “不是本省的?”我嘀咕道:“那你是怎么被那黄皮子带过来的?” 金陵离我们这不算远,飞机几个小时,坐火车也就一晚上。 芷兮摇头,说她也不清楚。 “我是那天放学回家,走着走着就晕过去了,然后醒来就在这了。” “就这?”我很是诧异。 “对啊!”她点头。 这过程,未免太简单了点。 “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我又问。 “四天前吧。”芷兮想了想,说道。 我算了下,加上从金陵过来的时间,刚好能对上那晚师叔与李叔在走廊说的话。 只是,那晚二老谈话的内容,本该是助我度过十八岁劫难的关键,可如今,却成了险些令我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陷阱。 一想到几天后,我就将迎来自己十八岁的劫难,到时,我很可能会走向自己人生的终点。 方才那股劫后余生的兴奋劲就被彻底地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我一颗高高悬起的心。 屋中安静了下来,见我不说话,芷兮主动打破沉默道:“你怎么不问了?” “问什么?”我叹了口气,接着,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道。 “你今年多大?” “十九。” “比我还大一岁。” “那你是小弟弟啊。”芷兮笑着调侃。 我没搭茬,兀自算了算,道:“你这年纪,应该上大学了吧?” “嗯,今年刚上大一,你呢?” “我没上过学。” “没考上?” “不是。” “家里没钱,不让读?” “也不是。” “那为什么?” 我想了想,是啊,为什么呢? 我也想上学,可为什么就上不了呢? 沉默半晌,我回了句:“可能,是老天爷不让我上吧。” 芷兮那头安静了下来,短暂的沉寂后,她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我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其中一方困了,屋内便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翌日天亮,我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下楼买了两份早点。 回屋的时候,芷兮被我的开门声弄醒。 她睡眼惺忪地趴在沙发上,问我几点了。 “九点。”我回了句,看着她如同小猫般蜷缩在沙发上,白皙的肌肤映照着晨光,熠熠生辉。 我脑海中不自禁想起昨晚在石窟洞房,我俩坦诚相见的一幕,不知不觉,我的脸有些烫。 还是芷兮问了句:“你都买了些什么?” 我才回过神来,压了压枪,道:“豆浆油条,包子稀粥,你看看吃啥?” 说着,我忙去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我出来时,芷兮已经拿着油条在啃了。 我拿了杯豆浆,喝了口问道。 “你要不要先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 芷兮的反应有些不寻常,她先是问我。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我说:“我没打算送你回去。” “你昨晚不还答应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吗?” “我没答应啊?” 芷兮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承认,我该死,我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 “再说吧,我现在自己都一屁股糟心事没解决呢。” “那就等你解决完,送我回去之前再打电话。”芷兮道。 “为什么?失踪这么多天,你就不怕家里人担心?”我道。 “你管我?”芷兮瞪了我一眼。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芷兮失踪的理由这么扯淡,甚至,她都不敢提前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 原来,类似的事,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芷兮经常不和家里打招呼就跑出去玩,这次也是一样,她还是翘课出去的。 结果半路,就遇上了黄皮子劫道。 对于父亲的黑脸,芷兮早已产生了心理阴影。 因此,她想让我给她作证,她不是跑出去玩,而是真的被人拐走了。 这也是在我陪她回家,替她作证之前,她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的原因。 简单吃过早饭,我俩就坐在屋里干等。 我一晚没睡,却很精神,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 当秒针划过数字十二,十点整,房间门,准时被人敲响。 第十四章 将死之兆 “谁?”我喊了声,无人回应。 我与芷兮对视一眼,走过去,将门打开。 屋外不见半个人影,我四处张望,只在地上找到了一个信封。 将信封捡起拆开,当看清内容的第一眼,我整颗心,就宛如被利剑穿透,呼吸一滞,泪水涌入眼眶。 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李江水危矣,速回河子村!’ “陈贤,你的师叔没来?”见我站着不动,芷兮好奇地问了句。 我没回答,转身将信丢给了她,问道:“还有东西要收拾的吗?” “没有的话,现在走,刚好能赶上十分钟后的那班车。” 见我哭了,芷兮开始还诧异,可当她接过且扫了眼信上的内容后,整个人都正色了。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咱们走吧。”她说道。 之后,我俩下楼,退房离开。 可不知是不是我这两天一直在走背字。 刚出宾馆的大门,迎面,我就撞见了一对母子。 其中一个,正是昨晚刚被我收拾过一顿的黄毛。 要不怎么说是冤家路窄呢。 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一晚上过去了,我俩还能碰见,也实属缘分了。 只是,如今再见到这黄毛,我发觉他的面相,变得有所不同。 抛去那些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地方外。 在他的左眼下方,多出了一道明显的青黑色细痕。 加之其印堂煞白,唇边更是泛着些许蜡黄,这是典型的将死之兆! 我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我还有自己的事,并不想与这个黄毛有过多的交集。 然而,天不遂人愿,黄毛同样看到了我,他激动得脸上肥肉乱颤,扯着嗓子大喊。 “妈!我认得这小子,昨晚就是他打得我!” 那妇人一听这话,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向我。 “我儿子身上的伤,都是你干的?” 我不想搭理妇人,拉起已经有些被吓懵了的芷兮越过俩人。 “你走什么?我让你走了吗?给我站住!” 那妇人却是一步跨到我跟前,与我一般粗细的胳膊将我死死钳住,不肯撒手。 “打了我儿子,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你今天必须把事情给我讲清楚!” “然后,你还得赔我儿子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否则我就报警!” 我有些头大,观这妇人面相便可知晓,这是一位牙尖嘴利,刻薄刁蛮的主。 这件事若不顺她的心意,只怕没法善罢甘休,可我又没工夫与她在这闲扯下去。 我干脆伸手指向身旁的芷兮说道:“你儿子昨晚直播的时候调戏我女朋友,我揍他,天经地义。” “你放屁!”妇人口水就差没喷我脸上了,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儿子他有女朋友,调戏你女朋友做什么?” “再说了,你女朋友也不见得比我儿子的女朋友漂亮到哪……” 话说一半,妇人打量了眼站在我身旁的芷兮,又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转而,妇人接着蛮横无理道:“你凭什么说我儿子调戏你女朋友?你有证据吗?” “你儿子昨晚开着直播,应该有录播,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对了,他说他喜欢人妻,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爱好啊。” “你放屁!没教养的东西!我不准你污蔑我儿子!”妇人气急败坏,抡胳膊抬手,照着我的脸就一巴掌扇来。 我后退一步,轻松躲开,妇人却不依不饶,再次伸手抓向我,我已经没了和她耗下去的耐心,一甩手,将其放倒。 妇人哎哟一声跌坐在地,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了起来:“哎哟喂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这光天化日的都有该溜子欺负人呐!” “陈贤,这,不好吧……”芷兮一脸担忧地看向我,我则淡淡说道:“没事,走。” “妈!你没事吧妈?”黄毛象征性地搀扶了下妇人,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说道。 “你个狗东西,打了我也就算了,居然连我妈也敢打?你今天要是不赔个百八十万的,这事没完,给老子站住!” 许是当下的青天白日,加之又是我先将其母亲推倒,令这黄毛的心底生出了莫大的胆气。 他显然已经忘了昨晚被我打得杀猪一般跪地求饶的场景,冲着我就追了过来。 眼下,我已经拉着芷兮来到了马路对岸,一阵微风袭来。 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汽油混合的味道。 除此之外,我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死人气! 芷兮担忧地回头,我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会做噩梦的!”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 黄毛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卡车狠狠撞飞了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带起人群混乱的尖叫。 这一幕,令那正倒地撒泼的妇人彻底没了声音。 “死,死人了?”就连芷兮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说了别看。”我揽住她,头也不回,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虽说,最血腥残忍的一幕,我帮芷兮掩住了,但后面发生的,她还是看到了。 一路上,芷兮越想越觉得腿软,小脸煞白,直至走不动道。 我无奈,只好背着她来到了车站。 好在是,宾馆距离车站本就不远。 哪怕经历了黄毛那件事,我俩依旧卡着点,上了这班车。 坐在车上,芷兮缓了好久,才算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先是小声和我道了声谢,然后话锋一转,问我。 “你已经知道了他会死?所以才不让我看?” 我点了点头。 “那司机不会是你雇的吧?”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脑回路。 “我只杀猪,不杀人。”我苦涩回应。 “所以,他真的死了?就这么被车给撞死了?” “那可是一个大活人诶,你知道他会死,为什么不提醒他?” 芷兮这番话,倒不是在责备,更多的是一种带着好奇心的询问。 我反问了句:“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芷兮沉默了好一会,才弱弱地开口。 “那好歹,也是条人命不是?” “所以呢?” 芷兮不再说话了。 第十五章 二次葬 之后的路程,我和芷兮都没怎么说话。 等到了村子,我第一时间赶回家中。 然而,家里却是空无一人。 甚至,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感到奇怪,又将那封信拿出来看了看。 信上只说了李叔危矣,让我回村,却没提具体在村子的哪个地方。 这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芷兮边捂着肚子,边喘着粗气走进来。 “我说,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只是个女生诶,哪里跑得过你?” “这一路给我累得,岔气了都!” 刚进门,芷兮就在那抱怨。 她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望了眼四周,问道:“你叔叔人呢?” 我没理她,盯着那封信看了又看,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透过窗户,我望着后山的方向,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现在应该在山上!”我说道。 “啊?还得爬山?”芷兮秀眉微蹙。 随即,她便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爬了不爬了,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 “要不,陈贤,你自己上山吧,我就在这里等你?行不?” “嗯。”我应了声,便出门朝着后山赶去。 这一段路,走得我心情是无比纠结与复杂。 打从我记事起,李叔就不止一次告诉过我,他早就在后山,给自己挑选好了坟地。 那是一处能够福泽后代的风水宝穴,李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后代,但他却固执地将我的生辰八字压入坟下,如此一来,坟地的福泽便会落到我的头上。 曾经,李叔在喝醉酒后,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陈贤,我虽然让你喊我叫叔,但心底里,我其实一直是把你当成我的孩子来看待的。” “只可惜,我没本事,给不了你好的生活,等哪天我要是走了,你记得把我葬在那块选好的坟里,我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保佑着你的。” 那时的李叔,身强力壮,死这个字,离他真的很远……很远。 加上我年纪小,李叔又喝高了,我只当他是在说胡话,耍酒疯。 可如今,当年的胡话,却是近在咫尺,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越接近山顶,我的心情就变得愈加忐忑。 我想要加快脚步,这样就能尽快见到李叔。 可我又担心,这会是我见李叔的最后一面。 来到山顶,我沿着记忆中的路,钻入一大片灌木丛中。 当距离坟地不到百米左右时,我听见了师叔剧烈的咳嗽。 这一声咳嗽,令我紧张的情绪瞬间拔高,我加快脚步,穿过灌木丛。 当坟前的景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停住了脚步,随即大喜过望。 只见,李叔正坐在地上,面色红润,与身旁的师叔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我激动地想要上前,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头,摔了一跤。 当我爬起,抬眼望去之时,方才的一切美好,都荡然无存! 坟前,安静地摆放着一口黑褐色的棺材,一个瘦瘦小小的干巴老头,正蜷缩着,依靠着棺材苟延残喘。 老头身旁,师叔半蹲着身子,正小声与其说着些什么,然而,老头对此却是置若罔闻,自顾自望着前方,神情呆滞。 那一刻,我手脚冰凉,如坠深渊,全然忘了摔倒的疼痛,颤抖着声音大喊:“李叔!” 听见我的这一声喊,李叔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慢慢转过头,冲我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陈贤,你终于来啦……”李叔艰难开口,声音已经沙哑到不像他了。 但就是这道声音,却令我记了一辈子。 因为,那是李叔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天,绝对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痛苦的一天。 我眼睁睁看着李叔在我面前咽气,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幡然醒悟间,我想起刚刚看到的那短暂美好,原来,那不过是我心中偏执的臆想罢了。 “他不肯走,说要留一口气,再和你说最后一句话。” 这时,师叔的一句话,令我的情绪,再度崩溃。 记忆中的李叔,身材高大,遇事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替我挡下一切。 可当我把他抱进棺材的时候,他真的很轻,轻得像是只有一副骨架。 我不清楚李叔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但好在,他身上没有一点伤。 当然,这代表不了什么,但至少这样,我看着心里会好受一些。 我和师叔一同将李叔埋入坟地,等所有事忙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最亲的人离世,换做是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复心情,我也一样。 乃至于,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时常会问自己,李叔真的死了吗? 当然,这并非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胡乱发神经,而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说回当下。 在给李叔下葬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摆放着不止一口棺材。 除了给李叔下葬用的这口棺材外,还有一口同样尺寸的,就放在不远处。 我疑惑地问师叔,多出来的那口棺材是做什么用的。 师叔告诉我:“那是我替你准备的。” 一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涌进了我的大脑。 但很快,师叔的下一句话,就将这些念头全部碾碎。 “陈贤,你也清楚,这次的事,我和江水都被那黄皮子给骗了,咳咳……” “江水的仇,我已经报了,可眼下,你的事情,要更加棘手,距离你十八岁的劫难,只剩下两天不到,这么短的时间,想再找个活死人来为你续命,咳咳……根本来不及。” “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用一种名为二次葬的法子,试试看。” “什么是二次葬?”我问。 师叔解释说,传统意义上的二次葬,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个人的尸骨两次下葬。 这种法子源自南方,南方潮湿,多虫蚁,经常有下葬没几年,棺木就腐朽破败的情况发生,因此,人们会将尸骨挖出,用新棺装殓,重新下葬。 当然,师叔准备给我进行的二次葬,却非传统意义上的,他的打算,是让我躺进棺材里,活着下葬,直到渡过十八岁劫难当天,再挖出,以求瞒过阴司法眼。 至于何为二次,原因也很简单,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当初,李叔将我以兽皮包裹,送入山中的乱葬岗,把我变成活死人,便是我的第一次下葬,而今,这第二次下葬,自然便是二次葬。 第十七章 邪祟 如今想来,我这一拳,实在太过托大。 那会,我身上还带着伤,加上刚给李叔刨土下葬,已经没把子力气了。 若真动起手,我能被王虎按在地上打出屎来。 可令我意外的是,王虎非但没还手,甚至,他都不反抗一下。 我这一拳,可谓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王虎脑袋一偏,鼻血滴滴答答淌下。 “虎哥!你没事吧?”门口的小弟瞧见王虎挨打,大喊着就要冲进来,却被王虎喝退。 王虎拿手擦了擦鼻血,目光一斜,冲着我冷笑说道:“小子,你这脾气跟老子当年一模一样,如果不收敛点,可是很危险的!” “关你屁事!滚开!”我大喝一声,越过王虎,朝着二楼走去。 说实话,我当时其实是有些懵的。 以王虎的脾气,绝对不可能站着给我打。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也不去纠结,点到为止即可。 上到二楼,这里的血腥味比之刚刚要更加浓郁,甚至,从王虎房间的门缝底下都不断有鲜血流出。 我伸手去转动门把,却发现门被上了锁。 “王虎!你踏马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急着冲楼下大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王虎不屑的冷笑。 屋内,芷兮不断地呜呜哭喊,我隔着门安慰道:“芷兮,别怕,是我,你离门远一点,我要踹进去了!” 说完,我等了几秒,然后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景象,令我至今难忘。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猩红,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鱼贯涌入我的鼻腔,令人作呕。 无论是墙上,地上,甚至是天花板,屋内的各个角落都被泼上了鲜血。 有的,还在往下滴落,整个房间看起来,宛若阎罗地狱! 我拱了拱鼻子,能闻出来,这些都是鸡血。 我目光一扫,在房间角落里看到了被手脚反捆,蜷缩着不停发抖的芷兮。 她的身上,同样被泼满了鸡血,整个人看上去,既凄惨,又有些渗人。 我忙上前,一边安慰着,一边扯下她嘴上的胶带以及毛巾。 哇的一声,芷兮放声大哭,那分贝,险些将我的耳膜给震碎。 她被吓坏了,以至于,在我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后,芷兮全然不顾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手脚,整个人不停地往我身上拱,手臂死死勒紧我的脖子,不愿撒开。 我问她问题,她也不回答,在那一个劲地哭。 我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安慰两声后,抱起她就下了楼。 王虎坐在沙发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陈贤,你打算带这女娃去哪?”王虎问道。 “关你屁事!”我骂了句,加快脚步。 王虎轻笑一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女娃可是个贼!” “有些东西被偷了,或许报警就能找回来。” “可有些东西,一旦被偷走,再想找,可就难咯!” 我听不懂王虎这话的意思,只当他是在发神经,抱着芷兮离开了这里。 回家路上,不少村民围着我指指点点,看来,这件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我将芷兮抱回家里,等她情绪稍微好转了些,我让她去洗个澡,自己则打算出门去帮她借身衣服。 可芷兮却不肯,拉着我的手不愿松开,说要我陪她一起,这整得我有些尴尬。 “你要跟我一起洗?”我问道。 芷兮摇头,弱弱地说道:“你在门口守着,要不……我不敢洗。” “那衣服呢?”我又问。 “我穿你的就行。” 我想了下,行吧,于是回屋拿了套衣服给她。 然后,我就守在浴室门口,等她洗澡。 半小时后,芷兮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穿着我的大号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两侧,小脸木然,表情呆呆的,看着就惹人心疼。 刚走出浴室,芷兮就伸手来拽我的胳膊,我将她领回房间,给她倒了杯水,等她喝完,才问道:“好点了吗?” 芷兮点点头,其实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应该没事了,小脸夸张地说道:“你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都。” 看她这样,我也松了口气,然后笑着问她在我走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虎为什么要抓她? 芷兮神情激动地说道:“我怎么知道,那个人他就是个神经病!” “我当时不是累了吗?就在你屋里休息了一会,可你半天没回来,我闲着无聊啊,就想着到处走走看看嘛。” “结果我刚出门,就看到那个王虎,他就趴在你家院子的墙上,跟个变态一样盯着我,给我吓够呛,又躲回你屋里。” “结果没一会,他就带人闯了进来,说什么我是来你家偷东西的,要把我抓去派出所。” “可他也没把我送去派出所,只是把我抓回了他家里,还给我绑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芷兮叹了口气,道:“真的,我当时都以为自己完了,一生的清白都要毁在他手里了。” “我都后悔啊,想说,被这种人毁了清白,我还不如便宜了你呢!” 听到这时,我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被她羞辱了,可又好像没有。 芷兮倒不以为然,接着说道:“然后,他让那些手下去给他弄了几桶鸡血,就往我身上泼,说什么,我是个邪祟,啊呸,我看他才是邪祟,他全家都是邪祟!” 这之后,芷兮变着法子,骂了王虎得有十多分钟,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够生猛,被黄皮子绑了那么多天都挺过来了,区区一个王虎,确实算不得什么。 庆幸之余,我又回想起王虎在我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有些东西,被偷了,就找不回来了? 今天的王虎,异常怪异,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 可能是见我半天没说话,芷兮推了我一把,问道:“喂,你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来,盯着她的脸,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真的是邪祟?” 芷兮气得拿手指头狠狠戳了我一下,道:“你才邪祟,你全家都邪祟!” 第十八章 刁难 可能是她觉得还不解气。 芷兮又张牙舞爪,上前与我一番打闹。 我实在没这个心情,但看着她脸上逐渐恢复了笑容,倒也值了。 闹腾完,芷兮安静下来,突然问我道:“对了,你怎么又是一个人,你那两个叔叔呢?” 提及此事,我的心情再次变得低落,我把事情跟芷兮简单一说。 她也收敛起玩闹的心思,小声问我:“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回县城,我得先去买一部手机,补个卡,然后和那姓刘的人家商量一下白事的流程。” “我跟你一起去。”芷兮起身说道。 “你跟去做什么?添乱吗?”我道。 芷兮撒娇说道:“哎呀,我也不至于一点用没有。” “至少,我还能帮你拿个东西,打打下手之类的。” “你总不会还想继续把我扔在这里吧?我可不要!” 我一想也是,谁知道王虎到时候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无奈地说道:“早都告诉过你了,给你父母打个电话,金陵离咱们这又不远,坐飞机个把小时就到了,你至于遭这罪吗?” 芷兮摇头晃脑,一副吊儿郎当,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当天中午,我俩回到县城,在街边的沙县简单对付了顿,我去买了部新手机,补了张卡,联系上了那户姓刘的人家。 要到了刘家人的住址,我赶了过去,快到地方的时候,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一个巨大充气拱门,拱门两侧还贴有悼念死者用的对联。 走进去,我们穿过一条小巷子,来到刘家人门口。 此刻,这里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街坊。 我对此不感兴趣,拉着芷兮就要挤进去。 芷兮却拽住我,一脸的兴奋。 “先听听嘛,看看啥事。” 不得不说,看热闹真的是每个国人的天性。 我依着她,听了一会,从争吵的内容以及旁人口舌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去世的是刘老老爷子,老爷子生前一共育有三个孩子。 大女儿早些年出了国,就再没和家里联系过,算是断绝了关系。 从那之后,赡养老人的活便落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可偏偏,这俩儿子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和我联系的是家中老三,名叫刘子民,是当地某处化工厂的夜班保安。 老二名叫刘子栋,情况比老三稍好点,在外地有着自己的生意。 但这两年生意并不景气,裤衩子都赔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次两人吵架,倒不是因为老人的死,更多的,是为了生前老人的赡养问题。 由于老大早些年搬到国外,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老二刘子栋又住在外地,老人一直是老三刘子民带在身边。 前些年,刘子栋生意还算景气的时候,每个月都会给刘子民打老人的生活费,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了。 但这两年,刘子栋生意黄了,钱也打不出来,刘子民一个夜班保安赚的本就不多,除了自己一家四口外,还得赡养重病在床的老爹,有些入不敷出。 因此,这两年时间,刘子民有事没事就打电话和刘子栋吵,让对方拿钱,刘子栋就赖着,甚至过年都不愿意回来。 直到昨晚,刘子栋接到了刘子民的电话,听说老爹没了,吓得赶紧从外地赶了回来。 在刘子栋看来,老爹的死,肯定是刘子民一手促成的,是刘子民不想再继续赡养这个‘累赘’才耍手段把老爹给弄死了。 而刘子民则觉得,自己赡养了老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这次老爹的死,是他疏忽不假,但也不能把责任全都扣在他头上。 并质问刘子栋为何两年都不回家,是不是和大姐一样,打算和这个家断绝关系了。 两个人,两户家庭,那叫一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不让着谁。 这种家庭伦理戏我这些年跟着李叔见了不少,早就习以为常,反倒是芷兮这个有钱人家的千金,看得是津津有味的。 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拉着她走入了院中。 刘子民瘦瘦高高的,皮肤很黑很粗糙,他见我走进来,先是好奇地问我是谁,在我自报家门后,刘子民脸上当即露出笑容来。 反观一旁的刘子栋,则是不屑地皱起眉头。 他的长相与刘子民相识,但身材却是大了一圈,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端公?就这年纪?怕是毛都没长齐吧?”刘子栋指着我说话毫不客气。 说完,他还冲着边上的芷兮问道:“还有这丫头,干啥的?别告诉我这是个神婆啊!” 不等芷兮开口,我就将其拽到身后,说道:“这是我徒弟。” “哟,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也能收徒弟了,有意思。” 刘子栋朝我走来,他腋下夹着个公文包,一副土大款的架势。 “我问你,你一趟白事做下来,打算收多少?” 我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之前说好的。” “卧槽!两千?真踏马贵!一千成不?”他嬉皮笑脸地说着。 没等我发火,刘子民赶忙上前打断道。 “刘子栋!你和人小先生说话态度好点!” “这可是河子村李端公的徒弟!本事大着呢!” “本事再大那也是个小屁孩啊!”刘子栋依旧满脸不屑。 “一个吃死人饭的,开口就敢收两千?也不怕遭报应。” “要不这样,你本事不是大吗?能不能帮我问问我老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你问出来,这两千块我就给你,咋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子栋这是在故意刁难我,刘子民再次说道。 “刘子栋,你过了啊!我都说了,老爹是自己没注意摔死的,你拿这事刁难人小先生,你是不是有病?” “我呸!”刘子栋推了刘子民一把:“刘子民,你的话,老子我一句都不信!” “我不信老爹能自己摔死,他的死,肯定和你脱不开关系!” 说着,刘子栋朝身旁的妇人一摆手,妇人将钱包递上。 刘子栋刷刷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张红票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只要你能让我老爹开口,这两千块,就是你的了!” 我伸出手,刚要接过,刘子栋立马缩回,我一皱眉,强行握住了那沓钱。 刘子栋立马不乐意了:“你事情都没办呢?把手撒开,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懒得理他,手腕一抬,使了个寸劲,抢过钱,交给芷兮。 刘子栋气得张口要骂,我却先他一步朝灵堂走去,边走边说。 “这事不难办,跟我来吧。” 身后院中,一片死寂! 第十九章 不肯接香 数秒过后,芷兮快步跟上,小声问道。 “陈贤,你真有让死人说话的法子啊?” 我摇了摇头,解释说:“死人说话,那叫起尸。” “我不会这个,我能做的,就是招魂,让老人的魂魄回来,自己和他们说。” “哦。”芷兮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得等到今天晚上?” “我听人说,招魂必须在晚上,最好是子时的时候,那时候阴气最重,比较好招。” “不用。”说话间,我走进灵堂。 巨大的棺材就摆放在灵堂的正中间。 棺材前方,是一张死者的黑白照片,四周堆满了花圈。 身后,一众刘家人紧随而来,刘子栋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今天要是没法让我老爹开口,我一定找人弄了你!” 我懒得理他,朝一旁的刘子民吩咐道:“去,给老人上三炷香。” 刘子民照做,很快,三缕青烟自香炉中升腾而起。 “小先生,然后呢?”刘子民看向我问道。 “跪着,还有你,跟他一起。”我扭头冲着刘子栋说道。 他一脸的不情愿,问我为啥要跪着,是不是故意耍他? 我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骨头还没软?在外头也没少见你给那些债主下跪啊,怎么回来一趟,给死去的老爹跪一个,就不乐意了?” 刘子栋的脸色顿时变了,呛声道:“你踏马胡说些什么呢?老子给谁跪了?” “跪没跪,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是想要你老爹开口吗?那就跪,别废话!” 刘子栋瞪着我,眼里透出的凶光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他走上前,噗通一声下跪,动作倒是真熟练。 “心中默念你老爹名字,心诚一点!”我叮嘱了句。 这时,芷兮凑上前来,小声问我道:“陈贤,你之前认识他?” 我摇头,芷兮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他经常在外头给人下跪的?” “看出来的。”我说:“你看他面相,额头低窄且有乱纹,这类人普遍脑袋愚笨,不灵活,无论是创业工作都会十分不顺利。” “加之其眉间距窄,这是典型的心胸狭隘之相,可他又偏偏眉眼下垂,鼻梁低瘦,性格懦弱,你注意到刚刚他和他媳妇要钱的姿态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面当多大官呢,这类人多是大男子主义,自诩家中顶梁柱,偏偏又什么都不是,一个性格懦弱的窝里横遇上讨债的,下跪,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说完这番话,芷兮再看我时,眼里已经冒起了小星星。 “哇塞!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从小学起,是个人都会,没什么厉害的。” “从小就学这个啊?怪不得你不上学呢。” 我没接芷兮的话茬,盯着香炉里的三根香,发现,只有最左边的那根香燃烧速度正常,其余两根,均以龟速燃烧。 也有人发现了这点,想着是不是买来的香受潮了,于是,就想着换一根试试。 可无论怎么换,都只有最左边的香是在正常燃烧,其余两根速度缓慢。 老话常言,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 但这一短两长的情况,实属罕见。 我也有些懵。 到最后,最左边的香都烧完了,剩余两根却还有一半没烧。 众人皆是皱眉不解,刘家两兄弟也疑惑地站起,问我怎么回事。 我走上前,端起香炉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在灵堂中四处查看,甚至来到棺材旁,用手敲了几下。 见我这般举动,刘子栋脾气又上来了,语气不善地开口:“你个小屁孩,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想要讹钱?” “我可警告你,这事你要是不给我解决好了,刚刚那两千块钱,你必须全都吐出来!” 我没理他,又在灵堂里转了两圈。 我是嗅到一股特殊的气,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直到我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方才发现了端倪。 就见,在天花板顶部,正有一团气旋在不停地打转,不愿散去。 而这团气旋,就是由刚刚烧香升起的青烟构成的,它们就悬在棺材头顶,像是被困住了一般。 我顿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嗅到的那股气,正是死者的怨气。 这香,被怨气排斥,无法燃尽,更没法离开,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异象。 想明白了这点,我对刘家两兄弟说道:“你们老爹死的时候心中有怨气,不肯接香。” “怨气?”刘子栋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揪住刘子民的衣领就吼道。 “我就说嘛,刘子民,老爹肯定是被你给害死的,否则他哪来这么大的怨气,连香都不肯接?” “你放屁!老爹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刘子民大声辩驳,双方又吵了起来。 我听得头大,喝止道:“吵什么吵?老爷子要真是被害死的,就不止有怨气这么简单了,至少也得是冤煞之气,不是这件事,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事,能让老爷子产生怨念,不肯接香?” 两人安静下来,冥思苦想一阵后,刘子栋突然说了句:“子民,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大姐没回来的原因?” 刘子民一琢磨,点头道:“诶别说,还真有可能!” “老爹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念叨大姐,想让她回来看一眼自己,可大姐太绝情了,别说回来,就连个电话都不愿意打。” 刘子栋表情狰狞,冷哼一声,道:“这个女人,就是骨子里带出的不孝,妈走的时候她也是一个电话没打!” “养了她这么多年,走的时候连吭都不吭一声,踏马的,养条狗都比她孝顺!” 提及家中大姐,两兄弟竟出奇地达成一致,痛骂大姐是个不孝顺的女人。 我在旁听得直皱眉,忙打断两人道:“她为什么出国?还不肯回来?” “那女人就是个崇洋媚外的贱货,放在战争年代,她指定是个汉奸!”刘子栋骂道。 “总得有个理由不是?”我又问:“你们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刘子栋摇头,我俩一齐看向刘子民。 刘子民小声说道:“招娣几年前给我来过一次电话,号码我记下……” 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问道:“等等,你刚刚,喊你大姐啥名?” “招娣啊?怎么了?”刘子民疑惑道。 我松了口气,总算是搞懂,大姐为啥不回这个家了。 第二十章 一力劈棺 不用想,这肯定又是一个被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荼毒的悲惨家庭。 我没去细究这背后的真正原因,将大姐的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 待到刘子民将纸人带回来后,我把写好的黄符贴在纸人身后。 随后,招呼两兄弟,再点三根香,重新跪在灵堂之中。 我把纸人放在两兄弟身旁,同时,驱散了闲杂人等。 随着三根香徐徐燃烧,灵堂里,无故刮起了一阵阴风。 阴风在地上打着旋,带着尘土,落在那纸人身后。 “招娣啊……你可算回来啦,爸这些年,可一直都在想你啊。” 一道好似被砂纸磨过的破锣嗓音从棺材内缓缓地飘出。 听见这道声音,跪在地上的两兄弟身形皆是一颤。 包括我身后的芷兮,刚刚让她出去,她非不肯,说要看热闹。 结果这会被吓得都快把我的手给捏青了,疼得我直咧嘴。 “姑奶奶,你轻点。”我提醒着,将手抽回,然后踢了刘子栋屁股一下,示意他开口询问。 结果,方才还一直咋咋呼呼的刘子栋,这会却是蔫了吧唧,吓得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 见无人回应,那破锣嗓音接着又说。 “招娣啊,你别不搭理爸,爸知道,你在国外过得比国内舒坦。” “那国外都是有钱人,你亲家对你应该还不错吧?你看你,穿的都是爸没见过的大牌子,花花绿绿的。” 灵堂死寂,仍旧无人回应,这下子,老爷子有些绷不住了。 “招娣?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还在恨爸?” “爸已经知道错了,当年的事,是爸不对,爸给你道歉。” “你如果肯原谅爸,你就说句话,实在不行的话?爸爬出来,给你跪下?好吗?” 一听这话,刘子栋吓得赶忙大喊:“别别别!爸,你可千万别爬出来啊!” “大姐说她已经原谅你了,是吧?大姐,你都原谅爸了,就快说句话呀!” 说话的同时,刘子栋不停地朝我挤眉弄眼,他这是把难题抛给了我。 我也是无奈,瞥了眼身后的芷兮,小声道:“你帮忙假冒一下。” “我?我不行的!”芷兮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事,他听不出来的。”我说道。 “你就照他女儿的口吻,和他说几句话,让他安心去了就成。” 芷兮还想拒绝,却被我赶鸭子上架:“老爷子,你闺女说原谅你了。” 我冲着芷兮一挑眉,她也是没辙,只好开口:“爸,我原谅你了。” “诶!招娣啊,这么多年,我总算听到你又喊我爸了!” “你肯原谅爸就好,咱们今后还是一家人,好吗?” “嗯。”芷兮点头应声,以为自己的戏份结束了。 没曾想,老爷子话锋一转,又道。 “招娣啊,既然,你还认我这个爸,那你能不能帮爸一个忙?” “这都说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看,这几年,你在国外是过得滋润了,但我和子民子栋在国内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啊。” “子民没出息,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子栋不同,那孩子聪明,懂得做生意,早些年做生意也赚了不少钱。” “可惜这几年市场不景气,他的生意都赔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招娣啊,你身为姐姐,看到弟弟有困难,你能不能帮衬一下?替他偿还一些债务?也不用你全帮,只要尽个当姐姐的心意就行了。” 听完这番话,灵堂之中,几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刘子民仿佛吃了只苍蝇,刘子栋则是一脸的欣慰。 反倒是芷兮,脸上的表情先是从愣神,逐渐浮现出怒意来。 “爸,敢情你之前跟我打了半天的感情牌,结果还是为了找我要钱?” 看这样子,她像是完全将自己带入到刘招娣这个角色当中了。 老爷子解释道:“你误会我了招娣,我只是想着,都是一家人,相互之间帮个忙没什么的。” “你胡扯!我当年为什么去国外,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芷兮怒道。 “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见你,你还这么对我?你到底是把我当你的亲骨肉看待,还是把我当成一个要钱的工具?” 老爷子慌忙解释:“你瞧你这话说的,你可是我亲闺女啊!” “亲闺女你取名叫招娣?亲闺女能被你气跑去国外?你口中所谓的亲闺女,在你心里,有这俩儿子一半的分量重吗?” “招娣,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都是爸的骨肉,你们三个在我心底的分量自然是一样重的,我给你取名叫招娣,是因为这名字好听,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你放屁!”芷兮气得张口就要骂娘,好在是我及时制止。 “诶诶诶!别这么代入,你不是她闺女,你叫芷兮,不叫招娣!” 能看得出来,芷兮明显被老爷子给气到了,说实在话,我在旁听得也有些恼火。 关键这老爷子也忒不是个东西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重男轻女,他却偏要否认,死鸭子嘴硬。 在芷兮这一声你放屁后,棺材里沉默了好一阵,方才传来一道叹息。 “唉,女大不中留啊,招娣,我本以为你这次回来看我,是想通了,要回这个家,没想到,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固执,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落,灵堂内的那股阴风忽然大作,阴风裹挟着一股浓郁的冤煞之气,吹得棺材板砰砰作响,像是有人在里头用力敲棺材。 “招娣,你等爸出去,爸要和你当面说清这事!” 老爷子的声音也由开始的破锣嗓音,变得尖细刺耳。 瞧见这副情形,芷兮深知自己闯祸了。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我,眸光闪烁。 地上跪着的刘家兄弟也望着我道:“小先生,我爹他不会真的爬出来吧?” “他倒是敢。”我冷笑着,掏出朱砂毛笔,走上前,飞快地在棺材上写下一道符咒。 随即,我口中念咒,待到咒停,我高举右手,一力劈棺。 啪! 阴风骤停,棺材也重归平静。 第二十一章 熄火 灵堂内,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我看向跪地的两兄弟说道:“二位,接下来,是否可以准备进行白事了?” 刘子民没有二话,连连点头应声道:“可以了小先生,您这边请!” 他仓皇起身,许是刚刚的恐惧还未全消,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一旁的刘子栋仍旧是满脸的不情愿,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敢小声嘟喃了句:“我还没问我爹他是怎么死的呢!” 他这声嘟喃,被我听到了,我笑着问道:“要不,再来一次?” 刘子栋吓得直摆手:“算了算了,我信你是真有本事的了行吧。” 没了捣乱的人,之后的一切,自然是顺理成章得多。 只不过,我要取人皮尸油这事,肯定不能被家属知道,于是我便问他俩老人的下葬方式。 结果,因为这事,两人又起了争执。 刘子栋想的是,让我择一块风水宝地,将老人土葬下去,庇佑后代。 而刘子民想的是一切从简,把老人拉去火葬场烧了,骨灰下葬即可。 因为这事,俩人又吵了好几个小时,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直到傍晚,兄弟俩依旧没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为此,他俩还特意来询问我的意见。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一个端公。 于是我便问:“老爷子生前有没提过要用哪种法子下葬?” 刘子民说:“我爹说得听政府的,用火葬。” “你胡扯!”刘子栋当即反驳:“我怎么没听爹说过这话?这肯定是你瞎编出来的,爹肯定是想着土葬的好!” “你还好意思讲?你这两年回过家吗你?爹说了什么你能听到?” “爹之前跟我说的,他就是想土葬,你把他拉去火葬场烧了,你这是不孝!是把爹挫骨扬灰!” “刘子栋,我日你大爷!”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退让,又吵了起来,甚至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我听得头大,便打断道:“有什么好吵的,再问问老爷子不就行了?” 兄弟俩这次达成了共识,异口同声道:“不行!” “那你俩石头剪刀布,谁赢听谁的。”我道。 兄弟俩都觉得这么做会不会太草率了。 于是决定,三局两胜。 最终,刘子民赢了,明天一早就将老爷子拉去火葬场烧了。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解决方法,倘若土葬的话,我还得自己跑去坟地割人皮,烧尸油,太麻烦。 商定好明早送去火葬场的时间以及事后的下葬地点,当晚,我跑了趟城郊火葬场,给里头管事的塞了一千块钱,让他明天帮个忙,对方也答应了。 出了火葬场,芷兮非拉着我去吃顿好的,说是为了弥补她白天受伤的心灵。 等吃饱喝足,芷兮又选了家看上去很高档的宾馆。 不过,毕竟是小县城,再高档又能高档到哪去。 宾馆的前台以为我俩是情侣,还给我们推荐大床房。 芷兮给换成了双床房,前台没说什么,结果我俩刚入住没多久。 那名前台就来敲我们的房门,门打开,她递上来一个花篮,里头还放着心形蜡烛之类用来烘托情侣气氛的东西。 看来是误会了,前台以为我俩是在闹别扭的情侣,还在想着帮我俩复合。 芷兮着急解释,可那前台却只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下楼了,给芷兮闹了个大红脸。 门关上,她一脸怨恨地看向我:“你怎么不跟她解释清楚?” 我耸耸肩,无奈道:“我早说了,让你睡沙发的。” 芷兮甩给我一个滚字,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我思绪飞转,想起了白天在王虎家看到的一幕。 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王虎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他真的发现了芷兮的问题,从而旁敲侧击地提醒我吧? 想想王虎和我家的关系就不可能。 记得他刚出狱那几年,甚是嚣张,讨保护费讨到李叔的肉摊上,被李叔提着杀猪刀追了一条街,自那之后,王虎看到李叔就得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他又如何会好心到专门来提醒我。 可直到芷兮从浴室出来,我依旧想不通。 然而我盯着浴室大门发呆的举动却让芷兮误会了。 她秀眉微蹙,呵斥了我一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解释说自己在想白天的事,并问芷兮是不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没有隐瞒什么吧? 芷兮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我吃饱了撑的瞒着你?当我脑子有病啊?” 我想了想,认真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万一你被他吓傻了呢?” “滚!”芷兮给了我一脚。 由于第二天要早起,十点不到,我便关灯上床。 芷兮还跟我抱怨,说现在的年轻人,十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哪有这么早睡的。 我只用一句话就给她怼得闭上了嘴:“你想跟我来场夜生活?” 我没再理她,昨晚本就没睡,这会是困得不行了,我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立马睡着。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芷兮还没醒,我也没去喊她,反正退房的时间在中午,还早。 于是我下楼给她买了顿早餐放在桌上,并留了张纸条,让她乖乖在屋里等我回来。 下楼后,我打车去了刘家,一通葬礼流程下来,等到把老人送去火葬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由于提前和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烧尸工推走老爷子的尸体后,我找了个借口离开,转了个弯,和那名烧尸工碰面。 他将老爷子推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内,拿了把刀,问是他来还是我来。 我说我来吧,毕竟是从小杀猪的,对于刀子这玩意,我使得比一般人都好。 在割下了一张宽度差不多的人皮后,我将刀还给那名烧尸工。 可当我扭头看去时,那名烧尸工正缓缓将手机放下。 我顿时警惕起来,问他刚刚做了什么。 烧尸工也不藏着掖着,贱兮兮地朝我伸出一根手指。 “兄弟,一千块,交个朋友。” 我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冷声说道:“我给过钱了。” “那是给主管的,我可一分没拿。” “那你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你主管?” “那你不怕我把这视频拿给家属?”烧尸工晃了晃手机,笑道。 “哥么,一千块又不多,你也不是拿不起,别这么小气嘛?” 我怎么能不气,但又无可奈何,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小心,落了把柄在人手里。 “手机转账。”我强忍怒意,拿出手机,将一千块钱转给了他。 等收完钱,烧尸工才当着我的面,删掉了手机里的视频。 然后他贱兮兮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以后还有这事,你直接来找我,别找那个主管,没用,知道吗?” 结果,就是他的这一举动,提醒了我。 我同样笑着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说了声好。 接着,我目送他离开,同时,看着他那刚刚被我拍过的肩膀上的阳火,灭了! 第二十二章 引魂符 阳火之说,古早有之。 每个人身上,天生有着三盏阳火,分别在头顶和双肩。 老人们常说,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千万别回头。 因为你一旦回头,就会有小鬼吹灭你肩膀上的阳火,也就是所谓的鬼吹灯。 寻常人,被吹灭一盏阳火,都会身体抱恙,生一场大病。 被吹灭两盏,更是会有性命之忧。 而被吹灭三盏,我还没听过,有人能活下来的。 身为一名活死人,我身上不带阳气,反而阴气极重。 因此,我刚刚拍的那一下,几乎与鬼吹灯没有区别。 火葬场,本就是个阴气极重的地方。 在这工作的人,大多八字硬,阳火旺,否则根本压不住这里的阴气。 缺失一盏魂灯,放在外头,少说能让这名烧尸工身体抱恙个十天半月。 可若是他继续在这里上班的话,让他落下一些久治不愈的顽疾也不是没可能。 我将人皮包好后收起,等那名烧尸工出来,接过他递给我的小半瓶尸油。 看着量,我随口问道:“怎么就这点?” 他嘿嘿一笑,又朝我伸出五根手指:“剩下的,五百。” “算了。”我看着这些也够用了,就没再掏钱。 反而伸手,在他阳火旺盛的左肩又拍了一下。 “你这人啊,不厚道,早晚得死。”我冷笑着说了句。 他嗤之以鼻:“说得哪个人不会死一样?早死晚死罢了,你别想吓唬我。” “再说了,挣钱嘛,生意,不寒碜,你不也是吃死人饭的吗?哪来的脸说我?” 我没再搭理他,同刘家人一起离开了火葬场,将骨灰带上山安葬。 等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我回到宾馆,上楼后敲了半天门,不见里头有动静。 我觉得奇怪,便跑去前台询问,查过房间号后,前台告诉我,半小时前,房间已经退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还特意给芷兮留纸条了,她不可能提早自己就把房间给退了。 “能不能看下监控?”我问道。 前台喊来了经理,经理很配合地调出监控。 将时间调转回半个小时前,屏幕上果然出现了芷兮一个人从电梯出来,退房离开的画面。 “先生,画面上您的女朋友确实是一个人退房离开的,是她没通知您吗?”经理看着我,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 我觉得奇怪,又问:“能不能,再往前调一点?” “调多久呢?” “十分钟吧。” 之后的几分钟里,我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细节。 大概在第五分钟的时候,宾馆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件军绿色大衣,下身是一条破旧牛仔裤,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他的鞋子很破,漏出脚趾的那种,还带着泥,一步一个泥脚印。 可即便如此,工作人员还是热情地招待,要不怎么说是县城最高档的宾馆,服务态度就是好。 按理说,这种打扮的人,在我们这个不大富裕的县城还是挺常见的,流浪汉嘛,都这样。 若非他那显著的特征,以及他出现的地点,我肯定不会太过在意。 那人留着个锃光瓦亮的秃头,和王虎,一模一样! “暂停一下。”我问道:“画面能不能放大点?” 经理摇头,说没这个功能。 我只好贴紧屏幕,仔细分辨。 这时,一个小妹说了句:“哦,这个男的啊,我记得,他就是来借厕所的。” “借厕所?”我回头看向小妹:“他没上楼?” “没,他就来借了个厕所,十分钟不到吧,就走了。” 我想了下,问道:“他去的哪个厕所?” “就一楼拐角的那个男厕,怎么了?” “你亲眼看着他进的厕所?” “是啊,怎么了?” 小妹看向我的眼神有种看神经病的即视感。 “我去看看。”我起身去了拐角的男厕。 刚走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臭味,像是纸张被燃烧后发出的,焦臭味夹杂着各种樟脑丸与屎尿的臭味,有些难以辨认。 我跟个变态一样,拱着鼻子,在厕所里仔细闻了闻,最终,循着味道,来到最里面的隔间,推开门,地上留有两处显眼的泥脚印。 又是一家只做表面功夫的宾馆,但这也帮了我。 我视线扫过,落在了角落的纸篓上。 我拿起纸篓,上下翻找,很快,就在纸篓底下,找到了被烧得还剩半截的黄符。 我用两根手指夹起黄符,恰在此刻,身后的厕所门,被人轻轻推开。 “先生,您在这里……”一名男服务生看到我这个举动,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古怪而精彩。 我倒是淡定,放下纸篓的同时,那半截黄符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找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我。 “黄符,一张……引魂符。”我看了眼剩余半截黄符上的符咒,说道。 “引魂符?”男服务生显然不懂这些。 我也没多加解释,看了眼隔间墙壁上的水管,那里还附着着些许被燃烧过后的焦痕。 “这根管子,连通几楼?” “一直到楼顶,左半边所有房间的水管都连这。” “那就对了。”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了一切。 那个流浪汉打扮的男人,应该就是王虎不假。 水属阴,水管连通至我和芷兮所住的房间。 王虎便是借此,以引魂符的效力,唤走了芷兮的魂魄。 只是,我还是没搞懂,王虎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我在村里从小待到他,从没听人提起过,王虎还有这手段,他是从哪学来的? 回过头,我见那男服务生正盯着我发呆。 我将黄符丢回纸篓,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 “回去跟你们经理说一下,我没事了,就先走了。” 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顿时间变得无比难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手,忒脏了点。 “抱歉啊,忘洗手了。”我尴尬一笑。 第二十三章 老爷爷 这一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将我雷了个外焦里嫩。 当我跟着村民们来到王虎家门口时,王虎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嘴里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着口水。 而他身上的穿着打扮,正是我先前在宾馆监控里看到的那样。 当即,我心中升腾起怒意,三两步上前,揪起王虎的衣领道。 “你踏马把那姑娘带到哪去了?别给老子装傻!快说!” 话落,我抬手照着他的脸就狠狠来了一巴掌。 啪! 人群哗然,特别是王虎的那几个小弟。 见我对王虎动粗,几人骂骂咧咧,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 我猛地回头,只是瞪了他们一眼,几人就被吓得脚步踉跄不敢上前。 “陈贤!你别太过分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打了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几人被我吓退,不甘心地搬出法律这个武器来对付我。 我冷笑着说道:“几个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还懂法律?” “要报警你就赶紧去,别在这咋咋呼呼的,吓唬谁呢?” 说罢,我又给了王虎一耳光! 王虎的脸被我抽肿,红彤彤的。 可他却不知疼痛般,依旧冲着我呵呵傻乐,鼻涕泡都乐出来了。 “笑你妈呢!姑娘人呢!说啊!”我怒吼着,照着他腹部又来了一拳。 王虎弓身倒地,嘴里念叨着:“抓小偷!抓小偷咯!我要抓小偷咯!” “你妈的!”我气得又要上前,这时,身后的村民拦住了我。 “陈贤,他已经疯了,你就算打死他也没用啊!” “就是说啊陈贤,你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我挣扎了两下,可架不住人多,在村民们的控制下,我慢慢冷静了下来,知道心急没用。 “来根烟。”我朝着身后一扬手,立马有村民将烟递上并替我点燃。 抽了两口,我盯着躺在地上疯疯癫癫的王虎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疯的?” “昨晚!” “怎么疯的?” 一名王虎的小弟站了出来,说道:“昨天中午,虎哥被你打了一拳,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等到天黑以后,他就一直念叨说自己冷,说他害怕,没抓到小偷,会被人给弄死!” “所以,虎哥把我们几个都喊到他家里,我们陪了虎哥一晚。” “等到今天早上,虎哥就彻底疯了!陈贤,这全都怪你!” “要不是你那一拳,虎哥也不可能疯,你说……” 我抬头,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吓得他闭上了嘴。 随后,我冷笑着,上前说道:“老子昨天没打死他,他就已经要烧高香庆祝了,还有脸怪老子?呵!” 我目光一斜,落在王虎身上,笑问:“疯了?行,我姑且当你是疯了,你不是要抓小偷吗?来,把这玩意吃进去,我就带你去抓小偷!” 我将烟头在王虎面前晃了晃。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兴奋。 “真的?” “真的,吃吧。” 我笑着将烟头放到他手上。 滚烫的烟头在他掌心滚了一圈,灼烧皮肤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然而,王虎就跟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他笑着拿起烟头,就要往嘴里塞去。 “虎哥!这不能吃啊!”一名小弟这时上前阻止,拍掉了王虎手里的烟头。 王虎一下就急了,大喊着:“我要吃!吃了抓小偷!你让我吃!” “不能吃!虎哥!他是骗你的!”那名小弟说着用力将烟头踩灭。 看着烟头上的火光黯淡下去,王虎竟是发出了孩童一般的哭泣。 “哇!你欺负我,不让我吃,不让我抓小偷!” “你是坏人!我不跟你好了,你走开!” 在我身后,更是传来村民们的纷纷议论。 “陈贤咋变成这样了?欺负一个疯子?有必要吗?” “看他平日里挺老实一个孩子,没想到啊,都是装出来的!” “欺负一个疯子算什么本事,老李要知道你这样,能被你活活气死!真是丢我们河子村的脸!”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我置若罔闻,死死盯着王虎的脸,陷入了沉思。 从刚刚王虎的一举一动来看,他的疯,与我设想的不同,他是真的疯了,不是在装疯卖傻。 可这就怪了呀,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有目的性地去做一件事呢? 我问道:“王虎今天是不是去过县城?” 一名小弟摇头说道:“没有,虎哥一直待在村里。” “你确定?”我抬头看向对方。 那名小弟眼神闪躲,迟疑了两秒后,重重点头。 “我确定!” “你放屁!”我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要听实话!” 小弟捂着脸,委屈说道:“今天一大早,虎哥就跑了出去,说是去抓小偷,我们几个想拦都拦不住。” “然后,就被虎哥给跑丢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一个小时前,他才回来,再之后,他就一直蹲在这数蚂蚁了。” 我说道:“他是去了趟县城,把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又给掳走了。” “你们知不知道,王虎为什么要抓那姑娘,还要往她身上泼鸡血?说她是邪祟?” 几名小弟皆是摇头,其中一人解释说:“虎哥只让我们办事,从不让我们多问。” “那他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不知道。” “你们天天跟条狗一样跟着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气得骂了句。 几人低下头,默不作声,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我知道!” 我抬头望去,见是一个梳着西瓜头,四五岁大的小姑娘。 她父母就在边上,母亲给了小女孩一嘴巴,让她别乱说话。 我走过去,笑着问道:“小妹妹,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说给哥哥听?” 小姑娘看了眼她母亲,她母亲笑着对我道:“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 “让她说。”我声音一冷,母亲闭上了嘴,小女孩这才开口。 “那你得请我吃糖果,要比那个爷爷给得多,我才能告诉你!” “行!”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十块钱给她。 “你拿这钱去小卖部,可以买很多很多糖果。” 小女孩高兴地接过钱,说道:“今天早上,我在村口看到那个叔叔了。” “他是跟一个爷爷走的,那个爷爷还给了我两块糖果,让我别往外说。” “那爷爷你认识吗?是村里人?”我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认识。” 然后,他伸手一指我,道。 “就是哥哥家的那个爷爷!” 第二十四章 丢魂 我家的爷爷? 她指的,莫不是李叔? 可李叔分明已经死了,还是我亲眼看着葬下的。 在我震惊之余,那名母亲抱起小女孩,笑着对我说道。 “害!我不是都说了吗?小孩子不懂事,陈贤,你别听她瞎讲。” “咱们村里哪个不清楚,老李这会正搁医院躺着呢,怎么可能回来。” “我没胡说!就是哥哥家的爷爷!”小女孩一脸的倔强。 她挣开母亲的双手,从兜里拿出一块糖果,递到我面前。 “这是爷爷给的糖,只剩下一颗了。” 我拿过看了眼,糖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用彩色包装纸包着的糖,小卖部就有卖。 我将糖果放回小女孩手里,她母亲却是急眼了,拿起糖果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碎。 “你要我跟你讲几次?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母亲厉声训斥。 小女孩一脸的委屈,道:“那个爷爷我认识,不是陌生人。” “一定是你看错了,那个爷爷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怎么可能回来?” 说话间,母亲再次抱起小女孩,快步离开了现场。 童言无忌,我相信那个小女孩没有骗我。 可李叔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村子里? 总不能,是李叔的鬼魂现身,做的这一切吧? 想到这,我下意识抬眼望向后山的方向。 短暂停顿过后,我收回目光,落回到王虎身上。 还是先看看这家伙为什么会疯吧。 如此想着,我走上前,拽起王虎,对他身边的小弟说道。 “过来搭把手,把他扛进屋里。” “你要干嘛?”一名小弟紧张地问我。 “检查下他的三魂七魄,看看是否丢了。”我道。 通常来讲,一个人疯了,只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科学方面的,指的是人脑神经出现了异常,致使其会做出些异于常人的举动,这种普遍难治,治好也容易复发。 而另一种,便是我从破书上学到的,与玄学相关,在某些地方称其为撞客,一般是指的人被鬼上身,亦或是被鬼撞丢了魂。 几人合力将王虎抬进屋内,我写了张纸条交给其中一名小弟,让他前去购置。 等东西买齐,我点了根放在王虎面前,命令几人关上门窗。 黑暗席卷整个大厅,只有蜡烛的火苗散发着的莹莹亮光。 我先是画了张安神符,让王虎的情绪稳定下来。 而后,我取了一滴王虎的中指血,搅合在符灰与鸡血当中,再将这碗鸡血含入口中,吐到王虎的身上。 陡然间,王虎身子一颤,瞳孔骤缩,整个人的神情变得呆滞,目视前方。 我将右手拂于其头顶,口中念咒,随着我念咒速度的加快,王虎的身子也逐渐开始了颤抖。 到最后,王虎忽地大喊一声,整个人就如同卸力般,瘫倒在地。 四周小弟见此情形,大喊着虎哥,就要上前搀扶,却被我喝止。 “别过来!你们想把他的魂给吓跑吗?” 几人停住脚步,盯着地上的王虎。 “虎哥的魂?我怎么没看到?”有人问道。 我并未理睬,而是死死盯着王虎周身。 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灰白气息逐渐将其包围。 显魂的法子有很多种,这是其中一种,能在不伤及魂体的情况下,将其魂魄逼出体外。 然而,我数了下,显示出来的灰白气息却只有八条,其中,代表着魂的气息,更是只有一条。 这表明,王虎的三魂七魄,至少丢了两魂!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寻常撞客,虽讲的都是丢魂,但一般丢的都是魄,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弄丢的。 因此,眼下的情形,很可能是有人将王虎的魂给弄走了。 可就算如此,那人也只需要弄走王虎的其中一魂便可。 丢了两魂,在我看来,表明这件事背后,应该有两个人! “把东西撤了,重新布置。”我道。 “你又要干嘛?” “招魂!” 前面提到过,让人显魂的法子有很多种。 同样,招魂的法子也有很多种,特别是死人与活人的招魂方法是完全不同的。 我让人上楼,拿了件王虎的贴身衣物,之所以不拿王虎身上穿的,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刚刚被秽物沾染过,没了效果。 这之后,我看了眼时间,距离午时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我让王虎的小弟挨家挨户前去通知,午时过后的一个小时内,从村口到王虎家的路上,不得有任何人经过,否则后果自负。 “你午时招魂?”一名小弟好奇地问我。 我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有问题?” 他不敢多问,离开照办。 这里多提一嘴,我决定在午时招魂,是有讲究的。 寻常人们会将子时认为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点,而午时,则被认为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点,这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午时是阳气重不假,但又因阳盛则衰,衰则生阴的关系,午时,同样才是一天内,阴气最盛时刻。 举个例子,古代法场问斩,都是选在午时三刻,其根本原因,便是想借用午时极盛的阳气令被斩之人当场魂飞魄散。 然而,近些年,全国各地时常会传出新闻,说是曾经的法场,如今出了闹鬼的事件。 这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京城的菜市口灵异事件,其间缘由,也就是我上面说的。 因此,午时又被称作极阴极阳之时,这时候招魂,再适合不过。 不一会,被我派去通知的小弟便一一回来。 之后,我让他们站成一排,拿手指分别在每个人眉心点过,最后,拍了拍其中一名绰号是二狗的小弟,说道。 “待会招魂的时候,你拿着王虎的衣服跟在我后边。” 二狗一听,腿都被吓软了,问我为啥要选他。 我安慰道:“这几个人里,你阳气最重。” “换句话说,你是他们几个里面,最男人的!” 二狗颓下去的神色顿时一喜,抬起胳膊,亮了亮自己平躺如飞机场般的肱二头肌。 第二十五章 招魂 确定了人选,我又问几人:“知不知道王虎的生辰八字?” 几人连连摇头,没办法,我只好趁着剩余的一点时间去了趟村长家。 找村长要了村里的族谱,我确认了王虎的生辰八字,将其写在黄纸上,贴在空碗的底部。 回到王虎家,再舀一瓢清水到空碗里,一切就算准备完成了!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我招呼二狗出了门,并叮嘱。 “待会你就跟在我身后,我喊一声,你也跟着喊一声,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别慌,也别大喊大叫,更别把手里的衣服给弄掉了,知道不?” 二狗点点头,身体却绷得笔直,很是紧张。 “放松点!”我轻拍他的胳膊安慰道。 随着午时一到,我拿汤勺敲了下水碗,高呼一声:“王虎,回家咯!”便领着二狗上了路。 这一路上,我每走两步就得敲一下碗,保证碗里的水不撒出来的前提下,高喊一声王虎回家,同时,身后的二狗也会跟着我大喊一声。 如此往复,我俩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村口,期间,我时不时瞥一眼碗里的清水。 若是王虎的魂魄有动静的话,碗里的水会变得浑浊,直至漆黑一片,那就表明魂魄已经被碗里的水给锁住了,只要回去将水浇在王虎脑袋上,就算招魂成功。 然而,直到我又从村口折返回了王虎家,碗里的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但这种情况挺常见的,我不以为然,又领着二狗走了第二圈。 可直到第二圈结束,碗里的水依旧清澈见底,毫无波澜。 我感到有些奇怪,但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我放下水碗,叮嘱二狗看好后,转身进屋。 可就在我进屋绘制黄符时,大门被人敲响。 二狗颤抖的声音传来:“陈贤,有……有东西,你快出来看啊!” 我忙起身,快步冲出门外,就见二狗已经吓瘫在了地上,他手指着不远处我放在地上的水碗。 水碗之中,殷红如血,有人捣鬼! 我皱紧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二狗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就站那发呆,突然就看到,碗里的水变红了,跟血一样,老吓人了!” 我走上前,拿起水碗细细端详,便见在水碗的边缘,有一个浅显的孩童大小的黑色手掌印。 是个小鬼? 我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四周,果然,在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颗黝黑的小脑袋,嗖地一下缩到了树后。 许是见我半天不说话,二狗担忧地问了句:“陈贤,这碗里的水变红了,是不是就表明,虎哥已经死了?碗里的水,其实是他的血?” “不懂别乱说。”我提醒了句,转身进屋,看着大厅处早已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几人,无奈摇头。 “你们几个真是跟王虎混的?胆儿这么小?” 我来到桌前,拿出十数张黄纸铺好,并给每一张黄纸都画上了最简单的显形符。 这是给鬼用的符咒,顾名思义,就是让鬼显形,即使是没开阴阳眼的普通人也能看到。 画好后,我将符交给几人,说道:“待会我出去后,你们把这些符烧了,符灰洒在屋门口,人能跑多远跑多远,这里没你们的事了,知道不?” “行!”几人点头应下。 我出了门,他们便立刻行动起来。 而我这一趟,则是打算去见一见那捣乱的小鬼。 门口的二狗见我出来,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的任务很重,这玩意你拿着。” 我从兜里拿出一枚铜钱递给他:“待会,你就盯着王虎家门口。” “只要看到王虎出现,你就拿这枚铜钱狠狠地砸他……算了,别砸,你就把这枚铜钱,按到他身上就行了,无论什么方法,切记,千万别失手,救你虎哥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听到了吗?” 见我说得严肃,二狗有些犯怵,担忧地问道:“那我要是失手了,虎哥就真死啦?” 我点点头,二狗忙摇头:“我不行的,陈贤,你来吧,你是高人,我不是啊。” “这事只有你能办,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别妄自菲薄,你可以的!” “别忘了,你可是他们几个里,最男人的,别让我失望!”我拍了拍二狗的胳膊,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径直朝着那小鬼所在的方向走去。 当我来到树后的时候,小鬼已经一溜烟躲到了另一侧房屋的墙根底下。 我故作不知,自言自语道:“人呢?跑哪去了?看我不抓到你!” 说着,我朝着墙根那头走去,小鬼也立马转移阵地。 我俩就这么一个追,一个躲,像是在玩躲猫猫。 但这小鬼每次躲藏的过程我都能看清,我又故意装作不知,每次都假装差一点就抓到他。 就这样陪他玩了差不多能有四五分钟,我突然加快脚步,将他抓住。 这是一个小男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流着清鼻涕。 被我抓住后,小男孩呵呵直乐,显然早已放松警惕,将我当成了陪他玩游戏的大哥哥。 “哥哥,你抓到我了,现在换你躲起来,我抓你!”他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道:“好!小弟弟,哥哥可以陪你玩,但玩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哥哥一个问题?” “嗯,好。”他还挺懂事的。 “是谁带你来和哥哥玩捉迷藏的?”我问道。 “是一个老爷爷。”小男孩回答。 我拿出手机,打开云相册,翻出一张我和李叔的合照,问他。 “是这个老爷爷吗?” 小男孩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是。” 我顿感疑惑,不是李叔,那会是谁? 没等我接着问下去,小男孩已经拉着我的胳膊撒娇地让我陪他玩捉迷藏。 我点头说好,小男孩便转身面朝墙壁开始了倒计时。 我随便找了个能看到王虎家门口的位置蹲下。 好巧不巧,我这边刚蹲下,那边,王虎的一缕魂魄就被洒落在地上的符灰给照亮。 蹲在一旁二狗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他铆足了劲,手握铜钱,整个人扑向了王虎的一缕魂魄,将铜钱死死按在他脑袋上,激动地朝着我这边大喊道。 “我抓到他了!我抓到他了!” 与此同时,小男孩的倒计时结束。 他循着声音,一眼扫来,就看到了我。 小男孩跑到我边上,抓住我的衣角笑着说道。 “哥哥,我找到你了,你输了,你要接受惩罚!” 我这会的注意力都在王虎的那一缕魂魄上,哪有工夫搭理他。 小男孩接着说道:“哥哥,我饿了,我要吃肉肉,我惩罚你,让我吃一口你的肉肉!” 说着,他擅作主张,照着我的胳膊就来了一口。 我是活死人,他咬我的肉,就跟活人吃死人肉一样。 果不其然,刚一入口,小男孩就连呸三声,说我的肉不好吃。 我瞪了他一眼,抬手将其扇翻在地,骂道。 “你输了我都没惩罚你,我输了你敢惩罚我?” “小臂崽子,给你脸了是吧?” 第二十六章 同门 小男孩嘴一努,眼看着要哭,我又给了他一巴掌:“把嘴给我闭上!” 小男孩被我这一巴掌扇得有些懵,愣愣地看着我。 我朝他挥了挥手,招呼道:“跟我过来!” “哦!”小男孩老实地跟在我屁股后头。 回到王虎家门口的时候,二狗还按着王虎的魂魄。 魂魄已经被他压得有些模糊,像是随时要散去的模样。 “陈贤,我按住他了,接下来咋办?”二狗一脸邀功般地向我询问。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松手,再按下去,你虎哥就真要被你按得魂飞魄散了!”我提醒道。 二狗一听这话,吓得忙松开手,只留在铜钱还在王虎的魂魄上。 我指着地上王虎的魂魄,问身后的小男孩。 “你有没见过这个叔叔?” 小男孩摇摇头,说他没见过。 我心中有数,一旁的二狗疑惑地问我道:“陈贤,你跟谁说话呢?” 我没理他,端起水碗,俯下身去,将那枚铜钱从王虎的魂魄上拿起。 王虎的魂魄一下子能动了,他想要逃,我却大喝一声:“王虎,回家!” 声音一落,王虎的魂魄立即停止了动作,双目无神,表情呆滞地看着前方。 随着碗里殷红的血水逐渐沸腾起泡,王虎的魂魄也化作一团黑烟,被吸入到碗里。 碗中血水转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这一次的招魂,算是成了。 一旁的二狗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脱口而出道:“陈贤,虎哥的魂魄呢?这碗里的血水咋又变黑了?啥情况这是?” “你废话能不能少点?”我说着,端起水碗进了屋。 将碗里的黑水浇在王虎的身上,登时,王虎身形一颤,眼中涣散的神智恢复了些许。 然而,这还不够,这次招魂,我仅是招来了王虎丢失的两魂中的一魂,还有一魂仍流落在外。 而且,看样子,王虎的魂魄并非所谓撞客才丢的,而是被那个神秘老头给弄丢的。 甚至,那老头这会应该就在附近,他在捣乱,不希望我将王虎的魂魄招回。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跟了李叔十八年,学透了整本破书上的内容,不自傲地说,放眼全国,同道中人至少百分九十,我都能不放在眼里,因此,我并不惧他。 将这一魂送回王虎体内,我出了大门,冲着四下无人的村中巷道大喊:“晚辈陈贤,不知何事得罪了前辈,引得前辈三番五次出手阻扰,甚至,还将那无辜之人卷入其中,不知去向。” “既然今日,前辈就在这村中四周,又何必如阴沟鼠虫般躲躲藏藏,耍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何不现身,与我当面对质,方乃大丈夫所为!” 此言一落,四周寂静无声,我见无人回应,刚要再喊,却见此刻,一道不高的瘦小身影,正从村口的方向,缓缓走来。 来人虽是挺直了腰板,脚步沉稳,但能明显看出,他是费力装出来的。 而最让我疑惑的是,来人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一张京剧的脸谱面具,让人分辨不清五官。 我眉头微蹙,心中有火,但还是依照江湖规矩,冲着来人拱手行礼。 来人却视若不见般,理都不理,这令我心中的火燃烧得更加旺了。 “前辈,想来,近日之事,便是你,在后使绊,对吧?” 我这一开口,火药味就藏不住,显得咄咄逼人。 脸谱男轻笑一声,道:“是我,你想怎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分辨不出男女。 但观其周身气势,我能感觉出来,这是个高手! 我一时间有些头疼,刚刚才吹嘘自己不惧全国百分九十的同道中人,结果这第一回就给自己碰上了那百分之十的硬茬子! 我攥紧了拳头,抑制住内心想要打人的冲动,又道。 “烦请前辈给个理由,否则今日之事,没完。” “没完?怎么?你还敢威胁我是吧?” “前辈心知肚明!”我冷笑一声。 脸谱男不屑冷哼一声道:“理由很简单,我看你不爽,当然,不止是你,还有那个李江水,我看你们俩都不爽!” “李叔他得罪过你吗?”我问道。 脸谱男摇头:“没有啊。” “那你为何要看他不爽?” “不爽还得找理由啊?那行吧,我看不惯杀猪,这总可以了吧?”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啊!”我双眼微眯,气息顿生! 脸谱男也察觉出来了,他退后一步,继续耍无赖。 “我就是在无理取闹,如何?不怕告诉你,那个叫芷兮的姑娘,也是被我给带走的,你不懂得享用,老夫我懂啊,啧啧啧,她真的,很润……” “我草你妈!”这句话,算是将我彻底地激怒。 不知为何,我与芷兮明明只有着短短几天的相处,虽有过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但在我那懵懂,情窦初开的内心深处,或许已经为这个姑娘留有空位。 当然,或许事实并非我所想象中那般浪漫,也可能,只是我单纯的好色,图人芷兮的美貌,仅此而已。 不过,甭管什么理由,都不妨碍眼下我被脸谱男的话语激怒,对他大打出手。 我的攻势凶猛,大开大合,这是我从破书上学来的拳脚功夫,以狠霸的攻势制敌于瞬息之间。 这种功夫的好处有很多,譬如,对抗实力不及自己的对手时,往往只需要一拳,或是一脚。 哪怕对抗强敌,只要对方抵挡不住前几招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获胜,就只是板上钉钉的事。 同样,弊端也是很明显的,只要对方能防住攻势,我便后继无力,无法再战。 我本以为,对方只是个老头,身体素质肯定不如我,加之我是突然出手,他就算反应再快,能防得住一下,难道还能连续防住我七八下? 可我显然是算错了,对方既然敢现身,就代表着他是有备而来。 面对我势如猛虎般的攻势,老者并不硬抗,而是后撤躲闪。 他的速度并不快,脚步甚至有些慢,但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仔细考究,刚好能够躲过我的攻势。 随着我第一轮攻势落空,我意识到不妙,对方不但是个高手,还是个熟知我这一套拳脚功夫的高手! 我试图后撤,另寻他法,以求破局,然而,就在我收手的同时,脸谱男眸光一凛,右拳以我熟知的招式朝着我的胸口处,猛砸而来! 砰! 他这一拳力道不大,这受限于他年老的身体。 但同样,这一拳给我带来的伤害,令我倒飞出一米多远,摔落在地。 我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难以置信地盯着脸谱男:“你怎么会破书上的功夫?难道,你和李叔还是同门?” 第二十七章 往事 那时的我,对于李叔所在的师门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甚至,若非师叔的突然出现,我都不清楚还有着师门的存在。 而我所知晓的李叔同门,目前,也就只有师叔一人而已。 但显然,眼前的脸谱男不是师叔,光是身高,二者就对不上。 脸谱男的个头最多不过一米七,还是挺直了腰板强撑的情况下。 可师叔我记得,哪怕他佝偻着背,却也和一米七八的我相接近。 “同门?不不不!”脸谱男摇头晃脑,轻蔑一笑道:“李江水只不过是被我师父踹出师门的一条丧家犬罢了,他还不配当我的同门!” “什么!”我震惊不已,想不到李叔竟还有过这样一段过往。 脸谱男似乎并不着急对我出手,他走上前来,坐在王虎家门口的石凳上,招手冲着我身后的小男孩说道:“小子,过来!” 小男孩跑了过去,脸谱男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干得不错。” “那我的奖励呢?”小男孩笑着伸出手,等待脸谱男的奖励。 “这呢。”脸谱男松开搓揉小男孩脑袋的手,当手掌落至半空时,他忽地朝前用力一探,死死掐住了小男孩的脖颈,将其高举至半空。 小男孩双脚乱蹬,死命挣扎,却不敌脸谱男五指轻拢。 砰! 小男孩魂飞魄散,当场炸裂,魂魄化作缕缕青烟四散。 脸谱男收回手,嫌弃地拍了拍,旋即,他又笑着抬头,对我说道。 “我让他捣乱,他却和你玩起了捉迷藏,替人办事怎么能三心二意呢?不听话,就该杀,别紧张,来,坐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说着,脸谱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冲我笑道。 微笑似乎是他固定的表情,然而,他的笑容,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特别是搭配上那一副油彩的京剧脸谱。 李叔曾说过,我做事够狠,脾气够倔,像他,但这点好也不好,是一柄双刃剑。 李叔的一生就因为这种性格,吃过不少亏,他想让我改变这个毛病,因此‘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忍常人之不能忍’是李叔经常挂在嘴边告诫我的话。 当下,脸谱男这般轻挑,毫不将我放在眼里的举止,若是放在几年前,甚至都不用几年,就是放在半个月前,我都忍不了。 也不知为何,可能是经过了黄皮子坟那件事,让我的心智一夜间成熟了。 纵使此刻我心中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愿,我还是听从脸谱男的话,从地上爬起,坐到了他身边。 本以为,坐下后,脸谱男又会对我一番言语侮辱,亦或是如同对付小男孩那般,突然出手,置我于死地! 不曾想,他竟是娓娓道来,给我讲述一个关于李叔,关于他师门的故事。 故事得从五十年前说起。 那时的华夏大地,正处在一场动乱之中。 打倒牛鬼蛇神的口号响彻全国上下。 道士端公之流玄学人士,在那场动乱中,受尽折磨。 那时候的鸿门,不过是玄学江湖中一个毫不起眼的门派。 门派当中,算上看家护院的大黄狗,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号人。 某日,大门被人敲响,门外是两名乞丐打扮的小孩。 小孩想要讨口粮食,然而那个年岁,凡涉及玄学相关,且无官方背书的门派都因那场浩劫,缺粮少食,自己人都吃不饱了,又何来闲粮周济乞丐。 师门中人欲要将二人赶走,然而,这两人早已饿得走不动道了,等门中人试图上手驱赶之时,才发现,二人已经饿晕在了地上。 这时,掌门出现,看着两个孩子不到十六的稚嫩面容,动了恻隐之心,将俩人收入师门。 自此,陈李兄弟二人,结束了四海为家的漂泊日子,在鸿门中安家落户。 可虽是同一村落出来的发小,俩人对于玄学的天姿,却是相差甚远。 陈姓乞儿跟随掌门半年不到,便达到了真正的玄学入门水准。 而李姓乞儿,却在两年之后,方才达到发小半年的水平。 时间推移,随着那场浩劫的结束,鸿门再次步入正轨。 陈李兄弟二人间的差距,虽在李的勤学苦练下,没有被逐步拉大,但也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到了陈二十岁那年,他已然成为掌门名下大弟子,前途无量。 在这场大弟子的竞选的落败者里,就有着当年与陈一同拜入师门的李。 有些人便是如此,你我同是落魄人,便可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可若某天,你一人得道升天,独留我依旧落魄,我便无法平衡内心。 于是,李伙同师门内的其他师兄弟给陈设了个局,令其犯下弥天大错,甚至到了要将其逐出师门的地步。 但毕竟陈已经是大弟子,在师门中,属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掌门觉得陈不至于这般冒失,于是派人暗中调查,同时,陈本人也查到了这件事的结果。 当晚,陈找到李对峙,李诉说了自己这些年来遭受的种种不公。 一切缘由,都归咎于他的天资愚钝,这是上天对他的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 “我不服!这些年来,我付出比你多十倍百倍的辛苦,可又能如何?” “我依旧无法得到掌门的青睐,他看重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人。” “我再怎么勤学苦练,终究只能成为你的陪衬!” “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抱歉,哥!” 李比陈小两岁,所以,他一直叫陈:哥。 但那晚的一声哥,却是李这辈子对陈说的最后一句。 第二天一早,陈亲自找到掌门,揽下一切罪责。 在自己和李之间,陈选择了牺牲自己,成全李! 但掌门其实也已经调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故意隐瞒不说,为的,只是想看陈的反应,将这件事,当做对他的考验。 结果自然是陈通过了考验,而李,被逐出师门。 离开师门的那一天,李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陈。 他认为是陈出卖了自己,是陈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毁掉了自己的一切。 陈,百口莫辩。 说到这时,脸谱男自嘲一笑,道。 “我本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很好了。” “处处为弟弟着想,甚至不惜,牺牲自我。” “可他却执拗地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他。” “也怪我,当时太年轻,将兄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想来,我到底为了什么?他害我,我为何还要替他背锅?我当时就该一巴掌拍死那个孽障!” “所以现在,你想通了?”感觉到脸谱男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凶戾气息,我问道。 他点点头,道:“是啊!我想通了,我这趟出来,原本是想要来了结他性命的。” “可不曾想,我慢了一步,居然让他先死了,我总不能鞭尸是吧?那多没意思?” “不过还好,还有你,这个他捡来养子,我想,他费尽千辛万苦想要让你活命,如果我杀了你,会不会比杀了他,更让他心痛呢?” 话落之际,脸谱男周身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杀意! 我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一股濒死的感觉,笼罩全身! 第二十八章 碎喉 我匆忙起身后撤,拉开了与脸谱男的距离。 他却是不慌不忙,缓缓起身,望向我,淡淡说道。 “别白费力气了,你应该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 “但就算不是对手,我也得拼到底!” “你这脾气,确实跟他一模一样。”脸谱男笑着踱步而来。 随着他每走出一步,我的呼吸都会跟着急促一分。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当今世道,不只有打打杀杀,算起来,你我也算是同门。” “甚至,你学习的那本破书上的内容,可都是我,亲笔撰写的。” “这么说来,你应该算作我的徒弟,而非他的,你说是吧?” 说话间,脸谱男已经来到了我跟前,他猛然间伸手,掐住了我的脖颈,如同提起那个小男孩一般,将我举至半空。 我目眦欲裂,内心震撼无比,因为,我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就仿佛传说中的缩地成寸般,只是三两步,他便已来到我面前,将我举起。 我并未挣扎,而是屏住呼吸,右脚凌空朝前蹬去。 脸谱男抬起左手,轻轻松松就挡下了我这一脚。 “没用的,你我之间,实力过于悬殊,我捏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 我当然清楚,但我仍是不甘地又接连踹出四五脚,都被脸谱男轻松挡下。 到最后,他可能是觉得有些烦了,照着我的肚子就给了一拳,同时松手。我整个人宛若出膛的炮弹般狠狠砸向身后的墙壁,落地之时,只觉浑身筋骨都要断了,痛苦到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我改主意了,”这时,脸谱男凑到我面前,笑着说道。 “我不想杀你了,我想收你为徒,哦不!我是要收你当我的狗,那种随叫随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想想看,李江水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苗子,在他死后,成了我的一条狗,这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你,更有意思?” 我感觉这脸谱男就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我狠狠啐了口唾沫到他脸上,吼道:“滚!” 脸谱男伸手擦了擦,我这一口唾沫,释去了他脸上小部分的油彩。 可我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接着,脸谱男突然抬手,一拳狠狠砸在我脸上。 咔擦! 是鼻骨断裂的声音,鲜血喷涌而出。 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着我整个面门。 我无力哼吟,发出低声的哀嚎。 “不识抬举!”脸谱男冷哼着站起。 或许是我痛苦的模样让他放松了戒备。 亦或者,他从始至终都没将我放在眼里过。 在脸谱男起身的瞬间,我突然使劲,一脚狠狠踹向了他的脚踝! 这一次,我终于是偷袭成功,脸谱男躲闪不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下倒去。 与此同时,我左手撑地,腾空而起,右手以鹰爪之姿,朝着脸谱男的脖颈狠狠掐去。 这一招,名为碎喉! 脸谱男圆睁双目,无力躲闪,下一刻,我掌心轰至,将其喉骨震碎! 脸谱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整个人便侧翻在地。 他捂着脖子,痛苦爬起,瞪着我,眼底怒意无穷,口中更是不断地有鲜血涌出。 我冷笑着,不屑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看来,你并不懂这个道理。” 从脸谱男的喉咙里发出浑浊的低吼,我本以为,愤怒之下的他,会将我当场处死。 怎料,脸谱男却是原地站定,盯着我,半天没有动作。 他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样,事实也正如我所猜测的那般。 约莫十几秒过后,脸谱男突然转身,望向身后村口的方向。 那里,多出了一道佝偻的身影,正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是师叔! 我欣喜不已,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然而,当师叔走近后,我却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师叔与脸谱男出自同门,俩人相互认识,这点自不必说。 可他俩碰面的场景,却显得无比怪异。 双方一言不发。 脸谱男喉咙被我震碎,说不了话我能理解。 但师叔同样一言不发,俩人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般,只是简单照面之后,脸谱男便默默转身离开。 没有预想中火星撞地球的画面发生,甚至,脸谱男都没回头多看我一眼。 而师叔,在脸谱男走后,来到我面前,将我扶起。 “抱歉孩子,我来迟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师叔,那个脸谱男……”我起身指着脸谱男离去的方向焦急说道。 师叔打断了我,他叹了口气,道:“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让他走吧。” “为什么?他这次回来,可是冲着李叔来的,看到李叔死了,又想杀我!” “师叔,我已经伤到他了,他跑不远的,你快追上去,杀了他!”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放虎归山的道理,大家都懂。 今日,他轻敌,方才被我伤到。 来日,等他养好伤后,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杀我于无形! 但,师叔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陈贤,你冷静一点,杀了他,对你我都没好处。” “为什么?不杀他才是对我没好处!”我道。 “他如今的身份,在鸿门之中举足轻重,要是真杀了他,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鸿门。”师叔解释说。 “你可别忘了,我如今还是鸿门中人,而他,算是我的师兄!” 我这才想起,虽然李叔退出了鸿门,但师叔还是鸿门中人。 他与那脸谱男,属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杀了脸谱男,首当其冲遭殃的人不会是我,而是师叔。 师叔看到我脸上的纠结,安慰着说道:“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我又问。 师叔摇头:“你不用管,这件事,我来搞定。” “我与他,还是有几分交情在的,他不敢不卖我这个面子。” “哪怕他真的不肯给我面子,大不了,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找掌门求情。” 师叔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不好再多要求什么。 我点点头,随即想起了被抓走的芷兮,又道。 “师叔,可他把芷兮给抓走了,还有王虎的魂魄,也被他勾走了。” “我知道,我能搞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诊所包扎一下,等我回来。” “今夜子时,我还得给你续命呢。” 第二十九章 捆绑的命数 说完,师叔便再次离开。 而此时,距离我与村民们约定好的午时不许出门,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 但刚刚的事,住在王虎家附近的村民们早就透过窗户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会,师叔刚一离开,村民们立马出了屋子,朝我围拢而来。 “陈贤,你不是说老李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吗?为什么刚刚那个怪人要说老李已经死了?” “陈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到底谁啊?鸿门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这会心里头是一团乱,加上鼻骨断裂带来的剧痛,哪有工夫和他们闲扯。 “让开,我要去诊所包扎。”我道。 村民们纷纷避让,这时,身后的二狗战战兢兢地从屋里出来。 他算是最直观目睹了刚刚一切的人,他走上前来,扶着我,一脸谄媚地说道。 “陈哥!我扶你去村诊所,我二姨就在里头上班,我让她给你包扎!” 我推开他,道:“我伤得是鼻子,又不是腿,我自己能走!” “那没事,我跟你一起去,让我二姨给你包扎!不收钱!”他又凑上来,嘿嘿笑着。 二狗比我大了整整六岁,他自己也清楚这点,却还是舔着脸喊了我一声陈哥。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非和他喊王虎虎哥是一个性质,想要抱大腿。 我没工夫搭理他,去了趟诊所,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师叔还没回来,我家门口却是聚集了一大堆村民。 我不想和村民们透露过多,毕竟,这种事知道太多,对他们没好处。 村民也清楚我的性格,所以,他们派了个代表来和我交谈,这个代表,就是我们村的村长。 村长和我家关系不错,或者说,他与李叔的私交甚好,他询问我李叔的死因,我知道瞒不下去,便承认了。 但我只说李叔是病死的,具体原因,你问我,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开始,我以为村长是来代表村民们表达关心的,可直到他一句话问出口。 “陈贤,这件事,你们还要处理多久了,之前的那个怪人,他还会不会再来村里捣乱?” 从始至终,村民都没问过李叔如今下葬何地,反而问了这句话,我当即明白。 村民是怕脸谱男再来,会波及村民们的安危,他并非来关心我和李叔的事情,更多的,是在乎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帽。 村民们要是出事,他这个村长,难辞其咎,也许有人会说,村长可能只是关心村民们的安危,没必要将他想得太过利己,我只能说,狗屁关心。 他要是真在乎村民们的安危,隔年乡镇发大水,政府拨款救灾,他也不至于贪污,被革职查办了。 我给村长做出承认,最迟明天,事情就能搞定。 到时候,我也会离开村子,再不回来,保证不会波及村里人,村长这才放心离去。 村长走后,村民们也散了,二狗殷勤地献媚,被我一脚轰出大门。 就这样,我耐心地等到了下午五点,终于,大门被人敲响。 我激动地前去开门,然而门打开,屋外却只站着师叔一人。 我好奇地询问:“师叔,芷兮,没跟你回来?” 师叔摇了摇头,进屋说道:“暂时没有。” “但我能告诉你,她现在很安全,放心。” “你见到她了?”我问,师叔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她没事?” “你不都好好的吗?她怎么会有事?”师叔笑道。 我没明白师叔这话的意思,我好好的,跟芷兮有什么关系。 师叔也看出了我的疑惑,没等我询问,他便解释说道。 “记得那晚,我带你和那姑娘下山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我说,你们是一对命数被捆绑在一起的可怜人。” “原本我和江水想的是,你和那姑娘两个都是活死人,成婚并不影响什么。” “但我们被那黄皮子给骗了,你是活死人,可她却不是,你俩成婚,就相当于将她活人的命数,捆绑在了你的身上。” “因此,她若是有分毫损伤,你都会有所感知,这就好比双胞胎间的心灵感应一样。” 我点点头,想起什么,问道:“她的命数被捆绑在了我的身上,那我的呢?” 师叔翻了个白眼:“你一个活死人,哪来的命数?” 我尴尬一笑,又道:“那她的命数被捆绑在我身上,除了心灵感应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影响吗?” 师叔点头说:“有,你与那姑娘既已在黄皮子的见证下成婚,此生便不可再有二心,否则,可是会遭天谴的。” ‘啥!’我震惊不已:“我被卖给她了?” 师叔点头:“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当时的我,充其量还只是对芷兮有好感罢了。 要知道,我可连初恋都还没有过,偌大的花花世界,我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结果就被师叔告知,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和芷兮在一起,换做是谁,只怕都难以接受。 “那这捆绑的命数,能解除吗?”我问道。 “怎么?不喜欢那姑娘?”师叔笑着反问。 我挠了挠头说:“说不上来,算是有好感吧,但谈不上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她?”师叔这一句话,问到了我的心坎里。 从小到大,或许是身为活死人的缘故,我很少对人表露过太多的关心。 能让我真正关心的人,只有李叔一个,我开始认为,这可能和我从小杀生有关,麻木了,自然不在乎。 可后来我才发现,可能,这就是活死人与活人之间的细微差别。 对于周遭的一切,我都能平静对待,更无法与人产生共情,这种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因人而异吧。 面对师叔的询问,我不愿承认自己真的对芷兮产生的情感。 因此,我嘴硬地答道:“我那只不过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悯罢了,王虎的魂魄丢了,我不也是着急地帮他找回吗?” “可这背后,还不是为了那个姑娘?”师叔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东西拿来,该扎灯笼了。” 第三十章 养尸地 屋外,夕阳西下,距离子时还剩下不到六个小时。 我将包好的人皮与尸油交给师叔,他接过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灯笼骨架。 师叔将人皮切割好后,仔细包上,再在灯芯处放置一根中空的白蜡,将尸油灌入白蜡内部,插一根引线,就算制作完成。 在制作灯笼时,我注意到,师叔的左手,只有四个指头,缺失的小拇指断面光滑平整。 我并未过问师叔断指的原因,因为我觉得,那是一件会让师叔伤心难过的往事。 我不愿触及师叔的痛处,不想让他难过,因此,便没再多问。 可当我自己意识到这点时,我却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我居然会为别人考虑,会顾及他人感受,莫非,真是黄皮子坟一事,让我有了如今的变化? 制作完灯笼,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与师叔简单吃了点,各自提了把手电,便上了山。 路上,师叔告诉我,子时一到,我便入棺下葬,只要在棺材里听到清晨的第一声鸡叫,这二次葬,便是成了。 “要是没听到呢?”我担忧地问了句。 “那迎接你的,应该就是地府的阴差了。” 来到李叔的坟前,这里早已挖好了墓坑,棺材也被放入其中。 看着布置好的一切,我稍显紧张,断裂的鼻骨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急促。 师叔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会没事的。” 我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师叔,就算我真的活不过来了,你也要记得,把芷兮救回来,她是无辜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个姑娘,还说自己不喜欢她?”师叔笑道。 “没有,我随便说说的。”我咽了口唾沫,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师叔则是坐在我身旁,这会,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小时。 这两小时的等待时间,闲来无事,我与李叔聊了很多。 从鸿门到李叔,我无所不问,师叔知无不言。 关于鸿门,师叔说,鸿门是玄学门派中的一个异类。 在道上,更多人喜欢称呼鸿门为杂门,原因无他,就因为鸿门什么都教,也什么都学。 它不像茅山龙虎这种名门大派,有着自己的传承根基,鸿门是半路起家。 门派创始人,更是游方道士出身,学习天下玄学道法,自成一派。 但因为某些事,近些年,鸿门渐渐隐世不出,道上的人,更是闻听鸿门,便会红眼,恨不得将鸿门人彻底诛之! “陈贤,你如果能活下来,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千万别自称是鸿门人,那只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就说,你是杂门中人,咳咳……” “可杂门不就是鸿门吗?”我不解地问道。 师叔摇头,说杂门只是一个统称,在鸿门之前便有这个称呼。 形容的就是那些东学一榔头西学一棒子,半瓶水晃荡的游方道士,只不过,是鸿门,让杂门这个词由贬义,逐渐转为褒义。 我自称杂门人士,只要不提及鸿门,人们就只会将我当成游方道士,也就避免了给自己惹来祸端。 我点头,师叔既然没告诉我某些事具体指的是什么,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也没再多问。 之后,我们又聊起了李叔。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封所谓李叔留给我的信上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 在黄皮子一事败露后,我本以为,信上关于李叔自称十恶不赦的内容都是黄皮子编造的。 可直到今天中午,脸谱男说的那些话,又像是为了验证信上的内容一样。 师叔给予了我肯定的答复,那封信,不是李叔写的,但信上的内容,八分真,两分假。 谎言的最高境界便是如此,黄皮子照着李叔原件上的内容,重新编撰了一封信,让我认为李叔已经死了,从而心安理得前去‘续命’。 若非师叔及时出现,只怕如今的我,早就成为那黄皮子的口粮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晚的山风很大,很凉,伴随着蚊虫叮咬,令人极不自在。 师叔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下葬吧。” 我的心,再次悬起,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抱起灯笼,踩着稍显湿滑的泥土,来到棺材旁。 入棺前,我望着鞋上沾染着的泥土,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身后,师叔的催促传来,我爬入棺中,躺好,将灯笼平放在胸口。 师叔则替我合棺,填土,当棺盖合上的瞬间,棺中陷入一片漆黑。 耳边不断传来泥土拍击在棺盖上发出的声响。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柴,划着后,点燃了灯笼。 尸油燃烧,散发出阵阵熏人的腥臭味。 我闭上双眼,开始等待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动静彻底消失。 我也习惯了棺中弥漫着的尸油的腥气。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异常酸涩的味道,也正不断地萦绕在我鼻尖。 我想要寻找这股味道的来源,可棺中空间狭窄,我连翻身都做不到,更别提其他。 我试着忍耐,但那股味道却是越来越浓。 直到它盖过了尸油燃烧所散发的味道,我这才发觉,事情不对。 我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脑袋,发现,后脑勺下的棺材,怎么湿漉漉的。 伸手一摸,棺壁同样异常潮湿,整口棺材,就像是被浸泡在了水里。 猛地,我回想起了刚刚我入棺之前,鞋上沾染的湿泥。 这两天明明没下过雨,这地上的泥,怎么会是湿的呢? 我抹了把棺壁上的水质,放到鼻尖嗅了嗅。 那是一股令人反胃的酸涩,浓烈刺鼻。 这股味道我有些熟悉,应该是闻过。 可一时半会,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直到一声沉闷的敲击,令我整个大脑,嗡的一声,宛若晴天霹雳。 敲击声是从我背后传来的,可如今棺材被埋入土里,我躺在棺中,背后只有泥土,是谁在敲棺材? 一瞬间,我汗毛战栗,豁然开然。 我说那股酸涩的味道怎么闻着那么熟悉。 那股气味,正是浸泡过尸体的尸水散发出的味道。 而坟地里,会莫名出现尸水,还是如此之多的情况,排除棺木腐朽,水流渗入外,就只有一种可能,师叔选的这个地方,其实是一处养尸地! 第三十一章 地老鼠 若是此地,师叔仅仅只是用作给我进行二次葬的话,我或许还能理解。 可同时,这里还埋葬着李叔的尸体,师叔选择这里,难不成,是他疏忽了? 应该不可能才对,师叔的本事比我大上不知多少,我都能看出来的地方,他能看不出来? 可若他是故意这么选的话,难道,他就不怕李叔的尸体诈尸吗? 我心中正疑惑着,突然,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将我给吓了一跳。 那敲棺材的声音像是急眼了,居然直接动手砸了起来。 砰砰砰,接连好几下! 能在养尸地的地下敲棺材的,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清楚了对方身份后,我倒也没了开始的慌乱。 僵尸嘛,除非到了旱魃那个级别,否则,一般僵尸伤人的手段无非两种。 要么,是靠他的尖牙利齿,如同野兽一般撕破人的皮肉,要么,就是靠尸毒。 可偏偏,这两样东西我都不惧,特别是尸毒,这种只对活物起效果的手段,于我这活死人而言,毫无用处。 砰! 这时,又是一下,动静大到整口棺材都跟着震了一下。 我冲着底下大骂道:“你他娘的要是再敲一下老子要你狗命!” 我当然明白对方听不懂我的话,我这一声骂,更多的也只是想宣泄一下内心的不快。 没想到的是,我这一声喊,偏偏还就起了效果。 敲击声停止,而且是停了好一阵,就在我以为他要就此作罢的时候。 突然,又是砰的一声,巨大的力道顶得我整个人向上弹了起来,脑袋重重磕在棺材板上。 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在是棺材的质量不错,这一下,没直接给棺材捅穿。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件事,这底下敲棺材的,好像不是僵尸。 那声音,更像是有人拿着铁器在用力往上怼一样。 我有些奇怪,这养尸地下头,还有活人? 于是,我侧过脑袋,将耳朵贴着棺材底,仔细去听。 果不其然,我听到了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但他俩的声音并不大,我听得不是很真切。 只能听到其中一个人喊对方死胖子。 然后那人瓮声瓮气地回了句:“快!继续!”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都麻了。 “别砸了!上头有人!”我朝底下大喊一声。 俩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我就听刚刚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诶!彪子,不是听错了,是真有人在上头说话诶!咱们有救了!” “那还愣着干嘛!快挖啊!我的符撑不了多久了!”另一道声音激动地说着。 听见这俩人还要接着挖,我脸都绿了,刚要大喊着让他们停手,然而他们又是一下。 这次,一柄洛阳铲,直接穿透了棺材底,捅了进来,险些扎到我身上。 “通了通了!”胖子激动的声音传来。 我气得大吼:“你通你妈呢,操!” “嘿!这咋还骂人呢?有没点素质?”胖子不爽地说道。 另一人提醒道:“诶!不对啊胖子,这声音咋离得这么近,像是从这口棺材里传出来的?” “啥?棺材里躺活人?”胖子疑惑地说着。 然后,我就见到洛阳铲又伸了进来,对准棺材的裂口,用力往下一压,直接掀下了一块棺材板! “停手啊,妈的!”我焦急地想要阻止俩人,于是将灯笼放到脚底,蜷着身子,费力翻了个身,刚好脑袋露了出来,与那俩人面对面! “卧槽!”没等我说话呢,这俩人先是被我吓了一跳。 接着,胖子眨巴着他绿豆大的眼睛,指着我,好奇地问道。 “朋友,你这脸咋了?缠个纱布,我还以为自己挖到埃及木乃伊了呢!” 我则皱起眉头,看着俩人的打扮问道:“你俩,倒斗的?” 这俩人是标准的地老鼠,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身材差很多,但同样的是,此刻俩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灰头土脸,像是在这地下待了很长时间。 “对!朋友,你也是?”胖子问我。 “是个屁啊!老子躺棺材里续命的!你们脑子有病弄坏老子棺材做什么?”我气得破口大骂。 “躺棺材里续命?啥玩意,行为艺术吗?我听都没听过!”胖子笑了笑。 一旁的瘦子则是焦急道:“哎呀别废话了!朋友,你赶紧让一让,咱们得挖出去,否则你这命续不续,都得玩完!” “啥意思?”我问道。 “哎呀,你先出来再说!”瘦子说着,伸手就要来拽我。 我当然拒绝,不肯出去,结果那胖子也凑上前来,两个人,四只手,抓着我就往外拽。 我是想要挣扎,可奈何空间狭小,施展不开拳脚! 俩人铆足了劲,一下子将我从棺材的破口里扯了出来。 我们三人一同摔在地上,人皮灯笼也跟着从棺材里滚了出来,落地后,尸火一下子灭了! 我急了,起身朝着那胖子的屁股就给了一脚,转身,一拳抡在瘦子的脸上,骂道:“你俩是不是有病?” “我都说了,我躺棺材里续命,你们弄坏我棺材,还把我从里头拽出来!你们这是在杀人知道吗?” “我踏马弄死你们!”我实在气不过,师叔说过,灯笼的火不能灭,这下灭了,代表我活下去的希望彻底断了,而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的这俩地老鼠。 “朋友,啥躺棺材里续命,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法子,你是不是给人骗……诶诶诶!别这样,停手啊朋友!” 胖子还想解释,我哪里听得进去,走上前,抄起俩人丢在地上的洛阳铲。 我踩住胖子胸口,将洛阳铲对准他的脑袋,高高举起,刚要落铲! 吼!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似野兽发出的吼声,从洞穴的深处传来。 地上的胖瘦二人组,在听见这道吼声后,脸色齐刷刷一变! 胖子也不知是被我还是被这道吼声吓的,嘴唇都白了,脸上的肥肉颤颤巍巍,哆嗦地说着:“完了完了!那头飞僵,它出来了!” 第三十二章 飞僵 飞僵。 听到这两个字,我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在民间,僵尸一般被划分为六个等级。 最低级的白僵,通常身上长有白毛,这种级别的僵尸毫无战斗力可言,连鸡都怕。 再往上,第二级则为黑僵,是白毛褪去之后,长出黑毛的僵尸,这种僵尸厉害点,会吃些小点的牲口,也会在半夜偷袭人,吸食人血。 而到了第三级则为跳僵,也就是大家在电影里最常见到的那种,一蹦一跳的僵尸。 到了这个级别的僵尸,才算是真正能对人产生威胁,跳僵虽然惧怕阳光,但已经可以直面活人牲口,且速度极快,伤人的例子最多。 而第四级的飞僵,则要更加厉害,铜皮铁骨,纵跳如飞,它们甚至不惧阳光,可以在白天出没,一旦现世,必定为祸一方。 飞僵之上,第五级的僵尸,就已经脱离了寻常僵尸的范畴,被统称为魃! 魃中,又分旱魃,干魃,火魃等等,这些魃,大多已经开化出了人智。 除了面目凶戾,狰狞可怖外,他们甚至可以伪装自己,融入活人的世界。 魃中,又以旱魃最为出名,山海经就曾记载,旱魃一过,赤地千里! 但凡是旱魃存在的地方,必然是干旱无雨,灾祸横生! 在魃之上,第六级,也就是最厉害的僵尸名为犼。 但这种级别的僵尸只存在神话故事里,没人见过,暂且不谈。 刚刚我躺在棺材里,乍听见身后传来的敲击声时,还以为这养尸地下头,最多有个跳僵,结果,是俩倒斗的地老鼠。 还没等我松口气呢,这俩地老鼠又告诉我,这地下真有僵尸,而且,还是一头飞僵! 我放下洛阳铲,身下的胖子连忙站起,他从兜里抓出一把糯米洒在通道入口处。 身旁的瘦子同样没闲着,他抹了把被我打出的鼻血,掏出一卷墨斗线,冲我喊道。 “妈的!你刚打我的那一拳,我待会再跟你算账!现在过来帮忙,你不想死的话!” 我没二话,走上前帮他拉开了墨斗线,将其布置在洞口处,随后,又在墨斗线上绑了十多张镇尸符。 做完这一切后,瘦子又拿出两枚镇尸钉,用瓶子里的黑狗血洗过一遍后,丢给我,让我缠在墨斗线的尾端,抓紧。 一切准备就绪,瘦子示意我,待会听他命令松手,试试能不能一次性制住那头飞僵。 正在这时,吼声再次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噼里啪啦类似鞭炮的炸响。 这是飞僵脚踩在糯米上发出的声音,它已经到了! 我靠在墙边,能感受到从洞口处传来的那股浓烈尸气。 胖子手握桃木剑,站立场中,与洞口的飞僵面对面,只不过,此刻他持剑的右手,哆嗦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我们所在的洞穴并不大,高两米,长宽不过四五米的样子,挤下我们三人已是不易。 那洞穴入口就更别提了,不过半人宽,想要过来,必须侧着身子,更别说地上还有糯米阻碍。 飞僵的吼声震耳欲聋,我屏气凝神,随着飞僵的半截身子挤进洞口,我也看清了它的模样。 这飞僵生前应当是名女性,且地位不凡,这点,光是从她穿着的绫罗绸缎,头戴凤冠便可看出。 可任其生前地位如何不凡,容貌如何美艳,如今百年已过,就只剩下一具皮肉干瘪,口生獠牙的腐朽枯骨。 在我对面,瘦子见时机差不多了,朝着我大喊一声:“放!” 我立即松手,绷紧的墨斗线瞬间弹出,连带着十多张镇尸符以及两枚棺材钉! 噗呲! 棺材钉带着破风之声没入飞僵体内,引得它一阵痛苦嘶吼! 同时,墨斗线缠绕其身,连带着十多张镇尸符,紧紧贴合。 “胖子!上!”瘦子后撤一步。 那手持桃木剑的胖子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咒,脚踏七星罡步,迅速贴近飞僵! 靠近后,胖子高举双手,一剑劈落! 轰的一声,剑落之处,燃起点点火光。 下一刻,火光陡然升起,连带着将墨斗线变为了一条火线。 火线迅速燃烧,点燃了覆盖在飞僵身上的镇尸符! 道道金光夺目耀眼,一时间,洞穴之中仿若亮起了一颗小太阳! 伴随着飞僵震耳欲聋的嘶吼,我迅速后退,以免殃及池鱼! 飞僵浑身浴火,又卡在半人宽的洞穴通道内,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随着它身上的火光逐渐黯淡,飞僵的嘶吼声,也慢慢减弱,直至彻底没了声音。 当火光褪去,面前,就只留下漆黑如同焦炭一般的飞僵仍卡在通道中。 胖子走上前去,用手里的桃木剑在飞僵的身上戳了几下。 见没了动静后,胖子面露喜色,身后,瘦子激动地给了他一拳。 “卧槽!成了胖子!你这道术有长进啊!居然连飞僵都能对付了!” 胖子也是一脸的欣喜,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憨笑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胖爷我是啥人!这区区一头飞僵……” “别高兴得太早!”就在二人兴奋之余,我一盆冷水浇下。 二人脸上表情一滞,齐刷刷看向那飞僵。 就见,已经被烧焦的黑僵,此刻,竟又缓缓抬起脑袋。 它蓦地睁开双眼,猩红如血的眼眸死死瞪着我们三人! “娘的!命这么硬?”胖子又做出了防备的架势。 我则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洛阳铲,朝它走去! “你要干嘛?”二人见我的举动,纷纷出言制止。 “别乱来,飞僵铜皮铁骨,洛阳铲伤不到他的!” 我没说话,自顾自走到那飞僵的身前。 飞僵猛地抬起脑袋,冲我露出獠牙。 我皱紧眉头,高举洛阳铲,对准它的脑袋,一铲子落下! 当! 金铁交鸣声传来,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震麻了。 这飞僵铜皮铁骨,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此刻的我,心中怒意远超其他。 我怒吼着,双手暴起青筋,铆足了浑身力气,将洛阳铲用力往下一送! 噗呲! 漆黑的人头滚落,飞僵,彻底没了生息! 身后,胖子被这一幕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的后怕。 第三十三章 谋财害命 “少侠好臂力!”沉默半晌,胖子突然讪笑一声,拍手说道。 “朋友,这事多亏有你啊,否则我跟彪子今天真就得折在这了!” 一旁的瘦子笑着走来,朝我伸出手说道:“不打不相识,我叫孙彪,敢问朋友尊姓大名?” “陈贤。”我说着,叹了口气,坐在地上。 “咋了陈贤?这飞僵不是都被你斩首了吗?别唉声叹气的了,你这身手,可了不得。”胖子笑着说道,我抬头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兀自思索着。 “咋了这是?抑郁啦?别介啊,我叫张星,你就叫我胖子好了。” “陈贤,不是我跟你说,就你刚刚那身手,传出去,江湖上那可不得炸开了锅?” “妈的,一人一铲,就给那飞僵的脑袋砍了下来,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吊的!” “别吵我,想事呢。”我说道。 俩人对视一眼,孙彪问道:“想啥呢?” 我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想着该不该拉你俩跟老子一起陪葬!” “陪葬?陈贤你开玩笑不是?这飞僵都死了,咱们又没威胁了,要什么陪葬?” 我冷笑着说道:“你们的威胁是没了,可老子的生路,也被你们断了!” 听我说到这时,孙彪像是想起什么,拉着张星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张星提着那个掉在地上的人皮灯笼,来到我跟前问我。 “陈贤,你说的那个续命,是咋回事?能给我讲讲不?” “是啊陈贤,你刚说的,躺棺材里续命的法子,我们哥俩听都没听过!还有这人皮灯笼,也是你续命用的?” “对!”我点头。 “那就怪了。”孙彪疑惑地说道。 “这人皮灯笼尸油火,从来就只有伤人性命的,我还没听说过,谁拿这玩意来续命的。” “你懂个屁?”我苦笑地骂了句。 张星立马反驳道:“诶!你可别看不起彪子,他可是正宗的湘西赶尸匠,对这棺材和尸体有关的事,门清,他说没听过的法子,就指定没有!” 一听这话,我也是来了兴致,便问道:“那这二次葬的法子,你听过没有?” “当然!”孙彪点点头,给我讲解起这二次葬来。 不过,他说的版本,和师叔告诉我的南方古老葬俗大差不差,跟续命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看,你这不还是不懂吗?”我笑道。 孙彪不乐意了:“二次葬就这一种解释,跟续命没关系,不是我说,陈贤兄弟,你这是不是给人骗了啊?” “我师叔给我的法子,他没理由骗我。”我道。 “那我怎么没听过?你师叔谁啊?是不是他给人骗了?” “唉得了得了,反正我早就该死了,今天心情好,饶你们一命,赶紧走吧,也算我死前,积的最后一点功德了。” 我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孙彪,他皱起眉头,凑近后,拱着鼻子,在我身上闻了闻。 “诶?不对啊陈贤兄弟,你这身上怎么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你是死人?也不对啊,你是旱魃!” “你才旱魃呢,老子踏马是活死人!” 我心想,反正死到临头了,说就说呗,能咋样。 “活死人?哦,怪不得!”俩人听说我是活死人后,倒也没显得有多吃惊。 转而,孙彪又问:“不过,陈贤兄弟,你要是活死人的话,那你就更没有续命的必要了,没听过尸体还要续命的。” “活死人才要续命啊,否则怎么扛过地府阴差的抓捕?”我被这俩人吵得有些烦了,声音调高了几分。 俩人一听我这话,显得是更加疑惑,张星问道:“陈贤兄弟,这活死人跟地府的阴差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反问道。 张星又道:“你难道听说过,地府的阴差抓僵尸的吗?没有吧,他们只负责拘魂啊,你一个活死人,又没有魂魄,他们抓你做什么?” 张星的这番话,一下子将我给问住了,沉默半晌,我方才恍然大悟道。 “对啊,活死人没有魂魄啊,那阴差凭什么抓我?” “是啊!陈贤兄弟,要我说,你肯定是给人骗了!” “活死人我们认识,人家活得那才叫一个逍遥自在呢,你看看,肉身又比活人强壮,而且没有魂魄,也不受地府管控,寿命还长,这僵尸能活多久,活死人就能活多久。” “可能,唯一难受的点就在,没魂魄,所以不能轮回转世,万一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我激动地看向俩人,问道:“你们,确定没骗我?” 俩人齐刷刷点头,孙彪更是走上前来,揽住我的肩膀说道:“陈贤兄弟,不是我说,你也太见外了,你想想咱们什么关系?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咱们这叫生死之交啊!” “我们至于骗你吗?再说了,骗你有钱赚吗?我们倒斗的,千辛万苦为了些啥?不就是为了那仨瓜俩枣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俩人一番说辞下来,让我彻底信了他们的话,可转过头来,如果他们没骗我的话,那骗我的,难道是李叔跟师叔?也没可能啊! 我抬起头,看向俩人,道:“行!既然大家都是生死之交了,那你们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我就将这二次葬的事情,说给了二人听。 二人听后,异口同声道:“假的!” “啥二次葬续命,啥十八岁的劫难,都是放屁!” 孙彪再次捡起地上的那盏人皮灯笼对我说道。 “陈贤兄弟,我还是刚刚的话,这玩意,是害人用的,不是给人续命的。” “而且这块地可是一块养尸地,就地上那黑咕隆咚的玩意,生前可是清朝的某位公主!” “你想想,清朝的公主坟,至今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吧?我和胖子可是踩点了一个多月才决定下来看看的。” “你说,咱们这些小辈都能看出来的风水格局,你师叔那么厉害的角色,会看不出来?” “陈贤兄弟,要我说,这事,你指定是给你师叔骗了!他是想谋财害命!” 第三十四章 阴德玉 谋财害命这一点,我并不认可。 我这人一穷二白的,师叔能图我个啥? 可若是双方都没骗我,又会是怎么一回事? 见我一脸苦相,张星倒是开朗,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害!兄弟,没必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真的,我敢跟你打包票,你指定能见着明天的太阳!” 可即将俩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依旧有些不放心。 怎么说,这也是与我性命相关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俩人见我这副扭扭捏捏的德行,倒也没接着再劝下去。 “要不,咱们哥俩再给你塞回到棺材里去?顺便帮你把棺材的破损补补?”孙彪提议道。 “行吧。”我想着,这好歹也是个解决的方法。 于是,我们回到了刚刚棺材的破洞口。 破洞狭小,拔出来容易,塞进去可就难了。 俩人商量了一阵后,又用工具掀了两块棺材板下来,先扶着我爬回到棺材内。 接着,他俩再用工具,重新帮我把破损的木板钉好。 等做完这一切后,我才想起来,灯笼还在外头呢。 于是,我隔着棺材板喊道:“喂!我灯笼还没拿回来!” “陈贤兄弟,这灯笼就是个害人的玩意,咱们哥俩就先帮你收着了,以后有缘再见的话,我会还给你的。”张星的声音传来。 “你现在就安心地在棺材里躺上一晚,我保证你能看见明儿的太阳!” 说完,俩人动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没了飞僵的阻扰,我估摸着,他俩应该是回墓室取东西去了。 在地下折腾了好一会,如今又回到棺材里,我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从俩人离开时的干脆果断来看,我甚至有些怀疑,他俩是不是故意骗我,就为了拿走我的灯笼?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胡乱猜测,毕竟,俩人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后半夜,再没有其他的怪事发生,我躺在棺材里发着呆,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直到睡梦中的我,迷迷糊糊听见一阵撬动棺材盖的声音。 我睁开眼,一道刺眼的阳光洒下,棺材盖被人掀开。 我忙再次闭眼,耳边,传来师叔淡淡的声音:“昨晚,睡得怎样?” 听见这道声音,我安心不少,待到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我睁开眼,见师叔正蹲在棺材旁看着我,只不过,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我顿时便预感到了不妙,问:“怎么了师叔?” 师叔紧皱眉头,扬起下巴问我道:“灯笼呢?” 我一时语塞,想着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弄……弄丢了。” “放在棺材里怎么会弄丢?咳咳……”师叔反问:“还有,这棺材咋破了?” 见我半天不说话,李叔声音冷了下来:“陈贤,事已至此,你还打算继续隐瞒吗?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已经得救了吧?” 我抬起头,一脸的诧异:“难道还没有?” “可这天不是都亮了吗?那阴差没来,证明我已经……” “谁告诉你,阴差没来的?咳咳……”师叔打断了我的话,抬起自己的左手。 我看到,在他左手的掌心下方,有着一条横贯整条手臂的黑色细线。 我问师叔这是什么,师叔回答:“这是我,替你给那阴差做出的承诺。” “承诺?”我一脸的疑惑,在师叔的帮忙下,从棺中爬回到岸上。 而后,师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透亮的翡翠玉佩递给我道。 “我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从阴差那,替你争取了一年阳寿,咳咳……” “这枚玉佩,名为阴德玉,你需要在一年的时间内,积攒阴德,将其填满。” “若是你没有做到,一年之后,你我,共亡!” 我接过玉佩,入手是一阵刺骨的冰凉! 我想到昨晚,那胖瘦二人组对我说过的话。 看着师叔,我问道:“师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怎料,师叔却是不答反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咳咳……灯笼,哪去了?” 事已至此,我干脆将昨晚我在公主坟内对付飞僵的事情坦白。 师叔听过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灯笼,被那两个地老鼠给捡走了?” “嗯!”我点头,我并没有将俩人说过,对于师叔打算谋财害命的猜测告诉他。 而是以我自己的突然发现为由,询问师叔道:“师叔,昨晚那俩地老鼠的一句话让我有些疑惑。” “他们说,僵尸是天地不容,六道不收的,这点和我一样。” “既然阴差都不管僵尸的死活,为何,他们会对我的事,如此上心?” 师叔看着我,嘴角微掀,道:“孩子,你是觉得,师叔在骗你是吗?” 我忙摆手:“不是的师叔,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师叔笑了笑,说道:“陈贤,你要记住,你是李江水捡回来的,你这条命,是李江水给的!” “而我,是李江水最要好的兄弟,虽然之前的十八年里,我从未出现过,但你要知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没理由害你,况且,我想害你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的手段,懂吗?” 我低下了头,羞愧难当,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咳咳……” “你有疑惑,我能理解,我告诉你,为何阴差不管僵尸,却要管你。” “因为你是人!而僵尸不是,它们只是一群没有脑子的野兽。” “虽然你没有魂魄,但只要是人,就会被城隍记录在册,自然有阴差管辖,记住了吗?” “嗯!”我重重点头,攥紧了手心的阴德玉。 这时,师叔话锋一转,冷声道:“听完你的话,我也算明白,这二次葬为何会失败了,咳咳……” 师叔起身,望向远处辽阔的山间说道:“那人皮灯笼尸油火,确实是害人的东西不假,但我这次用的,本就是以毒攻毒的法子,结果,灯笼被两个地老鼠给拿走了。” “你自己想想看,这最关键的一环缺失了,事情……还能成吗?” 第三十五章 一年时间 我左脸颊抽了抽。 “所以,都是因为那人皮灯笼丢了,才导致的失败?” “嗯,咳咳……”师叔点头,看着我,眼中饱含无奈与怒其不争。 我是越想越生气,到最后,抬手就给了自己两耳光。 关键是,那胖瘦两兄弟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坏人。 他们说的和师叔说的基本都能对上。 而且,他们也不像是故意要拿走灯笼。 只是在封棺之前,我自己给忘了! “我真踏马是头猪啊!”我气得直跺脚。 师叔上前,安慰我说道:“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去多想。”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积攒阴德,记住,你只有一年的时间!” 说到这时,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道。 “陈贤,如今,师叔的命,可也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别让我失望!” “嗯!” 离开前,我给李叔的坟上了三炷香。 上香期间,我问师叔,为何要将李叔葬在这处养尸地上。 师叔告诉我,李叔生前罪孽太重,死后,煞气久久不散,因此,他才想到将李叔葬在这养尸地上,让养尸地慢慢吞噬他这满身煞气。 等到煞气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再将李叔的尸骨挖出,安葬别处。 我点头,陪同师叔下了山,路上,我总感觉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可又想不起来了。 直到临近山脚的时候,相隔老远,我便看见一道倩影,身着长裙,亭亭玉立,站于山脚下,正一脸担忧地朝山上张望。 “陈贤!”当我走近时,芷兮激动地朝我挥手大喊,同时,迈步跑来。 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一路上,惴惴不安担心的人,正是芷兮。 她一下子就撞到了我的怀里,死死抱紧了我,不愿撒手。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呢。”芷兮的声音先是激动,接着,她便抽泣了起来,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被她抱着,整个人都是懵的,关键是,我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额……你先放开,我快喘不上来气了。”我提醒了句。 芷兮微微抬头,瞥了我一眼,唰的一下,她整张脸都红了。 我瞧见她美眸含泪的样子,心底一软,刚想说你想抱就抱吧,我能喘气。 结果,她却先一步抽回了手,低下头,小声对我说了句:“抱歉。” “没事。”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气氛一时间尬住。 我俩都不说话,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师叔从身旁经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先回家,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他说道。 我忙解释:“师叔,你搞错了,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那不早晚的事吗?走吧,别站这聊了!” 我们跟着师叔回了趟家,在家里,师叔教给我了一些关于阴德的事情。 这阴德,通俗来讲,就是施而不望报,舍而不图名,做一些不求回报的善事。 当然,也不必那么彻底,一些小恩小惠还是可以收的,反正只要是做好事,就能够积攒阴德,无非多少罢了。 交代完大体的事宜,师叔再次提醒我,他只为我争取了一年的阳寿。 倘若一年之后,我没将那枚阴德玉攒满,这一次,可是连他,也无计可施了。 之后,师叔告诉我,他得马上离开,回一趟师门,处理脸谱男的事情,等有空闲的时间,他会来看我的。 走之前,我想和师叔留一个联系方式,却被师叔给拒绝了。 他说,以后要是有事交代,他自有办法能联系上我,至于我,最好还是别和他主动联系。 我问为什么,师叔说:“因为我是鸿门中人,和我牵扯太多,对你有弊无利!” 随后,他拍着我的肩膀,又留下一句话:“陈贤,剩下的,就都靠你了。” “记住,那枚玉佩,尽量别让其他人看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的!” “嗯,我知道了,师叔。” “走了。” “我送你!” “不用,你留下来,那姑娘,还在屋里等你呢。” 师叔走后,我看着隔壁屋里正坐在床上,一脸愁容的芷兮。 我走过去,敲响了房门,当芷兮打开门后,我说道:“这边的事我都已经处理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 “都行,看你。”芷兮小声地回答。 我是想好了的,既然只有一年的时间积攒阴德,那我每分每秒的时间都得把握住。 而我接下来打算做的事,就是将芷兮送回家,毕竟,这也算是好事一桩,能够积攒阴德。 眼下,我看着芷兮说话时柔柔弱弱的模样,眼中还带着一丝娇羞,感觉很是奇怪。 要知道,之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性格。 “你咋了这是?转性了?”我问道。 芷兮摇摇头,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便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过多,转而问她:“对了,昨天你被王虎带走之后,去了哪里?” “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 芷兮说:“就是不记得了,我就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梦里见到的,我这会全都忘了,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你们村的村口了,然后看到了你师叔,是他把我带了回来。” “什么时候?”我问道。 “昨天晚上,十一二点吧,记不清了。” “我昨晚,是在你屋里睡的,不是我选的,是你师叔让我睡这的。” “然后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天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个阴差。” “那阴差跟你师叔说了好久的话,然后拿手指在你师叔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就离开了。” “之后我就一夜没睡,一直到现在,我听你师叔说完你的事,真怕你醒不过来,担心死我了。” 我嘿嘿一笑:“你这么担心我啊?” 芷兮翻了个白眼:“哪有啊。” “我是怕,你如果死了,你师叔伤心之下不管我了,到时候,谁送我回家啊?” 第三十六章 进局子 得! 敢情是我自作多情了。 “快说啊,到底要多少钱才能解除?”芷兮又问道。 我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跟机缘有关。” “什么机缘?”芷兮问。 “害!说了你也不懂,等下次师叔回来的时候,我让他亲口告诉你。” 将问题抛给了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的师叔,芷兮才不再追问下去。 之后,我拿手机查询了下最近一个班次省城飞往金陵的飞机。 可惜,班次不在今天,而是明早的六点半。 我询问过芷兮的意见,这一次,她明显比我焦急。 “没有飞机,那就坐火车,看下最近的火车是几点?” 我又查了下火车,好在,下午就有一趟,大概晚上十二点就能到金陵。 “就这一班了,咱们走吧。”芷兮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我有些好奇,笑着问她:“怎么了?之前让你先回家你不肯,现在为什么这么着急?” 芷兮转过头,一脸的后怕,他说道:“我怕再待一晚,又会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该!”我幸灾乐祸道:“早都让你回去了,你偏不。” “哦对了,昨天,你被王虎带走之后,去了哪儿?” “我不记得了。”芷兮道。 “怎么会不记得?”我问。 “哎呀,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反正,我昨天早上,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被人给带走了。” “这期间,我整个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就跟做了场梦一样。” “梦里看到的,听到的,我这会全都忘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你们村的村口了,然后我就看到你师叔,就跟着他回了这里。” “那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我问道。 “昨天晚上,十一二点吧,记不太清了。”芷兮想了想说道。 “我昨晚是在你屋里睡的,不过不是我选的房间,是你师叔让我睡这的。” “等我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风给吹醒了,然后我就看到院子里,你师叔正在跟那晚我们在山上遇到的那名阴差对话!” “他俩说了什么,我隔太远了,听不清楚,我只记得说到最后,那阴差拿手指在你师叔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就离开了。” “那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我就睡不着了呀,一直到现在。” “我一直在担心你,不过你别想太多,还是跟刚刚说的一样,我是怕你死了,没人送我回去。” “对了,话说,你这鼻子怎么回事?给人揍了?”芷兮指着我的脸问道。 “没什么,发生了点小意外。”我道。 芷兮的话,让我内心之中那份对于师叔仅有的忌惮彻底放下。 得知师叔并没有骗我,芷兮也安然无恙后,我长吁了一口气,不过转过头,我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从头到尾,贯穿了整件事的人。 “你看到王虎了吗?”我问道。 “没看到。”芷兮说。 我想了下,起身出门。 芷兮问我去哪,我说去看看王虎怎么样了。 可能是对之前的事还有所忌惮,芷兮并没有跟我来。 我出了门,朝着王虎家的方向赶去,越接近,路上遇到的村民就越多。 等到了王虎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村长等人,人群围成了一个圈,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我想要凑近去看,有人见我来了,大喊一声:“村长,不用去找了,陈贤他来了!” 话音落下,人群齐刷刷看向了我。 村长走到我面前,神色略有些紧张道:“陈贤,我知道王虎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我也能理解因为那个姑娘的事,你很生气,可就算那样,你也不能,唉……” 我没懂村长这话的意思,便问:“村长,王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人群中有人喊道,没等我看清是谁,又一道声音传来。 “陈贤,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你说杀就杀了?杀了也就算了,你还那样对他,你是要他死不瞑目吗?” 听到这会,我已经明白了事情不妙,忙问:“王虎死了?” “有意思吗陈贤?都这时候了,你跟我们装什么呢装?” 村长也是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陈贤,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偿命,你别怪村长心狠,刚刚,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让开!都给我让开!”我头脑一热,推开众人,来到王虎家门口。 虽说此刻,王虎的家门紧闭,可隔着大门,我仍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我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一众村民们,众人神情复杂,窃窃私语。 转身,我推开房门,登时间,眼前的一幕,令我头皮发麻,浑身汗毛战栗! 诚然,我这辈子杀过上百头猪,接手的白事,见过的死人更是不计其数。 可那一幕,时至今日,依旧被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当中。 在王虎家的客厅正中,倒挂着一具尸体,一具人皮被剥去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就好像一颗新鲜的番茄,被人剥了皮,放在砧板上,还不住往下流淌着‘汁水’。 滴答!滴答! 我陷入了呆滞。 直到村民的一句话。 “村里谁不知道,李江水生前是个剥动物皮的高手。” “前些年,隔壁村那个姓王的书记上山打了只白狐狸,那狐狸皮,就是找李江水剥的,剥得那叫一个干净,皮子还卖了不少钱!” “李江水会的,你肯定也会,这王虎的人皮,肯定也是你剥下来的!” “不是我!”我摇头辩解。 可我的解释,在村民眼里,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村民们像是认定了这事就是我干的一样,人群一拥而上,将我放倒,直到警察到来,我被戴上手铐,押解上车,人生第一次,进了局子。 第三十七章 正道的光 在局里,民警同志对我一番询问,把我从昨天到今天的行程问了个明明白白。 我当然没说二次葬的事,只告诉民警,养我长大的李叔死了,我昨晚伤心,就在李叔的坟头陪了他一晚。 这理由听着是有些扯,可比起二次葬,斗飞僵来说,已经算很好了。 我本以为,对这件事的调查没那么快出结果,但或许是我运气不错。 村口的小卖部里有监控,刚好拍到了我昨天上山和今早下山的画面。 因为山路并不连通王虎家,除非我会飞,否则,绝不可能做到当晚上山,绕了一大圈后到王虎家把他杀了,吊起来剥皮,再绕一大圈从山上回来。 洗清了嫌疑,当天下午,我就被放了出来。 芷兮早就赶到派出所,坐在门口等我了。 见到我出来,她一脸关心地上前询问我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没事了,咱们走吧。” 当然,我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芷兮放心。 其实那时候的我,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推断。 王虎的死,应该是师叔做的,换作其他人,虽然也有痛恨王虎巴不得他死的,可绝对没人有这样高超的剥皮手法! 我是近距离目睹了王虎的尸体,那种手法,即便我跟着李叔学习了这么多年,你问我行不行,我只有摇头。 而师叔与李叔出自同门,他能否做到,我不清楚,但除了他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谁,能如此完整地将一张人皮剥落。 我暂时将此事藏在心底,想着,等下次与师叔见面的时候,再亲口问他。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已经赶不上我们之前看好的那班火车。 而下一个班次的火车,在晚上的七点,问过芷兮的意见后,我买了两张票,同她一起坐大巴车来到了省城的火车站外。 距离七点还有一段时间,我见芷兮情绪低落,想着让她开心一点,便拉着她去附近的小商品市场逛了一圈。 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很快吸引了芷兮的注意力,在她疯狂扫荡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四处乱逛,走着走着,来到一个摊位面前。 摊位前围着不少人,热闹程度远胜市场内的摊位,我好奇啊,就凑近去看。 走近后,发现这是一个弹珠子的摊位,就是那种在一块倾斜的木板上挖几个槽,槽里从五到一百,标有不同的金额。 板子最右侧有个弹簧,弹簧上是一枚圆球,玩一次二十块,圆球弹到哪个槽里,摊主就会付出对应的钱。 这是街头比较常见的一种骗钱游戏,一般摊主会先让你试玩两次,你很轻易就能将球弹到五十一百的槽里。 可等到真正交了钱,摊主又会偷偷按下机关,让你的球垂直掉落,最多五块,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凑过去看的时候,刚好一个年轻人交了二十块钱给摊主。 随后,他一拉把手,球弹出,轻轻松松落进了一百的槽里。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那摊主的脸都绿了,抬手驱赶对方。 “你别玩了,你赶紧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那年轻人笑了笑:“老板,我又不是没交钱,干嘛不让我玩?” “你都赢了我五把了,次次一百块,你肯定使诈了,我不给你玩了,这一百块给你,赶紧走!” 摊主塞给那年轻人一百,无比嫌弃地将他推开。 年轻人笑着接过钱,转身离去,在他走后,围观人群中立马有人掏钱要玩,可到了他们玩的时候,球又不听话了,净往五块的槽里蹦。 有个黑衣黑裤的大哥,胳膊上纹龙画虎,看着就跟混社会的一样。 大哥拿出一百块,连弹五球,次次五块,气得他揪着摊主的衣领骂道。 “你耍老子玩是吧?每次都是五块?说!刚刚那个逼养的小子是不是你找的托?” 摊主吓坏了,一个劲解释,可对方说什么也不听,上手就给人摊子掀了。 事情闹大,引来了小市场的保安,我也没觉得没意思,找到芷兮,同她一起离开。 原本,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我当时也没在意,只当那年轻人是摊主找的托,可我这刚和芷兮走出小商品市场,就又撞见了那个年轻人。 他背着个双肩包,正蹲在路旁抽烟。 因此之前的事,我多看了他几眼。 结果,我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抽过烟的人都知道,只有在做吸烟这个动作的时候,烟头的火星子才会特别亮。 可那年轻人抽烟,不管他有没有吸烟的动作,火星子都一直亮堂堂的。 那感觉,就好似有张无形的嘴,正一刻不停地在抽烟。 当时正好是饭点,我就随便选了个苍蝇馆子,坐在路边吃,顺便,接着观察这个年轻人。 他一连抽了七八支烟,每根烟的燃烧速度都很快,抽完后,丢掉烟盒,年轻人转身进了火车站。 “你一直在看谁呢?”芷兮瞧出了我的异样,问了句。 我扬了扬下巴,指着那人说道:“那家伙,是个养鬼的。” “啊?”芷兮一脸的惊讶,回头看了眼那正朝火车站走去的年轻人。 “你怎么知道的?”芷兮问道。 我将自己刚刚看到的和她一说,芷兮紧张地捂住了小嘴。 “他让小鬼帮忙,骗人家摊主的钱?” “不算骗,那摊主不也是个骗子吗。” “骗子骗骗子,这叫,正道的光!” 等到吃饱喝足,付过钱,我俩一同进了火车站。 或许是缘分吧,在等候大厅里,我又碰到了那个年轻人。 他就坐在我前面一排的位置上,背包打开着,放在身旁。 可能是觉得附近没有同行吧,这年轻人也是够肆无忌惮的。 他直接将那小鬼放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撮香灰,就跟喂小狗一样,喂那小鬼慢慢吃着东西。 第三十八章 丢东西 那鬼娃娃长得是虎头虎脑,比我想象中要可爱一些。 关于养鬼,我知道的不是太多,难免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结果,那年轻人突然转过头来,与我眼神交汇,这一下整得我有些尴尬,忙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好在,他并没有太多地留意我,只是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他是不是发现你在看他了?”芷兮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应该没有吧,再说,看看咋了,还能掉他块肉啊?” 之后,一切无事发生,那年轻人喂完了小鬼,便将其收回包里。 等到了进站的时间点,他又去买了包烟,跑去厕所捣鼓一番后,在站台,一连抽了七八支烟,这才上了车。 我买的是卧铺,原本是左右两侧,一侧三层总共六个人的隔间。 但由于是淡季,车上的乘客不是太多,我和芷兮相当于包下了整个隔间,倒也舒坦。 火车发动,我躺在卧铺的床上,思考着接下来一年的计划。 我最初的打算是,当个游方道士,游遍全国各地,替人排忧解难积攒阴德的同时,顺道,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样,就算一年后,阴德没攒齐,我死了,也算此生没白来。 可我再一想,不行,怎么能开始就这样自暴自弃,要知道,师叔的命可还握在我手里呢,一死两命的事,做不得。 于是,我又想着干脆找个地方,开个看风水断阴阳的门脸,接生意赚阴德,这样最快。 可这门脸应该开在哪,客源又该从何而来成了当下我需要解决的难题。 看着隔壁床正躺着吃零食发呆的芷兮,我好奇地问了句。 “对了,你不是说,你家挺有钱的吗?你父母做什么的?” “卖古董的,你问这个干嘛?”芷兮瞥了我一眼,笑道。 “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报酬是吧?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跟他们说的。” “那倒无所谓,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在你们那地方,干我这行的,吃香吗?” 此前,我有了解过的是,在南方的闽粤一带,干我这行算是比较吃香的。 而越往北走,人们的信奉就逐渐由阴阳道法转变为了出马仙。 南茅北马,说的就是这个理。 芷兮想了想,说道:“还行吧,干你这行的,除了那些落后的偏远地区,不走到哪里,都挺吃香的吗?” 我一听,这逻辑不对啊?不该是越落后的地方,越吃香吗,怎么还反过来了? “你说反了吧?”我道。 芷兮摇头,说:“没有啊,你自己想想看,越落后的地方越穷,有些时候饭都吃不起了更别提吃肉了,你一个杀猪的肯定不吃香啊。” 我一听,当即翻了个白眼,忙解释说:“不是杀猪的事,我是指玄学方面的,阴阳风水那些。” “哦那个啊,还行吧,我家以前干的就是那个,只是后来不干了。” 我一听,来了兴趣,问道:“还有这事?” “嗯,我太爷爷生前就是个阴阳先生,比你厉害多了!” “我家的祖产,都是从我太爷爷那辈积攒下来的。” “后来,我爷爷出生,我太爷爷说什么,不想让五弊三缺的诅咒殃及子孙后代,便断了这一脉,所以我从爷爷那一辈起,我家就做起了古董生意,一直到现在。” “我家祖宅那头,还有一间我太爷爷留下来的风水堂,每隔一段时间,爷爷都会去打扫一番,除他之外,包括奶奶在内,其他人都不许进,钥匙也一直是爷爷保管着。” 对此,我颇感意外,想不到,芷兮家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正当我要接着再问的时候,突然,车厢里传来一声大喊。 “我包呢?谁给我包拿走了?乘务员,有人偷东西!” 喊话的是一名中年大叔,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人。 三人吵吵嚷嚷的,边上也有热心乘客帮着他们寻找。 等到乘务员过来,了解了情况后,说是可以帮忙查询一下上车的监控,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了。 中年大叔答应了,跟着乘务员离开,可没一会,俩人又走了回来。 乘务员脸色有些难看,由于我的隔间就在这节车厢最右侧,俩人回来的时候,乘务员直接走了进来,小声问道。 “两位,麻烦问一下,你们看到过一个黄色的单肩包吗?” 我和芷兮皆是摇头说没有,乘务员又提出,想要看一看我们行礼的要求。 我耸耸肩说:“我们没带行李,你自己看,就一些吃的玩的。” 乘务员看了眼后,对着身后的那名中年大叔小声说了句什么。 随后,乘务员与我们道了声歉,退了出去,走进下一个隔间,还是同样的话术。 芷兮见此,蹙眉问道:“这算是侵犯个人隐私了吧?乘务员哪能随便看别人行礼的?” 我没理他,而是自顾自说道:“那男的,有问题。” “你又看出什么来了?”芷兮问。 我摇摇头说:“我只是说他的面相,三角眼,眉尾散,眼睛习惯性用斜方向看人,这表明此人心中藏事,狡诈多谋。” “再看刚刚那名乘务员,行事局促,年纪也不大,一看就不是那种老油条。” “你说得没错,乘务员哪能随便看别人的行礼,她应该是被那个男人指使的。” “他一个乘客,怎么能指示乘务员?”芷兮好奇地问道。 “你这样想,你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学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乘务员的工作,才干了没多久,上班的时候,就有乘客说他东西丢了,你提出可以查看监控。” “可看了监控,也没个结果,乘客急了,他年纪比你大,还是个男性,动手的话吃亏的只有你,他威胁你,如果不把他的东西找到,他就找你上级投诉,让你丢了这份工作。” “你不愿丢了这份工作,这时,那名乘客说,反正车厢里人少,干脆把每个人的行礼都翻一遍,肯定能找到他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我问道。 芷兮说:“找上级说明这件事的情况。” “他都威胁要找上级举报你让你丢了这份工作了,你还敢主动找上级汇报?”我反问。 芷兮一挺胸脯,道:“老娘又不差钱,工作丢了就丢了,凭什么要我听他的?他老几啊他?” 我一拍额头,无语道:“得,你当我没说。” 正在这时,车厢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凭什么翻我的包?” “他东西丢了,关我什么事?” “滚!别碰我东西,你敢碰一下,我就让你死,听到没有!” 这道声音,不正是刚刚那名养小鬼的年轻人吗? 第三十九章 一场闹剧 “那边吵起来了?”芷兮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翻身下床,对她说道:“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 出了隔间,我瞧见车厢不远处正围着一群人,都是看热闹的。 走近后,我便听到了那年轻人与乘务员的争执。 眼下,乘务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自知理亏,但架不住身后中年男人不停地催促,她也是没辙。 “先生,我只是看一眼,不动您东西。”乘务员说道。 “那也不行!我的东西,你们没资格看!”年轻人态度强硬,护着身后的包。 这时,那名丢包的中年男人冷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 “你们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东西还不敢拿出来给人看,就算他没偷我东西,指定也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原本,人群都只是小声议论,无人附和,毕竟,随意看人东西这事,大伙心中都有怨气。 可突然,人群中,那名中年男人的同伴大喊了一声:“还用说嘛?包肯定是他偷的,否则他为什么不肯打开给大伙看?” 年轻人不服气道:“火车上不是有监控嘛?你们查一下监控,不就知道东西是不是我偷的了吗?” 乘务员小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的包刚好是在监控的死角位置丢的,我们也不好确认。” “那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没偷他东西,你们也不准看我东西!”年轻人道。 “你为什么不肯给人看?你肯定是心里有鬼?要我说,东西一定是他偷的,没跑了!”中年男人的同伴继续煽动众人。 这时,乘务员的一句话,令原本只打算看热闹的众乘客,纷纷战队。 “先生,如果您实在不肯配合调查的话,那我们也只好在下一站暂时停车,让整节车厢的人都下车接受检查,大概会耽误半个小时左右。” “要半个小时?”一听到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看热闹的乘客坐不住了,纷纷劝说起来。 “哎呀我说,小伙子,你就把包打开给他们看一眼又能怎么?” “就是说啊,这进站的时候都检查过了,包里也不可能装什么见不得人的违禁品,就拿出看看嘛?” “是啊小伙子,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啊?我还赶着回家呢?” 可即便如此,年轻人依旧不答应,死死护着身后的包。 这时,一名年纪稍长的乘务员走了过来,在了解过情况后,他先是对丢包的中年男子表示歉意。 随后,他批评了那名年轻乘务员一番,再之后,又是将矛头对准了养鬼的年轻人说道。 “先生,实在抱歉,但车厢内的其他乘客都配合了检查,从他们那里,并没有搜出失物。” “我看先生您带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包,打开给我们看上一眼,不会浪费您太多时间的。” “我说了,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也没资格看我的东西,滚啊!”年轻人吼道。 乘务员一脸的无奈,这时,那名中年男人却是突然伸手,抓向年轻人。 “踏马的,肯定是你小子偷了我的包,拿过来给我看看!” 年轻人试图反抗,可那中年男人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卧铺上。 随后,中年男人的同伴也挤了进来,将本就狭小的隔间堵满。 一番混乱下,年轻人被按在了床上,他的包,则被中年男人打开。 “咦!”刚一打开包,中年男人便被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这是?黑咕隆咚,跟个小干尸一样!” 中年男人伸手就要往包里抓,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掀开了压着他的两人。 随后,他一拳照着中年男人脸上挥去,将其砸翻在地后,抢过包,合上了拉链。 “滚!都给老子滚!”年轻人气急败坏地大吼。 两名乘务员这会也终于是稳定住现场的情况,可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去安慰那被打了一拳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脸上有火,但在被问及情况时,却是一脸大度地摆摆手说:“害!年轻人火气大,我能理解,我刚刚看过了,东西也不在他这,可能,是我忘记带了吧。” “那您这伤?”乘务员问道。 “没事,大家都散了吧,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整件事就像是一场闹剧,荒唐地开始,荒唐地结束。 人群各自散去,我看着那中年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回到自己的隔间,芷兮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将事情简单一说,芷兮听后气不打一处来。 “他包带没带他自己不清楚?” “这不就是占着人多欺负人嘛?” “还有那俩乘务员怎么回事?帮着一起欺负人,他们不知道随便看别人东西是违法的吗?” “乘务员工作能力不够,被带节奏了,能理解。”我说道。 “那伙人,看着像是有备而来,这事没这么简单。” 说着,我拿出毛笔朱砂,在小桌板上绘制了两张听音符。 听音符分成阴阳两张,我将阴符贴在自己身上,随后,假装路过,在中年男人的隔间旁,以系鞋带为由,将阳符贴在了卧铺的下方。 回去的路上,我便听见了三人的对话。 “老杨,你这招可真高啊!啥也不用做,就能知道这节车厢里的人都带了啥好东西。” “那是,我杨哥在道上被称为铁胆火车侠!说的就是我杨哥有一颗铁胆,而且专做火车上的生意!十次出手,九次成功!能不厉害吗!” 啪! 中年男人像是给了那称呼他为铁胆火车侠的男子一巴掌。 “少踏马拍老子马屁,上次就你个傻叉害老子蹲了好几个月的局子!” “杨哥,我那也是不小心,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废话少说,我刚看过了,b13和b16的两伙人都有生意做。” “b13是个农民工,兜里揣着一沓钱,少说两万块打底。” “b16是一家子,应该是出来旅游的,包里放着的都是从景区买的银器,也值个万把来块。” “等天黑之后,咱们先动b13的,他就一个人,b16再踩点看看,有机会就动,没机会就算了。” “行,知道了,杨哥!” 第四十章 年轻气盛 听着三人的对话,我心中了然。 回去的路上,我经过那名年轻人身边,多留意了他几眼。 年轻人正抱着双腿,坐在卧铺上,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 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 “有什么好看的?”他怒瞪着我,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我笑了笑,坐在他身边。 年轻人立马警觉了起来,身子一缩,双手护住身后的包,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聊会天。”我道。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不就认识了?” “没这个必要!”他依旧抗拒。 “我觉得还是有的。”我说着话,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递给他。 “抽烟的话,记得去专门的车厢,或者车厢连接处,那俩乘务员对你已经没什么好感了,再招惹到他们,他们真能把你赶下车去。” 可能是见我没什么敌意,年轻人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摆摆手道:“谢谢,但我不抽烟。” “我知道,这是给小家伙的,不是给你的。” 年轻人瞳孔一缩,再次警觉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将烟放在床上,起身道:“我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大,提醒你一句,别太冲动,干咱们这行的,见不得光,一旦做了傻事,追悔莫及。” 言罢,我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隔间。 之所以和他说这些,当然不是我喜欢多管闲事,而是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很浓的杀意。 至于这抹杀意从何而来,想来,正是因为方才之事。 我能理解,当一个人拥有了能杀人于无形的特殊手段后,忍气吞声之类的词汇,便几乎与其断绝关联了。 更别提,这还只是个与我一般大的年轻人,刘华强有句话说的好,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他想要杀那三个人,换做平日里,我绝不拦着。 可谁让,大伙都在同一节车厢内,死了人,我又得像白天那样,去局里接受调查。 我不喜欢那里面的氛围,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因为我这句话,让三人死里逃生,这阴德怎么说也得加到我头上是吧? 见我回来,芷兮第一时间凑上前来,询问我事情调查得怎样。 我将听到的与她简单一说,芷兮听后,俏脸微寒,小声道:“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和乘务员说一下,让他们报警啊?” “报警?什么理由?我听到了他们要偷东西?”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我笑道:“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等他们得手了再报警吧?” “要不,咱们去提醒一下那两个隔间的人?” “不用。”我摆手说:“事情,已经有人处理了。” “谁啊?” “你别管。” 芷兮小嘴一撅,不满道:“明明就是个年纪还没我大的小屁孩,装什么深沉?什么事都不跟我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我笑了笑:“还好,也就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 “切!”芷兮歪过脑袋,不再理我。 夜深人静,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火车行进时发出的声响。 三人组缓缓动身,他们先是照计划,来到b13附近,农民工还没睡,正笨拙地操作着手机,想要与电话那头的女儿视频。 手机是老款的,二手的也就百十来块,却被农民工用皮筋绑在铁盒中,很是宝贝。 三人见此情形,那名被称作杨哥的中年男人便指挥其中一人去b16看看。 很快,离开的人回来,告诉杨哥,b16一个个都是夜猫子,更找不到机会。 于是,三人组决定,就拿这农民工开刀,杨哥回去拿了两瓶酒,猛灌了几口后,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晃晃悠悠地来到农民工边上,一屁股坐下。 农民工被吓了一跳,问道:“你弄啥嘞?” “嗝……老哥,来一口?”杨哥将酒瓶子放在桌上。 农民工以为自己是遇到酒蒙子了,笑着说道:“俺不喝酒。” 同时,他也认出了杨哥,惊道:“诶!我认得你,你不是刚才,丢包的那个吗?” “对嘛,就是我!”杨哥笑着点点头。 “那你后来包找到没有嘞?还是没带啊?” “哎呀!别提了老哥,我那包里啊,装着好几万块,都是打工赚来,结果,给弄丢了,你说这点儿多背?” “真丢了啊?”农民工一脸的哑然:“那你这不小心啊,钱哪能搁包里呢?你得放自己身上,丢了多少?” 杨哥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块,啧啧啧,这可不少啊。” “是啊老哥,你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回去该咋和我媳妇儿子交代。” “老哥,我看你是个实在人,老弟我现在心里难受,你能不能陪我喝点?” 杨哥这一口一个老哥,属实是无形之中就把两人间的关系给拉近了。 农民工笑着说道:“唉哟,那这不凑巧,我这刚准备跟我小女儿视频聊天,然后就去睡觉呢,不方便喝酒。” “那我看你手指头搁这戳了半天,你咋不聊呢?”不得不说,杨哥演技是不错,将一个喝醉酒的壮汉演的是活灵活现。 “信号不好,你看,就一格,有的时候一格都没有。”农民工转过手机屏幕说道。 杨哥看了眼,便瞧见农民工手机上的聊天背景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正对着镜头比耶的小女孩。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生病,剃光了头发,可即便如此,脸上依旧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老哥,这娃娃是你闺女?” “是!你看,漂亮不?” “是挺漂亮的,可是老哥,你这闺女生病了?咋还剃光头啊?” 提及此事,农民工不禁神色黯淡了下来,他长叹一声,说道:“茵茵去年被诊断出了白血病,为了化疗,把头发都剃了。” 杨哥皱起眉来:“那可不得了,老哥,治得咋样了?” 农民工又是叹息一声,眼眶不禁红了。 他摸索着手机上女儿的照片,小声道。 “发现的时候是中期,医生说没救了,就算治疗也很难好,还得花很多钱。” “可你说,我能不救吗?我媳妇千年给人开卡车出了车祸,现在就剩下我和茵茵了,花多少钱,我都得救……” 说到这时,农民工眼角已经有泪谁落下,滴在手机上,他缓缓地伸手拭去,喃喃道:“我现在只想,茵茵能活一天是一天吧,等到哪天,连她也走了,那我就跟她一起走。” 杨哥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拍了拍对方肩膀道:“老哥,别那么悲观,来!喝酒,一醉解千愁!相信我,你闺女会没事的!” “谢谢你老弟!”一番交谈下来,农民工也对杨哥彻底放下戒心,接过他递来的酒瓶子,咕嘟咕嘟就是几口。 不消片刻,一瓶酒下肚,农民工便已醉倒,不省人事。 杨哥见状,对着身旁招了招手,早就等好的两人立马凑近过来。 “杨哥,我说的吧,这药给牛吃也就一颗,放倒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废什么话!赶紧拿钱,下一站走人!”杨哥催促道。 就在三人即将动手之际,一只小鬼,探出脑袋,飘了进来。 第四十一章 鬼遮眼 三人合力刚打算将那农民工翻个身。 这时,杨哥感觉自己后脑勺痒痒的,像是有人在后边吹气。 他伸手拍了拍,可依旧感觉有人在后边吹气,烦躁之下,杨哥骂骂咧咧,猛地转过脑袋。 登时,一张煞白的小鬼面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小鬼留着西瓜头,面容狰狞,额头处一根根黑色的青筋鼓起,口中满是野兽般锋利的尖牙。 “卧槽!”杨哥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不禁爆了句粗口。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深夜的车厢内,却显得那般刺耳。 “咋了杨哥?”两人也同时停了手,看向杨哥问道。 杨哥指着前方,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前方是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杨哥疑惑着揉了揉眼睛,确认空无一物后,他拍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此刻的杨哥,便是这种心理,他摸了摸口袋,朝两人示意:“来根烟。” 其中一人递上打火机跟烟后,杨哥交代两人:“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我去抽根烟。” 来到下车口,杨哥望着窗外,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嘀咕了句。 “妈的,老子是眼花了还是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不应该啊?” 说着,他将烟点上,猛抽了一口。 可就在他打算抽第二口的时候,他猛地发现,这烟头的火星子,怎么这么亮,而且,燃烧速度也超乎寻常。 他明明只抽了一口,这烟却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想到刚刚看见的那张鬼脸,杨哥手指一哆嗦,烟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在他抬头的瞬间,他看见,窗户玻璃上,除了映照出他那张惊恐人脸之外,在他的人脸后方,还有着一张熟悉的狰狞鬼脸! 正是刚刚看见的那名小鬼! 小鬼张着嘴,正鼓着腮帮子,用力朝着他的后脑勺吹气。 杨哥感觉到了后脑勺传来的凉意,霎时间,心跳骤增。 “鬼啊!”他的这一声大喊,传遍了整节车厢。 乘务员听闻动静赶了过来,刚好看到正跪坐在地,裤腿下方湿了一大片的杨哥,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尿骚味! 同时,杨哥那两名正实施盗窃的同伙,也听闻动静,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瞧见杨哥这副模样后,两人赶忙上前就要搀扶。 这时,却听杨哥突然问了句:“你们两个东西偷到了吗?”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齐刷刷抬头,看着身边站着的乘务员。 两名乘务员也是懵了,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小偷。 见两人没反应,杨哥激动道:“我问你们,钱到手了没有?到手了咱们下一站就可以下车了!” 两人被这一问是进退两难,他们怀疑,杨哥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种事,肯定得私底下问啊?怎么敢当着乘务员的面就这么说出来? “老子问你们话呢?一个个的,都哑巴啦?”杨哥急了,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 “杨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偷东西啊?我们哪里偷人东西了?”其中一人尴尬地说道。 另一人紧跟着附和:“是啊杨哥,你糊涂了吧?赶紧起来,我扶你回去休息。” “我去你妈的!这里又没人,你们跟老子装鸡毛啊?”杨哥抬手分别给了两人一巴掌。 此刻,在他的眼里,四周就只有自己的两名小弟。 那些围观而来的乘客,以及身边的两名乘务员,杨哥通通看不见。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随便找一个开了阴阳眼的人往这一看,都能看到。 此刻,在杨哥的肩膀上,正坐着那名小鬼,小鬼一双手遮挡住了杨哥的双眼,让他只能看见自己的两名手下,对于其他人,视若无物。 “踏马的说话啊!”杨哥急了,又是一记大耳光子抽在两人脸上。 “你们俩小子不会是投了钱想要独吞吧?老子就一根烟的功夫,你俩就叛变了?” “妈的,我看你们是不想在道上混了是吧?我告诉你们,老子偷了这么多年,进了那么多次局子,每次都能平安出来,就是因为老子有道上的关系!” “你们要是敢背着老子吃独食,指定没你们俩好果子吃!” 听到这话,那两名乘务员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杨哥的两名手下,这会也是一脑门子冷汗。 他们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随着不远处,年轻人抬手招呼,那遮眼的小鬼松开手,飘回了年轻人身边。 杨哥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随着他闭眼再次睁开,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两名乘务员! “去,把老许他们叫来,就说,抓了三个小偷!”年长的那名乘务员招呼着。 另一人闻言,赶忙小跑离去,而看着面前这一切的杨哥,内心崩溃不已,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火车在下一站停下,由安保带着三人前去警局接受调查。 一切结束,车上再次陷入了寂静,我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可当我翻出兜里的阴德玉,看了眼后,却不见其有任何变化。 我心想,难不成,这阴德的发放,还有延迟的? 还是说,间接救人,不算阴德? 那这也太坑爹了吧? 夜色,星辰点缀。 下车口的尿渍已被专人清扫干净。 年轻人背着包,依靠在窗边,手中还夹着一根烟。 那西瓜头的小鬼,正坐在年轻人肩膀上,鼓着腮帮子,一口接一口用力吸着,脸上写满了幸福。 “你一开始,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杀人?”我走了过去,问道。 年轻人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开始是有这打算。” “可你不是提醒我,让我别太冲动吗?我觉得你的话有道理,便改了主意,怎么?你不是早都看出来了吗?现在又问我一遍,是什么意思?” 我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那我怎么不加阴德呢?” 第四十二章 报答还是暴打? 见年轻人眉头紧皱,我笑着摆摆手,说没什么,可能是阴司下头有延迟,等白天我烧张符下去,提醒提醒他们。 年轻人又盯着我多看了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贤,你呢?” “李淼。”他伸出手,与我简单握了握。 怎料,就是这一握,李淼顿时警觉了起来。 “你不是养鬼的?”他抽回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肩膀上的西瓜头小鬼也停下了吸食香烟,一脸恶毒地瞪着我! 我搞不懂他哪来这么大反应,说道:“不是啊,怎么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说,跟我是同行?”他道。 我说:“同为阴阳行当里的人,不是同行是什么?” 李淼盯着我,不再多言,带着小鬼,转身离去。 当时的我还不理解,为何李淼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直到后来,我与李淼因机缘巧合再次碰面,相互了解之后,才明白,这个比我还要小上两岁的孩子,童年所经历过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地复杂,曲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时,我对于李淼的了解,也仅仅只是知道了他的名字罢了。 李淼走后,我也是自讨没趣,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天蒙蒙亮,车上响起到站的广播。 我叫醒芷兮,但或许是打小娇生惯养的缘故,这妞的起床气着实不小,脚丫子差点没飞我脸上。 我无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黄皮子来了!” 芷兮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样,嗖地一下蹦起,瞪着我,表情还是迷糊的。 愣了好一阵后,她才想清自己是在火车上,气得抄起枕头丢向我:“你讨厌死了!干嘛吵我睡觉!” “行!我不吵你,你接着睡,我可先走了!”说完,我转身便走。 身后,芷兮大喊着让我等等,连忙穿鞋跟上,脸上写满了委屈。 在出站口,我又遇见了李淼,本以为,他跟我一样是个独行侠,可没想到,等了一会,我就看到有人来接他。 只不过,接他的那伙人,看起来个个面容不善,而且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阴气,联想到昨晚,孙淼对于养鬼之外的同行那般排斥。 想来,这应该也是一伙养鬼人。 出站后,李淼便上了那伙人的车,扬长离去。 我也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芷兮正盯着我。 “你看啥?”我问道。 “你干嘛一直盯着那个养鬼的小子看?”芷兮问。 “随便看看,咋了?” 芷兮眯起眼,一脸怪异的表情。 “陈贤,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你有病吧?”我骂了句。 芷兮一副有理的表情:“我认真的。” “虽然那小子长得一般,但可能是你口味重呢,要不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 “我看他关你屁事?再说了,谁告诉你,必须得是弯的才能看男人?” “可你不喜欢女的啊!”芷兮理所当然道。 我被她气笑了:“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女的了?” “你自己想想看,那晚,在黄皮子的洞穴里,我衣服都没穿,也没见你盯着看啊?总不能是我长得难看吧?你不是弯的,还能是什么?”芷兮自己也觉得害羞,越说声音越小。 我无语了,心道,我那是不喜欢女的吗?我那是形势所迫,不得已罢了! 不信的话,你现在脱了试试看?老子让你见识见识我是直的还是弯的! 当然,这些话我也就心里面讲讲,没有直接说出来。 “你爱咋想咋想,反正老子不是弯的!”我道。 “狡辩!”芷兮一脸的不信。 我翻了个白眼,将手机丢给她。 “赶紧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 芷兮接过手机,犹豫了下,又将手机还给我。 “我怕……要不,你打吧?” “我又不认识他们,我打什么?” “我不敢,我怕他们骂我。”芷兮扭扭捏捏,她将父母的电话报给我,执意要我打过去。 我无奈,打呗,能咋样,便拨了过去,很快,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激动的声音:“喂!有什么事吗?” “是芷兮的父亲吗?”我问道。 “对!是我!”他道。 “她在火车站,你过来接一下。” “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听那头的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会打给他一样。 我看了眼芷兮,问道:“你爸待会过来,不会把我当成绑匪了吧?” “放心好了,我会跟他讲清楚的。”芷兮笑着说着。 等了约莫有七八分钟,一辆大奔停在了火车站外。 车上下来了一伙人,芷兮一眼认出了对方,激动地朝他们挥手,几人看到后,也都小跑着赶了过来。 “芷兮,你终于回来了,爸可担心死你了!” 见面后,一伙人是左拥右抱,激动不已。 完全看不出芷兮说的,她会挨骂的事情。 我粗浅地扫了眼几人的面相,芷兮的父亲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却留着一头白发,应该是操劳过度导致,但也确实如芷兮所说,这一家子都是富贵命。 也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跟随那辆大奔一同停下的,还有辆金杯车。 金杯车上下来六七个人,个个黑西服黑墨镜,看不清面相,但肯定不是善茬。 他们下车后,便朝我这边走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欲走,这时,芷兮却抓住了我的胳膊,对他的父母介绍道。 “爸,妈,这是救我回来的陈贤!他是村里的杀猪匠,兼职道士,本事可大了!” 芷兮的父亲看向我,问道:“刚刚电话里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你吧?” “嗯!”我点点头,面容阴冷。 “多谢你救了我女儿,有时间吗?我想请你跟我回去一趟,好好报答一下你的救命之恩!” 我冷笑一声,盯着早已围拢上来的几人,语气不善道。 “你确定,是报答?不是暴打?” 第四十三章 咒死了 芷兮父亲的面色微微一变,他依旧笑着说道。 “小兄弟这话的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听不明白?那您可真是,老年痴呆了呢!”我冷哼一声的同时,突然动身,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了芷兮父亲的脖颈!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芷兮的父亲,同样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弱于我! 他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在我出手的瞬间,身体稍微后移,握住了我抓向他的手! 恐怖的力道瞬间袭来,我深知不敌,抬脚猛踹,试图将手抽回,怎料,芷兮父亲的速度却更快,他一记侧踢踹向我的腰间。 我的腰部好像是被重锤砸了下,在失去重心的同时,芷兮父亲欺身而上,死死按住了我的左肩,一时间,我只觉一股如山般恐怖的巨力压在我身上,令我动弹不得。 这一切结束得太快,待到旁人反应之时,我已经被芷兮父亲按倒在地。 “我本来想打你脸的,可看你鼻子断了,还缠着纱布,就给你留点面子!” 话落,他手肘猛地向下一压,就听咔擦一声脆响,我瞪大了双眼,痛苦不已,肩膀处的骨头,仿佛都要被卸下来了一般。 “这只是开胃菜,让你浅尝一下,敢绑架我女儿,放眼整个金陵,你是头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说话的同时,他压低了身子,贴近我耳边,小声道:“好好珍惜,你生命里的最后几天!” 随后,他松开了手,我也因双手几乎要断掉的剧痛,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我没绑架你女儿,我是救他的人!”我艰难抬头,冲着对方说道。 “是啊爸!陈贤他不是绑匪,他是个好人,你快放开他啊!”芷兮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替我求情,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芷兮父亲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宠溺道:“孩子,你觉得,爸爸这些年,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吗?” “可陈贤他真的是好人,绑架我的是一群黄皮子!不是他!”芷兮极力想要劝说自己的父亲停手。 可她父亲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这是当局者迷,先回家吧,等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接着,他又对身边的人说道:“把这小子扔车上,绑起来,带回去慢慢处理!” 就这样,我被六七个人按着塞到了金杯车里,手脚反捆,送往芷兮家。 路上,车内的几人拿我打趣闲聊,一会问我是混哪的,胆子这么肥,居然敢绑架王家大小姐。 一会又问我绑架期间,有没有对芷兮做些什么,特别是,尝没尝过咸淡? 更有甚者,对我刚刚对芷兮父亲动手的举动,疯狂阴阳怪气,说我一次破了两个纪录。 一是绑架王家大小姐,另一个则是对王家家主王国峰动手,说我这是勇气可嘉,但也仅仅只是有勇气罢了。 我并不想搭理这群人,闭上双眼,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但或许是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令几人颇为不满。 其中一人上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骂道。 “踏马的!哥几个跟你说话呢?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被吓傻了?” 我猛地睁眼,瞪着说话之人,他被我眼里的凶光吓住,整个人不禁是一哆嗦。 这一反应,逗得车内其余人是哈哈大笑。 “不是吧老张?你啥时候胆儿变这么小了?居然被一小屁孩给吓住了?” “哈哈哈,老张你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兄弟,我丢不起这脸!” 老张缓了缓神,指着我骂了句:“你踏马瞪什么眼?我草你妈的!” 说着,他伸手就要抽我,这一次,我说话了。 “你妈死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看似在骂人,实际上,我却是认真的, 在人的额头上,共有着三道纹,分别是天纹,地纹,人纹,这其中,天纹代表着父亲,地纹代表母亲,人纹则代表自己。 就在刚刚,我在观察其面相之时,发现他脸上的地纹,突然断了! 地纹断裂,代表母亲离世,当然,一般情况下,人脸上的面相都是随着时间慢慢变化的,很少有突然间变化的情况。 因此,我还特意观察了他面相上其他的特征,譬如他的日月角,也就是眉毛往上的位置。 日角代表父亲,月角代表母亲,男子刚刚因为按着我上车的缘故,月角部分不小心磕到了门框,导致微微凹陷。 加之其印堂处悬针纹粗显,且微微向右偏移,同样预示着母亲的离世。 以上三点,若只印证了其中一样,或许,我还只会当成巧合来看待,可三点合到一起,就绝不止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老张一听我这话,当即怒瞪着双眼,吼道:“你说什么呢?敢骂我妈?看我弄不死你个狗娘养的!” 但就在他即将对我动手之际,他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 老张一愣,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疑惑地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张娃儿,你现在在哪?赶紧回来吧,你妈刚出车祸了!” “啥!”老张惊得大喊:“你别吓我啊爸!妈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气了,现在正在抢救,能不能活过来还两说,你快先过来吧!” “哦哦!知道了爸,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老张的脸色已经白得有些吓人了。 他顾不上刚刚的事,对车内其他人说道:“你们记得帮我和王家主说一下,我不是旷工,是我妈出车祸了!” “还废什么话!你赶紧去啊!”停了车,老张离去。 这之后的一段路,车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再看向我的目光,都不由多了出几分忌惮! 在他们眼里,老张的母亲,是被我一句话给活活咒死的! 虽然我不怎么想背这口黑锅,可能让这群人消停下来,想想,背也就背了吧。 第四十四章 别墅风水 十分钟不到,两辆车先后停在一栋豪华别墅门前。 芷兮的家在金陵的一片豪华别墅区内,光是前院的面积,就比李叔家的房子大上不知多少倍。 别墅的风水也是极其考究,藏风纳气,坐北朝南,想来,应该是专门找人研究过的。 大奔停下后,芷兮从车上下来,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正声嘶力竭地与车上几人争执。 王国峰紧跟着走下,他面无表情,对身旁的贵妇小声说了句什么,贵妇便拉着芷兮走进了别墅。 随后,金杯车上的几人一拥而上,来到王国峰身边,七嘴八舌交代了刚刚的事情。 王国峰听后,皱眉微蹙,道:“按你们的意思,老张的母亲,是被这小子的一句话给咒死的?” “千真万确!”几人信誓旦旦地点头,王国峰也因此多看了我两眼。 我借机冲他冷笑一声,道:“再不放了我,我就把你也咒死!” 此话一出,王国峰朝前的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故作镇定道:“巧合罢了,真当我会信吗?你们几个,带他进来!” 说罢,王国峰转身走进别墅,几人也都押着我,紧随其后。 走进客厅,第一眼,我便被客厅中央的一个巨大水池给吸引住了。 倒不是这水池有多大,多奢华,关键是,这有了池子,里头咋没鱼呢? 不管池子有多大,里头的假山造景多逼真,里头总得养鱼吧,就算不养鱼,养点乌龟什么的也很合理,总不能,这么大一池子水放这给人游泳用吧。 可能有人会说了,我就乐意在客厅里放个池子不养东西,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不着,可关键是,这别墅无论是地理环境,亦或是前院大门处的布局造景,都能看出,是经过高人指点,方才造就了如此上佳的风水格局。 总不能,这外部环境有高人指点,到了别墅里头,就没人管了吧? 要知道,水属阴,别墅里放这么大一个池子,若不在里头养点东西用以镇阴,短时间倒没什么,可长此以往下来,便会滋生邪祟,破坏别墅原本的风水格局。 现在不养活物,难不成等着以后,养鬼物吗? 别墅内,除了这一池子水外,还有一人,同样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道,坐在沙发上,紧闭双眼,一身青衣道袍,手握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颇具高人风范。 王国峰刚进屋,便恭敬地与那名白胡子老道作揖行礼,极尽谦卑之能事,尊称其为马大师。 但就是这样一位外貌看上去十分不凡的高人,观其面相,却无半点高人风范,反而,是将狡诈恶徒四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听到王国峰的声音,马大师微微睁眼,慵懒地看向四周,问了句:“人,带来了?” “嗯,马大师,按照您说的,如果是芷兮打我电话,就表示她是自己贪玩,跑丢了,如果是外人打的,芷兮便定然是被那人给绑架了,我已经把这小子给带来了!” 转身,王国峰对着我这边喊道:“过来,给马大师确认一下!” 几人架着我,来到了马大师的跟前,将我按在了地上。 马大师眯眼看向我,一副故作深沉,不便人轻易猜透的神秘模样,可我却是一眼看出,这货压根就是刚睡醒,还迷糊着呢! 马大师缓了好一会,待到彻底清醒后,方才开口说道:“对!就是这小子,他就是绑匪!” “放你娘的臭屁!”我毫不顾及对方脸面,张口便骂。 “你个傻逼玩意,你踏马睡醒了吗张口就喷粪?我看你脑子是被外星人绑架过吧?智障玩意,还老子是绑匪,我看你还是弱智呢!” 马大师被我这一通喷,半天没缓过来,指着我,涨红了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国峰反应迅速,上来就给了我一耳光,骂道:“和马大师说话放尊重点,否则你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呛到:“我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我都死过了两回了你懂吗?” “倒是你,王国峰,我看你才是那个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人,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蠢货!” 我自认,从来就不是什么素质高雅之辈,特别是在这群喜欢自诩上流的有钱人面前,我这一张口,能骂得他们找不着北。 王国峰被我这一骂整个人都有些懵,他怒急抬手,又要揍我。 我忙道:“你这别墅的风水出了大问题你不知道吗?” “什么?风水出了大问题?”王国峰高举至半空的手突然僵住。 “你还懂风水?”他问道。 不等我开口,一旁的马大师怒喝道:“一派胡言!” “这别墅的风水可是我亲自看过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转头,他又对着王国峰说道:“小王啊,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我都已经算过了,他就是绑匪,他说什么,都不要听信,至于剩下的事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诶!知道了马大师!”王国峰恭敬点头。 马大师又道:“既然如今我已经将你的女儿给送回来了,那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将你家风水堂过户到我名下的事情,你可以兑现承诺了!” 第四十五章 下跪道歉 “马大师,这事不着急。”王国峰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看向我问道:“你真的懂风水?还看出了我这别墅的问题?” “那是自然。”我淡淡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栋别墅的风水,当初,就是这个老棺材帮你看的,对吧?” “嘿!你个小王八犊子,你骂谁老棺材呢?”马大师怒不可遏,攥紧了拳头,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一脸歉意,道:“抱歉啊,是老逼登,不是老棺材!” “你你你……”马大师指着我,气得猛咳了几声,胸口不停起伏。 王国峰赶忙将其搀扶回沙发上,安慰道:“马大师,您先坐,我跟他聊聊!” 转头,王国峰瞪了我一眼,说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把这栋别墅风水问题说出来,让马大师参谋参谋,看看是否正确。” “他自己看不出来吗?”我反问道。 王国峰委婉地说道:“马大师潜心耕耘风水学数十年,当年,与家父更是莫逆之交,是我王家最德高望重的外族前辈,若是他再年轻个十几岁,定能看出这别墅的问题。” “那为啥现在看不出来了?老年痴呆啊?”我道。 噗! 正在喝水的马大师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无知鼠辈,王国峰!你难道真的信这个人的话?你可清楚,芷兮就是被他给绑架的!” 王国峰冲着马大师点头说道:“我当然清楚马大师,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我们一开始想的那样。” “您之前也说了,这些年,您的本事不如年轻时候,偶尔会有算错的时候,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 “这不就是老年痴呆吗?”我适时地插嘴,转而,冲着马大师说道。 “喂!老逼登,年纪大了就回家打口棺材躺着,别整天出来瞎晃荡,哪天死路上了都没人知道!” 马大师怒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他嘴角抽搐,猛翻白眼,整个人向后一仰,竟昏死在了沙发上。 “不是吧?气晕了?你这心眼比牙签还小啊,以后干脆别叫马大师,改名叫马牙签算了。”我观其气息,还不到油尽灯枯之时,自然是肆意讽刺。 王国峰瞪了我一眼,让我闭上嘴,这会,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比开始好转了许多。 随后,王国峰招呼众人,打算送马大师去医院抢救。 就在这时,马大师突然睁眼,猛吸了一口气,摆手说道:“不用了,我没事。” 接着,他强撑身子从沙发上坐起,脸色十分难看。 马大师先是扫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怨恨,然后,他对王国峰说道:“小王啊,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但你可别忘了风水堂的事,你答应过我的,只要芷兮能回来,你就要将风水堂过户到我的名下,这两天,我会让马钱来一趟的,到时候,你直接跟他聊就行。” “知道了,马大师。”亲自送走马大师,王国峰回到大厅。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开口:“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风水堂,就这么轻易交给了一个外人,你挺不舍得吧?” 王国峰稍显意外:“你怎么知道风水堂的来历。” “芷兮告诉我的。”我道:“我说了,我不是绑架她的人,我是救她的人。” “你完全可以不用履行和那个老逼登定下的承诺,我能明确地告诉你,芷兮能回来,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是我的功劳。” 王国峰坐回沙发上,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道:“看来,我确实是误会你了。” “放开他吧。”王国峰一声令下,身后按住我的几人齐齐松手。 我站起身来,松了松筋骨,王国峰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来,我也没客气,走过去坐下,接过王国峰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现在,你能跟我说说,我这别墅的风水问题了吗?”王国峰问道。 “不急。”我淡淡道:“在这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信了芷兮就是我救回来的?” 王国峰稍作迟疑,点头道:“嗯,我信了。” “那好,给我道个歉吧,记得诚恳点。”我道。 “嗯?”王国峰微微蹙眉,道:“道什么歉?” “我救了芷兮,这个恩情够大吧?我就是要你个百十千万的报酬,过不过分?”我问道。 王国峰摇头道:“不过分。” “可我现在非但报酬没拿到,反而从下了火车起,就一路跟犯人一样被你的人押着,我要你跪下来,给我道个歉,不过分吧?” 王国峰犹豫了下,笑着说道:“当然,道歉是肯定的。” “可,我终究是你长辈,你要我跪下来道歉,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会吗?我不觉得。”我反问道:“你可别忘了,刚刚,在我什么事都没做错的情况下,你可让我跪了那么多次!” “如今,你做错了事,我只是让你跪一次,很难吗?” “还是你觉得,身为一家之主在外人面前下跪,面子上过不去?” “那好,咱们找个房间,你单独给我下跪,保证不让外人看见,如何?” “你这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王国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你刚刚,不也没给马大师留面吗?” “那是他先污蔑我在先,我不过说了他两句。”我笑道。 “就好比,你不分青红皂白,三番两次对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动手,甚至,逼其下跪,而今,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要一个下跪道歉,很难吗?” 王国峰盯着我,脸上的笑意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到极点的寒意。 他冷冷地说道:“你应该清楚,你不是我对手。” “如果我不想知恩图报,你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当然清楚。”我笑道。 “那你凭什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要求,相当于是拿自己的命在赌我心中的愧意,你赌得起吗?” “不不不!”我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是那种人,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我可不敢这么做,可谁让你偏偏就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呢?” “把柄?你哪来的把柄?”王国峰眯眼问道。 我拿脚点了点地面,道:“这栋别墅的风水,我能改!” 第四十六章 事实真相 “你能改?”王国峰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他沉吟半晌后,方才说道:“那又如何?” “你不会以为,偌大的金陵,能改我这别墅风水的,就只有你一人了吧?” “要知道,我王家最不缺的那就是钱,光就我这别墅里,随便拎一样古董卖出去,最少都能值六位数!更别提,我那古玩店里,价值上亿的宝贝!” “以我家的条件,只要放话出去,想替我家改风水的风水师数都数不过来!” “你以为,光凭这一点就能威胁我给你下跪?小朋友,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哦?是吗?”我淡淡笑道:“既然你这么有钱,那么人呢?那些数都数不过来的风水师呢?” “你别告诉我,你就喜欢看着别墅内异象频出,诡事横生,却故意不请风水师来改风水,你在等什么?等死吗?” 我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王国峰的要害,他脸色难看,被噎得说不上来话。 我接着又道:“让我猜猜看,你刚刚说,那个马牙签与你父亲乃是莫逆之交,更是你们王家最德高望重的外族前辈。” “以你们两家的关系,想必,当初这栋别墅的风水,你便是找他帮忙看的。” “同样,后来别墅风水出了问题,你也想着寻求他来解决,可他却一直找借口拖着,不给予解决,甚至以此,对你提出过分的要求。” “也就在这期间,又发生了芷兮失踪一事,你同样前去寻求那个马牙签的帮助,至于马牙签给出的答复,也就是你刚刚说的。” “倘若是芷兮给你打电话,就是她自己贪玩跑丢了,倘若是外人打电话,那芷兮就是被人给绑架了!” “同样的,这件事,马牙签一样对你提出的过分的要求。” “至于这个过分的要求是什么,我想,答案明显,他两次想要的,都是你家祖传的风水堂,没错吧?” 听完我这话,王国峰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看得出来,我的猜测,丝毫不差! 可即便如此,王国峰依旧端着,不愿流露出半分喜色,他冷哼一声说道:“就算被你蒙对了,又能如何?”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表明马大师居心叵测,觊觎我家风水堂,你这么做,只是在挑拨我王家马大师之间的关系。” “可你又如何知道,我王家早就退出玄学江湖多年,风水堂留在我王家手中,也不过是一间空屋罢了,除了积灰外,别无用处!” “更何况,以马大师与我父亲的关系,他若真的想要风水堂的话,只要开口,我给他便是,他又何必故布迷局,以此威逼?” “你认真的?”我瞥了王国峰一眼,啧了啧嘴:“啧啧啧!你爹要是听到这话,能一巴掌拍死你个逆子!” 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芷兮说过,风水堂的钥匙一直是他爷爷在保管,其他人连进都不许进,你凭什么擅自做主?你父亲人呢?” “与你何干?”王国峰眼珠转动,明显是在心虚。 我见势逼问:“风水堂易主一事,你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你父亲对不对?他人在哪?” “我说了,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王国峰道。 “那好,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我点点头,转身欲走,三两步的工夫,身后,便传来了王国峰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 我并不理会,继续往外走。 王国峰急了,上前来抓住我的胳膊说道。 “小兄弟,你先别走,咱们把话给说清楚了。” “那你跪是不跪?”我停住脚步,反问一句。 王国峰嘴角嗫嚅,欲言又止,我再次迈步,他终于是绷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兄弟,是我王国峰错了!我不该误会你的,求您原谅!” 这一跪,惊得别墅大厅内的其他人皆是满脸惊愕! 更有甚者,试图上前搀扶王国峰站起,却被王国峰喝止。 我回过头来,盯着他,冷声道:“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吗?起来吧!” 王国峰起身,在这一跪之后,他终于是肯放低姿态与我说话了。 我回到沙发旁坐下,让他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不得有半点隐瞒。 王国峰一五一十地交代,我这才明白,原来,在别墅风水变化之前,王家还发生了一件事,那便是王老爷子中风住院,治疗无果,成为植物人一事。 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事发前,王老爷子便有预感,提前将风水堂的钥匙交给了王国峰,并交代他,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得将风水堂交给别人。 在王老爷子住院后,王国峰也是耗费重金,全国上下寻遍名医,可在此之前,王老爷子本就重病缠身,这一次中风,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治疗无果,王老爷子成了植物人,这个时候,马大师站了出来,说他有个祖传的法子,能彻底治愈王老爷子,并第一次提出了想要风水堂的要求。 那时的王国峰谨遵父亲叮嘱,自然是不答应,之后,马大师三番五次提出要求,都被王国峰拒绝。 直到半年前,王家别墅出现异常,开始是东西莫名消失,再然后就是大半夜厨房里传来碗碟被摔碎的声音。 开始,王国峰还当是有人在家中捣鬼,便在厨房安了个监控。 可当看过监控上碗碟自动飞出摔碎的诡异场景后,王国峰这才怀疑是不是别墅的风水出了问题。 倘若以往发生这种情况,别墅风水出了问题肯定得找马大师,既专业对口,又是老熟人。 可由于之前的事,王国峰与马大师的关系闹僵,王国峰就没找马大师,转而从外地请了名高人过来。 结果,那高人头一天到别墅,当晚就七孔流血,暴毙吊死在了厨房之中。 隔天,马大师再次登门,虽然没明说,但从马大师话中威胁的语气可以听出,这事,就是他干的! 马大师再次以此事作为要挟,逼王国峰交出风水堂。 王国峰好歹也是个带把的,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依旧不肯,直到这一次,芷兮失踪的事情发生,马大师第三次上门,王国峰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第四十七章 气运之说 “小兄弟,实在抱歉,我刚刚那样对你,实在是出于对那马天福的恐惧!” “芷兮失踪的事,让我已经彻底放弃了父亲的叮嘱,毕竟,风水堂一个死物,如何能比得上我宝贝女儿的性命重要?” “加之,我一开始是将你当成马天福的同伙来看待的,哪怕刚刚,我已经确认你不是他的同伙,却也不敢轻易信任你,我只是怕你会成为第二个被马天福害死的人!” “这么说,你还得谢谢你喽?”我感到好笑,摆摆手说道:“王家主,没必要这样,我就一个俗人,你跟我说话,直白点好,不必这样弯弯绕。” 被我戳穿了话里的小心思,王国峰稍显尴尬无措。 我接着说道:“王家主,我这么跟你说吧,那风水堂,可不是什么死物,真要算起来,这风水堂可比你宝贝女儿的命,金贵得多!” “小兄弟,此话怎讲?”王国峰不解地问道。 我告诉他,这风水堂,乃是风水世家的命脉所在,虽说,如今的王家,早已不从事玄学一途的事情,可祖上的根基摆在这。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以如今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个概率学问题,不能随意地将其套用在任何一个家庭上。 但这其中,还涉及了一个风水学上的问题,那便是气运。 打个比方,寻常人挑选新屋除了看户型地段价格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便是风水,当然,如今很多人不愿承认这一点,认为这就是封建迷信。 但想来,在价格允许的情况下,应该没人乐意将自己的房子选在终年不见阳光的背阴处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风水,坐北朝南,依山傍水,这些都是风水学中对于风水宝地笼统的称呼。 而这风水学中的气运,可以说是贯彻了华夏五千年的历史。 古代的帝王,自称是真龙天气,身环龙气,而这龙气,便是帝王之家的气运,一旦龙气被夺被毁,就代表着国运更迭,改朝换代。 除此之外,大富之家出来的人,身环贵气,穷苦之家出来的,则身环穷酸气,古时更是将天降祥瑞称为紫气东来。 种种气运,有好有坏,成就了无数截然不同的家庭环境。 唐朝的李淳风,便是历史上第一个发现了气运之说的人。 在有了发现之后,李淳风唤来好友袁天罡共同商议,并将此事汇报给了当朝皇帝,唐高宗李治。 李治得知此事后,便让袁李二人共同设计,试图锁住大唐的龙气,想要让大唐延续千秋万代,终了,事败。 袁李二人不甘,退而求其次,用尽毕生心血,撰写出了一部千古奇书《推背图》预言后世。 当然,这龙气难锁自不必说,皇帝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王,乃是真龙在人世间的代言人。 一个受龙气福泽成为人王的代言人,反过头来,竟想锁住真龙的气运,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可这龙气难锁,不代表其他气运难锁,譬如我上面提到的贵气,但凡有些道行的风水师,都能做到。 话题可能有些扯远了,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大家,风水世家的风水堂里头,都是锁有能让自家绵延数代,不会衰败的气运的! 如今的王家,开有一间古董铺子,身家上亿,这一切,全都仰仗了风水堂内锁住的气运。 倘若王国峰将风水堂让了出去,就相当于是将自家祖辈辛苦锁住的气运给让了出去。 物极必反,缺少了这些气运的王家,不出数年,必定落寞,甚至会到家破人亡的凄惨地步! 我将这一切告知给了王国峰,王国峰听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爹三令五申,要我必须保管好风水堂,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原来这风水堂,关乎着我王家命脉!” 我冷笑一声:“你爹说的是不让任何人进入,你倒好,直接打算将风水堂整个让出去,你可真是你爹的大孝子啊!” 王国峰被我的一句话噎得是面红耳臊,羞愧难当。 “可既然如此,我爹为何不直接讲明真相?”王国峰又问。 “要是知道真相,打死我也不可能答应那马天福的要求!” “你确定?”我盯着王国峰的眼睛,反问道。 “你确定在得知女儿失踪,无法保持理智的情况下,还能坚守住祖传的风水堂?” “知子莫若父,你爹不告诉你这件事,肯定与你的做事风格有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从王国峰的面相上,我能看出这是一个有自己想法,不循规蹈矩的家伙。 想来,这也是他爹不肯将实情告知他的原因,如今,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他要是还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的话,那这偌大的王家家业,迟早得败在他手上! “对了!小兄弟,你是叫陈贤对吧?”突然,王国峰问道。 我点点头,王国峰笑着说道:“那以后,我就叫你陈小兄弟好了!” “诶,别!”我摆摆手,淡淡说道:“把小字去了。” “李叔说过,男人,哪儿都不能小,你就叫我陈兄弟……也不对,你老我这么多,叫我兄弟岂不是占我便宜?你就叫我陈贤吧!”我道。 “行!那陈贤,你看看,我这别墅的风水,该怎么办?” “你刚刚说,厨房死过人是吗?带我过去看看。”我道。 从王国峰刚刚的描述我可以听出,这栋别墅,应该不只有表面上的问题那么简单。 我跟随王国峰来到厨房,此刻,厨房之中空空荡荡,锅碗瓢盆等物都被收了起来。 王国峰说是担心晚上再闹出动静,就让人把东西都收了起来,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家里吃过饭了。 我背负双手,先是在厨房里简单转了一圈,并未发现端倪。 随后,我询问了几个用来存放碗碟的柜子,一一拉开,仔细检查,果然,在其中一个柜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枚老鼠屎。 看到这一幕的王国峰,立马唤来家中保姆收拾,却被我制止。 “找人,把柜子拆了。”我说道。 “啊?”王国峰先是一愣,随后不舍地说道。 “真要拆啊?这柜子是我专门从国外定制的,好几十万呢,拆了不就全浪费了吗?” 我转过头,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兀自呢喃道:“我算是明白,你爹为何不愿将风水堂的秘密告诉给你了!” 第四十八章 有内鬼 若说,今早在火车站初见王国峰之时。 我还震惊于其不凡的身手,可如今,在深入了解后,我算是断定,这个王国峰,就是个胸肌大却无脑的家伙。 眼下,如此危急的情况,他居然还担心自己那几十万从国外定制的柜子。 我他娘的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问我累不累,不关心那些天兵天将惨不惨,却问我眼睛干不干?这不纯脑残吗不是? “啊?陈贤,你刚刚说什么?”王国峰好奇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摆摆手,再次示意他拆柜子。 王国峰这才不情愿地喊来人,将柜子给拆了。 拆开柜子后,在下水管道旁,我发现了更多的老鼠屎。 王国峰见此,当即怒道:“哪来这么多的老鼠屎?平常家里根本连一只老鼠都看不到,肯定是打扫的阿姨偷懒了。” 说着,他又要去喊人,我叫住了他:“你注意力能不能集中在正事上?” 王国峰尴尬地挠挠头:“你接着说,我不打断……” “上次你请来的那位高人,看过家里的情况后,说过什么?”我问道。 “他说,我家里的阴气很重,厨房之中,更是有一名被吊死的女鬼冤魂!” “你被骗了。”我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王国峰问道。 我伸手,捻了把老鼠屎旁,看似灰尘的东西,道。 “这是燃烧过后的符灰,我看不出是什么符,但想来,应该和控制小动物有关。”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大半夜听到的碗碟摔碎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操控着那些老鼠从下水管道钻到你家厨房干的!” “啊?”王国峰一脸的震惊:“老鼠干的?不……不可能啊,我看过监控的!” “监控里,柜子的抽屉明明是自己打开,碗碟也是自己飞出来摔在地上的,怎么可能是老鼠干的?” “给我看看。”我道。 王国峰立刻差人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播放了那则所谓的监控。 监控全程三分二十七秒,但我在看到第十秒的时候,就笑出了声。 “这么明显的ps痕迹,你看不出来?” 我指着监控右下角,柜子打开的瞬间。 在柜子旁,有一段明显掉帧的画面,哪怕我没学过专业的ps,但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王家这么多人,居然看不出来? “诶!还真是!”王国峰反复播放这一秒的画面,也看出了区别。 我有些难以理解,便问道:“这监控谁给你的?有几个人看过?这么明显的ps痕迹,你们整个王家,居然一个看出来的人都没有?” “监控是刘管家交给我的,在这之前,只有我和刘管家看过。” “为什么就你俩看过?”我又问。 “刘管家说,这是一段被诅咒的监控,所以他只能截下这三分二十七秒的画面,多一秒画面都要变糊,就没法看了,而且看过监控的人,都会身缠诡异诅咒。” “我怕家里人遭到诅咒,所以就自己看了。”王国峰道。 “怪不得。”我耸耸肩,理所当然道:“答案很明显了,这个刘管家,是个内鬼,他现在在哪呢?” “他已经辞职了,说是看过监控以后,受到诅咒,没法继续待在这里工作。” “陈贤,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刘管家真是内鬼?但这不可能啊,刘管家在我家干了十来年了,我一直是将他当成家人来看待的,他没理由背叛我啊。” 我盯着王国峰的脸,问道:“那你就没想过,你俩都看了监控,为何他受了诅咒,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没事是因为,后来请来的那位高人帮我治好了。”王国峰解释说。 “那你有没有让那个高人去帮刘管家治治诅咒?不是将他当做一家人看待吗?应该有吧?” 王国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高人说了,治好诅咒要五十万,我……唉,倒也不是我舍不得,主要,那高人不是来的头天晚上,就上吊自杀了吗?” “你信了?”我反问一句。 王国峰笑道:“这哪有信不信的道理?他就死在我的面前,还是我亲手把他尸体抬下来的。” “那后来呢,尸体哪去了?”我又问。 “被他的同伴给带走了。” “你还请了其他的高人?” “不是。”王国峰解释说:“是那高人和几个朋友刚好来金陵旅游,听说我家闹邪祟,便来帮忙破解,结果,就死了。” 听完王国峰这话,我脸皮不自禁抽了抽。 要是王国峰没骗我的,那他这中的,是个连环套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跟你说,你家厨房里压根没有什么女鬼,那名高人也不是外地来的,甚至,他都没吊死在你家厨房里,你信吗?” “怎么可能?”王国峰一脸的震惊。 我说道:“死过人的屋子里,除非专门找人驱邪,否则,定有死气环绕,更别提,还是被女鬼给害死的高人,死气怨气缺一不可!” “可我自打走进别墅以来,就只感受到了一股因风水问题,从而产生的阴气,死气怨气,点滴不沾!”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你被骗了,这厨房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女鬼,那高人,更是别人假冒的,家中的怪事,都是我刚刚说过的,有人操纵着老鼠闹出来的!” 没等王国峰回答,我又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那名所谓的高人,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是让刘管家去联系的,他说那名高人……” 说到一半时,王国峰声音突然顿住,她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道:“刘管家!又是他,难道,他真是内鬼!” 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不然呢?” 第四十九章 世界和平 “快!老许,去给我把刘管家抓回来!” “是!老爷!”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转身离去。 “这个老许,是新来的管家?”我看着那被称作老许的管家离去时的背影,问道。 “不是!”王国峰摇头说道:“老许是和刘管家差不多同一时间来的,也干了十多年了,怎么了陈贤,不会他也有问题吧?”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盯着老许的背影,我总感觉这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就比如说刚刚,看到王国峰被我逼着下跪,在场其余人的反应,要么震惊,要么愤怒,唯有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雕塑般,喜怒不形于色。 收回视线,王国峰又问我道:“陈贤,我已经派人去抓那个刘管家了,你看看,我这别墅的风水,应该往哪方面改才比较好啊?” 我没有立即回答,王国峰见此,会错了意,立马讪笑着说道。 “你放心,这次的事,报酬少不了,包括你救回芷兮的事一起,你随便开个价,只要我给得起,都能满足你!” 听王国峰提起事后的报酬,我也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将兜里的阴德玉取出,看了眼,见上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我有些急了。 这阴司下头搞毛呢?就算有延迟,这都一晚上过去了,阴德还不给我发过来?真要老子亲自烧张符下去问他们才肯给吗? 或许是瞧见我脸上恼怒的神情,王国峰盯着我手里的阴德玉,立马接话道。 “陈贤,这块玉的料子不错,是块极品,能值不少钱,是你家祖传下来的宝贝?” 我知道,王国峰这是想借这枚玉佩拍我的马屁。 我将阴德玉收回,淡淡说道:“不是,别人给的。” “给这么好的玉,想必陈贤你之前定是帮了人大忙,否则,没人会愿意将这么好的宝贝随便赠予他人。” “陈贤,您可真是在世活佛,功德无量啊!” 能看得出来,这王国峰平日里都是被人巴结奉承的那个,他何曾巴结过别人啊,这拍马屁的功力,简直烂到家了。 我摆摆手道:“你可千万别喊我是什么在世活佛,更别说什么功德无量,有个词叫做捧杀,我可担不起!” “行行行,那我还是喊你陈贤吧,想好要多少报酬了吗?”王国峰问道。 我想了下,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不用太多,这个数就行。” “一百万?”王国峰疑惑地询问。 我摇头:“不用那么多。” “那……十万?” “一万就够了!”我道。 王国峰被我报出的数字吓了一跳。 “一万,就要这点?”王国峰有些难以理解:“陈贤,你没必要替我省钱,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况且,我家也不差这点钱,你就是开口要一千万,我也能眼睛都不眨,拿出来给你。” “真的?”我反问道。 “真的!”王国峰重重点头。 “那就一千万吧。” 瞬间,王国峰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只是在假客气,没想到我当真了。 瞧见王国峰这副比便秘还要痛苦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不舍得。 我本意也没想要这么多,就像我说的,一万就够了。 毕竟,这行善之后所要的报酬,可都是算在阴德里的。 通俗点来讲,就相当于你干了件价值十万块的好事,而你只收了一万块的实际好处,那么剩下的九万,便会自动转化为你获取的阴德。 若真如王国峰说的,我收了一千万,那这多出来的钱,可是要倒扣我阴德的,得不偿失。 而我也不可能白做好事,一分不收,人嘛,总要吃饭的嘛。 当然,具体阴德如何转化,我说不清楚,这得问地下的那群家伙。 “行了,别纠结了,我做事,不图钱财,一万就够了,你多给,我还不要呢。” 那一刻,王国峰看向我的眼神写满了崇拜。 “行善却不图钱财,陈贤,敢问你图的是什么?心灵层面的满足吗?” 我瞧见王国峰这副中二的模样,想了想,配合着他仰头望天,四十五度角,淡淡说道:“我只是为了世界和平罢了!” 王国峰险些没被我这一句话给击晕,再看向我时,他眼中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崇拜那么简单的了。 “我,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陈贤,你这是何其崇高的雷锋精神啊!” “你简直就是我王国峰的精神导师啊,导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说着,王国峰再次下跪,重重朝我磕了一个响头,比之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王国峰心甘情愿。 我盯着他,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心想,这家伙真是芷兮的父亲吗? 怎么父女俩的性格差异能如何之大,这王国峰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我就随便配合了他一下,他居然来真的?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吧,我给你讲讲别墅的风水应该如何修改。” 我有些受不了王国峰这副性格,忙岔开了话题,之后的半个小时,王国峰领着我逛遍了整栋别墅,不得不说,这别墅是真够大的! 改起风水来,也没我一开始所想的那般简单。 绞尽脑汁,我才想出了一个完美的方案交由王国峰,同时,那被派去抓人的老许也一个人回来了。 见其空手而归,王国峰板起脸质问:“刘管家人呢?” 老许告知,刘管家的住处,早在三天前就已经人去楼空,想来,是早有准备,跑路了。 王国峰听后,气得一拳砸在桌上,看向我问道:“陈贤,人跑了,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那马牙签这两天不是还打算派人来和你谈转让风水堂的事情吗?” “反正这一系列事情都是他闹出来的,只要这大鱼不肯松口,那些小虾米,跑了也就跑了。” “陈贤……你这是打算,直接和马天福宣战?”王国峰担忧地问道。 “可你不知道,那马天福占据着金陵市风水协会的第一把交椅,和他宣战,就相当于和整个金陵市风水协会的人宣战,这样,不好吧?” “那马牙签这么厉害?”我皱起眉头。 “嗯!”王国峰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转而便道:“那就算了吧,我这初来乍到的,还不想得罪人,这件事,就这样吧。” 王国峰一听我这话立马急了:“别啊!陈贤,你不是说,为了世界和平吗?现在我这小家都不太平了,你先把我这小家弄太平了,再去拯救全世界,行不?”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刚刚唱衰个什么劲?我事先给你提个醒,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处理,可要是那风水协会的人找我麻烦的话,你替我担着!听到没?” 王国峰苦着一张脸,不得已说道:“那好吧,只要你能帮我解决了麻烦,风水协会那边有任何事,我来扛!” 第五十章 气愤的芷兮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王国峰将我给出的信息传达给了手下的人,让他们一个下午的时间,必须将别墅的风水改好。 随后,为了表示感谢与赔罪,王国峰表示,今天中午他打算请我去金陵最大的酒店吃顿好的。 也就是这会,我再次见到了刚刚被那名贵妇人带走的芷兮。 她眼眶红红的,还在抽泣,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悲伤中转醒过来。 见她如此,我甚感欣慰,她能因为父亲对我的误会而急到哭泣,至少证明,我没白救她。 “别哭了,我和你爸已经谈好了,误会解除,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笑着说道。 “真的?”芷兮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王国峰,王国峰也是笑着点点头。 随后,芷兮朝我走来,我还以为她要干嘛,结果她走到我面前后,突然一记撩阴腿狠狠地朝我踹了过来。 得亏我反应得及时,否则以那一脚的力道,足以将我变成太监! “你干嘛啊你?疯啦!”我气得大骂。 王国峰见状,也是一把拽过芷兮,训斥道:“你做什么呢?陈贤刚刚可帮了咱们家大忙,他还救过你的命,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芷兮用力甩开王国峰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怎么对他了?我是伤到他了,还是逼他给我下跪了?” 芷兮这一句话,怼得王国峰闭上了嘴,我也明白了她为何生气。 “芷兮,别胡闹,那件事确实是爸不对,爸错了,下跪是为了给陈贤道歉!”王国峰拽着芷兮,小声劝道。 “做错了?做错了就能随便让你给他下跪?爸!你可是一家之主,代表我们整个王家的脸面,你就这么给他一个乡下来的杀猪穷小子跪了?你把我们王家的脸往哪搁?” “更何况,他可比我还小上一岁呢,你是他长辈,他让你跪你就跪了?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偏要选这种?”芷兮吼道。 “别闹了芷兮,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这样吧。”王国峰一脸的难堪,或许是芷兮如此大声地宣传他给我下跪一事,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然而芷兮却是不依不饶:“我不管!陈贤,你今天必须将这件事给我讲清楚了!你凭什么让我爸给你下跪!” “是他先让我跪的,在火车站门口,你也看到了。”我淡淡说道:“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他是我爸!”芷兮气愤地咬紧了牙关。 我耸耸肩道:“那又如何,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做错了事,我一样要让他跪!” 芷兮瞪着我,目眦欲裂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谢谢夸奖!”我笑着应道。 “哼!”随即,芷兮冷哼一声,转身上楼,进屋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关门声在整个别墅内回荡着,一时间,大厅之中的气氛变得很是尴尬,主要还是王国峰比较尴尬,我倒不觉得有什么。 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我看向王国峰,转移话题道:“待会吃什么?” “哦,皇庭大酒店,芷兮她心情不好,就不带她去了,我们走吧。” 王国峰讪笑连连,招呼着我便出门上了车,路上,他为刚刚芷兮一事向我道歉,我则摆摆手,说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之后,王国峰又问了我关于芷兮失踪这件事背后具体的细节。 我便将芷兮被黄皮子绑架锁魂一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王国峰。 听完我的讲述,王国峰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他突然开口问道:“这么说的话,芷兮失踪的事,应该不是马天福干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王国峰告诉我,马天福与他父亲是挚友,两家当年的关系也是十分不错。 在他十二岁那年,马天福和他父亲一同去过一趟东三省,结果在那里,马天福被一名供奉着黄大仙的出马弟子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自那之后,马天福便对黄皮子这种动物心生畏惧。 在这之前,王国峰一直认为,芷兮的失踪,肯定与马天福有关。 可当听我说完芷兮是被一群黄皮子绑架的后,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马天福跟谁合作,都不可能找一群黄皮子,那就相当于他的童年阴影一样!” “除非,他早几十年就开始布局此事,让我误以为他惧怕黄皮子,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听完王国峰的话,我也陷入了深思,若不是马天福所为,又会是谁呢? 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到了地方,我们一同下车,大堂经理第一时间迎上前来,殷勤地领着我们到了提前预订好的包间之中。 这一顿饭,算得上是我这十八年来吃过最贵的一顿,不说别的,单就这可乐,一听装的三十块钱,够我去沙县吃两碗盖浇饭了! 吃饱喝足,离开前,王国峰给管家打去电话,询问了下改善风水的进度。 当得知还未完工后,王国峰笑着看向我,说道:“陈贤,家里现在还在改风水,没弄好呢,咱们现在回去也是没事做,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爹吧?” 我早就看出王国峰的不对劲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提到关于他爹的事,还问我有没有救醒植物人的法子! 我并未当即应承,只说,具体情况,得看过之后才能做定夺。 反正我这一趟来金陵,目的就是为了赚取阴德,有活上门,还是王国峰这种大金主,不干白不干,我便答应了下来。 在下楼的时候,我注意到酒店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小车。 开始,我还没太在意,只是随意扫过一眼,发现车窗上贴有防窥膜。 可当我经过车辆身边时,我拱了拱鼻子,嗅到了汽油中夹杂着的一丝淡淡的死气。 正因为这股死气,我多看了车辆几眼,发现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也就在这时,后车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一道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听不清,但能分辨出,他喊的应该是‘救命’二字! 第五十一章 又见李淼 后车厢里有人? 我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 “陈先生,你喜欢这辆车啊?要不我送你一辆?” 身后,王国峰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刚要离开,也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人,面露凶光,其中一人还背着个双肩包。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双肩包的款式,不正是我之前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养鬼的李淼背着的那个吗? 当然,同样款式的包很常见,可包上画有养鬼的符咒,还是在同一位置的,就不常见了。 也正因此,我想起了自己为何会眼熟面前的这辆车。 因为它就是之前在火车站外,李淼离开时乘坐的那辆。 那时,我还以为李淼是跟着一群养鬼的同道中人离去,如今一看,事情并非如此。 面前这两人,除了面相带点凶狠以外,可以说是与养鬼二字毫不沾边。 或许是见我站在他们车旁,还盯着他们看,俩人凶神恶煞地瞪着我,那背着双肩包的男人更是指着我就骂道:“你看你吗比呢?给老子滚!” 说着,他还打算上手来推我,我也不跟他客气,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另一名同伴见状,嘴里骂骂咧咧,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要朝我捅来。 这一次,不等我出手,身后的王国峰一步上前,他以一记十分标准的擒拿卸掉了对方手里的刀子,接着,反手将其按在了地上。 “你这身手,跟谁学的?”我好奇地问了句。 王国峰笑道:“我爹认识一个特种部队下来的老兵,我从小跟他学的。” 话落,他手用力往下一压,便听咔擦一声脆响,那名被他按住的男子惨叫出声,连连喊停。 此刻,另一人也是满脸惊惧地从地上爬起:“你们到底是谁,要做什么?赶紧松手,否则我可就要报警了!” 我眉头蹙起,一步上前,甩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他娘的还有脸恶人先告状?不是你先骂人的?不是你先动手的?” “老子就一路过的,看了眼你的车屁股你就要对我动手?咋滴,这车是你媳妇?屁股看不得?就算整死你媳妇老子看一眼又能咋样?会掉你块肉啊?” 兴许是觉得自己碰上了硬茬子,俩人脸上的怒气收敛,和善地表达了歉意。 王国峰看了眼我,询问我的意思,我伸手一指那背着包的男人说道:“你这包里装了啥,打开给我看看!” “就一点小东西,没什么好看的。”男子面露难色,王国峰立马喝道:“陈先生让你打开你就打开,废什么话!想死吗?” 不得不说,倘若不清楚王国峰身份的情况下,我真会误认为他这小弟的角色是专业的。 男人不情不愿地将包放下,打开给我看了眼。 包里装着的是一个金色的小型佛龛,这应该就是养鬼人用来豢养小鬼用的窝。 就好比养乌龟的盒子,亦或是养鱼的鱼缸一样,平日里,小鬼就待在这佛龛里头,必要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 只是,我这一眼望去时,却不见佛龛内有一丝一毫的阴气,那西瓜头小鬼不在这? 我摆摆手,男子立马合上了背包,弯腰搀扶起同伴。 与此同时,我伸手轻敲后车厢,道:“你这里面藏着什么,打开来看看。” 这一下,两个人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里面就是一些生活用品,没什么好看的!” “打开!”我道,王国峰也跟着我附和一声:“快点打开!” 俩人相互对视一眼,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狡黠。 我扬了扬下巴,对王国峰招呼道:“去,把他俩按住!” 话落的瞬间,俩人同时转身,一左一右,四下逃窜。 王国峰也如离弦的利箭般射出,眨眼的功夫,便按住了其中一人,对准其双肩,咔擦一声,废掉了其一双胳膊。 凄厉的惨叫声在停车场内回荡,王国峰扭过头,朝着另一人奔袭而去。 我则慢悠悠走上前,俯身,从那名被废掉双手的男子腰间取下车钥匙。 他还试图反抗,可双手尽废,只能张嘴朝我咬来,我一巴掌过去,将他扇翻在地。 倒地之后,男子依旧是不依不饶,朝我喊道:“你敢打开,你就完了!” “小子,我可警告你,我们是飞哥的人!你得罪了我们,就相当于得罪了飞哥!在金陵这块地,我还听说过谁得罪了飞哥,还能活下来的!” “萨比!”我骂了句,理都不理他,转身回到车旁,按下按钮。 随着后车厢缓缓伸起,我看到了车厢内,跟腊肉一样被五花大绑的李淼。 “还真是你啊。”我笑道。 李淼见到我后,也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他嘴被封了好几层胶带,还绑了个绳子,堵得死死的。 我上手,将东西取了下来,好不容易能说话了,李淼对着我张口便骂。 “你这畜生!探明了我的底细,就把彤彤从我手里给骗走了!我告诉你,彤彤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拼命!” “你也是个萨比?”我皱眉说道:“看不出来,老子是来救你的?” 这时,王国峰走了回来,一手提着一个双手尽废的家伙,如同丢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 “陈先生,人已经给你带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国峰拍了拍手,也不怎么喘气,身体素质那是真不错! 李淼看到这一幕,后知后觉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伸手解开了绑住他的绳子。 刚能活动,李淼便急着下车,可重心不稳,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 我扶住了他,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密布着许多新鲜的伤口。 “你咋了这是?被人给虐待了啊?” “这跟你没关系,你松开我,我要去救彤彤出来!” 我松了手,李淼艰难地翻身下车,一瘸一拐地朝着停车场外边走去。 见他如此,我无奈地耸耸肩,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喊道。 “喂!我救了你,你还没跟我说谢谢呢,做人得有礼貌!” 李淼回过头,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弱弱地说道:“谢,谢谢!” “你走吧。”我收回目光,从兜里拿出阴德玉,一眼望去,顿时大喜。 就见,阴德玉内,那血红的颜色,比之我刚刚得到时,要涨了些许! 看来,阴司总算是记起我来了,知道给我涨阴德了! 第五十二章 你很上道 期间,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前来查看,却被王国峰给轰了回去。 转过头,我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两人,在给了一人一脚后问道:“说吧,那个西瓜头小鬼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两人皆是目露惶恐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后说道:“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西瓜头小鬼!” “真不知道?”我反问一句,俩人再次摇头。 我冲王国峰招了招手,一声令下:“打到说为止!” 之后的几分钟,俩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停车场。 酒店保安都看不下去了,喊来经理,那经理还主动地帮忙王国峰将停车场围住,不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情况,并表示,王总什么时候处理完了,再喊他,他可以帮忙善后。 可直到王国峰将俩人折磨得都快不成人形了,俩人依旧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还说他们这趟出来,是为了帮飞哥做事,我们这样对待他们,被飞哥知道了,一定会弄死我们! 见他俩一直提到这所谓的飞哥,我不禁问王国峰道:“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飞哥,好像挺厉害的,你认识吗?” 王国峰想了一阵后,摇头表示,自己从没听过金陵有叫飞哥的一号人物。 这会,地上的俩人早已被折磨得出气比进气多,可在听到王国峰这句话后,其中一人还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居然连飞哥都不认识,你们是怎么在金陵混到这么大的!” “行!就算你们不认识飞哥,那沈爷,你们总得认识吧?” 我看着王国峰,他皱眉想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来:“谁啊?” 地上那人猛咳了几声,难以置信道:“你们居然连沈建南沈爷都不认识,就敢动我们两个,我看你们是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闻听沈建南这个名字,王国峰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小沈啊,我还以为多厉害的角儿呢,还沈爷,呵!” 瞧见王国峰这副不屑的态度,那人更恼了:“你他娘的居然敢叫沈爷小沈?你完了我告诉你!沈爷知道了,一定会弄死你的,他会把你一家老小全都杀了,再把你们丢到江里喂鱼!” 王国峰默不作声,一步上前,踩在那人的脸上,笑呵呵地说道:“你刚刚说的事,沈建南真的干过?” 许是认为王国峰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那人冷笑着说道:“当然,不信的话,你就放开我,让我回去汇报此事!” 王国峰嘴角微掀,抬起脚,对准了那人的脑袋,猛地一脚下去。 那人吓得闭紧了双眼,怎料,王国峰这一脚,在即将触碰到他脑袋的瞬间却收了力道,悬停半空。 待到那人反应过来,睁眼的刹那,王国峰再次使劲,转移目标的同时,一脚踏在他的左肩之上。 一道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停车场,男人脸色惨白,当场昏死了过去。 原本,躺地的另一人早已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了,可这一幕,却是吓得他精神抖擞,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要干嘛?”他惊恐地问道。 王国峰面色凶戾,沉吟片刻,突然转身,问我道:“对了,陈先生,咱们接下来要干嘛?” 没等我开口呢,一旁的李淼便道:“救彤彤出来!彤彤被他们给带走了!” 见我点头,王国峰说道:“对!就是那个叫彤彤的,什么西瓜头小鬼,你们赶紧把她给放了!” “我说了,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帮飞哥办事的小弟!”那人欲哭无泪道。 “那就把你们飞哥叫过来!带电话了没有?” “带了!”那人说着,可他双手尽废,没法拿手机。 王国峰走上前,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问了密码解锁后,照着电话簿里飞哥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没一会,电话接通,另一头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喂!事情办完了吗?” “办你妈呢办?老子现在人在皇庭大酒店门口,你马上带着那个叫做彤彤的西瓜头小鬼给我滚过来!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要是敢晚到一秒,我就弄死你,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电话那头的飞哥显然被王国峰这一通连珠炮似的连吼带骂给整得有些发懵。 安静了好一会,电话那头才再次传来飞哥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是谁?” “老子是王国峰!”王国峰并没有隐瞒的打算,自报家门道。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杯子落地的破碎声。 “王国峰?你真的是王国峰,那个开古董行的王国峰?” “是不是,你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赶紧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二十秒了!” 电话挂断,王国峰将手机扔回男人的身上,一脸谄媚地看向我道。 “陈先生,你看,我刚刚的表现,符合你的预期吗?” 我笑了:“以后别学我说话,我二皮脸,无所谓有没有素质,但你不行,就像芷兮说的,你代表的可是王家的脸面!” “诶,是!知道了陈先生!”王国峰点头哈腰,恭敬姿态自不必言说。 此刻,地上那人早已是看傻了眼,王国峰的名头,他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本人。 只怕是,刚刚的他打死也想不到,面前这对我点头哈腰,恭敬无比的中年男人,就是在金陵市内,名声显赫的王国峰! “你……您真是王国峰?”男子瞠目结舌地问道。 王国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 在那男子震惊的同时,王国峰又看向了一旁蹲坐在地的李淼,好奇地问我道:“陈先生,这个孩子,是你的朋友?” 我摇了摇头道:“火车上见过一面,知道名字,但不熟。”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这话刚说完,王国峰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嘴,说道:“我懂我懂,陈先生都是为了世界和平!” “不错!你很上道!”我笑着说道。 第五十三章 欠我一条命 等待途中,我将阴德玉掏出看了眼。 当看到玉中的那抹血红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晕染开来时,我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那阴司应当是记起我来了,否则,也就不会给我涨阴德了。 只是不知道,我这涨的阴德里,包不包括昨天晚上的。 等有空了,我必须得烧张符下去问问。 将玉放好,我感觉身子有股莫名的酸痛。 我抻了抻腰,见李淼正盯着我。 “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我问。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很是干脆。 我笑了笑:“那就先欠着吧,说说看,到底咋回事?” 我一屁股坐到了后车厢上,李淼有些难以启齿,当然,这并非他所经历的事情让他感到了难堪。 主要还是他性格使然,这点,我从他的面相就能看出。 可我毕竟刚刚救了他,他也不好拒绝我的要求,便道。 “我这趟来金陵,是受到邀请来参加鬼事会的。” “啥叫鬼事会?”我问道。 “你不养鬼,说多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养鬼者参加的聚会,聚会结束的时候,举办方会选几个人,赠予其魂瓮,用以给小鬼增补阴气,强化其魂体的,那东西很贵,我买不起,就想着参加鬼事会,看能不能给彤彤也弄一个。” “然后你就被骗了?他们绑了你,抓走了那个西瓜头小鬼,现在还打算杀了你,对不?” “对!”李淼点点头道。 “原因是啥?”我想不明白,那西瓜头小鬼我也见过,身上没什么值得人稀罕的东西,可能也就是长得比较可爱?颜值即正义?可那也不至于杀人越货吧? 李淼摇头:“我也不知道。” “刚到地方,我就上了他们的车,被带往会场,可在半路上,他们突然对我出手,把我打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着塞在车厢里了,彤彤,也跟着下落不明。” 李淼说话的当口,一辆车子,被保安拦停了下来。 车上的男人探出头来,与保安大声争执,言语间,我依稀听见什么命都要没了,是王总让我来的之类的话。 我给了王国峰一个眼神,他走上前,将男人带了进来。 那是一名中年男人,鹰钩鼻,板寸头,个头不高,刚一下车便对着王国峰点头哈腰,说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之类的话。 可他虽表面如此,但我却从他闪烁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丝狠意。 “让他把彤彤交出来!”李淼试图起身,却碍于身上的伤口,坐回了地上。 王国峰见状,问道:“那个西瓜头小鬼呢?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就在车上,王总您等着,我去拿下来给您!” 飞哥跑回车旁,从后座抱下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陶瓷罐子,递到王国峰面前。 王国峰吓得后退一步,嫌弃地说道:“你给我干嘛?给他!” 飞哥哦了一声,将陶罐抱还给了李淼。 李淼一把夺过,目光凶狠地瞪着飞哥。 “你们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李淼问。 “没有!保证没有。”飞哥笑着摇头。 “李兄弟,你说你也是,你认识王总你早说啊,大家都是朋友嘛,你要早点告诉我,哪还有这些事,你看现在这闹的!” “喂!飞哥是吧?”这时,我喊了声。 飞哥回头看向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谁啊?” “你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抓人小鬼做什么?那小鬼身上有什么宝贝吗?” 飞哥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扭脸看向王国峰,小声询问道:“王总,你朋友?” “他问你就答,废什么话!”王国峰喝道。 飞哥立马笑脸相迎:“哎呀!都是误会,其实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事情是我那手底下的一个弟兄干的,他最近赌大了,欠了点高利贷,就想着找点路子把钱还上,可他啥也不会,棒槌一个,这不,就动了抢人小鬼,拿去鬼市上卖的馊主意。” “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骂过他了,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肯定好好处理他,让他吸取教训,以后绝不再犯!” 我摆摆手嫌弃地说道:“那你滚吧!对了,把这俩人一起带走,他们的胳膊差不多废了,送去医院治治吧,治不好,当个残废也挺好,免得再到处霍霍人。” “诶!”飞哥扭头看了王国峰一眼后,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他将俩人扛回自己的车上,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扬长而去! 这时,王国峰走上前来,问我道:“陈先生,我总感觉事情应该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跳下后车厢,将那放有佛龛的包给李淼递了过去。 “那您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王国峰不解地问道。 我耸耸肩,经过刚刚的观察,我发现那个飞哥身上没什么油水可捞,但我肯定不能这样直接告诉王国峰,这不符合我和平使者的人设。 于是我说道:“事情解决不就好了,没必要自找麻烦,更何况,比起他的事,我觉得,你那植物人老爹,更需要我!” 王国峰一听,激动点头:“对对对!陈先生说得极是!” 转过头,我问李淼:“能走路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李淼摇头,费力地从地上站起。 “今天的事,谢谢你,陈贤。”他对我道了声谢。 “我也就是刚好碰上了,举手之劳罢了!对了!还有件事提醒你一下,别想着去找刚刚那人报仇,现在的你,不是他对手。” 李淼面色冷了下来,淡淡说道:“这就不用你管了,我先走了。” “诶我说!”我叫住了李淼:“你小子本事不大,脾气倒是犟得很。” “就你现在这德性,想找那家伙报仇,指定得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上!” 李淼依旧固执,头也不回地道:“我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说道:“谁说跟我没关系了?”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也就是说,你还欠我一条命!” “你要是贸贸然去找他报仇,一个不小心又被抓住,给弄死了,那你欠我的命,我找谁要去啊?” 李淼转过头,盯着我认真看了几秒后,他道:“那你想怎么办?” “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下一次,在你打算送死之前,给我提前打个电话,问问我答不答应,只有我答应了,你才能去,我不答应,你就只能憋着!” 李淼虽是不服,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 第五十四章 养鬼 看着李淼离去,王国峰好奇地问我道。 “陈先生,你不觉得,这小子有点奇怪吗?” “哪儿奇怪了?”我笑着反问了句。 王国峰迟疑了下,道:“陈先生,我这话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就是,你刚刚提出的那个条件,我感觉,换做一般人,都不可能答应。” “欠我一条命是吧?”我笑了笑,喃喃道:“奇怪吗?难道这,不才是真正对的做法吗?” 之后,我们上车离开,路上,王国峰告诉我说:“陈先生,其实你要是想帮那小子,不必这么麻烦。” “刚刚那个什么飞哥,我虽然不认识,但他的上级沈建南我却是清楚得很。” “那沈建南明面上是混黑道的,在金陵市区内开了好几家规模不小的赌场,手底下还跟着一大帮子人,很是威风!” “可实际上,他就只是马天福手底下的一枚棋子,他的赌场之所以能做大,就是靠着马天福给他的赌场改风水气运。” “平日里,沈建南见了我都得喊一声王总,更别提刚刚那什么狗屁飞哥!” “陈先生,只要您一句话,我能立马让那个飞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啧了啧嘴,瞥了眼王国峰,淡淡道:“小王啊,你要我说几次?我是为了世界和平在做事,脑子里别总想着打打杀杀。” “噗呲!”开车的司机被我这句话给逗乐了。 王国峰立马板起脸,喝道:“陈先生讲话,你笑什么呢?” “不是的王总,我没有笑陈先生的意思,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王国峰问道。 “我老婆生孩子了。”司机道。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就十分高档的私人医院门口。 我跟随王国峰走进医院,他与这里的护士都很熟络,应该是常来的关系。 一番交谈过后,我们走进电梯,门合上,随着电梯的上升,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逐渐袭来。 叮! 电梯停在了三楼。 门打开的瞬间,四周的气温骤然间下降了好几度。 我下意识拢紧了胳膊,王国峰见状,笑着说道:“三楼的空调会冷一点。” “不是空调,是阴气!”我摇头,淡淡说着,先一步迈入其中。 由于是高档的私人医院,医院里人不是很多。 三楼属于医院的vip楼层,人自然是更少了。 一眼望去,走廊上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加起来也只有寥寥数个。 身后,王国峰紧张地凑上前来,小声问道:“陈先生,什么阴气?” “别多嘴,带路。”我提醒道。 王国峰领着我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 门推开,病房内正坐着一名四十来岁的阿姨在看电视。 见到王国峰,阿姨颇为意外,放下手里的瓜子说道:“王总,您怎么来了?” “带了个先生来看看我爸的情况,他今天身体怎么样?”王国峰问道。 听说带了个先生,阿姨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 她笑着说道:“哦,还是老样子,医生刚刚已经检查过了。” “行!那你先出去吧,待会喊你。” “诶,好嘞。” 阿姨退出了病房,门合上,我指着身后问道:“你请的保姆?” “对!”王国峰点点头,我接着便道:“趁早辞了吧。” 王国峰皱眉不解:“陈先生,您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王国峰的问题,来到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香炉,伸手,拔去了上面插着的三根香。 “陈先生,您这是……”王国峰更为不解地看向我。 转过头,我看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王老爷子,问道:“这香,烧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了。”王国峰说道:“我爹之前不是中风病危嘛,医院看不好,我就去找了马天福,是他给出的主意。” “陈先生,我也知道,那马天福如今恶事做尽,更是想要夺取我家的风水气运,可他与我爹毕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二人的情分还在,当初,要不是马天福的这三根香,我爹只怕连植物人都当不成,早就魂归西天了!” “呵!”我冷笑一声:“王国峰啊王国峰,之前我还不敢保证,但现在我是真的信了,你是真坑爹啊!” “你以为是这三根香帮你爹延续了寿命,成为了植物人?” “难道不是?”王国峰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笑话!你知道这三根香做什么用的吗?这是用来喂鬼的阴香!” “难怪刚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整个楼层都弥漫着一股极浓的阴气!” “怪不得呢,原来是马牙签拿你爹的尸体,在这楼里养鬼!” “什么!”王国峰震惊不已。 “马天福拿我爹的……等等?陈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我爹的,我爹的尸体?”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朝着病床上的王老爷子走去。 王国峰此刻已经彻底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不停地喃喃自语:“我爹的尸体?我爹的尸体?我爹他不是植物人?他已经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我靠近病床时,王老爷子尸体的脸上,突然闪过一张陌生的漆黑人脸! 在这瞬间,我右手持符,用力朝着王老爷子的脸上拍了过去。 怎料,与此同时,一旁的王国峰也伸手向我抓来。 “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说清楚点啊!” 他情绪激动,力道极大,一把握住我的胳膊,导致我这一掌落空。 那张鬼脸一闪即逝,化作黑影,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闪去! “滚!”我气得大骂,一把甩开王国峰,追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抓鬼 黑影逃跑的速度极快。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它便从门缝溜了出去。 我推门追出,刚好看见那黑影钻进了护士站。 护士站内有两名年轻的护士在值班,我朝着他们大喊道:“出来!快!” 两名护士齐刷刷看向我,或许是我当时的表情有些狰狞,加上动作夸张。 俩人皆是面露惊色,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眼镜妹更是吓得后退大喊:“你别过来!” 也就在她说话的当口,我看到,那黑影嗖地一下钻进了她的嘴里。 登时,眼镜妹惊恐的面容就变得呆滞,木讷,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让开!”我推开另一名护士,抓住了那名眼镜妹的胳膊,一指头点在她的气海穴,接着,掐向她的左手虎口。 谁知这时,眼镜妹眸底突然迸发出了一道红芒。 她浑身力量陡然间暴涨,猛地一使劲,将我给甩了出去。 唰……人群哗然! 在我倒地的同时,王国峰也从屋中跟了出来。 他依旧沉寂在失去父亲的悲痛当中,却还是在看到我摔倒后第一时间上前搀扶。 我一个鲤鱼打挺爬起,头也不回,对他说道:“你去把刚刚那个保姆给抓回来,她可能跑了!” 话落,我欺身而上,照着眼镜妹的眉心便是一拳。 这一拳,我仅用了三成力道,甚至故意放缓了速度,就为给对方卖出破绽。 果不其然,那家伙上当了,眼镜妹嘴角微掀,不进反退,右手呈爪,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阴气朝我抓来! 几乎是瞬间,我换拳为掌,脚步停顿,向下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 借着她前冲的力道,我将其用力向后一扯,眼镜妹整个人撞进了我的怀里。 放在偶像剧里,这时的我应该低下头,与她拥吻,再配上悠扬的背景音乐,就是一段撒糖的狗血剧情。 可事实却是,在眼镜妹撞入我怀里之后,她居然张口朝着我胸上咬来! 奶奶的,我是真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样一手,这也太不偶像剧了,隔着衣服,我疼得是龇牙咧嘴! 我忙一脚绊去,接着,带着些许个人的怨念,辅以手肘撞击其大脑。 在将其放倒之后,我在她左手虎口上用力一掐,同时,将早就准备好的黄符贴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眼镜妹浑身抽搐,像是癫痫发作了一样,眼中的红光也慢慢褪去。 由于护士站闹出的动静过大,引得同一楼层的其他人纷纷走出屋子侧目围观。 其中,更是不乏一些正义之士,试图上前劝阻,却被我冷着脸喝退。 等了一会,我也没见那钻入眼镜妹体内的黑影退出来。 我深感诧异,刚要再次去掐她的虎口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厉喝:“你在做什么?给我放开她!” 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称呼吴主任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急促而来,我没去理会那人的呵斥,再次掐住了眼镜妹左手的虎口。 随着我用力一掐,眼镜妹的身体不自觉地剧烈颤抖了几下,接着,在她眉心处,更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我皱起眉头,看来这黑影,是打算和眼镜妹同归于尽也不肯出来了? 是个狠角色! 可他再狠,又如何能狠得过我死了两次的我! 当下,我也是有些上头,哪顾得上什么三七二十一。 我又摸出一张黄符,就要往眼镜妹的脑袋上招呼。 就在此刻,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握住了我的胳膊。 “你在干嘛?给我起来!”吴主任愤怒的声音传来。 我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四十来岁,中分,其貌不扬的长相。 “别碰我!”我甩开了他的手,将黄符贴在眼镜妹额头! 这一次,眼镜妹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甚至两只眼睛还在不停地向上翻,一副快要抽死过去的模样。 吴主任见此,焦急不已,他用力揪住我的衣领试图将我拽开。 好在这时,眼镜妹终于是张开了嘴,那黑影再也无法承受,钻了出来。 我顺势将其抓住,往外用力一扯,这才看清了它的长相。 第一眼看去时,我以为那是一个小男孩。 可当我细细看清对方五官时,才发现。 他的个头虽然如同小男孩一般。 可他的眉眼五官,却显得十分老成。 这是一个侏儒人的鬼魂!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身后已经围上来了四五个人,将我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我并未反抗,只是攥紧了右手,抓着那侏儒人的魂魄不让他离开。 侏儒人扯着嗓子大喊:“放开我!是马大师让我这么做的,你没资格抓我!快点放开我!” 周围的人看不到侏儒人的鬼魂,自然也就听不到他讲话。 我冷笑一声,对他说道:“别想跑,给我老实待着!”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这时,吴主任在看过眼镜妹的情况后,转过头来,瞪着我说道:“婷婷她怎么你了,你居然要这么对她?你是疯了吗?” “如果我说,我是抓鬼的,你信吗?”我抬起头,盯着吴主任说道。 当我说出我是抓鬼的同时,吴主任脸上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同时,我还注意到,在他身上,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阴气! 这是只有常年与鬼物打交道才会留下的! 不过,吴主任很快镇定了神情,对着我厉声呵斥:“抓鬼?什么封建迷信?我看你就是个疯子,是来我们医院闹事的!” “快!先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他道。 “我劝你最好别报警。”我淡淡说道。 “你什么意思?”吴主任皱眉反问。 “我怕你到时候,把自己给送进去!”我冷笑一声。 吴主任微眯双眼,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王国峰走了出来。 他一路小跑,来到近前后四处张望,当看到我被人按在地上的时候,王国峰顿时就炸了! “你们是疯了吗?怎么敢这么对待陈先生?” “赶紧放手!陈先生,您没事吧陈先生?” 第五十六章 戳穿谎言 王国峰拨开众人,来到面前将我扶起。 由于他的这一举动刚好背对吴主任,吴主任并未认出其身份。 他只当王国峰是我的同伴,于是,上手一把拽过王国峰的衣领,喝道。 “把手给我撒开!谁让你扶他的,你知不知道他刚刚……啪!” 吴主任话未说完,王国峰猛地扭头,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王……王总,怎么是您!”吴主任刚想发怒,可当看清王国峰的脸后,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王国峰没再搭理他,将我扶起,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后,一脸歉意地说道。 “抱歉陈先生,是我来迟了,那个王姨我没追上,让她给跑了!” “不过陈先生放心,我刚刚已经通知了手下的人,去她家里找了!” 我点点头,王国峰松了口气后,再次转头,怒瞪着惊慌失措的吴主任,他又是一巴掌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楼层。 吴主任捂着脸,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 王国峰指着他的鼻子便骂道:“姓吴的!你踏马是不是瞎了狗眼了你?陈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也是你能动的?” 吴主任低下头,一脸唯唯诺诺:“实在抱歉王总,我不知道他是您请来的贵客。” “我刚刚看到他在欺负我们医院的护士,所以才……” “所以什么所以,我不是都说了瞎了你的狗眼了吗?啊!”王国峰更加愤怒,又是一耳光抽在吴主任脸上。 吴主任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戾气,可还来不及等他发作,王国峰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间令他慌张无比! “我告诉你,现在不只是你得罪了陈先生的问题,还有我爹的事,当初,我让你照顾我爹,你是怎么答应的,你又是怎么照顾的?你踏马人都给老子照顾没了你知道吗!” 此言一出,吴主任面色陡变,惊恐不已道:“不会吧王总,您说什么呢?我半小时前才给王老爷子做过检查,他的情况很稳定,怎么可能……” “稳定你妈!”王国峰气得一拳砸向吴主任,将其打翻在地:“我爹他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喂!别激动,你爹早死了,不怪他!”我拍了拍王国峰的胳膊。 他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陈先生,你说啥?我爹他早死了?” 我点点头,随后扫视了眼四周的围观人群,王国峰当即会意。 “都给我散了,围在这干嘛呢?有什么好看的?” “让他们都散了吧。”吴主任也帮着主持大局。 “喂!把我也放了吧,否则马大师是不会饶过你的!听到没有,小子!耳聋了吗!”侏儒小鬼大声喊道。 “闭嘴!”我瞪了他一眼,吴主任瞧见了我这一小动作。 他朝我手里看来,我能确定,他是看不着鬼的,但他的表情却是出卖了他知道有鬼的这个事情。 人群散去,我也领着二人回到屋中,看着床上王老爷子的尸体。 机器上,王老爷子的生命线依旧跳动着。 吴主任讪笑道:“王总,您看这老爷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而且,我刚刚明明才给王老爷子做过检查的,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呢?” 我拉来一张凳子坐下,看着他拙劣的演技,笑出了声:“别装了,这破机器你动过手脚,就是贴在地上,屏幕上的那根破线照样会动!” 吴主任佯装无辜道:“陈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王国峰阴沉着脸,没说话,我冲着吴主任招招手:“你过来!” “干嘛?” “别废话!” 吴主任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我伸手往他右肩上轻轻一拍,阳火倏然间熄灭。 我将右手的侏儒小鬼往前一送,吴主任揉了揉眼,认真瞧去,一时间,他被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他怎么长这样?”吴主任被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你养了这么久的小鬼,自己都不认得了?”我笑道。 一旁的王国峰瞧见我们这副举动,不解道:“陈先生,我怎么看不到?” “你也过来。”我冲他招了招手,王国峰来到近前后,我沾了一滴唾沫,涂在他的眼皮上。 “眨眨眼。”王国峰照做,等到他睁眼之时,同样看到了我手里的侏儒小鬼。 与吴主任的反应不同,王国峰在看到这个小鬼之后,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面色一冷,怒道:“就是这小鬼害死了我爹?” “不算他害的吧,我看过了,你爹死很久了,他只是借着你爹的尸体在锻炼身体罢了。”我道。 “对对对!他说得对!你爹不是我害的,所以,你们快点放了我啊!”侏儒小鬼说道。 “那你也该死!”王国峰怒不可遏,抬拳砸来,结果却是砸了个空! “我怎么打不到他?”王国峰盯着自己的拳头,有些怀疑自我。 “鬼是没有实体的,你怎么可能打得到他?”我道。 “那你是怎么抓住他的?”一旁的吴主任问道。 我冲他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说呢?” “白痴!陈先生是我王家的贵客,高人,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吗?” 在王国峰的心中,俨然早已将我和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划上了等号。 想想,这样也挺好的! 我暗自点头,看向吴主任,问道:“是马天福让你这么做的吧?” 事已至此,吴主任知道再瞒不下去了,也只好点头承认道:“对!是马天福让我这么做的。” “你个畜生!”王国峰气急败坏,直接上手,对着吴主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老子帮你和院长说话,给你加薪升职,你就这么对我的?你妈,老子今天就要活活弄死你!” “好!快打死他,等他死了,我就住在他的尸体里,就不麻烦你爹了!”侏儒小鬼兴奋地大叫。 我给了侏儒小鬼一巴掌,接着,拦住暴怒的王国峰,让吴主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吴主任喘着粗气,道:“其实,王老爷子当初来医院的时候,并不是中风,而是脑出血。” “当时的情况很糟糕,经过几次手术,王老爷子其实已经救不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大师找到了我们,说是让我们配合,谎称王老爷子并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马大师名声在外,我们院方当时也害怕担这个责任,引来王总您的怒火,于是便听从了他的建议,之后,我……” “等等!”我打断了吴主任的话:“马天福没给什么条件你们就答应了?” 吴主任摇头说没有,我笑道:“听你放屁!你个脑袋都快钻钱眼里的家伙,还没条件?怕不是收了不少黑心钱吧?” 被我戳穿,吴主任不敢隐瞒,点头称是:“收了一点,不多。” “不多是多少?”我问道。 “三……三百万!” 第五十七章 死因 我唏嘘不已,三百万叫不多,城里人的口气就是大! “区区三百万你就把我给卖了?我看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是老子的一句话,你能坐到现在主任的位置?你个白眼狼,收拾收拾东西,自己滚吧!” 一听说要开除自己,吴主任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 “王总,我知道错了,可我那真的是迫不得已啊!求求您,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王国峰怒不可遏,一脚过去,便令吴主任倒飞而出,昏死当场。 “踹得好!踹死这王八犊子,让他平日里克扣我的阴香,害得我经常都吃不饱,一年了,还是这么小的个头!”侏儒小鬼握紧了拳头道。 我笑道:“就算给你吃饱了,你也不长个啊。” 侏儒小鬼白了我一眼:“你懂个屁?马大师说了,他是打算培养我做鬼王的,只要我在这吸食阴香,把个头养起来,到时候他就接我回去,享万鬼膜拜,成万鬼之王!” “你被骗了,白痴!”我道:“你就算在这吃上一百年的阴香,把自己吃撑吃死,你这个头也不会长高一厘半毫!” “那马牙签就是给你画了块一辈子吃不到的大饼罢了,他只是想利用你维持王老爷子的尸体不腐,而你,居然就这么傻乎乎地信了?还想当鬼王,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我无情地嘲笑着,侏儒小鬼一下子就急了,他挥舞双手,龇牙咧嘴地冲我大吼。 “你胡扯!马大师他怎么可能骗我!他说了要让我当鬼王,就肯定不会食言!你别想挑拨我和马大师之间的关系!”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眼下,即便侏儒小鬼已经信了我的话,可他嘴上仍是不愿承认。 毕竟,那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了,我这一句话,相当于浇灭了他的希望,换做是谁,都没法在一时之间接受。 侏儒小鬼张牙舞爪,试图从我手里逃脱,我对王国峰说道:“拿个玻璃罐子过来。” 他左右看了看,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一个搪瓷缸,问我道:“这个行吗?” “可以。”我让王国峰将搪瓷缸放下,随后,将那侏儒小鬼给塞了进去,合上盖子,贴上一张镇灵符。 侏儒小鬼在搪瓷缸里四处乱撞,大喊大叫:“放我出去!谁让你把我关起来的,我可是未来的鬼王,统领万鬼的存在!快放我出去!” 我看着放在桌上不停晃动的搪瓷缸,道:“别浪费力气了,未来的鬼王大人,这两天时间,你就好好的待在里头冷静冷静。” “到时候,我会让你看清楚那马大师的真正嘴脸的!” 搪瓷缸停止了晃动,里头传出侏儒小鬼的声音:“你确定?” “当然!”我笑道:“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是我的得力干将呢。” 搪瓷缸安静片刻之后,侏儒小鬼的声音再次传出:“那好吧,不过这两天时间,你必须给本大人上供阴香,一天三顿,一顿十根,少一根都不行!” “本大人这段时间每日阴香都惨遭克扣,饿得是本大人前胸贴后背的,必须好好补一补了!” “得嘞!鬼王大人,您就放心好了。”我笑着迎合对方。 这小东西,倒是挺随遇而安的,见我搞定了侏儒小鬼,王国峰凑上前来,小声问道:“陈先生,您将这小鬼关在搪瓷缸里,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我嘴角微掀,淡淡道:“我打算来一出,借刀杀人!” 我并未过多透露,王国峰也没细问,随后,他一个电话喊来了这所私立医院的正副院长。 俩人赶到后,王国峰对着他俩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地询问,在确认了俩人都并未参与此事后,方才放他们离开。 我也从旁得知,原来,王国峰是这所私立医院的股东之一,怪不得话语权如此之高,就连院长和副院长都只能对其点头哈腰。 处理完此事,王国峰又给老许打去电话,通知家里人,老爷子已经过世的消息,让他们开始丧事。 挂了电话,王国峰对我说道:“陈先生,我听芷兮说您懂白事的流程,这家父的后事,您能否……” “我可以帮忙操持。”王国峰,便听我道:“但老爷子已经死了将近一年,还被小鬼寄生,怨念深重,不能依照寻常流程来办!” “那该怎么办?”王国峰问道。 我想了想,说:“今晚就下葬吧。” 王国峰明显犹豫了下,却还是点头答应:“行!一切都依陈先生的!” 随后,在等待王家人过来的途中,王国峰又问我道:“陈先生,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 “说。”我道。 “如果这些事,都是马天福所为,而他的目的,又是为了夺取我家风水堂的话,难道说,我爹的死,也是他所为吗?” 关于王老爷子的死因,我确实还未细究,便道:“老爷子死前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王国峰告诉我说,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那天,他爹照例一个人去风水堂打扫,结果半天没回来,到了傍晚,王国峰觉得奇怪,这才动身去往风水堂。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王老爷子正倒在风水堂的门口,王国峰吓坏了,赶紧喊来救护车,将老爷子送去了医院。 “后面的事,陈先生您也知道了,院方谎称我爹变成了植物人,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今天。” 听完讲述,我问道:“你爹是几点去的?风水堂附近就没有别的邻居吗?能让他一直躺到天黑?” “下午两点,平常他一个钟头就回来了,那天一直到了六点,我才去看的。” “风水堂是建在我家祖宅的隔壁,附近一片都是老城区了,近几年政府改建,该拆的拆,该搬的搬,已经没多少人住在那了,没有邻居发现,其实也很正常。” “那你去的时候,风水堂的大门是开是关?”我又问。 “关着的。” “老爷子进去过吗?” “他是进去出来,锁好了门后,倒在了地上,还是进都没进,就倒在了地上。” “这两点,有什么区别吗?”王国峰不解道。 “当然有。”我道:“老爷子说过,风水堂只许他一人进入,就连你这个当儿子都不行,你能保证,在老爷子昏迷的这段时间,没人进去过?” 第五十八章 耍无赖 他愣了好一会,方才说道:“陈先生,您的意思是,我爹那天根本没进风水堂,进去打扫的,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我摇头否认:“我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万一真有外人进去过风水堂,会怎样?风水堂里的气运,会被人夺走吗?”王国峰担忧地问道。 “这一年时间,你们家里是不是一直在走背字?”我反问一句。 “算是吧。”王国峰叹了口气道:“我家古董行,前几年生意一直都不错,但这一年左右,赔了得有好几千万了,可陈先生,这些事,不都应该是我家风水问题所导致的吗?” “那是几个小时前,我还不知道你家风水堂问题的时候,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毕竟你我都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而非作者杜撰,如此巧合之事,不多见!” 王国峰面露慌张道:“那怎么办?” “再说吧,反正都一年时间了,真要有问题,也不急于一时,当前,还是先处理完老爷子的事情再说。” 这时,先前那被王国峰喊去抓人的几名王家的下人赶到了医院。 几人架着那名逃跑的阿姨,将她按在了王国峰的面前,阿姨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身上的衣服更是有被撕扯的痕迹,显然在来之前,已经被收拾过一顿了。 刚被放下,阿姨便激动地大喊:“王总,你什么意思?老爷子的死跟我又没关系,他不是我害死的!你干嘛要抓我过来!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说,你要怎么陪我?” 王国峰并未理会阿姨的后半句话,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爹不是你害死的!” “那你干嘛抓我过来?凭什么?理由呢!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这样对我,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都送进去!”阿姨态度强硬,毫不退让,这令王国峰颇感诧异。 王国峰迟疑了下,扭过头,凑近小声问我:“陈先生,我为什么抓她?” 我上前一步,冷声说道:“你明知王老爷子已死,却故意瞒着不报,还与那姓吴的主任狼狈为奸,这个理由,够不够?” 阿姨眼珠一转,脸上闪过狡黠的神情,她激动道:“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和那吴主任根本就不熟,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和他狼狈为奸?”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声年轻人的大喊:“妈!你在哪呢妈?” 听见这个声音,阿姨立马激动大喊:“儿子!妈在这!哎哟喂啊,妈都快被人给打死了!儿子,你快点来救救妈啊!” 说着话,阿姨立马躺下装死,前一秒还是蛮不讲理的黑旋风李逵,后一秒,就变成了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林黛玉,扶着腰,哎哟叫唤个不停! “让开!都给我让开!妈!妈你怎么了妈?” 拨开门口的几人,一名二十来岁的寸头青年走了进来。 瞧见地上躺着的阿姨,他快步上前,将其扶起后,对着身旁的王国峰吼道。 “王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妈给你们家当了这么久时间的保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你自己问问她做了什么?”王国峰同样不甘示弱地吼道。 阿姨狡辩道:“妈什么都没做,儿子,妈也是今天才发现,那王老爷子其实早就死了,王总让妈照顾的一直都是王老爷子的尸体!” “儿子,你不知道,妈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脏差点没被吓停了,妈说不想照顾了,可王总不让,还让人动手打妈,你看妈这张脸都毁了,刚买的衣服也被扯烂了!” “儿子,妈对不起你啊,人家王总家大业大,咱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妈是无所谓,老命一条,被打死也就被打死了,可妈舍不得你啊,你爸走得早,家里就剩咱们母子相依为命,妈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阿姨一字一句,声泪俱下,说得跟真的一样,年轻人激动地抱住了她,道:“妈!你别怕,今天有我在,不会让其他人动你一下的!” 说罢,年轻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王国峰道:“王总,你太过分了,我一直当你是个好人,放心我妈给你干活,没想到啊,你居然让她照顾一个死人!你不知道我妈心脏不好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你今天不是要打她吗?好!那你就把我们母子俩一起打死好了!大不了我们母子死后变成一对怨鬼,每晚到你床头索命!” 连珠炮似的话语,令王国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急着辩解:“你搞错了,我没让你妈照顾尸体,是你妈发现我爹死后,故意隐瞒不说,还和那名姓吴的主任合起伙来蒙我骗我!你说这事要是搁你身上……” “你别在这胡扯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那个吴主任,也不知道王老爷子早就死了!是今天才知道的!”阿姨的嗓门贼大,说完,又一脸委屈地看向年轻人道。 “儿子,你看啊,这个王总就是这么蛮不讲理,非要把妈没做过的事情扣在妈的头上,妈心里苦啊,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养家,还被人这样诬陷,关键,他还不让妈还嘴,妈说一句,他们就直接动手!” “妈!你别怕,对付这种人,咱们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年轻人说着,拿出手机佯装报警,王国峰见状,更加着急了:“你报什么警,这事本来就是你妈做错在先!” “那就让警察过来看看,到底是谁做错了!”年轻人不甘示弱道。 王国峰这下是彻底没辙了,他也不是黑社会,总不能真的把人给打死吧? 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我随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上前一步,对那阿姨说道:“阿姨,你说,你不知道王老爷子早就死了,也不认识吴主任对吧?” “对!”阿姨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反正这些事都和我没关系!” 我笑着点头,随手掀开了搪瓷缸的盖子,侏儒小鬼从中探出脑袋,疑惑地瞟了我一眼。 我们刚刚的对话,它在里面听得是一清二楚,当下,我只是一个眼神,侏儒小鬼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从搪瓷缸里飘出,来到那阿姨的身后,朝着她左耳朵吹了口气,阿姨觉得奇怪,回头一看,肩头的阳火顿时熄灭。 待到阿姨回过头时,我淡淡说道:“既然别的都不知道,那这家伙,你总该见过吧?” “什么东西?”阿姨皱眉,年轻人同样疑惑地看向了我,就在二人的目光被我吸引走时,侏儒小鬼咧着嘴,从阿姨的脑袋上缓缓飘落,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尖细笑声。 第五十九章 我要听实话 听见这道笑声,阿姨微微抬头,当她目光与那侏儒小鬼交汇的瞬间,侏儒小鬼咯咯笑着说道:“大姨,还记得我不?” “妈呀!”阿姨被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拼了命地向后缩去。 “妈!你怎么了这是?”一旁的年轻人一脸懵逼,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显然,阿姨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侏儒小鬼,仅是短暂的惊吓过后,她便冷静了下来,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妈没事!” 随后,阿姨看向了我,许是见到我脸上戏谑的笑意,她脸皮抽了抽,嘴硬道:“你别想着吓唬我,我从没见过这个小鬼,你是故意放他出来吓唬我的!” “大姨,咱们两天前才说过话,你还给我点了三根阴香喂我呢,怎么能说没见过我呢?”侏儒小鬼故作委屈地上前说道。 瞧见侏儒小鬼朝着自己这边飘来,阿姨吓得手脚并用,边往后退边喊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根本就没见过你!更没喂过你什么阴香,你给我滚!滚呐!” 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逼退至墙角,一旁年轻人想帮忙却帮不上,他只好将怒火撒到了我的身上。 “你这畜生!究竟对我妈做了什么?赶紧停手!”年轻人冲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来揪我的衣领。 还未等我出手,王国峰便先一步踏出,拦在了年轻人面前。 他抬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上,随后,稍一使劲,年轻人瞳孔皱缩,只觉一股巨力从肩头袭来,猛地,跪倒在地。 “不得对陈先生无礼,道歉!”王国峰冷冷地说道。 年轻人依旧不服,他刚要开口,身后,那侏儒小鬼已经贴上了阿姨的胳膊。 阿姨被吓得整张脸煞白一片,大喊着救命,年轻人见此,也是彻底软了下来,道:“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你们放过我妈吧,是我不好,求求你们,快放了我妈!” 我朝侏儒小鬼招了招手,怎料,他竟是不理我,抓起阿姨的胳膊张口咬下。 阿姨疼得大叫了一声,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我皱眉上前,一把揪过那侏儒小鬼的头发,喝道:“让你停手,你眼睛瞎了吗?” 侏儒小鬼挣扎了两下,不服气道:“本大人饿了,看见吃的就忍不住,要不这样,你先给本大人烧几根阴香,让本大人填饱肚子!” “还没当鬼王呢,就一口一个本大人,你生前当官的啊?”我道。 谁曾想,我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侏儒小鬼的伤心事,他脸一板,有些气急败坏道:“本大人也想当官,可那面试官居然嫌本大人外形不达标,给本大人刷了下来!” “否则,以本大人的聪明才智,在官场之中,少说也能捞上个一官半职!” 我点头表示认同:“你这模样,确实过不了关,当个鬼还勉强凑合。” 侏儒小鬼以为我在讽刺他,跳脚说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和本大人说话的?赶紧的,把本大人的”阴香给端上来! “说你两句你还给我喘上了是吧?滚!”我冷笑一声,甩手将那侏儒小鬼扔回到了搪瓷缸中,盖好了盖子,转过头,我看向正蜷缩在角落里的母子俩。 此刻,阿姨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道黑色的印子,她正一脸痛苦地哀嚎着。 身旁年轻人急得是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我,道:“你到底对我妈做了什么!我可警告你,我妈今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我能打十个!”我淡淡说着,起来到两人面前,阿姨见我过来,吓得身子一哆嗦,恐惧地问道:“你要干嘛?”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知情不报,与那姓吴的主任共同隐瞒了王老爷子的死讯?”我道。 阿姨脸色变化了一番,仍旧否认道:“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说了多少遍,我不知道不知道!还问!” “行!”我点点头,让开位置,笑着说道:“你们走吧。” 我这突然的放行,不仅是母子二人,就连身后的王国峰也是一脸懵逼。 “陈先生,您这是……” “你别管。”我打断了王国峰的话。 阿姨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嗯!”我点点头,道:“你都说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我总不能严刑逼供是吧?我可是个文明人!” 阿姨将信将疑,她儿子却是不敢怠慢,起身,拉起母亲的手就要离开。 就在母子俩即将走出病房的时候,阿姨突然转身,抬起手,问我道:“那我这胳膊上的黑色印子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感觉疼呢?” “这事好办。”我道:“你回去后,先去找个木匠,定制几块等身高的木头板子。” “做什么用?”她问道。 “你拿着定制好的木头,就近找家棺材铺定制一口棺材,然后回家,躺着等死就好了。” 我的话音刚落,阿姨腿就一软,两眼上翻,整个人吓瘫在了地上,彻底昏厥。 年轻人赶忙扶住了她,冲我吼道:“我妈都这种岁数了,你吓唬她有意思吗?” 我一脸认真道:“我没吓唬她,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还不帮忙救命!”年轻人急了。 我笑道:“我为什么要帮忙?” 年轻人道:“害我妈出事的小鬼不就是你放出来的吗?你别以为我看不到就什么都不清楚,你刚刚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别想摘清关系!” “所以呢?”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就算小鬼是我放出来的,你能拿我怎样?” “你这属于间接杀人,我要报警!”年轻人显然是被气糊涂了,连报警都搬出来了。 我笑道:“那你快去,就说,我放了只小鬼出来,咬了你妈一口,现在你妈快死了,让警察赶紧把我给抓起来!” “我也很感兴趣,到时候,究竟是你先被当成神经病被送去精神病院,还是我先被当成杀人凶手,蹲大狱!” 年轻人一时语塞,他也反应了过来,鬼神之事,早已脱离了人间律法的管辖范畴,想要以此威胁我,简直痴人说梦。 左右寻思不出解决的方法,年轻人终于是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我恳求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救我妈?” 我收敛起笑意,神色淡漠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还是刚刚的问题,不过,我要听实话。” 第六十章 原则 年轻人看了眼已经被吓晕过去的母亲,道:“你就算要听实话,那也得先让我妈醒来吧?” “这不难。”我走上前,在阿姨的额头处轻轻点了一指。 短短数秒过后,阿姨的呼吸由平稳变得急促,她的眼球在眼皮下方疯狂地转动,随后,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 “妈!你怎么了妈?”年轻人赶忙扶住自己的母亲。 阿姨一脸疑惑:“我,我刚刚……诶?我刚刚怎么了这是?” 她似是想要回忆起刚刚梦里的一切,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说吧。”我收回手,淡淡道。 不等她开口,医院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病房门被人推开,芷兮第一个闯了进来,她神色慌张,却在推门后,被那对母子拦在了门外。 “王姨?你怎么坐在地上?赶紧起来!”芷兮不解,伸手就要去扶对方。 这时,王国峰冷喝了一声道:“谁让你碰她了?” 芷兮抬头,这才注意到病房内的我和王国峰。 对于我的出现,她颇感意外:“爸,他怎么在这?” “这跟你没关系,你先出去,等事情办完,我再喊你们!”王国峰说道。 芷兮摇头不解:“什么事啊爸?为什么还要我先出去?爷爷不是已经走了吗?你们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是不是跟他有关?” 芷兮突然伸手一指我,道:“爸!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陈贤他是救了我不假,可你也不能这么听他的话啊,又是给他下跪,又是听他的,改什么别墅的风水。” “现在家里被他弄得是一团糟,如今爷爷走了,你还不让我们看,非说要处理什么事情,这是不是又是他出的馊主意?” “馊主意?”我知道芷兮还在为我之前逼迫王国峰下跪一事对我耿耿于怀。 可我脾气如此,看不得别人污蔑,便道:“我要是出的都是馊主意,你能活着从黄皮子手里逃出来?” 芷兮双手叉腰,不屑道:“陈贤,你能不能要点脸?还你救的?我说好听点是你救的,说难听点,不是你师叔救的咱俩?没有你师叔,我估计你死得比我都快!” 我一听,顿时炸毛,暴脾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我师叔怎么了?我师叔之所以出现,还不都是因为我!” “就算不是我救得你,那你也是沾了我的光,才被我师叔救下的,你现在哪来的脸跟我说这些!” 芷兮不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王国峰上前,按住芷兮就要将她推出病房。 “哎呀你别碰我!”芷兮挣扎着,甩开王国峰的手,指着我说道:“我不管,反正你逼我给你下跪,就是馊主意!” “那是我的原则!谁来都一样!”我认真道。 “那要是你爸破了你的原则,你也让他跪吗?” 芷兮这一句话,令我险些破防,一时间无言以对。 瞧见我吃瘪的模样,芷兮冷笑一声道:“双标就是双标,你一个小屁孩,能有个什么原则?” “都不说你爸,就是你妈你爷你奶,这些人要是破了你的原则,只怕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对外人说的原则算什么原则,你这那就是双标!” 我张了张嘴,稍许迟疑过后,说道:“你说的这些人,不可能破我的原则。” “怎么就不可能了,他们要是……”话说一半,芷兮突然想到了什么,美眸闪烁间,她盯着我,有些无措与尴尬。 “抱,抱歉啊,我忘了你的身世了……” “先出去吧。”我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芷兮也觉得自己失礼了,便想着退出病房,不再闹腾。 这时,地上的王姨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般,在芷兮转身离开之际,突然伸手,抱住了芷兮大腿,哭喊着说道:“大小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我这一年时间,为了王老爷子的身体可谓是操碎了心,他的突然过世,也是我不愿看见的,这真的不怪我啊!” “王姨,我没怪你,我也知道你人很好。”芷兮说道。。 “大小姐,你既然知道我的好,那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说句话啊!” 王姨伸手一指我道:“就在刚才,就是他,非说老爷子是被我给害死的,就连王总也信了他的话!你没来之前,他俩正商量着,要如何弄死我,还有我儿子!” 那年轻人听后,立马跟着附和道:“是啊,大小姐,我知道你们王家在金陵的地位,想要弄死我和我妈,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可我们就是受不了这委屈,这些年来,我和我妈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苦,但从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大小姐,您心地善良,明察秋毫,这件事,您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明察秋毫?你们说的那是包拯包公!跟她有半点关系吗?”王国峰上前一步,冷声说道:“你们不就看中了我女儿心肠软这点,想让她帮忙说话吗?” “可惜,你们这算盘打错了,这件事她做不了主,芷兮,你先出去,等事情解决完再进来!” 这一次,芷兮没有坚持留下,而是转身出门,母子俩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但即便到了这会,王姨仍旧嘴硬,不愿承认,恶人自需恶人磨,我也没和他们客气,拿起那个搪瓷缸,晃了晃,里头传出侏儒小鬼的声音。 “晃什么晃?本大人肚子饿了,快喂本大人吃阴香!” 听见这个声音,王姨不自禁身体一哆嗦。 我拿着搪瓷缸,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似随意地说道:“这小鬼有做鬼王的潜质,我决定留下,好好培养一番。” “只是,如今王老爷子的尸体肯定用不得了,小鬼又需要一具肉身作为载体,随意找个死人的话,怕是不适应,达不到最佳的修炼效果。” “所以我想,找这段时间,与这小鬼接触最密切的人,作为他寄生的载体。” “王姨,你觉得,吴主任合适吗?”我笑问。 听到我这话,王姨立马点头称是:“合适合适,这一年来,吴主任与那小鬼接触的次数最多,他最合适!” “可我觉得不行!”我摇了摇头说道:“那吴主任家里有钱,社会地位肯定不低,如果把他杀了的话,怕是连王家,也不好处理善后。” 王国峰没搞懂我在做什么,却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决定拿你试试看。”我道。 “但我真的不认识他呀!”王姨哭丧着一张脸道。 “我知道,试试嘛,万一你是骗我的呢?” “可如果我真不是呢?”王姨胆寒道。 “那也无所谓,反正你刚刚被那小鬼咬了一口,中了阴毒,也活不了多久了,死也就死了,废物利用嘛,你说是吧?” 第六十一章 阴司回信 “你,你什么意思?”王姨吓得腿软,再次瘫倒在地。 一旁的年轻人更是紧张道:“你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我耸耸肩道:“你自己说的,以王家的背景,弄死你们,不过动动手指的事。” “王总,他,他他他……”年轻人指着我,声音变得磕磕绊绊。 王国峰笑着点了点头道:“陈先生乃我王家贵客,他的话,便是我王国峰的意思!” 噗通一声,年轻人同样腿软,瘫坐在地,母子俩相互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王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受那马大师的蛊惑,我不该知情不报的,我真的知道错了王总!” 在死亡的威胁下,王姨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一股脑将实情全部吐露而出。 原来,早在王姨来这照顾王老爷子的第一天,马天福就找上了她,甚至,就连封印着侏儒小鬼的符箓,都是王姨亲自放入王老爷子口中的。 “王总,这事真不怪我啊!那个马大师找到我的时候,威胁我,如果不帮他的话,他就画个圈圈诅咒我!让我一家不得好死!” “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我也是被逼的啊!”王姨声泪俱下,语气诚恳,王国峰见此,叹了口气,看来是心软了。 “陈先生,您说该怎么办?”王国峰想了想,还是将问题抛给了我。 我笑着冲王姨伸出手,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要干嘛?” “手机给我。”我道。 王姨眼神闪躲,下意识护住衣服口袋。 “我一个老太婆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检查一下。” “没必要吧,没什么好检查的。”她道。 “拿过来!”我猛地一伸手,从对方怀里抢过手机。 是最新款的苹果,没有密码,轻松打开,我点开了微信,随意翻看了下聊天记录,便找到了和一个备注是马大师的人的聊天记录。 点开看了几眼,我不禁有些面红耳赤,怎么说呢,俩老东西的聊天内容实在不堪入目,写出来审核都过不了的那种。 王姨见我这副表情,知道事情暴露,上来就要抢手机,我按住了她,将手机丢给了王国峰道:“自己看吧。” 王国峰接过手机,扫了几眼后,脸上表情异常古怪:“王姨,你居然和那马天福……” 谁也没料到,事情的最终走向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开始,我一直以为马天福是通过金钱交易让王姨替他办事,结果并没有。 那白胡子老道仅凭一张巧舌如簧的妙嘴,就让王姨敞开心扉,焕发第二春,以此,心甘情愿替他办事。 事已至此,为避免继续丢脸下去,王姨也不再挣扎,招了一切。 当然,她说的,其实我们也都大致猜到了,至于后续应该如何处理,我并未参与,这是王国峰自己的事。 解决完这件事后,便是白事的流程,我们先是将王老爷子的尸体送去火化。 由于事发突然,甚至,一部分王家人都来不及再看一眼王老爷子的尸体,再见面时,只剩一个漆黑的骨灰盒。 出了火葬场,已是傍晚时分,趁着天未全黑,我们赶到了王家祖坟,将王老爷子的骨灰下葬。 离开时,刚好晚上七点整。 忙活了一下午,这会,众人都已是饥肠辘辘。 我们跟随王国峰就近找了家饭馆吃了一顿。 或许,在大部分王家人眼里,一年前,王老爷子成为‘植物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因此,在得知王老爷子死讯后,偌大的王家,并未有太多伤感的情绪蔓延。 大伙都清楚,这是早晚的事,王国峰也没将老爷子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众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即便是大部分王家人能够坦荡接受王老爷子的突然离世,却也有小部分难以接受的,这其中,哭得最为伤心的当属芷兮。 在火葬场的时候,她就抱着王老爷子的尸体半天不愿撒手。 到了祖坟,更是她亲手将王老爷子的骨灰盒放入坟中。 事后,王国峰问我,为何如此着急处理王老爷子的尸体。 我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王老爷子尸体被那侏儒小鬼鸠占鹊巢了整整一年时间,这期间,王老爷子魂魄不散,游荡人间,怨气缠身,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引起尸变。 听到我这话,王国峰面色一滞,问道:“我爸的魂魄还在人间游荡?” “嗯!”我点头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头七一过,天魂归天,地魂入地,人魂则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 “王老爷子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天地两魂都已散去,唯独人魂,怨念缠身,游荡人间,不舍离去,我怀疑,这点,可能和老爷子的死因有关。” 王国峰眉头紧锁,问道:“陈先生,您的意思是,我爹的死并非偶然,而是另有他因?” “我不确定,等今晚,我问问他。”我道。 “您要招魂?我能在场吗?” “最好不要。”我道:“没人清楚王老爷子如今的状态,为避免节外生枝,最好还是别有其他人在场,当然,你可以偷看。” “行!那陈先生您招魂需要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回到王家别墅,王国峰立马着手准备了起来。 我也没闲着,在这期间,我又将别墅的风水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回了王国峰给我准备的客房。 我先是去洗了个澡,褪去一身的疲惫,出来的时候,看到桌上多了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有密码,卡里有一万块,是我们之前谈好的报酬。 将卡收好,我躺在床上,掏出那枚阴德玉看了眼。 玉中的血色又涨了些许,大概到了十分之一的程度,我心满意足地将玉收好。 如此看来,都不用一年时间,半年左右,我就能搞定这枚阴德玉,获得真正的自由身。 这时,我想起了昨晚火车上的那件事,于是,翻身下床,给阴司烧了张符下去。 很快,阴司便给予了回复,只是这回复的内容,令我不解。 ‘既无阴德,何须过问。’ 第六十二章 和解 我愣了愣,啥玩意这是? 将这句话展开来看,意思就是,既然都没有阴德,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询问。 只是,这没有阴德,指的是什么?是指我在火车上间接帮人的事,是不予奖励阴德的,还是指其他方面? 我估摸着,应该是前者,如此看来,并非阴司有延迟,而是间接帮忙,真的不算阴德。 白忙活,头疼! 收起东西,我看了眼时间,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多小时,我定了个闹钟,打算躺下休息一会。 这时,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我问了句是谁,屋外头传来芷兮的声音。 “陈贤,是我。” “什么事?”我问道。 “能进去说吗?”她道。 我走过去将门打开,屋外,芷兮穿着一身素白的睡裙,脚踩拖鞋,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泛着微红,三千青丝披散落下,在大厅昏暗的灯光下,尤显动人。 将她迎进屋内,芷兮显得有些小心拘谨,拉了张凳子坐下。 我平复下稍显悸动的心,问道:“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是医院那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专门来和你说一声抱歉。” “我那时候也是有些着急上火,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的。” “就为了这事?”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点头:“嗯,就这事。” 我笑了笑,盯着她,觉得这姑娘有些可爱。 “没必要道歉,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真的,你要是不提,我早都忘了这件事了。” 芷兮点头,正色说道:“那好,现在我的事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的事?”我一愣,皱眉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当然是你逼我爸给你下跪的那件事!”芷兮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别说你忘了,就算你忘了,我可忘不了!” “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个道歉,我就一直纠缠你,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 我觉得她有些夸张,笑着说道:“就为这事?至于嘛?” “当然至于!”芷兮面色一冷,气恼地说道:“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我是你,我逼着你那个李叔给我下跪,你生不生气?只怕你早就动手打了吧?” “也就是我打不过你,否则我也早就动手抽你了你知道吗?”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我想了想,难不成,真是自己错了? 倒也不至于,这件事本就是王国峰误会我在先,我让他下跪道歉,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妥。 可能,唯一不妥的点就在于,如今,我与芷兮早已并非陌生人关系。 虽然不到名义上夫妻的地步,但也可称得上是朋友吧,可以这么说。 因此,做事之前,顾及一下朋友的感受,而非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如今想想,还是很有必要的。 或许,是我这十八年来,从未有过一个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人,所以才对这方面有所欠缺。 正如她所言,李叔这一辈子,干过那么多的荒唐事,若被他害过的人一个个来找他麻烦,逼他下跪,我生不生气,当然生气。 以我的脾气,可能会把那些仇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而如今,芷兮想要的,仅是我的一声道歉,这也无可厚非。 我笑了笑,说道:“那这样,我给你道个歉,你以后别再提这事了,成不?” 芷兮却摇头说道:“你给我道歉没用,你得去给我爸道歉。” 我耸耸肩道:“你去问问你爸,他敢让我给他道歉吗?” 芷兮一想也是,秀眉微蹙,盯着我道:“陈贤,我是真搞不懂你啊,到底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一天时间,你在他眼里,简直比我这个亲闺女都要宝贝得多!” “那是!”我自豪地一扬脑袋,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陈先生懂吗!” “呸!德行!”芷兮白了我一眼:“那行吧,你就给我道个歉,至少让我心理平衡一点。” “得嘞!”我起身朝她深深地一鞠躬:“王大小姐,陈某人错了,特此,在这诚恳地给您道个歉,满意了吧。” 芷兮浅笑一声道:“怎么有股阴阳怪气的味道,算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可就在她出门的瞬间,一道碗碟破碎的声音,响彻大厅。 芷兮吓得小脸一白,立马退回屋内,背靠着房门,惶恐地指着厨房的方向,道:“厨房,那个摔东西的声音,又来了。” 厨房的碗碟原本是收好的,是我特意让王国峰重新摆好。 我本以为,那闹事的家伙不会这么快就出现,没想到,他今晚就来了! 好在是,我早有准备,交代芷兮在屋里好好待着,我出了门,来到厨房。 由于近期别墅闹鬼一事,到了晚上,别墅一楼就几乎没人走动了,之所以把客房选在一楼,也是我主动要求的。 刚走进厨房,我便闻到了一股怪味,接着,一个碗碟摔碎在我脚下。 打眼望去,就见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左侧的餐桌上一闪而过。 我故作不知,继续往里走去,途中,又是几个碗碟摔落,炸响耳畔,寻常人遇见这种情况,估计早就吓尿了。 我平静地来到白天拆开的柜子旁,将柜子搬开,用脚踩住下水管道口。 随后,我点燃了一张黄符,扔在地上,没一会,就有一只大老鼠吱吱叫着跑了过来,想要从下水管道口钻出去。 不得不说,这老鼠是真肥,能有我巴掌摊开那么大! 由于出口被我踩住,它只能急得在我脚边不停地打转。 我俯下身去,揪住它的尾巴,将它提起,大老鼠吱吱叫唤着,不停地挣扎扭动。 提着老鼠,我出了别墅大门,循着那股怪味,来到别墅的后院。 怪味的源头就在这,我四处张望,大喊了一声:“出来吧,一直躲着多没意思!” 见无人回应,我瞪了几秒,冷笑着,揪着那老鼠的尾巴,将其用力朝地上砸去! 吱的一声,老鼠脑袋溢血,不再挣扎! 同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院子角落传来。 “你居然敢杀我家鼠宝!” “我弄死你!” 第六十三章 灵骨傩师 “你在做什么!”男子当即暴怒。 他红着双眼吼道:“我都已经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杀它?” “我不是说了吗,迟了,你这人没点时间观念,不像我,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 “好孩子?我今晚就让你变成死孩子!”男子咬牙切齿,朝我冲来。 我身体前倾,摆出架势,在他挥拳冲至我身前的刹那,我猛地一闪身,旋即,一记扫堂腿踢出,将其放倒! 接着,我欺身而上,抓住对方双手将其弯折至身后,一脚踩住! 男子当即惨叫连连,高呼让我放手,我担心他把人给喊来,便道:“把嘴闭上!” “那你先把脚松开行吗?快疼死我了!”他道。 我想了想,松开脚,男子刚一挣脱,立马起身,照猫画虎,学着我一记扫堂腿踢来。 他的速度不快,我能反应得过来,但我实在是懒得去躲。 男子一脚踢在我腿上,我倒没太大的反应,也不太疼,反倒是他,脸一僵,抱着自己的腿哎哟叫唤了起来。 “卧槽!你这腿里打钢板了吗?咋硬得跟个石头一样呢!” 我笑着道:“你又没练过就别在这东施效颦了,说吧,谁找你来的?” “我不能说!”他道:“为雇主保密,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也是原则!” “那你想变得跟它一样?”我指着一旁老鼠的尸体,问道。 男子看了眼死去的大老鼠,咽了口唾沫,道:“好吧,我今天就破一次例,是仙宝斋的钱总让我来的。” “仙宝斋?是金陵市的古董店?” “对!也是王总的死对头。”他道。 “钱总给了我二十万,让我来王总家里捣乱。” “那你挺敬业的,我这才刚让人把碗碟摆上,你就来捣乱,王家,有你的眼线?” “没有!”他眼神闪躲。 我一巴掌过去:“说!” “好吧,我就再破例一次,是那个叫做老许的管家。” “你确定?”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重重点头:“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的老鼠也被你给弄死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我认真道。 “为什么?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道。 “因为你骗我!”话落之际,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同时,我右手握拳,猛地轰出,瞬间,男子展现出了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身手。 他以掌心卸力,往后连退数步,稳定住身形,再看向我时,眸中闪烁无尽凶光,周身气场狂放霸道! 这是个狠角色! “你是马天福的人吧?”我问道。 事已至此,他明白,就算否认也无用,干脆点头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自己装得挺像的。” “味道!那老鼠的身上,有股怪味。”我道。 “开始,我也没闻出来,可刚刚,在我摔死那老鼠的时候,其中一股怪味散了。” “我这才记起,那是尸气混杂着生气的味道,有这股味道的人,叫做活死人!” “放在动物身上,应该叫什么来着?傩兽?是这么念没错吧?而你,应该是一名傩师,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叫做,灵骨傩师!” 男子稍显意外:“你连灵骨傩师都知道?” “在一本书上看过。”我这里所指的书,正是李叔留给我的那本破书。 书中的某一页,曾介绍过四种玄学一途的特殊职业,分别是:北冥鬼佬,摘星道人,万尸宗和灵骨傩师。 简单介绍一下,这北冥鬼佬,能够驭百鬼,驱万邪。 摘星道人,则是水中倒斗的水鬼,能凭一双肉眼,观星望斗,牵星定穴,找寻水下墓葬。 万尸宗,顾名思义,是与尸体打交道的宗门。 前三者,都可与民间世俗中常见的职业打上等号,北冥鬼佬等同于驭鬼师,摘星道人等同那些盗墓的地老鼠,万尸宗则等同湘西赶尸一脉。 唯独这灵骨傩师,寻不到任何类似的职业。 傩,意为惊驱疫厉之鬼,源于早起苗巫一族开展的祭祀活动,祭祀期间,傩师会戴一副傩面具,如跳大神一般祈祷,祈求上天祛灾纳祥,恳求大地风调雨顺。 而这灵骨傩师,便是脱身于傩师,自成一脉。 灵骨,意为死去带有灵智的动物,最为常见的,便是在我国北方地区广泛流传的五常仙,狐黄白柳灰,这些都是。 灵骨傩师,便是以傩术控制这些死去动物活过来的一种特殊职业。 破书上为何会专门挑选这四种职业出来介绍,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的是,这四种职业,需要从小培养,而且代价极高,一不小心,就是一条人命, 譬如那摘星道人,之所以被人称作水鬼,便是因其从小服用腐尸肉,以尸水洗眼。 这一过程,何其艰苦,人不似秃鹫那类动物,身体无比脆弱,更别提孩童时期。 几乎没多少人能撑过服用腐尸肉所带来的后遗症,更别提以尸水洗眼,两者缺一,都不可成为摘星道人。 灵骨傩师就更别提了,需从小服用灵兽血液,与灵兽共同生活。 这些灵兽,包括但不限于豺狼虎豹等凶兽,能从这些动物手上活下来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且传闻,灵骨傩师都掌握着一门兽语,也不知是真是假。 眼下,见我戳穿了身份,男子面色一冷,道:“你出自哪门哪派,为何会知道这些?” 我险些脱口而出鸿门,好在是想起了师叔的交代,便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杂门,杂派!” “杂门中人?”男子蹙眉,不信道:“鬼扯!我看你是拿故意拿杂门充当挡箭牌,以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平静说道:“我是个好孩子,从不撒谎。” 男子不屑轻哼,身形逐步后撤:“行!孩子,我记住你了,杂门中人是吧?你等着!” “等什么?”我冷笑一声,朝前走去:“来者是客,我可没打算,让你就这么轻易离开!” 第六十四章 鸿门中人 男子微微蹙眉,笑道:“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让我走了?” “你说呢?”说罢,我一个健步冲出,右手紧握成拳,将全身力道灌注其上,照着男子的面门狠狠地砸去! 男子反应迅速,抬臂抵挡! 砰! 恐怖的力道,震得我手臂都有些发麻! 反观男子,身影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左臂之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凹痕,想来是骨头裂了! “你很幸运!”我笑着,踱步上前:“还没人,接过我全力轰出的一拳,恭喜你,你是第一个!” 但男子毕竟是灵骨傩师,从小在那对开化了灵智的畜生堆里摸爬滚打,身体素质极强。 即便被我废去其中一条胳膊,他依旧迅速起身,目光警惕地盯着我。 “你这招式,有些熟悉啊,你不是杂门中人?” “你管我是谁?”我冷笑着,猛然间加快脚步,欺身而上! 这一次,男子不予我先手的机会,他手臂轻抬,一抹白色散发着磷光的粉末飘散半空。 我下意识后撤,直觉告诉我,不能沾上这些粉末。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些粉末落在地上,竟是发出了滋啦啦的声响,将水泥灌溉的地面都腐蚀出点点细坑。 待到粉末彻底散尽,我再看向对方时,男子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一副豹头环眼,牙尖齿利的傩面具! 他的右手,更是多出了一柄类似于拂尘的狭长短棍。 “本来,我不想杀你的,但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男子原地起舞,口中哼唱着吊诡的音符,手中短棍时不时敲击着地面。 我自然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箭步上前,可就在我即将靠近男子身体时,在他身后,蹦出了有一只提醒硕大的老鼠! 这只老鼠,双眼赤红,嘶嘶叫着,朝我扑来。 我皱眉,以为男子还有什么后招,在老鼠扑来的同时,一脚将其踹死,接着,飞身上前,一记铁山靠将男子掀翻在地。 在男子倒地之后,我一把扯下了他脸上戴着的傩面具。 就见,男子眼中,方才那抹对于我的不屑嘲弄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抹深深的恐惧。 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我,口中兀自低声呢喃着些什么。 我听不太清,直到走近之后,他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地大喊:“你不是杂门中人!你是鸿门中人!” 他这一句话,宛若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令我内心大起波澜! 可我表面依旧强装镇定,笑问:“鸿门?笑话!那等垃圾门派,我宁可做一名游方道人,也不可能加入!” “你休想瞒我!”男子像是笃定了此事,认真道。 “你刚刚出拳时,周身所爆发出的那股气息,就是修习了鸿门术法后才能够拥有的,我太熟悉了,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鸿门中人!” 说话间,男子缓缓地从地上站起,看着我道:“小子,报上姓名堂口,待会回去,上报掌门,可饶你不死……” “闭嘴!”我突然抬脚,打断男子话的同时,将其踹倒在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道:“你既是鸿门中人,怎么能对我出手……” “我踏马让你闭嘴!听不懂人话吗?”我怒瞪着双眼,一拳照着男子的面门狠狠砸下! 砰!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男子的半张脸被我砸得凹陷了下去,殷红的血液疯狂喷涌,男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想要张口,我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同一时间,我伸出左手,一记碎喉掐断了对方的脖颈,剧烈的疼痛令男子两眼上翻,昏死当场。 做完这一切,我喘着粗气,大脑中一片空白,李叔曾经交代过,我是鸿门中人一事,切忌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否则,只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眼前的这名男子,却是仅凭气息就断定了我鸿门中人的身份。 原本,我的打算是教训他一顿,让他成为之后我对付马天福时的一枚有力棋子,如今看来,计划必须得变一变了。 这名男子,不能留! 第六十五章 都是男人 一念及此,我忙拿脚踹了踹男子的胳膊。 “喂!醒醒啊!还活着不?还活着就说句话!” 等了一会,也没见男子有任何反应,我就知道他是彻底凉了。 我无奈地耸耸肩,心想着破书上将这灵骨傩师与其他三门职业吹嘘得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这实战起来,根本是一碰就碎,太差劲了! 我俯身,捡起一枚沾血的傩面具碎片,扯下男子的衣角,将其小心包好,放入口袋。 就在我起身的瞬间,我察觉到不远处正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我。 危机感尚未褪去,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我扭过头大喊了一声:“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便见芷兮白着一张小脸,从墙后缓缓走出。 “哦,原来是你啊。”我松了口气,放下戒备。 从芷兮的表情我能看出,她应该是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陈贤,他……他死了吗?”芷兮来到距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小声问道。 “嗯!”我点头,催促了句:“去喊你爸过来,让他帮我处理一下。” 芷兮没动,依旧盯着我,我疑惑地抬头,看向她道:“怎么了?” “陈贤,你杀人了!”她小声道。 “我知道,所以呢?”我道。 芷兮秀眉微蹙,盯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什么所以?陈贤,你杀人了!杀人了你知道吗?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被你给打死了,你的表情怎么看上去,这么理所当然?” “那你希望我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恐惧?后怕?还是享受到杀人快感后变态地大笑?”我反问道。 芷兮一言不发,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当今世道,早已不似当年那军阀割据,山匪横行的乱世。 大部分人,从出生起,便被灌输了和平年代的法纪法规,并将此视为自己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线。 而在这一道德底线中,人命,处在无可撼动的最高地位。 不单是芷兮,就是随便换个人来,目睹了我杀人的场景,只怕一时半会,都会难以接受。 “你打算报警抓我?”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可杀人,还是太过了吧?” “哪里过了?你自己想想你家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不要问,都是他做的,今天我如果不杀了他,你们一家十几口人,迟早得被他霍霍完!” “可那也没必要杀人吧?给点教训不就好了!”芷兮小声道。 “教训?你觉得,给这种人教训会有用吗?你现在放走他,下次再见面时,他就能弄死你!” “这也不一定吧,说不定他会记得你的恩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你是疯了吗?”我皱眉,盯着他道:“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吗?” 芷兮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杀人是不好的……” “你是不是有病?”我终于是没忍住,张口骂道:“我的大小姐!你上辈子是哪个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转世?对这种人你都能心软,乐山有个大佛,要不你叫他起来,你坐那?” 我实在是受不了芷兮这种扭扭捏捏的软懦个性,接着又道:“我承认,我说这些话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我随便你怎么想,爱咋咋地,老子脾气就这样!”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回去报警,就说我杀人,让警察把我带走,要么,你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你爸,让他过来处理善后,你自己选!” 芷兮盯着我,眼眶红红的,一脸委屈,犹豫了一会,她小跑着回了别墅。 没一会,我便看到王国峰小跑着迎了出来,瞧见我这边的情形后,他神色一凝,加快了脚步。 来到近前,王国峰看着地上的尸体,紧张地问道:“陈先生,我刚听芷兮说,你杀了那个来我家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是这人?” “嗯!他的尸体,你能帮忙处理了不?”我问道。 “没问题!”王国峰点头应下,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点,倒与芷兮的脾气相反。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王国峰便将那名男子的尸体处理妥当,我让王国峰记住埋尸的地点,方便日后与师叔见面时,带他前去认领。 那男子怎么说也是与我同为鸿门中人,同门相残,终归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我与王国峰共同回了别墅,路上,王国峰说,芷兮回家后就哭了,问我刚刚是不是被杀人的场景给吓到了。 我想了想,应该不至于,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嗜血屠夫,拿把菜刀给人剁成十块八块的,仅是一拳而已,加上有面具挡着,压根没什么血腥画面。 “估计,是被我骂的吧。”我道。 “啊?”王国峰愣了下:“陈先生,芷兮她是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吗?” “倒没有,她就是太气人了,我没忍住。”接着,我将刚刚发生的事告知王国峰。 王国峰听后,兀自轻叹,说道:“唉,她这性格,跟她死去的母亲一模一样。” “她妈死了?”我不禁好奇问道:“那之前来接她的那个女的是谁,她姐?” “那是我给她找的后妈。”王国峰唏嘘道:“我本意,是想让她尽早从母亲离世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可这丫头,脾气犟得很,都快一年了,还是不肯接受小雨。” “这很正常,后妈又不是亲妈,哪有随随便便就能接受的道理。”我道。 “我也知道,所以我并不着急,可芷兮她根本不了解我的良苦用心,为此,我们父女俩吵过好多次,她一直觉得,我给她找后妈都是为了自己。” “难道不是吗?”我打断了王国峰深情地讲述。 他面色微僵,略显尴尬地看向我道:“当然不是。” “我这都是为了她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否则的话,我根本没有二婚的必要。” “你可拉倒吧。”我不屑道:“都是男人,你到底为了什么,我清楚得很,况且,你脸上都写着呢!” 王国峰吓得连忙摸了把自己的脸,惊慌失措道:“陈先生,我脸上写了什么?” “写了个色字!”进屋后,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行至半途,我忽然转身:“哦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我会看相,面相的相!东西准备好,子时招魂,不用喊我,我定了闹钟,到时候,你自己找个位置躲起来偷看就好。” 被我戳穿,王国峰面羞得是红耳赤,尴尬道:“知,知道了陈先生!” 第六十六章 帮我个忙 回到房间,我第一时间拿出阴德玉查看。 正常情况下,杀人都是会有损自身阴德的,但凡事无绝对,阴司办事公平公正,若你杀的人本身就是个恶贯满盈之辈,阴司非但不会给予惩罚,反而还会给你不少阴德作为奖励。 其实刚才,我反问芷兮知不知道男子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那句话,是带着点为自己开脱的嫌疑在里头的,这点我并不否认。 要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会杀他,可后悔已经迟了,我只能祈祷,对方是个恶人,否则,真要扣去我一大截阴德,那可比丢了几百万更让我心疼。 我将阴德玉拿到台灯下,对着光照了照,惊喜地发现,玉中的血色不降反增。 我大喜过望,这表明那名傩师确实如我猜测的一般,是个恶贯满盈之辈。 悬着的心放下,我将玉收好后,又拿出了那枚用破布包裹着的傩面具碎片。 碎片上的血迹已经被破布吸收殆尽,我将其摊开放在桌上,随后拿出一纸黄符,用朱砂简单绘制了一张招魂符。 将招魂符覆盖在碎片上方,接着,我关闭了屋内所有的灯源。 四下一片漆黑,我闭上双眼,口念咒决,少顷,门窗紧闭的屋中忽地刮过一阵阴风。 “你找我有事?”一道幽怨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幽幽传来。 我睁开眼,便见角落处正蹲着一道黑影,正是刚刚死去的那名傩师。 破书中讲述的招魂方式有很多种,绘制招魂符招魂,虽然过程简单方便,但先决条件相较其他招魂的方子,最为苛刻。 单就两点,就极难达成,一是需要人死不超过一个时辰,二是需要拥有一样人死之时佩戴在身上的东西,眼下,刚好两者我都具备。 “你是鸿门中人?”我对着角落里的黑影问道。 他迟疑了片刻,答道:“曾经是。” “曾经?那后来呢?” “后来,我被掌门逐出了山门。” “为什么?”我问道。 “心情不好,不想说。” “你还挺任性。”我笑了笑。 “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说要回去和掌门汇报?不是已经不在鸿门内了吗?” “我原本是想和你打一打同门师兄弟的感情牌,让你手下留情的,可你下手太快了,我话都没说完,就被你给打死了。” 我耸耸肩,无奈道:“没办法,你太弱了,和我认知中的灵骨傩师,差距太大,否则,我也不会用那么大的力道,一拳把你给砸死!” “唉!”他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我的本领还没彻底学成,就被逐出了山门。” “你没看到,我操控的灵骨,就只是一头胖老鼠吗?和我同一届的其他傩师,操控的都是狐狸,黄皮子等物,再厉害点的,还有操控灰狼的。” “你不是喝动物血,在动物堆里长大的?”我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没有这两步,根本成不了灵骨傩师。”他反驳道,语气略显焦急。 我皱眉说:“那不应该啊,他们费尽心力培养你,然后又把你逐出山门?吃饱了撑的?” 黑影道:“灵骨傩师不似其余三个堂口,培养一名灵骨傩师所付出的代价并不高,最难的是摘星道人,其次是万尸宗,然后是北冥鬼佬,最后才是灵骨傩师。” 从对方的话里,我也明白了为何破书上会将这四门职业专门拎出来介绍,原来,每一门职业分别对应了鸿门的一个堂口,这是专属于鸿门的特殊职业! “那你到底为什么被逐出山门?说说看呗,我实在好奇?”我又问道。 “倒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每一名新晋的鸿门弟子,都会被掌门亲自打上杀命咒,杀命咒会跟随人的一生,直至入地府,转世轮回。” “被打上杀命咒的弟子,一生都不可对外透露鸿门的隐秘,所以我不能跟你说……不对啊,你不是鸿门中人吗?鸿门的规矩,你不懂?”黑影突然反应过来,神情警觉道。 我笑着说道:“我没去过师门,只是从小跟了个鸿门的师父,所以不懂这些。”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不能说。” “那你属于哪个堂口?北冥鬼佬?” “你觉得我属于哪个堂口?”我反问一句。 “我哪知道,你所表现出来的手段,是进入鸿门的每个弟子都必须要学习的,各个堂口都会。” “不知道就别问了,人死了话还那么多,行了,你走吧,记得投个好胎啊!”我说着,就要赶人。 见此情形,黑影反倒是不乐意了:“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 “不然呢?”我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了句:“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孙震。” “行,我记下了,你走吧。” “别这样,哥么,你再帮我个忙呗?” “啥忙?” “鸿门有专门炼制活死人的法子,你一定会,你帮我个忙,把我炼成活死人,等成功以后,我给你当小弟!” “哦,怪不得!”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我说你咋细声细气地和我这个害死你的凶手聊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嘿嘿一笑说道:“哥么,只要你把我炼成活死人,之前的死直接翻篇,我既往不咎。” “那你还是咎一咎吧,炼制活死人的法子,我可不会,你赶紧走吧,我待会还得忙着给别人招魂呢。”我看了眼时间,说道。 黑影没做回应,他整个身子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地又问了句:“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可我是真不会啊。”我道。 下一秒,黑影表情狰狞,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早有防备,在他扑向我的同时,伸手一把扯下了覆盖在傩面具碎片上的招魂符。 黑影带着狰狞的表情扑至半空,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第六十七章 忘记死因 黑影消失后,我将桌上的傩面具碎片重新用破布包好,放回到抽屉里。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出门来到客厅,拿过王国峰提前准备好放在桌上的东西。 在客厅的正中央,我布置了一个招魂的法阵,布置过程大致相同,便不在此过多赘述。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瞥了眼二楼方向,见王国峰正跟个小偷似的趴在二楼的走廊上。 “你这也太明显了。”我吐槽了句。 王国峰无奈地站起身来,道:“陈先生,那我应该躲哪儿?” “你下来。”我道。 王国峰小跑着下楼,我当场又给他画了张符,并叮嘱道。 “等到了子时的时候,你就把这符贴胸口,然后你爹就看不到你了。” “能隐身啊?”王国峰惊喜地接过符道。 我点点头:“至少,在你爹眼中是这样的。” “不过这符只能维持十分钟,你自己看好时间,一旦超时,出现任何意外,你都自行承担。” “行!我知道了陈先生。”王国峰激动地点头应下。 这之后,王国峰便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想问的,其实在今天的两顿饭上都已经问完了,这会纯粹是在尬聊。 譬如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读书读得好不好,家里的情况是怎么样之类的。 我知道他的心思都在一会的招魂仪式上,也没觉得有什么被冒犯的地方,便随口应和着。 等到子时来临,我起身,并提醒了王国峰一句。 他没反应过来,指着墙上的时钟道:“这不还有三分钟吗?” “你那破钟的时间慢了。”我说着,来到早就准备好的法阵前。 将王老爷子生前的衣物放入其中,王国峰也贴好了符,站到我身后。 我闭上双眼,口念招魂的咒决,短短半分钟不到,待我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法阵中,王老爷子的鬼魂正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前方。 他的身上,并无多少戾气,这也令我放心了许多。 “老爷子?”我试探性问了句。 王老爷子微微抬头,看向我,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是谁?” “我叫陈贤,杂门中人,老爷子知道杂门吗?”我笑问。 “听过,但没具体了解,我也不是混你们道上的。”王老爷子望了眼四周景象,唏嘘感叹道:“这是我家吧?我好久没回来过了。” “你是受我家何人所托,将我招来的?”他问道。 “您儿子,王国峰。”我道。 听到王国峰的名字,王老爷子像是一下子精神了,骂道:“这个王八羔子,老头子我都过世一年了,他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上炷香啥的,整天守着我那具尸体,还当我是个植物人,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我下意识瞥了眼一旁站着的王国峰。 本来见到老爹,他的心情很是激动,眼泪都差点涌出来。 可王老爷子这句话一出口,他脸上的表情立即僵住,无比尴尬。 “我也觉得。”我笑着应道:“不过老爷子,这事您也不能全都怪他,谁让你们家自己把这祖上的传承给断了呢,那王国峰就是个普通人,给人骗了,也很正常。”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断传承,那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我笑着摆摆手:“算了老爷子,咱们不谈这个,我这次招你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要问问你,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 询问死因,乃是招魂的大忌之一,寻常鬼魂,压根听不得这个,一听就炸毛。 因此,我开始也只是和王老爷子闲谈了几句,确认对方情况稳定,并未变成暴戾的厉鬼之类的,这才敢问。 可即便如此,王老爷子听了这话,脸色依旧是沉了下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摆摆手,撇清自己的关系:“不是我问的,是你儿子让我问的,你也不想,你儿子连自己老爹的死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也是。”他点点头,之后想了想,说道:“我不记得了。” “老爷子,搞笑呢?咋死的都能忘了?”我疑惑地问道。 “你不懂,这人呐,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忘记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眯起双眼,认真道:“可是老爷子,你别忘了,你早就已经不是人了,现在的你,是一头孤魂野鬼。我可没听过,哪个鬼,还能把自己的死因给忘了的。” 王老爷子语气焦急地辩解道:“我是真忘了嘛,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搞得那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这时,王国峰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贴耳小声说了句:“陈先生,别这样,我爹年纪大了,他要是真记不起来,就算了。” “算什么算?”我察觉到了眼前魂魄的不对劲,反手揪过王国峰的衣领,将贴在他胸口的黄符给扯了下来,然后,推到了王老爷子的面前。 面对突然出现的王国峰,王老爷子一脸懵逼,抬起眼睛,看着我问道:“小伙子,这人谁啊?” 他的这一句话,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即便他很快找补:“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儿子,王国峰,你看我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 “装你妈呢装!”我骂了句,反手掐住对方的脖颈。 魂魄很轻,触感很软,像是泥沙,但用力抓握之时,又能感觉到硬邦邦的实体存在。 见我掐住对方的脖颈,王国峰急了,激动地说道:“陈先生,您这是干什么?他可是我爹啊!您不能这样对他!” “你爹?”我冷哼一声:“就算你爹死了,你也不能随便看到个鬼魂就认爹吧?” 说话的同时,我伸出另一只手,揪住魂魄的下巴,将其整张脸,用力撕下! 唰! 倏然间,阴风大作,被我掐住的王老爷子魂魄,一时间竟是变了副模样。 非但年轻了许多,就连五官面相,也都彻底变了,成了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王国峰见此,惊得张大了嘴,难以置信道:“这……这谁啊这是?” 第六十八章 画魂 “你爹啊!你刚刚不是喊得很大声吗?”我笑着调侃。 王国峰急了:“陈先生,这都什么时候,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这到底是谁啊?我爹呢?” 我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抬起另一只手,照着男子脸上抽去:“问你话呢,你谁啊你?” 男子吓得浑身哆嗦,一脸恐惧道:“大师,我就一路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路过的?”我皱眉,手上使劲,又是一巴掌过去。 啪! 我这一掌,抽得对方魂魄不稳,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我拿王老爷子的东西给他招魂,能把你一路过的给招来?你还恰好装成了王老爷子的模样?这么凑巧?我咋就不信呢?” 男子吓坏了,缩着脑袋大声求饶:“别打了大师,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快说!”我不耐烦地收回手,男子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这半年来经历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我们。 原来,早在半年前,男子还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却在某次上班途中,遭遇车祸,死了。 死后,男子的尸体并未正常下葬,而是被人花钱将遗体给带走了。 至于带走男子尸体的人,从男子的描述中,我可以得知,应该就是马天福。 按理来说,人死之后,七天回魂,即便不回魂,阴司也会派遣阴差前来带走魂魄。 可男子却没有经历这些,莫名其妙成为了一名孤魂野鬼,飘荡在这座城市中。 之后的几个月,男子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某天,马天福突然找到他,说能送他入地府转世轮回。 男子便跟着马天福去了,等到了地方,他看到自己的尸体后,无比诧异。 这都快半年时间了,自己的尸体非但没有任何腐坏的迹象,甚至,还带着些许温热的体温。 这一点,倒是与王老爷子死后躺在医院的情况差不多。 “那个马大师说,只要帮他一个小忙,他就能送我去投胎转世。” “你信了?”我反问。 他无奈道:“不信又能怎样呢。” 我点点头:“这倒也是,你接着说。” “我答应他,之后,我就被他关在那间小屋里,应该是地下室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前后大概半个月时间,期间,他每天都会找人给我的尸体化妆。” “化妆?” “嗯!”男子点头。 “开始我也觉得奇怪,而且那人化妆,每次都把我的尸体画成一个老头的模样,直到半个月后,化妆的人不再过来,我尸体脸上的模样,也停留在了最后一次妆容。” “这时候,我才又见到了马大师,他给了我一面镜子,让我看自己的模样。” “我这一看才发现,我的脸,居然跟我尸体上化妆过后的老头脸一模一样!” “那张老头脸,应该就是王老爷子的脸吧。”我道。 “嗯。”他重重点头。 “之后,他就告诉我关于王家的事,还教我被人招魂后该怎么说话,尽量伪装成王老爷子的模样。” 我好奇问道:“那他这教得不彻底啊,连死因都不找个借口,你这不一下就露馅了吗。” 男子无比羞愧道:“其实,他方方面面都算到了,也都告诉我了,但他交代的实在太多了,这都好几个月过去,我一时紧张,就给忘了。” 我恍然大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幸亏你忘了,否则,我还真就被你给唬过去了。” 男子陪着笑,哀求道:“大师,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能把我给放了吗?” “放你回去,再和他告密吗?”我冷笑一声。 男子顿觉不妙,紧张道:“不会,你放心好了,我回去以后,不会给他告密的!我保证。” “保证有个屁用。”我笑道:“这样吧,反正你回去呢,就算告密,事情也搞砸了,估计你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你不就是想轮回转世吗?我帮你!” “真的?”男子一听我这话,面色大喜。 “嗯,这样,我也能顺便赚点阴德。”我道。 “那大师,什么时候开始啊?”男子激动道。 “就现在,你先把眼睛闭上。” 男子疑惑:“不用画符布阵之类的吗?” “不用,我是高手。” “哦。” 男子听信了我的话,闭上双眼。 在他闭眼的瞬间,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男子睁眼,瞪着我,拼命地挥舞手脚挣扎,口中发出呜咽的喊声,我身后的王国峰同样面露异色,问我这是要干嘛。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说真的,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你,毕竟杀你,得扣我不少的阴德!可没办法,谁让王老爷子的魂魄被画到你体内了,想要救他,你就必须死!” 闻言,身后的王国峰识趣地闭上了嘴,我也不想折磨眼前男子的魂魄,手中猛地一使劲,断送了他最后的性命。 男子的魂魄宛若烟尘般,四散飘去,唯有一缕,落在了地上,化作王老爷子的模样。 “爹!”看到王老爷子的魂魄,王国峰绷不住,哭出声来。 “嘘!安静!”我提醒一句,王国峰这才闭上嘴,与我一同看向坐在地上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像是晕车的老人,刚下车,没缓过劲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起身,迷茫地看向四周。 “这是,我家里,我……出来了?” “老爷子,您没事吧?”我小声问道。 王老爷子扭过头,看了眼我:“你是……国峰,你也在这啊。” 王老爷子突然转移视线,看向我身后的王国峰。 王国峰抑制住内心激动的情绪,道:“爹!这位陈先生是我请来的高人,刚刚就是他救了您。” “陈先生?姓陈?你叫什么名字?”一听我姓陈,王老爷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冒金光,看着我说道。 “我叫陈贤。”我道。 “陈贤,成仙?定是你不假了,国峰啊,那风水堂的钥匙在你身上吗?” “我锁在房间的抽屉里了,怎么了爸?”王国峰道。 “快去拿来,交由这位陈先生!”王老爷子激动道。 王国峰疑惑地看了眼我,但他并不敢忤逆自己老爹的意思,上楼去拿。 王国峰走后,王老爷子抓着我的手,兴奋道:“我父亲临终前,曾赠我一言,说是日后,北方会有一陈姓仙人来此,助我王家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我这辈子,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如今看来,我父亲说的那位陈姓仙人,应该指的就是陈先生您了。” 我觉得莫名其妙,笑着说道:“老爷子,您搞错了吧?我可与仙人这词,八竿子打不着啊!” “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不是,陈贤成仙,你将来必定是要成仙的,我父亲说的仙人就是你,烦请陈先生别再推辞,我家这风水堂,今后就交由您来保管了。” 第六十九章 接手风水堂 听着王老爷子的话,我只觉得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贤,成仙,这不就一个谐音梗嘛,放外面这可是要扣钱的。 结果在王老爷子这里,我就成了什么劳什子仙人,还能带领他们王家青云直上,一步登天,压力很大的好吗? 可看王老爷子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问道:“老爷子,咱们不开玩笑啊,您凭什么断定我就是你爹说的那个陈姓仙人?就因为我叫陈贤?太草率了点吧?” “不草率!我敢肯定,就是你没错。”王老爷子点头说道。 “您好歹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我无语道。 王老爷子想了想,说:“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不似活人,更不似死人。” “因为我是活死人啊,老爷子,你知道活死人是什么吗?”我一时更加无语了。 “活死人,那就是仙人,两者皆可长生不死,实际上,并无太大差别。” 我还想反驳,这时,王国峰已经拿着他家风水堂的钥匙走了下来。 “爹,钥匙拿来了。” “把钥匙拿给陈先生。”王老爷子伸手一指我道。 “今后,我王家风水堂,就交由陈先生来保管。” “等等,老爷子,我还没答应你呢,别这么自作主张啊。” 我后退一步,摆手拒绝,我有种预感,王老爷子让我接手王家风水堂,肯定另有目的。 见此,王老爷子呵呵笑着说道:“陈先生,接手我王家风水堂,于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应该没理由拒绝才是啊。” 他这话倒是不假,毕竟那风水堂里,可是存有王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气运。 我一旦接手了风水堂,就相当于拥有了处置这股气运的权利,哪怕我不去刻意占有,这股气运也会对我利好。 更别提,我若是起了歹心,想要独占这股气运,那么整个王家,都得毁在我的手里。 我实在不信,王老爷子会因为这么扯淡的理由,将整个王家的生杀大权,交到我一个外人手里,他定是另有所图。 我点头道:“对!以正常角度来看,我是没理由拒绝,但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老爷子,我这句话不是在针对你,而是说的所有人。” “就好比我走在大街上,突然路过一个人,说我名字好听,就把自己抱着的一箱黄金塞到我手里,我敢拿吗?不敢!谁知道箱子里是真的黄金,还是定时炸弹呢?” 我这话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王老爷子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他笑着说道:“老夫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讲话,国峰,你回避一下!” 突然被点名,王国峰一脸懵逼,指着自己问道:“爸!为什么要我回避?” 王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对我说道:“陈先生,您看,这就是我只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的原因。” “你爹嫌你笨,赶紧回避一下。”我这人说话不喜欢弯弯绕,比较耿直。 王国峰一听,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嘴角嗫嚅着,半天才应道:“那好,爹,我就先回房,您待会别这么快走啊,我还想跟您多说几句话。” “嗯,去吧。” 放下钥匙,王国峰依依不舍地离去。 等他走后,客厅内就剩下我与王老爷子。 他将我请到沙发旁坐下,说道:“陈先生,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个马天福来势汹汹,机关算尽,甚至不惜花大价钱请了画魂师来将我的魂魄画入他人体内。” “若是你不接手风水堂,那我就只能将风水堂传给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您觉得,风水堂在他手里,能坚持多久?” “您就一个儿子?”我问道,其实,早在我初到王家之时,就好奇这一点。 别说一个世代传承的大家族,搁王老爷子那个年代,就是一些普通人家,不生个三到五个,都算少见的。 王老爷子摇头:“其实,国峰是我家老二,还有个老大在外头。” “老大比他还傻?”我指着楼上小声道。 “不!老大很聪明。” “那怎么不让他接手?” “他和家里闹崩了。”王老爷子叹了口气道。 “算了,家丑不外扬,这事不提也罢,反正,他估计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说罢,王老爷子再次看向我道:“陈先生,我的意思,想必您已经很清楚了,若这风水堂不交由您来保管,只怕坚持不了半年,就得拱手让出去。” “你说多了,也就这几天,你儿子已经打算让出去了。”我提醒道。 “所以说啊,陈先生,这钥匙您拿着,替我保管风水堂,风水堂内我王家气运,随您借用。” 我笑着问道:“那您就不怕,我把风水堂内的气运给一锅端了?” “我信得过您的人品。”王老爷子肯定道。 “为什么?”我好奇道:“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吧。” 王老爷子目光深邃,盯着我道:“陈先生,我刚刚的话,并非胡诌,北方有陈姓仙人一事,确实是我父亲临终前对我说过的话。” “那你怎么敢断定我就是那个陈姓仙人?”我道。 “因为,陈先生是我这辈子打过交道的人里,唯一一个陈姓之人!” “你确定?”我心中诧异,要知道,陈姓乃是世界第一大姓,哪个国人敢说自己这辈子没和陈姓之人打过交道,反正我是没见过。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先生,老夫我是不会骗你的。”王老爷子目光真诚。 我想了想,接手风水堂,最大的坏处,无非是要面对马天福这个风水协会的一把手。 反正我要帮王国峰的忙,赚取阴德,早晚是要面对马天福的,眼下,能够平白无故多个风水堂出来,倒也不错。 于是,我接过桌上的钥匙,点头道:“行!那这风水堂,便由我暂替你们王家保管!” “多谢陈先生!” 第七十二章 误会加深 这一夜的王家,哭声四起,并不太平。 虽说,王国峰早就支会过王家众人,让他们今夜无论如何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众人也都照办。 可即便是躲在屋内,想要偷听到外界的对话,也是不难。 开始的一个小时,声音还是窸窸窣窣的,众人都很克制,到了后半夜,就是哭声连天,我也被吵得睡不着,但我能理解这种家中长辈逝去的悲伤。 受此情绪影响,躺在床上的我,不禁想起了李叔,泪水打湿枕头。 在我思绪正浓之际,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力踹开,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抬眼望去,见芷兮正红着双眼,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 “你干嘛?”我皱起眉头,抹了把泪,翻身下床。 “陈贤!你为什么要害我爷爷!”来到近前,芷兮指着我的鼻子质问道。 我一猜她就是为了这事来的,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 “我没有害你爷爷,不信的话,你自己问他。”我努了努嘴,指向身后跟来的王国峰。 “芷兮,别胡闹,大晚上的,陈先生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国峰上手过来抓芷兮,芷兮一把将其甩开,怒道:“我不要!” “今天晚上,他必须跟我解释清楚!否则,否则我就……” 芷兮涨红了脸,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般,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报警,把他抓走!” 我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无理取闹的性格,耸耸肩,无所谓道:“随便你,要报警现在就报吧,正好,我手机给你。” 我将自己的手机丢了过去,芷兮接过后,难以置信地盯着我,数秒过后,她下定了决心,打开手机,就要拨通报警电话。 我倒没什么,被芷兮这一举动吓到的人,主要还是王国峰,他一把夺过手机,怒斥道:“你这丫头是疯了吗?陈先生可是我们王家的救命恩人,我们王家欠他的还都还不清,你居然还想报警抓他!” 芷兮怒而转身,瞪着王国峰道:“爸,你能不能醒醒?我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的!爷爷就是被他给害得魂飞魄散的,你不找他麻烦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口一个陈先生地称呼他?” “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在你心里,难道他一个外来的农村杀猪的,比爷爷,比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都高是吗?” 王国峰抹了把额头的汗,劝道:“爸都告诉过你了,整件事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你就听了一句话怎么敢断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你都不懂吗?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呢。” 芷兮苦涩一笑,摇头说道:“是!我是不懂,就你懂,但你敢说,爷爷不是被他害得魂飞魄散的?” “是陈先生不假!”王国峰被芷兮带得也有些情绪化:“但整件事没有这么简单,陈先生他……” “是不就得了!”芷兮冷笑着,一脸失望地看着王国峰:“爸!你都承认爷爷是被他给害得魂飞魄散的了,还说那么多干嘛?” “你……”王国峰简直要被芷兮给气疯了。 芷兮转头,眼中写尽失望,说道:“陈贤,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你这个人了,我原本以为,你这人还算不错,至少比我在大学里认识得很多人都不错!”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你伪装得这么好,我现在才看明白,你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险狡诈之人!” “我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好笑,芷兮对我的偏见是越来越深了。 “这还用我说吗?你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入住我家,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钱嘛!我都看到了,我爸已经把卡给你了,那里头的数字,你应该这辈子都没见过吧?” 我被她逗笑了:“要是我说,卡里就一万块,你信吗?” “不信!”芷兮斩钉截铁道:“你给普通人办白事都能收人两千,却只收我爸一万?你当我傻啊?” “好了!你别在这胡闹了,跟我出去!”这时,王国峰一声怒喝,拽着芷兮的胳膊就往外走。 芷兮拼命反抗,换来的,却是王国峰狠心的一记耳光! “我让你安静,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 这一掌落在芷兮脸上,将她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王国峰接着又道:“我告诉你,你爷爷走了,老子我比谁都难过,但我和你爷爷都不觉得这是陈先生的错,你非要把陈先生赶走才甘心是吗?” 这番话,王国峰几乎是吼出来的,偌大的别墅中,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芷兮捂着脸,布满血丝的眼中泪光闪烁,她瞪着王国峰,从后槽牙里挤出几个字:“王国峰,我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你喊我什么!”王国峰气急败坏,又要动手。 这时,芷兮的后妈小跑着进来拦住了冲动的王国峰,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芷兮,在其耳边小声劝说着。 谁曾想,芷兮压根不领情,她一把推开女人,道:“走开!你这女人别在这假惺惺的,我说了,我不认你这个妈,他更不是我爸!” “我踏马抽死你我!”王国峰气炸了,冲上前去,女人再次拦住了他:“国峰,别这样,芷兮她还只是个孩子,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好好说吗,没必要动手动脚的。” “孩子?她都十九了,放在古代,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那你怎么不穿越去古代,你还活在现代做什么?老古董!”芷兮呛了王国峰一句,转身出了房间,上楼后,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王国峰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女人搀扶着他在床边坐下,平复了下情绪后,王国峰一脸歉意地看向我道:“陈先生,实在抱歉,希望您别和芷兮这丫头计较,她脾气一直如此,就喜欢和人唱反调!”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芷兮的后妈身上。 不得不说,这女人,保养得是好,肌肤油光水滑,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一点不输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身材更是火辣,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难怪能引得王国峰色心大起。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王国峰发现后,轻咳一声,找了个借口,赶紧带着女人离开。 俩人走后,我坐在床沿,细细琢磨方才女人的面相,很奇怪,寻常人的面相,我一眼便可窥见。 可在观察那名女人的时候,我总感觉她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这女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