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时间的嘉许》 001 雪夜 这是林跃在会所门口守株待兔的第七天，邺城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雪势还挺大，短短半个多小时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或许是天气原因，今晚壹岚会所的生意并不好，林跃在门口蹲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几个人出来。 眼看雪越下越大，她不再抱什么希望，裹了下围巾准备离开，对面开过来一辆银色车子。 有人从会所里面走出来，黑衣黑裤，身形颀长，手上挂了件大衣。 林跃心跳漏了一拍，是她要等的人。 “魏先生！” 正准备上车的魏知南闻声站定，分辨了一下才看到数米之外站了个人，准确说应该是个年轻女孩，穿了件毛衣，围着围巾戴着帽子，许是太冷，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面孔，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有事？” 林跃当即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还记得自己，遂思考接下来的话应该婉转一点还是开门见山，但从那晚唯一一次接触的经历来看，他也不像有耐心的人，最终林跃还是决定直接一点。 “能不能借我点钱？” 司机一直在旁边把着车门，听林跃这么一问，双目圆瞪，相比之下当事人倒淡定很多，他甚至还略显温和地笑了笑。 “我以为我们那晚已经算是银货两讫了！” “银货两讫”这个词用得实在精妙，可不是么，那次结束之后他可是给了钱的，分明就是一场清清楚楚的生意。 “我知道找你并不合适，但我有急用，可以给你写借条。” “借？” “对，借，可以吗！”林跃发誓她当时的态度真的已经卑微到极致。 “要多少？” “五十万！” 魏知南的眼波终于动了动。这些年周围莺莺燕燕，变着法子想从他身上谋利的并不少，但像她这么直接堵人要钱的倒是头一次。 “恐怕你是找错人了！”他没兴趣跟一个只睡了一次的女人在大马路上掰扯，准备上车。 林跃见势不妙，直接拦他身前，心一横，“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旁边司机瞳孔大地震，迅速退到了一边去。 林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兜里掏出化验单。 “这是医院开的早孕证明，只要你给我五十万，我会去把孩子处理掉，绝对不会给你增加任何困扰！” 她一股脑说完，等待对方的反应，但对方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只是将化验单接了过去，盯着看了一会儿，在一片寒气中抬头。 “林小姐？” “林跃，双木林，鲤鱼跃龙门的跃！” “很好！但你凭什么觉得用一张真假难辨的早孕证明就能从我这里拿走五十万？” “不凭什么，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除非魏先生不介意跟我这种在夜场工作的女人有个私生子！” 她查过他的身份了，笃定以他的身家背景不会为了这点小钱给自己惹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魏知南看着眼前的女孩，自始至终她的背脊都挺得很直，这令他又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晚，她被灌得烂醉如泥，又湿又软地趴在自己身上。 只是当时风情万种，如今天寒地冻。 雪渣子一团团落下来，魏知南看到林跃睫毛上都落了一层霜。 “老陈！” 司机赶紧跑过来，“魏先生，您说！” “记一下她的联系方式！” 002 笑看风云 下雪的冬夜街道空落，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魏知南坐在车后座闭目，司机老陈见他脸色难看，大气都不敢喘。 快到家时魏知南给助理打了通电话，让她调查林跃的背景，助理效率神速，一小时后就有了答复。 “林跃，20岁，汀州清水镇人，半年前签了经纪公司，但资源几乎为零，现在还在夜场兼职。母亲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最近几年一直在疗养院修养，生父身份不详，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全名林玫，三个月前确诊淋巴癌，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助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魏知南已经洗过澡，正站在露台吹风。雪已经停了，他点了根烟，听助理陈述完，多少有些惊讶，说实话完全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背后是这样一个家庭，但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 “才二十？” “什么？”助理有些跟不上老板的思路。 “我说，她才二十？” “对，二十岁！” “……” 魏知南拍了拍额头，觉得那晚自己肯定是喝昏头了，不然怎么会对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产生兴趣。 ………… “韩哥，陈年不懂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饶他这一次？” “你哥不懂事你来赔罪？那成，把桌上这些酒喝了。” “少凌…” “三叔，您喜欢这丫头？您要喜欢，我让人把她送您房间去！” “ 林跃在一阵喘息中惊醒，胸口都是湿哒哒的汗。 最近一个月她总是反复做这个梦，梦中与人纠缠，身体像是被置于火焰中，有割裂般的疼痛。 她费力看清困住自己的那张面孔，克制冷漠毫无感情。 那晚陈年的老板韩少凌喊他三叔，司机喊他魏先生，酒醒后林跃想办法找人查了会所那天的包厢记录，得到一个名字——魏知南，东拓魏家的老三。 第二天林跃被接走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是晚上出来的，当时魏知南在公司刚忙完，正准备下班，助理严婕打了电话进来，告知报告结果已经发到他邮箱。 魏知南没有立即折回去，而是在门口站了半分钟，其实那半分钟他也并没有思考什么，只是觉得手脚有些无力，站在那稍微缓了缓，缓过之后才回去打开邮箱，直接拉到最后一栏——“样本胎儿dna与送检dna来源者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那会儿办公室的灯都已经熄了，落地窗外是邺城璀璨的夜景，他置身于林立的高楼中，万籁寂静之余唯有心脏越来越猛烈的跳动。 原本以为早就被体检医生判了“死刑”，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自己的孩子。 …… 晚上林跃在西洲有演出，西洲是间音乐酒吧，林跃没毕业之前就已经开始在这边驻唱。 今天轮到她唱午夜档，恰逢周五，几乎满桌，登台之后一连唱了好几首，最后一首客人可以点歌，被抽中的是位熟客，魏知南走进来的时候林跃刚开始唱。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 郑少秋的《笑看风云》，非常老的歌，但出乎意料，她一个20岁的小姑娘居然唱得还不错。 魏知南干脆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离舞台大概隔了七八米，倒也能看清台上人的模样，穿了件黑色无袖衫，配卡其色高腰阔腿裤，衣摆束在裤腰，包出细细一截腰肢，魏知南盯着那截腰肢看了好一会儿，无法想象这么瘦的身体里正在孕育着一条生命。 再往上看，一张白皙的脸，明眸皓齿，轮廓带点英气，却又配了头深棕色的短发，发尾带点卷，毛茸茸的让整个人看上去又软又欲。 怎么说呢？往前三十余载，魏知南从来不信命，但他坐在暗处听林跃唱完了那首《笑看风云》，突然就觉得有些事可能天注定。 003 律师函 两天后林跃收到了一笔二十万转账，毫无预兆，以至于她看到银行信息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魏知南的助理登门。 “第一笔费用应该已经到账，六个月胎儿稳定之后会再付你三十万，如果孩子顺利出生你还会得到一笔金额可观的补偿，另外……” “等等！”林跃一下有些懵，“什么胎儿稳定，什么补偿？” “魏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律师已经拟好协议，你可以先看一下，没什么问题麻烦在后面签字！”助理递过来厚厚一叠纸。 林跃脑子里一顿飞速运转，什么意思？让她“有偿代孕”？ “他是不是有病啊？”且是大病！“麻烦回去告诉你老板，钱我已经收到了，我替我姐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但生下来是绝对不可能，孩子我会处理掉，不劳他费心了！” 二十岁，未婚生子？林跃觉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助理也没多坚持，“可以，我会回去转达林小姐的意思，另外这里还有一份律师函需要林小姐过目！”对方助理又递过来一张纸。 林跃接过来看了眼，直接炸了。 “敲诈？你们凭什么诬陷我敲诈？” “不是诬陷，是事实！二十万已经到你账上，这个金额远远超出了量刑标准！当然，你也可以找律师，不过我希望林小姐能够明白一点，一旦对簿公堂，你有几分把握能赢？” 林跃原本噗噗往上冒的火苗被瞬间浇了个彻底。 她并不是不谙世事，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魏知南的身份，东拓集团的太子爷，她拿什么跟他争？ 林跃缓了缓，问：“我能不能跟魏先生当面谈！” …… 周日，魏知南难得有空，亲自下厨煲了汤，再驱车几十公里进山。 两年前老爷子被确诊阿尔兹海默症，半年前情况突然恶化，已经发展到不认人，便搬来山里静养。 魏知南到的时候老爷子刚起床，护工正在给他穿衣服。 “魏先生。” “我来吧。” 他把护工遣走，自己站在床前给老爷子系扣。 “启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老爷子突然开口，嗓音带了点颤。 当时魏知南正在给他穿鞋，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想否认，但最后还是含糊应了声。老爷子的话匣便一下打开了，问他最近忙不忙，手里的项目进行得怎么样，又催他赶紧去公司，别在这瞎转。 魏知南不接茬，听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讲，自己拉了张椅子过来喂他喝汤，严婕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魏先生，刚去见过林小姐了。” “怎么说。” “她不同意把孩子生下来，另外，她希望跟您当面谈。” “好，我来处理。” 手机当时调了免提，魏知南边接电话边一勺勺给老爷子喂汤，或许是听到“孩子”两字，原本目光呆滞的魏骥突然有些激动。 “启承啊，你要真想娶那丫头我也认了，毕竟你也到了这年纪，但知南心太散，成天不务正业，将来成不了大器，魏家还得靠你，结婚之后赶紧给我生个孙子！” 魏知南抽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渍，笑了笑，说：“爸，我知道！”当天晚上林跃便见到了魏知南，司机老陈过来接了人，一路进山，把她带至一栋中式庭院门口，门上挂了“秋月居”的字样。 004 秋月居 庭院入内，回廊曲折，亭台楼阁，造型都很别致。 是个好地方，但林跃没心情欣赏这些美景。她被带着在里面绕了半天，最终才被引入一侧包厢。 门推开，一阵暗香扑鼻，林跃恍了下神，惊觉里面已经坐了人。 魏知南就坐在椅子上等，身前一张圆桌，桌上摆了几碟精巧的点心，林跃方才意识到这里是间餐馆。 “坐吧！”他先开口。 “不需要，我讲几句话就走！”林跃憋了一肚子火，态度很差劲，但对面的人看上去倒显得挺悠然。 “先坐，边吃边聊！”魏知南示意，旁边待命的服务员帮林跃拉开椅子，林跃僵了下，还是坐了下去，立马又有人过来给她添茶。 魏知南看了眼，“给她换杯柠檬水！” “别整这么麻烦，我讲完就走！”她又没兴趣跟他吃饭。 林跃摆正身姿，直接问：“为什么你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魏知南笑了笑，朝服务员挥挥手：“出去准备起菜吧！” 服务员闻声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俩。魏知南往椅背上靠了靠，开口：“报告出来了，你怀的是我的种。” 林跃：“对，孩子是你的没错，但那晚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她言辞里带着很鲜明的情绪。 魏知南依旧含笑，“确实，那晚是意外，甚至说卑鄙我也承认，但孩子是天命！” “什么天命地命？我从来不信这些，更何况我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你……”林跃正说得激动时包厢门被敲响，两个服务员进来布菜，一会儿功夫桌上就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魏知南拿了小碗开始盛汤。“先吃饭。” “我不饿，你能不能听我说……” “林小姐！”魏知南打断，声音抬高了几分。 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林跃立刻止声，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只是将手里的那碗汤搁到了她面前。 “花胶鸡，我让师傅另外搁了点陈皮，花螺你也可以试试，但海鲜性寒，还是得少吃。”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自然，像是一个已经认识很久的伴侣，林跃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怎么说呢？起初她并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甚至当看到那份律师函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气愤，然而就在魏知南给她递汤的那个瞬间，他意兴阑珊又略带温和地跟她阐明用意，林跃突然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手边那碗汤还冒着热气，花胶和陈皮的香味混在一起。包间很大，两个人坐在里面甚至显得空旷，可林跃却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什么？” “不同意把孩子生下来！” “是么？”魏知南又笑了笑，将手里剥好的虾搁林跃碗里，“我记得你有一个哥哥。” “什么？” “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陈年？” 林跃心口抽了下，“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锦华的艺人，前段时间为你得罪了韩少凌，当时韩少凌要取他一条手臂，是你出面求的情，但这事如果搁我这，可能就不止一条手臂这么简单！”魏知南边说边用热毛巾擦手指，那几根刚帮林跃剥过虾壳的手指，骨节根根分明。 005 签订协议 林跃查过魏知南的背景，锦华娱乐他是大股东，韩少凌只是在帮他做事，业内评价他“杀伐果断，不近人情”，其实就是不好惹的意思。 “你在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只是希望林小姐能够配合，对你或者对你男朋友都有好处！当然，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你如果还有什么额外条件也可以尽量提，或者你想在娱乐圈发展，我也能帮到你！” 他用一种近乎真诚的态度跟林跃讲完，身子靠在椅子上，身后是雕花大窗，窗外勾勒出半片庭院风景。庭院里的灯都已经亮了，他就浸在那片灯影中，五官半明半暗。 很多年后林跃还能想起那晚魏知南的模样，穿了件鸦青色毛衣，袖子卷了点上去，路出小半截手臂，整个人的神态都是懒散的，却又透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 次日清晨林跃接到林枚的电话。 “小榆，你怎么帮我换了病房？” 林跃几乎一宿没睡，整个脑壳都是胀的。 “什么换病房？” “早晨护士帮我挪了个单间，主治也换了，换了这边最厉害的刘主任……” 林跃将脑袋在膝盖骨上磕了磕，眼前浮现的全是魏知南的样子，他就坐在那扇雕花窗前给她剥虾盛汤，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全是扎心手段。 “小榆，你还在听吗？” “嗯。” “你说你好好的给我换单间干什么，这不糟蹋钱嘛，还有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进口药，我找医生问过了，整个疗程下来得要好几十万，我就想着要不别治了，早点出院还能省……” “姐，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林跃立即打断，“钱的事你不用考虑，我会想办法，还有，别再跟我提出院的事，就算你不为我也得为阳阳想想！” 阳阳是林玫的儿子，当初离婚的时候判给了男方，这也是林枚这些年的一块心病。 “行了，你好好养着，我空了去看你！” 林跃挂断电话，盯着手机里的那条到账信息看了很久。 其实从记事起她就一直在“流浪”。小时候母亲的精神状态还没现在这么严重，生活尚能自理，就总带着她们姐妹俩搬家，从镇上搬到村里，再从村里搬到镇上。 折腾几年后母亲病情加重，无法承担监护人的责任，她又被送去福利院住过一阵子。 后来姐姐成年，来邺城工作，她便又跟着来了这里。 算是一路“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也早就已经深谙世事，以至于那晚她在酒店的床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枕边压了一叠现金，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过激言行，只是拿过手机托人查了包厢记录。 这些年的成长经历让她太懂游戏的规则，当你命如蝼蚁，只能匍匐生存。 更何况林玫对她太重要了，算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她没办法看着她在医院等死，林跃最终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魏知南收到协议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他刚结束一场项目会议，会上跟魏如枫因为“某些意见分歧”又弄得很难看，心情不爽，进门踢了下凳子，接着便看到了桌上摆的那叠协议。 林跃已经签上了大名，龙飞凤舞的特大号字体，最后收笔的时候差点没把纸戳穿。 魏知南突然有些想笑，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那晚她在秋月居的模样，当时一场谈话谈得她怒气冲冲，导致有些孕反，他便让服务员拿了份山楂酥进来，想让她压一压胃里的酸气。 结果她将碟子一推，“不用，谁要吃你的东西！”那模样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严婕，上来一趟！”魏知南给助理打了电话。 严婕很快上来敲了门，魏知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房卡，“安排人打扫一下，让她尽快搬进去。” 006 人跑了 林玫新换的主治医生是血液科的刘主任，针对林玫的情况重新出了治疗方案，化疗全部改成进口靶向药，3d维布妥昔单抗，一针两万，一次需要打两针，不计入医保。 林跃缴了第一期费用，把之前拖欠的住院费也缴清了。 林玫追问她哪来这么多钱，林跃没有讲实话，只说接了部新戏，片酬很丰厚，但要在剧组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短期内无法来医院看她。 或许是理由太充分了，林玫也没怀疑。 当然，林跃的话也并非全是撒谎，她前阵子确实签了部宫斗剧，再过几天就要进组，她在里面演一个小宫女。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原本林跃是打算把孩子处理掉再进组，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已经不允许。 “莉姐，舒冉那部新戏，你能不能问问导演，要不换个人演？”林跃左思右想，还是尝试给经纪人发了条微信。 那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什么叫换人演？你知道当初为了帮你争取这个角色我费了多大劲吗？还有你以为合同签在那是闹着玩儿的，几倍违约金你付得起？？？” 一听违约金林跃秒怂，“知道了知道了，我收拾收拾就进组！” 严婕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闲置几年的房子收拾了出来，一切准备妥当，让司机去接人，却被告知林跃不见了。 “跑了？几个盯她一个都盯不住？” 当时魏知南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在高速上接到严婕的电话，正在开车的老陈一听不对劲，往后视镜偷瞄，老板怒气沉沉。 “…找人查她的关系网，平时会接触什么人办什么事，不行就去市医院蹲着，总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给我翻出来！” 电话结束后魏知南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座椅上，顺手扯掉了两颗衬衣扣。 老陈吓得不轻，按说他已经在魏家当了十多年差，这位主是什么脾气也都了解。十年前确实不是个东西，赛车赌马混迹夜场干尽了混帐事，只要提到魏家老三都是又怕又恨，但最近几年明显收敛了很多，外界对他的风评也逐渐好转，甚至开始评价他“内敛沉稳，行事果断，颇有大将之风”。 后半程老陈开得小心翼翼，生怕又触到了魏知南的逆鳞。 严婕想办法调取了林跃所住小区的监控，视频很快发到了魏知南的手机上。 自林跃签约后魏知南就派人蹲守在她家门口，一是怕她乱跑，二来也是怕她出事，结果她倒聪明，知道门口有人守着，大半夜从后窗溜了。 魏知南特意将中间一段监控视频放慢，只见画面里出现一道黑影，戴着口罩压着帽沿，先把行李从二楼扔下去，她再顺着管道一滑到底…… 魏知南当时看了差点心脏猝死。 严婕那边找了一晚都没什么实质性收获，魏知南却收到了一条微信。 [姐夫，给你看看我的新戏造型] 发过来的是张自拍照，照片中的舒苒穿着戏服正坐在帆布椅上休息。 魏知南对她的新戏没兴趣，倒是被照片背景所吸引，背景里有好些人，从演员到场务，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面孔，也是穿着戏服，头上扎了两个小丸子，估计是太冷了，脖子上还裹了条围巾。 007 谁是金主 林跃这次演的是女一手底下的宫女，芝麻绿豆一样的小角色，戏份不多，进组一周基本就拍完了。 最后一场杀青戏，她早早就到片场化好了妆，结果等到中午都没开始。 “喂，舒冉的金主来探班了！” “哪儿呢？” “那，看到没？” 几个群演在旁边讨论，林跃也跟着看了眼，百米开外的小道上停了辆车，穿着戏服的舒苒站在车旁正跟一男的攀谈，男人当时背对着林跃，也看不到面孔，不过从背影判断其身姿出众。 “她还真有金主啊？” “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出道就能演女二？” “也是，听说金主来头很大，整个剧组都停在这等她！” 群演爱聊八卦，但林跃不感兴趣，只想早点拍完领盒饭，眼看一时半会儿也拍不了了，她冻得够呛，转到室内休息。 “嘿，要不要来点？”旁边突然递过来半包牛肉干，林跃闻着那味就感觉胃里泛酸。 “不用，谢谢！” ”干嘛，减肥啊？你就不必了吧，身材这么好!” 来人是林跃之前在剧组认识的艺人于津津，这部戏里她也有客串，属于自来熟的性格，一来二去跟林跃就混熟了。 “我不饿，就冷！” 片场在阜城影视基地，郊外山里，林跃身上的戏服完全不顶寒。 “是他妈真冷，都怪某些人，要全剧组等！”于津津开始吐槽舒苒，从她不敬业吐槽到耍大牌，再八卦 到她跟金主的事。 林跃原本没兴趣，直到她听到一个人名。 “等等，你说舒苒的金主是谁？” “魏知南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东拓集团的太子爷，魏家老三。本来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哥哥才是魏家培养的继承人，但前几年出车祸没了，魏知南就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丁，不过这几年老爷子身体垮了，魏家内讧，魏如枫，就魏知南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姐，发动政变差点把魏知南赶出东拓，也是个狠人！” “这些你都从哪听来的？” 之前林跃也在网上查过魏知南的信息，但除了一些个人资料之外少之又少。 于津津眉头一挑，“我自有我的门道！至于魏知南这人吧，据说早前挺浑的，吃喝玩乐一把好手，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但自从他哥哥去世之后好像就转性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啦，不过…” “不过什么？” “嘿嘿，他很帅哟，有次活动我见过真人，气质特别好，属于禁欲系那挂，身材也超man，舒苒能榜上他真是走了狗屎运！” “……” …… 林跃一直等到下午才开始拍，她最后一场杀青戏了，大概剧情是饰演的小宫女忠心护主，服毒后暴毙身亡。 其实不算什么难的戏份，可跟她演对手戏的舒苒频频出错，几句台词怎么都念不对，导致林跃反复被拖出。 大冬天还要淋雨，两架水枪对着她喷，连续拍了有三四条吧，林跃眼前发暗，怎么晕过去的已经全然不知，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阜城医院的病床上。 当时天色已晚，病房里的灯光挺暗。 林跃支撑着想起来找手机。 “醒了？” 突然有人说话，林跃吓得“嗖”一下坐起，这次看到靠窗椅子上坐了个人。 008 带她吃饭 “你……”她下意识先摸肚子。 “孩子还在！” 林跃暗松一口气，很快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魏知南的语气不算好，已经能够听出明显的质问。 林跃心虚，赶紧解释：“我也不想的，之前想找导演换人，可经纪人不同意，而且我也付不起违约金，但我保证在剧组这几天都很小心，饮食也特别注意！” “特别注意最后还进了医院？” “这事还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舒苒，她台词不背又特矫情，而且……”林跃吐槽到一半才想起来魏知南跟舒苒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赶紧闭嘴。 魏知南不清楚她的心理活动，更没耐心在这跟她磨嘴皮。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今晚跟我回邺城！” “今晚？我还有场戏没拍完呢！” “不用拍了！” “可我还是病人！” “劳累过度加低血糖，没必要住在这里！” 魏知南拿了外套往外走，丝毫不给林跃商量的余地。 林跃不干了。“凭什么你让我走就得走啊！就算跟你签了协议，但你也没权利限制我的行动！” 已经走到病房门口的魏知南转身，目光重新落到林跃脸上，林跃觉得他认认真真看人的样子实在吓人。 “给你十分钟，我在车上等！” “喂，喂！” 林跃还想争取一下，但魏知南已经出了病房。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她气得捶床栏，但深知自己无力反抗。 十分钟后林跃还是乖乖下了楼，车子已经等在医院门口。老陈替她开了后座门，林跃往里瞅了瞅，魏知南正抱着电脑在后座工作，她转头直奔副驾驶。 “坐后面！”林跃刚摸到门把，后座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林跃朝空气翻了个白眼，板着一张脸上车。 “那什么，我行李还在旅馆呢，包和手机应该都在片场，所以……” “老陈！” 老陈赶紧接话，“林小姐，包和行李都已经帮您拿了，就在车上。” 林跃：“……” 她内心暗骂八百遍，千年老狐狸，油盐不进。 车子发动，驶出医院，路上经过一家她在阜城常吃的米线店。 “我饿了。”林跃嘀咕一声。 魏知南始终埋头工作，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说我饿了，能不能停一下，我想去吃碗面！” “不行！”旁边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林跃瞪他，“为什么不行？” 魏知南不再说话，林跃气得要死。 车子继续行驶了大概七八分钟，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 林跃往外看了眼，黑漆漆的一条小巷。 “这什么地方？” “你不是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 巷子太窄，车子进不去，林跃只能跟着魏知南步行，走了五六分钟，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店铺。 铺子很小，堂内摆了几张桌子，这个点已经没什么客人。 “再不来我就准备打烊了！”从内堂里出来一个男人，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光头，围了围裙。 魏知南过去跟他打招呼，“还有吃的没？” “有，收到你消息就开始备着了，这位姑娘是……”他看着林跃问。 “朋友！”魏知南回答。 “女朋友？” “不是！” 光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跟魏知南说：“你来得正巧，下午刚到一批黑鲷，给你整个刺身？” “不用，她孕妇，忌食生食！” 光头男哟呵一声，“你的种？” “不然呢？” 这意思已经算是承认了，光头吹了声口哨，转过去把林跃仔仔细细看了遍，问：“姑娘贵姓？” 林跃还沉浸在震惊中，要知道当初她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按照魏知南的意思，怀孕期间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两人的关系，更不能透露孩子的身份，可他这会儿怎么又轻易把怀孕的事跟一饭馆老板说了呢？ “姑娘，美女？”光头见林跃发愣，又喊了声。 林跃回神，答：“免贵姓刘，单名一个跃字！” “好名，就冲你这名字，待会儿哥再给你炖个鱼汤！”光头边说边往厨房去，经过魏知南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能耐啊！” 林跃：“……” 009 做噩梦 晚上没什么客人，魏知南最终找了张靠窗的位置。 菜应该早就已经备上了，很快就上桌。 四道菜，都是些极其普通的家常，但味道很妙。 林跃也确实饿了，一口气下去干了半碗饭，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很小一间店，隐于深巷中，摆设都已经很陈旧，却没想到有如此惊喜。 “你怎么发现这家店的？”她问魏知南。 魏知南已经停了筷子，“老板是我朋友。” 看出来了，且是很熟的朋友。 “你朋友手艺很好耶。”林跃从不吝啬夸人。 魏知南没接茬，林跃见他反应平淡，觉得没趣，干脆闷头干饭。 美食永远抚人心，吃完之后林跃整个舒坦了，临走前老板出来送客，林跃对着他一顿猛夸，夸得老板心花怒放，当场加了林跃的微信，又给她拿了两罐自制的桂花酱当见面礼。 “余大哥，下次我来阜城拍戏，带朋友来您这吃饭！” “好，提前约，今天太仓促，下次哥给你们整点拿手的！” “一言为定哈！” “一言为定！” 临走时林跃跟余达俨然已经是一对熟识的老友了，魏知南在旁边看着直皱眉头。 后半程林跃的状态好了很多，歪着身子坐车内打游戏，魏知南继续工作，倒能把她当透明人，但或许是猛一下吃太多了，很快胃里开始泛酸，好不容易熬到服务站，车没停稳林跃就冲了下去，蹲在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吐完之后浑身像是卸了力，撑着挪了挪地方，肩头一沉，一件大衣从后面盖到她身上。 她回头，魏知南站在身后，手里拿了只纸杯。 “漱漱口！” 林跃接过去喝了两口吐掉。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魏知南问。 “进组前，但没这么严重。” “所以你宁愿翻墙也要来剧组受罪？” 林跃“哧”了声，“你以为我想？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大冬天在水枪下挨冻？” 林跃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感觉跟他说这些并不合适，更何况以他的出生大概也无法理解普通人的艰辛。 “算了，你也不懂！”她重新站起来，把大衣还给魏知南，自己走入夜色中。 魏知南记得那天她穿的是一件黑色套头毛衣，瘦瘦的身体包裹在里面显得很单薄，再往前走就是高速公路，深夜依旧车影穿梭，不乏各路奔波的人，身后是小城的服务区，寥寥亮了几盏灯光。 有些人在这里短暂停留，就此相遇，但也只是生命中匆匆一瞥而已。 魏知南重新回到车上，林跃正拿着手机发呆，手机在震动，屏幕上显示“陈年”两个字。 “不打算接？” 林跃吓了一跳，不知魏知南何时已经上车了。 “没什么好接的。”她摁灭屏幕，直接掐断。 快进邺城市区的时候林跃睡着了，期间手机又震了几次，来电显示的始终是同一个名字，魏知南觉得有些烦，拿过来直接摁了关机。 或许是因为白天拍戏折腾得太累了，林跃那一觉睡得挺沉，到后面整个人直接斜了过来，头枕到了魏知南肩上。 魏知南尝试把她推开，但很快她又倒了回来，如此反复数次，魏知南只能任由她去，她倒好，或许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把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车子进山，路面颠簸不平，林跃的脸贴着魏知南的脖子蹭来蹭去，滚热的鼻息熏在他皮肤上，又酥又痒。 魏知南觉得车里突然热了起来，顺手扯了两颗衬衣扣，正准备将林跃推开，她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没有奶，你不要过来，我没有奶，我没有…”她边喊边把头往魏知南怀里钻。 老陈听到动静回头，见林跃几乎把整个人都挂到了魏知南身上。 “好好开车！”魏知南呵斥一声，老陈赶紧转过去，目视前方。 魏知南在林跃脸上拍了几下，“醒醒！” 林跃脑袋支棱了一下，从噩梦中抽身，眼前虚虚实实的，但第一感觉是香，淡淡的沉香木往鼻息里钻，放空几秒才发现自己正靠在魏知南身上。 林跃猛地坐直，一秒清醒。 魏知南松动了下肩膀，“做噩梦了？” 林跃嗯了声。 “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 “那你说你没奶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了吗？”林跃一脸震惊，抬头刚好扫到正在憋笑的老陈，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什么，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下，刚才确实是做梦了，梦到一婴儿往我怀里爬，吵着要奶喝，可我也没奶啊，就想把他轰走，结果他摇身一变就成了滩血水，简直是噩梦！” 林跃刚说完，只听到“吱”的一声，急刹下的车子在山路上磨出一道痕，林跃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冲，魏知南及时用手臂替她挡了一把她才没撞到前座椅子上。 “怎么回事？”他冲突然踩刹车的老陈呵斥。 老陈吓得额头冒汗，抖抖索索重新踩了油门，车子再度启动，缓慢行驶在夜色笼罩的山路上。 林跃从刚才急刹车的惊魂中缓过来，余光瞄见魏知南一身寒气，她怀疑是自己说错了话，可刚刚明明也没说什么啊，车内气氛怎么一下就变了呢？ 她将其归结于这位魏先生的喜怒无常，自觉没趣，便也不再吭声，如此令人窒息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 林跃往外瞅了瞅，并不是她住的小区。 “这哪儿？” “孩子出生之前你该住的地方！” “？？？” 她还没来得及问，魏知南已经开门下车，林跃跟着进去，先是一个入户大厅，穿过树影丛丛的院子才是一楼客厅，林跃置身其中，环顾四周，除了装修豪华之外空间更是大得吓人。 “二楼朝南第一个房间！” “什么意思？” “你的卧室！” “我又没同意要住在这里！” “我也没打算要征求你的意见！” 魏知南指示老陈将林跃的行李送上楼，又转过去看了她一眼，“早点休息！” 林跃站那思考了半分钟，最终决定还是暂且先住下。 她拿了包上楼，刚走到楼梯口又被魏知南叫住。 “剧组你不用回了，我会找人去打招呼，但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林跃闭眼往下沉了一口气，于情感而言她是抗拒的，讨厌这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感觉，但已经签了合同，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唯有服从。 010 相约见面 很是邪门，林跃睡着之后再度重复了车上那个噩梦，这次更离谱，血水变成了一个畸形的肉球，咕噜咕噜往她怀里滚。 “走开，快走开！” 最终林跃是被吓醒的，大脑完全放空，只有胸腔一口口往外喘着气。 她就那样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几分钟，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恐慌感，倒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而是因为往后完全失控的人生。 她才二十岁啊，人生刚刚启程，她还要唱歌，还要演戏，还要努力工作赚钱给姐姐看病，怎么可以英年早育再不清不楚拖个孩子！ 林跃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喘气，觉得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点点将她拉至漩涡中。 林跃在床上缓了会儿，口干舌燥，下楼找水喝。房子太大，她还不熟悉，一路从卧室摸索到楼梯，手机突然开始响，她吓了一跳，胡乱划拉了两下。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 林跃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摁了“接听”，但她此时完全不想跟对方说话，正准备掐掉。 “先别挂，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电话，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陈年的声音带了点沙质，隐约还能听到那边有风声。 林跃不吭气儿，但也没再挂电话。 那边继续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怪我当时太冲动了，但即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揍那混蛋，大不了我不在这行混了，但绝对不能让你受委屈……小榆，你还在听吗？” 林跃闭了下眼睛，问：“你在哪？” “北海，过来拍个封面。” “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 “你怎么可以喝酒！” 他是歌手，嗓子比命都重。 那边停了一会儿，“太想你了，就喝了一点，但只有一点点…” 他有时候会很孩子气。 林跃将身子慢慢靠到墙上，自从上次为了韩少凌的事闹翻之后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面，期间陈年的行程排得很满，但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微信，只是林跃一直没有回应。 之前没回应确实是因为生气，可现在呢？ 林跃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吧。” “回来之后我们见一面。” “好，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我回去找你！”原本有些哑的声音一下就变得雀跃起来。 林跃没再说话，将电话挂断，靠在墙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四肢发凉她才转身，猛地看到暗处站了个人。 “啊！”林跃直接吓得跳了起来，脚下是台阶，滑了下，整个人往下倒，魏知南冲上去将人接了把。 “你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又寒又沉。 林跃也吓得不轻，脑子里糊了半天，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推开魏知南捂在自己胸口的手掌。 “流氓！” 魏知南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也来了脾气，低头又见她赤脚踩在地上。 “滚回房间！” “我想喝水！” “滚回去！” “……” 林跃朝他瞪了眼，不情不愿地上了楼，几分钟后魏知南端了杯水上去。 “喂，嗨！”林跃想问问他为什么还没走，可对方丝毫没作停留，搁下杯子就出了卧室。 林跃觉得这人真是自私冷漠，难以相处。 折腾大半宿，到天亮的时候林跃才重新睡着，但很快又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摸过来看了眼，崔莉的电话，瞌睡虫一下就被吓了个精光。 戏没拍完，擅自离组，不得被她扒层皮！ “莉姐，早啊！”林跃一口谄媚，内心已经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却不料那边开口就是一顿夸。 “祝贺你杀青啊，导演说你这次表现得很不错，能吃苦不说，台词和身段都没问题，演得也挺自然，未来可期啊！” 林跃被夸得有些云里雾里，“导演这么跟你说的？” “对啊，刚跟杜导聊完，他还说手里有部大制作，已经开始选角了，让我们空了找他吃饭，他很看好你，到时候在戏里给你安排个女三应该没问题。” 杜导即是这部戏的副导演，主要负责选角的工作。 林跃能够听得出崔莉言语里的激动，说实话自入行以来她真的没拿到过像样的角色，这次这个小宫女虽然台词不多，但起码已经进了演员表，所以崔莉对这位杜导抱有很大期望。 剧组那边搞定，林跃悬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接下来便该好好考虑一下她的“个人问题”。 生孩子？ no！一旦生了孩子她就毁了，她又不傻，冷静下来慎重想想当然知道这笔生意不值当！ 林跃仔细算了下日子，已经孕满7周，很快肚子就会显怀，她必须赶快把孩子处理掉。 林跃观察周围情况，别墅很大，佣人配齐，依山傍水，风景宜人，真可谓是养胎的好地方，但方圆一公里之内竟然找不到第二栋房子，私密性绝佳之余，说是一栋孤楼也不为过。 林跃知道去医院做人流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要不然来个“意外流产”？ 魏知南那几天手里有个项目要上，几座城市之间来回跑，一天平均睡四个小时，但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看看别墅那边的监控视频。 好家伙！ 她今天练瑜伽，明天普拉提，每天清晨压腿下腰一小时，睡前再游半小时泳。 魏知南真是每天憋着一口气看她的生活日常，但好在产检出来一切正常，他也就没多干预。 林跃那边就郁闷了，她每天下腰拉伸练功把自己累得半死，真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却没有一点“意外流产”的迹象。 “这tm怀的是葫芦娃？” 眼看孕八周，两个月了，虽然肚子不是特别显，但孕吐越来越严重。 林跃能够感觉到腹中一颗小种子正在努力扎根。 期间陈年又给她打过几次电话，都被林跃拒绝了，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没有见他的勇气。 十二月底，陈年回邺城，第一时间给林跃发了微信，要求见一面。 林跃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得面对，于是约了他在自己租住的公寓碰头。 林跃以回去收拾过冬衣物为由，从别墅出来，回了市区，一路她想了千百个理由，打了无数遍腹稿，直到开门进去，屋内黑漆漆一片，还没来得及开灯，突然有人从后面将她抱住。 011 深夜见面 “想不想我？”软中带点哑的嗓音。 林跃身子一僵，陈年将头埋于她颈窝处，“问你话呢，想不想我？” 林跃这才回过神来，将人推开，开了灯，屋里一下就亮了，陈年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 “你……” “我特意把航班提前了两小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边说边笑，笑容几乎甜到了人心里去。 林跃有些无措。 陈年又蹭过来要抱，林跃闪了下，“别闹！” 陈年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嬉皮笑脸地问：“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刚摸到你肚子上有肉。” 林跃心虚，往旁边躲了躲，胡乱问：“你吃了吗？” 陈年：“还没。” 林跃：“我去给你下碗面！” 她作势要去厨房，却被陈年拉了回来。 “我晚上不吃东西，走，跟我去房间！” 陈年拉着她走到卧室门口，推开房门，林跃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应该是心碎的声音。 满屋的星光，彩灯和气球从顶上挂下来，地上点了蜡烛，围成爱心形状，爱心中央铺满了玫瑰花瓣 林跃整个人呆立在门口，“你……什么意思？” 陈年从后面将她抱入怀，慢悠悠地解释：“下个月你生日的时候我可能不在邺城，所以提前把礼物给你，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就多买了几样。” 林跃看着玫瑰花中间堆成小山的礼物盒，有些哭笑不能，说实话此时此刻她应该觉得感动，可内心却似海绵，从最初的柔软慢慢变得沉重。 “陈年…” “嗯？” 林跃从陈年怀里出来，转过去与他对视，后者目光如炬，眼中有无尽期许。 这个人呀，粉丝说他酷酷的样子最好看，可唯独林跃见过他深情的模样，面白如玉，目似星辰，漂亮得不像话。 “我……” “你什么？” “我……”林跃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缓了两秒才开口：“我们分手吧！” 换成陈年沉默，屋里死一般的安静，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所以这就是你答应见我的目的？” “对！” “你一早就想好了今天要跟我提分手？” “是！” “理由呢？” 对，理由呢？ 林跃再度失言，她该如何解释，又该如何让他接受某些事实？ 此刻手还被陈年握在掌中，他握得太用力了，手臂上青筋凸起，腕上那条半旧的红绳就显得格外醒目， 那一刻林跃真的绝望透顶。 “你要理由对不对？好，我告诉你！”她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说：“我怀孕了！” 陈年静默两秒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林跃：“真的。” 陈年：“无聊！” 林跃也跟着笑了笑，解开自己的外套扣子，将陈年另外一只手掌盖在自己小腹上。此后半分钟像是全世界都被按了静音，她目睹他眼中的星光一点点消逝…… 原本被他握住的手松了劲，陈年往后退了两步。 “好！跟我玩这套？非常好！”他边笑边往后退，退到门边，视线从林跃脸上往下移，停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盯着足足看了半分钟。 那半分钟于林跃而言就是凌迟。 林跃以为他会刨根问底，可他只是摇了摇头，自嘲般开口：“林跃，你他妈就一混蛋！” …… 晚上魏知南有个高层会议，刚结束就接到了别墅那边的电话，“魏先生，林小姐说不舒服，把自己关在房一直没有出来。” 魏知南取了车往别墅赶，直接冲上楼踹开了卧室门，林跃就躺在床上，脸色蜡白。 “什么情况？” “肚子…肚子好疼……” 魏知南掀开被子，林跃以蜷缩的姿势侧身躺在床上，浅色的睡裤已经隐隐透出一点血迹。 “联系何医生，半小时后我带林跃过去！”他跟严婕打了通电话，脱了大衣把林跃裹住，打横抱起来就往楼下冲。 半个多小时后魏知南带着林跃抵达诊所门口，严婕已经推着轮椅等在那，魏知南下车，严婕准备把林跃扶到轮椅上。 “不用！” 他拉开严婕，探身进去直接把林跃抱了起来，严婕愣了下，随后跟上。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有先兆流产迹象，给她打了黄体酮，孩子暂时保住了，但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就很难说，后续最好能够卧床静养！” 魏知南接过医生递来的单子，最上面是b超报告，一片黑乎乎的暗影中有颗小小的种子。 “魏先生…”严婕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刚收到消息，今晚林小姐确实跟陈年见了面，还被记者拍到了照片。”严婕将手机直接递到魏知南面前，满屏的照片，从林跃进门开始，与陈年拥抱，牵手，拉扯……虽说是从室外偷拍，但像素并不低。 “照片有没有流出去？” “暂时还没有，但对方联系了陈年的经纪人，大概是想讹笔钱！” “那就给他钱，想办法先把照片扣下来，后续再处理！” 林跃在诊所留观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被接回去，依旧是安置在那套别墅，只是别墅多了好些人，厨师、护工、家政阿姨，还有前院后院大概守了十来个彪头大汉。 手机也消失了，电脑没有联网，屋里所有电话都被切断了信号。 清醒之后的林跃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被“软禁”了！ 魏知南没再去过别墅，但会看监控视频。 起初一周林跃的反抗情绪很强烈，踢门，砸窗，摔东西……整个二楼卧室几乎被她砸了个稀巴烂，可是砸完也无济于事，除了几个佣人进来默默收拾残局，没人会回答她任何问题。 第二周开始她就变得异常安静，除了睡觉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窗口发呆。 魏知南叫人送了些书过去，但她一本没看。 魏知南又叫人送了只鸟儿给她玩，她倒好，转手开了笼子就把鸟扔了。 严婕过来转达林跃的要求：“她想要回自己的手机！” 魏知南没搭理，结果第二天别墅那边打电话过来：“林小姐不肯吃东西！” 魏知南气得够呛。 “那就让她饿着！” 本以为只是一时赌气，饿到一定程度自然会吃，可偏偏林跃是个硬骨头，饿了一天一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就是不吃饭。 魏知南快被她气死了。 “什么驴脾气！” 他刚结束一场管理会议，扔了笔记本准备赶过去，迎面却跟人撞上了。 012 绝食抗议 “姐夫！”包裹严实的舒苒腾空而降。 魏知南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我新戏杀青了，刚回邺城，严姐说你还在加班，就想着给你带个宵夜，要不要吃一点？” 舒苒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可魏知南哪有兴致吃宵夜。 “我还有事，你自个儿吃吧！”他扔下舒苒直接走了，完全不顾舒苒的脸色有多难看。 “怎么，人小姑娘大半夜来给你送夜宵，你就这么不领情？”正在边上等电梯的魏如枫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凑上来问。 魏知南没搭理，率先进了电梯，魏如枫紧随其后，嘴里也没闲着：“…最近你跟这位的绯闻传得挺玄乎啊，听说还投钱给她拿了部戏，怎么，真想娶一个戏子进门？不过当年她姐姐甩了你去国外深造，你娶她妹妹也不奇怪，只可惜这个妹妹比她姐姐差远了，一个戏子，能帮你干什么？” “……哦，她能帮你生孩子！想想也是，估摸着老爷子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如果能在老爷子走之前拼个一儿半女出来，没准你大哥生前留的股份还能分到点，不过，可惜啊……”魏如枫慢慢凑到魏知南身前，用近乎挑衅的口吻说：“可惜谁能想到，堂堂魏家老三，是个留不住根的主！” 此时电梯已降至负一层，开了门，地下车库阴气沉沉。 魏知南走出电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魏如枫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来反击自己，可他最后什么都没干，上车走了。 车子开出地库，速度越来越快，进了郊区几乎是一路飙速，替魏知南开门的佣人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老板深夜造访的怒气。 “魏先生……” “人呢？” “在房间！” 魏知南直接去了二楼，推门而入，房间里就开了盏床头灯，整个空间又暗又冷。 林跃合衣靠在床头，听到有人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魏知南走过去看了眼，旁边桌上搁的饭菜一口未动。 “不合胃口？” 床上的人不吭气。 魏知南拉了张椅子坐下，摸了摸汤碗，尚有余温，他舀了一勺送到林跃嘴边，林跃将脸别过去。 他也不生气，极有耐心地举着勺子等了一会儿才放下，起身走至门口。 门口站了几个保镖和佣人。 “进去喂她吃饭！” 佣人为难，“她…她不肯吃呐！” 魏知南的眼皮抬了抬，“那就硬塞进去！” 保镖和佣人互相看了眼，走进卧室…… 魏知南点了根烟，慢慢踱到一楼，一楼有个院子，他站在院里的台阶上吹凉风，隐约能够听到一点海浪声，还有几下鸟鸣。 一根烟抽完，佣人端着碗下楼。 “怎么样？” “吃了一点！” 魏知南把烟掐了，去车里拿了个纸袋，重新上楼。 卧室里一片狼藉，两个阿姨正在收拾，魏知南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他跟林跃，后者依旧以一个固执的姿态靠坐在床头，但睡衣领口歪了，头发也乱得很，应该是刚结束一场恶斗。 魏知南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 “你想跟谁联系？经纪人？你姐？还是你男朋友？” 林跃不吱声。 魏知南：“医院那边我找了两个护工，你姐姐最近情况很稳定！” 林跃还是没出气。 魏知南继续说：“经纪人那边压根就没管过你，至于陈年…” 林跃终于抬了下眼皮，魏知南笑了笑，三两下就解了她的手机密码，划开屏幕，开屏是林跃跟陈年的一张合照，她穿了件紧身吊带背心，短发染成紫色，歪着头靠陈年肩上，笑得明媚又灿烂。 魏知南盯着那张合照看了几秒钟，将手机扔到床头。 “新晋流量歌手陈年夜会女友……” 林跃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这几天的热搜，你可以看看！” 林跃拿过手机打开微博，陈年的名字果然挂在热搜榜，她点进去，满屏的照片，是一周前两人在出租屋见面的场景，从角度看应该是狗仔从窗外偷拍的，但两人在屋内拥抱拉扯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 热搜已经挂了几天，事情持续发酵，有人把林跃的个人资料，签约公司甚至生辰八字都扒了出来。 “你跟陈年的关系曝光，后续他将面临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魏知南说。 林跃当然知道，陈年是以偶像歌手的身份出道，尽管他业务能力不错，但在短短一年时间就迅速蹿红，他优越的外形条件占了大半功劳。 市场如此，粉丝都是女性，所以很多合约都写明他必须保持单身，这也是林跃要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原因，但现在两人关系曝光，各路营销号再一顿编排，陈年除了要承担巨额违约金之外，极有可能还会被公司雪藏。 “你想说什么？”林跃问。 魏知南语气平和，“我想说的很简单，锦华给陈年的资源算是顶级，但这个圈子从来不缺新人，能不能火要看命！碰巧锦华我有股份，算是能说上话，后期他是继续往上走还是就此止步，关键还得看你！” 林跃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王八蛋！”她一字一句咬出声，其实饿了两天已经极度虚弱，但还是使尽全力在骂人。 这得有多恨啊！ 魏知南突然就被逗乐了。 “随你怎么骂，我只希望孩子能顺利出生，所以最好收起你的伎俩，如果孩子没了，林玫或者陈年，包括你，往后可能都不会过得太顺利！” 他说完便过来解林跃的睡衣。 林跃气愤之余摁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别动！”魏知南强行摁住她的手，三两下就解了她的睡衣扣，又将裤头往下扯了扯，直到整个肚子都露了出来，那一刻的林跃感受着灭顶的愤怒和羞耻，恨得伸手去捶他，但很快又被魏知南重新摁回床上。 他以绝对压制的姿势将其控于自己身下，没有说话，但黑眸如炬，像是深海中漩起的一道涡，要将林跃整个卷进去。 而林跃呢，她之前所有的委屈和羞辱，恐惧和无助，在此刻全部转化成仇恨。 是真的恨，恨到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被他揉成了泥，心脏和身体被掰成一瓣一瓣，但又深知自己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握紧拳头一下下敲着床栏。 魏知南也不制止，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发疯，直到她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他才俯下身，林跃在慢慢压下来的暗影中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像是经年已久的沉木，裹着一点潮湿和幽暗，却在此刻舒展出巨大的枝蔓，一点点将她包裹并吞噬。 “别闹了，省点力气，给你听点东西。”他贴到林跃耳边说，手还压制着她的身体，声音却格外柔软。 他一面狠戾，一面又是温和，这样的魏知南让林跃想到了豹子，利爪扼住了你的喉咙，却在你脸上慢嗅轻舔。 林跃不愿也不敢再看他那张脸，别过头去。 魏知南稍稍抬起身，拿了刚才带上来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仪器，打开，将其一端放到林跃的肚子上，尝试挪了几个地方，渐渐有声音出来，起初是类似水流的声音，继而像是火车在铁轨上滑行，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满九周了，已经能够听到胎心。” 林跃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他却是诛心。 013 分手声明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她骂得愈发狠，可是魏知南的表情无恙，丝毫不生气。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胎心跳动的声音，像魔咒，又像捆绑林跃的绳索在一圈圈箍紧。 林跃喘不过气，心痛如焚，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魏知南收了仪器，替她把睡衣扣子重新扣上。 “别哭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换个选择对你或者对陈年都未必是坏事。”他伸手过来替林跃擦眼泪，带着余温的指腹擦过她的眼皮，犹如刀刃划过皮肤，带给她的是割裂般的疼痛。 “我再给你一个晚上考虑，自己想清楚，如果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后续照协议进行，如果不想留，也不强求，我安排给你做人流手术！” 他走的时候顺手又摸了摸林跃的额头，将胎心仪给她留下了。 林跃挣扎着爬起来，抓了胎心仪就朝他砸过去，魏知南竟也没有躲，后背被重重砸了一下，他站那笑了笑，说：“还有力气动手，是好事！” 谁能想到他上一秒阴冷狠戾，下一秒又能无害地冲你笑，站那一手插着裤兜，神情舒展又自然。 魔鬼，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滚，滚！” 林跃朝他歇斯底里地叫，随手胡乱抓了桌上或者床上的东西往地上扔，终于惊动了保镖，有人冲进来。 “看住她，别让她出事，其他由他去！”魏知南交代一番，转身出了卧室。 他一路下楼，穿过飘雪的院子，上了车发动引擎，电台自动开启，播的竟是那首《笑看风云》。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谁人负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一笑已经风云过……” 林跃闹了半宿，又在床上坐了半宿，直到窗外开始泛白，她拿过手机发了条微博——“相伴一程，到此为止！” 最后@了陈年，发布成功之后林跃屏蔽了留言功能，关了手机！ 打开卧室门，原本一直守在走廊的保镖竟不知去向，一路下楼，一个人影也没有，整栋别墅空空荡荡。 通往院子的门也没有锁，林跃听到了鸟叫声，她走出去，满院子的白，昨晚竟然下了一夜雪。 魏知南听到动静转过身，“起这么早？” 林跃这才发现他就站在廊下，身上穿的依旧是昨晚那件大衣。 “你没走？” “在等你的答案。” 林跃走到院子里，与他对视，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平静，或者说他向来都是这样的人，情绪和目的总是裹得严严实实。 林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之前该有多天真啊，竟想着要去跟他斗。 “孩子出生后，我要孩子的抚养权。”她开口。 魏知南眉头皱了下，大概是没料到林跃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你在跟我谈条件？” 林跃：“随你怎么想，但这是我的底线！” 魏知南：“好！” 林跃：“口说无凭！” 魏知南：“我会让律师起草协议！” 林跃：“另外我不想住在这，我想搬回自己租的房子！” 魏知南：“搬回市区可以，但你之前住的小区已经曝光，我另外给你安排地方！” 林跃：“可以，但你不能再派人看着我。” 魏知南没有接话，大概一小时前他收到消息，知道林跃已经在微博上发了分手声明。 他不知道她这一夜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才作出如此决定，但此时站在眼前的姑娘，怂拉着脑袋，脸色苍白，跟手机开屏照上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已经判若两人。 “可以！”他答应了林跃的要求。 林跃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若有所思地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又回头，魏知南还站在原处，晨光已经浮起，在他身上裹了一层金。 那一刻林跃觉得“命运”这个词真是好沉重，重得此刻让她都有点喘不上气。 何必把她逼到如此绝境呢？ “还有什么想补充？” “我们之间的事跟陈年没什么关系，希望你以后别再找他麻烦。”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没接话，转身出了院子。 …… 两天后林跃被接回市区，安置在一套平层公寓中，出门就是街心公园，一公里内设有大型商场和超市，真正的闹中取静。 魏知南信守承诺，放她出入自由，但安排了一个阿姨跟着，照顾她一日三餐，医生也会定点上门给她打黄体酮，胎儿情况日趋稳定。 那阵子她关了手机，也懒得上网，将自己完全置于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状态，直到一周后收拾妥当才重新开机。 网上已经彻底炸了，关于她跟陈年此前的关系，关于她跟陈年分手的原因…… 有人扒出她在多个酒吧和会所唱歌，也有她与男宾喝酒聊天的照片，便被定义为“作风淫乱，不干不净”。 陈年的粉丝更激动，说林跃纯粹是蹭陈年的热度，其实陈年跟她压根就不是男女关系。 那条官宣分手的微博，底下已经累计了上万条评论，其中大半都是骂林跃的，部分措辞难听到令人发指。 林跃随便翻看了几页，欲哭无泪，但却令她感受到一点——陈年是真的红了。 随后于津津的电话打了进来，充分发挥“八卦”的特质刨根问底，追问林跃跟陈年的情况，但林跃完全不想提，随便搪塞了过去。 第二个联系她的是崔莉。 “…手机关机微信不回，一声招呼不打自己跑去微博发了个所谓分手声明，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还是压根就没把我这个经纪人放在眼里？” 那边咆哮声简直震耳欲聋。 其实林跃完全可以理解崔莉的心情， 崔莉是她校友，比她高几届，毕业之后自己倒腾过经纪公司，但苦苦支撑两年就关门大吉了，后来进了现在的公司，美其名曰“经纪人”，但她手里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艺人，公司对她也不重视，再被林跃这么一闹，崔莉最近肯定承受了不少压力。 “抱歉！” “抱歉？你一句抱歉就完了？你知道我这几天被老板骂成屎了吗？说我无能不会带人也就算了，还骂我蠢，底下有艺人跟陈年交往我居然完全不知道利用，我以前顾及你的感受一直替你瞒着，你倒好，直接被狗仔抓包现行，一声不吭又官宣分手，从头到尾我就跟个局外人似的，行，你牛逼你厉害，但有本事牛到底啊，别他妈闯了祸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崔莉在那边骂骂咧咧不带一声喘，林跃就安安静静听着，对方足足骂了有三四分钟，林跃笑了笑，“见个面吧，当面骂起来可能更解气！” 014 金主是谁 为免节外生枝，林跃把崔莉约来自己住的地方。她把公寓地址发了过去，崔莉半小时就赶到了，站在装修豪华的客厅一阵唏嘘。 “玉兰城，寸土寸金，邺城最牛逼的富人区，你这还是顶层复式，卧槽总算是开窍知道好好利用你爹娘给的这张脸找个金主了！”崔莉进屋后转了一圈，整个人变得相当亢奋。 林跃无语。 “先坐吧！” “坐什么？不坐，带我去楼上看看。” 林跃把人拉回来，“莉姐，我有正事跟你说。” 崔莉愣了下，见她表情严肃，突然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林跃咬了咬手指。 崔莉猛地拍了拍大腿，“坏了，你这一咬手指就知道没好事！” 林跃干脆心一横，“我怀孕了！” 崔莉起身就要走，林跃赶紧追上去将人拽住。 崔莉回头瞪她，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肚子，那天林跃穿的是一件宽松毛衣，其实还看不出什么孕相。 “孩子是陈年的？” “不是！” “那就是金主的？” “姑且算…是吧！” 崔莉闭眼猛抽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对方是谁？什么身份？” “我不能说！” 崔莉气得甩开她又一屁股瘫坐到沙发上，冷静了半分钟，再问：“对方是不是我们圈内人？” “算是吧。” “那你自己什么打算？” “生下来。” “生下来？”崔莉气得声音都变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不说你未婚先孕，就你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她指了指周围的环境，富人区，高级公寓，她一个年轻女孩大着肚子被养在其中，傻子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林跃不想解释，或者说她也无法解释。 “我想过以后，也做好了迎接这个孩子的准备，我今天跟你坦白并不是想你能帮我什么忙，只是觉得作为我的经纪人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事。” 尽管这个经纪人也没给她拿过像样的资源，尽管她这个艺人出道半年其实也没真正演过什么戏，但总之就是，走到这一步，后路全被堵死了，前程也是一片渺茫，但她总归要一点点理顺，一点点走出去。 崔莉摇了摇头，心里气得很，但最后又笑了，“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 林跃：“哪点？” 崔莉：“就你这脾气，有时候稀里糊涂蠢得像猪，但有时候拿起主意来又比谁都狠！” 林跃：“……” 崔莉呼口气，又扫了眼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林跃：“快三个月。” 崔莉：“孩子的父亲认吗？” 林跃：“认！” 崔莉：“陈年呢，知道你怀孕了吗？” 林跃：“知道。” 崔莉：“这就是你们分手的原因？” 林跃：“充其量只能算是诱因吧。” 崔莉：“也是，眼看着他越来越红，你俩分手也是早晚的事。” 一语道破，在圈里呆久了，多少要比外人清醒。 林跃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别过头去，窗外乌云阵阵，寒冬才刚刚开始，她竟觉得已经快要熬完一生一世。 那段时间魏知南很忙，在国外呆了一阵子，回国那天收到诊所发来的孕检报告，孩子十二周了，做了nt，报告显示胎儿非常健康。 老陈从机场接了人，那会儿已经挺晚了，问魏知南去哪儿，魏知南想了想，“去玉兰城吧。” 魏知南到那边林跃已经睡下了，阿姨出来开的门。 “林小姐已经睡下了，要不要去喊她起来？” “不用。” 魏知南把保姆遣退，自己进了卧室，屋里开了盏小灯，暖气打得很足。 床头搁了几本书，最上面是一本小说，旁边还摊了本育婴书，枕边放了个胎心仪，加湿器在往外噗噗冒着气。 只是床上的人睡相实在不佳，被子被踢掉了大半，两条白花花的腿都露在外面，睡衣下摆卷了半截上去，露出一点肚子，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隆起。 那个画面……怎么说呢，每一帧都像梦境，不真实到令魏知南的呼吸都不自觉放慢，又怕吵醒什么，一瞬间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收尽。 他就那么站在床前，足足站了有七八分钟，突然从被窝里窜出来一个东西，魏知南毫无防备，潜意识往后退了步，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垃圾桶。 “干什么！”原本睡得正香的林跃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手在被子里摸了摸，“桶桶你怎么又起来跑酷啊……”她嗔糯地叫了一声，叫完才看到站在床前的魏知南，原本睡意零星的眼睛瞬间瞪大，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抱着被子往后闪。 “神经病啊大半夜站在这！”她是真被吓到了，所以说话也没个轻重。 好在魏知南没有生气，他看了看林跃，又看了看已经跳到柜子上的猫，问：“哪儿来的？” 林跃立马又心虚起来。 “问你话呢，猫哪来的？” “捡的。” “捡的？” “其实也不算捡的，就前几天去楼下散步，被人丢垃圾桶边上。” “然后你就抱了回来？” 林跃不吭声。 魏知南气得不行，才几天没盯着又给他整出了新花样！ “你现在……” “行了我知道，流浪猫身上都是细菌，还有寄生虫，我一个孕妇不能接触，说不定还会对猫毛过敏，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马上就带他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打了疫苗还吃了驱虫药啦，而且你看这几天它天天挨着我睡我也没有过敏对不对？” 林跃先下手为强，说得魏知南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林跃趁热打铁，“而且它真的好可怜，这么小一只，外面又那么冷，如果我不把它抱回来它肯定活不下去的，魏先生您家大业大，菩萨心肠，肯定不忍心就这么看它冻死对不对？” 林跃缩在床角抱着被子为小猫求情，殊不知她当时那模样，自己也是小小一只，带点卷的短发炸呼呼地竖在头上，身上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与往日对着他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同。 魏知南往下顺了口气，看了眼已经重新跳到床上的猫，“你刚叫它什么？” “桶桶！” “哪个tong” “垃圾桶的桶，因为它是从垃圾桶边上捡到的嘛！” “……” 魏知南有些无语，不过想到她自己的名儿，林跃林跃，鲤鱼跃龙门的跃，取得也同样潦草了些。 “将来孩子的名字我来取！” “为什么啊，我是孩他妈，凭什么就你……”林跃竖起身子抗议，可是话说一半突然就闭了嘴，整个房间突然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015 新年贺礼 “怎么不往下说了？”魏知南问。 林跃鼓了鼓嘴，“困了，桶桶过来，我们睡觉！”她一把将猫撸了过去，不料小猫受到了惊吓，两只爪子死死抓住她的睡衣，一下就将领口扯得很低，她里面没有穿胸衣，一道姣好的起伏弧度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魏知南眼前。 魏知南轻压一口气，“早点休息！” 他从林跃屋里出来，在楼下风口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去冲了个凉水澡，站在镜子前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承认皮肤白皙，身材姣好，二十岁如花的年纪令她浑身每一寸都像是浸了酒的梅子，看似青涩，可剥开却是扑鼻的芬芳。 但这又如何？ 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周围形形色色，唾手可得，不至于睡了一晚就入他梦，或许还是因为那个孩子，魏知南这么想。 后面也睡不着了，便套了件睡衣去露台抽烟，能够隐约看到远处一点灯光，与他手里的烟星遥相呼应。 就这会儿功夫手机震了震，是条短信息。 “睡了吗？能不能给你打个电话，有事想请你帮忙。”信息来自一条陌生号码，但后面写了落款，“苏青禾”三个字在寒气逼人的夜色中幽幽浸着光。 魏知南把烟掐了，灭了手机回房。 林跃一早醒来便见收件箱里躺着一条到账信息，她数了数后面的零，吓了一跳，思虑再三还是给魏知南打了电话，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林跃听到一声喘音。 “喂…” 她心里咯噔一下，“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是！” “哦，那抱歉!”林跃赶紧把电话挂了，心里砰砰跳的厉害，心想这人也是不知节制啊，大清早就干那种事。 不料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林跃不想接，可铃声一直不断，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喂…” “找我什么事？”那边依旧是喘音，但听着比刚才缓了些，林跃努力挥掉脑中那些限制级画面，问：“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就想知道你昨晚给我转的那笔钱是什么意思？” 那边停顿了一下，回答：“报酬！” “尾款吗？可之前不是说要等六个月之后再给我！” “那就当是奖励！” “奖励什么？” 她非要刨根问底，魏知南不得不从跑步机上下来。 “新年贺礼！” “蛤？” 确实马上就要元旦了，但有钱人发个新年红包都是如此大手笔的么？ “真的只是新年贺礼，没有其他目的？” 她非要揪着这个事不放，魏知南突然有些后悔，昨晚不该心血来潮给她转账。 …… 进入十二月之后邺城就冷得特别厉害，林跃几乎不出门了，抱着桶桶打算在家过冬。 肚子也慢慢大了起来，穿稍紧身的衣服便能看出明显的孕相，她的心情也日趋平静，无论是内心还是身体，她都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甚至开始在网上采购婴儿用品，先是漂亮的小围兜，小衣服，小袜子，后面开始买奶瓶和奶粉，也看了很多育婴知识，加了几个群，甚至偷偷写孕期日记，记录身体和孩子的变化，也记录自己的心情。 偶尔上微博看看，不会主动去搜陈年的消息，但大数据真是可怕的东西，会有意识地给她推送，所以林跃知道他的新专辑销量很好，进了几个新歌榜，综艺的反响也不错，吸引了很多粉丝。 用崔莉的话说，他是彻底红了，且未来可期。 好一个“未来可期”啊，林跃听到这几个字差点热泪盈眶。 至于魏知南，他太忙了，经常不在邺城，但也会定期过来，都是大半夜了，过来聊几句就走，偶尔也陪林跃吃顿饭。 有时候像可以说话的朋友，有时候又像完全无交集的陌生人，很奇怪的相处方式，但两人似乎都找到了某种平衡，遵循着当初协议的条款，不逾矩，不过境，相安无事地等着孩子出生。 元旦前夕林跃去了趟医院。林玫已经完成了第二次化疗，报告数据很漂亮，林跃心里多少宽慰了几分。 陪林玫吃完饭，她去了趟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个小蛋糕打车去郊区疗养院。 林兰心正在屋里吃饭，见林跃进去，眼皮抬了下。 “来了啊？过来一起吃点吧。” 林跃其实已经吃过午饭了，但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林兰心给她盛了一碗汤，还特意往里搁了两块排骨。 “看你瘦的，就只剩一个肚子了。” 林跃整个震惊，“什么肚子！”她出门的时候特意换了件很宽大的卫衣，外面还裹了羽绒服，确保看不出任何孕相。 林兰心哼了声，突然扔了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背着我去偷偷找男人了对不对？林榆你是不是贱呐，没男人你活不了是不是？”她破口大骂，声音又尖又利，顺带着将蛋糕朝林跃挥过去。 林跃本能躲，但因为发生得太突然，没能躲得掉，一整个蛋糕全都砸她身上。 林兰心还不消停，操起手边的东西往林跃身上扔，一只茶缸不偏不倚刚好砸她额头上。 护工听到动静冲进来，强行把林兰心摁在椅子上，“哄”了好半天才将她的情绪压下去。 闹腾一场，满屋狼藉，打扫的阿姨进来收拾残局。 “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林跃站在屋外跟护工打招呼。 照顾林兰心的护工是位四十多的阿姨，非常温和。 “我们不麻烦，主要是你，来一回就被她骂一回。”护工给林跃递了条毛巾，又问，“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没事。”林跃简单将身上的奶油处理了一下，用帽子盖住伤口，没再进屋，站门口看，屋里林兰心已经躺下准备睡午觉了，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也是奇怪，你妈平时在这很少犯病，但每次你来她就出状况。” 林跃苦笑，“那可能是因为不想见我吧。” 带来的那个蛋糕已经被砸烂了，林跃临走之前把地上那盒蜡烛揣进了包里。 郊外很难打到车，她一程转一程公交回市区，没回魏知南的房子，而是去了自己租的小公寓。 016 生日快乐 林跃将身上沾了奶油的外套脱下来，扔进洗衣机，推开卧室门，满屋子的气球和花瓣，只是气球蔫了，花瓣也都变得枯黄。 原本是满屋子的甜蜜，如今只剩满屋子的冷。 林跃去开了暖气，席地而坐，从包里掏了根蜡烛出来点燃，给自己唱了首生日歌，闭着眼睛许了愿，再睁眼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个人。 烛光摇曳间，她觉得应该是梦境，直到他在烛光中坐了下来，跟她说：“吹蜡烛吧。” 林跃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下午被林兰心骂的时候她没有哭，蛋糕被砸烂了也没有哭，额头被敲出血也没有哭，可陈年一句“吹蜡烛吧”，她低头瞬间哭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一根蜡烛都烧灭了，林跃也没能止住哭声。 陈年也不哄，把那盒蜡烛捡起来，问：“粉红色的好不好？”他挑了根粉色的蜡烛重新点上，拉了拉林跃的手，“许个愿吧。” 林跃抬头，哭得更加厉害。 陈年终于笑了出来，“干嘛呢，就这么不想见我？” 林跃摇头，鼓起腮帮子把蜡烛吹灭了，人还在一抽一抽，陈年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了一点，林跃问：“你怎么会来这？” “这房子我也有份的！” 确实，去年开始两人搬到一起合租，尽管最近大半年陈年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来住，但他也承担了一半租金。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是突然，已经在车里等了一晚上。” 林跃这才想起来，刚上楼的时候单元楼门口确实停了辆商务车。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过来？” “答应过你，会尽量陪你过每一个生日，我不想食言。” 林跃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出来了，赶紧把头别过去。 陈年是第一个帮她过生日的人，当年在清水镇的福利院，没有蛋糕没有蜡烛，但他偷偷存了几颗糖给林跃当礼物。 他说将来会陪她过一辈子生日。 小孩儿不懂事，总以为一辈子很容易。 林跃用手盖住眼睛，但眼泪还是会从指缝里渗出来。 陈年搂了搂她的肩，“别哭了，拆礼物吧。” 一整堆礼物呢，像座小山似的，林跃一个个将盒子拆开，耳机，围巾，手链，钥匙扣，cd……五花八门，但每一样都是林跃欲望清单里的东西。 最后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躺了几张纸。 “这是什么？” 陈年突然就要去抢，林跃躲了下，翻开看了眼，是首谱子。 “你写的？” “下一张专辑的主打曲目，本来想你生日的时候可以先唱给你听。”他最终还是把那首歌要了过去，林跃没强求，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立场。 礼物堆了一地，林跃并不矫情。“谢谢！” 陈年笑，“你以前也没跟我这么客气！” 林跃：“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气氛瞬间又被拉至冰点，双方都沉默着，最终是陈年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来电是助理，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到机场。 “明天上午北京有个签售会，我今晚要赶过去。” 林跃嗯了声。 自上次见面之后两人便没再联系，即便网上闹得沸腾，林跃在微博上发了分手声明，他也没再给个只言片语，可是却冷不丁又回来陪她过生日。 生日过完了，他要重新去赶路，两人也没有提关于这段感情的只言片语。 似乎都在有意识地逃避什么，或者忽略什么。 “陈年！” 已经快要走出卧室的陈年转过身来，林跃仍旧坐在地上，身后是枯萎的气球和花瓣。 “还有事？” 林跃笑了笑，看着眼前的男孩，高高瘦瘦，穿了一身黑衣，左耳戴了枚银色耳钉，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部分脸，但林跃可以想象他藏起来的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有点冷，笑起来又像暖阳下的风。 这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啊，曾陪她度过最晦暗的岁月，也是她漫漫长夜里的光。 “没什么，注意身体！” 除此之外，也愿你从此坦途，大步向前，永不回头。 陈年走后林跃在屋里坐了很久，直到九点多才离开。穿来的羽绒服已经洗掉了，她没穿外套出门。 打车回到玉兰城已经过了十点。 “美珍阿姨，外面好冷啊！” 美珍阿姨是魏知南安排在这边照顾她的保姆，人不错，林跃跟她相处得也很好，结果喊了一圈也没见人。 “明天元旦，我给她放了两天假！”突然从二楼方向传来声音。 林跃抬头，见魏知南从楼梯上下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是亮的，应该刚打完电话。 她惊了下，心里莫名有些虚。 “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觉得这话不合适，毕竟住的是他的房子，于是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魏知南没回答，反问：“去哪了？” “去医院看了我姐。” “只是去看了你姐？” “下午又去了趟疗养院，我妈住在那边。” “你在疗养院待到这么晚？” 林跃瞬间就不爽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去哪是我的自由，有必要样样跟你报备吗？” 魏知南没接话，他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但似乎也并不像生气。 “为什么关机？”他又问。 “没电了！” 在外面呆了一整天，确实是电量耗尽，这点林跃倒没撒谎。 “还有什么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去洗澡了！” 刚巧又有电话进来，魏知南看了眼来电显示严婕，转身出了门。 “怎么样？” “查清楚了，确实是丽人那边搞的事，应该已经盯了陈年一阵子，所以今天晚上才会拍到他跟林小姐在出租屋见面的视频。” “他跟林跃的关系之前就已经曝光，现在的问题是林跃怀孕，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 “明白，但丽人那边应该是有备而来，视频传得非常快。” “韩少凌呢？” “联系过了，还在国外度假，暂时赶不回来！” 017 怀孕曝光 魏知南跟严婕通完话之后重新进屋，扔了个pad给林跃。 林跃:“什么意思？” 魏知南：“热搜，自己看！” 林跃愣了下，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第一条就挂着她和陈年的名字，之前是两人关系曝光，这次更离谱，拍到了林跃疑似有孕的照片。 出租房会面，怀孕，光这两个关键词就已经足够令人遐想，再加上网友人均侦探，很快就梳理出一条时间线。 一年前两人同居。 三个月前林跃怀孕。 半个月前两人关系曝光。 为了保住陈年单身的身份，林跃不得不在微博发表分手声明。 按照这条逻辑合理的时间线，几乎所有人都断定孩子的父亲是陈年。 丽人娱乐一直是锦华的竞争对手，这次抓到了陈年的把柄简直卯足了劲把他往死里整，甚至查到了林跃之前在医院开的早孕证明，各路营销号和水军齐上阵。 一时“渣男”，“负心汉”“营造单身人设”这些关键词全都套到了陈年头上，他微博底下的留言一个比一个难听，恨不得万人血书祈祷他赶快糊。 林跃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站在粉丝的立场看，简直可以用“塌房”来形容。 她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脸，情绪看上去不算激动，但脸色发白，有些虚弱，就这么坐了大概有三四分钟，她抬头问魏知南：“我能不能澄清孩子的身份？” 魏知南没有正面回答，但眼神已经给了答案。 林跃冷笑一声，她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身份不同，社会地位和家世背景不允许她这样的女人替他生孩子。 就如崔莉所说，她也只能被藏在这间屋里，做个见不得光的人。 “我今天跟陈年只是偶遇，前后不过半小时，当然，说这些你们也未必信，但希望你起码能看在……”林跃停顿了一下，“看在孩子的份上，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林跃抱着桶桶起身去了二楼。 魏知南觉得心里烦得很，说不清是因为怀孕曝光还是因为林跃撒谎，他去院里点了根烟，刚半根下去，严婕便打了电话过来。 “林小姐发微博澄清了！” 魏知南打开严婕发的截图，截图是林跃的微博正文。 ——“感谢你一路以来的包容，包容我的任性，包容我的自私，现在还要包容我的背叛。本不想把真相说出来，私心以为这件事会很快过去，但闹到这一步我不能再让你背负骂名。抱歉，孩子跟你无关，是我先背叛了这段感情。” 魏知南咬着烟把那段话看完，一时竟不知该骂她蠢还是该夸她深情。 严婕的电话再度打了过来。 “现在网上的言论对林小姐很不利，后续怎么处理？” 魏知南掐了烟，目光穿过夜色看着远处的灯。 “后续交给韩少凌处理吧。” 既然她要保全陈年，不惜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那他也只能成全。 短短两个小时，事情反转再反转，陈年从一开始的“负心汉”摇身一变成了“感情的受害者”，而林跃从之前的“被弃前女友”成了“出轨渣女”! “喜大普奔，终于摆脱贱人！” “恭喜年年及时止损，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说到底还是我们年年太善良，之前被网爆立单身人设他都没有站出来捶林婊，简直是绝世好前任！” 林跃微博下面全是骂声。 渣女，贱人，婊子，这些词都已经算是仁慈，更有一些过激的陈年粉丝直接在评论区给林跃上坟，甚至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 包括她单亲，包括她母亲患有精神疾病，甚至包括林玫患病，这些命运馈赠的伤口在陈年粉丝眼中都成了林跃“出轨犯贱”的报应。 隔着网络敲键盘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林跃自认自己的承受力还可以，但有些言论还是令她喘不过气。 期间手机几乎被打爆了，陈年，于津津，还有之前在西洲认识的一些朋友轮番上阵，但林跃一个都没接。 崔莉气得更是录了一分钟的语音过来骂。 “……你脑子是被吃了吗，以为自掘坟墓他就会感动？他背后是有团队的，锦华不可能看着他糊，但你自泼一身脏水往后还怎么在圈里混？” 她清楚崔莉的意思，她也明白自己走这一步需要承受什么后果。 或许有些冲动，但她并不愚蠢！ 凌晨的钟声敲响，林跃给自己剥了颗糖。 “加油，宝贝！”她躺在床上，一手盖着隆起的小腹。 生日终于过了，又是新的开始。 后面一周林跃没出门，也不上网。 娱乐圈最不乏话题，总有新鲜的事可以盖上去，所以她以为随着时间推移事情就会平息，但一周后她去产检，已经把自己裹得足够低调了，但产检的照片还是被人发到了网上。 一时话题又被炒了起来，这次关注点却有所不同了。 既然孩子跟陈年没关系，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她不惜背叛陈年，顶着骂名未婚先孕。 某导演的小三，某制片人的私生子，甚至把林跃之前拍的一部小网剧男主也挖了出来，说孩子可能跟他有关。 网友编故事的能力实在强悍，林跃若不是当事人，她都差点要相信网上那些“关于父亲真实身份”的言论。 “喂，你这一周一次热搜，也算红了啊！”于津津发微信调侃林跃。 也是，黑红也算红。 最直观的表现是林跃的微博关注从之前的四万多变成了现在的四百多万。 崔莉那边甚至收到了好几本剧本，虽然班底一般，递过来的也都是小三情妇之类的角色，但起码是剧方主动找上门的，也算是林跃出道以来头一次。 “要不干脆走单身妈妈人设，我想办法再给你制造点话题？”崔莉征求林跃的意见。 林跃直接拒绝，“疯了吗？想都别想！” 然而第二天网上就有人曝光了林跃的住址，玉兰城，她所住那栋全是四百平以上的大坪，妥妥的千万豪宅。 “难怪要跟陈年分手，原来是榜上金主了！” “干爹吗？也不知道孩子爹是哪个秃顶老头儿！” “贱逼自有天收！” “出轨下地狱，小三死全家！” “年年快跑！” 林跃被骂到后面不得不关闭了留言和私信功能。 她想息事宁人，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可终究低估了一些粉丝的疯狂。 018 桶桶之死 魏知南接到电话正在应酬的酒局上。 “魏先生，林小姐……林小姐出事了，我打了120，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保姆被吓得够呛，说话语无伦次。 魏知南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 因为联系的是急救中心，送的自然是公立医院。 魏知南到的时候严婕已经等在停车场。 “您现在可能不方便进去，是不是在车里等？” 魏知南没接话，开门下车。 急诊科，他直接进去，保姆见他过来赶紧上前。 “林小姐还在里面抢救！” 保姆脸色蜡白，起了哭腔。 “……她的猫不见了，陪她找了两天也没找到，今天晚上突然有人送了只箱子过来，打开里面就是一堆烂肉…” “也是怪我，应该我去拆箱子，可我也没料到能遇上这种事，她当时就不行了，直接见了红……”保姆一脸哭腔，费劲地跟魏知南解释事情经过。 魏知南在门口又等了几分钟，终于见医生出来。 “病人没什么问题，孩子也暂时保住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魏知南松了一口气。 “林跃家属，去办下住院手续！”护士出来喊。 严婕凑到魏知南身边，“需不需要给林小姐办转院，先转到何医生的诊所去！” “暂时不用！” “可这边人多眼杂，林小姐又是艺人，万一……” “我说暂时不用！” 魏知南的语气不觉加重，严婕顿了顿，“明白了，我现在去给她办住院手续！” 临时住院，已经没有vip套房，严婕找了关系才调出一个单间。 全部安顿停当之后已经过了凌晨。 “这边我看着吧，明天您还有早会，先回去休息。”严婕说。 魏知南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林跃，挥挥手，示意她先走。 “可是…” “走吧!” …… 林跃从二楼找到一楼，再从一楼找到天台，终于在小花园里看到了桶桶的身影。 它站在那，远远地看着林跃。 “桶桶，过来！” 林跃朝它招手，它不为所动。 “过来啊，给你吃小鱼干！” 林跃拿了鱼干在手里晃动，或许是嗅到了味道，猫咪开始往这边走，越走越近，越近便越清晰… “啊！” 魏知南在门外听到叫声立即走了进去，林跃坐在床上，一脸惊恐。 “怎么了？” “桶桶…桶桶的肚子破了，流了好多肠子……”她的眼神还是散的，声音都带着抖。 魏知南往下沉口气，“做梦而已！” “不是，不是做梦…我亲眼看到了，装了一盒子…”她似梦呓，声音都带着颤。 魏知南不会哄人，倒了杯水给她。 林跃没接，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简直毫无预兆，杀了个魏知南措手不及。 “怎么还哭了呢？” 结果她越哭越凶，起初还能克制一下声音，到后面直接抱着被子痛哭，哭声简直悲天动地。 魏知南长叹一口气，完全放弃，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安安静静等她哭完。 林跃哭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总算消停，自己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眼睛，再双手抱膝，将头闷在里面又闷了几分钟，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泪。 “有点饿了，能不能帮我去买点吃的。” 魏知南当时简直震惊。 到底是现在的小姑娘情绪极端还是因为怀孕导致激素不平衡，怎么就能做到上一秒失声痛哭下一秒就要吃东西？ 但她是病人，亦是孕妇，魏知南愿意去跑这一趟。 他去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了吃食，两菜一汤，被林跃一扫而光。 第二天林跃半夜送急诊的消息又上了热搜榜，但魏知南不可能让这事持续发酵下去，所以热度撤得很快，并没掀起什么大波澜。 林跃在医院住了两天，后续情绪平复，胎儿也很快就恢复了稳定。 出院那天魏知南没有露面，是严婕过来接的人，从医院接上林跃之后直接又去了趟何医生的诊所，重新检查确保无误魏知南才放心。 魏知南那天下午有两场会议，晚上还有饭局，结束已经过十点了。 老陈接了他从公司出来，车子刚好经过一家宠物店，他通过车窗瞄了一眼。 “前面掉头，去玉兰城！” 结果还没进大厅就看到林跃拎着一只很大的袋子从电梯出来，尽管她戴着帽子裹着围巾，但还是逃不过魏知南的眼睛。 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干什么？ 魏知南也没声张，跟在后面打算去探个究竟。 林跃一路闷头走，迅速穿过小区的中央花园，到达人工湖旁边，盘旋一周，选了棵最粗最壮的树，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把种花用的小铁锹，开始挖坑，边挖嘴里还边碎碎念。 “前面是湖，后面是树，风水宝地，你以后就住这里。” “我把你的冻干和零食都带来了，还有你最喜欢的小熊……” 魏知南终于看懂她的举动，这是要挖坑埋猫啊。 “谁，谁在那里!”挖到一半林跃突然喊了声。 她倒也算警惕，意识到周围有人。 魏知南从亭子旁边走出来。 “吓死我了，以为是小区保安呢！”林跃瞬时松了一口气，埋头继续挖坑。 魏知南走过去的时候坑已经挖好了，她把带来的冻干，罐头和小熊玩偶全部铺在坑底，再从袋子里拿出盒子。 “我能不能看一眼？”魏知南问。 “你只要不怕恶心，看吧。” 尽管魏知南做了心理准备，但将盒子打开之后还是觉得胃里被搅动了一下。 林跃哧了声，把盒子盖上，小心翼翼地摆入坑里。 “你不害怕了？” “害怕啊，但我也不能让它连死都没个家吧。” 林跃开始往坑里埋土，魏知南揉了揉额头，“我来吧。” 他大概从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拿着铁锹在湖边埋一只流浪猫，埋完还没算完，林跃朝着那堆土鞠了三个躬。 “一路走好，下辈子争取投胎当个人！” 魏知南：“……” 桶桶被埋之后林跃的情绪算是彻底平复了，魏知南以为这事已经翻篇。 岂料三天后林跃直接发了一封律师函，她要告把桶桶弄死的那个“粉丝”，甚至已经让崔莉帮她找好了律师。 魏知南知道之后差点气死。 他好不容易将她的热度降了下来，她倒好，消停两天又上了热搜榜。 019 虐猫案 崔莉这次也算是卯足了劲儿，找了最好的律师，很快就公布了桶桶被偷的监控视频。 对方应该是在玉兰城蹲点多日了，找准了林跃什么时候会带桶桶下楼散步，用猫条把猫吸引过去，直接拿袋子套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对方身份也作了公示，年轻女学生，陈年的粉丝，碰巧父亲在玉兰城当保安，她利用父亲职务之便混了进来，蹲点捉猫。 网上舆论分两派，一派觉得这样的粉丝实在不理智，即便对林跃有看法也不该对动物下手；另一派却觉得林跃小题大做，有故意炒作之嫌。毕竟桶桶是只流浪田园猫，死就死了，何必大动干戈把事情闹到全网兼知。 更何况对方还是陈年粉丝，整件事对陈年会产生负面影响。 “之前她出轨，陈年背锅喜当爹都没捶她，她怎么有逼脸告他粉丝！” “不就一只猫嘛，什么玩意儿值得她兴师动众！” “那只猫也惨，要不是被她抱回去说不定都不会死！” “还不是想蹭年年热度，惺惺作态的最恶心！” 这个节骨眼上她为了一只猫动用律师，其实对她并不利。 魏知南任由她闹了两天，本以为她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可眼看着律师完成取证，正式开始走诉讼程序，他才知道林跃压根不是闹着玩。 “你有领养手续吗？” “没有！” “你有证据证明死掉的那只猫就是你的猫吗？” “也没有！” “那你凭什么告？” “不凭什么，就想替它争口气！” “但你要知道，目前国内并没有将动物的健康权载入法律，你这场官司必输无疑，甚至法院都不会受理！” “那又怎样，我试了才知道行不行！” 她似乎浑身都是理，有一种不知死活的韧劲。 魏知南头疼得要命，“明明知道打不赢，何必浪费时间，对你影响也不好！” “无所谓，我只是不能看着他白白死掉，他也是一条生命！” 林跃直直地跟魏知南对视，眼神中尽是某种笃定。 魏知南叹口气，第一次对这个二十岁的女孩产生无力感。 第二天下午严婕去办公室找魏知南。 “林小姐的诉讼被法院驳回了。” “理由！” “说本来就是小区里的流浪猫，她并没有办领养手续，不过林小姐不服，她又带律师去了对方的学校，校方出于社会影响考虑，对那位女粉丝进行了开除处理！” 魏知南料到法院会驳回林跃的诉讼，却没料到她如此不依不饶，竟闹到对方学校去讨公道。 转念一想也合乎情理，毕竟当初她可是直接堵他车门问他要五十万。 傻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傻，虎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虎。 闹得沸沸扬扬的“粉丝虐猫案”以女粉被学校开除告终，这个处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网上尽是对林跃的嘲讽。 有说她小题大做的，有说她赶尽杀绝的，但更多的说她是故意制***猫”人设，实则想要炒作话题。 中午崔莉打了电话过来，问需不需要换个律师再试试，林跃说不用。 这件案子崔莉出钱出力，很是积极，但林跃知道她什么心思，无非是想利用这只猫增加她的曝光率，但林跃并不想。 那天魏知南难得不忙，也没应酬，下午提前下班，路上又经过那家宠物店，还没打烊，他让老陈停了车，进去转了转。 此前他对猫完全不了解，算是知识盲区，这会儿在店里转了圈，黑的白的黄的……最后挑了只毛最长的。 老陈在路边抽烟，一会儿功夫就见老板拎着一只猫出来都吓了一跳，但老板不说，他也不敢问。 林跃下午午睡的时候又做噩梦了，梦到桶桶拖着肠子来找她。 醒了之后一直睡不着，披了件外套坐露台上吹风。 夕阳西下，对面人工湖泛着一层银色的波光，突然听到“喵”的一声，她头皮被揪了下。 幻觉吗？ 喵~~ 林跃转过身来，穿过晃悠悠的金色余晖，看到魏知南拎着一只航空箱站在卧室门口，蹲下去，从箱子里掏出一只小猫咪。 林跃惊得不行。 “哪来的猫？” “买的。” “给我买的？” “暂时先寄养在你这！” 林跃哧了一声，蹲下去把猫抱起来，通身雪白的毛，蓝眼睛。 “这是布偶吧，多大了？” “三个月。” “公的还是母的？” “没问” “……” 林跃有些无语，但想来他大概也就随便买了只，“算了，我自己看！” 她把猫翻过来，肚子朝上，掀开尾巴仔细研究了一番，得出结论，“应该是妹妹！” “你能分得出？” “当然，你看哈！” 她把魏知南拉着蹲到自己面前，“尾巴根部这儿是不是有两个孔，如果呈三角形，也就是类似于水滴形状，那就是妹妹，如果呈圆形，类似感叹号，那就是弟弟，这只连蛋蛋都没有，很明显就是妹妹啦！” “……” 魏知南忍不住扶额，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提前下班，然后蹲在这陪她研究一只猫的公母呢？ 而且这姑娘完全避讳跟他讨论猫的x器官！ “给她取个名吧。”魏知南试图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我取名太草率了吗？” “无所谓！” 他又不在乎猫叫什么名。 “那我想想啊，这次一定要好好取！”她抱着猫坐到旁边椅子上，想了足足有好几分钟，“要不就叫招财吧，好听又好记！” “……” 因为小布偶的出现，林跃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晚上魏知南留在玉兰城陪她吃了一顿饭，饭后她抱着招财在客厅玩，魏知南看到桌上摆的档案袋，袋子上印着xxx律师事务所的字样。 里面装的应该是被法院驳回的上诉资料。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傻？明明知道这个官司打不赢，还要一意孤行。”林跃抱着招财走过来，笑了笑，“律师都跟我说了，我也知道国内根本没有适用的法律，但还是想去试一试，不是为了炒作，也不是为了制造话题，我就是单纯的觉得，它也是一条生命。如果我没有把它抱回来，可能它会在外面挨饿挨冻，但起码不会死。” “可能你们都觉得他只是一只流浪猫，但为什么要对它那么残忍？如果对我有怨恨，冲着我来就好了，对一只猫下手算什么本事？它都死了，还死得那么惨，凭什么你们还不允许我为它讨回一点公道！” 林跃越说越激动。 理是那个理，逻辑也没问题，魏知南都快被她说动了。 那时候她挺着快四个月的肚子，怀里抱着招财，又气又委屈地向他陈述打官司的原因，往后很多年魏知南终于明白，那是林跃的一套人生哲理——她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其他不管！ 020 孩子曝光 魏知南在玉兰城呆到九点多才回去。 林跃难得早睡了一天，结果没睡多久就被崔莉的电话吵醒。 “老实交代，你金主是不是魏知南？” 林跃睡得迷迷糊糊，“什么魏知南？” “东拓太子爷，魏知南啊，孩子是不是他的种？” 林跃脑子里呼的一声，一下就醒了。 “你哪来的消息？” “你管我哪来的消息，就问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跟他压根就不认识！” 她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无论如何不能向人泄露跟魏知南的关系。 崔莉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林跃，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崔莉虽然能力有限，但作为经纪人对她确实还算照顾。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那边挂了电话。 林跃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崔莉这人有时候确实会做些没头没尾的事，便没多想，躺下继续睡觉。 好不容易又要睡着了，再度被铃声吵醒。 这次是于津津的语音电话，林跃都烦透了，一个个的让她睡个觉都不安宁。 “干嘛呢大晚上的！” “你干嘛呢，怎么又上热搜了？” “什么热搜？” “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魏知南的！” “……” 林跃拿了pad过来搜，果然，头版头条，全是那天魏知南在急诊门口等她的照片。 一个商界大佬，一个娱乐圈小糊花，两人的梦幻联动过于刺激，其程度丝毫不亚于林跃和陈年的分手申明。 消息几乎是瞬间炸掉的，大家纷纷猜测林跃的孩子跟魏知南有关。 “你和魏知南，天呐，你俩压根都不在一个次元壁，你说现在的营销号编料是不是也太不负责任了！”于津津还在吐槽，她好像完全不相信。 也是，林跃跟魏知南这俩名字放一起确实离谱了些，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她自个儿都不信。 “这事晚点再说吧，先挂了！” 林跃挂了于津津的电话，转手拨了魏知南的号码，可那边一直是占线状态。 魏知南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要比林跃早半小时。 当时他刚从玉兰城回来，在地库停好车，严婕就打了电话进来。 说实话他并没有多惊讶，公立医院人多眼杂，林跃又是公众人物，难免引人注目，更何况那天进的还是产科病房。 这几年魏如枫和陆鸣谷大概找了几千双眼睛盯着他，曝光是早晚的事。 令他惊讶的是曝光的媒体，甚至说媒体也不恰当，充其量就一职业狗仔。 严婕第一时间查到了对方的信息。 “…姓刘，业内喊他刘锤子，跟崔莉认识很多年了，这次也是崔莉雇他蹲的照，包括此前玉兰城的地址曝光，还有林小姐执意要打虐猫案，崔莉在中间都起了决定性作用，目的是想制造话题，借机炒作，林小姐应该也配合参与了整件事，而从林小姐最近半个月的数据来看，效果立竿见影！” 简而言之，这是林跃联合她的经纪人导的一出好戏。 魏知南坐在车内，熄了大灯，眼前是暗沉沉的黑影。 “刘锤子只曝了两张照片？” “对，你在急症室门口一张，另外一张是林小姐隔天出院的照片，但他手里还有其他物料！” 现在职业狗仔爆料也是有套路的，不会一棒子捶死，而是循序渐进，跟剥洋葱似的一点点剥到心，这样才能制造一套完整的话题。 “想办法把他手里其他物料买下来！” “好，我尽快去办，另外需不需要找人先把热搜降一降？” “不用！” “可魏总那边…” “她不会这么容易相信，降了她反而更生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林跃打了好几通电话那边才接通。 她急吼吼地说：“网上的热搜你看了吗，说我跟你…” “知道了！”魏知南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平稳。 林跃愣了下，“你知道了？” 魏知南：“热搜头条，爆，想不知道都难！” “那需不需要我发微博澄清一下，就说孩子跟你无关？” “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况你现在说话还有几个人信！” “……” 魏知南在车内坐了半小时，将事情前前后后又捋了一遍，思维清晰之后才坐电梯上楼，结果刚到家门口又接到了舒苒的电话。 “姐夫！” 魏知南瞬间觉得头疼。 “有事？” “就想问你，网上说你跟那位林…林跃，到底有没有这事？” “你觉得呢？” “我觉得肯定是假的，不过就两张照片，而且都没拍到你俩同框，怎么就能断定孩子是你的！” 舒苒自圆其说，越说越觉得不合理。 是了，或许他会找女人，但应该只以解决生理需要为前提，倒还不至于跟人有孩子。 更何况娱乐圈这些炒作手段她也很熟悉，十八线小透明蹭热度一夜爆红的也有，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每年都要上演好几轮。 “那女的我认识，《离歌》里她演一宫女，跟我还有过一段对手戏，当时在片场就看她不安分，加了好几个男艺人的微信，据说副导演还去她住的地方敲过好几次门。哦她还是陈年的前女友，陈年你知道的吧，韩少凌最近在捧的新人，出道前两人好像交往过，前段时间还在网上发了个惺惺作态的分手声明，现在又来碰瓷你，真是想红想疯了！” 舒苒越说越激动，越觉得林跃和魏知南不可能。 魏知南也不打断她，等她自我说服之后得出结论。 “对了，《离歌》过审了，下周庆功宴，你到时候也会去的吧？” 魏知南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邀请函应该已经寄过来了，严婕跟他提过一句。 以往这种他不会出席，但这次有些不同。 “具体什么时候？” “下周一晚上七点，壹岚！” “有时间应该会去！” “真的吗？那到时候能不能坐你的车一块儿过去？” 魏知南想了想，“可以！” …… 魏知南跟林跃的事在网上传了几天，热搜也挂了几小时，但当事人没有只言片语。 爆料的人也没有后续证据捶出来，大家渐渐就散了。 毕竟林跃跟魏知南俩名字摆一块儿就有一种“这是假料”的既视感！ 崔莉没再找过林跃，林跃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021 庆功宴 那几天陈年倒是给林跃发过一条微信，问她网上关于孩子跟魏知南的流言是否属实。 林跃考虑了几分钟，编辑了一大段文字解释，包括她跟魏知南的那场意外，包括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但最后都被她删了个干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解释都是多余。 已经回不了头了。 “属实！”林跃回复了陈年。 那边至此沉默，再无只言片语。 周日上午林跃有产检，之前都是老陈过来接她去医院，但那天突然换了个司机，连车也换了，还多了两个随行保镖。 林跃觉得有些奇怪，给严婕打电话问什么原因，严婕只说是魏知南的安排，其他一概不知。 产检完之后林跃想顺道去看看姐姐，但保镖不同意，给的理由是她现在不宜多出去走动。 自分手声明上过热搜之后林跃现在出门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已经四个月的身孕了，确实不大方便出去。 好在林玫身体状况日趋平稳，不出意外，如果剩下几次化疗做完，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回家休养。 她已经知道林跃怀孕的事，肚子日益见大，网上又频频曝光，想瞒都已经瞒不住了，但林跃没跟她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或许是太过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脾气犟又敢拿主意，所以并没追着问，但她说了一句话，林跃觉得可能此生都会铭记。 她说：“你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姐姐没什么用，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孩子出生，你不想带，给我，我帮你带，你只管好好去拍戏，将来好好嫁人！” 就为这句话，林跃觉得，一切足矣! 年底各大品牌都有活动，林跃在家闲着无事，囤了很多婴儿用品，又给小侄子买了两套过年的新衣。 想到崔莉也快过生日了，林跃挑了几张图发给她，让她选一样，结果那边回了封邀请函。 《离歌》过审了，播放版权已经卖出去，剧方办了个庆功宴。 林跃当时抱着招财正在二楼阳台晒太阳，回：“我不想去！” 崔莉直接打来电话过来，“干嘛不去？庆功宴，你也是主创之一！” 林跃直接笑了，“都没活过五集的小宫女，到你这也成主创了？” “对，以前未必是，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是剧方直接发的邀请函，点名要你出席，你总得给他们一点面子。” 这倒是实话，最近各路给林跃发的商务邀请确实有点多，就应了崔莉那句话，黑红也是红！ “我现在这情况也不方便出去应酬啊！” “四个月而已，再说又没让你喝酒，实在不行到时候你把司佳带上！” 林跃呵呵了，“讲半天你就是想让我帮你带新人！” 司佳是崔莉刚签的，林跃之前见过一次，也算挺机灵一小姑娘。 “这话就不对了，我是真的为你考虑，这圈子有多现实你应该也懂，要不是因为你最近有话题有争议，一宫女配角谁会给你发邀请函啊，你还不赶紧趁机去见见人！” “……” “何况你真以为母凭子归嘛，先不说你那金主什么身份，他既然能把你藏起来就说明压根没考虑给你名分，哪天孩子生了你还得出来演戏，所以脑子清醒点，该拿就拿，该蹭也要去蹭，不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崔莉话中的道理林跃岂会不懂。 这行多现实，魏知南这种人又有多凉薄，她心里清清楚楚都有一笔账。 更何况姐姐后续的医疗费用，余兰心的赡养费用，等孩子出生后又要增加一笔抚养费用，哪哪都要钱呐，她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撑。 “知道了，到时候一起去！” 崔莉见她松口，乐得很。 “就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聪明劲！” “……” 林跃这次学乖了，特意给魏知南打电话征求同意，打好了千字腹稿想要说服他让自己去参加庆功宴，结果刚说出用意那边就说可以。 千字腹稿最终一个字都没用上。 “喂，你说他这人吧，有时候看着凶巴巴的不好沟通，有时候又特别宽容慈祥！” 林跃挂了电话之后抱着招财碎碎念。 招财屁股撅了撅，摇着尾巴从她膝盖上跳了下去。 林跃呸了声，“真是猫随猫主人，一样阴晴不定的玩意儿！” 庆功宴那天崔莉也是花了血本，专门找了团队给林跃做造型。 场地就设在壹岚会所，林跃到的时候崔莉带着司佳也已经到了。 “你怎么回事，给你送去的衣服呢，为什么没穿？”崔莉见到林跃就直接嚷嚷。 林跃也是无语，她送来的衣服露肩露胳膊，下面开叉直接到大腿根，高跟鞋更是夸张，十几公分细细的一根锥子，她怕自己摔死，最后还是换了私服出门。 “我是孕妇，你那套太夸张了！” “夸张才好啊，也不看看这什么场合，你穿这么寒酸待会儿让人在背后挤兑死！”崔莉恨铁不成钢，又心疼自己费了老大劲才从品牌方那“求”到一套造型。 “莉姐您这话就错了，咱跃跃姐身材好，颜值高，披个麻袋都气场八米呢！”帮腔的是司佳，其实按年龄算她还要比林跃大一点，但一口一个跃跃姐叫得很是亲热，再看她今天这身打扮，低胸晚装，裙摆也很短，骨瘦如柴的上身硬是挤出了c罩杯的胸。 一般这种业内庆功宴都有平台和资方出席，也会有导演和制片人等主创。 林跃不禁唏嘘，小姑娘入行不久，但已深谙游戏规则。 “走吧，别门口杵着了，先进去！” 崔莉带着她俩进了宴会厅，真是满屋子的衣香鬓影，林跃一身私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令她更不自在的还是四周投过来的目光。 “那白裙子的是不是林跃？” “哪个林跃？” “陈年前女友，前几天碰瓷魏知南跟他传绯闻的！” “她也在我们剧组？” “演了个宫女，很早就杀青了，可能你当时还没进组！” “我说呢，长得还真挺漂亮，我要是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也是，我当时也觉得她长得很灵，看她在片场也能吃苦，结果没想到…” “…看她肚子得有四个月了吧，未婚先孕，到处碰瓷，居然还能挺着肚子没事人一样出来四处露脸！” “所以说现在的新人呐，削尖了脑袋想红，也顾不上什么道德廉耻！” 谈话的是两个圈内前辈，完全没有顾及林跃就在旁边，说话声音毫不避讳。 022 失控 “嗨，说什么呢！”司佳听不下去，想冲过去理论，被林跃拉住了。 “别惹事！” “可她们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无所谓，而且也没必要！” 司佳气鼓鼓地往旁边站了站，低声吐槽，“还是前辈呢，就仗着自己有点资历欺负人！” “还就是欺负你了，谁让你既没名气又没背景！”崔莉在旁边神补刀。 司佳不服，“谁都是从新人开始的，谁又比谁高贵！” 说话间门口一阵响动，现场工作人员成群跑过去，安保的安保，拍照的拍照，摄像的摄像。 “谁啊，排场这么大？”司佳问。 崔莉：“魏知南！” 林跃听到这名字赶紧回头，门口进来黑压压一群人，但他个子高，气场也强，站在一群人中间总是异常瞩目，所以一眼就能看到。 “跟他一起进来的是……舒苒？”司佳说后面两个字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林跃。 崔莉也跟着看过来。 林跃都被她俩逗笑了，“都看我干嘛，他俩跟我有啥关系？” 司佳：“怎么没关系啊，你前几天不是刚跟他传过绯闻嘛！” 林跃：“你都说是绯闻了，这也不能信！” 司佳：“所以你这孩子真跟他没关系？” 林跃直接笑了，“我倒想有关系呢，不然母凭子贵起码不至于还站在这吃冷空气！” 从他们入场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分钟了，结果愣是没个现场工作人员来引一引。 再看魏知南和舒苒的待遇，还没进场就已经有一堆人侯在门口等。 世间人情冷暖，娱乐圈尤甚。 “行了，自己找位置坐吧！”崔莉打发她们。 三人在内场晃了圈，司佳和崔莉很快就找到了座位，靠门那块区域，唯独找不到林跃的名字。 “去前面看看。” 崔莉安顿好司佳之后带林跃往前面去。 前面是主桌，林跃觉得以自己的咖位不可能，但就是这么戏剧性，“舒苒”和“林跃”两张席位卡紧紧挨在一起，而魏知南就安排在两人的斜对方。 林跃过去的时候主桌席位基本已经坐满了。 “主办方在故意搞事情！”崔莉压着声音跟林跃说。 林跃都无语了，可到这份上她也不能跑。 “待会儿自己放聪明点，快开席了，先坐吧！”临走前崔莉低声提醒林跃。 林跃又不傻，“知道，见机行事！” 晚宴用西式长桌，分餐制。 林跃坐在舒苒的右手边，入座的时候她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结果舒苒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过去跟另一侧的艺人聊天。 热脸贴了冷屁股，林跃心里买买批，但脸上还是维持着笑容。 一桌大概十多人，大半都是艺人，男的个个精神小伙儿，女的个个妆发精致，简直就是争相斗艳的修罗场。 唯独魏知南坐在斜对方，脱了西装，只穿一件黑色衬衣，自入座后与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坐那刷手机，神情凝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倒是他旁边一中年男人主动跟林跃打了声招呼，“林小姐是吧，久仰久仰！” 林跃努力搜刮记忆，想着这位是何方神圣，但最终无果，她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然后偷偷发微信问崔莉。 “我对面穿白西装的是谁？” 大概隔了几分钟，崔莉回复了一长串：“宋世璞，丽人娱乐的老板，魏如枫的丈夫，魏知南的姐夫，但魏家姐弟关系不和，你说话注意点！” 林跃看了眼斜对面的魏知南，正对面的宋世璞，又用余光瞟了眼左手边的舒苒，哦对了，魏知南另一侧坐的是韩少凌。 这他妈真刺激！ 林跃喝了口水压压惊。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司仪宣布开席。 服务员一份份上菜，不过这种场合基本没人真的吃东西，加上艺人都注重身材管理，过午不食。 但酒是喝的，一人一杯红酒端着，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说到底这也是社交场合，能混到这一桌的都是人精，体面人做体面事。 唯独林跃是个例外，她从前菜开始就一直在吃，怀有身孕，扛到晚上七点都饿坏了！ “林跃对吗？之前在剧组一直没机会认识，能不能加个微信？” 林跃正在干一份牛排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断，舒苒主动凑上来，林跃有一瞬间的惊愕，但脸上并无太明显的反应。 “好啊，我加你吧！” 她问舒苒主动讨了二维码，扫完之后继续埋头干饭，舒苒有种被晾的感觉，脸色不大好看。 这时庆功宴已经进行了一半，有人突然上台唱歌，是戏里的男二，选秀出生，或许是仗着自己有几分业务能力所以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下，一连唱了两首，还挺能搞气氛的，现场明显热了起来。 “好像我们这桌之前有人在壹岚唱过夜场。” “谁啊？” “林小姐！” “小姐”两个字咬得还挺重，正在挖着甜品的林跃抬了下头，舒苒笑着问：“听说你在壹岚唱的时候很多人慕名而来，不知道今天我们能否有幸听个现场？” 一时桌上好多人附和，个个都是人精，大概都知道舒苒在针对林跃。 林跃用舌头舔了下齿根。 多大事呢，不就唱个歌么！ “好啊，想听什么？” 舒苒表情愣了下，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就答应。 “最近有首《失控》挺火的，不知道林小姐能不能唱？” 《失控》是陈年专辑的主打曲，林跃内心os，断定这帮人是在认真搞事情。 “能唱！” 有啥不能唱，唱了又不会死！ 她放下刀叉，落落大方地走到台上。 魏知南原本一直在刷手机，他本来对这种场合就不热衷，但听到林跃上台的声音他还是抬了头。 现场有乐队伴奏，林跃径自走过去，“老师，能不能借你的吉他用一用？” 魏知南就看着林跃拿了把吉他坐到台上。 追光灯打了过来，她朝乐队比了个手势。 第一个音符响起来，全场瞬间静音。 那是陈年的《失控》，也是她的《失控》。 023 她会发光 魏知南的座位刚好正对着舞台，所以可以将林跃在台上的表现尽收眼底。 那是他第二次听林跃唱歌。 之前那首《笑看风云》也是这样置身于人群之中，他还记得那天她站在台上娓娓而唱的模样。 但《失控》这首歌与《笑看风云》不同，节奏更快一些，曲风也更明亮。 她也不再是细腰紧身上衣，而是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穿了一条白色素裙，抱着吉他在台上唱前任的单曲。 台下推杯换盏，一众华服加身的男男女女当听众。 林跃置身其间，本就是个异类，她在半个月前还丝毫不属于这个圈子，所以台下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抱着赏玩的心情在听，还有一部分大概只是把她当一个笑话在看。 但林跃并不怯场，唱到副歌部分干脆放下吉他，站到舞台中央挥着手跟台下互动。 因为怀孕她几乎是素颜出席，可灯光下的笑容显得纯粹又干净。 魏知南突然想起手机上的那张屏保壁纸，是她跟陈年的合照，也是这样歪着头没心没肺地笑。 那一刻的林跃仿佛在发光。 她好像总有一种能力，可以在逆境中找到一种平衡，明明很狼狈的境况，她也能慢慢享受其中。 魏知南突然低头笑了笑。 “三叔，你笑什么？”旁边韩少凌问。 “没什么，我出去透透气！” 魏知南起身出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刚掏出烟盒身后就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 舒苒提着裙摆过来，肩上披了件男士西装。 西装是魏知南的，他出来之前随手扔在了椅子上。 “外面太冷了，借你的衣服挡一挡，介意吗？” 魏知南把视线收回来，嘴角抬了下，“我说介意你能脱下来？” 舒苒脸色一凉，但很快又笑，“老拿我消遣有趣吗？” 魏知南不再说话，嘴角细微的笑收尽，掏了根烟出来，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 “能抽吗？” 舒苒耸耸肩，“无所谓，我又不是孕妇！” “孕妇”两个字让魏知南的眼神沉了下，但转瞬即逝。 “我帮你点吧！” 舒苒很自然地抽走了他的打火机，点了送过去。 魏知南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火，又看了看她被风吹白的脸，眼皮垂下来，叼着烟含腰凑上去。 舒苒的心跳一下子漏了拍。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男人如此亲近了，近到能看清他皮肤上的纹理，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烟点着了，魏知南往后退了半步，吞云吐雾间已经将他的五官模糊掉。 舒苒平复一下心跳，继续说：“没想到她唱得还不错，听说是邺城艺校毕业的。” 魏知南没接话。 舒苒继续试探：“刚见你在台下看得入迷，是不是也觉得她长得挺像一个人？” 魏知南吐了口白烟，终于开口：“像谁？” 舒苒：“我姐啊，有没有觉得某个角度特别像？” 魏知南叼着烟一下笑出来，舒苒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 “你大冬天出来喝西北风，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难道你不觉得像吗？” “本来不觉得，但被你这么一说我待会儿真要去看看！” 舒苒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 她十几岁就认识魏知南，那会儿他张扬跋扈痞兮兮的，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见过他以前的样子，所以有时候无法把他跟现在稳重内敛的魏总联系到一起，甚至舒苒觉得他是完全割裂的，或者说脸上戴了好几层面具，上一秒还在跟你插科打诨，下一秒突然就能严肃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舒苒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 “我姐回国了，你知道吗？” “不清楚！” “她最近没联系过你？” “好像给我发过一次短信。” “那就对了，昨天我俩一起吃了顿饭，她还跟我提过，说你没回她信息，我说你现在可忙呢，忙着在跟十八线艺人闹绯闻！” 这话听着就是调侃，但魏知南丝毫不生气。 “跟我传绯闻的难道不是你吗？”他笑眯眯地打趣，身体往还舒苒那边压了压。 舒苒再度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烟味，有片刻失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魏知南已经插着裤兜往回走。 舒苒追了两步，奈何裙子太窄鞋根又高，这种场合她还是要维持一下仪态的，所以只能作罢，但心里又不得劲，在原地跺了两脚。 怎么这样啊，也不等等人家！ 好气！ 厅内林跃已经被宋世璞缠了很久，他一个劲劝林跃喝酒。 “算是林小姐给个面子，就陪我喝两口！” “…可我真不能喝。” “红酒而已，林小姐要是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或许是酒精作祟，也或许是故意为之，无论林跃怎么拒绝，宋世璞还一个劲把杯子往她怀里推，周围其他人都在看好戏，只有崔莉过来帮着拦了拦，但宋世璞执着，非要林跃陪他喝酒。 两人互相推了几个回合，原本一直笑眯眯的宋世璞突然脸色一冽，将手里大半杯红酒全部浇到了林跃脸上。 “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厅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就连站旁边的崔莉都吓得不敢喘气。 其他桌的也都围了过来，或沉默或窃窃私欲，冷眼看着猩红的酒渍顺着林跃的头发和脸往下滴。 没人会站出来伸援手，毕竟宋世璞的身份摆在那，别说是林跃这种没什么背景的新人了，即便今天桌上任何一个小花，只要宋世璞勾勾手指，没人敢不从。 “那个…宋总，我们林跃确实不能喝，要不这样，我替她喝，多少都行…”崔莉硬着头皮凑到前面，正要去拿杯子。 “不用！”林跃把她往旁边拉了拉，自己拿过酒杯添满。 宋世璞已经开始露出得意的表情，岂料下一秒，冷冰冰的液体兜头浇下来。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僵直的，像是被人强行按了“静止”键，直到红酒顺着他肥扑扑的腮帮灌进衣服里。 “我操你妈逼！” 他跺着脚，几乎是冲上去一把扯住林跃的头发将人往旁边甩。 林跃撞倒了椅子，椅子又撞到桌子，桌上的烛台和酒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周围有人开始尖叫，林跃被拽得来回踉跄，耳边是骂声混着杯碟破碎的脆响，眼前几度浮影，有惊恐的旁人，有焦灼的崔莉，还有始终站在人群后面冷眼旁观的魏知南…… 024 趁早清醒 最后还是韩少凌过来拉了一把。 “这是干嘛呢好好的吃个饭！”他边说边护着林跃把人往身后拦了把。 宋世璞骂骂咧咧还要冲上去，韩少凌将他整个挡住，“好了姑父，您跟一个小辈置什么气！”说完再凑到他耳根边上，压着声音说，“现场好多人呢，还有几家媒体在，到时候如枫姑姑知道了又要出事情。” 魏如枫才是宋世璞的克星，一听到她的名字整个人都蔫了几分。 韩少凌也是个人精，赶紧趁机对周围的工作人员说，”好了散了吧，都散了吧，开个玩笑而已！” 这边活动负责人也开始当和事佬，围着宋世璞把他带到了隔壁休息间。 至此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崔莉护着林跃出去。 林跃低着头往外走，路过站在那看戏的舒苒，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下。 舒苒眼中含笑，顺手拉了拉披在肩上的男士西装。 林跃再度低头，经过魏知南的时候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从头到尾她没看魏知南一眼，也正如整场庆功宴，魏知南没看她一眼一样！ 回去路上，司机开车，崔莉陪林跃坐在后座。 “刚才看你被推搡了好几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跃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跃还是摇了摇头。 她从壹岚出来后就没再说过话，上车之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从崔莉那个角度看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她的小腹隆起，一个弓起的弧度，在她消瘦的侧影上显得尤为不协调。 崔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你一直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但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跟魏知南有关。我也不问你怎么会跟他走到这一步，但就今天这事…”崔莉又往下沉了沉气。 “实话跟你说了吧，前几天产科急症的照片曝光，他助理来找过我，让我想办法把热搜降一降，最好你能辟个谣，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把你摆在了一个什么位置。” “然后再说今天这事，他之前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今天居然赏光了，倒还真不是主办方的面子大，是因为他想在媒体面前澄清你俩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带着舒苒一起入场，甚至我都怀疑你的位置被安排在主桌也是他的手段之一，无非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你跟他无关，你俩压根就不认识。” “包括后来宋世璞逼你喝酒，你当时的处境那么难，可他站在边上也只是看着，没过来替你解下围，光这一点就已经能够证明他对你是什么心思。当然，这个孩子他还是认的，将来生下来他肯定也会负责任，这种事我们圈里可见得太多了，但也仅此而已，他肯定不会给你什么名分！” “…有些话听着可能有些残忍，有些事实可能你这个年纪一下子也接受不了，但姐劝你一句，早点认清未必是什么坏事，说句不好听的，他是什么人啊，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你趁早清醒一点，别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大概一年前崔莉领林跃入行，两人在这个圈子都属于弱势群体，虽不说相依为命，起码也是结伴而行。 也就今晚吧，崔莉跟她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是真的掏心掏肺，也是真的想要把林跃从悬崖边上拉上来。 林跃一直没出声。 她的目光始终向着窗外，窗外夜色迷人，这个城市的灯光永远都夺目璀璨。 林跃望着那些一晃而过的车影，闭上了眼睛。 车子匀速行驶在马路上，半个多小时后抵达玉兰城。 林跃把外套披在身上，笑了笑，“道理我都懂的，不至于傻到连这点都看不清。” 崔莉愣了下，不是因为林跃说的话，而是当时她说这些话的表情，明明发型都乱了，身上都是酒渍，受了一遭这样的委屈，可转眼就已经自我治愈。 “很晚了，早点回去吧！” 林跃下车，冲崔莉挥了挥手。 崔莉看着她独自走入大厅，背影一下就没入了金灿灿的灯火中…… 林跃进了电梯，僵直的身体一下靠到墙上，她闭着眼狠狠往外踹了口气。 并不是丝毫不委屈的，相反，她其实很难过，可是这种难过又毫无根据。 她难过什么呢？ 难过被宋世璞当众侮辱？还是难过魏知南袖手旁观？ 这圈里的游戏规则一向都是这样，作为毫无背景的新人从来都是令人欺凌，她又不是第一天当艺人了，早就已经懂。 至于她与魏知南之间，若不是因为不小心怀了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两个平行线一样的陌生人。 就如崔莉所说，不在一个层面啊，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跟她的关系！ 道理她是真的懂，可是难过也是真的难过。 “林榆，允许你哭三秒钟！” 林跃转过去，身前是电梯的镜面墙，印出她的模样。 头发已经乱了，额头带了点擦伤，白色裙子胸口全是一摊摊红色的酒渍。 说好是去参加庆功宴的呢，这还是她出道以来第一个庆功宴呢，结果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林跃撅了下嘴，眼泪在眼眶了转了圈，直接滚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好了，收！” 眼泪哑然而止，林跃用手抹了两下眼睛，又拍了拍面颊，深呼一口气。 “多大点事呢，又不会死！” 是啊，又不会死！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放心，明天天亮妈妈又是一个元气美少女，不，美孕妇！” 再度走出电梯的林跃已经将情绪收拾干净，脸上甚至还挂了点笑容。 她一路踢了鞋脱了外套进屋。 “美珍阿姨，好饿啊，还有没有吃的？” 她一边喊一边穿过入户大厅，没喊到保姆阿姨，喊出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林跃在看到魏知南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几乎是瞬间变阴。 “美珍阿姨呢？” 魏知南解了衬衣上的袖钉，“家里临时有事，走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子！” “也对！” 林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魏知南以为她牙尖嘴利肯定会说些什么，可她只是脱了外套扔了手袋，绕过他径自上了楼。 魏知南被晾在那，站了有小半分钟，觉得她这情绪怎么不大对劲呢，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胡闹，就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025 进她房间 魏知南越想越不对劲，上楼敲主卧的门。 门开了，林跃抱着睡衣从门缝里探出头。 “有事？” 魏知南这才看到她额头上也有伤，应该是跟宋世璞推搡的时候蹭到了哪里，但不算严重。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何医生过来看看？” “死不了，不用这么麻烦！” 门直接“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魏知南站在外面白白吃了一阵扫堂风。 可以，他忍！ 魏知南闭眼舒了一口气，自己开门进了卧室。 洗手间的方向传来水声，林跃应该在里面洗澡。 魏知南便自己在屋里逛了逛。 自她搬过来后其实他很少进这间房，毕竟男女有别，他跟她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这会儿魏知南站在里面竟有种陌生感。 林跃住的是主卧，套间格局，进去需要经过一个很大的衣帽间。 她搬过来的衣服并不多，就挂了很小一个角落，但魏知南看到有一整个柜子都装满了婴儿的东西。 大到消毒机，辅食机，衣服，鞋子，斗篷和包被，小到棉签，指甲钳和口水巾，光奶瓶就囤了有十来个，还有各种形状的安抚奶嘴，五颜六色的小袜子，小帽子和玩具……一样样分门别类地排在那，像一个巨大的展示柜。 柜子旁边挂了几张纸，魏知南拿下来翻了翻。 “母婴囤货清单” 应该是她从网上打印下来的，洋洋洒洒列了足足有三张，还具体分了类：待产包，宝宝用品，妈妈用品……每囤完一样她就在清单上划掉，这会儿清单已经被划掉了大半。 魏知南翻到最后一张——“入院证件类”。 社保卡 孕妇保健手册 孕妇产检资料 准生证 夫妻身份证和户口本 夫妻结婚证 一整张证件清单她全部划了杠，但在最后“结婚证”三个字旁边她画了个表情，是张哭脸。 魏知南盯着那个哭脸看了好久，脑中浮现的却是林跃今晚在台上笑着唱歌的模样。 他想要这个孩子，也一直在竭尽所能留住这个孩子，但是这么久以来他所盼望的只是一个结局——孩子可以顺利出生。 可是这个过程呢？ 他似乎全程忽略了林跃作为母亲的感受，她十月怀胎，经历着孕吐，胎动，还有最终临盆，之后她还会成为一个母亲，甚至她已经开始在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妈妈了。 这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但她全程都是一个人。 他没有参与，她也不需要他的参与。 魏知南把清单又挂了回去，掏出手机给严婕发了条短信：“帮我办件事…” 出了衣帽间才能绕到卧室。 卧室很大，里面家具不多，显得就有些空旷。 当初魏知南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只是当个投资，因为地段不错，周围配套设施也便利，所以装修都没有亲自参与，从风格，选材到软装家具都是委托团队处理。 记得应该是偏硬朗的现代风，黑白灰的色系。 但现在地上铺了卡通小地毯，床头摆了几个毛绒公仔，柜子上铺了层蕾丝，连四件套都换成了粉白相间的花纹，这些嫩嫩的颜色被装在刻板硬朗的装修中，显得莫名的突兀。 魏知南摸了摸额头，把单椅上的卡通抱枕扔到一边，刚准备坐下，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角落里窜了出来。魏知南吓了一跳，定了下神才看清原来是猫。 此时猫瞪着他看，他也瞪着猫看。 两人无声对峙间，浴室里面传来一阵碎响，像是东西砸地的动静。 魏知南赶紧走过去敲门，“怎么了？” 里面半天都没有动静。 “林跃，林跃！” “你别进来！” “里面怎么回事？” “你别……啊……” 她又叫了一声，魏知南哪还能放心，直接开门冲了进去。 里面烟雾缭绕，全是湿乎乎的水汽。 林跃跌坐在浴缸旁边，见魏知南进来手忙脚乱地抽了架子上的浴巾草草遮住自己。 “不是叫你别进来的嘛，出去！” 她双腿蜷缩，两手护着胸口。 魏知南看了眼她脚边的药箱，还有碎了一地的玻璃瓶，问：“怎么回事？” “你先出去！” “我问你，怎么回事！” 林跃别过头去不说话。 魏知南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她额头的伤口应该已经自己处理过了，上面涂了一层黄色的液体。 “身上还有其他伤？” “不需要你操心！” “是不是还有其他伤？” “都说了不需要你…喂，喂……”她话没说完，魏知南直接把她抱起来扛到了肩上。 林跃洗完澡都没来得及穿衣服呢，小小一块浴巾也只能侃侃遮住关键部位，这么被他一扛早就全都乱了。 她急得又踹又踢，手还不忘捶打魏知南的后背。 “放我下来，流氓，放我下来！” 魏知南任由她闹，直接把人扛到床上，放下去的时候林跃死死抓住浴巾，但根本遮不住啊，又赶紧去扒拉被子。 魏知南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有点想笑。 好不容易拉了被子把自己裹住，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气呼呼地瞪着床前的罪魁祸首。 魏知南也是正常男人，这种时候不可能毫无邪念，所以目光几乎不加掩饰地盯在林跃身上。 林跃气得要命。 “看够了吗？混蛋！” 他挑了挑眉，“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没有！” “真没有？” “当然没有！” 虽然怀有身孕，虽然最近也没任何片约，但她还是有艺人的自律的，多少会控制一下饮食。 “那可能是怀孕的自然反应。” “什么自然反应？” 魏知南没接话，重新去拿了个药箱过来。 “躺下！” “你要干什么？” “帮你上药！” “不需要！” 魏知南也懒得跟她多墨迹，直接过去掀被子。 林跃死死拽住。 魏知南忍不住笑，“没必要，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你……” “还有，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产生兴趣！” “……” 林跃心里气，可又没辙，只能乖乖趴到床上。 魏知南揭开被子，将其褪到胸口，伤口露了出来，应该是晚上宋世璞推她的时候撞到的，原本应该腹部受力，可她为了防止撞到孩子便一直弓着身，被甩出去的时候胸口直接撞在了烛台上。 烛台有尖锐的棱角，胸口被划伤了，伤口不算深，几乎没流血，可担心烛台材质还是要消下毒比较放心。 林跃直挺挺的躺那，脸别到一边去…… 026 给她做菜 她能够感觉到被子被撩开了，身上遮挡的东西消除，胸口有凉风…… 到这一步她没法再矫情，或者说矫情也已经来不及， 房间里诡异一般的安静，就连那只猫都不见了，但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魏知南舔了下牙根，拿棉签蘸了碘伏往她伤口上涂…… 林跃一下闭了眼睛，手死死拽住被子，胸口曲线在极速的呼吸间上下起伏。 “疼？” 她摇头，“你快点！” 疼倒是其次，就是那种凉凉酥酥的触感简直令人抓狂，林跃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其实魏知南动作很快，但林跃觉得好像熬了一个世纪，直到听到他收拾药箱的动静。 “这两天别碰水，饮食尽量清淡！” “知道了，你出去！” 林跃迅速把被子拉上，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魏知南看着露在外面的那一点点小绒毛发笑。 他收拾好下楼，楼下有个客房，进浴室开了花洒，冷水浇下来的时候他才敢把一直闷在胸腔的那口气往外喘… 消瘦的肩，突出的锁骨，曼妙的胸线……他并非圣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他自认自制力还可以，怎么刚才差点又破防？ 魏知南含腰低头，任由凉水从头往下浇，一点点浇灭他腹腔里的欲望…… 林跃在被子里窝了很久，直到房里听不到一丝动静她才从被子里探出头。 猫就蹲坐在离床不远的靠椅扶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招财你看什么啊，你也是个妹妹，羞不羞？”林跃再度把自己闷进被子，浑身都烧得滚烫，她在被子里面滚了几圈才扑腾出来透气。 屋里亮着灯，但窗外已经是深夜了，林跃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 有什么呢，睡都睡过了，被他看一下下又死不了！ 等林跃穿戴整齐下楼已经快要凌晨了，客厅灯亮着，厨房那边传来炒菜声。 美珍阿姨回来了！ 林跃乐呵呵地走过去，“美珍阿……” 一个“姨”字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只剩下惊讶，不，应该是惊吓。 林跃呆呆走过去，看着魏知南将清洗好的虾仁倒进油锅，煎至两面金黄，再将提前滑好的鸡蛋倒入锅中一起翻炒…… 整个过程他做得熟练又干净。 “天呐，居然还会颠勺？” 如果不是胸口的伤还有隐约的痛，林跃都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谁能想到堂堂东拓太子爷脱了高定西装，卷了衣袖系了围裙，转身居然能够窝在厨房做饭。 就在林跃唏嘘间，菜已经出锅，魏知南装盘，撒上黑胡椒和芝麻点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虾仁滑蛋便已经呈现在眼前。 林跃惊叹不已，“我现在把你这样子录下来发微博会不会直接冲上热搜榜？” 魏知南不搭理，转身支应，“自己去拿碗筷！” “啊？” “刚才进门的时候不是说饿了吗？” 林跃在原地愣了下才意会到他的意思，赶紧屁颠屁颠去拿了碗碟。 菜已经都上桌了，芦笋炒白蘑菇，青椒滑蛋，还有一份清蒸龙虎斑，用的应该都是冰箱里现有的食材，挺家常的，但看着很好吃。 林跃本就饿了，这会儿闻着味简直食欲大动。 “我就不客气了哈！” 她接连尝了虾仁和鱼，竟出乎意料的惊喜。 “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做菜！” “我就不能会做菜？” “也不是，就觉得…做菜这事完全跟你联系不到一起。” 魏知南摘了围裙，去酒柜拿了瓶红酒打开。 “那你能信我二十岁那会儿的梦想是当个厨子？” “真的假的？”林跃起初怀疑，但见他神情严肃，竟觉得有几分真。 “那后来怎么没去当厨子？” 魏知南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晃了晃，“家里出了点事。” “是因为你哥车祸去世吗？” 魏知南抬头朝她看了眼，刚才还挺平和的眼神突然透着一丝寒意。 林跃赶紧闭嘴，闷头干饭。 魏知南一手搭着椅背，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起身出了餐厅。 林跃一口鸡蛋塞在嘴里，眉头皱了皱，心想又哪惹到他了呢，真是阴晴不定！ 林跃认认真真吃完夜宵，还把碗筷给收拾了。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见魏知南从客房出来，换了一身居家服，头发半湿。 “我今晚住这。” “啊？” 林跃愣是没反应过来。 魏知南已经拿了电脑和文件往客厅走，林跃赶紧追上去，“你干嘛要住这里？” “保姆不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她一个孕妇确实不能一个人住，想想这个理由也是满分，再说房子还是他的呢，他还不是想住就住？ “随便你吧，晚安！” 林跃上楼换了内衣睡觉，折腾一晚上她已经很累了，几乎倒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觉得有人跟她抢被子。 “招财，别闹！” 手还顺势往旁边枕头上扫了扫，很快又被挡了回来。 林跃一下睁开眼睛，看到魏知南就躺在她边上。 “你怎么睡这？”她抱着被子坐起来。 魏知南也只能跟着起来，回答：“我为什么不能睡这？” “楼下有客房的！” “没有被子！” 当初让她临时搬进来，但他没计划过来住，所以客房并没有怎么收拾。 “那我去住美珍阿姨的房间！”林跃起身就要出去。 被魏知南拉了一下，“人走的时候把门锁了，再说你在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林跃用手狠狠揉了下脸。 “行，你等着！” 她下去把桌上的毛绒公仔全部搬到了床上，一个个排成行，形成一道三八线，又把招财抱上来把它搁两人的枕头中间，重新盖上被子。 林跃：“行了，睡吧！” 魏知南：“……” 可能是孕妇的睡眠质量都还可以，林跃很快就睡着了，可怜魏知南被她逼到了角落里。 旁边招财虎视眈眈，尾巴不停在他脖子和脸上扫来扫去，被子也被林跃抢了大半。 起初她还能矜持地锁在自己那半边床上，后半夜就开始睡姿逐渐野蛮…… 腿翘过来了，手臂也搭过来了。 快天亮的时候魏知南去冲了个澡，再度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林跃把被子都踢到了地上，毛绒公仔也滚了一地，她四仰八叉占据了整张床。 魏知南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林跃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魏知南只能捡了被子帮她重新盖好，结果刚躺下她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冷……” 027 并非圣人 林跃是被热醒的，感觉浑身发烫，身子被挤到了一起。 她有闷被子睡的习惯，尝试动了下，发现不对劲，睁开眼，映入视线的是魏知南的脸。 她正枕在他的臂弯，一条胳膊搭在他胸口，一条腿翘起来勾着他的腰。 她能够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鼻息里的热气，还有身上经年不散的沉木香。 因为靠得实在太近了，近到林跃整个人都愣那，巴巴睁着眼睛跟他对视，大脑却在飞速转动。 怎么会睡到一起了？ 怎么还能躺他身上去。 一定是他耍流氓！ 尴尬得要死，是不是要继续装睡然后蒙混过关？ 林跃满脑子的小心思。 “那什么…早啊！”林跃傻笑着，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臂和腿收回来，结果稍稍一动魏知南的手臂就突然收紧。 他动作太快，等林跃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他圈在怀中。 浓烈的沉香气袭来，他含腰吻住了林跃。 林跃大脑瞬间空白。 这不是她所能料到的脚本，剧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呢？ “唔，唔……”等她准备挣扎的时候魏知南…… 他似乎是卯足了劲 魏知南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把火点着了，什么理智，什么道德，什么涵养，这一刻他眼中只有林跃的身体。 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也不想再当什么正人君子！ 魏知南扯掉了她的睡衣，翻身而上。 “孩子…魏知南，孩子！” 林跃将手撑在他胸口，那一刻魏知南觉得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女人，她眼中全是惊恐。 魏知南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可已经烧起来的火不可能这么快就熄。 林跃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痛苦， “魏知南，你不能这么对我…”林跃总算找回一点理智，本想甩点狠话，可漏出来的语气却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魏知南。 他喘着粗气，稍稍抬了点身子，悬于林跃上方，。 林跃感觉到身上的力道轻了，可他的味道像魔障一样裹下来。 魏知南 窗外的晨光照进来，他拥着林跃，…… 林跃觉得自己被他抱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不敢说话，不敢动，，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他才松了劲，起身下床，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面传出水声，林跃拉过被子裹住自己。 这是魏知南冲的第三遍凉水澡了，寒冬腊月浇了个滚烫，浇完之后站在镜子前面，镜子里的人。 林跃不敢起来拿衣服，听到浴室开门的动静又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 魏知南出来就见床上卷了条蚕蛹。 “需不需要去洗个澡？” “不用，我身上有伤！” “那我去拿毛巾帮你擦一下？” “也不用！” 林跃觉得他好烦，这人都不觉得尴尬的吗？她气鼓鼓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想骂他几句，结果看到一片肌肉匀称的胸膛。 魏知南正在穿衬衣，林跃吓得赶紧又把头缩到了被子里面 魏知南差点被她逗乐了，他也没干啥啊，这么害羞？突然又想到几个月前那晚， 魏知南走了很久林跃才敢把头从被子里冒出来，屋里已经没人了，只剩满室阳光，还有空气中残留的他的气息。 此后一周魏知南都没再出现，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不过关于他的消息却并未断。 自庆功宴之后他跟舒苒的绯闻传得越发凶。 “新晋小花舒苒与魏知南携手共赴酒会，验证两人正在交往” “舒苒身披魏知南的西装，就会当晚艳压一众女星” 类似通稿层出不穷，越传越真，双方当事人也一直没出面澄清，网友便当他们默认，一致认为两人已经确立了关系。 舒苒的粉丝甚至还在微博开了一个超话炒cp，日日送花祝福他们早日完婚。 反之关于林跃的新闻就不算好看了。 “怀孕碰瓷富商，酒会当晚与舒苒正面交锋” “一没作品二没实力，论新人如何快速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秘传《离歌》庆功宴当晚林跃位列主桌，频频向投资商示好” 庆功宴算是业内聚会，没什么主流媒体，但事后还是有一些照片流了出去，特别是她跟宋世璞的“劝酒照”，现场的人知道她是被迫，可照片拍出来就好像她在欲拒还迎，陪酒陪笑，再加上一些公众号和营销号的渲染，整个给人一种轻浮浪荡的形象。 崔莉给她打电话，“看到网上那些新闻了吗？” “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嘴长在别人身上，再说你不是一直说黑红也算红嘛！” “……” 崔莉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乐观，不过也不全都是负面评论，你唱歌的视频下面起码还有人夸你。” 林跃在现场自弹自唱《失控》，那段也被人po到了网上，底下确实有人说她唱得不错，但大部分还是骂声，骂她在那种场合丝毫不避讳，什么歌不选偏偏选了陈年的《失控》，绿茶实锤了。 绿茶就绿茶吧，林跃觉得自己也并不算什么好人。 她撸着招财晒太阳，昏昏欲睡之际突然觉得肚子里动了动。 林跃像过了电一样。 错觉？ 幻想？ 但很快又来了第二下，动静比刚才更大。 林跃一把将招财抱了起来，兴奋地跟它说：“宝宝动了，你感觉到了吗，他会动了！” 那一刻的林跃激动得像个傻子。 这时楼下传来门铃响，遂即听到保姆的说话声：“…林小姐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林跃赶紧抱起招财，她想第一时间去告诉他，宝宝会动了！ 林跃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楼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可脚步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028 转让协议 “林小姐” 站在客厅的是魏知南的助理。 林跃兴奋的表情一下僵住了，“怎么是你？”但很快意识到这么说并不合适，又迅速调整好情绪。 “严小姐过来是有事吗？” 严婕从包里拿出来一叠资料，“受魏先生指示，有几份文件需要林小姐签字。” “什么文件？” “这套房子的产权转让协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严婕停顿了一下，放眼看了看四周，“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这套房产将会转到林小姐名下。” 林跃一时有些拐不过弯来。 “为什么？” “魏先生念你孕期辛苦，最近因为一些负面新闻也受了不少委屈，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希望林小姐能够继续谨言慎行！” “这是他让你转达的意思？” “并非魏先生的原话，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林跃将文件拿过来翻了翻，首页“产权转让”几个大字写得清清楚楚，后面几份都已经签好了大名，但林跃发现落款并不是“魏知南”。 “业主不是他？” “之前是，但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直接从魏先生名下转给你，所以中间找人倒了两次手。” 原来连给她房子都必须偷偷摸摸，不能让外人瞧出任何端倪。 林跃忍不住笑，“如此大费周章，真是难为你们魏先生了，我要在哪里签字？” “最后一张，一式三份，给你留一份！” 林跃拿过笔，可是在落笔的那一刻她又犹豫了。 她太清楚一旦接受这套房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与孩子都将彻底沦为交易工具。 “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严婕似乎对她这个决定很是意外，一向都面无表情的脸上倒是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可以。” 严婕走后林跃拿着那份转让协议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想给魏知南打个电话，问问为什么要突然送她一套房子，可播到一半她就掐了。 严婕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只是愧疚和补偿，另外也希望用这套房子将她套牢，谨言慎行之余能够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就像崔莉所说的，他只是要这个孩子，其他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一直到晚上林跃才接到魏知南的电话。 “为什么没有在协议上签字！”他上来就直接问。 林跃那会儿刚洗过澡，顶着湿湿的头发在镜子前面，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礼太重了，我不敢贸然接受！” “就为这个？” “嗯。” “那你大可比必有这种顾虑，这是你应得的，就算现在不给你，等孩子出生后我也一样会给你。” 林跃忍不住想笑，说到底他还是因为孩子。 “那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说吧，暂时我还不想要。” 林跃挂了电话，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岁最好的年纪，长腿细腰，皮肤白皙，每一寸都很美好，除了隆起的小腹。不，这也很美好，因为命运赐于了她一条生命。 林跃承认最初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觉得是累赘，是污点，是拖垮她的罪魁祸首，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在这每一分每一秒中感受着生命的美妙，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这不仅仅是魏知南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即便来得太突然，即便可能将来会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欣然接受。 “要不给你取名叫进宝好了，你看你还没出生呢，你爸爸已经要给我送套千万市值的房子！” 魏知南这边刚挂完电话，魏骥开始嚷嚷，“启承，鱼上钩了，快拿水桶过来！” 魏知南听到动静将水桶拎过去，老爷子还真拉了一条鱼上来。 “爸，收获不错！” “今晚第三条了，待会儿让厨房炖一下，你留这吃饭！” “……” 魏知南看了看桶里三条锦鲤，“好！” 老爷子重新甩杆，魏知南拿了把椅子坐他边上。 这会儿是夜里九点多，老爷子非要吵着钓鱼，他只能带他来花园池塘。 魏骥：“启承啊，你是不是很久没陪我钓鱼了？” 魏知南：“好多年了吧。” 魏骥：“主要是太忙了，公司现在全靠你撑着，知南又指望不上。” 魏知南：“嗯。” 魏骥：“前阵子听如枫说知南想开餐厅，问你要投资资金，简直胡闹，书还没念完就要去当厨子，说出去丢人！“ 魏知南笑了笑，“爸，他现在不想开了。” 魏骥：“怎么又不想开了？” “可能觉得…”魏知南抬头看了眼池塘，夜晚的水面波纹暗淡，但鱼在一团团诱饵的吸引下全都浮了出来，翻着肚子互相夺食，姿态丑陋不堪。 “可能他觉得有更重要的事做吧。” …… 转眼就是年底，颁奖典礼，时尚派对，各种活动频繁。 舒苒那阵子特别忙，连续拿了两个新人奖，几次红毯造型也很出圈，关于她跟魏知南的通稿更是满天飞，甚至有媒体曝光她深夜出入魏知南住处的照片。 尽管事后她借由某活动采访作了“澄清”，说她跟魏知南只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并没有在交往，但网友并不这么认为。 她跟魏知南的cp粉已经达到几百万，cp超话发展得蒸蒸日上。 “最近魏知南跟舒苒的绯闻你都知道吧，《离歌》快播了，平台和剧方借他们炒热度，这种套路我可太懂了，你别太放心上。”崔莉还发了微信过来安慰林跃。 林跃都乐了，“他俩是真是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care” 两天后林跃收到一张邀请函——“青禾春夏新品时装展” 这个品牌林跃并不陌生，设计总监兼创始人是目前华人圈里最年轻的女设计师，短短几年时间就崭露头角，算是时尚圈的一个奇迹。 但依林跃的了解，她记得青禾从未在国内开过个展。 “青禾要进驻国内了？”她给崔莉打电话。 崔莉：“是吧，旗舰店听说都快装修完了，估计明年就能开业，再说老板本来就是邺城人，回归发展也正常。”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 “但为什么会给我发邀请函？” “你红啊！” “……”林跃真是无语，“能好好说话吗？” 崔莉笑了笑，“这我哪知道，可能品牌方觉得你的气质比较适合他们的品牌理念呢，总之这是你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时尚邀请，你必须到场！” 林跃：“……” 林跃内心想拒绝，但她毕竟也有合约在身，就算多不愿意有些事也推脱不了。 好在只是去看场秀，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029 阳阳转学 林玫最后一次化疗做完了，检查结果显示恢复良好，可以出院了。 这是林跃最近几个月来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出院那天林跃安排了司机去接，但她并未露面，只坐在车里等，毕竟医院人太多了，以她现在“黑红”状态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接上林玫之后又去了趟学校。 林玫的儿子阳阳在寄宿制小学上一年级，林玫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想得不行，林跃便想着带出来聚一聚。 林玫提前跟班主任打了招呼，进去带了孩子出来，三人就在学校对面找了间餐厅。 “阳阳你多吃点肉啊，这样才能长高高！” “看你瘦的，蔬菜也要多吃点，不能这么挑食！” “……把牛腩汤喝了，小姨特意给你点的，你……” “你能不能别这么啰嗦，烦都烦死了！”阳阳突然板着脸直接顶了过去，原本笑成花的林玫瞬间呆住。 林跃也惊了一下。 她知道阳阳有些叛逆，跟林玫不算亲近，但之前起码说话还有起码的尊重。 “喂，小屁孩，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林跃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力道并不重。 结果阳阳顺手反击，手臂扒拉过来狠狠打了林跃一记，或许是条件反射，也或许是有意为之，但林玫却吓坏了，“阳阳你干什么，怎么也学会打人了？” “对，就打人了怎么样？”孩子突然扔了筷子，冲林跃嚷嚷，“我们家的事你少管，都怨你，全都怨你！”说完就跑了出去。 林玫吓得呆那。 林跃反应过来，“快去追啊！” 司机也在对面吃饭，还算机灵，起身就跑了出去。 林玫后知后觉，拿了包跟上。 一顿饭吃成这样，林跃揉着额头叹气，她身体不便，只能在包厢等。 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司机先回来。 “怎么样了？” “林女士把他送学校去了。” “那我姐呢？” “还没从学校出来。” 又等了半小时，林玫回到餐厅，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林跃叹口气，“男孩子难免要皮一点，你别太放心上。” “不是，怨我，要怨我！”林玫又开始哭，“要不是我跟他爸离婚，他也不用这么小就一个人住学校，你刚才是没见到，我去他宿舍看了，这么冷的天孩子连件厚衣服都没有，床上还是薄被子，衣服都堆那没人洗，袜子还是夏天的，破了好些洞…”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心痛。 林跃心里也不好受，她以前或许难以理解林玫的心境，可现在自己也即将成为妈妈，突然就能明白了。 “要不给阳阳换一个好一点的寄宿学校？” 林玫摇头，“哪来钱啊，就这每学期的费用都压死我了。” 当年孩子判给男方，林玫负责每月出抚养费，但她前夫吃喝嫖赌，也没个正经工作，所以那些抚养费压根花不到孩子身上。 孩子跟着他饱一顿饥一顿，还经常被打。 后来林跃找律师去跟她前夫沟通，威逼利诱之余他才同意把孩子送去寄宿制学校，但学费得由林玫负担。 每月两千抚养费，一个学期八千学费，林玫只有中专学历，加上身体不好，只能打点散工，所以根本送不了阳阳去正规的寄宿制学校。 “阳阳八岁了，现在这个学校条件太差，师资也不行，就算为他的将来考虑，他也不能再在这边呆了。”林跃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转学吧，学费和寄宿费我来承担。” “那怎么行，我已经够拖累你了。” 林跃摇头，“你怎么这么想？要说拖累，其实是我拖累你！” 余兰心从小不管林跃，算是林玫把她拉扯大的。 后来林跃念书也都是林玫负担，所以她没有读大学，中专毕业后就早早出来打工了。 再后来结婚生子，林玫为了林跃的学费跟前夫争吵了很多次，加上前夫生性好色，屡屡想对林跃不轨，林玫一气之下才跟前夫离了婚。 那会儿阳阳才刚满三岁，跟前夫打官司，却因为她没有稳定的工作而败诉。 孩子最终判给男方，林玫这些年饱尝愧疚与思念之痛。 如果没有林跃，或许林玫不会离婚，或者如果没有林跃，林玫不用承受如此低微的人生。 第二天林跃把之前给阳阳买的新衣整理出来，林玫那边又准备了一床棉被和几袋零食水果，去学校送了一趟。 当天林跃就开始着手给阳阳转学的事。 她看了好几家私立学校的简历，从师资力量，学校管理和费用三方面考虑，最后筛选出两家，一个个打电话去问，上门拜访，但都全部吃了闭门羹。 阳阳离异家庭，父母中专学历，肄业或者打零工，就这样的背景，任何一家正规私立学校都不会要。 这件事拖了大概一星期，毫无头绪，林跃只能硬着头皮跟魏知南联系。 她原本想要打电话，但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或许有些矫情了吧，但这时候让她开口求人，真的太难。 但想到林玫哭的样子，想到阳阳流着鼻涕穿着单衣从学校走出来的样子，她还是豁了出去。 “魏先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我想给我侄子换个好一点的私立学校，但问了好几家都不愿收，如果您有这方面的人脉或者资源，能否帮个忙？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 她省去了所有迂回婉转，直接道明用意，想着可能没这么顺利，岂料不出半分钟，魏知南居然回了她的微信。 “我会让严婕处理！” 林跃有些意外，其实她没料到他能答应，且答应得这爽快。 “等事情成了，重谢！” 末了她还不忘发了个表示“开心”的卡通表情过去，是个女孩在原地转圈圈。 魏知南当时正在开会，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严婕大概也是工作狂，半小时后就跟林跃联系了，让她把阳阳的资料整理好发过去。 两天之后给了答复。 “学校已经安排好，学籍也已经转过去，下周安排孩子去报名！” 林跃收到严婕信息的时候大呼万岁。 魏知南万岁，资本万岁！ 转学那天严婕没有出面，林跃也没去。 司机带着林玫和阳阳去办了报名手续。 那边应该都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所以一路都很顺利。 办妥之后林玫给林跃打电话：“学校环境很好，宿舍也大，四人一间，有独立的浴室和衣柜书桌。还有你是不是跟学校的领导认识，感觉这边接待我们的人特别客气！” 林跃心里呵了声，她才不认识校方领导，那边只是给魏知南面子！ 跟林玫通完话后林跃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郑重跟对方道声谢。 她又给魏知南发了条微信：“我侄子转学已经办完了，谢谢！” 那边可能在忙，隔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谢’？” 林跃：“那你想怎样？” 030 酒后夜访 那条微信发过去之后林跃没再收到魏知南的回复。 林跃也没多想，毕竟他平时一直很忙，更何况也没必要条条都能回复她的微信。 她最近又嗜睡得厉害，吃过晚饭之后看了会书，又陪招财玩了会儿，早早就洗漱休息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被子抽动了一下。 她有踢被子的坏习惯，下意识就扯了下，竟扯不动，这才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已经躺了个人。 林跃吓得立马坐了起来，拧亮了床头灯。 “你干嘛啊躺这？” 魏知南本来都快睡着了，被她这么一弄头疼得更厉害。 “睡觉！” “可你不能睡我这啊！你起来！”林跃去推他，推了几下推不动，又气又急，只能自己下床站到了地上，再去拽他胳膊。 魏知南被她闹得实在没辙，起身坐了起来。 他身上衣服都没脱，还是衬衣西裤。 “你喝酒了？”林跃这才发现他眼神有点昏沉，身上有很浓的酒气。 魏知南捏了下眉心，没回答她的问题，问：“能不能睡了？” 林跃没法子，拿了件睡袍披上，起身就要走。 “去哪儿？” “我去楼下客房睡！” 之前客房没有床铺，但经历过上次那遭，林跃前几天特意让阿姨重新铺了一张床出来。 她抱起招财正准备走，被魏知南一把拽了回去，劲可能使得大了点，林跃一屁股坐他腿上，他下意识搂了一把。 招财吓得直接跑了。 林跃尴尬得要死。 “抱歉！”说完就要起身，可魏知南却将她一把圈住。 林跃身体僵直，“你干什么？” 他不吱声，手臂却紧了紧。 “喂，松手！” 可无论她怎么推搡，魏知南就是不松，甚至有越圈越紧的趋势，林跃怕伤到孩子，也不敢使劲脱身，最后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整个圈到怀中。 距离贴得太近，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烟味，还有淡淡的沉香木气息。 这些气味混合到一起，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林跃却感觉到一丝压迫感。 她觉得今晚的魏知南不对劲。 “你……” “动了。” 魏知南没头没尾地打断她的话。 “什么动了？” “孩子，孩子刚才好像动了…” 林跃愣了下，笑：“前几天就会动了。” “你没告诉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脸都闷在林跃腰窝，所以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感觉像在抱怨和撒娇。 林跃朝空气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太忙了，我怕打扰到你工作！” “不会，你应该告诉我！” “……” 林跃算看出来了，他今天喝多了，可能在撒酒疯。 懒得跟一个撒酒疯的人计较。 “能放我下来了吗？” 魏知南没动静。 林跃等了一会儿，又问：“能放我下来了吗？” “嗯。” 然后又没然后了。 林跃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你这样会把孩子勒坏！” 果然还是“孩子”奏效，魏知南总算松了手，林跃一下跑出去老远。 魏知南皱眉，“你怕我？” “平时不怕，但现在有点。” “我还能把你吃了？” 吃了不至于，但你会占我便宜，可怕得很，不过这些话林跃不会直接说，就问：“你过来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 “……” 也是，房子还是他的呢。 话题再度陷入僵局，室内一片沉默，只有招财在林跃脚边蹭来蹭去。 魏知南大概也意识到气氛有点怪异，又捏了下眉心，问：“你侄子的新学校怎么样？” “很好！” 本市排名第一的私立小学，除了学费太贵之外，其他各方面真的没得挑。 魏知南突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记得你当时找我帮忙的时候说过，会有重谢，重谢呢？” 林跃立马怂了，这点她是有亏，毕竟魏知南真的帮了她挺大一个忙。 “那你想要我怎么谢？” 魏知南想了想，“唱首歌？” “现在？” “嗯。” “别了吧，这里也没伴奏，而且面对面唱歌真的很尴尬，要不给你弹首曲子？” “吉他？” “不是吉他，吉他的话陈年之前只教了我那一首。” 魏知南听完突然站了起来，“先欠着吧！”遂出了卧室，留林跃一人在原地发愣。 这算什么操作，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句话就翻脸不认人。 林跃朝门口瞪了一眼。 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魏知南离开玉兰城，驾车去了城郊。 学校守门的大爷远远就认出了他的车，立马从传达室出来。 “又来打球啊？” 魏知南没回答，塞了一包烟。 大爷很爽快地开了杆。 车子开入学校，沿着林荫道又开了两分钟，最终停在篮球场旁边。 魏知南扯了领带，去后备箱拿了只篮球下车，就着昏暗的灯光投了几个篮，最好一个撞在球框上，一下滚出去老远，他也懒得去捡了，一屁股坐到篮球架下面，点了根眼，支着腿，双手架在膝盖上。 冬夜寒寂，酒意却在这样的冷风中被慢慢吹散。 意识越来越清醒，窒息感也越来越重。 那只篮球突然又滚了回来，滚到他脚边。 魏知南抬头，昏黄的路灯下是一张许久不见的脸。 “hi~” 魏知南眯着眼辨识了一会儿，蹙眉。 来人见他不说话，笑了笑，挽了下裙摆坐到他边上。 她安安静静陪他抽完了那支烟。 魏知南终于开口：“你怎么会来这？” “因为知道你今晚会来，所以我在这等你！” 魏知南笑了笑，“说话还是这么直白！” “你以前不就喜欢我这点？” “是吗？” “难道不是？” 魏知南没接茬。 两人不远不近地坐在篮筐下，又等了小半分钟，她开口：“刚听守门的大爷说，学校快拆了，也包括这个篮球场。” 魏知南还是没说话，把烟掐了，起身就走。 被留在原地的人苦笑，寒风吹乱她的鬓角。 魏知南已经快要走出球场了，高大的背影几乎融入夜色中。 “魏知南，你哥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到底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球场。 夜色浓重，早已走远的人却没有回头。 或者有些事，这辈子都已经回不了头。 031 天空之城 林跃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走至一楼，见客厅那边还亮着灯。 以为美珍阿姨粗心，睡前又忘关灯了。 林跃走过去，却见一人立于客厅。 她惊愕万分。 “你没走？” 魏知南听到动静转过来，林跃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了杯红酒。 “怎么醒了？” “下楼喝点水。”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果然她又是光脚满屋跑。 “去把鞋穿上。” “我不冷。” “不冷也去穿上！” 他一本正经的时候总是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林跃“哦”了声，乖乖去吸了拖鞋过来。 魏知南依旧站在那，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邺城夜景，因为身处商业区，高楼霓虹璀璨夺目，倒显得独自站在窗前的魏知南有些落寞，或者应该说消沉更为合适。 对，就是消沉，从今晚第一眼看到他林跃就觉得不大对劲。 之前他还带了几分醉意，多少显得颓废了些，可此时站在床前的人褪去酒精带来的颓感，剩下的只有清醒之后的消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林跃问。 魏知南没接话，端着酒过来，一直走到林跃面前停下，然后就静静盯着她看。 林跃被他看得身上直起疙瘩。 “你干嘛啊？” “你刚是不是说会弹曲？” “对啊。” “钢琴？” “也行。” “会弹什么曲子？” “看你想听哪首。” “天空之城！” “可以。” 魏知南突然笑了下，“弹给我听！” “现在？” “对。” “可这也没钢琴啊。” “有！” 他一手拿了酒瓶和杯子，一手牵住林跃。 林跃被他吓了一跳，想挣开，但他握得实在太紧，只能作罢。 魏知南牵着她穿过客厅，上楼，二楼靠北面有个锁了门的房间，之前林跃一直以为是个储物间。 魏知南刷了指纹进去，开了灯。 很大的一间空房，唯有正中间放了一架钢琴。 林跃整个往上提了一口气。 “贝希斯坦c8立式！” 她曾经的梦中之琴。 不等魏知南开口林跃就激动地跑了过去，左看看右瞧瞧，问：“你的琴？” “不是。” “那我可以摸一下吗？” “直接弹吧。” 林跃这才坐到琴椅上，打开琴盖，黑白键在灯光下仿佛熠熠生光。 她弹了几个音符试音，还挺准，应该定期有调音师上门。 “《天空之城》对吗？” 魏知南重新倒了半杯红酒，斜靠在琴身上。 “弹吧！” 林跃摆正身姿，深吸一口气。 当第一段音符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的时候魏知南的眼神起了些许波动。 林跃其实已经很久没弹琴了，起初一段弹得一般，但慢慢感觉上来，渐入佳境。 魏知南身子转了过去，靠在琴身上背对着林跃。 红酒入喉，耳边是熟悉的琴声。 一曲终，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转过身来。 “弹得怎么样？”林跃问。 “水平离这钢琴的主人还差很远！” “……” 林跃气得不行，觉得这人不光神经病，还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大半夜不睡觉弹琴给他听，一句好听的没有，还落了个“水平不行”。 “行行行，差远就差远吧，我去睡觉了！” 林跃合了盖子起身就要走，可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响起琴音。 魏知南流畅地弹完了第一节。 林跃愕然，“你居然会弹琴？” “只会这一段。” “啊？” “因为我哥只教了我这一段！” 林跃一下愣住了，不是惊讶于他只会弹这一段琴，而是惊讶于他居然主动提了自己的私事。 要知道相处这么久，魏知南于林跃而言根本还是个包裹严实的陌生人。 她所了解的魏知南，并不比网上信息多多少。 “你哥…是不是出车祸的那个？”林跃问完又觉得不大合适，立刻改口，“抱歉，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魏知南没接茬，反反复复在弹那节谱子，大概弹了有三四遍，琴声哑然而至。 空旷的房内瞬间寂静。 林跃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今天是他的忌日。” 林跃心里咯噔一下，难怪他今晚整个都不正常。 这时本应该说些宽慰的话，可见他独自坐在钢琴前面，一身黑衣，消沉之余又多了几分落寞感。 林跃从未见过这样的魏知南，像是把自己困在一个孤岛上，临岸与人相望，却不愿回到人群中。 林跃重新又走了回去。 魏知南已经重新给自己续了杯红酒，一饮而尽，或许是喝得有些急，一滴猩红顺着喉结滚落下来，领带早已不知所踪，衬衣扣子开了两颗，隐约可见肌肉的线条。 “你跟你哥感情很好？” 他依旧不说话，但第二杯酒已经下肚，紧接着又是第三杯，第四杯…… 林跃有些急了。 “别喝了行吗？” 她过去抢魏知南手里的杯子，魏知南没松，却将林跃一把拉到自己怀里。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魏知南摁在琴身上，后背压住琴键发出一串刺耳的声响。 林跃如惊慌的鸟，扑腾着想起来，魏知南却俯身而下，衔住她的唇。 她呜咽着抵抗，在一阵乱响的琴音中紧紧拽住魏知南的衣领 或许是疼，也或许是突然就酒醒了，魏知南的背脊僵了一下，稍稍抬身，身下的人缩着身子，眼眶通红。 如大梦初醒。 魏知南闭了下眼睛，林跃趁机将其推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走廊外面留下一串惊慌的脚步声，整个夜再度恢复死寂。 魏知南在那僵了半分钟，勉强站稳，黑色发亮的琴身上印出他的面容，颓废落寞之余，像个找不到出路的困兽。 酒杯和酒瓶早已滚落到地上，酒渍染红了地毯。 传来刺烈的痛。 “砰”地一声，二楼传来撞门的动静。 魏知南不觉苦笑，伸手拈了下嘴角，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还挺狠啊，小东西！ 032 亏欠他 那晚之后魏知南又消失了。 林跃也是心有余悸，所以不愿再主动跟他联系。 林玫对阳阳的新学校很满意，几次提出来要当面谢谢林跃那个帮忙的“朋友”。 林跃就呵呵了，只能推辞，“他太忙，人也很少在邺城！” “可人家帮了咱这么大一忙，总得当面表示一下，实在不行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联系！” 林玫在这件事上似乎很坚持，林跃都无语了。 “姐，你别操这个心了行吗？你就当我已经谢过了！” “你怎么谢的？” “我……” “小榆，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 林跃不说话，那边叹了口气，“来头很大吧，有钱有势，这就是你为了他要抛弃小年的理由？” “？？？” 林跃一听就头大，什么叫抛弃啊，说得好像她跟陈年怎么了似的。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忙着呢，先这样！” “等等！” “还有啥事啊？” 那边突然不说话了，林跃郁闷，“姐，我真忙，你有事一次性说完行吗？” “我……小榆，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 “不生气，你说！” “就是之前吧…我住院那会儿，小年给了我一张卡。” “什么卡？” “银行卡！” 林跃闭眼努力往下沉了一口气，“里面有钱？” “对，三十万。” “钱呢？” “我……我花了，小榆你听我说，我当时也是没办法，王建刚无证驾驶撞了人，私了的话对方要他拿三十万，他哪来钱啊，天天来医院跟我闹，还说如果我不想办法把钱搞定，就把阳阳从学校接回去，我实在没辙才给小年打电话！” “你当时为什么没跟我说！” “你一个人负担我的住院费和化疗费已经很吃力了，我不敢告诉你，怕你压力太重，所以就联系小年碰碰运气，哪知道他一口就答应了，第二天差人就把卡送了过来，那会儿我是想着反正你俩在处对象，早晚也是要结婚的，谁想到你们最后就……就分了呢……”林玫那边说着说着就开始有了哭音。 林跃慢慢坐到沙发上，冷静了片刻，问：“你什么时候给他打的电话？” “大概…大概两个月前吧。” 林跃用手抱住脸。 两个月前她跟陈年已经分手了，为此她在微博发了分手声明，舆论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 她竟完全不知陈年背着她去给林玫送过钱。 电话挂断之后林跃窝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她不愿回忆从前跟陈年的点滴，因为事情太多，日子太长，也怕思念太重。 所以她删了陈年的微信，微博和其他社交平台都设置了关键词屏蔽。 她在努力把“陈年”两个字从自己的生活和回忆中剔除出去，却不曾想林榆花了他三十万。 三十万对于现在的陈年来说可能只是小数目，但林跃不想。 她讨厌这样的纠缠和亏欠，像吃完的糖还有甜味留在唇齿，黏黏腻腻之余，满口的蛀牙都在疼痛。 林跃冷静之后开始盘点卡里的余额。 她手头其实并不宽裕，已经两个月没工作了，之前林玫出院的时候她缴了很大一笔费用，这次阳阳转学她又交了一学期学费，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勉强凑了十万。 林跃重新又加回了陈年的微信，将钱给他转了过去。 “之前你借我姐的三十万，暂时先还十万给你，后续我会慢慢还！” 信息发过去之后石沉大海，包括转账也没接受。 二十四小时后十万又全部退回到了林跃的账户。 他没收钱，也没给她任何回应。 林跃知道他脾气犟，想来没打算收回这笔钱。 她恨得要死！ …… 魏如枫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应酬，喝了挺多酒，到家已经快要十点。 司机将她送进屋，宋世璞一听到动静立马关了电脑从书房里跑出来。 “怎么又喝成这样！”他一边念叨一边去扶，却被魏如枫拿手甩开了。 “还不是因为你窝囊，一点忙都帮不上！”言语中诸多怨气，且丝毫不掩饰。 在旁边待命的司机和佣人面露尴尬，但宋世璞似乎丝毫不在意。 “去给太太倒杯水！” 佣人赶紧跑去倒了杯温水过来。 宋世璞递给魏如枫，“喝一点，胃里能舒服些！” 魏如枫却丝毫不领情，拿手推了把，半杯水全部撒宋世璞的袖子上。 佣人赶紧给他递纸巾，他摆摆手，“没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眼看战事又起，佣人唯恐逃之不及，一溜烟就走了。 客厅里只剩他们夫妻俩。 宋世璞简单处理了一下被淋湿的衣袖，“我重新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你烦不烦？”魏如枫的口气透着明显的不耐。 宋世璞笑了笑，“是不是项目没谈成？” “成不成也不是你该问的事，还有你能别老在我面前晃悠吗？”魏如枫一边抱怨一边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 “看到你就烦！”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摇摇晃晃地进了洗手间。 宋世璞摇了摇头，从始至终他都面带微笑，仿佛对妻子的无理和恶言早已习惯，且完全能接受和原谅。 魏如枫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此时酒也醒了大半，她拿了烟盒准备抽烟。 “别抽了，先把牛奶喝掉！ 宋世璞端了一杯温牛奶过来，这次魏如枫倒没拒绝，她每天都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 一杯奶刚喝完，手机响，来电显示“舅舅”二字。 魏如枫看了眼宋世璞，后者立马会意，拿了她喝完的空杯，“你们聊，我先回房间。” 宋世璞上楼之后魏如枫才将电话接通。 “喂，舅舅。” “在家？” “刚陪陈局几个吃完饭到家，您有事？” “之前找人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结果如何？” “孩子全名王浩阳，是林跃的亲侄子，母亲肄业，身患重病，父亲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就这样的家庭背景能突然转入菁英小学，完全是因为严婕出面帮的忙。” 魏如枫脸色瞬变，“您的意思，那女演员肚子里的孩子，确实可能跟魏知南有关？” 033 探望母亲 《离歌》即将开播，预告片已经出来了，平台和宣发也都卯足了劲。 舒苒作为主演之一，排满通告，连带上了好几个综艺当飞行。 她在剧中演女二，反派人物，飞扬跋扈的那种人设，但综艺上却是温温柔柔的小甜妹，私下又被拍到去动物救助站当义工，这样的人设反差十分圈粉。 身后团队也给力，借着热度给她造了几个话题，一时风头很劲。 为此于津津跟林跃嘀咕了很多次。 “她还救助小动物？还软萌？我去，那会儿寝室里就数她脾气最臭，当着老师的面装乖乖女，背地里撒泼作狠，现在立甜妹人设，恶不恶心？” “……而且喜欢踩着别人上位，明明只是个女二，剧还没播呢已经全网都是她的通稿，说什么演技纯属，艳压女一，我呸，还不是靠男人来拿资源，嘴上说跟魏知南只是朋友关系，背地里不知道买了多少热搜炒作，不要脸的玩意儿！” 于津津跟舒苒是大学同学，且同一寝室，于津津横竖看不惯她的作风。 林跃倒还好，虽然她跟魏知南一直在传绯闻，虽然那会儿在剧组的时候也吃过舒苒的冷板凳，但这圈子本就势利凉薄，她并不会为此而去讨厌某个人。 “行了你悠着点吧，没必要为你不喜欢的人而生气。” “也是！”于津津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对了，我前几天参加活动见到陈年了，好帅好帅，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帅！” “……” “真的，豪不夸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一百倍，就这么帅的男朋友，你怎么舍得跟他分手啊啊啊啊啊！” “……” 于津津已经不止一次跟林跃抱怨过这个问题，林跃每次都被她的花痴劲弄得无语。 “不过我感觉他很冷，不好接近。话说他脾气是不是很差，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你哄他还是他哄你？” 林跃觉得这个话题有点过了，“津津，能不聊他吗？” 鉴于上次转的钱陈年没收，林跃只能将其存到卡上，给了崔莉，让她跑一趟去转交给陈年。 崔莉劝了几句：“你也没必要跟他分得这么清，毕竟你俩有过一段。” 林跃摇了摇头，没吱声。 她与陈年之间的事，已经到了欲言又止，不愿提及的地步。 眼看年关，肚子也越来越大，林跃想着还是得去疗养院一趟。 林玫也有时间，姐妹俩便约着一起去。 这次林跃没用魏知南的车和司机，网上约了辆车跟着。 车子先来玉兰城接了林跃，再去接林玫，在附近超市又买了点水果和补品，这么一路折腾到疗养院已经快中午了。 余兰心还没吃饭，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姐妹俩过来，非要拉着他们一起唠家常，但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讲，来来回回就说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比如她教的哪位学生又脏又懒，还偷人东西。 比如镇上那个肉摊的老板是个臭流氓，总想着占她便宜。 再比如林跃的钢琴费用太贵了，想着是不是干脆停掉算了。 姐妹俩已经习惯她这样，所以就安安分分地听着，偶尔配合两句。 余兰心一个人说累了，倒也能停下来，盯着林玫看，问：“小榆，这你新交的朋友吗？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林玫便半开玩笑地回答：“是啊，阿姨，我跟小榆刚认识！” 余兰心就变得愈发客气，抓了一把花生塞她手里。 林跃故作生气，“妈，你也不给我拿一点！” “你吃什么，看你胖的，只剩一个肚子。” “……” 冬日阳光正暖，难得母女三人有如此和谐的时光。 只是走的时候余兰心还是不忘要数落林跃几句：“…自己带点脑子，别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世上就数男人最薄情…” 这些话林跃从十岁听到二十岁，耳朵都快生茧了。 回去路上林玫说：“难得见妈这次没打你！” 林跃笑，“是吧，千载难逢！” 林玫：“不过换个角度想，起码她还记得你，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她最不待见你，得病了却只记得你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林跃开玩笑似地说。 她也看不透余兰心。 这个在血缘上可以称之为母亲的人，从她记事开始留给她的就是辱骂和毒打。 骂她不要脸，骂她不守妇道，骂她养不熟的贱蹄子。 那会儿林跃才几岁而已，有些词套在她身上根本不适用，可余兰心总是张口就来，那种溢于言表的恨意有时候令林跃都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挖了她家祖坟。 “我也不懂妈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难道是因为你跟她长得像？” “像吗？” “像啊，回头你翻翻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可这也不能成为她被毒打辱骂的理由啊。 以前林跃还总是追着余兰心要原因，同样是女儿，为什么就独独对她这样，可时间久了她已经习惯或者麻木，不再追问理由。 “姐，妈跟你提过父亲吗？” “不提，问也不说。” “那你还记得父亲的样子吗？” 林玫想了想，摇头，“太多年了，那时候我也小，具体什么样子已经记不清，但记得挺高挺瘦一人。”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你怎么知道？” “以前听镇上的人说过。” “应该是吧，可惜照片都被妈烧了，不然可以拿给你看看。” 林跃不再追问这个话题，窗外树影婆娑，一闪而过，她静静地看着往后退逝的风景。 “姐，你说妈这么讨厌我，会不会跟父亲有关？” 从疗养院回了市区，先把林玫送了回去。 她自从跟前夫离婚之后就一直独自在外面租房子。 送完林玫才回玉兰城，保安不允许网约车进小区，林跃只能在门口就下车。 付钱的时候司机多了一句嘴，“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感觉有辆车跟了咱一路。” 林跃愣了下，问，“哪辆车？” “黑色别克，就那边……嗨怎么不见了！” 网约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还专门下车替林跃寻了一圈，但并没见到那辆他口中的别克。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她的粉丝也说不定，林跃并没把这事放心上。 除夕前天是崔莉的生日，难得今年她大手笔，在酒店包了个总统套房办派对。 林跃本意不想去，但崔莉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盛情难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034 欠债还钱 林跃特意晚了一个小时才到，打算送个礼就走，可进房间才发现不对劲。 “人呢？” “什么人？”崔莉反问。 “你不是办生日派对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哦，都喝完回家了。” 林跃又不是傻子，整个房间毫无任何派对装饰，“莉姐，你搞什么花样？” 崔莉眼看瞒不住了，这才从包里掏出银行卡。 “诺，他不肯收，非要你当面给。” “什么意思？”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门铃响了，崔莉去开了门，带了一人进来，黑色卫衣，鸭舌帽，走到屋里摘了口罩。 “那，人我给你带来了，后面的事你自个儿看着办！”崔莉拍了下来人的肩，拿了包走了，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将房间所有窗帘全部拉上。 偌大的酒店套房，林跃站在屋中央，闭眼默默埋了一口气。 “最近怎么样？”陈年先问。 “还行！”林跃回答。 之后便是沉默。 林跃低头看着脚底的地毯。 “你怎么不问我？”陈年再度开口。 “问你什么？” “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那你…过得好不好？” “不好！” 林跃抬头，撞上陈年倔强的目光，她像犯错似的立即又将头埋下。 该死的令人窒息的气氛。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及，怎么又偏偏要让她面对。 “那什么……”林跃掏出那张卡，“之前你借我姐的钱，我先还你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陈年盯了眼她递过来的卡，“不需要你还!” “那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如果你一定要算的话，也应该是我欠你！” 林跃再度抬头，“你在说什么？” “能别瞒我了吗，你跟姓魏的怎么回事，又怎么会突然怀孕，我都已经知道了。” 林跃愣了下神，“谁告诉你的？” “韩少凌！” “不可能，他对魏知南…” “为什么不可能？就算他纯心瞒，几杯酒下去也都全部交代了，包括姓魏的用我威胁你替他生孩子。” 林跃重新垂下头，她只觉满身的疲惫感，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陈年，我其实……” 有太多话堵在心里，包括她这段时间的委屈，痛苦和恐惧，她多么想抱着他痛哭一场，可真临到这一刻，她挺着即将五个月的肚子，还能跟他说什么？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算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林跃将卡搁桌上，扭头就要走，陈年拉了她一下。 “孩子！” “抱歉！” 林跃甩开他就开了门，一路下楼。 陈年拿了卡将口罩带上，跟着林跃下至一楼大厅。 大厅人来人往，他只能放慢脚步，压着帽檐从另一侧门出去。 今天陈年是下定决心要把话跟她说清楚，什么孩子什么协议，大不了他退圈，也不能让她为自己受委屈。 原本打算在酒店门口打车的林跃知道陈年跟上来了，只能往马路对面走。 陈年不远不近地跟着，深夜的人行道并没什么人，但以防被路人认出，陈年一直低头压着帽檐，还没走到中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刹车摩擦地面。 陈年抬头，眼前甩过一道人影…… 年底东拓召开集团总结会议，会议为期三天，封闭式，在东拓旗下某独家酒店举行。 晚上有个团队聚餐，吃过饭回到房间已经过了十点。 他脱了西装准确去冲个澡，手机响，韩少凌的电话。 这个点韩少凌找他基本都是夜场或者喝酒，魏知南起初都懒得接，但那边挂断之后继续打。 魏知南抽了脖子上的领带，接通。 “什么事？” “三叔，你…你听了先别着急！” 魏知南眉头皱了皱，“怎么了？” “刚接到电话，林跃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我现在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度假酒店在山里，魏知南几乎是一路疾驰，路上太闷，他不得不开了窗。 寒风刮骨，像刀子一样重重地割在脸上。 韩少凌已经提前一步到了医院，给魏知南发了微信告知林跃在抢救室。 抢救室位于一楼，他停好车几乎是冲了进去，一眼便看到蹲在角落抱着头的陈年。 “三叔！”韩少凌见他赶到立即上前。 魏知南往下沉口气，“现在情况怎么样？” “正在里面抢救，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陈年听到说话声抬了下头，与魏知南对视一眼，但两人似乎都无暇顾及对方。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位护士。 “林跃的家属在不在场？” 魏知南跟陈年都走了过去。 护士看了他们一眼，“谁是孩子的父亲？” “我！” “孩子保不住了，需要立刻引产，父亲得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护士直接将纸和笔都递给了魏知南。 整个抢救室的走廊一下变得异常安静。 “先生，先生？” “抱歉！” 魏知南接过纸和笔，在告知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林跃从抢救室转去了手术室。 严婕赶到的时候魏知南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双手抱着头。 “魏先生…” 魏知南抬头，眼神恍惚了一下。 “肇事司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明天应该就会有情况说明。”严婕汇报情况。 魏知南点了下头，继续坐那沉默不语。 韩少凌向严婕使了个眼神，严婕便退到了一边去。 手术进行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有医生从里面出来。 “林跃家属！” 所有人一拥而上。 “病人有大出血情况，家属需要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魏知南的步子明显跄了跄，但脸上神情还算平静，他拿过纸和笔，在上面签了名。 医生拿了单子进去，手术室的门重新被关上。 魏知南还没来得及转手，旁边冲过来一道身影，陈年一拳抡过来，毫无防备之下魏知南被打得往后退了半步。 陈年继续要挥第二拳，被韩少凌拉住了。 “你干什么？” “放手！” 陈年面目猩红，像是想要挣脱束缚扑上去撕咬的猛兽。 “够了，这里是手术室！”严婕呵斥一声。 魏知南用手指拈了下嘴角，口中有血腥味，陈年那一拳挥得很重，但他竟不觉得疼。 “少凌，带他出去！” 035 脱离危险 韩少凌努力了半天，好说歹说，陈年站在那纹丝不动，但情绪总算平稳一些，不再对魏知南使用暴力。 手术室门上的灯还在持续亮着。 大出血，病危通知书几个字像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年和魏知南分坐在两头，形成一个完全对立的局面。 走廊里的气氛一度压抑到令人窒息，空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 如此又熬了大概半小时，韩少凌呆不住了。 “艹，我出去抽根烟！”他低骂一句走了。 严婕看了眼对面的魏知南，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即便是刚才被陈年揍了一拳也没露出什么过激反应，可就是这样的魏知南让严婕觉得心慌。 她跟在魏知南身边也有几多年了，以她的经验和了解，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凌晨左右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门打开，有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 陈年第一个冲上去，“医生，怎么样？” “血止住了，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孩子没保住，刚给她做完引产。现在病人很虚弱，情况也不稳定，今晚先留icu，如果观察一晚没问题，明天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医生说完回头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 护士朝魏知南那边招了下手，“病人家属，先去给她办住院手术！” 凌晨降临，旧的一天以这种方式结束，漫漫长夜就此拉开帷幕……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但icu的灯光亮如白昼。 她吃力撑开眼皮，光线像鬼魅一样闯入眼中，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手臂上挂着吊瓶，身上还连着监测器，尝试着动了动，发现四肢无力，整个人像是一个被捆绑住的木偶漂浮在空中，可是意识却在渐渐苏醒。 刹车声，尖叫声，汽车的鸣笛声…… 她记得自己从空中落下来的那个瞬间，夜空里闪过一颗星。 也记得手术台上的冰冷，麻醉前的眼泪和悲鸣。 更记得小腹的坠痛，像是血肉从身体上一点点被剥离…… 黑夜啊，能不能就此沉下去？ 林跃重新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永远别醒…… 病人住在icu，家属无法探视，但陈年不愿走，一直守在病房门口。 可他是公众人物，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一些值班护士和病人跑icu大楼来看。 医院出面希望陈年可以离开，期间他的经纪人跟助理也赶了过来，应该是韩少凌给的信。 “年年，要不咱先撤？”经纪人尝试着劝。 站那的陈年压了压帽檐，不坑气儿。 韩少凌给他经纪人使眼色，经纪人只能重新组织语言，“我知道你不放心，但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人没事，但你看啊，这里毕竟是医院，眼看马上就要天亮了，到时候人更多，你要是再留这，影响恐怕真的不好看。” 好说歹说，最后陈年离开了。 魏知南朝韩少凌挥了挥手，示意他也走，韩少凌求之不得，一溜烟就跑了。 走廊里只剩严婕跟魏知南。 “需不需要给您买杯咖啡？” “不用！” “早饭呢？” 魏知南摇了摇头。 他整个晚上几乎都保持一种姿势坐在椅子上，眼看就快天亮了。 为期三天的封闭会议才刚刚开始，照理不能离开酒店，而且第二天刚好轮到魏知南带领团队陈述，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现在却陷入这种情况。 严婕斟酌了一下，开口：“会场那边，您一会儿还过去吗？” 魏知南抬了下头，目光所及之处是icu的窗口，白光游走在玻璃上，他看不到里面什么样的情形，但他知道，大概是一场炼狱。 “去！” 林跃在icu留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转到了普通病房。 崔莉过来的时候严婕正在劝林跃吃饭，但林跃始终别着头，闭着眼睛。 严婕哪干过这种事，她也并不会伺候别人。 “你劝劝吧，多少让她吃一点，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她把碗搁下，叮嘱了一声崔莉便走了。 崔莉目送严婕离开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日子还得往下过，再说身体是自己的，你经历了这一遭，太伤了，真要再把自己熬垮了，又有谁心疼你，来，吃点东西。”她坐到床边哄林跃起来。 林跃双目紧闭。 崔莉知道她什么脾气，平时看着大咧咧的，其实犟得很。 她索性也不劝了。 “…林跃啊，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其实你换个角度想，孩子没了可能对你更有利，不然你真打算年纪轻轻就拖着一个孩子过日子？” 崔莉将碗放下，想了想，“行吧，有些话本来我是打算等你养好一点再说，但既然到这份上了，我一并说了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跟魏知南的关系，当初有记者拍到他在产科急症的照片，曝光了两张，刚好那记者是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事后他跟我讲，他当晚其实拍了不止那两张，本来想一张张曝光把你们俩的关系捶死，可是魏知南得到消息好花高价把剩下几张全部买走了，并叫人降了热搜，压了新闻…” “你可能觉得他这么做正常，但事后《离歌》的庆功宴你也收到了邀请函，还被安排在主桌，你想想，以你的资历，何德何能坐主桌，碰巧旁边还是舒苒。还记不记得那天舒苒是跟谁一起入场的？那时候他跟你的绯闻传得最凶，却转身带舒苒出席庆功宴，故意坐你对面，眼看着你被宋世璞灌酒，眼看着你被宋世璞调戏，他扮足一个陌生人，就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澄清，他魏知南，跟你林跃没有一点关系！” “…我虽然不清楚当初你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但从目前来看，孩子的父亲并不会承认你，甚至将来也未必会承认这个孩子，就好像这次你出事，引产大出血，差点交代在手术台上，可他人呢？叫一个助理在这守着你，他人去哪儿了？” 崔莉说到这的时候真的心疼林跃，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又深埋一口气，“林跃，你平时也挺聪明，怎么这件事上就糊涂成这样！” 崔莉坐在床边，一点点给林跃分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告知她一些事实。 有些残忍，但痛过之后才会清醒。 可是林跃又岂能不知呢？在整场博弈之中，她从最初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所有的利益得失。 她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可是旁人只以为她在飞蛾扑火，不自量力地用孩子堵一个前程，现在前程尽失，她就该醒了，但事实呢？她在痛什么？ 她在痛她死掉的那个孩子。 那是她的骨血。 仅此而已！ 036 大梦一场 上午团队陈述，下午魏知南总结，一场会议持续了六个多小时才结束。 晚上照理也安排了工作聚餐，但魏知南借口太累要直接回房休息。 能撤的都已经撤了，会议室里只剩几个高管。 魏知南在收拾电脑和会议用完的材料。 “知南，明年的计划和方案陈述得很出色啊，辛苦了。”陆鸣谷笑眯眯地上来搭讪。 魏知南瞄了他一眼，埋头继续整理东西。 对方见他态度平平，也不生气，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舅舅也这把年纪了，能为你撑一年是一年，东拓最后早晚要交到你手里，好好努力！” 魏知南将最后一份资料理好，竖在手中，转过去朝陆鸣谷笑了笑，“一定！” “好，这就好!” 这个自称“舅舅”的老人，似乎得到了一个颇为满意的回答，笑眯眯地抱着电脑走了，身后跟着他的亲外甥女。 魏如枫也是笑眯眯的，还特意跟魏知南打了声招呼：“辛苦!” 魏知南抱以微笑，可是待人走后，寒霜突降，眼底已似一片汪洋。 他从会议室回了房间，给严婕打电话。 “警方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给肇事司机录完口供，对方承认自己闯红灯。” “车祸路口有没有监控？” “没有，那边比较偏僻，又挨着老城区，所以整个路段都没有监控。” “目击者呢？” “有目击者，但据目击者说司机当时车速并不快，刹车也算及时，加上并没出现严重的人员伤亡，只能当普通交通事故处理，魏先生，您是怀疑……？” 魏知南没接话。 严婕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声音，又开口，“林小姐车祸流产的事已经被媒体曝光了，另外还有一个新闻，林小姐昨晚曾跟陈年一起出现在华阳酒店，所以出事时正好在一起。” 崔莉在医院陪了林跃半天，傍晚的时候林玫也来了，毕竟是血溶于水的亲人，一见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林跃，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你劝劝她吧。”崔莉叹了声气就走了。 林玫将带来的汤搁桌上。 “小榆，小榆啊…” 床上的林跃依旧闭着眼睛。 林玫去握她的手，只摸到十指冰冷。 “小榆啊，扶你起来吃点东西成吗？” 林跃摇了摇头，还是没睁眼睛。 “可你不能一直这么躺着呀，刚小产，又出了大血，你总得吃一点进去，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住！”林跃坐到椅子上，打开带来的保温杯。 “…你还年轻，孩子早晚会有的，但落下病根怎么办？小榆啊，你听姐一句劝，千万得吃一点！” 林玫越说越心疼，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但床上的林跃丝毫不为所动。 林玫急得要命，出去给陈年打了个电话。 陈年那边录完节目刚收工，正从外地往邺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姐…” “都一天没吃了，小年你赶紧劝劝。” 魏知南在酒店呆到十一点，换了身衣服出门。 没开车，打了辆的士。 走到病房门口，里面灯火通亮，林跃躺在床上睡着了，床头柜上摆了几束鲜花和果篮。 对面椅子上坐了一人，虽然压着帽檐带着口罩，但魏知南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是陈年。 陈年旁边坐了个女人，已经靠墙上睡着了。 整个病房安静得像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魏知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进去。 严婕安排司机每天都往医院送饭，一日三餐，从补品到药膳，品种丰富且色味俱全，是魏知南专门请了营养师给她订的菜单，但林跃一样没碰。 起初第一天她几乎滴水未沾，光靠营养液续命。 第二天早晨起来，阳光甚好，躺在床上能听到几声鸟鸣，她便发微信让林玫给她送点粥来。 “小时候我最爱喝的紫米粥，给我里面搁点冰糖。” 林玫乐得很，不出两小时就送了粥来，里面还特意加了红枣和蜂蜜。 大概看出林跃爱吃甜食，营养师那边就改了菜单，雪蛤炖木瓜，牛奶炖燕窝，银耳炖枸杞……可是林跃一口不吃，她只吃林玫送来的东西。 “脾气挺犟，一向如此。”魏知南也不生气，只让厨师那边变着花样做。 花胶炖猪手，当归炖乌鸡，党参炖乳鸽…都是大补之物，可最后全部被林跃倒了垃圾桶。 几万一斤的虫草终不如林玫送来的猪肝汤。 一周后林跃出院。 严婕提前安排了车子过来接，美珍阿姨来替她收拾东西。 出院的时候门口候了许多记者，冲上来问她问题，林跃缄口不谈。 车子直接驶入玉兰城的地下车库，林跃被美珍阿姨扶着上楼，门一开，魏知南就坐在客厅里。 “魏先生一早就来了。”美珍阿姨也在这当了几个月差，多少能够摸得出两人的关系，“我去把行李收拾一下，你们聊。” 保姆识趣地退下了。 林跃走至客厅中央。 自车祸到现在，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站在同一个空间内。 还是同样的公寓，同样的摆设，可却物是人非，隔了千万里。 包括眼前这个男人，林跃竟觉得分外陌生。 “魏先生，我来收拾行李！” 魏知南眼波动了动，想开口，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说。 林跃见他始终沉默，也懒得多言，自己上楼。 几分钟后又下来了，手里抱着招财，背上背了个不大的双肩包。 “发现也没什么可收拾，就猫…我能把猫带走吗？” 满屋子的东西都是魏知南的，她当初无非就带了几身换洗衣服过来，现在也不想要了。 唯独招财，虽是魏知南花的钱，但林跃终究不舍得把它留在这里。 魏知南看着眼前的女人，消瘦，苍白，就如那晚在壹岚门口拦他的车一样。 “魏先生，能不能借我点钱？” “魏先生，我能把猫带走吗？” 初见的时候她喊他魏先生。 到这一步，她还是喊他魏先生。 连口吻都像得很，一样的低微，一样的小心翼翼。 甚至她身上穿的仍旧是那件红色毛衣。 魏知南觉得…还真是命啊。 大梦一场，赠他空欢喜。 到头来还是各自回到原点。 037 出院回家 “带走吧，我也不会养！” “谢谢！” 林跃抱着猫往外走，客厅实在太大了，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林跃听到魏知南又喊了一声。 “等等！” 她转过身来，“还有事？” 魏知南从客厅里走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蓝色丝绒盒，“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林跃愣了下，接过盒子打开，一条钻石手链，她对珠宝也不懂，但光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新年已经过了，更何况这么隆重的首饰我也没机会带，所以不用了。” 她把盒子搁门口的鞋柜上。 魏知南似乎已经料到她会拒绝，并没勉强。 “让司机送你！” “也不用！” 她拒绝了来自他的一切东西，包括他送去医院的三餐，他的照抚，礼物，甚至连他的司机都不想用。 魏知南看着她出门，看着她上了电梯。 美珍阿姨从楼上下来，见大门敞着。 “林小姐呢？” “走了！” “走了？” “对，走了！” 魏知南转身给老陈拨了个电话，老陈刚好在楼下，让他去送林跃回去，可是十分钟后老陈来电。 “林小姐不肯上车，自己打了辆出租走了。” 魏知南站在窗口，将视线收回来。 他当时站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林跃走出玉兰城，起初老陈开着车缓慢跟在她身旁，她背着包，抱着猫，围着围巾戴着帽子，浑身上下裹得恨不得只露一双眼睛。 即便这样她都不愿意上车，一直走到小区外面打了辆的士。 榆木疙瘩，看着好欺负，骨子里却硬刚，魏知南想。 …… 春节刚过，整座城市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 林跃搬回了之前自己租的小公寓，林玫不放心，带了衣服过来陪她住了一星期。 “小产也要坐月子的，你还年轻，别落下什么病根！” 那一周林玫事事上心，照顾林跃一日三餐，洗衣拖地做家务，不让林跃费一点心。 起初几天林跃都呆在卧室里，逗逗招财，听听歌，发发呆。 之后开始下床，也会戴着帽子裹着棉袄到阳台上坐坐。 话依旧很少，但慢慢也能跟林玫聊几句。 林玫也很识趣，对孩子的事只字不提。 一周后林跃让林玫回去，林玫见她好像恢复得不错，便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回了自己的住处。 陈年那段时间通告排得很满，但还是每天都会抽时间跟林跃联系。 林跃也会回他的微信，但都是只言片语。 好在林玫每天都会跟他汇报情况，告知林跃身体恢复得怎样。 那天录了档综艺，刚好就在邺城附近，收工已经很晚了，陈年也没顾得上吃晚饭，避开经纪人和助理，找了辆车悄悄回了趟邺城。 他还有公寓的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但客厅开着灯。 陈年踮手踮脚地推开卧室门，正坐在飘窗上的林跃听到动静转过头。 陈年都惊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这都过一点了啊。 林跃反而对他的突然到来丝毫不惊讶，笑了笑，“睡了，又醒了。” “失眠？” “做了个梦…” “噩梦？” “也不算吧。”林跃从窗台上下来，原本窝在她腿上睡觉的猫也跟着一并跳到地上。“不说这事，你怎么突然来了？” “顺路，来看看你。” 林跃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但也没揭穿。 气氛显得有些怪异，陈年蹲下去逗了逗猫，问：“什么时候养的？” “刚养没多久。” “有名字吗？” “有，叫招财！” “这什么破名！”陈年笑着要去抱它，结果猫身子拱了一下就跑远了。 陈年：“……” 林跃：“可能认生。” 还没说上几句话，陈年的手机响了，经纪人的电话。 “你人呢？” “有点事，回了趟邺城。” “没用司机？” 陈年没接茬。 经纪人都是人精，“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回去见你前女友了？年年啊，真不是我要管你，但你现在真的不能再有任何风吹草动了！” 陈年看了眼林跃，林跃也在看他。 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先这样吧！”他挂了电话。 林跃笑了下，“回去吧，别惹你经纪人不高兴！” “可我……” “陈年，我太累了，真的，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可以吗？” 他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她又何尝不是。 “走吧！”林跃把陈年推到门口，“近期也别来看我了，我很好，实在有事我会微信跟你联系。” 门关上，陈年被挡在门外。 林跃闭眼揉了揉脸。 她与陈年之间似乎被打了个死结，她暂时还没有力气去解开，就先这样吧。 …… 第二天林跃卡上收到一笔巨款，来自魏知南。 她瞅了一眼，直接将信息合上，重新去开了张银行卡，将钱转到卡上，把卡给了严婕。 “林小姐把钱退回来了。”严婕将卡转交给魏知南。 魏知南应了一声，没多问。 林跃搬走了，玉兰城那边彻底空了下来。 严婕把保姆和司机的工资结了，又差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恢复到原样。 “林小姐留了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我已经让人全部打包好，需要给她送过去吗？” 严婕进去汇报工作的时候魏知南正在看方案，没抬头，但眉头皱了一下，“不用，先放那吧。” “好的，另外还有一些婴儿用品，怎么处理？” 魏知南往下压口气，“也先放那吧。” 他挥手示意严婕出去，屋里的气压好像一下变得很低。 魏知南扯了领带松了扣子，抽了根烟点上…… …… 晚上他有饭局，多喝了几杯，回去路上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他给林跃打电话：“为什么把钱退回来？” “钱太多了，不需要，更何况我并没有完成协议约定的内容。” “就当是我补偿你。” “那更不必了，流产而已，魏先生真的不用如此大方！” “林跃！” “还有事么？没事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 那边直接把电话挂了，硬生生把魏知南想吐出来的话全部又压了回去。 魏知南气得扔了手机。 从上到下都知道老板最近心情欠佳，脾气阴晴不定，其中感触最深的就是老陈。 脚下油门踩得小心翼翼，手里的方向盘也捏得生紧，一路回去都出了半身汗。 眼看就要把他送到目的地了。 “掉头，去云禧家园！” 038 同归于尽 林跃八点多就上床躺着了，可脑子里跟开火车似的，一节节车厢碾过，硬是耗到快凌晨都没睡着。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月。 她打算起来吃片安眠药，刚倒水，外面传来敲门声。 招财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 林跃也紧张了一下，这么晚了，谁会上门。 老小区的治安并不好。 她凑到猫眼往外瞅了瞅，可楼道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 林跃不敢开门，门再度被敲响，这次用了更大的劲。 “谁？” “我！” 林跃认出声音了，更加不想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 “林跃，开门！” 大半夜他在外面大喊大叫，林跃怕惊扰邻居，只能把门打开。 门一开，魏知南整个跌冲进来。 “你大晚上喝了酒来这撒酒疯？” 勉强站稳的魏知南明显愣了下，以前她也会说不好听的话气他，但多少带了克制，可这一句明显情绪饱满，甚至能听出厌烦和嫌弃。 再配上她的表情，冷静，冷漠，冷淡。 魏知南往下咽口气。 好，他忍。 “出车祸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陈年在一起？” 林跃僵了下，“你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 “所以你们去酒店开房？” “魏先生，麻烦请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那我说错了？你们没有大晚上见面，也没有出现在同一间套房？” “你查我？” “不需要我查，当天就有记者拍到你们在酒店的照片，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我耳朵里！” 林跃醍醐灌顶！ 她之前还奇怪，车祸当天她被送进医院，是陈年一路跟着过去，闹了这么大一场，可第二天新闻上却只字未提，只说她流产。 “是你压了热搜！” “你应该感谢我！” “对，我谢谢你，谢谢你毁了我，谢谢你让我怀孕，谢谢你拆散我跟陈年，更谢谢你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当筹码交易，五百万，魏先生，您可真大方，五百万买一个刚刚成形都没能来到世上的孩子！” 林跃歇斯底里，几乎是吼出了这么久以来压制在心里的痛苦！ 魏知南眼底如惊涛骇浪。 林跃等待着他的爆发。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苦？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罪？ 这场荒诞的赌局，是他先起的头，可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干脆一同灭亡吧。 林跃恨不得拉着他一起同归于尽。 可是片刻之后，魏知南眼中的惊涛骇浪消失，留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暗涌。 “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你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你给我发律师函，你用我姐逼我，用陈年逼我，我在整件事中只是一个代孕工具，你何曾替我想过我会受到多大影响，我要面临什么，我要承受什么？一旦孩子出生，孩子是什么身份，私生子还是野种！我是你的情妇还是永远见不得光的代孕工具？” 事情到这一步，林跃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替他粉饰。 他的手段和面目，薄情也好，龌龊也罢，不如都撕开来给彼此看一看。 林跃似乎得突然笑了笑，喘口气，“好了，现在孩子没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只是很抱歉要让你的希望落空！” 魏知南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从未真的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对！” “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 “是你逼我，是你逼我签的协议！” “可是我看你买了那么多婴儿用品，我以为你多少对他也有点感情！” “他是我肚子里的肉，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但是他从何而来？是你侵犯了我，他是你侵犯我的产物，是我的耻辱，我是疯了吗才会真的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魏知南觉得头疼得厉害，整个脑袋像被斧头劈开一般。 他回忆今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四五杯红酒，半斤白酒，几乎来者不拒。 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 空腹饮酒，太伤身呐。 魏知南下楼，被楼道里的风一吹，身体跟着晃。 老陈见状赶紧过来扶。 魏知南拿手挡了下，自己跌跌撞撞地上了车。 “去苁华寺。” 苁华寺是邺城北郊的一座寺庙，但魏知南要去的地方并不在寺庙里。 车子穿城而过，最终停在寺庙后面的一间院落前。 魏知南自个儿开了车门下来，走到院子门口敲门，敲了起码有四五分钟，里面总算传来动静。 灯从内堂一路亮到前院。 门开了，出来一个妇人。 “哎呀怎么这么晚过来？” 魏知南晃了下手，“姑，先让我进去！” 魏婉莹扶着魏知南进屋，穿堂风一吹，他胃里犯恶心，撇开魏婉莹的手在墙根边吐得好似肝肠寸断。 魏婉莹被这架势吓住了，赶紧进屋拿了毛巾过来。 “怎么喝成这样啊？” 魏知南摆了摆手，自个儿跌跌撞撞地走到屋里，一头栽倒在床上…… 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临近寺庙，香火安神，魏知南那一觉居然睡得出奇的沉，应该是近半个多月来最沉的一次。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窗外阳光扑面，耳旁有庙里诵经的声响。 魏知南爬起来，捏了捏发涨的太阳穴。 “醒了啊，先去洗个澡，再去前屋吃饭！” 魏婉莹扔了一套衣服给他。 魏知南洗完澡之后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穿过院子去了前屋。 魏婉莹已经把碗筷摆上了，一方小桌搁门前，白粥，馒头，还有一碟酸黄瓜。 “这么清淡？” “你昨晚吐成那样，特意给你熬了粥养胃！” 魏婉莹把筷子递给他，魏知南却直接用手捻了块酸黄瓜就往嘴里送。 “这瓜不错！” “自个儿腌的，今年夏天菜园里的黄瓜结太多了，没舍得扔掉，就腌了点瓜配粥喝。”魏婉莹说话间魏知南又捻了块黄瓜塞嘴里。 “不会用筷子啊！” 魏知南不听，捻了第三块。 魏婉莹气笑，“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爱吃酸食，这是怀了吗？” 魏知南捻黄瓜的手僵了一下。 魏婉莹的神色也跟着沉下来，“最近网上传的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魏知南将手里那块黄瓜扔嘴里吃掉，抽纸巾将手指擦干净。 “姑，帮我抄个经吧！” 039 公司倒闭 魏知南在院里呆到下午才走。 离开的时候魏婉莹送他到门口，说：“你上次差人送来的茶很好！” “烟不好？” “烟也好，但被我抽光了，你要还有的话可以再给我拿点！” 魏知南笑了笑，“回去让老陈给你送！” 林跃的车祸被定性为普通交通事故，肇事司机要求私了。 崔莉为此特意给林跃打了电话。 “对方要求私了就私了吧，最好别把事情再闹大，到时候对你更不利！” 孩子没了，林跃知道无论如何都已经挽回不了。 “你要是不想见那司机，我可以出面帮你处理！” 林跃那阵子其实有点心灰意冷，“随便吧。” 崔莉为这事也算尽心尽力，特意找了可靠的律师，一顿操作下来林跃获赔三十万。 对于这个数字崔莉很满意，还特意跑林跃公寓去给她送赔偿款。 “算挺多了，虽然说这点钱也不能救回孩子，但起码对你也算补偿，总好过你那位前金主，孩子没了，你差点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他竟然一毛不拔什么都没给你！”为这事崔莉跟林跃抱怨了很多次。 她替林跃叫屈鸣不平。 林跃也是被她念烦了，抱着半边脸说：“其实也不是一毛不拔的，前阵子他给我转过一笔钱。” “什么？他给你转过钱？” “嗯。” “转了多少？” “五百万！” 崔莉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你悄咪咪捞了笔巨款居然也没跟我说一声，害我跑前跑后给你争这三十万的赔偿金！”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把招财都吓得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林跃乐了，“你干嘛这么激动？钱我又没要！” “你没要？” “对啊，我退给他了！” “你脑子进水了吗，五百万啊，是五百万！” 林跃把招财又抱到腿上，慢慢撸着它的毛，“不光钱没要，房我也没要!” “什么房？” “玉兰城那套！” 崔莉捂着额头在屋里转了三圈，“玉兰城那套房，你知道玉兰城那套房现在市值多少吗？均价十四万一平，他那套打底三百平朝上，也就是说，起码四千万，四千万啊我的朋友，你居然说不要就不要？” 林跃笑着耸了耸肩。 崔莉又问：“那你要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清高到什么都没要！” “那倒也没有！” “那你要啥了？” “招财！” “什么？” “猫啊，我把猫要回来了！” 崔莉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林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拿这事就能多高贵？跟陈年交往期间劈腿，未婚先孕，又流产，这些事怎么洗以后都会是你的黑料，更何况你遭的罪呢？差点连命都丢了，要他点钱又能怎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事搁谁看都会觉得林跃是个傻冒，但她就是轴了，就要争这口气。 或者说也不算是为了一口气，只是想有天梦到那个消失的孩子，她可以温柔地跟他说，妈妈是发自内心地爱你，不牵扯任何利益。 “行了，这事算过了，以后不提了！”林跃挥挥手，打算翻篇。 崔莉也只能长叹一声，骂了她几句，又问：“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你是我经纪人！” 崔莉呵呵一声，“前阵子看你状态实在太差，我都没忍心告诉你，咱公司可能要倒了。” “？？？” “老板投资外务失利，好像股市上也亏了挺多钱，就…撑不下去了！” “……” 林跃签的这家娱乐公司本来规模就很小，在圈里根本排不上名，旗下也没什么能够赚钱的艺人。 就在崔莉跟林跃见面的第二天，公司发了遣散函 崔莉失业了，意味着林跃也没了公司。 “你什么打算？”她给林跃打电话。 那会儿林跃刚从外面回来，“去了趟西洲，跟刘胖讲好了，下周就开工了。” “还是回去唱歌啊？” “不然呢？我总得吃饭！” 林跃身上的压力不小，除了要负担林玫每个月的药费之外，现在还多了份阳阳的学费，另外余兰心疗养院那边的费用她也承担了大半。 “你呢？你什么打算？”林跃问崔莉，那边半天没动静，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隔了好久崔莉才开口：“要不咱俩搭伙单干怎么样？” 林跃：“……” …… 于津津二月底回了邺城，第一时间约林跃出来见面。 “要不你来我家？” “别呐，你天天呆在家不闷吗？出来逛逛吧！” 于津津好说歹说，终于把林跃“拉”出了门。 那是林跃自出院之后第一次踏出单元楼。 快三月了，冰寒消退，虽然气温还是很低，但有些枝头已经隐约冒出一点绿意。 于津津约了林跃在一间小咖啡馆见面，地方挺小众的，又是非周末，所以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 “给你点了杯热牛奶！”于津津见林跃过来，立即替她拉凳子。 林跃都被她逗乐了，“我只是流个产而已！” “那也得小心点！” “……” 两人许久没见面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于津津又是话痨，逮住林跃讲讲个没完。 一坐就是三个小时，斜阳西沉。 于津津从包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喏，本来是给你家宝宝准备的，但现在……算了，要不你自个儿带着玩？” 林跃将盒子打开，用红绳编的一条手串，上面挂了枚金锁片。 “谢谢！” “谢什么呀，又不值几个钱。” 林跃笑着把手串戴上，“还挺好看！” “是吧，你皮肤白，系红绳肯定漂亮！” 于津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林跃瞥她一眼，“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嘿嘿，确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就那啥…陈年嘛，好像听说他在筹备新专辑，能不能让我去演个mv？” 早些年会有mv女神出圈之说，但现在整个唱片市场都不景气，mv就纯同鸡肋。 “你怎么会对这事感兴趣？” “主要是没演过女主嘛，就想过把当女主的瘾，就问你行不行吧！” 林跃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于津津跟她关系不错，且只需多一嘴的事，便答应了。 “我只能帮你问问，但不保证这事能成！” 040 自立门户 车祸赔偿金到账，林跃转了二十万到陈年卡上。 “我姐之前借你的钱，记得查一下！” 陈年很快打了电话过来，“不需要这么急着还给我。” “刚好手里有。” “就这么想跟我把关系撇干净？” “不是！”林跃不愿意面对这个话题，赶紧转移，“对了，问你件事，我有个朋友想演你新mv的女主，有没有机会？” 那边停了片刻，“你什么朋友？” “之前在剧组认识的，关系还不错。” “转一份简历给我，我发给mv的导演看看。”那边迅速结束掉这个话题，问，“最近有时间吗？能不能见一面？” …… 林跃回西洲唱歌了。 说来也奇怪，现场客人对她依旧爱得很，甚至呼声比以前更高了，但网络上对她的议论却越来越难听。 “当婊碰瓷，最后还是只能回酒吧卖唱！” “金主大腿没抱稳，孩子流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跃起初看了还挺委屈，可日子长了便已经慢慢习惯。 三月中旬的时候崔莉来找她，带了份合同。 “诚意邀请你搭伙！” 之前林跃以为她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来真的。 “你真想单干？” “合同我都找律师拟好了，要不你先看一下？” 林跃接过合同看了眼，条款还算清晰，大概内容是崔莉签下林跃，收入两人四六分，林跃六，崔莉四。 “活儿我干，但大头你拿，我够不够兄弟！” 林跃苦笑，“你就这么想当经纪人？” “对！” “为什么呀？” “就不信我不能把你捧红！”崔莉斗志昂扬，且似乎有某种执念。 林跃有些犹豫。 崔莉又加了把劲，“要不你换个角度想，你看你现在这个情况，也是失业人群，虽然酒吧那边收入尚能糊口，但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你身上负担那么重，你姐，你妈，还有你侄子，哦对了，你现在还有一只猫！” “……” “你可能会想重新去签家公司，可你也在这行呆了一年了，应该知道没背景就没资源，除非你豁得出去，或者就算你豁得出去，挣的大头也会被公司拿走，扣钱前期宣传包装和团队费用，你这种新人到手能有两成就不错了，但我们单干就不一样了，起码你自由，不会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而且你拿大头，就看你敢不敢跟我闯一闯！” 林跃看了崔莉三秒钟，“让我考虑一晚上，明天给你答复！” 崔莉：“好！” 晚上林跃躺在床上，把所有利弊都权衡了一遍。 目前跟崔莉搭伙确实没什么资源上的优势，但如她所说，起码自由。 她知道这行有很多晦涩龌龊的地方，她接受不了，也做不到，不如干脆就赌一把。 签约那天林跃又是夜场，崔莉十点多就到了，要了杯啤酒坐台下听林跃唱满了整场。 林跃结束都快凌晨了，她从台上跳下来，挤到崔莉旁边，拈了颗她桌上的青梅塞嘴里。 “等我十分钟，我去卸个妆！” 崔莉又看着她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天她穿的是一条金色长裙，化了很浓的舞台妆，在灯光下犹如一尾浮沉于浪花中的鱼。 十分钟后林跃回来了，换了自己的卫衣和牛仔裤，卸掉金色眼影和艳丽红唇，又变成了那个短发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走吧，换个地方，请你吃夜宵！” 两人在西洲附近找了间小酒馆，围着火炉在合同上摁了各自的拇指印。 正事干完，崔莉心情好，开了瓶白酒，林跃不能喝，要了杯果汁。 “刚才看你在台上唱歌，我都后悔当初拉你来演戏！” “为什么这么说？” “觉得有点可惜吧，如果你进乐坛发展，说不定也能有一番造诣！” 林跃愣了下，噗嗤笑出来。 “你笑什么笑？” “笑你突然这么严肃，我都不习惯！” 崔莉白了她一眼，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天喝到后面她就醉了，话反而变得比平时少，就抱着酒瓶子看着窗外发呆。 林跃打了辆车送她回去，临走的时候崔莉突然抓了下她的手，说：“你条件这么好，应该可以！” 林跃正式开始跟崔莉搭伙搞事业，连续跟她去了几天饭局。 三月初突然收到品牌方寄来的一身造型。 “青禾挺仁义啊，我以为公司倒了这事就算了，没想到还能让你去！”崔莉给林跃打电话。 林跃其实也挺意外的，虽然一个多月前就收到了青禾新品发布会的邀请函，但她公司都倒了，照理她应该已经被剔出邀请名单。 “会不会那边搞错了？” “没有，我上午刚跟品牌方联系过，说你可以照常出席，对了，衣服你试了吗，合不合适？” 林跃叹口气，“倒不是合不合身的问题，是…算了，你晚点自己来看吧。” 晚上崔莉就赶了过来，林跃换上了那条裙子。 艳丽的玫红色，雪纺，高开叉，前胸后背几乎全露。 崔莉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好胸，好腰，好臀！” “……” 林跃都无语了，“太露，我穿不了！” “别呐，本来我以为这颜色很难驾驭，架不住你皮肤白，穿了还有几分仙气，再说身材这么好干嘛不露！” “可这也忒露了，要不我把前面缝上去一点？” “当然不行，活动结束后你这套行头还得还的！” “那怎么弄？” 崔莉盯着林跃转了圈，摸了摸额头，“要不咱穿了吧？难得露一次也未必是坏事，再说秀场黑灯瞎火的，也不会有人关注你！” 青禾这季主打复古风，秀场设在城郊一套老洋房中。 林跃的座位比较靠后，入场之后就一直裹着披肩，加上到场很多知名艺人，她这种糊咖也没人关注，滥竽充数也看完了一场秀。 秀后品牌方安排了派对，入场的时候有服务生在门口收衣服。 “能不把披肩给他收走吗？”林跃悄咪咪问崔莉。 “当然不行，人砸钱办活动，结果你弄个破披肩把衣服全给遮了，这是对品牌方的不尊重！赶紧，脱了，大方一点！” “……” 041 修罗场 林跃心里其实不大愿意，但场合如此，她倒也不会扭捏矫情。 将披肩脱了，交给旁边候着的服务员，镜头随之全都朝她这边扫过来，只听到咔咔咔的快门声。 林跃吓了一跳。 “这什么情况？”她偷偷问旁边的崔莉。 “估计你今晚要艳压全场！” “别开玩笑！” “真的，你这条裙子特别绝，颜色艳不说，设计也奇葩，还特别露，让人不注意都难！” 事实确实如此。 青禾向来走简约名媛风，设计偏温婉淑女，就唯独林跃这件是个例外，玫红这个颜色本就特别出挑，加上前胸和后背全部镂空，高开叉几乎快到腰了，林跃穿了这身混在一群名媛淑女中，就像走错了场子。 “是不是很丑？” “没有，绝对没有，不仅不丑，简直出人意料，真的，这条裙子真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稍微欠缺一点就会显得风尘，但你皮肤白啊，气质又好，穿你身上就特别惊艳特别有味道！” “……” 林跃不想再听她的彩虹屁，捂了下心口给自己打气，踩着高跟鞋入场。 场内已经好些人，时尚界的，演艺圈的，还有一些媒体，林跃算是第一次有机会来这种场合，几乎不认识什么人。 她原本想来就来露个脸，顺便蹭顿饭，但终究低估了崔莉的功力。 她这位合伙人兼经纪人简直有什么社交牛逼症，拉着林跃满场子去递名片，什么杂志主编，网站记者，男艺人女艺人，就连摄影师也不放过。 一个个堵着人去堆笑脸，再拉林跃过去当面介绍，遇到愿意聊几句的再舔着脸问对方要微信。 林跃起初还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像个商品一样被推来推去，但见崔莉这么卖力，也会尽量配合。 其实场内那么多人，说是派对饭局，其实也是一个修罗场。 虽个个光鲜亮丽，名片掏出来不是经理就是主编，可也分三六九等，就像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塔尖上的永远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他们可以在这种场合做到高贵矜持，但下面的都在卯足劲地使手段。 品牌方，艺人，媒体，三大环节中还有很多分支，每个人在其中扮演自己的角色，或争夺抢掠，或阿谀奉承，或阳奉阴违。 像林跃这个层次的小艺人，在夹缝中求生存，真的没办法做到高贵又矜持。 一圈下来林跃被灌了好几杯酒，头有些晕。 “我去趟洗手间！”她挡掉了对面凑上来要求合照并趁机揩油的手，转身溜了。 洋房很大，秀场设在花园，派对设在室内。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林跃觉得有点闷，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会儿，便特意从后门出去。 出去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有个挺别致的院子，但挺冷，风也大，林跃觉得还是先回屋，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是我回国的第一个展，你真不来看看吗？” 林跃这才发现树下站了个人，正在打电话。 她无意偷听，打算进屋，可高跟鞋在石子路上蹭了下。 打电话的人转过头来。 “抱歉，我…路过！” “林小姐？”对方挂了电话走过来，从暗处到了明处，林跃这才认出面前站的女人是谁。 秀场最后她有带着一帮模特出来谢幕。 “苏总！” “叫我青禾就好！” “你好，林跃！” “你好！” 两人大大方方地握了个手。 “外面风挺大，林小姐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 苏青禾一脸了然的表情，“里面太闹了吧，林小姐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嗯。” “那难怪，可能还不适应，不过我其实也不喜欢这种场合，要应付的人太多，累得慌。”苏青禾笑着过来拉林跃的手。 林跃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一跳，不自觉就往后退了小半步。 “林小姐这是怕我？” “没有，怎么会！” “哈哈，应该是怕我！”苏青禾边说边拉着林跃，让她转了圈，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林小姐底子真好，说实话这条裙子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 “谢谢！” “林小姐是觉得我在恭维？” “没有，苏总您是品牌的设计师，您说这话我信！” 苏青禾笑得越发爽朗，“走吧，进去给你介绍几个人！” 崔莉满场飞着发名片，时间紧迫，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和场合，就差没印几份林跃的简历过来发，所以当她看到苏青禾挽着林跃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苏青禾带林跃直接穿过主厅，进了旁边的附楼。 附楼里设了包厢，宴请的都是大佬级人物。 苏青禾带林跃进去，介绍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深聊，助理过来喊人。 “我外面有点事，你们先聊，！”苏青禾压着林跃坐下，特意让她坐到某个男人身边，走前还凑她耳边提醒，“康总手里压了好几个项目，都是大制作，你好好把握！” 林跃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苏青禾走了，顺手关了包厢门。 旁边推过来一杯酒，“林小姐？” “您好，林跃！”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说话的男人嘴里叼了根雪茄，整个包厢都是雪茄味。 “有吗？” 男人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角，将那杯酒又往林跃面前推了点，“能喝” “今天胃里有点不舒服。” “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酒桌上最怕听到这种话，左右都为难。 林跃只能拿过酒杯喝了口。 “不干掉？” “抱歉，康总，我今天身体真的有点不舒服。” 对方便笑了笑，“行，不急，慢慢喝…”他边说边将手搁到了林跃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林跃背脊一僵，扭了下身子躲开了。 对方也没为难，转而去勾林跃的肩膀。 林跃其实认识这人，兆邦娱乐的老板，以前她在壹岚会所唱歌的时候吃过他的蒜头，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肩膀上的手挣了几次也没脱开，反而变本加厉，到后面林跃几乎是被他直接搂在怀中。 对面还有目光胶着，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胸口看。 042 灌醉带走 林跃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气氛，那会儿已经过了十一点，秀看完了，派对也已过高潮，酒足之后进入午夜，这个封闭的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离，和主厅那边的光鲜体面全然不同，坐在这里的人既不属于时尚圈，也不属于娱乐圈。 他们是给这个圈子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处于这条食物链顶端，所以此时已经摘了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 什么投资商，什么制片人，什么导演，坐到这里就只剩下男人的属性。 桌上还有其他两个女艺人，二三线的位置，一早就已经坐在这陪酒，林跃是被苏青禾带来的，从坐下第一秒开始林跃就频频接收到她们充满敌意的目光，就好像这是她们的猎场，已伺机等待多时，生怕林跃突然闯进来抢走她们快到嘴的猎物。 …… 崔莉在外面忙了半宿，几乎把能勾搭的人都勾搭了一遍，也算加了几个有价值的联系方式。 眼看凌晨了，主厅这边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她满场找林跃，却不见踪影。 跑去附楼那边，包厢都撤了，只剩满屋烟味和酒味。 给林跃打电话，关机！ 崔莉跑出来，问了一圈人，总算有个现场的工作人员给了点信息。 “穿玫红色那个？好像跟着康总走了吧。” “哪个康总？” “兆邦娱乐的老板！” 坏了！ 崔莉太了解这个人，有黑道背景，背地里都喊他康阎王！ 这个点把林跃带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什么目的。 “知道他把人带哪儿去了吗？” “我就看到她上了康总的车走了，至于去哪我不清楚，哦对了，穿玫红裙子的好像醉得很厉害，几乎是被拖走了。” 崔莉在心里艹了一声，跑到外面吹了会儿凉风。 如果是别人倒还好，但康兆邦不行，圈内风传他在那方面就是个变态，花样很多，之前就玩坏过好几个艺人。 崔莉又给林跃打了几遍电话，依旧关机。 想联系陈年，可就算陈年知道了又能怎样。 崔莉左思右想，拨了韩少凌的电话，打算试试运气。 说来也是巧，韩少凌那天生日，接到崔莉电话的时候正在壹岚庆生。 电话挂断之后旁边有人问：“谁的电话？” “一个经纪人，说她手底下一个艺人被康兆邦灌醉带走了，问我能不能帮忙救一下！”韩少凌边说边用眼神瞄对面，对面沙发角落坐了个人，手里托了杯酒，整场下来几乎没说几句话，好像对任何话题都不感兴趣。 韩少凌又故意问：“知道被带走的是谁？” “谁？” “你应该也认识，陈年的前女友。” “姓林那个？” “对，林跃！”韩少凌故意将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大声。 对面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头盯了韩少凌一眼，韩少凌赶紧凑过去，压着声音说：“她经纪人的电话，说她晚上去参加活动，被康兆邦灌醉带走了，具体带哪去了还不清楚，但这会儿已经走了半个小时。” 魏知南掸了掸手里的烟，“所以？” “也没啥，就跟您说下这事儿，主要是康兆邦那人吧，玩得挺野的，这一晚上下来恐怕那条小鲤鱼得歇菜！” 魏知南把烟咬嘴里狠狠抽了两口。 韩少凌看不出他什么意思。 “三叔，您看…要不要帮？” 魏知南没吱声，掐了烟从沙发上起身，拿了大衣和手机。 “走了！” “……” 韩少凌一脸懵逼，说实话他也跟了魏知南有几年了，自认脑子灵光也擅长察言观色，但还是经常看不透这位爷到底什么心思。 魏知南走出壹岚，门外寒风阵阵，都三月了，夜里还是一样的冷。 对面街道依旧冷清，行人稀少。 老陈见他出来便将车从车位上开了出来，直接停到会所门口。 所有的流程似乎都与那晚一样，包括地点，天气，包括眼前的风景，唯一不同的是时过境迁，中间无端就发生了那一段。 “魏先生，魏先生？”把着车门的老陈见他站那不动，轻轻唤了一声。 魏知南拉开车门上去。 “去溪上，路上快一点！” 溪上月牙湾是东拓旗下的高端度假村，位于邺城郊外罗溪附近。 老陈老板脸色不对劲，也不敢多问。 魏知南在车上尝试拨了通号码，但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再快一点！” 老陈紧踩油，所幸深夜了，一路过去畅通无阻，二十分钟就到了度假村门口。 魏知南路上已经跟这边的酒店经理联系过了，酒店经理带了一帮人提前侯在门口，见魏知南的车过来迅速迎上去。 “魏先生，按照您的指示查了，今晚康总确实有入住我们酒店，已经叫客房部那边的人上去敲过门，但里面没动静。您也知道，康总一直是我们的vip客户，我们也不能直接开门进去，您看…” 经理一边汇报工作一边跟着魏知南进了酒店大堂。 “他住几号房？” “6016!” “把6016的房卡给我！” “可是康总那边……” “我说，把房卡给我！”魏知南突然停下脚步，身后一群人跟着急刹车。 酒店经理大气都不敢喘，挣扎了两秒，回头跟手下使眼色，“房卡呢！” 后面很快有人递了房卡。 魏知南刷了房卡进电梯，一群人想继续跟着，他回头扫了眼，“不用跟了！” 电梯合上，镜面出现一张阴森森的面孔。 魏知南解了两颗衬衣扣，袖子往上卷了卷。 他对酒店还算熟悉，六楼已经是顶层了，只有几间总统套房。 他找到6016号房，站门口听了听，里面有明显类似东西拖动的声响。 魏知南也懒得按门铃了，直接刷了卡。 “滴-”的一声，门松了条缝，可里面挂了锁，人根本进不去。 拖动声变成了摔打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紧接着一阵物件破碎的声响，隐约还夹杂着人的喘息和呜咽，但都听着不算清晰。 大概是因为房间很大，从进门到卧室还需要穿过一个很阔的客厅。 魏知南咬了下牙根，往后退了几步，抬腿一脚朝门上踹了上去…… 043 濒死的鱼 魏知南连续踹了好几下，门从框上整个掉了下来，一侧链子还连在门上，像是被硬生生揭开的皮肉还连着一点筋骨，门页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经理带着保安和工作人员冲上来，见这场景差点吓尿。 “魏…魏先生，您这，您这……”经理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魏知南扫了他一眼，“在门口守着，不用进去！”他拉开门页侧身进了房间。 进门地上就掉了一只女士手袋，往里走是高跟鞋，花瓶跟酒杯也碎了一地，落地灯歪着靠在窗户上。 已经有明显争斗过的痕迹，但地毯很柔软，踩上去一点声响也没有，刚才拖拽的声音来自哪里？ 魏知南进了卧室，没人，但浴室那边传来水流声。 他过去拧了下门把，锁了，好在门不结实，踹了两脚锁就松落了。 魏知南冲进去，一地的水，光着上身只穿条裤衩的男人跪在浴缸旁边，正揪着林跃的头发将她整个头摁在水里。 林跃身上的裙子已经撕烂了，手被皮带反绑在身后，因为痛苦两条腿在地上乱蹬…… 那原本是个动态的画面，似乎应该还要配上声音，比如康兆邦的骂声，林跃闷在水里发出的咕噜声，还有水龙头哗哗往下冲的水声，但魏知南的眼前一切都静止了。 他脑中一闪而过的竟是林跃那张屏保照，咧着嘴笑，一脸风和日丽。 那一刻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魏知南随手拿了旁边池台上的洗手液瓶子，大理石材质，抡在手里，走过去对着康兆邦的后脑勺就是一锤子…… 康兆邦当时正处于兴奋到癫狂的状态，压根没意识到外面进了人，直到被抡了一记吃痛才转过身来。 魏知南趁机又抡了一拳上去，这次使了更大的劲，导致康兆邦脚底打滑，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随之手也松了劲，失去支撑的林跃像是一尾鱼，顺着浴缸滑到地上。 康兆邦已经从刚才的癫狂状态中缓过神来，摸了下后脑勺，满手的血。 “他妈的！” 他爬起来就要打魏知南，魏知南闪了一下，转身一脚朝他的肚子踹过去，康兆邦受力直接跌坐到浴缸里。 水龙头还在往外放着水，肥硕的身体犹如巨石投入水中，大片的水从浴缸里往外漫。 康兆邦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想爬起来，但缸底太滑了，脑袋又晕，尝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魏知南直接一脚踩到浴缸里，揪着康兆邦的脖子朝他脸上抡了几拳。 满浴缸的水都变成了淡红色，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康兆邦那晚喝得太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到后面直接瘫坐在浴缸里面，眯着眼，嘴里扑哧扑哧地往外喘气。 魏知南甩了下手，蹲到林跃身边，解掉她手上的皮带。 “喂，喂！” 连续拍了几下林跃的脸，她总算抬了下眼皮，嘴巴动了动，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裙子已经被撕烂了，衣不蔽体，露出来的地方全是伤。 魏知南扯了块浴巾将她包住，抱起来往外走。 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眼睁睁看着浑身湿透的魏知南抱了个女人出来，女人缩在他怀中，看不到脸，但大半截腿露在外面，白森森的腿上都是一条条鞭痕。 “叫司机把车开到地库，再帮里面打个120”魏知南发话，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哑，但经理已是吓得满头大汗。 “好，好…” 从顶楼直接坐电梯下到负一层，老陈的车子已经侯在那，见魏知南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过来也吓得不轻，但不敢问。 魏知南把林跃抱上车，将暖气调到最大，合了前面的隔板。 一路上林跃都歪着身子靠在魏知南身上。 她意识有些涣散，身体又冰又沉，像是被人封在一个黑暗的容器中，迷迷糊糊中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闻到熟悉的沉木香。 魏知南揭了她身上裹的浴巾，想检查一下她身上到底哪里受了伤，可是手一碰怀里的人就整个缩到一起，指甲死死抠住他的肩肉，魏知南只能把浴巾给她重新裹上。 很快到了玉兰城，魏知南把林跃抱到床上。 十分钟后何医生也赶到了，上上下下给林跃检查了一遍。 “怎么样？”魏知南见她出来，掐了烟。 “额头有撞伤，手臂几处擦伤，腿上有鞭痕，应该是被抽打过，身上其余地方还有好几处淤青，但万幸的是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人怎么一直昏迷？” “大概是因为受了极度惊吓，这属于正常现象，至于…”何医生是妇产科医生，半夜被魏知南叫来，眼看着林跃衣衫破烂，浑身是伤，也能猜出八九分。 “那方面我也查了，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侵犯。” 魏知南暗松一口气。 何医生走后他没有立即进房间，而是在外面又点了一根烟。 说实话他还有点缓不过劲来，像是走在冷风中被人突然当头捶了一棒，猝不及防。 突然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魏知南进去，只见林跃握紧拳头一下下敲着床。 “林跃，林跃！” 魏知南想喊醒她，可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脚也不安分，在床上不断踹来踹去。 “不要…你走开……走开……” “别碰我…你别碰我……啊，走开……” 林跃的手在空中乱挥，嘴里喃喃。 做噩梦了吧。 魏知南握住她的手，本想阻止她乱动，可林跃一把将其拽住，像是濒临溺死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杆浮木，双手死死抱住魏知南的胳膊。 魏知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床上的人慢慢安稳了，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保住魏知南胳膊的手却始终不愿松。 魏知南也不敢动，慢慢挪着身子坐到床边。 林跃转了个身，将脸贴到了他的手臂上。 床头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刚好全都投在她脸上。她始终皱着眉心，抿紧嘴唇，身子像猫一样弓着。 魏知南尝试抽了几次手臂，但稍稍一动林跃就抱得更紧，他没辙，只能在那枯坐。 坐了有十来分钟，林跃算睡沉了，他才得以脱身。 魏知南去浴室冲了个澡，把身上沾了血和水的衣服换掉，整个人总算回了点魂。 重新回到卧室，林跃还是那个睡姿，但额头上渗了一层汗，摸了下，滚烫！ 魏知南去拿了体温计给她测了下温，394，高烧！ 044 回忆如潮 这边也没退烧药，大半夜魏知南也懒得再出去折腾。 他去打了盆水过来，倒了半盒冰，用毛巾拧了水帮林跃擦身。 额头，脖子，胸口，手臂，腿……所到之处几乎都有伤。 他不知道这一晚她到底经历了多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过康兆邦的侵犯，只是这一刻他觉得心有余悸。 他扔了毛巾，坐在床头看着林跃，脑中回忆与她的一幕幕交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那次是在壹岚，韩少凌请几个朋友聚聚，本来他是不想去的，但那阵子工作不顺，压力大，加完班之后就想随便找个地方透透气。 韩少凌那帮朋友玩得挺疯，他以前其实也疯，但这几年收敛了很多，倒真不是因为外界传的性情大变，而是觉得好像没什么意思，可能是年龄大了，也可能是周围没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那天也不意外，他就想找个地方坐坐，满屋子热闹，唯独他拿了酒坐在角落里。 林跃冲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几杯下去。 “韩哥，陈年不懂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饶他这一次？” 她冲进来就直奔主题。 魏知南记得那天她穿了条银色鱼尾裙，吊带拖尾式样，黑色卷发齐腰，化了很浓的妆，特别是一双眼睛，贴了假睫毛，刷了亮金色的眼影，在黑暗中扑闪扑闪。 魏知南突然想到潜在深海里的鱼。 “你哥不懂事你来赔罪？那成，把桌上这些酒喝了。” “是不是我把这些酒喝了你就不会再为难陈年？” “当然！” “可以！” 她还真端起来就喝。 桌上一排深水炸弹，那可是96度的伏特加。 她喝到第三杯的时候韩少凌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有人从口袋里掏了颗药出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扔到酒杯中。 她那一身孤胆啊，也真是不看看韩少凌那帮人是什么东西。 眼看一排酒全都喝完了，她步子已经开始晃。 韩少凌顺势把她搂了过去，打电话叫那边开房。 这种事情在夜场里太平常了，魏知南其实已经斯通见惯，以他的个性也断然不会去管这种闲事，可不知为何，林跃被韩少凌搂过去的时候朝他这边笑了笑。 包厢液晶屏上正在放着歌，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有人拿着话筒在跟唱，一首情歌被唱得鬼哭狼嚎。 魏知南头疼，起身走了过去。 “少凌…” “三叔！” 那会儿她整个人都已经挂在韩少凌身上，居然还在冲魏知南笑，金色的眼睛弯成两道牙，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就如深海里的美人鱼，能吃人心。 “让她今晚跟我走吧！”鬼使神差的，魏知南竟开口要人。 韩少凌也明显惊了一下，愣是缓了两秒才说：“三叔，您喜欢这丫头？您要喜欢，我让人把她送您房间去！” 魏知南没回答，把林跃从韩少凌身上拉过来，她身子一歪，直直就瘫到了魏知南怀里。 软香入怀，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酒店就订在壹岚附近，大概是药起了作用，车上林跃就开始不安分，但即便那一刻魏知南都没打算要把她怎样，直到进了房间，他把人扔到床上，她却像鱼一样往他怀里钻…… 那一晚她也是像这样浑身滚烫，烫得他都不敢抱得太紧。 魏知南以为她是惯犯，这种女人夜场太多了，穿着暴露打扮俗气，可是进去的那一刻才知道她竟然是第一次。 魏知南当时都傻了，到那一步他肯定已经刹不住车，加上那具身体太美好，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魏知南承认，那一晚他从林跃身上得到了极致的愉悦感。 结束之后他也有些许愧疚，毕竟有点趁人之危，但也没想过要负责任。一个女孩单刀出入夜场，她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魏知南就打算花钱了事。 他把身上带的现金都给她了，不过是场艳遇，天亮之后一切回归原点。 当然，事后魏知南也想起过她几次，但都只是匆匆一闪，女人对他来说太容易得到了，没什么稀奇，他也从不认为林跃会是个特例。 可是一个多月后她又出现在他面前，卸了妆，穿着毛衣戴着有两只猫耳朵的绒线帽，跟他说她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再到后面他去西洲听她唱歌，人群中间她一头松软的短发，化了淡淡的眉眼，穿着裤子皮靴，唱了那首《笑看风云》。 她当时也在笑，但与那晚的笑终究不同。 从来不信命的魏知南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奇妙。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又感知若饴。 林跃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还是噩梦，梦里有厮杀，有挣扎，还有窒息和疼痛，她一直在努力挣脱想要醒过来，费了很大的劲。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头疼欲裂，闯入视线的是一张沉睡的眉眼。 他就躺在她身旁，借了一条手臂给她当枕头。 她贴着他的肩膀，枕着他的心脏。 这是林跃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个男人，鼻梁挺拔，眉骨高挑，脸型也很方正，就如于津津所说，他其实长得挺好看。 挺好看的魏知南眉头皱了皱，呼吸有些重。 林跃觉得他可能要醒了，悄咪咪地把头往旁边挪了下，结果稍稍一动魏知南的眼睛就睁开了。 她被抓了个现行，只能傻乎乎地笑了笑，“你…醒啦？” 魏知南没搭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退烧了！” “……” 魏知南起身，进了洗手间。 林跃在被子里又闷了一会儿，直到洗手间传来水流的声响才爬起来，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换了她自己的睡衣，是之前留在玉兰城的那套，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扔。 林跃默默沉了口气。 昨晚虽然过得乱七八糟，但她还有些意识，知道是魏知南把她救出来的，包括后来何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他用冰水给她擦身，擦完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就…挺烦的！跟他这种奇奇怪怪的畸形关系！ 魏知南洗完澡出来，林跃依旧坐在床上发呆。 他扔了包药给她，“浑身都是伤，自己处理！” 林跃：“……” 045 清晨的太阳 魏知南下楼后林跃也去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斑驳淤青，鞭痕，还有好多擦伤……昨晚的事她都不敢回忆，像是死了一趟。 林跃洗完澡后简单处理了伤口，喷了点药。 穿来的那条裙子已经撕烂了，她也没法只穿睡衣下楼，打算去衣帽间碰碰运气，在里面转了一圈，果然她之前留这的衣服都不见了，但其余并没动。 魏知南折回卧室，没看到林跃，衣帽间那么开着门。 林跃站在一排柜子前面，有八音盒的声音传来，她打开了一个婴儿安抚床铃，杵那盯着发呆。 魏知南走过去。 林跃用手指碰了碰床铃上垂下面的布偶玩具，笑问：“我以为你都扔了。” 魏知南没接话，把床铃关了，“下楼吃早饭！ 他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脸色有点难看。 其实林跃又何尝想提呢，“孩子”两个字已经成了她的一个禁忌。 林跃跟着下楼，去了餐厅，桌上已经摆好碗筷了，白粥，小菜，吐司，鸡蛋，坚果……中西合璧。 “你做的啊？” 魏知南扫了她一眼，“你脸够大！” “那是不是你做的？” “让老陈去买的！” “哦……” 林跃坐下吃饭，魏知南端了杯咖啡过来。 “我也想要一杯！” “没有！” “……” 林跃内心吐槽，但还是乖乖闷头干饭，干到一半对面递过来一杯温水！ “你喝这个！” “……” 林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瞥见他手上的伤，指骨的位置结了一排血痂。 “你手怎么回事？” “管好自己！” “……” 林跃不想跟他说话了，根本聊不下去，低头默默吃鸡蛋。 魏知南没吃什么，喝了半杯咖啡，屋里只剩下杯碟的声响。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跟康兆邦怎么回事？” 林跃不接茬。 “问你话呢！” “就那么回事，你不看到了嘛！”她突然有点凶。 魏知南忍，又问：“之前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昨天去参加活动才遇到。” “第一次见面就能让人带去酒店？” “我当时喝多了！” “第一次见面就能让人灌成那样？” “……” 林跃觉得他好像存心在找茬，脸不自觉就沉了下来，魏知南捏了下鼻子，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之前不了解康兆邦这人？” “知道一点，但没想到这么恶心！” “你的意思是如果提前知道他什么德行，昨晚你就不会跟他喝酒？” 林跃想了想，“那倒也不会，应该还是会试试。” 魏知南差点被她气死。 “你才小产多久？如果昨晚我没及时赶到，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林跃耸了耸肩，“那谢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您也没少干吧，当初您可是也趁醉把我带酒店去过呢，魏先生！” 她真是哪疼往哪扎！ 魏知南被她顶得一句话都说不上。 林跃扳回一城，心里美滋滋，嘴角都跟着翘了起来。 魏知南都气笑了，问：“他手里有项目？” “还真有，好几部呢，不过我只对其中一部感兴趣。” “哪部？说说看！” 林跃突然就放下筷子，“知道梦臾吗？” 魏知南愣了下，“知道。” 林跃：“她好多年前写过一部小说叫《胭脂》，我上学的时候可喜欢了，现在这部小说要影视化，据说版权在康兆邦手里。” 魏知南：“你想演？” 林跃：“嗯，特别想！” 魏知南：“想演哪个角色？” 林跃：“肯定心里是想演女主啦。” 魏知南蹙眉：“我记得女主是个妓女。” 林跃惊讶：“你竟然看过这本书？” 魏知南：“没看过，但了解一点。” 林跃摇了摇头，“不过我也只是想想，女主是不可能的，能捞个女二女三就满足了，但现在弄成这样……”林跃突然抬头，瞪着魏知南，“你昨天是不是把他打了，是不是打得很严重？如果他报复我怎么办？” 魏知南揉了揉额头，放下杯子，“放心，就算报复也是算我头上！” 吃过早饭之后魏知南送林跃回去。 车子直接开到她住的单元楼楼下，刚下车就见崔莉从楼道里出来。 “死丫头打了你一晚上电话也没接，你说你……”她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看到车后座上的魏知南，吓得立马噤声！ “魏总！” 魏知南朝她点了点头。 崔莉使劲对林跃挤眼睛，林跃会意，转过去敷衍似地跟魏知南道了声再见。 崔莉气得肝儿疼，只能舔着脸自己扒拉到车窗前，“谢谢魏总送她回来，还有昨晚的事，大恩大德永生难忘，为了表示感谢，如果魏总肯赏脸的话我跟林跃想请您吃顿饭！” 林跃眼睛瞪得老大。 吃饭？怎么就聊到吃饭了？她才不要跟他吃饭！ “莉姐你说什么呢，人家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 魏知南：“可以！定好时间让林跃跟我联系！” 林跃：“？？？” 崔莉：“好的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我让她给您打电话！” 崔莉乐得要死，小半个身体都快钻进车里。 魏知南瞄了眼她身后的林跃。 林跃眯眼看太阳，风将她的刘海吹开，额头有道伤。 “以后少带她去那些无聊的饭局！” 崔莉愣了下，立刻点头：“知道，明白！” 车子开走，崔莉还站在原地目送。 林跃插着睡衣兜已经进了单元楼。 “喂，嗨！”崔莉赶紧追上去，一直跟到楼上，进了屋，“能耐啊，一晚上没见，直接坐人车回来了！昨晚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被康兆邦带走了吗，怎么又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他去救的场，你俩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崔莉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问题像雪花一样飞过来。 林跃倒了杯水喝完，转过身来，想一件件跟她解释，可是又觉得全部堵在心口，不想吐一个字。 她这会儿穿的是之前留在玉兰城的睡衣，抓绒材质，高领，从上到下遮得严严实实，所以崔莉自然看不到她那一身伤。 包括昨晚的噩梦，她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回来的，屈辱恐惧绝望都受了一遍，自己都不愿回忆昨晚的经历。 就如魏知南所说，如果不是他赶得及时，可能她真的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可是这些她一个字都不想跟人说。 她总是这样，喜欢把伤都自己藏起来，露给别人的都是云淡风轻。 “我有点累，这事晚点再说吧，让我先睡一会儿。”她把崔莉推到门口。 崔莉也了解她的脾气，加之见她似乎并无大碍，也就不多问了。 046 胭脂版权 魏知南直接从林跃住处去公司，路上接到严婕的电话。 “魏先生，魏总找您，现在正在您办公室。” “知道了！” 半小时后魏知南到了公司，推开门就见气势汹汹的魏如枫坐在自己座位上。 “魏知南你怎么回事，撒野撒到溪上去了！” 溪上月牙湾是东拓这几年开发的新项目，酒店这块全归魏如枫管。 魏知南耸了下肩，“房间的损坏你让财务那边开张票给我，我私人赔偿！” “你……” “不过有件事我倒要提醒一句，溪上定位高端酒店，但我觉得安保不怎么样啊，另外记得当初这个项目的装修造价比原定预算高了三成，当时你给老爷子的解释是因为全部采用进口建材，其他不说，但就昨晚那门的质量……” 魏知南把话只说了一半，并没点透。 魏如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提醒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中标的装潢公司是舅舅那边的亲戚？” “魏知南！！！” “姐，小声点，这是公司，家丑不可外扬！”魏知南故意压低声音，笑意绵绵。 魏如枫被他气得快要吐血。 魏知南拿起座机给外面打了个电话，“给魏总端杯咖啡进来！” “不用！魏知南你给我等着，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酒店的负面新闻，我看你怎么跟股东交代！”魏如枫气冲冲地出去了，差点跟端着咖啡进来的严婕撞上。 严婕将咖啡搁桌上，魏知南刚才还是嬉皮笑脸的，这会儿的脸色几乎一秒就沉了下去。 “酒店和媒体那边需不需要我去处理？”严婕问。 “不用，魏如枫会想办法摆平。” “康兆邦那边呢？” 魏知南端过咖啡自己喝了一口，“他伤势怎么样？” “下颌骨错位，后脑勺缝了四针，轻微脑震荡，另外还有几处软组织挫伤。” 魏知南挑了下眉，“伤得这么重？” “您这次下手是狠了点。” 魏知南轻轻晃了下手里的咖啡杯，“让韩少凌去医院跑一趟，带句话给他，《胭脂》那个项目到时候算他一份！” 严婕走后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那边接通后他单刀直入：“《胭脂》的影视版权你签给兆邦了？” 那边顿了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说你卖没卖吧！” “接触了几家，但还没最终敲定！” “那就好办了，您老要不签给我吧。” 那边笑了声，“你不是一向对投资影视没兴趣，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魏知南插着裤兜，看着窗外流云翻转。 “也不算突然，近几年内地影视剧市场有利可图，我不过就是个商人。哦对了，你上次让我给你找的东西找到了，过几天带给你，顺便带个人给你看看。” …… 苏青禾是在法国念的服装设计，毕业之后创立了青禾服饰，算是在国外起步的，工作室也在巴黎。 大概是从去年开始筹备回国的事，按计划应该要到今年下半年才正式回来，但因为某些原因，她将一些计划提前了。 因为临时改了行程，那边的工作还没交接完，国内的房子和工作室又没完工，她除了两头飞之外，只能暂住在酒店办公。 隔天因为发布会的事弄到很晚，第二天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处理。 将品牌重心转到国内来，相当于重新开辟一个新的战场，工作千头万绪，所以苏青禾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就起床了。 起来简单梳洗，半小时瑜伽，早餐的时候耳机里播放国外新闻，再利用化妆的时间听助理在线上汇报工作，先将一整天要走的行程过一遍，再简单梳理邮件。 这是苏青禾每天早晨都要做的事，紧迫，密集，又规律。 忙完手里几件事，已经快到中午。 苏青禾随手翻了翻新闻，想看看媒体对昨天发布会的反馈，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那抹艳红。 原本这条裙子是不在艺人礼服的名单上，因为颜色和款式都太难驾驭，但苏青禾偏偏挑出来让人寄给了林跃。 结果出人意料。 网上对林跃昨晚的造型一致夸赞。 “…这么丑的衣服她居然hold住了！” “又露又俗，换个人穿估计就是灾难现场。” “真的全靠她的气质和身材撑住了，而且在一群合照里面好像也没有输！” “何止没输啊，我感觉她是轻轻松松赢了。” “这么瘦居然还有胸，就离谱！！！” “简直又仙又欲又纯，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好看！” “……” “……” 苏青禾随手翻了几张她的照片，直角肩，天鹅颈，后背镂空设计又姣好地显出了她的蝴蝶骨，不得不承认，她赢得确实漂亮，特别是跟人在一起的合照，仪态跟气质立马就显出高低。 到底还是年轻啊，才二十岁的小姑娘。 苏青禾回忆自己的二十岁，应该也是这样鲜嫩动人，站在人群中让人挪不开眼睛。 苏青禾合上电脑，为自己煮了杯咖啡提神，端着走到落地窗前。 她这次回国特意选了这家酒店，因为只要稍稍一抬眼便能看到对面的东拓总部大楼。 她知道他在56层办公，朝南那间房。 “elva，昨晚发布会的那条玫红色裙子，艺人那边来还了吗？” 对方似乎对那条裙子也颇有印象，“正要跟您汇报这事，艺人经纪人刚给我打了电话，说裙子可能出了点问题，问能否自费买下来。” “出了点问题？什么问题？” “具体也没说，只问能不能买，但我听说可能是人为损坏，昨晚现场有人看到她最后是跟兆邦娱乐的老板一起离场，当时裙子的下摆好像就已经有轻微损坏，所以猜测是不是昨晚……” “尽量不要谈论艺人隐私，如果对方实在无法归还裙子，你按规矩处理！” 苏青禾挂了电话，将杯中凉掉的半杯咖啡喝完。 一条裙子花了林跃五位数，简直是无妄之灾，她肉痛得要命，连午饭都没心情吃。 崔莉安慰她：“就当花钱买个教训，而且这次品牌方还算仁义，没有另外追究赔偿。” 按理那是样衣，还没正式开始售卖，如果损坏品牌方可以另外索要赔偿。 “不过你之前是不是跟苏青禾认识？”崔莉问。 “当然不认识！” “可我怎么感觉她对你特别照顾，昨天晚上还特意介绍你给其他人认识，按理不应该啊，你的咖位还远没到那份上！” 林跃耸了耸肩，“可能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觉得我的形象特别符合她品牌的特质？” 崔莉：“……” 047 一起吃饭 崔莉因为魏知南答应一起吃饭的事激动了两天，但激动过后就开始犯愁。 “你说他那种身份的人，平时都去哪吃饭？” “他不吃饭，他喝露水的！” “去，死丫头，正经跟你商量事呢，能不能出个主意！” 这两天崔莉一直缠着林跃，就为了请魏知南吃饭的事。 林跃都快被她整抑郁了，“拜托，他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以为他能跟咱吃饭啊！” “那可不一定，而且我觉着吧…”崔莉蹭到林跃身边，把招财从她腿上掸走，“我觉着吧，他可能挺喜欢你，不然那天也不会去酒店救你，而且据说康兆邦被打得够呛，在医院躺了两天，所以他要是真对你没感觉，何必去给自己惹麻烦，更何况还是康兆邦那种黑白通吃的人物！” “……” “再说请吃饭是我们的礼节，最终他来不来是他的问题，我只管订餐厅，你只管跟他联系！还有，你有时候也要收敛下脾气，不管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可你毕竟怀过他的孩子，就这层关系你也强过他身边任何女人。这圈子有多现实你也清楚，如果你还想在这混下去，有个靠山会少受很多罪，起码不会再被康兆邦那样的人欺负，明白吗？” 崔莉拍着林跃的肩，她是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林跃其实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她能努把力，争取让魏知南成为靠山。 “行了，我的话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订位的事我来搞定，等地方选好了把地址发你，你跟他联系！” “……” 崔莉对这事真的很上心，找了圈内好几个朋友打听，甚至问了两个美食博主，最终敲定了一间潮汕菜餐厅。 她将地址和店名发给了林跃，让林跃约魏知南。 林跃拖了半天，到晚上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给对方发了条微信。 她当时并没抱什么希望，觉得魏知南肯定不会出来跟她们吃饭，可没曾想那边竟答应了。 林跃有些绝望。 怎么说呢，他们上过床，睡过觉，甚至孕育过一个孩子，明明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了，可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分明又是陌生人。 这种若即若离又不清不楚的感觉让林跃觉得心烦，但既然已经约了对方，她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去。 订的是晚饭，当天下午崔莉三点就来敲林跃公寓的门。 林跃那会儿正在睡午觉，被崔莉直接拖了起来。 “走，换衣服，跟我出门！” “干嘛啊，这才几点，我晚上还要开工呢，让我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办正事去，快！” 崔莉跟催命鬼一样把林跃撸上车，直奔某造型工作室，洗头，护肤，美甲，做造型，一条龙，最后穿上崔莉给她选的衣服，站在镜子前面被推着转了一圈。 “胸是胸，臀是臀，性感里面带点清纯，清纯里面又不乏女人味，赞！” “……” 林跃转身就要去把衣服脱了，“神经病吧去吃个晚饭穿成这样！” “怎么就不能穿了？多好看啊，再说隆重一点也是对客人的尊重！” “那也没必要穿得这么露！” 崔莉给她选的是一条黑色丝绒长裙，礼服款，吊带式样，设计倒挺简洁大方，但胸口落得有些低。 “露什么露，套个大衣谁来看你，行了就这件了，快快快，要迟到了！” 崔莉一顿操作，硬生生把林跃又撸上了车，半个多小时后抵达餐厅门口，崔莉又把林跃摁车上给她补了个妆。 本来林跃倒没什么，被她这么一搞都有些紧张了。 “有必要嘛，不就吃顿饭？” “可这不是普通的饭，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林跃不情不愿地跟着崔莉进了餐厅，乖乖，她原本想着不就吃个潮汕菜嘛，可这潮汕菜开在莱佛士酒店楼顶，进门就是镶金边的白云，走廊两边摆了诸多艺术品，包厢大得吓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迷人海景。 桌上已经摆了今晚的餐单，林跃拿过来看了眼，岩烧响锣、花胶蟹膏、烟熏鹅肝、酥炸金勾翅…… “这边人均消费多少？”林跃问。 “不是特别贵！” “不是特别贵是多贵？” “哎呀反正没你想象中那么贵，而且我这边有熟人，可以打折的，放心！”崔莉又确认了一遍餐具和菜单，甚至让服务员把包厢里的花都全部换了一遍。 忙和了半天终于等来魏知南。 “抱歉，来晚了。” 他一进门崔莉就“嗖”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还不忘把正在玩手游的林跃也拎了起来。 “不晚不晚，是我们来早了。”说完在下面扯了扯林跃的袖子。 林跃嘴角扯了下，“魏先生，晚上好！” 魏知南：“……” 三人落座，服务员开始起菜。 崔莉轻咳一声，林跃没搭理，继续玩游戏。 “那什么，挺热的啊，林跃，你还裹着大衣不热吗？” “不热！”她正在奋力厮杀，头都没抬。 崔莉有些尴尬，硬邦邦地笑着面对魏知南。 包厢太大，三人置身其中感觉隔了千万里。 “喝酒吗？”魏知南突然开口。 崔莉：“啊？” 魏知南：“开瓶红酒吧。”他抬抬手叫了服务员过来，要了酒单，随手在上面指了一瓶。 林跃猛抬头，“什么酒？” 善良的服务员还特意绕过去给她看了眼，林跃只看到后面一窜数字。 “喝水不好吗，喝酒多伤身！” 旁边崔莉急死，赶紧又扯了她一下，“她开玩笑的，魏先生别介意，今天肯定得陪您喝一点！” 我去我去！林跃拿手机给崔莉发微信。 “你知道他点的那酒多少一瓶？一万二一瓶！” 崔莉心里颤巍巍，但到底也见过一些大场面，回她：“开就开吧，你别再嚷嚷！” 林跃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这回是真的热，热到她直接脱了大衣，甩旁边椅子上。 魏知南只觉眼前一亮，喉咙口紧了紧。 崔莉死死盯着他的微表情。 酒先上来了，服务员拿了容器醒上。 崔莉挣扎片刻，站起来，“抱歉，突然收到微信，朋友那边有点事，要不你们先吃？” 林跃：“？？？” 崔莉：“实在抱歉，林跃，你陪陪魏先生！”她硬生生把站起来的林跃又摁回到椅子上，自己拿了包转身就溜出了门，还不忘帮她把门关上。 林跃大无语，把她一个人扔这，算什么！ “您好，请问需要热毛巾吗？”服务员端拿了热毛巾进来问林跃。 林跃转过去，魏知南一手拿酒杯，一手挂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窗外海浪轻拂，月色皎皎，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048 听她唱歌 林跃肉疼钱，前半顿饭都没好好吃，后半顿又突然开窍，觉得来都来了，钱也花了，如果不吃回来那就更亏，于是一门心思专注干饭。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林跃从餐盘前抬头，“没有，腿上还有一点。” “那你还吃海鲜？” “只剩一些淤青而已。” 她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那天没发生什么事。 魏知南皱眉，“你当时就不害怕？” “害怕什么？”林跃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嘴里的虾瞬间就不香了。 她抬头看着魏知南，魏知南也在看着她。 林跃不觉叹口气，“你非要这么煞风景？” “……” 魏知南没再往下问。 后半顿林跃吃撑了，心里又开始满是负罪感。 她是艺人啊，她是演员啊，很多同行都是过午不食，她居然一顿吃到撑。 “我不能再吃了，我下周还有一组封面要拍，我会被莉姐骂死。” 林跃立马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甜品，拿餐巾擦了擦嘴。 魏知南：“……” 两人原本就没什么话可以讲，停下筷子之后就只剩下两两相望。 林跃觉得尴尬得要命。 “你…吃饱了吗？” 魏知南将杯中最后一点红酒喝尽，叫了服务员进来买单。 服务员直接带了账单过来，林跃拿过去看了眼，差点心梗。 “你们这边可以刷信用卡的吧？” “可以！” “那能不能……分开刷？” 服务员似乎有些没明白。 林跃从包里掏出两张信用卡，“我的意思是，用这张卡刷餐费，用另外一张卡刷那瓶红酒的钱。” 服务员总算搞懂，却将林跃的卡退了回去。 “您这边不需要另外买单，已经都挂到魏先生账上。” 言下之意是魏知南会支付这顿饭的费用。 林跃愣了下，继而换了副面孔，“这不大好吧，毕竟是我请他吃饭。” 服务员：“可是……” 魏知南：“既然她这么想付钱，用她的信用卡刷，我不介意。” “我倒也不是这意思！”林跃一听赶紧把信用卡又揣回兜里，转过来嬉皮笑脸地对着魏知南，“既然账都挂过去了，没必要再搞这么麻烦，今天请你吃饭主要是想谢谢你，只是很遗憾没能做到东，要不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还你一顿！” 魏知南看着她睁眼说瞎话，笑了笑，“倒是头一次发现你有当演员的天分！” “……” 魏知南拿了外套出去，林跃屁颠屁颠跟上。 最终没让她破费，算是逃过一劫，心里美滋滋，一激动就没留神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林跃“唔”的一声，脑门撞魏知南背上。 魏知南无语，“你走路不带眼睛？” “……”林跃捂着额头，一时也没说出话。 “你一会儿去哪儿？”魏知南又问。 “啊？” “我问你去哪儿，直接回去还是有其他安排？” 林跃终于搞明白意思，“不回去，去西洲。” 魏知南知道她最近又回西洲唱歌了。 “穿成这样？” 林跃低头看了眼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魏知南放眼看了看别处，餐厅门口人来人往，已经有几个男人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走吧，我送你！” 依旧是老陈开车，林跃跟着魏知南坐后座。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车上处理工作，好像有接不完的电话和办不完的事。 很快到了酒吧门口，林跃见他一直在忙，也不好意思打扰，礼节性地道了声“再见”就下车了，可是没走两步听到后面的声音。 “你唱哪场？” 林跃愣了下，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十一点那场。” 魏知南没再接茬，合了车窗。 林跃从员工通道进去，准备直接去后台，路上遇到相熟的服务员小妮。 “小鱼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真的吗？” “嗯，跟平时好像不大一样！” “谢谢，嘴这么甜，一会儿收工请你吃宵夜！” 小妮乐呵呵地走了，林跃回到化妆间，特意站镜子前看了眼，好像是不大一样啊，毕竟是崔莉化重金找专业造型师化的妆。 这么贵的行头，林跃那晚便没再重新化妆，也没换演出服，在外面套了件西装补了个口红就直接上台了。 一出场，满场尖叫声 “天呐，今天小鲤鱼好性感！” “高级风！” 要知道林跃平时在西洲唱歌，基本都是裤装，就算偶尔穿次裙子也是用的酒吧提供的演出服，妆容还化得特别夸张。 今天这条黑色丝绒裙配十厘米的细高跟，即便外面披了件西装也遮不住风情。 林跃被台下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家要是不习惯，我现在下去换件衣服！” “不用！很好看！” “对，就这么穿，特别配你，特别好看！” 魏知南进来的实话只听到周围一阵尖叫声，男男女女簇拥着舞台。 林跃挥了挥手，原本吵翻天的酒吧瞬间安静。 “那么，今天第一首歌，献给今晚最闪耀的你们！” 她朝身后乐队打了个手势，音乐声随之响起。 魏知南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台上已经开始唱，不出所料，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歌曲，但曲风轻快，台下也有很多人跟着一起唱，想来应该是最近年轻人流行的东西。 唱到高潮部分，林跃在台上挥动着手臂。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 挂，在那天上放光明。。 我已经决定要爱你， 就不会轻易放弃……” 按理是挺俗气的歌词，但她站在那挥着手一字一句地唱出来，竟让魏知南觉得也挺好听。 第二首是英文，乡村民谣类的曲风，原唱是男的，魏知南听过，却从未曾想到从她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嘴里唱出来，居然也有另外一种味道。 后面两首都是快歌，舞曲类，林跃唱到中间就直接脱了外套。 台下疯狂尖叫，直接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有年轻男孩上去献花，趁机索要一个拥抱，她竟然也不吝啬，真的跟对方抱了抱，抱完还不忘朝男孩甜甜一笑。 男孩到底还是年轻，抱完都不敢跟她对视，台下拼命起哄，那个始作俑者在台上却笑得愈发灿烂。 这是魏知南第三次听林跃唱歌，依旧是置身于众人之中，但似乎感觉与前两次又不同。 他内心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爽，甚至说是妒忌，当然，他不会轻易承认。 连唱四首之后林跃下台休息。 按照规矩，最后一首可以现场客人点歌，服务员下来收单子。 魏知南也写了一首，一并放到篮子里。 半个小时之后林跃重新登台，从篮子里抽今晚最后一首压轴曲，打开纸条，上面苍劲有力地写了四个字——笑看风云。 049 棒棒糖 经典即有经典的魅力，伴奏一响，全场安静。 林跃拿着话筒慢慢踱步到舞台中央，四周灯光全暗，只余她头顶那束光。 她闭着眼睛，等待伴奏流淌，踩着节拍睁开眼，开始唱……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 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 一点点无心错……” 她的嗓音底子很好，清亮中带了点沙质，运气也挺稳，唱这种老歌就能显出优势。几句下来，场内已经十分安静，大家都在静静地听歌，大概只有魏知南在静静地看人。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 谁人负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 一笑已经风云过……” 有人举起了手机，打开手电筒，一盏，两盏，三盏……灯光犹如星空，一点点汇集到台上。 魏知南在这一片星空中退场，拿了外套往外走。 周末，全场又是爆满，他需要与人逆行才能挤出去。 身后舞台依旧在继续，林跃已经唱到后面副歌部分。 “……活得开心，心不记恨， 为今天欢笑唱首歌。 任胸襟吸收新的快乐， 在晚风中敞开心锁……” 魏知南抛开歌声出了酒吧，外面凉风阵阵，给他带来了几分清醒。 西洲的地理位置并不好，甚至有些偏，出门是条不算宽的街道，两边分布了形形色色的店铺，服装店，饰品店，艺术风格比较浓郁的书店和咖啡馆，但此时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了，只有几家小饭馆还开着门。 魏知南走了数百米才找到一家便利店，进去买了包烟，离开的时候看到柜台上插了许多棒棒糖，五颜六色的包装纸，造型都特别漂亮。 魏知南随手拿了个，连同烟和打火机一起结了账。 林跃把最后一首歌唱完了，回到后台卸妆。 小妮从后面突然冒出来，顺手将一杯蜂蜜水搁林跃桌上。 “小鱼姐，润润嗓子。” 林跃道了声谢，问：“你什么时候收工，请你吃东西。” “宵夜就不用啦，不过有件事你想拜托你。” 小妮在西洲也呆了快两年了，不过帮了林跃好几次忙，林跃一直想找机会谢谢她。 “什么事？” “就这个！”小妮从身后拿出来一本日记本，“能不能让陈年帮我签个名。” “……” 这弄了个林跃措手不及。 “你不是跟他也认识嘛。” “对，以前他在西洲唱歌的时候确实认识，但不熟啊，更何况他现在都是大明星了，估计早就不记得我，我也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所以小鱼姐，能不能帮帮忙。”小姑娘开启撒娇攻势。 林跃犯难，“我现在也很少跟他联系，估计也挺难见到。” “没事，我不急，我能等！”她看着颇有决心。 弄得林跃也不好意思了，只能把她的本子接了。 “我尽量啊，能见到的话肯定帮你签。” “好的好的，我相信你肯定能签到的，毕竟你们之前谈过，而且那时候陈年对你喜欢……”小姑娘话说一半又咽下去了，抬头怯生生地留意林跃的表情。 林跃笑了笑，没接话。 小妮走后她在后台又坐了一会儿，心绪不宁，感觉回忆像是一个容器被人划了道口子，有东西开始往外漏，林跃赶紧拍了拍脑袋。 “行了别想了，都已经过去！” 她告诫自己，用力将容器堵上。 凌晨过了，林跃收工，走到酒吧外面准备打量车走，抬头却瞥到一人。 他站在对面的路灯下，一手拿烟一手拿着手机，应该是在跟人打电话，或许是碰到了什么心烦事，他脸色有些难看，甚至用夹烟的那只手蹭了几下额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林跃十分讶异，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嗨！” 魏知南听到声音抬头，林跃站在马路对面冲他挥手。 “我这边有点事，明天再说！”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揣兜里。 林跃已经走了过来。 魏知南掐了烟，“唱完了？” “嗯，你没走？” 他没接话，问：“怎么回去？” “打车！” “恐怕有点难。” 他在门口站了半小时了，愣是没等到一辆出租。 “确实，这边太偏了，如果收工早的话我一般都会走回去。” 西洲离她租的公寓很近，转两个路口就到了。 魏知南看了眼腕表，“走吧，一起。” “你司机呢？” “走了！” “……” 魏知南已经往前走了一段，林跃只能拎着裙摆跟上。 路上偶尔有一辆车经过，但已经没有行人。 他腿长，步子跨得稍大，林跃踩着高跟鞋跟得有些费劲。 她搞不懂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又为什么要大半夜陪她压马路，但并没太过意外，毕竟这人总是干些令她捉摸不透的事。 “《笑看风云》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没出生？”他突然开口。 林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进去听我唱歌了？” “听了一段。” “这是几几年的歌？” “95年，准确说应该是94年，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那我确实还没出生，不过我小时候总听我妈唱，所以并不陌生，嘶……”林跃突然拐了一下，魏知南顺手扶了把。 “鞋跟太高了，脚疼。”她干脆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拎在手中。 魏知南气笑，“不冷？” “冷，但总比脚疼强！” 魏知南气笑，“去前面歇一会儿。”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路，林跃确实也累得够呛，便随魏知南坐到了路边的台阶上。 街上已经空空荡荡，好在那天气温并不算低。 林跃光着脚，翘起来看了眼，脚后跟已经磨破了一块皮。 “为什么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出门？” “你以为我想啊，这鞋是莉姐租的，就为了配这条裙子。”她口气里带了些怨气，魏知南接收到了。 他笑了笑，“为了跟我吃饭？” “对啊，就为了你这顿饭，莉姐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还特意花钱给我做了造型，喏，就这一身，是不是很夸张？” 她抬了抬腿又伸了伸手臂，认真地看着魏知南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魏知南没接话，转过脸去。 林跃也顾不上他什么看法，揉着脚后跟，“妈的，疼死了！” 刚说完，旁边递过来一个东西。 她惊了下，“哪来的？” “刚去买烟的时候顺手拿了个！” 林跃接过那根棒棒糖，包装很漂亮，撕开立马是蓝色的糖，半透明，圆形星空的模样。 051 快要死了 魏知南晚上有个饭局，结束之后已经挺晚了，走出酒店看了眼时间。 “去趟阜城。” 老陈愣了下，“现在吗？” “对，现在！” 那会儿的已经过九点了，好在阜城离邺城并不远，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 快下高速的时候魏知南给林跃打电话，联系打了几个那边才接通。 “喂……” 魏知南一听声音就不对劲。 “怎么回事？” “我……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魏知南倒吓了一跳，“你人在哪儿？林跃，林跃！”可无论他怎么喊那边就是不再出声，后面信号就直接断了，再打被告知已经关机。 魏知南不得不找韩少凌要了崔莉的联系方式，再辗转知道了林跃在阜城的住址。 是间小旅馆，之前林跃每次来阜城拍戏都会住那里。 魏知南下了高速便直奔那边，去前台查林跃的房号，前台值班的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把魏知南上下打量了一遍，了然于心。 “304，三楼靠右手最里面一个房间！” 魏知南直接冲上去，敲门，没人应，下楼贿赂前台拿到了钥匙，开门进去，很小一间屋子，但灯光特别亮堂。 林跃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扒开她闷头上的被子，一张脸苍白如纸，浑身都是虚汗。 魏知南着实吓得不轻。 “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听到声音总算抬了下眼皮，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魏知南，她原本想要感叹一下你怎么在这里，可实在是没力气了，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我送你去医院！” 林跃闷哼一声，“不要……” “都这样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他弯腰下去想直接抱，林跃喘了口气，“去医院也没有用，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盒……止疼药，就跟药店的人说……痛经……” 魏知南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站那愣了两秒钟，转身出了房间。 二十分钟后回来，林跃已经痛得浑身湿透，团成一团。 魏知南将人从床上捞起来，塞了颗止疼药进去。 十分钟后止疼药开始起作用，林跃总算睁了眼睛。 魏知南就坐在床边上，“有没有好点？” 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算是活过来了。” 魏知南往下沉口气，问：“每个月都这样？” 林跃摇头，“没有，就最近。” 隔了有大概三四分钟吧，林跃从床上坐起来，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因为止疼药的作用，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 “你怎么会来这？” “过来办事。” “那你今晚住哪？” 魏知南看了眼四周环境，“可以跟你挤一挤！” “你睡这？” “不行？” “当然不行，你开什么玩笑！” 她刚还痛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这会儿好像又活过来了。 魏知南气笑，“我明天上午有事，今晚会赶回去。” 这还差不多，林跃暗暗松了一口气，问：“你吃晚饭了吗？” “当然！” “可是我还没有！” “……” 林跃下床，拿了手机，发现已经关机，充上电后去行李箱翻出来一桶泡面。 “你吃这个？” “就吃几口，不然一会儿会饿得睡不着！” 林跃打算去烧水泡面，魏知南蹭了蹭自己的额头。 算了！ “我下楼去给你买一点。” 林跃立马转身，“真的吗？” 其实她也不想吃泡面啊，没营养不说，还特容易胖。 魏知南下楼，之前给他房卡的前台在那打盹，见他下来还特意朝他笑了笑，但见魏知南脸色不好看，也就没出声。 阜城是影视基地，周围饭馆挺多。 魏知南找了间看着还算干净的饭店进去点了几个菜，等餐的功夫给何医生打了通电话。 “……孩子那么大引产其实对林小姐挺伤，加上手术的时候又大出血，后续出院之后可能也没调理好，痛经就很正常了。” 魏知南猜测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但亲耳从医生口中得到证实，感觉还是不大一样。 林跃出了一身虚汗，趁着魏知南去买饭的间隙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更加厚实的睡衣。 半小时之后魏知南才回来，拎了三菜一汤。 林跃扒拉了两口饭，又吃了点蔬菜就搁了筷子。 “饱了？” “没有。” “那怎么不吃了？” “因为我最近在减肥。” 魏知南皱眉，“你很胖？” “倒也不是，但下个月我要去试镜一部新戏，古装，胖一点上镜都会不好看。” “……” 魏知南以前一直觉得她没什么事业心，特别是在玉兰城养胎那会儿，吃东西几乎没什么顾及，现在突然这样有点不适应。 “这是女演员的通病？” “什么？” “吃饭只吃三分饱！” 林跃挑了下眉，“看来你对女演员很了解啊！” 起初魏知南倒没听出来她的意思，直到她说：“我下个月要去试的戏，已经定了女一号了，知道是谁吗？” “谁？” “舒苒！” 她神神秘秘，又话里藏音。 魏知南笑了笑，“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啊，就刚好说到这事。”她边说边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盒，假装不看魏知南。 魏知南蹙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舒苒是金主关系！” “有吗？我可没这么说！”她已经将餐盒收拾干净了，一骨碌扔到垃圾桶。 魏知南差不多是凌晨左右离开旅馆的，下楼的时候前台已经没人，甚至整个大厅都没一个保安。 他给林跃发微信：“下次别再住这个旅馆！” 于津津那几天也在阜城拍戏，知道林跃来了，第二天中午约了一起吃了顿饭。 “陈年那个mv拍完了，谢谢啊，全靠你帮忙！”她显得特别激动，像是拍完了一个大制作一样，“不过他是真的高冷，全程几乎都不搭理人，他以前跟你交往的时候也这样？” “他就那脾气吧。” “不过帅是真的帅，近距离看，啧啧……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被他帅晕？” 林跃揉了下脸，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换句话说，她不想跟任何人讨论或提及陈年这个名字。 后面于津津还在一直追问，全然就是一个粉丝，但林跃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回到邺城一周左右，林跃再度接到魏知南的电话。 “明天有时间吗？带你去见个人！” “见人？谁？” “你应该会感兴趣！” 她才想起来之前他好像提到过这事。 “几点？” “八点，我过去接你！” 050 青柠味道 “大半夜引诱一个艺人吃糖简直就是犯罪你知道吗？”林跃一边碎碎念一边还是把糖纸撕了送到嘴里。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吃棒棒糖了，但甜食似乎真的可以抚慰人心。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糖，还有巧克力。” 魏知南嗯了声，“最后牙都蛀光了？” “那倒没有，因为根本没机会吃。” “为什么？” “因为……”林跃将腿伸了伸，“因为我妈从来不会给我买。” “你妈不允许你吃零食？” “也不是，其实也不光零食，我小时候经常饿肚子。” 魏知南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按她这个年纪，小时候国内物资条件应该已经不算匮乏了，即便不是富裕家庭，填饱肚子应该不成问题。 魏知南想起之前让严婕查的资料，她似乎出生在单亲家庭。 “你小时候一直跟着你妈生活？” “一段一段吧。” “怎么说？” “就…我妈脑子清楚的时候我就跟着她，脑子犯浑的时候我就会被送去福利院。” “福利院？” “对，我们那专门收容孤儿的地方。” 魏知南之前让严婕查过她的资料，知道她母亲患有精神类疾病，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更没想到她会跟福利院画上关系。 “你父亲呢？” “可能死了吧。” “可能？” “谁知道呢，反正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林跃说句话的时候又狠狠噘了口糖，她当时的表情说不上伤心，但应该带了份怨恨。 “你们一直没跟他联系？” “怎么联系？我妈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据说当年走了就没回来过，我妈后来病情加重他要负一大半责任。” 所以这是一个负心汉抛妻弃子的故事。 林跃又含了口糖，“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我什么？” “富二代啊，你小时候应该过得挺滋润？” 魏知南转过头去，林跃正盯着他看，似乎在认认真真地等他的答案。 滋润么？ 他这身份，这出生，好像童年生活确实应该很优越。 魏知南却答非所问：“什么味道？” “啊？” “糖，什么味道？” “哦，感觉像是青柠。” “我尝尝！” 魏知南用手括住她的后脑勺，凑上去就亲了一口。 “嗯，青柠！” 林跃都呆住了。 魏知南的手依旧没松，紧接着又亲了她第二口，蹙眉，“好像还有点薄荷。” 林跃大脑直接当机。 “不是，薄荷…是我涂的润唇膏……”她像一个思维慢半拍的人，手指还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魏知南彻底乐了，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附身过去又要亲第三口，这次林跃学聪明了，用手捂住嘴。 “你还来？”她皱着眉，委屈又生气。 魏知南觉得心脏被一下子充满了气，饱胀却又轻盈，他也顾不上想太多，直接把林跃的手拉掉，扣在身后，抱住她亲上去。 这次不是浅尝即止，而是饕餮饱食。 林跃挣脱不开，又喊不出来，只能仍由他占尽便宜。 凌晨的马路上偶有车辆经过，能看到台阶上的一双男女，男人用大衣兜住女人，女人几乎整个缩在他怀中，黑色丝绒裙下露出一小截腿，路灯下细白如玉。 魏知南把她嘴里的糖味全部刮了个干净，手掌依旧托着她的头，额头顶着额头，呼吸有些不稳。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 魏知南替她把额头那捋吹乱的头发顺到耳后，问：“最近有时间吗？带你去见个人！” …… 林跃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脑壳嗡嗡响，结果一大早就收到崔莉的微信。 “你回来没？” 林跃回复：“我不回来住哪？” 半分钟后那边打了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就问：“你昨晚没跟他过夜？那么好的机会，那么浪漫的氛围，他居然没想着把你带回去？” 林跃无语，“想什么呢，我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 崔莉：“睡也睡过了，孩子也怀过了，就昨天他看你那眼神，我就不信他对你没一点意思！” 林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行了你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等等！”那边顿了下，“昨晚那顿饭，最后结账多少钱？” 林跃报了个数字。 那边艹了声，“这么贵？” 林跃：“你订的地方，你问我？” 崔莉：“可当时我订座的时候跟我讲人均消费两千左右啊！” 林跃：“那是你没算上酒！” “对，失策，我们应该自带一瓶红酒过去！”崔莉懊恼得不行，“那费用怎么说？要不，三七，我三，你七？” “凭什么！” “凭我也没在那吃啊，一万二的红酒我更是一口没沾，再说我是为你谋算，要是真榜上这棵大树，将来乘凉的也是你！” 林跃算是领教了，崔莉在算账上真是门儿清。 “行了钱你不用给我了，反正我也没埋单，没事就这样，我挂了！” 林跃扔了手机一头栽回床上。 半分钟之后那边又追了个微信过来。 “你们昨晚真的就没发生点别的事？” 怎么没有呢？ 他亲了她，还是当街热口勿。 林跃一想到这事就觉得面红耳赤！ 然而后面几天魏知南却再没跟林跃联系，林跃也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因为青禾发布会上的那条玫红色长裙，林跃接到了一个网游代言，虽然钱不算多，但林跃已经挺开心。 拍摄地点在阜城，那几天崔莉有别的事忙，就没跟她过去。 林跃提前一天去试妆。 刚好是周五，她下午飞到那边，试完妆回到酒店已经挺晚了，居然收到魏知南的微信。 “你不在邺城？”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半个月了。 林跃想了想，回复：“在阜城拍个短片。”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 之后那边就没声音了，林跃觉得这人有时候挺过分的。 林跃这次扮演的网游角色是妲己，一代妖妃，心狠手辣之余还要千娇百媚。 她一身长衫，外面是透明的黑色薄纱，里面是红裙，网游角色与古装剧不同，妆容夸张之外服装也会相对艳丽一点。 前期拍得都挺顺利，但最后一个镜头要下水，林跃前前后后拍了十多条才过。 那是初春三月，阜城山里的天气还挺冷的，她那服装都是薄薄的纱，里面也不能裹保鲜膜，在水里一呆就呆了三四个小时，收工的时候嘴唇都冻紫了。 051 快要死了章节 魏知南晚上有个饭局，结束之后已经挺晚了，走出酒店看了眼时间。 “去趟阜城。” 老陈愣了下，“现在吗？” “对，现在！” 那会儿的已经过九点了，好在阜城离邺城并不远，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 快下高速的时候魏知南给林跃打电话，联系打了几个那边才接通。 “喂……” 魏知南一听声音就不对劲。 “怎么回事？” “我……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魏知南倒吓了一跳，“你人在哪儿？林跃，林跃！”可无论他怎么喊那边就是不再出声，后面信号就直接断了，再打被告知已经关机。 魏知南不得不找韩少凌要了崔莉的联系方式，再辗转知道了林跃在阜城的住址。 是间小旅馆，之前林跃每次来阜城拍戏都会住那里。 魏知南下了高速便直奔那边，去前台查林跃的房号，前台值班的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把魏知南上下打量了一遍，了然于心。 “304，三楼靠右手最里面一个房间！” 魏知南直接冲上去，敲门，没人应，下楼贿赂前台拿到了钥匙，开门进去，很小一间屋子，但灯光特别亮堂。 林跃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扒开她闷头上的被子，一张脸苍白如纸，浑身都是虚汗。 魏知南着实吓得不轻。 “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听到声音总算抬了下眼皮，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魏知南，她原本想要感叹一下你怎么在这里，可实在是没力气了，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我送你去医院！” 林跃闷哼一声，“不要……” “都这样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他弯腰下去想直接抱，林跃喘了口气，“去医院也没有用，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盒……止疼药，就跟药店的人说……痛经……” 魏知南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站那愣了两秒钟，转身出了房间。 二十分钟后回来，林跃已经痛得浑身湿透，团成一团。 魏知南将人从床上捞起来，塞了颗止疼药进去。 十分钟后止疼药开始起作用，林跃总算睁了眼睛。 魏知南就坐在床边上，“有没有好点？” 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算是活过来了。” 魏知南往下沉口气，问：“每个月都这样？” 林跃摇头，“没有，就最近。” 隔了有大概三四分钟吧，林跃从床上坐起来，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因为止疼药的作用，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 “你怎么会来这？” “过来办事。” “那你今晚住哪？” 魏知南看了眼四周环境，“可以跟你挤一挤！” “你睡这？” “不行？” “当然不行，你开什么玩笑！” 她刚还痛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这会儿好像又活过来了。 魏知南气笑，“我明天上午有事，今晚会赶回去。” 这还差不多，林跃暗暗松了一口气，问：“你吃晚饭了吗？” “当然！” “可是我还没有！” “……” 林跃下床，拿了手机，发现已经关机，充上电后去行李箱翻出来一桶泡面。 “你吃这个？” “就吃几口，不然一会儿会饿得睡不着！” 林跃打算去烧水泡面，魏知南蹭了蹭自己的额头。 算了！ “我下楼去给你买一点。” 林跃立马转身，“真的吗？” 其实她也不想吃泡面啊，没营养不说，还特容易胖。 魏知南下楼，之前给他房卡的前台在那打盹，见他下来还特意朝他笑了笑，但见魏知南脸色不好看，也就没出声。 阜城是影视基地，周围饭馆挺多。 魏知南找了间看着还算干净的饭店进去点了几个菜，等餐的功夫给何医生打了通电话。 “……孩子那么大引产其实对林小姐挺伤，加上手术的时候又大出血，后续出院之后可能也没调理好，痛经就很正常了。” 魏知南猜测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但亲耳从医生口中得到证实，感觉还是不大一样。 林跃出了一身虚汗，趁着魏知南去买饭的间隙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更加厚实的睡衣。 半小时之后魏知南才回来，拎了三菜一汤。 林跃扒拉了两口饭，又吃了点蔬菜就搁了筷子。 “饱了？” “没有。” “那怎么不吃了？” “因为我最近在减肥。” 魏知南皱眉，“你很胖？” “倒也不是，但下个月我要去试镜一部新戏，古装，胖一点上镜都会不好看。” “……” 魏知南以前一直觉得她没什么事业心，特别是在玉兰城养胎那会儿，吃东西几乎没什么顾及，现在突然这样有点不适应。 “这是女演员的通病？” “什么？” “吃饭只吃三分饱！” 林跃挑了下眉，“看来你对女演员很了解啊！” 起初魏知南倒没听出来她的意思，直到她说：“我下个月要去试的戏，已经定了女一号了，知道是谁吗？” “谁？” “舒苒！” 她神神秘秘，又话里藏音。 魏知南笑了笑，“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啊，就刚好说到这事。”她边说边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盒，假装不看魏知南。 魏知南蹙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舒苒是金主关系！” “有吗？我可没这么说！”她已经将餐盒收拾干净了，一骨碌扔到垃圾桶。 魏知南差不多是凌晨左右离开旅馆的，下楼的时候前台已经没人，甚至整个大厅都没一个保安。 他给林跃发微信：“下次别再住这个旅馆！” 于津津那几天也在阜城拍戏，知道林跃来了，第二天中午约了一起吃了顿饭。 “陈年那个mv拍完了，谢谢啊，全靠你帮忙！”她显得特别激动，像是拍完了一个大制作一样，“不过他是真的高冷，全程几乎都不搭理人，他以前跟你交往的时候也这样？” “他就那脾气吧。” “不过帅是真的帅，近距离看，啧啧……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被他帅晕？” 林跃揉了下脸，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换句话说，她不想跟任何人讨论或提及陈年这个名字。 后面于津津还在一直追问，全然就是一个粉丝，但林跃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回到邺城一周左右，林跃再度接到魏知南的电话。 “明天有时间吗？带你去见个人！” “见人？谁？” “你应该会感兴趣！” 她才想起来之前他好像提到过这事。 “几点？” “八点，我过去接你！” 052 胭脂角色 第二天是周六，林跃校了闹钟，六点起床，下楼跑步，回屋压腿拉筋半小时，再洗澡换衣。 之前因为怀孕都快要把舞蹈底子都丢了，最近身体恢复一些才开始重新锻炼。 忙完差不多八点了，林跃接到魏知南的电话。 “到了，下楼！” 林跃凑窗外往下看了眼，果然见单元楼外停了辆越野车，原本她还想化个淡妆出门，但直到他脾气不好，也没耐心，只能草草涂了个润唇膏就往下跑。 魏知南在车里等了几分钟，已经开始不耐烦，正准备打第二天电话，听到楼道铁门哐当一声。 林跃从里面跑出来，浅紫色开襟毛衣，里面搭了件白衬衣，衬衣大翻领，露出来的部分绣了圈绿色花纹，下面是奶白色阔腿裤，脚上同色系帆布鞋。 头发还是卷卷的短发，看得出应该没化妆，皮肤有些苍白，但她五官底子好，素颜的时候是另外一种味道。 那天刚好是阴天，灰蒙蒙的，但她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魏知南明显感觉眼前一亮。 “老陈呢？他今天不开车吗？” 林跃直接凑到车窗前面，近在咫尺的脸，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细腻的绒毛。 魏知南愣了下，“今天周末，他休息！” “哦。” 然后她就站那不动了。 魏知南蹙眉，“还不上车？” 林跃思考了两秒钟，最终还是识趣地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魏知南从旁边拿了只袋子扔她腿上。 “什么？” “早饭！” 林跃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魏知南懒得搭理，“安全带！” “哦！” 车子开出小区，林跃开始吃他带来的早饭，豆浆，饭团，葱油饼……倒都是中式早餐。 “欸，你去过外呆过没？”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嘛，呆没呆过？” “呆过！” “可你怎么还是中国胃？”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胃？” “就感觉……怎么讲呢，你们这种富二代一般都会有留学经历，而且有钱人都喜欢咖啡啊，三明治啊，牛排这些，但我觉得你好像更喜欢吃中国菜。” 刚好遇到红灯，车子停在路口。 魏知南转过去盯了林跃一眼，“你才跟我吃了几顿饭，别自以为是！” 林跃：“……” 她一口老血呛胸口，干什么嘛，就随便聊个天而已，这人至于句句带刺？ “行行行，我闭嘴，我不说话！” 林跃也拉了脸子，埋头咬了一口饼，吃完之后又咬了两口饭团，之后将所有吃食全部装回袋子，揉成一团塞车门上。 全程动作幅度都挺大，只听到纸袋子啪啦啪啦的动静。 魏知南默默舔了下牙槽，问：“不吃了？” “不吃了！” “饱了？” “对，饱了！” 她干脆塞了耳机，调整座椅往后躺，双手抱胸开始睡觉。 魏知南往下沉口气，忍！ 林跃昨晚睡得有些晚，早晨又很早就起来了，闭目之后还真的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车子摇摇晃晃，林跃是被颠醒的，睁开眼发现外面是群山。 “这什么地方？” 魏知南不吭气。 林跃从椅子上坐直，拔了耳机，“这哪儿啊，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 魏知南：“现在才问？晚了！” 林跃：“……” 车子又在山路了开了几分钟，拐了道弯，前方出现一座寺庙。 “你要带我去烧香啊？” “……” 车子绕过庙，最终停在一座小院门口。 “哦，不是烧香！”林跃还在那喃喃自语。 魏知南皱眉：“闭嘴，下车！” 林跃心里mmp，但还是跟着他下了车。 院门并没有关，魏知南带林跃进去，进去之后是间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靠墙修了花架，这个季节藤萝满墙，蔷薇花也都开了，整个院子姹紫嫣红。 再往里走一点才发现檐下有个妇人，戴了帽子手套在搬一只陶泥花盆。 “又在折腾什么？”魏知南上前问。 对方也没抬头看，回答：“冬天死了两盆三角梅，怕是救不活了，重新换土，种杜鹃正合适！”说话间她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魏知南想过去帮忙，被她拍开。 “一边呆着去，别添乱！” “……” 她一个人挖土，倒土，装盆……前后忙和了十来分钟，终于停当，拍了拍手上的泥起身，这才看到院子里还站了第三个人。 魏婉莹的目光在林跃身上定了定，重新看向魏知南。 魏知南朝林跃招了招手，“过来，叫人！” 林跃呆呆地走过去。 她当时什么心情呢？就好像是个痴人，感觉像是一场梦，可又害怕真的只是一场梦。 “梦……梦臾老师？” 魏婉莹没接话，反问魏知南：“什么意思？” 魏知南笑了笑，“胭脂，带来让你看看！” “胡闹！”魏婉莹拿了小铁锹往屋里走。 魏知南赶紧跟上，“怎么就胡闹了？” “这丫头成年没？” “当然，二十一了！” “二十一？你睡了个二十一的小姑娘还把人弄小产了，觉得特光荣是不是？” “……” “魏知南我可告诉你，自己欠的风流债自己还，别往我这塞！”魏婉莹的脾气也是相当冲，看着像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魏知南倒也不生气，“得，既然您这么说，看来那尊观音我就只能捐前面庙里了。” 魏婉莹一听观音立刻变了脸色，“你真找到了？” “都带来了，就在车上！” 魏婉莹气得差点跳脚，“你们姓魏的是不是都一个德行！” “这算什么话，您不也姓魏？” 魏婉莹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内心权衡一番，最后胭脂还是输给了观音。 “把人先叫进来吧。” 魏知南挑眉，朝始终站在屋外不敢近身的林跃使了个眼色。 林跃激动得差点起飞，几步就踏进了门。 “梦臾老师，我从小就看您的书长大，特别是那本《胭脂》，里面很多段落我都能背出来了。您相信我，可能我未必是演胭脂最好的人选，但我能吃苦，也愿意学，不求您现在就答应，但能不能给我一个试戏的机会？” 她还真是一点不怯场，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魏婉莹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番。 说实话之前在网上也看过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包括她跟魏知南的绯闻，这会儿真人站在面前，似乎与网络上有点不一样。 053 如梦令 魏婉莹：“胭脂前期是个舞女，需要找个有舞蹈功底的演员，你可以吗？“ 林跃：“我可以啊！” 魏婉莹：“不是花拳绣腿，要真的能跳上两段！” 林跃：“我没问题的。” 魏婉莹“那你跳一段看看！” 魏知南：“……” 他往魏婉莹那边凑了点，“姑，差不多就行了！” 林跃：“我真的能跳！”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地方有点小，又堆了挺多家具，“我能去院子里跳吗？” 魏婉莹：“可以！” 魏知南：“……” 院子里有块挺大的空地。 林跃脱了鞋，光脚踩在青石板上。 她跳了一段《如梦令》，刚起势的时候魏婉莹就看了眼魏知南，魏知南与之对视，脸上同样是惊讶的表情。 因为场地和服装受限，林跃只挑了几个动作，跳完之后从院子里跑回来，“除了古典舞之外我还会一点芭蕾和国标。” 她那会儿气息还没回稳，但精神气很足，像是一个急于表现的学生。 魏婉莹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可以了！”转而问魏知南，“观音呢？” 魏知南掏了车钥匙给林跃，“后备箱有个黑色盒子，去拿一下！” 林跃应了就要往外跑。 魏知南喊：“鞋！” “哦！”她又笑呵呵地跑回来，套上鞋再跑出去，来去如一道风。 等人跑远之后魏婉莹才转过身，目光幽幽盯着魏知南。 魏知南刮了下眉梢，“您这什么眼神？” “这次是来真的？” 他笑，“我哪次不是来真的？” 魏婉莹呵了一声，“混账东西！” 林跃一口气跑到院子外面，车就停在门口的空地上，开了后备箱，翻到那只蓝色袋子，拎起来的时候里面有东西飘出来，是只藏青色的信封，上面印着拍卖行的字样。 她把信封重新装进袋子回屋，魏婉莹远远见了就迎上前去。 “给我吧！” 她将袋子整个都端走了，回到屋里拆盒，原本林跃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就一尊木制的观音立像，但魏婉莹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版权的事后面好商量，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说完抱着观音像就回了里屋。 回去路上林跃一直处于亢奋中。 “她真是你姑？亲姑姑？” 这个问题她一路回来已经问了三遍，魏知南都懒得搭理。 “天呐，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见到了梦臾，不过她看着人挺和善啊，为什么网上都说她性格孤僻？” 魏知南觉得她肯定对“和善”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但也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你会跳舞？” “会啊，我艺校主修就是舞蹈。”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你不也没问嘛！” “……” 完全魔幻的一天，林跃回到自己出租屋后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觉得应该找个人分享，可翻了翻通讯录，于津津是大嘴巴，肯定不能让她知道，崔莉就更不行了，先不说出演《胭脂》还是八字没一瞥的事，就光让她知道魏知南跟梦臾的关系估计就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最后林跃只能发了个朋友圈。 ——【hello，惊喜！】 配图是她在小院门口随手拍的蔷薇墙。 苏青禾刚搬了新的工作室，连续忙了几天，总算得空，闲下来喝杯咖啡解解乏，结果随手翻到了林跃的更新。 白墙，青瓦，满墙的花海，她一眼就看出这张配图拍的是魏婉莹的院子。 那一刻她的心情犹如坠入冰窖。 一切来得太快了，在她还无暇抽出身来的时候，林跃这张图给了她当头一棒。 《离歌》开始播了，s级网剧，虽然没有上星，但制作班底还可以，加上剧方前期宣发很到位，所以开播首日收视率就很漂亮。 舒苒在里面饰演女二，是个心狠手辣的反派角色，与她在综艺里立的“小甜妹”人设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团队再借机发通告，舒苒一下就火了起来。 不过林跃从这部剧中也吃到了一点红利。 虽然她只演了个小配角，但她扮演的小宫女人设挺讨喜，加上之前跟陈年和魏知南闹了绯闻，也上过几次热搜，所以还是有观众认出她来了。 “没想到她演技还可以，至少不出戏。” “好像用的还是原声吧，她貌似都不是科班出身。” “竟然觉得林婊的古装扮相挺好看是怎么回事？” 一堆黑评里面也会参杂几句稍微好听点的话，崔莉借机花钱买了点水军，把“舞蹈生林跃古装扮相”的话题炒了炒，居然还真起了点水花。 有网友扒出她在学校汇报表演上跳舞的视频，一袭红衣跳了曲《且看行云》。 “没想到她还真会跳舞！” “这水平出人意料啊，去参加桃李杯说不定都能拿奖！” “……据说她以前在艺校也是尖子生，唱歌跳舞样样拿得出手，还会弹钢琴！” “会弹钢琴的舞蹈生跑来演戏，果然娱乐圈的钱好赚……” 网上褒贬不一，但不管好坏，林跃那段时间也算是有了点热度。 一下有人给崔莉递了好几个剧本，史无前例。 为此她特意找林跃碰头开了个会。 “最近手里几个剧本我都看了，个人建议你选《唐凌传》。” 林跃撸着猫，嗯了声。 崔莉继续说：“最近几年古偶比较有市场，而且也是杜导的戏，据说投资挺大，可能会升s级。” 林跃继续嗯了声。 崔莉轻轻踢了她一脚，“别光嗯啊，你自己什么想法？” 林跃抬头，把猫放地上，“我想接《长安第》” “《长安第》是武侠剧！”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啊，近几年武侠剧式微，早就没人看了！” 林跃嘴里嘶了一声，“剧本我也看了，也不算全是武侠吧，顶多算是武侠和断案的结合，而且那个角色我挺喜欢的，比那古偶里的白莲花更有挑战性！行了就这么决定吧，晚点找导演谈谈。” 崔莉还想继续游说，林跃已经抱了猫回卧室。 她太了解她的脾气，看着平和好说话，其实拿定主意后比谁都犟。 “《长安第》据说是实景拍摄，有很多武打动作的，拍起来会很苦，你可想好了？” “知道，我又不是没吃过苦！” 054 默认绯闻 《长安第》算是古装悬疑类剧情片，小制作，班底一般，就连导演也是圈里的新人，崔莉并不看好，但林跃坚持，她也不好多劝。 崔莉跟《长安第》的导演联系了，那边很快就给了答复，约好下个月试镜。 “下周那部现代戏，要不给你推了吧。”崔莉给林跃打电话。 林跃正贴着面膜在下腰，听崔莉这么说，立马起身，“为什么要推了？” “就是个反派小配角，还是个疯子，有什么好演的！” “我觉得挺好啊，伦理剧，角色也很有挑战性，还有她不是疯子，她只是患了抑郁症！” “……” 林跃对这类题材还是挺感兴趣的，为了贴合剧中角色的形象，她在半个多月内暴瘦了十斤。 试镜之后导演对她也挺满意，第二天就敲定了合同。 …… 魏知南那阵子挺忙，因为一个收购案在外地呆了半个月，回来已经四月底了。 飞机凌晨落地，刚走出闸口旁边就晃过来一人。 “嗨，姐夫！” 魏知南皱了下眉，“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啊，怎么，不欢迎？” 舒苒戴着口罩帽子，但因为外形和穿着，在深夜的机场还是有些扎眼。 魏知南懒得跟她多掰扯，推着行李箱往外走，舒苒屁颠屁颠跟上。 “姐夫，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找个地方吃一点？” “我最近知道一家很棒的法国餐厅，要不要去试试？” 她一边跟在后面一边跟魏知南说话，魏知南也没搭理。 上车后他才开口：“说吧，什么事？” 舒苒摘了口罩，“那我说了啊！听说你要投资翻拍《胭脂》？” 魏知南蹙眉，“你哪来的消息？” “你甭管我哪来的消息，就问是不是？” “韩少凌告诉你的？” “对，是不是嘛，先回答我行不行？”舒苒过去抱了魏知南的手臂。 魏知南往后面靠了靠，“有这个打算！” “你姑同意把版权给你？” “还在谈。” “那如果真的要拍，能不能让我演女一？”舒苒也是没拐弯，直接就说了意图。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将手臂抽回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遂合衣往旁边坐了坐，问，“带司机了吗，需不需要先送你回去？” 话题至此结束，舒苒知道她不能再往下问了，多一分这个男人可能就会生气。 这些年也算摸到了一点他的脾气，或许会纵容你耍点小聪明，但那个度得把握得很精准。 舒苒就是在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中保持着某种平衡，给外界形成一种“他们真的在秘密交往”的假象。 路上魏知南闭目养神，舒苒不打扰，乖乖坐在旁边，偶尔偷看一下身边的男人。 是从什么开始对他心动的呢？ 十六岁？十七岁？抑或是更早的时候？ 舒苒已经记不得了，只觉得应该有很多年，从懵懵懂懂的喜欢到现在的笃定，舒苒并不心急。 她觉得这几年还是有长进的，从早年跟在他和苏青禾身后的电灯泡，到现在能够坐在他身边，偶尔也能挽一下手出席活动。 尽管魏知南从未表过态，但舒苒窃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喜欢的，起码不讨厌不排斥，不然闹了这么多次绯闻，以他的手段早就可以让媒体闭嘴，可他并没有，舒苒便觉得这是一种默认。 当然，她并没有贪心到要成为他的唯一。 从出道到现在，他前前后后也给了她一些资源，为她搭建了一些人脉，即便没有直接演他投资的剧，但仗着“魏知南绯闻女友”这个头衔，舒苒也吃到了不少红利。 车子到了目的地，老陈下来替她开了车门。 “姐夫，我走啦。” 坐在那的魏知南并没睁眼睛，只轻轻嗯了一声。 舒苒默默收了一口气。 慢慢来吧，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分到一席之地。 “谢谢，辛苦了！” 舒苒重新戴上口罩，离开前还不忘甜丝丝地对老陈倒了谢。 崔莉那段时间也挺忙的，在跑工作室的营业执照和过审资料，但还是会见缝插针关注圈内动态，结果就看到了舒苒和魏知南的新闻。 她给林跃打电话，那边吵吵嚷嚷。 “你在哪儿呢？” “精神卫生中心！” 崔莉顿了下，“你去那干什么？” “体验生活，沉浸式表演，你不懂！” 崔莉扶额，“对，我是不懂，但麻烦你看看新闻吧，你金主都被人抢跑了。” 林跃乐了，“你胡说什么呢？” “魏知南啊，网上刚曝出来的，昨晚他在舒苒那过的夜！” “……” 精神卫生中心，俗称精神病院，甚至有人称之为疯人院。 这是林跃来这蹲点的第四天。 前面几天她都在门诊部溜达，今天总算有机会进了住院部。 原本以为会有多恐怖，但其实跟普通医院也没太大区别，走廊上也是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家属，病人也会窜门聊天。 当然，免不了上演一些刺激的剧情，比如上午对面病房刚跑出来一男的，抱着枕头乱窜，说中情局的特工在追杀他，要抢他手里的机密芯片。 下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骂人，边骂边在走廊里踱步，最后被护士一根棒棒糖哄了回去。 当然，大部分时间大家都很安静，或许是因为长期住在封闭的环境，也或许是因为药物作用，每个人的眼神都显得有些呆滞。 这会儿刚好是晚餐时间，护工过来放饭，大家一窝蜂地拥在一起。 林跃被挤到了门口台阶上，接到了崔莉那通电话。 她原本不想去管这事，可是崔莉给她发了截图和视频，应该是偷拍的，像素挺低，但林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魏知南。 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穿深色的衣服，而舒苒穿了件黄白条纹紧身上衣，下面是黑色短裙，尽管戴了口罩和帽子，但这一身装束在机场还是挺能引起人注意。 两人在机场一起上了车，车子又驶入一高端小区。 林跃觉得现在的狗仔也真够拼的，居然一路跟过去。 可真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崔莉真是烦透了，为什么要发给她看！ 林跃拍了拍屁股起来，出了住院楼，回家怒练功，压腿、控腰、倒立、平板支撑……一套下来筋疲力尽，结果瘫在瑜伽垫上就睡着了。 隐隐约约做了个梦，梦到她在弹钢琴，魏知南搂着舒苒在跳华尔兹，还要嫌弃她弹琴的水平烂。 去他妈的！ 055 华尔兹 林跃醒了，又气又委屈，可是这种气愤和委屈好像又没有来源和理由。 肚子又饿，她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爬起来去煮了碗泡面，往里磕了个鸡蛋又加了根火腿肠，想着就吃几根填填肚子，结果越想越气，越想越烦，一整碗面连汤带水全部进了肚子。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林跃上秤称了下，直接重了一斤。 整个都要奔溃了，她还有半个月就得进组，眼看着已经瘦到导演要求的重量，结果因为没管住嘴吃了碗泡面。 怎么可以吃光一碗泡面呢，还是加大面饼！ 啊啊啊！ 就在她万般懊恼烦躁的时候手机响，于津津的电话。 “你今天没来西洲唱歌啊？” “快进组了，最近只唱周末场。” “那正好，来喝酒啊，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换平时林跃可能未必会去，可那天她一整个心烦，烦透了，于是迅速洗澡化妆换衣服，一个小时后就杀到了西洲。 于津津点了个卡座，沙发上挤了十来个男男女女，都是圈里的人，其中几个林跃也算认识，之前跑组的时候还聊过几句。 年轻人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加上酒吧气氛到位，都喝得有点嗨了。 “来，我们小鲤鱼不光会演戏，唱歌也是很好听的，西洲有很多她的歌迷，你们是不是还没听过她的现场？”于津津非要让林跃上台高歌一曲。 林跃那天也喝高了，半推半就地被推到台上。 她心血来潮，唱了首曲风劲爆的英文歌，西洲这边的人都认识她，台下几乎疯狂。 魏知南进来的时候全场已达高潮，几乎全都围到了舞台四周，台上有人在唱歌，穿了件银色blingbline的吊带小衫，露着大片肩膀和肚脐，下面是蓝色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大腿又长又直。 她就那么穿着性感地挥动着荧光棒在台上又蹦又跳。 起初魏知南都没认出是谁，直到听清人群中的叫声。 “小鲤鱼，小鲤鱼……” 他这才发现那个又蹦又跳的人是林跃！ 磕药了吗她是！这是当时魏知南的第一反应。 林跃整个唱嗨了，dj那边直接换了舞曲，她从台下蹦下来，酒吧里的男男女女跟着一起跳，俨然变成了大型蹦迪现场。 于津津朋友里面有个男的已经盯了林跃一晚上，趁机晃到她身边。 “美女，跳个舞？” “好啊！” 林跃当时也是喝多了，浑浑噩噩地跟着男人一起跳，扭动着腰肢惹得对方心猿意马。 眼看两人越搂越紧，几乎要贴到一起了，魏知南挤过去。 “抱歉，让让！” 他直接把林跃从对方怀里拽了出来。 那男的挺不服气，“你谁啊？” 魏知南懒得搭理，拍了拍林跃的脸，“醒醒！” 林跃抬头巴巴看了他一眼，痴痴地笑了声，“嘿嘿……”然后双臂就圈上了魏知南的脖子。 对方眼看不对啊，这是半路截人！ “你哪儿冒出来的？”上去就推了魏知南一把，顺手又搂住了林跃的腰。 魏知南本不想把事闹大，但那双缠着她腰的手实在过于晃眼。 魏知南闭眼往下收了收气，将西装脱下，扔旁边桌上，又松了两颗衬衣扣，直接一拳挥过去！ 动作太快，力道又猛，那男的被捶得直接往后退了数米，人群里开始有人尖叫，dj停了音乐，原本狂欢的人群一下子停了下来。 男人摸了摸鼻子，满手的血。 “艹你麻痹！”被彻底激怒的男人似乎丧失了理智，直接抡了旁边一只啤酒瓶敲碎，跨着步子就要冲过来。 “干什么！”于津津和另外几个朋友终于围了过来，酒吧保安也进来了。 在场没什么人认识魏知南，但于津津认识。 她过去拖住他的朋友，“别冲动！”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对方眼里的火一下就熄了。 魏知南并不恋战，拿西装裹住林跃，直接把她扛了起来，一路扛到车上，扔副驾驶。 林跃浑浑噩噩的，手脚并用从椅子上爬起来。 “这哪儿啊，我要跳舞，我要去跳舞！”她摸着门把要出去。 魏知南直接落了锁，拿安全带把她绑住，发动车子直接开了出去。 一路上林跃也没消停，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讲剧本，一会儿又背台词，闹腾得魏知南想半路把她扔出去。 好不容易坚持到玉兰城。 “下车！” “我不…” “我叫你下车！” “我就不！” 她神经病一样双手把着车门，死活不肯出来，魏知南只能把人又扛肩上，一路上楼，折腾到屋里，直接扔沙发上。 林跃在上面滚了滚，一个挺腰，直直又站在了魏知南面前。 “嗨，boy，对我温柔点！” 魏知南舔了下牙槽，“西洲给你喝的是不是假酒？” “想不想跳舞？” “……” “我会伦巴，桑巴，恰恰，哦对了，我也会华尔兹哦，帅哥你要跳哪一种？”她吐着气已经游到魏知南面前，一只手沿着他的衣领往后伸。 魏知南的喉结滚了下，把她的手拉开，可很快她又贴了上来。 “你好凶~” “……” “我跟你说，你最好别对我这么凶，我也是有靠山的！”她气鼓鼓地抬着头，死死盯着他。 魏知南被气笑，问：“你靠山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凭什么相信？” “你……”她往下狠狠沉了口气，但很快又笑起来，露出漂亮的小梨涡，“好，不妨告诉你，他叫……” 林跃踮了下脚尖，探到他耳朵边上，“他叫魏-知-南！” 气息混着潮湿的热气贴在他耳边上。 魏知南低头，她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她的睫毛根和眼中的倒影。 她的呼吸在一张一吸，露出来的肚脐也跟着起起伏伏。 魏知南闭了下眼睛，咬了下牙槽，再睁开的时候林跃还是那样。 那天她还化了妆，涂着银色的眼影，穿着银色的小衫，腰肢扭啊扭，是条从深海里浮出来的美人鱼，可能会吃人！ “你的靠山有没有告诉过你，别跟他这么亲近？” “嗯？” “小鲤鱼！” 魏知南笑着把林跃重新抱了起来，直接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林跃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一直在跳舞，时快时慢，起起伏伏，但她始终抓不住节奏，好像一直在受人牵引，最后累得趴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056 天亮之后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跟着她一起苏醒的除了身体还有思想，所以她从睁开眼的那一秒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包括自己身处哪里，旁边正躺着哪个人。 那一刻她脑中其实是放空的，身体的疲惫占据了大部分，加上宿醉之后的头疼，口干舌燥，让她暂时还无暇去考虑后果。 旁边男人似乎睡得挺沉，可以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林跃安安静静地在黑暗中躺了十来分钟，身体上的困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悔恨。 她知道被子下面的自己还不着片缕，头还枕着魏知南的肩膀，腰上缠了条手臂。 两人应该是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相拥，但林跃连转过去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天亮之后要如何面对？ 以后该跟他如何相处？ 两人将以什么样的关系定义？ 林跃脑子里一下蹦出来无数个问题，最后搅作一团，让她无所适从。 既然解决不了，没人能够给她答案，那就逃吧。 林跃开始蓄谋，先一点点把身子从魏知南怀里抽出来，再慢慢往床边上移。 内衣内裤就扔在地上，她屏住呼吸捡起来套上，抱着其他衣服准备去洗手间穿好，可是脚刚踩上地板，“啪”的一声，灯突然亮了。 她像一个趁黑作乱的贼被抓了个现行。 “去哪儿？”魏知南低沉的声音。 林跃闭眼咬了咬牙，“我…去洗个澡。”她没敢回头，一溜烟就进了浴室，开了水龙头，双手撑着池台扑哧扑哧喘气，结果还没来得及喘匀，浴室门开了，魏知南从外面走进来，光着膀子，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 林跃整个呆住，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那是人的本能反应，最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劲。 “抱歉，我…”她结结巴巴，像是犯了什么错，但很快反应是他的行为有问题，“你进来做什么？”边说边用衣服捂着自己。 魏知南没看她，回答：“洗澡！” “我还没洗呢！” “那正好，一起！” 林跃震惊，以为他是开玩笑，可下一秒他就直接扯了系在腰上的浴巾，林跃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嚷嚷：“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然而魏知南完全不搭理，过去开了花撒就往身上冲。 林跃奔溃，背过身去，“你洗吧，流氓！”自个儿抱着衣服又跑了出去。 魏知南洗到一半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他穿好衣服出去，发现卧室果然没有人了，下楼，整间屋子空空荡荡。 他站在阳台瞅了眼，楼下果然出现了她的身影，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出了小区。 魏知南：“……” 整个上午林跃都属于心神不宁的状态中，直到吃午饭到时候才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昨晚他做措施没？ 天呐！ 魏知南上午有个启动会议，结束已经是中午，回到办公室才发现手机上有两通林跃的未接来电。 他重新打过去，那边接得挺快。 “喂…” “有事？” 林跃顿了顿，因为感觉对方的语气过分生硬，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之前组织好的语言全都乱了。 她打电话是干嘛来的？ 她要说什么？ “我……” 对了，想起来了！ “你昨晚有没有戴那个？” 魏知南蹙眉，“哪个？” “就那个…安全套？”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没有！” 林跃气得一下说不出话，想指责，想骂人，甚至好像还有千万个问题要问，可又全部缠在一起，堵得她心口发胀。 “知道了！” 她直接掐了电话，眼泪在那一瞬间直接冲出眼眶。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负责任，漠不关心，衣服穿上直接翻脸不认人，更可恨的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在他那里到底算是怎样一个位置？ 林跃觉得委屈得要命。 可是转念一想，太正常了，他昨晚刚在舒苒那过了夜，转身就把她拐上了床，或许挂完她的电话之后又会给其他女人发微信。 这圈子里像他这样的男人比比皆是，她又凭什么要与别人不同！ 林跃趴在沙发上哭，哭累了，起来擦了擦鼻子。 招财从地上跳到她怀里，冲她喵喵叫了两声，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你说……你说他是不是混蛋？” “刚跟其他女人传完绯闻，转身又来招惹我！” “…一起吃饭，还带我去见偶像，见完又可以半个月没有一信息！” “他把我当什么了？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林跃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重新趴回沙发，哭得天昏地暗，哭完起来擦了擦脸，将手机上关于魏知南的联系方式全部删了个干净！ 崔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跃正在药店，戴着口罩帽子，鬼鬼祟祟地拿了盒毓婷。 “喂，告诉你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公司执照我办下来了，一周之后就能去取，晚上要不要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林跃哦了声，“改天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崔莉一听声音不对劲，“生病了？” “头有点疼。” “感冒？”这季节感冒很正常，“你自己吃点药，再过几天就进组了，身体得养好。” 林跃不想跟崔莉多解释，虚虚实实地敷衍了一通。 她回到家后用温水吃了药，一头栽倒在床上。 …… 晚上魏知南有个慈善拍卖的邀请，一般这种活动他都不热衷，但人不去，钱得到位，所以基本都是严婕代表他去参加。 下午严婕照例拿了图册过来让他选，魏知南随手翻了翻，最终停在珠宝那一页，指了张图：“就这个吧。” 严婕愣了下，以往他都选古董，瓷器和字画居多，有时候也会为魏婉莹选两样，但珠宝倒是头一次。 “这个吊坠吗？”严婕再度确认。 魏知南：“对！” “好的，到时候拍下来之后怎么处理？” “直接拿回来给我!” 严婕回到自己办公室，仔细看了那张图，是个小鱼形状的项链坠子，风格偏俏皮，并非古董，甚至并非出自名家之手，这种小物件之前魏知南倒也拍过，给哪个女星戴着玩，但都是直接让严婕送过去。 这次拿回来，他要送给谁？ 不过老板的私事下属也不便过问，严婕按照指示去把吊坠拍回来了，直接拿到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那会儿已经晚上十点，他手里的事差不多已经处理完，拿手机给林跃打电话，结果那边显示无人接听，连续打了两个，都是一样的语音提示。 正准备发个微信问问，严婕推门进来，脸色颇有些难看。 “魏先生，越南工厂那边出事了。” 057 新戏开机 林跃新戏名为《亲密的陌生人》，她在里面演女主角的闺蜜，因原生家庭导致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暗恋男主，求而不得，在日复一日的压力与刺激下黑化，与女主反目成仇，最终跳楼身亡。 按照这样的剧情和人设，林跃这次演的算是一个反派人物。 那几天她都没出门，把自己关在家里看剧本。 第一遍看完觉得这个角色贪婪、自私、毒辣又虚伪，可第二遍之后就有了新的认知。 她的抑郁症源于原生家庭，她的爱而不得源于一场执念，包括后来踏上社会，她也曾工作努力，拼搏上进，但最终还是遭受了命运的不公。 所有的苦难与卑微最终把她推向地狱，甚至包括男女主都是帮凶。 林跃觉得这个女孩是全剧最大的悲剧。 那几天她把自己完全代入到角色中，心情差到极点，又想到这部戏的女主是舒苒，也就是说，她在戏里要跟舒苒抢同一个男人，更是糟心得很。 早知道就不签了！林跃骂骂咧咧地想。 开机仪式定在五月初，地点就在阜城片场，林跃虽然不是主演，也去上了一炷香。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她回到邺城，收拾收拾行李准备进组。 崔莉给她打电话，“给你找个助理吧？” “不用这么矫情吧？” “这哪是矫情，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片场，实在不行临时先找个跟你进组，你看看你周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崔莉这次主意拿得很正。 林跃想着她一个人进组拍戏确实不大现实，“之前西洲有个小姑娘，性感不错，人也灵活，我问问她愿不愿意！” 林跃直接联系了小妮，哪知对方听完当场就答应了，火速辞了西洲服务员的工作。 几天后林跃正式进组，崔莉开车送她们跑了一趟。 …… 越南工厂爆炸，死了几个工人，当地管理层没有处理好，导致工人全线罢工。 事情闹得有点大，魏知南连夜飞了过去，在那边呆了半个月才把事情处理完。 回来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桌上那只首饰盒。 魏知南意识到，他好像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林跃一点消息，掏出手机打算给她发条微信，结果压根发不出去。 系统提示他不在对方的好友列表里。 她把他删了！ 魏知南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心口“咚”的一下，这是闹的哪出戏？ 再打她电话，被告知“对方暂时无法接听”。 魏知南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这就有点无趣了。 他本性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更何况自认并没得罪她，莫名其妙就被这么冷处理，魏知南突然有些没意思。 他将那只盒子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抽屉，锁上。 越南工厂爆炸，死者善后的事算是解决了，但还要很多后续问题有待处理。 特别是爆炸导致车间现场损毁严重，为此董事会上陆鸣谷和魏如枫紧抓着这件事不放，严厉指责魏知南管理不当才导致公司和股东要承担巨额损失。 魏知南除了要面对公司内部的指责，还要尽快解决工厂重建及暂时外移订单保证交期的事，所以那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 …… 《亲密的陌生人》拍摄顺利，林跃虽然戏份不多，也不是主角，但她基本每天都会呆在片场，没她戏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以学习的态度观察每个人，看他们如何表演，如果处理情绪，细致到每一个微表情，特别是那些老演员的戏份她都会看得格外仔细。 拍了大概有个把月，她的戏份基本都拍完了。 最后一场是跳楼戏，她没用替身，结果跳下去的时候角度没有找好，脚受了伤。 当天晚上就有相关新闻出来了。 ——林跃拍戏不用替身，数十层高楼直接往下跳导致严重受伤。 “天呐那么高的楼竟然自己跳，也太拼了吧！” “现在新人不用替身真的太少了，我们跃跃子好样的！” “演员林跃，用心对待每一个角色，时间终不会负你……” “……” “……” 林跃躺在医院翻着网上的评论，觉得这个味道不大对劲。 以往她有任何风吹草动，基本底下一溜儿都是骂她的留言，特别是她跟陈年那件事，即便过去这么久还有人隔三岔五跑到她微博底下骂，其中大部分是陈年的粉丝。 “喂，你是不是买了水军帮我控评？”林跃给崔莉打电话。 崔莉也没隐瞒，“当然，不然就你这万年招黑体质，怎么可能有人夸你！” “……” 这话也是扎心，但却是事实。 林跃在医院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崔莉过来接她出院。 “你说你也是绝，我记得上回你也是杀青那场戏进了医院，你说你八字是不是跟阜城这个地方犯冲！”崔莉一边开车一边吐槽。 林跃翘着脚躺后座上，窗外街道车影，每一帧都有莫名的熟悉感。 “知道上次是谁接我出院的吗？”她问。 崔莉：“谁？” 林跃：“魏知南！” 崔莉一时没说话，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人看着窗外，神情落寞又疲惫。 “魏知南是谁啊？”坐副驾上的小妮问。 林跃没吭声，塞上耳机将卫衣帽子兜头顶，窝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 小妮跟着林跃在剧组呆了一个月，累瘫了，所以林跃让她直接先回去。 崔莉开车把林跃送回云禧家园，又去把她寄养在宠物店的猫接了回来，妈妈桑一样替她安顿好一切，这才泡了杯茶坐她身边，问：“现在能跟我说实话了吗，你跟魏知南到底什么情况？” 林跃仰着身子往后躺，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能是什么情况？压根没有任何情况！” “闹掰了？” “没有！” “那最近怎么没见他来找你？” “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崔莉对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快苦笑一声，“也是，他那种身份的男人，大概谁都只能当过客！” 林跃闭着眼睛没吱声。 “哦对了，还有件事，过几天青禾旗舰店开业，也给你发了邀请函，只是你现在这情况，估计是去不了了。” 林跃“嗯”了声，她其实想说，即便脚没受伤她应该也不会去，毕竟“青禾”两个字对她来说有不堪的回忆。 崔莉走后林跃又在沙发上躺了会儿，招财轻轻跳到了她腿上，但它似乎也通人性，知道她脚受伤了，知道避开伤处窝到了林跃怀里。 林跃摸着它的脑袋，问：“一个月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058 半夜送药 林跃睡到半夜被脚上的伤疼醒，爬起来想翻颗止疼药吃，却发现家里仅有的一点存货也因为上次痛经吃掉了。 她又躺回床上，想着能不能忍过去，可是夜深人静时疼痛只会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有人拿了个锥子在到处刺，密集的疼痛。 林跃只能在网上下单买了盒止疼药，大半夜有人接单已经实属不易，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药都没送到。 她趴床上昏昏沉沉又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感觉有人在帮她盖被子。 确实有点凉，她往被子里钻了钻。 等等，独居少女怎么会有人盖被子？ 林跃一下弹开眼睛，面前站了个人，她吓得几乎尖叫，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到脚上的伤，疼得她背脊弓起来，抱着腿缩成一团。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陈年关切询问。 林跃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缓过劲，“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都没出声？” “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陈年蹲下去查看林跃的伤，很自然就揭了她的睡裙，从脚背一直到脚踝，整个肿成了馒头，膝盖和小腿上还有很多擦伤，有几处还挺深。 陈年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摔成这样？” “还好吧，就是担心会留疤。” “为什么不用替身？” “当时就觉得好像那楼也不是挺高，而且下面都有防护，就想自己试试…”林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头都低了下去。 她有时候确实有点痴大胆，小时候就能上方爬树，皮起来跟男孩子没什么两样。 陈年叹口气，“是不是很疼？” “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 “那你买药干什么？”陈年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止疼片。 林跃愣了下，“怎么在你那？” “刚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骑手。” “……” 林跃不吭声了，陈年把她的脚搁自己腿上，“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没？” “没有！” 林跃忍着，小心翼翼地把脚从他腿上抽了回来，往后坐了坐，与他保持距离。 这些小动作都被陈年看在眼中，他苦笑，“现在要这么防我？” “嗯？”林跃装傻充愣，陈年懒得揭穿。 屋里过于安静，气氛就显得尴尬至极。 从小在一起玩，小时候还经常睡同一张床，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林跃看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开始找话题，“最近在忙什么？” “准备演唱会！” “你要开演唱会了？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林跃有些激动，一下问了好几个问题。 陈年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跟着笑，“刚开始筹备，应该不会这么快！” “那也值得高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开个人演唱会是你的梦想。”她是真心替他开心，笑容灿烂犹如阳光。 陈年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低了头，双手插兜里，他好像也跟着笑了声，又好像没有。 林跃在旁边推了他一下，“怎么，都要开演唱会了，不开心啊？” 陈年摇了摇头。 “那就是当大明星压力太大，太辛苦了？” 陈年突然转过身去，看了林跃一会儿，问：“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 东拓集团涉早期主要从事海运业务，旗下有好几家颇具规模的海运公司，遍布世界各个港口城市，之后内陆经济崛起，魏骥眼光精准，重新开拓了陆运市场，从快递、配送到仓储，以及生鲜和医药的冷链运输服务，东拓是国内同类企业中的龙头。 后来进军酒店和旅游市场，当时魏启承还在，这块业务主要由他负责，在国内开发了好几个高端酒店和度假村项目，魏启承去世之后酒店这块就交给了魏如枫管理。 魏知南大概是八年前才进的东拓，五年前创立了起程工业，三年前第一台起程汽车面世。 越南工厂去年刚建成投产，主要生产汽车上的配套零部件，但现在因为突发爆炸，车间损毁严重，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生产。 上游配套出了问题，直接影响到整条产业链。 魏知南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家可以合作的配套供应商，看着并不是难事，毕竟国内制造业发达，但具备精密制造的企业却少之又少。 魏知南那段时间国内国外到处飞，忙到焦头烂额，看到林跃跟陈年那条绯闻的时候他刚从福建回来，人还在机场，随手刷了刷手机便刷到了那条消息。 ——“陈年夜会林跃，两人疑似旧情复燃。” “魏先生，陈师傅已经到了。”严婕提醒，叫了魏知南一声，可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魏先生？” “抱歉！”他回神。“你刚说什么？” “陈师傅已经到了，在2号门出口等！” 魏知南应了声，自己推着行李箱出去。 上车后他破天荒居然没开电脑，坐那看着窗外沉默不语，严婕便拿了pad出来跟他确认明天的行程。 “八点半例会，十点部门经理会议，十二点您约了利丰银行的吴行长吃饭，下午一点半科技园那边有个奠基仪式，您需要出席，另外晚上……” “待会儿让老陈先送你回去！”魏知南突然打断，或者他压根没在听。 严婕愣了下，“还是先送您吧，比较顺路！” 魏知南：“不用！” 他挥了下手，严婕会意，将pad收了起来。 魏知南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严婕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不由偷偷从后视镜往后看，他合衣靠在椅子上，眼睛下有一片淡淡的暗影。 最近大半个月以来他几乎一直在外面，繁重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让他每天几乎只能睡三到四个小时。 或许是实在太累了吧，严婕想。 老陈按照魏知南的指示，先把严婕送了回去。 “魏先生，是送您回哪里？” 魏知南这才睁开眼睛，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夜空。 凌晨两点了，再过三个小时又该天亮。 “去趟云禧吧。” 老陈已经熟门熟路，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单元楼下，正要下车去帮魏知南开门，后座上的男人说了声：“坐着别动！” 老陈不明所以，抬头看，楼道里出来一人，身形瘦高，大半夜戴着帽子和口罩，迅速钻进了斜对面一辆商务车里。 等商务车驶出小区，魏知南用手轻轻蹭了几下额头，“走吧，回去！” 059 复合绯闻 “天呐林跃姐，陈年对你也太好了吧，这么晚还来给你送药膏！” 小妮整个人还沉浸在见到偶像的激动中。 这几天因为林跃的脚受了伤，怕她生活不能自理，崔莉便让她暂住在这照顾，结果刚搬来的第二天晚上就见到了偶像。 陈年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林跃早睡了，小妮躺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正与敌方激烈厮杀的时候听到门锁转动。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眼睁睁看着里面把手转了一圈，门开了，外面钻进来一人影，她吓得直接从沙发上窜起来大叫，回神之后发现来人是陈年，叫声又拔高了几个分贝。 简直是午夜惊魂。 林跃从睡梦中被小妮的尖叫声吵醒，瘸着一只脚出来，小妮在客厅跺着脚发疯。 这会儿陈年已经走了，她的反射弧似乎还在发挥作用。 “你知道我刚才见到他那一瞬间是什么心情吗？就感觉跟做梦一样！” “有那么夸张？” “当然，你能想象吗，你日思夜想的爱豆突然从天而降，站在你面前，是不是刺激得要命？” 林跃无语，摇了摇头，“神经病，你之前又不是没见过他！” “不，不一样！那时候他只是在西洲唱歌的歌手，可现在他是爱豆，是巨星！” “……” “而且他又变帅了有没有？天呐，刚才他把药膏给我的时候我差点晕过去！” “……” 林跃没有爱豆，无法理解这种追星女孩的心情，但陈年的帅是公认的，她也不否认。。 “行了天都快亮了，去睡吧！”林跃拿了药膏一蹦一跳地进房间。 “林跃姐！”小妮又把她叫住。 “怎么了？” “你跟陈年是不是已经复合了？” “你哪听来的？” “网上都这么说。” 林跃苦笑，“赶紧睡吧，少熬夜！” 她没回答小妮这个问题，就如几天前陈年问她时一样。 “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也是这样的深夜，世界安静得好像非要让你听到内心的声响。 还有没有可能？ 到底还有没有？ “很难了吧。” “为什么？是你现在已经有了别人？” “不是！”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他又开始固执得像个孩子，就跟小时候一样，每次跟林跃吵架或者发生了不愉快，总要追根问底要一个原因。 小时候她还能说明白，可是感情这件事上她无能为力。 尽管林跃在努力跟陈年划清界限，可两人的绯闻却传得越来越凶，恰逢陈年发行单曲，那段时间他又参加了一档音乐类综艺，有几首出圈作品，话题热度上升，连带着林跃也上了好几次热搜。 林跃觉得不大对劲，给崔莉打电话。 “你是不是在背后做了手脚？” 崔莉装傻，“什么手脚？” “造谣我跟陈年！” “嗨我可没造谣！他对你余情未了，想跟你复合，这些都是事实，我只是借媒体的嘴把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哪里是事实？哪个字是事实？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 “这话说得！你以为凭我一人之力就能把话题炒这么高？就问你，如果他真的不想跟你传绯闻，出面澄清一下就行了，多简单的事，可他只字未提，包括他团队那边也只字未提，含糊其辞就是默认！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最近他刚发了新歌，又官宣了两个代言，品牌方也需要热度和话题，至于你，六月进组《长安第》，剧方和投资方也希望增加曝光率，这就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套路，你以为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 崔莉也没藏着掩着，把道理都给林跃说了一遍。 林跃一时接不上话。 崔莉那边叹口气，“我知道有些事你暂时还接受不了，但慢慢习惯了就好，不过有一说一，你现在租的地方恐怕没法住了，最好换个好一点的小区。” 《离歌》开播之后林跃也算有了点名气，现在出门逛个超市偶尔也会被认出来，确实不适合再住在这种几乎零安保的老式小区。 “房子的事我会帮你再留意，有合适的到时候发你看看，另外青禾下周旗舰店开业，也给你发了邀请函，你去不去？” 林跃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吧，我打听到舒苒也会到场！” “……” …… 魏知南在外面跑了大半个月，考察了大大小小十多家企业，最终才敲定了一家符合条件的oem厂家。 工厂在福建，双方确认了合作意向，但因为临时换地，各方面成本都会有所增加，重新估价之后项目预算涨了两成。 五月底，东拓召开股东大会，魏知南在会上作了阐述，想追加投资，可最终被驳回了。 “当初我就不看好这个项目，先不说国内汽车市场竞争有多激烈，是，这几年国产车的销量确实也上去了，但你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操作模式，基本都是从收购外资品牌的生产线开始，也主要集中在汽油车市场，你倒好，自主研发，自己设厂配套零部件，还是国内甚少涉足的新能源理想是挺丰满，但现实呢？没道理拿了股东的钱去给你玩！” 陆鸣谷在会议上毫不掩饰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几乎字字扎肉句句见血，魏如枫与其他大部分股东也附议。 魏知南其实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如当年他提出要投资汽车制造一样，他面临的也是这样的反对之声，毕竟东拓没有涉足过制造业，还是对技术和工艺要求极高的汽车制造，但最后他还是顶住压力立项了。 从第一张草图出来，到第一台样车测试成功，即便是越南工厂投产，公司内外都不看好这个项目。 外面的人觉得东拓是在花钱给他这位太子爷试水玩票，内部的人猜测太子爷无非是心血来潮，迫切需要搞个项目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唯独只有核心管理层的几个人知道，股东当初愿意投资这个他们并不看好的项目是因为魏知南签了对赌协议。 一旦坐上谈判桌，大家都是商人，谁愿意做没有利益的买卖！ 魏知南对于这点认识很清，甚至他都能欣然接受股东大会上的挫败。 060 再次相遇 会议持续六个多小时，结束已经过了九点。 严婕忙到十点才把手头的事处理完，见魏知南办公室还亮着灯，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 推开门，魏知南站在窗前，手里捏着半截烟。 “还没下班？” “准备走了！”她看了眼他的桌子，上面摊满了工业图纸，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旁边咖啡早已凉透，他似乎一口没动。 “您还不下班吗？”严婕问。 “再等等！” 他又转过身去了，身前是巨大的落地窗，高楼万丈，临渊而立。 严婕离开前又看了他一眼，形单影只，像是孤单的王，那一刻她似有许多话要冲出口，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门轻轻合上了，魏知南咬着烟转过身。 满桌的图纸和造价单，他在想哪一部分设计还能再调整一下，哪一个部件还能再节省点成本。 他咬着烟在图纸上涂涂画画，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还有事？” “是我！” 听到声音之后魏知南才抬头，站在面前是苏青禾。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惊愕，但很快就转为平静。 “怎么这个点过来？” “看你这边还亮着灯，就想着过来看看！” 苏青禾走到桌前，桌上是一堆图纸，工业图纸跟她服装设计的图纸不同，没有色彩，只有密集的线条和数字。 “越南工厂出事，我看到新闻了，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 “不用。”他继续埋头工作。 苏青禾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围着桌子转了圈。 “很难相信你真的会回国造汽车，记得当年你改修汽车设计专业，我都以为你是一时兴起。” 魏知南没接话，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儿。 苏青禾笑了笑，“但我记得这是你哥的梦想，你真打算后半生都为他活？” 魏知南手里的笔芯突然折断了，在纸上画出一道很突兀的痕。 “你来找我是有事？”他的眼神明显染了寒霜。 苏青禾不觉想，这些年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寡淡，也就在提到魏启承的时候才会给出些情绪反应。 “我的店下周开业，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放魏知南桌上。 魏知南扫了眼，“到时看情况。” 苏青禾已经习惯他的冷言冷语，笑了笑：“那你忙，有事联系！” 苏青禾走后魏知南将那只断掉的铅笔连着邀请函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身后是万丈黑夜，身前是回不了头的过去。 老陈在车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看到老板下来。 “魏先生，回去？” “去趟玉兰城。” 《天空之城》的第一节他已经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弹出来，但后面却是完全空白。 一节结束后琴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哑然而至。 记得上次完整听完这首曲子还是好几个月之前了，也是这样的深夜，魏启承忌日，有个女孩坐在钢琴前面弹完了这首曲子。 这些年他第一次有勇气听完。 她似乎成了他另外一个惊喜。 魏知南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凌晨了，他合上琴盖下楼。 老陈已经下班了，他自己开车去了西洲，挤过皑皑人群，可站在舞台上的那个女孩却是另有其人。 “小鲤鱼最近都没来唱，听说是脚受了伤，可能要休息一阵子。” 魏知南从酒吧出来，也没急着回去，沿着门口那条街道一路向北走，又经过上次那家便利店，进去买了包烟。 收银台上依旧摆了琳琅满目的棒棒糖，他结账的时候随手又拿了支，出门后继续向北走，过了两个路口，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云禧家园门口，但是他没进去，因为找不到任何理由。 一个删掉他所有联系方式的女人，说明对方已经把态度摆得很明确了。 魏知南原路返回，在酒吧门口取了车回去。 平时如果他不出差的话会住城南一套公寓。 在地库停好车，魏知南准备上楼，突然听到哪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魏知南走过去看了眼，角落缩了个人影。 “谁在那里！”他喊了声。 “抱歉，能不能麻烦过来帮个忙吗！”魏知南听到声音愣了下，走过去，一辆车子旁边趴了个人，伸手正在车身底下够什么东西。 角落光线有些暗，起初他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走近再三确认才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 “抱歉，能过来帮……”林跃抬头，也是完全愣住。 因为实在太诡异了，在一个不可能的时间，不可能的地方，居然见到了不可能的人。 “你……”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但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有只猫在车子底下，能不能先帮我弄出来？” “……” 这是自上次分开之后，一个多月了，林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魏知南只能蹲下去查看。 “哪儿呢？” “在那！” “哪里？” “你眼瞎啊，左侧前轮后面，蹲那呢！” “……” 魏知南总算看到轮子后面缩了个黑影，很小一团，应该是只小奶猫。 他整个趴到地上，伸手进去捞了捞。 “摸到没有？” “摸到了。” “把它拽出来，你小心一点！” “……” 魏知南忍着恶心把猫揪了出来，车子底下太黑他啥也看不见，拽出来之后倒是吓了一跳。 那哪是猫啊，分明就是一团脏兮兮黏糊糊的不明物体，身上从头顶到尾部像被人连毛带皮撕了一层，露出血淋淋的肉。 魏知南差点没吐出来，直接把猫扔到一边。 林跃冲他嚷嚷：“你干什么啊！”她脱了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把猫裹到怀里。 “天呐，伤得这么重！” 魏知南没她这样的怜悯之心，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无意中发现的。”她总算抬头看了眼魏知南，眼睛红红的，问：“能送我去趟宠物医院么？” 魏知南：“……” 因为受伤严重，小猫其实已经很虚弱了，小小小团缩在林跃手上几乎不怎么动。 林跃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它。 “很快就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是不是很痛？痛你就叫一声啊，喵~~像这样。” “咪咪你别睡啊，别睡……” 她一路都在碎碎念，声音到后面也变得沙哑，魏知南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 061 没说再见 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门口。 林跃兜着小猫冲下去。 值班医生打开衣服看了眼，啧啧摇头。 “捡来的？” “车库里看到的，麻烦看看还能不能救！” “估计悬呐，伤得太重了。” “是挺重，但我刚才喂它猫条它还能吃，愿意吃就有救，麻烦你帮忙看一下。”林跃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医生叹了口气，“我只能尽力，不过就算要治，费用应该挺高，你能接受？” “没关系，没关系，钱不是问题！” 医生把猫抱进了治疗室，林跃想要跟进去，魏知南将她拉住，“别添乱。” 林跃只能等在门口，即便等在门口她也不安分，在那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魏知南也不好劝，任由她去。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从里面出来。 “医生，怎么样？” “这猫应该是人为被开水烫伤的，全身烫伤面积达50%以上，万幸的是你发现得及时，还没有大面积感染，你先办住院治治看吧，我只能尽力。” 林跃一听眼泪就直接下来了。 “谢谢，我能进去看看它吗？” “先去缴费登记。” “我去吧。”魏知南让林跃留在治疗室，他跟着医生去建档办手续。 等他弄完回来，林跃站在保温箱前面，额头顶着玻璃罩子，那只流浪猫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下垫着她的外套，挂了吊瓶，背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上了一层药，看着没刚才那么恶心。 “就看这几天吧，如果能缓过来，应该就能救。”医生进来将发票递给魏知南。 魏知南对这些没太大感触，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他又陪林跃在治疗室呆了一会儿，“挺晚了，先送你回去。” 林跃跟着魏知南出了医院，坐上车，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吗？猫的忍痛力是很强的，即便它伤成那样都不叫一声。我最早发现它的时候是趴在草丛里，想直接把它抓走送医院，可它跑了，它伤成那样，连吃东西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还是拖着一身伤从草丛跑到了车库……” 她的情绪还沉浸在忧伤中，但这些无法引起魏知南的共鸣。 这世间疾苦太多了，众生百态，他没那时间也没那精力去一一怜悯，更何况是这样的流浪猫，它们轻得就像是随意漂浮在世间的浮毛，来了或者走了，谁会去在意？ 但魏知南能够感受到林跃的悲伤，她刚哭过的那双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头也有点红。 瘦削的肩膀微微耸着，小半个身子蜷缩靠在车门上。 魏知南这才注意到她的发型也变了，之前是带点棕褐色的微卷，现在染回了黑色，卷度也没有了，发梢已经齐到下巴，柔柔顺顺地贴着脸，加上她身上那件白底绿纹的吊带小衫，说她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 魏知南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想问她为什么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你的脚伤恢复得怎么样？” 林跃愣了下，原来他是知道自己的脚受了伤。 “没事！” “没事是恢复到什么程度？”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有什么好问！”林跃一下烦躁起来，说话的口气就显得不怎么友善。 魏知南的眼神凉了下，但似乎并没生气。 “当时为什么不用替身？” “不想用就不用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她似乎句句带刺，魏知南被弄得苦笑，“你今天吃了炸药？” “没有，只是不怎么愿意见到你！” “那真是很不幸，偏偏被我碰到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刚还专门去了趟西洲，结果扑了个空，又一路从酒吧走到云禧家园门口，兜了一大圈也没见着人，转个身却在这给碰到了。 魏知南捏了捏眉心，微微沉口气，“这个点你怎么会在翠湖？” 被他这么一问林跃也想起来了，“你怎么这么晚也在翠湖？” “我住那！” “你住……”林跃一口气突然堵在了胸口，别过头去暗骂一句，“崔莉你个王八蛋！” “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跃假装淡定，“有个朋友住翠湖，我去那边玩。” “凌晨一点玩到楼下花园？” “对啊，回去的时候听到有猫叫声，我顺着声音找过去不行吗？”她铮铮有词，似乎非要证明自己半夜三更趴车库找猫是件挺正常的事。 魏知南姑且相信，“你哪个朋友住翠湖？” “要你管！” “陈年？” 林跃转过去瞪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再说就算陈年住那又怎样，这事跟你有关？” 前几分钟还在保温箱前看着流浪猫黯然泪下，这会儿在他车里牙尖嘴利。 魏知南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她上面吊带小衫，下面是纯棉的绑带阔腿裤，加上刚才裹猫用的连帽卫衣，妥妥的居家服，根本不像是她口中所说的“来朋友这玩”。 “你跟陈年同居了？” “对！” “林跃！”魏知南的声音突然抬高。 林跃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魏知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抱歉！” “……” 林跃也不明白自己刚才那一刻为什么要撒谎，但也懒得解释。 车厢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 魏知南坐在又沉了口气，“能不能跟我谈谈？” 原本林跃想回“我跟你之间无话可谈”，但觉得他当时的表情好像有些…嗯，怎么形容呢，类似于挫败感。 “谈什么？”林跃问。 魏知南一下又愣住了，对啊，谈什么呢？她都跟陈年同居了，两人复合的消息网上已经传了一阵子。 魏知南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禁区。 他本不该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算了，送你回去！” 他重新发动车子，又问，“回哪儿，还是翠湖？” 林跃点了下头。 魏知南愣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转过身去开车，全程没再说一个字。 至此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一个月有余，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地点相遇，一起救了只流浪猫，又在天亮前分开。 林跃下车前甚至都没跟他说声再见。 魏知南坐在车里看着她上了电梯，不觉低头笑了笑，类似自嘲。 062 句句带刺 林跃一口气跑到楼上，开门进屋，惊魂未定。 等冷静之后拨了崔莉的电话，那时候都凌晨两点了，崔莉接得迷迷糊糊。 “干嘛啊大半夜的！” “你给我租翠湖的房子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有意！” “你再装！我刚在小区车库都碰到他了！” “你碰到谁了？大半夜的你是不是在做梦？” “是，我倒希望我是在做梦！可分明不是啊，魏知南那么大一人站我面前，啊！” 那边原本听得云里雾里，这会儿算是搞明白了。 “等等，你说你刚在翠湖遇到魏知南了？” “对，他也住那，你说巧不巧？” “……” “崔莉你丫是不是有病啊，前面让我跟陈年炒cp，现在又故意让我跟魏知南住同一个小区！” “嗨你这话就冤枉我了！你跟陈年的事我承认是动了点手脚，但租翠湖的房子跟魏知南无关，我压根不知道他住那，再说中介给我推的几套不都给你看了嘛，你自己选的翠湖原山！” 林跃才想起来这茬！ 前几天崔莉确实整理了几套房源给她看，她选翠湖的理由是因为那边离市区远，安静，加上小区安保系统做得比较好，她才会选翠湖的房子。 哪知道最后竟然跟魏知南撞到了一起。 “啧啧，邺城这么大，租个房还能住到一起，你说是不是缘分？” 缘分个毛线。 “你帮我重新找地方，我明天搬走！” “怎么，做贼心虚？心里有鬼？” “没有！” “那你躲什么？况且你真以为你以后还能经常在小区碰到他？先不说他在邺城有几处房产，工作那么忙成天飞来飞去，估计一年在翠湖也住不了几晚，再说他这种男人在外面肯定有很多花花草草，说不定每晚都会留宿在不同的地方！” 林跃一下趴到沙发上，一时接不上话来。 那边突然提高了音量，“林跃，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没有！” “最好没有，别说我没提醒你，像他这种男人你当金主傍一下可以，露水情缘，各取所需，但千万别动真感情，谁动谁死，而且会死得相当惨！” “……” 崔莉电话里说的那番话林跃岂会不懂。 远的不说，就光这一个月以来，魏知南没有主动跟她联系过一次。 当然，她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可是真要见她也不是找不到，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不在乎。 可以前一晚相拥而眠，肌肤相贴，天亮之后却像个陌生人，连续好多天不联系。 那他把她当什么了？ 林跃每每想到这事就心里堵得慌。 王八蛋！ …… 魏知南将烟和那根棒棒糖一起逃出来扔到桌上。 夜深人静，屋里空荡荡。 他没有开灯，在露台站了一会儿。 翠湖地理位置相对偏一点，四周没什么遮挡，他所在那栋楼比较靠后面，站在楼上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小区的全貌。 此时午夜两点，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但还是有几扇窗户依旧亮着灯。 同居！ 呵~他们居然又开始同居了。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 魏知南无法想象她跟陈年在一起的场景。 …… 林跃在翠湖住了一周，验证了崔莉的话，果然再也没见过魏知南。 那晚的事似乎成了一个插曲，甚至林跃有时候都怀疑是场梦，但每每看到如意又确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哦，如意就是林跃那晚在地库救的猫。 小猫在宠物医院住了一阵子，伤情得到控制，精神也好了很多，开始能够自主吃粮，医生说它算是度过了危险期，林跃松了一口气。 她把猫接了回去，崔莉当时也在，几乎是崩溃尖叫，“这么丑的猫你也要养？” “那不然呢，给你抱回去养？” 崔莉跟见鬼似地往后退了两步，“我才不养，丑得要命！” “哪里丑了？明明长得挺可爱！” 崔莉对猫无感，“你不是已经有招财了吗？” “没事，如意是母的，等长大了刚好可以给招财当老婆！” “那你也得问问你家招财愿不愿意，他堂堂赛级布偶，能要一只小土猫当老婆？” “嗨你这话说得，大家都是猫，难道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 崔莉懒得跟她争，“行了说正事，下个月《长安第》定妆，但我刚听到一个消息，之前定的女一出了问题，好像不演了。” “所以？” “所以你机会来了啊！我记得这部戏的导演对你印象不错，我晚点问问能不能给你一次试镜的机会！” 林跃呵了声，“你怎么突然对这部戏这么感兴趣？之前不是还让我别演吗？” 崔莉嘿嘿笑了笑，“剧方把丁堃磕下来了，升了s级。” 林跃一听瞬间激动，“丁堃会出演男一？” “对，已经签了，到时这部剧的热度不会低，所以现在好几个人都在盯着女一的角色，我也看过剧本了，女一有很多打戏，你有舞蹈功底，这点上有优势，所以想让你去试试，说不定导演能够看中你。” 林跃对演女一号倒没太大执念，但“丁堃”两个字对她还是有足够的吸引力。 之前她总说自己没有爱豆，但其实也不是。 她一直挺喜欢丁堃，实力派男演员，属于戏骨级别的人物，如果可以跟他演两场对手戏，林跃觉得此生无憾。 …… 两天后导演那边给了答复，愿意给林跃一次试镜女一的机会，对此林跃和崔莉都有些意外。 照理这种剧，女一要么是导演的人，要么是资本的人，怎么也轮不到都快开机了还在试镜从新人里面选。 “……之前定的人选丁堃不满意，投资方是奔着丁堃去的，要他点头这戏才能开机，所以才会重新选女一，而且据说试镜那天丁堃也会在场。” 崔莉把事都打听明白了，林跃还是挺感兴趣的，转身就开始着手研究剧本。 《长安第》是部古装剧，带有悬疑和武侠的成分，如之前崔莉所说，武侠片这几年明显式微了，但如果剧本给力，主创愿意花点心思，武侠悬疑的结合说不定能擦出什么火花，在一堆宫斗仙侠中异军突起。 林跃看完剧本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距离试镜还有一周时间，她又开始在家里闭关练功。 063 折磨自己 苏青禾这几年在圈内外积攒了很多人脉，旗舰店开业那天娱乐圈也去了好些人捧场，刚凭借《离歌》拿了新人奖的舒苒也是其中之一。 开业典礼的声势搞得挺浩大，也邀请了一些媒体，整个现场以直播的形式进行，加上艺人参与，话题热度一下就起来了。 苏青禾的助理elva趁着活动间隙过来找老板。 “网上反响很不错，特别是您今天这一身造型，直接就冲上了热搜榜。” 苏青禾看了眼小助理凑上来的手机。 “青禾国内首家旗舰店开业，创始人苏青禾女士一袭白裙气质出众，艳压全场” 她的名字果然挂在了热搜榜上。 苏青禾笑了笑，“谁带的话题，俗了！” elva跟了苏青禾也有两年了，多多少少了解一点老板的习性，私下里做事果敢，说一不二，但作风相对比较低调，就如她的设计风格一般，内敛端庄，确实应该不喜欢这种热搜话题。 “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标题，什么艳压不艳压的，您靠的是才华和能力，又不是那些虚有外表毫无内涵的艺人花瓶，再说就您这身段气质摆哪都是顶尖的，这么写确实俗了点。” elva嘴甜，趁机拍马屁，苏青禾却没什么反应。 elva感觉今天老板似乎状态一般，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总，您是不是太累了？” 苏青禾站了起来，“现场你盯一下，我去补个妆！” 苏青禾绕过宴会厅去了休息室，独立私密的空间，她站在落地镜前面。 身上穿的是青禾最新高定款，真丝缎面材质，极简风，一字领，领口设计如丁香花绽放，很好的修饰了肩颈，腰间缀了手工刺绣花纹，裙摆设计了开叉，在气质中又增添了一抹妩媚。 这是本季她最满意的一套造型，算是为她自己量身定制。 为了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她提前一个月开始节食健身，无论多忙也会每周挤出几个小时去趟美容院。 三十岁的年纪，她知道自己并不年轻了，但她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即便是在时尚圈这个修罗场，她站在一众模特中间合影也从来都没有输过。 热搜说她艳压全场，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她除了有美貌和身段之外，还有那些女星没有的才华与地位。 然而这一刻，在无人的休息室，她突然感觉到一丝落寞感。 轰轰烈烈，富丽堂皇，她终于得偿所愿登上了高楼，可那个人却始终都没到场。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elva，为什么进来不敲门？”苏青禾突然有些气愤。 身后却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苏青禾转过身，看到已经站在身后的舒苒。 “怎么是你？”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苏老师！”她将苏老师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苏青禾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优雅和平和。 “找我有事？” “你国内首家旗舰店开业，这么值得庆祝的事，作为妹妹我难道不应该来当面给姐姐贺个喜？” 苏青禾听完依旧还是笑，“晓燕，姐妹一场，你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 “别叫我苏晓燕，我早就不是这个名字！”舒苒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苏青禾不紧不慢，“也是，你现在是演员舒苒，连姓都改了，这些年你也从没回去看过爸妈一次，从你内心而言大概早就不愿承认自己姓苏！” “别跟我掰扯什么姓氏，反正你们也从来没觉得我是一家人，这些年……” 门外突然“咚咚”两声，“苏总，您在里面吗？”是助理的声音。 “进来！” 门开了，elva看到舒苒的那一刻也是愣了下，“舒小姐也在啊。” “过来跟苏老师说点事。” 姐妹俩的表情由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变成和风细雨，甚至像已经认识好多年的亲密闺蜜。 elva完全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问：“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关系，我跟舒小姐都这么熟了，你说，找我什么事？” “锋锐杂志的主编找您。” “好的，我一会儿过去。” elva走后苏青禾的表情又恢复成原样，她看了眼舒苒，“既然你觉得已经不是一家人，以后工作之外尽量少联系。” 她拿了手袋准备离开。 “等等！”舒苒将她喊住。。 “还有事？” “我跟魏大哥在一起了，请你以后也顾及一下身份，别总找借口跟他联系！” 苏青禾笑了笑，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出声。 开业典礼加上晚宴，热热闹闹一场，宾客散尽已经快凌晨了。 工作人员留下来清理现场。 小助理找了一圈才在角落找到苏青禾，她似乎喝多了，拿着手机靠在椅子上发呆。 “苏总，您还不走吗？” 苏青禾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等助理走后苏青禾又在那坐了半个小时，眼看着灯光暗了，鲜花和装饰被一样样撤走，原本璀璨夺目的现场瞬间只剩满地垃圾。 她拿着手袋起来，摇摇晃晃往酒店外面走，一路上都在拨打那个号码，却始终没人接听。 她没用司机，而是让门童帮她叫了辆的士。 或许是因为盛装打扮，的士司机往后多看了她两眼，问：“小姐，去哪？” “去东拓大厦！” 车子开到东拓门口，那间办公室果然还亮着灯，苏青禾不禁苦笑，什么应酬什么饭局，说到底他还是不愿去罢了。 苏青禾进去找了个借口骗过保安，直接上楼，也懒得敲门了，直接推门而入。 魏知南听到动静从电脑前面抬头，视线扫过来的那一刻就瞬间转凉了，问：“有事？” 苏青禾笑，“对啊，有事，有好多事想问你！” 她提着裙摆走到魏知南面前。 魏知南闻到一身酒气，不说话。 四目相对，沉默不语，这是这些年两人一贯的相处方式。 苏青禾太了解他了，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你情愿在这加班也不愿去我的开业典礼？你情愿这些年跟舒苒一遍遍传绯闻也不愿给我打个电话？我知道你去巴黎找过我，你心里明明还有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 她是借着酒劲才敢对他说出这些话，也确实是因为醉了才如此不清醒。 “你哥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到底还要自责到什么时候？对，我承认我是罪人，但是我喜欢你有错吗？那场车祸只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为什么你非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魏知南，这对我不公平！” 苏青禾一改平时的端庄淑雅，变得歇斯底里，魏知南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在旁边冷眼旁观。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很少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苏青禾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她觉得自己这一身骄傲全都败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064 修女也疯狂 苏青禾走后魏知南继续投入工作中，可是一份报价算来算去都有问题，他将笔往桌上一扔，推着桌沿往后靠，椅子滑轮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出去半米，直到撞在百叶窗上。 夜深人静，内心的嘶喊就显得更加歇斯底里。 魏知南拿了西装出了办公室。 老陈已经下班了，他自己开车回去，一路狂飙，车速直接拉到一百三十码以上。 这些年他已经把情绪藏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所以讨厌这种失控或者即将失控的状态，就如当年他玩赛车一样，情绪绷紧的每一秒都在与失控作斗争。 一路从公司开回去，路上甚至闯了一个红灯，车子冲进车库，一把倒桩入库稳稳地停在了车位上。 魏知南手握方向盘，坐在车内冷静了几分钟才下车。 从车位到电梯还需要走一小段路，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他听到哪个方向传来劈里啪啦的声响。 魏知南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找过去，不远处有块空地，确切说应该是还没卖掉的一片空车位，有人在那拿着剑练功。 大清早舞剑魏知南还能理解，可这大半夜在车库算是怎么回事？不过人也没扰民，魏知南也懒得管。 他原路返回，可是走了几步感觉不大对劲。 那个舞剑的身影为什么有些眼熟？ 魏知南停留了片刻，重新又走了回去，这次走得更近了些，终于看清…… “腕花，点剑，弓步撩剑，扫！！” 她一边做着动作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魏知南没有再上前，而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那看。 她似乎是初学者，但大概是因为有舞蹈功底，每一个招式都做得相当漂亮。 上次在魏婉莹的院子里她也跳了一段，但因为场地和服装限制，只挑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可现在偌大的一块空地给她发挥，劈叉，扬腿，下腰，每一式都尽显功底。 “里外腕花，点崩，回身，刺！” 林跃耍出最后一招，剑刺出去，帅气定格，目光却正好对着魏知南的方向。 她一时都忘了收式，整个人僵在那里，直到魏知南走过来，拍了两下手。 “舞得不错，很精彩！” 林跃这才回过神，收剑站直，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尴尬的状态中。 魏知南已经走到面前，她躲也来不及了，只能傻乎乎地笑了笑，“好巧啊！” “……” 走近魏知南才看清她穿的什么衣服，浅紫色的紧身薄纱上衣，配白色雪纺裤，领口开得很低，后背几乎露了一大半。 “大晚上你穿得这么暴露，不怕出事？”他的语气十分严肃，弄得林跃都愣了愣。 隔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哪里暴露，这是练功服，当然，心术不正的人大概看什么都有问题！” 魏知南上来就被刺了一口。 他今天心情也很糟糕，自然没理由忍。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妨直接说，没必要每句话都夹枪带棒！”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从来胆子就小，不敢的多了去了！” 林跃不想在这跟他继续这种无聊的问题，手掌抱拳作了个揖，“少侠，告辞！” 她拿着剑潇洒转身。 魏知南舔了下牙槽，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臂。 “嗨你干嘛？” “找个地方谈谈！” “谈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好谈？”林跃猛的一下甩开魏知南，顺便往后退了两步，拿剑扎马步比了个防御的姿势。 魏知南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眼波沉而深，弄得林跃突然有些心虚。 “你……你别这么看我！” “找个地方谈谈，我有话问你！”他的口吻似乎软了几分，弄得林跃有些不适应。 她站起来想了想，问，“你要去哪谈？” 她这一身也不适合出去，这个点把她弄家里去似乎也不合适。 魏知南用手指刮了下额头，“饿不饿？” “啊？” “找个地方带你吃点东西！” “可我穿成这样…” “大晚上不会有人看你！” “……” 林跃最终上了魏知南的车，从翠湖出去大概开了十来分钟，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 林跃往外看了眼，竟然是座教堂。 “你确定是这里？” “先下车！” 林跃正准备开车门下去。 “等等！” 魏知南从后座捞了件西装扔给她。 “披上！” “……” 夜宵肯定不可能是在教堂吃，魏知南停好车后带林跃进了旁边一条巷子，巷子不长，大概走了两三百米，穿梭进入一个静谧的大院、 林跃深吸一口气，满眼都是充满历史感的老洋房。 ”这什么地方？” “民国时期的政府大楼，现在被改造成了小酒馆！” 说是小酒馆，可分明一点都不小。 林跃跟着魏知南穿过层层拱形门洞的回廊才看到一个低调的门头，挂在青砖墙上，在深夜中发着琥珀色的光。 或许是因为太晚的缘故，小酒馆里已经没几桌客人了，魏知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喝酒吗？” “不喝！” “这边有几款特调不错，可以挑一杯尝尝。” 林跃看了眼周围，男男女女，每人面前都有一杯液体，五颜六色，用各种形状的杯子装着，煞是好看。 或许是因为气氛烘托，她突然有些馋。 魏知南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招手叫服务员拿了酒单过来。 林跃看了眼，笑，“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啊！” 最后她挑了杯“修女也疯狂”！ 趁着酒还没端来，林跃直接问：“说吧，要聊什么？” 魏知南往后靠了靠，思考着话题从哪开始，最后拣了个最直接的问。 “你是不是把我拉进来黑名单？” “额……” 林跃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猛。 魏知南已经从她的表情和反应中得知答案。 “是我哪里惹到了你，还是做错了什么，麻烦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林跃听完整个无语，不，应该是生气。 搞半天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可这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呢？说他滥情不负责任，春宵一夜之后就没了消息？还是说他转身去跟舒苒在一起，薄情寡义不把她放心上？ 不，这种话林跃死都不会说出口。 “没啥理由，就觉得…烦了，往后可能也没什么事情要联系，干脆就删了。” 她回答得极其自然，甚至连表情都带了几分厌倦和不耐烦。 魏知南又用手机刮了下眉心。 挺好，倒是第一次碰到拉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065 有何贵干 又想到她现在跟陈年同居，魏知南突然觉得有些聊不下去。 或者说跟她继续纠缠就是一时冲动，干嘛呢，他明明每天忙得连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何必在这跟她虚耗光阴。 “抱歉，买单！” 正好服务员端了酒过来，魏知南直接说要结账。 林跃愣了下，“这么快就买单吗？” “走吧，送你回去！”魏知南付了钱，起身往外走。 林跃被弄得措手不及。 “喂，酒，我…”她看了眼已经走到门口的魏知南，又看了眼桌上刚送上来的酒，小小一杯，红色液体，用造型别致的水晶杯装着，煞是漂亮。 漂亮的东西就有诱惑力，林跃暗骂一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结果内心瞬间mmp。 不是说鸡尾酒嘛，她印象中的鸡尾酒大部分都跟饮料一样，可这杯完全不同，入口辛辣，一直从舌尖烧到喉咙。 眼看魏知南已经出了酒馆，林跃只能一边用手扇着嘴一边跑出去。 跑到车子旁边林跃已经气喘吁吁，魏知南好端端地坐在车里。 她气得不行。 “你神经病啊！”林跃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甩在车门上，“大半夜说有事要问，非要带我来这里，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又要走，你是觉得耍我很好玩还是脑子有问题？” 她也完全顾不上什么仪态涵养了，站在车子外面恶狠狠地骂了一通。 魏知南也不吭气，等她骂完，落了车窗。 “上车！” “不上！” “真不上？” “对！”林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但就突然觉得特别生气，甚至抬腿朝魏知南的车胎上踢了一脚，踢完扭头就走。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神经病！”她一路骂一路从巷口往大马路上走。 起初魏知南的车还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车灯照得整条路面亮堂堂，可是林跃一拐上大道，身后“轰”的一声，车子直接就从她旁边开了过去，疾驰而行，穿过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彻底没影了。 林跃：“……” 走了？ 这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走了？ 林跃在原地等了几分钟，魏知南并没回来，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丢在了大街上。 “魏知南，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她气得跺脚，边跺边骂，是真的骂，扯着喉咙用尽全力在骂，可是骂完也不能改变她大半夜被丢马路的事实。 可怜她身无分文，下楼练剑，连手机都忘了拿。 这会儿是凌晨两点的街道，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路灯都被调得特别暗。 五月的天气说凉不凉，说热也不算热，午夜温度骤降，她身上的练功服完全不御寒。 穿的还是舞鞋，薄薄一层布，这一身走在马路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林跃走了数百米，心情已经由刚开始的生气变成委屈，又由委屈变成难过…… 走累了，脚也磕疼了，她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她复读机似地碎碎念，头开始犯晕。 魏知南的车子拐了个弯，从另外一条路上再绕回来，远远就见路边坐了个人，双手抱膝，头闷在膝盖上。 他将车子停好，下车走过去。 她趴自己膝头，一大片背部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条微微隆起的脊骨，人又瘦，缩在那就成了小小一团。 魏知南觉得心里不得劲，还没来得及出声，原本趴那的林跃抬头，夜风将她勉强束起来的头发吹开了，一缕缕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她眼睛红红的，吸了下鼻子，说：“魏知南，我的剑落你车上了，你把剑还给我再走好不好？” 那一刻魏知南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 他在风里站了一会儿。 “起来吧。” “我的剑呢？” “你先起来！” 林跃“噢”了声，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爬到一半又了跌回去。 她傻乎乎地笑了笑，“抱歉，腿麻了。” 魏知南：“……” 林跃好不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两步就开始摇晃。 魏知南过去扶了把，“怎么回事？” “嗯？” “你是不是把那杯酒喝了？” “嗯！”她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魏知南无语，他点单的时候看过那杯酒的配方，里面有一半以上是伏特加和龙舌兰，酒精含量高达40%以上，而且后劲应该很强。 她这个酒量一杯倒毫无悬念。 林跃脚下打转，魏知南只能半搂半拖地把人弄到了车上。 车子重新开到翠湖车库，林跃已经靠那睡着了，怀里还不忘抱着她的剑。 魏知南等了一会儿，她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也不能让她在车上过夜，便想着把人弄下车。 魏知南尝试先把她的剑拿下来，结果手刚碰到她就开始嚷嚷：“剑，我的剑，你们休想偷我的剑！” 她把剑死死护在怀里。 无奈之下魏知南只能把人从车里抱下来，好在她还算安分，一路从车库上电梯，他抱着林跃，林跃抱着她的宝贝不锈钢剑。 一直折腾到一层，魏知南问：“住哪栋？” 她嘴里喃了一声，魏知南没听清。 “大声点，住哪里？” “12栋甲单元401室！”这次几乎是用吼得，声音大得几乎要把魏知南的耳洞震聋。 魏知南忍着想半夜把她扔掉的冲动，一直抱到12栋。 12栋是高层，印象中都是一居室的小户型。 魏知南看了眼怀里的人，她软绵绵地枕在自己胸口，估计是折腾一路有些热了，脖子和胸口渗了一层汗，灯光下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细腻。 他突然就不想把她送上去了，送到其他男人身旁！ 魏知南把林跃往上托了一下，扭头就出了大厅。 12栋离他住的楼很近，穿过一条小路就到了，他把林跃带回家中，安置在沙发上。 本来以为她会闹腾，可她在沙发上滚了圈，转眼抱着剑又睡着了。 魏知南：“……” 估摸着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魏知南去房间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折腾一路回来，他早就累了一身汗，去洗手间简单冲洗，刚把睡衣披上，只听到客厅那边“哐当”一声。 坏了！ 魏知南赶紧跑出去，果然见林跃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连同她一起滚下来的还有那把剑。 他刚要过去扶，地上的人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顺手握住剑，一个挂剑走势，剑头直指魏知南。 “敢问兄台何许人也，有何贵干？” “……” 066 发泄情绪 魏知南当时真想一巴掌把她呼晕过去，可看着她那醉醺醺傻乎乎的样子又特别有趣。 “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有何贵干？” 林跃眼睛瞪了下，突然叫起来，“不对，你词错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是女扮男装！” “……” 魏知南彻底无语，他何苦大半夜在这陪她玩这种无聊的剧本游戏。 “把剑给我！” “你要干什么？” “把剑给我！” “休得无礼！” 林跃一个箭步上来，用剑抵住魏知南的脖子。 淘宝499包邮的不锈钢软剑，抵在脖子上还有几分凉意。 魏知南已经丧失耐心，直接握住剑柄把人一把拽了过来，林跃没站稳，跌到他怀里。 她吓得接连推了几下，可根本推不开。 “喂，你放开我，剧本里明明没有这一段！” 魏知南气笑，“是没有，不妨碍我可以加戏。” “加什么戏，你放开我，松手！” 魏知南哪管那么多，直接抽走了林跃手里的剑，打横把人抱了起来，扔到卧室床上…… 《长安第》中男女主的感情线其实并不明显，印象中以案情为主，但林跃觉得自己怎么像是演了一场很累的感情戏。 戏中纠缠拉扯，反反复复，分分合合。 台词都不对，演到后面都乱了。 她气得捶了下桌子，只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捶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林跃醒了过来，陌生的墙，陌生的灯，陌生的房子，还要一双并不陌生的眼睛，正兴致幽幽地盯着她看。 “你……”林跃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死死拽住被子，还不忘往下瞅了眼，倒没有不着片缕，但已经换了他的t恤，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跃几乎绝望。 怎么又是这样！ 她觉得自己像个反反复复在犯同一个错的傻子。 魏知南看着她的表情从震惊到生气，又从生气到幽怨，最后双手抱头把自己整个闷在了被子里。 没哭没闹也没吵，这个反应倒让魏知南有些意外。 什么情况？ “林跃。” 他拍了她一下，被子里的人没动静。 “林跃？” 还是没动静。 魏知南觉得她这个反应实在不正常，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他过去试图想把被子拉开，手还没碰到，被子从头揭翻了，林跃从里面出来，红着一双眼睛，问：“你是不是又没带套？” 魏知南的思维停顿了大概有两秒种，回答：“没有。” 林跃的眼泪就在那一瞬间决了堤。 “你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第一次害我怀孕，流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第二次又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刚做完不能吃那种药的，可你为了自己一时爽从来都不顾及我的身体，我上次已经吃过一次了，这次又来，魏知南你知不知道那种药吃多了我的身体会出问题！我才二十一岁，我已经为你小产过一次了，我将来还要跟别人结婚，我将来还要怀自己的孩子，魏知南你就是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跃边哭边骂，她当时的情绪是整个奔溃的，甚至还带了积蓄已久的愤恨，到后面直接拿了枕头就往魏知南上身抡。 魏知南被他结结实实捶了两下，从她一堆控诉中终于理出思路和重点。 “等等！” 他试图拽住林跃乱抡的手臂。 “别碰我，王八蛋！” “滚！” 林跃犯了狠劲，握拳趁机又在魏知南身上捶了两记。 魏知南的心火也被她撩起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压制到床栏上。 “你能不能冷静点，把话说清楚！” 林跃自治力量悬殊，含着眼泪把头别了过去。 魏知南收口气，问：“你刚说吃药，吃什么药？” 林跃气鼓鼓地喘着气，不吱声。 魏知南：“避孕药？你上次吃了避孕药？” 林跃还是不吭气，可胸膛起起伏伏，气更大了。 魏知南当时真的…不知是该跟着气还是该笑，“你是傻的吗，稀里糊涂吃那种药？”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再怀一次然后再流一次产吗？” 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魏知南叹口气，算了，算他输。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需不需要吃！” “我问了！” “你问了吗？” “怎么没问，第二天打电话问的，你说你压根没戴那东西！” “所以你就觉得你要吃药？”魏知南这次是真的气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种方式叫体夕卜？” “什么？” “体-夕卜-！” 他一字一句地咬出来，林跃起初是真的没听懂，但配上他面含微笑的表情和暗幽幽的眼神，一下就明白了。 那一刻她真的…她真的……明明眼泪还挂在眼角，可内心狂奔，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魏知南被她噎住又气又恼又羞的样子彻底逗乐了。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现在懂了吗？不懂的话我可以再给你详细科普一下！” “不用！” 林跃甩开魏知南从旁边钻了出去，一下滚到床边上。 魏知南转过身，她像见鬼似地抱住被子。 那么问题来了，昨晚呢？ 她咬着牙，瞪着眼睛，“昨晚…你昨晚……怎么弄的？” “你猜！” “魏知南！！！” 她现在敢直呼他的全名，大有越来越顺口的意思。 魏知南笑而不语，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林跃别着头，死活不接。 “行了，多大点事！”他过去给林跃擦眼泪。 结果林跃直接就哭了出来。 “什么叫多大点事…伤的又不是你，你只管一时爽，你分明就是禽兽……” 她骂骂咧咧，越哭越凶。 魏知南脑壳疼，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哄，“好，是我的错，我禽兽，我下次肯定用套！” 林跃一听哭得更大声。 “下次，居然还有下次……魏知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跟你以后不会再有联系！我……我……” 她边说边推开他下床，一直退到几米之外，“我的衣服呢，我要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以后都不要再看到你……” 林跃在卧室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魏知南舔了下牙槽，“衣服被我扔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扔我衣服，你凭什么扔我衣服！”她边哭边找，最后一屁股坐到靠窗的椅子上，双手双脚蜷缩着抱住自己，闷在那一抽一抽地哭泣。 情绪像是被开了道口子，将最近积攒的所有忍耐，委屈，痛苦和难过都一骨碌掏了出来。 067 不会哄 林跃在椅子上窝成小小一团，哭得太凶了，弄得魏知南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会哄女人，或者说也从来不需要哄女人，以前那些莺莺燕燕都是服服帖帖的，只有她们哄他的份。 林跃成了一个特例，让他觉得头疼，可是头疼归头疼，竟也没觉得心烦。 哭吧，哭够了自然就停了，魏知南当时想。 可是林跃那眼泪就跟开了水龙头一样，趴那起码哭了十来分钟，声音倒是越来越小了，可是劲儿却越来越大，到后面肩膀一抽一抽感觉随时都要撅过去。 魏知南没法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我道歉！” 林跃甩了下膀子，没抬头。 魏知南哭笑不得，蹲到椅子前面。 “我昨晚没碰你！” 林跃原本抽得抖啊抖的肩突然停了下来，隔了大概三四秒吧，她抬头紧紧盯着魏知南。 “真的？” “真的！” “这种事你不能骗我！” 魏知南苦笑，“有没有做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吗？” “我……”林跃默默感受了一下，貌似腰不酸腿不疼，确实跟前两次不一样，“我昨晚喝多了，有没有我哪里知道！”她说完把头又别了过去。 魏知南撑着椅子站起来，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我还不至于对跟别人同居的女人感兴趣。” 林跃接纸巾的时候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口气沉沉的，目光也透着寒气。 她起初都没懂意思，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骗他已经跟陈年同居。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林跃觉得以后也不大会跟他有太多交集。 现在的问题是她衣不蔽体，该怎么回去。 “衣服被你扔了，能不能先借你的穿一下？” “自便！” 她身上原本穿的就是他的衬衣。 “裤子呢？” 魏知南去了趟衣帽间，拿了条运动裤扔给她，浑身都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感觉。 林跃心里mmp，什么德性，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拿了运动裤去洗手间套好，出来的时候魏知南已经不在房间了。 林跃硬着头皮出去，虽然是同一个小区，但户型跟他住的完全不一样。 这套面积大了一倍不止，从卧室出去需要经过衣帽间和书房，绕半天才到客厅，客厅连着敞开式厨房，魏知南在岛台那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见林跃出来，眼神扫了下，“吃了早饭再走！” “不用了，再见！” 林跃几乎是逃似的离开，走到玄关的地方又折回来，捡了沙发旁边的剑又跑了出去。 魏知南看着她跑来跑去的身影，最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整间屋子重新恢复平静，只余咖啡机磨豆的声音。 魏知南撑住台面站那久久没有动静。 林跃几乎一口气跑到家里，关上门，找到手机给崔莉打电话。 “我要搬家！” “哎哟喂大清早的，又怎么了？” “总之我不想住翠湖了，我要搬家！” “行啊，租金半年一付，付六压一，一共八万四，你现在搬就是单方面违约，八万四我可以帮你承担一个零头，剩下八万你先转账给我！” 林跃狠狠往下咽了口气，“行，当我没说过，就这样！” 她挂了电话在屋里暴走了三分钟，最后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忍！ …… 严婕去魏知南的办公室，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抱着一叠资料，灰头土脸。 “张经理，早！” 对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压着声音提醒：“当心点，今天魏总的心情很差劲。” 严婕点头笑了笑。 等人走后她才敲门。 “进来！”声音就透着一股沉气。 严婕推开门，魏知南站在会议桌那边，桌上摊着设计部刚更新过的图纸。 魏知南脸色阴沉，显然不满意。 严婕对设计不太懂，也看不懂图纸，她在旁边等了会儿，魏知南才抬头。 “什么事？” “《胭脂》的版权协议，韩少和律师那边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魏知南停顿了两秒，“先放那吧。” “好的。” 严婕走过去将文件放他办公桌上，目光扫到电脑前边扔了两根棒棒糖，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但棒棒糖这种东西出现在魏知南的办公室就多少有些神奇。 “另外还有件事，舒小姐拿了个新人奖，公司准备为她办个生日会，时间定在下周五晚上，王女士问您有没有时间出席？” 王女士即舒苒的经纪人，跟魏知南挺熟，最早就是他介绍舒苒跟这位经纪人认识。 魏知南想都没想，“没时间，帮我推了！” “好的！” 严婕的视线再度停留在那根棒棒糖上，似乎还是同一个牌子。 “还有事？” “没了！”严婕意识到有些失态，正准备出去。 “等等！”魏知南突然抬头，问：“锦华旗下的艺人，如果没有自购房产一般会住哪里？” “如果是签约艺人的话公司会另外安排租房。” “统一的地方？” “不一定，具体要跟韩少确认。” 严婕走后魏知南给韩少凌拨了电话。 “陈年现在住哪里？” 韩少凌那边可能被他的问题问懵了，愣了下才回答，“永田区吧。” “具体点！” “仕景上院。” “确定？” “确定，当时还是我给他选的房子。” 魏知南将电话挂了，双手撑住桌面，在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明天就是《长安第》重新试镜的日子，她下午把台词练了几遍，又耍了几遍剑，确保一切就绪才去西洲上班。 为了保证第二天精神饱满地迎战，她特意跟同事调了班，唱九点那场。 九点酒吧的人还不算多，林跃唱了几首当下流行的歌，差不多十点就结束了，回后台简单收拾收拾便回去。 之前住在云禧的时候只要步行，但现在租的房子有点远了，她得打车走，可在路边等了七八分钟都没拦到一辆出租车。 林跃正准备绕出去坐地铁，一辆越野车停在了面前。 “上车！” 林跃惊了下，“你怎么会在这？” “顺路！” “……” 后面有司机开始骂人，因为魏知南的车停在那堵了半条路，喇叭声此起彼伏。 林跃没法子，只能开了车门坐上去。 “安全带！” “哦。” 林跃惊讶那天居然是他自己开车。 一路从西洲门口的小路上拐出去。 “回翠湖？” “嗯。” 后半程他就没再说话，全程目不斜视地开车，偶尔林跃偷看他一眼，觉得魏知南的表情怪吓人。 068 揭穿谎言 半小时后到了翠湖，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林跃道了声谢下车，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一个字。 喜怒无常的男人，惹不起惹不起，林跃边走边想。 到家后关上门，崩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 林跃一下躺倒在沙发上，结果屁股还没热乎，门铃响。 她跑过去开门，整个愣在当场。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一栋？” 魏知南懒得跟她解释昨晚喝醉之后她自报了家门，越过她的肩膀往屋里看了眼，“方不方便让我进去？” “大晚上的…不大好吧！” “屋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 “没有？” “哦不，有，有！”林跃堵在门口，一下子语无伦次。 魏知南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为什么撒谎？” “蛤？” “陈年根本不住这里，你为什么说你们在同居？” “他现在不住不代表之前不住，他前几天刚搬走，对，刚搬走！” “林跃！！！” 魏知南突然加重了口气。 林跃知道他应该已经了解了实情，不过那又怎样！ “对，他不住这里！” “为什么之前要撒谎？” “我撒谎了吗？”林跃笑了笑，“可能吧，但我跟谁同居跟你有关？” 既然已经被揭穿了，说实话也无妨。 “魏先生，你我不过意外一场，连朋友都算不上，追究我住哪，跟谁住，是不是未免管得有些太宽。” 魏知南安安静静听她说完，目光已经沉到底。 林跃能够看到他胸膛的起伏，以为他要发火了，可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槽，转身就进了电梯，从头到尾没多说一个字。 前后不过数分钟，他来了又走，四周再度恢复安静。 林跃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刚才逞口舌之快的时候有多恣意，此时就有多少失落感。 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其他情绪，总之心里就是不得劲。 结果林跃那晚就惨兮兮地失眠了，到后半夜才睡着，一觉醒来已经过八点了，外面门铃震响。 林跃爬起来去开门。 “你怎么回事，打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知不知道九点半要去试镜！”崔莉从外面冲进来，见林跃还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鸡窝，几乎暴走。 林跃被她吵得头都要炸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给我十分钟！” 刷牙洗脸换衣服，简单撸了个妆，十分钟之后林跃已经精精神神地站在了崔莉面前。 崔莉上下看了眼，上面紧身圆领白t，下身蓝色高腰阔腿裤，虽没什么出彩装扮，但胜在她身形好，五官佳，倒也显得清丽。 “……今天试镜的有好几个，虽然竞争激烈，但待会儿到了你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能过就过，不能过也没事，就当一次历练的机会，反正女一拿不到你还能演之前那个角色，所以千万要平常心！” 崔莉一边开车一边碎碎念，林跃被念得整个大无语。 到了面试地点崔莉又哄她看了遍台词。 “哎哟本来不紧张都被你念紧张了，行了你别跟上去了，在车里等我！” 林跃把崔莉留在停车场，自己拿了把剑单枪匹马赴战场。 其实她真的不怎么紧张，一是觉得已经准备得够充分了，二来呢确实对这个角色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么多人在争，她一个没背景没靠山没人脉的三无人员，怎么可能靠试个镜就拿到女一的角色。 她一路情绪波动无非是因为即将见到自己的偶像，难免有些小激动。 面试的地方是间很大的会议室，林跃敲门进去，一侧靠墙坐了大概七八个人，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导演旁边的丁堃，穿了件休闲衬衣，戴着眼镜，倒比荧幕上看着要年轻很多。 “林跃对吗？”丁堃先开口，声音沉且好听。 林跃赶紧回答：“您好，丁老师。”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导演发话。 林跃这才把目光从丁堃脸上移开，鞠了个躬。 “各位老师好，我是林跃，今年二十周岁，身高168，体重46公斤……” 崔莉在车里等了大概半小时，林跃拿着剑悠哉游哉从楼里出来。 “我跟你说，我感觉导演挺看好我的，丁堃也说我挺有可塑性。”她乐呵呵地坐那说。 崔莉叹口气，“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不是，这回我觉得自己真有戏。” 崔莉见她如此兴奋，苦笑，“不是我要打击你的积极性，但这个角色吧…”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不算内幕，也是刚打听到的，说丽人那边推了人过来。” “谁？” “唐羽宁！” “我去！”林跃一手拍在膝盖上，往外吹口气，“得，人直接推的影后，我还去凑什么热闹，走吧，回去把之前那个角色的台词再拿出来重新背！” 虽然口气听上去不在意，但崔莉知道她心里肯定不这么想，毕竟为了这个角色她最近花了不少心思，看剧本背台词不说，还特意学了套剑。 一路回去林跃都没再说话，抱着腿看窗外风景。 快到家门口时崔莉终于忍不住了。 “你说你要脸有脸，要身段有身段，能唱能跳还能演，哪一样拿出来咱都不输人，但为什么就是每次都被人截胡？因为你没人捧！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背后没人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崔莉愤愤不平，但她除了在这发发牢骚之外也无能为力。 林跃看着窗外不断被甩到后面去的树和房子，亲亲叹了一口气，埋头将脸埋在膝盖里。 《长安第》女一那边她不再抱什么希望，重新回去准备之前那个角色，也慢慢开始收拾情绪，准备下个月进组。 可是试镜后的第三天，崔莉突然给她打电话。 “长安第那边给通知说你试镜结果出来了，女一号，过了！” 林跃当时正在瑜伽垫上练功，整个人一下躺平。 “你没搞错吧，确定是女一？” “我特意跟导演确认了两遍，没搞错，就是女一，已经通知你明天去试妆，因为开机日期之前已经定了，不能改，所以后续排得很紧，你赶紧准备一下，我明天早晨去接你！” “……” 069 官宣新剧 电话挂断之后林跃在瑜伽垫上躺了几分钟。 脑子里还是懵的。 女一号，还是跟偶像丁堃有大量对手戏的女一号。 这也太不真实了吧，感觉像在做梦。 冷静之后林跃觉得这事有些玄妙，又给崔莉回了个电话。 “之前不是说丽人那边推了唐羽宁吗？” 唐羽宁是最近势头最劲的小花，丽人力捧，虽然出道时间不长，但部部都是女主，资源逆天到圈内好几位前辈给她作过配。 林跃觉得自己应该没资格跟她争。 “之前听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但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就黄了，行了反正现在剧方定的是你，你也别顾虑太多，等明天试完妆再说！” 第二天林跃一大早就被接走试妆，没想到异常顺利，下午就直接拍了定妆照，并告知林跃下周参加开机仪式。 晚上就有营销号发消息出来了，说《长安第》已经换了女主，甚至有人透了林跃的定妆造型。 起初评论大部分都是正面的，说造型挺漂亮，仪态和气质都比较符合剧中女一的人设，但慢慢风向就开始变了。 “……怎么是她啊，劈腿女还没死？” “之前不是说唐羽宁演女一吗，怎么变成她了！” “未婚先孕，劈腿流产，婊里婊气居然也能演女一？” “到底睡了多少大佬，居然能跟丁堃搭档！” “天呐娱乐圈是没人了吗，资本强行喂屎，丁神快跑……” “丁神居然要跟她演对手戏，不要吧，瞬间感觉我丁神都low了几个档次！” 清一色开始全是负面评论，包括林跃之前劈腿，怀孕流产的黑料又全被翻了出来，甚至有人扒出她被康兆邦搂着一同进酒店的视频。 “你跟陈年的事被扒出来正常，包括后面流产，这些黑料网上都有，但你跟康兆邦的视频，怎么可能！” 林跃跟康兆邦的事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事发之后网上也没相关爆料。 一是因为康兆邦身份在那，不会有媒体去捅这种事。 二来当时应该并没有记者拍到，即便有也只是拍到她在发布会上跟康兆邦同桌喝酒，不至于有人一路跟踪到酒店。 那么视频从何而来呢？ “不像是偶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搞你！” 林跃呵了声，“恨不得掘地三尺把我祖宗八代都挖一遍，这不很明显的事嘛！” “可你也没得罪谁啊！难道是丽人？”崔莉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丽人的老板是宋世璞，那天康兆邦带你去的酒店正好是东拓旗下的产业，宋世璞要搞这段视频简直轻而易举！” 这么一想似乎把所有事情都对上了。 “艹，肯定是丽人搞的鬼，因为你截了唐羽宁的胡！” 林跃抱着招财坐到沙发上，“行了你在我这已经嘚嘚一上午了，反正明天就签约了，我后面负责把戏演好就行，至于其他的…” 林跃撸着招财的脖子，小东子在她怀里仰着脑袋乱蹭。 “算了，就先这么着吧。” 这话说得崔莉倒有几分惊喜。 “网上那些话，你看了不生气？” “气啊，但气有什么用！我把自己气死也堵不了那些嘴，倒不如把力气省下来想想怎么把戏演好。” 崔莉听完猛拍了下大腿，“行，就冲你这句话，你不红天理难容！” “……” 林跃心态不错，崔莉算是松了口气，可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导演的电话，告知林跃不用去签合同了，女主定了其他人。 眼看着板上钉钉的事，临了临了又一败涂地。 林跃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出门，那个瞬间，怎么说呢，失落肯定是有的，但谈不上有多伤心，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陪陪你？”崔莉担心，在电话里问。 林跃：“不用！” 崔莉：“那之前那个角色呢，导演说暂时还没找到人，你还愿不愿意回去演？” 林跃想了想：“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 “那我等你答复，另外……”崔莉欲言又止，“知道这次新换的女主是谁吗？” “谁？” “舒苒！” “……” “细节都跟你敲定了，眼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差临门一脚还能把这部戏给截了，知道谁有这个本事？” 林跃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崔莉叹口气，“虽然他可能从来没在正式场合承认过跟舒苒的关系，但两人在圈里已经不是秘密，当年也是他从中牵线让她签到王兰手里，不然她何至于出道一年就有这么好的资源，包括这次截胡长安第，据说是他送给舒苒的生日贺礼。” 林跃看着蹲在地上的招财，招财也在看着她。 如意躲在角落里不声不响。 这个世界总有很多失望，也有很多抛弃。 她势单力薄，从来不去反抗，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委屈。 上午接到导演通知，下午剧方就官宣了男女主，紧接着舒苒就在微博发了定妆照。 “新剧，新的起点，新的自己，爱你！” 底下评论清一色祝福，欢天喜地。 反观林跃这边，落井下石，拍手叫好。 陈年给她打了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林跃说不用。 她这趟浑水已经够脏了，没必要再把他牵扯进来。 林跃索性关机睡觉，居然也没失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屋里没灯，黑漆漆一片。 人的情绪很奇怪，像是有个开关，但开关又不受自己控制。 白天她刚听到角色被换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难过，可这一刻坐在四下无人的房间，黑夜笼罩，突然就觉得心痛得要命，是那种扼住喉咙掐住呼吸的心痛。 不能再一个人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得憋死。 她起来洗澡化妆，从衣柜里挑了条最漂亮的裙子出门。 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最后进了一间小酒馆…… 越南工厂那边开始逐步恢复生产，魏知南又去那边呆了几天，把赔偿和保险的事全部处理完了。 坐了下午的航班回来，结果遇到暴雨，飞机降不下来，耽搁到九点才落地。 司机接了他回翠湖，魏知南刚进屋，门被敲得砰砰响，走过去开门，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林跃站在外面，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魏知南还没反应过来，她将猫往他怀里一塞。 “你的东西都拿走，我一样也不要，全都还给你!”说完扭头就进了电梯。 070 角色还我 一切发生得太快，魏知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追，但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眼瞅着她的状态不对劲，魏知南扔了猫从另一部电梯下去。 外面倾盆大雨，林跃冒着雨已经走出去老远，魏知南小跑追上。 “你别跟着我！” “怎么回事？” “叫你别跟着我听不懂吗？”她转过来冲她吼了一声。 林跃闻到一身酒气，“又喝酒了？” “关你屁事！” “林跃！” 魏知南都快被她气死了。 大晚上，一个女孩子，穿了条吊带小短裙，她到底要干什么！” “先跟我回去！” “不！” “走！” “我就不！” 她犯起倔来脾气相当硬，魏知南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雨越下越大，大晚上两个人在外面拉扯，实在也不像样。 魏知南直接把她拎到屋里，扔沙发上。 林跃一个鲤鱼打听又坐了起来。 “魏知南你混蛋，你摔疼我了！” “……” 她又要走，可步子都不稳，跌跌撞撞一路摇晃。 魏知南拽住她的手臂，她狠狠甩开，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与魏知南对视。 刚才还恶狠狠的眼神突然就软了下来。 “魏知南，是不是只要我多陪你睡几次你就会把角色还给我？” 魏知南眉头蹙了下，“什么角色？” 林跃笑着摇头，“先回答我是不是？” “你喝多了。” “我没有，你回答我……你回答我是不是！” 真是个该死的问题，魏知南被问得云里雾里。 林跃狠狠抹了下脸，一手冰冰凉的雨。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也知道我总是惹你生气，我在这里说声对不起！那部戏我真的很喜欢，为了试镜我花了很多心思，眼看就要成了，就差最后一步……” 她边说边脱衣服。 其实身上就一条绢纺裙子，她扯了扣子松了拉链，丝滑的面料顺着皮肤一滑到底。 魏知南咬了下牙根。 “你想做什么？” “可不可以把角色还给我？” “林跃！” “只要你把角色还给我，她能做的我也可以…魏知南，我真的可以！” 这些年他身边几乎已经没人敢直呼他的全名，可她现在一口一个“魏知南”，带着那具动人的身体。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无力感。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知道！” “把衣服先穿上！”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魏知南被她这逻辑弄得实在无语。 “不是，我……”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 魏知南此时想的却是她的身体，淋了雨，浑身湿透，屋里又开了冷气，再这么耗下去她得着凉。 顾不得这个发酒疯的神经病，他去洗手间拿了条浴巾出来把人裹上。 林跃还不配合，他裹，她脱，他再裹，她再脱！ 魏知南终于失去耐心。 “你要敢再动一下我今天肯定办你！” 或许是他口气太重，也或许是脸色太难看，林跃在他怀里缩了一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魏知南以为她又要开始发脾气，可数秒之后她的肩膀抽了抽，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魏知南当时差点崩溃。 眼泪说来就来，想着真是天生当演员的料。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舒苒，没关系，你喜欢谁跟我真的没关系，可是那么多戏要开机，你为什么偏要跟我抢？” “其实被截胡也不是第一次，不就一个角色嘛，我都习惯了，可是这次不一样，我都快要签约了，板上钉钉的事，最后告诉我没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那种……” 林跃揪着魏知南的手臂，“让我想起当初躺在手术台上，医生告诉我孩子已经成形，但是救不活了，需要一块一块夹碎了从我肚子里取出来……魏知南，我当时有多恨你……是你让我怀孕的，是你逼我当妈妈，可是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躺在那面对绝望……” 或许是那几杯烈酒，也或许是那场雨，亦或许是她埋在内心深处的那些痛苦疼痛像藤曼一样抽出芽来。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才会借着这场醉把压抑许久的话说给他听。 魏知南呢？ 他觉得怀里的人已经化作利刀，刀刀要取他性命。 他一时有些抱不住，松了手，失去支撑的林跃双腿发软，跌坐到沙发上。 窗外狂风暴雨，屋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魏知南撑着旁边的桌子调整呼吸。 有些伤是不能碰的，碰一次伤口就会开裂一次，重新要忍受新一轮的痛。 谁都没有说话，包括林跃，醉了一场，又哭了一通，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酒精还在血液里，可脑子却似乎越来越清醒。 她觉得好累啊。 “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肯定不会让你怀孕，但有些事并不是……”魏知南缓过了那阵，转过身，林跃却已经躺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呼吸平稳，已经闭了眼睛。 睡着了吗？ 睡着了吧。 魏知南去房间拿了条毯子过来给她盖上，看到她眼角还挂着泪痕。 已经不记得这是林跃在他面前哭的第几次了，想想确实混蛋。 林跃那一觉睡得并不沉，虚虚实实的，感觉有人在旁边走动，想睁开眼看一看，可是眼皮无力，怎么都抬不起来。 最后是被疼醒的，小腹到后腰，像是被压了个千斤顶。 魏知南站在卧室的阳台抽烟，听到内卫的门“砰”的一声响，进来就发现床上已经空了，浅灰色的被单上有一小摊血迹。 他去敲洗手间的门，敲了好几下里面才有动静。 门开了，林跃缩着身子贴在门上。 “能不能帮我去买个卫生棉，还有止疼药？” 魏知南其实已经猜到什么情况，拿了钱包和车钥匙出门，一路狂奔，辗转药店和便利店，二十分钟后拎了一大包东西回来。 林跃听到动静从洗手间出来，接了袋子打开，大大小小的卫生棉就有七八种。 她也顾不上多问，拿了包进洗手间。 处理完出来魏知南就等在门口，手里拿着水杯和止疼药。 “谢谢！” 林跃接过去吃完，身子靠在墙上。 071 疼痛的报应 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是魏知南的t恤。 “你那条裙子湿了，我重新给你换了件。”魏知南赶紧解释，生怕她又多想，但林跃这次没吭声。 她实在是疼得没什么力气。 之前的卧室没法睡了，魏知南把她扶去客房躺下，她在床上用手压着肚子，把自己缩成一个圈。 魏知南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她不出声，他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还是很疼？” 林跃挤出力气点了点头。 魏知南了手机出去，隐约听到他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之后好像关门又出去了。 她浑身疼得只剩下肚子和腰脊，没力气再管别的事，就等着药效上来可以缓和一点，可是躺那快半个小时，痛感似乎并没有减轻。 这次来势汹汹，大概是因为她昨晚酗酒又淋了雨。 所有的放纵都会有报应，林跃后悔得要死。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魏知南回来了，随后锅碗乒乒乓乓的动静，隔了一会儿他又进了房间，往林跃毯子里塞了个东西。 “你干嘛…”她闷哼一声。 “热水袋，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林跃：“……” 她睁开眼，魏知南近在咫尺，近到可以看清他头发上的水珠，还有胸口稍显急促的起伏。 “嗯…”林跃勉强点了下头。 他稍稍松了口气，“能不能坐起来？” “嗯？” “药店给我推荐了一款冲剂。” “……” 他把林跃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将杯子递给她。 林跃闻了闻，一股红糖姜茶的味道。 她从小就讨厌生姜味。 “能不能不喝？” “喝掉！” “没有用的，智商税!” 她之前也试过，什么红糖水，姜茶，益母草冲剂，在疼痛面前简直毫无作用。 “不管有没有用，喝掉！” “可是我讨厌生姜味！”她煞白着一张脸，皱着眉，额头上全是虚汗，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要跟他杠。 魏知南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林跃：“……”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被迫把那杯冲剂喝了下去，除了姜味之外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味道。 林跃差点吐，魏知南撕了包装纸把糖递给她，她含住缓了一会儿。 “水蜜桃味的，还挺好吃…” 魏知南紧绷的表情终于有了点舒缓，“不疼了？” “怎么可能！” 疼还是疼的，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 “止疼药的药效只有三到四个小时。” 林跃没说话，咬着棒棒糖。 魏知南坐到床上。 林跃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下。 “把手给我。” “干什么？” “给我！” 林跃把手伸出去，他握住了，在自己手掌摊平，掐住虎口的位置，轻轻按压了一下。 林跃觉得痒，往回缩手。 魏知南捏住没松，“忍一下，这是合谷穴，按压可以缓和疼痛。” 林跃不再乱动，倒不是按压那个穴位有多大反应，实在是魏知南当时的样子……你能形象吗，他平时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突然帮你按摩，这个反差实在太大了，让林跃完全不适应。 神奇的是他的手法还挺专业的。 左右手各按了几分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果，林跃感觉好像没那么疼了。 “躺下。” “做什么？” “让你躺下就躺下！” 林跃乖乖照办，魏知南将手探进她的衣服，在小腹肚脐那里量了一下位置。 “下腹部前中线上方，脐中下三寸处…”他嘴里碎碎念，似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地方，开始用拇指往下压。 林跃被弄得又痛又痒，“你干什么！”撅着身子往旁边闪。 魏知南将她按住，“别动，这里是关元穴，也可以缓解疼痛。” 他说得一本正经，林跃“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江湖郎中！” 魏知南瞪了她一眼，“躺好！” “……” 很久之后林跃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她乖乖躺在床上，魏知南盘腿坐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摁着关元穴。 他身上穿的还是衬衣，长途跋涉之后又回来折腾了半夜，领口都有些塌了，肩头淋了雨，透着潮气。 他没什么耐心，摁压的力度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其实并不怎么舒服，可是林跃觉得自己可以忍。 “你是不是经常给女人做这种事？” 他扫了她一眼，没作声。 “回答我啊，是不是？”林跃有些不甘心，非要问。 魏知南突然笑了笑，算是苦笑吧，回答：“你是头一个。” “真的吗？” “真的，包括端茶递水，你以为谁都有这个待遇？” 林跃一时没声了，像是突然被噎住了气。 魏知南看她一眼，她躺那，嘴里含着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不接着往下问？” “……” “继续问啊，比如为什么要抢你的角色，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嗯？” 林跃听出他在取笑，索性含着糖转过头去。 魏知南叹口气，“我每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六小时，大大小小的会议一周要开数十场，还有各种应酬和饭局，你以为我能闲到要去跟你角色？” “……” “王兰在圈里有自己的人脉，舒苒出道一年多了，也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源，我不清楚她是如何从你手里抢走了这个角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没有参与！” 林跃终于把脸又转了过来，她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他口中的事实，而是他当时的态度和口气，那么有耐心地在跟她解释一件事。 “至于那个孩子……” 魏知南按在她肚子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很抱歉，我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孩子没有了我也很难过，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他身上有一半是我的血，我是他的爸爸。” 这是事发之后这么久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聊这件事。 林跃一瞬间又破防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挂了下来。 她当然相信他也很难过了，可是他的难过也不能弥补孩子没了的事实。 “你知道吗，是个男孩…”她带着哭腔说。 魏知南的情绪也被她搅动了起来。 “我知道，医生跟我说了…” 她哭得越来越凶，到后面整个人都抖动起来。 魏知南将她手里的棒棒糖拿掉，躺下拥她到怀里，她支撑不住，在他怀里缩成小小一团。 072 招财不见了 “……我说我恨你，可是我其实更恨自己……是我没把他照顾好，是我不小心被车撞了才导致他消失…这几个月其实每次痛到快死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报应，你看，我杀了人，我就要不断不断地承受这些疼痛……” “你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不会让我再怀孕，可是我想说，如果还能重来，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等他出生……我连他的名字都想好了，我买了那么多小衣服小鞋子，我甚至想好了他出生后我一个人带着他该怎么生活……我做好了所有当妈妈的准备，最后却要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医生把他夹成一块一块……” 她枕在他心口，揪着他的衬衣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那个孩子最终成了一个瘤，长在最痛的地方，割不掉也去不了，往后余生都会反复疼痛。 魏知南知道他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挽回不了，难得她愿意跟他说几句心里话，干脆让她哭个够吧。 魏知南拍着她的后背，却没有哄。 她心如刀绞，他又何尝不是，甚至他的疼痛还要比她更深一层，在一个她未知的领域，他需要默默忍受，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林跃哭了大概十多分钟，哭累了，也哭够了，慢慢就止了哭声。 魏知南低头看了她一眼，问：“舒坦一点了吗？” 林跃没吭声。 魏知南调整了一下睡姿，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林跃闭了眼睛。 说不上心里有多舒坦，但起码哭了一场，也算疗伤。 她窝在魏知南怀里，他身上有熟悉的沉香木气息，慢慢就真的睡了过去…… 魏知南随后也睡着了，但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觉得怀里的人一直在动，天消亮的时候感觉手臂被推开，再睁眼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 魏知南刚下床，林跃从外面冲了进来。 “招财呢？” “什么？” “猫，昨天不是抱你这来的吗，怎么没见在屋里？” …… 魏知南跟林跃下楼找了一圈，毫无踪迹。 又让物业帮忙一起找，几十个保安绕着楼一栋栋搜，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 天彻底亮了，招财却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跃几乎把眼泪都哭干了，两只眼睛肿成了金鱼，但无论魏知南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回答，不理不睬甚至不愿意跟他说话。 魏知南自知理亏，也不敢多甩脸子。 严婕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围着小区找了好几遍，毫无收获正处于僵局中。 “魏先生，您还没到公司吗？会议室那边正在等您！” 魏知南这才想起来今天上午有个技术交流会，他看了眼站得远远的林跃。 “有点事要处理，你让冯经理先主持。” 冯经理是技术部总监。 “好的！”严婕正要挂电话，魏知南又问，“你手里有没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处理？” “暂时没有！” “那你来翠湖一趟。” 严婕抱着疑问开车赶到翠湖，当见到林跃的时候神情分明愣了下。 魏知南没时间跟严婕多解释，只让她配合林跃留在这找猫。 “找猫？” “对，白色布偶，待会儿我会把照片发你手机上，你联系物业调监控。” 那会儿已经过十点了，他下午还有事，不可能为了只猫留在这耗时间。 “我让严婕留下来，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魏知南走前过去跟林跃打了声招呼。 林跃看都没看他一眼，别过头去。 魏知南深深埋口气，想说几句安慰一下，但发现自己找不到措辞。 他又回来交代严婕，“她状态不大好，你看着点，有必要的话印点启示张贴！” 严婕一一记下，等魏知南走后她才走到林跃面前。 林跃就站在小区的人造湖旁边，穿了件很大的白色t恤。 严婕认得，是魏知南常穿的牌子。 “林小姐，又见面了！” 林跃还沉浸在丢猫的伤心中，点了下头表示回应。 即便严婕多么不愿意，但老板交代的事不能不办。 她联系物业调监控，又安排人打印寻猫启示，里里外外每栋楼道去张贴了一遍，可即便这样找了一天，还是没一点踪影。 魏知南忙到八点，推了饭局往回赶，老远就见林跃拎着一只袋子在楼前转悠。 他停好车过去，林跃正抓着猫砂在到处撒。 下午严婕调了监控，看到招财应该是从安全门那边的楼梯下去了。 林跃一层层敲了门，但都说没有见过什么猫。 魏知南也不敢多问，跟着林跃楼前楼后找了几圈，甚至上天台都看过了，但还是没有找到。 眼看越来越晚，林跃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明天再找吧，我安排人过来。” “不行，48小时之内找不到后面就很难了，而且招财那么漂亮，我怕被人抱回去。” 她提着袋子一路走一路喊，喉咙都哑了。 魏知南没办法，只能再陪她继续找，找到夜里十点多，她大概也实在太累了，坐到花坛上，手里还拿着招财平时喜欢咬的一只小公仔。 “已经第二次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每次都照顾不好他们。” 魏知南一开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转念一想才懂，她是指之前那只被陈年虐死的田园猫。 “别胡思乱想，这次是我的问题。” “不是，是我把他抱来给你的，是我喝醉了酒，是我一时冲动，就跟那场车祸一样，如果不是我非要发脾气，孩子也不会流产……” “林跃！”魏知南已经感觉到她的自责，像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孩子和猫是两码事，你不要相提并论，更何况有些意外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左右，包括这次招财走丢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招财回不来了，你别把错都揽自己身上！” 魏知南对猫没什么感情，但他心疼林跃。 之前以为流产只是对她身体上造成了伤害，她从头到尾都没真正接纳过那个孩子，可是昨晚哭了那一场魏知南才明白，那场“意外”可能已经让她千疮百孔。 魏知南好说歹说把林跃哄走，带她去附近餐厅吃了点东西。 她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也没哭，这让魏知南更加不放心。 把她送回去之后又陪了她一会儿，直到她说想要休息才离开。 接连闹腾了两个晚上，魏知南的神经已经绷到极点，但那一晚依旧睡得不踏实，快天亮的时候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林跃的来电。 “喂…” “招财回来了，魏知南，他好聪明，居然自己回来了！” 073 开拍新戏 魏知南在电话这边都能感觉到林跃的激动和喜悦。 他跟着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发现一件事——林跃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为了这个发现魏知南的心情也一整个放晴，连严婕都感觉到了，老板似乎挺开心。 “林小姐的猫找到了吗？” “找到了！” 魏知南埋头工作，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但见严婕站那不走，再度抬头。 “还有事吗？” “林小姐现在也住翠湖吗？” “对!” “你们…又在一起了？” 魏知南皱了下眉，“工作时间，不聊私事。” 严婕的表情僵了下，默默从魏知南的办公室退了出来。 …… 招财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林跃觉得所有阴霾都一扫而光，包括《长安第》主角被抢一事，她突然也都释怀了。 想想就这么回事吧，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截胡，结果又是酗酒又是发酒疯，还差点把招财弄丢了，清醒之后林跃自责又懊恼。 这会儿冷静下来一想，为什么这次自己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呢？ 如果抢她角色的不是舒苒，而是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人，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林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这次情绪失控不是因为角色被抢，而是因为…… 天呐天呐！ 林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制止再往下想。 “林小鱼你给我清醒一点，别犯神经病！” 冷静之后她给崔莉打了电话。 “《长安第》之前那个角色，我去演。” 崔莉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好了？” “这有什么好想的，就这么着吧，我准备一下过几天进组。” 原本最早的时候她就只能拿到那个角色，只是兜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而已。 “行吧，你决定好就行，另外还有件事，你跟魏知南是不是又好上了？” 林跃愣了下，“谁告诉你的？” “你甭管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是不是？” “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有人拍到你们一起进出小区的照片？” 林跃想起来，昨天晚上找猫的时候确实一起吃过晚饭，就在翠湖附近的某间餐厅。 “吃顿饭而已，又没怎样！” “是，你们是吃顿饭而已，算了，反正这事韩少凌那边已经在处理！” “处理什么？” “照片应该被魏知南买走了，不会让事情闹大，但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不打算跟他怎样，以后尽量保持距离，不然再曝光舆论只会骂你，对他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如果你想靠他得到点什么，那就好好处，最好收掉你那些小性子。” “……” “林跃，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就是事实。他身边不缺漂亮的女人，也不会真的为了谁怎样，你不妨学学舒苒，各取所需就是双赢。” “莉姐，你怎么越说越远了！” “你别跟我装，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另外再提醒你一件事，也是前几天我在饭局上听来的，海德集团的千金正在追他，双方长辈好像都挺看好这门婚事！” 林跃挑了挑挂下来的头发，“神经病，他跟谁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 《长安第》的开机仪式如期举行了，网上好一顿热搜，从丁堃的古装仪态说到舒苒的造型。 林跃作为配角没去参加，结果还是有一些所谓“路人”去她微博底下冷嘲热讽。 林跃心态还行，还专门挑了几条怼回去。 她重新开始读剧本。 这次演的角色其实也挺有挑战性，表面上的身份是青楼歌姬，但其实是反派安排在男主身边的线人，武艺高强且心狠手辣。 她需要利用美貌接近男主，让其对自己产生信任和感情，再伺机进行控制，将其诛杀。 原本只是一个任务，但因在与男主的接触中萌发爱意，最终心软，为了救男主为其挡了一剑，最后死在男主怀中。 算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吧，很有争议。 几天后林跃进组，还是带了小妮过去。 这次大部分是实景拍摄，在甘南一带取景。 前期片场设在扎尕那，是甘南境内的一座古城。林跃从邺城一路折腾过去，花了一天时间安顿。 第二天的拍摄计划已经提前发到她手里，林跃知道进组第一场就是跟舒苒的对手戏。 一大早她就到片场化好妆了，结果等到九点多舒苒才姗姗来迟。 她嘴甜，一边道歉一边让助理分东西。 “抱歉，山路太难走了，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从酒店打包的几十杯咖啡和早餐，两个小助理嘿咻嘿咻拎到片场分给剧组工作人员吃，独独就忘了给小妮。 “什么嘛，摆明了就是针对你！”小妮在旁边偷偷跟林跃咬耳朵。 林跃正在背台词，笑了笑，“不至于，可能是忘了吧。” 毕竟剧组上百号人，忘了一两个也正常，但几场戏拍下来林跃不得不承认，这货就是故意的。 她抢林跃站位，遮她挡光板，这些小动作都不算事，武打镜头的时候直接上脚踢，是真踢，吊着威亚一脚踹过去的时候林跃差点气都没喘上，倒地半天没爬得起来，直接忘了说台词。 “林跃你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拍了，不能拍滚蛋！”导演脾气很暴，直接在片场发飙。 林跃咬咬牙爬起来，重新补妆再来一次。 那场打戏舒苒只需要出个脸，动作都由她的替身打，林跃没有替身，全程自己来，来回拍了七八条，拍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休息的时候舒苒特意过来，“抱歉啊，刚才我可能下手重了点，要不要紧？” 她假惺惺的样子令林跃想吐，但演戏嘛，谁还不是个演员了。 “没事，我皮糙肉厚，况且都是为了戏！”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不过还是要来跟你打声招呼，毕竟后面还有对手戏，到时候若有什么没轻没重的地方还希望你多担待点。” 末了又让助理拿了支止疼喷雾。 “活血化瘀的效果特别好，你留着用！” 林跃算是真正领教了什么叫顶级碧螺春，她忍！ 那天收工不算很晚，差不多六点左右就结束了。 林跃没有自己的跟组车，需要随组跟着大巴走。 累了一天，她上车找了最后排的位置窝着，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跃？” 旁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她睁开眼，丁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边上。 074 夜游古巷 林跃顿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丁老师，您怎么也坐这车啊？” 丁堃笑了笑，“我不能坐这车？” 这话怎么说呢，以丁堃的咖位，正常逻辑应该是有自己的跟组司机和保姆车接送，但林跃之前也听人说过，他为人低调，没什么架子，所以偶尔坐个大巴也不稀奇。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林跃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好笨，果然在偶像面前智商会为零。 丁堃看出她的窘迫，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这边山势太高，大巴安全一点。” “也是。” “第一天进组？” “嗯。” “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吧，就是打戏有些累。” “第一次拍打戏？” “拍过类似的，但没这么远高的强度。” “不过我看你打戏很好，记得好像是舞蹈专业的？” 林跃有些惊喜，没想到丁堃居然还记得自己。 “对，古典舞。” “底子不错，当初试镜你那套剑舞给我的印象很深，后来专门跟彭导推荐过你，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欲言又止。 林跃自然懂，心里又不免感激，原来最早能拿到女一是因为丁堃在中间出了力。 “谢谢！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能被我的偶像肯定我已经很开心了。”她丝毫没用掩饰自己对丁堃的崇拜。 丁堃笑了笑。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临下车前还互加了微信。 虽然一身伤，但因为丁堃的存在，林跃心情大好，晚上请小妮吃了顿“大餐”，当然，她白水煮青菜。古装剧太考验身材，她很快就要开始拍“青楼歌姬”的戏份，林跃的目标是在一周之内瘦到九十斤以内。 …… 拍戏很苦，山里实景拍片更苦。 林跃前期好多都是打戏，每天都在吊威亚，她没用替身，除了危险动作之外几乎全部自己上，结果天天带了一身伤收工。 接到魏知南电话的时候她刚回到旅馆房间，拿了药油擦腿上的淤青。 “喂…” “不在家？” 林跃愣了下，“在外地拍戏，找我有事吗？” “没有，挂了！” 那头直接变成了忙音。 林跃拿着手机皱眉，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吗，莫名其妙打个电话过来，啥事不说就先撩电话？ 魏知南这边将手里的药直接扔鞋柜上。 进组了！ 一声不吭就进组了！ 他试了下林跃的微信，自己依然不在她的好友通讯录里。 行，挺好！ 林跃在扎尕那呆了大概半个月，剧组转去兰州。 刚到兰州的第一天刚好是丁堃的生日，剧组给他订了个蛋糕庆生。 晚上收工后丁堃请吃饭。 “小林，一起吧。” 林跃当时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丁堃走过来邀请。 挺意外的，照例这种饭局她这个小配角根本轮不上。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都是组里的人，你都认识！”他拍了拍林跃的肩，“走，坐我的车过去！” 林跃有些受宠若惊，但她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更何况还是自己偶像的生日，开开心心就去了。 晚饭订在一间高档中餐厅，因为都是组里的人，也没什么好避讳。 丁堃那天心情挺好，陪导演喝了几杯酒。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困在山里拍戏，一进城就开始向往灯红酒绿，所以晚饭结束之后有人起哄要去酒吧继续喝，几个人一拍即合。 林跃原本不想去，她第二天有好几场戏，其中还有两场跟丁堃的暧昧戏，她第一次演这种戏份，想回去再用用功，结果都不让她走。 “过去坐坐，要是觉得无聊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寿星发话，林跃也只能去了。 一群男男女女要了个大包厢。 林跃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找了个角落打算耗一会儿就回去。 “不去跟他们玩？”就在她坐角落打手游的时候丁堃走了过来。 林跃赶紧收了手机，尴尬笑了笑，“有点吵。” “跟我一样，我也不喜欢这种地方。” “那您还来？” “生日，不来别显得我太小气！”他开玩笑的时候总会故作严肃。 林跃被他的样子逗乐。 丁堃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尚早，我记得这边附近有条古街，去走走？” 那会儿已经十点多了，其实不算早，更何况孤男寡女两个人出行，林跃觉得不妥当。 “改天吧。” “怎么，怕我对你怎样？” “不是。” 这点林跃倒没什么顾虑，毕竟丁堃跟他的太太感情很好，他在这方面的口碑也一直不错。 “走吧，顺便聊一下明天的戏。” 丁堃已经拿了外套和手机往外走，林跃没辙，只能跟上。 从ktv出来拐了两个路口，果然有条古街，不过这么晚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店铺也都全部打了烊。林跃跟着丁堃走了一圈，他也确实一直在跟她聊戏，差不多聊了有一个多小时，两人返回酒吧。 回酒店林跃坐的也是丁堃的车，不过车上还有他的保镖和助理。 第二天林跃早早到了片场，第一场戏就是林跃跟丁堃的暧昧戏，大概剧情是伪装成歌姬的林跃试图勾引喝醉酒的丁堃。 这场戏会有大量的身体接触，林跃还有一些裸露镜头，拍的时候导演刻意清了场。 林跃自认为自己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到拍的时候她还是各种放不开，来回拍了三四条都过不了。 导演在监视器那边骂骂咧咧，林跃趴在丁堃身上都快哭了。 “先起来吧。”丁堃拍了拍她的腰。 林跃赶紧拉好衣服起身。 “你先整理一下情绪，我去跟彭导谈谈。” 林跃红着眼睛退到一边，几分钟之后丁堃走回来。 “这场戏今天先不拍了，后面再补，你今天先到这吧，回酒店洗个热水澡，别胡思乱想。”或许是他温柔的口气给了林跃一点安慰，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 回到酒店后林跃把自己关在房间，站在镜子前面一点点体会怎么勾引男人，可是完全不行啊，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僵硬。 林跃心一横，戴了帽子口罩出门，转了几条街才找到一间音响店，买了几张特殊色彩的碟偷偷藏回房间。 她一边看碟一边潜心研究片中女主角的演技，正起劲的时候接到崔莉的电话。 “你跟丁堃怎么回事？” 没头没脑被这么一问，林跃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你跟他的亲密照都上热搜了！” 075 小三风波 林跃关闭视频打开微博。 “丁堃和林跃因戏生情，夜游兰州古巷，期间两人举止亲密，结束后一起坐车返回酒店……” 有图有视频，看着就像是一下锤死的事。 “你是不是打算将黑红这条路走到底？可是拜托你也挑挑对象好不好？丁堃啊，有妇之夫，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你都是第一个死！” 崔莉这话不假，一旦这种照片曝光，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澄清，而丁堃之前的形象一直很正面，相比黑料一堆的林跃，大家都只会觉得是女方有问题。 果然，半小时之后网上铺天盖地的黑稿，全是骂林跃的评论。 事情闹得有点大，丁堃的经纪人直接联系上崔莉，让她公关发个澄清申明，连稿子都帮她写好了。 崔莉看完稿子一整个大无语。 “你确定你崇拜的这个偶像是个男人？”她气鼓鼓地把稿子发给林跃看。 林跃看完也只能呵呵了。 声明稿的大致意思是希望林跃站出来先“澄清”，解释她跟丁堃之间没什么暧昧的男女关系，一起同游古街是她主动提出来要找个地方讨论台词和剧本。 看着像是澄清声明，可每一个字都是在帮丁堃澄清，反而像是林跃故意要在蹭热度且欲盖弥彰。 这种申明肯定不能发，发了只会让林跃更加招黑。 “丁堃那边怎么说？” “沉默，然后公司那边在帮他控评，你没发现现在大部分评论都是对你不利的吗？” 林跃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倘若他俩真有什么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更何况他还是有妇之夫，即便林跃真的主动凑上去他也应该避嫌，可网上都只骂林跃小三，甚至觉得以丁堃的人品断然不会做出对不起太太的事，绝对是林跃主动勾引。 林跃之前有太多黑料，一个“无下限，无道德”的小三形象就非常逼真了。 甚至还有人扒出林跃很久之前的一段采访，说她早就喜欢丁堃了，包括这部戏她也是为了丁堃而来，在剧组的时候就一直主动跟丁堃接近。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崔莉给林跃打电话，“我得到消息，丁堃的老婆下场了。” “……” “知道他老婆谁吗？” “谁？” “康石蕾，兆邦的妹妹，兆邦娱乐她也有股份，在圈里人脉很广。知道为什么之前唐羽宁都临签约了还能被换掉吗？” “为什么？” “因为她跟丁堃也有过一段，当时有记者拍到两人去酒店开房的照片，被康石蕾压了，从此以后唐羽宁就成了她的眼中钉，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这部戏，你得下来！”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林跃就接到了剧组的通知，让她先休息几天。 崔莉收到消息后给林跃打电话：“要不你先回邺城？” “不用，我在这边等，正好有时间可以顺一顺后面的台词。” 崔莉知道她的倔劲又上来了，劝：“其实就是想要换了你的意思，只是没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没说换就还有机会，总之我暂时不会回去，就这样吧。” 林跃挂了电话，崔莉也没法子。 之后林跃试图跟丁堃联系，想要他出面澄清一下，甚至让他给个联系方式，她可以当面跟他太太解释，但丁堃一个字不回，后面索性就拉黑了林跃的微信。 林跃也给导演打过电话，可那边不是占线就是忙音。 网上舆论碾压性倾倒，经过水军和营销号的不懈努力，林跃“利用剧组之便蓄意勾引并企图上位”的小三形象简直深入人心。 崔莉那边也作了努力，但以她的资源和手段在康石蕾和丁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林跃在房间呆了一整天，情绪由最初的委屈，愤怒，慢慢转变为清醒。 她其实不是特别在意那些难听的评论，反正自出道以来她几乎一直在被各种黑的路上，但她在意这件事的结局。 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更何况一直是丁堃在主动献殷勤，凭什么最后要她一个人来背负所有后果？ 林跃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去了趟片场。 去的时候丁堃跟舒苒正在拍对手戏，她就站旁边等。 因为网上已经挂了两天热搜，整个剧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看她的目光都透着异样。 林跃直接无视，在旁边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拍完中场休息。 “丁老师！” 丁堃见到林跃简直跟见到鬼一样，闷着头就钻出人群。 “丁老师，我有话跟你谈！”林跃想追，却被他的保镖和助理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丁堃上了房车，再也没冒头。 “居然还有勇气来剧组！” 林跃听到声音转过身，舒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难得没让小助理跟在后面帮她撑伞。 “手段挺多啊，故意租同一个小区营造偶遇，现在片场又勾搭有妇之夫，只可惜手段拙劣了点！”舒苒笑了一声，“挺遗憾，听说彭导已经在物色人选打算重新拍你之前的戏份。” 从进组开始舒苒对林跃就充满了敌意，起初林跃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对方几次三番刁难，已经毫不掩饰，林跃也懒得陪她做戏。 “我的事你少操心，有这功夫不如多背几句台词，省得总念abc让后期老师头疼！” “你……” “我还有事要忙，谢谢你的提醒！” 林跃懒得搭理，转身出了片场，回酒店路上接到导演的通知，让她第二天去签解约申明。 所有事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才短短二十多个小时，她一下成了弃子。 林跃回到房间，陈年的电话，崔莉的电话，小妮的电话，还有于津津的微信……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 她一个都不想理，将被子闷过头顶，神奇般居然还真睡着了，一觉醒过来外面已经天黑。 事已至此，所有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去做了，但依旧改变不了结果，她也只能欣然接受。 林跃一向是“识时务”的人。 她开始收拾行李订回程机票。 手机铃声又开始响。 “喂，哪位？” “我！” “……” “在房间？” “嗯！” “收拾一下，半小时后揽月楼，306包房，你过来一趟！” 林跃愣了下，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名字，只有一串数字。 之前把他删掉之后一直没有重新存号码。 “魏知南，你在兰州？” 076 饭局走场 如果林跃没记错的话，揽月楼就在她住的酒店附近，是一家高档中餐厅。 电话里魏知南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让她尽快过去。 林跃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她简单收拾一下，套了条裙子出门。 剧组安排的酒店一般都比较偏，门口难打车，林跃等了十几分钟才叫到一辆的士。 到了揽月楼之后直接上三楼，走到306包厢门口，隐约能够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林跃敲了敲门。 “进来！” 推开门，一阵说笑声随之飘出来。 很开阔的一间中式包房，巨大的圆桌周围已经坐了四个人——魏知南、彭导、丁堃，还有一完全陌生的女人。 魏知南的位置正好对着大门，第一时间见到林跃进来，朝她知会了一声。 林跃当时整个都是懵的，站门口都忘了往里走。 魏知南起身走过去，很自然地牵了她的手，把人带至自己座位旁边。 “介绍一下，林跃！其余两位想必都已经认识了，不过康总应该是第一次见。”他搭着林跃的肩把人又往前揽了揽，“丁太太，也是兆邦娱乐的副总！” 林跃愣是惊得眼睛直接瞪圆。 坐丁堃旁边那个身材略显粗壮的女人竟然是康石蕾。 所以这算什么，鸿门宴？ “什么情况？”她转头用眼神质问魏知南。 魏知南似没看见，替她拉了椅子，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其坐下。 林跃硬着头皮坐到他旁边。 服务员过来帮林跃倒水，加了冰的冻柠檬。 “她体寒，忌凉！”魏知南把服务员叫退，自己拿了壶帮林跃倒了杯热茶，倒完之后把杯子搁林跃面前。 “人到齐了，起菜吧。”他知会服务员的时候又顺手替林跃拆了毛巾，叠好之后平平整整地摆她手边，随后拿了菜本递给林跃。 “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添。” 所有动作看似不经意，犹如已经做了无数遍的自然。 也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放在魏知南身上就显得有些破天荒。 林跃整个人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摸不清状况也看不透局势，只能硬着头皮闷头翻菜本。 “刚聊到哪了？”他转过去继续跟其他人聊天。 对面几个的表情看着也不是十分自然，但台面上大家都会演戏。 “聊到莲宝叶则！”丁堃先接话。 “对，之前林跃说《长安第》在甘南取景，我就想着要抽时间去探个班。”魏知南顺着丁堃的话往下讲。 “莲宝叶则在阿坝，离扎尕那还有段距离，不过风景是真的好，桑科草原也不错，之前取景的时候去过一趟！”彭导也加入了话题。 康石蕾笑了笑，“老彭这几年算是走遍了祖国大好河山，不像我，成天困在钢筋水泥中，” “康总说笑，还不是你事业心太强！” 几个人开始逐渐展开话题，乍一听就真的像几个已经熟悉很久的老友在谈心。 唯独林跃像个局外人，她抬头刚好撞上丁堃的目光，对方闪烁一下，立马别过头去躲避。 呵~~怂货！林跃在心里偷偷骂了句。 “点好了吗？”魏知南突然又转过来，声音瞬间柔了几个度。 林跃愣了下，“啊？” “不是让你再添几个菜吗？” “哦，不用了！” 魏知南笑了笑，把菜本拿过去，示意服务员又添了道甜品。 一顿饭他们谈笑风云，林跃如坐针毡。 她看不透魏知南的意思，但隐约能够感觉到一点什么。 他们聊天她也插不上，后面干脆就真安安静静干饭，偶然抬头看到对面的丁堃，鞍前马后在围着康石蕾忙，一会儿给她倒酒，一会儿给她盛汤……其嘴脸谄媚又卑微，跟平时儒雅斯文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林跃突然觉得讽刺，他影帝视帝双冠，原来在生活中竟也有如此超群的演技。 “林妹妹，这么叫你不介意吧？”康石蕾突然举了酒杯站起来。 突然被@的林跃顿了下，“不介意！” “不介意就行，那我就认下你这个妹妹啦，之前的事真的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跟魏总有这层关系，何必闹这么一场！现在弄得要魏总亲自飞过来辟谣，是我办事欠考虑，来，这杯酒算是我们夫妻向你赔罪！” 丁堃一听也赶紧站了起来。 “对对对，实在是抱歉，主要是那些无良媒体，明明没有的事，非要造谣，来，借魏总这顿饭，我也跟你道个歉！” 夫妻俩双双举杯，林跃一下被架了上去。 即便她心里有怨气，但作为晚辈这会儿也不能太拿捏了，只能硬着头皮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正要喝，旁边魏知南摁住。 “你能喝？” “我…” “一杯倒的量，喝了你是不是今晚又打算跟我这发酒疯？” “……” “酒就免了吧，她也喝不了。”魏知南不动声色地拿走了林跃手里的杯子，“不过说来也巧，上回是你哥，这回是你先生，一次闹得比一次凶，想来肯定也是没给我面子，尽逮着我的人欺负！” “这话说得…”康石蕾赶紧圆场，“魏总开玩笑，但凡知道你跟小林的关系也不至于这样！” 话已至此，目的算是达到了。 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各自有数了，那顿饭便不会拖到很晚。 散场的时候彭坚通知林跃明天去片场。 魏知南笑了笑：“我大老远赶过来一趟，给她放两天假吧！” 彭坚一听立马会意，“也好，你调整调整，下周再说！” “我不…”林跃想拒绝，魏知南握她的手突然重重捏了下，她吃痛闭嘴。 一顿饭结束，客人先撤，魏知南把林跃送到她住的酒店门口。 林跃下车，走了一段又折回来，站在车外面。 “今天的事，谢谢！” 临了临了她总算说了这么一句。 魏知南笑了笑，“进去吧！” 林跃转身，走到大厅的时候又朝他挥了挥手。 魏知南坐在车内看着她的身影融入灯光中。 林跃一口气跑进房间，关上门。 终于结束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饭局，她的情绪在整场饭局中都处于不断变化中。 此时四下无人她才稍稍放松下来，心里慢慢渗出一点感动。 谁能想到呢，他从邺城飞过来就为了安排这场饭局。 林跃懂他的目的，却不懂他的意思。 但又何妨，她明天可以继续留下来把戏拍完，至于魏知南，她暂且不愿去想。 就这功夫外面响起敲门声。 林跃转过去开了门。 “你…” “先让我进去！” 魏知南从她旁边挤到了屋里。 077 订不到房间 林跃一时愣那，想着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突然折返。 搁以前她肯定会直接问，但今天受了他这么大一恩惠，也不能太直接。 “你是……有事吗？”林跃小心翼翼地试探。 魏知南索性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我今晚住这。” “为什么？” “临时过来，没有提前订房间，刚让司机去问了一圈，附近已经没有空房！” “怎么可能！” 这边虽然有点偏，但应该不至于订不到酒店。 “我帮你订。”林跃要去拿手机。 魏知南眼疾手快，将她手机揣到兜里。 “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他问。 “什么？”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我没有！”林跃否认，“再说我这环境太差了，实在不符合你的身份！” “我不介意！” “魏知南！” 林跃彻底急了，气鼓鼓地瞪着他，但魏知南完全不理会。 他在屋里转了圈，很寻常的宾馆标间大床房格局，装修有点老了，面积不大，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之外就只剩下一张床。 这是剧组安排的酒店，应该是签了短租合同，不会每天有人来打扫。 林跃在这边已经住了几天，私人物品摊了一屋子，衣服也晾得到处都是，靠窗那边的落地灯上还挂了她的贴身内衣裤。 纯黑色，带蕾丝花边的那种。 魏知南的视线扫过去时林跃整个都要炸了，迅速将其从架子上扯下来，胡乱团一团塞进旁边的柜子，再转身的时候魏知南已经站到床边。 床边摆了张小桌子，摊了她的电脑和剧本。 “喂，你……”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魏知南将那几张碟片从剧本下面翻了出来。 林跃跑过去要抢，魏知南转个身错开，拿着碟片一张张翻。 “《爱的余温》、《野性的呼唤》、《花魁》、《哥哥帮帮我》？？？”他一脸玩味地笑，“中外兼备，货挺全啊！” “还给我！” 林跃跳着想去抢，可魏知南偏不给。 “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你都看到了，如果我说我买这些是为了钻研演技你信不信？” “信！” “你信个鬼！！！”林跃又气又急又羞，后悔为什么不把这种东xz藏好。 魏知南逗得她团团转，低头又瞄到旁边还有个小册子，他顺手拿了起来。 林跃这次更急了。 “还给我，别看，不许看！” 可她越在意魏知南越要看，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笔记和摘抄。 林跃几乎崩溃，蹦跶着去抢，魏知南利用身高优势将其举过头顶。 “魏知南！！！” 林跃整个扑上去，一方没有站稳，连带着另一方一起倒在床上。 林跃为了抢那本小册子跟他撕扯成一团，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人都趴在了魏知南身上。 双目对视，近在咫尺，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林跃知道不妙，撑着想要逃，后腰被他圈住，带着她在床上滚了半圈，直接压到身下…… “实践出真知，有些东西我不介意手把手教你!” 那是林跃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跟他发生关系，说不上是抗拒，但整个人是懵的。 结束之后林跃闷在被子里半天没动。 魏知南洗完澡上床，她还像小虾米一样缩着。 “还没缓过劲？” 林跃背对他不吱声。 魏知南笑了笑，把人揽到怀中，林跃转过来之后将脸整个埋于他胸口，死活不愿抬头。 魏知南知道她害羞，拍了拍她的肩，“好了，睡觉！” 很快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魏知南睡着了。 林跃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昏暗的灯光下他似乎一改往日的凛冽，连面部轮廓都显得柔和起来。 腰上还缠着他的手臂，胸口沾着他的体温，就连每一口呼吸都能嗅到专属于他的味道。 林跃不敢细想，生怕这夜深人静的亲昵会让她沉迷，闭上眼睛也逼自己赶快睡觉。 昏昏沉沉睡了几个小时，快天亮的时候被魏知南弄醒，他的口勿热切又密集。 似梦非醒的时候完全没什么理智，她竟也能积极回应……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清晨五点多，崔莉的电话。 起初谁都没有接，可是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反反复复跟催命符一样。 林跃够过去想将其挂断，可慌乱之间摁错了键。 “…林跃，怎么回事，网上那些黑稿怎么突然都撤了，彭导打电话来说不解约了，让你休整一下继续回剧组，风向一夜之间都变了，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你找了陈年帮忙？” 崔莉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手机里漏出来。 魏知南原本不想搭理，但听到“陈年”两个字的时候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下。 他直接将林跃的手机拿过来。 “喂…” 那边听到声音明显顿了下，问：“你是？” “魏知南！” 他自报家门，手却还留在林跃腰上，盈盈一握，每一次辗转都是一次登峰。 林跃又羞又急，却还要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那边崔莉总算反应过来了，吓得直接掐了电话。 魏知南扔了手机，后半场越发狠。 大半宿的兵荒马乱，天亮之后林跃才睡了一会儿，这次睡得比较沉，甚至都没做梦。 醒过来窗外艳阳高照，旁边枕头已经空了，魏知南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工作。 “醒了？”他见林跃起来，从电脑后面抬了抬头。 林跃敲了下发胀的脑袋，拿过手机看了眼，中午十一点了。 “你怎么也没叫醒我？” “没什么事，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魏知南合上电脑走过来，隔着远一点还好，一靠近林跃就下意识地往后缩，倒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一切来得太快了，她根本没时间适应。 魏知南看出她的小动作，也不点穿。 “起来吧，去洗个澡，带你去吃饭。” 林跃“噢”了声，裹着被子弯腰去捞地上的衣服，结果瞄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东西。 她也不是特意要看的，只是视线飘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然后整个人就愣在那里。 魏知南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对劲，也看了眼，笑：“你想说什么？” 林跃把视线收回来，“没什么！”抱了衣服就匆匆跑进了浴室。 她在里面呆了足足大半个钟头都没出来，魏知南过去敲门。 里面没动静，他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078 杀青大吉 林跃裹着浴袍坐在马桶盖上发呆，头发湿哒哒的正在往下滴水，她却全然不管。 魏知南拿了吹风机在到她身后。 “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 林跃还是不吭声，对面就是镜子，两人都能透过镜子看到彼此的表情。 她幽幽看着魏知南。 魏知南拨开她的湿发，打开吹风机开始替她吹头发。 “我知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正在想什么，无非是想我是不是随身带着套。” “……” “说实话我还真没这习惯，不然第一次也不至于让你怀孕，昨晚那盒是我临时去买的。”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林跃忍不住追问。 魏知南想了想，“昨晚送你回了酒店之后。” 林跃反应了两秒钟，所以他昨晚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蓄谋而为，还说什么订不到房间要借住一宿。 “骗子！”她回头瞪了魏知南一眼。 魏知南挑了挑眉，将她的脑袋又转回去。 “行，我承认，不过好歹我也帮了你这么大一忙，讨点甜头不应该？” “所以你什么意思？昨晚留下来纯粹是因为你想跟我……跟我做那种事？” “不然呢？” “魏知南，你混蛋！”林跃一下站了起来，将魏知南推到了外面，把自己又关在浴室里。 她跟自己说千万别矫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按捺不住的火直往上冲。 门外魏知南被她莫名其妙的火气弄得措手不及，回忆自己又是哪句话说错了，就这一会儿功夫手机响，严婕的电话。 “喂…” 数秒之后魏知南的脸色顿变，他挂了电话，敲了敲浴室的门。 “临时有事，我需要赶回邺城，保持联系！”说完就拿了外套和行李出了房间。 林跃在浴室听到关门声，出来之后屋里已经空了。 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和乱糟糟的床笑了笑，突然就变得不那么生气了。 魏知南坐最快一趟航班回去，抵达邺城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 司机接了他直接从机场去医院。 赶到那边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被送进了加护病房，魏如枫和宋世璞都在。 “荣伯，现在什么情况？” 被称为荣伯的是魏宅管家，一直跟在魏骥身边服侍。 “黄院长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人还没醒，要留在这观察几天。” 正好医生过来，魏如枫和宋世璞第一个冲上去，问长问短各种关心。 魏知南就问了一句：“现在能不能进去探视？” “老爷子情况不稳定，最好还是不要打扰！”黄院子跟魏家也挺熟了，说话自然没那么多客套。 魏知南不勉强。 医生走后魏如枫的脸色瞬间放了下来，看了眼站在几米之外的魏知南，没说话，而是拿了手机出来打电话。 “喂，舅舅……对，这边情况已经稳定，媒体那边我已经让人打过招呼，不会把消息传出去……”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高跟鞋踩在住院部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如枫一走，宋世璞也立马屁颠屁颠跟上。 魏知南站在icu的门口，可以透过一小块玻璃窗窥见里面的场景。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一跤？”他问站在身后的荣伯。 荣伯叹口气，“这事也怨我，就今天午饭前的事吧，他非要吵着去大少爷房间看看，我想着等午饭之后再推他去，刚好有电话进来，我跑过去接了一下，就那一会儿功夫他自己就推着轮椅去了，结果摔在大少爷房里。” 魏知南看着床上躺的人，浑身插了好些管子。 “他最近是不是经常提起我哥？” “最近还少一点，但大少爷忌日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提，还在大少爷房间睡了好一阵子……” 林跃重新进组，不部分人都不了解其中原因，但都是在这个行里摸爬滚打了好久的人，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多问。 导演对林跃的态度也友善了不少，从之前的骂骂咧咧到现在耐心指导，甚至删了她跟丁堃的暧昧戏份。 至于丁堃，林跃跟她的对手戏还挺多，刚开始拍的时候她多少有些不自然，但丁堃厉害啊，戏里戏外愣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俨然还是那个儒雅斯文又没架子的丁神。 不愧是影帝，演得这么自然，她当时想。 几天下来林跃也释怀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何必再揪着不放，倒不如配合他一起演。 好在林跃也不是主演，戏份不多，在剧组又呆了十来天，她的戏份全部拍完了。 林跃在微博更新了一张杀青照，果不其然，又引来了一大堆喷子。 杀青后第二天她就回了邺城，刚下飞机就接到魏知南的电话。 “戏拍完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到邺城。” “那晚上见一面，忙完我跟你联系！” 寥寥数语，他那边挂了电话，林跃看着上手机上面渐渐暗调的那串数字，隐隐往下沉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们其实也一直有联系，大概保持两三天通次电话的频率，一般都是魏知南打过来，晚上他结束工作之后，或者是早晨，每次通话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分钟。 林跃把他的微信又加回来了，也会用微信联系，但他惜字如金，有时候发过去半天他才会回复几个字。 林跃回家后收拾行李，忙完都已经天黑了。 魏知南自那通电话之后就没了消息。 林跃不愿意打电话过去主动问，索性换了衣服出门，打算就近吃点东西，结果刚走出小区就收到魏知南的微信。 “我到家了，你过来？” 林跃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压了压帽檐往魏知南那栋走。 上楼后按门铃，门很快开了，林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了进去，口勿像暴风雨一样下来，强势又密集…… 结束已经是大半个钟头之后的事，林跃软绵绵地趴在沙发上，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 魏知南洗完澡出来。 “饿不饿？” 他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居家服。 林跃裹着毯子爬起来，“不饿，我去洗一洗。” 她在花洒下面一点点收拾身体，也一点点收拾自己的情绪。 尽管知道那句“你过来”代表什么意思，但真的发生后她心里还是抵不住有太多失落感，可是她到底因何失落，又在期待什么呢？ 林跃用冷水浇了下脸，整理好表情从浴室走出去。 魏知南拿了车钥匙，“走，出去吃点东西。” 林跃没看他，回答：“不用了，我不饿，赶了一天路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 她头也没回就出了门。 魏知南站在客厅，用车钥匙蹭了蹭额头，拿了烟去了露台…… 079 三人行 之后两天彼此没有联系，到第三天吧，魏知南给林跃发微信，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林跃回了句忙，那边便没再作声。 往后一周魏知南也会断断续续跟她联系，一般都是发微信，林跃偶尔回复一条，表现得并不热络。 魏知南可能也感觉到了，渐渐便不再跟她联系。 周六下午崔莉打电话约她吃晚饭，林跃知道她的用意，直接回绝了。 结果傍晚的时候崔莉拎了大包小包食材登门。 “莉姐，你干嘛啊！” “什么干嘛啊，给你做饭！” “你会做饭？” “当然，我农村出来的，六岁就爬灶台了，怎么就不会做饭！”崔莉把东西拎进厨房，翻箱倒柜地转了一圈，嚷嚷：“你这怎么啥都没有！” “我平时又不做饭！” 厨房对林跃来说就是个摆设，崔莉摇摇头，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又匆匆忙忙出去，一小时后拎回来几大袋子，油盐酱醋，锅子铲子，再到大大小小的餐具。 林跃被她的阵仗吓坏了。 “你要搞大餐啊？” “难得今天有时间，姐给你露一手！” “……” 崔莉平时做事就是风风火火的做派，做饭也是一样，一个多小时后她已经做了四菜一汤。 “可以了，够了！” “最后一个做完就成，行了你啥也不会，别在这给我添乱！”崔莉把林跃推出厨房，关了门。 林跃在客厅晃了一圈，闲来无事，拿了手机准备开黑，刚坐下，门铃响。 她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跑过去开门，当场愣在那里。 崔莉在厨房忙完最后一道菜，装盘的时候喊：“吃饭了，摆碗筷！” 林跃进去拿了餐具。 崔莉一看，问：“你拿三个碟子干什么？” 林跃指了指外面，“临时加个人。” “小妮来了啊？” “不是！” “谁？” “魏知南！” “开什么玩笑！” “真的，刚到，就在客厅！” 崔莉吓得差点摔了盘子，走到厨房门口探了下头，果然见魏知南坐在沙发上。 “他要来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 林跃冤啊，“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过来！行了他也不是阎王，又不会吃了你！” 最后一顿双人晚餐就变成了三人行。 可怜林跃租的这套是小户型，略显拥挤的客厅摆了张小桌子，魏知南朝南，三人各坐一方，面面相觑。 最后魏知南笑了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当然！”林跃秒接。 气得崔莉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脚。 “你踢我干嘛！” “林跃！”崔莉差点吐血，转而朝着魏知南圆场，“抱歉啊魏总，我们林跃就喜欢开玩笑，您能来就是天大的面子，我是担心我这手艺不行，魏总您吃不习惯。” 崔莉一脸奉承，林跃简直没耳听。 “行了行了，吃饭吧，都饿死了！” 她闷头开吃，魏知南也提了筷子。 对面崔莉朝林跃使眼神，林跃当没看见。 崔莉只能言语提醒：“给魏总盛汤！” “……” 台面上，林跃也不能太杠，起来不情不愿地给魏知南盛了半碗汤，继续埋头干饭。 崔莉忍了一会儿，在看到林跃第三次去夹肉的时候忍不住拍了她一筷子。 “莉姐你干嘛呀！” “这么肥的肉你能吃？” “我……” “你吃这个，乖…”崔莉将那盘专门给她做的沙拉推过去，林跃狠狠瞪了眼，但也没反抗。 一顿饭除了林跃之外其余两人都心不在焉，特别是崔莉，简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吃完，她立马找了个借口开溜，走前还不往跟林跃咬耳朵，让她收敛脾气，好好陪对方。 崔莉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林跃跟魏知南。 “你吃完了吗？”她面无表情地问。 魏知南放了筷子，其实从头到尾他也没吃什么东西。 “我去洗碗！”林跃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魏知南跟了过去，身子斜靠在门框上，一个洗碗一个抱着手在旁边看，谁也没搭讪。 等林跃收拾完已经半小时过去了，她又挪到客厅开始打扫，拖地擦桌子一通忙，一直等到九点多，魏知南的耐心终于耗光了。 “你忙完了吗？”他过去拉了下林跃的手。 “还没有，我还要洗衣服！” “故意晾我？” “哪敢啊，不过又不妨碍你，有事你说呗，还是你其实找我也没事，不过就是想上个床？” 魏知南听完，眼神凉了凉。 “你这么想？” “难道不是？” 他突然笑了声，点着头磨了下牙槽，“对，你非要这么理解其实也没毛病！” “那就抱歉了，我今天身体不适，可能满足不了你，要不你再找找别人？”林跃说完就拿了脏衣篮去了阳台，很快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再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了，总之，又一次不欢而散！ 睡前收到崔莉的微信，问魏知南有没有留宿。 “没有，走了！” 崔莉直接追了过来，“你怎么能让他走了？” “不然呢！” 那边顿了顿，“不对啊，吵架了？” “没有！” “不对，肯定有事，今天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你俩不对劲！” “真没什么事，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行了我累了，想睡觉！”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崔莉不依不饶，“什么叫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你俩分了？” “就没在一起过，何来分！” 崔莉一听这话就懂了，叹口气，“我就知道你要钻牛角尖，真的，林跃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就当下，说句不好听的，他愿意主动去找你就已经是你的福分，你为什么偏要想别的！趁着现在他眼里还有你，你加把劲，该给的他都会给。” “可是我并不需要！” “你不需要？你不需要干嘛让他飞兰州去帮你解围？你不需要为什么当初愿意帮他生孩子，或者换句话问你，既然你不需要，为什么还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陪他睡？” 真是一针见血啊。 崔莉的问题令林跃觉得连自嘲都想不到词。 “也是！”她笑了笑。 崔莉继续：“当初你怀孕他都没说给你一个身份，你还指望他现在跟你明确关系？所以现实一点，认清自己的位置，趁着他对你还有兴趣，好好哄着，对你没坏处，哪天他腻了要换人，起码你也不亏，反正横竖你也不可能成为魏太太，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些话真的好扎心，可是更扎心的是竟然都是事实。 林跃心里不明白吗？不，她太明白了。 就是因为太明白她才会如此若即若离，反复不定。 崔莉劝完，切入正题，“还有件事，我听说锦华买了《胭脂》的影视版权，已经立项，现在各家嗅到味的都开始主动往上贴，特别是舒苒，所以你给我支愣点，好好把握机会，懂不懂？” 080 晚安 第二天是周日，林跃不想一个人在家呆着，下午买点水果去了趟疗养院，余兰心刚吃过午饭，坐在屋里看电视，见林跃进来朝她撇了下眼神。 “桌上有葡萄，要吃自己洗！” 林跃无奈笑笑，“好。”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些年余兰心对她的态度几乎就是两个极端，要么将她视为眼中钉，咒骂殴打，要么就把她当作空气，可以连续几天不跟她说一个字，但如果林跃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后一种，就像现在这样，她坐在离余兰心不远的小凳上，陪她看一部无聊的古早偶像剧。 看到渣男情节的时候余兰心还会顺带骂几句，但她不是骂渣男，而是骂女方。 “贱货，不带脑子，明明知道他不会负责任还要巴巴贴上去！” 林跃对她这言论简直不敢苟同，“妈，是男方品行有问题，女孩是受害者，你怎么只骂女方啊！” “骂的就是这种贱货，自己犯贱跑去跟人睡，回头哭天抢地要男人负责，难道她睡之前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德行” 对于这种逻辑林跃竟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词，或者从某个角度想她的理解也没问题。 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在发生关系之前女孩确实也知道男方不会负责任，但依旧愿意跟他牵扯不清，事后又何必再戚戚怨怨求一个结果。 没结果的，她一早就应该知道！ 林跃突然就释怀了。 随后一周业内有消息开始漏出来，《胭脂》的影视版权被买断，景华投资立了项，已经开始找编剧写剧本。 为这事崔莉跟林跃提了很多次，让她去找找魏知南。 林跃也试着给对方发过一条微信，可那边并没有回复。 自那顿晚饭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真就应了之前崔莉说过的那句话——“以他的身份，如果他不来主动找你，你们可能都很难遇到。” 果然，往后半个月林跃再没见过魏知南，即便住在同一个小区，但也不是没有他的消息。 网上能搜到的便是他近期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还有一场品牌答谢会，有照片被人po到网上，基本身边都是美女围绕。 崔莉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王兰最近跟他接触很频繁，应该是想让舒苒拿下《胭脂》这部戏。 “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在盯着这个饼，你主动点不行吗？”崔莉急得要命。 林跃抱着如意坐在沙发上编东西，回答：“我都已经给他发过微信了，他不回复我也没办法！” “你发了什么内容？” “问他忙不忙。” “还有呢？” “没了吧…” 崔莉听了差点气死。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用点心思在他身上，他忙不忙碍着你去找他了吗？你不知道他住哪一栋嘛，实在不行就去门口守着！” “我有毛病啊！”林跃当然干不出这种事，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崔莉越看越气，将她编到一半的东西拿过去，看了眼，略显嫌弃地问：“你这整的啥玩意？” “手串，好看吗？小妮教我的！” “编这东西能当饭吃？” “怎么说话呢，我打算给招财和如意一人编一条挂脖子上！” 崔莉气绝，“拜托你有点事业心吧，这方面佳佳还真是比你强！” 提到司佳林跃又想起之前崔莉想签她的事。 “对了，跟她谈得怎么样？” “挺顺利，回头我把合同细节整理出来发给你看看。” “不用，你把关就行了！” 崔莉又气又无奈，叹息：“我是想着哪天把她签下来，你也能带她进进组，结果你倒好，成天撸猫不思进取，真是白费了这么好的身材和皮囊！” “……” 林跃又开始去西洲唱歌了，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更喜欢舞台，而不是演戏。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只是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有些来了，有些又突然消失。 林跃开始慢慢适应这样的日子， 崔莉最终把司佳签了下来，她确实比林跃要上进，不拍戏的时候几乎都混迹于各种活动和饭局。 崔莉说她嘴甜，放得开，所以见制片人或导演的时候也喜欢带她一起去。 她也算争气，签约不到半个月就拿了部网剧，虽然是小制作，但有总比没有强。 司佳签约那天崔莉请客吃了顿晚饭，酒喝得有点多了，林跃打车送她回去，进门的时候她搂了下林跃。 “妹妹，真的，有些事得靠自己争取，我没让你像司佳那样去敲导演的房门，但起码你得为自己想想。这年代清高值几个钱呢，像他那种人更不稀罕！也不怕你伤心，我听说他最近又找了个新欢，是韩少凌那边刚签的新人！” 林跃低着头，一时没言语。 崔莉拍了拍她的肩，“明天好像是她生日，你自己好好想想。” …… 第二天林跃犹豫了一天，想着要不要给他发条祝福短信，可是信息编了又删，删了又编，反复好几次最终都没发得出去。 韩少凌新签的艺人是中澳混血儿，身材火辣，漂亮又性感。 林跃在网上看过她的采访，是那种挺会来事的类型。 晚上林跃在西洲有演出，午夜场。 最后一首歌，她亲亲嘘了一口气。 “今天这首歌就不抽单了，想借个私心。”她笑着站在舞台上，手紧紧握着话筒，“有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今天生日，马上就快十二点了，想在这里给他唱首歌，祝他，《晚安》！” 她往后退了退，退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伴奏响起来，她开始唱…… “窗挡住月色，贪恋的交集，在在浮语虚词中交映。 忙碌的身影，漫漫的长夜，去匆匆地留下感情……” 并不是很主流的歌曲，台下几乎没什么人会唱。 林跃独自站在昏暗的灯光中，一个人独自演绎。 “……曾经多少个牵肠拉扯不舍夜晚， 到现在热情褪成陌路的感叹， 何必拿真心与寂寞去纠缠。 几人份的畅谈，道三两句晚安， 惹多情的遐想，却轻易地走散。 总是不能抵抗你信手的晚安，执迷与你忽远忽近烂桥段。 迂回一句晚安，多情人却自找难堪……” 一首唱完，全场安静，林跃慢慢睁开眼睛。 灯光与人群相印，她在尽头处，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081 带你去看太阳 林跃去后台卸了妆，拿了包和外套出来。 老远就见门口站了个人，牛仔蓝衬衣，咖色休闲裤，后背靠着柱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林跃这边看。 林跃觉得真像一场梦。 她放慢脚步走过去，一直走到魏知南面前。 “你怎么会过来？” “来听你唱《晚安》！” 他的笑容里浸了夏夜浓稠的湿热，让人燥得慌。 林跃就像个被人看穿的孩子，耳根瞬间发烫。 魏知南掐了烟，牵住她的手，“走吧。” 他也不说去哪儿，林跃也不问，就这么被他牵着过了马路，一直到对面的停车场。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换了辆银灰色敞篷。 林跃刚上车，他整个就压了过来，捧起她的脸便开始吻，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给她丝毫准备的机会，像是这一路过来就是为了蓄谋这一口勿，口勿得又急又狠，不允许林跃有一点躲避。 林跃听着他急促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一点点沉沦，一点点学着回应…… 夜太深，但街边偶有经过的路人，燥热的风黏着皮肤上的汗，将发丝吹乱。 林跃的手死死揪着他胸前的衬衣，最后都被魏知南握入掌中。 “走，陪我去看看明天的太阳。” 他松了手，帮林跃把安全带系上，发动车子驶出出停车场。 一路向西，进了山，又在山路上爬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到了！” 他停好车，林跃跟着下来，被眼前的风景所震惊。 所在之处是块平地，位于半山腰，前方正对邺城城区，夜已深，楼宇之间的灯光熄了大半，但仍能看到零星几点，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天，这也太漂亮了吧。”林跃忍不住跑到最前面，兴奋得像个孩子。 魏知南丝毫被她感染，跟过去，指了一个方向，“还有五个小时，那边会有太阳升起来。” 原来他刚才说的“陪我去看看明天的太阳”是这个意思。 “你要在这边等？” “不是我，是我们！”他转过去看着林跃，眼底映着点点星光。 林跃觉得此时站在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是魏知南，起码跟他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像。 此时他温柔，甚至还有些深情。 林跃突然贴上去，踮着脚尖在他唇角落了个口勿。 “生日快乐！”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这么主动？” “迟了点，当我赔罪！” “一个口勿就想混过去？” “那你还想怎样？” 魏知南揽住她的腰将其搂到怀里，低头亲口勿… 头顶的星星似乎瞬间闭了眼睛，夜风伴着山里的虫鸣，两人站在高处热口勿，脚底是整座城市的灯光。 林跃身上穿的是一条棉布连衣裙，魏知南的手绕至后方，轻轻一扯就将拉链拉了下来。 “喂，你别在这里！”林跃吓得赶紧捂住衣服。 魏知南笑，“不会有人来。” “你怎么知道？” “总之就是…不会有人来！” 魏知南最后还是把林跃抱到了车上，跑车的空间实在太拥挤，她需要紧紧盘住才能不从椅子上滚下去。 情动之时她睁开眼睛，月光铺撒而下，他逆光悬于上方，像是君临城下的王。 林跃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这个男人，也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在他占绝对主导权拥有并主宰她的时候，她居然将自己的内心剖开来，窥探里面最深的那个部分。 他是谁？ 她又会是他的谁？ “魏知南……” “嗯。” “魏知南！” 魏知南撑住自己，仍由汗往下滴。 “想说什么？”他停下来，压住明显不稳的气息。 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会带我去向哪里？ 我们是不是也只能这样？ 无数个问题在林跃脑海中盘旋，但最终她一句都没问。 “没什么，有点冷…” 魏知南贴上去将她抱紧。 这世间那么大，除了情爱之外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可是此时的林跃就是这么没出息，她愿在他的温柔里沉沦，也纵容自己蒙上了眼睛。 结束之后魏知南用外套裹住林跃，彼此贴着彼此，谁都不愿意动。 城市睡了，喧嚣彻底远离，两人坐在车内慢慢将身上的汗吹干。 “抱歉，都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林跃靠在他怀里说。 魏知南笑了笑，“你就是礼物。” 林跃抬了下身，与他对视，“要不要这么肉麻？” “肉麻吗？可这是实话！” 她的眼神清澈，犹如旖旎的星河。 魏知南忍不住又用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 林跃闭眼想了想，“倒也不是，我有给你准备东西。” “什么？” “你等等！” 林跃从前座够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根红绳。 “最近跟一个朋友学的，编得不是特别好，你要不要？” “要！帮我戴上！” “你真戴啊？” “有什么问题？” 他已经把手伸了过来，林跃只能把红绳替他戴上，很细的一条，里面镶了蓝金色的线，戴在左腕上，几乎被他的手表挡了一大半。 戴上之后魏知南端详一番，甚是满意。 林跃重新倒回他怀里。 “要睡了吗？” 林跃摇了摇头，“聊聊吧。” “聊什么？” “你跟gigi什么关系？” “谁？” “就你公司刚签的那个混血美女。” 魏知南皱着眉，把林跃抱起来一点，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是不是又从哪里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 “就一个艺人，韩少凌带她出来吃过一次饭，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你以为我跟她会是什么关系？” “……” 他突然这么认真地解释，反而弄得林跃心虚了。 “我是…我是听人说的啦，说你跟她最近有在一起。” “你听谁说的，又是崔莉？” “……” “我觉得她可能不适合当经纪人，去当小报编辑更合适！” “……” “更何况我每天忙得连吃饭都是问题，哪来那么多闲工夫。” “那你还去西洲找我？” “生日，一年就一次，总得做点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说话间她把林跃又抱了起来，从后面亲口勿她的耳根，林跃被弄得又酥又痒，扭了下躲开。 “你累不累啊，能不能消停点？”她抓住魏知南四处游走的手。 夜凉如水，温度比白天低，她大半个肩头露在外面，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整个山峦犹如一座静谧的孤岛，此时听不到一点声音。 082 温柔的日出 林跃抬头看着夜空，问：“吃蛋糕了吗？” “没有。” “有没有人给你唱生日歌？” “有！” “谁啊？” “你！” “我没有，我只跟你道了《晚安》！” “一样。” “你这么受欢迎，就没人给你过生日？” 魏知南笑了笑，“太忙了，没那个闲心。” 这是实话！ 韩少凌提前一周就已经订好了会所，说要呼朋唤友帮魏知南庆生，客户、供应商、下属，还有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也都掐着点给他发了生日祝福，部分合作品牌更是一周前就寄了生日礼物，但这些对魏知南来说都显得过于平常。 林跃没有再往下问，她怕打扰了这难得的气氛。 后半夜两人都睡了一会儿。 林跃是被魏知南喊醒的，睁开眼，东边已经泛出红。 “太阳要出来了吗？”她问。 “还要再等等！” 她靠在魏知南胸口，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 谁都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太阳初升，先是远处一隅，慢慢大半个天空被染红，隐隐能够看到有一圈光晕。 五点二十分，旭日从地平线探出一点头来，慢慢开始往上爬。 五点四十六分，已经露出来了大部分，但被高楼挡住了。 六点零七分，红日即将攀至楼顶，整座城市的上空都披了一层霞光。 林跃开了车门跑过去，一直跑到崖边上，金光铺撒而来，她闭上眼睛深呼吸。 再等等，再等一等，云层终于被破开，整个旭日都攀至楼顶。 世界一下就亮了起来。 “魏知南，出来了！”她回头朝他呼喊，笑容中蓄满了温柔的光。 魏知南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 天色初明，她裹着他的衣服立于那道光之间，让他突然觉得，或许还可以再爱这人间一趟…… “回来吧！”他朝她招了招手。 林跃又跑了回去。 魏知南把她再度揽到怀中，夏天的早晨露气重，又是在山腰上，她这么出去晃了一圈身上已经全是凉意。 魏知南用手掌磨蹭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到自己怀里。 “你知道吗，我来邺城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这么漂亮。”林跃依偎着魏知南开口，问：“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偶然路过！”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都没有人？” “因为这座山的开发权被东拓买下来了，四周都封了围栏，明年就会动工，到时候这里会有酒店、购物中心和大型游乐场。” “啊？”林跃惊叹了一声，“那真是遗憾。” 魏知南没出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颅顶，她已经不是之前的棕发，因为拍戏早就染成了黑色，尾端的卷度也都洗掉了，现在就是柔顺的直发，当还不够长，只勉强到下巴那里，配上她的素颜，看上去幼得要死。 魏知南亲了亲她的耳朵，“把头发留起来吧。” “嗯？” “不然每次干你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睡未成年。” “喂！”林跃气得要死，回头瞪他，“这么好的气氛，你能不能浪漫一点！” 魏知南笑，觉得她生气的时候更加像个小孩子。 他趁机咬了下她的嘴唇，手掌贴着她的耳朵摸到发根。 “留着吧，留长一点，我喜欢。” 那场日出成了林跃生命中难得的风景，更像是一场惊动，在她内心深处留下一道斑斓，但她不愿对魏知南说，她是第一次看日出，而他是第一个陪她看日出的人。 结束之后魏知南载着她回去，从温柔的霞光中一路往东，朝着程曦的方向而行，却一点点陷入城市的漩涡中。 八点多，大部分人都起来了，买早餐的买早餐，送孩子的送孩子，上班的上班……马路上挤满了人流和车辆，地铁和公交站也同样人满为患。 这个喧嚣而又忙碌的人间啊，他带她逃离，去偷了片刻欢愉。 魏知南直接把林跃带回翠湖小区，车子到了地下车库。 刚好有电话进来，魏知南在车上接通。 林跃在旁边压低声音说：“我先回去了。”魏知南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便在地下车库分开。 魏知南在车里打完电话，熄火上楼。 电梯门刚合上，不远处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人，白衣黑裙，视线转过去看了眼林跃刚才离开的方向。 魏知南上楼，洗个澡准备去上班，刚准备进浴室，门铃响。 他以为是林跃，加快脚步走过去开门。 “早！”苏青禾一脸温柔地站在门外。 魏知南眉头紧了紧，“你怎么过来了？” 她抬了下手里拎的盒子，“给你送喜饼。” “怎么，结婚了？” “胡说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没个正经！”苏青禾往里看了眼，“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魏知南侧了下身。 苏青禾进屋，将盒子搁到客厅桌上。 “乔迁之喜，我买了你楼下那户房子，过几天就会搬过来！” 魏知南当时脸色一整个变得难看，“苏青禾，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是你！”她语气温柔，但目光透着笃定。 魏知南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笑了笑，“行，你要住就住吧，随你！” 他顺手将那盒喜饼扔进了垃圾桶，关门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魏知南穿戴整齐出来。 苏青禾依旧站在客厅，问：“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没时间。” 他套了西装拿了车钥匙出门，苏青禾也只能跟上。 两人一起坐电梯到了车库，眼看他就要上车了，苏青禾微微往下沉口气，问：“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叫林跃的小明星在一起？” 魏知南的脚步停了下，回答：“是！” 苏青禾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竟没有生气。 “你这又何必？” “这是我的私事，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魏知南从头到尾都没看苏青禾一眼，开门上了车。 当天下午魏知南就飞了外地，林跃是晚上才知道的，给他打电话关机，几个小时之后才收到他的微信。 “出差，有事吗？“ 他言简意赅，寥寥五个字，林跃一下就没了兴致。 “没什么事，就想跟你说声晚安。” “晚安！” 此后他那边再也没有声音。 林跃抱着抱枕躺在床上，招财和如意各睡一边，她傻傻地盯着天花板。 “林小鱼啊林小鱼，拜托你以后收着点，别有事没事跟他联系，这样招人烦，知道吗？” 她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083 胜负一局 魏知南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期间也有跟林跃联系，起初会给她打电话或者发条微信，但并不频繁。 林跃呢，她性格使然，不会撒娇也不会找话题，基本就是魏知南问一句，她答一句，隔着网络或者电话线，这样的对话就显得过于干涩无趣。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若有似无的联系，除了崔莉，在外人眼里她跟魏知南就是两根平行线，根本没有交集。 九月初，魏知南回来，航班落地邺城国际机场，他下了飞机直奔魏宅。 魏骥大概一周前就出院了，因为上次意外摔跤，荣伯现在侍奉他的时候更加小心，几乎形影不离地陪着老爷子。 晚饭之后一般都会推他出去散散步，但那天天气不好，下着雨，便在屋里下棋。 虽然老爷子这两年脑子时好时坏，但棋艺完全没有降，好胜心还特别强，连赢三局都不罢休。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陪您下吧。”荣伯跟哄孩子一样想哄他进房间休息，可老爷子死活不肯。 “再杀一盘，快，再来一盘！” 那会儿都已经九点多了，荣伯手里还有一堆事要干，正犯难之际，身后响起声音。 “我陪他下两盘。” 荣伯转身，惊了一下，“知南少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魏知南走了进来，带了一身外面潮湿的寒气。 荣伯问对面的魏骥，“老爷，让知南少爷陪您杀两盘？” “哼，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回来？”魏骥抬头就刺魏知南。 魏知南面无表情，朝荣伯摆了摆手，“出去吧！”荣伯退出书房。 魏知南坐到魏骥对面，执了颗黑子，“谁先走第一步？” 魏骥没好气地说：“不想跟你下，把启承叫过来。” “哥不在。” “他去哪儿了？” “长平山。” 魏骥哼了一声，“他跑那鬼地方去干什么，是不是又是你带他去的？自己成天鬼魂就算了，别捎上你哥！他跟你不一样，他肩上担子重，跟着你就废了！”魏骥语气激烈，将愤怒和嫌弃都写在了脸上。 魏知南似乎丝毫不在意，笑了笑，先落了子。 魏骥求胜心切，也立马跟上。 几个回合下来，魏知南步步相逼，局势越发明朗，而魏骥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直至最后一步棋落下，输赢已见分晓。 “逆子，混账！”魏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直接揭翻了棋盘。 荣伯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只见魏骥用手指着魏知南，眼神凶狠，表情激动，连着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凸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荣伯要走过来安抚。 魏知南抬了抬手制止，“你先出去！” “可是老爷他……” “出去。” 魏知南声音不大，但气韵低沉，荣伯站在门口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一个背影就已经足够有威慑力。 荣伯只能退出书房。 魏知南听着身后的门轻轻阖上，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棋，白子黑子落了一地，场面极其难看。 “爸，步步相逼，巢毁卵破，这招是您教我的！” “你……” “我知道您不待见我，哥在的时候您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哥走后魏如枫就是继承人，遗嘱和信托里应该也不会有我那份，可是没关系，生养之恩我总记得，还愿意叫您一声爸，但是…”魏知南慢慢低下身，双臂撑在棋桌上。 宽大背脊遮住了灯光，阴影一点点笼罩到魏骥身上。 魏知南俯视着轮椅上的老人，突然笑了笑，“我让了你们这么多年，总该让我赢一次。” 魏骥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魏知南知道他听懂了，可是听懂了又能怎样。 “混账，魏知南，逆子，你是不是要造反！” 他抬手指着魏知南的脑门心，整个人都在抖，如果手指可以化作枪，魏知南知道那一刻他已经死了千百次。 “长平山公墓明年要改造，我会把妈的坟一起迁过去。” 魏知南走前丢了一句，开门出了书房。 荣伯目送他穿过幽长的走廊，外面倾盆大雨，他瞬间消失在雨雾中…… 车子停在宅子门口，雨水冲刷着玻璃和车顶。 老陈坐在前面大气都不敢喘，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后座上的人终于放下手里的资料。 “走吧。” “好!” 老陈发动车子离开。 山路盘旋，雨水倾倒。 他开得小心翼翼，不时透过后视镜往后偷看，魏知南闭着眼睛靠在那，刚才那份文件已经被他装了起来，撕开封条的档案袋就搁手边，上面印了几排英文字。 老陈看不懂，但觉得应该不是寻常文件。 …… 林跃那天有个内封拍摄，在影棚里呆了大半天，折腾到九点才结束，又被拖着一起吃了顿饭，到翠湖都过十点了。 她累得够呛，出电梯的脚步都是拖着的，抬头却见门口站了个人。 林跃先是一惊，紧接着才是喜。 “你怎么在这？”她立马走过去。 魏知南冲她笑了笑，“等你！” “等很久了吗？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手机没电了。” 林跃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开灯，魏知南从后面已经将她揽入怀中，滚烫的呼吸蹭着她的侧颈。 林跃闷哼一声，转过来，铺面而来的是他的吻。 她躲避不了，也挣脱不掉，慢慢由被动开始转为配合，直到彼此都有些呼吸不畅，魏知南才松了手。 “开灯吧。”他说。 林跃伸手摸到开关，灯亮了，他衣冠楚楚地站在面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跃觉得自己也不能露怯，压抑住内心的狂跳，用手捞了下被他拨乱的头发。 “那什么，先换拖鞋。” 她扔了双一次性拖鞋给他，魏知南弯腰正准备换上，招财和如意一前一后跑过来。 魏知南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不对劲。 “林跃！！！” “啊？” “解释一下，这什么情况？” 他看着一左一右蹲他脚边的两只猫，又抬了下自己的手腕。腕上那根红绳还在，跟猫脖子上系的一模一样。 林跃心想不妙。 “就…当时编了好几根，想着没人戴也是浪费，干脆就给他们两只也都系上了。”她心虚解释，眉头一扫，“干嘛，你嫌弃啊，你要嫌弃的话就还给我！”她作势要去解魏知南手腕上的绳。 魏知南磨了下牙槽，朝她指了指，“行，有你的！” －－－－－－题外话－－－－－－ 临时遇到了一点状况，可能今晚来不及写完2章了，先更一章，第二章明天写完再更吧，晚安！ 084 留在那过夜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我晚点给你重新编根跟它俩不一样的！”林跃凑上去哄。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带了妆，瓷白肤质上涂了金色的闪，与金棕色眼影配在一起，像是个蛊人心智的小妖精。 魏知南抬手捏了下她的下巴，“去西洲唱歌了？” “没有！”突如其来的亲昵令林跃有些不自在，往后站了站，“去影棚拍了组照片，结束之后一起吃了顿饭，你呢，刚下班？” 魏知南没回答这个问题，朝浴室方向看了眼，“去洗澡。” “啊？” “快点，等你。” “……” 林跃洗完澡出来，魏知南坐在沙发上，两只猫齐齐整整地蹲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六目对视，那场面甚是滑稽。 “你干嘛啊？”林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 魏知南瞪了猫一眼，“它们对我好像有点敌意。” “那是你平时对它们太凶了！” 林跃把猫从茶几上扫开，自己坐上去，魏知南顺手抽了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浓密，被他胡乱擦了一通，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林跃觉得他是故意的，拿了毛巾自己顺了顺。 魏知南已经丧失耐心，将人拽过去坐自己腿上，撩起她的下巴就开始吻，情动时开始解林跃的睡衣扣子。 “别，你还没洗澡。” 魏知南压住呼吸停了下来，但手没松，在她嘴角又亲了一口。 “好！” “那你去洗…欸！”林跃惊呼间已经被魏知南打横抱了起来，“你干嘛？” “一起！” “可我已经洗过了，喂，喂！”然而魏知南丝毫不搭理，直接将她一起抱进了浴室…… 结束之后两人躺在床上，林跃枕着魏知南的一条手臂。 屋里打着冷气，但身上还是汗津津的。 “你别弄了，痒！”林跃扭了下身，躲开魏知南在她小腹上打转的手指。 魏知南把她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当时是不是很疼？” “嗯？”林跃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魏知南的手掌再度盖上她的小腹，带了点凉意，林跃心脏突然猛烈跳动了一下。 “也…还好吧。” “骗我？” “没有。” 魏知南嘴角扬了扬，像是苦笑，林跃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讲，可他停顿片刻，慢慢将腰弯下去，将头枕在了林跃的小腹上。 林跃那个角度看不到他当时的表情，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和背影。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那一刻的魏知南有些虚弱，甚至有些无助，她也开始跟着难过，像是被某种情绪所感染。 那晚魏知南没走，留宿在林跃那边。 早晨七点被电话铃声吵醒。 “喂，起来没，赶紧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试个镜。”崔莉风风火火的声音溢出手机。 魏知南已经起身了，捞了衣服正在穿，宽肩窄腰，甚是惹眼。 林跃清咳一声，问：“什么试镜？” “见面再说吧，我待会儿去找你。” 林跃接完那个电话，魏知南已经穿戴整齐，他应该有听到林跃那通电话，但什么都没问。 “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不用了吧，待会儿莉姐来找我。” 魏知南便没多勉强，走到门口正准备穿鞋，门铃响了，外面传来崔莉的叫声。 林跃看了眼魏知南，硬着头皮开了门。 “快，星火下半年投资最大的综艺，还是你擅长的类型，我好不容易帮你争取了一次试镜……”崔莉机关枪似的说到一半，抬头才见门边上还站了魏知南。 她惊得嘴巴都没合上。 “早!” “早…早啊。” 崔莉傻兮兮地回了一声，魏知南已经穿好鞋了，转过来看了林跃一眼，“晚点联系。”随后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出门。 等人上了电梯崔莉才反应过来，问：“他昨晚留你这了？” “什么综艺？” “不是，他昨晚是不是住你这了？” “……” 林跃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崔莉立马追上去，“问了没？” “问什么？” “《胭脂》啊！” “没问！”林跃说完就去了浴室，将崔莉关在门外。 崔莉不依不饶，扒着门开始碎碎念：“…也没让你直接问，就办完正事你侬我侬的时候顺口提一句就行了，像他这个段位的肯定都懂，可你倒好，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会用，说你是榆木脑袋还真的一点没错，真不知道是不是……” 崔莉念到一半，林跃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行了别念了，后面我会找机会问的。” 崔莉带她去参加试镜的那档综艺叫《灿烂的我们》，林跃之前就听说过，是平台自制音乐类综艺，才艺竞技类型，从宣发到后期都聘请了圈内一流团队，班底很强，确实是星火网下半年压了重注的一档综艺。 这种级别的综艺就是香饽饽，除了平台自己的艺人之外，各大经纪公司都会推人过去，其实根本轮不到林跃去试镜。 更何况这档综艺已经提前官宣了几个确定要参加的艺人，都是一线当红的花和生。 “如果我没记错，好像下周就要开始录了吧，现在还能试镜？”路上林跃提出疑问。 “对，本来呢肯定没你什么事，但据说之前定的退了两位，好像是跟节目组闹了点矛盾，具体谁我也不清楚，总之现在就空了两个位置出来。” “没人抢着顶？” “也有，不过毕竟是竞技类节目，还有一周就要开始录了，一公就开始淘汰人，这么短的时间要拿个节目出来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所以节目组是想再挑挑人。”崔莉一边开车一边跟林跃解释。 “那我待会儿试镜的时候要做什么？” “现场会给你曲目，也会有舞蹈老师和音乐老师，应该是即兴表演，我感觉你没什么问题。” “……” 魏知南八点多到了公司。 因为之前出去了半个月，手头已经堆了一堆事，忙到七点才勉强把紧急的事处理完。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他拿过手机给林跃打了个电话，结果那边压根没人接 什么情况？ “在哪儿？”他编了条微信发过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严婕将一只纸袋放到魏知南桌上，“给您定了晚饭，先吃点吧。” 七点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魏知南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谢谢！” 他拿过袋子，严婕眼尖，看到一抹红色从衬衣袖口露出来，但转眼又不见了。 085 官宣综艺 桌上手机开始震动，严婕撇到来电显示一个“鱼”字。 “喂…”魏知南接了起来，朝严婕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严婕走到门口，魏知南已经拿着手机转过去，面朝窗外，“怎么没接电话，在忙？”他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与平日不同的温和。 严婕关门的时候又往里看了一眼，魏知南站在窗前，一手插着西裤口袋，一手拿着手机。 严婕已经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他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从背影看，感觉他心情不错。 “…签约了？” “还没有，条款和细节莉姐在谈，但节目组下午就把我拉来排列了，还有一周就要开始录，实在来不及了，我今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那边的声音透着很浓的疲惫感。 魏知南还想多问几句，那边传来拍手声。 “老师催了，先这样。”林跃把电话挂了。 魏知南：“……” 第二天上午崔莉跟节目组敲定了合同，林跃顶下其中一个位置，其实更确切说是救场。 因为录制当天有个开场大秀，除了群舞之外每个人都有solo部分，一公也是solo，另外还有一些宣发的物料要拍，主题曲也即将录制，之前签约的艺人都已经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林跃是临时进来的，从零开始学，忙得跟陀螺一样 当天一直练到晚上十一点，从舞蹈房出来，突然接到陈年的电话。 林跃当时愣了一下，距离上次联系似乎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 “喂…” “你签了《灿烂》？” 虽然还没官宣，但圈里消息传得很快，陈年知道也不稀奇，“嗯，上午刚签的。” “我也签了。” “哈？” 林跃惊了下，“可我刚才听说还有一个位置没找到人啊。” “我半个月前就已经签了，只是还没官宣。” 也就是说，陈年并不是顶替谁的位置。 “……” 林跃突然有些后悔，她其实内心不愿意跟陈年再有过多交集，起码在公众面前最好保持距离，可这倒好，要去参加同一档综艺，如果碰到没底线的节目组，再借他们之前的事炒作一下，林跃根本说不清。 但现在合约都已经签了，她也不可能突然退出，光违约金就赔不起。 到家后林跃给崔莉打了电话，跟她说了陈年也参加综艺的事，并告知自己的担忧。 “拿你俩炒话题倒也不会，毕竟你现在的咖位跟陈年不在一个档次！”崔莉丝毫不客气。 林跃气绝，“你这是损我还是安慰我？” 崔莉：“实话而已，再说就算要拿你俩炒作又能怎样，你也不亏啊！就现在这个综艺名单，不管是流量还是观众基础，你都是最烂的一个，如果节目组能把你跟陈年绑一起你应该谢天谢地，这样起码你能活过三公。” “……” 结果这通电话刚打完，《灿烂的我们》发了两张官宣照。 网上一下就炸了。 “年年和林婊，什么意思？” “《灿烂的我们》怎么会有她？” “天呐求求节目组做个人吧！为什么要把我家年年跟她绑在一起！” “瞬间就感觉节目low了不止一个档次！” “又是空降，说她没后台我都不信。” “这可是音乐类综艺，她会什么？” “…据说艺校毕业，好像会跳舞！” “别说人没才艺，出道前可一直在夜总会陪人唱歌跳舞的！” “呵呵，我就笑笑不说话，看她怎么死！” 关于林跃的大部分都是负面评论，一部分质疑她的业务能力，一部分觉得她有蹭陈年热度的嫌疑，加上她之前黑料太多，很多人不喜欢她，官宣之后林跃直接被骂上了热搜。 林跃重新联系崔莉，“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这事？” “也不算知道，就当时签约的时候…平台那边跟我提过一句。” “就一句？” “哎我知道这事你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当时平台那边的意思是我要不同意，你就签不了约，我想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白丢了，不过你也不算亏啊，等陈年那边…哎，林跃，林跃？” 林跃一个字也不想听，直接扔了手机。 很快陈年那边发了微信过来。 “我会解约！” 寥寥四个字，林跃这才看明白，陈年应该事先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情况，大概是节目组为了话题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可是冷静下来想，如果陈年真的解约就是得罪节目组。 星火是国内三大平台之首，林跃不想陈年为了这事树敌。 “不需要，我们该干嘛还是干嘛，我相信清者自清。”她回复陈年。 隔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陈年才回了一个“嗯”字。 第二天是《长安第》的杀青宴，林跃大概一周前就已经收到了邀请。 她其实不想去，但这种场合实在推脱不了。 杀青宴定在邺城某五星级酒店，林跃掐着点到，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在了，偌大一个宴会厅排了十几桌人，舞台上方挂了“《长安第》剧组杀青宴”的横幅，门口还弄了签到台，每人可以领一个纪念品。 场面弄得还挺大，很多人都是盛装出席，特别是一些三四线的女艺人，这种饭局对她们来说也是机会，可以跟导演、制片人或者资方接近。 林跃在门口签了到，进去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想着随便混一混就过去了，可开席之前有工作人员过来找她。 “林小姐，您的座位在前面。” 她硬生生被人拉到了主桌，主桌都有席位卡，她看了圈，导演，出品人、编剧和几个主要演员，当然也少不了女主和男主。 林跃过去的时候舒苒跟丁堃都已经到了，后者先站起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其语气表情自然到好像两人已经熟识，而之前那些难堪的事完全都没发生过。 林跃已经领教过丁堃的演技，点头表示回应。 舒苒的位置依旧在她对面，不过从头到尾舒苒都把林跃当空气，甚至见她过来还特意别过头去跟旁边另一位艺人聊天。 彼此互相看不上，林跃也不会主动凑上去。 “魏总！” 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林跃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另有其人，岂料回头时魏知南已经走至身边。 “魏大哥，你的座位在我边上。”舒苒突然站了起来，腾出旁边的座位。 “不用。”魏知南直接拉了林跃旁边的椅子就坐了下去。 林跃瞬间将背脊挺直，完全不敢看其余人的目光。 086 杀青宴 舒苒在那站了一会儿，脸色一度很难看，但这种场合她也不能直接问，只能端着笑脸又坐了下去。 桌上好些人都认识魏知南，一一站起来打了招呼，唯独林跃屁股跟粘了胶水一样，坐那一动不动。 她不动，魏知南也没主动跟她说话，同桌除了彭导和丁堃之外都以为他俩不熟。 杀青宴其实算圈内聚会，不对外，没有媒体，类似于公司同事聚餐，当然免不了喝酒谈事。 舒苒一直在有意无意地cue魏知南，魏知南表现得不算热络，但也并不冷淡。 在场都是圈内人，之前或多或少听过一些舒苒跟魏知南的八卦，都以为他俩存在着男女关系。 至于林跃，她从魏知南踏进宴会厅的第一步就有预感了，觉得他今天应该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不然这种杀青宴他根本不可能出席。 但她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努力在旁边当一缕空气。 本来她就不擅长这种酒局，而且白天排了一天舞已经累得够呛，这会儿除了吃饭完全不想说一个字，再加上她咖位低，桌上都是比她资历深的人，她不主动来事，自然不会有人关注她，存在感慢慢就没有了。 林跃想着随便坐一会儿找个借口开溜，可吃到一半隔壁桌有人过来敬酒，是《长安第》的副导演，林跃对他有影响，在剧组的时候问林跃要过联系方式，林跃没给，这会儿又过来纠缠。 “…杀青之后就没见了，这阵子我也刚好在邺城，有机会一起出来聚聚。” 他端着酒杯要林跃喝酒，林跃推脱不掉，勉强喝了一口。 “养鱼呢一口一口咪，干了呗！”他将自己杯里的酒一口闷，不依不饶地非要林跃也干掉。 这种场合林跃也不能太不给对方面子，重新端起杯子正准备喝，旁边魏知南突然将杯子拿了过去。 “我替她喝了吧。”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方当场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魏总…魏总您海量！”说完灰溜溜地拿了杯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魏知南顺手拍了下林跃的肩，“坐下！” 林跃已经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朝她汇聚过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坐到椅子上。 刚好有热汤送上来，魏知南替她拿了一碗。 “解酒的，喝了！” 所谓风口浪尖，众矢之的，林跃当时算是体会到了这个心情，特别是对面舒苒的目光，如利剑出鞘直直朝她刺过来，恨不得将她刺个千疮百孔。 “谢谢！” 林跃知道魏知南是故意的，心里骂了他一万遍，可这种场合她又能怎样，只能埋头乖乖喝汤。 桌上都是人精，已经看出端倪，更何况这种富商跟某三四线艺人之间的戏码过于常见了，大家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很快重新展开话题。 有人突然提了《胭脂》。 “听说锦华买了《胭脂》的影视版权，现在正在找人写剧本？” “对！” “是准备投资电视剧还是电影？” “还在考虑中，具体韩少凌在操办，我很少参与。” 话说到这份上就说明他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自然有人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 “林小姐最近在录星火的一档综艺？” 正在喝汤的林跃突然被cue，呛了一声，旁边魏知南给她递了张纸巾。 “谢谢。”她硬着头皮接了，回答：“刚签约，正在准备中，还没开始录。” “听说是音乐类综艺？” “除了唱歌，舞蹈之外，可能还会涉及编曲和乐器。” “这么听来林小姐是十项全能啊。” “没有，这次节目好多人都是我的前辈。” “林小姐过谦了，不瞒你说啊，《灿烂》的舞蹈总监是我师姐，之前看过几段林小姐的舞蹈视频，说功底很扎实，非常有实力。” “真的吗？谢谢！”被人肯定总是开心的，林跃一时掩不住兴奋。 对面舒苒轻哼一声，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期间魏知南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拿了西装。 “抱歉，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座上都站了起来，一一打招呼道别。 林跃心内窃喜，终于要走了，岂料魏知南最终将视线落于她身上。 “走吧。” “啊？” “走吧，有事问你！” 众目睽睽之下魏知南直接牵了林跃的手拉她起身，穿过十几桌宴席，林跃甩了几下都没甩开，只能一路被他拖了出去。 上车之后魏知南才松了劲，林跃甩了下被他捏疼的手指。 “你干什么，故意的对不对？” 魏知南没接话，“老陈，开车！”他整个人像是染了一身寒霜，阴沉沉的怪吓人。 林跃已经感受到铺面而来的低气压，想着这人莫名其妙又要发脾气。 她累了一天，无心周旋，懒得搭理。 谁也不说话，就剩老陈战战兢兢开车。 抵达目的地，林跃率先开了车门下去。 “去哪儿？”魏知南将她叫住。 林跃愣了下，“回家啊！” “先去我那一趟。” “啊？” “有事问你！” “……” 他脸色严肃，眸光深沉，林跃耸耸肩，去就去，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魏知南走在前面，她闷着头跟上。 电梯门快合上之时外面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 “抱歉，麻烦等一下！” 林跃赶紧摁住开门键，一高瘦身影闪了进来。 “谢谢！” 林跃点头应了声，表情很快僵在脸上。 “苏总？” 苏青禾手里抱着一大叠画册和设计图纸，听到声音往旁边侧了下身，“林小姐！” “你也住翠湖吗？” “对，5楼，你呢？” 林跃一时答不上来，苏青禾似乎也不在意她的答案，朝她旁边的魏知南看了一眼，笑着问：“这位是？” “朋友。” “男朋友？” 算不算男朋友呢，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不是。”林跃回答。 苏青禾的目光在魏知南脸上又停留了两秒钟，后者没什么表情。 电梯抵达五楼，她保持微笑，抱着一大摞东西出去，回头又跟林跃打了声招呼，林跃站在魏知南身边朝她挥了挥手。 电梯门合上的那个瞬间，苏青禾始终落在魏知南身上的视线收回，笑容也随之收尽。 087 生气哄他 电梯升至六楼，魏知南率先出去。 “刚才那位是青禾服饰的创始人，没想到居然也住翠湖，而且就住你楼下，你说巧不巧？” 林跃跟在后面碎碎念，一路念到客厅。 魏知南扔了西装坐到沙发上，脸色似乎比回来的时候又沉了几分。 林跃都差点忘了，他还在生气，尽管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不说话，林跃也懒得开口，就那么彼此晾了几分钟。 “你签了星火的那个综艺？”沙发上的男人终于出了声。 林跃愣了下，怎么突然提这事？ “是啊！” “跟陈年一起？” 林跃顿悟，难不成他这一晚上的邪火就是因为这事？ “不算一起，他之前就已经签了，只是拖到今天才官宣。” “节目组把你俩绑一起，签约的条款里没有列明？” “我……”林跃被他说得有些解释不清，“如果我说我事先并不知情，你是不是不会相信？” “你觉得呢？” 他眼神幽幽然然。 林跃歪了下头，嘶了声，“喂，你这是吃醋吗？”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你还真吃醋啊！” 魏知南没吭声，隔了一会儿，问：“如果现在让你解约你是不是不会同意？” “那不行呐，违约金老贵了！” “违约金不需要你承担！” “我……” 林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肯定不可能去解约，即便他付违约金也不行，毕竟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平台，她不想错过，但这人要是损起来绝对什么事都能干，可能真的会从中作梗把这事给搅黄了。 不行，绝对不行！ 林跃突然凑上去，双手搂住魏知南的脖子，“别嘛，多大点事，我就去录个综艺而已，再说这事我真不知道，包括陈年也不知情，不然你可以让韩少凌问问他的经纪人，真的就是节目组单方面的骚操作！” 她搂着魏知南晃了晃。 魏知南没回应。 一不做二不休，林跃心一横，一只手蹭着他的脖子往下，从他衬衣扣那里摸了进去。 魏知南胸口一跳，摁住她的手。 “谁教你的？” 林跃眼睛眨了眨，“不喜欢啊？”边说手也没闲着，蹭着他的皮肤往里探。 “林跃！” “干嘛？” “你找死！” 他将林跃摁倒在沙发上，翻身直接压了上去…… 情爱之事实在过于扰人意志，特别是那晚林跃格外顺从，甚至都有些主动，令他逐渐丧失理智。 结束之后林跃趴在他怀里，手指缠着他的手指。 “我跟陈年现在只是朋友，我发誓录节目的时候肯定跟他保持距离，但是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你知道我出道以来一直是黑料居多，都被骂习惯了，但我也想证明一下我自己，所以你别生气了行么？让我顺顺利利录完这次节目，嗯？” 她说到后面就将头转了过来，下巴磕在他胸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索着他的喉结。 魏知南一度觉得她在床上的矜持都是伪装，关键时刻总能一下把住他的命门，就如现在这样，柔软温顺地躺在他怀中，眉梢嘴角都是笑意，被情欲染过的那双眼睛更像是摄人魂魄的精灵。 魏知南拨开脖子上的那只手，紧紧捏在自己掌中。 “要录多久？” “整季大概十二期吧，但节目组现在只跟我签了前面三期，后面应该就会被淘汰了。”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我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 《灿烂的我们》说是竞技淘汰制，可毕竟也是综艺，既然是综艺就会有脚本。 这次参加录制的都是圈内一线花和生，随便拉一个出来咖位都能压死林跃，如果不是有人临时退出压根就轮不到她上场，所以从签约那天起她就清楚自己的位置。 “不想赢？” “想啊，可是光想也没有用。” 魏知南笑了笑，“你乖一点，可能会赢。” 林跃当时没懂意思，实在是太累了，趴那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魏知南起来洗了个澡，他还有工作没完成，裹了浴袍去书房，手机突然震了震。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苏青禾的短信。 魏知南扫了眼，将其删掉。 卧室那边传来脚步声，魏知南合上电脑过去，林跃已经起来了，拿了衣服往身上套。 “要走？” “对，明天上午录主题曲，一早莉姐就会来接我。”说话间她已经穿戴好，准备走。 “等等！” 魏知南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只盒子。 “送给我的？”林跃打开，里面是一条小鱼吊坠的链子。“好可爱，谢谢！” 她上前抱住魏知南亲了一口，将首饰盒揣进兜里，“走了，晚点联系。” 噔噔噔就出了卧室，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 魏知南站在原地蹭了蹭额头，重新走回书房，刚坐下没多久，再度传来敲门声。 他小跑着过去开门，“是不是有东西落……怎么是你？” 门外苏青禾穿着睡衣，光着脚，眼神虚浮地看着魏知南。 魏知南蹙眉，“你喝酒了？”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苏青禾哼了声，“你在乎吗？你都已经不在乎，为何还要管我喝不喝酒？”她推开魏知南进屋，在客厅转了一圈，又跌跌撞撞晃进卧室。 卧室床上被单凌乱，旁边纸篓里扔了用过的套子。 苏青禾的眼睛慢慢泛红。 “你是跟她来真的？” “你喝多了！” “魏知南，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跟她来真的？” “这个问题等你清醒之后再谈！” “不，你不会，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逃避！”苏青禾上前，双手拽住魏知南的衣领，“我知道你怪我当年跟启承说了实话，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活在愧疚中，可是这么多年了，该受的我都受了，你还要我怎样？” “别说你对我已经没感觉，如果真的没感觉，你不会偷偷跑去法国找我，如果没感觉，两年前青禾资金出问题的时候你不会暗地里帮我，知南，我们都勇敢一点可以吗，别再自己欺骗自己！” 苏青禾含着眼泪直视魏知南，她的心痛和坚定像黑夜里的火光，誓要将一切都焚烧干净。 魏知南咬了咬牙根，把胸口的手拨开。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他带苏青禾下楼，出了电梯之后需要经过一段走廊，地上是冰冷的大理石，苏青禾光着脚跌跌撞撞， 魏知南干脆把她抱起来进了屋，放到沙发上。 “早点休息，少胡思乱想！” 他起身要走，肩膀却被苏青禾勾住，眼角的泪还没干，那么幽幽怨怨地看着魏知南。 “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088 录制现场 开场舞是现代曲风，林跃之前没跳过，但因为有舞蹈功底，加上动作很简单，所以花了一个下午基本就会了。 难的是她的第一期solo，原本她只想唱唱歌，但崔莉觉得不行，跟节目策划商量之后改成唱跳风格，也就是要又唱又跳，这么一来难度就上升了很多。 留给她的准备时间还特别短。 后面几天林跃全身心投入排练中，几乎每天都要花十个小时呆在练功房，回到家都很晚了，基本往床上一躺就能睡着。 好在她接受能力强，几天下来已经练得八九不离十。 按照节目组要求，需要录制前一天抵达统一安排的酒店。 首期棚内，分上下两场，录制时间大概三天，因为有大型开场和片头，所以第一期的录制场地设在a市体育馆。 a市离邺城并不远，崔莉带着林跃和小妮上午就到了，先去酒店放好行李，短暂休整，下午便去了录制现场。 林跃之前也参加过综艺，但都是小型网综，基本就是背景板的角色，可能最终剪辑完正式播放的时候都没几个镜头，这次算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综艺的录制。 录制现场很大，室内室外都搭了舞台，也有临时设置的各类功能区域。 林跃到了之后统筹带她去了她的艺人休息室。 小妮第一次来参加这种活动，浑身都是新鲜感，跑出去转了一圈，却怂拉着一张脸回来。 “节目组也太欺负人了吧？” “怎么了？”崔莉问。 “其他艺人的休息室都好大，而且还有独立的化妆间，林跃姐的却这么小，感觉只有三分之一，而且你看，对面就是洗手间，旁边还有杂物室，是不是偏心得也太明显了？” “我当什么事呢！”正在换练功服的林跃笑出来，“你是没跟我去过其他录制现场，都是跟别人公用一间化妆间，这次起码给我配了独立的，更何况我们就三个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毕竟其他艺人都是带了一个团队过来的，除了保镖，助理，造型师，还会配专人跟拍的摄影和宣发。 崔莉本来也打算找一个造型师和宣发跟过来，但林跃没同意。 一是省钱，二是临时找的未必合适。圈内有点业务能力的团队也不会跟她这种咖位的艺人合作。 反正节目组有造型师，也会有物料出来，省得再花钱自己找了。 “行了，我再去排练室找老师练练！”林跃将头发用发带绑起来，拿了手机出去，结果在走廊上就碰到了陈年。 他应该也是刚到，戴着帽子口罩走在一群人后面，两个生活助理帮他背着吉他和行李，保镖走在最前面，有现场实习的统筹或者选管小姑娘上前要签名，被保镖直接拦在了旁边。 “林跃姐，陈年！”小妮激动地喊了一声。 陈年原本是低着头的，大概听到小妮的叫声才抬头，视线与林跃对上。 那是时隔几个月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在这种嘈杂的场合，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四周全是他的粉丝和歌迷。 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话，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讲。 人群中两人擦肩而过。 之后整个下午林跃都没再见到陈年。两人的休息室隔得有些远，排练室也在不同的房间。就小妮跑去他那边瞅了几眼，不过保镖盯得很紧，她也只能在门口偷偷看。 “天呐我死了，陈年跳舞好帅，还特别性感，唱的歌也好听，不过之前好像没听过，是要新发的单曲？” 小妮一整个就是追星女孩，激动得满场乱蹦。 林跃无暇顾及这些，她在排练室泡了半天，晚上八点开始彩排，一轮彩排耗时将近四个小时，前后来了两轮，结束已经第二天凌晨四点，天都亮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酒店。 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林跃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抽空了，像个气球一样浮了起来。 这时手机铃声开始响，陈年的电话。 林跃犹豫片刻，接通：“喂…” “到房间了？” “刚到。” “我也是。” 之后就没声音了，手机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好一会儿之后陈年才再度开口：“我现在能不能过去找你？” 林跃知道陈年应该也住在这个酒店。 “有事吗？” “没有，单纯的想见见你。” 可是明明彩排的时候刚见过，也就个把小时之前的事，只是两人都没交流，像个陌生人一样。 “不大方便吧，况且我也累了，想睡一会儿。”林跃直接拒绝。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将电话挂断。 林跃翻身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她不明白明明是生命中最亲密的人之一，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又无能为力。 林跃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勉强睡了两个多小时，七点选管开始一个个打电话过来喊。 八点集合，准时出发去某文化中心录制节目微电影。 微电影录制到下午，结束之后赶回体育馆，重新做造型，补录开场大秀。 因为开场大秀是群像，中间总有艺人出错，所以来来回回录了十来遍才算过关，结束已经又是下半夜。 第二天上午备采，拍物料，排练并彩排，忙到晚上十一点结束。 第二天中午开始正式录制solo部分，第一期有二十位艺人，即便每人按五分钟计算，录制一遍就起码一个多小时，补录了两次，录完天际已经泛白。 那是魔鬼般的三天，几乎连轴转。 录完小妮已经病了，感冒低烧，崔莉嘴角起了一个泡。 “不行，第二期录制的时候我得再给你找个生活助理！”崔莉在回去的路上叫苦连连。 林跃到家已经是下午了，也懒得收拾，倒头就睡，一觉醒过来屋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晚上七点半。 完蛋，八点宠物店就要关门了，她得去把招财和如意接回来。 好在宠物店就在小区门口，林跃匆匆忙忙赶到，把猫接了出来，步行回去的时候绕去便利店，想随便买点什么打发一顿，路上经过一间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她随便往里看了一眼，看到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她太熟悉，只一个侧脸就能认出来是谁，至于对面的女人……林跃辨认一番，是苏青禾。 089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人面对面坐着，苏青禾撑着一点下巴，魏知南靠在椅背上，两人脸上都没太多表情。 似乎在说话，又似乎没有，隔着橱窗林跃都能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林跃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说不上具体什么感觉。 他俩认识也不奇怪，毕竟住在一个小区，又是上下楼，可不知道为何，此情此景令林跃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没心情再去便利店了，背着猫回家，路上不断说服自己，没事，邻居而已，吃个饭又能怎样，说不定只是碰巧遇到呢。 然而一整个晚上林跃心里都不得劲。 临睡之前还是忍不住给魏知南打了通电话。 那是最近几天两人第一次联系。 那边接得倒挺快。 “喂…” “喂！” “在家？” “加班。” “噢。”林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 魏知南等了片刻，问：“你回邺城了？” “嗯，今天刚回来的。” “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什么，你那么忙，说了又能怎样！林跃心里暗自想，但嘴上还是挺温和，“你太忙了，怕打扰你工作。对了，你晚饭吃了吗？” 那会儿已经十点多了，问这个问题显然很怪异。 魏知南那边顿了下，“吃过了。” “在公司吃的？” “不是，跟朋友一起。” “什么朋友？” 她问得太快了，问完林跃觉得不大妥当，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那位朋友我认不认识。” 结果说完林跃觉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认识！” “谁啊？” “苏青禾。” “是她呀！”林跃轻松笑了笑，“是不是住楼上楼下混熟了，吃个饭你们都能碰到吗？” “我们之前就认识。她是我前女友。” 林跃一时有些绕不过弯来，甚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咬字清晰，并无任何含糊其辞。 “前女友？”她都忍不住想笑了。 认识这么久以来，算是第一次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女友”两个字。 原来他也并不是跟所有女人都不清不楚，原来他也是有正经交往过女朋友的。 “生气了？”魏知南问。 “没有，我干嘛要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林跃笑着回答，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说实话，你俩站一起挺般配的，挺好。”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就真的挺好的，行了我录了几天节目都累死了，先睡了，空了联系。”她把电话掐了，闷头钻进被子。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原来他们还曾经是情侣，所以苏青禾是特意买的翠湖的房子？可是那天在电梯里两人明明不认识，装出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全程把她当傻瓜吗？ 林跃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后面几天她没跟魏知南联系。 一周后《灿烂的我们》正式开播，热度很高，收视率也很好，开播当天上了好几条热搜榜。 陈年solo的那首歌直接冲上了新歌榜榜首。 林跃的关注度也不错，她选的是一首快节奏歌曲，唱跳类型，其实还有点难度。 或许是之前黑料太多了，大部分人对她的印象都停留在“靠炒绯闻碰瓷”来维持热度，没什么业务能力，可是没想到她在台上又唱又跳，无论是音色还是舞蹈动作都非常好，台风也很强，简直颠覆了之前大部分人对她的认知。 “…没想到她还有几把刷子。” “唱得竟然不错耶，我今天单曲循环了一天。” “这首歌她没翻唱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这么好听。” “群舞里居然是她跳得最好！” “我终于相信她是舞蹈生了。” “从西洲到这里，舞台越大你越努力，小鲤鱼，你永远是最棒的！” 第一期出来，林跃狠狠涨了一波粉，微博关注人数也从之前的七十多万涨到了四百多万。 当然，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她只要不捆绑年年，我可以夸她一声漂亮！” “天呐她是不是没有造型师啊，衣服好丑！” “人是美的，身材也很好，可是求求她换个造型师吧，那条裙子真的不适合她！” 林跃刷完网上对她造型的评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也承认造型不行，时间太仓促，她没办法试装定妆，加上没有私人造型师，用的是节目组提供的团队，无论从沟通和风格上都没办法做到合适。 但大体来说第一期给林跃的反馈都不错。 第二天官微开始推送录制期间的物料，有化妆间的，排练室的，也有彩排过程中的短视频。 林跃绑着发带，一身浅紫色的练功夫，压腿，下腰，劈叉……一系列动作下来，衣服上都是汗，之后跟着舞蹈老师学动作，一点点扣细节，可以看得出她接受能力很强，虽然之前自己没跳过这样快节奏的现代舞，但三两下就能起范。 练歌的时候她又是另外一副样子，戴着耳机，盯着歌本，无论周遭环境多嘈杂，她似乎总能瞬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第一期也有录艺人一起彩排，交流甚至吃饭的片段。 林跃就那么混在一堆大咖里面，不起眼，也甘愿当绿叶，可她外形过于出众，白t牛仔裤，化了很淡的妆，在一群用力过猛争相斗艳的艺人里面反而显得气质跟别人不一样。 “…舞蹈生群像的时候果然有优势。” “卧槽她的仪态太绝了，随便一站都是风景。” “她是素颜吧？天呐能不能求一个护肤秘诀！” 或许是因为林跃没有团队，平时几乎看不到她私下里的样子，所以官博关于她的物料下面全是正面评论。 有夸她漂亮的，夸她业务能力强的，但更多的是夸她性格真实不造作。 毕竟一群艺人吃饭，大伙儿都是漂漂亮亮坐那谈天，唯独只有她认真干饭，最后还多吃了别人一份甜品。 采访的时候问她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跨界竞技节目，有人回答想要挑战自己，有人回答想找回初心，更有人将其上升到人生理想的高度，轮到林跃了…… “想给各位看官展现一下才艺，顺便试试能不能洗白，当然，洗不白也没关系，通告费我也不亏。” 这回答跟她之前的“绿茶婊”人设实在不符，更像个憨憨。 星火投了重注给《灿烂的我们》，从宣发到后期都是圈内顶尖团队，自然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非常棒。 林跃算是沾了光吧，个人热度在那几天达到了出道以来的顶峰，甚至有了自己的超话和粉丝后援团。 崔莉激动得要命。 090 官宣CP 三天后官博公布了第一期排名。 共二十名参加艺人，陈年毫无悬念，排名第一，林跃排在第九。 这个名次说不上多好，但对于林跃而言真的是意料之外了。毕竟她毫无群众基础，之前连粉丝都没几个。更别说帮着刷数据和应援了。 节目采用末尾淘汰制，原本她想着只要不垫底就行，现在排到第九已经是意外之喜。 “排名出来了，恭喜！” 没想到第一个收到的祝福信息竟然来自陈年。 林跃心情不错，回复：“谢谢，你更棒！” 很快开始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录制，连轴转整整一周时间，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很累，也很刺激。 第二期依旧是才艺展示，林跃自弹自唱一首英文歌曲，一改第一期的唱跳快节奏曲风，这次是节奏很舒缓的慢歌。 造型师还是节目组提供，但林跃提前做了功课，自己带了服装。 一袭银白色细肩带流苏裙，坐在钢琴前面唱了一首《angel》。 她的音色厚重有质感，唱这种感情饱满的英文歌很有优势。 第三期棚外，偏真人秀游戏，林跃录这种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所以给她的镜头并不多。 录完分两周播出，林跃一首《angel》登上各大榜单，狠狠又圈了一波粉。 几天之后排名出来，林跃排在第六，较之上次上升了两名，算是不错的成绩，同时也意味着她坚强挺过三期。 节目组那边跟崔莉续了约，另外还有几家代言主动找上门，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品牌，但也算是打开了商务的大门。 崔莉那几天兴奋得很，非要说一起吃顿饭，“要不咱也搞个teambuilding？” 林跃：“t个鬼，总共就五个人。” “五个人也是team，好久没聚了，刚好佳佳今天晚上也没通告，难得有机会，我们去吃海鲜大餐，要不你把魏知南也叫上？” 林跃听到这个名字心口突了一下。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两人联系是多久之前了，一周，两周？ “他太忙了，没必要。” 崔莉火眼金睛，立马就看出端倪，“怎么，又闹别扭？” “没有！” “最近好像没见你跟他来往。” 林跃没吭声，崔莉暗自叹了口气。 最终晚饭成行，但海鲜是没有的，崔莉订了间日料餐厅，以为会有多高端，结果到那才知道其实就是一个小酒肆。 “海鲜伤胃，而且容易过敏，不如日料清淡，也吃不胖。”她总有理由来给自己的“抠门”开脱。 不过大家也不计较。 一桌五个人，崔莉、林跃，小妮，还有司佳和她的助理。 “林跃姐，恭喜你顺利续约，希望你爆红到时候我也沾沾光。”司佳嘴甜，第一个给林跃敬酒。 林跃本来不想喝，但那天气氛太好，她不想扫大家的兴。 “谢谢！” 她倒了半杯清酒，抿了一小口，结果开了个先例，司佳和另外两个助理一个接一个地来给她敬酒。 林跃酒量本来就不行，两杯下去就有些醉了。 结束之后崔莉送她回翠湖。 外来车辆，不能进地下车库，林跃在门口下来步行进小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魏知南那一栋。 “1，2，3，4，5，6！” 六楼的灯开着，五楼窗口黑漆漆。 林跃脑子一热，坐电梯上去，走到门口按了门铃，很快门就开了。 “林小姐？” 林跃看着站在屋里的苏青禾，瞬间觉得口中泛腥。 “抱歉，我敲错门了。” 她扭头进了电梯，一口气跑回家中，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 魏知南在书房接完电话出来。 “刚才谁过来敲门？” “送外卖的，走错了单元。” 魏知南没继续追问，递给苏青禾一只信封，“明天上午九点的机票，一起飞瑞士。” “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在你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她之前，请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 “可以！” 林跃在家窝了一天，做了无数遍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拨了魏知南的号码。 她倒要问问他跟苏青禾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自己又是他什么人。 可是电话拨过去，语音提醒，告知对方不在服务区。 第二天苏青禾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似乎是个欧式小花园，她坐在花园里喝咖啡，拍到一点对面人的手臂，穿了件浅灰色毛衣，表盘露在外面，隐隐看到表带一抹红。 定位显示在苏黎世。 林跃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泪一点点漫出眼眶。 自己是有多天真呢，在这条路上傻傻相信，又掩耳盗铃，可是最终他连一句再见也没有。 “莉姐，我想搬家。” 大半夜崔莉接到林跃的电话，吓了一跳，“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搬家？” “别问我原因可以吗，尽快，马上！” 林跃删掉了魏知南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他的微信。 两天后她搬离翠湖原山。 崔莉和小妮过去帮她搬的东西，车子驶出小区时她安安静静靠在后座，从脖子上扯下了那根链子。 崔莉都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叹口气。 《灿烂的我们》开始录制第四期，原本二十名艺人已经淘汰掉三人，又复活艺人，刚好剩下十八人。 从第四期开始除了单人solo之外还会有组合表演，也就是会两个两个配对，配对名额以抽签为准。 也是罪过，十几个人中间林跃偏偏抽到了陈年。 当公布名字的时候陈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节目组以为他不愿意，叫停录制，过去跟他商量。 陈年没表态，直接走到林跃面前。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重新抽签！” 那会儿已经录到凌晨了，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之外现场已经没多少人。 林跃笑了笑，“没什么不方便！” 陈年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你确定？” “只要你不怕我蹭你热度，我有什么不方便！” 至此一锤定音，两人组成一队。 第二天官微发了组合名单，但陈年跟林跃的照片摆在一起，下面炸翻了天。 评论大致可以分为三派，其中两派是陈年和林跃的唯粉，都觉得各自独美比较好，另一派是两人的cp粉。 “陈年和我家小鲤鱼站在一起好般配！” “九敏，光看照片就觉得很有cp感！” “两人之前就谈过好不好，年糕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年糕是陈年粉丝的昵称。 三派粉丝开始撕逼，连续撕了一天一夜，无意间给两人贡献了一波数据，平台偷着乐，官博更是趁机发了录制的路透和预告，两人在练习室席地而坐，林跃抱着吉他，低头看铺子，陈年从后面帮她把歪掉的耳机扶正，其实也没什么过火的画面，但被后期一渲染，还真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cp粉直呼不过瘾，两家唯粉继续吵吵吵。 091 来日方长 魏知南在瑞士呆了四天，坐周六的航班回来，苏青禾一起，落地邺城已经是晚上。 老陈在机场接了两人回翠湖。 一路上魏知南都没怎么说话，低着头刷手机。 苏青禾装作无意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娱乐版块，正是林跃跟陈年两人一起练舞互动的片段。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关注这个综艺，知道林跃跟陈年组队成功，这几天网上都是两人的热搜和话题，甚至传两人已经复合。 “你跟林小姐……？”苏青禾停顿了一下，“如果你已经决定了后面的打算，最好还是跟她保持一点距离，这样对你对她，包括对兮兮都有好处。” 魏知南收了手机，没给苏青禾任何回应，闭上眼睛隐隐往下沉了一口气。 车子驶入市区，路边的灯火越来越亮，苏青禾心情不错。 “时间还早，要不要找个地方吃晚饭？我知道翠湖附近新开了一间私房菜，听说味道不错，”她小心翼翼地建议。 魏知南睁开眼，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小雨。 “我还有工作。” “可是晚饭总是要吃的，你也不能…”苏青禾的话未说完，魏知南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整个瑞士之行，尽管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但苏青禾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层很厚的隔膜。 不是说他多冷漠，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多情的男人，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有兴致缺缺的时候，但那时候起码觉得自己的心是跟他挨在一起的，可是这次出去了一趟，连续几天的相处令苏青禾发现一个事实——他似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魏知南。 但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会变的，分开这么多年，她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 只要花足心思，没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包括重新俘获他的心。 上帝曾关掉了她一扇门，现在又为她开了一扇窗。 苏青禾转向窗外，阴雨绵绵，夏天已经过去，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 两人回到翠湖，一起从地库坐电梯上去。 苏青禾停在五楼，走前又看了眼魏知南。 魏知南神色凉淡，面无表情。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可这一刻觉得没有必要讲了。 来日方长，她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走了，你早点休息！”苏青禾大大方方道了别，出了电梯。 魏知南往上又坐了一层，回到家中，没有开灯，在黑漆漆的客厅坐了半个多小时。 他十六岁开始独居，十八岁拿到驾照后开始学赛车，十九岁退学组队去国外参加比赛，二十二岁捡起课本读书，二十五岁回东拓从零开始……他做任何决定从来都不会左顾右盼，骨子里的赌徒基因令他总是带了某种任性的偏执感，可是这次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花了太多时间来考虑得失，患得患失，甚至去想如果伤害了某个人他要怎么办。 或许是真的老了，让他开始害怕失去。 魏知南在黑暗中重新打开手机，娱乐版块的那几条相关新闻已经被他看了又看。 此刻晚上九点，他觉得自己应该打个电话问问，可是号码拨过去，无人接听，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魏知南只能换了微信，很不幸地发现自己又被对方踢出了通讯录。 这是第二次删他的联系方式了。 魏知南突然发现，两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 …… 《灿烂的我们》收视节节攀升，因为提前官宣了第四期开始的组合名单，林跃那几天的数据和热度再次创了新高。 崔莉一连帮林跃谈了三个代言，忙得天昏地暗。 第四期录制的时候林跃总算找了个造型师带过去，崔莉实在太忙了，分不开身，只能让小妮陪她去录制。 为期三天，需要表演一个双人节目，一个单人节目，从选题到排练再到最后录制，全部压缩在三天时间里。 林跃最后一天开始发烧，她偷偷吃了颗药扛着，没有跟任何人讲，熬完录制最后一秒，直接在休息室就晕了过去。 当时崔莉还不在现场，小妮一个人手足无措，最后还是选管帮忙打了120。 林跃被送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下来因为劳累过度导致低血糖，加上感冒发烧，身体极其虚弱。 当晚崔莉得到消息也赶了过去。 “来之前我再三交代过，她心情不好，你要看着点，结果没来几天就进了医院，这是幸亏已经把节目录完了，要是没录完怎么办，一大帮人等着她出院再补录吗？”崔莉气冲冲地先把小妮数落了一通。 小妮被骂得眼睛通红，不敢吭气儿。 林跃躺在床上挂着吊瓶，打圆场：“行了你别骂她了，这事跟她无关，是我自己不争气。” “对，你是不争气，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 “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作什么吗？我很早就提醒过你，玩玩可以，当个靠山也行，但千万别放感情，你玩不过他的，最后伤的只有你自己！”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最好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节目组的人都跟我说了，你平均十几个小时泡在练习室，是想怎样，把自己累死吗？那我可告诉你，累死了他也不会心疼，转个身就会有新欢，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崔莉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往外倒，一点都不客气。 本来林跃还能端着，可是几句话戳到心口，委屈和难过就像浪一样不断往外翻涌。 慢慢就破防了，眼睛开始泛红。 小妮也多少知道一点林跃和魏知南的事，赶紧擦了擦眼泪过去拉崔莉。 “莉姐，您能少说两句吗，她已经够难受了！” 崔莉见林跃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叹口气，“别怪我说话直，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外面给你们买饭！” 她拿了包风风火火地走了。 小妮想过去劝几句，林跃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说：“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小妮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崔莉出了病房。 林跃独自躺在那，看着冰冷的液体一点点输入自己的身体。 夏天刚过，冬天还早呢，为什么自己却觉得这么冷。 门又“吱嘎”一声…… “都说了先出去，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是我！” －－－－－－题外话－－－－－－ 实在太困，明天再更吧。 092 探病 林跃听到声音转过来，愣了下，问：“你怎么过来了？” “探病！” “你要死啊，这里是公立医院！” “公立医院又怎么了，还不允许我来看你？” 陈年关上病房的门，走到床前，看了眼她床头挂的单子，“高烧387，你是准备烧傻了再来医院看吗？” 林跃切了一声，“感冒而已，大惊小怪。”她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陈年过去扶了一把，从后面给她垫了个枕头。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挂点葡萄糖和退烧药就行了。” “今晚住这？” “嗯。” “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 “就这么决定了。” “真的不用。” “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 林跃一时回答不上来，陈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苦笑：“是怕被记者拍到，还是有其他原因？” “没有其他原因，主要是怕媒体乱写，我知道最近因为节目捆绑你已经掉了一些粉。” “那又怎样，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林跃看着陈年，“我在乎，在乎你来之不易的成绩，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所以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陷入什么困境。”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一直以来都是你想，你觉得，你以为…是，我承认我想红，想更多人可以听到我的歌，看到我的实力，但是如果这一切的交换条件是你，我宁愿不要！” 陈年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在这样其实并不合适的场合。 林跃还虚着，头脑昏沉，但并不影响她心情难过。 “最近一年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签约出道，我们是不是依然在一起。可能还是很穷，也会很累，每天要跑好几个场子，可是我知道，至少我会比现在开心。” 陈年坐在床沿，像是在倾诉，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跃从那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穿了件白色毛衣，背脊稍弯，肩膀似乎宽了，但两块肩胛骨明显凸起。 这一年时间里，他从默默无闻的新人变成家喻户晓的顶流，从小镇上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孤儿变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这一段逆袭之路，林跃没有陪他走，但也清楚一路以来的艰辛和付出。 而她呢？怀孕，流产，拿着三四流的角色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林跃清楚经历了什么，也明白自己现在跟他的差距。 她向来不喜欢回头看。 “你在变得越来越好，也终将会越来越好，所以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 陈年低头苦笑，转过身看着林跃：“我的跨年演唱会，你会不会来看？” 林跃：“陈年，我…” 陈年：“你别急着拒绝我，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等。” …… 第二天林跃因录节目疲劳过度晕倒进医院的事就上了新闻，包括陈年去医院探病的照片也流了出来，很快这事又被炒上热搜。 “你最近干脆住热搜得了！”崔莉笑她。 林跃撇了一眼，“又是星火的杰作！” “宾果，你居然也开始摸透这个圈子的套路了！” 林跃嗤之以鼻。 “但你也不能怪平台，公立医院那么多人，陈年还偏要去，他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更何况就他那张脸，别说现在已经是顶流了，就搁以前是素人的时候也会引起围观吧！” “……” 但想想也并非没道理，毕竟公立医院人山人海，陈年包扎得再严实站在人群中也出众得醒目。 网上自然又是一番恶战，但这次居然是cp粉赢。 “陈年半夜偷偷去医院看她，这不是复合了鬼信！” “明显没避嫌啊，这是要官宣的节奏吗？” “青梅竹马，破镜重圆，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 “……” “……” 对于这样不实的言论林跃已经慢慢习惯，随便吧，反正她就算出来澄清也没人会信。 崔莉接林跃出院，之前已经雇了一名司机，但那天还是崔莉开车。 她从医院接了林跃直接回邺城。 “第三回，这可是第三回了啊，我要跑高速去医院接你出院！”崔莉一边开车一边调侃。 林跃苦笑，也是哈，前两次拍戏，这次录节目，她好像总是跟片场过不去。 “林跃姐，要不你去拜下关二爷吧？”坐在副驾上的小妮开口。 “嗨，这提议不错！”崔莉接茬，“最近你财运不错，粉丝见涨，但就每次出去拍戏录节目都要受伤，这事儿有点说不过去，要不找一天去拜拜？” “神经！” 林跃一直不大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转过去继续看着窗外。 那天天气不错，入秋之后难得的大太阳。 “今天天气真好！”她不禁发出感叹。 “是啊！”小妮也跟着吸了一口气，“不过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又要开始下雨了，真讨厌！” 崔莉：“一场秋雨一场寒，都快十一月了，很快就要开始降温!” “那我赶紧得回去把厚衣服翻出来晒晒，对了，林跃姐，你元旦回家吗？” “小妮！”崔莉喊了声，小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林跃家里的情况， 林跃没回答，转头看向窗外。 一眨眼十月就要过去了，路上的树叶已经开始凋零。 “可能会回去吧，想回去看看。” …… 魏知南是一周后才知道林跃已经搬离翠湖。 那天挺晚了，他加班回去，路上看到林跃晕倒进医院的新闻，本来想打个电话给崔莉问问，但最后还是作罢。 车子停到地库，他转了个方向从另外一部电梯绕上去。 四楼，他在门口做了一遍心理建设，想着待会儿她开门要说什么。 算算时间已经很久没见了，可能她会闹，也会发脾气，魏知南告诫自己要有点耐心，好好谈。 门铃响了几声，里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像是一路小跑过来，魏知南都能想象她急吼吼后面还跟了两条小尾巴的样子。 门锁转动，他收了表情，按耐住心里的波动…… 门开了。 “请问你找谁？” 没有猫，也没有那张面孔。 门内站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穿了睡衣。 “妈，谁啊外面？”似乎是卧室的方向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魏知南心里咯噔一下，“抱歉，之前住这的那个女孩…” “噢她搬走了。” “搬走了？” “对，我也是前两天刚收的房子。” 门阖上了，门内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楼道里的灯也随之暗了下去。 魏知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原路回去。 093 清晰的解释 林跃在家休整了两天，之后连续飞了几个地方拍代言广告，拍完回到邺城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 《灿烂的我们》新的一期已经播完，林跃跟陈年的合作曲目再度登上热搜榜，但热度炒得更高的却是两人的互动片段。 除了正式公演的舞台之外，这类综艺也会剪辑艺人们在一起的吃穿住行，类似于真人秀那种，而林跃跟陈年这边剪的全是两人的独处片段，练习室的，餐厅的，甚至一起做游戏的特景。 即便是群像，后期也会故意处理成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节目组不做人，剪辑编故事炒cp，即便观众和粉丝都懂，但完全不影响他们磕糖。 磕糖就会贡献数据和流量，越磕数据越漂亮，节目和平台就越开心，后期和字幕组就会越发努力。 “你知道网上给你和陈年起的cp名叫什么吗？”崔莉打电话给林跃。 林跃正在做瑜伽，“叫什么？” “叫年鱼，笑死我了，叫鲶鱼！！！” “……” 林跃对节目组的骚操作以及粉丝的无脑糖已经免疫，她撅着屁股从瑜伽球上爬起来，“你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有正经事！” “什么？” “魏知南刚联系我，问我要你现在的住址。” 林跃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名字已经不会有太多反应，可心脏还是猛烈跳动了一下。 “你给了？” “给了，所以可能最近他会去找你，但我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有什么说说清楚，以后碰到也不至于太难堪！” 也是，虽然他不是娱乐圈的人，但起码沾了边，不排除将来参加活动或者饭局的时候碰面。 “知道了，我会处理！” …… 《灿烂的我们》新一期录制通告下来了，林跃收拾行李准备去a市，临行前一天晚上，门铃被按响。 谁能相信呢，那一刻她竟然有预感。 果然，门打开，外面站的是魏知南。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时间说不上多长，但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恍若隔世，以至于林跃站那楞了一会儿才开口：“进来吧。” 她别过头，侧身让他进屋。 魏知南从玄关跨到客厅，一室一厅一卫，标准的酒店式公寓格局。 他想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离翠湖，应该也不会找到多合适的住处，更何况她是公众人物，考虑的因素就比别人更多，短期内真的很难找到房子，住酒店式公寓就是最好的选择。 “需要喝水吗？”林跃问。 “不用！” “茶呢？” “也不用！” “那你坐吧。” 林跃像招待客人一样，魏知南被她弄得有些无语。 “坐啊！” “……” 魏知南看了眼四周环境，宫廷风的窗帘，毛茸茸的毯子，整个风格偏公主少女风，沙发上还扔了好些色彩艳丽的卡通抱枕，魏知南拿走一只粉红豹，勉强凑出点位置坐下。 林跃随之坐到他对面的单人椅上。 “魏先生，深夜登门，有何贵干？” “……” 魏知南挑了下眉，真想撬开她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啥东西。 “在翠湖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搬走？” “跟你有关吗？” “林跃！” “噢也是，不能说没有关系，搬家的主要原因是不想见到你。” 魏知南眉心蹙了下，她语气很冲，态度也很差劲，但这些都没关系。 “你那晚是不是去找过我？” “哪晚？” “苏青禾开的门！” “噢，你说那次啊。”林跃笑了笑，“对啊，所以你今天是来解释的吗？” 她静静看着对面的魏知南，眼眸清澈透亮。 魏知南沉了沉，“没什么好解释，我跟她已经在一起。” 短短几个字，他语气自然又沉稳。 林跃那一刻真想大耳光子抽自己，天知道几秒之前她还生出些许期许，觉得或许是自己误会，他解释一下就可以。 魏知南看着林跃的眼睛，看着眼泪一点点将其装满。 她还在努力忍，边忍边笑，“所以呢？你来就为了告诉我你们已经在一起？” “不是！” 魏知南从带来的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连同笔一起推到林跃面前，“之前的那套房，协议还在有效期之内，你签个字，明天我让人去办过户手续。” 林跃忍不住笑了一声，眼泪还是没忍住，不争气地往下掉。 “这么大方呢，魏先生！” “这是你应得的！” “什么意思？” “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从认识你的第天起我们之间就不清不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意思？”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 魏知南咬了咬牙根。 “你替我怀了个孩子，意外流产，又陪我睡了这么多次，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补偿你。” “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他说的每个字都清晰明了，令林跃再无任何自欺欺人的余地。 可是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她想的竟是那么多日夜，他抱着她辗转反复的甜蜜，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手指掠过的每一寸力道……所有醉生梦死的纠缠，混沌一下，全部化为此时的清冷。 还是那双眉眼，还是那个男人… 林跃知道自己不应该哭，起码不应该在他面前哭，可是太痛了，痛到她觉得每一寸皮肉都被搅到了一起。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她又没做错什么！ 就不能温和一点吗，或者骗骗她也好，总好过这样不遮不掩一枪过来，直中心脏。 魏知南看着对面的林跃坐在那缩成小小一团，哭得浑身发抖，几乎快要晕过去。 周遭空气稀薄，他觉得自己一秒都没法呆了。 “协议我放这，你签完之后寄给严婕，她会处理！” 魏知南起身，拿了包出门。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一改前几天的阴绵细雨，直接是瓢泼之势，气温也骤降，整座城市好像被浸灌在雨水中。 眨眼功夫，魏知南觉得好像已经换了个人间。 …… 入秋之后魏婉莹病了一场，先是感冒，之后胃出了点问题，吃中药调理了一阵才见好。 最近雨水较多，她颈椎也开始不舒服，大概是年轻的时候总是伏案写作留下的病根，所以见外面下雨，早早上完香就准备休息。 刚躺下，外面门被敲得“砰砰”响。 一听这动静魏婉莹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披了外套拿着伞去开门。 门一打开，魏知南几乎是跌撞着往她身上倒。 “哎哟这下雨天的你又来我这讨债！” 094 她是意外 魏婉莹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喝得烂醉如泥的魏知南扶到屋里，结果还没来得及把他弄躺下，魏知南又要吐。 “我这都是菩萨，你可千万别给我吐屋里！”魏婉莹嫌弃似地把魏知南往外推。 他跌冲着走到院子里，扶着门廊下的柱子蹲那吐了个昏天暗地。 魏婉莹到底还是心疼他，过去替他撑了伞，又递了杯温水。 魏知南接过杯子漱了口，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净了，一下靠到柱子上。 他虚弱得好像穿越风雨，长途跋涉而来。 魏婉莹叹气，“喝成这样，八成又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魏知南嘴角扯了下，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成句。 雨水还在不断往下倒，以绝望之姿，似乎要冲刷得这世界所有一切都无处遁形。 魏婉莹陪他在院里站了一会儿，扶着进屋。 这里专门给他留了一间房。 魏知南躺在床上，魏婉莹替他把枕头弄好，又燃了支沉香。 窗外雨雾寥寥，屋内烟气袅袅。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事都不用想。”魏婉莹替他把被子盖上。 魏知南闭上了眼睛。 这个似乎没有尽头的永夜啊，他希望自己就此一觉睡过去…… 魏婉莹叹息着离开，又去佛堂念了一卷经。 那晚的雨好像下了一整夜，她也没睡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快天亮的时候起来，看到魏知南独自站在门廊下。 门廊正对着院子。 魏婉莹走过去，“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魏知南听到声音掐了烟，“早！” “是挺早。”再看他的样子，宿醉之后的疲惫，眼睛下面都是青影，“昨晚一宿没睡？” “睡了一会儿。” 但也只是一小会儿，差不多三点多就醒了，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所以他知道这场雨大概是四点半停的，五点的时候又下了起来，但淅淅沥沥，并不大。 “你种的菜都被雨浇塌了。” “塌就塌吧，回头可以再种。” “花也快死光了。” “快入冬了，死了也正常。” “那几盆杜鹃也快不行了！” “对，改明儿等它死透一点，我把盆再腾出来，又可以种几株三角梅进去。” 魏知南笑，“你这老东西种点花怎么也这么朝三暮四？” “是吧，那可能是姓魏的通病，不过我种花朝三暮四不要紧，不像某些人，感情上都这样。” 魏知南终于转过去看了她一眼，苦笑，“文人就是不一样，连骂人都带着一股雅劲。” 魏婉莹嗤之以鼻，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处地方，“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 “跳舞的！” “……”魏知南被她说得气都气不动，“当年姑父怎么能忍你？” “是啊，我也时常想这个问题，可事实他就是忍了，而且还乐此不疲，甘之如饴，只可惜命不长，不然这会儿应该就是他陪我站在这里！” 雨雾朦胧，印着院子里的一小方天空，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灰黯之色。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青石板，下了一夜的雨，纹路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跟她分开了。” “哪个她？” “跳舞的那个。” 魏婉莹哧了一声，“你昨晚跟丢了魂似地过来我就已经猜到了。” “这么明显吗？” “当然，不然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性。” 魏知南笑了笑，“以后应该不会了。” “不会怎样？不会再为她宿醉，还是不会再遇到像她那样的人？” 魏知南看着那块空地，眼前浮现翩翩起舞的身影，印象中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应该是不会再遇到像她那样的人。” “后悔了？” “没有！”魏知南将视线收回来，“她本来就是个意外。” 在这条孤独的路上，他从未想过会遇到这么一个女人，是他不小心分了神，结果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后面的路很难走，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魏婉莹太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你已经作了决定，别人左右不了，但如果哪天后悔了，也千万别说出来。” …… 林跃在那张单人椅上坐了一宿，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雨声，怀里的抱枕湿了又干。 五点左右雨终于停了，窗外开始逐渐消亮。 六点多的时候有光线照进来，依旧没有太阳，但起码穿过了这个漫长的黑夜，到了白昼。 林跃擦了擦眼泪，抽过桌上那几张纸，在魏知南旁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严婕收到了那份协议，拿去给魏知南看。 魏知南扫了一眼，并没多问。 “…后续手续你单独跟她联系吧。” “好！” 她将协议理好，准备离开。 “等等！” “您还有事吗？” 魏知南打开侧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信封并一包东西。 “见面的时候把这个转交给她。” 严婕接过去看了眼，“是几包分扎好的中药。” “另外…” “什么？” “算了，出去吧。” 他合上抽屉。 严婕特意看了眼，他左腕上的红绳不见了。 “那您有事叫我。” 严婕走后没多久，魏知南的手机震动。 苏青禾的电话，他扫了一眼，调了静音，扔到一边起身，站在窗口点了根烟…… 天气依旧没有放晴。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会下雨。 从一个季节过度到另外一个季节似乎总要经历一些极端天气，就如人的阵痛一样。 …… 《灿烂的我们》第五期开始录制，林跃在a市呆了几天，录完之后也没立即返回邺城，而是留在那边玩了两天。 回到邺城已经十一月中旬了，严婕联系她去办转让手续。 两人约了在行政审批中心见面，资料都已经提前做好，林跃除了在无数张合同或者文件上签字之外，不需要费一点心，但即便这样也在那边耗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走完最后一步流程，严婕将林跃的个人证件还给她。 “房产证要变更一下，下周应该能出来，到时候我另外寄给你，但法律上目前这套房子已经在你名下，是出售还是自住，你可以随意处理。” “谢谢。”林跃礼节性地回了一句，这样清淡的反应倒有些出乎严婕的预料。 毕竟这是一套市值几千万的房产，一夜之间砸到自己头上，换谁都应该有些激动吧，可她似乎全程都没任何情绪波动，就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 “今天辛苦你陪我跑一趟，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跃不擅长跟严婕交集，总觉得她总是冷冰冰的像台机器。 严婕点了点头，“再见！” 林跃正准备离开，又听到严婕喊：“等一等！” 只见她快步跑到车子旁边，拿了包东西过来。 “这是魏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用纸袋装着，鼓鼓囊囊，还有些重。 林跃没打开，提着上了车。 095 回去拿东西 林跃回到家才把袋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大袋子中药，已经一包包分装好了，上面贴了标签，告知如何煎煮。 信封里装了份抓药的单子，每一味药几两几克，饭前还是饭后服用，一个疗程药吃几副，吃药期间有什么忌口，都一一列得清清楚楚。 这份单子应该是魏知南手抄的，她认识他的字迹。 想想多贴心啊，要用他那双日理万机的手来为她抄药单。 林跃忍不住哼笑一声，将单子折好重新塞进信封，连同那包药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可是睡到半夜她又爬了起来。 单子上有好几味都是名贵中草药，贵得很，扔了肉疼。 林跃又去垃圾桶把药翻了出来，架了锅子开始烧水煎药，煎完给自己倒了一碗，黑乎乎的液体，闻一下就想作呕的程度，但良药苦口，林跃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好苦，特别苦，苦到她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 第二天林跃开始收拾行李，能扔的扔，能打包的打包，理了一上午，午饭之后给小周打电话。 小周是刚雇的司机，二十来岁大小伙儿。 《灿烂的我们》前三期通告费已经结算清了，崔莉跟林跃商量，买了辆别克商务车，落地三十多万，算是两人公司名下的第一个固定资产。 半小时后小周就到了。 “林小姐，你要搬家啊？” “对，本来想叫搬家公司的，但觉得东西不多，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没事，你尽管叫我！”小周老家在四川，前两年刚来邺城，所以还带着一点四川口音。 他帮林跃把东西一样样搬到车上，开始下小雨，又赶紧撑了伞去接林跃，车前赶紧替她把着车门，手臂还不忘在他头顶撑一撑。 林跃被他那殷勤劲逗乐了，“你哪儿学来的这些？” “莉姐教我的，再说我看电视上那些大明星的司机也都这么干！” “得了吧你，以后少来这一套，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 “怎么不是，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你，还总有人找你签名，而且你长得这么漂亮，我看比那些大明星都好看……”小周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说害臊了。 林跃笑得不行。 小周挠了半天脑袋才想起来办正事。 “对了，要送你去哪儿？” 林跃的笑容瞬间收尽，默默叹口气，“玉兰城。” 晚上崔莉才知道林跃搬去了玉兰城，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 “你跟魏知南和好了？” “没有！” “那你怎么又搬他房子里去？” “不是他的房子了。” “啥意思？” “已经过户到我名下。” 崔莉在那边咯噔半天，一句“卧槽”震得林跃耳膜都疼。 第二天一大早崔莉就杀上门，在屋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逛了两圈。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晚上心慌吗？” “并没有！” “那你还缺搞卫生的阿姨吗？” “你想做什么？” “嘿嘿，要不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吧，也省我一笔房租，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想贴身照顾你，一日三餐外带洗衣拖地打扫卫生！” “打住！想都别想！” “……” 崔莉自然也只是开句玩笑，以她的性格也不适合跟人合住，但那晚她还是赖在了林跃那里。 “搬家安宅，依我们老家的规矩是要暖房的！” 于是下午她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又把小妮和小周叫上，非要在玉兰城张罗一顿。 吃的火锅，四个人坐在餐厅的一张大长桌上，像是隔了千万里。 “得，搬去茶几吧。” 四个人又倒腾到客厅，围着一张圆形茶几席地而坐，倒更显得热闹。 吃完已经快十点，小妮住得比较偏，小周先开车送她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林跃跟崔莉两个人，崔莉拿着酒瓶坐地上，环顾四周，所到之处皆是钱。 “我记得你上次是拒绝了，这次怎么又愿意收下这套房子？” 林跃晃了晃酒杯，“就觉得不要也改变不了结局，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是啊，几个月，四千多万，换谁都会算这笔帐，但你没有转手卖掉，而是自己搬进来住，我觉得也挺意外的。” “这有什么好意外！这地方我住过，也住得习惯，总比在外面飘来飘去租房子强。” “也是，横竖也算有个家了。” 从小到大林跃最听不得“家”这个字，因为自己没有，也不知道“家”具体什么样。 “莉姐，今年春节别给我排通告，我有安排。” “你有啥安排？” “我想带我妈回去看看。” …… 玉兰城的房产证下来了，严婕特意去给林跃送了一趟，回来之后跟魏知南汇报情况。 “她已经搬进去了，状态不错，走的时候让我跟您确认，尽快去把您的私人物品搬走。” 魏知南对着电脑正在看图纸，很随意地应了声。 严婕知道他忙，不愿多打扰，“那我近期找个时间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不用！”魏知南总算抬了下头，“我会处理！” 魏知南去玉兰城已经是十一月底的事，刚好那天不算忙，晚上也没应酬，他便提前下班，绕到了玉兰城。 按了两下门铃门就开了。 门内的林跃一身黑色丝绒抹胸裙，头发做了造型，化着精致的妆。 魏知南恍惚了一下。 “怎么是你？”她问，口气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魏知南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过来拿东西！” “噢！” 林跃扭头往客厅走，魏知南跟在身后，这才发现她那条裙子后背整个镂空，几乎一直开到后腰间。 “要出去？” “有个活动！”说话间林跃已经给自己披了件皮草，转身交代，“你的东西我都帮你理出来了，放在二楼衣帽间，自己处理吧！” 她拿了手袋往外走，在门口套上高跟鞋，“噢对了，还有件事，这套房子里的监控我都已经叫人拆掉了！” “……” 林跃走后魏知南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 屋里的大部分陈设都没有变，但沙发上多了几个毛茸茸的卡通抱枕，餐边柜上多了几只卡通造型的杯子，茶几上随手扔了面膜，发带，自拍杆，还有一些他完全叫不出名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空气中能闻到遗留的一点香水味。 这些信息都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告诉他一个事实——这里没有变，但也彻底变了。 096 飞行嘉宾 魏知南起身去了二楼。 卧室门开着，被套床单全部换成了粉色图案，地上也垫了白色长毛毯子，宽阔的露台上摆了猫爬架和猫窝，还有两只猫砂盆。 衣帽间的大部分柜子已经全被林跃的衣服占满，一整柜一整柜的裙子、牛仔裤和各式各样的上衣和小衫……魏知南发现一个问题，她似乎特别喜欢穿那种短短的小衫，夏天可能是小背心，春秋是紧身的t或者开襟小线衣，再配一条阔腿裤，显得肩窄腰细，特别俏皮，但刚才她的装扮，黑丝绒配大红唇，妆也化得很浓，跟之前的风格似乎有些不一样。 但总归是好看的，且是不一样的好看。 魏知南在角落地板上找到了自己的东西，她用一只塑料收纳箱装起来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件换洗衣服，几件生活用品。 他之前也没怎么在玉兰城住过，东西并不多。 转身又看到了靠门的那个柜子，之前是放婴儿用品的，这会儿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 好像一夜之间这里都变了样。 魏知南没有停留很久，拿了那只收纳箱离开，随手扔进了单元楼门口的垃圾桶。 回去路上接到苏青禾的电话。 “我今天不忙，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不了，我有应酬。”那会儿车子已经快要开进小区，他调头换了个方向，重新开回公司。 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苏青禾过来敲门。 “不是说有应酬吗，怎么在这加班？”她面带微笑地问。 魏知南没回答。 她走到他旁边，瞄了眼他的电脑，游戏界面。 “如果不想见我可以直接说，没必要每次都编这么烂的借口？” 魏知南目不斜视地敲着键盘厮杀。 苏青禾太了解他的脾气，以前也这样，不想理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跟你多说一个字，更别说主动哄你。 “算了，你忙吧，晚点再联系！”苏青禾觉得节奏尚且还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都可以忍。 《灿烂的我们》还没收官，林跃已经一口气签了好几个代言。 晚上去参加某大型高档商场的开业典礼，当天就有照片和现场视频发了出来。 林跃一袭黑裙站在人群中合影，那天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位女艺人，且咖位都要比她大，但最终商场老板把她拉到了自己边上，或者用“搂”更合适。 整个合影视频大概有一两分钟，对方的手全程都粘在林跃腰上，她似乎也并不介意，对着镜头摇曳生姿，熠熠生光。 魏知南看了那段视频，用手捏了捏眉心。 “那个姓王的太恶心了，要不是前面有镜头对着我，我真想抽他两个大耳光子！” 林跃一边泡澡一边跟崔莉打电话，“而且你知道他有多绝，活动结束的时候问我加微信，我想着好歹也是衣食父母，加就加吧，结果你知道他给我发的第一句话是啥吗？他说美女，你多少钱一晚？我呸，什么脏东西！” 她气鼓鼓地骂完，那边崔莉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笑？” “不是，那人这么恶心啊？那你应该直接回复他，，说四千万一晚！” 真是哪儿疼往哪儿刺。 “你知道你说话这么歹毒会早更吗？” “放屁，我才三十八！” “可你再过几天就要三十九了！” “谁三十九？你才三十九！”年龄似乎是崔莉过不去的梗，谁提她跟谁急。 林跃洗完澡才想起来自己没拿睡衣，裹了条浴袍去衣帽间找衣服穿上，一眼瞄到抽屉被人开了道缝隙。 她心内大喊不妙，跑过去将抽屉打开，其他东西都在，独独少了那本日记本。 她还记得魏知南的手机号码，输了几次想拨过去问问是不是他拿了那本日记本，但最终还是没问。 第二天严婕去找魏知南。 “林小姐给我来电，确认您什么时候去玉兰城搬走那架钢琴。” 魏知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先是一些私人物品，现在又是钢琴，房产刚转过去几天，她这一趟趟的来催，就这么容不下他那点东西。 “晚点我会找人去搬。” …… 新一期《灿烂的我们》又要开始录制，林跃看了通告。 “舒苒也会去？”她问崔莉。 “对，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她是飞行嘉宾！” “……” 林跃觉得这女人也是阴魂不散。 第二天到了录制现场，林跃刚要化妆，舒苒带着小助理就过来了，后面保镖推着小推车，车子里装了好些东西，什么蒸汽眼罩、面膜、红参、小型加湿器……甚至还有折叠式泡脚盆。 她就那么招摇过市地一处处去，把这些东西分到各个工作人员手里。 小妮被迫拿了一份，打开是个暖手宝。 林跃不得不夸一句社交牛逼症。 因为有飞行嘉宾的参与，那期更像是户外真人秀。 录制场地是在一个露天滑雪场，分组进行一些游戏。 不知是节目组的骚操作还是林跃出门忘了看黄历，总之好巧不巧她刚好跟舒苒分到了一组，结果游戏过程中舒苒暗戳戳使绊，各种不配合，还总是掉链子。 猪队友说的就是这种，且每次掉完链子她都软绵绵地跟林跃道歉。 “不好意思啊，刚才那个球是我没接住！” “实在抱歉，我是不是应该先让你上去？” “都怪我太笨了，哎呀你别生气！” 林跃真是看腻了她这种假惺惺的嘴脸，脸色放得就有些不好看，再加上节目组一剪辑，一渲染，效果可想而知。 那期播出来之后弹幕一水的骂林跃。 “…玩个游戏而已，她至于这么较真嘛！” “我们舒苒都已经道歉了，脸还拉那么长！” “玩不起就别玩！” “胜负欲这么重，吃相真的难看……” 除了弹幕之外还有好几个话题，特别是她在节目里踩着舒苒肩膀去抢游戏道具的那段被特意截取po了出来，网友过分解读，说她下脚太重，故意跟舒苒过不去。 林跃之前好不容易快要洗白的形象似乎一下又塌了大半。 “一夜之间这么多黑我的通稿，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买了水军！”林跃也是郁闷，玩个游戏而已，她其实并没有像网上看到的那么不堪。 崔莉叹气，“买水军你也只能认栽，可不应该啊，她没理由这么对你，难道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魏知南？” “……” 097 危机公关 林跃跟舒苒之间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即便是综艺里两人不对盘也算不上大事，可上升到两家粉丝互撕，各路营销号再添油加醋一番，场面就弄得有些大了。 加上林跃和舒苒之前的人设一直是两个极端，前者黑料多，名声不好听，后者却始终给人一种温和有礼的形象，导致舆论几乎一边倒，骂林跃的多。 韩少凌跟魏知南吃饭，特意跟他提了这事。 魏知南听完，笑了声，“正常，崔莉危机公关的能力几乎为零！” “也是，崔莉人不错，但能力真不行，她俩那个草台班子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只是可惜了，其实小鲤鱼综合条件非常好，换个经纪人带她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点成绩。” 魏知南的筷子停了下来，朝韩少凌瞄了眼，“你想说什么？” 韩少凌嘿嘿笑了一声。 他摸不准魏知南对林跃的心思，但富贵险中求嘛，这是他作为商人的本质。 “我想把她签到锦华来。” 魏知南抬了下眼梢，“胆挺肥啊！” “嘿嘿，还不是得您真传！但您要是觉得不妥，我绝对不会去动她！” 韩少凌其实也是在变相试探魏知南。 他之前已经收到一点风声，知道林跃从翠湖搬了出去，多少能嗅出一点味了。 更何况他在魏知南身边呆了好几年了，知道这位爷在男女之事上向来简短，没有耐心跟谁维持长久的男女关系，算算两人纠缠也有一年了，也该腻了。 只是这会儿魏知南的眼神有些杵人，笑眯眯的，但浑身透着一股沉气。 韩少凌摸了下下巴，“那什么，我也就这么一说，您要觉得不合适……” “随你！” “啊？” “只要你有这能耐，我不会过问！” “有您这句话就行嘞！” 韩少凌激动得拍了拍大腿，赶紧鞍前马后站起来给魏知南倒茶布汤。 林跃那几天被舒苒那事搅得心情很郁闷。 崔莉那边更惨，之前快要谈成的一个代言也黄了，这个代言是某国产护肤品牌，算是林跃这么多代言里面含金量最高的一个，之前崔莉为了把它拿下着实费了不少力，甚至为了配合档期推掉了两个小商务，结果因为舒苒那件事黄了。 “要不要去找个大师看一下，我估摸着你跟舒苒八字犯冲！” “神经病，我不信这些！” 林跃其实知道舒苒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 “有她联系方式吗？我给她打个电话！” 崔莉还真搞来了舒苒的私人号码。 林跃洗完澡，做完护肤流程，拿着手机去了二楼露台。 刚下过一阵雨，气温降了很多。 林跃捧着一杯热牛奶，拨通了舒苒的电话，那边接得挺快。 “喂，哪位？” “你好，我是林跃！” 那边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想提醒一下，之前拍《长安第》的时候我身上留了一身伤，可能一大部分是舒小姐的杰作，既然舒小姐造谣我录节目的时候故意踩你，也算是礼尚往来吧，我是不是该考虑把《长安第》的拍摄花絮也翻出来给你粉丝看看！”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呀，怎么就听不懂了，当时你吊着威亚踩我踢我的时候可没少花力气！” “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是要翻旧账嘛，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有什么证据？” “嗨我还真有！当时身上的伤我都拍了照片的，不介意一起发出来！” “你……” “噢还有，刚才你的话我都录了音，加上照片和那些花絮，就看粉丝信不信吧。” “林跃！”那边几乎是吼了一声，隔着电话林跃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愤怒。 林跃摸着温热的牛奶杯，对面楼群灯火闪烁，她站在风口看着各家窗户的灯光。 “你别激动，其实我也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只是人被欺负久了总会反击，要不这样吧，你把网上那些黑稿和水军都撤了，然后在微博发一条申明，就说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不介意配合你演场戏。还有，别总是把我当成假象敌，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针对我，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我跟魏知南已经没有关系了，可能你恨错了人！” 林跃结束通话的时候手里那杯牛奶已经喝完，嘴里一股子奶腥味，但身上暖融融的，所以腥就腥呗，又不会死。 林跃的那通警告也挺有效的，第二天网上那些水军和黑稿全都撤了，舒苒也发了微博澄清她跟林跃的关系，还特意po了张两人的合照出来。 至于那张照片来自哪里呢？林跃看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当初拍《离歌》的时候两人在片场的合影。 两人从剑拔弩张的关系变成“亲密小伙伴”，这大反转弄得崔莉也有些懵了。 “你跟舒苒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那她刚发的微博啥意思？” “字面意思呗，行了这事过去了！” 林跃挂了崔莉的电话，视线落在舒苒微博发的那张照片上，心机是心机，茶也是真的茶，好好的一张照片，舒苒把自己p得美美的，林跃却灰头土脸。 她在《离歌》里扮演的是一位宫女，造型本来就不能跟作为女二的舒苒比，加上合照的时候她刚拍完一场被主子打的戏，脸上还带着特效装。 林跃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是舒苒的粉丝，自然是恭维她人善嘴甜外加漂亮，但也不乏有眼睛的网友猜测舒苒是在自导自演，且她发的那张合照实在茶味太重了，惹人不适。 林跃觉得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她换了小号登录，把骂舒苒的评论全部点了一遍赞。 这场闹剧总算平息了，但林跃那个护肤品代言还是丢了。 崔莉为这事骂了好几天。 林跃抽空约她出来喝咖啡，说：“咱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组建团队了？” 韩少凌那边收到消息，知道崔莉在招执行，不得不把“签下林跃”提上行程。 他以个人名义联系林跃，约她出来吃饭。 林跃对韩少凌的印象不好，一是当时陈年的事，二来也是两人之间有一些纠葛，韩少凌估计也清楚林跃不待见自己，在电话里把姿态放得很低，可即便如此林跃还是不愿意出来赴约。 “我拿我三叔的信誉担保，真的是找你有正事谈！”最后韩少凌不得不搬出魏知南。 林跃哧笑一声，“你不必拿他作噱头，这样我更不会见你！” 韩少凌至此肯定两人是闹掰了。 “得，那我说实话吧，《胭脂》在筹备剧本了，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韩少凌还真是人精，知道林跃的兴趣点在哪，最终林跃答应跟他见面。 098 组建工作室 两人还是约在1岚，林跃进去就看到桌上排了一排酒。 “之前不懂事，今天先赔罪！”他拿起酒杯就开始干，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第七杯的时候林跃扯了下他的手臂，“行了，有事儿说事儿！” 韩少凌笑着立马放下杯子。 “就喜欢你这深明大义！” “……” 林跃真看不得他那狗腿样，“找我到底什么事，长话短说！” “痛快！”韩少凌也不绕圈了，直接切入正题，“锦华想签你！” 林跃愣了下，她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千种韩少凌找她的目的，独独没想到这条。 “理由！” “理由就太简单了，你看，你各方面综合实力都不错，我一直很看好你，如果你能来锦华，绝对是力捧的新人！” “可我已经签了公司了！” “我当然知道，但合不合适你自己心里明白。先不说崔莉这人水平怎么样，可资源人脉真是一样也没有，当然，你可以说慢慢积累慢慢发展，但艺人这条路，特别是女艺人，花期多短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后面一茬一茬的新人出来，你觉得就你跟崔莉那个草台班子能撑多久？” “……” “更何况她也没多少能力，从这几次的危机公关就能看出来了，如果你再跟她蹉跎几年，保准一整个废掉！” 尽管林跃不认同韩少凌这个人，但他这些话真是句句在理。 “再说资源吧，你到现在拿过什么像样的资源吗？别跟我提《灿烂的我们》，知不知道当初节目组怎么会定你？能唱能跳的人太多了，没必要找你一个满身黑料的新人，是三叔给出品人打了电话，点名要他收你！” 林跃整个震惊。 其实当时她也纳闷过，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多人在抢，这么大一块饼落她身上，不大现实啊。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是吧，他就这样，什么都放心里的，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要夸我三叔，你俩的事我不管，就资源这方面，锦华绝对强过你那个草台班子，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过来，两部女主当签约礼，另外《胭脂》的女主也会第一个考虑你！” “……” 条件真的挺诱人的，林跃也是俗人，不可能不心动。 “你来找我，魏知南知道吗？” “知道！” “他允许？” “为何不允许？他从不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何况他也很少参与锦华的事。” 也是，这话没毛病，是她过于矫情。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好，等你答复！” 事情谈完，林跃也没兴致留下来喝酒，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抬头看了眼，一男一女搂着正往楼上去。 林跃觉得那女的背影有些面熟，倒像是于津津，她想喊，两人拐个弯就不见了。 林跃在1岚干过一段时间，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美其名曰“带有休息室的包厢”，实则酒店套房。 刚才女人挽的男人，秃顶，肥胖，从背影看也不年轻，就这关系林跃觉得不可能是于津津。 刚好第二天于津津约她出来吃饭，林跃有时间，就去了。 “我跟公司的合约要到期了，可能不续签了！”她吃到一半开口。 林跃问，“那你后面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要不你签了我吧？” 林跃愣了下，“你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怎么，好歹我也是科班出来，嫌弃我啊？”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但我这边吧…怎么说呢，目前真的各方面都不行，我怕耽误你。” 于津津笑了笑，“行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最近在跟丽人谈。” “丽人？” “对，谈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下个月就会签约。” 林跃知道于津津现在的公司也不行，规模跟丽人不能比，从这点来看如果签了丽人算是一种上升。 “可我听说丽人那边对艺人的条约很苛刻。” “有点，但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苛刻，唐羽宁已经开始拿分红了，她才出道几年啊，所以其实每个圈子都是这样，处于食物链低端的向来只有被压榨的份。” 那顿饭结束之后于津津有事先走，林跃又在餐厅留了一会儿。 靠窗的位置正对着一条街道，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有西装革履的男人，有衣着光鲜的女人，也有佝偻的老人和流浪汉。 众生百态，各自行进，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努力。 林跃觉得，或者她也应该动身了。 一周后林跃收到于津津的微信。 “丽人那边我签了。” “恭喜！” …… 崔莉那边招聘并不顺利，有能力的不愿意屈居这种小公司，没能力的她们也不要，所以招了半个月都没什么进展，但工作室总算租下来了，崔莉又开始忙装修的事。 她真是拼命三郎，不光拼，还特别“抠”。 原本林跃想着工作室装修就直接外包给装修公司，可崔莉不干。 “装修公司除了讹你能干什么，还不如我自己跑呢，起码放心！” 所以从设计、图纸、买建材到后期软装，崔莉都一手包办，忙到自己长了一嘴的水泡，林跃真是又气又觉得心酸。 她最终给了韩少凌答复：“你的建议我认真考虑过了，但暂时还不想换地方。” 她依然记得最初时崔莉的雄心壮志，尽管离那个目标尚远，且可能未必能实现，但起码在她最难的时候，是这个女人撑了她一把。 工作室面积并不大，室内也就一百多平，崔莉紧赶慢赶还是在元旦之前把它整完了。 林跃翻了下账单，发现崔莉虽然可能业务能力一般，但在“省钱”方面真是一把好手。 挂牌那天她们也没张扬，就四个人在工作室整了顿火锅，但开了瓶五位数的红酒，这酒是之前品牌方送给崔莉的，她一直没舍得喝。 “本来想着留给自己当嫁妆，但可能今生出嫁无望了，今天也算一个重要的日子，就喝了吧！” 她豪气冲天地给每人倒了一杯。 小妮小心翼翼地茗了一小口。 小周端起杯子咕咚半杯下去，“也没尝出什么花来啊！” “土包子，你又不懂！”小妮还要笑他。 那天司佳在片场，赶不回来，但有连线视频通话。 崔莉那天很激动，几乎全程都在笑，喝得也挺多，红酒喝完又换了白酒。 散伙的时候给小周和小妮都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林跃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099 字画 “谢谢啊，谢谢你让我在步入三十九岁之前实现了人生理想。”崔莉拿着杯子朝林跃举了举。 林跃摇头，“谢我做什么，你比我辛苦。” “不是这么算的！我知道你这条件跟我绑一起其实有点委屈，如果换个经纪人或者公司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但怎么说呢，总之就是缘分吧。”她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灯光原因，林跃觉得崔莉眼里有泪光。 那是入冬之后第一场盛事。 两人那天喝得都有点多，到十点才准备结束。 突然有骑手过来敲门，“小鲤鱼，哪位是小鲤鱼，出来签收包裹！” 林跃愣了下。 崔莉问：“你买东西了？” “没有啊！” 她出去开了门，骑手抱进来一盆巨大的宝莲灯，外加一个用泡沫纸缠住的长条形物件。 林跃一脸懵，问：“谁送来的？” “平台接单，我不清楚，麻烦你在这上面签字！” 林跃签完字骑手就走了。 崔莉已经在拆那卷东西，里三层外三层，拆完泡沫纸里面还有几层硬板纸。 “啥玩意儿啊要封得这么严实！”崔莉都要拆到奔溃了，总算全部剥开，里面露出来一只圆柱形纸筒，打开纸筒把东西倒出来，一卷字画。 崔莉：“……” 她将剪刀扔一边，“啥破东西要我废这么大力气！” 林跃手机铃声大作，居然是韩少凌的电话。 “喂…” “东西收到了吗？” 林跃有片刻惊讶，“东西你送的？” “对，预祝你工作室红红火火，一路赚！” “谢谢。” “另外提醒一句啊，那幅字画是真迹。” “真迹？？？”崔莉在旁边听到了，赶紧打开画卷看了眼落款，“卧槽，吴昌硕的真迹？？？”遂将画卷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到台上，一边看一边摸，“抱歉抱歉，怪我有眼无珠，没见过什么世面。” “……”林跃无语。 她对字画也不懂，但如果真的像韩少凌所说是吴昌硕的真迹，价格肯定不菲。 “花我收下了，但画太名贵，我不能收！” “也不是多贵，你就当赝品好了。” 林跃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不对劲，“画不是你送的吧？” “这……” “如果是他送的，我更不会收了，明天我会给你送回去！” “别啊，三叔要是知道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头不弄死我，所以你就当帮个忙，挂也好，收起来也行，或者你实在不想要，直接跟他联系吧，别让我在中间为难，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先挂了啊！” 林跃还想说什么，韩少凌那边已经挂断。 “行了，他送你就拿着呗，扭扭捏捏的倒显得你矫情!”崔莉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画卷了起来。 “你要干嘛？”林跃问。 “我找人裱框啊！” “……” 那幅字画林跃最终没有给魏知南送过去。 崔莉还真找人裱了框，挂在会议室，说是“枕室之宝”。 工作室挂牌之后林跃跟崔莉的公司总算有了个样子，之后财务、前台、行政和宣发也陆续到位，但执行经纪和商务那块一直没招到合适的人。 最后崔莉一咬牙，“算了，暂时不招了，反正我一人身兼数职也习惯了，就先找个助理凑合用吧。” 小妮毛遂自荐：“莉姐，要不我试试？” 崔莉觉得小妮文化水平有限，年龄也小，可能不合适，但她来回找了她好几次。 “要不让她试试吧，只要她肯学。”林跃也帮着说了话。 最后小妮成了经纪人助理，起初先帮崔莉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也负责林跃那边现场跟进和跑组，后面如果她能上手，会慢慢负责平台或活动方对接，其实还是挺有挑战性的一个工作，难度有点高，但小妮信心十足，林跃就想着让她试试。 小妮当了经纪人助理，林跃这边又招了个小丫头当她的生活助理。 如此一来，工作室租金、日常运营和员工工资，每月额外就多出来一大笔开支。 每天睁开眼就意味着好多流水出去，作为老板崔莉又开似乎愁了。 林跃相对比较乐观，“几个月接不到活儿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最差还能差到哪去！” “是，话是这么说，可现在跟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我们后面背了七八个人的生计。不过你当然不用愁了，再不济你还有四千万的豪宅保底！” “滚！” …… 魏知南知道林跃拒绝了韩少凌的邀约，其实他一早就猜到了，以她“感情用事”的脾气，肯定不会跟崔莉拆伙，起码这个时候不会。 工作室挂牌那天原本他想亲自去一趟，可是车子开出地下室又折回去了。 去了又如何，没有任何意义！ 他向来不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件不会有结果的事上。 恰好那天苏青禾给他打电话，谈孩子的事。 “兮兮的签证已经办完了，年后就能回国，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那通电话结束之后魏知南去露台抽了两根烟。 韩少凌又发了微信过来。 “三叔，您那幅画我找人给您送过去了啊，她还挺机灵，一眼就看出是您的手笔，可能晚点就给您退回来了。” 魏知南没回复韩少凌，转身回屋开了一瓶红酒。 …… 元旦之前林跃去a市又录一期《灿烂的我们》，录完尾声部分增加了一个环节——为下棋合作曲目抽签。 也就是说，下棋合作曲目并非自己决定，而是节目组提供几个选项，抽签决定。 林跃跟陈年抽到了那首《想见你》。 录完第二天官博就放了抽签结果，两人的cp粉在评论区疯狂打call “简直无法想象年年和小鲤鱼一起唱这首歌会是什么样子。” “天呐，万人血书赶紧播吧，不要等到元旦之后了。” “不知道陈年的演唱会小鲤鱼会不会作为惊喜嘉宾出现！” “盲猜离官宣已经不远！” “……” “……” 林跃随便翻了翻下面的留言，觉得cp粉真是一个可怕的群体，怎么就能臆想成这样！ 却不曾想当天林跃就收到了陈年工作室寄来的演唱会门票。 100 跨年演唱会 之前确实有跟她提过这事，但林跃只当他随口一说。 这事搁其他艺人身上或许不算什么，无非就是作为同行去给朋友演唱会捧个场，可是林跃心里清楚她不行，以她现在跟陈年这种捆绑cp的关系，突然出现在他演唱会上等于官宣无疑。 思来想去林跃觉得自己不能去，于是给陈年打电话。 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接。 “喂……” 林跃一听这声音就不大对，像是没睡醒。 “小鱼，说话！” “抱歉！”林跃这才想起来正事，“你演唱会那天我刚好有其他活动，去不了了。” “你有其他活动？”陈年的声音沉了沉，似乎醒了。 “对啊，去给一个品牌旗舰店站台。” “你骗我！” “哈？” “我提前跟崔莉确认过了，那是元旦之后的事，元旦那天晚上你有档期。” “……”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真不想去也没必要骗我，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就算你不去，我也会等！” “陈年！” “我昨晚三点才睡，没什么事先挂了！” 那边直接就掐了通话。 林跃整个陷入崩溃的境地，他知道陈年很轴，甚至她觉得自己骨子里的一半偏执都是因为从小跟他在一起，被他感染了一部分。 但演唱会她是绝对不能去的，现场全是他的粉丝，只要她出现，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元旦那几天工作室放假，崔莉老家有事，提前回去了。 元旦节前夕吧，林跃让小周去疗养院把余兰心接到了玉兰城，联系林玫让她假期带着阳阳来这边一起聚聚，林玫还特意买了一大堆菜带过来。 林跃陪着余兰心在客厅看电视，阳阳拿了ipad在旁边玩游戏，林玫在厨房张罗晚饭。 那天余兰心看着心情不错，起码没给林跃摆脸色，林玫看了也舒心，烧了一桌子菜。 晚饭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整整齐齐一家，林跃觉得已经很多年了吧，很多年没有这么坐在一起吃饭。 “姐，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回清水镇看看吧？” 吃完林玫在厨房收拾的时候林跃蹭过去。 “好啊，很多年没回去了，是该回去看看。” “那到时候把妈和阳阳也一起带去！” “阳阳可能不行，春节他们学校有个什么游学，要去英国几天，我给他交钱了。” 林跃听完忍不住笑，“自己买双新袜子都不舍得，对阳阳倒挺大方！” “当然，我是他妈，他是我儿子！” “可我也没见你这宝贝儿子对你有啥好脸色！”林跃忍不住吐槽。 林玫自顾自地笑了笑，“我也没怎么管过他，是我欠他！” 林跃叹口气，“交了多少钱？” “六万多吧。” “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不每个月都给我转生活费么，我攒的啊！” 林跃一听不对劲，“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出去找活儿干了？” “没有！” “你再撒谎！” “……” “当初出院的时候医生怎么交代你的，不能劳累不能操心，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林跃气得要死。 林玫放下手里的餐盘，“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让自己累着，况且我这岁数也不能真的就成天闲在家啊。” 她擦了擦手把气鼓鼓的林跃转过来，“我知道你现在名气大了，可能挣钱要比以前容易，可我不能总是靠你，娱乐圈这一行也不容易，每次看你演的电视剧，吊着在天上飞来飞去，大冬天也要下水拍戏，真的，我有时候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儿……” 林玫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林跃赶紧打住，“行了行了这话题到此为止，阳阳游学的那笔费用我节后转给你！” 陈年的首场跨年演唱会，一票难求，于津津托了很多关系才从黄牛手里高价买到一张。 内场，第六排，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进去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要满场。 她戴了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找到位置坐下。 周围都是激动的粉丝，好多都是成群结队来的，举着应援灯牌，荧光棒，甚至捧着花束或者礼物，他们只因为喜欢同一个人而从五湖四海赶过来，最终汇集在这个体育馆。 于津津也是其中之一，把自己全副武装好，混在人群中，但她不似这些粉丝激动，她坐在那不发一言，看似沉静，安宁，可鬼知道内心却早已战栗。 七点演唱会正式开始，伴奏响起，全场已经开始高呼，直到陈年踩着节奏唱出第一句，然后从升降台上缓缓出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于津津的耳朵震聋。 后面两个小时她便在这样尖叫声中度过，很吵，很闹，但她的内心和视线似乎可以分离，能够一边聆听他的演唱，一边留意他在台上的样子。 上半场他看着心情不错，偶尔还会笑，一笑就如春风万里，跳舞的时候又是酷酷的另一种样子；下半场状态似乎不大一样，于津津觉得应该是太累了，疲倦导致，但无论哪种状态都不影响他好看。 于津津恨不得把他的每一帧都复刻到自己脑海中，随时可以拿出来翻翻。 就这样在台下陪他度过了两个多小时，演唱会接近尾声了。 最后一首歌，陈年换了套西装上台，全场瞬间尖叫到疯狂。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走到舞台中央，乐队和音乐突然都停了，他握着话筒，目光落在前排中间的位置。 于津津这才发现，整个a区前排都是空的，没有一位观众。 …… 原本那晚林跃是想让林玫带着阳阳住在玉兰城的，但林玫说住不惯，余兰心就更不愿意留了，所以收拾完后小周又把他们都各自送了回去。 屋里一下又恢复到往日的冷清。 林跃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给家里两只猫开了个罐头。 “再过一会儿你们就又要长一岁了哈，给你们开个罐头庆祝庆祝！” 喂完如意和招财之后她又带了个蜡烛和罐头去湖边站了一会儿，陪了陪桶桶。 刚准备回去，崔莉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现在在哪儿？” “玉兰城啊！” “你没去陈年的演唱会？” “没去，但我提前叫人送了花和礼物。”林跃听着她那边的口气挺急躁，又问，“怎么了？” “那你赶紧上网看看吧，他是直播演唱会，工作室发了直播通道！” 101 神明赐予你 林跃翻到陈年工作室的微博，直播链接置顶。 她点进去，卡了一小会儿，画面才慢慢显示出来，镜头先从观众席上扫了一遍，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大大小小的灯牌，颜色统一的荧光棒，陈年的应援色是浅蓝，所以观众席就成了一片汪洋海洋。 后面画面一转便转到了舞台上，各种酷炫的灯光都已经熄了，只剩一点白光留在陈年身上，他低着头，身上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t恤，前面可能耗费了太多力气，后背和前胸都有被汗浸湿的痕迹。 林跃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感觉镜头里的陈年一直在喘，喘了起码有半分钟，他将耳返摘了，抬起头来。 大屏幕上是他的面部特写，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尖叫。 陈年对着镜头笑了笑，他一笑，场内尖叫声一浪冲破一浪。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零点了。”他开口说话，声音带了点疲惫之后的沙哑。 尖叫声止住了，全场目光全部凝结到他身上。 “…很高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有这么多人陪我，我从出道到现在，一路走得还算挺顺利，所以真的…感谢你们！” 他朝着观众席鞠了一个躬。 下面观众席上粉丝尖叫着“也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谢谢你一路坚持没有丢了自己！” “谢谢你越来越棒，让我们可以永远相信自己的眼光！” 陈年聆听着这些尖叫和鼓励，默默往下沉了一口气。 “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所以在十岁之前我没有过过生日，我也不知道自己生日具体是哪一天，但十岁那年一个女孩告诉我，她说你就选第一天吧，因为第一总是最早的，代表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从十岁起，每年的元旦就是我的生日…” 底下已经有粉丝开始哭，镜头扫过去，好几个小姑娘在抹眼泪。 “…很遗憾，她今天没有来，所以现场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了，第一排的位置是空的，但没关系，即使她不来我也会继续等。” “…另外再过两个小时我就满22周岁了，终于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大概两年前吧，我刚出道的第一个生日，我跟自己说，22岁如果我能开演唱会，我要在演唱会上做一件事，所以今天本来还有一个环节，但是现在……” 他苦笑一声，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双手捧着话筒又低了头。 台下粉丝声音渐响，有激动的女孩子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大屏画面定格在陈年身上，静止不动，那个拍摄角度看不到他任何表情，但整个舞台巨大而又空旷，他独自站在那束灯光中，就像一棵孤独的树。 林跃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陈年的场景。 似乎也是这样，在冬天的某个傍晚，院子里都是嬉戏打闹的孩子，唯独他倔强地远离人群，站在一棵已经秃了枝桠的老树旁边，穿着单薄的衣服，笔直又清瘦。 那一刻林跃就觉得，那个男孩子真酷啊，不仅酷，而且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 “…抱歉！”陈年终于重新抬了头，“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后面最后一首歌！” 他回头朝乐队和dj比了个手势，伴奏缓缓响起。 是首新歌，这是林跃的第一反应。 全场灯光又亮了起来…… “你说我是树，我便化作云。 你说我是山，我便化作海。 你说带我去流浪，我便陪你数星光。 没关系，你是神明赐予我的糖……” 林跃听着pad里发出来的歌声，看着舞台中央的男人，每一个字她都清晰，每一个字她都熟悉。 这是陈年之前专门为她写的词曲，当作生日礼物赠予，可是后来她提出分手，他又把它要了回去。 “你说我是孤影，我便化作人群， 你说我是寒风，我便化作太阳， 你说世界在远方，我便陪你去看看， 没关系，你是神明赐予我的光……” 于津津坐在暗处，看着舞台上的那个男人，不，应该是男孩，他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唱着最动情的歌曲，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甚至每一个尾音起伏，于津津都知道他在唱给谁听。 可是前排最中心的位置是空的，他眼里的光彩也是空的。 满场的灯光，喝彩，人群…他站在舞台最中央，却像站在荒芜一片的沙漠中。 一曲唱完，周围粉丝全都哭成了傻逼。 陈年站在台前又鞠了个躬。 “新年快乐，谢谢！” 他在掌声和哭声中谢幕，有激动的粉丝要爬到台上去，全被保安和他的保镖拦住了。 于津津站在人群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女孩为他疯狂，为他恸哭，为他失去形象地争执撕扯，他却始终低着头，在保镖和助理的簇拥下离开，很快消退在灯光中…… 现场又闹了十几分钟，理智一些的粉丝开始退场，但仍有一些固执的粉丝还在等，当然，她们不会在室内等了，有组织有计划地移到各个出口守着，期待在陈年离开的时候还能再看一眼。 很快场内的人都散光了，只剩下满场狼藉。 各路工作人员开始进场，拆舞台的拆舞台，拆大屏的拆大屏，卸灯光的卸灯光……一场声势浩大的跨年演唱会终于结束。 于津津等人走光后从通道进入后台。 后台入口的地方有保镖拦着，但于津津之前跟陈年拍过一支mv，后来在几个活动现场也打过照片，他的保镖认识她，以为有工作上的事要谈，所以放了她进去。 进去是一条狭窄的走廊，灯光亮得很，尽头处便是艺人休息室，门开着，可以看到陈年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身上还是谢幕时穿的那件白t，脚边摆着他的吉他。 身边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都在忙碌着各自手里的事，唯有他始终低头坐在那，周遭环境与他无关，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于津津觉得那一刻的陈年孤独得像是个被丢弃的孩子。 她想过去抱抱他，却没丝毫勇气，那一刻她突然对林跃生出些许怨恨。 于津津在走廊站了十几分钟，陈年也在那坐了十几分钟，她于心不忍，准备走过去告诉他别等了，不会来，可是刚往前走了两步，旁边安全门突然被推开了，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林跃冲了进来。 陈年听到动静抬头…… 于津津以前不相信“灿若星辰”这个词，可那一刻她相信了。 那个站在舞台中央孤独如荒漠的男人，在看到林跃的那个瞬间整个眼神都亮了起来。 －－－－－－题外话－－－－－－ 2022年，各位宝们，新年快乐，让年年的《神明》保佑你们，暴富，暴美，暴甜! 102 楼顶表白 他从沙发上起身，往林跃这边走。 “陈年，我……”林跃刚想说话，陈年抬手把她拥到怀里…… 于津津站在后面几米外的地方，看着他将脸深深埋下来，双臂收紧，像是要把林跃整个都镶入自己身体一样。 那个拥抱啊，于津津觉得他肯定花费了全部力气…… 林跃还在喘，她一路从玉兰城赶过来，体育馆门口因为他的演唱会又被堵得水泄不通，她最后只能让出租车停在一公里之外，所以她是跑过来的，跑得气喘吁吁。 陈年的拥抱令她猝不及防，她反应不过来，身体僵成一块板，可是她也没有拒绝，因为能够感受到陈年的悲痛，他每一口呼吸都在令她的身体往他怀里嵌入一分，直到林跃快喘不过气了，她才不得不开口。 “陈年，我…我快被你闷死了。” “抱歉！” 陈年松了劲，但手臂还搭在林跃肩上。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不来你就一直在这等？” “对，会一直等！” “你神经病啊，你干嘛要这样！”林跃心酸得不行，眼泪就没憋住。 陈年赶紧替她抹眼泪，“哭什么？” 林跃吸了吸鼻子，对，不能哭，这里是公共场合。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她摸了摸他的手臂，简直冰凉。 陈年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那件短袖t，一直在抖， “我进去穿件衣服。”他牵着林跃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了，于津津站在不远处，觉得自己像个可怜虫。 …… “陈年演唱会浪漫表白却被放鸽子”的事当晚直接冲到了热搜榜首，尽管他没有说名字，但网友不是傻子，一下就猜到了故事的女主角是林跃。 此前两人各种八卦、猜测和捕风捉影的绯闻全部得到了印证，但真相却跟大部分人想象的不一样。 原来并不是林跃要蹭陈年的热度，也不是她一厢情愿的纠缠，恰恰相反，那个一路从少年走来的男人深情如初。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惊讶于他真实的模样。 谁能想到那个在灯光下总是冷冰冰的面孔，可以温柔至此，蔓延缀满星光。 他微博下面全是粉丝的留言，有鼓励的，有安慰的，但更多的是伤心绝望要他清新的女孩子。 相反，林跃微博下面就是另外一种画风，全是陈年粉丝的谩骂和攻击，一部分来自对自己爱豆的心疼，另一部分便是作为女生的妒忌。 当然，之前磕他俩的cp粉也不好过，搞半天陈年如此深情表白，林跃却连脸都没露一下，这对他们来说无疑就是塌方。 但十一点之后画风又突转，有在门口候着的粉丝拍到林跃现身的身影，穿了一件浅黄色单衣，穿过茫茫夜色和人群一路狂奔而来，像是跨越了山海般。 之后又拍到两人一同离开，陈年为了护住林跃，用外套兜住她将其推到了车上，随后一起离开演唱会现场…… 剧情反转又反转，堪称一部年度偶像剧，还是真人版，所以当晚微博服务器被一度搞到瘫痪。 “这都什么神仙剧情，酸死我算了！” “妈妈，我失恋了啊啊啊啊啊…” “陈年本来是不是想在演唱会直接求婚的？天呐，完全看不出他竟然是这么浪漫的人！” “哭死，哥哥怎么可以喜欢这个女人？” “我不管，我赌他们明天就分手。” “……” “……” 网络上的评论有祝福，有质疑，也有谩骂和争执，但作为当事人已经无所谓了。 陈年带林跃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在一众粉丝和镜头下丝毫没有避讳。 但林跃整个过程都是有些懵的，直到被陈年推上车后她才反应过来。 “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 陈年已经打发掉了助理和工作人员，只留了司机和保镖。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城市中央，最后停在一栋高楼前。 “到了！” “这哪里？” “你跟我走就是了！” 陈年从车里拿了他的羽绒服，把林跃严严实实裹上，“走吧。” 林跃下车才知道这是邺城的商贸中心，是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他拉着林跃爬至顶楼，从安全门爬了两层楼梯，一直到达天台。 整座城市便成了眼前的布景，那天还是元旦前夕，霓虹灯不灭，全城的灯光都亮在那，像是星光被洒落下来，一颗颗点缀其中。 林跃被眼前的景致所惊叹。 “你……” “嘘，别说话！”陈年把羽绒服的帽子盖到林跃头顶，又将扣子一颗颗帮她扣好。 她小小一只藏在他穿过的温度里，陈年甚是满意，低头看了眼腕表。 “还有半分钟…” 半分钟后，凌晨的钟声响起，整座城市的烟花瞬间绽放…他牵着林跃的手站在最高处，俯瞰一整个人间的璀璨。 “你知道吗，我梦里梦过很多遍这样的场景，你站在我身边陪我看烟花，陪我一起迎接新年的开始…” 寒冬的凉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乱林跃的头发。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身上穿着他的衣服。 他刚向全世界宣布了自己的内心。 “我…” “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我知道我们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但既然最后你还能站在我身边，可能冥冥之中也是注定。”陈年握住林跃的手将她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我不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也不愿意去回忆那些让你觉得难堪的事，最近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明明我们之间没有问题，明明这么多年感情，为什么就把你弄丢了。” “陈年，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问题，是我之前疏忽了你，我总是太忙了，没时间陪你，但以后我会改，我发誓至少每周陪你吃顿饭，看场电影，做几件你想做的事。我也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跟你吵架，不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你别说走就走，说分手就分手，即使你真觉得我们不合适了，起码也要给我一个机会再试试，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死心！” 林跃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温柔和期许。 他说他不甘心，她又何尝不是。 她不相信十多年的感情最终会败给一个只相处了几个月的男人。 “好，我们再试试。” 103 公开感情 第二天陈年就在微博官宣了他和林跃复合的事，且文案简单又直白，不带任何一丝令人猜测的含糊其辞。 ——“我的女孩@林跃” 下面配图用的是之前林跃一直作为手机屏保的那张合照。 魏知南原本不想关注这些事，但陈年从演唱会表白到官宣，毫不避讳的势头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热搜第一挂了整整十几个小时，魏知南想不知道都难。 他点进去了看了林跃被陈年搂着上车的视频，也看了他微博的官宣内容，包括那张合照。 照片上的林跃头发剪得很短，依旧是俏皮的露肩小衫，脖子系了一条编织锁骨项绳，歪着头靠在陈年肩膀上，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这张照片魏知南之前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这次心境却不同。 他好像一下忘记了林跃的模样，或者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个女人。 陈年高调官宣脱离单身，女方还是之前黑料诸多的林跃，经纪人被他气得够呛，但又清楚陈年的尿性，固执倔强又喜欢走极端，所以不敢直接骂，只能数落了几句。 韩少凌一直摸不准魏知南对林跃的心思，之前一阵以为他是腻了，翻篇了，可又巴巴瞅着林跃工作室挂牌那天让他送了幅真迹去，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这份心思，但凡心里没她也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所以这次陈年官宣两人复合，韩少凌摸不透魏知南的态度，不清楚自己下面应该怎么走。 他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他试探。 “…陈年和小鲤鱼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那会儿魏知南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你是说两人复合？” “对，又在一起了。”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 韩少凌听这口气觉得魏知南似乎也没太强烈的情绪，”没，没有！主要是陈年不知好歹，一声招呼不打就官宣了，弄得我这边都没法公关，之前快要谈下来的两个奢侈品代言也黄了，而且还需要赔付一部分违约金，损失有点大，我想着这小子是不是红得太快了，一切都太顺，忘了自己是谁，所以后续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魏知南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你按规矩办事就行！” 一夜之间陈年丢了两个代言，赔了七位数的违约金，微博粉丝也直接掉了大几百万，甚至有一批大粉直接脱粉。 “算了算陈年出道的时间，其实也就两年左右，你别看他好像这一路走得都挺顺，但毕竟资历浅，时间短，粉丝粘合性并没有多高，这个时候突然官宣跟你谈恋爱无异于自毁前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估计锦华那边对他也是够呛！” 崔莉对两人复合这事并不赞成，起码不赞成这么高调宣布。 林跃狠狠搓了下脸，“他向来这样，做事固执，有时候也不计后果，主要还应该怪我，我应该提醒他别在微博上发。”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他那边可能还好点，除了经济损失之外公司还能帮他兜掉一点，你这边就惨了，估计他的粉丝不会放过你！” 林跃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先不说自己此前黑料众多，并不讨人喜欢，更何况陈年大部分都是女友粉，林跃在她们眼里就是活生生的小三，抢她们男人的绿茶婊。 果然，随后几天网上都是林跃的黑稿，之前那些料又被搬出来凌迟了一回，包括她背叛陈年，傍大款流产云云。 眼看事态发展对林跃太过不利，崔莉主动联系陈年的经纪人，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曝光，不如干脆大大方方走cp路线，或许还能峰回路转。 陈年的经纪人姓单，也是行内老人了，接受并采纳了崔莉的建议。 此后几天网上都是两人的正向引导通稿。 “在最红的时候公开恋情，就冲这份担当我也会粉你一辈子！” “坦荡真实，深情又专一，这就是我爱的男人!” “官宣就官宣吧，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呗，二十多岁的年纪谁还没谈过几场恋爱啊！”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实力，又不是靠卖单身人设，反正我祝福他们。” “虽然不喜欢林跃，但她是哥哥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我也会试着让自己去喜欢。” “他们从小认识，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可以让陈年念念不忘的必定有很多优秀的地方。” “小鲤鱼，你大胆去爱，别管外界怎么看，我们都会一路陪着你。” “……” “……” 经过双方团队的努力，局势扭转了一点。 一周后新一期《灿烂的我们》开始录制，林跃跟陈年合唱了那首《想见你》。 之前星火就一直在暗戳戳地利用他们的关系提高话题度，现在陈年都官宣了，更是炒得毫无负担，所以那首合作舞台，无论从服装，造型，还是到整个舞台编排设计，再加上后期的努力，两人从头到尾一首歌唱完，看上去就像在用公费谈恋爱。 “天呐，太甜了吧！” “刚才陈年看林跃的眼神……我没了，别救我!” “太好听了，第一次觉得两人的声音这么合。” “站在一起也好般配。” “他一定爱惨她了吧……” “请两人锁死，最好直接原地生猴子。” “小鲤鱼今天的造型美到冒泡泡。” “……” “……” 那期《灿烂的我们》播放当晚，林跃跟陈年合作的那首《想见你》实时数据直接飙到了顶峰，弹幕飕飕地过，大部分都是正面评论。 第二天这首歌直接冲上了新歌榜第二名，第一名是陈年那首在演唱会闭幕时唱的《神明》。 ………… 魏知南出差回来，苏青禾去接机。 老陈边开车边关注后座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他们似乎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就像现在这样， 一个看着电脑工作，一个看pad。 彼此互不干扰，直到进了市区。 “没想到她唱歌还挺好听的，你要不要听一听？”苏青禾突然把pad往魏知南那边侧了点，保证他能看到屏幕上的画面。 魏知南一开始没反应，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 苏青禾笑了笑，拿下一只耳机塞到魏知南耳朵里。 “…能回到冰河时期，多想把你抱紧处理。 你的笑多疗愈，让人生也苏醒……” 魏知南的眼皮很轻微地抖了抖。 声音他很熟悉，以至于通过耳麦在这个死一样沉闷的空间内流淌出来时他整颗心脏像被突然敲开一个洞。 104 想见你 “失去你的风景，像座废墟，像失落文明。 能否一场奇迹，一线生机，能不能，又再一次相遇……” 歌声还在继续，魏知南的视线慢慢从电脑屏幕飘落到pad上。 林跃一袭白裙站在灯光中与陈年深情对望…… “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 用尽了逻辑心机，推理爱情，最难解的谜。 会不会，你也和我一样，在等待一句，我愿意……” 歌词深情，歌声缠绵，但都不如台上两个人的对望和眼神。 屏幕上方早就被弹幕攻占。 “两人简直配一脸！” “原地结婚吧，我去搬民政局。” “焊死，不准分！” “是不是还挺好听的？”苏青禾问，“两人好像已经认识了十多年，最近又高调宣布了恋情，带着她一起火了，所以说这个女孩不简单！”她用一种跟人聊八卦的口气，在等魏知南的反应。 后者将耳机从耳朵里拿了出来，搁旁边，一言不发，继续工作。 耳机里的歌还没唱完，有零星一点声音漏出来。 苏青禾见他没什么反应，只能作罢，关了视频。 抵达翠湖，两人坐同一部电梯上楼。 “要不要去我那坐坐？”苏青禾主动发出邀请。 魏知南目视前方，“没时间。” “你已经连续出差半个月了，元旦之后几乎就没在邺城呆过，需要这么争分夺秒吗？” “你到了！” “什么？” 魏知南替她按住电梯按键。 门敞开着，两人站在狭小的盒子里，外面过道里的灯光白亮而刺眼。 苏青禾无法从他冰封一样的脸上窥探出丝毫情绪。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何至于卑微成这样呢！ “晚安！”她踩着高跟鞋跨出电梯。 魏知南回到家中，扔了西装和电脑，走至客厅坐下，没有开灯，正对着整片落地窗，窗外是万家灯火。 那天似乎特别冷，暖气好像都罢了工。 他在那坐了十多分钟，拿了西装和车钥匙出去，一路疾驰开到玉兰城。 停好车，正要下去，见电梯里出来一人影，黑衣黑帽，带着口罩，快步从电梯里出来上了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中。 即便包裹严实，但魏知南还是一眼认出对方是陈年。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 陈年走后林跃去洗了个澡，刚洗好出来门铃大作。 她走过去开门。 “是不是有东西落……怎么是你？” “过来拿东西！” “除了那架钢琴你不是把东西都搬走了吗？” “还有一份资料！” 魏知南推开林跃直接进屋，林跃拦都没拦住。 进屋后魏知南站在客厅扫了一圈，相较上次现在更是大变样。 她给屋子又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重要。 “你不是说要拿资料吗？在哪？” “书房！” 魏知南穿过客厅去了书房，林跃一路跟着，巴巴瞅着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来一只档案袋。 “还有什么东西落这，麻烦你一次找找清楚，最好都带走，省得后面再一趟趟跑，你麻烦，我也觉得心烦！”林跃抱着手靠在书房门上，语气听着确有几分嫌弃。 魏知南将那只档案袋拿在手里，想说什么，但看着林跃身上穿的浴袍，最终没说一个字。 他拿了东西出去，刚踏出门林跃就在后面“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此后一段时间魏知南都没再见到林跃。 《神明》mv发布，粉丝惊喜地发现女主角竟然是林跃，里面还有几个跟陈年拥抱甚至疑似亲吻的亲密镜头。 网上又杀疯了。 “天，年年好欲。” “拍这种亲密戏果然还是真cp更加有感觉。” “万人血书两人演一部偶像剧吧。” “……” “……” 娱乐圈真是一个需要话题的地方，自从陈年官宣之后好几个综艺都主动找上林跃，但大部分都是希望她能够和陈年一同录制，但林跃拒绝了。 她是演员，太频繁地上综艺其实对自己不利，更何况跟陈年一起录的话就更不行了，到时候在节目里秀了一波恩爱，以后跟任何男艺人演感情戏可能都会很容易让观众出戏。 陈年那边也不愿意接，一来顾及林跃，二来自己也实在太忙。 不过为这事崔莉倒挺生气的。 “……知道对方开什么价位吗？”她朝林跃比了几根手指，“一部综艺顶你十几部片酬，你不接是不是傻？” “可是我真的不想跟陈年上这种节目，在镜头前面扮演亲密恋人，又做作又恶心！” “是，你清高，你任性，你想怎样就怎样，以前我都依你，但现在你得想想工作室，想想我们是一个团队，别的不说，就问你知不知道我们工作室一天的流水是多少？” “……” “别总是口口声声跟我谈什么演技，什么剧本，什么班底，你除了是一名演员之外还是个老板，不能所有压力都让我一个人扛，商演你不想接没事，综艺你不想接也没事，但晚点我拉张账单给你看看！” 崔莉那天直接就跟林跃翻脸了。 林跃被她说得莫名其妙，等人走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甩了下手问旁边的小妮，“她今天是吃枪药了吗？” 小妮叹口气，“你也别跟莉姐置气，虽然她有些话可能说得不好听，但她压力真的挺大的。” “干嘛呀，我们锅里没米了还是账上没钱了？”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可能就真的，心里害怕吧，害怕哪天公司账上没钱了都要去喝西北风，所以…”小妮苦笑，“我前几天跟她出差都见她偷偷在吃什么药了。” “药？” “对，问她她说是速效救心丸，专门治她被你气出来的心脏病。” “……” 元旦之后很快就是年底，各大平台开始举办颁奖典礼，影视界的，音乐节的，还有各色时尚盛典。 那阵子林跃跟陈年连续被邀请参加了好几场，甚至手牵手走了几次红毯。 崔莉也算下足了血本，花重金跟圈内一线造型团队合作，给林跃做了几个出圈的造型。 她底子很好，一线团队再锦上添花，几乎场场都有艳压之势。 那段时间对于林跃的通稿总算不是跟陈年捆绑了，而是夸她的身材，夸她的气质，夸她的仪态。 105 收官之作 虽然林跃跟陈年那档情侣真人秀综艺没签下来，但某一线平拍两人签了个一线品牌的珠宝代言，也上了几个双人封面。 那阵子两人几乎都是以捆绑的形式出现，但其实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陈年太忙了，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当成四十八小时来用。 林跃曾翻过几次他的行程单，最夸张的是一天赶三个城市，凌晨起来化妆，上午参加某品牌旗舰店剪彩，中午飞另一座城市，赶下午的某场商演，结束之后再飞另外一个地方，因为晚上那边还有粉丝见面会。 林跃稍微要比陈年好一点，但她也没闲着，除了广告和一些品牌站台，她年后还有一部现代剧要上，这次演女二，还要花时间看剧本。 介于两人都太忙了，所以每次见面录节目或者拍摄都像是约会一样，特别是陈年，完全不顾及四周都是镜头，眼里嘴里都是林跃。 《灿烂的我们》要收官了，最后一期棚外录制，地点定在s市。 “我们定同一个航班去吧。”陈年提前跟林跃打电话确认行程。 林跃其实有些不大愿意，“还是分开走吧，你的粉丝太可怕了。” 自从两人官宣恋情之后林跃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陈年的粉丝疯狂起来简直就是噩梦。 “可是我们已经有两周没见面了！” “到那边就能见着了啊。” “我就想早点见你……” 谁能受得了陈年撒娇呢。 林跃被他整不会了，只能答应，“好吧。” “那我让助理订机票，另外录完之后你还有其他行程吗？” “不清楚，我要问下小妮。” “能不能空两天出来，录完节目之后我们多留两天。”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约会可以吗？” “……” 两天后两人飞s市，晚上的航班，因为行程都是保密的，加上走的vip通道，所以去的时候倒还好，没碰到什么粉丝，可是到了三亚那边完全傻眼了。 从出闸口到停车场，一路被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大部分都是陈年的粉丝。 他起初是牵着林跃的手，但粉丝太多了，几乎是像浪一样冲上来，几个保镖和助理有些拦不住，后面陈年只能把林跃罩自己怀里挤上了车，车门关上后粉丝依旧不肯散，全部贴着车窗拿着手机拍拍拍，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挪不了一步。 最后是机场保安过来赶人才算完。 林跃惊魂未定，“你不是说没几个人知道行程吗？” “原则上是这样，但不排除有些粉丝身怀通天本领。” 那会儿落地s市机场都快凌晨了，居然还有这么多粉丝侯在航站楼，林跃算是见识了这些粉丝的疯狂。 “你每次出门都这样？” “差不多吧。” “私人出行呢？”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私人出行，所有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到哪儿身后都跟了一大帮人，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说错话，不能做错事，包括每一个表情管理。” “这么惨？那你平时都没有假期吗？” “有，但很少，我已经不记得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那你一般休息的时候干什么？” “在家打游戏，睡觉，或者看你演的电视剧。” 林跃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从小自由散漫惯了，要知道以前在家根本呆不住，现在却好像被戴上了脚镣扔进了牢笼。 “所以其实大红也未必是件好事。”林跃说。 陈年没接话，只是默默将林跃的手握紧。 车子终于摆脱了那些粉丝，驶上了机场高速。 陈年开了车窗，握着林跃的手把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 “节目录完后陪我在这边呆两天吧，找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人。”他说完将头转过去，在林跃耳边轻轻蹭了蹭，像是一个极度虚弱的生灵在从她身上汲取一些维以生存的养分。 林跃心里突然好难过，觉得陈年可能过得并不开心。 最后一期收官，节目组把前面淘汰的艺人也都请了回来。 录制还挺顺利，结束当晚节目组搞了个简单的庆功宴，场地就布置在录节目的海滩上。 大概七八十号人吧，整整十二期的合作，期间经历了无数个从夜晚到黎明的煎熬，有争执，有磨合，同样也有互相理解和体谅，最终才呈现出如此精彩的一个综艺。 或许是知道终于要结束了，在经过三天连轴熬夜录制之后，大家在庆功宴上的情绪依旧很高，好些艺人和工作人员都喝了酒。 林跃也喝了两杯啤酒，特意去感谢了负责她舞台的两位老师，回来却发现陈年不见了，找了一圈才看到他独自站在不远处的一块礁石旁边。 “怎么一个人在这？”林跃走过去问。 陈年抬头，指了指远处，“看到那边有个小岛吗？” “哪儿？” “我手指的地方！” 林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隐约似乎看到海面上有一块黑影，只是天色已晚，看不真切。 “我租了艘船，明天我们去那里看看。” …… 东拓年终股东会议如期召开，魏知南因越南工厂爆炸一事造成巨额损失而在会上做了深刻自省。 会议结束后按往年惯例有一个尾牙晚餐，席上作为股东之一的宋世璞没少话里藏刀编排魏知南。 魏知南太清楚这人什么德性，平时东拓的事基本轮不到他参与，但关键时候老是被魏如枫拿出来当枪使。 晚饭结束之后相熟的几个股东另外还安排了活动，约了魏知南一起去。 “手里还有事没处理完，今天就不去了。” “别啊，事情是做不完的，今天不做还有明天。” “错归错，事归事，难不成你还想着越南厂那事啊，投资哪有没风险的，这事你报告也写了，缺漏也补上了，听叔的，就当过去了，没必要一直放心里。” 场面上大家说话都很好听，但魏知南清楚这帮老东西转个身就已经开始让人算损失。 “今天真有事，下回吧，我做东！” 魏知南把人送走了，正准备回去，结果在停车场又碰到了宋世璞。 “石叔没叫你一起去1岚活动？”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魏知南没搭理。 “嗨，跟你说话呢，聋了？”宋世璞特意追了两步，“别拽得二八五似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魏知南当时觉得这人跟苍蝇一样。 “你今天是没完了？” “对，我还就没完了，不过还别说，你刚才在会议上作自省报告的时候我看着是真爽！” 魏知南心情本来就已经当到极点，还有个苍蝇在自己耳边一直嗡嗡嗡。 “姐夫，问你件事，唐羽宁的预产期是不是今年四月份？” －－－－－－题外话－－－－－－ 还有一章明天更，晚安！ 106 曝光怀孕 宋世璞见鬼似地将眼睛瞪大，冲着魏知南吼，“你说什么？” 魏知南没回答，笑着抬了抬下巴，“魏如枫来了！” 宋世璞赶紧回头，果然见魏如枫和陆鸣谷两人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走。 “舅舅！”魏知南还故意喊了声。 陆鸣谷挥了下手，带着魏如枫走过来，“怎么，你没跟石总他们去玩？” “没有，姐夫找我有事。” 魏如枫一听这话，审视的目光瞬间落到了宋世璞身上。 魏知南笑了笑，特意压了点声音问：“姐夫，能说吗？” 宋世璞的脸已经刷白，支支吾吾解释：“没……没有，我找他能有什么事，就刚好碰到了，拉几句家常而已。行了，怪冷的，你看你穿的还是裙子，赶紧上车吧。” 宋世璞推了魏如枫走，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魏知南依旧站在那，似笑非笑，夜风吹起他西装的一角…… 结果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当天晚上网上就曝光了唐羽宁疑似怀孕的消息，还有深夜与一男子进出住所的照片，尽管照片拍得很模糊，但大致能够看得出对方身高和身形。 要知道唐羽宁对外一直是单身，且立的向来都是知性优雅的人设，突然被爆出来怀孕，新闻直接就炸上了热搜。 林跃从庆功宴回到酒店房间，刚洗完澡就接到了崔莉的电话。 “唐羽宁的热搜你看了吧？” “看到了。” 这么大的事，刚在庆功宴上大伙儿早就传开了。 崔莉在那边继续：“我说之前她怎么会突然退出《长安令》呢，搞半天是在家养胎，也是藏得够深，听说再过三个月都要生了，你说这会是谁的种？” “我哪儿知道！” “小道消息，据说是宋世璞的。” 林跃无语，“你这都听谁说的？又是刘大捶？” “不光老刘这么说，现在都这么传。” “可是宋世璞有家室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虽然宋世璞外界风评还不错，但男人这玩意儿谁也说不准，之前你那位偶像不也一样两面三刀！更何况你想啊，唐羽宁之前是在兆邦娱乐的，跟丁堃也有过一腿，所以她是惯三了，后来签了丽人，资源直接飞升，这两年拿奖拿到手软，你要说她背后没个靠山我根本不信！” “但如果真是宋世璞的孩子，宋世璞是打算跟魏如枫离婚吗？” “当然不可能！”崔莉笑，“魏如枫什么手段，魏家又是什么地方，宋世璞要舍得离早离了，不会等到现在。” “什么意思？” “你真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魏知南之前还真一句都没跟你讲？” 林跃一听到这名字脑壳就疼，“您还能聊吗？不聊就挂了哈！” “啊别，这么跟你说吧！”崔莉顿了下，“知道最早宋世璞是干嘛的吗？” “干嘛的？” “魏家司机，接送魏如枫的小跟班，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肯定费了不少心思，虽然这么多年魏如枫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但起码在外面他还是魏家女婿，所以婚他是绝对不肯离的，但是孩子可能他也想要，毕竟他跟魏如枫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育，说到这事也是奇怪，魏家这么大产业，但人丁却一直不兴旺，老爷子之前最疼的那个儿子还英年早逝，魏如枫都四十多了也没个孩子，魏知南就更……”崔莉顿了下。 林跃苦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魏知南就更靠不住了，年轻的时候就爱玩，现在三十多了看着也不像要定下来的样子，这么一想老爷子要哪天突然闭眼后面第三代一个孩子都没有，挖槽林跃你要是之前那个孩子没流掉的话就是魏家嫡长孙啊，这可远远不止四千万一套房这么简单！” “……” 真是越扯越远，越说越离谱。 林跃翻个身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行了我录了一天节目已经累得够呛，准备睡了。” “这么早就睡？”崔莉突然鸡贼似地笑了笑，“是不是陈年在旁边？” “怎么可能！” “他没去你房间？” “他为什么要来我房间？” “你们在那边录了几天节目，别跟我说一直是分房睡的！” “当然！” “我去，他还行不行了！” “……” “老实交代，明天你俩要去哪里约会？” “我不知道！” “瞒我？” “我真不知道，他说租了条船去个什么小众岛，应该就是酒店附近，但我不知道具体位置。” …… 唐羽宁的热搜在网上大概挂了两个多小时，很快就被删得干干净净。 “丽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么大阵仗都能秒删！” “…唐羽宁背后肯定有人。” “不会真是宋世璞吧，不然热搜怎么会降得这么快！” “婚内出轨，大公主可能要扒他一层皮。” 尽管热搜压了下去，但这种财阀和女明星的戏码最为惹人眼球，所以网友的情绪依旧高涨，除了八卦唐羽宁和宋世璞的关系之外，顺带把丁堃和魏如枫也拿出来溜了一圈，更有营销号写了长长一篇“东拓魏家秘史回顾”的文章，一个多小时之内被转载了上千万次。 网上吃瓜吃得热闹，宋世璞和魏如枫的住处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别墅上上下下的佣人都知道女主人今天心情不妙，原因是吃软饭的丈夫在外面居然养小的偷人。 “老婆，我错了，我该死，我猪狗不如做出这种混帐事！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是唐羽宁趁我喝醉的时候勾引我，你开门，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可以解释……” 魏如枫自新闻曝光后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关了将近两个小时，宋世璞就一直站在门外解释，但无论他说什么里面就是丝毫没有动静。 差不多快凌晨的时候吧，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该是魏如枫在跟谁打电话。 “如枫，你开门，你开门听我解释行不行？” “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千万别在里面做傻事。” “如枫，如枫……”就在宋世璞扯着喉咙喊的间隙，书房门开了，魏如枫冷森森地站他面前。 宋世璞心里咯噔了一下，“老…老婆…” 魏如枫面无表情，看上去不像生气也丝毫没有任何伤心，只是将手机递给宋世璞。 “跟你孩子告个别吧。” “什…什么？” 107 感同身受 魏如枫没回答，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将手机往宋世璞面前凑了凑。 宋世璞这才注意到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不，不是视频，是实时监控的画面，他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摇着头惊恐地看向魏如枫。 “叫他们停手，叫他们停手，快，快…叫他们停手！” 魏如枫无动于衷，视频仍在继续，宋世璞整个人都在发抖。 “老婆，我错了，我该死，我不是人，但孩子是无辜的，真的…只要你把孩子留下来，下半辈子我当牛做马叫我干什么都成……”宋世璞说到后面扯着魏如枫的袖子直接跪到了地上，已经全然不顾形象，又哭又喊像个疯癫的人，但魏如枫始终目视前方，丝毫不为所动。 整个别墅都充斥着宋世璞的喊声。 持续了大概几分钟。 监控画面断了，魏如枫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知道了！”她冷静地挂断电话，终于愿意低头往地上看一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还抱着她的小腿跟。 她嘴角扯了下，“一男一女，你还挺有本事！”遂将腿踢踹了一下，踹开了宋世璞的手臂。 “仅此一次，如果再有下回，躺在手术台上的就是你！”她冷冰冰地丢了一句话，走前还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被宋世璞抱过的裤腿，感觉像是那里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世璞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像烂掉根的枯木，眼看着尖锐的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下下像是催命的钟。 他突然笑出来，“报应，魏如枫，你他妈这辈子断子绝孙，孤独终老，就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嘶喊混着尖利的讥笑，每一声都像是来自地狱，在这个冷冰冰的坟墓反复回荡。 魏如枫听到了，但并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任何气愤，她只是加紧脚步往外走，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宽阔的客厅，到后面干脆小跑起来，一直跑出别墅，跑过花园，跑到了外面的大马路上。 凌晨的冬夜刺骨寒冷，但马路上仍有行人和灯光。 她喘着气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稍缓一点就会窒息而亡，最后靠在灯柱子上捂紧自己的心脏…… 这个世界是否真的会有报应？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做过的选择，权衡的利弊，再一点点都以另一种方式还给自己？ 那一夜邺城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而远在地图另一端的s市却炎热如夏。 《灿烂的我们》录制收官，陈年在微博上发了相关动态，配的图却是一个沙滩上的纤纤背影，穿了条吊带长棉裙，光着脚站在海滩上，身后是庆功宴的万千繁华，她却独独看着大海的寂静。 尽管没有正脸，但粉丝还是一下就猜到了照片里的背影是谁。 “要不要这么秀啊！”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去公费谈恋爱了！” “我去，谁能想象那个酷盖谈个恋爱竟然这么甜。” “年嫂身材好棒啊啊啊啊啊啊……” 魏知南合了电脑，觉得以后得改掉睡前逛微博的习惯！ 天刚蒙蒙亮林跃就接到了陈年的电话。 “起来了吗？” “准备起了。” “二十分钟后酒店后门见！” “好。” 地点和时间昨晚就已经约好了，林跃起来简单洗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门了。 到门口陈年已经在了，逮着帽子口罩裹得严严实实。 林跃跑过去，“抱歉，晚了几分钟！” “没事，不过你穿这么点冷不冷？”陈年握了下林跃的手。 林跃摇头，“不冷！” “那走吧，车就在前面。” 陈年牵着林跃从后门出了酒店。 …… 邺城的雪下了大半夜，早晨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魏知南上午有个会议，还有些内容需要准备，起得早了些，八点不到就准备出门了，老陈因为路面积雪还堵在路上，魏知南只能自己开车去。 刚到地库准备上车，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好在魏知南警觉性高，对方没来得及近身就被扳倒了。 只听到“哐当”一声，铁棍落地。 “哟嗬，还带凶器？”他一边游刃有余地掰住了宋世璞的胳膊，一边扫了眼地上的棍子。 宋世璞挣扎了几下没挣开，逼急了改用腿踹，可魏知南劲太大，他压根就占不到任何便宜，几个回合之后像个小鸡仔似地直接被扔了出去，桎梏消除，他又发疯一样地冲上来，魏知南上前一脚把他踹到了汽车引擎盖上。 “还来？” 宋世璞不服气，咬牙切齿地想往前顶。 魏知南只能用脚踩住他的胸口，令其半个身子都躺到了汽车上。 “信不信就凭你那根棍子我就能告到你坐牢？” 宋世璞嘶吼着还要打，眼里全是凶光。 魏知南叹了声，“你是觉得唐羽宁怀孕的消息是我曝光的？” “难道不是？” “拜托你动动脑子！早几个月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事，要曝光早就曝光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曝光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宋世璞听完原本一直甩来甩去的肩膀终于停了下来。 魏知南简直不想再跟他多废话一个字，脚下松了劲。 宋世璞失去支撑后顺着引擎盖往下滑，眼神空洞，胡子拉扎，整个人像是失了心智一样。 其实魏知南对他一直没什么多大的仇恨，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会儿看着宋世璞因为失去孩子变得失魂落魄，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默默往下沉了口气，上车，倒了几米，绕开地上的宋世璞开出了车库。 一夜暴雪之后整座城市都变了样，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 不过环卫工人和扫雪车已经开始工作了，只是积雪太厚，还没完全扫干净，许多车子开得小心翼翼，又恰逢早高峰，路上已经乱成一锅粥，魏知南也被困在其中，走走停停。 红灯绿灯也失灵了似的，这座城市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某种失控的恐慌， 原本半小时不到的车窗开了快一小时也才挪了一小段，魏知南心里没来由的烦躁，干脆落了车窗。 刺骨的寒风一下子吹进来，魏知南还觉得不够，又点了根烟，混着风雪的凛冽一口口吸入肺里。 他其实完全能够理解宋世璞的心情，毕竟他曾有过相似的经历。 108 失联 魏知南踩着风雪到了公司，九点的管理层会议，魏如枫准时出席，依旧是盘着一丝不苟的头发，化着一丝不苟的妆，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是同色系呢裙，脖子上的墨绿色丝巾是浑身上下唯一的色彩。 尽管如此，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应该是没睡好导致。 她进来时一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落她身上。 昨晚风雨一夜，事情闹得这么大，尽管谁都不说，但谁都清楚。 “抱歉，晚了两分钟！”那天刚好是她主持会议，进门之后便将大衣脱下来递给了身后的助理，随后落座，打开笔记本，“可以开始了吗？”她形式性地问了问下面的意见，但也只是问问，并非真的是征求大家的同意。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液晶屏上投上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枯燥而又冗长的会议开始。 会议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魏知南回了办公室。 刚坐下韩少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三叔，打听清楚了。” “怎么说？” “果然如您所料，孩子昨晚处理掉了，唐羽宁直接从医院被接走打包上了飞机，一时半会儿可能都回不来。” 魏知南用手指一点点蹭着额头。 他太懂魏如枫的手段，是不声不响就能翻个天地的人。 “不过宋世璞也是蠢，就算真想要孩子，起码也得找个圈外的，养在国外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结果他搞个唐羽宁，就算姑姑不发现，一大帮狗仔都盯着呢，早晚都要露馅。不过这事吧…”韩少凌吐槽到一半，嘶了声，“唐羽宁的肚子都有五个多月了吧，这么长时间都瞒下来了，怎么突然就被人曝了光，更何况以丽人在圈里的地位，还真没几家媒体有这么大的胆量。”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魏知南反问。 那边顿了下，“没，没什么，就觉得奇怪，随便八卦两句！行了，您忙吧，有事叫我！” 魏知南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唐羽宁怀孕的热搜早就被压了下去，包括之前她跟宋世璞出入住所的照片也都被删得干干净净，尽管还有一些吃瓜群众在八卦这事，但已经翻不出什么大浪。 互联网的记忆就跟鱼一样，维持不了几分钟，很快又有新的热搜出来，群众的热情和吸引力自然会被迅速消耗到其他地方去。 而这场闹剧轰轰烈烈地发生，却又悄无声息地沉积，若干年后人们要是偶尔再想起来，也无非是宋世璞与某知名女星曾有过一段情感纠葛，或许都不会有人再想起那两个已经成形却未来得及看一眼世界的孩子。 严婕早上一来就感觉到老板今天的气压有些低，没敢去找他，熬到中午的时候去敲门，送了几份要签字的文件进去，一下就闻到里面很重的烟味。 严婕知道魏知南一直有抽烟的习惯，但他还算节制，烟瘾说不上很重，但这段时间明显就抽得有点频繁。 此时刚到中午，烟灰缸已经满了大半。 严婕微微沉口气，准备帮他去把烟缸倒掉，顺势就瞄到了旁边摆的一本笔记本，确切来说应该是小册子，还是那种封面是卡通人物粉嫩粉嫩的少女风小册子，无论是色彩还是风格都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严婕好奇，故意凑上去看了眼，看到上面用水彩笔写了“孕期日记”几个字。 “还有事吗？” 原本正埋头工作的魏知南大概感觉到什么了，突然抬头问，顺手将小册子拿过去扔进了旁边的抽屉。 严婕眼睛尖，又看到抽屉里装了五颜六色好多棒棒糖。 她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者冲动，居然直接问：“日记本是林小姐的吗？” 魏知南眉头很明显地皱了皱，严婕以为他要发火了，毕竟作为下属不该问老板这种问题，可他坐那沉默了几秒钟，“出去吧！” 严婕顿时觉得心里像被扎进了一根刺，她离开办公室，关门之前又看了眼里面的人，他依旧坐那，面无表情，可仍能感觉到周遭沉沉的暮气。 …… 春节将近，魏知南行程排得越发满。原定计划他要飞趟福建，年前还要去考察几个工厂，但因为邺城大学，很多航班都取消了，福建之行只能暂时搁置。 魏知南抽空回去看了看老爷子。 老爷子出院后情况还算稳定，记性也时好时坏，但自从上次魏知南去过一趟之后他便不再愿意见他，甚至看到他就嚷嚷着要把他赶出去。 魏知南怕真刺激到他的情绪，干脆减少了去看他的频率。 这次去他特意凑了午饭之后，老爷子午休，魏知南就在房门口看了两眼。 “他脑子是糊涂了，您多担待点。”走的时候荣伯刚好过来。 魏知南笑了笑，“理解！” 下山的时候又开始下雪，地上湿滑，他只能放慢车速，在山路上慢悠悠行进，耗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出山。 突然接到韩少凌的电话。 “三叔，您不在公司？” “有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是有事，不过…” “不过什么？” 电话那边传来韩少凌压抑住的叹息声。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是陈年，他不声不响带林跃出海，这会儿联系不上了。” 这下轮到魏知南沉默了，他顿了几秒钟，“什么意思？” “就是…哎，怎么说呢，前几天两人不是一起去s市录节目嘛，录完之后陈年跟公司请了两天假，说要跟林跃留在那边度假，具体两人干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他助理打电话过来，说失联了，后来联系了崔莉才知道两人应该是租了一艘快艇出海，说是去什么岛上看看，具体哪里谁也不知道，现在问题是两人一个都联系不上，手机直接显示不在服务区，最糟糕的是s市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刮台风，其实根本不适合出海，所以……” 韩少凌说得支离破碎，且越说声音越小，但魏知南还是从他稀碎的表达里整理出了事情的大概。 陈年带林跃出海，恰好遇到台风，目前两人均处于失联状态。 －－－－－－题外话－－－－－－ 今天后面一章可能要明天了，卡文卡得厉害，写了一段又被我删了。明天再来看吧，早点休息，别熬夜等！ 109 海上营救 “什么时候的事？”魏知南问。 “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出的海？” “应该是昨天上午，已经让酒店那边调了监控，昨天早晨五点多两人在后门碰的头，也找到租船给他的公司，登记的是上午八点出海。” “所以已经失联快三十六个小时了你才来通知我？” “主要是……” “你人现在在哪？” “公司！” “订两张飞s市的机票，我现在赶去机场。” “很多航班都停飞了，航空公司说……” “那就包机！韩少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务必到s市！” 魏知南扔了手机，加快车速，车轮碾过路上的积雪，偶有打滑，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尽管如此，车速仍旧没有放慢，硕大的车子行驶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留下两条深深浅浅的车轮印。 一个多小时后魏知南抵达林跃机场，韩少凌已经等在那了，见他过来赶紧凑上去。 “半个小时后飞，商务机！” 魏知南不想听他讲这些废话，冷着脸，“那边还是没消息？” “刚打过电话，依旧联系不上！” “现在谁在那边处理？” “老单，还有陈年工作室几个人。” “没有报警？” “还没有，毕竟两人都是公众人物，我是怕……” 魏知南的杀气已经扑面而来，吓得韩少凌后半句死活不敢再往下讲，“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老单报警！” 半小时后魏知南跟韩少凌登机，天公还算帮忙，起飞的时候雪停了，甚至有一点太阳露出来。 韩少凌在飞机上跟魏知南又梳理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不过他也不在现场，都是通过电话跟那边了解的情况。 魏知南始终沉默，但他不说话比说话更吓人，韩少凌坐他边上，中间隔了条不算宽的过道，一路过去手心后背全是汗。 后半程韩少凌实在是压抑得不行，问空乘要了杯酒，喝完压压惊。 两个多小时后落地s市机场。 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已经安排了车子接机，老单也一起过来了，见到魏知南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是陈年的经纪人，多少知道一点事。 “魏总！”他上前打招呼。 魏知南点了下头，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报警了，海事那边派了人在附近海域搜，但目前还没收到确切消息。” “租船公司那边怎么说？” “应该是有一个向导和船夫随行，可现在也联系不上，主要是昨天海上刮过台风，就怕现在人已经……” “咳！”韩少凌使劲咳了两声，打断老单的话，“出事不至于，两人可能就是贪玩吧，不是说登什么岛嘛，实在不行就把附近海域的岛都去搜一遍。” “问过海事局了，酒店附近大大小小有三十几座岛，这工作量未免是不是…” “有问题吗？”魏知南的冷光扫了过来。 “没有，没问题！”韩少凌赶紧帮忙接话，并用眼神示意老单少说两句。 老单只能闭嘴，又听到后座上的魏知南问：“现在车子去哪？” “先送您去酒店。” “不用，直接去码头！” 司机重新调整路线，载着一车人去了酒店附近的码头。 这边海警派了几辆摩托艇和一艘快艇在附近海域搜，搜了两个小时一无所获。 天色已晚，眼看又要下雨了，魏知南的脸色像台风过后的天色一样泛着青。 他走到边上打了几个电话，很快救援中心增派了人手，甚至飞了两架直升机过来。 “我去，这阵仗…”老单忍不住感叹，“拍片都没这么夸张！”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韩少凌叹气，“还是求神拜佛保佑那两人没事吧！” 魏知南要求扩大搜救范围，将救援队分成几个小组，各自分头行动，他也上了其中一艘快艇，跟着一起找。 老板都出马了，后面工作人员也不能站在岸上干等，只能硬着头皮也上船。 海上风浪比之前小了很多，但雨却大了起来，能见度非常低，一帮人跟着忙前忙后又找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一丝踪影。 “都找一整天了，估计凶多吉少！” “昨天风还挺大，我看八成悬了。” 搜救队的人冒着风雨在海上飘了一整天，负面情绪已经非常强烈，忍不住在背后吐槽，声音还挺大。 另外一人赶紧拍拍他们的肩提醒，“人家属还在呢，小声点！”眼神示意，看了眼始终站在船头的魏知南。 “听说来头挺大！” “不然上面肯调这么大阵仗过来就为了搜两个人？行了别废话了，还剩最后两座岛，忙完收工！” 魏知南穿着救生衣，已经在船头起码站了一个小时。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压压的海，快艇入深海区之后海水颜色愈发深，浪也愈发大。 雨下起来之后就一直没停，伞根本撑不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浪声，还有快艇马达的轰鸣声。 夜里温度骤降，魏知南只穿了件衬衣上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慢慢耗尽，随之耗尽的还有耐心和希望，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恐惧。 “有人！那边是不是有人！”身后响起救援队的叫声。 魏知南的神经一下绷了起来。 “把船开过去，登岛！” 全员都跟着紧张起来，快艇加大马力往岛上靠近，差不多隔了还剩几百米的时候总算看到了，岛上确实有人，正在大力挥舞着什么东西求救。 船还没停稳，魏知南率先跳下去。 岛上的人见终于来了救兵，也都拼了命地跑过来。 林跃起初是被陈年拉着往岸边跑，但跑近了看清从船上跳下来的人，整个震住。 陈年也看到了，同样震惊之余回头看了眼林跃。 救援人员也都下了船，跟着陈年和林跃一起出海的船夫见到他们直接瘫坐到地上。 “可算来了！”极度恐慌和兴奋交织，眼泪混着雨水全部黏在脸上。 林跃不跑了，也不走了，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魏知南过来，刚才隔得远还好一些，越发走近越发看清他的面孔，五官在风雨里凛冽如刀锋。 他也没有撑伞，就那么直直走到林跃面前。 林跃大气都不敢喘，鬼知道她在怕什么，但那一刻就觉得他像是从海上来的阎王，让人不禁瘆得慌。 110 营救成功 魏知南看了眼陈年，又看了眼四周环境，很小一个岛，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应该还没开发过，但并非荒岛，岛上有简易房供定期上岛的监管人员使用。 帐篷就搭在简易房前面，虽然被雨淋得已经不像样了，但还是能够看到里面铺了睡袋和毯子。 所以他俩还真是跑这度假来了，还要远离人群，躲岛上来过二人世界。 “好玩吗？”魏知南开口。 林跃不敢回答，甚至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问你话呢!” “走！”陈年拉着林跃要上船。 林跃闷着头准备溜，经过魏知南身旁的时候一把被他捏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陈年转身与之对峙。 魏知南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住林跃。 林跃甩了几下手腕，但根本挣不开。 “你松手，你弄疼我了，松手啊！” “叫你松手听不到吗？”陈年过去拉林跃，但魏知南纹丝不动。 很快后面的快艇也跟上来了，韩少凌连跌带爬跑过来，想把陈年先拉走，可陈年哪会肯，眼看都要掐上了，韩少凌急得团团转。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给我留点命吧，咱先走成不成？” 韩少凌又叫了老单过来，连拉带哄把陈年弄走了。 陈年一走，林跃也想跟着走，结果直接被魏知南拖着上了另外一艘快艇，扔到舱内，关了舱门。 刚才人多势众，林跃还横，可这会儿舱内只有他们俩，眼看着魏知南的脸色黑得像外面的海水一样，林跃往下默默吞了口气，“你…你干嘛？”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 “我…我又没惹你！” 她微微竖起脖子，死鸭子嘴硬。 魏知南转身从旁边篓子里拣了条浴巾给她。 “裹上！” 浴巾是这船上的，看着就不干净。 “我不要，太脏了！” 魏知南走过去直接把浴巾往她身上裹，林跃扭着身子抗拒。 “都说不要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那你干脆把衣服脱了，反正现在穿跟没穿一样！” 林跃这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低头一看，白色t恤因为淋了雨已经变成肉色，里面的蕾丝清清楚楚地透了出来，甚至可以看清花纹。 “你流氓！” 林跃下意识双手抱胸，魏知南气得够呛，将浴巾扔一边，林跃赶紧捡起来严严实实裹上。 此时快艇已经重新发动，掉转船头开始往后开，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跃也不敢出去，找了个角落缩着，双手抱膝，不再出声。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她整个人缩坐在地上，裤腿和鞋子上沾了很多泥，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露出来的胳膊和脚踝上有几处擦伤，血已经凝痂了，加上淋了雨，整个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魏知南不知道她这一天一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大抵是恐惧而绝望的，满肚子的气瞬间就释怀了一半。 “你们租的船呢？” 林跃不出声。 魏知南突然觉得有点无奈，苦笑，“你是打算这一路回去都不跟我说话了？” “没油了！” “没油了？怎么会没油！” “没油就是没油，开出来之后迷路了，越开越远，后来又遇到台风，只能随便找个小岛先靠岸！”她没好气地解释，可眼睛始终望天，不愿意跟魏知南对视。 魏知南真是要被气得肝疼。 “也就是说你们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被困在岛上？” “对！” “没有想办法跟岸上联系？” “怎么联系，手机都没信号，带去的那个船夫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出事之后比我还慌，辛亏陈年带了帐篷和睡袋去，不然可能会直接冻死在岛上！” “所以昨天你们其实也是计划要在岛上过夜的？” “……” 林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好回答呢。 “对啊，谈恋爱，度假，当然要在外面过夜。”她答得十分顺口，就好像他俩一起过夜是理所应当的事。 “你呢，为什么会来这里？”林跃问。 “来替你收尸！” “……” 两人互相呛了口，自此安定，谁都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快艇靠岸后已经有救护人员等在那，困岛上的三人被第一时间送往附近的医院检查。 上车前林跃又转身看了眼，此时雨已经小了很多，不算大的码头上黑压压站了许多人，但魏知南个子高，即便站在最后也能被一眼看到，身上穿的是一件深蓝色商务衬衣，皱得已经完全没型。 他并没有看林跃，甚至都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站那，手里拎着脱下来的救生衣，歪斜着身子，直到韩少凌撑了伞过来，他转个身很快融入夜色中…… 林跃跟陈年去医院做了遍检查，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并没什么大碍，但两人在海上失联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医院门口堵满了记者和粉丝。 检查结束之后两人离开，保镖和保安开道，陈年拉着林跃好不容易才挤上车。 车上人多，两人也没怎么说话，直到回了酒店上了电梯，终于只剩下他们俩。 “你跟魏知南……”陈年先开口。 林跃一听到这名字就脑壳疼，“今天太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陈年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或许是她看上去真的狼狈不堪，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林跃回到房间，一屁股跌坐到沙发上，脑子里还是混沌的，鬼知道她这两天一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此刻已经从小岛上回来，转危为安了，恐惧感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像是一首弹得好好的曲子突然被混入了杂音，令她觉得没来由的烦躁和不安。 林跃不愿意多想，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澡。 热水冲掉了身上的污泥，也冲掉了两天一夜所积累的疲惫。 洗完澡出来林跃的状态好了一些，将手机充上电，逛了圈微博，果然两人在海上失联的事又上了热搜榜。 下面评论褒贬不一，有说两人浪漫的，有说两人甜蜜的，也有说s市那么多景点不去非要打卡什么无人岛结果要浪费国家人力物力去营救，简直作得可以！ 林跃随便看了几条，退出微博，翻身躺倒在床上，困得不行，可眼睛一闭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魏知南的面孔…… 111 疯掉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入睡失败，林跃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干脆起来，正准备开局游戏调节一下心情，崔莉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瞬间觉得头更疼了，不想接，因为接了也知道对方会唠叨什么，但不接那边肯定会穷追不舍。 林跃硬着头皮接了。 “喂…” “你要死了啊，回到酒店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报声平安？知不知道我这两天为你都急得嘴里冒火了，要不是刚才小妮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还在哪个荒岛上流浪！” 那边声音跟机关枪一样扫过来。 林跃把手机拎远一些，等火力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对不起嘛，我手机没电了，刚充上，这不正准备跟你联系你就来电话了嘛！” 林跃软绵绵地打马虎眼，崔莉哼了两声，“你脑子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死丫头，没事去搞什么荒岛探险，你俩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谈恋爱谈傻了，知不知道这两天多少人为你们操心，小妮都打电话跟我哭两次了，我这边也啥事都干不成，要不是邺城大雪我可能连夜就飞过去了！” “等等！”林跃瞬间抓到了一个关键词，“邺城大雪？” “对，都下十几个小时了，不然怎么会没有飞s市的航班。” “那魏知南怎么来的？” “说到这事我还真要夸他一声牛逼！为了去找你直接包了架商务机，嗨，你说他是不是对你还有旧情？” 林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行了折腾两天我都够累了，有事等我回去再说吧，帮我订明天上午回邺城的航班。” “回屁啊回，这边暴雪，刚不是说航班都停了嘛，你就先在那边呆着吧！” “……” 挂完电话之后林跃查了下新闻，邺城果然暴雪，而且雪还在持续下，部分企业都已经停工了，看着还挺严重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跃就被林玫的电话吵醒。 “你跟陈年没事吧？” 林跃瞬间头又大了。 林玫其实很少上网，也不追星，所以林跃的事她很多都不知道。 “没事，虚惊一场！” “还虚惊一场呢，我都听人说了，说你俩跑什么岛上去玩，结果遇到台风，船都吹沉了，政府飞了几架直升机过去才找到人。” 林跃忍不住笑，“这些你都听谁说的啊？” “刚听我超市的同事说的啊。” 林玫最近换了个超市收银的工作，好家伙，全是女嬷嬷，平时生意冷清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唠嗑，消息接受可比之前灵通了很多。 “船没沉，就是没油了，一时半会儿没回得去，没你同事说得那么夸张。” “噢，反正听着也怪吓人的，你说陈年这孩子也是，打小就皮，做事欠考虑，怎么现在当明星了还这样！我刚听他们说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还好没事，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林玫又唠唠叨叨说了一顿，末了的时候话峰一转，“你跟陈年…这是又和好了吗？” 看，虽迟必到。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就…正在交往啊！” 林玫叹口气，“陈年这孩子挺好的，从小对你就有心，你俩也算是从小玩大的，但是小榆啊，感情这东西主要还是看你自己。姐没读过多少书，可能表达有问题，但相信你懂我的意思，就……咱起码就先让自己开心…” 她现在不开心吗？ 还是全世界都能看得出她并不开心？ “知道了。哦对了，邺城大雪，你们超市还开门啊？” “超市肯定要开门的，起码得保证民生嘛，不过阳阳学校提前放寒假了。” “那他真爽，前几天刚休完圣诞回去上课，才没几天又能放寒假。” “是啊，怎么感觉他们三天两头放假，学费还贵得要命，回来看看也没教什么东西，各种各样的活动倒一直没停。” 阳阳转的私立小学很多外教，前阵子圣诞节刚发了一周假期，这会儿国内春节又可以休息了，林玫就觉得他们假期很多。 “正常的，其他私立学校都是这样，你要觉得他太闲了可以给他再报点兴趣班。” “哎哟算了吧，先把书念好再说吧，就你前阵子给他找的英语私教已经够呛了，收费那么贵，学了这么多节课我看他还是听不懂。” 因为私立学校很多课程都是全英文教学，阳阳之前没有英文基础，光语言这一关就是老大难，为此林跃又给他额外找了个英文补习老师。 “姐，你也别太着急了，毕竟阳阳刚去。对了，寒假他是在你那过吗？” “这几天我得上班，他在他爸那里，等我放假了就把他接来，你前阵子不是说要回趟清水嘛，我就想带他一起回去看看，不过现在这雪下得没完没了，就怕过几天连火车都停运。” 林跃跟林玫又聊了一会儿，刚挂完电话，外面门铃响。 这个点应该是小妮过来送中药，就之前魏知南给她配的那个药方，吃了一个疗程感觉有点作用，所以即便出来录节目她也都会让小妮把药带着，定点热好送她房间。 “来了！” 林跃小跑过去开了门，但门外站的却不是小妮。 她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调整了一下才笑出来，“hi~早啊！” “早！” “你这是…要出去？” 陈年带着帽子和口罩，胸口还挂了墨镜，一副严实外出的装扮。 “两小时之后的飞机，飞b市，下午那边有场签售会。” “哦，所以…” 所以他又要开始忙了，所以他又没时间陪她了，所以两个人又要分开且不知下一次什么时候见了，更所以他满心的疑虑和问题，此刻看着眼前的林跃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陈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林跃见他表情不大对劲，便问了声。 陈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没有，你有吗？” “我也没有。” “真的没有？” 林跃被他弄得想笑，“你干嘛啊，大清早的，奇奇怪……” 最后一个“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陈年俯身而下，将林跃抵在门上亲吻…… 112 生病了 一切来得太快了，林跃愣是没反应过来，那个吻持续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是在房间外面的走廊。 “唔…唔……有人！”她连捶带推，但陈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点点厮磨，一点点辗转，不急不缓地透着耐心和温柔。 他在这种事上似乎有自己的节奏，与平时冷冷酷酷的样子完全不同。 直到林跃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松开，长而密的睫毛抖了抖，他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吁了一口气。 “我每天都会抽时间跟你联系，你也别不理我，无论多忙都要记得回我微信。春节我会尽量凑出时间，我们一起回清水镇。” 他的指腹还留在林跃唇上，轻轻捻了两下，笑了笑。 他一笑便是众生倾倒。 林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陈年已经重新戴上口罩，“走了，到机场跟你联系。” 陈年走后林跃重新躺回床上。 她一整个凌乱了，倒不是因为那个吻，两人之前交往的时候也有过亲密行为，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刚才的感觉似乎与之前不同。 那短短的半分钟她到底在想什么，脑中浮现的又是什么，林跃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没一会儿门铃又响，这次是小妮，来给林跃送中药。 药是之前在邺城就叫人专门煎好的，再一小袋一小袋封装好带来s市。 小妮平时出门都会另外带个小炖锅来酒店，帮林跃热好药端来。 “赶紧的，已经凉温了，赶紧喝掉！” 林跃看着小妮递过来的一大杯药汁，黑乎乎的，老远就已经能够闻到冲鼻的味道。 “不想喝了！” “怎么又不想喝了？” “就是不想喝了！” 喝屁啊，天天喝，天天喝，越喝越苦，越苦越恨，越恨就越想哭。 林跃接过杯子走进洗手间，将一大杯药全部倒进了马桶。 “诶，好好的怎么给倒了啊？” “不喝了，以后都不喝了，你从明天开始也不用给我热了。” “干嘛呀这又是！”小妮跟了林跃一段时间，也算摸到一点她的脾气了，说不上骄纵跋扈，大部分时候都是好相处的，但作起来也是真的作。 她也不敢多问原因，默默地去把杯子洗掉，又过来检查了一遍林跃的伤口，还好都不深，应该不至于留疤。 “早晨莉姐给我发微信说邺城大雪，订不到让我们回去的机票。” “嗯，那就先在这边呆着呗，反正后面几天我也没通告。” 林跃干脆给小妮和另外一个生活助理都放了假。两姑娘乐得很，趁机可以留在这边玩。 林跃本来也打算出去走走，可想着自己出行不方便，最后还是留在房间看剧本。 差不多快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接到韩少凌的电话。 “出来坐坐呗！” 林跃愣了下，“你还没回去？” “怎么回啊，现在包机那边都落不了地了。” 下午新闻报道邺城已经发布红色预警，高速和机场都停运了。 所以是不是意味着魏知南也没能回得了邺城？ “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聊聊？” “嗯，没事我也没功夫见你。” 尽管韩少凌已经道过歉了，但林跃对这人始终没什么好印象。 “别啊，找你肯定有事，我待会儿把地址发你，顺便一起吃个饭。” 半分钟后林跃果然收到了韩少凌发来的地址，某五星级酒店，就在林跃下榻的酒店附近。 去就去吧，反正她一个人呆在房间也没事干。 林跃打了辆的士过去。 “这边！”刚进酒店大堂就听到了韩少凌的声音。 林跃走过去。 “外面又下雨了，要不就在酒店餐厅对付一顿吧。” “……” 他带林跃上到三楼中餐厅，要了个包厢，两人点完菜，服务员出去了林跃才开口。 “说吧，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没啥事，就想请你吃顿饭，这总可以吧!” 林跃拿了帽子和手袋就起身。 韩少凌一看这架势赶紧把人摁住，“哎哟祖宗，算我怕你！” “说不说？” “行行行，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他顺势把林跃又摁回椅子上，龇了龇牙，“我三叔病了！” “所以？” “他这可是为你病的啊，你都不关心一下吗？” 林跃无语，“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昨天一听到你失联立马就包机飞过来了，要知道就昨天邺城那雪，商务机飞也是很危险的，到这边又直接去了码头，要不是他打电话找人，你真以为救援中心能来这么大阵仗帮忙，而且你都没见他昨天那样，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昨天你出事了，他可能直接就能跳海殉情！” “……” 林跃真的…感觉这人讲话没几句正经。 “你敢不敢再夸张一点？” “真不夸张，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全程跟着搜救队找，淋了几小时雨，不然怎么会一下子病倒！” 林跃心里被刺了一下。 要说丝毫没感觉肯定是假的，昨天她在岛上几乎快绝望的时候看到他从船上下来，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很难形容。 “他现在怎么样？” “高烧，快烧到40度了，我说陪他去医院看看吧，他又不肯，手里还有一堆工作，现在人也回不去，他把自己关房间远程遥控！我跟你说，他这人就是一工作狂，脾气还死倔，你赶紧帮着去劝劝吧，不然我担心他自己把自己给烧死！” 韩少凌这嘴简直跟崔莉有得一拼，但林跃太清楚自己的立场，没理由再主动去找他。 “他生病你应该去找医生，而不是找我，这个忙我帮不上。”林跃重新站起来，准备要走。 韩少凌也“嗖”地一下起身。 “随便吧，信不信由你！”他将一包药扔桌上，“1688号房，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往包厢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服务员刚好进来上菜。 他朝后面打了个响指，“不用上了，直接打包，让这位小姐带走！” 林跃：“……” 半小时后林跃拎着一包药和一袋海鲜走出酒店。 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如织，但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都是陌生的面孔。 林跃一口气走到主干道上，伸手拦车，可刚好是饭点，的士很少，等了十来分钟才拦到一辆车子。 “美女，去哪儿？”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 林跃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美女，走不走？” “不好意思！” 她重新关上车门，扭头就往回跑…… 113 不该来的 林跃一口气跑回酒店，坐电梯上楼。 果然，1688号房又是顶层商务套间，因为他永远都要工作，要用到会议室和打印机。 林跃上楼的时候不断反问自己，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如此了解。 很快到了房间门口，她又犹豫了。 这么贸贸然跑来，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他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人，她也在试图跟陈年交往。 林跃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竟为了韩少凌的几句话就真的来找他。 刚好有打扫酒店的清洁工过来，林跃打算把药给她，让她去敲魏知南的门送一趟。 等清洁工走近，林跃上前。 “阿姨您好，麻烦能不能帮我……” “诶你是不是那个演电视的…叫林……林什么……”清洁工阿姨突然激动起来。 林跃吓了一跳。 “抱歉，我不是…” “林跃，对，林跃，我想起来了…”阿姨兴奋得分贝又抬高了几分。 林跃几乎绝望。 “阿姨，嘘…嘘！” 可阿姨哪会懂，光顾着兴奋都来不及。 “我女儿可喜欢你了，你能不能跟我拍张合影！”她拽住林跃的手臂，快速掏出手机。 就这会儿功夫房间的门开了。 林跃闭眼狠狠往下憋了两口气。 阿姨已经把手机调到拍照模式，又把林跃拉到镜头前面，林跃想躲也来不及了，只能冲着镜头笑了笑，笑完想起来自己还带着口罩，根本是无效合影。 “谢谢啊，谢谢你，头一次见到明星，真漂亮。”阿姨还拍了拍林跃的手，推着小车乐呵呵地走了。 走廊重新恢复宁静。 魏知南抱胸靠在门口。 这会儿肯定也不能走了，林跃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hi~~” 魏知南没接茬。 林跃心里mmp，但戏走到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刚在楼下吃饭，刚好碰到韩少凌，他让我上来给你送个药。”林跃还特意抬了下手臂，示意自己是真的来送药的。 魏知南别了下头，“进来吧。” “那什么……我就不进去了，药给你！”她把塑料袋递给魏知南。 魏知南看都没看一眼，扭头就进了屋。 林跃气得眼冒金星，只能跟着进去。 “把门带上，如果你不想有其他人来找你合影！” “……” 林跃气鼓鼓地回去把门关上了，进去发现屋里冷气开得死足，她穿短袖进来都打了个哆嗦。 “不是发烧吗，温度还开这么低！” “死不了！麻烦后面帮我拿份文件！” “……” 林跃这才发现自己就站在打印机前面，打印机上果然有几张纸。 她拿起来看了眼，图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英文。 林跃把东西拿了过去。 “谢谢！”魏知南头也没抬，接了东西继续盯着电脑，盯了两秒又开口，“麻烦再去拿一份！” “没有了！” “我刚打！” 果然打印机开始喀喀往外吐纸。 林跃只能又折回去，帮他把文件拿了过来，刚放下，魏知南递了个空杯子给她，“再帮我倒杯水！” “你……” “谢谢！” 林跃一口气卡在胸口，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 她开始满屋子找水壶，找到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的，她再接水烧水，等水开的功夫魏知南接了通电话，虽然林跃不清楚具体什么事，但听得出有些棘手，挂完电话之后他坐那咳了好几声，脸色似乎更差劲。 水终于烧开了，林跃倒了半杯，又往里掺了点矿泉水。 “韩少凌说你发烧，先给你量下体温！” 她从韩少凌给的袋子里翻出体温计，端着水过去。 魏知南头都没抬，“不用！” “那陪你去医院。” “我心里有数。”他只接了水杯喝了两口，喝完又是一阵咳，鼻音也很重，林跃进门就听出来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理，反正药都已经送到了，吃不吃随他，可他脸色明明非常难看，状态也很差，桌上却摊满了文件，电脑屏幕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表格。 电话几乎几分钟来一个，他现在回不去，行程和计划全部被打乱了，林跃猜都能猜到他手里肯定压了一堆事。 林跃去袋子里又翻了翻，翻到一盒泡腾片，想着韩少凌对他也算上心了，买药买得这么齐。 林跃重新洗了只杯子，用温水泡了颗泡腾片给他。 “把这喝了。” 魏知南总算舍得抬头，看了眼她递过来的蓝紫色液体，“什么东西？” “维生素，蓝莓味的。” “不喝！” “魏知南！!!” 林跃真的要炸了，“要不是因为你生病，要不是看你可怜，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受你这闲气？”她将杯子往桌上一顿，“爱喝不喝，烧死你拉倒，滚蛋！” 林跃扭头就走，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喊：“回来！” 她再气鼓鼓地回头。 魏知南靠在椅子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麻烦下楼帮我买包烟！” 林跃当时差点直接气哭了。 她不走了，重新又回去，一直走到魏知南面前。 “问你个问题!” “说！” “为什么要飞过来？” 魏知南没回答。 “是因为担心我吗？” 他还是不接话。 林跃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但你现在是因为我被困在这里，也是因为我才淋雨生病，我很难过，甚至心疼，但是这些我都不敢表露出来，甚至不敢来看你，因为我找不到立场和身份，可是我还是舔着脸来了，我想的是你这个工作狂肯定不会好好吃药，甚至都没有吃饭，我……” 林跃觉得自己越说越乱。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眼看着她的眼眶开始泛红，魏知南轻轻压了一口气。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他开口，“你就不该来，这里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跃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把眼泪硬生生又逼了回去。 很好，她巴巴跑来不就是为了求一个答案么，这就是他给的答案！ 只是愚蠢如她，不断地重蹈覆辙，不断地在犯同一个错。 “抱歉，是我打扰了！” 她抹了下眼睛，重新戴上口罩，头也没回地出了房间。 门被撞上，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强烈的冷气。 魏知南伸手去拿烟，却只摸到一只空盒子，打开旁边的手机，是苏青禾刚给他发的微信，就一张照片——黑衣黑裤的俊朗男子将自己心爱的女孩抵在酒店走廊亲吻。 “这么看还真的挺般配，你是不是该祝福他们？” 魏知南一下将手机扔出去老远，刚好砸在对面的柜门上，手机瞬时四分五裂。 他双手撑着额头，强忍住胸口不断上涌的血腥气，咳得心脏和肺一起痛。 …… 114 大雪停 邺城的雪终于停了，天气放晴，被大雪覆盖的城市也在慢慢恢复元气。 三天后航班终于通了，林跃第一时间买了机票回邺城，可好巧不巧，竟然又在机场遇到魏知南。 两人都是商务舱，商务舱的候机室不大，两人想不碰到都难。 “好巧啊，林小姐！”韩少凌第一个打招呼。 林跃点了点头，戴上墨镜带着助理和小妮坐到了候机室的另外一端。 韩少凌看了眼旁边的魏知南，后者也是一副冷面孔。 坏了，这两人怕是又掐上了！ 韩少凌不敢再出声，找了个地方乖乖窝着玩手机。 半小时后登机，林跃坐在魏知南的斜前方，中间隔了条很窄的走廊。 刚登机那会儿她一直在跟旁边的助理说话，时不时笑出声，等了一会儿飞机还没有有要起飞的意思，她便塞了耳机开始玩游戏。 魏知南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的手机屏幕，玩的是最近比较流行的手游，横版，她的手指在上面灵活游动。 玩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因为航空管制，广播里告知还要再等。 她似乎有些没耐心了，跟助理嘀咕了几句，助理给她递了块巧克力，她没拿，将毯子盖过头顶，蒙着开始睡觉。 这令魏知南不由想起她在床上睡觉也这样，总喜欢把被子也兜头盖着，也不怕闷。 “别看了，您都盯着看了一小时了。”隔了条走道的韩少凌突然把头凑过来，贱兮兮地打趣。 魏知南瞄了他一眼，把他的头又摁了回去。 从s市到邺城大概飞了两个多小时，林跃居然丝毫没醒，就连派餐都没动，可见睡得有多香。 直到广播里播报快要落地了她才把头从毯子里钻出来，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拿出小镜子补妆…… 半小时后飞机落地邺城机场，一出舱门林跃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冷空气。 “我去，这么冷？” 小助理赶紧把外套给她裹上。三人抖抖索索地上了接驳车，还没出闸口就见外边站了很多接机的人。 林跃赶紧戴上墨镜，压低帽檐，可刚出闸口旁边人群中就突然挤出来一人，一下牵住了她的手。 林跃吓了一跳。 “喂，你干什么！” “是我！” 林跃听到声音大惊，抬头看了眼，果然是陈年。 “你怎么……” “嘘！”陈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牵着林跃准备往外走，但即便两人裹得严严实实，还是被发现了。 “陈年，那是不是陈年？” “是他吧，啊，真是他！” “还有林跃……” 魏知南出来的时候外面场面已经接近失控，陈年搂着林跃被一群粉丝围在中间，好在很快机场保安过来了，维持了一下秩序，陈年最终才能拉着林跃脱身。 林跃挤出去时视线不自觉地往魏知南这边飘了下，他还站在出闸的地方，旁边站的却是苏青禾。 她突然觉得这个场景甚是嘲讽，但容不得她细想，很快就被陈年拉着挤出了人群。 “人都走远了，还要在这继续看吗？” 魏知南听到声音转了下身，眉头轻蹙，“你怎么在这？” “我来接机啊。” 魏知南转身又在人群里找了圈，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韩少凌早就已经溜得不知所踪。 “韩少凌给你的航班号？” “不然呢？我男朋友的行程，我居然要通过一个外人才能知道！” 他去s市是临时决定，只有韩少凌和陈年团队的几个人知道，就连严婕他都没通知。 在s市期间苏青禾倒也跟他联系过两次，问他在哪，他说在外面出差，算是撒了谎。 “我以前觉得你可能只是图一时新鲜感，现在看来未必。”苏青禾转过去与魏知南对视，“如果你还是放不下，不如重新考虑一下后面的安排吧，我不想逼你。” 魏知南冷冷笑了声，“你大可不必特意跑来跟我说这种话，既然是我作的决定就不会改，但我也需要提醒你，威胁和逼迫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 魏知南没有要等苏青禾的意思，说完就走了，留下苏青禾独自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那一刻苏青禾突然感受到一丝狼狈感，骄傲如她，以前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但现在她似乎说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不是她的风格，也不是她应该做的事。 陈年一口气把林跃拉到车上，锁了门。 林跃跟着小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缓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机场？” “莉姐说你坐这个航班回来。” “然后你就来接机？” “我三点的飞机飞b市，但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把航班往后延了半小时，这样起码能在机场跟你见一面。” 林跃默默叹口气。 他的行程排得真的很满，他们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一面。 他特意改了航班只为跟她在机场打个照面，林跃心里多少还是感动的，可是这半个小时又能做什么，连看场电影的时间都不够。 “其实你不用特意为我改行程。” “可是今天不见就要等年后了。” 春节档他接了好几档卫视和平台的晚会表演，加上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工作，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你后面什么安排？”陈年问林跃。 林跃想了想，“年前暂时应该没有了。” “那你去b市陪我吧。” “蛤？” “我要在那边呆一段时间，结束后我们一起回清水镇。” 林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你不想去b市？” “没有，只是我怕打扰你工作！” “不会，除非你不想！” 林跃完全招架不住陈年的眼神，看她的时候总是软绵绵的，又带了某种强烈的期许。 她最终还是松口了，“如果没什么其他安排，我下周去b市看你。” 陈年总算满意，将身子凑过去在林跃嘴角迅速亲了亲。 林跃吓得往后缩，“喂，这里是停车场！” “旁边又没人！” 陈年凑上来要亲第二口，林跃把他摁住，“行了你消停点，前几天在酒店都被拍到了，更何况是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陈年一下笑出来。 “你笑什么？” “笑你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拍到就拍到，我们本来就在交往！” “但是也不能……唔……”后面半句话陈年没让她有机会说出口，重新吻了上去，由浅入深，直到对面有车子过来他才松开，手指还捏着林跃的耳垂，笑了笑，“我在b市等你！” 115 CP合体 “陈年好浪漫，林跃姐，你也太幸福了吧。”从机场回去的路上小妮不断感叹。 “是啊，真的对小跃姐超宠的，我周围好多同学都是他的粉丝，之前一直以为他私底下应该是个挺高冷的人，没想到这么风趣这么浪漫。” 接话的是工作室刚给林跃找的生活助理，刚毕业的应届大学生，姓花，都叫她花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对陈年的赞词。 自官宣恋情开始，起初网上还有一些质疑之声，但随着两人的互动，特别是陈年三天两头在微博上发林跃的照片，cue她的小作文，还时不时曝出一张两人牵手或者亲吻的照片，完全颠覆了之前酷盖的形象，想让人不磕都难。 鲶鱼cp超话已经达到好几千万人，cp粉们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拿着放大镜在照两人的生活轨迹，比如两人用了同一款手机就说是情侣机，穿了同一色的衣服就说是情侣装，甚至陈年在后台休息的路透照都被粉丝放大再放大，故而发现了他的屏保是林跃的剧照。 第二天某卫视官宣了跨年晚会阵容，陈年作为演唱嘉宾会有两首作品，其中一首是专门为春节写的新歌《年年有余》。 卫视官宣跟艺人联动，陈年微博发的却是“年年有鱼”，最后一个“鱼”字用卡通小鲤鱼的图片代替。 一时间网上又炸了。 “卧槽陈年也太会了吧！”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 “谁能想到这是那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男孩啊，爱情简直让人丧心病狂！” “小鲤鱼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我发誓这是我磕的最甜的一对cp，如果两人分手我以后再也不追星。” 更有很多粉丝在卫视的官博下留言，要求陈年跟林跃可以合体。 “干脆让他们合唱吧！” “期待两人合体！” “敢不敢让他们再唱一次《想见你》？” 粉丝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结果星火还真的联系两边的团队了，看看是否可以春节期间一起出个节目。 林跃起初不大愿意，她不喜欢把私人感情牵扯到工作中，但崔莉坚持。 “你群众基础一直不怎么样，路好数据也不行，这次机会难得，再说只是唱首歌而已，又没让你们合体上恋爱综艺！” 之前还真有人来找他们上恋爱综艺，都被林跃推掉了。 “可是陈年春节都排满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之前已经跟他的团队联系过了，档期没问题。” “他上卫视！” “卫视和星火的演播厅很近，他那边结束就往星火赶，来得及。” 林跃都无语了，“他这是何必呀！” “你说他何必，还不都是为了你！”崔莉一语点穿。 星火虽然是网络平台，但流量能打，且观众年龄偏年轻化，收视率完全不输卫视。 每年星火的跨年晚会也算是圈内一大盛事，邀请的嘉宾阵容都是当下最火的那一批，林跃知道自己能接到节目邀请完全是沾了陈年的光。 “去吧，去刷个脸也好，而且也不用排新歌，不费你多少事。”崔莉好说歹说，最后林跃只能同意。 双方团队很快敲定，就唱那首《想见你》。 紧接着cr的拍摄时间也定下来了，节后就开始。 cr便是之前签的高端珠宝代言，品牌方同时签了陈年跟林跃两个人，走的是情侣cp路线。 “你春节要是回老家的话自己注意饮食，别胡吃海喝，少食戒油，最好连糖也别碰。等品牌官宣之后你还有两个红毯，应该还需要站台，所以必须保持最佳的状态，后续商务能不能上一个台阶，就看这次了。” 这是林跃入行以来第一个有含金量的代言，崔莉十分重视。 林跃也知道轻重，所以已经开始有计划地进行节食和运动，但是三月底进组，那部都市现代剧她演女二，前期人设微胖，受了沉重打击之后大病一场，又要瘦成竹杆杆。 也就是说，她要在最近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内，从瘦到微胖，再从微胖到竹杆杆……林跃翻了下行程单，瞬间觉得脑袋疼。 “还有件事！”崔莉欲言又止。 “什么？” “你自己看吧！” 她从袋子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印了“青禾”字样。 “青禾那边寄过来的新年礼盒。” 林跃将盒子打开，一枚定制胸针，一条秀了“林跃”首字母缩写的丝巾，还有一本定制笔记本。 “居然还有红包啊！”林跃拿起最上面的一只红色信封。 “不是红包，是邀请函，下周二青禾有个年终答谢晚宴。” “……” “当然，你不想去也没事，我找个借口帮你推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想去？” “之前康兆邦那事……” “你是为了这个呀！”林跃笑了笑，将邀请函打开看了眼，“去，干嘛不去！” 她不光要去，还得漂漂亮亮地去。 晚上林跃跟陈年联系。 “下周我去不了b市了，周二要去青禾的答谢晚宴。” “那巧了，我也收到了邀请函，到时候一起去！” 林跃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 唐羽宁的事消停之后魏如枫换掉了宋世璞的司机和助理，美其名曰是帮他重新物色更合适的人选，其实就是安插自己的人盯着。 为这事宋世璞着实闹了一阵，甚至已经几天没回家，但魏如枫完全没把他放心上，该上班上班，该出差出差，该应酬还是应酬，只是会让司机和助理每日汇报他的行程和情况。 今日宋世璞去了澳门赌场，明日又找了公司新签的女艺人去房间聊剧本，或者约一帮狐朋狗友吃饭喝酒…每天这位魏家姑爷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但只要宋世璞别再惹出什么幺蛾子，魏如枫都随他去。 临近年关，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也实在没功夫管宋世璞那档子的事。 但那天她身体实在不舒服，头疼得厉害，便没有加班，六点多就从公司回来了。 保姆见她突然回来都吓了一跳，赶紧去问要不要做晚饭。 “不用，我上楼睡一会儿！” 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也没胃口吃东西，洗完澡吃了颗止疼药便睡了。 迷迷糊糊睡了大概几个小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 116 探病 魏如枫被动静吵醒，从床上爬起来。 卧室的门直接被推开了，一身酒气的宋世璞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老婆，老婆……”他叫唤着靠近。 魏如枫懒得搭理，准备出去，却被宋世璞拖住，“你要去哪里？” 魏如枫甩了下手臂，但根本甩不开。 “松手！” “干嘛要松手，你是我老婆，走，老婆，睡觉！” 他拉着魏如枫就要躺下，可魏如枫怎么能忍，推搡着把手臂抽了出来，起身就往门口走。 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去，宋世璞一把将起拖了回来，顺手将房门关上，并落了锁。 魏如枫觉出不对劲。 “你要干什么？” “睡觉啊……” “宋世璞你别发酒疯！” “夫妻一起睡觉很正常啊，怎么就是发酒疯……”宋世璞边说边笑，往魏如枫面前逼近。 魏如枫神色如常，绕过他继续往门口去，但宋世璞似乎铁了心不让她出去，一把将其拖住。 魏如枫挣了几下没挣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 “睡觉，来，脱衣服，睡觉！”宋世璞要去扯魏如枫的睡衣，魏如枫摁住不松，推搡着要跑出去，宋世璞从后面追上，强行将其扭过来，上去就扇了她一个巴掌。 魏如枫被扇得直接跌坐到床头。 她当时也是懵了，一手捂着半边火辣的脸，好久才发出声音。 “宋世璞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有疯，我清醒得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他将魏如枫摁倒在床上，直接去扯她的睡衣带子。 魏如枫当然不同意，撕扯挣扎。 宋世璞彻底失去了耐心，抬手又是给了她两巴掌，那两巴掌把魏如枫的脑袋扇得嗡嗡响。 “臭婊子，真以为自己多金贵，这么多年跟我分床睡，你把我当什么东西！行，你要弄死我儿子，我现在就让你替我生……” 宋世璞直接跨坐到魏如枫身上，将其压住。 魏如枫毕竟是女人，平时多飒多狠，但在男女力量这件事上还是存在着很明显的悬殊，更何况此时的宋世璞已经失去理智了，就像杀红眼的猛兽。 魏如枫扯着喉咙呼喊，宋世璞扇了几耳光之后发现没用，直接扯了她的睡衣带子将她的嘴堵住…… “叫，让你叫，可是你叫有什么用？谁会来，啊，谁会来管你……魏如枫我告诉你，就算你多么不愿意，多么嫌弃我，在法律上我也是你丈夫，夫妻干这种事天经地义，懂不懂，天经地义……” 整个宅子都充斥着宋世璞的骂声，楼下的佣人也都听见了，但无人敢上楼阻止。 骂声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消停。 半个多小时后宋世璞跌跌撞撞地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他的外套，头发和身上的衬衣都乱糟糟。 佣人全部躲到房里不敢出声。 人走了，魏如枫还像死尸一样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撕烂，衣不蔽体，她扯了被子盖住。 躺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她才爬起来，踩着一地狼藉进了浴室。 镜子里是一张可怕的面孔，两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脖子上还有勒痕。 后面两天魏如枫没有去公司，对外只说身体抱恙，在家休息，但是第二天晚上宋世璞就进了医院，起因是路上遭遇抢劫，被歹徒打了一顿。 魏知南是第二天上午得到的消息，严婕过来送的信。 “情况严不严重？” “断了一根肋骨，脑震荡，其余应该还有皮外伤，据说送去急救的时候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还在icu呆了一晚。” “有没有报警？” “没有，这也是奇怪的地方！” 魏知南似乎一下子就已经了然，笑了笑，“去准备点东西，我下午去医院探病。” 午饭之后魏知南处理了手里的事，自己开车去了趟家嘉安。 嘉安是邺城一所私立高端医院，也是魏家定点送治的地方。 魏知南到的时候宋世璞已经脱离危险期，转到了普通病房。 尽管他去之前已经作了番了解，但当看到宋世璞时还是惊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人鼻青脸肿，手臂和身上都缠着绷带，额头也卷了纱布，带着氧气插着尿管，若不是床头挂着宋世璞的病历，魏知南都不大相信床上的人真是他。 按说宋世璞长得不错，年轻时有点奶油小生的模样，尽管年过四十了，但平时保养得宜，一米八的个子，没有发福没有秃顶，走出去看着也就三十多而已。 魏知南挥了挥手把护工支走，围着床转了一圈，“啧啧，我姐这下手重的，还是一如当年啊！” 大概七八年前吧，宋世璞也是在外面养了个小的，被魏如枫知道了，找人把宋世璞收拾了一顿，那次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 “你说你招谁不好，去招她干嘛，简直自讨苦吃！” 宋世璞躺那话也说不上，只能嘴巴动动。 “也是，毕竟忍了这么多年了，以前拆了你几对野鸳鸯，你姑且还能忍，但这次不一样，想想你也四十了，老来得子，这事搁谁都不能忍。” 魏知南停在床头，俯身下去凑近看了看。 宋世璞眼睛肿成一条线，但眸露凶光，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拽紧身下的被单。 “…挺恨的吧，不过你又斗不过她，何必跟她硬碰硬！” 魏知南说完还不忘拍了拍他的氧气面罩，将其扣扣紧。 从病房出来，魏知南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他抽了几口，咳了几声，将烟掐掉才发动车子。 周日晚上魏知南接到苏青禾的电话。 “后天的答谢晚宴，你不来吗？” “太忙。” “又是忙！”苏青禾冷笑，“下次能不能换个借口敷衍我？” “信不信随你！” “那我如果说林跃也会去呢，她到时候跟陈年一起！” 那边停顿了一下，“你何必搞这种无聊的把戏！” “那你又何必这么在意？” …… 经历过暴雪的邺城终于放晴了，但气温却越发更低。 一月和二月应该是最冷的时候，但林跃还得每天大清早爬起来去跑步。 刚好玉兰城附近有个湿地公园，里面有慢跑道，她每天六点准时去打卡，围着公园跑两圈，大概五公里，结果那天没跑半圈就被小猫的叫声吸引。 林跃循着叫声找了会儿，最后在假山后面找到了，一窝不足月的狸花猫，共有六只，全部蜷缩簇挤在猫妈妈的肚子上。 117 一窝流浪猫 林跃当时都惊了，这么冷的天，背阴处的雪还没化干净，一窝不足月的小奶猫就这么躺在假山边的草地上。 为了不引起母猫的注意，林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可是越靠近越发现不对劲…… 猫妈妈闭着眼睛，缩着身子，似乎对周遭环境丝毫没回应。 这不是一只流浪猫该有的反应，更何况还是刚生小猫的流浪猫妈妈，正常情况下都会非常警惕。 林跃心里咯噔了一下，蹲到地上看了眼，用手摸了摸，果然，母猫凉了，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可她还维持着哺乳的姿势，甚至还有两只小猫正在吸奶。 他们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走了吗？而猫妈妈在闭眼之前该有多绝望！ 林跃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将一窝小猫包住，又去找了公园看门的大爷，问他要了个工具，把母猫埋在了假山后面。 八点左右工作室有场会，需要碰头确认一下年底的通告和具体操作事宜。 林跃在公园一耽搁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接到司机小周的电话才想起来，她只能让小周直接把车开到公园。 半个多小时后林跃穿着短袖出现在工作室。 崔莉几个吓了一跳，“你干嘛啊，衣服半路被打劫了？” “不是！” 众人这才发现她怀里还兜了东西，打开一看。 “我去！” 崔莉差点当场昏厥，“又是你半路捡的？” “早晨去公园跑步的时候捡的，猫妈妈被冻死了，就死在他们旁边。” “所以你就全部抱了回来？” “……” “不是，你这三天两头忘家里抱流浪猫也不是事儿啊！”算算最近半年林跃已经抱了起码有六七只猫回来，除了之前死掉的桶桶和养在家里的如意，另外几只都被寄养在宠物店里。 这次可倒好，她都不一只一只往回抱了，直接一窝兜底。 “哎呀这么冷的天，妈妈都死了，他们又这么小，我不抱回来肯定活不到晚上！” “那你现在打算这么小的猫怎么养？” 林跃看了看周围，工作室不算大，但尚有多余的空间，“要不先养这里？” “绝对不可能！” “哎哟莉姐，就放这里养一阵，等大一点我就想办法给他们找领养！”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抱回去养，毕竟你有四百平的大house！” “我也想，可这些实在太小了，需要人工喂养，我三天两头不在家，跟着我活不了的！就养这吧，起码这里每天都有人。” 工作室有前台，行政，最不济还有打扫的阿姨。 “善良美丽又温柔的崔老板，积善是福，会给你带来财运的！”林跃卯足劲拍马屁，崔莉被磨得没法子，只能答应。 会议结束之后林跃找了件大衣裹上，去附近宠物店买了一些猫用的东西，大包小包拎到工作室。 “用温水冲泡，一勺大概加二十毫升水，然后一点点把奶挤到他们嘴里……一开始可能他们还不会自己喝，喂几次就好了，正常两个小时喂一次，注意保暖，还有他们还太小，不会自己排便，需要每隔几个小时用湿巾帮他们擦一下，刺激排泄，排完再帮他们处理干净……” 林跃手把手地教工作室的员工怎么喂养。 半个多小时后工作室的官博发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的林跃半跪在软垫上，旁边纸箱里放了一窝刚刚开眼的小奶猫。 她用温毛巾一只只将其擦干净，包括屁股毛上沾的排泄物和脏东西，然后再用宠物奶瓶给它们喂奶，猫都太小了，奶嘴跟针管一样，几乎是一滴滴往它们嘴里送，她却不厌其烦，边喂还边自言自语。 “…多喝点啊，多喝点才能变壮壮。” “慢慢喝，又没人跟你抢！” “哎哟你四只爪子怎么都是白的，干脆叫你白手套得了……” “你全身都是黄的耶，要不叫你皮卡丘？” “……” “……” “魏先生，魏总！” 魏知南抬头，“抱歉，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针对于城市分析，我们需要对产品线特点和产品定位做出区别，同时也要达到互补的功能。”对面作汇报的是产品设计师，正在对新品设计进行解读和演示。 屏幕上显示的是内容丰富的幻灯片，罗列了大量图表、数据和图纸。 魏知南将手机上的视频关了，随手合到会议桌上，咳了两声，“你继续！” 身后正在作着会议记录的严婕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作声，只是将旁边给魏知南准备好的温水滴了过去。 一场冗长又枯燥的设计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结束已经下午六点了。 魏知南回到办公室，严婕跟进去。 “需要帮您订晚饭吗？” “还是老地方！” 他有经常光顾的餐厅，如果在公司加班的话严婕会提前帮他订饭。 “可是我看您咳嗽一直没好，是不是可以早点下班？”严婕不死心又劝了句。 “不需要！”魏知南开了电脑，随手又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了盒药出来，“麻烦帮我接杯水！” 严婕接杯子的时候看到抽屉里五颜六色的糖，似乎比前阵子又增加了一部分。 …… 林跃工作室发的那段喂猫视频，一下午已经三万多条评论，一不小心还上了个小热搜。 “以前一直觉得她茶，看上去也挺不好惹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还挺温柔的嘛！” “看她给小猫喂奶的手法不像是新手，所以应该不是立人设的摆拍吧。” “她好像一直有救助流浪猫，家里养的那只三花就是之前捡到的。” “小鲤鱼喂猫的样子简直就是小仙女！” “蹲一个，猫猫可以领养吗？ “……” “……” 评论褒贬不一，但大部分都是正面的，为此崔莉乐得给宣发组发了个大红包。 林跃却不怎么乐意。“以后这种视频还是少发吧！” “为什么？”崔莉不理解。 林跃：“我不想把太私人的一面露给公众看！” 崔莉：“可发的也都是正面形象啊，而且又没刻意给你立人设，宣发那边也就是随手一拍，结果你看你一下午涨了多少粉丝，可见现在观众就喜欢看这种视频！” 尽管崔莉说得不无道理，但林跃还是希望自己可以藏。 “总之我不喜欢这样，所以麻烦下次发这种视频或者照片之前能够先问问我的意思！”她扔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最先开口的是小妮，她压着声音问崔莉，“姐，她今天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谁知道，莫名其妙发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毛病！”崔莉似乎也不乐意了，拎了包也离开了工作室。 118 答谢晚宴 剩下小妮和其余几个人，互相看了眼，耸耸肩。 “小妮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林跃姐和莉姐掐！”花花偷偷说。 “别说你刚来了，我跟了她们这么久也是第一次！” 后面几天崔莉跟林跃一直没联系，两人倒还真不是第一次发生口角，以前也经常吵，但每次吵完不过24小时崔莉就会主动蹭上来求和，可这次她好像铁了心冷着。 崔莉不主动，林跃那倔脾气也绝对不会低头。 两人就这么杠上了，以至于青禾答谢晚宴的事崔莉也懒得张罗，全部扔给了小妮去办。 小妮虽然也跟了崔莉一阵子，但从来没单独负责过什么项目，所以那几天真是忙得够呛。 好在最后基本也都办完了。 周二下午三点左右林跃开始做造型。 《灿烂的我们》结束之后林跃就换了造型师，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现在只是外包给外面的团队。 既然是参加品牌答谢晚宴，为了表示对品牌的尊重，一般都会直接穿品牌的衣服出席。 造型师给林跃挑了条青禾的裙子，抹胸鱼尾设计，杏黄色缎面配手工蕾丝，整体剪裁符合青禾的温婉风格，但颜色却过于出挑了点。 但林跃胜在皮肤白，缎面的杏黄色与之相呼应，加上她跳古典舞出生，身段和肩颈线很优越，所以穿抹胸礼服就显得非常有优势。 整体完成之后造型师也非常满意。 小妮更是激动得拿出手机一阵猛拍，“天呐林跃姐，你今天又是要艳压全场的趋势啊！” 林跃还没套上高跟鞋，冲她摆了摆手，“你拍可以，别传网上去！” “知道，官方没发之前我肯定不会透。” 这时搁后面桌上的手机响，站旁边的小妮瞄了眼，将手机拿过去递给林跃。 造型师还在帮她的头发作最后定型。 林跃脖子僵着不能动，问“谁的电话？” “你男朋友！” “谁？” “陈年啊，不然你还有几个男朋友？” “……” 林跃瞪了小妮一眼，将电话接通。 “喂…” “我到你工作室楼下了，你结束了吗？” “快了，再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林跃下楼，小妮随行。陈年的司机把着车门。 小妮往车里探了探，车上除了陈年之外还有他的两名助理。 “喂，哥哥姐姐们，走啊，我们坐后面那辆车！” 小妮硬生生把陈年车上两人都拽下去了，坐了林跃的车，以至于陈年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就只剩下林跃跟陈年两个人。 “今年春节我得给你那个小助理包个红包！” “蛤？”林跃一开始没懂意思。 陈年牵过林跃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自己膝盖上，“因为她比较知趣！” “……” 青禾的答谢晚宴设在溪上月牙湾，东拓旗下的高端度假酒店，林跃对此并不陌生，因为曾被康兆邦带过来一次。 青禾选这里办晚宴，不知是巧合还是苏青禾故意为之。 不过林跃无所谓，尽管那段经历很不堪，但对她而言并没有造成太深入的影响。 用余兰心小时候经常骂她的话说，死丫头没心没肺，也不知道难为情，可能脑子有问题！ 这种季节晚宴也只能办在室内，青禾包了层宴会厅，进去入口处是签到区，一幅很大的背景板，板上是青禾这次晚宴的主题——重遇与开始。 林跃盯着那块背景板看了一会儿，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年跟林跃一起入场，宴会厅内灯光昏暗，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入了座。 两人座位自然放在了一起，所以林跃不知是沾了陈年的光还是其他原因，这次又坐在了靠最前面主桌的位置。 他们俩到的不算早，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座了。 林跃坐下才发现与自己隔了大概两个位置的地方坐了舒苒。 自上次正面交锋之后两人并无交集，对方没打招呼，林跃也当看不见。 很快有人凑上来要合影，大部分是现场工作人员和其他艺人团队的人，全是陈年的粉丝，林跃坐在旁边也不得安宁，被迫一起入了好几次镜。 合影也就算了，更有甚者拿着手机怼脸拍，360度无死角地对着他拍视频，被陈年的男助理赶了几次都没用。 “天，这些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小妮在后面偷偷吐槽。 林跃看了陈年一眼，她知道他很讨厌这样，就如小时候每次有家庭来福利院领养孩子，其他小朋友都卯足劲往前挤，只有他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后来林跃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讨厌被人盯着看，就像商品一样被翻来翻去。 果然，旁边陈年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摆在桌上的手默默捏成拳头，关节一根根凸起。 林跃不得不伸手过去，盖在他冰凉的手背上，“陈年，放松！” 陈年原本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缓释，他转过来看了眼，灯光中她眸色发亮，一如空中那颗照亮前方的启明星。 “我没事。”他勉强扯着笑了笑，反手将林跃的手握入掌中。 四周都是镜头和目光，林跃想把手抽出来，但陈年握得太紧了，她也不好动。 魏知南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人十指相扣坐在那，交颈低语，那个画面啊，怎么说呢，不算亮的灯光下她一身黄色缎面华裙，身上并无任何首饰，但白皙肩颈胜过一切珠光。 她沉默，她笑，她偏着头与旁边的男人谈笑风生，每一桢都像精心修过的照片，光彩夺目，美不胜收！ “来了？”苏青禾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 魏知南没转身，但手臂已经被圈住。 她挽着魏知南越过林跃，亲自带她入了席。 “抱歉，去接了个人，来晚了！” 林跃听到苏青禾的声音抬头，隔了一张桌子的宽度，她看到魏知南替苏青禾拉开了椅子，一起坐了下去。 一时间桌上氛围变得有些诡异。 毕竟谁都认识魏知南，谁都认识苏青禾，可这两人以这种方式出现，实在令人诧异，更何况桌上还有一个舒苒。 “所以魏总跟苏总这是……”终于有胆肥的打破了沉默。 苏青禾笑了笑，把问题抛给魏知南，“还是你来说吧!” 119 深情告白 魏知南往后靠了靠，看了眼苏青禾，“说什么？这种场合，少聊私事！”语气听着些许僵硬，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周围人都替苏青禾尴尬了一把，但苏青禾似乎并不在意。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以前交往的时候他也总是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得很清，现在还是这德行！”她保持微笑，跟在座解释，完了还不忘拍了拍魏知南的手，“喂，虽然是答谢会，但都是比较熟的朋友了，你也不用这么绷着吧！” 一向都知性优雅的苏总在这里展现出了难得的俏皮，言语间像是在调情，又像是已经熟识很久的老朋友，可以不分场合地谈心。 一下又有人抓到了关键词。 “苏总，您跟魏总早就认识了吗？” “对啊，算算有多少年了？”苏青禾笑了笑，又看了魏知南一眼，“得有十来年了吧，那时候他才二十，毛头小子一个，我十九，这么算来还是初恋！” “原来您跟魏总还有这么一段！” “是啊，想不到吧？不过我们中间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想想当初也是我的原因，那时候太年轻了，总想着要出去闯一闯，也总觉得感情的事，还有大把时间可以蹉跎，所以我去了法国，在那边创办了青禾，慢慢两人就断了联系，直到去年……”苏青禾停下来，看向旁边的魏知南，“去年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去法国看过我两次，在青禾资金最紧缺的时候他在背后偷偷出了力，所以当时就觉得原来最珍贵的东西一直就在我身边，什么事业，什么版图，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你把青禾搬回国内也是为了魏总？” “有一部分他的原因吧，因为其实我们俩都不算年轻了，为了当年我那个愚蠢的决定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还好他还一直愿意在原地等，，我们还能有机会重新开始，所以我就放下一切回来了。” “听苏总这意思，怎么感觉你俩好事将近！”有人打趣。 苏青禾又笑了笑，“倒没这么快，毕竟我刚回来，手里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他也一直很忙，但已经在计划中了。” “听听，都已经在计划中了还不是好事接近？就为这事二位是不是也应该干一杯啊！”话题聊开，气氛就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有人站起来让魏知南和苏青禾喝酒。 魏知南没动，苏青禾看了他一眼，主动给两人的杯子都倒了半杯红酒。 “我就借这个场合，刚好今天话也到点上了，先敬你一杯吧。”她举着杯子面向魏知南，“感谢你当年纵容我，愿意让我去国外念设计，也感谢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放弃，始终站在原地等。我相信缘分，也相信命运，更相信我们在最好的年龄相遇，相爱，又在最正确的时间重逢，所以你我之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苏青禾目光始终与魏知南保持对视，她眼中饱含深情和温柔，甚至带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坚定，就仿佛她跋涉千里回来，最终回到最初的归宿，一切都刚刚好，一切又正合适。 “谢谢你让我参与你的人生，也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 苏青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这种场合看到这样的深情戏码，众人都跟着起哄。 魏知南眼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是空洞，即便在如此交杯换盏的奢靡场合，他也像个局外人一般清明又冷静。 他没有回应苏青禾的深情，但他还是喝光了那杯酒，且很快又给自己续上。 “啪，啪，啪~~”在众人为苏青禾的爱情故事所感动的时候，突然有人鼓掌打破了沉默。 舒苒满脸笑意，“姐，真的…就你刚说的那些，谁听了都要说声感动，只是你觉得这些年他一直在原地等，我看也未必，就在场这些人，跟魏总传过绯闻的应该也不止我一个吧。” 真是一语惊四座，想着舒苒说话未免也太不分场合了，但越这样剧情紧张就越刺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另外一个放向。 林跃原本正在喝水，这种场合她一个字都不想听，恨不得自己隐身成透明，结果突然成了众矢之的，像是被一下子推到亮光处，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她连续咳了好几声。 旁边陈年给她递了纸巾。 “要不要紧？” “没事！”她始终没抬头，但被陈年握着的手指已经缩成一团。 陈年看了眼舒苒，“绯闻而已，没必要当真！” “是么！不过我可听说林小姐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可是跟魏总有关，不知道……” “舒苒！”苏青禾适时打断，目光已不复刚才的温柔，带了几分警告的含义。 目的已经达到，舒苒软绵绵地看了苏青禾一眼。“我也是听说的，至于是真是假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林跃根本没办法再坐下去了，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拿了手袋就出了宴会厅。 几乎是用跑的，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一口气跑到了门外。 她简直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要来呢？明知道这种场合全是难堪，何苦非要逞强把自己置于如此狼狈的境地？ 林跃大口呼着气，吸进去的却全是冬夜的寒风。 她刚才走得匆忙，连披肩都落在了宴会厅，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冻得牙齿都开始打架，正准备给小妮发微信让她把披肩带出来，从后面裹上来一件毛衣。 林跃回头，陈年站在身后。 她愣了下，“你怎么出来了？” “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走吧！”陈年打电话给司机。 魏知南的车直接从地库开出来，绕过喷泉池的时候看到陈年跟林跃就站在台阶上，林跃身上披着陈年的外套，许是因为太冷了，陈年用手臂将她裹在怀里。 风很大，吹乱了她鬓角的头发，杏黄色的裙子薄如蝉翼，从上到下贴着每一寸皮肤，勾勒出一道完整的曲线，脚上穿的是银色一字带高跟鞋，她稍稍提了些裙角，一小节白瘦的脚踝露在外面，像是寒露中刚冒出来的笋。 外面又开始飘雪，一团团落在窗玻璃上。 那道杏黄色身影越过他的车身，迅速往后退。 一年前也是这样下雪的夜晚，她堵在会所门口喊了他一声魏先生，一年后她华服加身，从他的生命中掠过一道影。 魏知南觉得心口胀痛得厉害，一股腥味往上冲，他剧烈咳了好几声。 老陈放慢车速。 魏知南落了点车窗，拨了个电话…… 120 雪夜交谈 从邺城到阜城并不远，一路告诉过去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两个多小时，但那天雪下得有点大，老陈也不敢开得太快，进阜城已经快要十一点。 车子停在巷口，魏知南下车步行，进店门的时候最后一桌客人刚走，服务员正在收拾碗筷。 余达从厨房出来，“这边弄完就下班吧！” 服务员应了一声。 余达走过去，“自己找个地方先坐吧！” 魏知南拍了拍肩头落的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整点什么？”余达问。 “你看着弄吧！” “那就黑鲷刺身？” “怎么又是那玩意儿，不吃！” “火腿？” “哪儿的？” “宣威！” “可以！” “真是嘴刁的祖宗！等会儿啊，我现在去弄！” 余达又进了后厨，魏知南随手点开手机，苏青禾刚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还没到家？” 魏知南直接将微信合上，打开微博，首页推荐便是陈年和林跃今晚一起参加青禾答谢会的照片。 两人一起入场，一起入座，又一起坐在那交头低语，镜头就像一个捕捉器，不愿放过两人互动的每一个瞬间，再经过后期加工，呈现出来的便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共赴盛宴，俊男美女，每一个画面都异常漂亮。 魏知南扫了几眼，余达端着盘子过来，刚好看到他将手机合上，即便动作很快，但还是瞄到了画面中的林跃。 “整点酒？”余达问。 “你不做生意了？” “不做了，一会儿打烊，陪你整点！” 他把服务员支走了，关了店门，又去酒柜拿了酒和小杯过来。 “白的？”魏知南问。 “怎么，你还不能整了？”余达直接把瓶盖咬开，“行了，冒着大雪来我这，应该也不至于就为了吃顿饭，来，兄弟我先陪你走一个！” 余达将两人的杯子满上，自己先干了。 魏知南笑了声，也一口闷，只是喝进去就觉得喉咙被烧得疼，接连咳了几声。 “不舒服啊？” “没事。”魏知南又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 余达摇了摇头，陪着也喝完了。 一来一去就喝了好几杯，窗外的雪却一直没有停，魏知南又要去拿酒瓶，被余达摁住了。 “行了，缓一缓！”他把酒瓶拿到自己手边，问，“你跟小鲤鱼是怎么回事？” “就那样！” “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分了？” “没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从来没在一起过。” “这话说得…你都把人肚子给弄大了，还叫没在一起过？” 魏知南低头缓了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掏出烟来，递了根过去。 余达没接，“不抽，戒了！” “戒了？什么时候戒的？” “有一阵了！” 魏知南拿着烟的手在空中挺顿了几秒钟，最终收回，将烟咬到嘴里，点了火，吸了两口，刚被酒精烧过的喉咙又被烟熏，一下子又咳了好几声。 余达给他递了杯温水，“你也少抽点吧，这玩意儿抽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知道，但戒不了！” “那你起码也要控制，这几次来我看你的瘾是越来越重！” 魏知南笑笑，夹着烟往后靠了靠，小半个身子偎在软椅里，显得疲惫又无力。 余达很少见他这样，“最近工作很忙？” “我什么时候闲过？” “也是！” 余达跟他认识很多年了，虽然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 “钱是挣不完的，没必要拿命去拼！我看你这几次来状态都不大对劲，到底是因为工作还是其他原因？” 魏知南抽了口烟，没回答，却问：“你信不信命？”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以前不信，但现在觉得…可能有些事真的都是冥冥之中帮你算好了，少一分不会欠你，多一分也绝对不会给你。” 他往外吐着白雾，疲惫又懒散地坐在窗前，身后已大雪弥漫。 余达笑，“能让你魏知南信命的，大概率真的很难解决了，说说吧，是为了那条小鲤鱼？” 魏知南也跟着笑出来，但他更多的是苦笑。 笑完用手蹭了蹭额头，指间半截烟已经烧得猩红，他似乎毫无感觉。 “我之前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个孩子，现在觉得，未必是。” “所以你这是后悔？” “没有，轮不到我后悔。” “那她怎么想？” “不重要。” “是，确实不重要了，我看人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就那个歌星，好像还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初恋，我看就挺好，起码比你这个唯利是图的老匹夫要强！” 余达骂了一通，魏知南却只是笑，笑完把烟掐了，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一连喝了好几杯。 余达也不劝，就任由他喝去。 很快一瓶白酒结束了，余达又去拿了一瓶。 一月底的雪落个不停，这个冬天似乎特别漫长。 魏知南点开林跃工作室之前发的那段视频。 “…多喝点啊，多喝点才能变壮壮。” “慢慢喝，又没人跟你抢！” “哎哟你四只爪子怎么都是白的，干脆叫你白手套得了……” “你全身都是黄的耶，要不叫你皮卡丘？” “……” “……” 视频里的人穿了件白t，下面是灰色运动裤，没穿鞋，光着脚跪坐在软垫上，其实看不到她的正脸，但魏知南可以想象出她每一个表情。 “她总共养过三只猫，知道都叫什么名吗？一只叫桶桶，一只叫招财，还有一只叫如意……之前孩子还在的时候我跟她说，将来孩子出生，名字我来取，因为她那脑子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她还不服气，说她是孩子的妈，后来有次跟我开玩笑，说等孩子出生，如果是女孩就叫吉祥，如果是男孩就叫进宝……”魏知南说着说着自个儿笑了出来，拿起酒杯又喝了几口，然后低着头坐那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下，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余达也陪着他喝了两口。 “前阵子她刚跟我联系，说年后要拍个现代剧，她在里面演一个厨子，说要来找我拜师学艺，我还跟她开玩笑，何必大老远跑我这来学，直接让你教就行了。” 魏知南终于抬了头。 余达又笑了笑，“知道她怎么回我的吗？” “怎么回的？” “说你薄情寡义，又渣又浑，她不想跟一个混蛋学做饭！” 121 是不是像她 林跃骂过魏知南很多次，什么混蛋，王八蛋，禽兽，畜生……怎么难听怎么骂，特别是之前逼她生孩子那阵，所以他完全相信余达说的话。 “她骂得也没错！” “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了，既然你心里有人家姑娘，怎么就不能跟她好好过了？” 魏知南低头，指端捻着转了转杯子。 “行行行，你那堆破事我也不懂，当然，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能做的就这些……”余达指了指桌上的酒和菜，“无论什么时候来店里，总有一口热乎的给你吃！” 魏知南笑了笑，其实能有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这些年身边也真没什么能说上话的朋友，余达算是唯一一个，所以但凡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坐坐。 当然，男人之间的情谊与女人不同，他所遇到的事也不方便说给余达听，所以没有安慰也没有开导，大多数时候也就这么坐着，抽根烟或者喝两杯。 两人那天喝光了两瓶白酒，魏知南后面都有些醉了，起身的时候步子晃了晃。 “你干嘛去？” “回邺城！” “这么晚还回去？在镇上找个酒店住一晚吧。” 那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而且他状态看上去真的很差劲。 魏知南摆了下手，“明天要起来赶早班机！” “那我送你！” 余达拿了外套送魏知南出门，经过门口的时候魏知南瞄了眼收银台后边的架子，架子上摆了好些瓶瓶罐罐，都是店里自制的一些东西。 “上回你给她的桂花酱她挺喜欢，年后她要来找你的话，再给她捎两瓶！” “没问题！” “之前你熬的固元膏还有没有，有的话也给她拿点，她体寒，冬天可能更严重！” “我赶明儿给她再熬点。” “还有……”魏知南转过身来，虚晃着摇了摇，“你劝劝她，别老想着节食，她那体质再瘦就成皮包骨了。”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喝点酒就这么多废话，你赶紧的吧，都一点了，到家估计没得睡就得直接去机场！”余达催着魏知南出了门，看他走路不稳，又不放心，一直把他送到巷子外的车上。 上了车，他朝余达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余达搓着手拢着棉衣领子抖抖索索地进了巷子。 余达一走魏知南又重新下车，蹲在巷口吐得五脏六腑都好像全都皱到了一起。 回去路上雪终于停了，但路面的积雪都结了冰，老陈开得小心翼翼，到邺城已经快四点。 “是送您回翠湖吗？” 魏知南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寒冬的凌晨没有一丝光，黑暗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座城市。 “你说待会儿会有太阳出来吗？”他突然问。 老陈愣了下，“天气预报说大雪转晴。” “那去荆山吧。” 老陈又往荆山开，路上魏知南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看了眼时间，四点了，他拿出手机拨了魏婉莹的电话。 这个点魏婉莹已经起来准备做早课。 “姑，《胭脂》的剧本还是你来写吧。”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你不是已经找好编剧了吗？” “是找了几个，也写了点，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要不还是你亲自来吧。” “我封笔了。” “那劳烦您再拆下封？”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梵文纹盃一只！” “缠枝莲纹的那只？” “对！” “不可能，你知道那只现在在哪儿？” “知道！” “真知道？” “你要不信等弄来了你再开始写也可以！” 魏婉莹那边沉默了半分钟，“成交！” …… 魏知南到荆山的时候已经五点，车子停在山脚，他徒步爬上去。 喝了酒，又一夜没睡，头有些晕，所以走得很慢，爬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山腰。 天边已经泛起一点微光，这座城市在慢慢苏醒。 他绕着山体转过去，看到那块空地，还有蹲坐在那块空地上的人…… 以前他真的不信命，即便从小被大师断言命中带煞，即便魏骥一直诟病他八字与魏家相冲，即便当年魏启承因他发生意外去世，他仍旧觉得那些都是狗屁。 但这一刻他开始相信或许真的是有命数的，特别是林跃转过来的那一刻，他竟有一种在劫难逃的宿命感。 谁能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呢？ 林跃也没想到，她只是心里太难受了才会半夜三更跑这来透透气，然后一蹲就在这蹲了半个多小时。 身上穿的还是那条杏黄色裙子，肩上裹了羊绒披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冻傻了，冻到已经能够产生幻觉。 魏知南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由懵懂到震惊，无奈叹口气，走过去。 等人走近了林跃才从地上站起来。 魏知南脱了大衣把她裹住，“你不冷？” 她不说话。 “一个人在这里？” 她还是不回答，就只痴痴傻傻地盯着他看。 魏知南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只手替她拢着大衣，一只手拨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鼻头都冻红了，脸却白得吓人，一双眼睛在寒光中泛着露气，像是要吸走他的魂。 魏知南闭眼往下沉了沉气息。 “林跃，你……” “苏青禾是不是舒苒的姐姐？”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魏知南顿了下，“是。” “所以去年你在1岚带我走，是因为我跟苏青禾长得有点像？” 魏知南眉头皱了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不是？这个答案会决定往后很多事。 魏知南看着她的眼睛，她不笑不闹的时候显得特别乖巧。 “是！” 林跃觉得胸口像是中了一枪，子弹直接穿透皮肉直中心脏。 是真他妈疼啊，疼得眼泪齐刷刷地往下掉。 她想问他一句，我哪里跟她长得像，我明明比她漂亮，可是嘴巴张了张，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特别像个傻子。 林跃别过头，魏知南抬手想给她擦擦眼泪，她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别…别管我！” 给她一分钟，给她一分钟就好。 林跃站在那，身上披着魏知南的大衣，衣料上都染了他身上的沉木香。 她想跟他说，她真的很舍不得，她还想跟他说，她真的好喜欢，可是抬头的时候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眉眼间都是缄默和冷静，她所有的委屈和不舍都瞬间变成了绝望。 一场梦而已，她居然全都当真了。 林跃突然笑了笑，“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晨光已经慢慢爬上来了，她站在崖边逆着光。 魏知南觉得这个画面大概率会成为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帧。 他走过去，将林跃搂到怀中，绕在她后边的手抬了抬，想摸摸她的头发和后颈，可在半空中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林跃把头贴在为指南的胸口，那里有他的体温和心跳，她觉得明明都是真的，体温是真的，心跳是真的，就连他身上的味道和呼吸也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让她醒？ 122 大病一场 魏知南从荆山回来大病了一场，最终没赶上那趟早班机，低烧在家躺了两天，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让医生过来给他挂了几瓶水。 期间严婕去翠湖给他送了次文件，他一只手吊着点滴一只手还在回邮件。 严婕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走了他的电脑。 “干什么？” “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把电脑给我！” “医生说您要是再不退烧就要去住院了。” “把电脑给我！”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冷，严婕僵了片刻，把电脑扔床上，扭头就走了。 一个小时后苏青禾来按门铃。 “jane说你病了，让我过来劝劝你！”她边说边进厨房，将带来的菜搁到水池里，转身去看魏知南。 魏知南坐在书房，案上摊了图纸和文件，液晶屏上是下属刚发过来的数据，旁边垃圾桶里扔了两只刚挂完的吊瓶。 “我以为我已经够工作狂了，原来你比我还严重。行了，什么工作不能等到病好了再做！”苏青禾要去收他手里的文件。 魏知南抬头扫了她一眼，“麻烦可以出去吗？” 凭之前对他的了解，但凡他如此冷静地拒绝就说明他已经在排斥。苏青禾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放下来。 ”行，你要拿命去拼也没人拦得了你，你先忙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识趣地离开了书房，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结果刚把粥熬上，魏知南拿着外套和笔记本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要出去？” “去公司开会！” “那我送……”苏青禾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魏知南已经出了门。 指纹锁自动锁上的转动声像是一个咒语，导致苏青禾在那呆站了好久，直到水池里溢出来的水打湿她的鞋底她才回过神来。 眼看就快除夕了，林跃提前两天飞b市参加星火跨年晚会的彩排。 她跟陈年要合唱那首《想见你》，但陈年的行程排得实在太满了，除夕那晚除了要赶两场晚会之外还有大量备采。 林跃到b市的第一天去熟悉了一下场地，窜了个场，下午试了试造型，忙完也已经七点了，大伙儿还没吃饭。 “要不去吃涮羊肉吧？”花花提议，“我知道这边有家很好吃的羊肉馆！” 花花是b市人，对这边很熟悉。团队又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一拍即合。 “林跃姐去不去？” “应该不去吧，她三点之后就不吃东西了！” “谁说我不去？走吧，一起，我请客！” 浩浩荡荡大概七八个人，分两辆车过去，要了个包厢 或许是因为忙完明天就要放假了，也或许是因为聚在一起都挺开心，总之吃吃喝喝，乐得很。 “林跃姐，你不吃吗？”小妮见林跃一筷子都没动，忍不住问。 林跃举了举自己带来的保温杯，“我喝水！” “天呐，小跃姐真的太自律了，换我美食当前根本忍不住，所以你能成为明星而我只能当个胖子是有据可循的！”花花自嘲。 林跃笑了笑，没接话。 她其实也并不是想来吃羊肉，明天就要登台了，xs码的礼服，稍微一点水肿在镜头前面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她有什么资格吃涮羊肉，但她还是来了，因为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 每当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感觉要窒息。 一顿羊肉吃了两个多小时，十点才结束。 林跃回到房间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手机响。陈年的电话。 “喂……” “开门！” 林跃愣了下，拿着手机去看了看猫眼，果然见陈年就站在外面。 她把门打开，包裹严实的陈年一下从门外闪进来，林跃将门关上，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 “说这话你不觉得肉麻吗？” “不觉得！” 林跃无奈笑了笑，“你那边都结束了？” “刚结束！” “你团队那边居然准你来找我？” “有什么不准？再说他们都去聚餐了，也不知道我来你这里！”陈年脱了帽子口罩，转身就过来牵林跃的手，“怎么，你都不想见我？” “没有！” “可我感觉你看到我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答谢宴那晚两人见了一面，结束之后陈年就坐当晚的夜班机飞b市了，所以距离上次在一起已经又隔了几天时间。 “对了，明天结束后有什么安排吗？”陈年问。 “没有！” “那我带你出去玩？” “不要了吧，明天一天下来我估计都已经累得够呛！” “也是！”陈年低着头想了想，“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守岁？” “去哪里？” “这你就甭管了，明天结束之后跟我走就行。”他似乎兴致满满，林跃也不大好扫了他的兴。 两人又对了一遍明天的通告，因为要同台表演，下午两人肯定要去现场彩排两遍，只是陈年的行程实在太紧了，只能林跃凑他的时间。 工作聊完，房间里一下子变得莫名的安静。 两人原本面对面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深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氛围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的。 林跃也意识到了，“那什么，你晚饭吃了吗？” “还没有。” “那我给你叫个外卖？” “不用！” “也是，这么晚吃东西好像也不合理哈，那我去给你倒杯水。”林跃站起来准备去拿杯子，经过陈年面前的时候被他一把扯了过去，林跃被迫跌坐到他膝盖上。 她身子僵了一下，要起来，但陈年把她整个圈住。 林跃试着又动了下，却完全脱不开，她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呼吸，“你…先让我起来！” 陈年不回应，手上的力道也没松。 林跃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年，我…” “你什么？” “我…我想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 “那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也不饿…” “那……” 陈年都被逗乐了，“你是紧张还是抵触？” “没有。” “那你躲什么？” “我没有躲！” “你这还叫没有躲？”陈年也管不了许多了，直接把人从膝盖上抱了起来。 林跃双脚突然离地，“啊”地叫了一声，下一秒已经被陈年放到了对面的软榻上…… 123 万丈星空 软榻就在窗前，外面是万丈星空。 陈年欺身而下，林跃能够感觉到阴影从头顶往下盖，带着陈年身上冷冽的气息…… 她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握紧，眼看着他越来越近，林跃闭上了眼睛，就在准备迎接那一刻的时候，滚烫呼吸突然移到了耳边。 “你好紧张…”他的声音笑中带了点哑。 林跃狡辩：“我没有！”她重新把眼睛睁开，落入视线的是陈年近在咫尺的脸，鼻梁高挺，嘴角含笑，一双星眸如无云的夜空，柔软而又坚定。 林跃那一刻突然觉得好难过，他明明这么好。 “陈年…” “嗯。” “陈年！” “在这里！” 陈年握住她死死捏住的手，摸到她满掌心的汗，终于垂下头亲吻，从她的耳垂开始，到额头，再顺着鼻梁到嘴角…一点点进攻，一点点加深，直至尝到她嘴里的味道。 她应该刚刷过牙，淡淡的柠檬香。 窗外星空高远，城市的灯光绣成了一幅画，与玻璃窗上那双交叠的身影融到了一起。 体内的空气好像快要被他抽干净。 人在缺氧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产生幻觉？ 林跃突然闻到了沉木香，可是脖子后面却没有那只宽而烫的手掌，取而代之的是陈年的十指交缠。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林跃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紧闭双眼，但她能感受到一切，所有亲吻，抚摸，拥抱……直至身上的睡袍被解开，陈年的手指缠上她的腰，她整个人像小虾一样往内缩。 “放松！”陈年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可是林跃完全听不进去，她觉得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撕扯，要如何把感受和身体剥离？ 她根本办不到！ “不行！” 林跃一把推开陈年坐起来，陈年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靠在墙上。 所有的一切都被粗暴打断，哑然而至，整个房间变得压抑又沉寂。 “对不起…”林跃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上。 她不敢看陈年，更不敢看被自己毁掉而狼狈的境地，但她可以听到声音，听到陈年粗重的呼吸在一点点平息，半分钟后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动静。 陈年走了，林跃把头越埋越低，恨不得像鸵鸟一样将身子都扎进土里。 那一刻她无比厌恶自己。 林跃独自在那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她终于抬起头，将一边滑落的肩带捞起来，捡了地上的睡袍裹上。 “喂…”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崔莉急吼吼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林跃低着头，“刚在洗澡，有事吗？” “我明天的早班机，到时候直接去演播厅找你！” 林跃叹口气，“其实你不一定要过来。” “要的，毕竟是你第一次上大型晚会，又是直播，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自上次在工作室争执之后两人已经好多天没联系了，最终还是崔莉先开腔。 林跃无奈笑了笑，“知道了，明天见！” 第二天林跃一大早就到了演播厅，走到休息室门口发现门上贴了名字。 “陈年vs林跃” 节目组直接把他俩放到了一个休息室，林跃几乎绝望。 “陈年那边还没来吧？”小妮问。 林跃没接话，默默进去找了个角落开始捋流程。 半个多小时后崔莉居然也到了，一进来就问林跃：“你昨晚没睡好？” “有点认床！” “看你这眼睛肿的，赶紧贴张面膜！”又让花花去买冰美式消肿。 崔莉一来，前前后后全都围着她忙。 林跃反而清闲了，窝在椅子里打游戏。 “陈年什么时候过来？” “中午之前吧！” “那你赶紧问问呢，这都快十一点了，你俩一遍都还没走，晚点要有什么状况怎么办？”崔莉急得要命，可林跃根本不想联系对方，主要是昨晚搞得那么尴尬，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年。 崔莉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拖了张椅子坐她边上，问：“你俩没事吧？” “没有，没事，能有什么事！”林跃眼睛盯着手机上的游戏画面，故作轻松。 崔莉可能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没事就好，噢对了，你知道我早晨在飞机上遇到了谁？” “谁？” “魏知南！” 林跃在屏幕上按动的手指停了一秒钟，“噢！”随后又继续打游戏。 “他应该是来这边有事，没带助理，一个人，不过看着脸色很差劲，在飞机上要了杯温水吃药来着，估计是生病了…” 林跃的手指在屏幕上乱按一气，但依旧逃不过血尽身亡的下场。 “靠，弱鸡！”她骂了声。 “你骂谁呢？” “骂我自己，水平明明菜得要死，还要不自量力！”她气鼓鼓地扔了手机，刚站起来，门外进来一波人。 带着帽子口罩的陈年跟在最后面。 崔莉立马上前热情招呼，又跟他团队的每个人问好，轮到陈年的时候刚想开口，陈年抬了抬头，半张面孔从鸭舌帽后面露出来。 “我下午还要去卫视那边彩排，这边只有两个小时时间。” “啊，这…”崔莉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问问现场导演，能不能先让我们走两遍。”林跃接话。 沟通之后两人先彩排，因为之前已经合作过几次了，曲目也都熟悉，加上彼此并不陌生，所以彩排还算顺利。 结束之后陈年还有一些备采，节目组那边也时时有人过来，再穿插一些现场要签名或者合影的，所以两个小时林跃除了彩排登台的时候跟他独处了一下，全程都没说过一句话。 差不多一点左右陈年就走了，林跃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陈年一走崔莉就贴过来问。 林跃没吭声，彼此的情绪太明显了，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崔莉火眼金睛。 “我跟你说啊，不管你俩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但千万别给我分，即便心里多么不愿意，面上也得给我维持着，不然cr的违约金赔死你！” 林跃闭眼，“知道了！” cr主打婚戒和情侣首饰，当初签下陈年和林跃就是因为他们的恋情，所以条款里都白纸黑字写着呢，一旦分手，责任方要承担巨额违约金。 124 一起跨年 为了配合陈年的档期，林跃跟她的节目被排在了最后。 陈年那边结束之后马不停蹄往星火的演播厅赶，好在一切都还顺利，在节目开始前半小时赶到了。 那会儿林跃已经做完造型，陈年匆匆赶来，匆匆换装。他颜值硬件都能打，稍微补下妆便能上台候场。 现场来了很多陈年的粉丝，林跃与他同台的时候更加清晰地感知到现场粉丝有多疯狂。 那首《想见你》将整场晚会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小合唱，全体表演嘉宾和主持人上台谢幕，大家一起倒数。 “10、9、8、7、6、5、4、3、2、1……” 礼花和香槟齐放，舞台上的人相互拥抱和祝福。 林跃在最后一秒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陈年握了过去，镜头扫过来，他将她搂到怀中。 “新年快乐…” 周遭笑声和欢呼声齐飞。 这个五光十色的舞台，人影与灯光交错，他最终还是在人群中牵住了她的手。 “新年快乐！”林跃靠在他肩头说。 当天夜里两人在舞台上拥抱的照片就上了热搜。 “跨年的时候可以跟爱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年年和跃跃，你们要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啊！” “给我焊死，别松！” “…赌一个今年能不能看到他俩官宣结婚！” “盲猜晚会结束后他俩会去哪里？是年年那还是跃跃那，或者另外再找个地方？” “……” “……” 又是让cp粉疯狂的一个晚上，还是在这样有特殊意义的除夕。 晚会谢幕后艺离开舞台，往休息室去的路上陈年拉了她一下。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昨晚他就说要带她去守岁，林跃原本想拒绝，但看他目光期许，便不忍心。 “好啊，等我几分钟！” 林跃去换了私服，跟崔莉交代了一声便跟着陈年离开了演播厅。 她坐的是陈年的车，因为有司机在，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虽然已过凌晨，但可能是因为除夕的原因，路上居然还有很多车子穿行。 司机开了半个多小时，穿过了b市的一个商业区，最终停在一栋高楼前面。 “到了！” “又去楼顶？” “对！” “……” 陈年带林跃上楼，电梯最终停在了78层，确实是顶楼，却不是上次去的那种平台，而是一间空中酒吧。 里面灯光昏暗，但人很多，几乎是饱满。 刚才应该已经经历过跨年倒计时那一趴，所以场内气氛非常热烈。 陈年提前订了位置，靠前面舞台侧方的一张小桌，位置低调隐蔽，但视眼却很不错。 “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林跃问。 记得之前他说过，出道之后一直四处奔波，偶尔休息的时候也都选择呆在家里，因为出门身后就跟了一大帮人，或者被粉丝围堵，寸步难行，可在除夕夜这种日子，他却带她来挤爆的酒吧跨年，实在说不过去。 陈年将口罩摘了，回答：“因为记得你以前说过，希望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 林跃确实说过这话，但那是很多年以前了。 那时候还在清水镇，每次过年的时候都只有她、林玫还有余兰心，后来连林玫都去外地打工了，就只剩下母女俩。 余兰心是毫无仪式感的人，什么节日对她来说都没有丝毫意义，包括除夕也一样，她还是随便做两个菜，煮一锅米饭，拾掇林跃吃完便早早各自回房，所以当别人家杀鸡宰羊包饺子准备跨年的时候，林跃家里永远冷冷清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也喜欢贴着窗口的位置，因为会有顽皮的孩子经过，蹲在那里坐游戏。 后来她就跟陈年说，以后每个除夕都不能是一个人，她要往人群里钻。 原来她说过的每句话他都记得，包括余兰心从不会帮她过生日，而陈年承诺过她，将来生命中每个生日他都不会缺席。 他明明是挺冷淡的一个人，却好像把所有温柔都用在了林跃身上，可是她能给他什么呢？ 林跃心里难受得不行。 “陈年，你其实不用什么事都为我想。” “我愿意。”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怎么会！你能够陪我坐在这就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东西。”他真的在用最深情的眼神说着最深情的话语。 林跃低下头，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一刻她无比憎恨自己，心里的愧疚感便更重。 “陈年，我不想对你撒谎，其实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能不能先别急着下结论？有些人你以为很重要，但可能只是因为一些经历给你的错觉，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我一点时间，可能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至于昨晚的事，很抱歉，是我太冲动了，你要是不愿意做，我以后不会再逼你。” 林跃觉得一口气吊在那有些喘不上。 “陈年，你真的……真的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你明明这么好，有大把人喜欢你。” “可是我又不喜欢她们!” “但以后你肯定还会遇到你很喜欢的人。” “不可能了，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我……”林跃欲言又止，或者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说服自己。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别过头，不再看他那双深情的眼睛。 “给你唱首歌吧？”陈年突然提议。 林跃愣了下，“在这里？” “对！” “可这里好多人……” “有什么关系！” 台上原本就有乐队在唱，陈年等对方唱完，重新戴上口罩，去跟dj和乐队打了声招呼，很快伴奏便换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跨年的氛围中，无人关心换了什么歌或者换了谁上去唱，陈年便挑了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给我信心，当我未如愿，披雨戴风问寒送我暖。 亲切眼光，舒我乱和倦，从无更改心照总不宣……” 是陈奕迅的《天下无双》，林跃很喜欢的一首歌。 “……长长路中，走到那里生命里，有你我方找到生存来源……”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迷人，也或许是他的嗓音有人熟悉，终于有人把目光投到台上。 台上角落的高脚椅上坐了个人，微微低着头，穿了一身黑，带着口罩和帽子…… 125 爱情故事 “难行日子，不削我对生命眷恋。 因有着你，跟我一起亲爱的你。 …… 从前没讲，今次要说多谢你， 我有你给的爱因而完全。 谁人是我，心里至爱生命至尊 都也是你，真了不起，亲爱的你。 …… 若问世界谁无双，会令昨天明天也闪亮， 定是答，你从无双。 多么感激竟然有一双我俩， 一世庆祝，整个地球上， 亿个背影但和你碰上， 想说你知，整个地球上， 无人可使我更想，奔向……” 角落那个深情吟唱的人，是曾陪她坐在福利院的台阶上一起数星星的人，是藏了几颗快要化的巧克力说要从此年年陪她过生日的人，是那么多孤独的日夜愿意坐她身边让她知道自己并非被抛弃的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林玫，如果还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那一定是舞台上那个为她唱歌的男人。 你们曾一路从暗巷走来，为何就不能继续走下去？ 林跃你醒醒好不好？她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 陈年一首歌唱完了，从台上下来。 下面已经有观众开始怀疑，但又不敢确认，全部堵在走道那边盯着看。 陈年下台后径自走到林跃那，一臂将人揽过来，扯了自己的口罩就吻了上去…… “陈年，真的是陈年！” “啊！！！！” 周围充斥着女孩的尖叫声，与酒吧里的dj舞曲融到了一起，追光灯从远处打过来，林跃只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闭上眼睛。 陈年一改以往的温柔，以攻城掠池之势一路侵占，让林跃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或者拒绝的可能。 跨年酒吧里全都是年轻男女，这样的戏码就像一颗原子弹，临空而降，炸得周围片甲不留。 那个吻持续了整整一分多钟陈年才终于松了手。 林跃在一顿晕眩中睁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嘴角含笑，眉目含情…… …… 魏知南那趟差本来是打算放到年后的，但临时得到消息对方已经办完移民，在国内过完年就要走了，怕夜长梦多，他还是在除夕那天飞了b市。 提前找了中间人跟那边沟通过了，下午他拎了几样东西亲自登门。 在城郊，一间小巧的四合院。去的时候老人正在院子里浇花，旁边保姆烧了炉子在帮他煮茶。 因为之前中间人都联系过了，知道魏知南过来的用意。 起初老人是不肯的，但魏知南跟他讲了个故事。 “…这只纹盃应该是一对，一只在您这，另外一只当年被我姑父买走了，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我姑姑。他承诺退役后会把另外一只找来，凑成一对，到时候就当他的聘礼，可惜最后我姑没能等到这只纹盃，只等到了我姑父的遗体。这么多年我姑姑还是一个人，可能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越来越不行，前几年还动了个手术，我就想着能不能把这只纹盃给她带回去，也算了了她这么多年的夙愿！” 听着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老人也动容了。 “你姑姑是梦臾？” “对！” “我之前听人说过她的事，年轻的时候跟了个当兵的，全家人都反对，她干脆直接跟家里都断了关系。” “是有这事，这些年她一直独居。” “你那位姑父……” “机步营戍边战士，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魏知南用一个爱情故事说服了老人，最终对方答应把纹盃转售给他。 聊完之后魏知南又陪着喝了一会儿茶，眼看到黄昏，主人留他吃晚饭。 那可是除夕，全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外人怎么能留下，婉拒之后离了四合院，回到了居住的酒店。 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出去，手里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忙完都过十点了。 洗漱休息，躺在床上却始终毫无睡意，只能再爬起来。 他住的酒店位于商业区，周围应该是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的，所以即便是除夕外面都特别安静，唯一能陪他的只有窗外的夜空和霓虹。 随后他便看到了那个热搜，不，应该是那段视频——除夕夜陈年和林跃现身b市某高档酒吧，人群中深情拥吻。 魏知南点开，看了一小段，随后把手机合上了。 后半夜身上又开始烫起来，他起来吃了一颗药，原本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可胸闷越来越严重，慢慢演变为疼痛，随之而来的还有体温下降，心跳加快…… …… 林跃陪着陈年疯了大半夜，快四点的时候他才把她送回酒店。 临分别的时候陈年还依依不舍。 “抱歉，本来还以为会有时间陪你回清水镇。” 之前确实计划两人要一起回去，但陈年档期有变，他的新专辑在韩国和日本两地首发，春节期间那边有几场签售会，另外新签的代言广告也要赶在春夏款上新之前拍出来，档期怎么排都实在挤不出时间了。 “没关系，等你忙完了有空再说吧。” “那你一个人回去？” “还有我姐和我妈嘛，行了，你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总不可能再一个人。” 林跃把陈年送走，回到房间，洗漱完躺到床上已经过了四点。 身体其实已经累得不行，可眼睛却怎么都闭不上。 黑暗中思维和记忆变得更加敏锐，无数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中不断播放。 他们在软榻上交叠。 他们在舞台上相拥。 他们在酒吧的人流中亲吻…… 每一帧画面都是关于陈年，可是最后镜头一晃，那个男人站在崖边的晨光中转过身来。 “走，陪我去看看明天的太阳！” 那个黑夜与朝曦交替的早晨，她被他挤在逼仄的车内，明明所有的温度和纠缠都是真实的，为何最后却要告诉她一切都是梦。 “所以去年你在1岚带我走，是因为我跟苏青禾长得有点像？” “是！” 林跃觉得自己根本没法想，想一次就疼一次，浑浑噩噩躺了几个小时。 小妮给她订的是下午回邺城的班机，在此之前还有段空余时间，她准备出去逛逛，顺便给林玫和阳阳买点过年的东西。 刚收拾完准备出门，接到于津津的电话。 “还在b市吗？” “晚上的航班。” “那正好，我也在呢，要不一起吃个午饭？” 崔莉昨晚结束后就连夜飞邺城了，小妮上午从b市坐高铁直接回老家，花花本来就是b市人，所以只剩下林跃孤家寡人一个。 她跟于津津也好久没见了，于是约了吃饭，怕出去惹人注意，林跃最终把她约到了自己下榻酒店的餐厅。 126 生病住院 餐厅就在林跃房间楼下，于津津到了之后给她发微信她才下楼。 “嗨，这边！” 林跃愣了下，走过去。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于津津摸了摸自己微卷的短发，“造型师让我剪的，说这样更有辨识度。” 林跃盯着她看了看，“确实，显得脸会小一点。” “只是小了一点吗？” 林跃又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动下巴了？” “没有！”于津津立刻否认，又问，“是不是脸小了很多？” “是小了挺多，打针？” “什么啊，就拔了两颗智齿，顺便减了几斤。” 瘦是确实要比之前瘦，但林跃从来不知道拔智齿还有消下颌骨的功效，不过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前几天看新闻，说你之前拍的那部仙侠剧要招商了？” “对，顺利的话应该会上星。” “那恭喜啊。” “恭喜什么呀，我在里面就一小配角！” “谁还不是从小配角开始的啊，慢慢来嘛，况且我看演员表了，你是女三，不是小配角，看来丽人对你还行！” 这是于津津去丽人之后的第一部戏，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也算是她出道到现在最拿得出手的资源了。 于津津笑了笑，“还行吧，不过总归比不上你，你现在才叫资源逆天，车导的那部现代剧要开机了吧？” “年后。” “cr也官宣了，而且听说最近你接综艺都接到手软。”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最近递过来的本子和综艺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但大部分都不行。 林跃是宁缺毋滥的，所以挑了半天最后也就挑了一部现代剧，主要是因为制作班底还可以，至于综艺她暂时不考虑。 “行了，都已经能上跨年晚会的人了，知道你咖位已经跟以前不一样，热搜也是，隔三岔五上一次，更离谱的是昨晚连续上了俩，从晚会现场一直搂到酒吧，你说你跟陈年到底要给全国观众塞多少狗粮？” 林跃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行了，吃饭！” 于津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吱声。 中途林跃去洗手间，搁桌上的手机响，于津津下意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韩少凌”。 于津津当然知道韩少凌是谁，犹豫了片刻，接通。 “喂…” “喂，你人还在b市的吧，魏先生住院了，康博605号病房，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 刚好林跃从洗手间过来。 于津津把手机递给她，压着声音说：“锦华韩总的电话，说什么魏先生住院了…” 林跃的表情僵了一下，拿过手机。 “喂，什么事……他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b市这边你没有靠得住的人，那就直接找护工陪护……我？我不可能……” 林跃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桌上，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要听你电话，但对方没完没了，我担心有什么急事，所以……”于津津解释。 林跃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跟你没关系！” 于津津留意她的表情，试探着问：“电话里说的魏先生…是东拓的魏知南？” 林跃没作声，但沉默已经算是答案。 于津津叹口气，“你俩还联系呢？” “没有！” “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俩具体什么关系，但你现在是陈年的女朋友。” “我知道。” 后半顿饭林跃心不在焉，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期间手机震个没完，全是进的微信。 “行了，本来还想下午约你一起逛街呢，看你这么忙，下次吧。”午饭结束后于津津也没多逗留，甚至抢着买了单。 林跃回到房间，韩少凌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第一个林跃没接，可那边不依不饶。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不得不接通，语气已经挺差劲。 韩少凌丝毫不介意，说：“他病得挺严重的，医生说昨晚要再晚送一点可能直接就没命了，还在icu呆了几个小时，今天中午才转出来，现在一个人躺在病房。”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听着是跟你没关系，但你想想大过年的他一个人躺医院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是不是很凄惨？” “你应该给他找护工！” “找了，可是大年初一我哪去给他找个可靠的护工出来，更何况我现在人都不在b市，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就看在他之前对你还不错的份上，帮个忙，去看他一眼也行，而且你要知道他生病也是因为你，就之前去岛上找你那次，淋了雨，回来感冒咳嗽一直没好干净，拖了这么长时间，断断续续一直低烧，直接就拖成了重症肺炎……”韩少凌软磨硬泡，就想说服林跃去医院陪床。 林跃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盯着自己不放，但她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魏知南的意思。 “你还是找护工吧，我今晚的航班回邺城。” 她直接挂了电话，不再回复韩少凌的任何信息。 下午肯定也没心情出去逛了，林跃直接开始收拾行李。 晚上七点多的航班，她五点就到了机场。刚好赶上春运，机场人很多。 她缩在vip候机室打了几局游戏，外面开始下雨。 一开始只是小雨，但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大屏上的航班号一个个变红，大部分都出现了延误情况，林跃的班机也在其中。 她不明白为什么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大雨了呢，可是脑中浮现的却是之前魏知南去岛上找她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起风的夜晚，在她无比恐惧和绝望的时候，他从漫无边际的海上而来，带着救援队。 当他从船上跳下来的那一刻，林跃心里几乎撼动。 林跃在机场又坐了半个多小时，飞邺城的那个航班直接宣布取消。 机场大巴开始来拉游客去附近的酒店先住一晚。 林跃拖着行李混在人群中，出了航站楼。 外面天寒地冻，雨像水一样倒下来。 难道连天气都要逼她作决定吗？尽管她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林跃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大巴很快过来了，排着队的人群往前挪，林跃在最后一刻从队伍里出来，招手拦了旁边的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康博医疗中心。” 127 这么严重 康博是间高端私立医疗机构，地理位置有点偏，大概也是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 林跃从机场过去差不多路上花了将近两小时，到那边都快十一点了，早就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值班保安直接把她拦在了大门外，她只能给韩少凌打电话。 韩少凌一听乐得不行，“你到门口了啊？哎哟谢天谢地，我现在就找人过去带你！” 林跃在门外等了十来分钟，果然有医生从里面出来，是位年轻的女医生。 “林小姐是吧？” “对。” “我老师刚打电话给我，让我带您进去。” 林跃跟着她进了院区，病房在六楼，直接走的员工通道，一路上去的时候林跃便顺便问了下魏知南的情况。 “…魏先生是我老师的病人，不过昨晚我也在，病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休克症状，直接就送了手术室。” “手术室？” “ct做出来魏先生肺部有积液，感染挺严重的，怕引发脓血症就直接给他做了手术，不过你放心哈，只是微创，我老师亲自做的，很成功。” 跟林跃解释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六楼。 林跃跟着她走到病房门口，门上挂着重症监护的牌子。 “怎么是icu？”林跃问。 “也不算icu，不过魏先生还没拔管，需要24小时有人看护，所以就暂时让他住这里了。” 林跃愣了下，“拔管？” “对啊，魏先生还上着呼吸机呢，虽然氧合上来了，但肺部感染还没完全控制，能不能拔管要看明天的情况。” 说话间女医生已经推开了病房门，进去先是一个小隔间，有两位值班的护士。 医生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带着林跃走到里面，里面才是病房，要比外面宽敞很多，偌大的房间中央摆了一张不算宽的病床，旁边是大大小小的仪器，从上面衍生出几根管子，其中一根最粗的管子通过魏知南的口腔直入腹中。 林跃永远忘不掉那个画面，因为毫无心理准备，突然就这么被领到病床前面。 如果不是床头挂着他的名字，她都不愿相信躺在那一堆仪器中间的人是魏知南。 不就是着凉感冒了吗？不就是咳嗽引起的肺炎吗？韩少凌电话里也没说得这么严重，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他……睡着了吗？” “打了镇痛，应该是睡着了。” “那我能在这里陪陪他吗？” 女医生想了想，“天亮之前出来，别让我们为难。” 女医生出去跟护士交代了几句，林跃隐约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是不是她？” “看着像，虽然戴了口罩和帽子！” “…你说她跟这位魏先生是什么关系？” “工作时间别谈论病人的私事，好好值班。”女医生呵斥一句走了，护士朝内间看了眼，替林跃把门关上。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监护仪嘀嘀嘀的声音。 呼吸机在输着氧气，吊瓶在往他体内输着镇痛剂，躺在床上的人却安静得好像毫无声息。 林跃想握一下他的手，可是连伸过去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答谢宴那天还好好的，明明在崖边他还抱过自己，心跳和体温都很正常，为什么才几天时间他就躺在这了。 林跃想不明白，就觉得好像还在梦里。 不知是镇痛剂的原因还是实在太虚弱了，反正魏知南一直没醒。 林跃什么都做不了，却哪儿也不敢去，在里面站了十来分钟，护士搬了张椅子给她。 “你坐着等吧。” “谢谢！” 利用给椅子的间隙护士还特意凑近看了两眼，大概是在辨认眼前是不是就是她们所猜测的那个人。 林跃把椅子往前挪了点，坐到床边。 外面的雨声小了很多，但还没有完全停，她掏出手机开始查关于重症肺炎的资料。 魏知南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沼泽里，身体不断往下沉，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重的窒息感，像是肺部在被不断挤压一样，伴随着窒息而来的是疼痛感，似乎在喉咙口，又好像在腹部，除了腹部之外还有胸腔，食道，甚至遍布整个身体，像是一场不断升级的沙尘，将他整个盖在其中。 魏知南便在这样的窒息与痛感中慢慢苏醒，先入眼的是明晃晃的灯，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耳边嘀嘀嘀的监护仪，所有这一切将他拉回现实生活中。 昨晚他在酒店觉得身体出现了问题，给在康博任职的朋友打了电话，并联系了酒店方。 他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他知道这里应该是医院病房，而他此时大概正躺在病床上，插了氧气管。 浑身难受，他试图动了动，手指摸到了床边上什么东西，似乎柔软的一团，像是…头发？ “你醒了？”原本趴睡在床沿上的林跃一下子坐了起来。 魏知南先是听到声音，随后才看到脸。 她还戴着口罩，帽檐下一双眼睛被盖住了大半，只露出半张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一刻他真的是……一口气又堵在那喘不上了，控制不住开始咳，一咳外面的护士就冲了进来。 “怎么了？他怎么了？”林跃吓得声音都有些抖。 护士查看了一下仪器，“没什么问题，可能是不舒服。” 这么插着管子躺在这怎么会舒服呢？ 护士查看一番没问题就出去了。 林跃凑到床头边，问：“是不是很疼？” 魏知南不能说话，稍微摇了摇头。 他刚才睡着了没回应还好一点，这会儿这样林跃觉得心脏被搅碎了一般，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眼睛一红魏知南就觉得更要命，费劲抬手轻轻扯了她一下，林跃顺势把他的手握到自己手中。 “你的手好凉！” 何止是凉的，简直就是冰冷。 林跃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魏知南便摸到了一手湿哒哒的眼泪。 他觉得手术的伤口也好，肺部或者胸腔的疼痛也罢，都不如现在这样看着她哭，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来得痛。 林跃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一直掉个没完，持续了大概有七八分钟，情绪终于慢慢平复。 －－－－－－题外话－－－－－－ 今晚就一章了，年底公司事情太忙，抱歉！ 128 转危为安 可能是因为药物原因，魏知南醒了半个多小时又睡过去了。 快天亮的时候林跃被护士请了出去，让她还是在外面等，毕竟按医院规矩监护病房不允许家属长时间探视，更别说是陪床了。 林跃在外面走廊坐了一会儿，但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 尽管戴着口罩帽子，但她这张脸实在不适合长时间呆在那里，只能重新换了个稍微隐蔽点的地方。 熬到六点多的时候她给韩少凌打了通电话。 “知道他情况很严重吗？” “知道，王院长已经跟我联系过了。” “那为什么还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哎哟姑奶奶，你以为我不想赶过去啊，可我人在意大利，就算打飞的过去也来不及啊。不过你放心，康博的王院长跟三叔很熟的，他会安置得妥妥当当！” 那又如何？那么大一间病房，那么小一张病床，林跃看到他躺在上面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昨晚他在这个异地城市的医院独自经历了一场生死。 昨晚可是除夕啊！ “苏小姐知道他住院的事了吗？” “苏小姐？” “苏青禾！” “噢她呀！”韩少凌那边顿了下，“我没跟她联系，应该还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要考虑联系一下，我昨晚问过医生了，他情况很重要，还做了个手术，暂时肯定出不了院，难道后面这么多天都让他一个人呆在医院里？” “什么叫一个人？现在你不是去了吗？”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那我给他找个护工！” “韩少凌！”林跃气得直呼对方其名，“他真的很严重，还插着管，护工根本照顾不好！” “所以我就说让你留下来嘛。” “不可能！” “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你……喂，喂？” 那边居然把电话挂了，任凭林跃再打都没人接，气得她一脚踹在旁边的围栏上。 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时听到走廊那头有护士喊：“605号房家属！605号房没有家属吗？” 林跃只能重新戴上墨镜口罩硬着头皮跑过去。 “你好，有事吗？” 对方护士皱眉把林跃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605号家属？” “对！” “那你先生待会儿撤管了啊！” “可以撤管了？” “血氧饱和度稳定了，感染也控制住了，撤完如果没问题应该就能转普通病房。” 林跃一听心里松了半口气，跟护士道了谢，又问：“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现在恐怕不行，你在外面等着吧。” 这个早班护士看着有点年纪了，凶巴巴的，一点没昨晚两个值班护士温柔。 林跃也不想跟她多磨，乖乖退到一边等。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魏知南果然转去了普通病房，随之一起跟过去的还有王院长和几位医生。 听韩少凌的意思，王院长跟魏知南关系很好，想着他会妥善处理，林跃便没有露面。 一直到中午，病房里的人都撤了林跃才慢慢蹭过去。 那会儿魏知南刚打完几个电话，他在这边住院的事只通知了韩少凌，其他一律都作了隐瞒，所以工作上的事还是需要处理。 手机刚放下就听到外面传来门被推开的动静…… 林跃先探了个头进来，确定屋里没人才踮手踮脚地进去。 进去先是一个套间，厨房、客厅、卫生间一应俱全，设施与配套几乎与五星级酒店无异。 她知道康博是高端私立机构，魏知南住的还是国际部，但也愣是没想到病房的设施会如此齐全。 她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连住个院都这么奢侈。 魏知南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应该是刻意放轻了，慢慢走过来，先是露出一个脑袋，羊羔毛渔夫帽，墨镜，口罩，脖子上还裹了条巨大的羊绒围巾，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林跃就这么轻手轻脚地走到内间来。 内间比外面还要更大一些，有阳台，内卫，沙发，桌椅和衣柜。如果不是因为那张不算宽的医用病床，你完全可以相信这就是酒店房间。 林跃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床边上，冒着头想偷偷看一眼，结果直勾勾地与魏知南的视线对上。 “你…醒着啊？”嘴上佯装平常，其实心里尴尬得要命。 魏知南这才发现她还拖着一只行李箱。 刚已经跟韩少凌联系过了，知道是韩少凌给她的消息，包括昨天半夜在监护病房见过她，即便当时状态不是非常清醒，但魏知南依稀还有些印象，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没走。 这会儿她却拖了行李箱。 “准备走了？”他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林跃起初没懂他的意思，后来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行李箱才反应过来。 “是啊，本来昨晚就走了，但韩少凌给我打了一堆电话，非要说你生病是因为之前去岛上找我受了凉，姑且不管你这稀巴烂的身体素质，一场小感冒居然能够拖成肺炎，但毕竟你是因为我才着凉的，于情于理我也应该来看看你，但现在人也见到了，你也脱离了危险，所以待会儿我就走了。”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魏知南躺那没吱声。 正好护士推着车子进来，还是刚才那个年龄大一点的女护士，直接走到病床边，结果掏出他的手臂看了眼。 “家属怎么回事啊，针都回血了怎么也不叫人过来看看！” 林跃起初还没来得及反应，直到护士转过来朝她喊了声：“嗨，家属！” “啊？” “说你呢，病人扎了留置针，回血可大可小，你得时时看着别让他乱动！” “我……” “还有他做了手术，虽然是微创，但毕竟也打了两个洞，家属要时时关注他伤口的渗液情况，如果出现感染要及时找医生。另外他排气了吗？” “我不大清楚，你直接问他吧。” “他是病人，上午刚从监护病房转过来，身体还虚着呢，我肯定是直接跟家属沟通！” 护士重新插了留置针，把吊瓶滴上，转过来看着林跃。 “病人现在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这段时间的恢复很重要，除了要注意肺部不能二度感染之外，手术伤口也要当心，之前肺炎拖了太长时间，他还有点消化道出血，今天暂时还不能进食，但要注意排气，防止腹腔粘连。明天开始可以吃点东西，从流食开始。另外尿管也拔了，后期排尿的话要特别当心，别扯到伤口。” 护士虽然态度不行，但事无巨细都给林跃交代了一遍。 林跃一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都记到了心里。 129 留下来 护士走后林跃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过去看了眼魏知南。 他躺在床上输液，脸色苍白，看着确实挺虚弱。 “这边还是需要有人陪床的，你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苏青禾让她过来？”林跃走过去问。 床上的人没回答要或不要，只是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怕她担心，或许严婕也可以！” 魏知南还是不说话。 林跃沉默了一会儿，“护工呢？我帮你找个护工？” “不用！” “保姆？” “也不用！” 林跃气得要命。 “你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起码要有个人陪床。” “有护士。” “护士也不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万一出现状况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可以按铃！” “按铃？”林跃都快被气哭了，“你刚动过手术，就问你能不能爬得起来，或者你要上洗手间怎么办，吃饭换衣服怎么办，难不成你都让护士帮你干？” 魏知南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 “你还笑？你是有病吗这种时候居然还笑？” 结果床上的人笑得更放肆。 “魏知南！！！” 魏知南抬了下手臂，朝她招招手，“过来！” 林跃气鼓鼓地走过去。 “坐边上！” 林跃再听话地坐他床边上。 魏知南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忍着伤口的疼痛往下沉了一口气。 “你留下来吧。” “不可能！” “林跃…”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行了随便你吧，我也懒得管！”她起身去拿行李箱。 魏知南一着急，撑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身体太虚压根没力气。 爬到一半又跌下。 林跃听到动静回头，魏知南小半个身子已经挂在床边上。 “你干什么？”她冲过去将人抱住。 魏知南吃痛，扯到引流管，一口气吊在那，肺部疼得很，也不敢大喘气，自己拽着床头的杆子慢慢重新躺到床上。 这么折腾一下脸色已经刷白，额头渗了一层汗。 “你感觉怎么样？” 魏知南躺那慢慢匀了会儿呼吸，挺过最疼的那一阵。 “去帮我叫医生。” “啊？” “伤口可能裂了。” 林跃愣了两秒钟，撒腿就往外跑，几分钟后带了医生进来，后面跟的依旧是那个凶巴巴的护士。 医生揭了魏知南的衣服查看一番。 “是裂了，要重新清创，去准备东西。” 护士一听赶紧跑出去，推了车子进来，后面跟了另外两个护士。 医生重新清理伤口，调整引流管，整个过程林跃都在旁边看着，尽手指死死扣在肉里。 持续了大概十来分钟，终于结束了。 魏知南脸色蜡白，衣服几乎全部被打湿。 “要不要重新上镇痛泵？”医生问。 魏知南摇了下头。 “可你麻醉已经过了，后面会疼得很厉害。” “没关系。” 病人坚持，医生也不能怎样，只能转过去跟林跃交代几句。 “手术刚结束这两天家属要多费点心，特别是像他这种情况，如果术后处理不好肺部会再次感染，到时候就会很麻烦。” “知道了！”林跃连连点头答应。 等把医生和护士送走，林跃转过身。 床上的人依旧像刚才那样平躺着，但闭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大概是在忍着疼痛。 林跃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你是不要命了吗？如果不要命就早点说，也省得这么多人围着你转！”她心里气得要死，忍不住放狠话。 魏知南躺那喘了半分钟，把眼睛睁开，入眼的是林跃的脸，她已经摘了口罩和墨镜，但围巾还裹在脖子上，包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眶通红，已经有湿气。 魏知南无奈扯了下嘴角，“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跃心里更加难受。 “你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这话说得…”魏知南又喘了两下，“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起码没人再这样气我！” “从来只有你气我的份，我几时…气过你？” “那可多了去了！从认识你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只要跟你有关的事就没有一件是开心的。” 魏知南听完，原本还有些笑意的嘴角垂了下去，他安安静静地盯着林跃看了几秒钟。 “你…原来这么想？” “对” “就真的没有一件让你…觉得开心的事？” “对！” 魏知南将脸转了过去，看着天花板，隔了大概半分钟，他开口：“你走吧。” “你这样我怎么走？” “我会叫韩少凌安排护工过来。” “你……” “走吧！” 他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一个字。 林跃在床边站了几分钟，整个病房非常安静，连外面走廊都没有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为何两人会弄成现在这样，但终究慢慢冷静下来。 “魏知南。”林跃开口，“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更何况你这场病的起因还是为了我，我更不会扔下你不管。但你应该知道，你身边有苏青禾，我也有陈年，于情于理我都是最不应该留在这的人……” 她轻轻攒了一口气，“理智告诉我我应该马上走，可是我根本办不到，所以你又赢了。”她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 床上的人没接话，甚至毫无回应。 林跃知道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到这一步，再多说就显得矫情了。 “我会暂时留下来，直到你可以下床。”她说完，摘了帽子和口罩，去洗手间拧了一把温毛巾。 魏知南的额头和脖子上都是汗，她打算先帮他擦一下，可是毛巾刚碰到他的额头，魏知南突然睁开眼睛，握住了她的手腕。 “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你考虑清楚了？” 林跃盯着他握住自己的手，手背上还插着针，因为扯动而导致血从管子里回流，他却好像丝毫不在意。 林跃不得不把手腕抽出来。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继续替他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擦干，转身准备去换毛巾的时候又被魏知南扯住。 林跃不得不转过去，床上的人眸光坚定而又深沉。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跃自嘲般低头笑了笑，再度抬头，与床上的人对视。 “魏知南，你又赢了！” 130 冬令营 魏知南喘了口气，他应该真的很疼，但手却一直没松。 林跃觉得心里乱得很。 明明不应该站在这里，甚至都不应该来，可偏偏还要纠缠不清？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林跃把他的手拉掉。 “我重新去拧块毛巾！” 林跃走到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冷静了几分钟。 尽管理智告诉她要清醒，可是她太清楚自己的内心，根本走不了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不如大大方方地留在这，就当他只是一个病人，她为他尽点力，也算是谢谢他之前去岛上的恩情。 林跃走出洗手间，乱糟糟的心情已经收拾干净。 “我暂时不走，会留下来照顾你几天，你可以把我当护工，也可以把我当成透明人，总之就是你养你的病，我做我的事，互不干扰，可以吗？” 这话说得魏知南差点气吐血，但他也实在没力气再跟她多折腾。 “好。” “那就这样！” 林跃替他又擦了一遍脸和脖子，动作不算轻，也没什么经验，魏知南被她弄得伤口生疼。 把人安顿好之后林跃走到外间给林玫打电话。 本来已经说好再过两天就一起回清水镇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走不了，只能随便找个工作上的理由推掉。 电话拨过去好久才有人接。 “喂…” “姐，你怎么了？”林跃一听就觉得那边声音不对劲。 林玫咽了口气，“没事？” “你这声音还叫没事？是不是刚哭过？” “真没事。” “姐，到底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好不好？”林跃开始急起来。 那边停了一下，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是王建刚那畜生，他去学校把阳阳冬令营的钱给退回来，我跟阳阳都不知道，今天早晨冬令营那边集合了，我一大早送孩子去机场，到那边领队老师才说阳阳不在名单中，问了学校那边才知道钱早就被王建刚拿走了，现在阳阳去不成冬令营，已经在我这哭了一上午。” 林玫把事情说了一遍，林跃大概梳理出一些轮廓。 大致是王建刚打着阳阳父亲的名义去找校方退了冬令营的钱，校方只以为他是孩子爸，不会再跟林玫多确认，直接就把钱退给王建刚了。 “现在这笔钱呢？” “早就被王建刚花完了，不要脸的畜生，连孩子冬令营的钱都要坑！”林玫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她一哭，隐约又传来阳阳的哭闹声。 孩子也才一年级而已，这次去英国游学应该也期待了很久，结果到机场才被告知他被除名了，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林玫一哭，林跃心里也跟着一团乱。 她哄了一会儿，林玫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便提了她不能回清水镇的事。 “不回就不回吧，本来以为阳阳能去英国，现在他去不了了，肯定也不肯跟我们回清水镇。” 清水镇那地方就是一个小乡镇，对于孩子而言根本没有丝毫吸引力。 “我也不放心把他丢给王建刚，春节孩子得跟着我。” 林玫哭哭停停，林跃宽慰了一番便挂了电话，重新走回病房，脸上愁云重重。 “给你姐打的电话？”魏知南问。 病房里非常安静，她刚才在外间打电话的内容他应该都听到了，林跃也没打算隐瞒，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魏知南之前为了给阳阳转学多少知道一点她家的事，包括那个成天混吃等死的王建刚。 “你姐当初为什么没有要孩子的抚养权？” “她也想要，可当时连份工作都没有，在邺城也没房子，最后法院把孩子判给了父亲，为这事我姐这些年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那就想办法把抚养权拿回来吧。” “什么？” “做抚养权变更。” “可是孩子父亲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就走司法途径，像他这种情况，基本没有胜诉的可能。” “真的吗？” “你可以让你姐试试，或者先咨询一下律师。当然，这是你姐的私事，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处理还是让她自己考虑。” 魏知南轻描淡写地说完，却像给林跃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醍醐灌顶。 “对，可以重新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这么多年了，林玫一直为了孩子的事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中，之前她能力有限，帮不上忙，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找律师帮林玫把阳阳要回来。 不过现在还在春节假期，这事还得等年后从长计议。 林跃刚放下手机又开始响，居然是于津津的视频电话，她手下一急，直接就摁了“挂断”。 魏知南将其看在眼里，问：“陈年？” “不是，朋友。” 林跃没有回复于津津，直接收了手机，走过去把阳台和屋里所有百叶窗帘全部拉上。 魏知南闭着眼睛往下沉了一口气。 他知道林跃拉窗帘的原因。 “康博私密性做得很好，你不需要防得这么严实。” “那也未必，万一被人拍到了呢？” 林跃说完又去把内间的门给关上了，将魏知南床边一侧帘子也拉了起来，恨不得要整个空间都封得严严实实，不让外人窥见一分一厘。 这样的小心翼翼突然让魏知南想到除夕那晚的热搜，她跟陈年在酒吧热吻，全然不顾周围围观的人群。 “陈年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 “当然不知道！” “打算一直瞒着？” “那你呢？会不会告诉苏青禾是我留在这陪床？” “应该不会！” 林跃一时愣住，看着床上的男人，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虚弱至极，可看上去还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魏知南，我有时候根本看不懂你。” 魏知南笑了笑，“那就别试图懂！” “可是你先招惹我的！”好的坏的他都说过，伤的宠的他也做过，有时候林跃真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心思。 “你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是不是都忘了？” 他当然不会忘，但并不代表他想让她懂。 “是不是非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讨论这些事？”魏知南打断林跃的问题。 林跃低头苦笑一声，罢了，她当然不指望他能跟她推心置腹地讲。 她把门窗全部关上之后，又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确保四周安全才将外套脱了扔到沙发上…… 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矫情的余地。 折腾一宿，昨晚压根没怎么睡觉，林跃这会儿已经累得够呛。 “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她趴到沙发扶手上，绷了一夜的神经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131 照顾你 魏知南其实也很累，除了手术之后的虚弱之外，伤口的痛感也一直在持续。 脑中太多事情，工作，邮件，设计，方案，资金……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和压力。 有些东西像绳索一样一圈圈勒在身上，越勒越紧，令他喘不上气。 他试图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可是根本睡不着，只能重新睁开眼，稍稍侧了下头便看到趴在沙发上睡着的林跃。 她卷着身子，双腿弯曲，手臂枕着头。 厚重的羽绒服外套脱了，身上是一件浅蓝色紧身线衣，午后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她趴那睡得像猫一样，香甜又安静。 魏知南转过脸去，不愿意再多看。 林跃缩那睡了大半个小时，迷迷糊糊被什么动静吵醒，意识归位，突然想起来什么事。 “吊瓶！” 魏知南还挂着吊瓶，她作为陪护居然睡死过去了。 她赶紧跑到床边查看，之前那瓶点滴已经挂完了，重新吊了瓶新的上去。 “谁给你换的？” “护士。” “护士刚才来过了？” “我按了铃。” “啊…”林跃颇内疚地抓了抓被睡乱的头发，“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那什么…我不睡了，你睡吧。”她替魏知南掖了掖被子，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又去行李箱里拿了什么东西。 “我看剧本！” 魏知南无奈，“不需要这样。” “没关系，你睡吧，我也不是没事干。” 假期结束没多久就要进剧组了，之前编剧把剧本又改了，这是新拿到的一版，女二部分增加了很多台词，她一直没时间好好看。 林跃拿着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很快投入到剧本中。 这次她演的是女二，人设挺分裂的，表面拜金虚荣，自私自利，但内心却又有一些柔软的地方。 其实不算什么正面角色，但林跃之前翻了翻剧本，觉得还是可以加入一些自己的解读，让人物更加饱满。 说是看剧本，但她一点不安静。 一会儿去拿笔，一会儿翻手机，一会儿痴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嘴里又念念有词……魏知南也睡不着了，索性就盯着她看。 虽然她一直动来动去，但情绪却投入得很饱满。 之前韩少凌跟他聊过一次林跃的演技，说不上多顶尖，但在同年龄段的女演员中已经算还可以了，起码不会让人出戏。 魏知南也见过她在家背台词走戏的样子，很能入戏，也很有共情力，真的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这点对于演员来说是优点。 另外她比较占优势的是外形，面目线条清晰，并不是时下流水线一样的锥子脸，甚至带了点英气，但五官又比较精致，不笑的时候可纯可欲，笑起来显出一对梨涡，看上去就偏甜一点。加上练舞出生，气质和形体都很出众，这样的综合条件在娱乐圈真的不多见。 为此韩少凌是一直想签林跃，并不是开玩笑或者一时兴起，是真的想签。 “你不睡吗？”林跃抬头的时候见魏知南正盯着自己看。 魏知南没说话。 林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啊，我脸上有东西？” “过来！” “做什么？” “你先过来。” 林跃一脸懵懂地走过去，魏知南沉默了几秒钟，问：“有没有想过自己单干？” “什么？” “从你那个小工作室撤资，重新组建自己的公司？” “啊？”林跃觉得这个弯拐得有点大了，“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单干？” “目前你身后的团队和运营模式都不适合你。” “哪里不适合了？我觉得挺适合的呀！” “你现在觉得适合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瓶颈期，或者甚至你连上升期都没到。” 林跃无语了，“不是，魏先生，魏老板，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脑子里还在盘算这种事？” 魏知南知道现在跟她谈这事也确实不合适。 “我只是建议！” “那我谢谢你的建议！” 他知道她表面看着好应付，其实骨子里很倔强。 “不管你愿不愿意采纳，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还是那句话，不用！” 之前韩少凌想签她进锦华，开了那么好的条件她都没答应，更别说自己开公司了。 她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压根不适合当老板，就目前这种状态，有戏拍，有综艺接，偶尔还有一两个舞台可以上，虽然说不上资源顶级，但养个小工作室没什么压力，而且不用把自己绷得太紧，这样的状态她非常满意。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魏知南没再往下延续。 或许是因为话题展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宽松了一些。相安无事地处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魏知南总算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屋里静悄悄，他摸手机看了眼，晚上七点半。 林跃不见了，包括之前扔桌上的剧本和沙发旁边的行李箱。 走了？ 回邺城了？ 还是…… 就在魏知南猜测之际，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林跃用浴巾搓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一转身便见魏知南睁着眼睛。 她愣了一下，“醒了？” 魏知南没回答，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身上穿的是睡衣，黑色的吊带丝质睡裙。 她这次来b市就带了这么一件睡衣，其实外面还有件袍子，可来时收拾行李太匆忙，忘带上了。 林跃意识到投过来的目光，赶紧去拿开衫，开衫挂在沙发扶手上，林跃抢着过去拿的时候又撞到旁边的桌角，疼得龇牙咧嘴。 魏知南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林跃疼得啥也顾不上，蹲那缓了半天。 “撞得很严重？” “死不了！” 林跃起身拿了开衫披上。 “过来。” “干什么？” “给我看看。” “不用。” “林跃！” 他严肃起来其实很吓人，林跃瞬间怂了，乖乖走过去。 魏知南稍稍侧了点身，将她的睡裙撩起来，膝盖上被蹭掉了一大块皮，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丝。 “遮什么，你浑身上下我哪处没见过！” “你…流氓！” 魏知南也没力气跟她争，“找护士进来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 林跃躲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坐到了沙发上。 132 我要回去 下午医生给魏知南的吊瓶里加了点止疼药，他总算睡了一会儿，但到半夜药效就过了，魏知南被疼醒。 他侧头看了眼，林跃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睡得正香，身上穿的还是那条睡裙，本来是盖了条毯子的，但她睡相不行，毯子早就被踢到了地上。 细细的肩带滑了一侧，露出大片胸口皮肤，隐隐还能看到一点山峦起伏间的沟陇。 裙摆也卷上去一大截，几乎到大腿根，一条腿还垂到了地上，白而细腻的皮肤似乎闪着微光。 活色生香，大抵就是形容这样的场景。 魏知南觉得浑身僵得难受，把头转了过来。 没一会儿又听到沙发吱嘎吱嘎的动静，原本平躺着的林跃在上面翻了一个身，两条腿收了回去，变成侧身朝魏知南的方向躺，整个人收拢，山峦间的那条沟便被挤得更加明显，薄而轻的面料贴在她身上，曲线毕露…… 魏知南觉得，她明明已经这么瘦了，怎么还能有如此足料的胸。 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画面，睡肯定是没法睡了，拿这样的活色生香当止疼药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魏知南干脆躺那大大方方地看，看了十来分钟，沙发上的人突然撅了下屁股，整个人往一侧翻。 “喂！” 砰—— 魏知南的喊声跟她落地的闷响同时发出，林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人从沙发滚落到地上。 魏知南躺那被茶几遮了视线，看不到林跃在地上的样子，但地毯上悉悉索索，随后一颗头从茶几后面冒出来。 林跃迷迷糊糊地揉着磕疼的脑袋，“艹！” 魏知南：“……” 林跃坐那缓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醒，撑着起身。 “什么破医院，搞这么大的病房也不多摆张床！”她一边嘀咕一边往沙发上爬，又从地上捡了毛毯，裹着准备重新躺下的时候才看到眼睛睁老大的魏知南。 她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没睡？” 魏知南被她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无语，转过去轻轻压了一口气。 林跃自知丢脸，也不再说话，躺那誓死当个透明人。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林跃甚至都不得不憋住一点呼吸，如此持续了几分钟。 “你跟陈年…同居了？” 那边突然扔过来一个问题，林跃没接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就是有了。” “有没有也跟你没关系！” “林跃!”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语气里隐隐带了点怒气。 林跃哼了一声，“对，同居了！” “住哪？” “玉兰城！” 魏知南觉得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往下沉一分，肺部就跟着胀痛。 很好，玉兰城！ 第二天一大早王院长就过来探望魏知南，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跃知趣，也不想呆在病房尴尬，便裹了外套出门。 她在医院附近逛了一圈，找了间小店吃了顿早饭。 回去路上接到陈年的电话。 “准备去机场了吗？” 林跃才想起来，今天本来应该是她回清水镇的日子。 是不是应该跟他说实话？可是以他的性格未必会信，到时候节外生枝。 林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撒了谎。 “已经在路上了，你呢？” “我在酒店，正准备去签售会现场。昨天晚上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收工太晚了，怕吵到你休息，等我这边……”那头话还没说完，林跃听到一顿嘈杂声，紧接着是英语混着日语的交谈，应该是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 按行程这几天陈年应该是在日本。 “现场催了，空了聊。”陈年匆匆挂了电话，林跃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两人其实就发了几条微信，都没怎么联系，林跃这边是因为心虚，陈年那边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忙。 林跃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吹了会儿凉风，重新回到病房。 王院长已经走了，魏知南坐在床上跟人打电话，依旧是工作上的事。 打完之后林跃才过去，微微收了一口气。 “要不你让这边给你找个护工吧。” 魏知南抬头，“你要走？” “对，我最多呆到明天中午。” “为什么突然又要走？” “也不是突然，本来我就不应该留在这里。现在你也恢复一些了，我再留下来已经不合适。” 魏知南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冷笑一声，“因为陈年？” 林跃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面无表情，但脸色并不好看。 “对！”她回答，也不愿再遮遮掩掩。 魏知南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好，我会安排护工！” 后面两人便没再说话，但魏知南也一直没躺下去。 拔管之后他可以坐起来或者下地，但时间都不宜过长。 林跃见他坐那迟迟没动静，便劝：“医生说你不能久坐，最好还是卧床休息。” 床上的人还是没回应。 从今天早晨开始林跃就觉得这个男人反常，几乎没怎么跟自己说过话，这会儿板着一张脸，情绪就看得更加明显了。 “喂，我得罪你了吗？”林跃觉得奇怪，走过去问。 魏知南没吭声。 “我跟你说话呢！” 魏知南这才抬头，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回去的机票订好了？” “还没有！” “需不需要我帮你订？” “不用！” 林跃一直觉得这男人喜怒无常，现在生病了更是将这一特性发挥到极致。 她瞪了一眼，拿着剧本和耳机就去了外间。 外间还有一个会客厅，她找了个舒服的沙发角落开始看剧本。 看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外面突然进来一人。 “请问这是魏老板的病房吗？”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件半旧的黑色羽绒服，手里拎了只尼龙行李包。 林跃愣了下，问：“你是哪位？” “我是王院长安排过来的护工。” “……” 林跃刚想接话，内间响起魏知南的声音：“进来！” 护工一听便屁颠屁颠进去。 “魏老板您好，我是王院长安排过来的金牌护工，本人已经有十年看护经验，服务了数十位政府高官和富商，除了拥有过硬的业务技能之外我还精通医学知识和病理。往后您在康博的这段日子将由我竭诚为您服务。” 护工站在魏知南床前作了番自我介绍，陈词慷慨，内容详细，甚至最后还鞠了个躬。 林跃被这架势弄得有些茫然，想着韩少凌的效率这么快的吗？ 魏知南显然也被这位护工的架势吓到了，表情僵了下问：“贵姓？” “林，双木林。” 还是本家啊，林跃当时想。 133 气死她了 护工的事办妥，林跃也算放心了，她把一些注意事项跟护工交代了一遍，包括术后如何护理，几点吃药几点叫医生来挂水，还有饮食上的一些忌口，一条条都跟护工说得清清楚楚。 交代完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留下来也不大方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跃收拾的时候魏知南在用手机刷邮件，两人全程零交流，倒是护工过来跟林跃扯了几句。 林跃收拾完行李，戴上帽子口罩，走到床边。 魏知南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养身体。” 床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林跃也懒得多说，拖了行李箱出了病房，结果前脚刚踏出去，后面护工又追了上来。 “小林对吧？” 林跃点了下头。 “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后面有事我还能跟家属联系。” 林跃原本想解释她不是家属，但想想又算了，加上内心其实也不怎么放心，最终把她另外一个专门玩游戏开小号的号码给了对方。 林跃本想着直接飞邺城，但可能刚好赶上春运，机票挺紧张的，这会儿只买到第二天下午的航班。 没办法，她只能在康博附近找了间酒店，暂住一晚。 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林跃又跟林玫通了个电话。 “阳阳今天怎么样？” “挺好，已经不发脾气了。” 林跃听着那边有孩子喊叫打闹的声音，问：“你不在家？” “对啊，在宜林，带阳阳过来玩两天。” 宜林是邺城附近的一个旅游小城。 “怎么之前没听你提呢，要想出去玩我可以给你俩报个旅游团。” 那边笑了笑，“报什么团啊，就过来呆两天，你工作那么忙，我也不能事事都麻烦你。” “可你的身体……” 林玫出院之后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状况还可以，但医生也说了不宜过度操劳，不然容易复发。 “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好好工作，别老惦记我！” 林玫挂了电话，几分钟后手机上收到一笔转账。 “能打车就打车，能吃好的就吃好的，也别住旅馆，找间好一点的酒店，千万别省钱！” 林玫看着上面叨唠的字眼，再看看那笔转账，苦笑一声，眼眶就开始湿润。 林跃花了一下午查抚养权的案例。 之前魏知南的话倒是给了她一点启发，或许这条路可以试试，但法律条款枯燥，林跃查着查着就睡着了，醒过来已经是晚上。 洗澡准备休息，睡前她有开两局的习惯，拿过另外一只专门玩游戏的手机才发现上面已经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这个号码没几个知道。 林跃回过去，那边接得倒挺快。 “喂，小林是吧，你可算接电话了！” 林跃愣了下，“你是……” “我是医院那个金牌护工！” 林跃想起来了，问：“有事？” “我不干了，跟你说一声。” “啊？”林跃总算反应过来，“为什么不干了？” “哎哟我跟你讲，我当了十几年看护了，愣是没见过他那么轴的人！身子不让我碰，衣服不让我洗，我说扶他去上厕所他也不行，你说这事还怎么干？没法干！” 那边似乎激起了倾诉欲，在电话里冲林跃发了一顿牢骚。 林跃皱眉，问：“现在那边有谁在？” “没人！” “没人？” “对，他一个人，他说自己没问题！” “……” 电话挂断之后林跃整个脑壳疼。 她知道魏知南轴，但没想到能轴成这样！ 算了，关她屁事！ 林跃试图说服自己，不要管不要想，明天下午直接飞邺城，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可是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跟挺尸一样，压根毫无睡意。 烦死了！ 为什么她要遇到这个男人！ 林跃气鼓鼓地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换衣服，收拾行李，退房，再裹得严严实实地折腾去医院。 那会儿也才八点多，踩着探视的最后一点时间混进去。 魏知南住的病房在国际部，就几个房间，空间其实很私密。 她绕过护士台过去，推开门，外面亮着灯，但内间灯光却被调得很暗。 林跃进去发现床上并没人，刚想喊，听到内卫传来“砰”的一声。 她赶紧冲进去。 “怎么了？” 魏知南撑着池台，脸色蜡白，但转过来看到林跃的时候眼神又瞬间放沉。 “你怎么在这？” “问你呢，你以为我想？”她气鼓鼓地回答，见魏知南撑着池台站那不动。 “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在这做什么？” 魏知南朝门口看了眼，“你先出去！” “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出去!” “嗨！”林跃突然来了兴致，“是裤子脱不下来吗？” “我说，你能不能先出去！” “我还偏就不了，怎么，不好意思？”林跃抱着手，大有一副在旁边看戏的样子。 魏知南闭眼咬了咬牙根。 行！ 他开始解裤带。 林跃愣了下。 魏知南身上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藏青色的棉料材质，几下就把裤带解开了。 “你干什么？喂，魏知南，你……”林跃赶紧转过身，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魏知南：“……” 几分钟后魏知南从洗手间出来，虽然只是微创手术，但毕竟伤肉了，伤口在侧边肋骨处，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艰难。 林跃就看着他一点点慢慢移到床边上，再慢慢扶着床栏坐下去。 “伤口疼不？”林跃问。 魏知南脸色已经苍白，其实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挺疼，但他懒得搭理，深吸一口气再一点点把腿收起来搁到床上。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肋骨，带着伤口一起疼。 林跃看他表情实在痛苦，终究不忍心，过去扶了他一把，魏知南借着她的力，慢慢坐平到床上。 干完这些林跃也累出了一身汗，喘了会儿，问：“还要不要逞能？” 魏知南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默默往下沉了一口气。 “怎么又回来了？” “不然怎么办，放你一个人在这等死？”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不能！” 她这会儿简直气得要命，或者这种生气里还有一点心疼。 魏知南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无奈笑了笑。 “过来帮我擦个身。” 134 擦身 林跃瞪了魏知南一眼：“不会！” “到底是不会还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你浑身上下我也都见过，你……”林跃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赶紧闭嘴。 魏知南看着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我什么，你继续往下说！” 林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什么！” 她扭头又进了洗手间，拧了块毛巾过来给魏知南，“自己擦吧。” 魏知南笑了笑，接过毛巾。 林跃背过身去，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 “麻烦帮我后背擦一下。” 林跃转过身，魏知南拿着毛巾坐那。后背他确实擦不到，这两天一直卧床，出了很多汗。 林跃去换了块毛巾，走过去，撩起魏知南的衣服胡乱擦了几下。 “好了！” “胳膊。” 林跃把他手臂抬起来抹了抹。 “腿！” 林跃再把他的腿从被子里拉出来，卷了裤腿擦了擦。 “你能不能弄干净点？” 林跃又瞪他一眼，“你行你自己来！” “你……” “再废话我不干了。”她一副撂摊子的样子。 魏知南默默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把后面半句话吞了下去。 林跃简单粗暴地帮他擦完，又去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到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好矫情了，剥他上衣和裤子的动作简直利落干脆，魏知南的伤口原本已经没那么疼了，被她这么一折腾又开始疼起来。 林跃也管不了那么多，收拾完后将换下来的衣服全部扔到脏衣篮，又走回床边。 “为什么要把林师傅赶走？”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我没赶。” “是，你是没赶，可你事事挑剔，从头到尾板着一张臭脸，谁愿意留下来照顾你。” “你啊。” “魏知南！”她气得几乎吼出来，“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有，别以为我多想留下来，要不是因为你去岛上找我落了病根，我绝对不会管你！” “所以这几天你愿意留在这，只是因为我去岛上找过你？” “对，我不想欠你什么，就当留下来还你这个恩情，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麻烦下次再躺医院的时候别让我知道，也别每次都把我置于两难的境地！” “两难？你留下来是我为难你了？” “不然呢？”林跃越说越气，“一旦被人发现我留在这里，我要面临什么，承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她突然苦涩笑了笑，“当然，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以前充其量不过就是个随叫随到的床伴，你当然不会为我设想！”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利箭般射过来。 魏知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替你设想过？” “你有吗？”林跃觉得百般委屈突然全部涌上心头，“你从头到尾只是把我当成苏青禾的影子，一个替代品，包括后来怀孕，你用尽手段也只是想要那个孩子，而我呢，我被迫经历怀孕，流产，网暴……从认识你到现在，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哭了多少次，魏知南，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魏知南静静听着她把话说完，整个过程他都认真留意林跃的表情，痛苦中带有委屈，委屈中又分明带着怨恨。 这些话她一定在心里憋了很久吧，他也相信这些都是她的真实所想。 “认识这么长时间，我留给你的全都是不开心？” “对！” “一次好的念想都没有？” “没有！” 真是干净利落的答案。 魏知南嗬笑一声，扫了下手，“你走吧。” 林跃没接话，沉默了半分钟，转身拿了外套和行李箱就出了病房。 深夜的街道空又冷，林跃拖着箱子在路上步行。 冷风扑面，逐渐清醒。 她承认自己刚才冲动了，把话说得有点重，但她不愿意去多想，更不愿意去回忆最后魏知南独自坐在病床上的侧影。 …… 林跃走后魏知南在那坐了很长时间。 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在反思，反思林跃说的那番话，再一点点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回忆，最后发现她似乎说的全是对的。 认识这么长时间，他除了给她造成困扰和痛苦之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令她开心的事。 “魏知南，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魏知南觉得肋骨那边的伤口和肺部开始一起扯得疼。 …… 林跃沿着医院门口的那条马路走了很长一段，逐渐冷静之后直接打车去了机场，在机场附近找了间酒店入住。 或许是因为最近几天折腾得太累了，也或许是刻意让脑子放空，她躺床上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且一觉睡到几乎中午，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 “你在哪？” 林跃听出是陈年的声音，思维迅速归位，“在清水镇呗，还能在哪。” “是么…”那边似乎很轻微地笑了笑，像是哼笑，“能不能别总是骗我？” 林跃心里咯噔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什么骗你？你在说什么呢？” 可是刚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林跃被陈年这没头没尾弄得一头雾水，正要打过去追问，崔莉的微信语言打了过来。 “你是不是还在b市？”那边直接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问。 林跃含糊嗯了声，“怎么了？” “怎么了？我问你，你这几天是不是跟魏知南在医院里？” 林跃心里像是被人抽了一记，“是不是有人拍到什么了？” 那边很重地喘了一口气，“你自己看吧，我都懒得告诉你！”崔莉直接掐了通话。 林跃握着手机坐那愣了几秒钟，打开微博…… “魏知南因病入院，林跃贴身陪护” “除夕夜当众与陈年热吻，隔天就现身某高端私立医院陪床。” “与富商共住病房两日，林跃疑似再度劈腿。” “……两人举止亲密，且私下一直保持联系，验证了此前她为魏知南流产的传闻。” “……” “……” 除了博人眼球的新闻标题之外，还有好几段视频和照片。 照片是林跃出入康博的画面，视频是她在病房为魏知南擦身的场景。 135 他要留下来 拍到照片林跃不奇怪，毕竟她在康博也呆了两天，进出几次总有人认出她来，但那几段视频就显得有些诡异。 首先康博是私立医院，平时接收的都是各个行业的名人，安保和隐私一向做得很好，真的很难让人拍到这样画面清晰的视频。 其次林跃在那两天都格外谨慎，时时拉着屋里的帘子，就怕被人钻了空子，而唯一疏忽的就是昨天晚上。 她当时临时赶过去的，又被魏知南气晕了头，所以压根就没想到要拉窗帘，可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这么短的一点疏忽就被人拍了视频。 视频林跃也看了，画面很渣，应该是有人在楼对面找到角度拍的，也就是说对方是有备而来，且已经在医院蹲守了好几天，不然根本不可能刚好抓到那一段。 更龌龊的是视频内容，本来只是林跃帮魏知南擦身换衣服，对于照顾病人而言这种事也算正常，可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后期渲染，看着就像两人在病房做什么亲昵苟且之事。 广大网民本来就擅长编故事，现在又是照片又是视频的，直接变成了“林跃背着陈年和魏知南在病房里苟且偷情”。 林跃翻看微博的时候这个新闻已经被炒上了热搜，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她不知道是陈年团队那边的作为还是崔莉在背后使了力，不过她打崔莉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始终处于占线状态。 给陈年打，那边直接是关机。 最后林跃联系上了韩少凌，他人还在意大利。 “事情我都知道了，公司的人正在处理！”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断了，再打也已经处于占线状态。 再刷微博，已经从热搜前五降到了二十位开外，同时有营销号开始带节奏，解释林跃只是去医院探望而已，并没留在那陪床。 尽管吃瓜群众未必会信这样的说辞，起码情况没有再严重下去。 就在林跃以为事情会慢慢平息之际，网上再度有人爆料。 “林跃现住玉兰城豪宅原为魏知南名下房产，此前林跃曾在玉兰城养胎，两人同居过一阵。” 短短十几分钟内，原本被压下去的热搜瞬间又窜了上去，且高居置顶，再也降不下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包括魏知南曾深夜出现在某妇产科医院的新闻也被翻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魏知南跟苏青禾的恋爱关系，尽管两人之前没有对外公开，但在圈内不算秘密，很容易就能找到两人一起参加活动的照片和资料。 “林跃二度劈腿，插足别人的感情。” “插足丁堃婚姻在先，林跃又插足别人的恋情。” “……” “……” 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过分，底下评论更是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 这已经不是林跃第一次遭受到网络暴力，以前心态都还可以，但这次不大一样。 尽管网上有些事是夸大捏造的，但绝大部分都是事实。 她确实跟魏知南有过一个孩子。 她确实拿了玉兰城的房子。 她也确实瞒着陈年在病房呆了两晚，尽管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问题，更何况两人此前还有情感纠缠，而现在都有另一半。 林跃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又如何让外人相信她跟魏知南之间干干净净？ 网上言论还在发酵，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测陈年出道即巅峰也是因为林跃的原因，是林跃“献身大佬”为他拿资源，并让锦华立捧。 魏知南是锦华背后的大股东，这事在娱乐圈并不算什么秘密。 林跃不敢再看微博，更不敢再去看评论。 崔莉那边始终没有消息，陈年那边也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林跃独自呆在酒店房间，像是被人困在了一个孤岛上。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崔莉才重新跟林跃联系，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林跃把酒店地址发了过去。 “你先在房间呆着，暂时哪都别去，等我明天过去找你。”崔莉回了她的信息。 林跃搓了搓几乎僵硬的脸，退了回邺城的机票。 整个下午林跃都呆在房间，她定时刷一下新闻，网上已经闹得翻天覆地。 一直到晚上，热度稍微降了点，但骂林跃的帖子和评论却始终没有停。 林跃索性关了手机，闷上被子睡觉，可是哪里睡得着呢，一闭眼全是网上那些骂她的评论。 绿茶小三这些还算好听的，更有许多不堪入耳的字眼。 这些也都算了，她犯的错她活该去承担，可是骂陈年的评论也很多。 林跃知道他红得太快，抢了很多人的资源，估计有一大帮人在暗戳戳地等着他栽，现在丑闻曝光，多的是在背后补刀的人，自然雇了水军下场，趁机黑他。 林跃觉得整件事她最对不起的就是陈年。 一个下午她试图跟对方联系了很多次，可始终关机。 林跃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根本毫无睡意。 房间的门铃突然响起来，林跃心口像被敲击了一下，走过去，先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身黑衣压着帽檐的身影。 她赶紧将门打开，陈年如寒冰一样的脸从帽檐下露出来，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 林跃微微收了口气，在后面关上了门。 房间挺大，但灯光却被林跃调得有些暗。 她慢吞吞走到陈年面前，“抱歉，关于网上那些新闻，我跟魏知南其实……” “今晚我能不能留下来？” “什么？”林跃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 陈年看着她，重复：“今晚我会留在这里。”他用的是陈述句，且语气坚定，不容她反驳的样子。 林跃有些看不透他的表情，“你留下来…做什么？” “就问你可不可以？” 林跃觉得他的眼神沉得吓人。 “我知道网上那些新闻让你很生气，我也承认我对你撒了谎，可是我跟他之间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林跃试图解释。 她其实想好了一套说辞，可当抬头对上陈年目光的时候又全都方寸大乱。 “我只想问你，今晚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他一字一句重复，似乎执着于这个问题。 林跃默默往下沉了口气，“好，如果你觉得留下来就能说明一些问题，我没问题！” 136 你别这样 陈年留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陈年的电话，他接起来，喂了声，随后把手机递给林跃：“找你的。” 林跃接过去看了眼，是崔莉的来电，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大概崔莉找不到她才会直接打到陈年手机上。 “喂…” “陈年到你那了吧。” “嗯。” “那就行了，你俩先在酒店呆一晚，明天一起回邺城，到时候你们表现得亲热点，我再找水军带带节奏，希望能把这事盖过去” 林跃看了陈年一眼，回复崔莉：“我晚点跟你联系。” 她直接掐了崔莉的电话，问陈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陈年：“双方的意思！” 林跃：“你公司那边也希望这么处理？” 陈年：“对。” 林跃：“你撒谎！” 这么处理其实对陈年很不利，但凡他的团队有点脑子都不会同意。 林跃叹口气，“我们能谈谈吗？” 陈年：“我不是正在跟你谈吗？” “不，我的意思是……”林跃默默缓了下，“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需要坐下来把有些话说清楚。” “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可是这事…” “我真的很累了，先睡觉可以吗？” 那会儿也已经快一点，他整个人看上去也确实很疲惫。 林跃看了眼四周环境，这个酒店是她临时随便找的，房间并不大，且只有一张床。 “你去床上睡吧。” “你呢？” “我还有剧本没看完。” 林跃找了个借口，拿了剧本走到靠窗的单椅上坐下。 陈年在那站了几分钟，最终进了浴室，十分钟后洗完澡出来。 他应该没带换洗的衣服，直接裸着上半身。 林跃瞄了眼，把头扭过来。 “那什么…柜子里应该有浴袍。” “不用！” 他直接上床钻进被子。 林跃：“……” 陈年平时话不多，给粉丝的印象更是高冷，但其实跟林跃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挺呱噪，但今晚却一改常态。 他上床之后就没动静了，甚至都没在刷手机。 林跃拿着剧本又熬了一会儿，熬到一点半，实在困成狗了，在桌上趴了下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到腰上一紧，林跃睁开眼，陈年的脸近在咫尺。 “我……”刚准备开口，双脚就腾空了，陈年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去床上睡。” “不用！” 她挣扎着要下来，可陈年完全不理会，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 林跃翻身准备下去，陈年摁住她的肩膀。 “你在躲我！” “没有。” “没有吗？” 两人对视，他冷笑一声，“你可以跟他同居，可以跟他共处一室，甚至可以为他生孩子，却不愿意跟我躺在一张床上？” 他带着质问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好像正中靶心，林跃被他驳得毫无反击之力。 “陈年，我们谈谈好吗？” “你想谈什么？跟我解释你对他的感情，解释你瞒着我去医院照顾他的原因，还是你又要跟我分手？”他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林跃似乎能看到他眼神里的火苗。 她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他确实应该生气。 她心里也有千言万语，带了万分愧疚和心痛，可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抱歉。” 等了半天，只等到她这两个字，陈年的目光在这两个字中一点点变凉。 “为什么跟我说抱歉？” “我……” “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听！” 他的手从林跃的肩膀往上移，沿着肩颈线移到她的后脖，手臂一收，贴着林跃就吻了上去。 一切来得太快了，林跃僵了几秒，随后便是本能的抗拒。 她使劲推着陈年的手臂和肩膀，可对方像是疯了一样，直接把林跃摁倒，扯掉了她的扣子。 林跃整个懵了几秒，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陈年死死压在床上。 “你放开我！” “陈年，你放开我！” 林跃嘶吼，使出浑身力气抵抗，可是好像她越抵抗对方就越压制，很快外面披的开衫被扯掉了，睡衣的带子直接被拉断，陈年的吻一路从她脸上纠缠到胸口…… 他是疯了，嫉妒和占有欲令他所有的理智都溃不成军。 林跃看到一双猩红的眼，耳边全是粗重的呼吸。 她仿佛嗅到了来自猛兽的欲望。 手掌已经钻入裙底，他像是势在必得，林跃被困于身下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别这样…” “陈年，求你，你别这样……” 当所有的抵抗全部徒劳无功，恐惧和痛苦全部转化为绝望，林跃已经叫不出来了，嘴里漏出来的全部是泣音。 她在哀求他，也在拒绝他，包括底下那具身体，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在跟他奋力顽抗。 陈年的手突然松了劲，身体一沉到底。 林跃感觉到他的呼吸从身测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他的手，握成拳在床上重重敲了几下，剩余的便全是粗重的呼吸，像是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林跃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视线之内是天花板上的灯，一点点虚化，一点点模糊。 夜间的星光好像也跟着黯了下来，那一刻林跃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或许真的不会再有可能…… 陈年在林跃身上趴了几分钟，呼吸慢慢变缓，浑身的汗也被晾干了，他才终于爬起来进了洗手间，几分钟之后出来，已经换好来时的衣服，没看林跃一眼，直接出了房间。 房门被撞上的那一秒，林跃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不知道为何会弄成这样，那是陈年啊，一起长大一起追梦甚至说过将来要嫁给他的男人，怎么对他会如此抗拒！ 林跃捞了下胸口的带子，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上…… 她到天亮才睡着，睡着之后就是不断地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全是汗，睁开眼，昨晚发生的种种一下子又涌到了脑海中。 她告诉自己别再想，摸过手机看了眼，发现还处于关机状态，也懒得打开了，拖着步子去洗手间冲了一把澡。 刚换好衣服门就被拍得砰砰响，猫眼里出现崔莉的身影。 林跃开了门，崔莉推着她走到屋里。 “你跟陈年怎么回事？” 没头没尾地突然这么问，林跃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了？” “问你呢，昨晚他还好好的，我跟他联系的时候他还愿意配合我这边演戏，怎么大半夜自己回了邺城？” 137 大厦将倾 林跃站那愣了下，“他回去了？” “对，有人拍到他昨晚在机场候机的照片，已经被人发到网上，你没看？” “我手机没电了，所以……” “没电了为什么不充上？打了你一早上电话都不接，发生了这么大事好像跟你无关一样！”崔莉是真的生气了，说话的口吻已经有点不客气，但还是一边说一边翻出微博，“自己看！” 林跃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眼，果然是陈年在机场的照片，带着口罩帽子，隔着镜头都能感受到他当时的落寞感。 底下网友纷纷猜测两人已经分手，且是林跃劈腿，自然也少不了把林跃骂得更凶。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试图解释。 崔莉哼了声，“我要听的不是抱歉，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昨晚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虽然状态很差，但起码他还愿意跟我商量，问我事情弄成这样后续要怎么公关，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我当时还松了一口气，觉得只要他那边没问题，事情就不会再糟下去，为此我还特意把酒店地址告诉他了，就想着你俩见一面，你好好哄一哄，后面负面热搜可以慢慢降，结果你倒好，直接就把他给气回邺城了！” 她气他了吗？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 “你先说说，你俩昨晚到底怎么了？”崔莉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可这让林跃怎么回答呢？她根本无从说起。 “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明明在跟陈年交往，两人还高调秀了那么多次恩爱，结果转身就被拍到跟其他男人在病房里偷情！” “我没有偷情！”林跃抬起头来，直视崔莉，“我承认我确实在病房陪了魏知南两天，但事出有因，而且我跟他并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是，我姑且相信你们没有，可是粉丝不会信，网络不会信，包括那些黑子更是会卯足了劲往你身上泼脏水，所以我才想要陈年配合你，你俩好歹演一场戏，先把风头熬过去！” 崔莉还在想着她跟陈年的cp。 林跃突然觉得好累，周围全是令她窒息的空气。 “熬不过去，也演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 林跃抬头，苦笑：“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所以要不还是算了吧。” “算了？”崔莉重复，问：“你是打算现在跟他分手吗？” “嗯。” “你疯了吗？”崔莉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林跃，“知不知道一旦分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之前争取了那么久的几个时尚资源全部泡汤，意味着你会被永远贴上小三和劈腿的标签，更意味着我们要面临大额违约金。另外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件事，cr的违约金是七位数，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有条款注明过错方承担所有损失，也就是说，一旦你跟陈年分手，这七位数的违约金需要你自己来承担！” 林跃坐在沙发上，将头慢慢埋到底。。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一切都下成了死局，自己把自己困在了这个局中。 崔莉见她那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行了，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后面再看吧。” 两人坐当天的航班回邺城，为了避开人群，特意选了夜里的航班。 第二天林跃没有出门，独自窝在家里。 到晚上接到崔莉的电话，“你跟陈年联系过没有？” “没有。” “他呢，他也没找过你？” “嗯。” “那坏了，锦华那边说陈年从b市回来就不见了，一直联系不上。” 锦华那边找了两天，几乎把他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却还是毫无头绪。 陈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直到两天后的晚上，他微博里关于林跃的信息突然全部被删了个精光，包括林跃的照片，他此前发的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全部删得干干净净。 “陈年怒删所有回忆，两人疑似分手！” “陈年删光微博，证实林跃出轨富商。” 一时网上铺天盖地全是这样的标题，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榜。 “这次肯定是分手了吧！” “分得好，赶紧让她滚。” “贱人一个，根本不配我们年年对她那么好。” “抱抱宝贝，从此宝贝自己独美。” “喜大普奔，终于分了！” “……” “……” 评论几乎两个极端，一边是骂林跃的，一边是庆祝分手的。 也是在同一天晚上，工作室收到了cr的解约函，随解约函一起发过来的还有违约赔偿书，第二天又陆续收到几个解约通知，包括林跃即将进组的那部现代剧。 似乎一夜之间林跃被推下了高台，之前所有的高朋满座在瞬间消失。 “怎么这样，一个个都嗅着味来的！”崔莉一边骂一边给各个品牌方和剧组打电话，想要协商一下看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打了一圈下来，没有一家松口。 “之前找上门来的时候一个个说得好听，现在出点事情跑得比谁都快！狗吗？狗都比他们有良心！” 崔莉恨得咬牙切齿，但吐槽完之后还得乖乖再贴上去。 那几天她几乎天天跑在外面，一个个登门，一个个求情。 林跃也被拖着去见了几个品牌商，但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人情冷暖，更何况是这个圈子。 “算了吧。” “怎么算了，知不知道我们要赔多少？”崔莉伸了几根手指。 林跃叹口气，“账上还有多少？” “一半都不到。” 工作室其实也才成立没多久，林跃也就最近几个月资源才起来一点，根本没有多少资金。 “要不你去求求魏知南？”崔莉试探。 林跃苦笑，“求他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你想，首先锦华他是大股东，说得上话的，其次你们在医院也没发生什么，如果他愿意替你澄清多少会有人信，起码可以挽回一点口碑，不至于以后还一直贴着骂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林跃怎么能去呢？ “我没办法。” “什么叫你没办法？”崔莉突然提高了音量，“这几天我到处求人收拾烂摊子，我一句屁话都没有，但凡我有其他办法也不用让你去，可现在问题是已经没有别的路了，那么高的违约金我们根本付不起，更何况这事还是你捅的篓子，林跃，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138 律师函 两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崔莉扔了很多狠话，几乎是被气走的，林跃当时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事情从头到尾确实是她的问题，是她捅的篓子，现在要面临巨额赔偿，整个工作室都要跟着她遭殃。 崔莉有些话说得并没错。 林跃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考虑要不要联系一下魏知南，探探他的口风，可是回想之前在医院，她当时也撩了狠话，以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再搭理她。 就在林跃觉得一筹莫展的时候，崔莉又打了电话过来。 “魏知南出手了!” “什么意思？” “他请了个律师团，把之前偷拍和造谣的媒体全部告了。” “……” “另外陈年工作室那边也发了律师函，就之前网传你为了给他拿资源而被魏知南包养的事将追究法律责任，我刚也联系过韩少凌了，他说这是魏知南的授意。” “……” 林跃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理性而言，魏知南走这步棋是对她有利的，可是换个角度想，他如此大费周章不过就是想向所有人澄清，他跟林跃并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他…出院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韩少凌也不会跟我讲这事，怎么，你到现在还在操心他的身体？” 林跃苦笑，“没有，我只是问问，那违约金怎么说？” “这个还得看品牌方后面的态度，如果魏知南这波操作能把事情澄清，或者至少让人相信你跟他真的没啥关系，起码站在你的立场没有违约，也没有劈腿或者介入他和苏青禾的感情，但……” “但毕竟是负面新闻，即便我什么都没做，对品牌的形象也不好，所以可能会面临合约终止。” 崔莉叹口气，“大概是这意思吧，你提前做下心理准备，可能就算不用付违约金，后面我们要面临的处境也很难。” 不知道是律师厉害还是魏知南实在太有手段，短短一天时间，网上关于他跟林跃那些捕风捉影的揣测造谣全部被清得干干净净。 之前蹦跶最起劲的几家媒体全部禁声，甚至有几家大v和营销号直接被封了号。 舆论的风向也开始变了，纷纷说是一场乌龙，林跃怎么可能跟魏知南有关系，但凡有关系她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还是一个二三线艺人，甚至连部女主戏都拿不到。 陈年工作室那边也很给力，就揪着诽谤陈年靠林跃出卖自己拿资源这一点狠狠出击，基本一告一个准。 当天晚上康博医院的官网发了一封道歉信——因本院管理失当，对魏先生造成的困扰和不良影响作出诚恳道歉！ 道歉信上大概阐述了事情经过，医院住院部某实习护士受利益驱使，与狗仔里应外合，架了针孔相机，偷拍到手术后的魏知南在病床上换衣服的视频，院方经过调查后已对该名护士进行了严肃处理。 第二天有人拍到苏青禾现身康博医院。 “…我过来接知南出院……没有，林小姐跟我是旧识，那天除了她，病房还有护工和医生在场，她只是刚好过来探病……可能是拍摄的角度问题吧，引起这种不必要的误会，我当时看了新闻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之前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几年，这次回来还能重新走到一起，也是缘分，我们彼此都很珍惜……” 苏青禾大方回应了记者的问题，这段“采访”也被发到了网上，底下一片正面评论。 “名校毕业，人美气质佳，还有自己的事业，这才是魏总女友的正确打开方式。” “霸总和顶尖时尚设计师的梦幻联合，不得不说简直配一脸。” “听说两人还是初恋，魏知南这么多年没结婚都是在等她这个白月光。” “烦请苏总远离那个惯三，当心她绿了你。” 正主出来替林跃澄清，算是证实了林跃跟魏知南确实没有不正当关系。 至此风波总算开始慢慢平息。 崔莉不得不感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看他轻松几下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林跃没说话，视线落在pad的屏幕上，苏青禾的那段采访还在反复播放。 白月光啊，他等了这么多年，真的就是在等这个白月光。 可是自己到底哪里跟她长得像呢？ “莉姐，你说我长得像苏青禾吗？” “什么？”崔莉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林跃苦笑，“没什么。” 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反正已经没有以后了。 …… 林跃跟魏知南视频曝光的第二天，苏青禾就赶到了b市。 她把电脑带去了，在医院呆了两天，一边“照顾”魏知南一边工作。 两天后魏知南出院，韩少凌跟严婕也都来了。 因为魏知南刚做完手术没多久，伤口还没恢复，不适合坐飞机，便让老陈开车过来把他接回去。 “三叔，您跟苏小姐坐一辆车，我跟严助理坐一辆车？”临上车前韩少凌问。 魏知南想都没想，“让严婕坐我车上，我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于是最终变成了魏知南，苏青禾和严婕三人坐同一辆车，不过严婕是坐副驾驶。 一上车魏知南就拿了电脑开始工作，他也确实忙，在医院躺了几天，耽搁了很多事，结果一忙就停不下来。 “你刚做完手术，伤口还没恢复，是不是应该休息了。”苏青禾有些看不下去，开始劝。 魏知南却丝毫不在意，视线依旧紧盯着电脑屏幕，甚至都没给她任何回应。 严婕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埋头工作的魏知南跟苏青禾并排坐一起，距离隔得很近，手臂跟手臂都几乎贴在一起，可魏知南却浑身都是疏离感。 严婕之前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更不清楚两人多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故事，但就目前来看，她不相信这一对是情侣。 从b市到邺城，全程高速，进入市区之后韩少凌跟严婕各自回家了。 老陈直接把车子开到了翠湖的地库。 “把东西先拿上去。”魏知南跟老陈说。 老陈明白意思，拿了他的行李和药先上楼，车内只剩下魏知南跟苏青禾两个人。 苏青禾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他一路都板着脸，这会儿也一样。 他不说话，她也不愿意先主动。 沉默了一会儿，魏知南终于开口：“为什么要接受那段采访？” 139 晕倒 苏青禾大概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地问，顿了下，回答：“我只是想帮你澄清。” “澄清？”魏知南冷笑，“你想帮我澄清什么？澄清我跟她没有关系？” “那你们之间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你难道不清楚？” 两人对视，像在相互打着哑谜。 苏青禾看着他的眼睛，手术之后他整个人都清瘦了很多，看上去还有点虚弱，可是眼中的凌厉并没有减少半分。 这会儿还多了份坦荡。 对，坦荡！ 坦荡地要让她知道，他心里根本还有那个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医院陪了你两天，我也知道你大费周章到处发律师函无非就是想帮她挽回一点声誉，但又如何，最后你还是没有选她，甚至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你的选项里。”苏青禾优雅地笑了笑，放缓语气，“知南，我太了解你了，本质上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 她伸手过去抱了抱眼前的男人，将脸贴到他耳根边上，“玩玩可以，偶尔开下小差我也能容忍，但别忘了你是谁，你身上有什么使命！”她温柔说完，松开手，目光在魏知南身上又停留了片刻。 “我就不送你上楼了，好好休息！” 苏青禾开了车门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停车场。 魏知南坐在车内，掏了根烟出来点上，但他并没有抽，只是看着火星一点点燃烧，将烟身越烧越短。 肺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有些瘾不能再犯。 其实即便没有这场病，他也该戒了。 …… “陪床”风波平息之后，崔莉又跟cr联系了一次，这次对方态度好了很多，甚于主动提出来要跟崔莉面谈。 双方约好了时间，林跃也一起去了，结果来跟她们谈的除了cr的市场总监之外，还有他们法务部的律师。 面谈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前期大量铺垫，最后二十分钟才是目的，婉转之后的意思是希望林跃可以单方面解约。 “单方面解约？”于津津给林跃打电话的时候问起了这事，“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只要你单方面解约，他们就不用给你出一分违约金！” “我知道，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尽管林跃跟魏知南的事情已经澄清了，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品牌方不会再想跟她合作，但是从法律层面来说品牌方无权终止合同，这时候就只能协商让林跃单方面放弃。 当然，林跃也可以据理力争，最终就是对簿公堂，两败俱伤。 “圈子太小了，就算我咬住不放，又能怎样！” 何况她一没人脉，二没后台，跟品牌叫板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所以她和崔莉权衡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服了软。 “那…陈年那边呢？”于津津问。 林跃吸口气，从b市那晚之后两人便再没联系过。 “当初合同是分开签的，他那边我不清楚。” 就在林跃签了解约书后的第三天，cr官宣了新的代言人——陈年vs舒苒。 “卧槽王兰牛逼啊，这才几天功夫就把资源抢了过去！”崔莉看到cr官宣的时候简直气绝，“连首发海报都已经拍好了，这速度…说不定你跟魏知南的绯闻刚出来王兰那边就开始跟品牌方走动，想想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崔莉这几天还是没有走出来，毕竟到手的代言就这么黄了，且最后被舒苒和王兰捡了便宜。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自cr官宣新代言人之后，原本年后就要进组的那部现代剧也联系了崔莉，确认之前那个角色需要换人。 除此之外几个红毯和综艺飞行也都黄了。 所谓树倒众人推，说的大概就是林跃目前的处境。 一个接着一个打击，崔莉那段时间几乎处于崩溃状态，可她天性要强，脾气又急，不断给之前认识的那些制片人和导演打电话，主动约饭局，就想把林跃后续资源和通告给续上，但全被拒了回来。 这个圈子就这么现实，当你处于上升期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贴上来跟你认识，可一旦你跌下神坛，每个人都恨不得上来踩你一脚，或者跟你扯得干干净净。 崔莉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不甘心。 连续加了几天班之后，疲惫和压力终于把崔莉压垮了，直接晕倒在工作室。 当时林跃并不在旁边，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崔莉已经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 “怎么回事？”林跃焦急地问。 “可能是低血糖吧。”崔莉躺在床上，脸色蜡白，但她体型并不属于消瘦型，“低血糖”这三个字用在她身上可能并不合适。 “医生怎么说？” “就说可能是疲劳过度或者血糖太低引起的昏厥。” 崔莉要留在医院观察一晚，没问题的话第二天就能出院。 “明天我上午过来接你。” “不用，让小周来接一趟就行，你最近还是少出门。” 崔莉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被接了回去。 可能是“突然晕倒”让她也害怕了，出院之后的崔莉平和了很多，甚至跟林跃提出她要出去玩一阵子。 “旅游？怎么突然想要去旅游？” “也不是突然想，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没能成行，刚好这段时间你也没通告，我就当出去散散心。” 林跃看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睛下面黑影也重，确实浑身上下都带着疲惫感。 “出去散散心也好，有没有想过去哪里？” “还没想好，可能会先回家一趟。” 第二天崔莉就给她发微信，说已经在回去的高铁上，还附带了一张窗外的风景照。 自从两人合伙开始，崔莉一直把自己绷得很紧，之前没资源的时候她到处求人，游走于各个饭局和应酬，后来资源起来了，人手跟不上，她又忙得焦头烂额，这次为为“陪床”的风波，林跃的通告几乎被全部叫停，她又急得到处求人。 本质上崔莉其实也是一个工作狂，现在这个工作狂终于愿意出去走走了，林跃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崔莉走后的第二天，林跃接到陈年的电话。 “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吧。” “约在哪里？” “云禧家园，之前我们一起租的那套房子。” 林跃愣了一会儿，“能不能换个地方？” 那边直接笑出声，但是酸涩的苦笑。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140 分手了 林跃晚上打车去了云禧家园。 还是之前他们一起合租的那套房子，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换了密码锁。 她试着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出脚步走动的声音，门开了，陈年站在屋内，穿了件很家居的休闲t恤，下面是运动裤。 林跃有些惊讶。 “你这……” “先进来吧。” 她随陈年进屋，屋里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样，可她明明几个月前就已经退租了。 “你又把这套房子租下来了？” “没有，我直接买下来了。” “……” 林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要不要喝点什么？”陈年问。 “不用。”她抬头看了眼四周，桌上摆着电脑，沙发上扔了他的眼罩。“你这几天……一直住这里？” “对！” “你公司那边知道吗？” “不知道。” “他们没找你？” “找了。” 何止找了，工作室上上下下都要翻天了。“不过他们以为我住在外地哪个酒店里。” “……” 林跃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低头刚好看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扔了几个啤酒易拉罐，还要捏瘪的香烟盒。 “你抽烟了？” “抽了几根。” 林跃当时有些生气，“你干嘛呢，一个人住这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嗓子不要了吗？” 他以前是从来不抽烟的，连酒都难得碰。 陈年摸了下脸，笑，“我心里有数，就抽了几根而已，行了，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那晚在b市的事，抱歉，当时是我冲动了，不应该那么对你。” 林跃心里咯噔一下，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段时间也会反复想起，但此时她表现得很随意。 “没关系，我都不记得了，你别放心上。” “好。”陈年又笑了笑，目光一直停留在林跃脸上。 林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 “什么事？” 他没立即开口，而是突然伸手过去，结果林跃整个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连着头也摆了摆，陈年的手便那么悬在半空中。 他苦笑，“要不要对我这么抗拒？” “没有，我只是…” “行了，我不碰你，只是帮你撸下帽子！” 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动作，因为林跃的头围比一般人小，帽子经常带着带着就往下滑了，所以陈年就总习惯性地帮她把帽子往上提，但今天他的手被悬在了半空中，又收回来，因为那个他以前触手可及的女孩离他有点远了，他似乎有些够不着。 林跃觉得尴尬得要死，干醋把帽子摘了下来。 “你刚才说有事。” “对，有事。” 陈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盒子，打开，面向林跃。 “小榆，我们结婚吧。” …… 崔莉出去玩了一周，回来还给工作室的人带了很多家乡的特产。 林跃那天也去工作室了，但分特产的时候竟然没有她的份。 “你要减肥，不能吃这些东西！”崔莉拿着直接绕开了她。 林跃才不管呢，冲上去抓了一片地瓜干就往嘴里塞。 “减什么，反正我也不拍那部戏了。” 一句胡把大家都说抑郁了，林跃愣了下，笑出来，“都干嘛呢，不就一部女二嘛！黄就黄了呗，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 可整个工作室的人都知道她为了这部戏已经节食很久，连剧本都看了好几遍，她还特意给剧中的女二写了个人小传。 “哎哟都一副什么表情，懒得离你们，我去看猫了！” 她又抓了一把地瓜干，去了储藏室，之前抱回来的那一窝小猫就被安置在这里，她一进去就全部爬了过来，围着她的腿肚子蹭来蹭去。 “哎呀，你们都长这么大啦？”林跃一只只抱起来都看了遍，还不忘戳戳他们的小肚子，“一个个吃得滚圆滚圆的，腿都看不见。” “林跃。”崔莉从外面走了进来，扔给她小半包地瓜干，“给你留的。” 林跃呵了声，“那我可真要谢谢你，这么大方！” 崔莉把储藏室的门关上了，走过去问：“你跟陈年……现在什么情况？” 林跃撸猫的动作挺顿了一下，“分了。” “真分了？”崔莉有些震惊，“什么时候分的？” “就前几天，我们见了一面。” “你提的？” “算是他提的吧。” “然后你就答应了？” “不然呢？” 崔莉盯着她看了会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他已经没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林跃最近也反复问过自己很多遍，到底还有没有感情？答案肯定是有的，这么多年了，他们陪伴彼此的时光可能胜过亲人，但是…… “分都分了，能不提他了吗？”林跃故意岔开了话题，蹲下去继续对着猫说话。 崔莉在她旁边站了会儿，没再往下问。 魏知南在家休息了几天，但也没有真的躺在床上。白天还是会处理一些工作，但到了晚上就会逼自己早点休息，只是入睡有点困难，总要在床上躺好久才能睡着，而且总有做不完的噩梦。 余达那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坐在床上想事情。 “喂，出院了？” “已经回来几天了。” “那正好，给你寄了点东西，明天应该就能到了。” “什么东西？” “拿到之后你就知道了，另外你给小鲤鱼要的桂花酱和固元膏也一起捎上了，收到后记得转交给她。” “不是，之前不是让你直接给她的吗？” “我倒是想给啊，但她那部戏黄了，跟我说暂时不会来阜城，我想着桂花酱和固元膏放久了会过期，就干脆一起寄给你了。怎么，就算你现在已经有了新欢，给她送个酱应该也不过分吧。” “……” 第二天魏知南果然收到了一个包裹，除了给林跃的桂花酱和固元膏之外，其余都是些大补的中药。 魏知南给余达回了电话。 “你给我寄这么多药做什么？” “术后给你补身体啊，里面那何首乌和海马特别好，有养血润肺，补肾养肝之功效！” 魏知南气笑，“你说你当年怎么没子承父业去做中医，干什么厨子？” “滚蛋！反正你记得吃，另外别忘了把东西给小鲤鱼送去。” 141 为你做饭 云禧家园之后林跃便没再见过陈年，两人也没再联系。 不久后cr的广告短片上线，他在里面扮演一个落魄的贫穷贵公子，为了向女友求婚，在街头唱歌赚钱买了枚钻戒…… 这是之前给林跃和他的脚本，但此时短片里的女主角换成了舒苒。 短片上线当天就冲上了热搜榜，大家一致确定陈年跟林跃已经分手了，陈年的粉丝一片叫好声，甚至好多人跑到林跃微博底下来骂，冷嘲热讽。 就这样，春节结束了，新的轮回重新开始，大家都陆陆续续续恢复工作状态，民工和外地人员也开始返回邺城，带着期许或者责任在这座繁华的城市开始一年的辛劳，唯独林跃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她的行程表上已经零通告。 …… 宋世璞在医院养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已经大好，终于肯出院了。 出院那天司机过来接他，还带了两个保镖。 之前魏如枫就已经把他身边的人都换掉了，所以这次来的司机和保镖他都不大认识，心里有些虚，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得撑出一点老板的架势。 上车后宋世璞说了个地名，是他前两年自己在外面另外置办的产业。 “抱歉宋先生，魏总的意思是希望能直接接您回去！”司机回答。 宋世璞哼了声，“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可是……” 司机看了眼坐在副驾上的保镖，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宋先生最好还是先回去。”保镖发话，语气很是僵硬。 宋世璞脸色一凉，“什么意思，我想住哪就住哪，难道这点自由也没有了？” “宋先生，别让我们为难！” 保镖的脸色已经拉了下来，宋世璞被盯了几眼，想发作，但最后想想还是把气咽了下去。 车子直接开到他跟魏如枫一起住的别墅，车库门开着，魏如枫的车停在门口。 宋世璞特意瞄了眼。 司机过来替他开了车门，他刚下车，屋里就有保姆出来帮他拎行李。 “等等！”他叫住保姆问，“太太在家？” “是啊，太太今天没去公司。” 宋世璞的脚步沉了下，“行了，你先进屋吧。” 保姆拿了行李进去，宋世璞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进门。 进去就闻到了浓厚的香味，应该是炖了什么汤。 宋世璞拉了个保姆，刚要问，魏如枫从厨房走出来。 “回来了？吃饭吧！”她脱了身上的围裙。 宋世璞看这架势，有点惊讶。 旁边保姆开口：“太太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厨房忙了半天，烧了一桌菜等你回来。”保姆乐呵呵地替魏如枫说话。 宋世璞内心震惊，想着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魏如枫面无表情，“去洗个手，坐下来吃饭吧，我下午还要去公司！” 宋世璞一步一回头地去洗了手，跟着魏如枫进餐厅。 果然已经摆了一桌菜，荤素搭配，还有花旗参鸡汤，用砂锅装着，光看色泽就知道味道很好。 “愣着干嘛，坐啊！”魏如枫又催促了一句。 宋世璞木讷地坐下，“这一桌菜……是专门给我做的？” “是啊，太太亲自去买的菜，亲自煲的汤，知道您最近在医院里…” “你先下去吧！”魏如枫打断了保姆的话，保姆点了下头，讪讪退下了。 偌大的餐厅终于只剩下他俩。 宋世璞的视线还落在那一桌菜上，他知道魏如枫厨艺不错，之前为了哄老爷子开心还特意找名师学过，但结婚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专门为他做饭。 宋世璞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真实，一时都不敢动筷子。 “不想吃？” “不……不是。”宋世璞赶紧拿起筷子，胡乱扒了口饭，对面便递过来一碗汤。 宋世璞瞪大眼睛。 “吃啊！” “噢…” 他又埋头喝汤，喝了两口，见对面的魏如枫坐那没动筷子。 “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说话间她拿了一只虾，剥干净后放到他的骨碟里。 宋世璞吓得差点把碗都摔掉，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碗，问：“今天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没有。” “可你这……” 魏如枫已经递了第二只虾过来。 “真没什么事，就想给你做顿饭。之前住院你也吃了不少苦，我作为太太理应照顾一下。”她笑盈盈地看着宋世璞。 宋世璞有些呆了。 他二十出头来魏家当差，那会儿魏如枫好像刚从外地念完书回来，刚去东拓上班，一身的傲气，对谁都冷冰冰，底下保姆都在背地里骂她臭脾气，但宋世璞觉得正常。 人什么出生啊，富贵家的千金，名校毕业，长得又漂亮，她自然有高傲的资本。 后来他被调到魏如枫身边当司机，接送她上下班，她基本也很少主动跟他说话，成天摆着一副臭脸，还经常冲他发脾气，但宋世璞仍旧觉得没关系。 一个主，一个仆，他分寸拿捏得很好，以至于后来魏如枫提出要跟他结婚，他整个人觉得像在做梦。 “想什么呢？”魏如枫又问。 宋世璞从回忆里撤回来，“没什么，就想着…咱俩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坐着一起吃饭了。” “是吧？”魏如枫笑了笑，“好像确实，主要还是怪我太忙。” “没……没有，要怪我，怪我没什么能力，作为丈夫不能替你分担。” 魏如枫不说话了，将手里刚剥好的虾又放他胖子里，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宋世璞被她盯得脊背有些发凉。 “你……真没啥事要说？” “没有，就想给你做顿饭，行了，饭也做了，你也吃上了，公司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她抽了纸巾擦擦手，起身拿了外套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 “噢，忘了跟你说件事，丽人那边我派了审计过去，应该快审完了，等报告出来我给你发一份。另外这周我要出趟差，你在家好好养身体。” 那天天气不好，阴阴的，似乎随时都要下雨。 魏如枫出去的时候衣摆扫过转角处的陶瓷花瓶，花瓶晃了晃，摔下来碎了个稀巴烂。 宋世璞原本手里还拿着筷子，听她说完整个人就僵在当场，浑身的血瞬间往脑门冲。 他“哐当”一声咋了筷子，连同那半碟虾肉全部扫到地上。 魏如枫已经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并没回头，只是对保镖说：“进去收拾一下！” 142 变更抚养权 宋世璞在家里发疯，乒铃乓啷开始砸东西。 魏如枫在车里坐着，刚好秘书打电话过来，告知机票已经帮她订好，问她需不需要订房间。 “不需要，我自己安排。” 这次出去是私人出行，公司里甚至没什么人知道。 魏如枫挂了电话，里面砸东西的声音也消停了，她发动车子驶出了别墅区。 …… 崔莉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平和了很多，不再天天盯着林跃让她去见组，去试镜，也不再逼她去参加那些无聊的饭局。 林跃一下闲下来了，不过她心态很好，并没有多着急。 林玫那阵子也知道她不忙了，下班之后就经常买了菜过来给她做饭。 “看你瘦的，都成皮包骨了，赶紧趁最近不拍戏的时候多吃点。”林玫见她瘦成这样就心疼。 林跃看着满满一碗菜，问：“姐，你想不想重新拿回阳阳的抚养权？” 林玫拿筷子的手抖了下，“什么？” “阳阳的抚养权，我咨询过律师了，能拿回来的机会很大。” “你的意思是打官司？” “对，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要问律师。” 林玫放下了筷子，想了会儿，“打官司就会把事情闹大，是不是我应该先跟他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啊，他那种人你觉得他会坐下来跟你平心静气地讨论孩子的抚养权？” “我就是觉得…”林玫缓了下，“还是等我找他先聊聊吧，起码探探他的口风，说不定他为了孩子愿意放弃抚养权呢” 林跃无奈，“行吧，你先问问，但前提是不要答应他任何条件，特别是如果他问你要钱，一分都别给。” 林玫走后林跃又跟律师沟通了一下，刚挂掉电话又收到崔莉的微信。 “你现在能不能来工作室一趟？” 那时候都快十点了，这么晚突然叫她过去，林跃觉得奇怪，但并没多问。 林跃打了辆车赶到，发现大门紧闭，里面也是黑漆漆。 她刷了指纹进去，其他人早就已经下班了。 “莉姐？” “办公室！” 林跃过去开了灯，见崔莉独自坐在椅子上，她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崔莉抬了下眼，“坐吧。” “……” 林跃坐她对面椅子上，无语地笑了笑，“什么事啊，还非得把我喊这里来!” “这个，你看下。”崔莉将面前一叠资料推给林跃。 林跃翻了翻，是工作室的财报。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也看不懂。” 她之前真的从来不管公司账目的事。 崔莉又推过去几张纸，“你直接看这张表吧，上面列了工作室成立至今的所有收支。” 纸上密密麻麻都是数字，林跃随手翻了翻，抬头看着崔莉，问：“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们拆伙吧。” “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所有的收支我都让财务那边算出来了，包括账上还余多少钱，扣除年底到我账上的分红，按比例，我应该还能拿这个数字。” 崔莉在计算器上按下一窜数字，推到林跃面前。 林跃愣了下，“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为什么？” 崔莉耸耸肩，“没为什么，就觉得…我也到这年纪了，还是一事无成，刚好这次回老家，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条件还可以，就想着要不干脆就回去吧，争取一下，或者年底之前能结婚。” 林跃简直不能相信。 “真话？” “当然！”崔莉笑，“我这样子像在跟你撒谎吗？” “可是…” 明明年前崔莉才跟她谈过，说年后顺利的话要搬工作室，换个大一点的地方，团队也要再扩大一下，特别是要找个靠普的商务和造型师。 她为此还做了份策划书，年前最后一次聚餐的时候特意拿给林跃看了。 当时踌躇满志，现在却告诉她要回老家嫁人？ “这些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怎么就不信了！再说我也没理由要骗你。”崔莉叹口气，“明年我就四字打头了，要事业事业不成，要家庭家庭也没有，之前说要捧红你，为此我也费了不少心思，眼看着有点起色了，结果现在又弄成这样，所以这次回去我也想通了，可能有些东西我命里就没有吧，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男人，不如换条路走走。” 林跃看着崔莉，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点蛛丝马迹，但却徒劳。 “男人是吧，来，哪个男人，给我看看！” “你这脾气也是够犟，行，给你看看！”崔莉掏出手机，翻了个微信出来，“呐，就这人！” 林跃接过去看了眼，微信头像就是他的照片，中等身材，穿了件板正的西装，说不上多优秀，也说不上多糟糕，就普普通通一中年男人。 “多大了？” “比我大三岁，离异，有个上初中的女儿。” “干什么的？” “在我们那的电视台当编导，我回去之后就去他那里上班，当个策划写写文案。” 这是一条听上去安稳又牢靠的路，也是大部分女性会选择的路，可是把它跟崔莉放在一起，实在有些突兀。 “你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即便我说什么你也不会改变决定？” “对，我连房子都已经挂给中介了。” 去年崔莉在邺城买了套房，刚装修好搬进去。 “行，我尊重你的决定！” “那钱的事……” “照你说的办吧，等财务那边算好之后我过来签字！“林跃拿了帽子口罩戴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她的办公室。 崔莉办事速度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就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完了。 财务那边把账又重新算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按照比例给崔莉打了款。 一周后小妮告诉林跃，她那套房子也卖出去了，包括之前开的那辆福特也挂到了二手车市场。 这个架势就是打定主意不回头了。 “林跃姐，莉姐下周就走了，走之前我们要不要再聚聚？”小妮问。 林跃抱着招财，哼了声，“不要！” …… 林玫给林跃打电话，“我昨天找黄建刚出来谈了一次，但谈崩了。” 林跃忍不住笑，“我就知道他不会主动放弃抚养权，之前就跟你说别白费力气！” “他倒也不是不同意放弃抚养权，但有条件。” “要钱是吧，要多少？” “五百万！” “呵……他可真是不贪心，但很抱歉，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143 姐夫的电话 林跃太了解黄建刚的尿性了，这些年他霸着阳阳的抚养权，每个月从林玫这里拿抚养费，逢年过节还要再额外吸点血，但这些钱几乎没有一分是花在孩子身上的。 如果孩子的抚养权到了林玫这边，他不光会失去儿子，连每个月的抚养费也会没有了。 他好吃懒做了这么多年，自从跟林玫离婚之后就基本已经不工作了，如果连抚养费都没了，他就真的彻彻底底失去了经济来源。 “你别跟他联系了，后面的事我让律师去处理。” 林跃找的律师姓方，专打离婚类案件，林跃跟对方沟通之后，那边很快给黄建刚发了律师函，但被黄建刚直接拒收了。 “拒收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七天内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我这边会向法院提起诉讼！”律师给林跃反馈了情况。 这个官司的胜诉几乎没有悬念，所以林跃并不担心，但她还是低估了黄建刚不要脸的程度。 第二天早晨林跃就接到了黄建刚的电话。 当时林跃正在晨跑，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喂，哪位？” “我啊，姐夫！” 林跃一下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我儿子给我的啊。” 林跃狠狠往下咽了一口气，问：“找我有什么事？” “啧…听听这口气，我是你姐夫，姐夫找小姨子聊聊不很正常嘛！” “黄建刚，你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掰扯！” “行！”那边哼了声，“五百万，我发你一个卡号，你直接打到我卡上，我立马放弃阳阳的抚养权！“ 林跃忍不住笑出来，“黄建刚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觉得我可能给你钱吗？既然你来找我，我不妨跟你说清楚，别说五百万，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如果你不收律师函，没关系，一周后你直接收法院的传票吧！” 林跃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并将黄建刚的号码拉黑。 …… 魏知南回公司上班了，第一天就是高层会议，结束之后陆鸣谷还特意跟他聊了两句。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可以！” “到底还是年轻啊，做个手术这么快就恢复了，不过还是要注意，没什么事的话下午早点回去休息。” “好。” “噢对了，你爸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 “没有？不可能吧！我前几天去看他，跟他说了你手术住院的事，他也没打个电话问问？” 魏知南笑了笑，“他记性已经不行了。” “不至于，我前阵子遇到黄医生了，他说你爸的情况在好转，我也觉得最近他脑子灵光了不少，哪天身体恢复回来上班也说不定。” “是么？” “不过自己亲儿子住院做手术，作为父亲连问都不问一声，这就有点太不像话了，回头我看到你爸得说说他。”陆鸣谷还特意拍了拍魏知南的肩，“行了，你忙吧，不过自己注意身体！” 魏知南目送陆鸣谷离开，脸上的那点笑容慢慢收尽。 “今天魏如枫没来公司？”他问跟在后面的严婕。 “没有，魏总已经几天不来公司了。” “知不知道去哪了？” “不清楚，但应该不在邺城，她助理给她安排的机票，没有走公司系统，连酒店房间都没提前给她订。” 这就让魏知南有些意外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魏如枫就像个工作机器，除了生意场上的一些应酬和公事，她几乎没什么私人活动。 这次甚至缺席了这么重要的高层会议，而且刚才会上看陆鸣谷的口气，连他都不知道魏如枫去哪里了。 “去查查她的机票。” “好！” “另外宋世璞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出院了，暂时在家休养，魏总上周派了批审计去丽人，应该是在重新查账。” 下午严婕就查到了魏如枫的机票信息。 “晚上的航班，目的地是溯昌。” 溯昌是一个三线小城，东拓跟那边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也就是说魏如枫过去完全是私人行程，但魏知南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眉头还是皱了皱。 …… 之前林跃本来要参演的那部现代剧开机了，网上发了开机仪式，林跃竟然在开机仪式的视频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当时觉得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重新查了查，于津津的名字挂在女二的位置，也就是说，最终这个角色落到了于津津手里。 林跃心里瞬时觉得不舒服，但她不舒服的点并不是于津津抢了她的资源，而是因为于津津从头到尾没跟她说一声。 林跃拿过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倒要问问为什么从头到尾瞒着她，可是号码拨到一半，想想还是作罢。 没曾想倒是于津津先联系她。 “你看开机仪式了吧？抱歉，其实导演也是两天前才敲定用我，当时我就想跟你讲的，可又担心你难过，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她上来就解释，态度语气都十分真诚。 林跃也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就嗯了声。 “生气啦？还真生气啦？哎哟别嘛，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发誓我是真的怕你难过才没说，真的不是要有意瞒你。”于津津一个劲地道歉，“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你推个资源，最近有部悬疑剧要拍了，里面女二本来是定我的，但我接了这边的戏，档期冲突了，不过我向导演说了你，晚点我把导演的微信推给你，你先跟他聊聊看。” 电话挂断之后林跃果然收到了于津津推的名片，她看了眼，没加。 自上次那通电话之后黄建刚就没声音了。一周后林跃在方律师的要求下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很快法院传票就寄到了黄建刚手里。 结果当天下午林跃一张大尺度照就登上了热搜榜。 “这些人造谣怎么就光凭一张嘴啊，而且这么糊的照片，凭什么就能断定是你。”小妮当时又急又气。 林跃反而要比她冷静很多。她看了曝光的那张照片，画面被处理得很模糊，只依稀看到一个身体轮廓和面容，但林跃还是认出来了，照片是之前黄建刚家那个破浴室。 林跃稍稍缓了下呼吸，对小妮说：“先想办法降热搜，我出去打个电话。” 林跃去了工作室的阳台，把黄建刚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拨通…… 144 第二段视频 黄建刚那边接电话接得很快。 “喂…” “黄建刚，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就想问我的明星小姨子讨点钱花花嘛！” “所以你就曝光了我的照片？” “什么照片？” “你偷拍的照片！” “嗨，那你可不能诬陷我，偷拍是犯法的，还有，别想着套我的话录音，我不会上当！” “……” “噢对了，网上那张照片我也看了，浴室洗澡的时候吧，啧啧…那身材真是一绝，可惜都打了码，我就想着会不会隔几天再曝出来几张不打码的，说不定还有视频！” “黄建刚，我会报警！” “你报吧，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就烂命一条，把你这个大明星的名声搞臭了我也不亏，再说了，事情闹大对阳阳也没好处，难道你想让他有个坐牢的爹？” 黄建刚是无赖中的无赖，以前林跃就领教过很多次了，这次简直又刷新了她的认知。但这个人并不笨，相反脑子很灵活，且知道她们姐妹两的软肋在哪里。 林跃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但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还是不能跟他硬碰硬。 她让林玫先安抚好阳阳，让他不要轻易跟黄建刚见面，也跟校方打了招呼，让孩子这段时间都不要出校门。 只要阳阳没事，其他林跃觉得自己都能扛。 小妮那边想办法把热度降了点，也找人引了下舆论，但效果不明显。 主要是l照这种事太能刺激观众的神经的，甭管你照片是不是真的，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更何况这还是艺人的l照。 “要不我约黄建刚出来谈谈？”林玫打电话跟林跃商量。 “谈什么啊，他那种无赖根本就没得谈。” “可你也不知道他手里到底还有没有你其他照片。” “有，肯定还有。” 就冲曝光的那张背景就能看出照片是在浴室被偷拍的，林跃怀疑她之前住在那的时候黄建刚在浴室偷偷装了摄像头。 “那怎么办？都怪我没用，让那混蛋占了你很多便宜，现在还要……”林玫又开始抽泣。 林跃还得哄她，“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是违法的，他后面应该也不敢再曝光了。” 但林跃还是低估了黄建刚，第二天网上直接曝了段视频，不过视频很短，大概也就三四秒的时间，拍的是林跃在洗澡，画面因为水蒸气很模糊，其实看不到具体什么东西，但对于林跃来说已经很具有威慑力了。 她整个人几乎要崩溃，想了想，最终还是报了警。 报警之后警方介入调查，但因为转播转载的人数太多，一时查不出源头，警方就只能暂时删了网上那些不雅照和视频。 林跃微博下面也沦陷了，评论好几万条，有宽慰的，有安抚的，但大部分是骂她的，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陈年的粉丝，且每一条评论都骂得很难听。 甚至有人把她的不雅照做成了应援图，评论区到处刷屏。 魏知南病了一段时间，开始上班后每天都很忙，根本没时间上网。 林跃的事情还是韩少凌给他打电话才知道的。 “什么不雅照？” “您网上搜一下，应该还没来得及全部删光。” 魏知南在电脑上输了几个关键词，果然跳出来许多字条，有一些链接已经被删了，但有些点进去还在。 一张照片，一段视频。 魏知南目光紧盯屏幕，眸底波涛汹涌。 韩少凌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动静，试探着问：“您都看到了吧？” “怎么回事？” “就……照片和视频里的人是不是林跃？” “我只是问你，怎么回事！” 韩少凌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解释：“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小鲤鱼又得罪了什么人，不过她团队那边已经在处理了，只是好像效果不行。” “崔莉的公关能力一直不行。” “崔莉已经走了。” “崔莉走了？” “对，跟小鲤鱼拆伙了，走了有一阵了吧，现在她团队那边应该就只剩助理，业务水平可能还不如崔莉，不然这事也不至于办成这样。我就想着对方手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不雅照或者视频，三叔，您看这事……” 屏幕上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魏知南将电脑合上。 “你先去查一下，照片和视频的源头在哪里，然后打电话给林跃，给她介绍一个靠谱的律师。” “告曝光的人？” “不是，现在告曝光的人已经来不及，告平台！” 卧槽，一句话就让韩少凌醍醐灌顶。 这种时候即便找出最早曝光的人，把他告到坐牢也没太大实际意义，因为视频和照片都已经流传开了，且还在不断往外曝光，不如告平台。 平台作为一个传播载体，有义务做好审核工作，现在却因为平台的问题导致个人名誉受损，几乎一告一个准。 告完林跃还能拿一笔赔偿金，且平台会不遗余力删光所有的链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行，我这就去办！”韩少凌准备挂电话，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不对啊，您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魏知南用手蹭了下额头，“她把我拉了黑名单。” “……” 韩少凌给林跃打了电话，指点了迷津。 林跃也是醍醐灌顶，当天就联系了韩少凌介绍的律师，在此之前韩少凌应该也跟律师打过招呼了，那边反应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将律师函发到了几个平台手里。 平台确实也理亏，更何况全程是律师出面沟通，平台钻不了什么孔子，所以后期自然很配合。 一天下来几家主流平台上已经找不到那张照片和那段视频。 “这次真的多亏了韩总，他真的好厉害！”小妮经过这件事之后对韩少凌充满了敬仰之情。 林跃其实心里也挺感激的，毕竟是韩少凌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拉了一把。 对于韩少凌这人吧，以前觉得他就是个登徒子，好色浪荡，但几件事下来让她逐渐改观。 想想也是，能在魏知南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且能够让他信任并重用，应该不是什么空架子。 不雅照风波总算平息了。 黄建刚那边后面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法院那边受理了阳阳抚养权变更的案子。 145 母带卖了 开庭日前晚，林跃又跟方律师打了个电话。 “根据民法典的规定，与子女共同生活的一方如果没有尽到抚养义务，或与子女共同生活对子女身心健康确有不利影响，另一方就有权向法院起诉变更抚养权，经过多方调查，在孩子跟被告人黄建刚共同生活的这几年内，孩子三餐不定，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甚至还曾因为他的疏忽导致孩子从楼上摔下来，骨折住院，且通过走访得知，被告人黄建刚经常打骂孩子，有虐待嫌疑，所以基于以上两点，被告人基本没有胜诉的可能。” 方律师的话算是给林跃吃了颗定心丸。 第二天开庭，林跃没进去旁听，怕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围观，只让小妮陪着林玫一起进去，自己则坐在车子里等。 一个多小时之后庭审就结束了，林跃坐在车里，老远就见黄建刚跟林玫从里面拉拉扯扯地出来，小妮在旁边拉也拉不住。 “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林跃知会了小周一声。 小周赶紧下车跑过去，到底是年轻小伙，身强力壮，三两下就把黄建刚扯出去老远。 小妮护着林玫往车子这边走。 “回去告诉你妹，让她以后出门小心点，早晚我弄死她个婊子!”黄建刚在后面骂骂咧咧。 一审下来判定阳阳的抚养权归于林玫所有，十五日内如果黄建刚没有向更高一级的法院起诉，一审结果就是终判，但根据方律师的意思，即便黄建刚上诉了，他转败为胜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官司胜诉已经没有悬念，但林跃心里还压了另外一件事。 她给黄建刚又打了个电话，那边接起电话来就是一通骂。 林跃耐心等他发完疯，直截了当地问：“你手里是不是还有我的照片和视频？” “嘿…”那边突然笑了声，“怂了？怕了？”他停止了辱骂，变成了嘲讽的口气。 林跃知道这人很难缠，也赖得跟他掰扯。 “开个价吧，要多少？” “五十万！” “做梦！” 林跃直接挂了电话，她赌黄建刚不出五分钟就会重新打过来，果然！ “那你能出多少？” “五万！” “三十万！” “五万！” “二十五万！” “黄建刚，你真以为我怕你？我是不想让我姐担心才会想着拿钱解决，但如果你不识抬举，抱歉，等着警方跟你联系吧，到时候别说五万，五分都不会给你！” 林跃再次掐了电话，心里数着1，2，3……数到7的时候手机铃声重新响起来。 “五万就五万，我要现金！” “好，明天早晨七点半，玉兰公园东门，你带好照片和视频的原件！” “成交！” 第二天早晨林跃取了现金去了玉兰公园，怕黄建刚那个无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还特意带了小周一同前往，可两人在公园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见到黄建刚的鬼影。 “这人怎么回事？” “不会是突然反悔了吧！” 林跃又拨了对方的号码，可这次等了好久那边才有人接。 “喂，哪位？” “不是说好今天早晨七点半在玉兰公园东门见的吗？” “哦，对，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给忘了。”他吊儿郎当，甚至听声音还有些醉意，“不过你晚了一步，我手里的母带卖给别人了。” “卖给别人了？你卖给谁了？” “具体谁我也不认识，总之是个出手很大方的老板。想不想知道他出价多少？” “多少？” “你的价位乘以十！” “五十万？？？”林跃当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又不是顶级女优，哪个神经病要花五十万买她这些东西。 “黄建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你报吧，把事情闹大你也很难看！” 林跃气得差点扔了手机。 “王八蛋！” 之前照片视频都在黄建刚手里，林跃虽然觉得恶心，但起码尚可控，现在被卖到了第三方手中，且对方出了这么高的价格，到底有什么目的？ 黄建刚挂完电话之后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宿醉导致头晕，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但心情好得很，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 五十万，五十万呐，他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现金摆在一起的样子。 等下午把钱拿到手，先跟几个朋友搓一顿，结束之后再找个高档夜总会唱个歌，喝个酒，包两个姑娘。 所谓风水轮流转，我黄建刚穷了半辈子了，也该轮到他过过有钱人的瘾。 从昨晚接到那个电话开始，黄建刚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和激动之中。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在家随便扒拉了几口剩饭，洗漱换衣服，还刻意穿了自己结婚时用的那套西装，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半天才带上东西出门。 1岚他之前听说过，知道是一间很高档的私人会所，为了显出派头不怯场，咬咬牙打车过去。 他住的那个小区跟1岚是完全两个方向，结果车费付了一百多。 “操，抢钱呐！”他一路骂骂咧咧下了车。 刚走到1岚门口的时候就被保安拦住了，黄建刚正准备开骂，有个高个子男人从里面出来。 “魏先生请来的人！” 保安一听立马放行。 黄建刚进去的时候还忍不住朝保安唾了口，“听到没，我是魏老板的朋友，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只配一辈子在这当个破保安。” 骂骂咧咧跟着高个男人进去，上了电梯，一直到五楼，出去是条长长的走廊。 黄建刚跟在男人后面，不知是走廊光线太暗还是因为四周太安静，本来一路还挺兴奋的黄建刚此刻觉得脊背有些冒冷汗。 “那个……这位小哥，你们魏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前面高头大马的男人不说话，甚至步子都没停一停。 黄建刚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脚底踩着软绵绵的地毯，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 “到了！” 领他过来的男人站在包厢门口象征性敲了敲门，将其推开，带着黄建刚进去。 进去光线更暗，四周都没开灯。 黄建刚一路走走看看。像是一个类似于玄关的设计，然后是酒柜，吧台，客厅，卧室的门没关，可以看到里面的床。 绕过卧室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房间，黄建刚跟着走了进去…… 146 拿下母带 进去才发现是间会议室，中式装修，但四周都拉了窗帘，光线还要比外面更暗一些。 房间中央摆了张长桌，两侧各站了几个人，个个高头大马，身材魁梧，穿了统一的黑色西装，在这一众黯沉色彩中，坐在长桌那头穿白色衬衣的男人便成了唯一的色彩。 只是桌上摆了香炉，烟雾袅袅，一时倒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黄先生？” 黄建刚一听对方喊他，赶紧走过去，点头哈腰地问：“您是魏老板？” “魏知南!” “您好您好，魏老板。”黄建刚还鞠了个躬。 “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肯定带了！”黄建刚从兜里掏出来一只u盘，“不过您之前答应那钱…” 魏知南抬手勾了下，旁边有人从地上拿起来一只箱子，打开，一摞摞现金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黄建刚眼睛都看直了，伸手就要去拿，有人已经把箱子推到了另一边。 “噢对，对，母盘！”黄建刚赶紧把u盘递过去。 魏知南扫了眼，问：“我怎么能确保你没有留备份？” “不会，我发誓，要是我偷偷备份的话天打雷劈。” 魏知南笑了声，旁边有人往黄建刚面前推了纸和笔。 “口说无凭，还是签个协议吧！” “这……” 黄建刚扫了眼，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什么甲方乙方，他压根看不懂。 “没这个必要吧。” “啪”一声，装钱的箱子合上了。 黄建刚立马陪笑脸，“签，我签！”他拿起笔就在纸上胡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签完了！” 旁边有人将协议又收了回去，魏知南拿过看了眼，打开电脑，将u盘插了进去，打开是个总文件夹，总文件夹里面分了几十个小文件夹，且每个文件夹都标注了名字，魏知南大概扫了眼，发现每个名字都粗暴直白，污秽不堪。 “拍了这么多？” “嘿嘿…全在这了，都是高清视频。” 魏知南随便打开一个，很快就有画面出来，但没有声音，浴室，淋浴房，腾腾的雾气，能够看到雾气后面洗澡的人影。 又打开一个，依旧是浴室，但这次有声音了，浠沥沥的水声，画面也比之前那个清晰了很多，拍摄角度似乎也调整了一下。 “为什么有的有声音，有的没有？” “嘿…前面买的摄像头不行，拍不清楚，后面重新换了个升级款。” “所以这些视频其实都是你偷拍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在自己家装个摄像头，怎么能叫偷拍呢？” “自己家里？” “她是我小姨子，没红之前在我那住了两年呢。” “除了浴室，你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装摄像头？” “她屋里我也装了个，但那丫头谨慎得很，睡觉都捂得严严实实，就没拍到啥东西，不过浴室那些就够了。”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你费心思拍这些东西，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嗨，那我问你，你花大价钱买我这些东西，你有啥目的？”黄建刚嗤笑一声，“男人嘛，还不就为了下身那点事！而且你看她那身材，真是肉的地方肉，瘦的地方瘦，从上到下没一处不透着骚劲。”黄建刚越说越激动，仿佛连眼睛缝里都透着光。 魏知南已经把视频关了，十指交叠拢成一座小山。 “……我几次想上手，可惜那丫头贼精，住我那两年我也没能逮到机会干她一次，只能看看视频过个干瘾！”香炉里的烟在不断往上腾，黄建刚兴奋得脸上每块肉都在动。 原本站在四周的几个西装男全部低头不作声。 这个幽香沉沉的会议室，只听到黄建刚激动甚至略带颤抖的声音。 魏知南始终面含笑意，将电脑合上，挥了挥手示意，桌子边站的几个人开始陆续往外撤。 “虽然我这价钱开得不低，但视频你也看过了，是不是贼带劲？而且她现在大小还是个明星，就我这些视频，你随随便便卖个记者或者媒体，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黄建刚像是吃了兴奋剂，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叨。 魏知南摘了腕表，袖钉，将白衬衣的袖子往上卷了几层…… 最后离开的一个保镖回头，轻轻将门关上。 很快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混在一起的还有椅子拉拽的动静，动静大概持续了七八分钟，叫声逐渐没了，只剩下拳头撞击皮肉的闷响…… 门口几个保镖站得笔直，丝毫不为所动。 “进来！”几分钟后里面总算传出指令，靠门两个保镖进去。 黄建刚躺在地上，脸朝下趴着，屋里太暗了，看不清他具体什么情况，但幽幽的沉木香里能嗅到很浓烈的血腥气。 “魏先生！” 魏知南正在用纸巾擦手，朝旁边地上瞄了眼，“把他送医院去！” “好的。” 两个保镖过去把地上的黄建刚捞了起来，一左一右驾着出了会议室。 魏知南又重新抽了张纸，擦完之后将沾了血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再将手表和袖钉一样样重新带上…… …… 很快法院那边下了判决书，阳阳的抚养权最终判给了林玫，意味着官司打赢了。 下判决书那天林玫乐得不行，非要请大伙儿吃饭。 “我也不知道哪个饭店的菜好吃，你帮我选个地方吧。”她让林跃订餐厅。 林跃在玉兰城附近找了间吃淮扬菜的餐馆，把工作室几个同事都叫上了，本来还请了方律师，但她要加班，没去。 林玫那天是真的高兴，还讨了杯红酒喝，她酒量又不行，喝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情绪很激动。 林跃知道她这几年为了阳阳吃了很多苦，也流了很多眼泪，好不容易熬到把抚养权拿回来了，心里肯定高兴，所以她都没带劝的，仍由林玫哭哭笑笑。 吃完之后林跃坐车送林玫回去，她其实喝得有些醉醺醺了，林跃担心她路上出事，一直把她送到屋里。 房子是林玫跟人合租的，两室一厅，她住小房间，另外一个大房间住了对情侣。 林跃把醉醺醺的林玫扶到屋里床上，替她脱了外套和鞋子，又将被子盖上。 林玫闭着眼睛，但并没有很快睡着，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地喊着阳阳的名字。 旁边床头上摆了好几个相框，每个相框里都是孩子的照片，从小到大，仿佛一路在看着他成长。 “熬过最艰难的时光，往后都会越来越好。”林跃回去路上发了个朋友圈，配的便是这条文案，结果朋友圈刚发完，韩少凌的电话打了进来。 147 相当迷人 “你姐的抚养权官司打赢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刚不是发圈了嘛，我猜的！” “……” 林跃现在真的越来越佩服这人，脑子快，眼劲足，消息还特别灵通。 “今天法院下了判决书，算是打赢了吧。” “那恭喜，不过这么值得庆祝的事，你怎么也不想着叫我一起吃顿饭？” 林跃笑了笑，“可以啊！” “真可以？” “你挑地方吧，我埋单！” 之前不雅照的事韩少凌确实帮了忙，于情于理她也应该请他吃顿饭。 韩少凌在那边突然嘶了声：“你把我三叔的微信拉黑了？” “……” “这不地道吧，好歹你们之前还好过一阵，就算现在不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说不定以后你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 韩少凌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在1岚会所。 林跃赶到那边的时候他已经先到了，要了个不算大的包厢。 “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这里。” “这边自在，安保做得也好，横竖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换个陌生的地方怕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想想也对。 林跃脱了外套坐下，“点菜了吗？” “还没有，等个人。” “还有人？” “就…我一个朋友，他说没你微信，想过来加个好友！” 林跃刚想问谁，包厢的门被推开了，魏知南走了进来。 林跃转向韩少凌，眼神质问。 韩少凌当没看见，狗腿子一样过去接了魏知南手里挂的大衣，再替他拉开了林跃旁边的椅子。 林跃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韩少凌要选在1岚会所，为什么偏偏要挑个这么小的包厢。 “人齐了，点菜！”韩少凌张罗着拿了菜单，先问林跃，“小鲤鱼，你想吃什么？” 林跃瞪他一眼，“我还有事，要不改天吧！”她站起来拿了大衣就要走。 韩少凌一看不妙，赶紧跑过去将人摁住，“别啊，说好你请我吃饭的。” “我只说请你！” “这简单，他那份待会儿让他自己买单！” “……” “行了小祖宗，算是帮我个忙，留下来好好陪他吃顿饭。”韩少凌压着声音凑在林跃耳边上讲。 林跃默默往下咽了口气。 其实这个时候走，多少显得有些矫情，不如大方一点。 她挂了大衣，重新坐下。 韩少凌猛地松了口气，绕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那……我就做主把菜先点了啊。” 反正他对这里也熟，点菜都不用翻菜本，直接口头就能把菜给点完了，最后还顺带开了瓶红酒。 服务员出去了，三个人各执一方，不算宽敞的包厢一下显得更加窒息。 韩少凌留意对面两人的表情，一个气鼓鼓，一个面瘫，他被夹在中间简直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熬到起菜，他摸出手机看了眼，“那什么，刚收到微信，公司有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你们先吃。”韩少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林跃朝他喂了声，可他步子跨大，跑似地出了包厢，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林跃当时气得都要炸了，转过来却对上魏知南一双清清冷冷的眼睛，气愤的小火苗突然被浇灭了一半。 “我也有事，你自个儿吃吧！”她拿了包也要走。 魏知南突然笑了声，“不至于，我又不是阎王，还是你心虚？” “我心虚什么？”林跃又转了回来。 “那就坐下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跃拎着包，在那杵着没动。 魏知南无奈摇摇头，起身帮她过去把椅子拉开，“坐吧，我饿了。” “……” 林跃最后还是坐下了，服务员进来送了红酒。 “喝一点？”魏知南问。 “不喝！” “开都开了，喝一点吧。” 林跃转过去看他，觉得今天这人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跟个无赖一样！” “有吗？” “一会儿吃饭一会儿喝酒的，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口气不大好，魏知南也不生气，给她夹了块牛肉粒到盘子里。 “能不能先吃饭？” 林跃被他这软调子弄得有些没辙，拿过红酒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其实魏知南是真的饿了，他上午下午都在开会，中午处理了几份紧急的文件，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不算大的包厢里只剩下杯碟交错的声音，但林跃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魏知南见她盘子里的那颗牛肉粒还没动，问：“那部戏都黄了，还在节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节不节食关你什么事！” 魏知南喝了口汤，笑了笑：“你也就在我面前横，真碰到什么事第一个怂！” “才没有！” “没有吗？黄建刚手里藏了你那么多视频，你不照样不能把他怎么样！” “谁说的，我之前已经报警。” “警方给你答复了吗？” “警方…不对呀，你怎么知道黄建刚手里藏了我很多视频？” 林跃察觉出哪里不对劲，转了下脑子，“是不是你把母带买走了？” 魏知南重新盛了碗汤，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 林跃越想越觉得这事离奇，除了她自己，谁会愿意花五十万去买几个视频。 “说话，买家是不是你？” 魏知南已经喝完第二晚汤，用餐巾压了压嘴角，“是！” 果然是他，但这个答案还是让林跃有些意外。 “你买回去干什么？” “看！” “你……”林跃觉得脑子被什么堵了一下，想破口大骂，但理智不允许。 她往下稍微匀了口气，“魏知南，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要不这样，你出个价，把它卖给我。” “我又不缺钱。再说这种好东西，我觉得最好还是独享。” “魏知南！”林跃气得又开始直呼其名，“那些视频都是偷拍的，如果不是这次因为阳阳的抚养权被黄建刚恶意曝光，我都不知道他拍了我这么多视频，这些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噩梦，你为什么还要让我雪上加霜！” 她一板一眼地质问魏知南，眼眶里已经开始浮起湿气。 哭是真的能哭啊，稍微逗一逗都扛不住。 “母带已经被我格掉了。” “你骗人！” 魏知南蹙眉，“我为何要骗你？更何况刚才你也说了，那些视频都是你的噩梦，我没理由留隐患。” “真的？” “真的！” 林跃的情绪这才稍微平息了一点，她用手指捻了捻眼角，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视频你看了没？” “当然看了，相当…迷人！” “魏知南！！！” 148 保驾护航 林跃像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魏知南盯着她看了眼，问：“知道河豚吗？” “当然知道！” “你现在的样子跟河豚很像！” 林跃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暗讽她像河豚一样稍微遇到点障碍就会浑身鼓起来。 这是在取笑她啊。 林跃嗬了声，“对，我就是河豚，当心毒死你！”她倾着身子张牙舞爪地过去，魏知南当时就坐她旁边，稍稍靠近的时候便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一双灵动的眼睛上两片睫毛扑闪扑闪，嘴角陷下去，一侧的梨涡特别深。 这些细节在她突然靠近的时候迅速放大，没有给他一点准备，巨大的视觉冲击直撞内心。 “咚”的一声，喉结往下滚了滚。 林跃看到他稍显僵硬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界了，赶紧把身子往回收，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红酒。 魏知南看着她的脸色由之前的白皙变成嫩粉，连带耳垂也红了。 “那什么…你刚说有话要跟我讲，到底讲什么？”林跃调整呼吸，迅速找话题。 魏知南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崔莉跟你拆伙了？” 林跃愣了下，“韩少凌跟你说的？” “对，怎么回事？” “能有怎么回事，就…她想回老家嫁人了。” “嫁人？”魏知南蹙眉，他也跟崔莉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能力有限，但心气极高，实在不像是能够抛开一切回去嫁人的性格，“她老家哪儿的？” “长源。” 长源是西边一座三四线小城。 “她跟你说她要回去嫁人？” “对啊，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电视台的编导，她觉得人不错，但主要可能还是…” “还是什么？” 林跃低头，自嘲一声，“主要还是我的问题吧，是我不争气。” “这话怎么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一直在很努力地想把我捧红，但每次都被我扯后腿，这次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在b市陪床的事被曝光，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进组了。” “所以说到最后还得怨我？” “我可没这么说，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没脑子！” 听听这话，怨气可重得很。 魏知南笑了笑，“想听真话吗？” “什么？” “我知道崔莉很努力，肯吃苦，也豁得出去，但如果你继续跟着她，到顶也就是个二线。”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么说吧，她能力二流，人脉二流，连格局也只有二流，就这样的综合条件，你跟她合办个小破工作室能成什么大器？” “你怎么能……” “你先别插嘴，听我把话说完！”魏知南声音抬高了两分，眼底生出些许冷。 林跃下意识就觉得他严肃起来有点吓人。 “噢，你说。” “我知道你从出道开始就跟着她，她人不坏，但水平也就那样。之前你从一个小透明到二线，中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 “或者你不妨想想，你第一次被人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林跃开始回忆，第一次“林跃”两个字进入大众视线，是因为她跟陈年的绯闻，她当时在微博上发了条分手声明，此后怀孕曝光，又传出她跟魏知南的关系，之后陈年跟她复合，陈年高调秀恩爱，带着她上了很多次热搜。 一路过来，她热度确实维持得很好，可是却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出圈造型和舞台倒是有几个，但那也是因为跟陈年捆绑，当然《灿烂的我们》给了她平台，可是这个综艺也是魏知南给牵的线。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很虚。 “你想说什么？”她问。 魏知南笑了笑，“我就想让你知道，即便之前你有本子，有综艺，也有商务，但那些都只会是一时，即便没有上次陪床的事，你手里这些老本早晚也会用完。这个圈子说虚很虚，说实也很实，而崔莉最致命的一点是把你带进了一个怪圈，你明明身上有很多更具商业价值的点，但她却一直让你深陷绯闻中。当然，你会说这些绯闻也不是她造成的，可是一个出色的经纪人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但她好像没有哪一点能做到，所以她现在跟你拆伙其实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这样你才能有机会破釜沉舟，走另外一条路。” 林跃认真听他说完，突然笑出来：“你今天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管我工作上的事，怎么突然对我的前途这么关心？” 魏知南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说：“我的话你回去考虑考虑，如果觉得有道理，晚点跟韩少凌联系。” “联系韩少凌做什么？” “他会教你后面怎么走！”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为我保驾护航吗？”林跃单刀直入。 魏知南忍不住笑，想着这丫头平时看着不太聪明，但每次戳心的时候总是又快又准。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理由呢？” “什么理由？” “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要这么帮我！” “也对！”魏知南低头笑了笑，“连个微信好友都不是，我好像确实没理由。” “对啊，所以？” “但这世上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理由，我对你……”魏知南突然停了下来，眼前的女人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眼底装满了期许，几乎毫不掩饰。 他知道她在等他一个答案。 “我自认为对你一直还算可以！” 他明显是在逃避她的问题。 “是，房子，钱，资源，你一样没少给，但如果我今天接受了你这些条件，以后跟你算什么关系？” “非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对，我讨厌不明不白。” “那你希望跟我是什么关系？”他把问题又推给她了。 林跃又急又气，论战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魏知南，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你真想听？” “对！” 魏知南转过身去，把杯子里的一点红酒喝完，开口：“我不希望你在外面受委屈，也不想你走弯路，所以想让你跟着我。” “但是你不会给我任何名分，对吗？” “对！” “那她呢？你会娶她吗？” “会！” 毫不遮掩，直白干净，林跃觉得这真是一个再清楚不过的答案了。 林跃转过去，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口灌进去，辛辣滚烫。 149 你要的都可以给你 她问：“凭什么你会觉得我愿意接受你这样的条件？” “我不逼你。” “是，你是没逼我，可是你知道我心里根本放不下你，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一次次得寸进尺。”林跃拎了包，起身就要走。 魏知南在旁边拉住她的手腕，“只要你答应，我会重新给你成立一间公司，你不需要签在锦华名下，经纪人可以定王兰，之前我跟她聊过，她愿意过来。另外《胭脂》的剧本我姑姑在重写了，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开拍，我希望你能出演女一。当然，如果你想唱歌，也可以，我给你出专辑。” 他坐在那捏着林跃的手，难得用仰视的姿势跟她说话。 每一个条件都很诱人，换作任何谁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林跃的眼泪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你这叫没有逼我？” “抱歉!”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何还要煞费苦心地来招惹她？ 林跃不明白，也看不懂，可是魏知南的手一直没有松。 “除了名分，其他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这真是一句爆俗的台词，林跃如果在看剧本的时候遇到这样的台词都会吐槽几句，可是没想到亲身经历的时候竟会这么疼。 那晚林跃喝了很多酒，魏知南也不劝，坐边上看她一杯接一杯地灌，最后不出所料，林跃喝醉了。 魏知南送她回去，路上她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把头崴在魏知南肩上。 她以前喝醉了多少会闹一阵的，今天却异常安分。 老陈直接把车开到了玉兰城，魏知南送她上去。 开门两只猫就跑了过来，粘着林跃的小腿肚子转，魏知南干脆把她抱了起来，直接抱到卧室床上，刚放下，林跃在床上滚了一转。 “难受…” “哪里难受？” “这里…”她用拳头敲了敲胸口，“像是憋着一口气。” 魏知南把人又拉扯起来，将她身上的大衣和里面的连衣裙脱掉，只剩贴身衣物，这才拉了被子帮她盖上。 “有没有好点？” “还是难受……”她闭着眼睛，躺在那哼唧。 魏知南去洗手间拧了块温毛巾过来，帮林跃擦了擦脸和脖子。 林跃脸色潮红，拳头不断敲着胸口，看上去是真的不舒服。 “要不去吐掉？” 红酒的后劲太大了，她酒量本来就不行。 魏知南把林跃又从床上扯了起来，“去吐掉！” 林跃晃着身子摇了摇头，“不要！” “你不是说难受？” “难受也…也不要。” 柔软无骨的身子还在晃来晃去，魏知南只能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她终于虚虚地睁开眼睛，盯着魏知南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我要跟你说件……说件事，你之前给我的药，我还没吃完……” “什么药？” “就那个……你说吃了可以…可以不疼的药。” 魏知南想起来了，是之前他找人开的治疗痛经的药。 “…我知道那个药…有效果，吃了…吃了就没那么疼……可是那个药实在太苦了…” “所以你就不吃了？” “…我从小到大就讨厌吃药……你为什么要逼我每天吃？” “良药苦口，也是为了你好。” “放屁！” “……” “你口口声声……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是如果不是你，我也…我也不需要每天吃这么苦的药……真的很苦的…所以我现在只要一想起你…一想起你，心里全是苦的味道……” 魏知南被她说得心里也开始堵得慌。 “好，好，苦就不吃了！”他软着声音哄。 “no，no，no！”林跃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吃…不吃更要命……你不知道，痛起来的时候……我每次都要诅咒你……” 魏知南被她这些疯言疯语弄得哭笑不得。 “是我的错，我该死，但现在先躺下，乖乖睡觉!” 魏知南扶着林跃的肩膀想让她躺下去，可是林跃偏不依，她揪住他的手臂，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乖，先睡觉！”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费劲揪住他的衣服，就好像松手他就会消失。 魏知南颔首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那样，迷离又滚烫。 魏知南无奈笑了笑，扶住她肩膀的手延展至她身后，轻轻擦过两片小翅膀，低头含腰，将怀里的人吻住… 她是醉的，但他的意识却非常清醒。 这本就不公平。 但是又如何！ 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只要他还能随时握到她的手，搂到她的腰，他不在乎手段是卑鄙还是无耻。 酒精有时候真的是好东西，让你泯灭了理智，却能将内心被克制的欲望放到最大。 白的皮，软的骨，湿的发……魏知南觉得那晚的林跃简直就是个吃人的妖精。 他手术没多久，肋骨上的伤口未必已经痊愈，但却仍旧甘愿一次次奋力征战。 他当时就想，当初怎么会舍得让她走的呢？怎么舍得放她离开，让她去了陈年那里！ 林跃睡到半夜是被热醒的，动了下才发现腰上缠了条手臂，睁开眼，魏知南就躺在旁边。 所有画面和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她是醉了，但并没有醉到彻底断片。 林跃小心翼翼地将腰上的手臂拉开，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好。 浑身都是一层粘腻的汗，她先溜进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回来的时候发现魏知南也醒了，低着头就坐在床上。 林跃吓了一跳。 魏知南开了灯，屋里瞬间变亮，林跃抬手挡了下光。 “你…怎么起来了？”她问。 魏知南朝她挥了下手，“过来！” 林跃没动。 他只好揭开被子下床，过去握住林跃的手腕，将人直接又拉回床上，等林跃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魏知南楼主了，他就像抱个玩偶一样，手脚并用地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睡吧”他半哄半说。 林跃试图动了动，没挣得开，也只能乖乖顺从。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因为生物钟问题，总之林跃很快也睡着了，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首先跃入视线的便是魏知南近在咫尺的脸。 “醒了？” “嗯。” “早！” “早！” 150 错误的选择 林跃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说之前被她走成了死局，现在却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怪圈，且更致命。 魏知南的手还圈在她腰上，手指若有似无地揉着她腰窝处的肉。 他们贴得那么近，身上都沾了彼此的气息。 昨晚她是彻底醉了吗？起初或许是的，但后面其实恢复了一些意识，起码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她是知道的。 她没有将他推开，且纵容他放肆，甚至她在这场情欲里面也得到了极度的欢愉，这令林跃觉得痛苦不堪。 “怎么了，还没睡醒？”魏知南问。 林跃摇了摇头，“昨晚…” “嗯？” “昨晚你…”林跃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魏知南：“昨晚我都带套了。”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林跃又气又急。 魏知南笑了笑，撑坐起来一点，将林跃楼到怀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能现在我还没办法回答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跟苏青禾，并不是外界传的那种关系。” “她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魏知南忍不住笑，“少看点爱情剧，哪来什么白月光。” “可是你上次说是因为我跟她长得像，你在1岚才注意到我。” “像不像你自己心里没数？” “……” “谁说你俩像的？” “舒苒！她第一次在片场见到我的时候就说我长得跟她姐姐有点像，我当时还不知道她姐姐就是苏青禾。” 说到这里林跃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撑着从魏知南怀里起身，质问：“还有，你跟舒苒又是什么关系？” 魏知南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乐，“怎么，秋后算账？” “你就回答我，你俩现在还有关系吗？” “没有，之前其实也没有。” “怎么没有，谁都知道你是她的金主！” “我觉得我可能更像你的金主。” “喂！”林跃气得在他胸口狠狠拍了一下，“我是很严肃地在问你事情，不是开玩笑！” 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眉头都皱了起来，煞是气愤。 魏知南拍了拍她的背，“不开玩笑，我跟她真的没关系。” “上过床没有？” “没有。” “我不信！” 魏知南气笑，“你把我当什么了，以为谁都能上我的床？” “难道不是吗？” “你哪点看出我这么随便？” “当初在1岚，你把我这么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带去酒店，这还不叫随便？” “那你就错了，这不叫随便，这是男人的本能！当晚如果我不带你走，你就得跟韩少凌走！我就想着，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喂！” “当然，还有其他一层原因，主要是你当时真的……” “我真的什么？” 魏知南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个字，林跃耳根刷地一下就红了，“你胡说！” “千真万确，不信我调行车记录仪给你看！” “魏知南，你怎么这么无赖！” “怎么变成我无赖了？那天明明是你先主动！” “我是因为被下药了，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是不是本意我不知道，但你当时那样，我要不做点什么都感觉对不起你，至于为什么不带套，当时我也没准备，你要得又急，我下楼买都来不及！” 他这解释简直一百分，让林跃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你当时就不怕我有什么病？” “开始确实有点担心，但一上手就看出来了，生涩得很，后来一试，果然！” “喂！！！”林跃急得直接捂住他的嘴，“你再说，再说我掐你！” 她觉得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 魏知南笑着把她的手挪开，“是你非要问的。” “可我没让你说这个啊！” “但这都是实情!” “魏知南，你能不能闭嘴了！”她狠狠在他胸口拍了几记。 他当时还没来得及把衣服套上，就是皮肉敲打皮肉的声响，啪啪两声之后魏知南将她的手摁住，摁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好了，不说了。”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帮林跃把挂在额前的刘海全部梳理到耳根后面。 整张脸都近在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用指腹蹭了蹭她的额心，她变皱眉，继而手往下移，移到她的嘴角，那里有个不深不浅的漩涡。 魏知南轻轻蹭着那个窝，说：“我不擅长哄人，也不大喜欢作什么承诺，你如果相信我，我会尽力做到不让你失望，你如果觉得这样的关系让你无法接受，没关系，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私心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 当时他半仰着，靠在床头上，林跃撑着一条手臂坐他边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魏知南，当时他的眼神说不上多深情，可是却异常的温和安静，这让林跃想到一片海，呼啸澎湃之后，是一整个深邃的不可探知。 他就像个谜，或者像座孤岛，林跃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触到他的内心，她有自知之明，可是女人该死的天真还是想让她知道…… “你喜欢我吗？” 魏知南皱了下眉，“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 “对，一定要回答！” 魏知南苦笑，“如果不喜欢，我何必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林跃拉开他的手，慢慢躺到他身边去。 四周全是他的气息，身上也是，她好像逃都逃不掉。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哪天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可以随时离开吗？” “可以。” “要是哪天你决定结婚了，不管你娶的那个人是谁，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没问题。” “还有…别背叛我，起码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能再去找第二个。” “关于这点我可以发誓！”他举起两根手指真的发了一个誓，“还有其他条件吗？” “不能让我再怀孕！” 魏知南笑着把她又揽到自己怀里，“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我只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好，我都答应你！” 他轻轻翻到林跃身上，低头亲吻她的耳根。 林跃缩着身子，双手将身上的人撑开，“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说。” “如果哪天你腻了，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会自己走。” 魏知南悬于上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傻瓜…” 低头亲了上去。 …… 151 为她做饭 魏知南在玉兰城吃了个午饭，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换上鞋之后又转了回来，揽了下林跃的腰。 “下午什么安排？” “没安排！” “那晚上一起吃饭？” “你今天不用加班吗？” “不用！” “可是我不想出去吃。” “那就不出去。” 林跃歪着头问：“难道你要给我做啊？” 魏知南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 “真的？” 魏知南揉了下她的头发，“我现在还说不好，看下午安排，如果能提前过来就没问题。” “那我等你！” 魏知南出门了，走两步又折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啊魏先生？” 魏知南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林跃：“……” 两点有个会，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魏知南回到办公室，一边开电脑一边拨林跃的电话。 “喂…” 听着声音懒懒散散的。 “在睡觉？” “嗯，睡了会儿，你有事吗？” “晚上想吃什么？” “难道还能点菜的吗？” “说说看吧，要看我能不能来得及去给你做！” 严婕拿了资料进来，见魏知南正拿着笔在纸上记着什么东西。 “这是海德那边刚发过来的……”严婕刚开口说话，魏知南抬了抬手制止。 严婕赶紧不出声。 “抱歉，后面两个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严婕这才发现他正在跟谁打电话，严婕隐约听到两个菜名。 “行了，我尽量！” 他把电话挂了，又在刚才记的那张纸上写了几行，最后撕下来递给严婕。 “让老陈去趟超市，照着这张单子买，然后五点过来接我下班。” 严婕接过那张单子看了眼，上面清清楚楚列了一长串食材。 老板要做饭吗？ “可是您今晚有个品牌活动要出席。” “替我推了。” 严婕愣了下，但也没多问。 “你手里拿的什么？” “噢，是海德那边刚发过来的报价单。”严婕这才想起来公事。 魏知南接过去翻了翻，脸色沉了下去。 严婕看出异样，解释：“部分配件上涨10%。” “理由呢？” “说是原材料涨价，产品升级。” 魏知南冷笑一声，“老狐狸！” 林跃挂完魏知南的电话之后便起床了，去洗手间又洗了个澡，吹头发到时候接到林枚的电话。 “喂，小榆，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林跃一听这口气心里紧张了一下，“我在家呢，什么事？” “黄建刚被人打了，还在医院里。” “就这事啊？”林跃不觉松了口气，“他那种无赖被揍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知道他是被谁打的吗？” “谁？” “魏知南！” “谁？？？” “魏知南啊，是叫这个名字吧。” “……” 林跃冷静了几秒钟，问：“打得严重吗？” “我没去医院，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听他电话里的口气，好像挺严重的。” “严重也是他咎由自取，姐，这种人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知道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跟那位魏先生，现在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林跃想了想，觉得还是没必要跟她撒谎。 “算是吧。” “那年年那边呢？” “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玫叹了口气，“我也没见过那位魏先生，不知道人怎么样，但是你跟年年，真的可惜了。” 魏知南五点准时下班，出电梯的时候跟魏如枫刚好碰了个照面，一个出来一个进去。 魏知南故意将她喊住，“听说姐夫出院了，不知道伤养得怎么样？” 平时这种挖苦的话她总能第一时间回击，但今天整个人看上去木愣愣的，魂不守舍的样子，甚至还追问：“你刚说什么？” 魏知南觉得这样的魏如枫实在反常。 “姐夫出院了，不知道伤养得怎么样？”他又重复了一遍。 魏如枫这才回答：“没大碍，死不了！”说完便合了电梯门。 魏知南留意到她最后木讷甚至落寞的眼神，觉得最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林跃带招财和如意去宠物店洗了个澡，修了修毛，刚回到家没一会儿魏知南就到了，手里拎了大包小包。 林跃吓了一跳，“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魏知南没搭理，直接将手里的几大包食材拎到厨房。 林跃跟着过去翻了翻，鱼啊虾啊鸡啊牛肉啊，全都备齐了。 “还真做饭啊？” 魏知南脱了西装，递给林跃，“拿出去。” 林跃屁颠屁颠帮魏知南去挂了西装，又跑回来，魏知南已经卷着袖子在洗菜。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会什么？” “剥个蒜切个菜应该没问题。” “那你剥这个！”魏知南从袋子里掏出来两只椰子。 林跃震惊，“你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你不是在电话里说要吃椰子鸡？” “我……” “把外面的壳劈开，把肉挑出来！”魏知南将椰子塞林跃怀里，“快去！“ 林跃一脸茫然，但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抱着椰子出去了。 外面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她用刀各种切，剁，砍……十八般武艺都使上了，终于把椰子撬开了，正准备掏肉的时候手机响。 她手上搞得脏兮兮的，便跑去厨房。 “喂，帮我看下谁的电话！” 手机在她牛仔裤的后裤兜里，便撅着屁股递给魏知南。 魏知南看了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将手机从她裤兜里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接了。 “喂！” 那边韩少凌一听是魏知南的声音，吓了一跳。 “三…三叔！” “找她什么事？” “也没，没啥事，就想问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想找她聊部新剧。” “那你现在来玉兰城吧。” “啊？” “一起吃顿饭！” 魏知南挂了电话。 “韩少凌？”林跃问。 “他有事找你，我让他过来吃饭。” “噢。” 林跃边说边转过身去，继续撅了下屁股，魏知南将手机又揣回她后裤兜里。 “你笑什么啊？”她转过来的时候见魏知南一脸笑意，看着还是不怀好意的笑。 魏知南没回答，问：“椰子弄好了？” “噢，快好了！”她举着两只脏兮兮黏糊糊的手，又跑出去了。 魏知南将鱼和蟹蒸上，洗了洗手，走出去。 林跃站在岛台那边闷头苦干，原本干干净净的岛台此时已经被她弄得一片狼藉，她拿着刀在那挖里面的椰肉，刀刀危险，刀刀毙命。 魏知南看得心惊胆战，“行了，我来吧，你把手洗洗！” 她接过林跃手里的活儿，林跃本来就弄得快抑郁了，赶紧退到一边，将手洗干净。 152 三人晚餐 没曾想自己觉得很难的事，到魏知南那几下就弄完了，不出十分钟，一整盘白白嫩嫩的椰肉就被挖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厉害！”林跃忍不住恭维。 魏知南瞥了她一眼，“是你自己太菜！” “切~~”她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你自个儿弄吧，我去换身衣服。” 刚才搞椰子的时候身上溅了很多汁。 林跃去了衣帽间，刚把脏衣服脱下来，背后的门被敲响，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这会儿她身上脱得只剩内衣底裤，回头见魏知南站在衣帽间门口，双手抱胸靠在门上。 “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都不出声的！” 魏知南往她这边走，林跃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 “你干嘛？” 他不说话，一把将林跃转过去压在柜门上。。 “喂，你干什么呀，流氓！” “是你刚才先勾引我的。” “我没有！” “没有吗？”他的嗓音已经变哑，声音贴着林跃的耳根，手掌下探裹住她翘挺的臀。 刚才林跃找他拿手机，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细长的腿和紧致的臀，白t束在裤腰里，勒出细细一截腰肢。 魏知南一直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好，但遇到林跃之后好像总能间歇性失控。 林跃不服气，在他身前扭来扭去，可是这方面她根本不是魏知南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制住了，就像小白兔怎么也逃不过大灰狼的手掌心。 就在林跃快失守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 她想去接，但魏知南不允许，铃声停了，可没隔半分钟又开始响。 “可能…可能有急事……你先别…”林跃哑着声音把人推开，捡了地上的牛仔裤，从裤兜里翻出手机，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通。 “喂…” “你住玉兰城哪栋呢？” “你到了吗？” “一会儿快到了，把楼号发我一下。” 林跃挂了电话，朝魏知南看了眼，“韩少凌快到了。” 魏知南一下跌靠到柜门上，揉了揉有些热的脸，“我去冲个澡！”他捡了地上的衬衣，沉着一张脸进了洗手间。 半个多小时后门铃响了，林跃去开的门。 韩少凌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 “怎么还带东西啊？” “来蹭饭，总不能空着手啊！”韩少凌进屋，自己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换上，搁下东西进屋，问：“我三叔呢？” 林跃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韩少凌对房子的布局并不熟悉，走过去看了眼，刚好见魏知南将处理好的虾扔进热滚滚的油锅里…… “卧槽，今天他做饭？” “对啊。” “卧槽卧槽！”韩少凌当时又意外又震惊，拉扯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林跃被他的表情逗乐，“你干嘛，至于这么夸张吗？” “不是，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做饭！” “他不是自称以前的理想是当个厨子吗？” “厨子？我不知道啊，我压根都不知道他会做饭！”韩少凌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趴门口又看了会儿。 厨房里的男人很熟练地在炒菜，加佐料，翻炒，更过分的是他还会颠勺，而且显然颠得还不错。 韩少凌跟看怪物一样，都不敢眨眼。 很快菜起锅了，魏知南将其装到盘中，弄完之后打看旁边的炖锅，往里加了点佐料，关小火，转个身打开蒸箱，将里面的鱼端了出来，熟练地切了姜丝铺在鱼身上，淋上烧烫的油，“兹沥沥”一声响，整个厨房都充斥着鱼肉的鲜香。 韩少凌啧啧摇头，“要不是亲眼看到，我打死都不会相信他能进厨房！” 魏知南的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就把菜都做齐了。林跃和韩少凌提前把碗筷准备好，又醒了瓶酒。 天色大暗之时，三人落座。 韩少凌看着一桌的菜，整个人处于某种不真实的状态，特别是当魏知南给他递筷子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不敢接。 “你这什么表情？”魏知南看他跟见鬼似的，便问。 韩少凌笑了笑，“居然能吃到您亲手做的菜，简直像做梦一样！” 魏知南骂了句神经病。 韩少凌笑嘻嘻地自己把酒给倒上了，“但我知道这顿肯定是沾了小鲤鱼的光，来，第一杯我敬你。”他转而朝向林跃。 林跃愣了下，还真跟他碰了碰杯子，刚要喝，被魏知南拉住，顺手换了杯白水给她。 林跃不服气，问：“为什么就我喝白开水！” “你昨晚的酒醒了？” “醒了啊！” “那也不准喝！” “……” 魏知南完全不给林跃商量的余地，直接将她的酒杯收走，“吃饭！” 韩少凌贼精，突然被魏知南喊玉兰城来，当然知道肯定不是吃饭这么简单，于是也不敢多喝酒，就规规矩矩地吃饭，当然，吃饭的过程中也不忘拍马屁，各种辞藻堆砌夸魏知南的厨艺。 夸到后面林跃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虽然菜做得确实不错，但你这么夸是不是有些过了。” “没有，我还真不是拍马屁，是真的好吃，无论色相还是味道都不输米其林！” 林跃切了一声，“那他肯定没带你去吃过余师傅的菜！” “谁是余师傅？”韩少凌问。 “看来你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就阜城那边一个小馆子，不起眼，但味道那叫一个绝，特别是做的……”林跃还没夸完，魏知南瞥了她一眼，“余达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 韩少凌一听这话就懂了，赶紧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林跃。 林跃秒懂，身子一欠，“没有啦，我就开个玩笑，在我这谁做的菜都不如你，特别是这个椰子鸡，真的是鲜甜可口，味道纯正！” 韩少凌：“……” 魏知南完全懒得搭理，问：“你电话里不是说找她有事？” “噢，对！”韩少凌这才想起来正事，“我们之前买了个本子，ip爆款，准备要拍了，里面有个女三的角色我感觉挺适合你。”韩少凌一边说一边留意魏知南的脸色。 如果之前他还不能完全摸准林跃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但今晚这顿饭他是彻底懂了，更何况他也明白魏知南叫他来吃饭的原因，肯定不是为了展现厨艺的，就是想让他过来看看。 “当然，以你现在的条件可能接女三有点委屈的，所以你要是没兴趣就当我没说。” “别啊！”林跃赶紧接话，“只要角色合适，我对演什么真的没太大要求。” 韩少凌又看了眼魏知南，见他并没反对的意思，便试着往下说：“这个角色人设不错，我看过了，虽然是女配，但演好了挺吸粉。” “那你晚点把剧本先发我看看！” “成，你看完要是觉得有兴趣可以试试，不过如果签约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能以锦华的名义，后期我这边也有理由能多照顾照顾你！” “不用！”一直没说话的魏知南突然开口，“她不必签锦华，还是让她留在现在的工作室，但团队需要重新组建，这几天你先做个初步方案给我，我看完再决定具体怎么弄。” 魏知南将手里剥好的虾放到林跃碗里。 韩少凌愣了片刻，回了个“好”字，便没再作声。 153 同父异母的姐弟 韩少凌知趣，晚饭结束后就走了。 林跃窝在厨房收拾碗筷，魏知南进去，她便问：“你还有美珍阿姨的联系方式吗？” 魏知南思考一下才想起来，美珍阿姨是之前林跃养胎期间给她找的家政。 “之前莉姐给我找了好几个阿姨，但用下来都不行，我就想着美珍阿姨要是手里没活的话，愿不愿意回我这里。” “我明天让严婕问问。”魏知南看了眼水池里的脏盘子，“你什么时候能收拾完？” “快了！” “你这叫快了？行了，我来弄吧！”他卷了卷衬衣袖，接过林跃手里的洗碗布。 林跃愣了下，“你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 “你会洗碗啊？” “小瞧我！” 魏知南把林跃推开，自己站在水池前面，刷刷刷连洗带冲，动作那叫一个熟练。 林跃简直不敢置信。 “你…还真会洗啊？” “信不信我在国外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洗碗工？” “不信！” 以他的家世背景，怎么可能！ 魏知南笑了笑，伸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林跃没来得及躲掉，裤子上蹭了一团洗洁精的泡泡。 “喂！” “先去洗澡！” “……” 结果林跃洗到一半魏知南就进来了，她躲都没处躲，被他摁在洗手间的墙上。 这下更方便了，全身毫无遮挡。 “喂，你…别……能不能别这么…”林跃后半句想骂的话全部被魏知南吞入腹中。 魏知南帮她冲洗干净，擦好裹着抱到床上，自己再回去处理自己。 折腾完已经过十点了，魏知南终于躺到床上。 “你不回去了吗？”林跃有气无力地问。 “不回！” “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 “你！” “喂！”林跃的脸都一下子涨红了。 “我看你明明也很享受！” “你还说！”林跃急得用手去捂他的嘴，“不许再说了！” 魏知南转了下头把她的手挪开，“行了，不说！”他搂着林跃躺下。 林跃把脸在他胸口埋了一会儿，“问你个事。” “嗯。” “黄建刚住院了，是不是你打的？” “嗯。” 林跃一下子从他身上爬起来，“还真是你打的？” “很奇怪吗？” “打人是犯法的，要是打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魏知南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吓到了，撸了下她的后脑勺把人又摁回自己胸口，说：“放心，我下手知道轻重，何况揍他一顿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但也不能打人啊，总归是你不对，下次别这样了！” 她语气循循善诱，像个小老师。 魏知南被她操心的样子逗乐，可脑中却又浮现黄建刚的那张嘴脸，对于她过去的一切他都很陌生，如果不是因为照片和视频曝光，他都无法知道她曾经生活在怎样的地狱。 “除了偷拍你洗澡的视频，他还有没有做过其他出格的事？” “有吧，总想着占我便宜！” 林跃寄住在黄建刚家的时候她已经发育得很好了，亭亭玉立，凹凸有致。 这样的外形搁哪都能引起男人的注意，更何况还是黄建刚那种无赖。 “一开始他还收敛点，也就趁机揩下油，但后面就越来越过分。” “你姐呢？你没告诉她？” “我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当时阳阳又小，黄建刚还老打她，我怕她知道了日子更过不下去，不过你放心啦，我也不傻，不可能让他真的占到什么便宜！” 魏知南苦笑一声，他觉得这姑娘身上有某种憨劲，似乎总能在阴霾苦难之中找到某种慰藉。 “不过后来我姐还是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有次那个混蛋喝醉了，半夜摸进我的房间，我姐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当场就跟黄建刚闹开了。你知道吗，我姐其实挺怂的，之前被黄建刚打过几次她都不敢还手，但那天她直接拿了刀出来砍，我都吓死了，第二天就逼黄建刚离婚。” 林跃叹口气，“所以当时我姐净身出户而且放弃阳阳的抚养权，我占了大部分原因，如果不是为了我，即便她跟黄建刚过不下去了，但孩子的抚养权她还是可以争一下的。” 毕竟那时候孩子还小，作为母亲在抚养权争夺上面有一定优势。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律师变更抚养权的原因。” 魏知南笑了笑，“看出来了，你跟你姐的感情很好。” 当初她去找他借钱，也是为了要给林玫凑治疗费用！ “那是当然，我姐为我牺牲了很多，当年要不是为了让我在邺城读书，有个安身之地，她可能未必会跟黄建刚结婚。” 当初就是看着黄建刚是本地人，家里有房子。 “而且艺校的费用其实并不低，我姐离婚后又要付阳阳的抚养费，又要承担我的费用，她一个人同时打了好几份工，后来生病可能也是累出来的。” “这么听上去，你姐对你确实很好。”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林跃毫不掩饰对林玫的感情。 魏知南没接话。 林跃看他的表情，问：“你跟你姐呢，是不是关系不大好？” “你从哪听来的？” “外面都这么说，说她在公司老给你使绊子，你们是不是性格不合啊？” 魏知南看着林跃透亮的眼睛，苦笑，“可能吧。”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们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毕竟也有血缘关系，要不你主动一点找她谈谈，毕竟你是弟弟，弟弟让一下姐姐也不是不行！” 魏知南被林跃那一脸“操碎了心”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 “好，我尽量！” 林跃那时候只以为魏知南和魏如枫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性格问题，她就想着姐弟之间能有什么大仇大怨呢，可是却不知这世上人心贪婪，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感情。 生于那样的家庭，外人看到的都是尊贵和富硕，但里面暗藏多少阴晦和龌龊。 魏知南不会告诉林跃，更不愿意告诉林跃。 154 住院手术 魏知南在玉兰城住了一晚，但他在这边没有换洗衣服，第二天一早就回了翠湖。 车子刚在车库停好，有人走过来敲了敲窗。 魏知南将车窗落下，苏青禾稍稍弯着腰站在车外边。 “早啊！”她很自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早！” “这个点，彻夜未归？” 魏知南没否认，但表情即代表默认。 苏青禾笑了笑，“也到了快养生的年纪了，凡事要注意节制！” “谢谢提醒！” “不谢，那我先去上班了，回见！” 苏青禾潇洒地道别，上了自己的车，但她并没有立刻开走，而是坐在车里目送魏知南进了电梯。 整个过程也不过就半分钟，但她觉得似乎有千万个瞬间自己差点控制不住，要冲过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对人对事都没什么耐心，一旦撕破脸捅破了那层纸，只会令他更加排斥。 苏青禾明白，此时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忍！ …… 魏知南回去重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公司上班。 刚进办公室就把严婕叫了过去。 “你还能不能联系上之前帮林跃找的那名家政？” “我有中介的号码，应该还能联系上，怎么了？” “帮忙问问，让她去玉兰城，要是手头有活的话让她开个价，把那边尽快结掉！” 严婕愣了下，“好！” …… 韩少凌办事效率是真高，中午就把剧本给林跃发了过去。 林跃看了大纲和人物设定，觉得真的挺不错。 她联系韩少凌，想当面跟他聊聊，两人约在锦华楼下的咖啡厅。 林跃到的时候韩少凌已经在了，正站门口跟人说话，见林跃过来他便拍了下对方的肩。 “我约的人到了，改天聊。” 对方应了声，跟林跃打了个照面，出了咖啡厅。 林跃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那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也算半个圈内人，你见过也正常。” 想想也是，圈子就这么大，见过谁还真不稀奇。 “行了，先聊剧本。” 这原本只是一个插曲，林跃也没放心上，可当天晚上小妮给她打电话，说到那几只养在工作室里的流浪猫的事。 猫也两个月了，已经可以开始找领养，小妮问要不要以工作室的名义发个公告。 林跃觉得可以。 “之前莉姐还说等猫大一点她也要抱只回去养呢，你要不要问问？” 林跃当时脑子里突然就“嘶”的一声，犹如电光火石之间。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在哪见过那男的了！” “啊？林跃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先挂了！” 林跃挂了小妮的电话，转手又拨了韩少凌的手机。 “下午在咖啡厅门口跟你讲话那男的，做什么的？” 韩少凌那边顿了下，“你说老丁？他是你手里那本本子的编剧！” “编剧？不是编导？” “什么编导？” “他是不是长源人？” “不是，他b市人，不过已经在邺城定居，老婆孩子都过来了。” “他都结婚有孩子了？” “当然，都俩娃了，大的那个已经上初中！”韩少凌觉得她这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对一个已婚的中年男人感兴趣？” 林跃脑子里突然有点乱，“没事了，先挂！” 她挂了韩少凌的电话，稍微捋了下思绪，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还是没忍住，拨了崔莉的电话。 自拆伙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于林跃而言，崔莉突然离开，说撤就撤，令她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所以崔莉不主动联系她，她也断然不会先联系对方。 但今天这事实在想不通，她就想问个清楚。 可是电话拨了几遍，那头一个没接，就在林跃要准备放弃的时候，崔莉倒给她打了过来。 “喂，你哪个？”那边上来就是一句方言，且压根不是崔莉的声音。 林跃拉开手机看了眼，确定号码就是崔莉的。 “你好，我是崔莉在邺城的朋友，请问她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 “噢，小莉朋友啊，小莉她住院了。”那边总算切换成了普通话，尽管普通话也不标准。 “住院？怎么突然住院？” “她子宫上长了个瘤子，要割掉。” …… 魏知南临时要出趟差，去福建，下午四点的航班。 他回去收拾了行李，去机场路上给林跃发了微信，告诉她要离开几天，结果那边一直没有声音，临到安检的时候林跃才给他回了个电话。 “我现在也在去机场路上。” “赶通告？” “不是，去趟江宁，崔莉在那边住院！” 江宁是长源的省会城市，林跃从电话里得知，崔莉就住在江宁医院的病房。 从邺城到江宁的直达航班并不多，林跃没有提前预定，只买到了晚上七点左右的票，还是经济舱。 林跃在路上想，当初她走的时候为何自己没有多问几句，什么编导，什么相亲，什么离异男，她居然全都相信了，想想也只能怪自己太天真。 航程大概三个小时，抵达江宁已经过十点了，林跃直接在机场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林跃在酒店随便扒拉了几口早饭，出门。 江宁的经济条件一般，江宁医院顶多算个三甲，在全国范围内根本排不上名，跟邺城那边的医疗条件更不是不能比。 林跃实在不明白崔莉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回这里做手术。 她打车从酒店去了医院，在医院门口买了束花。 医院不大，住院部就一栋楼，林跃坐电梯上去，五楼肿瘤病房，她一踏出电梯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的气氛。 在服务台问了人，崔莉住的是单人病房，在最里面。 林跃一路走过去，两边病房都开着门，里面住着各种身患绝症的病人。 有人说“肿瘤科”是很多人的最后一站。 林跃想起之前林玫住院化疗的那段日子，似乎周围空气也是这样近乎窒息。 很快到了病房门口，门上贴着病人的名字，“崔莉”两个字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原来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林跃在门口又调整了一下情绪，叩了两下门。 “进来！” 林跃抱着花进去，绕过一圈蓝色帘子，先看到坐在床边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最后才是靠在床头的崔莉。 林跃看到第一眼的时候鼻子就开始发酸。 病床上那个穿着病号服，剃着光头，脸色蜡黄的女人，哪里还是曾经风风火火，说话办事永远一股热劲的崔莉？ 155 陪同钓鱼 “你还真来了啊？”崔莉先开口。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跃的眼泪就要出来了。 “啧啧啧，怎么还哭上了？难怪导演说你哭戏可以！”崔莉故作轻松地取笑。 林跃赶紧抽纸巾擦了擦眼睛，把花搁到旁边。 “小气，大老远跑来看我，就买一束花啊！” 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林跃气得瞪了眼，刚擦掉的眼泪眼看又要冒出来了。 “行了行了，我还没死呢，别哭了！”崔莉朝坐在床边的妇人看了眼，“去外面把花插起来吧。” 妇人拿了花和花瓶出去。 病房里没人了，林跃才敢质问：“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也不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你就骗我什么回来相亲结婚，然后自个儿躲这偷偷做手术？要不是我刚好遇到那个姓丁的编剧，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林跃是真的有些生气，说话口气不怎么好听。 崔莉苦笑，“其实也不是有意要瞒你们，主要是刚查出来这病的时候我自己也懵了，当时我还不信，觉得会不会是误诊，又换了家医院重新查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 “就之前我在工作室晕倒那次。” 林跃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事，“可当时急诊的医生不是说你是因为过度劳累或者低血糖吗？” “当时晕倒确实是因为太累了，但留院观察的时候我顺便做了几项检查。” 很多人住院的时候都会这么干，一是因为住院医保抵扣的比例高，二来觉得反正已经在医院住着，不如趁机把其他地方也检查一下。 “检查出来报告结果不好？”林跃问。 “对，当时b超显示子宫内有阴影，建议我做活检。” 崔莉那时候还不信，换了家医院重新查了，但查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她只能配合做了活检。 “活检结果出来，恶性，我当时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林跃努力回忆，那段时间自己在做什么？似乎在b市陪床的视频刚被曝光，她身陷囫囵，一夜之间丢了几个综艺和本子，cr那边还要面临巨额违约金。 那阵子崔莉跟个陀螺似的到处求人四处应酬，就为了帮她收拾烂摊子，可她还对崔莉发了两次脾气。 后来崔莉突然不打鸡血了，还说要出去散散心，走了一周，回来没多久就跟林跃坦白，说在老家相亲找了个男人，要跟她拆伙。 林跃现在回想起来，崔莉当初回老家也根本不是为了散心，应该是回来联系病房。 “可你为什么不说呢？是怕我们担心？”林跃想不通。 崔莉苦笑：“这倒不至于，我还没这么伟大！至于为什么不说，主要是不想看到你们一个个跑来探病，那，就像你这样，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先哭上了。” 林跃气得要命，“那你也不应该故意撒谎瞒我们！” “我当时就想，如果手术顺利，我养好之后还是会回邺城的，如果不幸没能熬过这个劫，你们就当我是真的回老家嫁人了吧，说不定逢年过节还能念叨念叨我！”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林跃真的要被她气死了，“就算你不希望我们知道你生病，起码找个靠谱点的医院，邺城那边的医疗条件不比江宁好？” “这个问题我也仔细考虑过了，论医疗水平，邺城肯定要甩江宁几条街，可是邺城那边没有我的亲人。”崔莉抬头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我一个人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就想着……起码我得死在家里……” …… 海德全线调价，涉及的电池产品价格全部上涨15%以上。 魏知南重新让项目组算了成本，发现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调整，他跟海德事业部那边联系了几次，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他只能直接给胡任海打了电话。 胡任海是海德的创始人，也是目前实际控制海德的老板。魏知南之前跟他见过几次，也一起吃过几顿饭，两人还算谈得来。 电话里魏知南也没做过多客套，直接说明了目的，胡任海没有拒绝，但也没点头，只说：“要不聚聚吧，有些事可能更适合当面谈。” 海德总部大楼设在深圳，但工厂位于福建漳州，老板胡任海刚好也是漳州人，约魏知南在漳州见面。 魏知南当天晚上就到了那边，与他随行的还有严婕和采购经理。 胡任海派了司机去接他们，接上之后直接送到提前安排好的酒店。 晚上胡任海给魏知南打电话，问他第二天早晨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钓鱼。 魏知南之间也见过老爷子几次，老一辈商人的做派，精明，顽固，专制，这点跟魏骥倒有几分像。 钓鱼不是什么难事，魏知南便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胡任海的司机过来，直接把魏知南带到一座荒山脚下。 “车子开不上去了，您就沿着这条山路往上走，走大概半个小时，看到一条湖，老板就在那等您！” 司机交代魏知南，又给他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鱼竿。 魏知南背着鱼竿上去。 荒山应该还没被开发过，平时来的人也少，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加之南方雨水较多，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灌木，把路全都堵上了。 魏知南也算是一路披荆斩棘爬上了半山腰，又走了一段才找到那条湖。 老爷子已经坐在岸边等着了，身后各站了一个保镖，见魏知南过来，他把保镖支走。 “小魏，来来来！”他很热情地朝魏知南招手。 魏知南过去打了声招呼。 “这地儿不好找吧。” “有点，绕了会时间！” “那是你没找着对的路，以后有机会多来几次就熟了。”他拍了拍旁边的折叠椅示意魏知南坐下。 魏知南其实有些摸不透他的路子，但来都来了，暂且先陪着。 坐下去的时候看到旁边水桶里已经扔了几条鱼，不过个头都不大。 山里的野湖，平时无人打理，能有鱼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魏知南清楚，跑这么远来，目的也并非钓鱼。 “您到一会儿了？” “我六点就来了。” “这么早？” “年纪大喽，睡不着，干脆早点过来碰碰运气！”说话间老爷子的鱼漂又动了动，他赶紧提杆，可鱼死咬着提不起来，甚至拖着杆子要往湖心游。 “大家伙，小魏，赶紧的，赶紧过来帮个忙！” 156 有饵无钩 魏知南过去接过竿子，他力气肯定要比胡任海大，稍稍使劲鱼就被拖过来了，背脊露了一点在水面上，看得出真是条大家伙。 魏知南也有些激动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拽着竿子准备把鱼拖岸上来，可才拖了一小段路，鱼松嘴跑了，魏知南扑了个空，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后面草地上。 嗨，这算怎么回事？ 他把鱼竿收回来，杆上的饵已经被鱼叼走了一大半，钩却不见了。 “它连钩都一起吞了？” 胡任海笑笑，“我那竿上没钩！” “没钩？”魏知南蹙眉。 开什么玩笑，哪有钓鱼只下饵，不下钩的道理？ 胡任海看出他的疑虑，“有何不可，只要我愿意，只要它愿意！” 老爷子笑呵呵地把鱼竿拿回来，又往鱼线上绑了块更大的饵，问魏知南，“不妨咱来打个赌，赌我今天能不能把刚才那条大家伙钓上来。” “您还是有饵无钩？” “对，有饵无钩！” 魏知南笑笑，“估计难！” “未必！”老爷子把鱼饵重新扔到水中，谁都不再说话，屏息凝神，时刻关注着湖面上的动静。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鱼漂又动了，居然还真是那条鱼。 依旧是魏知南帮胡任海拉的线，这次稍微顺利了一点，拉到快靠岸的时候鱼才把饵咬完，摆了摆尾又重新钻进了水里。 往后每次老爷子都往上绑块更大的饵，终于在反复数次之后，鱼被拖到了岸上。 “最近一周我已经来了四趟，算是摸清了它的脾气，贪食，胆大，有野心，所以只要我舍得下饵，即便上面没有钩子，早晚它也得进我的筐！” 魏知南至此才明白老家伙千里迢迢把他引来山上钓鱼的目的。 “您觉得这条鱼最后落入您的框中，是因为他贪食胆大？” “难道你有不同的答案？” 魏知南摇了摇头，“我看未必，他之所以最终落套，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太蠢！” “噢？怎么说！” “您看，您都连续来了四天，被您拽了这么多次，居然还能咬上来，不是蠢是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没有第二种选择！”胡任海抬起手往远处指了指，“你看这整片湖，甚至整座山，除了我，没人会来喂食，所以即便他知道这是个饵又能怎样，他也得乖乖咬上来，小魏，你说是不是！” …… 魏知南下山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 原本胡任海还邀请他去家里吃顿便饭，但魏知南拒绝了。他直接回了酒店，让严婕订下午回邺城的航班。 “回去？可您晚上不是约了胡董一起吃饭吗？” “临时取消了！” 饭不饭已经没必要，该说的上午在山上钓鱼的时候都已经说清楚，但严婕不明白啊，怎么短短几个小时就突然改了计划。 “是胡董那边给了说法吗？” “没有！” 听得出魏知南的语调有点沉气，严婕便不再多问，着手开始给老板订机票。 魏知南回房间收拾了行李，准备午饭之后就去机场。 刚好林跃打了电话过来。 “喂…” 他一听对方声音眉头就皱了下，“哭过了？” 林跃那会儿刚从医院出来，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莉姐的病挺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 “子宫内膜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期了，现在要切除整个子宫和卵巢，可能后期还要化疗，关键是那个医院也不行，我劝她回邺城做手术，但她就是不同意，说什么如果最后要走，也得走在家里……” 魏知南听着听着感觉她的声音又开始不对劲了。 这姑娘是真的心软，也是真的能哭啊。 本来魏知南倒并没觉得怎样，毕竟他跟崔莉也不熟悉，可听林跃这么哭哭啼啼地一描述，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她什么时候手术？” “这周五吧，她想让我在这边多留两天，等她手术结束后再回去。” “你这两天住哪里？” “医院对面有间四星级的酒店，我打算搬那去。” “一个人？” “嗯。” 魏知南想了想，“我问问何医生吧，看她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过来动手术！” “真的吗？”林跃瞬间就不哭了，“那你赶紧打电话！” “但我也只能试试，毕竟时间太短了，江宁那边也未必有人愿意过去。” “我知道，不过魏老板，魏先生，您在我这就是superman，只有您不愿意办的事，没有您办不到的事，我相信你！” 林跃直接一顶高帽给魏知南戴到了头上。 魏知南无奈笑了笑，“那我谢谢你的抬举！” “客气！”林跃不哭了，声音也明显欢愉了起来，末了还不忘提醒他，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魏知南灭了手机，在房间里坐了几分钟，又拨通了严婕的电话。 “把我下午回邺城的航班取消，重新订一张飞江宁的机票。” “江宁？” “对，订好直接发我手机上！” 他安排好航班，又联系了何医生，何医生跟他私教不错，也算帮忙，很快就给了答复。 “先让那边把病历和相关检查的报告发过来，我找人看看！” 魏知南转达了何医生的意思，并让林跃可以自己跟她沟通。 林跃问崔莉要了相关资料，直接打包发给了何医生，一个多小时之后何医生那边给了答复。 “报告和数据我都找人看过了，虽然是中期，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手术成功的话治愈率可以达到50%以上，但毕竟也是台大手术，我这边已经安排人跟江宁医院联系了，明天会有人去那边先看看病人的实际情况。” 林跃听完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把消息告诉了崔莉，跟崔莉通完电话之后，觉得有必要再谢谢魏知南。 他给魏知南发微信，那边没回音，打电话，居然关机。 林跃知道他也在外地出差，可能在忙，便没再联系。 她把机场附近的酒店退了，收拾了行李去医院对面开了间房，收拾妥当都已经是晚上了，累得够呛，也懒得下楼觅食，洗完澡便点了客房服务，打算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结果客房服务还没送到，她趴床上倒先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手机铃声吵醒，魏知南的来电。 她迷迷糊糊接起来。 “喂…” “住哪间房？” “什么？” “你是不是住江宁医院对面的雅泰？” “嗯，你怎么知道？” “我在楼下大堂！” 157 停驻的地方 林跃几乎是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吸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出了电梯，一眼便看到大堂站的那个男人，灰色毛衣，深蓝色裤子，身形高且挺拔，站在杂志架旁边正在翻看什么东西。 林跃最近一直反复问自己，为何要走上这条路。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明知道最终的结局可能被伤得体无完肤，但为何还要愚蠢地作这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这一刻，她似乎突然找到了答案。 林跃调整呼吸，放慢脚步，慢慢往大堂的方向走。 靠近才发现他在翻一本财经杂志，看得太入神了，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林跃惦着脚尖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露露还是艾米？” “讨厌，人家是vivian啦~~” 林跃松了手，魏知南趁机捏住她的手腕把人从背后拉到身前。 “幼不幼稚？” “那你还配合我？” 魏知南笑了笑，看她身上穿的是睡衣，很单薄的绢纺面料，就这么跑下来了。 “冷不冷？” “还好。” 魏知南裹着林跃上了电梯。 “怎么想到突然来这里？”林跃问。 “怎么，不想见我？” “不是，之前你不是说可能要在那边多呆几天吗，现在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 “这么顺利？” 魏知南看着怀里的人，她抬着头，缩在自己臂弯里，眼睛闪闪的，笑得一脸灿烂。 什么权谋诡计，什么暗枪明箭，什么尔虞我诈，这一刻他都觉得不过如此。 这世上总还有那么一点美好，那么一点值得他留恋，或者愿意为此停驻的地方。 “对，很顺利！” 他捏住林跃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林跃觉得那晚的魏知南有些不正常，来回要了她好几次，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消停。 林跃连起来洗个澡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 魏知南喘匀了呼吸，手掌一下下撸着林跃的后脑勺。 “好要多久才能长长？” “嗯？”林跃有气无力地回了声，“什么？” “头发…” 林跃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摸自己的头发，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她留长发的意思。 “我短发不好看吗？” “还行，但长头发应该会更漂亮。” 林跃不得不把头支愣起来，下巴搁他胸口，皱了皱眉，“你对长头发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可能。” “什么原因？” “这要什么原因？男人不都这样么！” 也是，长发披肩，温婉可人，可能大部分男人心目中想要的女人都是这副形象，但可惜，林跃似乎一样都不占。 “我从小到大都没留过长头发！” 这倒让魏知南有些意外，“自己不想留？” “小时候也想，看其他小朋友可以戴漂亮的夹子，编两条麻花辫的时候羡慕得不行，但我妈不同意，她说留长发太麻烦了，洗头烦，每天早晨起来梳头也烦，所以只要稍微长一点她就把我头发剪掉。” “你妈工作很忙？” “她以前是老师，在我们那的镇上小学教书，不过后来因为生病，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就被学校劝退了。” 魏知南最早调查过林跃的家庭背景，知道她妈患有精神类疾病，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父亲呢？” “不知道，好像从我出生开始就没见过。” “你妈也不告诉你？” “以前我也会问，但每次一问我妈的情绪就会变得非常不稳定，后来她病情加重，更问不得了。” 魏知南想起之前的调查资料，问：“你小时候呆过福利院？” “噢，是呆过，主要是我妈的病情反复，经常复发，如果吃药控制不住的话她就得住院，那时候我姐还在念书，也顾不上我，村委就商量把我放到福利院暂养，后来就慢慢变成只要我妈一住院，他们就把我送去福利院呆着。” 魏知南叹口气，把林跃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抱到怀里。 “福利院那种地方，是不是挺苦？” “不苦啊！” “怎么可能！” “真的不苦，虽然可能吃住上差了点，但起码三餐也正常，不像我在家里，我妈经常忘记做饭，我也经常跟着饿肚子。” “……” “而且福利院有好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里面管得也松，我不用天天练琴，天天压腿下腰，所以我觉得还挺好的。”林跃眨巴着眼睛，表情轻松地描绘她在福利院度过的日子。 看得出来，她还真挺喜欢那里。 魏知南突然“嘶”了声，“我记得你是在福利院认识的陈年？” “对啊，他在里面长大的。” 圈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松了，魏知南往旁边躺了躺。 林跃“噗嗤”一声笑出来，“干嘛，你这都要吃醋？” “没有！” “你这还叫没有？” 魏知南瞄了她一眼，双手背到后面枕着自己的头，任林跃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还说我幼稚，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她忍不住吐槽。 魏知南又看了她一眼，问：“之前你跟他复合，到处秀恩爱，还同居……” “等等！停！”林跃打了个双手交叉的手势，“复合是有，秀恩爱我也承认，但我跟他并没有同居？” “没有吗？” “当然没有！” 魏知南没吭声。 林跃坐起来，“那，既然你要秋后算账，不如我也来算算你跟苏青禾，你俩住一个小区，还是楼上楼下，想做点什么不是更方便？” 魏知南算是听出意思了，挑了下眉，“对，确实！” “魏知南，你果然就是个混蛋！”林跃气得转过身去。 虽然知道男欢女爱，两人做点什么也正常，可只要一想到这种事她心里还是会难过。 魏知南拉了下她的手臂。 “别碰我！” 看来是真生气了。 “行了，跟你开个玩笑！” 林跃没搭理。 魏知南只能也坐起来，从后边强行把人搂住，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林跃转过去捶他肩膀，“喂，你能不能别这么流氓！” 魏知南笑而不语。 林跃面颊飞红，瞪了一眼，可心里又生出一些欢喜。 女人大多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魏知南不常说，但一旦说了，真是要命。 她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再次确认，“那个…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 “我怎么觉得可信度很低呢？”她重新又搂上魏知南的脖子，摇了摇，“也挺长一段时间的，得起码有两个月吧，你就没个什么…？” “……！” “所以你真的没去找她？” “这种事我也不能证明给你看！” “那…你怎么办？” “网上搜你的视频！” －－－－－－题外话－－－－－－ 春节期间可能无法保证每天更2章，我只能尽量！ 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158 我们出去玩吧 林跃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心，这话听着没问题，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魏知南勾着唇，再度凑到她耳边，“这点恐怕以后得谢谢黄建刚，我现在有一整套你17岁的珍藏版！” “魏！知！!南!!!” 她气得整个扑过去，魏知南却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林跃挣了几下没挣开，气鼓鼓地问：“你之前不是说全都删了吗？” “是，母盘格掉了，但我没说我没留备份！” 林跃气得就差尖叫，“你怎么能这样，赶紧删了！” 魏知南被她几乎要奔溃的样子弄乐了，“行了，这么不经逗，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我不信。” “那你不妨想想，人都是我的了，我留那些视频有什么用！” 林跃觉得这男人说话虚虚实实，捉摸不定。 她把缠在腰上的手掰开，“总之你要是没删的话赶紧删掉，不然让我知道，魏知南，我跟你没完！” 那会儿她还敢对他张牙舞爪，也敢直呼他的全名，打打闹闹，没心没肺。 后来回想，真是一段浸在蜜糖里的日子。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快中午的时候林跃才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魏知南没有一同去，他手里还有工作，留在房间处理。 何医生联系过来的人也刚好在病房，对方姓孙，看模样起码50了，要比何医生年长许多。 陪同她过来的还有江宁医院的几位领导。 林跃看到那架势才知道魏知南找来的并不是普通医生，而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 “病人情况还可以，术后治愈率应该会比预期高，但具体手术方案我还需要跟她之前的主治医师再沟通一下，所以建议手术先延期，但时间不会太长，最迟下周做完！”孙医生简单检查之后给了答复。 林跃反而觉得这样更加合理，跟崔莉商量了一下，她也能接受。 把医生全部送走，病房里终于空了，崔莉又把留在这服侍她的大嫂也支走了，问：“你是不是又跟魏知南在一起了？” 林跃知道这事也瞒不住，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他不好，但你应该清楚，你们……”崔莉说到一半突然叹口气，“算了，有时候想想，其实未必一定要有结果才能在一起，我最近躺在床上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人就活这么一次，有时候考虑太多反而会累，任性一点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你这位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极品，就算最终没有结果你也不亏，所以管他呢，先让自己爽了再说，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喜欢归喜欢，迷恋归迷恋，但千万别做不实际的梦。” 林跃笑了笑，“我知道！” …… 孙医生跟这边的主治开了个短会，商量下来确定手术时间延期到下周一。 中间刚好隔了个周末。 下午林跃回到房间，把这事跟魏知南说了，并转达了崔莉的谢意。 魏知南刚把手头紧要处理的事做完了，朝窗外看了一眼。 “天气不错！” “对啊，这边靠南，要比邺城暖一点！” “所以要不要找个什么地方带你出去玩两天？” 林跃顿了下，“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但你不是很忙吗？” “我也可以有假期的，更何况再怎么忙，挤两天时间出来公司也不会关门大吉！” “说什么呢！”林跃瞪了一眼。 魏知南顺势把她拉过去坐自己腿上，“想想，去哪里？” 林跃歪着脑袋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我们去海边吧？” “可以，我看看！” 魏知南拉过电脑查了下，这附近还真有一个海湾，只是不算热门景点，之前魏知南都没听过这个地方，但查了查攻略，觉得还可以。 林跃：“要不就去这里？” 魏知南：“可以。” 说走就走，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东津海湾离江宁并不远，魏知南查了下路线，干脆租了辆车，路上开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天黑之前已经顺利办完入住。 酒店是林跃在路上订的，找了家评分最高的度假型酒店，据说有专属沙滩，进去之后才发现纯纯的网红风，最神奇的是房间里居然还有温泉池，不过说是温泉池，其实也就是比浴缸再大一点的池子，但好在里面用的是活水，有管道接到房间里来。 “你要不要泡一下？”林跃问。 刚好有电话进来，魏知南看了眼，回答：“你泡吧，我接个电话。” 他去了外面阳台，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林跃也懒得多问，一头扎进热水里，等魏知南接完电话回来发现她歪着头趴那已经睡着了。 “喂，醒醒！” 林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魏知南把浴巾递给她，“起来吧，别着凉。” 林跃晃了下脑袋，“我怎么睡着了！”她裹着浴巾进洗手间冲了个澡。 两人下楼觅食，在附近找了间海鲜馆，吃完之后压马路慢慢晃回去。 那是南方一座沿海小城，跟大部分沿海小城一样，气候宜人，空气清新，走在马路上都能闻到海水里散出来的腥咸味道，但毕竟不是什么热门景区，路上也没有很多人，大部分可能都是当地居民，或者是周边过来短途旅游的人。 时不时会碰到一对骑着电驴的小情侣从身边呼啸而过。 也会有一家三口，踩着双人车慢慢滑行。 林跃看了看四周，街道不算热闹，人也不多，便试探性地碰了下魏知南的手指，遂即他的手便缠了过来，将林跃的手包裹其中。 口罩下面，林跃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在大街上牵住她的手，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渴不渴？”林跃问。 魏知南：“你想喝点什么？” “我看到前面有卖椰子。” “去看看。” 魏知南带着她走到卖椰子的摊前。 “现开现卖，丰胸养颜，美女，要不要来一个尝尝！”摊主是个男的，晒得黝黑，热情地招呼林跃去买他的椰子，但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她胸前。 林跃来江宁也没带多少衣服，穿的是之前打内衬的一件碎花小背心，鸡心领，领口落得有点低…… 摊主眼睛看得直发愣。 魏知南一下把林跃拉到自己后面，拽了人就走。 “喂，椰子……我椰子还没买呢……” “不买了！” “为什么呀？” “糖分太高，吃了胖死你！” “……” －－－－－－题外话－－－－－－ 过大年啦，祝各位新年暴富，事事顺心！ 魏狗和小鲤鱼这几天也会比较甜一点。 160 自私的爱 聊完之后林跃抱着板回来了，魏知南朝她手臂上扫了眼，是串数字。 “搭讪？” “什么？” 魏知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臂，林跃这才明白。 “你说这个啊，刚那男的给我留的微信，让我加他，晚上请我吃饭。” “你答应了？” “还没。” “准备答应？” “看情况吧，晚点加了微信先聊聊再看。” 魏知南眉头皱了下，“他没问你是不是一个人？” “问了啊！” “你没说实话？” “我说我跟老板一起来的！” 魏知南瞪了眼，“能不能有个正形？” “那不然你让我怎么回答，难不成说p友或者床伴？” 林跃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一时口快，没怎么经大脑思考，说完才发现不合适，本想着乐呵呵地补救一句“我就开个玩笑”，却不曾想魏知南脸色一沉，“你不如直接说金主比较合适！” 林跃愣了下，连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对，确实说金主更合适！”她说完便拿了东西走了，留下魏知南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不远处海浪翻滚，人群嬉闹，他却像是被再度遗弃了一般。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喜欢在最佳处给你浇上一盆冷水，连做梦都不允许。 林跃独自回了酒店，坐在浴缸里发呆。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很伤人，也明白今天这事她也有责任，更清楚魏知南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但所有难过和委屈的情绪都是真实的，而这种真实在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一遍遍告诉她，你要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因为这就是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随时都会面临的境况。 她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也开导了自己半个多小时，心情稍微平复一些，穿好衣服出去。 一出去就见魏知南站在窗前。 她原本以为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可一看到他又瞬间觉得心里过不去，脾气噌地上来，扭转头就进了卧室，顺带把门关上。 魏知南用手指抓了下额头，踱步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他又敲了几声。 “我进来啦？” 他自己推了门进去，见林跃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被子直接罩过头顶。 魏知南微微叹口气，坐到她边上，轻轻推了下她的肩。 “生闷气？” 被子里的人不吱声。 “行了，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被子里的人还是没反应。 他试图拉了拉被子，但里面的人拽得生紧，魏知南往外嘘了一口气，他不擅长哄人，也从来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哄谁，能这么“低声下气”道个歉已经是他的极致，可被子里的人丝毫没有动静，他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 林跃听到“咚”的一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屋里已经没人。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自己也没强大到可以完全不在意，相反，她其实在意得要命。 整个下午魏知南都没回来，林跃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懒得打电话问。 她独自躺在床上，尽量让脑子放空，让自己冷静。 魏知南其实也没走远，就在楼下大堂吧坐了几个小时，太阳落山的时候重新回到房间。 林跃已经睡着了，眼睛肿肿的，枕头上还有一小块很明显的湿痕。 似乎从认识他开始她就一直在哭，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魏知南拿了手机去了阳台，给韩少凌打了个电话。 “你发过来的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有几处需要修改，等我回邺城后约个时间，见面谈。” ……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她舒展一下有些发麻的腿，翻了个身，却见旁边坐了个人。 当时屋里也没开灯，她“嗖”地一下弹开老远。 魏知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语。 “怎么了？” “你…怎么坐这也不出声？”林跃刚才那一瞬间纯粹是被吓的，所以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魏知南拧亮了床头灯，“过来！” 看到他那张面孔林跃瞬间反应过来，两人似乎还在“冷战”！ “干什么！”她仰着头，语气僵硬。 魏知南笑了笑，“还在生气？” “没有！” “你这样子叫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懒得跟你掰扯！”林跃揭了被子就要下床。 魏知南将人拉住，“说说吧，把憋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 “我没有不痛快！” “也不觉得委屈？” “对，不委屈！”她向来都喜欢逞口舌之快，可内心根本就脆弱得要命，甚至话音刚落，眼泪就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魏知南把她拉回来，坐到自己面前。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委屈，甚至都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一点想放手的意思。 下午他独自坐在楼下大堂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她难过，她痛苦，或者自己带给她的眼泪多于快乐，他是不是应该让她走，但最终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否定。 苏青禾之前说过，说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也可以为了获取某些东西而费劲心思。 之前他多少还有些不认同，但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在处理林跃这件事上，他绝对抱了太多私心和占有欲。 “我刚才给韩少凌打了电话，等这趟回去，你们约个时间先聊一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争取上半年把方案落实，明年《胭脂》开机。” 他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已经卸掉了一身寒气。 这时候他变得异常温和，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气，甚至眼神里都浸着某种柔情。 如果不明白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个男人该有多深情，可此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剑，一下下直插林跃的心脏。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林跃憋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没忍住，一颗颗往下滚。 魏知南伸手帮她擦了擦。 “我是不是该夸你大方？”她哭着问。 魏知南不回答。 林跃觉得他可以用缄默对抗她所有问题，可是又能怪谁呢？他从一开始就把话都跟她说清楚了，她也料想到这一路上会有很多委屈，但她答应了，是她愿意的，也是她给了他可以伤害她的机会和权力。 这时候如果她再闹，是不是就显得特别矫情？ 林跃低头，重重地往下憋了一口气。 魏知南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任由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哭得喘不过气…… 160 被搭讪 聊完之后林跃抱着板回来了，魏知南朝她手臂上扫了眼，是串数字。 “搭讪？” “什么？” 魏知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臂，林跃这才明白。 “你说这个啊，刚那男的给我留的微信，让我加他，晚上请我吃饭。” “你答应了？” “还没。” “准备答应？” “看情况吧，晚点加了微信先聊聊再看。” 魏知南眉头皱了下，“他没问你是不是一个人？” “问了啊！” “你没说实话？” “我说我跟老板一起来的！” 魏知南瞪了眼，“能不能有个正形？” “那不然你让我怎么回答，难不成说p友或者床伴？” 林跃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一时口快，没怎么经大脑思考，说完才发现不合适，本想着乐呵呵地补救一句“我就开个玩笑”，却不曾想魏知南脸色一沉，“你不如直接说金主比较合适！” 林跃愣了下，连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对，确实说金主更合适！”她说完便拿了东西走了，留下魏知南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不远处海浪翻滚，人群嬉闹，他却像是被再度遗弃了一般。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喜欢在最佳处给你浇上一盆冷水，连做梦都不允许。 林跃独自回了酒店，坐在浴缸里发呆。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很伤人，也明白今天这事她也有责任，更清楚魏知南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但所有难过和委屈的情绪都是真实的，而这种真实在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一遍遍告诉她，你要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因为这就是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随时都会面临的境况。 她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也开导了自己半个多小时，心情稍微平复一些，穿好衣服出去。 一出去就见魏知南站在窗前。 她原本以为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可一看到他又瞬间觉得心里过不去，脾气噌地上来，扭转头就进了卧室，顺带把门关上。 魏知南用手指抓了下额头，踱步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他又敲了几声。 “我进来啦？” 他自己推了门进去，见林跃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被子直接罩过头顶。 魏知南微微叹口气，坐到她边上，轻轻推了下她的肩。 “生闷气？” 被子里的人不吱声。 “行了，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被子里的人还是没反应。 他试图拉了拉被子，但里面的人拽得生紧，魏知南往外嘘了一口气，他不擅长哄人，也从来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哄谁，能这么“低声下气”道个歉已经是他的极致，可被子里的人丝毫没有动静，他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 林跃听到“咚”的一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屋里已经没人。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自己也没强大到可以完全不在意，相反，她其实在意得要命。 整个下午魏知南都没回来，林跃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懒得打电话问。 她独自躺在床上，尽量让脑子放空，让自己冷静。 魏知南其实也没走远，就在楼下大堂吧坐了几个小时，太阳落山的时候重新回到房间。 林跃已经睡着了，眼睛肿肿的，枕头上还有一小块很明显的湿痕。 似乎从认识他开始她就一直在哭，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魏知南拿了手机去了阳台，给韩少凌打了个电话。 “你发过来的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有几处需要修改，等我回邺城后约个时间，见面谈。” ……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她舒展一下有些发麻的腿，翻了个身，却见旁边坐了个人。 当时屋里也没开灯，她“嗖”地一下弹开老远。 魏知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语。 “怎么了？” “你…怎么坐这也不出声？”林跃刚才那一瞬间纯粹是被吓的，所以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魏知南拧亮了床头灯，“过来！” 看到他那张面孔林跃瞬间反应过来，两人似乎还在“冷战”！ “干什么！”她仰着头，语气僵硬。 魏知南笑了笑，“还在生气？” “没有！” “你这样子叫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懒得跟你掰扯！”林跃揭了被子就要下床。 魏知南将人拉住，“说说吧，把憋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 “我没有不痛快！” “也不觉得委屈？” “对，不委屈！”她向来都喜欢逞口舌之快，可内心根本就脆弱得要命，甚至话音刚落，眼泪就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魏知南把她拉回来，坐到自己面前。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委屈，甚至都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一点想放手的意思。 下午他独自坐在楼下大堂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她难过，她痛苦，或者自己带给她的眼泪多于快乐，他是不是应该让她走，但最终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否定。 苏青禾之前说过，说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也可以为了获取某些东西而费劲心思。 之前他多少还有些不认同，但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在处理林跃这件事上，他绝对抱了太多私心和占有欲。 “我刚才给韩少凌打了电话，等这趟回去，你们约个时间先聊一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争取上半年把方案落实，明年《胭脂》开机。” 他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已经卸掉了一身寒气。 这时候他变得异常温和，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气，甚至眼神里都浸着某种柔情。 如不明白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个男人该有多深情，可此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剑，一下下直插林跃的心脏。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林跃憋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没忍住，一颗颗往下滚。 魏知南伸手帮她擦了擦。 “我是不是该夸你大方？”她哭着问。 魏知南不回答。 林跃觉得他可以用缄默对抗她所有问题，可是又能怪谁呢？他从一开始就把话都跟她说清楚了，她也料想到这一路上会有很多委屈，但她答应了，是她愿意的，也是她给了他可以伤害她的机会和权力。 这时候如果她再闹，是不是就显得特别矫情？ 林跃低头，重重地往下憋了一口气。 魏知南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任由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哭得喘不过气…… 161 崔莉手术 本来第二天两人还计划去另外一个景点看看，但因为这么一个插曲，好像都没了心情。 早饭过后林跃便提出要回江宁了，魏知南也不反对，都依着她。 两人回到江宁吃了午饭，下午魏知南留在房间工作，林跃去医院陪崔莉。 魏知南是第二天上午的航班，晚上带林跃出去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说不上很糟，但也说不上很好，主要是林跃变得话有些少，甚至几乎都是魏知南在找话题，她配合着敷衍几句。 回到酒店后她早早就洗完澡睡了，魏知南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忙完已经快十二点了，回到卧室，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魏知南在床边坐了会儿，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出去。 门轻轻带上，林跃睁开眼睛，大概隔了半个多小时魏知南才回来，外面或许是降温了，带了一身寒气。 林跃假装睡着，但能感受到他的动作，在屋里走来走去，应该是在收拾行李。 十几分钟后总算消停，他上床，在旁边躺下，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就在林跃快要熬不住打算转身的时候，他慢慢贴上来，从后面将她搂住，身子微弓，头低下来埋于林跃的发间。 这是一个极其柔和的动作，甚至带了几分脆弱感。 不知为何，林跃就有种感觉，如果她此时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一张落寞的脸，可是明明不可能啊，他可是魏知南，什么时候有落寞的时候，但林跃就是这么笃定，甚至坚信。 她僵着身子一直不敢动，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 魏知南应该是睡着了。 林跃又熬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动了动几乎麻木的手，但很快魏知南又缠上来，像裹饺子似地把她整个都裹到自己怀里。 林跃挣了几下都没挣开，反而被越裹越紧，最后只能放弃。 每一口呼吸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带了点沉木香，这是属于他的独有的味道。 那张脸也近在咫尺，近到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和冒出来的胡渣。 崔莉说得没有错，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男人都属于极品，即便抱着短暂拥有的心态，她也不亏，更何况他也并不是真的薄情寡义，起码在亲吻的时候，拥抱的时候，抵死缠绵的时候，林跃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在动情。 魏知南是第二天上午八点的航班，六点就起床了。 林跃也跟着一起醒了，但并没有爬起来，趴在枕头上看着他换衣服，洗漱，最后盖上行李箱，又走到床边上。 他知道崔莉上午十点才做手术，看了眼时间，还早。 “你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需要！”他替林跃把被子盖好，手指在她额头蹭了蹭，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走了，有事联系！” 他拿了行李箱和外套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崔莉的手术问题不大，你不需要太担心，结束后给我打个电话。” 林跃嗯了声。 他没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也从来不问他下一个行程即将去哪里。 彼此之间似乎在慢慢形成某种默契，某种在一起的时候竭尽所能地亲昵，而一旦分开，彼此又互不干涉的默契。 …… 林跃到病房的时候大概九点左右，以为崔莉的父母都应该到了，可进去只看到她的兄嫂。 嫂子是一直在这边照料陪床的，但并非无偿，崔莉按照外面护工的价格给她支付报酬。 至于哥哥，早晨才赶到，主要过来作为亲属签一些手术的相关协议。 十点的手术，九点多就有护士过来推人了。 原本一直还算平静的崔莉突然拽住了林跃的手。 “能不能陪我到手术室门口？” 林跃以为她紧张，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我陪你过去。” 她哥哥听到立马凑上来，“…好，让她去……她去更好，起码比我懂……” 男人操了一口方言，林跃费劲才听懂了大概意思。 亲妹妹做手术，父母一个都没到场，连哥哥也缩在后面，甚至连陪着走几步都不愿意，这令林跃多少有些不解，但崔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连生气和难过都没有，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林跃一路跟着推车，崔莉一路捏着她的手指，一直到病房门口，护士要求家属离开，崔莉却拽得更紧。 林跃有些无奈，安慰她：“别害怕，医生都说了，你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而且这种手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没什么危险性，只需要躺在手术台上，一针麻药下去，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手术就已经做完了。” 但似乎这样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 崔莉的眼睛红了，里面已经泛出潮气。 要知道她多坚强啊，以前吃多少苦受多大委屈都不会哼一声，林跃一度觉得她整个人都是铁做的，里面不含一滴水份。 现在看到她哭，林跃的鼻子也开始泛酸。 “干嘛啊，都说你不会有事了，真的……真不会有事……”她开始语无伦次，有些乱了阵脚。 推崔莉的护士见状，劝：“…这种手术我们一个月就要接好几十台，你这还算幸运的，割掉就能活，但很多人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想开点，只要身体能够康复，比什么都强。” 护士说完朝林跃使了个眼色，示意林跃把手松开，可崔莉死活不撒手，最后护士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把林跃推到边上，“强行”将人推进了手术室。 门被关上，很快上面的警示灯便亮了起来。 林跃呆呆站在门口，突然明白过来，崔莉刚才抓着她不放，不是因为她紧张，也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为了某些即将到来的“失去”而感到绝望。 子宫和两侧输卵管全切，类似于挖掉所有病灶和可能发生转移的器官，这是一个听上去“万全”的方案，但同时也剥夺了她作为女人和母亲的权力。 这一辈子，她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也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林跃脑中似乎瞬间被崔莉临走前那个表情填满。 她的痛苦，挣扎，不甘，完全来源于对命运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 162 治愈的晚饭 手术持续到下午才结束，期间崔莉的家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林跃怕里面会突然出现什么状况，也不敢离开，在门口守着。 结束的时候快四点了，护士把人推出来，林跃凑上去，崔莉的麻醉还没醒，仍旧处于昏睡状态。 林跃又一路跟着去了病房，把崔莉安顿到床上。 很快进来一个医生，是崔莉之前的主治。 “你好，请问刚给她做手术的那位孙主任呢？” “走了！” “走了？” “人那么大一角儿，能来我们这小医院做个手术都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做完难道还要留下来等病人康复？” 这位主治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四十左右，但说话态度却冲得很。 林跃不想跟她起争执，尽量忍。 “家属呢？”医生又喊。 林跃看了一圈，原本在病房呆着的兄嫂也不见了，只能再硬着头皮上去。 “你好，医生！” 医生又扫了她一眼，那会儿林跃还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确实有些怪异。 “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我是她朋友！” “朋友不行，叫她家属过来。” 林跃真想直接吼一声“她家属死绝了”，但硬生生还是把脾气给摁了下去。 “她家属暂时都不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我晚点再转达。” 林跃好说歹说，总算把主治的毛给捋顺了。 医生给她交代了一些术后陪护事项。 半个多小时后，崔莉的麻醉过了，意识稍稍苏醒，但状态很差，除了嘴里能够哼几声之外暂时还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身上却一阵阵地发虚寒。额头的头发都全部打湿黏在了一起，林跃拧了毛巾帮她擦了擦。 一直到五点左右，崔莉的兄嫂总算回来了，她哥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袋子往外露着衣角。 林跃当时真的想直接冲上去问，亲妹妹躺在手术台上，你怎么还有心情出去购物，但最终林跃还是没作声。 她在这边耗了一天已经够累了，何况别人的家事，她也不方便插手。 本来林跃想等崔莉做完手术就走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实在不放心，只能又在医院陪了两天。 那两天她算是见识了崔莉家人的德性。 兄嫂虽然在病房呆着，除了定时叫护士过来换下水和尿袋之外，几乎对崔莉不管不顾，晚上更是睡得像两头死猪。 父母倒也打了两通电话过来，但也只是象征性问下崔莉的情况。 更可气的是崔莉的妈妈，老婆子在电话里反而更心疼儿子，心疼他在医院病房睡不好吃不好，让他千万别累着自己。 第三天崔莉的状态总算好了一些，虽然还不能下床，但医生给她拔了管子。 林跃看她情况好转，松了口气，订了张第二天回邺城的机票。走前她还是不放心，另外又给崔莉找了个护工。 护工四十左右，很利落的一个女人，一到病房就给崔莉洗脸擦身，收拾病房，看着倒比她兄嫂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林跃回到邺城也就下午三点多，她一出机场就给林玫打了通电话。 “姐，你在哪儿呢？” “我在上班呢，怎么了？” “没事，就突然有点想你。” 林玫那会儿正在超市理货架，听她这么一说真是又气又乐。 “死丫头，吓死我了，以为你有啥事呢!” “你晚上能不能给我做顿饭？” “成啊，我今天上早班，想吃什么？” 林跃想了想，“春卷。” “我待会儿下班后买了菜去你那做。” “不用，我去你那儿吧。” “我那地方太小了。” “可我就想去你那嘛！”林跃撒娇似的。 林玫笑了笑，“行，都依你！” 林玫四点就交接班了，结束后拐去附近菜场，买了春卷皮子，又买了几样林跃喜欢吃的菜。 她租的房子就在超市对面，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进到小区，老远就见林跃坐在铁门旁边的花坛上，戴着帽子裹着围巾，旁边立着她的行李箱。 林玫赶紧过去。 “你早到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林跃笑着从花坛上跳下来，“没事，我就想等等你！” 林玫赶紧拉着她进楼道，顺手又接了她的箱子，一边走还一边问，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先给她煎个荷包蛋垫垫肚子。 林跃跟在后面，听着前面林玫的絮絮叨叨，再对比崔莉兄嫂以及父母对她的态度，突然觉得自己也算足够幸运了，起码她还有一个疼她宠她的姐姐。 “怎么不走啊？”林玫转过来，见林跃站在那发愣。 林跃深呼吸，冲上去搂住林玫的脖子，狠狠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姐，我好爱你！” 林玫被她今天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弄得快精分了，把人推开，颇有些嫌弃地抹了抹被她亲过的脸。 “真够恶心的，快点进屋吧，穿这么少冻不死你！”边说边把穿着单薄的林跃拽到屋里。 林跃进去就看到墙角堆了几个用旧床单打好的包袱。 “你要搬家啊？” “是啊，想换个一居室，这样周末阳阳来住也会舒服点。” 林玫这边是跟人合租的，她睡朝北一个小房间，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平方，堆了床、柜子和桌椅之外，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厨房跟浴室都需要跟另外两户共用。 之前林跃就不同意她租这种房子，一直想让她搬去玉兰城，但林玫死活不同意。 现在阳阳周末要回来住了，她总算舍得挪地方。 “姐，要不给你买套房吧？” 原本正在拣菜的林玫动作停了下，“买房？” “对啊！” “你当买菜呢！你身上的压力已经够重了，别再琢磨这事！”林玫将拣好的菜装篓子了，拿了去外面厨房。很快外面传来切菜的动静，还有林玫跟人聊天的声音。 林跃不方便出去，在屋里坐着，正准备玩局游戏，魏知南的电话打了进来。 “到邺城了？” “嗯。” “一起吃晚饭？” “我在我姐这，暂时还不回去。”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了声：“好！” 林玫给林跃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她打小爱吃的，走的时候还给她打包了好些回去。 林跃这两天的心情不好，但被这顿饭治愈了不少。 回去车上她将食盒抱在怀里，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晚饭吃得太多，为了消食，林跃让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步行进去，再一路晃悠到家，都快十点了。 步出电梯，发现门口的鞋柜上摆着男士皮鞋…… 163 关系曝光 林跃开了门，屋里果然亮着灯。 魏知南从浴室那头走过来，头发是湿的，身上已经换了睡衣。 这架势……林跃有些措手不及。 “你……” “回来了？” “不是，你怎么在我这？” 魏知南不回答，过去接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又瞄到她怀里抱的食盒，问：“还没吃晚饭？” “吃过了。” “那你怀里抱的什么？“ “我姐给我带回来的春卷和排骨汤。” “那正好！” 他扔下行李箱，直接拿了她的食盒拎去厨房，很快听到厨房那边点火的声音，等林跃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热好油锅往里放春卷。 “你干嘛呢？” “准备晚饭！” “我刚不是说我已经吃过了吗？” “我也没说给你做！” “那你也不能吃我姐给我留的啊！” 可魏知南完全不搭理，给自己有条不紊地煎了一盘春卷，又把带回来的排骨汤也热了热，端去餐厅。 等林跃收拾好行李过去的时候春卷已经只剩一半，汤也快见底。 “喂，你是不是多少也该给我留一点？” 林跃有些急了，主要是春卷她还一个都没吃。正常她晚上是不吃主食的，所以林玫给她打包带了回来，让她第二天当早饭。 眼看就要被魏知南全部霍霍了，她跑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塞了一个春卷到嘴里。 “不节食了？”魏知南笑她。 林跃瞪了一眼，将嘴里的春卷吃掉，又塞了一个，前前后后吃了大概有五六个，胃里一下就撑得有些难受，盘子里还剩最后一个，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最后还是林跃下手快准狠，直接夹了塞自己嘴里，可是嘴里鼓太多了，根本咽不下去。 魏知南给她递了杯水，“你至于吗？” 林跃借着水才把春卷咽完，捶了捶胸口，好不容易喘过气。 “你干什么，大晚上赖在这不走，还要抢我姐给我包的春卷，你知道我晚上是不吃碳水的，现在可好，一下吃了半盘，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骂骂咧咧的，看上去真是气得不行。 魏知南也不接茬，颇有耐心地等她撒完气，站起来把碗筷都收了，扔去厨房，又折回来摸了摸林跃炸开的头发。 “去洗澡，早点休息！” 林跃觉得自己所有的拳头全部打在了棉花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魏知南已经吸着拖鞋往卧室走。 “喂，喂！”她气得跳脚。 魏知南抬起手臂在空中挥了挥，“等你睡觉！” 林跃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她当时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冲去衣帽间，发现柜子里已经挂了他一排西装和衬衣。 “你什么意思？”林跃又冲去卧室。 魏知南已经躺在床上翻杂志了，两只猫蜷缩在窗台上。 他眼皮抬都没抬，“什么什么意思？” “衣帽间那些衣服，你想干什么？” “穿啊！” “魏知南！”林跃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魏知南总算把杂志放下了，颇有几分严肃地看着林跃，“如果我不出差，会来这边住！” “同居？”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同居？” “那你是不同意吗？” “我……” 林跃被他这跳来跳去的思维弄得有些乱，站那愣了下，脑子里飞速运转，“我凭什么同意！我不可能同意！” “理由呢？” “理由你不清楚吗？如果被拍到我们住在一起，我成什么了？第三者？被包养？还是你可以对媒体说我们是在正常交往？” “你希望是哪一种？” “我希望？我希望什么重要吗？还是我有选择的权力？”林跃冷笑，“魏知南，从认识你开始，第一次上床，怀孕，保胎，一直走到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决定权向来都在你手里，你什么时候问过我可不可以？愿不愿意？或者会不会受伤？” 林跃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可最后理智又像绳索一样勒住她最后一点意识。 为何又要跟他提这种事呢？ 明明开始的时候他就说过不可能给她任何名分，她也默许了，怎么才没几天又开始为这事争吵？ 林跃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她像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中，一边是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继续这种畸形的关系，一边是情感，纵容自己错下去，两边拉扯不断，周而复始，令她痛苦不堪。 “我今天睡客房！” 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争吵，甚至都算不上争吵，因为全程都是林跃在发脾气，对比之下魏知南冷静得像是不受丝毫影响。 不过林跃已经习惯了，反正这场感情中她向来都处于下风，没有一点点赢的胜算。 那晚林跃又失眠了，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被外面破壁机的声音吵醒。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早晨八点半了。 客房靠近客厅，她走出去就看到有人在岛台那边走动。 “林小姐，你起来啦？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林跃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懵了下，“美珍阿姨？” 正在忙着做早饭的保姆笑着应声，“刚魏先生走的时候说您昨晚睡得挺晚，让我给您先榨杯橙汁，对了，您早饭想吃什么？煎蛋还是摊个饼？” “……” 林跃从保姆碎碎念中稍微理出一点头绪，走过去，“是魏先生让你过来的？” “是啊，本来上周就该上工了，但回了趟老家，耽搁了几天。”保姆把榨好的橙汁递给林跃，又问：“早饭吃什么？” “就……煎个蛋吧！” 她昨晚吃多了，晚上又没睡好，早饭也没什么食欲，勉强吃了个煎蛋，刚吃完，美珍阿姨又端过来一杯黑乎乎的东西。 “魏先生交代我，必须看着您吃完。” “什么呀这是？” “魏先生说是补药，补血养气的，不能空腹吃。” 林跃端过去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倒也不算难吃，起码比之前何医生开的那个方子好吃多了。 林跃几口喝完，刚把杯子放下，手机响。 小妮的电话。 “姐，出事了，你跟魏先生被人拍了视频！” 林跃赶紧打开微博，随便一搜便能翻到她跟魏知南在东津海滩的视频，视频还分了好几段，一段是她身穿性感冲浪衣，趴在海滩边的躺椅上，魏知南正在帮她后背抹防晒霜，另外一段是两人牵着手一起走进酒店大堂，更有林跃吊着她的脖子被他抵在房间走廊的墙上亲吻…… 164 出乎意料 魏知南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从供应商的厂房里出来，在回公司的路上。 第一个打电话给他的竟然是舒苒。 “姐夫，你跟林跃怎么回事，你俩这是背着我姐偷腥？” 这通电话之后他才知道他跟林跃在东津被人偷拍了，当即便联系了韩少凌。 韩少凌那边已经提前收到消息，正在处理。 “……热搜已经压了，应该不会爆，但要澄清可能有点难，毕竟画面拍得挺清楚的，而且一下出来好几段，就您跟小鲤鱼在走廊那什么……” 韩少凌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就网上曝光的那几段视频，无论是在海滩上涂防晒霜，还是深夜在酒店走廊接吻，抑或是牵着手共入酒店大堂，随便哪一条都是一锤子捶死，大概找哪个公关团队来洗都洗不干净了。 “能不能查到视频的出处？” “这个应该不难，可以试试。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小鲤鱼，刚给她打电话，她一直关机，我联系了她之前的助理，说现在玉兰城和工作室那边都堵满了记者，为了防止事情再发酵，我其实建议您最近也尽量少跟她见面。” 韩少凌平时说话溜须拍马的，但在关键时候倒也不会完全捋着魏知南的毛。 魏知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先查一下视频的出处，另外让你那边的团队先接手。” 以前诟病崔莉的公关能力，现在连崔莉都不在了，她几乎就是光杆司令。 挂了韩少凌的电话，魏知南拨了林跃的号码，不出所料，果然关机，他又打了家里的座机，美珍阿姨接的电话。 “她人呢？” “…您说林小姐吗？她吃过早饭之后就把自己关卧室了，一上午都没见出门。” 魏知南越想越不对劲，让老陈掉头去玉兰城。 玉兰城的正门和几个侧门果然都围了记者。魏知南给物业管家打了电话，很快出来几个保安，暂时清了场。 魏知南的车子直接开到地库，魏知南上楼，保姆给开的门。 “也不知怎么了，在屋里呆了一上午了，过去敲了两次门里面也没动静。”美珍阿姨还颇有些担心。 魏知南直接拿了钥匙把房门打开，屋里拉了窗帘，但灯开得很亮。 巨大的液晶屏上正在播一部老电影。 林跃在屏幕前面的地上铺了张瑜伽垫，自己前胸贴地，长腿弯曲，撅着屁股，整个人趴那维持着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两只猫似乎也受到了什么启发，一左一右，以奇奇怪怪的姿势蹲坐在她两边，视线也盯着屏幕看。 一人两猫，排成一排，前面地上还摆了个计时器，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魏知南都有些整不明白了，走过去推了她一下。 林跃侧身，一下没绷住，直接摔趴在垫子上。 “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都不出声？”她一边抱怨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扯了耳机。 魏知南扫了眼四周，屏幕上放着电影，地上摊了好些杂志，ipad上游戏界面还没结束，桌上还有没吃完的水果和零食。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疗伤啊。 “网上的视频你看了吗？” “看了啊！” 魏知南直接愣了下，感觉林跃如此淡定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 “你就没什么想法？” “那我该有什么想法？”她将头上戴的发带扯掉，捋了捋有些乱的刘海，“噢，倒也不是完全没想法，就觉得…是不是把我拍得有点丑？” 魏知南用手蹭了蹭额头，他多少有些看不懂林跃的反应。 按理发生这种事，她要么哭闹，要么担心，或者起码也应该生气着急，可她却把自己关在屋里刷片练功。 “你工作室那边有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要什么应对措施？洗白吗？还是澄清？”她朝魏知南摊了摊手，“好像哪一样都不适用，不如直接躺平！” 魏知南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林跃笑了笑，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挺在意？其实真没有，因为我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回想两人最近在一起的时光，其实并不多，而且介于身份，两人一直很小心，用遮遮掩掩形容都不为过。 “你不用担心我，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能一开始骂的人会有点多，更何况我错了就是错了，他们也没冤枉我，我只是觉得……” 林跃轻轻往下缓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所以你这时候是不是更应该跟她打个电话？” 魏知南以为自己已经算足够了解她了，有些心软，有些孤胆，有些天真，又有些傻气，但这一刻又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欠缺了一点。 她完全就是单纯！ “无辜的人？” 他当然知道林跃口中那个“无辜的人”指的是谁。 “当初崔莉怎么会想到把你带进这个圈子？” “你什么意思？”林跃反问。 魏知南苦笑，心想就她这么头脑简单的人，能在这个圈里生存到现在还没受到多大伤害，也算是奇迹。 “你不需要内疚，你也没有伤害任何人，至于我跟苏青禾的关系，因为某些原因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等时机成熟，我会跟你都交代清楚。”魏知南又缓了缓，留意林跃的表情。 她脸上还带着运动之后的红晕，似乎还真的没有受太大影响。 魏知南突然庆幸她有颗面对压力的强大心脏。 “这段时间你暂时别出门，后面的事我会处理。” “嗯，你不用担心我，另外你也少来我这晃，楼下全是狗仔和媒体！”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来不来是我的事，你少操这个心！” “……” …… 魏知南离开玉兰城，回公司的路上就接到了韩少凌的电话。 “三叔，您刚让我查的事，我好像查到一点眉目了，但您听了千万别生气……” 老陈隐约感觉到车里的气压在骤降，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握着手机不知在跟谁打电话的老板脸色阴沉，眸中浮出一层寒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前面右拐！” 右拐？ 右拐就不是去东拓的路了，但老陈不敢多问，乖乖照办。 车子直接驶入地下二层，找了个僻静的车位停好。 魏知南拨了苏青禾的电话。 “我在你工作室的地下停车场，b2-331，你下来一趟！” 165 签约成功 当时苏青禾正在跟团队开会，商量下一季新品的主题，接到魏知南的电话她很是意外，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 她很淡定地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又重新补了个妆。 下楼的时候看到电梯里换了新一季的广告，广告海报下边有一排很小的字，类似于心灵鸡汤——“年少轻狂的爱情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真爱往往是爱上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苏青禾觉得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她心坎里。 电梯一路向下，中途竟然都没停。 她也很轻松地就找到了b2-331的车位，魏知南那辆常坐的银灰色商务车停在那，他就坐在后座，司机不知去向。 苏青禾整了整头发和衣领，踩着高跟鞋过去，敲了敲窗。 车窗玻璃落了下来。 “上车！”车里的人说。 苏青禾浅笑，“第一次来我这，不上去坐坐吗？” “上车！”第二次，他的口吻更显僵硬。 苏青禾敛神，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地下室阴凉，他车里似乎也没打暖气，整个车厢内全是戳骨的寒意。 苏青禾将裙摆往下放。 “东津那几段视频，你的意思？” 苏青禾理裙摆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逼仄的车厢内只听到衣料细细簌簌的声音。 魏知南终于失了耐心，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正好跟苏青禾带笑的目光撞上。 “怎么，你大中午跑我这来，就为了网上那几条视频？那如果我说是呢，是我找人拍了曝光的，你打算怎么办！” 她倒还算坦然，或者根本不屑隐瞒。 魏知南将视线收了回去，目视前方。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你看视频刚曝光你就巴巴跑来找我了，这也算是我回国以来你唯一主动的一次！” 魏知南又转过去，目光长久地落在苏青禾脸上。 “有意思吗？”他问。 “当然有意思！”她回答。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能跟她结束关系吗？” “不可能！” “那你就让她做好准备，往后可能会时不时要承受这样的曝光！” “威胁我？” “是你先逼我的！知南，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我没有多少耐心的，在这件事上我已经为你忍到了极致！” “那我也有必要告诉你，仅此一次，如果你再在她身上动心思，我不介意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关系！” 苏青禾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她惊愕片刻，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对她动了真情，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苏青禾内心突然生出几分惊慌，她不愿问，也不敢问了。 魏知南走后很长一段时间，苏青禾就站在无人的阴暗车库。 她反复回想刚才魏知南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眼神，又联想到视频里那些他们在东津游玩的画面，这几天她也反复观看。 他在里面的每一个笑容和眼神，每一个搂着对方的动作，包括把那个女人抵在墙上轻吻的画面，苏青禾都觉得陌生。 她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想不起来她跟魏知南热恋期的样子，他是不是也曾这样为自己动情？ …… 韩少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热度降了下来，视频也几乎都删干净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给魏知南打电话，汇报情况，那边声音沉沉的，“你过来一趟，顺便聊一下工作室的事！” 那会儿都已经是晚上七点。 韩少凌驱车去了东拓，魏知南扔给他一叠东西。“我在你之前的方案基础上作了修改，你先看看！” 韩少凌拿起那厚厚一叠东西，随手翻了翻，内心os 这哪是修改啊，分明就是重新做了一份。 “给我几分钟！” 韩少凌不敢敷衍，拿着方案从头开始看，整整九张纸，从投入资金，预算分配，团队架构到后期的资源配置，他都列得清清楚楚。 这让韩少凌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您这……” “是方案哪里有问题？” “没…没有！方案我看了，非常好，比我之前做的那份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话还真不是恭维，就手里这份方案，谁看都知道花了心思，可魏知南以前什么时候管过锦华那边签艺人的事，更不可能花这么多精力亲自做方案。 “你尽快跟林跃那边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我会让律师起草协议。” 第二天韩少凌就去找了林跃，转达了魏知南的意思。 林跃看了看方案，觉得内容没问题。 双方一拍即合，三天后韩少凌就给林跃拿了合同。 协议更夸张，密密麻麻七张纸，条款更是绕来绕去，一眼看过去全是法律术语。 林跃大概看了遍，几项有关自己切身利益的条款都没什么问题，便拿笔在后面签了字。 韩少凌还取笑她，“你不多看看，就不怕签了什么卖身契？” “那倒不至于，我自认自己还没这么值钱！” 如果这份协议生效，魏知南往她身上砸的钱可不是一点点。 韩少凌挑了挑眉，“这事还真说不准！” 两人开着玩笑把合同签完了。 那是距视频曝光的第六天，韩少凌走后林跃抱着招财坐在沙发上，旁边矮几上摆着那份合同，落款处签了魏知南的大名。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份协议。 第一份是关于那个孩子，明码标价，三个月的时候她可以拿到多少，六个月的时候她又可以拿到多少，等孩子顺利出生，他最终会给她多少利益。 这一份表面是为了她自己，为她的工作室，为她后续事业发展，可是林跃又不是傻子，她怎么不懂呢，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暗中都已经标好了价格。 果然，晚上林跃刚洗完澡就收到了魏知南的微信。 “睡了吗？过去看看你！” 他直接用的就是肯定语气。 半小时后人就到了，反正大门的指纹锁还没换，他进出自如，都不需要谁去帮他开门。 美珍阿姨见他过来，殷勤地想要泡茶端水果，却被魏知南直接差回了房。 林跃抱着招财靠在客厅的柱子上，招财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晃啊晃。 魏知南脱了西装，“合同签完了？” “嗯。” “韩少凌在帮你重新找地方，顺利的话争取这个月搬过去。” “嗯。” “另外王兰那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了一起吃顿饭。” “我都可以，你看着安排吧！” 魏知南蹙眉，伸手把她拉了过去。 怀里的猫受了惊吓直接跳走了，魏知南干脆把她拉着坐到自己腿上。 “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听话？”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一直跟你对着干？” 166 谢谢你 林跃眨巴着眼睛，黑眸透亮。 魏知南蹙眉，“脑子里又在盘算什么东西？” “没有！”她笑着将双臂圈到魏知南脖子上，晃了晃，“就是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舍得为我砸钱啊！” “还有呢？” “谢你愿意在我身上花心思，也谢谢你……”林跃停顿了一下，“总之就是感谢啦。” 魏知南被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弄得有些无语，可内心偏又受用。 “别光嘴上说，是不是也该付出点实际行动！” “你要什么实际行动？” 魏知南的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她刚洗过澡，身上还留着沐浴露的香气，穿的是一条宝石蓝的睡裙，丝缎面料，领口绑了几根细带子。 他手欠，上去就扯掉了一根，一大截锁骨露出来。 魏知南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又扯了第二根，堪堪遮住的风光就有些藏不住了。 林跃觉得这人幼稚起来也是要命，但她今天似乎有十足的耐心，愿意陪他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魏知南也察觉了，她竟然没有动，更没有阻止，甚至稍稍直了下腰好方便他行动，目光更是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看。 当时她还坐在他腿上，两人视线难得持平。 魏知南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像是宽阔的海，面上平静，里面却暗藏汹涌。 直到林跃捧住他的脸，压身过来，魏知南好像意识到她下一步想要干什么了，特意搂住她的腰贴近。 林跃呼吸加重，热浪翻滚。 魏知南准备好迎接她的吻，岂料她突然转了方向，将头偏了偏，拉低身子一下咬在他的喉结上…… 魏知南分明听到喉咙口咕咚一声，像是石头落入井底，紧接着便是密集的酥麻往四周散去，逼得他急切往下咽了一口气。 林跃趁机起身，要跑，但还是躲不过魏知南的手掌。 他将人拽住，直接抱了起来。 “谁教你的，嗯？” “没有人教我！” “那更好，天赋型！” 魏知南直接把林跃抱进了卧室，将房门踹上…… 那晚林跃简直就是个小妖精，又乖又撩，完全配合魏知南折腾，简直跟之前的拘谨判若两人。 结束后魏知南趴在她身上，浑身汗津津，久久都发不出声音，隔了起码三四分钟，他稍稍起身，看着身下的人，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的气息还没稳，音尾还带了点颤。 魏知南用手拨开她额头被汗打湿的头发，“第一次见你这么主动！” “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觉得自己刚才差点死她身上。 “还挺受用！” “那就行了。” 林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魏知南蹙眉，“你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心思？” “没有！”她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林跃捡了地上的睡裙穿上，光着脚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灯光敞亮，林跃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前面，她刚才有多主动，整场情事就有多激烈，魏知南的兽性被激发出来，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很多痕。 她能盘算什么心思呢？ 无非就是觉得，她签下了那份合同，收下了他所有的恩惠和利益，总应该还点什么吧。 礼尚往来，人之常情。 可是她向来是没多大事业心的人，但凡有，也不会等到今天才用身体去换取利益，可偏偏愿意跟魏知南签合同。 为何呢？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借口，起码夜深人静扪心自问的时候她可以回答自己，你看，只有留在他身边你才会有资源，有靠山，所以就安安心心呆着吧，即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容她再等等。 所以她需要那份合同，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林跃洗完澡，把身体擦干，重新换上干净的睡裙，出去的时候所有情绪都已经被她收敛干净。 卧室里却没人了，阳台门开着。 林跃走出去，魏知南听到身后动静，把烟掐了。 “怎么出来了？” “因为你在这里！” 他笑了笑，把人拉过去揽在身前。 “东津的那几段视频，是苏青禾找人拍的。” 林跃缩在他怀里的身体明显僵了下，倒不是因为惊讶苏青禾的行为，而是惊讶魏知南的坦诚。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愿意跟她说实话。 “你怎么确定？” “我让韩少凌查了，她也已经承认！” 这并不意外，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无法容忍。 “她应该挺恨我吧！” 身后的魏知南冷淡笑了声，“恐怕她恨我更多一点。” “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之前林跃以为他们是情侣，是年少爱恋的白月光，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已经有些不确定。 而且魏知南亲口承认，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可到底合作什么呢？ “你们是在生意上有合作吗？” “可以这么理解！” “商业联姻？” 她觉得今天魏知南的心情不错，便想试着套点话，可身后的人再度沉默。 自认识以来，身体反复纠缠了无数次，但林跃始终觉得自己跟他并没有挨得多近，即便此刻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沾着他身上的味道，甚至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情事，她还是觉得彼此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抱歉，我可能不该问！”她自顾自地找了个台阶下，说完也不愿再看他，转过去重新靠到他肩上。 夜幕下四周漆黑一片，远处寥寥几点星光。 她知道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也清楚自己可能随时都会死在某个岔路上，所以她不再强求什么，也不再奢望能够抓住些什么，就这么一日又一日的，走一程就当赚了一程。 哪天他要走了，有了新欢或者要去履行别的使命，她就利利索索地远离。 所以何必去问那么多呢，包袱太重，她怕自己离开的时候反而不轻松！ 那晚之后魏知南似乎尝到了别样的甜头，连着一周都往玉兰城跑。 林跃想着他白天那么忙，哪来这么好的精力，但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她对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比如知道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比如知道他严肃起来太吓人，以至于下属都挺怕他。 再比如知道他真的有堆积如山的压力，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数据和图纸，所以烟瘾越来越重。 167 王兰饭局 韩少凌的工作效率是真的高，不出一周就帮林跃物色了几处适合做工作室的地方，先发了照片给她看。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一定要换。”林跃是觉得现在的工作室就挺好的，何必去折腾搬来搬去。 但韩少凌坚决不同意。 “不说别的，你那地方风水首先就不行！” 林跃听完忍不住笑，“你还信这个？” “当然！何况三叔也觉得你那地方不好！” 林跃知道圈子里好些人都信这些，甚至会互相介绍比较靠谱的大师，没事就让大师算上一算，而且好像越红越信。 “魏知南也信这种东西？” “他是不信，但工作室也是他首先提出要搬的，主要是你现在租的地方小了点，地段和市口都不行。” 林跃没辙，只能答应搬工作室。 她跟着韩少凌去看了几个地方，最终选定一处。 看完之后给魏知南打电话，想问问他的意见。 “你看了喜欢就行，具体跟韩少凌商量，有什么问题让他解决！” 林跃听出来他正在忙，便没多问，直接拍了板。 合同签完后便是装修，韩少凌找了个设计公司负责，同期开始帮林跃组建团队，从造型师，宣传，执行，再到商务，全部按照合同签订的条款，找的都是行业里的头部团队。 最后就剩经纪人了。 按照魏知南之前的意思，他想让王兰带林跃，也探过王兰的口风，王兰没回绝，也没答应，只说先让她见见人。 刚好那段时间魏知南也忙，为了供应链的事在外地呆了一阵，碰巧林跃接了部戏，女三，但在阜城也呆了个把月时间，等回到邺城已经是四月初。 工作室那边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差家具和软装，团队大部分员工基本也都到位。 魏知南总算抽出时间约了王兰。 地点是王兰订的，魏知南去玉兰城接了林跃一起过去。 路上林跃一直不作声，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 “怎么，紧张？” 林跃扯了扯嘴角，“是有点。” “不至于！” “听说她很凶，而且有点不好接近。” “再凶也不能吃了你！” 林跃其实跟王兰没怎么接触过，但之前参加活动的时候见过两次，跟舒苒拍戏期间她也去探过班，怎么说呢，乍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甚至身材走形，皮肤松弛，但只要她往你面前一站，你就能感觉到迫人的气场，拿人得很。 “王兰”这两个字也是圈里的金字招牌，除了营销公关一把好手之外，带过的艺人确实也走得很稳，所以崔莉一直奉她为偶像，甚至觉得她就是经纪人圈里的神。 “好像听说之前她愿意带舒苒，也是你在中间牵的线！” “怎么，还记得这事？” “当然，当时传舒苒背后金主豪掷千金，找了金牌经纪为她保驾护航，资源逆天，出道就是女二，第一部戏就拿了个新人奖！” 魏知南忍不住笑出声。 林跃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笑你有时候单纯到冒傻劲！” “喂！”林跃气得抬手拍他，却被魏知南握住。 其实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大半个月了，期间一个出差，一个在剧组拍戏，两人都很忙，微信和电话都未必天天联系。 “我跟舒苒没你想的那层关系，只是刚好那时候她想进娱乐圈，王兰那边又刚好要签新人，我干脆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只是顺水人情么？” “那不然呢？她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我也没见你澄清啊，甚至好几次传你俩的绯闻，你还专门带她出席活动！” 魏知南蹙眉凝神，“所以你今天是打算跟我算账？” 林跃愣了下，拍开他的肩膀，“什么嘛！算了，不说这个话题！”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每次问到关键的点他就开始打太极，其实是不愿意告诉她真实答案。 车子在路上匀速前行，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林跃下车，环顾四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一间普普通通的饭馆。 “这里？”她问。 “对！” “这里？？？”林跃不可置信地指着门头上“大窑土菜馆”几个字，再度确认。 魏知南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 “站门口作甚，进去啊！”高亢又略带一点哑的女声。 林跃回头，王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 她像是个被当场抓包的小毛孩，脸上夸张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想开口打个招呼，但嘴巴又完全跟不上脑子。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兰已经率先一步跨进了饭馆。 “走吧！”魏知南也走了进去。 林跃在原地狠狠咽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戴好口罩跟上。 土菜馆很小，但居然全部爆满，林跃尾随在魏知南后面进了包厢。 包厢也不宽敞，挨挨挤挤地摆了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也没什么装修风格，充其量就是白墙地砖，但墙上却挂了一排相框，林跃扫了眼，什么歌手，演员，网红，甚至还有奥运会冠军来这边吃饭的照片。 所以真的不能小瞧任何一个苍蝇馆啊，说不定就是艺人明星经常打卡的地方！ “菜我已经点了，先坐吧！”王兰招呼坐下，又脱了外套，露出里面黑底带花的圆领卫衣，没化妆，也没做任何发型，坐那就跟一般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 直到她掏出烟衔在口中，用打火机点上，抽一口甩一甩，看向林跃：“不介意吧？” 林跃懵了下，赶紧摇头，“不介意！” “那就成！坐！”王兰示意林跃坐下。 ”魏知南反正没什么拘谨，早就已经拉开椅子坐了。林跃站那愣了下，想着要不要先打声招呼，刚准备开口，对面叼着烟的王兰压了压手臂，“今天过来就叙个旧，吃顿饭，不谈工作！” 林跃：“……” 王兰说是吃饭，那就是真的只吃饭，聊天也绝口不提娱乐圈或者她工作范围之内的事。 她不说，魏知南也不提。 不过从闲聊中林跃看得出两人私交很好，甚至知道了王兰跟魏婉莹之前也认识。 不过一个编剧一个经纪人，圈子虽然不同，但工作中还是有交集的，所以彼此认识并不稀奇。 168 搞定王兰 王兰点的菜都是猛料，什么红烧大肠，牛杂，猪手，烧鸡公之类。 林跃平时吃得清淡，所以桌上的菜几乎都没动，酒倒是喝了，也不是什么好酒，就在饭馆里要的二锅头。 她原本不想喝，但王兰变着法子灌魏知南。 那段时间魏知南的饭局本来就多，林跃也不懂他工作上的事，只依稀从他平时的电话里猜到几分，好像是为了什么供应链和原材料价格的事，谈了好几家，都不大顺利。 工作忙，压力又大，加上各类应酬酒局，他每天都像陀螺一样在转个不停。 林跃心疼，就抢着帮他挡了一杯。 52度的烧刀子，烈得很，一口闷下去她辣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呛得咳了老半天。 “逞什么能！”魏知南瞪了一眼，给她倒了杯水。 对面王兰叼着烟，笑了笑，“姑娘好酒量啊！”转手又把魏知南的杯子满上了，揶揄：“魏总啊，你何至于落到要人小姑娘帮你挡酒的份！” 林跃看着王兰给魏知南递过来的杯子，又是满满一杯白酒，想着魏知南也算是酒局饭桌上的老狐狸了，不至于真傻到连这种酒都躲不过去，实在不行随便编个理由都行，但没料他竟接了。 不仅接了，二话不说还一口闷了。 “诶，你……”林跃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魏知南晾着空杯子给王兰看，“怎样？” 王兰眯着眼盯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心急如焚的林跃，把烟掐了，“成，算你的！” 最后结账的时候三人喝了两瓶二锅头，其中大部分都进了魏知南的肚子。 他平时酒量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灌，又是劣质的高度白酒，离席的时候已经明显站不稳了。 林跃一路扶着他走出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土菜馆门口不算平整的小路一片泥泞。 车子开不过来，老陈只能把车停在百米之外的道上，再撑着伞过来接人。 “你先上车！”魏知南对林跃说。 “那你呢？” “我再等等！” “那把伞留给你！” “不用！” 林跃跟着老陈上了车，车门关上，将外面的雨声和风声都隔在了外边。 她就坐在后座等，摘了口罩和帽子，不时看一眼窗外，窗外烟雨蒙蒙，这个饭馆地处小镇，周边都是满堂堂的烟火气。 魏知南跟王兰还站在饭馆廊下，这会儿王兰又点了根烟，魏知南斜着身子靠在柱头上。 “挺漂亮啊！”王兰看着林跃消失的方向说。 魏知南：“就只有漂亮？” 王兰弹了弹烟灰，“身段气质都很好，难得五官也有辨识度，圈里这样的不多见，我其实挺早就注意到她了，后来知道她还能唱能跳，但出道不过一年多，愣是负面新闻缠身，觉得真是可惜了。” 这点韩少凌也跟魏知南聊过。 “她之前那位经纪人能力一般，做事有局限性！” “所以你就来让我扶贫？” “这话说得……你自己刚也说了，她条件很好！” “条件是不错，但全是黑料。你知道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条件好的新人，我何必自讨苦吃去捧她这种。” “又没让你硬捧，她行不行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 “另外舒苒那边合约也快到期了，听说你们最近闹得不愉快，她也算是舒苒的竞品，带舒苒还不如带她！何况你都这把年纪了，不如收她当个关门弟子，她能吃苦，不娇气，又好拿捏，不比那些动不动就塌房的新人强？” “魏知南，你……”王兰都被气乐了，拿烟的手朝他点了点，“之前听你姑说你最近迷上一姑娘，我还不信，今天这顿饭算是见识了，可算是……” “可算是什么？” 王兰竟一时找不出形容的词，最后憋了半天，“成吧，委屈你陪我喝了一晚上，我姑且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先带一年，一年后能不能成，看她自己的本事！” “可以！” …… 回去路上魏知南就吐了，窝在路边的草堆上吐得直不起身。 林跃一点也不意外，就刚才桌上那喝法，52度的白酒一杯杯灌，吃的还尽是些油腻的东西。 “吐了也好，起码胃里舒服点！”林跃撑着伞站魏知南身后，看他吐完，又把人扶上车。 上车后魏知南连坐都坐不住了，歪着身子靠在林跃肩上，脸色青白，额头都有些冒虚汗。 酒是劣酒，但后劲一点不含糊，吐完反而醉得更凶，林跃心疼得要命。 快到玉兰城的时候魏知南已经没多少意识了，可怜他一米八几的个子，老陈和林跃两人废了好大劲才把人弄到屋里。 连美珍阿姨都吓了一跳，“哎哟，怎么喝成这样啊！” 林跃手忙脚乱地拧了毛巾帮他擦脸，喂水，脱鞋脱衣服，忙完林跃已经累出一身汗。 眼看魏知南躺床上睡得还算安稳了，她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岂料洗到一半门从外面被踢开，醉醺醺的魏知南跌跌撞撞地进来，抱着马桶又是一通狂吐。 他哪喝过那么劣的酒啊，林跃觉得他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也顾不得身上的水有没有擦干，裹了浴袍就跑过去，拍着魏知南的背，替他顺气，心里又气又难受。 这回魏知南总算吐干净了，站起来灌了几口凉水，又冲了冲脸，多少清醒了一些。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为难你！”林跃想着刚桌上魏知南一杯杯地被灌酒，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你自己也是，都不知道躲的嘛！平时那些滑头劲都去哪了，还真来者不拒！” 魏知南听她在后面叨叨叨，转过身去，却见林跃眼眶泛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叹口气，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傻子！” 林跃看着他摇摇晃晃又走回卧室，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她怎么会看不懂呢？若不是为了她，他何苦去吃这样的饭局，喝这样的酒！ 林跃看不得他受委屈，更看不得他为了自己受委屈。 她在浴室里冷静了一会儿，把眼泪擦干，爬上床。 屋里没开灯，借了一点外面的夜光，林跃从魏知南的手臂下面钻进去，躺到他怀里，他身上的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漱口水的清冽混着沉木香…… 169 搬迁仪式 “胃里还难受吗？”林跃问。 魏知南不吭气。 林跃原本搭在他胸口的手往下移，移到他紧实的腹部，隔着睡衣蹭了蹭。 魏知南闷哼一声，“别乱摸，我今天实在没力气碰你！” “什么啊，我又没有这个意思！”林跃无语，但还是迅速收了手，结果转而魏知南就开始扯她的浴袍带子。 林跃急忙摁住，“你做什么？” “穿着多碍事！” 他三两下就把带子扯了，手攀着林跃的腰钻过去，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艹，真空的？” 林跃刚洗完澡就见他吐得不行，直接裹了件浴袍就跑出来了，这会儿里面还真什么都没有。 “你想让我死是不是？”魏知南的声音直接哑了，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林跃直接气笑，把人推开，“神经病，怎么没喝死你！” 她起身准备去拿睡衣，可魏知南哪还舍得放她走，翻身就把人压到了身下…… 后来林跃总是想，她跟魏知南那些弥足珍贵的时光，似乎大部分都在床上。 他也不是不会说情话，交欢的时候他连讲荤段子都夹了甜言蜜语，耳鬓厮磨的间隙一声声叫她小鲤鱼，也毫不吝啬夸她哪哪都漂亮。 他也不是不知道疼人，砸重金给给她开工作室，利用周边人脉帮她搭桥铺路，舍身陪酒就为了说服王兰带带她，平时偶尔给她做个早餐，百忙之中抽空给她发几条微信，时不时送个首饰或者小物件讨她欢心。 东拓老三，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风流无敌，娴熟地游走于各种女人之间，这年纪早就成了只老狐狸。 可二十一岁的林跃，青涩单纯，心软又好哄，像个傻子一样跌跌撞撞地一头就扎了进去…… 后面工作室完工，家具和软装到位，韩少凌提议要搞个搬迁仪式。 林跃其实不大愿意，但韩少凌坚持。 “这是三叔的意思，他是希望把场面给你撑足了，你别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为此韩少凌还特意找大师选了个良辰吉日，圈里又发了遍请帖，林跃看过宾客名单，投资人、制片人、导演、演员，品牌商和媒体…林林种种请了上百号人。 上午剪彩仪式，晚上有个答谢晚宴，晚宴设在江上，为此包了一艘五层的豪华游轮。 当天林跃一共出了两套造型，上午剪彩仪式的时候是黑色裤装，干练简约，晚上一袭宝蓝丝绒抹胸礼服，半长头发盘起来，缀珍珠配饰，整体走复古风格，充分发挥了她的五官优势，明艳动人。 这是工作室换了新的造型团队之后交的第一份作业，当晚出来林跃就直接艳压全场。 王兰作为她的经纪人全程陪同，晚宴上更是带着她敬了一圈酒，引荐了好些人。 那晚魏知南并没到场，只让韩少凌作个代表去送了贺礼，但懂的人自然懂。 整场活动没有对外开放，但因为声势太浩大，当晚林跃就成了大半个娱乐圈的饭后谈资。 “…据说都没签在锦华名下，专门给她成立了一间公司。” “工作室是挂在她自己名下的，艺人导向，也就是说，锦华不需要抽她分成，她也不受锦华牵制，她自己就是老板！” “王兰身上还背着合约呢，为了把王兰请过来带她，另外替她付了好些违约金。” “所以说她好手段啊，能让人为她搞这么大排场！” “搞再大排场又有什么用，他今晚都没来看看。” “怎么来啊？来了就是摆明面上的事，谁都知道他外面还有人，这位不过就是养在圈里而已。” “当三当到这份上也算圆满了，换我也愿意背这骂名！” 众人私底下议论，决口不提“魏知南”三个字，可是心里都门清。 晚宴结束已经挺晚了，宾客一一散尽，游轮也已经靠岸。 林跃看着现场收拾得差不多了，裹了条披肩走出舱门。 四月的邺城乍暖还寒，江上夜风萧萧，颇有些冷。 甲板对面就是高楼霓虹，手机里塞满了各路人马发来的致贺信。 今晚她听了太多恭喜，也得了太多祝福，就是一场繁华又热闹的夜宴，她华服加身，置于其中，被恭维了一晚上，这会儿才得空出来吹吹冷风。 站了大概有几分钟，小妮从里面出来。 “会场那边都交代好了，收到的东西我也让人都归整清楚，明天上午我理个礼单给你，到时候你再核对一下。” 虽然组了新的团队，但之前工作室的几个职能岗位都被留了下来，这也是林跃的要求。 只是小妮能力有限，转不了执行，还是回到助理的岗位。 “好，知道了，忙一天，你也早点回去吧。” “那你呢，还不走吗？” “我再等等！” 小妮知道她在等谁，但又清楚那个人大概率是不会来的，想劝劝她，但觉得有些话又无从说起。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让小周把车开过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当心别着凉。” 小妮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去里面给林跃拿了条围巾搭在栏杆上。 小妮走后不久，里面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扯了，只剩船上几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 甲板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她和江面吹过来的寒风。 风吹皱起波纹，浪卷得也有些大，一团团追赶，就像林跃背后的那些闲言碎语。 其实她都清楚，包括工作室官博下的那些留言，有些说得虽然难听，但却句句真实，林跃看了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难过，难过自己明明知道所有真相，却还总是不够清醒，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比如现在这样，她知道魏知南是不会来的，甚至公司和工作室，从注册，成立到官宣，每一个环节都找不到他的名字。 公司叫喜跃娱乐，工作室叫林跃个人工作室，就连整场活动都是以王兰和韩少凌为主导在筹办，宾客也是以他们的名义邀请，明明看起来跟他魏知南没有任何关系，可谁都明白，他才是那个背后出钱的人。 “咚”一声，舱门突然被推开了，穿堂风呼啸而来，林跃心尖一跳，转过身…… 甲板上的灯已经熄了大半，黯黯沉沉，隔近一些林跃才看清来人并不是魏知南。 “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苏青禾走近一些问。 170 乔迁的礼物 林跃当时的情绪很奇怪，谈不上失望，更多的是惊讶和意外。 宾客名单里没有苏青禾，这个时间她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来，肯定有目的。 苏青禾又往前走了一点，站到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微光中，视线在林跃身上扫了一圈。 “elen高定，这个月刚上的春夏系列，国内还没有哪个艺人穿过，你是第一个。”她以职业敏锐的触感，一眼就看出林跃身上那条裙子的出处。“他对你果然很大方。” 林跃没有接话，尽管之前魏知南跟她说过，他与苏青禾只是合作关系，但此刻林跃的内心还是虚的，这是来自潜意识里的状态，让她气势上就比苏青禾弱了几分。 苏青禾又在甲板转了一圈，四周栏杆上还绑着一些装饰物，鲜花气球尚未撤走，依稀还能看到刚才繁华奢靡的痕迹。 靠舱门那侧立了一块背景板，上面都是今晚来宾的签名。 苏青禾走过去看了眼，拿笔也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跃终于快失去耐心，问：“你过来是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过来送个贺礼！”她转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只盒子递给林跃。 林跃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 “你不准备打开来看看？” “晚点看吧。” 苏青禾笑了笑，“还是打开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惊喜。” 林跃愣了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大概也就巴掌大，没有任何包装，甚至连条丝带都没系。 林跃轻轻一揭，盒子就开了，里面是一对镶金珍珠耳饰。 “今年青禾和cr的联名款，下个月上线，先拿一副给你戴着玩。” “谢谢！”林跃除了道谢，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青禾依旧笑意绵绵，“里面有张卡片，一起打开看看吧。” 耳饰下面确实压了张小卡片，林跃抽出来打开，用墨蓝色水笔写的字迹——“莺迁乔木，燕入高楼！” 落款：魏太太 林跃抬头，问：“什么意思？” “祝你新的工作室财运亨通，前程似锦！” “不是，我是问，这个魏太太…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跟知南已经结婚了。” 林跃有一瞬间是懵的，甚至还追问了一句：“你们结婚…是什么意思？” 苏青禾直接就被她逗笑了，“结婚就是结婚啊，领了证，盖了章，已经是合法夫妻，难道知南没跟你说吗？” 林跃木讷地摇了摇头，“他没有，我也不信!” 苏青禾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叹口气，“难怪知南说你单纯又好哄！” 她从包里又掏出一个小本子，封面是刺眼的红。 “你自己看吧！” 林跃接了过去，翻开的时候手都有些抖，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她在想接下来会怎样，是不是直接一刀毙命？ 接着便看到了本子上的合照，苏青禾依偎着那个男人，背景是喜庆的红。 照片下面戳了钢印，凸起来的一圈，旁边是登记日期，某年某月某日，两人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出生年月，林林总总…… 怎么会让她一刀毙命呢？只会一点点凌迟，还用了最钝的刀，慢慢割她的心脏，让她痛到极致了，却不会立刻死。 苏青禾见她眼睛里的泪水一滴滴掉下来，掉得又快又急。 从前书上说梨花带雨，伊人垂泪，婉若惊鸿，她是不信的，可见到林跃的模样，葡萄似的黑瞳里被泪水浸润，眼泪无声滚落，就连眼梢那一点点忧伤的褶皱都显出别样风情。 怎么有人连哭都哭得这么好看！ 苏青禾内心深处衍生出许多妒忌，憎厌，却又夹杂了一丝大仇得报的舒爽。 想着之前被她折磨了那么多时日，夜不能寐，痛不欲生，现在总算还一点给她了，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苏青禾要的不是她的眼泪，不是她的心痛，她是要一招制胜的！ “我不清楚你对知南的感情，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求一个有背景的靠山，但我了解知南，他这人薄情又多情，在你之前他也不是没包养过其他人，也对她们都个个大方，但能娶回家的却只有我一个，知道为什么吗？” 她慢慢靠近林跃，要将她眼里的泪水和痛苦看得更清晰。 “因为我们之间有不可分割的部分，也有切断不了的联系！”苏青禾从包里掏出手机，“再给你看样东西吧。” 她将手机解锁，打开，画面开始滚动，起初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大概四五岁的模样，后面小女孩慢慢长大，到了八九岁的样子，照片中开始出现魏知南的身影，或牵着小女孩，或背着小女孩，或两人坐在草地上…… “照片上的女孩叫兮兮，今年十岁，是我跟知南的女儿。” 林跃觉得一直在心脏边缘刮割的刀刃突然整个捅了进来，她痛得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当年我跟知南闹脾气，一气之下去了国外念书，到那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你知道，国外是不能随便做人流手术的，而且我也不想把这个孩子拿掉，所以咬牙就生了下来。” “兮兮刚出生那两年我过得很难，既要面对周围人的非议，还要完成学业，而且兮兮小时候身体不好，可能是因为早产的原因，经常半夜送医院，这点跟知南小时候挺像，后来长大一些，抵抗力上来了才消停。” “…大概三岁的时候我把兮兮送去了瑞士，后面几年她都定居在苏黎世，我就两头跑。本来不想让知南知道有这个孩子，但他一直没有结婚，前些年还偷偷跑去看过我两趟，我渐渐觉得或许有些决定未必正确，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兮兮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就跟他摊牌了，摊牌之后他很激动，直接飞去瑞士见了兮兮，最近半年他也几乎一个月飞一趟苏黎世，你现在看到的这些照片就是他在那边跟兮兮一起拍的……” 苏青禾一点点叙述她跟魏知南的过往，林跃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电子相册还在不断循环播放，一个孩子从出生，成长，到与父亲团聚的画面窜成了一条线，后面的照片每张都有魏知南的参与，他背着或者牵着那个小女孩，一起散步，一起玩游戏，甚至一起去滑雪场。 也有苏青禾的画面，一家三口坐在某露天餐厅吃饭， 北半球的阳光到底要比这边刺眼一些，天空也蓝得令人心惊，林跃竟然觉得被几张照片恍了眼睛。 171 别碰我，脏 “我跟知南是上周领的证。”苏青禾继续说，“但其实年前就在计划结婚了只是因为我刚回国，手里工作太多才拖到现在。兮兮回国的手续我也办妥了，顺利的话下个月就会把她接过来，到时候直接进翠湖那边的国际班。” “我知道这些事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但我太了解知南了，他不会跟你说实话的，他就是想报复我，报复我当年一声不响地离开他，又一声不响地在国外生了孩子，还瞒了他这么多年，所以他找了我妹妹，后来又找了你。我不想猜测是不是因为你们跟我都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在拿你们跟我赌气！” “……说起来他有时候也挺幼稚的，像个孩子一样胡闹，但我可以原谅，是我有错在先，我既然能接受我妹妹跟他的关系，我就能接受你，所以前段时间无论你们怎么过分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后恐怕不行了。我跟知南已经结婚，无论从事实还是法律上我们都成为了夫妻，并且有了一个孩子。我不希望兮兮回国后知道你们这些龌龊事，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该结束了……” “另外，我知道你们之前也有过一个孩子，后来不幸流掉了，他是不是也没告诉过你，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 四月里，清明刚过，邺城下起瓢泼大雨。 小周在车上等了将近两小时，没等到林跃，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他想想实在不放心，跑到游轮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再给小妮打电话，小妮猜测是不是已经自己打车回去了。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小周还是开车赶去了玉兰城，刚好碰到魏知南。 “魏先生，林跃姐有没有回来？” 那时候已经十二点了，魏知南也刚到。 “没有回来，答谢宴那边结束了？” “船上都没人了，我一直在岸上等着接她回来，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人影，我还以为她自个儿回来了呢。”小周火急火燎的，说话都带着喘。 魏知南定了下神，“我问问！” 他拨了王兰的电话，但拨过去那边占线，正准备问问韩少凌，手机开始震动。 王兰回拨过来了。 “喂…” “你跟苏青禾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把结婚证给领了，转身你又把那丫头扔给我，是纯心让我陪她一起跳火坑？” 魏知南的表情陡然一僵，“你怎么知道我跟苏青禾领了证？” “怎么知道？你的好太太都官宣了，现在全网都已经知道你魏知南不仅结婚了，还有个十岁大的女儿一直养在国外！” 王兰性子本来就急躁，这会儿焦头烂额，说话自然就不好听。她骂骂咧咧说完，也不给魏知南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魏知南出现短暂的迷茫，但很快就把思路捋顺。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小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魏知南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猜测可能出了什么事。 他担心林跃，也硬着头皮跟上，可是到底晚了一步，等他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魏知南已经不见踪影。 魏知南晚上有应酬，喝了几杯酒，不能开车。 他一边小跑一边给苏青禾打电话。 外面还下着雨，他也来不及拿伞。 起初那边没人接，等他跑到小区马路上的时候苏青禾才接了电话。 “喂…” “你是不是去找过她？” “是！” “跟她说了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具体指哪一件事？” 苏青禾毫无隐瞒的意思，甚至口吻中都带了一份坦然。 魏知南狠狠咬了下牙槽，刚好有辆出租车过来，他招手拦下了。 “去哪里？” “荆山！” 魏知南此刻不想再跟苏青禾多说一个字，直接掐了电话，打开微博，进去首页便是苏青禾的官宣。 她的官宣也是够直白，配图是结婚证，文案就简单两个字——“已婚”，后面圈了魏知南。 王兰的电话再度打了进来。 “那丫头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没有！” “那她人呢？打电话一直关机！” 外面的雨越下越急，听得出王兰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魏知南摸了摸额头，“找到人之后我会跟你联系，你先想办法把热搜压下去！” “上来就直接爆了，怎么压？再说你太太把结婚证都发出来了，她就是实打实的当了三，你以为我是什么强力去污剂吗，这种事都能给你洗白？” 任凭王兰见过了各种大场面，但今天这事还是给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魏知南甚至听出了她言语里要撂摊子的意思。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代价，先压下去，其他等我找到人之后再商量。” 他挂了电话，手机抵在额头上。 车子在寒夜里飞驰，外面斜风暴雨，树影飞驰。 大半个钟头后抵达荆山山脚。山脚下开了块工地，两排工棚挨在一起，三四辆工程车和挖掘机像巨兽一样停在雨中。 出租车开不上去了，魏知南付了钱下车，司机大概见他给钱大方，把车上一把旧雨伞给了他。 之前上山的路不知是被工人挖掉了还是被雨水冲掉了，已经找不到。 魏知南撑着伞在泥泞的山坡上爬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半山腰，拐个弯，终于看到之前那片空地，周围也都围了栏杆，杆子上挂了“施工中，闲人禁入”的牌子，有团黑影就缩在牌子下方。 魏知南当即松了一口气。 他翻过围栏过去，看清蹲在那的林跃，身上裹着披肩，裙摆都浸在泥泞里。 魏知南将伞撑到她头顶，缩在那的人没动，隔了起码有半分钟，或许是意识到什么了，她缓缓抬起头。 眼睛有点红，但看得出并没有哭得很严重，脸上挂满了雨水，身上也都湿了，但这些都不及她朝魏知南看过去的目光，像是这荒山上的野风，空洞又悲凉。 魏知南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很无力的叹息。 “起来！” 他到底还是怕她着凉，又担心下过雨山体松动，发生什么意外，就想把人先带下山，可刚碰到她的手臂，她整个人像触电般急速弹开。 “别碰我，脏！” 172 三个问题 魏知南陡然一僵。 他不清楚苏青禾具体跟她说了什么，但以他对苏青禾的了解，大概率是最糟糕的那种。 魏知南的手被她推开，他再要去拉，林跃自己先站了起来，拎着裙摆跌跌冲冲地往前走。 魏知南追上去，把伞撑到她头顶。 好在她并没有拒绝，只是木讷地拖着步子。 裙子太长了，又不方便，起初她还愿意拎在手里，后面索性不管了。 上百万的高定，拖了一路泥水。 她不说话，魏知南便也不吭声，只中途给老陈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下山的路更难走。 林跃不让他碰，他只能紧紧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路上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脚。 老陈已经到了，车灯在雨中打得又白又亮。 魏知南尝试把林跃带过去，她也没反对，乖乖上了车。 回去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很轻，整个车内只有外面的风雨声响。 车子最后还是去了玉兰城，魏知南带着林跃进屋，那时候已经两点多了，在家等了半宿的美珍阿姨见人回来总算松口气，迎到门口，却见两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刚准备开口，魏知南使了个眼色：“你先回房。” 美珍阿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发生，知趣地走了。 林跃像游魂一样自己进了屋，又进了浴室，魏知南站在门口有片刻失神。 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依她的脾气应该跟他闹翻天了，可一路回来她不哭不吵，一声不吭，让魏知南心里更没底。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想，或者从林跃出现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经开始失控。 魏知南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他身上也被雨淋湿了，一向冷静的情绪此时也被搅得有些乱。 他需要整理一下才能重新处理这件事。 魏知南去客卫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思路也稍微回笼了一些。 他给王兰打了电话。 “人找到了，情绪不怎么好，这几天暂时不要跟她联系，外面的事你看着处理，我只有一个宗旨，尽量让她的处境不要太难堪！” 忙了半宿的王兰其实也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听到魏知南颇为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清冷的口气，不禁苦笑，“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这只狐狸！” 魏知南没否认，他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有些事对于林跃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回不了头了，她也是。 林跃在浴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明显比刚才在山上的时候要清醒。 魏知南就坐在卧室窗前的沙发椅上，沉沉地看着她。 他在等。 林跃走了过去，她已经把那条裙子换了下来，换了最普通的绵t和裤子，妆发首饰也都一并去掉，卸了一身华服的林跃好像瞬间又回到了最清纯的模样，只是大概受了寒，肤色要比平时更加苍白，白到甚至可以看清皮肤下面血管的青影。 她分明就是一个脆弱的，单薄的，受伤之后不堪一击的小姑娘。 魏知南的喉结滚了滚。 “没什么要问的吗？”他的音色有些哑，但听上去很沉静。 林跃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愧疚或者懊恼的表情，但是并没有，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他是魏知南啊，永远沉着冷静，游刃有余的魏知南。 “我只问两个问题！”林跃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没有太大波澜。 “好，你说！” “第一个，你跟她是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是。” “第二个，那个孩子是你的女儿？” 魏知南停了下，“对！” “第三个！”林跃顿了顿，“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这个问题让魏知南始料未及。 “这也是苏青禾对你说的？”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魏知南不再说话。 至此林跃一直紧绷的表情突然松懈了下来，眼底甚至渗出一点笑意。 魏知南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慢慢倾身而下，双手扶着沙发扶手，头顶的光被她瞬间遮挡掉大半，她逆着光，一点点靠近，眼梢抬起来，笑意越发浓重。 她不笑的时候很清纯，一笑便是百媚众生。 彼此已经能够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他身上便是清冽的烟草和沉木香。 “骗—子—！”林跃凑到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魏知南有片刻失神，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跃已经站直，转身离开。 他抬手够了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抓到了一手空，随之而来的便是密密沉沉的钝痛，犹如千金压在胸腔，喘不上气。 魏知南眼睁睁看着林跃走出卧室，衣帽间砰砰砰的声响，应该是在收拾行李。 他企图动了动，想站起来去阻止，可双脚仿佛在地上扎了根似的，硬是挪不了一步。 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自己也没试图解释。 他有那么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清醒。 很快那边就收拾完了，行李箱在地上发出滚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保姆焦急的询问声，最后大门关上了，所有声响在这个宽敞的空间中被串了起来，无限放大，清晰了然。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刚才没来得及抓住的那只手垂在腿上，微微握拳，里面虚空一片。 “林跃出去了，我怕她出事，你跟着她！”他给老陈打了电话，最终自己并没有追出去。 …… 苏青禾的已婚官宣在网上挂到第二天早晨就被撤下来了，所有大v，营销号和公众平台都收到了“善意的提醒”，所以“林跃”两个字像是一夜之间成了禁词，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提。 林跃的微博留言功能也被关闭了，即便有大堆吃瓜群众或者键盘侠想骂她，却也找不到可以随意发泄的地。 苏青禾自那次官宣之后也没再发声。 她本来就不算娱乐圈的人，更何况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再有更多动作反而显出拙劣来。 不过她一直在等，等魏知南去找她，可是等了两天，那边毫无音讯。 她自认为自己算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十年后才回国，可是面对跟魏知南的事，她仍旧经常丧失理智，完全沉不住气。 最后还是苏青禾主动找上门了。 173 摊牌 那几天魏知南没有住在玉兰城，回了翠湖。 苏青禾看到他窗户里散出来的光，晚上十一点多了，她知道他一天的工作应该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她上楼敲门，门开了，魏知南站在门口，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衬衣。 “进来吧！”他面上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青禾进屋的时候特意从他身边擦过，闻到他身上很重的烟味，进去之后扫视一圈，屋里就开了盏落地灯，沙发上扔了他的西装和领带，茶几摆了电脑，烟缸里已经堆了一堆烟蒂。 “这几天没住玉兰城？”她明知故问。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有意思吗？” 苏青禾：“没意思，不过王兰确实有点本事，这么大的料居然也能压得下去，我到现在才算看明白，你费尽心思让王兰做她的经纪人，真正用意是在这里！” 魏知南面无表情，“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去动她！” 苏青禾：“说过，但你越在乎，我就越厌恶！” 事情做到这份上，她也懒得再演下去了，所有情绪都显露在脸上。 魏知南眯了下眼，他其实有些看不懂苏青禾这步棋是什么意思。 “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他说。 “我知道， “你就不怕一拍两散？” “怕啊，所以我才告诉她我们已经结婚。”苏青禾的眼中甚至透出几分狰狞，“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费尽心思回来，是为了魏家的家产？” “难道不是？” “是，谁不喜欢钱呢，我也希望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可如果在利益和你之间必须作出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魏知南的脸色已经沉到底，“我看你是疯了！” “没有，我很清醒，甚至比十年前更加清醒！” 如果十年前她还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导致选择上出现了偏颇，那么这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若你非要把这场婚姻当成交易，我也可以接受！只是你的目的是拿到信托里属于你哥的那部分，而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你。” 她终于坦诚，但这个答案让魏知南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 “如果你这么打算，我会终止我们之间的协议！” “你是说跟我离婚吗？”苏青禾笑了笑，“你不会的，你若是会，当初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或者换句话说，我跟兮兮是唯一可以帮到你的人，你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当然，你也可以离开我们，可是依我对你的认知，你断然不会走这步棋！”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做事周密，工于心计，具有强大的耐力和韧性，所以他才能一步步在东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如果他现在放弃，意味着前功尽弃。 “更何况我们领证了，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要想离开我们，并没有这么容易！” 魏知南的眼中终于露出一点情绪，缺不是生气，而是淬了冰的寒。 “如果你要这么纠缠，我保证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 “没关系！”苏青禾一点都不紧张，“名利，事业，我都有了，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贪心。这桩婚姻可以让我拥有你，让兮兮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优秀的父亲，我稳赚！” “你心里清楚，我根本不是兮兮的父亲！” “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当这是你欠她的，也是你欠你哥的！知南，这些年你费尽心机，步步为营，走到今天，难道你敢否认这其中没有你哥的原因？” 苏青禾往前又走了几步，握住魏知南的手。 “我可以配合你演完这场戏，我也愿意让兮兮认你做父亲，但前提是她必须离开你！” “她根本就不在这个局里！” “是，我也从没想过她会在这个局里，我甚至明白你根本不想把她扯进来，你不想让她看到你的世界有多肮脏，或者你不想让她看到你有多自私卑鄙，所以你连那场车祸都对她隐瞒了真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护着她，我就越恨！她的存在已经严重困扰到我，她让我觉得……让我觉得窒息，痛苦，生不如死！” 魏知南耐心地听她说完，慢慢抽出被她抓在手里的手臂。 “她不会离开我！” “你凭什么？” “凭我的意愿！我既然能跟你领证，就有把握把她留在身边！苏青禾，你别试图再挑战我的底线，不然即便是顾念我哥，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魏知南离开的时候身体擦过苏青禾的肩膀，她陡然晃了下，耳边停留着他刚才的声音，低沉，有力，字字清晰，犹如钟鼎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心脏。 …… 王兰准时接到小妮的电话。 “喂，那边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打游戏，静坐，睡觉！” “吃东西了吗？” “吃，但不多，不过今天看着情绪还行，刚睡前还跟我聊了几句！” “聊什么了？” “问我西洲那边现在还有没有驻唱。” “……” 王兰跟小妮通完话，抽了根烟点上，刚准备歇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开始响。 她看了眼来电，没好气地接通：“喂！” “我在去黄梅镇的路上。” “你疯了吗，这个时候去找她，还嫌不够乱？”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并不是让你为我决定！”魏知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好似还夹杂着一点风响。 王兰又气又没辙，只能叹气，“你要去也行，注意周围环境，别让人拍到！” “我有分寸！” 魏知南没有用司机，自己驾车行驶在高速上。 当晚林跃从玉兰城出来，随手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一路往西开，老陈一路跟着，最后跟到了黄梅镇。 林跃就在那边镇上找了个宾馆入住。 魏知南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去那里，但猜测应该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落脚。 她总是这样，遇到事情喜欢一个人呆着。 魏知南抵达黄梅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这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深夜时分，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 他通过导航找到了宾馆。 宾馆也并不高档，更像是连锁酒店的布局。或许也正是因为一切都不起眼，所以即便林跃在这边住了几天，居然都没人发现。 魏知南直接从正门进去，经过大堂，前台服务员正在打盹，并没留意。 174 一夜好眠 老陈当晚跟着出租车一直到了天鹅宾馆，在这边守了半宿。 事情刚发生，各路媒体还没摆平，魏知南不方便过去，但他不放心，最后还是让小妮先到了黄梅镇。 小妮刚来的时候林跃把她关在门外，不让她进屋，可耐不住这丫头也是个能磨人的性子，她在隔壁开了个房间，但不住，硬是在林跃门口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 林跃看着脾气犟，可其实心软得要命，最后拗不过，还是开门让她进去了。 这几天小妮就一直住林跃屋里，起初林跃都不搭理她，把她完全当空气，到今天晚上才跟她说了几句话。 门铃响的时候小妮都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但她怕吵醒林跃，飞速跑过去开门，随后便见到了站在外面一身寒霜的魏知南。 小妮有片刻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 他来，她一点不奇怪。 “我去隔壁。”小妮主动把位置让出来，摸房卡刷了隔壁房间的门。 魏知南准备进去。 “魏先生…”小妮叹口气，“她这两天不怎么说话，也没哭，平静得让我觉得有些不正常。” “我知道。” 魏知南推门进去，地上铺了地毯，但有些脏了，应该是挺久没有洗过。 房间格局就是很普通的宾馆大床房格局，装修也挺老旧了，但面积居然出奇的大，即便大床旁边加了张小床也能空出很多地方。 林跃躺在那张大床上，旁边柜子上摆了空酒瓶。 不知道哪里买来的杂牌红酒，她一个人睡前全部干光了，此时睡着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红晕。 魏知南叹口气，帮她把踢掉大半的被子盖好。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压抑。 魏知南找了一圈，沙发和椅子离床都有点远，他也懒得折腾了，直接坐到了床沿上。 他看着睡梦中的林跃，呼吸平稳，整个人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显得安静又柔和，有那一瞬间他似乎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觉得他们本来就应该在这里。 原本垂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了握，握到一点冰冷的空气，他便伸手过去，不敢太用力，只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林跃的面颊，面颊有些烫，应该是酒精催化出来的温度。 他像被烫了一记，想要把手缩回去，可睡梦中的人似乎受到了干扰，不爽地动了动，细腻滚烫的皮肤蹭过他的手背，魏知南的手指蜷缩起来，呼吸都被迫停了。 魏知南突然想起那个下雪的夜晚，林跃突然从黑夜里冲出来，堵在他身前。 那时候对他来说，这个贸贸然堵他路的女孩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后来知道她怀了孩子，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高速行驶的列车突然被拨动了轨道，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也没觉得她有多大能耐。 就像一张他密密织成的网，天罗地网，突然闯进来一只蛾子，脆弱的，渺小的蛾子，他根本没把她纳入考虑中。 当然，她有她的风情，她的可爱，魏知南从一开始就没有抑制对她的欲望，又碰巧她怀了孩子，他那时候特别需要一个孩子，他便暂时接纳了她的存在，可是他心里始终清楚，即便孩子出生，她也只能是一个插曲。 渺小的蛾子在网中抖动着翅膀，给他带来一点新鲜的刺激，他贪恋她的气息，她的身体，但他又好像时刻保持着警惕。 现在列车走到了这里，或许早就已经脱轨了，她也并不是一只渺小的蛾子，她明明在他的网上撕开了很大一个口子。 魏知南的手再度伸了过去，这次他不满足于只是轻轻剐蹭，他抚摸她的额头，耳垂，脸颊……掌中不再虚空，而是满满的温度和充盈。 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开呢？ 他不会了！ 林跃其实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怎么睡觉了，即便闭着眼睛，但思维是醒的。 在热搜没有扯掉之前，她不断逼自己刷网上那些评论。 键盘侠们总是有特别的功力，能够把世界上最肮脏的字眼都汇集起来，越难听的，越龌龊的，越难以忍受的，她越爱看。 因为她需要那些谩骂来提醒自己，就像刮骨疗伤一样，痛到极致就会让自己保持清醒，清醒地记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做了多蠢的事，去爱了一个，多么荒唐的人。 这几天她就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隐没在黑暗中，不断地把自己撕裂，缝合，再撕裂……反反复复，直到身心俱疲。 今晚也是小妮的主意，她实在是担心她出事，便去宾馆对面的小超市买了瓶红酒，回来哄着她喝了点。 林跃酒量不行，以前跟陈年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允许她碰烟碰酒，即便那时候在酒吧或者会所里唱歌，他也不准她沾染这些东西，但那口红酒像是甘泉，从她的口中滑入干裂的心脏，最后她把一整瓶都喝光了。 她求醉，小妮看得出来，也没劝。 喝完之后洗了澡，躺在床上，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在清水镇，在福利院，在林玫那间小屋里，最后便是西洲酒吧。 她竟然完全没有想起魏知南。 没有魏知南的夜晚真好啊，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姐，醒了啊？” 小妮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林跃起床。 林跃愣了下，摸过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暗的，早就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机。 “几点了？” “九点。”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早饭！” “有什么？” “啊？” 林跃又指了指她手里拎的袋子，“买了什么？” “噢，豆浆，油条，还有包子，你要吃吗？” “可以！” 小妮有一瞬间的恍惚，再细看，林跃脸色不错，精神明显要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她知道昨晚魏知南来过，却并不清楚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刚才下楼买早餐的时候发现他的车已经不在了。 一夜之间她情绪似乎有所好转，是因为那个男人？ 小妮在心里不由叹口气，这该死的，扭曲的，却让人欲罢不能的爱情。 “怎么了？” “没…没什么，吃早饭吧！” 小妮把袋子拎了过去。 …… 林跃在天鹅宾馆又住了两天。 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打游戏或者刷电影，但已经三餐正常，晚上睡前总喝点酒，竟神奇地不再失眠。 第三天一大早王兰过来了，带了小周和她的助理。 “走吧，我来接你回去！” 175 回到那栋房子 王兰进屋就让人开始收拾行李，小妮在旁边留意林跃的表情，她刚洗完澡，还穿着居家服。 小妮以为她会拒绝，但最后什么都没说，自己去披了件外套。 来了两辆车，一辆是之前崔莉在的时候购置的别克商务，另外一辆是新添的保姆车，林跃之前知道这事，但因为这个型号国内少，4s店那边需要等，所以一直没有提回来。 司机已经帮她拉开了车门，崭新又豪华的内饰，粉白基调，星空顶，卡通后枕和靠垫，地上还铺了长毛地毯… “魏总让人改的，据说是他亲自画的图纸。”王兰在后边解释。 林跃嘴巴抿了下，没作声，扭头上了后面一辆车。 助理和司机互相看了眼，王兰挑了下眉，从助理手中拎过自己的包，也跟着林跃上去。 回城那天是阴天，天气不好，乡下地方也没什么风景，但林跃还是一路看着窗外。 王兰坐她边上，绝口不提魏知南，只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本子。 “《骗局》，彭导的新作，有没有兴趣？” 林跃扫了眼王兰递过来的本子。 她当然知道这个电影，悬疑大ip，两年前就立项了，投资很大，据说是今年圈里几部重作之一。 彭导她也认识，之前拍《长安第》的时候合作过。 “他投资的？” 王兰当然知道林跃口中的“他”是指谁。 “不是，跟他没关系，是我觉得本子不错，跟彭坚聊了聊，他也觉得你可能合适。” “什么角色？” “女二和女三。” “两个？” “对，一人分饰两角，戏份挺重。你要有兴趣就把剧本带回去看看，下周给我答复。” 这点上王兰跟崔莉不同，崔莉有什么目的总是迂回又直荡，即便是之前让林跃去出席一些不情愿的活动或饭局，她也总是试图会摆出很多理由来说服，唠唠叨叨没完。 但王兰正好相反，她平时看着强势，可跟你谈工作的时候反而会平和下来，甚至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和风细雨的错觉，也不游说或者唠叨，只会把机会摆你面前，让你自己选择。 但林跃清楚，往往这种才最致命。 她没拒绝，也没接受，视线从窗外又飘回来。 “我想从玉兰城搬出去！” “可以，那边确实不能住了，我另外帮你找了个地方。” 艺人搬家是常有的事，有些为了躲避狗仔和私生饭，几乎每个月都挪一处地方。 王兰显然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些，已经早一步安排好新的住处了，甚至把林跃在玉兰城的部分行李都搬了过去。 车子一路往郊外开，上了山。 林跃看着熟悉的山路，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王兰没下车。 “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莎莎讲。” 莎莎是王兰的助理，跟了她很多年。 “另外刚车上跟你聊的本子，你看看，有兴趣跟我联系！” 王兰只跟她谈工作，其余一概不提，林跃点了下头，拿了外套下车。 独栋小楼，前有花园，后有球场，二楼露天游泳池，典型的豪宅格局。 小妮推着行李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地方租金不便宜吧？” 林跃没吭声，推开外面的雕花铁门，花园，台阶，小径，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海浪声。 大门被打开，美珍阿姨从屋里出来。 “林小姐，你回来了啊！” 林跃突然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出去挣扎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 下午一点，管理层例会。 魏知南结束手里的工作，拿了电脑正准备去会议室，王兰的电话打了进来。 “人我帮你带回来了，但你安排的地方她不肯住！” 魏知南顿了下，但又觉得一切合理。 “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你还让我把她带过去？”王兰已经有些气愤。 魏知南看了眼手表，离会议还有五分钟。 “她现在人在哪里？” “酒店！” “知道了，我会处理。” 他挂了电话，往会议室走，远远就见陆鸣谷跟魏如枫的秘书站在门口。 “又没来？” “刚来的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 “她不知道今天下午有例会吗？” “知道，但……” “去哪了？” “我…我也不清楚，只让我过来打声招呼！” 陆鸣谷怒气凌人，小秘书明显不敌活力，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讲话都有些哆嗦。 魏知南走过去，“舅舅，什么事要发这么大火？” 看清来人，陆鸣谷瞬间收走脸上的怒气。 “底下人办事不牢靠，被我训了几句！”他挥挥手示意秘书离开，转过去面向魏知南，“听说你结婚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事先打声招呼，真是混账！” 他又佯装生气，带了点长辈的威仪。 魏知南笑而不语。 “你爸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你……”他惊愕之后便是了然，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这年纪了还跟以前一样莽撞，而且听说结婚对象还是那个姓苏的姑娘？” “苏青禾！” “她跟你哥生前…”陆鸣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会议室门口人来人往，眼看时间也快到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会上果然没见到魏如枫，她缺席了整场会议。 如果魏知南没记错的话，那是她本月以来第二次缺席，在她往前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实属不寻常。 利用开会间隙，他给严婕发了条信息。 “查查魏如枫最近在忙什么项目，还有宋世璞那边什么情况？” …… 白天林跃终究没踏入别墅的门，拿了行李直接让小周送她下山。 她也没回玉兰城，直接在城外找了间酒店住下。 她知道她暂时还不能完全摆脱魏知南，但起码可以选择不住他的房子！ 王兰在车上给她的剧本她带走了。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她一向分得很清，何况她已经停工很久了，总该找点事做。 下午林跃窝在房间看了半天剧本。 《骗局》定位悬疑片，由小说改编，热门ip，此前就已经存在大量书迷，所以群众基础很好。 林跃看了王兰说的那个角色，因为患有人格分裂症，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所以相当于一人分饰两角，无论从演技还是台词上都有很大的挑战性。 林跃觉得在此之前王兰肯定研究过她的喜好和脾性，不然不会随随便便拿个剧本就能引起她的兴趣。 176 深夜见面 天色渐暗，林跃把剧本合上，点了个简餐吃了几口，吃完半小时后去楼下健身房做了点运动。 回来之后洗澡，护肤，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八点多，随后上床休息。 此后两天林跃独自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她甚至不上网，不用手机。 规律的三餐和充足的睡眠就像神药，即便千疮百孔，她也觉得自己在慢慢治愈。 直到第三天深夜，房间的门铃被摁响。 当时林跃已经睡着了，突然被惊醒，直觉已经告诉她门外站的是谁。 她没去开门，门铃也没再继续响，可很快她手机上便收到了微信。 “开门！” “……” 有些事总要做个了断，即便其实已经没什么太大意义。 林跃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睡袍过去。 门打开，魏知南抬头，走廊里的灯光要比屋里亮很多，所以大概是光线作用，林跃觉得门外的人看上去比之前单薄了很多。 “进来吧。”她往旁边靠了靠，给魏知南让出一点位置。 屋里的灯光调得很暗，魏知南从光亮中瞬间跌入黑暗，他眉头皱了皱。 “睡了？” 林跃将身上的睡袍带子系好，显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魏先生，作为已婚人士，大晚上来一个单身女人的房间，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她话中有话，且满满都是对他的嘲讽，魏知南岂会听不出来，但他并不生气，相反，他还暗自松了一口气，说明起码她目前的情绪正常了，至少已经开始戳人。 “为什么又搬酒店来？” “我想住哪就住哪，需要跟您解释吗？” “这边人流太多，并不适合你。” “所以魏先生是觉得您山上那套别墅更适合我？那么请问，魏太太知道您想让我搬过去吗？还有她清不清楚你半夜三更又来酒店敲我的房门？” 林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很好，思维敏捷，逻辑清晰，魏知南心想，她这独处的几天大概已经把思路都捋顺了。 “她知不知道不重要，明天我会让老陈过来，你搬回去！”魏知南不打算给她商量的余地，也清楚以她的脾气，反复迂回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林跃噗嗤一声笑出来，“魏先生，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知道！” “那算我笨，我不懂！”林跃觉得简直滑稽。 他都已经结婚了，她怎么可能再搬他的房子里去住着。 “其实本来我都不想见你，但好歹有过一场，尽管那段经历已经成为我的耻辱，让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但我还是想跟你当面作个了断！” 林跃攒口气，挺了挺腰肢，“于公，我感谢你对我事业上的帮助，但到此为止，我会让财务那边算笔账，你在工作室上投入的成本我会一次性还给你，回头等帐算清楚，我让律师办解约手续！” “于私呢？” “于私那就更简单了！我跟你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承诺和约定，所以等工作室的合约解除，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就不会再存在任何关系！” 她简单阐述完，简单到甚至没有提一句他们之间的纠缠。 那些缠绵的日日夜夜，那些流过的眼泪和伤过的神，甚至包括那个失去的孩子，她都只字不提。 魏知南突然意识到，这次这么大的事，这么重的伤，她竟没有在自己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随便碰一下都能哭的啊。 “这就是你最终的处理方式？” “对，魏先生有什么异议吗？” “暂时没有，不过你确定可以行得通？”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确定可以跟我撇清关系？” 林跃心口一窒，她能够感觉到魏知南眼底的深黯。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了解他，但经历这次的事，她清楚这个男人就像一片海洋，她大概没有靠近过他一分，但目前两人的关系，林跃觉得自己还是占据主动权的。 只要她想离开，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把账目算清楚！” 林跃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看了眼手机，“太晚了，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合适，后面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还是用手机联系吧！” 她在下逐客令，用极其冷淡的口吻。 魏知南用手指刮了刮眉心，“好！” 路上准备的话终是一句都没有说，他清楚自己的劣势，也了解她的脾气，事情到这局面，他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来，他只是单纯地想见见她。 他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她了。 仅此而已！ …… 两人“面谈”第二天，林跃出现在工作室，她让财务那边理了份账单。 工作室搬迁，新公司成立，不过才很短的时间，收入支出并不频繁，加之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之前跟崔莉拆伙的时候已经干过一次，财务那边从系统里拉了拉，很快就把明细整理了出来。 林跃把明细看了一遍，本以为公司成立没多久，开支应该不算大，可没想到列出来的数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但她咬咬牙尚且还能承担。 她拨了魏知南的电话。 “明细发你邮箱了，麻烦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我让财务把钱直接转给你！” 魏知南当时正在办公室，扫了眼工作室那边给他发的邮件。 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精确到给林跃出通告做的妆发，礼服，甚至到团队的餐费和住宿费，全部算得清清楚楚。 她这是完全不想欠他一分钱的架势。 “没问题！” 林跃愣了愣，她没想到对方会确认得这么顺利。 “那麻烦给我一个账号，另外解约的事我会让律师尽快处理！” “可以，确定后你让律师直接联系韩少凌！” 很快林跃便收到了魏知南发过来的确认邮件，并附了银行账户信息。 她庆幸当初成立公司的时候魏知南没有让锦华参与，也就是说，林跃名下的工作室和公司都是独立运行的，跟锦华没有关系，所有资金也是从魏知南的私人账户打过来，林跃是公司的唯一决策人。 现在她想把魏知南的钱全部撤还，也只需要她一个人拍板，而不用通过任何人。 尽管一旦把魏知南的资金全部从账上撤走，林跃会很吃力，甚至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但她还是想尽快跟他撇清关系。 177 违约条款 账目理好了林跃就把钱给魏知南的账户转了过去，随后给韩少凌打电话，双方确认了面谈时间，地点就在林跃新搬的工作室，可到了那天韩少凌没有出现，只派了个律师过来谈。 律师是位三十左右的年轻男性，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不过说话倒利索果决断。 “林小姐在五年之内无权单方面终止合同，除非能够按协议约定付清所有赔偿。” 林跃当时也在场，听完之后有点懵。 “什么五年，什么赔偿？” “您当初和我委托人魏先生之间的那份合同，针对这一点，上面有明确规定！”对方将当时签署的合同拿了一份出来，用手指了指，“这里，您可以让您的代理律师看一看！” 林跃的律师将合同拿过去看了眼，脸色一下就变了。 “林小姐，恐怕您确实…” 林跃已经从律师的表情中读出答案，但还是不相信，自己抽过协议看了一遍，上面每个字她都认识，意思也都理解，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用手抵住额头，脑中浮现的却是当时韩少凌找她签字的场景。 “你不多看看，就不怕签了什么卖身契？” “那倒不至于，我自认自己还没这么值钱！” “这事还真说不准！” 韩少凌的话还历历在耳，只是当时她完全没想过合同中会有陷阱。 密密麻麻七页纸的内容，她只看了几个重要的部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根本没细看，更何况合同的遣词造句都比较专业，她几遍想吃透也根本不可能。 “林小姐，林小姐？”对方律师催了一声。 林跃抬头，目光中透出一丝虚无感。 “抱歉，我另外再找时间跟韩少凌确认！” 会谈无法再进行下去了，两位律师互相看了一眼，站起来出了会议室。 林跃脑子里瞬间变得很乱，但却隐约又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拿过手机拨了韩少凌的电话，那边没接，直接切断，再打过去，竟然提示已经关机。 韩少凌不想接她的电话，甚至可以理解为在故意躲她。 答案似乎更加不言而喻！ 小妮把两位律师送走后重新走回会议室，林跃依旧坐在那，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林跃姐…” 得不到丝毫回应，小妮也不敢出声了，给她端了杯水，默默退了出去。 林跃把自己封在一个紧闭的空间中，一点点往前回忆。 注资，成立公司，工作室更名并重新搬新地址……所有事情在两个月之内全部办完，而魏知南除了出钱之外，所有流程都没参与，唯一只在合同上签了字。 这意味着什么？ 林跃重新拿过合同，翻到涉及违约赔偿的那一页，关于违约赔偿的条款大概有百来个字，措词弯弯绕绕，但理解过来可以总结为几个字——五年期限，十倍投资金额的违约金。 十倍，呵…把她卖了大概她也拿不出十倍违约金吧。 …… “又是溯昌？” “对，显示的航班目的地是溯昌，而且最近她往那边飞了好几趟。”严婕把打印出来的航班纪录放到了魏知南桌上。 魏知南看了眼，“能不能查到她在那边的入住信息？” “恐怕有点困难。” “想办法查一查，必要时候可以用点非正常手段！” “好！” 严婕准备出去，魏知南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记。 “等一等！” 严婕回头。 “你这两天飞趟溯昌，先去查个人。” 事情刚交代完，魏知南扔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接起来的时候严婕看到屏幕上显示“林跃”两个字。 “喂…” 他已经抬手示意她出去。 严婕转身离开。 “……几点……可以，我过去找你……” 关门的那个瞬间，她看到魏知南拿了手机起身，手插在裤袋里，尽管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她听到了一点关键词。 林跃让小周来工作室接她，开车去荆山。 到了山脚才发现根本上不去了，之前围的栏杆全部换成了两米高的铁丝网。 工程队也已经全部进驻，山脚下搭的工棚里面灯火通明，入口处挂着“安全施工”的牌子。 这座山要动工了。 “姐，这地儿……”小周欲言又止，心想大晚上来工地做什么。 林跃看了眼周围环境，“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停车吧，我等个人！” 小周知趣，也不多问，在山脚找了个没人的荒地停好车。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有人过来敲车窗。 林跃把窗落下来，披着一身山雾的魏知南站在外面。 “你先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吧。” 小周看了眼车外的人，秒懂，下车跟魏知南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魏知南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林跃从包里拿出那份合同。 “律师应该已经转达了我的意思，我不同意解约！”他开门见山，毫无迂回。 林跃问：“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暂时还不想撤资！” “所以你就设计了陷阱让我跳？” “不至于，当初签约的时候你也看过内容，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我也并没有逼你在上面签字！” “对，你是没有逼我，可你分明知道我根本没有耐心看这么多条款，更何况全是专业术语，我也看不懂！” “我的目的也是希望你看不懂，更直白一点说，我不希望你跟我撇清关系，起码五年之内，你需要跟我捆绑在一起！” “魏知南！！！”林跃气得几乎窒息，连声音都有些变样。 她看不透他的面目，看不透他的意图，更看不透他的内心。 冷静片刻，她继续问：“当初你提出来为我开公司，重新办工作室，甚至找了王兰，其实并不是为我的发展着想，你只是想找个途径掌控我，对不对？” “你只答对了一半！”魏知南看着情绪已经有些奔溃的林跃，“从内心来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在事业上有进展，刚好我有这个条件和能力，所以很乐意帮你。” “那么另一半呢？”林跃追问，“你是计划好要跟苏青禾结婚的，你也知道一旦我知道你们结婚的消息，我就会立刻离开，所以你设了这条条款？”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当初起草这份合同的时候我并不希望有天会用到违约条款，但很不幸，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所以如果这份合同可以牵制你，也算是达到了我当初的目的！” 178 附加协议 魏知南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坐在林跃旁边。 车厢顶灯开着，但依旧光线不足，他偏硬朗的五官在暗影中就显得更为凌厉。 林跃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圈内人对他的评论——杀伐果断，高深莫测，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心机和城府。 之前于津津和崔莉也不只一次提醒过她，让她要小心这个人。 当初为了逼她要那个孩子，他也是用尽了各种手段。 所以是她天真了，这大半年来，她像个无知的孩子般一头扎了进去，却忘了他始终是匹狼。 如今如黄粱一梦，她譬如死在了梦里。 “给我几分钟！” 林跃开了车门下去，外面一片荒地，不远处的山体像巨人一样挡在眼前，遮住了大半月光。 魏知南坐在车内，看着她独自站在外面，山风吹起她的裙裾，露出小半截雪白的小腿。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在等待她的答案，抑或是等待着她最终的判定。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林跃重新上车，关上车门。 她用手将被风吹乱的刘海拨开，全部挂到耳后。 “五年对吗？” “如果你后期愿意续约，我也很乐意！” 林跃一下子笑出来。 刚才那十几分钟她不断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何会走到这种境地？最后发现其实一切都咎由自取。 最早是她喝下了韩少凌那杯酒，上了魏知南的床。 也是她主动去拦了他的车子，试图用腹中的孩子当筹码借钱。 一直到后面她交付真心，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名分，但还是愿意掩耳盗铃。 包括那份合同，决定是她下的，字也是她签的，是她像个傻子一样把刀递到了他手中，如今刀落了下来，皮开肉绽，她觉得自己连喊一声疼的资格都没有。 要么五年，要么十倍违约金。 他算准了她赔不起，也算准了她无法撂摊子，因为她身后还有需要长期吃药定期复查的林玫，还有在私立学校念书的侄子，还有住在疗养院的母亲…… 她从来不说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但那些分量魏知南都一一帮她记在心里。 最终笃定，她只有“五年”这一个选项。 真不公平啊，他把她摸得通透，一丝一厘都不差，而她却完全看不透他的心。 林跃叹口气，转过去看着魏知南。 “我斗不过你，我输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了几分脆弱感，像是出去扑腾了一圈的鸟，最后狼狈回巢，终于折下自己的羽翼。 魏知南想伸手摸一摸她已经沾了湿气的眼睛，可是下一秒又听到她开口：“我们是不是另外还需要签一份附加协议，规定好频率，比如我一个月需要见你几次，陪你睡几个晚上？” 魏知南已经抬到一半的手僵住，手指蜷缩到一起。 “魏先生在我身上出钱出力，费尽心思，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林跃又不傻，合同上写清楚所有收益归她一人所有，魏知南作为出资者，不要求分红，也不要求收益，那唯一所图的便是她这个人。 “没关系，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有些话你也不要觉得难以启齿！买卖买卖，一个买，一个卖，天经地义！” 林跃直勾勾地迎着魏知南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坦荡和虔诚。 最致命的是她此刻的笑容，甜丝丝地绽在嘴角，陷下两个浅浅的涡。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她笑起来的时候如青天皓月，沁人心脾。 魏知南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手指蜷缩成拳。 他将眼底一点点情绪收尽，“不用规定频率，随叫随到！” 林跃绽到一半的笑容定在嘴角，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怔怔地看着魏知南，剑眉入鬓，黑瞳如墨，连睫毛都是又密又长。 他长得多好看啊，像是从地狱出来的修罗。 “好啊，魏先生！” …… 跟魏知南见面的第二天林跃就退了房，重新收拾东西搬回了玉兰城。 玉兰城门口依旧守着一些记者，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全副武装打游击了，甚至连口罩都不带，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搬了回去，坐的还是魏知南为她新添置的那辆保姆车。 这是苏青禾官宣婚讯以来，林跃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各路媒体闻着味开始纷纷行动。 按理林跃这时候应该低调行事，可她偏不干。 她开始大方光顾各种奢侈品店，几天时间入了三个限量包，一辆轿跑，外加若干套首饰。 买就买吧，她还要一样样全在微博秀出来。 网上舆论直接揭翻了天。 “林跃姐，你笑什么啊？” 小妮陪林跃去做皮肤管理，路上见她拿着手机傻笑。 林跃啧啧两声，“你说现在网上都是人才啊，骂人都不带重样！” “什么？” “诶，你自己看！” 林跃把手机凑到小妮面前，指着自己微博下面的某条评论——“小三变二奶，论高级妓女的自我修养！” 小妮：“林跃姐，你…” 林跃：“不好笑吗？” 小妮：“……” 林跃：“我觉得这些人真的太有才了，不行，我要给她点个赞！” “诶，别!” 小妮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半个小时，林跃点赞的那条评论被置了顶。 王兰一气之下把电话打到了魏知南那里，把林跃这几天的表现，包括她高调搬回玉兰城，像花蝴蝶一样每天在微博里发各种奢侈品和自拍照的事都讲给他听，讲完魏知南那边却没有丝毫反应。 “你倒是给句话！” “你希望我说什么？” “她这么作死以后还让我怎么做事？” 魏知南用手刮了刮额头，那会儿他刚从外地回来，在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电脑摊在膝头。 他敲了几下，点进林跃的微博，一水下来全是她各种角度的自拍照，背景是名车，名表，名包……一股子炫富的味道。 “那你可能需要尽快适应，恐怕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少！” “去他妈的！”王兰气得开始骂脏字，“不是，你这哪找来的祖宗？当初还说她好拿捏，我看根本比舒苒还要难搞！” 王兰气鼓鼓地发了通牢骚，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不能怎么办。 挂掉电话之后魏知南扔了手机，视线却依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画面中的林跃一身高调奢侈品，对着镜头摆着娇滴滴的pose。 魏知南把电脑合上，朝着窗外喘了一口气，片刻之后他给林跃发了条微信。 “晚上见一面！” 179 头发 林跃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在化妆。 《骗局》的试镜已经通过了，今天过来定一下妆，刚好说到头发问题。 “…剧里两个角色，需要好几个假发造型，林小姐的头发…”化妆师摸着她的发尾，“林小姐发质很好，但量有点多，怕到时候戴发套会…” “直接剪了吧！” “啊？” “或者你要觉得光头更合适，你直接给我剃光也行！” “不不不，倒也不用这样，就可能需要剪短一些，再打薄一点，到时候戴发套会更自然！” “那就按你说的办！” 化妆师还有些不相信，因为很少有艺人愿意这么配合。 “好，晚上见！”林跃回复了魏知南，将手机扔到化妆桌上。 “剪吧。” “现在就剪？” “对，现在就剪！” …… 下午六点左右，项目组突然接到通知，要求全员召开紧急会议。 那会儿快到下班时间了，有些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撤，结果一个电话过来，被迫留下来加班。 “看样子今天又得熬到很晚啊！” “是啊，都连续加了半个月班了，本以为他今天赶不回来，可以难得一天准时下班。” “据说这次去海德总部，跟那边谈得还是不顺利！” “我就纳闷了，之前跟海德一直合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提价？” “不是全网调价吗？” “屁，说是全网调价，但其他客户那边都有返点，可是我们要的那款电池还处于新品阶段，订货达不到返点量，所以都传海德这次调价根本就是单单针对我们!” “不至于吧，有什么目的？” “好像是因为当初项目启动的时候海德想要搞个战略合作，说是战略合作，其实就是想入股分一杯羹，但我们这边没同意，所以海德就找机会打击报复，当然，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据说是胡任海看中了我们这位想让他当女婿，结果我们这位不同意，不光不同意，转个身还直接结婚了，估计是面子上挂不住，所以……” “咳！” 身后有人咳了一声，原本交头接耳的人像是收到什么暗号，瞬间止住了讨论，抬头时魏知南已经拿着电脑进来。 大概是刚从飞机上下来的缘故，难得见他没有穿西装，身上是一件亚麻色衬衣，款式偏休闲，也没有系领带，领口解了两颗扣子，看上去跟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有点不同。 “抱歉，临时通知大家开会，主要是有几件事需要尽快跟各位确认！” 本来还觉得他今天看上去有几分“平易近人”，结果一开口，瞬间又回到了平日的模样…… 一场临时会议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结束时已经快十点。 严婕进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魏知南一个人。 显示屏还没关，上面是魏知南在飞机上临时做出来的方案，白板上凌乱地写了一些数据。 他要重新改设计，绕开海德在新能源市场垄断的那几款产品，这是严婕当时得到的结论。 “魏先生…” 原本扶额正在想事情的魏知南抬头，严婕一下就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 这次出差时间紧凑，且洽谈十分不顺利，他在路上都在赶方案，回到公司又加班开会，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一季度财报发布在即，东拓股东一直在向他施加压力，严婕无法想象他此时的心情。 “您还不下班吗？” 魏知南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过十点了，他起身收拾东西，“让老陈把车开到门口。” “老陈家里临时有点事，我让他先下班了，今天我送您吧。” 魏知南顿了下，“不用了。”他收拾东西往办公室走。 严婕咬咬牙跟上。 “疲劳驾驶不安全，何况我也不绕路，您要是觉得不方便，我给您另外叫辆车？” 魏知南的脚步停了片刻，回头看了眼严婕，她平时话少甚至有点闷，倒难得见她唠叨。 “走吧！” 严婕最终开的是自己的车。 上车后便问：“需不需要找家餐厅让您吃点东西。” 会议时间太长，即便中间安排了工作餐，但严婕知道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不用，直接去玉兰城吧。” 正在手机上翻歌单的严谨愣了下，回头看了眼，坐在后座上的魏知南已经闭上了眼睛，将她呼之欲出的疑问又硬生生憋了下去。 车内音响连上蓝牙，车子开出去的那一瞬间，熟悉的前奏响起。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谁人负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一笑已经风云过……” 旋律伴着窗外的风声，开车的严婕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轻。 “把歌关了吧。” 后座上突然又传来声音，严婕赶紧将音响关掉，偷偷看了眼后视镜，闭着眼的魏知南眉头紧锁。 很快就把人送到了玉兰城，魏知南下车。 “路上注意安全见！”他走前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 严婕坐在车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此时的魏知南仿佛卸掉了一身疲惫感，甚至带了一点雀跃和轻松。 魏知南上楼，利用电梯的时候搓了搓因过度疲惫而有些僵的脸。 他在心里计算着日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又过了快两周时间，只是现在过来着实有点晚了，他便没有自己刷指纹进去，而是按了门铃，隔了好久里面才传出脚步声，踢踏踢踏，像是拖鞋在地上拖动的声响。 紧接着大门开了，林跃站在门内，小半个身子支在门页上。 “这么晚，我以为你要不来了呢~~”她脸上确实染了睡意，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 魏知南的目光在瞬间淬了寒。 她看着林跃的头发，原本已经长至肩头的头发再度被剪短，甚至比最早见她时还要短，不仅如此，耳朵两边的发梢挑染了颜色，是深海寒夜里的蓝。 “魏先生，不进来么？”原本贴在门上的林跃朝他笑了笑，吸着拖鞋走进屋里。 魏知南看着她的背影，吊带睡裙让大片背脊露在外面，没有了头发的遮盖，微微凸起的背骨往上跟后颈拉成一条线，后面的头发被削得更短，短到后脑勺成了一个圆润鼓起的半圆。 －－－－－－题外话－－－－－－ 小鲤鱼终于走上作妖之路！ 180 存心气他 “头发怎么回事？” “噢，这个啊…”林跃摸了摸后脑勺，“剪掉了，好看吗？” “好看个屁！” “嗨，怎么还骂人呢？”林跃皱着眉，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啊？不喜欢就对了，说明我这头发剪得挺值！” 魏知南原本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表情又恢复到平日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开始从门口往林跃这边走，每走一步，周遭空气就往下冰一度。 林跃却笑得更欢实。 魏知南终于站到了她面前，让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他眼底的怒气。 “不如你说说，还喜欢我什么，我一起改掉好不好？”她笑意绵绵地问魏知南，带了几分颇为认真的意思。 魏知南跟着勾了下唇翼，“存心气我？” “不至于！” 她嘴上不承认，可眼里全是“气你气你气死你”的含义。 魏知南哼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耳边两撮蓝色头发，抓住往下扯了扯。 “嘶，你干什么！”林跃吃疼，往后躲。 魏知南的眉头又皱起来，“真发？” “废话，这叫挂耳染，我的天，简直不能跟你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古董沟通！”林跃挥挥手往卧室那边走，却被魏知南扯住了手臂。 “你刚说什么？” “挂耳染！” “后面一句！” 她佯装思考了一下，“开个玩笑嘛，魏先生！” 她不给魏知南思考的时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十一点了，你要不要快点？” “快点什么？” “做事啊！” 林跃边说边解了睡裙的带子，睡裙是真丝面料，带子一松就顺着身体滑了下去，里面是一套黑色蕾丝内衣，堪堪包裹住丰满，往下掐细的一截腰肢，小腹平坦，两条笔直的腿又细又白，在灯光下仿佛滚了一层雪。 脱掉睡裙的林跃兀自走了过来，很自然地着脚尖圈住魏知南的脖子。 “我明天上午还有通告，七点就要起来化妆了，你待会儿尽量快点…” 她微微挂在魏知南身上，媚眼直视。 魏知南本来是不想做的，他最近太累了，这么晚过来无非也是想见见她，跟她说说话而已，但经不住林跃主动。 要知道以前她多少都有几分矜持，即便是被他弄得狠了，情动到忍不住也顶多就喊两声，像今天这么主动的还少有。 魏知南的眸色黯了黯，低头吻上去，可是嘴唇还没触到那片柔软，林跃突然叫停。 “等等！” “怎么了？” “我这几天想了想，虽然你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但随叫随到还是我亏了点，况且我也没这么多时间，要不这样吧，以后每周见一次，如果碰到我进组，往后顺延，可不可以？” 两人当时已经贴得极近，近到他可以清晰闻到她皮肤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要比沐浴露的清香更加具有攻击力。 魏知南确认，她用香水了，可她以前并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一周一次？” “对啊，你是觉得多了还是少了？没关系，你要有意见就说，反正还能商量！” 她微微仰着头，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跟我谈生意？” “不然呢？难道我们之间除了生意还有别的可以谈？” 她每一句都在挑衅，魏知南的牙齿咬住牙齿，“既然是生意，你最近从公司账上划走的那些费用怎么算？” “噢，对了！”她像是突然被提醒，“你看到我刚买的那辆车了吗？” 魏知南没回答，但之前翻过她的微博，是辆欧陆gt，高调的嫩粉色，前几天刚提回来，这会儿应该停在楼下车库。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你有驾照？” “没有！” “没有为什么突然想到买车？” “因为喜欢呐，何况有辆跑车更符合二奶的气质！”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抬了下身，湿热呼吸刚好烫在魏知南的喉结上。 魏知南垂眸，她正笑意盈盈地吊着自己的脖子，仰着头，簇短的头发显得整张脸更幼，往下看却是丰臀细腰，媚到极致。 魏知南将肩膀上的手臂扯下来，双手顺着她的腋下滑下去，拦腰将林跃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她没有拒绝，但也并不回应，甚至紧闭双唇不愿意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魏知南尚存一点理智，在最后关头问：“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 “金主即是上帝，我怎么可以拒绝上帝！”她明明衣衫尽失，但声音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疏离。 魏知南觉得一股邪火从腹部直往上冲。 “看来之前真是我太惯着你！”他用膝盖顶开，直直冲了进去，林跃疼到整个身子瞬间弯成一道弓，但依旧死咬住唇不发出任何声响。 注定是一场不怎么舒畅的欢爱，更像拉锯战，但持续的时间却格外长。 林跃到后面已经痛到麻木，冷冰冰地盯着魏知南。 魏知南真是厌恶透了她当时冷淡到近乎死鱼一样的眼睛，索性拿过枕头盖到她脸上。 谁不疼呢？他也并没好受到哪里去，但魏知南觉得本就应该这样。 他或许伤害了她，但现在她也浑身长满了刺，如果还非要纠缠，必须承受对方的刺痛。 后半段林跃纯粹靠意念在坚持，足足一个多小时，终于结束。 魏知南抽身进了浴室，很快又出来，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衣，黑裤子，最难穿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显出更为出众的气质。 他走到床前。 “你的个人花销以后不需要从公司走账，审计容易出问题！”遂将一张信用卡放到枕头边上，站在那系上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等我联系你！” 林跃突然觉得心里有根针扎了下去，虽然有些疼，但也算是尘埃落定。 这样也好，他给钱，她出人，撇清了之前两人含糊不清的关系，更加符合金主和二奶的模式。 不过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魏知南都没再找她，他不主动联系，她也不会问，誓将“二奶”的领悟贯彻到底，但除此之外林跃也开始逐渐调整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暂时摆脱不了这段关系，那就只能让自己尽快去适应，好在她从小迁徙，也算遭受过很多次命运的重击，所以适应能力一直很强。 在经历过短暂的奔溃和迷茫之后，林跃开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181 恋爱官宣日 不得不说王兰的人脉很广，或者应该说是魏知南太厉害，即便林跃黑料满身，但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还是收了一部电影，一个综艺，外加三个代言和各类红毯若干。 经过之前几件事，圈里圈外都知道林跃是什么货色，更清楚她突然翻红是借了谁的力，可无奈资本为王，即便背地里把她骂得稀巴烂，但在人前见她还得客客气气。 各大媒体和营销号更不敢嘴碎子，毕竟都知道魏知南的手段，其中一部分之前都收过魏知南的律师函。 王兰这边开始发力，她找了几个顶尖的公关团队，有目的有组织地定期写软文，也不明着夸，就找各种切入点旁敲侧击，说林跃能吃苦，不娇气，片场上天入地从来不用替身，又说她多才多艺，能唱能跳能演，平时也很努力。 舆论就像是一片荒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很快众人的目光就从那些私生活和八卦绯闻中剥离出去，开始关注林跃的业务能力。 林跃自己也争气，唱功不错，舞蹈功底也扎实，这些网上都有之前的表演视频可以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过都知道，一来二去，林跃就被洗白了大半。 那段时间她也确实忙，一口气接了很多活儿，到处飞，每天通告排得忒满。 再度听到魏知南的消息已经是六月底，网上有人曝光了一张照片，苏青禾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出现在翠湖原山的儿童游乐场。 照片只在网上停留了半个多小时，很快就被删掉了，但网络不可能没有记忆，有人开始猜测女孩的身份。 第二天小女孩的信息就被人肉了出来，苏孜涵，小名兮兮，十岁，此前跟着保姆在瑞士生活，于五月回国，就读于翠湖原山附近的某私立国际学校。 消息一出，纷纷猜测女孩是魏知南和苏青禾在国外生的私生子，一时间流言四起，甚至有狗仔蹲在学校门口找证据，直到苏青禾发了条微博澄清。 ——“没错，孩子确实姓魏，烦请各位手下留情，她不过才十岁而已！” 苏青禾这条微博发得巧妙，内容看似站在母亲的角度保护孩子，免遭舆论和镜头追击，实则高调官宣，告诉全世界这是她跟魏知南的结晶。 我们不仅结婚了，领证了，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 苏青禾的那条微博很快就上了热搜，底下一溜儿全是祝福的话。 林跃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过她下面的评论截然相反，全是骂词和各种脏话。 这些也就算了，林跃已经习惯，最郁闷的是不断有人给她发私信，甚至有人p了魏知南，苏青禾和孩子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发给她，还有很多诅咒她的应援图，上面的内容要多毒有多毒。 这事被王兰知道了，王兰那暴脾气怎么能忍，转手就让工作室发了律师函，将私信辱骂诅咒林跃的几个账号全部扒了出来，告了一长串。 私信总算消停了几天，林跃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一周后她收到一个快递。 快递是直接寄到工作室的，小妮还特意拿了送去玉兰城给她，结果打开里面是一包垃圾，几只发臭的蟑螂尸体，沾了血的卫生巾和用过的避孕套，下面还压了一张林跃的签名照，照片上的脸已经被抠去眼睛，用红色记号笔写了巨大的“荡妇”两个字！ 小妮在旁边吓得脸色煞白，“这…这谁啊？” 林跃目光僵直地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很恶心，很肮脏，可她眼前浮现的却是之前那只被开肠剖肚的小猫。 王兰很快就知道了这事，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毕竟入行这么多年了，艺人收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包裹很正常，更何况林跃最近翻红，势头有点猛，抢了别人好几个饼，被搞一搞也正常。 她让助理报了警，警方那边查了几天也查不出结果，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跃从头到尾没出声。 很快就七月了，邺城开始进入炎热的夏季。原本要开机的《骗局》却因为投资方突然出了点问题，延期至十月份。 林跃一下子空出来三个月的档期，刚好之前合作过的星火网在策划一档新网综，知道林跃有档期便给她发了邀请。 最早节目组是联系的王兰，但王兰看了综艺内容之后没同意，结果林跃知道后一身不吭，直接就跑去跟星火签了合同，其表现出的热衷度和积极性就好像这档综艺对她有十足的吸引力。 王兰知道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并不好，尽管在镜头前面看不出，她多少要撑着点，可私底下话很少，还经常睡不着。 刚好之前又刚经历了包裹事件，想着这套综艺录起来也不算辛苦，又在风景宜人的s市，便觉得她去换一下心情也好。 七月初林跃出发去了s市。 按照合约要求，这季综艺一共分八期，半封闭式录制，即八期全部在一个月之内录完，也就是说，不出意外，林跃要在s市度过整个七月份。 节目虽然一个月内要求录完，但还是有通告行程的，基本是一周出两期的效率。 七月第一个周末，第一期正式上线，不知是星火网的宣发太给力，还是综艺内容本身够博人眼球，一上线即上了热搜。 魏知南那段时间也忙得很，因为海德的一些骚操作，他决定重新改设计，以至于每天都带着项目组加班，平均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 等他知道林跃去了s市已经是七月中旬。 “林跃夜会叶曻，两人出入酒店，举止亲密，疑似奔现”的新闻被人顶上了热搜，魏知南这才知道她最近在录制一档网综，名字叫《恋爱官宣日》 大概意思就是把圈内之前打不着边的几个单身男女艺人放到一起，同吃同住，一起做游戏一起旅游一起玩，彼此暧昧彼此互动然后不断擦出火花以供节目组炒作话题！ 魏知南看了第一期，跟林跃配对的是星火网最近捧的新人叶曻，林跃在节目里跟他同住一套别墅，第一期就制造两人因为被锁衣帽间而共处一室的桥段。 魏知南看了几眼，将电脑合上，转手给王兰打了电话。 182 认祖归宗 “合同是她自己签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当然，星火最早是先联系的我，我看了脚本觉得不合适，拒绝了，谁想到她自己跑去把合同就签了！” 王兰接到魏知南的电话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干脆自己先答了。 魏知南其实也猜到了八九分。 像这种网综应该不是王兰喜欢的饼，她不会主动推。 “你就没有阻止？” “她想签，我怎么阻止？说到底她才是我的老板！” 林跃不是王兰签的艺人，工作上受她安排和协调，但其实并不需要真正受制于她，这点可能跟其他经纪公司与艺人的关系还不大一样。 “再说了，她什么脾气你不清楚？看着好拿捏，但冲动起来主意拿得比谁都正！” 魏知南当然知道林跃什么性子。 “那个林曻，什么来路？” “选秀出来的，签了丽人。” “丽人不知道林跃什么来路？”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知道才把他俩放一起，这样更容易产生话题，这是星火的老套路了，他俩后边是要谈恋爱的！” 神他妈的谈恋爱！ 魏知南将椅子转了过去，不耐烦地用脚蹭着窗台石，“现在还能不能解约？” “当然不行！” “违约金我出！” “不是钱的问题，节目都播了，物料也都放了出去，现在解约又是惹一身腥，她出的幺蛾子已经够多了，最近好不容易口碑上去一点，你别搞了，再搞她早晚折你手里！” 王兰这时候是站在一个经纪人的立场，“今天刚好说到话头上了，我也把我的观点跟你挑明吧。当初答应带她，我尽力办好份内的事就行，所以我不问你俩究竟什么关系，往后你要见她约她，可以，我没意见，能兜的我都帮你们兜着，但尽量还是低调一点，懂？”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非常清楚了，只要别整出什么大动静，魏知南找她吃个饭睡个觉约个炮完全可以，以王兰的人脉和能力在圈里也完全能兜住。 何况这种事在圈里太常见了，常见到很多经纪人和公关团队已经把他们当成工作内容之一。 年轻漂亮的女艺人，特别是像林跃这种身世普通的，哪个背后没人。 没人反而显得不正常，所以之前王兰得知林跃跟魏知南有一腿的时候丝毫不惊讶。 魏知南没再接话，挂了电话。 …… 兮兮身份曝光，魏知南带兮兮去见了魏骥。 不知道是真的血溶于水骨肉亲情还是苏青禾教得好，小姑娘上去就搂着魏骥喊了声爷爷。 尽管那声“爷爷”的发音并不地道，但依旧哄得老爷子心花怒放。 “好，好！”他用颤巍巍的手搂着兮兮，抚摸她的脸蛋和头发，“这么聪明懂事，一看就是我魏家的种！” 魏知南在旁边看着，笑了笑没言语。 或许老爷子真的是到年纪了，对子嗣的渴望胜过一切，而兮兮的到来无疑是给他即将朽木的生活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开心连脑子都清醒了很多，嚷嚷着要给兮兮办什么十岁生日典礼。 魏知南不同意，但老爷子坚持。 “三少爷，您就依着他吧，难得这两年有件让他高兴的事，而且黄医生也说了，老爷最近情况不错，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有点事让他在心里盘算，对延缓病情也有帮助。”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何况老爷子想大摆筵席，其一确实是因为高兴，其二是想借着生日的名义对外正式宣布兮兮的身份，魏知南想到这个层面便应了。 “这事你去办吧，不用太高调，请几个至亲就行！” 荣伯接了指令，又问：“是不是需要叫小姐和姑爷都回来吃顿饭，兮兮也正好可以见见他们。” 魏知南刚想说不需要，坐在轮椅上的魏骥开口：“就定明天吧，刚好去趟宗祠，让孩子给祖宗上柱香，到时候你把她妈也带上！” …… 林跃那段时间一直泡在节目里。 她承认当时签约的时候有些冲动，但来了之后发现还可以。 节目流程并不复杂，就是一帮年轻男女聚在一起聊聊天，旅旅游，做做游戏，顺便一日三餐在镜头底下过日子。 这种真人秀以前林跃挺排斥的，但这次来了发现尚能接受，起码她在s市的这段时间心情日趋平静。 她的cp搭档也是个挺有趣的男孩，幽默风趣，阳光绅士，两人很有默契，所以节目录得挺顺利，但这种平和的状态却被苏青禾的一条朋友圈打断。 她发了张照片，照片中一个高挑男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去宗祠，应该是在山上，走的是山路，色调是阴阴的灰暗，角度选的也不算好，是在后面拍的，只拍到两人的背影，但林跃还是一眼就认出照片中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是谁。 “嗨，晚上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林跃合了手机，“啊？” 男孩皱眉，看了眼周围，摄像机都关掉了，节目组的人也都全部撤光，今天的节目已经录完了，剩下是私人时间。 “你是不是病了？”他伸手就要去摸林跃的额头。 林跃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没有，你刚说什么？” 男孩把手收回来，笑着问：“知不知道蓝眼泪？” “什么东西？” “晚上带你去看！” ………… 魏家宅子建在半山腰上，当初选址的时候这边就是一片荒山，别说配套设施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但看风水的大师说那里是龙脉所在，可以福泽延年，老爷子信这个，于是买下了那片山头，开荒修路，破土修府。 此时车子行驶在定期修缮的山路上，一路盘旋而上。 苏青禾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日益繁茂的杉树，这些杉树也是魏家来种的，据说当年在这片山上种了上万棵，原本光秃秃的一座荒山在几年时间里成了草木茂盛的丘陵。 苏青禾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简直惊叹，不，用惊吓来形容更为恰当，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让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距离，以至于她还记得当时的心情，雀跃，紧张，新奇，又带了点对未来的期许和不确定，那是属于二十岁的胆怯，伴随着内心暗藏的卑微和不断疯长的欲望。 183 富贵宅子 旁边突然覆上了一只手，盖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苏青禾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妈妈，你手好冷…” 车子已经在山上绕了半圈了，苏青禾这才意识过来，她也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怯怯诺诺的大学生，不是拿命运赌明天的那个女孩子，身边坐的更不是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男人。 “妈妈没事。” 苏青禾看了眼开在前面的那辆宾利，将旁边的小女孩搂到怀里。 十年后她再度回到了这个长满杉树的地方，从此以后她是魏太太，是魏家儿媳，是魏骥嫡孙女的母亲！ 魏宅已经好久没有设席了，上一次全家坐下来吃饭可能还得追溯到去年年底的年夜饭，但那次也是匆忙一场，就跟走个形式似的，吃完就撤了，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因为今天添了两双筷子。 魏骥的好心情全都摆在了脸上，甚至都想着要讨酒喝。 一听要喝酒，魏如枫第一个反对，“爸，您身体刚恢复点，还吃着药呢，就别喝酒了吧！” “我喝点酒你们现在都要管？”他面孔耷拉下来，吵嚷着让荣伯去拿杯子。 兮兮赶紧站起来帮老爷子添酒。 “爷爷，我给您倒，希望您喝了长命百岁，长长久久。” 小姑娘中文一般，有时候用词都不甚精准，但架不住能言善道，直哄得老爷子合不拢嘴。 “行了，我孙女都同意我喝了，你坐下吃饭！”他把兮兮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朝魏如枫说了一句。 魏如枫看着老爷子拉着小女孩的手，眼底嘴角包括褶子里都是装不住的笑意，手指不自觉合拢，深深掐进肉里。 旁边宋世璞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哼了一声，很细微的鼻音，多少带了点嘲讽。 魏知南看着对面魏骥和兮兮的互动，不得不感叹血缘的奇妙。 “…当年我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现在还是不喜欢，但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她还给魏家生了个孩子，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后面好自为之！” 魏知南不觉想起晚饭前老爷子在书房跟他说的这番话，他明明不喜欢苏青禾，十年前就不喜欢，现在即便苏青禾已经是魏家儿媳，老爷子对她的冷淡也都表现在脸上，可对兮兮却完全不同，即便这个孩子是出自苏青禾的肚子。 一张黄花梨雕花大圆桌，松松散散也就坐了六个人，用的是正厅，透过魏骥身后的窗户可以看到园子里的风景。 这个季节绿树成荫，花已经开到了正艳时，当年花了大代价从外面运上来的石头堆砌成造型别致的假山，山泉引到了园子里，弯弯绕绕地沿着石缝往下滴。 这座建在龙脉上的宅子已经冷清太久了，所以一点点孩童的欢笑都会显得突兀且怪异，至于围桌而坐的人，光鲜戏服下包裹的都是不堪入目的躯体。 一帮演员用高超的演技在演着拙劣的戏份，年年岁岁如此，且还将世世代代持续下去。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晚饭过后老爷子就把兮兮留了下来，说是明天周末，让孩子在宅子里陪他两天解闷。 谁敢不同意呢？ “好好陪爷爷，但别太吵，要懂事，后天晚上妈妈再过来接你。”苏青禾跟兮兮交代了几句，当着众人的面把孩子留了下来。 几辆车下山，宋世璞和魏如枫的车开在最前面。 “信不信，就凭这个孩子，不出一个月老爷子会重新改遗嘱，信托大部分最后也都会到魏知南手里。”宋世璞先发话。 魏如枫没什么表情，她向来如此，脸上就跟冻住似的永远硬邦邦。 最早的时候宋世璞还觉得这个女人有味道，高高在上又冷又傲，刚结婚那会儿他整个人沉浸在不真实的美梦中，浑身充满了劲儿，是那种暗自得意又蠢蠢欲动的征服欲，毕竟不是谁都能娶到身价万贯又漂亮的女神，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坑。 魏如枫完全对他冷淡到无视，且常出言侮辱，人前骂他就跟骂条狗似的。 宋世璞又哼了一声，“所以你争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都不如他直接生个女儿来得强，不过这事也没办法，要怨就怨你自己肚子不争气，谁让自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宋世璞跟魏如枫算是彻底闹掰了，以前两人相处起码还装一下，彼此都往这段婚姻上罩块遮羞布，这些年逢场作戏的戏码也演得十分娴熟，甚至宋世璞还经常会变着法子哄哄魏如枫，人前太太人后老婆的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这段婚姻有多忠诚，可如今两人连戏都懒得演了。 “以前你还老笑他不能生，现在人一下冒出来个宝贝闺女，那孩子嘴多甜呐，我看着都喜欢，更别说老头子了，而且他俩还年轻，努力一把，不出三年抱俩，你说你以后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容身之地？” 宋世璞一直记了她打掉他两个孩子的仇，逮着机会就要往她伤口上刺。 魏如枫掐了一晚上的手指松开，掌中已经是血迹斑斑。 她任由宋世璞在旁边叫嚣，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夜里山林幽黑，如深不见底的井。 去时苏青禾带兮兮坐一辆车，魏知南坐另外一辆车，但因为兮兮留宿在魏骥那，所以回城的时候苏青禾就坐到了魏知南车上。 人前他们是夫妻，即便旁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并不热络，可到底是领了证盖过章的。 豪门婚姻大抵如此，面上维系着，可底子里哪个不是千疮百孔。 山岭寂静，老陈沉默地开着车。 苏青禾经历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特别是今天跟着去了一趟魏家宗祠，又跟魏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尽管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不算热情，但也并没有排斥，这让苏青禾觉得对往后有了莫大的期许。 她转身看了眼旁边的魏知南，他沉默地刷着手机，气压看上去很低，当然，他最近几天气压一直很低，大抵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尽管不是同行，但苏青禾会时时关注他的工作动向，所以知道他最近项目进行得不顺利。 “是不是供应链出了问题？需不需要我帮你问问，之前我在法国那边认识……” “老陈，去机场！”魏知南突然打断。 184 请叫我太太 “现在去机场做什么？”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他没带行李，应该之前也没有要出差的计划，那就是突然临时决定的，但魏知南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坐在一起的交流方式变成了沉默。 他二十岁的时候也冷，话不多，对贴上来的那些小姑娘都爱答不理，但更多的是桀骜不驯，现在给她的却是真真实实的冷漠。 苏青禾没再问，因为她撇到了魏知南的手机屏幕，应该是微博界面，以她的角度看不清具体什么内容，但知道画面中的人是谁。 她对那张脸太敏感了，敏感到即便画质很模糊，但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 老陈把魏知南送到机场，他下车就直接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车里就只剩下老陈和苏青禾两个人，气氛一度变得更加僵冷。 老陈等了片刻，见后座上的人没什么反应，便问：“苏小姐，是送您回去还是……” “回去吧！” 车子重新开出机场，苏青禾打开自己的手机进入微博，都不用搜索，推荐页面置顶的便是林跃那条新闻——林跃与叶曻浪漫同游，海滩热吻，奔现实锤。 苏青禾知道最近林跃在s市录制一档综艺，也知道她跟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小男生打得火热。 她虽不是娱乐圈的人，但因为品牌关系也算半只脚涉足，所以清楚这个圈里没什么干净或永恒的东西。 感情如此，男女亦如此。 “陈师傅。” “啊？” “以后别叫我苏小姐，叫我太太吧。” 老陈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恋爱官宣日》虽然是网综，但星火做综艺的水平真是不赖，后期又会炒作又会博眼球，所以收视率自开播起就一直高居不下。 收视率高了，话题自然就不会少，特别是林跃跟叶曻那一对，呼声最高，当然这呼声里面也夹杂着不同的声音。 起初大部分都唱衰，毕竟林跃黑料太多了，参加这种情感类综艺实在不讨好，更何况叶曻都是一些女友粉，哪个女友粉愿意看到自己的爱豆跟其他女艺人炒cp呢？ 但慢慢随着节目推进，也有人发现林跃身上的好，比如她大大咧咧不娇气，待人真诚不作妖，跟节目里另外几个“假面”女艺人形成鲜明对比，而且她确实多才多艺，随手弹个钢琴跳段拉丁完全不在话下，难得的是她还不爱抢镜，这跟之前舆论塑造的“绿茶婊”人设出入太大，反而给了观众惊喜。 所谓真人秀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能把你真实的一面展现给观众看，尽管你可以演，但十二小时全方位机位对着你拍，总会露出破绽。 加上林跃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五官和气质也是属于符合眼缘的那种，跟叶曻站一起，俊男靓女谈恋爱，赏心悦目的，谁不喜欢？ 两期之后网上开始出现很多cp粉，节目组便顺势而为，可劲地给他俩递各种粉红泡泡的脚本，什么叶曻包场请林跃看电影，深夜在无人的海滩抓蟹赶浪，情侣主题餐厅的烛光晚餐，包括林跃生理期叶曻为她熬姜汤…… 总之怎么浪漫怎么来，好些镜头简直甜到人发齁，也出了很多出圈的名场面，加上两人的微博为了配合节目互动，让人一度觉得他们根本不是在录节目，而是真的在谈恋爱。 渐渐网上就有各种绯闻出来，起初只是捕风捉影，后面开始有照片传出来。 两人私下一起泡吧，一起逛街，一起去吃海鲜夜排档……戏里戏外，鲜花红酒，甜甜蜜蜜。 魏知南坐在候机大厅回忆这段时间关于林跃的那些绯闻，有些是为了节目效果，有些却好像并不是，真真假假的令魏知南觉得特别烦。 s市是旅游城市，去那边的航班很多，但魏知南是临时买的机票，头等舱已经没有了，他只买到一张经济舱的机票。 经济舱椅子窄，前后位置又小，他两条长腿塞在里面非常不舒服，但更不舒服的是心情。 林跃跟那个小孩传绯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个职业，这个工作环境，即便没有那个小孩也总会被卷入其他绯闻，更何况她这次参加的还是一档恋爱综艺。 一想到“恋爱”两个字他心里就更不爽，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 魏知南理解不了这类综艺的意义在哪，但王兰劝他安分一点，别再去捅她幺蛾子，所以他就忍下来了。 再者他最近是真的忙，兮兮这边的事，加上设计方案更改和重新建立供应商体系已经分掉了他大半精力，不然他也不会放任林跃在那边录这么多期。 飞机还没开始滑行，机舱内闹得很，魏知南只能闭上眼睛养神。 他是真的很累，高压之下必须时刻保持精神紧绷，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慢慢开始泛起困意。 “帅哥！” “帅哥？” 手臂被人拉了一下，魏知南抬起眼皮。 “帅哥”这个词对他来说带有绝对的陌生感，倒不是说他长得不行，他可太行了，无论身材长相还是气质都是绝对出众的，但平时没人会这么喊他啊。 他十八岁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轻浮地喊。 “能不能加个微信？”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机，手机带着夸张的粉色毛绒套，下面挂了一长串卡通挂件。 那只手还算白净，但涂了蓝白相间的指甲，魏知南直接看向她的脸，烫着头发化着妆，能够看出来年龄不大，也就二十来岁吧，但气质已经不算清爽。 他冷不丁就笑了，心想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主动？但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更加颠倒众生。 女孩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鼓舞，目光从他手上的腕表又挪到了他脸上，“你是一个人吗？去s市是出差还是旅游？不过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旅游，要不交个朋友吧，我对那边熟悉，有时间的话可以约出来一起玩玩！” 女孩完全忽略魏知南脸上的冷淡，喋喋不休地讲。 魏知南以涵养支撑的耐心听她说完，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他当时就觉得自己可能冲动了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扔下工作临时跑去她所在的地方，可转念想到热搜里的那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她被那个小孩搂着亲吻。 魏知南又烦躁地动了下腿，依旧伸不直。 艹，就不应该坐经济舱！ 航班十二点左右落地，魏知南重新开机，接连不断的未接来电和微信进来，他迅速扫了一遍，最终停留在某条信息上。 发件者是xx银行信用卡中心，显示他在凌晨左右办理了s市某高档酒店的入住押金，房型显示的还是蜜月情侣房。 这张信用卡他平时根本不用，更不可能去订什么蜜月房，但他知道副卡在谁手上。 185 她的背叛 魏知南的愤怒不动声色，或者说，他要真的动怒脸上反而不会有任何波澜。 “帅哥，这是我的微信，记得联系我噢。” 就在魏知南盯着手机的空挡，旁边那个女孩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魏知南没太大反应，看了她一眼，走了。 林跃订的那个酒店离机场还挺远，出租车过去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 魏知南站在酒店大堂，想着到底是给王兰打电话还是直接给林跃打电话，犹豫片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电话拨了过去，那边显示关机。 “…我就出来住一晚，我保证不会被拍到，放心，我有分寸，明天一早就回去，绝对不会耽误录制……” 凌迟之后的酒店大堂已经没什么人，所以不远处有人讲电话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魏知南耳朵里。 他往那边看了眼，是个年轻男孩，个子挺高，白t配蓝色仔裤，带了顶鸭舌帽，穿着很低调，但因为外型出众，还是挺夺人眼球。 男孩打完电话，注意到有人看他，艺人的敏感让他习惯性地压了下帽沿，伸手去摸口罩，结果口袋太浅，掏口罩的时候又拉出来其他东西，四四方方的一个小盒，掉到了地上。 魏知南看着他捡起来，快速往电梯那边走。 “等等！” 就在电梯要合上的那一瞬间，门上多了一只手，魏知南在最后一刻走了进去。 男孩看了他一眼，但并没跟他对视，很快就将头低了下来。 魏知南从他身边经过，站到了后面，电梯液晶屏显示停靠楼层是8楼，他便按了9楼，随之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还有一点酒味和烟味，脚上穿的是酒店客房的一次性拖鞋，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揣在裤兜里。 他知道那只裤兜里装了什么。 魏知南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呼吸却越发平顺。 他冷眼看着男孩在8楼的时候出了电梯，他按住电梯门，阻止电梯上行，站在电梯里计算着对方的步子，很快听到了走廊上传过来的门铃声，紧接着应该是有人出来开了门。 “买到了吗？” “买到了…” 深夜林跃低而软的声音沾着一点笑意，让电梯里的魏知南突然想起她的两个酒窝，此刻应该正挂在她脸上。 他松了电梯按键，走了出去。 早年魏知南玩赛车玩得很好，水平是差点成为职业赛车手的那种，他的优势在于绝佳的心理素质和控场能力，能够精准把握节奏和步调，而不是一味的冲冲冲。 就像现在这样，他步子跨得四平八稳，心跳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 越接近结果的时候他反而越冷静。 “你腿上和背上挺多的，要不要我帮你……” 男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感觉到旁边有黑影逼近，他转身看了眼，是刚才在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很奇怪，明明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就觉得周身冒着寒气。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不是…” “叶曻，你先走吧！”林跃在看到魏知南那一刻的短暂惊愕中缓了过来。 叶曻愣了下，“你们认识？” “算认识吧！”林跃笑着回答，目光停留在魏知南脸上。 叶曻又不是傻子，光看这架势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他撇了撇嘴，心有不甘，但还是走了。 走前问林跃：“明早还一起看日出吗？” “当然看。” “那……”叶曻又看了眼魏知南，但对方气场太强，他很快就收了目光。 林跃下意识地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先走，乖，我这边处理完了跟你联系！” 她笑着，嘴角边果然显出两个窝来。 魏知南心平气和地看着那个兜里揣着避孕套的男孩走了，走的时候还有些丧气，又心平气和地看着林跃目送他离开，再绕回了房间。 蜜月套房，无敌海景，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氛，连灯光都是带点暗昧的橘。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不能来？” “也不是，就……”林跃把微微敞开的衣领拢了下，“你也看到了，扰了我的好事！” “什么好事？” “男人和女人，跑来酒店开房，你说还能有什么好事？” 魏知南脑中再度浮现照片上的画面，就刚才那个叫叶曻的男孩搂着林跃，在海滩边亲吻，不，媒体用的是“热吻”这个词，然后一下就到了这里，蜜月套房，香氛红酒，撒了玫瑰花瓣在这个空间中显得刺眼又荒唐。 “用我的卡开房？” “不行吗？”林跃皱了下眉，“那抱歉，我以为你给我就是让我花的呢，要是不行下次还是让他开吧。” “下次？”魏知南很快就抓到了关键词，目光又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红酒开过了，酒杯上有一点点口红印，浴室那边似乎还往外冒着湿热气，床上的花瓣掉了好多到地上，被褥随意被堆成了一团。 每个细节都在触探他的神经，但他的心跳却越发平静。 “做过了？” 林跃挑了下眉，“嗯。” “刚才？” “你不都看到了嘛！” “几次？什么姿势？在哪里？” 他似乎很认真地在问这些问题，林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两个漩。 “你管得着嘛！” “回答我！” “嗨，你这人真是…”她不耐烦地瞪了一眼，“懒得理你！” 林跃甩了下手往浴室方向走，刚走两步手臂就被魏知南扯住。 “把话说清楚！” “你要我说什么？” 撕扯间林跃身上的扣子就开了，她外面是一件很薄的防晒针织衫，里面短款露脐小吊带，魏知南的目光停留在胸口露出来的一点红痕上。 林跃意识到了，但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一把扯了吊带，不止那一小块，肋骨到胸上，大大小小有三四个地方，指甲盖大小，浅浅的粉色，铺开在那些极其敏感的地方。 “艹！” 魏知南觉得喉咙口泛出腥气。 林跃也有点懵了，她第一次听到他骂脏字，她甚至无法把那个总是四平八稳的人跟眼前这个飙脏话的人联系到一起，但肩膀上的那只手掐得太紧。 “你弄疼我了，松手！”林跃甩了一下，魏知南往后退了半步。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都不信林跃真的跟叶曻有一腿，即便最近两人频频传出绯闻，即便真有人拍到了他们在沙滩上热吻的照片，但他就觉得林跃不至于，可现在她身上的痕迹，那张明显睡过的床，还有刚才从叶曻兜里掉出来的避孕套，这些全部在向他传递一个事实——他们睡过了，且可能还不止一次。 186 一起下地狱 魏知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被戴绿帽子，这些年他经历过太多背叛，亲人之间，朋友之间，商业伙伴之间，还有女人……这些形形色色的关系充斥着他的生活，他们总是互相利用，互相撕扯，又互相背叛，好像每一人都有好几张面孔。 当然，他自己也没少干这种事，所以他对这个世界向来没什么信任感，也完全能够接受欺骗和背叛。 甚至他都不是第一次被人戴绿帽子。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这种背叛来自林跃。 其他人可以，唯独她不行。 魏知南还记得第一次见林跃的样子，眼穿着劣质的吊带裙，化了浓妆，戴着夸张的假发和配饰，出现在那样乌烟瘴气的酒色场合，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她那晚冲他笑了，她一笑他就觉得她跟其他人不一样。 后来她堵在1岚门口拦他的车，没有化妆，就一学生模样，可魏知南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因为他觉得她本来就该是那样。 再后来就看到了她当屏保的那张合照，穿着小吊带靠在陈年肩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当时他就想，这样的人只能让他一个人拥有。 他做到了，他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她的笑容和眼泪也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也总是不吝啬表达对他的感情，为他哭了那么多次，也愿意迁就他的脾气，顺着他的心意，可是现在连她也背叛了。 魏知南从短暂的不可置信变成愤怒，但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甚至他还笑了笑，他笑起来到时候眉峰上扬，眼角被拉得又细又长，然后开始往回走。 林跃浑身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你干什么……” 魏知南紧抿双唇，林跃反抗挣扎，却无济于事。 “不是说卖吗？既然是卖，合约期间你起码要忠诚！” 上一次的噩梦像拳头一样砸下来，这次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林跃不吭一声，死死咬住嘴唇，很快嘴里泛出血腥味。 她不能咬了，她明天晚上还要录节目，她也不能哭，早就没有眼泪了，她甚至都不愿意叫一声，叫就代表示弱，代表妥协。 她不会再向他妥协了，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忠诚？你一个已婚男人，白天刚跟太太女儿吃过饭，衣服都没换就跑来找我，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忠诚？呸，你跟我一样恶心！” “…而且凭什么我要对你忠诚！虽然我用了你的钱，虽然我签了合同，但是并没有哪一条规定我不能有其他男人！” 林跃已经失去理智，唯独嘴巴还能动，便将语言全部化为利箭，一箭箭刺入他胸膛。 她知道这个方法有效，因为她清楚看到魏知南因为她几句话而青筋暴起，眼眶泛红。 “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综艺吗？因为我想谈恋爱，我想看电影，我想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跟人走在大街上，而不是跟你这样，除了躲在这里做这种龌龊的事之外永远见不到光！” 她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所以一戳一个准。 魏知南不愿意再看她那双眼睛，那双淡如死灰的眼睛，他将林跃翻了个身。 林跃在极致的痛楚中竟然感受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她需要靠着这点快感熬下去。 “…你知道他比你好在哪里吗？他年轻，他温柔，当然最主要还是他这方面厉害……对，特别厉害，比你厉害不知道几百倍……” “我告诉你，除了他我以后还会有别人，你可以同时周旋在几个女人之间，我也可以同时跟不同的男人……五年呢，魏知南，你且慢慢受着吧……” 如果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注定痛苦交织，那她也要拉上他一起。 魏知南没有阻止她往下说，这些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他都全部敲进了心里，打上一个个血淋淋的烙印。 窗外浪花翻滚，咆哮的海浪声像黑夜里怒吼的猛兽。 那场厮杀持续了很久，最后以林跃的精疲力竭而告终，等她将意识收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趴在那一动不动。 凌迟四点多了，远处已经浮起一点微光，林跃吃力地睁着眼睛，等待着海平面上的太阳升起。 很快海水被旭日渲染，先是一点点，慢慢扩大，直至大片海域都成了刺目的红。 叶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晨曦已经铺满整间屋子。 “抱歉，我睡过头了，现在去找你看日出是不是已经有点晚？”他在那边急匆匆地问。 彼时红日已经浮到了水面上，昨夜嘶吼的海浪恢复了平静。 这个房间有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沙滩，可以看到整片海景，难怪网上说这里是看日出的好地方。 “太晚了。” “噢。”那边声音透着失落，但很快又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不用了。” 邀请再度被回绝，紧接着又问：“你过敏好一点了吗？昨晚给你的药膏有没有用？” “用了。”其实她根本没用。 那边停顿了片刻，“昨晚来找你的那位先生，我后来觉得有点眼熟，他是不是…” “叶曻！”林跃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回录制酒店吧。” “那你呢？” “我想再看看。” 她订这个房间就是为了来看日出，可是此时当晨曦铺撒在她身上，她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地方。 那里应该已经动工了吧，地基打完很快就会往上砌，到时候高楼四起，再也看不到曾经他带她去看的太阳。 …… 后面整个七月林跃都没再见到魏知南，彼此之间也没联系。 两个人本来就不在一个圈子，如果不特意约的话确实也见不了面，而那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海上的浪，当时呼啸奔涌，可太阳出来之后又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林跃身上因为吃海鲜而引发的过敏却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她也不敢瞎吃药，就用了点外用药膏。 小妮说她是因为录制节目太累导致的免疫力低下，加上s市气候湿热，小妮又开始每天背着她的养生壶给林跃煮各种清热祛湿的茶和补品。 林跃吃了一周，过敏的情况好转，身上那些红斑总算褪了七八分。 187 公益基金 林跃跟叶曻在节目里依旧是“情侣”，且随着后面几期的剧本推进，两人“恋爱”谈得越发甜蜜自然，但节目组却不再拿他俩炒话题，网上那段“沙滩热吻”的视频也一夜之间被删得干干净净。 林跃知道大概是谁在背后用了手段。 《恋爱官宣日》录完已经是八月初了，邺城暑气正高，林跃从机场直接回了玉兰城，一进门招财和如意就奔了过来。 招财可能还要矜持一点，毕竟是公猫，只对着林跃叫了几声，如意就有些黏人了，用头不断蹭着林跃的脚脖子，来回蹭了好几圈，蹭得林跃没办法，只能把她抱起来揉了揉。 美珍阿姨从里面出来，“俩小东西快一个月没见你了，居然还认识！” 林跃撸了几下，小东西在她怀里蹭得欢实。 “如意是不是又胖了？” “是啊，都八斤多了。” 林跃记得走前她才六斤半而已。 “给我吧，怪沉的。”美珍阿姨把猫从林跃手里接了过来。 小周把车里的行李都搬了进来，林跃摘了帽子，刚准备坐下，小妮的电话就来了。 “姐，看新闻了吗？” “怎么了？” “叶曻出事了!” 林跃眼皮跳了跳，但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什么问题？” “前女友跳出来捶他艹粉，把人肚子搞大了不承认，甩钱打胎，她前女友也是个狠人，弄到了他跟那个粉丝的聊天记录，转账信息和医院证明都有……” 小妮的声音有些激动，她大概也想不通，那个幽默风趣又总是温柔绅士的帅男孩怎么会是这样的面孔。 对这件事林跃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很快她的微博就沦陷了。 “远离渣男，岁岁平安！” “小鲤鱼快跑，你值得更好的！”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少tm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以为叶哥哥看得上林婊？” “艹粉也好过艹小三！” 林跃随便翻了几条，总结出底下的评论大概可以分为几个阵营：叶曻的唯粉，她的唯粉，两人的cp粉和两人的黑粉。 不用想，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跃将评论合上，退出微博。 她太累了，蒙头一下栽到床上，那一觉睡了很久，醒过来外面天都黑了，可是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好像比没睡更累。 林跃拍了下发胀的额头，把手机拿过来，叶曻艹粉的新闻已经被顶上了热搜榜，除了前女友捶他之外，那个粉丝也站了出来，曝光了她跟叶曻从认识到上床再到受他团队威胁而被迫堕胎的所有细节，医院证明，手术记录，包括她因这件事导致身心俱损而患上重度抑郁症的诊断书，一样样全部摆到了网上。 短短几个小时，叶曻的微博和超话被封了，代言解约，所有之前的作品和综艺全部下架。 林跃知道叶曻完了。 “《恋爱》节目组那边刚来了电话，因为叶曻的私德问题导致他的镜头全部要删光，你在里面是他的情侣搭档，所以镜头也要跟着一起被删，星火网那边觉得可能对你不公平，所以推了几个自制剧的本子，到时候你看看。”林跃的执行经纪给她发了条微信。 意料之中的事，她并没有太多震惊。 “好的，知道了！”她草草回复，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去，刚好看到美珍阿姨从衣帽间走出来。 “起来啦？晚饭做好了，我马上去给你热一热！” 林跃应了一声，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觉得身体的乏力或许可以通过食物来治愈。 美珍阿姨准备去厨房，林跃看到她手里拿的衣服。 “谁的？” “噢，这个啊。”美珍阿姨抬了下手，是件黑色西装，“魏先生的，一会儿店里有人过来取，你等下，我去热汤。” 西装被顺手挂到了沙发上。 林跃看了眼四周，之前摆在书房的烟灰缸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客厅。 “他这几天来过？” “你是说先生？”美珍阿姨一边在灶前忙碌一边回答，“他最近一直住在这边的噢。” “一直？” “是啊，住了得有……快个把月了吧。” 这个答案让林跃有些意外，但还没来得及细想，门铃响了起来。 美珍阿姨盖上锅盖要去开门。 “我去吧。” 敲门的是干洗店里的服务生，过来取魏知南的西装去洗，林跃拿了递给对方。 “麻烦看下是否还有什么私人物品。” 林跃摸了摸口袋，还真摸到什么东西，掏出来看了眼，瞬间觉得胃里犯恶心。 是只拆过的避孕套包装袋，袋里没套了，应该已经用完，但袋子上用彩笔写了几行字，微信号，手机号码，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最后还画了个红红的唇印。 林跃觉得真是……太脏了！ 她把西装重新拿给服务生，转而将那只袋子压到了烟灰缸底下。 美珍阿姨大概知道林跃今天回来，做了好些菜，还炖了她喜欢喝的汤，但林跃还是没什么胃口。 她逼自己吃了一点，半小时后全部吐了个精光。 第二天一早严婕登门。 “按照之前跟你确认的信息，基金会挂在你工作室名下，款项从魏先生的个人账户里拨，三个月为一期，有专人负责，这是最终确定的方案书，你看一下，有问题跟我联系！” 她将一叠资料放到桌上。 “另外网站也已经找人在设计，魏先生联系了几家救助站，到时候等基金成立之后会跟救助站联网，除此之外魏先生还让王女士联系了喵宠，那边同意出一款救助猫粮，价格上会比较有优势，但前提是你要跟喵宠签一个代言协议！” 严婕用最简洁的话陈述完这些事，简洁到似乎这些都很容易办，但林跃清楚，公益基金，网上系统，各地的救助站再到宠物品牌代言，一样样串起来成为一个庞大的关系网，中间应该要做很多繁琐的事。 林跃为此一直在考虑，但他知道她见不得那些流浪猫，她以前在他面前因为流浪猫哭过好几次，他也知道她一直想为那些毛孩子办一个公益基金，他便帮她去做了。 他不光做，还做得相当好，以一个商人的思维成立基金和救助系统，同时又跟宠物品牌合作将成本降至最低，最关键的是他让林跃签那款爱心救助猫粮的代言协议，品牌获得了美名和宣传，林跃也顺便会刷一波好感。 他如此聪明又如此大方，为她出钱出力又博美名，可是又怎样呢？打个巴掌再给颗枣，这一向是他最擅长的事。 188 保持忠诚 “谢谢，幸苦了！”林跃不冷不热地客套，丝毫没有显出任何感激之情，就仿佛这些都是魏知南应该做的。 严婕显然对她这个态度很不爽。 “林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敢！” “那就好！” 严婕刚走王兰就打了电话过来。 “回来了？方不方便见一面！” 林跃现在出门总会引起围观，她觉得烦，便把王兰约在了家里。 王兰见面就嚷嚷，“怎么又瘦了？” 其实两人一周前才刚见过，王兰去节目组探班，顺便请了星火的几个高层吃饭。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看出来了？” 王兰跟崔莉不同，她基本没什么废话，百忙之中愿意登门就说明有事要谈。 “说吧。” 王兰叹口气，“叶曻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魏总下的手。” 林跃笑了笑，“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消停？” “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跟叶曻出去吃饭，泡吧，开房，都被记者拍到照片了，这叫什么都没干？”王兰对于林跃跟叶曻的事也心有余悸。 之前两人炒cp，多少有点演戏的成分，节目组在搞事，她也没办法拦着，但后来情况越来越失控，什么牵手，接吻，甚至开房的照片都被曝了出来，王兰当时就觉得完了，这姑娘完了，可半个月过去了，她相安无事，魏知南那边也没任何声音，直到节目录完之后叶曻出事。 “我听说这次办叶曻他都没通过韩少凌，是他亲自下的场！”王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挺严肃，“林跃你别不当一回事，这种没几个男的能忍，他能做到现在这样……” “这些话是他来让你跟我说的么？”林跃打断。 王兰哼了声，“屁，他不可能，是我觉得你最近有点过分！” “我过分什么了？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二奶一定要对金主保持忠诚！” 王兰被林跃直接噎住。 她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相信眼前这位真的是好拿捏的主。 “行吧，你跟他的私事我其实也无权过问，不过还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再这么造下去，他下一个要办的就是你!” 小花得罪金主，日子都不会好过，更何况林跃犯的还是男人的大忌。 王兰觉得她要开始吃苦头了。 林跃反而无所谓，甚至可以说她如此有恃无恐就是为了让魏知南能够跟她断绝关系，反正他要找个新欢也是轻而易举，她又想到从他西装口袋里摸出来的避孕套袋子。 王兰走后她看了看严婕拿来的方案，涉及流浪猫爱心基金，救助体系和网站，方案做得很好，比她之前设想的要好很多，简直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这是魏知南的手笔。 林跃有些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 下午林跃去了趟疗养院。 她最近太忙了，已经有一阵子没来看余兰心，余兰心见到她自然又是一通骂。 “……你干脆死在外面得了，不用回来，就当已经没我这个人！” “看你那骚劲，衣服永远没袖子，裙子这么短，八成又去外面勾引男人了，怎么就不觉得脏？” “头发剪得跟鸡窝似的，嘴巴上的口红去擦了，我看得恶心！” 骂骂咧咧的，很多字眼非常难听，不过林跃从小到大都已经听习惯了，只是有时候还难免唏嘘，一位曾经的人民教师，如何能做到这样满口污言秽语，但转念一想，余兰心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以前在清水镇的时候她虽然对谁都不热情，但也没有逮人就骂，大部分时间她都吊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对林玫也还可以，谈不上温柔尽责，但起码不会打骂。 也就是说，余兰心的坏脾气就只针对林跃一个人。 这是林跃很早就意识到的问题，那会儿小，心里难免伤心，可转念又安慰自己，看，她收入不高，家里也没什么钱，但还咬着牙让她学钢琴，学跳舞，要知道钢琴舞蹈对小镇上的人来说实在过于遥远了些，在他们眼中这是大城市有钱人家的孩子才会干的事，所以每每这么安慰一下，林跃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她实在太容易被心软，也太容易被治愈了。 余兰心骂累了，自然也就消停。 林跃陪着她在屋里又看了会儿电视，她似乎对那些出轨小三婚外情之类的狗血剧有异样的热情，永远看不腻。 难得有时间，林跃便在疗养院多呆了一会儿，又跑林玫那去蹭了顿晚饭。 八月正值酷暑，出租屋里又热又潮，回去路上林跃不断在腿上挠挠挠，小周看她盯了一腿的蚊子包，下车去给买了支药膏，林跃涂上才觉好受些。 “看看附近有没有规模大一点的房产中介，你下车帮我问问！” “好嘞！” 无论如何，她要给林玫买套房了。 转了一圈到玉兰城已经快十点了，林跃走出电梯就看到门口的男士皮鞋，进屋玄关放了只行李箱。 美珍阿姨听到动静就从厨房迎了出来，“魏先生来了！” “人呢？” “在洗澡！” “……” 林跃将带回来的一叠房产宣传单随手扔到了鞋柜上。 “魏先生还没吃晚饭，厨房给他煮了馄饨，我手里有点事，你看着火，等他洗完澡出来你端去房间！”美珍阿姨交代完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林跃抬头望天，想着连阿姨都一肚子鬼主意了。 刚好如意走过来，在林跃脚边蹭了蹭，喵喵叫着问她讨吃的。 林跃去拆了根猫条。 “你可少吃点吧，越来越胖，连沙发都快跳不上去了……”嘴上嘀咕，但喂完一根猫条之后又给她喂了好几颗冻干。 衣帽间那边传出动静。 “完球！” 林跃扔下猫往厨房跑，打开锅盖，一锅刀鱼馄饨已经全部烂成了泥。 外面传来脚步声，听着像是进了书房。 林跃吐口气，将半锅烂泥装到碗里。 魏知南洗完澡便去了书房，刚好严婕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说？” “查到了，魏总最近一共去了四趟溯昌，为的是给那边的几所福利院捐款。” “给福利院捐款？” 这个答案实在出人意料，倒不是说魏如枫不做慈善，这些年以东拓或者个人名义捐款捐物成立公益基金这种事并没少干，不过懂的人自然懂，做这些未必真的要献爱心，无非是到了某个阶段需要这些大爱的功绩来装点自己，但偷偷摸摸跑溯昌那个小地方去捐几家福利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189 给金主做夜宵 “查过福利院了吗？” “查了，魏总确实拨了几笔钱过去，问了经办人，说她本意是想领养，最近几次过去也是见见孩子。” 外面传来脚步声，幽香飘进，遂即一碗热腾腾的东西搁到了桌上。 魏知南抬了下头，“先这样吧！” 他挂了电话，看了眼林跃，又看了眼碗里的东西。 “什么？” “馄饨啊，不是你要吃的吗？” 魏知南皱眉，他实在无法把碗里那一锅稀的东西跟馄饨联系起来。 “你煮的？” “不然呢？” “谢谢！” 林跃错愕了一下，但很快表情又恢复自然，“不谢，给金主做饭也算是我份内的事！”她戳完就走了。 魏知南对着一碗皮儿和陷全部烂在一起的馄饨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林跃最近睡眠不好，但却总是犯困，所以直接洗澡去睡了，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感觉身后床褥凹陷下去，还来不及反应，有人从身后贴上来。 林跃实在是太困了，没什么力气挣扎，任由他胡作非为，但嘴还是不饶人。 “你都不嫌脏吗？” “我都跟别人睡过了，你能不能有点品……” 她念叨着这些有的没的，声音不算大，可到底还是触了魏知南的逆鳞，他翻身下床，出了卧室。 林跃心里得意，想着到底没哪个男人能够忍这种事，结果很快又见他折回来了，直接开了灯。 林跃眼皮抖了下，强烈的光线刺痛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领带塞到她嘴里，双手被反绑…… “闭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林跃后半夜做了个很漫长的梦，梦到自己登上了一座山头，具体什么山并不清楚，只知道很高，高得周围都有雨雾环绕。 早晨的旭日升起，金光穿透云层，红日就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当光芒万丈的时候她把手伸出去，却在碰到太阳的那一刻整个人往下冲，下坠的过程又急又快，直至落入水里。 万丈光芒底下就是百尺悬崖，悬崖下面还有冰冷的海，很快她就被浪卷到了海底，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是汗，睁开眼，旁边没人了，屋里给她留了盏小灯，下意识动了下，浑身酸疼。 当晚如何结束的她已经不大记得了，有些混乱，但依稀记得他还抱她去洗了个澡。 手腕的领带解了，留下两道红肿，他也拿冰袋帮她敷过了。 林跃那时候累极了，或许是身体在承受痛苦之后会自动开启保护模式，所以变得特别配合乖顺。 她趴在那丝毫没了之前反抗的劲。 “听话一点不好吗，何必自讨苦吃！”他摸着她的脊椎说。 林跃轻哼了一声，沉沉地合上了眼睛，再度醒来已经是噩梦之后了，窗外传来一点光亮，天幕是浓郁的蓝。 应该是阴天吧，不会有太阳升起。 林跃翻了个身，将被子盖过头顶，再度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她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看到招财趴在地上啃她的拖鞋。 “嗨，你干什么呢！”她轻吼一声，招财吓得跑了。 林跃拿过手机看了眼，也才七点而已，时间不早不晚，她没什么事，便又在床上赖了会儿，熬到七点半起床，走出卧室刚好撞上魏知南。 林跃怔了下，吃惊或者呆滞的表情完全来自于条件反射。 “起来了啊，那正好，过来吃早饭！”美珍阿姨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压根没感觉到林跃表情怪异。 魏知南却显得十分自然，他理了理扣子，将领带系上。 林跃站那思考了几秒钟，她以为他昨晚就走了，可是并没有，不光没走，看他这架势是要留下来一起吃早饭。 吃屁！ “不吃了，我去洗澡！”她扭头准备回房，手却被魏知南扯住。 “你做什么？”林跃冷冰冰地对上，“魏先生是准备又要用强的吗？” 他竟然勾着唇角笑了笑，“你如果现在想要，我并不介意！” “你…” “去吃饭！”后面这句他加重了语气，听上去颇带了几分威仪。 林跃不想跟他吵，她都吵烦了，甩开手之后去了餐厅，很快魏知南也跟了进来。 美珍阿姨已经把碗筷和吃食都摆好了，包括每天早晨林跃要喝的美式，她端起杯子准备往嘴边送，却被魏知南拿了过去。 “你烦不烦？” “先吃饭！” “我就问你到底烦不烦！” 林跃的音量一下子拔高了很多，刚好阿姨又端了什么进来，被吓得杵在门口不敢动。 魏知南挥了挥手示意她进来。“给我吧。” 他接了美珍阿姨端进来的碗，搁林跃面前，换走了她那杯冰美式。 “喝掉！” “不喝！” “我让你喝掉！”魏知南的声音不大，甚至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生气或者愤怒的表情。 美珍阿姨微微叹口气，“林小姐，你就听先生的吧，他知道你最近肠胃不好，特意让我炖了这个汤，你空腹喝冰的确实…” “你先出去。”魏知南打断了阿姨的话。 美珍阿姨应了声，摇着头离开了餐厅。 魏知南过去直接将那杯冰美式倒掉了，林跃被他这个行为弄得简直要炸毛。 这算什么，关心她？心疼她？ “别跟我来虚情假意这一套，是不是忘了昨晚是谁把我绑在床上的？” 似乎这话终于提醒了他什么，拿过林跃的手腕看了眼，“还疼？” “别碰我！”林跃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手劲大，不动神色却捏得很紧，林跃根本抽不动。 “是不是挺不乐意见到我？” “对！” “那真是不幸，我很乐意见到你！”他用指腹摸索着林跃的手腕，红肿已经退了很多，但上面还有一点青紫色的痕迹，林跃的皮肤本来就白嫩，一圈青紫箍在上面显得实在有些碍眼。 “恐怕一时半会儿褪不掉了，下次我注意。” 魏知南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整了整衬衣的袖子，“吃饭吧！” 他拿起碗开始喝粥，姿态优雅又矜贵，完全跟昨晚在床上折腾她的人不一样。 林跃闭上眼睛，企图将从内心发出的战栗压下去。 魏知南气定神闲地吃完早饭，离开前跟阿姨交代，晚上他过来吃晚饭。 美珍阿姨倒也不意外，毕竟这阵子只要他不出差都住在玉兰城，但是林跃不干了。 “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也丝毫不生气，套上西装，又问：“昨晚的馄饨谁煮的？” “馄饨是林小姐煮的。”美珍阿姨赶紧搭腔。 “很不错，所以后面几天的晚饭全部由你来做！”他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的林跃身上。 林跃下巴抬了下，“凭什么？” “凭你说给金主做饭也是份内的事！” 190 洗手做羹汤 《恋爱官宣日》录完本来林跃还要去其他综艺当两期飞行嘉宾，是跟叶曻以cp的形式一起录制，现在叶曻被封杀了，林跃的飞行嘉宾自然也当不了了，后面便空了几天档期出来。 她知道魏知南手里应该有她的行程单，王兰那边也会定期向他汇报情况，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做饭？让我做饭？”林跃在跑步机上不断思考着魏知南临走前下的那个“指令”。 她总是看不透他的意图，以前还试图要猜一下，可最近经历了这些事之后反而放弃了。 猜什么呢，他这么擅长撒谎和伪装，她根本猜不透。 不过做饭而已，也不算什么难事。 想着最近他又设了流浪猫爱心基金和救助网站，虽然出发点并不是怜悯那些猫，但最终受益的却是那些毛孩子。 “看在他也算为你们的小伙伴出钱出力了，要不我就给他做几天饭？”林跃对着家里两只猫念叨了一番，当下决定要跟他和平共处几天，以“报道”他为毛孩子做的事。 林跃从跑步机上下来，重新洗了个澡，带上美珍阿姨去超市。 美珍阿姨知道她要给魏知南做饭，显得十分积极。 …… 魏知南平时到公司差不多八点半，但因为今天在林跃那耽搁了，到公司已经过了九点，进电梯的时候接到严婕的电话。 “魏先生，苏小姐来了，现在在您办公室！” 魏知南的步子停了下，“知道了！” 他上楼，推开办公室的门，苏青禾果然坐在沙发上。 “早啊！” “早！” 魏知南穿过会议区走到自己办公桌边上，将手里的西装扔一边，打开电脑，扯了领带和一颗衬衣扣子。 “有事？”他问。 “过来看看你！”苏青禾将手里的纸袋放到桌上，“顺便给你带点早饭，我刚做的，你趁热吃。” “谢谢，我吃过了。” “我知道你吃过了，但作为太太我多少都应该尽点责任，不然自己的丈夫一下飞机就往其他女人屋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有问题！” 苏青禾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魏知南的脖子上，他衬衣解了两颗扣子，喉结往下有条很明显的抓痕。 魏知南自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 “早饭我拿到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谁说我没事！”苏青禾突然又改了口。 魏知南蹙眉，等着她往下说。 “兮兮在爸那边住了两天…” “爸？” “你父亲！”苏青禾已经喊得相当顺口，“他很喜欢兮兮，要给兮兮办生日宴，之前你的意思是让荣伯来操办，但爸觉得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比较合适！” 魏知南嘴角扬了下，“你有这个时间？” “有没有时间要看什么事，如果是为了家里，我可以不这么忙！” 言下之意这个生日宴她办定了，甚至把老爷子都搬了出来。 魏知南没接腔。 “另外爸让我们搬到老宅去住，说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直接拒绝了，不过他觉得翠湖那边的房子不够大，兮兮晚点除了卧室之外还要另外隔书房和琴房出来，他建议我们搬到荔园去。” 荔园那边魏家有套独栋，前前后后大概有上千平米，是魏启承生前老爷子送给他的二十五岁生辰礼，当时就说将来可以当婚房用，现在老爷子让他们搬荔园去，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苏青禾故意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压低一点声音，“爸还不知道我们一直分居，以免他产生怀疑，我已经把我和兮兮的行李搬了一部分过去！” 魏知南总算听懂她的意思，如此处心积虑，也算是煞费苦心。 “随便，你看着办！”反正他也不会住过去。 魏知南拨了座机，“把项目部重新做的造价单拿过来！” 严婕很快过来敲门，将东西搁魏知南桌上，魏知南翻了翻，又从桌上一堆资料里抽了一份出来。 “样品采购单先发下去，另外项目部提的方案有问题，下午开会重新确认！” 他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便是在下逐客令。 苏青禾当然看得明白，不过她今天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自己工作室也有很多事。 “那你忙吧，关于兮兮生日宴的细节，晚点我再跟你确认！”她拿了包踩着高根鞋出去了。 前脚刚跨出办公室，后脚魏知南便将桌上那包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刚说到哪了？”他抬头问严婕。 “噢说到…”严婕的目光有片刻游离，但很快就将思绪拉了回来，“说到下午重新组织会议!” “另外这里有份礼单，你准备一下，费用从我私人账户走！” 他递了张纸给严婕，严婕随手翻了一下，并不是普通的礼单，她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您这次去深圳谈得很顺利？” “七成吧，另外三成可以再缓缓！” 严婕拿了礼单出去，魏知南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等等！”他走过去，从柜子里抽出来一本图册，指了指其中一串翡翠手串，“这个一起带回来！” “跟刚才的礼单一起？” 魏知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严婕便不再问了。 …… 林跃跟着美珍阿姨逛了超市，又去了趟附近的海产市场，终于把食材都备齐了。 到家后美珍阿姨帮她把菜和食材都处理干净了，时间尚早，林跃便去刷了会儿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第一条是于津津的朋友圈，刚更新的一组杀青照。 于津津自从去了丽人之后发展得很好，那边也给她组了团队，刚杀青了一部偶像剧，虽然她在里面只是女二，但人设不错，之前路透照出来造型和妆容也很漂亮。 林跃觉得她也算慢慢熬出头了，为她高兴，便在下面点了个赞，又发了条评论：“又瘦了啊！” 很快那边在她评论上回复：“那是，不过离你还有一段距离！” 林跃乐得不行，又回了个“嫌弃”的表情过去。 她在娱乐圈没什么朋友，于津津算是一个，之前两人在剧组的时候也总是互贫，不过那时候于津津确实有点微胖，165的个子有110斤，这个身高体重在平时生活中压根不胖，但上镜就毫无优势了，加上于津津比例一般，圆脸，脖子也不算长，所以就更显得要比其他人胖。 但最近林跃感觉她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光瘦，脸部轮廓也开始明显起来。 “动刀了吧？”林跃私信问她。 隔了好久于津津那边才回了一句：“滚蛋！” 林跃知道她在开玩笑，没放心上，退出聊天界面继续刷朋友圈，往下翻了一小段便看到了那组照片：三明治，鳗鱼手卷，玉子烧，燕麦粥，精致的便当盒里装着精致的早餐，连煎蛋都是心形的，中间却不忘插了两张办公室的内景，黑白灰的风格不失沉稳大气，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邺城的高楼林立。 “往后余生，愿卸下盔甲，为你洗手做羹汤。”这是苏青禾为这组照片配的文案。 191 为他做晚饭 林跃当即扔了手机，走进厨房，美珍阿姨站在池台前面剥虾仁。 “别剥了。”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先生喜欢喝粥，明天早晨你弄个虾仁滚粥，他一准高兴。” 林跃脸上没什么表情。 “美珍阿姨，你最近好久没休假了吧，要不放你几天假吧？” “啊？” “走吧，洗个手收拾一下，我让小周送你。” 她把美珍阿姨直接推出厨房，有假休总是好的，美珍阿姨也没拒绝，但走前又不放心，再三叮嘱林跃如果碰到不会做的菜就跟她联系，她可以直播教学。 “…记得明天给先生做虾仁粥啊，还有你那药也别忘了吃。”美珍阿姨叨叨着出了门。 林跃走回厨房，将池台上剥好的虾仁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吃，让你吃屁！” …… 魏知南这次去深圳的行程是保密的，但进行得很顺利。 下午按计划召开技术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魏知南让秘书点了咖啡和下午茶送进来。 “今天魏总心情好像很好啊！” “对啊，刚才会上还跟我们开玩笑来着。” “算是我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是不是海德那边松口了。” “我猜是。” “啧啧，我觉得不是。” “那你说说什么原因？” “听说今天上午他太太来过，亲手给他做了早饭，所以…嗯，你们懂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都在猜测魏知南今天心情奇好的原因。 刚好被严婕听到了，敲了下桌，“工作时间，不要讨论老板的私事！” 大家嘴上哦哦哦地应着，但转个身在群里继续讨论。 大概爱八卦是所有人类的共性吧，即便都是技术大拿，行业里的高精尖人才，依旧摆脱不了在背地嚼舌根的毛病。 会议五点结束，魏知南回办公室又处理了一点工作。 严婕已经把礼单上的东西都采购回来了，拿到办公室给他过目，魏知南查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下周罗臻会来邺城，确定行程后他会直接跟你联系，不需要去接机，酒店也由他自己订，但等人来了之后需要一起吃顿饭，到时候你找一间人少的餐厅。” “好，明白。” 魏知南交代完事情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电脑和文件。 严婕看这架势，“您是准备下班了吗？” “对！” 严婕愣了下，六点都没到呢，她已经不记得上回老板六点前下班是什么时候了。 “需不需要帮您联系陈师傅？” “不用！” 他打算自己开车回去，走前将礼单里那条翡翠手串拿了出来，揣进了西装口袋，这才出了办公室。 林跃不会做饭，甚至做家务的能力也几乎为零。 说到这点也有些不寻常。 小时候虽然余兰心总是打骂她，但在洗衣做饭这些家务事上一点没让她干，相反林玫倒做得比较多。 林玫大她好多岁，也喜欢宠着她，所以最后林跃就长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尿性。 美珍阿姨走了之后林跃在厨房里转悠了半天，买了一大堆食材，总是要用的，不然多浪费，何况答应给他做饭就不能食言，以免以后又在他那落了把柄，于是林跃卷了卷袖子开始运作起来。 魏知南到玉兰城差不多六点半，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他放下电脑准备往厨房走，拿着锅铲的林跃从里面冲出来。 “你别进来，出去！”她直接把魏知南推到了客厅，扭头将厨房的门拉上。 魏知南：“……” 他当她是在里面奋战，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便没去打扰，拿了电脑进了书房。 约莫又过了半小时，林跃在外面喊：“吃饭！” 菜都已经上桌了，魏知南直接去了餐厅，站那看了眼，四菜一汤，却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坐啊!”林跃热情地还特意跑过去给他拉了拉凳子。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你做的？” “当然，每一道菜都是出自我的手！”她身上还洗着围裙，头上戴着卡通造型的发带，一副邀功又乖巧的模样。 魏知南不觉抬了下眉峰，“行，来报下菜名！” 林跃：“可以啊！” 魏知南指了指最靠手边的一道菜，“这是什么？” 林跃:“虚情假意。” 魏知南：“什么玩意儿？” 林跃：“水芹炒花甲，虚芹甲意啊！” 魏知南眉梢抬了下，又指了指靠右手边的菜，看着像是青椒炒红椒。“这个呢！” 林跃：“绝色双椒！” 魏知南：“这！” 林跃：“没脸没皮！” 魏知南：“汤！” 林跃：“瞒天过海。” 还剩最后一道菜，魏知南用筷子拨了下，像是菠菜炒西兰花。 “这道叫什么？” “这道就厉害了，叫绿-油-油-的-草-原！” 魏知南将筷子放下，笑了声，“存心的？” “哪的话呢，为了这桌菜人家可是忙了一天呢，噢对了，我还专门为你做了款饮品！”她跑回厨房，很快又端了杯东西出来，白乎乎的，闻上去有点腥。 “牛奶加羊奶，知道叫什么名么？” “什么？” “二奶！” 魏知南将杯子搁桌上，用手指刮着额心。 林跃才不管他此时什么心情，摘了围裙立马给魏知南盛了一碗汤。 “快，先尝尝瞒天过海！” 所谓瞒天过海其实就是紫菜海带汤，按理这一桌菜里面就数这个配方看上去还算正常，但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一清二白的汤被她煮成了褐色。 “怎么，不想喝啊，早晨是谁让我做饭来着，现在我做出来了又一副嫌弃的样子！”林跃撇着嘴，假意嘲讽。 魏知南挑了下眉心，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他想着紫菜海带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可入口一股腥臭，实在咽不下去，转身就把汤全部吐到了纸巾上。 “喂，你怎么吐了，你怎么能给我吐了？！”林跃瞪着眼睛，下一秒眼眶就红了。 魏知南抬头的时候她眼泪已经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一颗颗像是透明的珠子。 这变故实在太快了，搞得魏知南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行，我知道我手艺差，比不上你的寿司卷和玉子烧，我也知道你金贵，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米其林，那既然你这么嫌弃干嘛还要让我做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做饭，废了好大劲才做出这一桌菜，你又不吃了，不吃拉倒，滚蛋！” 她一边哭一边叨叨，一边叨叨一边站起来准备收碗筷。 魏知南被弄得有些慌，对，慌！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林跃哭了，理智告诉自己她在演戏，但眼看着她眼泪往下掉，梨花带雨的，愣是没抗住。 “行，我吃！” 192 难吃的菜 魏知南真是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 他都纳闷她是如何把这些毫不相干的食材组合到一起又碰撞出第三种味道，但林跃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吃。 他把她盛的半碗汤喝掉了。 “你不一起吃点？”他问。 “我就不吃了，你知道我晚上不吃东西的！”说罢她又给魏知南盛了一碗汤，“多喝点，别浪费!” 她就那么举着一碗汤坐对面，已经不哭了，但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像只受过惊的小鹿一般。 罢了罢了，魏知南当时就想，即便她递过来的是毒药，自己大概率也不会拒绝。 那顿饭吃得魏知南真是五味杂陈，但心情却好得出奇。 吃完之后林跃收拾碗筷，魏知南接完一通电话之后也跟着去了厨房。 她把刚才的围裙又穿起来了，头上仍旧戴着卡通发带，魏知南这才认出来，发带上的两只角是鹿角，毛茸茸地竖在她的脑袋上。 “阿姨呢？”魏知南问。 “阿姨家里有事，临时回去了。” “噢？” “怎么，你不信啊，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呗！” 魏知南没反驳，又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可说不准，不过我看她事儿挺急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她一边搭腔一边在刷锅子，锅子底下一层厚厚的焦，应该是什么东西煮糊了导致。 这东西放洗碗机里洗也洗不掉，林跃闷头刷了起码有五六分钟，胳膊都要断了，最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不要了？” “不要了！” “洗洗还能用！” “脏了就是脏了，怎么刷都不可能刷得干净！” 魏知南看了眼垃圾桶。 “这是不粘锅！” “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随你！” 他退出厨房，远离这个战场。 林跃站在水池前面越想越气，越想越烦。 除了那组早餐照片之外晚上苏青禾又更新了一条微博，发了几张新居的图片，除了看到一些软装和大体风格之外，她还特意拍了几个细节，比门口三人的拖鞋，卫生间三人的牙刷和杯子…… “新居，新的开始，幸有你们相伴！” 文案写得低调含情，但懂的人都懂，底下自然全都是祝福的留言，但中间却不乏骂林跃的声音。 林跃就纳闷了，你们虚情假意的时候何苦每次都把她拖出来鞭尸。 林跃扔下厨房走了出去，魏知南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饭也吃完了，你还不走？” 魏知南正在写邮件，眼皮都没抬，“我住这里！” “谁允许了吗？能不能脸皮别这么厚！” 她拿了魏知南的西装就要赶人，魏知南纹丝不动，但总算抬了下头，将膝盖上的电脑拿了下去。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吃醋！” 林跃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我吃谁的醋，你可真能想！” 魏知南也不揭穿，但从他听到她说“寿司卷”和“玉子烧”的时候就明白了，知道她大概也看到了苏青禾的朋友圈。 “是不是吃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还有一点事情没做完，你先睡吧。” 林跃不想跟他争论，怕不小心露了馅，便扭头走了，可是走到浴室才想起来，她不是要赶他回去的么，怎么最后又被他套路了呢！ 林跃气得一把扯下头上的鹿角，拍了拍额头，镜子里却是一个沮丧的自己。 她撑着池台重重喘了一口气。 吃醋？怎么可能！她才不会吃醋！ 林跃那段时间有些嗜睡，所以敷面膜的功夫竟然就睡着了，魏知南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她躺在靠窗边的软榻上，脸上还糊了一层面膜。 魏知南把面膜撕了，她竟然还没醒，便把人抱到了床上。 难得一夜好眠，林跃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魏知南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手搂着他的腰，一条腿伸过去缠在他身上，那姿势就跟树袋熊抱大树没什么两样。 更糟糕的是对方也已经醒了。 靠！ 林跃赶紧把手和腿都收了回来，往旁边滚了两圈，差点滚下床去。 魏知南将她的小表情和动作都看在眼里，笑了笑，“早！” “……早！” 林跃爬起来去拿了睡袍裹上，转过身时魏知南也已经起来了，但并没有下床，而是靠在床头盯着她看。 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薄被堪堪遮到腰腹那里，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但线条很漂亮，即便是那么坐着腹部也是一丝赘肉也没有，可以看得出平时很自律。 “我不想做早饭了，你自己出去吃吧。”林跃抓了抓脑袋准备出去。 “等等！”魏知南又把她叫住。 “干什么？” “今天周末！” 林跃眉头皱了下，“然后呢？” “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走走？” 林跃想都没想，“没兴趣！” 他也不生气，“也行，我并不介意陪你呆在家里！” 魏知南揭了被子下床，林跃赶紧将视线往其他地方看，但他自己却丝毫不在意，直接走到里林跃面前。 “今天心情有没有好点？” “什么？什么…心情？”林跃不敢看他，连说话都不连贯了。 魏知南笑着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林跃简直想咆哮。 “魏先生，麻烦你注意一下可以吗，你这样真的…” “怎样？” 林跃的眼睛不敢往他下面看，但知道那处此时什么样子，她耳根已经红透了。 “简直丧心病狂！” 魏知南终于被她逗乐，伸手揽住她的腰，两人一下子贴得更近了，林跃清晰地感受到，吓得往后躲，可魏知南根本不给她躲的机会，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埋下去贴着她的耳根说了一句什么，这下可好，她不光耳朵烫，连着皮肤到心脏都一起烧了起来。 魏知南实在着迷于她这样的反应，像个莽撞逞强却又总是在关键时候蔫儿掉的小孩子。 “昨晚你睡得太早了，现在是不是得补上？” “补上什么…” “你说呢？” 他用手指轻轻捏着林跃后颈脖上凸起的那一小块骨头，随之一阵酥麻从头皮往下一直穿过脊椎骨。 他太懂如何取悦她了，她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林跃缩了下脖子，“别弄，痒！” 魏知南笑着收了手，弯腰把她重新抱回床上…… 193 家宴 林跃这次没有反抗，或者说她已经很久都不反抗了，因为知道自己根本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只是与上几次不同的是她竟然有反应，尽管自己努力遏制着，但她知道魏知南肯定能够感受得出来，这一点令她觉得十分沮丧。 “累了？” 结束后魏知南把汗津津的林跃搂到怀里问。 林跃趴那不吱声。 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绝望，绝望于自己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不反省，或者说她也在反省了，甚至为此作了很多努力，像个斗士一样奋力反抗，可是最终又如何呢，他大掌一翻，她便无处遁形，此前作的所有努力和伪装全部白费。 魏知南拍了下她的肩膀，“先起来，给你拿样东西！” 林跃往旁边挪了下，魏知南爬过去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来一只盒子。 “打开看看。” 林跃将盒子打开，里面躺了条翡翠手串，尽管她对玉器不了解，但光看这绿到刺眼的颜色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魏知南将手串拿出来给林跃戴上，她手臂细，一圈太大，缠了两圈还空出来一段距离。 “太瘦了，多吃点行不行？” 他用指腹轻轻蹭着腕上凸起来的那块小骨头。 林跃晃了晃手，手串便顺着腕往下滑，细腻的玉质贴着皮肤，青白交映，煞是好看。 “为什么突然给我送东西！” “觉得适合你。” “你就真的一点不介意我跟叶曻的事？” 魏知南松开林跃的手，坐起来一点，“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俩真的上过床？” “不然呢，你都把他封杀了！” “封杀而已，他应该庆幸那晚没对你怎样，如果你们真发生了实质关系，他就不是被封杀这么简单！” 林跃背脊猛地一凉。 以前崔莉就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说魏知南这人很可怕，就是只成了精的狐狸，让她务必小心。 那时候林跃还不以为然，想着他能把她怎么样呢，可现在越发觉得崔莉讲的有道理。 不，他何止是狐狸，狐狸起码还有尾巴露出来，可他却是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这让林跃觉得更加绝望。 她甚至都懒得去追问他如何就能确定她跟叶曻没有发生关系，问了也白问，他自有千万种手段去认证，却不会跟她讲。 “他不过是约我出去玩了几趟，网上传的那些绯闻都只是节目组的炒作，包括沙滩那段视频也是，我们没有接吻，只是刚好沙子吹进了我的眼睛，他帮我吹一下而已。” “我知道！” “知道你还对他下手！” “事实归事实，想法归想法，他对你已经有了想法，即便最终没有成为事实，我也不会允许！何况并没人谁逼他去艹粉，大家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他不动神色地讲着这些话。 彼时林跃就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胸口的心跳，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她以前觉得自己起码能逃，逃不掉就躲，躲不掉就赖，可现在才明白，她根本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力。 “为什么是我？” “嗯？” “你明明有很多选择，即便不是苏青禾，不是舒苒，你周围肯定还有其他女人，她们要比我好，起码对你千依百顺。”林跃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把她绑在边上，“你放过我好吗，我不想跟你再这样下去！” 魏知南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小小瘦瘦的一具身体被他揉在怀里。 最近她总是恶言相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软绵绵地说话了。 魏知南低头在她额间吻了吻，“再睡一会儿，别胡思乱想！” 林跃觉得所有拳头全部都打在了棉花上。 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 魏知南难得有个周末，哪儿都不想去，就赖在玉兰城。 阿姨回家了，一直没来复工，一日三餐就落到了林跃头上，或许是为了打击报复，也或许是之前那顿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她从中体会到了乐趣和成就感，她竟开始乐此不疲起来。 魏知南也捧场，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好在熬过第一顿的黑暗料理之后，后面两顿稍微正常了一些。 周日下午魏知南开了个电话会议，结束的时候林跃已经在网上下好单了，半小时后骑手上门，送了一大包食材。 “晚上我准备炖只鸡，网上看了一个菜谱，说是把鲍鱼花螺和鸡放一起炖，味道很绝！”林跃一边查看网上订的食材一边跟美珍阿姨视频。 刚好余达打电话过来。 “喂…” “在邺城不？我过来办点事，要有空的话晚上弄两杯？” 魏知南看了眼正在厨房忙前忙后的背影，“待会儿发你个地址！” 他挂完电话把玉兰城的地址给余达发了过去，那边很快又打了过来。 “家宴啊？” “对！” “卧槽这待遇…我都有点受宠若惊！” 魏知南笑了笑，没搭腔。 林跃起初知道余达要来还有些怯场，但魏知南说她手艺已经精进，她就立马又有了信心。 余达差不多六点左右到的，半小时之后便开饭了。 宽敞的餐厅摆了张很大的桌子，桌上只坐了三个人，却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 魏知南朝余达使了个眼色，“动筷子！” 余达：“……” 作为一名厨师他实在没办法忍受眼前这桌奇奇怪怪的……可能连菜都不能算的……玩意儿！ “客随主，你先动！” 魏知南便给自己盛了点汤，尝了一口。 林跃赶紧问：“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余达便先从汤下手，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结果一口下去差点齁死。 “这他妈叫不错？”他用眼神质问魏知南，但后者慢幽幽地竟然把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余达当时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 他知道魏知南在吃食方面很挑剔，一般手艺根本入不了他的口，但林跃这水平显然连“一般手艺”都不如，他却一点不挑，这简直刷新了他对魏知南的认知。 中途林跃去厨房拿东西，快被汤齁死的余达拍了下魏知南的手臂，“你教的？” “她自学成才！” “你就真的吃得下去？” 那会儿魏知南刚夹了块鲍鱼到碟子里，鲍鱼是好鲍鱼，鸡也是好鸡，但不知是不是林跃把醋当成了酱油，吃下去就有一股酸腥气。 “这已经算是她发挥最正常的一次。” 余达简直不敢相信，默默感叹这该死的让人冲昏头脑又失去自我的爱情！ 194 那个孩子 魏知南那天心情很好，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结束后余达要回去了。 “走，送一趟呗。”他偏要让林跃送他，林跃看了眼魏知南，后者喝多了已经趴在沙发上，便戴了帽子送余达下楼。 尽管两人也没见过几次面，但可能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磁场，林跃跟余达就属于“自来熟”的那种。 “说吧，什么事？”林跃问。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你非要让我送你，肯定不是就送送这么简单！” “嘿，还挺拎得清。”余达摸了下光秃秃的脑门，“行了，我就开门见山说了，你俩现在这算……同居？” “算吗？” “都做饭过日子了，还不算？” 林跃轻笑一声，“他也不过一时兴起！” “你觉得他是一时兴起，关键他并不是对谁都能一时兴起！”余达虽然平时不过问，但知道两人什么情况，网上那些新闻也没少关注。“他这人吧，脾气有点驴，嘴巴欠，有事也喜欢憋在心里，你别看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也不会事事跟我讲。” 林跃当然知道魏知南什么尿性。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余达想了下，“美国吧，他那时候在那边读书，去一家中餐厅洗盘子，我刚好也在后厨，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还真洗过盘子？” “洗过，不光洗过盘子，还送过披萨，送过报纸，那两年他还是吃了点苦的。” “为什么？” “谁知道呢，我当时还真以为他家里很穷，老让他蹭吃蹭喝，交不起学校住宿费还搬去我那住过一阵子，后来他妈回国才知道他是魏骥的儿子！”说到这事余达似乎还有余怒，“主要是这货太能装，什么事都自己搁在心里，也就前几年有次喝多了他才跟我说了点实话，说那阵子他跟家里关系不好，他爸断了他的生活费，啥原因呢，好像是因为他哥去世跟他有关。” 林跃愣了下，她之前确实也从小道消息中听到一点关于他哥的事，但只说意外身亡，却不知道竟然跟他有关。 “他哥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没说，嘴巴太严了，那次也是因为喝多了才漏了几句。”余达可能今天酒也多了，就特别想当情感大师，“他那种家世跟普通人终究不同，多少都有点见不得光的事，而且这么多后辈里面他并不受宠，即便没了一个哥，上面那个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争家产争股份都是每个豪门必经的桥段，有些事可能真的身不由己，你……” 余达叹口气，“这话怎么说呢，不管他跟那姓苏的女人到底什么关系，但结婚有了孩子毕竟是事实，也不能让你一味体谅，可他对你是真挺好，你别不信，就冲他能吃你做的那些菜，那些个…就你可能不知道，他嘴是真的叼，叼到啥程度呢，以前在美国刷盘子的时候都穷得吃不上饭了，他也绝对不吃披萨汉堡这些，泡面也不吃，宁愿饿死！” 这点林跃是信的，相处这么长时间，她知道他身上多少有些少爷病，吃穿用度都很讲究。 “但今天我看他居然能吃你做的那些菜，就真的…” “嗨，你这话说的！”林跃打断，“我做的菜怎么了？” “没怎么，但你得承认难吃！” “……” “啧，是真他妈难吃！”余达平时嘴也不饶人，这会儿酒劲上来了，什么都敢往外蹦。 林跃气乐了，但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的菜确实不行。 “妹子，他妈走得早，又不讨老子喜欢，这些年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其实想想也挺可怜。” 余达突然拍了下林跃的手臂，“你如果真受不了，趁早跟他说清楚，该走走，该分分，但如果你心里有他，但凡还在他身边一天，就对他好一点，他不至于像外面传的那么混账，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挺可怜，但这条路很难走，要面对很多流言蜚语，你又是干这个职业，所以要考虑清楚。” 余达的话说得很中肯，但林跃也只能苦笑。 所有人都以为她有选择的权力，可是一路走到现在，她何曾有过主动权。 送完余达回来，魏知南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林跃做的菜实在太难吃了，两人只能拼命灌酒，一个晚上喝了四瓶红的，一瓶洋的。 “喂，还能起来吗？”林跃过去拍了他一下，没反应，试着想把人弄去卧室，但根本挪不动，最后只能帮他脱了鞋子，摆到沙发上躺平，又去拧了毛巾帮他擦了脸和手，一顿操作之后总算消停了，林跃已经累得走不动。 她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所及便是对面熟睡的魏知南，脑海中不断浮现余达的话，思量片刻，她搬了张椅子坐过去。 “喂，魏知南，醒醒！”她轻拍魏知南的面颊，拍了好久对方才哼了哼，可翻个身抱住头又睡过去了。 “嗨，我就不信了！”林跃越挫越勇，在魏知南身上挠痒痒，脖子，腋下，腰窝…这招还挺管用，但也把人给成功惹恼了，林跃的手被一把抓了过去。 “别闹！” 他拽住林跃的胳膊不让她动弹，又用力一带，林跃整个跌趴到他身上。 “喂！”林跃拍了几下想爬起来，可魏知南的劲太大了，她脱不开身，最后反而被他搂着卷到了怀里。 林跃看着眼前的人，稍微冷静了一下，开口：“魏知南！” “嗯…”他竟然应了声。 “你睡着了吗？” “嗯。” 会“嗯”就说明还没睡，林跃打算把握住机会，“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嗯…” “你和苏青禾，为什么结婚？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合作关系？” “嗯。” “别光嗯吧，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跟苏青禾，为什么结婚？” “为了孩子…” “当初我流产，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什么…意外？” “问你呢，当初我出车祸导致我们的孩子没了，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林跃问完，屋里是死一般的宁寂，但魏知南的眼皮动了动。 林跃知道他应该还没睡着，却也不愿意睁眼睛，她在等着他说出答案，可半分钟过去了，他的睫毛抖了几下，手臂收紧。 林跃觉得腰都要被他掐断了，对方恨不得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就在林跃拼命挣扎想要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听到一句低黯的沉吟。 “对不起…” 林跃整个僵住了，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195 关于那个孩子 林跃失眠了一晚上，满脑子都是最后魏知南说的那句话。 其实也没套出实质性内容，但林跃就觉得那话透着别样的情绪，像是内疚，自责，却又饱含无法向人诉说的痛苦。 林跃不断回忆那起车祸，事发当晚肇事司机就被警方带走了，也很快承认自己闯了红灯。 现场没有监控，但有目击者，目击者证明司机当时确实是踩了刹车，但因为林跃突然冲出来，刹车也来不及了，还是撞了上去。 事情发生后司机态度诚恳，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也很快给了赔偿。 林跃当时尚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情绪非常不稳定，也压根没心思静下心来思考，后续案子和赔偿都是崔莉帮她去处理的。 魏知南当时什么反应？林跃努力回忆，貌似没什么任何措施，甚至都没介入整个案子的处理，但依他的性格有些不正常。 那是他的孩子，他也是费了很多手段才说服林跃生下来，有天突然没了，他竟如此冷静？ 林跃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给崔莉发了条微信。 “你还有之前车祸导致我流产的那位司机的联系方式吗？” 微信发过去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崔莉打来的电话。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 “没什么，就问问。” “案子不都已经结了吗？” “嗯，你要有联系方式就给我一个？”林跃顾左右而言其他，显然不愿意回答。 崔莉也看出来了，“我回头找找，有的话给你！”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主要是聊一下病情。 崔莉手术出院之后回老家住了一阵子，起初是住在父母屋里，但村里人多口杂，她一个从城里回来的大龄剩女，还把子宫割了，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渐渐传到了父母耳朵里，他们脸上就挂不住了。 兄嫂倒是住在镇上，嫂子提出让崔莉搬她那里去，崔莉以为是兄嫂终于良心发现，可搬过去半个月，也没见崔莉有点什么实质性的表示，脸上就绷不住了，后来崔莉便在镇上重新租了个单间，又找了个住家保姆。 她谁都不靠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家里这些破事以前崔莉都瞒着，不愿意跟旁人说，以至于大家都觉得她厉害得很，但经历了这一遭，她也看透了，隔三岔五也会跟林跃吐槽吐槽。 “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回邺城。” 林跃愣了下，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以崔莉的性格，她绝对在老家呆不住，回邺城是迟早的事。 “行啊，回来了我们约出来聚聚，到时候我把小妮也叫上。” “这话听上去就觉得我已经是个外人！”崔莉苦笑一声，“行吧，晚点等我回了邺城跟你联系。” 通话结束之后没多久崔莉就把联系方式发了过来，林跃打过去却发现对方的号码已经不存在，再问崔莉是否知道对方的职业或者住址信息，只得到否定答案。 魏知南宿醉之后头有点疼，周一上午的管理层例会就显得精神不佳。 结束的时候陆鸣谷还特意走过来关心，“怎么，今天看你状态不好啊，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魏知南笑了笑，没吱声。 陆鸣谷又凑上去一点，“听说你最近都留宿在玉兰城？” “舅舅这么关心我？” “你们年轻人精力足是好事，那姑娘我也知道，确实长得漂亮，但你现在毕竟已经结婚了，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 魏知南已经将文件和电脑都收拾完了，拿在手上。 “谢谢舅舅提醒，我尽量！” “你这小子，还是跟二十岁的时候一样浑！” 以往魏知南还愿意陪他演一场虚情假意的戏，但今天他脑壳疼得厉害，懒得敷衍，便走了。 门口等电梯的时候又撞上魏如枫，魏知南特意停了下来。 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想办法挖苦嘲讽，就像宋世璞喝了酒在外面骂她的那样，成天像只磕了药的公鸡斗这斗那，尤其针对魏知南，但今天看上去却有些反常，不，应该是这段时间她都有些反常，甚至刚才会上还神游了两次。 “听说最近你去溯昌领养了一个孩子？” 魏如枫听到声音立刻转身，“你怎么知道？” “这应该是秘密吗？如果是秘密，当我没说！”魏知南笑着要进电梯。 “等等！”魏如枫又把他叫住，“你是不是找了人跟踪我？” “不至于！”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溯昌的事！” 魏知南蹙眉，“你这反应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三天两头往溯昌跑，是不是在那边有私情？” “别血口喷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魏知南挑了下眉，没再往下说，抬腿进了电梯。 回到办公室，他立即给严婕打了电话。 “魏如枫去溯昌应该不是领养孤儿那么简单，你找人去那边查一下！” “好！” 魏知南那几天推掉了所有应酬，准时下班，也不去哪，就在玉兰城耗着。 林跃在家天天给他当厨娘。 他处理完工作也会陪林跃看看电影，打打游戏。 以前林跃觉得他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平时工作又忙，应该不会看片子，可是接触下来林跃才知道他涉足的不少，有些十分冷门的小众电影他都知道，甚至不光知道，还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与网上能翻到的那些影评不同。 他似乎总能保持清醒，不轻易被剧情带偏，理解与解读也要更深更远一些。 “不是每个问题都有正确答案，也不是每件事都有对错之分，你大可不必事事纠结对与错，可能换个角度思考，你会有截然不同的收获！”他坐在沙发上说这些话的时候，林跃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 那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所缓和，可林跃心里清楚，终究跟以前不同，起码在她的认知中，她在走一天可能随时都会山穷水尽的路。 未来不得而知，她暂时也不愿意多想，可是曾经呢？ 她知道问魏知南也问不出答案，可那是一条生命，即便来得不是时候，但在林跃身体里长了几个月，跟她血脉相连过，她真的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问。 思索再三，林跃还是跟苏青禾发了微信。 “有时间吗？能不能见一面，有事问你！” 196 挑衅她 林跃跟苏青禾约了间咖啡馆见面，据说就在她工作室楼下，约的是上午，咖啡馆里没什么人。 林跃进去的时候苏青禾已经到了。 “这边！”她朝林跃挥了下手，林跃摘了墨镜和口罩走过去。 “喝什么，拿铁还是美式？” “不用了，我问几句话就走。” “那就拿铁吧！”苏青禾自作主张给林跃要了杯拿铁，林跃也懒得跟她争。 “谢谢！” “不谢。” 咖啡很快送上来了，苏青禾要的是美式，却往里面倒了两包糖，用勺子慢慢搅着，“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问什么，不过我很好奇，知南都不愿意告诉你的事，你凭什么会觉得我能告诉你？” 林跃已经跟苏青禾交过几次手了，也知道来找她应该不会这么顺利。 “我只是来碰碰运气，说不说在你，但如果你也不知道真相，之前只是在我面前故弄玄虚，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青禾停顿了片刻，盯着林跃看了几秒钟，那几秒钟内她脑子飞速运转。 “有备而来啊？” “没有！” “能先问你个问题吗？” “说！” “你今天来找我，是以什么身份或者立场？”苏青禾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任何盛气，就像只是在问一个普通问题，但她太知道林跃的软肋在哪了。 林跃确有那么短暂的一点心慌，但很快就恢复了。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刺激我，我清楚自己是谁，你也应该清楚自己是谁！” 苏青禾笑了笑，“我当然清楚自己是谁，我是魏太太，是魏知南的妻子，但你就未必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还跟我先生在一起。” “是么？” 林跃本来今天只是想来问个问题，大家都好好的，没必要把话说得太难听，但终究是她天真了。 “我很抱歉我的存在对你造成了困扰，但魏太太，你有没有想过症结可能不在我这里！” “你的意思是知南离不开你？” “我没这么说，但事实如何你自己应该也有眼睛看，还有，我今天来真的只是想诚心实意问个问题，你如果不知道真相，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还非要把我叫来陪你演场戏？” 苏青禾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但多年的职业习惯让她必须始终保持涵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作为第三者，你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真可谓是厚颜无耻！” 林跃忍不住笑出来。 厚颜无耻？她到底还是要谢谢苏青禾的涵养，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下她也没有破口大骂，就只骂了一句厚颜无耻，可比网上那些键盘侠仁慈了几百几千倍。 “我也没说自己多高贵啊，但苏小姐是不是忘了，你去年发布会上把我特意安排在康兆邦那桌，默认他把我灌醉带去酒店，是不是也挺没品的？” 苏青禾没想到林跃会突然把这事翻出来讲，明显就有些慌了，但嘴上还是硬。 “你跟康兆邦如何是你自己的事，我没有逼你喝酒，也没有逼你跟他去酒店，这种无凭无据的诽谤我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没有意义，我也确实没有证据！”但凡她有证据当时也不会忍了，会直接找苏青禾算账，“不过那次经历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 “我记得那时候你刚回国，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当时我还只是个十八线的小透明，你竟然会给我发邀请函，秀后还特意带我一桌桌去介绍，最后把我留在康兆邦旁边，费尽心思搞了那场大戏，作为一个新人且第一次跟你认识的小演员，我何德何能呢？直到后来知道你跟魏知南的关系我才反应过来，你应该早就查过我了吧，甚至在回国前就已经把我当成了假想敌，所以别把自己搞得多无辜，谁能比谁高贵呢？” 林跃说完，伸手拿过苏青禾一直合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呈现正在录音的界面。 她按了暂停，删除，哼笑一声，“这种烂伎俩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三次，如果再有第三次，苏小姐，噢不，应该是魏太太，我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能这么理智地对你！” 苏青禾没想到林跃会直接当场戳穿，或者她压根没想到林跃竟然有脑子。 在她眼中，女艺人大部分都是花瓶，特别是林跃这种靠男人上位的小花，她更加嗤之以鼻，所以之前在跟林跃的交锋中多少都带了一点不以为然。 这会儿被现场抓包，狠狠将了一军，面子上瞬间就挂不住了。 她脸色煞白，将手机抢了过来，眼看着要发作了，但最后指甲抠着肉，还是忍了下去。 林跃就看着对面的表情变化，如此丰富又如此流畅，不得不感叹，如此牛逼的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 “林小姐！” “嗯。” “你知道对面那栋楼是哪儿吗？” 林跃抬头看了眼，落地窗映着对面高楼幕墙上的光辉，她眉头皱了皱，“那么大字儿写着呢！” 她当然知道是哪里！ “知南就在里面工作，56层，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去当面问他比较合适，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立场，或者胆气！” 艹，激将法？ 是觉得她不敢去问，还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跨进那栋楼去找他？ 林跃脑中瞬间浮现前几天苏青禾发的那条朋友圈，那些花枝招展的早餐，还有她在他办公室拍的内景。 本来林跃已经把这事忘了，或者她并不是好斗的主，无论苏青禾跟魏知南的关系如何，在这场三角戏中，她站足了“第三者”的位置，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可一次次被挑衅，林跃就不干了。 她从包里拿出镜子和口红，重新补了个妆，又将头发上的鸭舌帽摘了下来，发型有点被压扁了，她随手抓了几下，将短发抓蓬松。 本来身上还披了件连帽衫当防晒服，她当着苏青禾的面直接脱了，只剩里面一件草绿色的短款紧身小吊带，一小截腰露在外面，与草绿相辉映，显得手臂和腰肢更加白皙纤细，又因为长期健身练舞，露出来的腰腹上可以隐约看到一点马甲线，往下便是阔腿裤，腰臀比例满分。 苏青禾知道林跃漂亮，不漂亮魏知南也不会包养，但面对面看着她这模样，是灵动的性感和娇艳，犹如明晃晃的灯，刺得她眼睛都疼。 “谢谢你的咖啡，下回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林跃重新戴上墨镜，斜挎着小包就出了咖啡厅。 197 去他办公室 咖啡厅出去便是一条马路 苏青禾坐在那，看着那道纤瘦背影穿过马路进了东拓大厦的门，那一刻她是什么心情？ 愤怒？不是！ 生气？也不是！ 那一刻她只是突然特别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林跃之间的不同，除了身体上的，容貌上的，还有年龄上的。 对，年龄！ 身形可以靠运动和饮食来保持，容颜也可以靠金钱和医美来维系，但年龄上的差距呢？ 30与20，并不仅仅只是数字。 虽然这么对比显得有些庸俗，可人总是这样，很难脱离掉最原始的渴望和诉求。 正如苏青禾，她坐拥荣誉，坐拥巨大的财富和资产，但这一刻能够烧尽她理智的还是妒忌。 她在想着林跃为什么能这么白？腰有几尺？腿有多长？明明这么瘦了，为什么竟然还有胸！ 亦或又猜测魏知南着迷的也只是她的皮囊和身体吧，毕竟所有男人都有俗不可耐的谷欠望，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这么漂亮的面孔和如此鲜嫩的身体，可是转念一想，这比着迷于她的思想更可怕，因为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拥有林跃这样年轻性感，又不失灵动的身体与皮囊了。 这样的认知令苏青禾又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座机响的时候魏知南正在跟严婕说事情，他直接摁了免提。 “喂…” “魏先生，林小姐来了，在一楼大厅！” “哪个林小姐？” 打电话过来的是魏知南的秘书，也是楼下大厅联系她的，被魏知南这么一问秘书就有些捉摸不定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是…林跃…林跃小姐！” 魏知南敛了下眉，停顿片刻，“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朝严婕示意，“下去把人带上来。” “好的！”严婕面无表情地出去，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魏知南叫住。 “我自己去吧！” 他合上电脑便走出办公室，留下严婕独自站在原地发愣。 东拓大厦有管理层专用电梯，几乎不怎么要等。 魏知南从56楼下去，内心说不上多波澜，但还是多少有些浮动。 出了电梯之后便看到了站在大厅的那道身影，草绿色太显眼了，她还露着腰和肩膀，帽子口罩一样都没戴，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简直耀眼到发光。 很多人经过，不敢公然围观，但还是抵不住狂热的好奇心，三三两两地停驻或者窃窃私语，始作俑者却好像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站那翻看着大厅电子屏上的内容，身段站得挺又直。 很快就有人看到魏知南了，原本在那看电子屏的人大概也感觉到四周情绪有了更大的波动，便转过身来，然后就笑了…… 她一笑，魏知南也跟着笑了笑，抬腿往那边去。 周遭有太多议论声了，尽管都在尽量克制，但因为画面太具冲击感，可能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所以还是有很多声音传入了彼此的耳朵里，但她笑意未散，他越靠近便越能看清她的面容。 盛夏的光穿透玻璃涌进来，最后全部坠落在她嘴角的漩涡里。 魏知南突然想起那些处于黑暗的日夜，那些流着脓血的烂疮，肮脏的嘴脸和熏臭的躯干，他甚至做好了要坠入永夜而与此长伴的准备，却不曾想还能见到光。 他朝着林跃一点点走到了光里，她依旧站在那，双手反搅在身后，抬了点下巴与他对视，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眼里都是坦坦荡荡的清澈，这令魏知南觉得胸口发烫。 “怎么突然来了？” “不能来吗？” 魏知南笑得好像更欢实了。 林跃蹙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先带你上楼！” 他朝前台那边抬了抬手，自有人跑过来替林跃刷了卡。 魏知南带她从专用电梯上去，不算宽敞的空间内两人并排并站着，谁都不说话。 电梯楼层往上走，液晶屏上的数字翻得飞快，林跃脑子里乱七八糟像是千万条车轮在碾来碾去，暂时还无暇思考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她车轱辘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了，数字停留在47层。 不是说56层的吗？ 林跃刚想问，电梯门开来，门外站着一位风韵犹存却看上去又凶巴巴的女人，这是林跃对魏如枫的第一印象。 魏如枫也没料到会在电梯里看到魏知南，还有他旁边站的小姑娘，长得挺漂亮，也有几分眼熟，只是穿得艳丽又清凉，在沉闷严谨的办公大楼里就显得特别异常。 魏如枫不免多看了两眼。 “hi~~您好！” 林跃竟然先开口打了招呼，尽管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何要这么做，这实在显得太奇怪了，可她就是开口了，因为她认出了外面站的女人是谁。 “您不进来吗？” 魏如枫皱着眉，看了眼旁边表情正常的魏知南，又看回林跃脸上，最后开口：“不用，我等下一班！” 她把电梯合上了，看着数字往上升，最终停在56层，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网上盛传的被魏知南包养的小明星！ “你姐姐看上去好严肃啊。”林跃耸了下肩开口。 魏知南没给任何回应，可见他不想聊这个话题。 “到了，走吧。” 他带林跃出了电梯，穿过一条不算长的走廊，推开办公室的门。 果然与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的一致，黑色家具，灰色地毯，还有三面环绕的巨大落地窗…… “你这里真的…”林跃的话还没说完，魏知南已经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关上门便抬起她的脸口勿了上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又来势汹汹，林跃根本来不及反应，往后踉跄几步就连带着被扣到了窗户上。 “砰”的一声，包包上的金属扣撞到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林跃吓得不轻，赶紧将人抵住，“喂，别…会被人拍到…” 尽管是56层高空，但对面还有办公楼，楼距靠得那么近，若有人成心拍的话肯定能拍到。 魏知南压住呼吸，“你害怕？”他气息显然不稳，已经出现气泡音。 林跃头皮都麻了，“我不害怕，但兰姐已经够累了，我只是心疼她!” “你心疼她？你要心疼她就不该站在这里！” 但荒唐归荒唐，冲动归冲动，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魏知南知道在这里不妥，也不现实。 “晚上回去办你！”他松开林跃，正了下被弄崴的领带，就这会儿功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林跃一下子站直了。 魏知南欣赏着她脸上的慌张和紧张，开口：“进来！” 198 走在大街上 严婕推开门，跟站在门后的魏知南差点撞上，她没料到老板会站在离门这么近的地方。 “有事？” “这里有几份合同需要您签字！” 严婕手里果然拿了一叠资料。 “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忙完带你去吃饭！”魏知南朝林跃招呼一声，便跟严婕去了办公区。 林跃知道他有事要忙，不矫情，自己找了个沙发坐下。 严婕把一份比较急的合同先抽了出来，递给魏知南的时候眼神扫到一抹红，就在他白色的衬衣领上，浓重的一条，特别显眼。 “怎么了？”魏知南问。 严婕立刻收回视线，将合同递给他。 林跃也发现了，疯狂在后面给他暗示，魏知南越过严婕看到她在那龇牙咧嘴，总算明白过来，便用大拇指的指腹蹭了下自己的嘴唇。 这本是他的无心之举，可男人做这个动作实在显得过于撩人。 衣领上的红色，嘴唇上蹭上去的口红，这一切都昭示着刚才办公室发生了什么。 情难自禁而忍不住在不适当的场合亲热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可对方是魏知南啊，他一向冷静自持，且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清。 严婕作为助理，看到的永远都是他严谨和严肃的一面，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却犹如一把利刃，撕开了一角，让严婕隐约窥探到了一点内里…… “可以了！” 魏知南将签好的合同递给严婕，却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发愣，他只能用手指敲了下桌面，严婕赶紧将目光收回，拿过合同。 “另外…”她下意识翻着手里的资料，大脑飞速运转，但思绪却不知不觉已经乱作一团。 “严婕？”魏知南似乎看出她状态不大对，喊了一声，公式化的口吻犹如当头一棒。 严婕回神，视线再度与魏知南的撞上，后者微微蹙眉。 她瞬间冷静，低头迅速抽出几张纸，“您之前让我订的餐厅已经安排好了，另外韩少那边推荐了几个人，我整理了一份资料，您需不需要过目一下？” “不用，让他直接安排。” “好的。” 严婕还是把那份整理出来的资料留了下来，离开办公室之前跟林跃打了个照面。 林跃跟她不熟，对她的印象也说不上好，便只是点头客套了一下。 严婕走后林跃才走了过去。 “你助理都看着呢，你好歹也掩饰一下啊！” “掩饰什么？” “我蹭在你嘴上的口红！” 魏知南嘴角染了笑意，“都是成年人，她应该也懂！” “……” 林跃知道严婕跟了他很久，在工作上算是比较亲密的助手，便不再争论这个问题，因为她的视线已经被桌上几张纸所吸引，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几张照片，旁边都列了名字，年龄，体重身高以及三围等信息。 林跃翻了下，全是18-25之内的年轻女孩，个个身材火辣又漂亮。 “怎么，你招后宫啊！” 魏知南笑而不语。 “怎么还有她！”林跃很快翻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魏知南拿过来看了眼，“她有什么问题？” “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 “gigi啊，就那个混血美女，当初还跟你传过绯闻！” “……” 魏知南把她手里的照片抽了回来，“过几天我请几个比较重要的人吃饭，问韩少凌那边借几个人！” “……” 这下轮到林跃无语了，她当然明白这个“借”是什么意思。 魏知南挑了下眉，“你之前有没有去过这种饭局？” “你猜！” “有没有？”他神色敛了下来，看着像是很在乎这个答案。 林跃叹气，“没有啦！” “不科学！” 按她这身段模样，经纪公司不可能藏着不用。 “其实一开始也有，我还真去过几次，但是控制不住脾气，给公司捅了很多篓子，后来他们就不敢叫我去了。” 刚入行那会儿林跃也经常会收到这样的邀请，因为长得漂亮，身材火辣，公司总要求她去陪那些富商和投资人吃饭，这事搁其他新人身上算是好事，可以有机会接触到上层，表现好一点再加把劲，找点资源傍个靠山也不是不可能，但林跃却不愿意。 她见识过的，这种局有多脏。 “你这顿饭…” “嗯？” “没什么！” 林跃是想问，他这顿饭美女成群，即便是逢场作戏也免不了肢体接触，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但转念一想，她是谁啊，有什么身份介意。 魏知南看透她的心思，但不说破，合上电脑，“走吧，带你去吃午饭!” “别了吧，会被人拍！” “现在知道怕了？” 林跃瘪了下嘴，埋头不语。 她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甚至带了点跟苏青禾赌气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才会失去判断力就冲来了东拓大厦，但现在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这一趟又要惹出多少事，如果再公然跟魏知南去餐厅吃饭，不得了，分分钟又是挂热搜。 她倒不是害怕被网络暴力，再难听的她都抗住了，但来回经历了这么多次，很累了，不想再折腾。 魏知南看着她那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笑了笑，拿了手机和钱包走过去。 “走吧，来都来了，现在再考虑后果已经来不及！” “可是……” “可是什么，你都敢登堂入室了，我如果不请你吃顿饭是不是显得太不像话！”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唔……”林跃试图解释，但还没来得及说完，后半句话就被魏知南吞了个干净。 林跃感受着唇上的辗转，手掌抵着他胸口，却又被魏知南握住放到身后。 原本他也只是想浅浅地亲一下，却太贪恋，没控制住，加深再加深，最后变成深口勿，持续了一分多钟才结束。 林跃被松开，但人还靠在魏知南胸口，呼吸有些不畅。 魏知南的手指揉着她的耳根。 彼此的呼吸还交缠在一起，最后他埋首，用额头顶着林跃的额头，低低叹了一声，“我在想，登堂入室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已经背了这么多骂名，就看你愿不愿意！” 于是几分钟后魏知南便牵着林跃的手下了楼，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走到了繁华的大街上。 大厦处于商业中心，附近有很多不错的餐厅。 魏知南带林跃选了间日料店，午餐时间，里面人满为患，他也丝毫不顾及，甚至带着她拿号排队…… 199 冲动的决定 接到王兰电话的时候两人刚轮到位置坐下来。 “有人跟我说林跃上午去东拓找你了，还被拍到了照片？” “是吗。” “怎么回事啊她，脑子不清楚还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 王兰骂骂咧咧，魏知南抬头看了眼，索性把手机递给了对面的林跃。 林跃愣了下，“谁啊？” “找你的！” 她接过来，喂了一声，王兰听到是她的声音心都凉了半截。 “你还跟他在一起？” 林跃不吱声了。 王兰稳了下气息，“在哪儿呢？” “吃…饭……” “在哪儿吃饭？” “一家日料店，我…” 林跃话没说完，手机又被魏知南拿了过去，“你做好心理准备，应该很快就会有我们在一起吃饭的照片流出来。” “你认真的？” “不然呢？” 魏知南将电话挂断，林跃怔了怔，“你疯了吗？” 他笑了声，“吃饭！” …… 果然，不出半小时王兰就收到了两人在餐厅吃饭的照片，包括牵手过马路，牵手在餐厅排队，又被魏知南搂着塞到车里…大庭广众，光天化日！ 王兰一边骂娘一边处理，整个团队加班加点忙到晚上才算消停，但值得庆幸的是照片和新闻都被扣下来了，网上并无蛛丝马迹。 说来也是不公平，媒体即便是大众的窗口，但他们也有严重的偏向性，特别是像娱乐圈这种地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媒体也只会让大众看到上层允许他们看到的东西。 就如魏知南和林跃的关系，即便被拍到实锤了，但王兰背后打点一下，介于利益关系，媒体也不会将照片曝光。 …… “忘记问你，上午你怎么会突然去公司？”情事之后魏知南的声音染了点慵懒，搂着林跃的肩膀问。 林跃趴他胸口，迟迟不出声，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受了苏青禾的挑衅才去找他的吧。 “是不是苏青禾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林跃一下子把头竖了起来。 魏知南揉了揉她有些乱的头发，“但凡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找你说了什么？” “没有，其实应该是我主动找的她。” “为了什么事？” “为了…为了之前车祸流掉的那个孩子！” 魏知南的眼神瞬间变冷，“你觉得她知道实情？” “我不能确定，但我想知道真相。” “那为什么没有直接来问我？” 林跃抬了下身，与魏知南对视，“如果我问你你就会给我答案吗？” “不会!” 他回答得干脆，却在林跃的意料之中，“所以我知道问你也没用!”她眼眸低垂，脸上全是失望。 魏知南伸手过去，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指腹顺着面部线条滑到嘴角上，这里应该有个小漩涡，但此时却没有一点痕迹。 他知道那个孩子对她很重要，即便过去很久了，依旧是长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可是对他又何尝不是？ “我不告诉你不是因为想要隐瞒，而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等哪天事情都结束了，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所以你的意思那起车祸真的不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切都已经发生，我改变不了结果，但起码不能再让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林跃的心沉了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知南却不往下说了，把人重新搂到怀中，“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 苏青禾收到照片的时候正独自坐在客厅。 “姐，刚发你的东西看到了吧？所以姐夫这算是对外承认了吗？啧啧……看来他完全没把你这个太太放在眼里啊！” 很少跟她联系的舒苒突然发了条微信语音过来，往上翻是她传过来的一组照片。 照片清晰拍到了魏知南牵着林跃的手穿过人行道，进了附近的一间日料餐厅，也拍到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共餐并相谈甚欢的场景。 如果不是苏青禾白天见过林跃，知道她确实穿的是那件绿色上衣，也是亲眼看着她进了对面的东拓大厦，苏青禾都可能怀疑照片是p的。 怎么可能呢！即便魏知南跟她真的打得过热，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开关系，这对他目前的处境十分不利，可照片拍得明明白白，照片里的魏知南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牵着林跃的手穿过了喧嚣的人群。 这令苏青禾觉得费解，但更多的是妒忌和气愤！ 这次她没有忍，直接拨了魏知南的号码，那边难得接得很快。 “喂！” “你跟林跃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既然看到了，也没必要再打电话来问！”那边声音低沉，即便隔着电话苏青禾都能明显感觉到疏离，完全无法把他跟照片中那个牵手过马路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 “你想多了！” “兮兮刚得到你爸的认可，也刚认祖归宗，这个节骨眼上你公然跟她上街，如果不是赌气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那是你的认知，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手段之一，并不是你的筹码，看在兮兮的份上我可以容忍你一些言行，但别触碰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比如？” “比如你向林跃传递一些她本不需要知道的信息！” “你是说关于那场车祸吗？”苏青禾冷哼，“她是受害人，她有理由知道真相！” “我会告诉她真相，但不是现在。”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她万一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害怕她看透你虚伪狠毒和唯利是图？还是说害怕她要是知道当初你想方设法留住那个孩子，也不过是想利用他成为你整个事业版图的一颗棋子，你觉得她会怎样？” 魏知南平静地听着苏青禾把话说完，竟然笑了笑，“你知道我当初怎么会答应跟你合作吗？” “因为你哥和兮兮？” “当然他们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认为你足够聪明，也足够清醒，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这一点让我很欣赏，所以请你务必保持下去，别让我失望！” 魏知南站在露台，回头看了眼房内已经进入梦乡的林跃，脸色沉到了底。 “离她远一点，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更冲动的事！” 苏青禾闭上眼睛，死死咬住牙根。 院子里的风吹进来，吹乱她鬓角的头发，她将通话掐断，嘟嘟嘟的忙音令她内心更加躁乱，忍不住抬手就将手机扔了出去，刚好砸在了玻璃花瓶上，碎了一地的渣和花瓣。 200 私家侦探 林跃跟魏知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她没作了，也没再跟他闹，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和谐的局面。 魏知南对于她的懂事也会给足回应，除了送礼之外，抽空带她去了两个饭局，不是什么大场面，没有记者也没有媒体，都是私局，但见的却是很多艺人削尖脑袋都想攀上的关系。 很快这事就在圈里传开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知南在为她铺路，可见是相当的宠。 林跃那阵子也真的表现得相当听话懂事，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正在走的是哪一条路。 “莉姐，认不认识比较靠谱的私家侦探？”她给崔莉打电话。 “怎么，你要找人盯着你的金主？” “就问你认不认识？” “认识，回头推个人给你！” “业务能力怎么样？” “那是绝对可以的，据说当年丁堃的老婆就是找他抓到了丁堃和唐羽宁搞在一起的证据。” “……” 娱乐圈这个地方真的挺神奇，外表有多光鲜亮丽，内里就有多肮脏不堪，小花榜富豪，正室搞小三，小三还要防着金主被其他小四小五抢了去，所以每个人都恨不得长一百只眼睛，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私家侦探在这样的氛围和环境下就显得特别受欢迎。 很快崔莉就给林跃推了个微信过来，林跃加了对方，约了第二天见面谈。 为了掩人耳目，林跃将人约在玉兰城附近的一家茶室，要了个包厢，一早便在那等。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外头进来一人，男的，戴着帽子，背着包，身上的黑框眼镜和格子衬衣看上去就像那些it民工。 “郭飞？” 他点了下头，直接坐下来就问：“你需要我帮你查什么？” 林跃愣了下，倒没想到这人还挺有个性，她也不是喜欢绕圈子的人，索性也直接切入正题：“帮我查一起车祸！” 前后也就聊了半小时吧，双方就确定了意向。 两人签了保密协议和调查合同，林跃当面付了一部分定金。 刚好也是午饭时间了，茶室里有简餐供应，林跃出于礼节性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不用，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他直接拿了合同和包就走了，留下林跃独自坐在包厢里凌乱。 短暂假期之后就是繁忙的工作。林跃又恢复到一天恨不得飞几座城市的生活，之前接的几个代言陆续要开始拍了。 因为叶曻的事，星火为补偿林跃，推了几个自制剧本子过来，王兰给她先筛了一遍，留下两本给林跃挑，一本是仙侠古偶，一本是讲述校园暴力的现代剧，最后林跃选了后者。 流浪猫救助网站正式上线了，爱心公益基金也定了日子挂牌，林跃工作室特意为此发了网站链接和相关文案。 虽然下面依旧一堆骂评，毕竟她这么一个满身黑料的人搞慈善，总有故意立人设的嫌疑，不过林跃无所谓。 好在也并非所有网友都没脑子，总还有些理智的观众，特别是那些养猫爱猫的人士。 “不管她私德如何，起码也算办了件好事！” “骂归骂，但她确实是出钱出力了，好过那些空有一张嘴的明星。” “她真挺喜欢猫的，之前也救助过很多只，这点不需要洗。” “我之前在一家宠物医院上班，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好像还没红，抱着路边捡到的流浪猫过来治病，当时那猫大小便都失禁了，屎啊尿啊全部蹭她衣服上，她一点也不嫌弃，后来那猫在我们医院住了一个月，花了两万多，治好了，她那阵子三天两头跑来看，真的就觉得…好像也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坏，还有，她真人真的超好看！” “她现在家里养的一只田园猫好像也是路上捡的，被人虐待得很惨，那会儿她微博还发过。” “反正我觉得喜欢毛孩子的人都是善良心软的。” “……” “……” 林跃把那些夸她或者替她说话的评论都挑了出来，反复看，就觉得受再大委屈也没那么难过了。 …… 邺城突降暴雨，从深圳飞邺城的最后一趟航班晚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落地。 旅客们顶着一张张疲惫的脸从机舱里出来，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瘦高身材的男人，戴着帽子，穿了件烟灰色衬衣，肩上背着电脑包，手里拎了只不算大的牛津行李袋。 接驳车将旅客送到了航站楼，他混在人群中穿过大厅，到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便消失在邺城深夜的机场…… “罗臻到了，已经在酒店办了入住！” 严婕的信息及时进来，魏知南看完之后将手机合上，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雨势磅礴，阴风阵阵。 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有台风登陆，让市民注意防范。 八月底了，夏天即将过去，又将是一个雨季。 第二天邺城也没出太阳，但雨是停了。 晚上魏知南在秋月居设宴。 罗臻是由老陈开车去接的，直接从酒店接到了秋月居，严婕在停车场迎接，再带他穿过小桥流水似的庭院进了包厢。 包厢是个套间，进门先是一个小型会客厅。 魏知南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严婕带人进来，挥了挥手，严婕便退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不是特别宽敞的空间一下就显得逼仄起来，站在门口的男人双手握拳，显得有些拘谨。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上回去深圳的时候魏知南也专门找过他。 “过来坐！” “不坐了，我讲几句话就走！” 魏知南被逗乐，“你从深圳特意飞过来一趟，就为了跟我说几句话？” 对方否认：“我过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只是顺便才来见你。” 他手指搅动，目光却闪烁不定，魏知南将这些都尽收眼底，笑了笑，将面前茶案上的水壶加满。 “行，你说！” “上回你去深圳找我谈的事，我考虑好了，觉得还是不可行。” “是我提的条件你不满意？” “不是，主要是我干不了，你就当我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力，总之就是办不了。”他说得有些急，额头甚至都开始冒汗。 魏知南停顿了片刻，玻璃水壶里的水已经开始流动。 “你有没有能力我清楚，至于胆量，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给你加一点！”他拿出来一只档案袋放到桌上，“邺城科技新区一套房，外加一辆车，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可以转到你名下！” －－－－－－题外话－－－－－－ 魏狗搞事业的时候还是帅的！ 201 有弱点的人 对面站的男人鼻息里哧了一声，“你准备拿钱压我？” “不至于，我是在跟你商量！” “但很可惜，没有用，这些我也不稀罕！” “是吗？”魏知南的手指在档案袋上敲了两下，水壶里的水已经热起来了，开始在里面翻滚。 “我很欣赏你的忠诚，当然，更欣赏你的能力，不过劝你在拒绝我之前先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他将那只档案袋丢了过去，罗臻在狐疑中打开，先是一把车钥匙，之后是购房合同，合同后面还有几张纸。 他看完之后脸色大变，“你……你什么意思？” “不用这么紧张！”魏知南往后靠了靠，十指交叉在叠起来的膝盖上拢成一座山，“数目不算大，我完全可以帮你填上！” “我不需要！” “你可以拒绝我，但你应该知道短期内你根本没有能力可以还清，按照你跟这家借贷公司签的合同，这么高的利息不出两个月你的借款就会翻一翻，万一这事传到海德，你觉得你还能被重用？” 罗臻额上的汗已经开始往下淌，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你在威胁我！” “为什么你就不能认为我是在帮你？我知道你当初是受胡任海资助才读完大学，但报恩归报恩，前程归前程，何况胡任海这两年也并没有重用你，你们无论在思想还是理念上都有矛盾。他老了，往后只会越来越保守，海德内部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觉得你还能在那边有什么发展？” 罗臻不说话，但眼里的防备之意已经慢慢松散。 玻璃壶里的水煮开了，咕噜噜地在里面翻滚，魏知南倒了一杯，将茶叶洗干净，又重新换上新的水。 “我只是给你指条路，至于愿不愿意走，你自己选择，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机会不是每次都有，人生的转折点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就看你愿不愿意赌！” 他将那杯茶推过去，手指在杯壁上点了点，罗臻怔怔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到了椅子上…… 从秋月居出来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不过并不大，气温倒降了挺多，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燥热。 魏知南拨了林跃的电话，“飞了吗？” “准备登机了。” “好！” 老陈撑着伞过来接他，他看了眼时间，“去趟机场吧。” 林跃的航班大概十一点落地，走的是vip通道，远远就见魏知南站在出口的地方，竟然一改平日衬衫西装的商务风，穿了件白色polo衫，蓝色衣领，下面是藏青色休闲裤，身形和气场的优势让他无论置身何处都能卓尔不凡，惹人注明。 林跃没想到他会来，看来眼四周，没什么人，她才慢慢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想早点见到你！” 天，这么肉麻的话他偏偏还讲得十分坦荡，林跃耳根一下就红了。 “什么嘛，真恶心！”她抓了魏知南的手就往外走。 身后跟的团队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见这场景免不了激动。 “我滴神呐，他好帅！” “何止帅，简直撩死人！” “天呐，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搞得我也好像谈恋爱！” 魏知南带林跃回了玉兰城，刚进电梯把人就摁在墙上开始亲，一路从电梯亲到屋里，直至将林跃压到卧室的床上…… 两人已经一周没见了，双方工作都忙，不见面的时候也很少微信或者电话，以至于见面之后魏知南就有些控制不住。 折腾到下半夜才消停，林跃已经软成一滩泥。 她枕着魏知南的手臂，“你今天，不对劲。” “嗯。” “喝酒了吧？” “喝了一点。” “心情很好？” “谈不上。”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魏知南的电话。 都快三点了，林跃皱眉，“这么晚还有人找你？” 魏知南搂着她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接通。 “喂…” “他回酒店了。” “一个人？” “不是，带了一个走。” “哪个？” “gigi!” “好，辛苦了，早点休息！” 魏知南将电话挂断。 林跃当时被他搂在怀里，离手机近，自然听得到那边的声音。 “谁把gigi带走了？” “一个目前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gigi陪罗臻在邺城玩了两天，随后一起去了趟澳门。 澳门那边魏知南专门安排了人接待，带着罗臻在赌城又玩了几天，好吃好喝招待着，又有美人相伴，等他再度回到邺城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不一样。 魏知南还是在秋月居请他吃饭，当晚罗臻赴宴时已经一身名牌西装，手上还戴了块新表。 gigi挽着他的胳膊进来，他主动伸手跟魏知南打招呼，令魏知南想到“意气风发”四个字。 “您在网贷公司的欠款魏先生已经帮您付清了，这是付款单，房子和车也都已经转到您名下，根据之前确定的条款已经拟了合同，您看下，如果没什么问题麻烦在后面签字！” 吃饭吃到一半，严婕将协议拿给罗臻，他翻了翻，也没细看，直接就在后面签上了大名。 魏知南替他把酒又满上了，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那顿饭罗臻又喝多了，走的时候是被gigi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扶出去的。 严婕将人送到车上，叮嘱好老陈务必把人送回酒店房间，办完所有事之后她再度回到秋月居的包厢。 魏知南依旧坐在那，他晚上没喝酒，甚至没怎么吃东西，以至于满屋子的杯盘狼藉中，他显得格外清醒。 “您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签字？” “他没有不签字的理由！” 他帮罗臻填了因为赌博而造成的窟窿，又让他尝了遍这世上的好东西，豪宅，香车，美女，澳门金沙城的纸醉金迷就像一片天堂。 所有男人的软肋他都有。 或许起初他还可以用意志力来抵制住诱惑，可是当美人坐怀，当一堆堆红红绿绿的筹码在赌桌上被推到面前，他的那点意志力根本就毫无战斗力。 “何况他天生就是赌徒，只要抛出足够的筹码，他总会感兴趣！” “可是您不担心他这种爱赌的性格会影响工作吗？” “不至于，再说我也不希望他无懈可击！” 有弱点的人才能被控制，魏知南太清楚这个道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严婕问。 魏知南修长的手指沿着杯沿转了一圈，上好的青花瓷发出一串低沉回响。 “不急，等！” 202 给姐姐买房 星火的那部校园自制剧签约了，但《骗局》的开机日期迟迟未定，王兰便又给林跃签了个音乐类的综艺，结果合约刚签完，《骗局》的开机日期也下来了，确定十月份进组。 林跃可以预感到往后半年自己会有多忙，于是硬挤了两天时间出来带林玫去看房。 起初林玫是不同意买房子的，但林跃搬出阳阳来，为了孩子的生活环境和质量考虑，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提前找中介筛选了一批合适的房源，林跃带着林玫都去转了一圈，最终定下一套在阳阳学校附近的房子。 120平，不算大，但是精装修的现房，只要买点家具领包就能入住，而且周围配套超市、菜场，还有一所市内比较好的公立初中，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较合适。 “我觉得挺好的，姐，要不就这套吧？” 林玫在屋里转了一遍，南北通透，无论采光还是房型都令她非常满意，最主要的是在一楼，自带一个院子，她可以种点菜和花花草草。 “多少钱啊？”林玫问中介。 中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了眼林跃，林跃咳了一声。 “姐，这套房东一家急着移民，亏本卖的，现在特划算？” “特划算是多少啊？” “就……”小伙子支支吾吾竖了三根手指。 林玫惊叫：“三百万啊？走，太贵了，三百万……”她骂骂咧咧地叫着就去拽林跃。 林跃都想哭了，这套房算是学区房，无论地段还是配套都非常好，加上各种税项起码要五根手指以上，她就是知道林玫不舍得花她钱，所以提前跟中介小哥打了招呼，让他把价格报便宜一点，结果三百万她还嫌贵？？？ “姐，你听我说！”林跃拉住要出去的林玫，“三百万真的是低于市场价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而且咱就当投资，说不定过几年转手还能赚一笔！” “这样啊？” “对对对，我手里好几个客户在抢这套房源，你们要是不买我就带别人来看了！”中介配合林跃演戏。 两人一唱一和，最终还是把林玫稳住了。 林跃趁热打铁，当场就把合同签了，又付了一点定金，后面的手续她没时间再盯着办，让中介直接跟林玫联系。 “姐，回头房本上写谁的名儿？”中介小伙贼精，等林跃付完定金之后才问这个问题。 “写我姐的名字！” “这怎么能行，你付的钱！”林玫推却。 林跃搂着她，“就写你的名字，算是我送给你的三十岁礼物！” “那也不成，又不是小东西！”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林跃抱住林玫，就差在她额头亲一口，“姐，我爱你，我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就像当初你爱我一样！” 最后好说歹说，林玫把身份证交了出来。 定完房子后，时间尚早，林跃又带着林玫去逛了商场，给她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又配了套化妆品。 林玫再三推脱，“我又不出去见人，乱花这个钱干什么！” “一定非要见人才化妆吗，每天都要漂漂亮亮的，说不定哪天你就会遇到自己的mrright了呢!” “什么rai” “就是真命天子啊！” “胡说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林玫的脸都红了。 林跃乐得要死，过去拐住她的胳膊晃了下，“姐，要不给我找个姐夫吧？” 魏知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跃正带着林玫在商场楼上的餐厅吃饭，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餐。 “喂…” “不在家？” 林跃愣了下，“你去玉兰城了？” 那边很低的哼了声，听着就知道不爽了。 林跃昨天半夜才从外地赶回来，她档期排得太满了，也就硬挤出这么一天时间带林玫买房，所以没有告诉魏知南，但她不说不代表他没有其他途径知道。 “我陪我姐在外面吃饭。” “哪？” “什么？” “在哪里吃饭!” “九…九江。” “我现在过去！” “啊？你…喂，喂？？？”林跃想再问的时候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对面林玫问：“是不是那男的？” 虽然她没见过，林跃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讲，但多少知道一些，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平时她也从来不提，怕给林跃添堵。 今天刚好碰上了，便多问了几句。 “我记得他好像…姓魏吧？他是不是平时对你也这么凶？” 刚才电话她也听到了，感觉口气非常不好。 林跃还沉浸在魏知南说要赶过来的打击中，压根没注意林玫在问什么，囫囵回了声“嗯”。 林玫心里瞬间就难受得不行，“我知道你们这行找个靠山会容易很多，但要是你觉得受委屈了，别撑着，你跟姐讲，大不了咱不做了，什么钱啊房子啊都是空的，姐只希望你开开心心，将来找个疼你宠你的男人嫁了，何苦去受这份气！” 林跃听着口气不对劲，抬头发现林玫的眼圈已经红了。 “姐，你干嘛呢！” “小渝，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真的结婚了，还有一个挺大的孩子？” “……” “我知道有钱人脾气都不好，他还有老婆孩子，平时会不会打你？” “打！” “所以我就说…”林玫的眼泪开始往下掉了，她的婚姻体验非常不好，王建刚那会儿经常打骂她。 她也没读多少书，很早就来邺城打工了，干过服务员，当过工厂女工，认识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辈。 那些男人脾气都不怎么好，烟酒全沾，赌博嫖娼，打骂老婆孩子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在她的认知里，魏知南这种已婚老板更不好服侍。 林玫当下就心疼得要命，可林跃完全不知道她这些内心活动。 “哎呀，我开玩笑的啊！” 林玫完全不相信了，反而觉得林跃是为了避免她担心而在撒谎，反正这丫头从小都能扛。 话题哑然而至，她不愿意再多问了，怕越问越心疼。 服务员过来点餐。 “等等吧！”林玫说。 “为什么要等等？” “那位魏老板…不是说要来的吗？等他来了再点吧。” 林跃想想也有道理，而且魏知南的嘴确实挺叼，林跃就让服务员先走了，自己开了局游戏。 一局打完，抬头刚好看到魏知南从门口过来。 “这边！”林跃抬手招呼了一下。 林玫闻声站起来，转过身去，当场愣在那儿。 203 随时会走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姐，这是…”林跃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魏知南合适。 但他脸皮厚啊，自己主动伸了手。 “你好，魏知南！” “你…你好……”林玫咯咯噔噔地跟他握了下手。 林跃看她整个人僵得厉害，过去碰了碰，林玫这才回过神来。 “你干嘛呢？”林跃偷偷问。 林玫小声嘀咕：“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林跃：“？？？” 林玫：“不是孩子都很大了吗，还有，我看网上说什么干爹干爹的，我一直以为他很老了！” 林跃：“有多老？” 林玫：“起码四五十岁吧。” 林跃：“……” 在林玫的印象中，老板大款应该都是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男，加上娱乐圈盛行找干爹，她也一直以为魏知南就是这种，结果完全不是，且恰恰相反，看上去风度翩翩，身材优越，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林跃差点被她乐死，但魏知南就站在面前，他看上去脸色很难看，大概还在气头上，便憋住了，没笑出来。 三人重新入座，魏知南坐到了林跃边上，服务员过来点菜，他指了指林跃，言下之意让她点。 林跃拿过单子翻了翻。 “先来一个脆皮鸭，夫妻肺片，还有辣子鸡……” “辣子鸡不行！”魏知南拒绝。 林跃以为他不喜欢吃鸡，又换了个沸腾鱼，结果鱼也不可以 林跃就不爽了，“为什么鱼也不行？” “太辣！” “哥，这是川菜馆！” “你确定你的胃可以？” 明明前几天她还说胃里不舒服呢，但林跃想吃啊，她难得出来放纵一次。 “没关系，我就吃一点点。” 尽管魏知南不爽，但因为川菜馆也实在没什么清淡的菜，他也只能作罢。 点完菜之后林跃去了趟洗手间，她刚一走，林玫的目光就落到了魏知南身上。 当时两人面对面坐着，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坐的又是角落的位置，魏知南实在是被看得有些纳闷。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林玫攒了口气，“魏老板，您多大了” 魏知南被这个直球打得有点懵。 “三十一！” “实的还是虚的？” “周岁！” “那比我们小榆大了十一岁，我们小榆今年周岁才二十。” 魏知南当然知道她什么年龄。 “去年小榆怀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吧？” “是。” “去年你让他怀孕的时候她才十九周岁。” “……” “我知道你很有钱，也给了小榆很多帮助，但是你有老婆孩子，为什么当初还要招惹她？” “……” “你们在哪认识的？” “会所！” “我了解她的脾气，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很单纯，特别容易上当受骗。我不知道当初您用了什么办法让她愿意心甘情愿地跟着您，还愿意替您生孩子，但今天我就想问您一句，往后您对她有什么打算？难道一直这么让她不清不楚下去？” 一个个直球打过来，魏知南简直措手不及。 “我知道您是大老板，对小渝出手也大方，当初你俩的事我一直没过问。有些话您也别怪我说得难听，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如果被我知道您让她受了委屈，豁出这条命我也会去找你算账，我……”林玫说着眼泪又要出来了，“我们小榆这么漂亮，从小就讨人喜欢，她是我的宝贝，不是给你糟蹋的!” 林玫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心疼，不停地在抹眼泪。 服务员推着车子过来布菜，见到这番情景，不觉多看了魏知南几眼。 魏知南用手撑着太阳穴，他没想到林跃的姐姐比林跃还要能哭。 “抱歉，我可能……”他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语言，但天知道他平时巧言善辩，当时脑子里唯一想的却是完蛋，林跃家人对他的印象居然如此差劲。 “我能理解你作为姐姐的心情，确实，我跟她现在的关系你不会认同，所以我多说无益，但如果她是你的宝贝，于我而言，也是。” “那你能离婚吗？” “暂时不能！” “所以你看……”林玫已经不哭了，抽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睛，“你现在不过是图个新鲜感，你们有钱老板都这样，玩一玩就会换，你条件又这么好，过两年你腻了烦了，让她怎么办？” 林跃上完洗手间回来，发现林玫和魏知南的脸色都不对劲。 “你俩这是…吵架了？” “没有！”林玫拉了她一下，“快坐下吧，菜都要凉了。” 林跃落座，狐疑地看了旁边的魏知南一眼，他表情显得要相对正常一些，“怎么回事？”她压着声音偷偷问。 魏知南将鱼片从鲜红滚油的辣汤里捞出来，放水杯里涮了涮，再搁她碗里，“没什么，吃饭！” 林跃：“……” 晚饭结束之后小周开车直接送林玫回去，林跃坐魏知南的车。 在停车场分开的时候林玫还特意看了魏知南一眼，眼神中饱含深意。 “你跟我姐是不是说了什么？”回去车上林跃问。 魏知南没回答，目光看着窗外的街影。 林跃感觉他的情绪不对劲，但又不像是之前的不爽或者生气。 两人回到玉兰城。 林跃洗完澡出来，发现魏知南独自站在露台，手里端了半杯红酒。 “怎么还喝上了？” “你回来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林跃笑，“你还真为这事生气啊，我回来是有事的，明天一早又要走了，我想着你太忙了，就没跟你说。” “所以如果不是我联系你，你今天也不会找我？” “……” 林跃觉得他的情绪不对劲，从晚饭之后就开始了，但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打电话过来，林跃也确实不会主动跟他联系。 “好了好了，我错了，下次我肯定提前跟你说！”她主动搂上魏知南的脖子，一副卖力讨好的样子。 魏知南低头，目光看进她含笑的眼底。 最近她真是乖得有些出奇。 “你是不是做好了随时可以走的准备？” 林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姐今天的话提醒了我。”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不重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跃的手垂了下来，“是吧，我总要为自己打算！” 魏知南看着她眼中消失的笑容，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完，转身走了出去，很快传出关门的声音。 林跃站在露台，凉风吹过来，她轻轻吐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的“和谐”并非是她真的愿意接受这段关系，只是在无能为力之下的顺其自然。 正如魏知南所说，她不抵抗了，但也不会太入戏。 她随时都会离开，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五年太长了，她赌魏知南没有这个耐心。 204 替补 魏知南走了，那晚没有留宿在玉兰城。 第二天林跃坐最早的一趟班级飞b市，那边有两场商务活动，她在b市呆了一周，结束后直接飞了日本。 有个品牌代言在北海道拍摄，拍摄持续三天，随后接到那档音乐综艺的通告，录制时间提前了一周，地点在b市的某个大型体育馆，林跃又直接从北海道飞回了b市。 这一圈转下来，九月快结束了。 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和魏知南之间没有联系过一次，连条微信都没有，不过林跃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始终认为自己跟魏知南的关系就像空中楼阁，没有任何基础，也不会有任何未来，所以哪天倒了或者塌了也是理所当然。 林跃那阵子也确实忙，除了赶各类通告，看剧本，还要录制新综艺。 新综艺是音乐类型，取名《和你一起唱》，大概意思是一个专业歌手带几个跨界歌手一起出节目。 林跃虽然会唱歌，但她一直是以演员定位，所以在综艺里也属于跨界那一组。 组别是在节目第一期抽奖决定的，但其实都有台本，提前设计好了分组名单。 林跃“抽”到的是一位前辈，名张继，香港人，活跃于二十年前，不过他的歌有很多到现在还是传唱的经典，几乎影响了一代人。 除他跟林跃之外，组里另外还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跳舞出道的，也演过几部片子，女人出乎林跃的意外，竟然是于津津。 当初签约的时候她并没有在邀请名单里看到于津津，所以录制第一天在化妆间看到她的时候都惊呆了。 “怎么你也在这！” “对啊，不可以吗？”于津津先到了，已经快化完妆。 林跃跑过去拍了她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 “是啊，我就是知道你要来，我才让公司推的我！” 像这种综艺，各个经纪公司都会往节目组推人，节目组再根据需求和节目定位选择合适的人选，但于津津是在录制前几天才签的，因为有个演员因档期问题录不了了，她便补了一个空缺进来。 结果最终林跃和于津津还抽到了一组，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 第一期录得挺顺利，四人合作唱了一首比较经典的老歌，林跃还受到了前辈和节目组的一致好评。 录完之后林跃跟于津津约了顿饭。 两人也好久没见了，各自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近况。 于津津演了两部收视率还不错的网剧，最近又刚签了一部上星剧，虽然不是女一，但班底不错，也算是资源提升，不过因为是反派配角，于津津心里有些不乐意。 “角色没大小啦，你看我从出道到现在演了多少配角和反派！”林跃宽慰她。 于津津笑了笑，“是，你之前是经常演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递给你的本子最差也是女二吧。” “……” “何况你的经纪人是王兰，圈里她就是金子招牌，你看自从舒苒跟她合约到期后资源就一落千丈了，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 “说你抢了舒苒的经纪人，抢了他的金主，是靠当第三者上位的。” “是么？那你觉得呢？” 于晶晶笑着喝了口水，“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从出道开始都在一起玩，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啊…”于晶晶支着脑袋想了想，“单纯，善良，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 “可是人总会变的，网上骂的那些大部分都是事实。” 她确实抢了王兰，也确实当了第三者，所有资源和人脉，若不是因为“魏知南”三个字，她或许现在还是个小透明。 “不说这些了！”于晶晶扯开话题，又给林跃的杯子里舔了点水，“你最近还跟陈年联系吗？” 林跃心跳停了一拍。 太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名字了，她也一直在有意屏蔽关于他的信息。 “没有。” “他也不找你？” “不找。” “你们…”于津津叹口气，“你们真的…好可惜啊。” “好可惜”这种话她不止听一个人讲了，之前崔莉讲过，林玫讲过，连小妮都跟她讲过，但又如何呢？ “你还喜欢他吗？”于津津又问。 林跃的手指沿着杯沿转，“我跟他之间，并不是单纯的喜欢或者不喜欢。”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且是在那样心心相惜的环境，有些感情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陈年跟她当不成情侣，他也会是她生命中一个特殊的符号。 “那你对魏知南呢，你是喜欢他，还是单纯只是为了他的钱？” 好狠呐！ 林跃抬头，瞪了于津津一眼，“你今天怎么回事，难得请我吃顿饭尽问些刁钻的问题！” 眼看她真要恼了，于津津及时收手，“好好好，不问了，吃东西！” 两人一顿饭还没吃完，于津津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怎么了？” “张继出事了。” 因劳累导致心梗，连夜被送去医院救治。 “现在情况怎么样？”林跃问。 “还不清楚，要等医院的消息。” 林跃回到酒店，很快她的执行经纪人也给她打了电话，告知张继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什么大碍，但可能后面的录制会有影响。 第二天林跃还有其他通告，在机场的时候接到节目组通知，告知张继因病退出后面的录制，节目组会重新找人补上，要求林跃排档期回去补录。 “婧姐，知不知道补上来的是谁？” “节目组那边有几个人选，在谈，具体定哪一个还不清楚，但你做好心理准备，名单里有陈年。” “……” 林跃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又说：“不会的，以他现在的段位，不会对这种综艺感兴趣，何况他也不喜欢参加综艺！” 那会儿刚出道的时候陈年就跟她说过，他讨厌这种无聊的综艺节目，说白了都是带着脚本的演戏。 何况他现在资源这么好，档期都排不过来呢，何苦来搞这些浪费他的时间。 “话虽然这么说，我听说节目组最早就想签他过来，他没肯，这次虽然可能性也不大，但要是有个万一呢！” 结果最终被林跃的执行经纪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就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陈年接了，将补上张继的位置。 205 面谈方案 王兰直接给林跃打了电话，想探探她的口风。 “你要是想避嫌，我去跟节目组谈，看看能不能争取给你换一组。” 换一组就意外着另外一组也要补录。 “不用了。” “但你跟陈年之前交往过，节目组肯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没关系，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 这行有这行的套路，避免不了。 “魏知南那边……” 林跃心想，总算是说出正题了，铺垫半天不就是担心魏知南那边不好交代么，可为什么她要跟他交代？他是她的谁，他又有什么资格管？ “没事，他应该不会在意！” 两人已经有一个月没联系了，林跃觉得可能他都已经有了新欢。 《和你一起唱》因为签下了陈年，宣发连夜加班，第二天官博就官宣了陈年加盟的消息。 林跃跟陈年之前那些前尘旧事大伙儿还都记忆犹幸，突然发现两人竟然参加同一趟节目，又开始紧追着不放。 有争议就会有热度，节目组乘胜追击，加投物料和宣传。 魏知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到深圳。 胡任海终究还是没熬住，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说要请他吃饭。 晚饭设在海德总部附近的某高档中餐厅，上百平米的包厢，巨大的大理石圆桌，却只有胡任海和魏知南两个人。 “听说你只吃中餐，所以特意带你来这一家试试！”胡任海感叹。 这点倒确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魏知南基本只吃中餐，连日料都很少吃。 “没办法，在国外呆了几年，回来还是中国胃！” “中餐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手艺，我还听说你厨艺也很了得，当初要不是你哥突然去世，你是不会进东拓的，大概率会做餐饮。” 魏知南忍不住笑，“看来胡董把我的底细摸得很清楚啊，那您也肯定知道，我在我爸那里并不受宠。” 胡任海：“知道，我还知道你跟东拓的股东签了对赌，一旦这个项目败了，你不但会被扫地出门，还会欠一屁股债。” 魏知南：“所以您看，您都知道我的难处，又何必咄咄逼人！”魏知南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胡任海也是笑盈盈的，“咄咄逼人算不上，我当初可是给了你机会，而且条件还很丰厚。” 魏知南：“海德投资入股，您知道我不会同意！” 胡任海：“你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对赌，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方案，为何？” 魏知南：“因为不愿意受人牵制，觉得还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合适！” 胡任海：“这么专断？” 魏知南：“可能我的胜负欲和占有欲要比别人强一点，启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立项之初就有很多风投公司来找我，但我都没同意。” 一旦有风投资金参与，后期公司就未必全由他一个人做主。 魏知南：“我感谢您当初的诚意，也知道海德跟很多汽车品牌都有战略合作，但恕我不能接受。” 胡任海重重叹了一口气，当初他主动提出跟魏知南合作，签一份十年期的战略协议，海德技术入股，提供启程所需要的零配件和电池，但要以原始股东的形式参与启程的设计和量产。 启程立意纯电动汽车，且是新兴品牌，前景未知，创立之初如果像海德这样的零配件巨头愿意抛出橄榄枝，换别人早就贴上去合作了，但魏知南却恰恰相反，他当场就否了胡任海的提议，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之后海德向魏知南施压，步步紧逼。 海德集团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国内最早也是最大的汽车零配件供应商，主要研发生产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系统和蓄能系统，在新能源市场的占比份额达到70%以上，这个数字意味着只要你做整车制造就绕不过海德集团。 胡任海当时跟魏知南谈崩了，转手就出了调价单。部分零配件魏知南可以找其他供应商代替，但电池在国内根本找不到第二家替代者，胡任海当时就笃定他早晚会回来服软，结果他不但没服软，还给他来了个暗度陈仓，撬走了他电池事业部的一个大拿。 胡任海：“罗臻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好奇你是如何说服他从海德辞职？” 魏知南：“很简单，给足诚意而已！” 胡任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他成了你的人，专利到了你手里，短期内你也无法生产出启程所需要的电池，更何况从成本的角度考虑，自主研发这步棋走得未必高明。” 魏知南又笑了一声，“谁说我会自主研发电池？” 胡任海有些意外，“如果你不是想走自主研发这条路，大费周章把罗臻撬过去做什么？” 魏知南：“他不需要做什么！” 胡任海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你这是釜底抽薪？” “言重了，我只是想借罗臻的手断了你的新品，我知道他最近在做m3t的测试，这款电池除了磷酸锰铁锂之外还有其他金属元素，成本较三元会下降三分之一，他已经申请了个人专利，海德也跟另外几家整车品牌签了合作协议，一旦测试成功，m3t会用于他们即将面世的新车型，可现在罗臻辞职了，他的专利和科研成果也将随着他的离开而从海德消失，您到时候如何跟那几家整车厂交代？” 胡任海要用价格给他施加压力，他干脆就直接断了胡任海的腕。 胡任海苦笑，“罗臻知不知道他只是一颗棋子？” “何谓棋子？”魏知南显然不认同这个说法，“世界上任何东西应该都有价码，我给他开的价码他很满意，他离开海德肯定也是经过了一番权衡，何况您为何就觉得他留在海德就不是棋子了呢？” “是这个道理，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魏知南往后靠了靠，“我想进行ctc布局，需要海德参与！”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魏知南和胡任海从餐厅走出去。 门口是条人工湖，等车的间隙两人就站在那吹吹湖面上飘过来的风。 老爷子或许是喝了点酒，步子都有些不稳。 他跟魏知南说：“其实最早的时候我是想让你给我当女婿！” 206 愿意叫他一声爸 魏知南眉梢皱了下，“您这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不瞒你说，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太像，胆大，敢冲，心里也没有输赢。”胡任海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也不怕你笑话，我就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子，她什么德性你应该也多少知道，将来我百年之后海德怎么办？” 这其实已经不是老爷子第一次跟魏知南透露过这样的意思，最早刚接触的时候也提过，但那时候魏知南只当是一句玩笑。 “只可惜你结婚了，听说夫人是你大学时候的心上人，也算是一段好姻缘，如果我去邺城，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当然可以！” 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车子先到，因为喝了点酒，走得有些不稳，司机过来扶了他几步。 上车的时候他还回头冲魏知南又笑了笑。 魏知南看着胡任海步履蹒跚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他跟魏骥是差不多年纪。 当初他刚回国的时候在公司并无一席之地，是魏骥年龄渐长才把他扶了上去。 “知南，启承不在了，以后东拓和魏家就只能靠你…” 那一刻的魏骥终于卸了一身傲气，跟其他六十多岁的老人无异。 要问他还恨吗？肯定恨，可是起码在那个瞬间，看着魏骥无助又苍老的脸，他还是愿意叫他一声爸。 “魏总，魏总？” 接他的车子也到了，司机走过来提醒。 魏知南从回忆里出来，迈入月色中。 他手里的事情实在太多，没有在深圳住一晚，而是连夜飞回邺城。 候机的时候他给王兰打了电话。 “那档综艺是怎么回事？” 尽管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王兰一听就知道啥意思。 “就是个意外，之前一个前辈突然心梗录不了了，节目组就临时找了陈年替上。” “为什么事先没有跟你说一声？” “林跃事先没跟你说吗？”王兰就是个人精，夹在中间早就练就了一身滑头的本事，“呀，她还真没跟你说啊！你俩最近怎么回事，吵架了吗？不如你干脆当面问问她吧，她这两天应该在邺城！” 魏知南不想再听她扯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本来还想找韩少凌骂一通，质问他为什么让陈年签这个综艺，但想想有些不合情理。 他忍了下来，一路憋着气飞了回去，直接从机场去了玉兰城。 林跃那阵子太忙了，平均每天只能睡到四五个小时，所以难得有一天没通告，早早就滚床上去睡美容觉了。 睡着睡着觉得旁边有东西贴过来，她潜意识就以为是猫，翻个身就搂了上去。 搂完发现手感不对，睁开眼，手放在旁边魏知南的胸口。 反应了两秒钟，意识从睡梦中清醒，林跃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可不是刚刚么，他头发还有些湿，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应该是刚洗过澡。 林跃看了眼床边的闹钟，凌迟三点了，她整个脑壳痛。 “你疯了吗，这么晚还过来！” 言下之意是不想见到他。 魏知南起来开了灯，灯光刺眼，林跃用手挡了下，“你干嘛啊！” “你跟陈年那档综艺是怎么回事？” “你大半夜来我这就为了问这个？” “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林跃睡得好好的被吵醒，现在浑身都是起床气。 魏知南忍了下，“为什么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为什么要提前跟你说？这是我的工作，需要跟你汇报吗？再说我每天去哪，见什么人，赶什么通告不都有人时时跟你汇报吗，我说不说都一样！” 魏知南被她一串连环炮轰得气绝，咬了下牙根，“我不同意！” “嗨奇怪了，我跟谁录节目为什么要先经过你同意？那你当初跟别人结婚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 数小时前他在餐桌中跟胡任海对峙，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上百亿的项目他动动嘴皮子就谈下来了，可是回来面对林跃，他竟然被怼得哑口无言。 说到底还是因为结婚的事，魏知南低头缓了口气，“一事归一事，我就问你，能不能退出这档综艺？” 本来林跃觉得多少要跟陈年避避嫌，但魏知南的这些话反而激起了她的破坏欲。 “不可能，合约都已经签了，退不了，何况我也不想退！我为什么要退，既然你能跟苏青禾结婚，我就可以跟陈年录节目，而且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段时间我们会频繁在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林跃！”魏知南气得抬高了音量。 林跃那种报复的快感又上来了，她抬着下巴，“你凶什么凶？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金主而已，我陪你睡就可以了，但并没有义务要对你保持忠诚！” 魏知南闭上了眼睛，他无法让自己直视林跃那双眼睛，那双挑衅的，叫嚣的，不带一丝柔软的眼睛。 林跃看着眼前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胸腔急促起伏，她知道他在忍，且忍得很辛苦。 “这是你的真话？” “对，真话！” 魏知南嘴唇勾了一下，“很好！”遂翻身下了床。 他光着脚，拖鞋都没穿，拿了手机就往外走。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林跃心里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可就在她闷着头自怨自艾的时候，魏知南又折返。 “一周一次，记得是你自己定的规矩？” “什么？”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魏知南已经欺身而上，一手控住她扬起的下巴，一手扼住她两只手，低头亲了上去。 不，应该是咬更为恰当。 林跃吃痛，弓着身子反抗，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面自己。 “不是说金主吗，就这态度？” 林跃总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苦涩笑了声，挣开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贴了上去……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这一个月之内两人没有丝毫联系，连句只言片语也没有，但身体却依旧没有产生任何陌生感。 林跃觉得自己身上可能被他按了个开关，关着的时候又冷又淡，可是只要他轻轻一拨，一切奔涌而来。 后面有些乱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收拾干净睡着的，第二天醒过来已经快十点，还是被小妮的电话吵醒。 “姐，你还不起床吗？” 林跃这才想起来今天上午的航班飞b市，明天要重新补录《和你一起唱》第一期。 207 补录 林跃赶紧爬起来冲去洗手间，刷牙洗漱，换衣服的时候才看到自己浑身都是印，连脖子上也没幸免，有好几个还种得特别深，一夜过来已经泛成青紫色。 艹，属狗的么？ 林跃拿遮瑕膏拼命盖，但压根盖不掉啊，最后只能找了件高领套上。 小妮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 “今天很热耶，你穿成这样？” 林跃没法解释，拿了帽子口罩戴上，“走吧，赶紧去机场！” 长衣长裤加高领和丝巾，林跃就这么裹得严严实实地杀到了机场，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航班已经飞走了。 林跃气得跺脚，只能重新让小妮订机票，好在运气还不错，居然还能订到后面一班的头等舱，可也正是因为临时改了航班，竟然在安检的时候碰到了陈年。 当时林跃是排在后面的，她出行一向低调，出入机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一直闷着头在打游戏，所以没人认出她。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陈年！” “好像真的是陈年！” “天哪，陈年耶！！！” 随之便是一浪一浪的尖叫声，很快就有很多人涌了过来。 林跃被叫声吸引，抬头便看到前面跟自己隔了大概七八个人的背影，穿了件黑t，蓝色牛仔裤，渔夫帽、墨镜和口罩都戴得整整齐齐，但他个子高，身形出众，所以即便遮得再严实依旧逃不过粉丝的眼睛。 很快陈年就被一帮女孩子围在了中间。 “不好，撤!”林跃立马把鸭舌帽压到最低，拉了小妮和执行经纪就要往旁边闪，但那帮粉丝简直就是火眼金睛。 “林跃，那边是不是林跃！” “是她吧！” “就是她，就是林跃！” 原本围着陈年的人分了一小半往林跃这边涌，很快林跃也被围住了，数十只手机对着她咔咔咔一通拍，其中有几张老面孔，应该是常年蹲在机场的站姐。 林跃一度感到绝望。 她知道这次去跟陈年录节目是凶多吉少，以两人之前的关系节目组肯定要搞事情，可没想到还没出邺城就已经卒。 林跃和陈年就在一帮粉丝，路人和站姐的镜头下通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室总算消停了很多。 林跃坐在靠窗的位置，陈年在她斜对面，还是习惯性喜欢坐在角落里。 “姐，他跟你打招呼没？”小妮接着给林跃送咖啡的机会偷偷问。 林跃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不会吧！” 小妮抬头又看了眼斜对面角落里的陈年，戴着耳机在刷手机，帽檐压得很低，他脸本来就小，这样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五官。 “他真的好帅啊！”小妮还是忍不住要花痴。 林跃：“……” “婧姐，你有没有觉得他比刚出道的时候又更帅了？”小妮拉着施文婧问。 “红气养人，变帅也正常，何况他的五官确实也能打，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大牌想签他！”施文婧是林跃的执行经纪，看人多少带了点职业病。 候机的时候林跃跟陈年零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要不是别人知道他俩之前的关系，都会觉得他俩压根都不认识。 好在没等多久就登机了，林跃先上，靠窗的位置，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她坐定之后就祈祷千万别跟陈年坐在一起，可就是拥有如此神奇的缘分，头等舱好歹也有十来个座位，但陈年的位置就刚好偏偏在林跃边上。 林跃看着他走过来，又看着他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内心整个mmp，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怎样。 “hi~~好久不见！”林跃觉得既然碰上了，后面还要一起录好几期节目，不如干脆大方一点，所以主动跟陈年打了招呼。 岂料对方一坐下就戴上了眼罩，耳机塞到耳朵里，像不认识林跃似的，一副与她隔绝的态度。 卧槽？几个意思？ 林跃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气鼓鼓地转过身来，也不搭理了。 小妮和施文婧是坐公务舱的，施文婧还好，只是微信上叮嘱林跃注意跟陈年的分寸，但小妮不一样了，她多八卦啊，借着给林跃送水杯的借口跑头等舱看了一眼，回去后偷偷给林跃发微信，问她要不要跟自己换位置。 怎么换！ 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况这个时候换位置让陈年怎么想？ “不用，就这么着吧！” 反正他也把她当成了透明人，林跃觉得这样也好，以免彼此尴尬。 就这样两人互不干涉地飞到了b市，落地之后林跃走在前面，出了机场直接上车去酒店，倒也没再见到陈年。 按照通告时间是从晚上开始补录，又要熬一个通宵，林跃到酒店后便睡了两个小时，四点有节目组的化妆师来房间给她化妆。 虽然是音乐类综艺，但有很大一部分是真人秀内容，需要从酒店开始录。 五点多的时候机位进来，林跃把之前录过的那套脚本又走了一遍，没什么难度。 酒店内容是分开录了，录了大概有个把小时，之后去体育馆会面。 因为只有林跃那一组补录，所以录制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多。 林跃那一组共有四个艺人，除了她还有陈年，于津津，和另外一个叫李朝阳的跨界艺人。 综艺都有台本，录起来不会很难，但导演录了半场就已经看出问题。 休息的时候特意cue了林跃跟陈年。 “下半场你俩必须多一点互动，不然后期出节目的时候都没素材可以剪。” 也不能怪导演单独点名，实在是整个上半场林跃和陈年直接零交流。 一组四个人，足足录了三个多小时，两个人从头到尾不说话，实在显得刻意。 下半场时间长了一些，因为导演的特意安排，林跃跟陈年总算有了点互动，但这些互动也仅仅是因为一起排节目的时候陈年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专业歌手，需要给林跃一些指导性的东西。 因为陈年跟林跃之间莫名其妙的生分，好多镜头补录了三四次，导致原本五个小时就能录完的节目，拖了八个小时才勉强录完。 结束的时候都快凌晨四点了，现场导演和工作人员全部处于崩溃的状态。 回酒店的路上施文婧果然收到了节目组的电话，让她想办法必须让林跃跟陈年进入状态，不然后面那么多期根本无法进行。 －－－－－－题外话－－－－－－ 消失了几十章的男二号终于又出现了~~~~ 208 羞辱我吗 林跃也意识到问题了。 这真的是她自出道以来录得最艰难的一期综艺，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期要录，如果跟陈年还是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一下。 林跃回到房间给陈年发了条微信：“能不能谈谈？” 那边没有回复。 嗨，他还来劲了！ 林跃越挫越勇，直接问节目组要了陈年的房间号。 酒店是节目组统一安排的，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地方，林跃拿到房号之后找上小妮。 “走，跟我去找他聊聊！” “啊？”小妮吓得直摇头，“我不去！” “孤男寡女，你不去到时候又传出点幺蛾子怎么办？” “但现在也太晚了吧！” “没关系，他不会这么快就睡。” 小妮最终还是被林跃拉上了，陈年就住在楼上，林跃带着小妮杀了上去。 开门的是陈年的男助理，愣了半天，“林…林跃姐……” “陈年呢？” “哥…在洗澡！” 男助理刚说完，里头传出声音，“谁？” “林跃姐！” 随之陈年从浴室那头走了过来，上身没穿衣服，腰上围了条浴巾，宽肩劲腰，小妮“啊”的一声就捂住了眼睛。 “有事？”他冷冰冰地问。 林跃努力面带微笑，“能谈谈吗？” 他撇了下头，“进来。” 小妮死活不肯进了，说在门口替他们守着，林跃只能自己进去，结果她一进去陈年的助理也识趣地滚出了房间，最终还是落到了“孤男寡女”的境地。 陈年套了t恤和运动裤，走到窗边的小桌那，桌上摆了几个食盒，应该是刚点的外卖。 “吃点？” 林跃摇头，“不用，谢谢！” 他便自己拆了一次性筷子开始吃起来，完完全全把林跃晾在一边。 林跃忍。 不过他吃得也不多，拣着每样吃了点，将椅子转了过去，“麻烦！” 林跃没懂什么意思。 陈年又朝她脚边指了指，林跃这才看到旁边的垃圾桶。 她把垃圾桶递了过去，“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陈年将桌上的食盒收拾干净，“开始什么？” “喂，你……”林跃气炸，终于忍不了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既然你接了这个综艺，就拜托你好好录，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一组，趁早提出来，要不你换，要不我换！” “你大半夜跑我房间敲门，就为了说这个？” “对！” “生气了？” “我……”林跃被他问得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她喘了一口，重新整理思路，“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这是态度和原则性，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有些……” “他知道你半夜跑来我房间吗？” “什么？”林跃突然被打断，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年从桌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滑开，递给她，“自己看！” 林跃点开是一段娱乐新闻：“……今天上午有网友拍到陈年和林跃同时现身机场，两人装扮低调，搭乘同一班飞机抵达b市录制综艺，虽然全程无交流，但有传闻两人私下打得火热，有复合的可能……” 新闻配图便是两人在机场以及在飞机上坐一起的照片，照片是真的，可内容完全是胡编乱造，但这事也不能怪别人，谁能相信他俩真的没有提前约好，坐同一趟班机甚至坐一起完全是因为巧合呢？ “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你，像这样的造谣和绯闻，你能承受多少？或者换句话问，他作为你的金主，给你的宽容度是多少？” 林跃算是明白了，“所以你在明知道搭档是我的基础上还接了这档综艺，纯粹就是为了羞辱我？” “想听真话吗？” “有屁快放！” 陈年站起来走到林跃面前，低头看了眼，她脖子和锁骨的地方有好几处红印，今天录节目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似乎在向他昭示着不久之前她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事。 陈年将目光上移，最终落入林跃的眼睛里，他稍稍偏了下头，凑到她耳边，慢悠悠地说了一个“是！” 林跃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她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气势，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说辞。 “王八蛋！” 一直等在门口的小妮眼看着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了。 “姐…” “王八蛋！” “啊？”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林跃一边骂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小妮只能战战兢兢跟上。 两人的谈判不欢而散，林跃气得后半夜胃里一直不舒服，到天亮的时候才好些。 …… 魏知南飞了趟深圳回来，启程和海德重新开始合作。 之前两人已经水火不容，海德那边甚至停掉了启程的所有电池系统，但一夜之间风向突变，令很多人都跌破眼镜。 罗臻收到消息后直接冲到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他骂骂咧咧，一副要冲上去跟魏知南掐架的态势。 魏知南摆了下手，原本架住他的保安往后退了两步。 “都出去！” “可是……”严婕担心。 魏知南的目光始终落在气急败坏的罗臻身上，“我跟罗工有事要谈！” 严婕带保安撤出了办公室。 罗臻梗着脖子握住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暴了出来。 魏知南走过去替他整了整被扯坏的衣领，“年轻人，别这么容易被情绪控制！” 罗臻甩了下肩，“姓魏的，你大费周章让我从海德辞职，就是想用我手里的专利牵制胡任海，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海德重新跟你合作，我却成了叛徒！” “对，你说得没错！” “你……” “但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我真的只想要你手里的专利，出价就可以，没必要花费这么多心思把你弄来邺城，还是你真觉得你手里那几项专利比你这个人更值钱？” “什么意思？” “你真觉得你手里那几项专利比你的人值钱？” 罗臻不说话了。 魏知南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给他，“看一下！” 罗臻拿起来，封面是“新能源ctc部署方案”几个字，厚厚一叠，差不多有七八十页，他打开翻看，表情由最初的不以为然渐渐变成震惊。 时间有限，他也只能翻看几页，但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套方案…谁做的？”罗臻问。 “我！” “你？”罗臻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又觉得也合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非草包，跟很多富二代不同，他有学历，有能力，还有手腕，“你想做？” “不然呢？” “可是……”罗臻又看了眼手里的方案，“这并不仅仅一个项目这么简单，这是要将整个行业都进行一场革新。” “对，ctc不是简单的技术创新，是从结构设计到整个商业模式的共同变革。” 209 核心竞争力 罗臻的情绪已经由刚才的愤怒变成震惊，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支吾半天，“玩儿太大了吧？” “玩？”魏知南挑眉，“其实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但你在这个行业呆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未来新能源汽车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 罗臻：“降低成本，提高续航和性能！” 魏知南：“这只是站在工程师角度而得出的浅表性结论，但我不是工程师，这么问吧，未来肯定是新能源的市场，启程作为自主研发的新兴品牌，我们如何才能在这场角逐中取得竞争力？” 罗臻：“这……” 魏知南：“或者再换个角度讲，燃油车诞生了这么多年，国际品牌早就已经构建了技术壁垒，这几年即便有个别国内品牌起势，也不过是自嗨而已，无论是技术还是销售数据放眼全球都微乎其微，但新能源不同，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于我，于你，甚至对全球造车人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契机。如果当年国内第一台自主研发的燃油车下线经历了无数瓶颈和寒霜，那么现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和技术背景要比他们强了不止一点点，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做？” 所谓时势造英雄，也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ctc投入巨大，而且短期内根本实现不了，但一旦失败就要面临巨大的亏损。以大部分整车企业的思维，依托现有资源和模式研发新能源汽车，将其做好做稳，也将会很有前景！” “对，但你也说了，这是大部分人的思维！” 魏知南去冰箱拿了瓶水给他，“知道我第一桶金来自哪里？” “最江南！” 魏知南忍不住又挑了下眉，“你居然知道最江南？” 最江南是魏知南十多年前创立的餐厅，当时他还在国内读大学，就在学校附近租了家店面，开了他人生中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餐厅。 经营半年，生意蒸蒸日上，他又把隔壁两家店面和二楼也盘了下来，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但后来魏启承出事，他的人生轨迹开始发生偏转，出国前他便停了最江南。 “但你收到的信息可能有误，我的第一桶金不是因为开餐厅，而是赌马！” “赌马？” “对，赌马！”魏知南回忆，“当时有匹马的赢面很大，八成以上都是买它赢，而我买了当时看起来没什么赢面的那匹，最后我赢了，那一场我就赢了将近六十万。” “……” “这事是在最江南之前，应该说我是用赌马赢的钱开了最江南！” “你那时候多大？” “十八还是十九？”具体忘了，但这些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作为赌徒，如果你永远带有从众心理，或许你不会输，但你也绝不可能赢，这个理论放到创业上也是一样！我站在这个时代的风口，有能力也有机会可以把别人甩在身后，为什么不去做？即便我不做，将来也会有其他人去做，到时候被甩的就是我！启程的机会在哪，不仅仅是赶超燃油车，挤压燃油车的市场，也不仅仅是作为众多新能源品牌中的一个，需要仰仗成本和市场来生存！” 他要的是在这场角逐还没开始之前，他就已经领跑。 他要的是绝对的优势，绝对的赢！ 罗臻听魏知南说完，站那半天都没发出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情平复一些，问：“ctc布局，你是最近才产生的想法？” “不是，回国前就在做。” “回国前？”罗臻再度震惊，也就是说，他在创立启程之前就已经在考虑ctc布局，是先有了ctc才有了启程。 他要的不是仅仅造一台新能源车这么简单，他是要当这个行业里的核心玩家！ 罗臻又把方案拿起来翻了翻，“想法很好，可是实施起来难度太大了，ctc集成不仅仅只是电池，还有电机、电控和整车高压，包括后期的安全系数都有问题，整个体系涉及太多环节，不仅仅只是整车企业的事。” “所以我需要跟胡任海合作！” “他会同意？” 风险太大，耗时又长，海德作为电池头部企业，罗臻觉得他没有理由陪魏知南去玩这么大一个局。 魏知南笑了笑，“这只是你的想法，相反，胡任海觉得这个方案相当可行，或者换句话说，以海德目前的处境而言，他也需要这样一个项目来稳固他的头部优势。” 海德从创立到现在，经历了初始阶段，扩张阶段，高速发展阶段，最后进入稳定期。 所谓稳定期，其实说瓶颈期也可以。 “海德去年营收37824亿，电池销售4212gwh，对比前年数据，虽然营业额保持上升，但单位收入已经呈下滑趋势，在倒挂现象越来越严重的同时成本下降近乎停滞，这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非常致命的事，何况这两年上游原材料价格持续上涨，锂短缺，国家对于储能不断有新政策出台，国际市场局势也步步相逼，海德如果在五年之内无法完成海外布局，很快就会被甩出局，种种因素导致胡任海不得不做出一些选择。” 变则通，不变则死。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市场，特别是像新能源这类新兴市场，变数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 先机太重要，这点上魏知南和胡任海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罗臻听魏知南讲完，双手盖在脸上蹭了蹭。 “其实老师一直很欣赏你！”罗臻口中的老师便是胡任海，“但他在欣赏你的同时可能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魏知南笑，“那你又如何判定他欣赏我不是因为我有野心？” “是这个原因？” 魏知南显然不想再回答他这个问题。 “启程会跟海德签一份协议，为期三年，三年内我们需要完成ctc部署，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魏知南跟罗臻谈完已经九点多，手里还压了大量工作，又留在办公室加了两个小时班，直到胃里开始隐隐作疼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秘书送进来的晚饭早就凉了，严婕进来的时候看他脸色不对劲。 “需不需要重新给您叫餐？” “不用，帮我煮杯咖啡。” 严婕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今天的第几杯咖啡了，最近超强度的工作已经打破了他平均每天睡四小时的记录，但最后还是领命去煮了杯咖啡过来。 魏知南接过杯子，问：“有事？” 严婕：“刚收到消息，好像有人在查林小姐的那起车祸。” －－－－－－题外话－－－－－－ wuli魏总大概是全网唯一一个在认真搞事业的霸总了！ 210 胡闹 魏知南从公司离开，去了玉兰城，路上收到舒苒的微信，一个字都没有，只甩了个链接过来，打开便是林跃跟陈年一起现身机场录节目的新闻。 他扫了一眼，将手机黑屏。 到玉兰城是美珍阿姨开的门，魏知南脱了西装，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着人。 “林小姐好像去参加什么活动了，还没回来！”美珍阿姨从屋里出来汇报。 魏知南看了眼时间，过凌晨了，什么活动要搞到这么晚，正准备打电话，门口传来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美珍阿姨赶紧跑过去开门，“哎呀怎么喝成这样！” “帮忙扶一把！” 小妮跟美珍阿姨一左一右驾着林跃进来，跟站在客厅的魏知南撞了个正着。 “魏…魏先生……” 魏知南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林跃崴靠在小妮肩上，身上穿的是一条黑色吊带裙，真丝面料，曲线裹得一览无遗，领口和后背还落得有些低。 “怎么喝成这样？” “就…有个品牌活动，结束后那边请吃饭……” “就吃了饭？” “还…还去酒吧玩……了会儿…” 魏知南的脸色相当难看，小妮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可就在这时候，原本靠她身上的林跃突然把脑袋竖了起来。 “hey，帅哥！”她挣开小妮冲过去，直接勾住魏知南的脖子，“要不要一起跳个舞啊？” 魏知南的眼神已经结了一层霜。 林跃醉得七七八八，还以为自己在酒吧，“来嘛，帅哥，我跳舞可好了……”她搂着魏知南的脖子还晃了晃。 小妮简直当场社死，“那什么……阿姨，我还要赶车，姐就交给你了……”她挎了包就跑了出去。 美珍阿姨没法撂摊子，硬着头皮过去拉林跃，“来，林小姐，我带你先去洗个脸……” “不要！” “很晚了，洗了早点休息…” “说了不要，我要跟帅哥跳舞……”她把美珍阿姨甩开，整个人贴到魏知南身上。 魏知南纹丝不动，对美珍阿姨说：“你先进房间！” 美珍阿姨如获大赦，扭头就走了，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死。 魏知南低头，林跃的手掌已经趁机穿过他衬衣扣子的缝隙伸了进去，在他胸口摸了两把，“帅哥，你肌肉好棒。” 魏知南挑了下眉，“不是要跳舞？” “跳舞多没劲…不如我们……”她踮着脚尖凑到魏知南耳边，“不如我们干点别的……更刺激的事？” “比如？” “讨厌！”林跃媚眼如丝，又在魏知南的腰肌上捏了一把。 魏知南一下将她扛上了肩，踹开卧室的门，但等待林跃的并不是柔软的床，而是硬邦邦的浴缸。 她被魏知南直接扔到了浴缸里，开了花洒就对着她开始冲…… 冰冷的水当头淋下来，林跃被冲了个措手不及，尖叫着就要往外爬，却被魏知南摁住了肩膀。 “够刺激吗？” “放开我！” “你不是想要跟我做点刺激的事？” “放开我，魏知南，你他妈放开我！” 她骂骂咧咧地把人推开了，挣扎着想要从浴缸里爬出来，魏知南将她的手腕扣住固定在头顶，厉声问：“清醒了？” “滚！” “清醒没有？” “你他妈……艹！” “别爆粗口，好好说话！” “艹艹艹！” 她挣不开，又逃不掉，力量的悬殊导致整个人都被他死死压制住了，也就光剩一张嘴还能逞能。 魏知南看着浴缸里扭来扭去的人，浅棕色的眼影，鲜红的唇，黑色丝绸在被冷水浇过之后一寸寸全部贴在雪白的皮肤上，魏知南心里燥得慌，今天谁给她化的妆，化成这样又媚又妖的样子。 “好好说话！”他又重复了一遍，但语气分明软了很多。 林跃趁机挣开手腕，结果后脑勺重重磕在水龙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魏知南见状赶紧拽了她一把，她还不要，拍打着他的手臂，最后像尾滑不溜丢的鱼似地从浴缸里爬了出去。 “神经病，死变态！” “王八蛋，老混蛋！” 她一边骂一边气冲冲地往外走，也顾不上高跟鞋掉了一只。 魏知南站在浴室，听着外面的门被她撞得砰砰响，满地的水渍，地上还掉了一枚她的耳环。 他知道林跃没有喝醉，起码没有喝到失去意识，她无非就是想玩嘛，故意装出一副很轻浮的样子，这也是她最近惯用的伎俩，一改之前的矜持羞涩，有时候在床上甚至可以用放荡来形容，也免不了拿各种污言秽语来刺激他，就是为了让他生气。 魏知南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的目的，可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用手捏了捏眉心，将花洒的水关掉，出了浴室，自己身上也被淋得半湿了，去客卫洗了澡，再度回到卧室的时候林跃已经躺在床上，被子蒙过头顶。 “起来！” 被子里没动静。 他只能坐过去把被子扯掉，“我知道你没睡！” 林跃气鼓鼓地坐了起来，“你是有病吗拿水滋我？” 魏知南懒得回答，“转过身去！” “干什么？” “给我看看你的后脑勺！” 林跃这倒没嘴硬，乖乖转了过去，魏知南拨开头发找到刚才磕的地方，果然已经蹭破了一块皮。 “疼不疼？” “疼死了！” “疼就对了，成天瞎胡闹！” “谁胡闹了？”她激动得又转了过来，“要不是你用水滋我，我也不会磕破皮！”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讲到最后全部变成了魏知南的错，他无奈笑了笑，“好，怪我！” “本来就怪你！” “……” 他不想再跟她争论，去拿了药箱过来帮她清理伤口，许是真的疼，药棉刚沾上她就嘶嘶叫着往旁边躲。 魏知南用一只手括住她的侧脑勺，“别动！” 利用给她上药的时间，魏知南问：“晚上参加什么活动？” “你不清楚吗？” “不清楚。” “那就奇怪了，不是定期都会有人向你汇报我的行踪？” 魏知南沉了下，“太忙，没注意看。” “这样啊，不过参加什么活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见了什么人，哦对了，有件很搞笑的事得跟你分享一下。”她盘着腿转过身来，“今天活动结束后品牌商请我吃饭，那头老板好像挺喜欢我的，问我愿不愿意陪他睡一晚，他给我开了这个价！” 林跃伸了两根手指，“两百万，魏老板，我这么值钱的吗？” 211 你一直在骗我 魏知南看着她笑语嫣然的样子，那种又纯又欲的模样，是真的漂亮。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考虑考虑，不过他加了我的微信，说过几天单独约我出去玩。” 魏知南相信她说的这些都是真话，最近除了关于她跟陈年的绯闻，还有一些其他的闲言碎语。 以前她都不怎么参加饭局，更别说是跟着品牌商去酒吧玩，但最近她似乎很热衷于这样的活动。 那样的场合魏知南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一帮男人围着几个女人，暧昧，调情，互相试探，但他知道林跃的最终目的是让他不痛快。 魏知南觉得胃里仿佛被钻开一个洞，有呼呼的冷风吹进去，又开始隐隐泛着疼。 “早点休息！” 他合上药箱走出了卧室，并没有留宿在玉兰城。 …… 此后几天林跃频繁出席各种饭局，浓妆，艳服，再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回来。 她以前在圈里的风评就不好，很快又传出其他大佬想要包养她的传闻，也有人拍到了她参加私局的照片，穿着超短裙坐在某品牌商的大腿上，或者被哪个制片人搂着喝交杯酒…… 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无疑最终都流到了魏知南手里。 魏知南那段时间真的非常忙，ctc项目启动，方案重新做细化，每天大大小小的会议起码有四五场。 除了处理启程的事之外还有东拓那边的业务，股东因为他更改方案启动ctc项目非常不满，陆鸣谷和魏如枫借机煽风点火，魏知南腹背受敌。 “您要的咖啡…”严婕帮魏知南的咖啡续上。 他就着咖啡吞了一颗止疼药。 “要不您今天早点下班吧？” “还有几个数据，你先走吧。”他埋头在一堆表格和图纸中。 严婕想再劝劝，但最后还是作罢。 魏知南又忙了半个多小时，被手机铃声打断，他瞄了眼，舒苒的电话，懒得接，直接挂断，可很快那边又发了微信过来。 魏知南点开，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屋子男男女女，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抹红裙。 她跟人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稍稍弓着背，手里拿了酒杯，旁边男的搂着她的腰，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她身上。 魏知南将视频关掉，合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视频里的画面还在不断回放，包括最近收到的那些照片，她烟视媚行地辗转于不同的男人之间，每一张都极其香艳。 魏知南拿过座机给严婕打了通电话，“让老陈把车开到门口。” “好！” 几分钟后魏知南下楼，见到的却是拎着包的严婕。 “老陈呢？” “走了，我送您吧。” 魏知南并没有多问，上了车。 “去1岚！” 严婕愣了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两人都没有交流，严婕能够感觉到他气压低沉，像是暴风雨之前的乌云压顶。 很快到了1岚，因为是vip，门口有专门的泊车位。 小弟过来替魏知南开了车门。 他下车进了1岚，严婕看他情绪不对劲，把钥匙扔给了泊车小弟也跟了进去。 魏知南对1岚很熟悉，刚舒苒拍的视频一看就知道是行政包房，而1岚的行政包房不满五间。 他直接上了一楼，推到第二道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抹红裙。 她正拿着话筒站在显示屏前面，旁边一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合唱《片片枫叶情》。 “姐夫！”舒苒先看到他，叫了一声。 魏知南却没听到，上去拽过林跃就往外走。 林跃本来唱歌正唱的好好的，包厢里又吵又暗，她也确实没发现魏知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拖到了门口。 有人要过去拦，可当看清来人之后全都退到了一边。 严婕赶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魏知南把林跃拉出包厢，后者骂骂咧咧。 “你干什么，放开我！” “喂，我唱歌呢，你又发什么疯！” 她一边被拖着走一边挣扎厮打，魏知南恼了，干脆直接把人扛到了肩上。 这下更不得了，林跃拳打脚踢地要下来，打也是真的打，拳拳见肉，全部敲在魏知南后背上，但他丝毫不为所动。 一路下去只留下林跃的叫骂声。 魏知南直接把人扛出了1岚，甩到车上，林跃踹着要出去。 “别动，再动我在这办了你！” 他用膝盖将其压住，扯过安全带把林跃绑了个严严实实，自己再转到另一侧开门坐上去。 “开车！” 纵使严婕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魏知南这副模样。 她站在车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上车发动。 路上林跃也没消停。 上次可能有装醉的成分，但这次她是真的喝多了。 “那么多人等着我唱歌呢，你放我下车！” “你凭什么把我带走，魏知南，你放我下去！” “还有人等着我陪他唱歌呢，陈老板，宏光百货的陈老板，就上次说要花两百万睡我的那位，魏知南你他妈……”话还没说完，严婕一个急刹车。 林跃整个人往前冲，魏知南下意识伸手替她挡了一下，随之推开车门，绕到那边去扯了林跃的安全带将其又拽出了车子。 深夜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 林跃被魏知南拖拽着穿过疾驰的车影。 “你发什么疯？” “对，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林跃怎么甩都甩不开魏知南的手，他的力气太大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从你对我撒第一个慌开始，从你对我隐瞒第一个真相开始，魏知南，你一直把我当傻子，一直！” 林跃嘶吼，尖锐的声音混着黑夜的风。 魏知南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的憎恨。 他知道她应该查到一些事了，关于那起车祸，关于那个孩子，关于他最不想让她知道的真相。 胃又开始疼，不是之前那样的隐疼，像是有电钻在往深处绞动，越绞越快，越绞越深。 “林跃……” 他疼到开始冒冷汗，手掌抵住腹部，“ “我……” 试图解释，但只觉胃里一股热气，腥味从喉咙冲到口腔里。 林跃只听到“噗”的一声。 “魏先生！” 严婕几乎是尖叫着冲下车跑了过去。 魏知南捂着腹部一手扶住旁边的围栏，血从嘴里喷出来，喷得衣服上全是。 212 你不配 林跃当时整个都是懵的。 严婕跑过来将她一把推开，扶住已经开始往下滑的魏知南。 “封锁消息……” “我知道，魏先生，魏先生！”严婕喊了几声，但魏知南已经渐渐失去意识。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 林跃也不知道如何跟着去的医院，全程她都跟个木头人似的，全都是严婕在安排。 尽管严婕看上去也很紧张，但起码没有方寸大乱，还算冷静地联系医院，找相熟的医生，并交代一些注意事宜，而林跃就跟傻子似的跟在后面，脑壳里除了嗡嗡响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胃溃疡，上消化道出血，出血量很大，已经出现休克，现在急诊这边先尝试帮他止血，如果今晚能够把血止住，问题应该不大，如果止不住，明天还要重新做检查，严重的话可能需要做手术。”过来解释的是何医生。 魏知南呕血连夜送治，这事可大可小，所以严婕不敢把他往其他地方送，直接就送到了何医生这边的私立医院。 “还有，他这情况怎么回事？严重到呕血才来医院看！”何医生跟魏知南很多年了，已经不是简单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不免带了几分责备的口气。 严婕解释：“最近有项目要上，他工作太忙。”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他胃一直不好，前年做胃镜的时候已经是胃炎，之前又刚动了个肺部手术，真拿自己当铁人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他胃里确实一直不舒服，前段时间还吃坏了肚子，我也劝了，可他未必愿意听，何况事情真的太多了，他想歇也歇不了！” 何医生也知道魏知南的立场，看似站在高处，其实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很快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告知魏知南的出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魏知南从抢救室被转去了加护病房，加护病房有护士照看，家属暂时进不去。 一帮护士和医生前前后后围着他忙，包括跑前跑后的严婕，唯独林跃木讷又安静，没有上前一步，但也没有离开，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等全部安排妥当，已经快四点了。 严婕走过去，看了她一眼，说：“天快亮了，你这张脸不适合呆在这，先回去吧。”语气不算恶劣，但听着不大好听。 林跃低头看了眼，衣服上溅了一些血迹，手上也有，应该是刚才帮忙扶魏知南的时候蹭上去的，此时已经干涸，一滩滩凝在皮肤上，鲜红变成了深浓的褐色。 “好。”她嘴巴张了张，转身往外走。 走没两步又被严婕叫住：“等等，聊两句吧。” 深夜的医院本来就没什么人，林跃跟着严婕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应该是靠近楼梯的一个拐角处，灯光有些暗，视线不是特别清晰，适合谈心。 “你跟了魏先生多久了？”严婕问。 林跃没回答。 严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快两年了吧，从你们第一天认识开始算。” 这么久了么？林跃有些后知后觉，到底是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瞬即逝，一晃就到了这里。 “这两年里你肯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名无份，怀孕又流产，还要背一个第三者的骂名，但是这事其实并没有人逼你，就像当初你发现自己怀孕，第一时间并不是想着怎么把孩子处理掉，而是来找他讹钱，就这一步，当时你作出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承受一些东西。” 林跃还是没吭声。 严婕继续说：“对，当时你是有苦衷，你要替你姐姐筹医药费，你给自己找了一个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借口，但本质上有区别吗？没有，你带着目的靠近他，拿了他的钱，承了他的好，最后你又觉得自己委屈了，要开始跟他闹，不觉得挺恶心？” “当然，你可以说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亏欠你，因为你当初替他怀了一个孩子，还因为某些原因流产了，差点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他也确实一直觉得亏欠你，所以给你房子，给你转账，给你开公司推资源，你在圈里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真以为是靠自己的实力？” 话匣子打开了便没了顾忌，“还有那场车祸，对，他确实隐瞒了你一些事，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改变得了什么吗？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你继续当个傻乎乎的花瓶不好吗，何必一定要去找私家侦探？现在你知道真相了，难过伤心，把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好，你不妨告诉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严婕的话就像刀子，一刀刀砍下来，林跃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另外再说说你跟他之间的事，这两年来你一味闹，一味作，捅的幺蛾子也不少，他都替你兜着了，出钱出力给你办公司，找王兰当你的经纪人，带你去饭局见导演和制片人，包括《胭脂》的版权最早他姑姑其实不是卖给锦华的，他知道你想演，花三百万拍了一尊观音像给他姑姑送去，后来找人改剧本，改了几版他都不满意，求他姑姑出山，他又跑去托人托关系，亲自拎着礼登门才买到了一件他姑姑一直想要的古董作交换。” “喜跃最初成立的时候他也几乎亲力亲为，包括你要搞的流浪猫基金会他都帮你弄好了，你要什么他都给你，你最近在外面跟人牵扯不清，不断有乱七八糟的照片发给他，他也都在忍，可是你自己问问自己，两年以来你为他做过什么？你知道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工作的时候有什么习惯？压力大的时候又如何排解？或者你该问问他平时有多忙，一天平均睡四个小时，前段时间因为项目出了问题，需要面临十几个亿的资金缺口，他在股东大会上被一帮人堵着要解释，一天六杯咖啡，每天连续七八个小时的会议，胃疼到需要靠止疼药续命，终于有时间去见你了，最后你呢？” 严婕突然觉得好荒唐，她要在林跃面前讲出这些话，替魏知南解释，却又带着强烈的痛苦和不甘。 林跃看到了她眼里的湿气，一向冷静刚烈的女强人居然也会有眼泪。 可是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也不是没有感觉，她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点气都喘不上。 “所以说到最后，还是我的错？” 213 怀孕 她就想问，是不是，是不是最后还是她的错？ 她被迫怀孕，被迫流产，被迫成为第三者受千夫所指，最后严婕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问题？ 林跃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迹，“或者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跟苏青禾结婚？既然你觉得他对我这么好，什么都为我着想，那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还要跟其他女人结婚？”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本人！” “问他本人？”林跃苦笑，“你以为我没问吗？我问了，可是他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一句真话？” 当初若不是苏青禾来找她摊牌，可能她都未必会知道他俩已经领证。 “那可能，他有他的苦衷！”严婕给出了一个理由，又自我肯定，“对，我相信他肯定有苦衷！” “苦衷？”林跃觉得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就算他真的有苦衷，能够用婚姻当条件的人该有多么可怕！” “那又如何，你所站的位置跟他不同，他要考虑的事也比你多得多，如果我是你，不会去问，也不会试图去求一个答案，我会无条件相信他的每一个选择，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 “可惜我不是你，做不到这样的牺牲。” “所以你不配，林跃，你明白吗，你根本不配，不配站在他身边，甚至不配站在他身后。” …… 林跃站在水池边洗手，冰凉的自来水冲下来，将手上凝固的血很快被冲散。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沾了一点血腥味，感觉胃里又开始翻腾，冲到马桶边上吐了出来。 昨晚饭局，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但酒却喝了不少，吐完胃里彻底空了，感觉特别冷。 十月份了，邺城明显开始转凉。 两天后《骗局》在阜城影视基地举办了开机仪式，林跃作为主演之一竟然全程缺席，但第二天正式开机拍的时候她还是准时出现在了剧组。 在剧组呆了一周，调出空档飞b市录制《和你一起唱》。 因为陈年的档期也排得非常满，加上场地问题，又是熬夜录制，一场录了将近十个小时，快结束的时候林跃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叫停跑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完出来，小妮和于津津都站在门口。 “喝点水漱漱口！”小妮把保温杯递过去。 林跃喝了几口吐掉。 于津津突然说：“你不会……怀孕了吧？” 林跃笑了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上次录节目的时候你就说胃里不舒服，都这么久了还吐，不是怀孕是什么？”于津津顿了顿，又问：“你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林跃拿保温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回答：“反正不可能怀孕！” 她把保温杯又塞给小妮，扭头出去，跟站在门口的陈年差点撞上。 两人相视看了眼，他眼中有很明显的探究之意，林跃低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录制结束，林跃回到酒店房间，第一时间就让小妮去药店买验孕棒。 小妮当时也吓得不轻，抖抖索索地去了，又抖抖索索地跑回来，结果在拐角的地方刚好跟陈年撞了个正着，只听到“啪”的一声，从兜里掉出来一只长方形的盒子。 小妮当即蹲下去捡，但还是晚了一步。 陈年将盒子捡起来看了眼，神色如冰，吓得小妮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三尺。 林跃洗了个澡，自个儿在屋里冷静，想着不可能，她跟魏知南已经有段时间没做了，而且自从之前意外怀孕之后他每次都会带套，偶尔几次把持不住他也有分寸。 不可能不可能！ 林跃在屋里兜圈圈，可是越兜越紧张。 门铃响起来，她握着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 走过去开门，“买到……怎么是你？” “买什么？” “要你管！”林跃嘴硬，也实在没精力在跟他烦，正准备赶人，陈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 “是买这个吗？” 林跃看了一眼，当场石化。 陈年直接推开她进了房间，将盒子拆开，又看了遍说明书，“会用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不用！” 林跃走过去将验孕棒从他手里拿走。 “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这暂时不欢迎你！”她说得很直接，毫无跟他要纠缠的意思。 陈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扭头往外走，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他低头，双手握拳挣扎了几秒钟，重新折回来。 “能不能现在进去测？” 林跃愣了下，“这事跟你有关系？” 陈年不出声，但依旧站在那里，眼神中似乎带了点嘲讽，又带了点愤怒，但无所谓了，林跃已经没力气去揣测他的目的。 “走吧，算是给我留点自尊！” 陈年最终还是走了，林跃撑着桌子站了一会儿，等心情稍微平复一下后才拿了验孕棒进了洗手间。 翻了翻说明书，使用方法很简单，她照着做了一遍，在等待的那几分钟里脑中不断跳出来的竟然是第一次见魏知南的样子。 在1岚，乌烟瘴气的包厢，她起初冲进去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个人。 她当时只是去找韩少凌求情的，也做好了要牺牲自己的准备，所以韩少凌让她喝酒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犹豫，但她没想到那几杯酒里竟然被提前下了东西，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眩晕感来得太快，快到她都无法自救。 韩少凌的手很快就搂上了她的腰，她当时还有意识。 “房卡呢，赶紧把房卡给我！”她知道那帮人在酒店有长租房，韩少凌当即搂着她就要出去。 她知道自己要完了，尚存的理智告诉她得逃，可是脚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少凌…” 就在韩少凌揽着她要走的时候包厢某个角落有人喊了一声，声音不大，音色有点沉。 韩少凌听见了，一下止住脚步。 “三叔…” 有人从角落里走出去，林跃利用最后一点意识看过去，黑色衣服，黑色裤子，原本隐没在角落里的人一点点走到了光里。 林跃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 他用手将林跃的下巴抬了下，她便冲他笑了声。 “三叔，您喜欢这丫头？您要喜欢，我让人把她送您房间去！” 林跃被韩少凌辗转到他怀里，他个子要高很多，她穿着高跟鞋也只能将脸贴到他胸口。 带了点丝绵的衬衣面料蹭着她的皮肤，滑滑凉凉的，身上还有好闻的木质香。 那是魏知南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第一道印记。 214 验孕棒 林跃埋着头坐在马桶上，熬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几分钟，也做好了迎接命运暴击的准备，可是当重新拿起验孕棒的时候，又觉得简直是造化弄人。 一条杠！ 只有一条杠！ 林跃当时就觉得……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落，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用，为什么所有的情绪都要被那个男人控制。 他来，他走，他像一座大山一样盘踞在她的生命中，一次又一次地给她惊喜和心痛，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林跃独自在洗手间呆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抹了把脸出去开门。 “姐…”小妮怂怂地走了进来，在屋里转了一圈，“那个…刚才陈年来找过你了吗？” “东西怎么在他手里？” “我也不想的，我就是买完上楼的时候刚好被他撞见，他当时的样子好吓人，我…我……”小妮现在还心有余悸，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陈年那样。 林跃没力气再去追究这些事，趴到床上。 小妮见势又蹭过去，“那个…你测了吗？” 床上的人不说话。 “结果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怀？” 林跃还是不吭声。 小妮急得要命，在床边转了一圈，“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有没有怀？” “如果怀了呢？” “真怀了！”小妮一下子尖叫起来，叫完发现自己太大声了，赶紧又捂住嘴，蹲到床边瑟瑟发抖地问：“真怀了？不是吧！” 林跃苦笑，“是我怀又不是你怀，你至于吓成这样？” “不是，你要真怀了后面两部戏怎么办，合同都签完了，王兰姐不得砍了你！” 林跃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怀！” “真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林跃再三确认。 小妮大松一口气，“谢天谢地，我就说嘛，最近你跟魏先生都没见过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怀……”她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闭嘴，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什么，你先休息吧，下午录制前我再过来。” 熬夜工作了几个小时，此时已经天亮了，下午还有通告，林跃也确实已经累得要命，身体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要休息，可是大脑却还在飞速运转。 她睡不着，窒息般的痛楚像毒液般在全身蔓延。 她不断想起严婕在医院里对她说的那番话，或许未必每句都正确，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林跃囫囵躺了半天，下午三点开始录制下半场，下半场是舞台表演部分，按照节目组的剧本，林跃那组需要四个人合唱。 正式录制前需要先彩排，林跃那一组排在第二个，彩排结束后面还有其他组要上，为了节省时间，没有退场环节，结束后大家直接从舞台前方跳下去即可。 舞台搭得并不高，大概四五十公分，按照走位林跃排在第二个，即陈年后面，唱完之后她也下意识地跟着往下跳，结果还没落地腰上就被托了一把，陈年抱着她落了地。 “你干什么？”他冲她低吼了一声，表情愠怒。 林跃当场石化，低头看了眼他依旧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周围工作人员也都看到了，全部被陈年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林跃很快就懂了，瞬间无语，扒拉掉他的手跑了。 陈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合适，但当时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哥，你…”旁边助理递了水过来。 陈年拿过水瓶，埋头往另一侧走。 于津津的手掐着肉，几乎要把刚做的指甲掐断。 “姐，刚才陈年好man哦，他会不会以为你真的怀孕了，还特意抱你下来……”小妮跟在林跃身后八卦。 林跃回头瞪了眼，“闭嘴！” “嘻嘻…”小妮才不管，反正休息室暂时还没人，“姐，你有没有发现陈年又变帅了，昨天晚上在酒店被他撞上的时候近距离接触，简直是美颜暴击啊，天呐，皮肤也太好了吧，比我一个女生的皮肤都好，鼻梁又高又挺，还有眼睛……哦对对对，还有肌肉，我一直以为他很瘦，可是上次去他房间不小心看到他打赤膊，我的妈呀，我可以为他死一百次。” 小妮一直是陈年的迷妹，这会儿眼里已经开始冒星星。 林跃转过身，冲她露出一个夸张的假笑，“要不你调他那边去做助理？” 小妮：“可以吗，我可以吗？” 林跃：“滚！” 下半场录制得很顺利，八点多就结束了，结束之后直接收拾东西去机场。 第二天她还有戏，需要连夜赶回b市。 深夜的候机室没几个人，四下安静，林跃的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通讯录上。 那个电话号码早就已经沉了底，因为已经太久没联系。 网上关于他生病入院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可见严婕的办事能力真的很强，愣是没有往外泄露一点消息。 他出院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跃好几次都想给他打电话，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何会跟他变成这样，这样像个陌生人般的疏离，又像是是隔了什么深仇大恨。 林跃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联系了那个私家侦探。 “能不能去医院帮我看个人？” 第二天上午林跃便收到了郭飞的消息，告知对方已经出院了。 林跃又在剧组呆了几天，之前 “这是下午的会议记要，这是罗工那边重新出的测试报告！”严婕将手里的资料放到魏知南桌上，又提醒：“您记得吃药。” 魏知南应了一声，但视线并没离开电脑。 严婕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又走了进来，魏知南回完手里的邮件，顺手将水杯递过去，“帮我倒杯温水。” 水接了回来搁桌上，魏知南拧了两颗药，抬头准备吃的时候发现站在办公桌前的并不是严婕。 他当即愣了下，但还是把药吃完了，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这次可以留几天？” “后天上午回剧组。” 魏知南将杯子放下，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晚上六点半了。 “晚饭吃了吗？” “还没有。” “我也没有，一起吧。” 他合了电脑，起身拿了手机和车钥匙。 林跃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电梯往下走，镜面上映出两张沉默的面孔…… 215 你要的真相 魏知南出院之后医生交代他饮食务必注意，所以这几天都是严婕帮他订的饭。 他喜欢吃的那家粤菜餐厅不提供外卖服务，严婕每次都是自己开车出去帮他打包，买完回来，车子刚在车位停好便见魏知南从电梯里出来，她正准备下车印上去，却见后面又跟出来一道身影。 烟灰色帽衫，牛仔裤，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即便遮得严严实实，但严婕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她垂着头跟在魏知南身后，体形瘦削，几乎被他遮掉了大半。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魏知南大概是嫌她走得太慢了，又折回去牵了她的手，替她开车门，把人装进副驾驶，帮她绑好安全带之后自己再绕到另一侧上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妥帖又自然，就像是他做了千百遍，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严婕坐在车里，看着斜对面的车开出车位，很快消失在停车场。 那一刻她觉得浑身都被卸了力。 如此努力，如此用心，小心翼翼又拼尽全力，却终究不如她的毫不费力。 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是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 魏知南没有用司机，自己开的车，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 车子在拥挤的闹市缓慢穿梭。 “想吃什么？”他问。 “随便。” “中餐？” “可以。” 快十一月了，天光变得短起来，六点多夜幕就已经开始降临。 魏知南开着车带林跃穿过闹市区，一路进山，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彻底天黑。 林跃再次看到了“秋月居”的字样。 这是她第一次跟魏知南吃饭的地方。 因为是熟客，不需要魏知南问便有服务员领着他们去包房，似乎还是之前那间，窗户外面就是院子。 服务员拿了菜本过来，魏知南自己先点了几样，又问林跃：“想吃什么？” “随便。” 他便不再问了，重新开始翻菜本。 林跃坐他对面，看着魏知南翻菜本的样子，神色收敛，眼波柔静。 她突然又想起严婕说的话，便问：“你喜欢吃辣吗？” 他回答：“很少。” “甜食呢？” “不吃。” “海鲜类？” “要看食材，如果够新鲜的话可以。”他回答完林跃，又跟服务员加了几道菜：“捞螺片，文火牛肉，芥末虾球，不要放芝士，另外再上一份椰榕慕斯，无糖，用脱脂奶。”点完把菜本搁桌上，抬头的时候见林跃正盯着他看。 他笑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 林跃别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的树影。 她不愿承认严婕的话有多少正确性，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相处两年，她不知道魏知南原来不吃辣，也不知道他不吃甜食，可他却能清楚地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吃海鲜，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却又总是要顾忌热量，所以告诉服务员去糖去芝士，鲜奶也要用脱脂代替。 他真的是万般好，可是这样的万般好，却不愿意对她讲一句真话。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大碍。” “什么时候出院的？” “周六吧。” 林跃苦笑，“你连这个都要骗我吗？” 郭飞去问过医院那边了，他只在病房躺了两天，病情稍微控制住之后他便办了出院手续。 魏知南沉默了片刻，没解释，替林跃倒了半杯水。 “我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说喜欢吃这边的山楂酥，走的时候帮你打包一份。” 林跃突然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慌。 “魏知南，我们以后别见面了，可以吗？” 对面人的眼神定了定，但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又说什么傻话！”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我看不到任何希望，而你也并不开心。”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开心？” “我不温柔，不贤惠，我还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炒绯闻，我说了那么多惹你生气的话，也做了很多让你不痛快的事，甚至连你生病住院我都不愿去看一眼，你大可以找一个比我更懂事的人，何必把我留在身边惹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服务员推了餐车进来，开始布菜。 “好了，不说这些可以吗，陪我好好吃顿饭。” 林跃真的快绝望了，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吃饭。 “魏知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坐在对面的男人终于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跟服务员示意，“菜搁这吧，你先出去。” 服务员退出了包厢。 他往后靠了靠，小半个身子又重新陷入椅背中。 “我知道你找了私家侦探调查那起车祸，他也确实帮你查到了一点东西，但是又如何，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如果真的证实那起车祸背后有人指使，那对方就是蓄谋伤人，我可以告他！” “告他？你的私家侦探查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了吗？” “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总能查出来。” “就算他能有命查出来，你觉得你能拿到证据？” “肇事司机可以当人证！” “但你知不知道你的人证已经没了？” “什么？” “泾阳路公寓前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某董姓男子从26楼天台坠落，当场死亡，经警方调查得知死者生前患有严重的忧郁症，坠楼原因查明，判定为自杀行为。你可以查一下前天的新闻，应该有相关报道。” 林跃听他说完，愣那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输入关键词果然查到前天晚上在泾阳路公寓发生了坠楼事件，死者姓董，全名董力，正是林跃那起车祸案的肇事司机。 “怎么会这样？” “为何不会这样？你要翻陈年旧账，找人重新去查这起车祸，对方出于自保总会做出一些应对措施，你来我往，游戏规则一向都是这样。” “可这是一条人命！” “对，一条人命，当初你出车祸流产，那个孩子也是一条人命！” “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那起车祸是人为的？” “我不光知道车祸是人为的，应该说我早就知道会有人对你下手，即便不是车祸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所以那段时间我不允许你出门，找人24小时跟着你，但即便这样最后还是出事了，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甚至我现在还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还继续往下查，可能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你和你的私家侦探！” 216 我们分开吧 林跃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之前郭飞查到车祸确实不是意外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这事没那么简单，但尚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可是现在董力死了，那是一条人命啊，瞬间感觉事情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你怎么就能判断董力坠楼是因为那起车祸？可能真的是他抑郁症太严重轻生呢？”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 “魏知南！”林跃又急又恼，“你肯定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林跃。”魏知南叹口气，“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之前瞒着你是不希望你牵扯进来，到此为止，可以吗？” “可那是我的孩子！” “也是我的，我是孩子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我跟你的立场一样，但现在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那就想办法查啊。” “我会查，但你别插手，我不希望你再被扯进来！” 林跃定定看了他一眼，哼笑，“你住院那晚严婕跟我聊过，她对我说了一句话。” 魏知南愣了下，“说了什么？” “她说，我不配站在你身边，更不配站在你身后！当时我还未必理解她的意思，现在明白了。”林跃笑着看向魏知南，“你娶了苏青禾，跟她成为了夫妻，无论你们感情如何，但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而严婕作为你的助理，你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清楚，你对她也没有任何隐瞒，那么我呢，天黑之后陪你睡觉，天亮之后送你走，你一句别插手我就要心无旁骛地什么都不问？” “林跃…” “你先听我说完！”林跃吸口气，“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为我出钱出力，用严婕的话说，如果没有你我在圈里也混不成这样，这点我承认。我也总是跟自己说，别计较了，别奢望了，能有一天算一天，等哪天你腻了烦了，我就可以走了，可是现在发现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我没办法跟你好好相处，甚至都没办法跟你好好说话，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物件，你想起来就过来摆弄一下，想不起来我就只能乖乖呆在角落里，我什么都不能问，也什么都不配知道！除了在床上，我跟你之间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人，可是凭什么呢？是我的感情太廉价，还是我只配这样？我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后来发现应该是我不配吧，没有苏青禾那样的资本，也没有严婕那样的能力，而你大概也仅仅只需要我的身体，在你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去满足你。” 她说了好长一段，魏知南听完，隔了半晌才开口：“你这么想？” “我怎么想重要吗？” “你觉得我做了这么多，仅仅只是为了你的身体？” “那你爱我吗？魏知南，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真是一个俗气又愚蠢的问题，可她就是想知道啊。 对面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回答，他沉默如金，对比之下林跃就像个傻子，一个叫嚣着要爱啊爱啊，却怎么都得不到的傻子。 “你看，你总是这样，而我分明就是个很贪心的人。”林跃笑了一声，用手蹭掉了脸上的眼泪，“魏知南，分开吧，好不好？” …… 林跃最终没有留下来陪他吃完那顿饭，这场戏拖得太久了，她早就已经没耐心。 林跃走后魏知南独自坐在包厢，外面院子里的桂树摇曳，落了满地的香，月亮爬得很高了，应该是个挺漂亮的晚上，他却坐在那里没有动，这满院的风光跟他毫无关系。 直到服务员再度走进来，“魏先生，这是您要打包的山楂酥。” 他把纸袋拎在手里，拿了手机和西装出去。 天气渐凉，夜间的山里愈发冷，路上也没什么灯，魏知南开着车一路下山。 他问自己这些年是否有在身边留住什么东西。亲情，友情，抑或是爱情？ 他很小的时候就料想到自己这一生大概会过得很贫瘠，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所以向来都是薄情寡义，但林跃是个意外。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生命中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他觉得好像这个人间都变得有些不一样，所以他小心翼翼，又极其克制，怕要得太多，又怕给的太少。 当初她车祸导致流产大出血，医生让他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没人问过他是什么心情，但他自己心里太清楚了，那种可能即将失去的恐惧和无助，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可是到底爱不爱呢 什么是爱？ 他给不了答案，因为从来也没人教过他这种事，他也真的不懂，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林跃这个人，如果有天告诉他，这个女人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了，她跟你不再有任何关系，那他可能会带着她一起去死。 ………… 林跃本想打辆出租下山，可在路上走了二十来分钟都没看到一个鬼影，正准备给小周打电话，身后有车子追上来。 “上车！” 林跃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往山下走。 魏知南只能把车停到路边，下去将人拉住。 “山里降温了，有什么事去车上说。” “你能让我走吗？” “林跃！” “你能不能让我走？我什么都不要，我把房子车子公司和那些钱都还给你，你让我走可以吗？” 她好像再也不愿意跟他说别的，张口闭口都是要离开。 魏知南捏着她细细一截手臂，往下沉了一声，“别说傻话，我明天休息一天，带你去我姑那边吃饭。” 林跃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像是整座大山倾覆下来，压得她一点气都喘不上。 他不放手，她就绝对没有办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魏知南把林跃带下了山，却没有回玉兰城，而是带去了最早安置她的那栋别墅。 他把人压在院里的柱子上亲口勿，她的反抗全部无效，他根本就不用废吹灰之力。 他脱了她的外套，把她抱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初秋的月光撒下来，见证这场荒唐。 林跃以为最绝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是原来并没有。 当魏知南打开她身上的某个开关，她居然有反应，她还是那么渴望，那么想跟他靠近，甚至甘愿在那一刻沦为自己最不耻的样子。 耳边又传来隐隐约约的海浪声。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 魏知南吻掉她眼角渗出来的泪，“恨吧！” 总比你离开我强。 217 烧香 山里太冷，魏知南不敢让林跃在院子里呆太长时间，抱着她进了屋。 卧室太大，床也大，林跃缩着身子躺在被子里，魏知南从后面将她抱住，摸到她的手，往她腕上套东西。 林跃挣扎，“我不要！” 可他完全不听，镯子磕着她的手骨滑下去，很疼，但最后还是套上了，碧绿的一圈，贴着她纤细的手腕。 “我不要，我说了我不要…魏知南，我不要……” 林跃使劲将镯子往下勒，可手都勒红了还是取不下来，她急得眼泪直掉。 魏知南将她搂住，紧紧圈在怀里。 “林跃，你别这样…” “我说了我不要！” “先戴着，先戴着好不好？” 他哄孩子似的，又好像带了几分卑微感，好像只要镯子摘下来他就会受很大的伤。 林跃埋在他怀里失声恸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捶打他的肩膀。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逼我……魏知南，你这个老王八蛋！” 林跃在他怀里哭到几乎要岔气，敲在他身上的拳头也越来越无力，直到最后彻底绝望，只剩下抽泣。 魏知南任由她打闹，不作声，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窗外有一点月光照进来，落在她光洁的手臂上。 前面三十年他已经过得够贫瘠了，难得想要得到一点东西，一点念想，为何不能圆满？ “林跃…” 怀里的人已经哭得缩成一团，他拨开她潮湿的头发，手往下滑，最终盖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给我生个孩子吧…” 林跃觉得自己的眼泪可能要在他身上流干了。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魏知南搂着林跃睡了一觉，睡得很好，好到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的觉，醒过来却发现旁边已经没有人。 他猛地起身，抬头见林跃曲腿坐在飘窗上，没有穿衣服，就裹了条薄毯。 魏知南用手蹭了蹭自己发凉的脸，揭开被子下床。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林跃转过来，却问：“这附近有海吗？” “有。” “在哪？” “这间屋子背后。” “不可能，你又骗我！”之前她在这边住过一阵子，笃定房子背后没有海，“后面是山！” “是山没有错，可是翻过山就是海。” “你喜欢海吗？”林跃又问。 魏知南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她肩上，“不喜欢，我喜欢山。” “可是我喜欢海！” “那是因为你还没体会过登山的魅力，有机会带你一起去试一试。” 他抬起林跃的脸，轻轻磨蹭着她的眼角，吻了上去…… 快天亮的时候魏知南开着车带她去看了日出。 尽管还是同一轮太阳，但林跃觉得在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日出不一样。 看完日出魏知南带她下山，在路上找了间点吃了早餐，再开车去苁华寺。 到那边时间尚早，魏婉莹还在庙里做早课，魏知南便带着林跃坐在车上等。 “可以进去吗？”她问。 “你想进去？” “嗯。” 两人便下了车。 门口有个倒卖香物的阿婆。 “姑娘，要不要买柱香？” 林跃不是信徒，对这些也不是很懂，但她知道来庙里就要烧香的规矩。 她从阿婆的篮子里随便抽了一柱。 “你拿的是状元香，姑娘是有孩子了？” 林跃囧，“没有没有！” 她不知道原来香还有不同的讲究，“那我应该买哪种？” “看你求什么。”阿婆看了眼站他身后的魏知南，问：“求姻缘？” “不是。” “求子？” “……” 林跃不想再问了，从篮子里挑了一柱全家福，“就这个吧。” 林跃付完钱，拿着香往庙里走，魏知南跟在身后。 阿婆又追上去问：“先生不买一柱？” 魏知南摇头：“不用！” 苁华寺不是什么千年古刹，香火一般，来这边的人也很少，但反而因为不受关注而没有染上商业气息，倒更显得纯粹古朴。 林跃进去把香烧了，又去正殿磕了几个头。 磕完见魏知南始终站在旁边，问：“你不拜拜吗？” “你知道你现在拜的是什么？” 林跃抬头看了眼，正殿三尊佛像，各居左中右，左右两边的凶神恶煞，中间的慈眉善目，但她确实认不出是什么佛。 但总之就是佛啦，受万物叩拜，自然也要普渡万物。 “来都来了，拜拜总是好的。” 她虔诚地叩了三个头，又往功德箱里丢了钱，也是大方，没丢硬币，直接丢了几张百元大钞。 魏知南笑了笑，没言语。 苁华寺不大，晃一圈也就半个多小时，两人从前门进，后门出，刚出去魏知南就接到了魏婉莹的电话。 “人呢，死哪去了？” 魏知南挑了下眉，“来了！” 他挂了电话，回头跟林跃说：“老太太今天心情不大好，待会儿说话注意。” 谁都知道梦臾年少成名，性格孤傲，年轻的时候多有骄纵，后因为突遭变故，性情大变，这几年更是独居山里，很少见人。 林跃也领教过她的脾气，不是好惹的主。 “我知道。” 他跟着魏知南又进了那栋小院，十月的季节，繁花似锦，丹桂飘香，这样的小院应该是一年中最郁郁葱葱的时候，可魏婉莹这里显然不是。 枝头没有修剪，院子里也长了很多杂草，花倒种了许多，可开起来的没几朵。 这就是一个荒败的院子。 “来，帮我把这几盆搬到太阳底下去!” 魏知南一进去就被魏婉莹指着干活。 台阶上十来盆三角梅，比上次来又多了好几棵，照理这个季节应该是三角梅的花季，但魏婉莹的三角梅就像有自己的脾气，一棵棵蔫巴巴的，开花的也就一两盆而已。 “别折腾了，你这再怎么弄也活不了。”魏知南觉得她成天这么费劲都是无用功，活不了就是活不了，她也根本不会养。 哪知魏婉莹上去就拍了他一记，“哪那么多废话呢，让你搬你就搬！” 魏知南没辙，只能一盆盆把屋檐下的三角梅往太阳底下挪。 林跃要去帮忙，被魏婉莹拉住，“没你什么事！” 她便不敢动了，乖乖陪着魏婉莹站到一边去。 “他给你的？” “什么？” “镯子！” 林跃愣了下，点点头。 “是好东西。” “很贵吗？” “很贵，是他妈生前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 218 你别成为第二个 林跃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好像十指连心，心脏也跟着一起疼起来。 她有想过这个镯子很贵重，但没想到会是他妈妈的东西，且是唯一一样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林跃不吱声了，这个信息对她的冲击有点大，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整理。 魏婉莹看着在那头搬花盆的魏知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妈很早就走了。” “没有！” “那他大概也没跟你说过，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 “外面有小道消息，说他在家里不受宠。” “不受宠还是说得太轻了，他能够活到现在都算是奇迹。”魏婉莹说完就进了屋。 林跃在原地愣了下，转身跟上。 “魏女士！” “别来问我，他愿说的自然会跟你说，他不愿说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既然给了你这只镯子，说明已经认定了。他手里有的东西不多，能给的都给你了，你愿意陪他往下走就好好待他，不愿意，趁早跟他说清楚。”魏婉莹顿了顿，叹口气，“当年他哥出车祸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你不要成为第二个，我怕他会挨不过去。” “怎么站在这？”魏知南搬完花盆进来，见林跃跟魏婉莹站在堂口。 林跃看了他一眼，赶紧背过身去。 魏知南将她又重新扳正，皱眉，“怎么还哭上了？”遂朝魏婉莹瞪了眼，“你能不能好好跟她说话！” 魏婉莹哧了声，扭头进了厨房。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 “眼睛怎么回事？” “被风吹的。”林跃牵强解释。 刚好听到魏婉莹在厨房那头喊，“都站那干嘛，赶紧过来帮忙，不然等着吃白饭？” 林跃如获大赦，赶紧跑了过去。 魏知南：“……” 知道他们要来吃饭，但魏婉莹并没有提前准备什么，就去菜园子里摘了两样菜，刚好早上去庙里做早课的时候僧人送了她两颗白萝卜，伴着家里的腊肉炖了一锅，最后端上桌的也就两素一汤，外加一份蒸蛋。 菜色不丰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但味道竟然很不错。 “您的手艺很好耶！”林跃忍不住夸赞。 魏婉莹嗬了一声，“少拍我马屁！” “真的，真的很好吃。”她是发自内心的。 魏知南笑了笑，“姑，这话我信，你看她都已经吃了半碗米饭，平时她是一粒米都不沾的！” “减肥啊？”魏婉莹又扫了林跃一眼，“我看都快瘦成杆了！” 林跃：“……” 魏婉莹：“不过胸还可以，屁股也有，回头穿旗袍应该不会难看！” 林跃：“……” 魏婉莹：“就你这头发，赶紧留起来，还有床上够不够骚？” 林跃一口汤差点呛死，魏知南赶紧抽了纸巾给她。 魏婉莹翻了个白眼，“这就不好意思了？回头你要演的可是妓女，得够骚够浪，要不行的话赶紧让知南给你练练！” 林跃几乎要把头给塞到桌子底下去，魏知南笑得眼角都起了两条浅浅的褶子。 为这事林跃吃完之后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记，“你姑不是吃斋念佛的么，怎么讲起话来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 “这么不加掩饰？” “那你错了，搁三十年前她就是个女流氓！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据说年轻的时候……”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魏婉莹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差点把林跃吓死。 魏知南笑了笑，“在说您以前的丰功伟绩！” “滚蛋！”魏婉莹拿了只饭盆往后院走。 魏知南问：“你去做什么？” “喂狗！” “狗？” 三人来到后院，果然见树杆上栓了一只小黄狗。 “你哪弄来的？” “庙里狗生的，那边养不了了，我就抱了只回来。” 林跃刚才去庙里烧香的时候确实见到好多流浪狗。 小东西大概已经闻到了饭菜香，朝着魏婉莹手里的饭盆子奔，只可惜脖子被栓住了，前肢整个翘了起来。 魏婉莹把饭盆子扔到魏知南手里，“你去！” “为什么要我去！” “没看它就朝着你摇尾巴吗？” “……” 魏知南拿了饭盆子走过去，小东西一个劲翘起前脚往他腿上扑，居然一点都不认生。 “它好像很喜欢你耶！”林跃朝魏知南喊。 魏知南把饭盆子搁地上，小家伙又撅着屁股围着他转了一圈，栓狗的绳直接把魏知南的腿给绕进去了，魏知南不得不蹲下去解…… “他以前也养过一只这样的狗。”旁边的魏婉莹突然出声。 林跃顿了下，“他居然养过狗？什么时候？” 林跃印象中魏知南似乎不大喜欢小动物。 “那会儿他还小，大概七八岁吧，是他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其实就一条路上捡到的流浪狗，他很喜欢，养在了院子里。” “后来呢？” “后来狗大一点，太吵了，她妈有神经衰弱，晚上一点动静就会睡不好，让人把狗扔了。” “他妈妈怎么可以这样？后来狗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回来后他把狗养在了车库旁边的杂物间，但是狗受不了，趁下人不注意又跑了一次，逮回来后他就直接把狗养在自己房间了。” “后来那只狗呢？” “死了，在房间关了半年，得了抑郁症，绝食，撑了一个月就死在了他床上，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养过狗。” 林跃听完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说不出什么滋味。 魏知南蹲在那里解绳子，可是那条小黄狗好像真的挺喜欢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使劲往他怀里扑。 林跃又问：“他妈妈对他不好吗？” “很不好！” “为什么？”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的还需要理由？” 这倒也是，余兰心对她也挺差劲的。 魏知南总算把绳子扯开了，拍了下腿上的灰过来，小黄狗见他要走，扑腾着还想往他身上扑。 “你把他带走吧。”魏婉莹说。 “那不能！”魏知南直接拒绝，“我养不了。” 魏婉莹：“那我这也养不了！” 魏知南：“养不了你还往回抱？” 魏婉莹：“那不是看庙里成天青菜豆腐的，我一时冲动！” 魏知南：“反正我不会养！” 林跃：“……” 林跃觉得跟魏婉莹聊天的魏知南就像个孩子。 两人就一只狗的去留争执了半天，魏婉莹恼了，过去解开绳子拎起小狗就要往外扔。 “嗨你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太！”魏知南气得要死，但他说了不会养就是不会养。 最后还是林跃妥协，她跑过去把小黄狗抱到怀里，“行了行了，我养，我养总成了吧！” 219 一点点和手镯 回去路上依旧是魏知南开车，林跃抱着那只小黄狗坐在副驾上。 小东西是真的有灵性，知道谁能对它好，这会儿乖巧地趴在林跃身上一动不动，两只爪子刚好不偏不倚地摁在她隆起的曲线上。 魏知南看了眼，问：“它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吧！” “把他的爪子拿开！” “啊？” 林跃没懂意思，魏知南自己上手，把小狗的两条前爪拍走了。 林跃笑死，“你至于嘛！” “至于！” “幼不幼稚啊你？” 魏知南懒得接话，继续开车。 林跃闷头摸狗狗的毛，“家里还有两只小可爱啊，回去你们可别打架知不知道？” 魏知南：“……” 林跃突然又想起什么，“呀，你一直吃米饭的，会不会不愿吃狗粮？” 魏知南：“……” 林跃赶紧又给小妮打了电话，让她去宠物店买些狗狗的粮和罐头先送玉兰城去。 打完电话之后又把狗抱到身上，“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你什么呢？”她抬头想了想，“看，你身上的毛都是黄的，就尾巴上有一点白，要不就叫你一点点吧。” 魏知南：“……” 林跃的取名鬼才在这只狗的身上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你是不是该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名字？” “他怎么就不愿意了？”林跃抓着狗的两只前蹄把他拎起来，“一点点，一点点！” 小狗摇着尾巴朝她叫了两声。 “看，他可喜欢这个名字！” 魏知南：“……” 魏知南直接把林跃送回了玉兰城，时间尚早，他还得折回公司加班。 “晚上有个会，结束之后我再过来！” “你不需要过来了，我……”眼看着魏知南的脸色已经不好看，林跃便不再往下说了，反正玉兰城对他而言来去自如，说不说其实都一样。 魏知南俯身过去帮林跃解了安全带，顺势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口勿，原本只是想浅尝而已，但味道太销魂了，慢慢细密的浅吻就变成了深口勿。 狗狗被他们挤在中间，艰难生存，忍不住昂昂叫了两声。 “一点点，一点点……”林跃赶紧把魏知南推开一点。 他笑着用手刮了刮她湿润的嘴唇，“明天几点的航班？” “很早。” “多早？” “六点。” “这么早？” “要赶上午的一场戏。” “我明天早晨送你。” “不用了，其实小周……”魏知南的眼神又杀了过来，林跃瘪了下嘴，“随便你吧！” 他这才满意，又想上手摸她，林跃趁机抱了狗下车，“你赶紧去上班吧，别磨蹭了！”砰地就把车门撞上了，把魏知南单独关在了车里。 魏知南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指腹蹭了蹭嘴角，上面还有她的余香，荔枝味的，让他想起了棒棒糖。 林跃抱着狗目送魏知南的车离开，转身便见一脸意犹未尽的小妮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路边。 “天，魏总也太会了吧，舌口勿他喵的好性感！” “……” 林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抱着狗就往楼里走，小妮赶紧追上，一路神叨叨地念着魏知南。 进屋后林跃把狗放地上，小家伙到了一个新的环境竟然完全不认生，左看看右闻闻。 “萌是挺萌的，但怎么是只小土狗呢？” 小妮还是摈弃不了品种的偏见，又被林跃批评了一顿。 美珍阿姨见到小狗也挺喜欢，问林跃哪来的。 “庙里养的！” “靠，那它还是只神犬了！”小妮瞬间又对它肃然起敬了起来。 林跃给一点点喂了个罐头，还好，小家伙吃得还挺香，但成功引起了招财和如意的妒忌，两只猫伸着爪子冲狗一顿乱挠，左右混打，占尽了原住民的优势，最后把狗逼到墙角才停。 到头来吃亏的居然是狗。 林跃气乐，只能把一点点暂时隔离在客房，等忙完已经累了一身汗，去冲了个澡出来，小妮已经将她明天要带去b市的行李打包好。 “这是下周的行程单，下午婧姐刚发给我的，另外这是你今天晚上要背的剧本。”小妮把整理好的资料搁桌上。 林跃要去拿，只听到小妮“啊”的一声。 林跃吓了一跳，“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不是，你等等！”小妮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问：“你这镯子是魏总给的？” 林跃：“嗯。” 小妮：“靠，靠靠靠！他是不是对你太大方了点？” 林跃蹙眉：“这个真这么贵？” 小妮：“何止贵，你这只是收藏级的，有种有色，就这随随便便就顶一环几套房。” 林跃笑：“不可能！” 小妮：“怎么不可能，我姨就是开玉器店的，我从小跟着她看得懂，你这只是老坑顶级帝王绿，记得前几年上海展的时候出过一只类似的，当时拍价就已经是九位数，你这只颜色还要再满一点，怎么就不顶一环几套房了？” 林跃把手收了回来，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非常难过，难过到心脏被搅碎似地疼。 …… 工作狂一样的老板，即便是累到胃出血也只在医院躺了两天就急着回来工作了，结果却在项目节骨眼上无辜旷工一天，连声招呼都没打，实在令底下人费解。 严婕从上午就开始尝试跟魏知南联系，从微信到电话，生怕他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但那边一直没有回复，结果临下班的时候看到他来公司了，还一改平时西装革履的风格，穿了件牛仔蓝的衬衣，休闲款，也没有打领带，看着像是刚从哪个度假酒店赶回来。 严婕把资料整理了一下，去他办公室敲门。 “进来！” “这是白天送过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先放这吧，另外通知项目部六点开会！” “好！” 严婕领命正要出去准备。 “等等！” 严婕又重新折了回来，“您还有什么事？” 魏知南站那，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桌子，问：“jane，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选择把你调上来？” 严婕刚进公司的时候只是财务部的一个小会计，是魏知南一点点把她提到了身边。 “因为您觉得我办事有效率。” “错，我之所以把你放在身边，是觉得你比一般人清醒，永远知道度在哪里，一起工作这么多年，表现很出色，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这种优势！” 魏知南的话说得不重，语气也不算难听，但该点的都已经点到了。 严婕这么聪明，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 “知道了，医院那次跟林小姐谈话，是我欠考虑！” 魏知南点了下头，“出去吧，另外以后这种签字的文件，让emma送进来比较合适！” emma是魏知南的秘书，主要负责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 严婕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钟，低头走了出去。 220 追 因为要赶第二天的早班机，林跃很早就上床睡觉了，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后背贴上来一具身体，有点凉凉的，带了他一贯的木香。 林跃哼了一声，摸过手机看了眼，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 “本来可以早点，有事又耽搁了。”他说话间手已经钻进林跃的睡衣。 林跃扭了一下，“睡吧，嗯？” “你不想？” “我困……” “那你到底想不想？” 他一边说一边亲口勿林跃的耳朵，声音在夜色中哑得不行，林跃觉得他可真是太坏了，自己一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最后还是被他得逞了，结束后魏知南摸着她空空的手腕，“镯子呢？” “我收起来了。” “为什么收起来？” 林跃缩着身子往他怀里钻，慢慢有哭声溢出来。 她这样弄得魏知南有些无措，“怎么了？” 他想把人拉起来，林跃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魏知南都被逗乐了，“你这算……被我…”他俯身到她耳边说了几个字，林跃气得在他胸口连捶了好几下。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哭，你在笑，你还要说这种……这种骚话气我！” 她边哭边骂，气喘不上，还要打嗝。 魏知南忍着笑，替她把眼泪擦掉，“好了好了，我的错，我刚才太用力了。” “不是！！” “那还是我的错，把话我把你脖子上又嘬红了。” “有吗？”林跃赶紧摸自己的脖子，“哪里？靠，魏知南，我明天要拍戏的！” 她急得爬起来要去照镜子，被魏知南拖住，“骗你的！” “真的？” “没有，一点都没有！” 但林跃还是不信他，他就是个惯犯，还是跑去镜子前面照了一下，脖子上是没有，可胸口腿上全是。 她气得回来一口咬住魏知南的侧颈，魏知南吃痛，但并没把她拉开，任由她咬，直至咬到泛出一点血腥味了林跃才撒口。 魏知南嘶了声，摸了下，已经两排牙印。 “你属狗的？” “叫你不长记性，我让你明天去公司也给你那帮下属看看！” “是么！”魏知南挑了下眉，“那我明天肯定不穿衬衣，就露着，让人看看你在床上到底有多厉害！” “喂你……”林跃又被气到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哪不正经！” “你就是不正经，你这人……我有时候根本分不清你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开玩笑！”林跃又想起那个镯子，“小妮说那个镯子很贵，不是一点点的贵，是非常非常非常贵，这么贵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魏知南蹙眉，“就为这事？” “对！” “刚才哭也是因为那只镯子？” “对！！！” 魏知南笑着把她又揽了过来，“不至于，再贵也就一只镯子而已！” “可是你姑说那是你妈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我是你的谁啊，你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 她为了这个问题已经纠结了一下午，不仅仅只是因为那只镯子的价值，而是它所代表的含义。 他妈妈的遗物，且是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他却给她了，什么意思？ “魏知南，你告诉我，它代表什么意思？” 林跃脑中有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是她想听他亲口说。 魏知南看着她无比期待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答案就这么重要？” “对，对我而言很重要！” “只是一只镯子而已！” “不是，魏知南，你懂我的意思，它明明不是一只镯子这么简单，你……”她的眼泪又要出来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娶了苏青禾，她背了这一身骂名，往后这条路多艰难她都能料想到，她已经不求其他了，就求一句真心， 就当是给她一点安慰，一点能够支撑她往下走的勇气。 魏知南蹭掉她的眼泪，“我以为你会懂。” “我懂，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 “说不说有分别吗？” “有，魏知南，你说一句，哪怕一个字，好不好？” 她卑微如此，但求他一点承诺便能心甘情愿陪他去走这条无望路。 魏知南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伸手把人揽过来，亲吻辗转。 “知不知道为什么是你？” 她摇头。 “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林跃还是摇头。 魏知南一点点亲吻她的眼睛，到鼻翼，再到唇角。 她果然一无所知，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 承诺其实未必保真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会消失，魏知南从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永恒。 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他是对这个世界没信心。 可是怀里的人巴巴看着他，眼中的期望实在过于明显了，他似乎不说点什么今天都过不去。 “你对我很重要！” 林跃愣了下，“就这样？” 魏知南苦笑，拿手挡住她的眼睛，“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赶班机，睡吧。” 林跃偏不依，掐着他的腰非要求一句甜言蜜语。 魏知南实在没办法，“给你唱首歌吧！” 林跃：“？？？” 魏知南：“情歌！” 林跃“嗖”地一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瞬间就来了兴趣。 魏知南却被她的架势吓到，“你做什么？” “快唱！” “你这样我没法唱。” 他把林跃又拉着躺下，手臂枕着她的头，先哼了几声，找了找调子，随后开始轻声唱。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 好风光似幻似虚，谁明人生乐趣，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谁比你重要，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 谁比你重要，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他唱的声音很低，嗓音里还带了点沉涩的哑，调子也是走走停停，好像在漆黑的夜里晃晃荡荡，但林跃却觉得异常好听。 她爬起来趴到魏知南胸口，那里凉凉的，但是隔着皮肤可以听到里面的心跳。 张国荣的《追》，他一字一句唱给林跃听。 林跃俯在他身上，与他的心跳为伴，慢慢把眼泪淌干…… 早晨六点的航班，意味着四点就得起床。 魏知南遵守承诺，爬起来送林跃去机场。 去的时候天还没亮，车子开上外环，天边泛出霞光。 “看，日出！”林跃靠在魏知南肩头，手指着太阳出来的方向。 车子很快在天桥上拐了个弯，正对着东方。 旭日的霞光冲破云层，铺撒而来，魏知南拿过林跃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问：“这次去多久？” 林跃想了想：“还有大概二十几天杀青！” “记得给我电话，微信也行！” 221 发烧 两人到了机场，老陈去帮林跃办托运。 时间尚早，魏知南带林跃找地方吃点东西，刚坐下小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姐，你到了吗？” “刚到！” “在哪儿呢？” “星巴克！” “我们也在呢，你…嗨！”刚走到门口的小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林跃，飞奔过去，屁股刚要落凳， 桌上多了一只打包的纸袋。 小妮转身就看到了魏知南。 “魏……魏…总！”她惊吓又惊讶。 魏知南道了一声早，问：“早饭吃了吗？” “还没！” “我再去买一份。” “啊？别…不…嗨……”小妮想说别麻烦了，可语无伦次说得乱七八糟，魏知南已经又重新去收银台点单。 她一脸受宠若惊又无比激动地转向林跃，“他跟我们一起去b市？” “怎么可能！”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送我过来的！” “我的天，六点的航班，他四点起来就为了送你一趟？”小妮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难怪小周在群里说今天不用他送机，原来有大佬相送，可怜我三点多爬起来，早饭还没吃呢就被塞了一把狗粮！”小妮夸张地调侃。 林跃瞪了她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很快魏知南又买了份早饭回来。 小妮点头哈腰地连续说了三句谢谢。 林跃：“……”实在没眼看了，拿过纸杯吃早饭，结果刚喝一口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这买的啥玩意儿？” “牛奶！”魏知南回答。 林跃：“星巴克什么时候卖牛奶了？” 魏知南：“刚刚！” 林跃：“……” 她从小就不爱喝牛奶，觉得特腥，于是伸手就要去拿小妮的咖啡。 魏知南一个眼神扫过去。“你胃又好了？” “对对对，你最近吃点东西就吐，可能是胃炎，咖啡不能喝了，喝热牛奶！”小妮立马将自己的冰美式死死护在手里，还不忘帮腔。 林跃朝她翻了个白眼，放弃，转过来却迎上魏知南探究的目光。 他问：“你最近经常吐？” 林跃：“……” 真是要命！ 魏知南刚想问，店里突然进来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人指指点点，开始掏出手机对着林跃这边拍照。 林跃赶紧将口罩带上，“走吧，不吃了！” 航班准时，林跃到底还是赶上了上午那场戏。 因为要赶过年贺岁档，剧组的戏排得很满，林跃那天一个人就排了十场，晚上还有两场夜戏，收工都已经十一点了，卸妆换衣服，再熬到酒店，林跃整个累瘫。 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摸到手机打开，上面全是魏知南的未接电话。 林跃回拨过去，那边接得很快。 “怎么到现在才给我回电？” “抱歉，刚看到你的电话，手机一直在小妮那里。” 这是实话，她在剧组的时候很少看手机，即便候场时间基本也都在看剧本或者跟导演聊下一场戏。 “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最近经常吐？” 林跃愣了下，回答：“对啊！”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有个把月了吧。” “月经呢，这个月有没有来？” “哎呀你知道我经期一直不准的！” “所以到底有没有来？”那边的口气突然变得有些急躁。 林跃憋住笑，回答：“没有！” 又是沉默的半分钟，“明天让你助理先去买根验孕棒。” “你觉得我是怀孕了吗？”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干嘛这么凶！”林跃嘀咕了一声，又问：“要是真怀孕了怎么办？” “生下来！” 他丝毫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到林跃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都愣了几秒钟。 “你疯了是不是？”她又问。 “我没有疯！”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生？以什么名义？孩子将来是叫你爸爸还是跟你装作不认识？” “这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不是你！” 林跃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魏知南，你是认真的？” “我像在跟你开玩笑？”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小心怀孕，他绝对不会容许她去把孩子打掉。 “不是…”她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些乱，用手抹了下脸，随之又听到魏知南在那边说：“我现在订机票过去找你！” “别，别过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玩笑开得有些大了，“我跟你闹着玩儿的，我最近经常吐是因为之前在s市吃了很多海鲜导致过敏，加上最近拍戏和综艺录制轧了，有点累，所以就可能有点肠胃炎。” “真话？” “真话，比999纯金还真，而且我之前已经买了验孕棒试过了，没有怀。” 魏知南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早点休息吧!”遂挂了电话。 林跃听着那边嘟嘟嘟的忙音，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思量着刚才魏知南的口气，越想越觉得可怕，拿过手机给小妮发了条微信。 第二天小妮一早就来她房间敲了门，神叨叨地从包里掏出来几盒药。 “问过药店的人了，这款效果最好，而且没什么副作用，但要求每天固定时间服用。” 林跃接过药，从箱子里翻了瓶维生素，将里面的药片倒空，把盒子里的药一颗颗拧了进去。 …… 《骗局》在b市要拍的戏份不多，但几场都是重头戏，爆破，街头枪战，还有两场水下戏。 十一月的b市气温已经降到十度以内了，即便做了一些准备，但林跃拍完第一场下水戏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她没有作声，吃了两颗药抗住了，坚持拍完了后面几场戏。 正准备折回阜城的时候又接到了《和你一起唱》的录制通告。 按原定计划新一期录制应该是下周的，但陈年的档期实在排得太忙，节目组为了配合他的时间，把录制时间往前提了几天。 林跃只能跟剧组请假，又去了录制现场。 再度见到陈年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他是录制当天下午才从韩国飞过来的，录完第二天夜里再飞回去。 为了配合他的档期，节目组连夜录制，还是露天的场地。 b市深夜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节目组给林跃安排的演出服是一件无袖针织衫，她扛着浑身的疼痛录了半场，好不容易熬到休息。 “你是不是不舒服？”陈年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去了她的休息室。 那会儿小妮出去帮她买药了，施文婧在跟节目组那边商量什么事，几个造型师围在外屋打游戏，就林跃一个人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 她眼皮抬了下，“没有！” “你这叫没有？”他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林跃想躲，但没躲得掉，陈年摸到了一手烫。 “起来！” “干什么呀？” “你在发烧！” “我知道。” “去医院。” “不用这么夸张，我已经让助理去帮我买退烧药了。” “你这温度根本不是吃两颗退烧药的事！” 陈年试图去拉林跃，可她缩在那里就是不肯动，他眼神一冽，弯腰下去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起来…… 222 我以为做梦 林跃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 “说了不用，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林跃挣扎着要脱身，可陈年根本不给她机会，抱着就出了休息室。 于津津过来找林跃，刚好跟陈年撞上，她愣了下，追上去问：“怎么了？” “麻烦找下她助理！” “诶，我……”于津津还没来得及问，陈年已经抱着林跃出了安全门。 虽然是夜里的录制，但免不了有一些死忠粉为了见爱豆一面无所不用其极，早就打听清楚了所有行程，包括爱豆从哪个入口进去，哪个出口离开。 这会儿都凌晨三点多了，侧门居然还有好多粉丝举着灯牌立在寒风中，看到陈年出来疯一样地朝他喊。 陈年也是始料未及，第一时间用毯子兜过林跃头顶。 已经有好些粉丝冲过来，保镖赶紧上前将人拦住，陈年趁机飞快地抱着林跃上了车。 夜色昏暗，寒风凌厉，车子开走之后听到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刚才年年是不是抱了个什么东西上车？” “啊，抱了个人！” “谁？抱的是谁？” “没看到，脸被遮住了！” “我有视频，我拍了视频，看体型我觉得像林跃！” “……就是她，我记得她脚上这双鞋子，靠，怎么又是这个贱人！” 林跃上车后将身子崴在车门上。 “你是嫌我黑料还不够多么？”她有气无力地质问。 陈年瞪了眼，“我在你这直接成黑料了？” 林跃：“……” 她实在难受得紧，也懒得跟他争，后半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快到医院的时候林跃整个人都已经不行了，闭着眼靠在那直发虚汗。 陈年把她揽过来，用毯子裹着。 她挣扎了一下，陈年握住她的手，“别动！” 小妮和施文婧收到消息很快也赶了过来，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跟陈年汇合。 司机拉开保姆车的门，林跃靠在陈年怀里，眼睛闭着，已经睡着了。 小妮低嘘了一声。 “先去给她拿个号！”陈年托着林跃准备抱她下车。 施文婧拦了下，“还是我们带她去吧。” 陈年的手臂明显僵了僵，但最终还是松了手。 施文婧和小妮凑进来把林跃带下了车。 陈年的助理和保镖也都赶到了，陈年朝他们看了眼，“跟着，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助理和保镖领命，跟着施文婧几个上楼。 车里一下就空了，陈年猛地靠到椅背上，右边肩膀僵着一直没有动，那里刚才林跃挨过，似乎还有她身上的余温。 深夜医院的停车场空空荡荡，像是一座漫无边际的荒岛。 陈年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窒息感蔓延，开了车门下去，身子靠在车身上，烟刚点上，身后传来异响。 他回头，角落暗处走出来一道身影。 陈年皱眉，不发一言，转过去吸了一口烟，雾气从鼻息飘出来，他靠着车身站那，光影暗淡，像是披了一层霜。 于津津靠近，看了眼他夹在指端的烟，问：“什么时候抽上这个了？” 陈年用夹烟的手指蹭了下额头，“你上去过了？” “嗯。” “她什么问题？” “着凉感冒导致发烧，还有点肠胃炎，其他没什么问题。” “嗯。”陈年低头又抽了口烟，遂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灭，转身又坐到了车上。 于津津被他扔在车外，有些尴尬，但又觉得正常。 他本来就是挺冷淡一人，平时见他对其他人也这样，沉默寡言，爱搭不理，而生命中唯一的那个例外便是林跃。 只有对着林跃的时候他才会变得鲜活而富有情绪。 林跃在医院挂了水，吃了药，折腾到五点才离开，进停车场才发现陈年的车居然还在。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原本已经睡着的人被吵醒，他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走吧，回酒店！” 司机发动车子。 林跃“诶”了两声，但车子已经开始挪动，她被逼着往后退了几步。 小妮将她扶住，目送陈年的车驶出了停车场。 “这人怎么这样啊！”林跃气得要死。 小妮却对着车尾灯发花痴，“他好帅，又帅又冷！” 林跃：“……” 从医院出来，林跃直接回了酒店，小妮盯着她把药吃了，刚躺下，施文婧打了电话过来：“陈年抱你去医院的照片曝光了！” 林跃：“……” 她就知道会这样，当时虽然被毯子蒙了脸，但陈年那些女粉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本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目前情况不是太严重，我已经通知团队那边关注一下，如果风向不对就让节目组配合辟下谣。” 林跃倒在床上，“随便吧。” 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何况实在是累到了极致，身体又不舒服，根本没多余的力气再去考虑这些。 “我还能睡几小时？” “按之前的通告，上午九点开始录下半场。” 林跃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都要七点了，九点录制意味着最晚八点就得开始化妆，她还睡个屁！ “知道了，我眯一会儿就过去。” “但是！”施文婧又大喘气，“刚接到节目组的通知，今天不录了。” “不录了？” “对，明天再录！” “可明天陈年不是没有档期吗？” “他改了行程，可以多留一天，团队那边也跟节目组打了招呼。” 林跃挂了电话，小妮啧啧感叹：“他是为你才调的档期吧，真是痴情得让人妒忌！” 林跃：“……” 林跃不想去多想这里面的含义，药效上来，她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房里有人进出，小妮跟施文婧说话的声音回旋在耳边。 她实在太虚弱，连眼睛都懒得睁，一觉睡到了下午，隐约听到好像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 林跃睁开眼，窗口的光影中果然站了个人，白衬衣，黑裤子，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有点事，暂时不在邺城……不是，私事……可以……” 魏知南打完电话转过身，见林跃正巴巴睁着眼盯着他看。 他收了手机走过去，“醒了？” 林跃躺在那不吱声。 “还是不舒服？” 她还是不吱声。 魏知南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烧退了，是不是胃疼？” 林跃摇头，吸了下鼻子，“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魏知南笑出来，“傻瓜！” 223 娘儿们 林跃挣扎着坐起来，魏知南在旁边扶了一把，她拽住他的手臂，他只能在床边坐下。 “你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 “王兰给你打了电话？” “没有！” “那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魏知南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林跃瞬间就明白了，“你…看到网上的照片了？” 他轻哼，“当时你旁边没人？” 就知道他要生气了，林跃笑着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臂，“哎哟，就是碰巧的事嘛。” “碰巧到他能一路把你抱医院去？” “吃醋了啊？” “你能不能跟他保持距离？” “真吃醋了啊？” 魏知南抽掉了自己的手臂。 林跃轻推一把，“我们录同一个节目，又是同一组，怎么保持距离啊，你能不能别每次都为了芝麻小的事生气，跟个娘儿们一样！” “？？？”魏知南脸色沉到低，“说谁娘儿们！” “你啊，动不动就生气，肚量跟针尖一样！” “……” “还总不承认爱我，结果一听说我生病就巴巴飞过来了，我猜你明明爱我都爱得要死了吧！” 魏知南一手伸过去又盖到林跃额头上。 林跃喊：“你干嘛？” 魏知南：“看看是不是又开始烧了！” 林跃把他的手推开，“滚！” 魏知南陪她在房间里又呆了一会儿，小妮进来敲门。 “那个…麻烦帮我问下姐，她晚饭想吃点什么，我买了送过来。” “我想吃麻辣烫！”林跃在里屋喊。 魏知南理都没理，回小妮：“白粥！” “我不要喝粥，全是碳水，我要吃麻辣烫！” 但反抗显然无效，这会儿小妮只认魏知南是老板，点头哈腰地领命去买粥了，半个小时后拎了粥和几样小菜登门，顺便还给魏知南带了一份。 魏知南的胃也不好，医生再三交代他得好好养，所以粥倒也合他的胃口，但林跃不行啊，她平时口味偏重，生病之后嘴里就更没味道了，就想吃点辣的东西。 “我真的想吃麻辣烫，要不串串或者酸辣粉，再不济泡面也行！” 她使劲在跟魏知南磨嘴皮子，魏知南一口一勺白粥，当她放屁。 吃完将食盒收拾完，魏知南倒了杯水给她，问：“药在哪里？” 林跃指了指靠窗那边的桌子，魏知南走过去，桌上堆了很多东西，大大小小的药瓶就有好几只。 林跃突然想起什么，三两步就冲了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魏知南拿着一只黄色小药瓶在手里端详，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林跃就一把抢了过去。 “不是这个，这是美白丸，退烧和消炎的在袋子里。” 她连同那只黄色小药瓶和袋子一起抓了过去。 魏知南：“……” 林跃吃完药，洗了个热水澡，很快药性就上来了，睡意浮起。 魏知南陪她躺了会儿，很快林跃就睡着了。 魏知南等她睡熟，将手臂从她身下抽出来，披了外套下床。 酒店是节目组签的协议房，录制期间不接外客，所以整栋楼都是艺人和工作人员。 魏知南出了房间直接上楼敲门。 陈年那会儿刚洗完澡，正戴着耳机听歌，开门见到魏知南的时候怔了下，但也没太大的情绪反应。 “有事？” “聊聊吧！” 陈年扯掉耳机，“去哪儿聊？” “喝一杯？” “不喝！” “那就楼下水吧。” “可以！” 十分钟后陈年下楼，魏知南已经在水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等他。 “喝什么？” “不用！” 魏知南便让服务员上了一壶茶，茶送上来，他替陈年倒了半杯，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陈年：“知道！” 魏知南：“说说看。” 陈年：“让我跟她保持距离。” 魏知南：“你很聪明。” 陈年冷笑了一声，“谢谢，不过我想说的是，不可能！”后面三个字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 魏知南甚至在他一向生人勿近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挑衅和不羁。 “没有什么不可能，像昨晚那样的距离，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可能没办法保证你还能在娱乐圈混！” “威胁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 “那你不妨可以试试，或者你让韩少凌雪藏我都行，但我想问，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在跟我谈？” 一句话就掐到了魏知南的痛点，他嘴角勾了下，“你想说什么？” “你们不合适！” “合不合适也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陈年又嗬了声，“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还愿意留在你身边吗？” “为什么？” “因为她对你还存在一点新鲜感，就跟当初她第一次住进福利院一样，觉得那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可是日子一长，当她看清本质，自然呆不下去，所以在你这也一样，当她看不到任何希望，离开是早晚的事。” “你这么认为？” “不然呢，你觉得她凭什么要留在你身边永远都见不得光？” 魏知南挑了下眉，突然觉得可能之前对陈年的认知还是片面了一些。 他应该是极其有攻击性的人。 “另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下来跟你谈？”陈年又问。 “为什么？” “因为我想当面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她是我的，以前是，将来也会是！至于你……”他站了起来，颀长身子下弯，几乎遮住了魏知南头顶的光。 “你能给她的，我也可以，但我能给她的，你永远都做不到！” “贱人，婊子，不要脸的狐狸精！”耳边充斥着各种谩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厮打和踢踹。 鞋子早就掉了，头发被人扯着拖拽到地上，耳光一记记扇下来，不然不顾她的嘶喊。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出来卖的婊子，就应该剥了衣服拖到外面去游街示众。”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施暴者们像是找到了另外的乐趣，纷纷上前开始撕扯衣服，从她的外套开始，接着是裙子，背心，内衣…… “不要，放开我……不要，走，走……” 魏知南听到林跃的喊声走过去，床上的人闭着眼，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念念有词。 “醒醒，林跃，醒醒！”他轻拍她的面颊，试图将噩梦驱散。 林跃被剥光后扔到了大街上，万丈光芒犹如刀刃。 “不要，别过来……不要…”她惊呼着将身子缩成一团，呼吸急促，痛且窒息。 魏知南不得不将人抱起来搂到怀里，慢慢拍打她的背脊，她就像个被梦魇啃食的孩子，双手死死揪着魏知南的衣服，醒不过来，又无法再沉到梦里，半梦半醒间像是不断在人间和地狱往返，直至头发全被冷汗打湿，她咽着气在魏知南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224 害怕回不了头 她身子缩成一团，脸深深埋在魏知南怀里，哭声恸响，浑身战栗。 任由怎么喊都喊不醒，魏知南都被她吓到了。 这样持续了起码有五六分钟，哭声慢慢平息，手不乱挠了，也不抖了，原本蜷缩的身子开始舒展。 魏知南将她拉开一点，“醒了？” 林跃含腰低头，不说话。 魏知南将她额前被汗打湿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 “噩梦？” “嗯。”她总算给了点反应。 魏知南苦笑，“什么噩梦要让你哭成这样？” 林跃抬头，灯光下魏知南的脸无比清晰，触手可及，随之而来还有他的体温，他的味道，她伸手摸一摸还能摸到他的心跳，而梦里的那些场景像电影一样开始回放，也同样真实，真实到她觉得这些就是她生命中会发生的事。 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她突然生出许多恐惧，不，这些恐惧也不是突然产生的，其实一直存在在她心底，而此刻却被全部挖了出来，抑制不住地往外翻腾。 “我害怕……”她说。 “怕什么？” “怕万劫不复，怕再也回不头了。” 魏知南突然觉得浑身一怔，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刺痛感。 从来都是她闹，她吵，她哭喊着要打要杀，却是第一次这样战战兢兢地跟他说害怕，害怕到夜里做噩梦，害怕到因为一场梦而哭得差点喘不上气。 魏知南觉得倒不如直接跟他嘶闹哭喊，也好过现在这样，他连她在害怕什么都不敢问。 魏知南伸过手去替林跃擦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只能改而亲口勿，亲口勿她的眼睛，将咸湿的眼泪一点点全部吃干净。 林跃起初坐那没有动，可突然腰上一挺，双手攀上魏知南的肩膀开始回应。 她平时其实很少主动，大部分都是魏知南主导，可那天晚上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由浅到深，由柔到疯，最后压着魏知南把人放倒在床上，跨着腿便坐了上去。 魏知南眼看她眸底的火开始烧起来，越烧越旺，不得不摁住她解自己衣扣的手。 “你还在生病！” “没关系。” “你确定没关系？” “没关系，魏知南，没关系……”她语无伦次，又急得很，手上胡乱扯着魏知南的扣子。 魏知南被她弄得实在没法，将人重新抱起来，“我来吧。” 事后证明生病的女人简直可怕，魏知南都要怀疑医生给她的药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而经历了一场极致的林跃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焦燥，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软趴趴地躺在魏知南怀里。 魏知南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她的腰窝，问：“刚才做了什么梦？” “噩梦…” “什么噩梦？” 林跃侧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腰，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嵌到他怀里，随后深呼吸，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 “像是什么木香，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魏知南不得不将她拉开一点，“别转移话题，到底梦到了什么？” 林跃叹口气，“你真想听？” 魏知南：“说！” 林跃：“梦到我跟人在大街上打架，我打不过，被揍了好几下！” 魏知南皱眉：“就这？” 林跃：“嗯，可疼了，头发都被薅掉了好几把。” 魏知南：“……” 她没说实话，他也知道她大概率是撒了谎，但又如何，真相和谎言有时候未必一定就处在对立面的位置。 林跃又重新躺回魏知南怀里，“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赶我走？” “不是，你不是忙嘛，我怕耽误你工作！” 他笑了笑，“你在这边还要录几天。” “顺利的话明天结束吧。” “之后什么行程？” “回阜城，《骗局》快杀青了，还有几场戏需要补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过去。” 林跃“嗖”地一下坐起来，“你要跟我去阜城？” “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不是，你不是很忙吗，你真的要跟我去阜城？” 魏知南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乐，摸了下她炸毛的头发，“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你怎么知道？”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想想啊…”她仰着脑袋想了会儿，“还有没有比你那只镯子更值钱的东西！” “别贫！”魏知南把刚给她弄顺的头发又揉乱了，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抽几天假出来陪你去看看。” …… 林跃烧到394，挂了水，吃了药，但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可是魏知南过来陪她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起来已经能吃能喝，生龙活虎。 甚至化妆师在给她上妆的时候还直夸她状态好，皮肤细腻白皙，还透了点自然的红晕，哪里像是刚大病初愈的样子。 小妮听完忍不住偷偷瞅了眼站在阳台上接电话的魏知南，“姐，原来你害的是相思病啊！” 林跃瞪了她一眼，“滚！” 林跃在房间化好妆，去了录制现场。 魏知南没去，他手里压了很多工作，需要留在房间处理，况且录制现场人多口杂，尽管整个节目组都知道他来探班了，但也不方便露面。 何况他来b市也有一些公事要处理，中午约了几个投行的朋友吃饭，吃完饭打了场球，结束已经快五点了，突然接到胡任海的电话。 “在b市？”那边直接问。 魏知南都愣了下，他这次出来是私人行程，身边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您是在我身上装了gps？” “哈哈哈…”胡任海爽朗的笑声像是从背后传过来。 魏知南回头，见胡任海带着几个人从球场另外一头走过来。 “这么巧？” “怎么不说是缘分？” 想来也是，b市大大小小这么多俱乐部，两人居然还能兜半个中国在这里遇到。 胡任海看了眼魏知南旁边站的几个人，“客户？” “不是，朋友！” “老胡！”这时那边又跑过来一人。 远看着魏知南还以为是这里面的哪个球童，走近才看出是个年轻女孩子，个子高高瘦瘦，穿了身宽松版的黑色运动服，烟灰色棒球帽，下巴还打了个银色小钻钉。 上来就将手搭在胡任海的肩膀上，“怎么转个身你就跑没影了？” 魏知南旁边几个朋友相视看了眼，各自交换了一个深谙的眼神。 “这位是……？”魏知南问。 “正好，趁这机会介绍一下。”胡任海把吊儿郎当勾着他肩的女孩拍直，“这是小女，胡佳……” “别，我自己介绍！”女孩打断了胡任海的话，主动向魏知南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胡涂涂！” 225 千金 大概是受林跃取名鬼才的熏陶，魏知南现在对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已经免疫。 “你好，魏知南！” “你就是魏知南？”对方突然叫了声。 魏知南皱眉，问：“我们之前认识？” 胡涂涂：“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对你这名儿可太熟悉了，我爸之前催我回国，说要给我安排相亲，对象就是你，我跟你说，老头子做梦都想让你当他的女婿！” 魏知南：“……” 众人：“……” 胡涂涂：“不过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上了年纪的秃顶油腻男，要早知道你长这样，说不定我就愿意嫁了！” 她边说边把魏知南上上下下看了两遍，眼神炙热到感觉要将他扒光。 胡任海在边上气得鼻孔都要冒气了，“别胡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言语里虽是严肃，但神情间却全是无奈和纵容。 谁都知道胡任海老来得女，近五十才生了个千金，取名“胡佳人”，大概是想把她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名门淑女，可未料事与愿违，名门淑女没有，倒成了一个性情乖张的假小子。 老爷子为了这个女儿也算是操碎了心，眼看着她在国内被惯得越发无法无天，前些年忍痛送去国外深造。本想着能让她出去吃点苦，收收身上的锐气，结果在国外呆了几年回来，书有没有好好念还不知道，但整个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比出国前更加放肆。 不光下巴上打了钉，据说身上还有好几处纹身。 胡家在南边那带是数得上号的，往上数几代都是官儿，即便胡任海从商，但他名校硕士毕业，会英文，会法文，一手丹青是可以进博物馆的水平，就这文化造诣和家底，怎么都接受不了胡佳人，哦不，她回国后给自己改了名，现在叫胡涂涂，怎么都接受不了胡图图这个异类。 关于这个胡家千金，魏知南之前也听说过一点，但他本不喜打听人八卦，加之胡涂涂一直在国外活动，上半年才回国，也几乎不混上流圈子，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见真人。 怎么说呢，震惊谈不上，但也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几个人站那聊了几句，球童过来拿了杆。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胡任海提议：“要不换个地方，我做东？” “抱歉，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其他事。” 他答应了林跃要去接她收工，但魏知南几个朋友不干了，毕竟投行的人都是人精，这么好的机会能够攀上胡任海，自然不愿意放过。 “有啥事啊，你这趟过来不是说私人行程？” “难得有机会一起吃顿饭，走吧，我知道这边附近有个挺好的地方。” 大家三言两语，胡任海的兴致也极高，魏知南刚好有事要跟他谈，便应了下来。 确认好后刚准备给林跃发微信，那边倒先来了信息。 “我这边可能录得有些晚，你事情谈完后先回酒店吧。” 正好，也省了他解释。 几个人找了间餐厅吃饭，没有闹到很晚，但酒倒喝了不少，结束后司机把魏知南直接送回酒店，林跃也刚到，还没来得及洗澡。 魏知南进门就把她压在柜子上亲了一番。 林跃被弄得差点没喘上气。 “你干嘛啊，喝这么多酒，身上全是酒味！”她把人推开，要去洗澡。 魏知南又从后面将她抱住，“一起洗！” 林跃才不上他的鬼当。 “你身上都丑死了，你先去洗！”她把魏知南推进浴室，反锁上门，他在里面拍了几下，喊着要她进去，林跃不搭理。 很快里面传来水声，林跃这才从包里掏出药，倒了一颗塞进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吞服。 这时魏知南扔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响，来电显示一串数字，说明对方并不在他的通讯录里。 林跃本来不想接的，可对方打了又打，好像非要打通为止。 她没忍住，滑开，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已经有声音传出来。 “我爸不放心你，非要让我问问你到酒店没！看来我爸这颗要你当他女婿的蠢蠢欲动的心还没死，你要还醒着就吱一声，你要醉死过去了，当我没问!” 很明显是女人的声音，林跃愣是拿着手机连气儿都没敢喘。 “喂，喂？魏知南？” 林跃顿了下，除她自己以外，这是第二个直呼他全名的女人。 “喂，你好，你要找的人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麻烦你过一会儿再打过来吧。”林跃忍着气回复。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你哪位？” “我……” “你是林跃？” “……” “艹，你是林跃对不对？” 那边的反应把林跃弄得有些无措，她就像是个被抓包的犯人。 “抱歉，你可能…”就在林跃要招架不住的时候，魏知南从浴室里出来，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 “喂！” “刚是不是林跃？”那边急吼吼地问。 魏知南愣了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你让她接电话！” “什么？” “你听不懂吗，让你女人接电话！” “……” 那边说话的声音很大，林跃也听到了，她一脸震惊，随之使劲摆手。 魏知南今天晚上已经见识过胡涂涂的疯劲了，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抱歉，挺晚了，要没事就这样吧。” 他直接挂了电话，可很快胡图图又发了信息过来：“把你女人的微信推给我，三分钟之内我要跟她认识！” 魏知南觉得胡图图可能是在发酒疯。 “谁啊？”林跃在旁边问。 他将手机收掉，“一个朋友的女儿，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 林跃：“……” 两人在b市又呆了一晚，第二天下午飞阜城。 魏知南遵守承诺，陪她一起过去，但因为剧组安排的酒店档次一般，私密性也不算很好，魏知南重新定了房。 他原本想让林跃一起住过去，但林跃不同意。 阜城跟b市不一样，这边是影视基地，除了来往艺人之外到处都是记者，狗仔和代拍。 她与魏知南说到底还是不能见光的关系。 “我晚上还要背台词，明天四点多就要起来化妆，就不去你那边了，早点休息。” －－－－－－题外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差点成为老魏未婚妻的胡家千金，竟然是这模样哈哈哈哈哈 226 你找死 林跃确实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开工了，而且为了节省时间，剧组那边的化妆师都是直接去她房间帮她化妆， 做好造型后再坐车去影视基地。 为了赶档期，后面几天的戏排得都很满。 林跃七点多就到了片场，上午她就有三场戏，全是感情戏。 她在里面演的是双重人格，a面柔弱胆小，楚楚可怜，任人欺负的那种，b面飒爽性感，杀人如麻，算是两个极端。 三场感情戏分别用a面和b面的人设演，跟她演对手戏的是剧中男一，年轻男演员，走实力路线那种。 第一场是a面造型，大概剧情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趁酒作乱，借着酒胆去跟男一表白，还特意化了妆穿了好看的裙子。 白色薄纱连衣裙，柔顺的齐耳短发上夹了只水晶发夹，淡粉色的腮红，蜜桃色的唇釉，半夜去敲男一的房门，一口一声哥哥，我想跟你目垂觉。 前面都拍得很顺利，但每次就卡在睡觉那里。 按剧本林跃这里需要表现得很主动，但又因为缺乏经验显得羞涩而局促，按导演的意思就是又纯又欲。 这个林跃擅长，就她那张脸，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有几分意思。 照着剧本走，两人的感情线是林跃主动，男一没有回应，所以这里男一应该对她表现出抗拒，可每次到这男一的眼神就开始出问题。 “你要嫌弃她，嫌弃会不会？在她没亲上来之前就要把人推开！还有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着，推人的时候能不能使点劲！” 连续拍了几条都过不了，导演的口气已经开始显示出不耐烦，当着整个剧组的面把男一训了一顿。 当然，导演在片场发脾气很正常，训演员也是常有的事。 男一也不是老油条，出道没几年，可能脸皮还没练到家，被导演训完状态就有点崩，后面又拍了一条，还是不行。 林跃觉得再这么耗下去也没意思，便提出来先拍后面两场。 后面两场林跃跟其他演员对戏，拍得很顺利，几乎一遍就过了，她回头再去安慰男一。 男一坐旁边休息，导演跟他讲完戏走了。 林跃趁机溜过去，拍了他一下：“嗨！” 对方抬头看了眼，又把脑袋送拉下去了。 “干嘛呀，垂头丧气的，多大点事儿，待会儿你就使劲推我，再不行你就把我当成苍蝇，那种特别招人烦的苍蝇。” 戏已经快拍完了，两人在一个剧组也呆了两个月，平时私下聚餐也一起吃过几顿饭，休息时间聊天组队打游戏，私交已经混得不错了。 男一朝她嘀咕了一声，“哪有你这么漂亮的苍蝇！” “什么？” “没什么！”男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导演那边已经喊了开始，人员就位。 魏知南进来的时候刚好拍到林跃去敲男一的房门，借着酒劲她要表现出一脸媚态又不自知。 男一开了门，她衣衫不整地扑上去就要亲，被男一强行拉住，她不干，又扑了上去。 双眸剪水，贝齿轻咬，两只手搂着男一的脖子。 “哥哥，我想跟你睡觉…” 男一皱眉，将她一把推倒。 “滚！” “卡，过！”导演那边终于喊了停， 镜头一停，男一就伸手过去拉林跃，“抱歉，有没有摔疼？” “没有，哪那么娇气。” 两人站那又聊了一会儿，有说有笑，直到小妮过去，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姐，魏总来了。” 林跃起初都没反应过来，还在跟男一约晚上开黑的事。 “姐，你听到没有，魏总来了！” 林跃愣了下，转过身，起初她都没瞧见，愣是看了一圈才找到，穿了件黑色套头毛衣，也不知道谁给他搬了张小板凳，就坐在机位后面，被器材遮掉了大半个身子。 旁边彭坚在跟他说话，他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时不时点下头回应彭坚几句，但目光始终盯着林跃这边，林跃看过去的时候两人目光交汇。 林跃突然觉得头皮一凉，问小妮：“他什么时候到的？” “到很久了。” “具体有多久？” “你刚开始拍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片场。” 完蛋！ 林跃赶紧往机位那边走，魏知南却站了起来，独自往场外去，林跃也不吭声，转个方向默默跟上。 《骗局》是按照1：1搭的实景，出棚之后外面是块挺开阔的空地，林跃的房车就停在那里。 魏知南上了车，林跃硬着头皮跟上，本来车子旁边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说话，但见魏知南跟林跃上车都默默走开了。 剧组就像一个小世界，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跃上车后做了下表情管理，笑着走过去问：“怎么突然来了？” “你跟刚才那个男演员很熟？”他答非所问。 林跃知道他心眼儿小，这模样一看就是生气了。 “谈不上熟吧，第一次合作，但同一个剧组的，平时也会聊几句！” “你那叫聊几句？” “……” 魏知南拉着一张脸，林跃蹭过去搂住他晃了晃，“吃醋了？” 他扯开林跃的手，别过头去。 林跃偏不松，干脆跨坐到他腿上，双手缠住他的脖子。 “哎哟别生气嘛，这是我的工作啦，剧本这么要求我也没办法，再说你知道我的，演戏和现实我分得很清，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搞混！” 她贴着魏知南撒娇，脸上带的还是戏里的妆容，齐耳短发小发夹，蜜桃色的腮和水灵灵的嘴唇。 魏知南心里纵然有气，但也经不住她这样。 难怪刚才那个男演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ng。 魏知南突然笑了下，将手挪到林跃的腿上，沿着膝盖往上走，小纱裙实在方便，简直给他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你别…” “别什么，刚才你可是很主动！” “我那是在拍戏，你…” 外面突然有人敲车门，“姐，放饭了，你吃不吃饭？” 林跃吓得想要站起来，可魏知南根本不允许。 “姐，你在里面吗？” 林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放开我，她会进来的。”她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 魏知南依旧没撒手，贴着她耳朵问:“你刚才叫他什么？” “哥……哥哥……” “叫一遍给我听听。” “不叫！” “叫不叫？” 林跃吃痛，便贴到他耳边叫了声，但叫的不是哥哥。 魏知南只觉浑身一颤，“你叫我什么？” 林跃眯着一双眼睛，重新覆上去，往他耳朵里吹了口热气。 “爸-爸-” 魏知南的眼神瞬间起了火，括住她的脑袋将她再度拉近，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找死！” 227 我是不是很贪心 小妮已经在试图开车门。 “怎么回事，锁了吗？”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林跃拍着魏知南要他松手，可他似乎在报刚才那一句“爸爸”的仇，使坏似地恶作剧。 林跃整个人绷得大气都不敢喘，好在小妮并没有多执着，尝试了几遍发现门开不了便走了。 林跃逮住机会把魏知南推开，一下子跑老远。 “你疯了是不是？” 始作俑者眼梢含笑，正了正有些乱的衣领，抽了几张纸巾擦手指。 林跃当时想死的心都有。 “你能不能滚？” “赶我走？” “对，赶紧滚！” 对于林跃的恶言相加他也丝毫不生气，气定神闲地擦完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又问：“下午还是这种戏？” “下午枪战！” “我留下来看看！” “滚，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一枪嘣了你。” 她当时特别凶，可身上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妆容，魏知南走过去将她头上那枚已经歪掉的水晶发夹拿下来，重新别好，又替她理了理被弄乱的裙子。 “我跟彭坚请假了，下午五点过来接你，晚上跟余达一起吃饭。” …… 魏知南走后林跃在车里休息了一会儿，造型师进来帮她重新换妆。 下午拍的戏是b面人设，杀人如麻的侩子手，妆容要更浓一些，还要戴假发，弄完转场，两场戏拍到靠六点才结束。 魏知南这次没有进片场，坐在车里等。 林跃结束后跑过去拍他车窗，“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去卸个妆！” 魏知南原本正在跟人发微信，扭头看到车外的人，皮衣短裙大红唇，一头波浪卷的长发风情万种。 “不用卸了，走吧。” “？？？” 林跃知道魏知南有很多恶趣味，比如喜欢长头发，越长越好的那种，但她坚决不予配合，去把假发摘掉了，又恢复成自己的短发，但因为时间确实有些晚，她便没有卸妆，换了身衣服就走了。 余达见到林跃的时候张开双臂迎上来，林跃也大方，主动跟他抱了抱，两人来了个贴面礼。 “一阵子不见又变漂亮了？” “那是！” “进去吧，给你留了包厢！” 余达正准备揽着林跃进屋，肩膀却被魏知南扯住。 “手往哪儿放？” 余达朝他白了眼，没搭理，转身揽着林跃的肩去了包厢。 余达亲自下厨，一桌菜都是林跃爱吃的，见面更有聊不完的话题，嘻嘻哈哈开开心心扯秃驴子，最后连酒都喝上了。 期间有服务员进来问她要签名，她都来者不拒地签了，最后还一起合了张影。 “要不我把照片洗出来，也挂那边墙上去？” 余达的店开在阜城，经常有圈内艺人来吃饭，所以店内的墙上挂了好些艺人照片。 “可以，不过你得把我挂c位！” “没问题！” 林跃那天心情很好，是非常好，好到连吃了两份高热量的甜品。 当然，如此亢奋还有酒精的功劳。 余达自己酿的果酒，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容易上口，林跃贪杯，一不小心就喝了半壶下去。 魏知南知道她酒量一般，想阻止，可余达说没事，难得醉一次，结果林跃还真喝趴了。 魏知南瞄了余达一眼，“我就不该带她来你这吃饭！” “这算什么话，她来我这吃饭也不是因为你！” “……” 魏知南知道他俩平时也有私交，经常会打打电话发发微信，林跃每次来阜城拍戏也必来这边吃饭。 “不过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后面什么打算？” 魏知南看了眼趴在桌上已经睡着的林跃，没说话，伸手去拿酒瓶子，却被余达一手捞走。 “你今天给我一句痛快话！” 魏知南蹙眉：“什么意思？” “别他娘的给我装傻，人这么好一姑娘，不明不白地跟着你，你总得有个打算！” “你先把酒瓶给我！” “你就仗着她喜欢你，但你要真的负不了责任，早点让人走！” “你怎么知道我负不了责任？” “那你说说看，你怎么负责任？你是能娶她还是能给她什么名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给她开公司，给她拍电影，你能给她的也就几个臭钱而已！也就她傻，愿意相信你这只老狐狸！” 魏知南任由余达骂完，眼神凉下来，“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没有，我清醒得很，是你不清醒！我虽然不知道你跟那位姓苏的到底在干什么勾当，但我太了解你，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你走这步棋肯定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你们利益捆绑，一时半会儿根本离不了婚，但你没理由让这傻姑娘当你们婚姻的牺牲品，她还这么年轻，对你真的是死心塌地，就看在这点上你也不能毁她的人生！” 余达虽然从不过问魏知南的事，但他慧眼如炬，心如明镜，就刚才那段话，每一个字都几乎能敲在魏知南的命门上。 他苦笑一身，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贪心？” “你何止贪心，你简直没有人性！” “随你怎么说，但我不能忍受她身边站的不是我！” “你他娘的！”余达气得差点掀桌子，“你这么把她绑在身边有意思？那你觉得你能绑她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魏知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把酒给我吧。” 余达白了他一眼，“滚蛋！”遂拿着酒瓶出了包厢。 魏知南被撩在那，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林跃身上。 林跃喝多了，趴那一动不动，但外套盖上去的时候大概有点被惊醒。 她不爽地哼了一声，转了个头重新趴下，趁机将滑落的眼泪蹭到了他的外套领子上…… 魏知南在阜城陪了林跃两天，隔天回了邺城。 林跃在那边又呆了大概一星期，将剩下的戏份全部拍完了。 杀青那天她特意在片场抱着摄影机亲了一口，让小妮给她拍了张照发到了微博上。 “入行第一部电影，今日杀青，风和日丽！” 很快下面就有了上千条评论，大部分都是骂她的，内容也无非就是什么小三贱人狐狸精，她都看腻了，已经没什么新鲜感，好在里面还是能翻到几条正面的评论。 “小鱼加油，相信你的实力！” “努力的孩子最漂亮，小鱼你可以的。” “看过你之前演的戏，台词和演技都很棒。” “什么时候出专辑？” “想看你跳舞，性感热辣的那种！” 林跃把跳舞那条评论点了赞，回复：“这个或许可以有！” 228 节目组聚餐 林跃已经很久没有睡满6个小时了，杀青第二天，纵容自己睡了个懒觉，在酒店床上赖到10点才起来。 小妮进来帮她打包行李，施文婧在旁边跟她沟通后面几天的行程。 “下午二点的航班飞b市，晚上八点进棚录制《和你》，后天上午的早班机飞日本，外景一天，隔天赶回邺城参加恒茂大厦剪彩仪式，下午品牌活动，晚上酒会待定，第二天下午见组，《仲夏夜之梦》碰头会，下午试妆，周一见编舞师，初步沟通，顺利的话下周就能开始进练习室，这是最近一周的行程单，你先看一下，可能后期还会有变动，到时候我再跟你沟通！” 施文婧工作的时候总是冷淡自持，不苟言笑，此时更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报行程机器。 在瑜伽垫上下着腰的林跃坐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行程单，大致翻了下，发现一周以内的时间已经被排得满满当当。 “嗷，苍天留我一条命！”她把行程单扔到一边，整个人趴下去死在瑜伽垫上。 施文婧看了眼时间，催促小妮加快速度，又拍了下林跃撅那的屁股，“你也赶紧的，还要去赶航班！”林跃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拖着腿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套了身运动服，平时如果不出席活动或者不需要入镜的话林跃都很少化妆，也得益于天生丽质，即便素颜也挺能扛。 小妮已经把东西全部打包好了，正在给林跃准备要吃的药。 “婧姐呢？” “先走了，工作室那边有事，她赶回去处理完再去b市跟我们汇合，喏，药。”小妮把药和水一起递给林跃，林跃一口闷掉了。 小妮才继续说：“魏总来了。” “蛤？” “刚接到小周的电话，说人已经到楼下了，在车里等你！” “真的吗？” 这是意外，也是惊喜，她没想到魏知南会过来。 林跃拿了帽子就要下去，可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小妮拉着行李箱差点撞她身上，“怎么了？” “没什么，不急。” “可是魏总在楼下等你耶。” “让他等等吧。” 林跃在屋里又耗了几分钟才不紧不慢地下楼，小妮搞不明白，但也不敢多问。 这家酒店是剧组的协议酒店，住的大部分都是艺人，门口常年蹲着几十个代拍。 林跃出去，率先看到小周的车，魏知南的车则停在对面，距离酒店大概一两百米。 老陈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车外，随时等着帮林跃开门。 林跃将帽檐往下压了压，“你把行李先放车上！” 小妮：“你呢？” “我去跟他说几句话就过来！” 林跃压着帽子往马路对面走，有代拍的人跟上去了，保镖在后面将他们都拦住了。 老陈开了车门，林跃用最快的速度坐上去。 魏知南的电脑还架在腿上。 “可以走了？”他抬头问。 “等等，我…”林跃顿了下，“我得直接去机场。” 魏知南沉默了两秒钟，“不回邺城？” “得去那边先把节目录完。” “跟陈年那档综艺？” “是的。” “去几天？” “两天吧。” “结束之后什么安排？” “直接从b市飞日本，有个广告去那边拍外景。” 魏知南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几个代拍把手机贴到车窗上来拍了，两个保镖完全挡不住，老陈坐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外面闹哄哄的，车呢的气氛却像结了冰。 耗了大概有两三分钟，魏知南终于动了下，将电脑合上，“走吧，送你去机场！”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起初林跃还想找点话题，毕竟他大老远赶过来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动的，何况两人已经有一周没见了，加上实在太忙，平时连电话和微信都很少，可魏知南拉着一张脸，林跃也有些不爽，便也没吭声。 两人就这么闷了一路，快到航站楼的时候林跃接到陈年的电话。 他把晚上要录的那首曲子重新改了几个音，给她发了新的编曲和demo，两人又对了下台本，讨论了一下第二天的录制，包括下一期要上的那首新曲。 聊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才结束。 林跃挂了电话，用余光瞟了魏知南一眼，他已经打开电脑在工作，视线盯着屏幕，但林跃确定他能够听到她刚才跟陈年的对话，因为车厢完全封闭的情况下隔音性能非常好，车内静到心跳声恨不得都能听到，但他不发一言，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陈把车停在航站楼门口，林跃又坐了一会儿，“那什么…我走了啊？” 魏知南不吭声。 他一路过来气压都很低，林跃也懒得哄了，戴上帽子和口罩下车，结果刚下去魏知南的车就绝尘而去。 林跃：“……” 什么尿性！ 她朝着车尾灯“噗”了一口，很快小周的车也到了，小妮跑过来。 “魏总呢？” “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 “嗯，可能赶着去投胎吧!”林跃将墨镜戴上，气鼓鼓地进了大厅。 后面两天又是紧张的录制，但好在都是白天的通告，没有熬夜录夜场，第二天结束的时候时间尚早，节目组提出来说一起聚餐。 平时录节目艺人和团队之间也会经常一起吃饭，节目组为了增强艺人的默契度，私下也会组织一些活动，既是在紧张节奏中的一种娱乐放松，也算交际和沟通的一种。 餐厅就定在体育馆附近，一家日料店，去了大概有七八个艺人，加上节目组的导演和工作人员，满当当坐了一长排桌子。 林跃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于津津给她在自己旁边留了位置，刚坐下，陈年后脚也跟了进来。 “你俩是一起过来的？”桌上有人调侃。 “不是。”林跃赶紧解释，抬头刚好对上陈年的目光。 他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旁边有人给他拉了椅子，他却偏不坐，绕到林跃那边去，直接坐到了她的右手边。 众人互相递了个眼神，一副“我们都懂”的样子。 林跃：“……” 因为已经在一起录了好几期节目，甚至有些之前都认识，加之圈里人均社牛，所以饭桌上的气氛很好。 于津津虽然是新人，但她嘴巴甜，情商高，几期下来已经跟节目组的几个导演都混得很好。 大家都能说会道，氛围融洽，除了陈年。 他话很少，也不怎么参与别人的话题，只有别人跟他主动搭讪的时候他才会礼貌性地回几句。 但他会不动声色地关注林跃，比如把她杯子里的冷饮换成热茶，把纸巾盒拿到她能够一抬手就够得到的地方，林跃连吃几块生鱼片的时候他会在旁边提醒胃寒，甚至有人劝她喝酒，陈年都替她挡。 229 夜会 那是于津津印象中第一次看到陈年喝酒，拿的还是林跃的杯子，端起来就直接一口闷。 日本清酒的度数不低，喝完陈年急促地咳起来。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要不要紧？”于津津赶紧给他递了杯温水。 当时她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可是手伸到半空才意识到不合适。 对面齐刷刷的目光全部投了过来，这个圈里每个人都长了几百双眼睛，一眼就能把所有东西都看穿。 林跃当时坐在两人之间，于津津举着杯子的手就横在她面前。 全场突然安静。 林跃不得不勉强笑了下，将于津津端的杯子拿过来，硬着头皮替她放到陈年手边。 “你喝点水！” 陈年没拿杯子，而是转过来盯了林跃一眼，眼底俨然一副“你是智障么”的神情。 林跃赶紧扭过头去，三人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晚饭之后有人提议去酒吧续场，林跃那会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司机把她和小妮接回酒店，刚准备下车，对面保姆车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后是细碎又压抑的笑声，紧接着车门开了，下来一人，黑色紧身毛衣，超短裙。 “姐，那不是……”坐在副驾上的小妮也看到了，惊呼出声，林跃赶紧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林跃当然认得对方，这次一起录节目的某位女艺人，偶像练习生出道，对着林跃都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尽管按照出生日期林跃还要比她小半年。 下车之后女孩左右看了下，没发现异常，扣上毛衣上的帽子就闪进了电梯。 隔了大概两三分钟，车门再度打开，这次下来的是一个男人，个子不是特别高，中等身材，戴着口罩围巾和帽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天哪，他俩怎么……”小妮忍不住又叫出来，林跃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的嘴给缝上。 “嘘，别出声！” 林跃跟小妮还有司机三人默默坐在车内当木头人，亲眼目送下车的男艺人尾随刚才那个女艺人上了电梯。 人走后小妮骂了一声：“靠，她居然跟刘老师搞一起了？靠，有没有搞错，我记得刘老师的女儿都快上初中了！” 小妮口中的刘老师就是刚才的男艺人，音乐圈很有声望的前辈，快五十了，已婚多年，育有一子一女，经常在微博发他和妻子的恩爱文案，是歌迷都追捧的模范爸爸和模范丈夫。 可这么两个人特意避开晚上的聚餐，前后从车上下来，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林跃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这样的烂事在娱乐圈太平常，平常到每拍一部戏，每录一档综艺都能看到类似的戏码发生，最夸张的一次是看到两位合作的男女演员直接在片场的房车里就开始搞上了，丝毫不避讳，半道还让助理去买了套回来。 恶心是真的恶心，哪怕林跃已经出道这么久，见了太多听了太多，但每次看到这样的戏码她还是会觉得心理不适。 林跃在车里又坐了会儿，心情平复一些才下车。 她跟小妮住不同的楼层，直接在电梯上就分道扬镳了，林跃自己拿了包和外套去房间，刚进去，突然串出来一道身影往里挤。 林跃吓得下意识大叫，挤进来的人不得不将她抱住，拖进房间，顺势捂住她尖叫的嘴。 “是我，你蠢不蠢！” 她转过去将人推开，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跟在我后面都没个响动！” 陈年本来也没想吓她，谁知道她反应会这么大，被林跃这么一骂，有些讪讪然。 林跃把房卡插进卡槽，四周瞬间亮了，陈年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用手挡了下眼睛，这是他从小的毛病，大概是因为在福利院长大的原因，不能突然被置身于太光亮的地方，即便当了艺人，他在舞台上也习惯性呆在灯光暗一点的地方。 “抱歉。”林跃赶紧过去把灯关了几盏。 …… 魏知南晚上有应酬，结束之后还不算晚，便让司机开车带他去玉兰城，路上接到苏青禾的电话。 “明天去爸那里吃午饭，是你让司机先过来接我跟兮兮，还是我带着兮兮提前去找你？” 明天是周日，老爷子早几天前就喊了让他们都回去陪他吃午饭。 “十点半，我去荔园接你们。” 上个月荔园就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苏青禾带兮兮搬了过去，是有常住的打算。 “十点半有点晚了吧，爸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兮兮了，电话里说想得很，要不早点吧，也让兮兮可以过去陪陪他。” 苏青禾俨然就已经是一副孝顺媳妇的模样，平时即便魏知南不去，她也隔三岔五会把兮兮送过去陪陪魏骥。 当然，这场戏大家都有份，魏知南作为角色之一，该配合的时候也要配合。 “好，九点半你带着兮兮在荔园等。”他说完就准备挂电话，那边又突然喊了声。 “等等！” “说！” “你最近住翠湖吗？” 魏知南沉默了片刻，没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将电话挂断。 他到玉兰城已经很晚了，没让保姆开门，自己刷了指纹进去。 脚刚跨入一点点就冲了过来往他身上蹦。 魏知南把狗掸走，可它很快又竖起前肢搭了上去，还不忘摇头摆尾一脸谄媚的萌。 如此反复三四次，魏知南才不得不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家伙这才消停。 他在玉兰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起来便刷到了头条娱乐新闻——《陈年夜会林跃，两人共度春宵》 标题点进去看，是一段高清监控视频，看角度应该是客房的走廊。 视频拍到陈年尾随林跃跟她一起进了房间，进去的时候两人还在门口拉扯了一下，因为角度问题，拍得不算特别清楚，但能够辨别两人应该是搂在了一起，随后门就关上了，陈年一直没再出来，但随后他的助理现身，站在门口给他递了个什么东西，递完助理便走了，陈年将门重新关上，此后便再无动静。 直至视频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多，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陈年从里面走了出来，迅速进了电梯。 按照监控显示，他在林跃房间整整呆了四个多小时。 230 家宴 魏知南将视频关闭，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手机给韩少凌打了电话。 “陈年和林跃的新闻，你不需要压了。” 韩少凌本来就为了这事正焦头烂额，突然收到魏知南这样的指示，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压？不压它能直接爆了!” “爆不爆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另外，停了陈年后面所有的工作！” 韩少凌怔了下，但瞬间就懂了。 “明白，我来处理。” 魏知南走出卧室，美珍阿姨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知道他不爱吃西式的那些沙拉吐司，所以每次魏知南过来，美珍阿姨都会特意为他准备中式。 粥，小菜，馄饨，烧卖，燕麦饼，鸡蛋，琳琅满目已经摆了一桌子。 “魏先生，早饭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吃吗？” 魏知南走去餐厅，两只猫和一条狗也很快跟了上去。 他摸了摸狗，两只猫跳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他顺手也撸了两下。 “麻烦煮杯咖啡。” “好，您稍等。” 魏知南早饭吃得不多，但咖啡却喝了一杯下去。 吃完回书房工作，狗也跟着跑了进去，摇头摆尾地在桌子底下围着他转。 魏知南轻轻踢了它一脚，想把它赶走，可小东西就跟粘着他似的，最后干脆在他脚边趴了下来。 美珍阿姨端了杯茶进书房，看到狗趴在魏知南脚边，笑着说：“它跟您好像特别亲，比我这个天天溜它喂它的都要亲，可能也是一种缘分。” 魏知南没接话，看了眼脚下的狗，“把它弄走吧，在这影响我工作。” 美珍阿姨把狗抱了出去，魏知南试图将自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可脑中思维混乱，完全静不下心。 他不得不点了根烟，靠尼古丁来维持自己起码的理智。 九点左右司机到了，魏知南下楼。 车子停在荔园门口，他给苏青禾打电话。 “到了！” “时间还早，你不进来坐坐吗？” “不用！” “兮兮刚学了一首曲子，她说想弹给你听。” 魏知南用手支着太阳穴，没说话，但苏青禾却已经感受到了那边的沉默。 以她对他的了解，不接话就是代表他在拒绝。 “好吧，麻烦等我们几分钟。” 几分钟后苏青禾带着兮兮出来，老陈给他们开了车门。 “太太早，小姐早！” “陈师傅早。” 互相客套了一遍才上车。 那天用的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魏知南坐在最后面，苏青禾带兮兮上车的时候他还在工作。 “叫人！” 小丫头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喊了声爸爸。 车子启动，苏青禾替兮兮绑好安全带，又给她拿了本书，自己却挪到了魏知南旁边的座位坐下。 “能给我几分钟吗？” “说！”魏知南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苏青禾微微沉口气，“再过几天就跨年了，这是兮兮在国内过的第一个新年，我想在荔园办个派对，顺便介绍兮兮给亲朋好友认识。” 之前原本是想利用兮兮生日的时候对外宣布，但苏青禾后来又改了主意。 她不想在酒店办这种活动，想在所谓的“自己家里”，当时老爷子开口让他们搬荔园去住，那边虽然有人定期去清扫维护，但毕竟已经是空了近十年的房子。 苏青禾不是特别满意，又重新找了设计师，换了一部分家具和软装，把花园又休整了一番，布局也作了调整，给兮兮弄了个琴房，给自己弄了个工作室，这么一搞就几个月耽搁掉了，一直到上周才全部完工。 魏知南当然知道她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可是有些场面也是必要步骤，就跟演戏一样，总要去走个过场。 “你自己决定！”他没兴趣也没精力操心这些。 “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跟爸商量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开始操办了。” “妈咪…”原本坐前面看书的兮兮突然转过身来，拿着书用英文问苏青禾其中一个成语怎么读。 苏青禾解答了，还特意解释了一遍意思。 小丫头似懂非懂，还想再问，苏青禾沉了下脸，“用中文！” 小丫头撇了下嘴转过身去，不再问了。 魏知南抬头看了眼，瞄到兮兮手里的书，“你给她看《资治通鉴》？” 苏青禾：“有什么问题吗？” 魏知南：“她才几岁你就给她看这么深奥的书，何况她中文还不是很精通！” 苏青禾：“就是因为不精通才更应该看，这本还是少儿版，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读原版。” 她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总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或者其实包括其他方面，她也总能用自己的一套体系来试图驾驭。 魏知南不想在孩子面前跟她起争执，低头继续工作。 路程一个小时车程，短暂的对话之后就是无休止的沉默，直到车子入山，苏青禾突然开口：“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很喜欢爬山，还专门去报了登山训练营，后来有去过吗？” 原本一直低头默默看书的兮兮突然转过头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回答：“没有！” 苏青禾又问：“怎么没去？” “太忙！” “爸爸也喜欢爬山吗？那你有没有去过jungfrau？妈咪带我去过jungfrau滑雪，sofunny!” 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谈到玩的时候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苏青禾立马接话，“要不春节的时候你抽几天时间，我们带兮兮去瑞士滑雪？” 魏知南又盯了苏青禾一眼，回答：“没时间！” 原本笑着的孩子脸色耷拉下来，蔫巴巴地转过身去。 进宅子的时候尚早，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兮兮陪着老爷子在书房下棋。 魏知南找荣伯聊了聊魏骥的近况，得知老爷子最近状态很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医生也给他重新调整了药量。 阿尔兹海默症属于慢性疾病，不可逆，但如果治疗得当的话可以延缓病情，甚至让其停滞。 魏骥的症状体现在认知障碍，也就是记忆力衰减，最早是忘事，后来开始出现一些幻觉，但因为及时就医，这两年也一直积极配合治疗，所以他的病情控制得很好，除了有轻微的认知障碍之外，其他跟正常人无异。 “兮兮这孩子很懂事，每次来都把老爷哄得很开心，医生说他心情舒畅，对减缓病情也有好处。”荣伯说。 魏知南没作声。 231 人间荒唐 宋世璞是午饭前才到的，没跟魏如枫一起过来，自己开了辆车。 到了之后进书房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老爷子正在陪兮兮玩，眼皮都没抬一下，宋世璞对这样的态度已经司空见惯，他跟魏如枫结婚这么多年，在魏家一直没太多存在感。 倒是荣伯过来主动向他问了好。 “如枫小姐没跟您一块儿过来吗？” 宋世璞也不知道跟谁在聊微信，笑呵呵地盯着手机，嘴里回答：“没，她是大忙人，我现在见她一面都难。” 两人感情疏离，婚姻名存实亡，这在魏家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魏如枫一直到大伙儿入座准备吃饭的时候才到。 荣伯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声迎了出去，很快又走了进来，让佣人再去添一副碗筷。 坐在上座的魏骥抬头，问：“怎么回事？” “如枫小姐还带了个人过来。” 这是家宴，尽管大家都貌合神离，但这种场合不会带外人入席。 话音刚落，魏如枫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果然跟了个人，确切讲应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子高高瘦瘦，理着平头，穿了件崭新的毛衣，五官还算端正，倒也算白白净净。 “爸，荣伯！”魏如枫先喊了人，“抱歉，来晚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魏天宇，我儿子！” 魏骥和荣伯互相看了眼，全场陷入沉默。 如枫拉着小伙儿开始围着桌子转圈，一个个长辈叫过去，最后走到魏骥边上，“这是外公，来，叫外公。” “外…外公……” 整个过程大概只有半分钟，屋里却被消了音，冬日慵懒的阳光照进厅内，但也能感觉到穿堂而过的风。 这座宅子建在山上，位高而寒。 魏骥瞪着眼前的小伙儿，又转向魏如枫，后者一脸平静的笃定，面容宁和，却像是凯旋而归的王。 “荒唐！”老爷子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将原本拿在手里的筷子摔到桌上，因为力气太大，筷子撞到杯碗，撒了半桌的汤。 激烈的情绪导致他有些站不稳，要往下倒的样子，荣伯赶紧过去将人扶住，却被推开，踉跄着步子出了餐厅。 坐他旁边的兮兮完全被吓到了，直接僵在那，老半天才喘过气，随之眼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 对面的苏青禾立马给她递了个眼神，这种场合怎么可以哭。 孩子似乎一秒就接受到了她的信息，哭声哑然而止。 宋世璞也表现出了短暂的震惊，这是出自人的本能反应，毕竟这个消息实在过于骇人了，但他很快就平和下来，继续剥手里刚才那只没剥完的虾。 佣人站在那都不敢动。 魏如枫招呼那个叫小宇的小伙儿入座，冲后面佣人招了下手，“再去拿套餐具过来。” 佣人全部趁机退了出去。 魏天宇怯生生地坐下，微微佝偻着背，不敢四处张望，只将双手平放在膝头。 旁边宋世璞已经把虾吃掉了，抽了纸巾擦了擦手，“嗨，小帅哥！”他主动跟魏天宇打招呼，问：“知道我是谁吗？” 魏天宇摇了摇头，刚才魏如枫介绍的时候独独把他跳过去了，所以尚不清楚宋世璞的身份。 “你喊她妈，你就要喊我一声爹，我是你老子，知道不！”宋世璞嗤笑一声，“来，喊声爹来听听！” 小伙儿用手在膝盖上蹭了蹭，愣了大概有两三秒钟。 “爹…” “诶，我的乖儿子！”宋世璞叫了一声，最终看向魏如枫，“你说我这算不算祖上积德，到这岁数了，居然还能白捡这么大一儿子！”夸张的笑声裹着山里的风，回荡在宽阔的餐厅内。 这世界太多荒唐，青天白日，魑魅魍魉。 魏知南双手抱胸，目光幽幽地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 一场戏落幕就意味着另外一场戏即将开始，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他知道永远都不会有结束，就像山间的风，溪里的水，这座宅子里的浮华锦绣，若要绵延万代，便将永与黑暗结伴，与之相交织的欺骗与背叛，用世代传承的贪欲、诡计和肮脏，一点点浇灌出这个花团锦簇的姓氏。 这顿午饭吃得自然不欢畅，魏骥进了书房后便再也没现身，但其他人并没走。 厨房那边还在继续运作，佣人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将后面准备的菜一道道端上来，大家悄无声息地吃饭，如果不是偶尔碗碟发出一点声音，甚至都能怀疑这是一幕默剧，但即便大家都很配合地留在那吃完了这顿饭，诡异的气氛还是扩散开，很快就遍布了宅子的各个角落。 魏知南没兴趣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提前准备离开，苏青禾也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能避则避，甚至都没让兮兮去跟老爷子告别就跟着魏知南出了宅子。 回去路上她终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那个孩子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真是你姐的儿子？” 魏知南显然不愿跟她讨论这件事，闭上眼睛休息。 魏如枫做事向来是风雷般的手段，第二天就把魏天宇领去了公司，在她负责的酒店板块里给他安排了一个运营组长的位置。 尽管介绍的时候魏如枫说他只是自己多年前在外收养的义子，但似乎并没几个人愿意相信。 很快便有不同的版本传出来，有说是她在外面培养的接班人，有说是她多年前资助的孩子，但流传最广也是最快的版本是私生子。 这边严婕也第一时间去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魏天宇，二十岁，孤儿，从小在溯昌福利院长大，大概半个月前魏总去溯昌办了领养手续，从他的年龄和血型来看，确实符合魏总儿子的身份！” “孩子的生父呢？” “我查了福利院那边登记的资料，孩子当年是被人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生父生母不详，其他资料还不清楚，主要是时间隔得太久，福利院那边的档案相当不完整。” 这也正常，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福利院的资料应该都是手写记录，能够保存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不能指望还能记得多详细。 严婕停顿了一下，“需不需要我去溯昌跑一趟？” “暂时不用！” “我亲自去一趟可以查得更细致一点。” “不重要了。” 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到底是不是魏如枫的儿子，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魏如枫公布他的身份之前肯定已经做过亲子鉴定，无论鉴定结果如何，她一旦走出这步棋，魏天宇就必须是他儿子，也只能是她儿子，即便不是，她也会想办法让他是。” 232 雪藏 陈年夜会林跃的新闻直接爆了，在热搜上挂了一天都迟迟掉不下来。 一是因为陈年的粉丝太多，热度太高，平时随随便便出个彩排视频或者发条自拍微博都能掀起血雨腥风，这种“爱豆夜会前女友共度良宵”的戏码简直就是原子弹的量级，要不爆都难。 二来陈年红得太快太顺，挡了别人的路，自然也就树了很多敌，特别是跟锦华对头的几家公司，好不容易逮到这种机会，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花了血本在连夜刷黑稿。 从陈年出道前开始扒，扒到他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照片，小小年纪一张臭脸，即便拍合照他都喜欢缩在角落里，可见他性格乖张，心理阴暗，以至于到现在登台都畏光。 “去过一次他的签售会，脸臭得跟什么一样，我当时直接原地脱粉。” “我算半个圈内人，之前跟他合作过一次，架子大，脾气巨臭！” “演唱会迟到，录节目耍大牌，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会粉他。” “……” “……” 除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前粉丝”之外，还有一些所谓的圈内知情人士也都纷纷出来开庭。 又有营销号说他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在外面混，十六岁只身来了邺城，为了生计游走在各种夜场。 一个无父无母又无依无靠的男孩，却顶了张漂亮的脸蛋，如何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立稳脚跟，不用多描自然大家已经开始充分发挥想象。 之后又扯出他跟林跃的恋情，俊男靓女勇闯娱乐圈，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怎么就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爆红？还不是因为具有勇于献身的精神！特别是林跃后来跟了魏知南，陈年被签到锦华，出道即巅峰，让人不得不怀疑之间的交易。 后来就演变成陈年背后也有大佬包养，这两年他男女通吃，双管齐下，才争到了顶流的位置。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故事像烟花一样炸开来。 娱乐圈本来就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真亦假，假亦真，黑的可以洗成白的，白的只要脏水泼得够多，自然也能变成黑的，所以一夜之间天就变了。 塌房，翻车，成了陈年的最新关键词。 “暂时先停掉你后面的工作，在家休息几天再说吧。”陈年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只简单给了他这么一句话。 “这是公司的决定？” “主要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丽人那边下了血本在黑你，我这边找的公关团队……” “我就问，是不是公司的决定？” “年年，咱就说……” “我只要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经纪人叹了口气，“是谁的决定还重要吗，就算我不说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动了不该动的人，即便不是丽人，也会有人搞你！” 林跃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到日本，她之前已经看到自己跟陈年又上了新闻，但没想到事情会持续发酵到不可控。 热搜挂了整整一天都没下来，网上的通告基本都是针对陈年，她才意识到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林跃给王兰打电话，连续打了好几通，却始终没人接听，继而改为微信，但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这不是王兰的风格。 林跃只能借了造型师的手机拨过去，王兰这次倒接了。 “兰姐。” 那边一听是她的声音立马就要挂，林跃将她喊住，“我就问你一句，陈年一夜之间爆了那么多黑料，是不是跟我有关？” “我不清楚，他又不是我带的艺人！”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已经是第二句了！”王兰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擦！”林跃当场骂人。 她只能再尝试联系韩少凌，可韩少凌是谁啊，天天油里滚的流子，这个节骨眼上压根联系不上。 最后还是于津津给她透露了一点消息。 “…之前他截了丽人这边好几个高奢代言，这次出事丽人找了团队在搞他，但很奇怪，锦华那边一点公关措施都没有。” 僧多粥少，圈里为了资源结仇很正常，背地里搞小动作落井下石也很常见，但是正常情况下锦华都会第一时间进行公关。 此前林跃跟陈年出了好几次绯闻，热度很快就被降下去了，可这次明知对家在刷黑稿，锦华却毫不作为，目的已经相当明显。 “跃跃，我觉得这次陈年被黑，是不是跟你有关？之前你跟他在酒店过夜，魏知南那边……”于津津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你别怪我说话太直接啊，其实我觉得你既然已经选择跟魏知南在一起，私底下最好还是跟陈年保持距离吧，毕竟他还有合约在身，你这样会毁了他。” 林跃在日本呆了一天，拍完外景坐最晚的航班飞了回去，抵达邺城已经凌晨一点，距离她跟陈年的视频曝光已经过去了两天，但事情似乎还在持续发酵。 期间魏知南没跟林跃联系过一次，当然，林跃也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是全网都是陈年的黑稿，林跃已经知道魏知南的态度。 他向来都是做得多，说得少，越沉默就代表情况越严重。 林跃本来还想去找找韩少凌，可转念想，韩少凌就是魏知南的一条狗，找他应该也没什么意义。 林跃在机场接到陈年的电话。 “在哪？” “刚下飞机，网上那些黑稿我都看了，这件事可能跟我有关，你……” “别去找他！” 林跃愣了下，“你知道是谁？” 那边没吭声。 “陈年，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找过你？” “之前在b市的时候见过一次。” “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总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无关，你不用去找他，听到了吗，别去找他，起码别为了我去找他！” 林跃没有去找魏知南，既然她没有在新闻曝光的第一时间解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求上门。 事情还在持续发酵，一波一波的黑稿出来，矛头全部指向陈年。 陈年被停了所有工作，包括之前正在筹备的巡回演唱会也突然取消了，元旦和春节期间的几个舞台邀约也都被临时换了人，之前在谈的几个资源锦华向品牌方推了公司旗下的其他艺人，甚至连已经开播的《和你一起唱》也暂定了陈年的录制，以光速找了其他歌手代替。 粉丝只以为是因为绯闻而导致的低调处理，但圈内人却都看得明白，这是陈年得罪了人，被公司雪藏了。 －－－－－－题外话－－－－－－ 今天白天有事，没写，晚上电脑又出了问题，所以今天只能更新一章了，抱歉！ 233 双双热搜 魏知南那几天在深圳出差。 那边有个行业会议，他作为主讲人需要露面，场面搞得很大，新闻上都有报道。 林跃平时不关注这些，但大数据就是如此“贴心”，总能主动地把一些跟你有关联的信息推送给你。 峰会上的魏知南一袭黑色西装，白色衬衣，黑白两色按理是很沉闷的搭配，可在他身上却少了刻板，多了几分稳重和气势。 峰会结束之后是签约仪式，ctc项目正式启动，启程和海德注册成立了新公司，取名启航科技。 签约仪式上魏知南换了灰色西服，深蓝色衬衣，没有系领带，跟海德的胡任海站在一起显得越发年轻。 晚上有庆功宴，不过商圈的庆功宴跟娱乐圈不同，不会邀请媒体，所以并没有物料流出来，但第二天有专扒豪门的营销号曝光了一组照片，照片中胡任海的千金跟魏知南一同步出酒店，上了同一辆车离开，让人不得不怀疑两人的关系。 此前就有媒体报道过魏家和胡家可能会联姻，胡任海想要魏知南当女婿的新闻也不是空穴来风，但后来苏青禾官宣两人领证，启程跟海德的合作又出了问题，慢慢就没人再提及魏胡两家联姻的事。 可是现在一夜之间传出魏知南和胡任海合资成立了新公司，项目上的深度合作必然伴随着私人关系的变动，特别是这次狗仔还拍到了两人的照片，铁锤无疑。 一时间魏知南跟海德千金的事就上了热搜。 这边魏知南一上热搜，之前热度已经降了很多的“陈年夜会林跃，共度春宵”的新闻又被炒了起来，最后两人双双挂在了热搜榜。 “魏知南私会海德千金，新欢在侧，林姓小花或已失宠” “林跃惹怒金主，陈年惨遭雪藏” 更讽刺的是那几天青禾在国内的第三家旗舰店开业，又逢春夏新品发布会，一波丑闻中间苏青禾是唯一一个正面形象——正宫，才貌双全，且不依附于任何人，拥有自己的事业版图和品牌公司。 发布会现场有记者询问她跟魏知南的婚姻，她对着镜头莞尔一笑，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和难堪，又成为了高情商的范本。 林跃那几天正在准备《仲夏夜之梦》，剧组开了碰头会，她也去定了妆。 网上新闻持续发酵，手里的工作也在持续进行。 有时候她看着热搜榜上挂的名字，魏知南和海德千金，魏知南和林跃，魏知南和苏青禾……林林种种，真假参半，她都感觉自己跟那个男人是互相割裂的个体。 在床上肆意缠绵，天亮后又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互相不联系，发生绯闻没有一句质问，也不需要对方任何解释，各自作着各自的打算。 以前林跃或许还会找他发发脾气，告诉她自己受了委屈，但现在她也不会了。 他沉默，她便比他更沉默。 他爆发，她也愿意奉陪到底。 不过林跃清楚他的脾气，他是不会爆发的，他在某些关键时刻总能体现出极端的忍耐力。 他在等林跃爆发，或者在等林跃去求情，但是林跃这次好像也改了性。 她不会去求情的，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年，她这次都不会！ …… 《和你一起唱》最新一期开始录制了，陈年被节目组换了下来，顶替他的是位女歌手，最早也是选秀出道，但身后有背景，这些年发展了一些自己的人脉，算是在圈里站稳了脚跟。 长辈自有长辈的架势，即便在镜头前面表现得很有亲和力，但镜头一关，私底下免不了端起业内前辈的架子。 “…副歌部分你唱得有问题，最后尾声不能这么处理！” “你的音色太沉了，不适合solo，我建议你还是跟大家一起合唱！” “你个子高，走位的时候会挡机位，你也不是第一次上台了，这点常识都不懂？” 女歌手充分发挥了自己所谓的专业水平，一路“指导”林跃。 “她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感觉一直在挑你刺！”休息的时候于津津偷偷问林跃。 林跃也感觉到了，女前辈似乎真的有点针对她，但她不想考虑太多，只想把综艺早点录完。 “不至于，我又没得罪过她。” “你是没得罪过她，但人家未必看得上你，我之前听说她好像追过魏知南。” “蛤？” “真的，就刚出道那会儿，据说当时追得可猛了，她半夜穿着睡衣直接去敲魏知南的房门。” “……” 这点林跃倒没觉得意外，除了这位女前辈，她前后已经听到过很多次类似的传闻，包括之前崔莉签的司佳也曾向魏知南主动投怀送抱过。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条件太好了，谁都想找这么一个又帅又多金的靠山，结果最后他找了你，所以你想想你遭了多少妒忌！”于津津半开玩笑认真地说。 林跃没接话，但心里觉得嘲讽。 第一次合作录制磕磕碰碰，但到底还是结束了。 林跃连夜赶回邺城，元旦那天她有演出，王兰给她接了个晚会节目，节目已经定了，她solo一首单曲，是首节奏很快的歌，需要她边唱边跳。 团队给她找了音乐老师和编舞老师，双方都已经见过了，方案也都确定了下来，但之前林跃一直在外面飞来飞去，没抽出时间排练，眼看着彩排日期将近，后面一段时间的主要精力都必须投入到演出和排练中。 除了必要的通告之外，林跃那几天几乎都耗在排练室。 林玫那几天在搬家，之前林跃给她买的那套房子拿到了，精装修也不需要大肆动工，只需要买点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品就能搬进去。 林玫是想在新家过元旦，所以特意跟超市请了两天假搬家。 “我让小周过去帮忙吧。” 林跃不放心林玫一个人操持，怕累着了病情又有反复，但林跃却说不需要。 “不用这么麻烦，没多少事干。” “让他过去给你跑跑腿搬搬东西。” “这些我都找人干完了。” “你找谁了？” “我一个同事，行了你甭管了，等我这边收拾完，明天晚上你过来吃饭。” 林跃还想问，但那边闹哄哄的，林玫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林跃让小妮去订了一束花，下午四点左右提前结束，从排练室直接去了林玫的新居。 进门看到玄关摆了盆很大的发财树，上面系着红色绸带，而旁边鞋架上摆了双男式皮鞋。 234 搬家吃饭 “…鱼怎么做？” “我妹妹喜欢吃甜的，你给她整个糖醋鱼吧。” “我看成，鱼头剁下来可以炖个汤，上回那鱼头汤我看你喝了不少…” 厨房那边传来对话声，林跃愣了下，怎么又男的。 “姐！” “诶，小渝……我妹来了！” 林玫很快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跟在她后面的是个高个子男人，皮肤黑黑的，理着平头，藏青色的羊绒衫外面套了个碎花围裙。 林跃：“这位是？” 林玫：“我来介绍一下，我同事，姓聂。” 对方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主动向林跃伸过来，“你好，聂大勇！” “你好，聂…大哥！” 对方一听这个称呼便转过去朝林玫笑了笑，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什么，你们聊，我还有两个菜就好。”男人卷着围裙扭头又进了厨房。 林跃看向林玫，“不是同事吧？” 林玫羞涩笑了笑，没回答，但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我去厨房帮忙。”林玫接了林跃手里捧的花，把人推去客厅。 林跃顺便在屋里转了一圈，并不是特别豪华的装修，但林玫收拾得很温馨。 三室一厅，三个房间，林跃由南向北一间间打开门看了遍，主卧是林玫的，隔壁是儿童房，儿童房对面还有一个房间，林跃以为是书房，结果打开却吃了一惊。 “这是你的房间。”林玫走过来说。 “怎么还有我的房间？” “这是自己家里，当然要有你的房间！”林玫牵起林跃的手，“走，进去看看！” 她进屋开了主灯，房间一下亮堂起来。 浅粉色的墙纸，带白纱的窗帘，床上铺着湖蓝色碎花四件套，床头还摆了一个卡通抱枕，旁边的柜子上放了盏蕾丝水晶小台灯，灯罩下的底座上还有一圈旋转木马的造型。 林玫将台灯打开，底座上的旋转木马开始转动，伴随着光影响起摇篮曲。 “记得小时候每天都要唱歌哄你睡觉，可我天生五音不全，你还非要缠着我唱，后来我去镇上买了个八音盒，打开就是这首摇篮曲，你就只喜欢听八音盒的声音。”林玫回忆小时候的事。 林跃那会儿还小，其实已经没什么记忆了，但莫名却觉得这首曲子让她心安。 “还有这张照片你还记不记得？”林玫拿起台灯旁边的相框，里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穿了条红裙子， 扎着两条麻花辫，嘴唇被涂得红红的，额头还点了颗红印，站在一块蓝天白云的背景幕布前面摆了个翩翩起舞的造型。 “你那会儿头发长，发量多，每次编辫子的时候还不听话，坐在小板凳上扭来扭去，所以我那时候早上最头疼的就是给你梳头，妈当时一直让我带你去把头发剪了，可我觉得小姑娘就应该长头发，后来镇上开了家照相馆，那时候很流行这样的艺术照，我带你去拍了一次，当时这张照片老板特意洗出来挂在门口做广告，老板娘还一直夸你长得漂亮。前几年我回清水镇的时候看到你这种照片还挂在墙上，我估摸着他们是知道你现在成了大明星。”林玫讲这些话的时候口吻里带着满满的自豪感。 林跃却眼眶泛酸，如果这世上独有一人爱她，那这个人肯定是林玫。 “姐！”她转过身去将林玫抱住。 林玫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要觉得难受就哭出来。” “没有…” “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姐不图什么，就图你开开心心，你懂不懂？” 她懂，她当然懂，即便这世间荒凉如丘，也终有人爱她，视她如珍宝，所以她何苦作贱自己，又何苦去受那么多委屈。 “不哭了，一会儿眼睛哭红了就不漂亮了。”林玫拍着林跃的背，又帮她擦眼泪。 林跃点头笑了声。 门铃响。 “我去开门。” 林跃在卧室里又站了一会儿，把眼泪擦干净，走出去正好跟进来的陈年撞上。 她当即愣那。 “年年知道我搬新家，特意给我发了个大红包，我想着总得叫他来家里吃顿饭。”林玫一边解释一边给陈年拿拖鞋。 林跃知道林玫一直很喜欢陈年，也知道他俩应该一直有联系，只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 “行了，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 林玫走了，把客厅留给了他们。 林跃稍许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过去，问：“你这两天怎么样？” “还行。” “不忙？” “不忙！” 他何止不忙，是所有工作都被叫停，这在圈里已经不是秘密，包括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料，甚至已经有很多粉丝已经脱粉。 林跃不知道该从何聊起，但她心里清楚，这件事的导火线在她那里。 “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跟公司说清楚，那晚我们其实……” “不用！” “可是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我怕时间一长想洗都洗不干净。” “洗不干净就不洗了，如果对方是你，我并不介意，何况我已经很久没有假期了，正好趁着这次休息一下。”他语气平淡，表情轻松，丝毫看不出受任何影响。 林跃还想说什么，林玫端了菜从厨房出来。 “洗洗手，可以准备开饭了。” 启航科技挂牌，项目细节全部敲定，魏知南带着团队从深圳回邺城，结果在机场就刷到了陈年和林跃的最新新闻。 “…下午六点左右，陈年显身某高档小区，九点左右乘车离开，半小时后林跃下楼，坐另一辆车也离开了小区。” 新闻配的是两人在小区门口先后上车离开的视频，应该是狗仔跟踪蹲点拍到的。 很快媒体就确认该高档小区是两人平时用来偷偷幽会的爱巢。 魏知南看完视频，将手机黑屏。 窗外是幽深的夜空，一颗星都没有，把整个世界罩得严严实实。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一次了，那点耐心几乎被消磨殆尽。 林跃从林玫那回到玉兰城，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门口鞋架上的鞋子。 她刷了指纹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平时会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她的猫猫狗狗都不知所踪。 “美珍阿姨！”她喊了一声。 卧室那边的门打开了，魏知南从里面出来，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客厅。 235 痛死了 玉兰城虽说已经在林跃名下，但门锁还是魏知南的指纹。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里大概就是他的行宫。 林跃之前每次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会觉得意外，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她在被动地接受他的一切。 林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魏知南身边绕了过去，直接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魏知南站在客厅。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他问。 林跃耸耸肩，“没有！” 魏知南没接话，但凉飕飕的眼神看上去很瘆人。 林跃笑了声，“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犯人。” “你觉得我的耐心有多少？” “鬼知道，随便你！”林跃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魏知南差点要被她气笑，“就凭你这点伎俩，你以为我会看不穿？” “我什么伎俩？” “你跟陈年之间…” “就是媒体说的那样!” “哪样？” “半夜私会，共度春宵！” “如何共度，做了什么，你说具体一点！” 林跃眼睛一下子瞪大，“你有病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需要听你讲！” 他当时穿了套湛蓝色睡衣，站在客厅的暗处，面容显得相当平静，林跃真是恨死他永远这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你想知道多详细”她干脆往他那边贴了一步，直直地看着魏知南的眼睛，“这么说吧，所有你喜欢的姿势我跟他都试了一遍，你封杀他也好，雪藏也行，都已经改变不了我跟他上床的事实！另外忘了告诉你，这种事真的要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感觉完全不一样！” 林跃仰着头，像一只肆无忌惮又骄傲的花孔雀，说完试图在魏知南的眼眸中找到一丝起伏，可最后发现徒劳无功，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让她又感到一丝挫败感。 “不信？” “信！” “所以有什么好问的呢，你看我都从来不问你，你晚上住哪，跟谁在一起，最近有没有跟你的太太或者小四小五小六上床，我一概不关心。” 林跃说到这又想起他跟海德千金的事，他从来没有一句解释，也从未给她一句承诺，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的行径。 “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需要维持忠贞的关系，所以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会管，这是你太太需要操心的事，同理，我跟谁上床，你是不是也没有权力过问？” 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林跃的逻辑简直满分。 “非常好！”魏知南点了点头，甚至向她露出些许赞赏的表情。 林跃笑，“谢谢夸奖，很晚了，早点休息！” 她打着哈欠进了卧室，一头栽到床上。 魏知南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去阳台抽了两根烟，回来看到卧室的灯已经熄了，门半遮着，并没有锁。 他推门进去，揭开被子上床。 林跃背对着他，双手双腿缩成一团，似乎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压抑，魏知南躺了一会儿，觉得心里空得很。 他太清楚林跃的作用，同床时慰藉他的身体，虚空时填补他的怀抱，但除此之外呢，是否有超越这些的感情，他不得而知，也不愿意去想。 魏知南拉过被子盖了一点到自己身上，躺下去习惯性地想把林跃揽到怀里，可是伸手却摸到一手的凉汗。 “林跃？”他轻推了一下，但缩在那里的人没动。 魏知南将灯打开，把人揽过来，灯光下林跃的脸色惨败如纸，额头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回事？” “疼……” “哪疼？” 她几乎把身子弓成了一颗小虾米。 魏知南摸到她小腹上，“这里？” 她不吭声，咬着嘴唇。 “是不是肚子疼？” “不用…不用你管……”林跃挣扎着又翻了过去，魏知南都快被气死了。 他下床拿了条毯子把人裹住，直接抱起来就往外走。 “放我……放我下来，都说了，不用你管……”她都疼得浑身冒汗了，还死鸭子嘴硬。 魏知南被林跃搞得几乎快没脾气。 “闭嘴吧你！” “……” …… 魏知南开车带林跃去医院，半路给何医生打了电话，到医院的时候何医生已经等在门口。 她老远就见魏知南抱着林跃下车，走近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睡衣，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何医生早就习惯。 “什么情况？” “可能是老毛病！” 那会儿林跃已经疼得没多少意识了，身体软趴趴地躺在魏知南怀里。 何医生跟在他身后进了医院大厅，可惜腿没他长，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前段时间问她，她说已经好几个月没痛经了，怎么突然又痛成这样？” 何医生受魏知南嘱托，定期会询问林跃的身体情况，知道她最近几个月的状态都很好，魏知南也一直逼着她在吃药调理，效果不错。 “不清楚，你先给她看看。”魏知南直接把林跃抱进了抢救室。 “你去外面等！” “她这情况……” “出去！” 魏知南出了抢救室，门很快就被关上了，他在走廊上走了一圈，那种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摸了下大衣口袋，走得匆忙，烟和打火机一样都没带。 抢救室的灯亮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熄了，有护士从里面出来。 “魏先生，何主任让您进去。” 魏知南推开门，何医生病床四周的帘子，床上的人闭着眼，插着氧气管，额头的汗已经干了，头发却还有几缕粘在一起，脸上毫无血色，在抢救室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瘆人。 何医生摘了口罩。“给她打了一针止疼，现在已经睡着了。” “什么问题？” “做了b超，查不出什么原因，应该还是老毛病，不过这次情况要比之前更严重。” 魏知南皱眉，又看了眼床上睡着的林跃。 “之前你给她开的药一直都在吃，已经很久没有见她疼得这么厉害了。” “那些都是调理的中药，治标不治本，不过她这次这个情况……”何医生欲言又止，问：“她最近是不是在服用什么药？” 魏知南脸色沉了下，反问：“什么药？” “避孕药。” 236 你从来没考虑我的感受 疼死了疼死了，每次听人这么说的时候林跃都觉得夸张了，可自己经历了这一遭才知道真的可能有种死法是被疼死的，疼到肚子里像是长了个千斤顶，疼到仿佛被腰斩，疼到她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所以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病房的灯光，看到浅粉色的窗帘，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感，可下一秒，她稍稍侧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魏知南，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 林跃留院观察了几个小时，没什么其他情况，何医生过来通知可以出院了，走前交代了注意事项。 “少熬夜，注意保暖，尽量保持心情愉悦，另外饮食方面也要注意，冷饮和生腥海鲜少吃，三餐要正常，最重要一点，切勿为了减肥戒碳水！” 林跃都一一记下了，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底，就医生说的这几条，她似乎一条都办不到。 “另外…”何医生转向魏知南，“大出血对身体很伤，虽然可以吃药调理，也起到了一定效果，但她本身底子就弱，之前又流了一胎，很容易落下什么病根，如果你们有避孕需要，作为医生我十分不建议她吃避孕药，最好还是由你来采取措施。” 林跃当时真想直接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么私密的事要被摆到台面上来讲，但魏知南似乎丝毫不介意，他甚至很配合地点了下头，“好，我会注意！” 林跃：“……” “明天我重新开个方子，到时候发给你。”何医生交代完就出了病房，留下魏知南跟林跃两个人。 前者坐在床前，还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后者抱着小腿，头磕在膝盖上。 沉默了有半分钟，林跃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色不大妙，但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 随便了，管他心里怎么想。 “你不用这么盯着我看，我承认我吃避孕药了，之前何医生就说过我是易孕体质，我实在不想再有意外，所以我必须自己做好防范措施。” “所以你经常吃的所谓美白丸，其实是避孕药？” “对！” “当时为什么要撒谎？” “不想让你知道。” “你是觉得我一旦知道就会干涉你？” “难道你不会吗？”林跃哼笑一声，“你向来都很专制，干涉我的事也不止一两件了，况且我也懒得跟你解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当时她干脆作了隐瞒。 “你不知道这药长期服用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 “知道，抑制雌激素分泌的，长期服用会造成月经失调，痛经，内分泌紊乱，还会引起抑郁和**下降，可能对胃肠道功能也有影响。” 她如数家珍似地将副作用都列了出来，说明她在决定服药之前已经查过资料，知道后果和影响。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用？” “因为我实在不想重蹈覆辙，跟你不小心再有个孩子！” 因为拒绝再跟他有孩子，所以她宁愿选择伤害自己来吃这些药，是这个意思吧。 “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完全可以跟我说。” “说了有用？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想过我的死活？” “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有吗？”林跃觉得这个问题真是滑稽，“你连最起码的坦诚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会照顾到我的情绪。” 魏知南低头用手撑住额头，在那坐了几分钟。 林跃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可他最后只是站了起来。 “走吧，先出院。” 林跃忍不住在心里哼了声，果然，每次两人发生矛盾他都永远一副回避或者缄默的样子，但无所谓了，也不是头一次知道他这样。 林跃跟着魏知南出了病房，一路上两人也没说话，直到林跃快要走出大厅的时候被魏知南拉住。 “我去开车，你在这等！” 外面天寒地冻，她身上穿的还是睡衣，裹着来医院的那条小绒毯已经不知所踪，林跃才不愿意冒着寒风去停车场。 她乖乖站在大厅等，魏知南独自迎着寒风走了出去，很快身上的湛蓝色睡衣就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几分钟后车子直接停到了急诊楼门口，魏知南不知从哪拿了件外套下来披林跃身上。 林跃跟着他上了车，车内已经打了暖气，从室外的寒风一下进入暖融融的车厢，林跃经不住打了个抖。 魏知南将暖气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车子驶出园区，行驶在深夜行人稀少的马路上。 “困不困？”他突然问。 林跃刚在医院已经睡了一觉，其实精神恢复了不少，但她不懂为什么魏知南要这么问。 “不困。”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他用的是肯定句，林跃也懒得多问。 车子沿着那条主干道又开了七八分钟，最终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 魏知南下车走进去，几分钟后拎了只袋子出来，里面装了一听听装咖啡，还有几根棒棒糖。 “甜食可以止疼，你可以试试。”他将棒棒糖拿出来放林跃手边，林跃却要去拿袋子里的咖啡。 魏知南将她的手拍掉，“不是给你喝的。”他将听装咖啡取出来，揭开林跃的睡衣，将其捂在她小腹上。 林跃这才知道咖啡是热的。 “有没有舒服点？”他问。 林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似乎也并没有在等她给回应，俯身过去又将她副驾的座椅躺了一点下来。 林跃皱眉，“你做什么？” “你刚才说我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谈一谈。” “……” 他严肃的样子和架势弄得林跃倒有些紧张起来，“你…想谈什么？” “或者你也可以问我一些事。” 林跃愣住，“什么事？” “任何你觉得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而让你受了委屈的事。” 林跃吃惊地转过去看着旁边的男人。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突然转性？ “什么都能问？” “关于你我之间的，都可以问！” 林跃定了下神，“当初导致我流产的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她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那个孩子！ 237 一些真相 魏知南沉默了一下，“你找人查到的信息，基本就是那个情况。” 林跃怔住，半天才回过神来。 “真的是你姐？” “目前我掌握的资料，应该是她。” “可是没理由啊，就算你们关系再不好，跟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何况你们还是姐弟，有血缘的！” 她知道魏知南和魏如枫的关系紧张，豪门亲情淡薄，兄弟姐妹之间存在纷争太正常了，可是恶劣到要搞出人命，还是超出了林跃的预想。 魏知南看着她焦急又痛苦的眼神，思考着该如何跟她解释那些难以启齿的关系。 “魏家在海外有信托，老爷子当年设的条款，其中有一条，三十岁之后能够顺便繁衍下一代，可以从信托中拿走一部分资产。” 林跃的思路似乎一下子被截了断，家族信托，资产，孩子…。 “不是，你等等！”她叫停，皱着眉，看向魏知南，“也就是说，当初你费尽心思要让我生下那个孩子，是为了能够顺利继承信托里的那笔钱！” 魏知南沉默了两秒钟，“对！” “然后魏如枫查出了你跟我的关系，知道你即将有孩子，所以对我下了手。” “可以这么理解。” “后来我流产了，孩子没了，你的计划泡汤，刚好那个时候苏青禾回国找你，跟你坦白她在国外为你生了个女儿，所谓及时雨，你干脆跟她领证结了婚，一夜之间老婆孩子都有了，你就能顺利继承那笔资产，而我和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下世界的孩子就成了你的弃子，是不是这样？”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乌溜溜的，上面已经蒙了一层水汽。 “又要哭了？” 林跃憋着一口气，当初她跟魏知南发生关系只是一场意外，那个孩子就是意外中的意外，所以她并没有天真到以为他那时候愿意留下孩子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或者亲情。 她也猜到他肯定怀有某种目的，可当这些真相被突然摆到了台面上，他亲口承认自己和那个孩子的存在只是他宏大版图中的一颗棋子，最后还沦为了弃子，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没有！”她才不哭呢，这时候哭未免显得太凄惨了。 魏知南苦笑，“我承认最早逼你生下那个孩子是为了尽快拿到信托里的资产，但你当时给我的影响……”魏知南不知该如何表述那时候的心情，“在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能生育。” “？？？”林跃从半躺的座椅上直接坐了起来，“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体检医生给我下过死刑，当时诊断书判定死精！” “……” 林跃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特么… “你去哪里找的庸医？” “当初给我下诊断书的是我的家庭医生，我十几岁开始他就已经在负责我的日常身体和定期体检，我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判断，直到你突然冲出来拦我的车，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那一刻对我的冲击力…”魏知南说到这苦涩笑了笑，很多东西无法用语言形容，但他自己都懂。 “其实当时我并不确定，所以第一时间给你安排了dna检测。” 魏知南到现在还清晰记得当时看到检查结果的场景，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激动，似乎两者都没有，更多的是一种怪异的平静，就像独自在了无人烟的荒漠行走太久了，极度疲惫甚至绝望时突然看到了一小片绿洲，连兴奋都不敢有。 “拿到报告那天我开车去了西洲，记得当晚有人点了首《笑看风云》，我坐在台下看你唱完，当时我就想，很多事可能是天注定，注定我要遇到你，注定你要怀孕，也注定你成了那个意外，让我不得不停下来重新审视人生。” “你的重新审视人生就是逼我生下孩子当你家族内斗的工具？” “当时是，但后来你觉得呢？”魏知南有时候觉得林跃可能没有心，“你的dna报告出来之后我就去国外重新做了检查，结果显示我具备生育能力，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找个女人生孩子并不难，但为什么偏偏是你？” 魏知南脑中闪现的是第一次见到林跃的场景，在那个暗漆漆的包厢，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他独自靠在沙发上几乎要昏睡过去了，然后林跃闯了进来，劣质的裙，浓艳的妆，跟个斗士似地跟韩少凌叫嚣，让他放了她哥。 那时候魏知南还真以为陈年是她哥，至此她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直到后来她开始一杯杯喝酒，痴人孤胆，以为凭一己之力真的可以替陈年解困。 当时魏知南是知道那些酒里被放了东西的，韩少凌的手法已经做到了隐匿于无形，同样的伎俩已经用过无数次，所以魏知南知道那几杯酒下去林跃当晚会遭遇什么下场。 至于他为什么会站出来把林跃带走，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同情心。他这样的人，没有跟韩少凌同流合污玩女人只是因为缺乏兴趣。 一旦被引起兴趣…… “当初第一次在1岚的包厢，你对我笑了一下。” 林跃蹙眉，“有吗？” “有！” “……” 她当时喝了酒，意识很快就开始模糊了，很多细节已经记不真切。 “小时候我经常被关在房里，大概从七八岁开始吧，那时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趴在窗口等天亮。”魏知南继续说。 在那栋半山腰的深宅内，四壁锦绣，却又荒如孤岛，唯一支撑他的是窗外那一小块风景。 “那些年我看了很多日出，山上的日出真的很漂亮。”魏知南说到这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林跃也曾陪他去看过日出，霞光中他敛尽一身萧寒，变得格外的温和柔软。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日出？” “你可能理解不了，但如果你经历过我当时的处境，会把周围所有发光的物体都看成一种希望。” 林跃突然想起上次魏婉莹跟她说的话。 “你姑说，你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是有多不好？” 魏知南没接话。 林跃看着他，半个身子隐匿在暗影中，他从来没跟她提过小时候的事，这是第一次。 “你如果不愿意说，没关系，我…” “很糟糕！” 林跃愣了下，“有多糟糕？” 魏知南抬头看向她，似乎有些话说出来需要看着她才能找到一点勇气，隔了好久，起码有一两分钟吧，他才开口：“我跟魏骥没有血缘关系。” 238 最后的赢家 林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不是…” “对，我不是他儿子。” “那你亲生父亲是谁？” “很不幸，这个问题我妈都给不了确定答案。” “什么意思？” “因为跟她发生过关系的人太多，可能是魏骥哪个商业伙伴，可能是圈内哪个十八线男演员，甚至可能是她某一任保镖或者司机。” “……” “她私生活很乱，为了不影响她带不同的男人回来厮混，我经常被她关在房间。” “那魏骥呢，他不知道？” “他知道，但是他太忙，忙工作，忙生意，当然也忙于周旋在各个女人之间。” 魏骥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成性，就媒体曝光的几段“恋情”中就有好几个当时红极一时的艺人。 “我之前看过一点关于你母亲的新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也是一位演员？” “舞台剧演员，认识魏骥的时候刚从学校毕业。” “这么年轻？” “对，生我哥的时候还没满二十，但生完没多久就跟魏骥结了婚。” “母凭子贵的戏码？” 魏知南冷笑，“可以这么理解，魏骥当时太想要儿子，我哥的出现让他可以破格把一个小演员娶进门，但是激情并不能代表婚姻，很快魏骥在外面又有了其他女人。” “你妈被伤透了心？” “伤不伤心我不清楚，但她应该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很快他们之间就建立了另一种关系。” “什么关系？” “一个在外面偷腥，一个在家里偷情，他们靠这样的相处模式维持着平衡，这也是我从小看到的婚姻。” 出轨，偷情，欺骗，背叛……当时他被关在房间里，看不见，却能听得清。 “她带不同的男人回来，你可能无法想象，我第一次听到的叫床声竟来自于自己的母亲，而我最初建立的婚姻观和感情观，全部源于他们的虚伪和背叛。” 林跃听得心碎了一地。 她无法想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关在房间，怎么样日夜忍受母亲在外面跟不同的男人偷情。 “你爸，不是，魏骥呢，魏骥他知不知道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知道！” “你出生之后才知道的吗？” 魏知南又是一声冷笑，“出生前就已经知道。” 林跃大吃一惊，“那他还同意你妈把你生下来？” “因为他是魏骥，他需要维护家族形象，当初执意要娶一个舞台剧演员就已经让他失了脸面，绝对不能再让外界知道魏太太偷腥需要去医院流产。” “那你妈呢，她居然也同意？” “她没有决定的权力，魏骥让她生，她必须生，但是她心里很排斥，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偷情的罪证。” “所以她对你也不好？” “她没理由对我好，我就出生就像一个绞刑架，时时提醒着她干的那些烂事，所以对我而言，她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 这个林跃多少能够理解，生了个自己不愿意生的孩子，日日在眼前，心里肯定膈应。 至于魏骥就更不用说了，魏知南不是他的儿子，是自己太太偷情的产物，就更没理由对他好。 但是换个角度想，他也是无辜的啊，他无法改变自己要带着耻辱的烙印出生，最终沦为这场畸形婚姻的牺牲品。 “我从没想过我会结婚，我觉得我也不会想要孩子，所以当初被诊断没有生育能力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是多严重的事，甚至我都能料到当初老爷子在信托里设三十以后有子嗣才能继承，这条款项完全是用来约束我而定，魏家的一切，他不会让我一个外人染指。” “所以你当初就想利用那个孩子来争家产？可是也讲不通啊，你跟魏骥没有血缘关系，即便是你的孩子，也并不是魏家的种。” 魏知南苦笑：“这只是你的认知，在外人看来，我跟魏骥就是父子关系。” 连魏如枫都不惜制造车祸让林跃流产，可见她也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魏骥瞒住了所有人，他是铁了心要把这场体面维持下去，但也只是表面的体面而已，他不会让魏知南真的从魏家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他当年立信托其实是为了维护我哥。” “你哥？魏启承？” “对，当时我哥还小，羽翼未丰，但魏如枫和她舅舅那一脉在东拓已经站稳脚跟，魏骥知道魏如枫有野心，所以立了信托，三十之后有子嗣才能继承，就冲这一点魏如枫也永远都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她当年早产，留了后遗症，几乎不可能再怀孕。” “天！” 一波又一波的震惊，林跃觉得毛骨悚然。 “也就是说，魏骥设的这个信托，完完全全只有你哥能够拿到资产？” “正常而言是这样，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哥会早逝。” “我听人说过，你哥是因为车祸走的？” “对。” “你哥走了，魏如枫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再生育，而你却因为意外在国外有个女儿，成了整场最后的赢家！” “赢家？”魏知南听到这个词不觉想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想赢？” “难道不是吗，你都可以利用婚姻和孩子来当筹码！”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魏知南看着深夜走进便利店的行人，谁能相信二十岁之前他真的只想当一个厨子。 “我哥因为车祸去世，这只是外界所知道的原因，就跟之前你车祸流产，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一样。” 林跃愣住，“什么意思？” “很多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你所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相。你觉得我想赢，对，二十岁之前可能未必，但现在我承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赢，只要能赢，我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包括利用婚姻。” “你利用的何止是婚姻，还有你的感情，甚至整个人生！” 林跃觉得真是讽刺。 这一盘巨大的局，婚姻、儿女、亲情和爱情，他都可以信手拈来成为局里的一颗棋。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起码得了一个女儿。”林跃苦笑着说。 魏知南不觉用手蹭了下面颊。 “女儿？”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那个孩子真是我女儿，你觉得苏青禾有什么理由把她藏在瑞士十年都不现身？” 林跃后背猛地又是一震，“你…在说什么？” “兮兮不是我女儿，是苏青禾跟我哥的孩子。” 239 你在跟我表白吗 “你等等！”林跃双手举起来，捞了下头发，“你让我先捋一会儿。” 一个个重锤砸下来，林跃有些消化不了。 如果兮兮是苏青禾和他哥的女儿，那苏青禾跟他是什么关系 “苏青禾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魏知南忍不住笑出来，“你脑子里成天装的是什么？” 林跃：“……” 魏知南：“没有什么白月光，当初我跟她确实交往过，但后来她认识了我哥。” 林跃：“她背叛了你？” 魏知南：“当时觉得是背叛，后来想想太正常，如果把我和我哥放在一起，我向来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林跃听得心里揪了下，“你别这么说。” 魏知南却觉得这很正常，起码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确实无法拿来跟魏启承比。 “我哥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在培养，苏青禾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东拓站稳脚跟，而我的心思全部在插科打诨上，赛车赌马逛窑子，还经常因为打架进派出所。” 林跃：“……” 之前听人说过魏家老三挺浑的，也就这几年有点长进，但没想到他浑成这样。 林跃：“你还打架？” 魏知南：“我以前是学校里的一霸。” 林跃：“……” 她想起来了，之前他揍康兆邦的时候手法很老道，像是练家子。 “我怎么听你这口气还挺自豪的？” “有吗？”魏知南笑了笑，“其实我之前的理想是当个厨子。” 林跃：“又来！” 魏知南：“真的！” 林跃：“那你为什么不去开餐厅，要跑回来造什么车！” 魏知南含笑的眼梢突然捋平了，“造车是我哥的愿景，他以前有两个爱好，钢琴和车模，但魏骥不同意，所以最后还是学了管理。” 林跃：“你是为了延续他的理想才去造车吗？” 魏知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他不想定义自己的人生，二十岁之前他一直在插科打诨，但起码自由，二十岁之后… “我哥车祸，我要占大部分原因。” “什么？” “那时候我在国外比赛，最后一个赛程，希望他可以去现场，为此他推了所有行程和工作，却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当场死亡。” 有时候命运就在一念之间，连一点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我收到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没有人通知我，也没有人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是在网上看到新闻才知道他因为车祸去世，连夜赶回来，人已经下葬。” 林跃的心已经完全被揪到了一起，“你觉得这是你的错？” “不是我觉得，我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魏知南回忆那段时间，魏启承意外身亡，魏骥痛失爱子，把所有责任全都怪到魏知南头上。 “我出生的时候魏骥就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带煞，注定孤独终老。我其实一直不信，包括医生诊断我没有生育能力，我都觉得不至于，但我哥走后我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林跃内心的忧伤像泉水一样慢慢往外涌。 她已经能大致拼凑出一个故事的轮廓：他跟他哥的感情很好，甚至可以说魏启承是他整个成长岁月里唯一一个给予他亲情和爱的人，最后却因为他意外去世，从此他便跌入自责和愧疚的深渊中，直至将哥哥的人生背到了自己肩上，为此他放弃了开餐厅的梦想，从头开始学机械设计，回国后创立启程，还有玉兰城的那架钢琴，包括现在这个孩子。 “你娶苏青禾，让兮兮认祖归宗，也是因为你哥？”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兮兮是魏启承的女儿，是魏启承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他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管。 “魏骥知道兮兮不是你女儿吗？” “知道！” “他竟然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不会对兮兮这么好！” “那他为什么没有揭穿你？” “因为除了我，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什么意思？” 魏知南转过身来，把手伸进林跃的睡衣里，将那罐已经凉掉的咖啡拿了出来。 “能不问了吗？我今天已经说得够多。”多到他身心俱疲，多到他觉得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林跃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那种涓涓生出的疲惫和痛心，让他在这个冬夜里匍匐在地，变得虚弱不堪 “最后一个问题。”林跃任由魏知南的手抚摸着她的腹部，温热手掌一点点侵蚀她的皮肤，“当初在1岚，你为什么会站出来，把我从韩少凌手里带走？”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你就非要我回答这种问题？” “对，你说我当时对你笑了笑，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个词太假了，更不可能发生在魏知南这种人身上，何况林跃记得自己当时的鬼样，浓妆艳抹，俗气又风尘，真的不至于因为一个笑而勾了魏知南的魂。 魏知南叹口气，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多了，就快要天亮。 车子停在郊外的街道上，周围并没有高楼阻挡，可以看到天边已经泛出一点鱼肚白。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化了很浓的妆，记得应该是金色的眼影，让我想到小时候看的日出。” 在那样乌烟瘴气的包厢，他昏昏沉沉，如深陷泥泞中，然后林跃进来了，冲他笑了下，犹如万丈光芒冲破厚重的云层…… “后来我去了西洲，你在台上唱那首《笑看风云》，当时我已经拿到dna报告，知道孩子是我的，那种感觉很奇怪，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因我而存在，我是他的父亲，而你……”他看着林跃透亮的眼睛，“如果你非要认为苏青禾是我的白月光，那么你就是太阳，让我起码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往后的人生有了意义。” 林跃觉得自己不应该哭的，起码这个时候不应该哭，不然显得太没用，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这算跟我表白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我已经说得这么明显，林跃，你非要逼我说那三个字？” “对！” 魏知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他的极致，他活到这岁数，真的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这些话，但是她一直哭，她的眼泪就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吗地扎下来。 她一哭他就觉得自己可以破掉很多攻。 240 分开好不好 “好，我…”魏知南正准备咬咬牙说出来，林跃突然凑过身去把他的嘴捂住。 “你别说了，说了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你都已经结婚了，就算你跟苏青禾之间有什么协议，但本质上你们已经是夫妻，还有兮兮，尽管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名义上就是你女儿，那我呢，我如果跟你一直这么耗下去，我就只能是第三者，我要背着这个骂名过完后半生吗？”林跃边哭边质问。 她感情用事，心软又脆弱，但原则性的问题都拎得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吃避孕药吗？我明明知道那药不好，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再怀孕了，如果我再怀孕，魏知南，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离开你。” 她在用尽全身的余力将他推出去，不惜以伤害自己的方式。 “还有，你总说为我好，为我考虑，可是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吃药，你留给我的回忆全是眼泪和痛苦。” 她歇斯底里地向他哭诉。 魏知南心内震惊，就真的这么糟糕吗，可是仔细一想，她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没问题。 怀孕，流产，大出血，到后面背了那么多谩骂和侮辱，这一路走过来，他给予她的好像真的全是痛苦。 “魏知南，我们分开吧，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好不好？”她小心翼翼，泪眼朦胧地问他，乞求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魏知南伸手想要帮她擦眼泪，林跃往后退了退。 她在用各种方法逃离。 “我真的…给你留下的全是不开心的回忆？” “对！” “一丝丝好的都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林跃在心里反复跟自己确认。 魏知南转过来，目光所及是天际那条白线，浮光顺着一点点爬了上来，天就快亮了，但云层却那么厚。 应该不会出太阳了。 “好！” 林跃听到内心深处的呐喊。 他答应了，她终于得偿所愿，可是眼泪却还是拼命往下掉。 那一天的太阳终究没有爬得起来，隐匿在云层中。 阴天，雾霾指数三百以上，整座城市都像是披了一层灰烬。 魏知南将林跃送回了玉兰城，没有陪她上去。 第二天严婕过去帮他打包行李，从衣物日常用品到工作上的文件资料，打包了三四只行李箱。 “东西应该全在这了，您需不需要看看？” 当时魏知南正准备去会议室开会，看了眼地上的箱子，“不用了！” …… 后面几天林跃全部泡在节目的排练中，一支舞曲每天练七八个小时，练到浑身使不上一点劲才回去。一周后跨年晚会开始，现场直播。 林跃一袭银色流苏裙，绑了高马尾假发，唱跳完成了一首节奏很快的歌曲，表演结束就直接被炸上了热搜榜。 “跳得也太好了吧，又撩又性感！” “不是说学的是古典舞嘛，怎么热舞也能跳得这么好？” “卧槽她竟然是开的全麦！” “现场直播啊姐妹们，她live都能这么稳，业务能力太扛了吧！” “妈妈我错了，我好爱这个又飒又性感的女人！” “这支唱跳简直秒杀一众专业歌手，我宣布可以直接封神了！” “胸这么大还能跳舞这么好看的，我承认她是第一个！” “……” “……” 林跃那首唱跳视频下面很快就刷了上万条评论，或许是她真的表现太好，也或许是很多人没想到她真的有这实力，总之第一次出现了正面评价多于负面的物料。 回去路上小妮不断刷着微博，挑里面夸她的评论念给林跃的听，林跃却觉得内心毫无波澜。 她看着窗外一晃而过街景，路灯昏黄，偶有几个行人结伴而行。 深夜了，再过几分钟就是新的一年。 林跃突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飘过，起初以为是错觉，直到越来越多，像柳絮，像花团，一朵朵落在车窗上。 “下雪了……” 那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凌晨，邺城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没有任何预兆地落了下来，陪她迎接新的开端。 元旦晚会结束后林跃有几天假期，本来她是打算去疗养院把余兰心接出来，然后约上林玫和阳阳一起好好吃个饭，可当天夜里林跃就开始不舒服，先是感冒，喉咙痛，继而开始发烧咳嗽。 因为之前连续的熬夜和排练，解劳成疾，导致温度烧到三十九度。 林跃哪都去不了了，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实在熬不住，小周和小妮陪她去医院看了医生，挂了两瓶水才有所好转。 第三天林玫才知道她生病的消息，立马熬了粥带着阳阳上门。 “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能早点过来陪陪你！” 那两天美珍阿姨也放假回家了，白天只有小妮陪着她，晚上就她独自一人。 林玫见到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林跃心疼得不行。 “没事，就是有点发烧，挂完水已经好多了。” 林玫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确实下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发烧也不是小病，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林跃向站在边上不吭声的阳阳招了招手，“过来！” 小家伙站在那没动。 “阿姨叫你过去呢！”林玫轻推了他一把他才慢吞吞地走到床边。 林跃笑着要摸他的脑袋，他却“嗖”一下就窜到了旁边去。 林跃有些郁闷，“我又不会吃了你！” 但小家伙就是耷拉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林玫干脆让他去外面客厅玩。他便立马跑没影了，其积极灵活的模样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等孩子走后林玫才说：“他就这样，不喜欢跟人走得太近。” 林跃皱眉，“他在家对你也这样？” “大部分时间是。” “话也很少？” “对，有时候一天下来跟我都讲不到几句，不过这几天他在跟我闹别扭。” “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我跟大勇的事。” 林跃顿了下，“最近太忙，一直没想起来问你，你跟那个聂大勇，到底怎么回事？” 林玫想了想，“我们同居了。” “蛤？” 林跃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同居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阵子吧。” “住哪？” “住我那，就你给我买的那套房子。” “……” 241 要找喜欢的人 上回林跃去林玫那吃饭就看出来了，两人关系暧昧，肯定不是简单的同事，只是那天陈年也在，她回得匆忙，也不方便问林玫具体情况。 “他是邺城人？”林跃问。 “不是，台城人，不过来邺城这边好多年了，有辆小集卡，专门给各个超市运货。” 猜测大概也是因为林玫在超市工作两人才认识。 “他多大了？” “三十四，也是前两年刚离的婚，有个女儿，放在老家跟着他爸妈。” 林跃心里有些不得劲，“二婚啊？” “对，我这样的条件，头婚也看不上我吧。” “胡说，你哪里不好？长得漂亮，温柔贤惠，脾气又好。”林跃说着说着心里就更难受了，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姐姐哪哪都好，要不是当初为了自己找了黄健刚，她肯定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姐，你喜欢他吗？” “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林玫叹口气，“我这样的，离婚带了个孩子，身体又不好，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就不错了。” “不是的，你千万别这么想。将来要陪自己几十年的人，一定要找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 “那你呢，你喜欢那个魏老板吗？” 林跃眼神暗淡下去。 她喜欢魏知南吗？ 她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我跟他分开了。” 林玫愣了下，但很快又说：“分开了也好，他有老婆有孩子，这么耗着你也不算事，受委屈挨骂的全是你，太吃亏了。” 道理如此浅显，连林玫都懂。 “我知道。”林跃低下头。 林玫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难受啊？” 林跃摇摇头。 “难受就说出来，姐看得出来，你肯定是很喜欢他才会这么跟他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但是没办法，你们没有缘分呐…” 林玫过去搂住林跃，林跃趴她肩膀上，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 没有缘分吗？ 在亿万人之中跟他相遇，做尽了所有亲密关系可以做的事，甚至有过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没有缘分了呢？ 但是命运却又没给她留一丝余地。 魏先生，魏太太，她永远都无法站到他身边去。 “姐，你喜欢聂大勇什么地方？”林跃靠在林玫的肩上问。 林玫笑了声，“他能吃苦，很勤快，也有照顾心，主要是对我和阳阳都很好，这点很重要。” “是么？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他让我心动的地方？” 林玫能够一条条如数家珍似地说出聂大勇的优点，可是林跃却做不到。 她想不出魏知南哪里好，当然，不是说他不优秀，跟大部分人比，他实在是太优秀了，用小妮的话说，他就属于顶配男人，可是林跃断定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她到底喜欢他哪里？ 或许是他笑起来眼梢弯下的弧度，或许是他每次生气时喊她名字的那种无奈感，又或许是他抱她时总喜欢先用手掌把她后脑勺的头发先抚平…甚至是床上他动情时的表情，看着她专注的眼神，甚至是从腹腔里发出来的每一声闷哼……她明明说不上来，但却又好像能细致到每一个微表情。 “姐…” “嗯？” “姐！” 林跃靠在林玫身上，她心里有太多的不舍和痛苦，但是她都不能说。 站在道德层面上她作为第三者已经无耻至极，真的再没脸面以一个受伤者的姿态来表述自己的心情。 好在身体开始生病，连续的感冒发烧，她可以有充足的借口呆在家里，不修边幅，虚弱无力，然后心脏躲在暗处偷偷疗伤。 整个元旦假期林跃都在家养病，躺了几天，烧总算退了。 施文婧来找她，跟她商量后面一阵的行程。 林跃看了一遍，问：“《骗局》不是要开始配音了吗？” “我跟剧方说了，你最近状态不太好，配音可以往后缓一缓。” “不需要，我没事。” “你确定你没事？” “真没事！” “那我把配音的行程往前提一提。” 施文婧又重新出了张行程单，林跃看了眼，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几乎都已经被占满，她很满意。 “另外《仲夏夜之梦》年前准备开机，意味着春节你可能要在剧组里过，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那你最近准备准备，开机仪式时间定下来我提前告诉你。” 第二天要飞b市进行《和你一起唱》的最新一期录制，林跃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把有些东西交接清楚。 “公司账目我已经让人在理了，等理清楚之后我会先把一部分钱还给你，流浪猫基金会的费用也麻烦你那边算一算，还有那只镯子，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东西太贵重了，我觉得还是当面还给你比较好。”本来林跃是想给魏知南直接打电话的，但最后还是改成了微信语音，只是发过去好久那边都没任何答复，林跃也只能暂时先不管了。 林跃在b市呆了两天，录完了最新一期的综艺。因为之前林跃在跨年晚会上的唱跳很出圈，所以节目组也给她在下一期的录制中安排了一首唱跳舞曲，让她先开始排起来。 回去林跃跟于津津坐同一个航班。 “听说陈年恢复工作了？”于津津问。 林跃：“是么？” “你不知道？”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一直没跟陈年联系，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件好事。 “晚点我问问他。” 于津津看她兴致缺缺，皱了下眉，“觉得你这次录制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林跃将披肩盖到头上，闭上眼睛休息。 于津津见她那样，也没吭声。 林跃是真的累，还真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但很快又被什么异响吵醒。 她揭了披肩，旁边于津津用手捂住嘴巴，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 她摆了摆手，急匆匆地拿了包就进了洗手间。 林跃觉得不对劲，很快跟过去，正准备敲门，洗手间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很短促的几声，像是刻意被压抑在喉咙，随后就是水龙头的声响，哗啦啦的水浇下来，刻意盖住了周围其他动静。 林跃愣了下，将准备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转身回了座位。 242 挖大公主的墙角 大概十来分钟后于津津从洗手间出来，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可以看出她补了妆。 “要不要紧？”林跃问。 于津津拿了毯子盖身上，“没事，可能有点着凉了。”她拿了保温杯出来喝了两口热水，林跃便没多问。 航班落地之后于津津说有事要先走了，两人直接在闸口就告了别。 小妮去帮林跃拿了行李。 “姐，我怎么刚才好像看到有个男的过来接于津津？” “她司机？” “看着不像，不过具体脸我也没看清。” 两人下了地下停车场，刚准备上车，小妮拉了她一下，“姐，你看，那边…” 林跃顺着小妮看的方向看过去，戴着口罩帽子的于津津从电梯那边出来，旁边挽了个男人，后者也戴了口罩，但因为隔得不算远，林跃还是认出了对方。 “那不是……”小妮因受惊过度用手捂住嘴巴。 林跃把视线收回来，“上车吧。” 林跃让小周绕到另一个出口离开，车子开出停车场后小妮就收不住了。 “刚跟于津津在一起那男的是丽人的老板吧好像，我没看错吧？可我怎么记得他早就已经结婚了，老婆还是东拓千金，天哪，于津津居然敢挖大公主的墙角？不过她最近资源是好了不少，我就猜肯定背后找了什么人，原来是榜了公司老板。但是据说大公主很厉害的，之前唐羽宁就是因为跟宋世璞搞大了肚子被弄得人财两空，于津津这是……” “行了，别说了。”林跃适时制止了小妮的八卦。 魏天宇入职东拓之后到也低调，做事勤勤恳恳，对人谦卑有礼，一段时间下来得到了很多部门前辈的夸赞。 部门领导还专门在魏如枫面前表扬了他很多次，当然，这里面不外乎也有溜须拍马的成分，但魏如枫听了心情大好。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带魏天宇出入一些场合，吃一些饭局，也见一些人。 对外都说这是她认的义子，但背地里就传出了好多闲言碎语，这些闲言碎语大致可以分为两大方向：一是认为魏天宇是魏如枫年轻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现在眼看着老爷子的年纪上来了，身体也大不如前，所以带回来认祖归宗好分家产，特别是魏知南突然冒了个女儿出来，形式一下就变得更加严峻，所以魏如枫才会急着将这个私生子带到明处来。二是猜测魏天宇是假借义子的幌子跟魏如枫行着苟且的事，尽管两人年龄上差了一个辈分，但以魏如枫的财力，包养一个年轻小伙儿完全不算事。 两种版本听上去都有些离奇，可仔细一想，魏家是什么地方啊，豪门里这种事还真不稀奇，所以瞬间大家又觉得合情合理。 整件事中唯一离谱的是宋世璞对魏天宇的态度，按理他应该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伙子深恶痛疾，但现实恰恰相反。 宋世璞对魏天宇非常好，和蔼可亲，笑脸相迎，甚至主动提出来让魏天宇住到家里来。 “他叫你一声干妈，就要叫我一声干爹，就算是义子也算半个儿子，跟我们住一起天经地义。”宋世璞苦口婆心地说。 之前因为唐羽宁的事跟魏如枫“闹掰”了，结婚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硬气，为此卷铺盖出来，在外面自己住了一阵，可“自由的空气”呼吸没多久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不仅周围的狐朋狗友跟他离得远了，他投资的几个项目都不景气，几乎是每一个都在亏本，唯独盈利的丽人却掌控在魏如枫手里，他也只是一个挂名老板而已。 在外面吹了一阵子冷风，坐了几场小板凳，宋世璞又乖乖回来了，特别是在魏如枫宣布魏天宇身份的第二天，他的态度几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不过魏如枫似乎并不领情，“他姓魏，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少打一些没必要的主意！” 她踩着高跟鞋走了，言语间并没给宋世璞任何余地。 “婊子，贱货，生不出蛋的老母鸡！”她一走，刚才还笑脸相迎的宋世璞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其尖酸刻薄的样子令人震惊。 魏知南从玉兰城搬出来不久，他跟林跃分开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特别是在娱乐圈里，很快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当然，大家不会认为两人是“和平分手”，林跃本来就是第三者，这时候也只有被甩的份，所以一时“林跃失宠，背后金主另结新欢”的消息就被一些专写八卦的公众号扒了出来。 苏青禾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跟几家策划公司聊完，初步订了几个方案。 青禾工作室就在东拓大厦对面的那栋楼上，苏青禾一抬头就能看到魏知南办公室的窗，这会儿还亮着灯，她便拿了方案直奔而来。 穿过一条马路，大概数百米距离，进门，上楼，因为挂着魏太太的名义，所以门口保安和前台都不会拦她。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魏知南抬头看到她的时候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苏青禾径自走了过去。 魏知南看了眼她手里抱的资料，问：“有事？” “之前说要在家里办个派对，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我找策划公司做了几个方案，你一起看看！” 苏青禾将资料搁桌上，魏知南瞄都没瞄一眼，“我没这功夫，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宾客名单呢？我已经拟了一份，你不看一下？” “不用！” 魏知南很忙，但也确实没这个心情陪她搞这些东西。 苏青禾似乎并没指望他能帮忙，“我会传一份给爸看看，他那边要是没问题，这事就这么定了！” 魏知南完全不想参与这件事，可兮兮身份特殊，他也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场合把她介绍给外界认识。 “随你。” ”另外，听说你从玉兰城搬出来了？” 魏知南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确认什么？” “不想确认什么，但作为太太，起码我得知道自己的丈夫每天晚上睡在哪里！” “不需要！”魏知南面无表情地回答，重新又低下头开始工作，“派对时间确定之后通知我，我会准时过去。” 他会准时过去跟她一起演戏，当一个好丈夫和好爸爸。 243 家宴派对 派对时间确定下来了，邀请函也都发了出去。 苏青禾虽然回国不久，但她作为品牌创始人和设计师，跟时尚圈和娱乐圈都有关系，加上魏家的人脉网，一个家宴虽说低调操办，却足足发了数百张邀请函。 这种家宴虽然不会对外宣传，但圈内都会知道，甚至会以“是否收到邀请”来评断你在圈里的资源和人脉阶层。 当然，林跃是不会收到邀请函的，但没收到不代表不知道这件事，圈子就这么大，不出几个小时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第一个跟林跃说这件事的还是于津津，她拍了张邀请函的图片发给林跃。 “我怎么觉得这派对邀请函设计得跟结婚请帖似的，就差贴张两人的结婚照上去了。”于津津调侃。 林跃看了眼她发来的照片，纯白色封面，烫银字体做成镂空雕刻的设计，上面还系了根银色绸带，用火漆蜡印封了朵铃兰花在上面。 整体色调清爽雅致，看着像是苏青禾的风格。 “落款还特意写了魏太两个字，之前还觉得她挺低调的，没想到一下就憋出这么大一场戏。”于津津说。 林跃无心跟她讨论苏青禾的办事风格，问：“邀请函是发给你的？” “对，不过整个丽人应该都收到了。” 想想也正常，丽人是魏如枫和宋世璞的产业，也算魏家的产业之一，苏青禾作为魏家媳妇，邀请他们也在理。 “我听我之前合作的造型师说，锦华那边也有人，你收到邀请函了吗？” “你觉得呢？” 于津津笑笑便没再说话。 青禾那段时间的活动挺多的，先是旗舰店开业，之后是春夏发布会，紧接着又是官宣代言人。 苏青禾也频繁露脸，活跃于各大时尚活动和颁奖典礼，跟很多艺人也维持着良好的私交关系，经常可以在艺人的微博合照中看到她的身影。 青禾进驻国内市场才不过短短一年，俨然已经深受艺人和名媛追捧，在时尚圈站稳了脚跟。 这次派对，名曰家宴，但其规格和规模远远超出了家宴范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青禾是想借魏家这个平台发展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崔莉在老家养病，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段时间也开始密切跟林跃联系。 “之前官宣跟魏知南领证，后面一直很低调，即便媒体曝光了你跟魏知南同居的消息她也一直挺沉得住气，从来没在公众场合说过一句你和魏知南的不是，前期完全是刷足了舆论的同情和好感，现在你跟魏知南一分她就开始大肆操办派对，几乎把圈里圈外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一遍，而且你看她办派对的地址，不是酒店，是在家里，这么做目的可太明显了，她是要以女主人的身份宣布所有权。” “而且她在国外偷偷生了个女儿，养到这么大才带回来，杀了魏知南一个措手不及，你以为她仅仅只是想要跟你争个男人？光‘魏太’这个身份就能给她提供很多便利，更何况她还给魏家生了个女儿，魏家第三代目前唯一一个孩子，嫡长孙女，她简直赢得明明白白，就你这智商和脑子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追得上她。” 崔莉大病初愈之后说话更加尖利，林跃听了都快气不动了，但似乎又觉得她讲的每句都在理。 “我也没想跟她争。” “是，你是不想跟她争，可你不争就更亏了！你想啊，先前你跟着魏知南，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起码有靠山，资源人脉都有了，这才是最实在的，现在你跟他掰了，人财两空不说，这圈子里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东西，你骂名也背了，委屈也受了，最后什么都没捞到，懂不懂？” 林跃往下重重地埋了口气，将身子趴到沙发上。 全部都以为她傻，但她真的不傻啊，很多事她心里都拎得清。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看，又跟我扯秃驴子！” “不是，我是关心你，正经点，到底怎么样？” “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准备春节过后回邺城。” 林跃知道崔莉不可能一直在老家耗着，她向往大城市。 “回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呗，总不能饿死！行了，回去我肯定第一个找你。” 林跃挂了电话，将头埋在招财肉鼓鼓的肚子上，很快如意看到了也跳了上来，使劲拿脸往林跃手上蹭。 “你可真是个小醋精！”林跃只能再挠挠如意的脖子，又问：“一点点呢？” 不知道是不是如意听得懂，瞄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林跃跟着她走，最后停在书房门口，一点点就趴在书房的桌子底下，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最近魏先生没来，他天天就趴这等他，吃喝都少了，我估摸着是不是得了相思病。”美珍阿姨端着水果经过，跟林跃开玩笑地说。 林跃没吱声，走过去钻到桌子底下，跟一点点并排躺到一起。 小家伙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搭理。 林跃：“……” 她之前没养过狗，但最近猫狗双全的生活告诉她，狗确实要更加通人性。 “要不带他出去溜一圈？” “溜过了！”美珍阿姨接话，“早晨中午都带他下楼跑了趟，但也蔫巴巴的，尿个尿就自己又转回来了。” 林跃叹口气，难不成狗也会害相思病？ 施文婧重新发了张行程单过来，之前排得很满的档期，一时竟空了好些出来。 “…s台那边的综艺飞行，节目组通知说暂时不需要去了，他们找了另外的人选。《和你》最新一期你的唱跳部分被删了，改为群唱，另外兰姐上午打了电话过来，之前谈的那个香水代言应该被人截胡了……” 施文婧向林跃解释为什么突然空了这么多档期出来。 小妮听完气得拍桌子，“其他就算了，《和你》那边是什么意思？之前是他们求着跃姐上solo的，这几天跃姐一直泡在排练室练新舞，结果他们一句删了就删了，什么玩意儿？”她替林跃鸣不平，情绪就显得有些激动。 林跃倒无所谓，“删了就删了吧！” “但事儿不是他们这么办的，跃姐，你就是太好说话，换其他艺人早就去跟平台吵了。” “行了，之前这些也没签在合同里，吵也没用！”施文婧摁住小妮，“另外，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所谓人走茶凉，落井下石，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一向如此。 244 手工红裙 林跃拿过行程单扫了眼，“生日会？什么意思？” “后天不是你生日嘛！”施文婧解释，“工作室会给你办个小型生日会，到时候拍点照片和短视频。” “不需要了吧！” “放心，不会太刻意，需要物料刷刷存在感。” 为了增加曝光度，艺人都会隔三岔五在社交平台上发点自己的日常，自己生日更是绝好的机会。 林跃之前在这块就跟团队交代过，她不喜欢这种方式，所以她很少在社交媒体发太多私人的东西，这次生日她就更不想了，因为生日那天刚好是苏青禾举办派对的日子。 施文婧见她坚持，也只能作罢。 生日那天上午林跃还是照常去了疗养院。 这是她最近几年的惯例，甚至更像一个仪式，去的时候她还带了个蛋糕。 余兰心最近状况不是特别好，疗养院的护工说她情绪反常严重。 林跃去的时候她难得没有在看电视，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的走廊。 “妈…” 林跃喊了声，她却慌慌张张地把手里拿的东西一骨碌塞到身后。 “你藏什么呢？” 绕过去将其拿出来，一条很大的红色方巾，正在上面缝着什么东西。 “你哪来的针？”林跃吓了一跳，要把她手里的针拿走，可余兰心拼命拽着，拉来扯去中刚好一下扎到林跃手上，所谓十指连心，扎下去的那一瞬间林跃几乎是叫着跳开的，很快血珠子就从针眼里冒出来，疼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摁住被扎出血的手背，忍不住冲余兰心吼了一句。 余兰心嘀嘀咕咕骂了句什么，但可能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佝偻着身子将东西护在怀里。 林跃闭上眼睛缓了会儿，重新蹲到她身边。 “乖，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不行！” “针很危险的，你扎到自己很疼。” “不疼…” 林跃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耗尽。 “你自己作死我也管不了你，我眼不见为净，但能不能别每次都在我面前惹事，我……” “裙子好不好看？” “什么？” “裙子啊，我小女儿要去市里参加钢琴比赛，我给她缝了条裙子，好不好看？”她将紧紧护在怀里的那条方巾拿了出来，林跃看了眼，上面已经缝满了针脚。 “我跟你说噢，我小女儿钢琴弹得可好了，之前在镇上一直拿奖的，这次去市里比赛肯定也不输，而且她舞跳得也漂亮，古典舞都学了好几年了，老师说她是个好苗子。” “最主要是模样生得好，这点随她爸，穿我这红裙子肯定很漂亮。” 余兰心像献宝一样拿着那块方巾在林跃面前抖了抖，林跃接过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却又缝得歪七扭八的针脚，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去市里参加比赛，接到决赛通知书的那天余兰心很高兴，特意带林跃去镇上的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吃完带她去服装店。 比赛要求穿正装，男孩是统一西装或者燕尾服，女孩就是裙子。 进去林跃第一眼就相中一条红色的蓬蓬裙，那大概是所有女孩小时候的梦，试穿之后也确实漂亮，可是价格一问，傻了眼，几乎是余兰心大半个月的工资。 那会儿她因为情绪问题已经被学校辞退了，只能在乡下村校当代课老师，收入很低，家里条件就不怎么好。 最后余兰心没买那条裙子，带林跃去了隔壁铺子扯了块布料。 那会儿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扯布做衣服了，但林跃的外公是裁缝，余兰心从小跟着学，手艺还真不赖，裙子做出来给林跃试了试，虽不比蓬蓬裙那么时髦，但也另有一番味道。 后来林跃就是穿的那条裙子去市里参加了比赛，虽然只拿了个安慰奖，但余兰心也很开心。 刚好镇上开了间照相馆，林玫带她去拍了套艺术照，穿的也是那条红裙，而现在那张照片就放在林玫那边的卧室里。 回想从小到大的经历，虽不说事事顺意，但林跃却从未觉得苦，即便是余兰心对她打打骂骂，但内心对她并无怨恨。 以前觉得是自己度量大，不计较，现在想来其实是因为这点滴之处的温暖，让她并不富裕的童年变得充盈。 “妈…”林跃掩住更咽的声音，“裙子做得很漂亮，但你眼睛是不是已经看不清了？” 余兰心叹口气，用手揉了揉眼睛，“是啊，有时候看东西糊得很。” “先不缝了，好不好？” “那不成，过几天就要比赛了，小榆等着穿呐。”余兰心边说边又开始拿了针往方巾上扎，但可能是眼神真的不行了，手也已经拿不稳，针脚扎下去根本不平整。 要知道她以前的手艺可是不输专业裁缝。 林跃背过身去，用手盖住眼睛。 她在疗养院呆到中午，陪余兰心吃了午饭，又一起分了块蛋糕。 那天不知为何，余兰心表现得相当温和，完全没有打骂林跃。 午饭之后护工过来给她送药，又料理她睡了午觉。 “是不是我妈最近视力不好？”林跃趁余兰心午睡的时候问护工。 护工回答：“是啊，可能是电视看多了。” “很严重？” “一阵一阵的吧，不过最近这几天好像挺严重的，我看她有时候喝水都会撒到边上。” 林跃也没再多问，从余兰心的枕头下拿出那块方巾，还有上面扎的针。 护工一看脸色就变了，“啊呀，这些东西她哪弄来的？不应该啊，屋里危险的东西我都收走的！” 林跃不想追问原因，也懒得追究责任。 “我会跟你们院长联系的，另外麻烦你这几天多看着点，等我手头的事忙完了就接她去医院看看眼睛。” 林跃拍了照片留证，将那块方巾和针一起塞到包里。 从疗养院出来，天上居然开始飘雪。 林跃站在门口的空地上，四下苍茫，她竟一时不知该到哪里去。 原本前天晚上林玫是让她去家里吃饭的，说要给她过生日，但被林跃以有通告为借口，回绝了。 手机上倒也收到了几条祝福微信，不过都是工作室的同事和尚在合作期的伙伴。 眼看雪越下越大，林跃将大衣的帽子扣到头上，小周的车就停在对面，她正准备过去，突然一辆白色保姆车停在了林跃面前。 车窗落下来，陈年朝她挥了下手，“上车！” 245 给你过生日 林跃有些惊愕，“你怎么会在这？” “你先上车再说!” 雪越下越大，林跃只能上了陈年的车，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暖融融的，陈年就穿了件t。 “你怎么会在这？”林跃又问。 “知道你这几年生日都会来这里。”陈年的口吻还颇带了点得意。 林跃苦笑，又听到他问：“哭过了？” “什么？” “眼睛，怎么是红的？” 他伸手过来，林跃立刻低头，“没有，我……” “别跟我说是被风吹的，这种台词够烂。” “……” 陈年去勾林跃的下巴，林跃拿手挡了下，“我没事！”结果手又被他抓住。 “你手又是怎么回事？” 手背上被针扎了一下，针眼不大，但因为当时扎得有点深，这会儿那块就肿了起来，四周也泛了一圈淤青，看着有些瘆人。 “没事。” 林跃立马把手缩了回来，陈年心疼得要命。 “是不是你妈又打你了？” “没有，是我不小心扎了一下。” “不小心能把自己扎成这样？”陈年从小跟林跃一起长大，她家里的事都知道，更清楚余兰心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林跃身上就带伤，打骂简直是家常便饭。 “我有时候觉得你那妈，有都比没有好！” “胡说！”林跃立马反驳，“她只是生病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不发病的时候对我还是不错的。” 陈年几乎要被她气乐，伸手摁住她的脑袋，“都这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心软？” “滚！” 或许是两人的静闹得有点大，开车的司机忍不住瞄了眼，林跃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动作有些暧昧。 她赶紧往后靠了点，陈年收回手。 “师傅，走吧！” 车子启动，林跃才想起来问：“去哪？” “陪你过生日。” 林跃本想拒绝，她也确实应该拒绝，但可能是那天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呆着。 陈年带她去了云禧家园，之前两人一起租的房子，陈年已经买了下来。 车子很快离开疗养院，上了外环。 途中林跃刷了刷微信，一连刷到好几条苏青禾更新的朋友圈，一些是派对现场布置的情况，说灯光和鲜花绿植都已经到位，一些是美食特写。 虽说是家宴，但宾客数量多，苏青禾应该是找了专门承办家宴的团队去现场烹饪，中餐，以海鲜为主，佐以甜点、红酒、鸡尾酒和饮料，在特意的摆设和灯光下显得尤为精致。 另外还附了几张别墅内景，美式乡村风格，苏青禾重新找设计师改了软装，整体更显大气。 最后是一张铃兰的特写，从最早的邀请函，到场内布置的鲜花，用的大部分都是铃兰花，可见铃兰是当晚派对的主花。 “知道铃兰的花语吗？幸福归来……”这是苏青禾发在朋友圈的文案。 林跃将手机合上，问陈年：“我们去哪？” “有间很不错的法国餐厅，先带你去吃饭。” 林跃看了眼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能不吃饭吗？” “你不想去？” “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 陈年想了下，“去云禧家园？” 云禧家园是之前两人租的房子，陈年已经把它买了下来。 林跃几乎想都没想，“好！” 司机重新调整路线，大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云禧家园，进门之后陈年先给林跃拿了双拖鞋。 “之前你留这的东西都被房东处理了，我重新给你买了双。” 粉白相间的条纹，上面还有卡通图案，林跃把脚装进去，尺寸刚刚好。 “进来吧，有点乱。” 林跃吸着拖鞋进去，看到沙发上扔了两本最新的杂志。 “你住这？” “最近住这。”他将杂志收拾好放桌上，去开了暖气。 林跃四周看了一圈，除换了几样家电之外，似乎都还是老样子。 “真的不吃饭吗？”陈年又问。 林跃笑：“反正我平时晚上也是不吃的。” “但今天是你的生日！” “对噢，今天是我生日。”她傻乎乎地笑了笑，“要不吃泡面吧。” “泡面？” “嗯！” “你生日啊呆子！” “生日又怎么了，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吃泡面了吗？” 自入行以来她事事克制，谨言慎行，人前要保持仪态，人后要保持身材，每天固定运动，护肤和计较到每一卡的饮食，今天生日，她就不能放纵一次？ “我就想吃泡面，可以吗？” “可以！” 他怎么会拒绝她的要求呢，不会！ 林跃亲自下厨，还往面里加了香肠和蛋。 “20豪华版！”她乐呵呵地端了面出来，“可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还磕到一个双黄蛋！” “……” 最后陈年退了法国大餐，陪林跃窝在家里吃了碗泡面，不过他吃得不多，但林跃就过分了，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吃完放下汤碗，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感觉这是两年以来我吃得最饱的一次。”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饱腹感，那种食物带来的愉悦和兴奋，让她整个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陈年看她笑成了一朵花，也跟着笑了笑：“生日快乐！” “谢谢！” “可惜礼物不在这边。” 他为了林跃的生日包下了一整个餐厅，礼物也在那边，但林跃无所谓。 “没关系。” “你跟魏知南……” “今天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她不想被反复提醒，她只想跟他尽快把关系摘干净，但是怎么可能呢。 朋友圈一大半都是娱乐圈的人，五点多，那边派对已经开始，照片或视频就一张张被晒了出来。 一人是黑色西装，一人是白色长裙，两人牵着小女孩的手一起跟众人合影。 窗外飞雪，室内却暖融融，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 “这个冬日，以及以后的每一个冬日……”苏青禾的微博和朋友圈都发了图和文案，底下很快就有了很多评论。 “姐姐要狠狠幸福啊！” “正室脸，配一脸。 “魏太你好。” “两人这么好的基因，是不是要考虑再生个弟弟？” “虽然是渣男，但他真的好帅，换我也会选择原谅吧。” “回来就好，看在他这么好看的份上！” “……” 相反，林跃虽然没有在微博发任何生日的物料，但系统会根据她的生日时间主动推送，结果下面就是一大堆叫好和叫骂声。 一边是宾客满堂，其乐融融，一边是满屏嘲讽。 林跃以为自己不会介意，但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难过得不行。 她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问：“有酒吗？” “你想喝？” “有吗？” “有！” 陈年去拿了红酒和杯子过来，林跃顿了下，“你这怎么有酒？” 他以前是烟酒不沾的。 陈年不回答，把瓶子打开，也懒得醒不醒了，给她倒了半杯…… 246 派对撕破脸 魏知南配合苏青禾拍了照，又带兮兮在人堆里溜了一圈，转身拿了西装便走了出去。 前脚刚跨出院子，苏青禾就追了出来。 “你去哪？” “回公司！” “这边人都没散呢，你去公司做什么？” “有急事！” 魏知南套上西装，车已经侯在门口，老陈开着车门站在那等。 魏知南准备上车，苏青禾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魏知南蹙眉，甩了下，居然没甩开。 “你做什么？” “能不能不走？” 魏知南沉着脸，“戏都已经陪你演完了，别得寸进尺！” “对，我就是贪心，我就是得寸进尺，今晚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要是让你走了，屋里那些人怎么看！”苏青禾那天喝了酒，有些上头，自然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 魏知南的脸色已经沉到底，他在这边演了一晚上，耐心早就已经耗尽，于是也不管苏青禾愿不愿意，强行掰开她的手就上了车。 很快车子绝尘而去，在积了雪的路面上留下两条印记。 苏青禾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茫茫寒夜里。 雪还在下，她只穿了条单裙，一字肩的设计让整个肩膀和背都露在寒风里。 “今天是那女人的生日，姐夫怕是赶着换场吧！”苏青禾回头，舒苒抱着手正站在门口，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苏青禾瞬间敛了情绪，重新恢复成平时优雅的模样，不发一言地从舒苒旁边走过去，正准备进屋，舒苒哼了声。 “我都搞不懂你，明明他的心没有半分在你身上，你到底靠什么坚持到现在？” 苏青禾狠狠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维持住体面，转身：“就算他的心暂时不在我身上，那又如何，起码我还是魏太。” “对，不过我倒是想问下魏太，你们领证到现在睡过一次吗？”舒苒抱着手臂踱到苏青禾面前。 靠得越近，她眼中的情绪就会泄露得越彻底，舒苒将苏青禾的那点惊慌、愤怒和狼狈尽收眼底。 “据我所知，要不是这次你要搞什么派对，这边的门他都不会踏一次。” “闭嘴！” “他之前可都是天天住玉兰城的，只要林跃没通告，他就陪她腻在家里。” “我让你闭嘴！” “嗬，你肯定要说他俩现在分了，那又如何，你看分了他晚上也没来你这住，即便今天这么多人在场他也没给你多少面子，说不定现在正往林跃那边……”舒苒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面前扫过一阵风，苏青禾抬手就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舒苒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呆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瞬间血红，冲上去就直接给了苏青禾一巴掌。 那种情况之下愤怒完全战胜了理智，苏青禾本能想还手，可舒苒完全不给她机会，揪住她的头发上去又是一巴掌。 苏青禾疯一样地吼叫挣扎，但舒苒到底年轻，手劲大，苏青禾根本脱不开身。 “放开我，你疯了是不是？快放开我！”叫声尖利，歇斯底里，但舒苒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吗，被你打了骂了不敢还手？我告诉你，小时候爸妈偏心，以为全世界都要宠着你，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打的就是你这千年老绿茶，倒贴人家都不要的弃妇，还魏太太，啊呸！” 或许是从小受够了不公，也或许是这些年内心积压了太多委屈，这一刻的舒苒不是荧幕上那个清纯俏皮的小花，也不是派对上一身高定举止优雅的名媛，而只是一个从小受家中不公待遇，被姐姐永远压半个头的妹妹。 叫声和吵闹声早就把屋里的人都引了出来，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众人先是惊讶，错愕，继而纷纷拿出手机录视频，直至苏青禾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扯乱，昂贵的裙子被扯破，才终于有人上前阻止。 那可真是一场戏，灯火璀璨的舞台，衣衫靓丽的人群，前一秒大家还在优雅地品酒谈笑，聊的都是插花古董珠宝亦或哪一步歌剧和原版电影，下一秒却如街上的泼妇撕打到一起。 精心做的妆发乱了，纯手工缝的高定裂了，这一切都像是华丽锦缎上被撕开的一条口子，往下窥探，也不过是锦绣皮囊下包藏的俗气与不堪。 …… 林跃喝得差不多了，身子软绵绵地歪在沙发上，手机微信响了好几声她也懒得去看，直到传来铃声。 一时手机又找不着了，她寻着声音在周围找了半天才从抱枕的缝隙里把手机摸出来，又摸索半天才接通。 “喂……” “干嘛呢，怎么老半天才接？”屏幕上出现于津津的脸。 林跃举着手机，镜头端不平，晃晃悠悠。 “有事啊？” “刚给你发的视频你看到了吗？” “蛤？什么视频？” “苏青禾跟舒苒在派对上直接打起来了，我靠我告诉你现在圈里都传疯了，你不知道舒苒那货有多猖狂，直接上手就扇，精彩程度不亚于我拍的任何一场撕逼戏。”于津津声音亢奋，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之情，然而林跃这边却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压根就没听于津津在说什么，或者以她现在残存的意识也听不懂于津津在说什么，只是乐呵呵地冲着镜头傻笑，又问：“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直在晃来晃去！” 于津津总算看出不对劲了，“是你自己在晃好不好！” “嘿嘿……” “你在哪儿呢” “家里…” “喝酒了啊？脸这么红，你是不是……” “在跟谁打电话？” 于津津的思路一下子被那边突然传出来的一句男音打断。 “不知道…”林跃回答。 “不知道你还能聊？把奶喝了…” 紧接着屏幕一闪，林跃的脸不见了，屏幕陷入一片黑暗中，但通话还在继续，应该是手机被谁丢到了哪里。 “我不喜欢喝牛奶…” “解酒的！” “我没醉，你看，我还能走一字，我……嘶……” “还嘴硬？搂着我，不然摔死你！”继而是一段细细簌簌的声音，大概持续了有一两分钟，陈年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带了几分暗哑低沉。 “疼？” “你轻点儿…” “我根本还没用力。” 于津津坐在回程的车内，手脚发凉，浑身战栗，像是使劲最后一丝力气才将视频通话掐断。 249 我哪里不如他 魏知南到后半夜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车顶的雪。 林跃抱着膝盖坐在靠窗的地上，目送他的车子缓缓驶离。 招财和如意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了，卷成一团躺在窝里，唯有一点点几乎能够得到什么感应，跑过来在林跃身上嗅了嗅，摇着尾巴坐到她边上。 “你是不是很想他？” 林跃把一点点抱了起来，让它趴到窗口，魏知南的车已经快要驶出小区了，红色的车尾灯在夜色中尤为显眼，犹如皑皑白雪中的一抹光。 隆冬漫长，林跃抱着狗沉沉睡去。 苏青禾跟舒苒撕破脸的事在圈内传开了，甚至私下里很多人都偷偷分享了视频，互煽耳光，撕衣服拽头发，所有操作与市井泼妇无异，如果不是看了视频，谁能相信这是一向优雅知性的苏青禾和以清纯可人著称的舒苒。 不过网络上并没任何照片或者视频流出来，要么是双方团队做了公关，要么是没人敢真的得罪她俩，不过私下里大家都传疯了。 “姐，你说他们姐妹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啊，要在那种场合开撕！”小妮第二天一大早来给林跃送衣服，终是没忍住一颗八卦的心。 林跃在瑜伽垫上下着腰，她其实对这件事没太大兴趣。 先前她跟这对姐妹都交过手，早就知道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并没其他人的那种震惊感。 小妮把送来的衣服打理好，蹭到林跃边上，“好像她俩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也从来不会在媒体面前提对方，我听说，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 林跃劈着叉，吸气，将上半个身子俯下去贴到垫子上。 为了一个男人，嗬…… “魏知南？” “你知道这事？”小妮反问。 林跃差点一口气没憋住笑出来。 这不很明显嘛，之前魏知南频频跟舒苒传绯闻，她刚出道那会儿也确实从中获取了很多红利，后来苏青禾出现了，摇身一变成了苏太太，还有了个十岁大的女儿。 “我还听说苏青禾给魏知南戴过绿帽子，好像是大学那会儿，她一开始交往的是魏知南，但后来有个实习机会进了东拓，接触到了魏知南的哥哥，两人就瞒着魏知南搞到了一起，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这种水性杨花的绿茶，魏知南为什么还愿意娶？” 林跃伸手将小妮的身子跟着一起压到垫子上，小妮瞬时疼得哇哇叫。 “你看你的骨头多硬，我帮你拉拉筋。” 满客厅全是小妮的惨叫声，把猫猫狗狗都吓得跑远了。 直到门铃响了起来，美珍阿姨跑过去开门，很快又走回来，“林小姐，你是不是在网上订了大物件？” 她网购是挺多的，但最近应该没买什么大的东西。 林跃从瑜伽垫上爬了起来，光着脚走到门口。 门口站着送货师傅，“您好，林小姐吧？” “对，我是。” “有位陈先生一个月前在我们琴行订购了一架钢琴，现在琴到了，需要入户，您看具体这边要怎么弄？” 林跃往外走了几步，电梯那边果然摆了只巨大的纸箱，另外几个送货师傅气喘吁吁地站在纸箱边上。 林跃当时整个懵了。 “钢琴？” “对，钢琴，这边你看进屋之后需要摆哪里？” “抱歉，你先等等！”林跃进屋拿了手机，拨通陈年的电话，直接问：“你定了架钢琴？” “嗯，到了吗？” 林跃无语，“你突然定架钢琴做什么？” “今年的生日礼物。” “不用，真的。” “你晚点看看，应该会喜欢的，我这边有事，不方便接电话，晚点再打给你。”那边确实有很多杂音，听着像是在什么节目现场。 陈年把电话挂了，送货师傅还在门口催。林跃没法子，只能让他们先把货卸了下来。 安装很简单，几个专业师傅没多久就全部搞完了，最终揭开最后一层防护膜。 贝希斯坦c8立式，她曾经的梦中之琴。 琴盖翻开，上面还刻了“ly”的字样，林跃的首字母缩写，一切全都跟她之前所畅想的一样。 林跃不是不感动的，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好像都记得，而他曾经许下的每一个承诺他都在兑现，但是这样的陈年让她更加无措和自责。 她承受不来，更回报不了。 “琴我看到了，谢谢，很漂亮，晚点我把费用转给你。” 这么大一个物件，让退货也着实麻烦了一点，还给陈年也没用，他又不弹钢琴，林跃思来想去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 隔了很久那边都没回复，一直到晚上林跃才接到陈年的电话。 “你对他也这样？”那边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一句。 林跃当时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愣了下，“什么？” “我送你的钢琴，你为什么要给我转钱？” “……” “你跟他分手的时候有没有把他送你的东西都折成现金归还？” “……” 陈年虽然脾气不算好，但他对林跃一向很有耐心，以前福利院的人就老笑话他，说他横三横四的，结果被一个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但这会儿电话里的口气听着已经很不善。 林跃叹口气，“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架钢琴太贵重了，我贸然收下不大合适。” “是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合适吧，就像昨天那种情况，如果昨晚不是我，是他，你是不是就会愿意了？”陈年越说情绪越激动，有些事他以为不去细想就能过去，可是所有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一些讯息——他跟那个男人在林跃心中的地位不一样，即便他们已经分手，她在意识失控的时候还是愿意沉沦。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林跃你自己摸着良心讲，我到底哪里不如他？”那边已经从好好说话变成了嘶吼。 林跃吓了一跳，半天没转过神来，等她再度想要开口的时候陈年已经把通话掐断。 这算怎么回事？ 林跃拿着手机站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靠，特么脾气还涨了是不是？ 于津津瞧着活动还没开始，找了个间隙往休息区那边去。 以陈年的咖位肯定是独立的休息间。 于津津寻着门上贴的纸找了一圈，终于在最里面看到了“陈年”两个字，她走过去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正打算进去，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只手机突然飞过来砸在了她脚边。 于津津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陈年听到动静转过来，一脸冰冷。 “我看到你这边……” “滚！” 248 生日想见他 “好了！”陈年将药棉扔进垃圾桶。 林跃看了眼上药之后黏糊糊的手背，伸手就要蹭。 “诶，别碰！”陈年赶紧把人拉住。 林跃扭了下身子，“好难闻。” “你忍忍！” “忍不了，真的很难闻。” 她从小就对气味很敏感，尤其讨厌药味，不光是内服药，连外敷药也是一样，陈年只能把她两只手都固定在沙发上，“针上可能不干净。” “都这么久了，不干净也已经感染…” “多少有点用！” 但林跃就是不听话，接着酒劲扭来扭去，陈年抓着她的两只手，膝盖压在她腿上，“别动了！”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离她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她眼里因为酒精而泛出来的红血丝，近到可以感受到她呼出来的滚烫气息，近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但林跃没太多意识，她喝得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此刻两人的姿势有人暧昧，更不知道陈年的眼神已经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她甚至还懵懂地咬了下唇，微微蹙眉，“你压疼我了…” 那一刻她媚眼如丝，双颊飘红。 天，这让陈年怎么忍？ 陈年咽了口气，勾起林跃的下巴直接口勿了上去，起初他只是试探，但感觉林跃并没有抗拒，甚至开始回应他，陈年一下就疯了，他松了林跃的手腕，将她塞在腰里的毛衣拉了出来，攀着她的腰往上。 酒精让两人迅速升温，林跃感受着身体带来的悸动，手指揉进陈年的头发，低低地闷哼一声：“魏知南……” 所有激烈在那一瞬间被摁了暂停。 陈年抬头，眼睛通红，问：“你说什么？” 林跃稍稍睁开眼睛，或许是他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一下就看清了。 不是，不是魏知南。 “对不起，我…”她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似的，眼中的妩媚和温柔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抗拒，这样明显的情绪转换几乎化为利剑，要将陈年刺穿。 但他没有松手，原本滚烫的手掌依旧固定在林跃腰上，两人近距离的对视，一个红着眼，惊慌，但谁都没有动，空气在彼此之间仿佛凝聚。 等了大概半分钟，林跃试图爬起来，可腰上的手一下收了劲，将她牢牢固定住，林跃便不敢再动了，甚至连呼吸都主动变轻。 此时的陈年就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她不敢再刺激他分毫。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跃不敢看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稍稍偏了点头，很快感受到悬于上方的气息落下来，陈年将头埋于她的颈窝，背脊起伏，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林跃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不敢动，也不敢把人推开，就那样被陈年压在沙发上抱了几分钟。 几分钟后陈年的呼吸终于冷了，他爬起来进了浴室，将门重重关上。 林跃勉强撑着沙发扶手坐直，后背出了一层汗。 陈年在浴室里呆了半小时，冲完凉水澡出来，屋里已经空了。 茶几和地毯上的空酒瓶和零食袋已经收拾干净，连垃圾袋都一并处理了。 他从抽屉里拿了烟和打火机出来，去了阳台。 林跃在云禧家园门口打了俩出租回玉兰城，一路思绪都很乱。 她觉得问题全部都出在自己身上，无论是跟魏知南还是跟陈年，她的心软和踟蹰不定，总是一次次把双方的关系拉入绝境。 林跃让出租车司机靠边停了车，她想下车走走，顺便清醒清醒。 雪还没停，但比傍晚的时候要小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冷了，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林跃裹着围巾戴着帽子，走了大概十来分钟，路过一家便利店便走了进去。 隆冬夜里的便利店很温暖，但气氛却异常的冷清，唯一值夜班的店员也在打盹。 林跃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从收银台上拿了根棒棒糖。 负责收银的是位中年阿姨，大概是觉得为了根几块钱的棒棒糖就被扰了清梦，十分不爽，结账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 林跃拿了根棒棒糖出来，想着中午在疗养院陪余兰心吃了一小块奶油蛋糕，晚上又吃了一大碗泡面，反正都已经破了戒了，再多一根棒棒糖也无妨，所以最终还是剥开包装纸把糖塞到了嘴里。 魏知南在车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远远看到门口走过来一个人影，红色大衣，白色围巾，戴着绒线帽，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寒冬腊月，也是这样的下雪天，她堵着他的车门说自己已经怀孕。 那是他们的开始，也是他另一段人生的开端，可是此时此刻，他似乎连下车的勇气都没有。 林跃从他车前经过，很快就进了楼厅 雪还在下，天气预报说可能要到后半夜才会停，路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魏知南的车内打这暖气，玻璃上糊了白色的霜，犹如一个封闭的世界，他闭上眼，纵容自己可以在这里得到片刻安宁。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内心的静谧催生了睡意，他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什么动静，睁开眼才看到有人在开车窗。 魏知南将玻璃落下来，白雾退尽之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甚至怀疑是在做梦，直到林跃往车内递了一个盒子。 “镯子还给你。” 冷风夹着雪灌进来，拍打在脸上。 魏知南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变冷的，“给你就是你的了。” “其他就不还了，但这只镯子太贵重。”她没有那么矫情，不会做到将之前魏知南送给她的所有礼物都如数奉还，但这只镯子实在太贵重了，她根本承受不来。 “麻烦你拿好。” 魏知南不接，林跃探了小半个身子进来将盒子放他腿上，转身又进了大楼。 她一路坐电梯上去，内心的澎湃已如惊涛骇浪。 她其实并没想过今天能够见到魏知南，但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瞄到了他的车，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还是忍住佯装没事一样走了过去，那一刻她都笃定自己最近一年的演技渐长。 之后她上楼，窝在客厅等待，但那辆车一直没走。 再有半小时她的生日就要过了，她就想去看他一眼，刚好想起来那只镯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肯定是要还的，且必须当面还。 多么好的借口啊，她当即拿了镯子就跑了下去。 250 白内障 定制的钢琴，退不了，陈年那边又拒绝接林跃的电话，最后钢琴只能暂时留下了。 第二天调音师上门，重新调了下音，调完之后林跃试着弹了一段，果然是她的梦之琴，非常棒。 那段时间她的通告也少了不少，除了之前已经签下的工作，很多商务和代言都被别人截胡了，几个试镜也临时通知她取消。 最新一期《和你一起唱》上线，小妮看完气得直嚷嚷。 “节目组能不能做个人，你辛辛苦苦在那边录了两天一夜，结果正片出来就给你几分钟镜头？” 林跃也看了粉丝做的cut，九分零七秒，她以前每期正片都是二十分钟打底。 “你可是主mc啊，这个出境率都不及当天的飞行嘉宾，而且把你solo的那部分都删了，怎么可以这样”小妮气得不行，一直在跟施文婧嘀咕，希望她可以出面跟节目组那边交涉一下。 施文婧在圈里混了这些年了，当然知道大家最擅长的就是踩高捧低，现在林跃失去了靠山，那些人眼睛擦得雪亮。 “你把你的微博账号先交出来，我让宣发那边接手。”施文婧说。 宣发那边可以不定时发点林跃的物料和日常，以增加曝光度和存在感。 以前林跃是挺不喜欢搞这些的，自己更博基本也都只发些不露脸的东西，但现在这情况她也只能顺应现实，毕竟团队那么多人，工作室还有十来个员工，都得靠她吃饭。 不过那阵子不忙，林跃刚好可以抽出时间带余兰心去了趟医院，查下来她眼睛确实出了问题，白内障。 这个毛病可大可小，严重的会导致直接失明。 “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了吧，中度了，部分地方都已经硬成疙瘩。”医生看片子的时候跟林跃说，言语里多少带了点指责和质问。 林跃最近大半年因为工作确实很少去疗养院看余兰心，是她疏忽了才让情况变得这么严重。 “那后续怎么处理？” 医生把片子拿了下来，“肯定得手术，先排期吧，确定好手术日期这边会有人跟你联系。” 林跃没把余兰心再送回疗养院，而是带回了玉兰城。 第二天接到医院的电话，手术排在三天之后。 林跃第二天需要飞b市录节目，原本她是想把余兰心送去林玫那的，但那几天林玫感冒，怕余兰心过去让她操劳了又会病情加重，所以就只能托美珍阿姨照料。 《和你一起唱》已经录到最后两期了，按照之前的台本，最后两期分别是各自solo和以小组为单位共同排一个节目。 solo部分林跃没什么问题，之前她就已经排过一首唱跳，后来被临时取消了，现在刚好用上。 整体群像部分，节目组安排她跟之前那位选秀出来的前辈负责演唱，而于津津和组里另外一位男艺人负责跳舞。 起初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意见，跟着老师排了半天，节目已经基本成型了，但于津津却突然提出她不想跳了。 舞蹈老师肯定不同意，舞蹈都排得差不多了，第二天就要直接开始录，现在于津津突然撂摊，让组里其他人都很被动，可于津津就是铁了心坚持自己跳不了了，导致整组排练都停在那无法开展。 舞蹈老师只能去找了节目组，节目组出面找于津津又试图谈了谈，但还是没什么用。 一时大伙儿都僵在那里。 最后导演过来询问原因，于津津回答：“老师后面加了几个跳跃和旋转的动作，太专业了，我做不了！” 舞蹈老师当场就炸了，“这两个动作难度系数很低，而且第二期的时候你已经做过类似的，当时你能做，为什么现在做不了？” 导演一听也对啊，之前能做，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跃叹口气，走过去：“我跳舞吧。” “不行，时间太紧了。”节目组说，“何况妆发服装都是按照现在这个配置安排的，临时调整很难。”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导演那边接了个电话，回来却突然改了口。 “既然津津身体不舒服，就让林跃顶替她跳吧。” 林跃没什么问题，但舞蹈老师颇有微词，把导演拉到旁边聊了几句，但依旧改变不了要重新调整的事实。 为此舞蹈老师十分不爽。 林跃知道她担心什么，宽慰她：“老师您放心吧，动作都比较简单，我晚上加加工应该没什么问题。”说完转身，刚好跟于津津的眼神对上，后者当时眼神里说不上藏了什么情绪，但莫名让林跃头皮凉了凉。 组内重新调整，林跃开始排舞蹈，于津津回去唱歌，但于津津的唱功其实也很一般，有一段高音怎么都唱不上去，最后音乐老师只能把那一段又分给了前辈。 为了于津津一个人，整组留下来开夜工，背地里大家都不爽。 负责他们这组的工作人员在背地里偷偷议论，已经排好的节目说改就改了，都猜于津津背后是不是有人，包括导演接的那通电话，接完回来态度就发生了180度转变，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 晚饭之后有段休息时间，林跃去了于津津的化妆间，门锁着，但她知道里面有人，便敲了敲门。 于津津的助理开的门，进去时于津津正倚靠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条毯子。 “你怎么样？”林跃问。 于津津瞄了她一眼，“没事。” “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说，别逞能！” “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于津津的口气听上去并不好，林跃只当她是因为身体原因，走前她又看了眼于津津的肚子。 综艺节目的舞蹈动作相对简单，林跃又有功底，所以于津津学了一下午的东西她只花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录制也算顺利，录完之后舞蹈老师还特意把林跃叫住了，夸她舞跳得好，悟性高，顺便谢她出来解围，两人还互加了微信。 结束后节目组有聚餐，毕竟是最后一期了，但余兰心第二天上午要手术，林跃得连夜赶回去，便没参加。 落地邺城已经很晚，林跃下了飞机之后打开手机，里面全是美珍阿姨的未接提醒。 她赶紧回拨过去，“阿姨，是不是我妈出了什么事？” “不是你妈，是魏先生，他晚上过来取东西，被你妈当成贼打伤了，还挺严重，救护车正在把人往医院赶！” “……” 251 谁惹事，谁善后 林跃赶到医院的时候魏知南已经进了抢救室，她当时一急，下意识就要去推门。 “你干什么？”后面突然冲过来一人，直接拽着林跃的手臂把她往旁边拉了拉。 林跃没防备，手肘被甩到旁边的墙角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跟在身后跑进来的小妮见状，上去推了严婕一把，“你干嘛呢！” 严婕瞪了小妮一眼，转向林跃：“医生在里面给他清创，你贸贸然闯进去是想做什么？”她脸色寒着，语气不善。 小妮直接怼上去，“不能进就不能进，你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推人！” 林跃赶紧拉了小妮一把，“行了，少说两句。”这边是医院，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小妮气不过，又瞪了严婕一眼。 林跃捂着被撞疼的手肘，问：“抱歉，我一时情急，他送来医院的时候什么情况？” “不清楚，我也刚到！”严婕没好气。 “那你…”林跃还想继续问，但严婕背过身去，一副不想再跟她说话的样子，林跃也只能作罢。 她捂着手肘退到一边，看了眼抢救室门上的灯，幽幽发着红光。 “你手要不要紧？”小妮问。 林跃摇头：“没事！” “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真没事。”林跃有些站不住，找了张椅子坐下，小妮见她脸色发白，也不敢再多问。 刚才电话里美珍阿姨其实已经大致说了情况：魏知南回玉兰城取东西，刚好被起夜的余兰心看到，以为是贼，便从后面偷偷进攻，用拐角架子上当摆设的花瓶砸的。 林跃记得那只花瓶应该是不锈钢镀锌材质，砸下去可想而知。 “唉哟你是没看到，那血当即就淌下来了，救护车到的时候魏先生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林跃坐在抢救大厅，满脑子回荡的都是电话里美珍阿姨的话。 她从小算是被余兰心打大的，知道她下手不会轻，何况又是在她以为家里进了贼的情况下，伤得肯定不轻。 林跃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要焦掉了。 “病人家属，哪一位？”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个护士站门口嚷嚷。 林跃和严婕同时站了过去。 “我是病人家属！” “我是病人家属！”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弄得护士都愣了下，“先去给病人办个住院手续。” 严婕立刻接话：“好！”之后又问：“病人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已经给他缝完针，情况还算稳定。行了也别都堵在门口了，一会儿办完手续会先把人送去病房。” 护士不愿意再多说，开始把人往外赶。 严婕去办入院手续了，小妮陪着林跃站在大厅外面的台阶上。 林跃摘了脸上的口罩，重重透了口气。 夜里风大，又冷，她身上只穿了件卫衣，加上担忧过度，脸色就白如一张纸。 “你也别太担心了，刚才护士不说了嘛，情况稳定，应该只是皮外伤。” 皮外伤，但却缝针了，肯定很疼。 林跃用手盖在脸上，使劲蹭了蹭。 抢救室的门再度开启，护士推了张担架床出来，林跃赶紧重新戴上口罩跑过去，却发现床上并没人。 “人呢？” “不会已经……”小妮在边上捂住嘴。 林跃都要哭出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推了抢救室的门，还在做收尾工作的医生和护士同时抬头，见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魏知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纱布包扎到一半了，转过来跟门口急切的那道目光相碰。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的吗？”护士反应过来，直接冲林跃嚷嚷。 林跃穿过一群白衣终于看到了那道身影，唯独他是蓝色衬衣。 林跃当时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隔着口罩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 “赶紧出去，外面等！”护士连推带搡把她哄了出去。 林跃退到门口，背靠着墙，脚下生软。 小妮看她那样吓得说话都带哆嗦了，“姐，魏总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她试图去拉林跃，可林跃抱着膝盖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一刻积压了一路的担心，恐惧和心疼全部爆发了出来。 魏知南从抢救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林跃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腿间，哭声悲怆又高昂。 正围着她劝的小妮先看到站在林跃身后的魏知南，刚要喊，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摆了下手示意。 小妮秒懂，偷笑着悄悄走了。 林跃趴那哭了起码有三四分钟，魏知南终于失了耐心。 “我还没死呢…” 林跃听到声音，哭声渐止，但并没抬头。 魏知南蹲到她面前，笑了声，“哭够了吗？” 林跃双手揪着自己的手臂，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月色中她的眼睛湿润，一脸悲怆。 寒夜的风如刀割般，但魏知南却并不觉得冷。 他伸手帮林跃擦了擦眼睛，无奈笑了声，“傻瓜！” 严婕办完住院手术跑回来，远远便见抢救大厅门口的台阶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蹲，坐着的那个双手抱臂，缩成小小一团，蹲着的那个身材高大，几乎把她全部藏在自己的暗影里。 风很大，但月色皎好。 严婕突然想起来，这是最近两周，第一次看到魏知南笑。 …… 余兰心当时是从后面偷袭的，所以敲击的是魏知南的头部，后脑勺两公分的伤口，且伤口有些深。 拍了片，做了清创，缝了十来针。 片子现实有轻微脑震荡，但因为没有敲到要害部位，所以并不算严重，但毕竟是头部受伤，医院还是要求魏知南可以留院观察一晚，顺便挂点消炎药进去。 严婕办好了手续，带魏知南去病房安顿好，护士进病房给他插了针，一切收拾妥当，快两点了。 公立医院只能一人陪床，护士便开始赶人。 “挺晚了，林小姐还是先回去吧。”严婕直接说。 林跃闷闷地“噢”了一声，但站在门口并没动，她看向坐在床上的魏知南，魏知南也在看她。 就这么彼此对视了几秒钟，魏知南突然笑出来，对严婕说：“你先走吧。” 严婕愣了下，“那您这边…” 魏知南盯着站在门口的林跃，“谁惹的事，谁善后！” 252 我头疼 严婕不是傻子，魏知南满心满眼看的都是那个女人，她留下来也只是自讨没趣，不如求个体面。 “住院手续已经办妥，您这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把单子留下，走了，经过林跃身边的时候特意看了她一眼，林跃能够感受到她眼中的敌意。 等严婕走远了，林跃依旧站在门口。 魏知南往后坐了点，背靠着床栏。 “还不过来？” 林跃拖着步子过去，看了眼床上的人，头上裹着纱布，衬衣上都是血迹，尽管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怎么痛苦，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两公分的口子，缝了是十多针，终是血肉之躯，肯定很疼吧。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魏知南看着她还泛着红肿的眼睛，回答：“好多了。” “麻药可能还没过，一会儿过了应该会很疼。”她看了眼吊瓶，“这里面给你加止疼药了吗？” “没有。” “那一会儿疼怎么办？” “死不了。” 魏知南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林跃又往床边走了几步，“我妈不是故意的，她不认识你，而且她眼神不好，白内障中度了，很严重，一会儿上午还给她约了手术，所以对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 林跃急躁地解释，内疚的情绪丝毫无遮掩，全部露在脸上。 魏知南抬起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僵了一下。 “过来！” 手腕上的力道加重，林跃也不敢挣扎，硬生生地被魏知南拉了过去，被迫坐到床边摆的一张方凳上。 “刚才哭什么？” 林跃不想说话。 魏知南又问：“担心我？” 林跃低着头不吭声。 “是不是担心我？” “你烦不烦啊，明明知道原因还要一直问问问！”她突然抬头，语气凶悍得很，可眼睛还肿着，鼻头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冻着了，微微泛着红。 魏知南被她的样子彻底逗乐了。 “你还笑？脑子都被开瓢了，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妈怎么没直接把你拍傻！”林跃看他笑，心里没来由地更火。 魏知南轻咳一声，“如果真拍傻了，你打算怎么负责？” “不会负责，跟我何干！” “想赖账？” “谁赖账了，我这是实话。” “那如果当时刚好敲到要害，没救过来呢？” “魏知南！”林跃喝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只是假设。” “没有假设，没有如果，我也不想回答你这种问题，简直无聊透顶！” 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可她却糟糕透了，一整个晚上，先是担忧，焦虑，害怕，现在是心烦和恼火。 魏知南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便不再逗她，往后靠了靠。 “给我垫个枕头！” “……” 林跃瞪了他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拿了个枕头给他垫上，垫上之后他便消停了，大概也是真累了，闭上眼睛养神。 林跃不敢睡，得帮他盯着吊牌。 公立医院条件不大好，即便是单人病房，除了一张凳子之外什么都没用，她只能干巴巴地坐着。 熬了半个小时，水挂完了，她按了铃把护士叫进来拔了针。 “麻药过了后半夜伤口可能有点疼啊，家属多看着点。”走的时候护士还不忘提醒。 林跃：“……” 护士走后魏知南开口：“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 “帮我换身衣服。” 他还穿着衬衣和西装裤，上面滴了很多血，虽然都已经凝固了，但看着也着实瘆人。 “你这也没换洗衣服啊。” “有，护士给了身病号服。”魏知南看了眼床头，果然摆了身干净的病号服。 林跃去拿了过来，转身就要走，却被魏知南又一把拉住，“你去哪？” “我去外面等。” “谁给我换衣服？” 林跃愣了下，“你伤的是头，又不是手！” “可我现在头晕。” “？？？” “不过你放心，这是脑震荡的正常生理反应，只是医生再三交代这几天尽量避免挪动。” 因为伤在脑袋上，情况可轻可缓，有些事也说不准，所以医生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林跃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毕竟是余兰心惹的祸，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要怎么换？” “先帮我把衣服脱了。” “你……” “快，脱完我才能躺下。” 林跃深深往外吐了一口气，走过去开始帮魏知南解扣子。 即便之前有过那么多次亲密接触，但天地良心，她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扣子还跟她作对似的，滑来滑去。 解到最下面，衬衣束在腰里，她花了老大劲扯出来。 耳朵已经烫得快要滴出血了，魏知南憋住笑，将身子往后又靠了靠，方便她施展。 一排扣子总算解完，林跃把衣襟敞开，魏知南还是没有半点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他是废了吗？ “自己会不会动？” “确定要我动？” 林跃起初没懂，但看他目中含笑，猖狂又得意，那模样…那模样……林跃脑中浮现的全是某些画面，那些时候的魏知南跟眼前的魏知南完全重叠。 “不要脸！”林跃恨得骂了一声，扯掉了魏知南的两只衬衣袖子。 魏知南受用，眉梢挑了下，“还有裤子！” 林跃也懒得矫情了，直接解了他的皮带扣将西装裤一并拽了下来。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林跃还是觉得呼吸开始不畅。 “我去拿块毛巾帮你擦一下。” 林跃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魏知南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在洗手间拧毛巾，顺便将呼吸调匀，出来帮魏知南把后背和脖子上的血都擦干净，擦到前面的时候林跃闷着头，尽量避免跟他眼神对视。 深夜的病房安静得吓人，但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可以了，裤子我自己穿！” 魏知南把林跃在胸口蹭来蹭去的手推掉，稍稍抬起身。 林跃去洗手间挂毛巾，回来他果然已经把裤子套上了。 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因为反复清洗消毒已经发白变硬，穿在身上就显得有些滑稽，加上他头上还裹着纱布。 林跃忍不住笑出声，善意提醒：“医生说一个月不能洗头。” 魏知南：“……” 他揭开被子躺了下去，因为伤口在后脑勺，他还不能平躺。 林跃见他背对着自己，总算消停。 也很深了，折腾了半宿也该累了，但魏知南却怎么也睡不着，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251 病房一晚 253病房一晚 躺了大概十来分钟，魏知南转过身，却见林跃趴在床边的柜子上睡着了。 魏知南看着她的睡容，伤口越发疼痛，忍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了，下床把林跃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林跃一下就醒了，尖叫：“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挣扎。 “别动！”魏知南斥了一声，“我头疼！” “……” 林跃见他脸色不对劲，便真的不敢乱动了，任由魏知南将她放到病床上。 很快魏知南重新躺下去，林跃要起身，他压住她两边肩膀，“说了别动！”遂将被子盖上。 公立医院的病床本来就很小，两人躺在上面挤得不行，身体只能贴着身体，林跃为了避免跟他离得太近，手脚捋直死死贴在床沿上。 “转过来！”身后的魏知南发号施令。 林跃闭上眼睛，假装睡死过去，但很快腰上就缠上来一条手臂，那么小的地方林跃躲都没法躲。 “你干什么？” “转过来，我不碰你！” 林跃没办法，只能转了过去，两人面对面侧躺着，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四目相望，林跃终不敌他的眼神，慢慢阖下眼眸。 距离上次这么近的距离其实也没过多久，但魏知南却觉得自己好像熬了几个世纪。 他喉结滚了滚，伸手把林跃往怀里揽。 林跃不愿意，挣扎抗拒。 他搂着她的腰，“我头疼，真的，特别特别疼……” 他撒娇的声音跟以往不同，有点涩，有点哑，林跃根本抗拒不了，她松了劲，魏知南顺势将她拉过去搂到了怀中，稍稍低头，嘴唇擦过她的发顶，林跃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 “冷？” “有点……” 公立医院设施老旧，暖气不足，她穿得本来就少，冷也正常，但她清楚自己发抖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魏知南的手臂又圈紧了些。 “这样有没有好点？” 他胸膛滚热，鼻息间还能隐约闻到一点沉木香。 林跃不敢出声，却下意识地把头往他怀里埋了点。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贪图这一点温度和气息，却又格外清醒，就像个贪嘴的孩子，一边偷吃一边向神明祈求原谅。 “你刚说你妈眼睛怎么了？”魏知南发声。 “白内障。” “很严重？” “中度，已经排了手术，上午十点。” “哪家医院？” 林跃说了家医院名字，是本市眼科水平比较好的一家私立医院。 “我明天陪你一起过去。” “不用！”林跃抬头，拒绝得有些急切。 魏知南眉间皱了皱，“真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对！” “你真觉得我们之间还能算得清？” 此时两人还抱在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林跃深感内心的绝望，她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何还一直停留在原地。 “算不清也要尽量算，魏知南，如果这次你不是因为我妈受伤，我压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之前在抢救室门口还为他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儿又讲这种话了。 口是心非的女人，魏知南苦笑，“好，既然你要这么算，那我后脑勺这十几针该怎么算？” “我……我可以支付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缺你这点钱？” “……” “你知道你妈那一瓶子要再砸偏一点，我可能当场就直接交代了。” 这话不假，医生也说要是砸得不巧一点真的会出人命。 “何况我还不知道这一遭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你想怎么样？” 魏知南想了想，“起码你也应该端茶递水伺候到我伤口痊愈吧。” “我…” “这点要求很过分？” 林跃内心是拒绝的，但实在找不到借口回绝，毕竟余兰心是过错方，她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好。” 魏知南总算满意，把人又往胸口压了下，“睡觉！” 狭小的病床，两个人挤在一起，林跃那一觉却睡得异常沉，醒过来已经是早上，还是被病房外面走动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魏知南的脸近在咫尺，而她一条腿架在他腰上，一只手穿过宽大的病号服摸着他的腹肌。 她睡相一直不好，这是之前两人同居时林跃惯有的睡姿。 魏知南面无表情，“醒了？” 林跃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就炸了。 “54号床查房啦！”门外突然有护士喊了一声。 林跃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病房的门已经被直接推开了。 “艹！”她低骂一声，条件反射就把头往魏知南怀里闷。 魏知南动作也快，拉过被子将她兜头罩住。 护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魏知南坐在床上，旁边被子鼓了一大块，里面明显藏了人。 小护士当场呆住了，“你……你们……”。 “出去！” “不是，你们这样……” 小护士想说他们这样不符合医院的规矩，但床上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即便包着纱布穿着病号服，一声“出去”还是叫人瘆得慌。 小护士哪见过这架势，憋着一口气从房间退了出去。 林跃从被子里探出头，见人走了，揭开被子跳下床，找到手机看了眼，七点多了。 “我要走了，晚点再联系！” 她慌慌张张套了鞋，戴上口罩，又把卫衣帽子扣到头顶，把自己包得只剩一双眼睛。 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林跃恨不得将头埋到咯吱窝里，一溜烟就跑了过去。 …… 严婕六点就起床了，开车二十公里绕到魏知南常吃的那家餐厅打包了早餐，再往医院赶。 出电梯的时候听到护士台几个护士在那交头接耳。 “你怎么确定藏被子里的女人是林跃？” “肯定是她，昨晚是她留下来陪床的，虽然戴着口罩，但我追过她的综艺，绝对不会看错。” “不是有营销号传他俩分手了吗？” “营销号的话能信？” “如果是真的，那也真够勇猛，头都开瓢了还能在病床上搞。” “那你怎么不说林跃魅力太大？” “也是，头一回见真人，虽然脸被口罩遮了，但身材是真的绝，腿又细又直，屁股还翘。” “所以说明星跟素人还是有区别的，换我是男人我也吃这种。” 大概是太亢奋了，几个护士聚在一起，说话声音就有些大，内容一字不差刚好全部落到严婕耳朵里。 她手里拎着早饭和咖啡，一路过来细细的带子已经在手上勒出两道痕。 253 手术 林跃赶回玉兰城，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再带余兰心去医院。 到那边九点半都已经过了。 十点的手术，照例九点多就要开始做术前准备，医生都已经到位了，林跃才带着余兰心匆匆赶到，护士就不免抱怨了几句，结果被余兰心又听到了。 她本来对医院就没什么好感，或许是之前在医院呆多了，现在对医院有强烈的排斥情绪，当场就跟护士吵了起来。 那护士脾气也不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完全不退让，结果两人越吵越凶，等林跃办完手续回来两人已经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小妮在旁边拽也拽不住，林跃冲上去向把余兰心拉开，结果还被挠了两下。 旁边已经有人认出林跃了，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视频。 那已经不仅仅是社死现场，是完全奔溃的，无助的，让林跃恨不得撒手不管一走了之的绝境。 魏知南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复查之后便同意出院。 严婕帮他办了出院手续，老陈那边送了套干净的换洗衣服过来。 时间尚早，十点还没到。 “是送您回去还是直接去公司？” “先回去吧。” 魏知南上车，想想还是不大放心，便给林跃打了电话。 那边隔了很久才接。 “喂…” 魏知南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原本林跃是觉得自己完全能够撑住的，但魏知南一句“怎么了”，让她强撑起来的所有坚韧瞬间崩塌。 “我妈在医院跟护士打起来了，手术取消，我在现场处理。” 魏知南已经听出一点哭腔。 他是领教过她妈了，知道这老太太横得很。 “你先找个地方自己呆着，我现在过去找你。” 魏知南挂了电话，让老陈掉头换方向。 林跃不是没有能力交涉，也不是不会解决问题，实在是余兰心太不占理了。 她先骂的人，她先动的手，还把护士脸上刮花了好几条。 护士是个小姑娘，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委屈，任凭林跃怎么道歉都没用，最后闹到医院领导出面，把人全部带去了会议室。 经济赔偿肯定是逃不了的，林跃承诺金额没问题，但小姑娘不光要赔偿，还要余兰心当面给她道歉。 余兰心哪肯啊，她对穿白大褂的人有很大的敌意，在会议室里又闹了一番，死活不肯道歉。 魏知南进来的时候几个护工把余兰心摁在会议桌上，小周和小妮在旁边拉扯。 “你们干什么！” 他大吼一声，原本闹哄哄的会议室瞬间安静。 魏知南寒着一张脸走进去，扫了遍会议室的人，大概四五位院方领导，三四个医生，还有七八个护工和保安。 满当当一屋子的人，林跃这边明显处于劣势。 魏知南在角落里找到那个身影，鼻头红红的，但眼睛不红，应该还没哭过。 他走过去，站到林跃旁边。 “医院就是这么处理病人的情绪？” 他先发制人，气势汹汹，倒让在场几个院领导一时有些愣住了。 “不是，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魏总！”门口急匆匆又进来一人，上前殷切握住魏知南的手，“抱歉，不知道今天您会过来，招待不周。” 几个院领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得罪了人。 “方院长，这位是…” “我来介绍，这是东拓的魏总。” 事情至此已经见分晓。 后面都不需要赘述了，院长出面，直接息事宁人，并当场训斥那几位负责处理的院领导处事不当，“闹事”小护士记大过。 眼科那边也用最快的速度给余兰心重新排了手术。 这次换了两个年长一点的护士过来做术前准备，余兰心依旧吊着一张脸，嘴里骂骂咧咧，但好在可能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没有再反抗。 白内障手术非常简单，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不需要住院，直接可以接回去。 小妮带余兰心先上车，林跃跟着魏知南走在最后面。 “刚才的事，谢谢你。” “能不能有点实际行动？” 林跃假装听不懂。 魏知南在这陪她耗了半天，也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了，直奔主题：“晚上过去吃晚饭。” “蛤？” “走了，晚上见！” 他摆摆手就上了车，完全没给林跃拒绝的余地。 从医院出来之后，余兰心跟着林跃回了玉兰城。 麻药很快就过了，眼睛开始发胀发疼，余兰心免不了又开始闹腾。好在林玫调了班也赶了过来，耐住性子哄了她一阵，总算把人安抚住了，给她吃了药骗去房间睡觉。 “妈这毛病时好时坏，也没个准，最近这几天我还是住过来吧，也能多照看一些。”林玫从小妮那听了上午在医院发生的事，不免心疼林跃。 林跃那会儿简直身心俱疲，“行吧，起码你在这也能转移一点她的火力。” 林玫苦笑，又问：“我听小妮说，妈把魏总打了？” “何止打了，伤得还不轻。” “他没找你麻烦？” “没有。” “上午医院的事也是他出面解决的？” 林跃靠在沙发上，头仰着，“姐，你说我跟他是不是都算不清楚了？” “这得问你自己，你自己想算，再难都能算清，若是你自己心里放不下，你们离再远都能绕回去。” 林跃绝望地闭上眼睛。 林玫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行了，别愁眉苦脸的，晚上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林跃从入行开始吃得一直很克制，但林玫做饭她总会纵容自己。 “我想吃……” 她报了几个菜名，都是她平时爱吃的那几样东西。 “成，我一会儿跟美珍阿姨出去买菜。” “那你多买点，魏知南说他晚上要过来吃饭。” “……” 魏知南头上包着纱布，受伤的事想瞒都瞒不住，很快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但都不清楚什么原因。 苏青禾得知后特意去了他办公室一趟。 魏知南难得没出去，也没在开会。 “听说缝了十几针，什么原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苏青禾语气急切。 魏知南一如既往用沉默回敬。 苏青禾大概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交代几句清淡饮食，不碰水等注意事项以示关心，可回到工作室转手就跟老陈打了电话。 老陈脑子一直不够用，加上苏青禾以“魏太”身份自居，稍稍用点套路就把老陈的话给套出来了。 苏青禾得知原因后整张脸铁青。 254 他刷无赖 魏知南在公司把要紧的事处理完了，推延了两个会议，五点就收拾东西下班。 他没让老陈开车，自己驾车去了玉兰城，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按门铃还是直接刷指纹，思考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门铃响的时候保姆和林玫都在厨房忙，林跃光着脚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过去开了门。 其实她已经有预感，果然，门口站的就是魏知南。 “脸皮可真够厚的！” 魏知南耸了耸肩，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无赖样。 林跃吐口气，让了让。 魏知南轻车熟路换了拖鞋进门，屋里突然飞出来一个东西，“嗖”一下就跳到了他身上，他当时根本没时间反应，下意识接住了，一点点趁机窜到他怀里，前肢扒着他的肩膀，鼻子使劲在他脸上闻，一边闻一边要尾巴，嘴里还要发出“昂昂昂”的怪叫声。 林跃当时都无语了。 “他都没喂过你一次，还老撵你，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可小东西完全不听，到后面都恨不得爬魏知南头上去。 魏知南被它这一通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近这阵子您没来，狗都不吃不喝的，林小姐还说他是不是害了相思病。”美珍阿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门口的场景便忍不住插了句嘴。 魏知南挑了下眉，把一点点从身上扒拉开，经过林跃身边的时候凑了下身，压着嗓子问：“真害了相思病？” 林跃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不知道！”她气鼓鼓地进了屋子。 魏知南眼梢带笑，心情简直好到爆，顺手还撸了下一点点的脖子。 小狗崽子难得受到这样的待遇，也十分开心，摇头晃尾地贴着魏知南。 一人一狗就这么进了屋。 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魏知南一到便可以开饭。 美珍阿姨去客卧把余兰心扶了出来。 四人落座，余兰心刚好坐在魏知南对面，盯着他半天没动。 林跃以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结果余兰心却只是问：“你谁啊？” 魏知南：“……” 余兰心：“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魏知南后脑勺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妈，你昨晚刚把人……” 林玫刚要接话，林跃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随后说：“他是我朋友。” 余兰皱了下眉，“男朋友？” 林跃：“不是，普通朋友！” 余兰心摇头：“不，不像，普通朋友你不会领回家吃饭，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林跃无语：“真的是普通朋友！” 余兰心却一口咬定，“别瞒我，我还没眼瞎到看不出你俩啥关系！” 魏知南笑问：“那您觉得我俩什么关系？” 余兰心想了想，“见不得人的苟且关系。” 魏知南：“……” 林玫：“……” 唯独林跃“扑哧”一声笑出来，余兰心病了这么多年，世人都说她糊涂，但林跃却觉得她比谁都清醒。 一顿饭的氛围吃得奇奇怪怪，特别是余兰心，对魏知南的敌意很重，几乎每句话都带冲。 晚饭结束之后她也不放过，坐在魏知南对面的沙发上，死死盯着他，目露凶光，而一点点蹲在地上，它也盯着魏知南，只是摇头晃脑一脸谄媚样。 关键是余兰心和魏知南都负着伤，一个眼睛包着纱布，一个头上包着纱布。 林跃从厨房端了果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魏知南坐在中间像个犯人似的，被一人一狗双面夹攻，她躲在边上差点笑晕过去。 魏知南也感受到了来自余兰心深深的敌意，所以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走前看了眼林跃。 “不送送我？” 坐在沙发上啃黄瓜的林跃立马吵一点点嘘了声，“去，送客！” 一点点跟通了人性似地屁颠屁颠跑过去。 魏知南脸色铁青，林玫赶紧拍了下林跃：“送一下吧。” 林跃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拿了外套披上。 两人一同下楼，终于有了点独处的时间。 “你头上的伤，怎么样？” “本来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刚跟你妈吃了那顿饭，现在又开始疼起来。” “真的假的？” “不是，我就搞不懂了，你妈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深？” “可能她也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 “我确实不算什么好人，但我也没得罪她。” 这话还真不假，就昨天被她脑袋敲开花缝了这么多针，魏知南都没说过她一句不是。 就这点上林跃看出来，他是真的已经忍到极致，换了其它人他可能会告对方一个蓄意伤害了。 “回头我帮你问问，她到底对你为什么这么大敌意。” 魏知南嗬了声，没作答。 林跃一直陪他到了地下车库，魏知南上了车，手架在车窗上，“既然你妈对我敌意这么大，明天晚饭我就不过来吃了。” 林跃一听内心窃喜，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 “我妈只是情绪不大稳定，相信她不是对你真的有敌意，不过你赶来赶去也确实辛苦。” “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往翠湖送！”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魏知南已经开了车扬长而去。 “喂，喂！” 车子驶出了几十米，一只手从驾驶位的车窗伸出来，在空中摆了摆。 林跃气得差点拎了脚上的鞋飞出去！ “你说他也不闲，怎么就能不要脸到这程度？”晚上林跃跟林玫聊天，说到魏知南的事。 林跃笑了笑，“你真当他是在乎你这几顿饭？” “我也不会做饭。” “所以啊，他是在找机会跟你处。”林玫叹口气，“之前可能我不大了解，但经过这两天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对你真算上了心，不然就说妈把他打成那样，他居然一声没吭，所以就冲这点，你也确实应该去给人送几顿饭。” “……” 林跃一大早就收到了魏知南的微信，看完气得跳脚。 “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怎么有他这种人？” 林玫见状，拿过她手机看了眼，上面是一串菜单。 “行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给他做，做完你晚上送去！” “凭什么啊！” “就凭他现在是受害者，咱妈是施暴方！” 林跃气绝，但似乎又找不到反驳的道理。 下午林玫按着魏知南的菜单把菜都做好了，一份份打包装袋。 林跃给魏知南回了条信息，“你让陈师傅来拿一趟！” 那边回复：“五点，我让老陈去接你！” 看，分明就是鸡同鸭讲！ 255 小混混和生日礼物 林跃心软，即便她心里多别扭，但也不会让一个司机难做，魏知南就是抓住她这一点，断定她没法拒绝。 果然，五点半的时候老陈给魏知南打了电话，说已经把人送到翠湖原山。 魏知南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临时通知有个紧急高层会议。 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给林跃打电话，但那边没人接听，只能临时给她留了条信息。 临时会议，以为很快就能完事，结果各个部门互相扯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结束都已经八点多了。 魏知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当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客厅那头亮着灯，他整个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走过去，林跃果然还在，只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昏黄灯光下她侧着身子，将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帽子很宽大，她脸又小，几乎遮了一半，只露出一点鼻尖和下半部分。 她唇形很漂亮，唇色是淡淡的粉，不出境的时候很少见她涂颜色很浓的口红，但魏知南知道她包里总是会装好几支唇膏，薄荷味，柠檬味，茉莉味，荔枝味……各种各样的味道。 魏知南站在沙发前面，突然想起自己办公室那一抽屉的棒棒糖。 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魏知南只能去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林跃那几天都没有睡好，结果一躺下就睡死过去了，醒过来摸到身上盖的毯子，“嗖”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魏知南洗完澡，开门出来的时候刚好跟林跃碰了个正着。 “醒了？” “你……”林跃看着眼前雾气腾腾的人，赤膊，光着脚，腰上裹了条浴巾，这倒没什么，他洗完澡一向都这样，“你头发怎么回事？” 魏知南用手撸了下头顶，原本一头浓黑的头发已经剪成只剩一截渣渣，看着比寸头还短。 林跃哪见过他这样，当时就呆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笑。 “很好笑？” “不是，你干嘛要剪得这短？” “……”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像谁吗？像我小时候在镇上看到的那些小混混，左青龙右白虎，要不我给你手臂上贴条龙，你可以直接原地入个社团当古惑仔哈哈哈哈……”林跃毫不掩饰，笑得手捂住肚子快要喘不上气。 魏知南的脸色在她放肆的笑声中越来越阴。 “古惑仔？” “……” “小混混？” “…不是，你…” 魏知南步步逼近，周身的气味铺面而来，刚林完浴，沐浴露和剃须水的味道混在一起。 林跃收了笑，往后退，“不是，开个玩笑嘛…” “你小时候认识很多古惑仔和小混混？” 很快她就被魏知南逼到了墙角。水汽和热气氤氲，以林跃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视线角度刚好正对他紧致流畅的胸肌线条。 水珠子还在顺着线条往下滚。 林跃咽了一口气，“没有，怎么可能！” “但我看你好像对小混混很感兴趣，需不需要我告诉你，小混混一般这种时候会做什么？”魏知南俯身而下，鼻息已经快要贴到林跃的脸上。 林跃急得推了他一把，“臭流氓！”缩着身子从墙和他身体间挤了出去。 魏知南嘴角上扬，跟着她去了餐厅。 林跃没好气地瞪着他，“难怪我妈说你不是好人！” “我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恬不知耻，脸皮跟城墙那么厚的也是你。” 魏知南也不还嘴，任由她骂。 林跃骂到一半发现不对劲，他正拿着一块干毛巾在擦头发。 “你洗头了？” “头发都剪了，你说呢？” “医生不是让你最近别洗的嘛！”林跃气得要死，冲过去抽走他手里的毛巾，“坐沙发上去！” 魏知南被她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无语，但还是乖乖配合坐到了沙发上。 林跃跪他身边，撸过他的脑袋，后脑勺伤口四周的头发之前缝针清创的时候就已经被剃掉了，现在他整个剃成寸头，看着就没那么显眼。 “果然碰到水了！”林跃气得要炸，跑去轻车熟路地拿了医疗箱过来，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四周的水渍一点点擦干，再重新消毒清理。 一边做嘴里还要一边唠叨，“你这不能碰水的，不然很容易发言，之前医生再三交代过，你为什么不听？” 魏知南本来伤口已经不怎么疼，被她这么一弄又开始零星疼起来，但痛感尚能忍，不能忍的是林跃呼在他耳根上的气息。 “行了，可以了！” 他拽住林跃的手把人扯到身前，林跃还沉浸在担忧和气愤中，皱着眉，腮帮子鼓鼓的。 魏知南突然开口：“你那天跟陈年在酒店房间，应该没做什么，对不对？” 一下扯到这事，林跃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 “何医生给你开的病历我看了，你因为吃避孕药导致生理期延长，按时间推算，那几天你应该还在生理期。” “……” 林跃听懂了他的意思，眼神闪了下，“对，确实在生理期，但这也不能代表我跟陈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 “难不成你们还能浴血奋战？” “……” “为什么骗我？” “我没骗你！” “林跃，能不能别总是跟我撒这种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提出来，但是不必用这么拙劣的借口，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被人背叛！” 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而认真，但眼底的落寞却又不加掩饰，这样的魏知南杀了个林跃措手不及。 “你……”她咬了咬牙，“你也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那你有想过我吗，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安全感，我也不知道你见了什么人，晚上跟谁睡在一起，你究竟背叛了我几次！” “你在乎？” “你说呢？” “你可以直接问我！” “我为何要问，我又有什么资格问，更何况我有问的必要吗，先不说锦华旗下的那些女艺人，就说舒苒，苏青禾，还有最近传的那个海德千金，你周围的女人就没断过，答案显而易见，我问什么？问你今晚翻哪张牌侍寝？” 她还铮铮有词，魏知南却直接被她气乐了，苦笑：“你这张嘴，伶牙俐齿全用我这了。” 林跃：“那我哪里说错了吗？” 魏知南：“我到底哪里给你的错觉，会让你觉得我的私生活很乱？” 林跃：“……” 魏知南：“这两年我应付一个你就已经够呛了，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应付别人。” 林跃愣住，半天才懂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两年你……” 魏知南：“对！” 林跃：“!!!” 魏知南拿了毛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扭头进了卧室，留下林跃独自坐在沙发上发愣。 256 首映礼 他说这两年他没有时间再去应付其他人了，也就是说他这两年来真的没有过其他女人？ 可是怎么可能！ 魏知南很快套了身衣服从卧室出来。 林跃抬头，问：“苏青禾呢，你们都结婚了，她是你太太！” 魏知南气得又转身进了书房。 林跃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和低落，她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儿，慢慢蹭去书房。 魏知南开了电脑，台灯和屏幕的光交相辉映。 林跃欠着身子趴在门框上，“那个…我其实也不是说你私生活乱，但你绯闻那么多，身边女人不断，又常常出入那种场合，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嘛，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所以……” “滚！” “生气了？” 魏知南抬眸看她一眼，她半个身子探在那，笑得特别无耻。 “进来！” “干嘛！” “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 林跃愣了下，“我不想要。” “那我让韩少凌找别人演了。” 林跃一听秒懂，“嗖”一下就跑了进去，“是不是剧本写完了？” 魏知南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档案袋扔过去，林跃接了，封面上用白条贴了“胭脂”两个字。 她美滋滋地打开，立项书，方案，剧本……所有资料整理在一起，厚厚的一本。 “本来想生日那天给你，但我看你那天情绪不大对。” “所以你那天晚上去找我就是想给我《胭脂》的剧本？” 魏知南把视线收了回去，显然不想再回答她这个问题。 林跃拿出剧本翻了翻，编剧那一栏写的果然是“梦臾”。 真的让她演吗？可是她都跟他分了，他怎么还愿意把角色给她？ “那个……”林跃又往前蹭了蹭，“我想问，你给我这个剧本，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吗？” “陪睡你能答应？”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行！” “那你觉得我还能图你什么？” 林跃怔了怔，看着灯光中不苟言笑的魏知南，“你这话认真的？” “你觉得呢？” 林跃把档案袋又放回桌上，“那我不要了，你换其它人演吧。”她扭头就往外面走。 魏知南真是……气得想死。 他不得不站起来追上去，一把拉住林跃的手腕，“开玩笑的话你听不出来？” “你那根本不是开玩笑！” “是，我倒是想，可我知道你也不会同意，何况这么久了，我办不到的事绝对不会承诺你，但承诺你的事哪件没有办到？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至于每次都把我当成恶人！” “……” 林跃当场石化，被魏知南说得哑口无言，毫无反驳之力。 魏知南又顺了一口气，将那只档案袋拍到她怀里，“拿着，不需要你陪睡！就你刚才不为戏献身的骨气，你最好给我保持住，在我这不行，在别人那更不行，懂不懂？” 林跃睁着一双受惊过度而显得有些懵懂的眼睛，点了点头：“懂…” 林跃信守承诺，整整去给魏知南送了一周晚饭。 一周后魏知南去医院拆线，复查下来伤口恢复得还可以，他也信守承诺，不再为难。 林跃重新开始投入工作，之前拍的《骗局》出了第一支预告片，随后很快定档，要冲击春节贺岁档，后面大半个月的时间就是紧锣密鼓的宣传期，林跃虽然不是主演，但也是主创之一，所以要跟着片方一起宣传。 首映礼，试映会，路演……半个月要跑十来个城市，林跃看了施文婧递过来的行程单，觉得除夕之前她大概率已经没有假期。 好在余兰心的眼睛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之前那家疗养院无论是设施、服务还是医疗条件都挺落后，所以林跃便不想让余兰心再回去。 林玫提出暂时先让余兰心住她那里，可余兰心不愿意。 想着阳阳也要放寒假了，到时候林玫一个人要照顾一大一小，怕她太劳累，最后姐妹俩商量一番，觉得还是把余兰心送去疗养院强。 为此林跃把邺城排名靠前的几家疗养机构的资料全部研究了一遍，最终选了其中一家。 林跃临走前一天早带着余兰心和林玫去那边实体考察了一番，疗养院内依山傍水，亭台楼阁，环境犹如园林。房间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装修豪华，设施齐全，并各配备生活保姆和护工，另外有医生每日入户询诊。 饮食更是有营养师调配，三餐丰富多样。 “要是不考虑价钱，我都想提前退休住进来了。”林玫不免感叹。 余兰心看了也算满意，林跃便直接在那边交钱订了间房，下午便收拾东西把余兰心送了过去。 全程她也没闹情绪，配合得很，多少让林跃放了点心，只是离开时回头看，余兰心站在入户门外，旁边的保姆和护工在热情地挥着手，她却面无表情。 夕阳余晖照亮她的脸庞，枯槁的肤色和因太瘦已经显出些许佝偻的身形，包括鬓角的白霜，这一切都形成了一幅画卷，深深扎到了林跃脑海里。 印象中这已经是余兰心换的第四家疗养院，起初第一次送她进疗养院的时候她闹得很凶，几个护工加保安都没摁得住，最后是强行打了针镇定剂才勉强把人留下。第二次好了些，但也还是闹，一路敲敲打打，差点把林跃的脑袋砸出花。第三次明显好了很多，也就嘀嘀咕咕骂了几句。最后就是这次，她没大没骂，全程安静得像个木偶。 林跃突然觉得眼眶发酸，跑回去抱了抱余兰心。 “妈，有事你就给我和姐打电话！” 尽管她知道余兰心不会打，因为这些年她从未主动打过，但说出来心里多少好受些。 余兰心依旧不吭声，林跃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绷不住了，赶紧在她肩头蹭了蹭，扭头出了院门。 “怪我，身体不争气，不然可以让妈搬去跟我住。”回去路上林玫也开始哭。 林跃死死咬住嘴唇，看着窗外，一声没吭。 第二天林跃顶着一双熊猫眼飞s市，开始《骗局》首映礼，首映礼是下午举行的，结束之后主创上台，跟观众进行了互动，到晚上就有影评出来了，各大媒体也纷纷交了作业。 林跃回到酒店房间后搜了些看，有褒有贬，但大方向还是好的，特别是评论里有好几条还专门夸了她的演技，林跃看了心里美滋滋，扔了手机正准备休息，门铃响。 她跑过去开门，小妮站在外面，气喘吁吁地说：“姐，有人给你送花。” 257 独角兽 “花？” “或者可能也不能单纯是花，反正你自己看吧！” 小妮往旁边站了站，林跃探出头，走廊站了两个保安，吃力地抬着一只独角兽，不，应该是用鲜花做成的独角兽，起码有一米高，巨物一样堵在走廊上。 林跃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哪来的这玩意儿？” 小妮耸耸肩，“不知道，楼下打电话让我去替你签收的。” 林跃：“……” 这么大一个东西堵在门口也不是事，只能让保安帮忙先抬进房间。 保安走后小妮去关了门，又重新跑回来。 “天，这么一头独角兽得用掉几千支玫瑰吧，还都是进口的伊莎贝拉，简直壕无人性啊！”小妮围着转了两圈，嘴里念念有词。 林跃对花没有研究，或者说她对女孩子喜欢的很多东西都没有研究，但花确实也漂亮，粉色的花瓣四周缀了圈蓝色，显得别致又清新。 “快看看，上面有卡片，看看是谁送的！”独角兽上绑了个信封，小妮拆下来递给林跃。 “这么壕的花肯定不是粉丝送的，也不像片方的手笔，我猜是陈年，也只有他这么浪漫！”小妮在旁边上蹿下跳，比林跃还要激动。 林跃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印制的卡片，什么都没写，就落款的地方用蓝笔写了个“w”。 “w不是陈年啊！”小妮愣了下，“那会是谁呢，w，魏，魏总？天，不会真的是魏总吧!” 林跃也不大确定，她觉得送花这种事不像是魏知南能干得出来的，更何况还是送这么大一头用玫瑰做成的独角兽，如此招摇到甚至有些矫情，完全不像是魏知南的风格。 “应该不是他。” “那还能有谁？要不你问问？” 林跃拿过手机拨了魏知南的电话，那边接得倒挺快。 “你是不是往我房间送东西了？” “收到了？” 林跃怔了下，“还真是你送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那边的口吻已经有些不爽。 林跃赶紧改口：“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不像你的风格！” “送人东西无非就是投其所好，还分什么风格？再说你不就喜欢这些粉粉嫩嫩小丫头的东西？” 林跃被他说得毫无反驳之力，一时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憋了半天就说了声谢谢。 电话挂断，小妮立马走了过去，“姐，你真是……真是急死人！” “怎么了？” “这么浪漫的一个礼物，要换我收到我都要兴奋死了，结果你给人打电话就干巴巴说声谢谢？” “那不然呢？” “起码你也应该表现出一点开心和激动啊，先不说这东西本身的价值有多大，就冲这份心思也很值得让人感动了，更何况对方还是魏总，魏知南耶，天哪……我都无法把他跟这玩意儿联系在一起。” 鲜花，独角兽，粉嫩的玫瑰，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真的很浪漫，但套用到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魏知南身上，真的让人有些消化不了。 “而且你知道伊莎贝拉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 “对你的承诺！” “……” 小妮走后林跃蹲在了那只巨大的独角兽旁边，说一点不感动肯定是假的，没有一个女孩能够抵挡得住玫瑰，何况对方还是花了心思的，这么大一只独角兽肯定不是现货，这就说明魏知南是提前预定好的。 他早有准备，要在这一天晚上将这么大一个惊喜送她房间来。 “为什么突然给我送礼物？”她还是没忍住，给魏知南发了微信。 那边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复：“庆祝你人生中第一部电影首映礼成功！” 林跃突然觉得心里胀得厉害，这种人生每一个重要时刻都被他参与和关注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让她莫名就有一种安心感。 “谢谢！” “就只有谢谢？” “花很漂亮，独角兽也很可爱，我很喜欢。” “拍张照片过来！” 林跃立马拍了张独角兽的照片发过去，那边便再也没有回信了。 林跃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简直阴晴不定！ 林跃在s市呆了两天，随后又飞往另外一个地方进行路演。 两周宣传期，她跟着剧组和片方飞了十来座城市。 最后一站是邺城。 回到邺城的时候正好是除夕前两天，她去疗养院把余兰心接了出来，带她去染了个头发，又买了几身衣服。 再度回到玉兰城的时候美珍阿姨都忍不住惊讶，“唉哟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心姐您这是一下年轻十岁啊，就冲您现在这模样，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乡里喊得出名的美人。” “我姐说我妈那会儿是村花。” “也是，不然哪能生出你这么水灵的模样，你爸肯定也很俊吧。” “我没见过我爸，但我姐说我爸以前在镇上……” “不要提你爸，他早遭报应死了，你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你没爸，知道不知道！”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话的余兰心突然暴躁起来，指着林跃就是一通骂。林跃赶紧吐了吐舌头，把美珍阿姨拉到了一边去。 美珍阿姨也已经适应余兰心的脾气，知道她容易动怒，但对亡夫如此恶言相加还是出人意料。 “你妈跟你爸是有什么大仇哇？”她忍不住问。 林跃耸了下肩，“谁知道！” 从小到大余兰心都不允许林跃提父亲，所以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父亲”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是全然陌生的存在，甚至她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魏天宇年前升了职，被魏如枫从运营组调去了月牙湾当运营经理。 晋升令出来后大家纷纷向魏如枫祝贺，恭维魏天宇年少有为，又恭维她找到了一个得力助手，将来可以为她分忧解难，但背地里又免不了嚼舌根。 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二十左右，中专毕业，无论学历还是资历都远不够胜任部门经理这个职位，自然很多人不服气。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魏如枫的“养子”，先不说这个“养子”有没有血缘关系，但既然魏如枫能够不远万里把他从山沟沟的一个小镇上带出来，按在自己身边，就说明他与魏如枫甚至魏家的关系要比外人更亲厚一些，就凭这一点，即便他真的无德无能，捞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当倒也并不过分。 不过魏如枫也不傻，她知道魏天宇实力和资质都一般，为了让他能尽快适应，特意从身边调了个亲信过去在他边上“帮衬”，其实就是手把手地交他做事。 258 上帝的不公 那阵子宋世璞的表现也格外好，不仅天天准时回家，周末还会抽时间去山里陪老爷子钓钓鱼。 他在月牙湾也有挂职，副总级别，不过没什么实权，但最近他也经常往月牙湾跑，没事就去魏天宇的办公室坐坐，起初两人只是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两人关系竟然处得还不错，外人眼中俨然就是一对融洽的父子。 渐渐宋世璞开始带他出入夜场和饭局。 前二十年的魏天宇窝在小镇上，去过牛逼的场所可能也就是量贩式ktv，现在跟着宋世璞出入豪华夜总会，百万级年费的俱乐部也去了几趟，一段时间下来，宋世璞在魏天宇那由“宋总”变成了“宋叔”。 但很快两人频繁出去的事就传到了魏如枫耳朵里，魏如枫把魏天宇痛批了一顿，转身就给宋世璞打了电话。 “我不管你自己怎么玩，怎么糟践，但离小宇远一点！” 那会儿宋世璞正躺在某酒店客房的按摩浴缸中，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拿着手机。 “我就是带他出去见见人，也见见世面，怎么能叫糟践？再说如果这事儿叫糟践，那你们魏家也没少干过类似的事！”他话中有话，似有所指，他也确定魏如枫能够听得懂。 “总之，这次只是警告，如果还有下回，别怪我把事情做得太难看！”魏如枫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宋世璞叼着雪茄，冷笑着把手机搁到旁边的小桌上。 “怎么了？”外面又进来一女人，穿着性感的睡衣，手里端了盘洗干净的提子，“又跟她吵架了？” “没吵！” “我都听到了，隔着电话我都觉得她好凶，跟母夜叉似的。”女人边说边摘了颗提子送到宋世璞嘴里。 宋世璞边吃提子边说：“何止母夜叉，简直就是丧门星，呸！”遂将嘴里的核吐到了水里。 女人绕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按着肩膀，“好了，别生气啦，生气容易长皱纹！” 谁能抵挡得了这样娇滴滴的女人香。 宋世璞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摁住就亲了一口。 女人半推半就地回应，直至半个身子都湿透了才将宋世璞推开，“好了，不闹了，当心孩子。” 宋世璞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将女人扶住，让她坐到旁边的池沿上，手掌覆上她尚未隆起的小腹。 “年后出去吧。” “不行，合约都签了，我第一部上星剧女主！” “听话，只要你把肚子里这块肉给我顺顺利利生下来，别说上星剧，奥斯卡影后我都能让你当。” “尽吹牛吧，回头我孩子一生，你还能把我放心上？” “看这话说得，将来你就是孩子他妈，母凭子贵懂不懂？听话，年后就出去，我在法国有套房子，环境很好，到时候再给你找俩菲佣，你就在那边待产，孩子一出生就是法国户口，以后你如果还想演戏，生完立马能复出，我找人给你挑几个好本子。” 宋世璞每句话都美得像一场梦，女人听完笑了笑，“你老婆知不知道你这么坏呀？”口吻娇嗔，但眼底细看并无半点情迷。 这世上谎言丛生，很多人都活在戏里，而她也刚好是个戏子而已。 于津津伺候完宋世璞，陪他躺在床上，很快旁边就开始鼾声如雷。 她睡不着，披了睡袍下床。 窗外夜空晦涩，星辰暗淡，她滑开手机，打开微博全是陈年的推送。 新专辑发行，销量破新。 单曲稳居排行榜。 年底又包揽了几个音乐大奖，包括作词作曲的奖项。 他与众人站在领奖台上，他还是习惯性地靠边站，躲在灯光的尽头处，不苟言笑，甚至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让人挪不开目光。 再随手一翻，首页推送的又是另外一个人，《骗局》首映礼圆满，路演成功，她跟着一群主创站在台上跟观众互动，明明不是c位，明明只穿了件很简单的白毛衣，明明连妆都很淡，但一眼过去依旧是最夺目的那个人。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为舞台而生，即便藏入人群，也依旧灿若星辰。 于津津将手机合上。 不远处的床上鼾声如雷动，一浪高过一浪，她不由捂住眼睛。 她总是忍不住想，上帝到底有多不公平啊，她明明如此努力，却又总是万分艰辛，而有些人似乎拥有什么都毫不费力。 可是凭什么呢？她又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比自己多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 除夕前一天林玫给林跃打电话，说今年春节不在邺城过了，带着阳阳去聂大勇老家。 林跃听了有些意外，但他俩都同居了，想想又觉得正常。 “所以你这是打算跟他回去见公婆了？” “算是吧。” “真就这么定了？” “谁知道呢，很多事也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以前林玫性子里多少还有点彪乎的要强，但自从离婚且大病一场之后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人生无常，什么事都得看命！”这话经常挂在她嘴上。 就聂大勇这事，她似乎也就是循了个“水到渠成”的规律。 林玫一走，美珍阿姨也得走了，春节她有几天假期。 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她跟余兰心两个人。 “妈，明天除夕，要不你给我包个饺子吧？” 余兰心拿着遥控对着电视屏幕摁啊摁，眼神都没给林跃递一个，完全当她在放屁。 “也是，您这就更没指望了。”她嗬了声，做好了除夕夜点外卖的打算。 除夕临近，年味越浓，魏宅更是早半个月前就开始布置准备。 除夕正日，天刚亮，一大家子的人聚在魏家家祠奉香，除了魏家直系之外，一些旁系亲属也都会到场，里里外外站了六七十号人，满当当的一屋子，算是一年到头最热闹到时候。 奉完香之后磕头，从魏骥开始，一个个排着队过去，以表对魏家列祖列宗的缅怀和尊敬，但每每这个时候魏知南都不会跪，只站在蒲团前面鞠个躬，倒也不是他对长辈不尊重，实在是他从不拜菩萨，也从不拜祖宗，何况魏家宗祠的灵台上也没有他母亲的位置。 她母亲去世之后都没能入魏家墓园，更不可能进宗祠。 魏知南鞠完躬之后就是苏青禾，她倒是挺懂事的，上去标标准准地磕了三个头，完了带兮兮过去，小姑娘在国外长大，第一次见这种场合，苏青禾便手把手地教了一遍，于是兮兮也磕了三个头。 老爷子在旁边看着甚是满意。 259 除夕祠堂 “知南！”从祠堂出来，魏知南突然被陆鸣谷叫住。 老爷子走过来，“有阵子没见了，刚差点没认出来，怎么突然把头发剪这么短？” 遂转到魏知南身后，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疤还在。 “受伤了啊？怎么回事？” 他受伤的部位在头上，公司上下都知道，陆鸣谷对他一向关注，之前肯定早就已经得到消息。 这会儿摆明是在唱戏。 “车祸！”魏知南回答。 “车祸啊？”陆鸣谷故作惊讶。“陈师傅开的车？” “自驾!” “那你可得小心点，你哥当年车祸没了，你爸差点去了半条命，你要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魏家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可怎么办。” 陆鸣谷讲话的时候总带了三分笑意，看上去更像一只老狐狸。 魏知南嘴角咧了下，几步之外就是祠堂，魏启承的牌位也供奉在其中。 他往里又看了眼，堂内幽静，浮光掠影。 …… 林跃前几天在外面宣传电影，经常深更半夜睡觉，一大早就要起来赶航班，好不容易捞了几天假期，就想睡个懒觉，结果一大早就被小妮的电话吵醒。 “姐，春晚的节目单出来了，你看了吗？” 林跃都多少年没看春晚了，迷迷糊糊唔了声，问：“怎么了？” “陈年的节目进了！” 林跃愣了下，从床上爬起来，“我看看！” 她挂了电话，打开微博，春晚节目单已经被刷进了热搜榜，林跃点进去翻了一遍，果然找到了陈年的名字。 她给对方发了条微信，“在b市？” 陈年直接回了电话过来，“你看到了？” “都热搜了，行啊你，藏得可够深！” 因为工作原因，两人有时候也会联系，最近《骗局》正在宣传期，陈年也给林跃发过微信鼓励，但他从头到尾没跟她提过正在准备春晚的事。 “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傻不傻啊，我都好几年不看春晚了！” “那今天晚上看吧。” 小时候福利院过年，没什么娱乐活动，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就是可以一起看春晚。 林跃也在福利院过过几次春节。 那会儿院长会把电视机提前搬到院子里，每个小孩搬一张小板凳，排着队坐好。 陈年总喜欢坐角落，林跃便也陪着他坐角落。 对于小孩来说，能够上春晚的就是大明星，林跃当时羡慕得不行。 “你说会不会哪天我也在电视上看到你。”林跃记得自己好像问过这样的话。 当时陈年怎么回答的？他哼了一声，“有什么难的，我将来上给你看。” “是后面跳舞的那些人？可你也不会跳舞啊！” “不，最中间的那个。” “吹吧你。” 没想到若干年后他真的上了春晚名单，不是群演，也不是伴舞，而是舞台中央那个最瞩目的人。 “恭喜你啊，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 “你会不会看？” “看，肯定看，我还会发动我姐和我妈一起看。” 陈年总算满意，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似乎所有人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旧年的最后一天，并不算太糟糕。 林跃在床上翻了个身，披上睡袍下床，打开房门却被吓得差点尖叫。 余兰心一身不吭地站在她门口。 “妈，你干嘛啊大清早的！” 余兰心面无表情，“去菜场。” “啊？” “去菜场，买菜，给你包饺子！” 林跃当场怔住，又瞬间跳起来，“好，我去刷牙洗脸，很快的，十分钟！”她飞奔进衣帽间换衣服，洗漱收拾，又飞奔出来，跨上包拉了余兰心就往外跑。 小周也回老家了，没人开车，林跃只能临时在网上租了一辆车。 那天天气很好，气温虽然低，但阳光灿烂，林跃带着余兰心走在大街上，心情简直美到爆。 她也不急着去超市了，带余兰心去逛了花鸟市场，买了好多鲜花盆栽，对联，窗花，各式过年用的装饰物都买了一套。 带余兰心在外面吃了午饭，下午转战超市和海鲜市场。 到家后余兰心负责做饭，林跃负责摆弄花花草草和拍照，顺便跟猫猫狗狗一起合了几张影。 自从微博交给工作室打理之后她便很少发自己的日常了，近期更新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为《骗局》作宣传，但林跃那天心情实在太好，忍不住上去发了几张照片。 魏知南看到照片的时候正在书房陪老爷子下棋，局势紧张，乌云蔽日的，老爷子简直是一步不让，步步绝杀，魏知南心里烦闷得很，随手就滑开了手机。 进微博刷到的第一条就是林跃的更新。 第一张是案板上擀的饺子皮，第二张是成形的饺子，后面接连几张都是猫猫狗狗，还有一些花材的摆拍，划到最后一张总算出现她的脸，看背景应该是靠在沙发上的自拍，但却拿了个红包遮掉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呈在阳光下，弯弯的眉眼，上扬的嘴角，即便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觉到她浑身洋溢的喜悦。 “上点心！”对面魏骥捻了颗棋子敲了敲棋盘。 魏知南抬头，“当年你为什么要跟我妈结婚？” 魏骥眉头皱了下，“怎么突然问这事？” “没什么，就问问。” “她当时怀了启承！” “所以你是因为她怀孕你才跟她结婚？” 魏骥将手里那颗棋放下，没再回答魏知南的问题。 …… 魏家子嗣单薄，团圆饭的时候并不热闹，魏启承走的这几年更是死气沉沉，但今年多了兮兮，加上魏天宇和苏青禾，多了几个人，桌子倒坐得满了些。 “妈妈，为什么爷爷边上的椅子空着，但却摆了碗筷呢？”兮兮忍不住问。 苏青禾赶紧制止：“吃饭，别多问。” “噢。”兮兮一下子闷下头。 苏青禾瞄了眼坐在上座的魏骥，好在老爷子表情无恙，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人虽多了些，但桌上的气氛依旧死气沉沉。 老爷子吃得并不多，象征性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一走，原本憋着一直没说话的宋世璞也立马站了起来，“大家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魏如枫朝他看了一眼，他凑上前，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公事，你看，都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了。”他陪着笑脸解释。 魏如枫一言不发，继续喝着碗里的汤，喝到一半荣伯从书房出来。 “大小姐，老爷叫您去一趟！” 260 团圆饭 魏如枫将碗放下，起身去了书房，她一走，旁边本来就心思不定的魏天宇变得更加局促，眼睛瞄来瞄去，整个坐立不安。 “尝尝，今天的汤还不错！”对面突然递过来一碗汤。 魏天宇本来就紧张，这下猛地就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因为起身太快扯到桌上的餐布，汤全部洒了，好些都翻到了苏青禾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小伙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胡乱撸起袖子就去帮苏青禾擦。 苏青禾身上穿的是某奢牌今年秋冬新款，羊绒面料，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她连连推脱，但小伙子没搞懂她的意思，又抽了纸巾帮她弄。 “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她音量控制不住地抬高。 魏天宇吓了一个激灵。 苏青禾立刻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赶紧改口：“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魏天宇僵直站那，干巴巴地笑了笑。魏知南当时就坐在对面，转着打火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书房里突然传来老爷子的吼声。 本来就吓得不敢动的魏天宇脸色刷白。 紧接着书房的门开了，魏如枫从里面走出来，路过餐厅的时候喊了声，“小宇，走！” 魏天宇却站着没动。 魏知南笑呵呵地敲了敲桌子，“嗨，小子，你妈叫你呢！” 魏天宇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冲。 苏青禾刚想说话，魏知南也跟着站了起来，拔腿就出了客厅，苏青禾踩着高跟鞋，想追都没追上。 …… 余兰心那天破天荒地做了一桌菜，还给林跃包了饺子。 林跃特意开了瓶红酒，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春晚。 余兰心虽然不苟言笑，但看得出那天她心情也很好，起码没像往常那样骂人。 几杯酒下肚，余兰心的话也多了起来，竟然主动跟她提起来聂大勇，说他虽然条件一般，但看着人很实诚，应该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不像你那个，长了一双桃花眼，心肠歹毒得很。” 林跃一下就听出她在说谁了，“妈，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有敌意？” “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会是好东西！”她喝了口酒，一脸愤恨。 林跃默默呼口气，“妈，那个……”她试探性地问：“我爸是不是也长得很好看？” “不要跟我提那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仍然排斥，但口气不像平时那么绝对。 “你老说我爸没良心，他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他何止对不起我，他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他……他……” 林跃抓住机会，“他怎么了？” “不是我，他死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余兰心摇着头，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林跃被吓住了。 “妈，你怎么了？” “不怪我，不能怪我，是她自己的报应！”余兰心哭喊着就抱住头往门口冲。 林跃一时没防备，站起来追过去，但脚底打滑了一下，等她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余兰心已经开门跑了出去。 电梯门打开，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身影，紧接着就是林跃的喊声。 “拉住她，，帮我拉住她！” 电梯里的魏知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冲进来的人是余兰心，他下意识上前将其一把拽住。 最后余兰心是被魏知南和林跃连拉带扯地弄进屋的，进屋之后她又闹了一通，绝口不提林跃的父亲了，只骂林跃。 “狐狸精，臭婊子，小杂种……”什么脏的词都往外蹦，手也没消停，逮住机会就往林跃身上招呼，推搡拉扯间林跃吃了好几记。 魏知南起初顾及她是长辈，不敢太过分，可余兰心竟然直接煽了林跃一个耳光子，“啪”的一声，他当时就在边上，皮肉的脆响几乎震耳欲聋。 魏知南当场就爆了，冲上去拖着余兰心就往客房走。 “你干什么！”林跃捂着脸去拦。 魏知南更气，“你滚一边去！” 余兰心自然不配合，拼命在那厮打叫唤，魏知南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林跃：“……” 余兰心：“……” 那会儿魏知南的头发剃掉之后还没长长，加上他本身气场就强，那么一吼确实能拿人。 一直死缠烂打的余兰心直接吓懵了，魏知南趁机开了房门把她扔了进去。 “喂，你……”林跃想拦都已经来不及了。 魏知南站在门口：“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林跃：“……” 起初被关房里的余兰心还使劲拍打房门，拍了大概也就三四分钟，外头没有回应，她也就慢慢消停了。 魏知南陪着林跃等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重新打开门，余兰心已经抱着一只枕头崴在床上睡着了。 林跃：“……” 她叹口气，进去帮余兰心脱了鞋，盖好被子。 一场闹剧终以闹剧的形式结束。 转身的时候林跃看到魏知南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光影浮动，有风似的吹开她额前被扯乱的头发。 那一刻所有的惊慌和狼狈好像全部现了形。 她咬紧牙关低头，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很快有人影逼近，下一秒就被魏知南揽到了怀里。 “想哭就哭吧，反正在我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不丢人！” 林跃本来可以忍住的，但被他这么一搂，所有垒起来的坚强全部塌方。 她趴在魏知南怀里渐渐哭出声。 林跃哭的时候魏知南通常不说话，任由她的情绪放至最大，然后再慢慢回落。 哭了大概四五分钟吧，林跃把头抬起来。 魏知南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问：“舒坦了？” “嗯。” “脸呢？”他伸手轻蹭了一下。 林跃吃疼，往旁边躲了躲。 “冰箱里有没有冰袋？” “有吧。” “拿了敷一下。” “没事。” “听话，不然明天得肿！” 林跃一听脸要肿，乖乖去拿了冰袋敷上。 魏知南又去拿了药箱过来。 “躺下！” “干什么？” “你脖子上的伤我帮你消下毒。” 刚才跟余兰心拉扯间林跃脖子上被挠了好几条印子，虽然不是特别深，但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丝。 林跃靠到沙发上，魏知南轻车熟路地解了她两颗扣子，拿了药棉开始帮她弄。 房内安静得诡异，就连猫猫狗狗好像全都跑没了影。 林跃不敢跟魏知南对视，木讷地看着天花板，连气都不敢往下吞。 261 新年愿望 “你很热？” “没有！” “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 “不光脸，耳朵也是！” “你烦死了，起开！”林跃一下把魏知南推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跑去冰箱那边拿了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总算压了点燥热下去。 “喂，你大晚上来这干什么？” 魏知南正在气定神闲地收着药箱，收完之后塞进柜子，回来的时候刚好经过岛台，林跃靠在上面用冰水的瓶子敷着脸。 “我过来蹭饺子。” “你怎么知道我这有饺子？”平时他俩都很少联系，林跃想了下，“你看了我的微博？” 魏知南没搭理她，又去了客厅，茶几上摊了碗碟，菜和饺子都已经凉掉了，酒瓶空了一只，此时正倒在地上。 “吃完了？”他问。 “还没！” 林跃不免有些沮丧，本来吃得好好的，结果现在又弄成这样。 “饺子还有吗？” “冰箱里还有。” 魏知南又重新走回来，打开冰箱，倒挺意外的，里面竟然塞得满满当当。 “存货还挺多！” “下午刚去买的。”林跃苦笑，“我妈最近都会住这边，她说好久没给我做饭了，让我多买点菜存冰箱里，这几天可以做给我吃，还特意给我包了饺子。” 她的失落很明显，毫不掩饰地摆在了脸上。 魏知南挑了下眉，“我还没吃晚饭，再陪我吃点？” “吃什么？” “饺子，另外…”他站在冰箱前面翻了一遍，“羊排？” “我不会弄！” “我弄！” 他脱了外套，将衬衣的袖子往上卷了卷。 冰箱里存货很多，但因为时间有限，煲汤炒菜的有点不现实，他便挑了两块羊排出来解冻，简单腌制一番，花不了几分钟，随后开火热锅，倒入橄榄油…… “去拿个围裙！” “噢！” 林跃去拿了围裙过来，魏知南手里拿着铲子，双臂张开，林跃很自然地惦着脚尖把围裙套到了魏知南的脖子上，他又转过身，林跃半蹲下去帮他把带子系好。 客厅的电视机还开着，春晚主持人道贺新年的声音传过来，厨房这边饺子可以出锅了，魏知南将其捞出来装到盘子里。 “可以了，端出去！” “好嘞！” 林跃屁颠屁颠地把刚煎好的羊排和饺子都端了出去。 魏知南又去酒柜挑了瓶红酒。 一盘饺子，两份羊排，一瓶红酒，相对于魏宅里的鲍参翅肚之外，这些显得实在过于寒酸，但魏知南却愿意驱车几十公里来这里。 客厅铺着手工地毯，两人席地而坐。 林跃嘴上说着我不能再喝了，也不能再吃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喝了两杯酒外加七八个饺子，羊排她也没放过，甚至把旁边当成配菜的芦笋都啃了个精光。 “不得不说，你做饭是真有几把刷子！”她用叉子叉掉盘子里最后一颗水饺，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点酒。 “少喝点，你身上还有伤！”魏知南劝。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拍戏的时候经常这样。” 魏知南便不再劝，陪她把酒杯满上，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到凌晨了。 林跃突然转过身去，指着电视嚷嚷：“快看，陈年！” 魏知南：“……” 屏幕上果然出现了陈年的身影，他今年上春晚这事魏知南早半个月前就知道了。 “牛逼不牛逼，春晚耶，他竟然上了春晚！”林跃背靠在茶几上，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拿个高脚杯，视线紧盯电视。 魏知南知道她大概率是喝多了，不然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提另外一个男人，他心里也确实有点闷，但林跃脸上的笑容让他突然意识到，似乎最近这段时间是两人自认识到现在，她最自在也是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电视上陈年那首歌唱完了，他与众人一起谢幕。 林跃举着杯子对着电视机，“新年快乐！”然后又转过来，用同样的方式看着魏知南，“新年快乐！” 魏知南苦笑，但还是作了回应。 凌点如约而至，春晚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10，9，8，7，6——” “5，4，3，2，1！” 林跃也跟着电视机里的声音倒计时。 玉兰城周边是烟花炮竹的禁区，但还是能够听到一点鞭炮响。 “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 “希望我姐身体健康，希望我妈妈能够开开心心。” “没了？” “噢还有，明天我第一部电影公映，希望票房大卖。” “就这样？” “当然，如果能让我拿个配角奖或者新人奖什么的，就更好了！” 魏知南挑眉，“那你可真不算贪心！” “这怎么能叫贪心呢，首映礼之后好多人夸我演技好呢。” “那我是不是应该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当然！”林跃美滋滋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抱着抱枕晃了晃，“你呢？” “我什么？” “新年你有什么愿望？” 魏知南没接话，眸光停留在林跃脸上，她因酒精微微泛红的脸，眸底似有若无的迷离，这一切都构成了他眼前此时此刻的风景。 “嗯？你没有新年愿望吗？”见他迟迟不回答，林跃又问了一遍。 “有！” “什么？” “你！” 林跃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往被子里看了看，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她当时脑子里整个嗡嗡响。 紧接着浴室的门打开，裹了条浴巾的魏知南洗完澡出来，往床上瞄了眼，“醒了？早！” 林跃真的想死的心都有。 “我们昨晚…” “昨晚？”魏知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等着她往下问。 林跃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昨晚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你说呢！” “我……” 都这样了，难道还能自欺欺人什么都没发生吗？林跃像乌龟一样把头整个缩进被子。 魏知南试图去拉，她死死抓住，“你先出去！”声音闷在被子里。 等人走后林跃才把头探出来，都说喝酒误事，她简直懊恼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林跃在卧室自闭了半个小时，将情绪收拾干净，穿好衣服出来，余兰心刚好拿了碗筷去餐厅。 她特意停下来瞄了林跃一眼，“狗男女！” 林跃：“……” 魏知南当时正站在咖啡机前面煮咖啡，听到“狗男女”三个字回头。 “一对狗男女！”余兰心又补充了一句。 魏知南：“……” 262 救救我 新年的第一顿早餐，余兰心掌勺，下了面条，煎了鸡蛋，还熬了粥，拌了两个清爽的小菜，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三个人，两猫一狗，奇奇怪怪，别别扭扭，但魏知南无所谓，反正他脸皮厚。 他喝了一口粥，“伯母，粥挺好！” 又吃了口菜，“这个笋丝也不错！” 余兰心瞪了他一眼，“不需要你夸，负心汉！” 魏知南：“……” 这时林跃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眼，接通：“喂……” “救…救我……” …… 于津津前阵子刚买了套房，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离玉兰城很近。 魏知南开车带林跃过去，路上他联系了急救中心，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救护车也到楼下了。 林跃率先冲上去，但按了半天门铃里面都没回应。 魏知南去找了物业和保安，直接破门，进去发现里面客厅一片狼藉，东西摔了一地，却不见于津津的身影。 “津津，于津津…”林跃边喊边一个个房间找。 魏知南率先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冲入眼帘的是一片赤目的红。 “津津是不是在里面？”林跃转身就冲了过来，魏知南揭起大衣一把将她的头兜住，“别看！” 她背脊猛地一僵，竟真的忘了动。 “人在这里！”魏知南朝门口喊，很快医护人员便冲了过来，一片乱糟糟的动静。 林跃回神，挣扎着要从魏知南的大衣里出来，他却将其死死抱住，“林跃，听话！”声音隔着大衣传到她耳边，是从来没有过的极致温柔。 林跃发着狠劲又挣了两下，魏知南却纹丝不动。鼻息间有他衣服上的沉香味，但已经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林跃不是傻子，即便她看不见也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医护人员的动作很快，整个时间并不长。 魏知南等人彻底走了他才将林跃松开，怀里的人浑身发抖，一动不动。 魏知南也不急着将人推开，手掌捋着她的头发，“好了，送医院了，没事了……” 林跃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心情稍稍平复才抬头。 “陪你去医院看看。” 他搂着林跃往外走，不准她回头，但血迹从洗手间一路蔓延出去，这些都在提醒着她这间屋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林跃强摁住内心的恐惧，勉强站稳。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医院，于津津已经被送入手术室，魏知南陪她坐在走廊上等。 大年初一，医院的人并不多，显得比往常要冷清些。 林跃坐那，心里像是被冷不丁塞进去一团冰冷的空气，魏知南握住她的手。 “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林跃低头，隔了好久才往外吐了一口气。 “津津她…怀孕了。” 魏知南微怔，“她告诉你的？” “没有，她没告诉我，但有次录节目跟她坐同一班飞机回来，路上她去洗手间吐了两次，而且我看到她在服用叶酸，作为一个怀过孩子的人，我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 魏知南能够感觉到她还在抖，那种细微的，小心翼翼的颤抖，一路过来好像就没停。 “她结婚了？” “没有！” “有交往对象？” 林跃苦笑，魏知南一下就明白了。 这个圈子其实像这样的事不少，特别是像于津津这种三四线的年轻女艺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发生这样的事太平常了。 “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谁？” “丽人的老板，宋世璞！” 魏知南握她的手猛地紧了紧，“你确定？” “他们私下见面，我碰到过一次，而且最近于津津的资源突然好了很多，有两部是丽人的自制剧，圈里都在传于津津是丽人后面要捧的当家花旦，但你应该看得出来，她的资质其实很一般。” 尽管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有些事实林跃也必须承认。 魏知南应了声，“之前她想签锦华，韩少凌没同意！” “她之前还找过锦华？”这事于津津倒没跟林跃提过。 “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她应该还没什么知名度。” “韩少凌为什么没同意？” “你自己也说了，她资质一般！” 无论是外型，身材，气质还是演技，于津津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水平，而这个圈子实在不缺条件出众的人，无论男女，简直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知道丽人上一个力推的当家花旦是谁吗？”林跃又问。 “唐羽宁！”魏知南当然知道。 “她之前可红了，拿了好几个主流奖，可一夜之间就在圈子里销声匿迹了，有传闻是她怀了宋世璞的孩子，被你姐姐灭了口。”林跃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停留在魏知南脸上，她在询问，也在试探，或者在等着魏知南可以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魏知南不吭声，真相可能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他怎么可能告诉她真相呢。 “你以为拍电影呢，动不动就灭口，没有的事！”他握着林跃的手否认。 林跃看了眼对面手术室门上的警示灯，“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吧。” 魏知南不说话。 “当时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坐在外面的走廊等？” 魏知南知道孩子是她心里永远祛不掉的一块殇。 “先不想这些，你有没有她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现在情况这样，需要有人过来处理后面的事。” 林跃这才从惊慌中抓到一点理智，赶紧掏出手机联系了于津津的经纪人。 经纪人还在外面度假，暂时赶不回来，先派了她的生活助理过来。 生活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小丫头，啥也不懂，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魏知南只能继续在医院陪着林跃等，一直到下午手术才结束。 几个医生从里面出来，林跃赶紧跑上去问：“人怎么样了？” “手术算比较成功，病人应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失血严重，加上病人情况特殊，后续还要看她自己的康复情况。” “孩子呢？” “孩子没能保住，已经联系产科的医生过来给她做了清宫手术。” 尽管林跃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有些站不稳。 医生见她脸色异样，问：“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我是她朋友。” “最好还是联系家属过来，病人这情况，可能家属出面处理比较合适。” 263 触目惊心 于津津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人还没醒，身上盖着被子，但露出来的地方都缠了纱布。 头发剃掉了一半，脸和头皮上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眼皮和腮帮子都肿着，几乎看不出眼睛缝，手上也有很多伤口，深的地方缝了针，不算深的地方做了清创，但血渍并没有完全弄干净，黄色的药水和血污糊在一起，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林跃凑上去看了眼，脚下就没站住，魏知南赶紧扶了把，将她拉到一边。 几个护士将于津津推去了加护病房。 林跃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尽管她已经想到于津津的伤势应该会很重，但真的亲眼看到之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除了震惊，恐惧之外，最为直接的便是生理上的不适，不适到她感觉自己胃里都在泛腥。 “怎么会弄成这样？”她呆呆地问。 魏知南不知如何作答。 林跃扶着墙坐到椅子上，双手搅在一起，头皮发麻，手心捏的全是冷汗。 天黑之前于津津的经纪人赶了过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年纪不大，无论阅历和资历在这个圈子都不算深。林跃之前跟他也打过几次交道，就是个能力一般，手段一般，且有些瞻前顾后的性子。 果然，他一到医院想的不是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而是先交代自己联系不上老板。 “宋总那边我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所以津津这事吧…说实话，我也做不了主，目前能做的就是先帮她把医药费给垫上。” 林跃但是差点气死，“不是医药费的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她…” “行了你先坐下休息！”魏知南打断林跃，把她拉到一边，自己站到于津津的经纪人面前，“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算知……知道吧！” “所以你应该也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经纪人不说话了，但闪闪烁烁的眼神已经给了答案。 “既然她的事你都清楚，那肯定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宋世璞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面，你给他打电话也没用，但作为她的经纪人，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局势稳住，将事情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然后想办法尽快跟她父母取得联系，她的伤很严重，不是你或者你们丽人任何一个人可以承担！” 对方听完魏知南的话，连连点头，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方向。 “不过在她父母没来之前，你需要安排两个人在医院陪护。”魏知南又补充。 助理指了指于津津的助理。 魏知南看了眼，小姑娘吓得坐在角落，动都不敢动。 “你觉得她行吗？” “这……” “重新换两个脑子灵活的过来，最好再安排几个保镖，除了家属之外禁止一切探视，另外……”魏知南顿了顿，“注意病人的情绪，防止她轻生。” 魏知南事无巨细都交代了一遍，经纪人道了声谢便去忙开了。 “谢谢！”林跃开口，“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热心肠的一面。” 魏知南苦笑，“要不是怕你太操心，我吃饱了撑的去揽这种事！” 于津津转入加护病房之后不能探视，魏知南劝林跃回去。 她自然不愿意，但魏知南坚持。 他不会让她留在医院，多留一分钟就会让她多想一遍那个化为血水的孩子。 当天晚上于津津受伤住院的事就被人挂到了网上。 “插足豪门婚姻，被原配毒打至流产！” “靠当小三上位，一夜之间惨遭毁容” 网上传了好几个版本，但关键词无外乎“小三”、“私生子”、“流产”和“毁容”。 尽管于津津还不是特别红，但这些劲爆的字眼全部汇集到一个人身上，且还跟豪门有关，故事瞬间就增添了许多趣味性。 观众最喜欢看这种戏码，所以不管消息来源是否属实，各路营销号纷纷转载，再添油加醋，一下子就把于津津住院的事顶进了热搜榜，但并没有在上面挂几分钟，等林跃刷新再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不光热搜没有了，连之前发的那些新闻和照片也都没有了，全网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林跃当然知道不是于津津经纪人的功劳，他肯定没有这个能力，至于是谁的“功劳”，显而易见。 这个答案令林跃不寒而栗，她终于有些理解之前魏知南的顾虑，让她不要太去窥探真相，更不要企图动用私家侦探去查。 通过于津津这事，再联想之前从娱乐圈消失的唐羽宁，林跃终于相信魏如枫就是个疯子，手段残忍，毫不畏忌。 但那天也有令林跃稍觉安慰的事——《骗局》上映首日票房破两亿。 “两亿”这个数字对于春节档来说其实并不算十分出彩，可《骗局》是部悬疑片，在一众贺岁片和轻喜剧中它显得另类甚至有些别扭，加上这部片开拍之前“跑”了两个投资方，经费大幅缩减，之前敲定的一番女主因为片酬问题最终没谈拢，片方换了个新人，也就是说，主创里没有一个能够扛票房。 加上片方为了保证影片质量，事后又砍掉了三分之二的宣传经费，这也意味着除了几场路演之外，《骗局》在首映礼之前几乎零宣传。 在这样苛刻的情况之下，首日破两亿，已经算是奇迹。 第二天林跃接到了崔莉的祝贺电话。 “现在牛了啊，也是能靠演技上热搜的人了！” 《骗局》上映，林跃因演技和台词受到了一众好评，当然，这里面一部分确实来自于观众的真实反应，但还有一部分却是王兰安排的通稿，首映之后一些热搜也相继安排上了。 昨天第一天公映，林跃接连上了两个热搜，外行人不懂，但崔莉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嘲笑我！” “没有，是真心实意夸你，真的，我昨天特意去电影院看了，演得确实不错。” “哪里不错？” “很多细节处理得很自然，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但完全不会让人串戏，当然，最值得一夸的还是里面几段激情戏，我一女的都看得脸红心跳，嗨，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能走这种路子！” “滚！” 林跃显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问：“你具体什么时候回邺城？” “月初吧。” “机票订了？” “还没有，但就那几天了，到时候可得给我接风！” “好，一定！” 那边笑了声，问：“于津津的事，是真的？” 264 票房告捷 网上的消息虽然已经被删了，但崔莉是圈内人，她有很多渠道去求证。 “人还在医院，情况挺严重。” 那边沉默了片刻，开口：“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林跃顿了下，“什么意思？” “你们是朋友，有些话我也不能明讲，但这丫头我一直不看好，倒不是说因为她资质不一般，而是因为她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 “当然，要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傻白甜的基本也混不下去，但她的根本问题在于太贪心，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总是去觊觎跟自己不匹配的东西，早晚会被反噬，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崔莉说完，又停了几秒钟，“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后最好尽量跟她保持距离！” …… 大年初二，经历了第一天的惊心动魄之外，第二天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大早接到于津津经纪人的电话，说她人醒了，但情绪很差，在医院拔了输液针和氧气企图自杀。 随后《骗局》里的两段激情戏冲上了热搜榜，这个真的猝不及防。 显然这不是王兰安排的热搜，那就只能是片方和投资方的手笔，林跃想压都压不掉，眼睁睁看着字条从第九冲进了前三，热评破亿。 紧接着陈年又来凑热闹。 “陈年包场请粉丝团观影《骗局》，豪掷千金为前任新片票房助力。” 陈年粉丝何止千千万，加上他刚上了春晚，尚处于话题中心，结果转手高调包场请粉丝去看《骗局》，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了，劲爆到直接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陈年的流量真的好吓人，片方是不是应该给他付点宣传费？”小妮发微信调侃，林跃却开心不起来。 她知道陈年可能也是出于好心，但风口浪尖，她真的不想在这时候跟他扯上关系。 晚上新一轮数据出来，《骗局》公映第二日票房破五亿，官微很快就更新了捷报。 林跃手机开始响个不停，导演，同行，媒体，品牌方……甭管之前合作过还是没合作过的，都借着拜年的借口跟林跃联系，林跃一个个周旋，凌晨之后才消停。 魏知南知道热搜是因为胡图图，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特意把林跃在片中的两段激情戏剪辑发给了魏知南，魏知南看完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刚准备打电话给王兰，胡图图的电话倒率先打了进来。 “喂，刚发你的cut看了吗？你姘头在里面真的超级带感，所以要不要找个机会让我见见真人？” 胡图图上来就道明意图，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向魏知南提出这个要求。 魏知南都纳，“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对她感兴趣？” 魏知南觉得这个胡图图疯疯癫癫的，思想跟常人不大一样。 “有机会吧，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他挂了胡图图的电话，继续找到王兰的号码，却在拨到一半的时候挂断。 …… 于津津从icu出来之后就被转去私人医院了。 林跃第二天上午找了个时间去看她，还特意去花店包了束她最喜欢的花，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林跃不放心，站在外面敲门，“津津，是我！” “走，走……我叫你走，都听到了吗？全给我走……”里面传出歇斯底里的叫声，随后是“乒乒乓乓”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的响动，紧接着她经纪人出来，将林跃拉到走廊。 “她这两天情绪非常不好，不愿意见人，特别是以前的熟人，所以你担待一点。” 林跃倒没有生气，她更担心的是于津津的身体。 “我明白，她身上的伤怎么样？” “伤没什么问题，虽然创面多，但没有致命伤，现在的问题是她不能接受自己毁容。” 林跃见过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于津津，就光冲脸上那些针脚就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于津津又一向在意自己的外形，为此之前不惜冒着风险做了很多美容项目，一夜之间却要被迫面对毁容的自己，大概任谁都有些难以接受。 “联系上她家属了吗？” “可以说联系上了，也可以说没有。” “什么意思？” “她父亲没了，她妈好多年前就已经改嫁，重组家庭后又生了个弟弟，我打电话跟她说明了情况，她一句话没问，就说家里事太多，走不开，让我这边负责处理。” 林跃听完低头狠狠抽了一口气，难怪认识这么久，于津津闭口不谈家里的事。 “宋世璞呢？他也一直没出现？” 于津津的经纪人挠了下头，没出声。 走廊那边传来动静，随后是高跟鞋的声音，于津津的经纪人抬头看了眼，脸上瞬间只剩下惊恐。 林跃当时背对着电梯，肉眼可见地看着经纪人往后退了两步，她转过身，迎面过来几个人。 她当时恍惚了一下，等人靠近些她才敢确定。 走在最前面的是魏如枫，身后跟了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应该是保镖，保镖后面…… “宋……宋总…”经纪人咯咯噔噔打了招呼。 魏如枫没看他，视线却扫过来落在林跃脸上，林跃当时只觉心口一颤。 她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类人，气场和气势是镌在骨子里的，即便什么都不干，一个眼神就足以震慑全场，而这样的人魏知南算一个，魏如枫便是第二个。 “林小姐？” 林跃怔住，她当时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能遮的全都遮完了，居然还能被魏如枫认出来，心里莫名就有些慌。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逼着自己挺直腰杆，压出点气势。 但魏如枫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手臂抬了下，两个保镖上前，“林小姐，请吧。” 林跃站那没动。 两个保镖互相看了眼，一左一右夹起林跃的手臂，林跃才多少斤两，俩大男人拎她就跟拎个小鸡似的。 “诶，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她挥动着腾在半空中的脚，两个保镖却无动于衷，拎着她往电梯走。 本来她也没注意，被拎出去数米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走在最后面那个一直闷着头的男人是宋世璞。 “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但为时已晚，保镖直接把她扔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林跃眼睁睁看着魏如枫带着一群人进了病房。 265 病房软禁 林跃被保安弄出了住院大楼，但她没走，找了个地方坐着等。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魏如枫带着一队人下来了，她依旧走在前面，面无表情，但气势逼人，而宋世璞佝偻着背，跟个傀儡一样跟在最后。 一群人到了停车场，魏如枫上了一辆银色宾利，宋世璞被两个保镖盯着上了后面一辆商务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医院，很快消失在冬日的寒风中。 私立医院环境很好，即便隆冬时节依旧绿树成荫，但此时四下无人，来去无影。 林跃站在离停车场不远的一根柱子后面，等魏如枫的车开远了她才重新上楼。 于津津的经纪人已经不在病房门口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黑衣男人。 林跃刚想靠近，两个黑衣男人便过来将她拦在门口。 “我朋友，我想进去看看她！”她还试图想混进去。 黑衣男人不回答，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满脸写着“不能”，林跃只能作罢。 她回去路上试图联系于津津的经纪人，但对方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再尝试拨于津津的号码，显示不在服务区。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医院依旧进不去，电话和微信统统联系不上，林跃便有些担心。 她硬着头皮给魏知南打了电话，想让他帮着想想办法，起码打听一点消息，但魏知南一口回绝。 “这事你少掺和，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于津津是我朋友！” “作为朋友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后面的事不是你能控制。” “那我就坐视不管吗？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毁容，看着孩子被打流产，甚至看着魏如枫把她囚禁在医院里。对，她是跟你没关系，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不管不问，就像之前我也同样做不到当那个孩子没有存在过一样，即便我知道我斗不过她，即便我知道我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我起码还在尽力，可你呢？” 林跃觉得在整件事中，魏知南的态度过于冷漠且平静。 当然，她的在意不全是因为于津津，或许更多的还是那个逝去的孩子。 那是她的一个心结，碰一下就会痛一次，可是孩子的父亲呢？他很早就已经知道真相，却依旧能够做到四平八稳。 “那个孩子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争夺的工具，失去他你还有兮兮，但是对我来说他是独一无二的，在我肚子里长了六个月，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林跃说完直接挂了魏知南的电话，任凭魏知南再怎么联系她都不愿出声。 她承认自己可能不够理智，甚至有点无理取闹，但是怎么办，只要一想到那场车祸，想到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魏知南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刚到深圳，因为项目的问题他在那边呆了几天，回到邺城已经是春节假期之后。 他从机场去了玉兰城，到那边被保姆告知，林跃已经走了好几日。 他问王兰那边要了近期的工作安排，上面密密麻麻的行程。 《骗局》票房破了二十亿，大有后来者居上的态势。 林跃在片中不是女一号，但因为人设出众，加上她演得还不错，特别是两场激情戏被片方当成热点来炒作，上了好几个热搜，所以数据出来，林跃居然是主创人员中媒体活跃度最高的一个人。 整个工作室都提前结束了假期，王兰飞回邺城召集人员进行紧急会议。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基本明确几点：推掉林跃后期所有综艺邀请，重新评估正在谈的商务和代言，扩大团队和工作室规模，特别是在宣发造型和商务方面。 星火那部自制剧已经签了，没办法改条款，但王兰联系了片方，要求改番位。 后面几个有意向的剧本要重新开会讨论，确定有价值的才考虑，没价值的直接pass。 短短几天时间，王兰收到了四个综艺邀请，十几本剧本，其中电视剧和电影的各占一半，商务邀约也有好几个。 一周后《骗局》票房破三十五亿，这个成绩对于一部不算大制作且前期几乎零宣传的悬疑片而言，几乎可以算是奇迹。 片方和投资方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官微放的一张喜报就已经能够代表他们的心情，团队已经开始讨论举办庆功宴的事。 星火网老板亲自给林跃和王兰打了祝贺电话。 很快《仲夏夜之梦》官微成立，原本定于开机仪式之后才发布的定妆照也提前发了出来，且将林跃放在了c位。 眼尖的网友立马发现原本二番的女主已经改成了一番。 林跃那段时间忙到简直飞起，就连一向身体壮如牛的小妮也跟着累到满嘴起了燎泡，躺在酒店发了两天烧。 王兰给林跃谈下了一个高奢珠宝，春夏新品为情侣系列，品牌方签的另外一个男性代言人是陈年。 “你以为品牌方不知道你跟陈年之前的渊源？就是太了解了才会同时签你们俩！以前可能还要冒点风险，但现在陈年的粉丝群基本已经固定了，《骗局》让你也涨了一波粉，你俩现在站在一起就是话题，就是流量，妥妥的11大于2的关系！” 施文婧跟林跃解释品牌的意图，林跃也不算新人了，这点伎俩当然也看得懂。 “难道你介意啊？”施文婧又问。 “介意什么？当然不会！” 当初cr要同时签她跟陈年的时候林跃都不介意，更何况现在。 一拍即合，品牌那边也急着成片，双方团队很快就达成共识。 一周后林跃跟陈年带着双方团队开始拍摄之旅。 第一站是爱情海，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跟情侣主题适配度非常高。取景地是圣托里尼，碧海蓝天，白房蓝顶，日落的美景也向来都在排行榜中。林跃跟陈年在这边拍了三天。 随后转战云南，xsbn的迷雾森林和地中海的开阔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潮湿，阴暗，却又充满神秘。 国内国外，前前后后林跃和陈年拍了差不多一周时间。 一周之后品牌方和双方工作室放出了一些拍摄时的花絮片段，算是为前期造势…… 266 代言广告 地中海的风情小岛，巨浪沙石和充沛的阳光，抑或是迷雾环绕的热带雨林，痴缠的老树根和穿过繁茂枝头落下来的些许微光，造景不同，照片和广告拍出来的感觉也不同，但无一例外两人都是以情侣的角色出现。 大概是因为《骗局》里的激情戏发掘了林跃身上某些气质，广告创意给林跃定位的造型都十分性感。 黑色抹胸高开叉礼服，宝蓝色蕾丝透视装，抑或白色长裙，不同的造型妆容在林跃身上体现出不同的性感，张扬的，羞涩的，纯而不自知的……每一帧画面都美得令人惊叹。 品牌方收到成品之后很满意，直夸陈年和林跃的镜头表现力非常强。 官方花絮下面也有很多粉丝留言说两人糖分太高，希望能够复合，一夜之间两人的cp粉又异军突起。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除了魏知南。 他看完花絮差点把电脑给砸了，满脑子都是林跃对着陈年搔首弄姿，两人肌肤相贴的场景！ 当晚苏青禾给魏知南发了一段视频，画面很暗，镜头也有些晃，但依旧能够看得出大概背景。 应该是在某间酒吧内，林跃跟陈年蹦迪，陈年的手搂在林跃的腰上。 视频不长，也就二十几秒，但魏知南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随后给苏青禾回信息：“你哪来的视频？” “兰朵的创意总监我认识，今天他们拍摄结束，晚上团队聚餐，据说她喝了酒，现在在那边玩得挺疯！” 魏知南知道苏青禾给他发这段视频的目的，他没再回复她的微信。 这已经不是林跃跟陈年第一次传出绯闻，也不是魏知南第一次看到两人举止亲密的片段，但很不幸，他依旧有些控制不了情绪，特别是看了网上那些拍摄花絮。 魏知南给林跃打了电话，那边没接，发微信，也没任何回音，不过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自大半个月前因为于津津的事在电话里争执过之后，她便没再回过魏知南一条微信。 很好，胆子越来越大，脾气也是越来越臭了。 魏知南只能把电话打到了王兰手机上。 兰朵是林跃接的第一个高奢品牌，首次拍摄作为经纪人的王兰全程都会参与，所以他知道两人这会儿应该在一起。 那边接通，传入耳膜的果然是震耳欲聋的dj舞曲。 “她人呢？” “你找谁？”大概是那边太吵，王兰扯着嗓子在喊，听得出声音已经飘了。 她本来也是个酒鬼，嗜酒如命，估计已经喝得差不多。 魏知南捂住，魏知南知道她本来就是个酒鬼。 “林跃！” “噢，她呀，她搁那边跳舞呢！” “把手机给她，我有事要问！” “你是魏知南啊！”那边稀里糊涂的总算听出声音，“等会儿，你等会儿啊！”随后就是一段更为嘈杂的响动，隔了大概有小半分钟吧，手机应该换了人。 “喂，哪位啊你？” “你是不是跟……” “喂，喂？” 那边吼了两声，电话就挂了。 挂了。 挂了!!! 魏知南拎着嘟嘟嘟忙音的手机坐那半天才把气喘顺。 林跃在云南拍了两天，又留下来玩了两天，回到邺城已经是三月下旬。 订的是下午的航班，但因为邺城暴雨延误了两个小时，所以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 林跃直接从机场回了玉兰城，打开门，猫猫狗狗全部飞奔而来，林跃一手搂一个，乐呵呵地进屋，一抬头便看到了魏知南。 她当时吓得直接往回退了两步。 魏知南原本坐在吧台那边的高脚椅上，听到门口的动静才转过身。 “回来了？” 林跃下意识想问你怎么在这里，但转念一想，这地方向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嗯！”她极其敷衍地应了声，将猫放地上，推了行李箱就进了卧室。 魏知南挑眉，对她这个反应十分不爽，但按耐住没有发作。 他合上电脑走过去，林跃正在衣帽间收拾行李。 魏知南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你跟陈年最近走得很近？” “有吗？一起工作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将箱子里的衣服挂进柜子。 魏知南用手指捋了下额头，“兰朵那个广告，尺度是不是大了点？” “我不觉得，品牌方那边也很满意！” “只是广告而已，你们有必要那么亲热？” “情侣款，镜头前面必须表现出是情侣的样子！” “你跟他不是情侣！” “现在不是，以前是啊。” “林跃！” 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四平八稳，招招毙命。 魏知南气得用手拍了下额头，他告诫自己要忍耐，好不容易见一面，别最后又是吵架收场。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林跃已经把一箱子的衣服收拾好了，正在处理第二个箱子。 “这边为什么多了一架钢琴？” “陈年送的。” “他为什么突然会给你送架钢琴？” “小时候就承诺我的事，刚好我生日，怎么，这样也有问题吗？” 林跃已经在收拾内衣，黑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魏知南的手指拢起来搓了几下，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等林跃意识到背后黑影逼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她被魏知南扣住转过身，后背贴到了柜门上。 “存心气我？”他脸色恶寒。 林跃皱眉，“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 “还在为于津津那件事生气？” “没有，早过去了，我只是单纯不想接你电话而已！” “林跃！” “别嚷嚷，我又没义务一定要接你电话，再说你一个有妇之夫，大晚上跑我这来就已经犯了忌讳！还有，除夕那天是我喝多了，跟你上床算我酒后乱性，但我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也请你有点分寸感！” 她接二连三的回旋镖，镖镖都扎在魏知南心口。 这才多久没见啊。 “翅膀硬了？” “不，是我看到了当第三者的下场，说不定哪天就跟于津津一样，甚至比她更惨！” 魏知南原本眼底还有一些笑意，这会儿瞬间就敛了个干净。 他手上松了劲，林跃趁机脱身，从柜门和他胸前挤了出去，转身要出门，但魏知南却早她一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 “除夕那晚我没有碰你，只是你喝多了吐在身上，我帮你把脏衣服脱了而已！”他说完便出了更衣室。 －－－－－－题外话－－－－－－ 各位看官，明天我就顺利解封，要开始去上班啦，所以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应该会恢复到凌晨了，因为白天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写了。 267 救助站 林跃依旧站在原地，听着外面的关门声，良久之后回神，一屁股坐在换鞋凳上。 她知道最近两个月魏知南已经收敛了很多脾气，但她却执意把两人的关系往死胡同里带，因为她太清楚不过，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如果做不了情人，陌生人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 当然，于津津那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也很大。 冷静下来想，于津津作为第三者插足了魏如枫和宋世璞的婚姻，那她又何尝不是。 她知道分割一段感情总会带来痛苦，甚至会有一段很长的阵痛期，但有些事总得去经历。 …… 于津津出院了，网上有人拍到她深夜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某便利店，戴着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 林跃特意找了新闻来看，尽管照片拍得很模糊，但林跃还是能够认出对方就是于津津。 “心气太高，做事又不带脑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复出肯定是没希望了，你以后尽量少跟她联系！”王兰特意给林跃打了电话，提醒她离于津津远点。 林跃能够理解这个圈子的规则，向来是锦上添花，没有所谓的雪中送炭。她嘴上应着王兰，但背地里还是尝试跟于津津联系了好多次，那边电话是通了，却始终没人接。 “她现在这样，肯定不愿见你，要不再缓一阵吧，说不定她哪天自己就想通了。”小妮知道林跃担心于津津，劝了她几句。 林跃知道于津津要面子，自尊心又强，暂时也只能这样。 兰朵拍摄结束之后林跃有几天假期，她去了趟疗养院，余兰心在那边适应得还不错，林跃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又抽空去了趟流浪猫救助中心，自从基金会成立之后林跃一直忙，很少能抽出时间过来看看，这次她在救助中心呆了整整一下午，跟那边的工作人员也进行了沟通了，了解目前实施的难度和进展。 一是人手不够，二是规模太小，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资金严重不足。 林跃当天就给救助站转了一笔钱，捐了很多猫粮等物资。 救助站的负责人拍了很多照片，询问林跃能不能将其发到网上。 林跃起初是不愿意的，她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展示给公众看，但救助站的负责人再三恳求。 “您也不是第一次搞救助了，应该知道国内救助站的处境，几乎每一个都是在负重前行，缺钱缺人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社会认知度太低。邺城这边还有您的基金会支撑，但很多周边和其他城市的救助站，环境真的很差，也得不到大众的理解，所以就想着能不能通过你来扩大一点影响。” 当天晚上救助站官网，基金会官网和林跃工作室官微都发了她给救助站捐钱捐物的照片，林跃也更新了微博，呼吁粉丝转发。 王兰当时正在饭局上，看到网上那些照片气得差点冒烟，她直接给宣发那边打了电话，劈头盖脸就把他们骂了一通，并要求在两小时之内把所有照片全部扯回来。 林跃收到消息后联系王兰，“照片是我让他们发的，我不同意撤！” 王兰一口气堵在嗓门眼，半天才喘过来，“你想干嘛啊你？你之前不是不赞同在网上曝光这些猫猫狗狗吗，怎么突然又要大肆宣扬？” “以前确实不想，但救助站的存在感太低了，我作为公众人物宣传一下，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是，你这么一搞谁都知道了，但你现在正在上升期，很容易会让人产生故意立人设的嫌疑，特别是这种搞慈善的事，到处都是把柄，你何必给自己惹一身腥！” “我知道，我也懂，但如果能够帮到它们，一身腥就一身腥，立人设就立人设吧。”林跃知道王兰一直反对她搞什么小动物救助，这种完全就是出钱出力又不讨好的事，“兰姐，那些猫真的好可怜的，被人遗弃不说，还经常遭到毒打虐待，有机会我带你去救助站看看就明白了。” “我对你那些救助站没兴趣！” “那要不这样，你别干涉我做这些，我也可以偶尔答应跟你去几个饭局。” “……” 林跃的口气很软，甚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王兰可太懂她的套路了，为了达到目的能屈能伸，但就救助站这件事，她知道她根本左右不了，林跃应该已经打定主意，最终她也只能同意。 林跃为这事奔波了两天，跑了市内好几个动物救助站，将各个救助站所面临的问题全部梳理规整了一下，最后跟基金会那边的工作人员商议，需要钱的拨款，需要人的就招人，但林跃知道解决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林跃的努力也不是完全没用的，就在微博宣传的第二天，救助站负责人给她打了电话过来，说一夜之间收到好多捐助，钱和物资都有，另外好些粉丝自发过来报名当义工。 虽然只是绵薄之力，但林跃也已经很开心了。 魏知南那几天飞了趟深圳，胡任海生病住院了，他过去探望。 在医院的时候接到严婕的电话。 “基金会的转账被退回来了，问了那边什么原因，说是林小姐的意思，另外林小姐还说，后续基金会的费用她会自己承担，不会再接受您的转账。” 魏知南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他大概能够明白林跃的意思，先是交割感情，之后便开始一点点交割经济和利益。 果然，不出一周，魏知南收到了林跃那边给他转的两笔账，都是从工作室的账户打过来。 随后两个月，他也陆续收到林跃工作室的打款，少的十多万，多的四五百万，前前后后加起来金额已经达到八位数。 魏知南起初还会想着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什么意思，但渐渐便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找王兰算过一笔账，自《骗局》之后林跃资源升了好几级，片酬和代言费也是水涨船高，近期进账应该不少，但短短两个月吐了八位数出来，应该已经算掏空了她自入行以来的所有家底。 魏知南大概知道林跃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或者在用怎样一种方式从他身边割离，甚至不惜掏空家底，可见决心有多大。 268 分离焦虑 余达的餐厅要搬到邺城来了，之前来看了几次店面，总算选到了一家比较满意的地方。 这次过来签合约，并找了装修公司确定方案。 前前后后忙了大概一星期，总算把餐厅的事情忙完，晚上约了魏知南喝酒。 魏知南那天其实有应酬，但还是把饭局推了，如约而至。 两人也很久没见了，找了间人比较少的小酒馆，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余达才问：“你跟小鲤鱼最近怎么样？” 已经有很久没人在他面前提过这三个字，魏知南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余达见他不说话，“你俩不会真分了吧？” 魏知南的手在杯沿转了一圈，“已经有两个月没联系。” “真的假的？”余达不大相信，但见魏知南那样，啧了一声，“这回是来真的啊？” 很早之前余达也问过类似的话，当时魏知南跟林跃不清不楚，但男女之间能做的事都做完了，余达也问他：“你来真的啊？”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我哪次不是来真的！”他给了个某棱两可的答案。 但这次他点了点头，“真的！” 余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举杯跟他碰了下，“断了也好，如果你不能离婚，以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份，确实不应该再去耽误她。” 这是实话，但实话着实伤人，魏知南瞄了余达一眼，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魏知南收到林跃的微信。 “能否安排人将那台钢琴搬走？” 那是两人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联系，魏知南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分钟，回了一个“好”字。 几天之后林跃在剧组收到魏知南的微信。 “钢琴搬走了！” 寥寥几个字，再无下文。 林跃看完之后就将手机收了，靠在椅子上闭了眼睛，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就觉得胸口闷得很。 休息了大概十来分钟，导演那边喊开机，拍的正好是一场哭戏。 灯光一打，男主开始走位，一个眼神过来，林跃的眼泪便开始往下掉。 长镜头，大概有三四分钟，林跃没有一句台词，眼泪成了唯一的表达方式。 “收，好，一条过！”导演喊了停，声音都透着兴奋，还特意夸林跃演得棒，眼泪说来就来，情绪相当饱满。 那会儿已经是七月了，林跃站在没有一丝风的院子里，周围工作人员都在急着收拾东西，现场很吵，也很乱。她置身其中，突然觉得心里好像被挖掉了一大块，痛得要命。 “姐，姐？”小妮过来，轻轻推了她一下，“刚才那场已经过了。” 她给林跃递了张纸巾，林跃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一直没有停。 “过了吗？” “过了，一条过，导演说你演得相当棒！” 林跃站在盛夏的烈日中，抬头看了看太阳。 当初如何开始，中间如何纠缠，反反复复，翻来覆去，你原本以为所有关系的结束都应该是热烈而又吵闹的，却没想过会以如此沉默的方式，沉默到一觉醒过来，真的桥归桥，路归路。 倒也不是不痛，挖了肉，割了心，但是却又被生生扼住了喉咙。 林跃把眼泪擦干，但很快又流下来，再擦，再流，如此反复了好多次。 导演看他情绪不对劲，过来慰问。 “可能是刚才情绪装得太满，一时还出不了戏。”他安慰林跃，又让全组都停了下来，休息半小时再开工。 后来这段被剪到了花絮，剧方以此大做文章，说林跃在片场因剧情导致情绪失控，哭到无法自已。 “林跃哭戏太有感染力”被剧方又买了一次热搜榜。 七月底，《仲夏夜之梦》杀青，林跃回到邺城。 招财和如意见她进门居然破天荒地都没跑过去迎接。 “你俩怎么回事，都不认识我了吗？”林跃生气地问，但俩小东西就一前一后站在玄关门厅，呆呆地看了林跃两眼，扭头就摇摇摆摆地走了。 “嗨!”林跃气得追上去，抱起其中一只就要撸，可对方拳脚相加，挣扎着从林跃身上跳了下去，一下子就躲没影了，另一只也差不多，跑得远远的，不让林跃碰。 “你都两个月没回来了，他们不认识你也正常嘛。”美珍阿姨出来打圆场。 林跃喂了几根猫条之后招财和如意才稍稍近了点身。 “没良心的东西，我才多久没回来你俩居然就不认识我了，特别是你！”她指着如意，“看你吃得越来越肥，越来越像只猪猪咪！” 哄完猫之后林跃环顾四周，没看到狗的踪影。 “一点点呢？”她问。 “在书房。” “这几天还是不怎么肯吃东西？” “吃倒也吃点，但不多，也不愿意下楼，就成天趴在书房的桌子底下。” 林跃放下包，“我去看看！” 推开书房的门，原本趴在地上的一点点抬了下头，尾巴试图晃了两下，但很快又垂下去。 他趴那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怎么转。 “不会真是害了相思病吧！”美珍阿姨说。 “不可能！” “都瘦成皮包骨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 林跃第二天带一点点去了宠物医院，全套检查下来除了体重偏瘦，营养不良之外，并没发现什么问题。 “如果身上没什么毛病，那就不排除是抑郁症的可能！” “抑郁症？” “对，狗也会患上抑郁症，精神沉郁、饮食减少、嗜睡和行动迟缓，这些都是典型的抑郁症表现。至于原因也很多种，可能是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或者家中有新成员加入。” “可是这些情况都没有啊。” “那就是分离焦虑！” “分离焦虑？” “简单来说吧，狗跟人一样，如果长时间跟自己喜欢的主人分开，它也会难过，会缺乏安全感，进而断食嗜睡，所以最好能抽出时间多陪陪它，不然长期抑郁，严重的也会导致死亡。” “……” 林跃让医生给一点点打了针营养剂，抱了回去。晚上把狗窝拖到自己房里，他睡在林跃床边，乖得很，也会摇几下尾巴，但眼神依旧无神。 林跃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你才认识他多久，我跟他多久，我都没像你这样，能不能有点出息！” 一点点趴在窝里，似懂非懂地转过来瞅了她一眼，又耷拉着脑袋趴了下去。 林跃气到无语。 269 对簿公堂 崔莉回邺城了，跟林跃联系了几次，但林跃前阵子一直在剧组，也没时间跟她见面。 《仲夏夜之梦》杀青了，她好不容易捞到几天假期，便跟崔莉约了饭。 “想去哪吃，我请客！” “行了，你现在可是腕儿了，出门一趟也麻烦，还是我去你那吧!” 第二天一大早崔莉便拎了一大包火锅菜登门，林跃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吧，瘦了二十斤！” “天呐，怎么瘦的？” “你割个子宫试试就知道了！” “去！” 大病一场，崔莉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但那张嘴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扎人。 两人也很久没见了，自然有很多话可以聊。林跃破戒陪崔莉吃了火锅，还喝了半罐啤酒。 “你后面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还是干回老本行呗。” “经纪人？” “经纪公司！” “你还准备开公司啊？” “为什么不？” “也是！” 崔莉有经验，之前也积累了一点人脉，重操旧业应该不算特别难。 “想好怎么弄了？”林跃又问。 崔莉晃着手里半罐啤酒，抬头盯着林跃看，林跃被她看得往后缩了下头，“你甭看我，我现在不是自由身！” “我知道你不是自由身，但你有钱啊，要不要考虑继续跟我搭伙干？你出钱就行，到时候给你分红！” 林跃眉头挑了下，“你这建议不错，可惜我没钱！” “你没钱？”崔莉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资源都升了几个级，几部片酬和代言，加上之前综艺的通告费，少说也有这个数了吧！”她朝林跃升了几根手指。 林跃把她的手指又摁了回去，“我在还债！” “债？” “魏知南之前给我投的钱，我需要全部还清！” “他跟你算账了？” “这倒没有，但我不想欠他什么东西！” “你脑子不好吧！”崔莉尖叫出来，“我知道你俩断了，但钱归钱，利益归利益，这年头租个充电宝都要花钱呢，你跟他了这么久，感情身体全给他了，甚至还为他流了个孩子，就冲这些你花他点钱也应该，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再说你以为把钱还干净了你跟他之前的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不可能的，你这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崔莉说话真是好不给人留余地，林跃把下巴搁在易拉罐上，晃了下脑袋，“随便吧，我愿意！” 《仲夏夜之梦》杀青了，林跃很快又要无缝进组另一部剧，也是之前刚签的，一部仙侠类古偶，这次她演女一号。 起初王兰不同意，她是想让林跃往大银幕发展，但后来看制作班底不错，又是上星剧，就帮着看了眼剧本，看下来人设还挺好，是很能吸粉的那种，便想着林跃目前虽然流量上去了很多，但缺乏作品，确实也需要一部上星剧来扩大一下观众基础，便同意了，顺便把片尾曲的主唱也敲了下来。 至于林跃想签的理由就更简单，她只是单纯想要赚钱。 片方开的片酬很高，而她急需要钱，为了能够揽资源，她甚至都开始选择性地去参加一些饭局和派对，混了几个业内圈子，参加商务活动的时候也比之前活跃了很多。 投资商，制片人或者导演辈，她都会主动去搭搭讪，要要名片，甚至陪他们喝两杯。 销声匿迹数月的宋世璞终于露面了，且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他一纸状书，将魏如枫告上法庭，要求起诉离婚。 消息一出引爆全网热议。 要知道当初两人闪婚就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一个是东拓千金，一个是司机，这两人的结合无疑就是当朝公主跟车夫，差的何止是一个阶层。 所以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两人确实也没有辜负众望，结婚之后一直被传感情不合，貌合神离。 起初几年两人还会在人前演演戏，后来大概也疲于应付了，几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特别是丽人成立以后，宋世璞犹如跌入万花丛中，花花草草就没断过。 魏如枫在这方面可谓大度，只要宋世璞收敛些，别把动静搞得太大，她也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两人居然也就这么“和平共处”了十几年，直到唐羽宁出现，可能是触及了魏如枫的某些底线，她出手清理了门户，并把宋世璞教训了一顿。 宋世璞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搭上了于津津，同样的戏码，故伎重演。 于津津一夜之间在娱乐圈销声匿迹，宋世璞被魏如枫禁足了几个月，用魏如枫的原话是，让他自己在家好好反省！ 两个月之后宋世璞反省完了，恢复自由，转手却找律师给魏如枫寄了律师函。 魏如枫最早看到律师函的时候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在她心里宋世璞依旧是跳梁小丑，这么多年了，即便两人是“夫妻”，但她心里的宋世璞依旧是那个唯唯诺诺，跪舔奉承的小司机。 一个小司机能翻出什么天来，魏如枫那么忙，自然不愿意把精力花在他身上，直到她收到了法院的传单。 魏如枫见到宋世璞是在一间会所包厢，数分钟前这面载歌载舞，小姐点了一溜儿，一个个哥哥长老板短的依偎在身边端茶递酒。 魏如枫进来的时候宋世璞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搂着一妹妹，门被推开后率先进来的是会所经理，之后是几个保安。 “干啥呢这是…”玩得正嗨时突然被人打断，有人发出不满，紧接着魏如枫便走了进来，与她同行的还有几名黑衣大汉。 “艹！”暗处不知谁低骂了一句，原本歌舞升平的包厢内瞬间就没了声响。 “还不赶紧出去！”会所经理朝几个姑娘喊了声，包厢里静止的画面动了起来，穿衣服的穿衣服，系皮带的系皮带，套鞋的套鞋，各自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再一个个闷着头从包厢出去。 一排姑娘扭着腰进来，这会儿跟丧门星似的苟着腰出去，几秒之内莺莺燕燕全部撤完。 “那什么，突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一个会！” “家里来电话，说有事让我回去一趟。” “……” “……” 狐朋狗友们眼看形势不对，一个个找了借口开溜，一下子屋里清空了大半。 “魏总，你们聊，你们先聊！”会所经理点头哈腰地出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抹了把汗。 魏如枫朝身后比了个手势，几个保镖也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关上。 270 离婚 包厢内终于只剩下宋世璞和她两个人，她走过去开了灯，乌烟瘴气未散，但通亮的灯光将房内一切照得完全了然，喝空的酒瓶，零散的果盘，散了一地的烟头和沙发上用过的避孕套……魏如枫在包厢里转了一圈，转过身来，宋世璞正眯着眼半靠在沙发上，衬衣敞着，皮带扣松了眼，所有一切都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的荒唐。 “你是关了两个月关出胆了，还是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协议离婚？”魏如枫将那份法院传单直接拍到了宋世璞脸上。 宋世璞哼了声，“你大动干戈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如果是这事，你最好直接去找我的律师谈！” 魏如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千年冰脸居然也跟着笑了笑，“宋世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当然知道！” “所以你是以为找个律师去法院走一趟就能否认你婚内出轨的事实，想从我这薅走点东西？” “不会，我没这么天真！” 他当然知道自己婚内出轨，魏如枫手里肯定有充足的证据。“但就算我没玩女人，你魏如枫也不会给我割块肉，婚前财产婚后财产那些你是整得明明白白，哪有我的份，所以还玩什么呢，不如早点离了，我还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对于这样的回答魏如枫显然有些惊讶，要知道拉锯这么多年了，之所以还没离是因为宋世璞舍不得“魏家女婿”这个身份，即便没实权没股份，但日子也舒坦过大部分男人，可一旦离了，他便一无所有，依旧是那个穷酸样的小司机。 就为了眼前这些荣华富贵，这些年再大的委屈他都忍了，没想现在竟提出来要离婚。 “你想清楚了？”魏如枫问。 “想清楚了！”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婚内出轨，你是净身出户！” “法律是这么规定，但你跟我的情况不同！”宋世璞走到魏如枫面前，伸手突然揽了下她的头。 铺面而来的香水和雪茄味，再混着他身上的汗味，魏如枫颇为厌烦地想要往后躲，但宋世璞却用手死死摁住她的后颈。 “我告诉你，这么多年了，即便养条狗也要施根骨头，更何况你真以为我是一条狗？”他不顾魏如枫的挣扎强行摁住她的头把人拉过来，嘴唇贴到她耳边，“当年魏启承的死，那个司机的死，还有当年被老爷子安排送走的那个孩子……” 月色当头，魏如枫在会所门口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太累了，蹲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要停下来看她一眼，看这个应该上了年纪但保养事宜，穿着十分得体的女人，为何会坐在这种地方。 …… 魏知南在公司开会，半途接到荣伯的电话。 “知南少爷，老爷进医院！” 魏知南怔了下，立刻收了电脑就出了会议室。 赶到医院的时候魏骥已经从抢救室出来，转了icu。 “心梗，轻微脑中风，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但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吧，平时还是得注意！”黄医生出来向魏知南阐述魏骥的情况。 魏知南看了眼站在斜对面的魏如枫，应了声，问：“现在能不能进去探视？” “老爷子还没醒，再等等吧，醒了我安排你们进去看一眼，现在先去会议室？” “不用，就在这等吧。”魏知南在病房门口找了张椅子坐下。 等了大概半小时，魏骥醒了，黄医生安排他进去探视，但老爷子还吊着氧气，精神虚弱，也就眼皮子能稍微动一动。 魏知南进去看了眼，出来发现魏如枫已经不见了。 “如枫小姐走了，说公司那边有点急事。”荣伯说。 魏知南眼皮合了下，问：“老爷子犯病的时候你在旁边？” “没有，当时就如枫小姐跟他在书房。” “吵架了？” 荣伯稍微顿了下，“好像是争了几句，具体我也没听真切，不过救护车的电话是如枫小姐打的，我进去的时候老爷已经倒在椅子上。” 尽管魏知南让人封锁了消息，但魏骥入院的事还是走漏了风声。 那几年老爷子虽然已经鲜少在公众面前露脸，但都知道主权未放，他还是东拓的掌事人，以至于魏骥住院的消息一经传出，当天东拓股票就跌了近两个点。 之前又盛传魏如枫和宋世璞要离婚，两人不惜对簿公堂，很快就有媒体鼓吹“魏家大乱，东拓欲变天”的消息。 好在只是轻微脑中风，并不十分严重，在icu躺了两天就转了普通病房。 第二天魏知南带着苏青禾和兮兮去医院探望老爷子，尽管已经尽量低调，但一家三口探病的照片还是被狗仔拍到了，很快就曝了光。 豪门恩怨向来也是媒体必争之地，儿子一家三口孝顺体贴，女儿那边却在闹离婚，甚至有传闻说老爷子入院就是因为魏如枫一意孤行让“养子”参与东拓事务而被气病的，一下更坐实了魏天宇是魏如枫私生子的事实。 那几天网上关于魏家的消息很多，真真假假谁也看不清，直到一条新闻刷爆了热搜榜——东拓大公主离婚了。 林跃刷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剧组，确认了好几遍才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我靠，东拓1%的股份，月牙湾酒店5%的股份，一套市值八千多万的别墅外加五千万现金，宋世璞跟大公主离个婚居然分了这么多家产，我的天，到底是魏如枫疯了还是宋世璞走了什么狗屎运，一夜之间身价几个亿，那他干嘛不早点离婚，居然还忍了那母夜叉这么多年！” 小妮看到热搜的时候当场尖叫，林跃一时也想不通。 “宋世璞闹了这么多年也没从她手里拿到什么东西，这次婚内出轨到离婚的地步，她为何又如此慷慨给了宋世璞这么多财产！”对于这点严婕也有疑问，忍不住问魏知南。 魏知南翻了翻手里的文件，重新合上。 “之前谈不拢，现在突然能谈拢而且在短期内达成了，只有两种可能！” “什么可能？” “要么宋世璞手里有她要的东西，要么宋世璞捏了她的把柄！” 271 斩草要除根 深夜，山谷幽暗，但能依稀听到半山腰的工地上传来机器的轰鸣声。 工棚彻夜长明，或打着赤膊或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进进出出，载着巨石和土渣的大型卡车来回往返于山路上，一切都昭示着工地的繁忙，但在离工棚不远处却有块空地，背对山体，处于幽深的山谷中。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荒地上，没有熄火，打着车灯，将周围一片荒草地照得透亮。 “你确定他手里有证据？” “不能确定，但他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很多。”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陆鸣谷背靠着车身，口吻带着明显的不悦。 魏如枫抬头看他一眼，他将手插在口袋里，嘘了声，又改口：“你们毕竟是夫妻，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是我没想到他能藏这么深。” “我也没想到。” “果然不会叫的狗才能咬人！”陆鸣谷哼了声，“我听说你已经开始让律师处理股份转让的手续，还真打算拿钱堵他的嘴？” 魏如枫没回答。 陆鸣谷沉默了片刻，“像他这种人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他今天能吸你一口血，明天就可能会咬你一块肉。” “那舅舅的意思是？” 陆鸣谷插着裤袋在原地转了转，抬头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戾气。 他说：“斩草要除根！” …… 魏如枫驱车下车，开了车窗，山风灌进来，带着夏天闷燥的气息。 远处工地上的机器依旧在昼夜不停地轰鸣，很快这里就会被翻作一新，成为邺城另一个地标性商圈。 她一路疾驰，半个多小时后驶入一高档小区，5-401，宋世璞前几年在这边偷偷购置的公寓。 魏如枫直接上楼，摁了门铃。 门打开，门内站了一身材高壮的男人。离婚之后宋世璞就搬来了这边，并花大价钱找了两个保镖守着自己，魏如枫往里看了眼。 “我找宋世璞！” 保镖愣了下，将门关上，半分钟后门打开，宋世璞朝外看了眼，见她身后没人，撇了下头，“进来！” 魏如枫进了公寓，四周看了眼，装修豪华，富丽堂皇，应该是主人的品味，只是大概几天没有找人打扫了，屋子里很乱。 “怎么说，之前答应我一周，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我要的东西呢！” “钱已经转到你账上！” “我说的是股份！” “律师已经在处理，但程序复杂，需要一点时间！”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说好一周就是一周，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要是敢框我…”宋世璞又贴到魏如枫耳边，压着声音说：“我手里的东西可以分分钟把你装牢里！”他咬牙切齿的，是前所未有的嚣张。 魏如枫站直，但脸色依旧平静，就犹如风吹在冰冻三尺的湖面上，永远纹丝不动。 “能不能聊聊？”她又看了眼宋世璞身后的保镖，“就你跟我两个人！” 宋世璞犹豫了一下，把保镖喊退，自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掏了根烟出来点着，“我知道你在急什么，你无非就是想知道那个孩子还在不在，但我还是那句话，等我拿到股份，安全落地，我自然会告诉你孩子的去向！” “宋世璞！” 宋世璞叼着烟，抬头看了魏如枫一眼，“真是荣幸，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也有心焦的时候！” “你就不怕最后人财两空？” “怕啊，怎么不怕，但到这份上怕也没用了。”他抽着烟，雾气腾腾，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在你们魏家做牛做马二十年，也就这几天你把我当人看，不过说句实话，虽然离婚了，但好歹夫妻一场，我不过就是想拿点钱过几天舒心日子，至于你，孩子找到了了夙愿，皆大欢喜的事，真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既然这样不如再简单点，股份我折现给你，你告诉我那个孩子当年被送去了哪里！” 宋世璞想了想，“倒也可行！” “孩子在哪？” “嗨，没你这么玩儿的！”宋世璞吹了口烟，“这样，等我拿到钱，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真的有孩子的线索？” “这话说得…”宋世璞将烟掐了，重新站了起来，又走到魏如枫边上，“为了已经到账的五千万，我姑且可以先给你透露一个信息。知道你为什么找了这么多年，把溯昌的福利院都掘地三尺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吗？” 魏如枫眸色落下来，“为什么？” 宋世璞慢慢贴到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因为当年你生的是个女孩，不是男婴，老头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魏如枫一时觉得脚下有些不稳，往后退了两步，不得不扶了下旁边的柜子。 女孩？ 是女孩吗？ 难怪她找了这么多年也毫无头绪，原来从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魏如枫用手揉了下额头，尽量让自己清醒。 “我怎么确定你没有撒谎？” “不信？”魏如枫呵了声，“孩子是你的，跟我没啥关系，骗你对我也没好处，再说了，如果最后发现我撒谎，以你魏如枫的手段，解决我不是分分钟的事？” 魏如枫看着眼前的男人，当了她二十年的丈夫，本应该十分了解，可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竟十分陌生。 “你要多少？” 宋世璞竖了三根手指。 “太多了，我没这么多现金！” “给你一周时间，你想办法。” 魏如枫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宋世璞，我劝你见好就收，别以为你手里捏了那点东西就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谈筹码！”她压掉对方一根手指，“这个数，已经是我的底线！” 刚才的沮丧和痛心已经不见了，眼前的女人又恢复成平日的模样。 宋世璞从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冷淡，她能够来这跟他谈，大概率是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成交！不过我会另外给你一个境外账户，你把钱如数转过去之后我会告诉你孩子的下落！” 魏如枫当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难产，躺在溯昌一间小诊所的手术台上，助产士叫她用力，再用力，可她已经疼了一天一夜，连喊都喊不出声。 最后弥留之际，她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272 梦里那个男人 “小如，你在做什么？” 这世上有人叫她如枫，有人叫她魏总，也有人叫她大小姐，但却只有他一人会叫她“小如”。 那个五官俊朗，喜欢看书的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穿着半旧的白衬衣和黑裤子，走上讲台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先推一下眼镜，然后在黑板上写下当堂课要讲的内容。 他的字迹也很漂亮，但与他的面容截然不同，字迹苍劲有力，每次写她的名字，“枫”字的最后一笔都会落得特别重，但他说话的声音又特别柔和。 他还有一口纯正的伦敦音，魏如枫失眠的时候他都会给她读一段《尤利西斯》，原版，更晦涩难懂，所以读不过两段魏如枫就会昏昏欲睡。 “iotrestfromtravel，iwilldrinklifetothelees;alltimesihaveenjoy"dgreatly，havesuffer"dgreatly，bothwiththosethatlovedme，andalone;onshore，andwhenthroughscuddingdriftstherainyhyadesvestthedimsea:iambeeaname; foralwaysroamingwithahungryheart……” 魏如枫在诗篇中醒来，才发现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也已经有很多年没再梦到过那个男人。 第二天宋世璞就把境外账号发了过来，魏如枫开始着手准备资金。 她的个人账户上一时抽不出那么多现金，需要花时间准备。 宋世璞等了两天，慢慢失去耐心，发了几条微信过来催，大概是第四天下午，魏如枫资金到位，给宋世璞打电话，那边没人接，又打了微信语音，还是没动静。 彼时魏如枫站在办公室，脚底突然虚了一下，她扶住桌沿站稳，拿了车钥匙就冲下楼。 从东拓到宋世璞的公寓有些远，但因为不是早晚高峰期，路况还不错，魏如枫踩足马力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还没进小区就看到上空滚滚浓烟，落了车窗，救护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穿过夏日的燥热钻进耳朵里。 5栋401，火灾，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屋里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 魏如枫停好车，跑过去的时候步子都已经不稳，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要往里面冲，被自己的保镖拉住。 “去救人，快去救人！”她朝保镖吼，可楼上浓烟滚滚，火苗从窗口吐着星子，这情况谁不要命啊还往里头冲。 “火太大了，救不了了！” “烧得太快。” “进去也是没命啊，千万别冲动！” 旁边看热闹的居民帮着劝，全然不顾魏如枫歇斯底里的叫唤，她眼看着火舌将四楼整个吞尽。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火势小了很多，有消防员背着什么东西从楼里跌跌撞撞地出来…… …… “失火？”魏知南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医院。 老爷子病情稳定了，他过来打算接他出院，顺便跟黄医生了解一下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严婕就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无缘无故会失火？” “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据说宋世璞伤得很重，已经送往医院救治！” “知道了，你去了解一下情况，我这边处理完了跟你联系！” 魏知南挂了电话，回到病房，负责照顾魏骥的护工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荣伯推着轮椅。 老爷子合衣坐在轮椅上，见魏知南进来，眼皮抬了下。 “都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这边直接过去！”魏知南过去接了轮椅。 一行两辆车从医院离开，直接开往郊外的华溪疗养院。 华溪疗养院坐落在郊区，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是邺城规模最大也是条件最好的疗养院之一。 之前老爷子中风之后也来这边住了段日子，恢复得不错，所以这次出院之后他还是希望去那边住一阵子。 魏知南亲自送他过去，安顿好之后再驾车回市区。 “那边情况怎么样？”路上他给严婕打电话。 “还在抢救，但情况好像不乐观！” “哪家医院？” “我把地址发您手机上。” 半分钟后魏知南收到严婕发过来的地址，是市内一间公立医院，他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蹲了好些记者。 魏知南没下车，绕着医院转了一圈，驾车回公司。 魏如枫坐在抢救室门口，一等就是四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出来。 “病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叹口气，“家属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吧，情况不乐观！” 遂即宋世璞被转入icu，依旧处于深度昏迷，魏如枫在icu门口守了半夜，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没有醒。 第二天上午调查结果就出来了，燃气爆炸引发火灾，因为火势来得太快太猛，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 魏如枫给陆鸣谷打了几通电话，那边不是忙音就是无人接听，她索性直接冲到了他办公室。 陆鸣谷正在泡茶，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学会连门都不敲了？” 魏如枫勉强稳住胸口的气焰，将门关上。 “麓山花园的火灾是怎么回事？” 陆鸣谷烫茶杯的动作停了下，“这你得去问警方！” “是不是你动的手？” “如枫！”陆鸣谷放下茶壶转过来，“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舅舅……” “你还真以为宋世璞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他说他知道！” “他说？”陆鸣谷冷笑，“他说的你就信？” “万一他真知道呢！” “他要真知道不可能烂在肚子里这么多年，你们虽然夫妻感情不合，但也认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他都没跟你吐过一个字，现在要分道扬镳了他能告诉你？别傻了，那混账东西就是想趁机敲你一笔！” 魏如枫没反驳，也没言语。 陆鸣谷收掉了刚才的戾气，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找那个孩子，溯昌那一带你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要是那个孩子真的还在，就你这找法早就找到了，不可能还等到现在！” 说完他又重新拿起茶壶，往刚才已经烫好的杯子里倒了点水。 “行了，喝杯茶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对不对！” 魏如枫看着对面递过来的杯子，深棕色的液体里飘了一小颗茶叶，在里面晃晃悠悠就是落不到底。 她没接陆鸣谷泡的茶，转身走了出去。 273 夫妻情深 “你说这大公主吧，平时看着凶巴巴的，没离婚前跟宋世璞的感情一直不好，两人都分居这么多年了，可这次宋世璞出事，就她天天在医院熬着，之前宋世璞招惹的那些花花草草一个都没见人影，所以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再怎么没感情毕竟也是夫妻，这个时候才能显出夫妻的好来！” 林跃在酒店房间做造型，小妮坐在旁边吸着奶茶，边刷手机边跟她分享八卦。 宋世璞因烧伤住院的事也在网上挂了两天，魏如枫几乎一直守在医院里。 狗仔蹲点拍到了很多照片，镜头里的魏如枫虽然衣着依然光鲜，但面容难掩疲倦，跟往日傲气的样子完全不能比。 媒体便抓着这点大做文章，说魏如枫对宋世璞还是有感情，再加上魏如枫在医院失魂落魄的模样，俨然就构建了一个内心深爱丈夫却因丈夫屡屡出轨而彻底伤心绝望离婚的悲情形象。 相反，宋世璞一资深凤凰男，之前就花边新闻不断，这次通过离婚获得巨额财产，转眼却在自己购置的豪宅内被大火烧伤，一部分舆论替他觉得惋惜，大概是觉得他福浅命薄，无福消受突然砸到头上的巨大财富，但大部分舆论却拍手叫好。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报应，老天对负心汉的报应！”小妮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言论。 林跃笑她，“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说大公主又凶又坏，跟个母夜叉似的，宋世璞早就应该跟他离婚！” 小妮吸溜了一口珍珠，“我这么说的吗？” 林跃瞄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拿出手机又翻到于津津的号码打过去，这次显示的是关机。 宋世璞全身40%烧伤，伴有严重的吸入性损伤和爆震伤。 魏如枫找了烧伤科最权威的几个专家会诊，暂时将伤情控制住了，可是人却一直没醒。 深夜，魏知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合上电脑。 严婕敲门进来，往他桌上放了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中的魏如枫脸色憔悴，面容苍白，像个”望夫石“似地坐在icu门口。 “她一直在医院守着？” “对，除了处理必要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医院！” “第几天了？” “第三天！” ”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燃气泄漏，遇明火导致爆炸从而引发了火灾，警方在现场找到了几个烟头和没有喝完的酒瓶，化验结果显示上面的dna只来自于宋世璞一人。” “所以警方认定烟头和酒精造成明火？”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公示了？” “还没有，但已经排除他杀，大概这几天警方就会公示！” 魏知南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并没感到意外，相反，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陆鸣谷那边什么情况？”他又问。 “暂时没见他在医院出现过。”严婕顿了顿，又说：“一个充耳不闻，一个天天在医院守着，这是演双簧？” “未必是双簧！如果魏如枫真的想对宋世璞下手，不会同意跟他离婚并分割部分财产。” “所以您的意思是，这次事故跟魏总没有关系？” 魏知南的手指在额头蹭了蹭，“这个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但有一点已经很明确，宋世璞手里有她要的东西！”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魏知南一时还没捋出头绪。 他将双手合十撑在额头，留给严婕一个头顶。 自之前后脑勺受伤之后他就把头发剪短了，最近也一直维持着相比之前要短的长度，加上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衣，在不算亮的灯光下，整个给人一种硬朗又阴沉的感觉。 “还有事？”魏知南抬头，见严婕还没走。 她眼神飘了一下，“噢，《骗局》的庆功宴，给您发了邀请函。” …… 《骗局》最终以42亿票房完美收官。这个成绩对于一部投资不算特别大的悬疑片而言已经十分喜人。 庆功宴筹备了一段时间，魏知南是估摸着片方有另外的打算。 果然，第二天上午韩少凌就给他打了电话。 “三叔，《骗局》的庆功宴您去不？” “不去！” “去吧！我昨天饭局碰到老彭了，跟他聊了几句，他说《骗局》今年准备拍第二部，还是原班人马，我估摸着这次庆功宴是想找您谈投资的事。” “我没兴趣！” “可我有兴趣啊，老彭说第二部可以让锦华推两个新人进组，您老人家就过来帮我露个脸，其他细节我去谈。” “说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魏知南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 兰朵新一季的广告出来了，海报首发，正片上线，所有门店和线上在一夜之间换了陈年和林跃的照片。 两人依偎相拥，深情缠绵的画面几乎挂满了邺城的大街小巷。 官网当日两人代言的情侣系列在两小时之内全部售罄。 “我的天，你俩的带货能力也太强了吧！”小妮忍不住跟林跃报喜。 林跃也没想到会这样，但她多少有点自知之明，清楚这里面陈年要占头功，大部分粉丝应该都是冲着他去消费的。 很快魏知南便收到了王兰那边发过来的反馈数据。 品牌热度9989，艺人热度贡献占比，陈年865%，林跃743%，两人均远高于平均指数，第二季度同类代言热度贡献平均6816%…… 魏知南看着报告上的资料，数据相当漂亮，往下拉是林跃跟陈年秋冬款的新一季广告。 这季广告走故事线，陈年是落魄少年，林跃是在逃公主，整体色调复古。 一眼望去贫瘠的荒原，陈年开着一辆破车带林跃私奔，新一季海报，林跃的造型依旧走性感风，红丝绒长裙，领口和下摆被撕开了口子，脸上画了一点脏妆，被陈年压着躺在车身上。 镜头下林跃的眼神性感又迷离，却又多了几分脆弱的破碎感。 王兰打了电话过来，“报告看了吗？数据相当漂亮，市场正面反馈远远超出了品牌方的预期，所以品牌方那边会趁热打铁，再推一个七夕特辑，另外我这边接到了几个杂志封面，想让他俩拍一套情侣写真，这事我跟韩少凌也说了，他那边没什么问题，但他让我问问你。” 最近林跃成绩喜人，王兰的口吻中带着难掩的兴奋。 魏知南看着屏幕上滚动的照片，每一帧都是林跃跟陈年的亲昵缠绵。 他将电脑合上，回答：“你是她的经纪人，她的事你不用跟我商量！” 274 七夕情侣 警方公示了麓山花园火灾的调查结果，系燃气泄漏遇到明火引发爆炸，排除他杀嫌疑。 宋世璞一直在icu躺着，靠药物和机器维持着生命体征，情况暂时还算稳定，但人却一直没醒。 魏如枫在医院等了几天，等不到结果，便派了人在医院守着。 住在疗养院的魏骥收到消息，特意来医院看了一趟，一起同行的还有陆鸣谷和魏天宇。 宋世璞昏迷不醒，浑身是伤地躺在icu的床上，门外荣伯推着老爷子，陆鸣谷和魏天宇各站两边，魏知南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觉得简直滑稽。 他甚至都懒得走过去了，转身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想从楼梯直接离开，结果门一推，角落闪过一个黑影，以飞快的速度往楼下跑。 安全通道的光线太暗，魏知南并没看清，但他可以断定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想来可能是狗仔，他也并没放到心里去。 很快麓山花园的火灾案就淹没在大众的记忆中，包括宋世璞被烧伤住院的事，几天热闹之后归于平静，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骗局》的庆功宴定在情人节那天，但在此之前林跃手里压了好几场活动和封面，林跃跟剧组请了几天假，提前回邺城。 自从电影上映之后林跃收到了很多商务邀请，除了代言、杂志之外，还有各种红毯和时尚活动。 林跃之前对这些并不热衷，但她现在缺钱啊，出席这些活动可以让她拿到时尚资源，所以还是会硬着头皮去。 她旗下工作室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几乎每天都有物料和文案要发。 王兰那阵子对林跃的团队也进行了调整，重新招了两个资深商务，造型不再外包，而是花重金从一个大花那挖了一整个团队过来，水准是业内顶级。 加上林跃外型条件好，《骗局》上映之后她的时尚资源升了好几个度，出席红毯的礼服再差也是当季成衣新款。 顶级造型团队加上王兰的人脉，林跃本身底子又好，所以只要她出席的场合，绝对就是当日最佳，甚至短短几天之内出了好几套出圈造型，性感的，清纯的，妩媚的，干练的……风格百变，可塑性非常强。 林跃跟陈年的情侣封面也很快排上了行程，两人都很忙，原定一天的拍摄被压缩成半天。 早晨七点开始拍摄，女方造型总要比男方复杂很多，所以林跃五点就到了现场开始化妆，而隔天她刚参加完一场时尚晚宴，凌晨一点才到家睡觉，这会儿整个人困得要死，造型师往她脸上扑化妆水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陈年进来的时候造型师正在给她做头发，她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小妮拿了个靠枕帮她垫着力。 “诶你……” “嘘！” 陈年朝小妮比了个手势，小妮立马把嘴巴闭上，眼巴巴看着陈年把她手里的小抱枕接了过去。 林跃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好像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陈年的脸。 “早！”他冲她温柔一笑，阳光正好。 林跃脑子里却嗡嗡作响。 “你……” “可以先起来吗，我手抽筋了。” 林跃这才发现自己还靠在他手臂上，立马直起身，尴尬地用手摸了下头发，正准备开口，小妮在外面敲门。 “姐，你起来了吗？” 林跃赶紧应声，小妮推门进来，“摄影师让我进来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拍？” 林跃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赶紧起身。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默契度完全没问题，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下午三点就结束了，各自回到休息室卸妆，结束差不多四点多。 陈年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 林跃刚想拒绝，陈年又说：“不是就我俩，助理会一起去，顺便跟你聊一下《玉阶痕》的片尾曲！” 这个理由简直太诱人了，林跃看了眼小妮，小妮满脸星星眼，朝她猛点头。 林跃：“……” 《玉阶痕》是林跃现在正在拍的古偶，之前王兰跟制作方敲定了片尾曲由林跃演唱，后来制作方也不知是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够说动陈年演唱片头曲，并由他为片尾曲作词作曲。 林跃也是前几天刚得到消息。 从摄影棚出来，两人坐车去了附近一间餐馆，双方助理都随行，不过两人吃得都不多，吃完之后聊了下曲子。 陈年已经把曲写完了，后面需要填词，但他对剧本不了解，不清楚这部剧大概讲的什么内容和核心，作为主演的林跃便跟他讲了讲，聊着聊着就弄晚了，结束已经快九点。 为避免被人拍到，节外生枝，林跃跟陈年还特意分开从餐厅出去。 林跃先走，隔了十来分钟陈年才从餐厅出来，但即便这样当晚两人共进晚餐的事还是被人曝了光。 本来也没什么，一起吃饭的还有双方助理和几个随行人员，满当当坐了一桌，可就林跃跟陈年这样的关系，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一起就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更何况是在一起约饭，不过情侣代言和封面都拍过了，传点绯闻对林跃来说已经毫无痛痒，她那段时间的心思都扑在工作和挣钱上。 七夕那天以两人情侣写真为封面的杂志上市，短短几小时又被抢购一空。 两人的cp粉罗列了一大堆证据证明两人已经复合。 “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林跃收到陈年微信的时候正抱着一点点去宠物医院的路上。 小东西的抑郁症越发严重了，瘦得只剩皮包骨。 她摸着一点点的头回复陈年：“晚上《骗局》庆功宴。” “结束之后呢？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七夕啊，前任约见面，林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大概什么意思。 “庆功宴应该会结束得很晚，我明天早晨还有事，下次吧。”她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很快到了宠物医院，医生例行检查，但林跃得到的答复依旧跟之前一样——多陪伴，多抚摸，多爱护。 最后也没法子，只能挂了点营养液又带了回去。 回去之后林跃用罐头混着冻干骗他好歹吃了点，吃完又躺到自己的窝里圈着了。 “你在家它多少还能吃一点，你走了他有时候一天都不吃一口粮！”美珍阿姨边说边叹着气走了。 林跃趴到地上，摸着一点点的脑袋，他眼睛睁着，但里面没有一丝光。 275 七夕夜 天公不作美，七夕那天下午开始下雨。 林跃本来想去疗养院看看余兰心，但天气不好，加上一点点看着状态不对劲，她便留在家陪了半天。 走前想再哄他吃点东西，却是怎么也塞不进了。 “看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林跃临走前特意交代美珍阿姨。 庆功宴设在酒店，包了一个宴会厅，九桌人，一大半是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是投资商和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总。 林跃因为在家陪一点点，到那有些晚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入席，她一桌桌过去打了招呼，最后被韩少凌叫了过去。 他提前给林跃留了位置，偏要让她坐自己边上，林跃碍于人前不能驳他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韩少凌坐的自然是主桌，除了彭导，制片人和几个资方之外，竟然还有康兆邦。 “林小姐，又见面了！”他主动跟林跃打招呼，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得林跃直犯恶心，但场面上的礼仪她得办到，还是勉强向对方问了声好。 “坐，怎么搞这么晚！”韩少凌替她拉开身边的椅子。 “有点事耽搁了！” “王兰说你最近很忙？” “有点！” “组里直接过来的？” “没有，这边有几个通告，上周就回来了。” 一桌除了彭导之外，林跃就只跟韩少凌稍微熟点，所以两人顺势就聊开了。 聊到一半突然有人问：“颂姐今天没来吗？”。 颂姐即唐颂，演《骗局》女一号的演员，说来也是奇怪，影片大热后她作为女主角的存在感尤其低，甚至不如林跃这个配角，几乎没怎么吃到这部片子的红利。 “没来，说是有事！”彭导接话。 “那估计是有约会，今天是七夕嘛，这事说起来还得怪你，庆功宴干嘛要选在情人节办，也就我们这些没情人的能够来吃你这顿饭！”康兆邦接了话，转而看向林跃，“跃跃，你说是吧！” 林跃当时一口水差点呕出来。 跃跃？跃跃是他能叫的吗？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接茬。 康兆邦继而又转过来问韩少凌，“你三叔今天也没来？” 韩少凌回了一句忙。 “这算什么理由？在座各位谁不忙！我看他是七夕节要陪小情人吧？”康兆邦说这些时有意无意往林跃身上瞄。 圈里都知道他对林跃有意思，应该是很早就开始觊觎了，但之前被魏知南截了胡，还把他打成重伤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梁子就此结下了，只是碍于魏家势力，他也没敢怎样，现在直到林跃已经跟魏知南分手，小心思就开始蠢蠢欲动，整桌人都看在眼里。 林跃自然也明白他什么意思，搁以前她可能会拎起包就滚蛋，但现在她不会了。 可能是在这个圈子呆久了，很多事也开始慢慢能够忍。 更何况之前她已经收到消息，《骗局2》已经立项，康兆邦是主要投资人之一，就为这个，他过来敬酒的时候林跃没有拒绝，甚至陪着喝了两杯。 正如崔莉所言，入一行就得学一行的规矩，不然趁早滚蛋。 …… 魏知南留在公司加班，严婕进去给他送晚饭。 “不是说这种事以后让emma做？” 严婕笑着解释，“emma请假提前走了，今天是七夕！” 魏知南愣了下，拿过桌上的袋子。 他今天心情不好，应该说是非常差劲，严婕都看在眼里。 “溯昌福利院那边有眉目了？” “这几天魏总确实找人去那边又核实过，但不是核实魏天宇的身份，而是核实一个女婴。” “女婴？”魏知南用手支了下额头，他知道当年魏如枫在读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为此跟魏骥闹得很僵，后来孩子在外地小产，魏如枫差点死在小诊所的手术台上，最后还是魏启承去把她接了回来。 至于那个孩子，魏家三缄其口，对外也完全封锁消息，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魏家大公主曾在大学就偷吃禁果未婚先子。 当时魏知南尚且年幼，对这事知道得并不多，后来得到的消息便是孩子因先天不足，一出生就夭折了。 魏知南也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没能存活，直到几年前发现魏如枫来回往溯昌周边那一带跑，魏知南才查到她在找孩子。 起初他以为魏如枫是想要孩子想疯了，所以才会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去找一个早就不在人世的孩子，可渐渐他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魏如枫的孩子还在，当年魏骥撒了谎，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夭折，所以这几年她才会发了疯一样的到处去寻，可是魏知南记得那个孩子是男婴。 “孩子的父亲有没有消息？” “福利院和学校那边都去查过了，但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魏知南没再接话，苏青禾停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庆功宴那边，您不过去了吗？“ 魏知南眼皮垂下来，没回答，只示意严婕出去。 严婕也不能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严婕走了没多久，魏知南接到苏青禾的电话，“我到了，刚下飞机，待会儿在哪见？”那边背景有些吵，但听得出对方的语气也有些兴奋。 魏知南：“你哪里方便？” 苏青禾：“我都可以。” 魏知南：“那就荔园吧，一小时后见！” 苏青禾：“好！”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加快脚步出航站楼，上车便开始补妆。 后悔挑这个时间出差了，早知道应该留在邺城过七夕，但好在赶回来了，只是遗憾没能穿上她近期最喜欢的那条裙子。 苏青禾边想边往脸上上妆，可是弄到一半又想起来，魏知南似乎并不喜欢女人化浓妆，于是她又将正红的口红擦掉，换了支豆沙色的涂上。 头发因为最近太忙也没来得及去做护理，苏青禾摸了下发梢，有些许糙，干脆用发圈绑了起来，绑完发现脸型似乎又不够流畅，显得过于干练了点，又把头发松了，如此折腾了一路，转眼便到了荔园。 外面还在下雨，司机过来帮她撑伞。 “谢谢！” 司机都吓了一跳，觉得今天的老板格外温柔。 他将苏青禾送到门口，苏青禾接了伞。 屋里亮着灯，透过雨雾发着黄色的微光。 那一刻苏青禾觉得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包括在国外独自生下兮兮。 276 你身上的味道 推开门，屋内通亮，正如她所想，魏知南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合着眼睛正在休息，西装随手扔在旁边的扶手上。 苏青禾放轻脚步想过去帮他盖毯子，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抱歉，把你吵醒了。” 魏知南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又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苏青禾问：“你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那你找我是……” 魏知南用手点了下桌上的档案袋，“看一下，如果还有其他要求，可以再商量。” 苏青禾神情瞬间冷了下来，那一刻她已经有了预感，可当抽出那叠资料，看到最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还是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低。 “就这么急着跟我离婚？” “按照之前的协议，我们各自应该都已经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 “你以为我要什么？” “我不管你要什么，但之前承诺你的我都已经做到。” ”你就这么急着想让我把位置让出来，好让她见光吗？” “我再重申一点，我跟她已经断了，我跟你之间的事跟她无关！” “我都没说谁，你这么快就对号入座，还说跟她无关？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为她做了什么，《骗局》上映几天票房就破了三十亿，你在院线砸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但一个小成本悬疑片冲击贺岁档就已经够不真实，居然还能力缆狂澜，而她作为一个配角的风头完全盖过主角，吃尽红利，你真以为谁都像她一样是傻子？” 苏青禾言语激动，魏知南不想跟她争论这件事。 “协议你看一下，有问题可以提！”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但苏青禾不依不饶。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下一步就是帮她拿奖了吧，你看最近网上关于她的通稿，全是夸她台词和演技好，可明明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令人唾弃被网曝的小三，你……” “啪”的一声，魏知南捡起那叠资料猛地拍到桌上，力气太大，插在旁边花瓶里的玫瑰抖落了一桌的花瓣。 他脸臭脾气臭，这些苏青禾都知道，但却是第一次看他摔东西。 “最后再说一遍，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尽快提，如果没有问题，后面手续律师会跟你联系。”魏知南拿了西装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苏青禾看着散落一桌的纸和玫瑰花瓣，刺目的红与白。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世告诉魏骥？”她冲过去对着魏知南的背影喊。 魏知南转身，“你以为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我是谁？” 苏青禾震惊，“他知道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魏知南不言语。 “不可能…我不信……”苏青禾摇着头，“如果他早就知道你不是他儿子，当初我以此作为要挟让你跟我领证的时候你为什么肯答应？” “只有让你以为有个把柄抓在手里，你才能够对我放下戒心。” 苏青禾的神情瞬间由震惊变成心痛，“你骗我？” “你又何曾对我坦诚？”魏知南冷笑一声，“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们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将任何东西作为筹码，所以我跟你之间谈不上谁骗谁！” 魏知南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外面倾盆大雨，雨水被灯照出一大片雾气。 苏青禾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泡到了冰水中。 “我当初逼你结婚的目的也不是为什么名誉地位，我的目的从来都是你，你也被骗了，所以我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不会！”她冲着魏知南的背影嘶吼，像是要用声音来证明，但远去的背影并没有再停下来，很快就被黑压压的雨雾消融。 七夕夜，却没有月光，整座城市都像浸泡在雨水中。 林跃坐在车里，看着窗玻璃上被湿气氤氲的霓虹。 “……锦华成立六年了，六年来也投资了不少电影，但从来没见他上过心，但这次为了你，他亲自出面去跟院线打交道，约饭喝酒，一家家打招呼，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一个小成本悬疑片会在春节档有这么高的排片量？包括电影上映后那么多通稿，你一个女二都算不上的配角，风头完全盖过了女一，你以为真的全靠你的演技？” 韩少凌喝多了，有些话便说漏了嘴。 林跃真是懊恼得要命，她真的不应该去参加这个庆功宴，起码不应该坐在韩少凌旁边，这样她就可以永远自欺欺人，不明真相，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她觉得头疼得像是被劈开了一条缝。 小周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发现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前面需不需要停下车？我看你很难受。”小周知道林跃今晚喝多了，关切地问。 林跃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不用！” 她头疼得厉害，到家后洗完澡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结果还没来得及睡着，卧室的门被敲响。 “睡了吗，一点点好像看着不大对劲！”美珍阿姨的声音。 林跃意识有些涣散，但还是听懂了意思，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点点…一点点怎么了？”她开了门问。 美珍阿姨就站在门口，叹了声，“要不你去看看吧。” 林跃摇摇晃晃地跟着去了书房，一点点全身缩着窝在地上。 “你走后就一直趴这，也没肯吃东西，但之前喊他他还是有反应的，可刚才……就刚刚，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动静，我就怕……我就怕……”美珍阿姨不敢再往下说。 林跃摸了把狗，只摸到他肚子上一根根轮廓清晰的骨头。 “一点点，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她摇了摇狗的身子，但它依旧闭着眼睛，林跃有些急了，压着身子趴下去，“醒醒，你别吓我！” 或许是距离挨得紧了些，原本趴那一动不动的狗突然弹了下耳朵，随后鼻子颤动。 “有反应了，快看，有反应了！”美珍阿姨兴奋得尖叫，林跃便按着刚才的法子又喊了几声，已经十分虚弱的狗突然将鼻子贴了过来，贴到林跃身上不断闻，闻了大概有半分钟，眼睛睁开了，头也抬了起来，歪着脑袋不断在林跃衣服上蹭。 林跃被它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有点懵。 美珍阿姨也很奇怪，“什么意思它这是？难不成你身上有什么味道？”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林跃抱起狗就往外跑…… 277 它真的很想你 魏知南从荔园回来，淋了点雨，到家后就直接洗了澡。 刚换好衣服出来，门铃响。 他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林跃一身湿透，怀里抱了一条狗。 “你怎么……” “一点点能不能先放在你这养？” 她大晚上冒着大雨过来，就为了把狗送给他？ 魏知南被林跃这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进来！” 她站那不动。 “你先进来再说。” 魏知南把人从门外拉到屋里。 她浑身都淋透了，身上就穿了件白色短袖t，初秋已经降温，晚上出门穿件薄外套都有点冷，她竟这样就直接跑来了。 魏知南去浴室拿了条浴巾过来。“先把身上擦一下，狗给我。” 林跃立刻把一点点往魏知南怀里塞，可狗身上也湿透了，魏知南往后退了半步，“放地上！” 林跃只能照办，把狗放到地上。 小东西已经嗅着味道了，一到地上就爬过去蹭魏知南的裤管，但魏知南刚洗完澡，不想浑身湿透的狗碰他，下意识就往后退。 他退，狗就往前进。 林跃心疼，蹲下去用干浴巾擦它身上被雨冲湿的毛。 魏知南气得要命，“你帮它擦什么！” “它这样会生病的！” 魏知南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又去浴室拿了条浴巾过来，蹲下去将她包住。 “去洗个澡。” 林跃摇头，“狗能不能先留你这？” “去洗个澡，乖！” “它最近在我那不吃不喝，医生说他得了抑郁症，应该是太想你了。” 她还在反复说着狗的事，情绪看上去不大对劲，魏知南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竟有些烫。 “发烧了？” “没有……” “你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点它真的很想你，想到都不愿意吃东西了，医生说它再这么下去可能会死的。”她越说越急，眼睛巴巴地看着魏知南。 魏知南问：“你怎么确定他不吃不喝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 “嗯？” “我身上穿的是你的衣服…” “什么？” “这件t恤，是你的。”她还特意用手扯了下身上的白t，“你走的时候就留了这么一件衣服在我那里，刚才我洗完澡没注意，穿错了，他闻到味道就不断往我怀里钻……” 魏知南看着眼前的林跃，浑身湿漉漉的，脸上和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子，眼里盛满心疼和焦急。 “你半夜三更这么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条狗很想我？” 林跃不说话，一双乌黑的眼仁布满水汽。 魏知南替她把粘在嘴角的一缕湿发捻开。 “那么你呢？”他问。 “什么？” “你有没有想我？” 蹲在地上的人愣在那，但很明显，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在对视数秒之后林跃起身，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魏知南起身将人拉住，也没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箍住林跃的腰就将其压在柜门上。 亲口勿由上而下，不带任何铺垫和迂回，林跃在呆滞几秒之后开始反抗，可她那点力气在魏知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秋天的雨下得又急又密，林跃不知道身上是汗还是雨水，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知道湿得透透的，像是随时都要被溺死。 一点点趴在靠玄关的地上，身上包的干浴巾已经被弄得半湿，他勉强爬起来抖了下身子，浴巾被抖开，撒了一地的水珠子。 魏知南把林跃抱去了浴室，关了门，很快有水声传出来，隐约还能听到压抑的低口今。 这场雨从白天下至深夜，淋湿了城市的街道，霓虹，车水马龙，还有山里的风和郊外的树，像是一场仪式般，好像执意要用这样的形式来跟夏日告别，开始新的一季。 华溪疗养院也早早关了门，很多住在里面的老人都已经休息了，唯独最后面一栋楼里还亮着几盏灯。 魏如枫已经在魏骥房门外站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听到一点有人走动的声音。 门开了，她抬头，可出来的并不是魏骥。 “如枫小姐，老爷已经睡下了，您改天再来看他吧。” “我只想问他一句话。” “真的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您还是……” “我就只要问他一句话！”魏如枫越过荣伯，往房间里喊，“爸，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当年我生下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女孩？” 里面毫无动静。 荣伯皱着眉，“如枫小姐，您这样我真的……” “爸，您回答我！”她又喊了一声，原本没什么动静的房内再度传出声响，轮椅的轮子滚过地板，发出一串沉闷的响声。 魏骥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你想干什么，大晚上在这里大呼小叫，想造反？” 魏如枫顿了下，“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真相就是那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所以当年你告诉我那个孩子一出生就已经没了，你已经对我撒了一次慌，那是我的孩子，就算他多么不受欢迎，你也没有资格剥夺我当妈妈的权力！” “妈妈？你二十岁跟老师私通，还没毕业就把肚子搞大了，对方还是有家室有孩子的男人，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当妈妈！” “那你也不能把孩子弄走还骗了我这么多年。再说如果我没资格当妈妈，你又有什么资格当父亲？当年我妈在的时候你就在外面四处勾搭女人，罗月华嫁给你的时候也刚满二十岁，你口口声声规矩廉耻，可其实最不守规矩最不讲廉耻的就是你！” “如枫小姐！”荣伯低吼了一声，试图阻止魏如枫再往下讲，可魏骥却抬了下手，“让她说！” “老爷……” “说，还有什么话？我知道因为当年的事你对我一直不满，甚至为了跟我作对不惜找了个像宋世璞这样的人结婚，刚好今天有机会，你不妨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也免得以后带到棺材里去。” 魏骥看着眼前的魏如枫，脸色憔悴，面容狰狞，而自己也只能虚弱地坐在轮椅上。 当年的事已经说不清对错，但这些年的日日夜夜，生生将彼此逼到了这份上。 “说！”魏骥又吼了一声，音量高，以至于一手抓在轮椅的扶手，身体因为急促的喘息而颤抖不已。 荣伯赶紧一边抚着老爷子的背脊一边阻止：“如枫小姐，他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您这样是不是打算要了他的命！” 魏如枫看着轮椅上一脸寒霜的魏骥，当年他的阻止，他的冷漠和谎言，一点点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自己。 “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嘶吼出声，声音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悲鸣，说完魏如枫转身跑了出去！ －－－－－－题外话－－－－－－ 今天太忙，就只能写一章吧。 278 疾风骤雨 疾风骤雨，浪潮翻滚。 林跃想，如果将来她要因此付出代价，甚至承受什么报应，她都不能有任何怨恨或者不甘。 她在这场关系中沉沦，逃离，再沉沦……反反复复，痛不欲生，却还不愿意醒。 “冷不冷？”魏知南攀着她的腰问。 她不回答，手指揉进他的湿发间，身体蜷缩起来，似要将他推开，又好像要与他抱得更紧。 在这样秋雨连绵的夜晚，她在魏知南怀里颤抖不已，却又肆意绽放。 …… 如果一点点患了抑郁症，她又何尝不是，但她还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都不能把这些情绪摆在脸上。 她这半年来刻意不去留意他的消息，即便在网上不小心看到他的新闻，她都如临大敌，用最快的速度跳过去，可是有些东西骗不了人。 她日夜失眠，时常做梦，醒过来的时候枕头上都是潮的。 结束之后魏知南帮林跃把身上擦干，用自己的睡袍包住抱到床上。 卧室里开了灯，有些亮，她始终不愿意睁眼睛。 “怎么了？”魏知南问。 林跃摇了摇头，“能不能把灯关了。” 魏知南愣了下，但还是起来把主灯关了，只留了盏很小的床头灯。 “有没有好一点？” 林跃试图睁了下眼，暗幽幽的灯光中魏知南的眼睛却如油墨般发亮，他用一只手撑着头，稍稍侧着身，正在盯着她看。 林跃一直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有时候冷静深沉，似乎跟谁都不会亲近，可有时候却又炙热到带了几分直白的深情，尽管“深情”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万分不合适，可是他的眉眼放柔，深邃的眼睛便能吸人魂。 林跃知道很多东西都是他的表象，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陷下去。 “我可能会下地狱！”林跃开口，声音有一点嘶哑。 魏知南笑了笑，“胡说什么！” “我能感觉到…我会遭报应，我会下地狱……”她重复着，像是在呓语。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松开她身上睡袍的带子，手掌伸进去。 “如果真的要下地狱，我陪你一起…” 外面狂风骤雨，车内一片死寂。 副驾驶那边的车窗忘了关，雨水灌进来，淋湿了座椅上扔的一只信封。 魏如枫在车里坐了几分钟，稍微清醒一点，将软趴趴的信封拿过来打开，抽出里面的纸。 鉴定中心寄的检查报告，报告显示她跟魏天宇没有血缘关系。 这些年四处寻找，但凡有点线索她都亲自跑过去，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每次去的时候她都抱着满分的希望，可是最终留给她的结果都是失望。 就这样年年岁岁，反反复复，最终将失望熬成绝望，又将绝望熬成荒唐。 对，荒唐，荒唐到她当初看到魏天宇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可是所有证据和线索都对得上，她便尽力说服自己，因为实在熬得太久了，这么多年，终于来了一个魏天宇，终于来了一个希望，她便相信这个孩子就是当年被魏骥扔掉的儿子。 她把他从溯昌带出来，带进东拓，带到魏家，甚至带到魏骥面前，向世人宣布这就是她魏如枫的儿子。 不管你们认不认，不管你们怎么想，他就是她的儿子。 她这么理智一人，却用了最愚蠢的方式，愚蠢到明明漏洞百出，愚蠢到只要去做一下亲子鉴定就能辨认，可她却一意孤行，自欺欺人。 直到这一刻，结果摆在她面前，所有荒唐的谎言都被揭穿，她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女孩，竟然是女孩！ 也就是说，她苦苦找了这么多年，却从第一步就开始错了，大错特错！ 魏如枫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进雨里。 icu病房，24小时灯火通亮。 魏如枫从电梯里出来，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对面窗口透着白色的灯光，宋世璞就躺在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靠这些仪器在勉强维持着生命。 就这样一个已经面目全非，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人，成了魏如枫最后的希望。 值班的小护士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默默叹口气。 ”又来了？” “是啊，又来了！” “我以为她今晚不会来了呢。” “今晚是七夕，你看她那个样子，看着好像真的很伤心。” 几个值班护士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着魏如枫天天跑来医院守着的行径。 短短几日，整个医院都传开了，说东拓大公主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对这个丈夫用情至深。 …… 林跃不知道那场雨下了多久，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涣散之间游离。 天蒙蒙亮的时候隐约听到卧室外面有动静，她动了一下，很快腰上的手臂就将她缠紧。 “别动！” “一点点在外面，他都饿坏了，你…” “你先喂饱我再说！” 魏知南用被子把林跃兜住，林跃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没爬得起来，很快又沉入新一轮的缠绵。 那一觉睡得格外沉，醒过来天光已经大亮，旁边已经没人。 林跃套了衣服出去。 魏知南蹲在客厅，手里拿着冻干和狗粮，一点点趴在他脚边上大口朵食。 听到动静魏知南转过来，“醒了？” 林跃裹了裹身上的睡袍，眼神不跟他对视，问：“你这里哪来的狗粮？” “刚让老陈送了点过来。” 林跃走过去，一点点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趴下去继续吃，整个脸恨不得都要埋到盆里。 明明之前在玉兰城的时候都不愿意吃东西，要靠去打营养针度日，到这却能吃得这么欢，前后反差如此大，要不是林跃亲眼所见，她都不愿意相信。 “一直是我伺候你吃喝，最后你跟我闹绝食，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林跃蹲下去，拍了下一点点的脑袋，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朝她摇了摇尾巴，很快又闷头开始吃，边吃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魏知南苦笑：“它这是饿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林跃停顿了一下，“从你不去玉兰城开始。” 魏知南眉头挑了挑，“那是挺久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林跃身上，林跃能够感觉到对面炙热的目光。 她不敢抬头，双手抱膝，蹲在那假装看一点点吃东西。 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局面。 279 穿错衣服 “昨晚……” “昨晚我喝多了，加上一点点的状态实在太差，我怕他再不吃东西得把自己饿死，但现在已经天亮，我酒也醒了，既然一点点在你这肯吃东西，说明他还是愿意跟你呆在一起，所以我就把它留你这了。” 林跃不给魏知南说话的机会，一口气把路全堵死了。 魏知南看着她刻意低半分的脑袋，就是为了避免跟他对视，真是又蠢又怂，但他也没揭穿，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你先去洗个澡！” “不用！” “昨晚你出了很多汗。” 林跃觉得不能再跟他呆下去，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卧室走，但很快又出来。 “我衣服呢？” “那是我的衣服！” 昨天她穿来的那件白t是魏知南的，圆领，棉质，最常见的基础款。 这种白t也没有男款女款之分，当时严婕去玉兰城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注意，以为是林跃的衣服，就没装到箱子里，昨天林跃洗完澡去柜子里随便拉了件t套身上，如果不是一点点鼻子灵，大概她也不会发现身上穿的是魏知南的衣服。 结果昨天一冲动，就因为一件衣服自己抱着狗就冲过来了。 两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林跃也是花了断腕的决心跟他在交割，但昨晚全部破功，还不止破了一次。 林跃现在的心情真的……已经无法简单用几个字来形容。 “我昨天不小心拿错衣服了，但我现在得回去，总不能裹着你的睡衣出门！” 魏知南看她急了，便不再逗她。 “衣服淋湿了，我重新去给你拿一套。” 他去了衣帽间，很快拿了条裙子出来。 林跃愣住，“这条裙子怎么会在你这？” “之前你放这的。” 林跃也在翠湖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搬了点衣服过来，走的时候大概也没收拾干净。 她不愿意往前推想，拿了裙子便进了浴室。 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体，换上那条裙子，裙子的领口有点低，胸口和锁骨上的吻痕看得清清楚楚。 林跃当时真的想煽自己两巴掌。 怎么就能这么贱呢！ 魏知南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里面突然没了动静，他过去敲了敲门。 林跃出来，一只手捂着脖子那里。 “能不能给我拿件外套。” 魏知南将她的手拉开，看到盖住的几个红印，昨天他有些失控，一时就没控制住力度，其中两个印子都已经变成黑紫色，加上她皮肤又白，印子在上面就显得越发刺眼。 “抱歉。” 林跃别着头，摆明不想跟他说话。 魏知南又去找了件针织开衫过来，男款，裹在她身上又长又宽。 “衣服我明天快递给你！”她刻意说了一句。 魏知南又问：“狗呢？” “狗留你这？” “我不可能养。” “可是它在我那不愿意吃东西。” “那就扔了！” “魏知南！！！”林跃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它是活的，是一条生命，怎么可以说扔就扔！” “那你就抱回去！” “你……” 林跃词穷，想起自己当初要把一点点从魏婉莹那抱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同意，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本以为养了这么久，他对它多少有点感情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你就这么讨厌它？” “谈不上讨厌！“ “既然不讨厌为什么不愿意养？” “不讨厌就要养？那我喜欢的也没见得就能留在身边！” 林跃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不加一丝掩饰的炙热和直白，像是一团火要烧到林跃心里。 林跃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她认输，抱起一点点就往外走，可小家伙完全不领情，挣脱开又跑回来，使劲蹭着魏知南的腿肚子。 “喂！”林跃都要被这傻狗气哭了，“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心，他都不要你，你还缠着他干什么？” 她是真的生气，甚至有些痛心，这样迂回反复，根本看不到希望。 魏知南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我早晨查了今天去成都的航班，最晚一班是晚上八点半。” 林跃皱眉，“什么意思？” “你生日的时候本来打算带你出去玩一趟，当时问你想去哪，你说想让我带你去爬山。莲宝叶泽，海拔最高五千米，之前你去那里拍过戏，记得当时你还问过我，那座山上有什么。如果今晚走，到成都自驾去阿坝，后天就能进山。” 林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疯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 “之前你吵着闹着要分开，我依你了，最近半年我没有再跟你联系，甚至所有你会出现的场合我都有意避开，但昨晚你为什么会过来？” 他一点点逼近。 “我……” “别跟我说什么狗，你要真不愿意见我，天塌了你也不会来，也别跟我扯什么酒后乱性，这种话只能哄哄傻子！” 他还在往前走，林跃只能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了，后背直挺挺地贴在墙上。 魏知南低头，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将林跃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又回来，后面就不能再让你一个人说了算！” …… 林跃几乎是逃走的，没有让魏知南送她，甚至都没有把那件开衫穿走，离开的时候她脱下来放到了门口的架子上。 原本就已经错了，也没什么好遮掩。 她带着魏知南给她留的一身印记离开了翠湖。 不过她把狗留下了。 “一点点就放你这了，你如果真不想养，送了也好，扔了也行，随便你吧。” 林跃狠狠心赌了一把，赌魏知南不会真的舍得把狗扔了。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一直在做错误的决定。 林跃从翠湖出来，直接打车去了华溪疗养院。 雨下了一夜之后总算停了，这会儿天气放晴，太阳出来竟又觉得有些热。 林跃特意拐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水果，刚好旁边有家甜品店开业，进进出出的人还挺多，林跃也进去逛了一圈，选了块最喜欢吃的栗子蛋糕。 余兰心也喜欢吃甜食，这点林跃觉得应该是遗传了她的基因，但这几年她身体不行，医生也建议上了年纪的人尽量要控糖，所以林跃平时就不怎么给她吃。 林跃选好蛋糕正准备去收银台结账，听到旁边的对话声。 280 一块蛋糕 “…蛋糕糖分太高了，您不能吃！” “就吃一小块！” “一小块也不行！” “过几天是我生日。” “您不能每次都用这个理由来骗我，回头您儿子知道了会打电话投诉！” “投诉就投诉，我想吃块蛋糕还要经过他同意？再说他也不会来，你怕他做什么？” 林跃回头看了眼，一男一女，女的大概四十来岁，身上穿着华溪疗养院的护工服，男的上了年纪，两鬓已经斑白，坐在轮椅上吵着要吃蛋糕。 华溪疗养院条件很好，能够把老人送来这里，说明儿女的经济能力都不差，但林跃知道，很多老人在这里住了几年，儿女来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林跃就觉得眼前这个衣着讲究，却吵着要吃蛋糕的老人，大概率也是这种。 刚好护工来了通电话，店里人挺多，有点吵，她便往门口走了几步才接通。 老人趁机想要去拿冰柜里的蛋糕，但他坐在轮椅上，高度不够，尝试了几次也没站得起来。 “我帮您拿吧。”林跃看不下去了，上前帮忙，“您想要哪一块？” 老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柜子里琳琅满目的蛋糕，最后落在她手里端的托盘上。 “我要你手里的！” “这款已经卖完了。” “那你把你这块给我。” “那不行，我也喜欢吃这个口味！” 林跃那天心情也不好，原本只是出于同情想要帮个忙，结果没曾想遇到一个脸皮厚的，瞬间同情心全无，扭头就要走，但老人不依不饶，拽住她的衣角不松手。 “喂，你这老头怎么这样！” “把你手里那块蛋糕给我！” “……” 林跃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眼看已经有人围上来，公众场合，她虽然戴着口罩，可也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只能忍着气把蛋糕让了出来。 “祝你吃完血糖飙到10！” 林跃把蛋糕搁老人腿上，却不忘笑眯眯地咒了他一句。 林跃从甜品店出来整个down到谷底，她没有再买蛋糕，直接去了余兰心那里，进去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余兰心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吃午饭。林跃进去，她斜过来看了眼，“大白天穿成这样，你是要出去卖吗？” 林跃身上那条裙子是无袖款，除了领口落得有点低之外，说不上多露，但这样在余兰心眼里就已经属于大逆不道。 “妈，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你也怕难听？怕难听就自重些，别成天穿得跟出去卖似的！等等，你过来……”余兰心突然放下筷子，朝林跃招了招手。 林跃吸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放下东西！”她将带来的水果放进冰箱，这才走去客厅。 余兰心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她胸前两块淤斑上。 “你胸口怎么回事？” 林跃低着头，没坑气。 余兰心顺手抄起旁边的碗就往她身上砸，林跃闪了下，碗在她脚边落了地，汤渍贱在她鞋子和小腿上。 “你怎么这么贱，没男人就活不了吗，还是天生就是贱种，怎么养都改不了骨子里的贱命！” 她边骂边用手指戳着林跃的眉心，言辞表情就仿佛林跃是一个多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刚好护工带着医生进来，看到地上和桌子上一片狼藉，林跃没作声，转身进了洗手间，顺便把余兰心的叫骂一起隔绝在外面。 林跃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里面的自己，白色带条纹的裙子，上面被甩了点汤渍，油腥晕开来，一大块一大块特别恶心。 她用湿毛巾擦了下，擦不掉，索性也就不去管了。 从洗手间出来，医生把她叫了出去。 “……她最近情绪是有些不稳定，好像跟院里其他老人也发生了几次争执。” 医生的言下之意是余兰心的病有恶化的迹象，可春节那会儿余兰心住在玉兰城，林跃觉得她跟正常人无异。 “前段时间她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这样？” “可能跟环境有关，也有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具体我也说不准，但像您母亲这种情况，最好您能经常抽时间来看看。” 林跃默默收口气，最近几个月她几乎一直呆在剧组里，确实也没时间来看余兰心。 “好，我尽量。” “另外我这边重新给她换了药，先服用一段时间，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再另外作打算！” 林跃跟医生聊完，回到房间，护工已经重新去拿了份饭菜过来。 余兰心坐在沙发上吃，视线看着电视机上的剧情。地上和桌上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周围一切如常。 每次都这样，无论打骂得有多凶，但事情一过她就会跟没事人一样。 “您要不要去把裙子洗一下？”护工问。 林跃摇了下头，“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余兰心依旧坐在那，手里端了半碗汤。 电视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剧情，她看得入迷。 “我带了些水果过来，搁冰箱里了，记得拿给她吃。” 林跃从楼里出来，脑中不断思考一个问题：她心软又嘴硬，总是一边下决心，又一边原谅，所以经常陷入一段关系中，不断被辜负，又不断被说服，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跟魏知南这样，跟余兰心也是这样。 林跃有时候真的特别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好，请您出示证件！” 林跃抬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另外一个片区。 华溪疗养院规模很大，根据不同的等级分了好几个区域，而林跃面前出现的便是华溪里面最vip的一块片区。 之前林跃带余兰心来办入院的时候也了解过，vip区域内住的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无论是安保、服务还是医疗条件都是顶级的，可是房间数量有限，所以并不是花钱就能进来。 “抱歉！” 林跃跟保安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转身却被一架轮椅挡住了去路。 林跃愣了愣，瞬间认出对方，不就是刚才在甜品店非要走她那块栗子蛋糕的老头吗？不过推他的已经不是护工，换了个看上去也有些年纪的老人，旁边跟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 “蛋糕是她给我的！” 林跃愣了下，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穿西装的男性上前，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魏老先生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你居然给他拿蛋糕，你是哪个科的，我要找你们领导问问！” 281 狠狠拿捏住 林跃当时真的……她知道自己戴着口罩，她也清楚自己衣服上被泼了汤渍，看上去应该挺狼狈的，但怎么也不应该像这边的工作人员啊。 “你这人有毛病吧，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他有糖尿病，再说是他非要抢我那块蛋糕，你以为我愿意给他啊，莫名其妙！” 林跃嘴巴也挺凶的，当面怼了回去。 西装男被说得哑口无言。 林跃还不罢休，走到轮椅前面，稍稍弯腰冲着轮椅上的老人笑了笑：“这位爷爷，我看您衣着光鲜的，看着应该也挺有涵养，但怎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那个蛋糕是我给你的么？” 老人眉头挑了下，“是！” “你……”林跃没想到他脸皮厚成这样，“是你抢的！” “是你拿给我的。” “喂！”林跃气得够呛，“你把话说说清楚好不好，当时是你说非要我手里那块，我没办法才让给你的。” “所以是不是你拿给我的？” “我……” “好了！”原本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的另外一个老者走上来，打断两人的对话，“抱歉，他是跟你开玩笑的，蛋糕他没吃，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没吃？” “对，没吃，他平时其实也很少吃甜食！” “那他跟我抢什么，他明明知道那是最后一块了，是我先拿的，他非要跟我抢，抢去了又不吃，为什么要这样？” “……” 对方被林跃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有些懵，包括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看了看旁边的老者，“怎么回事？” 老者摇摇头。 “丫头，喂，丫头…” 就这时林跃的手机开始响，她看了眼，将电话接通。 “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晚上八点半，六点左右我会让老陈去玉兰城接你！” “混蛋！”林跃大吼了一声，吼得旁边几个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你们总是逼我，我妈这样，你也这样，现在连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都这样！是不是都觉得我好欺负？可我又不欠你们的，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林跃觉得自己已经倾尽全力在处理每一段关系，包括跟魏知南的感情，跟余兰心的关系，这半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挖空心思，努力想要维持住平衡，即便这种平衡只是表面功夫，但起码自欺欺人的时候她会觉得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仅仅一夜时间，她跟魏知南又发生了关系，余兰心依旧看到她会生出厌恶之情。所有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她委屈吗？她当然委屈，可是这种委屈似乎又怨不得别人。 正如刚才余兰心骂的，贱人贱种，她竟觉得她骂得有几分道理。 魏知南已经意识到林跃的情绪不对劲，问：“你在哪？” “不用你管！” “是不是又哭了？” “关你屁事！” “林跃，喂，喂！” 那边直接把电话掐了，魏知南再打过去已经显示关机。 他气得一口气差点别喘上。 “魏先生，前面是不是老董事长？”老陈开着车，已经进了疗养院的后门。 一条林荫道，尽头入口的地方站了几个人。 魏知南的目光随着距离的拉近一点点变黯。 “停车！”他低吼一声。 老陈立刻踩下刹车。 魏知南开了门就冲下去，林跃梨花带雨地站在路边，他伸手将其拉到身后。 “怎么回事！” 魏骥当时已经被林跃弄得焦头烂额了，突然又见魏知南冲了过来，怒气冲冲一副像是过来干架的样子。 荣伯抢先一步，“知南少爷！” 林跃蹙眉，用手指在后面戳了戳魏知南的手臂，压着声音问：“你们认识？” 魏知南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眼睛哭得红红的，长而卷的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渍，裙子上大块干掉的污垢。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爸，怎么回事？” 林跃猛地打了个嗝。 爸？ tm怎么是他爸？ 她本来都已经哭完了，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可魏知南一声“爸”让她瞬间又开始上头。 林跃扭头就走，魏知南赶紧追上来将人拉住。 “你跑什么！” “我没跑，我只是走错路了！” 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魏骥，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眯着眼，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世界这么大，却又这么小，偏偏什么都让她碰到了。 “你撒手！”林跃想要甩开魏知南，可他紧紧抓着不放。 他以为林跃哭成这样是因为魏骥给她受了委屈，想要拉着去问清楚，但林跃就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个跑，一个拽，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荣伯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老爷抢了这位小姐一块蛋糕。” “蛋糕？”魏知南蹙眉，“你哭成这样就为了一块蛋糕？” “什么叫就为了一块蛋糕？”林跃懒得跟他解释，更何况也解释不通，“你撒手，我叫你撒手啊！” 她只想赶紧挣脱离开这里，可魏知南的力气太大，手掌跟钳子似地箍着她的手腕，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林跃又气又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口咬在魏知南的手背上。 魏知南疼得一下松了手，林跃趁机跑，可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去，魏知南从后面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再锁死，自己从另一侧上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等魏骥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走了？” “走…了吧！” 魏骥看着林荫道上渐行渐远的车屁股，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你说刚刚那丫头…是不是姓林那个演员？” “戴着口罩，我也不敢确认，不过看着有点像。”荣伯回答。 “之前不是说两人断了吗？” “这个……”荣伯尴尬地笑了笑，“年轻人之间，来来去去的，也很难说，不过我看刚才那模样，倒像是小丫头不怎么愿意，知南少爷在下风！” “他还能有下风的时候？” “要看对什么人了，指不定小姑娘有什么本事能拿住他。“ “我看是一颗好菜被屎拱了！“ “您看您这话说得…” …… 282 奔赴山海 魏知南让老陈把车停在路边。 老陈知趣，找了个借口走了，车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魏知南手背两道很深的牙印。 “你属狗的？” 林跃瞄他一眼，心想咬的就是你。 “我要下车！” “别闹！”林跃去拉门，但车门被他锁了，她一时没找到解锁的地方。 魏知南把人拉回来，“为什么哭？”他相信应该不是单纯为了一块蛋糕，肯定有其他原因。 林跃懒得说，“跟你无关！”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裙子上怎么回事？” “都说了跟你无关！” “数小时前你还跟我躺在一张床上，你说你跟我无关？” 一句话把林跃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是啊，明明刚睡过，明明身上还带着他的印记，她如何狡辩和伪装？ 林跃把头低下来，酸楚再度涌上心头。 她是不是永远都要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了？ “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林跃说。 魏知南愣了下。 “但我更恨自己！恨自己一边说要跟你断干净，一边又忍不住想你，对，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愿意，昨晚又怎么可能去找你！什么喝醉什么狗，都只是借口，明明是我太想你了，想得实在受不了，想得……想得我觉得我快死了……可是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要演戏，我不能说，不敢主动，欲拒还迎，还要摆出一副我不愿意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恶心？” 她一边说一边骂自己，眼泪却一颗颗往下掉。 魏知南用手掌捧住她的脸，他的手很大，她的脸却很小。 指腹蹭过她的眼睛，她抖了一下，抬起头，眼泪汪汪。 教他怎么受得了。 “林跃，你……”话还没说完，林跃的双手突然圈住他的脖子就口勿了上来。 第一次这么主动，主动到魏知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笨拙地他才将意识抽离，继而双手托住林跃的头，将人转过去压到椅子上 九月初秋，温度虽然还有点高，但昨夜刚下过雨，吹进车里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 郊外花草茂盛，开阔却又安静。 这么迷人的午后，魏知南的车停在林荫小道上，四周是稻田和树林。 林跃是一时冲动，可她点了火，烧了柴，魏知南怎么可能放过。 偶有一只飞鸟经过，驻足在枝头，透过黑漆漆的窗玻璃试图目睹车内的风光。 潮湿的风吹过稻田和不远处的山峦，魏知南捏着林跃的耳根，“晚上六点，我去接你，别再说你不愿意……” 林跃转过去，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影。 电台里正好在唱那句：“疯恋多错误更多，如能从新做过，我会说愿能为你提前做错……” …… 八点多的航班，天气很好，准点登机。 直到林跃坐在机舱里她都认定这是一场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才敢这么荒唐，这么肆无忌惮不计后果地陪着他疯。 广播里已经在播放起飞前的注意事项。 林跃将手边的窗户打开，外面航站楼灯火辉煌，在这个往来交替的地方，有人抵达，有人离开，匆匆一眼，很快又各自奔赴前程。 魏知南伸手过来，将毯子盖到林跃身上。 “还在想工作的事？” 她苦笑，按计划明天她应该进组了，现在却登上了飞往成都的航班。 “你跟王兰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 “怎么说？” “我让她替你跟剧组那边请几天假，她同意了！” 林跃苦笑，“她还能不同意？” “……” “没问我为什么要请假？” “没问！” “也对，她是人精，你突然打电话帮我请假，不用想都能猜到原因。” “……” 说走就走的旅行，两人都没提前准备，多少透着冲动和荒唐，但很奇怪，双方情绪都十分平静。 经济舱那边的乘客也都坐定了，原本有点闹哄哄的环境慢慢稳定下来，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林跃将帽沿往下阖了阖，闭上眼睛，跟身旁的人一同冲上深黑未知的夜空…… 邺城到成都大概两个多小时行程，落地十一点左右。 车子是提前安排好的，已经等在航站楼门口。 上车后魏知南问：“找地方吃点东西？” 刚在飞机上两人都没吃晚饭。 林跃却没什么兴趣，“我有点累了。” 魏知南见她脸色确实不大好，便没勉强。 因为只在成都住一晚，所以酒店就订在机场附近，十几分钟车程，眨眼功夫就到了。 魏知南去办入住手续，林跃站在一边等。 因为当时已经挺晚了，大厅没有其他客人，办理手续的前台就一直盯着林跃看，林跃将口罩拉了拉，背过身去，将帽子又重新戴上。 手续办好后魏知南带林跃上楼，套间，双人大床，林跃并没觉得意外，毕竟答应一起出来，就没什么可再矫情。 服务生将两人的行李送了进来，魏知南关好门，回头摘了林跃的帽子。 “先去洗澡！” 林跃累得够呛了，便无比顺从，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漱完出来却发现房间没有人，她转了一圈，最终听到阳台那边传来动静。 魏知南站在那抽烟，脱了外套，身上是一件浅灰色休闲衬衣，高大身影融在夜色中。 林跃站在他身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想走过去，可最终还是没有，转身又进了卧室。 魏知南洗完澡回来，林跃竟然已经睡着了，被子被她压在身下，两条腿卷着，又白又细。 魏知南试图把被子从她身下抽出来，稍微一动林跃就在床上翻了个身，小腿挂到地上。魏知南捏住她的脚踝想托到床上，结果床上的人又是一个翻滚。 ”喂！“魏知南惊呼出声，试图扑过去想将人拉住，但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到“咚”的一声，林跃从床上直接滚到地上只留一条腿还挂在床头，青葱如玉的一小截，浑圆脚趾盖上涂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湛蓝，浅绿，还有柠檬黄…… 断断续续有抽气的声音传来，连着那一小截腿也掉下去了，随后露出半个脑门，林跃坐在地上，用手揉着发胀的后脑勺。 魏知南没忍住，趴在床头笑到差点岔气。 283 你的父亲 林跃瞪着魏知南：“你还笑？过来拉我一把！” 魏知南伸手拽了下，林跃重新爬到床上，她刚才是脑袋着地，这会儿晕乎乎的。 “是不是起包了？” “我看看！” 魏知南在她后脑勺上摸了下，皱眉：“好像真起包了！” 林跃吓了一跳，“不会吧！” “会不会摔傻？” “滚蛋！” 魏知南笑了声，帮林跃把乱糟糟的头发抚平。她的发质很好，乌黑透亮，灯光下像丝绸一样泛着光。 魏知南的手顺着她的后脑勺滑到发梢，之前只到耳根的头发，这会儿已经长到下巴了。 “头发长了不少！” “造型师不让剪。” “那就留着。” 林跃记得他之前说过喜欢长头发的女人，她便跑去把头发剪得很短，当时是赌气，恨不能把身上所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都摘光，可一晃眼，头发又这么长了，她还跟他纠缠在一起。 甚至他三言两语，她便抛下所有跟他跑来这里。 林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昏头了，无药可救。 “后悔了？”魏知南开口，他似乎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林跃苦笑：“后悔还来得及吗？” “真后悔了？” 她摇了摇头。 其实谈不上后悔，毕竟内心是真的渴望，能够跟他呆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心里也是开心的，可世俗和道德不允许，她一路过来内心煎熬，好像背了沉重的枷锁。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跟你开始这段旅程。” 林跃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睡衣上的带子。 魏知南觉得她有时候看着就像个小孩，“既然不知道的事就别去费脑子了，何况你脑子本来就不够用！“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林跃本来心情就郁郁的，结果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对比之下她像个为情所困的小花痴，而他信手拈来，四平八稳。 “难怪有人跟我说跟年纪大的男人谈感情要格外小心！” “谁跟你说的这话？”魏知南脸色发沉。 林跃挑了下眉，“反正就是有人跟我说过，至于是谁，你不用管！” “崔莉吧？” “……” “说归说，怎么可以上升到人生攻击！” “哪人生攻击了？” “什么叫年纪大的男人？在你眼里我年纪很大了吗？” “你都三十多了，比我大了将近一轮，难道还不算大吗？” “大吗？” “当然大……喂！”林跃总算懂了意思，又气又羞，抓了旁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扔，“你怎么这么流氓！” 魏知南顺手接住枕头，一手揽过林跃的腰将她摁在床上。 “以后说话动动脑子！” “唔……”林跃的骂声全部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陌生的酒店，陌生的环境，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可以隐约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航站楼。 不时有飞机的轰鸣声从头顶划过。 魏知南揉着林跃的头发，丝滑柔软，上面还有一点牛奶和杏仁的芬芳。 “这世上能够让你快乐的东西应该不多，如果这一刻你是开心的，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林跃耳边说，一手顺着她的头发，一手搂着她的腰。 那一刻林跃觉得他大概有百般本领，叫她死，也叫她生，但无论哪一种，决定权都在他手中。 翌日清晨，林跃被窗外飞过的飞机声吵醒。 她下意识翻了个身，想用被子蒙过头顶。 “诶，你……艹！” 林跃只听到耳边一顿骂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跌到地上，紧接着就是屁谷一阵疼。 魏知南赶紧下床拉她。 林跃揉着屁谷站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这次魏知南没有笑她，“怎么样？” 林跃鼓着腮帮子不想说话。 魏知南将人拉到床上，“给我看看！” “不用！” 林跃拉好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 魏知南哭笑不得。 一晚上滚了两次，他都怕她把脑子给摔坏了。 “喂！”魏知南推了推林跃。 林跃闷在被子里不吭气。 “行了，我不笑你！” 他把被子拉开，林跃侧着身，魏知南从后面把人揽到怀里。 “你睡觉总这样？” “怎样？” “老是滚地上去!” 在魏知南的印象中，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睡觉掉地上了。 林跃把脑袋又往上怂了怂。 “小时候经常这样！” “为什么？” “住的地方太小，我跟我姐挤在一张小床上，而且总是搬家，地方换来换去。” 魏知南也发现了，她好像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就容易掉床。 “为什么总是搬家？” “原因很多。”林跃想了想，“有时候是因为房东要涨租金，跟我妈谈不拢，有时候是因为我妈发病，周围邻居投诉，不想让我们住在那里。” 余兰心的病情反复无常，言行也不受控制，换个词说，她这种属于社会边缘人群，确实很难被周围人接受，也很难融入一段固定的环境中。 “你们在清水镇租房？” “嗯。” “自己没有房子？” 林跃顿了顿，“应该没有。” “应该？” “我姐好像跟我说过，最早时候是有的，后来我爸走了，我妈就把房子卖，开始带着我们四处搬家，不过每 次都不会搬很远，也就临近几个镇或者村庄。” 林跃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唯一记住的就是福利院，陈年，还有总是跟着余兰心搬来搬去这件事。 “我印象中，好像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迁徙的路上。” 魏知南几乎可以想象出一个患有精神类疾病，情绪失控且言行乖张的单亲妈妈，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窘迫度日。 “你父亲呢？” “我出生没多久就走了。” “生病？” “我不清楚，我妈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在家提他的事，甚至家里连张他的照片都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魏知南蹙眉，“听着怎么像是有深仇大恨？” 林跃转过身，看着魏知南，“你觉得有仇的两个人会结婚吗？” “……” “我有时候觉得我妈很恨他，有时候又觉得好像爱到不行。” “……” 魏知南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从枕头边上摸到手机，看了眼，”还得赶路，得起来了。“ 他拍了下林跃，自己翻身就下了床。 －－－－－－题外话－－－－－－ 最近几章可能都会比较甜…… 284 青柠味的糖 两人在酒店用过早餐后便回房间收拾行李。 因为临时决定出来，行李并不多，一人只带了一只行李箱，收拾完之后两人去楼下退房。 机场附近的酒店人流量还是很大的，林跃戴着帽子口罩站在一边，魏知南去办退房手续。 办完出来，两人站在门口。 林跃也不问接下来要去哪里，既然答应跟他出来，便做好了全程交给他安排的打算。 魏知南看了眼手表，”还有点时间，去药店看看。” 酒店旁边刚好有家药店。 “去药店做什么？”林跃问。 “买点东西！” 魏知南带林跃进去，在里头逛了一圈，拿了些常备药品，问：“之前有没有上过高原？” “有吧。” “什么时候？” “拍戏的时候。” “有没有高反？” “没有，我身体很好的，在高原上吊威亚都没事。” 听上去好像牛逼哄哄的样子，但魏知南还是拿了几盒红景天，哄着林跃喝了一瓶。 买完药回来，租车公司的人把车子送了过来，四驱越野，魏知南没要司机。 “你自己开啊！” “不然呢？” 林跃皱眉，在邺城大部分时间他都配司机，很少自己开车。 “我先申明，我没有驾照，不会开车的！” 魏知南笑了笑，跟送车的人签完了几张租车的单子，对方又给他拿了只很大的帆布行李袋。 “东西都在里面？” “根据严小姐的清单给您配的，肯定没问题！” “好！” 对方把帆布袋扔进后备箱，顺便把林跃跟魏知南的行李也一起装了进去。 魏知南转身帮林跃把鸭舌帽正了正，“走吧，带你去看看高原上的太阳！” 从成都自驾去阿坝，全程大概四百多公里，正常行驶也就六七个小时就能到。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一路过去道路宽敞，但车还挺多，视野所及都是开阔的平原，这个季节草木肥盛，大片的绿和头顶的蓝天交相呼应，美得实在令人发指。 “啊，也太漂亮了吧！”林跃打开车窗，把头伸出去朝着窗外欢呼。 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特别是最近一年多，赶不完的通告拍不完的戏，还得带着厚重的面具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即便是去趟便利店也要戴着口罩帽子，时刻留意自己的形象和言行举止。 像这样天高海阔，林跃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真的好漂亮！”她喊完之后喃喃自语。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这才刚刚启程。“ 是啊，才刚刚启程，后面还有大把的好风景。 林跃转过来朝魏知南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魏知南专注开车，也没多想。 前半程都挺顺利，但开到都江堰的时候路上开始堵车。 起初还能单边缓慢行驶，蜗牛一样爬了一个小时之后完全堵死，一动不动。 林跃也不急，反正时间充裕，她便戴着耳机睡了一会儿，可醒来发现似乎还在原地，身上盖着薄毯。 “怎么回事？” “前面有卡车侧翻！” “……” 出师不利，林跃拿出手机玩了两局游戏，肚子里便开始唱空城计。 酒店的早餐大部分都是碳水和高油高脂肪的东西，她就吃了小半截玉米和一个水煮鸡蛋，这会儿都下午了，还堵在高速上。 “你行李呢？” 她记得退房的时候魏知南去了趟便利店，，回来塞了只袋子在行李箱。 “后面！” 林跃往后看了眼，果然看到后座躺了只藏青色的箱子，她爬过去翻找，带有便利店标识的袋子就塞在第一个夹层。 林跃将袋子扯出来，结果七零八落掉出来几只盒子。 “艹！”她暗骂一声，飞快将盒子捡起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我饿了，以为你箱子里有吃的。”林跃一边解释一边捡，再胡乱把盒子塞进箱子里，重新坐到副驾驶的时候她耳根已经泛红。 魏知南笑了声，“几盒避孕套而已，你至于嘛！” “我……”林跃被说得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顿了下，干脆把话说开，“你有毛病啊，出来旅游带这么多套在身上！” 魏知南挑了下眉，“路还很长，可以慢慢用！”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身黑衣，目视前方，窗外吹过来原野的风。 那模样真是……正经又混蛋，严肃又流氓！ 林跃瞬间把嘴闭上，闷头假装刷手机，很快旁边递过来一根棒棒糖，林跃瞬时愣在那。 “不是饿了？” “你哪来的？” “这你别管，吃不吃？” “吃！” 抗糖大计，平时这些她是不会碰的，这会儿心里饿得发慌，撕开糖纸就塞到了嘴里。 “你是不是还藏了其他零食？” “你可以搜搜看！” 魏知南将双臂张开，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冲锋衣，有很多口袋。 林跃把身上的毯子拿开，含着棒棒糖压过去，每个口袋都搜了一遍，只摸到烟和打火机。 “你不会就带了一颗糖吧！” “两颗！” “还有一颗呢？” “你！” 林跃愣住，还没反应过来，魏知南把她嘴里的棒棒糖扯出来，俯身亲了上去…… 蓝天白云，飞鸟迁徙，道路两旁有成队的牛群，四周都是堵住的车辆，他却旁若无人地将林跃圈在怀里，一点点吃干净她嘴里的糖。 “嗯，青柠味的。” 林跃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还有他漆黑眼眸中映出的自己。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但她已经有了预感——无论将来他会把她带去哪里，于她而言，这已经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林跃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用舌头舔掉嘴边的糖渍，坐回副驾驶。 前面车子终于开始挪动，原本静止的一切开始又流动起来，半小时后路上已经畅通，很快进了服务区。 这边的服务区很简陋，除了两家看上去卫生条件堪忧的餐厅之外，也没什么吃饭的地方。 魏知南带林跃进去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打算放弃，转而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点零食。 外面开始起风，太阳也藏了起来，天色转阴。 “是不是要下雨了？”林跃问。 “有可能！” 越往阿坝海拔越高，天气变幻也越不寻常。 “走吧，路上吃！” －－－－－－题外话－－－－－－ 老魏讲起骚话来真的……他可能是我写到现在最骚的一个男主！ 285 阿坝县 高原上的天气变幻莫测，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可能倾盆大雨。 魏知南带着林跃开出去没多久，雨就落了下来，天色暗得很快，那一带没路灯，加上雨雾弥漫，能见度就变得很低，原本六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堵车和天气原因开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两人抵达阿坝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雨停了，但风有点大。 入住的是当地的民宿。 魏知南停好车，带林跃去办了入住手续，订的房间在半山腰上，从大堂出去还要爬上百层阶梯。 帮他们拎行李的是当地藏族小哥哥，平头，穿着当地的藏服，又黑又瘦的，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林跃走了几步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上前帮忙，主动领走了她自己那只行李箱。 小伙儿起初不同意，但林跃坚持。 “没事，又不重！”她还特意把箱子颠了两下，以示她完全拎得动，见她这样，小伙儿才放心让她拎。 大概是为了回报她的善良，藏族小伙儿开始用蹩脚的汉语跟林跃聊起来，先是安利了一些周边的餐厅，特产，卖小玩意儿的商店，又讲了些来这边旅游的注意事项。 林跃听得起劲，很快两人就热聊起来。 本来是魏知南跟林跃走在前面，小伙在后面帮他们拖行李，慢慢变成魏知南垫后，林跃屁颠屁颠跟着藏族小哥哥走在前头。 起初她还挺有活力，渐渐开始脚步变慢，体力不支。 风又大，刚下过雨，石阶上又湿又滑，好几次她差点要摔倒。 魏知南不得不追上去，脱了自己的冲锋衣裹她身上。 “把箱子给我吧！” 林跃愣了下，立马把行李箱给了魏知南，“谢谢善良的魏老板！”遂扭头屁颠屁颠又去跟藏族小伙儿走到了一起。 魏知南：“……“ 一路折腾总算到了，小伙儿将行李帮他们拎进房间，林跃大方地付了三百块钱小费。 小伙儿感激涕零，跟她千恩万谢半天，最后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人走后魏知南去把房门关上，“你还挺阔气！” 林跃叹息：“他好可怜的！“ 魏知南：“他可怜？我一开了一天车的人，到这还得帮你拎行李，我才可怜！“ “不是！他真的好可怜的！他爸爸没了，妈妈生病常年卧床，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所以他十六岁就出来打工了，全家就靠他一个人养。” 魏知南：“你怎么知道？” 林跃：“他刚跟我说的啊。” 魏知南：“他说你就信？” “难道这种事他还要骗我不成？“林跃笑着拍了拍魏知南的手臂，“魏先生，放轻松点，别总觉得全天下都是骗子，还是要乐观点的嘛，起码要对别人有基本的信任，常怀感恩之心，懂？” 魏知南无语，他都懒得跟她这种有时候天真到近乎蠢钝的人解释什么叫“防人之心”！ “行了，收拾一下，带你去吃晚饭！” 两人简单休整，出去觅食，下山还得走刚才那条石道。 “刚铎丹跟我说这边有家火锅店不错，耗牛肉汤做的锅底。” “铎丹是谁？” “就刚那个藏族小伙。” 魏知南皱眉，“你连他名字都知道了？” “对啊，他本来还想加我微信来着，但我拒绝了，毕竟不熟，也不合适！“ “……” 魏知南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扭头就往山下去。 川西这几年的旅游搞得很好，阿坝县作为几个景点的必经之地，商业气息日渐浓郁。 从民宿出来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便到了附近的一条特色风情街，街上饭馆、餐厅、各种卖特产和装饰品的小店一应俱全。 魏知南跟着林跃在街上走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藏族小伙儿安利的火锅店，最后两人选了一家看上去环境还不错的小饭馆。 林跃一路过来也是看了些攻略的，大概知道这边有什么特色的吃食，但菜单送上来发现上面全是藏语，服务员也完全不会讲汉语，最后两人是连比带画地点完了餐。 牦牛肉汤，手抓牛肉，腊肉，酥油、藏包和奶茶，林跃想尝试的，魏知南全都点了一遍，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林跃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下午就在高速服务区买了点零食充饥，这会儿看着一桌子美食味蕾大开。 她破戒吃了许多牛肉，饼和汤，甚至吃了一个藏包和大半碗奶茶。 “我可能撑着了。”她揉着肚子瘫在椅子上。 魏知南笑：“还能不能走回去？” “我尽量吧！” 结完账出了餐馆，可能因为时间太晚了，街上的人并没有很多。 “逛一圈吧，消食！”魏知南提议，两人便沿着街道往前走。 国内大部分所谓特色风情街其实都差不多样子，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但因为林跃已经很久没逛街了，兴致勃勃，几乎每家店都要进去。 大概女人天生具有购物欲，半圈下来她已经买了两顶帽子，一个据说是手工缝制的羊毛毡小包，几本藏纸笔记本，两把梳子和护声符若干。 魏知南跟在后面结账，埋单，拎袋子。 “快看，这家饰品店里的东西好漂亮！”她刚从一家臧服店出来，转身又进了旁边的饰品店。 这个摸摸，那个看看。 ”怎么办？我每一个都想要！” 饰品店里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简直是女人的天堂。 “那就每样都买吧。”魏知南答。 林跃笑出声，“你这特别像我之前演的一个狗血偶像剧里的台词，来，这边，那边，全部给我包起来！”她站在一堆银饰前面，夸张地说。 魏知南被她逗乐，过去撸了下她的脑袋，“还逛不逛？” “逛！” 店并不大，但东西摆得特别多，所以看上去就很拥挤。 林跃挤在里面，挑挑拣拣，拿了个银制的首饰盒、两个钥匙扣，一个转经筒，一张唐卡，最后将一个珐琅面具戴自己脸上，朝魏知南比了个抓人的动作，问：“吓不吓人？” “你比它吓人！” “滚！” 她转身将那个面具也塞到了魏知南怀里，魏知南蹙眉：“这你也要？” “要，晚上戴着吓你！” “……” 一圈逛下来，最后林跃被一面墙的首饰吸引，手串，项链，戒指，耳环……各种材质和颜色，满当当地挂了一整面墙。 林跃挑了两幅耳饰，最终被一枚戒指吸引，银质戒圈，上面是绿松石饰品。 286 先做个好梦 “可以试一下！”老板主动过来搭讪，一口流利的汉语。 林跃愣了下，“你会讲汉文？” “我是汉人！戒指要不要试试？” 林跃将那枚戒指戴在中指上，但有些紧。 “可能戴在无名指会更合适！”老板建议，林跃便将戒指又挪到了无名指上。 绿松石的颜色衬得她的手指纤细白嫩。 她将手举起来在魏知南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还可以！” “老板，这上面刻的是什么花纹？”林跃问。 “娑萝，也就是我们汉人说的格桑花，在藏文中格桑的意思是幸福吉祥，格桑花的花语是怜取眼前人。”老板说完转向魏知南，“您太太戴这枚戒指很好看，是不是考虑买来送给她？” 魏知南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神情不明地站在那里。 林跃立刻将戒指从无名指上撸了下来，重新放到桌上。 “其实我觉得好像不怎么合适，不用了，谢谢哈！”她打着哈哈跟老板打招呼，扭头就出了店门。 魏知南隔了几分钟才追上来，手里多了几个袋子，是林跃刚才在店里选的东西。 “戒指不要了？” “我又没说我要。” “戴着还可以！” “一般般吧，再说那种小玩意儿我也没机会戴，买回去就是占地方。”她把帽子又重新戴好，口罩之外只露了双眼睛。 魏知南挑了下眉，没再言语。 林跃不逛了，从街上出来，两人返回民宿，快到的时候居然又开始下雨。 两人也没带伞，魏知南用冲锋衣罩在林跃头上，带着她跑了回去，但雨下得有点大，到房间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淋湿了。 山里晚上的温度又低，林跃的嘴唇都冻得发白。 魏知南拿了块毛巾将她兜住，“赶紧去洗澡！” “那你呢？” 房间里只有一个浴室，他身上也都淋湿了。 魏知南直接脱了冲锋衣里面的t，“一起！” 林跃：“……” 他说一起洗澡，肯定不仅仅是洗澡这么简单。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林跃的脚已经发软，是被魏知南抱到床上的。 灯光下她半眯着眼睛，身上裹着民宿提供的睡袍，黑色绸面，领口和袖口都带着藏式的刺绣，头发半湿，脸颊还有未消的红晕。 魏知南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先睡！” “你呢？” “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工作？” “嗯。” 两人是临时决定出来的，为此林跃推了几个通告，还跟剧组请了假，而他手里堆的事应该更多。 白天一路过来他接了很多电话，林跃虽然没问，但知道全是工作上的事。 “那你也别搞太晚了，明天还要开车呢！” “知道！” 魏知南帮林跃把被子盖好，拿着电脑去了靠窗那边的桌子。 民宿房间不大，也不像酒店套房那样有几个房间，桌子到床的距离大概也就四五米。 林跃躺在床上看着坐在电脑前面的男人，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时而用手指撑着额头，屏幕上的蓝光照在他脸上，轮廓显得更加分明。 这一刻的魏知南似乎又回来了，恢复成他在平时工作中的严肃、冷静、甚至不近人情的样子，而白天那个穿着冲锋衣，开着吉普车带她跨越高原的男人，那个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古街婆娑的人群中，是另外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魏知南。 处理了几封邮件的魏知南抬头，看到林跃正巴巴睁着一双眼睛在看他。 “怎么了？”他问。 她叹口气，索性坐了起来。 “我陪陪你吧！” “睡不着？” “可能是晚上吃太多了，胃里有些不舒服。”林跃吸着拖鞋走了过去。 魏知南伸手很自然地将她揽坐到自己腿上。 “冷不冷？” “还好！” “胃里难受？” “嗯。” “这里？“魏知南问的时候手掌已经钻进她的睡袍，轻轻在林跃的小腹摁了摁。 林跃哼了声，魏知南的手掌便在上面开始打拳，“这样有没有舒服点？” “嗯。”她叹口气，“一顿饭，是不是肚子都大一圈了？” “没这么夸张，但你平时吃得少，又不怎么吃太油腻的东西，突然这么暴饮暴食确实很伤胃，以后不能再这样！”他一边替林跃揉着肚子一边说，一副老父亲操心的样子。 林跃索性完全靠在他胸口，以方便他手掌着力，魏知南揉了几分钟，林跃动了动。 “我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你说呢？” “那你别弄了！”她推开魏知南的手要从他腿上下去，却被他抱住。 “你也不是第一次影响了，也不差再多这一次！”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攀着林跃的腰往上。 林跃洗完澡之后里面就没有穿内一。 “喂，你节制点行不行，明天还要开车呢！”她把魏知南推开了一点。 他笑了声，倒也没再继续。 林跃的手指在他电脑屏幕上滑了几下，“图纸？” “对！” “看着不像汽车啊！” “这是装备图纸，你平时看到的大部分应该都是3d效果图。” “噢！”她对这些不了解，只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线条，数字，英文字母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标识。 “你成天看这些会不会很枯燥？” “还可以!” “但我更喜欢今天白天的你！” “今天白天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不一样！” “哪不一样？” “说不上来，反正肯定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样严肃，沉默，又看上去特别疲惫的样子。 魏知南笑了笑，将电脑合上。 林跃惊讶：“你不工作了？” “不了，陪你！”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但屋里暖洋洋。 林跃盖着被子躺在魏知南怀里，对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雪山彩林，视野十分开阔。 “真可惜，要是天气好的话这里看到的日出肯定很漂亮！”林跃说。 “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就能看到。” “不可能，雨这么大，明天怎么会有太阳！” 魏知南笑了笑，“说不定有呢。” “那就是奇迹了！” “奇迹也不是不可能！” 林跃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不算亮的灯光下他眸色发亮。 “你觉得明天会有太阳吗？” 魏知南在她发顶蹭了下，“睡吧，先做个好梦！” 287 风虽燥，但阳光正好 林跃那晚睡得很好，出奇的好。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魏知南侧着身躺在旁边，正盯着她看。 她笑了笑：“早！” “早！睡得怎么样？” “很好，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林跃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梦到小时候去镇上的面馆吃面，我，我妈和我姐……” “这就算好梦了？” “还有我爸爸。” “你见到你父亲了？” “看不清，梦里只出现一个很模糊的轮廓，高高瘦瘦的，好像穿了件衬衣。”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跟我说什么，他就出来跟面馆的老板娘吵了一架。” 魏知南笑，“他为什么要跟面馆的老板娘吵架！” “因为老板娘家里有个儿子，她要让我妈把我嫁给他儿子，然后我爸就跑去跟她说不嫁，还说面馆那儿子又矮又胖，将来他闺女是要嫁给王子的。” 林跃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得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魏知南被她的样子逗乐：“你父亲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倒也不是，说实话我对我爸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从小的生活中都没有“父亲”这两个字，即便偶尔提一下，余兰心都会发一次疯，所以慢慢“父亲就成了林跃的禁忌，“其实这些话不是我爸说的，是我妈说的。小时候她每次带我去镇上那家面馆吃饭，老板娘都会摸一下我头上的蝴蝶结，然后夸我长得漂亮，开玩笑说将来干脆给她当媳妇吧，每次我妈都特别得意，然后转个身就自己念叨，说他儿子又矮又胖，怎么可能把我嫁给他！” “所以嫁给什么王子这种话，是你自己的臆想？” 林跃嘿嘿笑了声，“做梦嘛！” “那你还挺敢做！” “你什么意思，说不定我真嫁给王子呢！” “王子不敢收你！” “那我就嫁给别人！” “哪个别人？” “别人么就是别人，反正不可能是你！” 魏知南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他的手还搭在林跃腰上，用劲捏了一把。 林跃吃疼，缩着身子将他推开，“你干什么？” “你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东西？” “我说错了吗？我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但不可能嫁给你！” “这么确定？” “当然！” “你若是想娶呢？” “你娶得了么你！再说你想娶我也不会嫁！” “理由？” “理由可太多了，首先，你脾气不好，又臭又硬，其次，你耐心不好，不会哄人，不会说甜言蜜语，更不浪漫，最后……”林跃故意停下来把魏知南看了一番，“你比我大了十岁，年纪有点大了，将来我……” 不等林跃把后面的话说完，魏知南箍住她的腰身翻了上去。 “有种再说一遍！”他摁着林跃的肩膀低吼。 林跃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了，基本她说一次，他就要暴一次！ “你不光脾气大，年纪还大，你……唔，魏知南！！！”后面的叫骂声全部被他堵住。 她真是要翻天了，胆子越来越肥，竟然开始嫌弃他的年龄。 魏知南一顿将她抽筋扒骨，林跃被不断送至顶峰，在意识几近虚脱之时，看到天边透出一点微光。 “魏知南……”她虚虚喊了一声，手指掐在他出了许多汗的腰肌上，“快看，太阳出来了……” 魏知南分了点神，看了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皑皑雪山，金色霞光照在雪山上，峰顶的白全部被镀了一层金，漫漫长夜之后，黑暗被全部驱散。魏知南搂着林跃，将她揉进身体。 两人起晚了，离开阿坝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依旧是魏知南开车，林跃坐在副驾驶。 “直接去莲宝玉则吗？” “我看看…”魏知南开了导航，沿着民宿附近的几条街转了一圈。 “你找什么？”林跃问。 “超市，或者菜场也行。” “干什么？” “晚上露营，去买点东西！” “……” 这边肯定没有大型超市，最后找了个菜场，其实也不算菜场，更接近于农村的那种集市。 集市从一条巷子进去，入口很窄，魏知南把车停在路边，带林跃走进去。 进去才知道巷子很深，两边摆满了小摊，水果、肉类、蔬菜，用蛇皮袋装的果脯和坚果，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集市上的人特别多，大部分都是当地居民。 “要买什么？” “先看看！” 魏知南带着林跃挤在一群藏民中间，穿梭于肉类，蔬菜和各种调味品的商贩中。 两边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叫卖声不断。 魏知南翻着摊上的东西，风干的牦牛肉，五颜六色的果脯，像萝卜又不像萝卜的蔬菜……他挑挑拣拣，询问价格，混在热闹的集市中像个异类，但仔细一想，他跟周围那些出来买菜的男人也并没什么不同。 林跃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感觉这像一个梦，梦里她摘了口罩帽子，牵着他的手混迹在人群中；梦里他脱掉西装，放下手里的项目和设计，陪她一起逛菜场。 “怎么了？”魏知南转身见林跃正在发愣。 林跃笑了笑，将墨镜和帽子摘掉，“没什么！” 魏知南被她弄得有些莫名。 林跃看了眼他手里拎的东西，“买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走？” 林跃摘了口罩帽子，周围不断有异性的目光投过来。 魏知南将她拉到自己边上。“不怕被人认出来？” “你怕吗？” “我怕什么！” “那我也不怕！” 她直接勾上了魏知南的臂弯，挽着他走入人群中。 昨日大雨，暗影重重，林跃本想着今天肯定没有太阳，可睡了一夜醒过来，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晚上在哪露营？” “我到时候会找地方。” “晚上吃什么？” “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 “怎样？” “说话没一句正经！” 人群中一双人，头顶阳光正盛，将紧挨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 很久之后林跃仍然记得那个秋日的午后，她跟魏知南混迹在阿坝县的一个集市中。 她嘴里还咬着奶渣，一手挽着魏知南，一手抱着糖炒板栗。 川西的风虽燥，但阳光正好。 288 天幕之下 在集市上耽搁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重新出发。 从阿坝县去莲宝玉则并不远，但沿途过去风光甚好。 正直九月，一川草色无边金黄，茫茫原野上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经幡和牛羊群，寺庙很多，大小经堂金顶映日，衬着草地和红墙，色彩斑斓。 “藏族人是不是很伟大，你看自己住的都是很小的毡房，却把寺庙都建得这么宏伟壮观！”林跃忍不住发出感叹。 说这些话时车子刚好经过一队朝圣的队伍，大概有上百号人，浩浩荡荡，从老人到孩子全部衣衫破烂，一步一叩拜地朝着天边的方向去。 魏知南嘴角斜了下，“不过只是私欲的另一种粉饰而已！” “你这话说得不对吧，他们这叫信仰！” “何为信仰？求神拜佛的人也都带着目的，只是他们将这些希望寄托给神明而已！” “……” 林跃被怼得哑口无言，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你是不是没有信仰？” “我有信仰，但我不信神明！” 魏家有宗祠，魏宅有佛堂，魏骥一年要在家里设几次道场，没事就找大师聊聊，破土搬迁红白喜事都要专门找人看吉日，当然，大部分名门望族都有这毛病，好像越有钱就越害怕失去，越害怕失去就越要寄托给神明，但魏知南不同，他从来不拜佛，不烧香。 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不信佛，只信自己。 但现在林跃问他信不信命，若这问题搁两年前问，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说他不信，但现在…… 他转过去看了看身边的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从阿坝县出来，开了半个多小时便开始进山，虽然上山的路已经修缮得很好，但毕竟是山道，一侧是山体，一侧就是悬崖，对面不时有汽车经过，盘旋而上之时如果避让不及，随时可能连人带车一起滚下悬崖，但随着海拔上升，路面陡峭起来，魏知南的车速却丝毫没有减缓。 眼看着山体上不时出现“此处事故高发地，请注意避让”的警示牌，林跃下意识拉住头顶侧方的拉手。 前面刚好一个转弯，只听到一声长而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喂，对面有车！”林跃提醒，但车速似乎并没有减慢。 眼看对面汽车开了出来，还是一辆大卡车。 “魏知南！！！”林跃吓得尖叫。 只觉车身剧烈晃了下，车子在山道上来了个漂移，很流畅地就跟卡车擦身开了过去。 林跃当时真的…… “你有病啊，不要命了吗？”惊魂未定之余她气得发抖。 魏知南却笑得一脸轻松，“放心，我不会把你带沟里！” “神经病，疯子！” 车子还在山道上行驶，车速未减，依旧很快，但林跃已经无法淡定。 要不是她不会开车，估计早就爬过去抢了魏知南手里的方向盘。 好在这段上山的路并不算太长，林跃苦苦撑了十几分钟，穿过一个低谷，拐弯后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两边是茂盛的灌木丛，眼前是巍峨的雪山，中间道路宽敞。 林跃忍不住呼了口气，魏知南又载着她开了几分钟，抵达目的地。 “到了！” 他率先下车，林跃推开车门下去，一块峡谷中的平地，眼前是一片湖泊，面积不大，但水很干净，岸边有堆砌起来的乱石，四周荒草铺地。 魏知南已经开始从车上搬东西，后备箱装了三四个很大的帆布袋，毯子、睡袋、折叠桌椅以及各种各样的炊具，一样样拿出来之后林跃才知道全是露营的装备。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你找个地方自己呆一会儿。” “……” 林跃的动手能力不行，魏知南对她不抱任何期许。 她也有自知之明，抱着不添乱的心态，她找了张毯子铺地上，仰面而躺。 下午四点左右的光景，太阳已经慢慢坠到山那边去，但霞光照在黑色山体上，最后又映入湖面中。 林跃趴在那，耳朵里塞着耳机，视线所及是山里的草，灌木和野花，还有不远处正在忙碌操持的身影。 气温已经降得有些低，但他可能是忙热了，身上的冲锋衣脱了，只留里面一件黑色卫衣。 “过来帮个忙！”他喊了声。 “好嘞！” 林跃屁颠屁颠跑过去，“要我干什么？” “拉住这根绳子！”绳子是从车顶帐篷上抽出来的，待会儿要固定到地上。 魏知南把绳子递给她，又不大放心，“你能不能拽住？” “小瞧我！”林跃接过绳子使劲一扯，车顶的帐篷瞬间绷挺。 魏知南：“……” “吃得不多，力气倒挺大！”他忍不住揶揄。 林跃哧了声，“我还有肌肉呢你信不信？” “信！” 她虽瘦，但并不是干巴巴的那种瘦，线条感很强，大概也是得益于从小练舞的原因。 在林跃的协助下，两人很快就弄好了帐篷，之后生火点碳，架起锅子，这就完全是林跃的盲区了，她心安理得地去湖边洗了个苹果啃，边啃边看着魏知南一个人忙。 烤羊排，烤牛肉，牛骨的汤汁熬出来，再将处理好的蔬菜放进去，腊肉蒸好切片，撒上一点葱花和姜丝，水果做成果盘，橘子皮他还用瑞士军刀雕了个小熊的模样。 “我的天，你真的……不当厨子太可惜了！”林跃看着桌上的吃食，不，应该算是精致料理，露营里绝对是顶级米其林的水准。 她迫不及待地捞了片牛肉尝了尝。 “怎么样？” “比昨晚我们吃的牦牛肉好吃多了。” “等等！” 魏知南起身，去后备箱又拿了瓶红酒，放入一些香料，切片的苹果和刚才剥下的橘子皮，煮沸之后倒入杯中。 “尝尝！” 林跃喝了一小口，酒中带了点水果的甜。 “很好喝！” “但只能这一杯。” 山谷里比较冷，他煮了红酒给她暖胃，但喝多了容易高翻。 天幕之下，两人围着一张小桌，煤油灯挂在帐下，眼前的男人五官俊朗，笑或者皱眉，都如这山间的美景。 后来她想，为何命运要安排她跟魏知南出来这一趟，大概是想让她知道这世间美好，与自己爱的人做爱的事，观星云，看山河，每一分每一秒的甜蜜和喜悦都收入记忆中，待命运的重创袭来，她能够以此抵抗，当作药石，独自熬下去！ 289 浩瀚星空 酒是魏知南提前安排的，口感很好，加上美景当前，林跃心情起飞，一下就喝了两杯下去。 她以前酒量很差劲，几乎是一杯倒，可这次状态却很好。 “我感觉最近酒量变好了！”两杯下去，林跃依旧很清醒。 魏知南哼了一声，“看你最近酒局去得也不少，是该有点长进了。” 林跃啧啧几声，“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吃醋了？” “不至于！” “你没吃醋怎么这么关注我，知道最近我去了不少饭局？” “王兰会跟我讲！” “那肯定也是你让她跟你讲的，不然她吃饱了撑的？” “……” 魏知南不想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从塑料袋里拿了只橘子出来剥。 林跃干脆把凳子挪到魏知南边上，“喂，你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没有！” “真的？”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非要问出一个结果来。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去这种饭局？” 资本局，导演局，商务广告局……说到底都是为了人脉和资源，林跃知道那些人对她有什么企图，她也清楚一旦入局要承受什么东西，所以她之前很少参加，但最近确实有些频繁。 “为什么最近愿意去了？”魏知南问。 林跃用手摸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就……想多接点戏或者代言，能够把之前欠你的钱还掉！“ “还掉之后呢？” “一刀两断，互不亏欠！” “然后！” “然后…”林跃停顿了一下，“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我就可以彻底离开你。” 风从峡谷那边吹过来，头顶的煤油灯被吹得晃了晃，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动，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林跃觉得他眸底似一下子淬了寒，但这样的感觉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恢复常态，将手里剥好的桔子搁林跃盘子里。 林跃不想吃，也不说话。 两人以沉默的状态坐了一会儿，魏知南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转身揽过林跃便口勿了上去。 他力道下得有点大，几乎是带了点报复性的撕咬，林跃想躲，但根本躲不掉… 很多时候林跃都看不透这个男人，以前她会试图去了解，去窥探，但现在她已经放弃。 她斗不过，也看不穿，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如随着他一起沉沦。 车子上装了车顶帐篷，林跃被他抱上去 魏知南不得不抓住她的手，强行将东西套了上去。 林跃抬起手，璀璨星辰当布景，她看到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银色质地，绿松石上的格桑花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林跃，再给我一点时间……”耳边是他沙哑的声音，沾了高原的风尘，与往日竟有些不同。 林跃的眼泪决堤般掉下来。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在同一个男人身上犯同一个错误，明知会有不幸，她还要重新栽进去。 风早就把烈酒吹散了，身上烧起来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去。 魏知南用毯子裹住林跃，陪她坐在车顶看星星。 浩瀚星河，满眼都是闪亮的钻石。 林跃将头靠在魏知南的肩上，伸出左手在空中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闪着暗绿色的光。 “什么时候去买的？” 魏知南没吭声，拿过烟和打火机“介不介意？” 林跃摇头。 魏知南一手搂着人，一手从盒子里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 “我帮你点吧！”林跃拿过打火机点着火。 风有点大，火苗被吹得摇摇晃晃，魏知南侧身将火和林跃一起兜在自己怀里。 烟点上了，他抽了一口，朝旁边突出雾气。 “那天你从店里出去之后。” “我又没说想要，你怎么还买？” “不喜欢？” “也不是！” “那就是喜欢了！” “……” 他送她东西似乎总有一套自己的道理，无论你要不要，想不想，他都只根据自己的意愿执行。 林跃突然又想到之前那只镯子，也是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套到了她手上。 “想想我是不是亏了，值内环几套房的镯子我没要，最后却收了你这个不值钱的戒指。” 魏知南将嘴里的烟夹到手上，哧了声：“后悔了？” “有点！镯子我还能要回来么？” “晚了！” “你送给别人了？” “哪个别人？” 林跃苦笑，算了，她何时能从他那讨到便宜呢，向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明天我们去哪里？” “就在这，我带你四处转转。” “不爬山吗？” “我们现在已经在山上了！” “啊？你不是说带我来爬山的？” 魏知南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莲宝叶则已经是开发过的景区，下午我开车经过的路都是上山的路，如果你真想爬山，我下次带你去夏羌拉。” “离这很远？” “不算远！” “那为什么这次不能带我去？” 魏知南看了林跃一眼，“你去不了。” “为什么？” “夏羌拉海拔五千以上，你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上去会受不了。” “你之前有没有登过这座山？” “登过！” “什么时候？” “十九岁吧，那几年我玩赛车，参加越野接力赛，川藏这一带的路线都跑过。” “难怪今天下午的山路你开得一点不紧张！” 他何止不紧张，简直是游刃有余，因为之前玩赛车的时候开过比这差十倍的路况。 “二十岁之前我玩得很疯，赛车，赌马，登山，还打过拳！” “打拳？就是那种拳击比赛？” 魏知南笑了笑：“可能跟你理解的拳赛不同！” “哪里不同？我之前为了拍戏，还特意去看过。” “你去的应该是正规的拳击场，而我去的地方……”魏知南一直觉得自己对于那段记忆已经模糊，可当再度提起的时候，很多画面还是像电影镜头一样开始在眼前回放，包括赛场嘈杂的人声，空气中汗液和血腥气混在一起的气息，还有仿佛永远见不到光的黑暗与逼仄，令人窒息，又令人发狂。 －－－－－－题外话－－－－－－ 这几天两人的“川西行”写得我卡文卡到窒息，一个大龄妇女闷在家写两人谈恋爱的剧情，不能太人工糖精，又不能太干，还没什么剧情可走，我真是太难了。所以今天先2000字吧，明天我再起来努力，我眼睛要瞎了！ 290 再爱人间一次 “因为我哥的死，魏骥一直觉得是我的原因，所以我刚去美国那几年他断掉了我的经济来源，为了能够在美国活下去，我在地下拳场打黑拳，包括后来我读工业设计，也是靠打拳才读完。” 林跃一时说不上话。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一行，但也从一些资料和影片中大概知道“黑拳”是怎么回事，血腥、暴力、残忍……真实情况甚至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没什么可说，除了余达，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那时已经把手里的烟掐了，可林跃还是觉得眼前烟雾缭绕，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面目。 从认识他开始，他总是西装革履，像是站在孤峰上的狼，慢慢林跃知道了一些秘密，知道他在那样充满算计和虚伪的困境中步步为营，匍匐前进，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也并不像外人看着那么一帆风顺，相反，他在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和责任。 现在知道他竟然还经历过那么黑暗的岁月。 “当时是不是受了很多伤？”林跃问。 魏知南想了想，“不记得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想起那段经历。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后来你父亲……不，魏骥，他为什么又让你回国进公司？” 魏知南哼笑一声：“可能是他想利用我达到某些目的，可能是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力不从心，至于真实原因，要问他自己。”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始终落于远方，但远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林跃突然觉得好难过，这些年他所有的经历，承受过的伤害、绝望甚至抛弃，又如何从那一片泥泞中独自爬出来，站在这里。 “你说明天会有太阳吗？”林跃靠在他肩头问。 “会！” “这么肯定？” 魏知南搂着林跃，捏着她的手指，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摸上去有一丝凉意。 “这么多星星，明天会是晴天！” “那快睡，明早起来看日出。” 林跃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帐篷里已经没人。 她一下从睡袋里坐了起来，喊了两声，但回应她的只有帐篷外的风。 林跃摸过手机看了眼，才凌晨四点，荒山野岭，外面一片黑漆漆。 林跃赶紧裹了毯子爬下车顶，见魏知南坐在天幕下，她瞬间松了口气。 魏知南正坐在炉子前生火，炉子里的碳已经烧红了，他将茶壶架在上面。 风有点大，不时从炉子里窜出一些火星，红光将他的五官照得更加轮廓分明，大概是因为冷，他把羽绒服的领子竖了起来，小半张脸就埋在了里面。 四周都是山石，雪山和湖泊在还未消亮的黑夜中静籁无声，唯独魏知南的四周透着微光。 林跃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坐在炉子前的男人。 魏知南腰背僵了僵，“怎么了？” “想你了……“ “傻瓜，我不在这嘛！” “可我还是想你…” 林跃用双手圈住魏知南的脖子，他身上沾了柴火气，羽绒服被烤得暖融融的，她将冰冷的脸贴在他衣服上。 魏知南本来在添炭，被她弄得没法做事，只能摘了手套，想把林跃从身后拉过来，但她僵着不动。 “到底怎么了？” 她后面抱着魏知南，半边脸贴着他脖子上温热的皮肤，呼吸的脉搏在这样幽静的山谷里变得异常清晰。 林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曾拥有过这个男人，即便两人缠绵相拥，做着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时她也并不觉得这个男人属于自己，但唯独这个时候，她感知着他身上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她贪念地想，或许自己跟他也有可能熬出结果。 “我刚做了个梦。”林跃开口。 “什么梦？” “梦到你结婚了。” “……” “不是苏青禾，是另外一个女人，具体什么样子我在梦里看不清，但你很爱她，你们很快就生了个儿子！” “……” “你还邀请我去参加你儿子的满月酒，酒席上还非要我给客人唱歌，知道让我唱什么吗？” “什么？” “《黑猫警长》！” “……” “但那歌太老了，我根本不会唱，你又非要逼我唱歌给你儿子听。” “那你唱了吗？” “唱了！” “唱的什么？” “《喜羊羊与灰太狼》” 魏知南眉头挑了下，握住林跃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我怎么听着…你这是在变着法子说我年纪大。” “不是！我当时真的又气又难过！”林跃还沉浸在刚才梦境的委屈中，皱着眉，白着脸，刚睡醒的头发跟鸡窝一样。 魏知南被弄得哭笑不得，“做梦而已！” “但那个梦特别真！”林跃哭丧着脸，拉了旁边的椅子干脆坐到魏知南边上，“我跟你说，如果哪天你真有了别人，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走得远远的，你也千万别再来伤害我！” 她真是万般伤心，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魏知南看着她眼底已经开始泛出湿气，知道她是真的难过。 “不会有那一天！” “你怎么知道？” “我发誓！” “这种誓不能乱发的，一辈子还那麽长，你怎么知道你后面就不会喜欢上别人？” “我的意思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儿子的满月酒上唱《黑猫警长》！” “魏知南！！！” 林跃本来只是委屈，这会儿就是委屈加生气，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魏知南被弄得措手不及，赶紧伸手帮她擦，但手上还有刚才生火蹭到的炭，摸上去就在林跃脸上留了一条黑印。 他没憋住笑了出来，林跃看他笑就更加气。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唱《黑猫警长》！” 他抽了湿巾帮林跃擦脸，擦着擦着便看到了她眼里的霞光。 “看，太阳出来了！”林跃激动得指着远处的天空。 魏知南与她面对面，并没有回头，但他可以想象到身后是什么模样。 山川静默，云海翻滚，天空只剩下稀稀落落几颗残星，橘色的霞光在一点点将黑暗驱散。 林跃的眼睛由黑色变成了金色，旭日映在她的瞳孔之间，魏知南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在这破云而出的日出里，他真的觉得可以再爱人间一次。 291 结束旅程 太阳出来之后山谷里就渐渐消亮了，风小了很多，温度也没之前那么低。 魏知南跟林跃简单吃了早餐，收拾东西继续出发。 正如魏知南所言，莲宝玉则是开发过的景区，以千仞石峰和湖泊而得名，大块蜿蜒蛇行的巨石形成一座座巍峨的山峦，中间穿梭着溪流和湖泊。 景色很漂亮，入照的画面也很震撼，像是电影中那些魔界的场景。 魏知南开着车带林跃在景区里转了一圈，面积并不算特别大，三个小时就逛完了，眼看时间尚早，魏知南决定再带林跃去个地方。 “去趟各莫寺吧。” “你不是不信这些！” “时间还早，返回县城的时候刚好也要路过。” 因为是顺路的事，两人从莲宝玉则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各莫寺。 雪区寺庙千千万，原本林跃以为各莫寺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间而已，可到了那边才知道这座寺庙很大，非常大，是藏族最大的寺庙之一。 因为是景区，门口有好些旅游团，林跃拉着魏知南混在一群游客中间蹭导游。 导游会介绍寺庙的历史，包括一些典故和背景，林跃跟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就这么逛完了整座寺庙。 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太阳被云层遮住，天色泛阴，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到停车场，雨就下了起来。 “这鬼天气！”上车后林跃一边用纸巾擦着脸一边吐槽。 魏知南打了暖气，扔了块毯子到副驾驶。 “把你外套脱了，披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又开了一小时。 晚上依旧住在阿坝县，但换了一家宾馆。 这边终究不如城市，镇上最好的宾馆也就大概邺城三星级酒店的水准，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折腾了一天，两人简单解决了晚饭，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洗完澡之后林跃趴在床上背台词，魏知南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但并没有弄得很晚，差不多十点左右也上了床。 “明天几点的航班？”林跃问。 “晚上九点！” 魏知南又看了眼她手里拿的剧本，上面花花绿绿作了很多批注和标记。 “什么时候回剧组？” “后天吧。” “这么急？” “我已经走半个月了，再耽搁下去以后谁还敢找我拍戏！” 魏知南的眼神黯了黯，拿走林跃手里的剧本，顺着她的腰摸上去。 林跃躲了下，“明天你还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呢！” 他闷闷地嗯了声，倒也没有下一步行动，只是将林跃搂到身上，手掌摸索着她的发顶，“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不准去了！”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饭局？” “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还有，跟陈年保持距离！” “那不成，我跟他还背着兰朵的代言呢，品牌方那边的意思是想我们炒cp。” “你同意了？” “我没明确同意，但这事也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魏知南眸色如冰，林跃赶紧打住，“你别去找兰朵啊，我毕竟拿了代言费，就算适当炒点话题也是我份内的事，你别插手！” 她事先打预防针，“还有，我现在在拍的那部古装，片头片尾曲，我跟陈年有合作。” “确定了？” “合约都已经签了，近期我们会定下曲子，他填词，所以后面应该会经常接触！” 魏知南捏了下眉心，但心里的烦躁根本压不住，他从床头柜上摸到烟盒，林跃帮他抽了一根，又替他把烟点上。 魏知南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烟，抽一口，朝旁边把烟吐掉。 林跃趴在他肩，笑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抽烟的样子很性感？” “有。” “谁？” “太多了，记不清！”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林跃气得在他胸口猛拍了一下。 魏知南捏着烟又抽了一口，问：“他是不是在追你？” “谁？陈年吗？” “不然还有别人？” “之前没有，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所以估计也没人赶追，但最近有几个。” “谁？” 林跃说了几个名字，有富二代，有圈里的男演员，还有投资商，都是林跃近期在饭局上认识的，这也不奇怪，就她这个外形条件，之前走在大马路上都经常被异性索要联系方式。 “怎么追的？” “送花，送礼物，没事在微信上跟我撩几句，不过……”林跃嘶了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年呢？” 林跃不说话了。 “他跟另外几个不同？”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果然不同？” 林跃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听实话吗？” “说！” “我跟他在一起呆的时间太长了，甚至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怎么说呢，可能跟亲人一样！” “亲人？所以你之前在跟一个亲人同居并交往？” 这男人真是小气，似乎永远会芥蒂林跃跟陈年同居并交往过的事。 “是啊，如果不是你中间插进来，我跟他可能都已经结婚了！” 这话倒也不假，在魏知南之前，林跃认定的男人就是陈年，甚至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将来要嫁的人肯定是陈年，她都没有想过会喜欢上别人。 魏知南重重吸了两口烟，心里的燥意却好像越烧越旺。 林跃好奇，“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抽的？” “你试试？” “我可以吗？”她接过烟学着魏知南的样子抽了一小口，“什么嘛，这有什么好抽的，我看你平时还有这么重的瘾！”她吐槽这用手扇了扇刚才吐出来的雾气。 魏知南捏着烟又重重吸了一口，揽过林跃就堵了上去。林跃只觉一股刺激的气温直冲喉咙，呛得直接咳了起来。 魏知南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我不管什么出场顺序，也不管以前你们之间做过什么，现在，将来，你只能是我的人，明白吗？” 林跃的气息还未定，嘴里还有尼古丁的味道，身体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余悸未消，但在白雾弥漫间她看到魏知南的深眸如海，汹涌而澎湃。 292 回来了 第二天两人返程。 天气不错，路况也很好，没有堵车，几乎是一路畅通地到了成都。 晚上两人在机场解决了晚饭，林跃吃得很少，就吃了几口沙拉加小半杯牛奶。 “不再吃一点？” “不行了，我觉得这几天跟着你都吃胖了，回头进组要接不上戏了。” “没这么夸张！” “会的，你肉眼可能看不出，但镜头前一站就看得清清楚楚。” 魏知南知道她平时对饮食很苛刻，每天摄入的热量都是算好的，除了饮食之外，团队配有营养师和教练，只要有时间都会见缝插针的运动。 168的身高，却要控制在90斤左右，魏知南知道她身上真的很瘦，好在她很会长，该有肉的地方都不算干瘪。 “你天天这么吃，不觉得难受？” “还好吧，最早我妈是想让我走舞蹈这条路，所以从十岁开始就在控制体重，那时候两天上一次秤，超一点我妈就会拿藤条抽我！” “后来呢，毕业后怎么没有继续跳舞？” “跳不下去了！” “为什么？” “先天条件限制，其实这条路我根本走不通！” “先天条件？”魏知南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她腿长手长，躯干纤细，肩颈线也很漂亮，唯一不足的是…… 魏知南眉头挑了下，“太大了点？” 林跃瞪着他不说话。 魏知南轻咳一声，脸上已经掩不住笑意。 “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真的特别…” “特别什么？” “特别…铯情！” “是吗？”魏知南喝了口水，拇指和食指撑着下巴，目光灼热，毫不遮掩。 林跃被他看得脸红了起来，赶紧把帽严压了下。 魏知南又咳了声，“言归正转，是大了点。” 林跃：“真的很大吗？” 魏知南：”你问我？“ 林跃：“嗯。” 魏知南：“对我来说很好，但如果你走舞蹈这条路，确实到头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林跃的身材近乎完美，但对于舞蹈生而言，她是吃亏的。 林跃叹口气，“老师都说我很有天赋，但如果想进专业舞团，首席这些我就别想了。当时我真的特别绝望，都想去做手术的，但后来想想可能是命里注定我吃不了这行饭。” 照理从小练舞，月匈部发育都不会太好，但林跃却长成了一个异类。 “所以你就当了演员？” “进圈是偶然，我之前其实是想转声乐的，但后开崔莉来找我，我就试了试，然后遇到了你……” 有些时候真的得信命，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遇到某个特定的人，发生了一些特定的事，看似不经意间，却被改变了一生。 航班正常，十点多两人落地邺城机场。 刚下飞机魏知南便接到了严婕的电话。 林跃在旁边看着他脸色异常 “怎么了？” “宋世璞走了。” 两人走的vip通道，严婕已经守在出口，见魏知南出来，立刻迎上去。 “魏先生…”她喊了一声，目光转向站在他身边的林跃，并没什么惊讶，毕竟全程的机票，租车，住宿和露营装备都是她受魏知南的指令安排的，所以她早就知道魏知南这趟出去玩是带着林跃一起，但她的眸色还是凉了半分。 “林小姐！”她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 林跃知道她对自己有成见，也就礼节性地回应了一下。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魏知南问。 “遗体还在医院，魏总的情绪很激动。” “我过去看看。” 魏知南转身看了眼林跃：“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小周应该已经到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她已经霸占了他很多天，何况两人也不方便一起现身。 魏知南想了想，“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好！” 魏知南带着严婕匆匆走了，林跃重新戴上口罩，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小周过来，打开微博，“丽人总裁因烧伤不治离世”的消息已经挂了热搜。 林跃拨了于津津的号码，那边显示不在服务区。 …… 一辆黑色宾利驶出机场，混入川流不息的车群中。 魏知南坐在后座，手里刷着新闻，迅速浏览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舆论。 “……人是晚上九点左右走的，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给您打了电话，但您那边已经关机，半个小时后我赶到医院，楼下已经堵了很多记者，十分钟后魏总也赶到了，情绪非常激动。”严婕坐在副驾汇报情况。 魏知南的视线抬了抬，“你的意思是，人走的时候魏如枫不在场？” “应该不在！” “之前不是说宋世璞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对，伤情控制住了，前天已经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但不知为何病情又突然恶化。” “医院那边怎么说？” “血栓，脑部和肺部水肿，多器官衰竭。” 重度烧伤，即便伤情暂时控制住了，但一旦引发并发症，确实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很严重，所以像宋世璞这种情况也很平常。 魏知南没有再问下去。 很快车子进了医院，楼下果然堵满了记者，见他的车子过来一窝蜂全部围了上去。 医院几个保安根本控制不了秩序，魏知南被一堆长枪短炮挤在中间，好不容易才进了住院楼。 宋世璞的遗体已经挪去太平间，其余人被安置在会议室。 魏知南推开会议室的门，魏如枫，魏天宇，陆鸣谷，还有陆鸣谷的两个儿子，包括保镖助理和医院领导在内，满满当当居然坐了一屋子。 “魏总！”院领导先上来打招呼，一一握了手，原本死一样沉的会议室又重新恢复安静。 几个院领导大概也实在坐不住了，趁机找了个借口走了。 陆鸣谷见没有外人了，率先开口：“快，知南，快来劝劝你姐。” 老爷子朝魏知南招了招手。 魏知南越过一屋子的人，目光落于坐在角落的魏如枫身上，她应该是临时从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没有化妆，头发乱糟糟地散着，穿了件浅灰色针织衫，眼睛不红，应该没有哭过，但神情看上去有点晦暗不明。 “节哀！”魏知南过去淡淡说了声。 坐那的魏如枫没任何反应。 “天宇，你也劝劝你妈，人死不能复生，让她想开点！”陆鸣谷又让魏天宇去劝。 小伙儿唯唯诺诺的，又不敢忤逆老爷子的要求，只能站起来蹭到魏如枫面前。 293 你也只是助理 “妈……”他支吾半天才开口，“叔叔这样，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您就别……别太难过了……” 魏如枫总算抬了下头，眼神幽幽地看了眼魏天宇，小伙吓得赶紧闭嘴。 陆鸣谷叹口气，“我的意思是赶紧先把后事办一办，这里毕竟是医院，楼下还有那么多记者，总不能一直僵在这！知南啊…”他转过来又看着魏知南，“世璞老家那边已经没什么人，虽然他跟你姐已经离婚了，但这些年在东拓鞍前马后，也出了不少力，如今人走了，我们也不能不管，现在你姐这个状态，要不后事你来办？” 陆鸣谷的意思是让魏知南来负责操办宋世璞的葬礼。 ”可以！”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有什么事也可以让家铭和礼泽帮忙，都是一家人，别太见外！” 魏知南看了眼陆鸣谷的两个儿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笑了笑：“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见外！” …… 林跃回到玉兰城已经很晚了，白天奔波了一天，几乎沾床就睡，但睡了没多久又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拿过来看了眼，魏知南的电话。 “喂…” “睡了？” “嗯，你呢，还在医院吗？” “回去路上，走的时候不是让你到家后给我发条信息？” 林跃才想起来这事，“抱歉，我忘了，有点累，洗完澡直接就睡着了。” 魏知南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事生气。 他捏了捏眉心，又问：“明天几点走？” “早晨七点。” “一起吃个早饭？” “不用了吧，我十点要赶到片场，上午还有两场戏。”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那你睡吧，就这样！” 魏知南直接挂了电话，林跃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翻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魏知南将手机扔到一边，副驾的严婕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男人用手肘撑着车窗，风从外面灌进来，路灯一盏盏晃过去，在他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您跟林小姐……”严婕开口。 魏知南眼皮抬了下，“你想问什么？” “这趟出去玩，你们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是！” 或许是这个答案过于直接，也或许是魏知南丝毫没有犹豫的口气，总之严婕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她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亲口讲出来，这种感觉还是不同的，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风，刀子般吹得人直疼。 好一会儿严婕都没有说话，开车的老陈忍不住用余光瞄了眼旁边副驾，严婕侧着头，目视窗外，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感觉她眼底泛出潮气，微微闪着泪光。 …… 第二天一大早林跃便坐车往阜城赶，因为时间有限，直接去现场化妆。 做好妆发之后还有点时间，林跃将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帮我保管一下！”她把戒指给了小妮。 小妮转手就塞进了腰包里。 “诶，别弄丢了啊！” 小妮皱眉，本来她倒也没多想，拍古装身上不能带私人配饰，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剧组帮林跃保管首饰了，以前好几万的表和项链都帮她收过，她从来不会多问一句。 今天一个戒指，她怎么这么上心？ 小妮将戒指又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不就一个银戒指嘛，无论设计还是做工都很粗糙，也看不出哪里特别啊。 “这戒指很贵啊？” “没有很贵。” “那就是古董？” “不是！”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小妮哧了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魏总送的？” “……” “是不是魏总送的？我的天，你突然消失这么多天真的是跟魏总在一起？难怪刚才化妆师都说你容光焕发，连肤质都变细腻了，原来是受了爱情的滋润！！！”八卦的火焰已经熊熊燃起，小妮将戒指又看了看，尽管还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但她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点。 “刚才戒指是不是套在无名指上的？他这算什么意思，求婚？也不可能啊，何况他求婚怎么也得整颗格子蛋，就这淘宝爆款算怎么回事？”小妮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林跃无语，“戒指是因为我中指套不下才套在无名指的，没什么特殊含义，你别瞎想！” 刚好那边导演喊开机，林跃将身上披的毯子卸掉，走了过去。 …… 宋世璞的遗体连夜从医院太平间转到了殡仪馆。 魏知南着手安排人筹办丧礼，下午正式发了讣告。 追悼会定在两天后的上午。 “这是小陆总那边拟的追悼会来宾名单，您过目一下！”严婕将名单拿给魏知南。 魏知南大致扫了眼，不出所料，大部分都是跟陆家走得比较近的人。 “就按照他这张名单去准备吧。” “好！另外小陆总的意思是，追悼会上让魏天宇作为魏家长孙，披麻戴孝，让我问问您的意思！”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我都可以！” “但魏总那边…”严婕停顿了一下，“需不需要提前跟魏总确认一下？” “不需要，陆礼泽的意思就是陆鸣谷的意思，就算她心里再不愿意，暂时也不敢忤逆，另外，麓山花园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已经安排人在那边盯着，暂时还没什么发现！” “殡仪馆那边！” “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早晨应该就能出结果！” “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破绽。” “明白，您放心！” 严婕准备出去，刚转身又被魏知南叫住。 “等等！” “您还有事？” 魏知南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只盒子。 “打开看看！” 严婕将盒子打开，里面躺了条蜜蜡手串。 “送你的！” “送我的？”严婕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年，魏知南给她升职加薪，但从来没送过什么东西。 “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 严婕将手串拿出来戴到腕上，灯光下闪着珠玉般温润的光。她忍不住将手腕抖了下，问魏知南：“好看吗？” 魏知南点头。 “我跟林跃在那边逛了个夜市，夜市上有很多这样的小东西，她选了两条，一条送给她的助理，一条让我带回来送给你，这么看来，她眼光还可以。” 就那一刻，严婕觉得腊月里的风已经穿透身体，在心脏的位置直接扎了进去。 她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懂这里面的意思——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助理！ 294 感觉不合适 邺城又开始下雨了，一夜之间下降了十来度，又湿又冷。 荣伯拿了件羊绒外套给魏骥披上。 魏骥将手里的财报放下，摘了老花眼镜，问：“宋世璞没了？” 荣伯：“没了！” 魏骥：“什么时候的事？” 荣伯：“昨天晚上，在医院走的，追悼会定在明天上午，刚知南少爷打电话过来就是说这事，问您去不去？” “不去！”魏骥拒绝得干脆。 荣伯苦笑，“人都走了，您还在跟如枫小姐呕气啊！” “我没呕气。当年为了那个教书匠，她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后来找了这么个小混混结婚，这么多年了，日子是她自己在过，罪也是她自己在受，你以为我还生气？我早就不气了！” “您要真不气，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跟她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有些事过了就过了，就算我现在告诉她真相，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起码她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恨你。” “不会，她的脾气我太清楚，当年拆散她跟那个教书匠，这辈子她都会记在心里。” “但起码孩子的事她不能都怪您，是二少爷他…” “荣安！”魏骥喝了声，荣伯便没再往下讲。 …… 因为带林跃临时出去玩了几天，魏知南手里堆了很多工作，又碰到宋世璞的丧事，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开了个紧急会议，弄到很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跟苏青禾对上。 魏知南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微信你也不回，只能过来找你了。” 魏知南将手里的电脑和资料扔到桌上，“有事？” “明天的追悼会，我们一起过去！” “不用，你带兮兮过去。” 苏青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区那边，“知南，我们还没离婚呢，明天那种场合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露面比较合适。”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如果不是因为兮兮，其实你去不去都可以！”魏知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并拢顺着鼻梁上下撮了下。 “既然你过来了，问下离婚协议书你签得怎么样？” “我不会签的！”苏青禾回答得很干脆。 “是条件还不满意？” “不是条件的问题，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是为了你才回国的，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苏青禾踩着高跟鞋走到魏知南身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知南，当年我们交往的时候感情明明很好，你也说过我是你喜欢的类型，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我相信你对我也还有感觉的对不对？” 魏知南一天下来真的已经累得够呛，他将脖子上的手臂强行扯开，把苏青禾往后推了半步。 苏青禾还要贴上来，魏知南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不管结果如何，当年也算好过一场，能不能给自己留点体面？” “我不相信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苏青禾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魏知南苦笑，“是，当年我是说过喜欢你，但同样的话我对很多女人说过，你不过是其中之一。就算当时你有那么点不同，可时过境迁了。” “是不是因为我跟启承的事，你无法再接受我？” 魏知南想了想，发现他似乎从来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关于他当年跟苏青禾的那段感情，这么多年了，他也未曾仔细回忆或者评论。 “跟我哥的关系不大，就算当年你跟我哥什么都没干，我们也不会走到最后。” “为什么？”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苏青禾又往前走了一点，“学历，年龄，性格，到底哪一点不合适？” 魏知南想了下，“感觉不合适！” “感觉？”苏青禾冷笑，“那你跟林跃的感觉就合适了吗？先不说学历家世，就说你们差了十岁，整整十岁，你知道男女之间相差十岁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们的精神、阅历和思维方式都不在一个层面上，就这你别告诉我你跟她的感觉会合适！” 苏青禾冷笑着咄咄逼近，“是，她二十出头，正是嫩得跟朵花儿似的年纪，思想单纯好骗又好哄，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你也免不了俗，但是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你觉得你们之间还剩什么？” 苏青禾觉得出于男人的劣根性，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忤逆的规则。 魏知南眉心皱了下，“我承认你某些方面说得并没错！” “所以呢，你跟她，你觉得你们会有结果！” “我跟她有没有结果，跟我们离婚根本是两码事！”魏知南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苏青禾，我现在是在跟你谈我们离婚的事！” 苏青禾当然知道他思维清晰不会被自己轻易绕进去。 “好，就算是两码事，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把位置让出来，你会娶她吗？” “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逃避？”苏青禾笑着绕到桌子前面，“所有逃避都意味着内心拒绝，起码是决心不够坚定，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不会娶她的，即便没有我，你也不会跟她结婚，不是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是在你的人生蓝图中，婚姻、亲情……一切都会物尽其用，而林跃这种小演员对你的事业和规划根本没有任何加成，所以她也只会是你生活的一味调剂品而已！” 苏青禾说完，认真审视着魏知南的眼神。 他眸色冷淡，并无波澜，她在他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神中似乎得到了某种答案。 “小姑娘不懂事，以为一点温柔就是痴情，我真应该让他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苏青禾冷笑着倒退，慢慢踱出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桌上的手机“叮”了一声，打开，林跃的信息。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提着腿正在跳舞的卡通小女孩。 “在干嘛呢？”卡通小女孩问。 魏知南坐那想了想，“能不能视频？” 那边回了个害羞的表情。 魏知南苦笑，发了视频邀请过去。 295 追悼会 隔了好久才接通，镜头先是左右晃了一阵，光线忽明忽暗，之后画面才定住，屏幕上出现一张面孔，白白的，小小的，大概刚洗完澡，头上还顶着一个卡通发箍。 “嗨，你还在公司啊？” “嗯。” “都快十二点了，怎么搞这么晚！” “事情有点多。” “是因为你姐夫的事吗？” “不是，工作上的问题。”魏知南往后靠了下，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坐姿，“你呢，戏刚拍完？” “没有，下午五点多就收工了，晚上跟剧组几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她趴在床上晃来晃去，镜头里就扫过一抹绿，魏知南看到林跃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戒指。 这时座机刚好响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 “那你忙吧，我先睡了！” 林跃正准备掐视频。 “等等！” “还有事？” 魏知南看着画面中的林跃沉默了两秒钟，“没什么，晚安！” …… 雨后半夜就才停，第二天上午天气阴阴的，没有太阳。 宋世璞的如期举行，按照魏知南的意思，要办得尽量风光。 一早花圈和花篮就已经从追悼会大厅排到了殡仪馆门口。 魏家人脉宽广，交往和想巴结的人很多，宋世璞在世时狐朋狗友也不少，所以现场很热闹，光安保就动用了上百号人。 厅里都已经安排妥当，魏天宇作为“孝子”穿着丧父，陆家铭和魏知南一左一右各站两旁，三人齐齐整整地站在灵柩前面，跟每个来宾握手致敬。 “怎么没见老爷子？” “老爷子不会来的，他本来就一直瞧不上这个女婿。” “老爷子不来不稀奇，但没发现连魏如枫也没到场吗？” “是啊，虽然两人离婚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人都走了，总该来送一程！” “谁知道呢，你看她那个私生子都披麻戴孝呢，作为前妻怎么也应该来看看。” “什么私生子，人都说了只是领养的，你话不能乱讲噢。” “切，她说领养你就信啊，这么大家业去孤儿院领个孩子回来，不是私生子是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魏如枫养在外面的，魏家也不可能让他登堂入室。” “……” “……” 几个来宾拜祭完之后躲在一边窃窃私语，陆鸣谷刚好经过，站在后面偷偷听了几句，听完后一脸阴沉。 “父亲……” “去外面！” 陆鸣谷带着陆礼泽从侧门出去，找了个还算清静的角落。 “给你姐打电话没？” “打了，手机不通，也派人去她住的地方看了，下人说她昨晚压根就没回去！” 陆鸣谷看了眼殡仪馆入口，还有络绎不绝的车子进来，再看一眼厅内，魏天宇穿着不合身的孝服，魏家铭在旁边教一句，他跟着说一句，咯咯噔噔又局促紧张地站在灵台旁边与来宾回礼。 “估计她不会来了！”陆鸣谷将视线收回来，想了想，“这样，待会儿他扶灵的时候你站他边上。” “这样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如枫没来，那傻子又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你代替你姐扶下棺也正常。” 追悼会开始，全体默哀三分钟，随后魏天宇和陆礼泽扶棺，遗体即将被送去火化，之后便是去墓地下葬。 “魏先生！”严婕突然从外面进来，凑到魏知南耳边说了几句。 魏知南睁开眼，人群已经跟着棺木往外挪动，他站在往前推进的人群中，眸色晦暗不明。 按照魏家的风俗，入土也找了大师看了时辰，为了凑到那个点下葬，一群人站在半山腰的风口里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天上开始飘雨丝。 初秋，一下雨气温就骤降，但大家也不敢抱怨，耗到十二点多才开始。入土立碑很简单，弄完不过二十来分钟，结束之后全部一哄而散。 陆鸣谷带着他两个儿子倒是留到了最后，过来跟魏知南打招呼，“知南，还没走？” “还有点事需要收尾。” “剩下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魏知南笑了笑，没回答。 陆鸣谷看了眼他身后站的严婕，了然于心似地拍了拍魏知南的肩膀，“行，不打扰你们，我们先走。” 陆家铭和陆礼泽也礼节性地跟魏知南打了声招呼，父子三人准备离开，可刚走几步陆鸣谷又回头，冲魏知南笑了笑：“葬礼办得不错，辛苦了！”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份内的事！” 目送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魏知南的笑容一点点转淡，直至最终消失，再转身时表情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冷冽模样。 “报告具体怎么说？” “在他体内检测出大量美托洛尔，这种药剂的病理作用是β肾上腺素受体阻滞剂，一般用于治疗高血压，心梗或者心律失常，近几年也会用来治疗心衰，但必须在有经验的医生指导下使用，对于剂量的把控需要非常谨慎！” 言下之意，在遗体内检测出的剂量就相当不谨慎了。 魏知南看了眼几米之外的墓碑，碑上贴着宋世璞的照片，梳着服帖的油头，穿着笔挺的西装，油头粉面，光鲜亮丽。 拍这张照的时候他应该刚跟魏如枫结婚，从一个小司机一夜之间成为魏家的乘龙快婿，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光看这张照片都能感觉到当时宋世璞有多兴奋。 一脚登天，从此以后平步青云，简直是人生的美梦，但那时候的宋世璞绝对想不到，若干年后他会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大伙丧生，死于自己偷偷购置的豪宅中。 “麓山花园那边还是没动静？” “暂时没有。” “继续叫人盯着。” 魏知南转身下山，雨还没有停，严婕撑了伞追上去。 “不用！”他把伞推回去，独自离开。 …… 魏骥撑了下轮椅的扶手，大概是想站起来，可尝试了两次手上都没使上劲。 荣伯赶紧上前搀扶，被他推开，只好递了拐杖过去。 “拿走！”老爷子大吼一声，中气倒还挺足。 荣伯服侍了他大半辈子，知道他固执，只能退到一边，看着魏骥自己从轮椅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再颤颤巍巍地走到窗前。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草坪上一片湿亮，路灯下站了一个人，已经被雨淋得通湿。 295 如果孩子还在 “她在这站多久了？”魏骥问。 “得有大半天了吧。” “去把人叫走。” “叫了，但不听啊，非要在这守着，说要等到你开口为止！” 魏骥气得差点要跺脚，“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固执！” “还不是随了您嘛！” 魏骥扭头瞪了荣伯一眼，后者笑了声：“您别不爱听，这是实话，几个孩子里面就数如枫小姐的脾气跟您最像！” 魏骥沉沉地吸了口气，又转过去看了眼窗外，魏如枫还站在那，一片光秃秃的草坪中她就像个僵直的标杆。 “你说那孩子，还能找得回来吗？” “这个……”荣伯顿了下，“不好说啊。主要是时间隔得太久了，您也知道那种地方的福利院管理都很乱，连个在册档案都没有，更别说领养记录，何况就算有人领养，领养人也不会留真实信息。” 二十年前国内领养条款还不健全，何况还是小地方的福利院，更别说任何管理。 魏骥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已经染了几分落寞。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得有二十多了吧。” “是啊，要是念大学的话，应该已经毕业了，如果没念大学，说不定都已经结婚。” 魏骥又沉沉地吁了一口气，接过荣伯手里的拐杖，撑着一步一蹒跚地走进了卧室。 …… 林跃今天拍了两场打戏，吊了几个小时的威亚，收工的时候感觉肩膀和腰都废了。 回房间洗过澡之后小妮拿了药包帮她敷药，边敷边说：“姐，我听说今天宋世璞葬礼，苏青禾跟她女儿都没露面耶。” 林跃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人葬礼又没网播，你怎么知道。” “我路子多着呢，反正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听说魏总最近在跟苏青禾办离婚。” 林跃腰脊僵了下。 “怎么，疼啊？”小妮以为是她太用力了，赶紧问。 林跃皱着眉，“没有。” 小妮继续手里的动作，“你知不知道这事？” “知道什么？” “就他俩要离婚的事啊，前几天你跟魏总出去旅游，他肯定跟你说了吧！” “我……我不关心，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如果他跟苏青禾离婚了，以后就是自由身，你就可以跟他光明正大在一起，你们之前……”小妮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过头了，赶紧又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想说，你跟魏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 “小妮！”林跃制止，撑着腰从床上爬了起来，“你哪里来的消息？” “我也是听人说的，说魏总的律师已经起草过离婚协议书。” “所以你也是道听途说对不对？” “我……” “既然是道听途说的事，以后尽量不要到处传。”林跃从床上挪下来，拉好睡衣，“行了，明天还要早起，你先回房休息吧。” 林跃脾气很好，平时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很少冲周围的工作人员发脾气，但小妮感觉她今天的表情和口气都不大对劲。 “姐，你……是不是跟魏总吵架了？” “没有！” “那你……” “我没事，走吧！” 林跃把小妮推出房间，自己一屁股坐到床上，脑中回荡的全是“离婚”两个字。 魏知南真的要跟苏青禾离婚吗？什么时候的事？手续是否已经办完？在外面玩的这几天他怎么只字未提？ 林跃拿过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对方问问，但通话拨到一半又被她掐断了。 他都没主动跟她说，她为什么要舔着脸去问？ 何况她要以什么身份？ 因为苏青禾没有在宋世璞的葬礼上出现，很快就有两人的婚变传闻出来。 甚至有胆大妄为的记者把电话直接打到了苏青禾的私人手机上，问她是不是真的在跟魏知南办离婚。 苏青禾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带整个工作室的氛围都非常压抑。 “喂，elva，苏总是不是真的在跟魏总办离婚？”有不怕死的员工利用午休时间来找苏青禾的助理八卦。 助理推说自己不清楚，也不会私下跟人八卦老板的私事。 对方笑了下，“行了，你也别瞒着了，外面都传遍了。要我说他俩离婚也不奇怪。” “怎么这么说！” “这不明摆着嘛，结婚这么久除了几次公开场合，从来没见他们同框过。魏总在外面一直有花边新闻，特别是跟那个林跃，两人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去年好像一直跟她同居的吧，是个女人都不能忍！而且你听说没，前阵子有人拍到他俩在成都机场，好像一起出去玩了，压根就没把她这个老婆放在眼里……” 苏青禾默默退回办公室，手指掐着门把手，青筋一根根暴起。 …… 魏如枫在疗养院等了一晚上，淋了雨，着了凉，回去就病了。 这时魏天宇展现了他的作用，连公司都不去了，就守在家里，熬粥，做饭，给魏如枫端茶递水削水果，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孝子形象。 魏天宇这人吧，平时看着唯唯诺诺，话不多，也不怎么会来事，属于有些蠢钝的性格，但在照顾人的方面却体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陆鸣谷带着他小儿子陆礼泽来探望魏如枫的时候，魏天宇正在厨房炖汤，他买了只活鸡，自己回来宰杀，烧水拔毛去皮，再剁好了炖汤，这种活儿干得那叫一个溜儿，陆鸣谷还特意去厨房瞅了一眼，夸了他几句。 “我看小宇挺好，孝顺，有耐心，也愿意把时间花在你身上，光冲这点就比很多亲生的要强。”陆鸣谷在客厅跟魏如枫聊天，还特意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小儿子，“就礼泽都未必能做到像他这样，你还瞎折腾什么劲。” 魏如枫知道陆鸣谷是什么意思，沉默不语。 陆鸣谷停顿了一下，又说：“那孩子毕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知道你委屈，可你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看八成已经不在世上！” “舅舅！”魏如枫抬头，眸底寒气逼人。 她前阵子因为宋世璞事，整个人处于奔溃状态，最近几天情绪稳定了很多，但缠绵病榻，脸色蜡白，又瘦得厉害，看着就有些瘆人。 陆鸣谷摆摆手，“行，有些话我不说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就算你的消息可靠，但你想想，当年那孩子早产，刚出生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你觉得她能存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少？” 魏如枫牙齿咬住牙齿，双手揪住披肩下摆的流苏。 297 想人还是想狗 当年孩子出生，她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醒过来被告知孩子没活，是个男婴。 就算这些是假的，是魏骥为了让她死心而故意编造的谎言，但孩子早产是事实。 差不多六个多月吧，即便在邺城大医院，六个多月的孩子被放在保温箱养着也未必就能百分百存活，更何况是被直接扔在了小地方的福利院，存活的概率有多少？ 这些年魏如枫问过自己无数个问题，所有的假设和可能性她都料想了一遍，可以自欺欺人，但事实就是事实，她无力改变。 “你走吧。”她下逐客令。 陆鸣谷皱眉，“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 “我叫你出去！！！”魏如枫吼了一声，语气并不客气。 陆鸣谷的脸色一下沉到底，站起来，拂袖而去。 老爷子一走，陆礼泽肯定也呆不下去了。 “姐，其实我父亲是担心……” “你也滚，滚！” 陆礼泽被吼了一声，只能站起来，忍着气跟着陆鸣谷离开。 魏如枫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又被整个点燃，她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扫过面前的桌子，桌上的水果、杯子和一整碗刚熬好的鸡汤全部被扫到地上。 窝在厨房忙碌的魏天宇听到动静，急匆匆跑出来，见到客厅的景象吓得脸刷白。 魏如枫抬头看到站在那的义子，围着围裙戴着一次性的防尘帽，哆哆嗦嗦又唯唯诺诺，心里更烦。 “你也走，滚，滚出去！” …… 魏知南晚上有应酬，跟银行领导吃饭，结束后按照惯例会有“消食”活动。 对方说要唱歌，便安排了ktv，当然，肯定不是那种量贩式的ktv。 公主小姐安排好之后他便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当个陪客，严婕的电话就这时候打了进来。 包厢里吵得很，魏知南拿着手机和烟盒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怎么说？” “麓山花园那边有动静了，就刚才，我们安排在那的人回复说陆礼泽带了两个人过去，在废墟里翻了一个多小时，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魏知南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派人蹲点无非是想证实心中的另一个猜想。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重新回到包厢，包厢里依旧歌舞升平，场子甚至比他刚才出去时更热，两个银行高管已经不甚酒力，外裤都被姑娘撤掉了一半。 后半场魏知南没有兴趣了，回到刚才坐的地方，拿了烟和西装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 “魏总，还记得我吗？” 魏知南回头，面前是一年轻女孩，穿了条抹胸小短裙。 他蹙眉，抱歉，你哪位？” “lily啦，上次星辰那个酒会我们见过一面，您忘了吗？”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是麽！” “是啊，您可能贵人多忘事，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女孩已经凑上来，一条手勾着魏知南的胳膊，一只手给他递酒杯。 魏知南的目光由上而下，最终落于女孩故意蹭在他手臂上的月匈器，正要开口，手机响。 他拿起来看了眼，眉眼瞬时舒展。 “抱歉，查岗！”他将手机朝女孩面前晃了晃，抽出胳膊转身就出了包厢。 “喂，干嘛呢，怎么这么久才接！”林跃的声音透过周围嘈杂的dj电音传入耳膜。 魏知南看了眼四周环境，“一会儿打给你。” 他挂了电话，出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给林跃拨了视频，那边很快接通。 “怎么又视频啊！”画面晃了晃，但并没出现林跃的脸，镜头里出来的是一只卡通抱枕。 魏知南背靠着墙，问：“在做什么？” “背明天的台词！”随后她将摄像头又对着台词本，问，“你呢，刚才那么吵，在哪？” “夜总会，陪几个银行的人。” “叫姑娘了吗？” “叫了！” “啧啧，那我这电话打得可真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美事？“ “吃醋了？” “怎么可能，你找不找姑娘跟我又没关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这话听着就有点酸，魏知南将手插裤兜里，“把镜头转过来。” “不要！” “听话…” “没什么可看的！” “那你刚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我想一点点了，本来是想让你拍段视频给我看看，既然你在外面，就算了。”林跃一副要掐视频的架势。 魏知南笑了笑，“你到底是想狗还是想人！” “当然是想狗！” “但我好像比较想人。” 话音刚落，只听到“啪”的一声，直接黑屏。 “林跃？” “啊……没，没事，手机掉了而已！”紧接着一顿虚晃的光影，应该是手机被捡起来了，随后一个晃动，林跃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扎着一个哪吒头，素颜，身上穿的应该是一件吊带背心。 魏知南还没仔细看清楚，镜头又转了过去，只看到桌上一堆乱糟糟的东西。 魏知南皱眉，“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你把镜头转过去。” “那什么…我累了，想睡了，晚安！” 魏知南还没来得及开口，通话就被切断了，连着那边乱糟糟的画面也一起消食。 风从对面的街口吹过来，路灯光影重重。 魏知南对着空空如也的手机屏幕苦笑一声。 林跃趴在床上，将头闷到被子里。 天，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说很想她吗？可这么肉麻的话怎么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捏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林跃抬头，有微信信息提醒。 她将屏幕划开，魏知南发的微信——“有点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跃吓得直接把手机扔掉。 他是疯了吗？ “你是不是喝酒了？”她回复魏知南的信息。 那边隔了很久才有答复。 他说：“没有，我很清醒！” 林跃觉得耳朵都已经烧得滚烫。 大概是疯了吧，反正她已经不是很清醒。 “三叔，后天啊，后天1岚，我开场子给你庆生！” 韩少凌为了这事已经纠缠了魏知南好几天，说非要给他补过一个生日。 以往每年生日也都是韩少凌在帮他操办，今年生日魏知南刚好不在邺城，没想过了一个多月了韩少凌还能想起来这事。 “日子已经过了。” “日子过了不要紧，重要的是我这份孝心，地方我都安排好了，后天晚上，不见不散！” 298 弃妇 林跃一夜好梦，第二天上午没她的戏份，在酒店房间睡了个懒觉，起来已经十点多，打开手机发现魏知南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七点左右发了一个“早”，八点多问她是不是已经到片场，半小时前又问后天晚上有没有空，能不能回邺城陪他吃顿饭。 杀青在即，林跃当然没时间了，她如实回复了信息，那边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林跃知道他很忙，平时根本没时间看手机，便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下午又是两场打戏，武术指导带着林跃在旁边开小灶半天，晚上回到房间累得腰都要断了。 刷开手机看到韩少凌的未接来电。 他们平时也不怎么联系，之前跟魏知南分开之后已经有一阵子没见了，林跃想着这人精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电话，于是回了通过去。 那边隔了好久才接，一通嘈杂的dj舞曲，应该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林跃皱眉，“喂？” 韩少凌：“怎么现在才给我打过来？你等下，等下哈！” 韩少凌拿着手机出去了，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问：“最近在忙啥？” “在剧组，拍戏！” “对，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接了部古装，拍得怎么样？” “不是，你打电话给我就为了聊这些？”林跃自知跟韩少凌还没到这份交情。 那边嘿嘿笑了两声，“后天我给三叔过生日，在1岚包了场子，你来不来？” “过生日？他生日不是八月份的吗？” “对，是八月份，但那会儿他忙嘛，成天见不着人影，而且你跟他当时……”韩少凌欲言又止，“总之当时就没过成，刚好他后天晚上有时间，就想给他补个生日。” 林跃直接笑出来，“你怎么这么马屁精？” “怎么说话呢？我这叫对长辈的孝敬！” “得了吧你，你真当自己是他的大侄子啊！” 之前林跃问过魏知南，知道他俩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就是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沾亲带故之后韩少凌就一直喊他三叔。 “再说你给他补过生日，我为什么要去？” “行了你俩那点事还能瞒得住我？”韩少凌笑着说，“要能来就来吧，你来了三叔肯定高兴，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前阵子你俩掰了他整个人变啥样！” “变啥样？” “就跟阎王似的，几米开外就能感觉到他要杀人的气势!” 林跃忍不住笑出来，“这就夸张了吧。” “真的，那段时间我都没怎么敢去找他，但最近这种症状得到了明显的改善，所以你还是来吧，我安排车去剧组接你。” 林跃挂了电话，重新翻到跟魏知南的聊天记录，难怪他发微信让他后天晚上回邺城，原来是他要办生日。 可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实话呢？ 傲娇的老男人！ …… 苏青禾跟魏知南的离婚手续一直无法往前推进，但外界关于他俩要离婚的传言愈演愈烈。 世界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强，更何况两人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媒体和舆论的眼睛盯得很紧。 晚上苏青禾参加一场商务活动，碰到同样盛装出席的舒苒。 自那一巴掌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主办方也会有意避开以防两人同框，但那天活动的主办方不知怎么就犯了个这么低级的错误，竟然安排两人同桌。 人群中谁都是演员，既然碰上了，就算心里多不愿意也得卖力演。 虽还不至于演出个姐妹情深，但互相打声体面的招呼，说几句体面的客套话还是可以的。 周围同桌的人也都知道姐妹俩不对付，所以大家都会配合演出，席上气氛倒也一派祥和。 活动结束后苏青禾并没有逗留，打了圈招呼就走了，刚到停车场，身后传来脚步声。 “姐！” 苏青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隐隐压了口气，回头：“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么。”舒苒慢慢踱到苏青禾面前，围着她绕了一圈，“啧啧，最近看你轻减了不少啊，原来当个弃妇还真有减肥的功效！” “你说什么？谁是弃妇！” “怎么，还不承认？”舒苒哼笑，“周围都传开了，说魏知南要跟你离婚，你死缠烂打就是不愿意办手续。不过想想我也能理解你，这么多年的豪门梦，当年榜上魏启辰，就差一步就能成为魏太太了，结果对方命短，被车撞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嫁给了魏知南，多少人羡慕你呢，换我我也要死撑着不离。” 苏青禾脸色刷白，双手握拳，告诫自己要冷静。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什么事的话借过一下！”她绕开舒苒要走，但舒苒偏不让。 “急什么，被我说到痛处了就要走？还是你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你……”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魏知南早就对你没感觉了，要不是因为你替他生了个女儿，他根本不可能娶你，你跟他的婚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他只是想给兮兮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至于你，就你当年瞒着他跟魏启承那些破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更何况对方还是魏知南！” 所谓最痛的伤都来自于最亲的人，别人或许看不懂，但舒苒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此时在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她直视苏青禾的眼睛，眼中有怒气，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绝望。 “姐，枉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想不穿呢！他不会再喜欢你的，甚至可能都不会碰你，就算他看在兮兮的份上能够原谅你给他戴的绿帽子，但这些年他什么女人都见过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香吗，就像林跃那种，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睡完还不用负责任，凭什么还要你一个三十多的女人？” 男女之间无非就那点事，到这年纪应该都想明白了，什么海誓山盟，至此不渝，都是骗小孩的把戏。 舒苒苦走到苏青禾身边，与她肩并肩，换了个更低的声音说：“换做我，拿了自己该得的那部分，分分钟就把字签了，这样至少给自己留份体面，总好过最后被说成弃妇强。” 苏青禾从小要强，处处要优秀，事事争第一，正如舒苒所言，她这么聪明一人，岂会不懂里面的道理。 无非一个“不甘”。 但“弃妇”两个字实在太重了，压得她一时喘不过气。 299 想明白了 苏青禾在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回忆过去种种。 除了意外怀孕生下兮兮，她这几十年过得都很顺利。 虽然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但经济条件尚可，父母也是竭尽所有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她自己也争气，从小成绩优异，才貌出众，即便是随随便便学的兴趣班，她也总能在同学中脱颖而出，成为里面的佼佼者。 因为各方面都很出众，所以在学校受老师和同学爱戴，在家受父母偏爱，后来长大一些，又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后永远不乏追求者，再到出国读书，创立青禾服饰，这一路走来确实也吃了不少苦，但并没有遭过什么大的挫折。 苏青禾就是家长眼中“别人的孩子”，人群中永远最闪耀的那颗心，用以前舒苒形容她的词，天之娇女啊，天之娇女怎么可以沦为弃妇？又怎么面对男人的忽视和不在意。 是因为她老了吗？苏青禾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光滑白皙，饱满紧致。 是因为她身材走形了吗？苏青禾又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明明还是纤瘦匀称的啊。 她花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在保养与提升上，自然要比同龄人看着优越很多。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她落得别人口中“弃妇”的下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青禾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打开通讯录的时候都有些抖，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把号码拨了出去。 魏知南因为林跃没时间回来而不爽了一天，晚上的饭局被他临时推掉了，留在办公室加班。 桌上的手机震动，他瞄了眼，苏青禾的来电，他压根没心情接，但那边不放弃，打到第三次的时候魏知南才接通。 “喂…” “能见一面吗？” “没时间！” “是关于离婚的事。” 魏知南顿了下，“时间，地点！” “就现在吧，我在荔园等你。” 电话挂断，魏知南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拿了车钥匙出去。 荔园是老爷子当年为魏启承置办的产业，说是将来给他当婚房，所以离东拓并不算很远。 晚上路况不错，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魏知南刚抬起手准备开门，门就自己开了，苏青禾一身盛装站在里面。 “进来吧！” 两人进屋，苏青禾往沙发上一坐，“离婚协议我签完了，桌上，自己看！” 桌上摆了半杯红酒和已经喝掉一半红酒瓶，离婚协议书就压在瓶子底下，魏知南拿起来翻了翻，最后落款果然签了苏青禾的大名。 他怔了怔，之前还僵着一直不肯签。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又愿意签了？” “为什么？” “因为想通了，既然你对我已经没什么感情，我又何必再纠缠，不如好聚好散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 “你必须永远是兮兮的父亲！” “关于这点我想我之前就已经跟你承诺过，我会把兮兮当成我的亲身女儿。”他很少跟人承诺什么东西，但之前确实跟她承诺过兮兮的事。 苏青禾苦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你愿意认下兮兮，是因为你哥？” 魏知南没说话，苏青禾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将酒瓶拿过来往另一个空杯子里倒了点红酒。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她将半杯红酒递到魏知南面前，“陪我喝最后一杯吧，好聚好散!” 魏知南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青禾，接过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苏青禾笑了笑，也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掉。 夜色撩人，岁月悠长，她晃了晃空杯子，“能不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对那个小演员，有几分真？” 魏知南将酒杯搁桌上，拿起离婚协议书转身。 苏青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几分恍惚，感觉像是一场梦…… …… 因为赶进度，晚上林跃还补了几场夜戏，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点，再卸妆换衣服，回到房间已经两点多。 她累得跟条死鱼一样，栽到被子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了四个小时，早晨六点起来化妆，八点赶到片场继续，中间休息的时间几乎一沾椅子就能睡着。 “三叔，晚上七点，1岚，不见不散！” 怕魏知南爽约，韩少凌中午还特意发了条微信过来提醒。 魏知南回复：“你请了哪些人？” “就之前你觉得还能玩一起的那几个人。” 韩少凌的圈子其实跟魏知南没有太大的交际，但偶尔他也会去赴一下韩少凌组的局，一来二往就都认识了。 他转而点开林跃的头像，想再试一试，可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有把信息发出去，退出聊天界面，刷了刷朋友圈，很快就跳出来一张图片。 “今天的第三杯了，真的要命！”配图是三杯空掉的冰美式塑料杯，看背景应该是在片场。 魏知南将手机黑屏，扔到桌上，后背靠到椅子重重地往外喘了一口气。 魏知南在公司呆到六点半，期间韩少凌已经打了两通电话过来确认。 他实在推不掉，只能过去。 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路上很堵，到那边已经快七点半。 “三叔，这边！” 魏知南刚下车就看到韩少凌站在门口招手，他关上车门走过去。 “谢天谢地，以为您要不来了呢！” “我要不来你还能把我怎样？” “不能怎样，但我相信您一言九鼎，肯定不会放我鸽子！” 说实话魏知南是完全不想来的，但这几天韩少凌缠他缠得太紧，他只能抽时间来一趟。 魏知南跟着韩少凌进去，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外空空荡荡，随后韩少凌带他绕过电梯往里走。 “不进包厢，今儿咱在大厅。” 1岚的大厅类似于酒吧，设有吧台，卡座，配备专业的舞台和设备，平时会有一些特色表演，当然，定期也有乐队驻场。 魏知南进去，很大的一个空间，灯光敞亮，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蹙眉，问韩少凌：“搞什么鬼？” 韩少凌把人带到靠舞台那边的卡座，座位上已经提前安排了酒水和吃食。 “为您专门包了场，感动不感动？” 魏知南看了眼四周，偌大的空间，连个服务员都没有。 “我看你脑子有问题！”他拿起西装就要走。 韩少凌赶紧把人拖住，“1岚最近来了个妙人，据说能歌善舞，长得漂亮又性感，今晚我让她来为您服务！”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韩少凌圈他胳膊上的手，“松开！” “别啊，您来都来了，多少看一眼再走！” “我让你松开，听不懂？” 魏知南甩开韩少凌的手离开，韩少凌急得赶紧拍了两下手，厅内灯光瞬间熄灭，在黑暗中静默了两秒，只听到“啪”的一声，几束灯光照在舞台上，之后音乐声响起…… 300 为他跳舞 舞台上的灯光再度暗下去，但只持续了几秒钟，渐渐消亮，魏知南看到舞台上躺了一个人。 音乐声起伏，躺在地上的人随着节奏也跟着一起起伏。 是首爵士乐曲，性感暗昧，尽管由于灯光的作用，魏知南看不清台上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但整个身体轮廓被灯光照得清清楚楚，长腿，细腰，翘臀……每一寸曲线在灯光的作用下显得尤为清晰，加上舞姿和音乐的配合，撩人得很。 韩少凌观察魏知南的表情，后者紧抿着唇，眸色深谙。 “怎么样，是不是很带劲？” 魏知南不吱声。 “我跟您说，真的很绝，而且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看她跳这种舞的，您不看都是损失！”韩少凌哄着魏知南，把人又拖到沙发上坐下。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节奏快了起来，她的动作也随着节奏变得更加撩人。 灯光稍稍亮了一些，可以依稀看到一点模样，长卷发，上面一件黑色抹月凶紧身上衣，下面是同色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灯光照得雪白，穿着高跟鞋，腿部线条又细又长，背对着观众席做舞蹈动作的时候，腰臀比堪称完美，但五官看不清，因为脸上蒙了半片薄纱，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半遮半掩，若隐若现，才会更加撩人。 韩少凌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魏知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才回神，把目光从舞台上收回来。 红酒早已醒在旁边，他给魏知南倒了半杯酒。 一曲结束，舞台上的人摇曳着身姿走下来，长腿一跨，直接坐到魏知南腿上。 “老板，我跳完了，能不能讨个赏？” 走近了魏知南才看到她头上还戴了个道具，类似于猫耳朵一样的东西，黑色皮革紧身短上衣，皮短裤，一曲跳完，耗费了很多力气，以至于气息不稳，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断。 魏知南扯过自己的西装将人裹住，转身看了眼旁边的韩少凌，韩少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腿上的女人。 魏知南咳了一声，韩少凌还没反应。 “韩少凌！” “诶，在，在这！”韩少凌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挪开，“那什么，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聊着。” 他扭头就走，几步就跑出了大厅。 厅内只剩他们俩，魏知南的手虚虚揽着她的腰，“不是说忙吗？” “是挺忙，但你不是今天过生日嘛！” “所以是为了我特意回来的？” “嗯。”林跃将脸上的纱巾摘掉，双手圈住魏知南的脖子，“感动吗，特意赶回来为你庆生！” 魏知南没回答，直接口勿了上去。 空荡荡的大厅，音乐还在循环，舞台上的灯光依旧亮着，反倒显得观众席一片昏暗。 魏知南渐渐有些不能自控。 “你……别，这边到处都有摄像头的！”林跃将人推开，从他腿上下来，“等我一下。”她一溜烟又跑没了影。 魏知南的怀抱虚空，软香不在，他用手蹭了蹭额头，无奈笑了笑。 隔了几分钟，林跃回来了，手里捧了只小蛋糕，蛋糕上插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她边唱边走过来，将蛋糕摆到魏知南面前，“许个愿吧，魏先生。” 魏知南难得听话，还真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吹蜡烛！” 他稍俯身，将蜡烛吹灭。 “可以了吗？” “可以了，真乖！”林跃像个孩子似地拍着手。 魏知南看她一眼，不算亮的灯光中她的眼睛依旧闪亮璀璨，像是缀着星光。 “有没有礼物？” “有，当然有，你等下啊！” 她又跑没影了，隔了几分钟之后回来，手里拿着她的小链条包。 她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红绳编的手环。 “那，给你！” 魏知南接过手环看了眼，上面挂了个银色骨头形状的小挂坠。 “骨头？” “啊？？？”林跃一把又把手环抢了过去，“抱歉，拿错了！” “……” 她又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来另外一个手环，依旧是红色的，但上面换了个金色的吊坠。 魏知南：“闪电？” 林跃：“你眼瞎啊，这明明是宝剑！” 魏知南蹙眉：“有什么含义？” “当然有！宝剑出鞘，所向披靡！”她长手一挥，做了个气薄云天的动作。 魏知南被她的样子逗乐，拿起手环又看了眼……嗯，明明看着是闪电但她偏要说是剑的小挂坠，又问：“金的？” “不是！” “淘宝九块九买的？” “嘿嘿，我问我们组的道具老师要的！” “道具？” “就…那啥什么门派里有个暗器，我从暗器上抠了一个下来。” 魏知南一口老血都要顶到脑门心了，林跃自知小气了一点，双手搂着魏知南的脖子晃了晃，“唉哟时间有限，我在剧组又没办法出去给你买礼物，只能出此下策，但那红绳是我亲手编的，所谓礼轻情意重，您得看到我满满的心意！” 魏知南又看了眼桌上另外一根手环，比他手里这根要粗一些，长很多，上面的银色小骨头挂坠也明显精致不少。 “那根是给狗编的？” 林跃笑着不回答。 魏知南眉梢挑了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这根是用剩下的边角料编的吧。” 林跃干干笑了两声。 魏知南气得直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嘛，下不为例，看在我连夜赶回来为你过生日，又唱又跳的，你看我，到现在身上还都是汗……” “有汗吗？” “当然有了，你以为跳那舞不用花力气的啊？”林跃用手扇了扇，或许是真的跳热了，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亮亮。 魏知南一把将人又揽到腿上，“我看看!”他不顾林跃挣扎，手伸进西装，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林跃吃疼，“你干嘛！” “现在都学会骗我了？” “这不叫骗你，这叫给你惊喜！” “韩少凌给你打的电话？” “对啊，他问我有没有时间过来，说今晚给你补过生日。”林跃搂着魏知南的脖子，皱眉，“你这人也挺那奇怪的，早说你今天过生日嘛，偏什么都不讲，要不是韩少凌约我我都不知道这事!” “之前问过你的，你说你很忙！” “但你没说要过生日啊！” “所以你回来是因为我生日？” “不然呢？” “不是因为想……”魏知南停顿了一下，“不是因为想回来？” “我倒是想回来呢，但整个剧组都在赶进度，我昨晚夜戏拍到一点才收工，今天下午三点才往回赶的，明天一早又要过去。”林跃为了回来见他一面，马不停蹄。 魏知南不知应该感动还是应该生气，他苦笑一声，把人从身上拉起来，“我以为你是想见我。” “啊？” “没什么，走吧，换个地方！” 301 我离婚了 魏知南带林跃离开了1岚，他自己开的车，林跃裹着他的西装坐在副驾驶。 一路回去他都没怎么讲话，神情看上去冷冰冰的，蔫拉吧唧。 林跃知道他喜怒无常，也懒得多问。 魏知南把人带去了翠湖，打开门，灯还没来得及开就直接把林跃抵到了墙上，林跃身上披的西装落了地。 一点点听到动静从里舞跑出来，踩着西装围着两人转。 魏知南朝它踢了一脚，“回屋去，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小东西居然跟听懂似的，摇头摆尾地跑了。 林跃刚凉掉的汗又起来了。 “这什么破衣服，这么紧！” 她身上的皮衣皮裤好似全部勒在他身上，勒得他都差点喘不上气。 十月的夜，皓月当空，微风不燥。 魏知南将林跃抱上窗台，问：“为什么回来？” “给你…过生日！” “再问一遍，为什么回来？” “都说了，给你……给你过生日……” 魏知南将人举过头顶，一步步挪向卧室。 门关上了，一点点把魏知南的西装从玄关那叼到卧室门外，趴在门口乖乖等着两人出来。 不时有动静传出来，时高时低，一点点认得出是林跃的声音，急得在门口汪汪汪叫着团团转。 过了大概大半个钟头，声音减熄，一点点举着前肢开始扒门，扒了十来分钟，门开了，魏知南站在门内，“能不能消停点？” 一点点摇着尾巴要进去，魏知南不允许，他听话，乖乖坐在门口便不再动。 魏知南绕过它去了厨房，门留了一条缝，小东西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眼，林跃躺在那一动不动。 “去，回你窝里呆着！” 魏知南拿着杯子过来，又朝一点点踢了一脚，小东西跑开了，他这才进屋，将门重新关上。 “起来，喝水！” 林跃死鱼一样趴那不动。魏知南坐过去，将人拉到身上，林跃靠着他的肩膀拿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下去，这才缓过一点劲。 “这么累？”他拉过被子将人裹上。 林跃闭了眼睛，“我觉得我就不该回来。” “别说得你刚才使了多大劲。” “你……”林跃抬头瞪他一眼，“我不是这意思！”她从他怀里出来，自己挪到旁边坐着。 魏知南笑了笑，“那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好像每次要见我都是为了这种事。” 魏知南停住，一时没说话。 林跃留意他的神情，与刚才情动时不同，此时的魏知南已经又恢复成平日冷冷清清的模样。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林跃又问。 “说中什么？” “就你……其实只是喜欢跟我做那种事？” “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让我觉得…你跟我除了这些没有别的可以干。” 魏知南拿过烟盒，抽了一根拿在手里，但并没有点上。 他侧头看了眼林跃，她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脸上的妆还没卸，折腾一趟已经糊掉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先去洗澡。” “干嘛？” “乖，我等你！” 林跃不情不愿地去洗了个澡，套了魏知南的t恤出来。 他依在床靠上抽烟，见林跃从浴室出来，便将烟头掐了。 “过来！” “不要！” 林跃不去床上了，曲着腿抱膝坐到靠窗那边的一张沙发椅上。 魏知南皱了下眉，“怎么了？” “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所以才要问你！” 魏知南思考了一下，“没有！” “真没有？” 魏知南苦笑，“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林跃咬了咬牙，“没什么，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她起身下地，光着脚往外走。 “去哪？” “去看看一点点！” “……” 很快外面传来人狗对话的声音。 “在这习不习惯？” “呜，昂……” “某些人有没有虐待你？” “昂昂昂……” “我看你胖了好多，看来在这过得还行，对了，我给你做了个东西，我去那给你！” “……” “……” 魏知南出去的时候林跃已经陪狗坐到地上，她一只手抱膝，一只手顺着一点点的毛。 那只红绳编的项圈已经套在狗的脖子上。 “专门给你做的，喜不喜欢？不过我没想到你胖了这么多，好像戴得有点紧，不过没关系，我晚点再给你重新编条新的……” 一点点摇头晃脑的，使劲用头去蹭林跃的小腿肚子。 魏知南抱着手靠在门口，看着一人一狗在那互动。 客厅那边的主灯没有开，靠沙发旁边的地灯照亮一块区域，两人刚好就蹲坐在那片灯光下。 “我跟苏青禾离婚了。” 林跃摸一点点的动作突然停在那里，心口抽搐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 “昨天拿到了协议书，今天上午去民政局换了证。” 林跃低头，默默地往下压了一口气。 魏知南往客厅那边走，林跃凭借脚步声已经能够分辨人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她继续摸着一点点的脖子，“你不用告诉我，这事跟我又没关系。” 魏知南苦笑，他知道她有时候会耍点小性子，于是绕到林跃对面，也蹲了下去。 “没关系吗？” “对啊，你跟谁离婚也好，结婚也好，没必要告诉我！” “抬头！” “干嘛？” “抬头，好好说话！” 林跃偏不，反而把头闷得更低，魏知南伸手强行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整张脸对着灯光，一脸湿哒哒的泪。 “啧啧，哭成这样，还说跟你没关系？” “对，就是没关系，反正当初你结婚也没告诉我，离婚自然也不用告诉我！再说我是你谁啊，你又什么时候把我放在心上！” 林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总之很委屈就对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魏知南用指腹帮她擦，结果越擦越多。 他只能去抽了纸巾过来，“行了，明天还要拍戏，眼睛哭肿了可别说是我的问题！” 这招倒是管用，林跃立马就接了纸巾把眼睛擦了擦，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魏知南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想问我的是不是这事？” 林跃别了下头，“谁要问，稀罕！” “能不能不嘴硬！” 她气鼓鼓的，干脆不说话了。 魏知南又叹口气，“其实带你去川西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处理这件事，原则上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但我觉得没有必要。” 林跃抬头，哭得一抽一抽的，问：“那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又愿意跟我讲了？” 魏知南：“现在不同，现在我已经把所有流程和手续都走完了，我并不是要告诉你离婚这件事，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之前为此而受的委屈，到今天为止，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302 我想见你 林跃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怔怔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半晌之后她才回过神。 “你混蛋！”刚忍下去的眼泪又瞬间决了堤。 这段时间她为此背的骂名，受的委屈，所有一切翻江倒海似地卷着浪朝她扑过来。 有些不可言说的伤，原来他心里都明白。 魏知南也不劝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等着林跃一个人哭完，他不擅长哄人，也觉得这时候让她一个人消化掉更合适。 林跃坐那哭了几分钟，慢慢消停了。 魏知南去拿了冰袋过来，“敷一下，明天还要上镜。” 林跃还在抽泣，听他这么说，完全止住了，还不忘瞪他一眼，拿过冰袋躺到沙发上。 两人谁都不说话了，屋里安静得可怕。 隔了大概几分钟，林跃的情绪逐渐稳定，开口：“不是说五年的么，怎么现在就离了？” “什么五年？” “你跟苏青禾，要在一起呆五年！”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林跃把冰袋从眼睛上挪开，“不是吗？” “不是！” “可是之前…” “我再说一遍，我跟苏青禾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你不用想得太复杂，现在离婚也只是因为交易结束，仅此而已。” 林跃愣那半天，“噢”了一声，后面便不再说话了。 魏知南叹口气，过去坐到林跃边上，摸了摸她依旧红肿的眼睛，“哭完了？” 林跃不吱声。 魏知南：“你确定你这样明天还能拍戏？” 林跃拿过冰袋继续敷上，“都怪你，每次都惹我哭。” “是，都怪我，你泪点低也要怪我！”魏知南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跟水做的一样，稍微一碰就哭成泪人。“明天早晨什么时候走？” “六点！” “所以今晚住我这？” “不行，我要回去的！” “现在太晚了，明天早晨我让司机直接送你去阜城。” “不要，我住回去！” 她不能没名没份地留宿在这，何况他跟苏青禾才刚离婚。 林跃执意要走，魏知南也拿她没办法，换了衣服送她回玉兰城。 车子开到楼下，林跃要下车，又被他拉住。 “等等！” “还有事？” “你……今晚回来，只是想给我过个生日？” 林跃无语，“魏先生，这个问题您都问了我一晚上了，当然是因为你生日了，不然我何苦这么赶回来一趟！”魏知南挥挥手，“走吧，晚安！” “……” 林跃一路坐电梯上去，觉得今晚的魏知南实在怪异，明明上一秒还是如沐春光，下一秒就凄风苦雨，善变得让她完全摸不到规律。 什么嘛，矫情的男人！ 她没把这事放心上，进家门第一个冲出来迎接她的就是如意，紧急着招财也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来，两只小肥猫围着她一边叫一边转。 “嘘，别叫啦，吵死人了！” 半夜三更，林跃怕扰民。 美珍阿姨听到动静也从屋里披着衣服出来，睡意零星的，见到林跃还有些惊讶，“不是说还得过阵子才回来？” “临时有点事，明天一早就走了。” 林跃蹲门口撸着猫，两个小家伙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使劲拿脑袋在林跃身上蹭，蹭了她一腿的毛不说，嘴里还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估计是想你了，前几天你给我打视频电话，听到你的声音就使劲往我身上跳。” “真的啊？” “当然，猫狗也有灵性的。” “会不会也得什么抑郁症？” “那倒不会，它们还是很能吃的，特别是如意，最近饭量很大。” 林跃将如意抱了起来，沉甸甸的一大只，“是长胖了好多，我感觉都要抱不动了。” “是吧，前几天带他们去宠物店洗澡，称了一下，如意都有九斤了。” 林跃还记得当初在地下车库找到它的时候，浑身是伤，小小一只，瘦弱得跟小雀儿似的，谁能想到现在能够长成这么大一只肥猫。 “所以都胖成这样了，还说什么想我，我估计是想我回来给她买小鱼干吧！” “不至于，想还是想的，但它不会说啊，又不能把想你挂嘴上。” “等等，你刚说什么？” “啊？我说……我说它又不能把想你挂嘴上！” “不是，上面一句。” “上面一句？”美珍阿姨想了想，“它也不会说，没嘴，所以…”美珍阿姨的话还没说完，林跃放下猫一溜烟就跑进了卧室。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魏知南的号码。 “喂！” 魏知南那边愣了下，“怎么了？” 林跃：“你还没到家吧？” 魏知南：“嗯。” 林跃：“问你个问题，你得说实话？” 魏知南：“什么？” 林跃：“你一整晚都盯着我问，为什么我要回来，我说因为你生日，其实你是希望我说因为想见你所以才回来，对不对？” 魏知南：“……” 林跃：“对不对，回答我！” 魏知南：“对！” 林跃：“所以你是智障吗？因为你生日所以我才回来，跟想见你才回来，有分别吗？” 魏知南：“有分别！” 林跃：“哪里有分别？” 魏知南：“一种是因为外部客观原因，另一种是因为主观原因。” 林跃：“所以呢？” 魏知南：“所以那句‘我想见你’，对我很重要！” 林跃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魏知南，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白痴！” 魏知南：“……” 林跃：“而且你也不问问自己，这么久了，你对我说过一句……哪怕是稍微肉麻一点的情话吗？” 魏知南：“没有说过吗？” 林跃：“没有，就连‘我想见你’这样的话，你也没有跟我说过！” 魏知南：“我想你！” 林跃：“……什么？” 魏知南：“我想你，我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工作的时候想，开会的时候也会想，甚至我都考虑过是不是要停掉你的工作，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只要我一抬头，你就能在我边上，我随时都能看到你，抱到你，亲到你……” 林跃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到了半空中，云里雾里，晕头转向，老半天才开口：“魏知南，你是不是疯了？” 那边轻笑一声，“可能吧。” 林跃：“你……” 魏知南：“睡了吗？” 林跃：“还没。” 魏知南：“下来一趟！” 林跃：“什么？” 魏知南：“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303 我没你想的那么菜鸡 林跃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扔下手机就往外跑。 美珍阿姨端了杯牛奶过来，只见一个身影从面前“嗖”地跑了过去。 “诶，这么晚你还去哪儿啊？” “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吧，晚安！” 电梯直达地下二层，出门就见魏知南的车还停在那，他站在车边，身形颀长，听到电梯那边的动静他便转过身，深夜无人的停车场，四下无人，灯光昏暗。 两人隔着大概六七米。 “你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没走！” “为什么没走？” 魏知南伸手看了眼腕表，“距离六点还有三个多小时，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赏脸陪我吃顿早饭。” 林跃又气又感动。 “你是不是白痴啊，我要是不打你电话你就一直在楼下等？” 魏知南没回答，很多问题他总是不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所以总是需要冷静下来自己再好好想想。 林跃张开双臂，“过来，抱抱我。” 魏知南走过去，将她揽到怀里，林跃将头靠在他胸口，气息起伏不断。 “怎么这么喘？” “我跑下来的。” “为什么要跑？” “我想早点见到你…” 魏知南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手掌习惯性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她头发可以勉强盖住肩颈了。 “你的假发套还落在我那。” “不要了。”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今晚在1岚跳的舞，以后别跳了。” 林跃一下把头从他怀里钻出来，“为什么，跳得不好吗？” 跳得很好，但有些动作少儿不宜。” 林跃仔细看着他，“你认真的？” “你觉得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 “不是吧，那是jazz，爵士懂不懂，整个舞曲的风格就是那样的。” “所以以后不许跳了，起码不能在公众场合跳。” 林跃简直无语，“魏知南，有没有人说过你占有欲很强？” “没有，你是第一个！” “那现在你想怎样？” 魏知南用手掌捧住林跃的脸，仔细看了看，她眼睛里有红血丝，黑眼圈有有点重。 “你上楼睡觉吧，明天早晨我再过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 “送你去阜城。” 第二天一大早魏知南就来玉兰城接了林跃，老陈开的车，路上给她带了早餐。 从邺城到阜城大概也就两个小时车程，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讲话，从高速下来之后才聊了几句关于余达在邺城开餐厅的事。 为了避嫌，魏知南的车没有开去片场，林跃在酒店化妆，再坐自己的房车去片场，一上午连续拍了好几场，中午收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林跃没胃口吃午饭，只想补个觉，刚进房车，小妮急吼吼地跑上来。 “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怎么了？” “苏青禾跟魏总离婚了。” 林跃微怔，“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这次不是小道消息，是她自己在微博官宣了，还po了离婚证。” 林跃愣了几秒钟，拿过手机打开微博，置顶的就是她的离婚宣言—— “这一世，夫妻缘尽至此。我还好，你也保重！” 下面配图是她跟魏知南的离婚证。 林跃盯着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随后打开自己的私信，果然，私信已经爆了，全是骂她的留言和句子。 就这一会儿功夫，手机震动，王兰的电话。林跃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喂，兰姐。” “你昨晚跟魏总在一起？” 林跃闭上眼睛，狠狠往下压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躲都躲不过去。短短半个小时，网上全是林跃昨晚现身翠湖的照片，他从魏知南车里下来，两人举止亲密地上楼，数小时之后再一起离开，随后很快又有人扒出两人同游川西的照片，且写明了同游的时间和地点，再联想到苏青禾官宣离婚的事，舆论自然会把离婚责任都怪到林跃头上。 婚内出轨，第三者插足……林跃的私信都爆了，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微博下又是一轮新的骂战。 小妮看她脸色不对，安慰她：“姐，你别把这些键盘侠说的话放心上，他们知道个屁啊，成天就只会隔着屏幕引战，而且他们根本不清楚你跟……” “小妮…”林跃打断小助理的话，“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小妮讪讪退出了房车。 林跃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手机还在震个不停，魏知南的电话，崔莉的电话，还有各路媒体的电话……她知道自己所在的处境，风口浪尖，漩涡的中心，即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但是林跃居然还睡着了。 或许是太累，最近缺觉缺得厉害，也或许是当压力重到一定程度，她反而不愿意去多想。 用余兰心以前骂她的话说，心大，脸皮厚，没羞没臊的，换个角度想就是抗压能力强。 当然，还有一种原因是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现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且都是事实，她能做的也唯有“顺其自然”。 两点左右导演那边喊开工，小妮过来喊她。 “姐，你要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如下午跟导游请个假吧？” “不用，没那么严重！” 她回到片场，将披在身上的毛衣脱了扔给小妮，镜头一开，导演喊了声“开始”，她瞬间就进入到剧情的状态中。 下午几场都是棚内戏，差不多拍到六点就结束了。 林跃收工，小妮拿着她的手机和外套过来，“姐，魏总来了。” 林跃愣了下，“开什么玩笑！” “真的，你后面，三点钟方向！” 林跃回头，一眼便看到了披着斜阳余晖的那道身影，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林跃不由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拍戏呢。” 片场有很多人应该认识魏知南，已经有不少目光投过来。 “换个地方说。” “噢。” 林跃带魏知南去了自己的房车。 “网上的新闻看到了？” “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 林跃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不生气？” “照片是真的，部分内容也是真的，再说出道以来这种事已经发生无数次了，我如果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还当什么艺人！” “放弃隐私，无惧非议，坦然面对各种造谣和绯闻”，这是入行之后崔莉教给她的第一个道理。 林跃耸耸肩，“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菜鸡！” 304 铜墙铁壁 魏知南冷静了一下。 确实是他冲动了，为了这事推掉了应酬和会议，驱车两小时从邺城赶过来。 一天之内，他已经来了两趟阜城了。 “抱歉，我可能……”他用手指蹭着额头。 林跃笑他：“你可能什么？是不是以为我现在肯定伤心痛苦，哭到要晕过去了？” 魏知南：“这倒没有，你的眼泪认人的，只会当着我的面掉！” 林跃：“……” 算是被他看穿了，林跃哭了那么多次，但基本都只当着魏知南的面哭，一个人的时候她反而不会掉眼泪。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她脾气好，性格脆弱好拿捏，其实只是表象，骨子里她很要强。 这或许也是受余兰心的影响，从小受她“鞭策”，任由打骂不出声，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不说，抗压力和自愈力也很强。 魏知南见林跃确实没事，多少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时间，尚早。 “收工了吗？” “差不多了。” “一起吃晚饭？” 林跃顿了下，“等我卸个妆。” 造型师进来帮她卸妆，魏知南抱着手靠在旁边看。 那天林跃拍的是一场受重伤的戏码，脸上画了战损妆，发丝凌乱，嘴角沾了血迹，因为腰腹中了一剑，雪白的裙上染了一大片红，脸色也是苍白无力，奄奄一息。 或许是化妆师的水平太高了，受伤的样子弄得特别逼真，魏知南刚在片场见到林跃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发怵。 卸妆卸了将近一个小时，弄完之后魏知南带林跃准备离开，又被导演拖着客套了十来分钟。 圈内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加上又挂了一整天热搜，无论背地里怎么议论甚至谩骂，但当着两人的面全都当没事人一样。 导演更是逮着机会在魏知南面前夸林跃，说她悟性高，演戏有灵性，虽然不是科班出生，但肯苦肯钻研，将来必有很大的发展。 去余达饭馆的路上，林跃整个人都飘飘的。 “我跟你说，我有预感，这部剧会爆。” 魏知南笑：“你哪来的预感？” “真的，我感觉我演得特别顺，而且剧本和班底都不错，有大爆剧的潜质。” “这部你是女一？” “对啊，我第一部上星女主，如果爆了对我加成很大，晚点再拿个什么电视奖，啧啧……不得了。”她满心畅想着，大有一种自己星途坦荡的意思。 魏知南忍不住笑出声。 林跃用手肘狠狠顶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还说没？你分明就是在取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爆不了？我跟你说，这剧真的很好看，到时候播了你可以看看。” “不看！” “干嘛不看？” “一没时间，二，我对这种毫无营养的肥皂剧没兴趣！” “什么叫毫无营养啊，难道就只有正剧值得一看？偶像剧虽然没那么多深层的内涵，但起码它能解压，能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林小姐这话说得对！”开着车很少说话的老陈突然插了一句，“我女儿也跟我这么说过，而且我女儿是您的粉丝，您之前演的几部剧她都有看，还说您演技特别好，一点不比那些拿奖的什么时候视后影后差！” “看吧！”林跃拍了下魏知南的肩，“明明有很多人喜欢我拍的剧，谁稀罕你这种老古董的观众。”说完看向前面开车的司机，双手抱着副驾的椅子，“陈师傅，你女儿多大了？” “刚上初一。” “啧啧，这么小的姑娘就有这么好的眼光了，陈师傅，回头我给她拿张签名。” “唉哟那她铁定要乐坏了，我先替她谢谢您。” “没事儿，都是自己人！” 林跃心满意足地靠回来，还不忘朝魏知南挑了下眉，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晚饭是在余达店里吃的，余达提前给他们留了个包厢，不过那天店里有点忙，过了九点他才得空。 进包厢的时候林跃跟魏知南都已经吃完了。 “怎么样？” “很好吃，特别是这个蒜泥白肉，我跟你说，我一个晚上不吃肉的人都吃了好几片！”林跃一向不吝啬对余达厨艺的夸赞。 余达绕过去坐她旁边，“我不是问你菜怎么样，我是问你心情怎么样？” “心情很好啊！” “没有受某些人影响？” “没有！”林跃很肯定地说。 余达嘘了声，将胳膊搭在她后面的椅背上，“我跟你说，完全没必要为了某些不值得的人伤神。” 魏知南见状咳了两声，但余达当没听见，甚至从进包厢到现在，他都没主动看魏知南一眼，就光围着林跃嘘寒问暖。 魏知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腿，“当我是死的？” 余达：“不是死的也跟死的没两样了，你说你，离个婚要搞出这么大动静，还有你那些公关团队都是吃屎的吗，关键时候一点劲都使不上。” 魏知南：“……” 林跃打圆场，“行了，不聊这事，聊聊你在邺城的新店吧，准备什么时候开业？”她试图转移话题。 余达：“不出意外，下个月吧。” 林跃：“到时候我带人去给你捧场。” 余达：“行，确定了日子我告诉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魏知南当成了空气。 一顿饭吃到挺晚，余达送两人到门口。 “我跟你说，没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要真觉得难受，来我这，哥给你炖汤！”离开前余达安慰林跃。 林跃感动得不行，忍不住上去抱了抱他。 之前两人全程热聊，魏知南尚且能忍，这会儿哪还能忍得下去。 他上前将余达拉开，“退后一点，保持距离！” 余达朝他翻了翻白眼，又看向林跃，做了个保持联系的手势。 一整个晚上林跃都表现出异常的亢奋，上车后还在念叨着余达在邺城开的新餐厅，说试营业的时候要带余兰心和林玫去尝尝。 魏知南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他跟王兰刚才的聊天记录。 “兰朵那边给我发了解约函，近期正在谈的几个品牌也打算换人了，金鸽奖那边将她从最佳女配候选人名单中除了名。” “她知道了？” “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但她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 “老陈，前面路口停一下。”魏知南突然开口。 林跃愣了下，问：“怎么了？” 魏知南：“有事跟你谈。” 305 她的处世哲理 老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车停稳，识趣地下车走了，车内只余后座两人。 林跃笑容慢慢褪尽，叹口气，“是不是违约金？” “可能不止违约金这么简单！”魏知南将王兰的聊天记录拿给她看。 林跃看完，身子软趴趴地往后靠。 魏知南将手机拿回来，开口：“违约金我会处理，品牌那边我让王兰再去想想办法，金鸽的组办方我认识，明天我……” “不用！”林跃打断他的话，“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在背后帮我使劲。” “这事我也有责任，所以做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没什么是情理之中！”林跃看着魏知南，再三确认，“你什么都不必做，真的，顺其自然！” “林跃……” “拜托！” 魏知南看她意志坚定，问：“什么原因？” 林跃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我跟你之间，无论初衷如何，但介入婚姻这点是事实，我这种身份，每一次跟你出现在公众场合都应该做好被曝光的心理准备，包括曝光之后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所有结果我都清楚，却还是一意孤行，那么我就应该为自己的言行和选择买单！” 伦理也好，法律也行，她作为第三者介入他跟苏青禾的婚姻，这点林跃永远都无法否认。 “至于飞鸽的女配提名，包括《骗局》票房大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了力？” 魏知南顿了下，“是，我承认我是帮你引荐了一下，但前提是你有这个资格和实力。” “少来了，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林跃嗤地笑了声，“就我一个非科班出生的小透明，演了几个网剧配角，第一次上大银幕就爆了，什么演技自然，眼神戏细腻，这种话骗骗外行人还行，但那是金鸽啊，国内最有含金量的奖项，如果真让我拿了最佳女配，站在领奖台上我都会心虚。” 林跃又不是小孩，哪些话是通稿，哪些话是恭维，她还分得清楚。 “但据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你这次拿最佳女配的希望很大。” “那是组办方和评委卖您的面子！” “你也不需要这么妄自菲薄。” “我这不叫妄自菲薄，我这叫头脑清醒！”林跃苦笑，“如果我这次真拿了奖，我甚至都能猜到通稿的标题，最有潜力的青年女演员，国内最年轻的金鸽影后！” “……” “真的，我不希望这样，我不希望别人一边当面奉承一边背地里骂我。” 自从《骗局》火了之后林跃的资源连升了好几级，本子、代言和综艺络绎不绝地递到她手里，她太清楚这些都要归功于魏知南。 “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现在所拥有的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想想，在认识你之前我还仅仅只是a类网剧里的小配角，演员表上我都不配有姓名，但短短两年时间，我已经有了票房破40亿的电影作品，有了女一上星剧，代言，广告和综艺也一直没断，甚至谈新合约的时候王兰已经开始要求一番，你以为我不清楚这其中谁在起作用？” 她出道至今，并不是说一帆风顺，期间也有“跑龙套”的蛰伏期，但相对于大部分同行来说，她已经幸运了太多，可这其中都是她自己的功劳吗？ “对，我承认我还算努力，也算能吃苦，但这个圈子比我努力比我舍得吃苦的人比比皆是，比我有实力的也不少，可是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林跃抬头，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块区域，“魏知南，我要感谢你这两年为我铺的路，现在走到这，后面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她说了很多，肺腑之言，也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魏知南听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回应，说实话他有些震撼，起码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 “我什么？” “你以前在福利院是不是也经常会有类似的想法，包括受你母亲打骂的时候？” “什么想法？” “自省，自纠，自愈！” 林跃试图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笑着点了下头，“可能吧，我好像真的比较容易去原谅和妥协，或者也不叫妥协，只是不会去强行跟当前的现状对抗，所以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日子有多难，甚至在被余兰心打骂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她有多过分，包括这次的事，我觉得我自己确实也有问题，所以我不会去生气。” 福利院的那段经历，换别人可能会觉得童年不幸，命运不公，但她却觉得在里面有人陪伴，有一日三餐和固定属于她的小床。 被余兰心从小打骂，换别人可能会觉得母爱缺失，生活艰辛，但她却能在每一次打骂中找到安慰自己的地方，比如余兰心前几天刚给我买了条新裙子，或者她下星期应该会带我去小镇的面馆吃饭。 “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不会是最幸福的那个，但我也坚信不会是最不幸的那个。既然很多东西我改变不了，不如坦然去面对，如果实在面对不了，那就想办法让自己绕过去，所以魏知南，你别为我担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也没你想的那么天真！” 魏知南之前觉得她毛毛躁躁，甚至有些蠢笨，但现在才发现她有她自己的一套处世哲理，有些听上去或许并不聪明，但二十多年，她从那一堆不幸的命运中走了出来，成为眼前这个自信、漂亮、善良且开朗的女孩，说明她一直有在好好努力。 “好，我答应你，不插手你的工作，但网上那些黑稿和评论……” “那些你也别动！我不管这次是不是苏青禾的手段，但只要我还跟你还在一起，这一仗就免不了，既然免不了，我当什么逃兵，不如好好应战！” 林跃开了车窗，让风吹进来。 “魏知南，我将来是要当影后的人，我年轻，漂亮，性感，我会唱歌跳舞拍戏，我还会弹钢琴，我怕屌啊！” 魏知南气笑，把人拉回来。 “别说脏话！” “好，我不说，但我真的不怕！” “知道了，你不怕，算我怕你……” “你怕我啊？你怕我什么？” “怕你…”魏知南看着林跃，不算亮的光线下，她眼眸中却似含了星，他没忍住，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空荡无人的街道，落叶打着转从树梢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车顶。 我怕你受世间不公，将所有的伤都藏在自己心里。 我也怕你被命运偏爱，如太阳般夺目璀璨，最终却要离我而去…… 306 反击 魏知南回邺城的路上跟王兰通了电话。 “她状态还可以，并没有把事情看得太重，但网上那些东西还是要尽快处理！” 王兰应了声，“问题是你前妻，如果还需要顾及你跟她……” “不用！”魏知南直接回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及！另外我刚给你邮箱转了两份资料，你看一下，或许有用！” 当时王兰在忙，两人没有细聊，一直到魏知南的车进了小区，王兰才重新打了电话过来。 “你转的资料我看了，你这是打算下狠手啊？” “不至于！”魏知南下车，往电梯的方向走，“东西我给你了，节奏和分寸你来把握，但我不想把事情拖得太久，对林跃不利。” 这么说王兰就懂意思了，“行，我来办。” …… 林跃跟魏知南的暧昧照片在网上挂了一天，从凌晨开始慢慢撤除，后半夜的时候热度已经跌出了榜单。 林跃倒没有特别关心，送走魏知南之后她便窝在房间里背台词，期间小妮过来敲过一次门，大概是怕她压力太大或者情绪出问题，特意来安慰，结果看到她敷着面膜开着小音响趴在床上看剧本，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没有林跃的戏份，她饱饱的睡了个懒觉，睡到十点才起床，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收到了小妮的微信。 “姐，青禾出事了，快看新闻！” 林跃打开微博，青禾服饰已经冲到了热搜第一名。 “青禾秋冬系列涉嫌抄袭，其中两款大衣的设计来自日本某原创小众品牌，此前相传创意总监苏青禾女士曾亲自飞抵日本与该品牌的设计师洽谈，想要买下对方的设计创意，但因理念和价格分歧，最终洽谈失败，青禾将面临“剽窃设计”的相关诉讼……” “青禾副线品牌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为了获取高额利润，全线羊毛类产品均使用质检不过关的再生棉生产……” “青禾部分下装标签标注‘madeinitaly’，实则来自位于越南工厂代工，原产地与实际不符，按相关法律规定，青禾存在欺诈消费者行为。” 一夜之间网上全是关于青禾的负面新闻，且并非一些无关痛痒的事，相反，每一条拎出来都能让青禾脱掉一层皮。 此时青禾的秋冬发布会刚刚结束，几个副线品牌正在筹备采购商会议，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丑闻”，对青禾来说简直致命。 魏知南刚结束一场早会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门被推开，苏青禾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抱歉，苏小姐她……”秘书脸色难看。 魏知南看了苏青禾一眼，朝秘书比了个手势，秘书讪讪退出了办公室，苏青禾直接冲到魏知南面前。 “网上那些新闻，是不是你的授意？” “是！”他完全没有否认，其干脆利落的态度让苏青禾更加不知所措。 “所以你调查我？” “调查说不上，只是刚好掌握了一些资料！” “刚好？”苏青禾冷笑，“你当我傻吗？” 网上那些负面新闻，从主线到副线，从设计到品控，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涵盖的事，也就是说，他背地里一直有在关注青禾服饰。 “我之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的事业？” “我之前也并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魏知南插着裤兜笑了声，“从邺城到川西，你找了多少人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 “没有吗？”魏知南抬头与她直视，“苏青禾，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撒谎就显得未免太掉档次，有没有跟踪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没查清楚，不可能冤枉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曝光了你们偷情的照片，你就用青禾报复我？” “请你用词注意一点！”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们不是偷情？难道你们能够见光？还是你魏知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公私不分，要将那些男女之间的破事也扯到工作中来？” 魏知南蹙眉，嘶了一声，“你也知道这么做太难看？” “我……” “那你一边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说好聚好散，一边找记者曝光，苏青禾，红脸白脸都被你一个人唱了，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魏知南对着她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沉默，但这次却据理力争。 苏青禾能够看到他脸上清晰的愤怒，包括这次搞青禾，他没有提前给出任何提示，只是干干脆脆地将箭射了出来，甚至都没有给她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所以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大动干戈来对付我，对付青禾，魏知南，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兮兮，有没有想过你哥在天之灵！” “别在我面前提他们！”魏知南眸光瞬间转寒，“如果不是顾及兮兮，不是看在你为我哥留了一个女儿，你第一次作妖的时候我就会办你！” “作妖？” “还有，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争论上，而是应该尽快找个靠谱的团队帮你公关！”魏知南说完便拨了桌上的座机，“会议室准备好了吗，我现在过去！” 他将笔记本合上，拿了文件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 苏青禾脸色刷白地站在那，四周空旷。 “走之前记得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 林跃给魏知南发了几条微信，但那边一直没有回复，到中午的时候才接到他的电话。 “青禾的负面新闻，怎么回事？” 魏知南直接否认：“与我无关！” “你当我白痴吗，做得这么明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魏知南笑了声，“什么时候杀青？” “别试图转移话题？” “后天晚上有个饭局，一起？” “没空！” “我让老陈提前去接你！” “我都说了没空。” “我会让你有空的，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先挂了。” 魏知南直接掐了通话，林跃坐在片场的小折椅上，一口气堵在那，咽不下又发不出来。 小妮给她递了水杯，她接过来吸了一大口，腮帮子装得鼓鼓的。 “姐，青禾那事闹大了，据说好几个质检机构已经介入，一夜之间塌房，你说苏青禾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林跃把脸转过来朝她看了看，小妮醍醐灌顶，捂住嘴遁到了一边去。 307 风向转变 青禾服饰的事在网上持续发酵，工作室官博下全是各种负面留言。 网友又不是傻子，前脚林跃的负面新闻刚撤出热搜，后脚青禾就被撕到了头条，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怎样一出戏。 “这是现实版复仇？”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感觉这事不简单啊，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故事？” “刺激，感觉会喜提80集现代版宫斗剧！” “……” “……” 起初网上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议论这件事，但很快又有通稿出来，有人扒出苏青禾和魏知南的感情纠葛。十多年前有短暂交往，期间这么多年并无联系，两年前她突然高调回国，将青禾服饰从巴黎转向国内市场，开始涉足国内时尚圈，那时媒体对她的报道也只是青禾创始人兼创意总监，设置没什么人知道她跟魏知南早前有过交往，更不知道她在瑞士藏了个女儿，直到某次魏知南以及孩子在机场同行的照片照片，开始有媒体猜测两人的关系，但当时事情并没有发酵，很快就被公关掉了。 直到不久后苏青禾在微博单方面po出结婚照，宣布已与魏知南领证。 她高调官宣结婚，声势浩大，轰轰烈烈，之后也会定期在社交媒体晒出一些蛛丝马迹以证明她婚姻幸福，且受魏家重视，但魏知南这边并没给出任何回应，甚至婚姻期内都没有在任何公众场合提到过这位妻子，却频繁跟林跃传出绯闻。 很快有营销号捋出了一条时间线，从林跃与魏知南接触，怀孕，流产，到他与苏青禾的婚姻曝光，兮兮认祖归宗……一系列信息组合起来，最终网友似乎有了重大发现——林跃早就在苏青禾回国前就已经跟魏知南在一起，且育有身孕。 “她女儿回国的时候都十几岁了，也就是说当年她出国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怀孕，女儿出生后却一直被藏在瑞士抚养，直到前年才带回国，摆明了就是用孩子逼婚，顺便回来争家产！” “青禾这个品牌在国外发展也就麻麻，但跟魏知南结婚之后在国内的销售额简直突飞猛涨，当初她微博官宣结婚的文案写得那么诗情画意，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益！” “如果两人真像她说得那么相爱，十年时间怎么也没见他们在一起！” “突然领了个孩子回来，突然官宣成为魏太太，然后又突然po了离婚证，怎么都像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如果非要分先后顺序，林跃可能还要排在她前面，她才是那个第三者！据说结婚这么久魏知南一直跟她分居，除了那个孩子之外，估计两人就只存在一张证。” “她肯定是拿孩子当条件逼婚了，肯定是，这个绿茶精！” “设计造假，原产地造假，原材料造假，说不定那孩子也是造假！就这种千年老绿茶，自导自演一出好戏，希望全网都擦亮眼睛！” “反正我不相信小鱼儿这么单纯一人会去当第三者，却为了这个老绿茶被网曝了好多次，她简直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 “……” 风向由舆论决定，这种游戏对于王兰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不用半天时间网上的风口就变了，林跃从最初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倒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受害人。 当然，苏青禾也不会坐以待毙，她花高价找了几个公关团队处理，可对于时尚圈而言，设计和品控就是命。 魏知南不止掐了她的七寸，简直是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 团队试图公关了两天，慢慢把事情压了下去，但影响已经造成，几个代言艺人纷纷提出单方面解约，副线一直采用的是经销商代理模式，新闻出来后几个主要代理商都向品牌提出了质疑，退单量一度大涨。 相关机构也都介入了调查，苏青禾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 剧组杀青在即，林跃暂时不想去管苏青禾那档子破事，一心只想把戏拍完。 那天晚上本来有场夜戏要拍，林跃两天前就接到了通告，但中午的时候导演又通知说改期。 三点左右林跃就收工了，刚到酒店就见魏知南的车停在门口。 老陈见到林跃赶紧下车，“林小姐，魏先生让我过来接您！” 魏知南并不在车上，只有老陈一人。 “我还有事，去不了。” “这……您就别让我为难了，劳烦走一趟吧。” 林跃气得够呛，她直接拨了魏知南的电话，那边倒接得挺快。 “我都说了我没时间！” “你有什么事？” “我有夜戏？” “撒谎就不必了，我刚跟你们导演通了电话，你那边已经收工！” 林跃这才明白为什么提前订好的通告会突然临时更改，搞半天是有人从中作梗。 “魏知南，我暂时不想见你，近期你离我远点行吗？” 虽然她的热搜撤了，但青禾的事还没完，林跃不想再被媒体抓到什么把柄，所以想跟魏知南保持距离。何况剧组杀青之后很快就会进入宣传期，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负面新闻而影响整部戏。 “你让陈师傅走吧，我不会见你！” 林跃最终没回邺城，她在剧组又呆了一周，拍完了她所有的戏份。 这一周内她每天就是从酒店到片场，片场到酒店，两点一线，哪都没去。 期间青禾召开了两场媒体见面会，正式回应了“品控和抄袭”事件，并在官博发了道歉信。尽管损失有点惨烈，但总算把风波平息了下去。 一周后林跃正式杀青。 杀青当日有很多粉丝去片场应援，并给林跃送了礼物和花，林跃也不吝啬，跟他们拍照合影，并请粉丝和剧组人员喝了奶茶和甜品。 有粉丝把这段录成了视频，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她性格特别好，一点架子都没有，真的是我见过的最nice最好相处的艺人！” “真人巨好看，皮肤巨白，身材巨赞！” “我是陪我闺蜜去的，但发现她好像跟网传的不一样，真人很实在，也很搞笑，从此路转粉。” “……” “……” 王兰借粉丝和路人的嘴，作了波影响，自然又为林跃刷了波好感。 308 杀青回邺城 与粉丝和剧组的人拍了合影，吃了杀青蛋糕，林跃回酒店收拾东西。 时间尚早，她还能来得及当天赶回邺城。 大部分行李小妮已经提前帮她归整好了，林跃洗了个澡，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小妮和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她拎行李。 三人刚出酒店大厅就被团团围住了。 阜城代拍很多，林跃每天出妆的时候也总有代拍围着，但大部分都挺有“职业操守”，只是在她上车前拍几张照或者录点视频就算，但今天可能是知道她杀青了，加上之前跟魏知南的事在网上炒了几天，所以除了代拍之外还有很多记者和狗仔，好几十个人一下子冲了过来，将林跃几个团团围在其中。 “你跟东拓的魏知南是不是很早就已经认识了，你们之前是不是有过交往？” “魏知南跟苏青禾离婚，是不是跟你有关？” “…据说苏青禾的女儿是判给男方的，你是不是打算年纪轻轻就给人当后妈？” “请问你对‘资源咖’这个称谓怎么看？” “……” “……” 这些狗仔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林跃完全不想回答，闷着头只想杀出重围，可冲过来的人太多了，一个个举着相机录音笔跟打仗似的，她们三个女的，还拎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真的很难。 林跃脸上的墨镜被挤掉了，小妮叫叫嚷嚷地用身体挡在前面，被推搡着差点摔倒。 几个人被堵在里面，寸步难行。 小周的车子停在对面，见状便冲了过来。 “让让，麻烦让一让！” 他接了小妮手里的行李箱，挡在前面推搡着开路，但人太多了，他一人之力也改变不了局势。 就在林跃快要绝望之际，有人挤到了她身边，抓起她的手就往外挤。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但很快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声“魏知南”，忙乱之下她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魏知南揽住她的腰，将风衣罩过她头顶，完全兜住后往外走。 但他的出现无疑是往火堆里扔了个炮仗，“轰”一下就炸了。 快门声和叫声交织着，各路人马疯了一样往中间挤，林跃被魏知南裹在怀里，他风衣里面穿的是一件棉衬衣，面料柔软，鼻子蹭在上面，闻到熟悉的沉木香。 林跃就这么被他一路兜着塞到车里，车外人潮汹涌，一个个拿着手机相机贴着车窗，面目狰狞。 老陈也挤上车了，将车门关上，所有一切噪音、拥挤和人群都被隔绝在外面，车子终于发动了，缓慢挪动着挤出了人群，林跃往后看了眼，还有几个狗仔举着相机追着车子跟了一段，直到最终驶上马路才消停。 林跃嘘了一口气，将身子重重靠到椅子上。 “王兰没给你配保镖？”魏知南问。 林跃将帽子摘掉，“配了！” “人呢？” “我没让他们跟组，我不喜欢！” 她实在不适应到哪都有大汉跟着。 魏知南脸色极其难看，“你不喜欢就可以不用？那如果今天我没过来，像刚才那种情况你准备怎么脱身？”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林跃也觉得是自己草率了。 “下不为例，以后我会注意的，我保证！”她打着哈哈想把这事敷衍过去。 魏知南太了解她的性格，有时候看着挺听话的，实则倔得要命。 车内气氛一度压抑，连老陈都感觉出来了，一个劲地拿眼神往后瞄。后座上魏知南扳着一张脸，电脑收了起来，难得在车上没见他工作。 林跃装腔作势了一会儿，憋不住了，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魏知南起初没回答。 “喂，问你话呢，怎么突然来这？” “今天不是你杀青？” “是我杀青啊。” “来接你。” “我又不是没车接，你干嘛还要自己跑一趟！” 林跃说这话其实也是条件反射，她觉得来回四个多小时车程，他又这么忙，其实没必要折腾，但有时候她脑子是直的，不会拐弯。 魏知南气得脸都白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 “我为什么要来接你，你看不懂？” “看懂什么？” 魏知南磨了下牙槽，“很好！” 后半段路他一直没说话，起初林跃还会无意识地跟他搭讪几句，但发现他没反应，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最难的是老陈，他一边开车一边感知着后面的气氛，魏知南始终没有指示，直到车子下了高速，他硬着头皮问：“魏先生，送你们去哪儿？” 林跃：“玉兰城！” 魏知南：“翠湖！” 两人异口同声，互相看了眼，最后还是魏知南发话：“先送她去玉兰城!” 后面整车静默，直到车子进了玉兰城的地库停下。 魏知南看她一眼：“到了！” 林跃坐着没动。 魏知南挑眉：“不下车？” 林跃深呼吸，拿了东西开门。 “什么臭脾气！”她嘀咕着离开，可走几步又折回来。 “陈师傅，谢谢你啊，还专程去阜城跑一趟！” 她趴在副驾窗口跟老陈打招呼，一张素脸粉白，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打完招呼之后她才离开，走前还不忘将后座的门重重地撞了。 不欢而散，又是不欢而散。 林跃站在电梯里看着上行的数字，心里有些懊恼。她觉得自己平时不这样，但有时候对着魏知南就收不住，忍不住会耍些小性子，可两人其实已经很多天没见了，在阜城看到他的那一刻明明是很开心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又闹僵。 林跃耸拉着脑袋上楼，刷了指纹进门，打开灯，偌大的屋里空空荡荡，就连平时第一时间会跑过来迎接的两只猫也没动静。 林跃掏出手机给美珍阿姨打了电话，得知她带两只猫去宠物店洗澡了。 林跃“噢”了声，将手机扔玄关上，正准备关门，突然有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揽着她的腰把人摁在了墙上…… “说我脾气臭，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魏知南掐着她的腰身，以绝对的身高碾压。 林跃再度闻到他身上的沉木香，混着烟味，浓烈地将人环绕。 他平时都太稳了，偶尔气急败坏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加迷人。 309 旧伤发作 “你凶什么凶？” “我凶？我大老远跑去阜城接你，你以为我很闲吗，结果你一句好话没有，下车就走！” “不是你叫我走的吗？” “真话假话分不清？” “分不清，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林跃！！！” 魏知南脸色紧绷，喉结滚动，整个人浑身上下都窜着愤怒的火苗。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且后果很严重，林跃不想再逗他，笑了声，“跟你开个玩笑嘛！” “玩笑？” “唉哟魏先生，您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魏知南眸色顿变，拦腰就把林跃抱了起来。 双脚腾空，失去重心的人甩着手脚扑腾，但毫无作用，魏知南轻而易举地将她扛进了卧室。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他长腿一勾，将林跃的叫声全部堵在了屋里…… 从阜城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两点，到邺城也才四点左右。日头尚挂在天边，霞光四溢，林跃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抹了一层蜜，也不知过了多久，霞光消退，太阳落山，屋里没开灯，渐渐陷入昏暗。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完全黑了，旁边已经没人。 她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八点多了，尝试动了下，从腿到腰背一阵钻心的酸疼。 王八蛋！林跃心里愤骂了一句，强撑着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去，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醒啦？”美珍阿姨端着汤出来，看到站在客厅一脸迷茫的林跃，笑着说：“晚饭做好了，你吃一点。” 林跃嗯了声，洗了个手去餐厅坐着。 “知道你今天回来，上午去菜场杀了只鸡，把皮都去掉了，一点没油腥的，你尝尝。”美珍阿姨跟着林跃这么长时间，也清楚她的影视习惯。 林跃尝了一口。 “怎么样？” “挺好！” “那多吃点，看你这次回来又瘦了。”美珍阿姨直接给林跃盛了大半碗，还不忘挑了个鸡腿搁进去。 林跃喝了几口，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得有七点了，本来可以早点，但今天宠物店里还挺挤的，我在那等了一会儿，回来见你房间关着门，知道你睡了，就没喊你。” 所以她回来的时候魏知南就已经走了？ 林跃喝着汤，思考着是不是要给他发条微信，但最终还是没有。 九点多的时候小妮把她的行李送了过来，林跃收拾了一下，忙到靠十一点才结束，累了一身汗，又去洗了个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听曲子。 之前签的片尾曲已经敲定了，前几天陈年把谱子给她发了过来，让她先学一学，过几天就可以直接进录音棚。 魏知南进来的时候卧室里静悄悄的，主灯没开，就亮了盏床头灯。 林跃耳朵里塞着耳机，被子上扔着曲谱，脸上贴着面膜，但人已经欠着身子靠在那里睡着了。 他走过去把谱子拿起来看了眼，最下面署着“陈年”的名字。 他知道林跃刚杀青的那部剧找了陈年编曲，林跃会跟他一起合作。 魏知南将曲谱扔到旁边的柜子上，去帮林跃撕面膜，但刚撕到一半，林跃眼皮突然弹开了，两人无声对视了两秒钟。 “你…面膜干了，我帮你撕掉。”最后还是魏知南先开口。 林跃在短暂的思维断片之外，“嗖”地一下坐起来，“你怎么又回……嘶……”话还没说完，她一下又摔躺了下去。 魏知南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 林跃脸色瞬间刷白，“疼……” “哪疼？” “腰…腰疼……” 魏知南要去扶她起来，可稍稍一动她便疼得嗷嗷直叫。 “你别碰我，别碰……”她自己挣扎着躺了下来，整个天旋地转。 魏知南被她吓到了，站在床边也不敢动她。 “怎么这么严重？” 林跃缓过了最疼的那股劲，嘘口气，“老毛病了…” 魏知南蹙眉，“经常犯？” “以前还在学校练舞的时候经常犯，但最近没有，这次可能是因为拍戏吊了威亚，加上下水又着了凉。” 她腰疾是旧伤，以前跳舞三天两头疼，膏药更是常年贴在身上，最近几年舞跳得少了，稍微养了养，可这次拍的古装剧打戏有点多，好几场危险场面她又坚持不用替身，所以老毛病又犯了。 之前在剧组已经疼了几次，她每次敷完膏药就能缓解，但一直没好利索，刚才可能是爬起来的时候过于急，闪了腰，一下就疼得厉害了。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她拉过被子盖住，睡意全无，才想起来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过来？” 魏知南将大衣脱掉扔在沙发上，“我只是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你的腰真的没事？” “……” 她不说话，但脸色恢复了一些，魏知南便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你干嘛？” “洗澡！” “你在这洗什么澡？” “我今晚住这里！”说完人已经进了浴室。 林跃急得又想爬起来，但稍稍一动牵得腰椎一阵钻心的疼，她龇牙咧嘴把气压了下去。 魏知南洗完澡出来，带了块热毛巾。 “趴过去！” “干什么？” “帮你敷下腰。” “不用！” “快点！” 他声音不大，但气场太强了，严肃起来的时候林跃有些杵他，最后还是乖乖咬着牙在床上翻了个身。 魏知南将她的睡衣撩起来，腰肢纤细，中间一条很深的槽，他喉结滚了下，将滚热的毛巾敷了上去，林跃舒坦得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魏知南开始帮她按摩，手法虽不算熟练，但于此时的林跃而言已经是天堂，她在又痛又爽间来回游荡，嘴里忍不出发出低哼。 魏知南舔着牙槽忍了一会儿，“能不能不要发出声音？” 林跃：“……” 魏知南足足帮她按了大半个小时，中间换了好几次热毛巾，腰间的疼痛得到缓解。 魏知南又出了一身汗，重新去冲了澡，等再度回到卧室的时候林跃已经趴那睡着了。 魏知南替她把腰上的毛巾拿掉，盖好被子，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直到床上的人睡得香甜，眉头渐渐舒展，他才按灭了床头灯拿了手机出去。 魏知南站在露台抽了根烟，顺便给何医生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介绍一位比较权威的骨科医生。 睡至半夜，魏知南被什么奇怪的声音吵醒，他伸手揽了下，手臂被拉住。 “林跃…” 旁边的人闷哼一声，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去帮我拿颗止疼药？” 310 半夜抢救室 魏知南开灯爬起来。 林跃躺在那已经疼得脸色刷白，身上睡衣湿了一半。 “吃止疼药解决不了问题，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吃完睡一觉就好了。”她实在是懒得动，“或者你去给我拿颗安眠药也行。” 魏知南怎么肯呢。 他一边打电话联系医院，一边给林跃套衣服。 因为腰伤的原因，稍微挪动一下她就疼得嗷嗷叫，最后魏知南只能叫了救护车，医护人员把林跃抬到了担架床上。 林跃躺在上面，心里无比绝望，心想不过是腰伤复发而已，怎么就搞出这么大阵仗。 到了医院，门诊已经停了，救护车直接开到了急诊门口，林跃被送进抢救室，很快片子就出来了。 腰肌劳损，腰椎间盘突出导致压迫神经痛，因为之前一直有旧伤在里面，加上最近拍戏导致情况加剧。 “……这个病基本不可逆，其实之前一直有老伤，只是一些因素导致了爆发，目前她这个情况只能暂时先止疼，挂水消炎，把里面的炎症消掉之后，压迫神经的症状会得到缓解，也就不会这么痛了，然后我们再看看后续方案，到底是保守治疗还是做手术！” “做手术？我不做手术，我不要做手术！”林跃躺在抢救大厅的床上，听着医生对魏知南说的话，吓得就差跳起来了。 魏知南朝她瞪了眼，“你先别说话！” 他跟医生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林跃被转去了病房。 魏知南帮她办了住院手续，安顿好一切，随后有护士进来帮她打吊瓶，林跃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被认出来了。 护士激动得都不会扎针了，随后消息就流了出去，陆陆续续有值班护士来林跃病房看她。 林跃脾气好，尚能忍，但魏知南不行，他全程黑脸，直到第四波护士和医生拿着纸笔进来找林跃签名，他挡在房门口，“你们这样已经严重影响了病人休息，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打电话投诉！” 护士也知道他的身份，吓得连忙道歉，把人“轰”走后魏知南直接把病房门给锁了。 “你干嘛这么凶啊，你这样会得罪我的粉丝！”林跃躺在床上朝他嚷嚷。 魏知南都懒得搭理，拿了片子和检查报告拍了几张照片转给了何医生。 几分钟后何医生给他打了电话。 “片子我找人看了，4/5突，3/4膨，5骶1脱出，髓游离，椎管狭窄，腰椎退变，情况很严重。她现在又是爆发期，应该疼得很厉害，现在给她转院也不现实，先想办法消炎止疼，等情况稳定一点我来安排医生定后续治疗方案。” 何医生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并不会因为魏知南的身份而刻意逢迎。 魏知南考虑了片刻，觉得也算合理。 “暂时先这样吧。” “行，那我来安排，另外需要给你先找个护工过去吗？” 魏知南回头看了眼，林跃直挺挺地躺那，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暂时不用。” 挂掉电话，魏知南重新走回床边，“渴不渴，给你倒杯水？” 林跃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不要做手术。” “做不做手术不是由你决定的。” “但身体是我的，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你但凡知道就不会严重到要半夜挂急诊！” “……”林跃不说话了，将头别过去，隔了好久才听到她自己在那嘀咕：“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做手术的。” 魏知南懒得现在跟她争论，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她答得飞快。 魏知南嗤笑一声，“这么快就不疼了？” 尽管吊瓶里应该加了一点止疼的药，但她才刚挂上呢，起效不可能这么快，何况急性爆发期，痛感很剧烈，即便挂了止疼药也只能稍微缓解。 魏知南当然不会相信她这些鬼话。 “我出去一下！” 魏知南拿了外套出门，半个多小时之后拎了大包小包进来，毛巾，牙刷，牙膏，脸盆……各种日用品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林跃看这架势吓了一跳，“我要在医院住很久吗？” “看情况，但三五天应该跑不掉！” 林跃以为挂完水明天就能出院了，“怎么会要这么久，我后面几天都有通告！” “我刚给王兰打了电话，让她把你年底之前的工作全部停了！”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就凭我不希望你半身不遂年纪轻轻就躺在床上！” “……” 他音量不由自主地抬了几分，瞳仁又黑又沉，林跃瘪了瘪嘴，没敢继续耍性子，但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还不都怨你，没轻没重！”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魏知南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就是因为你没轻没重，不然我的腰伤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她言辞激烈地质问。 魏知南皱着眉，怔了两秒钟，“所以你觉得你躺这是因为我？” “也不能说完全是因为你，但你肯定也要负责任！” 魏知南都要被她这个强词夺理的言论气笑了，他压下身，双手撑在林跃枕头两边，两人一下拉到了暧昧的距离。 林跃怔了怔，“你……干什么？” “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什么……什么意思？” “我一个花力的都没腰肌劳损，你一个每次躺着不花力的，好意思把自己的病怪到我身上？” “魏知南！！！” 林跃又羞又恼，但她腰实在太疼了，人躺那，除了干嗷几声之外也动不了。 魏知南吃透她不能怎样，笑着站起来，将充好电的热水袋直接垫到她的腰椎下方。 “不管做不做手术，你这段时间先把腰养好，工作的事明天再谈。” “……” 魏知南在医院陪了林跃一晚，第二天早晨美珍阿姨带了煲好的汤和几套换洗衣服过来。 魏知南跟她交代了几句，他公司还有一堆事，白天没办法一直守在医院。 人走后美珍阿姨帮林跃简单洗漱了一下，，将床摇了起来，伺候她吃早饭。 “魏先生对你是真的上心，昨晚本来我说跟过来的，晚上我在医院陪着你，但魏先生说他留在医院就行……还有你那些衣服啊，手机啊，游戏机啊，都是他早晨打电话让我带来的，所以真的…很贴心了。” 美珍阿姨一边给林跃弄吃的一边叨叨。 林跃笑了笑，没接话。 311 联手营销 很快林跃住院的事就被曝光了，有人将她半夜入院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当晚魏知南全程陪同，所以照片中肯定也有他的身影。 这个信息量就很大了。 “大半夜能够送她住院，说明当晚两人是住一起的。” “不会已经同居了吧？” “我朋友是那里的值班护士，她说魏知南把林跃送去医院的时候脸都是白的，紧张得要命。”， “大半夜搞到腰肌劳损进抢救室，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楼上1” “啧，魏总这么厉害的吗？” “祝幸福偷笑jpg” “……” “……” 各种各样的评论，五花八门，褒贬不一，但大部分的关注点还是放在林跃跟魏知南两人的男女关系上。 一个是刚离婚的钻石王老五，一个是正处于上升期的当红小花，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揭起千层浪了，更何况还是半夜因为“腰伤”而进抢救室的新闻。 眼看舆论导向出现了偏差，王兰找了团队下场，联合片方发了几组林跃之前在现场拍戏的路透出来，特意选了打戏和吊威亚的部分，包括她在片场热敷绑冰袋的照片。 “天哪，从那么高的地方飞下来，换我腿都软了，她居然还能在空中做那么多复杂的动作！” “打戏下水戏全部自己上，小鱼儿也太敬业了吧。” “她腰上有旧伤，据说拍动作戏和上威亚的时候需要绑着束腰带才能上。” “何止束腰带啊，前阵子在剧组腰伤复发，为了不影响剧组进度，她都是偷偷吃止疼药的。” “同为舞蹈生的我整个破防了，腰突谁痛谁知道！” “所以别总是骂她资源咖了好吗，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她真的好努力，只是很多时候别人看不到而已……” “……” “……” 王兰跟片方联手做营销，既帮片子作了宣传，又帮林跃刷了一波好感，这才将舆论渐渐控制住。 中午她给魏知南打了通电话，言下之意是让他近期尽量减少跟林跃见面，起码先别去医院，毕竟医院那边都是记者，人多口杂的，到时候被抓住什么把柄又要节外生枝。 魏知南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想想也有道理。 林跃住院的消息传开后，很多人都给她打了电话慰问。 下午小妮过来，打开病房门，入眼全是鲜花和礼物，还有一些包装精美的营养品，满满当当地装了大半个屋子。 小妮吓了一跳：“这些都哪来的？” 林跃正躺在床上玩游戏，“上面应该都有字条，你自己看吧。” 小妮蹲地上大概看了遍，有同行，有品牌方，也有粉丝和后援团送来的东西。 “怎么还有兰朵，之前不是说要解约的吗？” 林跃没回答，但嘴里还是不经意地哼了声。 何止兰朵呢，之前她跟魏知南的照片曝光，一夜之间周围的人去了大半，解约的解约，回避的回避，但很快网上风向转向，一夜之间那些人又回来了，套近乎的继续套近乎，谈合作的继续谈合作，包括之前要求解约的几个代言也改了话风，大家都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这个圈子有多现实呢，以前林跃碰到这种情况还会觉得呕气，但现在她已经能够十分平和地面对了。 “除了粉丝送的那些，你挑几份喜欢的，其余全部拿到工作室分了。” 刚好美珍阿姨进来，林跃朝她招招手，“你也挑一下，我看里面有个按摩仪就很不错，你在厨房煲汤的时候可以用。” 韩少凌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林跃刚挂完水，趴在床上在照理疗灯。 “唉哟怎么一阵子没见你把自个儿弄成这样！”他上来就一口东北口音，据说是因为最近又交了个东北那边的小姑娘。 林跃拿眼瞄了他一下，他将带来的大包小包补品搁桌上。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空手哪成，不过你这到底怎么回事，看情况挺严重，我三叔不得心疼死！” 林跃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你话最多！” “嘿嘿，别不承认，我可都看在眼里。” 韩少凌擅长拍马屁，所以他的话林跃未必会放心里去。 一个下午病房里来来往往的，一直到天黑之后病房结束探视时间才消停。 “总算都走了，我的天，真是比之前跟你去那些饭局还要累！”林跃躺在那跟崔莉打电话。 崔莉这段时间在老家处理事情，还没来得及赶回来，只能电话里跟她聊几句。 “魏知南呢？他没在医院？” “他那么忙，再说楼下都是记者，他过来也不方便。” “也是，他刚跟苏青禾离婚，敏感时期，对你也没好处！” 两人聊了几句，林跃想起正事，“之前你说要重新开公司，进行得怎么样？” “执照办下来了，正在找地方租办公室。” “钱的方面有没有困难？” “怎么，你要借给我？” “你要是缺的话我这还有点，你可以先拿去用。” “拿来用？那你这算是借给我呢，还是投资？” “都行，你决定吧。” “啧啧，不亏是魏知南的女人，说话就是壕气。”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少插科打诨！” 崔莉笑了声，“行，晚点我要缺的话就找你，不过我也说正经的，之前听人说你在还钱给魏知南。” 林跃顿了顿，“对！” “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聊吧。” 尽管她跟魏知南的关系似乎在好转，且现在苏青禾跟他也离婚了，但林跃还是定期会往他的账户上转款。 她最近资源上升，在谈的几个代言费和片酬都不低，本想着明年差不多就能把欠魏知南的钱还清，但现在这个情况，戏暂时肯定是拍不了了，再加上之前苏青禾的事，又停了好几个代言，林跃觉得心里相当不得劲。 林跃挂了崔莉的电话，躺在床上发呆，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原本以为是值夜班的护士，一般礼貌性地敲两下就会自己推门进来，可这次却持续敲了好几次。 “谁啊！”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刷抖音的美珍阿姨问。 林跃也奇怪，“去看看！” 美珍阿姨放下手机走过去，很快听到她在门口呀了一声。 312 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 “谁啊？”林跃躺在床上喊。 “是陈……” “嘘！” 林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黑影闪到床边，黑衣黑裤黑帽子，戴着口罩，但林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你怎么来了？”她惊愕地问。 “来看看你！”陈年摘了口罩，一张精致的脸露了出来，垂眸看了眼床上的人，腰上绑着理疗的带子，旁边架着牵引的仪器，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怎么突然弄成这样？” 他是知道林跃腰上有伤的，前几年为了考舞蹈学校集中训练也爆发过一次，后来是打了封闭针才上的考场，但这两年她自己比较注意，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过了。 “不知道，可能是前段时间拍戏的时候拉伤了。” “现在还疼不疼？” “挂了几瓶消炎的药，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暂时还不能下床，医生说得躺在床上静养。” 腰突这病没办法根治，即便是吃药挂水也只是暂时缓解痛苦，治标不治本，按医生的话说，就是得躺，生躺，硬躺，躺上个把月，比做多少治疗都有用，但这也意味着林跃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在床上。 想到这点她心里就不得劲。 “抱歉，本来明天应该进录音棚的。” “录歌的事先暂时往后推吧，你先把腰养好。”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聊了几句，很快陷入沉默，尽管平时也会保持联系，但大部分都是为了工作的事，所以现在这样面对面反而没什么话讲。 美珍阿姨大概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病房。 她一走，不算大的空间内只留下他们俩，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氛围更加尴尬。 林跃的手指在床垫上无疑是地捏了捏，“我……” 陈年：“你……” 两人又突然一起开口，各自看了眼对方，最后无奈笑了笑。 林跃：“你先说吧。” 陈年：“还是你先说吧。” 林跃：“我其实也没什么事。” 陈年：“我也没什么事!” 谈话又进入死局，且是比之前更加僵的死局，林跃躺在那朝着天花板默默地嘘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陈年先开口：“我只是想问，你跟他…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林跃顿了顿，“不知道！” 陈年：“什么叫不知道。” 林跃：“就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我跟他现在的关系。” 陈年：“他不是已经离婚了？” 林跃：“嗯，但好像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 从头到尾她背了一个小三的骂名，在外人看来确实她也干尽了小三干的事，可是魏知南似乎从来都没有定义过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男女朋友？不算！ 在交往？似乎也不是。 “能不聊他吗？”林跃心里都烦透了，似乎周围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把她跟魏知南捆绑在一起，即便是自己演了什么戏，获得了什么角色或者资源，也都一致认为这是魏知南的功劳。 “对了，你跟那个孙若渝，是不是在交往？”她试图转移话题。 陈年听到这个名字，眼皮抬了抬，“你哪听来的？” “你甭管我哪听来的，就说是不是吧。” “不是！” “不是？可我怎么听说她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互相加了微博好友，而且之前看你们一起上综艺，好像互动也挺多的。” 陈年忍不住嘴角勾了下，他前段时间确实参加了一档音乐类综艺，不过他只签了飞行嘉宾，录了两期而已。 “所以你其实一直很关注我？” “……”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跟谁互关互动！” “得，当我没问！” 其实倒也不是林跃关注，她最近都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关注圈里的新闻，主要是因为旁边有一个永远走在吃瓜第一线的小妮，即便林跃不去主动关注，小妮也会源源不断地给她输入信息。 “查房！”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了，值班护士走进来。 陈年想躲都已经来不及，只能戴上口罩低下头。 护士进来例行检查了一下林跃的单子，随后视线便落到了陈年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小姑娘先是试探性的张望，审视，慢慢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却又惊讶的表情。 “你是不是……” “咳！”林跃猛咳一声。 小护士一下就明白了，激动得直接蹦了起来，嘴里“啊啊”地叫了两声。 林跃绝望，“抱歉，能不能别声张？” “噢对对，我懂。”她捂住嘴试图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但丝毫掩盖不住激动的手和颤抖的心。 小护士一下冲到陈年面前，“那个，我是你的粉丝，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出的每张碟我都买了，你每场演唱会我都有去，我……你……那什么……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小姑娘激动得语无伦次，脸胀得通红。 陈年本来性格就是冷冷的，即便平时对着粉丝也不会表现出特别热络的样子，但可能是这个小护士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弄得他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眉眼弯成一道清亮的月牙，小护士啊啊啊地恨不得要飞起来。 “签哪？”陈年问。 “签……帽子，对，签我帽子上吧。” 小护士激动地摘下自己的护士帽，连着笔一起递给陈年。 陈年接过去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小护士拿着帽子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整个人都处于放飞状态。 “嘘，嘘！”林跃连忙比噤声的手势。 小护士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喘着气，走到床前面，鼓足勇气跟林跃说：“能不能麻烦您也帮我签一个？” 林跃拿过帽子打算下笔，却又被小护士叫住，她指着陈年旁边空白的地方，“麻烦签这里。” 林跃在“陈年”旁边签了自己的名字，小护士满意地接过笔，飞快地在两人名字上各画了一颗心，中间横插一根箭。 “其实我是你俩的cp粉，我好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小护士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林跃一脸懵逼。 她知道网上有很多她跟陈年的cp粉，甚至成立了后援团和超话群，但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碰到。 她转过去看向陈年，结果发现陈年也在看她，尽管后者戴着口罩，只露额头和眼睛，但他额头和眼睛也是顶配啊。 眸底坠星辰，说的就是他这种。 313 你要当陪护吗 公立医院人太多，小护士虽然信誓旦旦说她不会声张，但看她临走前那激动样就知道大概靠不住，所以护士走后陈年也走了，林跃当即松了一口气。 很奇怪，明明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甚至在林跃二十岁之前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是将要陪自己走完一生的，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觉得跟他面对面说话都带有一种局促，一种不自在的尴尬感。 不一会儿美珍阿姨推门进来了，见屋里已经没人。 “陈大明星走了啊？” “走了。” “唉哟我女儿还说让我问他要个签名。” “……” 林跃枕头边上的手机震了震，提示有信息进来，她打开，陈年发的微信。 “我跟孙若渝只是同公司的艺人，没用任何不正当关系！” 林跃心想你也不必跟我解释啊，正准备回复，那边又发了条信息过来：“不管你信不信，自始至终我心里都还是那个人。” 林跃将编辑到一半的信息删除，默默放下了手机。 魏知南忙完之后给何医生打了通电话，确定了一下专家过来会诊的时间和行程，刚聊完严婕就过来敲门。 “之前您让我查的账户，有眉目了。” 魏知南将手机放到桌上，往椅子背上靠了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严婕开口：“最初魏总是把那笔资金直接汇入了宋世璞的私人账户，但在到账后的第二天，那笔钱就通过不同渠道又全部转了出去，但并不是转到同一个账户下，我想办法查了，目前为止一共追踪到三十多个账户，有境内的，也有境外的，每笔金额都不同，有大有小，而且我相信应该不止这些，只是有部分我暂时还没查到而已。” “没查到就不用查了，对方应该找了专业的洗钱机构，就算你把所有账号全部追踪到，这些资金的最终流向你也不可能查到！” “那接下来怎么办？” “账户资金流向不清，但这笔钱是在到账后第二天就开始进行流转，这就说明宋世璞早就替自己做好了打算，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钱最终大概率会流到境外账户。” “您是说宋世璞当初打算移民？” “魏如枫跟宋世璞离婚的时候，宋世璞是过错方，以魏如枫的手段和脾气，让他净身出户都是分分钟的事，最后却给了他这么多筹码，这就说明当时宋世璞手里肯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不管双方交易是否顺利，但一旦交易开始，不管宋世璞有没有把东西交出来，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所以出国是他当时最好的路！” “但是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几天后就会命丧黄泉。” “问题就在这里！”魏知南顿了顿，“起诉离婚的时候他要求五千万现金，包括酒店的股份，魏如枫答应得很爽快，钱很快就到位了，可是股份却一直没有兑现。” “她后悔了？” “可能是临时后悔了，也有可能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股份，那五千万不过是安慰奖，指望用五千万就能套到宋世璞手里的东西，但没想到宋世璞也是要钱不要命，最后两人谈崩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魏知南用手蹭了蹭额头，“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局，包轮陆鸣谷在整件事中参与多少，还得视情况而定。” “那后续我还需要做什么？” “暂时不需要盯得太紧了，毕竟陆鸣谷也不笨！” 很多事情都不在一朝一夕，何况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练就了超凡的耐心。 魏知南看了眼腕表，“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下班吧。” “那您呢？” “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严婕走后魏知南起身，站在窗前抽了一根烟。 宋世璞的死绝非意外，这点已经证实，可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要做到取人性命的地步？ 魏知南手里的烟抽完，暂时还理不出眉目，有点心烦，便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很自然地找到那个跳舞的卡通头像。 已经一整天了，他不找她，她也没有主动联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魏知南觉得似乎都变成他在主动。 “睡了？”他最后还是发了条微信过去，等了半分钟，那边没动静。 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左右，还不算特别晚，以她的作息规律应该还没休息。 魏知南正准备直接给林跃打电话，舒苒的微信倒先进来了，不过没头没尾就一张照片，准确说是一张新闻的截图，上端很大一条标题——“情深难忘，陈年深夜去医院探望。” 魏知南用指腹刮了下眉头，对“情深”二字很是不满意。 尽管陈年“夜闯病房”已经十分低调，但满世界都是关注他的眼睛，不可能不被曝光。 当晚他去医院看林跃的新闻就被挂上了热搜。 其实搁别人身上也不算新闻，随便扯个朋友住院去看望也很正常，但只要“林跃”和“陈年”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就会产生奇怪的化学反应。 媒体和那些营销号唯恐天下不乱，管你真相如何，字里行间都刻意带着一种暧昧感。 cp粉们喜闻乐见，再添油加醋一把，就好像明天两人就会官宣一样。 魏知南将新闻截图直接转给了王兰。 “这就是你所谓的让我暂时避嫌？？？” 后面三个问号已显示出他此时极度的愤怒。 隔了好一会儿王兰才给他发了个“哈哈哈”的表情，气得魏知南差点把手机都给砸了！ 林跃那晚确实很早就睡了，所以自然也没看到魏知南给她发的微信。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这种陌生又嘈杂的环境她居然能够做到秒睡且一夜睡到天亮，她都怀疑挂的吊瓶里是不是被加了安眠药。 “美珍阿姨，麻烦能不能帮我把手机拔一下？” 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她直挺挺地躺在那，不敢动也不能动，一动腰还是疼得像刀割一样。 很快旁边晃过去一个人影，林跃觉出不对劲，费劲转过头看了眼，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 “很早是有多早？” 魏知南懒得回答，将手机线拔了下来。 林跃大概扫了眼房间，发现就他俩。 “美珍阿姨呢？” “走了！” “去买早饭？” “不是，我让她回去了。”魏知南把手机递给林跃，又问：“一会儿想吃什么，我让老陈送过来。” 林跃皱着眉，她有些看不透魏知南的路数。 “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我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不是，我是问，你把美珍阿姨支走，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给我当陪护？” “不行？” 314 尴尬的照顾 “不是……你……”林跃当时都有些懵了，“你不需要工作吗？” “需要，但我工作不一定非要在办公室！” 林跃看到桌上摆着他的电脑和一些文件，他应该是把工作的家当都带来了。 “你不需要开会应酬？” “一些不必要的会议我可以不去，实在有紧急状况可以电话会议，至于应酬，这几天的我都已经推掉了。” “……” 林跃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看不懂魏知南这是闹哪一出。 按理他不是体贴入微的人，耐心一般，脾气邦臭，从小都是家里佣人服侍长大的，应该也不大会照顾人。 “随你吧！” 林跃料定他只是一时兴起，可能在病房呆半天就会受不了了。 “怎么说，早饭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 魏知南便没再问，他给老陈打了通电话，交代他去置办，回来的时候打了盆水到床边。 “干什么？” “不是应该给你洗脸擦身？” 林跃眼睛瞪成铜铃，“不需要！” “你出了这么多汗，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味？” “那也不需要你帮我弄！”林跃拉住旁边的床栏，挣扎着自己想起来，但稍微一动腰就钻心地疼，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魏知南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最后林跃疼得又重新跌回床上。 “行了，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碰过，现在矫情是不是没意思？”他丝毫不给林跃面子，说话直白得很。 林跃气得往外长长地舒了几口气。 魏知南开始帮她解衣扣子，林跃摁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魏知南笑了笑，退到一边去。 林跃平躺在床上慢吞吞地解自己的扣子，解了几颗，她朝魏知南看了眼，后者正兴致浓厚地站在旁边看。 “你能先背过身去吗？” “又不是没见过！”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还有，去把门锁上！” “……” 魏知南去把房门锁上了，转过身，隔了大概小半分钟，听到背后喊：“可以了！” 再转过来时林跃已经把前襟都敞开了，自己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拽住身下的被子。 魏知南笑出声，“你这样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喂！”林跃气绝，“你快点行不行！” 魏知南含着笑开始，林跃屏住呼吸死死闭着眼睛，但身上的触感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温热的毛巾至上而下，力度不轻也不重，来回了数次之后突然不动了。 林跃等了两秒钟，“怎么了？”她忍不住睁开眼，却见魏知南正凝神盯着她看。 “我之前怎么一直没注意，你这里有块胎记？” 大概在肋骨和左月凶之间的位置，有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青灰色，面积不算大，颜色也不是特别深，但因为林跃皮肤白，所以还是有些明显。 “应该是吧，行了你弄完没？”林跃觉得自己这样简直羞耻，拉过被子盖住。 魏知南随后又给她擦了腿和背部。 腿容易，但擦后背的时候着实费了他一些劲，需要帮林跃翻过去，她大概太疼了，翻身的时候嗷嗷叫唤，弄完魏知南都已经出了一身汗。 “行了，你先……”话还没说完，病房外面有人敲门。 护士吗？ 林跃当时还趴在那，吓得一动不敢动。 “怎么回事，不是这间吗？” “应该是这间呀，我没记错，难道换了病房？小榆，小榆…” 不是护士，林跃听出是林玫的声音。 “是我姐，我姐来了，快，快把我转过去……”她扒拉着魏知南的手臂，魏知南夹着她想将人翻过来，但她腰上实在使不上力。 “唔……疼，魏知南你轻点儿……我睡库……你先把睡库给我套上！” 刚才擦身的时候她就留了身内衣，这会儿有人来，手忙脚乱。魏知南本来倒没太紧张，但被林跃弄得也有些慌，就在两人拉拉扯扯间，病房门开了，护士带着林玫和聂大勇进来。 魏知南手速快，直接拉过被子将林跃兜住了，但她的睡裤还扔在边上。 什么叫社死现场呢，那天清晨，秋日的阳光浪漫地撒进病房，魏知南跟林跃两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面对床前一堆同样吓得一句话也说不上的人。 几双眼睛直勾勾地对视，唯一一个还算淡定的就是魏知南了。 他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直接蒙住林跃的脸。 “那什么……”林玫推了聂大勇一把，“你先出去！” 聂大勇将手里拎的东西搁一边，转身就跑了。 护士一脸不自在，本来可能是想问好好的病房门怎么锁了，但见这场景也不敢再多问，跟着一同出去了。 林玫从门口挪到屋里，“魏先生…” 魏知南用手蹭了蹭额头，扯了下嘴角以表回应。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他走前还不忘拍了拍罩在林跃脸上的被子。 隔了大概半分钟，林玫走到床前，将被子往下扯了扯。 “行了，别躲了，都走光了！” 林跃这才探出头来，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林玫哭笑不得，“你俩怎么回事，大白天在医院都能……” “姐，你想什么呢，他只是帮我擦个身！” “他一男的，跟你非亲非故，帮你擦身算怎么回事，没有护工吗？” “……” “而且这里是医院，就算你俩没干什么，你觉得别人能信！” 林跃被怼得反驳不了，只能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是，自己的亲妹妹在医院躺了两天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还得靠网上那些八卦新闻。” 林跃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再说我也没啥事。” “没啥事你能住在医院里？” “是医院小题大做，真没什么问题。” “那你坐起来给我看看！” “……” “你这腰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从小不知道挨了多少伤，封闭针都打过好多次了，但凡你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不可能住医院来。” 腰突不是什么绝症，但疼起来的时候是真要命。 这些年林跃反反复复地发作，大部分都是贴几天熬药再休息一下就能熬过去，可一旦进医院就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 “网上说你是拍戏伤的，那些什么路透视频我都看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最后还要摔在地上，你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啊！” “网上那是夸张了，真实情况没有那么危险，下面都有垫子接着，而且我身上吊着威亚，不会真摔的。” “是，你身上是绑着钢丝，可我看那钢丝也勒得慌，他们说你一吊就要吊两个小时，还有在水里拍戏，这么冷的天，你身子骨从小就不好，上次流产之后还一直宫寒，腰也不能着凉……”林玫说着说着就哭了。 外人都只看到这一行的光鲜亮丽，日进斗金，但至亲却会心疼你在背后吃的苦和挨的伤。 315 亲人的心疼 林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尽量转移话题，让林玫帮她把衣服穿上。 收拾完之后林玫料理林跃吃早饭，她带了自己炖的汤和粥过来。 林跃刚喝两口，听到林玫说：“我打算跟大勇领证了。” 林跃差点被呛到，但转念又觉得也正常，毕竟她还年轻，三十出头，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唯一让林跃觉得可惜的是…… “他向你求婚了？” “什么求不求婚的，我们又不搞那些浪漫，就两人一起出去吃了顿晚饭。” “你就答应了？” “嗯。” “不再考虑考虑吗？” “有啥可考虑的，我一个二婚，还带了个孩子，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姐，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想！”林跃气得很，“二婚怎么了，二婚又不犯法，再说你条件也不差啊，性格好，贤惠能干，长得又漂亮！” 林玫被她说得笑了出来，“什么漂亮不漂亮的，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你名下还有房呢！” “那是你买的。” “对，是我买的，可那是我给你的底气！”林跃知道林玫性格里有很大的自卑感，觉得自己样样不如人，所以当初择偶的时候很随便，“我也不是说聂大勇不好，我只是觉得……觉得你或许可以配更好的人。” “什么叫更好的人？像魏先生那样，有钱有势，长得好，出生好？” “……” “行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清楚，聂大勇虽然长相收入一般，但起码知道疼人，我也不图什么，就想你和阳阳能够顺顺利利，我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每个人对生活和生命的理解不同，林玫叹口气，问：“具体定下日子了吗？” “定了，下周先去把证领了，年前回他老家办婚礼。” “阳阳呢，他能接受聂大勇？” “我之前问过他的意见，倒也没反对，平时看他跟聂大勇玩得挺好，应该不会有问题。” 林跃低头又喝了一口粥，问：“结婚之后，你还会再要个孩子吗？” 林玫抓过去看了眼窗外，秋日风轻云淡，她苦笑：“还没想那么远，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玫在病房呆了一会儿，陪林跃吃完早饭。 魏知南回来的时候跟她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算熟，林玫见到魏知南甚至有点怕他，所以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她就走了。 魏知南将老陈送来的早饭搁到桌上，一眼便看到了旁边的食盒。 “你吃过了？” “嗯，我姐带了点。” 魏知南将食盒打开看了眼，“白粥？” “甜粥！” “什么叫甜粥？” “里面搁了白糖。” 魏知南蹙眉，“还有这种操作？” “嗯，我小时候每次练舞练得浑身酸痛，不愿意再学了，我姐就会往我粥里偷偷加两勺白糖。” “为什么要偷偷加？” “因为控制体重，第一步就得控糖！” 她其实一直喜欢吃甜食，但因为学舞的原因，很小就开始克制饮食。 “我姐以前总说，生活是苦的，梦想也是苦的，但她可以为我偷偷加点糖，所以那时候虽然身上经常带伤，腰也三天两头疼，可是因为我姐，好像并没有觉得很苦。” 魏知南没接话，对这种“亲情”的话题，他没有发言权，也向来没兴趣。 “你之前没跟你姐说你住院？” “没有。” “为什么瞒着她？” “怕她担心，其实从入行开始，我很多事都不会跟她讲了。” “比如？” “嗯？” “比如什么事？” 林跃想了想，“那些潜规则就不说了，拍戏的这几年我也受过不少伤，特别是刚入行的时候，没名气没咖位，什么都要自己上。” 林跃回忆最初开始的时候，自己拖着行李去各个剧组跑龙套，腰肌劳损算什么，飞檐走壁，上天入地，几乎天天身上都带伤。 “我记得刚入行的第一部戏，是部小成本网剧，我在里面演的角色需要从十几米的高台上跳下来，你知道的，那种小剧组是不会舍得给配角用替身的，我得自己上。我在下面作了半天心理建设，以为自己没问题，可当站上去的时候脚还是发软，但没人会给我时间慢慢来的，导演拿着对讲机在下面骂，工作人也也骂，我记得当时是夏天，顶着三十几度的烈日，我一咬牙一闭眼就跳了下来，结果落地的时候因为姿势不正确，脚崴了，当时就肿了很大一个包。” “进医院了？” “没有，租的影棚按小时计费，怎么可能为了我让整个剧组停下来，我自己吃了两颗止疼药，绑了个冰袋，继续上，一直拍到晚上才收工，去医院的时候整个脚踝到脚背都肿了，后来片子出来，骨头错位，我在家整整躺了一个月，就这样我都没敢跟我姐讲。” “还有一次，抗战剧，里面有爆破场面，可能是因为道具师父没把握好风向，炸出来的时候火星飘到我身上，当时是冬天嘛，干燥，西北风又大，火星一下就窜出来了，我身上的棉袄瞬间就烧了起来，吓得我直接在地上打滚，可地上也都是干草，火根本扑不掉，好在旁边有个大水缸，我直接跳了进去……捞出来的时候袄子里都吸了水，几个人都拉不动，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她自己说到后面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魏知南看她眼底投入的晨光，“这些事你不敢跟你姐说，怎么就愿意跟我说？” “你跟她不一样，她心软，听了会心疼，然后一心疼就劝我退圈别再拍戏！”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心疼？” 林跃顿了顿，“你会心疼吗？” “那如果我让你退圈，你干不干？” “不干！” “所以我的心疼没有意义！” 他确实跟林玫不同，林玫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可他作为半个圈内人，知道的却是整个圈子的现状。 一些皮肉伤算什么，压力又算什么，刚入行的林跃大概还要面对各种骚扰，潜规则和各种肮脏的事情。 “其实有一点我很感激崔莉！” “什么？” “她带你入行，虽然能力一般，但她并没有逼过你。” 正是出于崔莉在作为“经纪人”的良知上，魏知南遇到林跃的时候她尚且清白，干净，甚至天真，天真到似乎都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316 正面交锋 林跃又在那家医院住了两天，除了挂水消炎之外也会配合做些理疗。 这两天基本都是魏知南陪着，小妮和美珍阿姨也会过来，但仅限于送饭送汤。 因为有魏知南这尊大佛坐镇，一些原本打算过来探病的朋友和同行都不敢出现了，林跃倒也落了个清净。 两天后腰部的疼痛得到缓解，魏知南约了几个专家过来会诊，会诊结束后专家提了两个方案：一，手术。二，保守治疗，也就是做康复训练。 “魏知南从哪给你找的冒牌专家，就这方案我一个外行都知道！”崔莉在电话里笑得几乎要岔气。 林跃叹了声，“我这毛病其实找谁都一样，专家过来也只是把两种方案的利弊都跟我说了一下。” 手术见效快，效果立竿见影，但需要一段恢复期，而且毕竟是手术，要动刀的事就会存在风险，又是腰椎，一旦出现意外后果就会比较严重。 保守治疗风险系数低，不需要吃太多痛苦，但效果因人而异，且短期内还有复发的可能。 专家会诊的意义就是把这些方案利弊逐条分析给病人听。 “那你最后什么打算？” “先保守治疗吧！” 其实最初魏知南是想让林跃直接做手术的，长痛不如短痛，但看了手术知情书上的条款之后，他又改了主意。 “腰突的手术已经很成熟了，不大可能出现意外，知情书上有些条款写得那么严重也只是为了避免小概率的事发生。”何医生开导魏知南，但他还是没同意。 之前林跃流产，做手术的时候出现大出血现象，当时也是他签的知情书，那种感受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果你们决定保守治疗的话，就找比较靠谱的康复师做系统训练吧，效果应该也是不错的。”何医生建议。 魏知南：“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那边想了想：“有，华溪疗养院那边有一个，我可以帮你联系。” 魏知南先帮林跃办了出院，回了玉兰城，下午接到何医生的电话，说康复师已经联系好了，但对方不接受上门服务。 康复也需要配合一些器材，只能去华溪疗养院的康复室进行。 “没事，反正我手里的通告都往后压了，现在有的是时间，我过去做也一样。”林跃接受了何医生的建议，刚好余兰心也住那，她还能借这个机会去陪陪她。 第二天魏知南就安排康复师跟林跃见了一面，林跃当时还不大能自己走路，是坐着轮椅去的。 对方是位四十来岁的女医生，姓陶，戴了副眼镜，看上去很严肃，但开口讲话倒还有几分温柔。 “林小姐的片子我都看了，她不仅有突出，还有脱出，腰椎太直了，已经没有生理曲度，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应该跟她的生活习惯和职业有关，所以即便做了手术，维持几年后面还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也就是说，手术也未必治本。”林跃赶紧问。 “对，大概率是这样！腰突其实是个不可逆的现象。你目前的痛感也未必全都来自膨出，而是因为腰椎周围肌肉薄弱，关节不灵活。”陶医生顿了顿，“或者你可以把你的腰椎关节想象成一节一节垒起来的砖块，腰椎肌肉就是水泥，水泥不够，自然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砖吹倒，而且这个过程是很快的，可能上一秒你还好好的，下一秒你就瘫在床上完全不能动了” “对对对，我就是这样！”她几天前她活奔乱跳的，这会儿却跟废人一样丧失了行动力。她转身看了魏知南一眼，“听着怎么感觉很严重！” 魏知南站在轮椅后边，手掌下意识地扶了下林跃的肩。 陶医生大概也看出两人有点紧张了，赶紧又说：“虽然片子上看着是挺严重，但林小姐还年轻，只要配合康复训练，后期再做一些核心，问题会得到很大改善。” 最终敲定康复方案，分为三期。每期两周左右。 “是不是需要我每天过来？” “刚开始的时候尽量每天都过来，后面如果你实在太忙，也必须保证一周三次的频率。” 跟医生聊完，时间尚早。 “需不需要去看看你妈？”魏知南提议。 林跃想了想，“算了吧，我这样别把她吓着。” 她住院的事余兰心不知道。 “那直接送你回去？” “嗯，走吧！” 魏知南推着林跃出去，刚走出门，对面林荫道上过来两个人，荣伯推着魏骥。 “那是不是……你父亲？”因为隔得还有些远，林跃不大确定地问。 魏知南蹙眉，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 荣伯推着人过来，“知南少爷，这么巧！” “过来有点事！” 魏骥当时也坐在轮椅上，跟同样坐在轮椅上的林跃正好平视。 他把林跃打量了一番，林跃腰上还绑着支撑的医用束腰带，于是魏骥对魏知南说：“前几天网上说你把人弄得进了医院，我还以为是那些无良媒体为了博眼球胡编，现在看来还真有这事！” 林跃简直社死，还没等魏知南回答，她直接怼了回去：“魏老先生，麻烦您讲话注意一点，我进医院是因为腰伤复发，不是网上传的那些原因。” “噢？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你一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腰就不好了？” “腰好不好跟年龄也没有必然联系，我只是因为…”林跃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魏骥皱眉，“怎么不往下说了？” “我也没必要跟您解释原因！” “伶牙俐齿！” “谢谢！” “嗨，你这…”魏骥虎着脸似乎要发飙了。 魏知南开口，“你腰又疼了？” 魏骥板着脸没回答，最后还是荣伯接了话，“可能是天气原因，老爷这几天腰也不舒服，过来做下康复。” “很严重？” “具体陶医生这边……” “严不严重都暂时死不了！”魏骥抢白，冲了一口。 魏知南知道他什么狗脾气，也懒得跟他置气，又问荣伯：“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也是旧伤了，不算特别严重，老爷的意思是……” “咳！”魏骥打断了荣伯的话，“跟你说了你能来？这地方一个月你能来几趟？一直说忙忙忙，但我看你时间也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魏骥还特意瞄了眼林跃，林跃无辜躺枪，但这几天魏知南确实一直都在医院陪她，自知心虚，别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赶紧走吧，免得在我眼前碍眼！”魏骥朝荣伯打了个眼色，荣伯便推着他进去了。 317 录歌 荣伯把魏骥推进康复中心的大厅，被叫停。 四下无人，魏骥问：“他跟那个丫头在一起多久了？” 荣伯想了想，“得有两年多了吧。” “已经这么久了？” “对啊，当时那孩子流掉的时候已经快七个月。” “那你觉得……”魏骥抬了下手，思索片刻，“你觉得他会不会把这丫头娶进门？” “这……”荣伯笑了笑，“这事您就得去问他自己了。” 魏骥比了个手势，荣伯继续推着他往里走，可刚走两步，他又让停下来。 “那丫头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二还是二十三。” 魏骥停顿了片刻，“小是小了点，但看着要比姓苏的强。”如果一定要给兮兮找个妈，人品脾气都很重要。你找人查一下，看看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是什么工作什么背景！” “好，我这边陪您弄完就安排人去查。” …… 魏知南一路推着林跃去停车场。 “你父亲说话一直这样？” “什么样？” “就感觉……嘴巴特别不饶人？” “这就让你觉得他嘴巴不饶人了？”魏知南笑一声，“这几年他身体不行，已经收敛了很多。” “对了，他身体具体什么问题？” “阿兹海默症。” “啊？”林跃顿了下，“看着不像啊！嘴巴那么厉害，逻辑也很清晰，哪里像得了老年痴呆的人。” 魏知南呵了声，没再接下去讲。 林跃开始漫长而又艰辛的康复之路。 每天六点半起床，吃一顿健康早餐，然后去华溪医院做训练。 起初几天真的是度日如年，特别是正骨和上器材的时候，疼得她嗷嗷叫唤，汗是一身身的出，衣服也是一套套的湿。 陶医生平时说话很温柔，可一旦开始训练的时候却会变得非常严格，用最软的声音讲最狠的话，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但一周之后林跃适应了节奏，训练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腰也没那么疼了。 魏知南那阵子因为林跃的事耽搁了很多工作，康复训练步入正轨之后他也开始忙起来，出了趟远差。 旁边没人监视，林跃缩短了每天的训练时间，开始慢慢恢复一些工作。 之前拍的那部戏全组杀青了，开始做后期，林跃不想用配音演员，她还是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原音，于是去配了两天，腰又开始不舒服，不敢跟医生说，自己偷偷摸摸吃了药。 魏知南回邺城已经十一月了，天气转凉，他下了飞机就给林跃打电话，但那边一直没有接听。 下午四点左右，这个点应该是她训练的时间，想着手机可能没带在身上，于是魏知南让老陈直接送他去华溪疗养院，到那边看到陶医生，却被告知林跃请了两天假。 “她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没有，只说有急事，我也不方便多问。” 魏知南一路又给林跃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打通，老陈又把他送到玉兰城，美珍阿姨刚带两只猫出去做完驱虫回来，见到魏知南热情地上去打招呼。 “林跃人呢？” “她不是去康复中心了吗？” 听这口气便知道美珍阿姨也不清楚林跃去了哪里。 魏知南找了一圈，最后在录音棚里找到了人，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除她之外还有陈年一起。 魏知南去的时候林跃跟陈年戴着耳机坐在歌棚里，两人刚录完一遍，正在为某个地方是否还能再改善而商量着什么，头贴着头，肩膀挨着肩膀，靠得很近。 魏知南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歌棚装的都是隔音玻璃，里面两人在聊什么根本听不见，但光看表情也知道两人交谈甚欢。 特别是林跃，几乎全程都在笑，眼仁在灯光下几乎闪闪发光。 隔了很久，里面的人终于抬了下头，还是陈年先看到他，随后推了下林跃，林跃脸上的笑容在见到魏知南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对，瞬间！ 完蛋，要死！林跃觉得自己就像是做错事被现场抓包的小学生。 她在呆滞几秒之后迅速回笼思路。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她跟陈年打了声招呼，摘掉耳机走出了歌棚。 越接近越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风。 林跃一直走到魏知南前面，硬着头皮扯着笑容：“你怎么来了？” 魏知南脸上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眼神寒涔涔的，很吓人。 林跃赶紧又说：“我一会儿就结束了。” “一会儿是多久？” “很快，十点前肯定能结束！” 魏知南看了眼腕表，离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不行，现在就跟我回去！” “真的很快，我保证。” “林跃，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她有安排自己时间的自由，何况这是她的工作，你是不是无权干涉！”身后突然传出陈年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录音棚里走出来了，过来替林跃说话。 其实原本他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魏知南的心火被直接挑了起来，他冷冷扫了陈年一眼，抓住林跃的手腕就往外走。 林跃反应过来，想甩开，但他力气大，根本甩不掉，就变成好像被拖行的样子。 “你干什么，她都说了她不愿意跟你回去！”陈年上前将林跃拽了过来，并下意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魏知南看了眼陈年，视线最终落在后面的林跃脸上。 “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先跟我回去？”他神情依旧淡淡的，声音却带了很鲜明的偏执。 林跃舔了下发涩的嘴唇。 片子杀青，后期也很快会结束，就差她的片尾曲。 林跃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拖了整部剧的进度。 “抱歉，你先走吧，我这边结束了自己会回去！” 魏知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了录音棚。 老陈见他从里面出来，立刻开好车门站在旁边等，由远及近的寒气逼过来，一眼就能看出老板的脸色不对劲。 “我刚看到林小姐的司机了，她是不是……” “去公司！” 魏知南已经上车，暗影中面目低沉，老陈立刻闭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魏知南回到办公室加班，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受林跃影响，但最后发现似乎有些难。 整整两个多小时，他就回了几封邮件，其他屁也没干。 魏知南站起来一脚踢飞旁边的垃圾桶。 手机震动。 “喂…” “林跃从歌棚出来的时候被陈年粉丝推搡了一把，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318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因为是陈年直接送的医院，所以选了家私立机构。 魏知南去的时候病房门口围了好几个护士，门漏了一条缝，她们就凑在门缝的地方偷看。 “好帅！” “真的好帅，真人比电视上更帅！” “刚才他来问我拿片子的时候我差点当面窒息，我的妈呀，一个男人怎么能好看到如此的惨绝人寰！”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刚才他抱林跃进来检查的时候我觉得他真的好紧张。” “天，他看她的眼神，刀死我算了！” “……” “……” 小护士们躲在门缝后面窃窃私语，直到感觉身后有黑影靠近，转了过来，看到一脸阴沉的魏知南。 几个小护士吓得立刻起身，拉拉扯扯地跑没了影，那条门缝就留给了魏知南一人“独享”，角度真是刚刚好，可以看到林跃躺在床上挂吊瓶，已经睡着了，陈年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视线定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魏知南在外面站了几分钟，陈年就坐在那看了几分钟，直到他推门进去，陈年听到动静抬头，原本温和的眼神一下又恢复成以往的疏离。 “聊聊？”魏知南开口。 陈年又看了林跃一眼。 “我在外面等你！”魏知南转身，率先出了病房。 陈年很快跟了上去。 “就这吧，走太远我怕她醒过来身边没人。”陈年说。 魏知南看了眼四周，就门口的走廊，此时也没什么人。 “你答应剧方合作ost，是因为她的原因？” “对！” 陈年没有丝毫遮掩，或许也并不需要遮掩，以他目前的流量和声望，根本没必要给一部古偶唱片头曲，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穿他的意图，无非是想有机会跟林跃多接触，当初剧方应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向他发出合作邀请。 “我相信她也知道，但她并没拒绝，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一直都很愉快！”陈年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我们在很多方便向来都很有默契！” 他们一起上过综艺，合作过晚会，舞台上彼此的眼神和步调骗不了人，似乎根本不需要进行排练，即便是即兴演出都能非常默契，而这些默契源于什么？源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那么多日夜，生活的点点滴滴，从童年到成年的相互陪伴，用时间所堆砌起来的亲密与默契，这些是陈年的优势，却也是魏知南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东西。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就妒嫉得发狂。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离她远点！” “说过，但我没理由听你的！当然，你大可以再封杀我一次，甚至让我退圈都行，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陈年双手插裤兜，表情看上去又拽又狂。 魏知南冷笑，“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那你觉得你有多少机会？或者说你们之间有多少机会？” 魏知南眸色深谙，他懂他的意思。 “以你的身份，你会娶她吗？” 魏知南没有回答。 陈年哼笑一声，“怎么不说话了？是还没想好，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没必要向你交代！” “对，你是不需要对我交代，可是你对她有过交代吗？别说什么承诺或者花言巧语，那些算屁！你不可能娶她的，就算你心里有这个打算，你的身份，你的家世，你的姓氏都统统不允许。”陈年原本是靠着墙的，此时却站直，往前走了两步，“或者你可以回忆一下，你们认识这么久，有没有在公开场合一起露过面？你有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哪怕只是女朋友也好？没有吧，甚至一起出去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然也不会记者每次拍到的都是你们共同出入小区的照片！” 陈年把话头挑开了，也懒得再遮遮掩掩。 “从认识你开始她好像一直在受委屈，你瞒着她结婚，她无缘无故成了第三者，全网网爆，有些评论现在还在，你大可以去翻一翻，看那些人骂得有多难听。她好不容易摆脱你了，你又无缘无故离了婚，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等你这位金主会不会娶她，或者给她一个正名，但事实呢，这么久了，你跟苏青禾之间的关系应该也已经交割完，她还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那么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根本就没有打算跟她好好走下去，或者……” 陈年还没说完，病房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 魏知南眼色一冽，抢先一步走过去推开病房的门。 林跃就摔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魏知南过去扶她，却被林跃躲开。 很快陈年和护士也跑了进来。 “麻烦扶我去下洗手间！”她这话是对护士讲的，护士愣了下，这才上前两步将林跃扶了起来。 单人病房，洗手间就在进门的地方，护士把她扶了进去，林跃撑着池台，“可以了，谢谢！” 护士出去，顺手帮她把洗手间的门关上，她终于置身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林跃撑住大理石台面，腰疼得钻心，却远不及心脏所承受的痛苦。 她站在那深呼吸，想以此压住眼眶里的酸意，但似乎没什么用，眼泪还是很快涌了出来，一点都不争气…… 陈年跟魏知南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里面毫无动静。 “小榆，你好了吗？”陈年先去敲门，连续敲了几下，终于传出马桶抽水的声音，接着有脚步声传出来，门开了，林跃撑着后腰往外挪。 陈年上前将人揽住，她并没有拒绝，任由陈年半抱半扶地把她弄到病床上。 之前的吊瓶已经挂完了，塑料管挂在空中摇摇晃晃。 陈年看了眼，问：“你自己拔的针？” “嗯！” “手给我看看！” “没事。” 陈年直接把她的手拿了过来，手背上已经肿了一块，有很明显的淤青。 “水挂完了为什么不叫我，你床头也有护士铃。” “真没事，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有通告，我已经给小妮发了微信，她一会儿会过来陪我。” 言下之意是让他走。 陈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魏知南，从头到尾林跃都没跟他搭话，但可以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找你！”陈年不想把林跃逼得太紧，戴上帽子口罩出了病房。 319 你别怕 陈年一走，林跃终于抬头看了眼站在门边上的魏知南。 “你也走吧。” “刚才我跟他的对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走！” “林跃，你没有……” “我让你走，你听不懂吗？”她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一双眼仁湿亮泛红。 魏知南顿了顿，“等你情绪平复了我们再谈！” 林跃以为自己那一晚会睡不好，但可能是药物作用，魏知南走后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竟也睡到了天亮。 小妮正靠在旁边的沙发上打盹，时间尚早，林跃不想叫醒她，吃力地撑着上半身想要去够桌子上的手机，结果手机没够到，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杯子，很快发出“咚”的一声响。 病房门被瞬间被推开，魏知南冲了进来。 林跃吓了一跳，正要开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妮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急吼吼地喊了声，睡断片的思绪回笼，见欠着身几乎趴在床上的林跃和站在身边的魏知南。 “抱歉，我睡着了，我……”小妮赶紧站起来，扶着林跃把人靠到床上。 魏知南看了眼滚到地上的杯子，对小妮说：“你先出去！” 小妮“噢”了声，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走前还不忘帮他们关上了门。 又变成两人独处，房间里的空气都似乎瞬间稀薄了几分。 林跃行动不便，只能别开脸以避免跟他有眼神接触，但魏知南直接走到了她床边。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是问你腰。” “腰很好，不劳您费心！”她又开始伶牙俐齿。 有时候魏知南觉得她很容易哄，有时候又觉得这姑娘很难搞定，但好在情绪已经没有昨晚那么激动。 “我去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还是之前的问题，但这次情况没之前那次严重，等上午两瓶水挂完了应该就能出院，回去之后还是要卧床静养。” 之前林跃的病情只是暂缓，但并没好透，她却出来跑了两天，久坐久站，又被粉丝推搡了几下，一下又复发了。 “我刚已经给王兰打了电话，她会停掉你手里所有的工作，所有！”魏知南特意强调了后面两个字。 林跃原本不愿意跟他搭腔，但听他这么说瞬间就火了。 “你凭什么总是插手我的工作，安排我的生活？” “嫌我管得宽？但我才走了几天而已，回来你就进了医院！” “昨天那是意外，再说就算进医院又怎样，我能对我自己负责任，你又是我的谁，轮得到你来管！” 林跃讲话真是丝毫不留情面，魏知南被说得停在那，半晌才又开口：“你说我是你的谁？” “对啊，你是我的谁？”林跃挑衅地反问。 魏知南用舌头刮了下牙槽，“昨晚陈年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对！” “当真了？” “呵，不敢！”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林跃！” “别总是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更不是你那些下属或者员工，会每一步都配合你的节奏和指令！” 魏知南气绝，“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附属品？” “对，你没有把我当成附属品，但你把我当成床伴，火包友，见不得光的情人！” 魏知南当时真的被她气得都想笑了，“还说没当真？” 她不仅当真了，还把昨天陈年说的那些话都听到心里去了，魏知南有些头疼，用手蹭了下额头，“你非要在医院的病房跟我谈这个问题？” 林跃不想说话。 魏知南想了想，往外吐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跟你签合约的时候，为什么是五年为期限？” 林跃没正眼瞧他，没好气地回答：“因为你原来打算跟苏青禾维持五年的婚姻！” “我就知道你这颗榆木脑袋会这么想，但我告诉你，这些纯属是你的意淫！我想用合约把你留在身边五年，跟苏青禾没有关系，是我创立启程的时候跟东拓的股东签了对赌协议，协议五年，如果我赢了，我可以脱离东拓创造一个新的世纪，但一旦输了，我会顷刻间一无所有，或者用一无所有形容也并不合适，是债台高筑，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希望。” 林跃转过来，一点点消化他的意思。 这是他之前从未对她提及过的领域。 “所以你要我签五年，是怕我会因为你一无所有之后，离开你？” “你会吗？”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我承认有这方面的原因，我更怕我一无所有之后你还在，可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你！” “魏知南，你不觉得你是自相矛盾的吗？” “所以我才不敢对你有任何承诺，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你能想象吗，一向都意气风发，好像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的魏知南，跟你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林跃觉得…似乎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她低头沉了一口气，“你害怕？”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没什么可怕，反正手里有的也不多，就算败了也没什么可失去，但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我开始担心，担心你会离开我，又担心你会跟着我吃苦！”魏知南低头笑了声，“其实我以前从来不会去想以后的事，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将来的，可是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会不受控制地去想，这种感觉很不好，是你让我对将来有了憧憬，也有了恐惧！” 林跃深呼吸，魏知南所给的答案，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期，甚至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怎么会是这样！ 他一个人在心里藏了这么多事。 “可是你也没有问过我啊？”她开口。 “问你什么？” “问我如果你败了，你一无所有，债台高筑，我还愿不愿意陪着你吃苦。” 魏知南低头，骄傲如他，这种问题大概他一辈子都不可能问得出口。 “如果真到那一天，就算你不走，我也会赶你走！” “合约到期，你就不准备续了吗？若我非要续呢？” “没有也不会有这种假设！” “魏知南，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魏知南没说话，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林跃叹口气，她知道这个问题她大概不会得到答案。 “我将来是要当影后的人！”她又兀自开口。 魏知南皱眉，“怎么突然提这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么拼，这么努力，将来如果你真的输了，没关系，魏知南，我可以拍戏养你！” 她说，魏知南，没关系，我可以拍戏养你！ 魏知南抬头，看着她倒映着晨曦的双眸。 他这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是在孤独和阴暗中度过，没有庇护，没有偏袒，甚至他连信仰和神明都不曾拥有，却不曾想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女人，笃定而又纯粹地跟他说，魏知南，你别怕，如果你输了，我拍戏养你！ 320 大男子主义 魏知南的心里翻起千层浪，心脏又像是被裹了一层沙砾，磨得隐隐作痛，但脸上表情没什么异样，甚至还露了一点笑。 “如果我要落到靠你养的地步，那才真叫一败涂地！” 林跃知道他心气高，哼了声，“为什么我就不能养你？” “你是女的！” “女的养男的犯法？”林跃歪着脑袋，“魏知南，你有时候真的很大男子主义！” “……” “你不光大男子主义，你还刻板迂腐，像个规矩特别多的大家长！” 魏知南皱起眉，“拐着弯说我老？” “没说你老，只是说你思想封建，不过你年纪大也确实是事实，没必要每次都否认！” 她大概知道他的痛处在哪里，总是会刻意去戳一下，但这次魏知南似乎并没有生气。 “对，我年纪大，你年轻，可也不知道是谁，年纪轻轻稍微一碰就能闪了腰！” “你……”林跃气绝，缓了下，“是，我腰是不好，但您老的腰也没好到哪去！” “我的腰不好吗？” “你腰……” “劝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他半眯着眼，眸色突然变得深谙，林跃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她别过脸，“我不知道！”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要说这话就是没良心！” “我怎么就没良心了？” “如果我腰不行，你为什么每次都……”魏知南贴过来，后半句话压着声线全部飘入林跃的耳朵里，听完之后她整个人都炸了，一把将魏知南推开。 “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 魏知南受用她每次炸毛但耳根通红的样子，笑得一脸恣意。 林跃这次闪了腰，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上午两瓶水挂完之后魏知南就带她出院了。 把人送回玉兰城，安顿好之后他便回公司上班了。 刚到办公室，秘书就报了一叠文件进来要他签字，还说上面两份比较急。 魏知南大概翻了翻，“先放桌上！” 秘书也不敢再催，搁下文件走了。 魏知南将外套脱掉，也没顾得上那些要签字的文件，拿出手机先给韩少凌拨了电话。 “喂，三叔！” “哪儿呢？” “公司，有点事过来一趟。” 韩少凌想着这位祖宗难得主动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可等了一会儿，那边却没动静了。 “三叔，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魏知南又缓了缓，“你……” “嗯？” “你平时跟女人约会，一般都会干点什么？” “？？？” 韩少凌有些崩溃，这让他怎么说啊。 “就…开房吧！” “除了干这个，就没干点别的？” “诶哟三叔，您可别为难我了，我又没正经谈过恋爱，再说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嘛，就算不去酒店，换个地方，酒吧，吃饭，看电影…其实干来干去也就那些事。” “……” 魏知南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了人，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转手又给余达发了条微信。 他问的是“怎么哄女人”。 难得余达这个大忙人，居然直接给他回了电话。 “你要哄谁，小鲤鱼？” “不然呢！” “噢。” “怎么哄？” “我一个老光棍，我哪知道！” “那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我就是问问你要哄谁，顺便跟你说一声，开业日子定了，你可以先把红包准备起来！” 气得魏知南又把电话挂了，结果没过半分钟，余达又打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魏知南不耐烦地问。 余达说：“所谓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他的胃，这点可能套在女人身上也管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她做饭？” “你可以试试!” 魏知南想了想，“她节食，平时只吃减肥餐。” “那你就给他做沙拉呗，如果能把沙拉做到独一份，也不枉是一番修行！” “……” 林跃在家躺了半天，到天黑的时候才起来走动了一下，顺便吃了点东西。 吃完也才七点左右，时间尚早，她实在躺不住了，便去找了部片子看。 去年她把这边一间客房改成了家庭影厅，装了全套的影院系统，平时闲暇的时候就会躲在这里看电影，大部分都是一些经典老片，她边看边揣摩，学习一些前辈的演戏方式。 很多人都觉得她是资源咖，即便有些角色演绎得还不错，但也是因为她运气好，可以靠背后的靠山去争取到适合自己的角色，但其实不然。 她太清楚自己的劣势在哪里，并非科班出生，没有经过系统的表演训练，在一些角色表达上就可能缺乏细腻，所以她平时就会针对自己的弱项看一些影片资料，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每一次新的角色上都能有些突破和进步。 魏知南进来的时候她正笔挺挺地坐在沙发上，前面的幕布光影闪烁，已经开始播放字幕，说明影片的故事已经结束。 魏知南走过去，“你……”但刚开口就发现沙发上的人不对劲。 她手里紧紧拽着纸巾，身子因为压抑的呼吸而有些晃动，暗沉沉的光线中可以隐约看到她脸上泛着泪光。 哭了？ 魏知南又看了演荧幕，字幕还没结束，荧幕上定格着一幅天竺葵的画面。 “《lesilencedelamer》？“ 林跃听到声音转身，见魏知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她泪眼婆娑地问：”你看过这部电影？“ “看过！” “你喜欢它的结局吗？”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我很不喜欢这个结局！”林跃一边哭一边说，语气听上去透着几分气愤，”他们明明已经相爱，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对方？“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别跟我扯什么阶级立场，说到底还是爱得不够深，如果真的爱到无法失去对方，他们会排除万难在一起！” ”这只是你的理解而已，但事实他们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甚至对对方产生感情就已经是一种罪恶和背叛，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结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好个屁！”林跃愤愤不平地说，“相爱的两个人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直至最后分开都没有向对方表白心意，这永远都不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321 沉静如海 林跃哭得更凶了，她本来就是很情绪化的人，共情力非常强，这部片子的后劲又足，她完全沉浸在剧情和人物的悲欢离合中。 最终结局的时候男女主人公分开，剧情带给她的震撼和冲击令她都有些丧失理智。 魏知南拍着她的背，”好了，一部电影而已！“ ”这是爱情片！“ 一部男女主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有对话的爱情片，只临到结尾，男主要奔赴战争前夕，彼此对对方说了一句“永别”，而那一句“永别”是女主对他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克制的，含蓄的，却又浓烈汹涌的爱，却因为彼此的身份和阶级立场，无法将爱意表达出来，最后全部归于这两个字中。 林跃理解不了这样的设定。 “太傻了，如果换成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他走，我一定会抱住他，让他留下来！“林跃哭得无法自已。 魏知南不得不将人揽到怀中，“好了，电影都结束了，到此为止！” 他安慰林跃，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 林跃靠在他怀里，慢慢止住了哭声，情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她问：”你觉得最后他们还会见面吗？“ 魏知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会吧！战争结束后他会回法国找她，然后结婚生子，过完彼此的后半生！”林跃自言自语，自己给电影按了个大圆满的结局。 魏知南抱着怀里的人，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荧幕上的片子早已播完，归于黑暗，犹如一个故事沉重地结尾，一切哑然而止。 魏知南陪林跃又在里面呆了一会儿，直到她的情绪彻底平复才带她走了出去。 外面灯光很亮，令长时间在黑暗中的人都有些不适应，林跃眯了下眼睛，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旁边突然冲了过来，一下扑到她怀里。 “一点点，你怎么在这！”林跃兴奋地抱着狗在手上颠了颠，小东西也很激动，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用鼻子去蹭林跃的脸。 “你今天特意把一点点带过来给我看看的吗？”她问魏知南。 “不是，我暂时会搬过来住！“ ”什么？”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魏知南已经去了衣帽间。 “不是，什么叫你暂时住在这里！”她追过去，发现衣帽间门口多了两只行李箱。 尽管林跃不乐意，但魏知南向来我行我素，最后还真厚着脸皮在玉兰城住了下来，不过顾及林跃腰上的伤还没好全，他住在隔壁次卧，并没有跟林跃睡在一间房。 早晨魏知南六点半准时起床，去敲林跃房门，逼着她起来，先做半小时核心训练，然后给她做一顿营养早餐，之后洗澡更衣，开车先送她去疗养院陶医生那里，自己再折回公司上班。 下午六点准时到玉兰城，陪林跃吃晚饭。 有时候他心情好，会进厨房露一手，做一两道菜”提升“伙食，起初第一次做的时候美珍阿姨都不相信，觉得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做菜呢，但看到魏知南的刀工，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不过几次下来她也就习惯了，见识过了魏知南的手艺，即便他做一桌满汉全席出来她都已经不会惊讶。 吃过晚饭之后他通常会陪林跃看部电影，主要是医生还是建议林跃要在家卧床静养，所以他也不敢带她去哪里。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周，林跃的腰伤好了大半，陶医生那边也不用天天去了，她打电话给王兰，让她可以给自己安排工作了，但王兰没同意。 “魏知南的意思是让你起码歇到过了春节，所以暂时不会给你安排通告，你安心在家养着吧。” 那会儿也才十一月而已，歇到春节还有两个多月。 疯了吧他是！ 为这事晚上林跃就跟魏知南又闹了一通，但他倒也没生气，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大小的东西。 ”有没有兴趣？“ 林跃接过去看了眼，原本气鼓鼓的眼神中瞬间开始冒光，“你哪来的？” ”别管我哪来的，就问你有没有兴趣！“ 林跃真是又气又丧。 她都怀疑魏知南是不是在她肚子里养了蛔虫。 这是一张话剧的首演邀请券，请她去看场话剧倒也不算什么稀奇，可这部话剧不同，从导演到男女主演都是林跃的偶像。 从宣传之初林跃就想去看了，可惜首场不对外售票，没想到魏知南竟能拿到邀请券。 ”几点？“ ”七点开始，我六点回来接你！” “你也去？“ ”不行？“ ”……“ 第二天六点老陈的车准时出现在玉兰城的地库，魏知南没上楼，坐在车里给林跃打了电话。 林跃很快下来，见魏知南果然坐在车里。 “你真去啊？” 魏知南瞥了她一眼，”上车！“ 话剧《春望》在邺城艺术中心首演，因为是周末，穿城区的时候堵了二十来分钟，到那边就有些晚了。 虽然话剧还没开始，但进剧场的时候里面已经熄灯，林跃被魏知南牵着手，稀里糊涂地入了座。 入座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坐的是首排最中间的位置。 c位？ “魏总，怎么才来啊？”旁边突然有人跟魏知南打招呼。 “抱歉，路上堵了会儿。“ 林跃往旁边看了眼，倒抽一口冷气。 韩傅声，我的妈，韩傅声！ 林跃激动得差点跺脚，她朝左手边的魏知南看了眼，你他妈居然认识韩傅声？ ”这位是？“右手边的中年男人又开口，意思显然是在问夹在他和魏知南之间的林跃。 林跃转过去，摆出一个招牌式笑容。 “您好，韩导，我是演员林跃，也是您粉丝！” 林跃在自己喜欢的偶像或者长辈面前向来都有社交牛逼症，且从来不羞于推荐自己。 对方打量了她一眼，“有点面熟，演过什么来着？“ 没什么代表作的艺人最怕在前辈或者大佬面前被问这种问题，因为心里虚，此时林跃也是一样的心情。 她如何回答呢。 就她之前演的那些角色，除了《骗局》之外实在拿不出手，更何况她在骗局里也只是一个配角而已。 林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对方似乎也并没有想从她那得到什么答案，无非就是陌生人见面的一句客套话，他随口问了问，其实对她演过什么角色并不感兴趣。 “跟你一起来的？”他又转而问魏知南。 魏知南解了两颗西装扣，手掌很自然地握住了林跃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女朋友，特别喜欢你的作品，刚好你给了我两张首演的票，带她过来看看。” 322 一场戏，一场梦 后面两人说了什么林跃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脑子都是魏知南说的那几个字。 女朋友？ 其实很正常的三个字，他刚才也说得很自然，可林跃实在没办法把这三个字跟魏知南联系在一起。 他这算是对外界承认了两人的关系？还是只随口一说？ 林跃一时有些分辨不清。 “快开始了。“耳畔又响起魏知南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线在四下静霭的空间内显得过分的撩人。 林跃不得不强行把思绪拉回来，转过去看了他一眼，黑暗中他双眸璀亮。 “怎么了？“ ”没什么……“ 林跃把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将视线转回舞台上。 话剧的魅力在于观众和演员都被置于同一个空间中，对于台上的演员而言，在这个不算特别大的剧场内，光影的跳跃，声音的传递，演员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是无可复制的，而对观众来说，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可以让他暂时把自己从现实中剥离出来，置于话剧的故事中，跟随台上的人物去体验另一种人生。 所谓一场戏，一场梦。 坐在观众席上的林跃很快就被梦里的故事所吸引。 全程三个多小时，她认真而又贪婪地盯着舞台，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反反复复已经经历了好几轮。 直到最后台上的灯光全部亮起来，音乐转换，旁边的导演和几个主创也被邀请上了台。 这就意味着话剧已经演完了。 男女主人公到最后也没有在一起，甚至都没有跟对方说一声“我爱你”，就这样结束了吗？ 林跃内心的愤怒又起来了，她瞪了眼旁边的魏知南。 魏知南没看懂她的眼神。“怎么了？” ”为什么又是一个悲剧？“ ”……“ ”我昨天刚看完一场很悲的电影，今天你又带我来看了场结局这么不好的话剧，你什么意思！“ 魏知南也想哭了，天地良心，他没想过这都能惹她生气。 “我之前不知道这是悲剧！” 票是半个多月前就拿到了，平时各种活动或者首映礼之类，他经常会收到主办方的邀请，但他向来都不怎么感兴趣。 “我是知道你喜欢韩傅声才会带你过来，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林跃正要说话，台上开始谢幕，演员主创站了一大帮人，有人鼓掌，有人上台献花，也有记者冲到台前拍照。 这场首演没有对外售票，今天过来的全是业内人士，知名导演、编剧、特邀媒体和影评人，个个都是大咖，个个都很有名气。 在场有好些人也都认识魏知南，灯光亮起来之后才知道他也在现场，于是过来打招呼，还是那些社交套路，但无一不对魏知南出现在这里表示出惊讶，可一见到旁边的林跃时又全部都心知肚明。 ”招待不周，我那边还有两个采访，结束之后一起喝两杯？“首演成功，后面安排了庆功宴，韩傅声在应付一堆记者的空档过来邀请魏知南。 魏知南看了看林跃，她眼睛红红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腰伤还没痊愈，下次吧，下次我做东！” 韩傅声了然，半开玩笑地说：“行，那等林小姐腰伤好了我们再找机会聚。” 两人又客套似地聊了几句，最后韩傅声主动跟林跃交换了微信。 魏知南带林跃离开时旁边围了很多记者。 虽然两人的关系也不算秘密了，却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一起露面，林跃肩上还披着魏知南的西装，两人的举止谈不上多亲密，但这样已经够爆了。 过来参加首演的媒体和记者个个红光满面，亢奋得不行，大概也没想到过来拍个话剧首场竟然还能意外收获到这样的独家新闻。 两人在记者的镜头下一起走出了艺术中心，上了后林跃揶揄：“不出二十分钟网上就会有我们的照片！“ ”嗯！“魏知南拿出手机看了看。 林跃见他神情无恙，又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突然带我来看话剧，别跟我说是为了介绍韩傅声给我认识，就算真想介绍也没必要非带我来这种场合。” 私下约顿饭的事，没必要带她登堂入室，何况现场还有这么多记者，“魏知南，你到底什么意思？”林跃带了点质问的口气在里面。 魏知南苦笑，“你是真不懂？” “懂什么？“ “我在向别人宣布你是我的女人！” 林跃皱眉，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措辞恶心到了。 “什么你的女人，肉麻不肉麻？” “难道我说错了？” “……” 林跃别过脸去，她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生气，有时候她觉得魏知南花言巧语，很会来事，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在这方面完全不开窍，像个智障。 她不说话，魏知南也没再跟她掰扯，继续拿着手机在旁边捣弄。 车子驶上外环，林跃开了点车窗，好让冷风吹进来让她乱糟糟的心情冷静一下，刚吹了两分钟，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崔莉给她发了微信。 “你跟魏知南打算要正式公开了？” 林跃滞了下，“公开什么？” “你自己去看他的微博，他的官宣文案真是有够烂!” “……” 林跃从微信聊天的界面退出来，用余光瞄了眼魏知南，他已经把手机收掉了，打开电脑在旁边工作，这是他在车上经常做的事，因为确实太忙了，路上的时间也不舍得浪费。 林跃打开微博，魏知南刚更新了一条，打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林跃穿了件灰蓝色的防风衣，站在峡谷的乱石上，身后是层层叠叠的雪山，晨曦和朝日挂在雪山上面，与她脸上定格的笑容相互辉映。 看背景应该是在川西，但林跃完全不知道当时他竟然偷偷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面是他发的微博文案，就仨字——“女朋友”! 林跃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官宣文案，直白简单到好像都没过脑子。 “喂！”她用手肘顶了顶正在工作的魏知南。 后者抬头，“怎么了？” 林跃把手机抬起来给他看，“你刚发的？” “嗯。”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答应了吗你就女朋友女朋友的喊？” 魏知南眉心皱了下，“那不然喊什么？难道要喊宝贝，心肝？” 前面开车的老陈已经憋了一路，实在是憋不住了，便直接笑出了声。 323 女朋友 林跃的脸瞬间通红。 魏知南反正脸皮厚，“要不你也发一个？” “发什么？” “发我，然后写个男朋友？” 林跃嫌弃地把手机收回来，“太恶心了，我干不出这种事。”她又看了眼魏知南的那条微博，他居然还置了顶。 咦，老男人的骚花样还挺多，林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因为魏知南简单粗暴的官宣文案，当晚网上又是血雨腥风。 林跃的手机几乎都要被打爆了，微博下留言和私信也几乎爆仓，不过舆论褒贬不一，有祝福的，当然也有唱衰谩骂的。 一个刚离婚的富商，一个带了小三标签的年轻女演员，两人凑到一起，被骂也正常。 林跃已经习惯了，但到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又摸黑拿到手机，打开微博发了张魏知南的照片。 照片是前几天她偷拍的，那天她突然想吃鱼，魏知南下班便去海鲜市场拐了一趟，到家晚了些，没顾得上换衣服就拎着鱼进了厨房…… 照片拍的是他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衣服下摆束在裤腰中，掐得宽肩劲腰，长腿翘臀，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也是肌肉均匀，线条流畅。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却已经足够引人尖叫。 林跃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最后配了“冤家”两个字。 之前魏知南的那条就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她这条发出去，直接就是海啸山洪。 很快崔莉就发了语音过来：“真快把我恶心死了，一股子恋爱脑的酸傻气！” 林跃哧了声，“你这是妒忌！” “对对对，我妒忌，妒忌你年纪轻轻就能榜上富商，将来嫁入豪门迎来人生巅峰不是梦！” “……” 林跃给崔莉发了个表情过去，正准备讲话，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之前魏知南是在书房工作的，这会儿应该准备回次卧睡觉了，去次卧得先经过主卧。 “很晚了，我先睡了，晚安！”林跃匆忙摁了手机，又将灯关掉，黑暗中她屏住呼吸，听着走廊那头的脚步声过来，站停，紧接着主卧的门把转动。 “咔嚓”一声，走廊上的灯光从打开的门缝漏进来，林跃迅速闭上眼睛，凝神屏息间脚步声已经往床这边来，被子被揭开，床褥凹沉，一只宽大的手掌毫不费力地将林跃揽了过去。 林跃闻到熟悉的沉木香，还有一丝薄荷的味道，他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又烫又硬。 “干嘛啊，人家要睡觉…”她假惺惺地哼了两声，转过身背对着魏知南。 “别演了，我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你房间亮着灯！”魏知南毫不留情地戳穿。 林跃暗骂一声，转过来拍掉他的手。 魏知南被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醒了？” “你不回你自己卧室睡，来我这干什么？” “不解释一下，什么叫冤家？” “冤家就是冤家，你…能不能别乱动……” 魏知南笑出声，“我没乱动，是你在乱动!” 林跃越挣扎越被桎梏，她就像是一条掉到网中央的小鱼，最后只能被牢牢套住。 魏知南鼻息贴着她的耳根，“都快一个月了。”声音像是在撒娇，又带了点威慑性的质问。 “什么一个月？” “别装！” 林跃被他翻过去，被迫与他对视，虽然屋内没有开灯，但窗帘并没完全拉上，月光从薄纱的缝隙中投过来，可以看到他湿黑的眼睛，像是蛰伏在洞里很久的饿兽。 林跃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很快又被魏知南拉了回来。 “你不想？” 林跃咬了下嘴唇，“不想！” “真不想？” “不……”林跃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缩成一团，“魏知南，你混蛋！” 半夜邺城开始下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这个季节下雷雨的情况不多，荣伯被吵醒了，想起主卧那边的窗户好像还没关，赶紧披了件外套过去，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见魏骥拄着拐杖站在窗前。 那会儿已经快一点了。 “老爷，怎么还没睡？” 魏骥听到动静转了下身，见是荣伯，又稍稍松了口气。 “睡不着。” “是腰又开始疼了？” 每年入冬之后老爷子的腰就会开始酸疼，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之前在陶医生那边做了几次针灸，情况有所好转。 他摇了摇头，“你过来做什么？” “外面下雨了，我过来把窗户关一下。”荣伯走过去准备关窗。 魏骥抬了下拐杖，“开着吧，闷。” “你这是……还在想知南少爷跟那丫头的事？” 魏骥眼睛眯了半截，“你说……他是对这姑娘动真格儿了？” “这个不好说啊。” “都已经对外承认是女朋友了，当年他对苏青禾好像都没这样！”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何况这不是好事嘛，他也到该定下来的年纪了。” “但这丫头太小了，就他这心性，我怎么觉着也就图一时新鲜！” “那不然您还真希望他把人给您娶回来啊，我看两个人不光是年龄问题，就那丫头看着还像个孩子，漂亮是漂亮，人也讨人喜欢，但与知南少爷实在不般配啊！”荣伯跟了魏骥这么多年，有些话倒敢讲。 魏骥其实心里也觉得纳闷，魏知南身边的女人不少，但这么多年了，除了一个苏青禾也没见他对其他女人上过心，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姑娘，比他小了十岁，年龄倒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怎么就突然会看上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而且还是演员！ 魏知南的母亲也是干这行的，魏骥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说过，说他讨厌演员，因为她们最擅长演戏，就是些只会骗人的戏子。 “那丫头家里的情况都查清楚了吗？” “应该快了，明天我打电话再问问！” 窗外风大雨急，时不时可以看到白烈如细带的闪电劈开夜空，像是藏在黑暗中的鬼脸。 雨水往屋子里灌，风吹得人摇摇晃晃。 荣伯又劝：“风太大了，还是把窗户关起来吧，当心着凉。” 魏骥往后退了半步，荣伯赶紧将窗户关上，刚好一道闪电划过来，如刀锋般划在玻璃上，紧接着雷声轰响，巨大的声音好像要把大地震穿。 魏骥盯着敲打在玻璃上的雨水看了一会儿，抬了抬手，“行了，去睡吧！” 荣伯将魏骥扶到床上，又伺候他躺下，这才离开。 外面雷电交加，黑暗中魏骥始终没有合上眼睛。 324 推土机 说他是冤家可真的一点没冤枉，林跃都哭出来了，在魏知南的肩胛骨上咬了一口。 “不是说会轻点吗，王八蛋！” 魏知南也知道自己下手可能有点重了，他原本想着要温和一些，但发现根本做不到。 “抱歉，一时没收得住!” “滚！” “下不为例！” “滚滚滚！” 林跃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魏知南笑着把人揽过来，哄了半天才把人哄住。 第二天早晨起来，魏知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洗漱完穿戴整齐回来，见林跃还撅在床上，他过去拍了拍，“起来了，带你去吃早饭，吃完送你去陶医生那！” 林跃却撅在那死活不肯动。 “我不想去…” “又想偷懒？” 林跃翻个身，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魏知南，“我腰疼…” 魏知南蹙眉，“怎么又疼？” “你说呢，还不都怨你昨晚…” “不至于！”魏知南觉得虽然昨晚他是凶了点，但多少还是有分寸的，“我看看！” 他揭开被子在林跃后腰上捏了下，林跃嘶嘶地抽了口冷气。 “真疼？” “真疼，特别疼…” “腿也疼？” “对！” “哪？” “这儿，这儿，还有这里…”林跃的手在自己身上捏了好几处地方。 魏知南眸色如墨，盯着林跃扫了一圈。她昨晚应该睡得不错，所以此时肌肤娇嫩，白里透红，软绵绵地躺在那浑身都透着一股慵懒劲，但眉头紧锁，嘴巴撅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我是推土机？”魏知南说。 “啥？”林跃一时没领略意思。 “我说我是推土机吗，稍微碰你一下你就要浑身疼？” “……” 林跃心里mmp，但脸上还是痛苦面具，“真的，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 魏知南想了想，将被子给她重新盖上，“那你今天就休一天吧，我晚点给陶医生打电话帮你请假！” “真的吗？”林跃开心得简直飞起，忍不住抬起来在魏知南脸上嘬了一口。 魏知南似乎不大满意，“就这点诚意？” “啊？” “不换个地方？” 林跃狠狠心，拉住魏知南的领带把人又拽了过来，在他嘴上迅速贴了一下，正准备迅速闪开，但后脑勺却被魏知南及时撑住，他由被动改为主动…… 耳鬓厮磨又是十几分钟，眼看要迟到了魏知南才从卧室出来，一边理着领带一边出了门。 林跃在窗口守着，亲眼看魏知南的车开出小区才又跑回床上，拿出手机拨了崔莉的号码。 …… 启程重新设计的第一台样车即将下线，发布会也开始提上行程。 那段时间魏知南的压力其实很大，但因为林跃的原因，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昨天魏知南在微博上高调官宣，晚上林跃又发了个“冤家”跟他互动，两人明目张胆地搞这些小动作，全世界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了。 早晨进公司的时候魏知南红光满面，还跟门口给他拉门的保安打了声招呼。 以前的冷面阎罗突然变得这么“平易近人”，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严婕一早到公司准备会议资料，弄完之后拿去魏知南的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见emma从里面出来。 “严姐，早！” 严婕应了声，正要去敲门，又被emma叫住。 “有事？” “严姐，你是不是有vg餐厅经理的联系方式啊？” “有，怎么了？” “麻烦发我一下吧，魏总让我晚上给他在vg订个包厢。” “va的氛围并不适合商务应酬，只适合情侣，应酬的话我介意你还是找其他地方，我这边有几个还不错的酒店，晚点我发给你。” “天哪严姐！”emma以夸张的表情将她拉住，“你不会还活在2g网吧。” 严婕皱眉，“怎么了？” “你不知道老板昨天已经跟林小姐官宣了吗，他让我订vg应该就是为了约林小姐吃饭，而且他还让我订花来着，999朵玫瑰，我的天，你都没看到他刚才的样子，就差把‘老子恋爱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emma说得十分激动，说完发现严婕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赶紧闭嘴，往旁边让了两步，“那什么，你进去送文件吧，我去做事了。” 小秘书灰溜溜地走了。 严婕手里抱着一叠资料，指甲几乎快要把纸张戳破。 她跟了魏知南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不，不单单是上心这么简单，她甚至觉得林跃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包括魏知南的心性脾气和一些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变得几乎让她都有些不大认识。 小秘书走后严婕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调整好心情才过去敲了门。 …… 崔莉又重新注册了一个经纪公司，前几天把办公场地也办下来了，早晨林跃给她打电话，约了一起吃午饭，崔莉便提议带她去新公司看看。 崔莉开了车过来接她，直接从玉兰城去了新公司。 车子停在办公楼门口，林跃不可思议地看着崔莉：“还在这？” “对啊，还在这！” 崔莉最后租的还是之前跟林跃搭伙时租的那间办公室，她刷了门禁卡带林跃上楼，推开门，竟然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搬走后这边租给了一家广告公司，但老板人挺垃圾的，经常拖欠租金，所以我找房东商量了一下，他把楼又收回来了，重新租给了我。”崔莉解释，顺手给她倒了杯水，“暂时只有白开水啊，别嫌弃！” 林跃哧笑一声，“神经！” 她将杯子捧在手里，没有喝，当是暖手的工具，起身转了一圈。 除了少了几样摆件之外，真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包括会议室里的白板，白板上还有她在淘宝上买的卡通形状的磁力贴，连入口处挂的门头样式都一模一样。 “烽火娱乐？”她问崔莉，“怎么想到取这个名。” “之前去找大师算了一卦，说我命中缺火！” 林跃笑死，“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我以前是不信，但自从生病之后……怎么说呢，就觉得可能有时候还真得搞些这样的事。” “所以接待台上的招财猫，那边的关公，都是你弄的？” 崔莉笑了笑，“招财猫是司佳拿过来的，关公是我摆的！”她带林跃走到供关公的佛龛前边，问：“还记得之前这里供的是什么吗？” “记得！” 怎么不记得，当初她跟崔莉搞的小公司开业，魏知南让韩少凌送了一卷画过来，当时崔莉还骂他小气，这么大老板就送福字画，结果后来知道那幅画值六位数，且还有升值的空间，乐得连夜去找人裱了个金框，之后就被供在了墙上。 325 义子开餐厅 “现在那幅画呢？”崔莉又问。 林跃想了想，“应该挂在喜跃那边的哪间会议室了。” “啧啧，靠一百万的古董，到你嘴里就是随随便便挂哪间会议室的装饰画了，当了老板格局果然已经不一样！”崔莉揽着林跃的肩，“说说吧，什么时候可以喊你一声魏太太，也好让我沾点光？” 林跃心口顿了下，“开什么玩笑！” “怎么，都已经官宣了，现在你们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情侣，下一步可不就是结婚么！” “什么结婚啊，我正当年华，如花似玉，何苦自毁前程这么早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你就嘴硬吧，我敢保证魏知南但凡跟你求婚，你都不用考虑直接就能答应！”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矜持？” “这不是矜持不矜持的问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看他的眼神都是透着光的，就差把‘我好爱你’写在脸上！” 林跃嫌弃地朝她瞪了眼，“我哪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可得提醒你，男人这种生物，你越在乎他们越不把你当回事，更何况你遇到的这个还是极品，所以傻丫头，多少给我收着点，别全部摆在脸上！” …… 魏知南上午的会议开得很顺利，心情不错，大家都看在眼里。 罗臻趁机起哄，说要让魏知南请客吃饭。 “样车下线之后会给你们安排团建，出去放松几天！” 但罗臻不干，“团建是团建，但今天我们让您请吃饭明显是有其他原因！” “是啊，魏总您最近好事特别多，真的不考虑庆祝一下吗？”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大概也是见魏知南今天心情极佳，不然平时他们哪里敢。 魏知南将电脑合上，笑了笑：“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今天不行，今天我有约了。” “啧啧…是约了林小姐吗？”罗臻胆子最大，直接把人都说出来了，大家凝神屏息，以为老板要甩脸色了，没曾想魏知南用手刮了下额心，回答：“是，所以改天吧。” 四周静了两秒钟，之后整个炸了，会议室里全是起哄的声音。 严婕合上资料，收了电脑，在一通起哄声中默默退了出去。 魏知南回到办公室，给林跃打了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 早晨走的时候她还赖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嚷嚷着腰疼，魏知南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撒谎想偷懒还是真的腰疼。 心里没底，越想越不放心，便利用中午时间抽空回了趟玉兰城，结果发现人压根不在家里。 “林小姐一早就被她朋友接走了！”美珍阿姨见魏知南突然杀回来，也吓了一跳。 魏知南蹙眉，“她哪个朋友？” “我没见着人，但电话里听着应该是个女的。” “……” 魏知南刚坐到车上，林跃回了电话过来。“你刚找我？” “在家？” “嗯呐，不在家还能去哪！” “那出来吧，一起吃个午饭。” “不了，我还在床上躺着呢，腰还是疼。” “腰疼也得吃饭，我现在回去接你。” “别！”林跃的声音突然破了音，“那什么……医生不是说腰疼需要多躺吗，我觉得还是得听医生的话。” “所以你听了？” “我…”林跃越听越不对劲，“魏知南，你在哪？” 对面崔莉一听这名字，警觉性地抬头，朝林跃使了个眼色。 魏知南这边哼了声，“这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 “……” 半分钟后林跃挂掉电话，崔莉见她神色异常，问：“怎么了？” “他说他要过来！” “那我走？” “走什么走，他又不是阎王，还能吃了你？” 说话间旁边走过来几个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喂，认识不？”崔莉抬了下下巴，示意林跃。 “什么？” “刚走过去那男的，个子瘦的那个，是这间餐厅的老板。” “所以呢？” “魏知南的外甥啊，说不定哪天还要喊你一声舅妈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知南哪来外甥！” “亲生的是没有，但他姐之前不认了个义子么，就刚才走过去那个。” 林跃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平时魏知南很少跟她聊家里的事，她也不怎么关注。 “哪个？” “瘦的那个，穿咖啡色西装的，看到没！” 人已经从她们桌子旁边过去了，林跃只看到一个背影，个子还算高，但身形挺瘦，看着有些单薄。 “你怎么会认识他？”林跃又问。 “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圈内人，宋世璞走了之后现在丽人是他在管事，所以有时候还真得信命，你说他原来就一孤儿院的孩子，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就因为认了魏如枫当干妈，现在走出去也算是魏家的人，随随便便开个餐厅，再搞间娱乐公司玩。” 说到后面崔莉的口气中难免带了几分惆怅，她从毕业之后就开始在圈里混，混了将近二十年，起起伏伏，到现在还在起跑线上挣扎，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了丽人的老板，对比之下确实有些讽刺。 “行了少在这里玩深沉。”林跃在底下踢了崔莉一记，“你现在公司签了几个人？” “五六个吧，不过短期内能够产生收益的只有司佳一个人。” “要是缺钱的话你说一声。” “放心，真到那天我不会跟你客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崔莉还是找了个借口闪了，刚走没多久魏知南就走了进来，扫了眼林跃对面喝了一半的水杯，问：“人呢？” “知道你要过来，她吓跑了！” 魏知南解了西装扣子，坐到之前崔莉坐的位置上，“不是说腰疼腿疼浑身疼？” “好了！” “这么快？” “对啊，不行吗？”自己偷懒的伎俩被揭穿，林跃干脆脸皮厚到底，将手边的菜单扔给魏知南，“我饿了，点菜吧。” 魏知南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这边是间西餐厅，装修风格往小资上靠，走的是网红路线，生意还可以，这个点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还有好几桌客人。 魏知南拿过菜单翻了翻，菜单做得美轮美奂，菜名也起得花里胡哨，但似乎并没什么令他感兴趣的菜。 他象征性地随便点了几样，刚把服务员叫过来，迎面走来两个人。 “哥！” 当时魏知南背对着声音的方向，听到动静回头，眼神凉了下，但很快又转为平和。 326 给你讲个笑话吧 陆礼泽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边上跟着的是魏天宇，后者见到魏知南的时候神情有些僵硬，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舅舅”。 魏知南之前就知道魏天宇最近搞了间网红餐厅，据说陆礼泽也有份，只是没想到就是林跃来的这家。 “挺巧，也过来吃饭？”他假装是偶遇。 陆礼泽一把揽过魏天宇的肩，“不是，过来找天宇玩的，你还不知道吧，这间餐厅是天宇弄的，怎么样，是不是还挺有那么点意思？” 魏知南知道魏天宇最近跟陆家那边走得很近，特别是陆鸣谷的小儿子，前几天韩少凌还跟他提了醒，说已经好几次在夜场看到魏天宇跟陆礼泽在一起。 “对了，知南哥对吃很有研究，大学的时候就搞过餐厅，天宇，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知南哥。”陆礼泽在中间牵桥搭线。 魏天宇怯生生地看了魏知南一眼，小伙子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每次对着魏知南的时候就表现得特别不安，平时从来不大会主动跟魏知南搭讪，这会儿在场面上，他还是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那可能以后…以后还得靠舅舅多提点，多提携…” 小伙子说话都跟背台词似的，一本正经，字正腔圆。 魏知南笑了笑：“提携谈不上，提点意见可以！” “知南哥可是做生意的好手，能提点意见就已经够你用了！”陆礼泽在旁边又拍了下魏天宇的肩，朝他使了个眼色。 魏天宇赶紧鞠躬道谢，大庭广众之下弄得魏知南有些无语。 陆礼泽的眼神很快又飘到了林跃身上，其实他前前后后已经瞄了林跃好几眼，“这位是…林小姐？” 魏知南没吭声，似乎并不想把林跃介绍给他们认识。 陆礼泽有些尴尬。 林跃不想气氛弄得太僵，主动朝陆礼泽伸了手，“你好，林跃！” 陆礼泽笑着将她的手握住，“你好，陆礼泽。” 看似官方的认识，但陆礼泽看她的眼神显然透着光，是赤裸裸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行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哥，空了带林小姐去芳西路玩。” 后面整顿饭魏知南的兴致都不高，林跃看他脸色不大好，也没多问，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吃完魏知南送她回去。 “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心情不好嘛。” 魏知南开着车，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 “反正我就是看得出！” 魏知南顿了下，没再说话。 车子直接停到玉兰城的地库，林跃拎了包准备下车，可是车门打开后又坐了回来。 “给你猜个脑筋急转弯吧？” 魏知南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林跃不管他一脸无语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口：“猎人在森林里看到一只狐狸，于是拿起枪对准狐狸开了一枪，可最后却是猎人倒下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它是一只反射狐啊，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林跃夸张地笑出声，魏知南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她瞬间将笑容收尽，“这个不好笑啊？那换一个，你知道神仙骑的坐骑是什么吗？” 魏知南挑眉沉默，显然不想再回答她这种智障的问题。 林跃：“是宝贝啊，因为神奇宝贝哈哈哈哈哈哈……” 魏知南都已经无语了，“为什么不能是四侠？” 林跃：“啊？” 魏知南：“神奇四侠！” “噗…”她一下就笑了出来，“我怎么没想到，神奇四侠，哈哈哈哈……” 林跃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笑完却见魏知南脸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心里不免又升起些许挫败感。 算了。 林跃重新把小包挎到身上，“我走了，你开车路上注意！”她重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听到身后“啪嗒”一声，魏知南解了安全带，一把将林跃揽了过去，抬起她的下巴亲口勿。 林跃脑子里嗡的一声，毫无准备。 魏知南浅尝一番，指腹刮过她湿亮的嘴唇，“下次如果想哄我开心，这样就行。” 林跃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嘴角含笑，喉结翻滚，猛地将人推开。 “流氓！” 林跃直接从车里下来，一溜烟就跑了。魏知南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搓着手指，指端还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 “喂！” 车窗落了下来，林跃已经快走到电梯门口，回头：“干嘛？” “晚上我订了餐厅，一起吃饭！” “不是刚吃过吗？” “中午这顿不算！” 林跃抬着下巴，没答应也没拒绝，转身就进了电梯。 魏知南在车里又坐了几分钟，不由又想起刚才林跃说的冷笑话，嘴角浮动一下，心情好转，天气放晴。 林跃到家后撸了一会儿猫，又逗了一会儿狗，作为猫狗双全的人，好不惬意。 弄完之后去找了部电影看，原版的外文片，有些枯燥，没看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干脆换了睡衣回卧室睡觉。 刚躺下没多久，魏知南发了微信过来：“晚上七点，vg。” 林跃捧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视线看着天花板。 vg是情侣餐厅，她当然知道。 “所以这算约会吗，魏先森~~” 魏知南收到林跃回复时正在跟几个下属在办公室讨论事情，桌上摊了图纸，幕布上投着车子的最新3d渲染模型，几个设计师正在为一个细节争论不休，就差要揭桌而起，林跃的微信便发了过来。 魏知南拿着手机从一堆图纸前转过身，后腰贴着桌沿。 “你觉得呢？”他回复。 “我怎么知道，是你约我吃饭！” “那就当是吧。” 林跃那边很快回了个“嫌弃”的表情。 魏知南又问：“在做什么？” “床上，准备睡个午觉！” “躺着？” “嗯。” “拍张照看看！“ 那边没了声音，魏知南又等了半分钟。 “魏总？” 魏知南转过来，几个下属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看，他嘴角还残留一丝笑意，瞬间收尽，轻咳一声：“刚说到哪了？” 下属正准备开口，魏知南手里的手机又抖了一下。 “抱歉！” 他将手机滑开，界面依旧停留在刚才跟林跃的对话框，屏幕上跳出来一张照片，浅紫色的丝质睡裙，低低的领口一圈手工蕾丝刺绣，肩带一侧滑落下来，没有拍到脸，只露了一点下巴，从肩颈到月匈，完完全全的视觉暴击。 魏知南的喉结滚了一下，对下属说：“抓紧时间，继续吧！”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顺手松了领带。 不算正式会议，只是需要在方案在修改一点东西，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会议一散，魏知南合了电脑也走了，刚到门口就跟过来送文件的严婕碰上。 “魏先生，您之前让我整理的……” “放桌上，我出去一趟！” 327 你回来做什么 严婕还没反应过来，留给她的只剩魏知南一个匆匆出去的背影。 魏知南开车回了玉兰城，美珍阿姨正在家里打扫卫生，见他进来一脸惊讶，甚至还忍不住瞄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左右，这个点怎么会突然回来。 ”林小姐应该去睡午觉了。“美珍阿姨特意提醒了一句。 魏知南点了下头，推门进了卧室。 卧室里悄无声息，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身上穿的果然是照片里的那条睡裙，浅色的紫配着白色的蕾丝，皮肤透白，肢体纤细，被子掉了一半，大段白腻的腿露在外面，一只左脚更是冒在床沿上，圆鼓鼓的指甲盖上涂着跟睡衣同色系的紫。 如果说她刚发的那张照片已经足够诱人，那么眼前的一切便是世间绝好美景。 魏知南觉得胸口闷的慌，直接把领带扯了扔到一边，走过去打算将林跃挂在床沿的脚放到床上，人醒了。林跃的眼睛一下子睁圆，盯着魏知南看了足足有小半分钟，最后问：“我是在做梦吗？” 她睡得稀里糊涂的样子实在惹人。 魏知南笑了笑：”可能！“ 林跃伸手想去摸他的脸，被魏知南握住，手上包裹的触感令林跃的意识从睡意中苏醒。 林跃觉得自己可能睡糊涂了，从枕头边摸到手机看了眼，三点多而已，她也才睡了没多久。 ”你是不是回来拿东西？“ ”不是！” ”那你这个点回来干什么？“ 魏知南坐到床边，“回来看看你！“ 林跃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魏知南将她散在脖子上的头发拨开，上面还有一枚他昨晚留下的痕迹，原本应该是粉色的，这会儿变成了一点紫，跟她身上穿的睡裙颜色倒有些相似。魏知南含腰照着那个地方亲了上去。 林跃喉咙口“咕咚”一声，想缩却已经来不及。 “喂，你…别……”林跃在魏知南的肩上拍了几下，但丝毫没有用，她不得不弓起上身，把人推起来一点，”窗帘还开着呢…” 外面青天白日，晴空万里，照得整个房间都是亮堂堂的，魏知南嘴角咧了下，摸到床边的遥控，随手摁了个键，两边窗帘开始往中间移动，光源一点点收紧，直至最后一条缝隙合拢，整个房间都坠入了黑暗中…… …… 林跃再度醒过来已经是数小时之后，房间里开着灯，外面天色已晚，而魏知南已经不知去向。 她伸手在枕头边摸了两下，摸到手机和一张便签纸。 ”公司临时有事，我去处理一下，醒了给我打电话！“ 落款一个魏字。 林跃将纸扔了，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 她撑着几乎快要断的腰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魏知南的电话刚好进来。 ”喂…“ ”醒了？“ ”嗯。“ ”老陈一小时之后过去接你，你先去餐厅。“ 林跃这才想起来晚上吃饭的事，”你呢？“ ”我这边还没结束，结束后我直接去vg找你。“ 两人结束通话，林跃裹着浴袍又坐那清醒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魏知南在公司一直忙到六点多才结束，开车往vg赶。 门口迎宾的服务生带他去包厢，进去发现林跃还没到。 这个点从玉兰城过来要经过两个商业区，路上可能有点堵。 ”把我带来的那支红酒先醒上。“ ”好！“ 服务生从包厢退了出去。 魏知南把西装脱了，在包厢里转了一圈，谈不上多满意，但也指不出什么不足的地方。不过他之前也没搞过这些花样，没什么经验，自然也没对比。 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眼看快七点半了，林跃还是没动静。 服务生把醒好的红酒送了进来。 “魏先生，您是先点餐吗？” 魏知南拿过餐单翻了翻，点了几样，刚点完就听到门外一阵响动。 魏知南挥手示意服务生出去，很快包厢的门被推开，先是冒出来一个头，戴着口罩和帽子，往包厢里看了眼，这才推开门走进来。 “哇~噢~” 玫瑰，烛光，唱片机，钢琴…… ”哇噢，哇噢，哇噢~~“林跃在包厢转了一圈，嘴里不断发出惊叹的声音，最后将口罩摘掉，站到魏知南对面的椅子旁边，“你搞这么大阵仗，我穿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魏知南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黑色鸭舌帽，灰色拉链运动外套，下面是同色系运动裤和球鞋，甚至可能都没有化妆。 魏知南用手蹭了下眉头，“坐吧。” 为了配合烛光晚餐的氛围，他还特意订了西餐，自己带了瓶不错的红酒，结果她倒好，就跟出来夜跑似的，套了双球鞋就来了。 “你之前跟陈年约会，也穿成这样？” 林跃其实心里知道自己怠慢了，但嘴上还挺硬，“嗨，吃个饭你怎么还带服装歧视呢？人餐厅门口也没有写着必须穿礼服啊，再说运动装怎么了，运动装休闲舒适上档次，我就爱穿运动装跟你吃饭。” 她诡辩能力也是一流，魏知南苦笑一声，忍。 虽然出师不利，魏知南怎么也没想到要跟一个穿着运动装的林跃烛光晚餐，但好在这边菜品的味道还可以，起码要比他之前预料的要好一些，加上有酒作伴。 酒绝对是好酒，林跃没怎么吃东西，但酒倒贪了两杯下去。 魏知南不得不把她的酒杯拿掉，重新换了杯茶。 “跟你说个正事。” “嗯。“林跃敷衍应着，手又往醒酒器那边伸，被魏知南一把拍掉。 她瞪了眼，摸了摸被拍疼的手背，”小气！“ 魏知南想说的正事被打断，他又重新捋了下，“《春望》开始国内巡演了，韩傅声最近在筹备一个舞台剧，你有没有兴趣？” 林跃盯着红酒的视线瞬间挪了回来，“什么意思？” “他不是你偶像吗，刚好新项目在找人，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问问，舞台剧的排练周期不算长，你之前的通告推了，可以先跟着他学点东西！” 林跃坐那怔了半天，猛地站起来，跑过去从后面搂住魏知南的脖子。 “我的天，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上辈子肯定是天使。“ 她夸张地搂着魏知南的脖子晃了晃，言语表情都难掩兴奋。 328 FLOWER DANCE ”我给你弹个曲子吧？“ ”弹什么？” 林跃从魏知南的背上起来，走到钢琴，试了一下音，还可以。 ”我想想啊……“她在钢琴前坐下，放眼望去，烛光，红酒，鲜红的玫瑰，而那个自己爱的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烛光中。 ”花是你买的吗？”她问。 ”让秘书订的！“ ”专门为我订的？“ 魏知南用手指托了下脸，”你说呢！“ 他总是不给人正面答案，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但又透着格外的性感和迷人。 林跃闻着满屋子的花香。 ”多少朵？“ ”99？“ ”不止，这么大一束呢，一个人都抱不动，应该有999朵，999朵玫瑰呐，魏先生，你这个点子真的好俗气……“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脸上透着红。 魏知南知道她八成有有些醉了。 “曲子还弹不弹？” “弹啊！”林跃从旁边的花束中摘了一支出来，问：”doyousellthem” 魏知南先是愣了下，但很快就回答：“i’mafraidnot，butmaybewecouldmakeadeal” 林跃瞬间笑得比花还娇艳，“你看过这部电影？” “看过，曲子也听过。” 林跃了然，转过身去，将那支玫瑰摆到了钢琴上，黑色的琴身，黑白相间的键，一抹鲜艳欲滴的红便成了唯一的色彩。 音律开始从林跃的指尖流淌出来，由缓到急，再从急又回落到缓，《flowerdance》，空灵唯美的音律仿佛令人置身于鲜花的海洋中。 这是林跃第二次为魏知南弹琴，第一次是魏启承忌日那晚，她为他弹了那首《天空之城》，而此时是在浪漫的情侣餐厅，烛光摇曳，红酒迷人，与彼时那夜的心境完全不同。 一曲终，林跃从钢琴前面转过身来，问：”怎么样？“ ”还行！“ ”就还行吗？“她撅了下嘴似乎有些介意，”知道你听惯了大乐团的水准，我这种水平入不了你的耳。“ 魏知南气乐，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过来！” 林跃丧着脸坐过去。 魏知南的手指又叩了两下，”坐我边上来！” “干嘛！“ ”叫你过来就过来。“ 林跃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魏知南一把将人揽到自己腿上，拨开披散的头发，将脖子露了出来。 未等林跃反应，只觉得脖子上一凉，魏知南给她戴了条链子上去。 ”好了，长短还挺合适！” 林跃低头，手指捏起链子的挂坠看了眼，“弥勒佛啊？” 魏知南:“你哪只眼觉得这是弥勒佛？” 林跃：“……” 是条铂金链子，带了个翡翠质地的挂坠，林跃想着男戴观音女戴佛嘛。 林跃:“不是弥勒佛是什么？” 魏知南：“财神爷！” “啊？”林跃将挂坠重新拿起来看了眼，一个胖嘟嘟的佛样，仔细看好像真的不是弥勒佛，但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直接送财神爷的。 ”为什么送我这个？“林跃问。 魏知南将她脖子上的头发又顺了顺，”你不是喜欢钱？“ 林跃：“谁说我喜欢钱？“ 魏知南：”那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就……”林跃被他绕进去了，“谁不喜欢钱啊，难道你不喜欢吗？但我听你这意思就感觉我很贪钱似的。” 魏知南笑了声，“贪钱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从来都不会去试图掩盖自己的功利心。” 林跃：“……” 魏知南：“但我希望你暂时能先沉下心来，不用这么急功近利！” 林跃：“什么意思？” 魏知南：“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学校读书？” 林跃愣住：“读书？读什么？” 魏知南：”去专业的影视学校，学演戏或者导演都可以。“ 林跃一时没接话，盯着魏知南看了半天才开口：“你认真的？” 魏知南：”你觉得我这样子是在跟你开玩笑？“ 林跃：”原因呢，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回去念书？“ 魏知南：“你不是想当影后吗，那就干脆从头开始，我可以帮你物色学校，找合适的老师教你，但前提是你自己得愿意。” 以林跃目前的热度，在圈里站稳脚跟已经完全没问题，可一旦答应去读书，意味着之前努力那么久积累下来的人气全部归零。 娱乐圈这种地方，别说消失一年半载去读书，就算几天没什么话题热度可能就会被后面的新人取代。 林跃现在正是上升期，魏知南却提议让她去读书，怎么听都是一个自毁前程的愚蠢建议，但就这听似愚蠢的建议，林跃却有些动心。 “要多久？” “你这种情况读全日制也不现实，具体我会找人安排，至于读多久，看你自己的悟性和兴趣。当然，读书期间如果遇到合适的角色你也可以接，看你自己的意思。“ 一边读书一边拍戏的也大有人在，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魏知南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林跃摸着脖子上挂的财神爷，”我想想。“ ”你认真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那韩傅声那边？” “那边不影响，你如果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 林跃从魏知南的腿上下来，用手煽了煽风。 “呼，搞得我压力好大！” 原本以为只是过来吃顿饭，没想到他留了这么个套路在等她。 林跃将杯子里一点余酒喝掉，酒瓶已空。 ”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她问。 ”去哪？“ ”西洲！” ”你腰不疼了？“ ”没事，就去喝几杯酒而已！“ 魏知南见她兴致高昂，也不想扫她兴，从背靠上拿了西装，“走吧！” 两人从vg又转去西洲。 林跃对这里太熟悉了，之前在这边唱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歌，可进去发现从保安，门童到里面的服务员都已经是生面孔。 客人也不多，熙熙攘攘地坐了大概七八桌。 西洲是间音乐酒吧，规模不大，地段也不好，但之前生意一直不错，熟客很多。 ”小鱼？” 林跃转过身，“田姐！” “还真的是你啊，刚老远我看到一个戴口罩的人进来，以为看错了呢！” 过来的是一身材丰腴的女人，披着大波浪的长卷，穿着黑色紧身套裙，酒吧里灯光太暗，对方妆又太浓，很难分辨出实际年龄。 只是女人显然有些激动，视线却落在魏知南身上滴溜溜地转。 329 芳西路的产权 “这位是……” “我…男朋友。” 林跃说“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差点打嘴瓢。 被称作”田姐“的女人立马朝魏知南伸出手，殷勤地打招呼：“您好，您是……魏总？” 她大概已经认出来了，但还有些不确定。 魏知南礼节性地跟她握了下手，“你好，魏知南！” “久仰久仰，那什么……”对方显然有些激动，说话都不怎么连贯了，随后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张名片，“田蓉，这间酒吧的客户经理，这是我的名片，魏总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交个朋友，以后您带人过来报我名字，酒水给你打八折！” 魏知南接了名片，道了声谢，却见对方的手还一直举在半空中。 魏知南愣了下，“抱歉，我今天身上没带名片。” “明白明白，您带小鱼过来玩，不带名片正常，那要不这样，您加我一个微信，回头这边有什么活动我发给您。” 魏知南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已经把手机凑了过来，上面是打开的二维码，做到这一步要是再推却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 魏知南只能掏出手机扫了扫，田蓉很快就将他加上了。 “魏总您放心，平时我绝对不会骚扰您！” 魏知南只能笑了笑。 田蓉又盯着他看了一遍，用肩膀在林跃身上顶了下，“你可真行，哪来的本身榜上这么大一……”后面的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贴到林跃耳朵旁边说给她一个人听。 林跃听完朝她哧了声，“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正经！” “在这地方还能正经到哪去，以为个个都是你？”田蓉说完又转向魏知南，“魏总大概不知道，小鱼以前在我们这儿可是台柱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要逢她登场，那花啊礼啊可以把后台全部塞满，追她的人从门口排到街上，可她特臭屁，别说吃饭了，跟人加个微信都不愿意！当时我们还都笑她眼光太高，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她的眼，现在看来，她之前那么高冷是有道理的，毕竟跟您比起来，其他男的都是浮云！” 魏知南：“……” 林跃：“……” 果然是干营销的嘴，林跃被她说得都有些尴尬，赶紧让她打住，问：“田姐，这边是不是换了一拨人？我刚进来好像看到的都是生面孔！” 田蓉的注意力终于被扯到了其他事情上，“哎，是走了不少人，生意也大不如前了，你看这个点才开了这几张桌子！” “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芳西路嘛，自从那边炒火之后生意都跑那去了。” 芳西路是最近才火起来的酒吧街，林跃没去过，但听小妮说那边人气很高，规模弄得也很大。 “行了，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喝什么你们自己点，不耽搁你们玩！”田蓉风风火火地过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林跃当即松了一口气。 她将口罩摘掉，“抱歉，田姐那人就是这样，她是崔莉的老乡，两人关系不错，之前我在这边唱歌的时候也对我很照顾，你……”林跃说到一半发现魏知南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晃了下手，问：“怎么了？” “男朋友？” “……” 魏知南对田蓉这些都没兴趣，只对刚才林跃那句“男朋友”有印象。 林跃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抬了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 “错是没错，但我怎么感觉你说得不大乐意！” “有吗？” “嗬……”魏知南邪乎乎地笑了声。 林跃其实也觉得自己那句”男朋友“说得别扭，倒不是她羞于承认，只是感觉有些荒谬。 男朋友？实在是无法把眼前的男人跟“男朋友”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你去过芳西路没？” 魏知南哼了声，“别试图扯开话题！” “我没有扯开话题，你到底去没去过？” “去过！” “那边是不是很好玩？” “你指哪方面？如果跟西洲比，肯定那边更有趣，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种类型。” 林跃一听就明白了，“那边都是嗨吧啊？” 魏知南没接话，隔了大概两三秒钟，“芳西路是陆家开发的！” “陆家？你是说你舅舅那边？” “对，整条街的夜场，除了酒吧，还有夜总会，会所和一些高档浴场，都是陆家父子在经营，但陆家只有使用权，地皮和产权魏家的，严格来说，应该在魏如枫手里。” “怎么会在你姐手里？” “那条街是魏如枫母亲的嫁妆，她母亲去世前立了遗嘱，要把那条街留给魏如枫，魏如枫一直在东拓任职，也没有心思放在那条街上，所以前几年陆鸣谷就找机会从魏如枫手里借了几家店面过去。” “借？应该是租吧！” “名义上是租，但并没有支付租金，后来陆鸣谷的小儿子回国，也就是今天中午在餐厅见到的那位，他重新规划改造，将芳西路打造成了邺城最大的酒吧街。” 林跃虽然没去过那边的夜场，但芳西路她是知道的，之前是条旧街，两边的店面也很破旧，但那条街很长，两边算算大概有上百家店面。 “这么大一块产权，就算不开发，光收收租金也是一笔很大的金额了，现在陆家重新开发弄了条酒吧街，好处都被陆家占了，你姐难道就没意见？” 魏知南笑了声，“挂了财神爷就是不一样，脑子转得这么灵？” “你取笑我！”林跃气鼓鼓的，“你当我是傻的嘛，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原则上陆家父子应该跟魏如枫签了战略协议。” “分红？” “对，魏如枫出产权，陆家父子重新规划经营，双方分红。” 林跃想了想，“那还是魏如枫沾光啊，她都不用费心，年底就有钱进账！” “你这么认为？“魏知南冷笑，”表面上看好像是魏如枫沾光，但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双方利益牵扯太深，本来就是件不明智的事，何况魏如枫没有孩子，现在甚至连配偶都没有了，一旦哪天她离世，你觉得陆家会乖乖把芳西路交出来？” 到时候别说是分红了，可能连地皮产权都会被一口吞下。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陆家要在芳西路弄一条酒吧街？” 林跃愣了下，“这个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魏家做物流海运起家，即便走到现在已经多元化，但从来没经营过夜场，你知道什么原因？” 330 她的身世 林跃之前也在夜场呆过两年，酒吧，夜总会和会所她都干过，即便她干的行当还算干净，但里面的一些东西她多少了解一些。 “夜场经营成本不算高，但盈利可观，简单来说就是来钱快。”魏知南继续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经营夜场需要黑白两道的背景，陆家在这方面人脉很光，即便哪天魏如枫真要收回产权，就算陆家不搞她，那些背后的势力起码也要拨她一层皮，所以你眼中所看到的‘沾光’，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甚至可以说，现在她出于下风，被陆家捏在手里。“ 经魏知南这么一讲，林跃才算明白。 “可陆鸣谷不是她亲舅舅嘛，难道亲舅舅还会害自己的亲外甥女？”林跃有些想不通。 魏知南苦笑，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必须承认眼前的姑娘是有多单纯。 “这世上所谓的亲情很多时候也只体现在血缘上，如果撇开血缘关系，其实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为了利益瓜葛反目成仇，至于像魏如枫跟陆鸣谷这种，亲情肯定是谈不上的，最多算逢场作戏。” 林跃不由地叹了声，”这么看来魏如枫其实也很可怜!“ “可怜？” “对啊，她妈妈早就没了，现在连丈夫也走了，自己又没孩子，唯一可以依仗的舅舅也只是在利用她，难道这样还不够可怜吗？” 魏知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魏如枫。 “你的同情心要这么泛滥？” “……” 林跃低头，脑中又想起那个因”意外“而被迫流掉的孩子。 ”不说她了，你喝什么？”两人做那聊了半天，连个酒水都没点。 魏知南拿过单子看了下，叫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威士忌，给林跃要了杯软饮。 “为什么你喝酒我喝饮料？”林跃不服气。 魏知南把单子递给服务员，完全不考虑她的意见。 刚好台上一曲唱完。 “去给我唱首歌吧！” 林跃拒绝，“不乐意！” “看在我给你送了个财神爷的份上！” “……” 尽管她嘴上硬着，但其实内心也并不抗拒。 “你想听什么？“ 魏知南想了想，“《笑看风云》“ 林跃戴上口罩，去旁边跟乐队打了声招呼，怕被人认出来，她特意选了个角落照不到灯光的位置。 熟悉的音乐徐徐响起，林跃的声音透过四面音响传出来。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 魏知南坐在台下，也在暗光的地方，看着台上同样坐在暗处唱歌的女孩。 时隔两年之久，在同一个地方，甚至是同一张位置，听同一个人唱同一首歌，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荣伯进来的时候电视机里正好唱到这一段，咿咿呀呀的昆曲，带着一点吴侬软语的调，让人好似一下到了江南水乡，亭台楼阁，白墙黑瓦，乌篷船在河中央摇摇晃晃。 魏骥躺在靠窗的摇椅上不知何时睡着了，手里还拿了册戏本。 荣伯在旁边站了会儿，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正准备出去，却听到老爷子咳了一声。 荣伯将他搭到胸口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回来了？”魏骥睁开眼，醒了。 荣伯也没惊讶，回答：”回来了！“ ”怎么说？” “汀州清水镇人，单亲，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十六岁之前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但母亲患有精神病，病发时会有暴力倾向，所以十六岁之后就跟着姐姐来了邺城。”荣伯一边说一边将魏骥从摇椅上扶了起来。 魏骥坐稳，问：”她还有姐姐？” “对，比她大八岁，很早就来邺城打工了，在这边结了婚，生了个儿子，但因为丈夫品性问题，据说是……”荣伯欲言又止。 魏骥朝他看了眼，”据说什么？” “据说是她姐姐的前夫对她有非分之想，意图侵犯，刚好被姐姐撞见，她姐姐就直接离了婚。” 魏骥愣了下，“这么看来姐妹俩感情很好？” 荣伯：”对，来邺城之后她一直是跟着姐姐生活，离婚后也是姐姐一个人打工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去年她给她姐姐全款买了套房，包括他姐姐的手术费，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也都是她在承担。“ 魏骥：”倒还算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荣伯：”不过她跟她母亲的关系似乎并不和睦，噢对了，还有件很巧的事，她母亲也住在这边的疗养院。” “噢？是吗？”魏骥也有几分意外，“因为什么问题？” 荣伯：“还是老毛病，精神有时候会失常。之前应该一直都住在清水镇，也是前几年才接了过来。“ 魏骥：”谁负担这边的费用？也是那丫头？“ 荣伯：“对！“ 魏骥不免笑了笑，“一家老小的生计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年纪轻轻，身上的压力倒不小！” 荣伯也跟着笑了声，”是啊，之前倒没看出来，咋咋呼呼的，没想到身世还挺坎坷。“ 魏骥对林跃的印象不算差，尽管两人唯一的交际算不上多愉快。 ”她父亲是怎么走的？“ ”听说是生病，也有人说是意外，不确定！“ 魏骥愣了下，”这个都查不出来” 荣伯：“主要是他生前一直在其他地方当老师，平时很少回清水镇。” 魏骥皱眉：“又是教书匠？” 荣伯：“对，在溯昌那边教书，还是大学老师，好像教的是文学和历史。” 魏骥猛地一下在椅子上坐直。 荣伯见他表情不对劲，问：“怎么了？” “你刚说她父亲在哪里教书？” “溯昌。” “姓林？” 荣伯笑，“对啊，那丫头姓林，她父亲肯定也姓林。” “叫什么？全名！” 荣伯想了想，“林郁白。” 一首《笑看风云》已经唱完，获得满场掌声。 ”坐那唱歌的是不是小鱼？“ ”看着像啊！“ ”林跃，好像真是林跃啊！“ “……” “……” 场内出现骚动，林跃从台上下来，有人拿着手机怼着她的脸拍，她也顾不上遮掩了，到台下一把将魏知南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快，走！” 331 如果你背叛我 林跃拉着魏知南穿过聚拢而来的人群，穿过频频举上来的手机，从西洲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马路上。 林跃松了手，捂着肚子气喘吁吁。 魏知南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手里拿着西装，笑了笑：“逃单啊！” 林跃这才想起来两人点了酒水还没付钱。 “怎么办？”林跃问。 魏知南挑了下眉，“那就逃单吧！” “这不好吧？” “不然你现在再回去？” “……” 林跃喘着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台阶上。 魏知南摇摇头，“才跑几百米就喘成这样，体能这么差？” 林跃朝他白了眼，”我最近不在练嘛！” 因为腰伤的原因，医生建议她在做完康复训练之后可以加强体能练习，特别是要增强腰背肌的训练。 魏知南也一直觉得她体质一般，在剧组拍戏几乎每次都要生病。 ”教练找好了？“ ”嗯，兰姐帮我都安排好了，下周开始。“ 魏知南便也没再多问。 林跃迈着步子走在前面，走了一段，没那么喘了，回头朝魏知南说：“我考虑好了，觉得你之前的建议不错，我可以回学校再学一下表演。” 魏知南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脸上很平静，只是嘴角勾了下，“其实你在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决定！” 她当时说要想想，给她时间考虑一下，中间不过才隔了两个多小时，她便给了明确的答案。 林跃哼了声，”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总是喜欢把人看穿，而且还要说出来！” 魏知南两手一摊，”怪我！” 他每每这种时候看上去就有些坏兮兮的，甚至带了点痞样，跟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林跃转过身，面向魏知南倒着走，“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看上去有时候挺不靠谱的？” ”是吗？“魏知南不置可否，”哪里不靠谱？“ ”捉摸不定，阴晴难断，喜怒无常，最关键是很难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总是能轻易掌控她内心的想法，但她却永远看不透他的内心，这一点林跃一直觉得很不公平，或者说令她没有安全感。 魏知南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讲，所有他不想继续深入的话题他一律选择避开。 ”如果你决定回学校，我尽快帮你安排，年前可以确定下来，但可能后面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再接通告。” “新的通告肯定不接了，但目前手里的工作得做完。“ ”比如跟陈年合作的片尾曲？” 林跃忍不住笑，“这个坎儿你是过不去了是吗？” 魏知南冷哼一声，他似乎从来没有掩饰过对陈年的敌意，情绪全部赤裸裸地摆在脸上，这跟他平时善于伪装的性格完全不相符。 “你是不是真的很介意我之前跟陈年的关系？” ”如果我说我介意呢？“ 林跃摊了下手，”那我只能说我尽量避嫌，但如果要我跟他断绝来往，抱歉，不可能！“ 魏知南被她直接气乐了，“你倒挺敢说!” “那不然呢！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不可能说断就断，何况他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魏知南皱眉：“有多重要？” 林跃想找个词形容，想了一会儿，最终发现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可以用来描绘她对陈年的感觉。 ”反正就是……很重要！“ “那如果我一定要你跟他划清界限呢？” 林跃愣了下，“你认真的？”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 他拉着一张脸，眼神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林跃知道这男人其实很小气，且有很强的占有欲。 ”好了嘛，别这样！“林跃又走回来，重新走到魏知南身边，娇滴滴地挽住他的手臂，“我发誓即便我跟他接触也绝对不会越距，最多只是朋友，还有工作上的联系，但是你别让我跟他断绝来往好不好，你看，我周围也没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你不能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 她连哄带骗，再带点委屈巴巴的质问，魏知南即便心里不愿意，但也不能说什么。 他把手从林跃臂弯里抽出来，“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如果被我发现你跟他之间有任何……” “不会，绝对不会！”林跃立刻捂住他的嘴，“如果我真要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你得相信我！“ 魏知南没作声。 林跃把手放下来，改而双臂圈住他的脖子，“魏知南，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绝对不会，我会当你头顶那颗太阳，永远为你发热发光！” 魏知南僵站在那，心跳似乎停了下来。 这种漂亮到矫情的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以前也有女人对着他信誓旦旦，说尽各种好听的话，但他从来不会信一个字，可今晚，就此时此地，这个姑娘吊在自己身上，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鼻头也红红的，但或许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情绪饱满，也或许是她的表情眼神里确实带着某种笃定的忠诚，甚至更简单，只因为她是林跃，他便觉得似乎这样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也并非多么难以相信。 魏知南当时想，要么可以试试？ 林跃当时也想，我这么爱你，所以我必定永远忠诚，永远不会背叛。 可命运翻云覆雨，她如何知道有一天她要被迫作出选择，而正因为她此时向他发过的誓，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却推入更深的万丈深渊中。 魏知南抬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的眉眼鼻心，”你这是在背台词？“ ”当然不是！“ ”所以是真话？“ ”真话！“ ”那如果你食言了呢？” 林跃想了想，”如果我食言了，那就诅咒我演一部扑一部，永远只能当一个十八线的小透明！“ “罚得这么轻？” “这还轻啊，我明明是一个要当影后的人！”她开着玩笑说。 魏知南用手指抚上她的眼皮，林跃被迫闭上眼睛，紧接着耳根一烫。 “如果让我知道你背叛我，我会让你和你身边的人，生不如死……”他略显低沉的声音裹着初冬的寒风，在黑暗中吹进林跃的耳朵。 林跃心间一颤，像是被瞬间注入一针药剂，寒意从心脏慢慢向四肢蔓延，瞬间遍布全身。 她下意识往后缩，却被魏知南揽住，大掌阔住她的腰肢将她压在柱子上，低头便口勿了上去…… 332 报名表 明明他凉薄的话音还回荡在耳边，可嘴唇却被口勿得发烫，腰上的手掌摩挲到后背，用了劲把人往自己怀里镶。 林跃被弄得有点疼，可是风太大了，她衣着单薄，又贪恋他怀里的温暖。 萧条的冬夜已经布开天罗地网，可以纵容所有好与不好的事发生。 街上偶有行人或者车辆经过，一眼便看到街边的路灯下，高大的男人用西装将女孩裹在怀里，激烈拥口勿。 那晚之后魏知南连续忙了好多天，每天一早离开，深更半夜才回来，作息时间跟林跃完全错开，但他忙归忙，林跃的事他还是摆心上的，第二天就帮林跃物色学校。 林跃之前读的艺校不算本科，只能算专科，短期内要让她进正规全日制大学的可能性比较小，魏知南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给韩少凌打了电话。 ”邺城戏剧学院那边的春季班有没有招满？“ 韩少凌想都没想，回答：”这都什么时候了，肯定已经招满了！“ 邺城戏剧学院那边每年会开一个表演班，年后开始，年底结束，不是全日制，不需要重新考文化课，但任教的都是院校内比较知名的表演老师，所以很多已经出道的艺人都会考虑去那边镀金学习，只是名额有限，每年只收那么几个人，所以基本都要靠抢。 韩少凌不假思索地回答完，觉察出不对劲，”不是，三叔，您突然问这事干什么？难道是林跃想去那边上课？” 问完韩少凌其实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那什么，这样，您等我消息，我现在就去问。” 韩少凌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不出半小时就给了答复。 “名额半年前就已经满了，但您放心，我认识邺城戏剧学院的副院长，这事包在我身上！” 韩少凌大包大揽地把这事揽了下来，让魏知南等他的好消息。 两天之后果然接到电话。 “妥了，那边另外加了个名额，年后林跃就能开学。”韩少凌喜滋滋地来报喜，顺便又夸魏知南站得高，看得远，林跃能够遇到他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这人拍马屁的本事是日益见长，但看在他办了件实事的份上，魏知南还是耐住性子听他把屁话讲完了才开口：“学校那边有没有确定的报名手续或者课程安排？” “有，晚点我拿到后发您邮箱。“ 第二天魏知南就收到了韩少凌发过来的资料，他简单整理了一下，晚上特意提前一点下班。 到玉兰城的时候林跃刚洗完澡准备上床休息，却见魏知南回来，愣了下。 ”今天居然这么早？” 他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有在凌晨之前过来了。 魏知南进屋，脱了大衣，将一叠资料搁到床上。 林跃拿过去翻了翻，开心又感动，爬过去一把搂住魏知南的脖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上辈子肯定是我的小天使！“ 他一手帮她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完全不用她费一点心。 魏知南笑着将吊在自己身上的人扯下来，“少神神叨叨地拍马屁！” 林跃咯咯笑了声，重新又把资料拿起来翻看，除了报名表格，课程表之外，还附了一份关于任课教师的个人资料，里面好几位都是林跃喜欢并敬仰的前辈。 自己的偶像即将成为自己的老师，想想都觉得激动得不行。 “什么时候开始上课？”林跃问。 “春季班，年后开始，年前这段时间你可以先跟着韩傅声，顺便把手里还没结束的合同了一了。” “兰姐那边呢？” “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 ”她没有生气吧？“ ”你说呢？“ 林跃瞬间耸拉下脑袋，”就知道，她肯定很生气了。“ 最近一年王兰确实也在林跃身上费了很多心思，不单单是为她争取资源，还三天两头给她擦屁股，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她却要转身去念书，说撂摊子就撂摊子，搁谁都有些想不通。 魏知南摸了摸她的脑袋，”生气很正常，但她又不蠢，里面的利弊关系她应该很快就会理顺。” 林跃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行了，把报名表填一下，明天我让韩少凌发给学校那边，需要走个流程。” 魏知南说完就去洗澡了，洗完回来却见林跃依旧托着腮帮子坐在那发愣，面前摊着那张报名表，上面就写了个名字。 “怎么了” “没什么” “表格有问题” “不是……“林跃放下笔，坐在椅子上转过身，“问你个问题，你当年换专业的时候有没有压力很大？” “为什么要有压力？“ ”你想啊，你要换一条新的路从头开始，但是时间有限，也没人会留在那等你，难道你不担心自己掉队吗？” 魏知南皱眉，但很快又笑出来，“你一个人在这憋了半天，就为这事？“ ”……“ ”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没有可比性，当年我从金融管理换到工业设计，完全是从零开始，不存在掉队不掉队之说，再者我的智商跟你也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你觉得有压力不代表我也会有压力！“ ”你这人真是……“林跃本来是想寻求一点安慰的，却被他一拳头捶到了底，“你横竖都不会说点好听的话，懒得跟你讲了！” 林跃又转过身去，对着空白的表格继续发呆。 魏知南苦笑，坐到她身边，“你在怕什么？“ “我怕我学不好！”林跃看了资料里带的教学内容和课程表，发现系统的表演学习跟自己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心里不免就没了信心。 魏知南说：“学不好就学不好，也没一定要让你学成怎样！” ”可是我担心最后自己哪条路都没走好!” “那就掉头回来，我帮你兜着底！” 林跃眼眶瞬间泛酸，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此时此刻，或许感动要甚于担心。 “魏知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说着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魏知南伸手想过去帮她擦眼泪，林跃却张开双臂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 “你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害怕，我害怕哪一天你离开我了，或者你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像个孩子似地靠在魏知南肩头哭。 魏知南被她弄得有些无措，手掌在她后脑勺上捋了捋，摸到一截纤细的脖子。 ”再告诉你一件事，《胭脂》的剧本定稿了，制片人和导演也依旧敲定，顺利的话明年年底前就会开拍，所以你争气点，从春季班回来，《胭脂》就是你的第一部电影！“ 333 林玫的婚事 林跃的眼泪扑簌扑簌就下来了。 “要是我演砸了呢？” “到时候再给你整个《胭脂2》？” ”去你的！”林跃在魏知南肩膀上拍了一下，被他逗乐了，但眼睛明明还荡漾着湿气，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魏知南替她把眼泪抹掉，”你这样不行，还没碰就哭，怎么演胭脂。“ 林跃之前已经看过原著，知道胭脂的人设是泼辣性感。 ”要不你先提前准备起来？” “准备什么，背台词吗？“ 魏知南含腰抬起林跃的下巴，她眼角沾着湿气，鼻尖微红，是刚哭过的模样。 ”上次我姑不是说你不够骚吗，要不我先给你练练？”说罢便将林跃拦腰抱了起来，转身扔到了床上…… …… 第二天林跃填完了那张报名表，直接寄给了邺城戏剧学院，很快收到了校方的回复，确认了上课时间，并拿到了学籍卡。 下午崔莉就给林跃打了电话。 “你不演《麒麟锁》了？” “听说最后签了舒苒？” “我刚得到的消息，合同都签完了，王兰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已经跟剧方谈得差不多了吗？” 《麒麟锁》是星火网明年的s项目，宫斗剧，热门ip改编，原著粉的群众基础就很广，加上制作班底殷实，又是大女主戏，林跃如果能演女一的话对她的加成会很大。 王兰之前为了能帮林跃拿下女一的角色，也没少跟导演和投资方周旋，原本谈得都差不多了，甚至到了确认合同细节的步骤，营销号也都放出林跃要演女一的消息，结果突然改了风向。 “跟兰姐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演。” “这么好的剧本，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演？”崔莉愤愤地问，“是不是跟什么档期冲突了？” “不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能有什么比……“那边愣了下，”你不会怀孕了吧！“ “……” 林跃简直无语，“你想什么呢，我要去学校上一段时间课。” “啥？？？“ ”邺城戏剧学院每年开设一个表演班，我春节过后会去那边上课，所以短期内不会进组。“ 那边停顿了一下，问：“上多久？” “说不好，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具体要看课程情况。” 林跃说完，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 “你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份上，正是上升期的时候，不好好想着多拍几部戏多接几个代言，去上什么课？”崔莉实在想不通，“如果你想提高一下学历去哪里镀个金，另当别论，但那种表演班又拿不到正规文凭，你去浪费时间干什么？”崔莉的口吻变得非常激动。 林跃嘘口气，“我不是为了镀金，也不是为了文凭，我是真的想去学点东西。” 她不是科班出生，演戏对她来说就是野路子，尽管这两年也拍了几部戏，外界似乎对她的“演技”还算肯定，但夸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有灵气“。 可林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再往下走，很快就会到瓶颈期，而所谓的“灵气”又能给她耗几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所以是已经决定了？“ ”对！“ 崔莉只能苦笑一声，“平时真的看着就像个没什么主意的人，怎么一到这种大事上，拿主意比谁都正？“ 林跃也跟着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夸个屁！”崔莉又气又替她惋惜，“你就不怕念完书回来已经没你的一席之地？” “那就从头再来喽！” “少他妈在这里给我扯豪情壮志，你还不就是仗着有魏知南帮你托底，要换个别人试试？“崔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打住！“林跃喊停，”我知道你为何这么激动，无非就是想让我帮你推两个人进组嘛，放心，这事我跟导演提过了，问题不大，但女二可能没戏，可以演个女三！” ”真的？“崔莉一听有戏，立刻换了张脸，“女三就女三吧，只要人设出彩，女三也能逆袭。“ ”……“ 林跃去上课的事，经过重重阻碍，排除万难，最终总算敲定了。 第二天崔莉那边就就给她发了微信，说跟《麒麟锁》的导演已经联系上了，让司佳直接过去试镜，为这事司佳还专门给林跃又打了电话，千恩万谢地说了很多奉承话。 林跃将手里几个还没结束的通告让施文婧排了下期，年前基本都能结束。 林玫跟聂大勇原本打算在年前结婚，但聂大勇让老家那边的姐姐找人测了生辰八字，发现年前没有合适的日子，最终定在了年后开春再办。 “姐，我帮你找个婚庆策划公司吧！” “啥叫婚庆策划公司？” “就是负责帮你安排婚礼，从酒席，喜饼，伴手礼到婚礼现场，他们一手包办，不用你自己操心。“ 林玫听完哎哟一声，”我跟大勇就简简单单找个饭店办几桌酒席就行了，不用整这么麻烦！“ ”不行，第一次你为了我已经够委屈了，这次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林跃说办就办，当天就联系了几家规模比较大的婚礼策划，咨询下来之后敲定其中一家，第二天就拉了林玫去面谈。 …… 魏骥那几天失眠有些严重，下午吃了药便回房间睡了一觉，醒过来看到网上的新闻——”林跃私会婚礼策划师，相传好事将近。“ 魏骥一下子就醒了，刚好荣伯过来敲门。 ”知南跟那丫头要结婚了？“ 荣伯也愣了下，”不会吧。“ ”怎么不会，网上说那丫头最近在见婚礼策划师，还去看了几家酒店和喜饼。“ 荣伯将魏骥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除了文字之外还配了几张图片，确实是林跃出入婚纱店和酒店的照片。 “结婚这么大的事，指南少爷不可能不提前跟您讲。“ “他讲个屁！”魏骥唾了声，“这兔崽子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什么时候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荣伯把魏骥从床上扶起来，坐到靠窗的椅子上，”您先别着急，网上的消息向来真真假假，要不您给知南少爷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什么意思？” “不打！”魏骥赌气似地将电脑扔到一边，拄着拐杖站起来。 窗外的绿茵已经变黄，落叶飘了一地，满眼都是萧条的景象。 “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噢，对！”荣伯才想起来正事，”之前您让我去清水镇那边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题外话－－－－－－ 假期最后一天，累成狗，今天就先更一章了，想早点睡，明天早起还要上班。 334 听说你要结婚了 魏骥定了下神，“怎么说？” “林家和余家是世交，余兰心怀第一个女儿的时候还没跟林郁白结婚，当时属于未婚先孕，又受父母之命林郁白才不得不娶了余兰心，但据周围人说余兰心脾气很不好，猜忌多疑，又固执偏强，所以婚后经常跟林郁白吵架。大女儿大概三岁的时候林郁白有机会调到溯昌教书，之后夫妻俩就一直分居两地，聚少离多，直到他跟如枫小姐的事被发现，被学校开除后才又回了清水镇。” 当时魏如枫在学校跟林郁白偷尝了禁果，被魏骥知道的时候已经怀孕。 名门千金，怎么可以小小年纪就未婚先孕，而且对方还是已婚有家室的老师，随便哪一条拉出来都犯了禁忌。 魏骥第一时间要求魏如枫去把孩子处理掉，但她执意不肯，连夜从学校跑了，在外面租个房子待产。 魏骥悉数种种罪状，直接找学校领导反应了情况，以他的手段要搞一个穷教书匠简直易如反掌，最后林郁白以“诱j某某女学生”的罪名被学校开除，并全校通报处分。 当年这事在学校闹得很大，但因为魏家的势力，“某某女学生”的名字一直没有公布，也就是说，魏如枫被“保护”了起来，林郁白独自承受这件事所造成的疾风骤雨。 一夜之间受人爱戴和敬仰的林老师成了诱j学生的罪人，为此还在看守所里呆了一阵子，后来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身败名裂，惨淡收场。 “回清水镇之后他跟余兰心又有了第二个女儿？”魏骥皱起眉头，“不对，年龄对不上！” “所以打听下来很多人都觉得林跃应该不是余兰心的女儿，是林郁白当年从福利院抱回来的孤女。” 魏骥拄着拐杖转过身，“孤女？” “对！” “从哪抱回来的孤女？” “清水镇福利院！” “不是溯昌的福利院？” 荣伯笑了声，“我之前也跟您的想法一样，为此还专门去查了两边福利院的领养记录，发现对应的时间段内，溯昌没有早产女婴的领养记录，但清水镇的福利院有，花名册上还有林郁白的签名。” “所以这丫头当年也是早产？” “按照清水镇福利院记载的资料，应该是。” 魏骥收拢了所有信息，又转过身去，窗外枯草连天，寒风瑟瑟。 “林郁白怎么没的？”他又问。 荣伯停顿了一下，“车祸！” “车祸？” “对，回清水镇之后没多久就出事了，但也有人说是自杀，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主要是余兰心生性孤僻，在清水镇那边没什么朋友，邻里关系搞得也很僵。林郁白去世之后她把房子卖了，带着两个孩子租房度日，但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那时候她的躁郁症已经很严重，所以每到一处都住不长，一直在频繁换地方，这也造成了很多信息都不确定。”荣伯顿了顿，又说，“明天我会把手里查到的资料整理出来，您可以再具体看看。” 魏骥晚上又失眠，吃了半颗安眠药也没什么用，干脆披了件衣服起来，又开了电脑。 要查林跃的照片很容易，公众人物，随便一搜就能搜出很多信息，包括血型，属相，年龄和身高…… 年龄差不多可以对得上，但生日不对，不过对领养的孩子来说，生日也无非就是个数字，应该不会准到哪里去。 至于长相…… 魏骥翻了几张林跃的照片，生活照、剧照或者合照都有，无论五官还是气质都是出挑的，即便放在一群女艺人中，也能一眼就看到，属于非常扎眼的类型，但跟魏如枫其实并没有特别像的地方。 第二天荣伯便把资料整理了出来，里面有林郁白之前的旧照。 魏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甚至之前连照片都没留意，在他印象中无非就是个穷酸的教书匠，可现在看了照片才发现，林郁白长得很标志，个子高瘦，气质属于清俊斯文那一款，五官也是无可挑剔，是标准的美男子。 魏骥将林郁白的照片跟林跃的照片摆到一起，问：“像不像？” 荣伯看了眼，“像！” “你也觉得像？” “分开来看没什么感觉，但您这么摆一起就觉得十分像了。” 眉眼到鼻梁的轮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魏骥叹口气，手指捏了下鼻梁骨，半晌之后才重新开口：“你之前说余兰心也住在这边？” “对，住前面公寓。” …… 韩傅声的舞台剧要开始排练了，林跃那几天带着林玫到处转，除了策划公司之外还去看了好几家酒店的现场，她本打算在舞台剧开始之前先把林玫婚礼的细节敲定下来，结果网上关于她跟魏知南要结婚的流言就越传越凶，甚至还说双方已经见过家长。 “你真的打算跟他结婚？”连陈年也沉不住气了，特意给林跃打了电话。 林跃哭笑不得，“没有的事！” “网上那些爆料是怎么回事？” “是我姐，她要结婚了，我陪她准备一些东西。” “真的？” “当然，你要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我姐，你也有她的联系方式！” 林跃说完那边迟迟没有动静，隔了大概半分钟，“小榆…” “嗯？” “你们会结婚吗？” 林跃久久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魏知南出了趟近差，不算远，开车也就三个多小时，但因为事情办得并不顺利，所以在那边耽搁了几天，回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下高速的时候也才下午四点左右，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但一般这种情况魏知南都会直接去公司。 老陈下了高速之后正准备往东拓大厦开，却被魏知南叫停。 “前面路口掉头，去玉兰城。” 魏知南已经好多天没见到林跃，出差这几天她似乎也很忙，两人联系并不多，所以魏知南就想着晚上陪她一起吃顿饭，结果到玉兰城才发现林跃不在家，连保姆都不见踪影。 魏知南扔了大衣正准备打电话，瞥到客厅桌上堆了一堆东西，包装精美的伴手礼盒，各色喜饼和糖果盒子，，旁边还摊着一本笔记本，魏知南拿起来翻了翻，酒席、婚纱、鲜花、金器……逐字逐条，每一样都详细到数量和规格，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 “……行了就那套吧，你喜欢就行了，不用考虑钱的事……”林跃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外面进来，抬头看到站在客厅的魏知南，四目相对，她愣在玄关的地方。 335 金器 “怎么，见鬼了？”魏知南问。 林跃呆了几秒钟，将手机挂断，“你不是出差了吗？” “刚回来！” 林跃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她记账的笔记本，赶紧上前把东西拿走。 魏知南挑着眉笑：“听说你要结婚了？” “胡说什么？” “这几天网上都在传！” “是我姐要结婚了，我想好好给她办个婚礼！”魏知南很少过问她的私事，他又忙，林跃也不会主动跟他提，所以他可能未必知道林玫要结婚的事。“再说我跟谁结啊，跟你吗？” 她说这话其实只是随口拈来，没经过大脑思考，但说完发现魏知南的脸色很快沉了下去，刚才玩味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戒备感。 林跃立刻改口：“开个玩笑，你想娶我还不愿意嫁呢！”她别过脸去换拖鞋，碰巧招财跑了过来，她便假装蹲下去撸猫。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所有的情绪在瞬间都被掩饰得刚刚好。 魏知南用手蹭了下额头。 林跃蹲那陪猫玩了一会儿，起身过来，将手里拿的几本画册扔桌上。 “美珍阿姨回去休假了，晚上这边可能没饭吃。”她边说边脱了大衣。 魏知南答非所问，“陪你姐去买首饰了？” “嗯！” “买完了？” “没有，不过她倒是看中了一套，定制款，我已经付了定金，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哪家的？” 林跃将图册又拿了过来，翻给魏知南看，一套龙凤造型的金器，谈不上多别致，但富丽堂皇的，看着倒也扎眼。 “凤钗不错。”魏知南提了句。 “是吧，我也觉得这支钗挺漂亮。” “你姐打算办中式婚礼？” “不是，她想办西式，不过我倒觉得中式的好，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秀禾服也比婚纱漂亮啊，而且……” 林跃突然定住不说了。 魏知南侧头注视，“而且什么？” “没什么！”她迅速将图册合上，“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回兰姐一个电话。” 林跃觉得这个话题真的不能再往下聊了，找个借口就要走，手腕却被魏知南拉住。 她转过身，“怎么了？” “这套算我的！” 林跃愣了下，“你要给我姐买金器？” “不行？” “不是不行，但…为什么呢？” “哪那么多为什么，她是你姐，你姐结婚我送点东西不很正常？” “……” 林跃的手腕还被他捏在掌中，轻轻一拉，整个人又被带了回去，魏知南趁机将其搂住，扣在桌子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这几天都在忙你姐的事？”他含腰压下来，声音闷闷地呼在林跃耳根。 林跃缩了下，“嗯…” “忙到连我的信息都没时间回？” “我回了…” “回我几个表情，或者三两个字，这么敷衍下次干脆别回了。”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甚至有点生气，但就说话的功夫，手已经从林跃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抚过她的脊背，引起林跃阵阵战栗。 她扭着身子躲避，魏知南却丝毫未松，很熟练地从后面解了勾子…… 林跃第二天又起晚了，爬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腰酸背疼，只能又倒回床上缓了缓，就着一会儿功夫手机响，林跃拿过来看了眼，疗养院那边的电话，她赶紧接通。 “喂，秦阿姨！” “林小姐啊，你人在不在邺城？在的话最好能过来一趟。” 秦阿姨是疗养院那边负责余兰心饮食起居的护工，林跃一听这口气就感觉不对劲。 “是不是我妈出了什么事？” “余女士刚才突然发脾气，在房间里摔东西，把自己手给割破了……” 林跃一边接电话一边往身上套衣服，洗漱收拾，急匆匆地往疗养院赶，到那边的时候余兰心已经被打了一针安定，面容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手上缠的纱布和满屋子的浪迹碎片昭示着这里刚经过一场“战乱”。 “怎么回事？”林跃问。 “这个……院里配供的早饭不合她胃口，她吵着要吃山药粥，我就想着去食堂那边问问，结果食堂那边也没有，她就开始闹脾气，把桌子上的碗碟全部扔了，不小心还割了自己的手。”秦阿姨支支吾吾的解释，一脸的紧张。 林跃看了眼床上已经睡着的余兰心，转而问站在旁边的医生，“我妈情况怎么样？” “目前看应该没什么问题，打了针之后情绪已经恢复稳定。” “她最近一直有在吃药，病情控制得很好，怎么无缘无故会发病？” 医生叹口气，“像余女士这种情况说不准，发病也没有规律，但如果近期有按时吃药控制，可以考虑是不是外因导致。” “外因？” “对，比如天气变化，环境变化，甚至周围因素的刺激都可能导致她病情突然复发。” 林跃送走医生后又折回房间，余兰心并未醒，护工坐在旁边一脸担忧和关心。 “秦阿姨，麻烦你出来一趟！” 护工表情僵了下，硬着头皮出去。 林跃给余兰心定的是一室一厅的公寓，出来就是客厅，林跃将卧室门关上，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护工身上。 “你刚才撒谎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护工立刻抬头，神情进入戒备状态。 “您这话说得，我为何要撒谎，余女士手上的伤确实是她自己弄的！” “我不是说受伤的事，她生病不假，有时候会发脾气也不假，但还不至于为了一碗粥就要拆房子！”林跃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直逼护工，“秦阿姨，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可以向疗养院申请调看监控录像。” 一听要看监控，护工的脸色立刻变了。 “别，林小姐，没必要把事情弄这么大，我跟您说实话！”她支支吾吾半天总算可口，“其实真没什么大事，但确实得怪我，是我嘴贱问了你爸的事。” 林跃眼色一沉，“你好端端的问我爸做什么？” “就是好奇，因为从来不见你俩提他一句，我就问他人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林跃重重地往下沉了一口气。 “父亲”和“丈夫”两个字在余兰心的生活中完全就是禁忌。 “就问了这个？” 护工顿了下，“对，就问了这个，然后她就开始发脾气了，先是指着我骂，骂得特别凶，然后开始摔东西，手上的伤是医生过来给她打针的时候弄的，当时她就跟要吃人一样，几个医生都摁不住。” 336 我要答案 林跃之前带余兰心办理入院的时候就跟护工再三强调过，不要问她以前的事，更不要提“爸爸”、“父亲”、“丈夫”等这样的字眼，但护工显然没有照办。 或许是出于人的好奇心，也或许是因为没有责任感，但这次余兰心发病，这位秦阿姨多少有点责任。 为此她一再跟林跃道歉，请求原谅，说到后面都开始扯她家境如何困难，家中有老有小，甚至哭哭啼啼搞得好像追究她的责任就是不仁不义。 林跃向来心软，被秦阿姨这么一哭一闹她也不忍心把事情搞大，但秦阿姨肯定是不能留在余兰心身边了，林跃向疗养院提了申请，又换了个护工过来。 疗养院的办事效率还算快，林跃上午联系，下午新的护工就来上岗了。 新护工姓许，年纪看着要比秦阿姨小些，但个子高很多，身材魁梧，操了一口北方口音。 余兰心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醒，醒过来之后精神很是萎靡，但并没有发脾气。 林跃试图跟她说话，想问问她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躁郁症就是两个极端，躁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失控，出现暴力倾向也是常有的事，但抑郁了又会完全封闭自己。余兰心就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来回切换，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她会出现什么样的情绪。 林跃从余兰心那里问不出什么，看她情况不算特别严重，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她在疗养院陪余兰心吃了顿晚饭才走。 …… 老爷子最近不知怎么就迷上了听戏，京剧，越剧，黄梅戏，昆曲……他也不挑，什么都听，但听得最多的还是《桃花扇》。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荣伯过来的时候魏骥坐在院子里，旁边小桌上摆了壶清茶，小音箱里放的还是《桃花扇》，咿咿呀呀地唱着，老爷子的手指在膝头打着节拍，嘴里跟着哼。 荣伯上前，正要开口说话，魏骥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别讲。 摇椅上的人要把这场戏听完。 前后足足小半个钟头，家国消亡，曲终人散。 绿茵地已经没了，眼前看到的都是冬日的萧条景象。 魏骥从戏词里出来，睁了眼，将盖在膝头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说吧，什么情况？” 荣伯这才上前，开口：“她对‘林郁白’三个字很敏感，护工一提这个名字她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骂人摔东西，像是跟林郁白有多大的仇一样。” 魏骥笑了声，”这也正常，站在她的角度，林郁白背弃了他们的婚姻。“ 但这些不重要，他只想知道林跃跟他们的关系。 ”孩子呢，问了吗？“ “问了，护工当时看她情绪反常，也没时间再慢慢诱导，干脆就直接问了。” “她什么反应？” “反应很激烈，按照护工的说法，当时恨不得要过来掐死她！“ ”没有具体的说法？“ ”当时余兰心摔东西，很快就有医生赶了过去，她也不方便再继续问，但按照她的说法，余兰心当时提了一句，说她是罪人，所以替林郁白和那个……”荣伯欲言又止。 魏骥朝他瞄了眼，“说下去！” “……所以替林郁白和那个贱货养女儿是她心甘情愿的事。” 魏骥重新又闭上眼睛。 冬日的风从对面吹过来，是浸入脾骨的冷。 荣伯不敢再吱声，站在旁边等着，等了大概有三四分钟，魏骥重新睁开眼睛。 “想办法去查一下吧，我要确定的答案！” …… 韩鹏声的舞台剧开始排练了，林跃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戏份不算重，但人物特点有些复杂，演好了很出彩。 这是林跃第一次尝试舞台剧，之前是抱着激动又好奇的心态去的，可第一天排练下来情绪接近崩溃。 舞台剧跟在剧组演戏完全不一样，没有镜头，没有机位，也没有ng，所有的表情，动作和台词必须一气呵成，中间不能出一点差错，因此对演员的要求非常高。 林跃完全不适应，加上没有表演经验，导致她在排练中将所有的缺点全都暴露了出来。 导演一开始还有耐心慢慢教，但几次下来脾气就收不住了，林跃也知道大家都在赶工，却因为她几句台词或者一些情绪做不到位而耽搁进度，甚至跟她演对手戏的演员为了配合她要反复重来，种种原因就像石头一样砸下来，压得林跃完全喘不上气。 “睡了吗？”凌晨一点，已经连续失眠几天的林跃终于熬不住了，躲在被子里给魏知南发了条微信。 那几天魏知南不在邺城，胡任海身体抱恙，他去深圳探望，顺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两人各忙各的，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 眼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林跃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是很快那边却打了电话过来。 林跃接通：“喂……” 魏知南：“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林跃没吭声。 那边似乎已经感觉到异样，“睡不着？” 林跃：“嗯。” 魏知南：“怎么了？” 林跃轻轻叹口气：“我是不是挺笨的？” 魏知南笑了声：“你现在才知道？” 林跃：“你也觉得我很笨对不对，总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魏知南知道大概是出事了，“舞台剧排得不顺利？” 林跃：“韩导跟你说了？” 魏知南：“没有，他不会为了这种事跟我联系。“ 他知道林跃这几天在跟着韩傅声排舞台剧，就她这点小心思，他一猜即中。 林跃：“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业务水平还可以，起码还算有天赋，但这两天才知道，其实我根本屁都不是。” 她说到后面就一股子丧气，还带了点孩子似的委屈。 魏知南没忍住，笑出声。 林跃由委屈变成生气，”你怎么还能笑？“ 魏知南忍住，问：”想听实话吗？“ 林跃：”嗯。“ 魏知南：”你一个跳舞出生的，从来没经过系统的表演学习，就算再有天赋又如何？更何况天赋这东西本来就很难说，就算真有这样的人，也绝对不是你！“ 林跃：”……“ 魏知南：”我知道王兰为了捧你做了很多公关，网上那些软文和通稿都是变着花样在夸你，但事实呢，你自己心里应该有底。“ 337 挫折教育 从出道演第一部网剧到现在的上星剧，林跃只花了两年时间，从十八线到女一，也只花了两年时间。 她上升太快了，贴吧，超话，粉丝群和后援团，一片花团锦簇的样子，她平时也会上网翻翻对自己的评论，在关于演戏方面，王兰给她定位的一向是”实力派“路线，所以网上都是一片夸赞的词，她看多了，心里美滋滋，却也慢慢忘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魏知南：”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演舞台剧吗？“ 对于林跃的定位，其实去演这种小众的舞台剧根本毫无加持。 林跃：“为什么？“ 魏知南：”你走得太顺了，需要有人杀杀你的傲气。“ 林跃气得要命：”魏知南，你知不知道你特别混蛋！“ 魏知南又忍不住想笑，他当然知道自己混蛋了，这种话已经听过太多人讲。 ”但是挫折有时候并不一定都是坏事，起码在你刚起步的时候有人敲醒你，让你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缺陷，你才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再来！” ”可是好难，真的……特别难……“林跃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她明明一直在努力，可是发现似乎并没什么用，这才是最让她奔溃的地方。”魏知南，我可能并不适合演戏。” 魏知南都要被气乐了。“一部舞台剧而已，你的影后梦呢，就因为一部舞台剧而放弃？“ 林跃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情绪似乎已经膨胀到了极点，慢慢就有抽泣声出来了。 魏知南大概可以想象她此时的样子，无助的，虚弱的，甚至是慌乱的，就像一只被困在漩涡里的小蚂蚁。 ”最近不要上网，也不需要去照顾导演和其他演员的情绪，你就做你自己！“魏知南顿了顿，”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自己冷静，调整心态，不要受自己情绪干扰，更不要被外界的评论所影响。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你得始终清醒，明白自己跟他们的差距，他们都是专业的舞台剧演员，无论是能力还是经验都远甚于你，如果你拿他们当标杆，纯粹就是自不量力，所以别跟他们比，你只需要每天超越自己就可以了，明白吗？” 他语气温和，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但越这样林跃心里越难过。 眼泪没有止住，抽泣声慢慢变成了哭声。 魏知南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无助，”好了，明天还要排练，眼睛哭肿了明天怎么办？“ 这招百试不爽，那边的哭声立马止住了，但还能听到一抽一抽像是打嗝的声音。 魏知南也不劝了，等着她自己慢慢把情绪平复下来，隔了大概几分钟，哭声没了，抽泣声也没了。 林跃才问：“你那边还没结束吗？” 魏知南暗自松口气，“结束了，刚到酒店！” 林跃：“怎么这么晚，是事情办得不顺利吗？” 魏知南：“没有。” 林跃：“噢，那你洗澡了吗？” 魏知南突然笑了声：“怎么，有想法？” 林跃：“我能有什么想法？” 魏知南：“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有特殊癖好，比如让我开个视频给你直播洗澡！” 林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魏知南你神经病啊，我才不会有这么无聊的癖好呢，说的明明是你自己吧。“ 魏知南：”你怎么知道？“ 林跃：”蛤？“ 魏知南：”要不你开个视频给我看看？“ 林跃愣了两秒钟，”流氓，刚聊几句又开始不正经了，不跟你说了，睡了，晚安！“ 林跃挂了电话，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嗅到外面新鲜的空气。 她对着外面的月色重重吐了口气，之前的窒息感似乎消失了，心里舒坦了很多。 后半夜林跃总算做了个好梦，第二天迎着窗外的朝阳苏醒，刚走出卧室就听到正在厨房忙碌的美珍阿姨喊：”刚陈师傅来过了，给您捎了东西！“ 林跃走到客厅，看到沙发旁边的边几上果然摆着东西，一杯美式，一盒甜点，还有一大束包扎成花束模样的棒棒糖。 林跃拍了张照片给魏知南发了过去，很快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 “醒了？” “嗯，东西你送的？“ “不然呢!” “怎么还送棒棒糖啊，你幼不幼稚？” ”所以你这是不喜欢的意思？” “也没有，就觉得挺奇怪的，你好像也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嗯，但你昨晚哭成那样，作为男朋友，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哄哄你？” 林跃无意识地咬了下唇，但依旧抑制不住笑意在嘴角蔓延，连着面颊到耳根都红了一大片。 出门的时候她顺手从花束上摘了颗棒棒糖下来，樱桃味的，含在嘴里，踩着初冬还算明媚的阳光，感觉之前几天的阴霾全部烟消云散。 这该死的爱情，痛的时候让你痛不欲生，可甜的时候又好似蜜糖。 或许是魏知南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林跃克服了心理障碍，突然开窍了，总之后面两天的排练日趋顺利，林跃也越来越进入状态了，进步突飞猛进。 魏知南在深圳那边的事终于处理完了，连夜回了邺城。 到玉兰城已经快凌晨了，屋里从玄关到客厅都暗着灯，以为林跃已经睡了，放下行李便直接去了卧室，却发现床上没人。 隐约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动静，魏知南走到门口，发现似乎是哭声。 门没锁，魏知南推门进去，房内灯光调得很暗，靠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穿了件鹅黄色吊带丝质睡裙，因为背对着进门的地方，所以大半片白皙的背就刚好闯入魏知南的视线中，肩膀一抽一抽，两瓣凸起来的蝴蝶骨犹如双翼，也随着肩膀抽动的频率在拍动。 大半夜一个人躲这哭，又是闹哪出？ 魏知南走过去。 ”林跃？” 原本缩在角落里的人回头，带着满脸斑驳的泪痕。 魏知南皱眉，“怎么了？” “你还爱我吗？” ”？？？“ “你明明还爱我的对不对？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林跃将魏知南的脸强行扳正，与自己对视，“看，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你的心里也只有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娶那个女人！“ 魏知南心口一紧，眸底淬出寒光，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在背台词？“ 338 我演戏呢 林跃原本酝酿连贯的表演情绪被打断，朝他狠狠瞪了眼：“别说话！” 魏知南：“……” 魏知南只能闭嘴。 林跃继续，几乎一秒入戏。 “……她害死了你的父亲，还勾引你弟弟，即便她跟你结婚也不过是贪图你的家产……” 魏知南的眉头已经皱出好几条褶子，心想韩傅声这都排的什么破剧。 “这个世界上能够全心全意爱你的只有我，不求回报义无反顾为你付出的也只有我！“林跃越说越动情，双手使劲揪着魏知南的衣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绝望。 魏知南怕她站不住，又怕她一口气没接上就直接撅过去，还得托住她的后背给她借把力。 林跃表情愈发投入，手摸下来抓住魏知南的手掌。 “我怀孕了你知道吗？你的骨肉，就在这里……”遂将魏知南的手掌贴到自己小腹上。 魏知南觉得心跳猝停。 “你说什么？” “别动，你得搂着我，就这样！”林跃强行把魏知南的手拉了过去，呼口气，眼泪顺势滚下来，“我这么爱你，不惜背叛了所有人，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可是你却要娶别人，你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办？” 她绝望嘶吼，一双泪眸痴痴地盯着魏知南。 魏知南往下滚了口气，将怀里的林跃扶正，“行了，打住！” 林跃一下收住，立刻笑出来，“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魏知南完全不想搭理，视线往下落，落到林跃平坦的小腹上，伸手摸了下，“你……” “哎呀演戏而已，我怎么可能怀孕！” 林跃不客气地将魏知南的手推掉，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把眼泪擦干。 魏知南回拢一下思绪，问：“最近又吃药了？” “什么药？” “避孕药！” 林跃愣了下，“没有啊！” “那你怎么确定自己不会怀孕？” “我会不会怀孕你难道不知道？” 自从之前林跃因为吃避孕药而进医院之后，魏知南几乎每次都会做措施。 “如果有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的。” “我是说如果！”他语气一下重了几分，弄得林跃都有些懵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我都说刚才只是在演戏了，再说我们…” “你只需要回答我，如果怀孕，你会怎么处理？” 林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你认真的？”她问。 “当然！” “好吧。”既然他是在认真地问，那么她也必将认真地回答，“如果现在怀孕，我大概不会留下孩子。” 魏知南的眸色一下子变黯，“所以你的意思是会去打掉？” “对！”她很坚决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因为没有名分？” 林跃想了想，摇头，“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只是觉得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如果现在生孩子的话…”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跟魏知南解释这个问题，“总之就是我不可能现在有孩子的，所以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她知道魏知南似乎一直很想要个孩子，这个想法明里暗里跟她提了很多次，有时候两人情动之时他也会软磨硬泡，缠着林跃试探能不能不做措施，但每次都被林跃拒绝。 她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现在要个孩子！ 在某些大事上，林跃脑子其实清醒得很。 “行了，我就演场戏而已，别搞得跟真怀了似的！”林跃知道他不高兴了，立刻想办法转移话题，过去重新搂上魏知南，“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魏知南没吭声。 林跃搂着他晃了晃，“怎么了嘛，生气啦？” “……” “哎呀别呐，为了一个假设性的事，你至于嘛!而且我们都一周没见面了，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不要一见面就闹情绪好不好？”她嗲嗲地哄着，甜言蜜语也是信手拈来。 就算魏知南心里不痛快，但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了这样的温香软玉。 他咧了下嘴角，低头轻捏林跃的脸蛋，“有多想？” “就……很想啦！” “哪呢？” “什么哪呢！” “问你哪儿想？这里？这里？还是这里……”魏知南的手不动神色地往下移，移到林跃的嘴唇，心口，再一路游下去…… 她身上就一条很薄的睡裙，嫩嫩的鹅黄色，暗淡的灯光下将浑身的皮肤衬得几乎发光。 魏知南低头贴上来，林跃自觉地闭上眼睛…… 林跃那阵子沉迷于舞台剧的排列中，尽管她戏份不重，但她还是会每天坚持到排练现场。 导演在跟其他演员讲戏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默默听着，晚上回来自己慢慢消化。 除了消化她自己那个角色之外，她也会在家尝试着演剧中的其他人物，包括女一的戏份。 有时候她会自己对着镜子练，有时候会拉着美珍阿姨对台词，实在没人理她的时候她就对着猫猫狗狗。平时讲话也都是舞台剧的腔调，咬文嚼字，语气和表情都极尽夸张，关键是她入戏还特别快，明明上一秒还在好好跟你说话，下一秒她就窜上戏了，而且完全不会尴尬或者笑场。 就那短短几天功夫，林跃在家从一朵单纯的小白花变成小白莲，又从小白莲开始黑化，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变成杀人如麻的食人花。 大概为了更有体验感，她在家也会尽量配合妆发，一会儿是清纯的小白裙，一会儿又是性感热辣的小皮裙，妆容也是由浅到深，像个渐变的调色盘。 魏知南都快被她搞分裂了。 ”你白天没排够，晚上还要回来整？” ”你懂屁，我这叫沉浸式表演！” “……” 寒冬即将来临，预示着一年又快过去了。 在疗养院清净了数月的魏骥终于又搬回了宅子。 山上引下来的清泉不流了，春夏开得艳丽的花也都谢了，就连之前郁郁葱葱的树冠也在经历过一个秋季的时候凋零得只剩枝杆。 宅子里纵有亭台水榭，但寒冬一来，也显得十分萧条冷清。 每逢这个时候荣伯就会找园艺团队进山，数千盆大大小小的绿植和草木被运进来，摆满宅子的每一个角落。 为了维护冬日宅子里的景，园艺人员会比以往增加一倍之多。 魏骥在疗养院住了一阵子，年前回来了，宅子里上上下下又是一通忙。 荣伯正指挥着花艺公司的人将一盆新送来的菖蒲送进书房，主卧的门开了，听到魏骥在里面喊。 荣伯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过去，只见魏骥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339 流浪猫屋 “是不是把您吵醒了？”荣伯问。 魏骥没啃声。 荣伯一眼瞥到了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瓶。 “昨晚又没睡好啊？” 魏骥敷衍着嗯了声。 “我让厨房那边给您炖了安神汤，一会儿您喝一碗！”荣伯边说边给魏骥披了件外衫，扶着人下了床。 魏骥自己拄着拐杖走到窗边上，正对着的就是宅子的前院，院里数十位工人正在劳作，才一会儿功夫，原本萧条的园子此时已经又慢慢显出葱盛之象。 “再过几天兮兮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把她接过来，陪您住几天。” 魏骥点了点头，问：“那件事查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已经把化验的样本寄过去了，应该这两天就能出结果！” “样本可靠？” “可靠，找人跟了她一个月才取到的。” “务必确保不能有任何差错。” “知道。” “那个姓秦的护工，都处理妥当了吗？” “妥当了，上周就已经从疗养院离职回了老家。” …… 擅长沉浸式表演的林跃跟着韩傅声呆了一个多月，剧排得差不多了，她也渐入佳境。 除了配合宣传之外，林跃不用天天去排练了，时间上又空了出来，她也闲不住，会去救助站做义工。 因为她的参与和影响力，救助站的规模扩大了很多，资金和人员配备也充足了一些，但救助站的小动物也由原来的一百多只激增到六百多只，其中大部分以流浪猫为主。 “猫咪在野外的生存能力比狗要差很多，加上又是冬天了，猫咪怕冷，流浪猫的存活率就会变得特别低。”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跟林跃解释，“之前有数据显示，经历过一个寒冬，野外流浪猫的数量会减少60%。” 也就是说，60%的流浪猫会因为缺粮或者挨冻而熬不过冬天，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寒夜里。 林跃之前也看过这些数据，包括一些志愿者拍到的流浪猫冻死的视频或者照片。 “眼看寒潮又要来了，不知道又有多少小猫咪会被冻死。”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叹口气。 晚上魏知南回来，林跃在瑜伽垫上正下着腰，底下却摆着ipad。 她是网瘾少女么，练功都不忘记刷手机？ 魏知南走过去在她形状漂亮的屁股上拍了一记。 林跃瞬间破功，一下躺平。 “你干嘛呢！” “做事三心二意！”魏知南斥了声，看到pad上显示的是某淘页面，齐刷刷都是各式各样的猫窝。“你要把家里的窝换了？” “不是，我是想买一批捐给物业。” 魏知南皱了下眉，“物业需要猫窝做什么？” “这不寒潮要来了嘛，而且下周要开始下雪了，很多流浪猫都没地方可以呆，会被冻死的，所以我就想要是每个小区都能配置一些这样的小屋子，你看啊……”林跃拿过pad指给魏知南看，“这种是防水防潮的，可以放在户外，到时候里面再垫点旧衣服或者小毯子，猫咪就能在里面过冬了，最主要是价格也不贵，我下午跟厂家已经联系过了，如果大批量购买的话还能打个折扣。” “……” 魏知南从内心来说对她的“流浪猫救助事业”并不感兴趣，他本就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人，奈何林跃同情心泛滥，所以每次她搞这些的时候他也不会阻止，甚至之前还花钱出力帮她成立了一个救助基金。 结果现在她又要整这个幺蛾子。 “你打算买多少？” “第一批先订购一千个吧，如果用下来效果不错，后续我再添置。” “所以你这上千个窝准备进哪些社区？” “啊？” “社区同意你进了吗？物业那边有没有沟通好？业主会不会有意见？” 魏知南一个个问题抛过来，林跃一个都回答不上。 “我……我之前没考虑到这么多……” 魏知南无奈笑了声，他太了解她了，做事有时候单凭一腔热血，总是少根筋。 “听我说！”魏知南将坐在瑜伽垫上的人扶正，“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方法未必可行，何况这世上的流浪猫千千万，你又能救多少？” “能救一只算一只，我又不是神，当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在我有限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到全力，何况我还是公众人物，做这种事会比其他人容易很多，产生的影响也会大很多，所以我肯定得去干！” 她踌躇满志，责任感和使命感爆棚。 魏知南用手蹭了下额头，罢了罢了，她也闲不住，让她有点事干也挺好。 “随你吧！”魏知南笑着起身，又说：“你姐之前看中的那套首饰已经拿回来了，在客厅桌上！” “真的吗？” 林跃飞奔而出，果然见桌上放了很大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样金器，做工和款式都比之前林玫在首饰店选中的更加精致。 这是魏知南重新找人设计定制的，并不是买的成品。 “不对啊，怎么有两支钗？” 魏知南脱了大衣扔沙发上，顺口说：“另外一支是给你的。” “给我？” “你上次不是说凤钗漂亮嘛，顺便给你也打了一个。”他松了下领带走过来，拿过林跃手里的钗，“给你戴上试试？” “现在？” “不行？” “也不是，但你会弄吗？” 魏知南在林跃怀疑的目光中将她转了过去，她头上抓着一个小揪揪，魏知南将小揪揪解开，头发便顺势散落了下来，之前一头短发，这会儿已经长到快要齐肩了。 魏知南将其握在手里，丝滑柔顺的触感。 “你到底会不会弄？”林跃催促。 魏知南将发梢绕在钗上，转了一圈将其固定在头顶。 “好了！” 林跃摸了摸，居然盘得还挺牢。 “可以啊魏先生，连盘头发都会，老实交代，之前是不是给其他女人也做过这种事？”林跃转过身佯装质问。 魏知南笑了声，“盘头发是第一次，但我之前做过很多汽车模型。” “做模型跟盘头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汽车里有线路，有线路就要盘线圈，盘线圈理论上跟盘头发其实是……” “打住！”林跃适时制止了他的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本来是挺浪漫的一件事，结果你倒好，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林跃扭头就要走，又被魏知南一把扯了回来，因为拉扯的幅度过大，头上的钗子摇摇欲坠。 魏知南将人搂住，扣在怀中。 340 紧张的首演 魏知南：“生气了？” 林跃：“哼！” 魏知南：“我明天早晨的航班，要在外面呆一段时间！” 他隔三岔五出差，林跃都已经习惯了。 “这次要走多久？” “顺利的话一周左右！” “要这么久？”林跃抬头，“那你是不是不能来看我的首演了。” 舞台剧的演出时间已定，首演就在下周二晚上。 魏知南在她发顶亲了下，“首演去不了，后面的演出我一定会抽时间去看。” 林跃虽然心里不大痛快，但他的工作要紧，也只能这样了。 年底魏知南真的忙到飞起，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等林跃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她拖着几乎要断掉的腿进了浴室，往镜子前一站，果然，胸口好几处瘢痕。 他上辈子是一条狗么，每次都要弄得她浑身都是印记。 好在是冬天，穿的都是高领。 林跃重新洗了个澡，收拾好之后给林玫打了通电话。 刚好是周日，林跃不用上班，林跃便叫她过来吃饭，饭后林跃把那套首饰拿了出来，林玫看了喜欢得不行，但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这套是不是跟之前我看中的那套不一样啊？” 镯子也好项链也好，还有凤钗的款式做工，都要比她之前看中的那套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林跃笑着说：“算你有眼光，这套是魏知南找人重新做的，说是给你结婚的贺礼！” “什么意思？”林玫愣了下，“他出的钱？” “嗯！” “这……”林玫看着一盒子的金器，说实话这个礼是有些重了，“你俩是不是也快结婚了？” 林跃差点被呛死，“姐，你说什么呢！” “姐不是催你，虽然你还年轻，但跟他在一起也有两三年了吧，现在他婚也离了，你俩也算在正式交往，谈婚论嫁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相遇，认识，交往，再到见双方父母，谈婚论嫁，这确实是大部分情侣都会走的路，可套在她跟魏知南之间似乎并不合适。 林玫见林跃不吭声，将手里的镯子放下，“你跟姐说实话，他是不是从来没跟你提过结婚的事？” “没有！” “所以他就只打算玩玩？” “不是，我说的‘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魏知南确实从未跟她提及过婚姻，但她又何尝不是呢，她爱这个男人，这点毋庸置疑，但似乎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妻子。 当然，她也不是排斥跟他结婚，只是觉得“婚姻”二字离她还很遥远，她跟魏知南之间，怎么说呢，看似没什么障碍，但其实存在很多问题，何况林跃觉得自己始终没有了解这个男人。 他对她无疑是好的，什么都依着，什么都宠着，但是她仍旧不确定。 何况那可是结婚啊，一辈子的事。 “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甭操心了。”林跃把话题扯开，“上次你看中的那套婚纱，我已经让人开始做了。” “哪套？” “就你最开始试的那套！” 林玫回忆了一下，“你要死了啊，那套十几万呢，顶我几年工资了，我当时就试一下，你赶紧停了！”林玫急得要死。 林跃笑：“可是真的很漂亮！”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再说就结婚穿一次，没必要做件新的，我看店里那些租的也挺好。” “就因为结婚才穿，一辈子就这一次，姐，咱没必要委屈！” 林跃知道当初林玫嫁给黄建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当时她从清水镇来邺城的时候还在读书，林玫为了能让她有个容身之地，选择了跟黄建刚结婚，因为黄建刚是邺城本地人，还有父母留给他的一套房产，这是他们姐妹俩能够迅速在邺城定居下来的唯一捷径。 可婚后的林玫过得十分糟糕，操劳，困苦，还要承受时不时的家暴，甚至包括后来她患病，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婚姻的负面影响。 当年黄建刚给林玫带来多少痛苦，林跃就觉得自己亏欠姐姐多少情分，以至于这次她重新步入婚姻，她会竭尽所能给林玫最好的，无论是物质还是礼节，她都要给足底气。 转眼就是周一了，第二天就是首演日。 林跃以往多虎，这次心里就有多紧张，所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是明天忘词怎么办？走位偏了怎么办？或者哪里错了漏了导致别人接不了戏怎么办？ 这可是舞台剧啊，现场表演，没有ng的机会，一旦错了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林跃越想越紧张，最后还是忍不住拨了魏知南的号码。 魏知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坐在b市某酒店顶楼的酒吧内，桌上手机震动，他扫了眼，看到来电显示。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在走廊找了个相对按安静的地方才接通。 “喂！”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那边是听着有些闷的声音。 魏知南无奈笑了声，“怎么还没睡，紧张？” “嗯！” “紧张到睡不着？” “嗯。”林跃苦笑，他似乎总是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至于，一个舞台剧而已，还不至于把自己说成这样。” “可是我真的好担心会临场出状况，我自己丢人不要紧，但是因为我一个人的错误让所有人买单，简直罪大恶极！” “所以你这是自己在给自己压力！”魏知南知道她的问题出在哪里了，“还没上台你就开始预料各种错误和过失，知不知道有条墨菲定律？” “什么？” “简单来说，如果你一味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发生的概率会变得更大，在心理学上这种效应就叫做墨菲定律。”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往好处想？” “差不多吧！” 林跃无语，忍不住苦笑，“魏知南，你就没有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吗？” “很少！” 在林跃甚至其它人眼中，这个男人似乎真的不会出现不安的情况，因为大部分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他也能随时随地都做到游刃有余。 “而且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有些事必然要发生，你害怕或者紧张都于事无补，所以听话，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能确保演出顺利。” 他正经说话的时候带着某种笃定的温和，声音又有磁性，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就显得特别有魅力。 林跃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问：“你还在外面应酬？” 魏知南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应了声。 “跟谁啊？” “这边项目上的几个客户。” “噢。” 林跃向来不会过问他的工作，今天也只是随口问问，“那我睡了，你忙完也早点休息。” 魏知南挂了电话，走回位置。 胡图图刚好一根烟抽完，将烟蒂掐在烟缸里…… 341 演出成功 “电话粥煲完了？” 魏知南没接话，将手机扔桌上。 胡图图漫不经心地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挺长情啊，在这姑娘身上已经耗了快三年了吧！” 魏知南依旧没搭理。 “要不哪天约出来见见？” 魏知南抬头，一记冷光扫过。 胡图图赶紧打住，“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干嘛，再说我是真挺喜欢她，她代言的东西我都买过，而且我还知道她明天晚上有场舞台剧要首演了，所以大小我也算是她粉丝！” 不说粉丝还好，一说粉丝魏知南的表情更冷了。 胡图图哧了声，“行行行，不提她，那我们还是聊正事，说真的，我大老远追这来真不是跟你开玩笑，就刚才跟你提的事，其实我觉得……” “不可能！”魏知南将她的话打断。 胡图图愣了下，又说：“不急，你可以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 “不需要考虑！”魏知南笃定地回答，“刚才我已经给了你明确答复！” “……” 胡图图见他油盐不进，也丧失耐心了。 “行吧，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了，至于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不过就算你拒绝了我，我相信我爸还是会再找你的！” 两人并不算愉快的对话就此结束，胡图图将帽子扣上，拿了外套出了酒吧。 魏知南没有立刻离开，他重新要了杯酒，坐在那独自喝完。 窗外是b市的夜景，这座北方城市此时已经步入寒冬，气温要比邺城低很多，但繁华的都市无论四季都有霓虹作伴，酒吧内更是歌舞升平，隔着一块巨大的落地窗，感受不到外面寒冷的空气，只看到一片璀璨灯光，却让这个长夜衬得更加幽暗。 舞台剧在邺城大剧院首演，晚上七点准时开场，但按照导演要求，所有人上午就过去准备了。 进行了一次彩排，又确认了细节，下午四点左右开始化妆，六点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观众进场。 因为是献礼剧，首演没有对外售票，场内安排的都是各机关领导及相关人员，但人也不少，六点半的时候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一大半。 “姐，有您的花！”小妮乐呵呵地捧着一大束玫瑰进了林跃的化妆间。 林跃有演出，粉丝送花太正常了，工作人员基本不会专门拿到她面前，但小妮却特意捧到了化妆间。 林跃瞄了眼，“谁送的？” “你自己看！” “……” 林跃拿过插在花束上的卡片打开——“祝演出顺利！” 落款：陈年 “他最近好像在国外录制新专辑吧，却还记得你今天首演，对你可真是太上心了。”小妮说，“而且前几天你发的宣传微博他还特意转发了。” 林跃当然知道这事，因为陈年的转发，差点又在网上引起血雨腥风。 “送的居然还是红玫瑰，噢天，这该死的，叫人看了不得不动容的…爱情！”小妮夸张地表演着。 林跃抬腿踹了她一下，“神经！” 小妮躲闪，笑问：“魏总呢，他来了吗？” “他在外地出差，来不来。” “啧啧，难怪看你今天一直不大高兴！” “有吗？” “当然，就差把‘失落’两个字挂在脸上了！” “胡说！” 因为小妮的调侃，林跃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七点准时开场，由于不是主演，开始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才轮到林跃出场。 “加油！” 小妮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躲在后台默默为她打气。 林跃调整好情绪上台，舞台上炫目的灯光，台下簇动的人头，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林跃的紧张在一瞬间重新堆积，手心里开始冒汗，甚至讲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她自己都能听到里面的颤音。 她并不是第一次上台，即便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有表演的机会，出道之后也上了好几次现场直播的晚会，但那些跟舞台剧又完全不同。 当然，她的紧张并不是来自于底下的观众，而是来自于自己，因为剧中每一个演员都很优秀，很多都是实力派的前辈，林跃觉得自己经常记不住他们的戏，所以她的紧张完全来自于对自己的没有自信。 林跃的第一场戏在局促不安中勉强完成，谈不上犯错，但也绝对不算令人满意。 回到后台后她整个人的情绪都降到了低谷。 化妆师给她改妆，其他演员也在忙着各干各的事，周围一片忙乱，没人会在意她的情绪。 小妮拿了保温杯过来，往里插了根吸管，一抬头见门口进来一人，惊愕之余正准备开口喊，对方比了个嘘声，顺手接过小妮手里的杯子。 林跃正背对着门坐在那化妆，旁边递过来她的杯子，她轻叹，“小妮，我刚才是不是演砸了？” “还行吧！” 林跃猛回头，双目瞪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受邀嘉宾，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 “可你不是说有事赶不回来吗？” “临时取消了。” 林跃激动得恨不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但周围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在场，她只能暂时克制住。 造型师帮她重新改了装，又换了另外一套演出服，林跃去候场。 第二场戏的时候魏知南已经坐到台下，第一排vip的位置，身上穿的是一件浅棕色毛衣，或许是颜色质地的关系，在一众深色西装或者中山装的领导中他显得尤为瞩目，几乎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 林跃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第二场戏她演得很轻松，后面几场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几乎可以说是一场比一场顺利。 整场演出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大获成功，最后一个环节是全体演职人员上台谢幕。 林跃捧着花站在台上寻找魏知南的身影，他依旧坐在那，正在接电话，表情严肃，应该是工作上的事，但目光始终停留在林跃身上。 林跃冲她笑了笑。 台上台下，仅几步远的距离，却是戏里戏外完全两个世界。 谢幕结束之后林跃还要接受采访，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再用最快的速度卸妆换衣服，出来却已经不见魏知南的身影。 342 没有公平 “你人呢？”林跃给魏知南打电话。 “去机场路上，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 林跃怔了怔，问；“你是专程飞回来看我演出的？” “对！” 林跃真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生气，她知道他最近真的很忙，经常三更半夜还在开会加班。 “你傻啊，时间这么紧还回来干什么！” “你的第一场演出！” 她的第一场演出，他不想错过，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挤出时间来，可是从邺城飞b市，路上来回起码六个小时，这会儿都十一点了。 “你几点的航班？” “半个小时后，商务机！” 他为了能赶上林跃的演出，包了架商务机往返。 “刚走得太匆忙，忘记跟你说了，演得很好，离影后又近了一步！” 他很少夸人，这么直白的夸更是第一次，林跃裹着大衣站在大剧院的员工出口处，笑了声，放眼往外看，一片暗黄色的灯光，气温很低，嘴里呼出真真白气。 “魏知南，下雪了！” 彼时正坐在车上的魏知南朝窗外看了眼，果然见路灯亮光处有东西飘下来，窗玻璃上很快就黏上了雪珠子。 果然下雪了，在这个寒冬之日，很多东西总是会如约而至！ “老爷！”荣伯从外面进来，魏骥仍旧站在窗前，窗外便是园子，枝桠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很晚了，您该休息了。”荣伯尝试劝了声，但窗前的人并没有动。 雪花像发了疯似的撞在玻璃上，再化成一汪汪水往下淌。 荣伯轻叹一声：“事情已经这样，您还是得先保重身体，或者换个角度想，那个女娃还在，都是大明星了，您也该高兴！” 或许是某个点终于让他有了点触动，老爷子转过身来，目光由虚浮到渐渐聚焦，“我以前不信什么血溶于水，觉得都是狗屁，但第一次见就觉得这丫头很讨人喜欢！” 魏骥第一次见林跃是在疗养院附近的甜品店，为了争一块栗子蛋糕闹得有些不愉快。 其实他也未必是真的想吃那块蛋糕，就是想逗逗她而已。 荣伯听完，笑了声，“是吧，我看她性格不错，没有一般小姑娘的矫情劲，而且长得也好。” “长相随了她父亲，确实拿人，不然那混账东西也瞧不上，他眼光高得很，这么多年能入他眼的有几个人！” “是，知南少爷很疼她，听说出钱在给她拍电影，还专程去找二小姐写的剧本！” “哼，能请得了那块犟石头出山替他做事，说明背地里下了一番功夫，看来对这丫头确实上心，但世上女人千千万，他怎么就非要看上这一个？” 荣伯苦笑，“这事没法说的，实在要讲，那就只能是缘分！” “缘分？这算什么缘分？我看是债，是孽，是要来断我魏家的后路！”他说说又开始激动起来，撑着拐杖的手都有些抖。 荣伯赶紧劝：“您还是得放宽心，这种事我想知南少爷也是没有料到的，如果他一旦知道，想必也会很痛苦！” “他不可能知道！” 荣伯愣了下，“您的意思是……” “错了就是错了，既然已经错了这么多年，现在再强行纠正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绝境，而且她跟知南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如果一旦身份曝光，让外界怎么看！” 按辈分他们就是舅甥，舅舅目垂了自己的外甥女，简直是奇耻大辱，荒谬至极，魏骥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可您心里清楚，她跟知南少爷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事实是事实，现状是现状，只要他还姓一天魏，很多事情他就没有选择的权利，除非他净身出户，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老爷，您这……对他不公平！” 魏骥冷笑，“公平？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公平的？他从美国回来，我一路扶他上位，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就是一匹狼，这些年我养着他，眼看他一天天羽翼渐丰，说不定哪天回头就能把我这把老骨头一起吞了，你以为对我就公平？” 他清楚魏知南的野心，也清楚他的手段，更清楚他对自己的仇恨，却还是一步步将他扶了上去，对魏骥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场赌博。 “再者陆鸣谷那边虎视眈眈，如果一旦丫头的身份曝光，就成了他们手里的剑，第一个捅的就是魏家的命脉！” 荣伯顺了顺里面的关系，“您是担心陆家那边会利用林跃的身份挑拨您和知南少爷的关系？” “何止我跟知南的关系，还有如枫！”魏骥停顿了一下，“我能容忍如枫从福利院领个孩子回来，还让他冠了魏姓，就是为了能先稳住陆鸣谷，如果一旦让陆鸣谷知道如枫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在世，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打算？” 荣伯：“这个…” 魏骥：“陆家当年把芳西路当做陪嫁带过来，产权和地契现在都在如枫手里，只要如枫没有孩子，百年之后这些东西又会回到陆家。” 陆鸣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家生子，这个问题完全不用思考就能有答案。 魏骥：“这些年陆鸣谷跟如枫走得很近，包括陆家铭和陆礼泽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一旦知道如枫有个亲生女儿，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荣伯：“可是就算没有这个丫头，如枫小姐不还领了个义子嘛！” 魏骥：“你都说是义子了，福利院随便拉出来的野孩子，名不正言不顺，陆家想要解决一个孤儿简直易如反掌，而且我看那孩子脑子也不太灵光，最近是不是一直跟陆礼泽厮混？” 荣伯：“对，好像两人还合开了一间餐厅，生意挺好！” 魏骥哼笑，“所以他对陆家构不成威胁，陆鸣谷也不会把一个野种放在眼里，他真正忌惮的是知南。” 之所以这些年还能相安无事，也完全是因为魏知南的存在平衡了双方关系，即便这个儿子并非魏骥亲生，但只要无人知晓，那么魏知南就是他魏骥的儿子，也是将来东拓的继承人，陆鸣谷不会敢轻易行动。 荣伯：“但一旦这个丫头的身份曝光，无论您澄不澄清跟知南少爷的关系，陆家都可以有把柄！” 如果不澄清，魏知南跟林跃之间的关系就会不容于世；如果澄清，魏知南就不再是陆家人。无论哪一种，于魏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名誉所损，而对陆鸣谷来说就是往他手里递了把刀，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借题发挥，从中搅弄。 其中利弊关系连荣伯都懂了，魏骥又何尝不知呢。 343 你的惊喜 “那您也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如枫小姐吗？”荣伯又问。 魏骥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去又看向窗外，雪已经下得更大了，呼呼地北风将院子里新栽的几盆花吹得七零八落。 这个季节本来就不适合养这种娇贵的花，但魏骥一意孤行，如今寒风一吹，霜寒一打，可以料想到明早园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惨剧。 “先缓缓再说吧。” “可是据我所知，如枫小姐这几年一直在调查那个孩子的下落，她应该已经知道当年被抱走的是个女娃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查到清水镇去。” 魏骥的手指在拐杖龙头上抓了抓，几根青筋爆起来，沉默了半分钟，开口：“想办法把清水镇福利院那边的领养记录消了，当年的经办人也全部封下口！” “可是如枫小姐找了这么多年，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魏骥回头看了荣伯一眼，没作声，转身进了书房。 …… 东拓在b市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因为牵扯的层面太广，魏知南在那边呆了半个月才解决。 回邺城的前一晚接到林跃电话。 “在哪儿呢？” “刚回酒店！” 那会儿他刚结束应酬准备上楼，又怕进了电梯信号不好，便让跟在旁边的严婕先上楼。 严婕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没吱声，进了电梯。 “你刚跟谁说话？” “助理！” “噢，这么晚你们还在一起啊？” “刚从饭局回来，除了她还有这边分公司的几个同事。” “啧啧，我又没说什么，你要这么急着解释干嘛？” 魏知南只能无奈地用手指刮了下额头。 “怎么不问我在哪里？” 魏知南听着语气不大对劲，“你在哪？” “回头！” 魏知南在她轻朗的笑声中转过身，大堂辉煌的灯火下站了个身影，毛茸茸的皮草大衣，大围巾加毛线帽，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像只从哪里跑出来的白色小熊。 魏知南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绽出笑容。 毛茸茸的熊往这边走，步伐不快不慢，一直走到魏知南面前。 “老板，长夜漫漫，需要找个人陪吗？” 魏知南将裹住她半张脸的围巾往下压了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转着看了看。 “什么价位？” “老板您看呢！” “我看肥瘦正好，要不上下秤？” “滚！”林跃拍掉魏知南的手，朝他瞪了眼，“您当是菜墩子买肉呢！” 魏知南这才彻底笑出来，问：“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所以这算是给我的惊喜？” “也不是，晚上这边有演出，刚结束！” 《春晚》首演之后在邺城又连续演了几场，之后便是全国巡演。 魏知南知道她这阵子都在四处跑，也知道今天晚上有演出，却没料到会是来b市。 “所以不是专程来找我的？”他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不爽。 林跃立马上前挽住他的一条手臂，“话不能这么讲啦，演出归演出，但我内心来说主要是想来看看你！”甭管是不是她的花言巧语，起码这一刻魏知南有被取悦到。 深夜的酒店大堂没什么人，但就林跃这张脸，到哪都扎眼，门口保安和前台的工作人员已经频频朝这边看了，甚至有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 “走吧，先回房间！”魏知南牵着林跃进了电梯，摸到她手上一片冰凉，“外面这么冷？” “巨冷！”林跃缩了下脑袋，恨不得把整个头都埋到围巾里去。 魏知南低头瞄了眼，她穿了见奶白色的皮草大衣，上上下下裹得严实，但还是能看出底下穿的是一双浅口高跟鞋，雪白的脚背露在外面，特别扎眼。 “你从剧场直接过来的？” “嗯。” “没换衣服？” “换了！” “鞋没换？” 林跃没吭声，魏知南眼梢眯了下，也没再接着问下去。 两人进了房间，关上门。 屋里暖气足得很，与外面简直是极端的两个季节。林跃摘了围巾和帽子，站在进门的地方暗暗压了口气。 魏知南进屋将大衣脱了扔到沙发上，回头见林跃依旧站在门口。 “不进来？” 林跃往外吁了两口气，解了腰上大衣的带子，带子一松，里面一片亮闪闪。 魏知南眼尾拉长，一脸深谙的意味。 大衣从中间开始打开，顺着肩膀往下滑落，修长的颈，瘦削的肩，随着她靠近的步伐，露出来的风景越来越多，直至最终站到魏知南面前，大衣已经完全滑落，身上只着一条香槟色鱼尾钉珠长裙，低月匈，细肩带，高开叉，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在衣服的包裹下呈现出无可挑剔的性感。 魏知南的气息自上而下，滚过喉咙。 “所以，这才是惊喜？”他开口问，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暗沉。 林跃抬手攀上他的脖子，柔媚的目光扫过他的眉眼，最终落于他的喉结上，不发一言，踮着脚尖就口勿了上去。 魏知南只觉腹腔绷紧，一手掐住林跃的腰肢。 “谁教你的！”他的声音已经哑到带气泡音。 林跃嘴角含笑，“不用教的，人家天赋异禀！” 好一句天赋异禀。 魏知南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我看你不是天赋异禀，是皮痒！” 他把林跃抱着直接扔到了床上…… 第二天两人都没什么安排，魏知南破天荒陪林跃睡了个懒觉，九点多的时候却被一通手机铃声吵醒。 林跃不爽地嘟囔一声：“讨厌，谁啊！” 魏知南的电话，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接通：“喂…” “出院了，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顿晚饭？” 林跃躺在魏知南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他跟对方聊了什么，只听到最后他说了句“晚上见”，林跃这才从她怀里钻出来，问：“有事？” “要飞趟深圳！” “今天？” “对，你跟我一起过去！” 林跃一下就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你出差我去干什么！” “不是出差，去见个人。” “那跟我也没关系。” 林跃平时真的很少过问他太多事，这点上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大像是情侣。 魏知南在她有些发凉的脊背上摸了摸，跟哄小动物似的。 “就当陪陪我，嗯？” 这狗男人很少哄人，但一旦哄的话绝对言语温柔，眼神迷人，林跃根本抵抗不了这样的魏知南。 “我下周还有演出！” “不会去很久。” 344 暖冬计划 从b市到深圳每天往返的航班很多，魏知南在手机上订了两张机票，完全没给林跃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薅去了机场。 中午的航班，两人在机场简单吃了点东西，到那边也才三点左右。 因为跟海德之间有项目合作，魏知南需要经常过来，在这边有常住的酒店。 时间尚早，从机场出来之后先让司机送去酒店。 “累不累？”车上魏知南问林跃。 昨晚折腾到很晚，林跃睡的并不算好，但刚在飞机上她眯了会儿，此时精神很足。 “不累。”她上车就抱着手机。 魏知南瞄了眼，“少玩点游戏！” “我没玩游戏，我在办正事！” “什么正事？” “之前不跟你说过嘛，我订了一批户外猫窝，厂家那边已经发货了，这几天就能收到！” 魏知南默默叹息，其实他内心并不赞成她去搞这事，但她非要做，他也没拦着。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都已经搞定了！” “你搞定了？” 林跃从手机里翻出一个文档，“喏，你自己看吧！” 魏知南接过手机。 “猫咪暖冬计划？” “厉害吧？”林跃笑得洋洋得意。 魏知南：“……” 他将方案大致扫了遍，无非就是分批订购猫窝的数量，以及如何分布派发到各个社区。 “目前已经跟十来个社区的工作人员和物业沟通好了，先派一批猫窝过去试用，后续也会有救助站的人定期跟踪。”林跃说得有板有眼，又问：“怎么样，方案做得是不是很好？” 魏知南笑了笑：“还可以！” 林跃没有得到预期中的表扬，将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切，跟你那些动则上亿的项目方案肯定不能比，但我这是做善事，积德积福的，你这种资本家怎么会懂!” “……” 快到酒店的时候魏知南接了通电话。 “到了，酒店，对……不过不是我一个人，您应该不会介意吧好，晚上见……” 林跃起初也没放心上，但听到他用“您”的时候，总算抬了下头。 魏知南的电话已经结束。 “晚上到底要去见谁啊？” 魏知南笑了声，“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 “不是客户？” 他出差都是为了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大概率就是客户喽，所以林跃之前也没多想，这会儿听到他跟对方说话的态度，看着倒不像客户了。 “生意伙伴，或者说是长辈也可以！”魏知南回答。 他对胡任海的定义可能要比普通的合作伙伴要更加复杂一些，思来想去，用长辈这个词形容更为贴切。 魏知南：“海德集团知道吗？” 林跃点了下头，回答：“知道！” 尽管她不在这个行业里，但大名鼎鼎的海德集团谁不知道。 魏知南：“晚上带你见的就是海德集团的董事长！” 林跃：“噢，就是差点成为你老丈人的那位？” 魏知南：“……” 她的关注点也是清奇，但魏知南要成为胡任海女婿的传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跟苏青禾结婚前就一直在传，两人现在离了，即便他都已经公开了跟林跃在交往，但跟胡图图的绯闻还是不断。 或许在外人眼中，以魏知南的身份，可以跟娱乐明星林跃在一起，玩多疯都没事，但一旦成家娶妻，要找的必须是门当户对的那种。 “我跟胡图图充其量只能算朋友！” “哎哟，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要急着解释！” “……” 两人到酒店办了入住，魏知南工作，跟下属开视频会议，林跃窝在床上补觉。 偶尔能听到小会议室那边传来他的说话声，严肃的，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刻板周正的，跟在床上搂着她说骚话的完全是两个人。 林跃就在魏知南跟下属开会的声音中睡了一觉，醒过来窗外都快黑了，赶紧翻身下床，刚好魏知南走了进来。 “几点了？”她问。 “五点，司机已经在楼下等。” “那你怎么也不叫醒我！”林跃穿着一条睡裙，蹲在箱子旁边翻衣服，裙子很短，堪堪遮住大腿根。 魏知南过去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林跃还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的大掌已经贴着腿游了上去…… 两人结束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风吹着雨点敲击在玻璃上，能听到很大的声音。 魏知南最后亲了一下林跃汗津津的背，从床上爬了起来，拿了根烟点上。 林跃缓过一阵，转过身，“不去吃饭了么？” “下雨！” “下雨就不去了？” “再等等！”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把林跃拉起来搂到怀里，怀里还有一点余温，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林跃趴在他肩上问。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 魏知南垂眸扫了她一眼，“有吗？” “有啊！” “哪里看出来？” “你烟瘾好像比之前重！” “胡扯！”他将抱着林跃的那条手臂收紧，含腰凑到她耳边，“这叫事后烟，懂？” 林跃气得一巴掌敲他胸口，“说什么呢，能不能正经点！” 这流氓样跟刚才开会时严肃刻板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林跃推开魏知南自己下了床，直接进了浴室。 魏知南嘴角笑意敛尽，指端烟雾氤氲，他重重吸了一口，掐在旁边的烟缸里。 十几分钟后林跃出来，身上裹着睡袍，头发也洗过了，半湿地盘在头上。 “今晚胡图图会到场吗？”她一边吹头发一边问魏知南。 魏知南直接回答：“会！” “噢！” 林跃拿了套衣服进去，隔了老长一段时间才出来，衣服已经换好了，蓝白相间的紧身高龄螺纹毛衣，下面复古蓝牛仔裤，毛衣下摆束在裤腰里，显得腰细腿更长。 脸上也化了妆，皮肤清透细腻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你确定要穿这一身去吃饭？” “怎么，有问题吗？”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露的，但细腰翘臀，曲线一览无遗，处处都透着不自知的性感。 魏知南眉头挑了下，“没问题!” 过来接他们的是胡任海的司机，车子从酒店出发，很快上了外环。 天上仍飘着雨，但雨势比刚才小了很多，直到车子开进一个别墅区林跃才发现不对劲。 “不是去餐厅吃饭？” “不是，去他家里！” “？？？” 345 胡宅饭局 车子沿着弯弯绕绕的林荫小道又开了几分钟，最终在一栋小楼门口停下。 佣人引着两人进去。 半旧的别墅，没有奢华铺张的装潢，面积看着也不算大。 胡家跟魏家不同，魏家是祖上就有基业，到魏骥的时候正好赶上时代洪流，又顺势扩张了一把，称得上是old money，但胡家却不是 胡家祖上有人为官，官至五品，但到胡任海爷爷那一代就已经没落。 胡家在漳州一带虽然也称得上望族，但并不是因为经济能力，而是因为家族人丁兴旺。 早年很多南方城市都以家族为单位群居，也以子嗣数量为考量。 胡任海就出生在漳州一个小地方，年轻时胆量大，手段狠，完全靠自己一步步建立了海德集团，算是白手起家的实干者，所以生活作风并不奢靡，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偏简朴。 林跃来之前特意查了下胡家的背景，包括胡任海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以至于看着眼前半旧的别墅，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魏总，晚上好，胡董已经在餐厅等您了，您直接过去吧！”门厅一助理模样的中年男人上前跟魏知南打了招呼，还不忘朝跟在身后的林跃看了两眼。 魏知南点了下头，跟着中年男人往里走。 “因为今晚用餐的人不多，所以胡董安排在附楼那边的小餐厅！”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还特意解释。 魏知南没作答，带着林跃往附楼去，过连廊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人，个子高瘦，穿了件深色西装，内搭同色系真丝衬衣，裤子，走路如扫风。 “hey！”远远地对方就开始朝这边喊了，随之一路疾走而来。 林跃以为是在跟魏知南打招呼，可对方完全无视他，直直地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胡图图！” 林跃当然知道胡图图是谁，之前也在网上看过照片或者新闻，可真见到本人还是……还是有些震惊。 怎么说呢，就眼前这人，剪着短发，梳着油头，一身中性打扮，林跃愣是没看出来是男是女！ 当然，胡任海只有一个女儿，这点毋庸置疑。 “你…好！”林跃伸出手跟她握了握，收回来的时候却被胡图图一把拽住，整个人带了过去，顺势揽上了她的肩膀，“魏知南一直把你藏着，不舍得带出来见人，今天可算是见到本尊了！” 她自来熟似的还在林跃肩上拍了拍。 网上都说胡任海这个独生女飞扬跋扈，性格乖张，但林跃之前所理解的“乖张”无非就是娇纵蛮横，毕竟大部分千金小姐都有这毛病，却不曾想会是这般的…男向。 林跃显然被吓到了，站那没接茬。 魏知南将有些呆滞的林跃从胡图图手里拉了过来，“你父亲已经在等了！”言下之意你少作妖。 胡图图啧了声，“德行！” 这话显然是给魏知南听的，遂转过去对着林跃又换了副面孔，“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林跃被她这捉摸不透的态度弄得有些懵。 胡图图把两人带去餐厅，胡任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已经事先料到魏知南会带谁过来，所以见到林跃并不惊讶。 “不介绍一下？” 魏知南牵过林跃的手，“林跃，我女朋友！” 林跃其实已经感觉到今晚的局似乎有些不简单，她上前恭恭敬敬地跟胡任海打了招呼。 胡任海笑着说：“我女儿很喜欢你，是你粉丝，之前还包场请朋友去看过你主演的电影。” 父女俩态度都这么热情，弄得林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那部电影我不是主角。”她下意识澄清。 胡任海又笑了笑，“是么，不过想必是林小姐的演技过硬，配角都能演得出彩，知南，你说是不是？” 话头突然引到了魏知南身上，后者嘴角扬了下，说不上是笑还是什么表情，但没接话。 这时刚才助理模样的中年人进来，在胡任海耳朵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胡任海抬了下手，“坐吧，边吃边聊！” 餐厅地方并不大，一张小圆桌，坐四个人刚刚好。 桌上已经摆了几样菜，不是山珍海味，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摆盘，看着跟家常菜无疑。 “林小姐，你第一次来，不用太拘谨！”胡任海主动招呼林跃。 出于礼节，林跃夹了筷离自己手边最近菜，本不抱太大希望，可竟出乎意料的好吃。 “怎么样？”胡任海又问。 “很好吃。” “你刚才尝的是荔枝肉，福建名菜，本来以为林小姐会吃不惯。” “不会，我不挑的。” “看出来了，这点跟知南不大一样，头几次他来我这边吃饭，把师傅做的菜说得一文不值，后来我特意从漳州那边请了个厨子过来，给他做了两顿闽菜他才勉强说好，特别是这道佛跳墙，林小姐一定要尝尝。”胡任海跟林跃随意拉着家常，看上去毫无架子，但林跃能听得出他的话外音，言下之意魏知南是这边的常客了，经常出入胡家私宅吃饭。 林跃只能保持微笑，不然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有人送了坛酒进来，胡任海先朝向魏知南：“喝一点？” 魏知南拒绝：“明天的早班机！” 胡任海：“不用这么着急回去，难得林小姐过来一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让图图带你们去漳州玩两天。”说话间他已经示意下人倒酒。 魏知南的手指搓了搓，“医生说您现在可以喝酒？” 胡任海：“没什么大碍，来，感谢你和林小姐大老远飞过来陪我吃这顿饭，先走一个。”他举起酒杯一口干了，旁边胡图图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主家如此客气，按照规矩其余人都要把杯中酒喝掉，林跃拿过杯子一口闷。 魏知南想拉都没拉住，只看到她表情痛苦。 所谓陈年女儿红，其实就是黄酒，林跃根本喝不惯。 魏知南赶紧将自己手边的水杯递过去，“不会喝逞什么能！”他声音不大，带了点责备，但更像亲昵之间的口吻。 林跃拿过水杯直接灌了半杯温水下去。 这时魏知南搁旁边的手机震了下，他拿过来瞄了眼，微信——“你女人的脖子好性感，特别是刚才喝水的时候！” 后面带了个色迷迷的表情。 魏知南抬头，刚好跟坐林跃对面的胡图图对上，后者目光炙热，丝毫没有一点避让。 346 赝品 一顿从b市专程飞过来吃的晚饭，林跃之前猜测应该是有事要谈，但很奇怪，桌上真的就只是话家常。 胡任海跟魏知南甚至连句工作或者项目都没涉及，聊的都是菜系，天气，或者钓鱼。 胡图图这边就一直拉着林跃问她娱乐圈的事，看着性格很男向的人，但八卦起来跟小妮有得一拼。 一顿饭就在这样看似和谐，但实则别扭的氛围中结束了。 “走，去书房帮我看幅画！”结束后魏知南就被胡任海叫去了书房。 老爷子的书房很大，除了几柜子书之外，案台上堆满了字画，宣纸，笔墨等工具。 魏知南知道他闲暇时喜欢写字画画，年轻的时候还出过一本诗集，尽管字画和写诗的水平都一般，但仍旧乐此不疲。 “这幅，帮我看看怎么样？”胡任海从桶缸里抽出来一幅画，在书案上打开，满幅泼墨似的，仔细看才能看得出画的是葡萄。 魏知南抬头，问：“徐莲坡的？” 胡任海：“好眼力！” 魏知南：“但您这是赝品！” “赝品？怎么可能！”胡任海笑着，一幅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魏知南用手又刮了下眉梢，“真的是赝品！” 这下胡任海不笑了，他皱着眉走到书案前面，仔仔细细围着又转了一圈，问：“你哪里看出是赝品？” “哪哪都是赝品！”魏知南丝毫不客气地说，“徐莲坡的书画特点是满、浓、快、深！您这幅满是满了，浓也挺浓，但浓满之间并不见筋骨，运笔间也不算舒展流畅，包括右上角的诗，他在书法方面也颇有个人特色，笔锋浑厚，但您这几行字写得实在是……小家子气！” 胡任海听完，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你说赝品就是赝品？真当我老糊涂了？我收藏字画这么多年，以为我这么好糊弄？”他一边嘴硬，一边气呼呼地把画卷了起来。 魏知南不揭穿，“刚好我也收了几幅徐莲坡的画，有机会拿给您看看！” “不用！” “您看下，看过您就能知道差别在哪了，包括您这幅，很不巧，真迹刚好在我手里！” 胡任海听完更气了。 要知道对于喜欢收藏字画的人来说，自己满心欢喜淘到的宝贝，献宝似地拿给人看，结果被人发现是赝品，赝品就赝品吧，真迹还刚好在对方手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胡任海眼睛瞪得直直的，恨不得要吃了魏知南，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接连开始咳起来。 魏知南帮他倒了杯水，“好了，您要真喜欢，回头我把这幅给您送过来!” “不用，徐莲坡又不止这一幅葡萄！” 他生前画了无数张葡萄，可最后落到他手里的也不过是幅赝品，想到这胡任海就更气了。 他没接魏知南递过来的杯子，捂着胸口坐下。 “图图前几天去b市找过你？” 魏知南眸色稍暗，但脸色无恙。 “找过！” “她跟你说什么了？” “您应该知道！” “表白了？” “……” “我知道我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不合适，但这么些年，能入她眼的就你一个。” 魏知南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您到底哪里看出我入她眼了？” “这个假不了，前阵子她亲口跟我承认的，说她挺喜欢你！” “……” “知南，我知道你现在正在跟那位林小姐在交往，但你不可能娶她！” “您为何这么认为？” “就算你想娶，我相信你父亲也不会同意，何况这是共识！” 在所有人眼中，豪门与娱乐明星之间都是逢场作戏，玩归玩，睡归睡，彼此各取所需，但最终结婚要娶的还得是家世相当的名门千金。 魏知南冷笑，“恐怕只是您一个人的共识！” “未必！”胡任海似乎并不介意魏知南已经略带强硬的口吻，“我知道你今天带林小姐过来吃饭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图图知道你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但你也别先急着拒绝，图图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她心思单纯，比较容易相处，何况你们之间有相似的生活经历，包括年龄、学历、身家背景都要比你跟林小姐来得更合适！” 魏知南思考着胡任海的意思，觉得他似乎并不像只是随口说说。 “当然，林小姐的外形条件要比图图好，这点我必须承认，但娶妻跟交女朋友的性质还是不同。”胡任海顿了顿，顺手拿过魏知南刚才给他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口，“我知道你创立启程的时候跟东拓股东签了对赌协议，一旦启程败了，你会输得身无分文！” 魏知南一直收敛的嘴角总算扬了起来，说这么多，到此才真正开始正题。 他不接话，等着胡任海往下讲。 “你有胆识，有能力，但创业这种事其实也有运气的成分，我不能说启程不行，之前海德跟你签深度协议的时候我看过市场数据，前景很好，但前景毕竟不是现状，就算大势所趋也是三五年之后的事，这就意味着你近几年的压力会很大，何况你在东拓的处境可以说孤立无援，腹背受敌都不为过，你就没有考虑找一个靠山？” 胡任海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 魏知南抬头盯着他看了会儿，过六十岁的人，说老也不算老，前阵子他参加海德的股东大会，看上去还相当精神，这会儿却觉得神情疲惫，面露老态了。 “您什么时候出院的？” 胡任海愣了下，“前天！”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胡任海在短暂惊愕之后笑了声，“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哪一点？” “聪明！” 魏知南眉梢挑了下，“听着不像好话！” “没有，确实是在夸你！”胡任海从来没有掩饰过对魏知南的欣赏，即便之前两人还没合作，只是商务局上见过几次，他也总是会经常跟人聊起。“当初我跟你合作ctc部署，包括后来在邺城创办实验室，是顶着多方压力的，如果哪天我退了，你觉得你这个部署方案还能顺利往前推进？” ctc方案是启程未来几年的重中之重，几乎决定着启程的命运，但当初立项的时候海德内部确实没几个人赞同，是胡任海力排众议跟魏知南签了合同。 一旦哪天胡任海不在了，海德那边确实可能会撩摊子。 347 你如何娶个戏子 这个项目对海德的影响不大，但对启程来说简直就是命脉所在，一旦部署失败，可能直接伤筋动骨。 “您言下之意是希望我跟令千金结婚，通过婚姻来维系ctc顺利完工？” “可以这么理解！” “但您刚才不说我脑子还行吗，既然有点脑子，您这套说辞可能没法打动我！”魏知南很轻地笑了一声，“您倒不如坦诚些，直接跟我说实话，说您身体抱恙，要开始为海德或者整个胡氏一族谋后路，简单点说，您需要一个人可以站出来，起码是挡在胡图图身前，维持局势的稳定！” 他寥寥几句就把胡任海的心思说透了，后者有短暂的惊讶和难堪，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反而变得简单。 “对，从私心出发，我只有图图这一个女儿，百年之后肯定不希望海德落到别人手里，但我也清楚她有几斤几两，别说是管理公司了，可能会被董事局那帮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您就不怕我有二心？” “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跟图图结婚，结婚之后你也算半个胡家人！” “但您不会给我任何股份，所有股份您都只会转到胡图图名下，并且会在婚前走完所有法律流程，对吗？” 伎俩也被他看穿了，胡任海苦笑，“作为父亲，我需要为她想好后路，她心思单纯，将来你真要争，她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所以请你理解一位当父亲的苦心！” 也就是说，胡任海不会给予魏知南绝对的权力和信任，但他又需要魏知南来帮他运营海德，所以企图通过婚姻来捆绑。 这是妥妥地让魏知南去充当工具人，但他似乎并不生气。 “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他真的能理解，作为一个父亲，胡任海真的是良苦用心。“但是抱歉，我对您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讲半天他还是要拒绝，这也在胡任海的意料之中。 “是因为我开的条件还不够吸引你？那要不这样，只要你跟图图结婚，我可以将名下……” “不用！”他直接打断胡任海的话，“我拒绝完全是因为我不愿意，跟您开的条件无关。” “那就是为了林小姐？” “有她的原因！” 胡任海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简直荒谬，居然还真就为了一个戏子！” “跟她的职业无关！” “好，就算你对她是用心了，你能把她娶进门？” “我母亲也是演员！” “那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他是不是还能容忍一个戏子进你们魏家的门！” 林跃被胡图图拉着开黑，游戏打到一半听到书房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响动很大，两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打起来了？”胡图图扔了手机站起来。 魏知南从书房走了出来，脸色阴暗，浑身气压低沉。 胡图图刚准备开口，魏知南已经径自走到林跃面前，拉了人就往外走。 林跃当时没有任何准备，整个人都是懵的，被魏知南拉出去的时候差点摔跤。 “怎么了？怎么回事！”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被魏知南拉着走，一边问。 但走在前面的人不吭声，一路牵着她从附楼走到门外，拉开车门，把林跃先塞进去，自己再绕到另外一边上车。 “开车！” 侯在车里打盹的司机也吓得不轻，大气都不敢喘。 车子很快启动，从别墅区离开。 魏知南一直没说话，车内气压低到令人窒息，林跃的手还被他握在掌中，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掌一片湿凉，就像外面飘着雨丝的夜晚，阴阴冷冷。 他不说话，林跃也不问，就这么被他握了一路，彼此沉默着回到了酒店。 进房间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西北风刮得呼呼的响。 傍晚离开前有扇窗户忘记关了，半片窗帘被风吹得卷了起来，林跃过去将窗户关上，同时也把冷风凄雨都暂时挡在了外面，房间内只剩一片沉寂。 林跃转过身，见魏知南依旧坐在会客厅那边的沙发上。 大部分时候他的情绪都是内收的，喜怒不形于色，但林跃慢慢觉得沉默可能只是他的保护色，甚至她有时候都能在他沉默的表情中看到脆弱感。 当然，这种话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毕竟“脆弱感”这三个字怎么会跟魏知南联系到一起呢，但林跃就是有这种感觉。 就比如现在这个时候，他独自坐在那，避开灯光，无声无息，像是随时都会被黑夜吞噬的暗影。 林跃不清楚胡任海在书房里跟他谈了什么，但显然两人聊得并不愉快。 她脱了身上的大衣，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过来。 “你头发都湿了，要不要擦一下？”她开口询问，但似乎并没指望得到回应。 果然，沙发上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她叹口气，低下身去帮他擦，他头发很浓密，干的时候发质偏硬，但一旦湿了水，一搓搓地耷拉下来，又好似变得异常柔软。 林跃帮他把头发擦到半干，蹲下去，问：“心情不好啊？” 魏知南没吭声，但抬了下眼皮，头上还透着潮气的发丝似乎更黑了，还有一撮从额头上耷拉下来，刚好挂到眼角，映着他的双眸也像浸了墨汁一样。 林跃突然好想抱抱他，但还是忍住了。 “要不给你讲个笑话吧。”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眉头很细微地皱了皱，但林跃丝毫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森林里有头大象在水里洗澡，蚂蚁爬过去对大象说，你上来啊，大象就上去了，蚂蚁又说，你下去！大象怒了，问蚂蚁到底怎么回事，蚂蚁说我内裤不见了，看是不是穿你身上！” 魏知南：“……” 林跃：“过了没多久，大象和蚂蚁相爱了，有一天蚂蚁在大象耳边说了一句话，大象奔溃，蚂蚁说，我怀孕了！” 魏知南：“林跃！” 林跃继续说：“又过了不久，大象死了，蚂蚁一边哭一边说，亲爱的，下辈子啥也干不了了，就尽埋你了。” 魏知南的眉梢已经皱成一条线了，“你确定你讲的是笑话？” 林跃：“不是吗？” 魏知南真的被她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成。 这算哪门子笑话！ “你自己编的吧！” 林跃歪着头，“不是啊，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 “忘了，但肯定不是我编的！” 魏知南觉得她鬼扯的本事简直日益精进，但不得不承认她这招很管用，将他一晚上积压的情绪消耗了大半。 魏知南将身子往后舒展了一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深圳？” “不是跟大佬吃饭吗？” “正经点！” “噢！”林跃歪着脑袋，双手抱在膝盖上，“那就是想让我认识一下胡家人？” 魏知南知道她在有意逃避。 “胡任海希望我可以跟胡图图结婚，以巩固启程和海德的局势！” 349 新车发布会 魏骥显身年终会议的事被热议了两天，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重新回公司坐镇的时候，他又遁了。 依旧在半山腰是宅子里钓钓鱼，种种花，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老爷子前几年一直在装病吧？” “我看像，不然都过这么久了，真要是阿兹海默症的话早就已经认不出人！” “如果真装病，他前两年装得也太像了点！” “正常，他找的那个小老婆生前不就是舞台剧演员嘛，他估计跟着也学了不少演技，就是不知道他装病这葫芦里卖什么药!” 陆家兄弟俩坐在客厅闲聊，听到门口佣人喊了声先生。 陆鸣谷从外面走了进来。 “爸！” “爸！” 陆家铭和陆礼泽同时站了起来。 陆鸣谷瞄了他俩一眼，“跟我来书房！” 两人前后跟着进去，陆礼泽走在最后，顺手将房门关上。 …… 临近春节，《春望》的全国巡演前前后后一共公演了三十多场，受到了一致好评。 公演期间王兰给林跃安排了几个热搜，宣发组的小伙伴也一直没闲着，跟随公演时不时发点通稿出来，其大致方向自然是夸她愿意跳出舒适圈，沉淀下来潜心磨练演技。 平时她也很少炒作话题，甚至微博上连自己的私照都不怎么发，在同期小花里面确实算低调的那一波了，加上跟着韩傅声演了一圈舞台剧，“实力派小花”的人设就慢慢立了起来。 在全员炒作恨不得出门跟朋友吃顿饭都能搞个热搜弄个话题出来的娱乐时代，冷不丁来个这样的“努力”人设，确实还挺吃香。 果然，《春望》公演之后林跃收获了很多好评，加上那段时间她跟魏知南的感情稳定，时不时也会有狗仔曝光两人一起出行或者同框的照片，所以连着之前“知三当三”的黑历史都快要被洗白了。 甚至网上出现了林跃跟魏知南的cp。 “姐，你知道你跟魏总也有cp粉了吗？”小妮闲暇之余跟林跃聊起这件事。 林跃最近其实没怎么上网，一来是公演压力大，她没时间，二来也是韩傅声教她的，让她尽量远离舆论，这样才能保证有颗清醒的头脑可以投入到演出中，而不受外界干扰。 “什么cp粉？” “你还不知道啊？”小妮把手机凑到林跃面前，是个超话广超。 林跃扫了眼，“鱼腩？？？” “你跟魏总的cp名啊！” “……” 林跃有时候真的觉得网友人均天才。 她转手给魏知南发了条微信——“你知道鱼腩吗？” 那边隔了半天才有回复。 “知道，接近鱼肚的部位，无骨，是鱼身上最软也是最没防御力和攻击力的部位。” “……” 林跃觉得自己简直是鸡同鸭讲，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魏知南也没多问。 那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除了东拓大大小小的年终会议之外，启程的新车发布会也排上了议程。 蛰伏数年，经历了数次推翻，归零，蜕变，到成型，过程中种种艰辛，就为了等发布会当日亮相。 林跃最后一场公演在l市，下午场，结束差不多四点左右，晚上剧组有个庆功宴，但林跃推掉了。 公演结束后她第一时间往机场赶，落地邺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姐，快看，魏总！”跟在后面推着行李车的小妮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 林跃一脸淡定，“你少来了，他今晚不可能来接机！” “不是接机，是大屏上！” 林跃随着小妮的叫声抬头，航站楼的巨幅大屏幕上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袭黑色西装，白色衬衣，身姿挺拔地站在台上讲话。 身后led上是启明星的全息投影，他站在那向众人介绍车子的性能和特征。 “这是直播啊？”小妮问。 林跃点了点头，“启程的新车发布会！” 新车命名启明星，发布会采用直播形式，机场大屏转播的就是发布会现场。 发布会搞得很隆重，大概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造势，除了邀请业内人士之外，还邀请了很多媒体。 “天，魏总也太帅了吧！”小妮对着大屏犯花痴。 大屏上的男人站在宽大到甚至显得有些孤独的台上，台下是乌泱泱的人群和镜头，但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诙谐放松。 “走吧！”林跃带着小妮匆匆走出航站楼，上车后给了小周一个地址。 地址是邺城城郊某个五星级酒店。 按路程算的话过去大概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可外环上有车子追尾，堵了一会儿，等林跃赶到那边的时候发布会已经接近尾声。 “……最早成立启程的时候我有很多想法，但当经历了种种不足，挫折，甚至是失败之后我发现，理想虽然总是要高于现实，但它存在的意义应该是引导我去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事，所以我推翻了最初的方案，将之前的油电混合改为现在的纯电动设计。当然，我不能肯定这个决定一定正确，当时也有很多人劝我，让我放弃这个冒险的决定，但当第一稿设计图出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搏一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启明星！” 魏知南站在台上作最后的讲话，身后是led显示屏。 已经不是之前在机场看到的车型图了，改为一张张滚动的照片，都是这两年启程员工的日常工作剪影。 “感谢我的设计团队，也感谢曾向启程提供过帮助和支持的朋友，让我能够一路走到今天，中途几次往返，我的愿景已经变得很简单，只希望能够在有限的能力之内尽量做好眼前的事，让设计变得纯粹一些，让产品质量和整体性能也变得纯粹一些，这是启程的创造理念，也是我未来几年会为之努力的事，谢谢！” 魏知南不动神色地讲完，台下是轰然的掌声，背后led屏上的照片画面一转，变成了漫天星河，随之开始有文字往上慢慢滚动…… 摄影师冲上台去拍照，记者更是争先恐后地围着魏知南和设计团队采访，观众和出席嘉宾开始纷纷退场，现场工作人员也开始忙碌起来，以确保整场发布会顺利收尾。 这就好比一台庞大的剧目，每个人在其中都有对应的角色，一环套一环，一幕推进一幕，直至最终完美落幕。 唯有一人站在观众散尽的暗光处，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文字—— “属于你的是/ 光明和黑暗交替/ 黑暗逃遁/ 白日追踪而至的时刻/ 群星已经隐退/ 你依然站在那儿/ 期待着太阳上升/ 被最初的晨光照射/ 投身在光明的行列/ 直到谁也不再看见你……” 艾青的《启明星》，最终被留在发布会结束的大屏幕上。 魏知南在灯光、掌声、鲜花和人群中抬头，穿过黑暗，看到林跃站在入口的地方，身后是走廊照进来的灯光，宛若银河般璀璨！ 348 消极的态度 林跃没想到他会直接跟自己挑明，尽管其实来这之前已经猜到几分了，但此时她的心情还是有些跌宕。 “启程现在的局势很困难？” “还行！” “但你签了对赌协议，而且你已经跟海德深度捆绑，如果你不顺从胡任海，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魏知南一下笑出来，“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 “你这是剧本里才会出现的戏码，他还不至于！”魏知南寥寥几个字，将其中的利弊关系一句带过。 林跃不会向他深究，生意也好，项目也罢，她也根本不懂。 于她来说所见到的层面很简单，只是她跟魏知南的感情和关系。 “那你为什么刚才要那么生气？” 他气冲冲地从胡任海的书房冲出来，一路板着脸到酒店，情绪一览无遗，可他平时很少会把情绪外放。 今晚魏知南的表现确实很反常。 他低头回忆了一下，胡任海到底是哪句话把他彻底惹怒了呢？ 说林跃是戏子？还是说他母亲是戏子？抑或是想到魏骥跟他母亲的婚姻，互相欺骗，互相背叛，最终不得善终？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林跃发现魏知南的眼神又暗淡下去了，他似乎不喜欢将糟糕的事跟人分享，“换个问题吧，胡任海想让你跟胡图图结婚，你自己怎么想？” “我拒绝了！” “你当面就拒绝了？” “不然呢？” “啧啧，胡任海一直想让你当女婿，胡图图又是独生女，你一旦娶了她，将来整个海德都是你的，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么拒绝了？” 魏知南蹙眉，“那我现在再去跟他说我愿意？” “那不行！”林跃一下拖住他的手臂，“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自己做的决定不能反悔！” 她耍赖似地抱住魏知南的胳膊，像个挂件似地趴在他腿上，又问：“你是为了我才拒绝的吗？” “你脸这么大？” “到底是不是嘛！”她揪住这个点，非要求个答案。 魏知南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指腹磨蹭着她的眼角，“本来应该是要答应的，但想到你可能会哭死，想想还是算了！” “……”林跃愣了下，“什么嘛！”她显然觉得魏知南在胡扯，在他腿上拍了下。 “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才拒绝胡图图的？” “你就这么在意答案？” “对，非常在意，你快回答我！”她不依不饶，非要给个准信。 魏知南低头笑了笑，“你希望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希望啊，我要你说实话！” “那就是吧！” “啧，拿我一个人抵一个海德，你真当我蠢啊！” “所以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魏知南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顺势让她跨坐到自己腿上。 林跃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肯定是因为胡图图没我好看！” “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她脾气大概也没我好。” “嗯。” “身材也不行，像个假小子似的，要我是男的也不会选她这种！” 魏知南看着她像个大怨种似的在那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忍不住想笑。 后来林跃回忆那个晚上，发现自己内心其实是矛盾的，尽管魏知南告诉她已经拒绝了胡任海，甚至承认为了她不会接受这段联姻，但林跃内心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她总是渴求从他嘴里听到承诺或者真相，可他一旦说了，她又会下意识地全盘否定。 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这样的怪圈，但后来才慢慢想明白，她爱这个男人，却从未设想过跟他有未来，再确切一点说，她总是抱着消极的态度在处理这段感情，她觉得魏知南随时会离开，而她也随时做好了失去的打算。 两人在深圳住了一晚，第二天回了邺城。 林跃重新踏上《春望》巡回演出的旅程，很快又去了其他城市。 魏知南周旋于年底的各种总结会议和计划会议中，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一向是年底各个公司都要干的事。 不过那阵子魏如枫身体抱恙，好几次被媒体拍到她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模样，后来又因为胃溃疡做了个手术，所以缺席了年底好几个集团会议。 在外人眼中，丈夫出轨，被迫离婚，随后丈夫又意外身亡，一连串的变故导致她身体垮了，对于一个没有孩子，又中年丧夫的女人来说，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所以大家对魏如枫的缺席并没太大惊讶，但那段时间东拓也曝了个大新闻，缘由是魏骥出席了年终财报会议。 要知道魏骥已经有快四年没有出席公司的任何重要会议了，近两年甚至都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以至于外界都以为老爷子已经隐退，加上之后传他确诊阿兹海默症，所以顺理成章都认为如今的魏骥已经丧失记忆，完完全全退行成一个痴呆的老年，却不料他又突然出现在东拓的财报会议上。 尽管他没有参与会议的任何讨论，甚至都没怎么说话，但往首席一坐，目光灵敏，精神硬朗，哪有半点老年痴呆的样子。 至此大家才想起来，尽管隐退了这么多年，但他始终没有卸任东拓董事长一职，手里的股份也没有转出去半分，也就是说，无论是职务还是股权分割上，魏骥仍然是东拓的实际控制人。 魏骥出席财报会议当日，媒体都疯了，各种猜测和报道接踵而至，同样疯了的还有东拓的股价，短短两个小时之内涨了数个点。 “你父亲会出席会议的事，你事先知不知情？”陆鸣谷会议结束便给魏如枫拨了电话。 魏如枫那会儿刚从医院出院，尚在家中疗养。 “不知情！”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够一点不知道？” “他做事向来无章法可循，我不知道很奇怪？”魏如枫的态度很冷淡，应该说自从宋世璞出事之后，她对陆鸣谷的态度就变了很多。 陆鸣谷气得心口疼，但又不能直接冲她发火，忍了下，说：“如枫，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但人死不能复生，世璞在天之灵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你一直这样。振作一点，公司这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 魏如枫冷哼一声，她当然知道陆鸣谷是在演戏。 “什么时候可以来公司上班？”那边又问。 “看我身体恢复的情况吧，可能得下周才行！”不等那边给反应，魏如枫直接挂了电话。 350 忌日与启明星 魏知南被记者围攻了一会儿，拍了些照片，接受了几家采访。 这些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进行得很顺利，但结束也已经一个多小时之后了，他第一时间赶去休息室。 小妮靠在沙发上刷手机，见魏知南进来，“嗖”一下站起来。 “魏总，林跃姐睡…” “嘘！”魏知南比了声。 小妮秒懂，笑着拿了包就溜了。 魏知南放慢脚步走过去，林跃横躺在另一张沙发上，头枕着沙发的扶手，手臂垫在脸下面，睡得正香。 身上盖了件大衣，大概是小妮帮她盖的，不过已经滑到腰下面了。 魏知南将大衣往上拎了拎，她倒还算警觉，一下就醒了。 “你那边结束了？” “对！” 林跃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 魏知南将外套给她披上，“走吧，先回去！” 两人回到玉兰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林跃因为在酒店休息室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气很足。 “你饿不饿？”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林跃问。 魏知南顿了下，“你饿了？” “有点！” “是不是没吃午饭？”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不会这个点喊饿!” 她经常过午不食，但早饭和午饭会吃得好一点，这个点喊饿就只能说明中午也没吃。 魏知南微微叹口气，美珍阿姨已经睡了，也不可能深更半夜把人喊起来给她做吃的。 魏知南去冰箱看了眼，里面储备物资还算丰盛。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 “没有随便！” “噢！”林跃想了想，“那你看着办吧，但尽量低卡低糖。” “屁事还挺多！”魏知南哼了声，但还是脱了大衣往厨房去了。 林跃在后边做了给鬼脸，去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厨房那边传来切菜声，林跃蹭过去，魏知南站在料理台前切口菇，身上穿的依旧是白衬衣，但袖子卷上去了，为了防止领带垂下来影响做事，随意卷了下赛在扣子与扣子之间的缝隙中。 你能想象么，数小时前还站在宴会厅演讲，野心勃勃地向人呈现他的宏伟蓝图，但此时却卷着袖子站在厨房为你洗手做羹汤。 林跃走过去，从后面将魏知南搂住，双臂穿过他的手臂绕在他腰上。 魏知南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 林跃将身体靠上去，脸贴着他的后背，薄薄的衬衣面料可以让她清晰感觉到他的温度和肌理，后背肌随着他切菜的动作而一张一合，鼻子里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除了沉木香之外还有一点淡淡的烟味，但并不呛人。 林跃深呼吸，觉得心里有花在悄悄开放。 她闭上眼睛，面颊依旧贴着他的后背，问：“晚上的发布会开得顺利吗？” “还行！” “你在台上讲话的样子特别帅！” “就只有在台上的时候帅？” “也不是，平时也很帅，现在这样给我做饭的样子也特别帅……” 魏知南嘴角扬了下，“今天是吃了糖？” “没有，实话啦！”她像无尾熊一样缠着他，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魏知南的口菇已经切完，见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问：“你确定要一直这么抱着我？” “嗯…” “不饿了？” “饿啊！” “那不然你先喂饱我再说？”魏知南转过来，握住林跃的手与她面对面。 林跃起初没听懂，见他垂下来的目光已经燃起了火，她才一下明白。 “流氓！” 她抽开手跑远了。 口菇、小南瓜、芦笋，手剥虾仁，鸡胸肉，再淋上一点橄榄油和黑胡椒粒，放到烤箱烤20分钟。因为时间仓促，魏知南只能简单给她做个低脂餐，不过色香味一样不缺。 从烤箱拿出来的时候林跃已经迫不及待地叉了块肉到嘴里。 “嗯……这真的是我到目前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块鸡胸肉!魏知南，你真的太厉害了，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行！”她夸张地表扬，嘴上真跟抹了蜜一样。 不过魏知南没太大反应，将盘子端桌上，又给她倒了杯水。 “快吃，吃完有事让你做！” “什么事？”林跃手里捏着一块小南瓜，嘴里含着一口菜，嘴角沾了一点土豆泥。 魏知南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吃完再说吧，我先去洗澡！” “……” 说是减脂餐，其实份量还是挺大的，但因为太好吃了，林跃一下没克制住，一整盘全被她吃了个精光。 魏知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她站在瑜伽垫上举小哑铃，两猫一狗围着她转。 “你干什么？” “运动啊！”林跃哼哼唧唧地举着哑铃，“吃太多了，有点撑，我想消消食！” 魏知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拿走了她举在头顶的小哑铃，“别弄了，一会儿我有其他运动让你消食，先跟我走！” 他扔了毛巾，牵着林跃的手去了琴房，就是之前存放魏启承钢琴的那个房间。 “给我弹首曲子吧。” “现在？”林跃看了眼手机，“这都快一点了，现在弹钢琴算不算扰民？” 但林跃很快就看出魏知南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今天是你哥的忌日？” 魏知南没回答，林跃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很沉重，她知道这一天意味着什么，也清楚魏启承的离开对他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和影响。 “今天是你哥的忌日，所以你是不是特意把发布会定在今晚？” 他依旧没回答，但眼神已经给了林跃答案。 林跃想起之前这个男人曾讲过，说造车其实是魏启承的梦想，魏启承走后他便将这个梦想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这些年夜以继日的努力，冲破重重阻碍和黑暗，终于让第一台样车下线了。 他选在今晚召开发布会，意义不言而喻，可是林跃仍然记得他站在台上意气奋发的模样。 他应该是属于掌声和鲜花的，不应该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一遍遍重复当年的痛苦。 “启明星，这名字有点中二耶，但最后结束时那首诗我看到了，很喜欢！”林跃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今天是你哥的忌日，但今天也是启明星诞生的日子，所以不听《天空之城》了，换首曲子好不好？” 魏知南眉头皱了下，“换什么？” 351 旧约 林跃想了想，问：“看过《旧约》吗？” “看过一点。” “当年以色列人在埃及遭受虐待，神兴起了先知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过红海，定十诫，立旧约，最终抵达了彼岸……” 林跃一边说，一边将琴盖打开，手指在琴键上落下了第一个音符，悲怆又坚定，随后更多的音符落下来，汇成连绵不断的曲子，犹如看到辽阔的汪洋，摩西带着一众以色列人奔赴在出逃的路上，海水倒灌，浪涛汹涌，黑暗灭顶而来，但尚有一息在，便能一往无前，冲破黑暗，直达光明…… 林跃在魏启承忌日那晚，也是启明星诞生的那晚，为魏知南弹奏了一首《出埃及记》。 后来马克西姆来邺城举办过一次音乐会，他当时在外地出差，无意中刷到了音乐会的售票海报，连夜飞了回来，现场听这位21世纪伟大的钢琴家弹奏了这首钢琴曲。 “……摩西面见法老，要求法老让这些以色列人离开埃及，法老不答应，神便降了十灾，法老起初不愿意妥协，直到最后一灾，法老的长子也遭遇厄运死亡，法老才不得不答应，以色列人举家迁移，却在红海遭遇了法老的追兵，神便使红海分开，以色列人得以抵达彼岸，而法老的追兵却最终淹没在汪洋大海中…” 林跃一边弹着钢琴，一边向魏知南讲述这个故事。 一曲终，故事也刚好讲完。 林跃的手停在琴键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她开口问。 魏知南靠在琴身上，“勉强可以！” “曲子勉强还是我的水平勉强？” “当然是你的水平勉强！” 林跃哼了声，“这首曲子很难的，我一个业余选手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要求别太高行不行！” 她似乎对魏知南的揶揄很不爽，但遂即很快又啧了声，“不过我承认啦，我其实也没什么天分，小时候要不是余兰心逼着我弹琴，我肯定现在连个五线谱都看不懂。” 魏知南也跟着笑了笑，“那你妈还挺有先见之明！” “那是，就清水镇那种地方，我当年能弹首《一闪一闪亮晶晶》就已经够她吹的了，她却非要逼我弹肖邦！” 所有会弹钢琴的人大概都有一段小时候被逼练琴的噩梦，林跃也不例外。 魏知南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觉得她似乎有种超能力，总能用一些“蹊跷”的方法把他的阴霾驱散。 “心情好一点了？” “你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 今天可是启程新车的发布日，昭示着他的项目取得了阶段性成功，现在只要去网上随便刷一刷，能看到的大概都是捧他的新闻，年轻有为，天之骄子，所有赞赏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他就是外人眼中那个站在高处身披一袭星光的人。 但林跃知道，这些都是表象。 两人已经好多天没在一起，温存是难免的，但或许是看她太累了，魏知南并没有折腾她很久。 结束后林跃习惯性地躺在他怀里。 “明天你有时间吗？”她问。 “什么事？” “就说你有没有时间！” 魏知南把人支起来一点，“怎么，约我？” “是啊，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带你去个地方！” …… “还没睡啊！”荣伯半夜起来，见魏骥的房里还透着灯光。 推门进去，老爷子坐在靠露台那边的椅子上下棋，手边摊了本棋谱。 围棋，他持黑子，荣伯进来的时候尚未从僵局中脱身。 “来陪我下一盘？” “算了，我这水平不行！” “都陪我下了半辈子了，你又不是第一天不行！”老爷子讲话也是丝毫不留面子。 荣伯气乐了，苦笑一声，“您也知道我都输了您大半辈子了，还找我下，多没劲，改天还是让知南少爷回来陪您下吧，我看他棋艺比我精！” 老爷子抬了下眼皮，“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他棋艺比你精不很正常？” 说来也是奇怪，作为“父亲”他还真没教过魏知南什么东西，唯独下棋。 “成，是您这个师傅教得好总行了吧！”荣伯笑着，还是坐到了魏知南对面，“陪您下一盘吧，下完您就上床休息！” 荣伯执白棋，魏骥执黑棋，灯光下两个双鬓都起霜的老人半夜对弈。 “启程晚上的发布会，你看了吗？” “直播的，我看了一点！” “弄得还有些样子。” “何止有些样子，我看特别好，听说样车刚下线就有经销商下订单了。” 魏骥哼笑一声，“启承小时候最喜欢车，各种模型不知道拼过多少，大学的时候还瞒着我偷偷学过设计。” “是啊，我也记得启承少爷小时候屋子里摆满了玩具车，当年知南少爷玩赛车，他也是第一个支持，好像还偷偷出钱给他改装过两辆，要不是……”话音未落，魏骥落子的手不禁抖了抖，荣伯赶紧收声。 后半局棋在沉默中下完，破天荒的，竟然让荣伯还赢了一局。 “好了，太晚了，您再耗下去天都快亮了，您还是休息吧。” 荣伯收拾完棋局，把房间的灯光调暗。 窗外有月光流进来，在地毯上落了一层霜。 “我有多久没去看过他了？”” 荣伯当时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身后魏骥的声音，顿了下，“得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久了？” “是啊，自从您得病之后就没再去过。” 魏骥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明天去看看吧。” 荣伯接话：“好，我明天一早就起来准备东西！” …… 两人昨晚睡得挺晚，本打算睡个懒觉，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猫狗跑酷的声音吵醒了，伺候就再也睡不着。 两人又在床上耗了一会儿，只能起床。 难得有个周末，魏知南带林跃去外面吃了早饭，吃完之后林跃给了个地址。 “去这里！” 魏知南扫了眼，郊外一个挺偏的地方，他驾车过去，四十分钟之后才到。 一处半旧的民宅，前后两栋房子，门口有个很大的院子，院门上挂了“幸福小院”几个大字。 魏知南：“农家乐？” 林跃：“……不是！” 352 救助站 林跃推开门，进去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几棵枯树，几张破烂的桌椅和被挠烂的布艺沙发，其余便是成排的猫窝和猫爬架。 各种颜色，品种和体型的猫在院子里或上窜下跳，或裹在一起打盹。 魏知南不由震了一下，他一直知道林跃在救助流浪猫，也弄了好几个救助站，但这是他第一次来现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几百只猫聚在一起的样子。 “林小姐！”有人从里屋出来，是一个身形偏胖，肤色有些黑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那种像小孩儿围兜一样全包的围裙，里面可能是棉袄，所以显得整个人更加臃肿不堪。 “卢姐！”林跃上前打招呼，又转过来面向魏知南，“介绍一下哈，这是卢姐，负责这边救助站的日常，也是我们整个邺城流浪猫救助协会的灵魂人物。” “什么灵魂不灵魂的，净给我戴高帽子！”卢姐笑哈哈地回答，很快就看到了魏知南，“这位是？” “这是魏……” “我认识我认识！”她很快又打断了林跃的话，“你男朋友嘛，我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卢姐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下意识过来想跟魏知南握手，但伸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手太脏了，又赶紧缩了回去。“抱歉啊，刚给毛孩子们弄饭，手还没来得及洗。” 粗糙的手上沾了一层油，关节好几处还生了冻疮，她边说边将手缩回去在衣服上随意蹭蹭了。 魏知南有些尴尬，这不是他平时善于打交道的那类人。 林跃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上回我让小妮给你送过来的冻疮膏，你没涂吗？” “涂了。” “涂了怎么还裂成这样！” “没事，过阵子自己就好了。”女人把手揣回来，“那什么，外面太冷了，你们去屋里坐一会儿，我把饭给它们喂了再说。” 林跃这才看到她手里捧了个很大的不锈钢盆，里面满满一盆的肉，已经全部都搅成了肉泥。 “里面搁了什么？” “鸡胸肉，牛肉，还有前几天小史给捎了点羊肝过来，我全都绞一起了。噢对了，金刚前天晚上生了，生了四只崽呢，每一只都很漂亮。” “真的啊？” “没想到吧，我以为她头胎会难产，没想到那么勇敢，等我一会儿喂完粮带你们去看看！” 卢姐抱着脸盆往院子那边去了，轻声一唤，四面八方的猫全部围了上去，她在众星拱月下一个个给饭盆里装上肉，又倒了粮和水。 “卢姐很喜欢猫的，以前没来这边救助站的时候自己在家收养了六十多只流浪猫。” 魏知南皱眉：“这么多？” “对啊，她心善，在路上看到猫就往家里捡，后来就越捡越多。这边救助站成立之后缺一个日常负责人，当时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后来还是通过志愿者才联系到了卢姐，她考虑都没考虑，直接过来了。” 猫猫狗狗，平时家里养一只并不算特别麻烦，可当几百只一起，是一个很庞大的工作量。 脏、累、琐碎，即便出薪水也没什么人愿意干，何况还得找有爱心有耐心的，确实是真心实意喜欢猫狗的人。 “平时这边就她一个人？”魏知南问。 林跃回答：“之前还有两个，但干了没几天就走了，这段时间一直是靠志愿者和义工帮忙，也一直在招人，但好像没什么人愿意过来。” 这边地处偏僻，活多，又脏又累的，没人愿意来很正常。 “提高薪水待遇也招不到人？” 林跃看了魏知南一眼，“怎么提高？我们本来就是非营利性机构，日常开销全靠个人资助，不可能花高薪请人。再说你这是商人的思维方式，不能把你生意上那一套用到这种慈善项目上。” 她还据理力争的，自以为自己讲得很有道理，魏知南都懒得跟她掰扯。 “怎么还杵门口啊，风这么大，走，我带你们去看看金刚。”卢姐喂完食回来了，带林跃跟魏知南上楼。 二楼空间要小一些，被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 “这屋！”卢姐推来其中一间房门，铺面而来的是一阵阵小奶猫的叫声。 “最近生了四窝崽子，不过都已经找好领养了，回头等喂完奶就带母猫去做绝育！”卢阿姨一边说一边领着林跃跟魏知南往里走。 房间不大，摆了十来个用硬纸板做的窝，里面都铺了厚厚的褥子。 “猫生崽的时候怕光，这些都是卢姐给它们做的产房。”林跃边走边给魏知南介绍。 “这！”卢姐最后停在一只纸箱旁边，唤了声“金刚”，很快纸箱里就探出一只头，缅因猫，黑灰色的毛发，体型很是健硕。 “它左眼怎么了？”魏知南发现它左眼粘在一起，里面没有眼珠子。 “摘了！”林跃回答，“当初捡回来的时候她左眼就已经坏死，救不回来，为了防止大面积感染，只能摘了。” 林跃一边说一边蹲下来，伸手进去掏了一只小猫出来。 猫妈妈似乎对她很信任，并没有阻止。 小小一团东西被她握在手中，毛茸茸的，她用脸蹭了蹭，小猫咪的爪子便顺势抵在她鼻尖上。 “要不要给你抱一下？” “不用！” 魏知南对猫没什么兴趣，或者应该说他对所有小动物都没什么兴趣。 “德性！”林跃嘀咕一声，把小猫还给猫妈妈，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其他的小猫崽。 从二楼下去，经过院子，成群的猫刚刚饱食完一餐，一个个聚在褥子上打盹。 魏知南看到好些猫都带有明显的伤残，或瞎了一只眼睛，或少了一截尾巴，甚至有前肢全被截掉只剩两条后腿的田园猫。 “有些是被弃养的，有些是被虐待的，还有些可能是被路上的车撞了，很多送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以为都要活不成了，但很奇怪，大部分都能挺过来，所以老话说得也有道理，猫有九条命！”卢姐说话的时候好些猫都过来蹭着她的小腿肚转，其中有只布偶蹭得最起劲。 353 长平山 “那是奥利奥，她之前是只种猫，可能是生病了，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已经无法为猫舍繁育小猫，就被遗弃了。志愿者把她送过来的时候她的子宫已经脱落，连着肠子都露在外面，瘦成了皮包骨，当时我以为她活不了了，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居然熬了过来。” “还有那只，就额头有个斜刘海的，它叫富贵。” “……” “他也很惨，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野外的狗养成了重伤，身上缝了很多针，肚子上的毛到现在还没长全。还有那只狸花猫叫长公主，性格很高冷的，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人，旁边那只很胖的白猫叫团子，他刚来的时候脾气很暴躁，见人就挠，在笼子里关了一个月才好一点…” 林跃跟魏知南介绍着这些小东西。 魏知南当时站在台阶上，眼前是满院子的猫，冬日阳光照着，它们懒洋洋地挨在一起。 在来这之前它们被遗弃，被虐待，或许经历了很多苦难和伤痛，甚至是生死，但此时却正沐浴着阳光。 “现在这边一共多少只猫？”魏知南问。 卢姐回答：““登记在册的有四百多只吧，不算刚生下来的小猫。” “不过这边只是一部分，其他几个救助站那边大概还有六七百只，也有狗，不过狗的数量要比猫少很多。”林跃接话。 一千多只流浪猫，对别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个数字，但在林跃眼里，这些就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知道林跃将之前猫粮的代言费全部投到了救助站。 两人从“幸福小院”出来，魏知南问：“当初为什么想搞流浪猫救助站？” 林跃想了想，“其实好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因为觉得它们可怜，同情心泛滥？”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我希望它们不要再流浪。”林跃看着车外的那栋二层民房，虽然有些老旧了，但终是一个容身之地。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吧，余兰心总是带着我们搬家，但她脾气不好，加上有时候会犯病，骂人打人是常有的事，所以到一处总是住不长，我们经常是半夜被房东赶出来的，睡过浴室，睡过取款机的小亭子，还睡过公共厕所，所以其实我在福利院的时候反而开心，因为起码知道在那是安稳的，三餐温饱，不用担心半夜被揪起来打包行李…” 林跃跟他说了些小时候的事，很奇怪，明明都是些很悲惨的经历，但她似乎一点都不难过，甚至平时都很少提。 她留给别人的似乎总是开朗又热情的一面，若不是魏知南清楚她的出生和家庭背景，都会以为她讲的那些纯属是虚构的事。 可她如何在那样艰难的岁月中，一步步穿过黑暗，不带一丝抱怨和憎恨地让自己长成这样温柔又善良的模样？ “时间还早，再陪我去个地方吧。”魏知南开口。 林跃问：“去哪？” 魏知南：“陪我去见个很重要的人！” 他靠过去帮林跃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救助站。 郊外路宽很好，开了二十来分钟，林跃趁机在车上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 荒郊野岭的一个停车场，周围一片静悄悄。 什么鬼地方！ 林跃刚想问，抬头见前面石碑上写着“长平山公墓”几个大字。 还真是鬼地方，但她已经知道魏知南来这的目的。 “要爬到山顶！”他往上指了指。 林跃看了眼，有些绝望。 长平山其实不算高，但她真的很讨厌爬山，跟着勉强爬到半道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 “你们有钱人就这么喜欢住在高的地方？”她捂着腰气喘吁吁。 公墓又没电梯，魏知南回头，“不然我背你？” “……” 一路折腾到山顶，都快中午了，山顶风水宝地，寸土寸金，所以没立几块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的魏骥。 “知南少爷！”荣伯先看到他们俩。 魏骥当时正准备上香，听到声音顿了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他很快又看到站在魏知南身后的林跃，荣伯也看到了，跟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知南少爷，林小姐，好巧啊！”荣伯又开口。 林跃看了眼魏知南，见他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接话：“是啊，好巧啊！” 尽管讲的都是屁话，但至少打破了沉默。 “空着手过来的？”老爷子也终于发话了，却是冷冰冰的语气。 魏知南依旧面无表情，走过去从荣伯手里抽了几根香，掏出打火机自己点上，完全不顾魏知南的眼神，率先把香插到了香炉里，随后又抽了几根点着，递给林跃。 林跃没动弹。 这是魏启承的坟，她上香算怎么回事？ “腿粘地上了？”魏知南揶揄。 林跃下意识看了眼魏骥，见他脸色无恙，只能硬着头皮接了香，对着墓碑拜了拜，将香也插到了香炉里，插香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的男人，虽然跟魏知南是兄弟，但属于清俊那一卦，跟魏知南的气质完全不像。 早知道刚才在山下买束花了，林跃当时想。 她上完香，往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魏知南已经准备下山。 “你这算什么态度！”魏骥在后面冲他吼了一声，但已经走出一段路的魏知南丝毫没停下来的意思。 林跃夹在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混账东西！”魏骥又骂了一声。 荣伯赶紧劝：“您好好跟他说！” 此时魏知南已经快要走出墓区了，魏骥的两个保镖就站在入口处，他回头看了眼，林跃落在离他数十米远的地方。 “能不能跟上！” 林跃紧跑进步过去，两人出了墓区，又听到荣伯在后面喊。 “知南少爷，您等等！” “叫你呢！”林跃看不下去了，拽了下魏知南的手，把人拉停。 荣伯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但喘了半天气。 “知南少爷，老爷让我……让我跟您说……您要是除夕没事的话，带林小姐回去吃饭！” 354 为何撒谎 回去路上魏知南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林跃知道他跟魏骥的关系不和，不过平时面上功夫还是过得去的，今天却似乎弄得异常冷淡。 “你刚才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说话？” “说什么？我怕我一开口他又要跟我掰扯以前的事”魏知南开着车，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林跃一下就明白了。 魏启承忌日刚过，父子俩在墓地碰头，能聊的大概也就只有魏启承的事了。 “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怪你？” 魏知南没回答，转而问：“刚才荣伯的话你听到了，除夕他让我带你过去吃饭，你呢，怎么想？” 林跃真是气得要命，“这种事我能怎么想！” 魏知南：“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或者不乐意，可以不去！” 林跃：“……” 好像一下子聊进了死局，林跃既搞不懂魏骥的心思，怎么突然想到让她去吃饭，也猜不透魏知南的想法。 “你呢，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我无所谓，看你自己的意愿！” “魏知南！” 林跃突然有些难过起来，觉得他应该什么都懂，只是每次都不愿意主动说出来，非要等着你去挑明。 “除夕，又是去你家里吃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林跃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或者这种话她实在不愿意自己说出来。 她是女方耶！ 魏知南等了一会儿，等不到答案，转过来看了一眼，见林跃神情绷得紧紧的，苦笑：“见家长吗？” “……” “可是据我对老爷子的了解，他突然叫你过去吃饭，应该不是见家长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 “应该问他什么意思！” 魏骥突然叫林跃去吃饭，这点魏知南完全没料到，他不清楚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林跃笑了声，“其实我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怕，再说就一顿饭而已，他还能把我吃了？” “所以你打算去？” “不然呢！” “怎么都没一点女孩子的矜持！” “滚蛋！” 魏知南终于笑了出来，心情突然好了很多，看了眼时间，过中午了。 “饿不饿？” “还行！” “找地方吃饭！” …… “给启承少爷上株香吧。”荣伯已经将带来的贡品全部摆上了，又重新点了株香递给魏骥。 魏骥看了眼香炉，之前林跃跟魏知南插的两株香似乎都被风吹灭了，飘着白烟，但已经没有火星。 魏骥没有接荣伯递过来的香，而是蹲下去重新点香炉里的几根香，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山里的风太大还是其他原因，死活就是点不着。 “我来吧！”荣伯把香又拔了出来，站到背风处重新点着，甩了几下递给魏骥。 魏骥接到手中，但最终还是没把香又重新插回去。 香就留在了他手里，而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依旧年轻，斯斯文文，看上去永远都谦和有礼，这便是外人眼中的魏家二少，听话懂事，能力不凡，走到哪都是焦点，也是魏骥的骄傲，东拓的未来，但如今长眠在这座山上，从此时间和岁月不会给他带去任何改变了，他留给别人的印象将永远都是这样。 “你说当年启承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可能二少爷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随口说是生的儿子。” “随口说的？”魏骥将手里烧起来的香又甩了甩，“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是随口说的人？” “那您的意思是……” “他是希望如枫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丫头吧。” 这样魏如枫心里就会永远埋了根刺，父女关系也会因为这个孩子的消失而再也无法修复。 荣伯愣了下，有些无法相信，“不大可能吧，二少爷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何况他如果真的希望孩子找不回来，也不会把她送去清水镇的福利院。” “往清水镇福利院送也未必是他的主意！”魏骥将手里的香吹灭，扔到一边的草地上，“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跟着他去溯昌的？” 荣伯想了想，摇头，“隔太久，记不住了，不过当年二少爷年纪还……，我记得应该二十还没满。” 魏骥：“十八九，大学还没毕业，不过已经会去东拓帮我做事了。” 荣伯：“是啊，二少爷从小就争气，我记得当年他每到假期就会去公司帮忙，十几岁待人接物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当年的魏家二少，品学兼优，待人和善，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富家公子的陋习，且谦虚好学，努力上进，妥妥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为此魏骥满怀欣慰，觉得即便自己子嗣不多，但像魏启承这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儿子，有一个就已经足矣。 正因为魏启承的优秀，那些年魏骥对他的偏心也是明目张胆，十几岁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如何谈生意，资源人脉也是有计划性地往他那边输送。 十七岁的时候魏启承就已经在东拓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魏骥隔壁，尽管面积不算大，但这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魏骥是把魏启承当接班人在培养，而他自己也争气，十八九岁就已经可以开始独立运作项目。“大概是慧极必伤吧！”魏骥的手摸在冰凉的墓碑上，照片上的人永远定格在风华正茂的时候，用的还是那张斯文无害的脸。 逝者已逝，有些事也无从再追究了，而有些错也只能继续错下去。 …… 按照聂大勇老家那边的风俗，领证前需要先订婚，必须走一个流程。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订婚宴还是去聂大勇老家台州那边办，刚好春节，林玫作为新媳妇，也可以去见见聂大勇老家那边的亲戚。 林跃刚好不算忙，便陪林玫置办订婚要用的东西，顺便给聂大勇那边的长辈备点礼品，以表礼数。 结账的时候林玫发现她包了两份。 “这么贵的补品，一份就行了！”林玫拎着已经包装好的礼盒，打算退掉一份。 林跃赶紧又拎了回来，“有一份是我的！” “你的？你年纪轻轻吃这么重的补品？” “不是！”林跃不知道如何解释，想了想，干脆说了实话，“除夕那天魏知南他爸叫我过去吃饭！” “你说啥？？？” 355 除夕 林玫知道后比林跃更加激动，东西也不买了，街也不逛了，拉着林跃非要问清楚。 “这是打算带你见家长？” “不是！” “除夕团圆饭，还是去家里吃，不是见家长是什么？” “真的不是，我跟他压根没到那一步呢！”尽管林跃也不清楚老爷子这是闹哪出，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老爷子突然叫她去吃饭，绝对不是因为承认她跟魏知南的关系。 “行了，别操心我了，就你要结婚的事，阳阳真的没意见？” “他一小孩儿能有什么意见！” “他都十一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讲清楚？” “讲清楚了。” “那这次春节你去台州订婚，也带他一起过去？” 林玫轻轻叹了口气，“这次就先不带了吧，等明年我跟大勇结婚了再带他去拜年。” 林跃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知道林玫跟聂大勇重组家庭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也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很多苦痛和委屈，所以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向往，却又小心翼翼。 “让阳阳过年的时候跟着我吧。” “不用，我给他报了冬令营，上回不是没去成么，今年报上了。” …… 余达在邺城的餐厅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赶在春节前开业了。 开业当天林跃和魏知南一起去的，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开业典礼，没想到余达把场面弄得还挺大，前前后后去了大概有上百号人。 之前余达的餐厅开在阜城，虽然规模不大，但很多熟客都是剧组的，加上余达的手艺好，人也爽快，所以结交了很多娱乐圈的人。 这次邺城的餐厅开张，自然很多圈内人过去捧场。 “林跃！” 林跃听到声音回头，人群中挤过来一人，大波浪卷，浓妆，大冬天来这种私人聚会也穿着晚礼服，搞得要去走红毯一样。 “司佳！”林跃差点都没认出来。 “还真是你啊？刚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司佳过来，很热情地跟林跃拥抱了一下。林跃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弄得差点没喘上气。 “好巧啊！”她勉强笑了笑。 “是啊，特别巧，没想到你也认识这家的老板，刚我看你跟他打招呼，你们很熟？” “还可以！” “我去他之前在阜城开的店吃过几次，也是朋友介绍，味道特别好！” “是么！” “真的，很多人慕名而去的，一桌难求！”司佳夸着余达的厨艺，“噢对了，《麒麟锁》开机了，今天居然在这碰到你，还是要当面谢谢你给我介绍角色。”司佳向来性格外放，说话风格跟崔莉有点像。 这时魏知南从旁边走了过来，司佳不等林跃介绍，主动上前伸出手，“您好，我是林跃的朋友，认识好多年了，以前跟她还在一个公司的。”言下之意，她跟林跃关系很好。 魏知南跟对方握了下手，司佳却仍不依不饶，问魏知南讨要了一张名片才满意。 因为人太多，林跃也不喜欢这种闹哄哄场合，所以在现场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 转眼就是除夕了，是林跃要去魏宅的日子，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就为了晚上穿什么衣服去吃饭她都纠结了半天。 公司也已经放假了，魏知南那天也在玉兰城，就看着林跃进进出出地倒腾，一会儿裙子，一会儿裤子，一会儿毛衣，一会儿卫衣，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 “你只是去吃饭，又不是去参加颁奖典礼！”魏知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在衣帽间门口敲了敲门。 林跃瞪了他一眼，把人推了出去。 靠五点的时候总算见她出来了，奶白色高龄毛衣配灰色半身裙，外面披了件咖色羊绒大衣，中规中矩的打扮，说不上特别出挑，但也绝对挑不出任何什么毛病。 魏知南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可以走了？” “走吧！”她鞋子套到一半又想起来什么事，“等等！”遂光着脚又往屋里跑，很快拎了几只纸袋出来。 魏知南看到袋子上印的字，眉梢挑了下，“还准备东西了？” “当然，大过年的去你家里，这是起码的礼数！走吧，赶紧的，要迟到了！” 林跃急吼吼地去摁了电梯，魏知南跟在身后，冲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魏知南自己开车，没有用司机。 林跃坐副驾驶，没怎么说话，甚至没玩手机。 “紧张？”魏知南问。 林跃哧了声，“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嘴硬得很，但一路绷紧的表情早就让她泄了底。 为了缓解路上的压抑，林跃开了电台。 “……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是不是少了很多呢？相信此时此刻很多人都已经守在桌子旁边等着吃团圆饭，而在收音机前的听众，你是不是也正急着往家赶？” 电台里的女播音声音温柔细腻，在提醒着这个归家的日子。 魏知南借着等红灯的档口看了眼林跃。 “怎么了？”林跃以为他有事。 他嘴角斜了下，“看看你！” 林跃笑，“有什么好看的！” 魏知南：“毕竟是我第一次往家里带的女人。” 林跃本来已经不紧张了，被他这话说得脸又开始烧起来。 电台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林跃却转过去看向窗外，路上果然没什么行人了，但一路都张灯结彩，看上去热热闹闹的样子。 因为路况好，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就已经驶出城区，很快就上了盘山公路。林跃看着不断后退的树，还有路边偶尔一闪而过的路标，问：“你家在山上啊？” “嗯。” “果然有钱人都喜欢住在高的地方。” “什么？” “没什么！” 魏知南侧头瞄了她一眼，刚她嘀咕的声音太小了，他一时没听清。 眼看着车子越爬越高，两边虽然都有路灯，但黑压压的山体和树影融合在一起，显得有种肃穆般的荒凉。 “住在这种地方不会觉得害怕吗？”林跃又忍不住问。 魏知南回答：“你得去问住在这里的人！” “你父亲一个人住这？” “这几年是！” “啧啧……”林跃摇摇头，又看了眼窗外，“不觉得这儿像是那种……那种适合拍灵异片或者破案片的地方？” 魏知南被直接逗乐了，要知道当年老爷子是花了大价钱请法师过来看的风水，看完说这里是龙脉所在，为此魏骥还特意来开了半座山。 356 怠慢 在山路上开了十来分钟，总算到了。 林跃刚下车，听到身后有人喊“舅舅”，林跃回头，后面挺了两辆车，但因为车灯太亮，刺得人恍眼睛。 “您也刚来啊！”刚才那个喊舅舅的人从车前走了过来，一直走到魏知南面前。 林跃认出来了，是魏如枫的那个义子。 魏知南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在意，又面向林跃，“姐，又见面了！” 林跃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杵这干什么，还不进去？”魏如枫也从车上下来了，过来招呼了魏天宇一声，目光最终却落在林跃身上。 “林小姐，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这见到你啊！” 这话听着就是阴阳怪气的，林跃有些尴尬，但念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刚想接话，手却被魏知南牵了过去。 “走吧，进屋！” 魏知南压根没把魏如枫放在眼里，也没打招呼，拉着林跃就进了院子。 荣伯已经在门口迎接了，见魏知南带着林跃过来，主动上前，接了魏知南手里拎的东西。 “林小姐买的吧？” “您怎么知道？”林跃有些惊讶。 荣伯笑着回答：“因为知南少爷过来从来不会带东西！” 魏知南：“……” 荣伯把林跃带来的礼盒交给旁边的佣人，迎他们俩进屋， “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已经念叨了一下午，这会儿应该在客厅，我先带你们过去打个招呼。”几个人穿过绿意甚浓的院子，到会客厅。 魏骥正在给墙角边几上的一盆真柏修剪枝叶，听到脚步声并没回头。 “老爷，知南少爷和林小姐到了！”荣伯提醒了一句，但老爷子依旧没动静，手里的剪刀在树冠上咔嚓卡车几下，很快落了一地枝叶。 “老爷？” “知道了！”他开了下口，但语气却透着不耐烦。 魏知南眉梢皱了下，眸底已经慢慢有冷光浮动。 魏骥将那盆真柏弄完，以为就好了，结果他转个身又开始摆弄桌上的一盆小叶紫檀。 大过年请人回来吃饭，却把人晾在一边。 魏知南拉了下林跃的手，“走吧！” “去哪儿？” “回去！” 他脸上已经极其不爽，可林跃没法跟他一样任性，“再等等！” 两人的对话魏骥应该也听到了，但他无动于衷，不紧不慢地把屋里所有绿植和盆景全部摆弄了一遍，擦了里面的石头，换了苔藓，又浇了水，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半小时，总算歇了下来。 林跃以为总算等到头了，却不料老爷子将手套一摘，“抱歉，我去洗个手！” 结果这一去又是十来分钟，魏骥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服，林跃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去洗了个澡。 荣伯似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将林跃买的东西特意码到桌上，说：“这是林小姐带来的！” 魏骥瞄了眼，“破费了！” 林跃：“没有，应该的。” 魏骥：“不过我血糖血脂偏高，林小姐应该知道，像这种大补的东西我一般用不上。”遂转过去跟荣伯说，“一会儿林小姐走的时候把东西放回她车上。” 言下之意是让林跃再带回去。 坐沙发上脸色已经黑成碳的魏知南站了起来，“你有劲没劲，要是不想吃这顿饭趁早说，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魏骥脸色也放沉了，“你这什么态度！” “不爽的态度，看不出来吗？” “混账！” “知南少爷。”眼看又要吵起来了，荣伯赶紧打断，“您难得回来一趟，少说两句吧。” 林跃也在旁边拽了下魏知南的手臂，小声说：“行了，别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今天是除夕，又是林跃第一次登门，不管老爷子出于什么目的，但于情于理确实不能闹得太僵。 魏知南咬了下牙槽，忍了。 “那什么……”荣伯又赶紧在中间调停，“晚饭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厨房那边刚打了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起热菜” 老爷子哼了一声，问：“如枫呢？” “如枫小姐已经到了，应该在餐厅那边等您，兮兮在楼上练琴。” “大过年的练什么琴，去把人叫下来，准备开饭！” 老爷子大手一挥，满屋子的佣人开始跟着动起来，他往餐厅那边走，荣伯赶紧领着魏知南和林跃跟上。 去餐厅需要经过一个回廊，几个人在月色中穿行。 尽管林跃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餐厅的大圆桌时，内心还是有些震撼。 木质雕花的架构，台面中央镶了大理石，摆了些用石头和小绿植布置起来的假山园景，也有木雕的亭台楼阁，俨然就是一幅缩小版的山水图，但这些也都还好，最让林跃觉得吃惊的是桌子的面积，实在太大了，大到坐下去之后她觉得跟对面的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加之本来人就少，稀稀拉拉地围着圆桌坐下，跟两边的人也隔得很远。 林跃当时就想，就搁这桌上吃，如果声音小一点可能旁边人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这算吃的哪门子团圆饭！“爷爷！”几个人刚坐定，门口传来甜丝丝的叫声。 佣人带了个小女孩过来，高高瘦瘦的，穿了条粉色呢裙，头发半散着，别了同色系的蝴蝶结。 魏骥招手让孩子过去，“来，坐爷爷边上！” 老爷子旁边还留了个空位置，林跃这才明白过来，这是给兮兮留的。 兮兮坐下之后继续喊人，喊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林跃脸上，按理才十岁大的孩子，但林跃却觉得那束目光透着一些不可捉摸的情绪。 “你好！”最终还是林跃先跟她打招呼。 女孩嘴角扯了下，似乎笑了笑，“你好，姐姐~~” 最后“姐姐”两个字，她好像特意将尾音拉长。 只听到对面魏如枫哼笑一声，“不对吧，你喊魏知南爸爸，却叫她姐姐，是不是乱了辈分！” 女孩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傻，竟歪着脑袋问：“那我应该叫她什么！” “她是你爸爸的女朋友，将来说不定要跟你爸结婚的，你说你应该叫她什么？” “难道要叫她妈妈吗？” 林跃差点被一口呛死。 357 他也不喜欢我 魏如枫当即笑了出来，“难怪都说你聪明，一点就通，知南，你说是不是？”魏如枫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魏知南。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没搭理。 魏如枫转而又看向林跃：“听说你俩快结婚了？” “啊？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我看都有媒体拍到你去挑婚纱了，不过这么大的事知南也没回来知会一声，还真是没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魏如枫说话阴阳怪气，之前林跃已经领教过了，她赶紧解释：“婚纱是给我姐挑的，她开春就要结婚了。” “是么，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还有一个姐姐，好像她前夫还在网上曝光过你的视频？” “魏如枫！”魏知南开口，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有威慑力。 魏如枫笑了笑，“抱歉，今天除夕，不适合聊这种事！” 一直没说话的魏骥将姐弟俩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手指叩了下桌面，“行了，吃饭！” “不用了，你们慢用！” 忍了一晚上的魏知南终于忍无可忍，将林跃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拿了她的大衣就往外走，任凭后面荣伯怎么喊都不理会。 林跃当时都有些懵，直到被魏知南拉着走到户外，山里呼呼的西北风扑面而来，她一下就醒了，却没吭声，任由魏知南把她塞到了车里。 车速一路飙升，四下无人的山野中只听到引擎嘶吼的声音。 开出去大概一两公里，偌大的宅子已经消失在黑暗中，车终于停了下来，魏知南双手握着方向盘，整个人往后倒，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喘气。 林跃在旁边看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腔，心里无限忧伤，不是因为自己坐了魏骥的冷板凳，也不是因为魏如枫的冷嘲热讽，而是因为自己切身体验到了魏知南平时所处的环境，这般压抑窒息，虚伪到让人简直觉得恶心。 林跃将车窗打开，任由寒风吹进来，四下山野寂静，悄无声息，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有烟花在不远处的天空绽放。 林跃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除夕。 “喂！”她喊了一声，旁边靠椅背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动。 “吃饺子吗？”林跃开口问。 魏知南终于睁开了眼睛，眉头皱着，“饺子？” “对啊，你不知道吗，过年就要吃饺子的！” “……” “而且刚才在你家都没吃饱，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吃点？” 魏知南的思路显然还没跟上，但林跃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使劲摇着他的手臂，“赶紧开车，我知道一个饺子馆！” 魏知南原本还沉浸在愤怒中，但被林跃这么一闹，愤怒就变成了无奈，只能重新将车子发动。 后半程山路开得平稳了很多，很快上了外环，烟花爆竹的声音多了起来，城市霓虹绚烂璀璨。 林跃打开电台，喜庆的歌曲回荡在车厢内。 嘘，林跃偷偷喘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城市拥挤的美好，带着一种温柔的热闹和人情。 林跃要去的那家饺子馆隐匿在一条巷子里。魏知南把车停在马路上，两人步行进去，可在巷子里找了几圈，压根没找到林跃说的那家饺子馆。 此时魏知南愤怒的心情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闷。 “你确定在这？” “对啊，红灯右拐，在第二个路口再向内走两百米，我记得旁边还有一个花店！” 可这巷子里压根就没花店。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魏知南问。 “刚毕业吧，跟同学一起过来的，不大记得了。” “所以起码也是三四年之前的事？” “嗯。” “……” 魏知南将几乎快要冻僵的手插到大衣口袋里，三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了，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饺子馆。 “想吃饺子？” “嗯！” “回去吃。” “你要给我包饺子啊？”林跃兴奋得两眼几乎冒光。 居然能够吃到他亲手包的饺子，即便晚上在老爷子那受了点委屈也值了。 一个小时后，玉兰城。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魏知南：“吃吧！” 林跃：“……” 见她半天没动筷子，魏知南又问：“不是想吃饺子？” 林跃：“我以为是你亲手包的。” 魏知南直接笑出声，“想什么呢，我哪会包那玩意儿！” 林跃：“……” 尽管是速冻饺，但闻着味也有些饿了，晚饭在那边根本就没怎么吃。 林跃捞了只到嘴里，“嗯，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尝？” 魏知南拒绝，林跃夹了只要塞他嘴里。 “尝尝嘛，虾仁馅儿的，真的还挺好吃！” 魏知南被弄得没办法，勉为其难吃了一口。 “怎么样？” “还行。” “所以现在你饺子也吃了，年也算过了，心情有没有好点？” 魏知南怔了怔，这话难道不是应该他来讲吗？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 “老爷子和魏如枫说话都不好听，你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林跃顿了下，重新坐到椅子上。 “说一点不委屈肯定是假的，但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们对我来说都不算重要的人，所以说话好听不好听，我并不是特别在意。我唯独在意你的是你。” “我？” “其实在去之前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你父亲并不会喜欢我，也知道你家那种情况，这顿饭不会吃得太愉快，但我没想到气氛会压抑成这样！”林跃觉得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然后我就想到了你，你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以后也要永远面对这些人，而且我知道，今天晚上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角落而已，你经历和面对的，肯定比今晚多的多。” 那些深宅里的阴谋诡计，虚伪奉承，争夺或者厮杀，这些形成了魏知南过去大半的人生。 “所以我难过，并不是因为你父亲和魏如枫说了什么令我难堪的话，而是因为我心疼你。” 这么多年了，魏知南都是独自一人，荣辱也好，喜怒也罢，他活得越来越像座孤岛，可是有朝一日却有个女孩过来说，我心疼你！ 魏知南觉得内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气，酸楚的，却又有些欣然。 他将林跃拉过去，坐到自己腿上。 “其实之前我并不希望你去吃这顿饭。” “嗯，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父亲不会接受我？” “应该是我想要的，他都不会同意！” “这样啊！”林跃苦笑一声，“那真是很抱歉，没能让他喜欢我。” 魏知南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358 信命 自从魏启承走后，魏宅的团圆饭每年都吃得不得意，不过老爷子也已经习惯了。 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欢而散，最终桌上就留了兮兮一人，好在小女孩嘴巴甜，会哄人，倒是把魏骥哄得很开心。 自从魏知南跟苏青禾离婚之后，兮兮平时仍旧住在荔园，由保姆照料，但每逢周末或者寒暑假都会住到魏骥这来，爷孙俩作伴，相处很融洽。 荣伯因为除夕的团圆饭已经忙了一天，很晚才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妥当，去了魏骥房间。 魏骥坐在靠窗那边的沙发上，手里拿了几份文件，但似乎并没有在看。 “兮兮睡了？”见荣伯进来，他问。 “睡了，睡前还弹了一小时琴。” 魏骥无奈笑了笑，“这点跟启承真的一模一样，启承小时候也很自律，又要强。” 荣伯：“是啊，二少爷学琴那会儿都要练满三个小时，练不满就不肯睡觉，现在兮兮小姐也一样，学什么都特别拼，下午我看她还在屋里念了好久的诗，私教课也是上到昨天才停吧，总之学习上是真的不需要人操心，估计跟苏小姐从小对她的教育也有关。” 魏骥哼了声，“三岁就把孩子扔在瑞士了，对孩子能有什么教育？前两年愿意把孩子带回国也是为了让她认祖归宗，当年未婚先孕，还要在启承和知南之间跳来跳去，我看最精于算计的就是这个女人！” 魏骥对苏青禾的评论一向不好，十年前如此，十年后更是没有丝毫改观。要不是因为她生了兮兮，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女人进魏家大门。 “何况兮兮才多大，十岁的孩子就已经学会看人眼色了，成天把自己绷得紧邦邦，一点都没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天真！”魏骥说着说着难免有些痛心起来。 但凡少年老沉的孩子，童年多少会有些不幸，或者起码是周围的生活环境没有让她产生安全感，所以她才需要通过克制自己和讨好别人来博取关注或者避免受伤。 “不过我看林小姐的性格倒挺好。”荣伯接话。 “是啊，开朗活泼，也没有很多年轻姑娘的小家子气。”魏骥说到这的时候眼角浮出笑容，“她从小居无定所，跟着患有精神病的女人生活，还在福利院住过几次，就这样的经历她还能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也算是一点福分。” “余女士对她不算好，但听说她上面那个姐姐对她很照顾。” “所以这也算她的命！” 魏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前，窗外的园子前阵子被风雪催残得只剩一片狼藉，但事后重新找了人过来修葺，现在又是一片绿意了。 “今天这顿晚饭下来，你说知南到底清不清楚那丫头的身份？” “这个……”荣伯有些犹豫，“看不太明显。” “如枫肯定是不知道的。”桌上如枫的一些言行让魏骥可以确定她绝对还不知道林跃就是她的女儿，“但知南那边，说不好。” 荣伯皱了下眉，“我觉得知南少爷应该也不知道，不然今晚他不会直接就把林小姐带走！” 魏骥没接话，看着窗外新种的花草，隔了一会儿又开口：“跟胡任海见面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地方要隐蔽些。” “明白，在郊区，到时候会清场。” …… 整个春节林跃几乎都跟魏知南腻在一起，有时候魏知南去公司加班，她也会陪着一起过去。 当然，魏知南也并不是每天都在忙工作，他也会抽时间陪林跃，陪她逛个街，看场电影，甚至还陪她去附近的古镇玩了一趟。 大概是两人那阵子同框的时间太多，经常有记者拍到两人的照片，凑巧《玉阶痕》要开播了，剧方营销得厉害，连带着把林跃和魏知南也送上了几次热搜。 用余达笑他的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军娱乐圈了呢！” 媒体关于他们的报道都说两人感情稳定，如胶似漆，甚至猜测是不是快要结婚。 鱼腩cp粉的队伍也日益壮大，甚至有超越鲇鱼cp的迹象，不过双方cp都互相不买账，经常在微博上掐架。 …… 春节假期最后一天，魏知南带林跃去了趟苁华寺，给魏婉莹拜年。 林跃把一点点也带去了，小家伙见到魏婉莹的时候居然还认识，跳上去就想跟她亲热，结果被魏婉莹一把扫开。 “去，少来假惺惺！” 狗子听不懂人话，但它能感受到人的情绪，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趴到角落里耸拉着脸，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两人难得去一趟，便在那蹭了顿午饭，不过魏婉莹不愿意下厨房，只能魏知南掌勺，林跃在旁边打下手。尽管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但被魏知南训练了这么久也勉强能够摘个菜或者剥几头蒜。 魏婉莹在屋里抄经，抄完一卷出来，正好见林跃站在魏知南身后给他系围裙，她个子要矮上一个头，所以需要惦着脚尖凑上去，而为了配合她的身高，魏知南也会稍稍曲点腿下来。 这样的画面不禁让魏婉莹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能在厨房凑忙。 午饭之后林跃主动要求洗碗，魏知南便陪魏婉莹抽了根烟。 两人坐在院子里，风有点大，但因为日头正好，所以并不冷。 “听说前几天你带这丫头去老爷子那吃饭了？” 魏知南眼梢扫过来，“消息还挺灵通！” 魏婉莹笑了笑：“怎么，打算结婚？” 魏知南往外吐了口烟，“顺利的话《胭脂》明年下半年就会开拍。” 魏婉莹：“难道还担心结婚会影响她拍戏？” 魏知南：“倒也没有，不过她野心不小的，一直说想当影后！” 魏婉莹：“所以你是打算等她当上影后了再娶？” 魏知南：“我没这么说！” 魏婉莹：“你是不准备娶，还是不准备现在娶？” 魏知南：“有什么分别吗？” 魏婉莹叹口气，“我知道你父母的婚姻对你影响很大，但有些事是不等人的，别哪天等到失去了你才开始后悔！” 魏知南捏着烟，指端有些发烫。 …… 359 试婚纱 春节后启程开始为期一个月的订购会，为了全面铺开国内的销售渠道，订购会在不同的城市举行，魏知南又开始到处飞。 不过林跃也没闲着，戏剧学院那边正式开学了，她重返校园，开启每天两点一线的学生生活。 三月初，启程的订购会基本结束了，反响热烈，公司这边核准订单数量，开始备料投料，大规模进行量产。 林玫婚礼在即，之前林跃为她定制的婚纱终于完工了，工作室那边打电话让林跃带人过去试穿。 那几天林玫又跟着聂大勇去了趟台城，跟当地酒店敲定婚礼细节，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林跃只能自己去工作室。 路上接到魏知南的电话，林跃都有些意外。 “喂，怎么有空跟我联系？” 那阵子两人都忙，所以联系的时间不多，林跃以为他还在外地。 魏知南对她冷淡的反应明显不怎么爽，“听你这口气，不想接我电话？”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点你应该都在忙！” 魏知南哼了声，“在哪？” “去帮我姐试婚纱！” “试完了？” “没呢，刚去的路上。” 林跃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没头没尾的，弄得林跃十分郁闷，不过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没多想。 工作室那边知道林跃要来，早早就在门口迎接了。 设计师亲自接待。林跃还要赶着回学校上课，所以简单打完招呼之后就开始直接试穿。 魏知南推门进来的时候设计师正在给林跃戴头纱，身前是一个巨大的落地镜，镜中人转过来的时候他有片刻恍惚。 “魏知南！”林跃也看到他了，短暂惊讶之后拖着层层叠叠的裙摆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她揭开罩到脸上的头纱，脸上满是笑容。 魏知南看着眼前身披白纱的人，心脏好似被敲了一记。 “喂，跟你说话呢！”林跃见他没反应，挥着手催问。 魏知南的喉结往下滚了滚，口干舌燥之余，将视线往一边转。 “结束了吗？” “快了，你要不要去休息室等我？” “嗯！” 晚上魏知南做了一个梦，梦到林跃结婚了，身上穿的就是白天她在工作室试穿的那件婚纱，可旁边挽的新郎并不是自己。 他一下就醒了，醒来率先闯入视线的是冷冰冰的天花板，手臂收了收，怀里的人转过来，枕到他身上，半片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魏知南在她额头贴了一下，林跃迷迷糊糊地哼了声。他喉头发紧，掐着她的腰翻身又压了上去。 结束的时候他贴着她的耳根说：“结婚吧…” 那时候林跃已经困极了，嘴里含糊嗯了声，但很快翻身睡成了死人。 魏知南无奈之余，帮她拉好被子，披上睡袍下床。 夜已经很深了，站在露台往远处看，城市的灯光已经熄灭，剩下的只有天际寥寥几颗星辰。 魏知南点了根烟，却没有抽，四周吹过来的冷风让他体内被激起来的热度一点点冷却。 这样的环境最适合想事情。 一根烟燃尽，魏知南划开手机，拨了通电话。 “……上次你给我看的那颗裸钻还在不在？不是收藏……好，你确认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 《玉阶痕》开播了，首日播放量就破了亿，平台和制作方简直乐开了花。 尽管林跃不怎么愿意，但因为之前合约规定，她需要配合剧方搞几次营销和宣传，所以那阵子她没去学校上课，飞去b市参加了两期综艺录制。 棚内的综艺，一般都是晚上录，一录又录到凌晨一两点，之后林跃还要备采，结束已经快天亮了。 林跃拖着几乎快要死掉的身体回到酒店，倒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林跃爬起来开门，小妮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 “姐，你总算醒了！” “怎么了？” “韩总好像有急事找你，都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来了。” 林跃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关着，走过去开了机，好家伙，全是韩少凌的未接来电。 她拨回去，那边接得可快，上来就直接问：“三叔有没有找过你？” 林跃愣了下，“没有啊，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 林跃一脸懵。“知道什么？” “启程出事了，试驾车在路上失控，事故鉴定报告说是车子的设计有问题。” 林跃第一时间给魏知南打电话，但那边显示关机。 韩少凌说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没露面，现在公司和几个展厅门口全都堵满了人，有各路等着蹭热点的记者和媒体，也有很多之前在采购会上已经下了订单的客户和经销商。 “派人去找了吗？” “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认识的人也都打了电话，但都说联系不上。” 林跃顾不上问太多，订了最快的一趟航班回邺城，落地都傍晚了。韩少凌在机场跟她会合。 “怎么回事？” “说是新车的哪个零件还是模块有问题，导致车辆失控，两死一伤。” 林跃心口揪了下，“这么严重？” “对，是展厅的试驾员陪着客户试车的，当时车速应该很快，冲出护栏撞到了对面车道上的行人，行人和试驾员当场死亡，客户因为气囊保护，受了重伤，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但我打电话问了严婕，据说情况也不乐观。” 林跃觉得一口气吊在胸口，她缓了下，又问：“就算是试驾车辆出了问题，凭什么就判定是车子的问题！” “有专业机构过来测定的，现在测定结果就是对启程不利。当然，死伤这些都可以用钱摆平，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那些堵在门口的客户和经销商怎么办。严婕说之前的采购大会已经下了上万台的车单，从下游到上游都已经全面投产，现在弄这么一出，损失根本不敢想。” 林跃对启程的事不懂，但知道当务之急是得找到魏知南。 “先找人吧。我担心他出事！” 韩少凌开着车带着林跃开始满城转。魏知南之前常去的餐厅，酒吧，会所，他在邺城的几套房子，包括余达那边也都找过了，整整找了四个多小时，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如果有心躲起来，应该不容易被我们找到，算了，明天再说吧！”眼看韩少凌也扛不住了，林跃便让他先回去，自己回了玉兰城。 361 事故原因 林跃呢？她看着眼前这个在山里站了一宿的男人，神情萧索，眼底暗淡，肩上已经落了一层霜，她心疼得不行，但是她不会劝。 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所有的劝说对他来说都只是往刀口上撒冰。 “还记得启明星发布会最后的那首诗吗？”林跃问。 魏知南嘴角勉强扯了下，“艾青的？” “对！”林跃笑了下，又伸手把自己眼睛残留的泪擦干，“属于你的是，光明与黑暗交替。黑夜逃遁，白日追踪而至的时刻，群星已经退隐，你依然站在那儿，期待着太阳上升，被最初的晨光照射，投身在光明的行列，直到谁也不再看到你……” 长平山万籁俱寂，飞鸟也都停止了飞翔，千万棵树和长眠于此的人在等着晨曦抚亮山峦。 当旭日第一波金光照过来的时候，林跃站在背光处，朝他笑得一脸灿烂。 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她站在人群的暗处。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她却站在光里。 “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会！” “那如果我债台高筑呢？” “我拍戏帮你一起还！” 魏知南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过来揽入怀中，冰凉的嘴唇贴着她的发顶。 他这三十多年，孤独，贫瘠，冷漠，一直觉得上天对他不公，但此时却觉得内心充盈，原来他并非一无所有，起码他还有这个傻姑娘。 “放心，不至于要靠你拍戏帮我还债！”他笑着亲吻林跃的额头。 我一直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你给了我一点阳光，就靠这一点阳光我也能从沼泽中走出去，所以林跃，以后我也不会让你挨穷。 魏知南拍了下林跃的肩膀，她从他怀里出来。 “下山吧。”他说。 “好！”她回答。 两人下山，拾阶而下。 魏知南：“冷不冷？” 林跃：“冷死了，不过还挺得住，不需要你要把外套脱给我穿。” 魏知南：“你是不是想多了？” 林跃：“嗯？” 魏知南：“我本来就没这打算！” 林跃：“那你问我冷不冷干什么？” 魏知南：“顺口问问而已！” 林跃：“魏知南！！！” 天色完全消亮了，太阳已经升至山顶，晨曦从身后照过来，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霞光。 回去的路上魏知南开车，林跃坐副驾驶，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怎么睡，她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即便山路盘曲，颠簸得很，她睡得也丝毫不受影响。 开到山脚之后魏知南将车停到路边，把副驾的椅子放平，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身上。 林跃那一觉居然睡得出气地香，醒过来车子已经进了城区，窗外车水马龙，又是崭新的一天。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公司！” 林跃缓了下，从躺平的椅子上坐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魏知南顿了下，回答：“好。” 快到公司的时候他给严婕打了通电话，“我大概十分钟之后到公司，你让罗臻和设计部的人在会议室等！” 十分钟之后魏知南抵达公司，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记者堵在那的记者围住了。 “启明星预售就发生了严重车祸，造成两死一伤，传闻设计中存在安全隐患，请问是否属实？” “此前启明星订购会进展顺利，预订车辆破万台，但现在因设计问题而导致全线停产，启程是否要面临巨额违约金？” “东拓股市受启程影响，今日开盘就一路暴跌，请问魏总是不是要被问责？” “传闻死者家属不接受赔偿和解，已经请好律师要跟启程打官司，为此魏总是不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事故发生之后便无法跟魏先生取得联系，请问林小姐，你昨晚是一直跟魏先生在一起的吗？” “启程因设计漏洞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请问林小姐对此有什么开发？” “……” “……” 消失一天一夜的魏知南突然现身，身边还跟着一个林跃，这简直是往干草堆里扔火把，通天的火直往上窜。 两人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镜头和人全都叽叽喳喳地往前挤，问的问题也十分刁钻，不过魏知南一个字都不会回答。 他沉着脸，牵着林跃，在几个保安的协助下挤过成堆的镜头和人群，到办公室的时候严婕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魏先生！” 严婕也一宿没睡，这会儿见到魏知南从电梯里走出来，多少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林跃。戴着帽子墨镜，身上还披着魏知南的西装，手被他捞捞握住，就这么跟他一路进了办公室。 严婕当即愣了下，随后便是奔涌而来的情绪，这种情绪里面夹杂了惊讶，难过，甚至还有些许委屈。 “人都齐了吗？” “齐了，已经在会议室等您！” 魏知南拿了电脑就往会议室去，林跃顺步跟上，却被严婕拦在了门口。 “林小姐，魏先生是去开会的，您还是在办公室等他吧。” 林跃不得不停在那，哪知魏知南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起跟我过去！” 林跃有些不确定，“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走吧。” 林跃喜滋滋的一下跟上了，还不忘回头朝严婕扮了个鬼脸。 严婕一向规矩惯了，被林跃冷不丁这么来一下，直接愣在当场。 魏知南带着林跃进了会议室，原本一片死气沉沉的会议室因为林跃的到来而出现明显波动。尽管大家都知道她跟魏知南的关系，但她几乎没来过公司，又是公众人物，平时只有在电视或者网络上看到的人，冷不丁出现在你面前，凭谁都傻了。 “看什么呢！”魏知南见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林跃看，喝了一声，所有人又赶紧把视线捋了回来。 因为事故突然，又影响恶劣，公司上下的氛围都不好，更何况是处于风暴中心的设计部，会议室里又一下子恢复到之前的死寂。 林跃缩了下头，在最后面找了个角落坐下，窝着也有些不敢动。 事故发生后就第一时间出了鉴定报告，但并不算官方。 魏知南将之前的设计从头开始捋，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部件，甚至精确到每一个螺丝钉，最后总算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制动液罐盖无法确保适当通风，罐内大气压力不稳定造成制动液泄露，从而导致制动失效。 360 半夜找人 美珍阿姨的儿子要结婚了，那段时间她也回了老家给儿子准备婚礼。 林跃打开门，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两只猫跑过来围着她的脚根转。 一点点似乎能通人性，知道主人遇上了事，所以一整个晚上都趴在窝里，就喝了一点水，也没怎么吃东西。 林跃勉强睡了一会儿，后半夜醒了，看着窗外等天亮。 四月的日头已经变得长了，四点左右天边就有灰白泛出来，林跃起来叫了辆出租往郊外赶。 天还是黑的，路上还都亮着灯，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往后看。 林跃被他看得有些烦了，将卫衣的帽子也扣到了头上。 “小姑娘，你说你半夜三更去那地方干什么？扫墓啊？” 林跃不想搭理，转过去看着窗外。 “大半夜去那地方晦气啊，要我知道你是去那，刚才我都不会拉你！”司机也不管你想不想听，非要搭讪。 林跃忍不住哧了声，“大叔，你是不是害怕啊！” “我害怕？我二十来岁就开始在外面跑夜车了，跑了二十年，什么地方没去过，居然说我害怕！我…我怕什么，笑话！”司机彪呼呼地说着。 林跃也懒得接话了，闭上眼睛养神。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就开始进山了，天色还没怎么消亮，四周除了不时传出几声咕咕咕的鸟叫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似连风都停了，半山腰上的树和墓碑就跟一个个鬼影似地站在那。 师傅打开了电台，但这个点电台也没啥可听，尽是些广告。 林跃听了十来分钟广告，总算到了，抬头看了眼，外面天已经消亮一点了，不过太阳还没升起来，山里依旧是灰蒙蒙的，像是遮了一层纱，“长平山公墓”几个大字就在山雾中若隐若现。 林跃付了钱下车，刚走几步，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小姑娘，你真一个人上山啊？” “那不然你陪我一起上去，我另外给你再加200块钱？” “加两千我也不去！”司机嘀咕了一声，调个头就把车开走了。 林跃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开始爬山。 她真的生平最讨厌爬山，何况还是这样四周都是坟场的山，尽管天已经慢慢消亮了，可山路两边随处可见的墓碑，碑上贴着照片，或老或少，或男或女，还有一些墓碑前面站着纸糊成的小人，不，也不算小人，跟真人差不多体型，风一吹，纸人就跟着开始摇晃，实在瘆得慌。 林跃后半程路简直是用跑的，盖着帽子戴着口罩，恨不得把自己浑身都裹起来，一口气跑到了山顶。 魏知南听到动静转过来，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八蛋，混蛋，乌龟王八羔子！”林跃摘了口罩，从老远就开始骂起来，一边骂一边朝魏知南这边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魏知南手里还捏着半截烟，来不及掐了，只能伸到一边，直接被林跃撞了个满怀，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让我找不到人？你以为你躲起来就有用了吗，缩头乌龟，王八蛋……”她叫骂着，抡起拳头就朝魏知南身上砸，是真砸，力气使得特别大。 魏知南也不吭声，任由她撒气，但又怕烟烫着她，只能将拿烟的那只手举在旁边，用另一只手扶住好像随时都要气撅过去的人。 林跃足足喊骂了一两分钟，词穷了，也打累了，手臂支愣下来，魏知南顺势将其握住，问：“气撒完了？” 她的眼泪本来就已经含在眼眶里了，被他这么一问，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一路上来全是坟场，还有纸糊的小人……”她一头又扎到魏知南怀里，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滚，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委屈。 魏知南被她哭得真的一点招都没有，只能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以为她哭两声出出气就好了，哪知她哭得不停，还越哭越伤心，足足哭了十来分钟才见消停。 魏知南是被弄得一点心气儿都没了，将人从怀里拉起来。 “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他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伸手替林跃蹭了蹭眼泪，“哭痛快了吗？” 林跃其实也哭不动了，勉强嗯了声，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那样子真的像受了天大的难。 魏知南没忍住，一下笑出来。 “你还笑？”林跃一把推他肩上。 魏知南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感觉一晚上在这堆积起来的情绪都被她整破功了。 他伸手又拈了拈林跃的眼角，“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居然能猜到我在这！” “不然你还能去哪？” “韩少凌给你打的电话？” “嗯！我得到消息就从b市赶回来了，昨晚他开着车带我找了很久，我都急死了，一夜没睡好，就差去派出所报失踪了！” 林跃无语，“有什么好担心！” 林跃打趣：“万一你要是跳了楼或者跳了海呢！” “我还跳崖呢！”魏知南怼了句，觉得韩少凌真是吃饱了撑得慌，但林跃能够自己找上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这里？”魏知南又问。 林跃：“猜的！” 魏知南：“怎么猜到的？” 林跃往下咽了口气，“韩少凌说事故两死一伤，你应该很难过吧，所以…” “所以什么？” “你会想到你哥哥，想到当年他也是因为车祸才走的，甚至想到你为了替他完成夙愿而开始造车，但研发的第一款车上路就造成了伤亡，所以你现在心里肯定很自责。” 所有人在他消失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接受不了巨额损失而藏了起来，包括启程所要受到的冲击和影响，后面还要面临巨大亏损甚至导致破产，他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选择逃避，唯独她，唯独她一眼就看穿了，知道他所不能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钱的问题，而是内心。 两条人命啊，实在太重了。 魏知南低头，喉结滚了下。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算不上很好，但因为对方是林跃，所以内心又有一种莫名的震撼。 363 记者见面会 魏知南调侃着，林跃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虽然技术那块我不懂，但有部分我是听懂了，这次事故不光只是让你公司名誉损失，而且你还要给经销商和配套商赔很多违约金，这些还都不算上你自己前期投入的成本。” 林跃一天的会议也不是在旁边白听的，大概局势她都明白。 魏知南笑得更恣意了，“我还以为你尽在后面睡觉来着，没想到还听进去挺多啊！” 就是因为听了很多，她心里更担心，除此之外还有他所面临的压力和困境，没有人能够帮他，也没人可以替他分担，就光今天一天他就在连轴转。 “我帮不上你什么，但又心疼你，我……唔……”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魏知南已经吻了上来。 他用手指捏住林跃的下巴，逼迫她扭着身来配合自己。 深夜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十字路口却特别亮。路灯和交通灯的光色互相辉映，魏知南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放任自己沉迷。 事情是挺麻烦，他后面要面临的压力也很大，但他一路走到这也并非一帆风顺。 命运赠予他的从来都是噩运和不公，但这次似乎不同，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有个愿意“拍戏替他还债”的傻瓜陪着，可见命运对他也并非总是苛待。 “魏……魏知南……你别……”林跃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受控了，赶紧将人推开。 红灯早已变成绿灯，身边车辆开始穿行。 林跃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说：“有人，都被看到了。” 她明明已经盛了一眼的柔光，唇上飞红，但言语神情间却是羞涩和不安，含蓄的，奔放的，纯真的，又性感的，这些矛盾点和谐地汇集在一个人身上，怎叫人不心动！ 魏知南用指腹蹭了下她嘴角的水光，“回去再办你！” “……” 第二天上午有记者招待会，魏知南一早便走了。 林跃睡到八点多，被手机铃声吵醒，摸过来看了眼，林玫的电话。 “喂，姐！” “小榆，跟你说个事儿。”那边口气透着一股子怪。 林跃笑了声，“干嘛，难道你要生二胎啊？” “你怎么知道？” 林跃怔了怔，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怀孕了？” “嗯…” “！！！” 消息来得太突然，林跃都有些跟不上，缓了会儿才问：“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就刚刚，不过是用验孕棒验出来的，想一会儿去医院再查一趟。” “姐夫知道这事了吗？” “我还没跟他说呢，想等医院那边确认了再告诉他，怕他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现在验孕棒的正确率很高，不过还是去趟医院保险，刚好今天我也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何况你出门就跟做贼似的，到时候又被人在医院认出来，反而给我招麻烦！” 林跃想想也对，便没凑这热闹。 启程的记者见面会按时举行，进展很顺利，魏知南和几个事故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出面作了发言，澄清了事故原因，包括启明星在设计上存在的隐患，包括后续启程会针对这次事故作出的改善和赔偿，不过言语措辞间其实是向大众科普“所谓隐患并不会必然导致事故发生，这次只是一个偶然。” 这种记者见面会虽然是现场采访，可其实发言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采访问题也都是跟各家媒体沟通过的，所以记者见面会的内容最终都是偏向于启程。 见面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网上的舆论方向就开始有了一点转变。 “新车嘛，还没正式批量上市呢，还在试驾阶段，有漏洞也很正常。” “这事其实也不算多大，哪个车企没召回过啊。” “…我看了记者会的，其实不算特别大的漏洞，只是刚好凑巧就刚好被赶上了。” “起码启程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积极配合处理了。” “就冲能主动承认不足，完全没有推卸责任这一点就已经挺牛逼了！” “还算有一个企业的担当，没有把责任往外撇。” “……” “……” 记者见面会结束之后各路媒体就开始有稿子发出来了，加上水军下场一冲，舆论和风向就慢慢转弯。 本来很快就能把风头压下去，但没过两个小时，严婕过来找魏知南，说死者家属正在公司门口闹事。 七大姑八大姨六大叔，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拉着横幅穿着白褂子，把棺材都抬来了，全部坐在启程门口的空地上，哭的哭，吵的吵，骂的骂，那叫一个热闹。 行政那边派了人去协商，但得到的答复却是他们不要赔偿金，只要活生生的人！ 当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有进出和路过的都能看到这一出戏。 “黑心商家丧尽天良，劣质配件导致两死一伤！” “启程仗势欺人，启明星成催命符！” 几条黑白横幅直接拉到了一楼的接待大厅，保安赶也赶不走，弄也弄不掉，又不能硬来，不然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又会成为把柄，只能硬着头皮看他们在那哭哭喊喊。 “我中午去过一趟医院，其中一家家属已经松口了，愿意坐下来跟我们谈，怎么突然又反悔？”这点严婕实在想不通，“不行，我下去再找他们谈谈！”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魏知南叫住。 “回来，不用去！” “为什么？” “你去了也谈不拢，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他们？”严婕怔了下，但很快就拐过弯来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魏知南捏着烟哼了声。 这不明摆着么，中午答应谈，下午就来门口拉起横幅办起丧了。 魏知南起身，打开窗户往楼下看了眼，隔了这么高的距离，骂声和哭声还是清清楚楚地飘到了他耳朵里，那叫一个悲恸。 “你让公关那边联系几家媒体过来，另外让法务去会议室等我，五分钟之后开会！” 既然要闹就干脆闹到低吧。 魏知南转身把烟掐了，将窗户关上。 362 手指的尺寸 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但会发生的机率非常小，几乎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一款新车型从最初的研发，成型，首批量产上市，再到之后的性能稳定，这期间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各大品牌的车子也都出现过因设计漏洞而导致的事故，一般这种情况车辆进行召回，重新更换配件即可，但启程的问题却没这么简单。 首先，启程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品牌，市场认可度几乎为零；其次又是新能源车辆，与传统的燃油车完全不同，本来就是个创新产物，还没有被大众接受。一个新事物从出现到被认可，要经历漫长的过程，可现在刚上市就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对信誉的损失简直不可估量。 当然，眼前最棘手的还是经济损失。 之前采购会非常火爆，订单量巨大，为了能在合同期内顺利交付，从上游配套商到自建工厂，这段时间全部在加足马力连夜在赶工。现在却被发现设计出现了漏洞，这就意味着相关部件或者模块需要更换。 按时按期安成订单是不可能了，还要面临巨额的赔偿金。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这就好比一辆加足马力在路上疾驰的车，突然被小石头绊了一下，石头虽小，但最后酿成的后果却很严重。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先确认了设计部后续的方向和措施。 “喂，醒醒！” 林跃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睁开眼，发现自己趴桌上睡着了。 “抱歉，你们讲的那些太专业了，我完全听不懂！”她尴尬笑了下，坐起来。 魏知南见她脸色不怎么好，问：“我让老陈先送你回去！” “没事。”林跃看了眼四周，之前开会的人都已经撤了，只剩下他俩，她将双手缠到魏知南的手臂上，撒娇似地说：“我想留在这陪陪你。” 魏知南无奈笑了声，“好。” 他看了眼时间，“中午了，先带你吃饭。” 因为下午一点还有其他会议，魏知南让秘书点了外卖送到办公室，两人吃了顿简餐。 下午的会议内容涉及公关和法务。 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公司就作了危机公关，事情发酵太快，网络时代信息就如井喷一样，舆论摁都摁不住。 “…记者会安排在明天上午，媒体那边都已经联系好了，发言稿和陈述问题下午会发到您邮箱！” “赔偿方案已经出来，稍候发给您确认。” “医院那边行政部安排了人盯着，也已经第一时间对死者家属表示了慰问，但现在问题是家属那边拒不协商，好像有点想闹大的意思。” “银行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询问我们的资金情况。” “……几个一级代理商还在对面的酒店住着呢，想要跟您见一面，确认后续处理方案。” “……” “……” 部门都各司其职，轮流向魏知南汇报着手里的进展，同时也在等着他后续的步骤和指令。 林跃依旧坐在会议室的最后方，看着十来个人轮流对魏知南夹攻，每一个问题都很棘手，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他给答案。 下午的会议因为牵扯好几个部门，事情又千头万绪，所以开了三个多小时，期间魏知南喝了两杯咖啡，抽了大包烟，但好在总算把事情都捋顺了，各部门开始分工行动。 林跃一直没有走，会议结束后陪魏知南在他办公室呆着，他处理事情，她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晚上十点多，终于把手头的事都料理完了，魏知南捏了下眉心，抬头见林跃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合上电脑走过去。 沙发在接待区，那边灯光要暗一些，林跃侧躺着，半边脸投着阴影，眼睛下方可以看到很明显的乌青。 昨晚应该也是一宿没怎么睡吧。 严婕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魏知南将自己的西装给林跃盖上，林跃睡得很香，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似乎也不打算将人叫醒，替她盖好西装后，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指背顺着面颊蹭了蹭，这些应该都是无意识的动作，却每一帧都透着温柔。 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原来他也可以深情。 原来他并不是永远冷冰冰的像个工作机器。 严婕又想起今天挂在热搜上的那段视频——魏知南牵着林跃的手穿过层层叠叠的记者。 上午他在公司门口现身，被记者堵得严严实实，那些记者已经在那守了一个晚上，长枪短炮的，见到魏知南过来恨不得把人给吃了。那应该是他最窘迫的时候，可他全程都牢牢握着林跃的手，把她护在身后从人群中脱了身。 沙发上的人睡颜柔静，呼吸平稳，因为是侧躺，一条手臂自然垂放在沙发扶手上，手指纤细，修长白皙，但上面并未戴任何配饰或者戒指。 魏知南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抽了张纸巾折成长条形，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无名指，比了个尺寸。 严婕站在门外，将整个过程全部看在眼里，几乎快要把手里捧的资料揉烂。 …… 林跃醒过来都过十一点了，睁眼见魏知南正翘着二郎腿坐对面沙发上。 她一下窜坐起来，身上盖的西装落了地。 你…忙完了？” 魏知南应了声。 “忙完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挺死，都打呼了。” “不可能！” “我录了视频，放给你看？”魏知南拿出手机还真的要给林跃播放。 林跃推开，“你烦死了，我才不要看！”遂站起来把西装扔给魏知南，迷迷糊地走了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但可能是因为她白天补了好几场觉，一路回去精神很好。 “这次事情是不是很麻烦？”她在车上问。 “有点！” 他平时多么傲气的一个人，他说“有点”就说明事情真的很麻烦。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林跃问。 魏知南苦笑，“没有。” 想想也是，她连会上那些专业术语都听不懂，能帮什么呢。 “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卫衣帽子上的挂绳。 刚好碰到红灯，车子停了下来，魏知南看了她一眼，她委屈巴巴地坐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之前不是说要拍戏养我吗，怎么叫没用！” “……” “而且还说过要拍戏给我还债，怎么，想赖账？” 363 记者见面会 魏知南调侃着，林跃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虽然技术那块我不懂，但有部分我是听懂了，这次事故不光只是让你公司名誉损失，而且你还要给经销商和配套商赔很多违约金，这些还都不算上你自己前期投入的成本。” 林跃一天的会议也不是在旁边白听的，大概局势她都明白。 魏知南笑得更恣意了，“我还以为你尽在后面睡觉来着，没想到还听进去挺多啊！” 就是因为听了很多，她心里更担心，除此之外还有他所面临的压力和困境，没有人能够帮他，也没人可以替他分担，就光今天一天他就在连轴转。 “我帮不上你什么，但又心疼你，我……唔……”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魏知南已经吻了上来。 他用手指捏住林跃的下巴，逼迫她扭着身来配合自己。 深夜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十字路口却特别亮。路灯和交通灯的光色互相辉映，魏知南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放任自己沉迷。 事情是挺麻烦，他后面要面临的压力也很大，但他一路走到这也并非一帆风顺。 命运赠予他的从来都是噩运和不公，但这次似乎不同，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有个愿意“拍戏替他还债”的傻瓜陪着，可见命运对他也并非总是苛待。 “魏……魏知南……你别……”林跃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受控了，赶紧将人推开。 红灯早已变成绿灯，身边车辆开始穿行。 林跃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说：“有人，都被看到了。” 她明明已经盛了一眼的柔光，唇上飞红，但言语神情间却是羞涩和不安，含蓄的，奔放的，纯真的，又性感的，这些矛盾点和谐地汇集在一个人身上，怎叫人不心动！ 魏知南用指腹蹭了下她嘴角的水光，“回去再办你！” “……” 第二天上午有记者招待会，魏知南一早便走了。 林跃睡到八点多，被手机铃声吵醒，摸过来看了眼，林玫的电话。 “喂，姐！” “小榆，跟你说个事儿。”那边口气透着一股子怪。 林跃笑了声，“干嘛，难道你要生二胎啊？” “你怎么知道？” 林跃怔了怔，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怀孕了？” “嗯…” “！！！” 消息来得太突然，林跃都有些跟不上，缓了会儿才问：“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就刚刚，不过是用验孕棒验出来的，想一会儿去医院再查一趟。” “姐夫知道这事了吗？” “我还没跟他说呢，想等医院那边确认了再告诉他，怕他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现在验孕棒的正确率很高，不过还是去趟医院保险，刚好今天我也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何况你出门就跟做贼似的，到时候又被人在医院认出来，反而给我招麻烦！” 林跃想想也对，便没凑这热闹。 启程的记者见面会按时举行，进展很顺利，魏知南和几个事故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出面作了发言，澄清了事故原因，包括启明星在设计上存在的隐患，包括后续启程会针对这次事故作出的改善和赔偿，不过言语措辞间其实是向大众科普“所谓隐患并不会必然导致事故发生，这次只是一个偶然。” 这种记者见面会虽然是现场采访，可其实发言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采访问题也都是跟各家媒体沟通过的，所以记者见面会的内容最终都是偏向于启程。 见面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网上的舆论方向就开始有了一点转变。 “新车嘛，还没正式批量上市呢，还在试驾阶段，有漏洞也很正常。” “这事其实也不算多大，哪个车企没召回过啊。” “…我看了记者会的，其实不算特别大的漏洞，只是刚好凑巧就刚好被赶上了。” “起码启程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积极配合处理了。” “就冲能主动承认不足，完全没有推卸责任这一点就已经挺牛逼了！” “还算有一个企业的担当，没有把责任往外撇。” “……” “……” 记者见面会结束之后各路媒体就开始有稿子发出来了，加上水军下场一冲，舆论和风向就慢慢转弯。 本来很快就能把风头压下去，但没过两个小时，严婕过来找魏知南，说死者家属正在公司门口闹事。 七大姑八大姨六大叔，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拉着横幅穿着白褂子，把棺材都抬来了，全部坐在启程门口的空地上，哭的哭，吵的吵，骂的骂，那叫一个热闹。 行政那边派了人去协商，但得到的答复却是他们不要赔偿金，只要活生生的人！ 当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有进出和路过的都能看到这一出戏。 “黑心商家丧尽天良，劣质配件导致两死一伤！” “启程仗势欺人，启明星成催命符！” 几条黑白横幅直接拉到了一楼的接待大厅，保安赶也赶不走，弄也弄不掉，又不能硬来，不然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又会成为把柄，只能硬着头皮看他们在那哭哭喊喊。 “我中午去过一趟医院，其中一家家属已经松口了，愿意坐下来跟我们谈，怎么突然又反悔？”这点严婕实在想不通，“不行，我下去再找他们谈谈！”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魏知南叫住。 “回来，不用去！” “为什么？” “你去了也谈不拢，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他们？”严婕怔了下，但很快就拐过弯来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魏知南捏着烟哼了声。 这不明摆着么，中午答应谈，下午就来门口拉起横幅办起丧了。 魏知南起身，打开窗户往楼下看了眼，隔了这么高的距离，骂声和哭声还是清清楚楚地飘到了他耳朵里，那叫一个悲恸。 “你让公关那边联系几家媒体过来，另外让法务去会议室等我，五分钟之后开会！” 既然要闹就干脆闹到低吧。 魏知南转身把烟掐了，将窗户关上。 7017k 364 弄巧成拙 之前魏知南是本着协商的原则让人去跟死者家属谈，赔偿金的数额开得挺足，已经远远超过了同类案件的金额，但对方这么一闹，想来是没有要协商的打算，那不如就走正常途径吧。 魏知南让法务找了个专门打交通事故类案件的律师，写了律师函给死者家属发了过去。 要知道一桩交通事故不可能全是车子的责任，比如试驾员超速，按照此前入职签署的协议，试驾车辆的车速必须控制在60码以为，且不可以开往闹市区，但按照事故现场来看，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其次，被撞行人也有责任，他逆向步行，还占了机动车道。 任何事故都不会是滴水不漏的，而律师最擅长的就是辩护和找漏洞。在找律师跟对方谈的同时，公关部联系记者发通稿，披露事故内幕，表述启程原本是想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将责任全部揽下来，也大方地承诺了数额可观的赔偿金，但家属却拒绝沟通，聚众闹事。 一边是态度诚恳，完全没有推脱责任的启程，一边却是滋事闹事，贪心贪婪的家属，对比之下舆论自然会偏向启程这一方。 “你是脑子拎不清还是真的蠢，这种馊主意亏你也能想得出来？”陆鸣谷看到网上的新闻气得半死，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叫回来发了老大一通火。 陆礼泽派人去拾掇家属跟启程闹，原本还想着要到老爷子这来邀功，却没想弄巧成拙。 这会儿挠着头一脸沮丧，“我也没想到他真的敢找律师打官司！” “你没想到？你以为他魏知南是吃素的？别说是找律师重新辩护车祸，就算告他们一个聚众滋事，恶意诽谤也是绰绰有余！现在可好，被你这么一搅和，他反而在舆论上赢了一波好感，回头还会记你一个教唆挑事！” “不会的，这事我是让老甲去办的，就算魏知南看出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他也猜不到是我！” “放屁！”陆鸣谷被气得直接爆粗口，“你当他跟你一样蠢？他会不知道李天甲一直在芳西路混，平时跟你走得近？”老爷子越说脑壳越疼。 陆礼泽还有些不甘心，“他知道了又能怎样！现在他是自身难保，即便能够搞定两个死者家属，但这次事故已经让他伤筋动骨，之前签下的那么多订单肯定不能如期交货了，设计又得重新再改，一来一去这个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他之前签了对赌协议，眼看快到期了，我看他怎么跟东拓的那帮股东交代！” 陆鸣谷降了一点火气，坐到沙发上，“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东拓毕竟还是魏骥说了算，如果他最后站出来替魏知南撑腰，那帮股东多少还要卖他个面子。” “您的意思是……魏骥最后会帮他？”陆礼泽有些想不明白，“可之前他们父子俩不是水火不容嘛？” “之前是之前，魏知南从小就不讨魏骥喜欢，但最近这几年爷俩的关系有点让我看不懂。” …… 林跃下午去了趟戏剧学院，回来的路上想起林玫怀孕的事，赶紧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医院那边查下来怎么样？” “是怀了！” “我就说现在验孕棒很准的，姐夫知道了吗？” “查完就跟他说了。” “都乐死了吧？” “是挺高兴的，说明天带我先去把证领了。” 有些农村的地方还是时兴先办酒，再领证，所以即便两人婚期将近，之前都一直没去扯证。 “产检那些什么时候开始？魏知南有个关系挺好的妇产科医生，到时候你去她那边做产检吧。” “不用，大勇都跟他姐说好了，去他姐医院做。” 林跃知道聂大勇有个关系挺亲的表姐是台城妇幼医院的产科医生。 “但每次产检去台城也不方便啊。”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晚上有事吗，没事来我这吃饭。” “……” 林跃也好久没跟林玫见面了，让小周直接在半路掉头，直奔林玫那里。 阳阳住校，聂大勇晚上加班，就她俩。 林玫简单做了几个菜，林跃晚上吃得很少，但还是陪着她吃了点，吃完她主动洗了碗。 收拾妥当，林跃才问：“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林玫笑了笑，拉着林跃在沙发上坐下。 “小榆，大勇跟我商量了一下，他想带着我和阳阳回台城发展，去那边镇上开个超市。” 林跃愣了下，这个决定来得有点突然啊。 “怎么会突然想到回去？” “其实也不是突然了，前两次跟他回台城的时候他就跟我提过，超市店面都去看过几个了，但一直没下定决心。现在我又怀孕了，将来他要负担两个孩子的开销，我身子骨又不好。”林玫叹口气，“邺城哪都好，就是生活成本太高了。即便我跟大勇不用还房贷，但两个孩子念书也要不少钱的，就靠他现在给人拉货，很吃力。” 林玫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她以前可以靠林跃养着，即便不工作也行，可现在重新组了家庭，也不能都指望她一个人养，何况聂大勇也不同意，但冷不丁要离开邺城，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对林跃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突然。 “这事你跟阳阳说了吗？” “说了，他听书要转学还挺高兴。” “……” 当初把阳阳弄进现在这所私立小学还是托了魏知南的关系，但林跃也知道这两年小家伙在学校似乎过得并不开心。 他出生在单亲家庭，有一个黄建刚那样的父亲，而他周围的同学非富即贵，他作为一个临时转过去的学生，成长环境跟他们完全不同，其实很难融入进去。 林跃低头叹了声，“台城那边的教育条件远不如邺城。” “我知道，我甚至都想过让阳阳暂时跟着你在这边把小学念完，但大勇的意思是孩子太小了，当时我离婚就把他丢给黄建刚，现在我再婚，如果又把他一个人丢在邺城，孩子心里会有想法，而且你平时也太忙了，不能总给你添麻烦。” “我倒没什么。”林跃从来不觉得阳阳和林玫是她的麻烦，“但姐夫的话也有道理，阳阳其实很敏感。” “所以还是把他一起带过去吧，一家人住在一起比哪都强，台城的学校虽然不如这边，但说不定他换个环境反而开心呢，就现在这个学校，好是好，但终究觉得……不是我们这种家庭该呆的地方。” 林跃笑了笑，“行吧，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了，姐夫开超市的启动资金有吗？” 7017k 365 林玫结婚 “这是我想跟你商量的第二件事。”林玫抬头看了眼四周，“我想把这套房子卖了，虽然当时买的时候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但钱都是你出的，所以…”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林跃一下就明白了，“你是想拿卖房的钱去台城开超市？” “对，不过不用这么多，台城那地方租金便宜，大勇找人合计了一下，估摸着有五十万就能搞下来了，然后我俩想在台城再买套小房子，按照台城那边的房价，七八千一平米，含上装修，统共差不多两百万，这笔钱算是借你的，大勇会给你写借条，剩下卖房的钱全部还给你……” “说什么呢，房子本来就买给你的！”林跃的声音一下子抬高。 林玫压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手里要比我们宽裕，但你听我把话说完，大勇其实住在这心里一直不踏实，他总说自己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还要住妹妹买的房。”林玫无奈笑了笑，“你知道的，他其实有点大男子主义！” 这点林跃早看出来了，不过想想也不算坏事，其实他有男人的责任和担当，光这点就比黄建刚强。 “钱的事就这么办吧，不然回头大勇又要不高兴，另外还有件事。”林玫抬头看着林跃，“这次去台城，我想把咱妈一起带过去。” 林跃愣了下，“为什么？” “你别多想啊，主要是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出钱出力，我这个当女儿的什么孝都没敬到，前几天我跟大勇去疗养院看她，她孤苦伶仃地坐那发呆，我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你说她又不是无儿无女，一直住疗养院也不是事，所以跟大勇商量了一下，想把她带在身边，到时候跟我们住。” 林跃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林玫看了心里着急，“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没有。”林跃摇着头，“我其实也想过让她跟着我住，但我俩在一起就掐，她就是特讨厌我。” “不是，她没有讨厌你，她要讨厌你小时候不会给你读书学琴。那会儿家里一点钱都没有，她还是咬牙供你上高中。” 在念书这点上，余兰心真的完全没有对不起林跃，相反，亏欠林玫更多。 “我知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跟我闹。”这些年林跃心里并不是没有委屈的，但随着岁月增长，这些委屈慢慢长成了茧，让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痛，却喊不出声。“而且一想到你们走后邺城就剩我一人了，我就觉得太难受……” 林跃抽泣起来。 她一哭，弄得林玫也跟着哭。 姐妹俩这点真的特别像，都是善哭的主。 哭完一阵又想起来林玫还怀着身孕，于是赶紧打住。 魏知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跃刚缓过气，知道她在林玫那边，便说要去接她。 林跃掐着点下楼，魏知南一见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眼睛怎么回事，哭过？” 林跃本来已经消停了，被魏知南这么一问，悲从中来，一下扑到魏知南怀里“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我姐……我姐要走了，要跟聂大勇回老家开什么超市……还要把阳阳和我妈也一块儿带过去……”她边哭边解释，声音含含糊糊的，魏知南听半天才大概搞懂。 “就为这事？” “什么叫就为这事？以后……以后邺城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是死的？” “……” “我还在这呢，怎么就叫剩你一个人？” “……” …… 事故受重伤的那位客人脱离了危险，魏知南派了人过去跟对方家属协商，大概是魏知南给了一个较为理想的数字，家属倒也没闹。 另外两名死者家属那边，后续全由律师出面。之前还闹得凶，但收到律师函之后就明显规矩多了。 魏知南便也没再为难，还是按照之前承诺的金额给了赔偿。 至此事故算是处理妥当了，后续便是启程要面临的困境：更改设计，重新定制相关配件，重新生产……看似不算很难，但其中涉及的人力成本、物料成本和时间成本简直不可估量，除此之外还要应对客户的投诉和赔偿，银行的催款，还有市场的负面反馈和后遗症…… 魏知南那几天压力很大，焦头烂额，但回到玉兰城之后他便好似能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注脑后，甚至还有闲情雅致陪林跃看半场电影。 当然，男女之事他也没有少干，一天天地缠着林跃，恨不得把人粘自己身上。 那阵子林跃没通告，也没接戏，除了去戏剧学院上课之外就只窝在家里。 魏知南便撒了欢地在她身上留印子，脖子上，胸口，有时候甚至是腿根……林跃觉得他似乎有某种恶趣味，躲不掉又劝不住，到最后只能任由他去。 五月初林玫和聂大勇回台城办了婚礼。 本来林跃是打算在邺城也办几桌的，酒店和策划公司之前都已经找好了，但林玫不想再折腾，她怀孕之后越来越懒动。考虑到她身体原因，林跃只能把邺城这边的酒店都退了。 婚礼是在台城市中心最高端的酒店举行的，林跃提前两天过去帮林玫张罗。 魏知南因为手里事情太多，是婚礼隔天的夜里才到的。 小城市的婚礼没有那么多讲究，婚庆公司和司仪的套路也就那几样，但林跃还是在酒店哭到差点岔过气。 结果她一哭，林玫也跟着哭，姐妹俩就当着满堂亲朋好友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事后魏知南笑林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嫁女儿！” 回邺城的车上林跃翻看手机里的照片，翻到一张她和林玫还有余兰心在婚礼上的合影。 林玫穿着婚纱，余兰心穿着红色旗袍，林跃穿了件粉色长裙，三人并排站着，头微微贴在一起。照片中的林玫自不必说，作为新娘肯定开心，所有笑得一脸灿烂，而站在边上的余兰心竟也嘴角微弯。 “我姐结婚，我妈心里应该也挺高兴吧。”林跃摸索着那个鬓角已经泛白的人影，“不知道我结婚的时候她会不会也这么笑。” 魏知南心思一跳，转过来看她，林跃顺势将头靠到他身上，“我妈已经很久没笑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我们三个人第一张合影。” 魏知南将她的手指交缠，林跃也转过去，在他侧脸蹭了蹭，开口：“我前几天看到你妈妈了。” 魏知南怔了下，“在哪？” 7017k 366 离开邺城 “在学校礼堂的墙上，那边有一个很小的展览室，我在展览室的墙上看到了你妈妈当年舞台剧表演的照片。” 其实那张照片上也不止罗月华一人，但林跃却一眼就看到了她，穿了条孔雀蓝的裙子，白色大翻领，半长的头发披着，踩了双黑色绑带高跟鞋，看装束像是演七八十年代的故事。 林跃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谁，只觉得好漂亮，无论气质还是身段都是那一群人里面最出挑的，出挑到即便她不是站c位依然扎眼。 林跃当时就问了旁边的老师，却未曾想照片中的女孩就是魏知南的母亲，不过当时她也并没有多惊讶，甚至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毕竟能让魏骥一眼相中并愿意娶回去的女孩肯定不是普通之色。 “我的表演老师是你妈妈以前的同学，他说当年你妈妈在班里是专业课成绩最好的一个，而且属于天赋特别好的那种，当时院里老师都对她寄予了厚望，只可惜…” “只可惜跟了魏骥？” 林跃苦笑，其实那个老师说得挺难听的，说罗月华还没正式毕业就榜了个富豪，还把独自搞大了，处心积虑嫁了豪门，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演过戏，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么好的条件，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豪门太太也不是谁都能当，罗月华嫁过去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加上私生活又不检点，最后郁郁而终。 “她后来是怎么没的？” “谁知道呢，有人说是生病，也有人说是自杀，反正一手好牌被打得稀巴烂！” 林跃忆起当时那位老师对罗月华的评论，但她从未问过魏知南关于他母亲的事，他也从不主动提。 直觉告诉她，罗月华这个名字或许是他的禁忌。 “对了，我还跟你妈妈合了一张影。”林跃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魏知南看。 镜头里的林跃站在那张照片前面，微微歪着头，以便不遮住照片里的罗月华，镜头定格之后便像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合影，不过背后照片中的罗月华并不十分清晰，但这样也够了，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即便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也能看出姿色艳丽。 魏知南拿着手机看了几秒钟，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反应。 他将手机还给了林跃。 “要不要把这张照片发给你？”林跃问。 魏知南没回答，但最终林跃还是把照片发到了他微信上。 …… 婚礼结束后林玫没有立刻回邺城，她在台城那边住了一星期，帮阳阳联系好了当地的学校，陪着聂大勇又看了几家店面。 没几天林跃就接到了林玫从台城打来的电话，说店面找好了，已经付了一点定金。 怕夜长梦多，店面被别人抢去，两人第二天就回了邺城，将房子挂了中介。 当初给林玫买那套房子的时候林跃就已经把阳阳念初中的事考虑了进去，所以那套房子属于初中学区房，加上地段好，周围生活便利，房源一挂上就有很多买家打电话过来咨询。 林玫和聂大勇也急于脱手，并没过多周旋，谈了个差不多的价格就卖了。 搬家那天林跃也去了，家具家电带不走，都折算成钱给了后面的业主，其余就剩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 聂大勇有辆箱式小货车，直接拉上就能往台城开。 林跃眼睛又开始泛红，林玫抱了她一下，“不哭，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你要想我分分钟买张机票就能去。” 话虽这么说，可林跃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得很，就如很多年前林玫只身离开清水镇出来打工，她在公交车后面又哭又跑，足足追了一公里，没想到若干年后她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分离。 林跃抹了下眼睛，转向聂大勇，“我姐抛下这边跟你回台城，你可要对她好一点，不然我饶不了你！” 聂大勇挠了挠额头，憨兮兮地笑着，“肯定，她现在是我老婆了，我肯定会对她好，对阳阳也一样，以后他就是我儿子！” 林跃本来还能忍住，被聂大勇这几句弄得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为姐姐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丈夫而高兴。 “行了行了，你说我一个孕妇也成天跟着你哭。”林玫过来搂住林跃，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似地拍着她的背，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也一样，如果魏知南对你不好，或者过得不开心，给姐姐打电话。” “嗯……” “另外这段时间阳阳需要你照应着点，等放了暑假我就把他和妈一块儿接过去！” 晚上魏知南加完班回到玉兰城，见林跃抱着招财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眼睛肿肿的，一看就知道哭了好几场。 “你姐走了？” 听到动静林跃抬了下头，见魏知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嗯。” “不舍得？” 林跃呼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不舍得，但我就是觉得，我们好不容易在邺城落脚了，可是最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魏知南没说话，“家”对他来说就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十几岁就开始一个人住了，从有记忆开始，家里永远大得像座空城，见不到什么人影，唯一能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或许只有魏启承，但魏启承最后也走了，所以他抱着林跃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她的痛苦，却无法跟她有同理心。 林玫走后林跃在家休整了两天，重新回学院上课。那段时间她的生活变得很静，没有综艺，没有剧组，没有那些灯红酒绿的聚会、晚宴或者红毯。 甚至她连妆都不化，每天一件t恤一双球鞋，胖是稍微胖了一点，但她不用再熬夜，也不用四五点就被拖起来赶飞机或者做造型。 相比之下魏知南却越来越忙，忙到林跃可以连续很多天碰不到他的面。网上也有消息传出来，说启程面临财务危机，可能这次会熬不过去。 生意上那些事林跃不懂，她也从来不问，不过问了魏知南大概也不会跟她说。 转眼便是五月底了，天气越发热起来。学院那边这学期的课程也快要结束了，正在准备学期末的考试。 台词、形体这些都相对简单，但表演课的考试内容是分组完成一台舞台剧，所以那段时间林跃除了上课之外还要兼顾排练，那天组里弄得有些晚，林跃离开排练室都快八点了，在停车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周的车，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对面车位上的车灯突然闪了一下。 “林小姐！”有人下车，朝她这边走过来。 367 魏宅面谈 林跃看清来人之后愣了一下。 “荣先生？” “叫我荣伯吧。”荣伯笑着接话。 林跃已经见过他几次了，知道他是魏寨的管家，也是魏老爷子身边最亲信的人。 “好巧啊，居然能在这碰到！”林跃像在偶遇熟人似地客套。 荣伯却笑了笑，“不算巧，我是专程过来接林小姐的。” “接我？” “对，魏老先生想单独跟您见一面，不知道林小姐是否方便。” 林跃一时都转不过弯来。 魏老先生不就是魏骥嘛，魏骥找她能有什么事？ “现在？” “对，现在，不过放心，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 车子已经从车位上开了出来，司机打着车门站在一旁等。知道她在哪里上课，也知道她几时会出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抱歉，我给我司机打个电话。” “可以，不过魏老先生的意思是希望这次会面能够保密。” “您这话说得我都不敢去了。” “没有。”荣伯立刻笑着改口，“林小姐别误会，只是有些关于知南少爷的事，我们老爷想当面跟您谈谈。” 林跃最终还是上了魏家的车。车子启动，从戏剧学院的停车场开出去。 她坐后面，荣伯坐副驾驶。 “林小姐，您在这边的课上得怎么样？” 林跃内心冷哼一声，她明白对方是在提醒她，你的所有行踪都掌握在老爷子手里。 “还可以，老师很专业，比我之前上的那所二流艺校强。” “林小姐之前念的那所艺校确实一般，但林小姐能歌善舞，钢琴听说弹得也不错，可见余女士把您培养得很好！” 林跃愣了下，这话听着像是奉承，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对话，看了眼窗外，车子已经驶上外环。 “这是要去哪里见？” “家里！” 林跃脑海中立马浮现那座精致却又冰冷的宅子，像是建在山上的一座岛屿。 “很远的呀。” “是有些远，不过老爷的意思是家里比较清静，适合谈事情。” “……” 林跃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不过刚上车那会儿确实有点紧张，但随着时间推移，车里又特别安静，她竟然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进了山，两边是成荫的树冠。 这个季节不比冬天，上次来的时候是除夕，山里的树都被西北风吹秃了，但现在则不同，郁郁葱葱，茂盛得很。 魏宅的园子也不一样了，这会儿花团锦簇，绿树成荫，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老爷喜欢花花草草，觉得枝繁叶茂家里才能旺，所以每隔一阵子都会有人过来修下园子，不过冬天死了好些树，花也根本养不活，所以这一片都是最近刚种上的。”荣伯指了指旁边的一片小林子，又说，“塘子里的鱼也死了些，不过前些年放生进去的几只乌龟还挺好。” 说这话的时候荣伯带着林跃正翻过一座小拱桥，桥下绿水迢迢，还确实有一群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到了，林小姐！” 河塘中央有座类似于画舫的亭子，穿过一段廊便到了画舫门口。 荣伯敲了两下门。 “进来！” 荣伯将门推开，“林小姐，您进去吧。” “……” 林跃往下压了压气，抬腿跨过画舫的门槛。 进去古色古香，完全就是古装剧里的中式模样，不过拍戏那些布景都是用的道具，可眼前的却是实景。 在自家院子里搞个湖，湖中央再弄个舫，啧啧，有钱人还真挺会玩。 “来了？”听到脚步声的魏骥回头，跟林跃打了个照面。 林跃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了，完全摸不透这个老头儿的脾气，所以她也懒得作戏，直接问：“您好，您是找我有事吗？” “不急！司机说是直接把你从学校那边接过来的，应该还没吃晚饭，我让厨房那边准备了一点吃的，吃完了我们再谈。” 林跃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魏骥皱眉，“你笑什么？” “还真是父子，魏知南第一次跟我谈话的时候也是说要先吃饭。”林跃还记得那次是在秋月居，他叫人准备了一桌子菜，那会儿她刚怀孕，其实吃不下什么东西，跟他又不熟，他非逼着她吃东西，一会儿给她剥虾，一会儿给她盛汤，弄得她孕反更加严重。 这次又来，又是先让她吃饭！ “我晚上不吃东西，而且我还有事，所以您还是速战速决吧。”林跃不想在这多呆，总觉得这个宅子让人特别压抑。 魏骥也没坚持，拄着拐杖坐到椅子上，又指了指对面，“坐吧！” “不用了，我真有事，您能不能长话短说！” 她一副冷冰冰又不愿意甩人的样子，魏骥觉得跟魏如枫还真有七八分相似。 “算了，我也知道您把我叫来要谈什么！”林跃又开口。 魏骥笑了声，“那你说说，我找你为了什么事？” “您是想让我离开魏知南吧？” “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 “您不喜欢我！” “噢，何以见得？” “上回除夕我来这吃饭您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甚至如果不是那时候被魏知南临时拉走，可能当时您就会跟我提这事，不过您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会跟他怎样的，充其量也就做个伴而已！” 或许是这个回答完全不在魏骥的预料中，他有片刻失神，随后问：“你就没想过要让他娶你？” “没想过！” “为什么？” “理由太多了，我们之间悬殊太大，他的身份和家庭背景绝对不会允许他娶我这样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他心里有打算，他不会跟我结婚的。” “所以你是认为知南对你不算真心？” “倒也未必不是真心，但喜欢和结婚是两码事！” 林跃这点上一直很清醒，她真的从未想过要跟魏知南结婚，当然，更多的是觉得魏知南不可能会娶她，他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激情和新鲜感，但这些都有保质期的，只要保质期一过，他自然会慢慢跟她疏远。 “可是他为你做了很多事！”魏骥开口，“据我所知，你现在名下的公司和房子都是他给你的，包括在娱乐圈的资源和人脉，甚至我还知道他正在出资帮你筹备电影。” “是，我承认他在我身上花了挺多钱，但这不就是大佬和娱乐圈女演员之间的常规套路么，魏老先生您年轻的时候没干过这种事？” 魏骥差点没一口气给林跃呛死。 368 你别逼他 “林小姐果然伶牙俐齿！” “谢谢，我就当您夸我了！” 魏骥笑了笑，“看来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不喜欢你，相反，你很多方面让我很欣赏，但是……” 林跃一听“但是”两个字就冷不住想哼气儿，不过她忍住了，毕竟是在跟长辈说话。 “但是我希望林小姐能够尽快离开知南!” “您的意思是让我现在跟魏知南分手？” “对，现在，尽快！” “理由！” “就如刚才你说的，你们之间无论年龄，身份，背景，没有一处是合适的！” “您不如直接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这么说也可以。” “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能您说分我就分吧！” “既然是没有结果的事，不如早点做个了断，当然，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接下来是要跟我谈钱了对吗？”林跃觉得按照那些言情剧的一般套路，魏骥应该要开始豪掷千金只为让她离开魏知南，“不过您儿子很值钱的，您觉得您给多少合适？” “这……”魏骥被她说得都有些接不上趟。 林跃冷笑着继续说：“即便我真的贪钱，只要我继续跟着魏知南，他也不会亏待我，更何况我现状也不缺钱啊，所以您这个条件显然没有诱惑力！” 魏骥见她态度强硬，无奈摇了摇头，“那按林小姐的意思，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啊…”林跃故作沉思，想了一会儿，“好像我也就图您儿子这个人了，所以没什么其他想要的！” “……” “不过您放心，哪天我真觉得时间到了，自然会走，绝对不会纠缠，可这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分不分的，不是由您来决定！” “……” 魏知南没想到林跃会这么回答，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倒有几分骨气。 “你是觉得我决定不了？” “对，就算真要分，也得由魏知南亲口来跟我说！” “好！我很佩服林小姐的骨气，不过话都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有些事我还是一并说了吧。”魏骥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你知道知南快要结婚了吗？跟海德集团的千金！” 林跃心口揪了下，但脸上佯装平静，“我不知道！” “他没跟你讲过？” “讲过，胡任海很欣赏他，一直想让他当女婿，但他并没有接受！” “他接不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魏骥慢慢转过来，与林跃对视，“胡任海之前一直有意撮合他们俩，前段时间我们也见了一面，双方都觉得这段婚姻很合适，不过当时我也并没打算要让他们这么快结婚，只是最近启程出了事，银行和股东方面给了知南很大压力，这次新车上市失败，后续还要面临很多问题，加上他之前跟股东签了对赌协议，所以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极其艰难！” “所以您就希望他娶了海德千金，让胡任海给他借把力？” 魏骥笑了笑，“林小姐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但其实也不单单是借力这么简单。先不说启程后续怎么发展，就光东拓这边，以知南目前的资历也很难服众，但如果他背后有海德和胡任海当靠山，结果就大不相同！” “可是我相信他的能力，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将来我也相信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魏骥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年轻，生意场上很多事你也不懂，这不是靠谁不靠谁的问题！”他踱着步子在屋里走了半圈，“这么跟你说吧，对赌协议年底就要到期了，即便他真有泼天本领，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年底股东大会需要启程提供财报，按照之前的协议规定，如果没有实现利润30%以上的增长，他就算输了，后续要面临的就是巨额赔偿，但目前这个情况启程不可能盈利，甚至还要面临巨大亏损，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林跃觉得简直可笑，她这是在拍戏吗，拿的还是八点档肥皂剧最烂的那种剧本。 “这事他同意了？” “事实已经这样，同不同意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我就问他同意没有？” 魏骥叹口气，心想这丫头的性格还真是跟魏如枫一模一样。 “他目前还没有，但我相信他迟早会同意！因为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魏骥的口气变得更为强硬，“当初成立启程的时候没有一个股东同意，是我一力坚持下来，就为了他那一点所谓的梦想，现在车也造了，玩也玩了，前前后后在上面浪费了几年时间，结果最后还是玩砸了，就算对我没有交代，起码对那些股东也要有个交代！” “可是他没有在玩！！！”林跃的声音一下子抬高。 她见过魏知南那么多凌晨到黑夜的艰辛，成卷的图纸，密密麻麻的数字，开不完的会，喝不完的酒，也见过他站在发布会上跟人介绍他的设计，他的愿景，意气奋发又满怀希望的模样。 “他没有在玩，这些年他为启程付出了很多！”林跃心里好难过，为什么到现在老爷子都觉得魏知南是在玩。 “是，创业艰辛，他是付出了很多，但股东不会理解这些，他们要看的是财报上的数字，年底到账的分红！”魏骥讲的话也都在理，“林小姐，不是我非要为难你，是现状就是如此，他将来要娶的必须是能对东拓发展有助力的女人！” 魏骥讲得很直白，林跃其实也都懂。 “可是魏知南根本不喜欢胡任海的女儿！”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亲是胡任海!当然，目前他也确实不同意，但我相信他分得了轻重，如果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将来我也不会放心把东拓交到他手里，相信这个道理他懂。” “你逼他？” “不是我逼他，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 “可是你都说了他不愿意！他已经牺牲很多了，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很多时候他其实都不开心，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要逼他？” 林跃已经渐渐失控，她可以忍受魏家对她不尊重，但是她心疼那个男人。 “总之就算他真的要娶别人，我也要听他亲口来跟我说！”林跃语气强硬，“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扭头就走。 魏骥气得将拐杖在地上跺了两下，“等等！” 369 她的无名指 林跃握住拳头停下来，但没回头。 老爷子一步步走到她身后，“话都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别怪我做得太难看！” “威胁我？”林跃转过来，笑盈盈地说，“不好意思，我还就不吃您这套！”说完扭头又往外走。 魏知南气得浑身发抖，心想这死丫头真是头倔驴。 眼看她就要走出门了，老爷子又跺了下脚，“给我站住！” 但这次林跃没有停下来，头也不回地出了画舫。 守在门口的荣伯听到推门声，眼见林跃气势汹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小姐，林小姐…” 但林跃不搭理，直挺挺地往岸上去，就在荣伯犹豫着要不要追的时候，听到里头魏骥喊：“让司机先送她回去！” 荣伯：“……” 这完全是一场失败的谈判。 等荣伯把林跃送上车之后再折回来，只见魏骥一个人站在那生闷气。荣伯看他脸色就知道没谈妥，于是在那又站了会儿，等老爷子把气消掉一点才上前问：“林小姐那边…答应了吗？” 魏骥本来真的是满腔怒火，可这会儿突然苦涩笑了声，“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荣伯皱眉，“这话怎么讲？” “当年我劝如枫跟那个教书匠分开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伶牙俐齿，意志坚定，现在我劝这丫头离开知南，简直跟她妈当年的脾气一模一样！” 荣伯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您没跟她说她跟如枫小姐的关系？” 魏骥叹着气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您是怕她知道了会把事情闹大？” “一是怕事情闹大，二来也是担心她跟知南的处境。” “可是您如果不跟她说实话的话，可能很难把他们分开！” 魏骥苦笑，自己的孙女喜欢上了自己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并非亲生，但也不被世俗所容的，何况这里面还牵扯了很多人和事。 “再等等看吧，如果真到万不得已，我也只能告诉她真相！” …… 林跃一口气从宅子里冲了出来，车子还在山路上的时候手机响，魏知南的电话。 她平息了一下情绪之后接通：“喂…” “还在学校？” 林跃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应该已经到家了，于是只能撒谎：“嗯，在排练。” “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这边也快结束了，小周应该已经在外面等！” 林跃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一路上都在思考刚才跟魏骥的对话，起初确实有些气愤，但慢慢的全部被难过沾满，不过她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魏知南觉得难过。 山里来回一趟也挺远的，林跃到玉兰城已经过了十点，进门前她还特意在走廊里整理了一下情绪。 她猜测魏知南应该在书房加班，果不其然，书房那边亮着灯，林跃扔了手袋走过去，特意放轻脚步。 或许是因为工作太投入，魏知南并没发现她过来。林跃靠在门框上，看着坐在灯光下的男人。 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想他现在正在面临的处境，四面楚歌，万般艰辛？ 想他最终会不会为了启程而跟胡图图结婚，而离开自己？ 或者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刚去见过他父亲？ 没有，统统没有！ 那一刻林跃脑中完全空白，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直白地，甚至贪婪地看这个男人，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五官，甚至每一处轮廓都深深刻到脑海里。 “回来了？”魏知南抬头，终于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跃，“怎么也不出声？” 林跃回神，走过去将他的椅子转过来面向自己，然后搂住他的脖子直接坐到他腿上。 魏知南抱了个满怀，身体不由往后靠。 “怎么了？” “想你……”她把头枕到魏知南肩上。 魏知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娇气弄得有些懵，“想我？” “嗯，特别想，非常想的那种！” 魏知南觉得她语气怪怪的，把黏在身上的人拉开一点，“到底怎么了？” 林跃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魏知南皱着眉，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吃错药了？” “……” “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什么嘛，就是单纯的想你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魏知南还没说完，林跃又黏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不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可是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害怕他会离开自己，也害怕自己先顶不住压力。 “魏知南，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前几天他都早出晚归，两人基本碰不上面。 “怪我，最近太忙了。” “累不累？” “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啊，她明明都已经看清他眼皮下的乌青，甚至下巴的胡渣都要比往日更加明显一些，但是他不说，她也便不多问。 林跃转过来看了眼他的电脑，上面是五颜六色的饼图和柱形图。 “你公司缺钱吗？” “什么？” “如果启程缺钱，我卡上还有点，虽然不是很多，但或许也能帮到一点忙。” 魏知南真的是足足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直接就乐了。 “我都已经混到要靠你支援才能把公司继续办下去的地步了” “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帮帮你。”她急于解释，皱鼻子皱眼睛的，看上去格外有趣。 魏知南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一口就咬了上去，本来是想逗她玩，可架不住滋味太好了，软香在怀的，魏知南一下有些收不住，等停下来时林跃已经被弄得面色潮红，呼吸不畅。 “我还没混到真要靠你养的地步，但最近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你这样……”他用指腹擦过林跃水亮的嘴唇，又贴上去亲了口，笑着说：“你这样就已经够给我解乏解闷了，比给我多少钱都强……”说罢直接把林跃抱到了旁边的一张边柜上…… 初夏的夜吹起阵阵凉风，白色的纱帘被吹得像是湖心的浪。 怀里的人大概是累坏了，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魏知南却始终毫无睡意。 他下意识地捏着她的无名指，细细一小节，软软的皮肉包裹着坚硬的关节，他曾在川西的夜里为她戴过一枚格桑花，所以知道她这根手指戴戒指有多漂亮。 370 你是否了解你的父亲 林玫和聂大勇在台城那边重新买了套房，为了尽快落脚，直接买的是别人装修好的二手房，家具家电齐全，拎包就能入住。 超市的店面也敲定了，工程队已经进场开始装修，林玫定期会给林跃发点照片过来，并跟她聊聊自己的近况。 魏知南洗完澡回卧室，林跃还没睡，正刷着手机靠在床头傻乐。 “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林跃抬头，“你忙完了？” “嗯！”他揭开被子坐到林跃边上，顺手将她搂了过来，“玩游戏？” “没有，跟我姐聊天，她给我发了很多照片！”林跃把手机递给魏知南，他看了一眼，都是些生活日常，什么逛菜场，种花种草，还有她去做产检的照片，包括孩子拍出来的b超单…… “其实最早我姐提出要跟姐夫回台城的时候我是不大赞同的，觉得好不容易在邺城落了脚，为什么又要拖家带口去那种小地方！” 台城只是座县级市，跟邺城根本没法比，林跃当时想不透林玫怎么会同意。 “但我现在觉得她应该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在那种小地方生活压力要小很多，她跟聂大勇一起开间小超市，养两个孩子，不一定要挣很多钱，也不需要住多大的房子，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照片上的林玫一直都在笑，可见她在台城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林跃是真的替她感到高兴。 …… 胡图图给魏知南打电话，上来就问：“听说你要向我求婚了？” 魏知南当时正在忙，一听这种胡言乱语，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掐了。 胡图图：“……” 她转身又打了第二通过去，这次魏知南没再接，那阵子她缠他缠得紧，估摸着对方已经非常头疼，但没关系，胡图图毅力非凡，她又接着打了第三次，第四次……在打到第n次的时候电话总算又通了。 “你很闲？”对方声音冷冰冰的。 胡图图笑了声：“肯定没你魏总忙！” “有事说事！” “讲真的，你要跟林跃求婚了？” “你哪听来的？” “嗨，说来也巧，你之前找的那个设计师我认识，她说你在她那订了枚钻戒，她以为我俩在谈呢，提前跟我通风报信了！” 魏知南用手捏了下鼻梁，他跟林跃自从官宣后并没有避人，记者也经常拍到两人一同出游的照片，但不知为何还是都觉得他会跟胡图图结婚。 “没别的事吗，没别的事就挂了！”魏知南不想跟她废话，准备挂电话。 “别呀！”胡图图叫住，“要不这样，咱俩就订婚，走个形式，不扯证，丝毫不会妨碍你继续跟她来往，订婚后我也不会跟你住，你在邺城可以继续跟她过你们的小日子，而且……喂，喂？？？又挂了，艹！” 自从年底魏骥在年终会议上露过面之后，他现在每周都会抽时间去公司看看，也开始出席一些比较重要的商务活动，所以渐渐就有传闻出来，说老爷子养好病出山了，要开始重新掌管东拓，不过理论上这个说法也并不成立，因为这几年老爷子看似不管事，但却从未卸任，也就是说，他始终是董事长，是东拓的最高领导人。 “你说知南订了一颗钻？” “对，收藏级的，成色很好，不是普通戴着玩的那种，而且已经找了设计师，似乎是要镶在戒指上！”荣伯把得到的最新消息转达给魏骥。 老爷子听完神色凝重，在屋里转了一圈。 “我怎么之前没看出他这么痴情？” “这…”荣伯笑了声，“主要还是林小姐比较讨人喜欢吧，知南少爷跟她在一起也有三年了吧，两人也算经历了一些事，现在要结婚也正常。” “搁别人身上正常，如果她不是如枫的女儿，知南娶了她我觉得也没什么，但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能够坐视不管？” 即便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辈份上就是舅甥的关系，怎么可以结婚？伦理上也说不通！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结婚！ “看来还得再找她谈一次！”魏骥闭上眼睛，长吁一声，事情到这一步他也有些被动，应该说他是没料到魏知南真的会对林跃动真格，想要娶她进门。 林跃再度见到荣伯大概是一周以后，还是老地方，学校的停车场，他守在车子旁边等林跃出来。不过不是晚上，是中午。 那天林跃的课上午就结束了，刚进停车场就看到了魏宅上次过来接她的那辆车子，荣伯朝她挥了挥手。 “林小姐，中午好！” 或许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林跃见到荣伯的时候并不像上次那么惊讶，她其实都能料到魏骥会再度找上门。 “抱歉荣先生，麻烦你回去转告魏老先生，上次他的提议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所以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跟他见面！”她不等荣伯开口就先拒绝。 荣伯笑了笑，心想这脾气还真的跟大小姐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 “林小姐，你可能误会了，这次老爷见你不是要谈你跟知南少爷的事。” “那他还能有什么事？” “具体还是让他当面跟你说吧，林小姐，请！”荣伯亲自把着车门，邀请林跃上车。 林跃没办法，只能又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依旧是那条路，依旧是那栋宅子，甚至依旧是那座画舫一样的水中凉亭，就连天气也是阴阴的，让周围的一切都透着压抑和烦闷。 林跃进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摆弄棋局。 “会下棋吗？” “不会！” “知南的围棋下得不错，将来有机会可以让他教教你！” “……” 林跃摸不透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干脆也不接茬了，站那等着。 魏骥摆弄了一会儿棋，开口：“余女士还住在华慈？” “对。” “听说她以前经常打你？” 林跃知道魏骥肯定背地里查过她的背景和家世了，所以清楚她家里大概什么情况。 “她脾气不好，有时候确实会对我动手。” “只是因为脾气不好？” 林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没吭声。 魏骥笑了笑：“不用这么戒备，只是随便跟你聊聊。我知道你母亲患有躁郁症，而且情况很严重，发病的时候会出现暴力倾向，你是不是一直认为这是她从小喜欢打骂你的主要原因？” 371 坦白她的身世 林跃：“是。” 魏骥：“可据我所知，她并不会打骂你姐姐，所以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林跃越听越纳闷，“您到底想说什么？” 魏骥：“余女士是不是从来没跟你提过你父亲？” 林跃不说话，目光冷冷的。 魏骥知道她很排斥过来见他，所以从进门开始就一脸抗拒。 “你出生没多久你父亲就走了，你对他应该没什么印象，但据我所知，这些年余女士在你面前对他只字不提，所以你对你父亲的了解，应该也为零。” 林跃有些烦躁起来，“我知道您肯定找人查过我了，是，我对我父亲确实不怎么了解，从小我妈都不愿我提这个人，我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但这又怎样，又不影响我跟魏知南的感情！” “林小姐，你先别激动！”魏骥停顿了一下，“你父亲姓林，全名林郁白，生前是溯昌一所大学的老师。” 林跃：“那又怎样！”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魏骥从棋盘前站起来，“当年余女士和你父亲并不是自由恋爱，他们是受父母之命才结的婚，婚后感情并不是很融洽，之后你父亲就调到溯昌工作，跟余女士两地分居，分居期间跟他其中一位女学生走到了一起！” “胡说，不可能！” 林跃下意识否认，尽管她对父亲不了解，但在她心中“父亲”两个字就代表了正直和责任，怎么会接受魏骥口中那个与自己女学生出轨的男人呢。 “这件事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魏骥叹口气，“当年那名女学生跟你父亲私定终身的时候也才只有二十岁，跟你认识知南的时候差不多年纪，这段关系维持了大概半年有余，女学生怀孕了……” 林跃心跳突然停了下，师生恋，婚外情，还未婚先孕，所有禁忌她都犯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尽管两人一直小心翼翼，但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女学生家里，当时女学生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即将要临盆，逼不得已，女学生的弟弟赶去溯昌，打算跟你父亲谈一谈，却临时跟女学生起了冲突，导致孩子早产…” 林跃仿佛在听一个荒唐的故事，却又莫名被带入剧情中。 “后来呢，孩子保住了吗？” “保住了，是名女婴，但女学生跟你父亲之间的地位太悬殊，又是婚外情，最后女婴被送走了，女学生被强行带回了邺城！” 林跃觉得故事似乎到此就结束了，是个悲剧，可魏骥却转过来，走到她面前。 “那个女学生是我女儿，也就是知南的姐姐，如枫，而当年那个女婴。”魏知南深深地压了一口气，“那个女婴，就是你……” 林跃确定自己是在听一个故事，故事荒唐至极，但应该与她无关，可是最后告诉她，她也是故事中的一份子。 “不可能…”林跃摇着头。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你胡说！”她抬头正视魏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没必要编这么一个荒唐的事来逼我离开魏知南。” 她接受不了，不，应该是她完全不相信。 魏骥沉默着走到棋案那边，从档案袋里抽出两张纸递给林跃。 “你自己看吧。” 林跃接过来，首页“司法鉴定意见书”几个字映入眼帘。 “前面的数值你不用看，直接翻到后面看结论！” 林跃按照魏骥的意思抽出第二张，最后一行——“委托人魏骥与送检样本持有人林榆，两者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林跃十九岁入圈，这些年也演了不少戏，再荒唐的剧本她都看过了，再荒唐的角色她也有演过，却不曾想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戏中人。 她是魏如枫的女儿，魏骥的外孙女，也就是说，她要喊魏知南一声舅舅？ 林跃从鉴定书前抬头，眼眶已经通红。 “这就是你要让我离开魏知南的原因？” “算是主要原因吧！”魏骥将她手里的鉴定书抽走，“一方面是上次跟你说的那层原因，为了东拓和启程，他迟早会跟胡任海的女儿结婚，另一方面就是你跟他之间的关系，你是如枫的女儿，按辈分应该喊他一声舅舅，所以你应该明白，就这一声舅舅就注定你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 魏骥说话的语速很慢，语调也不算重，但却字字带刃，直插林跃的心脏。 舅舅？ 林跃往后退了两步，她利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想要整理出一点头绪。 即便魏知南跟魏骥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这么多年都姓魏，名义伦理上就已经容不下他们，何况林跃吃不准魏骥是否已经知道魏知南不是他儿子，不敢贸然说出真相。 或者再退一万步讲，就算魏骥真的已经查出魏知南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他都忍下来了，没有揭穿，说明他执意要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也就是说，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了，她跟魏知南陷在其中，根本没有出路。 “他知道这件事吗？”林跃问。 “你说谁，知南？” “对！” “不知道！应该说除了你跟我，目前魏家这边还没第三个人知道你的身份。就连我也是偶然知道了你父亲的名字才查到当年那个女婴的去向！” 这点林跃信，因为刚才她瞄了眼鉴定书上的时间，春节前送的检，也就是说魏骥知道这事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老爷子又叹了声，“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跟知南已经没有可能，甚至一旦你的身份曝光，你跟他，连带整个魏氏都要蒙羞！” 舅舅和外甥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堂堂魏家怎么能够受此大辱，魏骥又怎么允许这种事发生。 林跃懂这其中的利弊，所以即便魏骥知道她的身份后也没告诉任何人，却只是希望她能尽快离开魏知南。 “我知道我的做法很自私，对你也不公平，但目前而言没有更合理的解决办法，所以只能委屈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真相告诉知南，甚至告诉如枫，但除了加重彼此的痛苦之外，结果并不会比现在好。” 372 以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林跃下山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山里一片灰蒙蒙，车窗上很快就盖了一层水汽。 魏骥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耳，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咒语般让她痛不欲生。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其实没什么可为难的，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她办不到啊，她怎么才能让自己离开魏知南？ 司机不时从后视镜往后瞄，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俨然刚经受过巨大的悲痛和打击。 余兰心下午有睡午觉的习惯，伺候完她之后护工也准备在外面沙发上打个盹，还没来得及躺下，听到有敲门声。 护工爬起来去开门。 “呀，林小姐！”护工看到门外淋成落汤鸡一样的林跃吓了一跳，赶紧让她进屋。 “外面这么大雨，您怎么也不撑把伞啊！”护工一边给她递毛巾一边说。 林跃没回答，问：“我妈呢？” “房里，刚睡着。” “我进去看看。” 林跃脱了身上已经淋湿的外套，进了里面的卧室。 余兰心正在睡午觉，床头地上立了两只行李箱。林玫前几天打了电话过来，说台城那边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下周就过来先把余兰心接过去。 “妈在邺城的时候一直是跟着你的，这些年你也没少挨打骂，以后跟我去了台城，你也能少受点委屈。”林跃又想起前几天林玫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 这些年余兰心真的没有少打骂她，贱货，浪蹄子，四处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这些难听的词她信手拈来，甚至林跃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挨这样的骂，稍有不顺余兰心还会上手，手边摸到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招呼，从小到大林跃不知道被余兰心打伤了多少次。 小时候林跃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余兰心亲生的，不然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可当时的怀疑也仅限于赌气，就是一个小孩儿受了委屈，找点由头撒气，但从内心而言她从没想过自己跟余兰心没有血缘关系。 “妈……” 她想开口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余兰心的那个瞬间，所有组织好的语言全部被击溃了。 这个女人性格暴躁，孤僻乖张，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见了都要绕道走的疯女人，把自己丈夫跟第三者所生的女儿拉扯大了。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余兰心到底承受了多少孤独，每次面都自己的时候又要忍受多少痛苦。 “你肯定很爱他吧…” 爱到可以接受他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将其抚养成人，这些年却只字不提。 “可是我该怎么办，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跃彻底没了方向，像个迷路的孩子，慌张痛苦之余又不能跟任何人讲。 林跃慢慢弯下身，将头枕在余兰心的臂弯里，余兰心动了动，侧过身来，醒了，定定看了林跃几秒钟。 “小榆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跟妈妈讲，妈妈去揍他替你出气！” 余兰心用已经明显见老的手摸着林跃的额头，林跃趴在她怀里哭到泣不成声…… …… 魏知南下午出去办事，回到公司已经四点多了，刚在办公室坐下，有人敲门，以为是秘书找他签字。 “一小时之后再过来！” 他手里还有很多急事要处理，想先把秘书打发走，门外果然没动静了，可魏知南刚打开电脑，门再度被敲响。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门打开，站在门外的并不是秘书，也不是任何一位下属。 站在门外的林跃也有片刻出神。她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他不合适，但鬼使神差似的，她还是来了这里。 “我可以进去吗？”林跃问。 魏知南惊讶之余愣了下，“当然！” 他把人拉进办公室，关了门，眼见她身上就穿了条吊带裙，还被雨淋湿了。 “外面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林跃摇了摇头，“我没带伞。” 魏知南叹口气，拿了毛巾帮她擦，边擦边问：“从学校过来的？” “嗯。” 其实她撒了慌，她是从疗养院来的。 魏知南脱了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平时她很少在工作的时候联系，更不会突然来他办公室，今天这是怎么了？ “找我有事？”魏知南又问。 林跃立刻摇头，“没有。” “那怎么会突然过来？” “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她这丝毫没掩饰的直白架势愣是弄得魏知南差点没接上。 “想我想到一个人在家哭鼻子？” 她眼睛明显是肿的，刚才进门的时候魏知南就发现了，伸手过来刮了两下林跃的眼睛。 天知道他每次帮她擦眼泪的时候有多温柔多性感。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学校课程不顺利？” “不是。” “受人欺负了？” “没有…” 魏知南还要刨根问底，林跃只能随便编个理由：“我妈下周要走了…” “就为这事？” 林跃将他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握住，“魏知南，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傻瓜，你不还有我？” 林跃摇着头，没有了，连你都没有了…… 她紧紧握住魏知南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想说些什么来控制自己，可是整颗心脏都被痛填满，唯有凑上前扑到他怀里，魏知南只当她撒娇，将人搂住，可贴这么近也不够。 “魏知南……”林跃哽咽地喊着他的名字，踮着脚去亲口勿，从来都是他主导，她几时这么主动过？ 魏知南一时都有些绕不过弯来，直至林跃菜鸟的技术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舌头，魏知南吃疼，把林跃拉开一点。 “你确定要在这里？” 林跃睁着一双雾气沉沉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吧。 “不行吗？”她喘着气，手指还紧紧揪住魏知南胸口的衬衣。 魏知南用被她咬疼的舌头刮了下齿根，拦腰把林跃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电动百叶窗缓慢合拢，将窗外本就暗沉的光线全部挡住。 黑暗可以遮住所有面目，罪恶的，贪婪的，错误的……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彼此对彼此的占有。 这一刻，也只有这一刻，林跃才觉得他们可以拥有彼此。 －－－－－－题外话－－－－－－ 今晚就先更一章了。 373 合影 后面几天林跃都很主动，主动到魏知南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以至于尽管工作上的事焦头烂额，浑身压力，但只要回到玉兰城，他觉得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得到了放松。 可他不知道的是林跃开始整宿整宿的失眠，躺在他身边，看着他沉睡的样子，不舍得也不愿意闭眼睛。 她不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或者命运对自己到底有几分仁慈。 她又把那部法国电影翻出来看了一遍，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剧情，可这次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他们明明已经相爱，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对方？“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别跟我扯什么阶级立场，说到底还是爱得不够深，如果真的爱到无法失去对方，他们会排除万难在一起！” “这只是你的理解而已，但事实他们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甚至对对方产生感情就已经是一种罪恶和背叛，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结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太傻了，如果换成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他走，我一定会抱住他，让他留下来！” 也就数月之前吧，她看完这部电影跟魏知南进行了讨论，当时两人的对话还回荡在耳边，那时候的自己天真地以为有爱就可以战胜一切，他们必须大团圆结局，可数月之后再看这部电影，才明白有些人真的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结局。 “你觉得安德烈最后打完仗还会回来找珍妮吗？”晚上林跃靠在魏知南的胸口问。 魏知南愣了下，反应过来她是在说电影。 “应该会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 “你不自己给它重新加了一段么，说战争结束后他会回到法国找她，然后结婚生子，过完后半生！”魏知南用调侃的口吻说。 当时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林跃哭得稀巴烂，她不能接受开放式结局，自我想象地硬给影片加了一段。 “行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魏知南搂着林跃躺下，熄了灯。 林跃很快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慢慢转过身去，借着一点残光凝视魏知南的眉眼。 “不会了，他不可能再回法国找她，这是一个悲剧！” 故事的最后，安德烈离开珍妮家远赴苏德战场，那是德国在二战中遭受最大的一次打击，斯大林格勒战役，前后持续将近八个月，德军伤亡约两百万，保卢斯指挥的德国第六集团全部夭折，从此德军一蹶不振，败局终定。 几天之后余兰心被聂大勇和林玫接去了台城，阳阳期末考试结束了，正式递交了转校申请。 《麒麟锁》杀青了，司佳跟林跃联系，非要请她吃饭，林跃本来是真不想去，但对方一个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实在推不掉，只能勉强答应了。 吃饭的地方就定在余达的餐厅，崔莉也去了，一见着林跃就惊叫：“你是不是最近胖了啊？” 林跃：“……” 司佳在旁边拍了崔莉一下，“姐，你咋说话呢，跃跃哪胖了！” 林跃笑了声，“最近确实胖了几斤了。” 她光脚一米六五的个子，之前最瘦的时候一度瘦到90斤以内，现在也就差不多九十二斤上下吧，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瘦的，但上镜胖十斤啊，所以崔莉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我看你最近都不接活儿，综艺不接就算了，听说你还推了几部戏和代言，怎么，是打算要嫁入豪门正式当富太太了？”崔莉打趣。 林跃勉强笑了下，“没有，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想忙完这阵再说！”她敷衍着想把话题搪塞过去。 司佳却趁机接话：“听说《胭脂》今年要拍了啊，锦华投的钱，跃跃，你可羡慕死我了，魏总为了捧你专门投了部电影！” 林跃没吭声，她知道这顿饭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句话司佳就凑了上来：“那个…女一肯定是你啦，这个不用讲的，但听说女二到现在还没定下合适的人选，你看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算外人，就…能不能跟魏总说说，女二考虑一下我？” 林跃抬头看了眼崔莉，后者也在看她，两人眸中目光殷切，满怀期盼。 天知道这时候的林跃只想苦笑，别说《胭脂》了，她自己的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 “有机会见到导演我跟他说一下！” “好，那就拜托了啊，拜托！”司佳开心得就差给林跃鞠躬。 余达的餐厅自从搬到邺城来之后经营得更红火了，几乎是一桌难求，他实在太忙，只过来打了声招呼就被人喊走了。 戏剧学院那边的课程也结束了，举办了结业礼，林跃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组织表演的舞台剧还拿了个名次。结业礼那天魏知南有事，没能去看林跃表演，但还是在仪式结束之前赶到了礼堂。 他还带了一束花，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很大一束被他搂在怀中，与他身上的白衬衣形成强烈的对比。 林跃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段路人对魏知南的描写，说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林跃当时都想笑，觉得路人多少天真了，他成天骚话连篇，没个正形，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完全沾不上边，可这会儿她站在台上领结业册，他坐在台下捧着花，一袭白衣，黑色西裤，倒真有点三十年代望族公子的模样。 “不是说赶不过来吗？” 仪式一结束林跃就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魏知南在下面将人接住。 “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也得想办法过来看一眼！”他将手里的花递给林跃。 林跃笑着接了，“还挺懂事么，知道买束花过来！” “秘书安排的，我举手之劳！”说着他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在林跃身上扫了一圈。 林跃皱眉，“你看什么？” “这一身是自己的还是学校提供的？” 结业礼上她们演的是民国剧，结束之后林跃还没来得及换回私服，身上依旧是表演时穿的服装，一件墨绿色滚边旗袍，无袖斜襟。 “魏总，给你们拍张合影吧？” “可以！” 魏知南大大方方地揽住林跃的腰，让她贴着自己。 稍稍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衣服别换了吧，待会儿就这样回去！” 林跃刚想要问原因，“咔嚓”一声，镜头闪了下，画面定格。她一袭墨绿旗袍，手里捧着红玫瑰，他一件挺阔的白衬衣，西装搭在臂弯里。 林跃后来发现，那是那几年间她跟魏知南唯一一张合影。 374 民国出圈造型 因为魏知南的奇怪要求，林跃真的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衣服。 起初她还不明白他有什么用意，可刚到家就被魏知南压在柜子上，也不开灯，丝袜在黑暗中就被撕了下来。 以前林跃可能会捶着把人推开，大骂他流氓，可是那阵子林跃对他几乎千依百顺。 他要疯，她就陪他疯，他有一些奇怪的小癖好，她也会配合他去完成。 林跃在心里给自己设了一个倒计时，但在倒计时来临之前，她会不遗余力地让他开心。 最终袜子被撕了，旗袍也烂了，极致的快乐和痛苦并存，有那么一瞬间林跃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魂飞魄散。 晚上两人在礼堂的那张合影被人po到了网上，林跃是第二天早晨才看到的，似乎传上去之前还给他们精修过了，将嘈杂的背景虚化，调暗了一点灯光，林跃穿的是旗袍，化的也是偏复古的民国妆，纤纤弱弱地依偎在人高马大的魏知南身边，氛围感就变得很棒。 一个晚上照片已经被刷了一千多万点击率。 “我的妈呀，小鲤鱼穿旗袍竟然这么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好般配啊，就像民国的富家少爷和落难千金，跪求拍一部这么的戏吧。” “卧槽，为什么他连白衬衣都能穿得这么性感？” “这张照片让我觉得姐夫的性张力简直爆棚啊，我的天！” “这是在亲我跃吗？妈妈呀，他真的好会！” “从此霸道总裁禁欲系在我这里有了脸……” “他哪里禁欲了？明明是又禁又欲！” “请我跃把旗袍焊死，另外恭贺魏总c位出道！” 照片下面都是彩虹屁，讨论得非常热闹，林跃进评论区瞅了几眼，又退回照片界面，当时快门摁下去的时候魏知南刚好揽着她说悄悄话，让她别换衣服别卸妆，所以最终照片拍出来就感觉好像他正贴着她额头在亲吻。 什么又禁又欲的，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林跃将那张照片存到了自己手机相册中，披了睡袍下床，打开窗帘，外面烈日高照，又是个好天气。 在沙发上裹着一起打盹的如意和招财各自升了个懒腰，跑起来，跳到地上开始围着林跃喵喵喵地转…… …… 结业礼结束之后王兰跟林跃联系了几次，让她考虑一下可以开始接新戏，但她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启明星上市失败，魏知南和团队重新调整了设计，之前虽然发生了车祸，但在设计上其实算不上多大的漏洞，可即便是小改动，涉及的零件和模块也需要重新定制，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成本。 大部分配套商都很配合，协商之后根据启程的最新方案重新开始生产，但海德那边却迟迟没有答复。 魏知南尝试跟胡任海联系了几次，但电话都没打通，最后倒是胡图图给他打了电话。 “我爸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来趟深圳，有事当面谈。” 自上次在胡宅不欢而散之后魏知南就没再见过胡任海。 “最近抽不出时间！” “别呀，我知道你暂时不会接受我，没关系，我爸又不会拿着刀逼你，生意归生意，合作归合作嘛！再说我爸要面子，怎么说你也是晚辈，总不能让他先拉下脸去找你吧！”胡图图倒没有拐弯抹角，讲话比较直爽，但魏知南压根不吃这一套。 反正都有合同的，白纸黑字写在那，他也不怕胡任海能够为了一点私事而承担巨额违约金。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魏知南搪塞了几句正要挂电话，却又被胡图图喊住。 “等等，问你个事？你是不是真要向林跃求婚了啊？” 魏知南挺顿了一下，“是！” “卧槽！”胡图图大叫一声，“你效率要不要这么高啊？真的一点机会不给我？要不再缓两年，等我这边……” 魏知南不待那边说完，直接把通话掐了，他当时以为胡任海不至于蠢到为了一点私事跟他闹僵，但却事与愿违。 海德一封邮件过来，提出要终止跟启程的合作，不仅仅只是停止向启程提供配套电池和部件，而是要从整个ctc部署方案中退出，这就意味着不仅仅是启明星无法赶在年底重新上市的问题了，而是牵涉到整个启程往后几年的发展。 当然，这个决议对海德来说也很伤，从ctc项目启动开始，海德跟启程就已经是深度合作，前前后后投了几个亿进去，如果一旦终止合同，意味着前期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当然，几个亿对海德而言也不算什么，他赔得起，可理由呢？这明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决定。 老头子是疯了吗？魏知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他有些想不通的时候，胡任海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知南，见一面吧，晚上七点，就上次你请我吃粤菜的那间餐厅！” 胡任海这个时间亲自飞邺城见他，这点让魏知南也始料未及。 晚上七点，秋月居，魏知南准时到了，还是上次他们一起吃饭的那间包厢。 魏知南过去的时候胡任海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了，几个保镖守在门口。 距离上次见面其实也没过多久，但林跃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胡任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是南方人，个子本来就不是很高，瘦了之后显得更加干瘪瘦小。 “坐吧！”胡任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本来早就应该过来一趟，但前阵子一直在医院，没抽得开身。” 魏知南知道胡任海最近大半年一直身体抱恙，前前后后进了好几趟医院，他也去探望过两次，但年龄大了，生病也正常，可看着眼前这枯瘦的模样，倒不像小毛小病。 “还是胃上的毛病？” “对，老毛病，不过这次有点严重。”胡任海将手边一只档案袋推到魏知南面前。 魏知南看了眼，上面印着“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的字样，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叠化验单。 魏知南不是学医的，对有些过于专业的东西不太懂，但大概常识还是有的。 他将那叠化验单翻了翻，“胃癌？” 胡任海苦笑，“对，中晚期！” 375 娶不娶是我的事 尽管魏知南在看到档案袋上医院名字的时候做了心理准备，但当胡任海说出“中晚期”三个字时内心还是有些触动。 “医生怎么说？” “医生建议我做手术，胃部全切，我没同意！” “您不放心海德？” 魏知南刚问完，外面服务员进来布菜，胡任海将那叠化验单收回去又重新装回档案袋。 “海德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你做企业应该也懂，就跟自己一点点捧大的孩子一样。” 魏知南没接话，静静地看着服务员端菜布菜，最后将一盅清粥摆到胡任海手边。 他苦涩一笑：“前几天刚化疗完，只能吃点清淡的。” 魏知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此前就知道胡任海的目的，想通过婚姻让他跟海德捆绑在一起。 胡图图是独女，也没那个兴趣和能力管理公司，胡任海物色接班人也不足为奇，但魏知南已经明确拒绝过他很多次了，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争取，这点魏知南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 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身体出了问题。 胃癌中晚期已经不是小病了，但凡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海德的股票可能就会立跌停，所以胡任海治疗期间一直对外封锁了消息，可如果他要住院动手术，手术能不能成功先不说，胃癌的事肯定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这也应该是他一直拖着不愿意住院动手术的原因。 胡任海：“知南，我们认识也有七八年了吧？” 魏知南：“七年零两个月！” 胡任海：“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应该是在一次行业推荐会上。当时启程还没成立，你也刚回国没多久，但你已经有做电动车的打算了，你主动过来跟我交流，说你想打造国内第一台自主研发的纯电动汽车，希望海德可以成为你的电池供应商。”胡任海笑了笑，“要知道当时电动汽车在国内得市场概念几乎为零，国外品牌即便有，也是油电混合，根本还没人做纯电型，所以当时就觉得你这口气大了点。” 胡任海回忆跟魏知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但这些年我看着你一步步走过来，创办了启程，成立了自己的品牌，组建了研发团队和实验室，包括启动ctc部署，是走了些弯路，但勇气可嘉，能力也足够了，我一直很看好你!” 魏知南：“谢谢，但海德刚给我发了合同终止的告知函！” 胡任海苦笑：“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走这一步。” 魏知南：“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吗？” 胡任海想了想，“ctc部署我个人觉得没什么问题，从长远来看具备很大的可行性，但当初合作的时候海德有些股东其实并不赞同，如果我身体出了状况，后续其实也很难开展！” 魏知南冷哼一声，“您这是借口，并不是理由！”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幌子。 胡任海沉默了几秒钟，“好，这么说吧，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更加深入，而不仅限于生意上的合作！”他将手里淡而无味的粥放下，“有些话你上次去深圳的时候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这里就不再一一赘叙，我现在是我希望你能和图图尽快完婚，只要你们结了婚，ctc部署海德会全力支持，甚至到时候你自己在海德都能说上话，海德跟启程之间将不仅仅是项目合作的关系！” 胡任海的言下之意是只要魏知南娶了胡图图，他就会继续履行合同。 魏知南：“您这是在威胁我！” 胡任海清楚地知道作为电池供应商的海德在整个ctc部署中占了多么重要的位置，现在他突然撂摊不干，对刚刚起步的启程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胡任海立刻摇头：“谈不上威胁，只要你跟图图结婚，我会给你海德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魏知南眼皮抬了下，百分之十五已经算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胡任海见似乎有转机，继续说：“其实你跟图图结婚也不单单是为了海德，我知道你在东拓的处境并不如意，你姐姐和舅舅那一系在东拓盘踞多年，一直压着你，几个大股东也是跟他们走得比较近，但如果你有海德做后盾，处境会大不相同！” 魏知南笑了笑，“是，这些我不否认！” 胡任海继续趁热打铁：“我知道你正在跟林小姐交往，但你应该清楚你们不会有结果。以你的身份，即便将来你娶的不是我女儿，也会是其他利益体！”商业联姻在这个阶层是常态了，魏知南这种身家背景的人就更不会有例外。 魏知南嘴角始终勾着，“对，正常来说是这样，包括您所谓的后盾，这也是我创办启程的目的之一，甚至如果您早一年来向我提出联姻，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时候婚姻于他而言只是一张毫无意义的纸，如果可以用其为自己换取利益，他根本不需要考虑。 “但现在不行了，这个建议对我已经没有可行性！” “因为林小姐的原因？” 魏知南没回答，也没否认。 胡任海叹了声，“林小姐上回去深圳的时候我也见过，确实很优秀，但结婚跟恋爱不同，你父亲应该不会同意你把她娶进门！” “同不同意是他的事，娶不娶是我的事！当然，这是我的私事，至于我跟胡图图，很抱歉，只能是朋友！”魏知南已经给了明确的答案，胡任海却依旧不死心，“你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我明天晚上的航班，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决定！” 他觉得自己开的条件已经够丰厚，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何况魏知南还是生意人，权衡利弊的时候脑子应该很清醒，断然不会幼稚到为了个女人而放弃大好前程，所以他要等，等他冷静之后给出正确的决定。 为此胡任海在邺城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中午，门铃被摁响，登门的是严婕。 “胡董，您好，我是魏先生的助理，魏先生让我过来给您送样东西！”严婕将一只长长的卷筒搁到桌上。 胡任海往她身后看了眼，“你们魏总没过来？” “魏先生今天很忙，暂时抽不出身，他说下次有机会去深圳再登门拜访！” 严婕走后胡任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将桌上的长筒打开，抽出来两幅字画，徐莲坡的葡萄，其中一幅跟自己收在深圳书房的那幅一样，只是这幅是真的，家里那幅是赝品。 376 她被遗弃 两日后海德正式宣布退出ctc项目，消息一出，业内哗然，东拓股票暴跌。 恰逢六月低，东拓召开年中股东会议，魏骥也出席了。 魏知南作为启程项目的负责人，启明星上市失败，加上ctc项目遭遇瓶颈，连续的不利导致魏知南在会上遭到了几个大股东的围剿狙击，陆鸣谷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让魏知南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 林跃那段时间也一直都在网上留意启程的动向，所以知道海德撤资并退出ctc的事。 股东大会结束当天，魏骥又找过林跃一次，那次见面并没有在宅子里，而是选了间玉兰城附近的茶馆。 因为前面两次的交谈，彼此已经变得很“坦诚”，免掉了所有的虚伪造作，直接切入正题。 魏骥希望她能尽快离开魏知南。 “尽早分开，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不过你放心，就算暂时无法公开你的身份，但你毕竟是如枫的女儿，也是魏家的人，所以我会给你经济补偿！” 魏骥站在一扇刺绣屏风前面，依旧拄着他的龙头拐杖。 林跃的心态已经比前两次平和了许多，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很多！” “比如！” “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娱乐圈，资源和人脉方面我都可以提供帮助，如果你不想再拍戏，有没有想过出国深造？我可以给你安排学校。当然，除这些之外，钱或者房子都没问题，你开个价，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林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可是下一秒又无比清醒。 眼前这个老人，按血缘来说是她的外公，亲外公。 “你让我离开魏知南，除了掩饰我跟他的关系，其实你已经做好了永远不会承认我的打算，对吗？” 魏骥怔住，这是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说实话，当时他看到亲子鉴定结果的那一瞬间，内心是欢喜的，毕竟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外孙女，血溶于水，他不至于冷漠到没有一点感触，可是很快这点欢喜就被浓浓的忧愁所覆盖。 往深了想，他如何能让林跃认祖归宗？ 她跟魏知南同居了这么久，两人的关系早就人尽皆知，甚至之前还打掉过一个孩子，如果承认林跃是他的外孙女，那魏知南就是她的舅舅，舅舅和外甥女，天理不容。 可如果对外宣布魏知南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昭告天下他跟林跃没有血缘关系，那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自己被罗月华戴了三十多年绿帽子，奇耻大辱啊，他如何忍？何况还有陆鸣谷父子在虎视眈眈，一旦被他知道魏知南并非魏家人，他便可以借题发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于情于理，魏知南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去承认林跃的身份。 “是，目前而言，我暂时还没办法跟你相认！” 林跃听到这个答案后很轻微地笑了一声，其实她都已经猜到了，魏骥在利益面子与她之间，绝对不会选择后者。 “很难得我们的意见能够获得一致，我也认为我们还是不要相认的好，但不是暂时！”林跃看了眼魏骥身后的屏风，绣的是百花争艳，山河锦绣，繁华得很！ “你那栋建在半山腰上的宅子，风景好是好，但我觉得里面荒得瘆人，像座孤岛，所以我庆幸当年可以被送走，而不用在那座孤岛上长大，所以你放心，我会离开魏知南，你也不必给我任何资助和补偿，今天我走出这扇门，从此跟你，跟魏家都不会再有关系，也麻烦你把我的身份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讲！” 林跃说完便将帽子和口罩戴上，头也不回地出了茶室的包厢。 魏骥站在那好一会儿才回神，荣伯进来的时候他一手扶着撑着拐杖，一手抚着屏风。 “老爷，谈得怎么样？” 魏骥缓过一阵，痛心地闭上眼睛。 林跃从茶馆出来，一口气走到大街上。以为自己应该没问题的，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从小到大进出福利院已经无数次了，却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被抛弃。 “姐……”林跃坐到街边的台阶上，拨通了林玫的电话。 那边大概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问：“怎么了，是不是再哭呢，是不是姓魏的欺负你！” 原本林跃还能忍住气，被林玫这么一问，最近所有的委屈全部一下子涌了上来，坐在那哭了出来。林玫一听更加担心了，一个劲地问怎么回事，可林跃一个字都答不上。 让她怎么说呢，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像是在戏里，而她还不能向任何人讲。 夏日的热风很快将林跃的眼泪吹干，她勉强收了点情绪。 “没有谁欺负我，我只是有点想你…” “哎哟吓我一跳！”林玫笑出声，“我看你最近是闲得慌，要不这样，你要真没事就过来陪陪我，我最近几天也不舒坦。” “怎么了？” “产检说孩子发育有点迟缓，大勇和他妈就每天让我吃吃吃，但我现在开始孕反了嘛，吃啥吐啥，整个一恶性循环，不过大勇姐说不要紧，我这种属于正常现象，就是大人得噪点罪。”林玫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孕期里的烦恼，林跃坐那听了一会儿，情绪渐渐平静了下去。 “姐，等我把手里的事处理完，去台城找你！” “行啊，刚好阳阳也放暑假了，我肚子还没大到走不动，你来了我们仨到处去走走逛逛。” 林跃笑着挂了电话，手指捻了下眼角，将残留的一点湿气擦干。 一路慢慢踱回去，路过便利店，林跃进去买了根棒棒糖。 进门的时候看到魏知南的鞋已经放在门口，她愣了下，刚好美珍阿姨端了汤从厨房出来。 “魏先生回来了？” “对，刚到的，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林跃换了鞋进去，书房的门虚掩着，魏知南站在窗前跟人打电话，林跃站在门口听了一段，谈的应该是公事，但很快就聊完了。 林跃趁机推开门，原本站在窗前的男人似乎受了一惊，下意识将一只手插进裤袋里，转过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林跃愣了下，但没多在意，“你忙完了吗？出来吃完饭！” 377 命运的玩笑 林跃晚上很少吃荤腥，加上最近食欲不佳，但魏知南难得有时间回来吃顿晚饭，所以她还是逼自己陪着喝了半碗汤，结果喝完没多久胃里就开始翻腾，一阵阵地犯恶心。 林跃捂着胸口干呕了两次，美珍阿姨见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胃里不舒服！” “你平时晚上都不吃东西的，刚我看你喝了半碗鸡汤，可能是太油了，我去给你打杯西芹汁去下油腥。” 美珍阿姨很快端了杯西芹汁过来，平时林跃晚上就靠这些蔬菜汁续命的，顶多再配些低热量的水果或者白煮蛋，但今天不知为何，刚喝两口就觉得难以下咽，喉咙口一股子酸腥气往上冲。 林跃当即放下杯子就冲进了洗手间。 正在书房工作的魏知南听到动静出来。 “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吃坏肚子了。”美珍阿姨端着半杯西芹汁站在走廊，一脸担忧。 魏知南敲了两下门，洗手间里面传出抽水的声音，门开了，林跃一脸水渍，虚弱地靠着门框。 “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看看？”魏知南将人扶住。 林跃摇了下头，“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晚上可能吃多了，吐完感觉舒服了很多。” “……” 魏知南把林跃扶去卧室，陪着她躺下，林跃有些错愕，“你不去工作了吗？” “陪你躺一会儿。” 他还穿着衬衣西裤，搂着林跃躺到床上，手下意识地摸上林跃的肚子，打着圈帮她揉了揉，她之前在剧组，饮食作息都不规律，加上经常大冬天拍水下戏，或者穿着薄薄的古装拍戏，导致胃寒体寒。 “你最近没有接戏，就别节食了，搞得现在吃两口油腻的就开始不舒服。” “那不行，我觉得我最近都胖了，肚子上都囤了一层肉出来！” “是么，我看看！”他还真在林跃肚子上捏了一把，“好像还真多了一层肉！” 魏知南突然撑起上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跃。 林跃被他这反应弄得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是不是这个月还没来月事？” 林跃心思一沉，但很快回答：“来过了呀。” “什么时候？” “就…上周。” “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干嘛要你知道，再说上周你那么忙，又是开会又是出差的。” 上周魏知南确实有几天没在家，确切讲他最近一直很忙，即便不出差也经常在公司忙到很晚。 这会儿也累得很了，抱着林跃躺在床上，片刻的放松让睡意很快缠绕上来。 “要不明天去查一下？”他提议。 林跃：“查什么？” 魏知南：“查查有没有怀孕……” 林跃心口揪了下，矢口否认：“不会的，不可能！” 魏知南的眼皮已经搭拉下来了，他弓着身慢慢钻到林跃怀里。 “去查一下吧，明天我抽时间陪你一块儿去。” “真的不可能有的！” “这种事说不准的，查下吧，嗯？”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了睡意，沙沙的，听上去却像在跟你撒娇一样。 林跃还想说什么，但怀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魏知南睡着了，温热的手掌还搭在她的小腹上。 林跃没有叫醒他，却将人抱紧，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他的头发硬得很，就跟他的脾气秉性一样。 林跃那晚没睡好，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天稍亮的时候魏知南就起来了，他要出趟短差，得赶早班机。 穿衣洗漱之后他又折回来，在林跃额头亲了一口。 林跃其实那会儿已经醒了，但她没吭声，直到卧室的门关上她才睁开眼，房间已经空了，但旁边枕头上还有他的余温。 林跃在一片暗淡的晨光中安安静静地等，等了大概十来分钟，确定魏知南已经离开了她才起来。 长袖，长裤，口罩，帽子，即便外面还没太阳，她把墨镜也一并戴上了，包裹严实的林跃为了不吵醒还没起床的美珍阿姨，光着脚穿过了客厅。 盛夏，清晨五点多的光景，晨曦未亮，路上除了几个穿着黄褂子的环卫工外，没什么行人，但已经有早餐车摆出来了，一阵阵油腻的味道裹在热风里吹过来，林跃觉得胃里又开始翻腾，但因为隔天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了。 林跃走到附近一家药店，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两根验孕棒，一路塞在口袋回家，到家后直接把自己锁在了主卧的洗手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林跃驾轻就熟，弄完之后就是等待，前后不过几分钟，那几分钟之内她坐在马桶盖上，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结果，但最后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之前不也有过一次嘛，也是例假晚了两个星期，也是吐得要命，最后验下来发现只是肠胃炎，搞了场乌龙，这次应该也一样，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可脚下已经开始发软。 验孕棒上第二根线已经开始显示，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 林跃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怎么可能呢，不可能，肯定是验孕棒出了问题！ 林跃又拆了第二根，这次等的时间更短，出来的线却更深。 她当时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怎么会，自从她之前偷偷吃避孕药被魏知南发现之后，他一直都很小心，大部分时间都会做措施，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也尽量不弄进去，林跃从没想过她会再怀孕！ 到底是哪一次？到底是哪一次出了问题！ 林跃一遍遍反复回想，想不起来了，最近两人住在一起，几乎夜夜荒唐，特别是最近魏知南的压力太大，林跃几乎什么都依着他，已经无法分辨到底是哪一次。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是肯定不能留的，留下来她和魏知南的关系就更加不可收拾。 直接打掉吗？是她的骨血，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林跃觉得自己似乎又办不到，何况她去哪里做人流手术呢，任何一家医院或者机构都有泄密的可能。 林跃抱着膝盖坐在马桶盖上，脑子里一团乱。 怎么办！她周围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分担或者出出主意，就在林跃觉得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林玫的电话。 378 远赴台城 林跃抹了下眼睛，接通：“喂…” 林玫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你声音怎么回事？” 林跃：“没事，有点感冒。” “大夏天的怎么突然感冒，是不是又成天呆在冷气下面，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身子寒，之前引产又伤了一次，平时自己得注意！”林玫絮絮叨叨又开始了。 搁平时林跃肯定要嫌她啰嗦，可此时却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但所有的情绪都得憋着，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林玫：“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林玫便也没细问，继续说自己的事：“超市货架弄完了，明天就能上货，这周六开，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看看。” 林跃轻轻“嗯”了声。 林玫：“阳阳这几天嚷嚷着说想你了，妈也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还问我来着，说你啥时候过来看看她。我前天带她去了趟附近的公园，里面开了好些花，她还说等你来了我们娘仨一起去看看，我就说你忙，工作的事……” “姐…”林跃突然打断。 林玫愣了下，“怎么了？” 验孕棒还被林跃捏在手里，小小一支，却承载了一条生命。 林跃将身子缩成一团，她觉得命运像是在给她讲故事。 隔了大概有小半分钟。 “小榆？” “姐，我怀孕了…” …… 林跃如果没通告的话，正常七点左右起床，晨跑，瑜伽或者练功，每天至少做一样，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左右，之后吃早饭。 她一日饮食，晚餐可以断食，或者只喝一杯蔬菜汁，但早餐绝对要丰盛，所以美珍阿姨一般六点半就会起来为她准备早餐，可那天等到快八点也不见卧室里面有动静。 美珍阿姨有些担心，正打算去敲门，房门开了，林跃从里面走了出来。 美珍阿姨愣了下，但见她脸色不大好，便也没多问。 “早饭做好了，现在吃？” 林跃其实没什么食欲，但胃里很空。 “好。” 她走出厨房，看着满桌子的吃食，其实都很清淡，但还是没来由地觉得泛着恶心。 “胃里还是不舒服？”美珍阿姨见她捂着胸口，便问。 林跃摇了摇头，“没事。”她坐下尝试着吃了一口沙拉，里面牛油果的味道混着紫甘蓝，生腥味逼着林跃起身就往洗手间跑，很快便传出呕吐声。 美珍阿姨当即怔住，又看了眼餐桌上的吃食，没问题啊，都是她平时吃的那几样。 洗手间的呕吐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美珍阿姨不放心，想进去看看，却发现门被锁了。 “林小姐，林小姐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跃吐到后面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扶着用水冲干净…… 美珍阿姨在门口守着，见林跃出来已经是好久之后了，她脸色煞白，浑身是汗。 “你这样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去。”美珍阿姨要去扶林跃，林跃却下意识躲了下。 “都说没事了，只是吃坏肚子而已！”她的声音一下抬高，弄得美珍阿姨懵在那。 很快林跃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些。 “抱歉，我想躺一会儿，你把早饭收了吧。”她收敛脾气回了卧室，将门关上。 …… 魏知南是到下午才收到林跃的微信，说她临时要去趟台城。 魏知南当即觉得挺奇怪。 “怎么突然要去台城？” “我姐的超市周六开业，我去看看。”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可能要陪我妈多住几天。” 言下之意她要在台城呆段日子，魏知南觉得怪怪的，但当时正在跟客户开会，便也没细想。 忙完之后他给余达发了条微信：“林跃这周不在邺城，周日的事先往后延吧。” 魏知南出的短差，第二天下午就回邺城了。他最近半年几乎一直住在玉兰城，美珍阿姨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男主人。 林跃走了两天，毫无音讯。 魏知南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没动静。 “林小姐还是不接电话吗？”美珍阿姨也看出来了，试探性地走过来问。 魏知南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嘴上没回答，但郁闷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美珍阿姨迟疑了几秒钟，“您跟她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魏知南转过身，“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我就随便这么一说。”美珍阿姨将咖啡搁魏知南桌上，转身出了书房，可是隔了几分钟后又见她冲进来，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其实这事我不应该管，但那天林小姐走的时候脸色实在不好看，我怕她瞒着您做傻事，所以…”美珍阿姨一咬牙一跺脚，将手里拿的两根验孕棒搁魏知南桌上。 魏知南看了眼，眸色瞬间转阴。 美珍阿姨继续说：“她上次怀孕也是我伺候的，那会儿她就吐得很厉害，前几天早晨起来她又那样，明明没吃什么东西，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说陪她去医院看看，她偏不同意，后来倒垃圾的时候我看到底下压了这东西。” 作为佣人她也不能说太多，更不能插手主家的事，所以只能点到即止，但对于魏知南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克制住自己，挥挥手示意美珍阿姨先出去。 美珍阿姨走后他将验孕棒拿过来看了眼，上面清晰的两道杠。 那一刻魏知南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心跳变得很快，一下下清晰有力的敲击，好像浑身血液都往那一处汇集，以至于他拨林跃电话的时候都感觉手指有些发抖。 她怀孕了，是他的种，很快他们之间就会有一个宝宝，这将会成为一条纽带，让他们从此以后都必须捆绑在一起。 “嘟-嘟-嘟-——”电话那边像是永无止境的等待。 魏知南掐断，重新打，取而代之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用手掌盖住半边脸，劝慰自己先冷静。 台城离邺城六百多公里，驾车大概八个多小时，那是晚上九点多，魏知南打开保险柜，将一只小盒子揣进口袋，拿了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379 碾磨成灰烬 魏知南自己开的车，下高速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差不多四五点的光景，但天还是暗沉沉的，没有一点晨曦浮起的迹象。 魏知南给林跃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台城，没想着她能回信息，他已经做好了要杀去聂大勇家找人的打算，但没想到林跃主动给她回了信息。 “汉宫酒店，8611号房！” 汉宫酒店就是林玫办婚礼的酒店，在镇上的闹市区。 台城以前是个县，前几年才改了市，其实也就巴掌大的地方。 魏知南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天色完全消亮，但看上去依旧灰蒙蒙的，周遭空气又湿又闷，压抑得很。 魏知南找到8611号房间，直接按了门铃，按了两下，随后站在门口等。 隔了大概小半分钟，房间里传出拖沓的脚步声，门开了，穿着长袖长裤，戴着毛线帽的林跃站在面前。 魏知南有短暂出神，随之而来的便是割裂般的心痛。 “进来吧。”林跃往屋里走。 魏知南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跟着她进去。 房间里拉着窗帘，开着灯，沙发上扔了几件衣服，桌上凌乱摆着纸巾，水杯，还有大大小小的药盒和药瓶，摆在最上面的是一盒益母草，米菲，还有半瓶吃过的甲硝锉。 心脏的疼痛已经开始向四周蔓延，魏知南用舌头刮了下齿根，将视线从那一堆药上挪开。 屋里没有开冷气，闷热得几乎叫人窒息。 他走过去准备开窗，被林跃叫住：“医生说这几天我不能吹风。” 魏知南的手还停留在窗户把手上，紧紧握着，筋络凸起。他强迫自己稳了下呼吸，将刚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又合上了，不过窗帘没有再拉起来，屋里一下亮了很多。 林跃坐在床沿，裹着长袖长裤，灰色的毛线帽让她的脸看上去比平时小了一圈，皮肤苍白到可以看清下面的血管。 再走近一些，她嘴唇上的干纹越发明显，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大伤之后的虚弱感。 魏知南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发现一路过来准备好的那些说辞全部丧失了作用。 他站着，她坐着，两人都没办法正视对方，于是魏知南曲了条腿，半蹲在林跃面前，握住她的手，即便这么热的房间，她的手也是完全冰凉的。 魏知南握了好一会儿，直到稍微捂热一些，他才开口：“我帮你收拾东西，先回邺城？”他出来的声音完全都是哑的，像是磨了一层沙砾。 林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医生说我需要静养，暂时就不回邺城了。” “回去有阿姨照顾，比你一个人在这强。” “长途跋涉，我不想飞来飞去。” “我让老陈开辆保姆车过来，路上不会很累。” 林跃咬着牙根，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恨死了眼前的男人。 “魏知南，我怀孕了……” “我知道。” “可是我把孩子打了。” 魏知南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其实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有了预感，包括周遭的环境和物什也在向他传递着这个讯息，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你骗我！” “这种事我没必要要骗你？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长衣长裤还要戴帽子！” 但魏知南还是不信，他摇着头，有些固执。“你骗我……” 林跃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好，不信对吗？”她站起来，走到靠窗的桌子那边，“这是米菲司酮片，专门药流的药，这是益母草冲剂，药流之后用来止血，这是甲硝锉，消炎药你应该认识，防止腹腔感染，当然，你可以说这些药也不能代表我已经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没关系，我有医院开的证明！” 林跃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纸。 魏知南接过去翻了翻，b超单，门诊挂号单，药单，还有医生写的遗嘱和注意事项，大大小小一叠东西，每一张都清楚地显示了“林榆”的名字，其实足够可以证明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但魏知南找不到任何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笑着将那些纸放回桌上，“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事，我还是不信…” 林跃用手扶住桌子，她感觉自己虚弱得都快撑不住了。 “别傻了好吗？我来台城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或者应该说我就是特意躲来这里处理这个孩子，所以这几天你的电话和微信我一条都没有回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让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消失！”林跃用手指抠住桌角，企图给自己借一点力，“孕期49天之内可以选择药流，我一天都不想拖，所以在来台城的第一天就开始吃米菲，吃了整整一盒，到第三天下午才把孩子打下来，其实也不算孩子，只是一个小血块而已。” “够了！”魏知南突然抬高音量。 林跃往疼到几乎要裂开的胸腔里咽了一口气，脚底发软，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又折回去坐到床沿上。 魏知南的眼睛已经猩红，胸口剧烈起伏，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林跃以为他要动怒了，可却迟迟没有出声，一路从邺城过来，七个小时的马不停蹄，希望变成了愤怒，而愤怒又一点点被碾成了灰烬。 这一刻他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没关系…”他走过去，“我知道你暂时还不想要孩子，如果现在不想生，晚两年也可以。” 林跃别过脸去，她根本没法跟他对视。 “别哭，你现在哭以后眼睛会有问题。”魏知南蹲下来帮她擦眼泪。 林跃痛到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被割离。 她把眼泪止住，努力调整好呼吸转过来，眼前的男人已经赶了一夜路，衬衣都皱了，眼眶里布满红血丝，然后你告诉他孩子没了，他却没有一句责备和质问。 他到底是欣然接受了孩子的消失，还是轻易原谅了她的残忍！ “你听不懂吗，我把孩子打掉了，不是想不想生的问题，也跟时间没有关系，是我压根就不愿意跟你有孩子。” “我知道！”魏知南出来的声音哑到不行，他甚至蹲下来，用手缠住林跃的手指，“是我的问题，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给你安全感，而且让你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 他松开林跃的手，站起来，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只墨绿色的丝绒盒子。 380 她人生中最好的一场戏 林跃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却觉得这比杀了她还痛！ “好了，别哭了！”魏知南用指腹帮她擦眼泪，弯下腰来吻了吻她的额头，重新单腿跪了下来。 “本来是打算回邺城之后再给你的，但其实在哪都一样。”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主钻被切割成水滴型，周围镶了一圈小钻，即便房间内光线昏暗，依旧遮不住它璀璨的光芒。 魏知南牵过林跃的手。 “结婚吧，马上！” 林跃痛到难以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跟她之前设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他在知道孩子被打掉之后不是应该发怒吗，或者以他的脾气秉性，当场夺门而出也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向自己求婚？ 林跃将手抽回来，握成拳攥紧，像是手中握了什么秘密，稍稍松手就会泄了气。 “如果半年前你向我求婚，我或许还会答应，但现在不可能！” “为什么？” “你以为我不看新闻吗？启程出现了严重的财务危机，你还跟公司股东签了对赌协议，很快你就会输得倾家荡产甚至还要倒欠十几个亿，后面基本很难翻身了，如果我现在还答应跟你结婚，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魏知南的喉结来回滚动了几次，他捕捉着林跃的每一帧表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林跃往后坐了坐，故意跟他拉开距离，“就是因为知道启程要倒闭了，我才会去把孩子打掉。” “你再说一遍！” “就是因为知道……” “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跃稍稍坐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魏知南的眼睛，“我就是因为知道启程要倒闭了，你很快就要变成穷光蛋，我才会去把孩子打掉，讲得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明白？” 魏知南当然听得明白，但是他不相信。 “…你这么在意我的身份和处境？” “当然！” “可你之前不是说愿意拍戏为我还债？” 林跃几乎要笑出来，“我随口说的，这种话你也信？” “林跃…” “再说我本来就是演员，最在行的就是逢场作戏，你之前给我资源又为我开公司，我难免要说点好听的哄哄你，都是成年人了，这种话岂能当真！” “所以这才是你要把孩子打掉的原因？” “对，我必须在没有显怀之前就悄悄处理掉，不然往后我还怎么在娱乐圈里混，当然，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林跃缓了缓，继续说：“你父亲之前找过我，说只要我跟你分手，会给我一笔补偿，当时我没同意，是觉得留在你身边可以得到的更多，但现在眼看启程要倒了，你自身难保，我必须要给自己想后路，所以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或者我们之间没有缘分！” 林跃低下头，用力揪住手指，“我答应了你父亲，会尽快跟你撇清关系，然后他会给我一笔补偿！” “多少？” “什么多少？” “补偿！” 林跃顿了顿，“两千万！” 魏知南笑出了声。 多么荒唐，就为了区区两千万。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得倾家荡产？” “网上是这么说的，何况你确实也签了对赌协议！” “既然是赌，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输？” “我不确定，但我输不起。”林跃低头看着依旧蹲跪在身前的男人，“你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有多现实，我二十三了，已经耗不起，所以很抱歉，我们还是…分开吧。” 那是七月上旬，暑气刚起，窗外灰蒙蒙的天，大雨压境。 窗户上已经想起噼噼啪啪的敲打声，他双眼通红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或许此刻她在演戏，又或者从前的每一刻她都在演戏，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天边仅剩的一点光线被乌云吞噬，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的黑暗。 魏知南用手指捻了下眼角，起身从房间走了出去。 雷电交加，他必须在大雨到来之前离开这座城市。 车子开出酒店，一路疾驰，风雨却像长了翅膀，穿透铜墙铁壁往他身体里钻，好像哪里都疼，哪里都被捅了一个洞，直至连闯两个红灯，被交警逼停。 有人在谩骂，有人在瞧着车窗，雨刮器来回摆动的时候带出一条条波纹。 “先生，下车！” “先生，听到没有，请马上下车！” 两个交警站在外面使劲地敲着车窗，魏知南松开方向盘，棕色的皮革上留下一抹深红的血迹。 当初设计师问他，那颗裸钻要切成什么形状，他想都没想，说要水滴型，她的眼泪太多，心又软，他希望她能够像钻石一样璀璨夺目，却又像水一样温和柔软。 却不曾想她心如顽石，比钻石还要坚硬。 魏知南摊开手，水滴化作利剑，已经割烂了他的皮肉。 …… 魏知南走后林跃蜷缩着倒在床上。她刚演完了人生中最好的一场戏，每一句台城每一句布景都堪称完美，甚至连天气都无比应景。 窗外雷电交加，狂风大作。 真的谢天谢地，要感激这场雨，如此轰轰烈烈地到来，闹出了许多动静，可以掩盖掉她躺在床上哭到完全嘶哑的声音。 魏骥得到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说来也是稀奇，台城这么小的地方，但一层层通报，最终却能把消息通到老爷子那里。 “闯红灯，妨碍交通？”他接到台城那边的电话也是吃了一惊，好在了解事情始末之后知道人没受伤，了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派了荣伯赶过去。 荣伯到台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魏知南被安排进了医院，他只能又往医院赶。 魏知南的手其实没什么问题，作了简单的清创和包扎，但他身份摆在那，一帮人跟着他转，还特意让医院安排了一间病房。 荣伯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坐在病房的床上，缠着纱布的那只手还夹了根烟…… “知南少爷，您的手没事吧？”荣伯刚开口，魏知南把烟掐了，不发一言便往外走。 荣伯一句话也没说上，只能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381 煞费苦心 魏知南走后没多久林玫就赶到了酒店，林跃那会儿已经哭完了，眼睛红红的，甚至有些肿。 林玫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已经来过了？” 林跃点了下头。 “知道你把孩子打掉了，他有没有怎么样？” 林跃还是摇了摇头，林玫见她实在虚弱，摸了摸她的额头，“他不会刚打你了吧？” “没有…” “没打你就好，我还担心他要对你动手，本来还想让大勇过来守着。”林玫苦笑一声，又问：“把话都跟他说清楚了吗？” 林跃依旧点头，林玫松了一口气，“说清楚就好，以后咱再也不用为了他受委屈。”林玫心疼地揉了揉林跃的手臂，“姐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其实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俩，你说他什么身份，咱什么身份？像他这种家世娶老婆都讲究门当户对的，不像普通人那么容易，所以他父亲不同意也正常。” 林跃无法跟林玫吐露真实原因，只说魏知南的父亲反对他们在一起。 “何况我看他脾气也不怎么好，从小被人伺候惯了，估计平时也不会迁就你，所以还是趁早分了好。” 在林玫眼中，魏知南就是一个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甚至脾气很臭的富家公子，甚至觉得平时都要林跃迁就他的脾气，就这样的人当丈夫是万万不可行的。 “他钱多有什么了不起，咱也不是贪钱的人，何况你跟她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中间他还跟别人结过婚，他是男的他无所谓，但咱耗不起啊，所以听姐的劝，咱以后都不跟他联系了，断得干干净净，至于别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姐也不劝你，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林玫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魏知南头上，林跃用手臂圈住自己的头，将脸埋在下方。 “姐，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让大勇过来接你回家。” 林玫帮她把被子盖好，走前还把房间里的灯给关了。 林跃把自己蒙到被子里，整个世界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 魏知南的手伤得不算重，但车是不能开了，荣伯带他一起回邺城。 路上七八个小时的车程，魏知南坐在后座没有一点动静，或许是因为累，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全程沉默。 到翠湖原山已经是后半夜了，车子停稳后荣伯看了眼后座，坐那的人还闭着眼睛。 “知南少爷，到了！” 魏知南闻声睁开眼睛，瞄了眼窗外。 “需不需要送您上去？”荣伯又问。 魏知南没回答，人已经下了车，刚走两步荣伯也跟着下车了。 “老爷很担心，要是可以的话您给他打个电话吧。” 魏知南的步伐停了一下，颀长身影走进大厅，很快便融入灯光中。 电话是肯定不会打的，到家后的魏知南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拉着的窗帘缝隙间隐约透着光，周遭都很安静，安静得仿佛一切都停了下来，包括思想和思绪，以至于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魏知南一度以为是幻觉。 门铃连续响了好一会儿他才断定有人敲门。 魏知南不得不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外边魏骥拄着拐杖，身后是荣伯和两个贴身保镖。 阵仗挺大，且魏知南已经不记得上回老爷子来他住处是什么时候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魏骥开口。 魏知南面无表情地侧了下身。 老爷子进屋，荣伯和保镖都自动退到门外，确定他们是不会进来了，魏知南将门关上。 屋里只剩父子俩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客厅里踱了几句，“你这边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来，装修得不错，不过一个人住是不是冷清了一点？” 魏知南不吭气，曲着长腿靠坐在沙发上，原本摆在上面的几个抱枕已经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了，有两个就随意扔在地毯上。 魏骥将其捡起来，又问：“你是不是也很久没住过来了？” 话中有话，魏骥嘴角咧了下，依旧没出声。 魏骥自顾自找了张沙发坐下，看了眼魏知南的手，纱布还缠在上面，大概自己也没在意，印了点血迹出来。 “手上的伤怎么回事，难道还跟人打了一架不成？” 魏知南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其实不是他故意不吭气，是实在太累了，累到连开口都觉得费力，老爷子却以为他是在闹情绪，哼了声，“闯红灯，妨碍交通，开着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你能闹出人命，就为了个女人，魏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魏知南总算抬了下眼皮。 魏骥：“看什么看，我哪句话说错你了？” 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笑了声，“您累不累？” “什么？” “为了让我娶胡图图，您真是煞费苦心！” 魏骥脸色阴了下，但无所谓，父子俩斗了这么多年，很多事也都心知肚明。 “是，我承认我找过那丫头，但最终的选择权在她手里，是她在利益和你之间选择了前者，区区两千万她就离开你了，所以要怪只怪你眼光太差，找了个戏子！” 魏知南眸光深黯，死死地盯住魏骥的眼睛，魏骥不得不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 “我知道你看不上胡图图，你要不想娶也可以，婚姻大事我不会逼你，但那丫头绝对不行！这次的事也正好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把她看清楚，早点跟她撇清关系，也算是及时止损，至于启程那边，我这几天也了解了一下情况，虽然要延迟两个月上市，但问题应该不大，股东那边我会替你出面，这点你不用操心。” 魏骥说完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魏知南身前，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女人很多，你将来的路还很长，收拾一下，明天公司见！” 魏骥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魏知南都坐在那没有动。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那条狗，他宝贝得很，家里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他喜欢，可魏骥偏不同意他养。 他难得喜欢一样东西，却都不得善终。 …… 382 超出剧本的部分 林跃在台城住了几天，原本林玫是想让她住在镇上新买的房子，但林跃不愿意。 她依旧住在汉宫酒店，整日整日的不出门，也不怎么说话，林玫实在担心。 “你这样下去不行，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 “……大勇说北街那边新开了间西餐厅，吃牛排的，弄得还挺高档，要不晚上带上阳阳咱三个去吃一顿？” 任凭林玫怎么哄，林跃都提不起兴致，但她也并非啥也不干，相反她忙得很，打游戏，看电影，背曲谱……似乎永远有做不完的事。 “小榆，你有事就说出来，要实在难受姐陪你去找他，但你成天一个人闷着怎么行，身体会闷出毛病的。”林玫太了解这个妹妹，她越这样就说明越反常，林玫为此焦虑得很。 聂大勇看着林玫焦虑，心里也着急，就怕她的情绪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要不找个人来开导开导？”他给林玫出主意，“你想想她身边有没有什么比较聊得来的朋友！”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玫立马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微信。 林跃那几天基本都是晚上醒着，白天睡觉，日子过得黑白颠倒，但林玫几乎每天都会来一次，难得那天没来，她下午便安安静静刷了部电影，不过剧情有点无聊，刷到一半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门铃响。 林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开门。 “姐，你其实真的不用……”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门外站的并不是林玫。 林跃一下瞪大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怎么会来这里？” 站在门口的陈年不说话，目光全被林跃胸口的风光所吸引，别怪他无耻，实在是眼前的林跃过于扎眼。 林跃很快也意识到了，赶紧背过身去拿了件睡袍裹上。 最近她天天闷在房间，就只穿了条细肩带的睡裙，很薄的真丝面料，领口开得又低，加上里面没有内衣，可想而知。 “抱歉，我…”陈年尴尬得舌头都有些打结。 林跃将睡袍的带子系紧，调整好呼吸。 “先进来吧。” 她总不能让陈年就那么站在走廊上，不然就以他这张脸，即便是在台城这种小地方估计也会引起全民疯狂。 陈年硬着头皮走进房间，林跃内心叹息，猜到应该是林玫给陈年打了电话，不然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只是不知道林玫跟他说了什么。 林跃无奈地将房门关上，转过来时见陈年正在翻看桌上的一叠化验单，她三两部过去将化验单抽了过来。 或许是动作太快了，也或许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陈年脸上的表情显然怔了怔，隔了有大概三四秒，他开口：“你怀孕了？” 林跃：“没有！” 陈年：“把单子给我！” 林跃当然不会给，下意识往后退，陈年却步步相逼，直至把人逼到了角落里。 “我刚都看到了，那里面有早孕的b超单！” 林跃心想你还挺懂。 “那又怎样，这事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是跟我无关，但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躲在这把孩子生下来？” “没有，孩子已经被我打掉了！” 陈年又怔了下，“打掉了？什么时候的事？” 林跃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绕开陈年，将那叠化验单放到抽屉里。 “他知不知道你怀孕？”陈年又问。 林跃回答：“知道！” “知道你怀孕了还要跟你分手，他是不是畜生！”陈年气得几乎咬牙切齿。 林跃不清楚林玫具体跟他说了什么，但可以确定肯定是说了不少魏知南的坏话，以至于陈年觉得是魏知南抛弃了她，不过林跃也懒得解释，何况根本解释不通。 算了，随他怎么想吧。 “你其实不应该过来！”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我避嫌？”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林跃还没说完，门铃又开始响，她断定这次应该是林玫了，快步走过去开门，却直接愣在当场。 “…我没有办法相信一个说过可以拍戏养我的女人，会为了区区两千万而选择离开我，所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魏骥……”话音还未落，从房内又走过来一个人。 魏知南一路跋涉而来，只为求一个事实，却未曾想看到的竟是这样一番场景。 陈年，林跃，林跃，陈年……其中女方裹着睡袍穿着睡衣……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他们共处一室。 魏知南的视线收回来，落到林跃脸上。 “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他眸中有虔诚，也有期盼，距离上次他离开台城才过去两天而已，他却又变成了一个斗士，带着满身希冀重新杀回战场。 林跃没有想过他会过来，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杀了她一个回马枪，这场戏完全不在之前的剧本中，但事已至此，林跃已经预感到有些事可能会失控。 “你要什么解释？”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陈年要上前争论，却被林跃一把拉住，改而双手环上他的手臂，身体贴着陈年的身体：“为什么他不能在这里？” 魏知南的视线又移到两人紧紧缠绕的手臂上，他甚至认得林跃身上的这套睡衣，里面是风格性感的蕾丝款。 “林跃，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需要想清楚的是你，明明我已经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也已经没有关系，至于我跟别人如何是我的事，不需要再跟你解释！”她说完上前一步，“抱歉，挺晚了，我们要准备休息！”林跃直接将房门关上。 魏知南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关在了门外，还吃了一记门风。 “你跟他不是已经…”被莫名拉入戏中的陈年刚想开口问，林跃一把将人拉到床那边，压低声音说：“抱歉，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其实这是一场很烂的戏码，烂到林跃觉得自己入行这么多年都没接过如此烂的戏，但她还得硬着头皮演。她笃定魏知南不会纠缠，但也不会走。 这个男人其实很固执，他能从邺城过来就是为了求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383 注销 魏婉莹曾经剖析过魏知南的性格，他在工作或者事业上有绝对的自信，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年轻的时候赛车玩得很好，随随便便开个餐厅也能赚到第一桶金，大学临时从金融管理转工业设计，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他半路起家最终也学出了名堂，包括回来创办启程，从无到有，一路过关斩将，硬是给他杀出了一条生路，中途也遭遇过挫折，但他即便在穷山恶水之间也不曾露出窘态，看上去永远都是意气奋发的模样。 但在感情上却不同，在感情中的魏知南会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当然，他绝对不会将这些都表现在脸上，他在言语和行动之间表现出来的反而是霸道专制，或者漫不经心，让你以为他根本不在乎，其实他只是害怕，害怕失去，害怕伤害，也害怕被放弃。 “……小时候他妈妈很少管他，老头又一味偏心，所以他在家一直不受重视，甚至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人在意他，他也不需要去迁就任何人，所以脾气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冷，导致他在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总是很被动。” 林跃永远记得魏婉莹当时跟她说的那番话，所以她清楚该如何让魏知南死心，只是过程有点痛。 果然，那晚之后魏知南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天之后林跃接到小妮的电话，“姐，你跟魏总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林跃已经很久没接通告，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跟小妮联系。 “为什么这么问？” “工作室来了几个人，说是魏总派来的，在做人事清算。” 林跃有些意外，想着怎么这么快，但很快又觉得正常。 快狠准，这符合魏知南的一贯作风！ 果然，两天之后林跃收到了遣散通知，虽然之前公司的进项都会直接到她账上，魏知南不会参与分红，但公司是他投资的，说到底他才是老板。 虽然两人没有官宣分手，但魏知南一夜之间注销了林跃的工作室和公司，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言而喻。 很快消息就在圈内外传开了。 男女分手，普通人或许会去剖析两个人分手的原因，但富商和女艺人在舆论眼中本来就不可能存在对等关系，大部分人一直认为林跃是依附于魏知南而存在的，如果没有魏知南，她到现在还是个十八线的小透明，而一旦离开魏知南，她很快就会屁也不是，所以“被甩”，“被抛弃”，“玩腻了”这些词很自然就被套到了林跃头上。 林跃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但她一个都没接，之后就干脆关了机。 一周后她回了邺城，美珍阿姨见到她的时候差点直接哭出来。 “林小姐，都怪我，都怪我嘴贱，我不该把你怀孕的事跟魏先生讲…”她自责地解释，以为是自己捅了篓子，却不知当初那两根验孕棒是林跃故意留在垃圾桶里的。 林跃算好了时间，安排好道具和人物出场顺序，包括台词和剧情，自导自演了这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尽快脱身，离开邺城，但这些她都不能跟美珍阿姨讲。 林跃沉默着去了衣帽间，打开衣柜发现杆子上已经空了一半。 “魏先生来过了？” “魏先生最近没来，但他底下那个姓严的助理来过，把魏先生的东西都搬走了。”美珍阿姨顿了顿，又说：“两人在一起哪有不磕碰的，吵架也正常，我看魏先生平时很疼你，等他气消了，过几天又会搬过来。” 反正两人分分合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魏知南也来回搬过几次，美珍阿姨料定这次也一样。 林跃没多解释，直到她开始打包收拾行李的时候美珍阿姨才发现不对劲。 “你也要搬走？” “嗯，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这边收拾完就跟你结算工资。” 美珍阿姨听完立马急了，“怎么回事，前阵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才几天功夫就弄成这样？” 林跃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干脆保持沉默。 “两个人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走到这一步，林小姐，你先别冲动，要不跟魏先生再好好谈谈？” “谈什么？” “我觉得魏先生心里是有你的，就算有点小矛盾，说清楚就好了嘛。” 林跃苦涩笑了声，说不清楚了，就算没有她跟陈年的那一晚，就光凭她打掉了他的孩子，大概这辈子都无法说得清。 “你先出去吧，我把东西整理一下。”林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把美珍阿姨打发走了。 林跃的东西很多，衣服，鞋履，包包，配饰……但她只整理了一些必需品，打包了几只箱子，直接快递寄去台城。 跟美珍阿姨结账，林跃多付了两个月工资，算是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美珍阿姨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地跟林跃道歉，她总以为是自己“多嘴”才导致两人关系破裂，非常自责。 林跃抱了抱她，没有多言。 美珍阿姨第二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玉兰城，林跃又多留了一天。 下午她去了一趟救助站，天气太热了，小东西们都不愿在院子里呆着了，全部挤在屋里。 金刚已经从二楼搬到了一楼，她之前生的几只小猫被网友领养了大部分，还剩最后一只留在身边。 “可能真的通人性，知道前面几个孩子都被送走了，所以最后一只她看得很紧，天天跟在屁股后面不让人靠近！” 卢姐跟林跃讲金刚的事，刚好金刚带着她的崽子从猫爬架上跳下来，金刚走在前面，小猫走在后面，金刚就一步三回头地盯着她的孩子。 缅因猫体型很大，即便才几个月的小奶猫看着也并不比旁边其他猫小，但金刚还是护得很紧。 “她肯定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当然，当初生产的时候差点难产，生了两只后面死活不出来了，我当时以为大小都会保不住，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坚持了下来，所以动物也跟人一样，当了妈妈之后就会浑身充满勇气，为了孩子，多大的苦都能扛。” 林跃笑了声，“是啊，多大的苦都能扛…” 384 时间的轮回 林跃离开邺城的那天没有太阳，天色阴沉沉的，闷热得很。 行李都已经提前寄去台城了，包括她养的两只猫也想办法先送了过去，所以最后一次她轻装离开。 “林小姐！” 林跃刚走出楼道大厅便见荣伯迎面走过来，“老爷想见你一面！” 林跃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车道上停了辆黑色宾利，尽管车膜的颜色很深，但还是能够依稀看到后座坐了人。 “我赶飞机！” “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 林跃哼笑一声，她大概能猜到魏骥会跟她说什么。 “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答应他的事我都已经办到了，也请他信守诺言，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另外…”她又看了眼车子的方向，车窗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来了，魏骥正朝她这边看。 “让他对魏知南好一点，这是他亏欠的！”林跃说完便戴上墨镜，转身上了早就等在那的一辆出租车。 荣伯目送出租车离开，直至车尾完全消失在路尽头他才折回去。 “她不愿意见我？” “说是要去赶飞机！” “赶飞机只是借口，到底还是不想见我而已。” 魏骥坐在车内看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 林跃走后邺城连续下了一周的雨，雨季潮湿，树和草在雨水中拼命地长，花却开始凋零。 魏宅院子里刚种下的绣球一夜之间全部死光，唯独塘里还剩了几处荷。 荣伯将刚收到的信件拿去给魏骥，魏骥正在书房办公。 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给他寄信。 “哪来的？” “台城！” 魏骥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接过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确切说是他之前给林跃开的支票，并非承诺她的两千万，而是在这基础上又番了一番，如今却又被她原封不动地寄了回来。 “她这什么意思？”魏骥拿着支票问荣伯。 “这……”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荣伯不敢讲。 魏骥慢慢坐回到椅子上，“她这是真的下定决心从此要跟魏家一刀两断！” …… 魏知南去海边的那套别墅住了几天，再度回到翠湖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雨季刚过，天气放晴，随之而来的便是酷暑和高温。 他刚进屋放下车钥匙就听到门铃开始响。 他折回去开了门，一点点挣脱牵引绳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魏先生，您可总算回来了！”站在门口的物业人员情绪也很激动。 魏知南好不容易把狗扯开，问：“怎么回事？” “前几天有人将这条狗放到了物业办公室，让我们帮她代为转交给您，可我们的工作人员来回跑了好几趟都没碰到您在家，所以这几天只能把狗养在了我们办公室，今天总算碰到了，谢天谢地！”物业人员的兴奋和激动简直不加掩饰地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现在狗也送到了，麻烦您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麻烦在这张单子上签个字！”物业掏出来一张纸，大致内容是让魏知南承认签收并确定物品无恙，当然，这里的物品就是指一点点。 魏知南却没立刻接单子，问：“狗是谁送来的？”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当时不是我值班，但据说是一位年轻小姐，只是戴着口罩帽子也看不清模样。” 魏知南看了眼围着他转的一点点，脖子上系了根手编的红绳，下面挂着牌子，留的主人信息却是他的联系方式。 林跃走得悄无声息，谁都没有告知，等有人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出现，尝试跟她联系的时候，发现她的微信和手机号码已经全部联系不上，不仅如此，微博，超话，包括一些关于她的帖子和话题也都被删得干干净净。 红极一时的女艺人突然从人群中消失了，难免让人猜测背后的原因。 有人说她是犯了什么事，遭到了封杀，也有人说她得了什么绝症，正躲在哪里治疗，甚至还有人说她遭遇意外已经不在人世，但最令人信服的一个说法是她得罪了圈内的大佬，被雪藏了，至于这个大佬是谁，不言而喻。 不过娱乐圈日新月异，永远有更新鲜的人和更有趣的事，粉丝也好，媒体也罢，不会真的对谁有百分百的耐心，很快“林跃”这个名字就不再被人提及。 春去秋来，立夏冬至，周而复始。 时间就是一道轮回，有时候命运也是。 林跃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邺城这个地方，但经历了七百多个日夜之后她再次选择回到了这里。 邺城某高端私立医院，血液科，林跃提前在网上预约了半个月，总算挂到了刘主任的号，她一大早便带着林玫去会诊。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刘主任在见到林玫病理书的时候竟然还能认出她来，记得自己几年前当过她的主治医生。 “当时您还在邺城人民医院，给我姐出过化疗方案！”林跃带着口罩站在轮椅后面，替虚弱无力的林玫回答。 刘主任点了点头，又翻了下林跃递过来的一叠报告。 “之前是在b市治疗？” “对，在b市住了两个月！” “那边的医疗条件也不错，怎么又想到要来邺城？” “您在这边，所以想过来试试！” 刘主任苦笑一声，将那叠报告又还给了林跃，“先去办入院吧，入院之后要重新检查，具体等报告出来之后再谈！” 林跃过来的时候带了个保姆，姓文，年纪不算大，在台城那边雇了照顾林玫的。 林跃去办入院手续，保姆就留在走廊陪着林玫等。 私立医院不比公立，人不多，也不用跟人挤常常的队伍，甚至有护士一路带着你去办手续。 林跃刚交完钱往门诊楼那边走，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起初她以为是幻觉，这地方应该不会有人认识她，何况自己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林跃，林跃！” 重复了两声，林跃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转过来，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上下来一人。 “我去还真是你啊！”崔莉走近，大叫一声。 林跃当即就觉得脑壳嗡嗡嗡地响，但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385 顶峰相见 崔莉三两步就跑了过来，使劲拍了林跃一下：“怎么回事，你这两年跑哪去了，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她说话嗓门大，口气也不大好听，能看出来是真的生气。 旁边还有陪行的护士，林跃把崔莉拉到一边，“你说话声音小一点！” “干嘛，你做什么违法的事了吗？” “……” “我就嚷嚷了怎么着，好歹我俩也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说走就走，说消失就消失，可真够牛逼的你！” “……” 眼看崔莉越来越激动，脸都涨红了，林跃没办法，“行，我的错，我有罪，但我现在真有事，回头再跟你联系！” 林跃想溜，可好不容易被逮住了，崔莉怎么会让她轻易地走，她死死拽住林跃的胳膊：“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 “快，手机号码，微信！” “……” 没法子，林跃只能给崔莉留了个电话，崔莉贼精，当着林跃的面打通了才放人。 林跃重新跟着护士去办了入院手术，交了押金，把林玫安顿进病房，她再前前后后地张罗着去附近超市买日用品，等全部安排妥当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保姆早就累得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甚至发出了轻鼾声，林玫也闭着眼睛。 三人昨晚连夜从台城赶过来，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儿早就累得够呛，但林跃却睡不着，她靠坐在窗口的椅子上。 窗外是邺城的街道，来往车辆很多，算是这边的一个闹市区。路对面有家商场，楼体上挂着巨幅广告，商务型七座，银灰色车身，线条流畅大气。 “从籍籍无名到人声鼎沸，我们顶峰相见！——【启程·天狼星】” 这么牛逼哄哄的广告文案，林跃觉得确实符合那人的风格。 “小榆…” “姐！”思绪被打断，林跃走到床前，“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林玫摇了下头，“你吃了没？” “吃了…” 其实没吃，忙了大半天，她都已经饿过头了，没什么胃口。 “要不要起来坐一会儿？” “好。” 林跃将病床抬了起来，拉了个枕头塞到林玫背后，林玫看了眼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保姆，苦笑：“文姐累得够呛吧？” “估计是，睡得都打鼾了。” “你呢？” “我？我什么？” 林玫低下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尽拖累你。” “说什么呢，又开始胡思乱想！” “不是胡思乱想，是事实！”林玫哑着声音，“如果不是为了俩孩子，我这次肯定就不再住院治了。” “姐……” “真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先不说能不能治好，就算勉强治了，将来也是你的负担。”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负担！” “我知道，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这么想，可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一个人要养两个孩子，照顾妈，还要帮我看病，小榆，有时候我都不敢想这两年是你怎么熬过来的，以后又该怎么办……”林榆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以前林玫哭，她也总是会跟着哭，但现在不会了。 林跃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存款，至于后面的治疗，不管是手术还是化疗，就算是为了阳阳和元宝，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林玫是从b市的公立医院转过来的，在那边其实所有的检查都已经做过了，但这边是私立医院，原则上不认同，所以要重新检查。 大大小小十多个项目，查了两天才查完，报告出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刘主任找林跃谈了一次。 “…淋巴癌虽然是恶性肿瘤，但这个病跟其他肿瘤不一样，目前针对淋巴癌已经有很多治疗方案，除了常规的化疗和放疗之外，可以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还有最近几年采用比较多的免疫疗法。” “我知道！” 所谓久病成医，这些常规知识林跃都已经了解过了，“我们在b市用的就是免疫治疗的方案，但效果并不好。” “对，我看了你之前拿过来的病历，用的也都是一线药，但你姐姐是属于复发了，且有转移现象，单纯靠免疫疗法的效果不会理想。” 这也是林跃最终考虑转院的原因。 “干细胞移植呢？” “这也是我找你过来商量的目的，照你姐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单纯用几年前的化疗方案可能会吃不消，干细胞移植应该是眼前最可行的方案，成功的话后续复发率也会降低，但有一点我需要跟你说清楚，干细胞移植疗程比较长，费用也很高，我记得你姐姐好像是没有医保的，自费的话金额比较高。” “我知道，钱不是问题！” “好，如果经济方面可以承受，我们就先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明天我会跟团队再开个会，具体等会议结束后我们再谈。” 林跃从刘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接通。 “喂，丁姐，球球怎么样了？” “烧退了，但还是咳得很厉害。” “医生怎么说？” “说是病毒性感冒，喉咙有点发炎，其他没什么问题，这边给配了点药，我先回去给他吃了试试，要是没什么效果，明天我再带他来医院看。” 林跃刚想问什么，那边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哎哟孩子醒了，先不跟你说了！”不待林跃开口，那边就挂了电话，很快孩子的哭闹就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林跃拿着手机，身子虚弱地靠到墙上。 走廊上没什么人，私立医院冷清得很，但她仍旧感觉呼吸不畅，旁边刚好是一道安全门，林跃进去，一路沿着楼梯往上走，直达医院住院楼的楼顶。 十月，秋高气爽，气候舒适，对面楼梯上的那幅广告似乎离她越发近了。 “从籍籍无名到人声鼎沸，我们顶峰相见！” 林跃看着广告牌上的文案，抽了根烟点上。 摘了口罩，，抽了根烟点上，刚抽一口崔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哪呢？晚上方不方便出来坐坐？” 林跃吐了口白雾，“你找地方。” 386 两年后的西洲 几年前林跃就听过芳西路，不过那时候仅限于邺城的人知道这个地方，但最近两年名声愈响，有“邺城兰桂坊”之称，甚至很多外市外省的人过来玩。 林跃头一回去，想象中应该就是一条酒吧街，到了那边才知道远不止于此。 除了大大小小的酒吧，夜总会，会所之外，还有很多高档酒店和餐厅。 林跃是在医院料理完林玫才过去的，到芳西路差不多十点整，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一路过去都是成群的男女，或打扮暴露，或衣着时髦，林跃一身素衣混迹其中，又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反而引来很多注视的目光，甚至有男的凑上来主动攀谈，问她要微信号码。 林跃在芳西路走了十来分钟，总算在一堆眼花缭乱的灯箱和门头中找到了“西洲”两个字。西洲大概在一年前搬来了这里，不过现在的门面似乎更小了，门口也没有门童。 林跃进去发现格局倒与之前的差不多，只是没几个客人，看上去十分冷清。 “林跃！”坐在角落的崔莉朝她这边喊了声。 林跃走过去，室内环境昏暗，她便摘了口罩和帽子。 “喝什么？” “水！” “妹妹，这是酒吧！”崔莉也懒得问她意见，直接要了两杯威士忌。 “你什么情况，这两年去哪儿了？” “能不逮着这事问么？” “行，不问。那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天在医院干什么？” “带我姐看病。” “你姐”崔莉回忆了一下，“你姐怎么了？” “淋巴癌复发。” 崔莉怔了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情况严不严重？” “不大好，有转移，不过已经住院开始治疗。” 崔莉知道林跃跟她姐姐的感情很好，当年也算是为了她姐姐才进了娱乐圈，没想到两年不见，她又踏上了带林玫看病的路。 “那你这段时间都会在邺城？” 刚好服务员将两杯酒送了过来，崔莉将其中一杯放到林跃面前，林跃并没拒绝，她喝了一口，回答：“应该后面也不走了！” “这就对了嘛，邺城这么好的地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谁能舍得离开！何况魏知南这两年也基本不在邺城呆了，你应该也不大会跟他碰上！”崔莉说完才知道自己似乎又提了不该提的话题，赶紧改口，“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提他。” 林跃眼皮抬了下，“没事。” “真没事？” 林跃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都八百年前的事了，早翻篇了！” “我就说嘛，你当年应该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就退圈！”崔莉大松一口气，“不过讲真，他也是真牛逼，前几天遇到一个投行的朋友，说启程计划要上市了。” “是么…” “对啊，你没看到大街上铺天盖地都是启程的广告嘛，而且去年启程从东拓分了出来，自立门户了，总部大楼也搬去了s市，跟海德还成立了一个什么新公司，具体名字我忘了，总之就是很牛逼，而且听说他现在也是海德的股东，所以这两年一直有传他跟那个胡图图已经结婚，不过说来也挺有意思的，那个胡图图你……” 林跃用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招了个服务生过来，“再来一杯威士忌，加冰！”完了问崔莉，“刚才你说到哪了？” “噢，说到……”崔莉愣了下，“说到那个胡图图，你见过她没？” “不大记得了。” “我去，我跟你说，那女的整就一男人婆，用司佳的话说，浑身上下除了性别之外就没一点女性特征，魏知南要真跟她结婚的话我敢保证他肯定在外面有另外找女人！” 林跃已经把第二杯酒也快喝完了，她撑着下巴放眼看了看，酒吧里寥寥几个人，生意不大行，“别一直说他的事了，说说你吧！”林跃打断崔莉的八卦。 崔莉顿了下，“我？” “对，你这两年怎么样？” “还那样呗。” “公司呢？” 她笑了笑，“撑不死也饿不死。” “司佳还在你那吗？” “前年年低就走了，去了韩少凌那边。” 林跃之前给司佳推了《麒麟锁》的资源，司佳在里面争取到了一个女三的戏份，虽然是反派角色，但她演得还不错，所以后续资源也一直还可以，这几年也看她演了两部女主戏，虽然没火，但勉强混个三四线没什么问题。 林跃以为司佳还跟着崔莉，没想到居然已经走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麒麟锁》火了之后那阵子，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况是如此现实的娱乐圈。 “那你现在手里带几个艺人？” “四个，怎么，你打算回来继续跟我吗？” 林跃摇头，“没兴趣！” “你真打算退圈了啊？” “我现在只想把我姐姐的病看好，陪她熬过这一关。” 崔莉叹口气，“行吧，你姐姐要紧，复出的事晚点再说，对了，前阵子陈年还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这两年你连他也躲着？” 两年前林跃利用陈年想要“摆脱”魏知南，之后陈年的事业也受到了影响，当时丢了两个本来计划要官宣的高奢代言，为此林跃其实一直有愧疚感。 “他现在怎么样？” “好得很，去年合约期满后已经从锦华出来了，现在自己开了公司和工作室，不是，你这两年真的跟他一直没有联系？” “没有。” “到底为啥啊，当年你说你那么好的资源，都混进电影圈了，结果一夜之间人就找不着了，工作室没了，公司也被注销了，到底是不是因为你得罪了魏知南？” 林跃将杯子里的一点残酒喝掉，“你要再问我就滚了！” 一听说她要走，崔莉只能消停。 两人许久不见了，确实也有很多事聊，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崔莉在说，林跃偶尔搭上两句。 两年时间说不上很久，但彼此经历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其实已经没有太多交集。 林跃在那坐了一个多小时，听崔莉唠了一个多小时，临走的时候碰到田蓉。 “小鱼？我滴妈呀，真是你啊！” 田蓉见到林跃的表情比崔莉还要夸张，甚至拉着林跃的手转了一圈，嘴里啧啧两声，“你说气不气人，我都长白头发了，你怎么越过越年轻，就刚才我老远看着以为店里进了个未成年少女！” 林跃简直无语，“田姐，你是不是夸张了点？” “真没夸张，老远看着就一小姑娘，不过走近一看知道不对，哪有小姑娘的胸发育得这么漂亮！” “……” 林跃被迫又把联系方式留给了田蓉，回去路上才从崔莉那得知田蓉现在是西洲的老板。 387 香雪海 “芳西路这两年做得特别好，邺城大部分夜场几乎都搬这来了，说是要打造内陆兰桂坊。西洲在原来的地方实在熬不下去了，老板本来想直接关门，但田蓉不愿意，后来她就干脆入了股，把西洲也弄来这了。”崔莉一路跟林跃解释西洲这两年的“经历”。 西洲以前的老板林跃认识，五十好几了，很佛系，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是田蓉帮他打理，以至于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两人有一腿。 “可我看西洲在这边的生意好像也不行。”林跃问。 “是啊，规模太小，也没什么特色。你知道现在的客人都很刁的，不搞点花样根本没人来消费！”崔莉顿了顿，“你看着吧，待会儿田蓉肯定会找你。” “找我做什么？” “让你回西洲唱歌啊，你在西洲那阵子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 两个女人站在芳西路的路口拦出租车，不时有男人过来搭讪，当然，他们的目标都是林跃。 “我就说不能跟你来这种地方，往你旁边一站，我就显得又丑又老，还亏我今天出门前花一个小时化妆！”在第n个男人搭讪失败之后崔莉忍不住吐槽。 林跃白了她一眼：“神经！”又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栋建筑，门面很大，中式风格，有点像旧时上海滩的公馆，门口还站了一列西装革履的安保，跟周围灯红酒绿的夜场比起来，它显得倒有几分矜贵的脱俗。 “那什么地方？” “哪？” “对面！” 崔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香雪海啊，你不会不知道吧，芳西路目前最大的夜总会！”刚说完，一辆劳斯莱斯停到了门口，原本在那站岗的保镖迅速列成两队，很快车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中等个子，穿了件花花绿绿的西装，女的盘着头发，身上是一条白色吊带裙，两人就那么搂搂抱抱地走了进去。 “刚才下车的就是香雪海的老板，好像姓李，据说有黑道背景！” 经营这种场所有涉黑背景很正常，林跃倒没在意，她的目光全然被那个女人所吸引。 “刚才跟他一起进去的女人是谁？” “你说穿白裙的那个？”崔莉也瞄了眼，“不认识，应该是他的哪个马子吧。”刚说完崔莉拉了林跃一把。 “车来了！”林跃的思绪被打断。 出租车先把崔莉送了回去，再送林跃回医院，离医院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林跃提前下了车。 深夜的街上没什么人，车辆也不多，她步行回医院，顺便看看这座已经离开了两年的城市。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于时间而言其实并不算特别长，但物是人非的速度太快了，仿佛街道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入秋了，昼夜温差有点大，林跃将手揣在毛衣口袋里，转身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她拿了包烟，结账的时候看到柜台上的棒棒糖，包装纸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于是随手拿了根，和烟一起结了帐。 刚从便利店出来林跃就接到了田蓉的电话。 果不其然，她想让林跃去西洲唱歌。 “…只要你肯来，价格随便你开。”田蓉出手大方，之前对林跃也一直不错，但林跃压根没这个打算。 她婉言拒绝了，田蓉却不放弃，“我知道我这庙是小了点，但好歹自由啊，要实在不行咱年底分红也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跃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死，只能用林玫的病当借口缓了缓。 第二天刘主任和团队商量了一下，最终敲定了林玫的治疗方案。 方案确认意味着一阶段的尘埃落定，带过来的保姆文姐会常住在医院陪床，林跃开始找房子。 碰巧她还有之前给林玫购房时的中介电话，联系好之后让对方直接给她推房源。 林跃要求不高，干净，安全，离医院近就可以，很快对方就推了几套房源过来，林跃选了其中一间去看了看，各方面还算满意，当场敲定，随后又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换了几件家具，重新把屋子打扫了一下，忙忙碌碌几天总算安顿了下来。 累了一天的林跃一屁股瘫坐到沙发上，看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感，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被一通电话打算。 准确来说应该是微信的视频邀请，当她看到屏幕上头像的那一瞬间，立马就调整好了表情和心情。 “喂，丁姐！” “小榆！”视频画面中出现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抱了个白白糯糯的宝宝。 林跃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脸上很自然地显出笑容。 “嗨，球球，在家有没有想小姨？” 已经一周岁多的孩子，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很陌生，但当看到林跃在手机屏幕上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地伸手过来摸，镜头开始晃来晃去，最后画面就只剩下一只圆乎乎的小胖手。 丁姐好不容易把探头探脑的孩子撸住，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好了，刚不是吵着要跟小姨打电话吗？” 于是手机里便传出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姨姨坏……给球球，不……不电话……” “对不起，今天小姨忙着搬家，还没抽出时间给球球打电话呢。” “哼，姨…姨姨…不想……不想球球…” “怎么会呢，小姨每天都想球球的呀，想着球球在家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乖乖睡觉。” “嘻嘻，球球……球球…好乖。” “那这么乖的球球有没有很乖的吃药啊？” 本来在那边聊得很欢的小东西回头看了眼丁姐，丁姐撸了下他的脑袋，“别看我，你自己跟小姨说，有没有乖乖吃药？” 小东西便嬉皮笑脸地转了过来，“吐…噗噗……吐…”嘴里发着奇怪的声音，还不忘做鬼脸。 林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小家伙肯定又没好好吃药，又气又乐，隔着屏幕假装训斥了他几句，结果他还来了脾气，把手机一推，从丁姐膝盖上爬了下去，撅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跑了。 丁姐在后面拿着手机追，画面晃动得更加厉害了。 林跃笑着把丁姐喊回来，“算了，让他自个儿玩一会儿吧。” “小东西精得很！”丁姐笑着说，“不过这两天不怎么咳了，精神头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那就把药先停了吧，毕竟有副作用。” “行！” －－－－－－题外话－－－－－－ 这里解释一个问题，本来是想让孩子取名叫“元宝”的，后来写了一段发现“元宝”这个名字不顺口，于是又改成了“球球”，但忘记把前面已经写过的“元宝”一起改过来了，于是就让你们误以为有两个孩子，其实不是，就一个孩子，特此声明！ 388 卖房 两天聊了几句，丁姐也顺便问了问林玫这边的情况，林跃大致说了一下。 “对了，上午小玫的婆婆来过一趟，我估摸着她是想探探口风，看小玫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她有没有提让我姐回去跟聂大勇办离婚手续的事？” “没提，不过我看她应该挺着急的，听说那小丫头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 林跃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等到孩子出生，看这场戏怎么收场！ 林跃在出租屋里休息了一会儿，临近傍晚的时候去了趟菜场，买了些菜囤到冰箱，又简单做了两样菜，用保温盒装着送去医院。 虽然租的房子离医院并不算远，但光靠步行也是够呛，但那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林跃在路口站了半天都没拦到一辆出租车，最后只能选择步行过去。 前后大概两公里，林跃累得够呛，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给崔莉打了通电话。 “你认不认识做二手车的朋友？” 没头没尾的，崔莉那边顿了下才问：“谁要买车？” “我！” “你？你有驾照？”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你就说到底认不认识吧？” “认识！晚点我推个人给你，不过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我怎么不知道？” 林跃没时间满足崔莉的好奇欲，“行了，先把微信推给我！”正要挂电话，崔莉又喊了声。 “你知不知道胡任海去世了？” 林跃愣了下，“不知道！” “网上刚爆出来的消息，魏知南应该赶过去了，网上现在铺天盖地全是他跟胡图图的消息。 林跃走到医院都快七点了，刚好碰到刘主任，又把林跃叫去了办公室，聊了下林玫这一周的治疗情况。 聊下来大致意思是林玫采干有点困难，因为是复发了，有转移现象，加上在b市已经治疗了一段时间，如果靠单纯化疗来采干的话可能会导致她的身体极度恶劣地虚弱下去，问林跃是否可以接受打药采干。 “普乐沙福，进口药，价格昂贵，一支24mg，价格在六到七万左右，但优点是副作用小，病人不用受罪，你姐姐这个情况，最多打两针就能采完。” 这种情况之下林跃根本不会考虑，直接就决定打药采干。 跟刘医生确认之后她又往医院卡上寸了点费用，之后才回到病房陪林玫吃晚饭。 可能是因为化疗的原因，林玫这两天的胃口变得相当差，勉强喝了几口汤就不愿吃了，但她还非要拉着林跃问台城那边的情况。 俩孩子怎么样，球球咳嗽有没有好一点，最后自然而然就问到了聂大勇的事上。 他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有没有催着我办离婚？那女的是不是已经住他妈那里去了？他们家知不知道我从b市转院来了这里？ 林玫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嘴唇一圈都是燎泡，林跃心疼之余又有些气愤。 “姐，都到这份上了，能不能不去想聂大勇那一家子的事，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结果被林跃这么一说，林玫的眼泪又开始嗦嗦往下掉，有时候林跃都纳闷她哪来这么多眼泪，怎么好似永远都流不尽。 林跃只能再想办法哄，好不容易把林玫哄着躺下了，她拿着外套上了天台。 住院楼刚好对着商场，巨大的广告牌在黑夜中亮着灯。 微博和新闻上都是海德创始人胡任海去世的消息，但出境最高的却是魏知南。 他一身黑色西装走在治丧的队伍中，旁边是同样一身黑的胡图图，两人全程紧挨着走在一起，以至于媒体在报道的时候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胡图图的伴侣，也就是胡任海的女婿。 林跃捏着烟，退出新闻，给之前的那个房产中介打了通电话。 “陈经理，我在玉兰城有套房子需要转手，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明天我先带你去看看…” 历尽数十载，海德从最早的一个小作坊而发展成国内乃至全球蓄电行业的领军企业，作为创始人的胡任海也一直是媒体眼中的传奇式人物，所以老爷子去世的消息颇受舆论和媒体的关注。 追悼会在第二天举行，这种场合不会对外开放，但手眼通天的狗仔总能想办法混入内场，随之网上就有追悼会现场的照片被曝了出来，直接引发热议。 “…他都去扶棺了，如果跟胡图图没结婚谁信！” “但凡不是胡任海的女婿，这种场合他怎么会站在前面？” “据说丧礼都是他办的，跟胡图图绝对已经扯证了，只是没有官宣而已！” “是不是按照他们那边的风俗，两人还要守孝三年？” “……” “……” 网上众说纷纭，但似乎都已经认定魏知南已经跟胡图图结婚，本以为两人会低调处理，结果丧礼结束后的第二天，魏知南和胡图图就正式官宣了两人即将订婚的消息。 林跃刷到这条官宣新闻的时候丁姐正好打电话过来。 “球球想姨姨，咪咪也想……球球乖乖吃…饭饭，姨姨……来陪球球玩……”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蹦着字，脑袋一晃一晃。 林跃用手抚了下眼睛，“球球乖，等小姨这边安顿好了就过去把球球和猫咪都接过来。” 玉兰城的那套房子已经在网上挂了几天，但打电话询问的人并不多。 “您那套房源很好，但价格实在太高了，大几千万的房子真的……我估摸着整个邺城也没几个人买得了。” 中介经理打电话来给林跃解释。 “那把价格再往下降一点！” “您之前已经降过两百万了，何况真要买得起这房子的人其实也不在乎这一两百万的差额，要不咱也先别着急，再等等看？” 可是林跃不想等，一刻都不想。 “没关系，再往下降两百万吧，我想尽早脱手！” 林跃之前从未想过要卖玉兰城，更没想过有天要卖的时候会如此艰难，但她明白跟过去分割总是会有些困难的，尽管那套房子很好，但对于终究留不住的东西，不如早点清理干净。 更何况她也确实需要钱。 389 丧礼后的烂摊子 胡任海的丧礼办了三天，来往人流络绎不绝，外人看到的都是风光，可局内人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胡家在漳州是大族，祖上几代为官，但到胡任海父亲那一代其实已经落败，只剩了个空架子。 胡任海毕业之后开始经商，白手起家创办了海德，一路过关斩将把海德发展成行业头部，自然也成了族内的话事人，生前在世的时候都以他马首是瞻，族内尚可维持一片祥和美满，可一旦人走了，各种魑魅魍魉就开始显身，之前的那些阿谀奉承和忠诚温馨全部成了幻影。 魏知南作为丧事主理人，那几天也是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把老爷子的后事办完了，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一下，已经有律师找上门。 胡任海虽然只生了胡图图一个女儿，但他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全都各自成家有了子嗣，老母亲九十多岁的高龄了，一身毛病，但依靠药物维系还能被人抬上谈判席。 除了胡任海的直系之外，还有很多叔辈父辈的旁系，包括他早逝的太太那边也有人。 当然，胡任海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相反，他早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为胡图图和自己的身后事作打算。 他聘任了专业的律师团队和金融团队为自己管理巨额财产，保险，基金，股权托管，光信托就找了五家机构，海内海外全都进行了资产隔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老爷子应该知道胡图图是什么尿性，浪漫天真空无一身本领，管理海德是基本不可能的了，但起码要保证她后半辈子锦衣玉食，但老爷子想的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胡家熙熙攘攘一大家子，老爷子一闭眼就开始悉悉索索地在背地里行动了，好不容易大家配合演完一场体面的丧礼，棺材一合土一盖，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高明一点的会聘请律师，不高明的就直接跑到魏知南的办公室撒泼打滚。 老爷子临终前将海德托给魏知南管理，任命书早一个月前就已经下来了，但公司里有一部分人其实对他并不服气，特别是一些元老和股东，借着胡任海去世的当口开始闹事。 魏知南一边要应对公司内部的人际关系，还要处理胡家那一堆烂事，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好不容易把胡家那堆闹事的唬住了，回到办公室尝试联系胡图图，却被告知拨打的号码已经不在服务区。 老爷子后事办完，胡图图一张机票直接飞了非洲，给魏知南留言说她要去为自己的公益事业奋斗。 “简直胡闹！” 魏知南看到留言差点把桌子都掀了，在一旁待命的下属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帮人以前是跟着胡任海的，随着年龄增长老爷子越发心淡，特别是后面几年力不从心，已经十分“和善”，但自从魏知南当家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位工作起来简直不要命，而且要求高，眼睛毒，脾气还特别暴。 这会儿看他脸色发寒，知道情况不妙。 就在办公室一片死寂的时候，桌上手机开始震动。魏知南扫了眼，韩少凌的电话。 “喂！” “三叔，您忙不忙？” “说！” “那个…跟您说件事啊，我也是碰巧从朋友那知道的，不知道准确度有多少，本来不想告诉您，但又怕是真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您知会一声，主要是……” “韩少凌！”魏知南打断他像裹脚布一样臭长的铺垫，“有屁快放！” “……” 即便隔着电话韩少凌也已经感觉到森森寒气，赶紧开口：“您那套玉兰城的房子好像正在挂牌出售！” 说完韩少凌抓着手机心脏扑通扑通，要知道这两年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都是禁忌，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提。 韩少凌觉得自己简直在找死。 一秒，两秒……电话那边的沉默让恐惧变得更加清晰，就在韩少凌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边总算开了口。 “你打电话过来就为这事？” “啊？不是，主要是因为……”结果韩少凌还没说完，通话被直接掐断，那边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 海德总部，一整个下午魏知南辗转于各个会议室，股东，律师，会计事务所的代理人，各路人马轮番上阵，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消停。 将最后一份文件看完，合上，随手拿过旁边的杯子，却发现里面的咖啡早就已经凉了。 秘书已经下班，整栋楼大概也没几个人，他就着凉透的咖啡吃了一颗止疼药下去，等胃里舒服一点才起身出了办公室。 司机已经早早把车开到门口等了，见人出来，立马下车开门。 “魏总，吴秘书说您明天早晨7点的航班，我五点在您楼下等？” 魏知南应了声，将车窗打开，十月的深圳依旧很湿热，但夜里有风。 车子一路匀速前进，他难得没有在车上办公，窗外街景移动，他在一块块色彩缤纷的灯牌间看到了马克西姆演奏会的广告。 魏知南掏出手机，翻到韩少凌的来电，重新拨了过去。 “你下午说那套房子在出售？” 韩少凌这会儿正在温柔乡中，听到魏知南的声音还有些云里雾里。 “什么房子？” “玉兰城！” “噢，对，对！”韩少凌总算还了魂，把身上的女人推开，拿着手机滚到一边，“我也是无意间听人提了句，以为是巧合，特意去查了房号，确实就是您之前那栋。” 魏知南抚了抚额头，“有没有卖掉？” “应该还没有，不过已经挂了好几天了，中间还降过两次价，我感觉好像挺急于脱手。”韩少凌特意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要么是她缺钱用？” 魏知南往后靠了靠，将疲惫不堪的身体尽力舒展，隔了大概小半分钟，“去查一下那套房子现在什么情况！” 崔莉给林跃推了个做二手车的人，林跃去他车行看了一趟，车子是挺多，可要么太旧，要么价位太高，看了半天也没选到一辆满意的。 “美女，要不带你去看看新车吧，这两年电动车卖得挺火，启程知道的吧？那边4s店我有认识的人，下个月启明星新款上市了，老款可以打折扣，要不带你去看看？” “……” 390 看房 尽管没有选到特别合适的，但她急于用车，还是选了一辆，当场交了定金。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那边联系林跃去提车，回来路上接到中介电话，说有人对她那套房子感兴趣。 “做生意的，刚来邺城，想买套现成的房子，我感觉可能有戏，不过对方要求看房的时候您也要在场。” “对方姓什么？” “姓陈，做外贸生意的。”中介的声音听着比林跃还激动，毕竟大几千万的房子，如果这单成了光中介费就已经够他吃一年。 最终跟林跃敲定隔天晚上看房。 林跃把车子开到出租屋楼下，刚停好，手机又开始响，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嘴里不由哼了声。 “喂！” “你找了律师要跟我打官司？” “不是我要跟你打官司，是我姐！” “放屁，就你姐那脑子肯定想不到这茬，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也没说离婚一分钱都不给她，但做人得凭良心，家里哪分钱不是我挣的，超市也是我一手办起来，何况你姐已经病成那样了，人在医院躺着，你还跟我折腾什么劲？”聂大勇的声音早就不似当年那般温和小心，如今的他腰板挺得倍硬，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老板。 当然，这两年他的超市经营得不错，已经由原来的两间店面扩充到了四间，还另外开了个水果店，走出去别人都要喊他一声“聂老板”。 “再说这几年我也没亏待你姐吧，好吃好喝供着，她身体不行我啥活儿都不让她干，也一直把阳阳当亲儿子，对她也算可以了，你不能一点情面都不讲！是，我承认我干了糊涂事，但将心比心，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犯了错误的男人总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又无奈的受害者，受命运摆弄，不得已而为之，但林跃完全不想听他放屁。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律师讲吧，我很忙，先挂了！” 林跃直接掐了通话，丝毫不想再听对方说一个字。 当初林玫跟着聂大勇去了台城，两人一起经营超市，苦虽苦，但日子过得还算美满，后来超市的生意起来了，且有蒸蒸日上之势，林玫的身体却开始出现问题，没办法天天在超市熬着了，于是聂大勇便请了个女孩收银。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不上多漂亮，但架不住天天跟聂大勇呆在超市，加上那阵子林玫身体不行，四处看医，等她发现后院起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聂大勇跟小姑娘暗度陈仓，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甚至连聂大勇的父母都知道这件事，背地里带那姑娘去医院还查过身体。 东窗事发之后聂大勇便提出来离婚，起初是林玫不同意，她当时的病情还不是特别严重，以为只要聂大勇浪子回头这个家就不会散，可终究还是天真了，为了外面那个女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聂大勇天天回来跟林玫闹，林玫的病情因此加重，林跃不得不带她去b市寻医。 眼看林玫的身体越来越差，聂大勇反而不急了，也再没提过离婚，但林跃知道聂大勇的打算，他就故意耗着，耗到林玫咽气，他一分钱都不需要给她分，而且作为丈夫还能合法继承两人一起买的房子和所有婚内财产。 当初林跃在邺城给林玫全款买了一套房，写的是林玫的名字，之后她跟聂大勇领证，又把邺城的房子卖了，回台城重新买了一套房，剩余的钱一部分拿出来当超市的启动资金，一部分说会还给林跃。 当时聂大勇把话说得非常好听，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林跃愣是没看到一分钱。 她以前心软，总是拉不下面子跟人闹僵，所以这事搁以前她不会太计较，自己吃点亏就算过去了，但现在不同。 如果聂大勇伤害了林玫，那他就屁也不是了，林跃不仅要让他把之前吃的吐出来，还要让他净身出户，于是在邺城安顿好之后她第一件事就联系了之前给林玫打抚养权案的方律师。 当然，这件事林玫完全不知道，林跃是瞒着她干的。 算算时间这会儿聂大勇应该已经收到了方律师寄的律师函。 婚内出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林跃要让聂大勇光屁股滚蛋！ 隔天下午林跃跟方律师见了一面，两人聊了聊林玫离婚的事，一起吃了顿晚饭，结果耽搁了一点时间，到玉兰城已经有些晚了。 她原本打算直接把车子开到地库去，可门口的保安死活不让她进，说系统里没有她的车牌号，林跃也懒得跟保安争，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步行进去。 刚出电梯就已经听到屋里传出说话声。 “……这边是休闲区，下沉式客厅，进深大概七米左右，那边有个西厨加岛台，旁边是餐厅，全套进口vifa定制柜，带恒温酒柜，如果陈先生您喜欢喝红酒的话应该很适用，中厨在您右手边进去的位置……” 随着中介介绍的声音，林跃已经走至门口，门口放了双男式皮鞋，她当即断定应该是那位陈先生的鞋子，因为中介小哥都会自带鞋套进门。 “主卧是套房，带一个书房和衣帽间，主卧旁边还有两间客房，不知道陈先生是否已经结婚，如果有孩子的话后期可以将客房改成儿童房……” 林跃进门的时候中介已经介绍到卧室部分，听到开鞋柜的声音便立马跑了过来。 “林小姐，你可算来了！”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看房的人到了？” “到一会儿了，就在客厅，派头很足，看上去像很有钱的样子！”中介后半句话是压着嗓门说的，一幅胸有成足好像要成单的样子。 林跃笑了笑，脱了鞋进去，经过一条走廊和入户玄关才是客厅，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屋里到处都亮着灯，七米多的横厅，宽长的黑色意式沙发上坐了个人，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电视塔上的灯光刺眼得很。 “陈先生，这位就是业主林小姐，林小姐，这位就是看房的陈先生！”中介激动地给双方介绍。 林跃不由叹了声：“王经理，你平时是不是从来不看娱乐新闻？” 中介小王“啊”了声，摸着脑袋没懂林跃的意思。 林跃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但凡这位中介小哥看点娱乐新闻，也不至于不知道她跟这个男人的关系。 391 谈生意的诚意 时隔两年，林跃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与他见面。 “陈先生？”林跃走到沙发那边，瞄了眼坐在上面的男人，“我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你？” 明晃晃的挑衅，但魏知南丝毫不生气，他抬头看向中介，“我能不能跟业主单独谈一谈？” “啊，这……”中介小哥有些为难。 “不行？” “也不是不行，但这不符合规矩！不过我跟林小姐也算朋友了，要不让林小姐单独带您看看房子？” 沙发上的男人怂了下肩，“我没问题，不知道这位林小姐有没有意见？” 林跃不清楚他的目的，但知道肯定有备而来。 “我没问题！”她回答。 “那刚才我们看到哪儿了？” “看到卧室，还有那边的健身房和影音室。”中介抢着回答。 魏知南笑了笑，“那麻烦林小姐带我去看下卧室？” 林跃：“……” 房子很大，动静分离，从客厅走到卧室基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林跃走在前面，魏知南跟在身后，中介便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厅等。 先是经过一个独立的书房，随后是衣帽间，衣帽间再往里走是套卧里的办公区，之后才是卧室。 林跃卖房之前已经找家政阿姨来打扫过了，将尘封两年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重新铺了新的床单被套，为此房产中介还特意安排专业的摄影师上门拍了照片。 此时两人站在房间内，落地窗上映出彼此的样子。 一切似乎都跟两年前一样，但一切却又似乎完全不同。 “行了，这里已经没其他人，你有什么话快说！”林跃一改在外面的客气温和，全然已经是冷淡的模样。 魏知南却不急，他将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在屋里逛了一圈。 “两年而已，居然混到要卖房的地步？” “不可以？” “可以，但总得有个原因！”他已经走到床前，将窗帘全部打开，整片夜景便一览无遗，他在那边霓虹中转过身，“为了筹钱给你姐看病？” 果然！ 林跃就知道以他的尿性不可能打无准备的仗，以这样的身份出现，显然已经查清楚她目前的处境。 “对，所以魏先生是打算要买吗？” “给我一个买的理由！” “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再便宜一点卖给你！” “便宜到什么程度？” 林跃想了想，“在挂牌的基础上再降一百万！” 魏知南笑了笑，“这个理由不足以吸引我。” “也是，我想魏先生也不是缺这一百万的人！那不如我来说说这套房子吧，南北朝向，户型优越，周围有大型商场和学校，交通便利，配套也齐全，作为投资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你怎么知道我是用来投资的？” 林跃愣了下，“也是，听闻魏先生快跟胡小姐订婚了，将来作为婚房也可以。” 魏知南的眸色黯了黯，但嘴角很快勾起来，“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这倒没有，只是你跟那位胡小姐比较高调而已。”林跃不想在这讨论他的私事，“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聊房子吧。” 魏知南笑了笑，“你过来！” “干什么？” “既然是谈生意，麻烦有点诚意！” 此时两人离了大老远，中间横了一张床，林跃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去。 魏知南似乎仍旧不满意这样的距离，自己又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当初我给你这套房的时候大概值四千万，现在房市看涨，价格起码涨了三分之一，你要我买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这样……”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林跃看了几秒钟，颔首贴到她耳根：“你留下来陪我一晚，我明天就可以安排人办过户手续！”他的嗓音低沉到近乎发哑，湿热的气息溃散，黏在她的皮肤上，像是被瞬间揪起一块皮。 林跃忍住加速的心跳，抬头与他对视，“魏先生，别忘了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魏知南扬着唇，“那又怎样！” 林跃：“胡小姐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魏知南：“我怎样的人？” “厚颜无耻，龌龊卑鄙！” 这些话林跃也是几乎靠着他的身子讲的，所以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晰。 魏知南丝毫不生气，他甚至眉眼含笑，“时隔两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彼此彼此！” 她凉着面孔，一幅不甘示弱的模样。 魏知南又往她那边倾了几分，“我刚才的建议，考虑考虑？” “不需要考虑，我只卖房！” “可我看你已经在网上挂了一周有余，是不是都没几个人打电话问！” 房子太大，价位太高，其实真的很难脱手，魏知南永远清楚她的劣势在哪里。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林跃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他的气息范围。 为防止失控，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过去开了门，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外面的声音一下涌入封闭的环境。“既然魏先生不是诚心买房，就不用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她拉着门把，示意他出去。 魏知南眉头挑了挑，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如果我不要，后面也不会有人敢接手！” 林跃怔了下，抬头。 魏知南：“怎么，你不信？” 林跃：“信！” 这话听着荒唐，但他也没少干荒唐的事，何况林跃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但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意义是我的事，卖不卖得掉影响的却是你。” 他知道林玫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尽管她不会像数年前那样为了区区几十万的治疗费而卖了自己，但多少有些吃力，不然不至于会卖房。 直到魏知南离开，林跃还站在原地，随后听到中介送他出门的声音，隔了几分钟，中介又折回来。 “林小姐！” 林跃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对方脸色异样，“什么事？” “刚我接到老板的电话，说你这套房子，可能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 “具体老板也没跟我说清楚，就让我别卖了，回头把房源撤下来。”中介小王支吾半天，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题外话－－－－－－ 昨天晚上状态非常不好，从十点写到凌晨就熬了一千个字，今天早晨起来把那一千个字也全部删了，重新写了一章，你们先看着吧，晚上凌晨我再更新！ 392 驾照扣分 林跃挂了电话，带着满腔愤怒走出玉兰城，却发现停在小区门口的车不见了，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在附近找了两圈也没找到，不得不去询问保安。 “…那辆白色大众？刚被拖车拖走了！” “我停那又没挡道！” “不是挡不挡道的问题！我们这是高端小区，里面住的不是高官就是富商，门口是不允许停车的。”林跃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 她回头看了眼门头，大理石顶上“玉兰城”几个字在夜幕中发着银光。 林跃一脚踹在喷水池旁边的雕像上。 “去他妈的高端小区！” …… 房子暂时出不了手，车又被拖走了，林跃只能打车回了租的地方，第二天一早接到交警大队的电话，让她去取车。 拖车费300，违章停车100，驾照扣两分。 流年不利，又遇小人，林跃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烧烧香。 她在交警大队处理完车的事，刚准备离开，崔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内幕消息，听说锦华之前投的《胭脂》快拍了，你真不打算去试个镜？” “不去！” “你真的不打算考虑复出？” 林跃将车门关上，发动车子，可打了两下火都没打着，她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崔莉一下就听出她这边脾气上来了，赶紧切入正题，“既然你没兴趣，那帮阿节去要个角色呗。” “谁是阿节？” “梁予节啊，上次不跟你说过吗，就我刚签的那个新人！” “……” 林跃虽然没见过这位阿节，但这几天崔莉已经在她面前提过很多次，看来她是真的打算力捧！ “我没这个本事！” “怎么没有，我知道你跟这部剧的导演认识！” “导演是谁还没确定呢吧。” “是，官方还没出通告，但立项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人选，魏知南应该早就带你去见过导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崔莉也是人精，她深谙这个行业里的规则，像《胭脂》这种大制作，从立项开始基本就已经敲定了主创。 两年前魏知南确实也带林跃去跟导演吃过两顿饭，但那是两年前了，今非昔比。 “没有，我真的不认识导演。抱歉我这边还有事。”林跃找了个借口挂了崔莉的电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当初《胭脂》立项的时候圈内哗然，但很多人都知道这是魏知南专门给林跃投的剧，所以并没人去争女一，如今两年过去了，项目还在，可“女一”已经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 林跃的工作室被注销之后很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加上营销号的编排杜撰，《胭脂》的女一号已经溜了好几个人，甚至有网友做过一波投票，投圈内目前的小花中谁最适合演胭脂，最后投票结果显示竟然是舒冉。 林跃重新换了一家中介，但房源挂上去没两天就被撤下来了，说她的征信有问题。 简直放屁，她压根都没用房子贷过款。 林跃偏不信这个邪，又找了几家代理公司，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邺城看似很大，大大小小的房产代理数不胜数，但共用的平台也就那几家，加上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很快各大中介和代理公司都知道玉兰城有套豪宅在出售，但业主的背景复杂，尽量别去沾手，以免无端惹了一身腥，到后面被传得更离谱了，什么高官受贿的房产，开发商的工抵房，甚至连凶宅都出来了。 林跃那套房子面积大，金额又高，像这种有大又贵的房子在二手市场本来就很难脱手，再被这么一造谣，更无人问津。 林玫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增白针，起初她要求打国产药，但打了两天实在看她难受得不行，几乎整晚没法睡觉，林跃便让医生给换了进口药，贵是贵了点，但精神状态显然要比之前好了很多。 打了几天增白针之后开始采干细胞，采干用的也是进口药，一针普乐沙美就是七万，病人痛苦少，成功率也高，果然，用国产药的可能要采好几次都未必成功，但林玫一次就采满了，只是采完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不是特别好，吃不进东西，也睡不好，头发更是大把大把的掉。 “小榆，我的头发是不是快要掉光了？” “没有！” “你去拿个镜子来给我看看。” 林跃坐在那不动弹，林玫便挣扎着坐起来，自己要去洗手间照镜子，林跃没法子，只能从包里掏了面化妆镜给她。 小小一块镜中出现一张灰青又浮肿的脸，头发更是稀稀拉拉，已经能够明显看到发白的头皮，她伸手摸了下，手指又带下来几撮头发。 “去借个推子来吧，帮我把头发剃光。” 秋日午后的阳光正浓，林跃把林玫推到了阳台上，先用剪刀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剪短，再用推子一点点推干净。 “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帮我剪头发？” “记得，你爱漂亮，偷偷用房东太太的卷发棒给自己烫头发，结果把头发都烫焦了。” “对，当时我吓得要命，就怕妈知道了回来又要胖揍我一顿，然后你就说帮我把焦掉的发梢剪掉，结果你手艺太差，剪不平，越剪越多，我好端端一头长发愣是被你剪成了狗啃似的短发。” “你那阵子正在准备去市里参加舞蹈比赛……” “结果妈回来看到我的头发之后差点直接撅过去，连同你也一起被胖揍了一顿！” 说到最后两人笑到了一起，林跃从身后抱住林玫，镜子里便是一前一后两张面孔。 林玫的头发已经被推广了，光秃秃的头皮在阳光下白得几乎发亮。 “姐，我的头发已经留很长了，等你出院之后我就剪下来给你做一顶假发。” “刘主任说如果移植顺利，我过年的时候就能出院。” “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春节的时候我就去把阳阳和球球都接来邺城陪你。”林跃牢牢抓住林玫的手，就好似只要她不松开，林玫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一样。 林跃在医院陪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离开。 斜阳西沉，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光。 下午已经收到第七家中介的电话，告知玉兰城的那套房子有问题。 “喂，田姐，上次你说的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好，晚上我去西洲找你，我们当面谈。” －－－－－－题外话－－－－－－ 度假如渡劫，明天晚上再续吧！ 393 董事局会议 晚上林跃去了芳西路，可能是周末的原因，比上次来的时候人更多。林跃刚走到西洲门口就已经听到里面响声动天的dj舞曲，果然，走进去便是灯红酒绿，舞池，电音，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在舞台上奔奔跳跳，搔首弄姿，一帮人围着舞台尖叫捧场。 现场人潮涌动，灯影绰绰，与前阵子的冷清截然不同。 “小鱼，这边！”田蓉知道林跃要来，一早就安排人在门口等了，通报之后她从里头出来相迎。 “外面太吵了，没法谈事，去我办公室吧！” 林跃跟着她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再弯弯绕绕，经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尽头处才是她的办公室。 其实说办公室也不大合适，就是一处隔出来的房间，摆了两套桌椅，衣柜，沙发和一个小冰箱。 “我这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比较乱！”田蓉一边说一边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丝袜和衣服卷成一团扔进衣柜，从冰箱里拿了瓶奶递给林跃。 “我不喝，谢谢！”林跃没接，她现在尽量不喝凉的，是医生给她的建议。 田蓉也没客气，自己拧了瓶盖，“那帮王八羔子，回回来都要灌我酒！”她说完便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奶下去。 牛奶解酒，之前在西洲的时候也常备，但林跃那会儿只唱歌，连舞都不跳，更不可能陪客人喝酒，所以这些她都不需要。 “最近生意好像很好” “比前一阵要强一点吧，不过今天是周末，人要多一点。” “你把老葛换掉了？” 老葛是以前的dj，据说西洲开业的时候他就在，已经在西洲干了很多年了，但林跃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打碟的是个年轻女孩，穿着抹胸露脐装，打着耳钉纹着花臂。 林跃对衣着打扮这些倒也没什么偏见，毕竟她自己在这方面也不是保守的人，前两年更是天天吊带小衫。 “换了，换了个年轻的，也是没办法，现在客人真的太叼了，老葛那套已经没人喜欢，现在就流行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姑娘！” “……” “公主少爷我也换了一批，还找了俩跳舞的，就你刚才进来看到的那两个小姑娘!” 林跃留意到了，“双胞胎？” “长得像吧？”田蓉故弄玄虚似地笑了笑，“高一点的那个叫琪琪，个子小一点的叫优优。” “常驻？” “常驻我哪养得起，就平时周末过来跳两场，所以你看到了，今天人比往常多了很多。”田蓉把奶喝完了，抽纸巾抹了抹嘴，往林跃那凑了点，压着声音说，“那俩姐妹接外快的。” “？” 田蓉伸手比了下，“单挑这个数，双响翻倍，老客户可以打九折。” “……” 西洲以前是音乐主题的清吧，除了有乐队和歌手唱歌之外，基本没什么其他花头精，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同。 “其实我也不想弄这些，烦得很，但别人都搞我不搞，只有被挤兑的命。”田蓉叹了声。 林跃其实可以理解，她毕业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各个夜场打零工了，西洲这种小酒吧做过，壹岚那种高端会所也呆过，无论规模大小，客户群体高端还是平民，其实骨子里的本质都一样。 “客人来这种地方无非就是找乐子，所以怎么让他们高兴就得怎么来，玩高雅的就别办酒吧了，应该去搞艺术馆。”田蓉说得毫不避讳，这大概也是她之前跟西洲老板的分歧之一。 “不过你放心啊，你来了就只要唱歌就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用你干。”田蓉立刻转了画风。 之后两人谈了下待遇，田蓉主动提出来年底可以让林跃参加分红，但林跃没同意。她只是想过来打份工，一是打发时间，可以有份事儿干，二来也是为了增加收入。 林玫还在住院，移植的费用就是个无底洞，加上两个孩子和余兰心都要靠她养，负担很重，她不能坐吃山空，但她并不想参与西洲的其他事情。 田蓉见她没有分红的打算，只能作罢，在计算器上摁了个数字。 林跃看完之后有些意外，“是不是高了点？” “这价格对普通驻唱来说是高了点，但你不同嘛，虽然退圈了，可多少还有人气，如果我按照之前的价格跟你算，那就是占你的光。” 田蓉出手一直很大方，拎得清，这也是林跃比较欣赏她的地方。 “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随时！” “那就明天吧，先过来适应适应！”田蓉也是急性子，当即就跟林跃拍了板，随后说要请林跃喝酒，林跃没什么兴致。 “那成，我今天确实也有点忙，反正以后你过来了有的是机会，下趟吧。” 林跃跟田蓉出去，走到门口便见刚才在里面跳舞的俩姐妹上了一辆黑色奔驰。 田蓉应该也看到了，跟旁边的门童确认，“刚那是香雪海的车？” “对，李老板的司机过来接的人。” 田蓉嗬了声，“能耐啊，居然能爬上李天甲的床。” 林跃之前从崔莉口中知道了一点香雪海的事，也知道老板好像姓李。 “李天甲是香雪海的老板？” “面儿上的老板！” “面上？” 田蓉见四下没什么人，往林跃那凑了点，“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据说香雪海的实际投资人是陆家。” 林跃一脸茫然，田蓉推了她一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哪个陆家啊！” “哪个陆家？” “魏如枫知道吗？” “知道…” “魏如枫的亲妈姓陆，陆家也就是她舅舅那边!” “……” “再跟你说件夸张的事，整条芳西路的地皮都在魏如枫手里，听说是她妈当年带到魏家的嫁妆，她妈死后她就直接继承了这条街，只是可惜了，她这把年纪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前两年老公还出意外没了，将来等她一闭眼，这条街估计还得回到陆家手中。” 人的思维有时候很奇怪，两年前魏骥当面跟她吐露身份的时候她对“魏如枫”这三个字并没有太大反应，可现在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她觉得心脏好似被突然揪了下。 如果非要从血缘算，她身上也流了陆家的血，这真是一件令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 …… 胡任海走后一个月，海德正式下达了魏知南的任命书，任其为海德集团首席执行官，一周后魏知南以ceo的身份召开了第一次董事局会议，会议第二天海德公示了股权变更，魏知南成为海德股东之一，至此他在海德所执身份彻底明朗化。 －－－－－－题外话－－－－－－ 三天终于结束了，明天终于可以上班了，上班就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今天就先一章吧，晚安！ 394 登台唱歌 财经新闻播报的是魏知南成为海德新任ceo的事，并因此联想到启程跟海德在未来会有怎样的深度合作，除了ctc布局之外，两家企业形成如此紧密的关系，媒体开始剖析对整个电池以及新能源行业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八卦新闻热议的却是魏知南跟胡图图的关系。 “又是任命ceo，又是转让股份，这显然已经是女婿的待遇。 “要说他俩没点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股权变更都公示了，估计离宣布婚讯也不远了。” “……” “……” 那几天魏知南跟胡图图的事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林跃也刷到了好几条关于他俩的新闻。 要说一点没感觉肯定是假的，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就好像一个贫民小孩路过商场，在橱窗看到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她内心喜欢，但又清楚地明白它不会属于自己，然后这时候有人过来把那条裙子买走了，而你站在厨窗外面看着那条心爱的裙子最终穿到了别人身上。 难受吗？肯定难受，但这种难受是无奈的，绝望的，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想。 好在林跃并没太多时间自怨自艾，她中午做了饭送去医院，陪林玫呆了一会儿，临近傍晚的时候去了玉兰城。 晚上要开始在西洲唱歌了，出租屋那边连件能登台的衣服都没有，两年前搬走的时候林跃就只带了最简单的行李，大部分东西还留在玉兰城。 林跃开车过去，在门口的时候又被保安拦了下来，还是之前的理由，说外来车辆不准入内。 林跃都懒得跟对方解释了，为防止再被拖车拖走，她将车停到了附近的商场，再步行进去。 衣帽间连着卧室，面积很大，有将近三十个平方，林跃走进去，打开最内侧的柜子，一排套着防尘袋的礼服裙，各种款式和颜色，有些是自购的，有些来自品牌方赞助，但每一件都剪裁精良，价格不菲。 旁边的柜子上了锁，输入密码打开，一抽屉的手表，成套的珠宝首饰都装在下面的保险柜里，再往里面走两步，玻璃柜中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包，是大大小小的包，随便拿一个出来也够林跃吃几个月了。 但她站在琳琅满目的首饰和裙子前面，竟有些恍然。 哪些是属于她的，哪些又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影？ 林跃最终什么都没拿，两手空空地离开了玉兰城。 时间尚早，她在附近找了间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开车去芳西路，到那也就六点左右，天色还没完全黑掉，两旁的酒吧或者夜总会已经开门营业了，但时候未到，街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萧条。 不过林跃知道，数小时之后这里的灯都会亮起来，男男女女，醉生梦死的夜需要在黑幕降临之后才算开始。 林跃将车停在街口，步行去西洲，一路经过很多酒吧，她都一一进去逛了逛。 登台前田蓉过来找了林跃一趟，那会儿她已经化好妆了，坐在化妆间的角落里玩游戏。 “你就穿这一身上台啊？” 林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套头毛衣，“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田蓉一把将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围着转了一圈，“穿得跟只雏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里跑出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 “行了，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重新拿一身！” 几分钟之后田蓉折返，扔给林跃一团东西，林跃拎起来看了眼，依稀辨别应该是条裙子，但款式奇奇怪怪，布料也少得可怜，不过林跃并没拒绝，她拉过帘子把裙子换上，走出来的时候田蓉眼睛都看直了。 她围着林跃转了一圈，忍不住轻嘘声。“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祸水了，就你这样，换我是男人我也想死你身上！” “……” 韩少凌那阵子尝试跟魏知南联系了好多次，但魏知南都没搭理。 一来他太忙了，胡任海走后给他留了个烂摊子，董事会之后他正式走马上任，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加上胡家族内的人还隔三岔五要去公司闹一闹，这些都得他去处理。启程那边年底又有新车型要面市，所以那段时间魏知南在s市和深圳之间来回往返，平均一周要飞三趟，压根没工夫搭理韩少凌。 二来他也知道韩少凌找他什么目的，无非是探探口风，问下《胭脂》的事。 但那天韩少凌打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机场，难得闲着，于是就接了电话。 “喂，三叔？哎哟您可算是接我电话了，您要再不接我可真要扛不住了！”那边语气夸张，嗷嗷直叫。 魏知南蹙眉，“什么事？” “舒冉啊，您是不知道那女的缠起人来真的要命。她找不着您就天天缠着我，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舒冉想要演《胭脂》女一号，为这事已经给魏知南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些微信，但魏知南都没搭理。 “你就跟她说暂时不会拍！” “说了，可她不信呐。” 也不知道是谁造谣的消息，说锦华要重启《胭脂》项目了，加上营销号一编排，搞得跟真的一样，也难怪舒冉一门心思要来争，生怕晚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去。 “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我……” “以后这种事自己处理！” 一听口气就知道不妙了，韩少凌赶紧补救，“主要还是想您了，算算得有两个月没见，啥时候您回邺城我做东，芳西路那边又开了几个新场子。” “太忙，没空！” “别啊，再忙也得找时间放松，再说真以为我不知道呢，您上周还回过邺城，不过呆了一晚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去找您！” 韩少凌也是眼尖手长的主，大致都能掌握到魏知南的行程和动向。 “我下周去s市，要不见一面？” “随你！” 空乘已经过来提醒做起飞前的准备了，魏知南真没时间再跟韩少凌墨迹，直接挂了电话，关机之前顺手又刷了下微信，刚好跳出来一条朋友圈——今晚老时间，不见不散！ 下面配图是张照片，暗影绰绰的酒吧，有人站在台上唱歌，四周围满了观众。那张照片其实拍得很糊，镜头拉得又远，看得并不清楚，但魏知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395 缺钱还是缺心眼 林跃在西洲没唱几天名声就打响了，很快整条芳西路的人都知道西洲来了个驻唱，是之前退圈的艺人，不光歌唱得好，长得漂亮，身材也是一级棒，很多人“慕名”而来，不过大部分都是男人。 很快崔莉也知道了，打电话给林跃，上来就开骂：“我让你复出拍戏你不愿意，结果却跑酒吧去唱歌，你到底是缺钱还是缺心眼？” 林跃被崔莉这话差点逗乐，“你就当我两样都缺吧！” “放屁！你要缺钱就滚回来拍戏，片酬不会比你在西洲唱歌赚得少，但你要是缺心眼……” “怎样？” “我也救不了你！” 林跃那会儿正在后台化妆，半小时后就要登场了，这会儿坐在化妆间就已经能够听到外面嘈杂的喊声。 期间服务生已经进来送了几趟花了，都是晚上过来消费的客人提前给林跃订的。 她那张脸那副身子，在这种地方登台免不了会惹上腥，不过她都已经习惯。 “行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 林跃挂了电话，看着镜中的自己，浓颜，红唇，黑色吊带裙，梳妆台前堆满了东西，成堆的花，礼物，还有客人提前在网上给她订的炖品或者甜点，给她收工之后垫饥用。 以前她在西洲唱歌的时候也有人送东西，但林跃一律不收，除了台上互动之外私底下不会跟客人有太多交集，慢慢大家知道了她的脾气，也就不再纠缠了，可这边不同，田蓉都来者不拒，就差把林跃的微信号做成牌子挂到门口。 崔莉电话里的意思她明白，甚至上回来西洲的时候她就知道现在的西洲跟以前那个西洲已经不同，田蓉夜不是之前那个老板，她没什么情怀可言，一门心思只想赚钱做生意，但这些跟林跃都没太大关系，她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所以心态放得很平。 那天林跃是十点之后的场，只唱三首，唱完就结束，原本计划十一点前能回去，结果结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突然冲过来缠住林跃， “宝贝，心肝，你可想死我了……昨晚把房间都开好了，你怎么也没去……待会儿跟哥哥走吧，哥哥让你爽……”对方喘着气胡言乱语，搂着林跃又摸又亲，好在林跃反应灵敏，抬腿对着醉鬼的裆部狠狠踹了一脚，对方吃痛撒了手，林跃趁机脱身。 听到动静的田蓉赶了过来，男人已经痛得蜷在地上，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去将人拉住。 “抱歉啊李老板，我们小鱼刚来的，她不懂事！”田蓉一边安抚一边示意旁边的服务员打120。 现场一度陷入混乱，有人拉扯，有人起哄，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男人还想朝林跃冲过来，但疼痛让他丧失了力气。 “臭三八，收了钱不办事……等着，你他娘的给我等着……老子迟早干死你……”撅着身子按住胯下的男人已经痛得面部变形，还不忘要吼林跃几声。 林跃看了田蓉一眼，后者躲开她的目光。 一切似乎已经了然，她扯了扯被男人拽崴的肩带，面无表情地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在人群中瞥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陡然一怔，心内涌起些许慌张，是毫无防备所导致的条件反射，但很快她就，但很快跃当即怔了下，心中涌起一阵慌张，是毫无防备所导致的情绪，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男人的谩骂声还在身后，林跃穿过汹涌的人潮，从另一个方向进了后台。 十分钟后她走出西洲，取了车离开。 租的小区有些老旧，没有地下车库，等林跃那会儿回去的时候路面都已经停满了，她开着车沿着单元楼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把车子塞进去的空位，但她侧方位停车的水平太蹩脚了，来回挪了半天也没能把车屁股塞进去。 就在林跃气得快要爆炸的时候车窗被敲响。 她落了窗，看到一张寒飕飕的脸。 “下来！” 林跃僵了下，但最终还是乖乖拉p档下了车。 魏知南坐上去，单手转着方向盘重新调整车身位置，挂倒车档，一下就将车稳稳地塞进了空档里。 林跃：“……” 魏知南下车，沉眸盯着林跃。 林跃懒得猜测他在想什么，转身就往单元楼走。 魏知南哪能料到她脾气这么横，在原地愣了下，紧追两步跟上。 她没换衣服，刚才唱歌的裙子还穿身上，但在外面裹了件黑色风衣，风衣很长，盖过小腿，只剩一小截细白的脚踝露在外面，脚上一双细带高跟凉鞋，上头缀满了水钻，在不算特别亮的路灯下淌着流光。 最叫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乌黑发亮，随意用大嘴夹固定在脑后，夜里的风一吹，可见几缕落下来挂在耳畔。 魏知南并没有着急追上去，而是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 林跃也没管他，一路上楼，但却越走越快，黑漆漆没有一丝灯光的楼道中只听见咚咚咚的高跟鞋响。 魏知南终于迈开步子跨上去，三两步就追上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臂将人甩到墙上，低头便吻了上来，不，应该用“咬”更合适。 林跃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发疯，那会儿思维都凝固了，只知道身上很痛，但并没有挣扎，甚至连一丝抗拒都没有，只是微微卷着让自己在他的桎梏中可以稍微舒坦一点，直到魏知南解了她的风衣带子，沿着领口伸进去，她轻哼一声：“你能出多少？” 原本已经蔓延到耳根的吻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到了几楼了，平时从来不会亮的感应灯突然亮了，周遭一切瞬间暴露在光源中，扯开的衣领，散乱的头发，微微泛着红晕的面颊和嘴唇，包括近在咫尺的男人，绷着神经，眸色在他急促起伏的呼吸中变得又冷又凶。 就在林跃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魏知南突然开口问：“刚才那位姓李的老板出价多少？” “十万！” “一晚？” “对，一晚！” 空气在一寸寸凝固，他的手掌还捧着林跃的脸，指腹摸索着她的皮肤，像在摸一件供人欣赏的工艺品…… 396 你当我是凯子 “玉兰城不卖了？” 林跃轻笑一声，“魏先生神通广大，拜你所赐，卖不掉。” “可以卖给我。” “你要吗？” “开个价……” 他的手已经穿过她的风衣，她里面是一条吊带裙，后背镂空，男人略带粗粝的手掌抚着她的脊背，一路往上，最终停在她的后颈，细腻的一小截，被他就那么握在手中，指腹还有一大没一搭地摩梭着她的耳后根。 那是她的命门，也是她的柔软，他似乎知道她身上所有的开关。 林跃听到自己该死的心跳声，像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似的，毫无把控力。 “八千万…”她压抑住颤抖，出声。 魏知南笑了笑：“当我是凯子？” “所以魏先生是不愿意？” 魏知南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她的风衣，手指勾了勾她裙子的肩带，呼吸自上而下，沿着耳根烫到她的锁骨，用鼻尖若有似无地蹭了蹭。 感应灯早就已经灭了，黑暗让所有的感官变得更加清晰，林跃被逼得不得不绷直身体。 “你在紧张？”他的声音暗哑撩人。 “没有！”林跃调整了一下呼吸，顺势往后靠了靠，身体紧贴着墙壁，试图离开他的气息环绕。 魏知南没再贴上来，但一只手依旧虚虚地环在她腰上。 “你收了刚才那李老板的钱？” “收了…” “收了不办事？” “昨晚临时有事，就没去…” 他低头笑了声。 林跃问：“你笑什么？” “笑你退圈两年，演技都变差了。” “你不信？” “问你个问题！” “嗯…” “两年前，在台城那一晚，你跟陈年睡了？” 林跃陡然一震，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睡没睡！”她知道那晚魏知南没有走，他在酒店门口的车里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之后才离开，所以当初他才能那么气愤，断定她跟陈年之间有一腿。 “是么？那为什么这两年你们也没怎么联系。”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闹了矛盾…” “比如什么事？”他步步相逼，面容在感应灯明明暗暗之间越发清晰。 其实这些漏洞林跃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但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情形下问，他的手还在攻城掠池，完全打乱了林跃的思绪。 林跃不得不将往前推了一下，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身体。 “魏先生，我跟陈年怎样，跟你买玉兰城有关系吗？” “有！” “什么关系？” “可以让我判断你到底对我撒了多少慌？” “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 “谁知道呢，当时你刚打掉孩子，转个身就跟陈年上床，你觉得这种事我能信？” “……” 原来他一早就看穿了，却到现在才来跟她讲，而自以为精心设计的局在他眼里根本狗屁都不是。 什么道行不道行的，即便两年之后回来，她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林跃突然觉得有些没劲。 “对，我承认当时是骗了你，可你一直纠缠，我只想尽快脱身。” “脱身？” “你父亲说只要我离开你就可以给我两千万，而且当时启程那种情况，我以为你很快就会破产了，权衡利弊，换你你怎么选！”她似乎还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你选择打掉孩子，也是这个原因？” “对，如果孩子生出来，你破产了，难道要让我和孩子一起跟着你还债吗？” “但你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的意思？” “问了你还会让我把孩子流掉吗？不会的，我知道你想要孩子。” 所以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他会留下那个孩子，却还是瞒着他把孩子做掉了，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留。 魏知南盯着眼前这张脸，脸上还带着刚才登台的妆容，金棕色的眼影，鲜红的嘴唇，漂亮是漂亮，狠也是真的狠。 林跃看到他眸底鲜明的恨意，但无所谓了，反正他很快就会跟其他女人结婚。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存在的关系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淡，林跃坚信这一点。 “魏先生，房子你不买没关系，但能不能别背后给我使绊子？”她只想能够尽快把玉兰城脱手，“你也看到了，我这两年过得并不好。我姐的病复发了，现在在等着进仓移植，聂大勇又重新找了个小的，正在跟她闹离婚，这两年我姐两个儿子都是我在养，包括两个保姆和我妈在疗养院的费用，七七八八算算，我肩上的胆子很重。” 林跃尽量把自己放得低微一些，好让他放过自己。 魏知南嘲讽：“跟我来这套？” “我并不是要博同情，只是跟你陈述一些事实，但凡我有别的办法也不至于回西洲唱歌，还要卖掉玉兰城的房子。” 她语气诚恳，柔软到竟然带了几分脆弱感。 魏知南又想起数年前的那个雪夜，她堵在自己车前问她要钱，说自己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但那时候她可不像这般低微，那时候她仗着肚子里有种，小小年纪胆大包天，可如今呢？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风衣已经被他打开了，里面裙子的领口开得很低，劣质的布料堪堪裹住关键部位，看上去轻浮又风尘。 “就算我让你卖，你觉得你能卖得掉？” “不知道，但我总得试试！” “八千万？” “什么？” “一口价，我明天安排给你转账。” 林跃愣那半天没动静。 她之前在网上挂的是七千二百万，无人问津，连续降了两次，降到六千八百万，刚才他让她开价，她断定他不会买，只是随口胡诌而已。 “八千万已经高于市场价！” “我知道，但我并不是无条件买你这套房！” “你有什么条件？” “你得住进去！” 林跃心口，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你是快要结婚的人。” “你介意？”他又贴了过来，轻车熟路地勾掉了林跃一侧的肩带，低头在她起伏处咬了一口，“情妇这种事你也不是头一回当了，想必已经有经验!” 林跃浑身开始战栗。 他在羞辱她，她断定他愿意买玉兰城就是为了羞辱她。 ”也否定了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所有感情，噢不，可能那时候也没有感情而言，他图的一直都是她的身体。 “滚！” “怎么，生气了？” “滚！！！”林跃推开魏知南，转身就上了楼，楼道里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很快传来开门和撞门的声音，“砰”地一下将整栋楼的感应灯都全部震亮。 397 八万和八千万 林跃没有开灯，一口气走进最里面的洗手间，身体却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其实她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为了当初打掉了那个孩子，魏知南还怀恨在心，以他的性格秉性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都不足为奇，林跃在决定回邺城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要重新面对一些人和事，躲得掉的她尽力去躲，躲不掉的她也只能迎面而上，魏知南应该属于后者，所以林跃并没有在逃避他，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再度回到以前的关系。 林跃冷静了一会儿，打开灯，镜子里出现一张浓艳的面孔。 口红用最深的色号，眼影用最重的色系，一侧肩带依旧挂在手臂上，雪白的胸口留下了一排浅浅的牙印。 他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四周，一如幽深的丛林。 他的声音似乎还回绕在耳边，像是暗夜里放出来撩人的猛兽。 林跃用手盖到脸上，重重地喘了口气，抽了根烟点上…… 那天晚上其实是个意外，她没料到魏知南会去西洲，更没料到中途会冲出来一个醉鬼闹事，但当时以为过了就过了，却没料到事情还会有下文。 第二天一早林跃就接到了田蓉的电话，让她去西洲一趟。 白天西洲不营业的，叫她去干什么！ “有事？” “对，见面说吧！” 林跃刚好也有事要问她，于是开车过去。 依旧是田蓉那间办公室，之前来都是在晚上，屋子里暗沉沉的，乌烟瘴气，难得白天来，虽然屋里的光线也并不算亮堂，但起码看得比晚上要清楚一些，四周有些老旧的家具，劣质的地板和墙纸，唯一崭新的便是靠墙角摆的冰箱。 田蓉已经到了，正打着哈欠叼着烟在等。 “田姐……” “来了啊。”原本看着有些萎靡的女人见林跃进去，赶紧站起来给她挪了张椅子。 “坐，来一根？”她把自己的烟盒递给林跃。 林跃没接，“不用！” 她不喜欢抽别人递过来的烟，何况她的烟瘾也不算重。 田蓉并没勉强，把烟盒收了回来，叼着烟从旁边的保险柜里拿出一只档案袋，扔到林跃旁边的沙发上，“八万，你数数，我一分没动！” 林跃愣了下，这并不是她在这边唱歌的数目。 “什么意思？” “昨天那位李老板给的，你应该懂！” 林跃定在那沉默了几秒钟，轻笑，“我不懂！” 田蓉掸了掸烟灰，“是这样，那个李老板来听你唱了两次歌，很喜欢你，这几天来找了好我几趟，意思是让你陪他一晚。” “言下之意是让我卖？” “不是卖，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主要是那位李老板真的挺喜欢你。我也知道你以前在西洲的时候不干这种事，但现在情况不同，你不是缺钱嘛，一晚八万，事后还会再给你一笔，这不比你在这唱歌强？” “也是，按你这说法，我每天熬大夜，在台上卖笑唱一个月也比不上这一晚！” “这就对了，你说陪谁不是陪呢，趁着现在还年轻，多赚点才是正经事，要知道你以前圈里那些三四线女艺人一晚可能也就这个数，你都退两年了，能有这行情真就因为你这张脸长得招人！”田蓉说得竟有些兴奋起来。 她脸上难得没有化妆，在自然光下的皮肤显得粗糙憔悴，却因为激动而又格外生动。 林跃不觉想笑，她昨晚连八千万都拒绝了，今天却要来面对这个八万。 “田姐，我到现在还愿意叫你一声田姐是因为你长我几岁，之前在西洲的时候也一直很照顾我，但如果你动这个心思，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 “小鱼，你这……实话跟你说吧，我一开始也没答应，但他叫人来店里堵了我很多次，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答应。”她顿了顿，又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香雪海的二当家，李天甲的兄弟。” 林跃在这边才呆了几天，但已经听到很多关于李天甲的事，黑道背景，狠辣专行，整条芳西路的场子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当然也包括西洲。 “我知道你从来不干这种事，可现在是不干不行啊，你信不信只要你摇下头，从今天晚上开始西洲就别想做生意！” 这点林跃倒是信，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招惹他，更没拿他的钱，至于他对西洲如何，这是你这个老板应该考虑的事。”林跃将那只档案袋又推还给田蓉，起身走了出去。 林跃当晚照常登台，西洲人满为患，说来也是神奇，自从她来这边唱歌之后生意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这也是田蓉不得不顺着她的原因。 林跃不愿意，她也没办法，当天晚上就把钱差人给退了过去，那边倒也没什么后续反应，更没有派人来店里捣乱。 相安无事了几天，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结果林跃收到了一张伤情鉴定书。 “他是说那天你那一脚把他踹伤了，要追究责任!”田蓉刚落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林跃承认那晚确实下脚有些重，“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让他开个价，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照单赔偿！” “哎哟我的好妹妹欸，他哪是要你的钱啊，他是图你的人！”田蓉焦虑得很。 林跃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无论以前在夜场打工还是在出道混圈，被奇奇怪怪的男人纠缠过很多次。 “一码归一码，我不信他还能翻天不成！” 林跃想着大不了找律师打官司，何况昨晚那种情况她是属于正当防卫的，就算要赔也赔不了太多钱，但终究还是她想简单了。 当天晚上西洲就出事了，先是几个客人在包厢喝出假酒，以一罚十要求西洲赔偿，一万多的洋酒他一下开了六瓶，赔偿的话就是六十多万，酒吧多多少少掺着假酒卖的，这在行业里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何况他一次开六瓶，摆明了就是要闹事。 当时包厢的少爷不清楚情况，跟客人辩论了几句，结果直接被摁在地上揍了一顿，等田蓉赶到的时候小伙儿已经满脸是血，话都快说不清…… 398 跟踪她的人 田蓉在夜场干了小半辈子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又是递烟又是免单，陪着笑脸想先把闹事的人安抚住，可压根不管用。 几个人在包厢里吆五喝六摔东西，嚷嚷着要赔偿，不然就打电话叫相关机构过来查。 带头的是个黄毛，个子不高，瘦巴巴的，田蓉认识他，是香雪海那边安保部的管事之一，底下几个小弟喊他“龙哥”。 “我们二当家的说了，要么给钱，要么给人，田老板你看着办吧！” 一帮人在包厢闹了一阵，大咧咧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林跃赶到的时候救护车也到了，被打的那个服务员被人扶着出去，满脑袋的血，身上的白衬衣都已经被染红。 房间里到处是玻璃渣，散了一地的果盘和碎酒瓶。 田蓉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抬头扫了眼，“你看到了，那帮人能弄死你！” 林跃面无表情，她能说什么，要说无辜，她也确实无辜，这事从头到尾跟她真的没什么关系，可要说置身事外，她可能也办不到，毕竟人是她引来的，那一脚也是她踹的。 “今天这里的损失算我账上。” “嗬，你倒大方！”田蓉冷笑一声，“今天算你账上，明天呢？后天呢？那些就是地痞流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你以为这么好对付？” 林跃怎么会不知道呢，又不是第一次在夜场混。 她看了眼满地的狼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拎了下裙子在沙发上坐下。 面前桌上有只磕掉半边角的烟灰缸，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她拿过来放到手边，抽了支烟点上。 她不说话，田蓉也不吭声，房间里就像是战乱后的废墟，处处都弥漫着萧丧之气。 隔了几分钟，林跃开口：“跟他吃顿饭吧！” “你同意了？”一直拉着脸的田蓉转过来，眼中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林跃冷冷笑了笑，“只是吃顿饭而已，地点我来定！” “成，成！大家坐下来聊聊，把话都说清楚，咱说不做就不做嘛，本来你也就是来唱唱歌的，他不能蛮不讲理还要逼着你爬他的床！”田蓉似乎又活络起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事我来安排，先回去休息，有消息我通知你。” 林跃那晚没有登台，第二天上午她一大早就起来了，昨晚被打伤的那个服务员还住在医院，她买了点水果和营养品过去探望。 小伙儿头上缠着纱布，眼角缝了两针，脸上和身上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淤青。 他见到林跃的时候明显惊了下。 “林……林小姐……”结结巴巴喊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无奈手上有伤，没撑住。 林跃顺手扶了他一把，“小心点！” 或许是靠得太近，也或许是林跃的出现实在太突然，小伙儿青青紫紫的脸上瞬间又染了一抹红。 林跃把人扶起来后便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身上的伤怎么样？” “不…不打紧…” “医生怎么说，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没…没事，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他支支吾吾，闪闪烁烁的，眼神都不敢跟林跃直视。 林跃被他的样子逗乐，“你姓庄？” “庄…庄伟，店里人都叫我阿伟…” 林跃才去没几天，其实对那边的服务员都不大熟悉，但她知道昨晚这小孩儿被打是因为他在那帮流氓面前维护了她几句。 “你昨晚跟那些人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能被揍成这样？” 小伙儿看了她一眼，有些沮丧地叹口气，“他们骂你是鸡。” “就为这事？” “你明明不是，你就是正经唱歌的，那帮人还非要找你，一个个嘴巴还不干净。”小伙儿情绪激动起来，说得振振有词。 林跃彻底乐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我刚以为你是结巴呢！” 小伙儿：“……” 林跃：“不过以后这种事咱还是少干，保命要紧。” 小伙儿：“我知道，可他们骂你就不行……”小伙儿的声音越说越低。 林跃笑了笑，没回应。 她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刚好有医生进来查房，便问了下小伙儿的状况，身上和头上缝了十几针，但没有伤到要害，都是皮肉伤。 临走的时候林跃将一只红包放到枕头边。 “出院之后就别回西洲了，重新再找份工作，昨晚的事谢谢你！” 走出医院，太阳勉强从云层里探出一点头，但天色还是阴阴的。 林跃在附近便利店买了包烟，顺手又拿了盒糖，刚走到街上就接到了田蓉的电话。 “妹妹，人我约好了，明天晚上七点，就在香雪海。” “之前我已经说了，地方我来安排！” “你安排他安排不都一样嘛，再说香雪海那边离西洲也近，要有点什么事我还能找人赶过去。” 林跃拿着烟已经走到马路上，身上裹的还是之前那件风衣，她把烟揣兜里。 “如果这样的话，这顿饭就免了吧。”说完就挂了电话，撕掉糖的包装纸，取了一颗塞到嘴里。 不出五分钟，田蓉果然打了电话过来。 “姑奶奶，说好了，地方你来定，这回总行了吧。” 林跃含着嘴里的糖，橙子味的，不算太好吃。 “我订好了位置告诉你！” …… 林跃取了车，发动之后看了眼后视镜，后面一辆黑色suv已经跟了她两天了，像甩不掉的尾巴一样。 她把刚发动的车子又熄了火，开门下去，suv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跃几步走到车子旁边，敲了两下车窗，窗户落下来，里面整整齐齐坐了四个大汗，开车的那个理着平头，眉骨那里有道很浅的疤，林跃之前还见过几次。 她朝开车的刀疤男勾了勾手，“帅哥，借个电话？” 刀疤男一脸懵逼，不，应该是慌张，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上话。 林跃没忍住，笑了声，“要不你替我打吧，就说我有事找他。” 刀疤男怔了下，随后跟旁边副驾上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慢吞吞地掏出了手机。 电话拨过去，嘟嘟嘟的等待音，林跃直接将手机拿了过来，几秒之后通了。 “喂…” “你好，荣先生！” 那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林小姐？” 紧接着林跃便听到那边传来对话的声音，她断定魏骥也在边上，于是问：“能不能让魏先生接电话？” 399 陪我吃顿饭 又是沉默的一阵，但最终电话还是到了魏骥手里。 “喂，林小姐！” 两年未见，老爷子的中气似乎更足了些，林跃知道这两年他已经不是独居在山里了，因为启程的脱离，魏知南的精力又被海德分了一部分，所以老爷子不得不重新出山参与东拓的业务。 “魏先生，有件事需要您帮个忙！”林跃免去一切寒暄，直入主题。 魏骥怔了下，“什么事？” “跟您讨几个人，明天陪我去吃顿晚饭。” “你惹了李天甲的人！” “谈不上惹，是对方纠缠不清，我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你为何断定我会帮你？” “断定不了，我也只是碰碰运气！”这是真话，“不过我想好了，如果您不帮的话我还可以去找魏知南。” 魏骥被她气乐，“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有，只是在跟您商量，但我相信您应该不希望您儿子跟李天甲那帮人有什么瓜葛吧。” “确实。”魏骥对林跃一向坦诚，“但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在那种地方，如果缺钱的话可以来找我。” “这就不必了，我在哪谋生是我的事。” 魏骥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林跃懒得分别他说刚才那些话是站在什么立场，等了几秒钟，魏骥再度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有人在跟着你？” “这很难吗？”从她重新踏入邺城的第一天起林跃就已经知道魏骥的人已经盯上了，当年他费尽心思希望她能够跟魏知南割离，现在她却又重新出现在了这座城市，以老爷子的性子不可能不派人盯着。 “不过您放心，就算我跟魏知南有什么交集也绝对不会影响他的事业版图，还有他跟胡图图的联姻！” 林跃挂断电话，重新回到自己的车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胸口闷着喘不过气，直到手机再度响起，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接通。 “喂，丁姐，是不是球球要跟我说话？” “是啊，该哄他睡午觉了，可小家伙死活不肯睡，非要跟你视频。” “姨姨…”手机里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随之画面晃动，一张肉嘟嘟的脸贴了上来…… 林跃有想过永远呆在台城，再也不要跟这边的人或者事纠缠，但是球球一天天长大，她发现这样似乎对他不公平。 他应该接受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教育，包括林玫的病，只有来邺城这样的地方才有机会活命。 种种原因交杂在一起，让林跃不得不又重新回到这座城市。 她曾经可以在这里构建一个人生，相信现在也可以为球球，为阳阳，为余兰心和林玫构建一个家的保障，至于有些人有些事，她阻止不了他们的介入和发生，只能尽力去面对，不作逃避。 林跃最终把那顿饭定在了壹岚，vip包厢，她将包厢号发到了田蓉的微信上。 因为李贺的事，李贺就是李天甲的那个二当家弟弟，不过林跃这两天打听到两人并非亲兄弟，应该只是表兄之类的关系，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跃以后想在芳西路立足，不管李天甲还是李贺，她都不想得罪，当然也不会任由摆布。 既然是请人吃饭就得摆足诚意。林跃带了好酒好烟，化了妆，换了条裙子。 田蓉看到她的时候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难怪李贺盯着你不放，就你这模样，我一女的看了都馋！”她拉着林跃还转了圈，摸了摸她身上的料子，“你还别说，好东西就跟孬的不一样，你这一身穿了特别有气质，啥牌子的，回头看看有没有我穿的尺码！” 裙子是退圈之前造型师帮林跃选的款，品牌方根据她的尺码另外做的。 “定制款，应该没有其他尺寸！” “噢。”田蓉嘴巴瘪了下，笑容讪讪。 壹岚对林跃来说也算老巢了，但进去发现里面也换了一拨人，从门童到服务生竟然没有一个熟面孔，入口大厅也重新装修过了，换成了时下最流行轻奢风。 两年时间，变化的并不仅仅只是她自己。 vip都在二楼以上，林跃和田蓉在迎宾的带领下上去。 “客人到了吗？” “到了！” 老远林跃就已经听到包厢里传出来的说话声，男人粗犷的嗓音混着笑，迎宾推开门，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一群身上雕龙画凤的人聚在屋里。 “贺哥！” 田蓉先喊了声，叼着烟坐在上座的男人拨开人群，目光一下就粘到了林跃身上。 林跃进去，端端正正地也跟着田蓉喊了声“贺哥”！ 李贺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掐了烟，把旁边的人都扫开，拉了拉自己右手边的凳子，“来，林妹妹，坐哥哥这来……” 韩少凌是壹岚的常客了，平时应酬实在没地方去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今天倒不是应酬，是平时一起玩的那帮人约了吃饭，他因为临时有事来晚了，刚出电梯就见对面包厢走出来一人，长头发，黑色无袖长裙，就那么扫了个照面。 “林跃？” 韩少凌当即站定，脑海里恍了一下，等想追上去确认的时候对方已经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她都已经消失两年了，应该不会是她吧。 韩少凌觉得应该是自己看岔了，也没在意，刚好朋友打电话过来催，便匆匆进了包厢。 “怎么到现在才来，都等你半天了！”朋友抱怨。 旁边立马有女的凑上来起哄，“韩总现在贵人事忙，不过约好的事都要迟到，该罚！” “罚，一定罚！” 韩少凌自罚三杯，被贴上来的女人拉着坐下，喝酒，吹牛，荤段子，男人的局无非也就那些事，几个人酒足饭饱之后就开始筹划着后面的活动。 “待会儿这边结束了去哪？” “还续场啊！” “韩少难得出来跟我们聚一次，场子肯定要续的，要不去芳西路？听说那边一个小酒吧来了对双胞胎，可以点外卖的！” “其实也没劲。” “你玩过了？” “前几天刚搞了次，其实也就那样吧，没啥意思，不过里面有个唱歌的我觉得行，身材忒得劲！” “长得怎么样？” “那肯定漂亮，有点像……”那人想了想，突然喊了声韩少凌，“你三叔之前包养的那小明星叫什么来着？” “舒冉？” “不是姓舒的，姓舒的长得不行，就那啥月，对，林跃！” 韩少凌脑子里“噔”的一下，“你说林跃在芳西路唱歌？” 400 深夜营救 对面朋友笑了声，“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她一过气演员，在西洲唱歌也不稀奇。” “喂，少陵，那女的你上过没？” “放屁，别胡说！”韩少凌唾了口。 男人猥琐地笑出声，“上过也不奇怪，以前她是魏知南的女人，我估摸着你也不敢碰，现在魏知南都跟她掰了，要不哪回咱也去弄一次？” “你他娘是不是喝多了！”韩少凌在桌子底下踢了那人一脚。 旁边有人凑上来，“不过我听说她只唱歌，不陪客！” “这话你也信？”那人喝口酒，抹了抹嘴，“只要钱到位，什么女人弄不到床上，再说她艺校毕业的，之前在好几个场子都干过，就算进了娱乐圈……诶这事你问少凌，就娱乐圈那些个女的，出去一个个都光鲜亮丽，什么玉女人设的，底下都被人睡烂了！” “也是啊，要不说韩少凌你他娘要搞什么娱乐公司呢，签个新人估计都得在床上先自己试试…” “……所以真的，我们这帮人里面我最羡慕韩少凌，他丫天天女人堆里滚。” “其实女明星我也睡过几个，脱了也就那么回事，还真不一定比大学生强，不过林跃可以的，我前几天去芳西路听她唱了一回，歌好不好我不知道，咱也不专业嘛，但那身材真的绝，老子差点当场给看石更。” 男人聚在一起喝酒，聊来聊去也无非就是女人那些事，以往韩少凌都会参与话题，甚至聊得比他们都凶，但今天他几乎全程沉默。 林跃回来了，那么刚才在走廊看到的女人就很有可能是她。 她跟谁一起过来吃饭？ 怎么好端端的又跑去芳西路唱歌了？ 两年前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一夜之间就好像成了陌路人？ 韩少凌脑中不断有问题冒出来。 如果说别人都是局外人，觉得魏知南和林跃是富商与女艺人的包养关系，但韩少凌却不同，他算是一个局内人，从他们认识开始一直到两年前分开，他参与了整个过程。 他见过魏知南为林跃洗手做羹汤的样子，独一份，再没有别的人，只是这两年“林跃”两个字好像成了一个禁忌，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提。 “我出去接个电话！”韩少凌起身，拿手机出了包厢。 “人呢？” “刚还见在这打电话呢！” “不会跑了吧……” 韩少凌刚出来就见几个男的在走廊里来回窜动，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身上都有纹身，就讨论那一会儿功夫，斜对面包厢的门开了，出来一男一女。 韩少凌认得那男的，香雪海的二当家，芳西路上最大的混子，韩少凌跟他打过两次交道，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便下意识地退到旁边，刚好有根柱子将他挡住。 “人呢？” “说是去…去厕所补妆了……” “包厢里就有厕所，她出来补屁个妆！其他地方找过没？” “找……找了…但没见人……” “没用的东西，看个女人都看不住！”男人上去就朝手下踹了一脚，踹得对方直接趴地上，旁边几个全都吓得退到一边。 “贺爷，贺爷…”旁边女人凑上来，陪着笑脸，“您先别动气，说不定我们小鱼真的是去补妆了呢，你等下，我给她打个电话！” 女人掏出手机拨了号码，但传出来的却是对方手机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你他妈的，一顿饭她出来了三趟，酒不喝身子也不让碰，老子楼上房间都开好了，现在跟我说人不见了，你他娘的把我当猴儿耍？”李贺将她手机拿过来直接就摔到了地上，屏幕立马被砸得稀巴烂。 田蓉吓得尖叫，底下人看这形势不对劲，赶紧分头又开始去找。 走廊里一下子乱作一团，韩少凌从另一侧楼梯下去，正准备去找壹岚的经理处理，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陌生电话，他没功夫接，直接掐了，可很快那边又打。 “喂，哪位？” “韩少凌！” 韩少凌飞驰的步伐一下子停住，“林跃？” “停车场，c区105，一辆白色大众，你过来一趟，尽快！”嗓音压着，听着像是在喘。 韩少凌的脑子直接就当机了，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壹岚，那边电话就挂了。 走廊那头传来脚步走动的声响，李贺那帮手下还在找。 韩少凌内心简直卧槽，心想真是出门不利，这事怎么能让他碰到，但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不想趟这趟浑水，可又不能坐视不管，原地纠结片刻，他硬着头皮拨了魏知南的电话。 或许有些事真的就是冥冥之中注定，魏知南这两年真的很少回邺城，可那天下午东拓有个高层会议，他临时飞了回来。韩少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会议刚结束，他正准备去机场。 韩少凌在电话里说不了太多，情况又紧急，他就挑着重点大致解释了一遍。 “……你现在立刻去停车场找她，我尽快往壹岚赶，同时把手机定位打开，跟我保持通话状态……” 魏知南的声音很稳，但能听得出他有些紧张。他在壹岚算是熟客了，一个月都要来好几趟，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所以很快就按照林跃的提示找到了那辆白色大众。 车子已经发动了，韩少凌跑过去敲了下车窗，玻璃落下来，林跃看了他一眼，吃力地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她还跄了一下。 韩少凌顺手扶住，“卧槽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林跃没搭理，“上车！” 韩少凌准备往副驾去，林跃一把把他拽到主驾那边。 “你来开车！” “我他妈喝酒了！” 就这功夫电梯那边已经传来动静。 “那边，人在那边！” 李贺的人已经找了过来，韩少凌一咬牙一跺脚，上车关门，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跑了，那女的跑了！” “他妈的，赶紧上车叫人去追！” 一瞬间四面八方涌出来好些人，在停车场四处乱窜。 “卧槽卧槽卧槽！”韩少凌尖叫着死踩油门，车子在乱窜的人群中穿行。到这份上他也退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冲，好在他方向感不错，对壹岚的地库也比较熟悉，所以即使在慌乱中也能准确找到出口位置。 他一脚油门冲出了停车场，结果后面跟上来四五辆车子…… 401 风驰电掣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你是刨了李贺的祖坟吗他要这么堵你！” “……你这从哪搞来的破车，他娘的还是手动档，我已经多少年不开这种垃圾玩意儿了你知不知道！” 韩少凌喋喋不休，骂个没完，林跃知道他紧张，但她自顾不暇，根本没力气跟他解释。 林跃：“你能不能闭嘴！” 韩少凌：“卧槽老子紧张不行吗？他娘的马路上到处是人，我但凡撂倒一个后半辈子可能就折你这了……卧槽前面要翻红灯，啊啊啊啊啊要不要停？”他骂骂咧咧，但脚下还是死踩到了底，车子压着最后一秒冲了过去，本以为可以甩掉后面的车，但就是有不怕死的跟着一起闯了红灯。 “卧槽就为了个女人至于都这么不要命？”韩少凌一边骂一边留意着后视镜，后面跟上来两台车，他近乎绝望。 林跃转过去看了眼，两台车应该都是李贺的人。老爷子安排过来的保镖竟然一辆车都没跟上，他妈的养了一帮饭桶！ 林跃觉得自己快死了，她扯开了胸前的扣子，用手不断扇着风。 “水……有没有水……” “啥？” “水！” “这你车我哪知道有没有水！”韩少凌大叫，他顾着油门还要顾着方向盘，看着前面又要看着后方，整个处于崩溃状态，根本没发现林跃有异样，直到林跃开了车窗，风从外面灌进来。 韩少凌不得不看了她一眼，不看还好，看了差点直接把车开沟里去。 “卧槽你……” 林跃已经把裙子前面几颗扣子都解开了，里面的胸衣都露了出来。 本来韩少凌开车只要顾着前面和后面，这会儿视线又多了个往旁边瞟，非礼勿视的道理他也懂，可他娘的真的太招人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韩少凌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会儿功夫已经恨不得把眼睛都贴林跃身上。 林跃捂着胸口喘着气，“百草园……10栋……” 韩少凌也是常在夜场走的人，林跃的声音一出来，再联系她目前的状态，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 “卧槽你不会被下了药吧！” “韩少凌！” 迷迷糊糊间林跃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往城西路方向开，我在那边跟你汇合！” “好！” 林跃依稀分辨出韩少凌是在跟谁通话，他的手机就仍在操控台上，屏幕一直亮着。 “你在……你在跟谁打电话？” “三叔，他一会儿过来找你！” 林跃瞬间感到绝望，不要，她不要这样子见他，她也不能这样见他！ “前面放我下车！” “哈？” “放我下车……韩少凌，你放我下车！”林跃拍着车窗。 韩少凌看了眼后面，之前追上来的两辆车还是紧咬不放，这时候让她下车不是找死么，不是她死，而是自己会被魏知南弄死。 韩少凌将门锁死，不管了，死踩油门往城西路方向开，过去大概也就一两公里，他想着顺利跟魏知南汇合就算完成任务了，结果开出去一公里左右又追上来两辆警摩，一左一右包抄着韩少凌的车。 韩少凌当时真的想死的心都有。 “卧槽三叔有条子，我还是酒驾，死定了，我这次肯定死定了……”他都好似有了哭腔，但还是踩着油门紧盯前方，一路风驰电掣总算上了城西路。 城西路不是主干道，这个点车流不多，韩少凌光荣地撑了一段，在第二个路口总算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魏知南的车从旁边岔路上插进来，直接横在了路中央，一下子逼停了后面追上来的几辆车，包括两辆跟过来的警摩。 韩少凌眼看胜利在望，将车靠边停，眼看着魏知南从跑车下来，往他这边走，两个警察也往这边来。 “三叔！”魏知南打开大众副驾那边的车门，韩少凌正要开口，可刚喊了一声对方就把林跃拽了出来，驾着直接塞到自己车里，开门上车，油门轰响…… “三叔，喂！” 韩少凌眼睁睁看着魏知南的车在路中央飘了个移，扭转车头方向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他气得跺脚，一转身刚好跟俩警察对上。 “先生，麻烦你出示一下证件！” “……艹！” 如果说刚才在自己车上的林跃还有些力气，这会儿她就真的烂成了一滩泥，一方面是因为药效开始起作用，另一方面大概来自于心理，就好比已经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索性放弃挣扎，摆烂到底。 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瘫在副驾上，手指死死扣着安全带的扣子，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全是自己的喘息声。 明明是十月底的天气了，却觉得浑身都在烧，一阵一阵地发汗。 于是她又爬起来想开个冷气，可仪表台上一排排按键旋钮，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于是胡乱按了一通，结果氛围灯亮了，音响开了，最后连顶棚都被她打开了，呼呼呼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两旁的灯影和树影快速交替。 “热……”她忍不住呼出声，声音是哑到要命的涩意，“我热…唔……好热……” 林跃不断揪着领口喘着气，魏知南几乎快要把牙咬碎，但到底还是给她开了冷气。 林跃感受到有寒气吹过来，她把身子使劲往前贴，想贴到出风口的地方，但腰上绑了安全带，非常碍事，她又开始忙着解带子。 魏知南伸手一把将人揪回来，林跃的后背磕在椅子上，难受得紧。 “干嘛…” “坐好！” “我热！” “我让你坐好！” 林跃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双腿不断搅着恨不得把自己拧成一团，但这些依旧缓解不了她内心的渴望。 她在渴望什么？ 那团火明明已经烧起来了，几乎烧得她皮开肉绽，可她还在竭力控制。 最残忍的莫过于身体已经丧失了理智，但内心却是清醒的，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或者还能坚持多久。 “下车…让我下车……”林跃不断弓起身子，她不知道自己下车了该怎么办，但内心的焦灼让她不断不断地想要逃离，可是身上的安全带实在太碍事，跟张网一样缠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车子在郊外的路上飞速前行，渐渐没了路灯，好在月光正浓，山路被照得亮堂堂。 林跃只感觉一道道暗影从旁边掠过，意识渐渐迷离，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车门被打开，腰上的安全带被扯开，魏知南一把将她从车里拽了出来，直接压在车门上…… 402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干什么…放开我…” “别动！” “放开…我……” 林跃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魏知南的桎梏，可她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魏知南将她牢牢钉在车门上，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就像在砧板上摁了一条鱼，鱼身和鱼尾扭曲着摆动，但依旧改变不了最终会被刮掉鱼鳞开膛剖腹的命运。 好在这边地处空旷，四下有风，被摁在车门上的人已经浑身都是汗，黑绸般的头发披散着，一缕缕跟汗水黏在了一起。 药效挥发到了极致，她的痛苦似乎也已经到了极致，魏知南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散发出的体温。 她浑身滚烫，他又何尝不是，可他到底还要比她多了一份理智。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第二次被人下要，这样衣山不整媚态尽露地被丢在男人堆里。 芳西路是什么地方，李贺又是什么人，她竟敢去陪他吃饭，还穿了条这么性感的裙子。 魏知南刚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几乎是强忍着才忍到了这里。 “十万一夜，这就是你要的十万一夜？”他开口，眼中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林跃知道他误会了，可是又如何，她已经不想解释，何况现在的她也根本没有力气解释，只觉得身体里有千万只虫子在钻来钻去。 林跃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 “我难受…” 他当然知道她难受！ “想要？” 林跃咬着嘴唇摇头，她在拒绝，可是扭动的腰肢和弓起的背脊无一不在向他发出邀请。 魏知南压身上去，“求我！”男人暗哑的声音烫在林跃耳根，连带着微凉的嘴唇擦过她面颊的皮肤，下一秒林跃觉得连呼吸都沾上了颤意。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也知道自己需要，但是她不会，也不能。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他会羞辱她，用最不堪的方式。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滚！” “不想要？” “我让你滚！” 林跃试图推搡，双手却被魏知南捏住举过头顶，这是一个投降的姿势。 他在等着她妥协，他在等着她服软！ “你确定你真的不想要？”魏知南压着声音埋到林跃耳根，说了一句什么，林跃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细孔都被撑开了，呼呼的寒风灌进来。 “魏知南，我会杀了你！” “可以，但不是现在！” 他把林跃揽了过来，抱到引擎盖上，后面天旋地转，巨浪翻涌，林跃残存的那一点点理智终于全部被消磨殆尽。 星空就在眼前，他也在眼前，山间的风将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骄傲，什么自尊，到这一刻已经毫无意义。 林跃最终还是把自己交给了魔鬼，心甘情愿地在这场荒唐中沉沦…… 结束的时候林跃已经完全是一条从水里捞上来的鱼，魏知南松开劲她便软绵绵地顺着引擎盖往下滑，魏知南不得不将人捞住，捡了地上的西装裹着把人抱到车上。 身上的裙子已经不能看了，她只能裹着西装蜷缩在副驾椅子上，她一声不吭，乖得像是没有了声息的小猫咪。 魏知南原本还有怒气，这会竟升出许多心疼来。 他刚才下手似乎重了些，于是又探身过去撩林跃身上的西装，原本缩那没动静的人一下子往后躲，死死揪住衣服不让动。 魏知南蹙眉，“我不碰你，给我看看……” 她摇着头，眼中水汽未消，乌黑的眸子像是受了惊的小鹿，魏知南哪受得了她这样。 “听话，给我看看！”他摁住林跃的肩把西装揭起来一些，鞋子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一双腿曲着，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小腿上有几条划伤，深的地方已经渗出血，其余就是大块大块的淤青，应该是刚才一下下撞出来的伤。 这里本就不适合做这种事。 魏知南深压一口气，“为什么不说？” 林跃不出声，让她说什么？她似乎也并没觉得疼。 原本以为结束之后她会闹，会吵，可是安静成这样反而令魏知南有些措手不及。 “跟我回去？” “不要……”她终于开了口。 魏知南苦笑，“那我跟你回去？” “也不要……” “不然就去附近酒店开个房？” 林跃抬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像是夜里出没的妖。 魏知南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这里随时会有人来，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送我回去！” 魏知南顿了下，“好。” 他将顶棚合了起来，发动车子下山。 一路回城，谁都没有说话，彼此之间像是有默契似地保持着静音，直至车子进了林跃租住的小区最终停了下来。 “到了！” 旁边没动静。 “林跃？”魏知南转过来看了眼，发现副驾上的人已经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或许是跑车的座位低，也或许是她本上就消瘦得厉害，魏知南觉得椅子上的人似乎就只剩小小一团。 他伸手过去将滑到肩膀的西装帮她往上拎了拎，却不见她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魏知南也没打算把人叫醒，熄了车内的灯，整个天地只剩下月光，长发却把她的大半张脸都挡住了，他不得不将林跃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露出半侧面孔。 余韵已经消掉了，原本透着潮红的皮肤恢复成往日的白皙，月色下与乌黑的发丝交相辉映，温柔得无声无息。 魏知南觉得好似一场梦！ 他在车里坐了十来分钟，林跃没有要醒的迹象，便重新发动车子开出了小区。 药性被消耗掉了，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倦意。林跃累极了，这一夜的兵荒马乱，厮杀与荒唐，已经让她只剩呼吸的力气，所以魏知南把车停到翠湖地库的时候她没有睁眼，甚至抱她下车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反抗。 她其实是有意识的，可是身体却完全不愿意苏醒，直至魏知南把她抱进了卧室。 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天亮？ 还要捱多久才能看到太阳？ “魏知南…” 她被放到床上去的那一刻终于撑开了眼睛。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她一只手正死死揪着自己的衬衣领。 “怎么了？” “你别这么对我……”她的声音沙哑又虚弱，“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前面一句是祈求，后面一句却是质问。 魏知南有些不敢看她那双眼睛。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人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林跃闻到被子上的气息，是他身上惯有的沉木香，至此她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像是归家的旅人，闭上眼睛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403 记你一功 魏知南轻嘘一口气，起身进去洗手间，拧了块毛巾过来帮她简单擦了擦。腿上的伤也处理了一下，消了毒，喷了药。 或许是她真的累极了，全程竟然都没醒一，魏知南忙完已经过三点了，他也累，可是却丝毫没有睡意。 航班已经过了点，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 今晚他本来应该赶回s市开一个晚间会议，第二天上午还要去看一下新工厂的选址，现在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 两年，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平息了，竟一朝全部破了功。 魏知南拿了烟去露台，翠湖位置绝佳，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 他想起他跟林跃的第一次似乎也是今晚这样的情况，结束之后他回到这里，也在露台站了站。 那一年她才多大，刚满二十而已，生涩得像是还没长熟的苹果，但一点不影响他尝了一次就开始念念不忘。 可都已经五年了，他竟然还在跟同一个女人纠缠。 魏知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 那一夜似乎很长，但却又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天亮。 魏知南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他动了下，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不过才五点多而已。 韩少凌的电话，他侧身看了眼，旁边林跃正缩着身子靠在他肩上，睡得正香。 魏知南把电话掐了，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外面客厅才重新打了过去。 “喂！” “三叔……”韩少凌委屈的声音一下子窜了出来，“我在派出所呢，您能不能找个人来捞我一下？” 酒驾，飙车，妨碍公共交通，韩少凌这次犯的罪还不轻。 魏知南本来可以安排人去处理，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走之前他又折回卧室看了眼，床上的人睡得依然很沉，怕她一会儿醒了发现屋里没人，魏知南去书房撕了张便签纸，留了信息压在床头柜上。 派出所离翠湖不算远，魏知南在去的路上打了通电话，等他到那边的时候韩少凌已经办完手续了，坐在值班室等。 “魏总，这种小事您打个电话就行了，还亲自过来一趟！”迎上来的人其实魏知南也不认识，他联系的是市局的人，这边分管的派出所他平时接触不到，但从对方穿的制服大概能够分辨出应该是队长之辈。 “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主要这边不知道韩先生是您的朋友，要知道的话昨晚当场就把事情解决了，也不用劳烦您跑这一趟。” 魏知南笑了笑，没再往下接。 虽然托了关系，但该罚的还是要罚的，魏知南叫韩少凌乖乖去交了罚款。 派出所的人要送他们出去，被魏知南拒绝了。 他出了值班室，韩少凌速度跟上。 “车呢？”走在前面的魏知南问。 “我车还停在壹岚呢！” “我不是问你的车！” 韩少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您说那辆破大众啊？哎哟我的妈，那破车昨晚好像被直接拖走了，这会儿应该在交警大队。” “晚点去帮她取回来。” “别了吧，那车都开了十万公里了，手动挡，我估计连气囊都坏了，要不您给她换一辆？” 原本前面正在行进中的魏知南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扫了韩少凌一眼。 韩少凌其实也是在试探，试探两人目前到底什么关系，结果被魏知南这么一瞄吓得立刻投降。 “我错了，这事我不该多嘴！” 魏知南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但没走两步又开口：“昨晚的事，记你一功！” 韩少凌像个大怨种似的在派出所呆了一宿，这会儿瞬间来了劲。 “嘿嘿，您言重了，其实昨天也是凑巧，我刚好在壹岚吃饭，不过当时林跃的处境真的很危险，要是我再晚到一步的估计就被李贺的人带走了，您是没看到，昨天她在车里直接就……” “直接就什么？” 韩少凌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 “没什么！” “说！” “真没什么，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魏知南重新又折了回去，韩少凌只觉寒气逼近。 “三叔……” “昨晚的事不要到处乱穿！” “我知道，保证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魏知南重新往前走，总算出了派出所的院子，韩少凌暗松一口气。 很快两人到了停车的地方，魏知南按了中控，韩少凌抢先一步凑上去帮他开了门。 “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您说！” “昨晚那种情况，她为什么会想到联系你？” “啊？？？” 韩少凌还没来得及反应，魏知南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要再拉门发现已经打不开了，车子很快发动，扬长而去。 尾气混着灰扑在韩少凌脸上，他站在那气得跺脚。靠，林跃那个死丫头昨晚是不是没把人伺候好！ 魏知南半道拐去粥店，买了两份早餐，回到翠湖也才七点多而已。 时间尚早，他知道她有睡懒觉的习惯，可是打开门却发现玄关少了一双拖鞋。 魏知南当即知道不妙，直接去了卧室，床上已经空了，林跃不知去向，但床头柜的电子钟下面压了一叠现金。 “魏先生，昨晚辛苦了，谢谢！” 她的留言就写在他之前留的便签纸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魏知南看完半天都没匀过气。 所以这是她给的辛苦费？ 魏知南把现金抽出来点了下，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三张，跟五年前他第一次睡完她之后留的金额完全一样。 意外，气愤，恼怒，但最后又全部变成了无奈。 行，可以，他会给她记下这笔帐！ 魏知南将那叠现金连同那张纸一起装进了信封。 …… 林跃打车回租住的小区，进去就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一夜荒唐，林跃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可是一切都过于深重。 每一帧每一秒，林跃以为昨晚那样的情况她不会留下太多记忆，但一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全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除此之外还有山风，月光，星辰，以及他不断呼在自己耳边的气息…… 林跃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她为什么对他还有渴望，她怎么可以！ 404 等我回来 林跃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尽管浑身酸痛，头也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强撑着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 车子不知去向，她步行去的，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回到小区发现魏知南的那辆银灰色跑车大大咧咧地堵在单元楼下的车道上。 他很少开跑车，林跃印象中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几年前带她看日出，还有一次便是昨晚。 想想都觉得可笑，为数不多的两次他都用它跟她干了那事。 车上没人，林跃上楼，魏知南站在门口的楼道里等。 很旧的小区了，没有电梯，楼道里堆满了杂物，他局促地站在那完全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你来干什么？” 听到动静魏知南转过身，林跃从下面上来，她脸色白得吓人，像是大劫之后的虚弱无力。 原本一路过来的怒气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尽然一下子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心。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暂时还死不了！” 林跃掏了钥匙出来开门，魏知南很自然地跟着她进屋。 这是两年后他再度进入她的世界，很小的房子，应该是一居室，早就淘汰的装修，发黄的地砖，不过收拾得倒挺干净，里面东西也不多，连家具都没几样，显得还有些空荡。 “租的房子？” “不然呢？” 林跃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他，去接了杯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拧了颗要往嘴里塞。 魏知南一把将她的手拉住，“我昨晚没弄进去。” “松手！” “这药副作用太大。” “我让你松手！” 她已经意外怀孕两次了，才不信什么“我没弄进去”这种鬼话，见她坚持，魏知南也只能松了手。 林跃把药吃了，这一举动似乎在提醒着彼此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屋内气氛便开始朝着另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 魏知南用手蹭了下额头，“腿上的伤怎么样？” “不用你操心。” “好好跟我说话！” 他皱着眉，脸色有些阴。林跃知道他脾气不好，周围人都顺着他，这两年“只手遮天”，估计更加不好惹，但又如何。 “要怎么好好跟你说话？你以为只有腿上有伤？”林跃开始解上衣的扣子，她上面是一件白色针织衫，扣子解完直接脱了，里面是一条吊带灰色长裙，从胸口开始都是印子，有些经过一晚上已经发紫发青。 魏知南往下滚了口呼吸，他知道自己昨晚下手重，但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她受得了你这样么？” “什么？” “胡图图！” “……” 魏知南直接被气笑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跟胡图图的关系，“我跟她其实……” “你不用跟我说你俩的事，我没兴趣！另外你们都快结婚了，昨天的事是我的问题，但以后不会有了，以后我们还是别见面的好！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我这里！”林跃过去开了门，下逐客令。 魏知南见她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原本应该生气，但又忍不住想笑。 林跃抬头，他一脸笑意盈盈。 “你笑什么？” “你怎么就断定不会有下次？” “什么？” 魏知南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对了，你早晨留我那的现金我看到了，价格还可以，说明昨晚你也有爽到。” 林跃瞪大眼睛，魏知南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揽了过去，突如其来的亲昵把林跃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都忘了反抗。 “我下午的航班，要去s市那边处理点事情，争取后天回来，到时候找你。”他音色压着，身上的气息迷人，林跃偏过头去想要躲避，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衔了下耳垂，“等我回来……” 林跃触电般一把将他推开，魏知南也没再纠缠，笑着下楼，身后传来的全是林跃气急败坏的骂声，王八蛋，臭流氓…魏知南听了只想笑，都两年了，她骂人的水平简直毫无长进。 “等我回来”这四个字就像魔障一样萦绕在林跃耳边，即便人已经走了她还是觉得就像一场梦。 他要干什么？他是不是疯了？不，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乌龟王八蛋！ 林跃气得把门撞上，转身走回客厅，拿过手机打开，上面全是韩少凌的未接电话。 她打过去，“喂！”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有反应了。” “有事？” “你那辆大众昨天被拖走了，这不我过来帮你取嘛，可交警大队这边说我不是车主，要车主本人过来办手续。” “……” 林跃去了xc区的交警大队，办了手续交了钱，车子就停在大队的院子里。韩少凌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昨晚光线不好，看不太清，这会儿大白天的看着这车就更破了。 “嘶，你又不缺钱，干嘛不买辆好点的车。” “谁说我不缺钱？” “也是！”不缺钱她也不至于会去芳西路唱歌，“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这么好的条件，去哪不行啊，要不来锦华，我保证能捧红你！” “你确定？” “确定！” “魏知南能答应？” 韩少凌立马闭嘴，他现在还没摸清两人什么关系，特别是魏知南对这女人的态度到底如何，还真不敢贸然把她招锦华去。 “当我没说！”韩少凌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看你那怂劲。”林跃笑了声，“不过昨晚的事，谢谢你！” 韩少凌摸了摸头，“客气客气，但有个问题，你昨晚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 就昨天那种情况，韩少凌自认为自己在林跃心目中的地位还没重要到可以当她的“紧急联络人”。 林跃耸耸肩，“因为昨晚你刚好在壹岚。” “你看到我了？” “嗯，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艹！” 林跃取了车回百草园，结果在第二个红绿灯的地方车子就熄火了，之后就死活打不着火。 “靠！什么破玩意儿！” 林跃的车刚好堵在十字路口，后面很快就堵了一长串，全都骂骂咧咧地在按喇叭，林跃只能联系了附近的汽修厂，汽修厂安排了一个修理工过来，结果搞了半天也没弄好，最后还是联系了拖车公司。 林跃买车半个月，已经被拖了三趟，她瞬间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买二手车。 一上午就这么耗掉了，林跃最终还是打车回了百草园，刚走到门口，楼道下停了辆黑色奔驰，荣伯从车里下来。 “林小姐！” 405 生病了吗 林跃想把他当成透明人，可惜目标太大了，她也不能当看不见对方。 “荣先生，有事吗？”她走过去，口气不冷不热。 荣伯回答：“老爷很担心您，让我过来看看。” 昨晚魏骥派了人跟她去了壹岚，以防突发情况可以保她安全，结果几个保镖跟到半道就跟丢了。魏骥昨天晚上应该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也跟林跃打了电话，但林跃一个都没接。 “我没事，不劳他费心了。”林跃都懒得多掰扯昨晚的事，包括魏骥养的那帮废物保镖，她直接绕过荣伯往楼道里走。 荣伯又跟了几步，“老爷让我过来接您，晚上想跟您一起吃顿饭。” “吃饭？”林跃忍不住哼了声，“他这是要干什么？” “主要是担心林小姐，想问问林小姐最近的情况。” “没这个必要。” “跟昨晚的事无关，只是想单纯见您一面，跟您说说话，们也已经两年没见了，其实老爷心里一直很惦记您。” 这话听着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就更没这个必要了。” 林跃直接进了楼道，一点情面都没给。 荣伯爷无奈，只能回去复命。 魏骥那天没去公司，见荣伯单独一人回来，苦笑：“她不愿意见我？” “不是，林小姐刚好有事，脱不开身。” “你就别哄我了，我能猜到她不会来。” 荣伯叹了声，“站在林小姐的立场，她可能没办法体谅您的苦衷。” 魏骥摇摇头，“算了，她有恨我的权力。” 魏骥暗自叹口气，转过身，“知南呢，还跟她在一起？” “没有，少爷一早就回s市了，不过昨晚两人应该是在一起的。” 魏骥苦笑，“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能这么长情。” “是啊，都两年了，而且这两年知南少爷身边也一直没别人。”荣伯也暗自叹了声，“老爷，既然您也心疼林小姐，不如就让她跟少爷在一起吧，如果将来两人能结婚，横竖也算一家人了，您说是不是？” …… 林跃的烧是从傍晚开始发起来的，起初只是觉得头疼，鼻塞，之后就开始浑身无力，她也没放心上，以为睡一觉就会好，可睡了一会儿实在难受得厉害，这边租的房子没有体温计，但她浑身滚烫，能感觉到应该是发烧了，大概是昨晚在山里受了凉。 林跃都不愿意回想昨晚的情景，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就昨天那样，她不生病谁生病！ 林跃把这笔帐又记到了魏知南头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难受得厉害，挣扎着起来喝了点水，手机响，陌生号码，她有气无力地接通：“喂……” “声音怎么回事？” 林跃头皮发麻，听出来那边是魏知南，“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她这次回来重新换了手机号码，还没几个人知道。 “我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没什么！” “都哑成这样了叫没什么？” 林跃不想搭理他，“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没有！” 林跃直接撂了电话，一头栽回床上，可躺下去没多久手机又开始响，这次换了田蓉，林跃看了眼，直接把来电掐了。 “小鱼，昨晚的事我真不是有心的，当时也实在是没办法，整条芳西路谁敢跟李家两兄弟作对，我要不照着他说的办，后面西洲都别想开门做生意。” “……我以前对你怎样你也清楚，昨天真的就是一时糊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在魏总面前替我求求情。” “我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在这家店里了，小鱼，算田姐求你……” 魏知南要搞垮一个西洲简直易如反掌，消防，卫生，税务，随便找一样出来都能分分钟让田蓉停业整顿，更别说西洲还涉及一些不正规的营业内容，所以她从中午开始就在不断给林跃打电话，但林跃一个都没接，电话打不通，那边又转为微信语音轰炸。 林跃倒也并没有多生气，她能理解田蓉的立场，但她没办法原谅。 出租屋里没有常备药，她也实在没力气下楼买，只能裹着被子继续躺尸，后面倒是出了一点汗，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听到有人在敲门。 做梦吧。 林跃没搭理，可没一会儿手机开始响，又是那条号码。 “喂…” “开门！” 林跃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左右。 “什么？” “我在门口，起来开门！” 林跃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能起得猛了些，原本就一直昏沉沉的头疼得几乎要裂开。 要死了，半夜三更他来干什么？ 林跃过去打开门，魏知南果然就站在门口，手里拎了药店的购物袋。林跃已经没力气多问，侧了下身让他进屋。 “病了？” 林跃不搭理，准备往卧室去，手腕却被魏知南拉住，“吃药了吗？” “死不了！” “我问你吃药了没有！”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格外吓人。 林跃甩掉他的手，“没有。” 答案完全在魏知南的意料之中，他将带来的袋子打开，拿了根水银温度计出来。 “没买到电子的，你先将就用这个，含在嘴里！”他拿了温度计就要往林跃嘴里戳。 林跃往旁边躲了下，“不是放腋下吗？” “谁说放腋下？” “我看医生给球球量体温的时候都是塞他腋下的。” 魏知南蹙眉，“谁是球球？” 林跃脊背发凉，立刻回答：“我姐的孩子。” 魏知南才想起来两年前林玫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 “那我还是含嘴里吧。”她迅速拿过温度计塞到自己嘴里，又假装去拉袋子，“你买了什么药……” “咬着，别说话！” “噢。” 林跃乖乖退到一边，偷偷留意魏知南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没什么异样，暗自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体温出来了，三十九度一。 “去医院吧。” 成人这个温度已经属于高烧了。 林跃不愿意，“我吃点药就行了。” “听话。” “真的不用…” 魏知南最终还是拗不过她，让林跃吃了两颗退烧药，把人弄床上去躺下，自己拉了张椅子过来。 “你不走？” “少操心我，闭上眼睛睡觉！” “……” 可魏知南在床头边坐着，她哪里睡得着啊，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问：“你不是说要后天才回来吗？” 这事她倒记得清，魏知南无奈似地笑了声，“我要真后天回来恐怕你人都已经烧傻了。” “……” 慢慢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林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406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魏知南其实挺累的了，但竟然毫无睡意，在床边坐了会儿，怕影响林跃休息，便去了客厅。 已经过五点了，外面天色开始慢慢消亮，他踱着步子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很小的一块空间，跟玉兰城根本不能比，但收拾得挺干净。 小碎花的窗帘，浅灰色的墙纸，沙发上盖了墨绿色的毯子，摆了两只黄色抱枕，抱枕并不是卡通的，是那种最中规中矩的正方形。 边几上摆了只花瓶，瓶子里用清水养了几枝花，还有一只马克杯，应该是她平时喝水用的，纯白色，也不带任何造型。 魏知南发现整个屋里没有一只毛绒公仔，更没有任何粉粉嫩嫩的东西，甚至他回想起来，就连卧室的被单和被套都是纯蓝的素色，可要知道以前她连牙刷杯都用的是粉色带卡通图案的。 魏知南断定这屋里的东西应该都是房东留下的，她大概没有自己另外置办。 时间尚早，他一夜没合眼了，于是脱了外套躺在沙发上，沙发很小，他的腿都伸不直，但勉强还能将就。 迷迷糊糊倒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魏知南醒了，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他怕把林跃吵醒，爬起来去开门。 “请问是‘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吗”？” “什么？”魏知南懵了下。 门口站的某电商平台的快递员又看了眼收货地址，对了下门牌号，“百草园17栋甲单元302，是这里没错啊。” “……” 魏知南蹭了下额头，“对，是这里。” “那就是你买的东西了。” 快递员往旁边闪了下，推过来一只巨大的纸箱。 快递员：“麻烦，那谁…别看我只是一只羊，东西有点沉，麻烦抬一下。” 魏知南：“……” 他出去帮快递员把箱子抬进了屋，道了谢。 “先生，您这旺旺名字取得挺别致啊。” 快递员小哥走前一脸奇奇怪怪的笑，魏知南却一点气都撒不出来，眼看人走了，他转身便将防盗门关上。 那只巨大的箱子随手被扔在了客厅，一下子将原本有些空的地方都占去了一半。 买了什么大件？ 魏知南看了眼纸箱上的字和图案，分辨出应该是一辆电动童车。 吃了两颗退烧药，发了一身汗，又睡了一觉，林跃醒过来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起码脑袋不像昨晚那么疼了。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上午十点了，居然一觉睡了六个小时。 屋子里静悄悄，一点声响都没有，林跃爬起来去客厅看了眼，屋子里没人，猜测魏知南应该已经走了，她轻嘘一口气，之后便看到了搁在沙发边的那只大纸箱，林跃惊了一下，什么时候送来的，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林跃拿了把剪刀过来将箱子拆开，以为过来的是一辆整车，结果还需要自己安装，倒是提供了图纸，林跃抽出来翻了翻，复杂得要命，瞬间萌发了想要退货的冲动。 算了，她现在也没精力搞这个东西，浑浑噩噩地发了一夜汗，身上都黏糊糊的，她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到一半听到外面客厅似乎有脚步声，她立马关了花洒。 谁？ 就在她准备从架子上捞浴巾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开了，林跃“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情急之下浴巾没有捞到，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吃屎。 魏知南只听到“咚”地一声，眼看着她把脑袋磕在了水池柜上。 “有没有怎么样？”魏知南紧走几步过去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却被林跃甩开：“出去！” “我先扶起来。” “我让你出去！” 魏知南横竖不管她说什么，还是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手指探进她的湿发摸了摸后脑勺，似乎鼓了一个包。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他担心她摔坏了，林跃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完全是大型社死现场。 “出去，听到没有，赶紧给我出去！” 她当即对着魏知南的膝盖踹了一下，他的西裤上便留下一串水印子，魏知南笑了笑，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 “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还矫情什么劲。” “滚！” 魏知南走后林跃匆匆冲洗了一下便穿好衣服，还在睡裙外面特意裹了件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来。魏知南站在客厅，正在研究那辆童车的图纸。 林跃走过去一把将图纸抢了过去，塞回箱子。 “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魏知南也不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难怪嘴巴又开始凶。” 林跃用手臂挡掉额头上的手，没好气地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出去给你买午饭！” “你刚才怎么开门进来的？” “钥匙！” “你哪来钥匙？” “从你包里拿的。” “你…”林跃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没人教过你不能连翻别人的包吗？” “没人，你是第一个！” “魏知南！！！” 林跃气得快炸了，两年没见他还是一样的恬不知耻。 魏知南对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全无动于衷。 “去把头发吹一下，吃饭！”他将带过来的食盒放到小桌上。 林跃头一瞥，“我不吃！” “不饿？” “不饿！” 魏知南也不勉强她，去厨房拿了餐具，将食盒一个个打开，很快满屋子里都是饭菜香。 林跃昨晚都没吃晚饭。这会儿都中午了，她不饿才怪。 “禾丰记的粥，余味的菜，老余知道你病了，特意还给你炖了汤。”魏知南脱了外套卷了袖子，将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倒到盘子里。 真是太香了，何况还是余达的手艺。 林跃慢慢蹭过去，看了眼，全是她爱吃的菜。 “那什么，既然是余大哥特意给我做的，我也不能浪费他的心意，就吃一点吧。” 魏知南懒得揭穿，给她盛了半碗汤，林跃喝了一口，天，简直太好喝了，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自己抽了椅子坐下，很快半碗汤就下去了，魏知南又给她盛了一点粥，林跃也不再拒绝，拿了勺子吃起来。 魏知南陪着吃了点，客厅里只剩碗筷交错的声音。 407 童车 为避免尴尬，林跃开始找话题：“余大哥这两年怎么样？” “还不错，最近在物色店面准备开分店。” “他要开分店？” 或许是林跃的反应有些激烈了些，魏知南抬头，“他要开分店很奇怪？” “也不是，但他之前不是说经营一家就够呛了吗？” 余达的手艺很好，有口皆碑，也有稳定的客户群，他开餐厅稳赚不亏，但他本人一直很佛系，没什么事业心，就连把他那小破店从阜城搬到邺城来也是因为魏知南的不断教唆。 “那是以前，但现在不同，他结婚了。” 林跃差点被粥呛到，“余大哥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六月份。” “可他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结婚的吗？” 余达自由散漫惯了，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婚姻。 魏知南笑了笑：“对方是余味的员工，结婚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月身孕了，下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 林跃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了，她现在对“孩子”两个字敏感得不行，干脆闷头吃饭。 “对了，童车是给你小侄子买的？” “咳…”终究是没逃得过，林跃直接呛了一口。 魏知南赶紧抽了纸巾递给她，“怎么回事？” “粥有点烫。” 林跃接过纸巾压了口气，又赶紧回答，“是，买给我小侄子的。” “怎么寄到这了？” “他春节的时候可能会过来，我姐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魏知南也没继续问，又剥了只虾到林跃碗里，“快吃，吃完去把头发吹干！” “噢。” 林跃闭嘴，开始闷头干饭，吃完之后去洗手间吹头发，等吹干出来发现魏知南坐在客厅地上，旁边堆了一堆零件。 林跃吓了一跳，走过去，“你干什么？” “帮你把车子装起来。” “不用。” “请问你自己能装？” “……” 林跃还真不大会装，魏知南朝她看了眼，“有没有工具？” “什么工具？” “螺丝刀之类。” “好像有！” “去拿过来。” 这屋有个小储藏室，里面还堆了些房东不要的东西，林跃之前整理的时候有看到工具箱，她去把箱子翻了出来，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魏知南正在看图纸。 “好像卖家还给我发了个安装视频，要不要给你看下？” “那玩意儿是给你这种低智人群看的，我不用！” 林跃气得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工具拿来了吗？” “喏！”林跃把工具箱往他那边踢了下，魏知南扫了她一眼，没作声。 他开始一个个部件拼装，低着头，卷着衬衣的袖子，一只手拿着螺丝刀，一只手拿着反光镜。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林跃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席地而坐在为球球装小汽车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好像在梦里。 “十字螺丝刀！”魏知南伸着手，半天没听到身后有动静，“林跃！” “什么？” “给我找把十字螺丝刀。” “噢。” 她回过神来，在工具箱里翻了把螺丝刀递给他，发梢刚好扫过魏知南的手臂，他背脊降了下，抬头，林跃披着一肩黑发站在他身旁。 “怎么了，这把不是螺丝刀吗？” 魏知南没吭声，接过螺丝刀开始把一个个螺丝拧紧。 童车安装其实并不难，车轱辘是整套发过来的，只是需要把轮胎，方向盘，电池这些部件组装在一起，有些繁琐而已，不过这些对于魏知南来说毫无压力，十分钟他已经装完大半。 “你姐在这边住院，她两个儿子都留在台城？”魏知南突然问。 林跃想了下，“暂时这样。” “暂时？” “我姐在跟聂大勇办离婚，聂大勇不打算要孩子。” “两个都不要？” 林跃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已经决定在邺城定居下来，魏知南早晚会知道林玫和聂大勇的事，所以没什么好隐瞒。 “对，两个都不要！” “小的不是他亲生儿子吗？”魏知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林跃苦笑：“他婚内出轨，第三者已经怀孕了，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球球，觉得我姐身体不行，孩子将来可能也会生病。”说完林跃顿了顿，虚虚压了一口气，“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是聂大勇，你会要球球吗？” “这种事不存在假设性！” 地上的人已经在装电池了，几根线路要根据颜色和正负极匹配，他紧锁着眉，神情紧绷。 林跃不死心，又问：“那换个说法，你觉得聂大勇放弃球球做得对不对？”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谈不上对错，但站在亲情的角度，他应该不配当一个父亲。”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是肯定会争孩子的抚养权，对吗？” “当然，我的种，就算要另外重组家庭，孩子也必须跟我姓，行了，大功告成！”魏知南将最后一根线路街上，按了下遥控器，大灯亮起来，车子开始唱喜羊羊的歌曲。 林跃：“……” 魏知南差不多是两点左右走的，离开后林跃坐在沙发上对着客厅里的那台红色烤漆跑车发呆，脑中不断回想魏知南说的话。 即便他要另外重组家庭，他也一定会把孩子夺回去，这确实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就这会儿功夫，丁姐来了视频电话，球球在那边哭着闹着要姨姨，林跃隔着屏幕哄了半天才把孩子哄好，挂断电话之后她心疼得要命。 算算时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球球了，丁姐说他又冒一颗牙出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又好似流逝得太快。 林跃决定最近抽空回去一趟，顺便去阳阳学校处理一下明年转学的事。 魏知南是因为林跃发烧临时回的邺城，在这边呆了十几个小时，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海德那边的吴秘书因为一直联系不到人，甚至把电话都打到了严婕那里，正好严婕也在找魏知南。 “……魏先生没有参加上午的视频会议？” “没有，发了条信息给我，说临时有事，项目部那边说发给他的邮件也一直没回。” 严婕愣了下，她所了解的魏知南一直是工作狂，特别是最近两年，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工作上，但最近几天他连续缺席会议和饭局，甚至连邮件都不能及时回了，实在有些奇怪。 408 宾利欧陆 “严助，魏总到办公室了！” 启程搬来s市的时候魏知南之前那个秘书没有跟过来，新秘书是在这边重新招的，姓许，三十左右，刚生完孩子出来工作。 严婕那会儿已经下班了，正在回住处的路上，接到许秘书电话之后她又折了回去。 “严助，您不是已经走了吗？”许秘书见到她有些惊讶。 严婕没作声，看了眼她手里端的咖啡，“给魏先生的？” “对。” “给我吧。”严婕接过咖啡，看了眼腕表，快九点了，“你先下班吧。” “好的。” 严婕端了咖啡往魏知南的办公室走，走到半路又回头，见许秘书还站在那。 “还有事？” “没，没有了。” 严婕过去敲门，里头应了声，她推门而入，魏知南正坐在那打电话。 “魏先生，您要的咖啡！” 她把咖啡放到魏知南手边，魏知南比了个ok的手势。 “……身体好点了吗？” “什么？” “温度有没有退下来？” 严婕这才意识到他在跟电话那端的人对话 “…晚上是不是又没吃东西？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那通电话不长，也没太多实质性内容，但魏知南的表情语气实在是……实在是令人吃惊，特别是严婕这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他这么温柔地跟人说话了。 魏知南放下手机，端过咖啡喝了一口，问：“许秘书不是说你已经下班了？” “路上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份文件没处理。” 魏知南也没多问，低头开始处理工作。 严婕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 严婕顿了下，大着胆子问：“胡小姐从非洲回来了吗？” “没有。” 魏知南抽了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推到严婕面前。 “联系禾丰楼送一份鱼片粥去这个地址。” 严婕看了眼，百草园，老城区那边的安置区域。 “我马上安排禾丰楼送过去，但不知道联系人应该写谁的名字？” 魏知南想都没想，回答：“林跃！” 严婕几乎震惊。两年了，已经两年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以至于她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是…林小姐吗？”严婕再度确认。 魏知南给了肯定答案。 “她回邺城了？” “对！” 至此严婕了然，原来他这几天无辜消失，甚至接连缺席重要会议，大概率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林跃在家休养了两天，除了喉咙还有点疼之外，其余都已经恢复了。 汽修厂那边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说她的车子问题很大，让她去一趟。林跃午饭之后打车赶过去，汽修工跟她大致解释了一下，都是些专业术语，林跃听得云里雾里。 “……美女，我看你是被人坑了，你这台变速箱是从其他二手车上拆下来的，年代可能比你这辆车还要久远。” 林跃唯一能听明白的就是车子的变速箱有问题。 “可以换吗？” “理论上可以，但你这款车在市面上早就已经淘汰了，要换原厂变速箱基本不可能，何况价格也偏高，非常不划算，所以我的建议是……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换一台？” “所以你的意思是，修不了了？” “不是修不了，是花钱修了也没多大意义，这么问你吧，你这台车买的时候花了多少？” “三万五。” “换台变速箱就得小一万，还不能保证你开段时间会不会再出现其他毛病，当然，开门做生意，你如果坚持要修我肯定欢迎，但咱没这个必要啊对不对！” 汽修工看着也算老实，并没有为了赚钱瞎忽悠。 林跃考虑了一下，“那就先不修了吧，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再跟我出去一趟，我有辆车停在车库已经两年多了，需要你去帮我点下火。” 林跃带汽修工去了玉兰城，出租车只能停在门口，两人下车步行。 汽修工在小区里东张西望，问：“美女，你住这啊？” “以前住这。” 她带人穿过小区的街心公园，进入地库，最后停在一辆蒙了灰的车子面前。 “就这辆。” “这辆？？？”汽修工看着眼前的欧陆gt，眯眯眼都快瞪成了双眼皮，“美女，你别搞错了吧，这台车要两百多万。” “不止，我当时换了配置，付了差不多四百万。” 汽修工跟看鬼一样地盯着林跃，她前脚去修三万多的二手大众，后脚告诉别人自己有辆四百万的宾利。 这不扯呢嘛！ 汽修工连连后退，“就算这车真是你的我也不敢弄，你还是联系4s店吧！”他说完逃也似地往外走，还一步三回头，留意周围有没有监控。 林跃：“……” 林跃上楼取了钥匙，开车门坐进去，摸索了半天也能把车子成功发动。 这车自买回来之后就没开过，三年了，估计电量早就已经跑光。 她只能查了4s店的联系方式，边服务态度很好，查到林跃当时的购车信息之后立马就安排售后上门了，但因为车子实在停了太久，最后还是拖回了店里处理。 清洗，保养，加油……等林跃再度拿到车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粉色欧陆gt，敞篷款，很多女孩的dream car，漂亮是真的漂亮，林跃看了也喜欢，可结账的时候差点没被账单上的数字吓死。 不过就是洗了一下，做了个基础保养，怎么这么这么贵！！！ 林跃含泪付了钱，刚坐到车上，手机响起来。 “喂，文姐，是不是我姐那边有情况？” “没有，别这么紧张，你姐没事，是她先生过来了，正在病房说话呢，我在外面听着感觉不大对劲，所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林跃一听是聂大勇来了邺城，赶紧驱车往医院赶，无奈她对新车的操控完全不熟悉，路上走走停停，耗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医院，进病房的时候林玫独自躺在床上，眼睛红红的，明显已经哭过。 “姓聂的走了？” “走了，呆没一会儿就走了。”文姐接话，看了眼床上哭肿眼的林玫，凑到林跃耳边说：“好像是来跟你姐谈离婚的事，刚哭过一阵，你劝劝吧。” 409 球球像个球 文姐暂时离开了病房，给姐妹俩腾出空间。 林跃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问：“聂大勇是不是来跟你谈离婚？” 躺在床上的林玫点了点头，“…他说只要我签字，可以给我五十万。” “放屁！” 林跃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买房的钱，开超市的钱，这些不说了，光林玫在这段婚姻里受的伤害和委屈也远远不止这个数。 “你答应了？” “我没有…” “你千万别答应，更不能签字，顾小柔没多久就要生了，只要孩子出生就能坐实他婚内出轨。” 林跃为这事已经跟方律师沟通过几次了，一旦婚内出轨坐实，聂大勇分分钟得卷铺盖走人。 林玫没吭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最近在打升白针，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林跃心疼得要命。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就算为了阳阳你也要撑下去。”林跃握住林玫骨瘦如柴的手，稳了稳呼吸，“我打算下周去台城一趟，看看妈和两个孩子，春节的时候我把他们都接过来，到时候你也出仓了，我们一起在邺城过春节。” 林跃安慰了林玫一通，在医院陪到她中午，走前再三叮嘱文姐千万别再让聂大勇接近林玫。当天晚上她就买了去台城的火车票，那两年邺城到台城通了高铁，单程四个多小时，要比飞机方便很多。 林跃在去台城前一天晚上接到了聂大勇的电话，他希望林跃可以让林玫签离婚协议书，并将补偿金从五十万加到了六十五万，但林跃没同意。 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聂大勇那个混蛋曾一度让林玫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你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也别去骚扰我姐，等着法院见吧。”林跃想撂电话。 那边突然哼了声：“等等，你确定你要跟我打官司？” “不是我要跟你打官司，是你把我姐逼到了这份上！” “可以，那就打吧，看我能不能争到球球的抚养权。” “什么？” “别以为只有你会找律师，我也找律师问过了，三岁之前孩子判给妈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前提是当妈的有最基本的经济和生活能力，就你姐那样，躺医院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觉得法官还会把孩子判给她？” 王八蛋！ 林跃闭上眼睛，没想到最终还是要绕到最坏的境地，她其实之前就已经想过聂大勇会用球球来威胁她，但尽管心里虚，嘴上却丝毫不露怯，“你想争就争吧，这事我也没法拦你，但你信不信最后我会让你连钱带人一样都得不到！” 那边停顿了几秒钟，林跃隐约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她断定是顾小柔在旁边给聂大勇出主意。 聂大勇其实人不坏，大概也是这两年赚到了一点钱，有些膨胀，加上碰到顾小柔在旁边吹枕边风。 “那…我其实对你和你姐都没意见，要不这样，找个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林跃挂了电话，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个不停。 那晚林跃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去了高铁站，到台城差不多下午两点左右，半个小时候后她坐在了镇上一家咖啡馆，其实说咖啡馆也不恰当，这边更倾向于可以供应各类饮料和简餐的棋牌室。 碍于隐私，林跃要了间包厢，在里面坐了十来分钟，聂大勇就走了进来。 “小榆。” 这两年他也一直跟着林玫喊她小时候的乳名，或许是还有点良知，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见到林跃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心虚。 林跃也不跟他硬碰硬，开门见山。 “各退一步吧，超市和水果店归你，镇上那套房子给我姐，另外你再补偿她八十万！” “又要房子又要钱，是不是多了点？”聂大勇不大留意，但也并没有直接回绝。 “多吗？可你要知道当初若不是我姐卖了邺城的房子给你创业，你现在能开奥迪当老板睡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你…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林跃哼了声，“详细账我也懒得跟你算了，如果真要算你都得进身出户，当然，你可以用球球威胁我，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如果你把主意打到球球身上，我会搞得你和顾小柔身败名裂，不光超市开不下去，在邺城都不会有立足之地。” “你……你少吓唬人！” “吓唬你？”林跃冷笑，“你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虽然已经退圈了，但只要在微博上喊一声，明天网友就能把你和顾小柔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到时候网爆到你们怀疑人生，甚至连你父母和那个即将要出生的孩子都永远抬不起头！” 婚内出轨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聂大勇开门做生意，还要点脸面。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聂大勇怕事情闹大，松了口。 林跃从包里抽出几张纸，“你在这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上签个字，回头我再把我姐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寄给你！” 聂大勇把协议书拿过来翻了翻，最终在最后一张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搞定！林跃偷偷松了一口气。 协议书拿到之后林跃心里一块大石头算落了地，她直接在镇上叫了一辆车，马不停蹄地往茅庄赶。 茂庄是台城附近另外一个县级市，驱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出租车一路疾驰，最终开进一个还算比较新的中档小区。 丁姐已经提前收到了林跃要回来的消息，掐着点在单元楼下等，林跃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的两个身影，车子还没停稳她便开门往单元楼的方向跑。 “姨姨……” 原本站在丁姐旁边的小不点挣脱了手，跌跌撞撞地往这边冲过来，林跃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软绵绵的脸蛋蹭在她脖子上，一股子奶香。 “球球，你都想死小姨了，快给小姨看看…”她一把抱起孩子。 小东西张大嘴巴，啊啊啊地冲着她叫唤：“牙……牙牙……” “他要给你看他新长出来的那颗牙。”丁姐也走了过来，童声翻译。 林跃一看，果然之前那颗一直不冒的牙齿冒了白心出来。 “之前这颗一直没动静，怎么突然就长出来了呢！” “可能最近吃得多吧，就你上回给他换的那奶粉，爱喝得很。” “是嘛，让姨姨摸摸，是不是小肚肚都变圆了。”林跃故意在孩子的肚子上轻轻捏了把，“呀，还真是，球球现在真的像个球一样了呢。” 小东西便扭着屁股扑到林跃怀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410 摇篮曲唱得不错 魏知南在s市呆了几天，把手头的事忙完了，到邺城已经是晚上。 路上他给林跃打了电话，但那边没回，于是让司机往百草园拐了一趟，敲了半天门，里头没动静，倒把对门的阿姨引出来了。 “你找小林啊？好像已经好多天没见了，听房东说是回老家了。” “回老家？”魏知南当即愣了下，“她把房子退了？” “这倒不清楚！”阿姨上上下下把魏知南打量了一遍，转身进了屋。 魏知南站在楼道，又给林跃拨了通电话，但那边提示竟然关机了。 真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渣女！ 魏知南回了翠湖，刚洗完澡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老陈说你回邺城了？” 魏知南皱了下眉：“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你现在一个月在邺城能呆几天？能回公司几天？兮兮说都有一个月没见到你了，你一个当父亲的，起码也应该有点责任心。”魏骥的口吻中带着质问。 魏知南没反驳，也没接茬，直接撂了电话。 那边老爷子气得差点跺脚。 “什么样子，啊，他现在这算什么样子！”魏骥拿着手机转过去问荣伯，“这两年是翅膀硬了吗，都开始给我脸色看了！” 荣伯苦笑，“您想多啦，知南少爷不一直这脾气？” “他是挺横，从小做事就欠考虑，这不把李天甲那弟弟都揍到进医院了嘛！”魏骥一想起这事就更气，“堂堂一个公司老总，为个女人买凶斗殴，这跟流氓黑社会有什么区别？” 荣伯：“那姓李的做的也太过分，居然给林小姐下药！” 魏骥：“是，姓李的不是东西，但他把人揍到进医院就有理了，他是一时解气了，但这事落到陆家父子手里就是把柄。” 荣伯也只能劝：“您消消气，不过就一小混混，应该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 林跃捧着绘本给球球讲了半小时故事，小家伙终于睡着了，一条圆滚滚的腿还要翘在她肚子上。 林跃轻手轻脚地把腿挪开，小家伙嘴里哼了声，林跃赶紧拍他肚子，又拍了十几分钟孩子才算彻底睡熟。 她再慢慢挪下床，给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发现里面十来条未接来电，一部分来自魏知南，还有一部分来自田蓉。 “小榆。”卧室的门被敲响，丁姐端着碗进来，“看你刚才晚饭的时候也没怎么吃东西，就光顾着喂球球了，給你煮了点饺子，趁热吃一点吧。” “谢谢啊，我还是去外面吃吧。” “也行，那我给你端客厅去。” 林跃跟着丁姐出门，招财和如意开始围着她的腿肚子转。 两年前林跃到台城没多久就在茂庄这边买了这套房子，小三室，百来个平方，之后她就一直独自住在茂庄，丁姐是她在茂庄这边找的保姆，已经跟了她快两年了。 大概半年前林跃得知林玫的淋巴癌复发，她带林玫去b市看病，球球就暂时交给丁阿姨带着。 两人住在林跃这套房子里，一起生活的还有当初她从邺城带过来的两只猫。 林跃接过碗，吃了一口饺子，“还是虾仁馅儿的啊，又是季师傅包的吧？” “嗯，上午送来的，球球中午吃了五六个呢，也说好吃。” “季师傅的手艺是不错的，人也不错，你真的不考虑？” “考虑啥啊，都这把年纪了，再过两年我儿子毕业都要工作了，我再给他找个后爹？” “其实也不是不行。” 丁姐苦笑，“算了吧，我都已经单了这么多年了，再说半路夫妻没几个能成事，看你姐就知道了。” “聂大勇是人渣，季师傅还是跟他不一样的。” 丁姐没接茬，隔了一会儿问：“你姐跟你姐夫要是离了，这俩孩子怎么办？” “跟我去邺城。” “球球也去？” “嗯。” “聂大勇不要他？” “不要！”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要，这算什么狗屁父亲！”丁姐气愤地骂着，但转念一想，“跟着你也行，我看他那小老婆一生，估计更不会搭理球球了，球球跟着他也是吃苦，还不如跟着你，可就你身上的负担太重了。” 女人大概都会怜惜女人，“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漂亮，按理能嫁个好人家，但身上要是拖了俩孩子的话……”丁姐顿了下，“你别介意姐说话直啊，姐是过来人，知道一个人拉扯孩子有多难，你一下还得拉扯俩，将来很难找婆家的。” 林跃苦笑：“我没打算结婚！” 丁姐：“胡说，哪有这么年轻不结婚的道理！” 林跃：“真的，我没开玩笑！” 丁姐：“身边就没个自己喜欢的人？” 林跃：“没有！” 丁姐：“那姐给你介绍一个吧。” 林跃：“啊？？？” 丁姐：“真的，我有个表弟也在邺城工作，银行经理，收入不错，在邺城已经买房定居了，前几年老婆出轨跟他离了婚，孩子判给女方的，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林跃：“……” 谈话逐渐朝着荒唐的趋势发展，林跃正想打住，卧室传出手机铃声。 要死！ 她赶紧扔了筷子往卧室跑，迅速滑开屏幕。 “喂…” “姨姨！” 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魏知南的声音和球球的哭喊声同时响了起来。 小家伙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不爽地揉着眼睛往林跃身上钻。 “好了好了，姨姨在这，姨姨在这呢……”林跃把球球搂到怀里，哼着歌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也是被吵醒的，很快又睡着了，林跃这才想起来手机还没挂断。 “喂…” “摇篮曲唱得不错！” “……” “你跟你小外甥在一起？”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 “不能！” 魏知南苦笑，“什么时候回邺城？” “不知道，看情况。不是您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 林跃忍了一口气，“说！” “把你微信号发我一下。” 魏知南知道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应该也重新申请了微信号。 “没这个必要！” “这么抗拒？” “我跟你又不熟，我觉得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联系。” “不熟吗？可我怎么觉得那天在山里你跟我可熟得很，你这算不算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你……”林跃气绝，“滚蛋！” 她掐了电话，直接将手机设为静音。 411 不能再颠沛流离 林跃这两年住在茂庄，但余兰心和阳阳还是在台城。 第二天林跃坐车去疗养院探望了余兰心，台城的疗养院不比邺城那样的条件，但胜在热闹，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十个老人，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大伙儿都会出来聊聊天，下下棋。 林跃去的时候余兰心正坐在院子里织毛衣，一个篓子一杯清茶，远远看着那画面和谐得很。 不知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这两年余兰心的脾气收敛了很多，已经很少发病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但记性却越来越差，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有没有吃饭。 林跃带她去医院查过，医生提醒可能是长期服用药物，导致有老年痴呆症的趋势。 林跃为了减缓她的病情，从网上买了书和毛线给她，结果她很喜欢，这两年已经织了好些东西出来了，包括阳阳的外套，球球的小帽子小鞋子，还有林跃和林玫的围巾。 “妈，你又在织什么啊？” “给你爸织个背心。” 林跃心里猛地抽了下，“你刚说给谁织背心？” “给你爸啊，眼看天要凉了，他成天伏案备课，一到冬天肩膀就酸疼，我给他织个背心寄过去。” 林跃不可思议地蹲到余兰心面前，捡起篓子里已经织完一半的前襟，灰色毛线，确实是男款。 “妈，背心织完，你要寄哪里去？” “当然是溯昌了。” “我爸在那边的大学当老师吗？” 余兰心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傻丫头，问的什么话，你爸当然是在那边学校当老师了，行了，别碰我东西，小心弄脏。” 余兰心拿走林跃手里的毛线，重新放回篓子里，林跃却蹲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 离开疗养院之后她联系了之前带余兰心去看的医生。 “……确实会这样，而且越久远的事情她记得越清楚，反而是最近发生的事她记不住。” “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阿兹海默具有不可逆性，目前还没有医疗手段可以治愈，药物也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作为家属，能做的就是尽量多陪陪她。” 林跃站在疗养院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搬来搬去，从镇上搬到村里，再从村里搬到镇上，后来大一些，跟着姐姐去了邺城，好不容易在邺城定了下来，人生急转，她又搬来了台城，之后是茂庄。 人生起起伏伏，跌跌撞撞，这些都难免，她一个人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她身后有余兰心，有林玫，还有两个孩子。 路走得越来越远，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可最后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办到。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跟着自己四处颠沛流离。 林跃觉得，她不能再拖着他们一直在路上。 那天台城的天有些阴，风很大，她站在风口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里面有上千个联系电话。 尽管她这两年换了新号码，但之前的联络人她都复制了一份。 一路拉下去，找到余达，拨了过去，那边过了好久才接。 “喂，哪位？”那边传过来的声音还是像记忆中那般好似带着沧桑感。 “余大哥，是我。” 余达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是…小鲤鱼？” “对呀，怎么，我的声音你已经听不出来了吗？” “不是，你…”余达对她的联络很是意外，“你在邺城？” “没有，不过过两天就回去了，到时候我去余味找你。” 跟余达通完电话之后林跃去了趟超市，买了零食和水果去看阳阳。寄宿制学校，要到晚饭时间家长才能探视，林跃便先去找校方了解了一下转校的手续，等这学期结束她就会把阳阳转到邺城去。 晚饭之后林跃总算见到了阳阳。 “小姨两个月没见你，好像又长高了嘛！” 已经是少年模样的阳阳躲开林跃伸过来的手，往旁边站了站。大概是原生家庭的原因，他性格从小就有些冷，加上这两年也基本都被丢在学校，所以越发孤僻。 林跃默默叹口气，拎着东西陪他去宿舍坐了一会儿，意料之外，阳阳宿舍自己的地盘收拾得很干净，衣服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和生活用品也都码得很有条理，就连袜子和鞋都洗得很干净。 这样的自理能力让林跃更加心疼。 “你妈妈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不过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阳阳点了下头，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林跃继续说：“小姨打算重新在邺城买套房子，到时候把你和你妈妈，还有球球跟外婆都接过去，以后大家都住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阳阳似乎有些不大相信，“真的？” “真的，我刚已经跟学校这边聊过了，等这学期结束，我就过来帮你办转校手续。” 林跃还要赶回茂庄，并没有在宿舍呆很久，离开的时候阳阳一直把她送到校门口。 “小姨！” “嗯？” “我妈妈的病，能不能治好？” 林跃愣了下，“能！” “可是我听别人说，癌症治不好。” “那是别人，但你妈妈不一样，她为了你也会坚强地撑过去。” 少年的眼眶已经红了，林跃走过去抱了抱他，“大家都会好好的，一定！” 林玫还在医院，林跃不放心，所以在茂庄呆了几天就回邺城了。 回邺城第一件事便去余味找余达。 余达见到她走进来的时候愣是半天没讲出话。 “干嘛，都不认识我了吗？” “没…没有，怎么可能！” 林跃走过去，跟兄弟似地用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怎么两年没见你又胖了一个size？” “有吗？” “当然，还有你这头怎么回事，怎么还长出毛儿来了！” 余达以前一直是光头，噌光瓦亮的那种，这会儿却已经冒出硬硬的一层渣出来。 余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嗨，别提这茬了，走，进去坐下聊！” 魏知南那几天又去了深圳，晚上加班到老晚，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余达的电话。 “……你说什么，她要跟你合伙开餐厅？？？” 412 变卖字画 “你答应了？” “她给的条件太好，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给你什么条件？” “钱全部由她出，她只要我‘余味’这个招牌，分红四六，她四，我六！” “艹！” “嗨，你这怎么还骂人呢？” “就这条件，你怎么好意思答应？” “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答应的，何况我压根也不想开分店，现在有人出钱出力，我在家躺着分钱就行了，这么好的事我不答应就是脑子糊了屎！”余达的口气听上去欠欠的，要不是隔着一根电话线，魏知南估计会直接揍上去。 作为一个习惯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真的见不得这种“不平等条款”。 魏知南挂了余达的电话，尝试联系林跃，可那边就是不接。 要死，现在是翅膀硬了，对他完全无视。 余达是爽快人，林跃也是，两人合伙开餐厅的意愿达成，一拍即合，之后就是物色店面，装修等事宜。 林跃算了下手里的存款，列了个计划。 魏知南从深圳飞邺城，在机场路上接到了一位老友的电话，对方搞字画收藏的。魏知南之前通过他牵桥搭线买过几幅字画，不过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以至于他看到来电的时候还反应了一下对方是谁。 ”……《横山岭外》，董其昌的那幅？“ “对，我记得这幅当初是您买走的，怎么现在又要卖了？” 魏知南想了下，“这幅画几年前我已经送给一位朋友了，不在我手里。” “我说呢，到您魏总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吐出来过。”对方开着玩笑。 魏知南顿了顿，“画现在在你那边？” “在我一个做奢侈品回收的朋友手里，今天上午刚收的。” “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卖家是谁？” “行，我帮你问问！” 很快那边就打听到了，回了电话过来。 “卖家是一位姓林的小姐，而且除了出售这幅画之外，另外还出售了几个奢侈品牌的包，首饰和手表。” 林跃去了趟医院，给林玫送晚饭，顺便跟她说了说自己这次去台城的情况。 “阳阳在那边上完这学期，年后我就打算让他转来邺城了，只是学校还没找好，所以问问你是想让他读公立还是私立？” 那几天林玫的精神好了一点，可以稍微下床走两步了。 林跃便推着她去了楼下的花园散散心。 “要不还是让他念公立吧。” “公立的教学水平没有私立好，你是担心费用的问题吗？” “费用是一方面。”一年十几万的学费，林玫知道林跃身上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不想再另外增加她的负担，“但我觉得阳阳可能更适合公立，也更容易融入公立的环境。” 阳阳之前读过一阵子私立，跟那些学生混在一起，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好，那就念公立。” 林跃没有跟林玫提跟聂大勇达成的协议，也没有提余兰心恶化的病情，她不希望林玫有太多负担，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病。 林跃从医院出来，直接开车回了百草园，刚下车旁边就窜出来一个人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小鱼！” 那会儿天都黑了，这一带治安并不是太好，林跃吓了一跳，转过来才看清原来是田蓉。 “…我在这蹲了几天了，可算是找着你了。”她激动地拖着林跃，一脸兴奋。 林跃往后退了两步，这几天田蓉一直在试图跟她联系，电话微信不断，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但林跃就是没搭理。 估计也是急煞了，只能亲自登门。 “拿什么……买新车了？”田蓉看了眼旁边的欧陆，忍不住问。 林跃没回答，“有事吗？” “哦对，想请你吃顿饭，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聊，我知道你这边附近有一家……” “不用！”林跃随即打断田蓉的话，“有话就在这说吧。” 其实林跃打心底都不想再搭理她，可人都找上门了，她也不能直接把田蓉撵走。 田蓉尴尬地摸了摸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端正口气：“我是过来向你道歉的！那天晚上是我糊涂，不该受李贺的威胁在你饮料里搁东西，我错了，但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情分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这么多年的情分？林跃觉得简直笑话，但凡她还懂点情分，何至于对她做这么龌龊的事？ “我什么都没做，所以你来找我也没用！” “我知道你是什么都没做，但魏总那边找了人。” “那是他的事，你应该去找他，抱歉，借过！”林跃绕过去要准备上楼，但田蓉不放弃，追上前一把将人拽住，“小鱼，你最早进西洲唱歌的时候我对你不错吧，那时候有几个客人天天堵在门口骚然你，是我找人帮你摆平的，就算你不念情分，是不是也要想想当年的旧情。” “松手！” “小鱼！” “田老板，她让你松手！” 突然响起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林跃跟田蓉同时回头，魏知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 田蓉一下松了手，冲到魏知南面前。 “魏先生，我知道您心里有气，但西洲已经停业两周了，该交的罚款我也都交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消防和税务局那边…” “打住！”魏知南制止，“消防和税务那边我不清楚，你来找我也没用，不过消防不过关那就整改，税金没交齐那就补上，田老板开门做生意，应该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说完魏知南便揽过林跃进了楼道。 田蓉僵站在那，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林跃被魏知南揽着上楼，一直到了出租屋门口，她低头瞄了眼依旧缠在自己腰上的大掌。 “可以松手了吗？”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没松，反而手臂收紧把林跃一下贴到自己身上，突如其来的动作杀了个林跃措手不及。 “你干什么！”她往后缩，可魏知南的手箍得太紧，她根本脱不开身。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很忙！” “忙着开餐厅？”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林跃知道余达肯定会跟他讲，她也没打算瞒着。 楼道上传出脚步声，应该是楼下有人上来了，林跃扭了下身子挣脱，开门一下就闪了进去。 413 冤大头就是你 好在魏知南反应快，在防盗门阖上的那个瞬间，他伸手推住。 林跃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稍稍一用力他就进了门。 “你跑什么？” “有人！” “又不做贼，有人就有人！” “所以你是觉得我跟你见得了光？” 魏知南的眼神瞬间凉下来，“你这几天躲着我，就因为这个原因？” 林跃不说话，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介意我跟胡图图的关系？” 林跃心想不妙，“没有，打住，我一点都不介意！” “你不介意会连电话也不接？” “我……” 林跃觉得烦透了，介不介意其实根本不重要，她压根就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但那晚一切都发生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时间不能倒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算了，跟你扯这些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林跃看他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领教过他缠人的本事，她也懒得再赶，“你很闲对吗，那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做了个餐厅的方案，麻烦你帮我看看！” “……” 林跃进卧室把笔记本电脑捧了过来，开机，魏知南看到屏保是张合照，但一闪而过，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林跃就打开了方案的文档。 “…我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可能有很多问题，另外你要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也麻烦跟我说一下。”她语气平和，态度诚恳。 魏知南笑了笑：“帮你看方案没问题，但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跃想了想：“晚点我请你吃饭！” 魏知南：“我不缺你这顿饭。”他又凑到林跃耳边，压低声音，“不如肉偿？“ 滚烫的热气呼在耳根，林跃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一把将魏知南推开，伸手就去合电脑。 魏知南眼看她急了，赶紧把人拉住，“行了，跟你开个玩笑。” “好笑吗？” “不好笑！” 魏知南顺着她的毛儿，把电脑又拉了过来，开始帮她看方案。 看几行他眉毛就皱成了川字。 “怎么，写得很差劲吗？” 何止是差劲，压根完全毫无章法，自以为是，狗屁不通！ 如果是启程或许东拓有任何一个人交给他这么一份方案，他会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 但是！这是林跃做的！ “还可以，只是有几个地方还需要再优化一下。”魏知南又重新翻回第一页，“这里，店铺的装修风格，你方案中写的是打算采用现代简约风，这点你是由什么来决定的？纯粹个人喜欢？” “也不是，怎么，有问题吗？” “倒不是有问题，你店面找好了？” “还没有！” “装修风格，整体软装，甚至从菜色设计到口味以及氛围的设定，需要看你所面对的消费群体，其中店面选址就是其中很关键的一个因素。” “噢，那这要怎么改？” “暂时没法改，等你确定了店面再说，另外这里。”他又翻到第二页，“你写私房菜馆前景远大，具备很大的潜在市场，这个观点有数据支持？” 林跃愣了下，“没有，但我这几天去附近的几家私房菜馆看过了，生意都不错，有的在用餐高峰期甚至要排队。” “对，私房菜行业最近几年整体是出于上升趋势的，但据我了解，下游企业缺乏核心技术导致行业增长动力不足，特色私房菜融资很快会集中到几个主流企业中。”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魏知南想了想，该怎么通俗易懂地解释给她听，“简单来说，如果你一定要开餐厅，而且定位是私房菜馆，那就必须做高端！” 高端就意味着高投资，林跃这下听懂了，立即指出：“我没多少钱的。” “你的预算投入资金是多少？” 林跃想了想，“八百万，这已经是我全部家当了。” “所以玉兰城的房子不卖了？” “暂时不卖了，阳阳过了年要来邺城读书，得上户口，还得有一套学区房。” “……” 她替别人倒考虑得周到，轮到自己的事就特别潦草。 “所以你就开始变卖珠宝字画？”魏知南又问。 林跃愣住，“你怎么知道？” “董其昌的那幅《横山岭外》，我当初是花四十万拍回来的，最近两年行情渐长，翻倍卖轻轻松松，结果你就卖了二十六万？” 魏知南当时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简直要吐血。当初她跟崔莉合办经纪公司，开业的时候他送了这幅字画当贺礼，结果若干年后被她贱卖了来开餐厅。 二十六万，可能还不值一个限量版包的钱。魏知南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林跃也是冤啊，她平时又不关注这些，哪里懂。 “我以为就一幅画嘛，看着也挺普通的啊，哪里知道这么值钱…”她声音越说越小，其实是有点心虚了，“那现在那幅字画…在哪？” “在我这！” “你又把它买回去了？” “对！” “对方卖给你多少钱？” “九十万！” “我去，你是不是傻啊!!!”林跃忍不住骂脏字，“明明知道我二十六万卖的，怎么花三倍价钱去买？” “你蠢，但中间商又不蠢！按照行情它现在就值这个价！” “那你不买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当这个冤大头？” “它独一无二的，全世界仅此一幅，我不买很快就会到别人手里！”他怎么允许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再被别人拥有，“再说我当冤大头当得还少吗？” “你……”两人四目相对，林跃突然发现他话中有话，赶紧撇过头来看向笔记本，“不讲废话了，赶紧看方案！” 魏知南往后又翻了翻，其实这方案根本没法看，他再陪她搞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方案我待会儿直接帮你改吧。”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多了，“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林跃当然不愿意，“我给你点外卖？” “……” “或者我给你做，我冰箱里有食材，我给你下碗面怎么样？” 魏知南简直像是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你会做？” “会，别小瞧我，你等着！” 她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匆匆去了厨房，很快听到开冰箱门的动静…… 印象中她可是一个连方便面都煮不好的人，魏知南在客厅又呆了一会儿，走去厨房…… 414 为什么要开餐厅 灶台上两只锅子，汤锅里正在烧水，平底锅里烫着热油，林跃正在熟练地切着西红柿和葱段。 切完刚好水也烧开了，林跃把面条放进去，盖上锅盖，移身往平底锅里磕了个蛋。 鸡蛋两面翻煎，很快就煎至金黄，随之面条也好了，放入西红柿和佐料，再盖上锅盖煮上一两分钟，出锅，将金黄的煎蛋盖在上面，撒上葱花，大功告成，全程操作都行云流水，熟练得很。 “好了，可以吃了！”林跃把面端到外面客厅。 魏知南跟过去，客厅的灯光要更加亮一些，显得那晚面的色泽就更好了。 他拿起筷子尝了口，竟有些意外，意外地好吃。 “怎么样？” “不错！” 林跃有些得意，“要你一个曾经立志当厨子的人夸一声厨艺，不容易。”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怎么会做饭。” “你都说是以前了。” “这两年刚学的？” “算是吧。” “怎么会想到要学做饭？” 其实林跃以前是很讨厌进厨房的，她对吃喝不算将就，能填饱肚子就行，但因为球球是早产儿，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添加辅食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功课，加上她自己也要吃饭啊，于是便开始学。 “带球球的那个保姆手艺很好，之前在台城闲着没事就会跟在后面学一下。” “除了面条，还会做什么？” “挺多啊，菜，汤，还会包饺子。” 林跃学着擀皮包饺子其实也是因为球球，小东西挑食，不愿意吃蔬菜，但却很喜欢吃饺子，于是她便经常帮着丁阿姨给球球包饺子吃，次数多了她也就会了。 魏知南却觉得十分新奇，“现在连饺子都会做了？” “其实学会了也没觉得特别难吧。”她挑着眉，显出些许骄傲来。 魏知南笑了声：“我今晚帮你把方案搞出来，你请我吃饭？” “可以！” “你自己做！” “……” 林跃那个方案完全就是无用功，魏知南只能从零开始帮她做。 林跃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陪着，但很快就开始打哈欠，睡意缠绵。 魏知南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凌晨三点，林跃早就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歪着，头皮散下来几乎盖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个鼻尖和额头。 魏知南走过去，灯光下她皮肤白皙，睡容柔静。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她没有要苏醒的迹象，想把人抱去床上睡，可就在他弯下腰去的那一刻，靠在沙发上的人突然醒了，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贴得很近，近到魏知南能够看清楚她眼底倒影的灯光。 夜色深浓，整个世界都已进入梦乡，天时地利的迷信，魏知南一下就有些失了心智， 他贴上去在林跃的嘴角亲了亲，蜻蜓点水似的试探，后者不知是因为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没有睡醒，竟然没有反抗。 魏知南便来了劲，手指扣住她的下巴，辗转盖了上去。 她嘴唇柔软，有一股淡淡的荔枝香。 魏知南有些失控，到后面将一条腿跪到了单人沙发上，但沙发太小了，有些施展不开，他哑着声音问：“去床上？” 三个字犹如警钟，林跃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抱歉！”她起身退到一边，将被魏知南扯开的领口往上拉了拉。 魏知南轻咳一声，这种事他没办法逼她，只能忍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进入一种诡异的僵局，林跃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乱的头发，“那什么…方案改完了？” “嗯。” 林跃看了眼时间，竟然过三点了，他一个人在这改了七八个小时？ “需要看一下吗？”魏知南问。 “可是很晚了，你不需要回去睡一会儿吗？” “你觉得我现在回去能睡得着？” “……” 林跃不想思考他话中的其他含义，“那就看下方案吧。” 她走过去重新打开笔记本，输入密码，这次魏知南看清楚了，屏保是姐妹两人抱着孩子的合照，孩子很小，也就大概七八个月左右。 “球球？” “什么？” “刚才照片里的孩子。” 林跃顿了下，含糊地“嗯”了声，魏知南笑了笑：“你姐夫相貌一般，儿子倒生得挺漂亮。” “……” 林跃不想让他有机会深入这个话题，赶紧打开方案。 “你是不是帮我改了很多东西？”她问。 “你自己看吧。” 林跃把方案大致浏览了一遍，这岂止是修改方案啊，完全是重新做了一版，从店铺选址，店面装潢，市场定位，一直到后期的营销推广，甚至怕林跃超支，将她预期投入的每一笔资金都合理安排好了，整整二十多页，图文并茂，简直可以称之为保姆级的餐饮类市场方案。 林跃大为惊叹，“你……你怎么懂这么多？” “一部分是查的资料，一部分是因为之前开过餐厅，多少对这个市场还有些了解，只是隔的时间有些久了，一些数据需要重新获取，不然不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七个小时做了份二十多页的方案，对林跃来说已经算是奇迹了，她之前那份可是在家磨了将近一周呢。 “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成绩很好：？” “应该比你强。” “……” “你不取笑我能死？” “这是取笑吗？这明明就是事实！” 林跃气得深呼吸，但看在他熬夜帮自己做方案的份上，只能忍了。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魏知南又开口。 “说！”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开餐厅？” 魏知南从来不知道她有做生意的打算，所以觉得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 于林跃而言呢，她带林玫回邺城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要在这边定居的打算，只是刚回来那会儿她设想的是开酒吧。 从毕业到现在，她除了混过娱乐圈之外也就呆过夜场了，对这一行多少有点了解，所以她才会答应田蓉去西洲唱歌，想先探探那边的路子，结果就遇到了李贺那样的渣滓，经历那事之后林跃就放弃了开酒吧的打算。 至于为什么想要开餐厅，只是因为她碰巧听说余达要开分店，也算是她临时起意，或者说是无奈之举。 虽然手里还有些积蓄，可是林玫要治病，两个孩子和余兰心都要靠她养，她不能坐吃山空，必须得找份行当干。 思虑再三她才决定去找余达谈，没想到余达一下就答应了。 415 顶楼相见 “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吧，单纯想找个项目养家糊口。” “所以你是不准备再回娱乐圈？” “应该不会回去了。” “原因！” 她两年前已经处于上升期，去戏剧学院上了课，也在话剧圈磨了一阵子，老师和导演对她的评价都很高，如果继续在圈内发展，前景不会差。 何况他也见过她背台词的样子，很投入，看得出也很喜欢，为何两年过后宁愿去西洲唱歌，也不愿意再回娱乐圈拍戏，这点魏知南实在想不通。 “也没什么具体原因，就是厌倦了，想换个行当！” “换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也并不擅长的餐饮？” “那你当年不也一样，金融学得好好的，突然跑去学什么工业设计！” “……” 可以，没毛病！ 魏知南真是觉得她把智商都花在了跟自己斗嘴上。 “八百万，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亏了怎么办？” “不会的！” “这么自信？” 林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林玫，也为了能够给两个孩子创造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她把全部家当都压上了。 “魏知南，我跟你不一样，如果当初启程败了，你身后还有东拓，但我没有，我不仅没有退路，我身上还有很多负担，所以我不会让自己输的，肯定不会！” 林跃选择带着林玫回邺城，就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立足的准备，只是刚回来那会儿她设想的是开酒吧。 从毕业到现在，她除了混过娱乐圈之外也就混过夜场了，既然娱乐圈她不想回了， …… 隔天林跃去找了余达，将魏知南做的方案也给他看了，余达看完差点揭桌子。 “几年前我把店搬来邺城，让他给我出出主意他都推脱没时间，却能连夜给你搞个几十页的方案出来，重色轻友的东西！” 林跃讪讪然，没接话。 也是那次她第一次见到了余达的小娇妻，姓徐，全名徐娇娇。人如其名，长得一张圆脸，大眼睛，白白嫩嫩，属于可爱有灵气的那种。 林跃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心想怎么这么小。要不是对方挺着肚子穿着孕妇装，她绝对相信就是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 没想余达老婆还是她粉丝，巴巴拿着纸和笔来找林跃要了签名，林跃已经退圈两年了，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小娇妻走后林跃朝余达看了眼，“我去，你个禽兽，这么小一姑娘你也下得了手！” 余达摸了摸已经长出半寸长的头发，“如果我是禽兽那魏知南就是禽兽不如，他当年把你肚子搞大的时候你才二十，怎么说娇娇也要比你大好几岁！” “她比我大？” “过年二十九了，她只不过是长了张骗人的娃娃脸而已！” “……” 跟余达沟通之后便开始找店面，林跃找了几个中介，几乎每天要看四五处房源，连续看了两周，不是周围交通不便利，就是人流不多或者市口不行，再者租金太高，种种因素综合考虑，唯有一处地方的店铺最令人满意，但它有个致命的缺点——离芳西路近。 沁园路跟芳西路只隔了一条街，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林跃跟余达商量了两天，最终决定就租那家店面。 “沁园路市口很好，这两年因为芳西路的带动，人流量很大，而且那边并没有像余味这种类型的私房餐厅。”余达的理由很充分，也很中肯。 “可是离芳西路太近了，那边比较复杂，你不怕惹上事？” “怕什么，我证件齐全，不偷不抢，就算李家兄弟俩要收保护费也收不到沁园路去！” 两人下定了主意，很快就跟房东签署了合同，之后林跃便开始着手找装潢公司。 一眨眼十一月就要过去了，十一月下旬，林玫收到了医院的进舱通知。 林跃帮林玫的头发又全部刮了一遍，两人坐在楼下公园的湖边拍了张合影。 进舱前一晚林跃没回去，在医院陪着。姐妹俩挤在一起，回忆小时候的趣事，两人聊了很多，林玫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但她到底还是虚弱，聊到后面就睡着了。 林跃在小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拿了烟和打火机出了病房。 魏知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顶楼。 “喂…” “不在家？” “在医院！” “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院？” 这会儿应该都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我姐明天进移植舱了，我过来再陪她一晚上。” 或许是因为周围环境太开阔，也或许是因为风声，林跃发出来的声音都是散的，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魏知南看了眼腕表，“我过去陪陪你？” 林跃抬头，对面商场的外墙上依旧挂着启程的广告，只是换了新的画面和内容 ——“与其站在原地回忆惊天动地，不如重新出发，再次去经历！启程·启明星，全新升级，再攀巅峰……” 这是年底即将上市的新款启明星广告文案。 林跃看着上面的文字，心口颤抖了一下，回答：“好…”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害怕，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最严重的那次是在b市的肿瘤医院，医生都让她签了病危通知书。 从几年前林玫第一次犯病开始，到现在复发，林跃在医院也看惯了生死，可真到这一刻，她心里还是虚得发抖。 造血干细胞移植进行之后无非两种结果，要么一切顺利，年底出舱林玫就能出院，要么出现排异，便再也回天无门。 一边是滚热的希望，一边是冰冷的结束，答案必须二选一，没有中间选项，对于林跃来说太残忍，但路已经走到这，没法回头了，无论结局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然后去经历早已等在那里的命运。 魏知南赶到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他根据林跃电话里的提示上顶楼，经过一个狭窄的楼梯，总算找到了通往天台的安全门。 “吱呀”一声，呼呼的风便往脸上扑，天台很大，林跃独自站在那里。或许她也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两人彼此看着对方…… 416 进移植舱 林跃身后是启明星的巨幅灯箱，蓝白色的光在黑夜中犹如一片汪洋的海洋，她站在光源里，却又背着光。 魏知南走过去，穿过一整个天台的黑暗，一直走到她面前，视线下移，最终落在她手里的烟蒂上。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他的声音裹着风。 林跃抖了抖手里的烟灰，“前阵子吧。” 确切说是她刚知道林玫淋巴癌复发那会儿，当时球球还小，林玫身体又出了问题，聂大勇的嘴脸也露了出来，原本趋于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又陷入困境，就仿佛是一夜之间，林跃不得不再度披上铠甲，重新上战场。 “我姐跟聂大勇的婚姻出了问题，她一度想要放弃自己，所以对我隐瞒了病情，等我知道的时候癌细胞已经出现转移。” 那段时间林跃的压力很大，大到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所以你就开始学抽烟了？” “这种事还需要学吗？”她抽了口烟，将白雾故意喷到魏知南脸上。 魏知南被烟呛得眯了下眼睛，又听到她说：“我这叫无师自通好吗？” 魏知南被她气得都无语了，伸手拿掉了她手里的烟，直接扔地上踩灭。 林跃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你干嘛？” “别抽了！” “……” “以后都不许再抽!” 林跃气乐，“你一个老烟枪来管我抽不抽烟？” “我就算是老烟枪也照样能制你！” “嗨，你这人……”林跃本来想骂他不讲道理，可话到一半，没再往下讲。 她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过去，蓝色的灯光笼罩而来，包裹住她瘦削的身影。 魏知南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她身子僵了一下，但最终没拒绝，天台的风很大，林跃的头发被吹得飞了起来，有几缕刚好刮过魏知南的脖子，像是毛絮似地撩得人心口发痒。 林跃裹着魏知南的大衣，身上便染了他的味道。 对面楼上的灯箱彻夜不灭，让她不禁想到若干年前的那个雪夜，她去1岚门口堵魏知南。 也是初冬的十一月，天气也很冷，当时林玫也住在医院里。 有时候她觉得这世上很多事真的有轮回，你耗尽力气从起点爬到了终点，可是一夜又被拉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启明星销量很好，我看到路上很多人都开这个车。”她突然开口。 魏知南愣了下，她很少会提及他工作上的事，不免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跃又看了眼对面的广告，“两年前，你是怎么捱过来的？“ “你指的是哪方面？”魏知南的眸色突然寒了下来，“如果你是指启程，不存在什么捱不捱，生意场上胜负输赢是常有的事，但如果你是想问其他方面……”魏知南的目光转向林跃，两人四目相对。 “你希望从我这得到什么答案？” 林跃从他的眼底终于看到了恨。 这才正常吧，当年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以他的脾气应该会记一辈子仇。 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这座城市，可最终命运所逼，她还是不得不回到这里。 林跃觉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可好像什么都边了，又再也回不去。 “没什么，随口问问，有点冷，走吧。” 她把大衣脱下来还给魏知南，自己转身下了天台。 …… 第二天一大早林玫就要起来做进舱准备了，护士过来给她打了短效升白针。 差不多十点左右进舱，姐妹俩还有一点时间。 林玫最起码要在移植舱里呆上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家属不能探视，她也不能出来，文姐暂时不需要陪护了，所以便先回了老家。 这会儿林跃在检查待会儿要带进舱内的东西。 “水杯，毛巾，牙刷，脸盆，充电线，纸巾……”她一边翻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林玫苦笑，“行了，不用查了，昨天文姐走的时候都帮我准备好了，倒是有个东西要给你。”她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几张纸，递给林跃，“离婚协议，我已经在上面签完字了，也跟聂大勇打了电话，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民证局跟他离婚！” 林跃接过协议书，“好，从此以后跟他一刀两断！” “嗯，一刀两断！” 林玫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斩断过去，同时也在期待新生。 十点左右护士过来推人，林跃只能陪她走到走廊。 原本准备了很多话的，但临到这一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林跃只是笑着抱了抱她。 “姐，我等你出舱。” 林玫难得没有哭，骨瘦如柴的手在林跃手上握了握，“好，到时候接我回家过年。” 移植舱里的护士过来接手，推着林玫往里边去，林跃站在那，直到舱门关上，脚下才软了一下，她不得不扶住墙壁往旁边挪了几步，挪到椅子上坐下。 她害怕，紧张，担忧，但又知道别无选择，林玫必须经历这一关，而她也必须陪着一起创，不过生活并不会给她太多自怨自艾的机会，沁园路那边的店面租了下来，需要尽快开始装修。 林跃对接了几家设计公司，看了不下十套方案，总算敲定了一个，很快施工队进场。 一周后林玫进行了干细胞移植，医生说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林跃多少松了一口气。 自那天在医院天台见过一次之后魏知南便没再出现。 或许是那天在天台的对话勾起了他的悲痛回忆，也或许是让他想起来自己应该记恨这个女人，总之他当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林跃也无心去揣测他的心思。 那段时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店面装修上，不断地跑施工现场，跑装修公司，跑建材和家具市场，每天都要忙到天黑才回去。 十二月中旬，启明星二代的发布会在s城举办，魏知南作为创始人兼启程总经理，上台作了演讲。 林跃是在网上看的视频转播，相对于两年前的演讲，少了一份意气风发，却多了一份从容淡定，只是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大屏幕上依旧打出的是那几行诗句—— “属于你的是，光明和黑暗交替/ 黑暗逃遁，白日追踪而至的时刻/ 群星已经隐退/ 你依然站在那儿，期待着太阳上升/ 被最初的晨光照射，投身在光明的行列/ 直到谁也不再看见你……” 林跃已经能够把这首诗背出来了，所以屏幕开始滚动的时候她嘴里也情不自禁地开始跟着念， 还没念完，手机响了起来，林跃看了眼，是条陌生号码。 “喂…” “林小姐吗，我是顾小柔，我现在已经到邺城了，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417 人至贱则无敌 当初林玫知道聂大勇出轨，并不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而是顾小柔自己登门的。 她带着她的早孕检查报告直接去找林玫摊牌，说她跟聂大勇好上了，两人已经在一起半年，肚子里怀了他的种，并让林玫能够识趣点，主动离婚。 那时候林跃已经搬去了茂庄，平时跟林玫也只有电话联系，所以被瞒了一阵子。 一直到林玫进了医院，聂大勇实在瞒不住了才给林跃打了电话，林跃赶到台城的时候林玫病得很严重了，躺在病床上几乎已经吃不了什么东西。 林跃当时真的想杀了聂大勇。 也就那天她见到了顾小柔，二十多岁的女孩，波波头，大卫衣，若不是她手臂上露出的一点蝴蝶纹身，大概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单纯简单的女孩子，又有谁能想到她未婚先孕，破坏别人的家庭，甚至直接在林玫的病床前叫嚣着要让她离婚。 林跃当场气得直接上去就煽了她一巴掌，没料对方实在不要脸到了极点，一下子就圈坐到地上，哭着喊着说林跃打人，还伤了她的胎气，甚至报了警。 她一个孕妇，加上确实是林跃先动手，闹到派出所也是林跃吃亏，最后警方调和，林跃被迫赔了一千营养费。 那是林跃第一次见到顾小柔，也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的含义。 顾小柔不是什么好东西，林跃很早就领教过了，所以也清楚她找来邺城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很忙，况且我也并不觉得我跟你之间有什么见面的必要！”林跃不想见这个女人。 “那行，你不见我是吧，那我就去医院找你姐！” 这女人就是个厚颜无耻的神经病，林跃知道她真干得出去医院闹的事，没办法，只能答应。 两人约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林跃进去，顾小柔已经到了，老远就冲她喊“小榆妹妹”。 “我俩年纪差不多，我也没你这么厉害的姐姐！” “看你这话说得……”顾小柔笑嘻嘻的，也并不生气。 林跃看了眼她的肚子，按预产期算的话应该快要生了。 “你一个人来的邺城？” “对，没让大勇知道！” “为了聂大勇的那套房子？” “聪明！”顾小柔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挺在前面的肚子就显得更大了，“你也是爽快人，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上回去台城跟聂大勇谈的条件，我不答应！” 林跃冷笑：“你不答应？你以什么身份不答应？” “你少跟我扯这些，我不答应这事就成不了！” “聂大勇可是跟我签了协议的！” “那又怎样，协议就是一张狗屁不通的纸，就算我们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无耻之人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做令人恶心的事，要不是她怀着孩子，林跃真想把她摁在地上煽。 “你想怎样？” “很简单，房子归我们！” “那聂大勇之前承诺的经济补偿呢？” “补偿什么？他又不欠你们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姐净身出户？” “嗨，怎么能叫净身出户呢，两个孩子都归她，这可比房子值钱多了。”顾小柔振振有词，浑身都是理的样子。 林跃真的气乐了，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又盯了眼顾晓柔的肚子，“你这…春节的时候就要生了吧？” “对，怎样！” “你就不怕我姐改变主意不离了，到时候你肚子里的种出生，聂大勇就是重婚罪，不光要净身出户，连孩子的户口都办不了。” “是么，那就试试呗，看我会不会把球球的身份说出来！你以前大小也算个明星，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看你怎么收场！” 林跃心里揪了下，以前顾小柔并不知道这件事，看来聂大勇把什么都跟她说了，这个畜生！ “你以为凭这件事就能威胁我？”林跃依旧毫无怯意，“如果球球的身份真的能够成为把柄，聂大勇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跟我姐离不了婚。那份协议是他亲自签的，如果你执意要把事情闹大，没关系，我奉陪，只是到时候别说房子和补偿金了，我连水果店和超市都不会给你们！” 林跃懒得再跟顾小柔掰扯下去，拿了车钥匙就起身走了。 她不会受人威胁，也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球球是她的软肋，不然事情会没完没了下去，所以林跃必须咬住一口气跟顾小柔硬刚到底。 正常人这时候也大都会选择见好就收，但林跃还是低估了顾小柔的无耻。 她离开咖啡馆没多久就接到了丁姐的电话，那边带着哭腔，“小榆，出事了，球球不见了……” 林跃当时还在路上开车，一脚刹车踩下去，身后便是一长串跟着的急刹车声音，她拿过手机重新拨打顾小柔的号码，那边却显示无人接听。 林跃不顾周遭骂骂咧咧的声音，扭转方向盘往火车站赶。 “……丁姐，不要慌，先报警，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林跃买了最近一班去茂庄的高铁，候车的时候她试图联系聂大勇，发现那边是关机的状态。 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只是林跃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为了一套房子对球球下手。 从邺城到茂庄还有四个多小时，林跃坐在闹哄哄的候机室，手脚发凉，没了主意。 她知道顾小柔的哥哥是那边一个混子，前几年还曾因为打架斗殴判了两年刑。 林跃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还是止不住颤抖。 球球是她的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会怎样。 不行，她不能乱了阵脚。 林跃去吸烟室抽了一根烟，将几乎要绷断的思绪归拢了一下，权衡利弊，最后拨了魏宅的号码。 她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跟球球的安危比起来，林跃还是愿意冒这个险。 “喂，请问您找哪位？”那边传来的是保姆的声音。 林跃深吸一口气，“我找魏先生。” “老爷不在家。” “那麻烦…”林跃调整了一下气息，“麻烦帮我叫荣伯接下电话可以吗？” 漫长的等待，其实可能也就十来秒钟，林跃却觉得好像等了一个世纪，直到那边传来荣伯的声音…… 418 孩子失踪 林跃到茂庄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冬天黑得早，已经差不多是晚上。 见到丁姐的时候她眼睛都哭肿了。 “…小卖部那边的摇摇车……每天都会带他去坐两次的，店里老板都认识……当时我刚好来了个电话，旁边太吵了，我就拿着手机到边上去接……真的就半分钟，摇摇车一首歌还没唱完……回来就看到孩子不在车上了…我真是该死，这么小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他离开我的眼皮子……真的该死，该死啊我，该死……” 丁姐一个劲地自责，不停地拿手煽自己。 林跃心里也乱得很，但事情到这一步她也无暇去追究谁的责任。 丁姐之前已经报了警，因为魏骥找了关系施压，这边派出所的行动很快，等林跃到茂庄的时候警方已经把小卖部附近能调的监控全都调了出来，但不知是对方太狡猾还是茂庄这一带的监控太少了，竟然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聂大勇和顾小柔一直联系不上，林跃去了趟派出所，把大致情况说明了一下。 “林小姐，就算你的怀疑成立，但没有证据，我们这边也很难采取行动。另外现在孩子被带去哪了一无所知，但如果怀疑对象是台城那边的人，我们可能还需要联系台城的派出所协作办案。” 负责球球案子的警官姓毛，他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确实是事实。 无凭无据，警方也不能凭她一句话就去把聂大勇或者顾小柔抓起来。 “何况球球是聂大勇的儿子，就算他跟你姐姐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但按照你刚才的描述，你作为小姨举报你姐夫绑架自己的儿子，这……不合逻辑啊。” 林跃百口莫辩，从球球办出生证开始，一直到上户口，所有的资料和户籍档案显示，他跟聂大勇就是父子关系，如果真是聂大勇跟顾小柔把球球带走了，林跃都没有立场追责。 “或许有没有可能，你的猜测不成立，孩子并不是聂大勇那边带走的。” 林跃愣了下，“什么意思？” “我看过孩子的照片，虎头虎脑，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按照之前报案人丁女士的描述，孩子长期由她一个人带，父母不在身边，而且每天都有固定的行程轨迹，这种情况依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毛警官顿了下，“很有可能早就被拐卖团伙盯上。” “拐卖？”丁姐反问。 林跃脚下一软，几乎晕过去。 全国每年拐卖案那么多起，可最终能把孩子找回来的不到1%。之前原以为是聂大勇和顾小柔把球球带走了，在他们手里球球起码是安全的，可如果是拐卖的话，后果简直不敢想。 林跃手心里全是汗，她撑住桌面，告诉自己要冷静，不管球球是被谁带走的，此时此刻她都必须先保持冷静。 “毛队长，您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这种情况，后续应该怎么做？” “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包括高速，地铁，机场……只要孩子没有离开茂庄，找起来的几率比较大，但如果孩子已经出了茂庄…”毛警官叹了声，“可能就比较麻烦。” 所以被拐儿童有24小时黄金搜救期，这其实并不是时间上的限制，而是地域上的，一旦孩子被带出茂庄，全国甚至全世界那么多地方，根本很难判断孩子被带去哪里，更别说是搜救寻找了。 “不过林小姐可以放心，在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成立了专案小组，无论这是一起绑架案还是拐卖案，我们都会争取时间，全力以赴！另外林小姐务必保持通话畅通，如果对方真的是绑架，肯定有利所图，一旦对方给你打电话，务必第一时间跟警方联系！” 林跃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风呼呼地吹，她有些站不住。 丁姐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便说：“要不要附近随便吃点儿垫垫饥？” 林跃摇头：“不用了。” 丁姐：“那回去我给你做，想吃什么，面条还是饺子？” 林跃哪有心情。 “我去趟台城！” 那会儿都快九点了，但丁姐心里也焦急，便要跟她一起去。 “不用，你在这边盯着，一有消息就立刻联系我。”林跃没有太多时间犹豫，跟丁姐交代了几句，转身便走入夜色中。 她在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往台城赶，到那边差不多十点，聂大勇的超市和水果店都关门了，她便去了聂大勇的住处，敲了半天门，里头没动静，硬着头皮去把对门邻居叫了出来，问了遍才得知聂大勇已经搬走有半个月了。 林跃猜测聂大勇应该搬去跟顾小柔同居了，但顾小柔住哪儿她之前并不知道，便让出租车又往乡下开。 聂大勇的父母还住在村里，林跃去过两次，还有些印象，可到村里问了一圈，他父母说也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聂大勇。 林跃用聂大勇父亲的手机拨了他的号码，依旧是关机状态。 出租车司机跟着林跃跑了半宿，把能问的人都问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姑娘，我陪着你把半个台城都转过来了，这都快四点了，我一会儿就要交接班，你看……”出租车司机是个大叔，他往后视镜看了眼，见后座上的人将头侧靠在车窗玻璃上。 外面刺眼的灯光一盏盏过去，她的脸便在虚实间不断交替，眼睛始终干巴巴睁着，里面空洞得毫无内容。 “天都快亮了，要不送你去个落脚的地方？”司机开了半宿的车，也快熬不住了。“姑娘？” 林跃闭了下眼睛，“麻烦前面路口放我下来。” 台城地处北方，冬天要比邺城冷一些，林跃来得匆忙，身上就穿了一件套头毛衣。 她站在空荡荡的街口，吹着寒风，对面的红绿灯在无人的夜色中始终不辞辛苦地转换。很快天边的太阳就会爬起来，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除了她自己。 那一刻的林跃觉得时间好像被重叠了，她被独自遗忘在重叠的空间中，压得快要喘不上气。 两年，即便是在最难最疼的时候林跃也从未绝望过，可就这一刻，站在四下无人的街头，她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 就这一会儿功夫，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已经将手机铃声调至最大，在深夜空阔的街道上，突然响起的铃声就如一把刀刃，猛地劈开了几乎濒临窒息的沉寂。 419 黄金24小时 铃声响起来的那一刻，林跃的心脏都跟着一起抖了抖。 来电显示一串陌生号码，她几乎是颤巍巍地接通。 “喂…” “林小姐，是我，荣伯。” 林跃的气息从喉咙一直滚到心口，是失望，但又带了一丝期望。 “是有球球的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老爷这边已经安排人手去找了，除了台城和茂庄之外，周边几个县市都已经安排了人，警方那边也都打了招呼，会全力以赴，所以您也不用太担心。” “好，有消息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林跃咬了下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荣伯叹口气，“老爷不放心您，让我过去一趟，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地址。” “不用！” “林小姐，老爷知道您姐姐正在住院，孩子不见了，您一个人要承受这些压力，我过去起码可以帮您出出主意。”荣伯苦口婆心。 林跃此时确实身边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便答应了。 荣伯是连夜赶过来的，走的高速，魏宅的司机也一起跟了过来，到台城差不多上午十点多，他在人进人出的便利店找到了林跃。 她窝最里面的椅子上，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机还握在手里，连了根充电线，旁边是半桶凉掉的泡面。 这么吵的便利店她居然也能睡着，可见昨晚应该是熬了一个通宵。 “林小姐！”荣伯走过去喊了声。 林跃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球球！” 荣伯苦笑，“是我。” 林跃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用手敲了敲发涨的太阳穴，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一下站了起来。 居然快中午了。 “去一趟聂大勇的超市！” 荣伯见她往外走，赶紧跟上。 两人先去了聂大勇的超市，意料之中没见到人，问了店员，店员业说已经快一周没见他来超市了。随之又去了水果店，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案。 林跃真的快要奔溃了。 “如果他们是要钱，起码给我打个电话，房子也好，钱也好，我给就是了，可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距离球球失踪已经快要过二十四小时，却依然毫无音讯，好在快十二点的时候毛警官给林跃来了电话，说案情有进展 林跃跟荣伯又往茂庄派出所赶。 “……小卖部没有监控，所以查不到作案人的轨迹，但我们警方问询了小卖部附近的居民，有家五金店的老板看到昨天中午有一男一女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从他店门口经过，孩子头上盖着衣服，看不到具体样貌，但根据目击者的陈述，孩子穿的是一双灰色棉短靴，上面有卡通图案，跟丁女士报案时所述的穿戴一致。” 林跃的心依旧被揪到嗓门眼。 “一男一女？有没有看清对方样貌？” 警方之前已经调取了聂大勇和顾小柔的档案，知道两人长什么样子，只是可惜…… 毛警官摇了下头，“已经把顾小柔和聂大勇的照片给目击者看过了，确认不是他们，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带走孩子的一男一女应该都上了年纪，当然，也有可能是乔装打扮，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能够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一个一周岁多的孩子，且躲过了周围所有摄像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说明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也就是说……”毛警官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有十足经验的拐卖团伙，而且应该已经盯了你们一段时间，踩好了点规划好了路线。” 林跃头晕目眩，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桌角上。 已经下午了，距离球球失踪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黄金二十四小时，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意味着孩子可能越来越远，希望越来越渺茫。 “抱歉，我…”林跃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可不可以？” 毛警官比了个随意的手势。 她几乎是颤抖着将烟点上，狠狠吸了两口，像是续了一条命。 “按照您以往的经验，如果对方是拐卖团伙，下一步应该会做什么？” “正常应该会尽快把孩子带出市。” “可是聂大勇和顾小柔一直联系不上。” “对，这点也确实十分可疑，昨晚我已经跟台城联系过了，那边已经展开对聂大勇和顾小柔的搜查，另外……” 就在这时林跃的手机开始响，洪亮的铃声即便在警局办公室也显得十分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到了林跃手机上，屏幕显示一窜号码，座机。 毛警官示意，“开免提！” 林跃接通，“喂…” “是我！” 林跃一下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聂大勇，你把球球带哪去了，快把孩子还给我。” 聂大勇那边叹了声，“我不知道，孩子不在我这！你是不是报警了？” 毛警官抽过一张纸，在上面飞快写了一行字——“没有报警，告诉我孩子在哪，别把事情闹大。” 林跃立马反应过来，照着说一遍。 “我真的不知道孩子在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聂大勇的情绪听上去似乎有些失控。 林跃赶紧说：“不是你那就是顾小柔，我现在还没报警，你把孩子送回来，这事就当没发生，你要的那套房子也可以给你，但如果你要再执迷不悟，我只能让警方介入…” 毛警官朝林跃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林跃处理得很恰当。 那边似乎真的急了，一个劲地求情，最后终于没熬住，说了实话。 “……不是我，也不是小柔，是小柔的大哥，他最近在网上赌博输了很多钱，借了一屁股高利贷，从小柔那知道球球跟你的关系之后就动了歪脑筋……小榆，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当时还劝来着，可是没有用，他大哥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一门心思就想搞钱……我是实在担心事情闹大，不然我也不敢告诉你……” 所以这是一起绑架案！林跃闭上眼睛费力地稳了稳呼吸。 “现在孩子在哪里。？”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要是知道就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那顾小柔呢？” “我问过她了，她也不知道，但如果顾小柔他哥真的只是想谋财，应该很快就会跟你联系。” 这是坏消息，但似乎又算好消息，起码知道了球球在哪里。 顾小柔的大哥叫顾小刚，警方锁定目标，开始查对方的踪迹。 林跃握着手机巴巴等绑匪的电话，可是一天过去了，一夜又过去了，依旧毫无动静。 林跃的情绪便在这样一分一秒的煎熬中走向奔溃，直到魏知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那时候已经是她来茂庄的第三天了，气温骤降，寒风呼啸，她站在公寓阳台上抽烟，听到魏知南的冷冰冰的声音：“你是不是在找你的小侄子？别找了，在我这里！” －－－－－－题外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魏狗跟球球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420 成倍的痛和恨 林跃赶回邺城已经很晚了，坐魏宅的车，荣伯送她上山。 “……既然孩子已经找到了，您就不用太担心了。”他一路宽慰林跃。 林跃只能苦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电话里魏知南告知孩子被他安置在山里那套别墅，荣伯把林跃送到之后就走了，并没有过多参与他俩的事。 林跃独自站在门口，森冷的铁门，往里面看是幽深的园子，园子里的灯都开着，入口的路被照得通亮，林跃轻轻推了下，铁门咔吱一声开了，山里的夜色和寒风像是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尽。 林跃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一楼和二楼都亮着灯，林跃之前在这里住过，就养胎那会儿，所以知道此时亮着灯光的那个房间是主卧。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跃按了门铃，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来啦！” 门打开，出现在林跃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小姐？” “美珍阿姨？”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两年前的保姆，但内心的焦虑让她没心思去想太多事。 “球球呢？” “球球？噢，你说那个孩子啊，在楼上，刚睡着，也不知道……” 林跃不等美珍阿姨说完，直接往二楼去。 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入，屋里的暖气很足，灯光却调得很暗。 孩子独自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烧贴，小脸红扑扑的，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浓密的睫毛上却还沾着湿气。 林跃心如刀绞，她不知道球球这几天独自经历了什么，她甚至都不敢去想。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还有些烫，但小手是热的，手心有一层薄汗，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球球…”林跃轻唤了一声。 “他刚睡着，别把他叫醒！” 身后响起声音，林跃回头，魏知南就站在进门的地方，那边的光线更暗，他一身黑衣，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即便隔了一大段距离，林跃依旧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霜。 “孩子受了惊吓，接过来的时候发着高烧，医生已经来过了，挂了一瓶水，现在温度已经控制住了！” 林跃稍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应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想刀了她的恨意。 “出来！”魏知南朝她撇了下头示意。 林跃看了眼床上的球球，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的灯光相对卧室来说要亮了很多，刺得林跃的眼睛都有些酸疼，她眯了下，让自己适应。 魏知南转过来，后腰抵着桌沿，双手往后撑住桌子，这是一个看上去极有耐心的姿势，可林跃知道，当这个平时脾气有些暴躁的男人突然变得有耐心起来，说明事情已经很严重。 “说吧。”他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跟我解释一下。” 林跃苦笑：“你不都已经知道了么。” “我要你亲口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可眼底的寒意却非常鲜明。 林跃这两年其实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一旦他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应对，如何解释，甚至都编排好了很多套措辞以应对不同的情况，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发现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判处死刑的人，即将要押赴刑场，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没什么可解释的，当时本来想去做掉，可是医生检查之后说我之前引产过一次，有过大出血的经历，如果再流掉一个的话可能没办法再怀孕，权衡利弊，我把他留了下来。” “权衡利弊？” “很有可能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我怕将来没有再怀孕的机会。” 其实这里面有一半是真话，林跃确实想过要流产，当时那种境况，她把孩子生下来简直就是荒唐，可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舍得，不过这些没必要跟他讲。 “既然当时你决定留下孩子，为什么骗我已经流产？” 魏知南永远不会忘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台城汉宫酒店，他连夜驾车赶过去，看到的是她一身虚弱，裹着长袖戴着帽子，桌上摆了一堆流产后的药物。 她亲口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 台词，道具，服装，包括情绪和状态，每一个细节她都照顾到了，演了好大一场戏！ “我如果告诉你孩子还在，你一定还会继续纠缠，当时我只想跟你尽快撇清关系，所以才骗你孩子没了。” “我查了孩子的户籍资料，聂嘉航，一月份出生，出生证明上登记的父母是林玫和聂大勇，如果不是绑匪来找我要赎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孩子的真实身份！” “对！”林跃几乎不作任何考虑，她的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摆在那了，不然怎么会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替自己在圆谎。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魏知南都在沉默，但视线始终落在林跃身上。 如果此时他的眼神是刀子的话，林跃知道自己大概早就千疮百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骗我？” “形势所逼，我当时只能撒谎！” 好一句“形势所逼”！ “你知道绑匪找到我，说我儿子在他们手上，那一刻我是什么感觉？” 林跃不说话。 魏知南笑了声，“不是震惊，我甚至都没有怀疑，我只是觉得自己简直愚蠢！” 绑匪把球球的照片寄到了魏知南手里，说这是他儿子，要求两千万赎金，那一刻于魏知南而言简直醍醐灌顶。 “我有个儿子，快两岁了，我却一无所知！”魏知南冷笑着走到林跃面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几乎是一口一字地咬出来，“我竟然要从绑匪口中知道，原来我已经有个快两岁的儿子，林跃，你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十足的傻子！” 他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沙哑，眸底迸出来的却全是恨意。 他怎么能不恨呢，这么大的慌，她处心积虑地撒了两年，并打算要一直撒下去，而他平生最憎恶的事就是被人欺骗和伤害，对方还是林跃，所造成的痛和恨便是成倍地增长。 －－－－－－题外话－－－－－－ 今天出去过生日了，所以就先更一章吧，明天晚上再继续。 421 冠了别人的姓 “你之前跟我讲球球的事，面不改色心不跳，几乎毫无破绽，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有这么好的演技？还是说你已经习惯撒谎，技艺如火纯青？” 她竟然背着自己偷偷生了个儿子，寄养在别人名下。 他魏知南的儿子，却冠了别人的姓，这就已经让他无法忍了，而她竟然处心积虑打算要瞒他一辈子，魏知南越想越觉得绝望。 她怎么办到的？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她如何做到如此的毫无波澜？ “在你做出这个决定，或者在我面前很自然地说起这个孩子，说这是你外甥，他要喊你小姨，你心里有没有一点负罪感？” 他的手还握在林跃手腕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林跃知道他在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 “没有！” “哪怕一点点……对我的愧疚，也没有？” “没有！” 很好，起码这个时候她够坦诚！ 魏知南松开林跃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刚才眼中激烈的情绪瞬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宁静。 他挥了挥手，“出去！” “我要把球球带走。” “你在做梦吗？”他甚至还笑了笑。 林跃知道一旦被他知道球球的存在，后面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不会撒手的！ “魏知南。”林跃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们理智一点好吗，我承认瞒着你是我的错，我道歉，但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孩子？” “我是孩子的父亲！” “我知道从血缘上来说你是他的父亲，但你很快就要跟别人结婚了，到时候你会另组家庭，你们也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魏知南蹙眉，眸光定了定，脸色有些怪异，但很快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我结不结婚，或者我将来和谁结婚，跟我要不要孩子不存在任何关系！”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冷笑，“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把孩子给你？” 他果然是要跟她争孩子，可是她拿什么跟他争？ 她太清楚他的手段了，她根本没有赢的余地。 林跃又撑了一口气，“球球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你突然让他换个环境，他会不适应。” “这点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何况一周岁的孩子还没什么记忆，我相信很快他就会忘了你这个……小姨。”他特意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跃的眼泪一下就出来，“魏知南，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 “你不能把球球从我身边带走！” “当然，现在不会！” “什么意思？” 魏知南挑了下眉，“他还在生病，之前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定，所以这段时间你还可以留在这里照顾。” “之后呢？” “之后我们就按规矩办吧，我会找律师！” “你要争抚养权吗？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法院不会把孩子判给父亲！” “是么？那你大可以试试，看法官最后怎么判！”魏知南开始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身，“顺便提醒你一句，在档案上你现在也不是球球的母亲，出生证上他的生母是林玫，此时正住在医院的移植舱。” 林跃脚下一软，跌靠到旁边的文件柜上。她知道这个男人犯起浑来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争抚养权也确实是他能办得出的事。 魏知南已经离开书房，林跃站在那六神无主，方寸大乱，直到主卧那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她心里揪起来，转身跟着出门。 “宝宝乖啊，宝宝不哭……宝宝乖……”林跃进去的时候美珍阿姨正坐在旁边拍着孩子哄，可球球显然不买账，闭着眼睛一个劲地干嗷，哭得满头大汗。 林跃赶紧过去，将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手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好了，球球，姨姨在这里……” 说来也是神奇，原本哭得上气接不到下气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似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软糯糯的小脸蹭着林跃的脖子。 林跃把孩子往上颠了颠，让他索性趴靠到自己肩上，这是球球最喜欢的抱姿。 小东西其实并没有醒，眼睛还闭着，睫毛上还挂着眼泪，脸在林跃衣服上蹭来蹭去，像是小狗在嗅味似的，蹭了一会儿，终于不哭了，情绪也平复了下来，一双肉嘟嘟的手臂搂着林跃的脖子，歪着头渐渐又睡了过去…… “没想到林小姐居然这么会带孩子！”美珍阿姨忍不住赞叹。她还不知道两人的真实关系，只以为球球是林玫的儿子。 林跃没接话，更不会解释。她抱了一会儿，球球睡得很香了，美珍阿姨怕她累，要去接手，可刚碰到球球就弓着背撅起屁股，嘴里哼哼唧唧地开始乱动，又有了哭腔。 “没事，我抱着吧。” 美珍阿姨看了眼魏知南，后者挥了下手示意她出去。 林跃抱着球球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孩子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她尝试着把孩子放到床上，可小家伙的屁股刚碰到床，双手双脚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开始乱舞，哼哼唧唧地直往林跃身上钻，林跃没办法，只能再把孩子抱起来。 小家伙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变得比往常更娇气了一些，甚至都不允许让林跃坐下来，一坐就闹，没法子，林跃只能抱着他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转。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顺利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可睡了没多久又开始惊厥似地大哭，林跃只能再抱起来哄，反反复复折腾了很多回，球球总算睡踏实了，林跃稍稍松了一口气。 已至深夜，她也实在撑不住了，靠在床头闭了下眼睛。 这几天球球失踪，她几乎都没合过眼，其实真的是在吊着一口仙气撑到现在。 魏知南再进房间的时候林跃已经崴在床边睡着了，身子挨着球球的身子。 魏知南去客房拿了条毯子过来帮她盖上。她睡得很沉，但气息却很轻。 这几天日夜奔波，眼睛下面一圈乌青，嘴唇干裂，脸色憔悴不堪，原本顺滑的头发被她随意束在后面，估计也没顾得上打理，一缕缕地挂下来，显得非常乱。 魏知南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母子，像是做了场荒唐的梦。 422 放我走 山里的温度要格外低一些，夜深之后风声变得更加明显，呼呼吹着像是四处逃窜的猛兽。 魏知南站在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手机上全是魏骥的未接来电，但他一个都没接。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当绑匪告诉他，儿子在他们手上，命运也没有给他一丝准备或者考虑的机会。 手机这个时候开始震动，这次是严婕的来电，他接通。 “喂!” “绑匪已经落网了，警方那边刚给的消息。” 魏知南并没有太大波澜，这是必然的结果。 “报告出来了吗？”他又问。 “还没有，您要是着急的话我可以打电话再催一下。” “不用！” 其实查不查结果都已经摆在那里，甚至就如他所说，从绑匪口中听到球球是他儿子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就没有任何怀疑，好像所有的事都一下有了答案。 林跃是被球球弄醒的，小东西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天刚亮就翻身自己爬了起来。 “姨姨…” 林跃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瞬间惊醒。 “球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下意识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好，温度已经下去了，孩子的精神气看着也不错，林跃总算松了一口气。 “姨姨…抱……抱，抱球球……”小东西撒娇似地往林跃身上爬，林跃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他还不满足，非要搂住林跃的脖子。 “坏人……姨姨……有坏人……” 一周岁多的孩子其实还不怎么懂，但却对环境尤为敏感，换个地方或者身上换个气息都能感觉出来。林跃无法想象球球被顾晓刚带走的这几天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球球不怕，姨姨在这了，以后姨姨都不会让球球再被坏人带走。”林跃心疼得很，紧紧抱住球球，直到鼻息里都是他身上的奶香才觉得安心一点。 “狗，狗狗…姨姨，狗…”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球球突然就将她推开了，一个人从床上爬到地板上，噔噔噔地就往外跑。林跃赶紧追上去，抱着他下楼。 一楼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林跃抱着球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起身往院子里走，刚打开院门，立马堵上来两个保镖。 “林小姐，魏先生交代过，您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林跃愣了下，抱着球球返回，又去了后门，不出意料，结果还是一样。 别墅所有出口都有人把守，不准林跃出去。 “走开！” “林小姐，麻烦您回屋。” “我叫你们走开！”林跃将球球抱在怀里，“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 可门口堵的保镖无动于衷，一尊尊跟门神似的，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 “姨姨，球球冷…” 外面的风太大了，球球发烧还没完全好，她只能抱着孩子进屋。 魏知南不见了，连美珍阿姨都不知去向，所以他是要把他们母子俩关在这里？ 林跃摸手机准备打电话，可掏遍了所有口袋也没找到，她以为是睡觉的时候落在床上了，又去二楼卧室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林跃转身去了书房，她记得书房有座机，拎起来却发现已经只剩下忙音。 “魏知南你个王八蛋！” “姨姨咕咕……”小东西抱着林跃的双腿说。 林跃懂他的意思，苦笑，“姨姨没咕什么！” “狗…狗狗…球球要狗狗…”他又开始叫唤起立，林跃刚想问哪里有狗，球球突然扭头就往院子里跑。 院子那边的铁门开了，一只狗窜了过来，球球一下扑到它身上。 “一点点？” 林跃愣了下，跑到院子中央的狗明显也愣了下，奔跑的步伐也停了，站在那盯着林跃看，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突然疯狂地摇着尾巴朝林跃这边跑过来。 狗在跑，球球就在后面追。 “当心！” 林跃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在球球即将要摔倒的时候一把将他拉住，一点点似乎已经嗅出味儿了，一个劲地往林跃身上蹭。 一大一小，再加上一只兴奋到摇头摆尾的狗，院子里好像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哎哟一点点你怎么跑这么快，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追不上去了。”气喘吁吁的美珍阿姨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牵引绳，进门见林跃和球球都在院子里，赶紧迎上前。 “林小姐，你醒啦？魏先生出门办事了，说晚点再过来，交代我给你和孩子准备早饭！” 美珍阿姨急吼吼地往屋子里走，林跃抱着球球跟上。 “看到我的手机和包了吗？” “没见着。” “门口的保镖怎么回事？有没有办法让我带孩子下山？” 原本急匆匆走在前面的美珍阿姨突然停了脚步，叹了声：“林小姐，您别为难我了，魏先生的意思，我也只是个下人而已……” 果然！又来这一套，跟几年前把她关在这里逼着她养胎一样！ 魏知南你个老混蛋！林跃在心里痛骂，但并没表现在脸上，她抱着球球去了卧室。 半小时后美珍阿姨叫她带孩子下楼吃早饭，搁以前林跃可能会绝食抗议，她以前也确实干过这种事，但现在有球球在，她不能再干这么愚蠢的事。 林跃下楼，哄球球吃了早饭。差不多十点多的时候魏知南回来了，还带了个儿科医生。 医生帮球球复查了一下。 “烧是退了，但喉咙口还有些炎症，这段时间注意孩子的饮食，尽量别出门，让孩子多休息。” 或许是因为从小体弱，经常要去医院的原因，球球对医生有莫名的恐惧，所以全程都闷在林跃怀里，一个劲地念叨：“球球不要打针……球球疼，球球不要打针……” 任凭林跃怎么哄都没用，到后面孩子的声音都已经染上了哭腔，一直捱到医生走了，林跃拍着他的背，“看到没，姨姨说不打针就不打针…” 小家伙这才从她胸口钻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自己抹了把，“不打针？” “不打针！” “球球不疼？” “对，不疼……” 小东西睁着大大的眼睛，朝魏知南看了眼，突然身子扭着从林跃身上滑了下来，撅着屁股就开始往院子里跑。 “狗……狗狗……”随之“啪”地一声。 “小心！” 林跃还没来得及反应，魏知南大步跨过去，一把将摔趴在地上的球球拎了起来。 小家伙可能摔懵了，拎起来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跟魏知南对视，足足看了好几秒，“哇”地一声哭起来。 魏知南：“……” 423 哄生病的孩子 林跃见状赶紧跑了过去，“球球，有没有摔疼？” “姨姨……”小家伙哭着往林跃那边跑，一下扑到她怀里，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一边哭还一边拿眼睛偷偷瞄魏知南。 魏知南整个都不好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好了好了，球球乖，球球不哭，球球是最勇敢的……”林跃只能把孩子抱了起来，哄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但之后球球就不肯下地了，跟树袋熊一样挂在林跃身上，到哪都要她抱着，谁都近不了身。 林跃以为他只是撒娇，可很快发现孩子的状态不对劲，量了下体温，又烧起来了。 魏知南把医生又叫了回来，医生也挺郁闷。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温度又上来了？” 林跃看了眼魏知南，后者挠了挠额头，没吭声。 因为昨天已经挂过水了，林跃不想再让孩子挂吊瓶，只让医生开了一点药。 小家伙吃药倒还算乖，哄两声就全部吃完了，但死活不肯睡觉。林跃只能抱着他满屋子转，一边转嘴里还要一边哼着摇篮曲，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孩子才总算睡着。 “我是阎王？”魏知南问，“碰他一下体温就反弹？” 那会儿林跃已经筋疲力尽了，嗤笑一声：“可能他骨子里就不喜欢你！” “他是我儿子，再不喜欢也是我的种！” 这话听着多少有几分赌气的成分，林跃懒得搭理，往外走，魏知南跟了几步，“聊聊？” 走在前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站住！” 已经听出他口气不善，林跃叹了声，回头：“你拿走了我的手机，拔掉了这里的网线和电话线，门口全守着你的人，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以跟你聊？” 林跃不想跟他吵架，球球还病着，她现在没心情，也没这个精力。 魏知南看她又要走，上前拉了她一下，问：“你去哪？” “吃饭！” “……” 她刚才只顾着哄球球吃东西，自己压根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里已经开始唱空城计。 带孩子是一个体力活，带一个生病的孩子就更折腾了，林跃已经能够设想到晚上肯定又是一场恶战，所以她必须好好吃饭，保存体力，不然晚上拿什么陪他耗。 魏知南眉头挑了下，松了手。 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球球没有再闹，居然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 林跃也陪着他睡了一会儿，不过睡得并不踏实，醒过来外面已经天黑了，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玻璃窗上已经挂满了水渍。 下雨了。 林跃揭开被子下楼，美珍阿姨端了汤出来。 “醒啦？正准备上去叫你吃饭呢。” 林跃放眼四周，没看到魏知南的人影。 “魏先生公司那边有急事，下午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临走前说可能来不及赶过来吃晚饭，让你醒了先吃。”美珍阿姨看出林跃的眼神，主动跟她交代。 “……” 林跃中午其实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确实饿了，洗了个手正准备吃饭，刚坐下就听到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喊声。 林跃：“……” 美珍阿姨：“没事，我去哄，你先吃。” 美珍阿姨上了楼，林跃抓紧时间干饭，可还没扒拉两口就听到楼上球球撕心裂肺地喊姨姨，她只能扔了筷子上楼。 孩子哭一会儿，再睡一会儿，这会儿退烧药的药效也过了，压下去的体温又升了起来。 “要不再给他喂点退烧药？” “不行，那药有副作用，不能频繁吃。”林跃把球球趴到自己背上，“没事，他每次生病都这样，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美珍阿姨叹了口气，“很辛苦吧？” “什么？” “一个人带孩子。” 林跃愣了下，美珍阿姨苦笑：“魏先生早晨都跟我说了，不过他不说我也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到这一步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林跃笑了笑：“其实也还好，习惯了都一样。” “奶奶……姨姨，球球要喝奶奶……” 就这一会儿功夫小家伙又开始闹起来，美珍阿姨这回听明白了。 “要喝奶是吧，这个有，之前魏先生叫人送了好些奶粉过来，奶瓶奶嘴都有，我去给他弄。” 美珍阿姨很快冲了奶过来，林跃塞给球球喝，但小东西喝了一口就往外吐。 味道不对，品牌也不对，根本不是他平时喝的那种。 “还有，魏先生买了好几种，我再去换。”美珍阿姨跑前跑后地给球球冲奶粉，结果试了三四罐他还是不吃。 “算了，应该也不是奶粉的问题，他只是病了不舒服。” 林跃抱着球球下床，从一楼到二楼，再从屋里到院子里，一边抱着一边哄。 孩子生病都这样，可着劲闹腾，一直闹到十点多才算消停。 魏知南过来已经快十二点了，进门见美珍阿姨还在收拾厨房。 “还没休息？” “孩子刚睡下，林小姐哄了一晚上了。” 魏知南的表情定了定，扔了大衣和电脑包上楼，二楼走廊里的灯开着，但四周静悄悄，很晚了，想着林跃应该也睡了，他特意放轻步子，结果刚推开门就跟从洗手间出来的林跃撞了个正着。 林跃也吓了一跳，她这几天为了球球的事都没怎么合眼，更别说洗澡了，所以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赶紧去冲了一把热水澡，只是她完全没想到魏知南这么晚还会过来，所以丝毫没有防备。 她在这边也没有换洗的衣服，身上穿的是他的旧t，侃侃包到月退跟，下面是两条细长笔直的月退。 月匈衣被她洗了，t恤里面是真空的，魏知南的视线很自觉地往下移，蹙了下眉，问：“球球是不是没有喝过母乳？” “什么？” “竟丝毫没有下垂的迹象？” 林跃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双手抱住，“魏知南，你还是不是人？” 始作俑者挑了下眉，不以为然。 房间里又传来孩子的哭声，林跃内心奔溃，朝林魏知南瞪了眼，“都怪你，把球球又吵醒了！”转身就跑去哄。 发烧闹夜的孩子就是恶魔的化身，哄不好，骗不住，就光闭着眼睛干嗷，还不能只局限在床上，林跃得抱着他满屋子转。 魏知南中间想帮忙，但球球根本不让他碰。 424 我不会跟你抢 一闹又闹了半个多小时，等孩子再度睡着的时候林跃觉得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累得头晕脑胀，只剩一点靠在床头喘气的劲。 “他每次生病都这样？”魏知南问。 林跃苦笑，“差不多吧。” “经常生病？” “早产儿，体质要弱一些，刚出生的那一年经常生病。” “都你一个人带？” “找了个保姆，不过他脾气其实不大行，生病的时候就特别娇气。” 林跃实在累得够呛了，没力气跟他拉家常，“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她最近几天合起来才睡了几个小时，得趁着现在球球没醒赶紧补觉，说完就想往下躺，却被魏知南一把拉住。 “你干嘛？” “先别睡！” “我真的没力气跟你谈。” “不谈，你把头发吹干！” 她洗完澡都没吹头发，还在滴着水就要往下躺，魏知南不允许，可林跃真的快散架了，困得要命。 “不用吹，我都习惯了。” 她脱开魏知南的手，一下倒到枕头上。 你见过谁秒睡吗？以前魏知南觉得这是个夸张的说法，但林跃亲自给他做了示范。 真的是一秒入睡啊，毫不夸张，明明上一秒还在跟你说话，下一秒就睡着了，等魏知南去洗手间拿了块干毛巾回来，林跃已经睡沉过去。 “醒醒，喂！”魏知南拍了她两下，床上的人没反应，满头的湿发铺在枕头上，发梢还在滴着水。 魏知南坐到床边，将人强行拉了起来。 “把头发擦一下再睡！” 林跃嘴里不爽地哼了声，但眼睛并没有睁开，整个人顺势倒下去，刚好靠在魏知南身上，魏知南只能用毛巾帮她简单擦了几下，勉强擦至半干，林跃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反而睡得更香，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魏知南的肩膀，头发缠着他的手臂，能够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混着一点点奶香。 魏知南扔了毛巾将人放倒在床上，林跃身上的t恤早就缩了上去，露出半截细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和笔直的腿，所有一切拼凑在一起便是最美的风光。 魏知南觉得小腹开始发胀，随手将被子帮她拉上，转身出了卧室。 他去旁边次卧的洗手间洗了个澡，将身上那股燥热压下去了，又重新回到主卧。原本仰卧的林跃已经翻了一个身，跟球球面对面躺着，小家伙的睡姿也几乎跟她一模一样，床上一大一小，母子俩都睡得很香。 魏知南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真实。 这些年他四处奔波，拼了命的掠夺，从东拓到启程，再从启程到海德，手里拥有的财富越来越多，身上背负的声望也越来越重。 谁都以为他早已家财万贯，人生圆满，可只有自己清楚自己的生活到底有多贫瘠。 也就这一刻吧，这一刻看着床上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他才突然觉得，或许这些年所吃的苦，拼的命，多少有了点意义。 魏知南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转身出了卧室。 半夜球球又苦恼了两次，林跃撑到凌晨三点左右才又给他喂了顿退烧药，后半夜总算消停了，没再吵，她多少睡了点觉。 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旁边摸。 “球球，宝宝……” 结果只摸到一手空。 “球球!”林跃一下坐了起来，发现球球根本不在床上，屋子里也没有人。 她顾不上身上穿的还是魏知南的t恤，光着脚就往楼下跑。 美珍阿姨刚溜完狗回来。 “魏知南呢？” “我…我刚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屋里。” 林跃推开门，疯似地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依旧不见踪影。 “不，，他不在了，他把球球带走了，他把球球带走了！” 林跃几乎是嘶喊出来，冲回屋里抓住美珍阿姨的手臂，“有没有手机？” 美珍阿姨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 “解锁！” 美珍阿姨解了锁，林跃胡乱在上面滑了几下，总算找到魏知南的号码拨了出去，凝神，屏息，几乎蹦出来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都在昭示着她此时有多害怕。 “光着脚站那干什么？” 电话没通，却等来魏知南的呵斥声，林跃闻言回头，见魏知南抱着球球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她飞快走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抱过球球。 “魏知南，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离他远点！” 她的情绪激烈得有些过分，就好像眼前的男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美珍阿姨在旁边吓得不敢吭气，用余光偷偷瞄魏知南，但后者好似并没生气，只是眉头皱了下，低头看了眼她踩在地上的脚，问：“你大清早抽什么疯？去把鞋穿上！” 林跃听不见，不，她不是听不见，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要跟我抢儿子”的信念。 “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不会把球球给你，你最好断了这个念想！”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像是在笑，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只浑身炸毛还要护崽的小火鸡！” 林跃眼睛瞪得更大，整个人气到几乎发抖，但魏知南无动于衷，他转向美珍阿姨：“去给她拿双拖鞋！” 美珍阿姨立马去拿了双拖鞋过来。 “林小姐，穿上吧，地上寒！” 虽然屋子里开了暖气，但林跃身上就一件t恤，光脚在地面确实很冷。她踩了拖鞋，刚想发飙，原本趴在她肩膀上的球球转了过来。 “姨姨，看，小车车……” 林跃这才看到球球手里拿了辆汽车，不是玩具车，前面贴着启程的车标，应该是汽车模型。 “球球是我的儿子，我真要带走他根本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过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要偷偷摸摸跟你抢儿子！” 魏知南笑了下，但笑未达眼底，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林跃的手机，摆到旁边桌上。 “公司里有些事需要过去处理，晚上我会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联系！” 他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对了，我听说之前买的几款奶粉不合球球的胃口，你把他常吃的牌子发我微信上，我安排人先送过来，还缺什么你也想一想，最好列个清单，买齐了我再让人送一趟。” 425 惊天大瓜 魏知南走了好一会儿林跃依旧站在那。她实在诧异，之前收了她的手机，不允许她跟外界联系，现在又把手机主动还给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跃尝试开机，但很快提醒电量低，刚打开又自动关机了。林跃去找了根充电线插上。 “林小姐，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也烘干了，天气凉，你还是先换上吧。” 美珍阿姨去洗衣房拿了林跃的衣服过来。 尽管屋子里打了暖气，但光着腿还是有些冷。林跃去把衣服换上了，喂球球吃了早饭。 小家伙的烧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娇气，满屋子追着一点点玩。林跃得了一点空，拿了手机开机，不出一分钟，唰唰唰进了几十条未接来电提醒，丁姐的，林玫的，聂大勇的，崔莉的…… 林跃翻了一圈，还好，没有医院的。 不过其中崔莉的最多，从昨天半夜到今天早晨，前前后后打了七八个。 林跃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便拨了过去。 “喂！” “我的妈，你可算有动静了，手机是不是都被打爆了？知不知道现在全世界的记者都在找你？” 林跃听得莫名其妙，她都退圈两年了。 “找我干什么？” “你说能干什么，当然是求证你偷偷给魏知南生了个儿子的事！卧槽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有多震惊，难怪两年前你要退圈了，原来是藏起来待产，牛逼啊林跃，一声不吭给魏家生了个嫡长孙，你这简直是……” 林跃没等崔莉那边叨叨完，掐了通话，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扶住桌沿喘了两口气，打开微博，她怀孕生子的事已经高高挂在了热搜榜的榜首位置。 “退圈女星秘密产子，父亲身份曝光。” “魏知南发母子合照，高调宣布已与林跃育有一子” “惊天大瓜，林跃退圈生子，娱乐圈与财经圈梦幻联动” “……” “……” 林跃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其中一条，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昏黄的灯光下，她跟球球面对面躺在床上，她一只手护在球球后背，而球球肉乎乎的小手揪着她一束发梢。 这张照片是昨天半夜魏知南发在他微博上的，很快就被网友和各大媒体转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早已散得全网都是。 她辛辛苦苦藏了两年的人，被他一朝曝光。 林跃气得心脏都开始疼，她拨了魏知南的电话。 “清单列好了？”那边接起来就这一句。 林跃狠狠咽了一口气，“你发那照片是什么意思？” “昭告天下的意思！” “你……” “怎么，不能发吗？” “你发照片之前经过我同意了吗？” “抱歉，没有，不过我发我儿子的照片没必要先经过你同意！”他说得完全脸不红心不跳。 那会儿他还在会议中，底下一会议桌的人全体静默，老板的惊天大瓜，一早过来全公司上下都在议论，私底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在老板面前大家默契地表演着平静和自然。 林跃那边直接炸了，“魏知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曝光对球球来说会有多大影响！” “有什么影响？或者你认为隐瞒孩子的身份，将他寄养在别人名下，让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这样才对他有利？” 全体静默的下属都一致低着头，不敢看老板的表情，但光从语气判断就能听出他在发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跃当然知道之前自己的做法也未必正确，可那也是无奈之举，“我只是觉得以我们这样的关系根本不适合曝光球球的身份！” “我们什么关系？” “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恋人？肯定不是！ 情人？似乎也不像！ 但他们前段时间刚上过床，身体与身体之间还维持着最亲密的状态，可身份与现实早就已经不允许，林跃每每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很糟心。 他是即将要跟胡图图结婚的人，两人的婚事全网都知道。 林跃觉得自己愚蠢得可以，明明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最后却还是把自己推到了从前的漩涡中。 “魏知南，以前我被骂被网曝都没关系，我确实犯了错，介入了你和苏青禾的婚姻，这点我无从推脱，但球球是无辜的，你不能让他这么小就背上私生子的骂名！” “你说了这么多，就为这事？” “什么？” “这事好解决，你跟我去把证领了，无论从法律还是道德层面，没人会敢说他是私生子！” “噗…”原本在底下偷偷喝水的某员工听到这话一口呛出了声。 魏知南抬头描了一眼，后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不光他不敢喘，应该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全体屏息。 老板亲自放瓜，且丝毫不避讳周围全是人，他们就像是置身在龙卷风的风暴眼，外围已经翻天了，而他们坐在那吃着巨瓜，内心激动到几乎要爆炸，脸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魏知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 “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我现在很清醒！”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十点半，距离民政局下班还有段时间，你要是觉得我的建议没问题，我让老陈现在过去接你。” “那什么……魏总，要不您先打电话，会我们晚点再开。”总算有人冒死问了一句。 魏知南抬了下手，示意他们离开。 林跃在那边也听到了一点动静，“你…在开会？” “嗯。” “魏知南，你是不是神经病！” 林跃真是够了，够够的了，她完全不想再跟他说一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魏知南拿着嘟嘟嘟的手机笑了声，抬头见严婕还站在那，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唯独她没出去。 “有事？” “你要跟林小姐领证？” 魏知南的眉头轻蹙，盯着严婕看了一会儿，“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所以麻烦请做好分内的事！” 426 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跃挂了电话之后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他要做什么？他在抽什么疯？ 林跃向来都看不透魏知南的目的，也摸不透他的想法，但清楚他要争孩子的决心。 领证？ 领证就意味着结婚！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即便是两年前感情最稳定的时候他也从未提及过“结婚”这两个字，现在却为了球球的抚养权主动提出来结婚？ 他是在开玩笑吗？那样的场合，倒像是他心血来潮随口胡诌出来的话，可他这人有时候脑回路清奇，为了孩子闪婚这事也并不是不可能，但林跃却觉得异常气愤。 母凭子贵，奉子成婚，林跃压根不希望这些词最终会套在自己头上。 “姨姨…车车…小车车……” 就在林跃发呆的时候，球球跑了过来，手里抱着早晨魏知南给他的那辆汽车模型，他似乎很喜欢，已经玩了一上午都不见腻。 林跃蹲下去，双手扶住球球的肩膀，问：“球球喜欢小汽车吗？” “喜欢！” “那球球喜不喜欢早晨那个叔叔？” “叔叔？”小家伙歪着脑袋，似乎对林跃的话抱有质疑。 林跃以为他没听懂，又解释了一遍：“就早上给球球小汽车的那个叔叔。” “啊？不是叔叔…”球球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车，“爸爸！” 林跃：“什么？” 球球：“是爸爸，不是叔叔！” 林跃：“？？？” 球球：“爸爸，车车…嘟嘟嘟，wu~~~”小东西趴到地上，将车子往前一推，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林跃：“……” 中午老陈来了一趟，给球球重新送了奶粉，还带了一堆孩子用的东西，小到尿不湿，大大小小的奶瓶，婴儿餐具，各种玩具和衣服鞋帽，大到儿童床，儿童座椅，推车，甚至还有婴儿用的座便器……来来回回老陈搬了七八趟，几乎将一楼的一个空置客房全部塞满了。 林跃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谁让你送过来的？”她问老陈。 “是魏先生。”老陈抹了把汗，“他早晨给了我一张清单，让我对照着一样样采办。” 可林跃压根没给他列什么清单，也就是说，单子是他自己写的？ 林跃走过去随手翻了翻，孩子的吃穿用度都有了，看着还挺齐全。 “看来魏先生真的是做了一番功课了，我一个生过孩子的都没这么懂。”美珍阿姨在旁边发出赞叹。 球球早就被那一堆玩具吸引，跑过来抱起一只遥控汽车的盒子就要拆。 “球球，不允许！”林跃要阻止，可两岁大的孩子哪里懂，死死抱住盒子不撒手。 “林小姐，你就给他拆了吧，反正魏先生也是给他买的。”美珍阿姨过来帮腔。 小家伙也挺有眼力见，抱着盒子跑到她那边去，“拆，拆，球球要车车……” “来，来爷爷这里，爷爷帮你拆！”一道略带突兀的声音瞬间打断了球球的吵闹声，林跃回头，只见魏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入户大厅。 大概是刚才老陈搬东西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有人进来了都没发现。 “老爷！”老陈先反应过来，立刻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美珍阿姨没见过魏骥，但从老陈的称呼中已经猜出八九不离十，脸上瞬间显出惊愕的表情。 唯独林跃和球球，一个面色冷淡，一个没什么反应，对孩子而言只是突然来了个陌生的老人，所以他看了魏骥一眼后又缠着美珍阿姨让她帮忙拆玩具车的盒子。 “你带他去楼上玩吧。”林跃交代了一声。 美珍阿姨秒懂，抱起球球就上了楼。 老陈这边的事也办完了，打了声招呼迅速立场，所以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客厅内就只剩下林跃和魏骥两个人。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敌不动我不动，林跃秉承着这个原则不出声，过了大概半分钟，魏骥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眼。 “他叫，球球？” “小名。” “大名叫什么？” “户口本上暂时叫聂嘉航，不过很快就会改成林嘉航了。” 老爷子的脸色定了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要隐瞒孩子的事？” “您是在质问我？”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魏骥竟然细微地嘘了声，“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替知南生了个儿子，还把他养得这么好。” 林跃轻哼，她懒得去思考老爷子话中的含义到底是夸还是贬。 “您放心，就算球球是魏知南的儿子，我也绝对不会跟他怎样。”林跃知道老爷子希望她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别出现在魏知南的视线中，这样才能确保有些秘密永远被埋葬在见不到光的地方，“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提醒您，请您管好魏知南，让他离球球远一点，别试图以父亲的身份来跟我争抚养权，不然我不能保证还能继续替您保守秘密。” 魏骥苦笑一声，“你以为我能左右他的思想？”别说现在了，即便是以前他都未必能让魏知南完全服从。“何况他已经知道孩子的存在，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抚养权他肯定会争，不然他不会主动曝光球球的身份，至于你们将来的关系，看你怎么处理！” 林跃有些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魏骥拄着拐杖踱了两步。 “我想说的是，既然孩子已经出生了，成为既定事实，那么无论你跟知南将来的关系如何，都改变不了你们是球球父母的这层身份，所以不如就这样吧，秘密永远就让它成为秘密，其余，我们好好接受并面对事实。” 林跃想了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忍不住苦笑，“我发现你们魏家的人都很奇怪，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改变或者主宰别人的命运！” 两年前他费尽心机希望她能离开魏知南，现在又让她去接受并面对两人的关系，这算什么，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抱歉，我是我，孩子是孩子，如果我真想跟他怎样，两年前就不会怀着孕离开邺城，现在也不会因为孩子的出生而去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球球会跟着我姓林，和你们魏家不存在半毛钱关系！” 427 厚颜无耻 魏知南那天过来的时候不算晚，差不多八点多，林跃刚哄睡球球从卧室出来，跟拎着东西上楼的魏知南撞了个正面。 因为白天那通电话，林跃现在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但魏知南向来脸皮厚，他朝她身后的卧室看了眼，问：“球球睡了？” “睡了！” “这么早？” 他特意提前结束工作赶过来，就是想跟孩子玩一会儿，不过林跃不懂他的心思，回答：“他刚退烧，需要多休息。” 想想也有道理，魏知南倒也没再多问，将手里拎的一只尼龙袋递给林跃。 “什么？” “刚去了趟玉兰城，给你拿了几套换洗衣服。” 林跃将袋子打开，果然里面是一包她的衣服。 “你其实不用多此一举，等球球的情况再稳定一点，也就这两天吧，我会带他回去。” “回去？回哪？” “这你就不用问了。” 林跃拎着袋子准备去浴室，手臂又被魏知南拉住，他皱着眉问：“你这两年是不是脾气见长？” “你才看出来？” 她何止脾气见长，那股犟劲也长了不少。 魏知南气得都笑了，“白天电话里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什么了？” “挑个日子，跟我去把证领了。” 林跃憋了半天的火气瞬间又噌噌噌地冒了上来，他这算是求婚吗？可无论场合，表情，语气，统统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也并不是矫情的人，非要一个浪漫缠绵的求婚仪式，但婚姻啊，一辈子的相守，她也没有办法做到像他这般随意，不过转念一想，他前有苏青禾，后有胡图图，“婚姻”两个字对他而言不是向来都这么随意的么。 “魏知南，你以为你是谁，你说领证就领证，我同意了吗？我答应了吗？” “你不愿意？” “对，我不愿意！” “理由！” 卧槽，林跃当时真的想爆粗口，他哪里有脸来问她要理由。 “就是单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没什么理由！” “是么，可你连孩子都生了，你还怎么跟我撇清关系？” “我……”林跃后面的话直接被他一句堵死了。 是啊，孩子都生了，无论她逃哪里去都无法改变他是球球生父的事实。 但是！ 道理如此，她的气势不能输。 “总之我不会跟你领证！”林跃甩开魏知南的手，转身进了浴室，把门撞得砰砰香。 魏知南吃了一记扫门风，眉峰竖起，眼角却饱含笑意，心想她怎么像个小炮仗。 小炮仗在里面气鼓鼓地洗完澡，随手从尼龙袋里抽换洗衣服，结果连抽几件睡衣都是特别性感的那种。 魏知南那个王八蛋！ 小炮仗一下变成了大炮仗，但总不能光着出去，林跃只能随便拉了件套上，是条浅金色的睡裙，吊带式样，除了领口低一点之外，其余倒也算正常。 林跃硬着头皮拉开门。 “洗完了？” 林跃吓得差点滑了一跤，“干嘛一声不吭站门口？” 魏知南似乎也洗过澡了，头发半干，身上裹了件睡袍。 “等你出来！”他手里拿了根烟，但没点，大概是顾及有孩子在，最近两天没见他在屋里抽烟。 或许是烟瘾犯了，魏知南拿起烟在鼻子下面滚了滚，视线下落，笑了笑：“好像又大了点？” 林跃不明就里，什么大了点？但很快看出魏知南的眼神，里头噗噗冒着火星。 “你…”她一下用手护住胸口，“出去！我要睡觉了！” 美景被遮挡，魏知南有些败兴，“这么早就睡觉了？” 林跃懒得跟他废话，随手要关房门，却被魏知南从外面顶住了。 “你干什么？” “不是要睡觉吗？”他手劲大，一下推开门就挤了进来，搂着林跃就往床边走。 林跃眼珠子瞪圆，“魏知南你又发什么疯？” “睡觉啊！” 他拦腰把林跃摁倒在床上，林跃挣扎着要起来，可魏知南不让，手臂牢牢地箍住她的腰，怀里的人还在撕扯扭动，旁边原本睡着的球球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哼了两声。 林跃吓得凝神屏息，立马僵直不动。 魏知南趁机把人揽过来，抱了个满怀，鼻息贴到她耳根处：“你要是再动球球就得醒了，我不介意在儿子面前跟你来一场双人运动。” 林跃又气又羞，但到底没敢再动。 魏知南颇为满意，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被子下面是一双不安分的手在四处游走。 “魏知南，你还敢再无耻一点吗？”林跃恨得咬牙切齿，但因为故意压着音量，所以出来的声音染了一层沙砾，落在魏知南耳朵里便是另有一番情趣。 他憋得有些难受，嘴唇贴到林跃耳根，“要不我们还是去把证扯了吧。” “闭嘴！” “那既然没有夫妻之名，能不能先来点夫妻之实？” 林跃被他弄得倒抽一口冷气，恨得一脚踢过去，差点让魏知南直接滚到地板上。 “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现在就去客房睡！” “……” 知道她是真生气了，魏知南总算没再乱动。 三人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夜，虽然主卧的床很大，但一半都被球球占了，林跃跟魏知南两个人被挤到了床边上。 魏知南先醒，睁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林跃，她枕在自己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胸膛，一条腿还勾在他腰上。 两年没见，睡姿还是一样的一言难尽。 不仅她如此，连带生的孩子也是一样。 林跃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不搞清楚自己在哪，下意识地凑过去够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够了两下没够到，只能又坐起来一点，几乎是半个身子趴了过去，随机听到一声闷哼，林跃低头，跟魏知南灼烫的目光相撞。 “一大早你是要闷死我？” 这该死的，要命的姿势，林跃赶紧缩了回来。 原本仰卧在那的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深呼一口气，“果然有女乃香。” 林跃恨得踹了他一脚，魏知南也不生气，还帮她把旁边柜子上的手机拿了过来，顺便扫了眼，是条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 林跃接通，“喂，哪位？” 那边没动静，她又喂了一声，换来的依旧是沉默。 林跃以为是垃圾电话，正准备挂。 “喂……” 林跃心跳漏了一拍，已经听出声音了。 “陈年？” 旁边躺着的魏知南一听到这个名字，似是某根神经被突然触动，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盯着林跃。 林跃也感觉到旁边射过来的灼热目光，但她压根没理会。 429 产检陪同 林跃跟陈年的那通电话并没持续多长时间，也没聊什么具体内容，形式上更像是一个多日不见的好友寒暄几句，但魏知南听到他们在电话里约了时间，说等陈年回邺城之后要找个机会见面。 魏知南相当不爽，整个早晨都没给林跃好脸色看。 美珍阿姨也感觉到了俩人之间微妙的关系，特意把球球哄走了，带着他和狗去院子里喂饭。 林跃忽略魏知南那张臭脸，“球球的烧退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我会带他回去。” “我允许了？” “不需要你允许，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林跃没看他，自己敲了个鸡蛋。 魏知南看着对面认真剥鸡蛋壳的女人，“这么急着去跟老相好见面？” 林跃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色泱泱的，有些吓人，不过林跃现在不怎么怕他，开口：“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个怨妇!” 他何止怨妇，还是欲求不满的怨妇。 魏知南哼了声，喝了口咖啡，起身一脚踢开了凳子。 美珍阿姨抱着球球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魏知南出去，一脸寒霜，满身冷冽，而端坐在餐厅的林跃正在不紧不慢地喝着粥。 美珍阿姨暗自叹口气，摇了摇头，把球球放到了宝宝椅上。 很快院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魏知南走了，院门重新合上。 林跃的脸色怂拉了下来，其实她刚才也只是试探，但从这个男人的反应来看，他不会放她走。 以前或许她不了解，但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太清楚这个人的秉性。 他可以上一秒对你百般迁就，没脸没皮，下一秒却翻脸不认人。 果然，门口的保镖一个都没撤走，林跃压根出不去。 几年前他也用过相同的伎俩，当时林跃还绝食抗议了，把自己活活饿了两天，饿得浑身无力瘫在床上，饿得几乎还剩最后一口气了，那会儿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照样无动于衷，不，也没有无动于衷，他叫了人过来，把她双手双脚摁住，强行灌了食物进去，所以他这人有时候看着面善，其实耍起手段来很强硬。 林跃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能跟他硬刚，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何况现在球球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如果他真要争抚养权，林跃还真没有百分百的胜算。 林跃用现在的微信号加了魏知南，半个多小时之后那边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林跃编辑信息，删删改改，反复几次，最后发出去的时候只剩几个字——“晚上要是有时间，聊聊？” 消息发过去之后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回复。林跃回想起他早晨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这是又得罪他了？ 当天晚上魏知南没有出现。 林跃觉得这男人现在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难以捉摸，越来越阴晴不定，直到第二天早晨林跃才收到他回复的消息：“我不在国内，等我回去再谈。” 林跃：“……” 魏知南出国了，无论是因为工作还是私事，林跃都没有多问，她也没有立场多问，能做的就是等。 等了五天吧，终于等来了魏知南的消息——有人拍到他跟胡图图一起出现在深圳机场，从同一架航班上下来，上了同一辆车。 照片中魏知南一件深灰色休闲毛衣，脸色阴沉，旁边跟的女人金色短发，口罩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因为穿着打扮实在怪异，所以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是那位特立独行的海德千金。 原来他消失的几天是跟胡图图在一起啊，原来并不是为了公事。 林跃扔了手机，拿了根烟爬上三楼平台。这是她在这边住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现的秘密，原来三楼最东边的房间连着一个平台，站在平台上可以看到一小隅大海。 魏知南又在深圳呆了一晚，陪胡图图去了趟医院，查下来胎儿一切正常，多少松了一口气，可不出两小时，胡图图怀孕并由魏知南陪同产检的事就上了头条新闻。 林跃刷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陪球球拼乐高，之前魏知南安排老陈送来的那一堆玩具中的一样，按照图纸拼出来的是辆消防车，但不知道是当时魏知南没交代清楚还是老陈不懂，两岁的孩子买了十二岁以上的乐高玩具，一千多块零件，林跃拼了好多天了，终于初见雏形。 “姨姨，拼，拼……”球球从盒子里捡了个车轮过来。 林跃就在那时候刷到了魏知南陪同胡图图产检的新闻，心里突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直接就出来了。 想想也是奇怪，她已经很久没哭了，却因为一条新闻失了控。 魏知南看到新闻的时候刚把胡图图送回住处，本来还得去趟海德，但他立马改了主意。 “吴秘书，帮我订最快回邺城的机票！” 魏知南紧赶慢赶，到邺城已经是晚上了，打开院门便见台阶上坐了一个人。 “这么晚怎么还坐地上！” 林跃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夹的烟被风吹得猩红。她能感觉到他一身长途跋涉的风霜。 “你累不累？” 魏知南愣了下，“怎么这么问？” “应该挺累的，国内国外的跑，几个城市连轴转，一会儿是前妻的女儿，一会儿是私生子，现在未婚妻又怀孕了，我都替你觉得累！”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魏知南苦笑，“你看到新闻了？” “这么爆的消息，都上热搜了，我能选择看不到？” 她每句话都架枪带棒的，魏知南笑着干脆也坐到她边上，用手臂轻轻撞了下她的手臂。 “生气了？” 林跃抽了口烟，“没有，我没理由生气！” 魏知南直接气乐了，她这样子还叫没生气？ “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也挺自以为是？就因为网上几条捕风捉影的消息你就认定我跟胡图图要结婚？现在是不是又觉得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种？” “难道不是？” “你觉得有这可能吗？就胡图图那种类型…”魏知南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好的明明是你这款！”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堂而皇之地下移，移到林跃的月匈前。 429 胡图图的孩子 林跃注意到他毫不遮掩的眼神，真的想直接把烟头摁他脸上去。 “魏知南，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你希望我再无耻一点？”他将两条长腿大咧咧地打开，一条随意挂在台阶上，另一条趁机贴着林跃的腿跟。 林跃身上穿的是睡衣，他身上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逼得她不得不往旁边挪了点。 魏知南被她的小动作逗乐。 “行了，我跟你坦白！”他还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跟胡图图之间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种关系，我们不会结婚。” 林跃愣了下。 他继续说：“之前传出订婚的消息是为了稳住海德的局势，当时胡任海刚走，海德内部局势不稳，胡氏一些分支对海德和胡任海留下的遗产也虎视眈眈，胡任海走前也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所以为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希望我能够帮他稳一稳局面，最快捷也是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我跟胡图图结婚。” 这个答案听上去十分合理，婚姻确实是拉近确立两者关系最快捷的方式，所以古有邦交和亲，现有商业联姻。 魏知南在这桩“维稳婚姻”中应该也得到了很多好处，胡任海死后他拿到了一部分海德的股份，现在又是海德的ceo，不亏。 “所以你又一次用婚姻牟取利益？” “这话说得…”魏知南笑了声，“当时那种情况，老爷子临终托孤，我不答应的话他都不会瞑目！更何况启程和海德有深度合作，如果我不上去，自然会有其他人上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不能确保新上任的还会继续跟启程。” 这话倒也对，当时胡任海已到弥留之际，自知时日不多，万般恳求魏知南能够接下这个担子，无论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顾念老爷子的旧情，魏知南都没办法推脱。 只是用婚姻来当工具，听上去确实有点难听。 林跃脸色未缓，甚至哼了声：“那你们什么时候办？” “办什么？” “婚礼啊！” “你是真的…”魏知南默叹，“…不怎么聪明！” “我……” “如果我真的要跟胡图图结婚会等到现在？”他们要结婚的事都传了这么多年，却从来都只闻风声不见雨，“胡图图有心上人。” “？？？” “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是个白人，两人感情一直很稳定，只是前几年对方突然跑去跟人结了婚，胡图图一怒之下就回了国，但她心上人结婚之后过得并不好，遭受家暴，胡图图那脾气你也清楚，知道后就雇人把心上人的对象揍了一顿，揍得有点猛，被拘留了，我前几天飞过去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确切说，应该是捞人。” 林跃见过胡图图，印象中她似乎真的做得出雇凶揍人的事，只是…… “男的也会遭受家庭暴力？她心上人的体型是不是……很瘦弱？” 魏知南忍不住笑了声，“她心上人跟她同性。” “什么？”林跃一时有些懵，她消化了一下，“你是说胡图图喜欢的是…女人？” “这在国外很常见！” “我知道，可…”林跃知道这种事在国外很常见，她也不是迂腐之人，可身边没见过活的啊，“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d孕！” “借谁的种？”她盯着魏知南。 魏知南一时没开口，林跃目光萧萧，泛着冷光，“你别说借的是你的种！” “你脑子里成天都装的什么，我的种是想借就能借的？”魏知南都要被她气昏了，贴到她耳朵边，故意用哑涩的声音说：“我的小蝌蚪就给你种过，质量上乘，品相俱佳，不然球球能有这么聪明漂亮！” 他简直把“厚颜无耻”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林跃耳根子发烫，一下把人推开，“我在跟你聊正经事！”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 儿子和女人，简直正经到不能正经了。 他软硬不吃，林跃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好歹从胡图图和他那堆破事中缓了一点出来。 她又抽了一口烟，拨了拨被风吹散的头发。 “魏知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你。” “就因为我瞒了胡图图的事？” 林跃摇头，这事其实她能理解，毕竟国内大众和舆论还无法接受，除非胡图图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不然魏知南也不能在众人面前直接揭穿。 “很多时候吧，不止这一件事，不过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又何尝不是隐瞒了魏知南很多事呢，包括球球的存在，甚至包括她跟魏家的真实关系。 林跃吐了一口白雾，“我以前一直觉得我们应该可以磨合，互相坦诚一点，问题不会很大，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觉得你跟我都做不到。” “所以呢？”魏知南的脸色阴下来，“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们并不合适？” “合不合适其实你也清楚，但因为球球的存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他跟你的关系了，我也不能再去否认，何况球球一天天大了，我没办法永远对他撒谎。” “所以你的意思？” 林跃又抽了一口烟，“你尽你当父亲的责任，我尽我当母亲的义务，我们谁也别争，也别为了孩子勉强自己或者勉强对方，就这么顺其自然，可以吗？” 魏知南定了下神，看着眼前的林跃，“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聊的内容？” “嗯。” 魏知南不知该气还是该安慰，她这算开窍了？居然也学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你的潜台词无非是让我别跟你争球球的抚养权，可以，这好办，你跟我去把证扯了就行！” 林跃简直无语，觉得自己在这装模做样讲了半天都当她放屁。 “不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你不能因为球球就跟我结婚。” “所以你是不愿意？” “我……”林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时候跟他说不愿意，他肯定脸上挂不住，气氛好不容易推到这了，再硬刚忤逆他，这场谈判又要不欢而散，可要说愿意吧，林跃心里难免委屈。 “行了！”魏知南突然打断，从她犹豫再三的表情中似乎已经知道答案。 既然跟他结婚这么勉强，他又何必强求。 “不领证也可以，但你必须带球球跟我住在一起。” “……” 这是要求同居的意思，林跃有些绝望，其实同居也没比领证好到哪里去，但看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林跃暂时不想惹怒他。 同居就同居吧，总比关在这深山老林强。 林跃答应了，夜风吹过，谈判还算顺利。 魏知南脱了身上的大衣披到林跃肩上，“明天上午我让老陈过来接你和球球回市区！” 430 爸爸的消防车 魏知南还有事，那晚没有留在别墅。 第二天一早林跃便起来收拾东西，其实她个人也没什么需要整理，这边就几件换洗衣服，但球球的东西都得带走，不然还得另外置办。 美珍阿姨也跟她一起回市区，还有一点点。 差不多九点左右老陈到了，开了辆商务车，他和美珍阿姨搬完行李，林跃抱着球球上车，上去便见后排拆了张椅子，换了个儿童安全椅。 “陈师傅，谢谢你啊，这么细心。” 老陈哈了声，“您说的是儿童座椅啊？魏先生的意思，说这车以后要接送孩子，装个椅子比较方便。” 林跃一时失语，她倒真没想到魏知南能这么细心。 本来要搬去翠湖，但考虑到林跃在玉兰城住的时间比较长，那边周围配套也更齐全一些，于是最后还是决定回玉兰城。 收拾妥当已经下午了，球球到了新的环境有些不适应，闹腾到三点才午睡。 小家伙刚睡着林跃就收到了魏知南的微信：“我晚上会回去吃晚饭。”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他用了“回去”两个字，林跃盯着那条信息看了一会儿，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趁着球球午睡，林跃跟美珍阿姨打了声招呼，去了趟沁园路。 因为球球的事她已经“消失”小半个月了，餐厅的水电已经完工，大部分基础装修也到了收尾阶段。 根据之前跟余达商议的结果，这边计划春节期间开业，所以最晚一月底要全部完工。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不到，林跃又跟项目经理打了个电话，催了下工期。 开车回去的时候要经过芳西路，林跃特意拐进去转了一圈，白天的芳西路一如既往的冷清，但还是能够从门面上看得出哪家兴旺哪家萧条。 西洲本来在一众夜场中就显得很不起眼，这会儿停业了大半个月，看着更加败落不堪。 “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告示还贴在门上，被冬日的寒风一吹，烂掉的边角摇摇晃晃。 “麻烦请问一下，对面的酒吧最近一直没营业吗？”刚好对面的一家便利店开着门，林跃走进去买了包烟，顺便问了下西洲的情况。 店员摇了摇头，“恐怕是开不了了，听说得罪了什么人。” …… 魏知南晚上准时回玉兰城吃饭，吃完之后坐在卧室的地上陪球球玩，也不知道他给球球灌了什么迷魂汤，哄得球球“爸爸爸爸”直叫。 其实一两岁的孩子对称谓没什么概念，更不会清楚“爸爸”所包含的含义，大人教什么他们就学什么，只是每次他喊魏知南“爸爸”，转身却叫她“姨姨”的时候，林跃心里就开始不得劲。 她是不是也要考虑让球球改口了？ “爸爸，拼，拼……”球球从筐里单单拣了轮子出来，固执地要给魏知南按上。 魏知南正在拼的就是那辆消防车，林跃之前在别墅里研究了好几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拼了个车轱辘，后面复杂的部分她怎么都装不下去了，甚至连图纸都已经看不懂，但魏知南一会儿功夫就基本拼得八九不离十。 魏知南接过轮子，甚至连图纸都没看，很顺利地装了上去。 “好了，大功告成！” “好了，大冬到成!” 魏知南宣告车子拼完，球球在旁边跳着蹦着拍手，也学着他的语气嚷嚷，林跃洗完澡走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趴在地板上，对着一辆玩具车欢呼雀跃。 林跃觉得简直幼稚得可以，但球球笑得好开心，她也跟着不自然地扬起笑意。 “姨姨…”小家伙终于发现林跃的存在，费劲抱着那辆对他来说有些大的消防车过来，“车车，爸爸拼，车车……滴嘟滴嘟滴嘟~~~” 他像献宝似的拿来给林跃看，还不忘表示这是爸爸拼的车车。 林跃看了魏知南一眼，后者就差把“洋洋得意”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车车很漂亮，但都快十点了，球球是不是该睡觉了？” “不要，不要觉觉……” “听话，乖！”林跃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转向魏知南，“孩子要睡了，你先出去吧。” 魏知南眉梢挑了下，似有什么话说，但最终忍住了。他把地上的图纸收了收，开门出去，等洗完澡回来，抱着一床被子要进卧室，却发现门打不开了，林跃反锁了主卧的房门。 “林跃，开门！” “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艹！” …… 顾小刚和拐卖团伙都已经落网了，主犯和几个从犯也都认了罪，案件基本明朗化，法院那边定在春节前审理。 聂大勇那阵子联系了林跃好多次，林跃都没搭理。 顾小柔的预产期本来在一月份，但因为顾小刚的案子，她多次被警方叫去问话，尽管最终调查结果显示她并没有参与绑架案，但心情多多少少受了影响，最后导致孩子早产，生下来才三斤二两，在保温箱里呆了半个月，是个女孩。 “聂大勇前妻生的是女儿，聂大勇他妈心里就一直不痛快，她总想抱孙子，之前顾小柔去产检，医生告诉她是儿子，没想到最后生下来翻了盘！”林玫在移植舱内给林跃打电话，说了聂大勇那边的情况，“可能这就是命吧，注定两年前我要引产，也注定他聂大勇命中无子。” 林跃对顾小柔生男生女并不关心，她只是心疼林玫而已。 林玫两年前怀孕，但孩子六个多月的时候却突然胎死腹中，没有任何先兆，当时对林玫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最后只能被迫引产，孩子拿出来发现是个男婴。 聂大勇父母追究孩子突然胎死腹中的原因，一口咬定是林玫之前治疗淋巴癌化疗药物的副作用导致。 为这事聂大勇还专程去问过他那个当产科医生的表姐，得到的答案是“无法确定，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之后林玫的婚姻便开始出现问题。 “姐，以前的事就别去想了，你先养好身体，阳阳还等着接你出院过春节呢。” 林玫的移植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只要挺过排异这一关，一切都会明朗，所以林跃希望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在里面疗养，以至于之前球球失踪的事她都是瞒着的。 那段时间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事，唯一值得庆祝的就是余达的小娇妻也生了，顺产，千金。 余达高兴得在朋友圈发了个九宫格，全是女儿的照片，余味也连着打了三天折。 431 领证 因为是顺产，徐娇娇在医院里没住几天，很快就出院了。 林跃买了东西要去探望，这事被魏知南知道了，他死皮赖脸也非要跟着去，林跃没辙，只能一起去了。 周六上午魏知南难得凑了点时间出来，一大早出发，没有用司机，他自己开车。 余达刚来邺城开店那会儿都没有置办房产，一直住在租的单身公寓里，是徐娇娇怀孕了才匆匆忙忙买了房子，前阵子刚搬进去，离玉兰城也不远，过去大概二十来分钟车程。 “哟，这是一大家子齐齐整整？”余达开门看到林跃牵着球球，身后跟着拎了大包小包的魏知南，忍不住揶揄。 魏知南瞪了他一眼，没接茬。 林跃把球球抱起来喊人，“叔叔”两个字球球已经喊得很清楚了，逗得余达忍不住去捏他的小脸蛋。 “真俊，像小鲤鱼。” “不像我？”魏知南不服气地问。 余达呵了一声，“像不像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魏知南懒得搭理，挤开门进去。 徐娇娇在卧室，产妇需要卧床，魏知南也不方便进去看，于是余达便让保姆把孩子抱了出来。 “看我丫头，像不像我？像不像我？”他跟献宝似地，又不大会抱孩子，小肉球一样的婴儿在他手里躺得很是怪异，原本已经睡着了，大概是被抱得不舒服，哼哼唧唧地舒展着身体。 “我来抱吧。”林跃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接了手，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托着后脑勺，熟练地让孩子躺在了自己臂弯里。 “可以啊你，孩子抱得这么标准，不亏是当了妈妈的人。” 林跃笑了笑，逗着孩子坐到沙发上，余达和保姆也跟过去了，但没抱一会儿孩子就开始哭起来。 “是不是饿了？”林跃问。 “可能。”余达便让保姆去泡了奶过来，林跃举着奶瓶喂，魏知南在旁边看着，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喂完奶之后孩子就睡了，保姆把她抱进了卧室，林跃也跟着进去了，陪徐娇娇说说话。 外厅剩了两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屁孩。 小屁孩自来熟，对陌生环境很是适应，这点大概遗传了林跃，一会儿功夫已经坐在地毯上找了个玩具玩。 “你说你这是什么福气，一夜之间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余达看着不远处的球球，问魏知南。 魏知南用手指顶着下巴，“可能上辈子积德行善做了很多好事！” “得了吧你，说到底还是那丫头傻，居然一个人躲起来给你生了个儿子！”余达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你可能不知道，怀胎十月，孕吐，产检，生育时的阵痛，最后分娩…我是看着娇娇一关关过来的，所以知道一个孩子来得有多不容易，你想想那丫头一个人躲起来生，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魏知南没说话，他走过去摸了摸球球的脑袋，小东西玩得正开心，被人无辜打扰，有些不爽地晃了下身子。 从余达家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快中午了，魏知南开着车，看着后座上的母子。 “下午带球球找个地方散散心？” “嗯？”林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散心？” “找个地方带他去逛逛。” 林跃有些惊讶，他不刚接了个电话么，说要回去开视频会议。 “你不用工作？” “没什么要紧的事。”魏知南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完去动物园看看。” 球球来了这么长时间确实也没怎么出去过，林跃便同意了。 三人在附近找了个餐厅打发了午饭，然后往动物园出发。 因为是周末，动物园里人还挺多，球球走了一小会儿就走不动了，开始撒娇要林跃抱，两岁的孩子了，也已经有点分量，林跃抱了一小段路就走不动了，魏知南连哄带骗才把球球骗了过去。 “走，带你去看杂技表演！” 杂技表演现场四周已经围满了人，魏知南便把球球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 小家伙也爱凑热闹，尽管他根本看不懂台上表演的内容，但完全不影响他的热情参与，从头到尾都跟着手舞足蹈，嘴里开心得哇哇直叫。 林跃懒得挤进去，站在人群外围，但因为魏知南个子高，身形又挺拔，所以即便人山人海她还是能够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男人，宽阔的肩膀驮着小小的人，球球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手指。 世间喧嚣，人群纷扰，在这俗世中他驮着球球的背影与周围的人并没什么不同，无非是一个父亲带儿子来动物园玩，看无聊又老套的那些把戏，但林跃却觉得此情此景犹如梦境。 她与这个男人，两人彼此的身份，命运留下的伏笔，她在想，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决定！ 因为魏知南举着球球看了场杂技表演，后半程小东西就缠上他了，林跃落得轻松。 可能是因为在外面疯了一天，球球那晚很早就睡了，林跃哄完孩子从房里出来，魏知南正抱着手靠在门口走廊的墙上。 林跃吓了一跳，“你一声不吭站这干嘛？” “等你！” “有事？” 他笑了笑，把原本靠在墙上的身子站直，走到林跃面前，靠得近了林跃才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你喝酒了？” “喝了一小杯。” 或许是走廊里的灯光不够亮，林跃觉得他眼底的笑意都浮出了一层红光，喝的应该是烈酒吧，一小杯都好似起了些醉意。 “球球睡着了？”他又问。 “嗯。” “把手伸出来。” “什么？” “手！” 林跃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办了，她把手伸了过去，很快被魏知南握住，他从裤袋里掏了个什么东西，林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无名指上一凉，她下意识往回缩手指，可他手劲大，硬生生扯着她的手把戒指套了上去。 “喂，魏知南你……”林跃将戒指往下撸，但卡在关节的地方就是下不来，手指都红了，戒指纹丝不动。 “紧了点，你这两年是不是胖了？” “……” 他似乎又无耻到了另外一个境地，林跃将戴了戒指的手举起来，“什么意思？” “求婚！” 432 民政局 林跃闭上眼睛狠狠吸了口气。她刚哄完孩子，蓬头垢面，半旧的卫衣上还沾了点奶渍，然后他守在门口强行给她套了枚戒指，说这是在求婚。 “我不愿意！” “我知道你不愿意！”这话她之前都说过了，“但我已经安排人去帮球球迁户口，他的档案和户籍会转到邺城来，如果我们不领证的话他的户口就落实不了，难得你希望他一直认聂大勇当父亲！” 林跃咬着牙呵了声，可以，这个理由她给满分。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 “明天上午！” “可以！” 林跃转身重新进了卧室，将门关上，后背抵着门页，她重重沉了一口气，将手举起来，硕大一颗钻石，中间主钻被切割成水滴型，四周镶了一圈碎钻，即便卧室里只留了很小一盏灯，但依旧不影响钻石熠熠生光。 魏知南回到书房，将剩下的一点酒喝完，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简直比自己签了上亿大单还紧张。 第二天林跃天微微亮就醒了，但还是在床上耗到了七点多才起来，走出卧室刚好跟从健身房出来的魏知南碰了个照面。 “早！” “早，等我几分钟，我洗个澡带你出去吃早饭！” 林跃刚想说她不想出去吃，魏知南已经进了客房那边的浴室。 十分钟后他洗漱完出来，白衬衣，卡其色暗纹羊毛西装，头发半干，整个人神清气爽，反观林跃，灰色卫衣，半旧运动裤。 “你就穿这一身去？” “有问题吗？” 魏知南折回衣帽间拿了条浅粉色的裙子出来，“去换上！” “领个证而已，没必要搞这么隆重！” “我在外面等你。”魏知南完全没理会，兀自去了客厅。 林跃拎着那条裙子在那站了会儿，最后还是去房间换上了，五位数的裙子，她也不能素面朝天地穿，林跃只能再费心化了个淡妆。 “林小姐，今天你跟魏先生出去约会啊，穿这么漂亮！”美珍阿姨看到林跃的时候嚷嚷着问。 林跃笑了笑，没吭声。 魏知南盯着她看了两眼，“户口本带了吗？” “带了！” “走吧。” 魏知南开车，先带林跃去他常去的那家餐厅吃了早饭，两人看上去似乎都很平静，吃早饭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怎么交谈，但看上去都很平静，一直到吃完从餐厅出来，将车停在了民政局门口的停车场，林跃才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魏知南：“我没什么需要考虑！” 林跃：“比如是否需要签个婚前协议？” 魏知南：“如果不幸走到那一步，签任何协议其实都起不了作用。” 林跃：“那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呢！” 魏知南：“合不合适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林跃有那么一瞬间想告诉他真相，想问问他，如果有朝一日她被贯上另一个身份，将他陷于两难的境地，他是不是会后悔现在这个冲动的决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人生这么长，她没办法每一步都踏着最正确的节奏走。 “走吧，民政局九点开门，我们或许还能赶上第一批！”魏知南一边说一边倾身过去帮林跃解了安全带，顺手扯了她的发圈，原本束在脑后的头发没了捆绑，一下子滑落下来，披到肩上。 林跃被他这个奇奇怪怪的举止弄得有些懵。 “你散我头发做什么？” “待会儿拍照好看！” “……” 那天不是情人节，不是520，翻黄历的话还能看到那天不易嫁娶的字样，所以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就他们俩，别说排队了，整个办理大厅都是空荡荡的，压根没谁跟他们抢。 填表，登记，拍照……一直到最终在红色小册子上盖上钢印，手续办得相当以及十分顺利。 “可以了，恭喜二位！” 窗口里递出来两本红本本，魏知南和林跃各拿一本，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发现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婚礼春节之前办的话可能时间有些紧，开春之后再办吧，不过我下个月可以抽一周假期出来，你可以先想想蜜月去哪里。”魏知南上车后将红色本子扔到扶手的暗格中，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林跃微微一怔，“我不需要办婚礼，也不需要什么蜜月旅行。” “这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领证，酒席，蜜月，这本来就应该是结婚必经的流程。” “那是别人结婚必经的流程，不是我们，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哪哪都不一样，根本就是段不可以也不能在一起的婚姻，完完全全荒唐。 “总之我不希望太高调。” 魏知南笑了声，“难不成你还想跟我隐婚？” “你要是愿意配合，求之不得！” “那可能不能如你愿了，你信不信不出一小时，我们领证的事就会被曝光。 “……” 还真被魏知南说对了，不，也不算完全对，准确说不出半小时，两人去民政局领证的事就已经曝了出来，很快登上了热搜榜。 前几天刚刚报道了林跃跟魏知南有个私生子，现在又曝出两人一声不吭领了证，剧情简直堪比八点档的狗血剧。 林跃的手机又跟踩了炮似地开始一个接一个响，她神烦，干脆直接关了机。 魏骥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打电话给魏知南证实。 “…对，网上传言属实，我跟她结婚了！” 他难得清清楚楚给了个准信，魏骥苦笑一声，挂了电话，回头问荣伯：“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明明是两个不应该纠缠在一起的人，经历了百般阻挠，最后还是被绑到了一起。 “命不命的谁都说不清楚，但我看这样也挺好。”荣伯宽慰，“起码知南少爷跟她结婚后孩子会改姓魏，林小姐作为知南少爷的太太，您的准儿媳，以后也算是魏家人。” 魏骥叹口气，笑了笑：“如果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也不失为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前提是永远没有其他人知道她和如枫的关系。” 一旦林跃跟魏如枫的真实关系曝光，魏知南和林跃之间又该如何收场？ “你觉得那丫头有没有跟知南说实话？”魏骥又问。 荣伯思考了片刻，“应该没有。” “你从哪里判断？” “直觉，直觉她没有告诉知南少爷真相，她大概也是怕知南少爷为难。” 433 新婚的理由 那天不是周末，公司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魏知南把林跃送回玉兰城之后就去了公司，刚好还能赶上上午十点半的高层会议。 他跟林跃领证的事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个多小时，全网都知道了，公司上下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他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难免引来关注。 “恭喜啊知南，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声不吭就办了！”最先凑上来的是陆鸣谷，老爷子笑呵呵地拍了下魏知南的肩膀。 场面上的客套总要维持，魏知南道了谢，之后三三两两都是过来跟他道喜的人，原本气氛压抑的会议室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直到魏如枫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他的养子魏天宇。 魏天宇上半年开始任职月牙湾酒店的总经理，不是架空的那种，而是有实权的最高管理人。 当时魏如枫在董事会上提出这个任命建议的时候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觉得魏天宇一没资历，二没学历，很难担此重任，可魏如枫一意孤行。 东拓酒店那块的业务自魏启承走后就一直是魏如枫在管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可要知道宋世璞当了魏家一辈子的便宜女婿，最后到死也就担了个虚名，而魏天宇只是从孤儿院领来的养子，来魏家两年却打入了核心管理层，实在让人跌破眼镜。 为这事魏如枫跟董事局几个老匹夫闹得很不愉快，最后是魏骥出面，亲自首肯魏天宇成为月牙湾的最高掌权人，这事才算翻篇。不过老爷子当时这一举动也让人很费解，他并不喜欢这个孤儿院捡来的外孙，怎么就能亲自出面允了他的总经理一职呢？ 当时公司内外流行了好几个版本，有说是老爷子心疼女儿，看她无依无靠，孤苦冷清，也有说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看着魏家人丁单薄，即便心里多么不愿意也只能含泪扶持，即便扶持的这个人是一个从孤儿院领来的野孩子。 不过这些都只是前话了。 “如枫，看新闻了吗，知南领证了，魏家添丁，我们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办酒席，你这个当姑姑的是不是也应该表示表示？”陆鸣谷似乎并不介意周遭气氛的变化，走过去以闲聊的方式问魏如枫。 魏如枫冷光扫一圈，“这是会议室，不是菜市场！”言下之意在这里讨论这些并不合适。 陆鸣谷笑了笑，对她的态度似乎并不介意，其余人见状都闭了嘴，端端正正地坐着准备开会。 魏知南作为整件事的当事人，反而显得最为沉默。他转着手里的笔，冷眼旁观，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坐在魏如枫旁边的魏天宇脸上，小伙儿这两年有所长进，见人不再唯唯诺诺，出席这种场合也能坐到四平八稳了， 只是目光与魏知南相撞的时候到底漏了点底气。 年底的高层会议无非就是总结过往，为明年画饼，然后就是一些各分支扯皮的事，实在无聊至极。魏知南听了一会儿，索性掏出手机给林跃发微信。 林跃那会儿刚哄完球球睡午觉，在洗手间摘戒指，撸了半天没撸得下来，后面拿洗手液抹了一层泡沫才勉强脱掉，刚洗完手魏知南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晚上一起吃饭？” 林跃抽了纸巾擦了擦手，回复：“最近不是天天一起吃饭？”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我是说出去吃！” “那就免了。” 两人领证的消息还挂在热搜榜，如果这个时候同框去餐厅，估计能把她挤散。 那条消息发过去之后那边没了声音，林跃也就没搭理，可没隔两分钟魏知南又发了条过来：“在做什么？” 林跃一时有些摸不透。 魏老板日理万机，平时打电话都是惜字如金的，怎么会有时间发如此毫无营养的信息？ “你今天很闲？” “在开会！” 林跃无语，正想着怎么回复，那边又突然传了张照片过来，背景是会议室，应该是他随手拍的，镜头里乌泱泱五六个人，林跃一眼便看到了中间穿千鸟格大衣的魏如枫。 人的情绪很奇怪，有时候真的会因为某个瞬间而发生剧变，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下一秒林跃就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林小姐，魏先生晚上回来吃晚饭吗？”直到美珍阿姨走过来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将手机摁了塞进口袋，“不清楚，我没问。”转身便去了客厅。 魏知南其实并不闲，准确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就没有闲的时候，那天也不例外，除了下午的高层会议之外晚上还有应酬，这些行程都是早一周前就定好的，但他还是给emma打了电话，让她取消饭局。 “……刚魏总让我取消了晚上的应酬，还有明天一早的例会，你说他是不是要回去陪老婆？” “天哪，真的假的，也太会了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巧合而已，我看他平时凶巴巴的，也不像是多浪漫的人。” “这个可说不准啊，之前他不是还在微博po了林跃和儿子的照片吗？” “对对对，我的天，就冲那张照片我都觉得林跃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 “何止银河系，大概是拯救了全宇宙吧，不然能嫁这么有钱又有颜的老公！” 茶水间向来都是八卦的集散地，一帮小姑娘聚在里面聊天，聊的又是当日八卦头条，简直是吃瓜吃到自己老板头上，自然就越聊越兴奋。 直到门口进来一人，“都不用工作吗？” 众人回头一看，全部灰溜溜地端着杯子散去，emma走在最后一个，被叫了下来。 “魏先生取消了晚上的饭局？” “啊…是的。”emma支支吾吾地回答。 “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这个…”什么原因大概全公司都知道吧，但emma并不笨，她跟在魏知南身边也有几年了，有些事都看在眼里，“魏总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让我取消饭局，严姐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严婕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转身去敲响了魏知南办公室的门。 “进来！” “魏先生！”她一口气走到魏知南办公桌前面，“您把晚上的应酬取消了？” 魏知南正在算一个数据，被她这么无缘无故地打断了，脸色自然不大好看。 “对，你有什么问题？” “可是晚上您约的是能源部的人，对于明年的市场政策…” “严婕！”魏知南打断，“我约了谁我自己心里有数，能不能推我也有数，这些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当然，临时取消是我的问题，但我有足够的理由解释。” “您有什么理由！” “新婚！”魏知南脱口而出，“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题外话－－－－－－ 娃明天期末考，这周末在家女娲补天，所以没时间码字。今天就先一章了，抱歉。另外新婚燕尔，我努力让他们多甜一会儿~~ 434 淋雨生病 严婕一时更住，呼吸连着心跳好似一同消失，她看着眼前背光而坐的男人，其实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她对他太熟悉，熟悉到光靠想象就能知道他此时会是什么样子，生气，愤怒，甚至可能还有对她失望的成分。 搁从前她都能忍了，但今天却办不到。 他跟她领证了，领证就意味着结婚。魏知南也不是头一次结婚了，但这次却不一样。 从上午知道他跟林跃领证的消息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五个小时其实已经可以分解掉所有情绪了，但严婕发现根本没有平息，内心的那团火反而越烧越旺。 “您跟她不合适！” 魏知南的神色敛了敛，眉峰都收了起来，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反而看不出太大情绪。 “出去！”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严婕终于看清他的表情了，算不上愤怒，更多的可能真的只是一种失望。 她不该跟他说这些，她压根也没有这个立场，可是她不清楚吗？她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心脏被掐住的窒息感才会如此严重。 严婕没再接话，转身往门口走。 “回来！”魏知南又喊了一声，“给你一周假，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回来继续工作，如果想不通，我等你的辞职信！” 话已至此，他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严婕走出魏知南的办公室，刚好跟要进去送文件的emma碰上。 “严姐，你眼睛怎么……”后半句emma没敢往下说。 严婕看了她一眼，匆匆进了电梯。 魏知南本想着早点下班，但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邮件一封接着一封，到底还是拖到了六点才脱身。 车子开出停车场，外面天幕已降，狂风大作，看着似乎要下雨。 他加快车速往玉兰城开，紧赶慢赶还是赶在暴雨降下来的时候到家了，刚踏进门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雨水像是瞬间倒下来，一点缓冲都没有。 魏知南换了鞋，率先冲过来的是一点点，摇头摆尾地围着他转，之后是球球，光着脚，手里拿着一只玩具车，追着狗子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魏知南时小家伙明显愣了下。 “过来。”魏知南朝他招了招手、 球球站在那不动。 “过去啊，爸爸叫你！”美珍阿姨轻轻推了他一把。 小东西崴着脑袋，“爸…爸爸？”他似乎对这个名字又产生了陌生感，明明昨天还张口闭口爸爸地喊着，缠着要给他拼小车子。 “算了！”魏知南自己走了过去，将球球抱了起来，手掌垫着他的两只脚丫，尽管家里开了暖气，但光脚还是有些冷。 魏知南的手在他胖乎乎的脚丫子上捏了捏，或许是怕痒，或许是觉得有趣，球球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逗孩子玩了一会儿，问：“林跃人呢？” “噢，林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 “她下午接了个电话，好像说是餐厅那边有什么事，让她赶过去一趟。” “去多久了？” “得有……”美珍阿姨看了眼挂钟，“得有三四个小时了吧。” 魏知南把球球放到地上，拨了林跃的号码，等了半天那边才接通，可他还没来得及讲话，那边就火急火燎地问：“魏知南，你知道我这车的顶棚怎么关吗？” “什么？”那边风声夹着雨声，嘈杂得很，魏知南一时没听清。 林跃似又蓄了一口力，“顶棚，车子的顶棚，我关不上了，艹！” “……” 顶棚敞着，雨哗啦啦往车里罐，浇得林跃眼睛都睁不开，每个经过的路人都要看她几眼，甚至有过分的拿出手机对着她拍照。四百万的轿跑又如何，此时都不如一辆五菱宏光，起码五菱宏光还能挡风遮雨。 魏知南问林跃要了定位，开车过去的时候老远就见那辆粉色跑车被扔在路边上，顶棚大咧咧敞着，开着双跳灯，委屈又可怜兮兮地被淹没在车流和水流中。 找了一圈才在路对面的报亭下找到林跃。 说来也是惨，这边是主干道，两边没什么店铺，也几乎没什么可以躲雨的地方，魏知南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淋得浑身通湿，大冬天的，小脸煞白，嘴唇都泛着紫。 魏知南赶紧把伞递给她，又脱了大衣给她裹上。 “先上车！” “那我的车怎么办？”她还不忘自己扔在马路上的车子。 魏知南气绝，“我会叫人过来处理！” 他搂着林跃把人塞进车里，将暖气打到最大，又抽了纸巾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林跃都冻麻木了，老半天没说上话。 魏知南发动车子，一路疾驰。 美珍阿姨看到林跃浑身湿透地进来，吓了一跳，“哎哟，这是怎么了？” “淋了点雨，我……哈欠……”林跃重重打了个喷嚏。 球球跑过来，魏知南赶紧把孩子跟她隔开，“去泡个热水澡，别感冒！” 林跃去了浴室，她是真的冻得够呛，以为泡个澡会舒服一点，可是泡完更难受了，头昏脑胀。 晚饭也没吃，被魏知南逼着喝了半碗姜汤，浑身无力，只想去床上躺着，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滴”的一声，林跃醒了。 魏知南手里拿着温度计，眉头一下皱起来，“你发烧了！” 林跃：“……” 魏知南去拿了药过来给她吃了，又逼着喝了一大杯温水。 “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头疼得厉害，喉咙口仿佛要往外冒火。魏知南看她脸色实在太差劲，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顶棚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小心按了个键就关不上了，雨又来得特别快，我根本来不及找地方躲…”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里还端着杯子，热气腾出来，面容氤氲。 身上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睡裙，领口和袖子上都有一圈白色花边，黑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整个人看上去又小又柔软，甚至还有点委屈。 魏知南突然觉得两年前的那个林跃又回来了，有些东西被突然折叠在了一起。 “你还笑？”林跃看他嘴角幅度明显，以为他在嘲笑自己! “开个车都能把自己淋感冒，还不许我笑了？”魏知南顺势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嘴角笑意更甚。 说出去真的挺丢人的，林跃自己都觉得这事怄得慌，但她现在没什么力气。 药效发挥作用，很快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次睡得很沉，直到被子揭开，感觉有人从后面贴上来…… 435 搬到了主卧 林跃迷迷糊糊地转过去，伸手摸了摸，摸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球球，妈妈生病了，你离妈妈远一点…”她下意识地把人往旁边推，但根本推不动，很快人又缠了上来，这次缠得反而更紧。 林跃不爽地皱着眉头，“球球，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说了离妈妈远一点……”她的声音因为受凉而有些沙哑，不似平日的清冷，反倒多了一分虚弱感。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魏知南握住她胡乱在自己胸口推来推去的手。 林跃听出声音不对劲，睁开眼睛，借着房内的一点微光分别出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魏知南。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林跃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点，魏知南的手却伸过去，揽住她的后腰把人一把又勾了回来，林跃挣扎了几下脱不开身，轻嘘一口气：“魏知南，我不舒服…”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今天真的没力气…”她没力气反抗，也没力气陪他玩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 “那就乖乖躺着，别乱动！”魏知南将手臂收紧，下巴刚好磕在她额头上。 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有沐浴露和剃须水的味道，清冽中又带了点沉木香，让人想到布满雾气的山林。 这样的味道林跃曾经闻过无数次，还有他胸口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烫得很。 林跃在心里轻叹一声，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 感受到怀里的人真的不动了，魏知南才松了点劲，低下头来贴了贴林跃的额头，能够感觉到温度还是很烫。 “是不是觉得冷？” “还好…” 起码林跃现在不觉得冷了，毕竟他浑身烫得像个火炉。 “你就不怕我把病毒传染给你？”林跃打趣。 魏知南哧了声，“你要是能把病毒传染给我，也算你的本事。” “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有自信？” “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是你体质太弱了。” 尽管在寒冬腊月淋了雨，但最多就是感冒嘛，可她倒好，一会儿功夫就发上了高烧。魏知南的手不自觉地又缠上她的腰肢，指腹无意识地摸索着露出来的腰窝。 “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什么日子？” “新婚，按道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在圆房。”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穿过睡衣下摆钻了进去，摸到一手湿湿的凉汗。 林跃吓得又要往外躲，被魏知南一掌扣住，“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个时候上。” “……” “不过你是不是比两年前又瘦了点？” 之前不觉得，但这会儿穿山越林，手指测量的感知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一些变化，特别是两块蝴蝶谷，高高地突着，甚至让魏知南想到骨瘦嶙峋几个字。 “生球球的时候是不是很幸苦？” 林跃愣了下，“有点吧。” “球球是早产？” “嗯，三十三周的时候胎膜早破，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斤多，在保温箱里呆了半个多月才出来。”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导致胎儿早产的原因很多，劳累，精神紧张，营养失调等等，这些都可能造成胎儿早产，但我应该还是因为之前引产过，子宫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林跃第一次流产的经历简直太伤了，车祸，引产，大出血，最后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这些魏知南都知道，但他想不透的是林跃为什么要隐瞒他？ “两年前你为什么突然跟我分开，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就为了摆脱我然后躲起来一个人偷偷生孩子？” 当然不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魏知南又问。 尽管林跃还病着，脑子烧得昏昏沉沉，但她还有起码的辨知力。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挑在我生病的时候来问。“ 人在虚弱的时候意志力就会变得异常不坚定，林跃此时就是这个状态。 “别试图逃避问题！” “没什么事情瞒着你！” “真没有？” “真没有！” 林跃回答得异常坚定，魏知南从她平静如水的目光中竟找不到一丝破绽。 后半夜林跃睡得还算踏实，第二天是被旁边悉悉索索翻身的动静吵醒的，林跃睁开眼刚好撞见魏知南翻身下床。 “几点了？” 原本已经坐起来的魏知南听到身后的动静惊了一下，“怎么醒了？” “嗯，几点了？”她又重复问了一遍。 魏知南拿过手机看了眼，“五点半，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那你呢？” “我去洗个澡。” “……” 时间还早，林跃确实还没睡醒，听着浴室那头传来的水声，她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魏知南洗完澡过来，将她重新揽到怀里，林跃皱了下眉，问：“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嗯。” “你刚去洗的是冷水澡？”魏知南摁住林跃的脑袋，冲过凉水的皮肤贴着她还有些发烫的额头。 “行了，睡觉！” 林跃烧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温度才降下来，为了怕把病毒传染给球球，那几天球球都是跟着美珍阿姨睡的，魏知南便趁机搬去了主卧，死乞白赖地跟林跃睡到了一张床上。 两人领证的事在网上热热闹闹地传了几天，互联网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有人把林跃和魏知南之前那些陈年旧事又翻了出来，包括和陈年的那些爱恨情仇，再被媒体一编排，前有顶流歌手青睐，后有钻石王老五包养，再母凭子归，挤掉海德千金成功嫁入豪门的励志传奇故事由此诞生。 网上对她跟魏知南这段婚姻的评论褒贬不一，但大部分看上去都不是很好听。 “以前看她的综艺觉得她还挺单纯的，没想到心机这么重。” “在娱乐圈混的，哪有什么傻白甜，傻白甜也不可能自己偷偷藏起来生儿子。” “十八线嫁入豪门，堪称逆袭上位的典范！ “之前之三当三，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上位成正房了。” “我赌一块钱，魏家承认她是因为想要孩子！” “所谓绿茶顶配，大概就是她这样。” ”盲猜不出一年她就会被豪门扫地出门！” 说来也很奇怪，但凡这类事情，网络暴力指向的一般都是女性。 436 尘封的赛车 “相信我，他们只是妒忌你，妒忌你能嫁魏知南，而且还生了个魏家嫡长孙。”崔莉还特意发微信来安慰林跃，殊不知林跃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这些算得了什么，她只当那些人放屁，何况餐厅那边的基础装修都完工了，她要开始着手选软装，大到餐桌餐椅，包厢里的家具，墙布和窗帘的颜色，小到一根勺子一根筷子，她都亲历亲为，自己去挑选。 除此之外还要配菜单，尝餐品，所以那阵子她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之前那辆淋成落汤鸡一样的欧陆被送去保养维修了，顶棚因为常年不用，里面有个部件失灵，需要重新更换，但国内市面上根本没有欧陆的配件流通，需要联系原厂邮寄，一来一去最起码需要半个月以上。 那阵子林跃几乎每天都要出门，有时候经常一天要去好几个地方，打车根本不方便，在她第n次站在寒风凛凛的路边打不到车的时候，终于厚着脸皮给魏知南发了通微信。 “这几天能不能先借辆车给我？” 那边一直没回复，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电话打了过来。 “借？” “什么？”那会儿林跃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车，刚坐上去，整个人冻得七荤八素的，他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都没搞明白什么意思。 “我们领证了，你现在是魏太太。” “所以呢？” 所以呢？？？？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 “你的智商是不是全都换了胸？” “魏知南！”林跃气得直接在车上吼了出来，“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听得出她真要生气了，魏知南见好就收，“我让老陈带你去车库，喜欢哪辆直接开走，我这边还有点事，暂时分不开身。” 隐约听到那头有人说话的声音，魏知南把电话挂了。 “难得见你在这种场合接私人电话，最近分心是不是有些严重？” 魏知南转身，看到从会场出来的魏如枫，后者板着面孔，口气不咸不淡。 魏知南笑着朝她晃了下手机：“新婚，麻烦理解一下！”手机屏保是一对母子的合照。 照片中的女人她当然认识，跟魏知南纠缠这么多年，热搜都不知道上了几回了，但孩子的隐私他保护得很好，从曝光开始没有哪家媒体发过孩子的正脸，这是魏如枫第一次看到球球，圆圆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粉雕玉琢的，长得非常漂亮。 “下周元旦，你回不回老宅吃饭？” 每年几个重要节日，魏骥都会把他们喊回去聚一聚，这是维持了很多年的规矩，不过最近两年魏知南几乎都没怎么回去。 “看情况。” “老爷子应该很想看看孩子。” 魏知南呵了声，“未必！” 老陈去接了林跃，带她去选车子，原本林跃以为他会带她去汽车城，结果老陈带她去了郊外一间车库，电动门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了十来辆品牌款式各不同的车子。 “这些都是魏先生平时不怎么用的车，交代带您过来自己挑，挑中哪辆直接开走。” “……” 林跃在灯火通亮的车库里走了一圈，大部分都是跑车，两门的，四门的，敞篷的，硬顶的，也有几辆是越野，体型庞大，停在一众矮趴趴的跑车中间就显得十分突出。 “这些都是魏先生的车？” “对！” “可我好像都没见他开过啊。” 魏知南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司机，常坐的是一辆宾利，一辆奔驰，还有一辆商务车，跑车也见他开过几次，银灰色的，具体车标林跃认不出，但眼前这些她真的一次都没见过。 “魏先生平时喜欢买车，但不怎么开，不过您放心，这边车子都会定期保养，性能上肯定没问题，您随便挑。” “……” 跑车一点不实用，越野体型太大，林跃成天穿街走巷的也不方便停，最后在角落找了辆奥迪，中规中矩的轿车。 “这辆吧。” “这辆？”老陈看了眼，“这辆有些年代了。” “没事，能代步就行。” 但凡知道若干年后她需要自己开车，林跃当年绝对不会逞一时之快买辆欧陆。 “旁边这辆是什么车？”半旧的奥迪旁边还有一辆车，但外面盖了层罩子，罩子上面已经一层灰了，可见已经很久没动过。 “噢，您说这辆啊。”老陈将车罩掀起来一点，露出黑色的车轮和红黑相间的车身，“这是魏先生以前玩的赛车，二少爷送的。” “二少爷？” “对，据说是二少爷送给魏先生的成人礼。” “……” 成人礼送赛车是什么操作！ “二少爷跟魏先生的感情很好吧？” “是，非常好，整个家里应该说魏先生就只跟二少爷的感情好。其实您别看魏先生现在这样，十几二十来岁的时候他其实挺……” “挺什么？” 老陈欲言又止，林跃笑了笑：“没事，你尽管说，我不会告状。” 话到这份上也不容他收回去了，老陈叹口气，鼓起勇气：“其实魏先生那时候挺诨的，不好好念书，成天逃课在外面玩，还经常跟老爷吵架，和大小姐的关系也闹得很僵，唯独只有二少爷，应该说二少爷完全就是宠着他，魏先生要什么二少爷就给他什么，不念书也没关系，二少爷出面去找老师通融，后来魏先生也不知怎么就迷上了赛车，要当赛车手，老爷肯定不同意，但二少爷二话不说就找了机构给魏先生培训，当时国内还没什么专业的赛车机构，我记得二少爷是去国外请的人，后来魏先生学出一点名堂了，也是二少爷送他出国参加比赛，所以二少爷对魏先生真的很好，只是可惜…”老陈重重叹了口气，“二少爷出车祸之后魏先生就不碰赛车了，跟老爷的关系也彻底闹僵。” 老陈口中的二少爷便是魏启承，林跃知道兄弟俩的感情很好，在那样暗影重重的家庭中长大，魏启承的存在应该是魏知南生活中的唯一一道光，但最后命运连这道光也一并收走了。 最后这台车便被送来了这里，被罩子盖了起来，连同一起尘封的还有那些痛至脾骨的往事。 437 精英模样 林跃开着那辆小破奥迪回到玉兰城，车子刚停稳，魏知南的车也驶了过来，就停在她对面的车位上。 “选半天就选了这辆？” “这辆挺好！”林跃拿着包下车，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四点左右，对于魏知南这么早就出现在这的举止非常诧异，“你回来拿东西？” “没有，回来接你，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林跃愣了下，“不去！” “是家新开的餐厅，主厨的手艺非常好，你确定不去试试？” 林跃的餐厅挂名余味分店，但余达并不会过多参与管理，更不会过来掌勺，所以林跃最近一直在到处试菜，想要物色一个合适的行政主厨。 魏知南这是掐着她的七寸了，林跃真是又怄又气，但主厨的诱惑实在太大，最后还是妥协了。 餐厅在新开业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顶楼，离玉兰城还有些远，路上花了四十来分钟。 人刚出电梯餐厅经理就过来迎接了。这种高档餐厅，经理手里都有一份客户名单，会定期问候拜访，哪个vip今晚过来就餐，提前就会做好所有安排。 “待会儿我们进的是包厢？”林跃问。 “是的，魏先生是我们这边的黑钻客户，已经提前为二位安排好了包厢。”客户经理赶紧接过话回答。 此时三人已经踏入餐厅，开阔的大堂内靠着四周的落地窗摆了几张散桌。这种档次的餐厅大部分都是包厢，在大厅吃的并不多。 “我们在外面吃吧。”林跃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餐厅经理明显怔了下，下意识看向魏知南。 魏知南的手在林跃腰上虚虚揽了一下，“那就照我太太的意思，在大堂用餐。” “可大堂走动的人比较多，我是怕魏先生和魏太太会不习惯。” “没关系，我想我太太今天应该更偏向于坐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客人坚持，餐厅经理只能照办。她把两人引到靠窗的一张桌子，还算比较安静。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坐在人多的地方？”等餐厅经理离开后林跃问魏知南。 魏知南笑了笑，帮她倒了半杯茶，说：“你来吃饭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取经。” 还真被他说对了，林跃就是为了取经而来的，她想看看其他餐厅是如何经营的。 “算你聪明！”既然已经被看穿了，也没必要再隐瞒，林跃坐下之后就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先观察四周，一圈圈看了几分钟，最后在本子上开始记，写写画画，涂涂改改，还不时拿出手机拍几张。 魏知南看着对面奋笔疾书的林跃，忍不住笑：“这么用功？” “不用功怎么办？”她咬着笔套，头始终低着，“我全部身家都压在上面了。” “全部身家是不是有点夸张!” “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 “我记得当初你的预算是六百万，现在已经花了多少？” 林跃想了想，“四百多万吧。” “还没开业就已经花了预算的百分之七十，后续备料，采办，包括开业造势，折扣搞活动，你要知道餐厅前两个月是不可能盈利的，你账上起码还需要保留一些资金周转。 林跃一下将笔拍到桌上，“你存心不让我好好吃饭是不是？” 她最近确实在盘算钱的事，从前期装修到现在开始购买软装家具，其实已经超出了预算范围，包括魏知南说的那些她都知道，之前给她做的方案里都写了，可是方案是方案，纸上谈兵而已，真的操作起来发现非常困难。 “缺钱了？”魏知南问。 林跃下意识搅了下手指，“有点吧。” “缺多少，我补给你。” “不用！”林跃一听到魏知南要给她钱，立马竖起脑袋，“你别给我钱，我这可是婚前财产。” 魏知南皱眉：“这跟婚前财产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婚前财产离婚的时候是不需要拿出来分的，但一旦你投了钱，将来可以说是投资款，离婚的时候你要分走一半怎么办？” 魏知南当时真的……真的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无语。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改名？” “什么？” “林榆，榆木脑袋，难道不比现在的名字更适合你？”魏知南说这话的时候还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下，林跃躲闪不及，朝他瞪了眼，“我说错了？” “没有，你没说错，理论上如果我出钱了将来可以说是投资款，可以分走一半，但按你这个说法我是不是应该比你更担心？” 他名下那么多资产，都没列个婚前协议，结果她现在担心他会分走半间餐厅。“还有，我们才刚领证，你就开始考虑财产分割的事，你脑子里成天盘算的就是这些破事？”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生气了，林跃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说……” “舅舅！” 林跃的话突然被打断了，抬头，来人是位个子高瘦的年轻男士，穿了身灰色西装，戴了幅银边眼镜，看着有些面善。 “舅妈！” 对方又喊了声，林跃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气质斯文的男士是魏如枫之前收养的义子。 “真巧啊，你们也过来吃饭啊？”魏天宇很主动地打招呼，态度随和又不失恭敬。 魏知南点了下头表示回应，态度显得有些冷淡，但魏天宇似乎丝毫不在意，他很热情地跟林跃攀谈了几句，最后还问林跃餐厅装修的情况。 “…舅妈，加个微信吧，回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在开餐厅方面也算有点经验了，多少能够帮点忙。”魏天宇的态度实在诚恳，主动跟林跃加了好友，但他有些说法是谦虚了。 两年前他开了家网红餐厅，经营得很好，短短两年已经开到第三家分店了。 魏天宇加完林跃的微信之后就走了，林跃有些惊讶，印象中这位魏家义子唯唯诺诺，跟在人群后面都不怎么敢说话，可现在西装一穿，眼镜一戴，还别说，真有一幅商业精英的模样。 林跃看着魏天宇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时间有时候真的很神奇，短短两年，那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似乎已经全然不是当初的样子。 438 试菜 满满一桌子菜，魏知南几乎把菜单上看得上眼的都点了一遍，林跃看得眼花缭乱，吃得也是十分尽兴，心想不亏是重金挖来的主厨，真的每一道菜都好吃，但魏知南的意见却不同。 他是金贵的嘴吃金贵的东西，每样尝一口都能说出一些道道来，食材新不新鲜，火候到没到，配菜是不是合理，哪些地方还能有所增进，一条条一桩桩，他说得都头头是道。 林跃本来以为觉得这家菜的味道已经足够好，可听他说完立马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卧槽，你这什么嘴？”她惊呼。 魏知南抬眼瞪她：“别说脏话，怎么学得跟韩少凌一样！” 林跃吐了下舌头，没再往下说。 魏知南联系了餐厅经理，说想见见这边的主厨。 一些高级餐厅的主厨是会有固定客户的，所以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很快餐厅经理就把主厨叫了过来，是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 魏知南借着客人的身份问了些问题，起初对方以为他不懂，说了些听上去花枝招展的东西企图糊弄过去，但两个问题下来就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行家，大概是心虚，慢慢漏了怯，越答越不对劲，到最后已经被魏知南问得满头大汗，毫无招架之力。 “天哪，你也太牛了吧！”林跃拍手称赞，看着大冤种主厨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你再问下去我都怕他要哭了。” “哭也正常，是他自己学艺不精！” “这话说得……”林跃觉得他牛逼哄哄，但也确实有牛逼的资本。从餐厅布局，菜品口味，甚至到菜单的设计，他总能轻而易举就看到问题的本质。 何况他之前经营过餐厅，有想法，有经验，还有水平…这么一想，林跃眼睛放光。 “喂，你最近忙不忙？” 魏知南将用过的餐巾叠好扔边上，“要看你是什么事？” “就…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陪我再去试吃几家餐厅？” “可以！” 他答得这么痛快，林跃内心窃喜，“那我预约一下，到时候排张时间表出来，我知道你日理万机很忙的，争取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回去路上林跃的心情变得很好，甚至不自觉哼起了小曲。副驾那边的车窗落了一条缝，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开她一肩黑发，发丝飞舞，车内便是一阵浮香。 魏知南伸手过去，握住林跃放在膝头的手，或许是他握得太突然，林跃没来得及躲，大掌盖过来，将她的手握了个严严实实。 林跃尝试着抽回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魏知南不费吹灰之力将其牢牢控在自己手里。窗外灯光流转，丝丝缕缕映在他脸上，明暗交替的轮廓间他的目光悠然，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箍住林跃的手掌，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林跃嘘口气，没再往外争。 她将后背贴着椅子靠上，嘴里的歌不哼了，风也停了，魏知南将车窗升了上去。 “给你的戒指为什么不戴？”他摩挲着林跃左手的无名指，力道不算轻，颇有些质问的口吻。 这个问题他早两天前就发现了，一直忍到今天才问。 林跃将手指在他掌中蜷缩起来，“太大了，带孩子和做事都不方便！” 这个理由可以，他反驳不了，确实是事实。 后半程魏知南没再说话，他专心开着车，但握住林跃的手一直没有松。 两人到玉兰城有些晚了，球球已经在美珍阿姨的房间里睡着了。林跃简单去冲了个澡，裹着睡袍正准备敲门，被魏知南一把拉了回来。 “让他今晚睡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先回房，我洗完澡就过去。”他语气强硬，听上去更像命令。 林跃后知后觉，等魏知南走远了她才回过味来，一时耳根发烫。 主卧有配套的洗手间，水声不断传出来，林跃把自己闷在被窝里，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音依旧清晰地灌入耳膜，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要发生些什么再正常不过了，可林跃就是觉得心里别扭。 魏知南洗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开门出来了，林跃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很快后背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 “知道你没睡，别装了！”他的声音呼在耳蜗上，湿濡濡的。 林跃咬着下唇不吭声，魏知南裹着她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灯光照入眼中，林跃的睫毛忍不住动了动。 “还装？” “……” 林跃不得不睁开眼睛，魏知南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撑着头，眼下笑意盈盈。他把所有的谷欠望都写在了脸上，不加掩饰，深而黑的眸子盯得林跃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我要…”魏知南再度贴到林跃耳蜗，用透着暗哑的声音说：“我要持证上岗…”话音刚落，手已经穿过林跃的睡袍攀上她的腰窝，林跃只觉腹部一紧。 “等等！”她推开魏知南就跑去了浴室，两分钟之后出来，脸上略带歉意。 “那个…我例假来了……” 魏知南原地沉默了几秒钟，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林跃觉得山雨欲来。 他一圈敲在软趴趴的枕头上，“艹！”跨下床，撞门进了浴室。 第二天早晨林跃醒过来旁边已经没人了。 因为例假她睡得并不好，失血过多又有些头晕脑胀，想去洗个热水澡醒醒神，结果推开浴室的门便见浑身滴着水的魏知南站在里面，赤脚踩在地垫上，冷眉紧皱，两腮咬紧。 一秒，两秒…林跃顺着他的躯干往下看，吓得捂住双眼就要往外跑。 “站住！”身后人低吼了一声。 林跃紧闭双眼，“干嘛！” “回来！” “我不。” 林跃撒腿就跑，可魏知南手长脚长，追过去强行将了拎了回去，肩膀撞上他的那一刻林跃心跳加速。 他浑身通湿，皮肤上是冰凉的水渍，可双目却是一片赤红。 “帮帮我…” 他握住林跃的手，强行将其摁了下去…… 439 天使爱美丽 美珍阿姨按时准备好早晨，结果八点左右才见魏知南从房里出来。 “魏先生，早！” “早！” 球球刚好抱着玩具小熊过来，魏知南一把将他抱到了自己腿上。 美珍阿姨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便问：“早饭已经做好了，您是现在吃吗？” “等她一起吧。” 魏知南给球球剥了个鸡蛋，喂了几口蛋黄和粥，却依旧不见林跃过来。 “林小姐是不是……” “太太！” 美珍阿姨愣住，魏知南扫了眼，“我跟她已经领证了，以后叫她太太比较合适。” 美珍阿姨很快从短暂的惊愕中缓过来，笑着说:“恭喜！” “谢谢！” 球球伸手要去够魏知南的咖啡杯，他往旁边推了点，塞了只勺子到球球手里，小家伙便学着大人的模样去碗里挖粥。 美珍阿姨看他实在不会带孩子，把球球抱了过去，又问：“太太是不是还没起床？” “起了，在刷牙。” “刷牙要刷这么久？” 话音刚落，林跃从房里走了出来，头发披着，发梢沾了些水，身上裹的依旧是昨晚那件睡袍，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可嘴唇却透着不自然的艳红。 魏知南看她一眼，笑着将手边的玻璃杯搁她面前。 她看都没看，“不喝！” “牛奶！” “说了不喝，拿远点！”她气鼓鼓地瞪着魏知南。 旁边美珍阿姨以为两人又吵架了，识趣地抱着球球去了厨房。 餐厅只剩下他们俩了，魏知南又切了半根香肠放她盘子里。 “魏知南!” “在！” “你故意的是不是？” 魏知南放下刀叉，伸手过去捻了下林跃潋红的嘴唇，“好像都有点肿了，我刚才那么不知轻重？” 林跃气得直接拍掉了他的手，“滚！” “好了，我道歉，下不为例!”魏知南又剥了个煮鸡蛋给林跃，“我待会儿去s市，可能要在那边呆几天，争取节前回来陪你和球球跨年。”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虽然不如春节那么热闹，但也算是新年。 这是球球来邺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拥有父亲的第一个新年，林跃自然也希望他能陪在孩子身边。 当天上午魏知南就出发去了邺城，眼看元旦将近，元旦过后很快就是农历春节。 按计划林跃的餐厅要在年前开业，所以魏知南走后她也忙到飞起，除了盯着装修队赶进度，各种买买买之外又要开始考虑招工的事。 按照之前跟余达的合同，前三个月他会从自己店里安排熟手过来帮忙，但于林跃而言她需要尽快培养自己的团队和员工。 林跃在门口贴了招聘启示，没想到联系她的人还挺多。 “服务员你还亲自面试啊？”崔莉知道这事之后笑她。 “什么服务员？不光是服务员好吗，还有餐厅经理，领班，负责推广和维护客户的公关…再说服务员怎么了，我的餐厅即便是服务员也是高标准的，你少瞧不起！” “行行行，魏太太，您现在身份不同，身后有魏老板帮您做背书呢，怎么滴您这林…林啥来着？” “林小仙！” “林小仙，对，林小仙！怎么滴您这林小仙将来也是芳西路那一带的高档餐厅！”崔莉在电话里揶揄，“嗨，我就纳闷你合伙人怎么就能同意你取这么奇葩的店名？” “我这店名怎么了？” “你自己认为呢，林小仙林小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算命卜卦的地方！” “胡说，我合伙人也觉得这名字很好！” 其实是余达压根不管事，他本来就不是龟毛的性格，从林跃决定借余味招牌开分店开始他基本就不怎么参与具体事宜，现在徐娇娇给他生了个女儿，他满脑子都扑在小公主身上，就更没精力和时间来管林跃这摊子的事了，为此他跟林跃重新改了合同，依旧可以借余味分店的名头，但从管理到经营全由林跃单独负责，包括后续的分红也重新进行了调整，余达主动降低比例，由原来的六成降为两层。 “对了，开业那天要不要我叫几个人过来帮你镇镇场？”崔莉又问。 “就你手里带的那几个小网红？” “嗨你这话说得…我家予节男三刚杀青，下一部戏就已经被导演定了，下周还要去签一个综艺，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小网红？”崔莉不服气，非要纠正。 林跃也懒得跟她争，“成，你家予节就是下一个预备顶流，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这还差不多！” 崔莉洋洋得意，林跃嘶了声，“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梁予节花的心思有些过了？” “怎么过了？” “又砸钱又出力，知道的你是他的经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亲妈！” “呸呸呸，我有这么老吗，还亲妈！再说我以前对你不也这样，是你自己不争气。” “……” 林跃赶紧止了这个话题，挂了崔莉的电话，刚打开电脑翻开简历，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庄伟？” 林跃重新确认了一下姓名和资料，确实是之前在西洲包厢因为替她出头而被打的那个男孩子，她当即照着简历上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过去。 魏知南在s市呆了几天，但项目进行得不顺利，原定元旦前夕回去的行程被迫打断。 “我让老陈接你们来s市？”他尝试跟林跃沟通，希望她可以带着球球来s市跨年。 “餐厅快开业了，我也挺忙，要不算了吧。”言下之意她不同意。 魏知南没再多问，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 林跃那几天也确实很忙，餐厅订的桌椅要进场了，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需要她交接，确实也不方便带球球去s市。 元旦前两天林跃几乎全天都泡在店里，面试了几个经理和主厨，又签收了几台厨房用的设备。 另外林跃把之前陈年送给她的那架钢琴从玉兰城搬到了餐厅的大堂，因为许久没弹了，音色有些不准，又找了个调音师过来。 调完之后林跃试着弹了一首，刚弹完，听到身后传来啪啪啪一串掌声：“《lavalsed’amelie》，天使爱美丽里面的钢琴曲。” 林跃听到声音回头，只见门口进来一人，黑色毛衣，黑色裤子，黑色靴子，远远看着分不清男女，走近看清五官之后林跃才认出来人是胡图图。 440 元旦前的老板 年底各部门都在忙，财务部出的年报有问题，好几个数据跟魏知南手里的都对不上，设计部在确认明年计划上市的车型，市场部的方案没有通过，被魏知南打了回来，要重新开始做，就连行政部交上去的年会方案都被魏知南批了，说是菜品和酒品都有问题。 尽管每一条都被ko得有理有据，但元旦前一天还要这样，底下人多少有些微词。 “……据说老板今天心情很差，市场部和设计部今天晚上还要留下来加班。” “不是吧，明天就元旦了，放假前一天还要加班，太没人性了吧。” “他本来就是工作狂，全年无休，我听说大年初一他都可能来公司做事。” “我的天，孤家寡人的老板真可怕，要不是……” “谁说他是孤家寡人啊！” “噢对对对，他结婚了，儿子都有了，天，大过年的他难道都不用回去陪老婆孩子嘛。” “谁知道呢，不过像他这种，我估计结婚也是因为有了孩子，不然你看他成天泡在工作上，一个月都没几天呆在邺城，夫妻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几个员工躲在茶水间里抱怨，刚好魏知南的秘书端着杯子进来。 “许姐！”有人上去搭讪，“魏总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差？” 许秘书也是哭丧着脸，压低嗓音说：“巨差！” “他今天不回邺城啊？” “我都偷偷问了司机了，司机说他不回去。” “天哪，元旦假期他都要工作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行了最惨的是我好不好，今天晚上他还安排了会议，我得留在这加班，本来我还答应我老公要一起带儿子出去吃跨年大餐呢，现在倒好，大餐没了，只有巨惨！”许秘书的话刚说完，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老板。 “喂，魏总，您找我？” “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秘书连口水都没喝上，惨兮兮地往魏知南的办公室跑，大家纷纷对她表示同情。 一整个下午整栋启程大厦都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丝毫感受不到一丝迎接假期的快乐。 财务部第三次去递交报告，但里面的数据还是有问题，魏知南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弄得整个公司上下都人心惶惶。 下午临时召开了会议，就在魏知南的办公室。 许秘书坐在角落里气都不敢喘，就在气压最低沉的时候，魏知南扔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起初他没接，继续进行会议，但隔了半分钟铃声又响。 魏知南眉头皱了上，脸上已经明显出现不悦的情绪。 “我接个电话！”他扔了手里的激光笔，起身往办公桌那边走，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滞了下。 “喂…” “在公司？” “开会，有事？” “那你忙吧，我带球球先去酒店等你。”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魏知南拿着手机顿了两秒，开门出去，重新拨通了林跃的号码。 “你刚什么意思？” “嗯？” “什么酒店等我？” “我跟球球到s市了，半小时之前给你发了微信，你没看到吗？” 魏知南拿着手机回到会议室，肉眼可见的嘴角含笑，原定两个小时的会议，他不到半小时就匆匆收尾了，并让许秘书取消了晚上的会议。 “抱歉，我有点私事，先走了！”他拿了大衣和电脑匆匆离场，留下满屋子的下属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 “……” 启程搬来s市也有一年多了，魏知南却一直没在这边置业，来这工作就住公司对面的酒店，顶楼有个套房是他的长租房，一来图方便，二来图省事。 从公司出来他直奔酒店，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酒店门口的门童已经认识他了，老远见他过来就迎了上去。 “魏总，您今儿个下班这么早啊？”边说边要帮魏知南拎电脑。 魏知南推了下，“不用了，谢谢！”他迅速穿过旋转门，进入大堂，目光在开阔的空间中搜索，水晶灯，大理石，层层叠叠的金属与玻璃装饰让整个空间显得尤为宁谧舒展。 目光并没有搜索到那枚熟悉的身影，魏知南正准备打电话，空旷的大堂内突然传来琴音。 魏知南寻着琴声而去，穿过柱子和休息区，在靠大堂吧的屏风后面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大的那个穿了件白色羊绒大衣，如丝绸般的黑发已经快要及腰，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钢琴椅上，弹的是一首风格轻快的曲子，小的站一边，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手套，头上还戴了顶毛茸茸的线帽，浑身裹得跟颗球一样，手里还费劲抱了辆玩具汽车，不知是被琴声吸引还是被钢琴的样子吸引，小东西乖乖站那竟然也听得有些入迷。 一曲终，林跃问：“球球，妈妈弹得怎么样？” 小家伙应该还不懂什么意思，崴着脑袋没接话。 “弹得不怎么样！”男人的声音从身后适时响起。 林跃惊了下，回头，魏知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 “你不是在开会吗？” “结束了！” “爸爸！” 球球认出他了，跑过去一下扑到他怀里，魏知南将孩子抱了起来。 四周已经有路过的客人朝他们行注目礼，魏知南将自己的电脑包和大衣给了林跃，一手抱着球球，一手拎起钢琴旁边的行李箱。 “走吧，先回房。” 元旦假期，很多人来s市玩，酒店来往的人也不少。 电梯内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还有其他人，所以一路上去魏知南都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林跃也保持沉默，就剩下球球趴在魏知南肩上，一双肉乎乎的小腿晃来晃去，乌溜溜的眼睛对周围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进了房间，球球挣扎着从魏知南的身上滑了下来，一溜烟就在屋里跑没影了。 魏知南手里空了，顺手从林跃那接了自己的大衣和电脑。 “不是说不来的么？”他的声音不大，隐约还透着点低沉。 林跃耸耸肩：“餐厅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刚好球球说想见你，就过来了。” “只是球球想见我？” “什么？” “你呢，你就不想？” 441 三人的跨年 魏知南的声音发涩，但目光清亮，在亮堂堂的房间内似乎蓄着光。 林跃与他数秒之后将视线挪开，喊着去追球球。 “屋里太热了，妈妈帮你把外套脱掉！”她摘了孩子的围巾帽子，又剥了他的羽绒服。小家伙脱了一层厚厚的衣服，只剩里面的薄毛衣了，活动起来更加方便，转着圈在屋子疯跑。 林跃手里拎着孩子的衣服，看了看四周环境。 “你在s市就住这里？” “在这之前是。” “那之后呢？” 魏知南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往沙发上爬的球球，“之后看情况，如果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我会考虑在这边买套房子。” 林跃没接话，将球球的衣服放到旁边桌上，“今晚我跟住睡哪？” “你想住哪？” 他每句话都故意端着，故意不往点上去说，林跃苦笑：“魏知南，你一个男的，要不要这么小气？” “我怎么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摆这张臭脸是因为什么原因啊？还不是因为我之前没答应来s市陪你跨年嘛，可我现在不还是来了嘛，来了你又要不高兴，既然这样我带球球走好了！”林跃拿了球球的衣服，作势就要去抱孩子。 魏知南一把将人拽住：“回来！” “干嘛，你不是不希望我们娘俩来吗！”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希望你们来？” “你一路说话都阴阳怪气的，就是不希望见到我们的表现！” “我……”被林跃这么胡搅蛮缠一下，魏知南都有些说不清理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六点了，我先带你跟球球去吃饭！” 魏知南拿过外套去替球球套上，把孩子抱到手里，林跃跟在后面，刚才还气鼓鼓的脸上瞬间露出获胜的得意表情。 林跃跟球球是老陈开车送过来的，高速走了大概四个多小时，一路过来孩子也累了。 “要不就在酒店的餐厅吃吧。”林跃提议。 魏知南想了想，同意了，带他们直接去了酒店的中餐厅，因为没有提前预定，已经没有包厢了，餐厅经理特意过来跟魏知南打招呼。 “外面也挺好，就坐外面的散桌吧。”林跃不挑地方，最终餐厅经理给他们找了个靠落地窗的位置，刚好在柱子后面，周围没什么人，也挺安静，还能透过落地窗俯瞰s市的夜景，十分漂亮。 魏知南问服务员要了菜单，问林跃：“要不要喝点酒？” “不了，晚上还要带球球睡觉。” 小拖油瓶在旁边，确实也是个问题，魏知南便没再坚持，他对这边中餐厅的菜已经很熟悉了，很快点完菜。 “是不是要加个鱼？”林跃问。 “鱼？” “今天也算年末，团圆饭就得有鱼，年年有余嘛！” 魏知南的神情定了下，又让服务员加了道鱼。 所谓的团圆饭，尽管只有三个人吃，但因为有球球在，倒也并不冷清，只是两岁的孩子到底要麻烦些，坐在宝宝椅上动来动去，加上又是新鲜的环境，难免要娇气些，全程都要林跃喂饭，喂到一半嘴边却塞进来一样东西，林跃下意识偏了下头，看到魏知南夹了只剥好的虾往她嘴里送。 “张嘴！” 林跃只能乖乖张嘴，把虾吃了，球球突然激动地拍着桌子：“爸爸…爸爸喂妈妈，爸爸喂妈妈……” 最近林跃有意识地引导球球改口，所以她已经开始喊妈妈了。 这会儿被他一嚷嚷，旁边其他桌上的客人都往这边看，林跃耳根一烫，“你别给我吃了，给球球剥两只虾吧。” 魏知南用餐巾擦了擦手指，开始一颗颗剥虾仁。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偶尔可以看到一两朵烟花绽放，映照着落地窗上映照的背影，两大一小，恰似人间最美的风景。 晚饭吃完后时间尚早，魏知南提议去附近的商场逛逛。第二天就正式放假了，商场的人很多，魏知南抱着球球，林跃跟在旁边，三人挤在人群中。 本是漫无目的地消耗时间，但女人天生具有购物欲，一会儿功夫下来已经给球球买了两身冬装，一双鞋子。 魏知南结完账，路过女装店，问林跃：“要不要陪你进去逛逛？” 林跃本想拒绝，但女人到底挡不住新衣的诱惑，很轻易就被橱窗的衣服所吸引了。 “我就进去看一眼。”她踩着门口松软的地毯进去，魏知南牵着球球跟在后面。女人所谓“我就进去看一眼”跟男人所谓“我就在外面蹭蹭不进去”是同样骗人的把戏。 林跃进去就开始试衣服，这个季节店内已经出春装了，褪去冬天的厚重，春装无论从款式还是色调来说都更为明白艳丽一些，加上林跃自身条件好，肤白貌美，腰细腿长，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套在她身上都挺好看。一会儿功夫林跃已经试了七八套了，每套都很漂亮，每套她都好喜欢，但只要一翻价格就觉得心里怄着气。 如果搁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去买单，在圈内那两年别的没有，衣帽间里倒是挂满了行头，但现在不同。林小仙还没正式开业，可是光装修就已经大大超了预算，林跃现在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没有挑到喜欢的？” “有，但不需要！” 林跃把衣服还给去，被魏知南接了手，他从中挑出一条黑色连衣裙出来，其余全部交给导购。 “这些都包起来。” “你干什么，我说了不用！”她制止，却被魏知南一把揽了过去，低头贴到她耳根，“你以为我有很多时间陪你逛？” 认识这么多年，印象中似乎确实是魏知南第一次陪她逛街，又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林跃被他搂在怀里，旁边的导购和店员都在笑着窃窃私语，她赶紧往旁边闪了闪，行吧，既然他要当冤大头，干嘛要客气。 “这条裙子我也要，一起包起来！”林跃索性把刚才魏知南单拎出来的那条黑裙也一起给了导购。 魏知南的脸色沉了沉，林跃挑衅地朝他挑了下眉，转身牵了球球去收银台。 魏知南刷完卡出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还逛吗？” 林跃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走吧。” 三人回酒店，结果路上球球就睡着了，林跃小心翼翼地抱着回到房间，门一开，见卧室里多了张小床出来。 “什么情况？”她问魏知南。 魏知南刮了下额头，“我让酒店另外加的床！”他顺手接过球球，把孩子放到了加的小床上。 林跃：“……” 442 生日快乐 房间内的气氛因为魏知南的这个行为瞬间变得暧昧起来，林跃觉得自己好像被拽进了一个坑里，好在他的手机及时响起，铃声吵得床上的球球哼了两声。 魏知南赶紧拿着手机出了卧室，很快传来他接电话的声音，林跃留意听了几句，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她帮球球把外衣外裤脱了，澡是不可能洗了，她用毛巾简单给他擦了下手和脸，或许是折腾一天太累了，小东西竟然也没醒。 林跃收拾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被子，就这一会儿功夫门铃又开始响，魏知南还在通话中，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准备去开门。 “你接电话，我去开门！”林跃“嗖”地一下就从卧室那头窜了出来，魏知南也没在意，继续转身打电话。 “……临时有点事，明天不回邺城，下午的视频会议取消，不过司机需要在这边待命。”他跟许秘书交代了几句，听到身后传来林跃跟酒店服务员的对话声，紧接着门被关上了，灯也灭了。 魏知南转过来，只见林跃推着餐车往这边走，餐车上摆了红酒和蛋糕。 “有事再联系！”他挂了电话，站在客厅，身后是酒店的落地窗，窗外星空辽阔，霓虹璀璨。 林跃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推着小车往魏知南的方向走。 客厅已经熄了灯，但靠近窗户的地方有微光，她推着蛋糕过来就像是从暗处走到明处，越靠近轮廓便越清晰，直至走到面前，微微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 林跃带着微笑：“生日快乐！” 魏知南到那一刻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农历生日。 “你竟然还记得。” 她不想说其实手机备忘录里一直有记录。 “吹蜡烛吧，记得许个愿！” 魏知南将蜡烛吹了，问：“有没有礼物？” “蛋糕不算吗？” “不算！” “那就没有了！”林跃有些不悦，她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准备的惊喜，他不仅不感动，还得寸进尺。 她去重新开了灯，不悦的情绪已经很明显地摆在脸上。 魏知南忍住笑意，将蛋糕上的蜡烛拔了，“要不要吃蛋糕？” “不吃！” “那我吃一点。” 他自顾自地挖了一小勺吃了，“味道还可以，什么时候准备的？” “下午。” “在酒店大堂等我的时候？” “差不多吧！”本来想晚饭的时候让酒店把蛋糕送去中餐厅的，但考虑到他可能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搞这种形式，所以才让对方送到了房间。 “谢谢，我已经两年没过生日了。”他无缘无故冒了这一句，林跃没接茬。 “怎么不问为什么我两年不过生日？” 以他这个身份，身边不缺拍马屁的人，何况还有一个韩少凌。 “韩少凌不是每年都会给你张罗吗？” “这两年没有！” “他那个马屁精应该不会忘记这种事。” “他没忘，但他也不敢。”魏知南又挖了一小口蛋糕，他平时不怎么吃甜食，但今天却觉得这个蛋糕还可以，“两年前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你给我跳了一支舞，还记不记得？” “记得，那天你跟苏青禾还去换了证！” 把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以为会是全新的开始。 魏知南又挖了一口奶油，其实这两年他都控制得很好，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但有时候难免受周围环境影响，一物一景都有可能牵动他的情绪，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碰。 “真的没有礼物？”他挖着蛋糕又确认了一遍。 林跃无奈得想笑，“不是，你今天怎么了，像个小孩一样。” 蛋糕也吃了，蜡烛也吹了，却非要执着地讨要一个礼物。 他眼神垂下来，“算了，你没有礼物给我，我倒有东西要给你。”他去保险柜里拿出一只盒子，打开，里面躺了一对婚戒，简约大方的款式，很日常。 他将女戒拿出来，牵过林跃的左手给她戴上。 “尺寸刚刚好，大小也合适，不准再摘了！” “……” 之前他送的那枚戒指实在太夸张了，根本不适合日常佩戴，所以他这是重新又买了一枚给她？ “帮我戴上。”他又从盒子里拿出男戒，男戒款式更简单，铂金圈上面镶了一颗小钻。 林跃愣了下，接过戒指套到了他的无名指，不过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无端觉得心跳加速。 帮他戴好之后林跃迅速收了手，问：“要不要喝两杯？” 蛋糕旁边摆了支红酒，魏知南拿起来看了眼，“你选的？” “嗯。” “挺会喝啊。” 林跃其实不懂红酒，但贵的肯定不会出错，所以在酒水单上选了最贵的一支，反正挂在他的账上。 “就还行吧，我去拿杯子。” 林跃一溜烟跑去吧台那边拿了两只高脚杯过来。 “要不要醒一下？”她问魏知南。 “不用整这么麻烦！” 魏知南直接拿过瓶子打开，倒了两杯，一杯自己捏手里，一杯摆到林跃面前。 “餐厅弄到哪一步了？” “软装快结束了，招了几个服务员和后厨小工。” “主厨呢？” “谈了几个，等余达那边的确认。” “定下开业日期了？” “春节前吧，具体我跟余达在商量。” “那你年前留几天假出来。” “怎么了？” “蜜月旅行！” 林跃怔了下，她没接话，但也没拒绝，低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酒是好酒，但喝得太快了，一伙儿功夫已经大半瓶下去。 魏知南扯了领带，解了两颗衬衣扣子，修长手指捏着酒杯，无名指上刚戴上去的戒指时不时会磕碰到杯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在林跃第n次帮他倒酒的时候，杯口被他盖住了。 “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他将杯子搁桌上，顺手接了林跃手里的酒瓶，“你也别喝了，去洗澡。” 林跃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确实挺晚了。 她拿了换洗的睡衣去洗手间，刚走到门口被魏知南拉住。 “你例假结束没？” 这个问题让林跃怎么回答？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魏知南问得过于直白了。 林跃耳根发烫，完全不想跟他对视，扯开手就要往浴室里去，可魏知南偏偏不让，改而掐住她的腰把人贴到门板上。 “问你话呢！” “你烦不烦？” “例假结束没有？” 443 她们有何不同 魏知南身上带着酒气，衬衣也散了几颗扣子，浑身上下似乎都带着一股萧靡的气质，但执着的眼神似又透着清醒。 林跃无奈笑了声：“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林跃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像是饿了很久等着开荤的小狗…” 魏知南原本清亮的眼神一下就暗了。 “我看你是找死！” 他拦腰把林跃抱了起来，林跃尖叫着扑腾，但叫声很快就被堵住了。浴室的门被关上了，热气氤氲，浴池里的水叠起层层波纹…… 气氛到这，后面发现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感官上的记忆无法停留太久，但有些画面或许会永远印记在脑海中。 “真的没有礼物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你叫我一声老公……” “魏知南你……” “叫老公！” “唔…老公…” 那是旧年的最后一天，也是魏知南的生日，两个重要的日子重叠在一起，注定了那晚将与往日不同。 一轮弯月挂在窗口，身后是辽阔的星海，身前是滚烫的体温。两人十指相扣，林跃的手被魏知南压在窗玻璃上，戴着婚戒的无名指一寸寸紧紧交缠在一起。 两人折腾到很晚，按理林跃应该很累了，可是第二天居然还是一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落入视线的是魏知南俊朗的面孔。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缠着林跃的一缕头发玩。 “早！” “早…” 太过近的距离以及被子下面依旧贴在一起的温度让林跃脑中不断涌出昨晚的画面。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因为中间隔了太久，林跃多少觉得有些不自然。 她往被子里沉了沉，将裸露在外面的肩膀盖住，问：“几点了？” “六点。” “抱歉，昨晚没能陪你守岁。” 说好要一起跨年，结果林跃昨晚实在太累，还没熬到凌晨就睡着了，一觉醒过来居然已经天亮。 魏知南笑了笑：“不重要。”他换了个姿势，把林跃拉到怀里。 “球球是不是第一次来s市？” “嗯。” “这两天带你们在这边逛逛，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推荐吧，我对这边也不熟。” 魏知南苦笑，“我也不熟。” “你都在这两年了。” “只是工作而已！” 即便有经常去的地方，也无非是一些酒店，餐厅，会所之类偏商务的地方。 林跃抬头看他一眼，“喂，问你个问题。” “说！” “这两年你有没有…” “没有！” “我都还没问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那……你就没有需要的时候？” “当然有！”他是正常男人，“不过还好我有你的豪华资源包。” “魏知南！！！”林跃又急又气。 魏知南将人搂住，“好了，开个玩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需要，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忙。” 一天平均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再除去吃饭，睡觉和通行的时间，也确实分不出精力再去想别的了。 “胡图图告诉我，启程最难的时候你一天要赶三场饭局，最严重的一次喝到酒精中毒送医院抢救。” 魏知南蹙眉，“你最近见过胡图图？” “前天下午，她去林小仙找我，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 “都聊什么了？” “聊了很多，她说两年前她父亲找你谈了很多次，希望你们可以结婚，但你一直没答应，我以为我走后你会跟她在一起，起码可以稳住胡任海，让启程的处境不至于太难。” “你以为？所以你就骗我打掉了孩子，躲在台城不肯回来？” “当时那种情况，胡任海是你最快的捷径！”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魏知南真的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感动。“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是一个可以为了利益妥协的人？” “你之前不是跟苏青禾也结了婚？” “苏青禾跟胡图图并不同！” “确实不同，你对苏青禾有真感情，对胡图图没有，自然不会跟她结婚！” “你…”魏知南气笑，“能不能讲点理？” “我哪里不讲理了？” “我说苏青禾跟胡图图不同，并不是说我对苏青禾有什么感情，完全是因为中间有个兮兮，只有我跟苏青禾结婚，兮兮才能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而不是以私生子的身份！” “那你敢说你从来没喜欢过苏青禾？” “什么叫喜欢？二十岁的时候感情充沛，血气方刚，我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 “你……” “不过你最好停止你无聊的想象，我的私生活不乱，应该说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或者精力去哄不同的女人，至于苏青禾，我们年龄相近，价值观也雷同，二十岁的时候很容易被自己相似的人吸引。” 这点林跃承认，“那你后来不是还去法国看过她吗，还不是因为念念不忘？” “你连这个都要吃醋？”魏知南苦笑，“是，我是去法国看过她，不过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了我去法国出差的行程，找了个理由把我骗了过去。” “当时她就想旧情复燃？” “你以为她像你这么没脑子？” “……” “我哥已经不在了，她把我骗过去是想拿到我的dna跟兮兮做亲子鉴定，也正是那次亲子鉴定她才开始怀疑我跟魏骥并不是亲生父子。” 即便魏知南和魏启承也有血缘关系，但与兮兮的dna点位对比数据值却非常低，她有合理的理由怀疑魏知南和魏启承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所以那次你们在法国睡了？” 魏知南无语，“你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 “不然她怎么拿到你的dna？” “头发，指甲，甚至喝过的杯子都可以拿去提取！”魏知南觉得这个话题被她越绕越弯，“行了你别跟我扯东扯西，刚要说的是你两年前骗我的事，这笔帐你觉得应该怎么算？” 林跃心虚地一下闭上眼睛，“时间还早，我又困了！”她翻过身去假装睡觉，魏知南掐着她的腰压上去。 “算了，肉偿吧。” 三人在s市留了两天，带球球去了海洋馆和迪士尼。小家伙是玩疯了，但林跃却累得够呛。 假期最后一天三人回了邺城。 444 家庭聚餐 当天晚上林跃和魏知南又上了热搜，这次还不止他们俩，包括球球也一起。 “魏知南携妻儿同游迪士尼，婚后生活甜蜜。” “假期撒狗粮，婚戒好评。” “魏知南与林跃出游，萌娃首次亮相，打破婚姻不合的谣言。” “……” “……” 元旦三天假期，恢复工作的第一天就是集团会议，魏骥也参加了。会上魏天宇提了想要投资影视的方案。宋世璞死后丽人交给了魏天宇管理，或许是他运气好，也或许是他确实有点潜在能力，这两年丽人在他手里发展得还不错。 去年丽人参与了一个小成本电影制作，电影上映后票房竟然破天荒还行，或许是尝到了甜头，今年丽人又投了部贺岁片，春节即将上映，另外跟星光网合作，参与了一档新人选秀，丽人借此机会推了个新人上节目，算是跟星光网资源互换，最后新人获得了决赛二等奖。 这一系列操作算是让魏天宇在丽人站稳了脚跟。 “…这两年影视业势头发展很猛，只要能投钱，后期炒作宣传一番，即便是烂片也能卖个不错的票房。”魏天宇试图说服大家能够通过他的方案。 董事和股东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主，大家也都知道目前影视业确实有油水。 随随便便找个流量明星，花钱买个ip改编一下，轻松破二十亿，如果运气好，碰到个有实力的编剧和导演，破五十亿也不是梦。何况投资影视周期短，回报率高，所以确实很多资本开始进入影视市场。 有钱大家赚嘛，谁不想分一杯羹，所以魏天宇的方案竟然得到了大部分股东和董事的支持，而其中喊得最响的就是陆鸣谷。 “知南，你怎么看？”魏骥最终把问题抛给了始终没发表意见的魏知南。 魏知南啊了声，从手机前抬头，“你刚说什么？”他压根从头到尾都没听。 魏骥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够呛，但碍于场合也不能发作，最后会议就在“让魏天宇完善方案之后再商议”的决定中结束了。 会议一结束，众人鱼贯而出，魏天宇却拿着方案走向魏骥。 “外公，其实这两年影视行业真的…” “这是公司，请叫我董事长！” 魏天宇脸色僵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爽。 “董事长，这两年影视行业真的很景气，我都已经让人做过调研了，回报率很高，而且没什么风险，您…” “等你把方案完善好再议吧。”魏骥显然已经不想再聊下去。 刚好魏知南和魏如枫从旁边经过，打算离开会议室。 “你俩等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站停。 “你俩怎么回事，元旦也没回去！” 按照往年的惯例，每个重要的节假日都需要回老宅吃饭的，即便是彼此内心都不怎么乐意，但戏还得演，但这两年魏知南以工作太忙为借口，几乎没有参与过任何所谓的“家庭聚餐”，只是他没想到魏如枫也没回去。 “元旦我在外地出差！”魏如枫的口气不冷不淡，算是给了答案。 魏骥显然不满意，“你一个人，成天在忙什么！就算要出差也能挑别的日子，你这是存心不想回去！” “外公，妈那几天其实是……”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出去！”魏骥朝魏天宇瞪了一眼，后者咽住一口气，看了看魏如枫。魏如枫目视前方，并没给他任何回应，他只能拿着东西出了会议室。 “我说了我出差，信不信随你！”魏天宇一走，魏如枫也直接走了。 魏骥气得拿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 “阴阳怪气，性格孤僻，简直越来越不可理喻！”老爷子唾弃，痛骂魏如枫。 魏知南拿着手机抬腿往外走。 “回来！”魏骥又痛呵一声。 “……” “还有你，你怎么回事？别说你也忙！” “我假期在s市！” “你以为我不知道，三天两头上热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着那丫头一起出道了！”魏骥讲话有时候真的不留情面，他拄着拐杖走到魏知南面前，“自作主张生了孩子，又自作主张结了婚，要不是因为新闻曝光了，我看你根本不准备告诉我！” “你心里清楚就行。” “你……”老爷子气得差点呕血，但这两年他也知道魏知南越来越难拿捏。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奇怪，有时候就像一架天平，这头重了，另一头就会轻。 魏骥往下沉了一口气，“现在你们证也领了，再怎么样那丫头也已经算是魏家人，何况还有一个孩子，你是不是也应该带他们回来看看？” 林小仙装修得差不多了，软装也大部分都已经进场，只是主厨的人选一直迟迟未定。 最后余达给林跃推荐了一个人，林跃去见了，也试了试对方的手艺，倒有几分惊喜。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林跃把这事跟魏知南说了。 “你要有时间的话也帮我把把关！”言下之意是让魏知南也去试试对方的手艺，魏知南答应了。 “那要不就这周六晚上吧。” “这周六不行！” “你有饭局啊？” “不是我，是我们，老爷子让我带着你和球球回老宅吃饭。” 林跃心思一沉，脸色也随之跟着凉了下来。 “怎么，你不愿意？”魏知南很快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劲，“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就推了，不用勉强自己。” 她两年前也去老宅吃过一顿饭，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那次饭局上魏骥和魏如枫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倒也不是不愿意！”有些事她没法说出来，“算了，去吧，就算为了球球。” 她顿了顿，又问：“魏如枫也会去吗？” 魏知南皱眉：“你不想见她？” “不是不想见她，是觉得…她看上去好凶。” 魏知南笑，“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 “不过她应该不会去。” 第二天林跃去商场买了礼物，尽管她心里排斥，但场面上的事得做全，何况现在有球球了，即使为了球球她也得承认自己是半个魏家人。 周六下午魏知南去了公司一趟，忙到三点多回来。 老陈开车，带了一家三口进山。 一月的山林枯败凋零，入眼都是一片萧条景象，好在天色不算太晚，夜幕还未降临。 已经开始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的球球趴在窗口，用不连贯的句子问着林跃各种问题。 －－－－－－题外话－－－－－－ 智齿发炎了，连带着整个脑壳都疼，所以今天只写了一章。预约了明天上午去拔牙，不管明天能不能顺利拔除，估计明天我也是一条死鱼，明天的更新暂时无法确定。抱歉，望见谅！ 445 恍惚想起某个人 魏知南把球球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待会儿球球去了要叫人吗？”林跃问旁边的魏知南。 魏知南笑了声：“你想让他叫就叫，你不想让他叫，就不叫。” “这算什么话！” “真话！” “……” 林跃无语，往后靠了靠，看了眼坐在魏知南腿上的球球，父子俩在布满雾气的车窗玻璃上画爪爪印，真是无聊到透顶，可谁又能理解林跃当时的心情。 她生了球球，又跟魏知南领了证，眼看魏宅就在眼前。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了，有些命运她也改变不了，到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车子到宅院门口的时候天色渐黑，已经过六点了。 魏知南带着林跃和球球进去。 起初球球是自己走路的，可是园子里的台阶太多，回廊曲折，到后面魏知南就把孩子抱了起来。 穿过一片竹林便看到门厅了。或许是因为刚过完节的原因，廊檐下的红灯笼还没撤下来，魏骥就站在门口的灯笼下面，拄着拐杖，穿了件深棕色的羊绒衫，肩上还披了件外套，灯笼里的光将他照得五官都有些看不清。 林跃跟着魏知南走到门口。 “这么冷的天你站门口做什么？”魏知南开口问。 魏骥哼了声，“回来也不叫人！” 原本趴在魏知南背上的球球转过身来，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老爷子。 魏知南勉强叫了声爸。 “孩子呢！” 林跃深吸一口气，把球球从魏知南手里抱了过来，“叫爷爷。” 小家伙的字典里第一次出现“爷爷”两个字，小嘴抿着，没吭声。场面一下就有些僵了，荣伯见状赶紧开口：“外面冷，先进屋再聊。” 魏知南便揽了林跃的腰，直接将大的小的一起揽进屋里，独剩魏骥一个人站在风口。 荣伯赶紧在旁边劝慰：“老爷，先入席吧，后面的事再慢慢说。” 老爷子的手指在拐杖龙头上拧了下，转身进了屋。 林跃牵着球球的手跟着魏知南去餐厅，推开门，屏风旁边的魏如枫转过身来，手来还拿着刚讲到一半的手机。 林跃当场愣住。她知道早晚都会见面，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魏如枫撞了个正着，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 “林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还是以这种方式。”魏如枫挂了电话走过来，看了眼站在她边上的球球，冷笑一声，“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弟妹？” 林跃尽量压住内心的波动，想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但嘴巴张了张，到底一个字都没说得出口。 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命运的荒唐，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匍匐在地，任由命运捶打，满身都是无力感。 “妈妈，抱！”球球突然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林跃跟魏如枫之间的僵局。 林跃立马将孩子抱了起来，球球双手搂住林跃的脖子，但眼睛却始终盯着魏如枫。 孩子的眼睛多漂亮，乌黑透亮，睫毛又长，从眼梢到眼尾的弧度一笔流畅，眉峰眉骨生得也好，就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你，实在是……实在是…… 魏如枫觉得心跳停了一下，让她恍惚想起某个人，可是时间已经隔得太远了，远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出现幻觉，怎么能从一个两岁孩子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你叫…球球？”魏如枫的手伸过去。 林跃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碰他！”过于激烈的情绪引得魏知南也侧目。 林跃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抱住球球，说：“抱歉，他怕生！” 魏如枫讨了个没趣，将手收回来，没再搭理，这一切被站在门口的魏骥全都看在眼里，微微叹口气，走进去叫他们入席。 林跃惊讶于魏宅这边居然提前准备了宝宝椅，还有全套宝宝用的餐具，甚至细致到都备好了口水巾。 原本应该是一顿极其煎熬的晚饭，但有球球在，孩童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天真无邪的存在，特别是两岁左右刚丫丫学语，语言系统还不完善，但对这个世界已经充满好奇和倾诉欲的孩子，那简直是天使和恶魔的合体。 一会儿闹，一会儿笑，一会儿要自己吃饭饭，一会儿又把碗和汤打翻，林跃根本没时间尴尬，连同宅子里的保姆都跟着一起忙。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林跃只想着早点撤，可魏知南临时接了个电话。 山里的信号不算特别好，屋子里就更差了，他只能拿着手机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去接。 “跟我去一趟书房！”魏骥紧跟着过来。 林跃愣了下，把球球交给荣伯，跟着魏骥出了餐厅。 魏骥的书房在二楼，林跃一路跟着他上去，穿过一条幽深的走廊，书房就在走廊的最南端 “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 林跃顿了顿，转身将书房门关上。即便是很开阔的一个房间，但林跃还是感觉到一丝迫人的窒息感。 “知不知道我让你跟我过来干什么？”老爷子问。 林跃冷笑：“大概是算账吧。” “噢？说说看，我要找你算什么账？” “您不希望我再跟魏知南有任何关系，两年前我也确实答应过您，但目前看来，我没有办到！” “你何止没有办到，你不光跟他结了婚，还替他生了个儿子！”魏骥的话音里带有鲜明的无奈感，“这算什么，生米煮成熟饭？” “您错了，我两年前决定生下孩子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邺城，更没想过要利用孩子跟他结婚。” “你不是不想回邺城，你甚至都没打算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你将球球寄养在你姐姐和姐夫名下，利用小城户口系统不规范，医院体系不完善的漏洞，找熟人改了他的出生证明，对不对？” “对！” “很好，非常好，我倒从没想过你有这个魄力，但你是如枫的女儿，如枫当年瞒着我在外面有了孩子，胆子大得很，你又有什么不敢干！” 林跃嘴角扬了下，“我就当您是夸我了！” “牙尖嘴利！”到这份上魏骥已经并不是单纯的生气或者动怒了，木已成舟，很多事情他已经改变不了。 “我听说孩子是早产？” 林跃没吭声。 魏骥叹口气，“一个人在外面偷偷生孩子，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446 只是想抱抱你 林跃依旧没吭声。 “跟你妈一样倔，最后吃苦头的都是自己！”这话魏骥说得很小声，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转而问：“孩子的大名叫嘉航？” “您不都知道了么！”林跃清楚老爷子肯定已经查过她和球球这两年的资料，“不过孩子不姓魏。” “之前是不姓魏，但我知道知南在给孩子重新上户口，等手续流程走完，他最后还得改成魏姓。” 林跃这点也狡辩不了，她都跟魏知南领证了，总不至于让球球跟着她姓。 “说实话两年前我是不希望你跟知南走得太近，毕竟你们之间的辈分摆在那，即便没人知道，但事实就是事实，但现在既然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那就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即便是为孩子的将来打算。我说这话，你懂不懂？” 林跃怎么会不懂呢，魏骥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继续隐瞒她跟魏如枫的真实身份，最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这是对魏家最有利的结局。 “难得我们的想法会一致！”林跃回答。 魏骥笑了笑，“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放心，我在乎的并不是你们魏家的声誉，我只是为了球球！” “没关系，球球也是我的孙子，无论你以什么身份入魏家门，将来我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孙子，至于你和知南…”老爷子又苦笑一声，“说来可能真的是命数里都写好的，所谓一物降一物，就知南这个脾气，别说你两年前一声不吭离开邺城，就光瞒着他偷偷生了个儿子，还让儿子遂了其他姓，就冲这两点他都不会原谅你，但事实是他不仅重新接受了你，还跟你领了证，可见他对你是真的动了真心。” 这点让魏骥也大为诧异。 两年前林跃离开邺城，他看得出魏知南很难过，但那时候他以为这种难过也是一时的。林跃再好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他总能再遇到另一个可以让他心动的，却不曾想两年间他身边空空荡荡，可是林跃一回来，才没几天就去跟她领了证。 “外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球球才娶你，但我知道并不是！但凡不是他自己愿意，你给他生十个孩子都没有用！” “……” 林跃觉得这话似曾相识，想了下才回忆起来，前几天胡图图来找她的时候也说过相似的意思。 “就他那毫无底线的尿性，能顶着压力跟你结婚，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的奉子成婚，而是因为他真的爱惨了你！”这是胡图图当时的原话。 “行了，饭吃了，话我也都说了，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魏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锦盒。 “给孩子的见面礼！” 林跃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玉质的长命锁。 这时书房的门被叩响。 “进来！” 魏知南推开门，长腿几步就跨到林跃身边。 “什么事你要特意把人叫到书房来谈？”他脸色低沉，口气也很冲，一幅质问魏骥的模样。 魏骥哼笑，“看你那急吼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会吃人!行了，都出去吧，看着就心烦。” 魏知南把林跃带出去，刚踏上走廊就拉住林跃问：“他找你什么事？” 林跃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真的很紧张。 “你担心我啊？” “……” “说，你是不是担心我？” 魏知南看她油嘴滑舌的，知道应该没在魏骥那受什么委屈，低头看到她手里拿的盒子。 “老爷子给的？” “嗯。” “什么？” 林跃将盒子打开，“喏，一把长命锁，说是给球球的见面礼。不过作为东拓的董事长，见面礼就送把长命锁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魏知南苦笑，“这不是普通的长命锁。这是我哥小时候戴的。” 林跃：“……” 林跃跟魏知南重新回到餐厅，发现球球不在，问了宅子里的佣人才知道被带去了客厅。 两人赶过去，客厅没人，但从二楼传出来孩童咯咯咯的笑声。 林跃上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地上扑了爬行垫，搭了小帐篷，垫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球球坐在那堆积木，已经堆得很高了，魏如枫半蹲在边上帮他扶着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来的积木，此情此景实在过于诡异，以至于林跃和魏知南都愣了一下，只是内心独白大致不同。 “球球！”林跃喊了一声，原本正堆到兴头上的球球手一滑，一块积木掉了下来，只听到“哗啦啦”一声，原本已经垒至很高的一堆积木整个倒塌。 球球看了眼散了一地的积木，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眼睛直愣愣地定了两秒钟，遂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跃赶紧走过去将球球从地上抱起来。 “好了好了，妈妈的错，对不起，妈妈不应该打扰你。”她边哄边抱着球球下楼。 魏知南看了眼依旧蹲在一堆积木前面的魏如枫，她脸色讪讪，整了下裙摆站起来，没跟魏知南对视，直接就走出了客房。 “二少奶奶，其实老爷…” “您还是叫我林小姐吧。”林跃抱着球球出了正厅。 “好，您要是不习惯我就还是叫您林小姐。”荣伯跟在旁边，“老爷元旦的时候就盼着你们能回来，特意安排厨房改了菜单，备了孩子能吃的菜，二楼那个客房也归置出来了，给小少爷腾了个玩具房，所以您跟知南少爷要是有时间的话多带孩子回来走动走动。您看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老爷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就算您心里再怨恨，但到底她还是您的亲人，你们之间是有血脉联系的，您说是不是？” 林跃停下脚步，看了眼荣伯，没接茬，但也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晚上回到玉兰城，球球早早就睡下了，魏知南在书房加了一会儿班，洗完澡回到卧室，发现屋里没有人，推开阳台门，林跃站在风口处，手里捏了半截烟。 最近一直没见她抽烟，她应该也没什么烟瘾。 “有心事？”魏知南拿了件外套披她肩上。 林跃顺势倒在他怀里，她心里其实很乱，但又不能跟任何人倾诉，好像身体在不断失重中，手又抓不到任何东西。 她扔了烟头，转过身抱住魏知南，拼命呼吸他身上的气息，那种像是来自原始森林的木香，此时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想抱抱你。” 447 哪个行业水不深 魏天宇让人重新改了方案，将投资影视版块的一些细节更加具体化，并列出了最近两年资本投资影视的几个成功案例。 那些股东都是只看利益的主，看到其中有几部电影的收益率甚至达到了200%以上，加上之前丽人投的几部片子确实也赚了钱，所以新方案得到了大部分股东的支持。 “知南，你名下有锦华，比较有发言权，不如你说说看，对于集团投资影视有什么看法。”陆鸣谷把“橄榄枝”抛向了魏知南。 魏知南用手指托着太阳穴，“发言权说不上，锦华这几年我基本没在管。” 这是实话，大家都知道锦华是魏知南玩票出来的产物，甚至早几年有传闻说他就是为了方便玩女星才特意办了个娱乐公司。 “至于值不值得投资，调研数据合适就行，不过有句话我倒是可以提醒一下，这行的水很深！”魏知南不痛不痒地算是给了意见。 很快底下就有其他人反驳：“水深不深的，其实各行各业都一样！” “的确，高风险才有高收益，两者之间向来都是成正比的。” “…要说水深，当初成立启程的时候整个市场数据都不行，可现在不是照样赚钱，所以依我看，一个项目行不行，主要还得看风向和趋势，影视娱乐业未来十年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几个股东一唱一和，都对这个方案表现了很浓的兴趣，最终投票决定，顺利立项。 会议结束之后魏知南被魏骥叫去了办公室。 “你最近在公司呆的时间是不是少了点？” “少吗？” “一个月呆不满十天，你觉得呢？” 魏知南眉梢挑了下，没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家里见不到人，公司也见不到人，成天就见你飞来飞去！”魏骥抱怨式的质问，“我知道你手里事情多，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特别是海德那边，这个ceo难道你还打算一直当下去？” “海德那边我有股份，为什么不能？”魏知南也不客气，怼得很直接。 魏骥往椅子上靠了靠，喘口气，“你这意思是怪我没有给你股份？” “不至于，我还真没这意思！” 要说以前他丝毫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但近几年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还真的没指望东拓这边的股份。 “要没其他事我先走了，晚上还有饭局！”魏知南径自离开。 “等等！”魏骥又将人叫住，“听说那丫头的餐厅月底准备开业了？” “您消息还挺灵通。” “之前不是演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开餐厅？” 魏知南闻声又转了过来，“您不是不喜欢戏子”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戏子，喂，喂！”老爷子想反驳，但魏知南并没给他这个机会，大咧咧就出了他的办公室。 晚上答应了林跃陪他去试菜，手里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完，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很快对面递过来一个信封，信封上写了“辞呈”两个字。 魏知南抬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严婕，他脸上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 “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魏知南接了辞呈，“我会通知人事那边给你办手续！” “谢谢！” 魏知南低头重新投入工作，但很快意识到严婕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 严婕与他对视一眼，“没事，保重！” 魏知南紧赶慢赶，忙完手里的事也已经快八点了，他直接从公司去了林小仙。 这是他第一次来林跃的餐厅，进门就跟人撞上了，对方手里端的一碟什么佐料全部浇到了他衬衣上。 “对不起，抱歉，我……我……”小伙子胡乱拿自己的衣袖帮魏知南擦拭。 魏知南往后退了两步，挡了挡。 “怎么回事？”林跃听到动静从后厨出来。 “林总，我……我不小心把醋撒了……”小伙支支吾吾地回答。 林跃看了眼魏知南，他小腹那边巴掌大一块水渍，因为是苹果醋，颜色并不深。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赶紧去后厨，李师傅正找你帮忙。”林跃推了小伙一把，后者战战兢兢地看了魏知南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魏知南皱眉：“你请的服务员？” “你说庄伟？” “刚那小鬼叫庄伟？” “嗯，之前西洲的服务员。” “毛毛躁躁，看着也不机灵，你确定他没问题？” “没什么问题啦，我心里有数！”林跃拉着魏知南去了洗手间，拧了块湿巾帮他把衬衣上的污渍简单处理了一下，“行了，李师傅那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你！” 李师傅即余达推荐的那位主厨，魏知南其实也算认识，之前在一家高档会所的中餐厅任职。 他做了几个自己的拿手菜，又根据林跃开的菜单做了几样。魏知南一圈尝下来，可圈可点，味道还可以。 “要不就定李师傅吧？”回玉兰城的路上林跃跟魏知南商量。 “他业务能力上没什么问题，但之前没有行政主厨的经历，能不能胜任还得看他具体能力，不过这事你自己决定！”魏知南向来只给意见，不会帮她拍板。 林跃噢了声，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魏知南。 魏知南蹙眉，“还有问题？” “我打算签合同的时候给他年底留一个点的分红。” 魏知南直接笑了出来。 林跃拉下脸，“你笑什么？” “谁教你的路数？” “这不你教的嘛！”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 “当年你从海德挖了一个姓罗的大牛过来，你不就给人分红了嘛，这事网上可都有呢，包括启程和海德合作成立的实验室，研发团队里每个工程师都有分红吧。” 这事不假，魏知南在用人方面一向很舍得投入。 “所以你这叫现学现用？” “我是不是很聪明？” “倒还不算太笨！” “什么嘛，夸我一句能死啊！”林跃气鼓鼓地转过去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魏知南笑了笑，用手肘顶了下她的手臂。 “干什么！”林跃没好气地问。 “转过来！” “什么事，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魏知南揽过她的后脑勺便亲了过来，林跃的手胡乱在他手臂上抓了抓，除了抓到一手硬邦邦的肌肉之外根本挣不开。 “陈师傅……陈师傅会听到…你松手……” 尽管后座跟前排之间的隔板已经放了下来，老陈看不到后面发生的事，但林跃还是不敢闹出动静，可魏知南压根不管，他肆意亲了一番，把林跃干脆抱到了自己腿上。 448 婚内财产 “你干嘛……”林跃压着嗓门问。 魏知南一点点描绘着她的唇形，“我明天早晨的航班，这次可能要走半个月。” “嗯……那又怎样…嘶，别咬我！” “没良心的东西！” 魏知南松了点劲，稳了下呼吸，“我联系了一个中介，他给我推了几套s市那边的房子，你这几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去那边看看。” 林跃撑住魏知南的肩膀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你要在s市买房？” “很惊讶？” “你之前不是一直住酒店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一个人，住酒店更方便些，但以后你跟球球隔三岔五总会过去，不能让你们陪我一直住酒店吧。” 林跃哼了声，“谁说我和球球隔三岔五就会过去？” 魏知南的手趁机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林跃痛呼出声，瞪他：“你干什么！” “你老公在那，你不打算经常过去看看？” “我很忙的，等林小仙开业之后就更忙，说到这我还得跟你商量件事…”林跃把腰上的那只大手拿开，“我想去茂庄把丁姐接过来。” 魏知南知道丁姐是之前在那边照顾球球的保姆。 “但她之前因为疏忽大意导致球球差点出事。” “球球被绑架的事她确实也有责任，但顾小刚那帮人其实已经盯了他们很久了，就算那天不出事，早晚也会出事，何况球球一直是丁姐带大的，对她有感情，我比较放心。” 林跃预料到林小仙开业之后她会很忙，美珍阿姨一个人带球球根本顾不过来，所以急需一个可以上手的保姆过来帮忙。 “这事你决定吧，你觉得合适就行。”魏知南想了想，又开口，“我会给球球安排两个保镖，出入随行，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林跃愣了下，没反对，毕竟球球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谁也说不准他会再遇到什么情况。 第二天魏知南一早的航班飞了深圳。 林小仙那边只剩一些收尾工作了，但繁复琐碎，她每天也是从早忙到晚。 值得欣慰的是行政主厨敲定下来了，就是余达之前推荐的那位，从厨房到包厢的服务员也基本都招得差不多，林跃安排他们去余味餐厅那边实习，先熟悉一下流程。 开业日期也定了下来，林跃找了配套公司开始筹备开业的事。 尽管之前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甚至有些糊涂凌乱，但终于还是快看到希望的曙光。 医院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林玫移植手术顺利，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舱。 按照之前的约定，年底林跃会把余兰心和阳阳都接来邺城过春节，林跃又开始忙学校的事。原本以为玉兰城这边有学区，阳阳下学期可以直接转校进去，可咨询下来被告知她和阳阳不存在直系亲属关系，所以阳阳无法享受她名下房产的学区。 林跃尝试联系了附近几个学校，得到的答案几乎一致，她只能再硬着头皮找魏知南。 魏知南那会儿还在深圳，但这事于他而言无非就是打几通电话。 “安排好了，按照你的要求进公办类学校，你把资料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我让助理带你去学校看看。” 第二天八点半，门铃准时被摁响，林跃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的却是一陌生男人。 “请问你找谁？” “您好，我是魏先生的助理高子渝，魏先生让我来过来接您去振林小学递交资料。” 林跃愣住，上下将门外的男人打量了一番，个子高瘦，理着平头，大冬天穿了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看上去死板又周正。 “你是新来的？” “对，今天是我入职第二天。” “……” 林跃跟着这位新来的助理去学校，资料递交得很顺利，学校环境林跃也很满意。 晚上林跃给魏知南打电话，问：“你把严婕换了？” “对。” “为什么？” “她主动提的辞职!” 这个答案出乎林跃的意料，她虽然跟严婕不算熟，但从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锋中可以看得出对方能力出众，且对魏知南忠心耿耿，林跃觉得她应该不会主动提离职。 “她为什么突然提离职？” “谁知道呢，可能有了更好的平台和机会也说不定。行了难得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就为了问一个前助理的事？”魏知南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s市那边的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先去看看？” “我…”林跃愣了下，在脑子里盘算了最近的行程，“后天吧，我先找中介聊聊。”她停顿片刻，说：“魏知南，严婕离职是不是我？” “别胡思乱想！” “我看得出来，她应该很喜欢你！” “行了真的跟你没关系，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有些话虽然没说透，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林跃便没再问下去。 隔天林跃去了趟s市，跟魏知南之前谈的中介约着见了面，下午中介带她去看了几套房子。 都是已经装修好领包就能入住的房源，没有公寓，清一色全是别墅，面积还都很大，上上下下包括地下室都是五六层的高度。 “没有平层或者公寓吗？”她问中介。 “有是有，但魏总当时的要求就是要别墅。” “……” 回去路上林跃给魏知南打了个电话，汇报一下房子的情况。 “…都挺好，但面积都太大了，就算我跟球球偶尔去住的话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别墅私密性和安全性会更高，另外你怎么知道就我们三个人住？说不定很快球球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呢。” “你滚蛋，想都别想！” 尽管林跃觉得别墅的面积太大，但考虑到球球住的话确实需要一个相对独立和私密性高的空间，于是最终还是选了一套。 房子离机场和高速都很近，离启程大厦也不过十几公里，周边环境和房屋的装修林跃都很满意，林跃打电话跟魏知南商量，可那边正在忙，隔了半小时才给了条微信——“你觉得合适就行，婚内财产，你拿主意吧。” 大概是“婚内财产”刺激到了林跃的神经，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当场敲定。 449 送送我 从s市回邺城路上，林跃接到法院电话，告知顾小刚和团伙绑架一案即将开庭审理，所有涉案人员都要到场，包里林跃和魏知南，还有事发当天带着球球在坐摇摇车的丁姐。 丁姐得到消息第二天就从茂庄赶来了邺城，见到林跃一再道歉赔礼。 林跃知道她已经很自责了，并没再多言。 球球到底是从小被她带着的，见到丁姐开心得不得了，又笨又跳又叫的，粘在她身上死活不肯下来。林跃趁机跟她聊了聊希望她能留在邺城帮忙照看球球的事，没想到丁姐一口就答应了。 魏知南还在深圳，林跃没打算他能为了这事专门回来一趟，做好了自己单刀赴会的准备，但没料开庭前夜他竟然赶回来了。 当时已经很晚，林跃都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觉得旁边好像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腰上缠上来一条手臂，她吓得惊呼挣扎。 “是我…”魏知南裹着她的腰把人搂到怀中。 林跃听出声音，逐渐清醒，随之而来的便是惊讶。 “不是说要周末才能回来吗？” “嗯，明天下午还得过去。” “所以你是专程回来上庭的？” “也不全是为了上庭…”黑暗中他的眼眸如墨般黑亮，温热手掌贴着林跃的后腰，沿着她的背脊一路往上，“还有，上你…” 两人已经有一周没见了，林跃那晚自然是难逃魔掌，第二天起晚了，靠八点才醒。 九点之前必须赶到法院，她急吼吼地穿衣化妆。脖子上全是痕迹，遮瑕膏都盖不住，只能穿了件高龄毛衣，为了配合待会儿受害人母亲的情绪，她没有涂口红，整个人更显苍白乏力。 相比之下魏知南就精神太多了，他站在吧台那边煮咖啡，见林跃出来，笑盈盈地道了“早！” 早个屁！ 两人匆匆赶到法院，在门口竟然碰到了一同前来的顾小柔和聂大勇。 顾小柔瘦了很多，大版羽绒服裹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一张脸削尖，形色憔悴，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跟在旁边的聂大勇帮她拎着包，灰头土脸，眼神闪躲，与林跃和魏知南匆匆对视一眼，拉着顾小柔就进了法院。 庭审很顺利，顾小刚因绑架勒索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零六个月，拐卖团伙主犯判处有期徒刑七年零十个月，其余几名从犯分别处以五年以内有期徒刑不等。 宣布审判结果后顾小柔当场晕了过去，她刚生完孩子，又是早产，身体还很虚，聂大勇急得大呼救命，最后还是魏知南叫司机把人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庭审结束后他要直接赶去机场，下午的航班飞深圳。 “送送我？” 林跃苦笑：“还要我送啊？” “走吧，当是去散散心。” 他知道球球被绑架这件事对林跃造成的心理影响很大，又牵扯到聂大勇那边，一路走到现在，尽管已经出了结果，但还是会有阴影。 “球球的保镖我已经安排好了，四个人，24小时轮班，另外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司机，如果需要出门，竟然让司机开车。” “嗯。” 林跃挽住魏知南的手臂，将头靠他肩膀上。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后知后觉的那种恐惧还是能够沁入心脾。 “我姐已经知道球球被绑架的事了，很自责，在电话里跟我认了好几次错，但其实这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遇人不淑，但错不在林玫。 “她再过一周就能出舱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聂大勇去办离婚证，离婚就会面临财产分割问题，但之前为了堵住聂大勇的嘴，承诺不会让他净身出乎，可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觉得……” “你不甘心？” “不光是为了球球的事，更多的是心疼我姐，两年前我姐因为身体原因造成孩子小产，她本来就很自责了，结果聂大勇转个身就婚内出轨又有了孩子，他怎么可以这样！” 林跃想不通为何人与人的感情会脆弱至此，何况他们还是夫妻。 魏知南理解她的心情，但他开导不了。亲情也好，感情也罢，这门课他从来都没及格过，唯一能做的就是搂了下林跃。 至于林玫跟聂大勇离婚的事，她之前这几天她咨询过律师。 聂大勇和顾小柔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板上钉钉就是重婚罪，一告一个准，所以判他净身出户简直易如反掌。 “你希望聂大勇一无所有？” “不是我希望，是他不配，也不应该拥有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何为不配，何谓不属于他的东西？房子先不说，超市和水果店起码是靠他自己经营，这点功劳你得承认！” 这点林跃确实认，聂大勇可能骨子里有点薄情，但勤快是真的勤快，超市刚起步的时候他没日没夜的干，都是自己搬货进货，也吃了不少苦。 “何况这是他和你姐的私事，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最终还是让你姐自己拿主意吧，这是我给你的意见，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晚上林跃给林玫打了电话，问她离婚的时候财产准备怎么处理。 林玫半天没出声。林跃内心叹息，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几天后林玫顺利出舱，转去了普通病房。 林跃带着球球去病房探望，距离她进舱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尽管依然很瘦，但起码眼神中有了点神采。 医生说林玫的移植手术很成功，目前尚未出现排异反应，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征兆。 回去路上日头当空，阳光灿烂，这个冬日虽然气温很低，但扫却一切阴霾，林跃竟也不觉得冷。 她对着这冬日暖阳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配的文案就“随拍”两个字。 她的微博还是之前当演员时申请的，最新更新还停留在两年前。 一个沉寂两年的退圈女艺人突然更了微博，其效果跟诈尸无疑，很快下面就跟了好多留言，不出两小时就被顶进了热搜榜。 林跃都无语了，想着自己一个过气艺人，随手发了张照片，怎么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你看你这影响力都快赶上顶流了，真不考虑复出？”崔莉又逮住机会游说林跃，林跃自然不答应。 刚挂完崔莉的电话，手机又开始震动。 “喂，哪位？” “是我…” 450 艰难的晚饭 魏知南在深圳足足呆了两周，航班落地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接机的除了老陈之外还有他新招的助理。 魏天宇要大势进军影视界的事之前已经立项了，明天早晨要召开全体董事会议就具体事宜再作最后确认，所以高子渝利用接机的时间跟魏知南简单汇报一下情况。 其实魏知南对这个项目并不感兴趣，应该说近两年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启程，这边的事他能不管则不管，但老爷子前几天找他谈话，给他敲了警钟，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高子渝汇报完工作，车子进入市区之后就找了个路口下了。 老陈问魏知南是否去玉兰城，魏知南看了看时间，给林跃打了电话，果然，这个点她还在餐厅。 开业在即，她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去。 “你晚饭吃了吗？要不你也过来吧，李师傅做了几个新菜，一起过来试试。” 魏知南让老陈往芳西路的方向去，等红灯的时候看到旁边有家店面开张，橱窗和门头弄得很漂亮，仔细一看，是间花店。 或许是心情不错，也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他下车穿了半条马路，进去买了一束红玫瑰。 林小仙还没正式开业，但里里外外都基本已经弄完了，李师傅这几天一直泡在后厨试菜，跟余达商量菜单和价格。 魏知南让老陈直接把车开到了餐厅门口，捧着花下去，见林跃那辆旧奥迪旁边停了辆黑色保姆车。 “魏先生，晚上好！”进门刚好碰到庄伟端着盘子进后厨，但这次他变机灵了，没有冒冒失失，知道停下来主动给魏知南打了声招呼。 魏知南点了点头，庄伟准备走，又被他叫住。 “林跃人呢？” “老板在包厢跟人吃饭。” 魏知南又看了眼门口的保姆车，问：“哪间包厢？” “云锦阁。” 云锦阁在二楼，魏知南走到楼梯上就已经听到了崔莉的声音，他皱着眉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 魏知南推开门，偌大的包厢里坐了四个人，林跃，崔莉，陈年，还有一位穿戴潮流但眼生的男士，不，应该叫男孩更恰当。 林跃知道魏知南要过来，但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登场。 “不是，你捧着一束花干什么？”他一身黑衣黑裤站在门口，怀里却捧了好大一束红玫瑰。其实这个画面也挺养眼，毕竟他身姿挺拔，长得又好，手捧鲜花应该显得更为深情绅士，可要知道他可是魏知南啊，跟手捧鲜花的深情人设实在是差得太远，以至于林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直接笑了出来。 魏知南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此时更是一下子黑到底。 “这还用问，肯定是给你买的花！”崔莉意识到魏知南的情绪变化，赶紧在旁边提醒林跃。 林跃起身走过去，确认：“给我买的花？” 魏知南面无表情地把花递给她，“生意兴隆！” 林跃：“……” 行吧，并不能指望一个直男有多浪漫。 “我旁边给你留了位置，过去坐。”她把魏知南魏知南拉到自己边上，对面就是陈年。 “好久不见！”陈年主动打了声招呼。 魏知南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原本还算热络的包厢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好在崔莉比较有眼力见，她立刻把旁边的男孩拉了起来。 “魏总，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公司旗下艺人，阿节，这是东拓魏总，也是启程汽车的创始人！” 对面男孩主动朝魏知南伸出手，“魏总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演员梁予节，您可以叫我小梁，也可以叫我阿节。” “你好。”魏知南跟他象征性地握了下手。 “没想到魏总比我想象中的更年轻有型。”小鬼还拍马屁，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怪怪的，林跃忍住笑，轻咳一声，打电话给后厨那边可以准备上菜。 那顿晚饭吃得实在有些沉闷，特别是魏知南，跟尊佛一样杵在那里，没怎么吃东西，也不怎么参与话题，但气场强悍，又令人忽视不了。 相反，崔莉带来的那个新人弟弟就跟社牛似的，一会儿给他们倒酒，一会儿给他们布茶，张口一个陈老师，闭口一个魏总，叫林跃叫得更甜，直接喊姐，硬生生把冷到要死的场子炒了几分热出来。 好不容易把一顿饭吃完。 崔莉带着梁予节先撤了，陈年戴上帽子口罩，林跃把他送到大厅，两人又站那聊了几分钟，直到陈年的助理过来催促他才离开，走的时候他还朝林跃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大概意思是要保持联系。 林跃挥了挥手，“开业那天见！” 她目送陈年出了餐厅，下意识抬头，看到站在二楼正一脸阴沉的魏知南，她忍不住耸了下肩，吐了吐舌头。 魏知南以为她会主动过来解释，结果她扭头就往后厨去。 “林跃！” “干嘛？” “上来！” “……” 林跃掉头上了楼。 “为什么陈年会在这里？” “他来吃饭啊！” “你们经常联系？” “算不上经常吧，他很忙，行程排得很满，今天是我最近两年第一次跟他见面，刚好崔莉要带她的新宠来餐厅看看，就约了他一起吃饭了，怎么，你不会连这个也要吃醋吧？” 魏知南其实心里很不得劲，但也知道为了这事计较就显得实在过于小家子气。 “开业他也会过来？” “那天他要是没通告就会过来。” “那你是不是还得规划一下安保问题？” “嗨这事你倒提醒我了，我还真得考虑一下安保情况！” 陈年这两年风头劲得很，粉丝又疯狂，如果开业那天他在林小仙现身，估计还真的得被粉丝挤破门。 “行了这事我找余达商量一下，要不你回包厢等我，我去跟李师傅确认一下明天的试吃菜单！”林跃一溜烟就跑了，剩下魏知南独自站在那凌乱。 回去路上，魏知南开着林跃那辆奥迪，她坐副驾，手里捧着那束红玫瑰，数了数，“一共99朵，还是红玫瑰，谁会送99朵红玫瑰祝生意兴隆？”她忍不住笑问：“明明是专门给我买的吧？” 魏知南握着方向跑，没回答。 林跃哼了声，“还说不吃醋，整顿晚饭脸拉得比驴还长，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怎么……喂，车……” 林跃还没说完，只感觉旁边窜出来一道刺眼的光。 451 吃醋了 魏知南紧踩急刹车，一只手把住方向盘，一只手下意识地挡在林跃身前，因为巨大惯性她整个人往前冲，撞上魏知南的手臂又迅速弹了回来，后脑勺磕座椅靠背上。 “怎么样？” “没事……” 林跃揉了下头，整个人有些晕。 魏知南下车查看情况，对方是一辆奔驰轿跑，看车牌应该是新车，此时车头顶在奥迪的斜侧方，大灯裂了，掉了一地的碎渣。 很快车主下来了，是位年轻女孩，大冬天穿了条包臀短裙，上面是皮草外套，裸着腿，踩了双细高跟，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配艳丽红唇，性感热辣得很。 “抱歉，真的抱歉，我刚在接电话，没主意前面换红灯，真的非常抱歉，我……我……”大概还没从刚才车祸的惊吓中缓过来，女孩脸色蜡白，看上去十分紧张。 “要不……要不打电话给交警吧，看看这个情况怎么处理。” 魏知南查看了一下车身情况，问题不算太大。 “不用了，我赶时间！” 他没功夫在这等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过来走流程。 “这样啊……那就私了。”女孩从包里掏出手机，“你看下具体需要多少维修费用，我们加个微信，我把钱转你。” 她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半点要推脱的意思，但魏知南却没任何兴致。 “不需要你支付费用，就这样吧。” 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他没耐心为了这种事耗费时间和精力，何况这辆奥迪基本处于废弃状态，要不是林跃拿出来开，他都已经忘了它的存在。 魏知南拒绝了女孩的要求，转身上车，但对方似乎不依不挠，又追了过来，拍了两下车窗。 “还有事？”魏知南把车窗落下。 外面递进来一张名片，“不管你需不需要赔偿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后续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走了，魏总！” 女孩笑盈盈地把名片搁在了仪表台上，朝他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还不算完，离开之前又看了眼林跃，嘴角含笑，眉梢上扬，带点赤裸裸的挑衅。 “嗨，她这是…”林跃当时就坐副驾驶，“她这当我是死的吗？” “……” “还有，她怎么知道你姓魏，你们之前认识？” “当然不认识！” “是你不记得她了，还是你们真的不认识？” “……” 这让魏知南怎么回答？他出入各种场合，每天见形形色色的人，有人认出他也不奇怪，但他真的没办法判断自己有没有见过对方。 “你这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 “你……你……”林跃又气又恼，“她刚才明明是在借机跟你搭讪，还想加你微信对吧，你们之前肯定见过，说不定当时你还对她有所暗示，你这个……不，你这只到处开屏的花孔雀，大公鸡！！！” “……” 魏知南被她这言论弄得实在是有些无语。 “能不能讲点理？” “我哪里不讲理了？” “路上不小心蹭到的车主，你怎么就能编排出这么多故事？” “对啊，你自己都说是路上不小心蹭到的，可马路上这么多车子，你怎么偏偏就正好蹭上她的车？而且她还认识你，特意给你留了名片，最后那个眼神你都看不明白吗，摆明了就是希望你能跟她联系！” 林跃气鼓鼓的，硬是把“蛮不讲理”说成了委屈。 车子还堵在路中央，四周全是按喇叭催促的声音，魏知南发动车子往后退了点，调整方向驶入车流中。 副驾上的林跃没再吭声，拉着脸，气息消沉。 魏知南利用开车的间隙留意她的表情，“生气了？” “没有！” “那就是吃醋！” “吃醋？”她呵呵，“怎么可能！” 魏知南笑而不语。 车子继续在路上行驶，大概开了十来分钟，下了内环，驶入一条偏僻的巷子中。 这不是回玉兰城的路，林跃刚发现不对劲，车子停了下来。 “你干嘛？” 魏知南解了安全带，“陈年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包厢？” 林跃一愣，这算什么思维跳跃？ “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找我，刚好崔莉也约我见面，所以就干脆约在一起吃个饭，有问题吗？” “没问题，但我本意是希望你们最好连面都不要见！” “怎么可能，你能不能讲点理，再说我跟他之间又没怎样！” “你们曾经交往过，你都觉得你们现在见面没有问题，那你怎么就能强词夺理非要说我在路上随便蹭辆车都能扯出我跟对方有关系？” “靠！”林跃气得只能骂脏字，搞半天在这等着她呢，“那能一样吗，我跟陈年就算交往过，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但你就不同了，你以前那么多莺莺燕燕，现在到网上去搜还能搜出来一大堆情史，你又成天不在邺城，谁能保证你哪天不会在外面又找一个？” 林跃本来并没有多生气，即便刚才说他跟那位奔驰车主也带着开玩笑的成分，但想到以前他那么花花草草，一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是说得有些猛了，也或许是自己的情绪过于到位，魏知南半天没动静。 隔了好一会儿， “哭了？”魏知南伸手去捞她的脸。 林跃赌气挡掉，“别碰我！”将头侧到一边去，但魏知南怎么会顺她意，捏着她的下巴将脸抬了起来。 夜色昏暗，但巷子里有路灯，林跃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泛着涟漪，犹如天上散落的星。 魏知南觉得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点疼，但更多的是觉得兴奋。 原来她也在意的，就像自己在意她跟陈年一样，那些只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曾经，魏知南每每想到都要嫉妒得发狂。 魏知南用指腹蹭了蹭林跃的眼皮，蹭到一手的潮湿。 她还真哭了，为这种事。 这让魏知南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有被在乎。 长到三十多岁的年纪了，从来都是被忽略的待遇，小时候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大一些也没有得到朋友的包容，即便是在爱情观行成的初期，苏青禾背着他跟魏启承在一起，其实是让他同时遭受了亲情和爱情的双重背叛。 他自私，冷漠，多疑，对这个世界其实一直没什么热情和憧憬，直到遇到了眼前这个姑娘。 452 第一次 “其实我没有打算要结婚。”魏知南开口。 林跃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在我的人生规划中，我的婚可以用来交换利益，也可以为了传宗接代，但从来没想过是为了感情。” 很小的时候躲在衣柜里目睹罗月华跟不同的男人偷情，也知道魏骥在外面养了很多女人，包括他自己都是苟合的产物。“婚姻”这个词汇在他的字典里只代表欺骗，背叛，无休止丑陋的欲望和腐烂，跟美好与长久从来都没任何关系。 “但是两年前我去台城找你那次，我是带了戒指去的。” 林跃心口颤了颤，“就是我骗你孩子被打掉的那次？” “对，你告诉我孩子没了，我都可以原谅你，我甚至可以继续跪下来向你求婚，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跟我说，如果我输了，一无所有，你也可以拍戏养我的人。” 林跃咽了一口气，“这种话你居然也信？” 他这么城府又事故的一个人，在谎言中长大，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这种话很有可能就是情到浓时用来调剂气氛而已。 “我知道这话未必真，但我还是选择了去相信。” 因为他在感情方面实在太贫瘠了，好不容易得到一点阳光，他必须死死抓住。 “其实我当时决定向你求婚真的鼓了很久的勇气，我怕你不接受，也怕自己承担不了婚姻的责任。” “可我最后却用那样的理由拒绝了你。” “何止拒绝。”魏知南苦笑，“你一度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希望。” 如果林跃是曾经把他从悬崖边拉上来的人，那么台城那一晚就是将他推到了另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你这两年是不是特别恨我？” “没有！” “没有吗？” 魏知南看着林跃的脸，想了想，“一点不恨肯定是假的，特别是从台城回来那段时间，但后来慢慢觉得不至于。” 那晚他将自己的尊严和感情双手奉上，却被林跃像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再自怨自艾。 “我当时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既然这样我就应该付出代价，至于你，一个已经背叛放弃我的人，我找不到理由再让自己花精力去恨。” 他可以糊涂到去相信林跃拙劣的谎言，也可以理智到让自己瞬间清醒。 “可你为什么后来又要跟我结婚，是为了球球？” 魏知南用手摸了下额头，嘴角绽着苦涩的笑容。 让他怎么说好呢。 “其实我这两年真的很少想起你，太忙了，没那么多精力，而且潜意识里我不会允许自己去想一个曾经放弃我的人，但是那天韩少凌跟我说玉兰城那套房子在出售，我猜测你应该回邺城了，就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还想见你。” 其实不是那一刻，而是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他发现自己根本还想拥有这个女人，即便这个女人欺骗过他，背叛过他，甚至抛弃过他。 “既然这样，不如干脆就结婚吧，只要有了那张证你才能从里到外都变成我的人。我甚至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认识你，比陈年早，比任何一个人都早，即便那时候你才只有几岁，但我也要填满你的生活，让你每每回想过去的二十年，能想到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林跃觉得浑身的毛细孔都被撑了开来，是一种密密麻麻的战栗。 “你……” “你想说我占有欲太强？” 林跃突然想到小时候他养的那条狗，因为怕它离开自己，又怕它被人强行送走，所以干脆将狗囚禁在自己房里，哪怕最后狗抑郁绝食，死在他身边，他也不愿开门让它出去。 “你这不是占有欲强，你这根本就是变态！” 魏知南笑了声，“害怕了？” “有点。” “害怕就对了，所以别太在意网上那些所谓的情史，有一些本来就是杜撰的，还有一些，即便只的存在过，但也只是逢场作戏。能让我产生婚姻念想的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愿意求婚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这话听着真的令人感动，林跃也并非毫无感觉，但是！ “你一句逢场作戏就能轻描淡写地抹掉那些黑历史？或者就算她们是逢场作戏，那苏青禾呢？你别跟我说当年你对苏青禾也只是逢场作戏，她毕竟是你第一个女人！” “谁告诉你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什么？”林跃懵了下，“你第一个还不是她？” “……” “魏知南你真的……”林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你第一个是谁？” “我想想。” “魏知南你他妈…” “好好说话，别骂脏字！” 册那！ “谁！” 魏知南用手指刮了下额头，“我的家教老师。” “靠！！！” 还是姐弟！ “几岁？” “比我大三四岁吧。” “我不是问她几岁，我是问你当时几岁！” “十八还是十九，具体忘了！” 林跃真的一口气都差点没顶上，“你刚才还说恨不得早点认识我，然后十八九岁的时候就上了自己的老师？” “那我当时也不知道后来会遇到你，再说我十八九的时候你才多大，小学一年级吧，我就算那时候遇到你了也就只能给你买糖吃，又不能对你怎样！” 他真是一条条都是道理，还全都是歪理。 林跃别过脸，不愿再说一个字。 魏知南伸手去捞她的手，捞了几次没捞到。 “好了，跟你说实话你又不爱听。” “滚！” “太晚了，回去再滚！” “你……”林跃气绝，一脚踹过去。 车子震了震，原本仪表台上的那张名片顺势滑了下来，林跃接住，刚要扔，余光瞄到上面的字。 “香雪海高级会所，副总经理，唐梦……” 林跃楞了下，“刚才那位奔驰车主是香雪海的二把手？” 魏知南也瞄了眼名片，“有问题？” 撞车的地方刚好在沁园路和芳西路的十字路口，对方是香雪海的人也不奇怪。 “也不是，只是我没想到香雪海的二把手这么年轻，还是个女人。” －－－－－－题外话－－－－－－ 魏狗这婚姻观真的是……又骚又变态！ 453 开业前夕 林跃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刚才那个女孩的面容，当时一个在车内，一个车外，看的并不真切，包括后来她凑到窗口递名片，因为背光的原因，林跃也只看到一个大概轮廓，很年轻，也很漂亮，只是妆化得浓了些，看不出实际年龄。 “我一直以为香雪海的二把手是李贺。” 魏知南哼了声，“他没这个能力，最多算个爪牙。” 林跃顿了顿，“听说你之前找人把他揍了一顿？” “你亲眼看到了？” “没有。” “没亲眼看到的事你怎么断定就是我？” “……” 林跃真是对他的厚脸皮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李贺伤得很重？” “不清楚！” “你就不怕他打击报复你？” “你觉得他有这个胆量？”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再说他哥是李天甲，不是说李天甲跟陆鸣谷父子走得很近？甚至有传闻说香雪海的幕后老板其实是陆家父子。”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都这么传的啊，说陆家和李氏兄弟关系很深。” “深不深跟你经营餐厅没有必然联系，你开门做生意，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其余的不值得去耗费太多心思。” “噢~~” 林跃瘪了下嘴，觉得他每每说教的时候就看上去特别严肃，凶巴巴的，给人造成很大的压力。 “行了，很晚了，走吧。” 魏知南发动车子驶出小巷，林跃将那张名片顺手装进手袋。 林小仙虽然开在沁园路，但沁园路和芳西路之间只有几步之遥。 芳西路那边大部分都是酒吧，即便有做餐饮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简餐或者咖啡厅，唯独只有香雪海，它集娱乐餐饮于一体，走的也是高端路线，将来跟林小仙必然会形成竞争关系。 不光香雪海的老板是谁，陆家也好，李天甲也罢，都不是省油的灯。 丁姐上完亭回了茂庄，把家里的事安排了一下，没过几天就带着行李搬进了玉兰城。跟她一起搬过来的还有招财和如意。 魏知南看到两只猫齐刷刷地站在自己面前，脖子上戴着新的编织红绳，心里真是怄得很。 两年前她把猫都带走了，唯独把他扔在了原地。 这两年两只猫跟在她身边，养得又胖又壮，却已经完全不记得魏知南了，陌生的气息让它们感觉到威胁，不断朝着他哈气。 “什么玩意儿，没良心的白眼狼！”魏知南忍住想要随时把它们踢飞的心情。 林小仙开业在即，邀请函早一周前就已经发出去了，林跃也在自己的微博上po了餐厅的照片。 陈年帮她转发了一下，瞬间留言和访问量就飞速激增，效果简直比她花钱专门打广告还要好。 魏知南那几天也没出去，一直在邺城这边工作。 临近年底，内部会议特别多。那天下午是汇报会议，几乎所有的董事都到场了，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才结束。 魏知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被陆鸣谷挡了倒。 “听说小林的餐厅明天要开业了？” 他像个长辈似的，已经自动把林跃喊成“小林”。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自己太太的餐厅什么时候开业还能不知道？还是说怕我们都去捧场，到时候白吃白拿的不划算！”陆鸣谷一副玩笑模样，又说：“不过你跟小林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说到底也是一家人，起码也应该发张请帖，到时候一起过去闹闹。” 魏天宇这时候也凑了上来。 “这几天恐怕整条芳西路都在关注林小仙开业，都知道林小仙的老板以前是个明星，长得特别漂亮！” 魏天宇这张嘴就跟突然开了光似的，这两年越来越能拍马屁。 魏知南没接茬，拿了电脑出了会议室。 林跃那几天几乎都泡在餐厅，开业前一晚更是千头万绪。 魏知南结束手头的工作，给她打电话，她居然还在餐厅。 魏知南开车过去，大厅不见一个人影，但能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他顺着声音往里走，一直走到仓库那边，旁边是个小会议室，会议室的门开着，里面灯光通亮。 林跃带着餐厅员工跟策划公司的团队在那边开会，一会儿看电脑，一会儿看笔记本，不时还要在上面记两笔。 她穿一件珠光色的高龄毛衣，下面是灰色西装长裤，大概是嫌头发碍事，用一条宝蓝色的丝巾扎了起来，浑身气质干练又清爽。 策划公司的人跟林跃对接完之后就走了，但林跃又把员工留了下来，把明天要重点关注的几个注意事项又强调一遍，最后走到会议桌的顶端。 “……感谢各位一路过来的支持和信任，明天可能会是一场硬仗，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和培训，我相信大家都已经能够胜任。我对你们有信心，我对林小仙的前景也有信心，所以明天一起加油，争取开个好头，到时候我请大家吃饭！” 话音刚落，底下一阵附和。从门口保安，泊车小弟，一直到后厨的师傅和小工，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整个林小仙目前也招了四十来个员工。 大家拍手鼓掌，承诺明天肯定不会有问题，不算特别宽敞的会议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激情四溢。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上战场！”林跃拍了拍手叫他们撤，大伙儿收拾东西纷纷走出去。 林跃转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魏知南。他似笑非笑，目光如漆。 林跃合了电脑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林老板，来接你下班！” 林跃哼了声，“你取笑我！” “你老板派头这么足，我哪敢取笑你！” “你这还不是取笑我？”她皱着眉，撅着嘴，一脸愤愤的样子，与刚才站在会议室动员大家的模样又截然不同，但无论哪一种都能让他觉得心动。 魏知南没忍住，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林总，我想问下明天是不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是那个姓庄的小鬼。 林跃背脊一僵，“唔…”她挣扎着要将魏知南推开，但他偏不让，勾着林跃的腰把人推进了会议室，将门关上。 庄伟站在走廊，看着紧闭的会议室门，眼前浮现的却是林跃倒在魏知南怀中承欢的模样，耳根一下子红了，摸了摸后脑勺拔腿就跑了出去。 454 林小仙开张 魏知南反复辗转，直到汲走林跃口腔中最后一点氧气，他松了劲，林跃半身瘫软，面颊绯红。 “你疯了吗？刚才有人……” “怕什么，我们有证！” “……” 第二天林跃一早就起来了，洗澡做造型，换衣服化妆，穿的是一条小香风的羊毛混纺编织连衣裙，外面披了件驼色宽版大衣，一头乌黑的头发依旧用丝巾束了起来，不过这次换了条酒红色的丝巾，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干练气质中揉进了女人味，再配上她精致的五官，出来的便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味道。 “怎么样？” 林跃站在魏知南面前转了一个圈。 魏知南想起她平日的装扮，夏天喜欢穿吊带小衫，冬天要么就是大卫衣，要么就是紧身毛衣，也会穿裙子，但更偏向于性感热辣的造型，像这样端端正正又温柔的穿搭，她真的算头一次。 “还不错，林老板！” “又取笑我！” “没有，真话！” 魏知南揽过她的腰，低头就想亲，林跃往旁边躲了下，那个口勿便刚好落到了林跃的耳朵上，刚戴上去的珍珠耳钉，圆润饱满的一颗，在他牙齿上磕出一点声音。 “先送你过去，晚上回来再收拾你！”他愤愤地在林跃腰上揉了一把。 林跃灵活躲开，两人出了衣帽间。 魏知南在门口拿了车钥匙。 那天上午公司那边也有事，他无法陪同林跃一起去餐厅，但却抽时间开车把她送了过去。 “我办完手里的事尽量赶过来。”下车前魏知南说。 “没事，你先忙你自己的事。” 餐厅从筹办开始至今，魏知南除了最初的时候给她出过方案之外很少插手过问，林跃也不怎么跟他主动聊起餐厅的事。两人之间似乎有种无形的默契，彼此不干涉彼此的工作，只在生活上有交集。 就像这次开业典礼，魏知南真的不太清楚具体细节，一是他太忙了，无暇再过问林小仙这档子事，二来他觉得没必要过多参与，她想开餐厅，她便去开，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成了是她的本事，败了，他帮她兜底。 林跃到餐厅没多久，员工和策划公司的人也到了，碰下头之后就开始分头工作。 大部分布置昨晚其实都已经完成了，早晨要做的便是一些花艺，甜品台，酒水和其他细节的确认。 按照流程安排，十点二十八分会进行剪彩仪式。 九点多，陆陆续续有花篮或者礼品送过来，十点左右，有宾客登场。 为了这次开业典礼，林跃已经忙了半个月，每个环节都跟相关人员过了好几遍，所以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林跃在门口的礼单上看到一个名字——“香雪海，唐梦” 她以香雪海的名义送了两个花篮，花篮中的卡片署名是她和李天甲的名字，又以个人名义送了樽“如鱼得水”的玉器摆件。 出手很大方，作为将来的竞争对手，这事做得也挺漂亮，林跃一下子觉得这位唐小姐有些不简单。 很快崔莉也来了，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司佳和梁予节。 司佳还是以前那样，嘴巴甜，能来事，一来就跟林跃拥抱，握着她的手夸了一番，夸她没变样，身材好皮肤好哪哪都好，又夸她能力强魄力大餐厅弄得有模有样，性格脾气还是自来熟，但模样却看着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司佳是不是去整过了？”林跃悄悄问崔莉。 崔莉呵呵笑了声，“下巴，眼睛，鼻子…噢，对，胸好像也隆过了，为了拿资源，这两年她可是微调了很多地方。” 林跃也是无语，明明都整得大变样了，居然还能用“微调”这个词，不过这几年娱乐圈动刀的人太多，开个眼角垫个鼻子已经不算事。 在突飞猛进的整容业发展当下，很多粉丝扒出自家爱豆n年前的照片，完全都不敢相信居然是同一个人。 “她在锦华发展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混个三四线，不过她也就到这了，往上应该没什么戏。” 林跃虽然已经退圈，但多少还能知道点内幕。 司佳在圈内的风评不行，几乎是演一部戏睡一个导演，以至于遭到圈内太太团的抵制。 “还有，别说我没提醒你，看好你家魏知南！” 林跃笑，“跟魏知南有什么关系？” “魏知南是锦华老板，我听说她去敲过他好几次房门。” “真的假的？” “无风不起浪，她也干得出这种事，总之你自己留个心眼吧，魏太太！” “……” 这边刚跟崔莉聊完，林跃接到了陈年的电话。 “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好，我叫人安排现场安保。” “陈年？”崔莉在旁边问。 “嗯，他待会儿到了！” “啧啧，真是好一个痴心汉，明明昨天还在外地录综艺，连夜赶回来给前女友撑场，关键是这个前女友都已经结婚了，还跟人生了个儿子，你说扎心不扎心？” “你胡说什么呢，懒得理你！”林跃扔下她去做安保了。 崔莉从旁边桌上拿了杯鸡尾酒，准备自己去溜达溜达，结果一转身便见梁予节站在大厅那边的花墙那边，正跟一妙龄美女聊得起劲。 崔莉嘘口气，将杯子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十分钟后陈年到了，保姆车直接开到餐厅门口的预留停车位上，安保围了一圈，将围观的路人隔开一段距离。 有他的地方就有粉丝和媒体。 陈年在众人高呼的尖叫声和手机的镜头快闪中冲下车，进了餐厅。 从下车到进门也不过就几十米距离，但周围人群就跟疯了一样，特别是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粉丝，一个个成群结队地挤在人群中，差点把安保都挤散。 陈年过来参加林小仙的开业典礼纯粹是私人行动，提前并没有对外公开行程，但他的到来还是在现场引起了轩然大波，场面甚至一度失控，就连现场工作人员都来问陈年索要签名。 不出十分钟，陈年现身林小仙开业仪式的照片就被人传到了网上。 “我的天，顶流的影响力果然非同凡响，我这小庙今天是不是要被你的粉丝拆散架？” 林跃跟陈年开玩笑。 那时候陈年已经进了餐厅，独立被安排在包厢内。 他摘了帽子和墨镜，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朝林跃白了一眼。 455 祝你幸福 “陈年这两年除了几个高奢代言之外，已经很少替哪个品牌站台，可他今天却推了通告特意飞回来帮你剪彩，谁都看得出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是很重。” 林跃看着被围在中间索要签名陈年，没接崔莉的话。 崔莉继续说：“这两年他每每在活动上碰到我，都会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他以为你是故意躲着他，好像后来他还找过小妮几次，想要知道你在哪里。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如果你没有遇到魏知南，现在结婚的对象会不会就是陈年？” 林跃不想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没什么如果，事实就是我跟他可能还是差点缘分。” 那个曾经陪她坐在福利院的台阶上一起看星星的男孩，熬过了无数个寒冷的夜，也熬过了无数个恐惧而孤独的瞬间，此时被人簇拥在中心，受人崇拜，被人追捧，已经成为一颗璀璨的星辰。 林跃看着不远处的男孩，不，应该称之为男人了，两年时光让他褪却了青涩和拘谨，留下的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和日益坚毅的眼神。 门口响起一阵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林跃穿过人群看了眼，魏知南站在那隔着人群与她相望。 她相信命运安排给彼此的便是最合适的，三人之间，无关乎时间或者先后顺序，只是简单的“我愿意”。 陈年签完名走了过来，看了眼腕表，“我马上得走了。” 林跃：“不吃了午饭再走？” 陈年：“来不及，一点的航班，下午还有通告。” 他来了不过才半小时而已，剪了一个彩，留了几张合影，如此匆忙。 “本来应该要带个礼物的，但因为时间太赶，我没时间准备。” 林跃摇了下头，“下次吧，到时候一起补上。” “一起补上？” “除了开业礼，不还有我的结婚礼，我儿子的见面礼？” 陈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但很快就被笑容取代，即便这个笑容中带了点酸楚的意思。 “行，到时候一起补上，那……先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林跃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遂即伸出手去。 “好的，谢谢陈老师！” 言下之意是要跟他握手。 陈年皱起眉头，“这么官方？” 林跃：“你都祝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不是更官方？” 陈年苦笑，低头看了眼林跃伸过来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中显得特别璀璨。 “要不拥抱一下吧。” 林跃愣了下，但很快笑着说：“好！” 两人在人群中抱了抱，林跃用那只戴着婚戒的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陈年呼了一口气，鼻息藏在她密集的发丝中。 “虽然我很难过，但只要你觉得好，我会祝福你们！” 他松了手，转身合上帽子和墨镜，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出了门。外面阳光甚好，传过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声。 “陈年！” “年年！” “老公……” 粉丝的喊声像浪潮一样涌过来，没人看得见墨镜下面那双眼睛此时是什么样子，也没人听见他俯在林跃耳边说的最后那句话，那么轻，又那么沉，却在转瞬之间就被周遭的声音全部掩盖住。 林跃抬头，金色的阳光照进来，陈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中，而站在那的是魏知南。 他像往常一样，白衬衣，黑西装，目光淡然，神情笃定。 林跃走过去，“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公司有点事耽搁了，这边怎么样？” “很顺利！” “看出来了，你都已经动用到顶流帮你站台！” 林跃笑了声，“又吃醋啊？” “如果刚才我没看错，你俩是不是都已经抱在一起？” “嗯，你没看错！” “满场都是人，还有媒体，你是嫌你上的八卦头条还不够多，魏太太？” 他特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林跃憋住笑，用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我相信你可以让今天到场的媒体闭嘴的，你有这个能力，魏先生！” 魏知南原本有点凉淡的眸色一下子烧了起来，他一把揽过林跃的腰，顺着刚才陈年俯下去的角度，贴着她的耳根吹了一口气。 “伶牙俐齿，当心我晚上办你！” 上午的开业仪式很圆满，中午和晚上店里都是人满为患。 魏知南中午过来了一趟，但并没有留多久，他有他的事情，他甚至比林跃更忙，所以一点多就走了。 中午的时候徐娇娇也来了，知道陈年刚走，气得把余达狠狠骂了一顿，怪他没有及时告诉她，害她错过了见爱豆的机会。 林跃才知道原来徐娇娇也喜欢陈年，还追过他好几场演唱会。 “我干嘛告诉你，告诉你过来追着人喊老公？”余达一边挡着徐娇娇的骂，一边嘀嘀咕咕。 徐娇娇气死，过来找林跃。 “下次他要是来店里吃饭，我提前通知你！” “好耶，那你一定要告诉我，务必要告诉我！”徐娇娇这才消气。 结果余达在边上哼了一声，“就你那小白脸前任，我跟你说，以后我和知南都会把他列为头号公敌！” “这你也要吃醋啊？”林跃看着余达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简直够够的了。 他以前可是多酷一男的，这会儿居然也会为了小娇妻追爱豆而发醋劲。 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吃起醋来都一样幼稚？ 开业第一天，林跃晚上一直在餐厅守到很晚。 魏知南晚上有个很重要的饭局，结束也过十点了，他从酒店直接来了林小仙。 进门便是大厅，入口的地方摆了盆很大的迎客松。 魏知南记得中午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玩意儿，何况林小仙也不是中式风格，这么大一盆景搁那着实有些不习惯。 魏知南围着那盆迎客松转了半圈，眉心蹙起。 林跃的办公室在一楼会议室旁边，一个不大的隔间，魏知南过去，推开门，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礼盒。 林跃坐在办公桌前，桌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红包。 礼单就摊在她手边，她数一个红包在礼单上记一笔，其全神贯注但眼中冒光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小财迷。 456 小财迷 “还没结束？”魏知南问。 “快了！”她头都没抬，将一沓厚厚的现金放进点钞机里，只听到咔咔咔几下，纸币的数量点清楚，她拿了根透明的橡皮筋把纸币扎成一捆，放进保险柜。 旁边保险柜的门开着，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码了好几沓现金。 回去路上，魏知南驾车，林跃抱着她的账本坐在副驾驶，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嘴里念念有词，还在盘算着账目。 开业典礼花费多少，今天红包入账多少，魏知南扫了眼她的笔记本屏幕，发现一笔笔她都记得很清楚。 “之前没发现，你居然还有当会计的潜力！” “那是！”林跃嘴里应着，手上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打字。 魏知南用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陆鸣谷今天也到场了？” “没有，不过让秘书过来送了花篮，他两个儿子也都随了分子，就是数目少了点，出手还不如魏天宇大方。” “魏天宇？” “对啊，他下午来了一趟，包了个大红包，还给我传授了一点开餐厅的经验。有一说一，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都有孤儿院的经历，其实我觉得我跟他还算谈得来，起码在魏家一众人中，我也只能跟他还能聊两句。” 魏知南对魏天宇的关注不多，但可以感觉到近两年间这个人的变化很大。 “门口的迎客松呢？老爷子送的？” “你怎么知道？” “像是他的手笔。” “那你呢？”林跃合上电脑，“大家都有所表示，就连老爷子都送了棵树，你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魏知南笑了笑，车子刚好驶入地库，停稳后他拉开林跃身前的暗板，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 “给你的。” “什么？” “自己打开看看。” 林跃将档案袋打开，抽出来一份产权合同。 “沁园路127号，临街三层商铺，总面积1204平方……你……”林跃不可思议地看着魏知南，“你把林小仙那栋楼的产权买下来了？” 魏知南点头，“给你的开业礼！” 林跃整个愣住。她没想到魏知南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当然，他出手一向大方，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看购置合同的日期，两周之前就已经签完了，也就是说，他早就开始在筹划这件事。 “为什么要把那栋楼直接买下来？” “之前答应过你，不管你的餐厅经营成什么样，我都会帮你托底。” 现在产权在她自己手里，可以不用考虑租金的成本问题，这样经营的压力会小很多。 如果很不幸最终经营不下去，她起码还能收租金。 林跃捏着那份购置合同，老半天才从惊喜的情绪中缓过来。 她伸手去抱了抱魏知南，“魏先生，谢谢你！” “就这样？” 林跃犹豫了一下，贴过去在魏知南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遂打开车门便冲下了车。 魏知南扑了一个空，落下车窗朝她指了指，“给我等着！” 晚上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抽筋拨骨。林跃其实已经很累了，但还是愿意配合魏知南，甚至那天她都有些兴奋，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令她的肾上激素反而飙升，坐在魏知南身上闹得有些凶。 结束之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去洗个澡？” “不想动。”她卸了力似的，软绵绵地躺在魏知南身上，半天没动静。 隔了大概两分钟。 林跃：“喂，问你个问题！ 魏知南：“说！” 林跃：“司佳是不是在酒店敲过你的房门？” 魏知南突然觉得脑壳有点疼。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到底有没有？” “没有…” “骗我！我都知道了，你要是现在还撒谎就没意思了。” 魏知南知道今天崔莉带着司佳去过林小仙，猜测应该是跟她说了什么。 “有过吧。” “你开门了？” “当然没有，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这话说得，司佳也不差。“ “差不差我对她都没有兴趣！”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换一个你有兴趣的女人去敲门，你就会接受了？” “如果对方像你这样月匈大腰细，又没脑子，或许我可以考虑！” “你……”林跃气得在他胸口捶了一记，“你才胸大无脑！” “我又没说你，对号入座干什么？” “混蛋！” 真要耍嘴皮子的话林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魏知南笑着把人从身上拉下来，搂到怀里。 “是不是崔莉跟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提醒我，让我平时看牢你一点。” “那你呢，什么打算？” “没打算！” “就不怕还会有其他人去敲我房门？” 他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外地，见形形色色的人，出入形形色色的地方，当然也难免去一些少儿不宜的场合，这些林跃都知道。 无论他自不自律，以他的条件站在万花丛中，自然有人会主动贴上去，甚至防不胜防，更何况他在男女方面的风评一直不算好，十八九岁就能跟家庭教师搞一起，在林跃这里全是黑历史。 “怕，但怕有什么用，我总不能拿根绳子绑着你。” “绑着我不现实，但你可以经常去我身边晃晃。” “我才不要，我也很忙的，我才不要粘着你。” “那就当我粘着你，嗯？” “……” 开业典礼办得很成功，加上陈年的出现制造了很多话题，林小仙的招牌很快就在邺城打响了，加上挂的又是余味的分店，菜品上有保障，试营业的那几天几乎天天人满为患。 林跃趁热打铁，找了几个团队推广，导致林小仙好评如潮，风头一度要盖过香雪海。 试营业期间林跃天天要在餐厅忙到凌晨才能回去，有时候连魏知南的电话都接不了。 魏知南在开业典礼结束的第二天就去了s市，之前联系的那个房产中介也几次催促林跃去办手续，但都被她回绝了。 二月初，林玫终于可以出院了。 林跃开车去把她接了回来，住进了玉兰城。 林玫当天晚上就联系聂大勇去办离婚手续。 顾小柔的孩子出生了，也等着结婚证去给孩子领户口，所以那边也催得紧。 两头一合计，前脚领离婚证，后脚换结婚证，填几张表签几个字，再盖个章，简简单单就结束了一段婚姻，又重新开始了另一段婚姻。 458 穿裙子的余兰心 [] 临近除夕，魏知南手头的事情基本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能推的饭局也都推了个干净，在邺城准备迎接假期。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有早锻炼的习惯，所以第二天六点就起来了，换了衣服出去晨跑。 跑完一圈回来，进门就差点跟从客房出来的余兰心撞上。 余兰心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天羊毛裙，却又在脖子上围了条红色的丝巾。 魏知南愣了下，“伯母。” “还叫伯母啊，应该改口了。”林玫从厨房那头出来，刚好被她听到。 魏知南挠了挠额头，半天才憋出一声“妈”。 林玫听了甚是满意，但余兰心不干了，朝魏知南瞪了眼，“你谁啊，上来就喊妈？” 魏知南：“……” 林玫赶紧解释：“他跟小榆结婚了，是小榆的先生，也就是你的女婿。” 余兰心：“小榆又是谁？” 林玫：“你女儿！” 余兰心：“我女儿不就是你？” 林玫笑：“我是你大女儿，小榆是你小女儿。” 余兰心：“胡说，我就生了你一个女儿，哪还有什么小女儿。” 林玫：“哎哟喂我滴妈，您可真行，行了，我带你去吃早饭。” 林玫知趣，怕余兰心杵在这影响魏知南，便带她去了厨房。 吃早饭的时候林玫把这事跟林跃说了。 “你说咱妈这病也是够厉害的，居然连自己生了几个女儿都能忘。” 林跃默默把杯子里的牛奶喝了，没顺着林玫的话往下接，而是说：“我今天想带妈出去转转，给她买几身衣服。” “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她买衣服？” 这些年余兰心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疗养院，穿戴方面其实没什么可讲究。 “也没什么具体原因吧，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嘛，穿新衣服过年，我们小时候也这样。” 原本想让林玫也跟着一起去，顺便散散心，但考虑到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便作罢了。 早饭之后林跃带着余兰心出门，或许是太久没怎么出来见人的缘故，余兰心一进商场就躲到了林跃身后，一只手还紧紧拽着她的大衣。 林跃看出她神情紧张，干脆牵住了她的手，枯瘦的手掌又硬又凉，上面布满青筋。 “妈，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集市，怕我走丢，都会这样牵着我的手？” 人的记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林跃以前记得的很多都是余兰心的凶悍，无端的打骂似乎充斥着她整个童年，可现在回想，能记起来的反而都是余兰心的好。 “你在说什么，什么集市？我都不记得了，什么集市，你爸去不去？” “……” 林跃无语，似乎余兰心现在的记忆中只剩那个男人。 林跃带余兰心在商场逛了一圈，给她选了几身衣服，鞋子和围巾也都配了些，又带她到附近的美发沙龙去染了头发。 回到家后林玫夸她：“妈，你这一身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十岁！”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余兰心听了之后还特意拨了下服帖的头发，“你爸看了会不会喜欢？” “喜欢，肯定喜欢！”林玫哄她。 余兰心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干脆搬了张的凳子坐到了门厅。 林跃一脸诧异，“妈，你干嘛呢？” “你爸一会儿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到时候我要问问他这条新裙子好不好看。” “……” 转眼便是除夕，按之前的规矩，除夕那天都要回魏宅吃团圆饭。 今年多了林跃和球球，荣伯还特意给魏知南打了电话，让他务必带他们回去。 “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玉兰城，你姐和你妈都在这边，你带着他们吃晚饭。”魏知南知道林跃不是很喜欢跟他回老宅。 刚好林小仙那边也很忙，包厢一周前都已经定完了，林跃确实不怎么想去，但这事被林玫知道了，劝她。 “不想去你也得去啊，魏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你头一年结婚就不去，说出去实在不像话！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丁姐过年不回老家，我们给妈包顿饺子，阳阳也在，也挺热闹的。” 林跃想想也有道理，便还是决定去魏宅吃晚饭。 魏如枫那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大好，胃病复发，吃了药反反复复就是不见效，临近年关的时候总算抽时间在医院住了几天，挂了水才有些好转。 魏天宇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但一天两趟往医院跑，端茶递水地伺候，看着都说他要比许多亲生儿子还要亲。 除夕那天魏如枫出院回去，魏天宇亲自开车去接她。 大街上张灯结彩，马路上都是拖家带口的路人。 “听说你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坐在后座的魏如枫突然开口。 魏天宇“啊”了一声，支支吾吾地回答：“…刚开始……刚开始交往……” “香雪海的副总？” 既然魏如枫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肯定已经事先调查过对方的资料背景，魏天宇也不好再隐瞒。“是吧，在香雪海任职。” “怎么认识的？” “就…有天跟着礼泽哥去香雪海吃饭，我喝多了，她开车送我回去…” “这样就好上了？” “没有，后来还见了几次。” 年轻男女之间的关系确认得实在轻易，魏如枫哼了声，“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又是在香雪海那样的地方，你觉得没什么问题？” 魏天宇顿了顿，“妈，您的意思是……” “你的私事我本不该过问，但她是香雪海的人，我之前提醒过你很多次，尽量不要跟李氏兄弟有什么来往。” “知道，我会注意的。”魏天宇一向都很听话，这大概也是当初魏如枫把他从福利院带邺城来的原因。 因为还有其他事，魏天宇把魏如枫送到门口就要走了，临走前问：“妈，今天晚上您回宅子吃饭吗？” 每逢节日的时候魏骥都要求他们回去聚聚，这是规矩，魏天宇在魏家呆的时间不长，但所有规矩都深谙了，且一直在乖乖地配合执行。 “不去。”魏如枫回答。 “可今天是除夕，您不去的话外公会不会不高兴？” 后座上的女人哼笑一声，“向来不缺我这一个人，真不去的话他也不会多在意，何况今年还多了两个人！” 这话听着多少有几分落寞感。魏天宇往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魏如枫凝神侧目，或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往日里身上那些绝厉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羸弱感。 7017k 459 匿名信 [] 魏如枫下了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来门，迎面飘过来的是几声尖锐的女人笑声。 “你说有钱又有什么用，成天一个人，身边连个伴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以前好歹还有个老公，虽然那老公也成天在外面偷屎吃，但起码老了还能作个伴。” “我看她成天凶巴巴的，一副谁都欠了她钱似的模样，换我是男的我在家也呆不住。” “也是，就以前她对那死鬼男人的态度，成天呼来喝去的，要不然他怎么还能在外面养小的。” “喂你听说没，姓宋的死前好像在外面跟个小明星有过孩子，家里这位死活不让生，找人把那小明星打了一顿，还把人脸给刮花了，最后孩子没了，那小明星自己也没了半条命，所以有时候想想，或许她生不出孩子，估计也是报应！” 家里两个保姆坐在院子里磕着瓜子晒着太阳，唠嗑也唠得很幸福，压根没料到魏如枫会这个时候回来。 “太…太太……您出院啦…”保姆见到魏如枫的时候吓得差点从躺椅上跌下来。 魏如枫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扫了眼四周，躺椅旁边的小桌上暖着茶，摆了果盘和瓜子，地上一层瓜子壳和橘子皮，一个保姆腿上还盖着她的羊绒披肩，带有流苏的边角垂到地上，沾了点灰上去。 此情此景，若搁以前魏如枫大概会直接把人拈出去，但此时她竟觉得有些无力。 两个保姆眼瞅着魏如枫走过来，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都在抖。 她朝其中一个保姆抬了下手，对方以为要挨揍，吓得往后闪了一步，可魏如枫最终只是抽走了她手里的披肩，转身扔进了垃圾桶。 魏如枫在两个保姆诧异又惊恐的目光中走进了屋子。 空旷的客厅，华贵的水晶灯，冬日阳光不暖，即使屋子里开了暖气还是觉得空冷得很。 “太太…”这时保姆走了进来，给她端了一杯热茶，顺带将一叠信件资料搁到茶几上，“这是您不在家这几天收到的信件，都整理在这了，您看下。” 魏如枫捏了下眉心，挥挥手示意保姆出去。 保姆走后偌大的客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今天是除夕了，外面热热闹闹，这里却是冷冷清清。 魏如枫拿过桌上的信，临近年底，大部分都是品牌方寄过来的礼品券或者感谢信，也有银行的账单。 魏如枫随手翻了翻，被一只土黄色的信封所吸引。 信封贴着邮票，说明用的是平邮方式，但并没有写寄信人的联系信息。 现在用平邮寄信的人已经很少了。 魏如枫将那只黄色信封抽了出来，撕开，里面滑出来一张照片和一张打印的信件。 照片是合照，穿了条花裙子的女人和捧着花的小姑娘，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即使翻印画质也没好到哪里去。 魏如枫觉得穿花衣服的女人和小姑娘都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翻开信纸，上面是打印的几行字…… 家里还有两个保姆没回去过春节，这会儿躲在院子里拉着家长，只听到屋子里哐当一声，两人急匆匆地跑进客厅，只见茶几上的那杯热茶已经打翻了，水和茶叶撒了一地。 魏如枫手里拿了张纸和照片，脸色煞白，跟丢了魂一样。 保姆吓得不轻，“太太，您这是……” 魏如枫一下推开，跌跌撞撞地就冲了出去，消瘦的背影犹如一片风筝，很快就落入凌冽的寒风中。 她一口气冲出别墅，上了车，发动车子，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更应该冷静。 对，要冷静！ 魏如枫狠狠咽了一口气，从几乎刺痛的心跳中缓过神来。 冬日气候阴冷，但她后背尽量浸透了一身汗。 魏如枫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拿出手机，给魏天宇打了通电话。 “喂…” “喂，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魏天宇焦急又关切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 魏如枫稍稍稳了稳声音，“晚上回老宅吃饭，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那晚点我这边忙完了过去接您。” 魏如枫挂了电话，握着手机靠在椅子上喘气。 一切来得太快又太突然，犹如山洪海啸，到现在她仍觉得整个人在天旋地转。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那种要命的窒息感终于过去了，魏如枫重新打开手机。 互联网有长久的记忆，即便她从不追星，但也知道现在的粉丝和媒体都有土拨鼠的能力，能够掘地三尺把艺人的信息包括他的家人都全部扒出来。 魏如枫输入名字，果然跳出来一长串个人信息，从她的星座籍贯到身高三围，事无巨细清楚得很，再有就是成长经历，清水镇，父亲早逝，单亲，有孤儿院生活的经历……每一条看似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每一条都能对上。 最终魏如枫将视线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红裙子，编着辫子，正笑盈盈地冲着镜头看。照片应该是粉丝扒出来的，看照片中的小女孩大概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特别是一双眉眼，透亮清澈，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林跃不放心，下午又去了趟林小仙，把该交代的事又交代了一遍。 回来路上去备了些礼品，经过花店，想起魏骥园子里那些花花草草，猜想他可能喜欢养这些东西，于是进去逛了逛。 临近年关，很多好一点的绿植盆栽都被买走了，林跃在里面转了半天也没找到满意的。 “要不您买盆冬青吧，过年图个喜庆。” 店员给林跃推荐了一盆，林跃也不懂，平时从来不关注这些，但见一个个红色的小果子挂在枝头上，还挺漂亮，于是就抱着去结了帐。 魏知南下午也有事，去了趟公司，差不多四点多回到玉兰城。 老陈家里有事，两天前就请假回去了，没有司机，魏知南自己开车，带着林跃和球球回魏宅。 一路上山，两边的树上都挂了灯笼，红彤彤的一路盘旋上山，竟也给这个萧条的隆冬增加了一抹色彩。 “下雪了！”林跃看到窗玻璃上粘了几颗雪粒子。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大雪。”魏知南开了雨刮器。 坐在宝宝椅上的球球也看到了，兴奋地在那拍手，嘴里嚷嚷着要堆雪人。 7017k 460 梅花暗香扑鼻 [] 起初雪很小，但很快就下得大了起来。鹅毛般的雪花往窗玻璃上砸，要不是宝宝椅上绑了安全带，他恨不得要直接蹦起来。 各种灯笼和装饰品挂满了枝头，越靠近宅子布置得越喜庆，加上满天的飞雪，还真营造出了过年的气象。 “妈，外面雪下大了，您身体刚恢复，还是进屋吧。”魏天宇见魏如枫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过来提醒她。 魏如枫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不用，你进去吧。” 魏天宇见她神情紧绷，目光始终盯着入园的那道拱门，试探性地问：“您…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没有。” “那我陪您站一会儿吧，顺便跟您讲一下丽人第一季度的投资方案……” “我让你先进屋，听不懂吗？”魏如枫打断魏天宇的话，原本一直紧绷的表情中流露出很明显的不耐烦。 魏天宇讪讪地捏了下鼻子，走了。 园子里的雪越下越大，夜色也越来越浓，隐约似乎听到了一点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孩童的笑声。 魏如枫捏紧手指，滚热的呼吸吐出来，全部变成一团团的雾气。 这些年一个人在商场上厮杀，也见惯了风雨，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感觉整颗心脏都要从肚子里跳出来。 “…我这边结束了可能要再去趟林小仙，刚我姐给我发了微信，说饺子包好了，给我们留了点……” 女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渐渐能够听到具体内容，随之风声一转，有人从竹林那边过来，穿过拱门，浅粉色的大衣，白色围巾，身影纤细，亭亭玉立，手里还抱了盆北美冬青，飞雪连天，叫人都觉得不真实。 走近一些魏如枫才看清球球被魏知南抱在手里，身后跟了两个保姆，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一家三口，携风雪而归。 园子里的腊梅都开好了，暗香扑鼻。 魏如枫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远处而来，走近，照面的时候林跃朝她点了下头，算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黑绸般的长发上落了雪花，她微微一笑，拉长的眉眼跟那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魏如枫几乎将指甲掐进肉里，她张了张嘴，企图说些什么，但除了呼出一口白气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三人擦肩而过，进了屋，魏如枫的身子晃了晃，几欲摔倒，需要扶住门框才能勉强站稳。 魏天宇站在入口门厅的花架旁边，看着魏如枫的脸色一点点泛白，雪下得愈大，风从前院穿堂而来，暗处的竹林沙沙作响。 林跃和魏知南带了球球过来，先去给老爷子拜了年，虽说平时走动不多，但该到的礼数还是要到的。 老爷子也很给面子，知道她带了盆冬青过来，直道很喜欢，夸她费心了。 没多久司机把兮兮也接了过来，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嘴巴又甜，进门就把长辈都喊了一圈，见到球球也甚是热情，张口一个弟弟闭口一个弟弟，还颇有几分长姐的模样。 老爷子那天心情甚好，特别是入座之后，左边坐了兮兮，右手坐了球球，宽大的梨花木圆桌齐齐整整坐了七个人，也算是三代同堂了，大概是这几年宅子里最热闹的一顿除夕团圆饭。 林跃也不是第一次来魏宅吃饭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已经完全没了第一次的拘谨。 特别是魏宅刚换了个新厨子，水平很好，她作为一个餐厅老板的自觉和职业病，每尝一个菜都要默默点评一番。 “这个蒜粒子牛肉不错，肉质特别鲜嫩…” “这个羹好吃，里面白色的颗粒是什么？仙贝？可我感觉吃着不像仙贝……” “这是黑虎虾吧？李师傅新开的菜单上也有这道菜，我前几天试吃了，但感觉味道不如这个师傅做得好吃……” 魏知南帮她布菜，剥虾，盛汤，她只顾闷头吃，一边吃还要一边问魏知南问题。 魏知南起初还能耐心回答，站在专业的角度跟她分析菜色里面的烹饪手法，火候和一些配料区别，但林跃实在是太业余了，问的问题都有些蠢，魏知南渐渐就敷衍了起来。 他一敷衍，林跃又不干了。“你能不能认真点？” 魏知南苦笑，将挑好的一叠蟹膏搁林跃面前，“你一个连生抽和老抽都分不清的人，当初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决定开餐厅？” “你又取笑我！”林跃暗下瞪了魏知南一眼。 魏知南摇了摇头，“这顿吃完我去帮你要下师傅的联系方式？” “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你要是觉得合适把他挖到林小仙去都行！” “挖你家老爷子的墙角，不大合适吧？” “合不合适也得看你的本事，再说还有你觉得不合适的事？” “嗨，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我之前尽干不合适的事了？” 林跃压着声音跟魏知南说话，多少有点贫嘴的成分在里面，旁人看着便是两个如胶似漆的人在偷偷咬耳朵。 “舅舅和舅妈的感情真好，看着还像在谈恋爱似的。”魏天宇突然说了一句，只听到“啪”地一声，一杯热汤全部撒在魏如枫身上。 “妈，你怎么样，没事吧？”旁边魏天宇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帮魏如枫擦拭。 魏如枫脸色煞白，惊慌间站起来，她身上穿的是一条薄呢裙，底下是丝袜，热汤浇在上面瞬间烫红了一大片。 魏天宇要帮她擦。 “不用！”情急之下被魏如枫推开，导致他往后踉跄了两步。 “赶紧把袜子脱了，去冲冷水！”林跃见魏如枫僵站在那里不动，提醒了一句。 魏如枫猛地抬头，目光像火一样烧过来。林跃心口突突一下，别过脸去避免跟她对视。 “赶紧去处理一下！”魏骥呵斥。 魏如枫回笼一下思绪，扫开椅子往外走。 魏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头低呵一声：“成天魂不守舍的，年纪越大越冒失！” 林跃轻嘘一口气，拿过杯子喝了口红酒，抬头却刚好又跟魏天宇的目光撞上，后者一脸幽静，人畜无害，可不知为何，林跃觉得背脊似乎凉了凉。 7017k 461 一个人是外人 [] 魏如枫进了洗手间，将门反锁，水龙头打开，双手撑在池台边缘狠狠地喘气。 镜子是一个弓着背发抖的身影，脸色煞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就像绷着脚尖在冰刃上起舞，又像被架在烈火中炙烤，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清楚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她真是当年被抱走的女娃，她跟魏知南之间该如何处理？ 他们高调领证，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她该如何走过去告诉林跃两人违背世界的事实。 到时候离婚吗？已经来不及了。 继续在一起？那她和球球要背负的将是整个世界的骂名！ 一旦她知道真相，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有罪，到时候痛苦就会如数转嫁到林跃身上，这是魏如枫不想也不愿看到的结局。 可是让她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她找了将近二十年，盼了二十年，在已经几乎丧失希望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就近在眼前，叫她又如何甘心？ 魏如枫将冷水泼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是脑中千头万绪全部已经乱作一团。 餐厅那边的晚饭还在继续，隐约能够听到孩童的欢笑声。 魏骥在询问魏婉莹的事。 “…最近你姑有没有跟你联系？这个家里她也就跟你走得近一些，这把年纪一个人住在山里，你没事的时候多去看看。” “说起来她这性格也是实在别扭，为了个男人守了半辈子寡，身边也没个一儿半女，前些年还能见她出来活动活动，这两年是影子都见不到了，就差直接剃头去庵里当尼姑…” 魏骥每每说起自己这个妹妹就是又恨又心疼，言语中的那种语气魏如枫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 她在洗手间里把丝袜脱掉了，又把脸上的水擦干净，等情绪稍微能控制一些才往外走，结果推开门便见魏天宇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魏如枫脸上悲戚的表情还没完全收拾干净，被魏天宇这么一弄，眼皮都跟着跳了跳。 “你杵这干什么？” “我见您过来好久了，有点担心，刚去找荣伯要了支烫伤膏，您要不要先涂上？”魏天宇还真给魏如枫递了支药膏，但她没有接。 “不用了，没有特别严重！” 魏如枫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裙子重新进了餐厅。 “怎么回事，烫得严不严重？”魏骥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没事！” 魏如枫重新入座，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林跃和魏知南，两人不知道盯着手机在看什么，林跃几乎把半边身子都要镶到魏知南怀里。 魏如枫觉得刚刚捋顺的气又有些喘不上了，拿过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那顿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 荣伯进来报备情况，“山上有积雪，路上也都冻起来了，各位待会儿开车下山可能需要格外注意。” 魏骥拄着拐杖，往窗外看了眼，“要实在路难走，今晚都住下吧。” “应该没事吧，我看天气预报要十一点之后才会下暴雪。”林跃一听让住下当然不乐意。 魏骥瞄了她一眼，“天气预报也不会次次都准，何况这是在山上，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是啊，小少爷还在车上呢，还是小心为好。”荣伯在旁边帮腔。 林跃看了眼魏知南，后者想了想回答：“要不就住一晚吧。” 林跃：“……” 外面雪太大，山路一旦有冰冻确实挺危险，林跃最终只能答应住下来。 魏如枫一听，咳了声，“今晚我也住这。” 最终一合计，大大小小全部要留宿在魏宅。 宅子里房间不少，但平时都没什么人来住，保姆一下子全都忙开了。 荣伯过来问魏知南住哪。 “住我原来的房间吧。” “您之前那间房在北边，面积也不是特别大，您跟林小姐和小少爷住的话恐怕有点挤，老爷的意思是要不今晚您就带着他们住之前二少爷的房间吧。” 魏知南嘴角扯了下，“不用，就那吧。” 荣伯见他坚持，只能作罢，差人去收拾他原来那间房。 雪已经积起来了，林跃带着球球在园子里玩。 小家伙也是人来疯，一边哆嗦着喊冷，一边抓着雪四处扔，还故意扔到林跃身上。 林跃有时候也挺幼稚，愿意陪着他疯。 “你居然还扔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抓了把雪佯装要扑过去，球球咯咯咯笑着往前跑，结果还没跑两步脚下就一滑。 “喂！” “当心！” 两个惊呼声同时响起，但林跃还是慢了一步，魏如枫三两步跨过去将趴地上的球球拎了起来。 小家伙摔了个后吃屎，鼻子和嘴巴上都是雪粒子，或许是摔疼了，也或许是被吓到了，抖索一下之后就开始哭。 魏如枫哪搞过孩子啊，被球球这么一弄瞬间六神无主。 林跃也跑了过去，蹲下来将球球拉到自己面前。 “好了好了，都男子汉了怎么还能哭鼻子？”她帮球球拍了拍身上沾的雪，可小东西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张着嘴巴在那嗷嗷。 “他是不是哪里摔疼了？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魏如枫关切地问。 “没事，他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博取同情。” 林跃一边帮球球擦着眼泪，一边把人抱了起来，也没跟魏如枫多聊，转身就抱着孩子进了屋。 魏如枫独自站在寒风中，手里抓了一把雪，是刚才把孩子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抓到的，此时已经化为水，寒丝丝地顺着手心往外淌，她收拢五指，可最终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握住。 保姆把几个房间都收拾出来了，魏如枫和魏知南在这边都有自己的房间，晚上还是各自留宿在自己的房间里，林跃肯定带着球球跟魏知南住在一起，最后魏天宇发现只有他被安排在客房。 客房在一楼，需要经过主厅再经过一个走廊，在整栋宅子最西面的位置。面积倒也不小，卫生间和家具都一应俱全，只是床上铺的白色四件套就跟酒店里的完全一样，甚至进门也摆了双一次性拖鞋。 魏天宇不由在心里冷哼，原来最终只有他一个是外人！ 7017k 462 头发 [] 魏骥把魏知南喊进了书房，聊工作上的事，林跃独自带着球球在客厅玩，没一会儿她手机就开始响了起来，餐厅那边打来的，问一些春节期间采办的事，但林跃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 “喂…你刚说什么…我这边听不清楚，你再说一遍…” 可那边重复了好几次林跃也没听明白。 “山里信号不好，你去外面接！”旁边有人提醒，林跃握着手机转过来，见居然是魏如枫。 她愣了下，看了眼坐在地上玩玩具的球球。 “孩子我帮你看一会儿。” 林跃依旧没动。 魏如枫苦笑，“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怎样！” “我不是这意思…” 屋子里有保姆在走动，门外的院里荣伯正带着人在扫雪，林跃其实也没什么可不放心。 “那麻烦了…”她拿着手机出了客厅，走到外面院子里。 眼看人走远了，魏如枫蹲到球球面前，笑着问：“在玩什么啊？” 球球抬头看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没吭声，很快就低下头去继续玩玩具。 小东西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脚丫子，就连抓着玩具的手也是胖乎乎的，浑身真是没有一处不可爱，没有一处不招人。 魏如枫心里像是长出了无数个勾子，勾得她浑身疼，浑身痒，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球球的脑袋，小家伙的注意力全在玩具身上，丝毫不受她影响，见他没反抗，魏如枫便越发贪婪。 她摸着孩子的后脑勺，仍由毛茸茸的触感在她手心停留，她以前从来没摸过其他孩子的脑袋，竟不知道原来幼儿的头发会这么软，就像一束束羽毛拂过手掌，心脏感觉也跟着一起软成了棉花糖。 但美好的光景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小家伙突然有头发绞在了她戒指顶端的爪缝中，魏如枫尝试轻轻扯了两次，没扯下来，地上的球球却完全不知情，整个人都沉浸在玩具的快乐中。 魏如枫突然灵光一闪，狠了下心，用力一拽便把几根头发连根拔了起来。 虽然动作很快，短暂的一秒钟，可小家伙哪里受得了这个，他猛抬头，双目死死地瞪着魏如枫，一脸怀疑人生的错觉，就这么隔了一两秒，他将手里的玩具一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妈妈……”小东西一边哭一边爬着去找妈妈。 魏如枫当时都被吓懵了，在原地愣了一下，赶紧过去哄，可孩子哪里愿意听。 林跃听到孩子的哭喊声赶紧跑了进来，只见魏如枫双手箍着球球，孩子在她怀里手脚并用地挣扎。 “你干什么！”林跃跑过去喝了一声，当即推开魏如枫把球球搂到了自己怀里。 魏如枫没防备，被她推了一下便摔到地上，手肘撑地，疼得嘴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跃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抱着球球站在边上，“你…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魏如枫忍着疼站起来，“我…我的戒指不小心夹到了他的头发，可能扯疼了，很抱歉……” 她尝试着解释，脸色还是苍白的，但言语表情间尽是小心翼翼。 要知道她平日里要么是趾高气昂的，要么就是冷漠疏远，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林跃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魏如枫。 原本在书房谈事的魏知南和魏骥听到球球的哭声也出来了，见林跃抱着孩子站在魏如枫面前，两人完全就是对峙的位置。 “怎么了？”魏知南走过来问，目光却停留在魏如枫脸上，多少带了点质问的口吻。 魏如枫没说话，或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什么，是球球小题大做了。”林跃敷衍了两句，毕竟是除夕，她不想把大家都搞得不愉快，何况魏如枫都已经跟她解释了，她姑且相信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行了，都散了吧，也没多大事。”魏骥见家里几个保姆都围了过来，挥挥手示意散。 魏知南过去将球球从林跃手里抱了过来，小家伙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鼻子一皱一皱地抽泣，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场闹剧之后众人散去，魏知南收了工作，陪林跃和球球回到卧室。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刚出去接电话，她说帮我看一会儿孩子，可能戒指不小心卡了球球的头发，扯疼了。”林跃简单解释，愈发觉得自己刚才对魏如枫的态度有些过分，“也是我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魏知南目光定了下，没再多问。 魏如枫一口气走进卧室，锁上门。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她用后背顶着门板，往外重重地嘘了一口气。 等心跳和呼吸恢复一点正常，她才抬起手来。左手中指上有一枚祖母绿镶钻古董戒指，边角的爪缝里勾了几根头发。她刚才拽的时候特意使了点劲，所以发梢上还连着毛囊。 魏如枫小心翼翼地把头发从爪缝里拉出来，用纸巾包住，塞进自己的手袋里。 整个过程大概也就一分钟，但心跳又开始疯狂加速。 现在每一秒于她而言都是煎熬，甚至每一个眼神，每一口呼吸，她如履薄冰，又充满斗志。 “喂……” “说！” “之前让你查的信，有消息了吗？” “只查到信件寄发地是溯昌大学附近的邮局，其他信息查不到。” “没有别的办法？”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魏如枫又嘘了口气，“我明天给你寄两份毛发样本，你帮我去做个dna验定，尽快！” “尽快不可能，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即便是私下找人做也没办法在春节假期的时候给你。” 对方说话一板一眼，态度也有些专横，按照平时魏如枫的脾气可能直接就要撂电话了，但今天她忍。 “最快什么时候？” “最起码也得等初三之后吧，你先把样本寄给我，出结果了我跟你联系！” 除夕那场雪几乎下了一整夜，到天亮的时候才停。 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床，林跃一晚上都没睡好，五点多就醒在床上了，熬到六点天色微亮才爬起来。 魏知南和球球还在睡，小的把腿翘在大的小腿上，林跃拿出手机对着两人的睡姿拍了张照片，顺手发了微博，穿好衣服出去。 7017k 463 初一早晨的雪 [] 可能是太早了，整栋宅子甚至整座山都是静悄悄的，逛了一圈屋里完全不见人影。 林跃出了门，满眼满世界的白，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但园子里的雪应该已经被清理过了，中间扫了一条路出来供人穿行。 林跃往前走，穿过竹林，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林跃走出大门见荣伯带着七八个工人在铲雪，每人手里推了台家用的铲雪车，一边往前走一边将地面上的积雪扬到路边上。 门口的雪都已经被铲干净了，工人们推着车子往山道那边走。 林跃觉得有趣，跑过去截住了一台扫雪车。 “给我试试！”她学着其他工人的样子将车子往前推，以为会很容易，结果发现根本推不动。 “林小姐！”荣伯走了过来，“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陌生地方，有点睡不习惯。”林跃一边说还在一边跟铲雪车较劲，可车子就像跟她作对似的，怎么推都不走。 “这玩意儿这么弄？” “这样……”荣伯笑着示范给她看，“下面抬起来一点，别用蛮劲。” 林跃照着荣伯的指导又试了试，果然，车子很轻易地推着就往前走了，她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窍门，推着车子跟上大部队，一点点往山道那边挪动。 “林小姐，路上滑，你小心一点，玩一会儿就回来！”荣伯操心似地在后面提醒，转过来看到站在门口台阶上的魏如枫，她的目光随着林跃的背影移动，脸上没太多表情，但眸底映着白雪和冬日的晨曦，竟生出些许柔和来。 “林小姐性格很好，开朗大方，容易相处，知南少爷能娶她当太太，也算是一种福分。”荣伯笑着开口。 魏如枫没接话，目光依然停留在雪地里的那个背影上，只是背影越走越远，混在一群穿着棕色工装裤的工人里面，最终变成了雪地里的一个小粉点。 荣伯没跟上去，陪着魏如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宅子。 隆冬时节，气温很低，但四下并无一丝风。太阳从山那边升起来，晨曦穿过厚重的云层照在雪地上，又像是泛出一层金光。 魏如枫置身其中，周遭万籁俱寂，白色的视野中仿佛一切都成了最纯粹的模样。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觉得内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 那个粉色的背影变成一个小点，彻底消失在山道上，但没用多久，小点又出现了，渐渐变大，越趋越近。 她解了大衣的扣子，任意披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高龄毛衣，蓝色牛子裤上套了双棕色的靴子，显得腿又细又长。 她一边推着扫雪车一边跟旁边的几个工人说话，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逗得大家都跟着她咯咯咯地笑。 她笑起来可真漂亮，弯弯的眉眼，洁白的牙齿，嘴角处还有一颗小梨涡，像是在银河里撒下的一把星星，又像是用彩色纸包住的水果糖，就连披在她身上的阳光都要比往日更明媚一些，魏如枫看痴了一样。 直到林跃由远而近，重新回到了宅院门口的空地，她将铲雪车还给工人，一抬头便看到了几步之外的魏如枫，穿着黑色大衣，黑色套裙，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像是一棵孤独而沉默的树。 林跃没来由地怔了一下，连同嘴角明媚的笑容也一起收了。 “早。” “早！” 林跃跟她打了声招呼，表情语气都像是在路上偶遇但彼此并不熟的人，随后便跨上台阶要进门。 “等等！”魏如枫突然开口。 林跃顿了下，“你叫我？” “你……”站在低一层台阶的魏如枫默默地匀了口气，“你跟魏知南，是奉子成婚？” 林跃眉头皱起来，“怎么这么问？” “他不像是会愿意结婚好好过日子的人。” 林跃呵了声，“他是你弟弟！” “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比别人更了解他，精于算计，擅长揣摩人心，也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他或许并不像你所了解的，或者你想象的那么，体贴深情。” “体贴深情？”林跃直接笑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体贴深情，？他压根跟这个词不沾边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跟他结婚？” “我说为了爱情你信不信？”林跃像是自嘲似的，耸了耸肩便转身进了门。 魏如枫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脑壳像被割裂一样疼。 魏知南平时都有早起的习惯，即便那天他休息也基本七点就会醒了，然后出去晨跑早锻炼，但那天竟然一觉睡到了靠八点，还是因为球球翻身将脚踢到了他脸上才被弄醒的。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阳光已经爬满整面墙。 “早，醒了？”坐在旁边拿着手机玩游戏的林跃喊了他一声。 魏知南撇开球球的脚坐起来，“早，你很早就起了？” “我都出去扫了半条山路的雪了好不好？结果回来发现你们爷俩还在睡，球球也就算了，昨晚玩得有点疯，你这是新年第一天睡上了懒觉？还是说难得回家睡一次，睡得格外香？” 魏知南苦笑，揉了下睡得有些昏沉沉的头，“可能吧，毕竟是之前睡了后多年的床。” “啧啧，这话说得，还是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床舒服对不对？” “舒服倒不至于，床垫太硬了，床板也有点老化，昨晚我稍微使点劲就咯吱咯吱响，下回回来住之前我得让荣伯先重新换张床，不然我都不敢使劲。” “你……”林跃想到昨晚某些场景，又羞又恼，“你够了啊，新年第一天张口就跟我开荤段子！” 魏知南笑着揭开被子下床，很快球球也醒了。 荣伯打了内线进来，告知早饭已经准备妥当，要是起来的话可以去餐厅吃早饭。 魏知南昨晚特意关了手机，现在重新打开，只听到接连不断的短信提醒，无数个未接电话，无数个未读信息，全都是给他拜年的，他看都没看，一键删除，随后拨了魏婉莹的电话，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口气，即便隔了两年多没见，林跃还是能够想象得出老太太拉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她几百万的样子。 7017k 464 备战的小鸡仔 [] 魏知南跟魏婉莹拜年，林跃带着球球先下了楼，半道上遇到魏天宇。 “早，舅妈！” “早…” 每回魏天宇都会很懂事地喊人，礼节这块真的是做得无可挑剔，可林跃也不过比他大不了几岁，一口一个舅妈，实在是别扭得很。 “早啊，小球球，要不要哥哥来抱？”跟林跃打完招呼之后他又弯下腰来逗球球，球球对自己不熟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态度，他往后退了半步，摆了摆手，“球球不要，不要抱！”小东西还说得义正言辞的，弄得林跃有些尴尬。 “他可能有点认生。” “没事，孩子嘛，正常！”魏天宇看上去并在在意，邀请林跃一起跟他去餐厅。 林跃别扭地牵着球球跟在旁边。 “昨晚睡得怎么样？”魏天宇一路过去跟林跃搭讪。 林跃勉强回答：“还可以。” 魏天宇：“我昨晚没怎么睡好。” 林跃：“认床？” 魏天宇：“可能吧，毕竟头一回住这边，不过山里确实不一样，比市区安静。噢对了，你早晨起来看到我妈了吗？” 林跃顿了下，“好像在门口见了一次。” 魏天宇：“我妈也真是的，难得过年大家有空聚一聚，她却一大早就走了。” 林跃：“你妈走了？” 魏天宇：“是啊，这不刚给我发了微信，说有点事要先回去！我就想说大过年的有什么事非得急着这几天做啊，她一年忙到头都没休息，除夕之前才刚出院回来呢，还没两天又忙上了。” 林跃愣了下，“出院？” 魏天宇：“对啊，胃病，反反复复一直不好，就在医院住了几天。” 林跃：“严重吗？” 魏天宇：“目前看应该不算特别严重，但医生再三提醒要注意休息，所以舅妈，要是下回你见到她也帮我劝劝。” 林跃心想我跟她也不算太熟，怎么会想到让我劝？但碍于情面，她也只好敷衍着应了一声。 一路这么攀谈着，总算到了餐厅。 魏骥和兮兮已经提前一步到了，兮兮正陪着魏骥在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老爷子乐呵得很，见林跃带着豆豆和魏天宇进来，又乖巧地喊了人。 新年头一天，见面第一句话都是相互拜年，在这也不例外，相互拜了一圈下来，魏知南也过来了，人到齐，开始用餐。 “爷爷，待会儿我妈咪过来，她说要来给您拜年。”兮兮突然说。 林跃握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下，余光瞄了眼魏知南。 魏知南一脸无辜，他提前并不知道这事。 魏骥似乎看出两人眉眼之间的互动，开口：“苏青禾这两年都会过来跟我拜年，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无论之前她跟知南的关系如何，但她终究是兮兮的妈妈，这点没办法改变，但除此之外，你们也不必多想。” 这话听着像是在解释，但更像是在给林跃敲边鼓，言下之意，苏青禾作为兮兮的妈妈，难免还是会出入魏家，所以让林跃别太介意，也别多想。 林跃听懂了，嘴角咧了下，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有些难看。 魏知南给她夹了个水晶虾饺。“尝尝这边早点师傅的手艺！” 林跃瞄了他一眼，用不算高的声音说：“少献殷勤！” 魏知南用手指蹭了下鼻子，“生气了？” “你说呢！” “这事不能怪我，她要来我也不能把她拦在门口！” “呵呵…”林跃都不愿意搭理他，转过去给球球喂粥喝。 “pipi~~”魏知南在旁边发出奇怪的声音，试图吸引林跃的注意，但她就是不搭理，直到腰侧被顶了下。 “干嘛！”她气鼓鼓地转过来，见魏知南手里拿了张名片，“什么意思？” “这边师傅的联系方式！” “？？？” 林跃不可置信地把名片拿过来看了眼，“你哪来的？” “刚去厨房要的！” “……” 林跃抬头，见魏骥正在跟旁边的荣伯说话，压根没注意他俩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 “别以为去帮我要个名片就想糊弄我！”她边说边将名片揣到了兜里。 原本魏骥留他们再多住几晚，但各自都有事情，所以早饭之后就准备撤了。 林跃知道苏青禾要来，跑得比谁都快，可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刚出门就见苏青禾的车子开了过来。 “靠，真是冤家路窄！”林跃嘀咕一声，一只手牵着球球，另一只手不自觉就挽住了魏知南的手臂。 魏知南忍不住笑她，“你至于？” “闭嘴，别说话！” 车子已经开到面前，苏青禾先下车，司机停好车之后从后备箱拿了东西才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这么巧!”苏青禾似笑非笑地打招呼。 “是啊，真巧！”林跃也笑盈盈地，又摸了下球球的头，“球球，叫阿姨！” 小家伙第一次见她，没吭声，还抱着林跃的腿往后躲了躲。 “抱歉，他认生。” 苏青禾讪讪笑了笑，“没事。”之后便看向旁边的魏知南，“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聊一下兮兮升初中的事，刚好春节，我跟你坐下来陪兮兮吃顿饭。” 魏知南眸色变凉，正要回绝，被林跃摁住了。 “可以啊，要不就订在林小仙吧，我提前给你们留个包厢！”她把话接了过来，甚是热情。 苏青禾的嘴角扯了下，“再看吧。” “行，那你确定好时间提前联系我，毕竟林小仙的生意还不错，订桌都已经订到三月中旬了。先走了哈，空了联系！”说完一手牵着球球，一手挽着魏知南，在苏青禾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上了自己的车子。 上车后魏知南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什么吗？” 林跃白了他一眼，“像什么？” “像备战的小鸡仔！” “去你的！”林跃从后面推了魏知南一把，但她心里必须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是故意的，且多少带了点胜者洋洋得意的炫耀感。 一天下来路上的积雪就化了大半，第二天魏知南带着林跃和球球去看了魏婉莹。 两年多没见，老太太似乎瘦了一些，但看着精气神还可以。 7017k 464 一件旗袍 [] “没良心的东西，总算还知道来看看我！”她对着魏知南也没什么好脸色，对林跃的态度就更差了，压根都不愿意拿正眼瞧她，完全把她当空气。 “别在意，她向来都是这个脾气！”魏知南怕林跃生气，低声在她耳边解释。 林跃苦笑：“我知道。” 她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自然知道她脾气古怪，对人凶悍，不过魏婉莹对球球的态度很好，始终笑呵呵地哄着逗着，见面就从桌上给他抓了一把零食。 小东西也现实得很，拿了魏婉莹的零食，又瞅着桌上还有很多好吃的，便对她言听计从，很快两人就打成了一片，球球开始巴巴跟在魏婉莹屁股后面转。 有时候林跃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可能真的是天注定的，就好比魏知南，他跟魏骥和他母亲都不亲近，却愿意跟脾气古怪的魏婉莹亲，要问什么原因，似乎也说不上来。 魏婉莹还是住在原来那栋小院里，隆冬时节，院子里的雪还积得很厚。这边没有扫雪车，也没有专业负责清扫的工人。 魏婉莹给魏知南扔了把铁锹，“去，把院子里的雪铲一下，扫不干净中午不准吃饭。” 魏知南：“……” 尽管他脸上很不乐意，但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扛着铁锹去铲了，一锹一锹下去，只听到金属跟地面摩擦的声音。球球看着新奇，一扭一歪地也跑过去要帮忙。 “欸，当心！”林跃想跑过去把孩子拎回来，却被魏婉莹拉住了。 “你这么紧张干嘛。” “地上太滑了，会摔。” “摔就摔吧，反正也摔不坏。再说他是男孩子，哪有男孩子不摔打就能长大的。行了，随他们去！” “……” 林跃也没法子，只能看着球球踩着厚厚的积雪朝魏知南走过去，他真是深一脚浅一脚，路上还真摔了两次，但雪地里也摔不疼，他反而越来越兴奋，到后面就变成父子俩在雪地里你追我赶，扔雪球，打雪仗。 魏知南脱了外套，只留一件套头毛衣，一米八几的个子在那跟个两岁大的孩子玩无聊的游戏，看着尤其幼稚。 “这是我最近几年看他最舒心的一次。”魏婉莹开口。 林跃愣了下，没接话。 魏婉莹继续说，“你离开邺城的那一年春节，除夕晚上，他喝得伶仃大醉，跑来我这里，说想去找你，第二年春节，也是这个时候，他没喝酒，但在我这住了一晚上，问我这些年是怎么一个人捱过来的，但很遗憾，我都没办法给他答案。”魏婉莹说完看了林跃一眼，目色偏冷。 “之前他给你那只镯子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他手里有的东西不多，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别辜负他，不然他可能会捱不过去。” 林跃苦笑，“但事实是根本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魏婉莹：“是，这两年他事业有成，你大概会觉得他过得很好，但事实是他每天工作超过十八个小时，天南地北到处飞，就差猝死在路上。” 林跃：“……” 魏婉莹：“当然，你有你的选择，我无权去过问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但既然现在回来了，他原谅了你当年的不辞而别，你也带着孩子接受了他的人生，麻烦以后对他好一点，他独自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们俩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所以好好珍惜。” 魏婉莹的言语中带着很明显的责备，责备林跃当年的离开和辜负。 站在旁人的角度，她当年确实做得很过分。 “谢谢！” 魏婉莹冷笑，“谢谢？我说这话，你谢我什么？” “谢谢您愿意爱他。” “什么意思？” “整个魏家上下，除了已经过世的魏启承，大概您是唯一一个还愿意关心他，真心为他着想的人了，所以即便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听着并不好听，但我还是想感谢您。” 感谢您对魏知南的偏爱，也感谢您在他过去的人生中给予了阳光和温暖。 “我知道我跟他走到今天不容易，事实是我为了延续这段感情也牺牲了很多东西，所以您大可以放心，这次我会好好珍惜。” 林跃笑着看了魏婉莹一眼，将长长的头发扎起来，也一脚踩进雪地里，加入父子俩幼稚的游戏。 大概是两人各自袒露了心声，等到吃饭的时候魏婉莹对林跃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即便讲话还是硬邦邦的，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吃过饭之后魏婉莹又指派魏知南去洗碗，球球屁颠屁颠跟着他去了厨房。 魏婉莹看了林跃一眼，“你来我房间一趟。” 林跃跟着进了后院的卧室，魏婉莹打开衣柜，从最上层捧下来一只盒子，打开，竟然是一件旗袍。 “穿上试试！” 林跃看了眼，站那没动。 “这是月华生前给自己做的嫁衣，你应该知道月华是谁吧？” “知道，他母亲，但是您跟她…关系很好？” “我跟她是因为一次演出认识，她是那场舞台剧的女主角，而我是当时剧组找的编剧。年龄上其实我要比她长几岁，我脾气不好，她也没好到哪里去，照理我们应该聊不到一块，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我俩就偏偏处得很好。” 林跃之前猜测魏婉莹跟罗月华应该认识，但没想到两人关系还这么好。 “这是她跟魏老先生结婚时穿的旗袍？”林跃又问。 魏婉莹苦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是她跟她的心上人。” 林跃：“什么？” 魏婉莹：“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一个交往的男孩子，也是学的表演，很有才华，长得也好，两人毕业之前就确立了关系，本打算一毕业就结婚，于是她就提前找裁缝做了这件旗袍。” 林跃：“那后来呢？怎么又跟魏老先生结婚了？” 魏婉莹：“她长得太漂亮，算是被魏骥一眼看上的，背后应该也使了些手段。” 林跃：“她是被强迫的？” 魏婉莹：“倒不至于被强迫，算是半推半就吧，魏骥也承诺了她一些条件，比如可以将她跟她心上人捧红，那时候她也就十八九岁，对人性还是懵懵懂懂，以为付出一些东西就能获得捷径，却不曾想最终会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7017k 465 她的心上人 [] 就如有本书上所说：“凡存于世间的都是公平的，但愚钝之人只见眼前的陈列，看不见天穹之上的天平横梁，看不见悬于万物之上的砝码。” “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最初她的本意是不想生，但你应该知道魏骥那人，花言巧语，工于心计，他要哄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简直易如反掌，最后孩子生下来了，是男孩，魏骥便把她娶进了门。” “那她跟她心上人呢？” “当时那种情况两人已经没有可能，所以应该是分了，但人的感情有时候很奇怪，没有圆满的总是觉得遗憾，所以没过几年两人又偷偷在一起，直至她再度怀孕…” 林跃心口跳了一下。 “那几年魏骥的事业版图四处扩充，忙得根本见不到人，当然，也未必全都是在忙工作，自然就疏忽了家里，等他发现月华怀孕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后了，还是从媒体口中得到的消息，当时独自已经显怀，他起初应该以为是自己的种，直到发现自己的小娇妻在外面还养了另外一个男人…” 魏婉莹讲得似乎有些疲惫，撑着桌角坐到了椅子上。 “孩子是她跟心上人的？”林跃问。 魏婉莹苦笑：“是，尽管魏骥当时还抱有侥幸心理，但其实月华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当时已经豁出去了，只想着跟魏骥离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跟她的心上人双宿双飞，但是最终没能如愿。” 林跃其实已经猜到了，她哼笑，“老爷子怎么可能成全他们！” 一个他花心思哄到手的女人，结婚后在外面偷情，还搞出了孩子，已经无法让他忍受，但如果他同意离婚，转身罗月华挺着肚子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全世界都会知道他魏骥被戴了绿帽子，这对于男人来说都是极其可耻的事，何况魏骥心高气傲，如何接受这样的侮辱？ “对，他拒绝离婚，也不允许月华把孩子打掉，他需要这层遮羞布来维持自己的体面，最后孩子出生了，男孩，她偷偷抱着孩子去找她的心上人，私奔也好，顶着罪名跟他苟且也行，她还是希望可以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但等着她的却是楼去人空。” “那个男的不辞而别？” “当时她以为是不辞而别，还给他找了诸多理由安慰自己，可很快魏骥就打破了她的美梦。对方拿了魏骥的钱连夜离开了邺城，第二年便传来结婚的消息。” 尽管林跃已经有猜到会是一个悲剧，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气愤。 “那男的怎么可以这样!” “你觉得他做错了吗？” “难道没错吗？” “可是月华又何尝没错？在这段感情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选择的后果，当初她跟魏骥在一起也是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那个男人拿了魏骥的钱抛弃她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唯一不同的是对方成功脱身了，而她，包括那个孩子，被永远留在了这段感情的伤害中！” 罗跃华并不无辜，甚至有些咎由自取，但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林跃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开始不自觉地抖，“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 “对，那个孩子就是知南。” 林跃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故事讲述到这里其实已经不难猜到了，但她还心存侥幸。 “现在那个男人还在吗？” “在，还活得很好，不过不在国内，应该是在月华去世前一年吧，他举家移民了，当时他已经有一儿一女，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而唯一不幸的只有罗月华和魏知南，但一年后罗月华也解脱了，从此留在这世上的只有魏知南一人而已。 林跃想到这觉得心疼得要命。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应该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妈妈也没跟他说过吗？” “没有！”魏婉莹想了想，“但如果他想知道，其实并不难查。” 当年罗月华跟那个男人的事并不是密不透风的，两人经常幽会，媒体对她盯得又紧，不可能完全不漏风。 很多人都知道她有个相好，在学校的时候就确立了关系，魏知南一查便知。 “而且知南跟那个男人的容貌长得还有五六分像，他或许早就知道是谁了，只是内心无法接受，或者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不会去认。” “那对方呢，应该也知道魏知南跟他是父子关系吧？” “知道。” “从不联系？” “不联系！” 林跃默默松了一口气，觉得不联系也挺好，互不打扰，起码不会节外生枝。 “罗月华生前是不是对魏知南不好？” “何止不好！”魏婉莹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林跃这个问题，“应该说是那个男人结婚之后她就彻底死心了，后面十多年过得就是行尸走肉，你应该也在网上看过她的风评。” “看过。” 网上关于罗月华的评论有很多，漂亮，艳丽，命好，还没毕业就嫁入豪门，这些都是贴在她身上的标签，但评价她最多的却是生性放荡，私生活混乱。 “原本孩子是她的希望，她以为可以用孩子绑住那个男人，但最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那个男人拿钱走了，重新去开始了新的生活，她却多了个拖油瓶，而且每每看到孩子都会让她想到那段千疮百孔的感情，所以她对知南的态度很恶劣，甚至到了厌弃的程度。” 这点林跃可以想象。 “可是作为母亲，她一意孤行，不负责任，却要让孩子来为她的选择买单，凭什么？”林跃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魏婉莹苦笑，“可能是性格使然吧，她生前很固执，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阻，可是心又不够狠，最终困住的只有自己。” 林跃几乎可以想象出罗月华半生的缩影，一个偏执，深情，却又有些天真的女人，在感情这场仗里被打得丢盔弃甲，遍体鳞伤，最后只能自暴自弃。 “他跟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这事，是您跟他说的？” “不是！月华到死都没跟他吐露过一个字，我也不会擅自做主告诉他，他应该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消息，但他曾经找我证实过。” “什么时候？” “月华走后没多久。” 林跃知道罗月华去世的时候魏知南还没成年，也就是说，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并非魏骥的亲生儿子。 7017k 466 补药 [] 林跃穿过院子，走到门口。 父子俩的雪球大战已经结束了，变成了堆雪人。魏知南把袖子都撸了起来，露出两条精壮的手臂，球球的帽子早就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被哪块雪盖在了下面。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气温很低，外面应该很冷，但丝毫不影响两人堆雪人的热情。 “当初你既然决定要离开，为什么还会把球球生下来？”魏婉莹走过来问。 林跃不能告诉她真相，“大概是不舍得吧。” “那你应该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我相信知南会是个好父亲。” 林跃看着不远处正在滚雪球的男人，笑了笑，“我也相信。” 一家三口在魏婉莹那里吃了午饭，下午魏婉莹要休息，不便多扰，便回了玉兰城。 林小仙生意不错，又恰逢春节假期，天天客满。 林跃下午抽时间去了一趟，结果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球球和阳阳都已经睡了，林玫带着余兰心在客厅看电视，总算不是余兰心喜欢的古早言情了，换成了婆媳生活伦理剧。 林跃瞄了两眼，没兴趣，问：“魏知南呢？” 林玫努了下嘴，“书房，关着门在里面呆了快三小时了，忙得很。” 林跃对他这样的工作强度已经见惯不怪，但林玫很是惊讶。 “我炖了银耳汤，要不要给他盛一碗？” 尽管是春节假期，但魏知南并没有闲下来，公司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吃过晚饭之后便进书房了，连续忙了几个小时才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魏知南正准备给林跃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 书房的门打开，魏知南抬头，不觉呼吸沉了沉。 门口的女人一身红色旗袍。 “饿不饿？我来给你送宵夜…” 林跃端着碗款款走进来，将半碗红枣银耳羹搁到他手边。 魏知南瞄了一眼，“你知道我不吃甜食！” “不吃啊，那好吧…”她又端起来往门口走，细细的腰肢轻盈摆动。 魏知南觉得口干舌燥。 “回来！” “噢~”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林跃又端着碗走回去。 魏知南刮了下齿根，“几个意思？” “什么？” “你大晚上穿这一身！” “好看吗？”林跃把碗放下，特意转了一个圈。 怎么会不好看呢，细腰翘臀天鹅颈，每一寸布料似乎都顺着她的曲线去，用的是最正的宫墙红，倒并没什么繁复的花样，唯有领口盘扣上的珍珠作为唯一的装饰，但也正是这样简单大方的设计更显出气质，是最艳丽的牡丹，也是最温婉的茉莉。 魏知南起身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她还化了妆，扫了朱丹红的眼影，涂了最浓郁的口红，肤如凝脂，馥郁生香。 “宵夜？” “你不是说你不吃甜食么。” “偶尔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他伸手揽过林跃的腰，鼻息间闻到玫瑰花的花香。 要死了，她还喷了香水。 “勾引我？” “有吗？” “没有吗？” 魏知南一把将林跃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力道使得大了些，她脚上穿的黑色丝绒高跟鞋就落了地，露出一双白皙纤瘦的脚，脚趾甲修得秃秃的，上面涂了一层浅色的粉。 魏知南用手掌握住她的脚。 “不冷？” “还好吧…” 旗袍是无袖的，或许刚才有些冷，但这会儿随着他慢慢压过来的动作已经开始迅速升温。 魏知南的指腹不断摩挲着她的脚跖骨，小小一块凸起的骨头，在他有些粗粝的掌中犹如一颗小珠子。 “你姐和你妈睡了没？”他贴过来问。 “没有……” “还在客厅？” “嗯。” “那你这样不觉得有问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接近沙哑的音质。 林跃咬了下嘴唇，“能有什么问题？”她装出一脸无辜又懵懂的样子。 魏知南失去了耐心，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彻底把林跃放平，握着她脚踝的手也渐渐上移，移到旗袍下摆的开叉处。 ”不行，这件不能撕，这件是你妈妈留下来的嫁衣！” 魏知南的背脊僵了下，稍稍起身，看着林跃的目光却像起了火一样……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魏知南难得没什么事，便陪林跃睡了个懒觉，睡到差不多八点才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他照例去书房处理工作，林跃摊了个瑜伽垫在客厅练功，半小时后出了一身汗，正准备去洗澡，半道被林玫拉进她住的客房。 “跟你说个事。” 林玫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林跃有些紧张，“怎么了，是不是你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 “没有，我身体没问题，是这样的，我想过几天带着阳阳和妈搬出去住了。” 林跃怔了下，“怎么了，是在这边住不习惯？” “不是住不习惯，这边挺好，但你跟知南都结婚了，我们总住在这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边房间足够，周围配套也便利。” “不是房子的问题，是…”林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总之我们还是搬出去比较好，你帮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租。” “可是……” “不用可是，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林玫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呢我也知道，年轻气盛，这个年纪精力旺盛也正常，但知南平时工作忙，压力又大，所以有时候你能不能多体谅他一下？” 林跃不解，“我哪里不体谅他了？” “不是，我不是说生活方便，我的意思是你们夫妻之间，就那什么…毕竟刚结婚嘛，还在热烈期，其实我也能理解，但知南毕竟比你大了十岁，无论体力还是身体可能都吃不消你这样，所以…” “姐！”林跃终于听明白了，但却是一整个无语，“你在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又羞又恼又觉得无地自容，红着脸直接冲出了房间。 林玫坐那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 中午坐下来吃饭，等菜全部上齐后，林玫去厨房另外端了一小盅汤，特意搁到魏知南面前。 “炖一上午了，尝尝。” 林跃瞄了眼，像是炖了猪骨的药膳，看上去还挺好吃的样子。 “什么东西，给我尝尝！”她拿了勺子伸过去想捞一口，却被林玫一筷子拍掉。 “你不能吃！” “为什么我不能吃？” “这是给男的补身子的，你吃了也没用！” 7017k 467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 林跃愣了下，秒懂。 靠！ 她瞪向林玫，“姐，你干嘛啊！” 林玫不搭理她，又转向魏知南，“赶紧尝尝！” 魏知南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林跃，“好！”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林玫巴巴问。 “还不错。” “是吧，我特意找老中医要的方子，里面放了花旗参，牛大力，杜仲和枸杞，对腰酸背痛和固肾养气特别好。我是看你平时工作太忙，晚上回来也要加班，我家小榆呢又是不省心的主……” “姐，你胡说什么呢！” “你别说话！”林玫喝了林跃一声，转过去对着魏知南却是和颜悦色，“你慢慢吃，吃完了厨房还有，我要了好几个方子，你要是吃了觉得有效果，我可以换着方子给你调理。” 林跃简直没耳听了，关键是魏知南还特别配合，一口一口喝得贼快。 “我看你俩病得都不轻…”林跃站起来，红着脸进了卧室。 没一会儿魏知南也进来了。 林跃抬头瞄了他一眼，“十全大补汤喝完了？” “喝完了！” “感觉怎么样？” 魏知南解了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要不要现在来试试？”作势就要去搂林跃，被她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我姐和孩子还在外面！” “怕什么，你姐也是成年人！” “你还说呢，都怨你，昨晚在书房弄那么大动静！” “天地良心，昨晚是谁那么……” 林跃不等他说完，冲上去捂住了魏知南的嘴，“你还说，不许说，昨晚我姐肯定是听到了声音!” 林跃真的是又羞又恼，满脸涨得绯红。 魏知南垂眸看着她的样子，脑中浮现的全是她昨晚旗袍半褪的模样，妖冶，浓烈，像是开到最艳的牡丹，无一处不令他心驰神往。 魏知南拿掉林跃捂在自己脸上的嘴，搂着林跃的腰贴过去。 “我觉得你姐的意思是想让我加把劲，早点给球球再整个妹妹出来…”他每每说这种话的时候嗓音就会变得沙哑混沌，性感得要命。 何为色令智昏，大概说的就是林跃这种，明明脸上滚烫，可耐不住心跳加速，无比贪恋他身上的气息。 她踮起脚将手臂攀上魏知南的脖子，主动给了他一个吻…… …… 魏如枫大年初一不辞而别，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第一时间就把球球的头发样本寄了出去，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三天后总算接到了对方的回复。 “报告出来了，已经发你邮箱！” 当时魏如枫正站在客厅，手里拿着药瓶，可能是精神过于紧绷了，手上一滑，半瓶子药撒了一地。 保姆听到动静跑进来，见魏如枫枯站在那，脸色蜡白，眼神呆滞。 “太太，您这药…” 不等保姆说完，魏如枫转身就往二楼走。 二楼书房，电脑一直开着，魏如枫输入密码登录，进入邮箱。 报告是以附件的形式发过来，加载了几秒钟，她死死盯着屏幕不敢眨一下眼睛，直到画面出来，手掌颤抖地划着鼠标往下移，翻到最后一张纸。 “送检样本与委托人之间存在亲属关系。” 魏如枫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一点动静。 林跃提前让餐厅那边留了个包厢，晚上带了一家人过去吃饭，原本魏知南也会随行，但临时有饭局被叫走了，不过缺他一个也无所谓，大大小小加上美珍阿姨和丁姐也坐了一屋子。 难得大家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又缝春节假期，林跃还特意开了瓶红酒，林玫和余兰心都喝了点，结束差不多要九点了，林跃餐厅这边还有事，暂时不回去，便直接让司机送人。 她刚从包厢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庄伟急急忙忙跑过来。 “林总，外面您母亲和一位客人吵起来了。” 林跃怔了怔，余兰心这两年服用药物，情绪控制得都还可以，今天吃完饭的时候谈吐也算正常，怎么莫名其妙就跟人吵起来？ 她拿了手机就往外走，吵声是从门外传过来的，在通往停车场的路上。 “狐狸精，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学着抢男人，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林跃出门就听到余兰心歇斯底里的骂声，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 林跃小跑上前，只见余兰心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跟她扭打在一起，司机和林玫在旁边拉都拉不住。 “干什么呢！”林跃呵斥一声，拨开人群冲上前，一把拉住余兰心，可余兰心压根不撒手，死死拽着对方的头发。 “我要撕了这个狐狸精，都别拦着我，我要撕了这个狐狸精……” 纠缠间林跃瞥到了一眼被头发遮住的面孔，魏如枫？她心口一颤，赶紧叫了保安过来把人分开，被强行拉到一边的余兰心还不甘心，抬腿在半空中胡乱踢着，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各种脏话。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跃不想把事情搞大，以孩子在旁边为借口，硬生生让林玫和司机把余兰心拖上了车。 “行了，都散了吧。”她又把保安和围观客人驱散，直至寒风中只剩下她跟魏如枫两个人。 后者头发被揪乱，身上的套裙领口被撕开，手背和脖子上布了好几条被指甲挠出来的抓痕。 向来都优雅规整的魏如枫，此时捂着领口站在那，狼狈不堪。 林跃咽了口气，走过去。 “你，还好吧？” 魏如枫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苦笑：“没事。” “抱歉，我妈她…” “那是你妈？” 林跃的呼吸突然滞了滞，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此时魏如枫看她的眼神透着伤痛。 “是，我妈。” 魏如枫的眼眶瞬间变红，“林跃，其实我…”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堵住了。 叫她怎么说？ 除了之前的顾虑，当自己找了二十年的人真的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所有的日思夜想好像全部化作了一张网，将她困在其中。 “我…” “你想说什么？” “我……” “无论你想说什么，或者你知道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只认余兰心是我妈！” 林跃扔下这句话就往餐厅的方向走。 魏如枫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追上去将林跃拉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7017k 468 这就是你的命 [] 林跃浑身颤抖，天知道这个时候她内心也快奔溃了，即便脸上还有一丝沉静，也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撑。 “对，我早就知道了，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三年前……” “魏骥查到了真相，他两年前以此为理由逼我离开魏知南，所以你现在是想怎样，也要逼我吗？”林跃的声音夹着寒风，眼神也像是凝着寒霜。 魏如枫的手还抓在她手臂上，细细的一截骨，生于她的身体，授予她的发肤。 她寻了二十年，多少个日夜兼程，不断在希望和失望中往返，可最后却发现他们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而自己却像个可怜的傻子，不，应该是疯子，在这场关系中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抱歉，我店里还有事！”林跃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她呆下去了，脱开她的手转身进了餐厅。 魏如枫往后踉跄了半步，寒夜孤风，一点点将她的心吹散…… 魏骥年轻的时候喜欢热闹，筑高台，宴宾客，逢春节这种假期几乎天天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但最近年纪上来了，老了，也乏了，除去必要的应酬之外几乎不大参加饭局，各类活动能推的也都推了，反而喜欢窝在家里，伺候他那些花花草草，钓鱼养鸟，自己给自己寻乐子。 周围人慢慢摸透了他的脾气，也不再轻易登门叨唠了，所以即便是春节假期，宅子里也很清净。 那天他早早吃完晚饭，在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便把荣伯叫进去下棋。 两人各持一杯清茶，灯下对弈。 “谁曾想我最后要落到夜夜跟你作伴的地步。”魏骥苦笑一声。 “您看您这话说得…”荣伯捻子落下，“魏家都三代同堂了，兮兮小姐那么懂事聪明，小少爷也伶俐可爱，林小姐也找不回来了，再过几年知南少爷跟林小姐再生个小的，怕是餐厅里那张圆桌要坐不下了。” 话听着好听，但魏骥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他们平时都不愿意过来看看。” “不都忙嘛！” “忙是借口，真正原因恐怕是对我心里都有记恨！” “记恨不至于，顶多是忌惮。” “你这张嘴啊…”魏骥抬头瞄了荣伯一眼，苦笑：“行了，你都哄了我半辈子了，难得也应该跟我说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只是到这份上，您也别多想，该放的就放。”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放？” “所谓……”荣伯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书房的门从外面直接被推来，魏如枫披着一身寒霜走进来。 “林跃就是当年被魏启承抱走的那个孩子对不对？” 荣伯近乎惊愕地看着对面的魏骥。 魏骥挥了挥手示意，“你先出去。” 荣伯从棋桌前起身，想劝两句，可魏如枫满身满脸的煞气，他只能摇了摇头，出了书房，还不忘帮他们将门关上。 “你都知道了？”魏骥不慌不忙地落了一颗子。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我知道你现在很气愤，是，我确实隐瞒了你真相，但三年前我知道林跃是你女儿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知南确认了男女关系，难道你要我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我的儿子跟我外孙女在一起了？” 魏如枫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么绝望的命运？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不公平？ “可你是不是起码也该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让我知道她还好好地活着，让我起码…起码对剩下的人生还有一点念想…” 她这几年独自熬过了多少个生无可恋的日子，每见一次太阳就觉得人生的痛苦又增加了一分。 “你明明知道我在找她，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命，可你偏不告诉我，就像你当初骗我生的是男孩一样，让我走了二十年的冤枉路，做了二十年的无用功，即便我从孤儿院领了个儿子回来你也不揭穿，就在你画好的圈子里兜兜转转，却永远不得要领，爸，这些年你看我，是不是就跟看个傻子一样？” 魏骥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从棋局前面站了起来。 “不是我要你当傻子，是命运希望你当个傻子，如枫，这就是你的命！” 命里注定她要爱上一个禁忌，命里注定她要跟那个孩子分离，命里也注定林跃就站在她面前，可她却不能去认。 “命？”魏如枫冷笑一声，“我这辈子，有命吗？” 爱情，父母，儿女，她一样都不沾。 “我想问，如果不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对，因为告诉你除了增加彼此的痛苦之外，一无用处！” “所以你这意思，还是为我着想？” “当然，魏家的名誉也很重要，包括那丫头的人生，一旦她跟你的关系被公诸于世，你让她如何面对舆论，又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凡她有一点偏颇就是不懂事，就是不为魏家和自己的女儿着想。 “爸！”魏如枫挺了下背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往后我们父女之间，一刀两断！” 什么魏家的名声，魏家的荣誉，她受够了，再也不指望。 荣伯在门口守着，见书房的门被推开，魏如枫面若寒冰地走出来。 “如枫小姐！”荣伯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应，几步便穿过门厅没入了夜色中。 院子里的竹林被风吹出一阵响动，荣伯只能折回书房，刚跨进去就听到“啪”地一声，拐杖落了地，魏骥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揪着胸口，整个人往地上瘫。 “老爷！”荣伯尖叫着赶紧冲过去。 哗啦啦的一声碎响，桌上的棋盘被魏骥拖拽着一起落到地上，原本就已陷入死局的一盘棋，如今散得四处都是，落了一地荒唐…… 魏知南晚上有个饭局，结束已经挺晚了，给林跃打电话，得知她还在餐厅，于是让老陈绕到沁园路那边一起接她。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自上车后林跃就一直没说话，魏知南觉得有些异样，问了一句。 林跃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店里的事比较多吧。” 她刚说完，魏知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接通。 “喂，荣伯…” “知南少爷，老爷晕倒了，正在往黄医生那边送！” 7017k 469 心梗发作 [] 魏知南的脸色顿变，让司机改道去医院。 “怎么了？” “老爷子在家晕倒了，正往那边送。” 魏知南挂了电话，一路上神情紧绷。 “开快一点！”他示意老陈。 老陈踩紧油门，车子在深夜的道路上飞驰。 林跃握了握他的手，摸到一手冰凉。 “相信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她安慰他，他没吭声。 尽管什么都没说，但林跃依旧可以从他低沉的情绪中感觉到焦虑。 两人第一时间赶到医院，见到侯在抢救室门口的荣伯。 “现在什么情况？” “在里面抢救，具体还不清楚。”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晕倒？”林跃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荣伯顿了下，瞄了眼魏知南，终是没有把魏如枫见过老爷子的事说出来。 “老爷一直有心梗的毛病，加上天气太冷，血压升高，至于具体原因一会儿我会咨询黄医生。” 林跃知道黄医生是魏骥的专属医生，跟了老爷子很多年了，她也清楚心梗这个毛病发作起来也没什么规律，但荣伯言辞闪烁，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原因。 三人在抢救室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黄医生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魏知南第一个走上前。 黄医生摘了口罩，“脱离危险了，情况暂时稳定。” 林跃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那是不是就说明人没事了？” “这个不好说，现在人还没醒，今晚会先转去icu观察，如果明天能醒的话我感觉问题应该不大。”医生讲话都有技巧的，不会给你完全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林跃还想追问，魏知南拉了她一下。 “老爷子住院的事，暂时保密！”他对黄医生示意。 黄医生笑了笑：“明白，保护病人的隐私也是我的工作范畴之一。” 荣伯去送黄医生，魏知南和林跃留在抢救室门口等，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魏骥被护士推出来了，盖着薄杯，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人还处于昏迷中。 icu不允许家属进去探视，林跃只能陪着魏知南坐在门口。 没多久荣伯回来了。 “老爷子除夕的时候还很好，年底做的体检报告也显示一切正常，怎么突然会因为心梗晕过去？”魏知南询问，但语气不是特别好，带着清冷和威慑力。 荣伯知道瞒不过的，叹口气：“晚上如枫小姐回来过，跟老爷在书房不知道谈了什么，如枫小姐走后老爷就晕倒了。” 言下之意应该是两人在书房谈的内容导致了老爷子发病。 “你通知魏如枫了吗？” “给她打过电话了，但没接。” 魏知南没再说话，坐在长椅上沉默。林跃跟荣伯相视看了一眼，也没言语。 等了大概大半个钟头，快一点了，林玫给林跃打了电话过来，问两人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林跃只说有点事，没提老爷子住院。 “你先回去吧，不用全都守在这里。”魏知南开口。 林跃摇头，“不用，我想陪陪你。” “我这么大一人了，要你陪什么？” “反正就是想陪陪你。”林跃坐在魏知南旁边，肩膀挨着他的肩膀，手臂缠着他的手臂。 天知道她此时心里也已经乱作一团，即便刚才荣伯没说什么，但她也能大概猜到魏如枫和魏骥今晚谈的什么内容，最终魏骥被气到心梗发作，所以魏如枫是不是想公开两人之间是母女关系？ 如果一旦关系被公开，她跟魏知南之间该如何处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好在后半夜老爷子醒了，林跃和魏知南进去看了眼，尽管人还很虚弱，但起码算是过了危险期。 情况趋于稳定，天快亮的时候魏知南和林跃回了玉兰城。 原本魏知南下午的航班要飞深圳的，但因为魏骥住院的事他把工作暂时压后了。 两人一夜未睡，回到家后洗漱补觉，可躺在床上半个多小时林跃依旧毫无睡意。 “你是不是也没睡？”她开口。 旁边嗯了声。 林跃侧身过去，面朝魏知南，“其实你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对不对？” 尽管嘴上对他不尊重，甚至心里有怨恨，可真到这个时候他还是会担心。 魏知南闭着眼，气息低沉。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很多时候总是会有极端的选择和行为，就像对魏骥的感情，要说恨吧，当然恨，小时候对他不闻不问，魏启承去世之后将所有责任都转嫁到他头上，恶言相对，甚至要断绝关系，那几年让他在国外自生自灭，即便最后接受他回国，进入东拓，也不过是充当他的棋子和工具，但落到实处的权利和股权一样都没有。 魏知南不是傻子，老爷子走的每步棋他都看得懂，可为什么还是愿意一步步跟着他的棋往下走？ 魏知南转过去，抱住林跃，问：“那天我姑把那件旗袍给你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我妈的事？” “说了…一点吧。” “只有一点？” 林跃不吭声了。 魏知南苦笑：“她应该也跟你说了我的亲生父亲。”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知道！” 林跃怔住，他果然知道。 “我不仅知道是谁，我还知道他在哪里。” “你去见过他？” “很多年前了吧，应该是我刚到美国那段时间，老爷子断了我的经济来源，那段时间我过得很拮据，无意中知道他在美国的地址，居然离我的学校并不远，我去找了他一趟。” “你去问他要钱？” “不能算要，算是借吧。” “他借给你了吗？” “没有！” 林跃心惊，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啊，而且对方也知道两人是父子关系，居然如此绝情！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那次之后我就觉得我已经没有父亲。” 林跃想起之前魏知南跟她说的在美国的那段经历，当时魏骥已经断掉了他的经济来源，他是靠打地下黑拳在美国养活自己并读完了工业设计，就他这么骄傲的人，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去找那个男人伸手借钱，可最后回赠他的是什么？他的自尊，亲情，抑或那一点点希望，全部被那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碾成了泥。 7017k 470 卖身契 [] “当时是不是特别恨他？”林跃问。 “当时有一点吧，不过后来觉得一切又都合乎情理！他一直知道我的存在，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找过我，说明他根本不想我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魏知南永远记得那天晚上他出现在男人的餐厅中，对方是怎么惊恐而又焦虑的神情，就像是来了个不速之客，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他是迎着对方戒备的目光咬牙说出想要借钱的想法，结果那个男人可以在几分钟之内编出千万条理由来回绝他。 手头紧，压力大，餐厅经营不善，全家老小都靠他一个人吃喝……每一个字都在诉说他的无奈和艰辛，同时又在抗拒这个根本不受欢迎的儿子。 最后魏知南都说出可以在他餐厅打工抵债，还是没有让对方有一丝丝心软。 最讽刺的是魏知南临走前那个男人还叫厨房给他打包了几盒菜，有鱼有肉，特别丰盛，至于是不是剩菜魏知南不得而知，他没有拒绝，只是走出餐厅后转身就将盒子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就是那天晚上魏知南去地下拳击场签了卖身契，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深夜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在租屋独自包扎伤口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却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但这些话他不会跟林跃讲，太丑陋的伤口了，他只能独自遮掩起来。 “但是去年他来找过我一次。” “去年？”林跃惊了下，“他想跟你父子相认？” “没有，他想让我在东拓或者启程给他儿子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哈？他怎么好意思？” “应该也是走投无路了，他的餐厅因为债务问题被银行查封了，举家迁了回来，儿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才来找我帮忙。” “你呢，给他安排了吗？” “没有！” 林跃忍不住笑，“想你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以德报怨这种事完全不符合你的个性。” 或许是因为一直积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魏知南竟然睡了个回笼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习惯性地伸手搭过去，却没搂到任何东西。 阳台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魏知南披了件外套走过去。 “…麻烦你那边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林跃拿着手机转身，跟魏知南差点撞上。 她当即惊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怎么觉着你有点慌？” “我慌什么？” “刚才是在跟哪个野男人通电话？” 林跃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应该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跟荣伯的对话。 “你神经病啊，荣伯，我打电话问问他老爷子在医院的情况！”她还特意把通话记录给他看了眼，第一条显示的果然是荣伯的名字。 …… 魏骥在icu住了两天，情况趋于稳定，搬去了普通病房。 期间林跃趁着魏知南不在的时候去见了老爷子一次，老爷子那会儿脑子已经清醒了，跟她阐述了那晚魏如枫冲他书房对峙的经过。 父女俩果然是为了这事才发生了争执。 “我上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但她一个都没接，公司今天节后第一天复工，但她并没有去上班！”魏骥有些担心，“她从小固执，性格偏激，我是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要不你去找她聊聊？” 林跃冷哼，“你希望我去跟她说什么？”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魏骥叹口气，“这些年她确实一直在找你，尽管你们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但从血缘上来说她确实是你的母亲，至于她跟你父亲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不予评论。” 林跃明白魏骥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她这个时候能够去主动宽慰魏如枫，起码先把人稳住。按理目前这个情况，也就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有些话从魏骥口中说出来，难免让林跃觉得可笑。 “您下了这么多年棋，每一步都不是废子，果然高明！”林跃忍不住嘲讽了魏骥一句。 魏骥笑了笑，似乎并没生气。 从医院出来，林跃在车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抽了一根烟，重新发动车子。 地址是魏骥给她的，她不大认识，索性开了导航。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待会儿见到人第一句应该说什么，不过说什么似乎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 尽管魏骥有些话说得不大中听，但实事求是，这个时候她还真得把自己的态度放平，起码不能再跟她硬刚。 从医院过来，跨越一个城区，大概三十几公里路，不过全程高架，路况很好，最终林跃抵达郊外一个别墅区。 她找到魏如枫住的那一栋，按了门铃，很久有人从楼里出来开门。 “您找哪位？” 看穿着对方应该是魏如枫这边的保姆。 “麻烦请问一下魏如枫魏女士在家吗？” 对方保姆听完微微皱了下眉，“您是来找太太的？请问提前有没有跟太太约好。” “…没有!” “那很抱歉，我不能贸然让您进去。”保姆作势就要关门。 “欸，等一下！”林跃将门顶住，“麻烦你回去问一声，就说一位姓林的小姐找她。” 保姆没接茬，关门进了屋。 林跃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没什么希望了，正准备走，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裹着睡袍头发披散的魏如枫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林跃的那一瞬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惊讶和喜悦，以至于挡在门口隔了好一会儿才将门彻底打开。 “进来吧！“ 林跃跟着魏如枫进屋，先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但这个院子与魏宅甚至魏婉莹小屋的院子都不同，这里没有一草一木，显得空旷萧条得很。 穿过院子便是主楼，很大的客厅，四周全是落地窗，即便此时是冬天，太阳光并不强烈，但依旧可以透过这些窗户照到屋里，将色彩并不丰富的客厅照得亮堂堂，就连地毯上也投下了一个个光斑。 7017k 471 母女对话 [] 这是一个明明充满阳光，但依旧觉得有些冷清得地方。 魏如枫把林跃领到屋里，说实话她当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神情是木木的，愣愣的，一时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直到保姆殷勤地过来问林跃要喝点什么，魏如枫才想起来她是第一次登门。 “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林跃把保姆打发了，客厅中只剩下母女俩。 魏如枫顿了下，“先坐吧。” 林跃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魏如枫略带局促地将自己有些乱的头发用发圈简单绑了绑。或许是周围光线太好了，也或许是她今天没有化妆，身上还穿着居家服，褪掉了往日的凶狠冷清，反倒还有些憔悴感。 这样的魏如枫跟印象中实在太不一样了，林跃坐在那，看着对面的人，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始。 她一路过来想好的台词好像全部失效了，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老爷子住院了，心梗复发。”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甚至都能猜到你来找我应该是老爷子的意思！” 不亏是父女，林跃苦笑，“那么你是不是也能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 “你是希望我永远不要公开我跟你的关系？” 不知为何，这话从魏如枫的嘴里说出来，林跃竟觉得有些莫名的难过，她稍稍匀了下呼吸，问：“可以吗？” “为了魏知南？” “也为了球球！” “魏知南知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暂时还不知道！” “你不打算告诉他？” “目前并没有这个打算！” “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呢？你能够接受你们这样的关系，但哪天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也能接受？” “我相信他可以！” “你就这么肯定？” “对，我肯定！” 魏如枫摇了摇头，苦笑：“你根本不了解他，他远比你所看到的更加自私伪善！” “我知道你俩一直不对盘，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如果到最后他不能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我认命！” “你如何认命？再跟他离婚吗？那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你后半辈子就全部毁了。”魏如枫忍不住轻叹一声，“林跃，我怕你受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语气都过于低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林跃心里狠狠抽了下，她甚至想告诉她魏知南并非魏骥所生的真相，但又清楚这件事牵扯到太多。 “感情的事向来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会做好心理准备。” 魏如枫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她已经不是女孩了，嫁了人，当了妈妈和妻子，尽管所有的关系都令她觉得难以接受，但已经是既定事实，她又能怎么办？ “我可以答应你不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如果魏知南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跃苦笑，“他不会的。” 魏如枫突然想到二十岁时候的自己，大概也是这样，在感情的事情上天真浪漫，毫无戒备之心，觉得那个男人会永远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也觉得全世界都会为他们原本就是错误的感情让路。 “你父亲…”魏如枫到底没忍住，还是问到了那个男人，“他当年是怎么没的？” 林跃停顿了一下，回答：“车祸！” 魏如枫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她很多年前其实去清水镇找过一次，却发现人去楼空，问了村里的人才知道林郁白已经去世。 “余兰心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很好！” “她没有因为我而苛待你？” “她脾气不好，性格有些暴躁，谈不上是温柔的妈妈，但也没有让我吃什么苦。” “可我听说你有住福利院的经历？” “住的时间不长，也是因为她要住院我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才会被送去那里，但其实我从来没觉得住福利院是什么艰辛的经历。” 这是林跃的实话，包括以前饱一顿饥一顿，四处搬家甚至被余兰心经常打骂，她仍然不觉得有多苦。 “或许吧，我这几天在网上看了你跳舞和弹钢琴的视频，可见余兰心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精力。” 在清水镇那种小地方，愿意从小培养一个女孩子跳舞和钢琴的应该很少，魏如枫也知道余兰心收入不高，加上她身体有问题，在经济上应该不宽裕，这种情况上还是把林跃培养成了艺校生，并不容易。 但最让魏如枫觉得欣慰的是林跃的性格，即便她在那样局促的环境中长大，但丝毫不影响她开朗善良。 “听说你跟你姐姐的感情很好？” “对，她从小对我都很照顾，在生活上可能她更像一个母亲。” 林跃和林玫的事在网上也能找到，“姐妹情深”这样的戏码最容易被那些公众号或者自媒体写成感人的故事。 魏如枫这几天在网上查了林跃很多资料，所以多少都知道一点，知道她从小经历的不幸，也知道命运所回赠给她的幸运，甚至包括她跟陈年的事都一清二楚。 “当年我早产，不得不在溯昌一间小诊所里生下了你，可能是因为我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医生有问题，生完之后出现大出血的情况，很快陷入昏迷，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被告知生了个死婴。” 林跃惊了下，这里面的故事她并不清楚。 “之后呢，你就相信了？” “没有，我昏迷之前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但当时我身体情况不允许，老爷子也根本不同意我跟你父亲的关系，所以派了人日夜守着我。”过去这么多年了，魏如枫还是有些不敢回忆当年的场景，她虚弱绝望地躺在病床上，得到孩子没了的消息，她想冲出去，可是门口全部守了魏骥的人。 “当时我跟你父亲被迫断了联系，等我可以有机会跑出去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我第一时间去了学校，却被告知你父亲因为‘跟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已经被学校开除，我去了那所诊所，想打听一下你的情况，可到了那里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题外话－－－－－－ 今天太忙，晚上只写了一章。 7017k 472 枉费的二十年 [] 先是林郁白因为处分被学校开除，之后是诊所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老爷子的手笔？”林跃问。 魏如枫冷笑一声，“应该说是他们父子俩吧。” “父子俩？” “老爷子跟魏启承！”魏如枫顿了顿，“当年是魏启承带人去的溯昌，他本意是希望我能把孩子处理掉，但阴差阳错你早产，当时那种情况只能生下来，生下来之后他就派人把你送走了，却骗我生了个死婴，后来我找老爷子闹了很多次，绝食，割脉，以死相逼，他实在是被我闹得没办法，才告诉我孩子还在，男婴，被送去了溯昌的福利院，之后我就开始找，发了疯一样的找，先是把溯昌的福利院全部翻了一遍，继而临市的，周边的，一家家找，一家家问……” 魏如枫已经不记得这些年到底去了多少地方，查了多少福利院，也不记得接到过多少次电话，说这边有个孩子的情况跟她找的人很像。 “我从几个月的男婴开始找，后来是一岁多，两岁多，再到上小学了，上初中了，成人了，甚至可能已经工作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变更你的资料，我甚至想象了很多种你的样子，每每遇到跟你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我都会多看几眼，却从没想过你是女孩子，更没想过就在我身边……” 魏如枫看着几步之外的林跃，突然笑了笑，悲凉的，痛心的，却又带点高兴。 “我枉费了二十年，走的全是错路…”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悲戚，也或许是所陈述的内容让林跃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她竟然不敢跟魏如枫继续对视。 这个血缘上她需要喊一声“妈妈”的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不知道有个人找了她这么多年。 林跃稍稍沉了下气，问：“然后你就找到了魏天宇？” 魏如枫摇头，“没有，我把他从溯昌领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这些年的经验教训早就让她变得谨慎而又敏感。 “你做了亲子鉴定？” “事后做的，但在此之前，应该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能确定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林跃苦笑，“这你也能看得出来？是因为他跟你们长得都不像？” “外貌不像，感觉也不对！”魏如枫看着林跃，“你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吗？我见到天宇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跟我不亲，但我第一次见你，照理以你跟魏知南的关系，我应该很讨厌你，但很奇怪，我并没有那种感觉。” “没有吗？”林跃回想这些年她跟魏如枫之间，虽然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但也绝对谈不上和谐。“当年我发生车祸流产，是不是你的手笔？” 魏如枫的眼神明显沉了下，随之而来的是痛心，“主谋不是我，但我知道这件事。” 尽管提刀的不是她，但她默许了，而且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并没有加以阻止。后来她听说林跃在车祸中流产，导致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也吃了很多苦，为这事最近几天魏如枫也自责得很。 “很抱歉，我……”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这件事也根本无从解释。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尽管林跃现在有了球球，但每每想到那个消失的孩子，还是会觉得难过。 “能告诉我主谋是谁吗？” 魏如枫一时没说话，林跃哼笑：“是不是陆鸣谷？”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尽管魏如枫什么都没说，但林跃能够感觉到她紧绷的神情。 这是一个之前从未涉及过的话题。 “你不需要特意瞒着我，我也有权力知道真相！” “罢了！”魏如枫叹口气，“当时魏知南在东拓还没有站稳脚跟，你腹中的孩子一旦出生，可以帮助他拿到一部分信托的资产，这是陆鸣谷，甚至包括我都不愿见到的局面。” “所以你们就制造车祸让我流产？” 魏如枫顿了顿，“当时我并不同意，觉得这是下下之策，但陆鸣谷坚持！” 魏如枫从小跟魏骥并不亲，之后又因为林郁白的事积下了怨，这些年尽管面上还维持着父女关系，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并不待见自己，所以魏如枫能够在东拓站稳脚跟，仰仗的是陆家的势力。 很多时候她是没有选择的，当然，在车祸这件事上，虽然她没有推波助澜，却也没有强烈排斥，她算是帮凶。 “我没有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鸣谷。”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有些事也不必再隐瞒，“尽管这些年我跟他接触不少，但有时候还是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我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你今后务必要小心这个人。” 冬天的太阳光并不强烈，但四面环窗，院子前面也没什么遮挡，光线可以直直地照进来，临近中午的时候林跃坐在客厅竟然觉得有些热。 区间保姆还是送了果盘和茶水过来。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临近中午，保姆进来问客人是否留下来吃饭。 魏如枫挽留，林跃赶紧起身，“不用，我还有事。” 她没作停留，拿了包就往外走。 魏如枫追上去要送她出门，被林跃拦住了，她也没勉强，站在门口目送林跃穿过空阔的院子，直到那道背影已经出了大门，魏如枫依旧站在那里。 “太太，客人走了啊？”保姆见她站那不动，过去问了声。 魏如枫吞了口气，“她不是客人，她是一个…对我很总要的人。” 重要到让她之前被枉费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突然又有了意义。 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林跃面对魏如枫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紧张，起码还能自已，可一旦踏出院门，所有汹涌的情绪像浪潮一样朝她扑过来。 魏如枫竟然是她妈妈！即便到这一步，林跃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一路若有所思，自然也没注意到前方有车开过来，兀自发动车子开出了车位。 粉色欧陆，无论是颜色还是车型都很惹人耳目，魏天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林跃的车，眼看着欧陆驶出别墅区，魏天宇熄火，坐在车内抽了一根烟才进门。 7017k 473 时间之门 [] 进去的时候保姆正在收拾桌上的果盘和茶杯，魏如枫坐在吧台那边签阅文件，年前因为住院耽误了很多工作，年后又因为林跃的事已经在家歇了好几天，秘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她要签字的文件送到家里来。 “妈，刚有人来过？”魏天宇问。 魏如枫敷衍地应了声。 “谁啊？” “一个朋友！” …… 魏骥在普通病房住了几天，复查下来没什么问题了，便出院回了宅子。 林小仙的生意不错，知名度打开了，一切都慢慢步入了正轨。 林玫跟她提了好多次要搬出去单住，起初她不同意，但林玫坚持，只能照办，不过没允许林玫租房住。 刚好魏知南有套闲置的精装公寓，是之前有人抵债给他的房子，面积不是很大，但环境不错，离阳阳下半年要念的初中也比较近，于是林跃便让林玫带着阳阳和余兰心住了进去，又担心林玫一个人操持家务太辛苦，把之前在医院照顾她的文姐又叫了回来，继续跟着林玫帮忙。 老爷子身体趋于稳定，魏知南又开始当起了空中飞人，新年伊始，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他马不停蹄地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也在几个身份中不停地来回切换，这是他过去两年里一直维持的生活状态，除了忙一些，累一些之外，之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却不一样。 他还没走就已经计划好回邺城的时间了，也会想办法挤时间，即便只有一晚空余，他也会突然飞回来，看看球球，陪林跃住一晚，第二天天亮再赶赴另外一个地方。 为此他不止一次示意林跃开始搞年前在s市刚置办的房子，但林跃也忙啊，压根都没空。 这事就拖了一阵子，一直到了三月底，眼看林跃还没动静，魏知南自己找了设计师进场， 买房的时候特意考虑了时间问题，计划开春就要入住，所以直接买的是已经完成硬装的别墅，设计师要做的就是软装设计，包括改一个儿童房和花园景观。 设计师那边出了好几个方案，魏知南选了两个，一款简约风，原木色调，另一款复古风，配色和软装上都更大胆一些。 林跃将两个方案都看了眼，考虑都没考虑，直接给魏知南回复：“我选b！” b即是那套复古风方案。 魏知南眉头挑了下，脑中便浮现她衣柜里挂的那些款式各异，颜色各异，面料各异的吊带裙和小衫，所以明显方案b更适合她的喜好。 “你是不是把主卧的格局改了？”林跃记得主卧自带的卫生间面积并不大，旁边是配套衣帽间，但设计图上却将主卧跟隔壁书房打通，将原本书房的位置做了衣帽间，而原本衣帽间的面积全部并给了卫生间。 卫生间需要重新做防水，这并不是一个小工程，何况按照现在图上的标注，32平？ 谁家卫生间需要32平，都快赶上主卧的面积了。 “魏知南，你要在主卧的卫生间开派对吗？ “将来或许可以考虑！” “神经病！” 林跃没精力去琢磨这些，让他自己在s市处理房子装修的事，不过原本只是计划购置一点家具，再把花园弄一下就能住了，但他为了扩大主卫的面积把格局都改了，要重新做防水，牵一发而动全身，核算下来最起码三个月工期。 “你就折腾吧！”林跃都懒得管。 魏如枫在家休息了几天，终于回公司上班了。 穿上纪梵希的套装，踩上高跟鞋，盘好头发化好妆，重新踏入东拓大厦的魏如枫又恢复成了商场女魔头的形象。 秘书得知消失多日的上司终于回来了，第一时间捧着需要她签字和处理的文件去敲门。 “进来！” 秘书将一摞厚厚的文件摆她桌上，顺手替她煮了杯咖啡。 “谢谢！” 秘书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简直震惊，她跟着魏如枫也有三年了，为她煮了三年咖啡，从来没从她口中听到过谢字，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沉默，周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不用谢……”秘书跟见了鬼似的，支支吾吾回了一句，正准备出去，又被魏如枫叫住。 “帮我联系一下吴律师，让他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魏如枫还在查之前那封匿名信的来路，但依旧毫无头绪，这让她心里很不安，隐约之中觉得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整件事。 魏天宇之前主导的影视项目快开机了，科幻片，照理这种题材在国内是很冒进的，因为真的没几部成功的先例，但可能是因为丽人的名头响，身后又有东拓当背书，加上有流量和老戏骨的配置，噱头和话题度都有了，竟然拉到了不少投资。 “听说《时间之门》要开拍了，班底很强，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家予节塞进去？”许久没联系的崔莉突然给林跃打电话。 要换平时林跃大概不会去开这个口，但说来也是真的巧，崔莉这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魏天宇刚好在旁边，那天他带几个朋友来林小仙吃饭，其中就有《时间之门》的导演和制片人。 林跃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当时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曾想魏天宇很上心，让林跃给他发一份梁予节的资料。 资料转过去，第二天魏天宇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之前定的男三因为档期问题没法演了，梁予节的形象很符合，让他先去试个镜。 林跃把这个消息跟崔莉说了，那边千恩万谢，林跃也没将这事放心上，结果一周后崔莉带着梁予节登门，大包小包拎了很多礼盒，还捧了好大一束花。 “姐，谢谢你的引荐，其大恩大德犹如再生父母！”梁予节进门就夸张地道谢，其言语诚挚语气激动，就差点给林跃跪下了。 林跃这才知道梁予节试镜成功了，已经跟《时间之门》的剧组签完了合同。 “之前我只想着能给他拿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在里面刷个脸就行，结果你直接给我搞了个男三，我的天，当了魏太太还真就不一样了，这么大的剧组说进就进。”崔莉扯着嗓门说，她是真的激动，激动到眼睛都红了。 梁予节更夸张，张口闭口地叫林跃“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什么亲到不行的姐弟关系。 临走的时候还非加了林跃微信，多少有点社交牛逼症！ 7017k 474 彩虹屁 [] 林跃也没想到魏天宇会卖自己这么大一人情，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当面道声谢，便打算作东请魏天宇来林小仙吃顿饭，崔莉知道了这事，非要一起过来。 “这顿饭怎么说也得我请，你就负责约人就好！” 崔莉坚持，林跃也就没勉强。 约的是晚饭，林跃特意留了个大包厢。 崔莉带着梁予节提前到了，先去林跃的办公室溜了一圈。梁予节真是天生混娱乐圈的人，嘴甜人靓，围着林跃姐姐长姐姐短的，一会儿夸她会做生意，一会儿又夸她身材好长得漂亮。 有些话从其他男人嘴里说出来可能会显得油腻，但从梁予节这种帅小伙口中出来，竟然还挺讨喜。 “他这张嘴太厉害了，难怪你喜欢！”林跃偷偷跟旁边的崔莉说。 崔莉推了她一把，“胡说什么呢，我这年纪都快赶上他妈了！” 林跃笑了笑，没言语。 临饭点之前庄伟进来通报，说魏天宇到了，还带了个女人。 出来吃饭携女眷太正常了，林跃并没有放心上，她带着崔莉和梁予节过去，推开包厢门，率先进入视线的便是一张陌生的脸。 “魏总，谢谢赏光啊。”崔莉的焦点大致都在魏天宇身上，她刚到门口就一脚踏了进去，径直走到魏天宇面前，握住他的手道谢，“我们予节这次有幸参与《时间之门》的拍摄，真的是多靠魏总您的面子，予节，来，赶紧跟魏总问个好！” 接着梁予节上前，依法炮制，但言辞神情听上去要比崔莉的真诚很多。 有些人讲话一听就是在拍马屁，但有些人却能将马匹也说得很让人信服讨喜，梁予节大概就属于后者。 在一顿彩虹般的马屁和寒暄中，总算入了席。 林跃刚好坐在魏天宇带来的女人对面。 “这位是…” “抱歉，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魏天宇正准备介绍，旁边女人特意拉了他一下，“我自己来吧！” 女人稍稍正了下声，笑着开口：“唐梦，不知道林小姐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林跃刚进门就觉得她有些面熟，但想着餐厅客人多，进进出出说不定也是林小仙的常客，这会儿听到名字才想起来。 “抱歉，一时没认出来。” 林跃还真没认出来，可能是之前那次光线太暗，她压根没看清，也有可能是妆容不同。 上次浓妆，披散的头发盖掉了半张脸，这次化的妆明显要素淡很多，头发也扎了起来，看着就不大一样了。 “林小姐贵人多忘事，也正常。”对方笑着打趣，继而说：“正式认识一下吧，唐梦，在香雪海任职，同时也是…”她转而挽住了魏天宇的手臂，“同时也是天宇的女朋友！” 林跃有些震惊，实在是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怎么，你们之前就认识？”魏天宇似乎也不知道此前她俩已经碰过面了。 “是啊，之前不小心蹭了林小姐的车，我当时还给林小姐留了张名片。” “还有这么巧的事？” “巧吧？说明我跟林小姐还挺有缘分！” 一时间话匣子就打开了，加上崔莉和梁予节也是容易热场的人，气氛挺不错。 林跃陪了半场，她不喜欢这种饭局，以餐厅忙为借口走了，留下崔莉和梁予节作陪。 那顿饭到最后梁予节喝多了，崔莉也喝了不少，林跃找了辆车送他们回去。 唐梦挽着魏天宇从餐厅出来，跟林跃刚好又打了个照面。 “车子修好了吗？”对方问。 林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上次剐蹭的事。 “修好了。” “抱歉，上次我刚好有急事，没注意红灯，不过事后我以为你或者魏先生会跟我联系。” 林跃不明白唐梦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懒得深究。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问题。” 林玫撩了下头发，林跃这才发现她把头发又散下来了，遮住小半边脸，身上的大衣也脱了挂在手臂上，里面是浅灰色紧身无袖裙，显得胸大腰细，加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即便是淡妆竟也显出几分妩媚来。 魏天宇的手臂也很亲昵地环在她后腰上，看得出两人感情很好。 “林小姐，不介意跟我加个好友吧？”唐梦掏出手机。 林跃其实并没有要跟她深交的打算，但碍于魏天宇在旁边，也就能加了。 “头像是你儿子吧？”唐梦加上之后便问。 林跃的头像确实是球球，不过并没有正脸，只是一个背影。 也就前些日子吧，春节期间，当时小家伙坐在地上玩玩具，一点点挨着他趴在旁边，对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夕阳的余晖铺洒而来，晚霞和黄昏的风一样温柔。林跃觉得那个场景太美了，便用手机拍了下来，之后便设为了头像。 “是的，我儿子。” “都这么大了呀？” “过完年两岁。” “一边有恩爱的老公，一边有这么可爱的儿子，餐厅还经营得这么好，这么看来林小姐可是人生赢家了。” “可不是，我舅妈之前当演员的时候也很成功，要不是提前退圈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拿影后。” 唐梦和魏天宇两人一唱一和的，对着林跃就是一顿彩虹屁，林跃尴尬地摆了下手。 好不容易将两人送出林小仙，林跃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列表最上方就是刚加的唐梦。 她的头像是张自拍，蓬松的卷发，鲜艳的红唇，穿了条宝蓝色的裙子，配上滤镜和美颜，出来的效果是一种明媚的艳丽，但到底与真人不同，真人也挺漂亮，但没有滤镜的加持，真人的美似乎带着一种风尘和世故，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唐梦是在香雪海当值的，平时接触的人和事并不简单。 林跃进唐梦的朋友圈翻了翻，无非就是些美食，旅游，健身和自拍，跟大部分年轻女人并没什么不同。 不过林跃并没有在唐梦的朋友圈找到魏天宇的身影，猜测两人应该交往的时间并不长。 这边唐梦坐着魏天宇的车离开林小仙，魏天宇将她送到住处，搂着人就想跟着一起上楼。 “今天太累了，改天吧。”唐梦扭着腰从魏天宇的怀里闪出来。 魏天宇还想冲上去，被她拿手挡住了。 “人家都说今天很累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找你。”唐梦娇滴滴地使着软调子。 即便魏天宇再想，此时也只能干忍着。 “那成吧，明天找你！” 魏天宇意兴阑珊地上了车，唐梦站在风口目送他的车子离开，等尾灯彻底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拢了拢大衣，朝着斜对面停的一辆黑色商务车走去，一直走到车子旁边，敲了敲窗。 车门打开，唐梦钻进去，很快黑色的商务车便消失在黑夜中…… －－－－－－题外话－－－－－－ 今天晚上状态差得一批，从九点多开始坐在电脑前面，到十二点才写了一千多个字，中间写写删删，删删写写，感觉都是一坨屎啊啊啊啊啊，所以今天就只有一章 7017k 475 冷水的煎熬 [] 这个时间正是香雪海最忙的时候。唐梦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两边都是包厢，大门紧闭，但依旧能够窥听到一点里面的声音，歌声，笑声，抑或是女人的哼叫声。 这里或许是天堂，但却也是地狱。 唐梦走至走廊尽头，那里有个小门，她刷指纹进去，进去有个楼梯，往上再走两层，是为她独留的一间房。 门上有密码锁，她输入密码，“嘀嘀嘀”几声，锁芯转动，还没来得及等她推门，里面便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猛地拽了进去。 “你干什么！” 屋内黑漆漆的，唐梦还没站稳便被男人捂住嘴巴撩起裙子直接摁在了沙发上…… 烟味呛鼻，酒味也很重，但酒足饭饱的男人却已经睡得像头死猪一样。 唐梦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了，尝试拍了下对方。 “李哥，李哥？” 对方哼唧了一声，唐梦趁机把人推开，踉跄着去了浴室，身上全是腥味，热水从头顶冲下来，被掐伤的地方犹如浇了层热油，唐梦不得不把水温调低，最后干脆直接用凉水洗，刺骨的寒沁入每个毛孔，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些浑噩的思绪在凉水的刺激下迅速归拢。 足足冲洗了半个多小时，起初觉得冷，冷到牙齿打架，浑身战栗，但熬过了最初那一阵，血液流动开始加速，毛孔在刺激之下犹如张开的嘴开始拼命呼吸，身体迅速热起来，直至皮肤泛出不自然的绯红…… 这样的感觉让唐梦觉得刺激，所以她喜欢用凉水冲澡，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 洗完之后也没穿衣服，简单擦拭了一下，裹了条浴巾走出去。 沙发上的男人还在睡，但已经从趴着变成躺着，圆滚滚的肚子挺在那，脖子上戴了条忒粗的项链，膀子上纹了个佛头，不过因为肥胖的原因，皮肤纹理拉伸，佛头也跟着拉伸，直接从如来变成了米勒佛。 唐梦走过去，拍了下对方的手臂。 “李哥，到床上去睡！” 沙发上的人没动，鼾声如雷，唐梦趁机踹了他一脚，一件件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她的裙子和丝袜都已经被撕烂了，没法再穿，直接被丢进了垃圾桶。 男人的皮带还连在裤头上，唐梦从里面掏出他的手机，尝试着换了几个密码，都没能解锁屏幕，最后还是抓起他的手指摁了下指纹才成功。 唐梦又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睡得死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她这才点入手机开始翻看…… …… 魏知南这次在s市呆了半个月，回到邺城球球都有些不认他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喊了声“叔叔”。 魏知南真是又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自责。他实在太忙了，几乎一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加上三座城市来回跑，路上通勤也占据了很多时间。 “我想把启程搬回邺城！”晚上办完事，魏知南搂着林跃说。 林跃吓了一跳，“你又发什么病！” “这样我可以多一点时间住在家里！” 林跃一下从他怀里坐起来，“你认真的？”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 “不是，你…”林跃都无语了，他以为搬家啊，找几辆货车拖一下就行了，启程那么大的公司，除了办公楼，人事迁移，还涉及物流，业务和配套供应商，怎么可能说搬就搬。 “你别折腾了，大不了我往后经常带球球过去看看你。” 魏知南忍住内心的狂喜，问：“这样你会不会很累？” “那也总比你搬公司强，而且相对来说我的时间比你自由点。” “行吧，暂时先这样！” 魏知南把林跃又拉回来，盖好被子，脸上勉强，心里其实已经乐得很。 余兰心的阿兹海默症状越来越严重，记忆退化迅猛，已经开始连阳阳都不认识了。 第二天上午魏知南约了之前帮魏骥治疗的那位医生，他公司临时有事，分不开身，林跃独自带着余兰心先过去。 对方姓孔，在邺城开了间专治阿兹海默的诊所，据说一号难求，不过魏知南提前跟对方约了时间，所以余兰心并不需要像其他病人一样排队。 到了那边先跟孔医生见了面，问诊，量表评估，还做了核磁和pet，起初余兰心还有些耐心，医生问她什么也能答得上来，但慢慢就开始不耐烦了，做核磁的时候死活不愿意配合，最后是林跃连哄带骗，再叫了两个护工在旁边摁住才将余兰心“绑”到了pet的台子上。 一套检查做完，余兰心骂骂咧咧，极度不爽，林跃在旁边也累得够呛。 检查结果和评估报告没这么快出来，护士领着她们去休息室等。 中间林跃刚好有通电话进来，休息室的信号不好，她便让护士帮忙照看一下，拿了手机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崔莉打来的，说梁予节已经收到了《时间之门》的进组通知，再过几天就要进组开始拍摄。 即便隔着电话林跃也能感受到崔莉的兴奋，本来说些什么，但话到嘴巴她还是吞了下去。 “那就祝他成功吧！” 林跃还没来得及挂电话，隐约听到休息室那边传来吵闹声。 “……你还知道回来吗，我以为你死在那个女学生的床上回不来了……” 林跃闻言立刻往回跑。 “妈！”林跃冲进去，挡在魏知南面前，“你认错人了！” 但余兰心压根不理会林跃，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记忆和思想中。 “…你这次回来是想跟我离婚对不对？我呸，林郁白，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不仅不会跟你离婚，过完年我还会跟着你去溯昌，我要去你学校扒了那女学生的脸皮……” “妈！！！”林跃拖住余兰心，就差拿东西堵上她的嘴。 好在吵闹声惊动了其他护士和医生，有人冲进来，余兰心一看这架势倒也不闹了。 “抱歉，病人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不过我们自己能搞定。”言下之意是示意那些护士和医生出去。 诊所这边都知道他的身份，没多问，全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魏知南转过来，看了林跃一眼，林跃的视线在与他短暂接触后又迅速扫到一边。 7017k 476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 闹了这一场之后余兰心就明显安分了很多，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孔医生拿着报告过来。 果然，评估结果并不乐观，余兰心目前属于中重度认知功能减退，这一阶段的病人会逐渐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性情大变，情绪起落严重，但尚保留一些与自己或者他人有关的重要事件和记忆。 “ad的治疗黄金期是第二第三阶段，但很抱歉，余女士已经过了这个阶段，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日常干预，尽量延缓病程。”孔医生讲的也挺诚恳。“不过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超声波治疗，低强度脉冲超声波对ad具有抑制认知机能衰退的作用，目前这个病没有明显改善的解决方案，但作为新型的低侵入性治疗，超声波可以刺激病人的神经细胞再生，或许会有作用!” 林跃此前对阿兹海默也作了些了解，知道余兰心目前是什么情况，跟孔医生协商了一下，最终调整了药单，并打算尝试一下超声波治疗。 结束后林跃坐魏知南的车，先把余兰心送去了林玫那边，回去路上她一言不发，沉默得很。 魏知南知道她难过，握住她的手。 “你说是不是很快她就会连我也不认识了？”林跃开口问。 阿兹海默症到后期就是忘记所有人，无论是亲人，爱人还是仇人，就像脑中有一块橡皮擦，一点点把你人生经历的东西都慢慢擦干净。 余兰心忘记林跃，这是迟早的事。 “或许吧。”这种事他没法撒谎，“不过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出生的时候是一张白纸，之后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才有了记忆，但并不是所有记忆都是好的，就比如你父亲……” 林跃背脊一僵，被魏知南握在掌中的手很明显地颤了下。 “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了？” “刚听你妈的意思，你父亲是不是在学校跟女学生有过什么…” “没有！我妈那是胡说的！”林跃立刻制止。 魏知南眸色定了下，“真没有吗？” “真的没有，她现在脑子不清醒，刚孔医生不也说了嘛，她这阶段容易胡思乱想，甚至出现幻觉，就我父亲跟什么女学生，纯粹都是她胡诌。”林跃竭力解释。 魏知南盯着她的双眸，笑了声，“没有就没有吧，你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 “没紧张吗？” “没有……” 魏知南又重新握了握她的手，“那为什么手心里都是汗？” …… 李天甲昨晚喝多了，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醒了！”还穿着睡裙的唐梦从阳台进来，把沙发上李天甲的衣服扔到床上，问：“昨晚跟谁喝的，喝成这样？” 李天甲拍了下圆滚滚的脑门，“跟陆礼泽那几个孙子。” “你跟陆家老二都能喝成这样？” “他最近不给我介绍了两票生意，我总得给他一点面子。” 看李天甲没有要下床的意思，唐梦软绵绵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一边给他揉着肩一边问：“姓吴的那个律师搞定了？” 李天甲的下巴抬了下，唐梦爬过去替他拿了床柜上的烟和打火机，李天甲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嘴边，唐梦一边帮他点烟一边娇滴滴地问：“律师那边到底怎么说啊？” 烟点上了，李天甲重重吸了一口，朝唐梦吐了两个白圈。 “能怎么说，如你所料，魏如枫找他更改遗嘱和芳西路的产权!” 原本还一脸媚笑的唐梦脸上瞬间阴了，“手续流程走完了？” “哪这么快，刚让律师起草文件，不过姓吴的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警告过了，一时半会儿这事成不了。” “有没有拿到文件内容？草稿也行！” 李天甲斜眼看了她一下，“怎么，我听你这口气倒像是比我还着急！” “没有啦~~”女人赶紧又改口，“我这两年都是替你办事，急也是替你急！”她说完停顿一下，留意李天甲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才继续：“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天甲又抽了一口烟，问：“那野种上钩没？” “应该差不多了。” “你把魏如枫打算改遗嘱的消息透露给他，先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我怕他冲动，到时候打草惊蛇！” “不会，他姑且还没这个胆子，不过你得提醒他，让他把目前的精力放在拍电影上，只要把电影给我拍好了，将来少不了有他一份。” 唐梦应了声，又要绕过去给他捏肩膀，却被李天甲一把扯到身下，她身上的睡裙带子顺势滑了下来，李天甲用力在她胸口捏了一把，唐梦吃痛，嘶了一声，李天甲哼笑：“你这女乃都是假的给我装什么装！” 魏知南把林跃送回玉兰城之后便直接回了公司，刚到办公室坐下便给高子渝打了通电话。 “帮我核实一件事，大概二十六年前溯昌大学是不是处理过一位姓林的老师！” 这件事查起来应该不算难，毕竟学校开除老师都要有文件流程，学校也会留档案。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高子渝那边就回了电话。 “魏总，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说！” “确实如您所说，二十六年前溯昌大学历史系确实开除过一位姓林的老师。” “什么原因？” “据档案记载，婚内出轨，强迫学生与其发生不正当关系并致使怀孕！” “对方全名！” “我看一下。”那边停顿了片刻，大概是在确认资料，几秒之后回答，“林郁白！” “林郁白”这个名字并不是特别常见，再联想到上午余兰心在休息室说的那些话，隐约已经透出一点答案。 魏知南挂了电话，手掌扶额坐在那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他在努力理着思路，就像小时候解复杂的数学题，似乎有一点思路出来了，答案仿佛要呼之欲出，可一下子又千头万绪，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但如果真的发生的话，只能说明哪一步或者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剩下还有一部分无法确定，但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花时间去查了，魏知南拿了车钥匙直接出了办公室。 给林玫他们住的那套公寓离东拓大厦并不远，魏知南路上只花了十来分钟。 他径直上楼摁了门铃，林玫开的门，看到门口站的魏知南时明显惊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看他身后，但并没见林跃的身影。 7017k 477 确认几件事 [] “魏先生，你怎么来了？”即便林跃跟魏知南已经结婚了，但就他那派头和气场，一句“妹夫”林玫实在喊不出口，所以还是习惯像以前一样用尊称。 听着有些生分，但魏知南并不介意。他往屋里看了眼，瞄到余兰心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腰背挺得直直的，其聚精会神的模样就像是小时候在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学生。 “抱歉，我需要跟她确认一件事。” 林玫愣了下，尽管不知道魏知南到底要跟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人确认什么，但已经从他的表情和气场中感受到他要确认的应该是件很严肃甚至很严重的事。 “你先进来说吧。”她打开门让魏知南进屋。 魏知南走至客厅，余兰心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视线都没转一下，整个人的注意力仿佛完全被电视里的剧情所吸引。 “我去给你泡杯茶吧。”出于待客之道，林玫要去拿杯子。 “不用，我问几个问题就走。”魏知南见林玫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干脆直接说：“抱歉，我想跟她单独聊几句。” 林玫站那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先回避。 “那什么…这几天文姐回老家了，我刚好要去趟超市，那你们聊，你们聊…”林玫略尴尬地回了一句，拿了包就出门了，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关上。 林玫走后魏知南没有立即问，而是在客厅站了会儿。沙发上的余兰心对他的存在没有一丝反应，整个客厅充斥着电视剧里男女吵架的声音，似乎是部都市爱情片，不过看色调应该有些年头了，余兰心视线一动不动，看得特别认真，但魏知南可以断定她压根没有将情节看进去。 …… 下楼之后林玫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给林跃打了电话。 林跃正陪球球睡午觉，哄了老半天，小东西刚睡着，她不得不压着声音接通：“喂，姐。” “你跟魏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林跃被她问的莫名其妙。 “没有啊，怎么了？” 林玫瞬间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他刚才突然来我这，我以为你俩之间又起了什么矛盾？” 林跃心口一紧，“你说魏知南去了你那？” “对啊，说什么要找妈确认几件事。” “确认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让我回避，我这不就出来了嘛，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他能找妈聊什么呢，我就想着是不是你俩又吵架了，所以给你……喂，喂？”林玫一边走一边说，还没讲完那边电话就挂断了，“嗨，这死丫头，什么急脾气！” 林玫拿着手机站在马路上骂了几句，想着可能只是夫妻之间的小矛盾，也没往心里去。 刚好文姐家里有事，那两天没上工，她便想着去菜场买几个菜，晚上留魏知南下来吃晚饭。 这边林跃急急忙忙下床，披了外套就往外跑，在客厅差点跟美珍阿姨撞上。 “干嘛呢你这急吼吼的!” 林跃没法解释，只让她帮忙看着孩子，随后便取了车一路疾驰到林玫住的公寓。 其实上午就应该看出来魏知南已经起疑了，只是林跃当时还心存侥幸，后来见他也没继续追问，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现在想想就魏知南那只老狐狸，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嗅出味来，何况在诊所的时候余兰心还口无遮拦地说了那么多。 他不问不代表不怀疑，这几个小时之间他肯定已经查到了什么，这会儿应该是去找余兰心证实了。 林跃越想越乱，一口气上楼，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妈！”林跃喊了几声，总算听到脚步声。 门开了，但站在门内的却是魏知南。 尽管来的路上林跃已经作了点心理准备，但这会儿还是吓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来得还挺快！”魏知南挑着眉，似笑非笑地开口。 林跃暗自嘘了一声，往屋里瞅了眼，没看到余兰心的人影。 “我妈呢？” “你哪个妈？” “……” 林跃不记得怎么跟着他下楼的，也不记得如何就上了他的车子，只是车门一关，车窗一锁，当车内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林跃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是要开始审问？ 可他倒是问啊！ 林跃陪着他在车里坐了快五六分钟，旁边的男人一声不吭，林跃觉得自己都快被憋死了。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今天都逃不掉了。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林跃忍无可忍，主动开口。 魏知南坐在主驾位上，一手扶额，一手撑着车窗棱。车子刚好停在树荫底下，半侧棱角分明的面孔便投下一片暗影。 “我要再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全都要把我当傻子了？” “你这话说得…怎么可能！”林跃一边心虚一边打哈哈，企图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去。 魏知南转过来瞄了她一眼，“是么？那我怎么觉得自己就跟傻子没什么两样！” 他面容平静，喜怒难辨，但越这样林跃越觉得心里没底。 “……没有，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我……”林跃试图解释，可千头万绪，她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魏知南眸色暗沉，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问：“除了你，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老爷子，荣伯，还有…还有魏如枫……” “也就是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 林跃低头不敢跟他对视，但能够感觉到魏知南似乎很轻微地笑了声，听不出是苦笑还是冷笑，反正就是凉飕飕的，怪吓人。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魏如枫应该是除夕那几天知道的，至于老爷子…他要早一点……” “多早？” “大概两年…不是，大概三年前吧……” “三年前？”魏知南蹙眉，原本扶额的手掌落下来，落到方向盘上，“所以三年前你离开邺城，又是骗我流产又是说启程要倒闭，演了那么大一场戏，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知道你跟魏如枫是母女关系？” 他声音不急不缓，但字字诛心，林跃把头几乎要含到胸口。她用很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魏知南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7017k 478 不希望你为难 [] 魏知南：“林跃你是属猪的吗？怀孕你瞒着我，一个人躲起来生孩子你瞒着我，连这种事你也要瞒着我？？？” 林跃：“我……我当时也没办法，老爷子说我要是不离开你，到时候我跟魏如枫的关系曝光，我们俩就是不伦……” 魏知南：“伦不伦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林跃：“我当然知道你跟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但别人不知道啊，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他儿子，你俩就是父子关系，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舅舅！” 魏知南：“你再说一遍！” 林跃：“再说一百遍也是事实，按照辈分你就是我舅舅，而且当时老爷子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坚持跟你在一起，不光魏家颜面扫地，还会影响你的名声和前程，当时启程正好出事，你的对赌协议又快要到期了，如果真为了这件事失去东拓的资金，我怕…” 魏知南：“你怕如果我离了魏骥，离了魏家这个靠山，就真的会一事无成，一败涂地？” 林跃：“我不是觉得你会一败涂地，我只是……只是……” 魏知南：“只是什么？” 林跃：“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我知道启程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梦想，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你的人生！” 魏知南：“那你有没有想过，三年前你离开邺城离开我，对我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我……”林跃被他说得也开始心痛起来。 三年前她作了多么痛苦的决定，这些年为此又付出了多少代价吃了多少苦，其实只有自己清楚。 “当时老爷子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我跟魏如枫，我们竟然是母女，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他做了亲子鉴定，白底黑字的报告，我否认也没有用！”林跃回忆三年前那个可以称之为离奇的经历，“我一开始根本接受不了，心里乱透了，甚至无法再面对你，我想了很多种结局和方式，跟你摊牌，跟老爷子硬杠，或者不辞而别，从你们的世界消失，但是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自己会怀孕…” 林跃笑了声，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命运多么神奇，总能在某个正好的点，不早不晚，不快不慢，给你致命的一击。 “怀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有了你的孩子，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会很开心，甚至会第一时间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是那时候你让我怎么办？一边是早孕报告，一边是我跟魏如枫的dna报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你就跑了？” 三年前她莫宁奇妙退圈，一声不吭跑去了台城。 “我当时是真的想把孩子拿掉的，那种情况我不可能还要一意孤行地生下来，但我是公众人物，随便去个医院或者诊所流产，不出一小时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件事，刚好聂大勇的一个表姐是妇产科医生，我便想着去找她帮忙…” “结果查下来发现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再流产！” 魏知南记得之前这事她跟自己解释过，检查下来说如果再流产她可能以后会终身不孕。 “不是的，其实没有我之前说的那么严重，当时孩子还小，我甚至都不用去做手术，只需要吃几颗药就行，我甚至都去医院把药拿回来了，但最终我还是没吃。” 魏知南想起三年前他去台城那所酒店找她，带着求婚的戒指，确实在桌上看到了药流的药。 “后来为什么没吃？” 为什么呢？林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当时想到了你，想着你没有妈妈，没有爸爸，连唯一一个疼你的哥哥也走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可是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即便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们也有血缘关系，他会是你的至亲，而你也不再是一个人……” 所以临了临了，她还是没舍得把孩子打掉，也没舍得吞下那些药。 魏知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整个腮帮子都有些僵硬，他用手揉搓了一下，闭上眼睛。 车内又恢复缄默，只是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压抑。 林跃听到旁边的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有些粗重。隔了大概两分钟，他重新开口：“你一个人做了所有决定，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给过我。” 林跃摇头，但事实确实如此。 魏知南苦笑，看着她问：“你跟我说实话，三年前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我真相？”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为难什么？” “当时那种情况，其实我们别无选择，告不告诉你都一样。” “你这么认为？” “不然呢，难道你要告诉全世界你不是魏家人，也不是魏骥的儿子，是你妈妈生前跟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子？” “为什么不能？” “你……” “还是在你心里你也认为我会把名誉看得很重？是，我承认我不愿意面对自己是私生子的事实，但如果一定要在你和名誉之间作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可你倒好，不光什么都不说，撒谎骗我，即便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要演戏，这么大的事，就算你演得再好你觉得你能骗我一辈子？” 魏知南越说越难过，对，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而是难过，难过即便到这一步她依旧没办法对他坦诚，更难过她独自一个人背了这么大一个包袱，从怀孕，逃离，生子，再到跟他结婚，天，魏知南都无法想象她到底如何一步步独自走到现在，而他竟然毫无察觉，简直愚蠢至极！ “林跃，看不出来，你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林跃被他说得已经把头快要低到膝盖里。 其实她也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可是撒谎就跟下坡一样，一旦开始她就回不去了。 “…我明白这事不可能瞒一辈子，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我是魏如枫的女儿，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了，你跟她又一直势不两立，你叫我怎么跟你坦白这件事？而且我也不想你为难，不想你难过，更不希望你要面对舆论压力和风言风语，我……”林跃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上半个身子都折了起来，头趴到了膝盖上。 7017k 479 愚蠢的决定 [] 魏知南向来都不知道林跃不算聪明，但这回已经不是“不聪明”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 “蠢！” “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这种事你也敢瞒，不是蠢是什么？” 林跃心里其实也是万般委屈，可冷静下来想想，她与魏知南同床共枕，却还在企图瞒他这么大一件事，确实有些过分。 林跃摸了下鼻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啊，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魏知南捏了下鼻梁，“目前除了你，我，老爷子，荣伯和魏如枫，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林跃思考了一下，“应该没有了。” “你确定？” “应该是吧，不然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应该早就曝光了。” 逻辑上似乎是这个道理，但魏知南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三年前老爷子是怎么知道你是魏如枫的女儿？” “他查了我的资料，知道我父亲是林郁白，可能当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吧，之后就想办法做了亲子鉴定。” 魏如枫当年跟林郁白在一起的时候魏知南还小，很多事并不清楚，但魏骥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所以他对于“林郁白”三个字应该很敏感，怀疑林跃的身份也不奇怪。 “瞒着魏如枫也是他的意思？” “算是吧，不过当时我也并不想公开这件事。我没办法接受我是魏如枫的女儿，更没办法面对跟你的关系。”林跃当时都乱透了，根本无暇思考后面的事。 魏知南可以理解林跃当时的心理，但魏骥呢？ “他知道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还坚持要瞒着魏如枫？” “因为他不能接受魏家名誉受损。” 魏知南冷笑，“这确实符合他的风格，把名誉看得比天大，但魏如枫做梦都想找到你，站在她的立场，你们这么瞒着她，对她的伤害和打击真的很大。” 倒不是魏知南要为魏如枫抱不平，实在是觉得老爷子的做法不地道，甚至让他对魏如枫都产生了一点同情。 魏知南：“魏如枫是怎么知道你跟她的关系？” 林跃：“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么是她查出来的？” 魏知南摇头，“她查了二十多年都没查到，不可能突然就知道真相，何况老爷子既然不想让她知道，中间肯定做了手脚，她自己查到的可能性就更小。” 林跃：“……” 魏知南手指扶额，面容深沉。林跃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 魏知南暂时还理不出头绪，“没什么，我随口问问。”他停顿了片刻，又问：“魏如枫那边什么打算？” “我找她聊过一次，她暂时同意可以不公开我跟她的关系。” “她没有阻止你跟我继续在一起？” “没有！” 魏知南苦笑：“她不知道我跟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站在她的立场要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应该是很痛苦的。” 林跃低头，轻微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最近也一直很内疚，到底要不要跟她坦白，可是如果坦白的话她就会知道你不是魏骥的儿子，你们本来就有矛盾，我怕她利用这一点打击你，特别是还有个陆家横在中间。” “你担心陆鸣谷搞事？”魏知南苦笑，“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大可不必这么为难，即便是陆鸣谷知道了真相，他也顶多拿我的身世作文章，翻不出多少浪，但如果是你本意不想公开跟魏如枫的关系，你自己拿主意！” 林跃闭上眼睛，将身子靠在副驾的椅子上。 一夜之间突然被告知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妈妈并不是自己的生母，生母另有其人，且对方还是此前伤害过自己的人，林跃真的无法接受。 “…我问过她车祸的事。” 魏知南顿了下，“她怎么说？” “她说她不是主谋，但知道整件事的始末，算是帮凶，这件事我暂时没办法原谅，而且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就先这样吧。” 魏知南握住她的手，“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林跃是自己开车来的，跟魏知南聊完之后自己开车回玉兰城。 魏知南没有立即走，他在车上又坐了一会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这些年也算是见了一些风浪，荒唐的事也经历了不少，但林跃是魏如枫女儿这件事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太荒唐了，魏如枫发疯一样找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换而言之，他娶了魏如枫的女儿，还跟她有了个儿子。 舅舅，神他妈的舅舅！ 魏知南咬着烟，脑中浮现的全是林跃喊他舅舅的模样。他无法想象魏如枫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表情，但他似乎又能理解她的感受，那种震惊的，激动的，但又被命运所支配的无力和恐惧感。 魏知南用指腹蹭了下眉心，觉得这事简直是…没法想！ …… 老爷子年轻时候喜欢热闹，呼朋唤友参加各种酒局或者活动，能呆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最近几年修身养性，除了必要的外出之外大部分空余时间他都窝在家里，养花饲草，喂鱼逗鸟，院子的面积也是越扩越大，甚至还在后院辟了块菜地。 这两年又迷上了垂钓，把宅子里的池塘都拓宽了，没事就坐在亭子里钓鱼。 魏知南过去的时候魏骥刚好拉了条鱼上来，大概一斤多的鲫鱼，不算大，但拖在地上活蹦乱跳的。 老爷子显然也很激动。 “来得正好，去通知厨房，晚上再加一道鲫鱼汤，后院我种的小葱也出了，回头扔一把在汤里……”老爷子拎着鱼从岸边过来，抬头却看到站在凉亭台阶处的竟是魏知南，表情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之前大概以为来人是荣伯，连着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没了，转而变成往日的严肃，问：“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魏骥边问边将鱼扔进旁边的小桶，只听到“扑通”一声，被困住的鱼在里面摆着尾巴扭了几个身，溅出些许水花，但依旧逃不过被宰的命运。 魏知南脱了西装，将衬衣的袖口卷起来，过去重新挂上鱼饵，开口：“冯春明回国了，最近来找了我几次。” 他边说边帮魏骥把挂着鱼饵的钩子扔到了湖里，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泛起几圈涟漪…… 7017k 480 她似乎在等人问 [] 魏骥的背影很明显地僵了一下，但脸上并没露出太多表情。 算算有三十多年了，“冯春明”这个名字已经有三十多年未曾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他与魏知南之间，这个名字也一直是禁忌。 彼此应该都知道彼此的真实关系，但这些年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你不道破，我便假装不知，你不言，我便也不语，就这样维持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在这么一个初春的，甚至还有些寒意的午后，突然毫无预兆毫无铺垫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魏骥脸上的惊愕却也只是转瞬即逝。 说到底都是修炼多年的妖精了，谁还比谁的道行浅呢。 “他来找你干什么？”魏骥问。 “缺钱，让我给他养老送终！” “他怎么有脸!” 魏知南持着钓鱼竿，坐到刚才魏骥坐的那张折叠椅上，说：“他在国外的两间中餐厅全被他儿子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到这时候还要什么脸。” “你给了？” “没有！” “为什么没给？” “他没养过我一天，我也没义务帮他养老送终！” 魏骥眸色定了定，“你就不怕他拿你的身世威胁你？” “暂时他还没这个胆。” “穷途末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要是不想出面处理，我可以找他谈谈！”魏骥所谓的“谈”肯定不仅仅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 当年他能让那个男人从罗月华身边消失，现在也照样能让他从魏知南身边消失，只是魏知南终究不是罗月华，他要比罗月华清醒得多。 “不用，我能处理！” “他既然已经来找你，就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嫌麻烦，倒不如花点钱把他打发了。” “就跟当年你打发他去美国一样？” 魏骥脸色一下子沉了几分，“当年的事你不清楚，不要妄自评论。” “我是不清楚，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但我跟你不同，你花点钱把他打发了，眼不见为净，可我身上还留着他一半血，就算我把他送到天边也改变不了他跟我的关系。”魏知南边说边看着湖面，鱼钩上的浮标在轻轻晃动，幅度很小，几乎无法判断水底下的钩子是不是已经勾到了鱼。 就如同魏知南一样，这些年心口不一的技能修炼得越发纯属，几乎已经无法从他始终平静甚至没什么波澜的表情和语气中窥探到一点真相。 这是一件令魏骥觉得可怕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天意吧。” “看天意？” “天意让我必须要正视这件事情，正视我跟魏家的关系，我也只能顺从。” 魏骥眸色凝了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你说呢？” “林跃那丫头告诉你的？” “她三年前都没告诉我，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来告诉我！”魏知南手里捏着鱼竿，“是她那个得了阿兹海默症的养母，已经不记得很多事和人了，唯独还记得三十多年前她丈夫林郁白和女学生偷情的事，女学生后来生了个孩子，被送到福利院门口，又被林郁白抱了回去。” 刚才魏知南冲过去找余兰心对峙，以为又会是一段撕心裂肺的撕扯，毕竟单单“林郁白”这三个字在余兰心那就能轻易引起一场海啸了，何况他还要从她嘴里一点点抠出当年的真相，却不曾想余兰心丝毫没有抗拒。 她就像已经在等待多时一样，等一个人去问她，然后她把在心里默念了半生的故事一点点说予人听。 “…他把那个孩子抱回来了，起初我死活都不同意养，我怎么愿意养呢，那是他和那个贱人的孩子，然后他就求我，说只要我愿意接受那个孩子，他就不跟我离婚了……他那么倔的一个人，从结婚第一天起可能就已经在想着要跟我离婚，只要我们离婚，他就自由了，现在却愿意为了那个孩子甘愿跟我捆在一起，我就同意了，事实是我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离开我们，那辆车撞上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躲，这么多年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站在那让汽车撞……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被记了大过，被学校处分，要一辈子背着强女干女学生的罪名，我想他可能真的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从她第一天见林郁白开始，一直到林郁白去世，余兰心在那喋喋不休地讲，一个人讲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魏知南怀疑这些年她讲的话加起来都没今天下午多。 魏骥原本是站在岸边的台阶上，可能是站久了，有些站不住，撑着拐杖坐到了凉亭里。 凉亭修在湖中央，四面环水，波光粼粼。 当年林跃白是错了，但他并没有**女学生，这个罪名太大了，在那样的年代，对林郁白这样清高的老师，这个罪名无疑就是给他判了死刑，可是他明明罪不至死啊。 “当年如枫高考失利，成绩很不理想，我原本打算送她出国，但她不愿意，自己填了志愿跑了去溯昌。” 溯昌大学在国内排名还可以，但溯昌那个地方不行，靠西北边的一个十八线小城，总人口都不及邺城的五分之一，如果不是因为魏如枫去那边读大学，这个小城市的名字根本都不可能出现在魏骥的人生中。 “我知道她当时是故意跟我作对，所以才会填溯昌的大学，为这事我们的关系闹得一度更僵，但慢慢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木已成舟，即便魏骥心里多么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学校跟老师搞上，还是一个有妇之夫，连孩子都有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所以你就强行带她流产，并给林郁白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不是，起初我有尝试跟她谈，但她一意孤行，想把孩子生下来，说林郁白会回去离婚，但即使离婚也改变不了她出轨并未婚先孕的事实，所以只想快刀斩乱麻，让你哥去了趟溯昌。” “我哥逼魏如枫流产是你授的意？” “我最初的意思是让他把如枫先带回邺城，但或许是天意，孩子早产，当时那种情况只能找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之后你就让我哥把孩子送去了福利院？” 魏骥不说话，双手抓着拐杖的龙头，目光似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7017k 481 知南，知难 [] 说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魏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人提起，但今天走到了这个局面，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当年是启承撒了慌。” “什么？” “他说如枫的儿子早产，刚出生就断了气。” 魏知南猛地震了震。 魏骥继续说：“当时是他去溯昌处理如枫的事，他说孩子没了我并没有怀疑，但如枫不相信，她说她昏迷前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当时她已经被启承带回邺城，还在坐月子，整天吵着要去溯昌找孩子，可启承明明说孩子已经不在了，我以为她是受了刺激，甚至找了精神科的医生来给她作鉴定，鉴定结果显示她是产后抑郁症。” “所以你们就把她锁在了家里？” 关于这段经历魏知南还有些印象，尽管那时候他才十岁。依稀记得魏如枫被魏启承从溯昌带回来，坐在轮椅上，戴着帽子裹着围巾，整个人虚弱得不行，之后被安置在她卧室休养。 魏如枫在溯昌跟林郁白偷情并怀有身孕的事是秘密处理的，并没有声张，所以当时很多人都不清楚具体情况。 宅子里上上下下都传魏如枫在学校里得了怪病，后来魏如枫开始没日没夜的闹，踹门，破窗，在屋子里摔砸东西，不仅如此，还成天大喊大叫，特别是当时魏如枫跟魏知南住的房间还特别近，屋子里每天夜里的鬼哭狼嚎实在叫人瘆得慌，很快大家都默认为魏如枫得了精神病。 魏知南印象中魏如枫被关了很久，出来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魏家大小姐了。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哥的话？” “没有。” “那后来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孩子当年没死？” “我无意间发现他在跟昌溯的福利院联系，找一名女婴，不过那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当时如枫都已经跟宋世璞结婚，我才怀疑当年那个孩子可能没有死，我找启承谈了一次，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他承认自己当年撒了谎，可是再回溯昌福利院找的时候已经查无此人。没过多久启承就出事了，他走后我也曾派人私底下去溯昌找过几次，可毫无头绪。” 怎么会有头绪呢，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孩子根本没有被送去过溯昌的福利院。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告诉她真相？” “怎么告诉她真相？”魏如枫握住拐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初我也以为孩子出生就夭折了，等后来知道孩子没死的时候再回去找已经毫无音讯，但孩子早产是事实，寒冬腊月，被扔在福利院门口，即便当时没断气也凶多吉少。当时如枫已经跟宋世璞结婚，我想着让她找个几年，找不到了她自然会死心，她跟宋世璞也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这件事就会过去，可是谁曾想……” “谁曾想她会一直找下去，跟宋世璞也一直没有生孩子！” “所以我说她脾气太过于倔强，何苦呢，一辈子跟自己过不去。就像当年她执意要跟宋世璞结婚一样，就一个乡下来的司机，书都没念几年，妄想着攀高枝，我当时是一万个不同意，可如枫坚持，我怕她再走一遍老路，只能答应了他们的婚事，本想着结了婚她能把那个教书匠放下，可到头来…” 到头来她不仅没有放下，还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谁能想到她执意要跟宋世璞结婚是因为知道了林郁白已经去世的消息。 “后来我才看懂，她不是真的想跟宋世璞结婚，她只是想找一个比教书匠还不如的男人来跟我示威。” 豪门千金嫁给了自己的司机，怎么看都不算一段好姻缘。 “她这些年应该一直挺恨你。” “何止恨我，这些年她跟陆家走得近，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谁都知道魏家父女是面和心离，魏如枫仰仗的是陆家的关系。 “当年我哥说孩子夭折，其实你也是被骗的一方，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是我哥的问题，让她恨了你这么多年？” 魏骥双手撑着拐杖的龙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哥还在的时候我是特意不说的，我宁愿让她恨我也不希望他们姐弟反目。” “因为你希望我哥继承东拓之后，魏如枫可以成为他的后盾？” “后盾谈不上，但起码姐弟联手，东拓的局势会更稳一点，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启承会这么早就走。” “结果我哥走了以后魏如枫的势头越来越猛，跟陆家走得也越来越近，你年事渐长，也越来越力不从心，然后你就想到了还有我这颗弃子或许可以用！” 当年魏启承因为车祸去世，魏骥差点跟魏知南断绝父子关系，他任由魏知南在国外自生自灭，其实已经是将他视为一颗弃子，可况这颗弃子本来就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还是自己的妻子与其他人苟且所生，所以要扔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伤心和愧疚之情。 魏骥苦笑一声，“你看出来了？” “你当时把我从美国叫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目的。” “那为什么这些年还要为东拓卖命！”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如果我说我是因为还债你信不信？” “信，有什么不信！” 当年魏启承因为车祸去世，尽管魏知南不是肇事司机，但魏启承是因为要赶去看他比赛才出了车祸，因他而起，也算是间接原因。 “我在启承身上花了很多心血，如果他不出事，必定可以成为出色的接班人，是因为你才导致他英年早逝，所以你也理所应当回来还债！” 当年魏家两兄弟，魏知南基本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完全就是姥姥不疼妈妈不爱，但魏启承却不同，魏骥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出入各种场合，见不同的人，十岁的时候带他参加商务酒局，十三岁的时候带他旁听合同谈判，十七岁的魏启承在东拓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除去学习和上学之余，他也会利用寒暑假或者假期在那间办公室里帮着魏骥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骥是把魏启承当接班人培养的，这一事实还可以来自于魏启承的名字。 启承启承，承上启下，充满希望，而魏知南就不同了，知南，知难！ －－－－－－题外话－－－－－－ 今天就一章，抱歉！ 7017k 482 釜底抽薪 [] 魏知南知道，如果魏启承还在，自己在东拓是没有一点机会的，顶多就算个不学无术，成天混吃等死的纨裤子，是启承的突然离世逼迫他迅速成长，从而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可即便他在东拓这么多年，尽心尽力，老爷子也至今没有给他任何实际的东西。 魏知南太清楚魏骥的心理，他内心应该极其矛盾，一边是因为魏启承的死，他怀恨在心，一边又因为后继无人，即便心里多么不愿意，也只能咬着牙默许。 “你是不是只恨魏如枫不是儿子？或者但凡她不是跟陆家一条心，你当年也不会把我叫回国！” 魏骥没回答，但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你这么多年防着陆鸣谷，防着魏如枫，唯独没有防着我，因为你知道我手里没有东拓的股份，挂个副总也好，董事也好，不过都是些虚名，但凡有一天我对你构成了威胁，你分分钟可以把我从东拓扫地出门。”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魏知南从回国那一天就已经看透了。 他看透了，魏如枫和陆鸣谷，甚至包括整个东拓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得透，就魏知南这个三少爷，替东拓卖了这么多年命，到头来也不过是挣了个空架子。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魏骥也没什么可掩藏了。 “是，你说的没错，但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给你东拓的股份？” “你怕我反！” 魏骥苦笑，“你太聪明了，这点其实从小时候就能看得出来，甚至启承都未必如你。” 魏知南小时候是被放养的，罗月华压根不管他，魏骥就更不用说了，眼里几乎就没有这个儿子，但就算这样他成绩也一直很好，是那种毫不费力就能得到第一名的好。 学东西也快，赛车，赌马，玩股票抄期货，甚至学做饭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行，包括当年他在美国转专业，从金融会计转到毫无基础的工业设计，他竟然也能用两年时间就休完了所有课程。 但魏启承就完全不同，他的优秀仅仅只是源于自己的努力，努力念书，努力工作，努力跟在魏骥身后帮他分担公司里的事，是那种需要花费很大力气甚至咬紧牙根才能得来的优秀。 为了维持自己天资聪颖的人设，他在背地里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不过聪不聪明也不是最重要的，启承也并不算笨，他真正不如你的地方是性子！”魏骥叹了声，“他总是给自己太多压力，怕输，怕落后，怕不如别人，但你不一样，你好像没什么怕的东西，所以你敢跟我叫板，敢中途改专业，敢在所有人都反对的声音中还要执意创办启程。” 魏知南的无所畏惧成就了他的魄力和执行力，这点上要远胜于“永远谨慎小心，思虑周全”的魏启承。 “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魏知南嘴角抬了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因为我从来都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但哥就不同了，他手里拥有太多，责任，使命，从小接受的赞扬和标榜，包括你和整个魏氏对他的期望，但凡他有一点差错，这些都会将他反噬。” 魏骥不得不承认魏知南的话有几分道理。 “所以这些年我也总在想，如果启承没有走，他做的未必有你好。” 魏知南从美国回来，为东拓卖了这么多年命，这是从魏骥口中听到的第一句，甚至是唯一一句对他的肯定。 如果几年前魏骥说这样的话，魏知南应该会挺开心，但现在的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 湖面上的浮标开始滑动，魏知南能够感受到鱼竿被什么东西往下拖拽，他尝试将鱼竿拉起来，可是根本拉不动，鱼钩似乎没入了很深的地方，鱼竿拉不动，鱼钩上的鱼也不松口，相互僵持了半分钟。 “你的顾虑是对的！”魏知南又开口。 魏骥一时没听懂，“什么？” “如果我在东拓真的拿到了股份，我以前可能真的会反！”他遂即将手一松，原本僵持不下的一段突然被松了劲，浮标剧烈晃动了两下，开始拖着往湖心中央去，等魏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鱼竿已经整根浮在水面上，他急急忙忙地伸出拐杖，想要用龙头把鱼竿捞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浮标连同鱼钩一起被底下的鱼拖拽到了湖中央。 “嗨，我的鱼，我的竿！”老爷子站在岸边拍着腿大喊，转过身来想冲魏知南吼，却发现原本坐在小凳上的人已经站起来走了，背影穿过凉亭，都已经跨上了出去的台阶。 “混账东西，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吹了冷风，魏骥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直到荣伯拿了他的外套过来。 “湖边凉，您好歹披上。” 魏骥哼了一声，又看了眼已经飘过湖心的鱼竿，拂袖而去。 两个小时后东拓人事部和高层管理群同时收到了魏知南发的辞职信——“因一些私人原因，本人提出辞职，并卸任在东拓担任的所有职务。” 魏知南的辞职信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魏知南要离开东拓，还是他主动提出的辞职，这个变故实在太突然了。 魏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坐下来吃晚饭，接到人事总监的电话，被告知魏知南要辞职的事。 他拿着筷子硬是在那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遂即脑中便浮现下午魏知南来找他说的那些话。 辞职？ 这个时候辞职？ 魏骥拿过手机给魏知南打电话，但连续打了几个那边都没有接。 人事总监还在等他的答复。 “魏董，您看魏总这辞职信？”还别人按公司规矩处理就行了，可现在摆明了就是魏家的家务事，人事总监怎么敢随便处理。 “先驳回，等我明天回公司再说！” 魏骥挂了人事总监的电话，魏知南那边依旧毫无影讯，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荣伯，备车！” 荣伯赶紧去帮他拿了大衣和拐杖。 司机即刻待命，荣伯扶着老爷子先上车，一同陪着往市区赶。 －－－－－－题外话－－－－－－ 今天也只来得及写一章了，先看吧。 7017k 483 大型社死现场 [] “您先坐吧。”林跃最近胖了几斤，眼看都快满三位数了，加上生了球球，小腹和腰部多少积了点肉，于是制定计划开始健身，一三五瑜伽，二四六有氧结合无氧，都是找的私教上门陪练，为此还专门腾了间客房出来，买了器械，按了一墙玻璃，当是她的练功房。 门铃响的时候林跃刚刚结束当天的瑜伽课程，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美珍阿姨从厨房匆匆跑出来准备去开门。 林跃刚好就在客厅，说：“我去吧。” 她扔了擦汗的毛巾走过去，开了门，以为是过来拿退件的快递员，结果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魏骥。 林跃脑子里懵了下，刚好丁姐抱着球球过来。 “太太，谁啊？” 丁姐没见过魏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林跃在那僵了半天，很干涩地挤了一声“爸…” 丁姐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赶紧把门推得更大些。 “先进来吧。”林跃开口。 魏骥拄着拐杖进去，先摸了摸球球的头，跟他互动了一下，遂看了眼四周。 “知南还没回来？” “没有，您找他有事吗？”林跃问。 魏骥叹口气，“他辞职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林跃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辞职？” “他要离开东拓，下午，也就是刚刚，已经给人事部发了辞职信。” “……” 林跃看得出来老爷子很激动，不，不能算是激动，应该是急躁，愤怒，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混账东西，一声不吭给我来这一出，还不接我电话，他是不是要反！”魏骥拄着拐杖站在客厅骂骂咧咧。 林跃挥挥手示意丁姐先带球球回房间。她这会儿也闹明白了，应该是魏知南突然提了离职，老爷子不同意，电话又打不通，才会跑玉兰城来堵人。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林跃提议。 魏骥拒绝：“不用，我就在这等！”老爷子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林跃见他显然已经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让美珍阿姨泡了茶过来。 到底是长辈，又是第一次登门，林跃硬着头皮坐那陪他等，等了有十来分钟，实在是熬不住了。 “我先去洗个澡。”她身上还穿着瑜伽服，刚出了一身汗都已经蒸发了，这会儿坐客厅竟有些冷。 魏骥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 林跃便溜了，拿了手机进了洗手间，第一时间给魏知南打电话，那边接得还挺快。 “公司有事耽搁了，刚出办公室。”魏知南以为林跃在催他回去。 “不是，你爸在这呢，要不你先别回来了，去外面躲躲。” “……” 半小时之后魏知南到家了，林跃听到外面指纹锁的转动声便“嗖”地一声冲了过去，门开了，魏知南走进来，林跃站在玄关的地方朝他使眼色，魏知南笑了笑，伸手揽过她的头便压下来亲了一口。 “唔…喂！”林跃挣扎着把他推开，“你爸在呢！” “怕什么！”他脱了大衣扔了电脑，大大咧咧地走进去。 魏骥之前坐的那个角度是可以看到玄关的，自然也看到了两人在门口的亲昵，这会儿稍稍侧了下身，咳了两下。 “您怎么来了？”魏知南问。 魏骥哼了声，“为什么突然辞职？” “我以为我邮件里已经说得很清楚！” “你说什么了，清楚个屁！” “噗…”林跃听到老爷子飙脏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爷子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被这么一弄更没面子，往林跃这边扫过来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林跃自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赶紧低头伏错，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 魏知南顺手搂了下她的肩膀，“去看看球球。” 林跃趁机溜了，背影在魏知南的视线中消失，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尽，对魏骥说：“去书房吧。” 林跃带着球球在房间玩，感觉没过多久，书房那边传来撞门声，等林跃出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林跃见状去了书房，魏知南坐在椅子上，脸色也不大好看。 “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你辞职是怎么回事？” “启程那边的事情太多，精力跟不上。”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不过林跃并没有再问下去，这也是她讨魏知南喜欢的原因之一——自己不需要知道的事，她从来不多问。 那天晚饭后魏知南难得没有在书房加班，主动提出带林跃和球球出去转转。平时他工作太忙，一家三口确实也很少一同出去，林跃便答应了。 三月底的黄昏，气候适宜，微风朗朗。三人选择步行，不过怕半道球球走不动，还是给他推了辆推车，于是两大一小再加一条狗，一路从小区走出去，走到门口，斜对面是大型综合商场，这会儿灯火通明，人流如织，但林跃不想去。 “去公园走走吧。”她提议。 “这边有公园？” “有啊，我之前有段时间每天都去公园里晨跑，你不知道？” 魏知南还真不知道，他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出差，像这样饭后出来散个步已经算奢侈，不过被林跃这么一提，他倒想起来了。“好像当初买房的时候宣传册上确实提过这边有个公园。” 林跃：“……” 三人一狗往公园那边走，这个点人还很多，都是拖家带口吃完饭出来散步的人，以妈妈和老年人为主，就魏知南和林跃这个外形配置，混在一帮人群中实在是格格不入。 林跃还好一点，她一般来这种公众场合都会戴帽子和口罩，但魏知南毫无准备，他一手抱着球球一手牵着狗，个子又高，一路过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里面勉强逛了一段，魏知南极其不自在，想回去，但球球不干，公园多好玩啊，有花有草，还有很多小朋友，热闹得很。 他非拖着魏知南往前走，人工湖边上有个广场，广场上音乐声轰响，一帮阿姨穿得花枝招展地在那跳广场舞，不，确切讲应该是扇子舞，每人手里拿了把色彩很绚丽的扇子。 球球觉得新奇得很，拽着魏知南在跳舞的队伍中穿来穿去。球球很兴奋，咯咯笑得飞起，后面被他拖行的魏知南面如死灰，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林跃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照片中魏知南被球球牵着手在扇子舞的队形中穿梭，她拍完觉得甚是满意，转手就po到了微博上。 配文：“魏先生的大型社死现场！” 7017k 484 公园散步 [] 魏知南离职的消息还挂在热搜上，网友都在热议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东拓，一小部分人认为是公司组织架构变动，正常的离职，但绝大都数都认为是公司内斗和家族纷争导致的结果。 特别是东拓还是家族企业，网友对这种豪门恩怨总是特别感兴趣，各类媒体为了争取流量，免不了又是一番编排，有说老爷子已经立了遗嘱，长女魏如枫最终获得老爷子的信任成为了东拓的接班人，也有说魏知南争斗失败，在东拓被架空，不得不主动退出战场…… 网上说法不一，但大部分人都不相信魏知南是主动辞职。 甚至有网友公示了东拓的股权架构，发现魏知南名下竟没有股份。 为公司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了，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这样的结果很难不令人联想到魏知南是因为在东拓呆不下去才被迫提的离职。 辞职的消息打出去后有好些媒体都在尝试跟他取得联系，但都联系不上，这就又不得不令人联想到他是因为遭受了打击而不愿意面对媒体，为此网友纷纷对他表示同情，甚至跑到魏知南的微博下面为他加油打气。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魏知南此刻应该躲在哪个角落黯然疗伤的时候，林跃的那条微博横空出世。 照片中的魏知南牵着儿子穿梭在跳广场舞的队伍中，尽管他的神情紧绷，看上去并不算特别愉快，但与网友猜测的样子却截然不同。 说好的失魂落魄呢，怎么变成了逛公园溜娃遛狗？ 网友一下又炸了，纷纷跑到林跃的微博下留言，短短一分钟内她收到了数十条私信。 林跃点开看了眼，问的都是些很无聊的问题，她便随手关闭了评论。 “看什么？”魏知南抱着球球走过来问。 “没什么！”林跃讲手机揣进兜里，把推车拉了过来，“别一直抱着他了，让他坐车上吧。” 球球不愿意，双手勾着魏知南的脖子，双腿圈着他的腰，整个人跟树袋熊似地紧紧攀附在魏知南身上。 “球球乖，爸爸工作一天很累了，咱坐车吧。” 就在母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卖气球的小贩，球球的注意力瞬间被五颜六色的气球吸引，嚷嚷着要买。 小贩精得很，一下子就凑了上来。 “老板，给孩子买一个吧。” 魏知南让球球自己挑，小家伙挑了半天选了个带有汽车总动员图案的气球。 林跃借着气球的功劳终于把球球哄着坐到了推车里，于是变成两人一车一狗再加一只气球，沿着人工湖慢慢走，走了大概七八分钟，远离了广场，一下安静了很多。 “我记得前面有张长椅，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林跃提议。 魏知南又陪着走了一段，果然在树荫下看到了一张铁制的长椅。 “你经常来这？”魏知南问。 “以前吧，有段时间经常来。” 这边可能是个死角，刚好被几棵树遮住了，几乎没什么人过来，但偶尔还是能够看到一两个夜跑的人经过。 林跃嘘口气，闻着空气中的草木香，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边公园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第一次怀孕，你让我在玉兰城养胎，那段时间我不能出去拍戏，也不能跟朋友联系，闷得简直发慌，所以每天都会来这个公园，走累了就在这张椅子上坐坐，经常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对于那段岁月林跃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无聊，无休止的寂寞，空白和迷茫。 魏知南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也已经模糊。 那会儿应该是林跃刚怀孕的时候，肚子还没有显怀，魏知南起初是安排她在山里的那套别墅养胎，但她实在是憋得慌，跟他软磨硬泡了很多次，总算答应让她回了市区，之后就被安置在了玉兰城。 “我们那时候应该刚认识没多久，为了筹钱给我姐治病，我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你，结果你非要让我生下来，那段时间对我而言……”林跃思索着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就好像被迫开始做一个很长的梦…” 从见魏知南第一眼开始，上床，发生关系，怀孕，到被迫签下协议要将孩子生下来。 “十月怀胎，生孩子，当妈妈，当时对我来说简直是太陌生的东西，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当时几岁？二十？” “确切来说应该是十九！” 魏知南苦笑，十九岁，才刚刚踏上社会，却被他一把就拉进了漩涡中，她当然没准备。 “当时是不是挺恨我？” “恨谈不上，因为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你我也没钱给我姐看病，只是有时候觉得…你有点凶。” “凶？什么时候对你凶过？” “很多次，你都忘了吗？”林跃开始细数罪状，“你找严婕来给我下指令，还用律师来压我，我闹绝食，你叫阿姨和保镖给我强行灌吃的，还把我关在屋子里不准我出门…太多了，多到我都记不清！” 所以她今天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你后来喜欢我，我推测大概率是不是因为我在床上对你还算温柔？” “你……”林跃又气又羞，“你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实话而已！” “你那时候在床上也不见得对我多温柔！” “不温柔吗？起码第一次的时候我应该表现还可以！” 真是越说越没谱了，林跃气得踹了他的小腿一下，“能不能正经点！” 魏知南笑了声，看着旁边正在玩气球的小东西，一点点也兴奋得很，摇着尾巴围着推车来回转，要不是被绑着牵引绳，估计会跳起来去抢球球手里的气球。 魏知南以前不信命，但因为林跃，他觉得有些东西可能真的跟命数有关。 “可能命里给我们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所以那个流掉的孩子，不去想了，嗯？”他握住林跃的手，柔声问。 林跃的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不是因为难过，也不是因为触景伤情，而是魏知南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内心。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会梦到他，他总是到梦里来喊我妈妈。” “所以你没有办法原谅魏如枫？” 7017k 485 赡养权官司 [] “你可以吗？你肯定可以，毕竟不是你怀孕，你没有经历过孕吐，没有经历过胎动，更没有经历过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体里的血不断往外涌的那种绝望……”林跃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魏知南气笑，怎么好端端的火又烧到自己身上了？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不难过？那个孩子我也有份，我是他父亲，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有了球球，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放下。”魏知南握住林跃的手。 林跃看着坐在推车里的孩子，已经两岁了，长得可爱又漂亮。 “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原谅魏如枫？” “你想听真话？” “嗯。” “应该会原谅吧。” “就因为她不是主谋？” “不是！其实站在魏如枫的立场，她也是受害者，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魏知南想了想，又说：“虽然这些年我跟她的关系有些紧张，但客观来说，她真的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甚至在被明确告知你生下来就已经夭折的情况下她还是一直在试图寻找。” 这点魏知南无法否认，林跃也无法否认。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但事实如此，就算你再怎么逃避，你跟她也是母女关系。虽然这些年她没有机会尽到当母亲的责任，但是作为母亲，她并没有失职。” 林跃皱眉，“你这是在帮她说话吗？” “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或者你也可以换个角度想，拿魏如枫跟罗月华作比较，她是不是要尽责得多？起码她从来没想过放弃你，当年处境那么困难，她还是坚持把你生下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把你弄丢，我相信她会是个合格的母亲。” 这点上罗月华就差远了，即便魏知南在眼前她都不管不顾，至于他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存在，也知道他人在哪里，甚至当年在美国他都主动找上门了，对方依旧可以当他不存在。 对于父母亲情，魏知南缺失得太多，反而更能理解魏如枫。 林跃听完，忍不住苦笑：“如果魏如枫听到你这番话，会不会感激你？” “不至于。” “喂，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我跟魏如枫的事情公开，你打算以后叫她什么？是继续叫姐，还是叫妈~”林跃还特意把最后一个“妈”字咬得长了些。 魏知南的脸色顿变，捏住林跃的下巴重重磨蹭了一下，“你欠收拾是不是？” 林跃吐吐舌头，“这不是你早晚都要面临的事嘛，不如现在早点考虑，省得到时候为难！”她还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魏知南一手将人勾过来，贴着她的耳根问：“不如你也考虑考虑，以后在床上，你是应该叫我老公，还是叫我……”魏知南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跃伸手堵住他的嘴。 “你敢说！你要是敢说我……我就咬你！” 她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魏知南笑着拉开她的手，“行了，我不说。” 林跃顺势将头枕到他肩上。夜晚微风徐徐，不远处的湖面清波荡漾，偶有几只飞鸟经过，蜻蜓点水似地在枝头停留，又飞到了湖对面去。 林跃叹口气，问：“你突然决定离开东拓，是因为我的原因？” “只能算是导火线吧。” “怎么意思？” 魏知南顿了顿，“离开东拓是早晚的事，只不过现在提前一点而已。” 林跃一愣，从他肩上抬起头，“你之前就打算要辞职了？为什么呀？” “不跟你说过了，我精力不够，也想多抽一点时间陪陪你和球球！” “啧…你觉得这种话我会信？” 魏知南苦笑，“你不信我也没办法！”遂把林跃重新又搂了回来，手掌摸着她绸缎般的头发，鼻子蹭过去在她发顶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混着她身上固有的味道，便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的气息。 魏知南辞职的事持续发酵，热度不减，但他之前发的那封辞职信却犹如石沉大海，一直得不到回信。 第二天早晨他给人事总监打了通电话，询问后续具体的离职流程，人事总监知道魏骥不会批，被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打着哈哈让他再考虑考虑。 中午陆鸣谷特意联系了魏知南，以长辈的身份劝慰他别辞职。 “…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特别是你哥的死，你爸把责任都推你头上，对你确实不公平，但你们毕竟是父子，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呢，这两年你爸的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魏家就剩你一个儿子，所以该扛的责任你还得扛！” 言语间都是苦口婆心，听着全是好意，但魏知南何尝不懂他这通电话的用意。 “我已经决定了，离职手续人事部那边后续会跟进。” 魏知南那边挂了电话，陆鸣谷拿着手机半天没动静。 “爸，他怎么说？”陆礼泽在旁边巴巴等着问。 陆鸣谷笑了声。 “他真要辞职？”陆家铭附和。 陆鸣谷这才回答：“是啊，刚听他电话里的口气，这次是去意已决！” “不能吧，前几年刚回来那会儿，为了能在公司立足他可没少下功夫，这两年混得风生水起了，反而要走，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他的路数？”陆家铭满心疑问。 “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陆礼泽用手点了点桌子，“他野心这么大，不可能舍得撒掉这块肥肉，肯定有其他打算！” 陆鸣谷冷笑一声，“他这是釜底抽薪，以退为进！” 就在大家都在奇怪魏知南为什么突然离职的时候，另外一条社会新闻又引起了注意——某冯姓男子状告东拓前副总魏知南，该男子自称是魏知南的生父，状告魏知南作为儿子，拒绝履行赡养义务……” 这条新闻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关注，毕竟很多人无法把新闻里的被告人和魏知南联系在一起，但网友去扒了一下，很快就扒出魏知南的生母罗月华生前作风不检点，婚后还与多名异性保持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而这位姓冯原告恰好是罗月华生前的白月光，两人在校期间就已经交往了，婚后也纠缠过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有被记者拍到，并不算什么秘密。 三十多年后这位冯姓男子突然跑出来说魏知南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反转实在大得令人震惊。 7017k 486 惊爆私生子 [] “假的吧，如果真是生父，这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他露面！” “虽然有些荒唐，但既然对方敢发律师函，就说明有底气，不然这个官司必输无疑，所以我赌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不就说明魏知南是私生子？魏骥这么多年都是在帮别人养儿子！” “前脚被赶出公司，后脚私生子的身份就被曝光了，同情魏总一分钟！” “……” “……” 很快冯春明状告魏知南的新闻就被刷上了热搜，很多人都认为魏知南突然从东拓离职就是因为他是私生子的身份被曝光的原因，两者肯定存在因果关系，一时之间又牵扯出很多的编排和故事。 豪门，家族内斗，桃色新闻和私生子，单单这些关键词放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了，各路媒体就跟打了鸡血似地纷纷往上凑。 魏骥当时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差点撅过去，第一时间联系魏知南，可那边直接关机。 东拓的股票从魏知南提出辞职开始一路下跌，私生子的新闻出来更是直接跌停。 “混账东西，他是不是真的要造反！”老爷子气得将拐仗敲得梆梆响。 荣伯从外面急吼吼地走进来，“老爷！” “人找到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消息！” “玉兰城那边呢？” “也去找过了，不在，我也打电话问了林小姐，林小姐说她也不清楚知南少爷去了哪里。” 魏骥狠狠往下咽了一口气，“备车，去公司！”他拄着拐杖往外走，步子急躁之余反而显得有些蹒跚。 荣伯赶紧拿了他的外套跟上，陪着魏骥去东拓，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那边行政安保部的电话，被告知门口已经堵满了记者，荣伯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车子停稳，司机过来替他开了门，荣伯扶着魏骥下车，迎面就碰上一同前来的陆鸣谷和魏如枫。 “知南那事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就冒出来一个认儿子的？”陆鸣谷急吼吼地过来问，言语关切，但眼神中都是满满的亢奋。 魏骥朝他刺了眼，直接拂袖而去。 陆鸣谷脸上关切的神情在老爷子进入电梯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和得意。 “天意，也怪不得别人！”他嘴里喃喃一声。 站在旁边的魏如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收了口气，率先一步进了另外一部电梯。 从冯春明的消息曝光到现在刚过去几个小时，可整个世界却跟炸了锅一样。魏如枫的脑子里也是懵的。要搁以前她此刻的心情应该跟陆鸣谷一样，可是现在有个林跃横在中间。 如果冯春明真的是魏知南的生父，那就意味着他跟魏骥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他和林跃完全可以成为夫妻？ 媒体联系不上魏知南，全都曲线救国将电话打到了林跃这里。崔莉更是半小时之内给她发了几十条语音。 “网上说魏知南不是魏骥的亲儿子，是她妈婚内出轨跟野男人生的，这事是不是真的？” “不会搞半天他不是东拓的太子爷吧。” “你倒是回句话啊，多多少少透露一点，我肯定不对外说出去！” 林跃到最后被缠得没办法，干脆也关了机。 天地良心她也确实不知道魏知南此刻在哪里，但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觉得她都想要替他躲起来，所以何必去步步相逼呢，林跃倒反而更希望此刻的魏知南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一个人呆着，总好过出来面对这些魑魅魍魉。 但到底还是心疼的，也难免替他担心。 网上已经有人扒出冯春明的背景，包括他跟罗月华的那些风流韵事，以及早年娶妻生子，举家移民，在国外开餐厅混得风生水起，却又因为儿子烂赌成性，因债务问题败光家底，不得不回国的经历。 “据说冯春明之前在国外混得很好，巅峰期名下有三家中餐厅！” “飞黄腾达的时候没想到来认儿子，现在落魄了，年纪大了，又舔着脸来吸血？” “他要求魏知南履行赡养义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好像也没尽到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 “这种就是跟讹钱没什么两样！” “不是出个精子就配当父亲！” “……” “……” 网上舆论发酵，但基本都是一边倒，骂冯春明之余也都抱着对魏知南的同情。 长平山不算高，但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越往上爬周围雾气越浓，加上草木围绕，倒真有几分深山仙境的意思。 长平山是邺城风水最好的墓地，当然也是最贵的，罗月华的墓地就在长平山山顶，距离魏启承的墓大概也就隔了四五米。不过罗月华去世那会儿并不葬在这里，是前几年墓园改造，魏知南把她迁来了这。 选的是朝南的位置，找了用汉白玉重新做了块石碑，中间镶帝王黑花岗岩，描了金字，但即便这样，石材在山顶经风吹日晒，几年下来也已经呈现旧色，唯独不变的是碑上的人。 长发，白裙，明眸善睐，笑容迷人，选的是罗月华二十多岁时的照片，那会儿应该刚跟魏骥结婚，刚生了魏启承，是她人生中最安逸也是最漂亮的一段时光，谁曾想若干年后她和魏启承会一同长埋在这里。 魏知南将领带抽了下来，随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永远定格在二十岁的脸。印象中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来看罗月华，即便是前几年迁坟的时候他也没出现，天知道他都快忘了罗月华的模样，但人的记忆真的很神奇，他仅仅靠着那张照片，之前弄丢的一些片段就跟碎片似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拼拼凑凑就成了完整的一段场景。 魏知南并不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他只在碑前站了一会儿，也就大概一根烟的时间便动身下山。 可能是要临近清明了，下山的山路上全是人，大家成群结队，手里都拎着各式各样的祭品，魏知南这才想起来他自己什么都没带。 下次吧，或许下次可以带一束花过来，记得罗月华生前最喜欢玫瑰，她说虽然俗艳，但依旧不影响它成为世界上最受人喜欢的花。 一路步行到山脚下，车子就侯在那，天空飘起了小雨，老陈过来替他撑伞。 魏知南拿出手机开机，给高子渝拨了个电话。 “准备一下，下午开个简短的记者见面会！” 7017k 487 记者见面会 [] 林跃那天没去林小仙，庄伟打电话过来说餐厅也被媒体占领了，很多记者守在那等着林跃露面。 魏知南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刚铺好瑜伽垫，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都愣了一下。 “喂，你在哪呢！”接通的声音多少带了点责备和质问。 魏知南听出来了，笑了声，“担心我？” “废话，你跟你养父的事都爆了，打你电话不接，发你微信也不回，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她嘴上说不紧张，但到底还是焦躁的，说话的口气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魏知南莫名觉得有些开心，那种被人牵挂被人在意的感觉，让他觉得通体舒畅。 “有点事，我出来见个人。” “噢~~”听出他那边的声音语气似乎都挺轻松，林跃微微松了口气，“那你养父的事…” “我会处理。另外晚上临时有个记者会，可能到家会比较晚，你带着球球先睡。” “记者会？”林跃又被炸了下，“怎么突然要开记者会了，就为了澄清你养父的事？” “差不多吧。” “那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还没有，临场发挥吧。” “啊？”林跃都快被他急死了，“这种场合怎么临场发挥何况那些记者都找了你一整天了，逮到这种机会还不扒了你的皮。” 林跃之前混娱乐圈的，自然清楚那些记者的嘴脸，为了挖料和流量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恨不得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扒干净。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魏知南用手刮了下额头，嘴角的笑已经完全掩不住，“这么担心我？” “嗯。” “是担心还是心疼？” “都有！” “那晚上等我回去，你想好怎么安抚我。” “？” 魏知南压了点声音：“穿短裙，再配条黑丝，不要用香水。” “？？？” 等林跃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她拿着手机愣那好一会儿才骂出声：“靠，这人怎么这样！！！” 老陈利用等红灯的间隙往后视镜偷看，看到后座上的魏知南目光平和，甚至脸上还带了点笑。网上关于他是私生子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老陈也知道了，以为老板的心情应该会很糟糕，可刚听他打电话的口气，实在是不像深陷风波的样子。 很快高子渝打了电话过来，告知会场都已经安排妥当。 “魏先生，我们是直接去酒店吗？”老陈问。 “对，直接去酒店！”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辅道，酒店就在眼前，门口已经围了好些记者。 “进地下车库！” 老陈直接从停车场的入口进去，有专门的泊车位给他，高子渝带着一干人等已经侯在现场。 东拓大厦的会议室，老爷子刚结束一场高层会议，讨论商议如何控制并消除舆论从而将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结构刚商量完，底下人进来汇报，说魏知南那边公示了记者会的时间。 “他要开记者会？这是嫌还不够乱啊！”陆鸣谷当即站了起来，对着魏骥说：“知南怎么回事，故意跟你作对？” 当时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人，听闻魏知南要召开记者会也是有些看不懂。 老爷子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又被陆鸣谷激了一下，起身拂袖而去！ 晚上七点五十分，林跃准时守在电脑前面。 记者会采用直播形式，林跃进直播间的时候发现在线人数已经达到好几十万人，林跃心想这排面可以啊，流量还真不输二三线艺人。 屏幕下方不断在吐着留言，林跃大致看了下，大部分都是支持鼓励魏知南的，言语间无不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和心疼。 林跃都无语了，觉得这届网友简直天真。 八点记者会准时开始，有主持人串场，简短的开场之后魏知南出现在镜头中。黑色毛衣，浅灰色西装，没有穿衬衣，也没系领带，一身休闲打扮让网友直呼救命。 “艹，他好有型！” “不是说好的要失魂落魄吗，不是说好的要落难贵公子吗，看着怎么完全不像？” “虽然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但还是容我喊一声，妈妈，他好帅啊喂！” “……” “……” 下方不断刷着评论，但话风清奇，讨论的竟然都是魏知南的外型。林跃莫名觉得有些不爽，像是自己藏起来的好东西突然被放到了太阳底下，供众人欣赏，于是披了给马甲准备进去说几句，喊醒那些花痴女，突然发现留言功能被关闭了，屏幕瞬间干净。 林跃：“……” 画面突然拉近，镜头开始正对着魏知南，他入座，抬头，镜头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有两三秒钟，画面中的男人突然笑了笑：“晚上好！” 声音不沉不缓，面容也不急不燥。 艹，林跃当即骂了声，他这样子真的很勾人。 “很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争对我养父冯春明先生发律师函要求我承担赡养权一事，其实是属于个人私事，我不需要也没有义务对外进行说明，但鉴于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已经对我的家人和工作造成了困扰，所以经过多方考虑，还是决定举办这场见面会。” 魏知南说到这稍微缓了缓，“因为时间有限，我仅以下几点情况进行说明：第一，我跟冯春明先生确属父子关系，但在过去的三十年间，他和他的家人一直在美国生活，双方并不存在任何联系；其次，基于血缘关系，我会承担一部分冯春明先生的赡养费用，关于这点我的律师已经在跟进，但这个费用应该处于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而并非冯春明先生所提出的数字；第三，我离开东拓完全是因为个人的职业规划所致，加上我跟我太太新婚……”说到这他突然又笑了笑，是那种意兴阑珊的，却又带点无奈的笑容，“私心我其实不想跟她两地分居，但因为工作原因，目前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所以我正在考虑调整工作内容，从东拓离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整个人显得温和又松弛。 林跃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男人，心里像是噗噗噗地在冒着泡。 什么嘛，开个记者会也要趁机撒把狗粮。 －－－－－－题外话－－－－－－ 这几天要出去玩，暂时每天只更一章，持续到下周二应该会恢复正常。 7017k 488 简短的发言 [] “最后…”镜头停顿了一下，魏知南眸色沉敛，“感谢各位对我的理解和关注，但我跟冯春明先生之间纯属私事，所以恳请各位可以到此为止！因我个人原因而占用了公共资源，为此我深感抱歉。这应该是我唯一一次就此次事件在公开场合进行澄清，如果后续有任何不当言论，我会采取相应的法律手段！” 说罢魏知南起身站了起来，“后续问答环节将由我的助理高子渝先生代为作答，感谢现场媒体的参与，谢谢！” 语毕他便稍稍欠了欠身，将西装的扣子扣上，对着镜头鞠了个躬，遂即就开始退场。 下面有些记者可能还没从他刚才发表的那段讲话中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魏知南要走，全部举着器材想要围上去，但现场安保森严，记者还没靠近魏知南就被保安和保镖挡了出去，一下魏知南就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 后面问答环节高子渝出场，事先应该已经指定了几家媒体代表，问的问题也都是循规蹈矩的，一直到结束都很顺利。 见面会持续的时间不长，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就半个小时，而其中魏知南发表讲话的时间不过寥寥数分钟。 看似很简短的一段发言，但却蕴含了很多信息。 首先，魏知南亲口承认了自己跟冯春明确实是父子关系，但冯春明作为养父早已另外组成了家庭，三十年来在美国对魏知南不闻不问，从来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其次，尽管冯春明作为养父没有尽过一天养育的责任，但念在血脉亲情，魏知南会承担他的赡养费用，但这个数字必须在合理的范围内，从而也暗示了之前冯春明曾向他狮子大开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跟冯春明之间纯属个人私事，如果后续再出现任何影响他和家人名誉的言论出现，他会采取法律手段！ 整段发言不过数百个字，没有激烈的言辞，也没有丰富的情绪，他就像在跟人聊天一样，表情神态都很松弛，但这些依然影响不了他的气场。 他即便往那一坐，抬眸一扫，举手投足间就能给人一种笃定，沉稳，却又摄人的魄力。 所谓四两拨千斤，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 见面会结束之后魏知南的名字一度刷上了热搜，数据流量完全不亚于当红艺人。 林跃随手翻了翻评论，大部分都是夸赞之词，夸他长得帅，夸他身材有型，夸他又当又欲。 林跃觉得也是神了，明明开的是记者见面会，澄清的是他跟冯春明的官司，怎么吃瓜群众最后把关注点都放到了他的外形和颜值上。 当然，网上讨论最多的还是魏知南在见面会上说的关于辞职的理由，新婚，想多抽点时间陪陪老婆孩子，就这一句已经足够让人疯狂。 “帅，有钱，疼老婆，凭什么他一人全占！” “好好的开个记者见面会，为什么我还要被强行塞狗粮？” “又是羡慕他老婆的一天!” “我发誓我下辈子要嫁给这个男人！” “……” “……” 林跃将电脑合上，拿了外套走出书房。 “丁姐，我出去一趟，你带球球先睡！” 车子开出地库林跃才发现外面在下雨，不过没关系，她整颗心都是蓬松柔软的，即便是淋点雨也无所谓。 高子渝结束问答环节，从宴会厅回到会议室。魏知南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西装已经脱了，随手被他扔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身上是那件黑色毛衣，手里捏了半截烟，旁边的律师正在电脑上打着字，其余几个随行人员在一旁待命。 这里的气氛不同于刚才的见面会，少了喧嚣和热闹，剩下的便全是结了冰似的沉寂。 “结束了？”魏知南见高子渝进来，抬头问了声。 高子渝回应：“结束了，记者都已经清场。” “后续盯一下他们的通稿，在发布之前你先把下关。” “好的，我会跟进，另外冯先生那边，我们的人还在那守着，需不需要撤回来？” “暂时不用！” 魏知南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九点了，他掐了烟，挥挥手示意高子渝可以先下班。 林跃开车到酒店的时候门口记者基本已经都散了，她找了个停车位，坐在车里等，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老陈的车子开了过来，魏知南走出酒店，泊车小弟在旁边替他撑着伞。 林跃赶紧闪了几下车灯，魏知南抬头，接了伞往她这边走，走到车子边上敲了敲车窗，林跃顺势将车窗降下来。 “帅哥，要搭个顺风车吗？” 魏知南似笑非笑，收了伞坐到了副驾驶。林跃重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从停车位开了出去。粉色欧陆行驶在夜间的马路上，雨雾迷蒙，雨刮器在行进中左右摇晃着身子。 “怎么自己过来了？”魏知南问。 “来接你啊。”林跃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看了记者会？” “嗯。” “有何感想？” “觉得你的演技可能比我更炉火纯青！” 魏知南轻笑，“言下之意是觉得我在记者会上讲的那些话都是演戏？” “是不是演戏你自己心里清楚喽。” 魏知南笑而不语，林跃观察他的表情，四平八稳中带着些许笑意。 “真的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她忍不住将声音抬高。 魏知南嘘了声，“专心开车，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 林跃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知趣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何况她也清楚，如果他有心不想让她知道，再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 眼看车子要驶入市区，魏知南开口：“球球睡了？” “应该睡了吧。” “那我们进山？” “现在？” 魏知南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还不是太晚，你前面靠边停。” 他向来说一不二，林跃只有依着他的份，到前面将车子停了下来，魏知南下车，绕到主驾那边开了门。 “下车，我来开！” “……” 林跃乖乖爬到副驾去，魏知南调整好座椅位置，一脚油门轰了出去，不出二十分钟已经驶上了山道。 7017k 489 去见他的生父 [] 山里那套别墅虽然平时很少过来，但长期都有专人打扫。 魏知南把车直接开进了车库，停车熄火。 “来这干嘛？”林跃问。 “干你！” 魏知南下车，把她从车里拉出来，尽管没有短裙，也没有黑丝，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 结束的时候林跃觉得自己只剩下喘气的力气。魏知南收拾完自己回来，林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趴在床上。 “去洗个澡。” “嗯……”她嘴里应着，身体却没动。 魏知南只能回去拧了块毛巾过来帮她简单擦。 “你最近不是在健身，怎么体力还这么差劲。”他一边擦还一边吐槽。 林跃气绝，这跟体力有半毛钱关系吗？明明是他变态。 “那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找个运动员？”林跃没好气地怼回去。 魏知南笑：“运动员不行，柔韧度肯定不如你。” 林跃真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她勉强撑起来，翻过身，“你要点脸行吗？” 魏知南扔了毛巾，顺势把林跃搂到怀里，将被子盖上。 他刚洗过澡，身上滚烫，还有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很好闻，林跃不自觉就往他怀里钻了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心思归拢，问：“什么时候回去？” “不走了，今晚住这。” “可是球球醒了会找我。” “难得一次，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娇气。” 林跃本意上是想连夜赶回玉兰城，但实在太累了，累到她此刻动一下脚趾头都不愿意。 “好吧…”她靠在魏知南肩上，气若游丝地轻喃：“那你明天早点叫我起床，我们去看日出…” “恐怕不行，这几天都是阴雨天气，你…”魏知南低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苦笑一声，在林跃额头亲了口，熄灯。 夜深人静，后山的海浪声听得越发清晰，魏知南搂着林跃躺在床上，怀里的人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团，睡得安逸又乖巧。 第二天是阴天，果然没有太阳，魏知南自然也没有把林跃叫醒。她睡得很香，就跟婴儿一样，直到魏知南离开她都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外面天光还没大亮，又是阴雨天气，山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雾气。 老陈一边开车一边偷瞄着后视镜，魏知南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发布会的那件黑色毛衣，但可能出来的时候淋了一点雨，可以看到细腻的毛料上沾了几颗水珠子。 或许是因为天气原因，老陈觉得周围空气都稀薄得很。 路上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七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目的地，是一个城郊的村落，不过拆得已经不剩几户人了，七零八落还有几栋民房。 老陈在村口的那栋民房前停下，除了他们的车之外，空地上还停了两辆黑色商务，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聚在一起抽烟，见魏知南下车，打首的一个男人赶紧扔了烟过来。 “魏先生，早！” 魏知南落了车窗，问：“人呢？” “在屋里。” “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情况？” “没有，除了他儿媳出门买了个菜之外，全家几乎都没出门。” 魏知南看了眼不远处破落的房子，是栋两层小楼，但因为常年失修，外墙面都已经开始剥落，几乎辨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是冯家的祖宅，冯春明出国前应该就生活在这里，前两年他在国外的中餐厅破产，举家迁了回来，暂时就安顿在这里。 “去把人叫出来。” 保镖正要过去，老旧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冯春明从里面走出来，径自走到车前。 “既然来了，进屋聊吧。” “不用！”魏知南坐在车里，头都没转一下。 冯春明出来的时候没撑伞，他用手臂挡在头顶，“还在下雨，有点冷，屋里要暖和一些。”临近清明，这两天气温骤降，魏知南就穿了一件毛衣，确实单薄了一些。 “走吧。”冯春明又催促了一声。 魏知南定了定神，拿了身侧的档案袋下车。 保镖立即过来替他撑伞，他站在伞下面，看着几步之外淋着雨往前走的冯春明。 因为跟罗月华的那段桃色新闻，但现在还能在网上找到冯春明的照片，不过都是年轻时的模样了，标准的国字脸，剑眉，朗目，身材挺拔，跟当年的罗月华站在一起确实可以担得起一个“俊男靓女”的称号。 很多年前魏知南在美国也见过他一次，印象中那天他穿了套格纹西装，皮鞋锃亮，戴了副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标准的中产精英模样，可此时走在前面的人，起球的毛衣，泛白的黑色运动裤，连走路的背影都有稍许佝偻，怎么都没办法将他跟当年的中餐厅老板联系在一起。 很快魏知南已经跟着冯春明走到门口，推开虚掩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湿霉气。 “楼上和后面的一间房我都租出去了，所以这边有点挤。”冯春明开口，顺手开了灯。 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就展现在魏知南面前，泛黑的地板，脱落的墙皮，靠墙的位置摆了张单人床，床边几步远的地方搭了条木板，上面放了电磁炉，电饭煲和碗筷等餐具。左手边倒是一个独立的房间，但被隔成了两间，中间用布帘拉着，不用进去看魏知南都能猜到，应该是他两个儿子的卧室。 整个屋子大概也就四五十平米，塞满了家具，采光又不行，加上阴雨天气，放眼看过去都是一片灰蒙蒙，唯一色彩便是左边房间靠外侧地面上铺的那张爬行垫，上面有五颜六色的图案。 魏知南突然后悔走了进来，这个陌生的，拥挤，破落到令他觉得有些烦躁的地方。 “还是出去说吧。”他转身要走，却被冯春明一把拉住，可能是拉得急了些，直接拽住了魏知南的手臂。 魏知南背脊僵了下。 “抱歉。”冯春明也意识到不妥，赶紧松了手，喊了一声谁的名字，很快从里屋出来一个女人。 “去给魏…先生倒杯水。”冯春明发话。 女人看了魏知南一眼，去灶台那边找了个杯子，倒了大半杯开水，又往里面扔了个茶包，恭恭敬敬地递给魏知南。 “坐！”冯春明赶紧拉了把椅子给他，到这份上魏知南也只能接了纸杯坐下。 7017k 490 破败的家 [] “这是我小儿子的媳妇。”冯春明介绍，女人便朝魏知南笑了笑。 魏知南手里有冯家的资料。冯春明后来娶的太太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好吃懒做，嗜赌成性，在国外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跟妻子离婚。妻子是美籍华人，离婚后两人的女儿判给了妻子，留在美国没有跟着冯春明回来。 小儿子性格还算憨厚，但因先天不足，患有严重的肾病，需要靠药物和透析续命。好在前几年在国外找了个中国女人结婚，也就是刚才给魏知南倒茶的那个女人，据说还替冯家生了个儿子。 就这一会儿功夫里屋传出来几声咳嗽声，紧接着就是小孩的啼哭。 “仔仔是不是被吵醒了，你快进去看看。”冯春明招呼小儿媳进屋，女人利索地跑了过去，很快就传来她哄孩子的声音，伴随着男人剧烈的咳嗽声。 魏知南知道冯春明的大儿子去外地躲债了，那里屋躺的就是患病的小儿子。 “家里这情况你也都看到了，不是我要讹你，真的是…小的小，病的病，日子过不下去了，不然我也没脸去找你……”冯春明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了颤。 魏知南知道他非要让自己进屋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看看一家子过得有多惨，可是那又怎样，他向来都没什么同情心。 “按照之前的约定，你配合我演完这场戏，我帮你还清所有债务，这是律师起草的合同，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在上面签个字！” 魏知南显然没多余的耐心跟他话家常，公事公办似地从档案袋里掏出几张纸，连同笔一起推到冯春明面前。 冯春明的表情僵了一下，似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到底还是没讲出来。 他接过合同翻看了一遍，白纸黑字一条条都写得很清楚，大概意思是在魏知南帮他还清所有债务之后，不得在任何场合以“生父”的身份自居。 虽然律师的措辞要稍微婉转一些，但其根本含义就是一纸买断父子关系。 “有问题？”魏知南见他坐那不动，又问了一声。 冯春明摇了摇头，颤抖着拿过笔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魏知南将合同收回，又把提前准备好的支票放桌上，三百万，还掉大儿子的赌债将会所剩无几，其实对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来说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特别是还有一个躺在床上毫无劳动能力且每个月还要几千医药费的小儿子。 可是三百万少吗？对于从未养育过他一天的，甚至可以称之为陌生人的父亲，三百万的赡养费已经绰绰有余。 魏知南将支票放下便起身往外走。 “知南！”冯春明一下站了起来。 魏知南对于他脱口而出的这个称谓显然很不爽，但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皱着眉，“还有事？” “没…没事……”冯春明踟蹰着开口，“那什么，你难得来一趟，要是不介意的话，在这吃顿饭再走。” 魏知南眼神定了下，“不用！” 他扭转身准备出门，突然里屋有人喊了声，他没听清喊的什么，随后刚给他倒水的那个女人便抱了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出来。 冯春明赶紧凑上来介绍，“这是仔仔，过完年两岁，仔仔，快，喊伯伯。” 小男孩目光懵懂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魏知南，半天之后嘴皮子动了动，“bai~bai~”，嗓音很小，吐字也不清晰，声音全部像是卡在喉咙里，但这一声却像给了某种信号，让抱着他的女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魏先生，你行行好，收了仔仔当干儿子吧…” 魏知南压根没料到女人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没来得及反应。 旁边冯春明试图将女人从地上拉起来，但她死死抱着魏知南的腿不撒手，一边哭诉自己日子艰难，哀求魏知南能给点钱帮她养儿子，一边又骂骂咧咧抱怨冯春明偏心。 女人不是邺城人，按照魏知南之前掌握的资料，她应该是偷渡去美国的打工妹，当初愿意跟冯家的病痨结婚大概也是为了拿张绿卡可以在美国定居，不曾想冯家败落，她不得不又跟着冯春明一家回到了国内。 冯春明起初还想拉一拉，可女人劲太大，手里还搂了个孩子，孩子的哭喊声跟她的叫骂声全部糅杂在一起，或许是觉得太丢人了，也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到后面冯春明也不拉了，摇着头跺着脚在旁边叹气。 女人操了一口外地口音，骂急了会有家乡话出来，魏知南不能每句都听懂，但勉强可以拼凑出大概意思，是说冯春明偏心，即便拿了巨额支票也只会去填大儿子的窟窿，可大儿子好赌成性，已经将家里的家产败光了，小儿子躺在床上没有工作能力，还得看病吃药，所以女人就想问魏知南也讨一份。 到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颜面自尊了，几乎就跟个泼妇似地圈在地上，一条手臂搂着孩子，一条手臂圈住魏知南的腿，嘴里哀求哭喊，企图想要唤起魏知南的同情心。 魏知南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蹬进了泥泞，想把腿抽出来，可女人死死扒住不松手，他还得顾忌孩子，也不敢太用力。 魏知南周旋了几分钟，逐渐失去耐心，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外面的保镖就冲了进来。 女人尖叫，孩子哭喊，冯春明在一旁企图拉拽，被保镖一下推到了边上。 原本躺在里屋的男人总算熬不下去了，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出来，尽管骨瘦如柴，毫无战斗力，但还企图去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 “……求他干什么，他不就有几个臭钱！”男人骂咧着，但女人根本不听，反倒推搡了男人一把，差点把男人推倒在地。 “我不求他怎么办，难道让我和仔仔跟着你喝西北风？” 于是又变成夫妻之间的战争，男人跟女人开始撕扯起来，旁边孩子的哭喊声一下子变得更尖利，场面一度失控… 魏知南所有的耐心都在那一秒被耗尽，拔腿往外走，女人还想追，被两个保镖拦在屋里。 外面还在下雨，老陈赶紧拿了伞下车，跑过去替魏知南撑着，但他似乎根本不介意衣服会被雨淋湿，就这么顶着大雨迈着大步上了车。 回去路上雨下得更大了，车速一路飞驰。 老陈能够感觉到魏知南身上的低气压，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7017k 491 她是阳光，也是良药 [] 回去所花的时间比来时整整缩短了二十分钟。到别墅后魏知南直接上楼，卧室的门掩着，床上的人还没醒，尽管外面大风大雨，但她照常睡得安稳。 魏知南这才觉得自己逃出了泥泞，回到了这个令他觉得安全而平静的地方。 魏知南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到床边，床上的人侧躺着，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也无意将她吵醒，只是伸手将她盖在脸上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露出圆滚滚的耳垂和一小截脖子，皮肤跟黑发柔在一起，显得更加细嫩白皙。 魏知南搓了下手指，指腹上是从她身上沾到的温柔，与外面的湿冷完全不同。 魏知南突然像是着了什么道，揭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好好的清梦被扰了，林跃很不爽，嘴里哼了两声，作势要去推人。 “你别…你身上好冷……” 她困得眼睛都不愿意睁，大概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只觉得贴上来的人又冷又潮。 魏知南身上穿的毛衣被淋了雨，裹着也不舒服，于是干脆脱了，重新将林跃搂到怀中。 其实他很忙，一堆事在等着他去做，一堆人在等着他去处理，但这一刻他就只想贪点她的温柔和美梦。 外面凄风苦雨，人生到此所经历的冷漠，无奈，孤独和痛苦，在土里入她温热的那一刻便能烟消云散。 她是他的阳光，亦是他的良药，魏知南为这样的认知觉得惊愕，却又无能为力。 枕边的手机响了无数遍，但他一通都没接。 他似乎有花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兴致，但林跃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急躁的，紧绷的，激烈得像是在寻找出口的困兽。 “魏知南，你慢点儿，你弄疼我了……”她到最后用手抵着魏知南的胸口，眼圈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魏知南这才醒过来，背脊僵住，眸色在转瞬之间变幻，犹如窗外灰色的流云。 “抱歉。”他撑了一下，坐到床边上。 他一离开，林跃很快就开始觉得冷，裹了被子挪过去。 他坐在床边的背影僵直，肩背肌崩得很紧，好像每一处都在暗暗使劲。 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身上戴了重重的枷锁，又裹了厚厚的壳子。 林跃忍不住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滚烫。 “你…别这样……” 魏知南垂头，默默收了一口气。 林跃贴上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微凉的脸贴在他起了一层薄汗的背上。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别总是一个人扛，好不好？” 魏知南双手撑着床沿，手指几乎抠到床褥里，肩胛骨微动，他在努力调整呼吸，但林跃并不急，她对他总有很好的耐心。 等了大概三四分钟，他的腰背满满松弛，掐着被子的手指松开，终于肯开口了。 “我早晨去见了冯春明。” 林跃愣了下，“他找你麻烦了？” “没有，是我主动去找他的，有些事需要跟他当面了一了。” “为了他找律师想要跟你打赡养费官司的事？” 魏知南苦笑，“打官司是我的主意。” 林跃的脸还贴在他背上，一下子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是你让他找律师告你？” “确切说应该是我让他曝光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不想让自己变成被动的那一方。” 林跃跟魏如枫是母女这件事已成为既定事实，如果他们还想继续走下去，他就必须将自己跟冯春明的关系公诸于世。 既然是必然要经历的事，不如先占个先机，起码可以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也可以避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林跃后知后觉，说：“难怪之前的事都那么顺!” 从冯春明突然冒出来宣布他是魏知南的生父，并要跟他打官司要赡养费开始，一直到记者会结束，主流舆论都倾向魏知南这一方，对于他是私生子这件事，没有谩骂，没有编排，甚至都没有去试图深挖。所有舆论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林跃知道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运气，而是提前都打好了招呼。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爆雷。 林跃暗自攒了一口气，问：“是不是因为我？” 她跟魏如枫存在这样的关系，魏知南就必须承认自己不是魏骥的亲身儿子，两者之间只能选其一。 “你只能算是导火线吧，就算你跟魏如枫不是母女，也改变不了冯春明是我生父的事实，何况他回国后来找了我两次，我们之间的关系迟早都会曝光。” 如果冯春明还在美国，衣食无忧，他应该也不会回来想要认这个儿子，毕竟前面三十多年都一直把他当成了空气，可现在冯春明生活都成问题，必然会咬住魏知南不放。 这就好比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爆，所以魏知南就干脆自己拉了引子。 “他为什么会配合你？你给他钱了？” “给了。” 果然，又被林跃猜中了。 “给了多少？” “三百万！” “……” 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除了配合你公开关系，还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消失！” “他答应了？” “他需要钱帮他儿子还赌债，不得不答应！” “所以你今天去谈得不是挺顺利的么，为什么你回来还要不开心？” 魏知南蹙眉，“我不开心了吗？” 林跃瞪了他一眼，将裹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看到没，这些都是你咬的，我都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一条狗！“ 魏知南只要心情不舒坦就会咬林跃，咬得倒也不重，勤勤恳恳地似乎就只为在她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魏知南伸手蹭了蹭，“疼不疼？” “你说呢，下回你给我咬几口试试！” “好，随你咬！”魏知南帮她把被子重新裹上，顺势将他留下的那些丰功伟绩全部藏了起来。 林跃陪着魏知南在山里厮磨了半天，他心情总算好了点。 晚饭之前两人回了市区，魏知南把林跃先送回玉兰城，自己开车回公司。 虽然他已经提了辞职申请，但人事和魏骥那边一直没有批复，所以理论上他还需要去上班。 刚进办公室高子渝就打了内线进来：“魏女士下午过来找了您几次，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让您回公司后务必跟她联系。” “知道了！” 他手机上确实有好几个魏如枫的未接来电，但魏知南一通都没接。他都能猜到魏如枫这么急着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7017k 492 秋后算账 [] 魏知南处理了手头的工作，刚走出办公室便在走廊遇到了魏如枫。 “聊聊？”她开门见山地问。 魏知南看了眼腕表，晚上七点多，大厦里还有很多员工在加班。 “换个地方！” “好。” 陆礼泽坐在车上，看着魏知南和魏如枫一同从电梯里出来，一前一后离开了东拓大厦。 “喂…”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你猜我刚看到你妈跟谁在一起？” “谁？”那边的声音阴沉沉。 “魏知南！” 魏知南和魏如枫各开一辆车，魏知南在前面带路，魏如枫紧随其后，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拐进一个弄堂，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宅院门口。 魏知南下车，过来敲了敲魏如枫的车窗。 “到了！” 魏如枫朝外面看了眼，白墙黑瓦，看上去很普通的一间民房。 “这是什么地方？” “饭馆！” “饭馆？”魏如枫皱眉，“来饭馆做什么？” “来饭馆自然是吃饭！” 魏如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魏知南又拍了下窗，“我饿了，走吧，边吃边聊！”说完抬腿进了院门。 魏如枫已经显出十分的不悦来，但到底还是没发作，默默把脾气压了下去，熄火下车。 外面是不起眼的宅院，进去才发现倒有几分雅致。魏如枫硬着头皮跟着魏知南进了包厢。他应该是这边的常客了，轻车熟路地点了几个菜。 “看一下还需要加点什么？”点完菜的魏知南将菜本又推给魏如枫。 魏如枫哪有心情跟他吃饭。 “不用，你点你的就行了！” “你吃过了？” “没有，但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饭，你不还有胃病！”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魏知南哼笑，“这算秘密？” 其实算不上秘密，但魏如枫的身份不同，这些年她在东拓算是掌着半壁江山，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产生很多影响，所以年前住院她处理得很低调，并没让什么人知道。 不过魏知南知道这事也算不上稀奇。 “也是，你向来手眼通天，指不定我周围都是你的眼线。” “不至于！” 魏知南也不管魏如枫要不要吃，直接在单子上加了一份粥，又让服务员沏了壶茶过来。 服务员沏完茶本打算留在包厢候着，魏知南挥手了挥手把人打发走了，自己拎了茶壶给魏如枫倒了一杯。 “正山小种，养胃驱寒，正适合你！” 魏如枫看着杯子里艳红色的液体，苦笑：“三十多年了，我居然也能喝到你亲手倒的茶。” 魏知南：“这话说得，你之前不是也没给过我机会？” 言下之意是她有敌意在先，他魏知南并没有想跟她树敌，但仔细想想这话简直就是放屁，两人敌对了这么多年，他给她下套的时候可曾有丝毫心软？ “如果我早几年知道林跃是我女儿，我肯定不会同意她跟你在一起！” “为何？” “你这人太阴！野心大，城府又深，林跃思想单纯，她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 “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不是我的对手？她是我太太，是我儿子的妈，我们是当夫妻，又不是当仇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魏如枫就更加觉得怄得慌，就眼前这个男人，跟她斗了这么多年，给她使了多少绊子下了多少套，结果现在是她宝贝女儿的男人，他们甚至结婚了，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说实话，魏如枫每每想到这层关系都觉得呼吸不顺畅。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魏知南挑了下眉，“知道，不过你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我知道，我查过你跟林跃之前的事。” 自从魏如枫确认林跃就是当年被抱走的那个女婴之后，她找人调查了林跃所有的资料，从她被抱去清水镇开始，一直到跟魏知南结婚，甚至详细她曾经演过几部片子，拍过几支广告。企图用这种方式加深对林跃的了解，也可以安慰性地弥补彼此缺失的那二十多年，所以魏如枫自然也知道魏知南跟林跃是怎么开始的。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她来实现你的野心，甚至包括最早那个孩子，你是用了手段才让她不得不答应生下那个孩子，所以你敢说你跟她的开始不参杂任何企图和目的？” 魏知南喝了口茶，没否认，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但她现在是想怎样？ “你今天找我就为了跟我翻旧账？” 魏如枫愣了下，刚好服务员进来上菜，四碟一汤，看着倒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不过胜在色泽，看上去倒也精巧得很。 服务员上完菜之后将一只小盅端上来，“魏先生，这是您刚加的养生粥！” 魏知南抬了下手，服务员会意，将粥放到了魏如枫边上。 她目光冷冷的，背脊挺得笔直。 魏知南突然笑了笑，“你是不是晚上睡觉都把神经绷得很紧？” 魏如枫：“你胡说什么？”语气一下又恶劣起来。 魏知南挑了下眉，“我现在庆幸的是林跃一点都不像你！” 魏如枫：“魏知南我警告你，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辞，你要是……” “行了，别这么紧张！”魏知南又压了下手，站起来给她盛了下半碗粥，“这边的养生粥做得不错，尝尝！” 魏如枫哪有心情喝粥，冷光一扫，“不用！” 魏知南也不勉强，重新坐下，对着满桌子的菜，似乎他也丧失了食欲。 “行吧，先聊正事！”他将身子往后靠，双手环胸，顿了顿开口：“我不管你之前对我有什么成见，但基于跟林跃的关系，我们的立场是否应该调整为一致？换而言之，哪怕是为了林跃，你我之间是不是也应该暂时放下成见？” 魏天宇给唐梦打了一晚上电话，但那边一直没接，到后面就干脆直接关机了，气得他当场砸了手机。 或许是动静闹得太大，外面女助理听到声音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冲进来询问。 魏天宇本就在气头上，一脚又踹飞了垃圾桶。 “滚！” 女助理吓得当场愣在那里。要知道平时老板给她的印象一向是谦卑有礼，脾气温顺的。 魏天宇见她杵那半天没动静，操起桌上的烟灰缸往她那边扔，烟灰缸刚好又砸到了玻璃门，只听到“砰”的一声，整块钢化玻璃顷刻间四分五裂，裂出了无数条缝。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 女助理哪见过这个阵仗，眼睛瞬时红了，扭头就跑了出去。 －－－－－－题外话－－－－－－ 今晚为国际局势操碎了心的我，吃了一晚上的瓜，也没码出几个字，今晚只能很抱歉地还是一章了【哭脸】 7017k 493 去她家里 [] 魏天宇看着碎了一地的手机，有片刻呆滞，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汹涌的烦躁和愤怒。 他拿了车钥匙冲出门，车影急速行驶在黑夜的马路上，半小时后抵达香雪海，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唐梦的身影，服务员告知她晚上并没去上班。 魏天宇知道唐梦在香雪海附近有套房子，最近她都住在那里，于是取了车又往那边赶。 中档小区，安保并不是十分严密，魏天宇直接把车开到了单元楼旁边的路上。 他之前送她回来过两趟，但都没上楼，不是他自己不愿意上去，是每次唐梦都能找到借口不让他上楼，所以尽管两人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但魏天宇其实并不清楚唐梦住所的具体楼层和门牌号。 好在楼并不高，在楼下看也没几户亮着灯，魏天宇耐住性子一层层敲门，敲了大概有七八家，总算敲到了唐梦那一户。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内裹着睡袍的女人明显惊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魏天宇脸色也不好看，抬腿就要进去，唐梦下意识地拦了一下，但终究没拦住。 魏天宇直接进了屋，客厅没开灯，光线很暗，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大概格局，包括沙发和茶几上凌乱的衣物，空酒瓶和一些杂物。 “找我什么事？”唐梦问，口吻多少有点不耐烦。 魏天宇已经暴躁了一晚上，这会儿在她面前总算平复了一些。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睡了，没听见！” 可这会儿也才十点，要知道她平时在香雪海上夜班都是要熬通宵的，很少见她这么早回家休息。 魏天宇不由自主地贴近，搂了下她的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能吧。”唐梦敷衍了一声，不动神色地躲开魏天宇的触碰。 魏天宇脸色僵了僵，再度伸手，这次直接揽腰，唐梦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魏天宇知道她脾气一直不好，忍了忍，开口：“陆礼泽刚给我打电话，说他看到魏知南跟……”只是他话还没讲完，卧室那边突然传来“砰”的一记，声音其实不算大，但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经历让魏天宇在某些方面特别灵敏。 他脸色顿变，“屋里还有人？” 唐梦无奈叹了口气。“出来吧！” 随之卧室的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穿了条运动短裤，赤裸着上身，白白嫩嫩的胸肌上还有两处淤痕。 魏天宇脑子里“轰”的一声，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有几分眼熟，想了想，“梁予节？” “魏……魏总……” 魏天宇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冲上去一把掐住梁予节的脖子，梁予节不敢还手，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行了，别在我这发疯！”唐梦幽幽说了一句。 魏天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手下松了劲，梁予节趁机挣脱。 唐梦挥了挥手，“你先走吧！” 梁予节如获大赦，也顾不上自己咳得快要撅过去了，佝偻着回房抱着衣服逃也似地滚了出去。 魏天宇还处于极度的悲痛和绝望中，眼圈都红了，但男人的自尊心让他还能保持起码的理智。 他咬着腮帮看向唐梦，“你什么意思？” 唐梦撩了撩头发，在沙发上坐下，顺手从茶几上抽了根烟点着，重重吸了一口。 “就你看到这意思！”她连丝毫辩解或者解释的耐心都没有。 魏天宇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奔涌而出，他几乎是冲上去将唐梦一把压倒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唐梦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疯，叫骂着挣扎，但女人的力气跟男人到底还是存在悬殊的，何况这一刻的魏天宇就是头愤怒的野兽，唐梦又岂会是他的对手，没两个回合就处于下风了，身上的袍子被剥了个干净。 之前裹着衣服还好，这会儿看到她的身子，还遗留着刚才欢爱过的痕迹，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得了。 “骚货，贱人，你把我当什么，啊，你把我当什么！！！”魏天宇压抑地嘶吼，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跟唐梦在一起交往的事并不是秘密，周围很多人都知道，但一个富家二代，尽管只是养子，但他名上冠的“魏”字就已经注定他跟普通二代不同，而唐梦不过是在夜场讨生活的女人，就这两人组合在一起，很多人都觉得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可谁曾想到魏天宇是认真的。 他很喜欢唐梦，甚至可以说是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可以忍受她成日混迹在夜场跟无数男人暧昧不清，也能忍受她若即若离又忽冷忽热的脾气，但今晚所见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当我是凯子是不是，唐梦，我他娘的弄死你！”魏天宇一手摁住唐梦一手解了皮带。 唐梦意识到他是来真的，手脚并用地想把人踹下去，可魏天宇已经杀红了眼，抬手就在唐梦脸上煽了两记，力度之大把唐梦煽得耳鼓嗡嗡作响，眼冒金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魏天宇举起来绑在了一起…… 魏如枫到底还是没有喝那碗养身粥，但跟魏知南聊得还可以，结束的时候依旧是魏知南先走。 “等等！”魏如枫突然又开口。 已经走到门口的魏知南站停，“还有问题？” “你为什么愿意主动向媒体承认自己的身世？别跟我说是为了林跃!你都已经瞒了这么多年，老爷子应该也没打算将这件事公诸于世，甚至你这么做就是在跟他对着干，而且身世曝光对你的负面影响会很大，我不会相信你魏知南能够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这么多！”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魏知南主动作出的牺牲，但他向来利益至上，布局了这么多年，眼看在东拓的羽翼渐丰，但他突然提出辞职，转眼又曝光了自己的身世，这几乎就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前面十年所作的所有努力。 “如果不是为了林跃，那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魏如枫就是想不透才会主动问，但见他这样的神情，又有些无法相信。 “难道真的是为了保护林跃？” “谈不上保护，只是不想让她一直处于被动！何况她智商有时候不大够用，我怕她再做些什么愚蠢的决定，比如像三年前那样怀着我的种跑了，或者演一出什么戏把我气得心绞痛！” “……”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但这应该不会影响你作出正确的判断！”魏知南说完，转身离开，可是抬腿出去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7017k 494 除非她消失 [] “哦对了，你那宝贝女儿好像并没遗传到你跟林老师的智商，有时候她会作出一些不大符合逻辑的决定，所以有些事如果她没必要知道，还是瞒着点比较好，你说呢？” 魏如枫定了定神，“可以！” 魏天宇最后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咕咚”一声，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身体直接翻到地板上，后背撞在茶几角，应该挺疼的，但他竟然没什么反应，就像被掏空似的，索性一屁股坐那半天没动静。 唐梦吃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抬腿踹了他一脚。 “给我松了！” 还没完全缓过来的魏天宇这才想起来她的手还被绑着，赶紧套上裤子，爬过去替她松了绑。 重获自由的唐梦抬手就狠狠给了魏天宇一巴掌，那一巴掌可是响，煽得对方一屁股又跌坐回去，但挨了打的魏天宇丝毫不生气，相反，刚才的狠劲和怒气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愧疚，甚至还有些懊恼。 “小梦，我…对不起……”他看着蜷缩在沙发上浑身都是伤的唐梦，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唐梦捡了地上被撕烂的睡袍将自己裹住，也懒得跟他废话，踉跄着站起来，扭头就要走。 魏天宇赶紧上前将人拖住。 唐梦回头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梦，你别这样！我刚才是气昏头了，一时没控住住自己，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你……”魏天宇又是解释又是道歉，卑微得像。 唐梦却无动于衷，她甩开魏天宇的手，“睡也睡过了，我也并不欠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魏天宇一听就更急了。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对！” “为什么？明明是你先背叛我，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唐梦，别忘了我是你男人！” “我男人？就凭你也配？”唐梦冷笑着，“魏天宇，不对，你好像不姓魏，你是魏如枫从孤儿院里捡来的野种！” “不，我不是，我不是野种，我是魏家长孙魏天宇！”“ “呵，魏家长孙？如果魏如枫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或许你还能继续在魏家混下去，但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谁，你以为魏家以后还能容得下你？” 魏天宇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惊恐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说，是谁告诉你的！”他似乎又开始急躁起来，上前一把揪住唐梦的手腕。 唐梦吃疼，但见他表情狰狞，情绪激动，也不敢再继续刺激。 “你松手，魏天宇，你弄疼我了…”她一手揪住睡袍的领口，一手往外抽，调子也不自觉地软了几分，甚至带了点委屈的娇气。 魏天宇心里到底还是在乎她的，见她眼睛里泪意涟涟，赶紧松了手。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摇着头表情痛苦。 唐梦上前一步，故作心疼地将他抱住。“好了好了，别这样…”她柔声安慰，手掌抚着魏天宇瘦削的脊梁，“我不是真的想离开你，只是替你觉得不值，这几年你也为东拓和魏家付出了很多，特别是对魏如枫，虽然不是亲生母子，可你为她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怎么可以说不要你就不要你……” “她没有不要我！”魏天宇伏在她胸口反驳。 唐梦闷哼了一声，“别这么天真行吗，你信不信她下一步就是改遗嘱，你现在手里拥有的这些，很快就会被她统统收回去，到时候别说是资产和股份，你会直接被魏家扫地出门，一夜之间又变回孤儿院里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唐梦这些话就如千万支箭，根根正中靶心。魏天宇又何尝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他握住拳头抬起身，“不会，我绝对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魏天宇蓄了一口气，再抬眸时眼底已尽是森森寒光。 那晚魏天宇没有走，留宿在了唐梦的公寓。 两人交往数月，这是他第一次登堂入室，经过一番从争吵到合好的过程，两人少不了又是一通缠绵，结束后双双倒在床上。当情绪和情谷欠全部发泄完之后，理智就会逐渐归拢。 魏天宇搂着唐梦，问：“你怎么会知道魏如枫已经找到亲生女儿。” “我不光知道她已经找到亲生女儿，我还知道对方是谁！” “谁？” “林小仙的老板，魏知南的太太林跃！”她很准确地说出了名字，不过魏天宇这次并没有过于惊讶，只问：“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是陆礼泽昨晚在香雪海的包厢跟李天甲聊起这件事，我不小心听到的。” 魏天宇的眸色瞬间又阴了半分。“我已经猜到了！” “你猜到什么？” “猜到这事应该跟陆家有关，包括之前我收到的那封匿名信。” “什么匿名信？” “我之前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就是那封信告诉我林跃是魏如枫的女儿，起初我还不大相信，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但最近种种迹象表明，信上说的没有错，而且魏如枫应该已经知道林跃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孩子！” 唐梦听完一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所以你怀疑匿名信是陆家给你寄的？” “应该是！” “可这么做对陆家又有什么好处？如果魏如枫真的认了这个女儿，陆家也讨不到便宜！” 魏天宇冷笑：“陆家是讨不到便宜，可他们大概也不希望魏如枫认女儿太顺利！” “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家想借你的手阻止他们母女相认？可这事不可能啊，所有人都知道魏如枫有多在乎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一找就找了二十多年，之前有魏知南的关系横在里面，出于伦理和魏家颜面，她不得不隐瞒她跟林跃的关系，但现在魏知南大张旗鼓地承认自己并非魏家亲生，所以这层阻碍就不存在了，魏如枫认回女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还能怎么阻止？除非……” “除非什么？” 唐梦幽幽地看向魏天宇，“除非其中有个人消失！” 7017k 495 阴阳人 [] 魏天宇第二天去公司上班，路上还特意让司机下去买了份甜品，亲自拎给小助理。 “昨天有点事处理得不太顺利，对你说话的态度就重了些，十分抱歉，希望你别放心上！” 小助理当时整个都懵了。 按说上司对下属发火天经地义，哪有事后来主动道歉的份，但魏天宇无论从表情还是口气来说都是十分真挚诚恳的，丝毫没有给人一种作秀的感觉。 “魏总，您…您言重了。”小助理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魏天宇似乎很满意小助理这样的反应，笑着把带来的甜点搁她桌上，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空留小助理坐那半天缓不过劲。 魏天宇满面春风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脸色却在关上门的那个瞬间变得阴寒。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剧组是不是有个叫梁予节的男艺人？给我发一份他的资料，尽快！” 很快梁予节的资料就发过来了，长达二三十页的幻灯片，除了艺人的基本信息和表演经历之外，还有很多生活照和艺术照。 照片里的男人眉目俊朗，身材优越，即便在俊男靓女扎堆的娱乐圈，这样的外形条件也算出众。 “小白脸…”魏天宇轻喃一声，将幻灯片关闭，办公室里尚未开灯，百叶窗也都拉了起来，仅仅一点屏幕的光投在他脸上，将瘦削的轮廓照得更加嶙峋暗淡。 魏知南的辞职邮件被压下了，魏骥不发话，人事部那边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加上魏知南生父曝光，魏知南的去留问题就变得更为敏感。所有人都在等着后续，等着剧情该如何发展下去，但魏骥那边迟迟没有动作，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公司一切照旧，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样，可内里却暗涌波动。 之前几个跟魏知南交好的董事开始有意疏远，并暗戳戳地跟魏如枫接近，毕竟现在魏如枫是魏家唯一仅剩的继承人了，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她就是东拓的董事长，所以一些心思灵巧的人已经开始提前为自己铺路。 甚至连魏天宇那边都吃到了福利。丽人最新立项的一部片子要增加投资，搁之前肯定又是一场恶战，但这次却顺利得很。 除此之外魏天宇在周围朋友圈里的地位也发生了改变，以前围在他周围的也不过是些没什么实权的二代或者纨绔子弟，真正核心圈的人他根本接触不到，或者即便有机会一起吃饭，他也只有充当背景板的份，毕竟虽然冠了个“魏”姓，但都知道他只不过是从孤儿院里被领来的养子，名不正言不顺！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世上多的是聪明人，如果魏如枫是东拓唯一的继承人，那作为她养子的魏天宇将来又会是什么角色？这道题其实很简单。 魏天宇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注，被人奉承，甚至被人追捧的滋味，就像是一束野草，经受了太多的风吹雨淋，终于长到了充满阳光的土壤中。 因为种种事端牵扯到一起，整个东拓内部的气氛被崩到了一个极限，而作为当事人的魏知南却已经连续两天没去公司。 他带林跃去了s市。年前买的房子已经改装得差不多了，他带林跃去看看。 空间很大，按照林跃喜欢的风格和色调进行的改装，还特意在地下室给她腾了间练功房，装了三面墙的巨大落地镜，购置了健身器材。 客厅也很大，花园的景观弄得也很漂亮，但最令林跃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主卧的浴室。将近四十平，分为干湿两区，淋浴房对面按了个很大的按摩浴缸，这些也就算了，最夸张的是洗手池的镜子，从左到右几乎横跨了一整面墙。 “按这么大一面镜子，你是打算要在这里开派对？” 当时看到设计图的时候林跃就充满了疑问，谁会把主卧的浴室搞这么大？ 魏知南挑了下眉，“开派对不至于，不过总有用到的地方。” 林跃：“……” 看完房子之后两人又去看了几套家具，之后魏知南带林跃去吃晚饭。 “这边有几家不错的餐厅，你要是有兴趣，在这边多留两天，我带你去尝尝。” 林跃以前对吃的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她现在是餐厅老板，对于口碑好的餐厅她都会去试一试，何况还有魏知南作陪，她自然很乐意。 于是后面两天魏知南带着她辗转于s市的各大餐厅，两人同游s市的事很快就被人拍了照片发到了网上。 东拓内部因为他的突然离职已经弄得人心惶惶，加上他又突然对外公布自己跟魏骥并不是亲生父子，网上关于他的热搜到现在还挂在榜上，东拓这几天的股价也受到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结果他倒好，不上班也不去公司露面，转身带林跃来s市逛吃逛吃。 魏骥也看到了网上的照片，再度给魏知南打电话，结果回复他的依旧是忙音。 忙忙忙，他忙个屁！ 魏骥气得将手机直接摔在桌上，荣伯端着茶进来。 “您消消气，别把他逼得太紧。” “现在不是我逼他，是他在逼我！”外人或许看不懂魏知南的这步棋，但魏骥看得懂，“他这时候提出辞职，是吃定了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顶上去，混账东西，真以为我看不透他的野心！” 魏骥一边骂一边又重新拿过手机，这次拨的是魏如枫的电话，那边倒是接了。 “喂…”声音是一贯的冷清。 魏骥调整了一下情绪，“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一趟！” “恐怕暂时没有，我很忙。” 这话倒也是真话，她原本就身居要职，这会儿魏知南又成了甩手掌柜，她就更忙了。 魏骥压了口气，“再忙回来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吃顿饭的时间应该有，但我不愿意！魏董，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挂了！”魏如枫那边毫不客气地掐断了通话。 老爷子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着嘟嘟响的手机，老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转身问荣伯：“听到没有，她刚才叫我什么？” 她毕恭毕敬地叫他魏董！ 荣伯当然听不到了，忍不住叹息，自从魏如枫知道林跃的存在之后，她跟魏骥之间那点勉强维系的关系仿佛在顷刻之间就崩断了。 那天她亲口跟魏骥说要断绝父女关系，自那之后她便真的没有再喊他一身爸。 “其实站在如枫小姐的立场，她心里有委屈也是正常的，这些年为了找那个孩子，她真的吃了太多苦。” 魏骥眸色沉了沉，似要发作，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7017k 496 骨折受伤 [] 林跃跟魏知南在s市呆了两天，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入眠，再一起在清晨的阳光下苏醒，几乎24小时都黏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甜蜜的周末，但魏知南并不是真的闲，即便东拓那边暂时可以不管，但启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林跃也很忙，餐厅离不开她，球球更离不开她，所以两人跑出来过了两天二人世界后，不得不又回归现实。 魏知南需要暂时留在s市，林跃独自回邺城。 因为新居还没完工，那两天林跃依旧跟着魏知南住在酒店里。 周一早晨魏知南有个会议，提前走了，林跃睡到自然醒，在酒店的餐厅简单用完早餐便收拾东西独自离开。 老陈已经侯在门口了，见林跃过来，立刻上前替她拿行李。 “太太，早！”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改口喊她太太，起初林跃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已经听习惯，甚至觉得这个称呼还挺好听。 “早啊，陈师傅，你早饭吃了吗？”她笑呵呵地跟老陈打招呼。 老陈挠了挠头，“来的路上吃过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 “行！” 老陈去车后边放林跃的行李箱，林跃正准备自己开车门，旁边突然凑上来一人，很自觉地替她把车门拉开。 “太太，早！” 林跃愣了下，她认得对方，是之前经常会跟在魏知南身边陪他出席重要场合的保镖。 林跃上车后保镖也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三人一辆车回邺城。林跃心里多少有些疑问，正准备发个微信问问魏知南，崔莉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跃接通：“喂！” “喂，你在s市认不认识比较权威的医生？”崔莉的口气非常急躁，甚至都带着点哭腔。 林跃愣了下，“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梁予节，他从威亚上摔下来，现在正在送去医院抢救的路上…”崔莉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问。” 林跃挂了崔莉的电话，联系魏知南。魏知南刚结束一场会议，原本这事他都懒得管，但林跃开口，他还是出面找了关系。 老陈还没上高速，林跃便直接让他调头往医院开，赶到那边的时候梁予节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跟他一同来医院的只有他的跟组助理和一个剧组副导演。 副导演年龄大一些，还算有些经验，跑前跑后地付费办手续，小助理就吓得小脸蜡白，抱着手臂蹲在手术室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跃过去的时候她“嗖”地一下站起来。 “林跃姐…” 林跃这才认出来，跟着梁予节进组的竟然是小妮，但眼下这种情况两人也无暇叙旧了。 “人怎么样？” “不知道，医生还在里面抢救…” 林跃这才注意到小妮的灰色卫衣上沾了很多血迹。 “摔得很严重？” “我不知道，当时清场了，我不在棚子里…等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来了，不过听人说当时吊得并不是很高，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说摔下来的时候是脸朝地，当时拍的是一场爆破戏，地上有很多玻璃和碎渣子，人被抬上单架的时候我看到他半边脸……半边脸都是血……”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心，小妮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表述也断断续续。 林跃没有再多问，陪着她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迹。 手术大概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推出来的时候半边脸和头都缠着纱布，左腿打了石膏，其余地方似乎也有伤，但因为护士不允许家属凑上去查看，所以看得并不真切。 很快负责手术的医生也出来，跟林跃大致说了下情况， 左边小腿骨折，脑震荡，全身多处暴露伤，以面部最重。 “…病人生命体征正常，小腿也已经联合骨科医生做了手术，伤口都进行了清理，面部几处伤得较深的地方也作了缝合，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没什么生命危险就好，林跃稍稍松了一口气。 崔莉并没有跟组，那几天她在b市陪旗下另外一个艺人录一档综艺节目，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往s市赶，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 梁予节暂时被送进了icu，不允许家属探视，不过崔莉还是从医生那边了解到了情况。 旁人只觉得没什么生命危险就已经算是万幸，但“骨折”，“缝合”这些字眼听在崔莉耳中便是字字如锥。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要人没事，后面的事都好说。”林跃也只能这么宽慰崔莉。 崔莉无力地靠着墙，眼圈红红的，但终究一个字都没说。 林跃在医院呆了大半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才离开。 因为有些晚了，她那天就没回邺城，跟魏知南发微信，他刚好晚上有个饭局，问林跃有没有兴趣陪他一起。 “算了，有些累，我还是回酒店吧。”林跃被梁予节的事搅得有些心神不宁，自然没有心情陪魏知南去什么饭局。 她一边跟他打电话一边往停车场走，身后保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林跃才想起来问：“你这保镖是怎么回事？” “他以后会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难道还有人要暗杀我不成？”她开玩笑似地调侃。 魏知南沉了下：“别胡说，只是以防万一！” 之前球球被绑架，自那之后魏知南就给他安排了保镖，就连负责他出行的司机都是找的退伍军人，现在在她身边放个保镖倒也说不上稀奇。 “好了嘛，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要不要这么认真！”林跃听出魏知南口吻中的不悦，赶紧撒娇。 那边似很轻微地缓了一口气，“你现在身份不同，有个保镖跟着我比较放心。” 尽管林跃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魏太太，富家太太被绑的事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林跃愿意配合魏知南。 林跃又在s市留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坐车回邺城，在高速上给崔莉打了通电话。 “…人没事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但脸毁了…”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已经哑了，沙沙的质感中更显出疲惫又无力的语气。 “人没事就好，脸后面还能整。” 崔莉苦笑了一声，“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他自己很难接受。” 这也正常，谁能接受好端端的突然被毁容了，何况梁予节还是艺人，艺人得靠脸吃饭。 “剧组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导演打电话过来说让他先好好养病，暂时不用考虑戏的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梁予节先退出剧组拍摄。 7017k 497 人为的事故 [] 梁予节受伤后《时间之门》剧组在第一时间发了声明，不过这种声明的言辞都比较严谨，说白了其实就是含糊不清。 整篇声明洋洋洒洒三四百个字，但只说了下梁予节在拍戏过程中受了伤，至于具体伤了哪里，伤得有多严重，包括事故原因和后续处理等这些关键问题一概没提。 梁予节也已经混到了三四线的位置，加上之前拿到了《时间之门》的角色，崔莉趁机给他买了一波热搜，她是想砸钱把他往一线上捧的，所以最近梁予节的热度提升了很多，受伤的声明发出来后话题度一下就上来了。 第二天上午住院楼门口已经挤满了过来探望的粉丝和媒体，鲜花和礼物更是从病房一直排到了走廊，不过崔莉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并没有让他们进来。 看得出来，崔莉在梁予节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算是她最近两年力捧的对象。 梁予节也还算争气吧，虽然演技麻麻，但小伙情商高，嘴巴甜，外形条件也不错，这次又进了《时间之门》的剧组，首次上大荧幕就拿到了男三的角色，前途本是一片光明，可现在却因为一次事故导致面部毁容，这对于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艺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醒过来之后的梁予节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劲，崔莉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留在s市照顾他。 林跃听得出来，崔莉的情绪也很低落，于是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也没再多问。 大概两三天之后吧，林跃突然接到了小妮的电话。 “林跃姐，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那时候已经挺晚了，林跃刚在餐厅算完帐，她听得出小妮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她。 “要不你来林小仙吧。” 半个多钟头后小妮就到了，大晚上的打了辆车过来，还戴着口罩和帽子。 林跃在门口接到了人，带她去了餐厅大堂。 “晚饭吃了吗？” “吃了。” “那就在这边聊？” 小妮看了眼周围，尽管已经挺晚了，但大堂还有几桌散客，服务员三三两两地走来走去。 “这边人太多，要不找间包厢吧。” 最终林跃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关了门。 小妮这才摘了口罩和帽子，林跃留意她的样子，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这两天一直在医院？” “没有，莉姐在那边陪着呢，用不着我。” “你你这是…”林跃依稀觉得她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讲，“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小妮摘了口罩，白着一张脸，很沉地往外嘘了一口气。 “姐，梁予节受伤，可能不是意外，是人为造成的事故。” 林跃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我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是剧组的道具师，梁予节出事前一晚我听到他跟人打电话，有聊到这件事，说威亚的钢丝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演员在拍戏过程中出现意外很常见，何况吊威亚本来就是一件存在危险系数的事，每年大大小小的剧组因为威亚发生的事故并不少。 “你男朋友有证据？” “没有，就算有我想他也不会承认，关键是你知道我听他们聊到谁了吗？” “谁？” “丽人的老板魏天宇!” 林跃愣了下，“你的意思是，魏天宇指使人在威亚上动了手脚导致梁予节出事？” “我当时听着像是这个意思，还说什么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过后来我也试探过我男朋友，他就让我少管闲事。” 娱乐圈本来就很复杂，作为底层人员而言真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林跃想不通的是魏天宇干嘛要害梁予节？丽人是《时间之门》的投资方之一，作为参演人员之一的梁予节受伤对魏天宇根本没有好处。 “难道梁予节什么地方得罪了魏天宇？”小妮猜测，但很快又自己推翻了，“应该不会啊，梁予节可会拍马匹了，我看剧组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他应该不至于会去得罪丽人的老板。” “你跟崔莉提过这事了吗？”林跃问。 “没有，我哪敢啊！你都不知道莉姐疼梁予节疼得不行，这次他受伤，莉姐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陪床，背地里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要是被她知道这起事故可能是人为的，她不得疯？”小妮哭丧着一张脸，“而且我也没证据啊，道听途说的事我哪里敢瞎讲。” 林跃苦笑，“你不敢跟莉姐说，怎么就能来跟我讲？” 小妮抿了抿嘴，“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晚上压根都睡不着觉，就想找个人给我出出主意。” 林跃：“……” 林跃没有帮小妮作决定，这种事外人不方便插手，何况娱乐圈本就复杂，以她现在的身份真的不适合介入太多，但作为小妮的朋友，她还是给了一些建议。 “如果这起事故真的是人为，后续处理的时候可能会露出破绽，到时候莉姐应该会知道。当然，如果她最终没有发现，说明这件事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你即便告诉她她也解决不了，反而徒增她的烦恼，所以先缓一缓吧，起码得等梁予节的伤稳定之后再说。” 林跃接受了小妮的秘密，回去之后在电话里跟魏知南说了这件事。 “…魏天宇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就算梁予节哪里得罪了他，他应该也不至于在背后下这样的黑手吧。” 从威亚上掉下来，轻则断手断脚，重则终身残疾甚至丢了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林跃不大相信魏天宇会做这种事，确切来说，她不相信魏天宇有这胆量。 魏知南在那头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天真！有些人并不是真的像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他魏天宇要是真的老实，不可能短短几年之内就在东拓站稳脚跟。”魏知南顿了顿，“这件事不管是推测还是事实，你不要贸然插手，还有，跟魏天宇保持距离，这个人…” “他怎么了？” “他可能比你所看到的，所料想的更加复杂。” －－－－－－题外话－－－－－－ 下周要出差几天，这两天我尽量囤个几章防止下周断更，所以今天暂且一章了，很抱歉，最近凡尘俗世真的有点多 7017k 498 得罪大佬 [] 林跃经历了这几年的事，特别是独自在茂庄生下了球球，性格脾气到底要比之前沉稳了很多。她琢磨了一下魏知南说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很快剧组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给出的结论是因为道具师和现场技术人员操作不当导致意外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剧组第一时间对道具师和技术人员作了处理，并安排代表来医院进行了探望，也承诺了梁予节的医药费和后续康复费用都由片方承担。 事情到这也算是处理结束了，当天小妮就给林跃发了条信息，让她忽略那晚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 这是息事宁人的意思，林跃觉得也不算太糟糕的结局。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就算那晚小妮说的都是事实，以魏天宇现在的势力和身份，要搞一个毫无背景靠山的梁予节简直就像捏一只蚂蚁，这事闹不到哪去，但很快网上就有新的消息曝出来——“梁予节得罪圈内大佬，惨遭人为事故被毁容！” 消息一出，本来已经沉下去的话题一下子又被推了上去，网上各种猜测和八卦消息层出不穷。 有说梁予节是得罪了剧组里的人被修理了，也有说他抢了别人的资源，惨遭对家设计……但传的最凶的是他睡了圈内大佬的女人，这次意外事故是大佬给他的教训。 所谓无风不起浪，网友很快就把唐梦和魏天宇扒了出来，一位是娱乐公司的老板，魏家养子，另一位是香雪海副总，两人虽然并不是圈内人，但这样的身份组合也很有话题性，特别是唐梦，轻漂亮又性感的女人，混迹于香雪海那样的夜场，平日所交皆是权贵，实在是令人好奇，可网友扒了半天，除了知道她的职业年龄等基本信息之外，身家背景竟一无所知。 “这个唐梦，你了解多少？”崔莉给林跃打电话，询问唐梦的事。 说实话林跃除了跟她吃过一顿饭，又因为上次车子剐蹭的事见过一面，对这人还真的不了解。 “香雪海的副总，好像跟李氏兄弟走得很***时作风挺开放，其他并不清楚。”林跃顿了顿，“网上说她跟梁予节有关系，这话你信？” “你觉得呢？” “应该不至于吧，何况他俩好像也没什么交集。” “我也希望他俩没交集，可事实就是睡了，梁予节已经跟我承认。”崔莉的声音听上去沙沙的，好似带着一种悲怆。 林跃的心思沉了沉，不过娱乐圈真真假假，各种龌龊肮脏的事太多了。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他自己犯贱，咎由自取，何况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林跃知道崔莉还在医院陪着梁予节治疗。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暂时恐怕也死不了，不过跟行尸走肉也没什么两样。” “……” 有些事不说破便当不存在，林跃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有需要给我打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那边停顿了一下，“那麻烦你帮我看看，周围有没有比较好的整形医生。” 林跃没有问梁予节的具体伤情，但从之前在医院匆匆一眼也能判断应该伤得挺重。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 …… 恰逢周末，香雪海又是人满为患，这个邺城最近两年最大的销金窟，在夜色的晕染之下显得更为奢华神秘，但作为副总的唐梦却不见身影。 “贱货，一个魏天宇还满足不了你，居然还要偷吃！”楼上隐秘的包房内，李天甲手里的藤条一下下狠狠抽在唐梦背上，“偷吃也就算了，还要找个娱乐圈的，你是嫌自己不够出名还是嫌手里沾的事太少，没脑子的浪蹄子，看我抽不死你！” 逼仄昏暗的空间内，唐梦双手被捆绑着吊在梁上，特制的藤条抽下来，每一记都是卯足了劲，但皮肤上并没留下太重的印记。 这是李天甲惯用的伎俩，最初的时候唐梦还会试图反抗，但后来发现越反抗吃的苦头越重，便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将头微仰，让视线避开眼前狰狞的面容和肥硕的身体，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 天花板上是一盏古铜色的灯，四周雕了一圈镂空，不算亮的橘色灯光从镂空的缝隙里穿出来，在色彩艳丽的墙面上投下一道道光，像是被无情割开的裂缝。 身上的鞭打持续了很久，但唐梦并没觉得有多疼，她的痛感似乎在最近几年内逐渐失灵了。 毫无反应的身体在痛斥之下不能给施暴者带来任何快感，李天甲便换了手段。 他用藤条完成一个圈，勒着唐梦的脖子，浑身的血液便全部往上冲，汇集在头部，剧烈的窒息感令她满脸通红，暴起的青筋从额头一直延伸至脖子，此时求生的本能终于被唤醒，双腿在半空中踢踹，嘴里发出呼呼的哧响。 李天甲知道她不会求饶，这具曾经被毁灭撕裂又重新缝合好的身体，外面的娇柔只是皮囊，内里深暗一片，根本窥不到底，但李天甲热衷于这样的游戏。 他看着那双腿不断扑腾的腿，从最初的绷紧有力踢踹到渐渐停下来，就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兔子，开始还能挣扎摇晃，慢慢兔子的脖子就耷拉了下来，直至双腿在空中自然垂直，李天甲这才松了劲，拉过旁边的氧气面罩扣在唐梦脑袋上。 原本缺氧的大脑在一瞬间被灌入大量氧气，噗噗噗地犹如寒风一样通过鼻腔和嘴巴往身体里灌，之前已经失去活力的小兔子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李天甲一手揉着她的后颈，一手压住面罩。 “好了，很快，放松……”他一改刚才的恶戾狰狞，又变成了温柔的化身，大发慈悲似地在旁边看着唐梦贪婪地吸着氧气，原本因窒息而变成紫红的脸，慢慢转为深红，再由深红变成淡红……这是一个令他及其兴奋的过程，直至最后唐梦的呼吸开始逐渐平稳，他才松了手，松绑，像扛麻袋似地把浑身湿透的人扛着扔到床上…… 7017k 499 纠缠 [] 唐梦不记得李天甲是什么时候走的，或者更确定地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趴在床上，身上并没有盖任何东西，头顶的冷气却呼呼地打下来。 她终于开始觉得冷，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翻过身来，视线所在的依旧是那片天花板，灯光依旧四分五裂地透过镂空照在墙面上。 这个封闭的包房内一丝声响都没有，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丧失了流动。 唐梦躺在那一动不动，直到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她才摸过手机。 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魏天宇，她扫了一眼，并没搭理。 凌晨四点了，很快就要天亮，又是一天崭新的开始。 唐梦起来洗漱穿衣，对着镜子套上昂贵又精致的衣裳，涂上口红描上眉，让厚重的妆容遮住苍白的面容，再度走出包房的女人已经又是神采奕奕。 唐梦开车驶出香雪海停车场的时候，太阳刚从天边升起来，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在苏醒，但街道还有些冷清，她便打开了音响，男人好听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来，很快流淌至整个车厢。 车子在路上匀速前进，经过一家商场，有几个工人身上挂着绳索被吊在高空，巨幅的广告铺开，广告上是个男人，身穿深色衬衣，黑发，虚虚露出来的一截小臂上戴着银色表盘。 这是陈年最新代言的腕表品牌，早起的工人正在更换广告，不出半日，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会被挂上这张脸，英俊的，沉静的，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又好似深情的面孔…… 唐梦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目光从广告上扫过去，死寂般的心脏突然跳了跳，她突然想到天花板上那些裂开的灯光…… 黄灯开始跳转，唐梦猛踩油门从十字路口冲了过去，一路急速行至公寓楼下，浑身已经汗津津。唐梦停好车之后并没有立即下车，她从包里掏了烟盒，还没来得及点上，听到“咚”地一声，魏天宇站在车外敲她的车窗。 唐梦把烟重新塞进盒子，开门下车。 “我打了你一晚上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这会儿也才早晨五点多，他却已经守在公寓楼下。唐梦怀疑他是不是昨晚根本就没回去。 这个男人粘人起来真的很让她头疼。 “会所太忙，没注意。”她语气冷淡，似乎并不想跟魏天宇多沟通，关上车门往楼道里走，魏天宇已经感觉到唐梦的情绪，不过无所谓，她对自己一向不算热络，都已经习惯了。 “早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找地方吃个早饭？” “不用。” “那我陪你上去休息一会儿？” 魏天宇尾随在后面，打算跟唐梦上楼。 唐梦停住脚步，“你非跟着我？” “我找了你一晚上，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你……” “我很累了！”唐梦不客气地打算，“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别再跟着我！”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魏天宇只能作罢，他站那目送唐梦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数字一个个变换，他双手摸了摸颅顶，嘴角咧了下，似乎是带了点笑容，可转身的时候抬腿一脚踹翻了楼道门口的垃圾桶，眼神也在那个刹那变得阴鸷可怖。 …… 梁予节在icu住了两天，情况稳定之后便搬去了普通病房，在普通病房住了大概一周多，各方面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医院便通知他可以办出院回去。 医院住了十天左右便出院了，崔莉开车把他从s市接回来，安置在之前给他租的公寓中。 也就是在他出院那天，《时间之门》的剧组给崔莉打了电话，告知之前梁予节出演的那个角色他们换了其他人上。 “…让予节好好养伤，这部戏不成还有下部戏，他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崔莉在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搁别人身上或许真的还有机会，但她知道梁予节可能没有了。 短短几天时间，不光是《时间之门》换了角，之前谈下的代言和综艺全部被叫停。 崔莉虽然无权无势，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有点人脉，稍稍一打听便知道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不想用，主要是你们予节得罪了人。” “你说他玩谁不好，非要去玩别人的马子，这不是自毁前程？” 崔莉四处碰壁之后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梁予节被丽人封杀了。 …… 魏知南在s市呆了半个月，终于回了邺城，下高速已经傍晚了，他让老陈直接去玉兰城。 结果进门便见客厅齐齐整整坐了几个人。 魏知南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沙发上的魏骥哼了一声，“我不来这能见着你？” 魏知南朝旁边的林跃看了眼，林跃立马把头撇到一边去。 魏骥：“你别看她，是我打电话问她要了你回来的时间！” 林跃：“……” 魏知南搁下行李箱，既然人都已经找上门了，再“躲”也就没意思。 “去书房谈吧。” 魏骥站起来，荣伯顺手搀了一下，目送“父子”俩进了书房。 林跃在外面搓了搓手，“他俩不会掐起来吧？” 荣伯苦笑：“要掐也是以前了，现在应该掐不起来。” 林跃心里还是忐忑得很，还有一种出卖魏知南的愧疚感，她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荣伯被她转得脑壳都疼。 “父子”俩在书房呆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门总算开了，魏骥先从里面出来，魏知南紧随其后。林跃特意留意了一下双方的脸色，前者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谈得并不顺利，后者却很轻松。 “那个，晚饭时间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林跃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魏骥刚想说可以，魏知南却抢先一步替他回绝了：“吃饭恐怕来不及了，我想爸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赶着去办。” 魏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顺着往下说：“下次吧！” 林跃：“……” 7017k 500 股权变更 [] 第二天一早东拓内部便传出消息，说老爷子已经批了魏知南的辞呈。 各方势力闻到味道便在私底下开始相互确认，但得到的都只是小道消息，并没有正式的声明出来。 至于人事总监那边，秉着基本的职业操守，三缄其口。 一直到差不多九点左右，东拓上下所有员工都已经上班了，人事总监发了一则通知，正式宣布魏知南辞去东拓副总经理及运营总监的职务。 通知一出，短短半个小时内东拓的股价又往下跌了两个点。 陆鸣谷第一时间给魏如枫打了电话。 “知南提了这么长的辞职，你父亲那边一直没批，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那会儿魏如枫也刚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老爷子的脾气一向如此！” 魏骥年轻的时候就说一不二，固执得很，年纪大了更加犟，很多决定都看不懂，特别是数年前对外扬言自己得了阿兹海默症，结果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好好地又出现在公司开始处理业务。 尽管陆鸣谷一直没问，但他始终相信老爷子之前是装病。 这只老狐狸！ 陆鸣谷叼着烟，眼神咧了下，“听说你最近跟你父亲闹得不愉快？” “我跟他几时愉快过？” “这话说得…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如枫，真不是我这个当舅舅的要说你，你也这把年纪了，应该知道轻重，老爷子那边即便你有多少不满，也不能摆脸上。你说你都忍了这么多年，忍到现在，眼看就要忍到头了，这个时候跟他赌什么气？” 陆鸣谷语重心长地劝着，听上去倒颇有几分为她好的架势。 魏如枫不动神色地笑了笑，“舅舅，你一早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吧？” 陆鸣谷呵了声，“现在知南不是已经辞职了么，说穿了他也不是魏家人，将来应该跟东拓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那他之前担的那个位置……” “你是想让家铭顶上？” 陆鸣谷很爽朗地笑出来，“要说整个魏家就数你最聪明，我是有这个意思，其实也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 “既然知南跟老爷子不是亲生父子，魏家就只有你一条血脉了，东拓将来早晚都是你的，你看你也没个一儿半女，要说天宇那孩子吧，好是挺好的，就太老实了点，将来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所以我就想着让家铭上去，你培养他两年，将来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倒像是真的在为魏如枫打算。 “礼泽呢？” “礼泽太年轻，资历尚浅。” “如果家铭真顶了魏知南的位置，你就不怕礼泽有意见？” “不会，再说就算他真的有意见又能如何，是他能力有限，担不了大任。” 陆鸣谷两个儿子，虽说一碗水尽量端平，但总有个好赖之分。 陆家铭年长一些，性格脾气更为稳重，明显更讨陆鸣谷的欢心，这是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有些事并不是由我决定！” “我知道，这不提前跟你先打声招呼嘛，横竖也就那几个人选，你回头再在几个股东和董事面前美言几句，我觉得问题不大。” 魏如枫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好，我尽力！” 陆鸣谷满意地挂了电话。 “爸，怎么样？”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说她会尽力。” “就这样？” “就这样！” “这……”陆家铭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我怎么听着像是托词！” “就算是托词又如何？她身边也没别的人，难道还真能指望孤儿院领来的野种？”陆鸣谷其实对魏如枫最近的态度也不是很满意，但想着她孤家寡人一个，能仰仗的也就只有他这个舅舅，便没什么好担心。 “行了，这事后续我会再找她聊聊，几个股东那边我也会走动一下，礼泽那边…”陆鸣谷停顿了一下，“他最近在忙什么？” “好像跟魏天宇一起弄了个娱乐公司。” “娱乐公司？”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丽人的两部新片他也投了钱。” “他跟魏天宇走得很近？” “应该是吧，当初魏天宇开餐厅的时候就是礼泽出的主意，礼泽也参了股，不过这次搞娱乐公司，好像还有李氏兄弟的投资。” 陆鸣谷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一向不赞成两个儿子跟李氏兄弟走得太近，特别是近几年父子在东拓的地位日渐稳固，陆鸣谷想要急于跟李氏兄弟划清关系。 “兔崽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 魏知南卸任后东拓内部暗波涌动，特别是以陆鸣谷为首的一路人马开始活络起来，起初只是私下里走动，慢慢开始明目张胆，相互结交拉帮，甚至之前跟魏知南交好的也有人倒戈到了陆鸣谷的阵营。 东拓存在内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形成固定的几个团体，眼看魏知南大势已去，很快之前倒向他的阵营开始败退，原本旗鼓相当的两派人，一下子形成了鲜明的胜负悬殊。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就在大家都在拭目以待等着谁能接替魏知南的位子上去的时候，等来的却是另一则申明：魏骥因身体原因卸任东拓集团董事长一职，并退出集团日常管理。” 这条申明发出来不到半日，紧接着人事部又发了条公示——“因公司管理需要，由魏知南先生接任董事长一职，负责集团运营。” 如果说魏骥卸任是巨浪，那么杀了个回马枪的魏知南接任成为董事长便是惊涛骇浪。 很快便有眼尖的人发现东拓的股权分配也发生了变更。 魏骥持股减少，而之前一直没有股份的魏知南名下突然多出了123%的东拓股份，一跃成为东拓集团第二大股东，甚至超过了魏如枫，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股权书上林跃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持股34%。 一夜之间魏知南重回东拓，且是以最高掌权人的身份，而跟东拓一直没关系的林跃居然也位列东拓股东的名单之内，这样的变故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题外话－－－－－－ 这周在外面出差，可能没办法天天更新，大概本周五开始可以恢复正常，抱歉！ 7017k 501 任命书 [] 陆鸣谷第一时间给魏如枫打电话。 “怎么回事？”他上来就是质问，口气很冲。 “我也不清楚。”魏如枫没什么波澜的回答： “这么大的事你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没有！” “你……”陆鸣谷被魏如枫淡然的样子气得够呛，但事情到这份上，冲她发火也没用。 陆鸣谷往外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你后面什么打算？” “没打算！” “人都爬到你头上了，你没打算？” 魏如枫很细微地笑了一声，“我跟他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他成了我的顶头上司，相信他也不能拿我怎样，所以我们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是照旧！”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咽了这口气？” “什么气？就目前来看，我似乎并没什么损失！” “他魏知南都已经……” “舅舅！”魏如枫打断，“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觉得我们也只能姑且先接受事实。至于家铭那边你可能也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如果魏知南掌权，他应该不会给家铭机会！” 魏如枫并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话都说透了，陆鸣谷气得当即就摔了电话。 陆家铭当时就坐在陆鸣谷的办公室，即便听不清魏如枫那边说什么，但看老爷子的表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如枫姐最近的心思根本不在公司，我看她是打算怂到底了！” 陆鸣谷揉了下发涨的额头，“她那边不能指望了，你赶紧把你手里那摊子事处理干净！” 陆家铭脸色顿变，“不至于吧，就算魏知南上任应该也暂时管不到我这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被他抓到把柄！” 陆家铭虽不服气，但事情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 “不是尽快，是现在，马上！”老爷子突然吼出来。 陆家铭吓了一跳。 “快去！” “好，我……我去，我这就去……”陆家铭跌跌撞撞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陆家铭一走，陆鸣谷抱着头重重敲了几下。他实在想不明白魏骥为何突然任命，要说他疼魏知南，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却又偏偏退位让他上去，到底什么原因？ 不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 魏知南的任命书很快就下来了，紧接着便是股东变更后第一次董事局会议，魏骥亲自主持，当着众人的面将公司印章交到了魏知南手里，并发表讲话，大概意思是说任命魏知南为董事长并非临时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并顺应时势的必然选择，也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其实早就知道魏知南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但这并不影响他委以重任。 洋洋洒洒说了大概十来分钟，完全就是老一辈领导发表讲话的那种风格，但到底还是有威望的，原本因突然任命魏知南而有些意见分歧的董事会似乎稍微变得平和了许多，除了几个之前跟陆家交好的董事之外，大部分都没有太激烈的情绪。 “…我要说的就这些，下面请知南跟大家说两句！”魏骥讲完之后将会场交给魏知南。 魏知南一直姿势放松地坐在主席位左手的位置，魏骥这么说，全场的目光又瞬间落到他身上，无论在座的是敌是友，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这位突然“空降”的董事长会有什么豪言壮语。 魏知南自然也意识到了，但他仅仅只是挑了下眉。 “熟悉我的应该都知道我话不多，平时开会基本都是直入主题，但今天这个场合多少还是要说两句！” 在场的人都看到他面前摊了稿子，应该是助理提前给他准备好的讲话稿，但他完全没有要去翻一下的意思。 “感谢在座各位对我的信任，也感谢我父亲长期以来对我的悉心栽培，我会尽我全力！”短短几句话，没有喊口号，也没有表忠心，就连口吻语气有跟平常无异，与至于魏知南讲完后会场内安静了几秒钟。 最终是陆鸣谷先挑头：“讲完了？” 魏知南：“讲完了！” 陆鸣谷轻呵声，“我以为会有什么豪言壮语！”口气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随之平时跟陆鸣谷交好的几个股东也跟着笑了两声。 魏知南却并不生气。“所以陆总还想听我说什么？公司五年规划，还是给在座各位先画一个饼？” 陆鸣谷：“你这话……” 魏知南：“我相信各位的时间都很宝贵，包括我，所以以后的会议应该都是这种模式，也请各位能够尽快适应！” 陆鸣谷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还想继续顶，被旁边另外一个董事拉了一把，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别做得太难看。在这种场合公然挑衅，确实不是明智之举，陆鸣谷很快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到底还是把气忍下了。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还有其他问题吗？” 台下大伙儿交头接耳半分钟，最后纷纷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好，那散会！” 魏知南直接站了起来，拿了桌上的资料和手机就出了会议室，其干脆利落得压根让人没有一点点思考的余地，包括他突然辞职，又突然空降，整个过程也是极其迅猛利落。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是魏骥率先给出反应。 “既然知南说散会，那就散了吧。”他拄着拐杖走出会议室，被留在门口的保镖一左一右簇拥着离开。 魏骥一走，憋了半个多小时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而整场都安静得毫无存在感的魏如枫抬头，正好看到脸色铁青的陆鸣谷正在跟旁边的另一位董事交头接耳聊着什么事。 魏如枫面无表情，拿了东西默默地退出了会议室。 魏骥正式卸任，之前留在公司的东西已经有人整理好交到了司机手里。荣伯见老爷子从公司大厅走出来，立即开好车门恭候。 “怎么样？”上车后荣伯忍不住问。 魏骥手掌握着龙头，碾了碾，老半天总算说出了几个字：“后生可畏啊！” 荣伯愣了下，但很快便笑出来，“说明是您教得好！” “哼，我教得好？我几时教他骑到我头上？” “您看您又说这样的气话！” 魏骥其实心里并不舒坦，刚才在会议室里的和颜悦色也是装出来的，他始终认为是魏知南“逼宫”，但真到了这一步又不得不承认，除了魏知南，已经没有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题外话－－－－－－ 今晚刚到家，累成狗，先写一章，明天争取开始恢复正常！ 7017k 502 山上的母子 [] “你看，我是不是真的老了？”魏骥问坐在前面的荣伯。 荣伯立刻回：“没有，您硬朗着呢！” 魏骥苦笑一声，转过去透过车窗又看了眼东拓大厦，高耸的楼宇屹立在阳光之下，这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功勋。 “走吧，去长平山！” 荣伯和司机都同时顿了顿，但前者的反应终究要快一些，在旁边抬手指了指，“前面路口左拐，直接上外环。” 一路无话，魏骥不出声，司机和荣伯也不可能主动交谈。 “开下窗吧。”直到快上外环时后座上的魏骥才又说了一句。 司机赶紧帮他后座落了点窗，随之外面的风便呼呼吹了进来，不过四月里气温适宜，微风不燥，吹在人身上很是舒坦。 那天天气又好，艳阳高照，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已经抵达目的地。 车子只能开到山脚，需要步行上山，荣伯在旁边扶着，老爷子自己再拄跟拐杖，两人一同往山上爬。 因为刚过清明，该来扫墓的都已经来过了，此时的墓园反而显得冷清，两人走走停停，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山顶。 荣伯还好，老爷子累得够呛，爬到山顶的时候脸都白了。 “前面歇一会儿吧。” 魏骥一手撑着膝盖，一手被荣伯搀扶着，抬头看了眼，几十米之外就是墓园入口。 “不用，先进去再说吧。” 他撇开荣伯，接过拐杖继续往前走，进去之后还需要再爬一段，直至爬到最高处，魏启承的墓就在那里，荣伯当即想跟上，魏骥抬了下手，示意他站在远处等。 荣伯收住了脚步，看着魏骥独自往碑前去，或许是因为走了山路的缘故，也或许是真的比不得从前了，竟觉得魏骥的脚步有些蹒跚，快到墓碑前他明显放慢了脚步，直至离碑还有一两米远的距离时他便停下来，站着不再动。 魏启承走了这么多年，但老爷子来这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几年更是完全不来了，就仿佛他不曾有过这个儿子。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所有，就算再大的悲痛，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人间都仿佛换了一个天地，留在这的人也应该放下，所以都觉得老爷子必然亦是如此，但荣伯清楚，他终究是过不去。 因为过不去才不愿意来，也因为不舍才不忍心来。 站在几步之遥的魏骥又往碑前走了两步，这个距离应该能够清楚地看到碑上贴的照片。 之前就有人纳闷为何老爷子会如此偏心，同样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魏启承是人中之龙，各方面都很优秀，但魏知南也不差啊，怎么一碗水就要端得如此不平，却不知何来手心手背呢，魏家三代单传，真的就只有魏启承一个，魏知南根本不是。 然而就这么一根独苗，一个心肝，却在盛年时意外身亡，任谁都过不了这个坎儿。 “启程，爸爸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跟你妈在一起？爸爸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说不定很快就要过去跟你团聚了……东拓这两年发展得还可以，知南替你挑了大梁……陆家那边暂且还没动，不过知南心里应该都清楚，他精得很，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荣伯站在不远处，断断续续听到一点魏骥的声音，但并不连贯，到后面可能是站累了，他甚至扔了拐杖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 荣伯想上去扶一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爷子在魏启承的碑前独自坐了大半个钟头，日头开始西沉，山里的气温也开始降下来。 “老爷，时候也不早了，下山吧。” 坐在地上的魏骥沉默一下。 “行了，今天就聊到这了，过阵子再来看你！”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步子踉跄了一下，荣伯赶紧扶住，带着他准备下山，却又被拉了一下。 “等等！” “您还有话要跟启程少爷讲？” 魏骥沉默了片刻，问：“知南是不是把月华的坟搬过来了？” “前几年就搬过来了，就在前面，您过去看一眼？” 魏骥没吭气，但步子却已经往那头去，荣伯扶着一同前往。距离魏启承大概几十米的地方，罗月华的碑赫然立在那里。 “谁来过了？” 碑前摆了一束花，还没完全枯萎。 “应该是知南少爷吧。” 魏骥哼了声，“他倒是孝顺！” “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太生的。” 魏骥朝地上那束花看了眼，视线又移到碑前的照片上，用的是罗月华年轻时留下的照片，明眸善睐，青春逼人，是女人最好的年纪。 魏骥当年也是被她的模样吸引，十九岁的年纪，就连头发丝都仿佛透着娇嫩，性格也不错，会有小女生的娇嗔，但并不会过分，总之就是一切都是最初最美好的模样，至于后来如何一点点变样，变得乖张，阴郁，谎话连篇又喜怒无常，都是双方没有预料到的。 “走吧，下山！” 魏骥在罗月华碑前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是匆匆一瞥便转身往山下走。 …… 上午董事会结束，下午魏知南便开始召开各部门会议，先是财务和人事。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开会也正常，大伙儿都以为不过是叙叙职，走个过场，顺便树立一下他作为新一任当家人的威信，却不曾想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对于东拓来说在座各位应该都已经不是新人，同样我也不是，所以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言归正传！”他站在会议桌的首端朝高子渝摆了个手势，“先从人事部开始。” 高子渝点头，往大屏上投了一张东西。 “这是公司目前的组织架构图。” 这张图并不是什么秘密，公司内网上都有，众人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魏知南也不着急，让那张图在屏幕上停留了数秒钟，又挥了下手，画面瞬间跳转。 “这是公司即将执行的组织架构图！”幕布上投下的依旧是组织架构图，却已经不是原来那张。 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死气沉沉的会议室瞬间就炸开了锅。 人事变动？ 人事部的几个主管眯眼盯着大屏上最新的组织架构图，发现根本不是人事变动这么简单。 “这……这是要裁员？”其中一位主管忍不住喊了出来。 人事总监闷咳一声，示意他们先别激动。 “魏总，您这…什么意思？” “对，你们理解得没错，就是裁员！” 7017k 503 大清洗 [] 人事总监愣了下，转过去重新看下大屏，发现根本不是裁员这么简单。能够上组织架构的基本都是各个部门主管及以上得人物，可眼前的新图，除了财务和人事部门的人员没动之外，其余部门或多或少都有变动。 这哪里是裁员啊，这根本就是大换血。 “会议结束后请按照这张图开始约谈，为了节约时间，可以兵分两路，遣散和委任同时进行。” 人事总监愣那半天没接话。 魏知南朝她看了眼，“夏总监，你那边是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只是…一时半会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 人事总监又看了眼最新的架构图，上面要动到好几位大佬，作为打工人她此时瑟瑟发抖。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需要多久？” “半…个月？” 魏知南原本没什么明显情绪的眼神一下子凉了几分，“可能等不了，不过这件事的工作量确实有点大，我也能够理解人事部的立场，所以为了能够提高效率，我请了普利的团队过来，协助你们一起完成！” 普利是国内最大的咨询公司，在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业务能力首屈一指。 人事总监还没来得及反应，高子渝已经带了两个人进来，一男一女，双方作了自我介绍，大概意思是受魏知南委托，普利的团队将为东拓提供长期且有效的人力资源解决方案，包括组织管理，绩效管理和薪酬管理，而前期人员遣散与组织重建也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之一。 简而言之，普利会协助东拓的人事部先裁掉一拨人。 人事总监当即手脚发凉，后背心却开始冒汗。 “夏总监，你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 “那后面这段时间就辛苦各位！”魏知南站起来，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握了手，从头到尾都态度谦逊，十分友善，可他前脚刚踏出会议室，后脚律师团和事务所的人就进驻了公司。 大厦的所有出口全部被封住，外网关闭，网络信号全部掐断，安保系统升级，外聘的保安和保镖列队站在各个出入口的地方。 不出两小时，公司管理层很多人都收到了人事部发的通知，有直接令其卷铺盖走人的，也有调岗令和降薪声明，前者是比较直接的炒鱿鱼，后者虽然看上去要温柔一些，但要么降职要么架空，其目的也是逼他们主动辞职。 前有律师后有保安，即便你想闹都没那个胆子，更何况要开除你也并非没有理由。混迹职场这么多年，要抓几个把柄简直易如反掌。 一时间整个东拓都处于血雨腥风中。 最先跑来兴师问罪的是陆家铭，当时魏知南正在跟财务部的人讨论事情，陆家铭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直接闯进了办公室。 “魏知南，你什么意思？” 高子渝在旁边亲声问：“需不需要帮你找保安？” “不用！”魏知南放下手里的笔，“聊得也差不多了，后续细节明天开会再讨论。” 财务部的人识趣地收拾东西离开。陆家铭直接冲到魏知南的桌子前面， “你让人事部给我发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魏知南笑了笑：“我想人事部的邮件上应该都已经写得很清楚！” “开除我？” 人事部的劝退通知是按照魏知南的要求撰写的，言简意赅，并无任何含糊之处，但凡识字的应该都看得懂。 “对！” “我在东拓干了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责，任劳任怨，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开除我？” “夏总监找你面谈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原因？” “我不接受面谈!” “那我还是希望你能先去听听人事部那边给出的理由！” “不用，就算人事那边真的能提供理由也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你无非是因为跟我陆家不对付才想要趁机报复，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走，你也没有理由开除我，我已经找好律师！”陆家铭脸色通红，情绪十分激动。 高子渝上前一步，“陆经理，麻烦请您注意场合！”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几时有你说话的份？”陆家铭直接骂了回来。 高子渝面无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多生气，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步，刚想开口，被魏知南制止。 “这样吧。”魏知南浅笑着往后坐了坐，“既然陆经理一定要个理由才死心，那我就给你理由！” 他从边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扔到桌上。 “自己看！” 陆家铭拿过资料扫了眼，脸色顿变，“你调查我？” 魏知南笑了笑，“我还不至于这么闲，是有人匿名给我发了这些资料！” 陆家铭很明显地怔了怔，但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就凭几张纸你就想给我冠上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仅仅只是几张纸而已？你再往后好好看看！” 陆家铭愣了一下，重新将资料往后翻，脸色也随之越来越青…… 魏知南煞有耐心地等着他将那叠资料翻完，缓缓开口：“家铭哥…” 陆家铭抬头，一脸惊慌未定。 “不管你怎么想，但其实我跟你父亲之间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我真对你或者陆家有什么看法，今天这份资料应该在律师手里，包括人事那边给你发的通知也只是劝退，而并非因谋私渎职而被开除，你甚至照样可以领到一笔遣散费，但这些前提是你能够好好配合后续流程。” 言下之意，只要他不闹不吵，乖乖拿一笔钱走人，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这件事就不会被公诸于世，这是他给陆家留的面子，反之，一切按规章制度办。 陆家铭一屁股跌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你是有备而来？” 魏知南没回答，拎起座机拨了个内线：“五分钟后陆经理会过去找你，准备一下。” 整个裁员工作大概持续了六个多小时，一直到晚上七点，约谈结束，大部分人都重新签了合同。 八点整，内网公示了新一届领导班子，从上至下，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魏知南剔除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人，在几个重要的功能性部门也都安排了自己人上去。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魏知南用短短几个小时就完成了一轮洗牌，铲除异己，杀伐决断，竟丝毫没有任何扭捏含糊之意。 7017k 504 垃圾 [] 很多人都看到陆家铭气势汹汹地冲去了魏知南的办公室，不出几分钟便狼狈地走了出来，其余想找魏知南的声讨的人便都歇了气。 也有人想试图通过网络“讨公道”，但公司内部的网络信号都被屏蔽了，暂时跟外界无非沟通，即便是通过其他方式发出一点声音，不出十分钟贴在或者信息就被莫名其妙删除了。 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魏知南的一时兴起，而是筹谋已久，甚至包括他之前突然提出辞职，应该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他精确规划好了每一个步骤和细节，就等着坐上头把交椅的那一天，反手为云，覆手便是雨。 晚上十点，东拓大厦依旧灯火通明，门口保安列队守着，经过的路人都以为员工在加班加点，却不知里面正在换天。 十点半，人事部那边已经把架构调整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解雇合同基本也都签完，独独还差最后一份。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魏知南给人事总监夏春华打了电话。 “采购部赵经理的解雇合同怎么还没发过来？” “还在谈……” “是有什么问题？”魏知南刚问完，听到那边似乎有人大喊，夹杂着拍桌子的声音，“魏总，抱歉，您等我几分钟。” 那边电话挂了，几分钟后夏春华来了魏知南的办公室，或许是压力大，也或许是一下午炒了太多人，亦或者是在这场宏大的变革中她所拿到的剧本实在过于难了点，站在魏知南面前的女人已经脸色憔悴，疲惫不堪。 魏知南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赵邦国是什么问题？” 夏春华坐到椅子上，“他不肯签。” “理由！” “他……”夏春华又叹了一口气，“他太太上个月刚确诊卵巢癌，近期准备动手术，家里还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儿子，所以他很需要这份工作。” 魏知南很有耐心地听完，笑了笑：“这就是他的理由？” “我知道这个理由不成立，但老赵家里的情况确实比较困难，所以魏总您看……“ 魏知南重新坐到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你作为人力资源部的总监，请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夏春华干了二十多年人事，当然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甚至都会显得她很业余，何况赵邦国被解雇的理由还是因为他私下里吃供应商的回扣，这对于采购来说是大忌，按理作为人事总监根本不应该为他求情，可刚刚赵邦国在会议室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实在令人动容。 心软或许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干了二十多年人事的夏春华也不例外，但魏知南不同，他没什么同情心，这种低劣的苦肉计在他这也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赵邦国在东拓任职期间，私收回扣，中饱私囊，就凭这一点我都可以让律师过来处理，但我还是念在他家庭情况没有这么做，甚至我都没有让他签解雇合同，签的是离职，已经是对他特殊照顾！” 解雇和离职的意义完全不同，前者是因为触犯公司条款被开除，后面重新找工作的时候就会很困难，后者可以理解为主动离开公司，履历上相对会好看一些。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意思已经非常明确。夏春华站起来，“行吧，我再去跟他谈一次。” 魏知南目送人事总监走出办公室，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啪”地一声合上电脑，捏了捏鼻梁。窗外的夜色披在他肩上，投下一片阴影，扔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魏知南看了眼，冷森的眸底瞬间蓄了一点光。 “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手机那边传过来的是女人软糯糯的声音。 魏知南捏鼻梁的手改而撑住额头。“应该快了。” “快了是有多快？” “你在等我？” “嗯…” 魏知南笑出来，“那我尽快把手头的事做完。”他看了眼手表，“争取凌晨之前到家。” “好吧，那你先忙…”那边挂了电话，很快传过来嘟嘟嘟的忙音。 魏知南用手机蹭了蹭额心，重新打开电脑沉入到工作中，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过十一点半才走出办公室，坐专用电梯直达地下一层，整个停车场几乎都已经空了。 魏知南一边往车位走一边看着手机，他在给林跃发微信，低着头，自然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逼近。 “人渣，吃屎去吧！”只听到一声呵斥，魏知南刚转身，眼前一道人影，直接兜头朝他泼过来。 “魏总！”司机老陈和保镖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来，保镖一招将对付制住，直接摁趴在地上。 “老赵，怎么是你？”老陈跟赵邦国年龄相仿，也算认识。 “魏知南，你也有老婆孩子，我告诉你，你会遭报应的！”赵邦国整个人趴在那，脸面贴着地库冰冷的地面，嘴里却还在嘶喊。 魏知南咬紧牙根，朝保镖挥了下手，“联系安保部，让他们找人来处理！”说完便脱下了身上的西装，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回去路上魏知南脸色铁青，老陈屏住呼吸，都不敢往后看。 “先去翠湖！”魏知南发话，老陈应了声，紧踩油门加速。 刚刚赵邦国将整整一篓子的垃圾全部泼到了他身上，里面果皮烟灰，没有吃完的剩菜剩饭，即便魏知南扔了西装，但依旧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腐败的，变质的，腥臭的馊味…… 到翠湖后魏知南洗了澡，重新换了身衣服，回到玉兰城已经接近两点了。 打开门，客厅里竟还亮着灯。 魏知南换了拖鞋走过去，林跃欠着身子坐地上，双手趴着茶几，已经睡着了。 茶几上还摆了个奶油蛋糕。 ——“恭喜魏总升职加薪，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魏知南被蛋糕上裱的字逗乐。 这姑娘脑子里成天都装了什么？ “喂！”他轻拍了下林跃的头，趴桌上的脑袋动了动。 林跃睁开眼睛，顶着眼前的虚影看了两秒钟。 “你回来了？” “嗯。起来去房间睡，别着凉。” 林跃揉了揉眼睛，尝试着站起来，可稍稍一动就嗷地叫出来。 “怎么了？” “腿，腿抽筋！” “……” 7017k 505 人生巅峰 [] 魏知南不得不将林跃扶住，让她双脚着地。 “好点没？” “不行，好麻，好痛…” “这样呢？” 他弯腰下去替她揉了几下腿，林跃嘶嘶呼着凉气，“还是不行！” 魏知南只能将她直接抱起来放沙发，蹲那拎起她的脚一点点揉，揉了几分钟，林跃才觉舒服一点，将腿收回来。 “好了？” “嗯，好点了。”她往后缩了缩，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两点了。“十一点多的时候你跟我发微信说准备回来了，怎么到现在？” 魏知南不会告诉她自己在停车场被员工泼了一篓子垃圾。 “临时又有点事情要处理。”他也随林跃坐到旁边，“怎么，还特意订了个蛋糕？” “对呀，你今天第一天上任，我本来想陪你庆祝庆祝，晚上我都没有去林小仙，结果你倒好，忙到大半夜才回来。”林跃板着面孔，颇有些撒娇责备的口气。 魏知南笑了声，“我的错，下不为例！” “你少花言巧语，以前你就忙，以后只会更忙，再过阵子恐怕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不会！”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你说你都几天没看到球球了？” 这几天魏知南都早出晚归，确实跟球球碰不到面。 “今天他睡哪？” “主卧！” 睡主卧就意味着没有跟保姆睡一起。 “那待会儿我能看到他！” 林跃哼了声，魏知南知道她有些生气了，赶紧又问：“还吃不吃蛋糕？” “不吃了，都快化了，何况你又不喜欢吃甜食。” 魏知南苦笑，听听，这算什么气话。 “真不吃了？” “不吃！” “那行吧，只是有点可惜。”他伸手捻了块奶油送到嘴里，“味道不错，我给你切一块？” “不要！” “不是说要庆祝我走上人生巅峰？” “滚！” 林跃抬腿朝他踹过去，小巧的脚掌却被他一手捏住，他再大力一手，整个连人带脚把林跃拽到了怀里。 “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是么…”魏知南的手掌顺着林跃的脚踝往上走，来到她腰上，轻轻一带便亲了上去。 “我的人生巅峰从来都不是升职加薪，而是你……” 魏知南低哑的声音呼在林跃耳际，像是蛊惑的咒语。 林跃尝到他口腔中遗留的奶油味道，甜到几乎发腻…… 魏宅的灯从大门口一直亮到了后堂，老爷子扔在书房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次，荣伯实在听不下去了，拿着他的手机往河边走。 魏骥坐在凉亭，荣伯过去的时候刚好有条鱼上钩。 “老爷…” 只听见”扑通”一声，鱼儿重新掉回水里，又跑了。 “看，上钩的鱼都被你吓跑了！”老爷子颇有责备之意。 荣伯硬着头皮上前，“有您电话。” “不接！” “陆总打过来的，已经找了您一晚上。” “我知道！” 老爷子重新系了个鱼饵扔回水中，不出一会儿，手机铃声大作，在空阔的夜园里显得格外突兀。 魏骥挥挥手，“赶紧拿走，别扰了我的鱼。” “爸，怎么样？”陆家铭急吼吼地问。 陆鸣谷将手机往桌上一摔，“没接电话！”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没看出来吗，老东西分明就是跟魏知南串通好的，他想借刀杀人！这个时候就算他愿意接电话，你真以为他能帮你？” 陆家铭此时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围着房间踱了一圈，“我已经在想办法查，一旦被我查出是谁发的匿名信……” “你怎么样？” “我……” “你是打算杀人还是放火？” “反正谁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你放屁！”陆鸣谷此时真是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岁数了，学了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现在重点是匿名信吗，现在的重点是你给魏知南留了那些把柄！” “他说他不会将证据公诸于世！” “他说的话你也能信？我告诉你，他可比老东西难对付，老东西碍于面子，起码还念一点旧情，但他不会，他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今天下午的这场局就应该看得出来，一旦他魏知南掌权，之前跟他对着干的全部滚蛋，而且他都不屑粉饰，办得明明白白！” 从律师团，事务所，一直到外界媒体和保安，每一个环节他都考虑到了，就是把你圈在楼里，你签就签，不签也得签。 “他这是标准的流氓行径！” “怎么是流氓行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下午接到通知的哪一个在他手里没有把柄？他有正当理由，你能如何？” 所谓的“铁血手腕”，说的大概就是魏知南这种，没有一句废话，说办你就办你。 陆家铭像丧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到椅子上。 陆鸣谷叹了一口气，“我看这事已成定局，你也别跟他杠了，明天去人事把解约合同签了，该怎样就怎样！” “可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又能怎么办？说到底是你自己蠢，我之前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你，收着点，别太张扬，包括去年你用你小舅子的名义注册的园林公司，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搞这些小动作，你倒好，成天盯着那点蝇头小利，现在魏知南手里抓了把柄，就你这几年背后干的那些事，他足够把你送牢里去！” 陆家铭一听脚都软了下来。 “我不能坐牢，爸，我不能坐牢……” 陆鸣谷看着几乎瘫成一条的大儿子，心里不觉叹息，难道他真的选错了吗？这个从小他都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的大儿子，到这年纪了，无论能力还是心气都不如人。 “行了，目前这个情况只能姑且静观其变，你起来吧，收拾一下先回去。” 失去主心骨的陆家铭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陆宅，回去路上越想越不甘心。 “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发了匿名信，我一定会想办法揪出来！” 凌晨三点多，林跃在他身边已经入睡了，手臂还缠在他腰上，另一边是熟睡的儿子，小家伙侧躺着，白乎乎的脸在小枕头上鼓出一块肉，一条腿习惯性地还搭在他身上。 深夜的卧室灯光温柔，周遭一切都是美景。 魏知南拿过手机，给夏春华又发了条微信。 “把赵邦国调月牙湾，那边的仓库经理刚辞职，暂时让他先接管。” －－－－－－题外话－－－－－－ 魏狗真的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小月月~~ 7017k 506 马甲线 [] 因为隔天回来得太晚，魏知南第二天并没有很早起床。 他陪林跃赖了一会儿床，等球球醒了一家三口才起来。 林跃跪在床边上给魏知南扣衬衣，白色面料硬挺，贴着他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天生就是衣架子。 林跃看得眼睛冒光。 “擦一下，口水都出来了！”魏知南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梁，打趣说道。 林跃哧了一声，但扣在最下面一颗扣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手伸进去摸了一把，“哇，腹肌耶…” “你第一天知道？” “嘿嘿…”她帮魏知南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又替他打好领带，最后勾住他的脖子，“喂，跟你分享一个秘密？”她特意凑上去，趴在魏知南耳边说。 魏知南：“什么秘密？” 林跃压住声音：“我有马甲线了…” 魏知南蹙眉，他知道她最近勤于健身，又是瑜伽又是有氧无氧，浑身都在折腾。 “真的？” “嗯…” 魏知南直接就要上手，林跃赶紧把人挡开，“你干什么，孩子还在呢…” 魏知南瞄了眼坐在地板上玩玩具的球球，“他不懂。” “他三岁了，怎么不懂，行了，都快八点了，你要迟到了！”林跃使劲推他。 魏知南摇着头，“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真的挺晚了，魏知南将袖钉扣上，“晚上回来收拾你！” 他先出去，林跃在卧室帮球球穿衣服，再收拾自己，等她弄完出去的时候魏知南已经简单解决了早饭。 “走了，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知道了！” 林跃把魏知南送到电梯口，刚好电梯上来，魏知南跨进去，却在电梯合上的那个瞬间，一掌挡住，电梯门重新弹开。 “怎么了，你…”不容林跃问完，整个人就被魏知南拉进了电梯。 “我觉得你一早上都在勾引我。” “我没有…” “没有能穿成这样？” “我穿什么了我，唔……”魏知南将林跃抵在墙上，含腰便口勿了上去… 天地良心，她不过是穿了一身瑜伽服而已，但奈何面料贴身，每一寸的曲线都彰显无遗。魏知南看一眼便如着了火，怎么忍？ 清晨缠绵的口勿，林跃感觉魂都被抽走了，腿脚都开始发软。 她半倚在魏知南胸前，“你干什么…这里面有探头的…”略带责备，却完完全全是娇嗔的口吻。 魏知南捏着她发烫的耳垂，看了眼楼层，已经到负一楼了。 “晚上回来检查马甲线。” 他将林跃松开，转身就出了电梯，林跃独自留在轿厢内，门关闭，她下意识看了眼右上角的摄像头，忍不住摸了摸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耳根。 靠，好难为情！ 正常魏知南七点就会出门，老陈会提前十分钟在车库等，结果今天等到八点都没看到老板下来，正准备给美珍阿姨偷偷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见魏知南从电梯那边过来，眼角似乎还挂着笑意。 看来今天心情不错！老陈暗自松了一口气。 车子开出地库，阳光甚好，仿佛将昨天的阴霾一扫而光。 “魏先生，今天的天气不错。”老陈下意识地搭了一句。 魏知南落了车窗，春风扑面，确实舒爽，可是好心情也没持续多久，快到公司的时候接到夏春华的电话。 “魏总，您到公司了吗？” 魏知南听出对方的口气颇有些焦急，背景的声音也很嘈杂。 “十分钟之后到，有事？” “赵邦国在公司天台闹着要跳楼！” 魏知南往下压了口气，“让他暂时去月牙湾的事你跟他说了？” “说了，一早就给他打电话说过了，但他还是不接受，我刚也问了他还有什么条件，他死活不肯说，就嚷嚷着要见您！” 魏知南觉得真是可笑，想以死相逼跟他谈条件吗？ “先报警！” 挂断电话，他将车窗合上，呼呼的春风被瞬间隔绝在外面，车厢内再度恢复安静。 老陈紧踩油门，一路飞驰而去，很快便到了东拓大厦，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车库，而是停在了一楼前面的广场，落了窗，抬头往上看了眼，只见赵邦国就贴边坐在顶楼的天台上，双腿悬空垂着，从下往上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消防车已经到了，充气床也都搭了起来，鼓鼓囊囊地蓬得老高。 周围早就堵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议论，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甚至还有人在直播现场。 其中不知谁叫了一声：“魏知南的车！” 于是围观的人群全朝这边拥过来，魏知南将车窗关闭。 “去地下停车场！” 老陈踩着油门，缓缓破开堵塞的人群。 夏春华和几个高层在顶楼晒着，却迟迟不见魏知南上来。 “刚不是说人已经到了吗？” “是啊，应该到了。” “要不夏总监，你再打个电话问问？” 夏春华之前跟魏知南接触得并不多，但通过最近几天的沟通和相处，她心里其实杵得很，但事关人命，只能硬着头皮给魏知南打电话。 “魏总，您到了吗？” “我在办公室。” 夏春华一下懵住了，这算什么操作？ “老赵这边…您能不能过来处理一下？” “一个前员工闹情绪，消防和警察都在现场，安保部的人也在，还需要我过去处理？” “这……”夏春华特意把手机开了免提，现场的人几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即便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听上去都毫无波澜。 一时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是不是魏知南的电话？”坐在房沿上的赵邦国突然转身，朝夏春华这边吼。 夏春华举着手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任职这么多年，还真的头一次碰到寻死觅活的员工。 “我要见魏知南，叫他上来，我有话问他，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赵邦国突然像失去理智似地嘶吼，魏知南那边听得清清楚楚，他摁了下发涨的太阳穴，说：“把手机给他!” 随后向站在旁边的高子渝比了个眼神，高子渝会意，离开魏知南的办公室，从安全通道那边往天台走。 7017k 507 网暴 [] 这边夏春华如获特赦令，赶紧拿着手机往赵邦国那便走，但又不敢靠得太近，离着大半米就伸手把手机往外递。 “魏总，魏总的电话！” 已经嘶红眼的赵邦国接过手机就开始吼：“姓魏的你出来，出来见我！” 魏知南沉了下，“我不会去见你！” “你个人渣，败类，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现在是准备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吗？但姓魏的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来见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死在你公司门口，你上任第二天就闹出人命，我看你怎么收场！” “是么，那你不妨跳下去试试!” “你……” “你尽管跳，至于如何收场是我的事，不过你放心，出于人道主义，你死后东拓会支付一笔抚恤金，另外你太太的手术费我个人也能赞助一部分，至于你儿子…我听说你儿子目前还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那么到时候就只能送到相应的机构了。” “魏知南！！！”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需要提醒你，如果你今天往下跳了，血溅当场，我再送你一个头条热搜，那你之前买的那些保险可就一个都赔付不了了。” 自寻短见保险公司是不认的，这已经是常识。 赵邦国听完，腮帮子绷紧，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情绪，脸色涨得通红，拿手机的手都似乎在抖。 “魏知南，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为何我要遭报应？”男人冷漠的声音混着一点笑意。 赵邦国咬着牙根。“我儿子自闭症，我老婆卵巢癌晚期，家里还有房贷车贷，上面还有四个老人要养，全家都指着我的工资过日子，可你毫无同情同理心，也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求情，你把我开了，不等于要了我全家的命？” 魏知南轻笑，“你是不是说得有些严重了？” 赵邦国：“当然，我知道你后来又改变主意，要把我调去酒店那边管仓库，先不说工资降了好几级，就月牙湾那个地方，离市区四十多公里，我每天通勤上班还要照顾老婆孩子，根本不现实，说到底你无非还是想把我逼走！” 一个四十多的大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却揪着这些毫无逻辑可言的道理在这里胡搅蛮缠，魏知南觉得简直可笑。 赵邦国还在喋喋不休地继续：“……我毕业就来了东拓，到今年年底就是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的老员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你上来就让我卷铺盖走人！你别跟我说什么吃回扣，干采购的哪个没吃过回扣，你要办我无非是因为我之前跟陆家铭走得近，包括这次大裁员，你敢说你不是公报私仇趁机打压陆家在公司的势力？” “老赵，够了！”旁边夏春华听得瑟瑟发抖，赶紧呵斥。 “你让他继续说！”魏知南开口。 周围围观的人全部禁了声，空旷的天台，除了风声之外安静得只剩下呼吸。 赵邦国哼笑，“姓魏的，你以权谋私，心狠手辣，伪善又毫无同情心，就你这样的资本家，我告诉你，你早晚会有报应！” 魏知南听着那边的骂词，蹙眉问：“陆鸣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能豁出命去演这场戏？” “你放屁，我是我，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你少血口喷人，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姓魏的，你个狼心狗肺的…放开我，干什么，放开我…”赵邦国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随之传来的是一通杂乱的动静，尖叫声混着粗鲁的骂声，之后“砰”的一声闷响，那边便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半分钟后高子渝的电话打进来。 “人已经被拉下来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魏知南揉着额头，“让普利那边跟进，另外通知安保部加强人员出入管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高子渝：“明白了。” 原本挺好的心情被完全破坏了，魏知南扔了手机，将身子往后靠，椅子转过去，窗外蓝天白云，依稀还能听到顶楼嘈杂的人声和楼下警车的动静。 熙熙攘攘一场戏，真是闹心！ 尽管最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又是跳楼又是警车的，还在一楼楼底搞了个三层楼高的充气垫，这么大阵仗，想不闹大都难。 很快赵邦国的事就登上了头条新闻——东拓内部大洗牌，新任当家人魏知南不念旧情裁掉老员工，逼其走投无路欲跳楼自尽！ 一些媒体为了博眼球，根本不会写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故意断章取义甚至还要添油加醋一番，于是便成了无良资本家无理由解雇老员工，甚至对其坐在顶楼以死相逼也毫无同情心，冷漠对待且恶言相加。 即便有几个媒体写了点前因后果，比如是赵邦国收受回扣在先，严重违纪才导致被公司解雇，但有时候大众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心理，并不愿意去相信并接受真相，何况在这种事情面前，舆论一般都会选择站在弱势那方。 于是在魏知南上任的第二天，因为赵邦国这个无赖的跳楼戏码而在大众眼中成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资本家”！ 魏知南倒无所谓，反正长这么大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骂狼心狗肺，何况他确实不怎么商量，但林跃受不了。 她受不了网上那些不符实的报道，更受不了微博上对魏知南的谩骂和诬陷，于是她批了马甲一条条去解释。 “事实是那个姓赵的员工先收回扣违纪，他被开除也不是魏知南一个人的决定！” “员工违反公司纪律，为什么被开除了反而要网暴老板？” “不是的，我曾经有机会见过魏知南本人，他本人真的很绅士很友善。” “不要听信网上的一面之词，真相其实是那个员工先违纪，被开除后咽不下这口气，自导自演了一场跳楼戏码！” 林跃啪啪啪地打字，但她势单力薄，根本扭转不了乾坤，最后反而越看越生气，倒把自己搞郁闷了，一怒之下用大号发了条微博。 “我相信魏先生的为人，我也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林跃的本意是想以此在精神层面上支持魏知南，但结果是，她跟魏知南一样很快也被网暴了…… 7017k 508 水军 [] 魏知南在公司吃了晚饭，回到玉兰城已经很晚了，客厅的灯全熄，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知南以为都睡了，刻意放轻脚步进卧室，结果推开门却见林跃趴在床上，面前两只手机，一台pad，一台笔记本，屏幕全亮。屋子里没开主灯，几个屏幕上的光幽幽地照在她脸上。 魏知南走过去，她似乎压根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趴在那眉头紧锁，劈里啪啦地打着字。 魏知南也不声张，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几个屏幕上都是不同的界面，有微博，有贴吧，有虎扑，还有群，她似乎是用不同的账号登录，来回切换，手忙脚乱地在回复着上面的留言或者帖子，再仔细一看，都是“声讨”他为富不仁的言论，她就用不同的账号逐条回复，逐条解释。 “干什么呢！” “我去，你吓死我了！”正在文思如尿崩的林跃突然被打断，抬头见是魏知南，一下子端坐起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太专注了，在写什么，给我看看！” 魏知南作势要去拿她的手机，林跃当然不肯，赶紧抢起来捂在胸口。 魏知南又要去拿ipad，林跃又抢了过去，最后干脆将整个上半身都趴下来，把摊在床上的那些家伙什全部压在身下，于是便形成了一个半跪在那，前胸贴床，腰肢下沉，屁股撅起来的动作。 魏知南往后退了小半步，笑问：“这是你新学的瑜伽动作？” “不是，你先出去！” “为什么我要出去？” “反正你先出去，快点！”林跃趴那对着魏知南吼，又急又恼，脸涨得通红。 身下的两个手机还在频繁震动，电脑和pad里的也在滴滴滴叫个不停。鬼知道她今天受了什么刺激，一怒之下找了之前合作过的水军公司，但这事她私心就是不想让魏知南知道，可她哪里晓得其实魏知南已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了，知道她在搞什么花头精。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那你为什么非要看？” “……”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期间，其中一只手机开始响。 魏知南朝林跃挑了下眉：“你有电话！” “我知道！” “不接？” “你先出去，你出去了我就接。” 魏知南耸了下肩，扭头要走。 林跃赶紧拿起响铃的那个电话准备接，却不料已经转过去的魏知南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他手长脚长，直接跨过来就顺走了林跃身前的ipad。 “喂，你干嘛啊！”林跃急得爬过来抢，但她力气根本没有魏知南大。 魏知南快速地在屏幕上扫了几眼，问：“你找了水军！” 林跃气馁地瞪了眼。“对！” “为什么？” “给你洗白啊！” 魏知南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跃更气，“你还笑？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她沉着脸，神情紧绷，好像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好，不笑！”魏知南赶紧也收了笑容，“怎么会想到找水军帮我洗？” “网上那些新闻和评论你都没看吗？” “没看。” “……” 说实话魏知南还真没看，一是他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八卦新闻，二来他也并不感兴趣，但他知道赵邦国跳楼的事应该是上了头条，也能猜到大众舆论大概会是什么样。 “网上都骂我什么了？” “骂你为富不仁，利益熏心，虚伪自私。” “就这些？” “还骂你狼心狗肺，心胸狭隘，而且心机很重。” “……” 魏知南也是有些无语，“就为这你要给我找水军？” 魏知南：“可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削干这种事？” 她没退圈之前经历过很多次网暴，特别是跟魏知南在一起后，未婚先孕，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婚姻，当时朝她身上泼的脏水贴的标签可比这次脏得多，但她以前从来没有试图为自己解释，大不了网线一拔，手机一关，窝在家里当个鹌鹑。 “为什么这次会给我找水军？”魏知南又问。 林跃沮丧地垂下头，其实她以前真的很看不上找水军这种行为，觉得妥妥的智商税，并没什么卵用，但看到网上那些人颠倒黑白地骂魏知南，她就觉得气得不行。 “我就看不惯别人骂你，他们根本不了解事情真相就在那里胡说八道，人云亦云！”她似乎真的很气愤，气得眼睛都红了。 魏知南苦笑，其实他根本不在乎网上那些评论。 他又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甚至那些评论里面有一定程度是事实，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在乎，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仿佛心口塞了块棉花，又暖又软。 魏知南：“你今天为这事还特意发微博了？” 林跃：“嗯，你看了？” 魏知南：“看了。” 林跃：“嘿嘿，写得怎么样？” 魏知南：“不怎么样!” 林跃瘪嘴：“为什么啊，我觉得写得挺好的啊。” 魏知南：“称谓差评！” 林跃：“哈？” 魏知南：“什么魏先生，你是我的员工？” 林跃：“那应该叫什么！” 魏知南转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叫老公…” 林跃当时差点尖叫出来，这个死男人，衬衣领带还都一丝不苟地系着，却在这耍流氓，又蛊惑又勾人，简直太犯规了。 “你……你正经一点，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林跃往后缩了点，试图把快要刹不住的气氛拉回来，但腰上的大掌已经开始游离，先是贴着后背，慢慢转移到前面。 “魏知南…” “叫老公！” “老…魏……” “嗯？” 天，“老公”这两个字林跃实在喊不出口，她撑着魏知南往后挡了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魏知南被她看得几乎快要泄气。 “你真是…”他苦笑一声，直接把林跃放倒在床上，伸手就抽掉了她身上运动裤的系绳。 “你干嘛！” “给我看看你的马甲线。” “你好讨厌！” 林跃不会去过多询问他在工作上遇到的不顺，魏知南也不会将工作上的情绪带回玉兰城。 他不需要她的扶持或者帮助，他只希望她可以像这样陪在自己身边，永远天真单纯，不必去看到他身边的那些虚伪和肮脏。 7017k 509 遗书 [] 因为赵邦国的事，魏知南一天的心情都不算愉悦，但又因为林跃的存在，他轻而易举地被治愈。 “下周我要去s市呆几天，你跟球球陪我一起过去？”魏知南搂着林跃问。 刚经历过情是的女人此时柔弱无骨，像条小蛇似地缠在他腰上。 “我不去…”她闷哼着出声。 “为什么不去？” “林小仙那么多事，我得在这边盯着。” “你花钱雇了员工，老板走几天餐厅不至于经营不下去！” “那球球还有兴趣班呢！” “不能请假？” “可以请假，但缺课太多后面他的进度就跟不上了。” “这个容易，加钱让老师去s市给他上课。” “你…”林跃简直无语，“你干嘛非要我跟你去s市？” 魏知南想了想，“那边家具和软装都进场了，你再去购置点日用品。” “就这？” “绿植也可以选一点，争取让我入夏之前可以住进去！” “……” 林跃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根本是在用房子当借口。 “喂！”她推了魏知南一把，“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特别粘我！” “有吗？” “没有吗？”林跃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得意。 魏知南的手指揉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稍稍用了点劲。 “德性，当心我再办你一次！” “不要！”林跃“嗖”地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隔了一会儿又从魏知南怀里探出头来。 “喂！” “嗯” “我今天找水军的钱可不可以报销？” “……” “报销了我可以考虑下周跟你去s市。” 魏知南眼角眯了下，“多少？” 林跃说了个数字。 魏知南拿过手机给她转了过去，林跃乐呵呵地秒收。 “谢谢老板！” 魏知南心情大好，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却被手机铃声吵醒。林跃迷迷糊糊听到他接电话，接着他便起身下床。 “怎么了？”林跃觉得不大对劲，也跟着爬起来问。 此时魏知南已经穿上了衬衣，扣扣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答：“赵邦国的太太出事了，从医院顶楼跳了下来，正在抢救。” 林跃本来还浑浑噩噩的，这下直接就醒了，问：“你要去医院？” “过去看看！” 林跃也睡不着了，下床拿衣服套上。“我陪你一起去吧。” 魏知南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此时才不过早晨五点左右，天色刚消亮，魏知南驾车带林跃去了医院。刚才那通电话是高子渝打过来的，魏知南和林跃到的时候他已经提前一步先到了，侯在停车场，一看到魏知南的车过来便走了上去。 “魏先生，魏太太，早！” “早，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但据说情况不乐观。” 住院楼有九层，如果从顶楼跳下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院方已经报警了，附近派出所也已经出警，我也跟行政部和公关部打了电话，竟然想办法对媒体封锁消息。”高子渝说道。 魏知南点了下头，以表示对他处理事情的应变能力表示认同。 “赵邦国到了吗？” “还没有，夏总监打了他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魏知南眼神沉了下，刚想说什么，高子渝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是夏春华的来电。他下意识跟魏知南对视了一眼。 “接！” “喂……”高子渝接通，短短数秒钟，他难得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出一丝沉重，“我知道了，魏总在我身边，我会跟他讲。” 高子渝挂断电话，开口：“赵邦国的太太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刚才手机响的时候魏知南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但一下子变成事实，他多少还需要点缓冲，以至于愣在那半天都没说话，直到旁边的林跃握了下他的手他才回神。 人都已经走了，魏知南已经没有留在医院的必要，或者说以他的身份，他根本就不需要赶这一趟。 高子渝留在医院处理后续，魏知南重新上车。 “要不我来开吧。”林跃感觉他的状态不大对劲。 “不用！” 他发动车子驶出医院。天色已经完全消亮，马路上的车流也渐渐多了起来。林跃留意他的脸色，阴霾中透着低沉。 “要不找个地方陪你先吃个早饭？”林跃又问。 “你饿了？” “我不饿。” “我先送你回去。” “你呢？” “我去公司。” 这会儿才六点多，根本没到上班的时间，林跃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陪你去公司可以吗？” 魏知南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好！” 赵邦国和他太太是大学同学，婚后感情很好，但他太太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能怀孕，到快四十的时候才有了现在这个儿子，当时全家都很高兴，夫妻俩也是疼爱有加，可是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自闭症。 为了给孩子看病，夫妻俩这几年四处奔波，钱花掉了不少，但效果甚微。后来赵邦国的太太干脆就辞职了，在家专心照顾儿子，结果没出两年又被病魔缠身，等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 赵邦国家里的情况魏知南这几天都已经了解过，谈不上多同情，毕竟这世间苦难比比皆是，但他之所以改口让他去月牙湾当仓库经理，多少也考虑了他家庭的原因。 结果最后还是弄到这样不可收场！ 魏知南到办公室没多久，公关经理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情况可能有点复杂，媒体那边恐怕压不住。 果然，七点左右就有自媒体曝光了赵邦国太太跳楼自尽的事，很快各路媒体跟风，半小时后微博上有人曝光了赵邦国太太生前留下的遗书。遗书上她自称自己是累赘，是包袱，所以不想在得知赵邦国被公司开除之后再增加他的负担，不得不选择了自行了断。 洋洋洒洒两千多个字，通篇写尽了她离别之际的不舍和不甘，也写尽了一个多病多灾家庭的不幸和心酸。 不过遗书都是这样的悲沉的，赵邦国太太的遗书在内容上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时机在这里。 很快舆论就开始跑偏了，将赵邦国太太的死归责到魏知南身上，觉得就是他的冷漠和无情才将她逼死。 7017k 510 又来冷笑话 [] “四十多的中年男人，被开除了让他去哪里找工作？他上有老下有小，不等于逼着他去死吗？” “明明知道员工家里情况很困难，他还没有一点同情心，果然资本家最无情！” “别说是非亲非故的员工了，据说他对自己亲爹亲兄弟都很冷漠！” “他弟弟身体不好，不能工作，问他借点钱看病他都不答应！” “刚上任就逼得员工家破人亡，他是魔鬼吧。” “铁石心肠，无良奸商。” “人在做天在看，将来肯定会有报应！” …… 舆论倾倒性地全部指向魏知南，就好像赵邦国太太是被他亲手从天台推下去的。起初还只是就事论事围着赵邦国太太跳楼的事评论，后面就扯到了冯春明，扯到了魏知南私生子的身份，又扯出罗月华婚内出轨，作风放荡，私生活淫乱等。 林跃也看了网上那些评论，一句比一句说得难听，特别是揭短他私生子的部分，她看了心疼得要命。 魏知南自进办公室之后就一直在忙，早报，电话会议，秘书进来一趟趟找他签字……林跃觉得他就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忙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八点多，魏知南总算得了点空，抬头见林跃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我让老陈送你回去？” 林跃抬头，“我在这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怎么会。” “那我能不能留在这，我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 魏知南皱眉，他搞不懂林跃非要留在这干什么，但也无暇去多问，便点头同意了。 “饿不饿？我让老陈先送你去吃早饭？” 林跃其实并不太饿，但她想着可以顺便给他捎一点，便答应了。 老陈带她去了魏知南以前常去的早餐店，很不起眼的一家店面，卖最普通的豆浆油条，还有各种粥类和中式点心，但林跃知道确实是魏知南喜欢的口味。 可能是去得有些晚了，店里已经没几个客人。 林跃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邀请老陈一起，老陈一开始还不大好意思，但林跃盛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她对面。 “一般魏先生来这边会吃什么？” “虾饺，鱼片粥，煮鸡蛋！” “就这些？” “这么多年下来，我就见他吃过这几样。” “……” 林跃无语，心想他重复吃同样的东西都不会腻的吗？但立马又想起柜子里一整排的白色衬衣，深色西装，觉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林跃照着魏知南的老三样点了三份，两份她跟老陈堂食，一份外带。 “味道是不错！”林跃尝了一口鱼片粥。 老陈嘴上说已经吃过了，但已经一颗虾饺塞到嘴里，囫囵下肚，“…这边生意很好的，下次您来可以试试虾饼，还有豆浆油条也挺好。” “你也经常来这吃？” “以前跟着魏先生经常来，不过最近半年来得少了，特别是魏先生结婚之后就更不来了，他现在只要人在邺城，都会陪您在家吃了早饭再出门。” 林跃心里咯噔一下，老陈不说她之前倒没留意，似乎现在魏知南真的是天天在玉兰城吃早饭。 林跃带着打包的食盒回了东拓大厦，却发现魏知南不在办公室了。 “魏太太，魏总去开会了，他特意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魏知南的秘书走进来告知。 林跃愣了下，“谢谢，我知道了“ “另外魏总还说，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对面的商场逛逛。” 林跃这会儿哪有心情逛商场，她尴尬笑了笑：“不去了，我就在这等吧。” “那我给您拿杯咖啡！” “谢谢！” 很快小秘书就端了咖啡过来，搁林跃手边，跟她挨得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跃看。 林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摸了下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小秘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我就是觉得……觉得您皮肤真的好好噢，您好像还是素颜吧，我凑这么近都看不到毛孔，跟自带美颜一样。” “真的吗？”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被人夸的，特别是被夸漂亮，林跃自然也不例外，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谢谢，不过也没你说得那么好啦。” 女人之间很容易产生战争，但也很容易在短暂的时间内找到共识，而最最永恒不变的便是护肤瘦身或者购物之类的话题。 魏知南开完会回来的时候林跃跟小秘书已经互相加了微信，头贴着头正聊得起劲。魏知南推门进来，小秘书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机。 “魏总！” “聊什么呢？” “没…没聊什么……”小秘书支支吾吾，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林跃赶紧替她解围：“问她点事，你会开完了？” “嗯。” “我给你打包了早饭，赏脸吃一点？”林跃将食盒拎到魏知南的办公桌那边，小秘书趁机溜了。 “你的秘书好像很怕你！”林跃忍不住嘟囔。 魏知南喝了一口粥，瞄了她一眼，“你们刚聊什么？” “她夸你太太漂亮！” 魏知南蹙眉。 “你这表情是几个意思，我不漂亮吗？” “……” 魏知南没接茬，耷拉着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沉郁之气。 他平时工作忙，压力又大，刚上任两天又遇到赵邦国的事，刚刚她刷新闻看到因为网上那些负面新闻和社会舆论，东拓的股价已经连续跌了两天。 今早赵邦国的太太去世，舆论指向魏知南，说他是无良奸商，连着启程那边都受到了影响。 大众有时候会盲从，所以现在领导人的个人形象也会直接影响到企业的社会形象，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见魏知南不说话，林跃叹了口气。 “网上那些评论你别太在意，键盘侠嘛，你也知道的，都是胡说八道盲目跟风。” 魏知南放下勺子，“我没在意!” 林跃心想他可真会逞强，但嘴上并不揭穿。 “吃完了吗？” “差不多了。” 三个虾饺，半份粥，他吃得并不多。林跃帮他把食盒收掉，问：“很忙？” “有点，不过可以陪你聊几分钟。” “那我跟你讲个笑话吧。” “……” 7017k 511 母女 [] 林跃将屁股搁靠到魏知南的办公桌上，侧着身与他面对面，清了下嗓子。 “有个小孩问他妈妈，为什么蜡烛的火苗是一窜一窜的，就不能消停点吗？你知道他妈妈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 “他妈妈说，因为这是精神小火。” “……” 魏知南“扑哧”一声笑出来。林跃大受鼓舞，赶紧又说：“还有一个，我最近刚看到的，就公园里几个大爷正在下棋嘛，有个小孩就走过去说，大爷，你的车没了。大爷说你不懂了吧，这叫ju！于是那小孩就说，大爷，你的电动ju没了，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搞笑？”她讲完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得浑身抖动，像个傻子，但魏知南嘴角那点残余的笑却一点点消失了。 林跃的脸色也慢慢耷拉下来。 “怎么，不好笑吗？” 魏知南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不好笑…” “啊？” “我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 “我知道。”林跃更难过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主动坦白自己的心境，那说明情况真的很严重。 “你觉得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因为网上那些言论！” “不是，我还不至于闲到要去在乎网上那些看法。” “那就是内疚，觉得赵邦国太太的死你也有责任？” 魏知南笑着摇了摇头，“他太太的死完全是他的家务事，而我让他离开公司也是因为他违纪在先，站在我的立场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心情不好？” 魏知南顿了顿，思考着应不应该让她知道真相。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林跃倒先起了疑虑。 魏知南叹了声，“你不觉得整件事都有问题？” 林跃有时候思考问题难免简单了些，但并不代表她真的蠢。 她从头到尾把这事捋了一遍，从赵邦国在公司闹着要跳楼开始，到她太太离开，短短两天时间。仔细想想，但凡有脑子都不会在公司闹，因为确实是他吃回扣在先，公司开除他有理有据，闹开了反而会对他将来找工作造成更大的困难，何况他应该清楚魏知南的为人，不会因为他站在楼顶威胁几句就答应他的条件。 那他这么闹的目的是什么？再联想到这两天外界对魏知南的评论，林跃茅塞顿开。 “赵邦国背后有人指使！” 魏知南轻轻拍了下林跃的额头，说：“总算还不是太笨！” “你有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从事情的发展脉络到舆论发酵的节奏，一切都巧合得很。 “那你后面什么打算？”林跃问。 魏知南的手指在桌上轻叩几下，“先缓两天吧，让赵邦国把他太太的后事办完。” 不管事情如何，但毕竟逝者为大。 “可网上那些对你不利的负面新闻怎么办？” 魏知南盯着林跃，“你不是会找水军吗，不如你再找他们帮我洗一洗！” 林跃气得推他一把，“跟你聊正事呢，你又胡说！” “我没开玩笑，已经跟韩少凌联系过了，他在处理！” “……” 两人正聊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林跃下意识从魏知南旁边走开，与他拉开距离。 魏知南朝她扫了眼，开口回了声“请进！” 以为会是哪个下属或者秘书，可是门被推开，进来的竟是魏如枫。 林跃当即心里“咯噔”一下。“你们是不是有工作要谈？那我先回去了。”她下意识就想走，可显然魏如枫并不是来找魏知南的。 “我刚听说你今天过来了，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林跃略显敷衍地应了声。 魏如枫走近。“快中午了，找地方一起吃个午饭？”她完全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可是林跃不大乐意。 “不用了吧，我还有事！” “可是快到饭点了，午饭总是要吃的。”魏如枫看向魏知南，竟显出一点求助的表情。 真是儿女债啊，魏知南想着这么多年了，何曾见过魏如枫如此温和到甚至卑微的样子。 “就附近找个地方吧，我下午还有事！”魏知南发话，林跃心里默默骂了声。 “可以！”魏如枫的表情一下松懈下来，“林跃喜欢吃什么，我安排人订位置。” “我随便，都可以！” 这个回答就有些难办了，魏如枫重新看向魏知南。 魏知南只能拿主意。“去余味吧。” “好，离这边不算远，环境你们也比较熟悉。”魏如枫赶紧接腔，但还是想征求林跃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林跃嘴角扯了下，“可以。” 魏如枫的笑容瞬间就爬上了眉梢，“那我现在去叫人定位置，十一点，十一点一起坐车过去，怎么样？” “……” 魏如枫得到了最后的确认，离开了魏知南的办公室，她前脚刚走，魏知南在后面啧啧出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她能这么跟人说话！” 这么温柔，这么迁就，这么小心翼翼又殷勤热情。 林跃瞪了魏知南一眼：“你为什么要答应一起吃饭！” 魏知南笑，“只是吃顿饭而已！” “那也不行，很尴尬的好不好！” 这样奇奇怪怪的关系，林跃觉得三人同处在一个空间她都能感觉到窒息，魏知南却似乎适应得很。 “多习惯几次就好了，你早晚得适应” “……” 十一点三人准时从公司去往餐厅，更可气的是还安排的一辆车同行。魏知南当司机，林跃只能跟魏如枫坐在后座。 好在魏如枫可能也感觉出她的别扭了，所以在车上并没有跟她多聊，反而倒是跟魏知南聊了几句工作。 因为是工作日，加上又是中午，余味的人并不是很多。 三人要了个小包间。 “我不知道林跃喜欢吃什么，你来点吧。”魏如枫直接把菜单推给了魏知南。 魏知南也没客气，轻车熟路地点了菜，最后问林跃还要加点什么，林跃加了一个口水鸡。 “你能吃辣？”魏如枫问。 “能吃一点。”林跃回答。 “可我之前看网上那些粉丝整理的资料，说你饮食比较清单。” 林跃愣了下，她没料到魏如枫会去网上翻她之前的资料。 “以前是不怎么吃，因为要上镜，饮食都很控制，但我怀球球的时候很嗜辣，顿顿都要吃辣椒。” “跟我那时候一样，我怀你的时候也是……”魏如枫刹住，抬头与林跃的目光相撞，隔着一张方桌彼此都变得沉默。 7017k 512 背后搞鬼 [] 桌上的气氛走向瞬间变得微妙。 林跃为避免尴尬，低头准备喝水，可是大概因为端得猛了些，手滑了一下，半杯热水全撒在了身上。 “怎么样？” “要不要紧？” 魏知南和魏如枫同时开口，魏如枫甚至一下子站了起来，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 “怎么没事，手都烫红了。”魏如枫走了过来，下意识想拉林跃的手看，林跃外旁边躲了躲。 “真的没事，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她起身就出了包厢。 魏如枫被晾在原地，表情讪然，但很快拿了手机也要跟上去。 “我去看看。” “你坐着等吧。”魏知南把她叫住。 “可她的手……” “她又不是孩子，自己可以处理。” 魏如枫只能回到座位，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落感。 魏知南重新给林跃换了一杯水，开口：“给她一点时间，别把她逼得太紧。” 魏如枫苦笑：“我知道。” 她真的已经在努力克制了，从知道林跃跟她的关系开始，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尽量做到不主动联系，不去打扰也不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因为知道她还没有适应。 “可是我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好几次魏如枫都会特意去林小仙吃饭，只为看林跃一眼，哪怕远远地看一眼心里都觉得满足，这种感觉又有谁能明白？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现在的感受。” 魏知南承认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但并不代表他不理解。在这点上他其实有点同情魏如枫。 “她比较心软，接受你是早晚的事，但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还要多久？”魏如枫的音量突然抬高。 魏知南的眼梢眯了下，“有必要这么激动？” “她是我女儿，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是我却连跟她吃顿饭都要偷偷摸摸，刚才你也看到了，她根本还是很排斥我！” “所以你想怎样？昭告天下你们是母女关系，还是把她绑在你身边，逼她承认你是她的生母？”魏知南也不客气。 魏如枫僵在那，或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稍微沉了口气。 “还有，像今天这样的饭局，以后尽量少组织，起码在你跟林跃关系没有公开之前，少组织！” 魏如枫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但内心渴望跟林跃接触，焦灼得很。她坐在那，双手捧着额头，看得出在努力舒缓情绪。 林跃从洗手间回来，进门就看到两人沉默地坐在那，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了。 “怎么了？” 魏知南笑了笑，他表情一如既往地松弛。 “手好点没？” “冲了凉水，好多了。” “给我看看。”他很自然地拉过林跃的手，烫得并不严重，但可能她皮肤嫩，半个手背还有些泛红，于是从冰桶里取了冰块，用擦手巾包着敷在林跃手背上。 那顿饭虽然吃得有些沉闷，但到底是顺顺利利吃完了，也算是让林跃和魏如枫的关系往前跨了一步。 结束之后林跃直接回玉兰城，老陈另外过来接了她一趟。 魏如枫坐魏知南的车直接回公司。 下午东拓的股价还在下跌，但韩少凌那边的工作已经开始见效了，舆论的风向逐渐转变，像是大家突然又转变了口径，觉得赵邦国太太的死跟魏知南和东拓之间不存在直接联系。 “老赵太太的追悼会定在明天上午。”夏春华给魏知南来带电话报备。 魏知南刚从余味回到办公室。 “医院那边都解决了？” “解决了，她太太的遗体已经拉去殡仪馆。” “没有找医院闹？” 因为是在医院出的事，院方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按照赵邦国之前在东拓闹的性格，在这件事上也应该会去跟医院理论，争取一笔不小的赔偿金应该不算特别困难。 “没有，我看他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估计也实在没心情去闹了。” 赵邦国跟她太太的感情很好，现在却要天人永隔，在承受巨大打击的同时确实会失去所有斗志。 魏知南沉了沉气息，“明天你代表东拓去追悼会上磕个头，我会让财务那边批一笔抚恤金，你一起带过去。” “明白，那后续老赵的职位…我的意思是月牙湾那边的仓管经理，如果他同意的话，还能不能调过去？” “暂时不用了，我会有其他安排。” 高子渝到下班前才给魏知南带来了消息。 “……赵太太的护工说，昨天傍晚确实有人去病房探望过，我拿了小陆总的照片跟她确认，但她说并不是照片上的的人。” 魏知南并不觉得意外，“陆家铭未必会亲自去，护工有没有描述对方的长相？” 高子渝：“当时护工有事离开了，并没正面跟对方碰上，但她有在走廊里匆匆扫到一眼，说那人身型偏瘦，看背影应该挺年轻。” 陆家铭身高中等，中年发福，肯定不属于偏瘦的类型，也就是说，那天去病房的并不是陆家铭。 魏知南眯了眯眼睛，“拿陆礼泽的照片给她再确认一次？” 片刻之后高子渝重新打了电话过来，说陆礼泽的身形跟那天探病的人有几分接近。 “想办法调一下那天下午病房的监控。” “明白！” 赵邦国太太的追悼会如期举行，夏春华和高子渝代表东拓以及魏知南本人都去了现场。 陆家铭作为赵邦国以前的直属上司，他也肯定会去，所以魏知南让高子渝特意留心两人在追悼会上的互动。 中午高子渝返回公司。 “怎么样？” “赵经理精神状态很差，全程几乎都没跟人交流，追悼会也都是他的亲朋好友在操办，所以跟小陆总之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小陆总带了一笔抚恤金过去，赵经理并没有收。” 魏知南让夏春华带过去的抚恤金也被拒收了，也就是说，赵邦国并不是一心掉在钱眼里的人。 “你这两天跟赵邦国联系一下，我想跟他见一面，不过不用让他来公司，确定好时间之后我会让老陈去接他。” 7017k 513 悔过书 [] 高子渝搞到了医院那天下午的监控，差不多四点左右，有人进了赵太太的病房，在里面停留了半小时之久才出来。尽管戴着口罩，但从身形和走路姿势，魏知南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就是陆礼泽。 “之前让你查的那封匿名信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点眉目了。” 魏知南是在周日下午见到了赵邦国，当时赵邦国正准备带着他儿子去特殊学校上课，原本魏知南是想让老陈接他去附近的茶室或者咖啡厅，起码要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但赵邦国不愿意。 “我待会儿要陪我儿子上课，就在他学校的停车场吧。” 于是魏知南在停车场见到了赵邦国，还有他九岁的儿子。这个刚刚失去太太的男人，穿了件泛白的黑色卫衣，灰色运动裤，胡子拉扎，看上去甚至有些邋遢，但他把儿子收拾得很干净。 是一个身形很瘦的小男孩，戴着帽子，背了只书包，胸口挂着带有学校标志的胸牌，肩上还挎了只水壶，卡通形状，上面有奥特曼的图案。 “你好。”魏知南率先跟小男孩打招呼，可对方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一动不动，完全不搭理。 “他不会回应你！”赵邦国开口。 魏知南知道这个孩子有自闭症，自然也没指望得到对方的回应。 “几点的课？” 赵邦国看了眼时间，“你只有十分钟！” “够了！其实我只需要给你看段视频，准确来说应该是段监控！” 就在魏知南见过赵邦国的当天晚上，东拓所有中高层的邮箱内都收到了一封来自赵邦国的邮件，或者用“悔过信”来定义更为合适。 信中赵邦国承认了自己在担任采购主管期间听从上级经理陆家铭的安排，与供应商私相授受，得到的回扣会跟陆家铭按照二八比例分赃，其中陆家铭占大头，而陆家铭利用职务之便，在外用家人或者朋友的名义注册了多家关联公司，这些公司不出例外全部发展成了东拓的供应商，他从中牟利。 除此之外赵邦国还在邮件中指出，陆家铭在收到公司的辞退信之后对新任董事长魏知南先生怀恨在心，引导并教唆他来公司闹，并借舆论之手损害魏知南的个人声誉和威信，从而令其公司员工和股东对其失去信任，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 “……跳楼事件之后舆论很快平息，陆家铭见并未对魏知南先生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便又教唆其弟弟陆礼泽去医院游说我太太。当时我太太正面临手术，身体和精神都时刻处于煎熬之中，为了能够减轻我的负担，她听信了陆礼泽的鬼话，最终选择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之后陆家兄弟窜通媒体，制造话题引导舆论，将我太太的死归结于公司和魏知南先生，致使东拓股价暴跌，也致使魏知南名誉受损……” 整封邮件数千个字，细数陆家铭和陆礼泽罪状，并附上医院的那段监控录像。 邮件一经发出，很快就传到了几十位公司中高层的邮箱中。当晚魏知南就召开了紧急中高层紧急会议。 会议只有一个目的——赵邦国邮件中所阐述的内容，不得对外泄露一个字。 为此魏知南带了律师过去，要求所有收到邮件的人都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这个做法其实很博好感，因为根据赵邦国的阐述，魏知南在整件事中是被冤枉和伤害的那个，联系之前网上对他的骂词，无良奸商，为富不仁，甚至诅咒他家破人亡横死街头，什么恶毒的话都泼在他身上，包括他私生子的身份，生父生母苟且偷情的事全部扒了个遍，从这个角度看，他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可是真相大白之时，他依旧情绪平稳，思路清晰，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从而防止事情发酵再度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作为公司最高领导人，其顾全大局，遇事冷静，思维缜密等特质，通过这件事简直表现得淋漓精致，可是谁又能想到其实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因为赵邦国的邮件内容涉及陆家，陆家兄弟和陆鸣谷自然不在收件人之列，但公司内部总还有跟陆家交好的，所以消息很快就传了过去。 陆鸣谷了解完事情始末之后勃然大怒，他怎么能想到自己精明一生，竟生了这么一双不成器的儿子。 陆鸣谷将兄弟俩叫回家中，他上来就先指责陆礼泽，抬腿一脚就将他踹得跌跪在地上。陆鸣谷和陆家铭之前并不知道陆礼泽去游说过赵邦国的太太，就这件事而言，他俩也蒙在鼓里。 当然，陆礼泽也是故意瞒着的，他走这步棋的本意是想让魏知南加深对陆家铭的仇意，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魏知南会去调医院的监控。 “…他都已经欺负到大哥头上了，我只是想帮大哥出一口气！”事情到这地步陆礼泽也只能死不认账，一口咬定自己一切所为都是为了陆家考虑。 可这种话陆家铭怎么会信。他跟陆礼泽从小感情就不好，表面还能维持起码的和平，可私下里一直有争斗，互相猜忌互相打压，是名副其实的塑料兄弟。 “我知道你一直防着我，所以从中作梗，我现在都有理由怀疑是你发了那封匿名举报信！”陆家铭吼了声。 “什么匿名举报信？”陆礼泽否认。 “别他妈在我面前假惺惺，你就见不得我好，所以把我在外面另立公司的事匿名发给了魏知南，你不就是希望我被公司扫地出门吗？现在好了，我已经被公司解雇，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兄弟俩闹得不可开交，眼看都快厮打到一起。 陆鸣谷气得将手边的茶杯扔过去，只听到“趴”的一声，他最喜欢的一只青花瓷在地上磕得四分五裂，稀巴烂。 “滚，都给我滚出去！” 站在父亲的立场，虽然他内心有所偏颇，但还是希望兄弟俩可以团结一点，互相扶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拆台，互相打击报复。 “滚，听到没有，都给我滚出去！！！”陆鸣谷又吼了一声。 陆礼泽先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没再辩解，寒着一张面孔走了出去。 “爸！”陆家铭上前。 陆鸣谷挥了下手，“你也滚，都滚！” 7017k 514 换个女保镖 [] 因为赵邦国的悔过信，陆家铭被董事会除名，陆礼泽也很快收到了辞退信。 陆礼泽之前在国外念书，前几年才回东拓任职，在东拓的根基并不深，但陆家铭就不同了，二十出头就进了东拓，是陆鸣谷一路费心打点才让他有了现在的位置，真的寄予了厚望，结果却因为一个赵邦国，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全部作废了。 陆鸣谷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但事实摆在眼前，加上舆论压力，只能忍气吞声。 很快传出陆鸣谷因病告假的消息，那几天魏知南已经去了s市，晚上接到高子渝的电话。 “按照您的要求，我刚刚已经去医院探望过陆总。” “情况怎么样？” “精神尚可，应该不算严重。” 魏知南当然知道老东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生病应该也是借口，但老东西想演，他自然会陪着一起演。 “另外，您之前让我查的ip有结果了，我已经整理成报告，五分钟后会发到您的邮箱里。” 魏知南挂了电话，林跃刚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见他桌上的电脑还亮着。 “很晚了，你还不准备休息吗？” “等一封邮件。” “那我先去睡了…” “把头发吹干再睡。” “嗯，知道！” 林跃嘴上答应，可转眼就一头栽到了床上。她是晚上才到s市的，长途奔波，已经累得够呛，哪还顾得上吹头发。 很快高子渝的邮件发了过来，调查结果如魏知南所料，匿名信果然是陆礼泽发的。这就有趣了。尽管魏知南知道两兄弟感情一般，但面上还是维持得很友善，在一些公开场合也是相互扶持，共同进退，谁能想到亲弟弟会给亲哥哥下了这么大一个套。 魏知南合上电脑。 陆家铭被董事会除名了，陆礼泽也被辞退，陆家兄弟俩直接被驱逐出公司，按理说他心情应该挺好，但事实并没有，魏知南甚至觉得心里被压了什么东西，闷得慌。 他拿了烟去了阳台，站在高楼之上，眼前星空辽阔，脚下车水马龙。他把烟点着，抽了两口，吹了会儿凉风，心情稍微通畅了一些，重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那边几乎秒接：“喂…” 或许是那边接得太快了，魏知南反而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休息了？” “还没…没有，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冯春明略显沙沉的声音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魏知南捏着烟，又隔了片刻才开口：“明天我会安排医生去给你儿子会诊。” “什……什么？” 魏知南又抽了口烟。“你小儿子不是住院了吗，我明天安排医生去给他看看！” 这次冯春明应该是听明白了，却愣那老半天都没出动静。 魏知南耐心耗尽，直接挂了电话。 他是前一天晚上得知冯春明小儿子住院的消息，当时冯春明的小儿媳不知从哪弄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来，开口就问他要钱，魏知南当然没同意，当场就撂了电话，但事后还是让高子渝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冯春明小儿子的慢性肾病很严重，已经发展到终末期肾衰竭，也就是所谓的尿毒症。 这个病需要长期服药和定期透析，无论在精神还是经济上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就冯家现在的情况，要支持一个长期血透的病人，应该很吃力。 没一会儿魏知南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冯春明发来的信息——“谢谢，谢谢您能这么费心！” 他们之间并没有互加微信，冯春明给他发的是短信息，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字里行间都透着卑微感。 魏知南合了手机，没有回复那条信息，刚刚有些通畅的心情仿佛又被堵上了。 他又抽了两口烟，却越来越烦躁，干脆掐了烟回房。 因为别墅那边还没完全收拾妥当，魏知南现在来s市依旧住在酒店，长租的套房，空间很大，装修华美，设施也都很齐全，可夜深人静时就显得异常空旷，好在现在屋里不是他一个人。魏知南去了卧室，主灯已经熄了，就留了盏床头灯。床上的人趴那睡着了，可手里还抓着手机，耳机依旧塞在耳朵里，头发完全没吹，湿哒哒地盖在身上，睡裙肩背那一块已经湿了一大片。 魏知南无语得很，小心翼翼地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了，又拿掉了耳机，眼看着她趴那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于是魏知南又去洗手间拿了吹风机，结果头发刚吹上林跃就醒了。 “抱歉，我已经开的最低档了。” 林跃翻过身做起来，看到魏知南手里拿的吹风机还在呼呼往外吹着风。 “你给我吹头发啊？” “这么湿你也能睡？” “本来是想刷一会儿手机再去吹的，结果直接睡着了。”林跃要去拿他手里的吹风机，魏知南往旁边坐了坐，“我来吧。” “嗯？” “转过去。” 林跃意识到他是想给自己吹头发，便乖乖地坐在床上转过身去。魏知南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拨弄着她的头发，倒也吹得有模有样。 “为什么没把球球带过来？” “路上太折腾了，况且我就在这边呆两晚，后天上午就走了。” “这么着急回去？” “以前合作过的一个服装品牌有个新品发布会，邀请我过去。” 魏知南吹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 林跃确实不喜欢，以前还是艺人的时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现在她能自己取舍了，所以已经很久没在公开场合露面。 “我也不想去，但我之前跟这个品牌的关系还挺好的。反正也是去看个秀，就当去玩玩了。行了，差不多都干了。”林跃转过来，拿走魏知南手里的吹风机，“还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 “为什么又给我加了一个保镖？” “之前都是男的，给你带一个女保镖在身边会更方便一点。” “少忽悠我！女保镖的作用就是可以24小时贴身跟着，就连我上个洗手间她也能跟着一起进去对不对？” 魏知南挑眉，“原则上是这样！” 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林跃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啊，以前我当艺人的时候都没有24小时带保镖，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只是以防万一。” “……” 7017k 515 请叫我魏太太 [] 林跃对魏知南的话半信半疑，但她并没有再追究下去。 第二天林跃跑了趟花木市场，选了几盆绿植，又去家居商场淘了些花瓶和小盘子小碟子这样的软装。 别墅那边的进度很快，按照之前两人的计划，月底就能搬进去。 晚上魏知南抽空陪林跃吃晚饭，让司机去别墅那边接了她，结果到餐厅门口林跃才发现是间很有逼格的西餐厅。 “我去，晚上来这种地方吃饭，你怎么不早说！”林跃看了眼自己的大卫衣和运动鞋，下午因为跑了趟花木市场，鞋帮上还沾了点泥，实在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魏知南耸了耸肩，“无所谓，我又不会嫌弃你！” “去你的！”林跃入座，服务员送上热腾腾的毛巾给她擦手，她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就高脚杯和银光闪闪的刀叉，还是有些不习惯。 “你不是不喜欢吃西餐吗？” 所以一般魏知南请吃饭都是会选中餐厅，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她来吃西餐。 “偶尔换换口味，我也不是一点都不吃。” 魏知南没有询问林跃的意见，直接点了餐。在吃方面他比林跃有发言权。伊比利亚火腿，龙井乳鸽，三文鱼，倒也都是林跃爱吃的东西。 “你是不是暂时还不想对外公开你跟魏如枫的关系？”魏知南给林跃布菜，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 林跃半勺子南瓜羹刚送到嘴里，使劲咽下去。“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先回答我!” “嗯，不想。” “是暂时不想，还是以后也不想？”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外界承认这段关系，又该如何接纳对方让其从此以“母亲”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太难了，林跃无从选择，也无从考虑，以至于这段时间她一直是用逃避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就好像只要自己不去想就可以当不存在一样。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但你不能一直逃避。” 林跃瞬间觉得盘子里的佳肴都不香了，她放下刀叉，一只手托着腮帮子，问：“你之前是怎么做到的？” “承认冯春明？” “嗯。” 魏知南顿了顿，“因为我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是既定事实，既然改变不了，只能说服自己接纳！” 林跃叹口气，道理她都懂，可做起来就太难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不逼你，你自己慢慢考虑。” 第二天上午林跃就回了邺城。因为晚上要参加活动，她下午提前去了趟林小仙，在那边呆到四点多回玉兰城，洗漱化妆换衣服。 品牌方两天前就已经排人送了几身行头过来，林跃最终选了条白色宽肩带的长裙穿上，六点左右坐车去活动现场。 主办方是一个国内原创品牌，最早跟林跃合作的时候林跃还没多大名气，不过那时候该品牌也没什么影响力，倒是这几年跟几个当红艺人走得比较近，艺人带货倒是把品牌带火了，现在也算能挤进国内原创一线的位置。 林跃来之前以为只是一个小规模的发布会，没想排场还弄得挺大。林跃还没来得及走到签到处的时候就已经被外场媒体围住了，在保镖和现场安保人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突破重围。 进入内场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机位和记者，见林跃进来全部疯一样的要往她身边挤。 作为受邀嘉宾，这种场合林跃还是得配合主办方走下流程的，比如站在签到背景板前面留影，接受短暂的采访，最终才被指引着进入秀场，然后林跃便看到了苏青禾。 苏青禾坐在t台右手第一排的位置，而林跃被直接引到左手第一排的中间坐下，两人即是面对面的状态。 卧槽，主办方这绝对是故意的吧，林跃当即心里就冒出来这一个想法，但现在走也已经来不及了，林跃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发布会时间持续不长，林跃的视线落在舞台上，尽量避开跟对面的苏青禾有任何接触，但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位置，随便一扫过去都能让视线对上，完全忽视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起初林跃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对方挺腰收背，下巴微台，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林跃反而舒坦了。 装不认识对吧？行，林跃收了收胸，翘起二郎腿，浑身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你知道我在活动现场看到谁了吗？”林跃看秀的时候偷偷给魏知南发了条微信。 那边隔了一会儿回复：“看到谁了？” 林跃：“你前妻。” 魏知南：“……” 林跃：“真的，就坐我对面。敢不敢赌一块钱，今晚我可能又要上热搜了。” 魏知南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林跃又问：“你说一会儿发布会结束之后我要不要去跟你前妻打声招呼。” 魏知南：“好好说话！” 林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脑中浮现魏知南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她没再回复，收了手机，抬头重新投向舞台的时候视线刚好跟苏青禾撞上，不过时间很短，也就一两秒的时间，苏青禾就冷冰冰地把视线扫走了。 “德行！”林跃腹诽，将视线也收了回来，专心看秀，不再有其他小动作。 发布会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结束之后还有一个秀后派对，林跃没兴趣参加，跟品牌方打了声招呼就撤了，结果刚走出宴会厅就跟苏青禾对上了。 “林小姐！”她在身后追上来，“这么快就急着走？” “有事？” “聊聊？” 林跃觉得这女人真是假得很，明明刚才在场内还跟她装作不认识，这会儿要聊什么。 “我并不觉得我跟你之间存在可以聊天的关系。” 苏青禾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聊一下兮兮。” 林跃觉得奇怪。“兮兮是你女儿，你跟我聊什么！” “知南没跟你说吗，我最近在跟他商量重新处理兮兮抚养权的事。” 林跃愣住，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更没有从魏知南嘴巴里听到过一个字。 “他真没跟你说？”苏青禾再度确认。 林跃呵了声，“你想表达什么？” “林小姐，可能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 “魏太太！” “什么？” “抱歉，请叫我魏-太-太！” 林跃特意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表情语气里都透着一股子嚣张。 7017k 516 嚣张的漂亮 [] 苏青禾气得脸都白了，但碍于场合，也不能拿林跃怎样。 “还有，我老公很忙，我也很忙，所以我并没有要求他事事都要跟我交代，如果你要找他商量兮兮抚养权的问题，尽管去找，不用告诉我，我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兮兮……”林跃往苏青禾那边凑了下，压着声音说：“反正兮兮也不是你跟知南生的，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 “你……”苏青禾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她大概没想到林跃会如此嚣张，在她印象中这个女人是很好拿捏的，甚至有时候都是软弱天真，怎么一下子敢这么跟她讲话？ 就是因为她现在是魏太太？这个身份给了她胆量和底气！ “你什么你！” “你……”苏青禾瞪了半天，手指拽紧，感觉浑身的气息都冲到了脑门心，但周遭全是记者，还有进进出出的宾客，她不可能在这跟林跃撕破脸，只能硬生生把气忍了下去。 “简直不可理喻！”苏青禾咬牙切齿地说了几个字，最终拂袖离开。 林跃当即心里暗爽，但也知道任性肯定会有代价，果不其然，很快她跟苏青禾同台看秀就上了热搜新闻，两人面对面坐在秀场两侧，苏青禾一身黑裙，林跃一身白裙。 “前妻与现妻同台看秀，全程黑脸零交流。” “xx品牌发布新款，黑白两色解读时尚密码和豪门情事。” “林跃和苏青禾现身xx品牌发布会，两人同框，林跃状态完胜。” “现妻与前妻台下会面，现妻嚣张挑衅，堪称名场面。” 各种奇奇怪怪的标题冒出来，一个比一个夺眼球，一个比一个过分，但争议和话题量最高的还是“挑衅名场面。” 也不知道是哪家媒体拍到的一组照片，照片中林跃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拎着手袋，身体稍稍倾斜，眉峰上扬，嘴角带笑，就这个表情姿势在跟苏青禾说话，确实看上去有些许挑衅。 于是很快底下评论又开始翻旧账了，什么小三上位，绿茶婊狐狸精的，这些标签又被贴到了林跃身上。 林跃心里mmp，但好在也并不全是骂她的留言，也有一部分是挺她的，不过正面评论里面大部分是在讨论她的状态，说她产后保养得当，气质提升，看秀的现场照片流出，林跃的状态也十分松弛，温婉端庄又大气。 “果然是富贵养人啊，这么看真的有点名媛的气质了。” “别的不说，光看她的脸就知道婚后过得应该很幸福。” “虽然她有一堆黑历史，但我真的好吃她的颜啊。” “无法想象她已经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了。” “怎么感觉她嚣张的样子更好看了哈哈哈哈哈哈!” “……” “……” 为了不给自己添堵，林跃专挑夸自己的评论看，这是她以前当艺人时培养的优秀品质，特别是这种夸她身材好夸她漂亮的，她都会怒赞。 林跃截了两张图，一张是她在活动现场的照片，另一张是苏青禾的，随后将两张照片一起发给了魏知南，微信问：“白色还看黑色好看？” 魏知南那边没回复，林跃又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依旧没反应。 林跃知道他很忙，晚上也经常要开会应酬，不回微信很正常。她回到玉兰城，并没有把晚上见苏青禾的事放在心上，球球还没睡，她陪着躺在床上哄了一会儿，哄睡之后刚准备躺下休息，崔莉的电话进来了，林跃赶紧捂住手机走出卧室。 “喂…” “喂，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林跃将房门带上，“方便，怎么了？” “能不能借我点钱？” 林跃顿了顿，“你要多少？” 崔莉说了个数字，超出林跃的预想。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别管了，就说有没有吧。” “我手里暂时没这么多现金。” 她之前的积蓄大部分都投到了林小仙，尽管林小仙那边生意尚可，但还没回本，更别说盈利了，所以林跃最近一直处于无收入状态，但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那算了，当我没问过你。”崔莉直接挂了电话，口气听上去已经不大好了。 林跃叹气，心烦意乱，这时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这次是魏知南的电话，林跃接通。 “你不穿更好看！”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问我白色还是黑色？” 林跃这才想起来刚才给他发了微信，“你神经病啊，满脑子都是黄色垃圾！” 魏知南被她刺了一口，立马感觉出她的气场不对劲。 “怎么了，还在为晚上的事生气？” “什么事？” “我看到热搜了，你都能嚣张挑衅了，回到家自己反而生闷气？” 林跃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魏知南以为她还在为苏青禾和网上那些言论生气。 “怎么可能，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事了，是崔莉…” “崔莉怎么了？” 林跃便把崔莉问她借钱，但她卡里没有的事说了，魏知南听完苦笑：“就为了这事？” “嗯，她肯定不相信我堂堂魏太太连这点钱都凑不出来。” “换我也不相信。” “……” “不过这是我的问题。”魏知南停顿了一下，“你想借？” 林跃叹了口气。“我感觉她肯定是遇到难处了，不然不可能会开口借钱。” 崔莉这人格局一般，有时候还会贪些小便宜，但在钱财方面她并没有太深的心机。林跃之前跟她合办公司，散伙的时候在财务分割上并没产生任何问题，说明她不是十分贪财之人。 “那就借吧，钱我晚点转给你。” “啊？” “傻瓜！” “……” 电话结束之后魏知南就给林跃转了一笔巨款，起码对她来说是巨款。林跃按照崔莉要的数字给她转了过去。 很快那边发了微信过来：“谢谢，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张借据。” 林跃肯定不需要崔莉开借据，她只是担心对方的状况。 “梁予节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是林跃这条信息发过去之后那边就再无音讯，等林跃再度看到梁予节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某梁姓被封杀艺人因抑郁症吞服安眠药，已经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7017k 517 爱是没有道理的 [] 看到新闻后林跃第一时间给崔莉打了电话，但没有打通，一直到隔天早晨林跃才接到崔莉的回电。 “我看到新闻了，人怎么样？” “洗了胃，情况已经稳定了。” 崔莉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林跃有些担心她。 “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 “在哪家医院，方不方便过去看看你？” 林跃来邺城这么多年，其实没什么朋友，崔莉勉强算一个。刚出道的时候两人相互扶持，崔莉确实也帮过她很多，算是革命友谊，所以尽管这两年见面的机会少了，平时联系也不算多，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 林跃开车去了医院，在病房门口的走廊见到了崔莉，她刚从附近的超市回来，手里拎着一些日用品。 “来啦？”她朝林跃打了声招呼，推开病房的门。 林跃想跟她一起进去，却被挡在门外。“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放个东西就出来。” 言下之意是不希望林跃进病房。 林跃瞬间就懂了，点了下头，崔莉走进病房，尽管只开了一条缝，但林跃还是扫到了一眼，人就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朝门口露出来的半边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疤痕，可能是有些伤口还没拆线，可以看到上面还留有黑色类似于缝线一样的针脚。 林跃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手扶住墙面以抵挡心底冒出来的恶心。 “好了。”几分钟后崔莉从病房里出来。 林跃稳了下情绪，问：“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 “我也没有，要不附近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 崔莉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 医院门口有很多商铺，两人挑了家卖鸡汁汤包的铺子。可能是因为太早的缘故，店里没什么客人。 林跃要了一笼汤包外加两份粥，东西送上桌，崔莉拆了一双一次性的筷子递给林跃。 “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跟你在这种地方吃早饭？” “你这话说得…以前我们不是经常吃？” 那时候刚入行，两人一起跑剧组，崔莉又当经纪人又当助理，两人便经常会到这种小铺子吃东西。 “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可是魏太太，还是东拓的股东！” “行了，能不能不提这个！”林跃总觉得自从自己跟魏知南结婚之后，崔莉跟她之间的关系就不如从前那么亲密了。“还是说你吧，你跟梁予节算是怎么回事？” 崔莉苦笑：“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肯定已经不是艺人和经纪人这么简单，你是不是…” “我挺喜欢他！” 林跃愣住，她没想到崔莉能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知道，但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 “年龄，身份，我还不能生育，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能？” 崔莉比梁予节大很多，且她之前手术摘掉了子宫，搁在世俗眼中这两人没有一点合适。 “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关键是看他的态度。” 崔莉低头，喝了一口热粥。 “他是不是……心里并没有你？”林跃又问。 崔莉将嘴里含的粥咽下去，苦笑：“但凡他心里有我还会去睡其他女人，还会被人摆了一道弄得毁容得抑郁症？” 所以这是崔莉一厢情愿，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还要飞蛾扑火，付出所有的悲伤故事。 “你之前问我借钱，是不是也是为了他？” “他的脸伤成这样，得想办法整，之前咨询了一个整形医生，费用很高。” “你之前手里没有积蓄？” 崔莉的公司经营了这么多年，虽然手下没有捧出什么顶流，但活儿也不少，没理由连个整形的钱都没有。 “之前是存了一点，但都花了。” “全花梁予节身上了？” “差不多吧。” 果然如林跃所料，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你这算什么呢，算是经纪人还是包养？” “拉倒吧，我可包不起他。” 娱乐圈里的那些小生，被大佬包养的也不在少数，吃穿用度都是顶级的，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得起。 “这么做值得？” “有什么值不值得，你当初替魏知南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是吧，感情的事旁人看似清醒，但清醒又有什么用？林跃认识崔莉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她有喜欢的人，尽管这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但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道理可言。 “钱你不用着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我肯定帮。” 崔莉“嗯”了声，碗里的粥几乎都快要被她捣烂。 吃完早饭之后林跃没再陪她回医院，而是直接在早点铺门口分开了。 “谢谢！”临走前崔莉冒了一句。 林跃顿住，朝她挥了挥手，“谢什么，有事电话联系！” 梁予节在医院住了两天，情况稳定之后就出院了。有记者拍到了他出院那天的照片，长袖长裤，戴了口罩帽子墨镜，脖子上还围了条薄围巾，浑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几乎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算是坐实了他毁容的消息。 但那张照片在网上挂了也就半个钟头，很快就被撤掉了，包括那些猜测他抑郁症和毁容的评论也被删了个干净。林跃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崔莉的手笔，她还没这个能耐。 一周后崔莉联系林跃，说她在机场，带梁予节去日本整形。 同一天下午，《时间之门》官博更新状态，宣布全剧组杀青。 那段时间魏知南一直不在邺城。他在s市呆了将近两周，之后飞深圳。海德那边的事务他已经开始在交接，身上担子太重，他顾不过来，必须割舍掉一部分，于是又在深圳留了一个多星期，回到邺城已经是五月中旬。 春暖花开，气温上升，林小仙也推了新菜单，打烊时间从晚上十点延迟到凌晨两点，加了夜宵档，林跃那阵子也忙得很，天天在林小仙折腾到凌晨之后才回去。 那天知道魏知南要回来，她提前下班，偷偷问他的助理要了航班信息，一早侯在机场，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惊喜没有成功，成功迎来了惊吓——林跃看到魏知南跟苏青禾并肩从闸口出来，一人拉了只行李箱，一边走一边交流，最后一起上了等在航站楼门口的车，老陈替他们开的车门。 7017k 518 超速 [] 林跃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起上了车，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航站楼门口人来人往，这是一个迎接思念和离别的地方，林跃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过马路去了对面的停车场。 回去路上林跃开了顶棚，将车内的音响开到最大，机场外环上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飘扬的头发像无数小爪子似地抚着她的面颊和脖子，弄得林跃更加心烦意乱。 他们为什么一起回来？这段时间他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可是他从头到尾没提一个字啊？ 林跃脑中已经补出了一场大戏，越想越气，越想越心寒。 亏她还特意打听了他的航班信息想来给他一个惊喜！ 亏她还穿得这么漂亮！ 亏她还化了美美的妆！ 亏她还专程去沙龙弄了头发，对，头发…他最喜欢她的头发了，她知道这几天他要回来了，提前去做了几次护理，那么贵的护理，现在全毁了！ 林跃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拨着全部被风吹在脸上的头发，刹车都没踩，直接从外环的匝道口冲了下去。 通往机场的这条高架是上个月刚开通的，车流并不多，林跃几乎是一路风驰电掣，直接将内心的愤怒全部化作了车速。 小粉跟了她这么久，一直是均速60码在拥堵的市区通行，速度上不去，委屈得很，这会儿主人撒欢似地踩着油门，车子也撒欢似地往前冲。超跑一秒提速推背感加剧，只听得见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在还算空旷的路上绝尘而去。 林跃愤怒的心情在飙车的快感中渐渐得到缓释，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保镖跟在后面，起初还能勉强跟得上，但很快就被林跃甩掉了。 眼看前面的小粉绝尘而去，快要消失在夜色中，保镖正在考虑要不要给魏知南打电话，问下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只听到“吱——”地一声，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尽管当时保镖的车跟林跃的欧陆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急速的车轮摩擦地面和车子相撞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在稍显空旷的路上十分刺耳。 车内的保镖听到动静，互相看了眼，立马加快车速，追上去几百米之后看到那辆粉色欧陆停在路中央，车屁股顶上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的车头几乎都依旧被撞散了，看模样应该是追尾导致。 保镖赶到的时候一对中年男女正站在欧陆旁边骂，应该是面包车的车主，而林跃坐在车内，不，应该是气囊的夹缝中，脸色蜡白，一动不动，完全被吓傻了。 两个保镖见状也吓得也不轻，赶紧上前问：“太太，有没有怎么样？” 林跃一时没动静，保镖让面包车的车主让让，他们想看看林跃的情况，可车主根本不买账，嘴里骂骂咧咧，且骂得很难听。 “能不能好好说话！”女保镖没忍住，回了一句。 面包车的女人见她是从其他车上下来的，以为是过路的路人，不客气地顶她：“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气焰嚣张得很。 女保镖看了眼车尾：“追尾，是你全责！” “你他妈的！”似乎被说到了痛楚，男车主从旁边插进来，直接就推了女保镖一把，“臭娘们，管什么闲事，给我呆一边…哎哟…痛，痛痛痛……”男人还没来得及把话骂完，手腕被女保镖拽着，直接一个反扣将人压在了引擎盖上。 女人见自己的男人遭了欺负，冲上来就想打，另外一个男保镖直接拎住她的后衣领把人拎到了边上。 这对男女应该是夫妇，欺软怕硬的主，这会儿除了嘴里嗷嗷叫唤，再也不敢嚣张。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女保镖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又给男保镖使了个眼色。 “给魏先生打个电话。” “别，别告诉他！”车内一直没反应的林跃突然喊了声。 两个保镖互相看了眼。 “但您现在…”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林跃解了安全带，从气囊中抽身。 眼见她似乎并没什么地方受伤，两个保镖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希望她能去医院检查一下。 “去医院可以，但别告诉魏知南！” “……” 男保镖留在现场处理事故，女保镖开车带林跃去附近的医院检查，可是刚在急症楼抽完血便见魏知南走进来，隔着一扇自动玻璃门，黑着脸，行色匆匆。 林跃下意识朝旁边的女保镖瞪了一眼，女保镖脸色讪讪，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魏知南几步便走了过来，脸色不好看，还带着质问的口吻。 林跃气不打一出来，但又懒得跟他说，干脆把脸往旁边一瞥。 魏知南皱着眉，“问你话，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超速，追尾，从外环上下来连个刹车都不带，一个急刹弹了四个气囊，大晚上你想干什么？”魏知南的口气非常冲，他真是被林跃气昏了。 半个小时前接到保镖的电话，说她出了车祸，当时整颗心都一下被吊到了嗓子眼，好在很快被告知没什么大碍。他在赶来医院的路上查了下事故原因，结果收到保镖发来的一段监控。 监控录像中只见林跃那辆粉色小跑像箭一样“嗖”地从外环闸口冲了下来，一点缓冲和减速都没有，可见她当时一点刹车都没带，可是路口明明竖着60码限速的标志，而她当时的车速起码在120码以上，属于严重超速。 车子冲下闸口，很快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因为是新开通的路，还没有安装交通灯，原本全速行驶的粉色小车突然来了个急刹，刚刚超过的一辆面包车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直挺挺地就顶了上去！ 光看那段监控魏知南就已经气到不行，她想干什么，起飞吗？ 魏知南一路过来的担心全部化作了恼怒，结果到这林跃还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他真的气得不行。 这时医生拿了单子出来。 “林跃哪一位？” 魏知南刚要走过去，林跃抢先一步上前，“医生，是我！” “你的血象报告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魏知南着急问。 “看报告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去问一下急诊那边的医生。” 林跃抽走了窗口递出来的化验单，扭头就往急诊楼走。魏知南咬了下牙，只能跟上。急诊科那边的医生看了化验单也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上有一些软组织伤，配了点化瘀止疼的喷雾。 回去路上林跃坐魏知南的车，全程黑脸，一句话都没讲，到玉兰城后她直接开门就下了车。 －－－－－－题外话－－－－－－ 今天只来得及一章了 7017k 519 那是一条生命 [] 魏知南已经意识到她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太太今晚去哪了？”魏知南给跟着她的保镖打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下，“太太今晚去了机场。” 魏知南：“……” 难怪她的车会出现在外环，难怪她的脸色这么难看。 魏知南坐在车里，拍了拍额头，觉得整个后脑勺都开始疼。 …… 魏知南拎了行李箱上楼，进屋的时候刚好丁姐抱着球球从浴室里出来，小家伙刚洗完澡，衣服还没来得及穿，直接用浴巾裹了裹。 “爸爸！” 看到魏知南回来，球球屁股一弓，“嗖”地一下就从丁姐身上滑了下来，浑身光溜溜地就往客厅那边跑。 魏知南接了个满怀。 “先生您回来啦。”丁姐捡了地上的浴巾过来。 魏知南应了声，拿浴巾重新把球球包住。 “多大人了，怎么还光屁股？” 小东西咯咯咯地笑，头发还是湿的，蹭了魏知南一身的水渍。 父子俩也有半个多月没见了，球球赖在魏知南身上不肯下来，魏知南只能陪他玩了一会儿。 “林跃呢，回房间了？”魏知南问。 丁姐呀了声，“太太回来了吗？她早晨出门的时候还说晚上要去机场接您呢。” 魏知南：“……” 这时美珍阿姨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说道：“太太回来了，一回来就进了卧室。” “我去看看！”魏知南把孩子放到地上，往主卧走，球球跟在后面“爸爸爸爸”地喊着，想追上去，被丁姐抱了起来。“球球乖，走，咱去喝奶！” 等魏知南走远了，美珍阿姨才凑上来跟丁姐嚼耳根。 “吵架了？” “不知道啊，不过我刚见太太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而且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八成是吵架了吧。” 美珍阿姨叹了一声，“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面，好不容易魏先生回来了，怎么还要闹脾气。” 魏知南走进卧室，林跃趴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打游戏，大概是余光瞄到魏知南进来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 魏知南绕到床那边。“晚上你去机场接机了？” 床上的人完全盯着手机屏幕，就当没听见。 “是不是看到我跟苏青禾了？” 林跃还是不吭声。 魏知南苦笑，“你这个死犟的脾气跟魏如枫倒挺像。” “无缘无故提她干嘛！”一只不愿意说话的林跃突然竖起脑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魏知南挑眉，笑问：“我以为你没把耳朵带回来，原来你在听啊！” 林跃气得直接拎起旁边的枕头就朝魏知南砸了过去。“滚！” “这是我的房间，我老婆在这，你让我滚哪去？” “油嘴滑舌，恬不知耻，臭不要脸！” 魏知南任由她骂，顺手又将被她扔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骂完了吗，有没有消点气？” “哼！” 魏知南借着放枕头的机会侧身坐到床边上。 “兮兮在国内不适应，她从小接受的是北欧那边的教育，在国内呆了这些年，中文还是有些吃力，苏青禾打算让她回苏黎世，这段时间正在跟我处理孩子的抚养权问题。她计划七月份把兮兮转去瑞士，我作为孩子的监护人需要配合完成一些手续，今晚到邺城后我跟她去找中介签了几份文件，所以你在机场才会看到我跟她在一起。”魏知南不急不缓地解释。 林跃总算瞄了他一眼，“这些事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也就最近半个月的事，之前我们也只是电话联系过两次。” “那你起码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 “你给我机会了？” “我……” “你最近连个电话都没有，我找你也聊不满两分钟，你比我还忙！” “……” 这倒是事实，林跃最近半个月几乎天天在林小仙耗到很晚，很少主动给魏知南打电话，有时候连微信都想不起来回复。 “那…那为什么她会跟你一起从深圳飞回来？” “她这周在深圳好像有场活动，具体我不清楚，但你可以上网搜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碰巧坐了同一班航班？”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信，但事实确实如此，我是登机的时候才知道她跟我坐同一班航班！” “所以你们一路上回来都坐一起？” “……” “是不是？” “是！” “就这么巧？你们连座位都刚好在一起？” “这倒没有，她临时跟我旁边的乘客换了位置。” “所以你们一路上都手挨着手，肩膀贴着肩膀？” “……” 魏知南真的要被她气乐了。“商务舱，相邻两个座位之间其实挺宽敞，还不至于像你说的手挨着手，肩贴着肩。” 林跃想想也有道理，腮帮子鼓了下，没再继续问。 “所以你的问题问完了？”魏知南又开口，“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我问你？” “问……问什么？” “你在机场见到我跟她在一起，明明很生气，为什么没有当面质问？” 林跃一时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当时就已经脑补了一场戏，觉得我跟她之间还有什么，所以一路飙车回来？” “……” 林跃心想他可真聪明，把她猜得透透的。 “我没有飙车，只是不小心开得快了点，如果不是有只猫从路边草丛里窜出来害我急刹车，我根本不会被追尾。” 路段限速六十，她飙到了120码，按她这意思她还有理，却不知道魏知南有多担心。当时她接到保镖电话的时候刚在中介签完字，结果得知林跃出了车祸，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就被吊了起来，勒得都有些疼，之后看了那段监控，看到她为了避让一只流浪猫而踩了急刹车，真是气得拿手机的手都在抖。 “知不知道车速120码以上紧急制动有多危险？难道你之前学车的时候教练没有告诉过你？” “说过！” “那什么你还紧急刹车？” “我总不能直接从那只猫身上轧过去！” “有什么不能？” “那是一条生命！” “那又如何？当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你必须永远把自身安全摆在第一位！” 魏知南无法想象如果林跃出事，而且是为了避让一只野猫出事，他该怎么办！ －－－－－－题外话－－－－－－ 今天一章。 7017k 520 你就不怕我跟其他女人出事 [] 林跃却不这么想，她觉得野猫也是一条命。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小动物，这件事我不想跟你争论！”她又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魏知南。 魏知南刮了下牙根，闭上眼睛默默往下沉了一口气。换别人他早一巴掌呼上去了，但是怎么办，自己老婆他就得受着，还得哄。 “这不是…”他试图开口。 林跃干脆将被子蒙过头顶，魏知南挠了下额头。没事，他忍。 “你听我说完行吗。”他去拉林跃身上的被子，“这不是喜不喜欢小动物的问题，是我担心你，今天只是那条路上比较空，所以你只受了点轻伤，但要是有意外呢？后面追尾的车速再快一点，或者不是面包车，而是卡车，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然躺在这里？” 被子里的人稍微动了动，但没吭气。 魏知南继续说：“我知道你今天在机场看到我跟苏青禾在一起，你很生气，但你应该第一时间跟我联系，而不是自己飙车泄愤。” “我没有泄愤!”林跃突然把头冒了出来。 “你超速100%，你敢说你不是泄愤？” “……” 林跃其实也有些心虚，如果运气差一点，今天就不是轻伤这么简单，或者如果再撞到什么人，她简直罪孽深重。 “我车呢？” 魏知南哭笑不得，到现在才想起来她的车。 “我让老陈去处理了。” “怎么处理？” “该修就修，该赔就赔。” “那……谁的责任？” “追尾，原则上是后面那辆车的责任！” 林跃一下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不能吧，是我急刹车的，这事怎么能让他们赔呢？而且我看那对夫妇好像也不是经济条件很好的样子，要不就别让他们赔了吧。” 林跃那辆车的车后灯全被撞烂了，漆也蹭了不少，即便看着不算什么大伤，但就她那车随随便便动一下就不是小数字。追尾的面包车夫妇看上去并不富裕，于他们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 魏知南听完只剩苦笑。 “你可怜猫又可怜那对夫妇，怎么就不知道可怜可怜我？” “可怜你？可怜你什么？”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我哥是车祸走的，也是去机场的路上。” 林跃猛地一震，就这么一瞬间，她好像完全理解了他刚才在医院的愤怒和失控。 “我……”林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在那半天，还是弱弱地挤出了一声“对不起”。 魏知南伸手捞了下她的后脑勺，“下不为例？” “嗯。” “那接下来再好聊一聊我跟苏青禾的关系？” 林跃一听脸色又不好看了。“你还有事瞒着我？” 魏知南哭笑不得。“你怎么一听到她的名字就炸毛？” “对，所以你别在我面前提这三个字！” “这个恐怕有点难。” “你……” “好了，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ok？”魏知南跟捋毛似地捋着林跃的头顶，“我跟她之间不可能再存在任何男女关系，即便是朋友都不可能，但还有一个兮兮。尽管兮兮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哥的女儿，我会替我哥承担一部分责任，所以免不了将来还会跟苏青禾接触。” 言下之意，为了兮兮，他跟苏青禾也断不了，还是会保持联系。 林跃低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接受不了？” “我可以说是吗？”林跃心想自己也不是多么伟大的人，心里肯定介意，“可我知道你也不可能不管兮兮，所以我接不接受有分别？” 听听，她这口气还是在生气嘛。 魏知南想了想，“这样，你跟我说实话，你介意我跟她接触，是不是担心我还会跟她发生点什么？” “对，说不准哪天你们又偷偷摸摸旧情复燃了！” 魏知南一声苦笑。果然是这个原因，可是这姑娘是真的傻吗？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什么意思！” “如果我跟她真要发生点什么，你没出现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何必等到现在？” “……” “换个问题，你只担心我跟苏青禾之间出问题，怎么就不担心我跟其他女人有问题？我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应酬酒局，出入那些场合，见到的女人并不少，你就断定我不会出问题？” “那你会吗？” “我……”魏知南突然发现自己拿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问题你到现在才来问？”关键她还问得一脸纯真。 “魏太太，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主动联系过你老公了吗？” “有多久？” “四天！”魏知南拿出手机，“你最近主动给我打的一次电话是四天前！” “额…有这么久了吗？”林跃有些意外，但她最近确实很忙，每天到家都很晚了，基本沾床就能睡着，根本想不起来给魏知南打电话。 当然，两人也会微信联系，不过她讨厌打字，所以经常敷衍两句就没下文了。 “你为了这事也要生气？”林跃问。 魏知南哼了一声，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承认这种事，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我的要求不高，如果没什么特殊状况，我们每天是不是可以互通一次电话？” “……” 林跃不是特别黏人的性格，可能跟她从小的生活经历也有关系。 “一天一个电话，聊什么啊？” 尬聊吗？她是没什么事情都不喜欢打电话的人。 魏知南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他觉得他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她还要他怎么讲？ “不是聊什么，是夫妻之间必须要有的沟通和交流。何况我们结婚才多久，你已经没话可跟我讲了吗？”他的音量一下子抬高了几个分贝，眼底森森的，看上去真的很生气。 林跃愣了两秒钟，突然笑出来。“魏知南，你是不是有危机感？” 原本坐在床头的人一站而起，扭头就要走。林跃立马爬起来从后面将他拖住。 “是不是，是不是有危机感？” 魏知南不回答，扒拉掉她的手。“我去拿药进来给你处理一下伤。” “喂，你……”林跃还想说什么，魏知南已经走出卧室，“切，故意转移话题！” 7017k 521 上门探望 [] 吵归吵，闹归闹，但两人许久没见，该办的事还是得办。 或许是因为带着情绪，那晚魏知南要得有点凶，来来回回地折腾，林跃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魏知南已经不在了，但枕边压了一张卡。 林跃拿起来看了眼，某银行的信用卡副卡，什么意思？ 她拿过手机对着信用卡拍了张照，发给魏知南，后面跟了个问号。半分钟后那边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醒了？” “嗯，你搁床上的这张信用卡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收着！” “我不要，我又不缺钱！” “你是不缺，但之前崔莉问你借钱你不是没凑得出来？” “……” 林跃谈不上多节约，但她吃穿用度并不铺张，对物质没有太大的欲望，所以即便手头没多少现金她也无所谓，但崔莉问她借钱的事还是给了她一点触动，觉得还是得有点钱傍身比较好。 “行吧，我先收着。”林跃把卡装进床头的柜子，听着电话那边有些吵。 “你在开会？” “没有，我在医院。” “怎么突然去医院，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冯春明的小儿子。” 林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冯春明的小儿子是谁，不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嘛。 “他小儿子怎么了？” “知南！”电话那边似乎有人喊了他一声。 “晚上回去再说吧，我先挂了。” 魏知南挂了电话，林跃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可稍稍一动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她强撑着去洗了澡，床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好几处淤青，有一些是昨晚魏知南的杰作，但大部分都是车祸后遗症。 当时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并没觉得多疼，可以隔了一夜伤面全部出来来，大块大块青紫色的淤痕。 林跃这才感觉到后怕，心想昨晚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自己这会儿指不定正躺在哪里。 “太太，您要起来了吗！”这时美珍阿姨在卧室外面问。 林跃披了件外套，挣扎着走过去开了门。 “是不是把您吵醒了？” “没有，我也准备起来了。”都快中午了，她已经很久没睡到这么晚。 美珍阿姨见她气色不错，猜测大概跟魏知南已经和好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说：“有位女士过来看您，已经在客厅等了您很久了。” “女士？”林跃往客厅走。 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相册的魏如枫听到动静一下站了起来。“你醒啦？” 林跃瞬间僵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魏如枫会突然登门。 “我听魏知南说你昨晚在机场外环那边被人追尾，还进了医院，所以过来看看。” 魏知南那个大嘴巴，林跃忍不住腹诽。 “一点小事故，没什么大碍。” “气囊都弹了四个，还是小事故？” “……” 林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是做不到跟魏如枫正常交流。美珍阿姨过来添茶，她不清楚林跃跟魏如枫的关系，只是出于保姆的本能，她临场问了一句：“客人留在来吃午饭吗？如果留下来的话我现在去准备。” 林跃：“不用，她工作很忙。” 魏如枫：“可以，我今天刚好有空。”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完全矛盾的两个答案弄得美珍阿姨懵了下。魏如枫跟林跃相视看了眼。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都已经到这份上，作为主人也不能太赶客，林跃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魏如枫心头一动，立马回答：“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那…你去准备一下吧。” 美珍阿姨已经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为了避免尴尬，她借着去准备午饭的由头秒闪，偌大的客厅完完全全就只剩下林跃和魏如枫两个人。 “坐一会儿吧。” “好。” 魏如枫又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林跃也只能硬着头皮坐过去。两人就那么不发一言地在那呆坐了几分钟，原本就尴尬的气氛迅速延伸，将两人萦绕，简直窒息。 林跃：“你…” 魏如枫：“孩子…” 两人突然又一起开口，这该死的默契，林跃苦笑：“你先说吧。” 魏如枫也笑了笑，问：“孩子不在家吗？”她来了这么久好像都没见到。 “去上课了，上午有两节英文课，不过一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魏如枫眼底亮了一下，眼看林跃的视线落在她手边的册子上。“我看它摆桌上，随手就翻了翻，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册子是林跃前几天刚弄好的，她整理了球球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照片，专门去照相馆洗了出来，配上文字，整理成册，做成了孩子的成长手册。刚魏如枫坐在这等林跃的时候刚好看到，便拿过来翻了翻。 “下不为例！”林跃过去将册子收走，装进旁边的侧柜。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口气也有些冷，便显得态度并不友善，但魏如枫并不生气，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林跃对她的态度，无论是冷漠疏离还是无视，她都能消化掉。 “对了，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魏如枫问。 林跃其实是想问她在这等了多久，但突然就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趣了。 “不记得了，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就在气氛即将再度转入僵持之际，门外响起孩童的笑声，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妈妈！”球球从门厅那边直接冲过来，一把抱住林跃，脑袋还特意在她身上蹭了蹭。 林跃笑着把他抱起来，问：“今天英文课教了什么？” 球球便如数家珍似地跟林跃复述课上教的东西，包括刚学的字母歌，一边唱还要一边跳，滑稽又生涩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像只好动的小企鹅，腆着肚子撅着屁股，一摇一晃。 “好了，可以了！”林跃拉住表演欲爆棚的球球，小东西顺势又扑倒在林跃膝盖上，奶声奶气地说：“球球等爸爸……等爸爸回来，球球要跳给爸爸看。”小家伙说完，乌溜溜的眼珠子突然不动了，定在某一处看。 他这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个陌生人，出于孩童的好奇，他盯着魏如枫一动不动。 “不认识我了吗？”魏如枫柔声问。 球球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总算笑了出来。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魏如枫从笑容中就能判断孩子对她还有印象。 7017k 522 不如你们再要个孩子 [] “我能不能抱抱他。”魏如枫试探着问，林跃一时没作声。 “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她赶紧又改口。 林跃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松了手，让球球从她膝头起来。 魏如枫愣了下，走过去，尝试着朝球球伸出手。 “我…我抱抱你，好不好？” 小家伙看看魏如枫，又看看林跃，又看看魏如枫，最后张开双臂朝魏如枫那边扑了过去。 原本还坐在那的魏如枫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几乎是从沙发上滑下来，球球扑过去的时候她半蹲，一阵微风扫过，小东西直接扑到了她怀里。 短短数秒钟，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魏如枫背脊僵了下，差点被孩子扑倒在地，但很快热潮翻涌，从内心深处喷薄出来，一点点将她浸淫，再一点点将她吞噬。 林跃看到魏如枫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湿意泛起，她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 难道这就是血溶于水的亲情吗，明明两个人也没见过几次面，却能够让球球主动扑过去。 “我还有点账目要做，你先陪球球玩一会儿。”林跃起身站了起来。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像是在她柔软的心脏上钻洞，所以找了个借口走了，让魏如枫单独跟球球呆在一起。 她在书房耗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美珍阿姨过来喊吃饭她才出去。 球球已经跟魏如枫彻底培养出了感情，吃饭的时候也一直粘着她，甚至拿了勺子要魏如枫给他喂饭。 “球球，你都快三岁喽，很快进要上幼儿园了，不能再让大人喂饭咯。”林跃耐住性子阻止，但球球人来疯似的，非要魏如枫喂。 魏如枫硬着头皮接了勺子，“那什么…就喂两口，喂完球球自己吃好不好？” 球球：“好！” 林跃：“……” 人的情感有时候很奇怪，明明上一秒林跃对眼前这个女人还很不适应，无论是跟她说话还是相处，甚至对视一眼都觉得很不自在，但看着她悉心喂球球吃饭的样子，又觉得好像一切都自然得很。 午饭之后魏如枫又陪球球玩了一会儿，但并没停留多久。 出于基本礼节，林跃还是把她送到了门口。 “我…过几天还能过来看孩子吗？”临走前魏如枫问了一句。 林跃想拒绝，但实在受不了她殷切的眼神，含糊嗯了一声。 魏如枫开兴得跟什么似的。“谢谢，我不会经常过来的，我有分寸，你放心。” 林跃：“……” 魏如枫走后林跃心里一直不得劲，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拿今天她跟魏如枫的相处来说还是挺顺利的，起码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的闷。 “姐，你跟妈最近怎么样。”趁着球球睡午觉，林跃给林玫发微信，很快那边发了语音过来。 “我挺好的，妈还是老样子，不怎么认识人了。” 余兰心的病情加重，已经不认得几个人了，之前魏知南找了医生给她看过，配了药，也做了相应的一些治疗，但情况并没有太大改观。起初林跃有些不能接受，但见余兰心的心情比之前开朗了很多，身体也不错，也就慢慢释怀了。 “晚上我过去看看她。” “那不如你带球球过来吃晚饭吧，我也很久没看到小家伙了，把魏先生也一起叫上。” 即便林跃已经跟魏知南结了婚，名义上要喊一声妹夫，但林玫还总是毕恭毕敬地喊他魏先生。 林跃苦笑：“我跟球球没问题，至于魏知南，我待会儿打个电话问问，他未必有时间。” “吃个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啊？”林玫对魏知南的忙碌程度有些不理解。 林跃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问问吧。” 她给魏知南打了电话，果然不出所料，魏知南晚上有个很重要的饭局。 “抱歉，临时决定的。” “没关系。” 那边停顿了一下，问：“生气了？” “没有，我干嘛要生气。” 魏知南没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尽量早点回去。” 林跃挂了电话，心情down的很，谈不上生气，但总归不开心。他之前出差了半个月，昨晚刚回来，结果全家人都没机会一起吃顿晚饭他又要开始应酬了。 林跃的车还在4s店修理，晚上让司机送她跟球球去了林玫的住处。余兰心见到她已经彻底认不出来，但话挺多的，吃饭的时候还会主动给林跃夹菜，性格脾气倒比之前温顺了很多。 吃过晚饭之后阳阳带球球进房间玩了，保姆伺候余兰心休息，姐妹俩总算有了点说话的时间。起初聊的都是孩子和余兰心，后面话锋不知为何就转到了魏知南身上。 “……他这么忙，一个月在家也住不了几天，你们平时靠什么维系感情？” “电话啊！” “就电话？” “还有微信。” “……”林玫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你就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玫叹口气，“小榆，不是姐要管你们俩的事，但姐真的得提醒你，男人都有花花肠子，更何况他条件还这么好，估计平时都有女人主动贴上来，你真的得看牢点。” “要怎么看牢？难不成在他身上装个gps？”林跃吊儿郎当的。 林玫虎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平时也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我真担心你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会的，他也不敢！” 林玫摇摇头，试探性地问：“他平时出差，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可以啊。” “他允许你跟着一起去？” 林跃皱眉：“为什么不允许？” 林玫有些意外，在她心中魏知南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一般这种男人应该不喜欢老婆成天粘着自己。 “既然允许你干嘛不跟他一起出去？” “我有病啊跟他一起，何况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啊，餐厅那边一堆事，还有球球。” “球球你一起带着呗，至于餐厅……”林玫其实一直不赞成林跃开餐厅，“要不行你就把餐厅关了吧。” 林跃简直无语，但她能明白林玫的顾虑。 “好了，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种事并不是我看牢一点就有用的。如果他想背叛我，我即便天天跟在他身边也没用。” 林玫又叹了口气。她想起自己失败的两段婚姻，确实觉得林跃说的也有些道理。 “不如，你们再要个孩子？” 7017k 523 我不接受 [] “姐！！！”林跃真是越听越离谱，“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妈有没有睡。” 她起身从沙发上起来，还没走到卧室手机铃声就开始响。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魏知南的电话！” “你接啊！” “……” 林跃接通：“喂。” “还在你姐那边吗？” “待会儿准备回去了。” “等我几分钟，我现在过去接你。” 他说几分钟还真的就几分钟，感觉刚挂电话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林跃跑过去开了门，魏知南站在门外，手里拎着西装，胸口起伏，似乎有些喘。 “怎么这么快？” “晚上饭局刚好就在附近。” 林玫听到动静把魏知南迎进门，又是泡茶又是上水果，前前后后围着他一个人忙，态度殷勤得很。魏知南其实别扭得很，但还是硬着头皮在屋里坐了一会儿。 回去路上老陈开车，一家三口坐在后座。球球疯了一晚上，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魏知南坐在靠左侧车门的位置，肩膀贴着林跃的肩膀，林跃这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你晚上喝酒了？” “嗯，还喝了不少。” 林跃有些意外，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大会有人在饭局上灌他酒了。 “怎么喝这么多？” “为了早点过来接你，被罚了几杯。”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他太累了，感觉鼻音有点重，又是在逼仄的空间中，听上去就带了点虚弱感。 林跃突然想起晚上林玫跟她说的话，于是半开玩笑地问：“要孩子是不是不能喝酒，也不能抽烟？” 魏知南转过来，幽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 林跃似笑非笑，“你看着我干什么？” “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随口一问。” “林跃，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他神情严肃，看上去甚至都有些吓人，林跃一下就把后面的话给吞下去了。 后半程两人都没怎么交流，直到了家门口，林跃走在前面，魏知南抱着睡熟的球球跟在后面，眼看就要进去了，魏知南突然从后面拉了下她的手。 “我可以戒！” 林跃的脚步僵住。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烟酒都戒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用了更加笃定的口吻。 林跃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问：“你戒得掉？” “问题不大，可以试试。” “那我看你后面的表现再决定！”林跃接过球球进了屋，独留魏知南一人站在门口。他感觉自己的酒劲好像一下就醒了，用手轻拍了几下额头，瞬间神清气爽。 …… 唐梦走出诊室便立即戴上了帽子口罩，加快脚步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又开始满车厢的翻找，最后好不容易从副驾的暗格里找出来半包烟。打火机很旧了，连续点了好几次才点上，火苗熏着烟头，很快就有烟草的味道被吸入鼻腔，唐梦的手却抖了一下，火灭了，烟没点着。 “报告显示早孕，大概三周左右……不要？不要的话你得去挂计生科，流产不归我这边管，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去做个b超，看看孩子的情况。” 刚才医生的话又再度浮现在耳边，唐梦下意识地觉得小腹一紧。 怀孕？怎么会怀孕？她居然还能怀孕？ 唐梦不得不将烟掐了，心里乱得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唐梦在车里坐了五六分钟，将刚才糟糕的情绪收拾妥当，发动车子离开。 已经是五月底，气温上升，热辣的夏天即将来临，意味着芳西路的夜场也将迎来旺季。香雪海最近天天人满为患，上上下下都忙得不行，但眼看着快凌晨了，依旧不见唐梦的身影。 “唐总还没来吗？” “还没有。” “这都快十一点了，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到了，我估计今天是不会来了。” “是不是魏总又来找她了？” “是啊，开了个行政包，一个人在里面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 两个服务员在走廊压着声音聊天，刚好唐梦从电梯里出来，被撞了个正着。 “上班时间不去干活，聚在这干什么呢！”她斥了一声，两个服务员吓得闷头就散，一下子就从楼梯那边溜了下去。 唐梦轻吁一声，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推开包厢门，魏天宇就坐在最靠外侧的沙发上，他见唐梦进来，一下子站起身。 “来了？”语气温和，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殷勤。 唐梦却冷扫一眼，“不是让你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 “我们都已经分手，你……” “我不同意！”魏天宇直接打断唐梦，“我不同意分手，我也根本没同意跟你分手，小梦，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嫌我不够浪漫，不够优秀，但我在努力，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我爱你，真的，我根本不能没有你……” 魏天宇突然抓住唐梦的手，他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唐梦试图往后退了几步，但他牢牢拽着不肯松，最后纠纠缠缠，一起跌坐到沙发上。 乍一看是渣女和忠犬的故事，渣女水性杨花，喜新厌旧，忠犬爱到难以自拔，甚至丧失自我，明明是不公平的爱情，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畸形的关系，就像魏天宇这般，跌入唐梦的美人沟里。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而他却越陷越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因为魏天宇的死缠烂打，他跟唐梦重归于好，为了讨得美人欢心，他给唐梦换了辆跑车，还抽时间带她出国玩了一趟。 虽然之前两人在交往的事并不是秘密了，但毕竟没有太高调，可这次又是豪车又是出国旅游，算是正式公开了情侣关系，很快这些消息也都到了魏如枫的耳朵里。 魏如枫自从知道跟林跃的关系之后心思全部被带偏了，最近很少跟魏天宇主动联系，还是在网上看到他买车送给唐梦的消息。 一辆车大概三百多万，对于魏家的家底来说并不算巨款，但魏如枫并不喜欢唐梦。 “你玩归玩，注意分寸，这种在夜场工作的女人我们魏家不会承认！” 言下之意，魏天宇可以跟她交往，但她魏如枫不会接受这个女人。 7017k 524 人流 [] 唐梦联系了一间私人诊所，重新去做了检查，查下来胚胎发育良好，但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三周左右是不是只需要药流？” “原则上是这样，但如果药流不干净的话就需要另外做清宫手术。”医生耐心解释，又问：“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唐梦尴尬笑了笑，没说话。 私人诊所的医生大概也见惯了这种事，一下就捕捉到了对方的信息。 “这样吧，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最终还是想把孩子拿掉，趁早做打算。”医生说我又看了眼手里的片子和报告，皱着眉问：“不过你之前是不是有过流产经历。” 唐梦咽了口气，回答：“是的。” “那我还是建议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因为频繁流产对身体的危害非常大，很有可能以后会造成习惯性流产。” 唐梦从诊所出来，整个人更加烦躁不安。 孩子，又是孩子！她的计划中根本没有这一环，可是医生的话她也明白，当年流产的时候她伤得很重，身体亏得很，这几年每逢湿冷的天气就会腰酸背痛，神经性头疼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都跟当年流产有关。 她也担心如果这次再把孩子拿掉，以后就再也怀不上。 尽管唐梦暂时还没有做妈妈的打算，但身为女人的天性，她还是下意识觉得得妥善处理，可这是一条生命啊，孕育在她的身体里面，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长越大，最后来到这个世上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得为他负责任。 这么想一圈，唐梦愈发觉得烦躁，狠狠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连着头都开始跟着疼。 魏天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唐梦刚到家。 “晚上一起吃饭？” “改天吧。” 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但魏天宇却以为她又耍性子。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不是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 “那晚上一起吃饭，芳西路附近新开了间西餐厅，我安排人订位子。” 对于魏天宇的粘人程度唐梦已经深有体会，平时她可能还能稍微忍一忍，但今天她心情太差，完全不想配合。 “我都说了改天，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骂完之后唐梦直接挂了电话，猜测他还会死缠烂打，于是干脆关机。 本来心情就不好，脑壳隐隐作痛，被魏天宇这么一搞就更加烦躁了，脑壳像是被人撬开似的，一阵一阵钻心地疼。 唐梦躺在床上忍了几分钟，疼得浑身冒汗，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药来，余光却又扫到桌上扔的那叠化验单，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药又塞回了瓶子，重新倒回床上。 没有药物支撑，痛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很快就将她吞噬了，周遭仿佛瞬间陷入了黑暗，伴随而来的是看不到尽头的绝望和孤独，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唐梦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那默默承受疼痛的洗礼，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 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将人拉进了另外一个空间，直至她慢慢阖上了眼睛。 再度醒来天色已经大暗，卧室的门虚掩着，外面透进来一线灯光。 几点了？ 唐梦在黑暗中摸到手机重新打开，屏幕上显示晚上七点半。天，她居然睡了四个多小时。 头疼已经没下午那么厉害了，但身上黏糊糊的，出了很多汗。 唐梦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是皮鞋踩在地步上的声音。 她头皮一麻，恐惧犹如寒冰，瞬间渗透每个毛细孔。 “小梦？”卧室的门被叩响，站在门内的唐梦愣了一下，不是李天甲的声音，她一下松了气。 唐梦拉开房门，魏天宇站在门外。 “你怎么在这？” “打你电话不接，我怕你出事。” “我是问你，你怎么进的门！”她刚睡着了，印象中根本没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更没有起来开过门。 “你私配了我这边的钥匙？” “你不是关机就是不接我电话，我只是担心你。” “魏天宇！！！”唐梦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你知道什么叫隐私吗？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进来？”她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嘶吼着怒喊着，但魏天宇丝毫不生气。 他还是那副冷静甚至有些憨厚的模样，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 “你怀孕了？” 唐梦脑中“嗡嗡”作响。她下午去医院复查回来，化验单就随手扔在了客厅的桌上，此时却被魏天宇拿在手中。 “小梦，我们有孩子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幽幽地问，向前一步。 唐梦浑身僵直。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她刚想解释，魏天宇却伸手将她搂到怀中，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既然连孩子都有了，不如我们就结婚吧。” 唐梦怀孕的事很快就在香雪海传来了，当然，全都要拜魏天宇所赐。自那晚之后他粘唐梦粘得更紧，每天上下班车接车送，即便他没时间，也会让司机过来，一日三餐都会安排人送，鲍参翅肚，燕窝雪蛤，各种利于孕妇滋补的营养品源源不断地往香雪海送，这么大的阵仗，唐梦怀孕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何况魏天宇也没想过要瞒。他甚至把它当成了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那个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野种，要结婚了？”魏骥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很，立即就给魏如枫打了电话。 魏如枫当即愣住。“你哪来的消息？” “外面都传疯了，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我哪来的消息？” 魏骥平时也不会去关注这些男女八卦，是陆鸣谷特意打电话告诉他的，说是魏家又要添丁了，魏天宇好事将近，双喜临门。陆鸣谷这话听起来是恭喜，实则嘲讽。 圈子里有眼睛的都知道魏天宇不可能是魏骥的嫡亲外孙。 魏骥听了这话当场就被气得够呛。 “公司的事你现在不上心，自己领回来的便宜儿子在外面惹了事你也不清楚，再过阵子连孩子都要出来了，你打算怎么收场？”魏骥语气恶劣，严声质问。 魏如枫因为林跃的事跟魏骥闹得很僵，父女俩近期已经很久没联系。 “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你不需要过问！”魏如枫撂了电话。 －－－－－－题外话－－－－－－ 今天一章。 7017k 525 饭局 [] 魏骥气得一屁股做回椅子上，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荣伯见状赶紧走过来。 “怎么了？” “逆子，逆子啊！”老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 荣伯知道他刚才在跟谁打电话，猜测两人大概又为什么事起了争执。 “如枫小姐都已经这么大了，她应该有分寸的。” “她有分寸？她有分寸就不会随随便便去孤儿院领个孩子回来，她有分寸就不会成天跟陆家混迹在一起！” 当初魏如枫把魏天宇领回来的时候魏骥就不赞成，他也从来没承认过魏天宇是魏家人，但是当时因为孩子的事对魏如枫抱有愧疚，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就忍了，这些年魏天宇还算安分，魏骥也就没把他放心上，但现在知道了林跃的身份，魏天宇就完全是多余了，魏骥对这个人的存在就越来越膈应。 “你找人去查一下，姓唐那姑娘是什么来历！” 自从知道林跃就是自己的女儿后，魏如枫的心境发生了很多变化，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关注魏天宇了，不过她一直知道唐梦的存在，也知道两人在交往，只是没料到这么快会整出一个孩子。 魏如枫给魏天宇打了通电话，确认了唐梦确实已经怀孕。 “你什么打算？？” “我……我想跟她结婚。” 魏如枫愣了下，但并没有太过意外。 “你安排一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魏天宇十分激动，当下就给唐梦打了电话，说魏如枫想约她一起吃顿饭，起初唐梦没同意，但隔了一天又改口了。 魏天宇订的时间，地点就定在他自己经营的餐厅，唐梦提前到了，还特意带了礼物。 “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她问魏天宇，看上去颇有些紧张。 “没有，怎么会。”魏天宇安慰她。 很快魏如枫也到了，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以笑脸迎接她的女人，穿了件带刺绣的圆领上衣，下面是奶白色长裙，头发披着，露出一点珍珠耳环，妆化得很淡，乍一看倒挺温和清纯，但人与人的气场有时候就很奇怪，不知为何，魏如枫打从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女人。 “伯母，您好！”唐梦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你好。” “路上挺堵的吧，这个时间刚好是下班的点。”唐梦一边说一边很顺手地接过魏如枫手里的外套和包。 魏如枫愣了下，勉强挤出一个笑。 或许是因为性格，也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唐梦在饭局上的交际能力很强，所以并不会冷场。魏如枫也给足了面子，尽管她表现得不似唐梦那么热情，但该回应的都给了回应，对于她一贯冷淡的性格，已经算很好了。 魏天宇当即松了一口气，觉得这顿饭吃得值，也算是拉近了魏如枫跟唐梦的距离。 晚饭气氛尚可，但并没有吃很久，毕竟初次见面，只是互相认识一下。 散场的时候唐梦也表现得很懂事，她将魏如枫送上车，站在路口目送她的车子离开，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非常恭敬甚至恭维。 “你觉得你妈会接受我吗？” “当然，不然她不会出来一起吃饭。” 回去车上唐梦靠在魏天宇肩头撒娇，魏天宇如坠梦境，握住她的手安慰：“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 唐梦笑着没作声，却反过来抓住魏天宇的手轻轻盖在自己小腹上。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这个动作却胜似一切，给了他莫大的笃定和勇气。 “放心，我会为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任。” “可是如果你妈不同意呢？” “她没理由不同意。” “我是说如果，如果她不同意呢？” 魏天宇思考了片刻，“我会让她同意的。” “真的？那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能辜负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一定。” 唐梦依偎到魏天宇怀里，视线却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灯光星星点点，映着月色，还有窗玻璃上逐渐冷却的那张笑颜。 魏天宇把唐梦送到家，两人又缠绵了一阵，但碍于唐梦有身孕在身，也不能办什么实事。 “今天我就不留这了，明天上午过来接你去产检。” “不用，你这么忙，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不行，第一次产检，顺便去跟我儿子见个面。” “什么呀，才几周而已，就一个小胚芽，还没成型，再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我说儿子就是儿子！” 两人在门口又聊了一会儿，唐梦才把他送进电梯。 第二天上午原本约好了要一起去做产检，但魏天宇临时收到通知，被魏如枫派去出差，产检是赶不上了，他只能给唐梦打电话道歉。 “没事啦，工作比较重要嘛，产检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电话里的唐梦声音温和，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魏天宇的心脏仿佛被捏成了一团，自怀孕开始他觉得唐梦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温柔和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产检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好。”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不用。” 大清早两人又煲了将近半小时电话粥，最终还是唐梦自己去产检。这次换了一家业内比较有名的私立医院，无论是医资还是硬件都比之前那家小诊所要强。 因为是第一次产检，流程还比较复杂，一套查完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结束之后导医带唐梦去见负责她的医生。 医生将她的所有报告都看了一遍，推了推眼镜。 “这是你第一次产检？” “算是吧。”唐梦看医生的脸色不大正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hgc和孕囊都很低，超声宫腔内没有找到明显的孕囊。” 唐梦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意思？” 医生又推了下眼镜框，“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好说，建议你一周之后再来复查一下。” 唐梦走出医院的时候脚底都有些虚。尽管她并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但女人大概有这方面的天性，突然被告知胎儿可能有问题，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接受不了。 “查完了吗，结果怎么样？”很快魏天宇的微信就追了过来。 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 唐梦正在想着该如何回复，一条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喂，唐小姐。” 唐梦瞬间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伯母？” “有时间吗，见一面。” 7017k 526 支票 [] 两人约在唐梦公寓附近的一间小咖啡馆。 唐梦开车过去，到那边的时候魏如枫已经坐那等了，一改之前吃饭的和颜悦色，脸色摆得很僵，又恢复成往日不苟言笑的魏总。 ”抱歉，伯母。” “还是换个称呼吧。”魏如枫开口。 唐梦顿了下，“抱歉，魏总，路上太堵耽搁了一会儿，我来晚了。”她依旧懂事地打招呼。 魏如枫面无表情。 “您喝点什么，咖啡还是饮料？”唐梦又问。 “不用，我几句话说完就走。”魏如枫并不想耗太多时间在她身上，从包里拿出来一只信封直接推到唐梦面前。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唐梦面带疑虑地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支票，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魏如枫，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唐小姐不明白？” “我不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如枫停顿了片刻，“我希望你能离开魏天宇，并尽快将你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这张支票算是给你的精神损失！” “为什么！”唐梦眼底瞬间染上悲恸，目光却像一利箭生生朝着魏如枫，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原因，魏如枫只觉心口一动，感觉这样的眼神莫名有几分熟悉感。 “唐小姐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原因。” “您是不是因为我的工作，觉得我成天混迹在夜场，不配跟天宇在一起？” “是。”魏如枫回答，但其实她撒了谎，她不同意唐梦跟魏天宇结婚最主要的原因是唐梦跟李家兄弟走得太近。 “我的意思应该已经表达清楚了，希望唐小姐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这周之内去把孩子处理掉！” “如果我不按照您的意思办呢？” “这事也由不得你，如果你不懂事，下次我们见面恐怕就不是在咖啡馆了！”魏如枫的口吻干脆，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余地，“一周之内，我等唐小姐的好消息！” 魏如枫说完便拿了包站起来，正准备要走。 “等等！”唐梦喊了一声，将支票重新推到魏如枫面前，“把您的钱带走！” “这是给你的补偿！” “不需要！我跟天宇是真心相爱的，我也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并不是看中他的背景或者身份，但如果您不能接受我和孩子，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去把孩子打掉，但您魏家的钱，我一分也不要！”唐梦说到后面已经带了一点哭音，仿佛真的到了绝望处，她拿了手袋和外套，率先走出了咖啡馆。 魏如枫一下被晾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那张单薄的支票被丢弃在桌子上，五百万，金额不算小了，以魏如枫识人的经验来看，唐梦怎么可能不是贪钱的人呢。 唐梦从咖啡馆出来之后迅速上了车，她的头又开始疼，像是千万根针密密麻麻地往头骨里刺，她抱着头坐在车里忍了几分钟，但痛感根本没有任何减轻。 唐梦不得不打开手袋，从夹层中掏出一只小药瓶，手抖得厉害，瓶盖拧了几次才拧开，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拿平时都会随身携带的杯子，这会儿干巴巴地将几颗药咽了下去。 咽完药之后痛感并不会立刻消失，但整个人会慢慢平静下来。 十分钟后唐梦抽了张纸巾擦掉额头渗出的汗，整理好妆容，发动车子离开。 几天后唐梦去医院重新做了复查，这次结果出来之后医生给了很肯定的答案——宫外孕！ “hcg高达6000以上，左边输卵管有包块，并且已经能够查到胎心，你这种情况必须尽快终止妊娠，不然随时都会有大出血的可能！” 唐梦看了眼新做的b超单，上面依旧是黑乎乎的一团，她并非专业人士，其实根本看不懂这样的单子，但医生说宫内没有胚囊，他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 “那麻烦帮我安排手术吧！” 因为情况紧急，当天傍晚医生就给唐梦安排了手术，宫外孕流产，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加上发现得比较早，所以手术很顺利。 唐梦在医院躺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就出院了。 魏天宇知道她流产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他不顾手里的工作还没完成，连夜从外地飞了回来，直奔唐梦的公寓。 “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去把孩子做了，为什么！”魏天宇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明明出差前还好好的，怎么几天功夫就全部变了样。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躺在床上的唐梦泪眼婆娑，羸弱不堪。 魏天宇听出她话中似乎另有含义。“什么意思？我走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梦摇着头，从枕头边摸到自己的手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还是自己听吧。”她找到事先保存的那段录音，点了“播放”。 “唐小姐不明白？”魏天宇浑身一震，他一下就能听出是魏如枫的声音，立刻按了“暂停”。 “她这几天找过你？” “你先把录音听完！” 魏天宇重新开始播放，后面便是魏如枫跟唐梦在咖啡馆的那段对话，关于支票，关于孩子…… 魏天宇听完眼眶已经通红，愤怒的火从心底开始燃烧。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问问，她凭什么要你把孩子打掉，她凭什么觉得我们不合适！”怒火中烧的魏天宇仿佛失去了理智，拿着唐梦的手机就要走，被唐梦一把拖住。 “不要，你不要去……”她死死拽着魏天宇的衣角，半个身子都挂到了床沿上，“你别去找她理论，你斗不过她的，到时候把她惹恼了，吃亏遭罪的还是你……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她根本看不上我，魏家也容不下我和这个孩子……” 唐梦哭诉，声音沙哑而又更咽。她又刚经历过流产手术，面无血色，憔悴不堪，就这样一个女人含着眼泪跟你诉说着天大的委屈，你如何不动容。 魏天宇一拳敲在床框上，随之而来的痛感瞬间占据内心，是他的问题，是他一直被轻视了。 这么多年了，即便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到再低，他在魏家也没有立足之地。 魏天宇的心痛和愤怒，瞬间全部转化成自责和恨！ 7017k 527 非娶不可 [] 当天晚上魏天宇没有回自己的住处，陪唐梦在她公寓住了一晚。 彼时的唐梦犹如受了重伤的娃娃，凄楚，忧伤，破碎，虚弱……眼泪更是一夜没停过，哭着躺在魏天宇怀里痛诉，湿濡的眼，受伤的身体，委屈无助的眼神，所有一切都成了控诉，对魏天宇的控诉，也是对魏如枫的控诉。 唐梦后面眼睛都哭肿了，到后半夜才睡着，魏天宇却昏昏沉沉地一直醒着，熬到天亮，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唐梦感觉到身边细细簌簌的响动，她知道是魏天宇起来了，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很快魏天宇便穿戴整齐离开了公寓，防盗门“砰”的一声，四周再度恢复安静，唐梦这才睁开眼，赤着脚下床，站在窗口往下看了眼，魏天宇上了车，缓缓驶出车位，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周日，魏如枫难得有一天休息，她早早起床，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出了一身汗。 之前预定的食材也送到了，保姆去门口接了货，拿进屋的时候刚好看到魏如枫从健身房里出来。 “太太，今天的牛肉不错，您是准备煎还是煲汤？” “煲汤吧，孩子吃比较合适。另外把虾线挑干净，其他你搁那就行了，我自己会处理！” 魏如枫交代完便去洗澡了。魏天宇到的时候客厅里没人，边柜上码了一溜儿购物袋，他走过去看了眼，遥控汽车，乐高，成套的绘本，还有孩子的衣服和鞋子，整整齐齐堆了一桌子。 “天宇？”魏天宇听到声音回头，魏如枫从楼上下来，头上裹着毛巾，应该是刚洗过澡。 “这些东西……”魏天宇指着桌上那些购物袋，“你买的？” 魏如枫顿了顿，“朋友的孩子过生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按原定行程，此时魏天宇应该还在外地出差。 “昨天晚上。” “唐梦跟你联系了？” 魏天宇的眼神凉下来。“她把孩子打掉了，说是您要求的，对不对？” 魏如枫怔住，她没想到唐梦这么快就去把孩子处理掉了。 “是，我的要求！”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跟她可以交往，但别妄想着结婚，更别说生儿育女。魏家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人！既然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只能出面帮你做个了断！” 魏如枫从楼梯上走下来，离得越近，她眼底的清冷和绝情便看得越清晰，可此刻魏天宇脑中浮现的却全是唐梦那双含着泪饱受痛苦的眼睛。 “如果我非娶不可呢！” “非娶不可？”魏如枫笑了声，“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力？” “我……” “知不知道当年那么多人，为何我偏偏选了你？” “为什么？” 魏天宇也清楚自己跟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当初孤儿院那么多人，他能够被她挑中也肯定不是因为他条件优秀。 “因为你够听话，够懂事！” 这世上不缺聪明的人，魏如枫不需要，她要找的便是像魏天宇这样木讷的，不善言辞的，甚至都有些窝囊的替代品。起初魏如枫承认他做得还不错，知进退懂分寸，但最近两年似乎有些得寸进尺。 “我希望你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明白这一点，我起码可以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但如果你非要惹麻烦，很抱歉，我随时都能让你滚回去！” 魏如枫讲话一向不留情面，这些年对魏天宇也没摆过多少好脸色，但他都受下了，可此时面对这样的言语，犹如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魏如枫的住处。 本来魏如枫的心情还挺不错，但因为魏天宇的缘故，一下子又怄了气。魏天宇走后她甚至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有些后悔当初把他从孤儿院领到身边。 “太太，少爷走了啊？”保姆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魏如枫的思绪。 “走了，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看了下，都挺新鲜！” 保姆将一箱刚送来的食材搁到地上，魏如枫走过去看了眼。 “拿去厨房处理一下，我吹完头发去弄。” 大概两天前她给林跃打电话，提出想周末去看看球球，原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却不曾想林跃竟然答应了，魏如枫为此兴奋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开始准备东西。 跑了几家玩具店，商场，书店，足足逛了一天，买了很多东西，但仍觉得不够，便决定煲个汤过去。 她在厨房忙了两个小时，大功告成。 “太太，您都好久没给老爷炖汤了吧。” 保姆以为魏如枫是给魏骥做的吃食，见她心情不错，随口就搭了一句，魏如枫也没解释。 “待会儿把我昨天买的那些小衣服和玩具都拎车上去！” “好的。” “另外我中午不回来吃饭！” 魏如枫交代完便上楼换衣服，一改往日刻板的套装，穿了条宝蓝色连衣裙，离开前又折回去，在保险柜最底层拿出来一只盒子装进包里。 魏知南难得有个周末，陪林跃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去逛了趟超市。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需要买，家里的日用品都是保姆和司机操持，但两人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魏知南推着车，林跃走在前面，一会儿往里扔盒酸奶，一会儿又扔包零食，结账的时候居然也装了两大袋东西。 “等等，忘了拿样东西！”林跃付完钱又折了回去。 林跃远远见他从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拿了盒什么，结完账后随手塞进了裤兜里。 出来是魏知南开车，没用司机，回去照旧。 “怎么会同意让魏如枫来吃饭？”魏知南问。 林跃含含糊糊地啊了声，“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球球想见她。” “所以是球球的原因？” 林跃没吭声，魏知南笑着说了句“嘴硬”。 魏如枫到玉兰城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左右，不算早也不算晚，时间算得刚刚好。可能因为有了之前几次的经历，再见面倒也没那么尴尬了。 魏如枫将带来的玩具和衣服拿给球球，小家伙喜欢得不行，特别是那辆玩具汽车，直接抱着不撒手了，林跃本想拒绝，但看球球那样，也就作罢了。 “谢谢。” “谢什么，我也是第一次给孩子买东西，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林跃干巴巴地笑了笑，魏如枫看着母女俩拘谨地站在客厅，走了过去。 “准备开饭了，有什么话边吃边聊。” 7017k 528 传家之宝 [] 四人一张桌子，用的是小餐厅那边的长桌，魏如枫将带来的汤让保姆去热了热，重新端了上来。 “什么？”林跃问。 “牛尾汤，你尝尝。” 魏知南很夸张地喊了一声：“她的拿手靓汤，当年就靠这汤抢走了我好几个项目！” 那会儿魏知南刚回国，在东拓正处于上升期，魏如枫为了跟他争，特意报了个烹饪班学厨艺，每周变着法子给老爷子做吃食，当然，她的手艺终不及魏知南，唯有这味汤，老爷子赞不绝口，爱喝得很。 “可惜这么多年我也没机会尝一口，今天算是托了你的福。”魏知南自己先盛了半碗，率先尝了一口。 林跃见他皱眉，问：“怎么了，不好喝？” 魏知南又尝了一口，确定名不虚传，于是给林跃和球球各盛了半碗，林跃尝了一口。 “怎么样？”魏如枫着急问。 “很好喝。” 魏如枫忍不住咽了口气。“其实这汤不是我从烹饪老师那学的，是你父亲教我的。” 林跃拿着勺子的手定了定。 “当年我跟你父亲在学校外租房子同居过一段时间，他教我煲了这个汤。” 林跃将手里的勺子放了下来。 “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当年我跟你父亲的事，但事实就是这样。” 魏如枫是她的生母，林郁白是她的生父，她是两人出轨偷情的结晶，这个事实难免让林跃觉得沮丧，甚至难堪。 “我不想提他，吃饭吧。” 午饭结束之后魏知南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留给母女独处的时间，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魏如枫走了，客厅里空无一人，最后是在衣帽间找到了林跃。 她独自一人坐在换鞋椅上，低着头抱着膝，脚边排了好几个购物袋，都是刚才魏如枫给球球买的鞋子和衣服。 “怎么一个人坐这？” 林跃听到声音抬头，见魏知南从外面走了进来。 “球球呢？”魏知南问。 “睡午觉。” “魏如枫走了？” “走了。” 魏知南走过去，问：“怎么一个人坐这？”刚说完余光便瞄到旁边搁的一只方形首饰盒。 “魏如枫给你的？” “嗯。” 魏知南将盒子拿起来打开，直接吁了一声，问：“她把这套送给你了？” 林跃皱眉，“怎么了？是不是很贵？”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 魏知南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条颈链，一对耳饰，还有两枚胸针，全满钻设计，蓝宝石镶面，设计精美，非常漂亮。 “她有没有跟你说这套珠宝的来历？” “她说是她妈妈当年的陪嫁。” “确切说应该是她外婆的陪嫁。”魏知南几年前在苏富比拍卖展上见过一次，“可能要追溯到上世纪初，陆家从珠宝商手里买了颗超两百克拉的原石，整颗原石的颜色都达到了d级，随后切割成二十七颗大小不等的钻石，并找了vca的设计师进行设计，最终出了这套首饰，而其中最大的一颗，也就是项链挂坠上镶的这一颗方钻，我记得应该是25克拉左右。” 林跃：“……” 她将魏知南手里拿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托了回来，盖上。 “我明天去还给她。” “她既然给你了，就不会再收回去。” “可是我不要，我又不稀罕！” 魏知南忍不住笑，他坐到林跃身边，“我其实不是很理解你对她的态度，站在她的立场，这些年她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 “那这样，你换位思考一下。” “什么意思？” “你之前将球球寄养在你姐名下，如果球球最后也因为这件事不能接受你，你会如何？” “我……我肯定会很伤心。” “魏如枫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 “……” 林跃一时无言，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她烦躁地搓了下脸，魏知南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小蝌蚪着床。” 林跃愣了下，“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没有胡说，正经得很。” 林跃转过去看着他，发现魏知南确实一脸严肃，“不是，你不是刚买了那个嘛？” “买了什么？” “就…就那个…小雨衣。” “我什么时候买套了？” “上午啊，在超市结完账你又折回去拿了一盒，我都看到了。” 魏知南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这事，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绿色的小盒子。 “你是说这个？” 林跃看了眼，根本不是什么小雨衣，而是盒薄荷糖，她忍不住问：“你买糖干什么，你又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以前是不喜欢，但戒烟需要，我最近在慢慢适应。” 林跃愣住，惊觉确实已经有好多天没看到他抽烟了。 “你真的在戒烟？”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魏知南搂着林跃凑到她耳朵边上，“我加把劲，争取年底之前让你怀上！” 林跃：“！！！” 滚！ …… 那顿饭之后魏如枫加上了林跃的微信，对方先主动发的邀请，即便林跃心里别扭，但最终还是点了通过，之后魏如枫便隔三岔五地跟林跃联系，有时问问林小仙的情况，有时又问问球球的事，但每次都只聊几句，并没有显得多纠缠，林跃还算适应。 唐梦在家休养了一周，气色好了一些，但整个人却瘦了一圈，看上去整个人都是忧郁消沉得很。 “我不想回香雪海了。”她跟魏天宇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妈妈不喜欢我，我哪还有脸回去。” “那就不回去。”魏天宇求之不得，毕竟他也不大乐意唐梦在那种地方工作。 唐梦哼了一声，“你说得倒轻松，我不回去哪来收入!” “这个根本不是问题，我可以养你。” “你养我？包养我吗？然后过几年腻了一脚把我踹掉，到时候我喝西北风去？” “你看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可能…” “我想开公司！” 魏天宇怔了下，“开公司？你想开什么公司？” “影视公司！” －－－－－－题外话－－－－－－ 新文写什么？有想看的类型可以跟我讲讲！ 7017k 529 影视公司 [] “唐梦的资料查了？” “查了，不过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荣伯将整理的资料打印出来。 魏骥没耐心看，“你说说吧。” “28岁，祖籍邺城人，母亲早逝，一直跟着父亲在泰国生活。” “泰国？” “对，泰国曼谷，她父亲之前在那边做生意，大概四年前她父亲因病去世，她才回国，回来后直接进了香雪海，从客户经理开始做起，没半年就升了副总，现在香雪海那边的事务基本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年纪轻轻就是二把手，而且还是香雪海那样的地方，没一点背景？” “从资料上看是真的没什么背景。” 母亲早逝，从小跟着父亲在泰国长大，四年前才回国，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确实是干净得可以，但能够在香雪海那样的地方立足，且受李天甲重用，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她父亲的资料你有没有查一下？” “查了！”荣伯将其中一张纸抽出来，递给魏骥。 魏骥接过去扫了眼，资料上显示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等基本信息，还放了张照片，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跟成千上万在泰国定居的华裔没什么太大差异。 “她父亲在泰国做珠宝生意？” “对，开了间二手珠宝店，但好像做得不是特别好，去世前就已经歇业了。” “他跟李天甲之前就认识？” “应该认识，早年两家是旧识，所以她回国就进了香雪海，大概也有这层原因。” 李天甲算是在泰国发迹的，在那边混了好多年，从资料显示，倒也都说得通。 “现在那野种还跟她在一起？” 魏骥从来不喊魏天宇的名字，在他看来，不过是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怎么配姓“魏”。 荣伯苦笑：“还在一起，好像感情还不错，主要是魏…主要是天宇少爷好像很喜欢那姑娘，最近在给她搞什么影视公司!” “影视公司？”魏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简直混账！” …… 陆鸣谷在家疗养了一段时间，重新回到东拓，但之前的那帮“党羽”都被魏知南以各种理由弄走了，解雇的解雇，调岗的调岗，架空的架空，即便剩了几个，这会儿也都已经调转船头朝着魏知南靠岸。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陆鸣谷复工后第一次高层会议就遭到了各路狙击，处境被动得很。 “一帮狗娘养的东西，这些年从我这也捞了不少，关键时刻却一个个连屁都不敢放！”陆鸣谷气愤得很，差点把书房都砸烂。 陆礼泽赶紧安慰：“爸，您为这种人生气其实大可不必，何况那几个本来就是喂不熟的狼！” 陆鸣谷收了收气，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只是最近一桩一桩的事压下俩，他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你有什么想法？”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问。 陆礼泽笑了声，“与其在这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这几年影视行业发展很快，存在巨大的市场潜力，爸，不如我们也进去玩玩？” 陆鸣谷也知道影视行业的行情很好，已经有很多企业往这方面投资，都想分一杯羹，但他此前并没接触过，多少有些保守。 “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这方面我们也没经验，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先找个懂行的带我们一起。”陆礼泽似乎看穿了老爷子的心思。 “你周围有合适的人选？” “有！” “谁？” “魏天宇！” 陆鸣谷笑出来，“他不行。” “他个人能力是不行，但他好歹在丽人呆了几年，多少有点人脉和资源，刚好他最近在搞影视公司，我们可以参一股。” “魏天宇要搞影视公司？” “准备来说是唐梦借用他的人脉和资源进行投资，跟魏家和东拓没太大关系。” 陆鸣谷摇摇头，“悬！” “现在听着是不靠谱，但其实未必！”陆礼泽分析道：“丽人现在手里有好几个项目，如果唐梦的公司成立，我估计会有合作，这是现成的资源。您要是觉得可行，我可以找魏天宇出来谈谈。” …… 《时间之门》后期制作顺利，很快就进入了宣传档期，投资方也舍得花血本，请了业内最一线的宣传团队。这部剧总投资超过十四亿，片长三个小时，男女主都是一线大咖，还有顶流加持，阵容豪华、是奔着大爆去的。 “喂，在哪呢？” 魏天宇给唐梦打电话，唐梦正在路上开车。 “有事？” “知不知道这次《时间之门》的片头曲谁唱？” “谁？” “你猜！” 唐梦耐住性子猜了一圈，都是当前ots比较火的几个歌手，但最终都被魏天宇一一否认。 唐梦逐渐失去耐心。 “到底是谁，不说我就挂了！” “好了我说，我说！”魏天宇遂即说了一个名字，只听到那边“咔”地一声，像是什么摩擦地面的动静。“你那边什么动静？” 一个急刹车，唐梦整个人冲出去又回弹回来，头被剧烈震动，但耳朵里仍然清晰地回荡着那个名字。 “他很少愿意唱ost，你确定你们请得动？” “你还真说对了，他确实不怎么唱ost，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歌手，只要钱到位，他也照样愿意唱，何况这次我们运气还不错，他是《时间之门》的书迷，所以跟他谈了几次之后还是答应了，下午刚签的合约。” 唐梦将刚才有些失控的情绪整理好，重新发动车子又转向了主干道，四周车来车往，她置身喧嚣的霓虹中，问：“为什么特意打电话跟我说这事？” “你不是挺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 唐梦的音量突然一下子抬高，魏天宇被她吼得直接怔住。 “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我周围也不止你一个人喜欢他，就连我的秘书都是他的粉丝。” “抱歉。”唐梦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我其实…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喜欢。” “我看你书架上有好多他的唱片，你在车上也经常听他的歌，这还不算粉丝？”魏天宇趁机打趣，“行了，你要真是他的粉丝也没事，下次有机会我带你见见真人。” 电话挂断之后唐梦觉得头疼得厉害，她不得不将车靠边停，从包里掏出药来吞了一颗下去。 7017k 530 唐之梦 [] 唐梦的影视公司还在筹备中，但应她要求，魏天宇已经开始带她出入一些饭局和活动，而唐梦的名片上印的是“制片人”一职。 “据说那女的离开香雪海，现在榜着魏天宇要当制片人了？”崔莉给林跃打微信语音，问的也是唐梦的事。 “好像是听说有这事，她跟魏天宇要合伙搞个影视公司，你怎么突然问这事？” “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自从崔莉带梁予节出国之后两人也一直没怎么联系，林跃有些担心崔莉的状况。 “梁予节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做完两个手术，最近在恢复期，目前来看还算顺利。” “什么时候能够回国？” “他暂时还不会回去，估计得到年底。” “你也一直在那边陪着？” “怎么可能，我还欠着你一笔巨款呢，再说公司上下那么多人，我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我一起喝西北风！”崔莉叹了一声，“等他这边情况再稳定一点吧，稳定一点我就先回去了，争取下个月可以复工。” 林跃暗暗松一口气，心想她总不至于为了一份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太疯。 …… 起初魏天宇以为唐梦开公司只是她随口说说的事，却没想到她还真的说干就干。 那段时间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件事上，但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无数的手续和流程，再到找办公地点和招人，一堆事情堵在眼前，焦头烂额，毫无头绪。 唐梦又是急性子，按照她的计划恨不得立马就要开业，但眼前困难重重，光一个资质就办了好久都没办下来，为这事她跟魏天宇吵了好几次。 魏天宇其实也并不是脾气好的主，几次三番下来他的耐心耗尽，开始摆脸色。 唐梦被晾了几天，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作过头了，便主动约他吃饭，春宵一刻，良辰美景，又是红酒和美人作伴，一夜之后魏天宇被伺候舒服了，总算开口。 “既然你这么想当制片人，我找人问问，有没有现成的摊子可以接手。” 没想还真有，对方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已经濒临倒闭，魏天宇在中间牵桥搭线，最终以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收购了这间公司。 现成的办公室，现成的员工，手续资质都齐全，前一天签合同付款，第二天就能入驻当主人，但毕竟也算新公司，总要有个新气象，所以唐梦还是花了两周时间，把办公室简单重装了一番，又重新招了几个员工。 “唐之梦？”魏天宇过来的时候工人正在往大堂的墙上装门头，亚克力雕刻的银色字体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很优越的质感。 唐梦上前挽住他的手，“是你让我自己随便取名的，不好听啊？” “没有，好听！” 魏天宇并没有把这个小作坊一样规模的公司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个公司无非就是用来哄唐梦用的，也算是给她流产的补偿。 “走，带你进去看看！” 唐梦拉着魏天宇进去逛了一圈，其实规模很小，里里外外大概也就两百多平方，十来个员工，一部分是上家留下来的，但财务部门全部兜底换了，全是唐梦招的新人。 “我想搞个开业仪式，你觉得怎么样？”唐梦搂着魏天宇问。 魏天宇已经完全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可以，办，肯定得办，到时候就办在月牙湾，费用从我这边走，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什么生日礼物？”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那天我看你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这个月底。” 唐梦脸色变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之意，但她掩饰得很好，所以在旁人看来以为只是惊喜。 “讨厌，你居然偷偷看人家的身份证！”她借机在魏天宇腰肉上掐了一把。 魏天宇受用，心花怒放，把唐梦拉进旁边闲置的办公室，掀起她的裙摆就将她抱到了办公桌上。 “骚货，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 …… 很快唐之梦开业的邀请函就分发出去了，宾客名单是魏天宇定的，请的大部分都是投资人，还有一部分丽人合作过的品牌商，当然，也有圈内艺人，但好些都以档期为由拒绝了，毕竟一二线的艺人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刚刚成立的小影视公司，即便有人愿意来，卖的也是魏天宇的面子，但唐梦似乎并不在意，她所求的只是要办一个风光的仪式，然后告诉所有人，她来了，仅此而已。 魏知南和林跃也都收到了邀请函。魏知南肯定是不会去的，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会去出席这种活动，但场面上的事还得做满，所以开业当天他让高子渝携礼去了一趟。 至于林跃，她内心其实有些排斥唐梦，尽管几次见面都很客气，但总觉得这个女人有颗阴恻恻的内心，加上崔莉的原因，她就不想去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唐之梦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两百万，魏天宇出了大部分，挂职总经理，但据说不会参与公司运营，唐梦是法人，将全权负责公司管理，也就是说，这个公司虽然是魏天宇出资，但真正做决定的是唐梦。” 陆礼泽也去了唐之梦的开业晚宴，借机会了解了一些情况，回去将其告知陆鸣谷。 陆鸣谷其实对投资影视没太大兴趣，但眼看着自己在东拓的处境越来越被动，他得开始为陆家的后路考虑。 “这么一个小作坊，能翻出什么浪？”他还是有些瞧不上。 陆礼泽笑了声：“现在是小作坊，但您怎么知道将来不能在娱乐圈争个一席之地呢。” 恰逢影视黄金期，动不动就是三四十亿的票房，最近两年也不乏有一些小公司因为一部片子爆红而翻身做主人。即便陆鸣谷再看不上这个行当，但利益当前，他还是忍不住会眼红。 “爸，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时代不同了，有些事情还得去尝试。” 陆鸣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行吧，你先去谈谈。” －－－－－－题外话－－－－－－ 最近在构思新文，编辑要求九月份要出来，所以这篇可能无法保持每天两章了，请见谅。 7017k 531 卸任 [] 魏知南的精力有限，无法同时监管几家公司，所以经过海德董事会商议，重新委任ceo进行管理。 原本是要从公司内部选举产生，但魏知南不同意。 “新能源这两年受政策扶持，已经是大势所趋，所以海德在未来几年内也将迎来转折期，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挑战，所以我个人希望是由外部血液接任，无论是认知还是格局都可以跳出原有框架，这样我们才能有赢的可能！” 海德成立了半个世纪，由一个小作坊一点点发展成为行业标杆，经历了高速发展期，自然也会有瓶颈，这是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经之路。 胡任海去世前那几年就已经意识到海德在走下坡路了，却又恰逢新能源崛起，政策频出，利好不断，当时的胡任海大概已经想到几年之内这个行业会迎来爆发期，而作为蓄能行业龙头的海德，站在风口浪尖，要么生，要么亡，所以才会临终托孤，找了魏知南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魏知南作为新能源整车的制造商，眼光和格局自然与海德那些老人不同，所以接手海德的这几年，他一路冒进，披荆斩棘，倒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如今新能源行业已经进入高速发展期，中长期规划宏大，资本汹涌，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局势当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即便以前大家再保守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部分人都赞同从公司外部选聘。 这个人选魏知南物色了好久，差不多有半年左右吧，总算最终敲定。 卢广钦，电子与信息工程硕士，中科院物理研究所博士，据说是罗臻校友，属于技术流派，但性格比较温厚，跟魏知南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当时魏知南选卢广钦的时候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他执意如此，下面那帮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之后卢广钦上任，魏知南开始交接，两人磨合了大概两个月，一切顺利，海德的那帮股东和董事也渐渐明白魏知南的用意。 在过去三年间魏知南已经带领海德乘风破浪，开辟了一条路在那里，此后尽管时局紧张，竞争激烈，但只要沿着他的路走，大概率不会翻船。 创业难，守业亦难，但需要的人却完全不一样。 “卢广钦性格温和，待人真诚，比较容易笼络人心，后面的路，他或许比我更合适！”魏知南跟胡图图讲。 胡图图刚生完孩子，居住在深圳的家里，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穿男装剃平头的coolgirl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育儿经。 “你觉得他可以就可以，你拿主意就行！”胡图图现在是完全躺平。 魏知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了眼躺在她身边的小baby。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上班？” “上什么班？” “之前不是说等生完了要进公司？” 胡图图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小玩偶，悬于婴儿上方，正逗着孩子玩。 “我说过这话吗？那你当我放屁好了。” “……” 胡图图是毫无事业心的，生完孩子就更是完全躺平了，用她的话说，反正她不去公司也有人替她卖命，何况她的钱也花不完，何必委屈自己去公司面对那帮浑身上下都是歪脑筋的老东西，倒不如享受人生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七月中旬，魏知南正式宣布卸任海德ceo一职，但保留了股东和董事的身份，同一天下午，海德公布新任ceo人选，第二天卢广钦正式上任。 一切尘埃落定。 宣布卸任当晚，魏知南在酒店设宴，邀请了公司几个执行董事吃饭。大概十来个人，订了张很大的圆桌。 魏知南因为有事在公司耽搁了一会儿，到酒店晚了些，进包间的时候大伙儿都到了，所有人见他进来，自觉地全体起立。 “抱歉，来晚了！”魏知南脱了西装交给一旁的服务员，又解了两颗衬衣扣子，转身见一屋子的人站在那拘谨地看着他。 他愣了下，笑出来：“今天是私宴，不用这么紧张！” 很奇怪，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很严肃，身上总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但难得的笑容却又有异常的感染力。围着桌子站一圈的人都相互看了眼，判断出这个场合确实不用这么紧张，于是都松懈下来，各自坐下。 起初大家确实有些拘谨，毕竟受了魏知南三年折磨，这人喜怒无常，又满是阴恻恻的手段，潜意识里都对他抱有恐惧感，但酒过三巡，大家都聊开了，桌上的气氛就开始活络起来。 “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请魏总说两句？”后半场有胆子大的竟然艾特了魏知南。 魏知南捻了捻手指，“行吧，我说两句！”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先跟大家道个歉吧，让你们忍受了我三年，应该也受了挺多委屈，难得今天有这个机会，我跟各位赔个不是！” 搁平时他说这样的话众人估计都要吓死，但今天氛围烘托到位了，大伙儿又都喝了酒，有人起哄。 “您还别说，有时候您那脾气吧，确实挺呛，所以光嘴上道个歉可能显不出您的诚意，要不这样，您自罚三杯？” “对，自罚三杯！” “必须要罚！” “罚！！！” 众人拱火，魏知南也完全不生气。 “可以，我自罚三杯！” 他把服务员招了过来，重新拿了三个杯子，往里倒了三杯果汁，举起来喝了第一杯。四周一片嘘声。 “这不行，您得喝酒！” “酒就免了，我答应了我太太，戒烟戒酒！” 众人哗然，都以为他是开玩笑，但他已经接着拿起第二杯果汁喝完，然后再是第三杯，至此大家才发现他的酒杯一直是空的，最近好像也没再见他抽烟。 要知道他平时烟瘾很重，秘书给他订酒店都必须订可以抽烟的房间。 “不是开玩笑，最近真的在戒，所以担待一下，就果汁吧。”说话间他已经三杯果汁下肚，众人也不敢多劝。 没有项目，没有业绩，不谈工作也不谈方案，那顿饭吃得轻松又愉快。 结束之后散去，有人要去继续第二场，邀请魏知南一起参与，但他拒绝了。 他坐在车上给林跃打了个电话。 “我不舒服，你能不能来接我？” 7017k 533 娶你的婚礼 晚上七点多的航班，离开胡宅之后两人直接去了机场，在机场简单解决了晚饭。 七点多准时从宝安机场起飞，几分钟后便盘旋在深圳的上空。魏知南朝外面看了一眼，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如星罗密布般铺陈在眼底，这让他想到三年前他整理行囊正式踏上这座城市，也是这样的夜晚，飞机盘旋于城市上空，他看着那片如星辰般灿烂的霓虹，心里却异样的空旷。 三年后他完成使命，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依旧是这片霓虹这座城，但内心却比三年前丰盈。 魏知南转过去，旁边的女人正戴着耳机在玩游戏，或许是意识到他的目光，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眸中异色。 “怎么了？”林跃摘了一侧耳机。 魏知南顺势握住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没人知道他三年前踏上这座城市时的心情，那时候林跃刚走，他像个被抽空血肉只剩一具空壳的架子，温度尽失，毫无感情，此后的三年他在这座城市无数次往返，带着使命忙忙碌碌，行程每天都是以分秒计算。 三年后他离开这里，手里握的却是漫天星辰一样的璀璨。 “我们好像没有办婚礼。” “啊？”林跃脑子糊了一下，不得不摘掉另外一侧的耳机，“什么婚礼？” “娶你的婚礼！” …… 崔莉回来了，约林跃见面，林跃把她约到了林小仙，见到人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怎么瘦成这样？” 才短短数月而已，原本丰腴的崔莉几乎瘦成了竹竿，肤色也黑了很多。穿了条不是特别合身的蓝底白条纹裙子，头发剪得很短，原本就不算很流畅的面部线条因为失去发型的装饰，颧骨更高，法令纹很深，加上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憔悴又苍老。 “那边的东西吃不惯，香料搁太多。” “泰国的菜一贯那样。”林跃之前去那边拍过广告，她也吃不惯泰国的东西，但数月而已，不至于瘦成崔莉这样。 “你这瘦了……得有二十斤？” “二十六斤，回来之前刚称过，之前一直说要减肥，可减了这么多年都没减下去，这次去泰国呆了几个月就瘦到了一百斤，怎么算这波也不亏是不是？”崔莉自顾自地笑出来，还笑得挺大声。 林跃跟着勉强扯了下嘴角，问：“梁予节的手术恢复得怎么样？” “很顺利，下个月再做一次手术就算结束了。” “脸上那些疤呢？” “完全看不出来，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但那医生真的神奇！” 林跃知道这次帮梁予节做手术的医生是整形届的大佬，华裔，定居在泰国，是很多艺人的签约整形医生，据说有化腐朽为神奇，令人脱胎换骨的能力。 …… 因为没有肾源，冯春明的小儿子暂时还做不了手术，只能保守治疗，但魏知南给他换了医院，聘请了最好的医生会诊，情况暂时还算稳定。 林跃买了水果和营养品，抽了个空去医院探望，魏知南“被迫”陪同。到那边刚好碰到小儿子的媳妇带着孩子在病房，原本应该是挺尴尬的境况，但他媳妇性格泼辣，似乎有点社交牛逼症。 “快，叫大伯母！”她见面就抱着孩子让他喊林跃，可孩子胆子小，也不怎么会说话，憋了半天也没喊出“伯母”两个字。 “笨死你算了，跟你爸一个德行！”他媳妇一边数落一边跟林跃赔笑脸，弄得林跃很不自在。 “没关系，孩子太小了，不会喊人很正常！” 林跃从手袋里掏出一叠现金，“不知道孩子也在这，什么都没准备，要是不介意就给孩子买点礼物吧。” 女人一见是现金，眼睛瞬间放光。 “之前魏先生已经花了挺多钱，您来看看就好了，钱我们是万万不能再收了。”嘴上推脱着，视线却像带了磁力似地黏在那叠钱上。 林跃笑着将现金卷了卷，塞到孩子手里。 “拿着吧，一点心意。” “嗨，您这客气的，仔仔，赶紧谢谢大伯母！”女人拍着孩子的屁股，催促着他说话，可小家伙咿咿呀呀半天，嘴里吐了几个字，但含糊得很。 “仔仔多大了？” “两周岁了。” 林跃怔了下，孩子面黄肌瘦，个头也很小，看上去也就一周岁的模样。 “个头是有点小，但没办法，营养跟不上，我平时又要照顾他爹又要上班，饱一顿饿一顿。” 女人试图解释，言语中不免带着怨气。 林跃不知该说什么。 “我能抱抱他吗？” 女人把孩子送到林跃手里，小家伙倒也没闹，乖乖趴她肩头，林跃因此感受到了孩子的分量，很轻，非常轻，估计也就十来斤吧。 晚上魏知南工作完进卧室，见林跃站在小床边盯着已经睡熟的球球看。 “一个人杵这做什么？”一动不动。 思绪被打断，林跃转过来，“你忙完了？” “差不多了，你这是……？” “我在想你那个弟弟的孩子，他好瘦，他只不过比球球小了几个月而已，但看上去跟球球压根不是同龄的孩子。” 魏知南皱眉，“你一个人杵这就想这事？” 林跃摇了摇头，她本来就容易爱心泛滥，当了妈妈之后更甚。 “肾源是不是很难找？” “原则上很难，但我在想办法，行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林跃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的依旧是那个孩子，蜡黄的脸，骨瘦如柴的身体，一双甚至有些呆滞的眼睛里毫无任何光。 第二天她去买了两箱奶粉，一些孩子吃的钙片鱼肝油之类，还有衣服鞋子，打包了整整三四个箱子，让司机送去了医院。 很快林跃就接到了魏知南的电话。 “你给孩子送东西了？” 林跃知道瞒不住，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冯春明刚给我打了电话。” 林跃听着他的声音沉沉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觉得呢？” 林跃暗自叹了声，“我知道你应该是生气了，但孩子实在太可怜，我也只是送了点奶粉和营养品，尽点绵薄之力。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下次就不送了。” 说到后面她反而倒委屈上了，魏知南苦笑：“行了，你想帮就帮吧，我也没说我会生气。” “真的？” “嗯。” “你真不生气？” “我还没必要为了这事就生气！” “可是你不是不愿意跟冯春明那边走得太近吗？” 魏知南转过去，看着窗外的流云，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完全都由他决定，即便他再不愿跟冯春明扯上关系，但血缘摆在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绕过去。 “注意分寸，适度就行！” 534 兄弟反目 陆家铭和陆礼泽被逐出东拓之后，陆家势力减弱，陆鸣谷在公司比之前低调了很多，但他跟魏知南的“敌对”算是被摆到了明面上。 那段时间他也找魏如枫聊了几次，想跟她统一战线，但魏如枫迟迟不表态。 “想当年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在东拓站稳脚跟还不是靠我们陆家？现在需要她的时候她缩在后面不吭气，什么玩意儿！”陆家铭对魏如枫含糊不清的态度很是不满，当着陆鸣谷的面吐槽，但陆鸣谷却并不生气。 “她也是油里浸过的，知道这个时候站出来跟他作对讨不到便宜，明哲保身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陆家铭还不服气。 陆鸣谷抬了下手，“行了，她那边暂时也帮不上忙，前几天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没想陆家铭脖子一横，“我不去!” “你不去？你不去就准备在家混吃等死？”陆鸣谷的音量一下子抬高。 陆家铭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到一直被老爷子拿捏着，还是很杵他的，见对方脸色拉下来，瞬间就怂了。 “爸…您明知道我跟他不合，整不到一块儿，您这不是在逼我么!” 结果听了这话陆鸣谷反而更怒了。 “什么叫不合？什么叫整不到一块儿？你俩是亲兄弟，同一个娘胎生的，怎么就整不到一块儿？” “原因您应该清楚，他背后搞了我多少事，要不是他戳我脊梁骨，我也不至于被姓魏的整！” 陆家铭虽然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但他并不是傻子，已经有些猜到当初是陆礼泽搜集了证据给魏知南发了匿名信，包括后面一连串事，这个弟弟简直把他坑到死。 这些事陆鸣谷也都知道了，但作为老父亲，他总不能看着两个儿子反目成仇。 “我前几天为这事跟礼泽聊过了，他承认确实在背后做了点小动作，但纯粹是意气用事，要说这里面也有我的原因，他一直觉得我事事偏向你，对他不公平。” “所以他就想置我于死地？” “什么死地生地，没你说得那么严重，行了，这点小事就当过去了，以后别再提！” 陆鸣谷态度坚决，陆家铭已经揣摩出他的心思，无非是想从中调停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什么“小动作”，什么“意气用事”，都差点把他送进去蹲大牢了，居然在他眼里还是小事情！ 陆家铭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看陆鸣谷的态度，摆明了想息事宁人，也只能强忍着把话吞了。 “礼泽那边已经跟姓唐那女的接上线了，陆家入股，今年下半年就有两个大项目，新公司人手不够，他那边还缺人，你过去跟他一起干！” 言下之意，陆家会入股唐之梦，陆鸣谷希望陆家铭也一起参与，陆家铭压根不愿意，还想较劲，陆鸣谷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先这么定了，后面的事后面再谈！” 一锤定音，压根不会给他任何反驳的契机。 陆家兄弟辆虽是一个娘胎出生，但年龄差得比较多，从小也没在一块儿长大，早些年陆礼泽又在国外念书，兄弟俩几乎没在一起相处过，感情自然很淡，加上这次匿名举报的事，陆家铭记了仇，心里更憋屈。 “咚”的一声，窗玻璃被人敲了下，正在进行思想斗争的陆家铭被打断。 “哥，您跟爸谈完了？” 陆礼泽站在车外，冒了颗头进来，陆家铭怔了下，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所以脸上停留的依旧是丧气不爽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 “爸让我过来，说有事跟我谈，你呢，准备回去了？” 陆家铭完全不想搭理，嘴里很轻地哼了一声，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看着绝尘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尾灯，原本笑着的陆礼泽慢慢阴了下来。 尽管陆家铭万分不愿意，但老爷子开口，他其实根本不敢忤逆，最终还是答应要跟着陆礼泽一起搞影视公司。 陆家入股，唐之梦被追加投资，盘子大来，陆家又财大气粗，之前那栋旧楼根本容不下他们，于是重新租了新的办公楼，足足三层楼，上千平方米，装修成最近比较流行的工业风。 光找点项目拉点投资拍个片子还不行，这充其量就是个拉皮条的，翻不出什么浪，唐之梦开始在业内招募艺人和导演，主营业务包括影视剧的投资，拍摄，制作，一直到后期院线投放，同时也囊括艺人孵化和经纪，其业务面广泛，逐步成为了一个综合性影视集团，而这整个过程才不过五个月而已。 十一月底，唐之梦旗下经纪公司正式成立，至此已经签了三位导演，十来个艺人，其发展速度实在惊人。 与此同时，《时间之门》最终定档，冲春节档。 《时间之门》虽然是热门ip，主创班底都很硬气，但作为国内少有人碰的科幻题材，冲贺岁档也实在是冒险了点，何况春节期间有十来部影片上映，可谓百花齐放，竞争惨烈，科幻这个题材真的一点不讨喜。 主创和投资方大概也知道这是一部险棋，花了重金找了团队宣传，在院线那一块也没少砸钱，得确保排片量跟得上。 时近年底，东拓即将召开年度总结大会，丽人作为旗下影视行业的分支，在会议上也需要作汇报，魏天宇让助理跟相关部门沟通，出了一份数据。 “十七个亿？之前不是说十四个亿吗？”魏天宇拿到数据之后吓了一跳，截至目前总投资那一栏，赫然一长串数字，后面几个零他数了半天才能确定。 助理解释：“对，预计总投资十四个亿，但因为后期制作超支了20%，加上宣传费用也超出了预算，所以预计总投资将达到十七个亿。” 魏天宇揉着额头，半晌才问：“就目前这个投资，多少票房才能收回成本？” 助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四十五亿票房左右！” “多少？” “四十五亿！” 魏天宇的手掌盖到脸上，手里那份表格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具体他其实根本看不懂，几个关键数据还是助理用荧光笔描出来他才有个基本概念。 十七亿投资，四十五亿票房才能回本，我的天！ “你出去，我自己再想想！” －－－－－－题外话－－－－－－ 第532章被屏蔽了，我修改重新申请了一次，又被驳回了，4时之内我已经不能再修改第二次，所以这章可能要下周改到符合要求才能重见天日了。 535 归来 林小仙开业也有大半年了，刚开始趁着搞活动打折的势头，生意还不错，但坚持了半个月左右，慢慢冷清了下来，出现亏本。 林跃那阵子急得要命，晚上躺在床上都在念叨哪道菜需要改良，最后是魏知南看不下去了，给她指了指迷津。 “虽然你开的是餐厅，确实应该是菜色为本，但市场经济下你得清楚你的客户定位！”魏知南分析给林跃听，“林小仙背靠芳华路，那边客流量很大，但大部分都是夜场，你这边起码有40%的客人吃完是准备去芳华路的，小众菜系并不适合他们！”魏知南一眼就看穿了问题。 林跃虚心求教：“那应该怎么弄？” “市场细分，精准定位，你得弄明白你的客户需求是什么？芳华路那一带也有餐饮，但以烧烤或者快餐类为主，仅有香雪海走的是高端餐饮的路线，或者严格来说香雪海都不算餐厅，它是集娱乐，住房和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会所，消费高，还是会员制，并不适合大部分芳华路的消费群体！” 这个林跃也知道，香雪海一个包厢都是五位数起，进vip包厢还得先充六位数的会员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而芳华路那边其余的餐饮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饭馆，火锅，烧烤，甚至是麻辣烫。 “如果将芳华路那一带的消费群体画成图，应该是呈金字塔的形状，香雪海的市场是塔尖那一部分，附近几家餐厅应该是塔底，而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吸引中间那一部分的市场！” 魏知南用最浅显的话跟林跃分析了一下芳华路那边的整体餐饮市场，好在她还不是太笨，及时调整风格，将人均消费控制在500元以内，不是顶贵，但也并不便宜，你若要带人过来请客吃饭完全不会输面子，算是弥补了中间那一段空白，加上又打着余味分店的名义，很快林小仙的招牌就在芳华路那一带打响了，营业额直接翻了一番。 入夏之后林跃又乘胜追击，加了夜宵，生意更加红火。 十二月入冬，大闸蟹大量上市，林小仙推出螃蟹宴，餐厅里天天爆满，那阵子她每天都要忙到凌晨一两点到家，魏知南也不闲，天南地北地飞，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见。 十二月底，元旦前夕，魏知南总算要回来了，林跃提前下班，去机场接机。 按计划是九点左右落地，但因为航空管制，延误了半个多小时，林跃便去买了杯咖啡。 年底回家的人很多，机场也很忙，点单的柜台挤满了人，林跃混迹在其中，低着头拿着**崔莉发微信，旁边过来俩追逐打闹的熊孩子，其中一个撞到林跃身上，林跃为了迎接魏知南，特意换了衣服踩了双高跟靴，结果被孩子一撞她重心不稳，倒在后面人身上。 “抱歉！”她转过去连声道歉，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不，准确说是一双眼睛，其余大部分都被遮在了口罩下面，又戴了只鸭舌帽，连额头都藏得很隐蔽，但即便这样林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梁予节？” 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没接话，扭转身就退出了排队点单的队伍。 “诶，你……”林跃眼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不觉郁闷，“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人！”刚好林跃在跟崔莉发微信，便把这事跟她说了，那边沉默了几分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确定你刚在机场看到的是梁予节？” “当然。” “但你不是说他戴了口罩？” “戴口罩我也认得出来！”林跃在认人方面还是有几下子的，之前在阜城的剧组混，组里几百号人，即便只有一面之缘的群演她都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回来没提前告诉你？” 那边再度沉默，林跃隐约觉出不对劲。 “你们……” “他跟我解约了。” “……” “确切说应该是合约到期，他没跟我续。” “什么时候的事？” “我还在泰国的时候。” “他想退圈？” “不是。” “那就是他不愿意再拖累你？” 那边传来很淡的一声笑，“你不了解他，他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 林跃也跟着笑了声：“我从来没说过他单纯！”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能靠自己在娱乐圈混到一席之地的人怎么可能会简单。何况林跃之前跟他接触过几次，从短暂的相处来看，梁予节说话滴水不漏，心思细腻，善于察人脸色，应该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城府和心机。 “那你们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了！” 以前或许还是签约艺人和老板的关系，但现在梁予节解约了，“如果实在要算，那就是债主和欠债人吧。” 林跃大抵明白了什么意思，并没深究下去。 元旦那天按照魏家惯例，需要去老爷子那里吃饭。 魏如枫跟他还没和解，并没去。魏如枫不去，魏天宇也很“识趣”地找了个出差的借口缺席。兮兮回了苏黎世，所以就魏知南带着林跃和球球回了趟宅子。 一桌上就四个人，气氛沉闷得连一向叽叽喳喳的球球似乎都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小嘴巴紧闭，乖乖坐在宝宝椅上自己吃饭，好在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行了，你们吃吧！”老爷子站起来。 荣伯赶紧上前扶了下，“您这是……” “没胃口，先回房了。”魏骥拄着拐杖绕过圆桌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说：“你们的房间我前几天已经让人打扫过，要留宿的话待会儿吃完饭可以直接过去!” 林跃目送老爷子出了餐厅，夜风侵袭，她缓缓舒了一口气。 魏知南也放下了筷子。 “住不住？”林跃问他。 “你怎么想？” “我不想住。” “那就回去！” 魏知南对于这座宅子也没什么感情，每年来这边吃的几顿饭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下山的时候林跃特意转过去看了眼，浩浩荡荡的几重宅院就像是被困在山里的一座笼子。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跃竟然对笼子里的那个老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老爷子没有反对魏如枫和林郁白在一起，你说现在所有人的命运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536 整形 元旦节后第一周，东拓召开了年终总结会议，会议为期三天，主要是各个分支和部门汇报一下一年的业绩。 自从魏天宇接管丽人之后，他这几年几乎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丽人，恰逢影视业井喷式发展，内地票房市场迎来黄金期，丽人这两年交上来的成绩单都很好看。 眼看着《时间之门》定档贺岁档，第一支预告片已经出来，业内外评论不错，话题量也够多，有大爆的潜力，因此在轮到丽人的团队汇报时，几乎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这部电影上。 “……截至十二月底，总投资七亿五千万？”魏知南对大屏上投的数字提出质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间之门》初期宣传的投资额应该是十四亿，怎么还能对半砍？” 魏天宇赶紧解释：“目前这个数字只统计了已经支出的部分，还有一些费用其实还没付清尾款，另外宣传期才刚刚开始，宣传费用也没全部包含在里面。” 言下之意，现在的七亿五千万只是一部分费用。 魏知南并没再追问，他将大屏上的表格往下拉，下面附的是详细清单。魏知南大概扫了眼，抬了抬手，“继续！” 魏天宇暗松一口气，朝丽人的副总使了个眼色，副总开始继续往下陈述。 整个丽人的环节大概也只花了十来分钟，结束之后魏知南例行公事问了几个问题，丽人的团队都一一作了回答，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 其实丽人只是东拓旗下一个很小的分支，对整个东拓来说并不是很重要，要不是今年投资了《时间之门》，或许汇报会议上都不会给他们留陈述的时间。 当天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但魏知南还不能走。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复盘，长达八个小时的会议，各路人马轮番上阵，信息量很大，他又是刚刚上任，很多东西还需要花点时间整理头绪，好在他脑容量大，用底下人形容他的话说，魏董的脑子就是个cpu，存储多而且转得快，实在很难忽悠。 八点多的时候魏知南接到林跃的电话。 “还在公司？” “还有点事没做完，不过快结束了。”他听着对方的背景声音，判断林跃应该还在餐厅，“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莉姐说要过来，可能会有点晚。” “我这边结束了过去接你。” “不用!” “就这样，先挂了！” 魏知南挂断电话，视线停留在丽人的财报上，他从中截了《时间之门》的部分，拨了韩少凌的电话。 “我给你转个东西，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锦华的大股东是魏知南，但他不参与公司运营，这几年事务缠身，锦华那边的事他更是没精力管了，全权交给了韩少凌处理。 韩少凌那边收了东西，回了电话过来。 “七亿五千万？不能吧！” “你也觉得有问题？” “我看了预告片，后期和特效都是顶级的，就预告片里呈现出来的效果，光制作这块少说也得两个亿，七亿多我觉得不大可能。” 魏知南忙到十点才离开，开车去林小仙接林跃，刚停好车就见一身黑衣的崔莉从店里匆匆忙忙走出来，上了等在路边的一辆网约车。 其实起初魏知南压根没认出来，印象中的崔莉有些胖，跟眼前消瘦的身影实在联系不到一块儿，但门口的灯光刚好照在她脸上，匆匆一瞥看清五官，魏知南才确定。 可能是过了饭点，大厅已经没什么客人，但包厢里还是满的，林跃站在走廊拐角处跟领班讲事情，头发盘了起来，穿了件藏青色高领套头紧身毛衣，衣摆束在下面黑色丝料的半身裙里，掐得腰质更细，脚上踩了双黑色丝绒鞋面的细高跟，一暗色，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白玉似的脚踝成了浑身最扎眼的地方。 二十五岁的林跃终于不再穿五颜六色的露脐小衫和破洞牛仔裤，鞋柜里的高跟鞋越来越多，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却越来越简单，头发留长之后要么披着，要么扎起来，再也不会染奇奇怪怪的颜色。 就连跟手底下服务员谈话的驾驶也越来越稳了，乍一看还真有点老板娘的架势。 “魏先生！”经过的服务员不知谁喊了一声。 林跃听到动静回头，见魏知南站在大厅通走廊的地方，她匆匆跟领班交代了几句，走了过来。 “来很久了吗，怎么也不吱一声！”说话的时候她鼻头微皱，笑却达眼底，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二十出头咋咋呼呼的时候。 魏知南不觉扬了下唇翼。 “你笑什么？”林跃已经挽上他的手臂。 “没什么，走吧！” 回去路上魏知南想起崔莉，提了一句，林跃便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把崔莉跟梁予节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魏知南对崔莉的事并不感兴趣，甚至由衷而言他都不喜欢这个人，但毕竟是林跃的朋友，他并不会发表自己的言论，但其中有个点倒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刚说梁予节签了魏天宇的新公司？” “严格来说应该是唐梦的公司，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脸就是因为魏天宇和唐梦被毁的，是莉姐到处凑钱又托关系陪他去国外动的手术，现在康复回国了，转个身又签了仇人的公司，真够不要脸！” 林跃的情绪来自于梁予节对崔莉造成的伤害，但魏知南却比她清醒得多。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抛开感情，梁予节的选择并没有对错。 几天之后梁予节被人拍到深夜出入便利店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穿了件青绿色套头毛衣，头戴灰色毛线帽，并没戴口罩，在便利店白亮的灯光下衬托得更加挺拔帅气。 很快这张照片就在网上引起了关注。 “靠，好帅！” “为什么我去便利店碰不到这么帅的小哥哥！” “不对，怎么看着有点面熟，是不是梁予节？” “卧槽好像真是梁予节，可他之前不是在剧组受伤毁容了吗？” 当晚那张照片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拍戏受伤而隐退大半年的梁予节再度回归大众视线，没有颓废，没有消残，更没有毁容，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完全无懈可击的脸。 “…有没有觉得他变样了？” “整了吧！” “我以前就觉得他某些角度有点像陈年，现在整完更像了！” “他不会就是照着陈年的样子整的吧，但不得不说，真的有变帅耶！” 网络上的评论风向开始走偏，从他消失大半年养伤变成了讨论他脸上动了哪些地方。 林跃记得梁予节刚出道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低配版陈年，但以林跃的目光，两人除了身高身材有些接近之外真没什么像的地方，但便利店这组照片她仔细看了几遍，发现还真有五六分像。 不会真是照着陈年来整的吧。 537 上映票房 梁予节便利店那套照片以网友偷拍的形式被曝到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林跃一看就知道是团队的营销手段，就那组照片而言，无论构图还是画质都出自专业人士之手，完全不像是偷拍的效果，何况梁予节自从受伤后就一直很低调，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出门都会可以戴着口罩帽子，但这组照片中，衣着光鲜，整体造型扎眼得很，实在不像是深夜去便利店买东西的形象。 看来新公司是要捧他的。 果然，一周后某综艺公布新一期嘉宾名单，梁予节赫然在列，至此代表梁予节正式复出。 “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魏天宇才在剧组被人下了套，怎么还能去签唐之梦！”崔莉忍不住打电话跟林跃吐槽。 这点林跃也有些想不通。唐之梦的掌事人虽然是唐梦，但圈内都知道魏天宇才是大股东。之前为了梁予节跟唐梦那些床上破事，魏天宇不惜动手脚毁了梁予节那张小白脸，也算冤家了，怎么现在还能一起共事？ 站在梁予节的角度也很奇怪，即便他真想离开崔莉，寻求更好的发展，圈内那么多经纪公司，他为何偏偏要签冤家投资的唐之梦？何况唐之梦还是新公司，在圈内并未站稳脚跟，手里资源也不会多到哪去。 于双方而言都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选择，林跃也看不明白。 “他没跟你说原因？” “没有，其实在泰国那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可能是受伤势影响，他话变得很少，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我们经常吵架。” 原本星途无限，突然一夜之间被毁容了，性情大变也正常，林跃甚至都能想象出崔莉跟他在泰国相互拉锯的样子。 “那就只能理解为良禽择木而栖了，为了利益低头，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事在娱乐圈并不少见，没什么稀奇，但就在她跟崔莉讨论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对梁予节签约唐之梦很不满。 魏天宇在得知唐梦签了梁予节之后直接冲到她办公室发了好大一通火，唐梦也不硬刚，站那任由他指责，等对方的火烧得差不多了，过去攀住魏天宇的脖子。 “骂完了吗？解气了吗？能听我说几句了吗？” 魏天宇还在气头上，想把她的手臂扒拉开，唐梦死死吊他身上不松，扭着身子娇滴滴地说：“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不就签了个艺人？” “这是普通艺人，他跟你……” “不许你再提那事！”唐梦捂住魏天宇的嘴，“我承认那次是我脑子犯浑，也怪我当时还没喜欢上你，但现在不同，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是我男人，我跟他将来只会存在老板和签约艺人的关系！” “这事你能保证？” “你什么意思！”唐梦一下落了手，将魏天宇推开，“我们都差点有孩子了，你居然连起码的信任都不愿意给我，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说话间唐梦的眼中已经泛出泪光。 魏天宇心里慌了下，但脸上还强壮镇定，“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说…” “你想说什么？你就是觉得我水性杨花私生活乱？你就是觉得我肯定会跟公司的艺人搞在一起？好，那我问你，你敢不敢发誓你跟丽人的女艺人都没睡过？” “我……” 魏天宇一时语塞。他这几年负责管理丽人，旗下那些女艺人多多少少也有染指，这是娱乐圈的潜规则，也是男人的天性。 “我承认以前是有过，但自从跟你在一起只会我跟她们都已经划清关系！”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跟梁予节藕断丝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分手吧！” “小梦。” “分手吧，魏天宇，原来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我！”唐梦甩下这句话就要往外走，魏天宇这下真急了，追上去将人拽住，唐梦还想挣脱，他只能强行留人。 一拉一扯间两人纠缠在一起，唐梦顺势倒在魏天宇怀中。 “混蛋，骗子，负心汉……”她一边敲打一边骂，哭得声嘶力竭，悲恸不已，还真有几分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魏天宇哪受得了她这样，只能牢牢将人抱住。 “我错了，小梦，你别哭，我不该怀疑你……”他一边拍着唐梦的背一边语无伦次。 孤儿院出来的人，初尝爱情的滋味，分分钟就缴械投了降。 眼见着到了年关，《时间之门》最终定档。 林跃被邀请去参加了首映礼，魏知南也接到了邀请，但他实在太忙了，没去。 回来之后他问林跃的观感。 “怎么样？” 林跃嘶了声，“可能是我不喜欢科幻片这种类型吧，就觉得…好像并没太大的惊艳感。” 魏知南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时间之门》预售18亿，首日实际票房27亿，远超同期电影，这个数据还可以，也算开门红了。当天官微和工作室都发了票房喜报，行政部门甚至开始默默按计划筹备庆功宴，可很快评论区就开始出事。 “…后期和特效不错，但逻辑不够严谨，整体完成度也不高，总体来说，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虽然一直宣传是国内科幻片的开山之作，但跟国外比差距还是很大的，需要继续努力。” “剧情不够特效凑，强行煽情。” “看完感觉被预告和宣传骗了，全程拉跨！” “完全就是刷出来的热度，根本不值票价！” “一分给原著，一分给我爱豆唱的主题曲，两分不能再多了。” “……” “……” 市场都具有导向性，人云亦云，你骂我也骂，所以很快评论区就沦陷了，全是看完喝倒彩的人。 尽管宣传团队连夜控评，企图挽救口碑，但还是抵挡不住票房日渐衰退的现实。 《时间之门》上映一周，票房不过才五个亿，甚至比不过同期上映的动画大电影， 这可是春节档，随便一部烂剧商业片都能轻松斩获数十亿票房的春节档，区区五个亿对投资如此巨大的《时间之门》来说可谓完败。 魏天宇和主创其实也有心理准备，毕竟市场是门很玄的学问，每年上映那么多电影，能够爆的不占十分之一，但他们没想到会扑得这么稀巴烂。 532 离开和告别 这次魏知南来深圳做最后的交接，死活把林跃也一起拖来了。起初林跃不愿意，她要忙餐厅的事，又不放心球球，但终究抵不住魏知南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过来一趟。 魏知南先到，把公司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林跃晚了几天才过来。 电话进来的时候她刚打包好行李准备去，听着那边的声音有些哑，林跃以为他又喝多了，打了辆车赶过去，到酒店门口却见魏知南坐在喷泉的石栏上，卷着袖子卸着衣领，高定的西装就被他随手仍在旁边的台阶上。 “你没事吧？”林跃赶紧走过去问。 魏知南抬头，笑了声：“我能有什么事？” 林跃又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遍，确定好像真的一切正常。 “没事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突然有点想你！” 林跃直接翻了个白眼，“我想吐！” “咽下去！” “……” 林跃陪他吹了一会儿风，“走不走？” “陪我坐一会儿。”魏知南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林跃趁机靠近，拎着他的衬衣领子闻了闻。“没酒味啊，你没喝酒？” “说好的会戒，我怎么会食言！” 林跃发现他最近真的烟酒不沾，认真严肃的态度就好像把这事当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在做，这点完全出乎林跃的意料。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孩子？” “你是觉得我喜欢孩子才想让你再生一个？” “难道不是？” 魏知南摇头，他其实一点不喜欢孩子，起码不是那种可以把全部精力和耐心都花在孩子身上的人，但自从有了球球之后发现生活中有个会随时哭闹也会随时给你带来牵挂和欢乐的小东西也不错，可以让他贫瘠的人生变得更加丰盈。 “我只是觉得一个太单薄，球球需要有个人陪伴，弟弟或者妹妹都可以，当然，最好是妹妹。” 童年时期的孤独和无助让魏知南内心对亲情其实存在一份渴望，所以迫切希望球球可以有人陪伴。 林跃知道他跟魏启承从小感情都很好，魏启承几乎充当了他整个童年到青年时期的阳光，只可惜最后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成为他生命中最深的一道伤。 “你弟弟…我是说，冯春明的小儿子，情况怎么样？” 魏知南意识停顿了一下，“不怎样，需要肾移植，不然可能撑不到今年年底。” “这么严重？” “本来不严重，但拖了两年一直没重视，情况恶化得很快。” “那你什么打算？” 按冯家那边的情况，基本没能力给小儿子换肾。 魏知南转过去看了林跃一眼，“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你会帮忙吧。”林跃停顿了一下，又改口，“你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在找医生准备排期给他动手术了？” 魏知南苦笑：“我倒是也想，但没那么快，因为没有合适的肾源。” 林跃啧啧地发出声音。“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他们不管。”林跃歪着头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你总说我心软，其实你自己也很心软好不好！” 魏知南摇头：“他老婆很厉害，已经去公司闹过几次，我只是想息事宁人！”他不愿承认，就如同他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林跃也懒得揭穿。 “他还在医院？” “嗯。” “这次回去抽个时间，你带我去看看吧。” 魏知南皱眉，“你去看什么！” “他是你弟弟，也算是我的家人！” 彼时身后的喷泉绽放，灯光映照着波纹最终坠落在她的眼眸中。 魏知南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身体往前倾了下，林跃还没来得及反应，魏知南已经口勿了上来。 林跃手忙脚乱地推脱，但魏知南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将林跃箍在怀中。 两人回邺城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晚上，有足够的时间厮磨。 第二天中午按计划要去看胡图图，所以林跃本打算早点起来去商场逛逛，给宝宝买个见面礼，结果魏知南非缠着她不放。 结果因为魏知南的原因，两人到十点才从酒店出来，匆匆忙忙去附近商场买了套成品金饰，赶到胡家都已经快十二点。 林跃之前跟胡图图其实并不熟，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女儿。 “天，混血的，像洋娃娃一样，好漂亮！”她抱着胡图图的孩子几乎尖叫，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胡图图用手肘顶了魏知南一下，得意洋洋地问：“怎样，要不跟你儿子先订个娃娃亲？” “不用，谢谢！” “你……”被当众拒绝的胡图图气得跺脚，“不知好歹，你以为我多想跟你攀亲！” 吃饭的时候林跃跟胡图图坐在一起，或许是女人的天性，两人大谈特谈育儿经，喝什么奶粉，玩什么玩具，上什么早教班，从饭前一直聊到饭后，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临走前胡图图加了林跃的微信，搂着她在车子旁边依依不舍地道别，魏知南**，走过去把林跃拉到身后。 “抱够了没有？”他态度强硬，语气不善，明显是冲着胡图图去的。 胡图图搓了搓刚搂过林跃的手指，朝魏知南翻了个白眼：“小气！” 魏知南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直接把林跃塞上车，还不忘转过来再度警告：“离她远点！” 538 他的选择 投资人和东拓的股东给魏天宇打电话追问数据，魏天宇找了理由暂时搪塞了过去，但《时间之门》的口碑已经崩了，网上很多差评，后面几天的单日票房都不过五千万。 三月初，春节假期结束，预示着贺岁档也到了尾声，同期上映的片子开始交成绩单。 《时间之门》最终票房十二亿三千万，光看数据算不上很差，但针对于前期大肆宣传并扬言鸿篇巨制的《时间之门》来说，这个成绩实在不怎么好看。 “十二亿三千万，连本都收不回来，让我怎么跟投资方交代！” 平时一向看着谦卑好说话的魏知南在内部会议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可发火有什么用，败局已定，已经无法再改变什么了。 那段时间魏天宇尽量低调，也不随便去东拓总部露面，就怕遇到哪个股东询问《时间之门》的票房和收益，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很快就迎来了东拓的季度会议。 季度会议的流程内容和年终会议差不多，但时间上更简短，差不多也就半天时间，各个分支和部分简约叙述一下第一季度的运营情况。 丽人的发言人依旧是副总，但从头到尾讲了不到五分钟。 傍晚的时候结束会议，众人散会。 “天宇！”魏知南突然叫住正打算离开的魏天宇。 已经带着人走到门口的魏天宇回头，“您叫我？” “《时间之门》的财报，你整理出来发我一份。” 魏天宇愣了下神，“之前给您发的报告中已经包含了这个内容。” “我知道，但我只需要《时间之门》的部分。” 魏天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跟旁边的副总短暂对视了一眼，问：“您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 说是尽快，但魏知南收到魏天宇的财报已经是一周以后。 报表做得很简单，但该体现的数据也都体现出来了。 总票房十二亿三千六百万，总投资十亿四千万，按照这个比值，说不上大赚，但起码并没有亏本。 魏知南盯着财报上的数字，手指轻扫眉心，片刻后给财务那边打了电话。 “下周财务审计的时候你留意一下丽人那边的账。” …… 丽人早期是由宋世璞创建的，当时他在东拓并不受重要，内心憋屈，就想自己搞份事业，恰逢韩少凌找魏知南合伙成立了锦华，经营得还不错，宋世璞便开始眼红，紧跟着就有了丽人。 当初创办丽人的时候魏如枫也投了一部分钱，算是给与他的支持，实则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少花心思在自己身上。 丽人在宋世璞手里那几年经营得还不错，也捧出了几个一线艺人，但因为并不是东拓出的资，所以没有隶属于集团。 宋世璞死后丽人有段时间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是魏天宇主动去找魏如枫请缨才得到了这个机会，之后东拓注资，丽人便被纳入集团统一管理，但财务上这些年依旧保持独立。 “行了，这个时候你愁也没有用，先想办法把内审应付过去！”唐梦开解魏天宇。 魏天宇垂着头，“下周审计就进场了，这么大的漏洞，我怎么应付？” “那你当初干嘛去了呢，明知道会有审计，为什么还要报假账？” “我哪知道片子会扑，何况这是丽人操作的第一部电影，我当初在股东面前夸了海口，怎么可以亏钱！” “……” 他哭丧着脸，一副天都要塌的样子。 唐梦内心鄙夷，没用的东西，这点事就要吓成这样，但嘴上还是耐心宽慰：“其实主要问题是丽人往上报了假账，可这账目也不是你做的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天宇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找个替罪羊？” “聪明！但这是下下之策，就目前这个情况，我觉得还没到这一步。”唐梦从后面搂住魏天宇的脖子，“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账面和实际收支不匹配，你把漏洞补上不就行了？” 魏天宇吁了声：“你说得倒轻松，这么多钱，我怎么补？” 唐梦慢慢绕到他身前，环着他的脖子坐到魏天宇腿上。 “我给你推荐个人吧，他办这种事很有经验！” 四月底，内审结束，审计部门递交了总结性报告。 魏知南特别留意了丽人的部分，从账面上看发现一切正常。他将丽人的资料打包了一份发给魏如枫。 “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魏如枫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回复：“没问题！” “你确定？” “你想表达什么？” “丽人伪造发票报假账，你看不出来？” 魏如枫半天没说话，丽人虽然财务独立，但也归她管，一些重要文件都需要经过她的确认甚至签字，现在魏知南说丽人报假账，意味着她失职。 “我查一下，会尽快给你答复！” 魏如枫最近的心思确实不在工作上，挂了魏知南的电话之后便开始处理。尽管丽人的账做得滴水不漏，但假账就是假账，查起来并不难。 很快魏如枫就发现了问题，确实如魏知南所言。 第二天她主动去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是我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魏如枫并没推卸责任。 魏知南给她倒了杯水，搁她面前。 “看你想怎么解决！” “什么意思？” 魏知南笑了声，“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是魏天宇捅的篓子，但你作为她的直属上司也需要负一定的责任，一旦问题公开，可能会影响股东对你的信任!” 这个道理魏如枫怎么可能不懂，关键并不是丽人那边亏空的数字，而是作为直属上司，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了假账且浑然不觉，简直愚蠢至极，何况魏天宇还是她的义子，外人有理由相信她是蓄意包庇，甚至是纵容怂恿。 “是我的问题我就应该承担后果，公司也有相关章程！”魏如枫丝毫没有推却的意思，“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事先打电话跟我透露这件事。” 按照他之前的处理方式，绝对是第一时间拿魏天宇开刀，顺便治她一个连带责任。 魏知南苦笑，“换以前我肯定不会告诉你，但现在不一样！” “因为林跃？” 魏知南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显出衰老之势的女人，这个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他也将其视为“仇人”的女人，心里多少有些意难平，但他更相信造化弄人，既然命运要这么安排，或许冥冥之中在给他做指引，也逼迫他不得不作出选择，选择放下和遗忘掉一些事情。 539 调查组进场 罢了。 “虽然你跟林跃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但血缘上你已经是她的亲人，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给她造成负担！” 魏如枫对于这样的回答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另外一种情愫。 “谢谢！但我谢你并不是因为你能提前告知，而是感谢你在作出决定之前愿意把林跃的处境考虑进去。” “那你就不需要谢了，她是我太太，我顾及她的感受理所应当。” 魏如枫只能跟着苦笑一声。尽管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并不和睦，但她也同样了解这个男人，冷漠，自私，固执，也具备较强的原则性。虽然两人不和，但魏如枫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特征让她十分欣赏。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想说声谢谢，但公司有公司的章程，你不必为了我或者为了林跃而破坏自己的原则。” 言下之意，让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魏知南的指腹敲着太阳穴，“但伪造发票虚报账目并不是小事，何况几个股东对魏天宇在公司的任命一直颇有微词，一旦这件事被捅出来，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我知道，但犯了错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陆鸣谷，他在财务那边还有人，尽管那人接触不到核心层，但也听到了风声，知道魏知南找了财务几个人准备重新核查丽人的账。 陆鸣谷觉得这是拉拢魏如枫的机会，所以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 “……虽然说现在他掌权，但天宇名义上也是他的外甥，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丽人查账以后让天宇在公司怎么立足，况且他明知道天宇是你的人，摆明了就是想给你难堪！” 陆鸣谷疯狂挑拨，想借此引起魏如枫对魏知南上任的不满，岂料魏如枫丝毫没什么反应。 “知道了，晚点我看到天宇的时候问问！有点忙，空了再联系！”她四两拨千斤地把电话给挂了。 陆鸣谷像是被人丢在了半空中，一口气堵在那，上不去也下不来，举着手机坐那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爸，您这是……” 陆鸣谷将手机往桌上一扔，“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礼泽从老爷子那边出来，坐在车上给魏天宇打了通电话，告知魏知南要派人去查账。 魏天宇直接就慌了。 “消息准不准？” “内部传出来的，信不信由你！”陆礼泽跟魏天宇的私交不错，两人还合伙开了餐厅，这几年也经常在一起玩，现在唐之梦也有陆礼泽的股份，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怎么了？”唐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魏天宇脸色煞白地呆立在那，走上前问。 魏天宇撑住桌面，勉强稳了下神。 “集团那边要过来查账。” “查就查呗！” “一查就露馅了，这么大的漏洞，不得判刑？” “这好办，你把窟聋补上不就好了？” “补上？”魏天宇冷呵一声，“好几个亿，你让我拿什么补？” 确实，金额过于庞大，已经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唐梦丝毫不着急，抚着魏天宇的手臂，“上次李哥跟你提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魏天宇冷不丁抬头，眸底浮出惊恐。 唐梦将身子贴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肩膀，用近乎拥抱的亲密姿势凑到他耳边，“我知道你担心有天会东窗事发，但这种事李哥都已经操作很多年了，正常不会出什么问题，何况这世上风险和收益向来是成正比的，你要在短时间之内补上这么多亏空，也就李哥能有这个能力帮你，不然等下周调查组的人进场开始查账，等着你的也是官司。” 魏天宇垂着头，怂拉着肩膀，但唐梦的声音却像钟一样在他耳边敲。 “行了，我也不给你压力，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过得快，不然等魏知南的人过来，李哥想帮也帮不上了。” 东拓财务部门抽了几个人，又从审计那边调了两个人，组成调查组去了丽人。 因为是公司内部的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魏知南叮嘱调查组低调行事。 查账并不算难事，丽人那边也很配合，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查。调查组重新审核了丽人最近三年的账目，一共花了两天时间。 两天后组长回东拓复命，魏知南看了调查组递交的报告，除了《时间之门》有几份合同和发票与最早在年终会议上递交的不一致，其他没什么问题，最关键的账目完全平衡，不存在任何亏空或者漏洞。 魏知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难道是他多心了？ 他将调查组的报告又仔细看了两遍，对照之前魏天宇给他发的《时间之门》的收支明细，确实有一部分发票和付款凭证存在差异，但实际账目上却又没什么问题，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却又真实发生了，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将账目上的漏洞全部补了上去，这种方法在原则上是可行的，但符合实际吗？ 不是一万两万，也不是三百四百万，是上亿的金额。 魏知南知道魏天宇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就算有，短期之内筹到这么多现金也不大可能，可就是发生了呀，跟个奇迹似的。 魏如枫知道调查结束了，第一时间跟魏知南通了电话，问他结果如何。 魏知南将调查组的报告发了过去，魏如枫第一时间也发现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暂时还不清楚，但如果真是他拿钱补了亏空，就说明他背后有人。” “不是我！”魏如枫下意识否认。 魏知南笑，“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顿了顿，问：“知不知道他最近跟谁走的比较近？” “陆礼泽。” “你的意思是陆家在帮他收拾烂摊子？” “应该不会！”魏如枫想了想，“依我对陆鸣谷的了解，他不会做赔本的生意，更不可能为了魏天宇这种没有太大利用价值的人下血本！” 魏知南捏着眉心，他赞同魏如枫的话，就陆鸣谷那种唯利是图的老狐狸，断然不会做这种事，但整件事又过于怪异，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如果不是陆家，又会是谁呢？ 魏知南的脑中迅速扫描魏天宇的关系网，最后锁定一个名字——唐梦！ 540 小妹妹 尽管账目上没什么问题，但确实查出发票造假的问题。 魏知南召开会议进行问责，丽人那边直接把财务经理和副总推了出来，证据确凿，他们完全没有否认，当场承认并陈述了自己的问题，不过并没有说自己做假账，只说工作疏忽，业务能力不足而导致了问题的发生。 账目上并没有问题，对公司和股东来说没有造成实际损失，所以尽管有伪造发票的问题，但股东和其他高层并不会真的在意，又考虑到公司声誉和对外界影响，这件事最终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会议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最后的处理方案就是丽人副总和财务经理引咎辞职。 “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也是被蒙在鼓里，但作为公司负责人，我没能把关好，是我失职，所以……”魏天宇站了起来，“对不起！”他朝在场所有人深深鞠了个躬。 这事若搁别人身上或许不会轻易放他过门，但魏天宇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他的来历，孤儿院出生，没念过几年书，财会和管理能力几乎为零。如果副总和财务经理联合起来骗他，他确实会被蒙在鼓里。 “算了，你也欠缺经验，被底下人坑了。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性的损失，下次注意就行。”第一个站起来帮他说话的是陆鸣谷。他说完，目光转过去落在魏如枫身上，意图让她也帮着说两句。 魏如枫眸色换了下，“抱歉，这事我也有责任，是我监督不力！” 陆鸣谷：“……” 假账一事就算草草收场，之后东拓这边重新调了一个财务过去担任经理。 魏天宇以停薪三个月作为惩罚，但职位上并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丽人的负责人。 “老季和朱晓玲是丽人的老人了，宋世璞在世的时候就在丽人干，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魏如枫事后找魏知南沟通。 魏知南挑眉，“你以为我不知道？” 作为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专业财会，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被拉出来当了替死鬼，可是魏天宇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对方死心塌地地把罪名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可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魏如枫那边停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行了，这事我会处理！” …… 林跃几乎忙了一个春节，节后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刚好魏知南要去s市出差，林跃便带着球球跟他一起去了。 s市那边的别墅年前已经找保洁打扫过一轮，去之前又安排人去收拾了一下，所以这次去一家三口就直接入住了。 最开心的当数球球，他有了自己的儿童房和玩具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模型和玩具，球球开心得不行。 “妈妈，以后我们能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球球很喜欢这里吗？” “对啊，有漂亮的房间，有好多玩具，还有爸爸妈妈可以陪着我，球球可喜欢这里了，妈妈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吧！” “……” 童言童语，林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好电话进来。 “你自己先玩一会儿，妈妈去接个电话。” 崔莉的来电。 “把钱转你了，你查收一下！” 林跃顿了顿，之前为了给梁予节凑整形的手术费，崔莉问她借了一笔钱，金额还不小，这才不过短短几个月，直接就还上了？ “最近签了什么大活儿？”林跃问。 那边苦笑：“连小活都没有，哪来大活，是梁予节还了我一笔钱。” “梁予节的钱？” “他刚签了一个综艺和两个代言，马上还有一部电影饼，现在可是唐梦力捧的艺人！”崔莉的口气是掩不住的酸。 林跃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多言，将电话挂了。 当天晚上魏知南抽时间带林跃和球球出去吃饭，席间她跟魏知南提了梁予节还钱的事。 “唐之梦最近确实有项目启动，梁予节演男一。”魏知南说。 林跃皱眉，“实在想不通唐之梦怎么会捧梁予节，他跟魏天宇不是冤家么？” 魏知南将手里剥好的一只虾放到林跃的碟子里，说：“别人的事你少操心了，想想待会儿回去怎么把这个拖油瓶哄到自己房间去睡！”他边说边朝坐宝宝椅上在玩玩具车的球球看了眼，还刻意将声音放低。 林跃气得瞪了眼：“胡说什么呢？” 魏知南笑而不语，将新剥完的虾搁到球球碗里，抽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摸着他的头，说：“爸爸问你个问题，球球喜欢小妹妹吗？” “喜欢呀！” “那球球知不知道什么叫小妹妹？” 原本正在摆弄着小汽车的孩子抬头瞪了他一眼，眉眼间都皱着，“球球当然知道什么叫小妹妹！”一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样子。 魏知南被他逗乐，“那你说说看，什么是小妹妹。” “小笼包啊。” 魏知南蹙眉，“什么小笼包。” 林跃赶紧解释：“小笼包是他跆拳道班上的一个小姑娘，长得很可爱，球球特别喜欢。”魏知南简直无语，忍不住吐槽：“一小姑娘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小笼包很好听啊，爸爸你不许说她!” “嗬，你还护上了，那爸爸和妈妈给你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球球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玩具，歪着脑袋问：“也生个小笼包吗？” 魏知南：“……是！” “好呀好呀，爸爸和妈妈给球球生个小笼包，球球要小笼包！”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叫了起来，声音还特别响亮，搞得守在门外的几个服务员都忍不住往里看。 林跃赶紧将他的嘴捂住，“嘘，小声点。” 球球吐了吐舌头，将声音压小，问魏知南：“爸爸和妈妈要怎么生一个小笼包？” “具体操作等你将来长大了就会知道，但现在爸爸需要球球的帮助。” “怎么帮助？” “今晚爸爸和妈妈睡大床，球球自己睡自己的小床。” “就是那里有好多汽车和玩具的小床吗？” “对！” 这不正中小东西的下怀吗？他“嗖”地一声从椅子上又窜了起来，拍着手叫道：“爸爸和妈妈睡大床生妹妹，球球自己睡自己的小床！” 门外服务员的笑声已经完全憋不出。 大型社死现场，林跃都懒得把上蹿下跳的球球撸下来了，朝魏知南瞪了一眼：“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魏知南顺势搂住她的肩膀，贴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大庭广众之下林跃的耳根瞬间滚烫。 541 于小姐 到家后魏知南带球球洗完澡，陪他在儿童房睡着，出来的时候见客厅和卧室都不见人影。 他找了一圈，见地下室还亮着灯。 地下室专门给林跃留了一间练功房，放着钢琴曲燃了一根香，魏知南进去的时候她正匍匐在地上以及其扭曲的姿势坐着瑜伽动作，下腰，贴月匈，抬豚，呼吸吐纳间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滚，满墙的落地镜上留下的是一道道曼妙的身影。 一套动作也就十来分钟，林跃完成后捞了毛巾擦了擦汗，起身过去拿水喝。 抱着手站在门口已经欣赏半天的魏知南走过去，将林跃后颈上被汗黏住的一缕发丝拨开。 林跃吓了一跳，拿着水瓶转过来，“球球睡着了？” “嗯。”魏知南趁机将人圈到怀里，掰正她的身体对着落地镜，贴着她的耳根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第二天林跃又睡晚了，一觉醒过来已经过了十点。 要死！ 林跃准备起床，翻身却见球球抱着他的小汽车就坐在她床边上。林跃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坐在这不出声？” 小东西瞪着一双大眼睛，爬到林跃肚子旁边，一本正经地问：“妈妈，你和爸爸昨天晚上生出小笼包了吗？” 林跃“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把搂过孩子，说：“没有，哪有那么快啊！” “可是爸爸说你们睡在大床上就会生出小笼包啊。” “……” 林跃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生育这个问题，只能刮了下他的鼻子，半哄半骗地说：“是啊，睡在一张床上是可以生出小笼包，但一晚可能不行。” “那要多少晚？” “这个…可能要很多很多晚。” “到底多少晚？” 林跃不得不举起两只手，“这么多晚。” 小家伙明显有些失望，撅着嘴说：“原来生小笼包这么难啊。” “对啊。” “那妈妈和爸爸生球球的时候也睡了这么……这么多晚吗？”小家伙学着林跃的样子也将小手举到半空中。林跃哭笑不得，点了下头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她牵着球球下楼，厨房里是魏知南忙碌的身影。 难得没有见他穿衬衣，而是一件浅灰色的居家服，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件围裙围在腰上。 “在做什么？”林跃走过去。 正在打蛋的魏知南转过身来，“醒了？” “嗯，都快中午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有事？” “倒也没有！”林跃这才发现料理台和水池里放了好些菜，“你刚去过菜场？” “严格来说是早晨去过菜场，打算给你在这边做第一顿午饭。” 林跃不免有些惊喜，要知道他太忙了，似乎春节过后就再也没见他在家烧过饭。 料理台和水池里放了好多食材，有鱼有虾，还有一些水果和蔬菜。 “你早晨几点去的菜场？” “六点多吧，去晨跑，刚好经过菜场。” 天！林跃瞪大眼睛，魏知南被她滑稽的样子逗乐，问：“为什么这副表情？” “魏先生，你是铁人吗？” “怎么这么问？” “昨晚那么晚睡，今天这么早起，居然还能去跑步！” 魏知南一手端着打鸡蛋的玻璃碗，一手揽过林跃的腰，低头贴到她耳边说：“你不如直接问我昨晚那么激烈，今天怎么还有力气起来晨跑？” “爸爸跟妈妈在说什么悄悄话？”球球见势突然跑了过来，揪住魏知南的衣角问。 魏知南松开林跃，继续打鸡蛋，嘴里却很平静地回答：“爸爸在问妈妈中午的鱼要怎么做，红烧还是糖醋。” 林跃：“……” 真是恬不知耻，丧心病狂。 …… 丽人被查，副总和财务经理当了替罪羊，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可能跟魏天宇也脱不了干系。他本来在东拓的声誉就不高，这下更是一落千丈。 好在他还算有自知之明，那段时间特意保持低调，每天早早到公司上班，劳心劳力地守在办公室，天天“加班”到很晚。 当然，除了工作之外他又开始隔三岔五地往魏如枫那边跑，按魏天宇的想法，他就是最近跟魏如枫走动不多所以才导致魏如枫有些跟他冷落了关系。 白天工作，晚上去陪魏如枫，魏天宇忙得要死，自然也就没什么时间跟唐梦“腻歪”在一起了，不过唐梦也不见得多愿意见他，倒是乐得清静。 唐梦也挺忙，公司刚启动了一部新片，古装仙侠题材，敲定了公司刚签的一个新人担任男一。 之前网上传的男一人选都是梁予节，结果官宣的时候却成了别人，犹如到手的山芋被迫让了人，梁予节不干了，他直接冲进了唐梦的办公室。 “为什么换人？” 唐梦见他门都不敲就直接闯了进来，已经很生气。 “为什么换人？谁告诉你这个角色就是你的？”唐梦也不客气。 梁予节走过去，看着眼前化着浓妆甚至有些看不出真实五官的女人，哼笑一声：“是没人告诉我角色一定是我的，但我知道唐总，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于总，一定会支持我对不对？” 唐梦脸色顿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笑了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错了？”梁予节也跟着笑，“说错没事，就当我口无遮拦，不过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自己原来是什么东西。” “你……” “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你知道我嘴快，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原来的身份说出去，我也可以不演这个男一！”梁予节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唐梦脸色刷白，浓妆下的五官因盛怒和惊恐几乎变形，半晌之后缓过那口气，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姓唐？” 梁予节冷笑，“那还得拜你所赐，把我脸毁了，我们用的是同一个整形医生。” 几天之后《狐妖》举办开机仪式，但网友却发现男主换成了梁予节。换演员倒也不稀奇，但在开机的时候临时换角实在有些突然，不过制作方很快发表了声明，说之前敲定的男一因档期问题演不了了，改由梁予节担任男一。 一个差点被封杀雪藏的男艺人，到唐之梦之后就开始一路飞升，接连拿了好几个饼，很多人都猜测他是不是背后找了靠山。 542 收拾 《狐妖》开机仪式结束后就要进组了，进组前梁予节回了趟之前住的公寓。他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放在那边，得去取回来。 进门，打开灯，屋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甚至连他许久之前离开时随手搁在茶几上的杂志还摆在原位，但地面和桌柜上并无半点灰尘，说明定期有人来这边清理。 卧室和洗手间的东西也丝毫没被动过，就好像他还一直住在这里。 梁予节在屋里走了一圈，开始收拾东西，衣服，鞋帽，化妆品……作为艺人行头实在太多，他挑着一些将来还会用的收拾，但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收拾了两大箱子，其余还有很多鞋子和配饰没收拾。 算了，一样都不要了吧。 梁予节只抽了张照片揣进裤袋，结果还没来得及离开，只听到外面防盗门“砰”地撞了一下，紧接着是高跟鞋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梁予节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刚好跟崔莉打了个正面。 两人已经许久没见面，突然在这种场合碰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特别是崔莉，她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错愕，惊讶，却又包含一点激动和期许。 “你怎么在这里？”她开口问。 “我过来拿点东西。” 崔莉这才发现客厅的沙发旁边有一只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 “没有。”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本来想把衣服鞋子都带走，但东西实在太多，算了，就留这吧。” “留这？全是你的私人物品，你留这我怎么处理？” “丢掉也好，放咸鱼卖掉也行，反正我都不要了。” 他说都不要了，所有在这的一切，他都不要了。 崔莉咽了口气，“也是，你现在是唐之梦的力捧新人，那边应该都会给你置办新的，这些旧的不值钱的破烂确实不用再搬过去。”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酸意，梁予节笑了笑，没反驳。 “行了，先走了，空了联系！”他像普通朋友一样道别，跟崔莉擦肩而过。 崔莉站在客厅中央，正对着卧室的方向，卧室的门敞着，能够看到地上堆成山的东西。 “等等！”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梁予节又停了下来。“还有事？” 崔莉转过身去，看着玄关处的那个男孩，不，陪着他从十九岁到二十二岁，已经不是男孩了，可以称之为“男人”。 “我……” 她想说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我送你？” “不用了，司机送我过来的，就在楼下等，走了！”他转身出了门，还不忘替她帮门关上。 “砰”地一声铁门响，崔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跟着震了震。 梁予节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崔莉都站在那没动，足足站了有十来分钟，直到腿脚发麻发酸才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屋里所有东西都还在，塞得满满当当，但她的心却好像一下子都空了。 这套单身公寓是崔莉刚签了梁予节就专门为他租的，以公司的名义。一室一厅，六十多个平方，虽然面积不大，但装修得挺好，且周围配套齐全，交通便利，属于闹中取静的地段。 这里的租金不便宜，已经远远超出梁予节之前的咖位，为此公司同期签的艺人都觉得不公平，毕竟他们都是几个人合租，无论地段还是公寓的装修都没有这间好，梁予节却可以独居，也难怪他们都觉得崔莉偏心，甚至背地里传闻梁予节跟崔莉有一腿。 传就传吧，妒忌就妒忌吧，反正崔莉丝毫也不避讳，她对梁予节的偏心一直是明目张胆的。 如今却人走楼空，不，用这个词又不恰当，他只是人走了，东西却一样都没带走，包括衣服鞋帽，生活日用品，还有崔莉后来断断续续给他添置的跑步机，健身环，游戏手柄和跳舞毯。 他可真是狠心，当真说扔就扔了，说不要就不要了，难道真的就没带走一样东西吗？ 崔莉不信，起身满屋子地翻，终于在卧室翻到了一个空镜框，里面的照片已经没有了，崔莉断定应该被梁予节带走了，原本被挖空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又被灌满，酸涩的，苦楚的，又像惊涛骇浪一般。 林跃陪魏知南在s市住了一周，那一周她每天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带球球各种疯玩，晚上跟着魏知南蹭晚饭。 魏知南带她打卡s市的各大米其林餐厅，算是两人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过得最舒坦的一周，但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作为餐厅老板她也不能一直摆烂，一周后她带同样疯玩得已经不着调的球球回了邺城。 傍晚才到，收拾了行李，累得够呛，想着晚上还要去林小仙，便睡了会儿，结果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暗，枕边上的手机震得嗡嗡嗡地响。 她拿起来看了眼，陌生号码。 “喂。” “崔莉家属吗？” 林跃怔了下，“我是她朋友，请问你是哪边？” “芳西路派出所，你朋友崔莉打架滋事，已经被带来警局了，你现在过来一趟。” “……” 林跃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换衣服，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芳西路派出所离林小仙并不远，林跃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那里，算是熟门熟路了。林跃在门口停好车，刚准备进去就听到有人喊。 林跃回头，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上下来几个人，隔得有些远她也看不清，走近了才认出来。 “林小姐，在这都能碰到，算不算咱俩有缘分？”为首打招呼的男人是李贺，梳着油头，穿了件千鸟格大衣，原本是挺经典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不伦不类实在油腻得很。 林跃还记得之前的经历，懒得跟这人废话，扭头就走。 “诶你这是…”李贺上手想去拽，不料林跃的保镖从旁边窜了出来，直接拧住李贺的胳膊就往后翻，只听到“咔嚓”一声，随后便是李贺惨烈的尖叫。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两个手下见状也凑了上来。 “干什么，是准备在派出所门口打架吗？”林跃反问，声音虽不大，但气势很足。 李贺还算识时务，朝两个小弟使了个眼神，小弟往后退了退。 “松手吧！”林跃发话，保镖松手，林跃也懒得多费神，带着保镖进了派出所。 “贱人，最好别落在我手里！”李贺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拧疼的胳膊，目送林跃的背影。 543 手段 林跃问了值班民警才知道崔莉到底犯了什么事。 她去香雪海喝酒，喝多了闹事，跟那边的领班经理发生了冲突。她脾气本来就火爆，加上酒精上头，出言不逊骂了领班经理几句，领班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就打了起来。 林跃见到崔莉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她袖子被撕烂了，鞋也掉了一只，头发更是乱糟糟地被薅成了鸡窝，就那么抱着膝盖蹲坐在值班室的角落里。 “怎么弄成这样？” 听到声音崔莉抬起头来，林跃这才看清她脸上也破了相。 “别提了，碰到个贱人！”她嘴巴还不饶人，但看上去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林跃见她没什么大碍，跟着警员去办手续。 负责她的是个小年轻，男性，自林跃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好在林跃戴了口罩帽子，还不至于被认出来。 “你是崔莉家属？” “算是吧。” “你们什么关系？” “姐妹，她是我表姐。”林跃胡诌。 对方抽了几张纸出来给林跃签字，又说：“那你们关系还挺好，不过这趟回去你要劝劝你表姐，平时少喝酒，喝了酒也别发酒疯，特别是在香雪海那种地方，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居然也敢滋事，胆是真够肥！” 派出所这边肯定也多少知道一点香雪海的背景。林跃只能敷衍着应了声，草草将手续办完了。 领着崔莉出去的时候又正好碰上李贺那帮人，后边跟了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也是同样头发披散，脖子和脸上被豁了几条口子。 崔莉见到又想冲过去，被林跃拉住了，“你干什么，酒还没醒？” 崔莉被唬了一声，讪讪摸了下鼻子。对面李贺开始往这边走，林跃完全不想跟这人有任何交集，强拉着崔莉出了派出所。 直到上了车之后林跃才问：“怎么回事？” 崔莉撸了下鬓角的碎发，“什么怎么回事？” “你平时也不怎么贪酒，怎么会突然跑去香雪海还能喝到跟人干架？” 崔莉脾气不怎么好，但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林跃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 崔莉不吭声，脸色僵僵的，加上身上有伤，狼狈得很，林跃又心软了，叹了声：“因为梁予节？” 崔莉看了她一眼。 林跃苦笑：“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带我出道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 崔莉：“什么？” 林跃：“你说入了这行脑子一定要保持清醒，除了资本和人脉，其他异性都不要去沾。” 崔莉嗬了声：“所以你最后干脆直接就嫁了个资本！” 林跃：“……” 崔莉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其实我也知道有些事很蠢，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会不清楚这个圈里的男人有多现实？何况她跟梁予节无论从年龄还是身份而言都没有可能，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半边清醒半边糊涂，这才是最痛苦的事吧。 林跃不知道该劝什么，何况这种事她也劝不住。 “慢慢会过去的，别太在意，我先送你回去！” 车子直接开到崔莉住的公寓楼下，崔莉的情绪已经有所好转，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丧丧的，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又特别憔悴的缘故。 “回去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起来又是一条好汉！”林跃隔着车窗玻璃为她加油打气。 站在风里的崔莉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进楼，消瘦身影逐渐消失在灯火处。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怎么联系，但网上却时时有梁予节的新闻。 他进组了，他有粉丝去探班，他官宣了一个新代言，他又跟剧组哪个女演员出去吃饭被狗仔拍到了照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时，但却足以刷存在感。 另外越来越多的人说梁予节长得像陈年，之前林跃是觉得不像的，可能是因为她对陈年比较熟悉，觉得梁予节跟他还是有段很长的距离，但自从整容之后还真有了几分相似，特别是梁予节的团队好像还在刻意往这个点上营销，无论造型还是气质都在模仿陈年。 有时候冷不丁看到梁予节的照片，林跃都有些分不清照片里的是他还是陈年，但无论如何梁予节算是火了。 “他要是早两年从那个小破经纪公司出来，可能早就火了!” “辛亏没有跟之前那个小公司续约，我就说唐之梦才是他的福地。” “终于有人看到哥哥的演技了，哥哥冲啊！” “……” “……” 梁予节的广场上一片喜庆，粉丝对他的光明前途抱有极大的信心，但有人却不开心了。 魏天宇本来就不同意唐梦签梁予节，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圈内关于唐梦和梁予节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他终于忍不住跑去质问，起初唐梦还愿意解释一下，但几次下来她也没耐心了。 “对，我就是想捧他，就是偏心，就是跟他有一腿！” “你……” “别搞得你是我什么人似的，成天管东管西，说穿了我跟你也不过玩玩而已，又没结婚！就算我真跟他睡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醒醒吧，呆子！” 魏天宇完全都被唐梦说懵了，明明几天前还温温柔柔跟他撒娇卖萌的女人，怎么转眼就这副嘴脸。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几乎颤抖着问。 唐梦哼了一声，“行了到这份上我也懒得再跟你演了，分手吧！” 她甩门而去。 魏天宇直愣愣地僵站在那，等他反应过来追出门时唐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唐梦就把她公寓里魏天宇的私人物品打包全部给他寄了过去，收到东西的魏天宇气愤难当。 他虽然能力一般，智商一般，但并不代表他是傻子。 有些事当时反应不过来，可是隔了一晚什么事都该想通了。他是被唐梦摆了一道，这口气怎么能忍。 魏天宇当即就给唐梦打电话，也不像平日那么温和了，直接说：“既然你做得这么绝，也别怪我不念旧情。唐之梦虽然是你负责运营，但我才是大股东，我要留谁还是让谁滚，得听我说了算！” 他以为可以用股权压人，岂料唐梦在那边哼笑了一声：“威胁我啊？那你可能还嫩了点，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做假账的证据，何况你还欠了李哥那么多钱，真要撕破脸的话你看他是站我还是站你！” “你…”魏天宇太阳穴突然跳了一声，“你跟李天甲……你是李天甲的人？” “总算你还有点脑子，明白得不算晚!”唐梦直接挂机。 魏天宇后知后觉，醍醐灌顶，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他这才回过味来，原来之前唐梦作中间人介绍他跟李天甲攀上关系，也不过是手段之一。 544 另一封匿名信 “唐梦，**耍我？”魏天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但那边连一点耐心都不愿意给他了，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在逼仄的空间中犹如催命的鬼，撩得魏天宇五脏六腑都好像起了褶子。 助理在门外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推门进来。 “魏总，您……” “滚！” 魏天宇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砸过去，助理躲闪不及，脑门上被磕了一下，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腰又撞到靠门那边的花架上，最终狼狈似地逃出了办公室，匆匆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额头上已经被砸开了一条口子，虽然伤口不算深，但已经有血丝渗出来。 助理一边清理自己的伤口一边发抖。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魏天宇的恶人嘴脸了，尽管外人都说他低调谦和，很好相处，但 助理跟了他这么久，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自然清楚他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德性，虚伪，善变，表里不一，人前人后完全就是两副面孔。 魏天宇发了好大一通火，几乎砸掉了半间办公室，正当他在气头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魏天宇瞄了一眼，转了转脖子上的领带接通：“喂，吴律师！” “方便说话吗？” “说！” “我这……”那边吞吞吐吐，半天才出声，“魏女士可能对我起疑心了，她重新换了律所，已经跟我这边解除了聘用合同。” 魏天宇反应了一下，问：“知不知道她现在换的是哪个律师？”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去查！” “这……您也知道大家都是同行，特别是对魏女士这种vip客户，办的又是遗产遗嘱的案子，都要签保密合同的，没有人会把这种事告诉你。”吴律师之前被魏天宇抓了把柄，所以拖了魏如枫一阵子，但现在到这地步，他也没啥好怕了。 “魏总，不是我不帮您，实在是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后续魏女士那边的工作应该也由其他律师接手了，我也不会再得到任何讯息，今天给您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知一声。” 吴律师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也不愿意跟魏天宇再纠缠，直接就挂了电话。 又是嘟嘟嘟的忙音。 半个小时之内魏天宇已经被人挂了两次电话，他气得直接将手机摔在了桌上。 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 魏天宇在办公室发了好大一通火，可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对面是高楼大厦，城市霓虹，他置身于云层之中，往下看是万丈深渊，抬头却是一片辽阔星空。 很多人都觉得他能从那个小地方的孤儿院站到这里，靠的是天大的运气，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路过来尝了多少白眼和嘲讽。 梦吗？ 二十岁之前他确实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里，刚来邺城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云里雾里，有时候半夜醒过来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但最近两年他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 既然命运选择让他成了魏天宇，那就是他的命，就算是梦，他也必须让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永远都不允许醒。 魏如枫换了律师，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改遗嘱。 魏天宇清楚自己在魏如枫心里有几斤几两，以前都不算重要，更何况现在她还认了自己的亲身女儿，他早晚都会是魏家的一颗弃子。 魏天宇坐在满是狼藉的办公室里，重新将被摔碎屏的手机捡了起来…… 陆家铭最近在唐之梦任职，但干得十分不顺心，难得没有应酬，晚饭之前到家。 “先生，您回来啦。”保姆赶紧过来帮他拿拖鞋。 陆家铭敷衍应了声，垂头丧气地将电脑包扔到旁边的玄关柜上，柜子上顺势掉下来一张纸，确切说应该是一个信封。 陆家铭捡起来看了眼，信封上贴了张小纸条，上面是“陆家铭亲启”几个打印字体，但没有信戳也没有寄件人信息。 “这信封哪来的？” “下午小少爷放学的时候带回来的，他说是有人在学校门口塞他口袋里的，具体问他他也说不清楚。” 陆家铭的二公子才刚上幼儿园，从他嘴里确实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知道了，你去忙吧。” 陆家铭将保姆支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打印的信，没头没尾，也没落款，但信并不算长，也就五六行字。陆家铭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瞬间刷白，他将信装进信封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 陆鸣谷这几天身体抱恙，推掉了所有应酬早早就回家休息了，陆家铭过来的时候他刚吃完药准备回房。 “爸，出事了，出大事了！”陆家铭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陆鸣谷朝他瞪了眼，“什么年纪了还这么不稳重！” “不是，真的出大事了！”陆家铭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气喘吁吁地从兜里掏出拿只信封，“有人给我送了匿名信，说如枫姐的孩子找到了。” 陆鸣谷脸色一僵，“怎么可能！” “真的，信上就这么说的，更离谱的是如枫姐当年生下的是竟然是个女婴，你猜猜是谁？” “谁？” “林跃！” 陆鸣谷听完笑出声，“简直荒唐，怎么可能！” “真的，林跃父亲姓林，她当年在学校勾搭的那个老师好像也姓林，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不信你看！” 陆家铭将信打开递给陆鸣谷，陆鸣谷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但到底还是把信接了过来。 简单的几行字，扫几眼就能看完了，但陆鸣谷却盯在纸上盯了很久，直到脸色发凉，目光变寒。 “难怪魏知南要开记者会昭告天下自己不是魏骥的亲生儿子，难怪老爷子突然退位让他上去，也难怪如枫最近对我们的态度含糊不清……” 所有的反常似乎因为这封信全部有了合理的解释。 陆鸣谷神色未定，但到底要比陆家铭冷静很多，他又看了眼信上的字，打印字体，也没任何落款。 “信是哪里来的？” “家里保姆说是有人在幼儿园门口直接塞孩子衣兜里的。” “有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孩子肯定不清楚，我来的路上问了接孩子的司机，说没注意！” “监控呢？” “我明天想办法找人查一下幼儿园门口的监控。” “还等明天？”老爷子有些急，摆了摆手，“算了，这事我安排人处理，另外信上的内容，你暂且保密！” 545 千年的狐狸 陆鸣谷想办法找人调到了孙子幼儿园门口的监控，但放学的时间点门口挤满了人，要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到孩子都十分困难，更别说看清是否有人接近并将一封信塞到他口袋里。 陆鸣谷一时半会儿查不到送信人是谁，自然也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他查了下林跃的家庭背景，又找人查了下当年魏如枫在溯昌大学时跟那位教授的事，很快便查到了林郁白这个名字，即便心里觉得这事无比荒唐，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承认。 林跃本身对陆家构不成威胁，但如果她成了魏如枫的女儿，又跟魏知南结了婚，那么问题就很大了。 “爸，您说如枫姐知道这事吗？”陆家铭不死心，又打电话来问。 陆鸣谷冷哼：“看她最近的态度应该已经知道。”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完全没跟您透露一个字？” 这也是陆鸣谷觉得十分不爽的地方，魏如枫从头到尾都没说，说明她是在有意隐瞒，不光她在隐瞒，包括魏知南和魏骥，他们联合起来都在隐瞒这层关系。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也是一个极其不利于陆家的局势。 如果魏如枫跟魏知南成了一个阵营，那么他们陆家在东拓的处境就相当不妙了。 除了这层关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些年陆鸣谷一直费劲拉拢魏如枫，不光是为了巩固他们父子在东拓的地位，还为了她将来百年之后留下的资产。 魏如枫的母亲是陆家长女，当时深得陆家老爷子疼爱，所以出嫁的时候老爷子直接给了她一条芳西路作为嫁妆，可是跟魏骥结婚之后夫妻感情一般，只生了魏如枫一个女儿，大概也知道魏骥是薄情种，早早就立好了遗嘱，百年之后名下所有财产都由魏如枫一人继承，所以魏如枫刚成年就已经是富婆了。 这些年她在东拓苦心钻研，名下财产或许已经翻了一番。 “她之前一直没有生育，膝下无子，即便后来领了个魏天宇回来，但不足为患，只要跟她维持好关系，将来她名下的财产总能有我们陆家一份，包括芳西路的产权，本来就应该是属于陆家的东西，将来不过是物归原主！” 当年陆家老爷子把芳西路给魏如枫的母亲当嫁妆，陆鸣谷心里就已经十分不满，但当时他年纪小，也只能听之任之。 这些年芳西路持续升值，陆鸣谷觊觎已久，特别是魏如枫一直没有生养，基于这点陆鸣谷才会费力扶持，跟她拉拢关系，想着将来她去世之后名下财产也只会留给他两个儿子。 小算盘打了这么多年，一切都很顺利，哪知在最后关头突然冒出来一个亲生女儿，这就意味着她名下的一切都将会跟陆家无关。 陆鸣谷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却要飞了，他怎么允许这种事发生。 魏如枫出了一趟差，晚上的航班到邺城。 司机去机场接了人，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司机停好车之后替她开了车门，又绕到后备箱去帮她领行李。 她的行李不多，就一个20寸的小箱子，但却大大小小塞了大半个后备箱的玩具。 司机两只手都拎不下了，魏如枫帮着一起搬。 屋里佣人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哎哟太太，您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保姆一边说着一边接手。 魏如枫心情不错，还道了声谢。 “陆先生来了，在屋里等您！”保姆又说。 魏如枫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但到底没说什么，跟着司机和保姆进了门。 陆鸣谷大咧咧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魏如枫进屋一眼就看到了。 “把东西堆那边吧。”她指挥司机和保姆将拎进来的堆在地上。 “出趟差买这么多玩具，是准备这把年纪再生一个？”陆鸣谷阴阳怪气。 魏如枫笑了笑，脱了外套，挥了挥手适宜司机和保姆都下去。 等客厅只剩下他们俩，魏如枫过去给他添了一点热茶。 “您这么晚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 陆鸣谷拍了下膝盖，“也没什么事，只是许久不见了，过来看看你。” 她这几天都在外地，摆明了他是踩着点摸准了她的行程在这等的，不过魏如枫也不揭穿。 “我听说您这几天身体抱恙，没去公司，按理应该是我去看您，不过我最近有些忙，还没抽出时间……” “你是挺忙，不过不是忙工作，应该是忙着陪孩子接孩子享受天伦？” 话说到这份上，魏如枫也不愿再演了，问：“您都知道了？” 陆鸣谷在心里冷哼了声，她果然已经知道了，说明之前都是在有意隐瞒，但脸上却佯装出十分心痛的样子。 “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当年你刚进东拓孤立无援，是我不遗余力地帮你四处打点，苦心钻营，也是我手把手一样样教你，就这份感情不说是父女，起码也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结果现在发生这么大事你居然瞒着我，说到底还是把我当成了外人！” 陆鸣谷越说越难过，甚至有点老泪纵横的架势。 魏如枫心里像是被吹进来一阵呼呼的凉风，她跟他相处这么多年，太清楚这个老匹夫是个如何会演戏的东西。 “舅舅，您言重了，主要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其实我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劲。” “也是，找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就是身边的人，确实有些难以消化，但这是好事，你不应该瞒着我。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舅舅都替你高兴。”陆鸣谷一改刚才悲痛的样子，又浮出笑意，“现在既然人都已经找到了，你打算继续对外隐瞒下去？” “暂时维持现状，她还没做好接受我的准备。” “魏知南那边呢，他是什么态度？” “不清楚。” “不清楚？他娶了那丫头，按辈分算现在是你女婿，你能不知道他的态度？” 魏如枫明白陆鸣谷是在试探她跟魏知南现在的关系。 “他什么脾气您也应该清楚，很少有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陆鸣谷没接话，目光幽幽地落在魏如枫脸上，最后勾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我不阻止你认女儿享受天伦，但有一点需要提醒你，别以为跟魏知南攀了一层关系将来就和他是一路人了，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魏启程的死因。虽然当年那场车祸天衣无缝，但保不准哪天被他发现什么，到时候你怎么面对你这个女儿和女婿！” 546 噩梦和报应 丛林幽深，四周迷雾密布，魏如枫身处其中，前方似有鬼魅指引，明明有路，可是她却一脚踏空，身体失重，急速下坠，嘴巴拼命张开想呼救，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刺骨的冷风从口腔倒灌，整具身体都好像膨胀了起来。 “不！”极度的恐惧终于让呼喊终于冲出喉咙，身体却突然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丛林和迷雾瞬间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深夜的魏如枫平躺在床上，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人的思维可能在完全不透光的环境中反而会变得清晰，她微微喘着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个噩梦。 她已经很多年不做恶梦了。 遥想当年刚从溯昌回来，刚经历过生育的身体极度虚弱，精神却又极度“亢奋”，整日整日的不睡觉，竟也不觉得困。 后来没办法，医生给她开了点**，叮嘱她每晚可以吃半颗，吃了**之后确实能睡着了，却是整宿整宿的噩梦，梦到被人追杀，梦到被丧失砍，还经常梦到有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蹲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看……都是些跟她实际生活毫无关联的事，却每天每天地出现在她梦里。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年，她觉得自己可能精神出了问题，偷偷去找了心理医生，被诊断有抑郁倾向，还好不算太严重，吃了一段时间药，定期去心理医生那里做疏导，慢慢就不再做噩梦了。 后来进了东拓，越来越忙，压力也越来越大，反倒不失眠也不再做噩梦，直至这么多年，她早已心如磐石，捱过了会做噩梦的那个阶段，今晚怎么又开始噩梦缠身？ 魏如枫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 床头柜上放了两样东西，一本《尤利西斯》，一本相册，不过数月前柜子上是没有相册的，只有那本陪了她很多年的《尤利西斯》。 魏如枫将相册拿过来翻来，厚厚一叠照片，有林跃的单人照，也有她跟球球的合照。合照时之前她去玉兰城的时候偷偷从她那边的相册上用手机偷拍的，回来自己重新翻印成照片，所以像素并不高，但也已经够她看了。单人照是她从网上找的，得益于林跃曾经是公众人物，有大把粉丝挖地三尺搜罗她的照片，从她小时候在镇上或者市里的表演照一直到她后面参加各类商务活动或者走红毯的照片，她都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排列成册。 这是属于林跃的曾经，却是她所能拥有的，关于她的一切。 林跃受邀参加一场活动，活动上午九点开始，她五点多就起来了。主办方那边提供造型师，需要去现场化妆。 美珍阿姨知道她一早要出门，提前起来做好了早饭，结果林跃一口没动。 “今天要穿的那件礼服特别小，我必须空腹！” “饿着肚子哪行，横竖吃两口再走。” “一口都不行！” “不至于吃两口就塞不进衣服，您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回头先生……”美珍阿姨还追在后面叨叨。 林跃已经穿好鞋子准备出发，美珍阿姨只能打包了点吃食塞司机手里，小声跟他交代：“路上劝她多少吃一点，不然先生回来发现她又瘦了，又得跟我置气。” 司机笑着接了袋子，林跃已经拿了杯美式风风火火地进了电梯，后面的保镖追都追不上。 电梯出来就是林跃的车位，她上车之前下意识往旁边瞄了眼，对面停了辆灰色车子。 林跃愣了下，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趴在方向盘上的魏如枫抬头，看到站在外面的林跃瞬时僵了下，脑子里都有些放空。 她没想到林跃这么早会出现在车库。 “咚咚”两声，外面又敲了两下，她被迫回神，打开门下了车。 “你怎么在这？”林跃也是一脸不解，这才早上五点多。 “哦我…我出差给球球买了玩具，刚好路过这里，就想拐进来给他送一趟。” 林跃皱眉，顺路？早晨五点多的顺路？但她并没多问。 “球球还在睡觉，我打电话让阿姨下来拿？” “不用，我送上去吧。”魏如枫赶紧抢着说，但末了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尽管林跃还不能像普通母女一样跟她热络相处，但已经不排除跟她见面了，特别是这阵子魏如枫会经常借着看球球的名义来玉兰城，彼此之间的相处已经比之前自然了很多。 她在慢慢接受，也在慢慢适应。 “没什么可介意的，你上去吧，昨天球球还跟我念到你。” 魏如枫听了自然高兴，又问：“你呢？这么早出门？” “有个活动，要提前过去准备！”林跃确实赶时间，转身就走了，可是上车前见魏如枫还站在原地，她心里狐疑，又走回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真没有？” 魏如枫苦笑，“真没有，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和孩子。” 林跃：“……” 林跃觉得魏如枫怪怪的，但她真没时间墨迹了，扭头上了车，又或许是过于匆忙，上车的时候拖鞋还掉了一只，后面跟的保镖帮她捡起来，她接过去的时候吐了吐舌头说了声谢谢，笑起来的模样漂亮得像个天使。 魏如枫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车子离开。 她这半生尔虞我诈，毫无半点慈悲之心，甚至已经好些年没有做过噩梦，但此刻她突然相信，或许这世上真的有报应！ 魏如枫将后备箱的玩具拿出来拎着上楼。家里保姆已经见过她太多次了，完全不把她当外人。 七点左右球球起床了，保姆弄他吃早饭，见魏如枫来了，又变得格外娇气，非要魏如枫喂，魏如枫也愿意惯着，一口一口喂了顿早饭。 球球吃完要去上早教班，平时林跃没空的时候都是保姆陪同，但今天小家伙就跟魏如枫耗上了，要她陪着一起去。 魏如枫便推掉了上午的会议，陪球球一起去上课。 大概三个小时的课程，无非是做做游戏，做做手工，再学点简单的绘本。很无聊的事，可魏如枫却沉浸其中。 有谁能想到在海洋球里陪着孩子嬉笑打闹的那个女人是叱咤商场多年的魏总。 547 她的夙愿 林跃虽然已经退圈了，但依旧算半个公众任人物，或许是因为“魏太太”的身份，还是能经常收到一些活动邀请。 她会适当删减，不是特别必要的她一般都直接婉拒了，但也架不住有一些人情债要还，所以难免还得去走动走动。 今天上午这场活动是某知名家居品牌的新店开业仪式。 创始人林跃很早就认识了，也是一个爱猫之人，这些年也一直持续给林跃创办的流浪猫基金会和救助站捐钱捐物，这次他的新店开业，盛情难却，林跃还是抽时间来了一趟。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型私人派人，到现场才知道规模弄得还挺大。 林跃从车上下来，看到旁边车位上停了辆保姆车。 “今天有艺人过来？”林跃问专门接待她的负责人。 “对，我们新换了代言人，待会儿会跟您一起剪彩。” 林跃记得这个家居品牌之前的代言人是香港那边的一位老牌艺人，千禧年左右的时候很火，算是圈内的长辈了，而且双方已经合作了很多年，甚至客户想到这个品牌就会想起每家门店门口那个巨大的人形立牌，上面的代言人穿了件条纹西装，梳着香港那边典型的油头。 “怎么突然换代言人？” “合约到期了，刚好最近两年我们品牌也在转型，之前那位代言人的年龄和气质可能跟我们的品牌理念不是特别吻合了，所以就…没再续约。”负责人解释了一下，话讲得十分委婉，但林跃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之前那位代言人过气了，已经不受市场和客户追捧。 “这次新换的代言人是谁？” 负责人莞尔一笑，“先不告诉您，卖个关子！” 林跃：“……” 林跃跟着负责人和她团队另外两名助理进了活动现场，已经有很多工作人员在那布置现场了，舞台和签到背景全部搭了起来，店门口的人形立牌也都安装好了，林跃走近，惊了下，问：“新签的代言人是陈年？” 负责人笑着反问：“像吧？” 林跃皱眉，“不是陈年？” 负责人：“我们倒是想呢，可是陈年那么高的咖位我们请不起。” 林跃又看了眼立牌，上面的人乍一看分明就是陈年无疑，但仔细多看两眼又能立马看出不一样的地方，下面的落款签名…… “梁予节？” “对，梁跃节，说实话他跟陈年长得真是太像了，特别是有几个角度简直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拿了陈年的照片去让整形医生跟着整的。” 梁予节之前因受伤毁容的事并不是秘密，所以这次复出很多人都知道他肯定去整了容。 没整容前的长相只有两三分跟陈年像，整容后却直接变成了六七分，任谁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照着陈年的样子整。 “不过娱乐圈里也有很多整容失败的例子，像他整得这么自然又成功的倒不多见。”负责人还在叨叨梁予节整容的事，林跃尴尬笑了声，没再接话。 果然剪彩的时候林跃就见到了梁予节，他就站在她右手边，从侧面看，无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跟陈年很像。 两人之前虽然也算认识，但全程并无交流。 剪彩环节结束后梁予节便如一尾亢奋的鱼游入人群中，与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俨然就是位社交达人。 林跃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没退圈之前为了拿资源多少还得委屈自己去应付，但自从跟魏知南结婚之后她就很少在这种场合出现了，何况现场还有很多镜头和记者跟着她转，她更加排斥，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想闪，结果刚进休息室进被人叫住了。 “林小姐!” 林跃回头，身后跟上来的是梁予节，旁边并没有带助理。 “有事吗？”林跃问。 “听崔莉说之前我去国外治疗的钱她是问你借的，一直想找个机会单面谢谢你。” 林跃嘴角抽了抽，“不用谢，我能借也是因为莉姐的关系。” 言下之意不是借给你的，是卖崔莉的面子。 “总之当时你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谢谢还是应该的。另外我之前的手机号码已经停掉了，这是我新的联系方式。” 他竟然给林跃递了张名片，林跃本着社交场合该有的礼仪，勉强收了下来。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换衣服了，再见！” 梁予节走后林跃才拿起名片看了眼，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公司抬头印的是唐之梦。 他刚才应该也是用这些名片游走在宾客中推销自己，真是个忘恩负义又厚脸皮的东西！ 林跃本来心情还可以，却被梁予节倒了胃口，她又没吃早饭，穿着勒死人不偿命的礼服，感觉气都有些喘不顺。 她干脆卸了妆，又换了自己的私服，回去路上给美珍阿姨打了电话，问她早晨做的海鲜粥还有没有，她没吃早饭，这会儿饿得发慌。 刚跟美珍阿姨结束通话，手机屏幕还没暗，又有电话进来。 “喂…”魏如枫的声音，她问：“方便的话，能不能找个时间带我去看看你的……养母？” 林跃沉默了一会儿。 那边又问：“是不是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我只是觉得你见她也没什么意义。”林跃顿了顿，说，“她三年前有患上阿兹海默，现在几乎已经不认人。” “我知道。” 关于林跃的一切魏如枫都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她当然知道余兰心现在的情况，“让我见她一面吧，算是了了我一个夙愿。” 林跃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天上午吧，你来玉兰城，我带你一起过去。” 这边魏如枫挂了林跃的电话，刚好球球上完课从教室里跑出来，额头冒着汗，眼睛发亮，一下扑到魏如枫怀里，献宝似地将手伸出来，“球球今天收到了好多好多小红花，是不是很厉害？” 小家伙的手背上贴了一排卡通贴纸，是早教老师惯用的哄孩子的伎俩。 “嗯，球球最棒，为了奖励你表现这么好，我请你吃冰激凌？” “好呀好呀！”他乐得一下子蹦老高，但很快小脸又耷拉下来，“可是妈妈不允许球球吃冰激凌。” “这样啊，那我们就偷偷去吃，不告诉妈妈怎么样？” “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但是妈妈说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偶尔一次，没关系。” 548 乡下的妻子 林跃到家都过中午了，球球已经上完课回来，正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玩，四周拆了一堆新玩具。 “都是魏女士送来的，这个姑姑吧，平时看着好像不大好接近，但对孩子是真的好。”丁姐在旁边跟林跃搭腔。 在外人眼中魏如枫依旧是球球的姑姑，林跃没吭气。 “哦对了，今天上午她还陪球球去上课了。” “她陪球球去上课？” “是啊，她一来小东西就缠着不放，还非得让人陪着去上课，魏女士也是愿意惯着她，当场打了几个电话推了两个会议就带球球走了，这不刚上完课把他送回来。” 林跃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魏如枫平时工作很忙，却愿意推掉会议去陪球球上早教班。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往骨子里疼孩子。 “饭好了，过来吃吧。”美珍阿姨从厨房出来，喊了一声。 林跃脱了外套去餐厅。她早晨就喝了一杯咖啡，一个上午都没吃东西，这会儿都饿得反胃了。 “哇，有鸡汤啊！” 林跃食欲大开，一口气喝了两碗，又吃了点菜和早晨没来得及吃的海鲜粥，结果一不小心吃撑了，胃里开始不舒服，一个下午抱着马桶吐了两回。 “要么饿着，要么就猛吃，您这属于暴饮暴食啊，太伤胃了。”美珍阿姨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在旁边唠叨。 林跃胃里吐空了，漱完口，舒坦了很多。 “别跟魏先生说这事，不然他会比你还啰嗦！” “……” 吸取中午暴饮暴食的教训，林跃晚上就喝了一杯果汁外加小半碗白粥，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按照两人约好的时间，第二天上午魏如枫准时来了玉兰城，进门见到林跃第一句就问：“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 “怎么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昨天吃得太油腻了，胃有些不舒服。” “你胃不好？我知道圈里很多艺人为了保持身材都会刻意节食，甚至断掉碳水，你身材已经很好了，其实不需要这样，特别是你之前还有痛经，碳水对于……” 林跃忍不住朝她看了眼，魏如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啰嗦了。 “抱歉，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她自嘲似地笑了笑。 林跃无语，“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有痛经？” “粉丝群里有人提到过。” “你还加了我的粉丝群？” 魏如枫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脖子，“之前加的，想多了解你一点，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林跃盯着魏如枫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她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但很奇怪，心里涨涨的，有些酸疼，却又空得很。 “走吧。” 她拿了包出门，魏如枫立刻跟上。 林跃开车，魏如枫坐副驾驶，开出玉兰城之后她又说：“时间仓促，我也没准备东西，前面商场怪一下吧，我去给她买个礼物。” “不用！” “也不能空着手去，或者我去买束花。” “她也不喜欢花。” “那她平时喜欢什么？” “林郁白！” “林跃！” “真的，她这一辈子没什么爱好，不喜欢逛街不喜欢做饭也不喜欢打扮自己，唯一喜欢的或许只有那个男人。” 魏如枫心口发颤，不是为了林跃所说的话，而是她当时的口气，像是一个巴掌护过来，说不上多疼，却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许久之后魏如枫才缓过劲，问：“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没有，我哪里有恨你的资格，严格来说如果不是你跟林郁白偷情，我也不可能出生，所以我都应该觉得庆幸。” 魏如枫直接被气乐了，苦笑着：“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谁吗？” “别跟我说是像你！” 魏如枫摇了摇头，“像你爸爸！” 林跃：“……” 魏如枫：“他以前也总是这样暗戳戳的刺人，不过他脾气要比你好很多，你的脾气可能遗传的是我。” 魏如枫嘴角带笑，林跃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后悔开启这个话题。 “我路痴，你别说话了，不然我一会儿会开错路！”她没好气地又刺了口。 魏如枫笑得更欢了，但到底还是没再接下去讲。 一路没停，最终魏如枫还是空着手去的，说来也巧，刚好那天上午林枚去医院定期复查，不在家，屋里就保姆和老太太两个人。 进去的时候保姆在旁边给她削梨，老太太靠坐在摇摇椅上看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转了下头，看到林跃带着魏如枫进来。 “妈！” 余兰心目光浮了一下，最终落于她身后的魏如枫身上。 “妈？”林跃又喊了一声。 “来啦？”余兰心幽幽开口。这么多年无论她什么时候见到林跃总是这么一句，林跃都习惯了。 她过去接了文姐手里的梨，“我来吧，你去倒杯水给客人。” 文姐去倒了杯水给魏如枫，林跃便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出门了，屋里最终只剩下他们“母女”三人。 死水一般的安静。 魏如枫还站在门口玄关的地方。 林跃削好梨，递给余兰心，朝玄关那边瞥了眼，“你就准备一直站在那？” 魏如枫蓄了口气，走进客厅。客厅连着阳台，宽敞而又明亮，摇椅就摆在最敞亮的地方。 魏如枫当年并没有跟余兰心正式见过面，但她在学校和余兰心打过照面，那时候她跟林郁白还没搞到一起，有回余兰心去学校看他。 记忆中应该是夏天天气很热，余兰心穿了条格子的连衣裙，不算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还刻意化了妆，但看得出平时应该不怎么捯饬自己，所以粉涂得太厚了，眉毛画得也不均匀，过于艳丽的口红配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格子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不伦不类，以至于她跟在林郁白身后的时候惹来很多过路学生的注意，这些学生里面也包括当年的魏如枫。 不过当时的余兰心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手里拎着一大包行李，乐呵呵地跟在林郁白身后，穿过溯昌大学那条很长的林荫道，任由汗水浸湿了她的裙子。 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历史系的林教授在乡下有个妻子，长相普通，穿戴俗气，与气质出众又好看的林教授站在一起完全不般配。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个林荫小道上的雀跃女人躺在摇椅上费劲地啃着一个梨，瘦而苍老，再无半点当年的朝气。 “我能不能单独跟她坐一会儿？”魏如枫问。 林跃想了下，“可以！” 549 恩或债 林跃走了，屋里终于只剩下她们俩。 仇人？情敌？抑或是恩人？魏如枫不知该如何定义。 她站在客厅这边，看着数米之外的余兰心，她在专心致志地啃着梨。或许是牙齿不好了，啃了好久也才吃了小半个下去，手上和衣服上却滴了好些汁水，毫无形象可言，甚至有些狼狈。 当年那个跟在林郁白身后穿着花格子裙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谁都不认识甚至连吃东西都会漏嘴的老太太。 魏如枫说不清此时此刻心中是什么情绪，但出乎意料，比之前预想的要平静很多。 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蹲到摇椅边上。 “我帮你把梨切一下吧。”她要去拿余兰心手里的梨，余兰心却一把护住。 “不要！” “切小一点你容易咬。” “不要，郁白说不能分梨，分梨就是分离。” 魏如枫恍地一震，“你还记得林郁白？” 余兰心朝她瞟了眼，嘴里哧一声，脸上带着一种“懒得跟你这傻子多说”的表情。 魏如枫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余兰心终于爆发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林郁白是我丈夫，是我男人，你说我记不记得？” 魏如枫一时哑口。 “我不光记得他，我还记得你。” 魏如枫又是一震，“你记得我？” “嗯，你是郁白的学生。” 魏如枫完全被怔住了，印象中余兰心应该没有跟她正式见过面。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见过你，在郁白的钱包夹层里，他藏了一张你的照片…” 魏如枫几乎快要站不住，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万箭穿心，又瞬间被治愈。 “那你知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 “你们不就是学生和老师？”余兰心反问，魏如枫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以前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可耻，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大过天，你们彼此不了解，彼此不合适，彼此苦苦维系的也是一段完全失败的婚姻，她为何不能插足，但经历半生之后才明白，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失。 “对，我跟他只是……只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 余兰心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梨继续啃。 魏如枫来之前准备了很多话，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这一刻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但历经这么多年，彼此该吃的苦都吃了，该遭的罪也都遭了，最终在这里汇合，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失去了追究的意义。 魏如枫抽了张纸巾。 “对不起，当年因为我的介入让你承受了很多痛苦，这件事我需要跟你正式道个歉。”魏如枫一边说一边帮余兰心擦衣服，“不过你放心，这些年我过得也不好，应该说是相当糟糕。你身边起码还有两个女儿，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魏如枫说到后面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余兰心却好像压根没在听，她满身心都在对付那颗梨，已经被她啃了一大半，汁水淌得到处都是，魏如枫换了张纸巾又开始帮她擦手。 “我对不起你，但你其实也没好到哪去，我知道你当年卖了清水镇的房子，四处搬家，其实是不想让我找到林跃，这么多年，我们骨肉分离，要说亏欠的话，彼此彼此，不过你把林跃养得很好，我相信郁白在天有灵，应该也会觉得安慰。” 她插足了她的婚姻。 她夺走了她的骨肉亲情。 债也好，恩也罢，到这个时候都已经算不清了。 魏如枫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很多话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她离开前站在门口又回头看了眼，余兰心的那颗梨已经啃完了，又重新躺回摇椅。 电视里的剧情已经接近尾声，男女主放下恩怨，冰释前嫌，互相原谅了对方。 摇椅晃啊晃，搅动浮光，映照着余兰心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 魏如枫推门离开，有风从窗口吹进来，摇椅上的老人闭上眼睛，缓缓吐了一口气…… 林跃怕余兰心会突然闹情绪，并没有走远，魏如枫一出来她就听到动静了，立刻走上前。 “这么快就结束了？” 魏如枫苦笑，“本来有很多事想问，但她好像记不住什么了。” 林跃：“准确来说她的记忆停留在你还没出现之前。” 那时候魏如枫还没有介入她的婚姻，她跟林郁白之间还能勉强维持，所以她并不是全都忘了，只是抠掉了自己最不愿意记的部分。 “余兰心这些年是不是从来没带你去见过你父亲？” “没有。” 魏如枫苦笑，“意料之中。”她顿了顿，又问：“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见见。” “你知道他葬在哪里？” “具体什么地方还不清楚，但查一下应该不难。” 余兰心卖了房子，带着她们姐妹俩四处迁徙，但不可能带着林郁白的墓地一起搬。清水镇也不大，横竖就那几个墓园，派人去查一下确实不难。 很快魏如枫那边就有了消息，林跃思前想后，这么多年了，印象中余兰心好像真的从未带她去看过林郁白，趁这机会去看看也不错。 刚好那天魏知南出差回来，晚上林跃把这事跟他说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你也要去？”林跃有些意外，“你不是说最近都很忙吗？” “忙归忙，但我娶了他女儿…”魏知南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住林跃的腰把她勾了过去，虚虚抱着，“…去看看老丈人的时间还是有的。” “什么嘛，说话总是没个正形！”她企图将他推开，反被魏知南搂得更紧…… 多日未见，积蓄已久的思念最终全部化成了身体的纠缠。 都是爽快的人，所以清水镇一行很快就确定了日程。 原本是想带球球一起去的，但想着长途跋涉，便作罢了。 三人先坐飞机到汀州，从机场附近租了辆车，自驾去清水镇，大概三个多小时车程，这次出来没有带司机，魏知南负责开车。 到镇上已经夜里十点多，这么晚去上坟肯定不现实，临时找了间宾馆住一晚。 开了两间房，林跃和魏知南住一间，魏如枫单独住隔壁。 林跃进屋就直接一头扎到床上。 “我觉得我快死了…吐死的！”她哀嚎，浑身无力，因为山路颠簸，她几乎吐了一路。 魏知南过去把她拉起来，“洗完澡再睡。” “我爬不动……” 魏知南苦笑，脱了外套，“我抱你去？” “什么？” “洗澡！” “……” 550 没有验错 魏知南作势要去抱，林跃一骨碌自己爬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洗！” 魏知南笑着看她进了浴室，拿了外套和钱包出门。 林跃入住前在宾馆门口又吐了一次，几乎把晚上吃的那几口东西都吐完了，浑身乏力，简单冲洗了一下便裹了浴袍出来，发现屋里没人。 她给魏知南打了微信，问他去哪了。 很快收到回复：“出来买点东西。” 魏知南结完账，从药店出来，走了老长一段路都没找到什么像样的餐厅。 小镇上能吃饭的地方本来就不多，又这么晚了，大多都已经打烊。魏知南问了几个人才打听到附近有一家做夜宵的餐馆。 他步行十几分钟才到，进门就看到了魏如枫，她正站在收银台边上点单。 “来份鱼片粥吧，打包带走，记得多放一点香菜，但别放葱，我女儿不喜欢吃葱。” 服务员一一记下，让她在旁边等。 魏如枫付完账，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魏知南，她明显僵了下，讪讪解释：“我看她胃里不舒服，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想着过来给她打包一份粥。” 魏知南应了下。 “你呢？”魏如枫又问。 “跟你一样。” 这个答案似乎令魏如枫很满意。 “其实之前我并不看好你们的婚姻，你脾气不好，年龄上也不合适，但最近观察下来觉得你比我所想象的要有责任心和照顾心，起码在作为丈夫和父亲这点上你做得很好。” 魏知南嘴角斜了下，“这么多年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点肯定，就当你是夸我了。” 魏如枫笑了笑，低头看到他手里拎的袋子，上面印着xxx大药房的字样。 “去给她买药了？” 魏知南含糊应了声。 “她胃一直不好？”魏如枫又问。 “以前在剧组落下的毛病。” “拍戏确实很辛苦，她是不是还经常节食？” “以前会，现在还算正常。” “我看她现在还是很瘦，虽然不进组拍戏了，但林小仙那边也很忙，还经常需要熬夜，要是可以的话你劝劝她，别让自己太辛苦。” 魏知南蹙着眉头看了魏如枫一眼，“这些话你不必让我转达，大可以自己去跟她说。” 魏如枫苦笑，“我说了她未必会听。” “你试过了？” “没有，只是猜测。” “那你可以找机会试试。” “……” 魏如枫还想说什么，服务员将打包好的粥送了过来，她递给魏知南，“你直接给她带回去吧。” 岂料魏知南双手插兜，“你买的，你去送！”说完扭头就走了。 魏如枫：“……” 魏知南手长脚长，早一步回了宾馆，林跃已经洗完澡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听到开门声“嗖”地一下窜起来，却见魏知南空着手进门，哀嚎一声又倒了回去。 “怎么了？” “我以为你是出去给我买吃的。” “饿了？” “嗯。” 魏知南走到床边，林跃蔫了吧唧地躺那，脸色白白的。 “晚上让你多吃两口你不愿意，这会儿喊饿？” “我不当时实在吃不下嘛。” “现在有食欲了？” “嗯。” “想吃什么？” “随便。” “鱼片粥怎么样？” 林跃“嗖”地一声又坐了起来，两眼放光，问：“你去给我买吗？” “不去！” 林跃又萎了，撅了下嘴，“那你刚才出去干嘛了？” “去了趟药店。” “去药店买什么？” “这么晚你说我能去药店买什么？” 林跃思考了一下，“……小雨衣？我靠魏知南你还是人吗，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那档子事，而且魏如枫就住我们隔壁，你……你你你……”她用手指着魏知南，脸都涨红了一半。 魏知南扶额，她戏精上身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行了，别演！”魏知南用掌压掉林跃戳过来的手指，“今晚你想要都不会有，我去药店也不是买什么小雨伞。” 林跃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脸涨得全红，尴尬得舔了下嘴唇，“那你……那你去药店做什么？” 魏知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卷了两个小盒子，扔到床上。 “什么东西！”林跃捡起来看了眼，眼睛越睁越大，抬头看着魏知南，“你认真的？” “你说呢？” “我觉得不大可能吧。” “去洗手间测一下！”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魏知南把人从床上拉下来，几乎是催促着把林跃弄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林跃靠在门背上，手里拿着验孕棒，脑子里飞快运转。 上个月什么时候来的月经？月初还是月中？操，居然不记得了。 “有结果了吗？”在外面等着的魏知南拍了下门。 林跃被迫拉回现实，“还没有！” 她绝望地撕了验孕棒的包装纸，坐到马桶上…… 魏知南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他又走过去开门，魏如枫拎着粥和一包水果零食站在门外，朝屋里看了眼，并没看到林跃的人。 “她睡了？” “还没有。” “在洗澡？” “魏知南你个王八蛋，你的小蝌蚪要不要这么强悍？” 就在魏如枫跟魏知南对话期间，林跃从浴室冲了出来，手里举着那根验孕棒。 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在此刻瞬间凝结到一起。 三人脸上表情各异，特别是林跃跟魏如枫，两人就像被什么定住似地死死盯着对方，如此尴尬又死寂的气氛维持了起码小半分钟。 魏知南抬手拍了拍额头，“那什么…”他开口，“给你买了粥，你要不先吃点？” 他接了魏如枫手里的袋子进屋，将木头人一样的林跃拉着坐到椅子上，又抽走了她手里的验孕棒，看了眼，两条杠。 “林跃，你怀孕了！”魏知南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抖。 坐那的林跃瞪了他一眼，“可能验错了。” 魏如枫也终于回神，走进来拿了验孕棒看了眼，“这是刚验的？” “……” “晚上两条杠都这么清晰，应该不会错。” 林跃猛吸一口气，双手捧起来盖住脸。 魏如枫也有些激动，但她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眼魏知南，魏知南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 “恭喜！”魏如枫说。 魏知南攒了口气，“谢谢！” 551 确认怀孕 魏知南抽走了魏如枫手里的验孕棒，见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用眼尾扫了下。 “挺晚了，不如你先回去？” 他很直接地下了逐客令，任凭魏如枫想多留一会儿也是不能了。 “那…你好好休息！”她最后看了林跃一眼，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间。魏知南跟着过去关了门，上了锁，手还压在门把上。 他没立即走回房间，而是在那站了一会儿，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他狠狠吐了一口气才重新走过来。 林跃坐在靠窗边的单人沙发上，魏知南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放在嘴唇边吻了吻，垂下头来，额头贴着林跃的手背，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跋山涉水最终在她脚下皈依。 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有些凝重。林跃被他沉默的样子弄得都有些发懵。 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就这样持续了大概有一两分钟，林跃憋不住了。 “你倒是吱个声啊？” 魏知南笑着抬头，但依旧握着林跃的手没有松。 “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说什么。” 你能想象吗，那个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那个在发布会上侃侃其谈的魏知南，此时抓着林跃的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感官好像全被一腔情绪塞满了，所以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 林跃无法体会魏知南的心情，但可以感觉出他对于怀孕这件事应该是开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激动。 “你呢，有没有什么话想说？”魏知南反问。 林跃摇了摇头，她好像并没有很激动，整个都是懵懵的。 “我只是感觉有点不真实，虽然我们最近确实没有避孕，但不会这么快吧。”林跃又瞄了眼桌上的验孕棒，“会不会验错了？” “不会！” “怎么不会，这个东西又不是百分百准，况且它可能还有质量问题。”林跃拼命给自己找理由。 魏知南眼底眸光收拢，问：“你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 “我……”林跃欲言又止。 魏知南又握了握她的手。“我想听实话！” 林跃低下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有惊讶，有开心，但更多的是焦虑和不确定。 “球球还太小，林小仙也才刚刚走上正轨，你平时又总是很忙，如果这时候再来个孩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时间和精力。”林跃耷拉着脑袋，泄了一口气。 魏知南顿了顿，“你觉得可能会太辛苦？” “不是辛苦！”辛不辛苦她倒也无所谓，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茂庄生球球的都熬过来了，“主要是来得太快了，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特别是一想到我又要十月怀胎，经历孕吐，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然后临盆生产……” 天，她想到自己又要经历一遍这样的循环就觉得窒息。 魏知南算是听明白了，她嘴上不承认辛苦，但归根究底还是觉得从怀孕到生育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你生球球的时候我不在身边，让你吃了很多苦，这事怨我，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会陪着你，所有你之前经历的不愉快和痛苦，我保证不会再让你承受第二次。”他像一个虔诚的信教徒一样举起两根手指发誓。 他以前连承诺都不会给她一句，现在却愿意发誓。 “当然，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林跃苦笑，“神经病！” “怎么还骂人？” “我接受不了难道去打掉吗？你舍得还是我舍得？还说这种话，你说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林跃疯狂吐槽。 魏知南瞪了一眼，“行了，注意胎教！” “……” 事实已经如此，林跃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来得太快，还有些懵。 她吃了点魏如枫买的鱼片粥，胃里好受些了，情绪慢慢平复下去。魏知南没有多言，他甚至还陪她打了一局游戏，打完之后“哄”她睡觉。 长途跋涉加上又是孕妇，多少要嗜睡些，很快就睡着了，魏知南等她睡了又重新爬起来，在沙发上独自坐了一会儿。 那天注定是个不眠夜，除了魏知南之外，还有魏如枫。当她听到林跃怀孕的那一刻，内心的撼动真实又激烈，像是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瞬间烧了起来，痛是痛的，但火光漫天，驱散了前路的黑暗，也让她看到了以前看不清的方向。 得与失，爱与恨，是时候要作个选择和了断了。 隔天魏知南很早就起了，准确说他几乎一宿都没怎么睡。 林跃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好拎着购物袋进门。 “醒了？” “嗯，你出去了？” “这边提供的牙刷毛巾你可能用不惯，我去附近超市重新买了。”他将袋子搁桌上，又拿了另外一盒没开封的验孕棒，“再去测一下。” 林跃耷拉着脑袋下床，拿了新的验孕棒进了浴室，几分钟之后出来。 “怎么样？” “自己看吧！” 她将棒子递给魏知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棒验孕棒上显示的依旧是两条杠，且颜色比昨晚测的更深，两次都是阳性，怀孕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魏知南抑制住快要溢出来的兴奋，说：“回邺城之后我带你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行吧。” 两人洗漱完，下楼吃早饭，在餐厅门口遇到了魏如枫，她上来就问：“有没有重新测一下？” 魏知南：“测了。” 魏如枫：“怎么样？” 林跃没言语，绕开他们进餐厅拿东西吃，魏如枫又催问了一遍：“测出来情况怎么样？” 魏知南：“应该是怀了。” 魏如枫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紧随林跃的脚步也进了餐厅。 三人简单解决了早饭，出发去林郁白的墓地。依旧是魏知南开车，原本来的时候林跃陪他坐副驾驶，但因为有孕在身了，所以被魏知南“勒令”坐在后座，于是变成了她跟魏如枫一起。 魏如枫冷不丁就回转过去看一眼她的肚子，来回看了有三四次吧，林跃实在忍不了了，说：“我才刚怀上呢，什么都看不出来，您这一直看一直看的，我尴不尴尬？” 魏如枫：“……” 魏知南一下笑出来，他一笑，魏如枫也忍不住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552 死后长眠 清水镇墓园地势偏僻，路面崎岖不平，尽管魏知南已经尽量减慢车速，但依旧免不了颠簸。 好在路程并不算很远，从镇上出发，开了二十来分钟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魏知南的车还没停稳，后座上的林跃便开门冲下了车，蹲在路边开始吐。 魏如枫赶紧追上去，也不敢上前，等她吐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试探性地搭了下林跃的背，见她似乎并没抵抗，便顺着她的脊背上下抚。 “有没有舒服一点？” 林跃无意识地点了下头。魏知南停好车也走了过来，给林跃递了一瓶水，林跃漱了下口，总算觉得胃里舒坦了一些。 “怎么样？”魏知南问。 “好一点了。” “你怀球球的时候也吐得这么严重？”魏如枫说。 林跃摇头，“还好，起码没现在这么严重。” “那可能这次怀的是女儿。” 林跃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也这样。” 林跃愣住。 “不过你放心，熬过前面三个月，后面会好很多。” “……” 林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高兴的反而是魏知南。 “女儿挺好，球球也希望有个妹妹。”他简直喜上眉梢，还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那种。 林跃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三人沿路往墓园里走。清水镇是小地方，这里的墓园不如邺城那边，没有规划，无人管理，四处都是杂草和灌木丛，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墓碑聚集的荒地。 三人站在那傻眼了。 “你知道在哪？”林跃问。 魏如枫摇了摇头。 林跃：“大概位置呢？” 魏如枫：“也不清楚，你呢？你也不知道？” 林跃同样摇了摇头。 魏如枫：“余兰心这么多年就真的从未带你来过？” 林跃：“没有！” 魏如枫：“……” 魏知南无语地揉了下额头，“算了，分头找吧。” 艳阳之下，三人在偌大的荒地里找林郁白的碑，找了大半个钟头，还是魏如枫先找到的。 在临近后山的一个角落里，大概是因为长年没人清理，早就被四周半人多高的荒草灌木遮住了，只露出一小截碑身。 魏如枫小心翼翼地扒开遮在前面的杂草，不由苦笑。 “找到了？”林跃和魏知南也立即走了过来，看到墓碑的那一刻，互相看了眼。 “双穴…”魏如枫轻喃。 藏在草丛中赫然是两块碑，且紧紧挨在一起。左边一块上雕着林郁白的名字，贴了林郁白的照片，右边一块便是余兰心，同样描了红字，也贴了照片。 双穴墓地对于夫妻来说算不上稀奇的事，可余兰心那块居然也描了字，但她明明还活着啊。 “我妈这是…”林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魏如枫狠狠往下咽了一口气，她懂，她懂余兰心的执着和固执，生前爱而不得，死后也要同他长眠，即便她依然苟活于世，但精神和灵魂早已在林郁白出车祸去世的那天随他一起走了，所以她购了双穴，一侧埋着林郁白的骨灰，另一侧便是她的衣冠冢。 他走了这么多年，她便陪了他这么多年，所以这块墓地荒草丛生，无人问津，并不是余兰心多狠心，也并不是她故意不带两个孩子来祭拜，而是她觉得自己始终陪在他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没有阴阳两隔，何来祭拜一说。 三人一时缄默，最终是魏知南先开的口。 “磕个头吧。”他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林跃垫着，林跃跪下去对着林郁白的碑拜了拜。 父女之情，血脉相连，可是很奇怪，林跃此时此刻并没有觉得多难过。 她刚出生没多久林郁白就走了，几乎没有参与过她的生活，余兰心又刻意隐瞒他的讯息，这么多年她甚至连张林郁白的照片都没有，除了“父亲”这个名义，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没什么关联。 林跃拜完，魏知南也对着墓碑鞠了个躬，按辈分他也需要喊林郁白一声“爸”。 “可以让我单独在这呆一会儿吗？” 林跃想了想，“那我们到停车的地方等你。” 魏知南带着林跃离开，退到车子旁边。 “需不需要找人把你父亲的墓休整一下。” 周围全是杂草，碑身也很破旧了，甚至有磨损，所以魏知南提议。 林跃看着远处独自站在后山那边的魏如枫，荒野之中，她身形萧条，形单影只。 “不用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保持原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林老师…”站了半天的魏如枫终于开口，却不像是多年前那样唤他“郁白”了，而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声林老师。 风吹动脚边的草木，沙沙作响，山峦寂静，仿佛全世界都停下来想要倾听这个女人要对林郁白说什么。 她耗了半生，念了半生，又固执了半生，终于在这里见到了想见到的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等了许久，她也只是淡淡来了一句：“我带女儿来看看你……” 林老师，我带女儿来看看你。 荒草丛生的山都开始跟着一起悲鸣，可紧紧挨在一起的两座碑却悍然不动，他们此后会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是真正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魏如枫此后没再说话，站了一会儿，但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五六分钟。 二十多年的痴念和妄想，最终也不过是五六分钟。 说她清醒也好，说她悔悟也罢，其实都不算特别准确。要说吃苦受难，这些年捱的并不少，不至于要等二十多年之后才梦醒，但此时的缄默却又是明明白白的。 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定义，大概就是放下吧，放下她对林郁白的痴念，放下命运对她的不公，也放下年少时犯的错和这些年遭过的苦。 “你说他们当年是真心相爱吗？”林跃靠着车门问魏知南。 魏知南顿了下，“看你对相爱的定义。如果是互相钦慕，互相欣赏，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们当年肯定是相爱的，但他们并没有怜惜对方。” 当年因为两人偷食禁果，一个身败名裂，被学校开除，另一个未婚生子，差点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结局很凄惨，但都是成年人了，难道他们交合的时候会想不到两人可能会下地狱？ 林跃嗯了声，表示赞同，但很快又斜了魏知南一眼，“这话别人说可能还好一点，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哪里怪了？” “如果林郁白当年是渣男，你也没比他好哪里去！” “我……”魏知南简直气绝，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但林跃说的又何尝不对呢？ “你看啊，你让我未婚先孕，你让我被动当了第三者，按理说你也没多怜惜我！” “我没怜惜你？” “你有吗？”林跃吊着眼梢，笑眯眯地问。 魏知南生生把气给咽了下去，算了，她有孕在身，不予计较！ 553 官宣怀孕 三人在墓园并没有停留很久，中午之前就回了镇上，找了间饭店简单吃了顿午饭。林跃回来路上又吐了一回，没什么食欲，魏知南好歹哄着她喝了半碗汤，吃了小半碗饭。 本来计划想订晚上的航班，但考虑到林跃现在有身孕了，不宜连夜赶路，于是又回到汀州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的航班飞了邺城。 隔天魏知南原本要去s市，但把行程往后推了两天，约了何医生给林跃检查。 没用司机，魏知南开车带林跃过去的，直接抽了血，报告半个小时之内就出来了。 “阳性，恭喜！” 尽管之前在清水镇的两根验孕棒几乎已经可以确认，但最终被验血报告拍板，魏知南还是免不了有些激动。 “谢谢，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 “做个b超吧，看看胚胎情况！” 何医生亲自帮林跃做的b超，魏知南在旁边盯着显示屏，一个劲地问各种问题，问到后面林跃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行了，现在都还只是颗小黄豆，什么都看不见，你还是去外面等吧。” 魏知南哪里愿意，他虽然已经有了球球，但却是第一次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什么都是新鲜的，什么都是新奇的，甚至什么都是震撼的。 陪林跃做完整套检查，他又盯着何医生问了好些问题，林跃为何孕吐这么严重，后期如何调理饮食，林跃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大出血流产了，球球又是早产，所以他就很担心这一胎也会有类似问题，为了避免再发生这些情况，魏知南事无巨细问得清清楚楚。 何医生也是十足地有耐心，最后还不忘提醒一句：“三个月之内，夫妻生活节制！” 魏知南：“我尽量。” 何医生：“不是尽量，是节制，杜绝！” 魏知南：“……” 林跃当时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人刚从医院到家，魏如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得知林跃的报告结果自然是高兴得很。 当天下午就遣了两个厨子上门，专门负责林跃孕期的一日三餐。 玉兰城这边已经有美珍阿姨了，林跃觉得不必多此一举，但魏如枫坚持。 “你那边的阿姨只会做家常菜，但这个有营养师证，照顾孕妇很有经验，你先用着，如果不合适再换。” 盛情难却，林跃也只能接受。 “可你一下找两个给我做饭是不是有点夸张？留一个吧。” “就一个，另外那个年轻一点的是他助理。” “……” 家厨还带个助理，林跃能说什么呢。 晚上魏知南回来，林跃把这事跟他说了，包括那个厨子的信息。 魏知南笑出来，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魏如枫给你找的这个师傅之前是做国宴的。” “蛤？” “也就是说在未来一年内，你将每天享受到国宴级别的烹饪。” “……” 林跃怀孕的事本来想低调处理，起码在没有显怀之前尽量不声张，却不料没过两天网上就有人爆料了她怀孕的事，之后渐渐传开，一时网上又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林跃那几天的电话也几乎被打爆了，都是各路人马打过来想要探她的口风。 眼看已经瞒不住了，魏知南干脆发了条微博，大方承认，算是彻底坐实了林跃怀孕的事实。 网上直接就爆了，林跃的微信和电话就一直不停，那几天她算是真正领略了上层圈的虚伪和现实。 之前她虽然已经是魏太太，但黑历史比较多，小三上位或者奉子成婚，吃瓜群众总能联想到一些故事，加上林跃出生低微，又是艺人，“女星vs豪门”这种配置难免会惹来非议，所以即便场面上喊她一声“魏太太”，但私底下并不承认。 可是二胎传言一经证实，各路人马轮番登场，打电话祝福，发微信慰问，各大品牌方更是直接将贺礼寄到家里。 崔莉来玉兰城看林跃，只见客厅和储物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从营养品到各种母婴用品，真是花样百出，应有尽有，倒也看得出对方都花了一番心思。 “之前都以为你是奉子成婚，地位不稳，也没几个把你放在眼里，现在官宣二胎都在路上了，又赶紧来拍马屁，这帮人也真够现实的！”崔莉忍不住吐槽。 林跃倒无所谓，她从出道至今什么事都碰到过了，早就已经看透。 “不过也不能怪外人嚼舌根，你说你是魏太太，可现在二胎都有了，却连个婚礼都没办，也难怪会让人觉得你在魏家不受重视。” 林跃耸了耸肩：“无所谓，嘴长别人身上，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嗨你这脾气我也是服了！魏知南那边呢，他也不准备办婚礼了？“ “他倒是想办，但我觉得好麻烦。” “有什么麻烦，自有团队操持，又不用你操心！” 这事魏知南其实已经跟林跃提过几次，原定计划今年确实要补办婚礼，但现在林跃有身孕了，又只能继续往后推。 “行了，顺其自然吧。”林跃结束这个话题，指着地上堆积如山的礼盒，“看看有什么你需要的，待会儿我让阿姨提你车上去。” “嗨，这么阔气？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崔莉在储物间翻了一圈，倒也不算贪心，就拿了一条羊绒披肩，说是某牌的当季新品，还是限量款，给她出席活动或者饭局的时候可以撑撑场。 林跃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临走的时候又让阿姨给她拎了两盒燕窝。 崔莉推却：“燕窝就不用了吧，你一个孕妇吃比我合适。” “我吃不了，魏如枫在附近炖品店给我订了套餐，那边会定时一天送两顿。” “魏如枫？”崔莉诧异，“她跟你男人不是不合么，什么时候对你这么上心？” 林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赶紧掩饰：“…可能她比较喜欢小孩吧，毕竟也是名义上的姑姑，即便是给外人看她也得做点什么。” “也对，她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个一儿半女，喜欢孩子也正常。”崔莉倒没怀疑，拎着东西走了。 林跃送她到门口，本想问问她最近跟梁予节还有没有联系，但话到嘴巴又咽下了。 梁予节自从签了唐之梦之后资源起飞，现在已经是妥妥的流量小生，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绯闻。 先是有粉丝拍到他在剧组跟扮演女主的演员举止亲密，前几天又有狗仔蹲到他深夜出入舒苒的公寓，网传两人正在秘密交往。 林跃相信崔莉在圈内的消息应该比她更灵通，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就没必要再问了。 554 各自演戏 “对了，前几天在饭局上听到有人想买《胭脂》的版权。”崔莉上车前突然停下来跟林跃提了一句。 林跃顿了顿，“《胭脂》的版权应该还在锦华手里。” 崔莉：“魏知南没跟你提过这事？” 林跃：“没有，回头我问问。” 魏骥很快也得知了林跃怀孕的事，不过并不是从魏知南或者林跃口中知道的，而是身边有朋友跟他打了道贺的电话他才知道。 老爷子很是生气，为这事还在电话里跟魏知南发了好大一通火。 “……一个个都翅膀硬了，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即便我们真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你还是我儿子，那丫头怀孕这么大事你居然提都没提，怎么，你也要学你姐跟我脱离父子关系？” 魏知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从s市回来的高速上，当时心情不错，便也不回嘴，任由老爷子在那边咆哮。 魏骥骂了足足有一分钟，得不到任何回应，自觉无趣，便也慢慢消了声。 “骂够了吗？”魏知南这才开口。 那边哼了一声。 “我刚从s市回来，今天恐怕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晚上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饭。” 翌日晚饭定在林小仙，林跃提前留了个顶层的包厢，空间大，环境好，又特别僻静。 魏知南提前让老陈去把魏婉莹也接了过啦。 老太太原本听说魏骥也来，她是不愿意的，但林跃打电话过去好说歹说，又把孩子搬了出来，老太太想见孩子，于是便答应了。 魏如枫倒没说什么，尽管她已经很久没跟老爷子联系，但毕竟是父女，加上有魏知南和林跃在中间调和，她也没必要再僵着，但见到老爷子的时候她也并不热络，甚至连一声“爸”都没喊。 尽管桌上气氛一般，但起码是齐齐整整一家都到了，是这么多年魏家最齐整的一次。 老爷子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心里其实挺畅意，为此还跟魏知南喝了几杯酒。 散席之后回到玉兰城，球球疯了一晚上，很快就在小床上睡着了。 魏知南晚上陪老爷子喝了几杯酒，后劲挺足，这会儿就有些上头了，于是便没去书房继续工作，早早洗完澡陪林跃休息了。 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要不聊聊吧。”林跃起来开了灯。 “聊什么？”魏知南问。 林跃想了想，“你爸今天好像挺开心。” 魏知南：“嗯，看出来了，你的功劳！” 林跃：“埋汰我？” 魏知南：“怎么会，真心话！” 林跃：“老爷子很喜欢孩子！” 魏知南：“没人哪个老人会不喜欢孩子，连我姑这种不愿意生养的都喜欢。” 魏婉莹对谁都冷冰冰的，浑身长满了刺，唯独今晚对着球球的时候温柔得很。 说到这事林跃不觉叹口气，“你姑为什么后来没有再结婚？” “应该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可是魏婉莹的爱人离开时她还很年轻，这么长的岁月里她明明见过了无数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合适的，归根究底遇到的都不是他而已。 “你想说什么？”魏知南看着林跃问。 林跃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年她一直是一个人，老了连个伴都没有，有点可惜。”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可惜不可惜。” “你很了解她？” “谈不上多了解，但我可以理解她的决定。” 魏婉莹在魏家甚至周围圈子都是一个异类，名门之后，又是颇有声望的作家和编剧，明明可以享受恣意人生，却常年独居在山里过得跟苦行僧一样，甚至与魏家这边断了来往。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甚至私下传闻她脑子有问题，唯独魏知南跟她走得近。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跟她走一样的路，终身不娶，没有子嗣，以至于医生跟我说我有生育障碍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怎么会有孩子呢？我就应该是一个人。” 他从小都是一个人啊，早就已经习惯，也完全妥协了这样的命运。 “然后你就遇到了我对不对？”林跃自告奋勇。 魏知南苦笑：“对，我遇到了你。” 在他完全妥协命运的时候，命运又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所以我可能还是要比她幸运一点。” 魏婉莹终身未嫁，但他却能遇到自己的意中人。 林跃啧啧出声：“你何止是比她幸运一点啊，你是幸运很多好不好？”她歪着头看魏知南，“你看啊，你不光娶到了我这个绝世大美女，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不光给你生了个儿子，如果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很快你就是儿女双全的人。我的乖乖，美人在侧，儿孙满堂，你可全齐了，我都妒忌你的好命。”她手舞足蹈，故意讲得很夸张。 魏知南静静地看着，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属于他的女人，像是一块骨头镶入了他的身体，让他从此变得完整。 这是命运回赠给他的，礼尚往来，他明白他也需要放弃一点东西。 “你替我姑觉得可惜，那魏如枫呢？” “她呀。”林跃想了下，尽管魏如枫结过婚，但与宋世璞一地鸡毛的婚姻，凭谁都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幸福，“我觉得她跟你姑的性格很像。” 为了个已经不在的男人厮守半生，一样的倔，一样的偏激。 “不过你姑一个人起码活得逍遥自在，魏如枫还不如她。” 魏婉莹想得通透，也豁得出去，魏如枫却受利益干扰，深陷俗世之中，自然活得没魏婉莹舒坦。 “她……”魏知南顿了下，“算了。” 他今天喝了酒，说得已经够多，不能再跟她聊下去。 魏家在林小仙吃饭，不过是私宴，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魏天宇那里，倒不是他亲眼所见，而是经由陆礼泽告知。 “刚好晚上我有一个朋友也在林小仙吃饭，看到了，以为你也在呢，怎么，他们没叫你？” “叫了，我晚上有事就没去。” “我就说一家老少全齐了，连很多年不出山的魏婉莹都去了，怎么就独独缺了你。” “没有，怎么会…” 挂掉电话之后陆礼泽哼笑着骂了一句“傻逼”，这边魏天宇咬牙切齿，气得将眼前桌上的东西一怒之下全部扫到了地上。 各自演戏，都是心口不一。 555 金镯子 陈年给林跃发了微信，恭喜她怀二胎。 几天后林跃收到陈年给她寄的包裹，层层叠叠地打开，里面竟然躺了一副金镯子，龙凤式样，很经典的那种款式，而且个头还挺大，拿在手里沉得很。 林跃拿着桌子愣了半天，给陈年打电话。 “你给我寄一对镯子干什么？” “你忘了？” “什么？” “以前答应过你，结婚的时候会给你送一对金镯子。” “……” 林跃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事，算是清水镇的风俗，新娘结婚的时候要戴金镯子，镯子越大说明新娘越受丈夫和婆家的重视，所以那会儿陈年就承诺过林跃，等将来结婚的时候要给她送一对很大很重的金镯子。 当时两人多大？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林跃当是儿戏，他却一直记到现在，而且还真的履行承诺给她送了一对大金镯子。 林跃一时无言。 “陈年，我们…”她想着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此时的情绪，却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不对啊，你这镯子的圈也忒小了吧。” 林跃照着自己的手腕比了比，尽管她很瘦，但成人的骨架毕竟在那里，圈这么小她根本套不上去。 “你这镯子不是我的尺寸！” “又不是给你的，怎么会是你的尺寸？是给你女儿和儿子的。” “我哪来女儿？” “你肚子里的不是？” “我靠~” “注意胎教，好好说话！” “我肚子里还只是个小胚芽，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她托梦给我的，还说将来要认我当干爹。” “……” 林跃被气乐了，“行，如果是女儿就认你当干爹！” 那边陈年又不干了，“我听你这口气怎么像是不情愿？我给你女儿当干爹很跌份吗？”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您现在可是超级大腕儿，我女儿将来要是有个大明星的干爹是她的福分！” “……” 两人扯了一会儿，结束通话。陈年盯着渐渐暗掉的屏幕若有所思。 “将来结婚的时候我会送你一对大金镯子”，当年尚且年幼，坐在孤儿院的台阶上给她许了这么一个俗气的承诺，如今物是人非，她也不缺这一对金镯子了，但他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她结婚，他赠镯子。 可惜她嫁的不是他而已。 “曾经答应你的事，我都办到了。” 唯独“娶你”这件事上他失了信。 陈年苦笑，收起手机，刚准备起身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粗鲁”地推开。 “哥，外面在，您好了没有？”小助理冒冒失失地冲进来，进门见陈年寒着一张面孔，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 “抱歉，我又忘记敲门了，重来！”她二话不说退了出去，“砰”地一声将休息室的门撞上，假意在外面敲了两声，夹着喉咙细声细语地问：“哥，我可以进来吗？” 陈年气不打一出来。 “哥，哥？？？”外面一时得不到回应，又开始拍门，“哥，您听到没，我可以进来了……”一个“吗”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从里面开了，陈年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问：“你是不是智障？？？” 小助理：“……” 小助理摸了下脑门，被吓得半天没出声，陈年可能意识到自己口气有些重了，稍微缓了下，问：“什么事？” “就那个……外面……外面有人在找，问你好了没有？” 陈年过来参加一档综艺，飞行嘉宾，录三期，今天是最后一期了，晚上已经全部录完。导演，主持和几个嘉宾喊着一起吃顿饭。 平时这种活动陈年是不愿意参加的，但他经纪人自作主张帮他应下了，他也只能去走个过场。 “知道了，外面等我！” “哦！” 陈年重新关了门，自个儿在里面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开门出去。小助理紧随其后，帮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几个艺人和节目组各自坐车抵达餐厅，陈年去的时候已经落在最后了。 “这边！”经纪人朝他招了招手没什么空位，旁边刚好有个空位，陈年便坐了过去。 一大桌子人，除了几个参加综艺的艺人外，其余全是幕后人员。 这种饭局说是私人聚会，倒不如说是应酬酒局，陈年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他尽量低调，打算坐一会儿就找个机会先走，但总有人艾特他，还有人劝酒，陈年推却了几次，对方却不依不饶。 “我干掉，你随意，这点面子也不给？” 经纪人朝陈年使眼色，陈年知道对方来头挺大，是某品牌的大中华区总代理，这个品牌之前的代言人合约快到期了，正在物色新人选，商务那边已经在谈。 陈年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僵，正打算把酒杯接过来，却被旁边的人抢了过去。 “他不喝酒，李总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替他喝了吧。”不等对方反应，那杯酒已经被一饮而尽。 数秒之后全场起哄。 “唐总，好酒量！不过都说英雄救美人，唐总这是美人救英雄？” “李总说笑了。” “唐总跟小陈很熟？” 唐梦看了眼旁边的陈年，“谈不上熟。” “那你怎么知道小陈不喝酒？” 唐梦顿了下，“歌手，平时应该都很注重保养嗓子，所以我猜测……” “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我们唐总可是陈年哥的粉丝，陈年哥的每场演唱会她都会去，不喝酒这种习惯我们唐总怎么会不知道！”就在唐梦急于解释之际，坐在对面的梁予节突然抢白。 唐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被人抓到了把柄，目光直直地刺向梁予节。 梁予节也并不畏惧，坦然与她对视。 “原来唐总是我们陈年的粉丝啊，那下回得找个机会合作一次。”陈年的经纪人顺水推舟，在场其他人也并没注意到唐梦的脸色变化，毕竟陈年的粉丝很多，唐梦粉他也并不显得有多稀奇。 “粉丝谈不上，不过平时挺喜欢听他的歌。”唐梦在经过短暂惊慌之后很快就平复了一下，自然地度过了这个话题。 陈年熬了半顿饭，随后便找了个借口溜了，结果刚走出包厢又被叫住。 “抱歉！”唐梦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陈年顿了下，“有事吗？” “能不能加个微信？”唐梦直接把二维码凑了上去。 陈年原本对她并无印象，即便刚才她就坐在自己边上，但她毕竟为自己挡了酒，算是欠了人情，所以最终还是跟她加了微信。 556 相似的面孔 加完之后陈年就走了，小助理跟在她后面，还特意回头看了唐梦一眼。 唐梦没在意，目送陈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身后传来声音，唐梦回头，梁予节似笑非笑地站门口。 唐梦没理他，准备进去继续饭局，但梁予节跟在后边不依不挠。 “要到微信了？准备什么时候把人约出来？” “刚坐他边上是不是很激动？我看你眼睛都快贴上去了，唐总，咱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多少收着点？” 唐梦原本还想顾及场合忍一忍，但梁予节卯足劲跟在后面撩她的心火，她气得一把将他揪到了旁边一间空包厢。 “你她妈是不是喝酒喝傻了？” “哟哟哟，被我说到点上，急了？” “放屁，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也是，他以前都不愿意搭理你，现在好歹还能加到人微信，不过我挺好奇…”梁予节突然附身下来，几乎贴到唐梦脸上，“你说你现在换了一身皮，能不能把人弄到手？”他停顿了一下，感受到身前的女人已经开始气得发抖。 “我估计不会!”梁予节又摇了下头，“他喜欢的是林跃那种类型，清纯漂亮，看着都干净，再看看你，即便换了一张皮都盖不住骨子里的骚气，他照样看不上！” 唐梦此时觉得脑壳像是被人劈开一样，浑身的血液全部往上冲，剧烈疼痛让她觉得眼前这张与陈年有几分相似的脸都开始变形。 她一把揪住梁跃阶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 “你找死是不是？” 梁予节嘴角往上勾了下，冷冽嘲讽，但该死的这个角度和表情却跟陈年异常的相似。 唐梦恍惚间松了手，改而搂住他的脖子便亲了上去…… …… 魏如枫开始着手改遗嘱的事，她另外找了个律师跟进，但细枝末节的东西太多。 那段时间她几乎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这件事上，前前后后搞了大半个月，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 “按照您的要求，我回去再把资料和条款重新整理一下，正常这周应该就能弄完。” 律师跟魏如枫见了一面，做了最后拍板。 结束之后魏如枫驾车回去，进门就见魏天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妈。”见魏如枫进来，魏天宇立刻起身相迎，屁颠屁颠跑过去给魏如枫拿了拖鞋。 魏如枫愣了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她对于魏天宇喊她“妈”这件事越来越膈应。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魏如枫强忍着不适，换了鞋进屋。 魏天宇紧随其后。 “过来看看您，妈，您喝水。” 魏天宇又给魏如枫倒了杯水，端着凑上去，魏如枫看到他手腕上露出来一小截纱布。 “你手怎么回事？” “健身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不严重。” 魏如枫也没再多问，她有些累，没心情也没精力再去敷衍，起身去了衣帽间，刚脱下外套便想起来什么事，赶紧走出去，见魏天宇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正刷着手机，她瞬间松了一口气，过去将自己的包拎到手里。 包里有份律师给她的遗嘱草稿，这种东西不适合被魏天宇看到。 魏如枫连同自己的包一起拿进了衣帽间，原本坐那的魏天宇偏头瞄了眼，脸上并无异色，但目光最终却落到了魏如枫扔旁边的手机上。 魏如枫洗完澡出来，魏天宇还没走，端了一盘水果出来。 “妈，吃水果。” 魏如枫渐渐丧失耐心，“你今晚过来是找我有事？” “没有，就过来看看您，您吃水果。”魏天宇还特意将果盘端到魏如枫面前。 魏如枫挡了下，“如果没事就早点回去吧，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这是很直白的逐客令了，魏天宇脸色僵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那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我过几天再过来看您。” 魏如枫没吭声，目送魏天宇离开，但等他快出门的时候终是没忍住，追上两步。 “等等！” 魏天宇赶紧回头，“妈，您还有事？” “以后还是跟公司其他人一样，叫我魏总吧。” 魏天宇原本嘴角还残留的一丝微笑再也挂不住了，眼底有惊讶，有意外，也有伤心。 这些复杂的情绪在瞬间之内爆发，将他的五官塞得满满当当，但也似乎在瞬间之内消逝，等魏如枫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面无异样，变脸速度之快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知道了，魏总！”魏天宇转过身去出了门，眼底已经落满寒霜，慢慢踱步到车前，一拳锤在车窗上，玻璃一下子碎了，手上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纱布。 …… 一周之后魏如枫跟律师碰面，签了一大叠材料，并做完了公证，至此遗嘱算是尘埃落定。 签完字那一天她去了趟林小仙，差不多晚上八点多吧，林跃也正准备回去。 自从怀孕之后她便不再熬夜了，魏知南规定她最晚九点之前必须到家，也不允许她自己开车，安排司机每天接送。 林跃上车前站在林小仙门口拿出手机拍了张自拍照，数分钟后就看到她的朋友圈和微博同步更新。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哦！” 配图就是她刚才的自拍照，穿了条碎花连衣裙，素颜，长发披肩，温柔得像是飘在天上的云。 魏如枫的心情也不自觉被她感染，笑了笑，将照片保存，目送林跃的车离开，她才拨了魏知南的电话。 “有时间吗，见一面吧。” 半个多小时后魏知南抵达魏如枫的别墅，阿姨给他开的门。 “请问您找谁？” 说来也是稀奇，当了这么多年姐弟，魏如枫家里的保姆竟然不认识魏知南。 “进来吧。” 魏如枫听到动静亲自去门口领了人。 魏知南跟着进屋，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来魏如枫这里。 “本来想约你去茶楼，或者找个会所也行，但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还是家里比较清净。” 魏知南应了声，又环顾四周，足足上百平的客厅，挑高设计，大理石地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华丽的光芒。 “就在这谈？” “去书房吧。” 魏如枫又把魏知南带去了书房，并关了门。 557 真相 魏如枫的书房很大，且格局明确，一侧是办公桌，文件柜和打印机，另一侧便是沙发咖啡机等齐全的休闲区，其余便全是书柜，整整占了两面墙，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以至于让面积不算小的书房看上去都有些拥挤。 “抱歉，有点乱。” 魏如枫的书房平时很少有人进来，即便是家里的阿姨也不能自由进出帮她整理，加上东西堆得多，确实显得有些凌乱。 她将单人椅上的一本旧书拿走，随手搁桌上，给魏知南腾出位置，“坐吧。” 魏知南倒没坐，而是拿起了被她搁桌上的那本书，问：“你看的？” “嗯。” “《曾国藩传》？” 魏如枫笑，“听你这口气，这书我还不能看了？” “倒也不是不能看，只是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 “这种书是哪种书？” “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这是《曾国藩传》里的话，讲他如何承认自己笨拙，又如何一步步靠勤拙迈入巅峰，但魏如枫顶着光环出生，从小自负，与曾国藩所提倡的观点实在不相符，所以魏知南才会意外她竟也读这本书。 魏如枫懂他的意思，却依旧是笑，“看来你也读过这本书，你能认同他的观点？” “认同！” 魏知南不仅认同，这些年他反反复复已经度过无数遍。 “可你一直是绝顶聪明的人！”魏如枫说。 魏知南挑眉，“听着不像是好话！” “但却是事实。” 魏知南不想反驳，反正从小到大太多人说他聪明了，觉得他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做好所有事，即便是玩票性质的赛车和厨艺他也是信手拈来，却不知他背后也付出了常人难以匹敌的艰辛和努力。 “我想你大晚上把我叫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讨论曾国藩，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魏如枫缓缓咽了一口气，“你先坐吧。” “我站着你就不能说了？” 魏如枫直接无语，“都到这份上了，能不能别再跟我犯犟？” 魏知南：“……” 魏如枫：“坐！” 魏知南摸了一下鼻子，最终还是坐到了沙发上。 魏如枫微微又收了口气，打开保险柜，从最下面抽了只档案袋出来递给魏知南。 “看看吧。” 魏知南瞄了眼，“怎么，给我的股份还是地契？” “都不是，应该算是……可以让你扳倒陆鸣谷的东西。” 魏知南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抬头看着魏如枫，沉默了几秒钟，他还是把档案袋接了过来，打开，里面零散夹了一叠纸，还有几张照片和一只u盘。 “当年魏启承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当时警方那边出具的事故调查报告也不是真的，是被人临时调了包，真的那份……”魏如枫顿了顿，“现在在你手里。” 魏知南刚好翻到，时隔这么多年，报告的纸张已经泛黄。 “变道超车导致失控，与对面车道的车辆相撞，现场两死一伤。”这是当年公示的调查报告所列的说明，“但实际情况是刹车失灵致使整辆车翻出桥栏，车毁人亡，而幕后主谋就是陆鸣谷，是他事先掌握了魏启承的行程，知道那天他要飞美国去看你的比赛，所以安排人在他车上做了手脚，这样陆鸣谷既能拔掉魏启承这颗眼中钉，又能将事故的起因推到他头上，从而离间你跟老爷子的关系。” 这是一举两得的计划，致使魏启承英年早逝，又间接恶化了魏知南跟魏骥的关系，导致他被驱逐出国，发配海外，此后几年都没再踏入魏家大门。 也正是那几年，魏骥身边无人，陆鸣谷和魏如枫顺势在东拓站稳了脚跟，陆鸣谷还把陆家铭也安插进了公司，即便这个儿子能力一般，但由陆鸣谷保驾护航，短短几年之内也升到了公司管理层。 “除了调查报告，u盘里有当年陆鸣谷的几段录音，还有事故路段的监控。”魏如枫说完，留意魏知南的表情。 这种泼天秘密，按理他应该意外，震惊，甚至可能情绪失控，但眼前的人分明十分沉静，脸上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你…”魏如枫反倒有些意外，“你没什么话要问？” “你希望我问什么？”魏知南将手里的档案袋扔到桌上，站了起来，看着魏如枫，“你刚才所陈述的信息，我早就已经知道。” “你知道？” “我不仅知道当年那起车祸是陆鸣谷动的手脚，我还知道你也有参与其中。” 魏如枫像是被人当头劈了一记，脚步不自觉地往后跄了跄，但转念又想，他如此聪明，精得像只狐狸，当年车祸那么多破绽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即便当年他没去查，但回国这么久了，早就应该已经查出端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年前。” 他自回国之后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查，也断断续续地掌握了一些资料，却到半年前才拿到最终证据。 魏如枫再度震惊，“半年前你就知道了，却没有任何行动？”她满心疑问，“你不恨陆鸣谷？” 要知道他从小跟魏启承的感情就很好，魏启承的死对他几乎是灭顶的打击，如今证据在手，他只需要把这些证据发给警方就能将陆鸣谷绳之以法，可他竟然放任陆鸣谷继续逍遥法外，作何解释？ “你觉得我恨不恨？”魏知南反问，继而冷笑出声，“当年我从美国回来，你以为我是图魏家的财产？” 当年他回国便进了东拓，一边是魏如枫一边是陆鸣谷，老爷子又从来不会替他撑腰，可谓四面楚歌，艰辛得很，但这些情况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还是愿意回来，其目的不过是想调查魏启承的真正死因。 “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拿到证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你们绳之以法。” “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魏如枫好奇，顿了顿，不可置信地反问：“因为林跃？” 魏知南没说话，但沉默已经算是答案。 “即便你们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但毕竟是母女。” 他视魏如枫为仇人，可介于林跃的存在，他没有办法亲自将她的亲生母亲送入狱中。 558 罪过与宽恕 魏如枫站在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她其实可以猜到原因，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魏知南跟她斗了这么多年，几乎都将对方视为仇人。他费尽心机这么多年也终于拿到了证据，只差最后一步就能为魏启承报仇，却在这个时候收手？ “你能甘心？” “你想听实话？”魏知南盯着魏如枫，眼中已经蓄了寒气，“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本意，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魏如枫顿了顿，苦笑：“对，是这样！” 此时她应该已经被宣判，或在牢里，或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是你能够为了林跃而放下这段仇恨，我很意外，你有没有想过，她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过我是她妈妈，或许是你高估了我对她的影响。” “这点我当然想过，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会去尝试。” 一旦他将手中掌握的证据公诸于世，警方调查，追究责任，很多年前的恩怨都将被翻出来，被迫曝光，包括魏如枫跟林郁白那段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林跃的私生女身份，再牵扯到魏启承的车祸……私情，阴谋，诡辩，所有种种不堪和肮脏将被摊在林跃面前，而她最终会成为舆论的中心，众矢之的。 魏知南不舍得林跃去承受这些，所以他不敢去尝试。 “我们都有罪，但她是无辜的。”他的女孩，不能为了他的仇恨和私欲去买单。 “至于你，你能够主动把这些罪证交到我手上，说明起码在这点上我们存在一样的认知，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他坚定地，又无比配合地给出了答案。 魏如枫长久站在那里，觉得有些吃力，慢慢退到边上。 身后是书架，她干脆靠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问：“这些事林跃知道吗？” “不知道！” “你打算一直瞒着她？” “她没有知道的必要！”有些真相只会给她增加负担，魏知南顿了顿，“你也不用跟她讲。” “好。”魏如枫表示赞同，“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了，更不能承受打击。” “那你把证据给我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无疑是把自己的把柄递到对方手里，魏知南有些想不通。 魏如枫叹口气，“陆鸣谷知道我跟林跃的关系了。” 魏知南怔了下，“他找过你？” “我们去清水镇之前，他找过谈过一次，他觉得我会因为林跃的关系跟你抱团，从而威胁他在公司的利益，这是他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仅此而已？” 魏如枫愣了下，“当然没有这么简单，陆鸣谷的野心很大。” “那依你这么多年跟他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魏如枫顿了顿，回答：“整个东拓，包括我名下的芳西路。” 魏知南笑了声，带点轻蔑。“这么看来他的胃口确实不小。” “他始终认为芳西路应该是属于他的，即便现在在我手里，但迟早他都会拿回去。我跟宋世璞结婚这么多年，但一直没有要孩子，名下无子，我跟你又不合，将来遗产继承的时候陆家铭和陆礼泽就是第一人选，但现在有了林跃，情况就不同了。” “你觉得他会对林跃不利？” “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会就此收手。何况他现在在东拓的处境也不妙，你几乎把他这些年扶持起来的党羽全都铲除干净了，包括他两个儿子！” 这点魏知南承认，不然陆家也不会去淌唐之梦的浑水投资影视圈。 “当年他策划那起车祸，也是想让东拓后继无人？”魏知南问。 “这只是其中一层原因。”当年老爷子对魏启承的偏爱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谁都知道将来东拓的继承人就是这个大儿子，对魏知南这个小儿子却爱答不理，只要大儿子没了，继承人落于谁手中就是未知数。 “另外一层原因是两人之间的积怨，特别是魏启承进公司后处处针对陆鸣谷，陆鸣谷也清楚一旦魏启承当家作主，东拓便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至于导火线应该是月牙湾项目，当时项目刚刚启动，陆鸣谷是主要负责人，他利用职务之便从中牟利，被魏启承抓到了把柄。” “所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魏如枫一时没吭声。 魏知南扶了下额头。魏启承在那场车祸中没了，可他又何尝好过。 自责，痛苦，还要承受魏骥的厌弃。魏启承刚去世那段时间他几乎是行尸走肉，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每每想到那场车祸还是会觉得痛心。 “你们知道他要去美国看我比赛，特意卡准了点在他车上动了手脚？” “对！”事到如今魏如枫也已经没什么可隐瞒，“这样既能拔掉魏启承这颗眼中钉，又能加深你跟老爷子之间的矛盾。” 谁都知道魏骥对魏启承寄予厚望，最终魏启承却死在去看魏知南赛车的路上。 丧子之痛，痛如切肤，魏骥最终把所有罪责全都怪到了魏知南身上，而魏知南呢，他又何尝不自责？ 他唯一敬重的，愿意亲近的哥哥，却因为赶赴他的比赛而“意外”身亡，至此他唯一的光也消失了，此后很多年魏知南都孤独地将自己禁锢在黑暗中。 “就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你们要痛下毒手？” “一己私欲？”魏如枫苦笑，“对陆鸣谷来说这个说法或许成立，但我不一样！他是罪有应得！”后面几个字魏如枫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 “当年他去溯昌找我，我有求过他，即便是看在姐弟的份上他也应该放我一条生路，可是他并没有！” “他不过是执行了老爷子的命令！” “老爷子是想断了我跟林郁白的关系，可是他并没有想要取我性命！” 魏知南怔了下，“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从来没人跟你讲过，当年他带人去溯昌找我，态度并不和善，他带了一帮人冲去我住的地方，强行想要将我带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林跃不会早产，我也不会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甚至当时要不是我跪在地上求他，要不是跟他一起去的司机还有点怜悯之心，他都不会送我去医院，不，是诊所，也正是拜他所赐，小诊所处理不当，我自此无法再生育！” 当时魏如枫也不过才二十岁，一系列的打击几乎将她捶入地狱。 559 天干物燥 “当年是他把林跃抱走的，也是他骗我生的是个男婴，让我走了这么多年弯路。如果我是那起车祸的帮凶，他又何尝不是罪魁祸首，罪有应得？” 魏如枫的情绪愈发激动。 当年失去挚爱至亲的痛苦和绝望，全部酿成了岁月的苦涩，让她独自品尝了这么多年。 包括后来跟宋世璞结婚，浑浑噩噩二十多年的婚姻，几乎葬送了她的一生。 是，她有罪，她铁石心肠，可是谁又给过她哪怕一丝丝怜悯？ 魏知南看着魏如枫已经红了眼眶，他能明白她的意思，痛苦之人必能相通，可是他无法相信。 “你如何判断是他自作主张而不是老爷子的意思？” 魏如枫一下笑出来，眼底却泛着潮气。 “说你聪明，学什么都能学得像样，可在识人上面却蠢得可以！就魏启承，你从小挂在嘴边的哥哥，人前和善，人后却全是阴谋诡计。” 这点魏知南并不反对，印象中的魏启承有时确实会表里不一，可是谁没演过戏？何况还是在魏家这种地方，四面埋伏，伪装是从小练就的本领，但魏知南相信他还不至于要害人性命。 “即便你们感情一般，但毕竟也有血缘关系，他这么做出于什么动机？” “动机？”魏如枫抬手蹭了下眼角，将泛出来的一点潮气又压了回去。“他一直觉得我有陆家撑腰，将来迟早会对他构成威胁，所以想题发挥挑拨我跟老爷子的关系。” 假借老爷子的名义把她逼上绝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依魏如枫的脾气，这个怨气肯定是结下来，而且会接一辈子。 “至于你，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是个例外？”魏如枫又问，“可能你会觉得你们从一个娘胎出来，你把他当成至亲，理所当然他也会把你当成弟弟，但事实真的如此？” 魏知南的脸色已经凉到极点，“你想表达什么？” “你这么聪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有些事实不愿意面对罢了。” 魏知南扫了下额，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跃现在是我太太，我会尽力护她周全，所以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到此为止！” 魏如枫沉了口气，“好！” “还有今天我们见面谈的内容，不必跟其他人提。” “这是自然！” “还有别的事吗？” 魏如枫沉默了一下，“谢谢！” 魏知南瞥了他一眼。 魏如枫苦笑：“我并不是谢你能够不追究当年车祸一事，我是谢你能够照顾林跃的情绪。我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好。” 魏知南根本不屑于这样的夸赞。 “走了，有事另外联系！” 他刚走出魏如枫的别墅，林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还没下班吗？” “路上。” “球球等你半天了，吵着要你给他讲故事。” “好。” 他挂了电话，抬头看，一片星空。 半个多小时后魏知南回到了玉兰城，刚开门就见林跃从餐厅那头跑过来。 “回来啦？” 魏知南赶紧把人扶住，拉长着脸问：“跑什么！” 林跃吐了下舌头，“阿姨要谋害我！” “什么？”魏知南还没反应过来，美珍阿姨端着一只碗追到门口，见魏知南站那，打了声招呼。 “今天刘师傅特意交代的，要太太喝了这碗汤再睡！” 魏知南朝碗里看了眼，黑乎乎的东西，“什么汤？” 美珍阿姨：“鸡汤！” 林跃反驳：“根本不是鸡汤，是毒药，我不喝！” 魏知南拿过碗闻了闻，“淮山，冬菇，海椰皇。” 林跃震惊：“靠，你是狗吗？” 魏知南扫她一眼：“注意胎教！” 林跃：“不是，你闻一下就能知道里面搁了什么？” 魏知南懒得搭理，问：“为什么不喝？” 林跃：“味道太冲了！” 美珍阿姨辩解：“我觉着还好啊，是您没喝惯。刘师傅说这汤是清热降火的，您看您今天下午都流鼻血了。” 魏知南蹙眉，“你下午流鼻血了？怎么回事？” 林跃：“……” 最终林跃还是捏着鼻子把那晚放了药材的乌鸡汤给喝了，但喝了没多久就又去吐了个干净。 魏知南原本在书房工作，听到呕吐声去了卧室，林跃从洗手间出来，脸色白得吓人。 “很难受？”魏知南给她递了一杯水。 林跃喝了两口，摇头，说：“吐完就好了。” 她最近还是吐得厉害，为这事魏知南又特意去咨询过何医生，何医生只说是个人体制问题，没什么办法可想。 “你事情做完了？”林跃问。 魏知南默默沉口气，“差不多了，陪你睡觉？” “哈？” “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诶！”林跃还想问什么，魏知南已经出了卧室，很快洗完澡回来，爬上床。 林跃被迫往旁边挪了点，“你…” “嗯？” “你今晚睡这？” 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最近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床睡的。 魏知南笑：“不行？” 林跃挑眉：“我是没什么不行，关键看你行不行！” 这话说得！知南眼睛眯了起来，林跃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干嘛这个眼神！” “你今天流鼻血了！” “……” “上火？” “入秋了，天干物燥，上火不很正常？” “是这样？” “不然呢？” 魏知南似笑非笑，但目光未转，林跃被他看得受不了，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魏知南趁机将人揽到怀中，尝试了一下手感，问：“怎么还瘦了？” “瘦了吗？” “嗯。” “最近胃口还是不行？” “一般吧。” “魏如枫给你找的御厨也不行？” 林跃瞪了他一眼，“滚！”说着就从他怀里爬了出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魏知南把人又拉了回来，“躺好，给你去去火。” “什么？”未待林跃反应，魏知南往下移，顺着钻进了被子…… 林跃半夜是被水声吵醒的，起来看到洗手间亮着灯，魏知南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见林跃坐在床上。 “把你吵醒了？” 林跃睡得迷迷糊糊的，“你干嘛？” “太热，冲个凉，你睡吧，我去客房！”他过来拿了睡衣，顺势撸过林跃的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转身出了房间。 林跃一脸懵，什么情况？ 560 改装车 后半夜魏知南是住在客房的，快天亮的时候因为一个梦醒了，之后便再也没睡着，在床上睁着眼躺到天色消亮，起来驾车去了郊外的车库。 三十岁之前他爱买车子，七七八八买了好些，但其实平时常用的也就那几辆，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停在这间车库里。 最近几年倒是不怎么买了，或许是年龄的原因。 魏知南按了指纹，电动门开启，头顶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外里亮，直至整间车库笼罩在白亮的灯光中。 魏知南直接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那里停了辆车，只是外面用罩子罩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模样。 魏知南在那站了一会儿，将车罩揭开，扬起的灰尘在灯光下飞舞，魏知南往后退了两步，将车罩扔到一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辆崭新的跑车，黑红相间的车身，两侧用白漆喷了“wzn”几个字母，这是魏知南姓名的首字母缩写。 这辆车是当年魏启承送给他的二十岁生辰礼。 当时魏知南要去美国集训，迎接即将到来的比赛，又恰逢他生日，一向宠着他的魏启承便提前购置了这辆赛车，并找了专业团队进行改装，赶在魏知南去美国之前送给了他。 “如果这次你比赛能拿奖，回国我帮你组建车队！”魏知南至今还记得魏启承送他车时说的话，也满怀信心和憧憬去接受即将到来的挑战。 或许是幸运，也或许是他实力如此，他果真在那场比赛中拿了奖，个人赛第二名，也是当年唯一得奖的亚洲人，可当他下了赛场给魏启承打电话报喜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对方发生车祸抢救无效身亡的消息。 大喜，大悲，大伤！ 自此魏知南退出了车队，再也没有碰过赛车，所以眼前这辆魏启承送给他的“生辰礼”一直没机会履行它的使命，被盖着罩子在这里停了十多年，崭新，却又沧桑。 魏知南站在那，回忆如潮水般翻涌，包括昨天晚上魏如枫跟他的谈话内容。 他掏出手机还是拨了个号码。 “喂，老董。” 那边隔了好久才回答：“知南？” “听出来了？” “我去，你这个大老板消失这么多年，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 魏知南笑了声，问：“还干车行？” “干啊，不然还能做什么，怎么，你现在还玩车？” “不玩了，不过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这么客气，说吧，啥事儿？”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我手里有辆车，很多年前购置的，之前找人改过，你帮我看看改得有没有问题。” “就这事啊？这事好办，你车现在在哪，我明天叫人去开过来。” “赛车，上不了路。” “那得找辆拖车，你把地址发我。”两人简单交流完事情，那边又问：“怎么，手痒了，又想玩了？” 魏知南没回答，转移话题：“有结果了给我打电话。” 他将车罩重新盖上，驾车开回市区。 时间尚早，雾气重重，天气预报说要开始降温了，这几天都有雨。 林跃是被雨声吵醒的，不过她昨晚睡得还不错，摸过手机看了眼，居然八点多了。 整间屋子静悄悄，想来这个点球球已经被送去上课了。 她起来泡了个热水澡，套了裙子出去，刚好见美珍阿姨从厨房出来。 “早！” “早啊太太，您今天气色不错，看来昨天刘师傅的汤确实有效果。” 林跃心里呵呵，想着根本不是汤的作用。 “先生呢？” “先生一早就出门了，应该……”结果还没等美珍阿姨说完，魏知南从外面进来。 林跃愣了下，“你不是去上班了？” “谁说我去上班了？” 魏知南将手里的纸袋搁桌上，林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你去福源了？” “前几天你不是馋福源的点心？刚好路过，给你买了点。” 福源是早茶店，以苏式点心为名。 林跃将纸袋里的盒子一样样摆出来，绿豆糕，青团子，奶黄酥，蟹粉包……每样他都买了点，种类很多，几乎摆了半张桌子。 林跃开心得不行，伸手捏了块绿豆糕就塞嘴里，几下吃完，又拿了个团子，咬一口，“嗯，这个好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她将咬了一口的团子往魏知南那边凑，魏知南躲了下，“我不吃！” “你嫌弃我！” “不是嫌弃，我不吃甜食！” “就是嫌弃我！！！” “……” 魏知南瞄了眼，硬着头皮把半只团子吃了，喝了半杯咖啡才咽下去。 林跃得意，拿了只蟹粉包，双皮奶也下去了小半碗。 “你悠着点，每样尝几口过下嘴瘾就可以了。”魏知南怕她一会儿又胃疼，毕竟全是糯米面粉类的硬货。 林跃将小半个包子塞嘴里，“没事，反正一会儿都是吐掉的！” 魏知南：“……” 林跃：“不过不能给刘师傅看见，要不然他又要啰里吧唧说我吃点不正经的东西。” 魏知南：“……” 第二天下午老董就找拖车把魏知南那辆尘封已久的赛车给拉走了，当天晚上就给魏知南打了电话。 当时魏知南正在跟启程那边的设计团队开视频会议，确定新车型的初稿模型，手机在桌上震动，他扫了眼，直接摁掉，并没接听。 那场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临近十点才结束，结束之后魏知南才把电话打了过去。 “抱歉，刚才在开会。” “没事，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老董性格脾气都挺豪爽。 “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先不说别的，就你这台车吧，还真是好东西，十几年前买的，即便是搁现在也是牛物，不过就这改的…谁给你改的？” “国外的车行，有问题？” 那边顿了顿，“这么跟你说吧，你这台重新刷新了ecu，最终输出功率可以提升至820马力，额定扭矩900，就这数据搁现在也挺漂亮，特别是在飚直线的情况下时速可以提升好几个台阶，但是弯道呢？他把你刹车和控制系统都改了，就这个时速和马力在弯道的时候根本刹不住，上道跑就是一个死，所以把数据刷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不是瞎几把扯蛋么……” 后面再说什么魏知南已经听不进去，他用手扶住额头，觉得胸口有些疼痛。 561 清醒 魏知南十五岁开始玩机车，十六岁出入马场，十七岁已经是学校附近夜店的常客，十八岁拿到驾照之后开始跟人跑赛车，十九岁那年突发奇想要开餐厅，于是又跑去当了大半年厨子。 记忆中整个童年到少年时光，陪伴自己最多的不是魏骥和罗月华，而是各式各样的保姆和哥哥。 这个比他大八岁的哥哥，带他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又为他买了第一匹马和第一辆机车。 十八岁生日那天魏启承还特意带他飞了一趟马来西亚，当地最大的casino，豪掷千金赌了一场，就那一晚上魏知南赢了三百多万，回到房间床上躺了个**女郎，金发碧眼，却会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她说她是哥哥送给他的成人礼。 当时的魏知南对女人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更何况是这种异国女郎，所以这份成人礼他并没拆封。 此后玩车，赌博，跑马…十八岁到二十岁的魏知南是邺城最风流的富家子，不学无术，挥金如土，在纨绔子弟这条道上一去不复返。 可是十八岁的魏启承在干什么？他考上了国内最一流的大学，拿遍了国内甚至国际所有能拿的钢琴奖项，立志要当一个钢琴家或者汽车设计师，对未来满怀憧憬，却被迫回去管理家族企业，学金融，学管理，学着如何揣摩人心，又如何谈判服众。 当魏知南开着机车跟一帮二代厮混的时候魏启承在办公室研究财报。 当魏知南搂着美女混迹于各个酒吧的时候魏启承在跟股东和董事吃饭。 “钢琴梦是不可能了，哥哥可能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但我希望你可以拥有自由畅快的人生。” “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作出牺牲，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知南，你是一头鹰，注定要在天空翱翔的，不应该被困在这些生意和世俗中。” “你想当赛车手也好，开餐厅也行，哥哥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 “……” 那时候的魏启承无条件地宠着他的一切，既是取款机，也是人生导师，而十八岁时的魏知南觉得他所有的恣意痛快都是因为这个哥哥，是他牺牲了理想成全了自己，也是他整个晦暗童年中唯一的一束光。 林跃知道魏知南晚上有个视频会议，所以并没跟他联系。吃过晚饭之后带球球下楼玩了一会儿，回来又陪他讲了一会儿故事，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已经快十点了。 林跃给魏知南发了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因为知道他有时候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所以还特意问他是不是要让阿姨给他准备点吃食，但两条微信发过去都没任何回应。林跃想着可能还在会议中，便没再联系。 她最近因为怀孕已经不怎么熬夜，这个点生物钟已经开始催眠了，便直接洗澡上床休息。 一觉醒来凌晨一点多，发现魏知南还没回来。 自从怀孕以来他把能推的应酬都推了，即便那天有什么活动或者重要会议，他也会提前跟林跃说一声，即便是在外地出差都会每晚报备行踪，像今天这种一声不吭的情况少之又少。 林跃有点担心，起来拨了魏知南的电话，连续打了两个那边都无人接听，打到第三个的时候总算通了。 “喂…”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传来的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林跃第一时间觉得是自己打错了，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确实是魏知南的名字。 “喂，我找魏知南！”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挂了。 挂了？？？ 林跃握着手机坐那老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女的？大晚上，还挂她电话！任谁都会胡思乱想。 林跃又打了第四个电话过去，这次没人接听，直接就被摁掉了。 可以啊！ 睡是睡不着了，林跃躺在床上呼咻呼咻地喘着气，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刚才那个女声，虽然只有一个“喂”，但林跃还是能够感觉出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有些熟悉。 严婕？ 魏知南十六七岁就开始喝酒了，在美国那几年几乎也是靠酒精度日，后来回国进了东拓，免不了又是各种应酬，酒量一直很好，几乎没有醉的时候，但今晚他几杯威士忌下去就开始感觉头脑发昏。 魏知南归结于或许是因为最近戒酒的缘故，好长一段时间没喝了，酒量大不如前。 这个时候应该及时收住，但他并没有。 他几乎没有过喝醉的体验，自从魏启承去世之后他一天比一天清醒，念书，打拳，画繁琐又枯燥的图纸，用大量的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回国之后进入公司，尔虞我诈，步步钻营，一直到力排众议成立启程科技，每走一步都是披襟斩棘。 如今站在巅峰，谁还相信他是当年那个插科打诨，玩车赌马的混混。 都说他聪明啊，仅仅花了十年时间就已经有这番成就。 聪不聪明另当别论，但他始终认为自己还算清醒，总能够在关键时候明辨时局，作出正确的决定，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 从二十岁到如今这个年纪，十多年的光影，他已经足够理智，足够坚韧，今晚他只想软弱一回，醉一场。 酒一杯一杯地喝，往事一笔一笔的算。 当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第七杯的时候，杯口被一只手挡住。 “别喝了！” 魏知南抬头，酒吧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一张女人的面孔，有些面熟，但好像又并不熟悉。 魏知南不带情绪地扫了眼，将杯子拿回来。 “都让你别喝了！”对方又说了一句，口气比刚才那句重了些。 魏知南蹙眉，“你哪位？” 严婕就此断定他已经醉了。 从魏知南进酒吧的第一秒她就看到了，但她并没上前，只是坐在角落里看他一杯杯地独饮， 以严婕对他的了解，今晚在酒吧买醉的魏知南显得实在过于反常，她断定他肯定遇到了什么问题。 “如果有不顺心的事，想办法去解决，借酒消愁并不是你的风格！” 魏知南瞥了他一眼，并没搭理，拿过杯子又喝了半杯下去。 严婕不再劝，但她也没走，坐在旁边守着。 魏知南是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一杯接着一杯喝，直到完全趴在桌上。林跃电话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什么意识。 562 深夜买醉 林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起来喝了一杯水。 说不定他们只是因为公事才见面呢？ 说不定有应酬呢？ 说不定是什么情况之下的偶遇呢！ 林跃告诉自己要清醒，要保持理智，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各种画面浮现在自己面前，想象力在这种时候几乎被发挥到极致。 妈的，王八蛋！ 林跃从床上一跃而起，拿了车钥匙就冲下楼。 她一边开车一边给魏知南打电话，但那边不再有人接听，连续打了几个之后干脆直接是关机的提示音。 “靠，关机！！！” 林跃仔细回忆刚才那通电话，除了严婕的一个“喂”之外，背景声音很杂，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有音乐和类似于杯碟碰撞的声音。 林跃猜测应该是在某个餐厅或者酒吧之类的地方。 她往东拓的方向开，路上尝试跟韩少凌联系。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还好韩少凌也是夜猫子，林跃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跟几个朋友打完牌回到家。 林跃问他知不知道魏知南平时会去哪些夜场消遣，她没有提严婕，但韩少凌多聪明，不多问，也不八卦，报了几个地名，又说那些地方他都有熟人，可以帮她问问。 果然，不出十分钟韩少凌那边就回了电话。 “在晓隐，那边的经理说他好像喝多了，需不需要我现在过去接一趟？” “不用！” 韩少凌沉默了两秒钟，试探性地问：“你过去？” “已经在路上！” “……” 尽管韩少凌此时看不到林跃的表情，但已经通过电话感受到对方的逼人寒气，他想着自己这趟注定是好不了了，缓了下，硬着头皮提醒：“那个…我听那边的经理说，严婕跟他在一起，不过你放心，他俩没什么，应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可能今天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你有孕在身，待会儿见到他们……喂，喂？”韩少凌还在努力作着铺垫，那边林跃已经把电话给挂了。晓隐是间小酒馆，清吧性质，藏在教堂后面的巷子里，很多年前魏知南曾带林跃去过一次。不过具体位置林跃已经有些不记得了，她开了导航，车子飞驰在已经没什么人迹的马路上。 魏知南在桌上趴了十来分钟，稍微恢复一点意识，摸过手机想给老陈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可手指在上面划拉了半天依然没什么反应。 黑屏？ 坏了？ “我送你回去！”严婕主动提出来。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没搭理，拿了西装和黑屏的手机起身，可还没站起来人就往旁边倒。 “小心！” 严婕赶紧在旁边扶住，手臂顺势环在他腰上。魏知南下意识地甩了一下，没甩开。 “我说了，送你回去！” “不用！” “那你怎么走？” “我有车…” “你喝成这样还能开车？” “代驾！” “这里哪来代驾！” 喝得醉醺醺的人还要逞强，推开严婕往门口，但步子踉跄每走一步都在晃。严婕赶紧拿了包追上，也不顾魏知南愿不愿意，强行将人扶着一同出去，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后边又追上人一人。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还没埋单？” 来人便是这间酒吧的经理，他刚接了韩少凌的电话，那边交代他务必将人拖住。 严婕也不清楚中间的故事，问：“多少，我付！” “那麻烦您等一下，我让服务员开单！” “不用了！”她直接抽了一叠纸币搁吧台上，金额足够支付魏知南的那几杯酒。 酒吧经理拿过来数了数，“应该需要找钱，我去问问具体金额，您稍等！” 可严婕压根不愿意等，她只想带着魏知南快点离开这里，多呆一秒都不行。 “不用找了，就这样！”她收了钱包准备走，魏知南却又将她一把推开，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搭住酒吧经理的肩膀。 “麻烦…麻烦你给我太太打个电话，让她来这接我一趟……” 餐厅经理赶紧问：“您太太电话多少？” “不用这么麻烦，我送你回去就行了，走吧！”严婕不给他机会，直接搂着就要出去，魏知南虽然喝醉了，但毕竟体格在那里，他稍微用点力便挣脱掉了。 林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人在那拉拉扯扯的场景。 “严小姐！”她喊了一声。 严婕和魏知南同时转过来，前者在看到她的那一秒，一向冷静的脸上浮现少有的惊慌，后者却跟她截然相反，魏知南脸上呈现的是欣喜，还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那种。 “林跃…”他推开严婕的手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但毕竟喝多了，脚下不稳，快到林跃面前时一个踉跄，几乎是整个人扑到林跃身上。 “我喝多了，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去？”他头垂着，含腰枕着林跃的肩，声音沙哑低沉，口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跃纵然一肚子怨气，但见到这样的魏知南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软，何况严婕还在，她起码得先把眼前的事解决。 “对，来接你回去！”她搂住魏知南的腰，替他借了一把力，腾出一只手抽过挂在严婕手臂上的西装。 “严小姐，今晚麻烦了，谢谢！” 她没多问，也没多说，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稳，甚至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这点令严婕很意外。 “不用谢，份内事！” 林跃都懒得去解读“份内事”三个字具体包含哪些寒意，加上肩上的男人实在太沉了，她有孕在身，怕再折腾下去会动胎气。 “今天太晚了，等过几天我们聚聚！”林跃甩了一句话，扶着魏知南就往外走，剩脸色难看的严婕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魏知南起初还有点意识，会跟着林跃的步子走，但步伐越来越僵硬，到后面几乎是拖行。好在林跃把车直接开进了巷子，就停在酒馆门口，林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魏知南塞到了副驾上，而此时的魏知南已经完全丧失意识。 “靠，喝这么多，怎么没喝死你！”林跃忍着浑身酒气，一边骂一边抽过安全带给他绑上，关上门之后绕到那边正准备上车，严婕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么晚我们还在一起？” 563 对峙 林跃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好奇！” “是么？” “有什么好奇的，你们以前在一起工作，共事了这么久，即便现在你不在东拓了也算朋友。朋友之间一起吃顿饭喝两杯酒也很正常。” “正常吗？”严婕不依不挠，“现在快凌晨三点了，什么朋友这么晚还会在一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之间连朋友都不算？” 严婕顿了下，继续说：“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么喝酒，也是第一次见他喝醉！”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他有心事。” “然后呢？” “他有心事，宁愿半夜三更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也不愿意回去，可见你不能替他分担，他也不愿意跟你分享，作为妻子你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是不是你们之间的婚姻出现了问题？” 我去，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林跃内心os，但面容依旧平静。 她干脆关上车门，转过来与严婕面对面。 “是，我承认我能力有限，平时不会替他分担，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们之间的婚姻有什么问题，不然他儿子哪来的？我现在肚子里的二胎哪来的？倒是你，你不是能力很出众么，在东拓那些年鞍前马后，应该帮他解决过不少糟心事，但最后不也就落了个助理？哦不对，是前助理的身份！” “你……” “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妨都摊开来讲！”林跃继续：“我知道你喜欢魏知南，而且应该已经喜欢了很久，甚至在我之前，所以你始终认为是我的出现妨碍了你，一直对我诸多刁难，但我今天可以告诉你，即便没有我，你跟他也不可能有超越同事以外的关系。” “你有什么依据如此妄断？” “妄断？”林跃苦笑，“这么跟你说吧，你跟了她几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毕业没多久就进东拓了吧，一路受他提拔，在他身边呆了将近十年，十年里你们几乎天天在一起，那么多机会独处，他对你有过一丝超出同事的举动？” 严婕不回答，林跃继续说：“但你知道我跟他是如何开始的吗？”她顿了顿，“哦忘了，那时候你还是他的助理，私事公事他都会安排你去做，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严婕当然清楚，清楚到魏知南哪年哪日跟她第一次**她都记得明明白白，当时他还让她去查了林跃的家世背景，包括后面怀孕产检事无巨细都是她在处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林跃微微收口气，“你跟了他十年，他也不过把你当助理，可是他只看了我一眼就愿意跟我**，所以感情的事跟时间无关，至于今晚他为什么躲起来喝闷酒，我承认我不清楚原因，但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相信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许是不想让我担心，又或者这件事跟我无关，他觉得没必要让我知道，就这么简单的事，你不需要想得过于复杂，也没必要借此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这样会显得你低劣又卑鄙！” 严婕觉得脸上烧得发烫，但并不是因为羞愧，而是恼怒。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她一向看不上林跃，即便她现在是众人眼中的“魏太太”，在严婕眼中也是一个没什么学历，只靠一副皮囊上位的戏子。 “他当初在壹岚跟你不过就是**，要不是你怀孕你也不过就是他众多露水情缘之一，你唯一胜过我的不过就是运气！” 嘿，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抓急。 “什么叫我只是胜在运气？”林跃简直无语，“我个儿比你高，腰比你细，年龄比你小，甚至连胸都比你大，怎么就只胜在运气了？麻烦你说话贴合一点实际行不行！” “你……” “还有，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在我跟魏知南的感情里面，这种运气也可以理解为缘分，不然怎么我跟他睡了一晚就能成为‘魏太太’，你跟了他十年最后连助理都做不成！” 严婕脸色僵白，她没料到林跃会如此邻牙利齿，而且句句切中要害，简直杀了个她措手不及。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吧！”林跃原本还想着毕竟相识一场，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可既然对方已经不要脸了，她也没理由客气！ “严婕，之前顾念你是魏知南的助理，也觉得你好歹应该有分寸，我都忍了，但现在你已经不在东拓任职，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并不介意以‘魏太太’的身份将你那些令人作恶的言行公诸于众！” 严婕的脸色已经由苍白变成铁青，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咆哮颤抖。 林跃忍不住深深埋了一口气，她本不想这样，彼此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苦弄到这样的境地。 “行了，我言尽于此，今天太晚了，空了聚！” 她也顾不上对方几乎要杀人的表情，重新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严婕眼看着林跃的车尾灯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不由将五指捏紧，几乎要把指甲都抠到肉里。 低劣，卑鄙，令人作恶，不可理喻，这些词居然被用到了她身上，令严婕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要知道她从小家庭殷实，成绩优异，天之娇女般的存在，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直到遇到魏知南。 私藏感情，爱而不得，她尚且能忍，却忍不了输给一个戏子。 是，她承认林跃有一副漂亮皮囊，男人好色，人之常情，包括魏知南在内，着迷的也不过是她那副皮囊，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她何德何能担起“魏太太”三个字，又凭什么可以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都不了解他，就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陪在他身旁。 压抑了快十年的严婕第一次感觉到内心强烈的颤动。 她已经忍了十年，也浪费了十年，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 什么缘分？什么感觉？哪里比得上她对他的了解，他们用十年培养出来的默契！ 严婕松开手指，掌心里留下一排被指甲抠出来的血印。 564 我想 林跃开车从那条小巷子出来，经过路口的教堂。这个点教堂里面居然还亮着灯，有人在祈祷还是有人在忏悔？ 林跃想应该是有人在忏悔吧，毕竟这世间罪恶千千万，总有人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十字路口，恰逢红灯，林跃将车停了下来，看了眼副驾上的魏知南，歪斜着身子靠在那睡得正香，四下无人，满目寂寥，他紧锁眉峰，连呼吸都透着沉重。 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又有多少事对我隐瞒？ 林跃凑过去将西装盖在魏知南身上，转过来，交通灯变换颜色，她踩下油门从十字路口冲了过去，一路向南，穿过一整个城区，出了市之后又开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抵达马场。 林跃停好车，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此时天际还是一片黑暗，除了寥寥几颗星星之外空无一物。 林跃看了点窗，外面气温有点低，但空气很清新，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泥土和草木香。 这几天邺城一直在断断续续下雨，气温降得很快，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阳光。 林跃过来的路上查了天气预报，今天会是多云，或许有太阳，或许没有，她也只是过来碰碰运气，又看了眼副驾上的魏知南，他已经换了个睡姿，稍稍侧着身，双臂拢在胸前，脸上因为醉酒的红晕已经消退了很多，变成虚弱的苍白，眉头依旧皱着，像是连在睡梦中都被压了千斤石。 林跃叹口气，帮他把滑下来的西装重新盖好，自己调整座位也躺了下来。 她折腾了半宿，又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又怕错过时间，于是用手机调了闹钟。 林跃在魏知南沉重的呼吸中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但到底低估了孕妇的嗜睡能力，不出五分钟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好在睡得并不算太死，半个多小时后手里握的手机开始震动，林跃睁开眼，原本漆黑一片的眼前已经依稀显露出一点痕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林跃披了外套下车，脚下草地还有些潮湿，但地面基本是干的，风有些大，清晨的气温也很低。 这里是一片废弃的马场，原本的建筑物已经拆得差不多了，除了几棵光秃秃的树之外只剩下草坪，四周也没什么遮挡，视野非常好。 林跃转了一圈，风太大了，她重新回到车上，魏知南睡得很香，林跃也没叫他。 按理今晚发生的事她应该很生气，但很奇怪，此时她内心却异常平静。 林跃将椅子重新调回来，睡是睡不着了，她坐在那独自等天明，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原本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灰蒙蒙的天边开始泛白，最终行成一条金色的带子。 魏知南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转亮，金色的带子晕染开，他尝试着动了动，浑身酸疼，一时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直到旁边林跃出声：“醒了？” 他维持原本的姿势缓了会儿神才撑着椅子坐起来，拍了下胀痛的额头，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废弃的马场？” 魏知南放眼窗外，枯黄的草坪，光秃秃的树干，其余空无一物，废弃得很彻底。 “我…”他又拍了下额头，脑中努力回想，断断续续的一些场景，依稀能够拼凑出一个大概，但并不具体。 “我昨晚喝多了。” 林跃嗯了声，问：“还记不记得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魏知南醉得厉害，但在林跃出现之前他并没有完全断片。 “严婕？” “想起来了？” “她给你打的电话？” “你觉得可能吗？就昨晚那样的机会，她巴不得将你打包扔到酒店床上！” 魏知南蹙眉，“生气了？” “你看我这像是生气的样子？” 林跃表情松弛，眼角带笑，确实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但她这样反而让魏知南更加不安。 “昨晚我不小心喝多了，但我事先并不知道会在那遇到严婕，她离职之后我们就已经断了联系。” “是么？” “你不信？” “没什么不信，但你好像看上去很紧张！” “……” 魏知南叹口气，他宿醉刚醒，现在整个脑袋就像被暴击了一顿，疼得厉害，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你猜待会儿会不会出太阳？”林跃突然转了话峰。 魏知南转过去，天边泛着亮，但云很厚，层层叠叠地合在一起，要想看到日出就必须先驱散乌云。 魏知南看了眼腕表，过五点半了，已经过了日出的时间。 “应该不会出太阳！”他说。 林跃摇头，“我猜会有，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她支着脑袋想了想，“赌一个答案！” 魏知南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她的目的，但还是答应了。 “可以！”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坐在那等太阳，等了大概一刻钟，乌云变淡，渐渐散去，原本躲在后面的阳光便有机会破开云层，穿透而出，瞬时眼前光芒万丈。 “你输了！”林跃开口。 魏知南转过去，她眼底蓄了金色，脸上散了一层光。 日出的意义从来不是光明降临，而是黑暗被驱散。 对，是他输了，他认。 “你想问什么？” “我好不好看？” “什么？” “我好不好看？” 魏知南愣住，他以为她会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问出来的却是这种问题。 “好看！” “有多好看？” 魏知南用手盖了下脸，这让他如何回答。 “你到底想问什么？” “算了，我换个问法吧。”林跃坐得有些累了，干脆将一条腿盘到椅子上，转过去面向魏知南，“当初你把我从韩少凌手中带走，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魏知南苦笑，“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当时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你戴了假发，化了浓妆，还喝多了，你觉得你当时能有多好看？” “额…”林跃一时有些失语，但很快又纠正逻辑，“那你的意思是你当初看上我，并不是因为我的脸好看？” “……” “那就是贪图我的身体！” 魏知南哭笑不得，这个问题他记得几年前跟她探讨过，那么肉麻的话他真的不想再说第二遍。 “你好不好看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我来回答，但那天的你绝对称不上漂亮，起码在我眼里不是，至于我为什么要把你带走，单纯只是因为我想！” 565 女人都喜欢翻旧账 [] <a href=" target="_blank"> 林跃目光悠悠，盯着魏知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嘴角一咧，「那还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 行吧，你好看！魏知南苦笑投降，问：「你很在意这件事？」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在提，他们不算美好的开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荒唐。 林跃将一条腿支愣起来，下巴搁膝盖上，摇了摇头：「我不在意，毕竟我长得漂亮是事实，你当年对我一见钟情也不奇怪，何况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对于陌生女人的注意通常都来自生理欲望，但刚严婕跟我说我能跟你结婚完全是因为我运气好，要不是当时我怀孕了你也不会跟我交往。」 魏知南脸色顿变，「她跟你说这些？」 「对啊。」 「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林跃再度强调，「我真没有生气，反而我觉得她讲得有几分道理，你想啊，当初要不是我怀孕想讹你一笔钱，我真的不会再去壹岚找你，至于你，睡过那么多女人了，像我那样的露水情缘你估计自己都数不过来，天亮之后裤子一穿，不出三天你就能把我忘到脑后去，自然也不会跟我再有交集，更不会有以后那么多事，你说对不对？」林跃笑眯眯地看着魏知南。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魏知南不得不用手又蹭了蹭额头，想着原来所有女人都会秋后算账。 「我承认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们可能真的很难再有交集，但我不承认我三天就把你抛脑后去了。」 「哦，是嘛？难不成你对我还一直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或许谈不上，但真不至于睡过就忘。」魏知南不会承认他后面一个月曾梦到过林跃两次，她还是戴着那顶假发，化着浓妆，像妖精一样缠在他身上。「另外有件事我必须澄清，那晚是你先主动！」 林跃当时喝了韩少凌的那杯酒，意识跌宕，真的是卯足劲往魏知南身上扑，但她不会愿意承认。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主动，你不会跟我上床？」 「不会！」 「你……」 「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跟一个陌生女人上床，何况当时你那一身打扮，我以为你是风月场里的姑娘！」 「靠！」林跃忍不住想骂脏话，「那你干嘛要把我带去房间？」 「我不带你走，那晚就是韩少凌带你走，我只是单纯不愿意你跟她走！」 林跃忍不住哧了一声，男人，真是什么鬼话都有脸讲出口。 「但最后你不照样把我睡了？」 魏知南笑：「你当时太主动了，我是正常男人！」 「你……」林跃气绝，「说到最后还怪我喽？」 「……」魏知南没吱声。 林跃吐口气，「但你也够畜生，一边觉得我是风月场的姑娘，一边又不戴套，你就不怕我有病？」 这个bug魏知南当时不是没想到，但无奈房间没套，他也不会随身带，他当时真的不愿意跟林跃发生关系，无奈林跃实在太主动了，跟蜘蛛精一样缠住不松，何况撇开她当时那张跟调色盘一样的脸，身材真的太好了，浑身上下每一寸都能满足男人的幻想。 「你自个儿把衣服脱了，我没控制住，后来你喊疼，我才知道你是第一次。」魏知南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包括所有感官上的知觉，犹如吸骨抽髓，美妙到极致。 「混蛋！」林跃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你当时还给我钱了，八千三百块，我可帮你记着呢，我的第一次就值八千三百块！」 魏知南头疼得犹如针锥，但还是笑了出来。「我的错，给少了！」 「你…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但就冲你那晚的表现也不只这个数，只是当时我身上就那么多现金，全都掏给你了。」 说来也是巧，那天魏知南连块表都没带，浑身空无一物。 林跃听了这话更气，抓了旁边的纸巾盒就往魏知南身上扔，「我是这意思？我又不是出来卖的，你怎么能那样！」 魏知南见她情绪上来，默默松了一口气，就刚才她那阴测测的样子实在吓人得很。 「你大半夜把我带这来，就为了问这些？」 「当然不是，我是带你来看日出的。」 魏知南抬眼看去，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照亮了整片草地，这是一个绝佳的看日出的好地方，但魏知南还是想不明白。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林跃笑着，将盘起来的腿放下去，魏知南被他看得背脊骨又开始发凉。 他脑壳疼，但意识是清醒的，就目前林跃这个反应，实在过于反常。 「我昨晚喝多了，折腾了你半宿，我道歉，但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还怀着孕！」 林跃哧了一声，「你还记得我怀着孩子呢？」 魏知南：「……」 林跃：「还有，你刚说什么？有话就说出来，别憋心里，那你呢，你做到了吗？你昨晚一个人躲起来喝酒，别告诉我是心血来潮，你根本就是心里藏了事。」 魏知南深深叹息，原来在这等着他呢，但有些事该怎么跟她讲？ 「不能跟我说吗？」 魏知南没说话。林跃的脸色直接垮了下来。「难怪严婕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连她都看出来你有心事了，你却宁愿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也不告诉我，是你觉得我分担不了，还是觉得我压根就不配知道！」 她看上去是真的有几分伤心了，魏知南默默收口气，转过去看着远处的天空，阳光已经穿透云层，天色完全消亮。 他本意是真的不想让林跃知道，那些龌龊的，阴狠的，肮脏犹如腐肉的人与事，她不应该为此伤神，更不应该被牵扯其中，但到这份上已经完全瞒不住，如果今天他不说，她可能会一直耗在这里。 「还记不记得我车库里有辆赛车？」 「嗯。」林跃有印象，之前她那辆欧陆顶棚坏了之后曾去过魏知南的车库，角落里确实停了辆赛车，还盖了车罩，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没人动过的样子。 「那辆车是魏启承送的。」 「看来你哥确实宠你！」 「我之前也一直这么认为，但到今天我才知道，那辆车被他动过手脚，制动系统在速度极限的时候会彻底失灵。」 林跃顿了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我开着那辆车上赛道，还没到终点我就已经车毁人亡死在赛道上！」 为您提供大神胭脂好凉的《你是时间的嘉许》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65女人都喜欢翻旧账免费阅读 566 治愈的笑容 林跃笑出来：“你开玩笑的吧？” 魏知南不说话，林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问：“你是不是搞错了？” 魏知南：“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 林跃：“可他是你哥啊！” 那个魏知南愿意为之学钢琴，办车企，将其奉之为人生之光的哥哥啊，怎么可能想要取他性命。 “为什么？”林跃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知南苦笑，“昨天一整晚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明明从小感情很好，还有血缘关系，怎么就挖空心思想要他的命？ “他觉得你会跟他争夺家产？”林跃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魏知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争。” 他小时候插科打诨，大一点赛车赌马，活脱一个纨绔子弟，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魏家两个儿子是云泥之别，老爷子也向来偏心得很直白，丝毫没有给过魏知南任何幻想，为何他还是赶尽杀绝？ “你是没有争，但毕竟你也姓魏，但凡姓魏就会对他造成威胁。”林跃叹口气，“豪门嘛，豪门里的兄弟姐妹哪来什么真感情，避免不了尔虞我诈，虚伪昧心，我之前的那些小网剧都是这么演的。” 连小网剧都明白的浅显道理，魏知南能不明白吗？往深里讲，探测到的便是人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感情算什么，亲情血缘又算什么，都抵不过那些金钱和欲望。 “你晚上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就为了这件事？” “嗯。” “很难过对不对？” 魏知南看了林跃一眼，笑了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这一晚上的心情，似乎用“难过”两个字并不足以概括。 林跃从他被阳光照得近乎有些透明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忧伤，但只是淡淡的，并不深浓，除此之外便全是疲惫和虚弱感，像是茫茫荒野上一棵孤独的树，已经凋零了一半。 林跃心疼得要命，问：“要不要我抱抱你？” 魏知南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 “嗯？” “好！” 林跃伸出双臂，附身过去将魏知南搂到怀里。 阳光晒着他的背脊，他把西装脱了，身上只剩一件衬衣，面料贴着他的皮肤，可以摸到背脊上凸起的两块骨头。 林跃抱了他一会儿，准备松手，却被他深深拥紧。 他说：“别动！” 林跃便真的不再动了，任由他裹着自己，隔了大概有三四分钟，她有些呼吸不畅，往外探了点头，问：“要不要给你讲个笑话？” 搂着她的魏知南没有回答，林跃便自顾自地开始讲：“从前有个糍粑，他上街碰到了一颗土豆，土豆脾气很差，就对糍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再见到你我就把你丢海里去，糍粑很害怕，回家躲了三天，三天后又上街去了，结果还是遇到了土豆，土豆非常生气，对糍粑说，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把你丢海里去，糍粑超害怕，这次在家躲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上街又碰到了那颗脾气很臭的土豆，然后你猜怎么着？然后糍粑就被丢到海里去了，哈哈哈哈……讲完啦！” 魏知南：“……” 林跃见他面无表情，又说：“不好笑对不对？那再来一个，这次是个爱情故事！从前有对小夫妻，男的要去当兵了，五年后才能回来，女孩很伤心。临行前男孩带女孩去海边看了日出，对她说，五年后的今天我会来海边找你，希望你可以等我。时间飞逝，五年很快就过去了，男孩穿着军装拿着鲜花来到海边，可是迟迟等不到女孩，坚持一个月后男孩很生气，他把戒指丢到了海里，但是男孩又觉得女孩这么爱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他在海边住下了，以打鱼为生等着女孩，一晃十年过去了，女孩没有出现，但男孩捕到了一条大鱼，你猜男孩从鱼肚子里发现了什么？” 魏知南：“戒指！” 林跃：“不对，再猜！” 魏知南想了想，“难道是女孩？” 林跃：“也不对，是糍粑，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跃盘着一条腿，笑得几乎要撅过去，魏知南看着她晃晃悠悠的模样，就连窗外的阳光仿佛也偏爱她，全部挥洒在她身上。 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因为林跃的一个笑，他鬼使神差地把她从韩少凌手中抢了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可以因为她的一个笑而被治愈。 “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你？”魏知南问。 “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看到这些脏东西。” 林跃止住笑容，“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天真脆弱，而且我们是夫妻，尽管可能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在你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林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就比如今晚的事，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难过并不是因为你哥哥想害你，而是因为你突然发现，曾经他对你的那些好，原来都是假的，这就好比你得了一件宝贝，小心珍藏了很多年，最后发现居然是个赝品。” 魏知南几乎被她一语中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被人欺骗，被人抛弃的失重感。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你哥也不在了，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那辆车你也一直没开，冥冥之中就有注定，而且你现在有我和球球，几个月之后还会有另外一个孩子…”林跃拉过魏知南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会陪着你！” 谁说她不了解他，她已经能够将他的心思看穿，包括他那些孤独，失落和痛苦，每一份情绪她都看得懂，并在试图治愈。 魏知南伸手拨开她额头的发丝，指腹划过林跃的眼睛。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可是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个女人？ 太阳已经升了上来，乌云完全被驱散，整个草坪上都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 “下去走走？” “好啊！”林跃开门先下车，魏知南将西装披到她身上。 “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前阵子听店里的服务员说的，我就记下了，想着哪天要一起带你来这里看日出。” 魏知南牵住她的手，一双背影在草地上无限拉长。 567 深情并茂 林跃一晚上没怎么睡，到家之后便一头扎床上了，魏知南还有会要开，洗了个澡短暂休整便去了公司，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稍微得了一点空。宿醉的头疼还没缓解，他让秘书端了杯咖啡进来，正准备给林跃发个微信，严婕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自她离开公司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起初魏知南并不想接，但铃声一直没止，他转念又觉得或许有些事也该说说清楚，便接了。 “喂…” “喂，你昨晚喝多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样的话从严婕口中问出来，其实并不算很合适，魏知南直接没接茬，反问：“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严婕，你觉得这样有意思？” 那边停顿了片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有些话我觉得不需要讲得太直白，答案我很早之前就给过你，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所以别再做愚蠢的事。” “愚蠢的事？”严婕轻笑，何为愚蠢的事？“我在你身边呆了快十年，人生最美好的十年，却什么都没有做，这才是愚蠢！” 魏知南无奈地叹口气，他本来想把话都跟她讲清楚，但听她这口气，似乎有些执迷不悟了，再多讲也没什么意义。 “你自己怎么想我无权干涉，但烦请别在我太太面前说不合适的话，她有孕在身，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已经不喊她名字了，直接称之为“我太太”。 严婕无法将这三个字跟魏知南联系在一起，但又能感觉到他说这三个字时分外温柔的模样。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她在挑拨我跟你的关系！” 魏知南只觉得她不可理喻，“是你在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行了，我话已至此，你好之为之！” 他已经丧失了所有耐心，若不是顾及两人共事这么多年，严婕也替他办了不少事，他甚至都不会跟她多废话一句。 魏知南直接挂了电话，严婕握着手机坐在那，抬头透过落地窗往上看，魏知南办公室的百叶窗落了下来，看不到里面任何东西，但她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模样，应该是扔了手机，紧锁眉头，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凉掉的咖啡便是他的生活日常。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员在听到按铃声之后走了过来。 严婕看了眼自己桌上已经见底的咖啡，“麻烦帮我再续一杯！” “好，您稍等！” 服务员端了她的空杯子离开，这已经是她今天的第三杯咖啡了，不过这里的服务员已经习以为常，因为经常能见到这个女人过来，每次都挑靠窗的位置，在这一坐就是一下午，而且总是频频朝对面的大楼看。 …… 魏知南因为严婕的事心情有些烦躁，重新拿过手机想给林跃发个微信，顺手翻了下朋友圈便跳出来一张林跃的自拍照。 她趴在床上，头发披散，身上应该是条浅粉色的丝质睡裙，一侧肩带滑落下来，露出大半雪白的香肩，镜头拉得有些糊，画质感人，却反而将整个朦胧的氛围拉到最性感。 “又是嗜睡又没胃口的一天！”这是自拍照的配文，还带了两个打哈欠的表情。 魏知南刮了下牙槽，没忍住，在下面留言：“是不是露了点？” 没想林跃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上来就问：“你很闲？” “忙！” “忙你还有时间翻我朋友圈？” 魏知南气绝，他这是私人号码，也没几个微信好友，所以林跃没回更新他都知道。 “睡到现在？” “嗯！” “从上午睡到现在？” “差不多吧，中间醒了一次，去上了个厕所！” “……” 早晨看完日出到家也就八点左右，这会儿已经快四点了，她居然一觉睡了八个小时，还是白天。 “没吃午饭？” “没吃，不过刚喝了汤，还有燕窝。” 她没说刚喝下去没多久就吐光了，是真的没食欲。 “天凉了，多穿点！” “我在家，不冷。” “不冷也不能穿这么少。” 其实魏知南想说的是她穿太露了，还拍了照发到朋友圈，但回想林跃的穿衣风格一直这样，当艺人那会儿有些礼服造型比这夸张了不知多少，结婚之后好歹收敛了很多，但魏知南有时还是心里不得劲。 别说肩和胸了，他连一个腰都不想让她露。 “小心感冒，去披个外套！”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其实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但魏知南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等他再去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林跃把那张自拍照删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条新文案。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魏知南笑着摸了摸额头，在下面点了一个赞。 当天晚上本来有个活动，魏知南以工作为由拒绝了，让高子渝代替他出席，不过也没能准时下班，在办公室忙到八点多才结束，刚下停车场，身后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 魏知南回头，严婕从角落里走出来，他一时迷了下眼睛，觉得眼前的人都有些不真实。 “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不合适！” 他开了车门，严婕凑上去，“为什么不合适？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即便是朋友或者以前的上下属关系也能一起吃饭啊！” 魏知南闭上眼睛沉沉地压了一口气，又重新转过身来，眼前的严婕穿了条孔雀蓝的紧身吊带裙，裙摆低，领口开得也很大，之前一贯盘起来的头发也披了下来，烫了点卷度，眼镜也摘了，化了时下最流行的眼妆。 这样的严婕与往日大为不同，魏知南却觉得荒唐。 “我以为今天下午在电话里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但是我不懂。”她就是不懂，她也不愿意去懂。“我到底比她差在哪里？” “……” “她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懂，你们也没有共同语言，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她都无法照顾你，除了那张脸我到底比她差在哪里？”严婕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魏知南皱眉，“你喝酒了？” “对，还喝了不少，不然我也没有勇气站在这里！”严婕是酝酿了好久才会来跟他见面，“她比我漂亮我承认，但她未必比我适合你，你们的开始只是偶然，你当初看上她也只是因为她漂亮，可是再漂亮也会变老的，婚姻的延续要依靠共情和默契，这点我相信你们并没有，但我不同，我跟了你十年，从大学毕业开始就跟着你，我们共同成长共同进步，我对你已经熟悉到……熟悉到你皱一下眉或者瞥一下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你要相信我才是那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 这些话严婕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今天是借着一些醉意才把它们说出了口，简直字字啼血，深情并茂。 568 心平气和 按照魏知南他以往的性格，此时他应该会直接掉头走掉，懒得跟这样头脑不清的严婕说一句废话，但今天他却并没有。 他甚至还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她的长篇大论，并思考了半分钟，开口：“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误解的事？如果这样的话，我先道歉，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有问题！” 既然已经到这份上，魏知南觉得不如一次把话说得透彻一点，以免后期再纠缠。 “首先，我承认我们之间存在一定默契，但这默契只限于工作上，而且是以前，现在也未必！其次，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但事实并非如此，不然你也不会在明知我已经结婚的前提下跟我说些不合适的想法，最后我想谈一下我跟林跃的关系…”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我跟她最初确实是因为一些偶然才会走到一起，但前提是我要愿意。感情这事没有什么先来后到，更没有合适不合适，我选择她也不是因为她有多少能力，在工作和生活上能够给我多少便利，我选择她只是单纯的…我喜欢！” 他喜欢，她所有的缺点和短板都不会成为问题。 他不喜欢，她即使有再大的本事，再漂亮的脸和再好的身材，跟他也没有关系。 “这些话其实我没必要跟你说，但你三番五次挑拨，我不希望林跃误会，所以希望你能到此为止！” 整个过程魏知南的语气都很平静，甚至透着他少有的耐心和温和，却让严婕更觉痛心。 原来他也会如此深情，原来他也会这么认真，以前一起工作时的喜怒无常，冷面寒颜，无非是因为没有对着自己的喜欢的人。 “我们……” “严小姐！”魏知南直接打断她的话，却不是喊她严婕或者jane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把精力花在哪里，不要试图做无用功。” 魏知南真是卯足了耐心跟她讲了这么多道理，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但临上车前他又突然停下来，回头对严婕说了一句：“礼貌建议，你不适合今天的造型，不要再尝试！” 严婕站在那，看着魏知南的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整个开阔的空间此时更显阴冷，同样空冷的还有她的内心，无助迷茫之余，全是不甘和痛心，最后这些不理智的情绪又全部化为醉意。 酒精逐渐上头，理智更加混沌。 严婕还觉得异常冷，深秋的天气就穿了条露肩露腿的短裙，根本不御寒，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走，边走脑子里边回忆着刚才跟魏知南的对话。 她怎么会不懂个中道理呢，但她也要强。虽说是感情的事，可也要计较得失。 她在东拓干了将近十年，女人最好的十年，陪他熬了多少个夜，开了多少次会议，又帮他解决了多少难题度过了多少难关，甚至跟他共同拥有了多少秘密？ 严婕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尽心竭力，两人明明是相互扶持的关系，怎么一转身他就丢下她独自走了呢？ 想不通，捋不顺，更接受不了，她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严助理？” 严婕闻言转身，有人从电梯那边走过来。 “刚还以为认错了呢，还真是你啊！”来人显得有几分惊喜。 严婕将对方打量了一下，认出是魏天宇，但并没吭声。 两人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所以严婕没兴趣跟他交流，打算绕过去就要出去，结果没走两步就跄了下，所幸后面的魏天宇伸手及时，扯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谢谢！” “不谢，你这是…喝多了？” 严婕收回手，没回答，继续往出口的方向走。 魏天宇依旧跟上，问：“你这是要去哪？回家？” 严婕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那我送你吧，你看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去也不安全，何况你今天还穿这么漂亮。” 严婕脚步停了下，她今天确实是特意打扮了才过来，找造型师化了妆，做了头发，还穿了条风格偏性感的裙子。她为了他在尝试改变自己，努力想要变成他可能喜欢的模样，但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句“你不合适！” 她不合适？那个女人就合适吗？ “我今天穿的……很漂亮？”醉意阑珊的严婕问。 “当然，刚远远看着我都没敢认。”魏天宇笑了声，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个回合，“不光穿得漂亮，你本来长得也好看，平日里可能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有时候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而且你身材也很好，一点不输那些明星……” 严婕听完笑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特别是夸身材好长得漂亮，严婕性子再强也不例外。 “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魏天宇很多时候都得益于他那张脸，看上去敦厚老实，没一点坏心思，当年魏如枫在一众孤儿中间选中他，也正是因为他这张人畜无害的脸。 严婕又喝了酒，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提议，跟着魏天宇上了他的车。 …… 林跃自从怀孕之后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孕反严重，尽管魏如枫专门给她找了厨子，还定时让炖品店送燕窝之类的补品，但一个月下来她居然还瘦了两斤。 林枚也着急，几乎每天跟她视频，劝她多吃少动，别再去店里忙活折腾，但林跃哪会听啊，她依然每天都会去店里坐镇。 除此之外应酬也多了起来，演艺圈的，时尚圈的，甚至名媛富太圈的，一些之前八竿子都打不到关系的人都会主动联系她，三天两头收到邀请函，甚至有好些品牌主动上门来找她做代言，但林跃以身体为由能推的都推了。 她现在身份不同，又怀着孩子，自然没心情也没精力去应付那些人。 闲暇之余她倒是去荆山看过魏婉莹，魏知南出差不在邺城，她抽了个周末带球球一同去的，老太太见到她也并不意外，更没把她当客人，还是两素一趟招待他们，另外给球球炖了个蛋，说是庙里养的土鸡生的，球球倒也爱吃得很。 569 胭脂 深秋午后，阳光甚好，吃过饭之后林跃打发球球自个儿在院子里玩，魏婉莹端了茶水出来，又挪了两张椅子到廊下，给林跃沏了一杯茶。 “上个月刚收的桂花，知南说你喜欢甜食，给你里面搁了两勺蜂蜜！” “啊？谢谢！” 林跃有些受宠若惊，结果茶杯喝了一口，居然味道还不错。 “很好喝！” 魏婉莹没接茬，她性子向来寡淡，话也不多，目光转了一圈，落到林跃肚子上。 “几个月了？” “七周左右！” “打算生几个？” “啊？” “现在魏家就指着你这一个肚子了，你不得多生几个替魏家开枝散叶？” “……” 林跃听出老太太话里的嘲讽，讪讪笑了着说：“生完这个就差不多了吧。” 魏婉莹哼哼地抽了下嘴，又问：“你那饭馆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 “以后都不打算演戏了？” 林跃沉默，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包括最近出去参加活动或者饭局，也总有人问她生完孩子的打算，是不是以后都打算在家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还是会重新复出。 “其实我还没想好。”林跃显得有些失落，她一向是没什么规划的人，走一步算一步，自然也没想好今后的打算。 魏婉莹又看了她一眼，“《胭脂》的版权合同快到期了，到期后我会收回来。” “啊？” “啊什么！合约到期版权就会收回来，这是行里的规矩，你不懂？” 林跃当然懂了，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怎么这么快啊？” “都快五年了，五年都够拍几部剧了，结果你们倒好，硬是压着不动，还嫌时间过得快？”魏婉莹的口气不大好，看上去很生气。 林跃被说得也不敢出声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那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您把版权收回去了，后面您会怎么处理？” “重新卖掉！” “啊！” “不然留着跟我进棺材？” “……” “《胭脂》的版权本来我就没打算卖掉，是那臭小子一次次来找我，我才不得不卖，后来又花言巧语找我执笔写剧本，好了，现在剧本都写完多少年了，剧呢？片子呢？在哪里！” 林跃被老太太骂得哑口无言。 她知道魏婉莹年轻的时候是高产，代表作很多，大部分版权都卖出去了，拍成了电影或者电视剧，唯独《胭脂》没有拍，是没人卖版权吗？当然不是，她的本子很畅销，很多影视公司或工作室都争着要跟她合作，但《胭脂》一直没影视化显然是因为魏婉莹不肯，结果被魏知南软磨硬泡买走了，还让已经封笔多年的魏婉莹重新出山写了剧本，最后却束之高阁这么多年，确实有些过分。 “这本书我看了很多遍，真的特别喜欢，如果能演一个里面的角色，也是我的荣幸。” “哼！”魏婉莹愣是白了她一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那臭小子就是为了你才来找我要版权的？如果不是你几年前突然带球跑了，片子早就已经出来，还能耗到合约到期？” 这倒也是实话，当初要不是林跃跟魏知南说她喜欢《胭脂》这本书，锦华也不可能去买下版权，林跃几年前离开邺城的时候其实已经立项，导演和主创班子基本都搭好了，结果临开机前林跃放了鸽子，之后这个项目就一直搁置了，无人再提。 林跃被老太太怼得一句话都答不上来，走的时候都是灰溜溜的，回去路上她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从本意来说林跃不喜欢混娱乐圈，但她挺喜欢演戏，何况《胭脂》还是她一直想尝试的角色，但复出对目前的她来说有些不切实际。 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就是一拖二，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妈精力有限，当然，可以找月嫂或者保姆帮忙，带孩子的事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解决，可是身份呢？ 演员看着光鲜亮丽，但其实就是戏子。 很多艺人但凡嫁得好一点，结婚之后都会立刻息影，在家相夫教子，何况魏家这种家底，顶着“魏太太”的名头再出来抛头露面演戏，因为剧情需要免不了会跟男演员有些亲密的肢体接触，说出去总不好听。 林跃思来想去，觉得行不通，也自知魏知南不会同意，可晚上躺在床上越想越不甘心，爬起来给魏知南发了条微信，本来想琢磨点婉转的措辞，但扭捏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干脆就开门见山了。 “我想演《胭脂》！” 微信发过去，隔了二十来分钟魏知南才给她回了电话，上来不是问演戏的事，而是问：“怎么还没睡？” 那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 “你不也没睡嘛！” “我晚上有饭局，结束之后又开了个会，倒是你，大晚上不睡觉，琢磨演戏的事？”或许是那边太安静了，又是深夜，魏知南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 林跃也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有些委屈。 “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我就是通知你一声，我要演胭脂，行了，你先忙，我挂了。”林跃二话不说就掐了电话，之后抱着膝盖坐床上。 嗯，我要复出，我要演《胭脂》！她嘴里默念，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魏知南是隔天回邺城的，到家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扔的一本《胭脂》，书页已经被翻旧了，里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很多笔记，下面压了本笔记本，打开，全是林跃写的人物小传。 这是她之前拍戏的习惯，每次看完剧本之后都会给剧里面的主要角色写人物小传。 魏知南看了一段，写的正好是胭脂的部分，嗯，怎么说呢，无论语言还是文笔都算一般吧，就连字迹也并非很漂亮的那种，但看得出态度十分认真。 “喂，你怎么偷看我的东西！”林跃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一把抢走了魏知南手里的笔记本。 魏知南抬头瞄了她一眼。 “真想拍？” “废话！” “那就拍吧!” “啊？？？” 570 董事会改选 林跃有些跳拍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你同意我回去拍戏了？” “没什么同意不同意，你自己想做的事，我也不会拦你，但我有一个前提，必须等孩子出生，你把身体养好才行！” “那是自然！”林跃开心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韩少凌就给林跃打了电话，说魏知南昨晚已经找过他了，要重启《胭脂》项目。 林跃那会儿还没起床，睡得昏昏沉沉的，被韩少凌这么一闹，瞬间睡意全无。 “他效率这么高的吗？” “是你给他提了这事？” “嗯，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跟你说了！” 魏知南办事效率高林跃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连夜联系韩少凌，韩少凌那边也是急性子，当即跟林跃敲定要见面谈，原本约她出来吃饭，但林跃想着自己有孕在身，出去也不大方便，于是干脆让韩少凌来家里。 上午十点多韩少凌就登门了，大包小包拎了很多东西，有给林跃吃的补品水果，也有给球球买的玩具，甚至连林跃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宝宝都考虑到了，买了套新生儿用的护肤品。 到底是在娱乐圈浸淫这么多年的，人情世故拎得门清。 阿姨奉了茶，林跃带他去会客厅坐下。 “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最近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韩少凌坐下就开始客套。 林跃瞥了他一眼，“行了，跟我就别来这些虚的了，直接聊正题吧。” 韩少凌哈哈大笑，多少掩饰了尴尬的气氛。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初步聊了下对这部片子的一些想法。其实几年前《胭脂》就已经立项了，甚至连主创班子都已经搭好，后来因为林跃退圈了，这个项目就一直搁浅至今。 现在要重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了，很多人和事都变了，等于要从零开始。 林跃又刚怀孕，短期内肯定拍不了，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不过韩少凌依旧很兴奋。 “…妹妹，不瞒你说，就《胭脂》这个项目，我都跟三叔提好多回了，他就是压着不肯动，眼看版权合约就要到期，好几家都在盯着这部本子，尤其是唐之梦，都派人去找过魏女士好几回了，就等着合约一到期就直接签到手，所以昨天晚上接到三叔电话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到底还是妹妹你厉害，说什么三叔都愿意听……” 激动不已的韩少凌可劲给林跃戴高帽子，林跃太了解他了，就是一个嘴甜会拍马匹的主。 “差不多就行了，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韩少凌一听更乐了，马匹拍得更响。午饭是在玉兰城吃的，韩少凌免不了又要夸一份师傅的手艺。 “果然是做过国宴的厨子，跟外面那些餐厅酒楼做的就是味道不一样！” “觉得好吃以后可以随时过来！”林跃还特意给他盛了一碗汤。 韩少凌简直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去。 “前几天的事，谢谢你！”林跃趁机说。 韩少凌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害，举手之劳，没什么可谢的。” “你跟严婕平时有联系？” “没有，不熟！”韩少凌赶紧否认。 “那你知不知道她离开东拓之后去了哪里？” “好像去了家私企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我跟她平时真的不联系。” 林跃笑出来，“我就随口问问，你不用这么紧张。”她顿了顿，将一只剥好的虾搁韩少凌碟子里，“要不你帮我个忙，约她出来跟我吃顿饭？” 韩少凌瞪大眼睛，“不是，妹妹，三叔跟她真没什么，后来那天我也问了酒馆经理，他说三叔是自个儿去的，严婕后来才到，两人就是偶遇，什么都没发生。” 林跃挑眉，“你紧张什么？” 韩少凌：“我没紧张，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你说他俩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要有啥事早就有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林跃缓缓坐回椅子，一只手摸着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反正我不管，我就想跟她吃顿饭！” 韩少凌：“妹妹我跟你说……” 林跃：“别叫我妹妹，你管我叫妹妹，那该喊魏知南什么！” 韩少凌被弄得简直想撞墙。 “得，不是妹妹，您是我的祖宗！！！” …… 《胭脂》项目重启，林跃开始重新看剧本，锦华那边也召开了紧急会议。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几年前敲定的内容全部要推翻重来，所以基本算是一个全新的项目。 尽管林跃已经不混圈了，但每次只要有关她的新闻还是很轻易就能吸引流量。 按照崔莉的话说，她就是妥妥的热搜体质，所以不出一周，林跃打算复出出演《胭脂》的事就上了热搜。 尽管挂了半个多小时就被韩少凌想办法撤了，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一时间很多人联系林跃，有确认询问的，有八卦的，但更多的是套近乎想要借用林跃的关系往剧组塞人的，林跃不善应付，一律以沉默处理。 或许是天气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心事太重，入秋之后陆鸣谷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甚至小中风了一次，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才回公司上班。 恰逢季度会议，魏知南在会上提了年底董事会改选的事。 陆鸣谷心里清楚，到年底他的董事任期就要结束了，如果不能在改选中取得连任，他就必须从位子上下来。 以前改选他是不怕的，横竖有很多支持他的股东，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自从陆家铭中饱私囊的事被揭发，魏知南上台，很多股东都开始跟他有意疏远关系。 加上之前他扶持的几个中高层都被魏知南以各种理由“铲除”了，现在的陆鸣谷在东拓可谓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他知道，改选就是魏知南专门给他设的一个局。不过陆鸣谷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当天就联系了魏如枫。 “明天是你外婆忌日，来家里拜拜吧，顺便一起吃顿饭。” 陆鸣谷把外婆都搬了出来，魏如枫也不好拒绝，第二天上午还是登门了，给老太太上了两柱香。 571 与严婕见面 饭是在陆宅吃的，陆鸣谷特意把陆家铭和陆礼泽兄弟都叫了回来，桌上倒也没谈工作的事，只是喝了不少酒，陆鸣谷开始借着酒劲忆往昔。 “小时候每年春节你妈都会带你来这边小住，你总喜欢缠着我带你出去玩，爱吃街边的小吃，但你妈不允许，我会偷偷瞒着晚上带你溜出去。” “…还记不记得以前老爷子有只很喜欢的古董花瓶，你不小心把花瓶砸了，躲在柜子里不敢出来，全家找你了一晚上。” “你妈走的时候你多大？好像也就……也就这么点高吧。”陆鸣谷做手势比了个高度，“当时是我牵着你扶的棺，没想到一眨眼功夫你都这年纪了，我是彻底老得已经不成样。” 陆鸣谷酒过三巡，话就越来越多。 “其实你妈走后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这些年我这个当舅舅的对你也是有求必应，只可惜舅舅不中用，这些年陆家在我手里日渐式微，又生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等这次董事会改选的事结束，我下任了，陆家恐怕再难有立足之地。” 陆鸣谷说着说着情绪就伤感起来，颇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架势。换个人可能很容易就被他代入情绪了，但魏如枫不会，她太了解陆鸣谷这个人了，演技出众，毫无底线，可以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就今天这场追忆往昔的戏码，凭借他高超的演技绝对信手拈来，但魏如枫又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即便知道是戏，她也得配合着演一演。 “舅舅，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改选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似乎得到了某种保证，陆鸣谷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想最好，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当这个董事，我都这把年纪了，真没必要太拼，我只是不放心你。虽说林跃那丫头是你女儿，魏知南也算是你女婿了，但这些年没在一起生活，到底也不亲，更何况魏知南狼子野心，你父亲糊涂把公司给他做主，但你不能啊，你是魏家甚至我们陆家唯一的希望！” 魏如枫心里都觉得可笑，怎么自己就一下身负如此大的重任呢？ “而且你还得明白一点，当初那件事，如果东窗事发，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所以原则上你跟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魏如枫点头表示赞同。为免节外生枝，她暂时还不想跟陆鸣谷的关系搞得太僵。 离开陆宅之后魏如枫就给魏知南打了通电话，将陆鸣谷的意思作了转达。 “他在东拓的人都已经被我清得差不多了，你是他手里唯一还能用的棋子，这个节骨眼上他肯定会先稳住你！” 魏如枫苦笑一声，“你说话倒真一点不客气！” “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 魏如枫太清楚自己这些年对于陆鸣谷的价值了，什么亲情，什么骨肉，她只是充当了他手里的工具。 “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暂时没必要跟他翻脸。其余的事我这边会处理！” …… 林跃想见严婕，为这事跟韩少凌说了两次，第一次韩少凌没同意，但经不住林跃缠，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要不就约你店里吧，也免了你挺着肚子来回折腾。” 韩少凌跟严婕敲定了见面时间，林跃提前去美容院做了几次皮肤管理，临见面前一天又找造型师剪了剪头发。 孕期不适宜化妆，但也不能影响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要好看。 韩少凌给她约的是晚上六点，林跃从四点就开始准备了，光挑衣服就挑了大半个小时，前后试了起码有十来套，搞得衣帽间的椅子上堆满了衣服，最后才确定了一件白色毛衣，下面配纱质长裙。 韩少凌还特意开车来接她，两人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到了林小仙，严婕还没来，韩少凌进了包厢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走？” “留下来陪你们一起吃顿饭。” “不用，我跟她吃就可以了，你走吧。”林跃到底还是把韩少凌赶了出去，但他不敢走远，林跃还怀着孩子，人又是他约的，真要出点什么事他下半辈子可就完了，魏知南会直接送他入地狱，于是韩少凌只能坐在自己车里守着，死死盯住餐厅入口的地方。 五点五十分，一向准时的严婕到了，韩少凌眼睁睁看着她进了林小仙，心里越想越没底，还是没忍住给魏知南打了电话。 魏知南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公司，扔下手里的事情就开车往林小仙赶。 韩少凌看到魏知南的车就立马迎了上去。 “三叔，严婕已经走了！” 魏知南脸色极其难看，瞪了他一眼，“这事回头再找你算账！”他扔下这句话就冲进了餐厅。 二楼包厢，门掩着，魏知南进去的时候严婕果然已经不在了，林跃独自坐那发呆，愣是没注意到魏知南进去。 魏知南一直走到她面前她也没任何反应。 “林跃！”直到他敲了敲桌，原本坐那发愣的林跃才抬头，但目光还是呆呆的，过了两三秒她才有反应。 “你怎么来了？” “你刚见过严婕？” “韩少凌告诉你的？” “你见她做什么？” “韩少凌那个叛徒！” 两人分明在鸡同鸭讲。 回去是魏知南开的车，林跃一路无话，到家后正常洗漱，又给球球讲了两本绘本。魏知南见她情绪似乎并没什么反常，暂时就没多问。 他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在书房里呆到十点多，林跃突然过来敲了下门。 “我的笔记本坏了，你的能借我用一下吗？救助站那边给我发了点照片，我需要处理一下明天上午发给基金会那边做活动用。” 魏知南愣了下，问：“很急？” “对，很急！” “再给我五分钟，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 五分钟后魏知南把电脑让给了林跃，“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过我突然好想吃石榴汁，你能帮我搞一杯吗？” “现在？” “对，老公…” 她每次撒娇喊“老公”的时候魏知南根本毫无抵抗力，他用手指刮了下额头，还是转身出了书房。 这个点家里保姆都已经进房间休息，他也不能再去把人喊出来，只能自己动手，剥了三个石榴才勉强榨出一杯汁。 魏知南端着石榴汁重新回到书房，林跃坐在电脑前，脸色极其难看。 572 贪婪和阴暗 魏知南端着石榴汁走进书房，林跃面前的笔记本还没有合上，魏知南扫了眼屏幕，心里已经了然。 “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我？”林跃开口问。 魏知南叹了声，“有些事你并不需要知道。” “但是我还是知道了。”林跃的眼神竟还有几分呆板，她现在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懵懂的状态，就好像一棍子敲下来，她蒙了，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只感觉到胀。 “你今天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对不对？” 魏知南做事一向谨慎，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电脑里不可能没有加密，可她刚刚从搜寻文件开始到最终打开浏览，一路都畅通无阻，说明魏知南已经提前解了密。 魏知南苦笑，“你晚上见了严婕，她应该跟你说了什么。”尽管林跃一个字都没提，回来之后情绪看上去也很正常，但越这样就越显得反常。 “你刚来找我借电脑，编的理由又太拙劣了，你当我是傻的？” 什么照片什么活动，即便基金会那边真要素材，但基金会有自己的推广部门，怎么也轮不到让怀孕的林跃连夜搞照片，魏知南早就看穿了她的目的，所以才将文件夹全部解了密。 林跃闭上眼睛，她一时还没缓过劲，应该说是刚刚在魏知南电脑里看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魏知南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错愕，惊慌，甚至是恐惧。 他将石榴汁放到桌上，稍稍弯下身来，双手搭在林跃肩膀。 “很多事情或许比你之前所看到的要复杂，但还在可控范围内，你不用想太多。” 林跃摇头，她知道魏知南是在安慰她，可是这样的安慰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无力。 “那么多条人命，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让我怎么不去想？”林跃满脑子都是刚才在魏知南电脑里看到的东西，有照片，有视频，还有化验报告和一些整理的文档。 魏启承的车祸，导致她当年流产的车祸，麓山花园天然气泄漏导致的爆炸案，宋世璞的尸检报告，还有那位董姓司机因抑郁症坠楼身亡的档案…这些零碎的画面和信息编织成了一张网，缠得林跃透不过气，而这其中还频繁出现了一个名字——魏如枫。 魏知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牵扯的人和事太多，情节也比较严重，他完全能够理解林跃此时的心情。 本来不想告诉她，但现在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就必须接受这些事实，谁也帮不了她，必须靠她自己去面对和消化，魏知南说再多也没用，干脆沉默以待。 林跃坐那，深夜的书房异常安静，她能够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 谁都没有说话，坐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桌上那杯石榴汁已经沉淀，变成半透明的猩红的液体，她终于抬头看向魏知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哥当年的车祸有问题？” “对。” “有多早？” “很早，在我回国之前，或者准确来说，我是因为调查车祸的事才会回国。” “所以你很早就怀疑了？” “这倒没有！”当年魏启承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甚至自暴自弃，根本没多少理智静下心来怀疑，“是老爷子给我透的信，应该是在我毕业前一年，春节的时候我回国呆了几天，无意中听到他跟荣伯的对话，他们怀疑当年那起车祸是因为刹车被动过手脚导致。” “然后你就开始查了？” “当时没有。”那时候的魏知南并不具备任何实力，“但老爷子让我毕业之后回国进公司，我答应了。” “本来你是不想回来的？” “对！”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连他唯一所在乎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世了，邺城这个地方对当时的魏知南来说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他还回来干什么？ “但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所以下定决心必须回来，只有回来才有机会查明真相！”魏知南说到这里突然苦笑一声，“不过后来我发现，或许那天的对话也只是老爷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只是故意让我听到，目的不过是以此为诱饵让我心甘情愿地回国。” 林跃皱眉，不解。“为什么？如果他怀疑魏启承的死有问题，他自己也可以查啊！” 按逻辑当时的魏骥要比魏知南强很多，他何必大费周章让魏知南回来查？ “因为他需要有人制衡陆鸣谷。”魏知南停顿了一下，“那几年陆鸣谷跟魏如枫联手，在公司的根基已经很深，老爷子年岁渐长，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如果再不作为，几乎可以预见几年之后东拓会落到谁手里。” “所以他就想到了你？” “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吧。他最得意的儿子出车祸没了，女儿又因为孩子的事跟他闹得很僵，他身边也没什么可信之人，唯一能利用的也只有我了，何况我于他而言还有一个很有利的条件。” “什么？” “他知道我跟魏启承的感情很好，当年那场车祸对我影响很深，仅凭这一点他也断定我会心甘情愿回国为东拓卖命，一旦我再查到真相，先不说会不会有能力将陆家除掉，起码也杜绝了我倒戈的可能性。” 魏如枫已经跟陆鸣谷联手了，魏骥绝对不愿意看到魏知南再跟陆家有任何干系，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仇恨杜绝这种可能性。 “东拓由他创办，也是由他一手做大做强，他向来将利益和权力都看得很重，也擅长演戏，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包括不惜利用他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林跃听完长久地沉默，她无法控制内心的震撼。 这是父亲吗？这是爱吗？ “那为什么陆鸣谷和魏…魏如枫要害你哥？”林跃说出“魏如枫”三个字的说实话，声音都有些抖。 魏知南用手扫了下额头，该如何跟她解释人心的贪婪和阴暗？ “他们俩向来不对付，特别是魏启承进东拓之后对陆鸣谷处处打压，两人一直有矛盾，后来又让他抓到了陆鸣谷操控股价中饱私囊的证据！” 当年二十多岁的魏启承风华正茂，前途无量，在处理陆鸣谷的事情上免不了激进了些，随着矛盾日益激增，刚好又被他抓到了一些把柄，便打算釜底抽薪。 “陆鸣谷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人下了手！” 573 冗长的故事 这世间最不可窥探的便是人心，说再多也逃不过一个“利”字。 “那么魏如枫呢，我看到你调查的资料中也有她的名字。”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将后腰抵靠在书桌旁边的矮柜上。 “魏如枫有参与，但并不是主谋。” “但是她跟魏启承是姐弟啊，就算只是同父异母，但他们起码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她为什么也会参与。” 魏知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缓了片刻，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其中还牵扯到你的原因。” “我？” “当年魏如枫跟你父亲的事是魏启承告发的，老爷子便安排他去溯昌处理。当时魏如枫已经怀孕，并休学跟着你父亲在校外租了房子，魏启承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但魏启承还是使用了强制手段想把她带回邺城，结果现场发生了争执，导致魏如枫早产……” 林跃恍地想到自己确实是早产儿，从小体弱，每次生病于兰心都会唠叨她早产这件事。 “当时情况应该很危急，但魏启承并没有打算送魏如枫去医院。” “为什么？” 魏知南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林跃解释人心会有多阴暗。 “或许是他不希望你出生，又或许他有其他目的，这只能由他本人才能给出正确答案。” “后来呢？他真的就袖手旁观？” “当年我并不在现场，很多事是靠魏如枫转述，按照她之前的描述，当时她是跪下来求了魏启承之后才将她送去医院，甚至都不是医院，只是当地的一个私人诊所，医资和设备都比较匮乏，导致手术过程中魏如枫大出血，最后差点没命。” 林跃原本还能挺直的腰脊忽地一软，寒气从头往底下窜。她有过那种经历，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周遭是器械撞击的声音，伴随着医生粗重的呼吸和护士焦急的呼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并没有多疼，但很冷，是那种刮骨的冷，初次之外便是绝望般的恐惧…… 因为她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更能理解魏如枫当时的处境，如果魏知南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当时只会比自己更恐惧，更绝望。 “然后呢…”林跃的声音开始颤抖。 魏知南握了下她的手，冰凉。 “不说了，嗯？” “不，我必须听完…” 魏知南咬了咬牙根。 “魏如枫在那场手术中去了半条命，但最后还是熬了过来，但清醒只会被魏启承告知，她生下的是死婴，男孩…” 林跃再度震惊，“男孩？他是故意撒谎？” “对，目的是将来魏如枫即便怀疑，派人去找，也不可能找到孩子，所以魏如枫这么多年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去找你却一直没找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连最关键的性别都搞错了，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为什么！”林跃不明白，“就算他跟魏如枫不对付，为什么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魏知南握紧她的手，她之前一直生活在光明处，即便从小物质条件匮乏，但所见所闻皆算明媚，却不知道这世界原本不是这样，在很多她所看不到的角落住满了魔鬼，阴森可怖。 “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你是无辜的，可对当时的魏启承来说，可以利用你加深魏如枫跟魏骥的矛盾。” 林跃立马想到魏启承之前给魏知南送的那辆夺命赛车，他一边想取魏知南的性命，一边想彻底搞僵父女俩的关系，这样他才能真正成为魏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那后来为什么我又会被送到余兰心手里？” “这里面的具体经过我不清楚，但根据魏如枫的推断，应该是当年跟魏启承去溯昌的那位司机还有一些良知，把你从诊所抱走之后送去了清水镇的福利院，却对魏启承撒谎是送去了溯昌的孤儿院，至于魏启承后来为何没有去亲自验证，大概率是觉得你早产，在福利院也活不了。” 林跃背脊森森冒着寒气。 魏启承当年让司机去处理她，让其送去福利院，其实并不是要给她留一条生路，只是他觉得早产儿各方面都很弱，在福利院那种地方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最终结果也是死，何不就扔过去让林跃自生自灭。 只是当年的魏启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信任的司机会背着他把林跃送去清水镇。 当然，这位司机也并非善良，他只是尚存一点良知，知道林跃的父亲在清水镇，把她送去那边的福利院，如果林跃的命够硬，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魏如枫前阵子见了你妈，之后她单独去了趟清水镇福利院，那边的工作人员都还记得你，说当年你被送去的时候身上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你的出生地点和日期。按时间线推断，当时你父亲已经被学校处分回到清水镇，当地福利院刚好公布了纸条上的信息，你父亲因此找到了你。后面的事你应该也清楚了，你父亲出车祸去世，余兰心独自将你抚养成人。至于魏如枫，她因为手术过程中医生处理不当导致终生不孕，又因为跟老爷子怄气，找了当时还是她司机的宋世璞结婚，至此你们的命运被完全改写，开始了往后二十多年毫无交集的人生……” 很冗长的一个故事，林跃在聆听的过程中有那么短暂的几个瞬间，甚至觉得里面那个当年被扔去福利院的孩子并不是自己。 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唐，可一切却又贴合得丝毫没有缝隙。 “就因为这件事，魏如枫恨透了魏启承，恨到要当陆鸣谷的帮凶？” 魏知南沉默了一下，“我不是魏如枫，所以无法代替她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你不妨可以站在她的立场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恨不恨？” 怎么会不恨呢？ 她的骨肉，她的爱人，她整个悲剧一样的婚姻和人生，几乎全是从这里开始，但即便是这样，错就是错了，法不容情。 林跃不知该如何消化这件事，弯下身去，将额头抵在魏知南的手背上。魏知南知道她的立场其实很，但这种事又宽慰不了，只能轻抚着她弓起的脊梁。 搁了大概有两三分钟，林跃重新抬起身来，眼眶已经明显泛红。 574 消失的女人 “你是不是早就掌握了这些证据？”林跃问。 魏知南想了想，回答：“半年前吧。”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告发他们？” 他当年回国就是为了找出谋害魏启承的真凶，现在证据都已经确凿了，却迟迟没动，为何？ 魏知南停了一下，说：“当年魏启承的车祸应该不是陆鸣谷自己动的手，李天甲也有参与，所以陆鸣谷的背景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要动他，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必须还要考虑东拓和其他股东的利益。” 他给了一个合理又合适的理由，林跃却苦笑：“你骗我的吧，你之所以没有把证据交给警方，是因为你知道了我是魏如枫的女儿，你要顾及我跟她的关系。” 她虽然不是绝顶聪明，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傻，但这么明显的事她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魏知南完全是因为她的立场才没有追究当年的事。 魏知南也只能跟着苦笑，“算是这个原因吧，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对你不公平！” 在整件事情里面林跃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而一旦他告发，当年的车祸势必会重新翻案，无论他能不能赢，林跃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后来你又怀孕了，我更不可能再去提这个案子。”魏知南到底还是心疼林跃的，她不能让她有一个背了案底在牢狱中的母亲，所以不得不逼自己放下仇恨，可是林跃知道，这对他有多难。 要知道半年前他还不知道魏启承对他都是虚情假意。他从美国回来，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一步，眼看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了，眼看就能为魏启承报仇了，却在最后一步喊了停。 林跃的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魏知南用指腹替她拂去。“傻瓜，哭什么？” 林跃摇头，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心里堵得慌。” “那不说了，睡觉？” “不要…” 林跃用力吸了一口气，魏知南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抽纸巾帮她擦了擦眼睛，又说：“其实换个角度想，如果当年不是那起车祸，死的应该是我！” 正是因为当年魏启承在去机场赶赴他比赛的路上出了车祸，魏知南愧疚痛苦，从此再也没碰过赛车，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然最终谁生谁死还真的说不准。 “或许这也算冥冥中注定。” 从逻辑上来说，当年那场车祸还算救了魏知南一命。 “那宋世璞呢？我在你整理的资料中翻到一份他的尸检报告，他跟这起车祸有什么关系？” 魏知南默默收了口气，“他跟车祸没关系，但他的死有问题。” 林跃愣了下，她记得宋世璞是死于烧伤。当年他所住的麓山花园爆炸一案也是轰动全市，最终警方出具的调查结果显示天然气泄漏导致屋内爆炸，宋世璞因重度烧伤陷入昏迷，在医院icu躺了几天才咽气。无错更新@ “不是意外吗？”林跃问。 “警方定性意外，但事实可能不是，火化前一晚我想办法找人给他重新做了尸检，报告显示他体内含有微量的砷化合物，不过当时他已经在icu躺了几天，不知是巧合还是代谢原因，量已经很少。” 林跃脑子里嗡嗡作响，但还是本能地明白了意思。“你是说…宋世璞可能并不是死于烧伤，而是被人下了毒？”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仅凭一份尸检报告我也不能确定，另外爆炸其实也有问题，尽管警方定性是因为天然气泄漏导致的爆炸，但麓山花园是高端社区，又是新楼盘，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事故。” 林跃不懂什么叫砷化合物，也懒得去研究好好的房子怎么说炸就炸了，此刻她脑子里已经一团乱。 车祸，爆炸，投毒…这些剧情拼凑到一起，堪比。(本章未完！) 574消失的女人 她之前拍的那些狗血电视剧，但又清楚这些并不是虚构的剧情，全部是事实。 “我记得…我记得宋世璞死之前，刚跟魏如枫离了婚，为此她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还有公司股份。” 当年宋世璞和魏如枫的离婚案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记者也几乎一路跟踪报道，包括最终两人的离婚协议和处理方案，所以林跃知道整个过程。 “两人离婚没多久宋世璞就出意外死了，这件事是不是跟魏如枫也有关系？”林跃的声音已经有点沙哑，还带着战栗，仿佛有无尽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冒出来。 魏知南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掌中。 “我之前也怀疑过宋世璞的死可能跟魏如枫有关，但前段时间我找她谈过，她跟我说了一些事。” “什么？” “她之所以跟宋世璞离婚，并愿意支付巨额费用，是因为宋世璞告诉她，他知道你的下落。为此魏如枫才不得不答应宋世璞的条件，可是还没等到宋世璞给她具体信息，麓山花园就发生了爆炸案，宋世璞重伤住院，到死都没说出你的消息。” 林跃回想，当年宋世璞住在icu的时候魏如枫日夜守在门口，外界都以为她是担心宋世璞的安慰，媒体更是将她塑造成一个痴情的妻子，却不曾想她是守着想要从宋世璞口中知道孩子的信息，以至于宋世璞抢救无效去世之后她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 “她找你找了这么多年，耗费了无数精力，宋世璞是她当时唯一的希望，所以她不可能是凶手，不过她怀疑这件事可能跟陆鸣谷有关，但没有证据。另外还有一个人……”魏知南顿了顿，“于津津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她是我朋友！” 林跃在娱乐圈的朋友并不多，当年于津津算一个。 “她跟宋世璞有过一段，还怀孕了，当时宋世璞还没离婚，魏如枫找人把她打了一顿，导致孩子流产，她毁容。” 于津津在宋世璞给她买的高级公寓里差点丢了命，当晚她还是给林跃打的电话，那个异常寒冷，血腥又可怖的夜晚，林跃至今仍记忆犹新。 当然，魏知南也记得，因为那天是他陪着林跃一起过去的，血肉模糊的脸，满地的血，奄奄一息的于津津跟块破棉絮一样瘫在卫生间的地砖上。 魏知南捂住了林跃的眼睛，所以林跃应该没有看到全貌，可魏知南看到了，只能叹一声，魏如枫下手是真的恨。 “你之后跟她还有联系吗？”魏知南问。 林跃摇头：“没有，怎么了，这事难道还跟她有关？” “说不好，不过宋世璞死后于津津就消失了，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宋世璞账户里的五千万。”。 574消失的女人 575 母女的转机 “什么意思？” 魏知南顿了顿，“当年魏如枫跟他离婚，给了他五千万现金，但宋世璞死后并没有在他账户发现这笔钱，魏如枫也说原本承诺给他的酒店股份，后来他又改口要折现。我找人查过，就在两人办理离婚的那段时间，宋世璞在海外银行开了联名账户，另外一个持有人便是于津津，另外我查到于津津在泰国有房产，按时间线推算，购房时间是在她怀孕之后，所以我推断宋世璞是打算离婚之后就跟于津津去泰国生活，甚至生儿育女！” 林跃大口呼吸，但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魏知南握紧她的手。 她摇着头，根本无法言说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一条淡水鱼，突然被巨浪推到了洪流中心，让她不小心窥探到里面的巨鲨猛兽，惊涛骇浪。 缓了一会儿，林跃将胃里那股浊气压了下去，问：“后来那笔钱呢？” “钱进了宋世璞在海外的联名账户，之后便不知去向。我也试图找人查过，但很困难，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笔钱应该跟于津津有关。_o_m” 林跃记得当时出事之后自己还一直试图跟于津津保持联系，但她出院之后便跟消失了一样，先是不接电话不回微信，之后关机，再之后她的号码便直接变成空号了。 “她在泰国的房子，具体在哪里？” “房子在清迈，不过早在宋世璞去世的第二年就已经转手了。我还专门派人去了一趟，给中介看了于津津的照片，中介说当时出面办手续的房东确实是个中国女人，但跟照片中的于津津长得并不像。” 林跃无力地将头埋到了腿上。她记忆中的于津津还是两人初初认识的时候，有些微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说话总是又急又快，性格也十分爽朗。 尽管那时候的于津津会耍些小手段，爱慕虚荣好胜心强，但大部分年轻女孩不都这样么。哪怕后面于津津跟有妇之夫宋世璞混在一起，还怀了孩子，但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林跃一度对她抱有同情，怎么也无法将他跟魏知南口中那个女人联系到一起。 “好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现在都知道了，能不能答应我，不胡思乱想？” 林跃嘴角扯了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嘴上答应，但当天晚上就失眠了，魏知南不得不半夜起来陪她聊天，聊到把自己哄睡了林跃还是丝毫没有睡意。她独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躺在床上耗到天明，第二天起来眼底下面一片很明显的青色阴影。 魏知南给魏如枫打电话，告诉她林跃已经知道了那些“秘密”。 魏如枫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也好，她并不算是局外人，有知道的权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知道瞒不了太久。 “她知道后情绪怎么样？” “还算正常！” “没有特别反常的举动？” “没有。” 魏如枫瞬间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我原来还以为她会承受不住打击！” “不至于，她其实比你想象中坚强，不过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跟她谈谈，搞不好她现在已经能够接受你。” 魏如枫苦笑：“你连当年我在溯昌的事都跟她说了？” “说了！” “其实没必要，我不希望她有一天接受我是因为同情。” 魏知南简直无语，想着这母女俩的脑回路都跟常人不一样。 “她也不至于为这事就同情你，不过她的性格可能跟你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就是…怎么说呢，你平时看她咋咋呼呼的，是不是挺闹腾？” “嗯。”尽管魏如枫不大愿意承认，但林跃确实有点这意思，就光看她在微博和朋友圈发的那些自拍照就能知。(本章未完！) 575母女的转机 道。 “但其实并不是，她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反而会很平静，就你这事，别看她很正常，指不定心里藏着事。” 魏如枫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会把事情憋在心里？” “有这个可能，不然昨晚也不会一夜没睡。” “她昨晚没睡？” “说是睡不着，早上我看她脸色也不好。” 魏如枫一下就担心起来，“我下午找时间过去看看她。” 魏知南挂了电话，用手捏了捏鼻梁，苦笑着摇头，心想这母女俩在有些事情上都挺被动，指不定这次会是一个契机。 跟魏如枫通完话，魏知南随手拨了座机，高子渝很快过来敲门。 “魏总，您找我？” “帮我联系一下律师。” “好，我这就去办！” …… 魏如枫上午抓紧时间把手头的事处理了，又推掉了下午的会议。_o_m 中午小秘书过来敲门。 “魏总，这是您让我订的芝士蛋糕。” “太古路上的那家？” “对！” 魏如枫点了下头，“摆桌上吧，另外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有急事打我电话。” “好。” 魏如枫合上电脑起身穿大衣，小秘书见状赶紧问：“您现在就要出去？” “嗯，还有事？” “魏总之前跟您约了一点见面。” “哪个魏总？” “魏…天宇少爷！” 魏如枫愣了下，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事，“你让他不用过来了，有事晚点再跟我联系。”说完便提着蛋糕匆匆忙忙离开了办公室。 魏天宇的车刚在东拓的地库停稳，远远就见魏如枫提着一盒类似甜品的东西上了车。 他赶紧喊了一声，对方压根没回应，他不得不给魏如枫打电话，却见魏如枫瞄了眼手机便将其扔到副驾上，一脚油门就开着车冲了出去。 看着绝尘而过的车，魏天宇站在角落里，脸色铁青。 …… 林跃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上午强撑着起来陪球球去上了节马术课，差不多十点半到家，已经困得要死，换了睡衣便一头栽到床上。 那一觉睡了将近五个小时，起来已经三点了，午饭没吃，肚子饿得咕噜噜叫。 林跃披了件外套出去，一眼便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魏如枫。 “你怎么在这？” 魏如枫听到动静回头，“醒了？” “球球呢？” “怕他在这吵你睡觉，我让保姆带他去公园玩了。” 林跃“哦”了声，母女俩又开始沉默，客厅里再度恢复刚才的安静……。 575母女的转机 576 她的原谅 场面有些尴尬，林跃还站在通往客厅的走廊，不得不过去，见魏如枫面前的水杯都几乎已经喝空了，问：“你来很久了？” “中午就过来了。” 中午？ 林跃又看了眼墙上的钟，三点了，她岂不是在这等了两三个小时？ “怎么没让美珍阿姨去房间叫我？” “不用，我也不是很忙。” 她知道林跃昨晚没睡好，想让她多补点觉，所以没去打扰，自己坐在沙发上干等了几个小时。 林跃看到桌上还摆了只精美的纸袋：“这是…” “哦对了，我过来的时候经过甜品店，给你买了蛋糕，你要不要尝尝？” 林跃没吃午饭，这会儿正饿了。 “好啊。” 魏如枫赶紧拆了盒子，林跃看到里面保温盒上的店名和地址，有些兴奋。 “这家店的芝士蛋糕很好吃耶。_o_m”结果见魏如枫打开的盒子里面装的正是芝士蛋糕，林跃的眼睛都好像在发光。 魏如枫感受到她的愉悦，紧绷了一下午的心情也稍有缓冲。 其实她之前从来不会关注这些，什么网红餐厅，什么流行的甜品，这些东西离她的生活都太远了，她没精力也没兴趣知道，但现在不同。 林跃经常会在微博或者朋友圈发美食，魏如枫便会忍不住跟着关注。 这家芝士蛋糕是林跃最近欲望清单里的一项。她前几天刚在微博发过，说特别想吃，无奈排队的人太多。 “我去拿盘子！”林跃跑去厨房拿了两只盘子过来，魏如枫给她切了一块蛋糕。 “你不吃一点吗？” “我平时…”魏如枫原本想说她不喜欢吃甜食，但见林跃一双晶晶亮的眼睛，不想扫她的兴，也给自己切了一小块。 林跃率先挖了一勺到嘴里，随后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满足，惬意，圆满…” 魏如枫被她夸张的样子弄得有些想笑。“真的这么好吃？” “你觉得不好吃吗？” 魏如枫尝了一小口，怎么说呢，味道尚可，但横竖不过一口蛋糕，难不成吃了还能成仙不成？ “还可以吧。” “就还可以？我觉得简直好吃死了！”林跃说话的时候又往嘴里挖了一勺，满满的奶油和芝士。 魏如枫笑着问：“你很喜欢吃甜食？” “嗯，很喜欢，但吃的机会并不多。” “为什么？” 林跃想了想，“小时候学舞蹈，老师要求我们严格控制体重，每隔一天就要上次秤，超出标准就会挨老师的骂，所以那时候是绝对不允许碰甜食的，就连水果都要控制。” 魏如枫知道林跃是学古典舞的，这种舞种要求体格轻盈，确实不能胖。 “我记得有一年我膝盖受伤，回家休养了半个月，回到学校上秤直接胖了六斤，气得老师给我妈打电话，她二话不说冲到学校就抽了我一顿…” 魏如枫原本带点笑容的脸色瞬间转凉，问：“余兰心以前真的经常打你？” 林跃怔住，惊觉自己似乎不该跟魏如枫聊这些事。 “其实还好，她只是对我的要求比较高而已。” “那我呢，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林跃顿了顿，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你的事昨天晚上魏知南都跟我说了。” “他上午给我打过电话，你们昨晚聊了很久。” “所以你今天过来其实是因为这件事？” 魏如枫将手里的盘子搁到桌上，微微收口气。“有些事可能已经远远超出你的认知，对你的打击会很大，魏知南说你昨晚一夜没睡，让我过来看看你。” 林跃苦笑，又送了勺蛋糕到嘴里。“不至于，我没他想的那么脆。(本章未完！) 576她的原谅 弱。” 她看上去食欲不错，情绪也算稳定，倒真没半点反常的迹象，但因为魏知南说她擅长隐藏心事，又不免担心。 “你从小所处的环境比较单纯，所以有些事你可能很难接受，当然，我并不是要为自己的错误开脱，我承认我犯了错，可就算因果报应，那些死去的人也并不无辜。” 林跃抿了下嘴唇，口腔里是残留着芝士和奶油的气息。 她将勺子放下，叹口气：“我能理解你的立场，但却无法认同。” “这是你失眠的原因？” “没有，我又不是判官，就算你真踩了法律的红线，我也没权力去指责或者审批，我失眠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当我知道你当年为了生下我吃了这么多苦，我竟然可以尝试去原谅…” 原谅她参与了魏启承的车祸，也原谅她当年害她流产，甚至原谅她年轻时的孤勇荒唐，跟林郁白偷情破坏了他跟余兰心的家庭。 一切种种，在人性，法律和道德的考量面前，林跃的天平似乎悄悄偏了方向…… 魏如枫听完，喉咙里似乎被卡了块东西，久久发不了声音。_o_m 午后一点细碎的阳光落到客厅里，桌上的芝士蛋糕已经被切走一小半。 她不喜甜食，只因生活一向苦涩，再甜的东西到她嘴里也尝不出任何甜蜜，可此时她愿意再吃一口，浓郁的芝士混着奶香融化在口腔中。 是甜的，她断定…… 魏如枫在林跃那忍住没有哭，回到自己车上终究是没扛住，趴在方向盘上哭到整个胸腔都像被充了一股气，酸胀难耐，疼痛难忍…… …… 魏如枫到天快黑的时候才重新回到公司，秘书进来跟她汇报了一下工作，另外又说：“天宇少爷下午在办公室等了您两个小时。” 魏如枫皱眉：“不是让他改天再过来吗？” “我按照您的指示跟他说了，但他还是坚持要过来，还让我转到您，务必给他回个电话，看着像是有急事。” 下午魏如枫在林跃那的时候确实收到了魏天宇的微信，但她没回复，这几天魏天宇也找了她几次，她都没怎么分出神来搭理。 “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秘书任务完成，退出办公室，魏如枫独自留下来加班，处理掉了手头比较要紧的事，一晃已经快九点钟。 她胃里隐隐作痛，才想起来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合了电脑下班，还没将车开到门口便见魏天宇的车停在了那里，她不觉皱起眉头，心里说不出的厌烦。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喜欢魏天宇，无论是性格脾气还是秉性，魏天宇绝对不是她看好的类型，当年在福利院选他也完全只是觉得他老实。 尽管有些想法对他不公平，但人性使然，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魏天宇的存在就成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魏如枫承认自己最近在逃避，逃避见这个“儿子”，也逃避去直面和处理他的问题。。 576她的原谅 577 借钱还债 “太太，您回来啦？少爷过来了，在客厅等了您很久。”听到汽车动静的保姆到门口迎接。 魏如枫将外套和包递给她，“知道了！” 换了鞋，她缓缓步入客厅，魏天宇见到她进来，立即起身。 “妈…”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以后还是叫我魏总吧。” 魏天宇脸色僵了下，但到底没多言，应了下来。 “去房间把我的胃药拿过来。”魏如枫侧头交代旁边的保姆。 保姆走后魏天宇关切地问：“您胃病又犯了？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带您去找医生看看？” “不用！”魏如枫打断魏天宇的关心，往沙发上一坐，抬了下巴，问：“你这两天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魏天宇最近确实已经连续找了魏如枫好几次，但都没见着人，最后还是通过跟她秘书预约的方式才拿到了一个跟她见面的机会，结果下午她又临时爽约了。 魏天宇来之前心里已经怄了气，但这会儿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其实…其实也没啥事，主要是好多天没见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您。”他还是那副孝顺憨厚的模样。 魏如枫笑了笑：“这些虚的就免了吧，说正事。” 魏天宇的脸色有些难看。 正好保姆拿了药和水过来，魏如枫接过来吃了。 “有事说事，要真没什么事，我回房休息了。” 魏天宇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开口：“妈…不，魏总，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魏如枫顿了下，问：“要多少？” “两个亿！” “多少？？？” 魏如枫的音量一下子抬高，旁边保姆看形势不对，默默退出客厅。 这几年魏如枫倒也不是没给魏天宇花过钱，买车买房，也替他投资过几次小生意，从几十万到数百万不等，前前后后也贴补了不少，但摊到每一次的金额都不算大，以至于魏天宇冷不丁说出“两亿”这个数字的时候魏如枫简直大吃一惊。 “你当我这里是银行？” “不是，我…我知道金额有点大，但我保证半年内肯定还给您！” “半年？” “对，只要半年，主要是唐之梦投了好几部电影，最近资金周转有点问题，等年底那部《狐妖》上映，我就能把钱还上。” 魏如枫虽然最近很少关注魏天宇的事，但也知道唐之梦今年确实投资了好几部影视剧，且每一部都是大制作，并非小成本。这对于一个刚刚成立不久的影视公司来说过于高调也过于冒进了一点。 特别是那部《狐妖》，走仙侠玄幻路线，据说投资了七八个亿，但魏如枫看过《狐妖》的方案，无论剧本还是班底来说都谈不上多好，质量非常一般，压根就没有大爆的可能。 “《狐妖》能捞个本就算不错了，你还指望它能给你挣钱？” 魏天宇神色冽了下，赶紧否认：“不会，片子前几天已经杀青了，我看过，拍得很好，肯定会爆。” 魏如枫也懒得跟她争执，她从来都不看好影视剧市场，对魏天宇的个人能力更不抱任何希望。 “抱歉，我没有这么多现金。” “那您有多少？” 魏如枫皱眉，看这架势他今天是非要搞到钱不可了。 “如果是为了唐之梦，我介意你还是别费精力了，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自己搞公司，无论能力还是经验你都不合适，结果你为了哄女人非要搭进去，那么对不起，责任和亏损你自己承担！” 魏如枫从来不认为魏天宇是块做生意的材料，所以让她花点小钱给他玩玩可以，但别指着能有大动静。 “行了，我今天很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刘姐，送客！”魏如枫喊了一声，保姆从房里走出来。 。(本章未完！) 577借钱还债 魏天宇还想争取一下，但魏如枫显然不给他任何机会，起身就往楼上走。 “少爷，您看您还是…”保姆刘姐眼瞅着魏天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敢真的“送客”，颇为难地站在一边等。 魏天宇最后看了眼二楼走廊里的灯光，眼底刚刚那点醇厚全部化作了阴狠。 两个多小时后喝得头晕脑胀的魏天宇从酒吧出来，嘴里叼着雪茄，怀里搂了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魏少，我们待会儿去哪？” “去酒店…” “不要，人家想去你家里嘛…”女人扭着水蛇腰，倒在魏天宇怀里撒娇。 魏天宇不客气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行，爷今天就带你回家！” 于是喝得醉醺醺的一对男女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上了车。车子行驶在芳西路上。 凌晨一点多，整座邺城似乎都已经慢慢安静，唯独这里依旧繁华璀璨。 高档酒店，高档会所，成排的酒吧和各类餐厅，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邺城最热闹的地方。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魏天宇打开车窗，“这里所有的街面店铺，所有的物业产权……都是我的，都是我魏天宇的资产……” 他犹如指点江山一般，挥动着手臂指着窗外那些霓虹。 怀里的女人跟着尖叫，魏天宇愈发激动，一双盯着窗外的眼睛仿佛迸着光。 整条芳西路两千多米，将近一千间大大小小的店铺，魏天宇已经无法计算出到底有多少资产，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兴奋，那种被酒精和烟草冲刷出来的兴奋。 魏天宇把女人带进了自己所住的小区，在电梯里就开始抱着互相啃起来。 “哟，魏少好雅兴！” 电梯门一开，灯光扎亮，公寓门口七七八八堵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染了一头金发，身材瘦小。 “贺……贺哥！”魏天宇的酒劲瞬间去了大半，怀里的女人瞬间站直，她也是经常在芳西路混的，怎么会不认识眼前的黄毛是谁。 “魏少…那什么…我们…我们改天再聚…”女人连电梯都没出，直接就溜了。 魏天宇僵站在电梯门口的走廊上，李贺上前一把撸过他的肩膀。 “魏少还有兴致泡妞，看来最近过得挺滋润啊，说说看，我哥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魏天宇看了眼四周，大概围了七八个人，都是平时跟着李贺混的，个个面目狰狞。。 577借钱还债 578 产检 “贺哥，容我再宽限几天。” “几天？” “三天，三天怎么样？” “啊呸！”李贺唾了一口，刚才面带微笑的脸瞬间变得凶狠，“你当我是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去找了魏如枫，问她借到钱了？” “没有…” “没有？没有你能去找女人快活？”原本勾着他肩的李贺一个转身，揪住魏天宇的衣领便将他撞到墙上，“魏天宇我告诉你，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你要有本事就赶紧把钱还了，要还不了，乖乖在合同上签字，大家以后还是好兄弟！” 李贺边说边给手下使眼色，旁边立马有人递过来合同和笔，合同上的内容魏天宇之前就已经知晓。 大概一周前吧，他承诺李天甲的还款期限到了，但他却不能如数偿还债务，李天甲找他谈过一次。w_/a_/p_/\_/\_/c\_/o\_/m 当时李天甲的态度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慈眉善目，游说他只要签了这份合同，之前欠他的钱就一笔勾销。 几个亿的债务啊，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魏天宇看了合约内容，果然没有便宜午餐，他当面拒绝，没签合同，不过李天甲当时也没为难他，结果现在李贺上门相逼，他心里肯定不服气。 “合约的事我上次就跟你哥说了，这是犯法的，犯法的事我不干，但钱我肯定会还，要不这样，你让我给唐梦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公司股东之一。” 李贺想了想，别开脸，魏天宇往前跌撞了两步，摸出手机，很快找到唐梦的电话打了过去。 等了大概有小半分钟，就在魏天宇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那边通了。 “喂…” 魏天宇顿了顿，只因对方唐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异。 “说话！” “你…现在不方便？” “有事说事！”唐梦喘了一声，但语气十分强硬。 魏天宇咬了下牙槽，忍下来，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其实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秘密，魏天宇也清楚唐梦肯定也参与了整件事。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管，但合同我肯定不会签，就算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能不能麻烦你跟李哥求求情，容我再宽限一阵子，等年底《狐妖》上映我肯定把钱还上，到时候你……” “魏少！”不等魏天宇把话说完，电话那边突然变了声。 魏天宇眼前一晃，“李…李哥…” “有什么话不能跟我直接说，要让梦梦转达，怎么，把李哥当外人？”李天甲的声音似乎总是带着一点沙感，就像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语速又慢，平添了几分沧桑感。 光听声音都会以为那边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人，但以魏天宇跟他短暂接触的几次来看，这人绝对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 “李哥您言中了，主要是我现在真拿不出这么多钱，也不好意思再找您通融。” “行吧，不就那点钱的事，你跟梦梦一起搞公司，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你要真有什么难处我也不会逼你……”那边停顿了一下，“就按你的意思，年底再说吧。” 魏天宇背脑子里抽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哥，您的意思是…可以再宽限我一阵子？” “对，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年底你那点钱还是还不上，可能就没现在这么客气了。” “明白，肯定！” 魏天宇挂了电话，吵李贺甩了个脸色，“听到没，你哥的意思！” 李贺嘴里轻蔑地哧了声，但并没多纠缠，抽过合同带着手下撤了，离开前还不忘在魏天宇肩上拍了拍。 “魏少，离年底还有两个多月，你可要抓紧一点了。” 李贺走后魏天宇猛地一下跌靠到墙上，酒早就醒了，只剩背上一层寒。(下一页更精彩！) 涔涔的汗。 …… 林跃自怀孕之后食欲不行，但睡眠却好得很，每天都要睡足八九个小时以上。 隔天晚上她刚好去参加了一场活动，虽然回来得也不算晚，但上床休息也靠十一点了，所以第二天早晨就赖了一会儿床。 起来洗漱完，经过书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推开条门缝，见魏知南在里面跟人开电话会议。 “太太…” “他怎么没上班？” 保姆看了眼，“您说魏先生啊，他还没走。” 林跃看了眼时间，都过九点了，平时这个点他早就已经出门。 林跃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在里面开会也不方便进去问，便去了客厅，结果早饭刚吃完，魏知南从书房过来。 “你好了吗？” “蛤？” 魏知南蹙眉，“你不会忘了今天上午要产检的事吧？” “……” 林跃拍了下脑门，这才想起来今天跟医生约了上午九点产检，可这会儿都快九点半了。 “完蛋！”林跃赶紧掏手机。 魏知南笑着说：“不用打了，我已经跟何医生联系过，将你的检查推到十点之后。” 林跃松口气，却又怪上魏知南，“你明明知道我约了产检，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看你睡得太好，行了，你还有四十分钟！” 她扔下碗筷就往房间跑。 魏知南着急又无语：“你跑什么，别跑！” 林跃效率还算可以，十分钟后已经穿戴整齐坐上了车。 那天天气也非常好，尽管外面温度有点低，但阳光灿烂，车里也被晒得暖洋洋的，林跃跟魏知南坐在后座。 “你真的陪我去产检吗？” “答应过你，只要我有时间，会尽量陪你。” 大概是为了弥补林跃怀球球时他全程缺席的遗憾，确实答应过林跃，这次他会想办法参与每个环节，感受并承担一个父亲或丈夫的责任！ “所以你今天上午没去公司，一直在家等我起来？” “嗯。” “天哪，老公，你也太好了吧，人家真的好感动…”林跃忍不住挽住他的手臂，不忘将头贴靠到他肩膀上，声音简直造作到夸张。 魏知南差点被她那声“老公”喊没了，要知道除了那种时候，她平时从来不会这么喊。 魏知南被呛得咳了一声，抬眼看前面，与后视镜里老陈笑眯眯的目光相撞，但这也不能怪林跃，作为孕妇，体内激素紊乱，喜怒都没规律，但就连老陈都看得出来，那天林跃真的很开心，是那种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开心到简直要飞起的开心……。 579 孕妇餐 12周，三个月，今天才算是林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产检。要查血常规，尿常规，宫高腹围，胎心血压等，项目比较多，尽管都是走的vip通道，但前前后后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魏知南全程陪同，差不多到中午才结束。 “各项检查结果都还可以，孩子发育得也不错，不过……”何医生大喘气。 “不过什么？” “不过什么？” 林跃和魏知南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何医生笑了笑：“别紧张，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准妈妈的体重偏轻了，还有点低血压，等想办法让营养跟上。” 林跃无语，“我都九十多斤了，从怀孕至今我起码胖了有七八斤。” 何医生：“但你这身高，还是偏瘦！” 林跃：“……” 魏知南看了林跃一眼，她上面是白色宽松版的针织衫，下面运动阔腿裤，踩了双运动鞋，尽管已经胖了几斤，但整体看着还是单薄。 “最近孕吐还是很严重？”何医生又问。 “没有太大好转。”林跃回答。 “之前开给你的药都吃了吗？” “吃了。” “食欲还是不行？” 林跃没回答。 何医生叹口气，说：“还是得想办法让自己多吃啊，不然后期孩子发育不良，会很麻烦。” 何医生跟魏知南认识很多年了，说话也挺直接。 林跃应了一声，没多问。 从医院出来她就开始耷拉着一张脸了，上车后也没说话。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这会儿却又垂头丧气，如此鲜明的情绪起伏魏知南不可能感觉不到。 “还在想体重的事？” 林跃闷着头，“我真的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吃了，但有时候吃不下我也没办法。” 她也知道孕妇得多吃，吃太少宝宝就吸收不了营养，但，但常年节食导致她食量本来就小，再加上孕吐严重，是真的很难有食欲。 “而且那个刘师傅做的东西并不好吃，什么有机蔬菜，什么药膳补汤，不是清汤寡水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我根本就吃不下去嘛！” 刚还委屈巴巴的，这会儿又像是有天大的道理。 魏知南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好吃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 “起码可以提点意见，或者你喜欢吃什么，提前跟他讲，让他按照你的口味做。” “算了吧，你以为我没提过？就前几天，我说我想吃酸菜鱼，辣辣麻麻的多下饭，结果他给我整了条清蒸鲑鱼，一点味也没有，怎么吃？” 魏知南也会时常留意刘师傅做的菜，从烹饪手艺上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可能是因为魏如枫交代他要务必让林跃吃得健康，所以总是少油少盐，还时不时搞点药膳，林跃不爱吃也正常。 “刘师傅的水平没问题，只是做的东西不合你的口味。” 林跃“切”了一声，不说话了，魏知南见她耷拉着脸，哄：“最近有没有想吃的餐厅，我带你去改善一下伙食？” “真的吗？” “嗯！” 林跃想了想，再度确认：“随便什么餐厅都行？” “可以！” “那我能不能选麻辣烫！” “不行！” “烧烤呢？” “也不行！” “火锅可不可以？” 魏知南停顿了两秒钟，“还是回去吃吧！” 气得林跃瞪了他一眼，扭过身去，后半程再也没搭理他一句。 到家后发现阿姨都不在家，一个出去采购了，另外一个陪球球去上兴趣班，刘师傅也不在。 魏知南脱了外套，去厨房看了眼，“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 “不用，不吃，不饿！” 她赌气似地回房，很快又出来，拿了套居家服去浴室，还把门撞得砰砰响。 魏知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卷了卷袖子重新进了厨房。 林跃洗完澡出来，空气中一阵食物的香。 “洗完了？” “你在干嘛？” “给你下了一碗面，尝尝？”魏知南已经端着碗出来。 林跃凑过去看了眼，虾仁，牛肉，香菇，葱，荤素搭配着盖在面条上，汤汁看上去也十分诱人。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不吃！” “不饿？” “对，不饿！” 林跃扭头要走，魏知南拉了她一把，“可以允许你淋两滴辣椒油！” “还要醋！” “可以！” “成交！” 林跃喜滋滋地要去接他手里的面，魏知南闪了一下，“烫，我帮你端过去。” 嘴上说不饿，但淋上一点醋和辣油，林跃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碗面消灭了，吃得胃里胀胀的，但却惬足得很，甚至连那点面汤都不放过，喝得一滴不剩。 “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这么夸张？” “真的，刘师傅做的东西没滋没味，还说什么国手，都不如你随手煮的面条好吃，要是每顿都吃你做的饭，我保证肯定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我手艺就这么好？” “嗯，我真的很喜欢吃你做的东西。”林跃抱着空碗，表情真诚得犹如孩童。 魏知南挑了挑眉，“那我以后给你做饭？” “真的？” “我尽量！” 林跃乐得不行，刚才的阴霾瞬间扫光，但她当时并没真的把这话放心上，毕竟魏知南那么忙，不可能真的回来给她当厨子，偶尔能给她煮个夜宵或者早饭就已经非常知足了，却不曾想魏知南还真把这事付诸了行动。 他会隔天开好菜单，让阿姨替他备好食材，只要他不出差，每天都会抽一小时回来给林跃做两个菜，有时实在太忙了他也会尽早起床，利用早晨的时间提前给林跃煲个汤。 或许是他手艺真的不错，也了解林跃的口味，亦或者林跃愿意捧场，总之只要是他做的东西都能催生林跃的食欲。 一周之后林跃上秤，竟然足足胖了三斤。 “照这趋势破百指日可待啊，魏师傅，你有功！”林跃晚上搂着魏知南，还不忘夸他几句厨艺，顺便把当天魏知南给她做的菜发到微博上。 短短几天林跃登了两次热搜，甚至有粉丝专门给他们开了个cp超话，每天讨论魏知南的“孕期餐”，今天吃了什么，明天吃了什么，甚至有粉丝在下面喊话让魏知南直接开餐厅。 “知道你家魏先生宠你了，但你知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的道理？奉劝你一句，低调点！”崔莉特意发微信提醒林跃，但林跃充耳不闻，反正她不管，她是孕妇，她喜怒无常，她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魏知南对她的照顾和贴心。 ( 580 董事会改选 临近年底，东拓股东大会正式确定了日期，这次大会最重要的一项内容便是董事会改选。 为了能够顺利连任，陆鸣谷那阵子可是忙坏了，组织各种饭局和应酬，积极拉拢各个股东，还特意又单独请魏如枫吃了一顿饭，席上再三强调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姓，但却是嫡亲的舅甥关系，让她千万不能忘本。 除了陆鸣谷之外，另外一个紧张的人便是林跃，因为她现在也是东拓的股东，按道理她也需要出席股东大会。 “…我又不参与管理，平时也不怎么去公司，人都不认识，你让我去选什么啊。”临近大会前一天晚上她还在为这事发愁，“要不明天我就不去了，直接弃权行不行？” “不行，即便弃权你也需要自己去现场！”魏知南驳回她无理的建议。 林跃一整个无语，扭转身去嘀咕：“什么嘛，又不是我要当这个股东的，现在却非要逼我去。” 魏知南无奈笑了声：“你是因为紧张？” 趴在枕头上的人不吭声。 “不会真的是因为紧张吧？” “不行吗？” “不至于，就一个会议而已，你要是实在不想多留，明天投完票就能走。” “可是我啥也不懂啊。” “不需要你懂什么，明天我会让高子渝跟着你，你照他说的办就行。” 林跃重新翻过身来，看着魏知南，“可我要是太笨，明天出糗了怎么办？我怕给你丢人…”后面半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魏知南还是听到了，不由心里一颤。 “你紧张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 她从小学舞学钢琴，大大小小的比赛和舞台上过不少，从来没有怯场过，后来出道当艺人，也经历过许多大场面，并不是很胆怯的人，但明天不同，她是第一次以魏太太的身份出席这样的正式会议，如果说错了话或者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她自己倒无所谓，却很担心会给魏知南造成不好的影响。 魏知南听完，心里胀胀的，原来搞半天她纠结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再开导几句，或者告诉她不需要考虑这些多余的事，但所有语言都像被卡在了胸腔里。 最后魏知南只是俯身下来，在林跃额头亲亲地贴了一个吻。 “傻瓜…” 傻瓜林跃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六点多就起床了，洗漱完之后站在衣帽间里换衣服，从连衣裙到套装试了七八身，最终也没作下决定。 “你说我穿裤子好还是裙子好？” 魏知南看着一屋子的衣服，无奈笑了声，走过去随手抽了件出来。 “穿这件吧。” 是件白色山羊绒的针织连身裙，林跃看了眼，皱眉：“会不会太不正式了？” “不会，挺合适！” “行吧。” 林跃把裙子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针织裙显得她倒也算温柔婉约，但显得气势弱了点，她又在外面披了件灰色短款编织外套，把头发盘了起来，戴了副珍珠耳钉，再化个淡妆，瞬间就端庄了起来。 魏知南也不催，抱着手在旁边看着她捯饬，足足捯饬了得有半个多钟头，林跃从一排口红盒里选了支豆沙色涂上，抿了抿，总算大功告成。 她转过来，在魏知南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魏知南笑着搂了她一下，顺势摸了摸因针织面料而变得明显隆起的小腹，“知道的清楚你妈妈今天是去开股东大会，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去走红毯！” “滚，王八蛋！”林跃推了魏知南一把。 魏知南赶紧嘘声：“注意胎教！” 林跃：“……” 两人坐车，直接抵达会场，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只是见魏知南进来，原本坐那的几个股东都自觉起身过来跟他打招呼。 “魏太太，您坐这边吧。”高子渝主动上前，领着林跃坐到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上。 很快魏如枫也进来了，她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林跃，只是碍于场合，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上前攀谈。 九点半会议准时开始，前面是一段冗长的会议开幕词，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内容枯燥无聊，林跃又听不大懂，坐在角落里几乎快要睡着。 好不容易熬到临近中午，投票环节，因为是每隔几年都要进行的一场仪式，所以各个股东都已经很熟悉流程，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轮到魏如枫。 “我弃权！” 林跃听到“弃权”两个字，睡意全无，猛抬头盯着魏如枫，除她之外其余人也都很惊讶。 谁都知道魏如枫跟陆鸣谷的关系，不光是亲属，这些年两人也相互扶持，俨然已经成为利益共同体，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弃权？ 陆鸣谷的脸色极其难看，甚至都能看出他的手在抖，眼神更是像要吃人似地盯住魏如枫，要不是场合限制，估计他会直接冲到魏如枫面前质问。 整个会场静默了半分钟，随后开始交头接耳。 林跃能够感觉到满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待会儿能不能弃权？”她偷偷问身后的高子渝。 高子渝愣了下，脸色为难。 林跃立马笑了声：“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你不用这么紧张。” 高子渝：“……” 半个小时之后投票结束，意味着上午的会议也结束了，下午会公布投票结果，但林跃完全呆不住了，最后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提前离开。 谁都知道她虽挂了个股东的名义，但不参与公司管理，又是孕妇，所以离开也是理所当然，并没什么人在意。 林跃回去之后补了个午觉，起床陪球球玩了一会儿，回房间准备看剧本，拿过手机随手刷了一下，看到刚跳出来的一则新闻——东拓集团年度股东大会圆满结束，发布最新董事名单。 她点进去看了眼，没有找到陆鸣谷的名字，也就是说，陆鸣谷没有当选，无法再连任。 会议结束后陆鸣谷直接冲到了魏如枫的办公室。 “你故意的，存心想让我下台是不是？” 魏如枫否认：“我要是希望你下台就会直接投反对票，而不是弃权！” “有什么区别？你当别人都没眼睛？”陆鸣谷气得连嗓音都变了。 谁都知道他跟魏知南不合，这次董事会改选其实也是一次博弈，很多股东都在观望，结果连魏如枫都投了弃权，尽管没有直接表示支持魏知南，但这张“弃权票”起码给出了她将来会站中立的信号。 连一向跟陆鸣谷走得很近的魏如枫都中立了，可见陆鸣谷是真的大势已去，其他人怎么选已经显而易见。 所以魏如枫这张票非常关键。 ( 581 好心情 “据说陆鸣谷下午在你办公室发了很大一通火？”晚上魏知南跟魏如枫通话，问起这件事。 魏如枫当时在公司加完班也刚到家，轻哼一声：“他发火很正常。” “平时那么要面子，我以为他起码会顾及一下场合。” “可能忍无可忍吧，已经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 今天冲进魏如枫办公室的陆鸣谷真的可以用“气急败坏”几个字来形容，完全已经不顾及任何身份和形象，也不顾及公司那么多人。 只是魏知南没想到魏如枫会这么勇，当场弃权，让陆鸣谷完全下不了台，颜面尽失，但转念一想，他这个“姐姐”素来就是这个性格，有时候甚至可以用“跋扈”来形容。 “陆鸣谷应该已经回过味来了，为防他狗急跳墙，你最近自己小心。” “知道，爸那边…” “他应该已经收到消息。” “跟你联系了？” “没有，不过这不是他一直想到的局面？” 老爷子筹谋了这么多年，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所为目的不过是希望能够将陆家势力从东拓剔除出去，为此他不惜利用亲情，仇恨，任何他可以利用的工具来平衡各自的关系，而他跟魏如枫，包括已经离开的魏启承，不过都是魏骥手中的棋子。 苦心钻研，斗来斗去，最后才发现剧情都掌握在魏骥手中，但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前后十多年，角色全部溶到了骨子里。 挂了电话，魏知南觉得心里沉闷得很，随手拉开旁边的抽屉，烟和薄荷糖放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拿了烟盒出来，最终又放了回去。 “想抽就抽吧。”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魏知南抬头，林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了。 他苦笑，“都学会听墙角了？” “嗯…”林跃也不掩饰，走进书房。 魏知南拿了颗薄荷糖塞到嘴里，问：“在门口站多久了？” “从你跟她打电话开始。她这样得罪陆鸣谷，陆鸣谷会不会找她算账？” “担心她？” 林跃不说话，但内心的情绪骗不了人。 魏知南笑了笑，“放心，她跟陆鸣谷来往了这么多年，应该清楚他的手段，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可是陆鸣谷是惯犯了……” 他制造车祸害死了魏启承，已经牵扯到人命，背地里又给李天甲那样的有来往，这些完全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商人的范畴。 “还有你，你处处跟他作对，我怕他也会对你下手。” 明摆着这次改选就是冲着陆鸣谷去的，包括前面魏知南设局踢了陆家铭和陆礼泽，真要算账的话魏知南也完全是陆家的敌人，林跃越想越担心。 魏知南从她脸上看到的全是忧心忡忡，不免心疼。她就不该知道这么多事。 “过来！”魏知南朝她招了招手。 “干嘛？” “叫你过来就过来！” 林跃绕过他的办公桌，往那边凑近了一点，魏知南伸手一把将她揽到自己腿上。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换了件奶白色睡裙，不知道什么材质，反正挺软糯，袖口和领子上绣了一圈蕾丝，帽子是黄色的，上面带了双眼睛，两只口袋也是黄色的，像是一双爪子的形状。 魏知南苦笑：“你这穿的是什么？” “可达鸭。” “什么？” “精灵宝可梦你看过没？” “……” “算了，你也没有童年，肯定没有看过这部动漫。”林跃也没心情跟他讨论一只鸭子，又问：“陆鸣谷落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要从公司离职？” “理论上应该是会卸掉现在的务，但他的股份还在，依然是东拓的股东。” 林跃眼珠子转了转，“所以他以后就跟我差不多了，只年底分红，不参与管理。” 魏知南笑了笑，“对，差不多就这意思。” “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今天他要恼羞成怒了。” “嗯…”魏知南含糊应了一声，却将脸埋到她脖子里闻了闻，“换沐浴露了？” “没有啊。” “怎么身上有女乃香？” “啊？” 不等林跃反应，魏知南已经寒住她的耳垂咬了一口，林跃下意识往后缩，又被他紧紧箍住。 “你…跟你聊正事呢？” “我这也是正事…”他完全不想跟林跃谈这些糟心的事，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愿意她胡思乱想，何况车欠香在怀，他哪有心情跟她聊陆鸣谷。 “算算时间，有多久了？” “什么？” “三个月了…”他贴在耳边的深夜莫名变得暗哑，林跃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魏知南稍稍松开她，与她对视。 林跃仿佛看到一双漆黑如漩涡的眼睛，她耳根子一下就红了。 魏知南笑，彻底哑了声音，“何医生说过了，只要过了三个月，偶尔一次也可以……” …… 破天荒第二天魏知南没有早起，陪林跃睡到将近八点才起床，之后给她做早饭，还煞费苦心似地给球球做了个卡通版的三明治。 一家三口难得在一起吃顿早饭，就连球球都觉得奇怪，咬着三明治提醒魏知南：“爸爸，你要迟到了哦。” “嗯。” “你要迟到了哦…” “我知道。”他此时坐在林跃旁边的餐椅上，右手端着咖啡，左手绕到林跃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她揉着腰脊。 “还酸？” “好一点了。” “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 “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闭嘴，孩子在呢，赶紧吃，吃完滚蛋！”林跃又羞又恼，拍掉后腰上的手，还不忘朝魏知南瞪了一眼，那一眼瞪得魏知南心情大好，如沐春风。 去公司的路上连老陈都感觉出来了，今天老板心情很好。 “魏先生，今天天气不错。” “嗯，是不错！” 虽已入冬，但阳光明媚，万里乌云，但这样的好天气只持续到公司。刚进办公室高子渝就过来敲门。 “魏总，严小姐在会议室等您！” 魏知南脸色顿变，眉眼里那点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 高子渝顿了顿，解释：“严小姐最近已经来了好多趟，今天实在是拦不住了，所以…” “知道了，你下去吧。” ( 582 剧情落幕 严婕早上八点就到东拓了，在会议室续了两杯咖啡，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总算听到身后传来了推门声，她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魏先……”抱着满怀欣喜转身，看到的却不是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 “严小姐，魏总有事出去了，他让我过来转达一声，如果你是因为律师函的事才来找他，可以直接联系丁律师。” 严婕眼底那一点光瞬间就熄了。 “他现在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了吗？” 高子渝不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严婕拿了包，“麻烦你也转达魏先生，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高子渝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尽管他跟严婕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入行这么久对这号人物也有所耳闻，知道她很早就进了东拓，算是魏知南一手提拔出来的，工作能力出色，深得魏知南信任，在任特助期间是魏知南的左膀右臂，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从东拓离职了，公司内部有传闻，离职原因是她试图介入老板的婚姻。 之前高子渝并不相信，但现在看严婕这般模样，倒也觉得传闻有几分真了。 …… 《狐妖》大概是九月份杀青的，按之前的计划应该是赶来年五月份的档期，但因为魏天宇急用钱，要求团队必须在年前完成所有后期，包括宣传和院线排片，紧赶慢赶总算还是赶在了元旦假期公映。 品牌方那边给林跃寄了张首映礼的入场券，她思来想去还是给崔莉打了电话。 “《狐妖》的首映礼在邺城大剧院举行，后天晚上，你去不去？” “不去！” “……” 即便那边回绝得坚决，但林跃还是让司机把入场券给崔莉送了过去，她太了解这女人的个性了，嘴硬心软，毫无定力。 果然，两天之后崔莉还是去了首映礼现场，不过她没有准时入场，等里面开始了她才进去，也没按照入场券安排的位置坐到前排，而是在后排角落随便找了张空位置。 进去的时候影片已经开始了，大银幕上正好切到梁予节的脸，特写，清楚得好像连脸上的毛孔都看得见，但崔莉盯着看了一会儿，竟生出许多陌生感。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这个男人，她喜欢的，爱慕的男人，带了他这么多年，甚至陪他经历了人生的低谷期，可现在大荧幕上的那张脸却已经不是他曾经的模样。 影片结束之后主创才会出来跟观众互动，但崔莉在放片尾曲的时候就提前退场了。 走出放映厅，通往出口的走廊墙上挂了很多《狐妖》的海报，梁予节是主角，自然也在海报最显眼的位置。 崔莉停下来，看着海报正中间的那张面孔，此时放映厅内传来主持人的声音，随后是雷鸣般的掌声，有观众开始尖叫梁予节的名字，意味着主创团队开始入场，而一门之隔的走廊外只有崔莉一人，她独自穿过海报墙，穿过门口层层叠叠的灯牌和粉丝，独自走到了寒风中…… 林跃熬到十一点才给崔莉打电话，问：“到家没？” 崔莉那会儿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 “早到家了。” “不是十点多才结束吗？” “我提前走了。” “你没见到梁予节？” “没有，电影结束我就走了。” 谁能想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仅一门之隔，她却觉得已经没有再见的必要。 “电影结束，剧情落幕，这样就已经足够。” 几天后《狐妖》全国公映，首日票房破亿，数据相当漂亮，可之后的票房却一天不如一天，都觉得实际影片和之前上线的预告不能比，无论剧情，特效还是演员演技都非常烂。 口碑崩盘导致的便是票房下滑，这是必然的趋势，而原本想借这部片子冲一线的梁予节被观众诟病台词尴尬，表情木讷，微博下面全是负面评论。 “整出来的，连五官都僵了，怎么可能做得出灵动的表情？” “整容脸真的不行，一上大银幕立马就能看出问题。” “还是滚回去当爱豆吧，别出来骗我电影票的钱了……” “……” “……” 春节前《狐妖》在一片骂声中下映，斩获票房九亿，这个数据算不上扑，但离魏天宇之前预想的还是差了一大截，好在《狐妖》投资并不大，所以单从收益来说倒比《时间之门》要赚。 年底魏天宇回款，账上进了一笔数额可观的钱，但离之前借李天甲的还差了一截。 眼看答应李天甲的还款期限快到了，魏天宇又去魏如枫那走了一趟，目的依旧是借钱。 “…你提出来的金额太大，我需要一个正当理由！”魏如枫这次没有直接拒绝，但魏天宇何来理由？ “我可以写借条，您能不能先把钱给我？” “不能，如果你不能跟我说实话，我不可能把钱给你！”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魏天宇挂了电话，第二天上午却收到了银行到账信息。 魏如枫给他转了二十万，魏天宇看到金额的时候气得脸都白了。 她立遗嘱将林跃定为唯一继承人，意味着一旦她离开，所有财产全部会转到林跃名下，那么他算什么？ 区区二十万，把他当叫花子打发吗？ 李贺又带了人来堵魏天宇，这次就没上回那么好说话了，甚至都没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上去就把他摁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再给你两周时间，如果两周之内还看不到钱，下次来直接卸你一条腿，走！”李贺带着人鱼贯而出，离开前还不忘在魏天宇背上踹了一脚。 魏天宇躺在地库的地上，浑身疼得已经发不出声，在地上蜷缩了好一会儿才撑着爬起来，喉咙里全是腥气，扶着柱子吐了口血水，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 林枚生日，恰逢周末，林跃难得有时间，便想给姐姐好好过一次生辰，原本打算去林小仙办的，但碍于那边人多眼杂，她现在挺着肚子也不是很方便，最终还是决定在家里办。 一大早就让保姆去接了林枚和余兰心，阳阳那天也放假，跟着一起过来了。 魏知南那天也推掉了应酬，陪林跃在家准备晚上的生日宴。 “你说，我要不要让魏如枫一起过来吃饭？”临近傍晚的时候林跃没忍住，征求魏知南的意见。 魏知南笑了声，“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 583 半条街 林跃最后还是给魏如枫打了电话，魏如枫当时还在外面，接到林跃电话的时候都有些发懵。 “你…是不是没时间？要没时间就算了。”林跃感觉到对方的沉默，又开始打退堂鼓。 “不，有时间，我有时间！”魏如枫赶紧接话。 电话挂断之后她握着手机，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林跃吃饭了，但今晚的饭局却跟之前的不同。 林玫的生日，她的至爱至亲，算是很私人的家宴了，林跃却愿意让她一起参与，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林跃也已经把她当成家人？ 魏如枫当即通知助理取消后面的行程，并让她赶去商场选购礼品，自己抓紧时间往回赶。 魏如枫回到邺城已经六点了，冬天日头短，天色已经擦黑，下午提前让助理去买的礼物也送了过来，就放在入口门厅的玄关柜上。 魏如枫拆开看了下，一只某大牌的手袋，一条满钻手链，还有两身男孩穿的运动服。 尽管她跟林玫没有接触过，但从之前调查的资料得知，这个姐姐对林跃很照顾，甚至不惜早早出来打工供林跃读书，光这一点她也对林玫也应该抱有感激之情。 虽然不清楚林玫喜欢什么，但送女人包和首饰总不会错。 “啧，又是包又是链子，怎么，给你女儿买的？” 魏如枫听到声音转过身，门口柱子旁边走出来一道身影，但因为那边光线暗，看不清具体面容，不过光凭身形和声音魏如枫也已经认出是谁了。 她皱眉，问：“你怎么在这？” “您看您这话问的…您是我妈，这里也是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魏天宇阴阳怪气地说着，慢悠悠地往屋里走，渐渐从暗处走到亮堂的地方。 魏如枫在看清他全貌的时候愣了下，“你脸上怎么回事？” 眼前的魏天宇，鼻梁和嘴角都有伤，眼角淤青，额头还贴了块纱布。 “跟人打架了？” “您这算是关心我？”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人打架了？”魏如枫又重复了一遍，口吻中已经带了点不耐和严厉。 魏天宇手插口袋，又往她面前挪了两步，似乎要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最后指着自己额头的伤说：“拜你所赐！” 魏如枫莫名其妙，但已经燃气怒意，“你是不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了…”魏天宇又将她的话打断，“我今天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点了播放键，传出来的竟是魏知南的声音，不，确切说应该是她跟魏知南某次对话的录音，不过魏天宇只播放了一小段。 “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你说我要是把这段录音交给警方，你觉得你能判几年？”魏天宇笑眯眯地看着魏如枫，等待后者的答应。 魏如枫闭了下眼，脑子里有些发懵，但还是顷刻间就抓到了头绪，她重新睁开眼，盯着魏天宇，问：“你想怎样？” 魏天宇往后退了半步，收了手机。“很简单，我要芳西路靠南边那条商铺的产权！” 魏如枫不由嗬了声，“胃口不小！” “是么？但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况且我也没要全部，一半而已，本来也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我姓魏，是你儿子，你名下那些财产，什么股权，基金，不动产，理应都有我一份，但现在我就要你半条街而已，不过分吧？”听着倒像是他受了多大的牺牲和委屈。 魏如枫忍不住冷笑，回答：“不过分！” 魏天宇愣了下，大概是没料到魏如枫会应得如此容易。 “那……什么时候办手续？” “我需要咨询律师，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手续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要是急用钱的话，这条捷径未必帮得了你。” 魏天宇的脸色又僵了僵，但很快否认：“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我就问，什么时候可以走流程。” “我尽快吧，明天上午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电话！” “可以！都说你脑子聪明，拎得清，刚跟女儿相认，还没享受几天天伦，没必要为了几家铺子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魏天宇大概没想到谈判会如此顺利，说话的口吻中已经明显带着舒畅和轻松，但眼底的寒光依旧没有散，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欲望，俨然已经是一只露出尾巴的狐狸。 走前魏天宇还不忘警告魏如枫别耍花样。 魏如枫面无表情，站在门厅内目送魏天宇离开，这么多年过去了，魏天宇早就不是当年刚从福利院出来时唯唯诺诺的样子，身上的西装也合身了，身形也胖了许多，但拱背耸肩的身姿还是没有变。 骨子里的贱种，即便是锦衣华服也变不了根。 魏如枫嘴角哼了声，看着魏天宇的背影步入夜色中，最终与黑暗交融…… 玉兰城，菜已上桌，蛋糕也已经备好，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 “妈妈，可以吃饭了吗？球球好饿哦……”小家伙又开始缠着林跃撒娇。 林跃手臂一挥：“开饭吧！” “我给她打个电话！”魏知南拿了手机，却被林跃摁在桌上。 “不准！她要来就来，不来拉倒，吃饭！”林跃气鼓鼓的，心里不得劲。 魏知南笑着想再劝两句，门铃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保姆抢着跑过去。 林跃竖起耳朵。 “抱歉，从外地赶回来，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是魏如枫的声音。 魏知南在底下轻轻碰了林跃一下，后者门头拿着筷子，看都不看。 “先坐吧！”魏知南开口。 魏如枫将手里拎的礼盒递给旁边的保姆，看了眼林跃，见她脸色不好看，也知道应该是生气了。 “介绍一下吧，林跃！”魏知南又点名。 林跃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指着林玫：“这我姐！”又指着魏如枫：“这魏知南他姐…” 魏知南：“……” 林玫：“……” 魏如枫苦笑，跟林玫打招呼，又把礼物拿了出来，并送上生日祝福。 林玫还不知道魏如枫跟林跃的真实关系，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千谢万谢地接了东西。或许是见魏如枫礼数到位，林跃的脸色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些。 ( 584 蛋糕 林玫以为魏如枫只是魏知南的姐姐，见自己妹妹摆脸色，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下，并偷偷给她发微信。 “这可是你小姑子，能来就不错了，你好好的，别任性！” 林跃本来还有些不得劲，看到这条信息“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神特么的小姑子。 “笑什么？”旁边魏知南问。 林跃抬头，刚好对上魏如枫同样疑惑的目光，便说：“没什么，先切蛋糕吧！” “好耶好耶，吃蛋糕喽~~”球球拍着手兴奋地起哄。 “好耶好耶，吃蛋糕喽！”坐对面的余兰心也跟着拍手。 林跃：“……” 魏知南：“……” 林玫明显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妈现在就是个老小孩，心智可能已经降到跟球球差不多了。”她是觉得余兰心这样会在魏如枫面前失礼。 魏如枫苦笑，“其实这样也挺好。” “去拿一个袋子给我！” “妈，你要袋子做什么？” “这么好吃的蛋糕，我要带一块回去给郁白尝尝。” “……” 余兰心的病情越发严重，已经完全不认得人了，脑子里只剩林郁白，但又不记得她与这个男人之间不算幸福的婚姻，所记之事依旧停留在跟林郁白刚结婚的那几年，没有林玫，没有林跃，更没有第三者，就好像生命的时间线在余兰心这里是往回退的，退到三十年前，她与这个男人刚刚开始的起点。 一切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样的病，剔除了她的记忆，同时也剔除了她的痛苦，残忍又温柔，真好。 魏如枫看着对面切蛋糕的余兰心，竟生出许多羡慕之情。 晚饭结束之后余兰心就吵着要回去了，因为她要在奶油融化之前将蛋糕送到林郁白手里，林跃没辙，只能安排司机送他们先走，可心里又不舍得，黏黏糊糊地缠着林玫，一直把人送到楼下，又聊了一会儿才算完。 返回楼上，美珍阿姨在收拾碗筷，球球已经进了卧室，唯独不见魏知南和魏如枫。 林跃在屋里转了一圈，脚步停在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关着，但依稀还是能够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对话声。 “……来这之前我已经找人查了，确定手机被他动了手脚。” “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无非是要钱而已，虽然胃口有点大，成不了大器，我担心的是这件事还会被其他人知道，到时候生出其他事端……” 林跃站在门外，听得断断续续，尽管不能每个字都听清，但也能拼凑出大概意思。 她低头，手掌盖在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世间大概很难有圆满的事，福祉仇恨，缘分抑或运气，都逃不过“因果”二字。 林跃推开眼前那扇门，说：“你去自首吧，妈…” …… 魏天宇卯足耐心等，等着魏如枫跟他联系，但直到第二天中午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午饭之后实在熬不住了，给魏如枫打了电话，但那边显示关机，一怒之下他去了东拓，直冲魏如枫的办公室，助理和秘书拦在门口，但此时的魏天宇已经丧失耐心，彻底露出本性，强行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压根没有魏如枫的身影。 “人呢？她人呢！我知道她躲着我，但躲也没有用，赶紧让她出来见我！”魏天宇在办公室叫嚣着，带着伤的五官顷刻变得狰狞。 魏如枫的小秘书吓得够呛，正准备偷偷打电话联系保安，门外传出一阵嘈杂的响动。 几个员工从工位上跑出来，叽叽喳喳地站在那等电梯，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怎么回事？”小秘书走出去问。 “你不知道吗，警察过来把陆总带走了，就刚刚。” 盛怒中的魏天宇依稀听到这个消息，走过去问：“你刚说谁，谁被警察带走了？” 对方明显被魏天宇的样子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回答：“陆总…” “哪个陆总？” “陆…陆鸣谷，陆总……” 魏天宇脚底一软，原本紧绷的腰背跟着塌下来，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 一月初，公历新年伊始，离春节大概还有半月有余。 林跃记得那天好像还是小寒，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有雨。 她把自己关在练功房，劈腿，下腰，背部贴在垫子上，眼前景物在视线中倒了过来，乾坤扭转…… “快下雨了吧。”魏骥坐在湖心的凉亭内，见水面开始泛起涟漪。 “可能吧，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魏知南说完便将手里捏的一颗棋放到棋盘上。 魏骥看了眼，眉梢竖起，“你这一步，是死棋！” “是么，或许！”魏知南不紧不慢，也不急。 魏骥扫他一眼，跟着走了一步。 湖面开始起风，能够听见树枝被吹动的声响。 “前几天哥的忌日，你有没有去看他？” “没有，你去了？” “也没有。” 魏骥愣了下，反问：“你怎么也没去？” “太忙！” “以前不管多忙你可都会抽时间去看看。” 魏知南笑了声：“以前确实是这样，但以后就未必了。”他“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棋落到棋盘上，手边的手机开始响，魏知南看了一眼，座机。 “喂，请问是魏知南先生吗，这边是邺城公安局……” 魏知南听着那边的陈述，抬头看，荣伯正从园子那边过来，手里拿了两把伞。 头顶乌云遮天，湖里涟漪渐散。 “…可以，我现在过去！”魏知南挂了电话，抬头与魏骥对视：“爸，您输了！” 魏骥顿住，垂眸看，眼前落满子的棋局，一环扣一环，一刃抵一刃。 “知南…”他喊了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魏知南起身出了凉亭，接了荣伯的伞走入寒风中…… 小雨转大雨，气温也跟着骤降。 一直到晚上东拓内部才有消息传出来，说魏如枫和陆鸣谷都被警方控制了，起初很多人还不相信，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太过荒唐突然了，可两人凭空消失，电话也联系不上，慢慢就越传越真。 直到晚上魏知南召开高层紧急会议，内部才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届时魏知南刚从公安局回来，第一时间封锁了媒体和消息。有人冒着胆子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闭口不谈，只交代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司可能会面临的负面冲击，以及商讨如何应对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会议结束后他又秘密见了律师，邺城乃至国内最好的事务所和团队，他需要保证整件案子尽可能平缓地结束。 ( 585 自首 魏知南见完律师回玉兰城已经过凌晨两点了，整个屋里都黑漆漆的，这个点孩子和保姆早就睡了。 他放轻动作去洗完澡，回到卧室，屋里留了小夜灯，被子鼓鼓的，看上去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早就进入梦乡。 魏知南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开口：“别装了！” 被子里没动静。 “林跃…” 被子总算动了动，林跃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眯着眼抱怨：“你干嘛啊，都把我吵醒了。” 魏知南苦笑：“还装？” 林跃：“……” 她抱着被子起身，故作睡意零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叹口气，问：“现在什么情况？” “具体还不清楚，但从下午警方问我的问题来看，你妈妈应该已经坦白了所有事情。” 魏知南下午接到警方电话让他去配合调查，其实就是录口供。 “你下午见到她人了吗？” “没有。” “是不是也不允许家属去探望？” “原则上是这样。” 林跃低下头，满身都是落寞感，魏知南坐到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担心她？” 林跃没回答，魏知南笑了笑：“其实你真不用担心，她远比你想的坚强。” “我知道。”林跃也清楚魏如枫并不是普通人，她这些年所经历的事应该已经教会她如何应对这些突发情况，“但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担心，也控制不住难过，尽管她嘴上从来不承认。 魏知南点头，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理解，明天上午律师应该会去一趟。” “对了，你晚上是不是见过律师？” “嗯。” “律师怎么说？” “需要明天见了人之后再具体谈。” “那律师有没有说像她这种情况如果罪名成立会判几年？”林跃焦躁的心情已经完全写在脸上。 魏知南叹口气：“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最终证实她不是主谋，又是主动自首，应该不会判得太重。好了，太晚了，睡吧。” 他搂着林跃躺下，熄了灯。 凌晨两点多了，早就过了她平时睡觉的点，可是却依旧毫无睡意。 “老公…” “嗯。” “尽管她之前一直跟你作对，但这次你会尽全力的对不对？” 黑暗中魏知南都能感觉到林跃的无助和恐惧，像无骨的柳一样在他怀里缠成一团。他低头在林跃额间亲了一口，回答：“会，你放心。” 林跃接到公安局配合调查的电话是第二天下午了，魏知南抽空亲自开车送她过去。 “其实你不用过来的，叫司机送我就可以了，你公司这么忙。” “没事，我在车里等你。” 魏知南替林跃开了车门，林跃下车，走出一段又折回来。 魏知南蹙眉，问：“是不是还有……”话还没说完，只见林跃踮起脚尖主动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老公，谢谢你！”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是第一次。 魏知南先是惊愕，继而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去吧，我等你！” 林跃其实算是局外人，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加上身份特殊，又是孕妇，所以警方例行公事问了她几个问题就结束了。 魏知南坐在车里，远远见着林跃过来便走上前。 “怎么样？” “还好，就问了几个问题。” 见她状态尚可，魏知南暗自松了口气。“车上说吧。”他带林跃上车，周围保镖全部跟上。 尽管魏知南尽力封锁了消息，但公司两个高层突然失联，难免风言风语，很快就有媒体曝光了魏如枫和陆鸣谷因涉案而被警方控制的消息。 舆论一下就炸了锅，魏知南一边要处理公司事务，应对舆论压力，一方面还得配合协调律师。 好在案情进展还算顺利。 当然，一开始陆鸣谷并不配合，矢口否认所有的指证，陆家铭也给他找了专业的律师团队，但魏知南将手里的证据都交给了警方，加上魏如枫的指控和证词，即便陆鸣谷再顽强抗辩也改变不了事实。 在里面熬了几天，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人的极限，陆鸣谷总算松了口，承认当年确实是他策划了那场车祸，导致魏启承死亡。 “…不过他不承认麓山花园的爆炸案跟他有关！”律师跟魏知南透露讯息。 魏知南用手刮了下额头，问律师：“你有什么看法？” 律师皱着眉，“这事不好说，但从我以往办案的经验来看，觉得他可能并没有撒谎。” 陆鸣谷已经承认策划了车祸，这算蓄意谋杀了，罪名很重，没必要再去撒谎否认另一条罪名，根本没有意义。 魏知南没作声，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李天甲跑了？” “对。按照陆鸣谷提供的口供，当年那起车祸李天甲也有参与，警方第一时间去抓人，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之前提供的账户，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您是说宋世璞生前的那个联名账户？” “对。” “在查，但具体有没有进展我也不清楚，另外那个叫于津津的艺人，按照您之前的指示我已经让魏女士加到她的口供里了，警方认为也是一条线索，已经安排人在跟踪，不过很奇怪，这人就跟失踪了一样，完全查不到她近几年的任何信息。” “她当初跟公司签约的时候应该也填过家庭信息。” “查了，应该也派人去她老家找了，但据说她跟父母也已经失去了联系。” 一个人凭空消失，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五千万现金，一切过于巧合，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宋世璞生前在清迈买过一套房子，可以试试这条线索，或许能查到点东西。” “好，我记下了，另外还有件事。”律师顿了顿，“魏女士让我务必提醒您，注意她那位养子的动向，对方情绪很不稳定，怕他狗急跳墙会对您太太不利。” 魏知南也担心魏天宇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要求林跃最近尽量少出门，林跃倒也配合，就连林小仙那边也不去了，真有事就跟她电话联系。 魏天宇在家躲了两天，实在熬不住了，趁着天黑去芳西路走了一趟，没敢开自己的车，叫了辆网约车出行。 经过香雪海的时候特意在门口停了停，只见大门紧闭，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李天甲是被抓了还是跑了，魏天宇不敢确定，尝试给唐梦打电话，那边显示关机，而之前一直盯着他还钱的那帮人好像也一夜之间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 586 冰山下的暗礁 债主因为涉案跑了，魏天宇不知道该喜还是悲，但他能够感觉到事情好像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就好比有人扯了根线头出来，结果越扯越多，后面是弥天大网。 警方效率很高，从魏如枫提供的口供和资料一路追溯，除了陆鸣谷和李氏兄弟之外，还牵扯出很多涉案人员。 当年那起车祸导致魏启承和其司机死亡，对方车辆重伤，还有若干轻伤，又是在机场高速上，算是情况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了，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以“司机严重超速导致车辆失控”为由结案了，这并不是陆鸣谷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事，他上面还有保护伞。 一路追查下去，又牵扯出当年负责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一干人等，其中有人已经退休，也有人已经退居二线，但天网恢恢，人证物证都有，根本逃脱不了。 因为牵扯众多，又涉及到黑恶势力，恰逢g家打黑除恶的档口，案子很快受到了上面的重视，特此成立了专案小组。 消息也渐渐瞒不住了，很快就有风声漏出来，各路媒体连蒙带猜，再添油加醋，给吃瓜群众拼凑出一个“豪门争斗，买凶杀人”的故事，东拓股价也为此受到影响，连续暴跌了好几天。 魏知南一边要应付外界媒体，一边还要应付股东，手机几乎要被打爆了。 一周后案情终于有了点进展。 “根据您之前提供的线索，警方暂时还没查到于津津的行踪，但意外查到一个洗钱团伙，您猜猜这个团伙的头目是谁？”律师给魏知南递消息。 魏知南瞄了他一眼，问：“谁？” “李天甲！” 魏知南的眼神定了定。 律师继续说：“当年魏女士打到宋世璞账户里的五千万，是有人通过李天甲的洗钱团伙进行非法操作转为有效资产，这也是为什么您当年无法查到那笔钱去向的原因。” 魏知南当年确实找人追溯过那笔账，但却一直查不到流向，又牵涉到境外账户，查起来十分困难，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却没想过有人通过洗钱的手段已经将钱都套了出来。 “也就是说，李天甲应该知道是谁拿走了这笔钱？” “对，换个角度说，如果真的是于津津最终拿了这笔钱，那么李天甲肯定跟她接触过，甚至知道她在哪里，所以李天甲现在是整件案子的关键，警方已经申请了搜查令。” g家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很坚决，上面也很重视，搜查令一下，警方便展开了全面抓捕李天甲一众势力的行动。 大概是第三天上午吧，魏天宇接到唐之梦那边下属的电话。 “魏……魏总，公司出事了，来了好多警察……”下属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没结束，外面传来敲门声。 魏天宇走到门口，可视电话的屏幕上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门打开，为首的警察往前一步，问：“你好，请问哪位是李强伟？” 魏天宇脚底发虚，脑子里嗡嗡作响，直至对方又问了一遍他才不得不开口：“我…我是，我是李强伟。” “我们是刑事侦查队民警，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直至魏天宇被带上警车，他脑子里还是浑的，眼前泛着一片白光，但彼时的魏天宇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只以为警方不过让他去配合调查车祸的案子，去录个口供就能走了，很快就能结束，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早就已经成为这个漩涡里的一粒沙子。 同日下午，唐之梦因涉嫌洗钱被查封，相关工作人员全部被带走接受审讯。 林跃在家正准备睡午觉，突然接到崔莉的电话。 “唐之梦出事了你知道吗？” 林跃愣了下，“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听人说的，说警察去把公司员工全部带走了，包括签约的艺人和导演。” “不会吧，这么大的阵仗？” “是不是跟网上传的魏家那个案子有关？” “我也不清楚。”林跃知道一点信息，但并不多，何况这次的案子牵扯面太光，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有些事她也不能往外讲。“梁予节呢，我记得他之前也欠了唐之梦，你跟他联系了吗？” “联系了，但他手机关机，包括他的助理和司机全都联系不上。” “我去，这是一锅端？” “……” 林跃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缓了缓，问：“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梁予节！” “并没有！”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急吼吼地给我打电话？” “我只是……只是八卦一下，不行吗？” “行！”林跃也不揭穿她。 很快唐之梦的事就在圈内传开了，渐渐也有风声漏出来，崔莉到底还是没熬住，晚上直接就杀到了玉兰城。 “……我让人去打听了，说是唐之梦涉及洗钱，还跟黑恶势力有关…”崔莉的脸色泛着白，声音都在抖。 林跃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传闻属实，这件事就很严重了。 “梁予节也参与了？”她问。 崔莉摇头，“我不知道…” “他没跟你说过？” “没有，自从他搬走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林跃端了杯热水给她，安慰：“如果他没参与，配合录完口供应该就能出来了，如果他有参与，你着急也没用。” 崔莉捧着杯子，朝她苦笑一声，低下头去，隔了小半分钟，突然又猛地抬头。 “对了，我还听到一个消息。” “嗯？” “唐梦跑了！” “？？？” “而且听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警察到她住的地方抓人，发现个人证件全部不见了，也就是说，她是提前收到消息跑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唐之梦肯定有问题，不然她跑什么，你说对不对？” “……” 林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她脑子里也很乱，很多事情远比她之前设想的要复杂，就好像冰山一角，渐渐露出全貌才知道底下还藏了多么庞大的暗礁。 ( 587 单纯的心疼 唐之梦的事情很快在圈内传开了，但因为影响太大，牵扯的人太多，上面要求暂时封锁消息。 媒体也是手眼通天的，这会儿嗅到味了，知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八卦，自然也都禁了声。 崔莉嘴上说不担心，但其实内心焦灼得要命。 林跃心疼她，让魏知南想办法去打听一下消息。 “正常48小时，如果没什么问题，48小时之内就会放人，如果有问题，着急也没用，尽早找律师吧。” “……” 林跃把这话婉转地转达给了崔莉，崔莉更担心了，还真去找了相熟的律师。 两天之后即满了48个小时，魏知南收到内部消息，唐之梦被带走的那批人都已经问完了，如果没问题的应该就能出来，但具体哪些人有问题哪些人没问题还不清楚。 林跃把这事跟崔莉说了，崔莉一大早便开车守在派出所门口。 中午的时候就断断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都在一个圈子，有些人崔莉还认识，但她等了大半天始终没看到梁予节的身影，眼看太阳都快下山了，派出所门口的灯都亮了起来。 唐之梦从成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年左右，前前后后投资了好些项目，大部分都是电影，高调得很，但因为成立时间太短，真正公映的其实不多，而前段时间刚刚上映的《狐妖》就算是唐之梦的主要代表作之一。 如果唐之梦真的涉嫌洗钱，《狐妖》的主创肯定都不干净，而梁予节正是这部片子的主演之一。 崔莉越想越心寒，又忍不住给林跃发微信。 “能不能再让你老公帮忙打听一下，梁予节这次到底有没有事？” 信息刚编辑完，正准备发出去，门口又出来一人，黑色卫衣，黑色帽子，垂着头，拖着一双长腿从台阶上下来。 崔莉一眼就认出来了，悬浮的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梁予节！” 埋头往前走的人听到动静止住，抬头看了眼，一片空旷。 “梁予节！”对方又喊了一声，梁予节侧身，崔莉站在路边，身后是她的车子。那一瞬他想起自己刚出道的时候，没有助理也没有司机，是崔莉载着他四处赶通告，有时候也会去片场接他，总是这样站在车子旁边朝他挥手，然后主动走过来，帮他拎东西，又帮他开车门，不像经纪人，更不像老板，倒像个事事都要帮他料理好的老妈子。 但这次不同，她没有挥手，也没有主动朝他走过来，更没有替他拎包或者开车门，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梁予节站在原地，她也站在原地，两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相望。 彼时天色渐暗，路上的灯都亮了起来，忙忙碌碌的人群和车流在四周流窜，渐渐成了布景。梁予节攒了口气，拖着步子走过去。崔莉背光而立，看着他由远及近，面容渐渐清晰，直至整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瘦白的脸，凌乱的发，还有失去光泽的眼睛，这一切让崔莉原本复杂的情绪全部变成了单纯的心疼。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先上车！”她扭头开了车门，把梁予节塞了进去。 林跃不放心，临睡前还是给崔莉打了电话。 “有没有跟梁予节联系上？”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出来了？”林跃刚问完，电话那边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晚点再说吧，先这样！”崔莉似乎急着要挂电话。 林跃一听不对劲，“等等，你跟谁在一起？” “……” “梁予节在你那是不是？” 崔莉很明显地收了一口气，回答：“是，他状态不大好，暂时住在我这，明天我再跟你聊吧，挂了。” 那边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林跃握着嘟嘟响的手机，刚好魏知南进房间，见她拿着手机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问：“怎么了？” 林跃便把崔莉跟梁予节的事跟他说了，完了还不忘加一句“重色轻友的女人”。 魏知南坐到床上，撸了下她的头顶，“再跟你说件事。” “什么？” “查到于津津的下落了。” 林跃一下转过身来，“她去哪了？” “她哪也没去，一直呆在邺城，甚至前段时间你还跟她一起吃过饭。” 林跃笑：“怎么可能！” 魏知南停顿了一下，“唐梦！” “谁？” “唐梦就是于津津，确切来说，是整过容之后的于津津。” 林跃愣住，反问：“你没开玩笑？” 魏知南无语，“我这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林跃整个僵坐在那，脑子里电光火石，无数画面在刷刷刷地回放，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一下被摁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后背寒涔涔的冷汗。 “她…她为什么啊？”林跃想不明白，如果唐梦真的是于津津，她为何要改头换面再以另外一个身份留在邺城？ “她整容我能理解，当年脸上的伤很严重，但我不理解的是她为什么要装作跟我不认识！” 魏知南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原因可能只有她自己清楚，但她借用唐梦的身份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在隐藏什么秘密。” “五千万？” 魏知南摇头，“应该没这么简单。” “警察没给她录口供？” “警方联系她的时候人就失踪了，或者准确来说，可能是跑了。” 林跃心里揪了下，这个时候失踪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她人都跑了，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唐梦就是于津津的？” “梁跃节的口供。” 林跃眉头皱了起来，更加诧异。“梁予节？他又是怎么知道唐梦就是于津津？” “这事说来也巧，给梁予节做整形手术的医生和给于津津整的是同一个人，他也是偶然看到了于津津的资料。” 按理病人做整形手术之前都会跟医生或者医院签一个保密协议，受协议约束，医生是不可以透露任何病人的资料，但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梁予节有次在医生的电脑里瞄到了一眼于津津的信息，就这么阴错阳差地知道了唐梦就是于津津这件事。 “唐梦是唐之梦的股东，又是主要负责人，现在唐之梦涉及洗钱，唐梦或许也有参与，这就不得不怀疑当年她利用李天甲的洗钱团伙将那笔五千万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联名账户里转了出来，再改头换面，转到了‘唐梦’的名下。” 这也难怪他当年查了那么久也查不出钱的去向。 “如果猜测成立，很有可能宋世璞的死跟于津津有关，所以现在警方已经下了搜查令，一旦现身会直接被带回警局！” ( 588 突破口 梁予节供出了唐梦的真实身份，让陷入僵局的案件有了突破口。 之前是大海捞针，但现在有了“唐梦”这条线索，就像抓到了一根藤，顺着这根藤往前摸索，总能摸到点东西。 专案组连夜开始组织人员调查唐梦的资料，有了目标就有了放心，很快就摸到了端倪。 “唐梦，27岁，泰籍华裔，但数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于津津应该是特意让整形医生照着她的样子去整，改头换面之后又假借唐梦的身份回国，先是在香雪海任职，之后又借助魏天宇，不，应该说是李强伟的人脉和资金成立了唐之梦，以拍片为由，大肆敛财，逃脱监管，也会为第三方提供服务，为对方将非法收入转为合法收入或者转移资金和财产，从中收取高额佣金，而唐之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平台和媒介，也是掩盖罪恶的保护伞。” 律师跟魏知南汇报警方那边的进展。 “为了使操作更隐蔽，唐之梦的一些签约艺人和导演也有参与，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关联公司，像制作，宣发和后期那边都有人配合，包括服化道和布景，所以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律师顿了顿，补充：“据我得到的消息，光《狐妖》一部就尽赚三个多亿，这其中还不包含票房收入。” 魏知南知道《狐妖》这部片子，前阵子刚上映，尽管他没看过，但知道评分很低。 很多观众都评论预告片和正片严重不符。预告片美轮美奂，宣传的时候也标榜自己是近几年来投资最大的仙侠剧，结果观众看到正片的时候简直大失所望，布景简陋服化道拉跨不说，特效更是五毛得很，最终让这部片收获数亿票房却是36的烂片评分。 可之前宣发的时候明明说几个亿的投资，钱都去了哪里？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只是林跃始终想不通，当初那个说话总是咋咋呼呼，爽朗又简单的于津津怎么会跟这些事联系到一起。 蓄意谋杀，勾结黑恶势力参与洗钱，随便哪一条拿出来都是罪大恶极，林跃有些难以接受，可事实摆在眼前，根本不容她有反驳的余地。 很快唐之梦涉嫌洗钱的艺人和导演都被警方带走了，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关联公司，专门负责电影的宣传，制作和后期，负责人也一并被控制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陆礼泽。他另外成立了特效公司，配合唐之梦“拍片”做假账。 “陆礼泽参与洗钱的事陆鸣谷应该不知情，据说他从警方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律师突然想起这个插曲，也一并转述给魏知南听。 魏知南冷笑一声，“陆鸣谷一直不看好这个小儿子，父子俩早就貌合神离，陆礼泽瞒着他并不奇怪。”他停顿了一下，又问：“陆家铭呢？” “陆家铭暂时应该问题不大，他好像没有参与。” “但他在唐之梦也有股份。” “这个就得看最后法官怎么判了。” 这边还没聊完，魏知南的手机响，林跃的电话，刚接通，那边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怎么回事？” “陆家铭的老婆过来了，她吵着非要见你！” 魏知南的脸色一下阴了下去，前两天陆家铭的太太就来东拓找过他，但他找了个借口让秘书去打发了，并没跟对方见面，却没想到她能直接杀去玉兰城。 “我现在回去！” 魏知南开车往回赶，刚进门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哭声。 客厅内陆家铭的太太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她的小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哭诉，林跃坐对面，听到开门声抬头，一双眼睛也哭得通红。 魏知南：“……” “回来啦。”林跃起身。 魏知南走过去，还没机会开口，陆家铭的太太便牵着儿子上前，张口就哭了起来。 足足哭诉了有两三分钟，又是扯亲情血脉，又是扯孤儿寡母，总之打足了感情牌，就想着魏知南能想想办法去把人捞出来。 魏知南也给足了耐心，任由对方哭诉，等对方哭得差不多了，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找个靠谱的律师吧，比找我有用！” 对方先是一愣，止住了哭声，继而眼泪又像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林跃在旁边看着，难受得不行，但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魏知南不帮，是他也帮不上。 闹了一程又哭了一场，或许也死心了，最后还是抱着孩子出门，结果陆家铭的太太一走，林跃又哭上了。 魏知南拿她一点辙也没有。 “她哭就算了，你哭什么？” “…陆家铭之前出轨，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回家也从来不拿正眼看她，她替陆家生了两个儿子，最后却什么也没捞到，现在人进去了，她孤儿寡母的还要四处求人，我就觉得……觉得她好可怜……” 魏知南摁住额头，但没忍住，笑了声。 “你还笑！” “好，不笑不笑……” 只能感叹孕妇喜怒无常，没有道理可以讲。 …… 因为之前是崔莉陪着梁予节去国外整形，为此她还在那边呆了一段时间，也算案子的关联人之一，所以也被叫去录了口供。 前后一个多小时吧，警察问了她一些问题，相应的，她也从警察嘴里听到了一些讯息。 比如梁予节当初为何会跟唐梦搞到一起，两人是如何相遇的，又是如何滚到了床上。 再比如梁予节签了唐之梦，在粉丝眼中他和唐梦之间只是艺人和老板的关系，可私底下两人依旧保持着肉体关系。 “…口供这玩意儿就跟高度硫酸一样，你身上裹再厚的衣服都没有，全能替你扒光，露出里面的烂肉和创口，一点没法藏。” 或许是实在太压抑了，录完口供的崔莉去酒吧喝了两杯，借着酒劲给林跃打电话。 林跃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对于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放弃或者争取好像都不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安静的聆听者。 或许是喝多了，也或许是借着机会发泄，崔莉在电话里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从她最初认识梁予节开始，到今时今日，一桩桩一件件事还原，令林跃不得不感叹女人在爱情里的记忆力。追忆完过去之后崔莉又开始骂人，骂梁予节是渣男，是垃圾，是毫无底线又没品的软饭男，骂到后面开始哭，骂声混着哭声又持续了半个多钟头，总算说够了，也哭够了，最后问林跃：“我是不是傻逼？” ( 589 除夕 林跃没回答，就问了一句：“这几天梁予节是不是住你那里？” 那边停了一下，很轻地应了一声。 林跃几乎冷笑：“对，你就是***。” “可是我能怎么办，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怕他一个人待着又出事。” 梁予节毁容之后得过抑郁症，甚至有过轻生经历，这次虽然出来了，但并不意味着案子与他无关。 他是唐之梦的签约艺人，又跟唐梦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所以并没有完全摆脱嫌疑。 警方那边要求他配合调查，随叫随到，暂时不能离开邺城。 “一周之内被警察叫了三次，关在小黑屋里用灯照着，问来问去也就那几个问题，关键不知道后面还要重复多少次，我真怕有一天他会彻底疯掉。”崔莉的语气中带着鲜明的心疼。 林跃叹口气，问：“那你准备一直这样陪他熬下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结果……” 一段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感情，拿不起又放不下，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事，但林跃觉得并没什么不好。 “喜欢就喜欢了，感情没有对错，你不需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那边苦笑一声，停顿了一下：“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 “嗯？” “倒不是羡慕你现在的生活，是羡慕你的性格，果断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我还有这性格？” “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我清楚，你虽然有时候看上去稀里糊涂的，可到关键时候脑子很清醒，自己作了什么决定，无论对错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 林跃听完忍不住笑：“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 “听着不像。” “是真的，当年突然退圈，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生孩子，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勇气。” “我当时的情况不一样，是身体不允许我再流产。” “那我换个问题问你，如果当时医生没有告诉你流产会影响你将来的生育，你会选择把孩子打掉？” 林跃想了想：“应该也不会…” “所以你看，这就是我羡慕你的地方！” 当时林跃的事业已经有了起色，凭借几个角色甚至开始拿奖，她外形条件好，业务能力也不错，如果后续资源能够跟上，前途无量，但她却在上升期的时候退圈躲起来生孩子，这个决定在当时看来简直错得离谱，可她说退就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当时那种情况，你跟魏知南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可你却还是选择把孩子生了下来，换我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因为喝了酒，崔莉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听上去失落又低沉。 林跃苦笑，“还是不一样的，就我跟魏知南之间，怎么说呢……”她思考了一下，“我肚子里怀的是一条生命，不舍得打掉，而且当时就想，如果把孩子打了，以后就真的跟他没关系了，我不甘心！” “所以你看，最后你赌赢了，他把你娶了回去！” “不是，不是这意思，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要跟他结婚，也从来没想过用孩子当筹码，我是真的单纯喜欢他，想要偷偷留个他的种而已…”林跃的声音越说越低，虽然球球都这么大了，两人结婚也已经有段时间，但说到这种肉麻的话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别再喝了。” 林跃挂了电话，双手捧住脸揉了揉，脸颊滚烫，坐那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去洗澡睡觉，结果一扭头便见魏知南站在门口，双手抱胸，肩膀依靠在门页上。 “你干嘛站在那不说话，吓死我了！”林跃下意识捂着胸口，她是真的被吓得够呛。 魏知南走过去，“刚才在跟崔莉打电话？” 林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含糊嗯了声。 “聊什么呢，这么晚。” “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能讲这么长时间？” “就女人之间那点事，哎呀好晚了，我要洗澡睡觉了。”林跃绕开魏知南打算去浴室，结果被他一臂勾了回来。 林跃躲了一下，被躲开，最终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你干什么呀？” “把话说清楚。” “什么话？” “刚才你跟崔莉在电话里聊的，再说一遍。” “什么呀，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呢，那么多话，你要听哪句？” “你知道。” “我知道啥呀，行了你松手好吗，挺晚了，我真的要睡了…”林跃挣扎着想跑，魏知南却搂着人不松，鼻息擦着她的脸过去，最终停留在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他当时已经洗过澡了，气息都是薄荷混着木质的冷冽香，嗓音克制低哑，林跃的耳朵一下子就被烫得起了红晕。 “你都这年纪了，要点脸行不行？”她揪住魏知南的衣领问。 魏知南勾了勾眉梢，“怎么，开始嫌我老了？” “不是开始，是一直，一直都嫌你老的好不好！” 魏知南却也不生气，搂着林跃在她额头哚了口，哚完觉得似乎不够，改而转移到嘴角，再到唇上，先是蜻蜓点水式，再一点点加深，气息也渐渐跟着紊乱，直至双双倒在了床上…… 除夕，按照以往的惯例会回宅里吃饭，今年也不例外。 魏知南开车带着林跃和球球进山，依旧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坏境，不同的是人心。 偌大一张圆桌，只坐了寥寥四个人，不知是出于默契还是其他原因，大家都不说话，让原本就人丁萧条的宅子显得更加空旷冷清。 就连球球仿佛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吵着要回去，晚饭还没吃完，这么早回去也不像话，林跃只能低声哄。 “荣安！”坐在上位的老爷子喊了一声。 在门口候着的荣伯立马走了进来。 “带球球出去玩会儿吧。” “行！”荣伯走到球球边上，“走，一起出去放烟花。” 球球一听有烟花，屁颠屁颠就跟着荣伯走了，这么一来餐厅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林跃偷瞄了一眼老爷子，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讲，可后半程他也只是安静地吃饭，只字未提。 wap 590 除夕和烟花 一顿平淡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团圆饭总算在一派沉寂的气氛中吃完了。 魏骥率先离场，剩下魏知南和林跃坐那，门口站了两个等着收拾碗筷的佣人。 眼看着老爷子出了餐厅，林跃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放下筷子。 “吃完了？”魏知南问。 “不想吃了。” “再吃一点，不然待会儿会饿。”他给林跃又盛了半碗汤，跟哄孩子似地哄着她吃完了，刚准备起身，外面“砰”的一声响，之后天光大亮，烟花在窗口绽放。 “放烟花了，出去看看！”林跃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魏知南也顾不上吃了，跟着她一同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抽了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一路追着林跃穿过园子。 门外荣伯带着球球在放烟花，应该刚放过几个大的，这会儿陪着小家伙在玩仙女棒。 球球一手拿一根，荣伯给他点着火之后他便舞动着棒子来回转，一边转一边笑，手舞足蹈，开心得不行，突然看到林跃出来了，又跑过来。 “妈妈，给你一根！” 球球允了一根仙女棒给林跃，林跃刚接到手里，棒子就烧完了，火星全部坠落到地上。 “还有没有？” “有，好多好多呢，在那里！”球球指了指墙角，果然见堆了几只箱子。 林跃走过去扒拉了一下，全是大大小小的烟花，各种品类和式样的，五花八门。 她随手挑了根，要比仙女棒粗一些，拿着又走回去，问魏知南要打火机。 “我现在不抽烟，没有打火机！” “……” 最后还是荣伯给林跃点着了，她举着走到边上，以为是像仙女棒一样的小把戏，结果“嗖”地一声，一束火光冲上天，随之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炸成了满天星。 林跃没想到会这么大动静，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怎么样！”魏知南走过去抽了她手里的烟花，担心询问，但火光并没有停止，像一束束流星似地拖着尾巴从纸筒里窜出来，只听到嗖嗖嗖的声音，升至半空中，层层叠叠地绽放，一时屋前半边夜空全部被照亮，星光银河般璀璨。 林跃都惊呆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魏知南等着手里的烟花放完，赶紧拉了林跃一下：“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头顶的火光已经消失了，星辰陨落一般恢复刚才的暗寂。 “林跃？” 林跃总算转了身，“好漂亮……” 魏知南：“……” 他真是又气又无语，但怎么也不让她玩了，把人拉到一边。 “你是孕妇，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林跃白了他一眼，但顾虑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再抢着上前。 “爸爸，你陪球球去放烟花！”小家伙又过来，把魏知南拉走了，不过魏知南肯定没有耐心陪球球玩仙女棒，他直接捧了几个大的烟花排在石阶上，依次点着，火花便排着队往天上窜，一束束，一丛丛，五颜六色地仿佛将半片山头都照亮了。 球球开心得不停尖叫，围着门口的空地满场跑，结果被魏知南一把捞住，举过头顶直接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 林跃掏出手机，对着父子俩的背影拍了一张照。 山川寂寥，夜风凉寒，但人生总有值得珍惜的时光，她拢了拢身上披的大衣，转身时看到站在园子里的魏骥，身后是婆娑树影，四周一片昏暗。 他拄着拐杖，视线所对之处正是门外放烟花的父子俩，只是见林跃看到他了，他便立即转身，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消失在树荫里…… 晚上三人并没有留宿在山里，还是回了玉兰城。 保姆都回老家休假了，晚上球球闹着要跟林跃睡，魏知南担心他白天疯了一天，夜里要闹，又担心他睡相不好会踢到林跃的肚子，便自己陪球球睡在了儿童房，或许是跟孩子睡不习惯，魏知南半夜醒了，偷偷遛去林跃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 “你干嘛？” “你还没睡？” “睡不着。” “……” 魏知南开了灯，林跃坐起来，赶紧用手遮住眼，他一看不对劲，伸手拉了下。 “怎么了？” “没有…” “哭过了？” 灯光下林跃的眼圈明显泛着红，魏知南坐到床上，“是不是在想案子？” 林跃摇了摇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她是不是不能出来了？” 魏知南怔了怔，回答：“要看最终法官怎么判。” “那在案子结束之前，是不是家属也不能进去看她？” “原则上是这样。” “付保释金也不行吗？” 魏知南沉默地叹了一口气，“担心她？” 林跃将头垂了下去，“是我叫她去自首的，如果她没有自首，现在应该也不会在那种地方。” 距离魏如枫自首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也意味着她在里面呆了半个多月。 “今天还是除夕，她一个人在里面肯定很煎熬。”林跃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魏知南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自首是她的决定，你不必为此自责，况且昨天律师刚去见过她，说她在里面的状态不错，情绪也很稳定。”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虽然现在她的情况有些被动，但她这些年也算经历了很多事，她远比你想的要坚强。” 林跃苦笑，道理她都懂，但自己内心还是过不了这道坎儿。 “真的没有办法进去看看她吗？就一小会儿，偷偷进去也不行？” 魏知南苦笑：“不行…” 尽管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难免失望。林跃抱着沉重的心情重新躺下，但失眠严重，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林跃，醒醒…” 林跃从睡梦中醒过来，魏知南站在床前，手里拿着手机。 “接电话。” “什么电话？谁的电话？” “你接了就知道！” 此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应该是第二天早晨了。林跃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又稀里糊涂地接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一窜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你好，哪位……” 那边没人回答，隔了大概两三秒钟，林跃抬头看魏知南，正准备问，终于听到有人说话。 “林跃，是我。” ( 591 新年的电话 林跃听出声音，睡意瞬间全消，不可置信地看向魏知南。 「有什么话抓紧说，只有两分钟！」魏知南提醒。 林跃一下就懂了，知道是他找了关系才争取到了这两分钟，可当手里握着手机，当知道那头是魏如枫，所有语言又全部丧失了作用。 她能说什么？她又该说什么？林跃一下慌了神，脑子里一片慌乱，眼泪却不争气地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那边魏如枫也一直没动静，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怎么不说话？」 林跃摇头，嘴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两分钟实在太短，很快听到那边有拖动椅子的声音。 「差不多了，挂了吧，别让我为难！」应该是有人在催魏如枫挂电话。 林跃一下急了，「等等，等等，我还没说话呢！」她死死抓着住手机。 「那你俩倒是说啊！」那边也急了，催了一句。 「你是不是担心我？」最终还是魏如枫先开的口，「我在这边一切都挺好，案子进展也很顺利，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养胎，别操心这些跟你没关的事，另外，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你坚强一点，保持好自己的心态，别被外界舆论影响…」 短短几秒钟，魏如枫讲了一长窜，林跃脑子是嗡嗡的，还没来得及回一句，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催促让魏如枫挂机。 林跃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可这段时间脑子里盘算的所有一切都好像全部消失了。 最终她咬了咬牙，开口：「妈，新年快乐……」 回应她的是沉默，隔了几秒钟，电话被挂断。林跃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泪如雨下。 魏知南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她趴在他肩头，闷着脸一言不发地哭了很久…… 农历初一，在那个新年第一天的清晨，她终于愿意对命运妥协，正视自己的情感，接受了这个血缘意义上的母亲。 「我是不是很没用？」 「胡说！」 「我知道，我就是很没用…」 虽然只有两分钟，但林跃知道为了争取这两分钟魏知南肯定动用了很多关系，可她拿着电话却只知道傻哭，什么话都没讲。 「我明明有很多事要问她，真的，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林跃趴在魏知南怀里泣不成声，魏知南拍着她的背，想安慰几句，但发现似乎也并不需要。 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哭一场未必是坏事。 那通电话大概持续了两分多钟，原则上是不允许的，是魏知南找了关系才得到的通融。 时间虽然很短，但对双方而言却很重要。是那通电话宽慰了林跃焦灼的内心，也在魏如枫生命的致暗时刻，给予了她光明和指引，让她更坚定自己的内心与决定。 …… 春节魏知南有几天假期，考虑到林跃怀着孩子，也没去哪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 那几天保姆刚好都不在，魏知南扎扎实实当了几天家庭主男。除了要负责母子俩的一日三餐外，还得兼顾收拾碗筷和整理家务。 林跃起初还以为他干不来，可最后发现他居然都干得不错，就连熨衣服收拾衣帽间这种事都干得轻车熟路，妥妥的一个居家小能手。 「洗衣做饭带孩子，天哪，老公你说说看你还有啥不会的呢！」林跃搂着魏知南的脖子调侃。 魏知南顺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说：「我不会生孩子！」 那会儿林跃怀孕已经快二十周了，小腹隆起，已经有很明显的孕相。 「你是不会生孩子，但你可以…」后半句话她故意贴到魏知南的耳边讲。 魏 知南听完眼底起了火光，「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 「所以现在都敢直接跟我开簧腔了？」魏知南摸着她的肚子，眼神渐暗，林跃意识到不对劲，撒腿就跑，却被魏知南一手捞了回来。 「皮痒了？」 「没有…」 「嗯？」 林跃就那样被魏知南直接拎进了卧室。 …… 年前魏婉莹病了一场，在医院里住了几天，除夕前两天才被接回去。 原本魏知南是不想让她回荆山了，那地方山迢路远的，周边连家像样的医院都没有，配套设施几乎为零，根本就不适合老人独居，但魏婉莹却越老越固执，非得回去。魏知南拗不过她，只能妥协。 节后复工前他不放心，带林跃和球球又去了趟荆山，陪魏婉莹吃了顿午饭。 魏婉莹年轻的时候长期熬夜写作，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年纪上来了，加上前段时间又病了一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林跃劝她：「您要实在想住在山里，也没关系，但能不能让魏知南给您安排一个阿姨。」 「什么阿姨，我不需要！」 「平时帮您做做饭收拾一下屋子，不会打扰您的，您要实在……」 「说了不需要，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烦不烦。」 「……」 老太太简直冥顽不灵，回去路上林跃还跟魏知南开玩笑：「你姑也只有在骂人和犯倔的时候才像魏家人。」 「她一直都是这脾气，你不用太在意。」 「没有，我只是想表达你们姓魏的好像都是一个德性。」 魏知南皱眉，瞄了林跃一眼，「这话听着不像好话。」 「嗯。」林跃大方承认。 魏知南哧笑一声：「但别忘了，原则上我不姓魏，你才是魏家人！」 林跃：「……」 魏知南开着车，载着林跃和球球下山，林跃到家后睡了一会儿，起来天都已经黑了。 去客厅的时候经过书房，魏知南在里面接电话，林跃站在门口随便听了两耳朵，听到什么医院手术几个关键字。 「谁做手术了？」她等魏知南挂了电话之后问。 魏知南顿了下，回答：「冯春明的小儿子。」 林跃知道他之前因为肾病的原因一直住在医院里。 「移植手术？」 「对，年前其实已经做完了，但在icu又住了几天，今天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所以刚才是冯春明打来的电话？」 「嗯。」魏知南收了手机走过去，摸了摸林跃因为睡觉而毛躁的头顶，「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林跃笑了笑：「好！」 592 咎由自取 冯春明的小儿子年前做了肾移植手术，手术费和住院费全是魏知南出的，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率，魏知南还从外省请了两个专家过来操刀，手术结束之后又过了排异期，现在情况已经相对稳定。 第二天上午林跃陪魏知南去医院走了一趟，去的时候刚好冯春明在陪护，见到魏知南带林跃过来探望，既惊讶又激动，儿媳妇得到消息也很快赶了过来，对魏知南千恩万谢，又拉着林跃的手跟她聊了很多关于孩子的事。 「…你前阵子让人送去的衣服和玩具，宝宝特别喜欢，还有奶粉和营养品，都挺贵的吧，吃了宝宝最近都不咋生病……」他小儿媳性格偏咋呼，嘴皮子颇能讲了，但一口很浓郁的口音，林跃跟她交流起来实在费力。 两人在病房呆的时间也不长，大概半个多小时吧，魏知南便带林跃离开了。 「我送送你们吧！」冯春明说。 魏知南刚想拒绝，他小儿媳在旁边帮腔；「对，让爸送送吧，送送。」边说边给冯春明使眼色，盛情难却，最后魏知南也只能作罢。 三人一同出了病房，冯春明看了眼林跃明显隆起的肚子，问：「预产期大概什么时候？」 「大概六月底七月初吧。」林跃回答。 「知不知道这次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不清楚。」 「没去医院让医生查一下吗，现在听说有什么四维还是五维，可以把孩子拍得很清楚，我前几天看到…」 魏知南在旁边突然咳了一声，冯春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管得有些宽了，立马止住。 「那什么…我就随口问问，随口问问，你别放心上。」他改口，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卑微又小心翼翼。 林跃被弄得略显尴尬，回答：「没事，下周就去做四维了，到时候如果有宝宝的照片，我让魏知南发给您看看。」 「可以吗？」冯春明的声音突然抬高，下意识看向魏知南，后者表情淡漠，不发一言，冯春明立马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妄想。 「…不…不用，知南平时工作太忙，就不打扰他了，回头等你生了，我去看你和孩子。」冯春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魏知南嘴角沉了沉：「我再忙，发张照片的时间还是有的。」 冯春明当即僵立在远处，等他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魏知南已经带着林跃走出去一段。 所以他愿意把孩子的四维照片发给他看？是不是这意思？ 冯春明片刻出神之后立即跟上，准备跟着进电梯，魏知南转过身来，说：「不用送了，就到这吧。」他还是那张阎王脸，但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僵硬。 「诶，好，好，那你去忙。最近网上那些新闻我也看了，知道你手里应该挺多事，这边有他媳妇和护工照料，你不用操心，自己照顾好自己……」电梯门在冯春明的絮絮叨叨中缓缓合上。 林跃嘘了声，偷瞄魏知南，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某些人真的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脸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啧啧…」 魏知南瞥了她一眼：「别阴阳怪气！」 「这词明显用在你身上比较合适吧。」 魏知南终于被她逗乐，笑着说：「但也不知道是谁瞒着我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奶粉。」 林跃：「但我做这些也只是想修复你们父子的感情啊。」 魏知南懒得跟她争，何况她现在还是孕妇，孕妇的逻辑向来没什么道理可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电梯已经下到一楼，冯春明依旧站在走廊，心情难免激动，甚至可以用雀跃来形容。 「人都走远了，你还站这看？」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冯春明回头，原本带着喜气的脸一下阴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打你电话不接，我只能来这碰碰运气了。」冯春明的大儿子又看了眼电梯的方向，压着声音问：「是不是搞到钱了？」 「什么钱？」 「你没问他开口？」 「他已经给得够多，我没脸再向他开口！」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冯春明怕丢人，压着嗓门回答。 对方却不管不顾，哼叫：「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他那么大身价，不在乎这点钱，何况他是你儿子，我还是他弟弟呢，问他要点钱花不是天经地义？」 「你…混账东西！」冯春明被气得够呛，甩了下手就要走。 眼看希望要泡汤，男人上前一把拖住他，「爸，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就当我求你，如果这个月我还不能把钱还上，他们要砍我一条腿抵债你忍心看我下半辈子瘫在床上？」大儿子软硬兼施，就想求着冯春明再去问魏知南要钱还赌债。 冯春明双目泛红。之前为了帮他还赌债，已经把大半身家都贴了进去，跟魏知南打官司闹到人尽皆知，最终从他手里「讹」了三百万，最终这些钱也都用来补了大儿子欠下的窟窿，本以为他能改过自新，却没想出去躲了几个月，又是背了一身新债回来。 根本就是屡教不改，冥顽不灵！ 「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钱我一分没有，也别想着让我再去向他开口，如果真的被人砍手砍脚，也是你咎由自取！」冯春明硬下心来，推开儿子，「滚，别再让我看到你，畜生！」 魏知南带林跃在外面吃了顿午饭，附近刚好有个商场，又抽时间陪她逛了逛，买了些婴儿用的东西，结束都已经三点了，刚上车又接到电话。 「公司要是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陈师傅送我回去就行。」一上午魏知南已经接到了无数个工作电话，林跃知道他很忙。 魏知南扫了眼手机，接通，林跃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到魏知南的脸色渐渐泛沉。 很简短的交流之后他挂了电话。 林跃意识到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问：「谁的电话？」 「丁律师。」 「怎么了？」 「说是发现了李天甲的行踪，现在警方已经派人过去。」 林跃本来都有些犯困了，这会儿一下又来了精神。 「于津津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 「应该没有，但如果李天甲可以归案，或许可以从他嘴里撬出于津津的下落。」 593 保护伞 从当年的车祸案，再到宋世璞的谋杀案，最后又揪出李天甲的洗钱团伙。 随着警方那边越挖越深，那段时间陆续有人落网，但抓到都是一些小头目，像李氏兄弟和于津津这样的关键人物却始终不落网。 好不容易有人在外省发现了李天甲的行踪，专案组特意安排了几个便衣过去，但在那边呆了一周多，依旧毫无头绪。 案子拖得越久越不利。 「从我背地里打听到的消息，李天甲手里应该有份名单，都是这些年他合作或者服务过的客户。」丁律师会定期跟魏知南汇报案情进展情况，「这年头需要洗钱的都是哪些人您也应该懂，来头都不小，如果李天甲出事了那些人都保不住，所以他们肯定也不希望李天甲被人找到。」 魏知南面容沉静，默了默，「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提供保护伞？」 丁律师发笑，「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但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不然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抓个人都抓不到，更何况前阵子……」丁律师突然压低声音，「前阵子都已经有人提供了精确的地址，可等警方的人赶过去发现已经人去楼空，跑这么快，什么原因？」 魏知南眼色闪了下，丁律师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其实这案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简单，主要是看上面有多少决心！」丁律师继续说，「如果决心大，早晚都能把人揪出来，如果只是走个过场，大概率最后就会不了了之，就看上面的人打算怎么弄。」 丁律师讲得隐晦，但魏知南能听懂。 他沉默片刻，说：「其实我不是很在意李天甲的结果，但魏如枫那边…」 「明白，明白！」丁律师立刻接话，「我和我的团队会全力以赴，这点您放心，另外还有件事。」 「说！」 「严女士那边…」丁律师留意魏知南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什么异样，继续说：「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给她寄了律师函，但她一直没跟我联系，所以接下来是往下走起诉流程，还是您有其他安排。」 「起诉吧！」魏知南几乎都没考虑，「另外她的案子你后续直接跟我助理联系，不需要再单独跟我讲！」 「好，明白！」 年后复工，魏知南去s市呆了一周，处理了一些紧要的工作，回邺城刚好是周一，时间尚早，他没回家，去了趟公司。 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秘书打内线进来。 「魏总，楼下有位姓冯的先生想见您，说是您的弟弟。」 魏知南顿了下，「把人带上来。」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先进来，身后跟着一男的，穿了件黑色旧棉夹克，下身牛仔裤，一双球鞋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踩在手工地毯上便是一个灰色脚印。 他探头探脑地进来，见到魏知南立即上前，伸出两只手，颇为热情地喊了一声「哥」。 魏知南依旧坐办公椅上，面无表情，更没一点要起身跟他握手的趋势，以至于对方的手举在那握了个空气，神情略显尴尬，但他毕竟脸皮已经厚惯了，双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倒也没什么为难的神情。 「你先出去吧。」魏知南把秘书支走。 冯春明的大儿子又环顾了一眼四周。「还是头一回来你这，地方够大，你这办公室得有两三百平吧，啧啧，装修得是真豪气！」 阴阳怪气地讲了一堆有的没的，魏知南颇有耐心地听完，问：「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他一下从沙发那边走到魏知南办公桌前，「是这样，最近我搞了点小投资，前景还不错，不过你也知道，生意刚起步嘛，投入总是 比产出多，所以手头有点紧，就想着能不能先问你借一点…」 「要多少？」 对方一听魏知南这爽快的口气，眼睛噌亮。 「不多不多，这么着吧…」他假意算了算，「你给小弟做了换肾手术，前前后后怎么也得花了一百万，加上后面吃的排异药，加上去就两百万起步了，所以我就问您借两百万？」 魏知南没拒绝，也没答应，但脸上玩味的表情愈重。 对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又赶紧解释：「两百万乍一听是有点多，但这是投资啊，将来可是有回报的，盈利了我可以给你分红。」 「是么，听着不错！」魏知南终于开口，「不过两百万就够了？难道不是四百五十万？」 「啊？」 「你在赌场输了一百多万，借了高利贷打算翻本，结果又全部折了进去，利滚利到现在应该已经快五百万，这么大一个窟窿，两百万付利息应该都不够！」 冯春明的大儿子一下僵住，目露惊恐。 几分钟后安保部接到总裁办的电话，按照老板的要求派了几个保安上去。 冯春明的大儿子气急败坏，与保安发生了冲突，但毕竟势单力薄，最后还是被保安「请」了出去。 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魏知南后悔就不应该见这种人，简直晦气！ 秘书进来帮他把因冲突而弄乱的文件以及桌椅整理一遍，见魏知南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 「需要给您煮杯咖啡吗？」 「不用！」 魏知南抽了领带，明显还带着怒意，这时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响，秘书下意识也扫了眼，屏幕显示「小鲤鱼」几个字。 小鲤鱼是哪位？这备注就透着一股暧昧气息。 「喂…」魏知南接了电话。 「你到邺城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是办公室里太安静，秘书能够听到一点对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听就是女孩子。 「快了，手里的事忙完…」魏知南说到一半抬头见秘书还站那，扫了眼门口，秘书立即会意，扭头走了。 「回来吃晚饭吗？」 「应该可以！」 「那我们带球球出去吃吧。」 「也行，想吃什么？」 「我想想啊，想好了发你微信，你先忙。」那边毫不留恋地挂了机，魏知南拿着手机苦笑，但不得不承认，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就这一会儿功夫，手机再度响了起来，这次是丁律师的来电。 「喂。」 「刚收到消息，李天甲出事了！」 594 案情进展 林跃订了间日式餐厅，将地址和包厢号发到了魏知南手机上，她让司机先送她跟球球过去，魏知南直接从公司走。 林跃先到，等了十来分钟魏知南才过来。 球球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他了，上去搂着，父子俩腻歪了一会儿。林跃叫了服务员进来点菜。 「等下，还有一个人。」 「还有人？谁啊？」林跃不解地问。 魏知南将球球放到地上，回答：「丁律师！」 林跃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案子是不是有新的进展？」 「李天甲出事了，具体等人来了……」魏知南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领着丁律师进来。 「抱歉，路上堵了一会儿，来晚了。」丁律师先打招呼，继而看到坐那的林跃，表情很明显地僵了下，「这位是…魏太太？」 林跃之前是艺人，认识她并不奇怪，只是事务所跟魏知南合作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跃本人，出于男性的本能，见到漂亮的女人自然会眼前一亮，何况林跃是极其明艳的那种漂亮，搁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的那种。即便现在挺着肚子，甚至是素颜，依然可以让他觉得惊艳。 这让丁律师不禁又想到严婕，魏知南委托他的事务所在处理跟严婕之间的纠纷，前助理泄露老板的隐私和机密，严重违反了当初她入职时签署的保密协议，按照道理这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严婕毫无胜诉可能，但丁律师感觉严婕跟魏知南之间应该不仅仅只是上下属关系。 尽管他目前尚未发现两人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但严婕跟了他十年，从刚毕业的小姑娘到现在三十出头的年纪，所有青春都耗在了魏知南身上，而且两人之前确实来往甚密，除了经常一起出差，一起加班之外，魏知南之前很多私生活方面的事也都交给严婕处理，所谓的工作助理和贴身秘书，这样的关系就很难界定了，所以丁律师一直私心以为两人这些年肯定发生过什么，即便没有保持长期关系，但偶尔失足总是难免。 直到他今天见到了林跃，不得不承认魏知南应该真的没有撒谎。他要的女人完全不是严婕那种类型。 「你好，我是林跃，一直听魏知南跟我提到你，今天居然有幸一起吃饭。」林跃主动伸手跟丁律师打招呼，尽管言语间带着明显的客套，但落落大方的态度实在叫人舒服。 丁律师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魏太太您言重了，应该是我的荣幸！」 「行了，都坐吧。」 魏知南入座，叫了服务员过来点了菜。丁律师清楚魏知南叫他过来共餐的目的，所以等服务员走了便开始转述案情进展。 之前有人在外省m市发现了李天甲的行踪，专案组派了人过去，但在那边蹲点了几天都没任何进展，正准备无功而返，突然接到当地警方的电话，说李天甲正在医院抢救。 「…据当地警方说他是自己打的120，医护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陷入重度昏迷，抢救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人却一直没醒。具体报告上午已经出来，砷中毒！」 魏知南表情微沉，林跃与他对视一眼，问：「宋世璞是不是也是砷中毒？」 「对，根据此前魏总提供的尸检报告，当年在宋世璞体内也检测出了砷化合物，至于是巧合还是同一个人为之，暂时还不清楚，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李天甲确系被人投毒。」 李天甲是自己拨打的120，说明他求生欲很强，不然在全国通缉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以暴露自己行踪为代价向医生求助。 「另外警方推断，投毒的人应该跟他关系很亲密，起码是熟人所为！」 李天甲这些年干的一直是违法 的勾当，他的反侦查能力很强，现在又是在逃亡期，防备心肯定比平时更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投毒，说明对方是他很信任的人。 「于津津？」魏知南直接说出名字。 丁律师点了点头，「警方也有这种推测，再结合当年宋世璞的死，可能性很大，至于她投毒的目的，可能是李天甲手里有她的把柄，她想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没用实质证据，现在邺城警方已经联合当地民警在调查，希望有进展。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查出于津津的行踪。」 魏知南眼底沉色，不发一言，林跃更是没说话，沉默地吃完了那顿晚饭。 回去路上魏知南握住林跃的手。「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如果最后警方认定她是凶手，她难逃法律的制裁，你不用替她觉得可惜。」 林跃叹口气，道理是对的，她也懂，可是每每想到警方和律师口中所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女人是于津津，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算了，不想了，跟我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她自己安慰自己，深喘一口气，反手与魏知南十指相扣，闭上眼，窗外灯光全部融入夜色中…… 李天甲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但人却一直没醒，这也意味着从他嘴里暂时无法获取任何信息，不过对于整件案子来说也算一个突破口。 邺城这边增派人手去了m市。 m市地处西北部，是某省下的一个县级市，李天甲所躲藏的地方是在某个偏僻的村落里，远离城镇，背靠大山，别说是网络了，就连进村的路都坑坑洼洼，十分崎岖，这也是为什么李天甲的通缉令发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影。 「警方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半瓶酒，通过化验发现里面确实有砷化物，也问了附近村民，确实在李天甲被投毒那天有陌生面孔出现过，按照村民的口供，对方个子中等，偏瘦，只可惜当时太晚了，村民没看清对方具体长什么样。」 那种荒偏的村落也不可能有监控或者摄像头，对方身份暂时无法确认。 「不过据目击者的描述，应该是名男性。」律师定期给魏知南汇报信息，「但之前警方都推断是于津津投的毒，如果是男性的话就跟推测不符了。」 595 不堪一击的关系 魏知南倒丝毫没有惊讶。 「如果我是于津津的话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向李天甲投毒，至少不会再用砷化物投毒。」 此前宋世璞的死疑点重重，警方已经怀疑于津津就是凶手了，如果这个时候她再故伎重演，只能说愚蠢至极。 「除了于津津之外，李贺是不是也没归案？」魏知南问。 「对，此前警方一直以为兄弟俩是一起跑的，但问了附近村名，说只看到李天甲一人独居，并没其他人跟他同住，所以李贺这段时间应该没有跟他在一起。」丁律师顿了顿，「所以您怀疑下毒的人是李贺？」。 魏知南：「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丁律师：「可是他俩是兄弟，李贺应该没有害他的动机！」 「兄弟？」魏知南冷笑。 何为兄弟？他想到停在车库里的那辆赛车，随时可能失灵的制动系统，骨肉相煎手足相残，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想要他的命。 何况李贺跟李天甲还不是亲兄弟呢，他们只是表亲。 「在利益面前所有关系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一样！」 尽管这些年李贺一直跟着李天甲混，在外人眼中两人看似关系和睦，谁清楚内里。 「另外现在想要李天甲闭嘴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如果他手里真的一份名单，关键时候可以是他的保护伞，也可以是催命符。」 丁律师被魏知南这么一分析，瞬间觉得有道理。 「如果真的像您说的这样，那这范围可太广了。」 魏知南沉默了一下，「现在李天甲在警方手里，其实要找出凶手也不难。」 「您的意思是……」 …… 冯春明的大儿子之前找魏知南要钱被保安哄了出去，无功而返，改而去缠着冯春明。先在家里闹，隔三岔五地折腾，还把上面讨债的也都引了过去，泼油漆，扔死老鼠，浇大粪……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有黑背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折腾了几天家里几个租户全都退租搬走了。 冯春明的小儿媳忍无可忍，联系林跃哭诉。 晚上林跃把这事跟魏知南讲了，魏知南脸色铁青。 「她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之前给她孩子寄东西的时候留了我的电话！」 「这事跟你无管，你不用管，如果下次她再找你，你直接拉黑！」 「……」 魏知南为了这事给冯春明打电话，狠狠发了一通火，让他管好他的小儿媳，别得寸进尺。 「……如果再有下次，医院的费用我会停掉，你自己掂量！」 此后那边总算消停，冯春明的小儿媳也没再找过林跃。林跃知道魏知南很头疼冯家那边的事，识趣地也不再在他面前提。 李天甲在m市医院住了一阵，转入普通病房，各项指标日趋平稳，人却始终不醒。 整件案子再度进入停滞期。 拖得时间越长越受关注，加上舆论压力，上头直接派了人下来，重新成立了专案组。 换了一批人也就意味着所有流程需要再走一遍，又开始录第二轮口供。梁予节作为涉案人员且是重要证人，被传唤了好几趟。 期间他所有的工作都被取消，团队解散，网上铺天盖地全是他的负面新闻。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冉冉上升的新星变成了圈内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境况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这原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但梁予节更难熬的是他的内心。 「他最近情况很糟糕，我约了心理医生想带他去看看 ，他又不愿意。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要这辈子来还。」崔莉日渐憔悴，声音也总是带着疲惫感。 每每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给林跃发微信聊几句。 「很多次我都想放弃了，随他去吧，不想管了，可是天一亮我又会爬起来给他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哪，贱到家了都，但如果我再不管他他就没有活路了，我总想着就当是在积德行善。」 林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但她知道崔莉肯定爱惨这个男人了，被套得死死的，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等案子结束我问问韩少凌那边，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让他联系你。」 崔莉道了谢，「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或者愿不愿意再出来演戏。」 「可以的，会越来越好，你别太悲观！还有你自己也是，就算要照顾梁予节你也不能完全不工作吧，你自己不要吃饭，你手里带的艺人也跟着你一起饿死？」 崔莉苦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接活？」 「你复工？」 「昨天刚跟陈年的唱片经纪人见过面，他新专辑拍mv，从我手里要了两个人。对了，你最近见过陈年没？」 「没有，怎么了？」 「那小子好像谈恋爱了。」 「嗯？」林跃愣了下，但其实也并没有多惊讶，「他也二十好几了，谈个恋爱不很正常？」 「关键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圈内人？」 「是，也可以说不是！」崔莉卖了卖关子，「是他的小助理！」 「啊？我记得他助理是男的吧，难不成他现在…」 「呸，他早换助理了，现在的助理是个小丫头，好像大学还没毕业，我之前见过一次，长得挺可爱，性格也挺讨喜，但感觉她跟陈年不像是一路人，就觉得……」崔莉啧了声，「不过也对，感情这种事说不清楚，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合不合适!」 林跃这边刚跟崔莉聊完，出去倒了杯水喝，顺手刷了刷手机，结果微博就跳出来一条新闻——深夜激吻，疑似陈年恋情曝光！ 「卧槽！」林跃激动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胎教！」魏知南的声音从书房那边传过来，林跃却跟丝毫没听到一样，卧槽卧槽地又连续喊了几声。 「大晚上你干什么！」魏知南忍无可忍，从书房出来。 林跃举着手机冲他喊：「我前男友谈恋爱了！」 「……」 魏知南走过去，看了眼手机屏幕，一张很糊的照片，依稀能看到一男一女拥吻。 「女的是谁？」 「崔莉说是他助理！」 「兔子吃窝边草。」 「嗨你这话说得，懒得理你，我打电话问问！」 她八卦的小宇宙被熊熊燃起，拿着手机重新坐回沙发，直接拨了陈年的电话。 596 官宣 陈年恋情的新闻很快就登上了热搜，但因为照片太糊，看不清跟陈年热吻的是谁，网上就开始各种猜测，从他近期的合作对象到之前曝过绯闻的女艺人，几乎全都猜了一遍。 有些女艺人为了蹭陈年的热度，工作室和本人一边发微博澄清，一边又买通告营销自己，导致话题热度迟迟不退，加上一些粉丝的推波助澜，好像任何能跟陈年扯上关系的人都可以被当成怀疑对象，每家粉丝都想自家姐姐是陈年怀里那个女人。 一时间网上冒出来好几个疑似对象，更有人猜测照片里那个跟陈年热吻的女人是林跃。 沉睡好多年的「年鱼」cp粉又开始苏醒了，甚至给林跃的微博发私信确认。 林跃简直无语！ 「我去！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她忍不住打电话给崔莉吐槽，「我特么都在家养胎呢，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眼睛？而且照片里的人明显要比我矮一点胖一点吧。」 「照片里看着是要比你矮一点胖一点，但你没看底下网友留言吗？」 「什么留言？」 「说你是因为怀孕长胖了，照片里的人就是你!」 「……」 林跃被呛得哑口无言，这帮脑子当摆设一样的粉丝，这种漏洞百出的谣都敢造。 原本林跃也没把它当成一回事，毕竟她也不在娱乐圈混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懒得去纠正。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不出三天这事就会被其他八卦掩盖住。对于键盘侠来说，永远不缺新鲜的八卦和段子，却不曾想这事越传越厉害，越来越真。 舆论的威力就在于可以不顾事实真相，只要传递的人够人，可以颠倒黑白，扭转乾坤。 「嗨，这些人真够有意思的！」 她忍无可忍，又拨了陈年的电话，这次那边倒是通了，她拎起手机就把陈年骂了一顿。 陈年也是好脾气，不顶嘴不辩解，等林跃把情绪发泄完了他才很平静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我会处理！」 「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 「总之我会处理，你放心！」 陈年那边有嘈杂的说话声，发生这种事团队肯定也是一团乱，这会儿更是最忙的时候，林跃也没多纠缠。 原想着陈年的工作室会发声明，做下危机公关，毕竟他新专辑快要面世了，身上还背了很多商务，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有女朋友，对他并没好处。 结果一小时后陈年在微博上直接po了张女生的照片。 「卧槽这谁啊？」 「发一张女生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官宣？」 「这是官宣的意思吧，卧槽卧槽！」 「……」 「……」 本就在热搜榜上，结果被他这么一搞，直接冲到了第一，女孩的身份很快也被扒了出来，不是艺人，不是合作对象，更不是什么世家名媛或者富豪千金，而是陈年身旁的小助理。… 「助理？？？？」 「还是实习助理！」 这个结果简直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其实圈内也有艺人跟助理交往的先例，毕竟两人长期相处，很容易产生感情，但像陈年这样当红且有巨大商业价值和流量的艺人不会随便谈恋爱，更不会找一个助理谈恋爱。 何况这个助理的条件，怎么说呢？ 「……圆脸，大眼睛，长头发，长得挺可爱的啊，为什么网上都说她配不上陈年？」林跃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躺在沙发上当吃瓜群众。 电话那边是韩少凌，因为之前网上有人传陈年热吻的对象是林跃，让魏知南十分生气，他联系韩 少凌那边处理。 「主要可能是跟粉丝的心理预期不一样，就这小丫头，虽然说长得还行，但离惊艳还有段距离，身材也挺普通，又是助理，妥妥的灰姑娘上位，粉丝不买账也正常，何况之前跟陈年交往的人是你，你属于九头身，气质明艳款，两者一比较肯定是……」 「打住！」林跃快被韩少凌的马屁弄吐了，「你少拿我开涮，我反正觉得这个小助理挺好的，改天我要找她出来吃饭！」 陈年的恋情在网上沸沸扬扬闹了一周左右，终于慢慢也歇下去了，但魏知南却因为这事吃了一场飞醋。为了证明他跟林跃感情稳定，婚姻幸福，开始拉着林跃陪他出席一些大型活动甚至饭局以增加度。 林跃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揭穿，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挽着魏知南四处乱晃，还时不时在微博发张生活照，处处小心思和小细节都透露出她是个受尽万千宠爱在家备孕的魏太太。 …… 李天甲的情况日趋稳定，警方将人从m市医院转回了邺城，安置在邺城人民医院特许病房，24小时有民警在医院留守。 案情陷入僵局，持续了大概有两周左右。 大概四月中旬，某天半夜林跃突然接到丁律师的电话。 「蛇鼠出洞了，医院那边好像抓到了人！」 魏知南所有的睡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消失了，他起身坐起来，问：「落网的是谁？」 「还没打听到，现在那边口风太紧，我明天想办法再问问，有消息第一时间跟您联系。」 自从外省的专案组过来接手之后丁律师的消息源就断了，很多事没办法打听到太细节的部分。 「谁啊大半夜还给你打电话？」林跃半眯着眼问了一句。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没事！」 不确定的消息他暂时不想让林跃知道，免得她大晚上跟着伤神。 魏知南后半夜没睡好，天微亮便起来了，出去跑了一圈，刚到家便接到了丁律师打来的电话。 「有消息了！」 「说！」 「昨晚有人冒充医护人员进了李天甲的病房，被值班民警当场抓了个现行，现在人已经在派出所了，可能已经录完第一轮口供！」丁律师那边停顿了一下，问：「您猜猜昨晚落网的谁？」 「李贺？」 「不是，是唐梦，确切说是于津津。」 魏知南跟丁律师讨论完案情，端着咖啡打算往客厅区那边走，结果一转身便看到林跃站在身后。 他神色僵了下，「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是不是于津津被抓了？」 「你听到了？」 「嗯…」 。 胭脂好凉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597 大型追星现场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林跃呆立在那，很难说清楚她此刻的心情，震惊，难过，好像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闷，闷得她浑身乏力，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警方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医院。」 「医院？」 「确切说应该是她自己主动现的身。李天甲已经从m市转回了邺城，情况稳定，但却一直没有醒，警方故意放出消息说人有苏醒的迹象，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其实警方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案子拖得太久了，迟迟没有进展，上头却越来越，甚至派了外省的专案组过来协助办案，迫于压力才走了这条路，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人上钩了。 「你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去李天甲的病房？」 林跃往外吐了一口气。于津津已经被警方通缉，这种特殊时期还要以身泛险去医院，肯定不是为了探望李天甲。尽管林跃不愿意相信，但原因已经不言而喻。 「她是怕李天甲真的醒了，把她供出来吧。」 魏知南笑了声。「聪明！」 林跃无力瞥了他一眼，问：「她现在人在哪？」 「派出所。」 「录过口供了？」 「昨天半夜发生的事，应该还没来得及录口供。你……」魏知南其实并不希望林跃案情进展，但清楚也不现实，「算了，我有消息会告诉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于津津的口供录得不顺利，还是外省的专案组将信息瞒得太紧，丁律师那边一直没打听到案情进展。 因为梁予节之前跟于津津的关系，又被警方叫过去聊了两次。 「人也抓到了，案子也清楚了，他们撬不开于津津的嘴是他们没本事，凭什么还要让无关人员一趟趟的跑，真是没完没了！」崔莉心疼梁予节，跟林跃打电话发牢骚。 林跃尽量开导她，但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陈年跟小助理的恋情之后两人几乎住在了热搜榜，不是被记者拍到两人深夜入住同一家酒店就是被网友扒出又戴了什么情侣同款。 粉丝那边情绪反应挺严重，不知是出于妒忌还是别的心理，都不看好陈年跟小助理的恋情， 各种人肉抹黑，甚至跑到小助理的微博底下辱骂，讲的话都非常难听。 陈年也因为恋情丢了好几个商务，赔了两笔违约金，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热情。 之前可能他还要顾及影响尽量保持低调，现在天下皆知了，他索性也不再装，大庭广众之下牵小助理的手，出入机场用自己的外套裹着人小姑娘，公然在微博晒两人的合照，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趋势。 用韩少凌的话说，他现在是完全处于叛逆期，故意要跟粉丝和金主爸爸们对着干，但林跃知道不是。 他外表看上去冷淡沉默，可一旦动了感情，绝对掏心掏肺不计较任何后果。… 「什么时候空，想请你和你女朋友吃个晚饭！」林跃给陈年发了条，结果到晚上才收到回复。 「随时！」 林跃无语，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这次他那边倒接得挺快。 「你在邺城？」 「录制新专辑，最近一周应该都在。」 「那你还有时间出来吃饭？」 「原则上应该没有，但有人想见你，我可以想办法改档期！」 「……」 择日不如撞日，最终两人就订了隔天晚上，也不去其他地方了，就在林小仙聚聚。 林跃提前让餐厅那边把三楼都空了出来。 隔天早晨林跃把跟陈年吃饭的事跟魏知南说了， 原本只是想通知他一声，结果他说他也要去。 「你明天下午不是要出差吗？」 「改行程了。」 「蛤？」 「晚上几点，我直接从公司过去！」 「……」 自从魏如枫自首之后林跃就减少出门的次数了，加上肚子越来越大，餐厅那边她也差不多一周只能去一趟。 趁着晚上要跟陈年吃饭，下午提前去林小仙处理了一些事情，差不多六点多，在办公室还没忙完的林跃听到楼下传来尖叫，大部分都是女人的声音，她便知道陈年到了。 林跃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三楼走廊已经挤满了人，包厢门更是被堵得死死的，很多在楼下吃饭的客人知道动静全部冲了上来，即便此时包厢的门是关着的，但依旧抑制不住她们的激动。 林跃是在保镖的帮助下才挤过一层层人群进了包厢，最终将门重新关上，但依旧挡不住外面的尖叫和呼喊。 「啧啧，大明星光临寒店，真是让寒店蓬荜生辉啊！」林跃挺着肚子进去，不忘先调侃一句。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陈年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表盘，「等了你二十分钟！」 「切，果然是移情别恋的人了，如今等二十分钟就开始跟我算账！」林跃瞥了陈年一眼，转向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女孩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个子不算高，但皮肤白皙，穿了件很普通的黑色针织衫，整体要比照片上看着瘦很多，外形样貌谈不上多惊艳，却绝对是让人看了很舒服的类型。 「不介绍一下？」 「你不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啊，赶紧的，头一次跟人见面！」 陈年面无表情地看了林跃一眼，最后是女孩子主动上前，「还是我自己介绍吧，您好，我是陈果，陈年的助理！」 或许是「助理」两个字惹到了陈年，寒涔涔的目光当即扫了过去，但女孩丝毫不受他影响，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在上面帮我签个名？」 林跃被这操作弄得有些懵，之后听到陈年很无语的解释：「她是你的粉丝，现在还在用你的照片当手机屏保！」 「真的吗？」尽管林跃已经退圈了，但遇到喜欢自己的人还是难免有些激动的，于是很爽快地接过本子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距离好似顺便被拉近，两个女人自然而然就坐到了一起。女孩跟林跃细数看过的所有她演的片子，包括她之前唱的几首单曲，参加过的综艺，甚至是在艺校的舞蹈，她至今还存在自己电脑里。 「我还为你画过几张素描，当时还拍了照片，对，在我手机里！」女孩激动地说，从兜里掏出手机翻找，果然找到之前为林跃画的素描。 于是好好的一场聚会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倒把陈年晾在了一旁。 就在陈年百无聊赖坐在那玩手游的时候，包厢门再度被推开，魏知南从外面走了进来。 。 胭脂好凉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598 鬼鬼祟祟 「抱歉，公司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魏知南径自走到林跃身边，身后的服务员接了他的西装。 他扫了眼全场，最终将视线落在陈年身上。 「好久不见！」 陈年扯了耳机，「好久不见！」 两人都是不温不火的态度，谈不上生疏，但也绝对谈不上热情。 「不好意思啊，他脸皮厚，非要过来蹭饭！」林跃起身挽了魏知南一下。 魏知南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相信你的朋友应该不会介意！」 陈年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魏知南入座，场内气氛明显比刚才冷了很多，之前还叽叽喳喳跟林跃讲个没完的陈果也闭嘴了。林跃不得不找话题开始调动气氛，一顿饭吃得异常压抑。 陈年第二天还有通告，晚上要赶航班飞外地，并没有耽搁到很晚。散席后陈年便带着小女友走了。 林跃目送他们离开，魏知南凑上来说：「坐我车吧，一起回去！」 「不用，我这还有事没忙完！」 「那我在这等一会儿。」 「随便你！」 林跃头也不回地折回餐厅，魏知南苦笑，跟了上去。他也不说话，坐在沙发上看着林跃做事。餐厅已经步入正轨，这段时间虽然她不常来这，但有余达替她盯着，其实真没多少事需要她处理。 她硬着头皮在电脑前坐了十来分钟，见魏知南没有要走的意思，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先走吧！」 魏知南笑了笑，「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我能生什么气！」她嘴上否认，但浑身长满刺的样子就差把「我在生气」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了，怪我，我今天不应该过来蹭饭！」魏知南走到林跃椅子后面，试图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林跃不受用，甩了甩，「别碰我！」 「真生气了？」 「你说呢！」林跃将办公椅转过去，「你今天下午明明要去出差的，却为了来吃这顿饭特意把行程都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你不过就是不相信我嘛，内心应该也不愿意我跟陈年吃饭，但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他女朋友也会一起，不过就是不相信我，非要来这盯着，结果可倒好，弄得大家都很冷场。特别是陈年的那个小女朋友，你没来之前她跟我聊得可好了，你一来她嘴都不愿意张。」 魏知南皱起眉头，「她不愿意张嘴也怪我？」 「怎么不怪你！」 「我是哪里态度不好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你态度是好的，但你往那一坐就跟阎王似的，谁还敢讲话？」 「……」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人间灭火器，超强冷场王！」 「……」 林跃跟机关枪似的瞄准魏知南就是一通打，魏知南被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举手投降。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下不为例！」… 林跃停下来，顿了顿，「这样还差不多！」 「所以是原谅我了？」 「看你态度还算诚恳，就勉强原谅你吧。」 魏知南苦笑，想着孕妇的情绪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他得忍着哄着。 「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可以！」 林跃合了电脑准备跟魏知南出门。 「等等！」走到门口又被魏知南拉了回来，「你就穿这一身出来吃饭？」 「嗯，有问题？」 大冬天光腿穿了条裙子，你说有没有问题？魏知南 气绝，将自己的西装往她身上裹，却被林跃推掉。「没事，就这一小段路，不冷！」 她挺着肚子下楼，刚走到门口便觉一阵寒风扑过来。 「靠，好冷！」林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魏知南赶紧上前把西装给她裹上，又拨了老陈的电话，让他直接把车开到门口来，就等车的这点空档，魏知南瞥见街对面的便利店门口站了个人影，穿了件黑色棉服，戴着鸭舌帽，站在便利店门口抽烟。 起初魏知南也没在意，毕竟这边也算闹市区，街上人来人往，但对方见他视线扫过来就迅速转了过去。 魏知南蹙眉，朝门口保镖使了个眼色。 「过去看看！」 出于职业敏感，保镖秒懂，立马往街对面走。 「怎么了？」林跃问。 「没什么！」 魏知南站在那目视对面，保镖很快走到了便利店门口，跟对方攀谈了两句，那人突然撒腿就跑，可他哪是保镖的对手，没跑两步就被人高马大的保镖逮住了，揪着衣领扯到了魏知南面前。 魏知南上手直接扯了他的帽子。 「你想干什么？」对方还不服气似地拧着脖子。 「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我买烟！」 「就买烟？」 「对，撒手！」他扭着想摆脱保镖的束缚，保镖纹丝不动。「你要不撒手我可喊人啦！」他扯着喉咙开始叫，门口人来人往，魏知南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保镖松了手。 结果保镖一撤劲，冯春明的大儿子就想溜，魏知南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拧过来，劲很大，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对方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唤，魏知南却面无异色，凑到冯春明大儿子耳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别再出现在我和我家人面前，不然我有办法让你从邺城消失！」 对方听完脸色刷白，眼底全是惊恐。魏知南这才松开手，冯春明的大儿子踉跄着往旁边倒了两步，险被路上经过的车辆撞。 这件事原是一个小插曲，却让魏知南非常气愤，回去路上一路都板着脸。 林跃知道冯家那边的事向来都是他的心结，也不敢多劝。 这事之后魏知南又提升了警惕，把林跃身边的保镖从四人增加到了八人，分两班轮流上岗，只要林跃出门就必须时时跟着，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随行。 林跃当然不愿意，觉得魏知南是过于紧张了。 「他也只是想从你这要点钱而已，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魏知南哼笑：「赌棍跟亡命徒没区别，没人能够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 魏知南坚持，林跃也只能作罢，于是出门从两条尾巴变成四条尾巴，前后左右「保护」她，即便她晚上去附近商场逛一圈，四个保镖也如影随形。 为这事她还不小心上了趟热搜，网友调侃她现在身份尊贵，肚子里怀的是龙种，所以出趟门有一堆人服侍。 胭脂好凉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599 今日份圆满 冯春明的小儿子手术成功，也顺利度过了排异期，医生复查下来觉得他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魏知南还特意安排老陈去医院跑了一趟，把他小儿子送回去，结果三天之后冯春明又亲自找上门。 什么目的？依旧是要钱。 「……我知道当年你在美国落难的时候我没有照应你，这么多年更是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你也给了很多了，特别是这次给你弟弟做手术，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我都看在眼里，照理我不能再来向你开口，但实在是没办法，那帮人天天来家里闹，孩子都吓得生病了，你弟弟又刚出院，身子经不住这么折腾，不然我也不会豁出这张老脸再来找你……」 冯春明被秘书带了上来，站在魏知南的办公室里，身上依旧是那件穿了几乎一整个冬天的烟灰色夹克，领口和袖子的地方都已经磨出了毛絮。 无法想象他也曾站在礼堂的舞台上表演，受众人欢喜。 「那点钱我可以给你，但有没有想过，即便这次我帮他还清了，他还会不会有下次？」 冯春明的眼中暗淡无光，赌徒是什么心理他何尝不知呢。 「下次……下次他要是再欠这么多钱，我就不管了。」 「你能不管？」魏知南苦涩地笑了声，「你要是能不管，美国那几家餐厅也不会被他全部败光，你也不会举家迁回来蜗在郊区那栋老房子里。」 或许是点到了冯春明的痛楚，他咬了咬牙根，腮帮子绷紧，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都被他咽了下去。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保证？你能保证什么？」 「我……」 「腿长在他身上，难道你能阻止他再踏入赌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如果这次我帮他还清了债务，下次他会变本加厉。」 「不会的，我来之前跟他谈了，他跟我发誓只要你帮他还了钱，以后绝对不会再去赌。」 魏知南听完心里突然生出许多苦涩感，他之前一直以为冯春明很有原则，且是铁石心肠，不然自己在美国找他的时候他不会丝毫不动摇，但现在发现其实并非这样。 他懦弱，无能，且特别心软，而之前的铁石心肠只是独独针对他而已。 「钱我一分不会给，之前已经跟你大儿子说得很清楚！」 「知南…」 「还有，别开口闭口弟弟，我生来都是一个人，连父母都没有，哪来的弟弟？」 「知南我知道你…」 「行了，我很忙！」魏知南直接打断冯春明的话，「如果不想我找保安上来送你，麻烦你尽快走吧。」 冯春明不甘心，还想开口，魏知南直接摆了下手，低头开始处理工作，恢复到平时生人勿近的气势。 冯春明到底还是了解他的脾气的，知道说一不二，可最后的希望落空，难免内心痛苦。他在那又站了一两分钟，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这才抬着沉重的腿离开了魏知南的办公室。 人一走，紧绷的空气瞬间松了劲。魏知南闭上眼，手掌撑着盖在自己额头上。 冯春明家里那些破事搅得魏知南心神不宁，情绪极差，但总算从丁律师那里听到了一点好消息。 「唐梦那边好像招供了！」 魏知南心里咯噔一声，「具体招供了哪些事？」 「这个我还没打听清楚，但应该是承认了一些罪状。」 「她作为唐之梦的主要投资人，洗钱这一条肯定跑不掉，即便她不承认，不然满48小时警方就必须放人。」 于津津从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依旧没有出来， 这就说明这次她肯定没那么容易脱身。 「对，是这个道理！」丁律师附和，「现在比较关键的是宋世璞的死是不是跟她有关，还有她手里是否有客户名单，如果李天甲一直昏迷不醒，李贺又不现身，警方应该是想通过撬开她的嘴来获取更多信息，但她也不傻，从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当天她从医院被带走之后警方就直接录了口供，可逼问了将近四个小时，她只字不吐，一言不发，第二天天一亮律师就到场了，这就说明她是有备而来，难搞得很。」 魏知南没再接话，他之前对于津津其实不算了解，但这个女人可以一路走到现在，证明绝对不普通。 两天后丁律师又给他带来了新的消息。 「……警方确实一直想从她嘴里套出客户名单，甚至以减刑为条件想让她说真话，但这女人很狡猾，全程都让律师代理，她惜字如金，嘴巴闭得很紧。 预料之外又预料之中。 魏知南回答：「说明她脑子很清醒，甚至还在妄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为自己翻牌！」 「您的意思是，她背后还有人？」 「这不明摆着的事，不然她又何必以身泛险去医院「探望」李天甲？」 那些客户名单是把双刃剑，关键时刻可以杀人，也能救命！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即便抓到了于津津，案情也没什么太大的实质性进展。日子一晃又过了半个月。 林跃孕期满六个月了，何医生那边通知她去做大排畸，约的是四维彩超，魏知南特意抽了时间陪她一起去。 做的时候魏知南守在旁边盯着医生不停地问，哪里是手，哪里是脚，哪里又是鼻子眼睛，就差点把脸都贴到显示屏上，其神情语气比林跃这个当妈妈的还要激动。 做完彩超之后还有其他检查，魏知南陪林跃在医院耗了半天，好在所有数据都正常，意味着孩子长得很好，各方面都很健康。 「为了庆祝阶段性的胜利，中午是不是该犒劳我一顿饭？」 「可以，想吃什么？」 「火锅！」 「不行！」魏知南拒绝得相当干脆，但看到林跃瞬间垮下来的脸，他又忍不住心软。 「最低底线，清汤！」 「可以，走，现在就去!」刚还耷拉着的脸一下子又飞扬起来，挽着魏知南就往停车场去。 清汤锅，除了少量醋和葱之外，不能蘸任何酱料，但即便这样林跃还是一个人干光了一份肥牛和一份肥羊，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 上车之后掏出手机，将上午刚做的四维彩超图拍了照发到了微博上，顺便再附带两张晒火锅的照片。 配的文案是：今日份圆满！ 600 荒如沙丘 美食最是抚慰人心，特别还是林跃馋了很久的火锅，虽然吃的是清汤，但也很满足了。 「喂，我把四维的照片发你了，你存一下！」林跃用手臂顶了下旁边的魏知南。 他已经打开电脑，正在处理工作，上午为了陪林跃去产检，公司那边已经积累了很多事情。 「嗯。」他敷衍地应了声，视线却始终黏在笔记本的屏幕上。 林跃撇了下嘴，「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听到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已经把四维的照片发给我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冯春明那边啊，你不是那天答应他，等我大排畸做完会要把孩子的四维图也给他发一份吗？」 魏知南原本正在键盘上敲字的动作停了停，但只短短数秒钟，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他没接话，表情也一如往常，林跃见他这样也就没再问。 晚上他在公司加班，忙到很晚才回去。公司所在的园区全是写字楼，这个点大部分都已经熄了灯。白天热闹繁华的cbd，此刻人去楼空，又变成了一栋栋冰冷的钢筋水泥。 老陈开车载着他穿越其中，窗外寒风习习，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连车都看不到几辆。夜深人静的时候最能使人看清人心。 魏知南掏出手机，翻到林跃发给他的那张彩超照片，一团暗影中隐约能够辨出人形。经过上午医生的指导，他也能够大概找到哪个部位是眼睛，哪个部位是口鼻和四肢。 每一条生命都是从这里孕育，从这里开始，经过九个月成熟之后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至此经历的每个环节都是完全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和不公，可一旦睁开眼落到这个世界，后面所要面对和经历的境遇就会开始不同。 生命充满了奇妙，可命运却又充满了残忍。 魏知南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感受着生命诞生的美好与感动，此刻他内心是松弛的，柔软的，就像蜗牛突然卸掉了重重的壳，荆棘脱掉了满身的刺。 他重新打开微信，翻到冯春明的头像，正准备将照片给他发过去，手机开始响，界面跳转到来电显示，显示的恰好也是冯春明三个字。 魏知南短暂犹豫，接通。 「喂…」 「知南，是我，你能不能帮帮你弟弟？刚才要债的又上门了，扬言如果这周还不上钱，他们就要砍掉你弟弟五根手指，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豁出老脸找你，知南，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你抬一下贵手，区区两三百万，对你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冯春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悲戚，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交融在一起，令人沉闷得有些呼吸不畅。 魏知南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对于冯春明如此饱含感情的语言，或者对于他的遭遇和处理方式，但试着长了一下嘴，发现口舌干燥，心内荒凉如沙漠。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掐断了通话，将手机关机，耳边恢复清净。 寒风还在呼呼地往车里吹，像千万双冰冷的手拂过他的每一寸。 其实他刚才在电话里想问的是，你走投无路所以豁出老脸来找我，那我当年在美国呢，我也同样是走投无路才去找你，你可曾为我做过一分？ 那张四维彩超的照片最终没有发出去，被魏知南保存在手机相册里。 林跃的大排畸过了，且所有检查的数据都很漂亮，魏知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启程那边堆积了很多工作等着他过去处理，他定了周一上午过去，预计在那边要呆小半个月左右。 周日晚上球 球有钢琴课，魏知南特意抽时间带林跃出去吃了顿晚饭。晚饭结束之后又破天荒陪他逛了逛。 给球球买了新玩具，买了几本书他喜欢的书，又转到母婴区那边添置，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还有软绵绵的小绒毯，林跃最终被一顶帽子难住了。 「你说是这顶蓝色的好看还是灰色的好看？」她想让魏知南拿主意，转身却见他站在另一排货架前面。 「魏知南，魏知南！」林跃喊了两声对方都没动静，她不得不拿着两顶帽子走过去。 魏知南面前的货架上摆了一排奶瓶，各种容量和材质的，他手里也拿了一只，无论颜色和款式林跃都十分熟悉，因为很多年前她为那个没来得及降临这个世界就消失的小生命也准备过一只这样的奶瓶。 不光奶瓶，还有小衣服小娃子小毯子，这里所有所有的一切她都准备好了，囤放在衣帽间里，就等着孩子出生用。 林跃相信现在这些东西应该还在玉兰城储物间的某个角落里，但她跟魏知南都不曾提过一句。 林跃一直觉得太痛的伤即便结痂了，再触摸的时候那块新长出来的肉也会疼，可此刻她突然觉得或许并非这样。 「要不奶瓶就不买了吧，记得我以前买过，回去让阿姨找找，都是新的，应该可以用。」 魏知南转过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跃。 林跃笑了声：「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突然就释怀了？」 「为什么？」 「因为……」她眼底微微动了动，一只手抚上隆起的小腹，「因为我觉得他要回来了，虽然晚了这么多年。」 她原谅了魏如枫，也放过了那些恩怨和伤痛，虽然过程中经历了很多痛苦曲折，但最终她相信都会是好的结局。 「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希望你也一样！」她微笑着看着魏知南，眼底犹如旭日般光芒万丈。 两人逛完已经过十点，商场都要打烊了。 魏知南将大包小包的东西装进车尾箱，刚上车准备回去，公司那边来电话有点急事，需要他过去一趟。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走就行了，你让陈师傅直接送你去公司吧。」 让她独自打车魏知南肯定是不放心的，但林跃坚持，两人僵持片刻之后最终决定让魏知南打车去公司，林跃跟着陈师傅的车走，但即便这样魏知南也不是很放心。 晚上出门的时候林跃不愿意带保镖随行，说她已经很久没跟魏知南有二人世界了，身后跟几条尾巴实在不方便。为这事她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魏知南也想着再过一阵子孩子出生，他跟林跃就更难有独处的机会，于是便给保镖放了假，这会儿有些后悔不该纵容。 601 挟持 魏知南再三叮嘱陈师傅必须把林跃送到楼上。 「魏先生您放心，我肯定把太太送上去，而且看着她进门，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陈师傅拍着胸脯打保票。 林跃都被他的模样逗乐了，笑着说：「行了，搞得好像我是什么重点保护对象一样，没他说得那么严重！」有转过来催促魏知南，「你赶紧走吧，早去早回，不然又要搞到半夜。」 魏知南看着林跃上了车，车子驶出商场的停车位他才离开。 这个点很容易打车，站在商场门口招手即到。司机是个话痨，魏知南上车后他便开始不断地跟魏知南攀谈，问他是否是邺城本地人，因为气质看着不像，又问他成家没有，看上去年纪尚青。魏知南被弄得有些不耐烦，于是掏出了手机，随手刷了几下，又看到林跃之前发给他的那张四维彩超照片。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觉得他要回来了，虽然晚了这么多年……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希望你也一样！」他突然想起昨晚林跃对他说的话。 她选择了原谅，原谅那些曾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和过往，终是从那层层叠叠的黑暗中破云而出，成为了自己的光芒。 而他自己呢？这些年承受了种种背叛，欺瞒和伤害，魏启承，魏骥，罗月华，冯春明……这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至亲，扮演着各种角色和嘴脸，如刺一般扎入他的血肉中。 他以前并不觉得疼，但现在却能听到脓血淌出的声音。坏死的腐肉总要烂光才能有机会长出新的皮肤，不然永远都不可能愈合。 魏知南最终还是将那张四维彩超的照片给冯春明发了过去。 发完之后他感觉心里始终闷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或许快好了，烂了这么多年的创口，等血流干了终会被治愈。 魏知南收起手机，打开车窗，窗外路灯如星辰，点缀着寒夜里的风。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手机又开始响起来。魏知南拿出来看了眼，冯春明的来电。他皱起眉头，不大愿意接。 铃声很快停了，但不过几秒之后又开始响起。 前面开车的司机好奇地往后看了眼，魏知南瞥了瞥，最终还是摁了接听键。 「喂…」 「知南，你在哪？」 魏知南愣了下，回答：「我在去公司的路上。」 「一个人？」 「什么事？」 「有没有带保镖？」 魏知南蹙眉，脸色也随之沉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再开口时已经带着明显颤抖的哭腔。 「我…我也不知道是我多想还是巧合，我看到…我看到他刚出门了，怀里偷偷藏了一把……一把水果刀……」 后面冯春明再说什么魏知南已经听不清楚，他挂了电话，拍着前面司机的座椅。 「调头，去玉兰城！」 「什么？」司机莫名其妙。 「我叫你掉头，现在，马上！」 …… 陈师傅的车直接开进玉兰城的地库，停好之后他赶紧下来给林跃开车门。 后备箱里一堆林跃刚在商场买的东西，大包小包有七八个，陈师傅一骨碌全部提在手里。 「给我拿点吧。」 「不用！」 「没事，你把那几个轻的给我提着，没关系！」 「真的不用，您走前边，我送您上楼！」陈师傅哪敢让林跃提东西，何况她现在还挺着肚子。 林跃只能拿了自己的手袋和外套先走，陈师傅费劲地拎着东西跟在后面，可快到电梯口的时候听到「喵喵 」的叫声。 林跃脚步停了一下。 「有小猫啊。」这声音一听就是小奶猫，林跃熟得很，她四处看了下，却并没看到哪里有猫的踪影。 「太太，您还是先上楼吧。」陈师傅在后面提着东西着实费力。 林跃犹豫了一下，还是上楼了，但进电梯的时候突然「嗖」地窜出来一团黑影，又飞快地钻到了旁边的车子底下。 尽管速度很快，但林跃还是看清楚了，是只黑白相间的狸花小奶猫。 「喵……喵……」小奶猫叫声尖利，林跃正准备走过去看一眼，却被陈师傅制止了。 「太太，您别管了，外面的野猫身上都是跳蚤和病菌，您小心别给它挠一爪子！」 林跃觉得也有道理，加上魏知南也确实让她在孕期内尽量别碰外面的流浪猫，可小猫还在不停地叫唤。 「它声音听着不对劲，像是受伤了，我就过去看一眼……」林跃往车子那边走，结果还没来得及靠近，小猫又窜了出来钻进了另一辆车底。 「她腿受伤了！」林跃尖叫一声，地上已经滴了一排血迹。 陈师傅无奈得很，「太太，您别让我为难，您要实在想抓，上去叫人下来帮您抓吧！」 林跃没吭声，但还是乖乖跟着陈师傅上楼了，只是等人一走，她便拿了猫条戴了手套又偷偷溜下了楼。 「***，***你在哪儿？」 林跃一边喊一边找，此刻已经夜里十一点，地下车库空旷得都能听到回音。 林跃挺着肚子在偌大的地下车库转了半天，正打算放弃时，又听到「喵」的一声，紧接着一团黑影从她眼前掠过，迅速躲进了旁边的阴暗角落里，但这次林跃看清了，小猫后腿受伤，半截白色的毛已经被血染红。 「别害怕，过来……」林跃拆了根猫条引诱，但小猫完全无动于衷，锁在那瑟瑟发抖。 林跃不得不走过去，试图将猫拎起来，可还没等她靠近，脖子后面一凉，紧接着一只湿冷的手掌握住她口鼻。 「别出声，不然我一刀捅死你！」身后贴上来男人狠戾的声音，混着浓烈的烟味和酒味。 林跃身体猛地僵住，后背发寒，但巨大的恐惧却让肾上激素飙升，热浪如狂流直冲林跃的脑门。 「站起来，跟我走！」男人松开林跃的嘴，用刀抵住她的脖子，林跃被迫跟着他的脚步往前挪动。内心狂颤，浑身发寒，但尚存的一丝理智逼迫她要冷静。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不能自乱阵脚出事。 「你……」她试图往旁边侧了下身，锋利的水果刀却瞬间割破她的皮肤。林跃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但好歹看到了小半边对方的面孔，尽管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林跃还是能够认出挟持者是冯春明的大儿子。 602 恶斗 「哥！」林跃稳住呼吸出声，「您应该比我大一点，我叫您一声哥，我……」 「别说话，闭嘴！」对方适时打断了林跃的发声，一手抵着刀一手拽着她往前面走。 林跃身子歪斜，被拽得踉踉跄跄，脖子上的刀也颠簸导致在皮肤上蹭出一条条伤口，林跃忍着疼痛，又担心自己摔倒而伤到孩子，一路跟得很吃力。 对方明显也很紧张，林跃能感受到身后粗重的呼吸声。他一边拖拽一边四处张望，贴着墙壁往前挪动，巧妙地避开了好几个监控。 至此林跃知道他提前来这踩过点了，是有备而来的，再往前看，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林跃预感下一步对方就会把她弄进车里然后离开，这是绑架的经典流程。 不行，她绝对不能被弄上车。 「哥，我知道你最近手头不大宽裕，缺钱缺的紧，我……」 「闭嘴，我让你别出声！」对方并没耐心听林跃说，或者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下，任何响动都会拉扯他的神经让他变得暴躁不安，但眼看离面包车越来越近，林跃不想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你先松开我，我…」还没等林跃说完，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林跃下意识想张嘴求救，嘴巴却被死死捂住，刀锋瞬间陷入她的皮肉里，「你要是敢出声，老子一刀弄死你！」 林跃瞪大双眼，脖子也被刀逼得往上扬起，但还是没逃脱掉被刀锋割了一下，更为尖利的疼痛如针锥一般密密麻麻地散开。 亡命之徒，她相信自己如果再出声的话真的可能刺激到他下刀子。肚子里还有孩子，林跃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努力调整呼吸，不出一点声音。 身后的人呼吸声也渐低，林跃感觉他在故意凝神屏息，试图窃听四周的动静，但脚步声没再响起，整个停车场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如此持续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却又似一个世纪那么长，冯春明的大儿子终于熬不住了，抵着试图拽着林跃继续往面包车那边挪动，但也只挪了小半米，又停了下来，继续屏住呼吸听。 没有脚步声，没有任何响动，证明刚才只是深夜晚归的业主，碰巧而已。 林跃有些绝望，这破小区，收那么贵的物业费，治安却差成这样，大晚上连个巡逻的保安也没有，她心里腹诽，额头上的冷汗却沿着面颊往下淌，最终与脖子上的血混到一起，伤口更加疼痛。 妈的，痛死了！ 但此时有痛感并不是坏事，可是逼迫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清醒。 一步，两步…… 一米，两米…… 突然，「喵」一声，刚才那只小奶猫不知从哪里又窜了出来，跑到离林跃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盯着她看。 猫所在的位置处于亮处，而林跃背光。 冯春明的大儿子停止挪动，朝小奶猫瞪了一眼，对方似乎接收到了他的仇意，「嗖」地一声又窜走了。 「别出声，别耍什么花样，我不会伤害你…」冯春明的大儿子在林跃耳边嘀咕，身上的酒味和浑浊的呼吸让林跃胃里开始犯恶心。 离面包车大概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他明显加快了脚步，拖着林跃踉跄着到了车子旁边，他借出一只手开了副驾的车门。 「上车！」 林跃僵着不动。 「上车，不然捅死你！」 脖子上的刀又抵得更重了些，新伤叠旧伤，林跃痛得差点要昏厥过去，她咬了咬牙，还是乖乖钻进了车里。 就在冯春明儿子准备关车门的时候，林跃用余光瞄到旁边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 度冲过来，抬腿一脚将对方踹了出去。 冯春明的大儿子当时一心只想着把林跃弄上车，自己也能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没注意周围环境，直至整个人被踢得飞出去，最终重重砸在地上，他都懵了一下，随后躺在地上晃了晃脑袋，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 「魏…魏知南！」原本还稀里糊涂的酒终是醒了一大半，冯春明的大儿子脸色煞白，浑身像是突然卸了力，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他又跌撞着站起来，要去捡掉在不远处的水果刀，魏知南毫不客气地又踹了一脚上去，这次踹在他的前胸，导致对方整个人往后仰，后背着地，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又被魏知南揪住衣领提了起来，拳头直接朝着他的脸砸。 对方试图反抗，可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被魏知南直接碾压，到最后几乎整个人被他摁在地上，一拳拳重击，拳拳到肉，原本死一般的停车场此刻只听得到拳肉撞击的声音。 「别打了，魏知南，别打了！」林跃从车里跌爬出来，去拉人，但魏知南丝毫无动于衷，只是将拳头改为脚，踹得冯春明的大儿子满地打滚。 整个过程他都不发一眼，神情紧绷，所有情绪仿佛全部被拧到了一起，化成寒戾的光蓄在眼底。 冯春明的大儿子起初还能抵抗，但渐渐放弃了，只剩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 林跃感觉自己要是不去拉的话魏知南今天能把人打死。 「好了，停手，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她冲上去阻止，但魏知南根本不理会，这时上面终于冲下来两个保安。 「别打了，住手，别打了！」保安不分是非，上去就拉魏知南，这时又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冯春明的大儿子趁机挣脱，爬起来往反方向跑，魏知南立刻推开拉住他的保安，冲过去想抓人，却见对方甩了下手臂，闪过一道银光。 「闪开！」魏知南大吼一声。 林跃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冲过来的魏知南搂在怀里转了半边身，遂后背一紧，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往前推了一把，耳边传来魏知南咬着牙关的闷哼声。 「捅人啦！」保安先喊。 「别动，站住！」民警紧随其后。 林跃整个僵住，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都在顷刻之间，甚至她还被魏知南裹在怀里，直至感觉到魏知南搂住她的手臂渐渐松掉，她得以转过身，率先进入她视线的是掉地上的一把瑞士军刀，沾了血的刀锋藏掉了寒光，只剩一片红。 林跃缓缓看向魏知南，后者脸色刷白，眸光涣散，鲜红的血迹已经渗透白衬衣，从后背一直晕到衣领…… 603 重伤 「魏知南…」林跃声音发颤。 魏知南咬着牙跟，腿却逐渐发软，终于体力不支单膝跪到地上，林跃拉了他一把，勉强将人撑着不至于倒地。 刚冲过来的民警已经去追冯春明的大儿子了，脚步声和喊叫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逐渐拉远。 「叫救护车！」林跃喊了一声，退到数米外的两个保安互相看了眼，却僵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 「叫救护车啊！」林跃大吼，其中年纪稍长一些的保安总算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抖抖索索地打电话。 林跃搂着魏知南，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来，顷刻间就染透了他整个后背的衬衣，糊了林跃一手，全是黏潮温热的触感。 「你撑着点！」 林跃脱开手臂，将自己身上的针织线衣脱了下来，拧成一条绑在魏知南的肩膀上，一个人使不上力，又把保安喊了过来。 保安帮她将毛衣的结死死打紧，试图用这种方式可以起到一点止血的作用。 「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再坚持一下…」林跃抱着魏知南坐在地上，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魏知南面无血色，费力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我没事，你给…给高子渝打电话，让他***！」 林跃原本不想哭，这个时候哭并不合适，但听魏知南这么说，眼泪没绷住，一下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公司和影响。 「我知道，我会的，你别说话了，等医生过来！」林跃双手死死抱住魏知南。 很快值班的物业经理也赶了过来，见地上带血的刀和满地的血迹都吓得不轻，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上级领导汇报情况。 好在玉兰城附近就有一所规模很大的公立医院，救护车来得还算快。经过简单检查和包扎之后魏知南被抬上了救护车，林跃跟着一起往医院赶。 到医院之后魏知南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家属请在外面等！」护士将林跃拦在门口，把门关上，门上红色的抢救灯瞬间亮了起来。 林跃站在原地愣了半分钟，脚底开始发软，力气耗尽，她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 外套已经脱下来给魏知南包扎伤口了，林跃身上只剩一件白色打底衫，胸口和袖子上全被染了血迹，手上和脖子上也都是，此时的林跃就像一个血人，她能够清晰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血腥气。 此时时针指向凌晨，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前她明明还挽着魏知南的手在逛商场，而此刻他却因为重伤躺在了抢救室。 林跃摊开自己的手，手背手心的血已经干涸，鲜红变成了深红，不断散发出来的腥味让她胃里翻滚。 接到电话的高子渝很快赶到了医院。 「魏太太！」一向都冷静自持的高子渝在见到林跃的时候明显也吓了一跳，表情呈现出短暂的呆滞和惊恐。 林跃尽量维持理智，将情况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好，我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处理！」他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林跃脱了力，靠在椅子上，感觉时间和空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抢救室大门上的灯终于熄了，林跃一下站起来冲过去，护士先出来，紧跟着是医生。 「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她隆起的肚子。「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伤及要害，加上抢救及时，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因为失血过多，暂时还在昏迷……」 林跃瞬间松了一口气。「谢谢！」 高子渝扶着林跃又坐 到椅子上，等了几分钟，护士推着魏知南出来，林跃跟着他的推床一起进了病房。 等安顿好魏知南之后林跃又去找了医生，让其帮自己处理一下脖子上的伤。 此时伤口已经跟血糊在了一起，医生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将脖子上的血擦干净，伤口露了出来，皮开肉绽。 「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忍！」医生摇着头，又用棉花蘸着碘伏把层层叠叠的伤口四周清理干净，消毒上药。 整个过程蛮长而又煎熬，林跃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要缝针？」 「缝针得打麻药，你这挺着肚子也不能上麻药，先包扎一下吧。」 医生帮林跃处理完，又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 林跃重新回到病房已经是后半夜，高子渝劝林跃回去休息，可林跃怎么放心。 「没事，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 高子渝见她不愿回去，也不再勉强。 很快收到消息的美珍阿姨带着魏知南和林跃的换洗衣服赶过来了，一进病房就红了眼眶。 「明明白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走到床前。床上的魏知南脸色蜡白，毫无血气，再看林跃，浑身是血，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眼泪终是没止住，一下就哭了出来。 混乱的一夜，叫声，喊声，哭声……各种响动混在一起，构成了一段凌乱的记忆。 魏知南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了，睁开眼，率先映入视线的便是林跃。她就趴在床边上，头发束了起来，露出脖子上包扎的纱布。身上盖了件外套，不过已经滑下去大半了。 魏知南的伤在后背肩膀，整个人是趴着的，他伸手想帮林跃把外套往上拉一拉，结果稍稍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疼得倒抽凉气。 「你醒了？」林跃其实睡得并不沉，此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惊醒。她抬起身，睡意全无，赶紧问：「你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是要喝水吗，还是要找手机？」林跃边说边站起来，拖动椅子的响声惊醒了外间候着的高子渝和阿姨。 两人也冲了进来，见魏知南醒了，又是倒水又是喊值班医生，一通折腾又耗掉了大半个钟头，外面天色渐亮。 魏知南休整了一晚上，精神恢复了一些，第一时间便让高子渝汇报外面的情况。 之前因为魏如枫自首，陆鸣谷又突然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至今未露面，短期内两位高管出事，对公司已经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短短一个多月，东拓股价跌了近20%，如果魏知南重伤住院的消息再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604 出院了 高子渝跟了魏知南这么长时间，无论应变能力还是处事能力都非常出色，魏知南对他昨晚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 「你照常去公司上班，如果公司里有人问起来，就说我身体抱恙需要在家休息几天，有任何紧急的文件你可以拿到这让我处理！」魏知南简单交代了一番，高子渝心中已经了然。 高子渝离开之后美珍阿姨很快也走了，林跃让她回去给魏知南炖汤做饭。 折腾了一晚上，病房里总算只剩下他们俩。林跃看着趴在床上的魏知南，虽然已经醒了，但脸色依旧很差，看上去还是很虚弱的样子。 「伤口疼不疼？」她问。 魏知南没回答，「过来！」 「要什么？是要喝水吗？」林跃过去准备给他倒水，手却被魏知南拉住，「我不想喝水，你坐床边来！」 「……」林跃走过去，「怎么了？」 「你脖子上的伤……」 林跃赶紧将毛衣的领子往上撸了下，「我脖子没事，就一点皮外伤，你先操心你自己吧，医生说如果再刺下面一点就伤到内脏了。」 「担心我出事？」 「我才不担心，如果你真出事了我就卷走你的财产，带着你儿子改嫁，花光你的钱，还让你儿子叫别人爸爸！」林跃越说越离谱，但眼泪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魏知南扣住她的手，勉强扯了下嘴角：「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林跃终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以为你替我挡了那一刀很伟大吗，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不，我一点都不感动……相反我简直恨死你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我不能！我还要照顾球球，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如果你出事了，我连跟你一起走的权力都没有……」她一边哭一边说，情绪近乎崩溃，可刚高子渝明明跟他讲，昨晚事发之后林跃表现得很冷静。 尽管满身的血，脖子上也全是伤，但她还是有条不紊地挺着肚子送魏知南来医院，再陪他进了病房。 「你也就这点冲我哭的本事！」他想替林跃擦眼泪，但手臂稍稍一抬伤口便疼得冒出一身冷汗。 就在魏知南一筹莫展的时候，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林跃赶紧侧过身去抹眼泪，转而笑脸相迎，那个变脸速度简直不禁令魏知南瞠目结舌，感叹她不当演员简直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魏知南挂完水之后睡了一会儿，下午派出所那边传来消息，冯春明的大儿子已经落网，很快民警就来病房给林跃和魏知南都录了口供。 顾念魏知南还有伤在身，负责给他录口供的民警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大概十分钟就结束了。 「……魏先生，您先好好养伤吧，后续有什么问题再跟您联系！」 民警收起录音笔和本子准备离开。 魏知南沉默了一下，开口：「如果方便的话能否问一下，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挟持我太太？」 民警顿了顿，「您是受害人，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已经走到门口的民警又折了回来，「根据上午对嫌疑人的口供，他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挟持您太太只是为了谋财！」 「所以你们也这么认为？」 民警愣了一下，他知道此刻坐在病床上跟他对话的人身份不一般，即便受了重伤，气息虚弱，但丝毫没有减弱气场。 「您的意思是……」 「根绝我的判断，他应该不仅仅只是谋财那么简单！」 冯春明的大儿子当时其实有机会脱身的，他却非要折回来捅人，魏知南又仔细回想 了一遍，按照当时的角度和位置，他要捅的是林跃，且下手快准狠，似乎并没给她留活命的机会。 民警很快也反应过来，「知道了，我会向上面反应，重新核实一下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民警离开后魏知南越想越觉得古怪，又给丁律师打了通电话，两人还没聊完，林跃推门进来。 「这两天能不能暂且把工作放一放？」她以为魏知南又在处理公司的事。 魏知南将电话挂断，没多解释。 公立医院眼多口杂，魏知南住在这里并不合适。他在病房躺了两天便要求出院了，林跃陪他回了玉兰城。 物业几个高层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登门，带了鲜花补品，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恨不得声泪俱下地谴责自己监管不力。 魏知南面无表情，没多言，只让他们直接跟丁律师联系。 物业一听感觉苗头不对，还想挣扎，魏知南已经叫人过来送客！ 「你要跟物业打官司？」林跃端着药和水过来。 魏知南借过杯子，将药吃完。 「等案子结束，我们搬家吧！」 玉兰城属于高档小区，地库监控系统漏洞百出，安保体系十分不完善，这次的事情已经触及了魏知南的底线。 高子渝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所以知道魏知南遇刺的人不多，而其中之一便是冯春明。 他登门已经是魏知南出院的第二天早晨。 美珍阿姨从外面买了菜回来，遇到了在楼下来回徘徊的冯春明，她也用手机上网，认识对方，但又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给林跃打了电话。 林跃看了魏知南一眼，他刚挂完点滴准备躺下休息。 「冯春明过来了，就在楼下。」 魏知南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没作声。 林跃又问：「需要让他上来吗？」 魏知南还是没回答。 林跃叹口气，「如果你不想见他，我让阿姨回了！」 原本已经躺下的魏知南重新撑着坐了起来，沉默了片刻，「让他上来吧。」 林跃给美珍阿姨打了电话，又扶魏知南下床。很快冯春明就被带了进来。 「知南…」 魏知南见到冯春明的那一刻难免震惊，站在眼前的男人穿了件老旧的大衣，面容苍老，身形佝偻，白霜已经从鬓间蔓延至发顶，几乎已是满头银丝。 「我刚去了医院，但医生说你前天就出院了，所以……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他说话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 魏知南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没…没什么事……就…就想过来看看你……」他不说理由，但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 魏知南不觉嘴角扬了下，「命大，姑且还死不了，不过如果你是想过来给你儿子求情，抱歉，我无能为力！」 「不，没有……我没有想要过来求情，我就想着过来……过来看看你……」冯春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眼眶却变得酸红。 林跃自觉退到了其他地方，把客厅留给父子俩。 605 荒野上的玫瑰 冯春明在玉兰城呆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十来分钟吧。林跃一套瑜伽还没做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走到客厅发现冯春明已经不在了，独剩魏知南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人走了？」 「走了。」 「你们……」林跃本想问他们聊得怎么样，但话到嘴巴又被她咽了下去。 魏知南的脸色很苍白，他的伤其实很重，照理不能出院，刚强撑着起来见冯春明坐了一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伤口疼？」 「还好。」 他说还好就说明肯定疼了，他只是逞强而已。 「我扶你回房间吧。」天塌下来也是身体第一，林跃把魏知南付扶回卧室躺下，他的伤口在后肩，只能侧卧着，等他躺好之后林跃帮他把毯子盖上。 「要不要喝水？」 「不用！」 「疼的厉害就告诉我，我去拿颗止疼药给你。」 「没那么严重。」魏知南拉住林跃的手，「陪我躺一会儿？」 「现在？」 「不行？」 林跃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躺在床上的男人问。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什么？」 「像个小孩子！」受伤的，疼痛的，又极度脆弱敏感的孩子。 魏知南没接话，撑着往旁边挪了下，给林跃腾出位置。林跃顺从地躺了过去，魏知南一抬手便将她揽到了怀里。 「你……」 「别动，扯到伤口！」 「……」 林跃只能僵直着身体，任由魏知南将她搂在怀中。两人就那么躺在床上，身体镶着彼此的身体，却没有说一句话。 那个冬日的清晨，他跟冯春明说了什么林跃不想问，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给他一点时间治愈。 …… 魏知南在家修养了几天，外界已经各种流言蜚语。纸终究包不住火，很快就有他「遇刺」和「遭遇绑架」的消息传出来，再被一些无良媒体添油加醋，渐渐开始传他已经遇刺身亡。 谣言一出，公司内外都人心惶惶，股价又遭遇重创。 眼看形势不乐观，魏知南在家休养了一周便去公司复工了，林跃心里不得意，但也知道他的处境和压力，很多事情由不得他，她除了心疼之后也只能任由他去。 「你要去工作可以，但能不能暂时先半天半天去！」林跃担心他的身体，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伤口扎得很深，根本还没恢复就去工作，很容易感染。 「我尽量！」 魏知南尽量上午去公司，下午就回来休息，但只坚持了两天，第三天他甚至还加了班，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家，忙到药也忘了吃，之前缝针的地方崩了道口子，脱下来的衬衣上已经染了血迹。 为了瞒着林跃，他偷偷躲在衣帽间里换衣服，又将弄脏的衬衣扔进垃圾桶，但这些小把戏怎么逃得过林跃的眼睛。 「你就算不考虑自己，起码想想球球，想想我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林跃气得差点将那件衬衣扔他脸上。 一整晚她都没搭理魏知南，但架不住半夜摸到他身上滚烫，拿了体温计给他量了下，39度1，高烧！ 林跃不得不再爬起来哄他去医院，起初魏知南还不愿意去，林跃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才把人弄上车。 伤口开裂，感染发炎，重新清创缝针，又挂了两瓶水，折腾完天都快亮了。回去路上魏知南握着林跃的手，「抱歉，下不为例！」 林跃累得已经连骂都骂 不动了，她将头轻轻靠在魏知南那一侧没有受伤的肩膀上。 「魏知南，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空气里的浮光，看似没什么力道，却能穿透迷雾照亮前方。 魏知南偏过头去，林跃已经闭上眼睛，很快传来熟睡的轻鼾。 我曾觉得生命轻贱，所以总以冷漠相待，于凡尘俗世中独来独往，早就已经习惯孤独，却不曾想能遇到这么一个人，愿意依偎在他肩膀。 「知南，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最后给你打那个电话的份上，原谅我，原谅你弟弟……」 这是前几天冯春明来见他时问的问题，当时魏知南没有回答，但此刻却有了答案。 在他原本应该贫瘠的土地上，玫瑰盛开，繁花遍地。 他为何不能原谅？ 一周后警方再度联系，又给林跃和魏知南做了一次详细的笔录。丁律师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冯春明的大儿子已经坦白所有的罪状。 「……他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对方以此胁迫他对您太太下手，所以他起初的目的确实是您太太，只是后来临时改变主意，又想通过绑架您太太牟利，却不曾想您突然折返，又有人报了警，他狗急跳墙才又重新朝您太太下手。现在警方已经将背后胁迫他的人抓获，此人以放高利贷为业，手底下养了一帮人，经过警方审问得知，他也是受人指使，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丁律师顿了一下，「暂时我还没打听到具体是谁，但据内部透露，应该是李天甲服务的重要客户之一，如果确有此事，这件案子就已经远不止刑事案这么简单！」 有些东西不用明说，魏知南心中已经了然。 两周后陆陆续续有人落马，从邺城往上，几乎牵扯出一条线，前前后后栽了十来个。 正如丁律师所说，李天甲手里应该有份客户名单，即便没有具体的名字，但这些人已经形成一张无形的网，他们在暗处互相勾结，彼此当彼此的保护伞，直至犯下这一桩桩滔天罪行。 那段时间魏知南上午去公司上班，中午回邺城陪林跃和球球吃午饭，下午休息养伤。 短短半个多月，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随着罪犯一个个落网，案子逐步明朗化，网上舆论四起，各种声音都有。 林跃得知于津津出事的消息已经又是半个月以后了。 「她之前整容，连续的手术让她对阿片类止痛药上瘾，这些年又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必须依靠药物才能维持正常生活。现在人应该还在医院，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魏知南跟林跃转达了这个消息。 林跃当时正在看关于婴儿的书籍，满手满眼都是美好又纯洁的生命，却因为魏知南这几句话恍惚了一下，半饷之后才明白过来，于津津在里面自尽未遂，又被救了回来。 606 预产期 林跃呆坐在那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能去医院看看她吗？」 魏知南：「暂时还不能。」 林跃料到应该不可以，也没再多问。 于津津在医院住了一周，24小时有民警看管，两周后情况稳定，又被警方带了回去。 两天后丁律师那边传来消息：「于津津开口了！」 作为整个案子的关键嫌疑人之一，于津津开口意味着案子有了巨大突破。 那阵子魏知南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虽然还没痊愈，但已经逐步开始恢复工作。 他需要去s市呆一周左右，又不放心把林跃独自留在邺城，于是把她也带了过去。林跃那时候已经孕二十八周以上了，肚子挺得老大，但精神气却比刚怀孕那会儿好了很多。 主要是胃口变大了，熬过了早期的孕反期，现在吃什么都觉得很香。 到s市的第二天，林跃想吃泰国菜，魏知南带她去了启程附近的一家泰国餐厅。 冬阴功汤，咖喱虾，香酥鱼……几乎一个人吃了一整份的芒果糯米饭。 「你不吃吗？」林跃看魏知南几乎没动筷子。 魏知南皱眉，「我不饿！」 其实是他不喜欢吃泰国菜，应该说所有东南亚的菜系他都不是很喜欢，觉得香料加得太重。 说话间林跃已经把一份咖喱虾吃完了。 晚上两人回到酒店，魏知南刚进浴室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外面传来林跃的尖叫声，他随手裹了条浴巾就急匆匆地跑出去。 「怎么了？」 林跃站在电子秤上，一脸愁容地喊：「快一百二了！」 「什么一百二？」 「我！我快一百二十斤了！！！」 魏知南还以为什么事，被她刚才那一声尖叫吓得够呛，这会儿扫了眼电子秤上显示的数字，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最近好像是胖了点。」 「啊！！！」 「但肚子十斤，胸再占十斤，四舍五入也没过百，不算胖！」 「你……」原本正处于忧伤中的林跃被他逗得又气又挠，抓了手边的一只抱枕就朝他扔过去。 魏知南顺手接住，嘴里「嘶」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魏知南摇了下头，手却捂着肩膀的位置，林跃赶紧走过去，见他表情痛苦，心里越发急。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唔……」还没说完，被魏知南一把抱住。林跃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却被魏知南死死箍住。 「别乱动，我身上有伤！」他的声音暗哑难耐，身上又没穿衣服，林跃挡在他胸口的手能够清晰地感触到体温，滚烫。 「你……你身上好热……」 「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魏知南伏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林跃耳根瞬间滚烫，在他胸口敲了一下，「你这人真是…伤好了？」 「试试！」话音刚落，魏知南一把将林跃抱了起来，走进卧室…… 自从林跃怀孕以来魏知南已经尽量节制，加上最近他又受了伤，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开睡的，所以那晚两人都有些动情。 第二天魏知南陪她睡了个懒觉，八点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魏知南接通了，原本稍带睡意的脸色很快变得清明。 「谁的电话？」林跃在他怀里睡意零星地问。 「丁律师！」 林跃怔了怔，「什么事？」 「李贺落网了！」 李贺一路从邺城潜逃到云南，打算偷渡出国，被当地警方逮捕。 第二天上午李贺被带回邺城，警方第一时间对他进行审问。届时的李贺已经在外面逃亡了几个月，每日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跟老鼠一样四处躲藏。 偷渡也是下下之策，当地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躲在货船的仓底，除他之外还有其他偷渡者。大概几平方的一个定制木箱里面挤了二十来个人，呕吐物排泄物弄得到处都是。 警方将他从里面拉出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臭气熏天。 以前芳西路上谁不知道贺哥，染着一头照耀的金发，一年四季穿着小西装花衬衣，皮鞋锃光瓦亮，脖子上的金链子恨不得比他的手臂还要粗，这会儿却像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鬼影，所以在见到天光的那一刻，李贺没有一丝反抗，跪倒在地上束手就擒。 一包烟，一盒泡面，一根火腿肠，将近三个小时的笔录，逃亡了几个月的李贺在警方的审问下全盘托出，结束后像是被抽走了筋骨的孤魂野鬼，瘫坐在椅子上。 在李贺落网的第二周，警方对本案涉及的重大嫌疑人进行了刑事拘留，几天后检察院提起诉讼，并将所有证据和资料移交法院执行。 邺城的春天总是特别短，六月的时候气温已经飙到三十度。眼看着预产期渐近，林跃约崔莉出来吃饭。 崔莉起初不同意，「你都快生了，还是安生点吧，等你生完了我请你吃！」 林跃不同意。 「生完了我就得当奶牛了，更吃不了，就这一顿，吃完我就乖乖呆在家里不出门！」 软磨硬泡之下崔莉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两人约在玉兰城附近的日料店，结果菜才刚上，林跃只觉腹部一阵热涌。 「怎么了？」 「我……我可能要生了……」 林跃的预产期在七月五号前后，可这才六月底。那天魏知南还有个很重要的应酬，结果饭局进行到一半，突然接到保镖的电话。 「……太太……太太羊水破了，可能要生了！」 魏知南整个恍惚了一下，愣是拿着手机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先去医院，我现在跟何医生联系！」 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往外走，留满桌子的客户一脸懵。 「魏总，您这是要去哪？」还是高子渝追上去问了一声。 魏知南停了下来。「抱歉，我太太快生了，我得赶过去！」他也顾不得什么饭局礼仪了，抬腿几步就出了餐厅。 老陈载着他一路往医院赶，到那边的时候林跃已经开始阵痛了。 「已经开到三指，阵痛频率达到平均一分钟一次，胎儿情况暂时稳定！」何医生简明扼要地汇报一下情况。 魏知南蹲到床边上，握住林跃的手：「感觉怎么样？」 林跃正疼得死去活来，满身是汗。她几乎将指甲都抠到魏知南肉里。 「……挨千刀的，魏知南……王八蛋……我想杀了你……」 607 破晓 那天晚上林跃几乎把能骂的词都骂了一遍了，产房里只听到她凄厉的哭喊，魏知南守在旁边陪着，手臂和后背上全是被她咬出来的血印子。 足足疼了六个多小时，总算开到六指，何医生带着几个助产师围着林跃转。 “出去……”林跃气弱游丝地赶魏知南离开产房。 魏知南起初不肯走，何医生轻轻推了他一下。“走吧，你一个大男人留在这也未必合适！”魏知南只能出去等，产房的门很快就被护士关上。 产房门口的走廊又长又空。他抱着头坐在那能够听到里头的动静。 “用力，再用力一点……” “深呼吸，已经可以看到一点头发了。” “再使把劲，对，就这样…来，继续……” 林跃的哭声和喊叫声已经听不到了，因为疼了太长时间，所有力气快要被耗尽，但魏知南似乎能够听到她的喘息，微弱的，却又好似拼尽全力的，在迎接一条新生命。 “放心吧，别看她平时娇气得很，其实很坚强！”崔莉走过来安慰魏知南。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又煎熬，魏知南来回踱着步子，掌心里已经裹了一层汗。 如果那天有谁经过产房门口，便能看到一个无助而又焦灼的魏知南，像是被困在缝隙里的兽，六神无主，焦躁不安。 “加油，快出来了！” “来，跟着我的节奏走，呼气，吸气！” “好，现在用力，对，再用力…” “快了，快了！！！” “使劲！” 助产师鼓气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魏知南稳着呼吸准备往魏骥那边走，可是刚抬腿便听到“哇——”的一声，婴儿的哭声打破周遭的寂静，魏知南的脚步一下定在那，浑身的血液全部都在向同一个地方冲。 “生了!”崔莉先叫出来，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产房的门页上。 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清脆洪亮，像是一下下钟鼓敲在魏知南胸口，他能深刻感知到自己的手在抖，心在颤。 几分钟后何医生率先出来报喜：“恭喜，生了位千金，母女平安！” 届时一缕浮光爬上走廊尽头的窗，黎明破晓，晨曦如期而至。 魏知南听完用手盖住脸，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快了，知道你在外面担心，所以我先出来给你通个信。” 何医生汇报完之后就回了产房，大概又等了十来分钟林跃和孩子才被推出来。 魏知南上前，孩子已经睡着了，身上包着小毯子，像团棉花似地躺在小床上，但林跃就不同了，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额头和脸上，嘴唇全被她咬烂了，丝丝往外渗着血。 此时刚打完一场恶战的林跃已经疲惫不堪，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魏知南站在床边想喊她一声，但到底没开口，随着人群一同转移到了病房。等把孩子和产妇安顿好已经又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家里保姆带着球球赶了过来，没多久林玫和余兰心也到了，再加上魏骥和魏知南，满当当地站了一屋子人，最后还是何医生过来下了逐客令。 “产妇和新生儿都需要休息，你们要不先回去吧，等晚点再过来。”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这才同意回去。 “魏先生，我留在这照顾太太吧。”美珍阿姨提议。 魏知南看了眼床上的林跃，回答：“不用，你回去准备一下，下午再过来吧。” 等美珍阿姨离开，病房总算只剩他和林跃两个人，哦不对，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不过此刻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魏知南走过去，林跃勉强睁开眼睛，她整个人都脱了力，依旧虚弱得很。魏知南坐到床边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又附身下去将额头贴着在她额头上。 此刻只有清晰感知到她的温度才能令他心安。 魏知南长长地沉了一口气，他似乎赶了一场远路，也疲惫得很，就这么无声贴着，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以后不生了，这是最后一次…” 林跃不由地笑了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说这个。 “你哭了…” “没有！” “我看到你眼睛红了，就在我刚被推出产房的时候。” 魏知南抬起身，看着床上依旧虚弱的林跃，无奈摇了摇头。他不想承认，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她争，索性转移话题：“怎么你狠起来还咬自己？” 魏知南边说边用指腹摩挲着林跃虎口的牙印，深深浅浅好多个，有些地方已经被咬出血引子，还有她的嘴唇也快被咬烂了，可见刚才在产房的时候有多用力。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古装剧里疗伤或者拔箭都要在嘴里咬个东西？” “为什么？” “因为需要防止太疼一急之下咬断舌头…” 魏知南忍不住笑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真的…” 魏知南陪着林跃一起躺在床上。他也彻夜未睡，同样筋疲力尽，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闭一闭眼睛。 “林跃。” “嗯。” “谢谢你……” 窗外阳光浓烈，草木葱郁，盛夏的一切都以蓬勃之势生长。 林跃和孩子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上午便被接去了提前订好的月子中心。 她产女的消息也很快曝光了，鲜花，补品，各种贺礼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下午崔莉再过来的时候琳琅满目的礼品已经堆满了半间房。 “啧啧，果然是有身份的人了，才这会儿功夫礼就全部送到了。” 林跃那会儿正在喝燕窝粥，体力和精神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够下地。她踢了崔莉一腿，“你就酸吧，酸死你！” 崔莉没躲，吃了她一脚，笑着过去看了看孩子。小东西刚喝完奶，小嘴还撅着，睡得正香。 崔莉看痴了似的，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最后从兜里掏出来一只金镯子，轻轻撸在小家伙的手臂上。 “我知道你现在也不缺我这点东西，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林跃“嘁”了声，“还算你有点良心，没空手来！”她看得出那只镯子虽然份量不重，但做工精致，不像是临时去买的，应该是提前准备在那里。 给孩子戴完镯子之后崔莉依旧站在小床边上，手指勾着孩子的手指，渐渐眼眶开始泛红。 林跃深呼吸，她能明白崔莉此刻的心情。 “你要是愿意，就给她当个当娘吧。” 崔莉几乎震动，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林跃。 606 开庭 「怎么，你不愿意？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女儿将来……」 「没有，谁说我不愿意！」崔莉喝止，「能当魏知南女儿的干娘，我这是高攀了！」 「是吧，算你还有点眼光！」林跃乐呵呵地回。 崔莉眼中含泪，酸胀得很，但心里却是暖的。她明白林跃的用意，她这一生怕是不可能再有当妈妈的机会了，若有个干女儿，起码也有了点念想。 「谢谢…」 「神经病啊，这种事谢什么！」林跃瞪她，「你以为干娘好当？将来她出嫁你也是要出嫁妆的！」 崔莉本来心里还挺难过的，被林跃这么一唬弄倒笑了出来。 「你现在也是百亿身家的富婆了，怎么还是开口闭口地想着钱！」 「去，一码归一码，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以为干娘好当，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林跃在月子中心住了一周，每天迎来送往。认识的不认识的，每天都有一波波的人想着法子来看她，有之前在娱乐圈认识的「朋友」，也有魏知南生意上的客户，但更多的是一些名媛贵太太。 林跃以前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但现在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同，即便是强撑着「魏太太」这个名头她也得逢场作戏。 「你要是不愿意应付哪些人，其实可以拒绝！」魏知南看得出她不乐意，给她出主意。 林跃瞪大眼睛，「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 「可他们很多人是冲着你来的，我要是把他们挡在门外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魏知南愣了下，捏了捏她近期因为有些长胖而鼓起来的脸蛋，「傻瓜，你是你，我是我，能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你也不必为了迁就这些人委屈自己，这不是你的脾气！」 「也是哦！」 林跃顿悟，第二天便卷铺盖跑了，月子中心那边吓得够呛。 要知道之前可是签了一个月的合同，还打算借着「魏太太入住」的名义给自己狠狠打波广告，结果林跃住满一周就跑了，月子中心以为是自己哪里照顾不周，又是登门又是道歉的，弄得林跃烦得不行。 但回到玉兰城明显自在多了，虽然也几乎天天有人来，比如余达夫妇，比如林玫，再比如崔莉也三天两头跑来看她的干女儿，但都是她愿意接触的人，心情日渐舒畅，直到某人登门。 那天刚巧家里两个阿姨都有事出门了，家里就剩林跃一个人带着孩子。 她刚喂完奶哄小家伙睡着，换了衣服准备做瑜伽，门铃响了两声。 这个点球球的钢琴课还没结束，林跃以为又是崔莉，光着脚就过去开门，结果门打开，她瞬时愣在原地。 「怎么，不欢迎？」 林跃皱了下眉，太过于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心想着我能说我不欢迎吗？ 她往旁边站了站，「进来吧！」 苏青禾跟着林跃进屋，走至客厅，表情变得有些僵。原本宽敞的空间几乎已经被沾满，婴儿车，爬行垫，用围栏围起来的海洋球和成排的乐高桌，靠落地窗那边还装了个室内篮筐和滑滑梯。 婴儿和小男孩用的东西更是到处都是。 「抱歉，家里有些乱，别介意！」林跃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凌乱扔的绘本连同几本财经杂志，婴儿的小抱毯，她自己的披肩和面膜，再连同一件男士卫衣被一骨碌塞到旁边的篓子里。 这个一百平的客厅如今被塞得满当当，甚至显得有些凌乱拥挤，苏青禾无法相信这是魏知南住的地方。 他以前那么精简的一个人，办公桌上不会有任何一样多余的物什，家里的摆设也都冷冰冰，衬衣千篇一律 的白，西装永远都是深色系，但再仔细看，这个空间内又处处可以寻到他的踪迹。 卫衣跟林跃的披肩揉在一起，他常看的杂志跟球球的绘本并排塞在架子上。他以前珍爱的汽车模型被随手扔在玩具篮里。 他们明明那么不一样，却又共存交融，一点点变成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琐碎的，凌乱的，家的模样！ 「坐吧。」 「不用了，我过来说几句话就走！」苏青禾顿了顿，「我在办手续，年后回法国。」 林跃有些意外，问：「那你国内的工作室？」 「国内的工作室会保留，但我以后的工作重心会在欧洲，兮兮到时候也会跟我一起过去，在那边读初中。」 林跃没接话。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特意跟你说这些事？」 「你是想让我接受兮兮吧？」 苏青禾笑了下，「其实你有时候脑子很好使。」 「谢谢，当你夸我了，不过有一点你可能想错了，即便兮兮不是魏知南的亲生女儿，但他们之间也存在血缘关系，无论是我还是魏知南，甚至包括魏骥，我们都从来没把她当成外人，将来逢年过节，暑假寒假，或者她想回国定居，任何时候我都会欢迎！」 苏青禾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真心话？」 林跃苦笑，「这里也没其他人，我没必要骗你。当然，我知道你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作为魏家的一份子，她有她该得的，将来她愿意进公司还是留在国外发展，该属于她的一分都不会少，我也绝对不会跟她争。」 苏青禾听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直到卧室那边传来孩子的哭声。 「抱歉，你先自便。」林跃快速走去卧室，抱着小家伙哄了一会儿，等再度回到客厅的时候苏青禾已经离开。 一周后林跃收到苏青禾的微信：「记住你那天说的话，希望你将来可以信守诺言！」 林跃看完无奈摇了摇头，觉得她争来争去这么多年，到头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就在林跃收到微信的第二天，青禾工作室发了官方公告，将市场重心重新搬回法国，但会保留中国市场。 同年七月，魏如枫的案子开庭，但因为牵扯人数众多，涉及面太广，前前后后审了三个月，总算尘埃落定。 宣判那日林跃跟着魏知南和魏骥去了现场，这是相隔一年之后她第一次见到魏如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