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家维修工》 第一章 天伦之乐乐陶陶 春寒料峭,华侯伟裹紧自己的裘衣,看着已经春意盎然的紫禁城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穿越过来的第三天了,自己实在憋得慌,好不容易才哀求着张皇后放自己出来放放风。这幅身体实在太差,风一吹就能吹跑。不过也没什么,当初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爷爷就教了自己形意拳和太极拳,自己后来还不是体壮如牛? 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空,今后该如何活下去?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弘治可不是长寿的主,好像是三十多就嗝屁的。自己这个便宜老哥正德更不是个省油的灯,脑回路异于常人,上下五千年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败家子。唉,想活得轻松一点,还得努力啊。最起码得让朱厚照这小子老实一点,自己可不要当皇帝。老朱家的皇帝不好当,现在已经是大明中后期,所有的弊端都已经暴露,基本上是积重难返,要是当这样大明的家,就别想着香车美女了。 “弟弟,弟弟,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朱厚照迈着小短腿,朝着华侯伟飞奔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刘伴伴大声叫喊:“太子爷,慢点,小心摔喽!” 华侯伟一看,正是朱厚照拿着一个纸鸢跑过来。唉,还得装小孩,真拓麻无聊!华侯伟假装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厚照手中的纸鸢,耳边是朱厚照洋洋得意的絮叨:“弟弟,看见没?这是风筝!大栅栏前门口老王的手艺!看看这线,又细又结实,这···” 华侯伟实在是受不了朱厚照的轰炸,眼珠一转小嘴吧嗒几下:“哥,好吃吗?” 朱厚照眼神一下就呆滞了,滔滔不绝的话痨戛然而止,刘伴伴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双肩不住耸动。 “弟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人生除了吃喝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玩才是第一位的!”朱厚照本性毕露,究其一生的传奇原来这时候就初显端倪。 看着郑重其事的朱厚照,华侯伟也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哥,民以食为天,吃才是这世间最大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说得好!炜儿一语道破天机,这天下,再没有比吃更大的事了!”弘治来看华侯伟的身体恢复情况,正好听到兄弟俩的对话。 华侯伟马上大声叫唤:“爸!”朱厚照也是喊了一声父皇。 弘治笑吟吟的脸顿时起了一头黑线,他对着朱厚照点点头,接着在华侯伟面前蹲下来,很认真的说:“炜儿,你看你哥哥叫我就叫父皇,你也应该这么叫!” 华侯伟满不在乎的一把抱住弘治,大声叫:“爸!”弘治无奈的摇摇头,把目光转向朱厚照。朱厚照立马对华侯伟说道:“弟弟,你看,咱俩是一个爹妈生的,我叫啥,你也应该叫啥。要不我不给你玩风筝!” 华侯伟一撇嘴,抱着弘治的脖子撒开欢:“爸!爸!巴巴爸爸!” 弘治无奈的抱起华侯伟,走向坤宁宫:“算了,你年纪还小,以后慢慢改吧!厚照,走,一起去去看看你娘。” 张皇后间父子三人进来,笑着从弘治怀里接过华侯伟:“你怎么这时候就来了?今天没什么事吗?” 弘治一屁股坐下,一只手掐住朱厚照的小脸蛋:“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有徐溥、刘健几个,我放心。再说了,皇帝也是人,也得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 “疼!父皇你放手!”胖乎乎的朱厚照用手使劲扒拉弘治的大手,惹得弘治和张皇后一齐大笑。 华侯伟眼角直跳,这个便宜老爹还有虐童的爱好?这可大事不好! 张皇后笑了一阵问道:“刚刚在外面说什么了?” 弘治眼中放光:“炜儿刚刚说了一句民以食为天,说天下间的事吃最大!” “弟弟就是个吃货!”朱厚照一撇嘴,对华侯伟的执着很不以为然。 张皇后哈哈大笑:“照儿,炜儿才刚刚一岁多一点,不记着吃怎么行?哪像你?整天就惦记玩!” 弘治皱起眉头,左手轻轻敲击紫檀桌面:“梓童,厚照已经册封太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炜儿已经无事,也是该让厚照就学了。” 张皇后笑着说:“行!这个猴崽子每天上房揭瓦无法无天,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朱厚照脸一下垮下来,看看老爹老妈的脸色,也不敢反抗,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什么。 华侯伟马上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就学?我也要去!” 朱厚照马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有了弟弟,上学似乎也没那么无趣了。 弘治大喜,一把把华侯伟抱在怀里:“儿子,就学就是上学,就是学习前人圣贤的知识学说,很枯燥的。你真的要学?” 华侯伟忍着心中的别扭,很是认真的大声说道:“那有什么?我学什么都很快!伟伟最聪明!比哥哥还聪明!” 朱厚照不服气了,马上一挺小胸脯:“我最聪明!不信咱们比比!弟弟,你知道炮仗着的多快?我就敢在手里拿着放!”突然朱厚照意识到什么,胸脯一塌,一捂脸,跑到张皇后背后。 弘治愣了半天,狠狠一拍桌子,脸色涨红:“孽畜!我说内阁里怎么飞进一个炮仗!原来是你这个混账!”越说越气,站起身就往朱厚照这边走! 朱厚照吓得赶紧拉住张皇后的衣襟:“娘,娘,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错了!” 张皇后伸开双臂,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陛下,算了吧。照儿还小,再说他已经知错了。” 弘治咬牙切齿:“不行!梓童,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厚照是一国储君安能如此胡闹?不让他张点记性,将来怎么做着一国之君?难道每天举着炮仗追阁老吗?” 张皇后一想也是,照儿太胡闹了点,挨顿揍长长记性也是好事。只是陛下正在气头上,万一手重了怎么办?照儿可才五岁啊!矛盾之中,张开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松弛下来。 朱厚照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弘治一把薅住朱厚照后心衣物,正要狠狠收拾。华侯伟清脆的声音响起:“爸!” (本章完) 第二章 圣人就一定对? 弘治回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炜儿,你有事?” “爸,炮仗没炸着人吧?” “叫父皇!唉,算了。哦,没有,不过把徐阁老唬了一跳,脸,脸黑了一块!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忍不住了!”弘治想起当日的情景,一向雍容的徐溥,一脸郁闷的样子,就实在忍不住,笑的弯下腰,朱厚照也趁机溜出坤宁宫,直奔慈宁宫。 张皇后一把搂过来华侯伟,吧嗒狠狠亲了一口:“小猴崽子,这么小就知道帮着哥哥了。好儿子!” 华侯伟擦擦脸上张皇后的口水,得意的炫耀:“塞什么丢马,谁知道,谁知道什么!” 弘治惊喜的看向张皇后:“梓童,炜儿这实在是聪明的很,我看真不一定厚照能压着他!” 张皇后才不理这些,她皱眉说着华侯伟:“怎么?你娘的口水有毒吗?这么嫌弃我?” 华侯伟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擦口水的动作是下意识的,稚嫩身体里可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哪能让口水在脸上风干? 弘治的关注点可不在这里,他兴致勃勃的教华侯伟:“炜儿,塞翁失马,不是丢马。你跟我念一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华侯伟趁机转头看着弘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简单嘛!” 弘治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不由得真的起了教导之心:“炜儿,你再学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华侯伟张开嘴,打个哈欠,这副身体真的很差劲,才一小会就坚持不住了。张皇后心疼的哄着华侯伟:“炜儿,困了就去睡。陛下,炜儿还不到两岁,咱家可不需要神童。” 华侯伟强打精神,语速越来越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呼呼呼” 弘治高兴地两眼放光,张皇后不满的瞪弘治一眼,轻轻抱着华侯伟,走向一边的寝室。 第二天辰时中,华侯伟打着哈欠被弘治牵着,在文华殿等待。朱厚照一脸复杂的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一旁,身边跟着刘伴伴。 王华、谢迁迈步走了进来,朝着弘治一躬身:“见过陛下。” 弘治笑着摆手,一指座椅:“不必多礼,坐,坐!两位爱卿,太子已到了进学之年,炜儿也是天资聪慧,请两位爱卿多费心了。” 王华、谢迁站起,齐声说道:“敢不尽力。” 弘治再次示意两人坐下:“两位爱卿,太子性子活泼,炜儿有些刁钻,且年纪太小,你们可不轻松呐!” 华侯伟这一下来劲了,马上大声说道:“爸!我可不刁钻!聪明绝顶!呃,什么是刁钻啊?” 几人都是莞尔,谢迁一下子喜欢上粉雕玉琢又有些狡黠的华侯伟,笑着解释:“你父皇的意思说你聪明,但又有点不守规矩。” 华侯伟嘿嘿一笑:“干嘛要守规矩?规矩是什么?能吃嘛?” 谢迁呵呵一笑:“规矩就是吃喝拉撒行走坐卧,虽然不能吃,但可以帮你吃的更多更好!” 华侯伟摇头,从弘治身边跑到谢迁身前,大声说道:“我不信!规矩是谁定的?他怎么知道一定会让我吃的更多更好?” “规矩是至圣先师所定,圣人之言不会有错的。”王华也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和谢迁又是多年好友,随口插话。 华侯伟转向王华,摇头说道:“大伯你说的不对!” 谢迁好奇的问:“殿下你怎么知道王华说的不对?不对在哪里?” 华侯伟昂起头挺起胸脯,学着弘治的样子背着双手说道:“我不知道圣人是谁,但是他一定不是最先的那个。那他之前的人就不吃喝拉撒了?就吃不好了?所以大伯说的不对!哦,圣人会死吗?” 满座皆惊!谢迁吃惊看向弘治,弘治摇头:“没人跟他说过这个。三天前炜儿还是命悬一线,病愈之后不光会说话了,心智似乎也远超同龄稚童。” 王华缓缓点头:“万岁,这就是因祸得福了。只要好好教导,我大明又出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位贤王。” 华侯伟又出声询问:“你还没告诉我,圣人会死吗?” 谢迁看着华侯伟:“人都会死,圣人是人,当然也会死。” “哦。那既然圣人死了,他定的规矩可就不一定是对的了。” 王华最是崇敬孔子,心中有些不快:“为什么?” 华侯伟背着小手在殿里来回游走:“我快两岁了,我哥五岁,我俩的规矩就不一样。或许圣人给所有人都定出规矩,可是外面的世界在变,总有一些东西就没有了。那圣人都死了,他怎么会知道后面的变化?所以说,这个圣人定下的规矩啊,不一定顶事!爸!我说的对不对?” 一群人全都傻了!这个小人人侃侃而谈,一副宗师气度,就是进士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弘治露出狂喜之色,只是嘴上却淡淡的说:“嗯,有几分歪理。咦,炜儿,算了,还是由你吧。于乔,炜儿病愈之后,一直不肯叫我父皇,就是喊爸,怎么说也不听。” 谢迁则是摇头:“陛下,殿下这何止是天资聪慧?简直就是天纵奇才!我和王华多年好友,王华也算得上是神童,可他也没有这样的惊才绝艳。不是过目不忘这些,关键是殿下的思维叫人拍案称绝!至于称呼,爸这个称呼好象是前宋之时便已有之,也算不得什么,陛下就不要苛责了。嗯,陛下,殿下的学业是不是以我为主?” 王华瞪起了眼睛:“你!好你个谢于乔!这样的良才美玉谁不倾慕?不行,殿下这个问题是问我的,当然是以我为主!陛下,微臣不才,能否厚颜收殿下为入室弟子?” 弘治还没有答话,谢迁却是有些急了:“王华,咱俩多年相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王华!陛下!臣恳求教导殿下!” 弘治大喜!王华、谢迁是什么人?都是成化年间的状元!两人无不是学富五车学识渊博的文坛宿将,为了自己的炜儿竟争执起来,看的绝不是什么皇子身份!看来炜儿的天资果然是···咦?炜儿,小心! (本章完) 第三章 名师也疯狂 华侯伟咬着牙,扶着桌上将要倾倒的茶杯,小手烫的通红。原来他兴奋过度,一不小心撞在桌子上,眼看茶杯将要翻转,情急之下,一下扶住茶杯,烫的手一哆嗦。 弘治闪电般移开茶杯,拉过华侯伟的小手,看着红肿的小手,心疼的责怪华侯伟:“炜儿,一个茶杯而已,你干嘛扶它?看看,起水泡了不是?疼不疼?哦,那个谁,赶紧传御医!” 刘伴伴撒腿就跑,华侯伟忍着钻心的疼痛,眼中有泪花闪动:“爸!万一杯子倒了烫伤你怎么办?况且是我闯的祸,我怎么能不管?” 谢迁动容,站起身对着弘治一躬身:“贺喜陛下,有子纯孝如此!” 弘治又是心疼又是骄傲,把华侯伟抱在怀里,只是轻声呢喃:“我的儿,我的儿!” 朱厚照也跑过来,朝着华侯伟手上吹气:“弟弟,吹一吹就不疼了。” 华侯伟用衣袖擦一把泪水,强自笑着:“哥,我没事。” 王华长叹一声:“好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如此两子,夫复何求!唉,我家守仁倒是年岁大一点,可和太子、殿下相比,实在是膛乎其后望尘莫及啊!” 弘治满心欢喜,华侯伟却是呵呵一笑:“大伯,这不算什么。他是我爸,他是我哥,相亲相爱不是应该的么?” 谢迁心中叹息,这孩子哪里知道帝王家的可怖?将来你要还是这样想,那就好了。这个话题不宜多说,还是说说其他吧。谢迁很是兴趣盎然的问:“殿下,你为何叫他大伯?” 华侯伟洋洋得意指着王华颌下三缕胡须:“这还不简单?他有胡子,我爸没胡子,你也没胡子,当然是他大!我知道小孩子要讲礼貌,嗯,叫他爷爷他会伤心的,只好叫大伯喽!” 谢迁瞪大眼睛:“为什么他会伤心?” 华侯伟大大咧咧的说:“年纪大不就离着死近些?年纪小多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哈哈哈!”谢迁忍不住了,爆出一串笑声。王华摸着自己的胡子苦笑,弘治也是莞尔。只有朱厚照疑惑的问:“弟弟,年纪小就不死,那你为什么上回病得很重?” 弘治想到自己这个幼子前几天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现在竟是如此牵挂自己,宁愿自己烫伤也不愿自己受伤,心中爱怜之意大起,柔声询问:“炜儿,还疼不疼?” 华侯伟眼中泪花还在闪烁,嘴上却说:“爸!不疼的。是我犯的错,我就该承担后果!” 王华实在是喜爱这个倔强聪慧、人品高贵的孩子,心中那一点点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收徒的执念促使他做出自己骄傲一生的抉择。咕咚一声,王华跪在弘治面前,不顾颜面的大声说道:“臣不才,恳请陛下恩准为殿下之师!” 谢迁吃惊的看着王华,老友执念如此,自己虽是也爱极了这个孩子,也需退避一二。“陛下,臣” 弘治却是误会了谢迁,怕两位肱股之臣起了纷争,马上把难题交给了,自己刚刚还万分怜惜的幼子:“炜儿,你的意思呢?” 大殿之中几双眼睛都定在华侯伟身上,搞得他很不自在。眼珠一转,华侯伟开口了:“爸,我很聪明,能不能多拜师父?” 弘治略一犹豫,还想测试一下华侯伟的判断力,于是笑着说:“炜儿,那自然是可以,不过真正的老师只能有一个,你选谁?” 华侯伟看看王华和谢迁充满希翼的目光,从弘治怀中下来,走到王华面前,使劲往起拉。王华顺势站起,华侯伟则对着王华一躬身:“大伯,以后你就是我师父啦,一定要多多给我买好吃的!”不等王华有所动作,自己起身,又走到谢迁面前,躬身行礼:“叔叔,你不要伤心,你是我二师父。” 弘治饶有兴趣的问华侯伟:“炜儿,你为什么选王师父?” 华侯伟脱口而出:“他有胡子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文华殿中众人一阵哄堂大笑,谢迁苦笑着摇头。也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哪能讲出什么道理?再妖孽也总有个谱啊。王华却是从华侯伟眼中看出一丝狡黠,于是面色一正,端起师父的架子:“殿下,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诚信是第一位的。你选我真的是如此么?” 华侯伟一怔,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瘪瘪嘴,华侯伟抬起头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师父你对我都给我爸下跪了,我怎么敢不选你?其实,其实你的决心比二师父大,对我会更好。” 这小子弯弯绕不少啊?弘治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心中更加满意。帝王家的孩子要是没这点觉悟,还是趁早重新投胎算了。谢迁怔住了,这样的孩子,自己怎么非要什么矜持呢?完了,错失一步悔断肝肠啊!王华满意地点点头:“殿下这才是实话,嗯,不过诚实应该···” “师父,我觉得不用每一次都说实话吧?比如说刚刚其实我很疼,但我爸担心我,我就不能说疼对不对?”华侯伟早就对装小孩深恶痛绝,要是每回都说实话,还怎么调教正德? 王华摸着下巴胡须的手停住了,华侯伟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怎么总觉着是个坑呢? 正在这时,李院使被刘伴伴带着进了文华殿。弘治马上招呼李院使为华侯伟医治。李院使查看华侯伟的小手之后,向弘治禀报:“万岁,殿下无碍。虽有些红肿,微臣给殿下上点药膏也就是了。明日就完全好了。” 李院使告辞之后,王华迫不及待的开口:“陛下,今日是不是先给太子、殿下先讲一课?” 弘治明白王华是想测试一下自己两个儿子的聪慧程度,日后好因材施教,于是笑着点头:“王爱卿随意。” 王华寻思稚童开蒙最好是《三字经》,于是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太子殿下,厚炜殿下,这是《三字经》,我先读一遍,你们能记得多少就背多少!” (本章完) 第四章 情不自禁 随着王华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朱厚照和华侯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不一会,王华放下手中小册子,看着两人:“谁先来背?” 朱厚照看看华侯伟,华侯伟呵呵一笑:“哥,你先来。我先听一下,你肯定比我背的多!” 朱厚照欣然开口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专,专,忘了!” 谢迁大赞:“了不起啊了不起,太子殿下聪慧异常,恭喜陛下。” 朱厚照呵呵的笑了起来,转头招呼华侯伟:“弟弟,你来背,我悄悄的提醒你。” 华侯伟清清喉咙,开始背诵。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浮现自己教家里那个小魔王的情景,恍惚间似乎耳边响起小丫头稚嫩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戒之哉,宜勉力。”再也回不去了啊,小丫头不知道还会记着自己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弘治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幼子,王华龇牙咧嘴的揪着胡子,谢迁眼中神色难明,朱厚照张大着嘴,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炜儿,你背的很好,哭什么?” 华侯伟心知坏了,自己冒过头了,趁着泪水还没有停止,更咽着说:“爸,疼!呜呜!” 弘治马上把华侯伟抱在怀里,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他除了怜惜之外更多了几分喜爱,此刻见到孩子眼泪汪汪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已。 朱厚照被华侯伟打击到了,正垂头丧气的时候,听到华侯伟的哭声,马上把沮丧抛之脑后,跑到华侯伟跟前,着急的叫着:“弟弟,弟弟,还疼吗?我给你吹吹!” 谢迁趁着父子三人乱作一团的时候,转头看着王华轻声说:“老王,我后悔了,要不咱们” “不行!于乔,你看你也是殿下的二师父,就不要和我争了吧?”王华瞪大眼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接着口气一软,哀求老友。 谢迁看着王华,叹息一声:“好吧好吧,二师父就二师父,老王,殿下这样的天纵之才咱们可得好好教啊!” 正当文华殿闹作一团的时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弘治面前:“陛下,太后想见两位殿下。” 弘治狐疑的看了刘伴伴一眼,有些不快的问道:“刘瑾,你禀报皇后了?” 刘瑾吓得马上跪倒:“万岁,奴才不敢。” 华侯伟擦擦眼泪替朱厚照出头:“爸,说不定是我妈身边的看见了李大夫。” 朱厚照也跟着频频点头:“父皇,刘伴伴一路跑着,应该没时间告诉母后。” 弘治面色依旧严厉,沉声训斥:“哼!定然是你行事不密走漏了行踪,被人看到。嗯,一会下去领五大板,你是太子身边人,要防微杜渐不要带坏太子,否则剥了你的皮!” 刘瑾磕头:“谢万岁提点。” 华侯伟此刻却是心里开了锅,原来刘伴伴就是刘瑾?这货厉害得很啊,好象是正德朝八虎之首,东厂的督公?牛得很!要小心这货了,这货不是好人! 谢迁、王华却是不以为意,弘治的态度他们是知道的,对太监弘治是又防又用,成化年间的梁芳权倾朝野,弘治继位之初便下狱治罪。太子身边的一个伴当,收拾就收拾了,委屈了又如何? 弘治站起身,歉意的一笑:“两位爱卿,我带着厚照、炜儿去趟慈宁宫。” 王华、谢迁连忙起身相送:“陛下自便。” 弘治带着两小走向慈宁宫,穿过奉天门,一路向北,走了好一会才来到慈宁宫。华侯伟这副小身板是真的不行,走不一会就已经走不动了。弘治冷眼旁观,有心考较一下自己幼子的心性,也不让随行太监抱着华侯伟。华侯伟咬着牙坚持,汗珠一会就打湿了头上的总角。朱厚照过来扶着他,两人跌跌撞撞的朝前一路蹒跚。 到了慈宁宫,华侯伟实在坚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说啥也不起来了。弘治这才笑着抱起华侯伟,高兴的夸奖:“炜儿真厉害,我以为你半路就坚持不住了。” 华侯伟喘著粗气,吭哧半天,才摇头说道:“爸,我能走。不坚持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抱我走,总要自己走的。” 弘治赞赏的点点头,却没有继续夸奖华侯伟,而是看着朱厚照:“厚照,你这哥哥当得不错,我很满意。走吧,你们老祖宗该等的心急了。” 果然,周太后脸上已经挂上霜了。弘治陪着笑请安:“皇祖母万安。” “什么万安?你看看你,炜儿才一岁,你就敢让他走这么远的路?你是他亲爹么?照儿身体素来壮实也就罢了,炜儿可是刚刚病愈,身体还没有大好,你怎么就忍心?”早有太监宫女禀报父子三人一路的状况,周太后心痛曾孙,一股无名火就发作出来。 弘治陪着笑脸正想解释,华侯伟从弘治背后跑了出来:“老祖宗!我好想你!” 周太后一看乐开了花,满嘴亲亲肉肉,忙不迭让人抱华侯伟上来。华侯伟一下扑进周太后怀里,奶声奶气的替弘治遮掩:“是我不让我爸抱的!我想看看我一口气能走多远!” 周太后哈哈大笑:“真的么?你个小猴崽子,刚会说话就骗你老祖宗!照儿,愣在那干什么?赶紧上来!平常你不是跟猴子似的?” 朱厚照答应一声,两脚一甩,靴子飞出去老远,一下跳到暖榻上。 华侯伟抓起小几上的果脯塞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老祖宗,真的是这样,我身体不好,就得多走路,再说一路有我哥扶着我,不算累!是不是哥?” 朱厚照也是满手抓着果脯,闻言便响亮的说道:“那是!老祖宗,我扶着弟弟一路,他累不累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累的够呛!我要吃鸡腿!饿了!” 周太后笑着揪住朱厚照的耳朵:“行啊!真有当哥哥的样了啊?来,给我两个乖曾孙上鸡腿!” (本章完) 第五章 万里长征第一步 张皇后看着弘治笑了一下:“皇上,添香看见刘瑾带着李院使进了文华殿,炜儿又怎么了?” 弘治有点心虚的看了周太后一眼,张皇后会意:“哦,是我跑到慈宁宫跟太后说炜儿已经会说话的事,太后想念曾孙,就叫洪喜忠到了文华殿。” 弘治明白周太后什么也不知道,心里落下大石。可华侯伟的手现在还有些红肿,还是不要惹老人家担心了。于是弘治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述文华殿中的事:“今天厚照和炜儿两人,表现真的是出人意料···我没想到王华竟为了炜儿,连读书人的矜持都不要了!” 周太后聚精会神的听着,张皇后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几个在旁边侍奉的宫女太监也竖起耳朵,唯有华侯伟、朱厚照兄弟俩不管其他,抱着鸡腿大快朵颐。 周太后等弘治告一段落,一把抱起腮帮子鼓鼓的华侯伟,上下打量:“咦?看不出乖孙还是个小神童啊?祐樘,好象比你小时候要厉害吧?” 弘治点头:“我那时候朝不保夕,哪有心思学习?肯定比不上炜儿。就是列祖列宗在文事上,恐怕也比不上。” “啧啧,一天天净听说神童了,没想到咱家也出了一个!” 华侯伟努力把腮帮子里的鸡肉咽下,笑了两声说:“老祖宗,这不算什么。将来我要当个大将军,把咱家的敌人全都砍翻!吼吼哈嘿!” 朱厚照一听,马上也来了精神,跟着华侯伟一起蹦跳:“弟弟,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你是先锋将军,咱俩一起征战天下!怎么喊得来着?哦!吼吼哈嘿!” 看着两个孩子一起在周太后的暖榻上蹦跶,大家一起哄笑起来。张皇后走过来拧住朱厚照的耳朵,一手搂住华侯伟:“小猴崽子,要翻天是吧?还大元帅,还大将军?敢不敢了?” “疼疼疼!母后放手!” “妈!我这就下来!” 弘治呵呵笑着,心中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周太后一巴掌拍在朱厚照屁股上:“就属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闹得欢!该揍!把炜儿放下吧,老婆子弄他还能行。” 一家人热热闹闹好不温馨,华侯伟渐渐有了一种迷醉的感觉,似乎当个孩子也不错?只是这幅身体实在糟糕,依偎在周太后怀中,听便宜老爹说起外面故事的时候,眼皮直打架,不知何时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华侯伟用过早饭之后,一路小跑着冲向文华殿。他现在太小,根本没有自己的地盘,一向是跟着张皇后的。太极拳是极好的健身手段,但这个时候自己一个小屁孩要是练一趟,弘治、张皇后非起疑心不可,还是给自己的太极拳找个合理的出处,再说练习的事吧! 进入文华殿,王华、谢迁已经在殿中端坐。给两位老师请安之后,便开始今天的课程。朱厚照在一刻钟之后气喘吁吁的出现,谢迁和颜悦色的问:“太子殿下,学习是件持之以恒的事,以后万万不可迟到了。” 一个半时辰之后,兄弟俩拜别两位师父,一路相伴出了文华殿。一出文华殿,朱厚照马上原形毕露:“弟弟,咱们去御花园玩吧?” 华侯伟点头:“哥,我还没去过御花园,有什么好玩的?” 朱厚照得意开始掰手指:“那可多了!蚂蚁、蛐蛐、蚂蚱、蝈蝈、豆娘、蝴蝶、天牛···” 华侯伟突然想起曾经看过一个视频,自己迫于条件没有玩过,正好这一次也试试。于是欢快的连声催促:“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一路小跑,两人跑到御花园。华侯伟迫不及待的问:“哥,蚂蚁在哪呢?” 已经是早春二月,地面稀稀拉拉萌发根根绿草,灌木花丛也有了些许绿意。朱厚照拉着华侯伟,三拐两转,在一棵月季下停下脚步:“看,昨天我就发现了!绝对是超级大的蚂蚁窝!” 华侯伟跟着朱厚照蹲下,看着粗如儿臂枝干下的蚂蚁忙忙碌碌,眼珠一转开始引导:“大?有多大?哥,不要吹牛皮哦?” 朱厚照有点急了,指着高出地面半尺的蚂蚁窝叫:“这还不大?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我发现的最大蚂蚁窝!哼,御花园里哪我没去过?绝对找不到比这个还大的!” 华侯伟狡黠的一笑:“哥,就算是这样,你怎么证明呢?嗯,你知道蚂蚁窝里面是啥样子不?” 朱厚照愣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怎么证明,更不知道蚂蚁窝里面是啥样子。吭哧半天,不服气的说:“弟弟,那你知道蚂蚁窝里面是啥样子?” 华侯伟抬起头看着朱厚照:“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有办法知道!” 这可是新鲜!朱厚照马上两眼放光,急切的问:“什么办法?” 这可是送上门的竹杠,不敲白不敲!华侯伟笑吟吟的抬头向天,伸出两个手指搓一搓:“花差花差!” “啥意思?” 看着傻眼的朱厚照,华侯伟怒了:“哥,主意也是有价值的,你不能白白拿走!得用钱去换!” “多少钱?” “嗯,马马虚虚给五两银子就算了!” “弟弟!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多少月例?”朱厚照吃惊的叫了起来。 华侯伟摇头,试探着说道:“你是太子,怎么还没有五百两?” 朱厚照闷闷不乐的伸出一巴掌:“五百?哼,只有五两!都给你我可就什么都没了。” 华侯伟惊讶的伸出舌头,电视剧电影里那些侠客出手就是十两纹银,这帝王家怎么不得一个人一个月五六百两?没想到朱厚照贵为一国太子,竟然只有五两的月例! “咦?弟弟,记得那天我还送你一个熏香炉呢,也没问你要钱,怎么问你个主意,你就要钱?”朱厚照反应过来了,一脸不解的问华侯伟。 华侯伟嘿嘿一笑:“哥,我是跟你开玩笑呢。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知道,知识也是有价格的。” “切,还不知道你的主意成不成呢!” “怎么不成?真要不成我的月例全给你!” “你有屁的月例!都是母后管着呢!” (本章完) 第六章 一国天下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穷光蛋!华侯伟很是沮丧,但朱厚照可不饶过他:“弟弟,你真有办法吗?可别吹牛哦?” 好吧,钱以后再赚,先试试这办法行不行。华侯伟背起双手,臭屁的说道:“简单!找点东西灌进去,挖开土拿出来不就知道了?” 朱厚照眼睛亮起来,下意识的念叨:“我怎么就没想到?好办法啊!弟弟,用什么东西灌进去好?” “融化的金属最好!硬了以后肯定很漂亮,说不定还能卖钱!”这个时候也没外人,就不必装小孩了。华侯伟看看离着老远的刘瑾,索性直接说出答案。 朱厚照低头想了想,摇头:“不行,御花园里肯定不能点火,从外边弄,运到这就凉了。不行,你这办法不行。” 华侯伟笑了:“哥,咱俩都是小孩,当然是不行的。可大人们能行啊,刘瑾!你过来!” 刘瑾一路小跑过来,笑着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我来问你,有没有不怕火的布?” 刘瑾想一下点头:“有!火浣布就可以。” 朱厚照高兴的劈头就问:“哪有火浣布?” 刘瑾思索一下不确定的说:“兵仗局和银作局应该有吧?奴才这就去找。” “等一下,刘伴伴,有没有比较便宜又好运过来的金属?”华侯伟不想得罪刘瑾,便没有直呼其名。 刘瑾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是锡!” 朱厚照这下高兴了:“好!刘伴伴,你找点融化的锡,想办法运到这里,倒进蚂蚁窝。我和弟弟想知道蚂蚁窝里面是什么样!” 刘瑾犯难了,这可是大工程,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啊。华侯伟笑了:“刘伴伴,我哥身边的伴当不少,你多叫两个,分头行动就好。没其他什么要求,唯一的就是快。要不惊动我妈可就···你懂的!” 刘瑾打个寒战,下意识的摸摸屁股。五大板可不好受,现在还疼得很,根本不能坐。于是马上掉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跑! 约莫有半个时辰,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八个一路小跑,刘瑾推着一个独轮车在队伍中央,来到正焦急等待的兄弟俩面前。 华侯伟大喜,跑到独轮车前看看。独轮车上面是个方形的箱子包裹着棉被,下面一个炭火炉正熊熊燃烧。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辛苦辛苦,快,倒进蚂蚁窝!” 银色的金属液散发着热浪流进蚂蚁窝,朱厚照焦急的问:“弟弟,行了没?”华侯伟观察着,看到金属溶液已经开始溢出蚂蚁窝范围,高声叫道:“倒水倒水!” 嗞!一股水蒸气腾空而起,华侯伟拍手叫着:“快挖快挖!”八个年轻力壮的太监抡起铁锹上下翻飞,不一会,一个笸箩大小的锡块被挖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朱厚照、华侯伟一回头刚想骂,一看是弘治,顿时老实了。 张皇后脸色难看的走过来,一人屁股上一巴掌,边打边骂:“反了天了!居然,居然连饭也不吃,说!谁的主意?” 兄弟俩的反应出奇的一致,异口同声的说:“我!”这下把弘治气笑了:“好你俩个猴崽子,都挺有担当的!说,到底是谁的主意?” 华侯伟一手捂住朱厚照的嘴,自己大声回答:“爸,是我的主意。我想做个礼物送给你!” 张皇后怒了,她不反感孩子胡闹,不胡闹的那叫孩子吗?可绝不允许孩子撒谎!她脸色铁青,阴森森的说:“朱厚炜,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小心你的皮!” 朱厚照打个寒战,母后怎么这么恐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华侯伟也缩了一下脖子,接着又挺起胸膛:“妈,这东西是蚂蚁窝,用水冲洗干净,就是一国天下!” 弘治若有所思,哼了一声,拉着就要暴走的张皇后:“梓童,先不急。咱们先吃饭,让人冲洗一下这个蚂蚁窝。真要是撒谎,再收拾炜儿不迟!” 回到坤宁宫,两个泥猴梳洗干净,坐到饭桌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张牙舞爪。张皇后脸色好看很多,但余怒未消:“朱厚炜,你心还真大,等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华侯伟无奈的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米粒:“妈,我觉着不是怎么收拾我的问题,而是应该奖赏我多少银子的事!” 张皇后气的笑了起来:“呦呵,还想着我赏你?不挨揍就不错了。” 弘治却是摇头:“梓童,你还别小看炜儿,这小子滑着呢!” 张皇后正想反驳,刘瑾抱着银闪闪的锡块跑进来,一下跪在地上,把锡块高高举起:“万岁、娘娘圣览!” 弘治、张皇后看向刘瑾手中的锡块,锡块已经是闪亮簇新,如同一丛灌木,长满了枝枝叉叉。每个枝杈上有个椭圆的锡球,亮晶晶十分好看。 弘治站起来走到刘瑾身前,围着锡块来回转悠。突然出声询问:“炜儿,你为何叫这蚂蚁窝是一国天下呢?” 华侯伟随意用衣袖抹一下嘴,跳下椅子,走到刘瑾身边,指着锡块:“爸,你看,这是蚂蚁窝入口,这应该就是粮仓,哦,这个是育婴院,这个是王宫···” 弘治眼中神采奕奕,一下从刘瑾手中拿下锡块,走到桌前放下,仔细观察着一国天下。殿中依旧回荡着华侯伟的童声:“爸妈,这蚂蚁窝和咱大明的城池有差别吗?一座城我觉着就是一个国,不过是城小国大而已。所以叫做一国天下!” 张皇后眼中有了笑意,假做漫不经心的说:“行啦,算你有心,就这么着吧。” 华侯伟急了:“妈,这玩意能赚钱的!你得奖励我!” 弘治皱眉:“小小年纪钻钱眼里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张皇后却是有不同意见:“乖儿,你又有什么好主意?真要是能换钱,母后奖励你五两银子!” 华侯伟撅起嘴:“太少了!妈,这可是能赚大钱的,我要求入股!” 张皇后眼睛亮了起来,光芒使人不忍直视:“好!只要真的能赚大钱,给你股份就股份!” (本章完) 第七章 生财有道小耙子 弘治一听是大生意,也来了精神。这几年他的日子可不好过!一帮文臣整日在耳边嗡嗡嗡,逼得他勤俭节约,宫中都快揭不开锅了。真要是这个小玩意的主意能成,自己也能松快点。于是一板脸:“快说,一个小屁孩还要什么股份?” 华侯伟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行!士可杀不可辱!干活就有回报,爸你这是不讲道理!” 张皇后笑了,一巴掌拍在华侯伟屁股上:“小屁孩,还士可杀不可辱?你会写这几个字么?麻溜的说!好处少不了你的!” 华侯伟无奈的投降了,这俩都跟饿极了的狼似的,再不说小屁股不保!小孩子没人权呐!看着两人杀人似的目光,华侯伟只好开口:“让我爸把一国天下摆在御书案上,再弄四五个赐给阁老们···” 弘治恍然大悟,拍案叫绝:“邹缨齐紫!好小子!这主意不错!嗯,然后造上一批在前门大街摆摊,就能大发利市!嗯,好主意!” 华侯伟摇头:“nonono!这样怎么能显示出皇家出品的高贵品质?必须是紫檀木的底座,透明水晶罩,错金错银雕花,分开档次,在前门外租一间铺子,装饰出最豪华的房间,点上一炉龙涎香,雅音绕梁。爸,这样的一国天下,你出多少钱?” 弘治愣在当场,张皇后兴奋的大叫:“一千两银子!” 华侯伟臭屁的摇摇头:“妈,你的胆子太小,再高点!” 弘治犹豫的说出一个数字:“三千两?” 华侯伟怒了:“爸,你是一国最大的,就这点魄力?” 张皇后哈哈大笑:“难道是五千两?” 华侯伟轻蔑的闭上眼睛:“那只能让出五千两的看一看,再请他出去!我的心理预期是限量发售999套,每套9999两纹银。买的慢了都没货!” 弘治迟疑的问:“谁会花这么多钱买这个东西?又不能吃又不当用!” 华侯伟叉着腰哈哈大笑:“爸,放心吧!这京城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属咱家穷,他们有钱着呢!与其让他们把钱都洒在青楼赌馆,不如让咱们花花。嗯,这玩意虽说没啥用,可有面子不是?为了面子,他们可舍得花钱!” 弘治一拍桌案:“是了!炜儿这话不错!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安排!” “等等!爸,股份!股份!妈,你先别走,咱们还是把股份的事情说清楚!” 张皇后妩媚的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乖,母后这就去帮着你父皇,这些事还得看你母后的,你父皇不行!股份的事情你还是和你父皇说,乖乖吃饭,母后走了啊!” 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华侯伟撇撇嘴:“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爸妈,还说我钻到钱眼里了?唉,卸磨就杀驴啊!” 朱厚照放下鸡翅膀,叹息一声:“弟弟,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还和他俩讨价还价,根本没用啊!想当初,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三天后,弘治在奉天殿召见内阁成员。谈论一番国事之后,吩咐赐下一国天下。“几位爱卿,我最近新得了一件好东西,哦,就是这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诸位爱卿一人一件。” 刘健好奇的看着御书案上的一国天下问:“敢问陛下,这是何物?” “一国天下!刘爱卿,此物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治国的道理。爱卿可在茶余饭后仔细琢磨。” 丘濬疑惑的看着一国天下:“陛下,老臣昏悖,怎么看不出什么治国的道理?” 弘治有点不好意思,可想想自己的窘迫,还是咬牙解释:“丘爱卿,这是炜儿和厚照两人的杰作。这,这就是蚂蚁,蚂蚁国的复刻版。你来看,这是粮仓,这是育婴院,这是···” 丘濬老眼昏花,凑到一国天下的水晶罩上仔细看,等弘治介绍完了,才点头称颂:“陛下说的不错,确实蕴含治国治家的至理。小小一窝蚂蚁,果如一国般井井有条,陛下,太子和二殿下真是有心了。这个一国天下,名副其实!” 李东阳手指叩击水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罩:“这一国天下确实是好,哦,紫檀木的底座,水晶罩,错金错银的工艺,富丽堂皇,只是不知道这主体是何材料?” 弘治脸一红,但低头看见袖子不起眼地方的补丁,狠狠心说道:“是锡镀银的!” 五位阁老全都抬头看着弘治,大殿陷入沉寂当中。半晌,徐溥突然一拍方桌:“好!好办法!陛下,你这一手高啊!” 李东阳讶异的问:“首辅,这是何意?” 徐溥摇头:“好厉害的办法!陛下,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我想见一见此人!” 弘治不解的问道:“徐阁老,你这是何意?” 徐溥叹息:“陛下,你可知钱政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不是铜钱携带不便?又或者是宝钞贬值无法抑制?” 徐溥摇头:“唉,都不是!是咱大明无钱可用啊!” 弘治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切的问道:“徐阁老,徐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唉,这也是个老问题了。不止大明如此,前宋也是如此。陛下,这天下铜钱何其多也,可真的多吗?士绅权贵多喜埋藏银两钱币,世面上的钱就不够用了,只好以物易物。这个顽疾没人能解得开,至少已经五百年。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高人!竟能揭开这五百年难题,大明何其幸也?” 白发苍苍的徐溥兴奋的难以自已,迫切的再次追问弘治:“陛下,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到底是谁?” 李东阳还是不明白徐溥的意思,摇头问道:“这一国天下虽是寓意深刻外形精美,怎么也看不出这么重要啊?” “宾之,一国天下只是让咱们思索赏玩吗?陛下定然有后手,我猜前门外一定摆满了一国天下!” 弘治得意的摇头:“这你可是猜错了!前门外没有摆摊的,可是有间装饰豪华的店铺,点着龙涎香,雅音绕梁,美人红袖,紫檀木底座,透明水晶罩,错金错银雕花,富丽堂皇,限量999套,徐阁老,你出价几何?” (本章完) 第八章 舌战内阁群贤 徐溥愣住了,半晌迟疑的说道:“五百两?” 弘治不满的摇头:“这怎么行?五百两?五百两连门都不让他进!” 李东阳兴奋的说道:“难道是一千五百两?” 弘治皱眉:“东阳,你是大明的内阁阁老,拿出点魄力来!” 丘濬声音颤抖的挤出几个字:“五千两?” 弘治学着华侯伟的样子,很是臭屁的摇头:“五千两?爱卿,咱们是谁?大明执掌天下最顶尖的一群,就值这区区五千两么?” 刘健惊呼:“陛下,这是抢钱呐!” 弘治脸一红,刚刚的嚣张气焰全无,刚想说些话遮掩,谢迁就立马接过话茬:“诶,希贤兄,陛下此举利国利民,依我看,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抢!反正这些钱都埋在地里发霉,正好用来救济灾民!陛下,到底多少钱?” “呵呵,也不算什么,每套9999两十足纹银。” 五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觉着荒谬无比!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的奸商之举,怎么感觉心里这么畅快呢? 徐溥不顾礼仪,走到弘治面前追问:“陛下,陛下,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高人到底是谁?” 弘治脸红了,真的红了。他咳嗽一声:“咳,咳,爱卿,这人是个混蛋,咱们···” 徐溥怒了,他一拍弘治面前的方桌,茶杯落地:“皇上!这样的人才,就算是得罪了皇上,也得用啊!皇上!天下为重啊!” 弘治哭笑不得,赶忙安慰徐溥:“爱卿,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不!皇上,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是拼上这把老骨头···”徐溥须发皆张,面色赤红。他是真急了,这样的高人要是因为鸡毛蒜皮点事就弃之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徐溥就是大明的罪人! 弘治被徐溥逼得有点恼火,又有点好笑,索性全都说了出来:“徐阁老,这个混蛋就是我家那个二小子朱厚炜! (本章未完,请翻页) 殿下一个稚童,拿钱有什么用?还是惠及天下比较好。这样吧,国库七成,内库三成。” 弘治眼睛有点红,努力压制怒气,慢慢开口:“厚照也有股份,太后那里也有,这都是事先说好的,反悔恐怕···” “陛下仁孝,不过太子年幼,供养无需太多,否则骄奢淫逸,于国不利啊!”刘健马上反驳,先给弘治扣上仁孝的高帽,但仁在前孝在后,就是提醒弘治天下远大于一个太后。 弘治涨红了脸,心中念头不停闪动,猛然眼睛一亮:“爱卿,我把炜儿叫来,看看计划还有什么疏漏,你们看如何?” 虽说明白弘治的心思,是想让朱厚炜胡搅蛮缠,但大家对这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充满好奇,还是点头答应。 弘治对着身边的萧敬吩咐:“萧伴伴,差人送炜儿过来吧。” 不一会,华侯伟拉着萧敬的手进入奉天殿。“爸!我来啦!” 看着几位阁老诧异的眼神,弘治苦笑:“炜儿病愈之后,便开始说话。只是这称呼一直不改,我说了多少次,都是毫无作用,只好由他去了。”接着又对华侯伟说道:“炜儿,你的股份怕是要收归国有了。” 华侯伟马上急了:“爸,总得有个理由吧?凭什么啊?主意是我出的,样品是我造的,一国天下也是我起的名字,国家是谁?凭啥抢我的钱?” 一帮阁老目瞪口呆,是啊,国家是谁?凭什么抢人家一个小孩的钱?徐溥看看几个大臣,只好出马,谁叫他是首辅呢?“咳,殿下,国家危难,你作为···” “你说的不对!再那啥的理由也掩盖不了抢钱的事实!长此以往,国家就不是国家了!”华侯伟心疼那没到手的银子,言语就不再客气。 弘治眼睛一亮,是啊,不管是什么名义,也不能平白无故抢人的钱啊!炜儿就是厉害! 徐溥吧嗒吧嗒嘴,无话可说。丘濬咳嗽一声:“殿下,天下可是你老朱家的,国库内库都是你家的钱!” (本章完) 第九章 一石数鸟好殿下! 华侯伟怒目朝向丘濬,丘濬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深吸一口气,走到丘濬面前:“你要这么说,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请讲。” “你是我爸的臣子,也是我老朱家的臣子吧?” 丘濬一愣:“是啊,有什么问题?” 华侯伟冷笑:“那也就是说,你是我家家臣喽?” 丘濬摇头:“我是国家之臣,算不得家臣。” 华侯伟哈哈大笑,声音却是冷冽:“哦,这时候就又是国家之臣了。那为什么要分国库内库呢?” 丘濬有些尴尬,明白华侯伟是指责他双标。可重担在身,这些银子必须拿到手,所以只能是硬着头皮解释:“国家所用的银库就是国库,皇家所用的银库就是内库。” “那我能用国库的银子吗?”华侯伟步步紧逼。 丘濬头上有汗水涔涔而下,强自支撑着摇头:“不能!” 华侯伟双眼一缩,继续进攻:“那我是什么身份?” 丘濬招架不住,试图转移话题:“这跟一国天下没什么关系吧?” 华侯伟冷笑:“还请老爷爷回答,有没有关系一会再说!” 奉天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这个还没有方桌高的小不点,此刻身上竟然爆发如此力量,让人不敢直视。丘濬是四朝老臣,历经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多少大风大浪都安之若素,此刻在这小小稚童的犀利言辞下,竟招架不住! 丘濬勉力擦一把汗水,声音艰涩的回答:“万岁的二殿下,皇家血脉天生贵胄。” “是啊,那我都不能用国库的钱,那凭什么你们就能抢内库的钱,抢我这皇家血脉天生贵胄的钱?我年纪小,请你教我!”华侯伟目光如刀,抛出致命一击。 丘濬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想拿起茶杯喝口茶水拖延时间,慌乱中却是一下没拿稳,一下洒了一身。不再滚烫的茶水浸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朝服,让丘濬一激灵,瞬间眼中清明,站起身对着华侯伟一躬:“殿下,是我们贪心不足,多谢殿下敲醒我等。” 李东阳却是心疼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近乎千万两白银啊!弘治八年岁入两千七百万石,约合两千万两纹银,这一票就已经达到半个岁入,怎么能轻易放手?李东阳挣扎一番,还是开口阻拦:“丘大人,这不妥吧?去年岁入两千七百万石,折合纹银不过两千万两,这?” 华侯伟张大嘴巴,他可不知道这时候国家居然这么穷!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明朝立国初始,朱元璋兴农抑商,对商业是嗤之以鼻,造成商税十分的低。明朝商税十分混乱,有住税和过税两大类,税率不等,总之十分的低。大明主要的税收是田税,也是国家主要收入,再加上盐税,大明一年的收入真的没多少,和宋朝比起来差距太大。华侯伟低头想了想,不确定的抬头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大殿中的几人再也不会小看这个稚童,这个孩子实在是妖孽的过分,他的主意当然引起大家的重视。徐溥看看弘治,弘治微微点头,他这才点头说道:“殿下请讲,臣洗耳恭听!” 华侯伟偷瞄一眼弘治,弘治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这才迟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明的税收,就是这么一个主意,你们别骂我就成。一国天下发卖所得银两全都收归内库···” 一众阁老全都是一脸失望,但出于儒家修养,没有出声反驳,静等华侯伟说完。 “之后国家可以收个奢侈品重税···” 徐溥惊喜的直接插话:“税率几何?” 华侯伟看了老头一眼,满脸悻悻之色:“五成!营业收入的五成!收回来的税款国库和内库二八分账,爸,我的股份到底多少?” 徐溥心中盘算,击节叫好:“殿下天纵之才!陛下,咱大明又多了一条财路,还不伤百姓根本,好!” 刘健本对华侯伟有些看法,殿下纵使聪慧,格局还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太小。没想到华侯伟竟是出了这么个主意,沾水菜刀切年糕面面光!不仅是内阁没了强取豪夺的名声,而且又为大明开辟一条财路,奢侈品?嗯,对奢侈品就应该课以重税,利国利民!听到徐溥夸奖,也是微微点头:“徐大人说的是,最难得殿下竟舍得如此巨利,果然是皇家血脉天生贵胄!” 华侯伟脸色凄婉:“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我的心都要碎了!爸!股份!看在我损失这么多上,安慰安慰我!” 弘治心中满意,却是左顾而言他:“嗯,炜儿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就照此办理吧。徐爱卿,你老成持重又有户部的历练,还是你来掌总。炜儿,你年纪小,要钱有什么用?” 华侯伟一下抱住弘治的大腿:“爸!你是那个金口玉言,明明答应的事情,你不能卸磨杀驴啊!” 哈哈哈,大殿中一阵欢笑声暴起,几个阁老心怀大畅,今年之初就有这样一笔进项,以后年年又都会有,再看着二殿下撒娇耍赖,哪有不笑的道理? 弘治没法,心中又是高兴的紧,随口答应:“嗯,好吧。你也算有些功劳,给你百分之一吧!” 华侯伟大喜,一骨碌爬起来,从御书案上扯过一张描金宣纸:“爸,立个字据,大人不能说话不算!” 弘治无奈的笑道:“好好好,小机灵鬼,父皇这就给你写!” 谢迁张口想说些什么,华侯伟拼命的眨动双眼,显露哀求之色。我都这么萌了,你还忍心揭穿我?谢迁摇头苦笑,只好帮着华侯伟打掩护:“陛下,事关重大,一定要控制消息。另外,虽说此次售卖一国天下,不得已为之,但奢靡之风不可涨,那可是亡国之道!” 弘治肃然,写好的字据放在一边等着风干,正襟危坐的答道:“谢爱卿所言不错,朕记下了!” 华侯伟看看字据还没干,一只小手先抓了一角。丘濬忍不住说道:“陛下,百分之一可也是天文数字啊!” 华侯伟麻溜的一抽字据,调头就跑! (本章完) 第十一章 一品江山售天下 管事的正是张皇后身边得用的太监张德宝,他一脸谄媚的用充满希翼的眼神看着弘治:“陛下,这完全是按照你的吩咐装饰出来的,你看?” 弘治唔了一声,走到长几面前,随意拨弄几下琴弦:“嗯,这不是绕梁原版吧?” “当然不是,这是前宋高人所仿,价值一千两。” “哦?用心了。炜儿,过来看看。” 华侯伟背着小手左瞧瞧又看看,突然抬头问:“镀金镀银厚度多少?” 张德宝一愣,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可能有一张生宣的厚度吧?” 华侯伟摇头:“不够!镀到三张生宣的厚度。开张的时候,准备什么样的庆典,邀请什么人参加?” 张德宝马上应答如流:“殿下,我已经请到京城操琴的名家师布雨,届时献艺。至于邀请,奴婢已经准备好百张请柬,都是五品之上的文武官员,或是文武散官。” 华侯伟想了想摇头:“不好!请柬换成京中巨富,官员有这么多钱不是好事。不过,须有五品官员出具的保书。” 弘治意外的看了华侯伟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德宝脑袋上的汗水流下,心中狂呼侥幸。真要是铺子里涌进一群五品以上的官员,挥舞手中银票把一座座一国天下抱回家,百姓怎么看待朝中百官?都察院那帮穷酸还不红着眼把奉天殿挤爆?到那个时候,自己项上人头肯定不保,皇后娘娘都要吃瓜落,甚至皇上都得下罪己诏!哎呀!殿下英明啊!他马上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是,殿下说的是。奴婢办事不周,幸好殿下提醒,否则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足以···” “好了,照炜儿说的办!”弘治一摆手,接着看向华侯伟:“炜儿,你还有什么建议?” “爸,我想不出什么了。”华侯伟感觉有点不太对,本来还有一些建议,这时候也不敢再说了。 弘治深深看了华侯伟一眼,回头看向萧敬:“萧伴伴,你看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奴婢没有什么看法,殿下算无遗策,奴婢佩服。” 弘治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李广:“李广,你看呢?” “奴婢愚钝,铺子里格局很好,奴婢已经看过了。明日巳时便是吉时,百无禁忌。” “嗯,那就回宫吧,明日便见分晓!”弘治很满意此行,一国天下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前门大街的繁华,更是让弘治欣慰。 一行人回到宫中,华侯伟心中忐忑,朱厚照却是兴致勃勃的把褡裢里的东西摆出来大快朵颐。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弘治召集内阁大学士们齐聚文华殿,看着两个熊孩子读书。 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就连随奉的太监也是定不下神来。巳时已到,弘治眼望前门大街的方向,有点坐卧不宁。 前门大街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那个装修了数日的店铺今天开张了。大红布落下,一块黄花梨整木所制匾额露出尊荣。‘一品江山’四个隶书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外豪车数百辆,挤得前门大街水泄不通。听到张德宝公鸭般的嚎叫之后,无数衣着华丽的员外们蜂拥而至。 “报!陛下,一品江山已经开始开门营业!”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禀报。 弘治眼皮也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几位阁老也是气定神闲,谢迁夹着茶盖慢慢撇去浮沫,轻轻抿了一口,赞叹:“还是陛下这里的茶好啊!这福建岩茶苦而不涩,回味甘长,嗯,臣斗胆讨要几斤回去炫耀炫耀。” 正在描红的华侯伟抬头看自己的便宜老爹,弘治一瞪眼,赶忙低下头。徐溥对华侯伟印象极好,这时站起身来,走到他背后:“嗯,殿下这字,哦,腕力可不行啊!” 华侯伟苦笑的放下笔,揉揉手腕:“老爷爷,哦,徐大人,这个,我还小身体也不好,实在是没法子,可不是我不努力。” “陛下,陛下,一品江山已经售卖一国天下三百套!得银二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两!锦衣卫、东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有在京人手全都在现场看管,请陛下定夺!”李广一路小跑着进来,大声禀报。 弘治腾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抓住李广:“真有二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两?” 李广脸上也是跟开了花一样,频频点头:“陛下,现银不多,全都是田庄、矿山、店铺抵押,有五品以上官员作保!” 弘治双眼放出精光,劈头就问徐溥:“徐阁老,下面该如何?” 徐溥的胡子撅起老高,高兴的大叫:“陛下,马上派出人手收账!” 华侯伟高兴的从凳子上蹦下来,拦住正要下令的弘治:“爸!不用急!反正有抵押不是?或许没银子更好!” 谢迁眼中光芒一闪,击掌叫好:“说的对!陛下,咱们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粮食、店铺、田庄、矿山不是更好?” 弘治闻言愣了一下,缓缓坐在椅子上,慢慢拿起茶盏。半晌才点头:“嗯,于乔说的是。有些东西握在手里,比银子强!炜儿,你是怎么想到的?” 华侯伟一撇嘴:“一国天下是我和我哥的生意,我宁愿给你钱,也要···” “陛下,陛下!一国天下在店中库存全部售尽,正在补货当中。还有来自外地的富豪正源源不断的冲向一品江山!”萧敬喜上眉梢,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大声禀报着前门大街的盛况。 丘濬也不顾君前失仪,马上追问:“卖出去多少了?” “宰辅,已是六百套!” 李东阳激动的进言:“陛下,是不是把价格提一提?” “千万不要!”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徐溥和华侯伟一起阻拦。 弘治眼睛一眯,笑着问华侯伟:“炜儿,为何不可?” 华侯伟答道:“爸,你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徐溥点头:“殿下的话虽稚嫩,道理是对的。陛下,这一国天下能够成功,是皇家作保,是内阁作保,是大明江山作保,一旦涨了价格,信用可就···” (本章完) 第十二章 泥胎也是菩萨 弘治抚额:“是极是极!不能因小失大!炜儿,能不能再搞一套类似一国天下的东西?” 华侯伟摇头:“爸,哪有那么容易?这也是我灵机一动才冒出的主意。” 徐溥同意华侯伟的说法:“陛下,不可心急。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竭泽而渔,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啊!” “陛下,印绶监所剩三百余套一国天下,都已运至一品江山。只是,”萧敬从殿门外走回来,抱上最新消息。 弘治皱眉:“只是什么?” “狼多肉少,已经有不少人刮噪起来。” 丘濬长长的寿眉一跳,语气冰冷:“陛下,这些人没安好心。正所谓无奸不商,定然是想着居奇囤积,或是背后···呵呵,不必理他。” 李东阳点头:“丘大人所言甚是,商人将天下间的出产来回贩卖,本身却是没有什么价值,必须抑制才是!” 几位阁老纷纷点头赞许,华侯伟张张嘴,却又无力的闭上。弘治本来也是点头微笑,余光扫到华侯伟,随口问道:“炜儿,你有不同想法?” 华侯伟本来不敢说,毕竟一岁的孩子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但想到几十年后神州陆沉,白骨千里,全都源于轻商重文,胸中一口郁气勃发,索性吐个痛快:“爸!众位大人,我不知道你们的结论从何而来,但我觉得,商人少不得。” 李东阳不以为然:“殿下,自祖龙执掌天下以来,华夏就是如此,也没见天下大乱啊!” 华侯伟被激起火性,稚嫩的声音变得尖刻起来:“是啊,李大人说的是。但请问李大人···” 弘治突然出声:“闭嘴!小小孩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华侯伟昂起头颅,眼神中一股决然。正想爆发之际,弘治下令:“李广,带炜儿去太庙,不许人去看他!快去!” 谢迁站起身来求情:“陛下,殿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谢迁,你是他二师父,自当说话。但这件事另有隐情,你就不要管了!”弘治语气冰冷,瘦弱的身躯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华侯伟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犯了太多错误,接下来将是艰难的求生之旅。李广走过来,来回摆动的衣服下露出一角紫色。华侯伟一言不发的跟着李广走了,弘治才露出笑容:“众位卿家,小孩子缺了管教,大家见谅。” “臣不敢!”几人应答,对弘治突然发作华侯伟,心中都有所猜测。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冷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德宝大汗淋漓的跑到大殿门口,气喘吁吁的禀报:“陛下,陛下!一国天下全部售卖完毕!得银九百九十八万两余!” 文华殿中呆坐的君臣几人瞬间苏醒,弘治大叫:“滚进来!慢慢说!” 张德宝脸上汗水泥土也不擦,一副忠心耿耿为主的样子,听到弘治的话,心中喜滋滋的。皇上骂我了!皇上骂我了!是不是要升官啊?心中盘算,连滚带爬的进了文华殿,跪在弘治面前,一本账册高高举起:“陛下,一国天下全都售罄,这是账簿,三天内现银将全部到账。今日已有五十万两入库!” 弘治拿着账册双手颤抖,这可是一千万两白银啊!自己登基以来,何曾见过这么多钱!徐溥笑吟吟的走过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年国库可要丰盈许多了!” 弘治瞪起眼睛,看着徐溥。徐溥毫不示弱的看着弘治,脸上笑意不改。两人斗鸡似的互不相让,李东阳叹息一声:“殿下的办法可不是这一笔横财,大明多条财路,年年有余泽被天下,大明延绵不绝。陛下,不好么?” 弘治意动,气势慢慢收拢起来。不是弘治说话不算,实在是这一笔横财实在肥啊!想起李广身旁那个瘦弱落寞的小小身影,弘治心中涌起一股烦闷。 萧敬开口了:“陛下,细水长流好过滔天洪水。” 弘治走回龙椅,意兴阑珊的把账册扔在桌上:“徐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阁老,按照之前商量的办法办吧。召户部广盈库郎中带人计算,萧伴伴,你来盯着,内库的钱不能少一文!”说完起身走出殿外,直奔太庙而去。 弘治出殿之后迎面走来李广,李广殷勤的跑到弘治身边:“万岁爷,殿下已经在太庙里安置。” 弘治嗯了一声,只是扔下一句:“随我来。”走到太庙门口,弘治遣退其余人,把李广叫到身边:“李广,你确定太庙能够压制一切污秽神怪?” 李广撩起衣服,露出八卦道袍:“陛下,奴婢穿着师门所赐道袍,又带着九宫神威镜,太庙又是大明龙气所在之地,一切牛鬼蛇神都无法作祟!” 弘治阴郁的点点头:“李广,站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说完推开太庙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太庙中日常清扫的人员全都被清了出去,唯有华侯伟瘦小的身躯在蒲团上枯坐。大殿中灯影灼灼,把华侯伟的身影拉的硕长,显得十分孤单。弘治进来的声音惊动了华侯伟,他没有回头,只是牙齿咬紧了嘴唇。 “你到底是谁?”弘治的声音不高,好似从井底传出一样悠长,还流露出一丝犹豫。 “朱厚炜!”华侯伟轻轻吐出三个字,既然已经失误,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成熟。 “胡说!我的炜儿才刚刚一岁,怎么可能像你一般狡诈计谋迭出?”弘治脸上扭曲着,痛苦的挣扎着。 华侯伟咬咬嘴唇,转过头直视这个酷似父亲的便宜老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我命将不久,眼前出现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我成长、上学、入伍、工作、结婚生子,直到撞上一辆汽车才醒过来。” 弘治看着自己疼爱的幼子泪流满面,心中矛盾至极。这一段华侯伟的表现岂能只用一个天才能解释?就算是内阁这些天下顶尖的人才,似乎也颇为不如。这怎么可能是自己才一岁的孩子?想到这里,弘治拿出九宫神威镜,对着华侯伟:“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本章完) 第十三章 学好数理化很重要 华侯伟挠头了,怎么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那可不就是假的?自己压根就不是朱厚炜,怎么证明?他看到弘治手中的九宫神威镜,脑中灵光一闪:“爸,你给我一根蜡烛,点着的。” 弘治哼一声,右手始终攥着九宫神威镜,左手从雕龙错金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递给华侯伟。华侯伟从供桌上拿起一个小碟,倒上一点水,这才想起缺了一样至关重要的道具。他抓抓脑袋上的总角:“爸,我来给你看一个物理现象,有点神奇。不过还需要一个琉璃杯,琉璃杯能看得仔细些。” 弘治盯着华侯伟的眼睛,华侯伟眼中清澈见底,哼了一声过后,弘治开口:“李广,李广,进来!” 李广出现在殿门口:“万岁爷,你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拿一个琉璃杯来,放下以后滚得远远的!” 李广脸色大变,马上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滚出去,干你的活!”弘治面色狰狞大声咆哮! 李广飞速爬起,跑出殿外。不一会拿过一个闪烁着七彩的琉璃杯来,放下之后撒腿就跑。弘治在李广关上殿门之后,才狞笑着说:“李广,真当我不知道你私下里那些勾当?且容你再多活几天!” 华侯伟拿过琉璃杯,透明度不算高,却也将就能成。他把蜡烛放在小碟中,用琉璃杯盖住:“爸,一会蜡烛就会灭,水也会倒流到琉璃杯中。” “胡说!那是妖法!”弘治有点后悔把李广赶出去了,只好把九宫神威镜攥得更紧一点。 华侯伟啼笑皆非的摇头:“爸,这是自然现象,谁都可以的。不信你也来试试!噢,看水上来了!” 小碟中的水浅了一些,琉璃杯中的蜡烛已经熄灭,但杯中多了少半杯水,在杯中不住的荡漾。 弘治眼神有些呆滞了,迟疑的问华侯伟:“这不是妖法?我也能成?” 华侯伟让开身子:“爸,你也来试一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弘治凝视华侯伟,突然把手中的九宫神威镜交给华侯伟:“你拿着这个,放在眉心。” 华侯伟依言把镜子放在眉心,还微笑着说道:“爸,不是借尸还魂,也不是鬼上身。” 弘治不理睬华侯伟,又从烛台上取下一根燃烧的蜡烛。按照华侯伟的步骤,拿琉璃杯罩住蜡烛后,静静地等待。看到蜡烛熄灭,碟中水上升到琉璃杯中时,终于破防:“哎呀!竟然真的如此!” “爸,这回你信我了吧?”华侯伟眉开眼笑的试探弘治。 弘治瞪一眼华侯伟,没说话。他再一次的重复刚刚的试验,却依旧是那个样子。华侯伟想起小学时做的试验,又开口道:“爸,这里有纸吗?” “你又要干什么?” “我能用纸做的锅把水烧开!” 弘治哼一声,转身走向大殿的角落。一会拿着一张薄薄的宣纸走过来,塞给华侯伟。华侯伟把九宫神威镜还给弘治,弘治一想也没用就收起镜子。 华侯伟三两下折出一个方形的纸锅,倒入一点水,凑在蜡烛上。弘治也跟着伸过头来仔细看,蜡烛的火焰在纸锅上烧出圈圈黑迹,纸锅却是不燃。 “咦?真的烧不着?那纸不怕火吗?”弘治只觉得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这个混蛋哪里来的这些本事?恐怕所有的书籍当中都没有这样的记载,难道他真的是炜儿? 华侯伟摇头:“爸,不是不怕火。是水烧干之前不着火,水一烧干,什么纸也挡不住火!” 说话间,纸锅中的水沸腾了,看着锅中蒸腾起的水汽,弘治终于动摇了。华侯伟倒进去的水就不多,转眼之间就都变成水汽散逸,纸锅哄的一下烧了起来,华侯伟一甩手,纸锅落地,火焰渐渐熄灭。 弘治一下抓住华侯伟的手,着急的查看:“炜儿,烧着没有?” 华侯伟干涸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他一下抱住弘治的脖子,嚎啕大哭:“爸!我好怕!醒过来以后就怕的不行!怕你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认我,怕你把我当妖孽烧了。” 弘治的眼睛湿润了,他轻轻拍着华侯伟的背:“不怕不怕,吾儿不怕。父皇怎么会那样做?今日要不是你咄咄逼人,我还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华侯伟更咽着回答:“我知道!你骂我是怕那些大臣怀疑我,是想保护我,我都知道!呜呜,爸,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你知道大明日后全都毁在这帮文官手中,你就懂我为什么拼命也要针对他们!” 弘治一下惊觉,他拉起鼻涕眼泪都糊在脸上的华侯伟:“你说什么?大明国祚到底多少?” 华侯伟听不懂,摇头:“爸,你什么意思?什么是国祚?” “哦,大明一共延续多少年?自我以后多少代?” “我,我上学的时候历史没学好,不记得了!”华侯伟不好意思的回答。 弘治气的一瞪眼,手就扬了起来。可转瞬又放下手,叹息一声:“炜儿,那你记得什么?” 华侯伟马上说道:“咱家最后一代应该是崇祯,被反贼攻破京城,国库内库一毛钱都没有,崇祯借遍文武大臣,却是毫无作用。只得在城破之后,跑到煤山吊死。一国之君,只有一个伴伴忠心赴死!而反贼攻破京城,从官员家中搜出现银三千万两之巨!爸!你说,我怎么能容忍这些文官?” 弘治只觉后背发凉,太庙中阴森的气息让他遍体生寒,禁不住打个冷战。想着后辈恓惶的到处央求百官,却是无计可施的凄惨,弘治眼中渐渐透出一股杀气:“你说的都是真的?” 华侯伟从弘治怀中下来,跑到供桌前方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朱厚炜给你们磕头了。我朱厚炜若有一句欺骗父皇,让我天雷轰顶,五马分尸!” 弘治心中终于打消最后一点怀疑,一把抱住华侯伟:“炜儿,父皇信了。父皇信了!” 华侯伟再一次抱着弘治的脖颈,无声的抽泣,泪水顺着弘治的脖子流了下去,让弘治更加的难受! (本章完)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父子俩的午饭、晚饭全都是在太庙之中解决的,没人知道半个白天一整夜父子俩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弘治罕见的罢朝了!而华侯伟也是在坤宁宫睡了整整两天。 刘瑾侍奉朱厚照睡下之后,看着健壮的朱厚照叹口气,走回自己的小屋之后,踅摸一阵摸出两瓶酒,走向张永的屋子。 “老张,还没睡吧?咱哥俩喝两口!” 屋门打开,张永一脸愁容的让进刘瑾:“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聊聊。” 两人坐在一张小桌子旁,打开酒瓶,斟满酒杯。刘瑾率先说话:“老张,你想和我说啥?” “嘿嘿,刘瑾,咱们八个侍奉太子,哪一个不是历经千辛万苦?没两把刷子能到太子爷身边?你也不用试探我,我觉着咱俩的想法差不多!” 刘瑾叹口气:“谁说不是?老张,万岁爷和二殿下在太庙里呆了那么久,你就没听到半点风声?” 张永摇头,神情沮丧:“没!万岁爷把人都赶得远远的,就连李公公那样牌面的人物,都被吓得尿了裤子。老刘,你说万岁爷这是要干什么?” 刘瑾烦躁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啊,哼,不外乎就是那点子事!二殿下醒过来之后,这一串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你说二殿下这到底是什么脑子?一出手就是千万两纹银入账。唉,说句丧气话,要我,也选二殿下。” 张永惊骇的站起身,打开屋门左右张望,才又回到桌前坐下:“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 刘瑾一笑:“怕什么?你我都是没根的人,真还能造反不成?不就是盼着将来太子爷继位,咱们能过两天舒心日子不是?可现在看,呵呵,真不知道哪天就到浣衣局当野狗去了。” 想到浣衣局里那些被发配的宫女太监凄惨的模样,张永由不得打个冷战。他知道刘瑾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历朝历代废太子下场没一个好的。太子都这样,何况自己这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太监?张永有些惊慌:“那怎么办?” 刘瑾接着酒劲,阴狠的点醒张永:“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永,太子爷倒了,咱们都好不了。咱俩,不,咱们八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二殿下年幼,身体又不好,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我曾听说人说过一句话,慧极不年,老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永抓起酒杯一口灌下去,呆呆的坐了半天,眼神闪过一丝凶光:“嗯,老刘,咱们八个就你我还念过几天书,你的学识我是一向很佩服的。” 刘瑾哈哈大笑,拍拍屁股站起身:“走了!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弘治在奉天殿召见内阁,徐溥笑吟吟的上前见礼:“陛下,国库收银四百八十三万两,今年可是个肥年啊!” 弘治哼一声,心中依旧对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眷恋无比。萧敬马上拿着账簿禀报:“陛下,内库收银五百1拾伍万两,抛去三千两的成本,净赚伍百1拾伍万两。” 弘治这才展开笑颜:“嗯,不错,不错。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惜不能再来一票。” 几位阁老都是忍俊不住,谢迁笑着说道:“陛下,有二殿下在,你还发愁这个事情吗?” 弘治一笑,知道是太庙的事情发作了,文臣来试探自己的态度。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炜儿还小,太子也不过才五岁,说这些尚早,他们还是学业为主。” 谢迁点头,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一国储君乃是国之根本,看万岁的意思,是想再看看太子和二殿下的发展。唉,当断不断犹豫不决,日后恐怕是不太平了。 徐溥转头问谢迁:“于乔,两位殿下的学业如何?” 谢迁老老实实回答:“太子聪慧,不过有些贪玩,但是课业全都完成。二殿下学业没有什么问题,常有惊人之语,阐发古人未有之看法,可惜这字实在不入人眼。” 丘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呵呵一笑:“殿下还小,这才练了几天?以后就好了。” 李东阳默不作声,对这个话题不甚感兴趣,刘健接过话茬:“陛下,二殿下的股份你真的允给他了?” 弘治心中明了,大臣们已经开始站队了。很明显,徐溥看好炜儿,不然不会说两位殿下;丘濬有给炜儿背书之意;刘健却是拐着弯提醒我炜儿大功;谢迁是坚持嫡长,对那兄弟俩倒是保持公心;李东阳保持中立。唉,还是炜儿说的对,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这些阁老眼界还是太小了。 弘治微微点头:“嗯,允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哦,这是玩笑话。” 几位大臣这才收起诧异的眼神,继续听弘治说话。“炜儿有奇思妙想,再给点金钱上的支持,说不定下一个千万两就会出现。我觉着这点子钱不算啥。” 徐溥头一个表示支持:“陛下说的是!就算殿下天纵之才,没有银两也难做无米之炊。” 在这一点上,内阁几位大佬意见是出奇的一致。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就算是清官,也得用银子不是?华侯伟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大明第一搞钱小能手! 有了钱就想着怎么花,徐溥是首辅,当仁不让的开口:“陛下,有句话你听说过吧?” 弘治微微颔首示意徐溥继续说,徐溥马上声情并茂的开始表演:“京城居大不易!这话前宋时候就有了,现在大明的情况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些日子,户部郎中韩文家中幼子夭折,大夫诊断之后,说是正气不足,邪气入体,平常饭食太过清淡之过。陛下,韩文可是郎中,五品官啊!可怜韩文身为广盈库郎中,五品官身,一年俸禄竟养活不了区区五口之家!陛下,韩文抱着家中幼子尸身,哭的像个孩子!老臣心如刀绞!” 说到动情处,徐溥老泪纵横,最后用袍袖遮掩住自己面庞。几位阁老早有默契,都是一脸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本章完) 第十五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弘治沉重的点点头:“爱卿说的是!大明的官确实是苦。嗯,要涨工资!哦,涨俸禄!” 几位阁老全都惊喜的对视一眼,徐溥也停止了伤感,袖袍落下。不过老朱家的皇帝有着诸多前科,不会这样容易吧? 果然,弘治话锋一转:“俸禄乃是民脂民膏,不能轻易涨,我看应该有计划的上涨。京察马上就要开始了,每个官员根据考评结果,俸禄进行调整。你们拿出一个章程来,要保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不能让老实人流泪又伤心!” 路子有点不对啊?几位大佬彼此交换一下眼神。以往弘治帝是抠门了点,但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可现在的话,怎么感觉是自己几人有点作茧自缚的意思啊?这个味道很熟悉! 弘治还在尽情的发挥:“嗯,具体点说,就是和每个官员的职责挂钩,尽职尽职的涨俸禄,有突出表现的俸禄翻倍,就是要让做官清廉,做官称职,做好官的得到实惠!哦,我的意思很明白吧?比如说刑部侍郎,要对自己手头的案子负责,不能积累死案太多,不能错案,这样就算是尽职尽责了!” 这个腔调怎么越来越像二殿下?谢迁脑中念头闪动,出言试探:“陛下,你的意思我大致明了。不过这章程是对所有的文武官员吗?” 弘治摇头:“不不,文武不同,你们又不是武将,怎么懂征战沙场的事?就是文官!” 谢迁马上笃定,绝对是华侯伟的手笔!以往弘治不会有这么细致的想法,大都是自己几个提出意见,弘治再斟酌批红;今天想法这么明晰的时候,少见!徐溥是首辅,这事得他出面。 徐溥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陛下的想法很好,可远水不解近渴,是不是先发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 弘治摇头:“没有一文钱是可以浪费的。徐大人,我知道百官的苦,可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发钱吧?好的坏的一个样,长此以往,就会养出一帮蠹虫!” 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理由很强大,徐溥当然无法反对。他自己也看不上那样的庸官,也不愿为这些人撞木钟。再次沉吟之后,徐溥点头答应下来:“陛下明烛万里,臣等必当竭心尽力。” 君臣们正在博弈之际,华侯伟正在文华殿跟手中毛笔较劲。穿越过来算算也有将将一月,身体渐渐有了些起色。可这毛笔字实在是难以适应!看着宣纸上自己歪七八扭的爬爬字,华侯伟第一次脸红了! 王华看着爱徒的样子呵呵直笑:“殿下,不用着急!你年纪太小,等到手上有了气力,再勤加练习,自然就会好的。” 华侯伟小脸气鼓鼓的,从凳子上蹦下来,身子来回拉伸几下。等气息稳定后,对着王华一躬:“师父,我想去看看老祖宗。” 王华迟疑一下:“殿下,身边就两个伴伴,不会···” 华侯伟摇头:“师父,放心吧,这里是我家,没人会害我。” 王华目光深沉,心中叹息。殿下啊,你家可是帝王家,世上最凶险的虎狼窝,哪里有那么简单?可太子还在这里,有些话不能说。 华侯伟告别师父和朱厚照,一蹦一跳的走向慈宁宫。慈宁宫距离文华殿不算近,怎么也有三四里地。华侯伟身边的两个太监一个叫金喜一个叫晋忠,都是二十多岁年纪,在华侯伟身旁看护,生怕华侯伟摔了。 华侯伟闲着也是闲着,和两个太监逗闷子:“金喜,你家里还有啥人?” “回殿下的话,奴婢家中兄弟八个,我是老五。” “别那么说话,累不累啊?以后你们俩都要跟我一辈子,每天这样你们不累我还嫌烦。晋忠,你说是不是?” “殿下,咱都习惯了。咱八岁被爹阉了,后来卖进宫里来,这都将近二十年了。”晋忠明显比金喜活泛一点。 华侯伟哦了一声:“哦,你这爹够狠心的。” “殿下,其实我爹挺疼我,实在是家里穷,养不活。当年我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挺恨我爹,现在想想,要不是进了宫,说不定早就喂了野狗。” 华侯伟震惊了,早就知道老百姓日子不好过,谁成想竟不好过到如此地步! 金喜也附和道:“殿下,最难熬的是现在这个时节,青黄不接的时候。小时候就跟着哥哥姐姐跑出去挖野菜,剥树皮,捡蘑菇。记得有一回中了毒,脸绿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华侯伟叹息一声,这几日的得意化作乌有。看来就算自己是穿越者,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也是难于上青天。 前方就是慈宁宫,华侯伟冲进殿中大叫:“老祖宗!老祖宗!我饿了!” 周太后呵呵直笑,忙不迭的叫宫女拿蜜饯糕点,又颤巍巍的走向华侯伟:“你个小猴崽子,怎么今天跑到我这里来了?” “写字写不好,生气了!主要还是想你了!”华侯伟手也不洗,抓着蜜饯就往嘴里塞。 周太后一巴掌拍在华侯伟的大腿上:“哼!还是不想写字了吧?一天嘴上跟抹了蜜一样,净哄我这老太婆。” 华侯伟喝了两口水,嘿嘿笑了一阵,想起来一件事,就问周太后:“老祖宗,咱家里有没有那种厉害的,又犯了错的太监?” 周太后讶然,随后淡淡吩咐一句:“你们都出去!” 所有侍奉的宫女太监全都低头走了出去,周太后才似笑非笑的问:“你干嘛问这个?” 华侯伟呃了一声,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借口:“我准备写个话本,让老祖宗高兴一下。实在是肚里的货太少,想找这么个太监,帮我提供故事!” 周太后笑脸一收,眼睛盯着华侯伟。华侯伟疑惑的看看身上,没什么狼狈的地方啊?半晌,周太后才叹息一声:“猴崽子,你家老祖宗我可是活了六十多年,在这宫中见识了太多,怎么?你觉得真能瞒过我?” 华侯伟一头雾水:“老祖宗,真没啥啊?我真的就是想写个话本。” (本章完) 第十六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后 “哼!不管你是真的想写话本,还是有其他想法,老祖宗心里明白。嗯,有个人可能很合你的心意。” “谁啊?厉害不?” “厉害?何止是厉害?此人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入主西厂,力压东厂、锦衣卫;出战大同,搏杀蒙古传奇女人满都海,达延汗巴图蒙克(小王子)仅以身免;出兵建州,擒杀女真头领伏当加。你说,这人厉不厉害?” 华侯伟听得心旌摇曳,这是谁啊?竟然收拾了满人的先祖?一定要拿下!华侯伟急忙抱着周太后胳膊撒娇:“老祖宗,这人到底是谁?一定要帮我嘛!” 周太后笑着拧住华侯伟的小脸蛋:“都被你摇散架了!还不住手?” “疼疼疼!”华侯伟马上乖乖的坐好,用萌萌哒的小眼神看着周太后。 “嗯,这才乖么!这人不是汉人,好像是瑶民来着。唉,老喽,记性就不怎么好了。” 华侯伟急了,马上谄媚的帮周太后捶腿:“老祖宗,别逗我了,快说嘛!” “哈哈,一点都沉不住气。这人叫汪直,现在在应天府呆着呢。” 华侯伟喃喃的自言自语:“原来是他!”想当年《龙门飞甲》中陈坤扮演的雨化田,让华侯伟很是迷了一阵。原来雨化田的原型就是汪直,要是有汪直站在自己身边,谁还敢动自己的脑筋?想到这里心痒难耐,抱着周太后大腿开始撒赖:“老祖宗,帮我要过来这个人吧?好不好?” 周太后缓缓摇头:“炜儿,你们兄弟俩我都喜欢。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老祖宗都不会偏向你们俩任何一个!” 华侯伟一愣,随即笑了:“老祖宗,你怕我和我哥争?不会的!当皇帝多累啊?看看我爸,每天累成狗,还是有人骂!有什么好的?我就想着我哥当皇帝以后,我跟着沾沾光,哪有什么多余想法?那样太累!” 周太后静静的看了华侯伟半天,展颜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炜儿,你自己想办法吧。老祖宗帮不了你!” 华侯伟低下头叹口气:“老祖宗,我也不瞒你了。不是我哥和我争,是有些人觉着我想争。今天我让我妈把两个太监撵出去了,他们给我换了两个西洋铝碗,那玩意有毒!” 周太后眼睛一眯,一股煞气弥漫:“哦?竟然现在就忍不住了?哼!炜儿,你心太软了。就该当场杖毙那两个混蛋!” 华侯伟心里一惊,这老太太不含糊啊?看来自己还是夹着尾巴吧。“老祖宗,或许是他们见识少,撵出去就算了,何必杀人呢?” 周太后冷笑一声,眼光转向窗外:“炜儿,这里是哪?这里是皇宫!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在这里活着,就不能把自己当人!老祖宗我在这里活了一辈子,见过的肮脏事,比人间流传的那些更肮脏!呵呵,天潢贵胄?哼,不过是一群争食的野狗!” 看着有点癫狂的周太后,华侯伟背心发凉,呆呆地看着周太后。周太后回过头,微微一笑。不知怎的,那笑容有些阴森恐怖,周太后好象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白森森的牙齿仿佛还挂着血肉!“炜儿,害怕了?切!老祖宗告诉你,这就是皇宫大内,就是帝王家!你以为老祖宗我怎么活过来的?不是双手沾满血污,我早就埋在城外的乱坟岗,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站在这慈宁宫?炜儿,老祖宗没几天好活了,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爹、你哥和你。你不要争!以你的才智,你哥争不过你。可是就为了一把龙椅,兄弟相残很好看么?别怪老祖宗偏心,咱家是小家,可影响着天下千万个家!你们兄弟二人斗个死去活来,只会便宜外人!唉,老了老了,怎么还让我看手足相残?老天爷!你太不公!” 周太后积蓄了几十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几许癫狂,几许哀怨,几许怜惜,让周太后歇斯里底,完全不顾缩成一团的华侯伟。 发泄一阵的周太后渐渐平静下来,柔声说道:“炜儿,不要害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朱家子孙可以不成器,可以愚笨,可以败家,就是不能有软骨头!” 华侯伟跳下,站直身体,轻轻抱住周太后大腿:“老祖宗,我不争!真的不争!我只是自保。这件事我没有和我爸说,也不打算说。对我哥我也不会说,等他登基之后,我就远渡海外,再建一个大明!” 周太后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驱散了慈宁宫中阴森的气息,让华侯伟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炜儿啊,你是咱老朱家的好儿郎,有志气!老祖宗这回就帮你一次,不过,你要是日后改了主意,大明江山就危险了。” 华侯伟小脑袋摇的跟电风扇似的:“不会不会!老祖宗,我曾做过一个梦,醒过来之后发现,这梦有可能是真的!在梦里,我才知道天下之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穷尽!咱大明才占了多大的地方?就是蒙古人占的地盘也比咱大明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蒙古人地盘是大,可那里能活人么?苏武牧羊北海十九年,见过几个人?哦,你不知道苏武是谁···” 华侯伟撇嘴:“不就是汉武时候的使节吗?梦里我可是上过学的!” 周太后惊讶的一把抱住华侯伟:“你!你不是被” 华侯伟呵呵一笑:“鬼上身?借尸还魂?老祖宗,你话本看多了。” 周太后一瞬间的惊恐消失不见,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掐住华侯伟的屁股:“就算你是千年老鬼,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还怕你不成?” “哎呀,疼!老祖宗,哪来的鬼呀?” 周太后恢复了平静,好奇心却激发出来:“炜儿,梦里有什么?让你聪明至此?” “那多了去了!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在海底游,可以上月亮,嗯,基本上无所不能。不过人过的辛苦,一辈子住在鸽子笼大小的地方,实在是人间地狱。”华侯伟想到自己看过的报导,香港笼民的生活,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本章完) 第十七章 铅笔和公司 “怎么可能?你又糊弄老祖宗!”周太后一脸失望,放开了掐着华侯伟的手。 华侯伟有点急了:“怎么可能骗你!真的!绝对比黄金还真!” 周太后到底老了,身上有点觉着冷。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撵出去了,炭盆中的火光已经暗淡下来。周太后灵机一动:“炜儿,你吹那么大牛皮,老祖宗就当是真的。” “哪里是吹牛?绝对真!不用当!” “真的?”周太后露出狡黠的笑容,指着炭盆说道:“你要能弄个让屋子里暖和的办法,再不用担心中碳毒,老祖宗就相信你!” 华侯伟一昂小脑袋:“没问题!让你看见炉子都不算本事!”接着身子又软下来:“只要汪直到位,这点都是小事,分分钟搞定!” “呦,还挺有把握的!行,也就是几天功夫,汪直就会到位,那你什么时候干活啊?” “现在!老祖宗,给我找点石墨和红土,哦,还有,算了,还是叫人来,我跟他们说。” 周太后点头却是没有叫人:“行,先等一会。炜儿,你答应我今生绝不要做兄弟相残的事,可以吗?” 华侯伟诧异的看着周太后,周太后笑了笑,躺回软塌:“老祖宗老了,能放在心上的就你们父子三个,别让老祖宗的棺材板盖不上。” 华侯伟骄傲的说道:“老祖宗,不怕你不高兴,大明这点子地盘我还不放在眼里。咱大明缺铜、缺银,南面离着福建不算远有个大陆,比大明还大,上面金银铜铁啥都有,还有肚子上长口袋一人高的大老鼠···” “我滴个天!炜儿,你这是说梦话呢?哦,就是梦话。你真当真了?” “老祖宗,苏武牧羊那段没错吧?我还知道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武则天、烛光斧影、赵光义、赵匡胤···” “行啦行啦,老祖宗信还不成吗?”周太后看着正在掰指头的华侯伟一阵头疼,嘴上说信,心里直犯嘀咕。太过惊世骇俗,小小人就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此,长大还得了?厚照啊,老祖宗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华侯伟这才放下手指:“老祖宗,我真的没骗你。这事只跟我爸说过,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周太后一笑:“就算我说别人也得信不是?炜儿,那就这样吧,我先叫人!”说完一拉软塌边上的细绳,不一会,原先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回到殿内。 华侯伟拽过一个太监:“去办点事!找点石墨、黏土,碾碎了用水和在一起,弄成这么细烘干。弄跟木头棍子,这么细的,剖成两半,把石墨黏土烘干的小棍按进去粘好。” 太监看向周太后,周太后一摆手,太监马上点头出门。 一会功夫,太监拿着一捆木棍走进来:“殿下,按你的吩咐,都弄好了。” 这下华侯伟来了精神:“找把小刀削尖,头不用太尖。老祖宗,给我弄张纸,还有三角板。” 周太后等太监削好木棍,疑惑的问:“炜儿,你这是干什么?” “老祖宗,这是铅笔,画图用的。你看,咦?我怎么没想到?那个谁,照刚才的步骤,再做一批来。等等,我还没说完,不要黏土了,光是石墨啊!”华侯伟等太监小跑着出去,转头对周太后说:“老祖宗,这玩意也可以画眉毛,可黑了!” 周太后这下来了兴趣:“哦?徐国忠,多做点!”接着看华侯伟铺开宣纸,拿着削好的铅笔,在纸上开始制图。“咦?真的能写啊?素梅,给我也削一根!” 拿着削好的铅笔,周太后学着华侯伟的样子抓着铅笔,兴致勃勃的在纸上写了一首《菩萨蛮》: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嗯,好用,好用!我这老婆子写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咦?不对!素梅赶紧去告诉徐国忠,把所有接触制造的人全都控制起来!” 华侯伟不在意的抬起头:“老祖宗,你也做生意啊?” 周太后得意的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攒几个体己钱啦?炜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茫然的抬起头,周太后伸手一把拎了过来,抱在怀里亲热的问:“小财神,还有什么好主意?先跟老祖宗说,你那几个舅爷可是还很穷,咱有好东西不得先给自己人?” 华侯伟嘿嘿直笑:“老祖宗,没问题!想发财?那可是我的强项!不过我妈家里,可也有两舅舅呢!总得均沾雨露不是?老祖宗,干脆咱们三家合股,弄一个公司,有财大家发!你看怎么样?” “公司?你是说商帮?嗯,公司,公司,这名字也不错,就叫公司好了。择日不如撞日,腊梅,去,叫我孙媳妇过来,嗯,国舅爷也叫过来吧!” 张皇后来的最快,对待周太后她是真的孝顺。不冲别的,就冲周太后从来不逼弘治广纳后宫,她就无比感激!何况弘治幼年之时,是周太后一手保护起来,才没有遭受万贵妃的毒手。一进殿门,张皇后就亲热的叫起了周太后:“皇祖母,叫孙媳妇过来有什么好处给我?” 周太后哈哈一笑:“你的好处问你儿子要,我还得仰仗你儿子呢!” 张皇后走到专心致志的华侯伟背后,惊呼一声:“这是什么?炜儿,手里是什么?怎么还能···莫非这也是笔么?” 华侯伟抓起一只削好的铅笔,递给张皇后:“妈,这是我发明的铅笔,也是给舅舅们的礼物。” 张皇后抓着铅笔,下意识的象用毛笔一样的手法,在宣纸上划了一道:“这什么玩意?不好用!” “妈,你得这样抓,再试试?你看,刚刚老祖宗用铅笔写了一首,那个什么什么,很好看,写的很快。” 张皇后看到周太后推过来的宣纸,大为赞叹:“皇祖母这一笔字真是好看!那叫什么?对,铁钩银画!” “行啦,皇后啊,你拍错地方了。你儿子现在可不得了,妥妥的大明小财神,你不多拍两句,咱们两家的荷包怎么鼓?” 张皇后骄傲的直起胸脯:“他敢不给?” 刚刚操作失误,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十八章 小殿下大战铁公鸡 华侯伟看着张皇后挑衅的眼神,霸道的气势,缩了脖子一脸媚笑的表示:“怎么会?妈,你霸气的模样真的很巾帼!” 周太后哈哈大笑:“看看炜儿!十足的白脸奸臣!还很巾帼?还很须眉呢!呵呵···” 张皇后也是啼笑皆非,一把揪住华侯伟耳朵:“你妈不温柔吗?不淑女?还巾帼?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必须···呵呵,你懂得!” 华侯伟做出一副老实模样:“我生在帝王家,长在慈母下,雏鸡搏苍鹰,编不下去了!重来,题目,《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的美丽,却不是母亲身上最为耀眼的地方。在我的眼中,她温柔、美丽,还充满了无以伦比的霸气···” 周太后已经笑的不行了,趴在软榻上指着装模作样的华侯伟,说不出话!张皇后则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眼睛弯成月牙,但最后这几句出来,猛的用力,杏眼圆睁:“反了天了!你个小兔崽子!” 正在笑闹的时候,两位国舅爷登门了。禀报之后,周寿、周彧笑着给姐姐请安:“太后万安!”接着又对皇后行礼:“见过张皇后。” 周太后摆摆手,腊梅给国舅爷搬过来两把椅子,周寿、周彧坐了下来。“叫你俩来,是有件好事和你们商量一下。炜儿,过来给国舅爷说一下你的想法。” 华侯伟应声走了过来,给两位施礼:“见过国舅爷。是这样,老祖宗说国舅爷日子艰难,” 周寿马上打断华侯伟的话:“谁说不是呢?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殿下,听说这段你赚了不少,是不是孝敬舅爷两个?” 华侯伟瞠目结舌,周太后、张皇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国舅爷不是好伺候的主。周太后马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听炜儿把话说完,不争气的东西!” 华侯伟很有风度的摆手:“没事,国舅爷家中贫寒,一家老小嗷嗷待哺,焦急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情可以理解。是这样,” 周彧洋洋得意的再次打断:“姐,你看殿下都这么说。” 这下华侯伟不干了,小眉毛一跳,大声说:“闭嘴!想不想发财?不想滚蛋!怎么?我年纪小就没本事?信不信我两个月之内就能让你俩上街要饭去?” 大殿一片死寂,周寿、周彧兄弟俩张口结舌,看向周太后。周太后不等俩人出口喊冤抱怨,面沉似水的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听炜儿好好说。要不然不用炜儿出手,我现在就让你俩上街要饭!” “皇祖母,两位国舅爷也是心焦,算了吧。朱厚炜,平常怎么教你的?”张皇后心中鄙视,但面子还得圆下去不是?殿里够身份的也只有华侯伟最好欺负,也是自己人,不拿他做戏用谁? 周太后无奈的摆摆手:“皇后,你不用替两个混蛋遮掩,炜儿没错。炜儿,别在意,这俩货就这个德行,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 华侯伟换了一副笑脸:“老祖宗,我就是吓唬一下,怎么说也是长辈,哪能真不管?庆云侯、长宁伯,我是打算你家、我、我舅舅三家成立一家公司,哦,商帮,专门制造一些新奇物品。我出主意,你们和我舅舅出钱、出人,咱们大家发财。你们看看怎么样?”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做生意?殿下,你不是前一段那个一国天下赚了不少吗?要不借给舅爷一点?”周彧马上开始哭穷,还厚颜无耻的想从华侯伟身上拔毛。 “我!呃,妈,你捂我嘴干什么?”华侯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正想发作的时候,张皇后一把捂住他的嘴。 周太后无奈的低下头,这俩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多少年都这样!她再次抬起头,疲惫的说道:“周寿、周彧,你俩爱听不听!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从炜儿手里硬抢下来,让你俩赚点钱。你俩要还是这样,马上站起来给我滚出去!” 见姐姐真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生气了,周寿、周彧不敢再摆出铁公鸡的嘴脸,诺诺的问:“殿下,多少钱?制造什么东西?赚钱吗?” 正在这时,徐国忠回来了。挎着一个盖着蓝花布的挎篮,满脸喜色的禀报:“太后,小的都做好了,这玩意真好用!” 周太后这下才提起点精神:“哦?快给我拿过来!腊梅,削两只眉笔!” 张皇后来了兴趣,看着腊梅削眉笔。周太后接过腊梅削好的眉笔,叫过来张皇后:“皇后,来。” 张皇后走到周太后身边,周太后拿着眉笔仔细的给张皇后画着眉毛:“啧啧,果然是闭月羞花之貌,怪不得佑樘喜欢的紧!” 张皇后羞涩的低下头:“皇祖母,看你说的。” “别动!马上就好!腊梅,把镜子拿过来!” 张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条柳叶眉浓而不粗,显得格外别致,比之平常用的炭笔好了太多。把目光转向华侯伟:“炜儿,这就是你要办的那个公司,制造的东西?” 华侯伟斜眼瞟了周寿、周彧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才答道:“妈,这只是一个项目里的小小一项。你看这铅笔,最是适合画图,要是工部全都用上这样的笔···” 周寿一拍桌子:“那不是赚翻了?殿下,周家投银三万两,占八成股份!” 周太后这回可是真生气了,指着周寿:“给我叉出去!混蛋!” 张皇后示意太监不要动,开口劝说:“皇祖母,生意都是谈出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么。” 华侯伟看出来了,这俩纯粹是混不吝,不下猛药,是绝对不会老实的!他冷笑一声:“庆云侯,我这里还有很多项目,比方说这个!”说着他扬起画满线条的结构图。“冬日家里温暖如春,更不用担心碳毒伤人。要是京师每家勋贵豪富都安上一套?呵呵,多少钱?接下来我还准备弄一个游乐园,那更是日进斗金!不听话的就不要参与了!” (本章完) 第十九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周彧看着华侯伟手里的图,撇撇嘴:“这玩意真的能行吗?” 华侯伟呵呵一笑:“把吗字去掉!我准备给老祖宗先做上一套,大家看效果。呵呵,这暖气是冬暖夏凉,最是舒适不过。而且这里面还蕴含一件大生意,不过咱们做不得。” 周寿一晒:“天下还有咱们做不得的生意?殿下,这屋里可是大明最顶尖的,你言过其实了吧?” 华侯伟叹息一声:“庆云侯,国之大事咱们能参与么?这东西可能会成为日行千里的长龙,又或者是远渡重洋的巨轮,咱们哪里吃得下?” 张皇后眼中惊骇之色越来越浓,这个小混蛋好了之后,就越来越看不懂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奇思妙想,还满口的军国大事,这还是我的炜儿吗? 太后却是摇头:“炜儿,不用说了。这件事我来做主!周寿、周彧,最后问你们一次,愿不愿意合伙开公司?” 兄弟俩迅速的交换一下眼神,点头答应:“姐,我们都听你的!” “嗯,”周太后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继续说道:“周家出银三万两,张家出银三万两,纯利三分,留一份壮大公司,崇文门外租家铺子,炜儿帮着。好了,你俩滚蛋!看着心烦。” 周彧叫起来:“姐,殿下有钱,为什么不出本钱?” 华侯伟一笑:“长宁伯,你知道我发明这些东西要耗费多少精力?要不这样,我出三万两,你来发明?” 周彧张了半天嘴,悻悻的不再说话。周太后深深叹口气:“你们啊!不是看在爹的份上,哼!赶紧滚蛋!” 奇葩兄弟走后,周太后拿着手帕拭泪:“唉,怎么就不能省点心?我要是走了,这俩混蛋还不让人连皮带骨的吃了?” 张皇后感同身受:“是啊,皇祖母,我家那两个兄弟也是半斤八两,恨不得一脚踢死!可还能怎么办?再怎么说,也是骨肉至亲。” 这俩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表演半天,主角却是心不在焉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盘算锅炉怎么造,板牙机怎么弄,完全让一番苦心付之东流。张皇后气的收起凄婉的脸孔,大喝一声:“朱厚炜!你是怎么想的?” “啊,啊?什么怎么想?”华侯伟完全是丈二和尚,根本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妈咬牙切齿。 张皇后恨恨的抓过华侯伟:“以后两位舅爷,两个舅舅,就都靠你了!” 华侯伟眼一翻:“凭什么?妈,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张皇后恨的牙根痒痒,抬手就要打。周太后叹口气,拦住张皇后:“算了!咱俩都是瞎操心。就算炜儿答应了,他是晚辈,能拿那几个混蛋怎么样?唉,可怜我周家香火都要断了。” 张皇后会意,也是泪水涟涟:“皇祖母,我家两个兄弟更混蛋,这可怎么办?厚照也不待见两个舅舅,爹啊,不是女儿不管兄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华侯伟举起双手,周太后奇怪的问:“炜儿,你这是做什么?” “投降呗!唉,被你们打败了。以后两位舅爷、两个舅舅都包在我身上!先别笑,丑话说在前面,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常言道药医不死病,我就是神仙也没辙不是?” 张皇后眼一眯,狠狠的说道:“行!你舅舅不敢不听!” 周太后一笑,心中略感宽慰。视线转到图纸上,不禁开口问道:“炜儿,这就是暖气?” “啊!老祖宗,别看图简单,实际上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汪直不来,真的弄不出来。”华侯伟趁机敲边鼓,周太后只是笑。 张皇后敏感的反问一句:“汪直?哪个汪直?” 周太后笑着说道:“就是那个汪直!” 张皇后眼中射出一道精芒:“不行!炜儿,汪直有枭雄之姿,为人阴狠奸诈,你要他干嘛?” 华侯伟实在说不出真实原因,只好求助的看着周太后。周太后呵呵笑了起来:“好啦,老祖宗帮你!皇后,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照你看,这皇宫是什么地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张皇后一怔,想了一会才答道:“皇祖母,这皇宫,算是家吧?” “呵呵,不要逗我了。皇后,我已经六十多了,在这宫里就将近一甲子。我不信你是这么想的!” “皇祖母,这皇宫不是好地方。我爹当年就曾经说过,可是天命难违···” “行啦,别捡好听的说了。这皇宫?哼哼!就是吃人的血盆大口!皇后,厚照和炜儿还小,可他们身边的人可不小!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么?”周太后眼中寒光闪闪,哪里像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妪? 张皇后一下呆在那里,心中暴风骤雨!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两个儿子还小,这种事还早得很。甚至有的时候还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此刻被周太后点破,心中波涛汹涌。 “嗯,看来你明白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孩子都是好孩子,就看咱们怎么做了。嗯,别瞎担心了,有些事不到时候担心也没用,多加防范也就是了。汪直是奸诈阴狠,可在我看来,越阴狠越好,炜儿就越安全!” 张皇后有点六神无主的看看华侯伟,用力的点点头:“都听皇祖母的!” 应天府紫禁城,汪直抬头看着踢他一脚的年轻太监。“看什么看?你真以为你还是西厂督公?呵呵,在这武英殿中,我才是皇上!” 汪直不说话,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那太监怒了,手中皮鞭一扬,就要抽在汪直脸上。但汪直眼中死一般的冷寂,让这太监有点心虚,最后时刻收住手:“算了,反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欺负你不算啥好汉。走了!汪直,记住,这里是南京!” 汪直等太监走后,眼神中才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陛下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臣,不甘呐! “汪直?” 汪直抬头,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太监点头哈腰的陪着一个太监,问话的正是这个不认识的太监。 “问你话呢?汪直,不要给脸不要脸!” (本章完) 第二十章 断翅夜枭 “嗯?黄公公,汪直是太后点名要的人!你仔细掂量一下分量!” 黄公公一愣,呆立了片刻,突然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狠狠的抽了下去!啪啪啪,耳光的脆响不断,黄公公的嘴角鲜血慢慢溢出,被自己的手打的到处飞溅。 汪直一直不说话,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直到黄公公的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这才轻声说道:“好了,黄公公,你我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黄公公如蒙大赦,一下瘫软在地上,望着和京城里来的徐公公,以及汪直如标枪般的背影,心中狂呼侥幸! 一路快马加鞭,五日后,汪直又看到了巍巍紫禁城!跟随徐国忠进入紫禁城,先找了一处地方洗漱更衣,接着便匆匆赶往慈宁宫。 “炜儿,这便是汪直!” 华侯伟仔细打量眼前人,一头花白,眼角已经是鱼尾纹爬满。这汪直不是三十多岁吗?怎么老到这个程度? 汪直也在偷偷打量着华侯伟,这个孩子应该是当朝帝君之子,长得粉嘟嘟的十分可爱。只是眼珠乱转,十分的活泛,似乎?有点奸诈?不会,不会,看样子才刚刚会说话而已。 华侯伟跳下软塌,走到汪直面前,转了两个圈子,突然开口:“汪直,广西大藤峡瑶民,西厂督公,监军,嗯,怎么看起来不象啊?” 汪直眼皮一跳,艰涩的回答:“臣有罪,日夜忐忑,因此衰老。” “有罪?老祖宗,汪直的罪名是什么?” 周太后漫不经心的一笑:“哪有什么罪?不得宠而已!万贞儿的余党,能让他活着就不错了!” 华侯伟点头:“哦,好吧,这倒也正常。汪直,你是我要过来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汪直机械的跪下:“多谢殿下。” 周太后眼中一丝忧色被华侯伟看到,华侯伟笑着安慰:“老祖宗,不用担心。在你看来汪直是条猛虎,其实他已经是断了爪牙,折了翅膀,没啥威胁。汪直,你说是不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汪直眼中依旧没有情绪,点头回应:“是,老奴已经是个废人了。” 周太后哼了一声:“汪直,要你过来,就是让你保护炜儿,既然成了废人,那要你何用?” 汪直悚然一惊,慌忙跪倒:“太后,汪直虽是废人,但保护殿下还是能够胜任的。” 华侯伟摇摇头:“你且跪着吧,我要去上学了。”说完一把抱住周太后,轻轻亲一下额头,咯咯笑着跑了。 周太后抹一把华侯伟的口水,眼神中充满了宠溺。转头看向汪直,眼中马上是冰寒一片:“汪直!你是那个贱婢的人,本来我就没打算再把你翻出来。可是炜儿一心想要一个有用的奴才,你马马虎虎算得上,这才从南京弄回你来。你自己掂量着吧!哦,千万别觉着炜儿才一岁就好糊弄,要不然?呵呵” 汪直愕然抬头:“太后,殿下只有一岁?” “嗯,”周太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太后,万贵妃已经西去,小的定会尽心尽职,保护殿下!” 周太后对汪直的表态不予置评,对于这个曾叱咤风云显赫一时的太监,周太后没有什么恶感,可也绝不会有什么欣赏。华侯伟要用,她随华侯伟的意,一个太监而已,纵使是如童贯般的太监又如何?还不是生杀荣辱尽操于帝王家之手? 时光流转,日暮西山。宫门上钥,月上柳梢。汪直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殿下只有一岁,莫不是忘了我?难道还要回那个只有窒息到死亡的武英殿?受那厮无尽的荼毒?汪直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膝盖上的麻木早已经感受不到,心中越来越盛的绝望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咦?还跪着呢?起来吧!”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黑暗中的一点光亮,瞬间照亮汪直满是灰烬的心。 挣扎一番之后,汪直站了起来。犹如稚童在严父之侧,汪直站的笔直,不敢稍动! “活动活动,别真的废了!去吧,先去吃点饭,去趟隐所放放水,我一时半会还不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汪直这才放松下来,揉揉酸痛的膝盖苦笑着答道:“殿下,不必对老奴使用这熬鹰的手段,老奴必当尽心尽力服侍殿下,绝无二心!” 华侯伟猛然一顿,转过头来,鹰隼一般的目光骇了汪直一跳:“汪直!你还真当你是个人物了?这世上人才浩若烟海,真的缺了你汪直,我就没人可用?” “老奴不敢!”汪直立刻跪倒,此时的华侯伟就是他最后一根稻草,之前的种种,只是他自抬身价的表演而已。 “哼!起来吧!汪直,摆正自己的位置,今后,嗯,跟着我你不会后悔的!”说完华侯伟丢下汪直,直奔周太后。 汪直苦笑,这位殿下不好伺候啊!拖着疼痛疲惫的身体,匆匆找点饭食吃完,迅速回到慈宁宫主殿,悄无声息的站在华侯伟身后。 周太后很满意华侯伟的表现,对待汪直这样的人,就得如此!看来炜儿对权谋一道天生有悟性! “老祖宗,这地暖看似和奉天殿的那个差不多,其实差多了!老祖宗,这是锅炉,这是板牙机,这是···” “好了好了,不用跟我说,头疼!我只管吃鸡就好,哪管鸡是怎么养出来的!”周太后晃晃脑袋,躲开华侯伟的轰炸,跟这个混蛋在一起,自己也变得年轻了不少! 华侯伟失望的收起图纸,和周太后告辞后,一路直奔坤宁宫。他年纪小,还和张皇后住在一起。汪直跟在华侯伟身后,寸步不离。 回到坤宁宫,和张皇后嬉戏一阵,华侯伟打个哈欠,走向自己的小屋。汪直愣住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跟上去。“愣着干什么?过来!” 张皇后欲言又止,对于汪直她实在是不放心,可华侯伟再三保证,张皇后又没什么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汪直跟随华侯伟走进他的小屋。 “啊!汪直,你先坐着。金喜,去打水,爷要洗漱。” 等金喜走后,华侯伟瞌睡连天的模样一下消失不见:“汪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吗?”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温情也是一种武器 汪直慢慢跪倒:“老奴曾为西厂督公,又曾在辽东、大同当过监军,见识过战阵,却也算得文武双全。殿下想要登顶···” “嘚嘚,什么乱七八糟的?汪直,在你眼里那张椅子值得天下人去争,小爷我的眼里根本没有这张龙椅!不信?觉得我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嘿嘿,汪直,星辰大海和一汪死水,你选哪一个?”华侯伟背着小手,在地上来回踱步,单看外表却是有些可笑。 “当然是星辰大海!可是殿下,大明之外,尽是蛮夷,哪里有星辰大海?” “哈哈,你眼光太短了!汪直,你的前辈马三保,哦,就是郑和,扬我大明威名,威加海内。关键是有钱啊!海外富庶之地太多了,不说南洋,单单是南洋之南的大陆,就有一个半大明大!上面是金银铜铁样样俱全,而且全都是富矿,千年挖不完的那种!还有居胥山以北,有整个大明都难以匹敌的铜矿。汪直,大秦你知道吗?” 汪直根本不信华侯伟所说,正在腹诽的时候,被华侯伟劈头一问,愣了一下,点头:“知道,汉时就和我中华有所往来,丝绸之路的尽头不就是大秦?” “是啊,那里已经是烽烟四起,无数悍匪在国家的支持下四处出击,他们都穷疯了。现在不会,但将来,嗯,几十年之后就会来到我大明,烧杀抢掠。汪直,我的眼光压根在不在大明,而在大明之外。我要做大明的刽子手,所有威胁到大明的敌人,全都要送去见他们的祖宗!” 华侯伟在那里慷慨激昂,汪直却是惊叹华侯伟的早熟和渊博,至于所讲的内容,他是真的不信。 金喜回来了,端着热水,伺候华侯伟洗漱。等洗漱完毕,张皇后派来的翠儿走了进来,掀开锦被钻了进去。 “翠儿姐,明天你就别给我暖被窝了。我老是感觉怪怪的。” 翠儿一愣,眼睛红了:“殿下嫌弃我了?” 华侯伟慌忙直摇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觉着天气没那么凉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又是男子汉,呃,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翠儿破涕为笑:“你还男子汉?殿下,小孩子不分男女,没什么男女大防!” 华侯伟一挺胸脯佯怒:“我怎么不是男子汉?该有的都有了!不就是没胡子?明天我画一个!” 汪直看着华侯伟和翠儿嬉闹,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温暖,华侯伟小恶魔一样的形象慢慢转变,恢复儿童的天真活泼。 华侯伟钻进被窝,翠儿替他掖好被子,咯咯一笑,转身出门。金喜也转身便走,汪直跟在金喜身后,华侯伟却突然说话:“汪直留下!金喜给汪直安排住处。” 汪直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吩咐:“过来,汪直,我知道今晚我说的你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没关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这辈子就只能在我身边,所有的你都会看到。来,抱着我!” 汪直只好把华侯伟裹在锦被中抱起,华侯伟声音渐渐低沉:“汪直,我身体弱,明天开始,你教我习武骑马,做我的师父,好不好?” 汪直一僵,轻声说:“老奴不敢!” “师父,我不是正常孩子,我不用在你面前掩饰,我怕死,真的很怕。汪直,做我师父吧?好不好?” 汪直心中柔情顿起,轻轻点头:“好!殿下,我都可以教你,但不用叫我师父。” 华侯伟伸出小胳膊,搂住汪直:“师父!你就是我师父!不过我可不吃亏,你也得叫我师父的。呵呵,不信?明天,啊,你就信了!师父,我很累,真的···很···呼呼” 汪直眼中泪水终于落下,滴在锦被上洇湿一片。哪里有皇族不嫌弃自己这残缺之人?胯下一刀,不仅让自己不再是男儿,连同气味也难闻的很。可殿下竟真的不嫌弃自己,还叫自己师父。殿下啊!冲你这一声师父,汪直必定护你周全! 天光大亮,华侯伟睁开双眼,身子却在不断摇晃。汪直的脸在眼前,一直微笑着。“你!你一晚没睡?快,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快放下我,赶紧去睡!” “呵呵,殿下,这不算什么。想当年在大同,我和王越三五天不睡都是常事。” 华侯伟哦了一声:“哦,那好吧!我信了。师父,把我放下吧,我要起床,一会你教我习武。我给你一个惊喜!” 穿好衣服,两人走到坤宁宫专门开辟的场地上。华侯伟先是拉伸腿脚,接着绕着场地跑了三圈。回到已经活动一会的汪直身边,华侯伟气喘吁吁的说道:“师父,有人的时候我不叫你师父,要不,对你不好。” 汪直感动之余,又要下跪。华侯伟一皱眉:“大丈夫顶天立地,就算没有胯下那二两肉,你就不是男子汉啦?站直喽别趴下!” “老奴,老奴我···” “嘚嘚,不爱听你那些话。师父,没人的时候别讲究。你先打一趟拳我看!” 汪直笑了起来,那笑容真的没了那种阴郁:“行!殿下看的起,为师就给你看看!” 嗵!一个震脚,地上多一个浅坑,尘土飞扬!汪直神情坚毅眼神犀利,瞬间化身无数,拳脚生风! 一趟拳打完,气定神闲,身上关节咔吧吧作响,汪直此刻被阳光照在身上,竟是一副宗师气度如山如岳! 华侯伟一笑,却不叫好。只是身子一拔,眼中精光一闪,小拳头噗的打出,身子前扑后退,颇有法度。打到半截,华侯伟停下,摇着头:“身体太差,这拳果然现在不能练。算了,来这套吧。” 重新拉开架势,双手画圈,虚实冲盈,採挒肘靠。揽雀尾、金刚捣砧、独立跨虎、懒扎衣···一路拳法打完,华侯伟却不似刚刚累的跟死狗一样,双目有神,气定神闲! 汪直却是如同见鬼一般,眼睛瞪得老大!若是昨晚那些话,汪直没什么感受,可今天这惊喜可真够惊的!殿下哪里学的这样的拳法?大明压根没有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师父,咱们俩互为师徒,你这回信了吧?”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局面初成 汪直急迫的问道:“到底什么拳?” “太极、形意!” 汪直手上比划着:“殿下,这形意拳有点岳家散手的影子,可这太极拳,似乎和道门拳法相似,但攻击力明显强大很多!” “嗯,没错!这形意拳确实是岳家散手转变过来的;太极拳却是和道家关系不大,这是战场搏杀术。太极模仿的是锤,形意是大枪,以后我教你。呵呵,其实啊,我就是想给这两门拳术找个师门,要不然我怎么会的?” “是啊,殿下,你从何处得来?”汪直倒是老实,直接就问了出来。 华侯伟这个气啊,一跺脚:“你个笨蛋啊!这拳都是我梦见的,说出去谁信啊?你是瑶民出身,又是戎马生涯,谁能怀疑你?” “哦哦,哎呀,实在是殿下这惊喜太惊了,老奴我惊魂未定啊。” “行啦,以后这样的惊喜多得很,你慢慢就习惯了!” 洗漱过后用罢早饭,华侯伟带着汪直、金喜、晋忠溜溜达达,直奔文华殿。 今天来得早,王华还没有来。华侯伟把自己的一叠图纸铺在桌子上,叫过汪直:“汪伴伴,来,能看懂这个吗?” 汪直俯下身子翻看一会,迟疑的说道:“似乎是奉天殿暖阁里的构造,但又差别挺大。” “嗯,你连这个都知道啊?看来我选人的眼光真不错!汪伴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老祖宗慈宁宫里弄一套,谁不听话,相信你有办法。嗯,出啥事我担着,你放手干!” 汪直呲牙一笑,一股久违的快感涌上心头!多少年了?自己窝在南京住在发霉的小屋,吃着发霉的食物和自己的身体一起发霉。放手干?呵呵,我汪直,又回来了! “弟弟,你不厚道!”汪直还没动身,殿门口就传来朱厚照的声音。 “哥!来,我在这!” “你不厚道!我有什么好玩的都给你,你弄个公司怎么不带我?我的零花钱也不够用啊!”小胖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脸凄婉,好似怨妇般瞪着华侯伟。 华侯伟把气呼呼的朱厚照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转头示意汪直,汪直呲牙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刘瑾、张永看见汪直的笑容,浑身战栗,是谁把这个魔王放出来了?汪直路过两人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安分点!我在殿下身边!” 汪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文华殿大门,刘瑾、张永浑身的冰冷还未散去,相互交换一下眼神,都明白华侯伟已经不可触碰,那些小动作还是收了吧,汪直才是这方面的老祖宗! 华侯伟让金喜给朱厚照倒了一碗茶,自己坐在朱厚照身边,亲热的搂住朱厚照的脖子,朱厚照把头一偏,一副你不解释清我就不理你的模样。 “哥,这个公司里面没你确实不假。你别急,听我说!你要是加入,那帮文官就会说太子与民争利,你怎么办?其实我的那份里有你的一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看你多舒心?不用操心就有钱花,也不用担心老夫子们唾沫星子淹死你。” 朱厚照不敢相信的打断华侯伟:“弟弟,真有我的一份?” 华侯伟怒了:“废话!我骗你干啥?寒心呐,我尽心尽力的给你打造小金库,你还抱怨我不带你玩?两个舅爷,哦,还有两个舅舅都是啥样?唉,我怎么就里外不是人呢?” 朱厚照慌了神,弟弟这么为自己,自己干了什么?哦,不对,好象是刘瑾说的这事吧?他赶紧安慰华侯伟:“哎呀,是我错怪弟弟了。刘瑾!你个混蛋,” 刘瑾一下跪倒在地,嘣嘣口头:“奴婢错了,是奴婢听说公司的事,没探听清楚就禀报太子,是奴婢的罪!” 华侯伟摆手:“不关你事。起来吧。哥,这事不能说出去,要不然爸会没收你的钱,老夫子会成天在你耳边吵吵,你受得了?” 朱厚照打个冷战,怒吼一声:“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 正在此时,王华和谢迁两人进殿,王华笑着问:“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啊?” 华侯伟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厚照异口同声:“没有没有!” 刘瑾麻溜的爬起来,给王华、谢迁搬来座椅。谢迁满意的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太子,殿下,你们今天来的很早啊。这样的学习态度臣佩服!” “殿下,听说你和几位国舅搞了个公司?殿下,学业为重。”王华今日拉着谢迁一起来,就是存着收拾华侯伟的心思。此刻单刀直入,眼睛一直盯着华侯伟。 “嘿嘿,老师这不算啥罪过吧?” 谢迁微微摇头:“殿下,老王的意思是不要过多的把精力放到其他地方。殿下,你年纪还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华侯伟笑了起来:“二师父,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士农工商都是天下臣民,正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经商对国家是有好处的。二师父,手工业对农业的好处显而易见,经商又能促进手工业的发展,我没做错什么吧?” 王华不乐意了:“殿下,这是谁的歪理邪说?” 华侯伟讶然:“歪理邪说?师父,你种过地吗?” 王华脸一红:“这有关系吗?” “师父啊,种地先得翻地,犁头好不好,木头还是铁的,就关系到地能种啥,能不能丰收。播种的时候,耧车就是比人工快很多;浇水的时候,筒车就比翻车强,翻车也比人拎水浇地效率高!你说,没铁匠和木匠能行吗?” 谢迁点头又摇头:“殿下说的不错,可这和商人有什么关系?” “二师父,技艺有高低深浅吧?有人认真,做出来的东西就好,用着就舒心。但也有水平差价格高的,凭啥就非得用他的东西?没商人,老百姓还有选择余地吗?老百姓不选了,做事认真的还有必要再认真吗?” 王华脸色渐渐平和下来,看着华侯伟侃侃而谈,欣慰的点头:“殿下说的不错,是我想差了。唉,没想到殿下对这经济也有妙悟···” “殿下,殿下,汪直和人打起来了!”晋忠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一边高喊!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误入荷塘深处 华侯伟面色一冷,勃然大怒!他朝着王华、谢迁一躬:“两位师父,厚炜要去处理,师父们保重!”说完叫了一声:“刘瑾!过来背着我!” 王华正想阻拦,朱厚照一下蹦起来:“弟弟等等我!张永,愣着干嘛?摇人!” 谢迁不悦:“殿下,太子,家有家法国有国法,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刘瑾可是不敢违抗华侯伟的命令,他一把抱起华侯伟,就往门外跑。 朱厚照嬉皮笑脸的朝谢迁一抱拳:“谢师傅,我要保护弟弟的安全,不能不去!明!明我自己加罚成不成?看什么看?还不走?” 王华心中不安,也跟着刘瑾的身影追了出去,偌大的文华殿,只剩下谢迁和几个随奉的太监! “老刘,跑快点!玛德,敢欺负我的人?我让他后悔生出来!老刘,别惜力,就是你出事,我一样管!”华侯伟气急败坏,一路催促刘瑾。 不一会,几人就冲到兵仗局。几人上气不接下气,正想问晋忠汪直在哪里,汪直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就你这几块料也敢跟咱家动手?咱家在辽东时候,那也是万马丛中杀进杀出,就你们?哼!一帮废物!” 华侯伟这下松口气,高喊一声:“汪直,过来!” 汪直从兵仗局走出,只是衣衫有些尘土污秽。华侯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说道:“汪直,躺在地上,嗯,打个滚!呃,还是不象!金喜,给汪直打个熊猫眼!” 金喜不明所以:“殿下,啥是熊猫眼?” 华侯伟气的从刘瑾身上跳下来,走到满身尘土的汪直面前,一拳就打在他的左眼。可惜力气太小,没什么痕迹。 汪直明白华侯伟的想法,干脆自己打了一拳,左眼顿时乌青。想了想,又对着自己鼻子打了一拳,鼻血长流,衣衫上也是血迹斑斑。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晋忠,弄一副担架来。” 汪直躺到担架上,做出有气无力的模样,加上身上尘土和斑斑血迹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正在此刻,王华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殿下!殿···下!” “师父,没事,我不会动手的。” “那就好,唉,那就好!老了,老了。”王华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一行人看着华侯伟,朱厚照愤愤不平的叫嚣:“弟弟,要不咱们打吧?这也太欺负人!” 华侯伟不用问也知道,里面的情况绝对比自己伪装出来的汪直,凄惨的多。这个时候可不能授人以柄,他微微摇头:“哥,你不怕咱爸收拾咱俩?就算不怕,你不怕咱们的小钱钱长着翅膀飞走了?” 朱厚照摇头:“父皇我是不怕的,可没钱怎么行?那弟弟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恶人先告状呗!哦,不对,是寻求长辈的支持和帮助,严惩恶人才对!走!大家抬着汪直,咱们去慈宁宫!有人恶意针对老祖宗,不想让老祖宗享受温暖,咱俩作为最孝顺的玄孙,必须提醒老祖宗,揪出幕后黑手!”华侯伟此刻像极了某些直销公司演讲的讲师,说的那叫一个激情澎湃,看的朱厚照眉开眼笑,听得王华是心惊肉跳! 慈宁宫中周太后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心中十分惊讶。慈宁宫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动静?难道真有什么大事?“素梅,去看看。” 素梅刚出门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义愤填膺的朱厚照兄弟两人。“老祖宗,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周太后看着泥猴一样的朱厚照、华侯伟,一脸哀求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心中好笑,脸上却是勃然:“谁?谁敢欺负的我的乖乖玄孙?厚炜,呃,你先歇歇,还是厚照来说!” “老祖宗,今天弟弟派汪直去,哦,去督办暖气的制造。结果被兵仗局的太监殴打,汪直不敢还手,被打的大小便失禁,哦,没那么严重。是浑身青紫,下不了床。” 周太后就当没看见华侯伟在朱厚照身边嘀嘀咕咕,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一拍软塌:“岂有此理!徐国忠!去!把兵仗局的那些混蛋带回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倒要看看,谁敢看不起我的乖孙!” 奉天殿,弘治伸个懒腰,不经意看到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弘治哼一声:“谁?有大事吗?” 萧敬走出去,不一会就走了回来:“陛下,没什么大事。就是汪直和何文鼎打了一架。” 弘治敏感的反问:“汪直?他不是在南京吗?怎么回来了?” 萧敬禀报:“是太后召回,送到二殿下那里当值。这回是因为殿下想要制造什么暖气,因为几句口角才打起来。” 弘治沉吟:“哦,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子和二殿下都跑到兵仗局,接走汪直,去了慈宁宫。看样子汪直没动手,是被抬着去了的。太后召兵仗局几个参与的太监,到慈宁宫问话。” 弘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看看今日的奏折,心中有些烦躁:“算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走,咱们也去慈宁宫!” 慈宁宫此刻周太后面沉似水,殿下摆着三幅担架,何文鼎躺在担架上,两眼乌青,如泣如诉的控诉:“太后!这汪直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把我们几个打的口眼歪斜,还口出狂言···” 华侯伟冷笑一声:“别说那些,我来问你。汪直去干什么了?” “殿下,汪直说要制造什么暖气,小的以为需要上官批准···”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擅自阻拦给老祖宗造的暖气?你是什么官职?” 周太后眼中煞气弥漫,一言不发。华侯伟已经成功的把关注点从打架,转变到事情的起因上。 何文鼎低声答道:“小的只是直殿监首领太监。” 周太后慢慢开口:“胆大包天!何文鼎,谁指使你接二连三参与皇家之事的?” 华侯伟愕然,这货居然,居然是个惯犯?有问题! 何文鼎叫起撞天屈:“太后,小的绝无此意!只是汪直跋扈,小的不忿而已!” “哼!何文鼎?又是你!”弘治的声音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疑雾重重 弘治和面无表情的萧敬,以及一脸阴沉的李广走了进来。华侯伟张张嘴,小脚轻轻一踢朱厚照:“哥,啥也别多说,今天这事不对劲。” 朱厚照微微点头,立刻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华侯伟则轻轻靠在朱厚照身上,缩起脖子装鹌鹑。 何文鼎见是弘治,慌忙趴着磕头:“万岁爷,小的被汪直无故殴打,不是有意···” “住口!汪直呢?”弘治怒不可遏,直接问起汪直。 汪直被刘瑾和金喜架着,走到大殿中勉强跪下。汪直泪水滚滚,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衣衫破烂:“万岁,老奴,老奴” 弘治一脚踢翻眼前的矮凳,指着汪直:“何文鼎!汪直什么武功?你不知道吗?他要是真的和你动手,十个你也一起了账!” 何文鼎目瞪口呆,李广阴恻恻的拱火:“万岁爷,汪直曾在万马军中杀进杀出,全身也不见一点伤痕。没想到竟在天子脚下,圣人眼皮子底下遭此荼毒,真是可悲可叹!” 萧敬没有说话,只是眼皮动了动,心中暗骂李广借机公报私仇。只是何文鼎不被皇上所喜,这一回竟敢触殿下和太后的霉头,文鼎啊,自求多福吧! 弘治却是坐回椅子,拿起茶盏。周太后轻咳一声:“炜儿,跟你爹说说这件事的始末。” 华侯伟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便宜老爹明摆明就是想整治何文鼎。于是清清嗓子开始汇报:“爸!老祖宗的屋子阴冷,我琢磨出来一套暖气,想让老祖宗的屋子温暖如春,尽尽做晚辈的孝心。于是派汪直督办此事,谁知道这个什么文鼎的太监横加阻拦,大放厥词。汪直不忿,和他争辩几句,这个什么什么下了毒手!可怜汪直武功高强,却不敢还手,被打成这幅惨样。这个什么什么还自残,妄图掩盖自己不想让老祖宗舒服的恶毒心肠!爸!我觉得这个什么什么不是无意的,必定有他的目的,也必定身后有人指使,要不然凭他也敢挑衅汪直?” 弘治心中暗赞儿子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色,微微点头:“李广,炜儿所说,你怎么看?” 李广马上顺杆往上爬:“万岁爷,殿下所说都有道理。凭何文鼎一个小小首领太监,怎么就敢拦住给太后办的事情?定是背后有黑手!” 何文鼎实在忍不住了,再忍下去,自己就是五马分尸株连九族的大罪过。他强撑着连连磕头,脑门上肿起老高:“万岁爷,小的没有此意,只是想问清楚账目该怎么走···” 李广突然再次出言:“何文鼎,你是直殿监的管事,兵仗局的帐跟你有关系吗?” 这一下直接钉死了何文鼎!再怎么解释,也实在解释不通一个不需要负责的管事,为何对别人的事如此热心!弘治看何文鼎还要申辩,一下把茶盏摔在地上:“何文鼎!哼!萧敬,把何文鼎带到东厂,必须把他背后的人给朕挖出来!李广,你来协助萧敬。你们去吧!” 何文鼎这一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双臂一撑,竟然撑起了身子:“陛下!文鼎无罪!汪直荼毒天下读书人已久,竟还能回到紫禁城···” 华侯伟眼一跳,抄起脚下的马扎就扔了过去:“还敢诽谤我爸?我砸死你!” 可惜人小力弱,马扎飞出去不过半米,就掉在地上。不过倒是吓了何文鼎一跳,随后张永一把捂住他的嘴,交给随后赶来的萧敬。 乱哄哄一阵,何文鼎被李广、萧敬带走,其余人也悄然无声的撤走。汪直和刘瑾金喜也想走,却被弘治出声留下:“等一下。” 弘治看看周太后,笑着请安:“皇祖母,孙儿给你请安。我想回坤宁宫,梓童也想这兄弟俩。” 周太后看了一眼华侯伟,笑着挥手:“皇上自便,我这身体困倦,这俩猴崽子你赶紧带走!” 华侯伟大惊,知道事情要大条,马上大叫一声:“老祖宗!” 周太后张张嘴,打个哈欠:“到底是老了,身体困倦的厉害,炜儿,叫老祖宗也没用,有些事还是你自己摆平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路忐忑不安的跟着弘治回到坤宁宫,弘治更衣之后,坐在金丝楠木的龙椅上,冷笑着:“炜儿,为什么?” “爸,你说的啥意思?”华侯伟可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哪能被弘治的小把戏套进去? 弘治无奈,抛下华侯伟不理,锐利的目光盯着跪在下面的汪直:“汪直,今日之事到底如何?” 汪直知道已经瞒不住了,索性直起腰背:“万岁,是老奴不忿何文鼎处处找麻烦,和他口角。结果何文鼎和那几个和老奴动手,被老奴一一打倒。” “我就说么,汪直怎么可能不敢还手?那后来这一脸血?”弘治嘿嘿一笑,又问起汪直一身的伪装。 汪直看也没看华侯伟,直接承认:“是老奴怕给殿下惹麻烦,自己给了自己一拳。” 华侯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爸,是我让汪直打的自己。” “住口!我没问你!”弘治对着华侯伟没好气的吼一嗓子。接着冷冷看着汪直:“汪直,你是万贵妃之人,我没有清算你,而是把你放在南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汪直点头:“万岁的意思老奴明白,只是太后相召,殿下青眼,老奴” “汪直,你不该回来!”弘治打断汪直的话,站起身在地上游走。 “按说你一身功勋,却无与之匹配的赏赐,已经是愧对与你。可是你毕竟是万贵妃的人,又是瑶民,我不能用你!炜儿还小,又不懂前朝之事,你可明白?” 汪直眼中闪过一丝泪花,重重的点头:“老奴明白!万岁,老奴这便自我了断!” “不行!绝对不行!”尖利的童音刺破耳膜,华侯伟一下扑到汪直身上,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爸!谁能选择出身?汪直忠心耿耿,为国出生入死,怎么能这样?”华侯伟泪流满面,神情却坚定无比! “你让开!炜儿,这事你不懂!” “绝不!除非我死了!”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运气逆天又如何 汪直怔怔的看着眼前小小的背影,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朱厚炜是什么人?天潢贵胄,一生注定富贵,不把其他人生死看在眼里的人上人。自己呢?不管是什么西厂督公,还是辽东监军,说到底不还是不完整的太监么?汪直眼中泪水流了下来,轻轻抓住华侯伟:“殿下,不必为我如此,我一个残缺之人,当不得殿下厚爱!” 华侯伟怒了,真正的怒发冲冠:“呸!汪直!人生来高贵,纵使身体残缺,你就不是人了?太史公不也是挨了一刀,谁敢说他不是顶天立地?” 弘治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朱-厚-炜!你-不-后-悔?” 华侯伟毫不思索的脱口而出:“绝不后悔!” 弘治不再看华侯伟,只是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啊,拿下汪直!” 华侯伟急了,他大吼一声,堵在门口:“谁敢?” 弘治一拍桌案:“朱厚炜!” 华侯伟正想辩驳,只觉胸口一甜,身子一软好似在云端一般,一口血喷出,软软的倒在地上。 弘治大惊失色:“快!快叫御医!”汪直一把抄起华侯伟,满脸泪水纵横。 华侯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弘治、张皇后、朱厚照齐齐松口气,张皇后瞪弘治一眼,李院使点头收手:“殿下无碍了。不过身体太虚,须得好好补补。” 张皇后正想询问,华侯伟微弱的问:“汪直呢?” 弘治怒气勃发,但看华侯伟虚弱的眼神,张皇后愤怒的表情,还是小声说道:“炜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不行!汪直不在,我就不吃药不吃饭!”华侯伟的眼神很平静,语气中却透出不容反驳的坚定。 “你!”弘治气的高声大喝,却又降低声音:“炜儿,你不要执拗!” 华侯伟费力的缓缓摇头:“不!我连汪直都保不住,还活得下去么?” 张皇后泪水涌出眼眶,猛然爆发:“皇上!不就是一个汪直吗?随了炜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意又如何?天下大乱了吗?” 弘治一跺脚,大袖甩动:“罢了罢了,我不管了。” 华侯伟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眼皮实在支撑不住,但还是慢慢的说:“叫他过来。” 张皇后忙不迭的喊一句:“叫汪直过来!” 汪直跪在华侯伟面前,老泪纵横。华侯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日,奉天殿中。弘治翻看如山堆积的奏折,萧敬走了过来,为何文鼎求情:“陛下,何文鼎此人素来有些迂腐,昨晚东厂有了初步调查结果。何文鼎只是看不惯汪直昔年作为,有意刁难汪直,并非对太后有什么恶意。” 弘治正想斥责,可又想起华侯伟昨晚的所作所为,沉吟片刻:“萧伴伴,你的看法呢?” “臣以为,小惩即可,此事不宜张扬。” “嗯,我再想想。” 突然门外跑过来一个小太监,萧敬皱眉迎了上去。小太监对萧敬说了几句,萧敬大惊,转身跑到弘治身边:“万岁,丘大人去了!” 弘治耳鸣心跳,一下没有站起来。只是瞪着眼睛追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丘濬丘大人去了!他家长子正在午门报丧!” 弘治捂住脸,心中悲痛。丘濬一辈子兢兢业业,对政局有着清晰的认识。所著《大学衍义补》弘治继位之时成书,对正百官、固邦本、制国用、明礼乐、秩祭祀、敦教化、备规制、慎刑宪、严武备、驭边方、成功化等一系列治国大略作了详细陈述,深得弘治赏识。没想到昨日还一同讨论政务,今日就阴阳相隔! “陛下,该如何处置?”萧敬提醒弘治,丘家子还在午门跪着,不宜耽搁太长时间。 弘治拿开手,声音疲惫的吩咐:“人,我就不见了,徒惹伤心。择一四品官员护柩南归也就是了。唉,丘大人一生勤勉,怎么就这样去了?” 萧敬趁机进言:“那何文鼎该如何处置?” 果然如萧敬所想,弘治摇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叹息:“算了,何文鼎确实迂腐,你看着收拾一下就算了。” 何文鼎算是运气逆天,这一回得罪太后、二殿下,竟然能囫囵从东厂出来,惊掉一地眼球。大内太监纷纷对何文鼎刮目相看,可这也给日后的杀身之祸,埋下了根苗。 酉时中,弘治扔下手中奏折,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正想回到坤宁宫。萧敬得到禀报,对弘治说道:“陛下,丘大人的灵柩出发了,除钦赐白金绮币外,唯图书数万卷而已。” 弘治一怔,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叹息一声:“萧伴伴,明日罢朝一天,丘濬特进左柱国太傅,谥号?嗯,文庄。” 华侯伟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汪直那张老脸。华侯伟推开惊喜的汪直:“师父,不要吓我。你这脸也该捯饬捯饬了。” 汪直笑了起来,泪水却是不争气的落下:“我这张脸又不考状元,俊不俊有什么打紧?殿下,你感觉好些了么?” “软!没劲!”正在这个时候,华侯伟的肚子骨碌碌响了几声,华侯伟接着说道“还饿!” 汪直马上跑了出去,不一会张皇后亲自端着小米粥走了进来:“乖,炜儿,喝粥吧。” 喝下小米粥之后,华侯伟有了点力气。他指着那些图纸说道:“汪直,别在我身边呆着了,赶紧落实暖气的事。我妈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皇后等汪直走后,笑着说:“炜儿,之前我还担心汪直,现在看来,你的眼光还不错。” 华侯伟嘿嘿一笑:“妈,你想说啥我都知道。放心吧,我的眼睛可不在那张椅子上。我和我哥会永远相亲相爱的!咦,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三天,三天中汪直一直没有回来,华侯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将养自己的身体,自觉身体渐渐摆脱了危险的悬崖边缘。 汪直终于回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无奈的禀报:“老奴无能,这板牙机实在是搞不出来。殿下,精铁的强度不够,板牙机套上几扣之后就毛了。”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兵仗局和焦煤 华侯伟打量一下汪直,把桌上的参汤推了过去:“先喝点参汤。三天没睡吧?汪直!我告诉你,这样绝对不行!小爷我手里有的是新东西,每一个项目都这样,你能熬几天?” 汪直满不在乎的一笑,伸手把参汤拿起来一饮而尽:“殿下,老汪我身强力壮,这算不得什么。” 华侯伟一笑,拍拍汪直的肩膀:“师父啊,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去一趟兵仗局。嗯,一会路上说吧。” 等汪直吃完早饭,两人出了坤宁宫,直奔兵仗局。“师父,无缝铁管弄出来了?”华侯伟最关心的是这个,这关系到将来枪炮制造的关键。 “没有,实在是炉子温度不够,铁矿石化不成铁水,其他倒还好办。” “嗯,这也好办。明跟我去趟道观,找点东西,说不定就能解决。” “怎么还需要在道观里找?殿下,咱兵仗局矿石多得很,有用的没用的一堆,哪里还用去道观?” 华侯伟这下反应过来了,这可不是大清的那个时代,大明对科学技术可不排斥,说不定真的是啥矿石都有,也省了自己一番功夫。“那感情好!” 说话间就到了兵仗局,兵仗局的铸造作坊里热火朝天,地上摆满了枪杆粗细的空心铁管。可惜每根都是工匠把铁条圈转起来,打造在一起的。 兵仗局的首领太监许得强很热情,手中拿着华侯伟画就的图纸,不停追问华侯伟:“殿下,你这暖气管路倒算不得什么新奇,只是这炉子很有点搞头。这个是什么呢?” 华侯伟还没回答,汪直皱着眉提醒:“小许,你就在这问殿下?” “唔!怪我怪我,看我这脑子!殿下,这边请。” 许得强带着两人进入旁边的小屋中,华侯伟笑着问:“许伴伴,你听说过焦煤没有?” 许得强一愣,马上摇头:“没,殿下说的这是什么?” 华侯伟一笑,拿出铅笔,在桌上的硬纸上写了起来:“和烧瓷差不多,哦,不对,和烧炭差不多。把煤块放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窑里烧,出来之后便是焦煤!” 许得强看着华侯伟手中的铅笔:“殿下,这便是那铅笔了吧?真真是个好物件!殿下,这焦煤能干什么?” “干什么?嘿嘿,你不是嫌铁矿化不成水么?用焦煤就可以解决!” 许得强瞬间忘记了铅笔,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殿下!此言当真?” 华侯伟呵呵直笑:“老许,这个我没打算自己干,要不然日进斗金都是往少里说的。你试一试便知道真假!”说着便想起自己在私人小高炉,干浇铸工的时候,真是拿命在换钱! 许得强呆了半天,突然就往外冲。华侯伟叫了一声:“急什么?你带我去看看淬火过程!” “殿下,这你也知道?”许得强大吃一惊,这铁匠的玩意可不是诗词歌赋,世上没几个读书人懂。殿下再是天赋逆天,也不可能学到这种东西。 汪直脸一沉:“许得强,你说的太多!这也是你能问的?” 许得强惊出一身冷汗,马上跪倒在地:“殿下···” 华侯伟一笑:“诶!不要这样!汪伴伴,他脑子里只有技术,哪里想得到上下尊卑?许得强,你别问,我也不会说,但是你先照做,有了结果不比知道怎么养鸡强?” “是是是,小的高兴的过头了。这就带殿下去看!” 三人出了小屋,穿过燥热难耐的作坊,进入一间高大的屋中。“殿下,你来看!”许得强指着叮叮当当的工匠,大声叫嚷。 华侯伟摇头叹息,也不说话,一路看过去。看完了整个淬火间,华侯伟一言不发,直奔屋外。 “殿下,殿下,这淬火没什么吧?” “不,问题挺多的。唉,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你叫过来个懂行的,找个地方细细说。” 许得强马上跑进淬火间,汪直问华侯伟:“殿下,不妥么?” “手法太单一,干不了太精细的活。怎么?你也懂这淬火?” 汪直嘿嘿一笑:“略知一二吧。殿下,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曾当过监军,对这打造兵器的事也关心过。” 许得强带着一个满手老茧的匠人赶过来:“殿下,这是黄工头,打铁也有几十年了。” “嗯,找个地方,我来跟你们说!” 许得强带路,几人来到旁边休憩的小屋。华侯伟也不在乎肮脏,直接坐在油乎乎的凳子上,掏出铅笔,在桌上的纸张上开始画图:“我所知不多,就提醒你们两点。一个是淬火槽要大,要勤加清洁和搅动;二是用油加热后淬火,不要用水!原理你们不必知道,多试两回就行!” 许得强拿着图没有看出里面的玄妙,这黄工头却是皱着眉,看着天,想了一阵。突然黄工头惊喜的大叫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说古书里说要用牛油羊油,原来缺的是这个!殿下,老黄求你多等片刻,看看老黄做的对不对!” 华侯伟笑了,走过去搀扶一躬到地的黄工头:“走!一起去!” 回到淬火间,黄工头叫过几个工匠,几人商议一阵,四散去准备。华侯伟则是坐在小凳子上,笑呵呵的看着。 一个时辰后,黄工头拿来一个刚刚打制的大铁皮箱子,倒入大块大块的牛羊油。铁皮箱子下面点燃炭火,慢慢把牛羊油融化。 华侯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箱子前,仔细观察:“老黄,油温不能低,要不然刀剑会变形严重。” 黄工头用铁钳夹出通红的刀胚,一下放进铁皮箱子里。嗤!一阵浓烟冒起,汪直抱起华侯伟就往外跑。 “没事没事,就是这一下。赶紧回去,我要看看效果!” 黄工头看着从铁皮箱子里拿出来的刀胚,突然抓住刀胚,一下砍在铁砧上一根铁丝上!当!刀胚弹起,黄工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刀胚,痛哭流涕! 所有工匠放下手中的活,都围拢过来,啧啧称奇的摸着闪着蓝光的刀胚。 “哭什么?快点开了刃,给殿下带回去!”许得强到底是管事太监,脑子就是灵活。 黄工头却是摇头:“许头,开刃可没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万里征途第一步 “用不着!拿砂轮机打磨就行。这种东西,哼,好不到哪里去。”华侯伟一撇嘴,对即将成型的雁翎刀不屑一顾。 黄工头怒了,脑子一热,直接嚷嚷起来:“这可是堪比巨阙、龙渊的宝刀!怎么能这么粗暴?开刃可是一门学问,不懂不要瞎说!” 许得强都吓傻了,抬起手就要打。华侯伟摆手:“别动!老黄可没有对我不敬,他这是钻在技术里,压根没想其他。” 黄工头也反应过来,一下跪倒在地:“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起来啊,汪直,帮我拉起来。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华侯伟小胳膊小腿,哪能弄的动黄工头这昂藏大汉? 汪直赶紧拉起黄工头,华侯伟笑着摇头:“老黄,我跟你说,你这就算是全钢刀,我弄出点合金来,你也比不过。” 黄工头悻悻的没说话,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思。华侯伟呵呵笑了几声:“不信?来,那个谁,带我去你们的矿石保存室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好东西。” 许得强殷勤的领着华侯伟直奔一件孤零零的库房,在许得强的心里,华侯伟不仅仅是二殿下,已经升级成了大财神,点石成金的神仙了。就这焦煤一项,绝对让自己飞黄腾达! 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一股潮气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汪直转头看着许得强:“老许,我看你还是先清理一下的好。” 华侯伟本来还想说不用,但伸头一看,里面实在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就默不作声了。许得强一拍脑袋:“怪我怪我,实在是殿下太过神奇,我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嘿嘿,殿下,不见怪吧?” 华侯伟笑着摇头:“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见怪什么?只要你把兵仗局弄好,加官进爵不是梦!老许,有欲望有贪念是好的,只要不走邪路,你的前程我包了!” 许得强大喜,立即跪倒在地:“多谢殿下垂青!老许我绝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是风里来雨里去,殿下的话绝不会违背!”这么粗的一条大腿,那可得抱紧喽! 华侯伟拍拍许得强的顶门心,象拍着猎犬的脑袋:“起来吧!有心就成!老许,别的我不敢说,钱这玩意你下辈子算是花不完了!” 许得强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殿下,像我这样没根的,就喜欢钱!” “哈哈,那好说。跟着小爷钱那是花不完的。嗯,给你个任务,这是一把铳的结构图,严格按照图纸给小爷做出来。有啥不明白的,先问我。”华侯伟掏出来一叠图纸,左轮手枪这玩意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没问题。 许得强郑重的收起图纸,飞一样的跑去喊人。汪直不解的问:“殿下,许得强这样的,有奶就是娘,你也敢用?” 华侯伟微微一笑:“师父啊,用人不能一概论之。有些人是咱的核心,必须忠!可有些人用才能也就是了,他想要的无非就是钱嘛,给他就是了。忠不忠的不重要,防着点就行。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能赚钱的!” 汪直一阵恍惚,这一刻的华侯伟指点江山,眼中无一物,气势滔天!他禁不住感慨一声:“殿下,我以为这辈子就在南京发霉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切!这才哪到哪?汪直,你打过仗,可你见过万炮齐发毁天灭地的场面吗?你是广西人,你可知道南面的大海一望无际,有着数不尽的敌人和财富吗?大海之上,无数战舰喷吐着浓烟和火焰,驰骋四海纵横天下,你要是手底下有这样一支军队?嘿嘿,你会怎么样?”华侯伟张开双臂,昂首向天,第一次在大明的天空下宣告自己的理想! 汪直喃喃的说道:“真要是那样,这辈子,不!下辈子也死而无憾了!” 华侯伟气的一脚踢在汪直腿上:“你个笨蛋!小爷千辛万苦把你从南京弄回来,就是让你过一下瘾就死的?你准备着给我打到天边去,凡是日月所照之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是大明疆土!” 汪直放声大笑,眼中流下泪来:“哈哈!想不到我汪直竟有这样的洪福!” “切!这不算什么!老子要把那个世界统统搬到大明!呃,你不许问!就当我说梦话。香车美女,飞机火箭,呵呵,说不定老子还能上月亮上看看!”华侯伟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流出涎水。 汪直目瞪口呆,刚刚涌起的雄心壮志瞬间消失无踪。这靠谱吗?嗯,看殿下的样子,就是说梦话。唉,老汪命苦哇! 呼啦啦涌来一帮工匠,惊醒了华侯伟。许得强带着人速度飞快的整理库房。汪直收起沮丧的心情,陪在华侯伟身边。 半个时辰,许得强灰头土脸的向华侯伟报喜:“殿下,收拾好了。” 华侯伟马上从百无聊赖变得神采奕奕:“好了?嗯,走,看看!” 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一排排货架上满是各色石头。华侯伟眼放金光:“啧啧,狗头金!呦,还有狗头银?嗬,这不是鹤顶红吗?哦,看错了,是丹砂。嗯,这是无烟煤,不错,汪直,汪直!拿个小本本记着。嗯,产地都给我记下。这是橄榄石,石榴石,黄铁矿,象不象金子?呵呵,这玩意也叫愚人金。” 华侯伟一路走过去,随口点评,让许得强目瞪口呆。其实华侯伟只认识一部分,那还是拜托去过地质博物馆,才能认识那么多。此刻随意抖搂一点,直接震慑一众工匠。 “找到了!就是这个!”华侯伟拿起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兴奋的叫着。 许得强跟过来:“殿下,这是什么矿?” “呵呵,这就是锰矿。冶炼的时候,把这玩意加进去,出来的钢材不脆。要是和铁水融在一起,打出来的刀,哼哼,那才是宝刀!就这个了,你给我打一把出来!” 许得强欢天喜地的接过黑锰矿石,冲着手下喊:“去,就这个,问问工部,多弄点回来。”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作茧自缚小能手 回到坤宁宫,华侯伟稍稍洗漱一下,吃过饭后,就沉沉睡去。汪直则是用过饭后,就跑去继续折腾暖气。 三天后,华侯伟兴冲冲跟着汪直,直奔慈宁宫。慈宁宫外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华侯伟围着土锅炉绕了几圈,感到很满意。锅炉全是铁板所制,连接处全用了铆钉,缝隙部分全都用锡焊加火浣布封死。锅炉里都是耐火土所制的耐火砖,压力表是银作局弄出来的,试验了几次,灵敏度还不错。 “嗯,不错不错!汪直,试验过没有?” “殿下,烧了两天,没任何问题!这暖气真的不错,殿下,给你屋里也弄上一套吧?”汪直布满血丝的眼中全是兴奋,不为别的,殿下好象比之前感觉靠谱了些。 华侯伟摇头,狡黠的一笑:“次序不对。应该是敬爱的母亲大人,亲爱的太子哥,辛劳的内阁,哦,还有我爸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帝,最后才是我嘛!” 许得强跑过来:“殿下,殿下,你看还需要注意什么?” “嗯,其他也没啥。就是管件连接的时候,缠上细麻不要胶。你们都是行家,我就不乱指挥了,只等一会运转开看效果!” “那您瞧好吧!绝对没问题!” 周太后给这些施工人员腾地方,索性出来晒晒太阳。一眼看见华侯伟,笑着招呼:“炜儿,过来!” 华侯伟一溜小跑过来,大声炫耀:“老祖宗,等会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春天般的温暖!” 周太后抓住华侯伟的小手,咯咯直笑:“行!一会老祖宗就感受感受!哎呀,你说这脑子怎么长得?比那些状元有才多了!” “那有什么?状元?哼!也就那样!咦?想起来了,我梦见过一本书,好玩得很,老祖宗要不要看?” 周太后摇头:“不行啦,老祖宗眼都快瞎了,书是看不成喽!” 华侯伟眼珠一转,挣脱周太后的手,招手叫过许得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许,听说过西游的故事么?” “听说过!”许得强的一句让华侯伟心凉了半截,可是接下来许得强的话又让他喜笑颜开“不就是猴子借芭蕉扇的事嘛?这猴子真色,居然连自己嫂子也不放过!” 华侯伟明白过来,《西游记》算是民间故事集大成,不属于原创。这下放心了!他打断滔滔不绝模样猥琐的许得强:“得了哈,去找张桌子,一块惊堂木,小爷要给老祖宗说书!” 不一会桌子、惊堂木都备齐了,华侯伟咳嗽一声,走到桌子后面,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话说很久很久以前,东胜神洲有一块福地洞天···” 周太后笑的不行,华侯伟还没桌子高,只能是站在凳子上说书,模样太招笑了。渐渐地,随着华侯伟稚嫩的声音阴阳顿挫,周太后沉浸在故事当中。不光周太后如此,连她身边伺候的素梅、腊梅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华侯伟说书。 “嗯,说到这,我渴了,那就且听下回分解!老祖宗,怎么样?” “不许下来!素梅,你个懒丫头,快给炜儿倒茶,不想听了?”周太后严词拒绝,马上指使素梅倒水。 华侯伟这才发现,身边围了一圈人,连干活的太监、工匠,都借着休息的名头,听他说书。华侯伟一拍惊堂木:“赶紧干活!这书长着呢!以后再听。” 许得强哀求道:“殿下,这西游太好听了,要不您说说从哪听来的,我们也能想办法啊!” “都说了是我梦到的,外面哪有?呵呵,算了,这种赚钱的买卖还是交给公司吧。老祖宗,你说呢?”华侯伟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看来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也是飞来小钱钱的好手段。 周太后很满意,这小子还行,没忘了两位舅爷。于是微笑着说道:“由你,那你晚上写吧。现在嘛,麻溜的站上去说!” “哦,马上马上!”华侯伟一缩脖子,嘿嘿笑着,一仰脖喝下青花瓷茶盏中的茶水,啪!又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拍惊堂木:“这孙悟空从斜月三星洞···”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暖气管路已经完全安装好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周太后就是不肯放过华侯伟,硬留着他吃晚饭,声称晚上也在这里睡。嗓子冒烟的华侯伟耷拉着脑袋,叫过来汪直:“汪伴伴,你去坤宁宫告我妈一声,不回去吃饭了。明白吧?” 汪直点头,马不停蹄的直奔坤宁宫。殿里早就收拾停当,暖气也开始试运行。呆了一会,周太后就惊喜的叫起来:“呦?还真的是温暖如春啊!炜儿,明天我就叫你两个舅爷租铺子。哦,这孙猴子和巨灵神···” 华侯伟有气无力的抬起头:“老祖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才一岁!你不能可劲压榨童工嘛。” 周太后哈哈一笑:“快!上菜上菜,给乖孙补补。炜儿,你这西游就跟长了小钩子一样,让人抓心挠肺的不舒坦。可真怪不得我!” 片刻之间,桌子上就摆满菜肴。华侯伟是真饿了,一双筷子上下翻飞,让人目不暇接,一张小嘴啪叽啪叽不停,把个小肚子吃的鼓鼓的,就跟猪八戒的肚子差不多。 吃饱喝足,华侯伟打个饱嗝,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开溜的时候。张皇后来了! 汪直当然是很有眼力价的,跑到坤宁宫中,禀报张皇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着重指出华侯伟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迫切需要张皇后的搭救。 周太后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嘿嘿一笑:“皇后啊,你也来听炜儿说书啊?我跟你说,炜儿这张小嘴,那真是···啧啧,还是你生的好!” 张皇后这小鹌鹑哪里斗得过周太后这老家雀?听周太后夸奖,脸上放着光,却是把解救华侯伟的事情丢在脑后:“哈哈,瞧皇祖母说的。炜儿那个什么西游真的那么好听?” 周太后也不说话,直接扔给张皇后一叠宣纸。张皇后接过来一页一页仔细翻看,半晌过后,一抬头,眼神幽绿:“下面呢?”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美丽的误会 华侯伟心中哀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粉丝。周太后却是笑着说:“都在炜儿肚子呢!看看鼓得多高?” “妈,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累!” 张皇后笑眯眯抱起华侯伟,抓住他的小肩膀,使劲揉搓两下:“炜儿啊,你妈我平常也没什么乐子,这西游?” “好吧好吧,再说一段啊!我真的很累了!”华侯伟无奈的推开张皇后,气急败坏的宣告。 “好好好,我就是想看看我儿说书的模样,俊不俊!嘻嘻。” 华侯伟懒洋洋的站在凳子上,突然举起惊堂木,啪!“这一日,孙悟空和独角魔王吃酒···” 弘治回到坤宁宫中,却不见张皇后的身影。用过饭之后,听宫女说张皇后在周太后那里,也起了心思,去看看自己的祖母。 走到慈宁宫门口的时候,四周却是没人。往殿里面一看,嗬,一群人都围着一个方桌,桌子后面站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朱厚炜,正声情并茂的说书。弘治微笑,不想打搅祖母的兴致,只是听了一会,竟不知不觉走了进去,加入粉丝的队伍当中。 华侯伟实在是累了,勉强说完这一段,朝着四周拱拱手:“实在累了,老祖宗,妈,明天再说成不成?” 两个女人犹豫一下,笑着点头,华侯伟大喜,正想从凳子上下来,弘治的声音传了过来:“等一下” 华侯伟崩溃了,一下趴在桌子上,大声哀嚎:“我嘴贱说什么西游啊!” 一群人放声大笑,丝毫不顾及是否伤害到华侯伟幼小的心灵。弘治走过来抱起华侯伟:“炜儿,父皇不会逼你说的,嗯,明天,明天中午午膳之后,给父皇说一段,成不成?” “成!爸你先问老祖宗行不行!”华侯伟趴在弘治肩头,有气无力的提醒。 弘治望向周太后,周太后一扶额头:“罢了罢了,好容易有孙猴子玩,唉!” 弘治赶忙陪着笑:“皇祖母,明天我来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里蹭饭可好?” 周太后眼睛一亮,满意的点点头:“我就知道祐樘最孝顺!咱们祖孙俩可是有日子没在一起吃饭了。皇后,明带着照儿也来!” 华侯伟猛地一抬头,又想到一个赚钱的主意:“老祖宗,我又有主意赚一笔了!” “什么办法?”张皇后抢先问出来,今天自己那两个兄弟又来哭穷,早点见着回头钱,省的两个混蛋刮噪! “我说书的时候,不是有人记着呢?把写下来的书,交给画师,让他们用铁线勒白描,再刻版,每一幅图底下放一段话,订在一起···”华侯伟想起风靡一时的小人书,这玩意比大书赚钱啊! 弘治可是书画高手,一听儿子的主意,技痒难耐:“炜儿,要不要为父画上几幅?” “那感情好!嗯,跟一国天下一样,限量九百九十九套,万岁御笔所画,搞成收藏品。啧啧,老祖宗,妈,咱的公司能不火吗?” 周太后大声叫好:“好!炜儿这脑子,真的随了我!就是灵光!” 弘治、张皇后相视苦笑,孩子不象爹妈象祖奶奶?没这道理啊! 弘治收起今天记录的西游,美其名曰寻找作画的灵感,张皇后频频翻白眼,对弘治这样的无赖行为,极其鄙视! 第二天小朝会,刘健发现弘治总是有点心不在焉,试探着问道:“陛下,昨晚没休息好?” 弘治下意识的点头:“是啊,那本西游太勾人了。” 徐溥皱眉,以为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书籍,苦口婆心的劝谏:“陛下,这种书偶尔看看也不为过,不过当心龙体啊!” 弘治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辩解:“不是爱卿以为的那样,这西游···咦,谢迁你们都是什么眼神?” 谢迁站起身来,严肃的一躬到地:“陛下,你乃一国之君,偶尔看一下那种书,不算什么。可你不该遮掩,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弘治一捂额头,实在是有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说不清了!无力的说道:“炜儿梦见一本书,昨日给太后说书,十分精彩。说的是孙猴子···” “陛下!殿下虽说聪慧无比,甚至惊才绝艳,但这写书?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做到的!”李东阳义正言辞,言外之意,皇帝老儿你少找借口!看就看了,我们又不能拿你怎么样,至于这么遮遮掩掩么? 弘治连着叹了几声气,实在是没辙了。只好说道:“几位爱卿,这样好不好,一会跟着我在慈宁宫用膳,听炜儿说书。你们就知道,我真的不是遮掩!” 几个人全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弘治,徐溥叹口气:“既然如此,我信了便是。皇上不必如此!” 弘治抓狂了!我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信?什么叫信了便是?不行,我的一世英名决不能毁了!“徐大人,你们今日必须去慈宁宫,不为别的,请诸位大人对炜儿的书品评一二!” 好吧好吧,皇上都急了,那还能怎么着?徐溥点头允诺:“那就多谢陛下赐宴!” 华侯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实在是累惨了。洗漱过后,慢腾腾吃了早饭。素梅一直焦急的直揉搓衣角,华侯伟就当没看见! 挨了一会时间,华侯伟拿起书包,素梅微笑:“殿下,太后已经为你在王华那里请了假,你不用上学!”华侯伟啊了一声,张皇后也说道:“炜儿,这几日你还是将养身体的好,一会我陪你去慈宁宫!” 华侯伟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张皇后走向慈宁宫,汪直也是一脸兴奋,华侯伟转过头时,马上一脸忧愁,似乎和主子同甘共苦的模样! 周太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华侯伟看看摆好的桌椅板凳,茶水果脯,心中哀叹,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小剧场搬到大明来了?莫非一会还会打赏吗? 算了,早点说完早点赚钱,那些什么杨家将啊、说岳全传呐,三侠五义啊都算了吧!华侯伟胡思乱想着,登上给自己准备的小椅子,一拍惊堂木:“上回书说到孙猴子大闹幽冥府阎王殿···” (本章完) 第三十章 大话西游 “等一下!等一会,弟弟,老师也来了,在,在后面呢!”朱厚照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他昨晚就得到消息,今早也是想直接来慈宁宫,可是张皇后踢了他一脚,逼他上学。朱厚照等王华把课程授完,就迫不及待的撺掇王华来听华侯伟说书。王华也是对华侯伟的新书充满好奇,欣然同意。 不一会,汗流浃背的王华走进慈宁宫,给周太后、张皇后行礼,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太后,殿下竟有奇书问世,下官身为殿下的老师,实在是,实在是好奇的很,所以厚颜叨扰太后,请太后见谅!” 朱厚照趁着王华和周太后、张皇后说话,跑到华侯伟身边,气呼呼的埋怨:“弟弟,有这样的好事你也不先想着我!” 华侯伟耷拉着脑袋:“快别说了。哥,你知不知道嘴贱一时爽,身心就遭殃的感受?我就是了!唉,我怎么就脑子抽抽了呢?” 朱厚照咯咯咯直笑,瞪眼骂道:“活该!”接着掏出一个油纸包,悄悄塞给华侯伟。“大鸡腿!前门大街道口烧鸡!” 华侯伟心领神会,毫无痕迹的收起油纸包,嘻嘻一笑:“还是哥好。我跟你说,这西游完结之后,还有后传,我只说给你听!” “炜儿,开始吧?还等啥?”张皇后打断哥俩的小动作,一双凤目来回梭巡。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这孙猴子领了圣旨,换上官衣···” 说到精彩处,朱厚照大声叫好。引来一个暴栗和周太后不满的眼神,朱厚照摸摸脑袋,只好悄默声的独自疗伤。 弘治带着几位阁老浩浩荡荡的走近慈宁宫,弘治正想进门,徐溥伸手拦住:“陛下,午膳还有一会,老臣先看殿下。” 弘治点头应允,众人含笑看着,徐溥一个人悄悄溜进殿内。弘治微微一笑:“诸位爱卿,朕绝不是文过饰非之人,一会就会真相大白。” 慈宁宫主殿的守卫全都耳朵朝着殿内,谁也没发现徐溥悄悄进去,外围的守卫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就没有这种福利。 弘治等了片刻,徐溥一直都没有出来。刘健笑道:“徐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可有一刻钟了。” 弘治醒悟:“哎呀,徐阁老这是听得入迷了!不行,咱们赶紧进去,太吃亏了!看书哪有听书来的妙?” 几个人呼啦走进主殿,惊动了守卫。弘治一瞪眼:“不许说话!”领着几位阁老悄无声息的进入主殿。 里面已经成了华侯伟一人的天下,他在小木台上手舞足蹈,时不时摆两个造型。“孙猴子一脚踢倒星君,撕碎官衣,恨恨的一跺脚,杀出南天门!” 很快,刘健、李东阳、谢迁也步了徐溥的后尘,熏熏然乐不思蜀。时光荏苒,已是午时三刻。华侯伟折腾累了,一屁股坐在小木台上:“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迫切需要补充,我快饿死了!” 众人这才恍然,周太后立刻吩咐宫女、太监开饭,弘治也志得意满的看着阁老们:“怎么样?朕没说错吧!” 徐溥显然还没有从光怪陆离中完全抽离,有些茫然的点头:“殿下天纵奇才,老臣叹服!只是,陛下,能否借阅···” 弘治立刻打断徐溥的话:“徐阁老有所不知,炜儿求我给西游作画,需等一两日,我让人誊抄,再给阁老送去。” “哦,哦,原来如此!” 谢迁眼中精光一闪:“殿下好手段!陛下,是不是按照一国天下的办法行事?” 弘治点头:“嗯,差不多吧。只是这次由国舅所创公司操办,咱们收税即可。” 一国天下这一票实在是收益太大,饶是被内库分去一半,也是手头富裕很多。阁老们早就憋着劲再来一票,听弘治这么说,都有些失望。 午膳上齐,众人入席就坐。华侯伟不管其他,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弄的汁水淋漓。弘治皱眉,徐溥却是笑着阻拦:“陛下,殿下确实是累了,体力消耗想来不会少。再说殿下年幼,何必拘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赐宴本就是虚应故事,谁还会真的想在这里吃饱?草草填饱肚子撤下宴席,弘治等着宫女泡茶,惬意的说了一声:“炜儿,吃饱了吧?开始吧?” 华侯伟无奈的点头,自己约的,哦,做的事含泪也得继续啊。于是慢腾腾走上小木台,啪,拍响惊堂木:“大圣进了这蟠桃园···” 一个时辰后,弘治和诸位阁老满意的离去。华侯伟趴在汪直怀中,直接打起了呼噜。 崇文门外,一家新开的店铺正在装修当中。周寿皱着眉头看着张皇后的大弟张鹤龄:“寿宁侯,你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庆云侯,做买卖这账房最是重要,我的人也必须进账房!” 正在两人跟斗鸡似的对峙的时候,汪直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两位侯爷,这是殿下所著《西游记》的校对本,是不是安排工坊印刷?” 周寿领教过华侯伟的厉害,对这位还是挺有信心。可张鹤龄不知道自己外甥的本事,一听这话马上摇头:“殿下太胡闹了,他才几岁就能写书?”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寿宁侯,殿下的《西游记》连太后、皇后、万岁、阁老们都迷得不行,这可是赚钱的大买卖,是殿下好不容易才抢下来,放到公司里赚钱。你要是觉着不妥,那我就拿回去,万岁可是···” 周寿抢过来《西游记》,自己坐在那里开始翻看。一开始还漫不经心,三五页之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嘴里还无意识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张鹤龄发觉不对,也走到周寿身边蹭着看。看着看着,张鹤龄不满意了:“我说慢着点!” 周寿头也不抬,随口回了一句:“你不是嫌殿下小,写不出好书么?这书我周家印了!” 张鹤龄大怒:“殿下是我亲外甥!这书也该我来印!”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汪直咳嗽一声:“两位侯爷,殿下这书还没有完本,你们闹起来,殿下一怒,不给你们发行怎么办?”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唇枪舌剑战金銮 两天后,崇文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家名为三鑫公司的店铺开张。铺子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就是一册册薄的可怜的书,以及奇怪的小棍子。 门口伙计正卖力的叫喊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新鲜热辣的《西游记》,大闹天宫的猴子,天下独一份啊!” 这新鲜的叫卖声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有人翻看着桌子上堆放的书册,虽说薄薄一本,却是图样精美纸张上乘。封面上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子身披战甲,手持大棍,云中隐漏的宫阙上云霄宝殿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客官,这书可是天下独一份,里面是一只猴子大闹仙界的故事。怎么样?来一本吧?” “唔,我先看看,看看。” “咦,客官,你都看完了我们卖什么?不过你也别高兴,这只是开头,里面的精装版才有全部的故事!” 这样的场景来回数次,三鑫公司里的精装版卖出去不少。 一天之后,三鑫公司的铺子被人群包围,一个时辰所有书籍售罄。下午京师的酒铺茶肆便挂出《西游记》的牌子,说书人手拿折扇,就说起了一只猴子漂洋过海求仙拜师,抢宝贝、闯阴曹的故事! 三天后,满城皆是孙猴子!三鑫公司数次加印的精装版都扛不住蜂拥的人群。可是一些僻静的街道之上,已经有了印刷模糊的盗版《西游记》! 三鑫公司那是什么地方?周家国舅和张家国舅都是胳膊上跑马的主,哪能吃这样的亏?两家集合家丁,冲向京师出现盗版的街道,抓住贩卖的小厮就是一顿好打!小厮撑不住,幕后的印坊便呼之欲出。 “寿宁侯,京西三家,我去抄了。”周寿面目狰狞的和张鹤龄商量。 “好说!庆云侯,京东两家归我收拾。妈的,竟敢从爷嘴里抢饭吃,也不打听打听公司是谁开的!” 两人分头行动,在京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今天是大朝会,弘治高坐在金銮殿上。他的心情不错,儿子写的《西游记》不仅引人入胜,而且还让他看到华侯伟的心意,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孙猴子神通广大,性情暴戾,这不正是炜儿的写照?自己活着的时候自然不担心,炜儿这点子孝心还是有的。但自己一旦西去,厚照是绝对搞不过炜儿的!到时候兄弟相残,再来一次靖难之役,后人如何评说自己? 而华侯伟却让孙猴子被压五行山,又让唐僧解救。不就是说朱厚照就是唐僧,华侯伟就如同孙猴子一样,保着朱厚照,让大明的光辉照耀四方吗? 正在不断意淫当中的弘治被一个声音打断,不禁抬头。六科给事中庞泮奏上一本:“启禀陛下,五城兵马司接到举报,庆云侯周寿、寿宁侯张鹤龄捣毁五家印坊,打死打伤共计十余人!” 弘治眉头一皱,看向萧敬。萧敬小声说道:“这五家印坊自有取死之道,他们私自盗印《西游记》,也怪不得国舅生气。” 弘治点头,放下心来。他只是担心国舅仗势欺人,无法无天,既然也算是有理,打死几个百姓算得了什么?于是看着庞泮:“庞泮,国舅为何捣毁印坊?” 庞泮略一沉吟,开口回应:“陛下,是印坊印制《西游记》。可即便如此,法无禁止即是许可,国舅此举过分了。” 弘治摇头:“此话不对!这事事出有因,国舅虽有点过分,但情有可原。《西游记》本是我儿写来为搏太后一笑,后来委托国舅印制发售。这几家印坊也算是自食其果,赔点丧葬费也就是了。” “陛下!国舅也是皇亲,不可与民争利!” 弘治顿时就恼了!左一个不得与民争利,右一个为万民请命,炜儿说的不错,这帮读书人口中的百姓,就是他们自己!哼!说不定那些印坊背后,就是堂上这些口绽莲花胸怀坦荡的诸公!不过自己不能生气,否则就给了这帮无耻文人骗廷杖的机会!该如何是好?弘治看看刘健,出口求援:“刘阁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看这事应该如何?” 刘健出班行礼:“陛下,臣以为,庞泮说的有几分道理。法不禁止即为许可,虽说盗印之事甚为可耻,但终究未触犯国法,国舅的做法情有可原,但激烈了些。依我看,还是陛下的办法好一些,让国舅赔些丧葬费也就是了。至于《西游记》,还是不要追究盗印之事为好!” 弘治心中不是很满意,可刘健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也不好强压。 “陛下,二殿下朱厚炜请求上朝!” 弘治心中一动,想起当日在文华殿中华侯伟的英姿。算了,就让炜儿搅搅局,万一不成,也只好如此了。 “嗯,让他上殿。” 华侯伟牵着汪直的手,溜溜达达走上奉天殿。“爸,听说有人偷我的书,被国舅抓到。国舅反而有罪?” 庞泮视线转过来,对着华侯伟微微一笑:“二殿下,国法可没有盗印有罪这一条。相反,伤人杀人倒是有条律的。” 华侯伟也是报以微笑:“哦?大人说的不对吧?我来问你,偷鸡和偷银两都是偷,偷窃诗词也是偷,那么···偷试题算不算罪?” 庞泮皱眉:“殿下,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不能?一样都是人想出来的!既然偷试题是重罪,凭什么盗印就不算重罪?何况此刻《西游记》已经是有了经济价值。你可知道这五家印坊一共获利多少?这获利就不是偷盗所得吗?” 谢迁摇摇头,华侯伟的言辞犀利他是早就见识过的,庞泮不是对手。不过殿下所说也有道理,凭什么盗印不算偷? 庞泮眼珠子乱转,额头有汗水渗出。“殿下,大明律当中没有盗印的条款。” “可是有偷盗的!大人,你这样极力为这些无耻的小偷辩解,莫非你和他们有瓜葛?” “殿下!莫要胡说!我庞泮心怀坦荡,只为国家黎民。殿下,莫与民争利!” “呸!满嘴胡说!”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皆大欢喜 华侯伟出离愤怒,指着庞泮的鼻子:“这位大人,皇家的人就不是人了?皇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官职。我爸是皇上,他不能与民争利,是指他不能利用皇帝的职权给自己牟利,可要是我爸画了一幅画,没有署名,卖出去的银两,凭什么不是他的劳动所得?和渔樵耕读获利有区别吗?” 弘治频频点头,是啊,只要不是凭借皇帝位置带来的便利,自己的劳动所得凭什么不能光明正大? 庞泮张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殿下说的没错,可谁来监督皇家?所以只能如此!” 殿中文臣纷纷点头,似乎大为赞赏庞泮的说法。弘治心中对庞泮失望,但又不得不承认,庞泮的说法才是可操性最强的。 华侯伟冷笑一声:“因为鱼有刺干脆不吃鱼吗?你这是懒政怠政!皇家没有宗人府吗?都察院、六科不会督查宗人府?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你不尽责,反倒是让别人啥也别干,我来问问你,你干了点啥?” “好!”弘治喊了一嗓子,看着满朝文武诧异的眼神,又悻悻的收回兴奋的表情,心中给华侯伟暗暗打气。 庞泮张口结舌,头上的汗水终于滴答滴答的滴了下来。谢迁叹一口气,庞泮不行了,心志被夺,再辩下去徒惹耻笑。监察御史吴山走出,朝着弘治一躬,转身对华侯伟说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到盗印这件事来吧。毕竟说的是如何处置。” 华侯伟微笑,两只小手往背后一背:“这位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觉得理不辨不明,我爸日夜操劳,为国家黎民百姓呕心沥血,却总是要担上一个与民争利的名声,这不公平!我是他儿子,又是他的臣民,于公于私,我说两句公道话不为过吧?” 弘治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却总是被这些文臣诘难,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此刻儿子稚嫩的声音,让他倍感温暖。 吴山尴尬的点头:“殿下理当如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陛下勤政爱民我等有目共睹!” 弘治抬头扫视群臣,文武大臣无人异议。这一刻弘治心中涌起一股骄傲,既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儿子。 “嗯,的确如此。那么以后与民争利的事?” “按规矩来!确有其事责成宗人府处置,宗人府包庇,都察院、六科弹劾。”被华侯伟逼到绝路,吴山倒也有大丈夫的气度,一口应承下来。 华侯伟微笑,转身看向文武群臣:“诸位大人!你们也没有不同看法么?” 徐溥略一犹豫,还是挺身而出:“理当如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规矩办事,尽职尽责!” 有了首辅带头,内阁几位大佬纷纷表态。而殿中文武大臣也只能是跟上,齐声应诺:“理当如此!” 弘治脸上红光大盛,志得意满!当皇帝到现在,才真正算是有了点滋味!继而想起当初的困苦,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顾盼自雄的华侯伟,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和遗憾,炜儿啊,你为什么不是先生出来的那个呢? 吴山眼中精芒一闪:“殿下,如你所愿,那咱们还是说一说盗印之事吧!” 华侯伟嘻嘻一笑,竟对着吴山一躬:“多谢大人!大人居功甚伟,为将来的难题指明了方向。这篇揭过,咱们说说盗印。” 吴山避过华侯伟一礼,开始咄咄逼人:“殿下不必多礼。说到盗印,似乎没有殿下说的如此夸大吧?” 华侯伟对吴山还是有些好感,言辞便没有那么犀利:“大人,我想请问一个问题,大明读书人以百万计,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当官吗?” 吴山摇头:“不能!可这和盗印有何关系?” 华侯伟笑的极其灿烂:“关系大得很!读书人如果不能考中举人,只得回乡教书,生活贫苦。但若是可以著书,还无人盗印,也能引起巨大反响,不也是一条出路?” 轰!有如一颗炸弹在奉天殿中炸响!所有文官脑中嗡嗡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作响!哪一个文官没有同年好友在乡间苦苦挣扎?一身学识满腹才华都耗在乡间?谁能保证自己重来一次就能高中进士?以往看到好友的窘迫,也只能是叹息徒之奈何,谁也没想过写书也可以养家糊口! 吴山眼神闪烁,终于叹息一声,对着华侯伟一躬到地:“多谢殿下!吴山不为皇权,只为天下读书人,请殿下受我一拜!” 徐溥走到华侯伟近前,上下打量华侯伟,竟也是一躬到地:“多谢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 华侯伟顿时手足无措,小脸涨得通红:“使不得,使不得!爸!救命!” 满朝文武放声大笑,笑声传出老远,天空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恰巧照射进奉天殿,照在华侯伟身上。 弘治竟亲自下来,把缩成一团的华侯伟抱在怀里,走回龙椅。华侯伟挣扎着下来,跑到阶下站立。弘治也不勉强,心中满意至极:“诸位爱卿,盗印之事如何处置?” 庞泮重新上奏:“陛下,盗印者发配琼州,国舅无罪!大明律应当重新增补!” 满天乌云一朝散尽,五家印坊主事发配琼州,其余人等按照责任大小,处罚不一。四位国舅无罪,只是赔付死者丧葬费。《西游记》大行其道,无人再敢盗印,周太后、张皇后听说此事,都是十分满意,华侯伟的待遇更上一层楼! 半月之后,春暖花开。华侯伟也把《西游记》连载完毕,想起兵仗局里焦煤的事,叫过汪直:“汪伴伴,暖气的业务铺开了没有?” “殿下,坤宁宫已经开始,奉天殿本身就有铜管,加装锅炉即可,内阁已经施工完毕。这几日三鑫公司也接了不少订单,正加紧培训工匠。”看着华侯伟,汪直心中感慨万千。殿下真是天纵奇才,说不定那日所说,还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华侯伟点头:“万事开头难,无所谓了。那个许得强最近怎样啊?手铳造出来没有?嗯,焦煤呢?还有高锰钢,哦,我的宝刀打造的如何?”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两小儿闯京师 “弟弟,我来了!”朱厚照扑进坤宁宫,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哥!今天不用上课的吗?” “呵呵,老王今天得了风寒,不用上课!哈哈,小爷又活过来了!” 华侯伟想了想:“哥,一会跟我去趟兵仗局,再去老师家里看看吧?” “兵仗局有啥好玩的?”朱厚照不太乐意,好容易有点时间,还不可劲撒撒野? “哥,兵仗局里我找人打了一把真正的宝刀!你要没兴趣,那就算了!” 这一下朱厚照眼中放光,迫不及待的拉着华侯伟:“没骗我?那还等啥?走走走!一会去老师家我掏钱买礼物!” 兵仗局很快就到了,许得强领着朱厚照兄弟直奔磷化间。黄工头正看着两把雁翎刀发呆,一把雪亮,一把乌黑,都摆在桌上。 朱厚照一下就扑到桌前,伸手就去拿。华侯伟叫住他:“哥,只有一把是真正的宝刀,选对哦?可不许换来换去的。” 朱厚照犹豫了,把手缩回来,来回打量两把刀,最后指着雪亮的雁翎刀:“弟弟,这把是宝刀吧?” 华侯伟摇摇头,对着身体僵直的黄工头说道:“老黄,你试了没有,哪一把更好?” 黄工头摇头:“我也不知道。正好现在试一试!小白,拿铜板来!” 一块红铜板放在木板上,木板放在铁砧上,黄工头抡起雪亮的雁翎刀,一刀砍下。一指厚的铜板应声而断,掉落在地上。朱厚照欣喜的叫着:“绝世宝刀!” 华侯伟摇头:“哥,先等等,那一把不一定差!” 黄工头拎起另一把乌黑的雁翎刀,一刀砍下,当啷一声,铜板落地。两把刀竟然都是吹毛断刃的绝世宝刀! 华侯伟哼一声,召唤汪直:“汪直,去试刀。这回砍铁棍!” 黄工头急了:“殿下,哪能砍得动?” “砍不断铁棍也能叫宝刀?汪直,试刀!”华侯伟压根不理黄工头的埋怨,朱厚照也是期待的盯着汪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铁棍这里随处可见,拇指粗细的铁棍摆在木板上,汪直随手一刀砍下,铁棍翘起,雪亮雁翎刀的刀锋已经缺了米粒大小的一块。“好刀!”汪直随口称赞一句,拿起另一把,对着另一根铁棍砍下。当啷,铁棍断为两截落地,雁翎刀切断铁棍后,又切断木板,深深嵌进铁砧之中! 朱厚照惊喜的大叫:“拔出来看看!” 汪直手腕一抖,雁翎刀从铁砧上拔出,对着阳光看去,丝毫没有变形缺损! “给我!我就要这口刀了!”朱厚照大叫,一副谁不同意,我就咬死他的决绝模样。 汪直看看华侯伟,华侯伟微笑点头:“哥,以后咱大明的刀都是这样,你急什么?” 朱厚照不明白这句话所指,许得强知道。他颤抖着问华侯伟:“殿下,这就是高锰钢的威力?” 华侯伟微笑:“老许,你现在可以上报我爸了。哦等等,焦煤弄出来没有?” “弄出来了,不过还没用。”许得强忐忑不安的说着,不时偷看华侯伟的脸色。 华侯伟笑了,不以为意:“嗯,用不着谨慎小心到这个地步。你是对的!任何一种新技术都要先验证,再投入到使用当中。行了,你上报吧!哦,再等等,我那手铳,你做好没有?” 许得强转回身,很是不安:“殿下,这几日忙得很,一时没顾上!” “嗯,行吧。注意枪管、枪机用这高锰钢,其余都用铁就行。” 许得强答应一声,脚步轻盈的出门了。华侯伟看看护着高锰钢雁翎刀的朱厚照,笑了一声:“哥,让他们做个鞘,现在这样你怎么拿?咱们是不是跟妈说一声,去老师家?” “不用说!有狗洞!呃,你不许说出去!” 华侯伟笑了几声:“哥,用不着这个。有汪直在,咱们哪里需要钻狗洞?走吧,一会爸来了就走不了了!” 在汪直的帮助下,朱厚照、华侯伟、刘瑾三人从宫墙上越过。汪直退后两步,助跑之后飞身越过宫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哥,老师的家在哪?” 朱厚照猛地停下脚步,眨了半天眼,才摇头:“我不知道啊!” 华侯伟这个气啊,可是看着朱厚照无辜的表情,还能说什么?毕竟朱厚照也只有五岁,能知道看看生病的老师就算不错了。“汪直,交给你了。我和哥去前门大街买点礼物,你去那找我们。” 这是华侯伟穿越以来第二次出宫,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隔世。这是食品一条街,烧鸡、烤鸭、炸鹌鹑···各种肉香在空中弥漫,还有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华侯伟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朱厚照大叫一声,直奔烧鸡摊。华侯伟喊了一声:“哥,先给老师买礼物,我身上可没钱,别一会买礼物的钱都花没了!” 朱厚照一愣,不情不愿的点头,然后问刘瑾:“刘伴伴,你带着多少?” 刘瑾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太子爷,只有二两!这可是我最后的积蓄了。” 二两纹银也不算少了,称点稻香村的糕点,也就够了。不过是绝对支撑不起两个小吃货的欲望!朱厚照咽下口水,垂头丧气的说:“那,那就先买礼物吧!” 华侯伟也很不爽,朱厚照太穷了,怎么就带着这点钱?他可不想自己那是一文都没有!眼珠一转,笑了起来:“哥,舅舅认识你吧?” 朱厚照眼睛一亮:“你是说去舅舅家弄点钱?”随即想到两个舅舅的德行,眼神又暗淡下去:“弟弟,不行的。这两舅舅一个比一个抠!说不定给咱俩十两,过后问母后要一百两!他俩真干得出来!” 华侯伟诧异的问:“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舅舅,还是亲的。” “呵呵,有时候我也搞不懂那俩舅舅是怎么想的!反正此路不通!” 华侯伟沉吟一下:“嗯···有了!咱俩看完老师,就去崇文门的三鑫公司,我在那有股份,先支点钱出来,不就能买了?” 朱厚照这下来了精神:“那还等什么?买礼物去!哦,要不咱们先去三鑫公司?”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给圣人上课 华侯伟也想先弄点钱花花,但一想时间,还是摇摇头:“先去办正事吧,师父对咱俩真心不错,要是先大吃二喝,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朱厚照不情愿的点点头,纠结的看看满街的好吃的,怏怏的说:“行吧,那就听你的。刘瑾!还不买东西去!” 刘瑾无奈,太子爷什么都好,就是这小孩子脾气忒大,和二殿下比起来,唉!只好转身直奔点心铺。 不一会,刘瑾拎着四色礼盒回来了,汪直也出现在前门大街。 四人汇合之后,汪直直接架马华侯伟,放在自己脖子上,华侯伟惬意的居高临下看着前门大街来往的人群。朱厚照羡慕的看着华侯伟,刘瑾蹲下身子:“爷,你也上来!” 朱厚照摇头:“算了,我还走的动。刘伴伴,你比不得汪直,可忠心不差;我也比不得弟弟,我比他壮!” “哥,明你也早起,咱俩一起练拳。将来谁壮还说不定呢!”华侯伟在汪直肩头悠悠开口,对朱厚照,华侯伟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一开始只是想甩锅,慢慢的感情越来越深,渐渐发现自己竟真的把朱厚照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而且朱厚照身上的诸多优点也凸显出来,待人真诚,孝顺,头脑灵活,最为关键的是,不贪图享受,锻炼身体很上劲。 果然,朱厚照来了兴趣:“弟弟,你练的什么···哦,问你也白问。汪伴伴,能教我吗?” 汪直一笑:“爷,只要你肯学,老汪我有什么不乐意教的?刘瑾,你也来。爷的安危都在你身上,没点子本事怎么行?” 刘瑾也是心头一喜,这可是前西厂督公啊!又曾在万马军中杀进杀出,自己能学上三两招,说不定太子登基以后,自己还能弄个东厂督公当当!当下殷勤的说道:“汪公公,小的也能学?是不是太晚了?” “没事,只要下苦,没练不成的。你又不是成武林盟主,有三板斧就行呗。”华侯伟大大咧咧的讲解,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形意拳高手李存义就是三十多岁习练形意拳,也不妨碍他成高手。 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王华的宅院。门房询问几人来历,朱厚照臭屁的把随身玉佩丢在桌子上:“把这个给老师看!” 门房不敢怠慢,马上跑进去禀报。不一会,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架着王华出来迎接。华侯伟一拉朱厚照,两人一躬到地:“老师安好!” 王华赶忙让自己儿子还礼:“伯安,替我向太子和殿下见礼。太子、殿下,这是犬子守仁。” 王守仁?十三香?哦,错了,王守义十三香。怎么这么熟呢?华侯伟苦苦思索,终于在他不多的历史记忆当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这是,王阳明啊!我靠!儒家最后一个圣人,日本最崇拜的中国人之一,文武全都绝顶的超人类! 王守仁奇怪的看着华侯伟,这殿下也太奇怪了,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还怪怪的,好象色狼盯着美女,哦,这比喻不合适,反正挺怪。王守仁一耳朵全是关于华侯伟的传说,有自己老爹的,也有街头巷尾的,《西游记》王守仁也有一本,对其中的光怪陆离,也是心向往之。 此刻见了真人,粉粉嫩嫩一个可爱的孩子模样,神异之处也看不出来啥,只是眼神挺怪。王华颤巍巍一指屋子:“走走,进去说话。” 一行人进了屋,分宾主落座。华侯伟不管什么礼节,直接跑到王华身边,伸手摸着王华的额头:“师父,也不烧啊!头疼吗?” 王华对华侯伟最是喜爱,他的冒失在王华眼中,反倒是纯孝的表现。“殿下,已经无碍了。只是浑身无力,头晕脑胀,上不得课,耽误殿下学业了。” “嗨,那算得什么?什么时候都是人要紧,有人才有一切。师父,我跟你说,这风寒啊,无药可治,只能是多睡觉,自然就好。” 王守任一愣,不禁开口问询:“殿下,舍生取义才是,为何人才是最要紧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一笑,阻拦王华训斥儿子:“师父,我和师兄探讨一下。师兄,舍生取义不假,但那是极端情况。都舍生取义了,谁来种粮食?谁来守疆土?没人还有国家吗?存人失地,终究会拿回来,存地失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华仔细品味,大喝一声:“殿下高论!存人失地,存地失人,妙啊!” 能不妙吗?这可是《论持久战》里的核心所在,伟人的论断,不精妙怎么成?王守仁呢喃着重复这句话,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朱厚照对这些不感兴趣,心里念念不忘前门大街上的烧鸡···听着几人没完没了的说,心里腻烦:“老师,一会我们还要去崇文门三鑫公司,就不多打搅了。” 王华点头:“行,本来也是小病,还劳烦太子、殿下来看,老朽心中不安,太子、殿下自便。” 华侯伟一笑:“师兄,你也跟着来吧。这三鑫公司可是新鲜事物,有点东西的。” 王守仁看向王华,王华当然乐意自己儿子和太子、殿下亲近,轻轻点头。王守仁这才说话:“那我就跟着殿下去。” 出了王华家,几人走向三鑫公司。路上王守仁拉着华侯伟不断的提问:“殿下,我对你说的这个著作权,十分感兴趣。为什么要定下六十年这个期限呢?” 华侯伟心想,我哪知道?国家就是这么定的。于是开始满嘴找理由:“师兄,一甲子基本上是一个人的寿命。这书其实就是让人继承一代,太长时间容易滋生骄奢淫欲。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鼓励读书人,同时解放思想,让大明人人如龙!” 王守仁两眼放光:“人人如龙?殿下,真的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尧舜之治不远啊。” 华侯伟摇头:“师兄,这我可不同意。啥尧舜之治?都是瞎说。你先别生气,人都是自私的,哪有那么多人大公无私?三代之治谁也没见过,也没什么证据。师兄,你听说过《竹书纪年》吧”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国舅看外甥 王阳明一愣,努力按捺住和华侯伟争辩的冲动,微微点头:“这等伪书哪能不知道?” 华侯伟一笑:“师兄,你说是伪书,是因为至圣先师吧?可圣人不也没见过三代?不也是道听途说?从人性上来说,我倒是觉着《竹书纪年》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也不是定论,咱们不必争论这个。我只是说任何学说,都离不开人性,人性亘古不变,饿了要吃,渴了要喝,累了要休息,长大了要结婚。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你说呢?师兄?” 王阳明脑中嗡嗡作响,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儒门思想早已深入骨髓的他,本能的反感华侯伟的说辞。但是理智又告诉他,殿下说的有道理,人性因为吃喝拉撒而产生,确实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他木木的跟着华侯伟几人,脑子却在急速运转。 朱厚照捅捅华侯伟:“弟弟,你把师兄弄傻了!我看你跟老师怎么交代!” 华侯伟得意的一笑,有如诸葛之亮,就是手里缺把羽扇摇一摇,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快感!把圣人忽悠瘸了,这份成就感哪里是朱厚照能明白的?“哥,没事。师兄就是爱钻牛角尖,多打击两回,痛啊痛的也就不痛了么!” “咦,弟弟,你怎么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母后打我次数多了,我就习惯了,再打两下,也就那样!” 汪直忍不住了,可又不敢笑,只好背过脸去,肩头耸动。 不一会就到了三鑫公司,华侯伟指挥汪直:“汪伴伴,杀出一条血路!” 汪直像一台压路机一样横冲直撞,和刘瑾护着华侯伟、朱厚照冲进三鑫公司。王阳明虽是神情木讷,身体反应还在,跟着就冲了进去。 进了店铺,伙计皱着眉头劈头就问:“谁家孩子?这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 朱厚照怒了,高声大叫:“混账东西,叫张鹤龄出来!” 今天正好是张鹤龄值守,周张两家互不信任,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是轮换着守在店里,听底下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不禁大怒。刚刚收拾了一帮混蛋,居然还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不怕发配琼州吗?气呼呼从楼上探出头,刚想破口大骂,却是瞄见了朱厚照,马上改了口风:“我踏马,嗯,哦,那个谁,请几位上来说话!” 朱厚照几人蹬蹬上了二楼,张鹤龄跑过来迎接:“那个太···外甥,这人太多,不好迎接,不要见怪哈。” 几人进了屋子,华侯伟上下打量张鹤龄。张鹤龄此时年纪不大,模样倒是挺周正,就是一脸的邪气,让人看着不舒服。张鹤龄也看着华侯伟,猜出他的身份,于是哈哈一笑,亲热的说:“这就是二殿下吧?果然是我亲外甥!那天的事我也听姐姐说了,你可真厉害!就得这么干,谁敢抢咱家的钱,统统搞死!” 华侯伟无奈的一笑,心想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真是命苦,摊上那么一个亲爹,还有这帮貔貅一样的亲戚,要不是奶奶、老婆靠谱,活的太悲哀!哦,儿子更是个不靠谱的,要不是自己穿过来,简直就是悲惨世界的不二男主角!“舅舅,那是肯定的,我不帮自己人,还能帮外人?舅舅,现在咱三鑫公司开业也有半月二十天了,经营状况怎么样啊?” “嗨,真没想到,这三鑫公司真赚钱啊!殿下,我后悔了,后悔没单独和你一齐办这公司。要不咱再开一个?撇开老周家那两混蛋,不是我说,亲戚归亲戚,那俩实在太抠,整天盯着账目,好象我老张是那种人似的!”张鹤龄已经对华侯伟盲目信任,日进斗金的现实告诉他,抓住自己这个小外甥,银子大大滴! “哦,还是不要了。舅舅,老祖宗对我和我哥挺好的。况且我妈那一关就过不去!舅舅,我这次来是想支点银两,一会去前门大街买点东西。你带我去账房看看!” 这话华侯伟说得,朱厚照就不行。别看他是太子,在张鹤龄心里,远远比不上华侯伟。不为别的,华侯伟诸多手段,全都能变成白花花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银子,外甥哪有银子亲?他点头站起:“行,你是咱三鑫公司的股东,查账是应该的。殿下,最近有什么想法没有?” 华侯伟一笑:“呵呵,你还别说,真有!舅舅啊,赶紧在西山买点地,最近煤要涨!” 张鹤龄一下停住脚步,转回身子:“真的?为什么煤要涨?” “呵呵,这个不能说。西山那地方有不少煤矿,多买点,将来这煤啊,哪都用得着!” “比如呢?”张鹤龄眼中全是闪着银光的官银,充满期待的看着华侯伟。 “等几天,我设计一款铁炉子,烧煤的那种,放到公司,咱又多一个赚钱的买卖。” “殿下,你就不能给了舅舅?你也不用支钱了,缺多少?舅舅给你们。” 华侯伟摇头:“舅舅,天底下的钱是赚不完的。你放心,最好赚的买卖肯定是你和二舅的!至于钱,嘿嘿,我自己又不是没有,何必让舅妈不高兴?” 张鹤龄说周寿兄弟抠,其实他比周寿兄弟是半斤八两,乌鸦笑猪黑,谁也别说谁。一听华侯伟这么说,马上顺杆子爬上来:“嗯,那行。你的钱可不老少,不比你舅舅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走吧,看看帐。” 进了账房,两个账房先生算盘扒拉的噼啪乱响,华侯伟走过来,拦住张鹤龄,自己看了一会。 “你们就是这么记账的?”华侯伟突然出声,好歹是开过小超市的人,最基本的账目还是知道怎么记的。 两个账房先生抬头,见是一个孩子,刚想说话。张鹤龄哼一声:“这是我外甥,也是咱们的股东。懂点事!” 一个老一些的账房站起身,有些谨慎的说道:“是啊,东家。有错吗?” 华侯伟来气了,随手拿过一个账本:“你们把简单地事情弄复杂了。看,支出一个帐,收入一个帐,两个数碰不上,那就绝对有问题!用得着一笔一笔来回算么?”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河东狮吼小滑头 “哎呀!东家,都是这么做的,这一改,不会乱么?” 华侯伟这下生气了,从怀里掏出铅笔,抓过两本账册,拽过来一张草稿纸。算盘不会,只能笔算!那个儒雅一点的账房默不作声的拿着算盘,坐到华侯伟身边。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有点眼色。嘴里开始念数字:“嗯,辛丑日,进纹银三百五十两零三钱···” 不一会,收入全部算清。华侯伟又重新翻开账簿,再一次开始计算。年老账房直摇头,不明白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小东家,为何要做这种无用功。 等到账目清理清楚,华侯伟把铅笔往桌子上一扔:“你叫什么名字?” 儒雅账房略有些拘谨的回答:“回东家的话,小的范玉璞。” “嗯,明白了吗?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华侯伟有心考较范玉璞。 范玉璞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语速有点快:“东家,这样一进一出两本账,每一笔每一天结余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嗯,孺子可教!这样哪里还用频繁的对账,谁敢动歪心思,一眼就能看穿!舅舅,明天你带着范玉璞找我爸,就说范玉璞发明一种新的记账方法,为他请功!” “小的不敢!”范玉璞吓得直接跪倒,张鹤龄皱眉:“殿下,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你弄得?” “唉,我的亲舅舅诶,你外甥我弄出来的东西还少?你就不怕别人说我是妖怪?”真是蜡烛,不点不亮! 汪直在一旁暗暗点头,死去的雄心壮志一点点的复苏。殿下看来是深谙为臣之道,将来或许真有再次驰骋疆场的一天。 张鹤龄恍然,自己这个小外甥心眼真多,不愧是能写出来《西游记》的神童!“好吧,那我明天带他去。” 范玉璞感激的朝着华侯伟连连叩头:“玉璞多谢东家栽培!” 老账房不相信华侯伟所说,悄悄走过来,拿起账簿,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猛地扔下账簿,仰天长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东家,你现在可以提银一千七百八十四两六钱。”范玉璞恭恭敬敬的把账本递给华侯伟,对华侯伟他已经是视若神明,不敢有丝毫不敬。 华侯伟随手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扔,指着汪直:“以后每月我的利润让汪直领取,现在嘛,先提出来三百两!” 张鹤龄很诧异自己的反应,要是别人,就算是周寿那样和自己平级的家伙,当着自己提这么多现银,自己也会痛彻心扉,怎么外甥拿钱,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就忘了,刚刚华侯伟还送给他一个大功劳呢! “殿下,要不要我派人给你送回去?” “不用,舅舅,我们走了,记得明找我爸邀功,说不定我爸一高兴,赏你一千两!” “切!我那个姐夫?嗯,也说不准啊!”张鹤龄刚想稍稍抱怨一下,想起这俩都是姐夫的亲儿子,马上转过话头,殷勤的送朱厚照、华侯伟出门。 离开三鑫公司,华侯伟停住脚步,叫过来刘瑾:“刘瑾,你过来。汪直,给他一百五十两。哥,咱见面分一半,以后汪直和刘瑾的月例每人五十两!” 我擦!大手笔啊!这个时候正是银在中国最贵的时候,五两银子能让一家人过一年的!以往朱厚照的月例才五两,这一下就成了大富豪!朱厚照感动的大嘴裂开,哈哈直笑:“弟弟,够意思!哥没白疼你!” 刘瑾却是一下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没人从心底能瞧得起太监,没想到二殿下不仅不排斥自己,还给了自己和汪直一样的待遇!和汪直比起来,自己就是粪土之墙! 华侯伟皱眉:“汪直,拉他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太监也是男人!刘瑾!有点骨气,别自己瞧不起自己!” 刘瑾听了这话,更是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想到打小进宫,无时无刻担惊受怕,什么时候还有人当他是男人?连他自己都觉着自己不是男人! 汪直拉起刘瑾,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你算是摊上好运气了!刘瑾,殿下说得对,咱不能自己看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起自己。心里感动,以后尽心做事就好!” 刘瑾瓮声瓮气的说道:“汪前辈,你说的是。我刘瑾若是将来有一天做对不起太子,对不起殿下的事,天打五雷轰!” 朱厚照烦了,他还一心想着前门大街一街的美食,哪管刘瑾是怎么想的?“刘伴伴,行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前门大街!” 美美的逛了一个半时辰,四人偷偷回宫。越过宫墙之后,悄无声息的直奔坤宁宫。 刚刚走进坤宁宫,迎面正碰上满脸狰狞的张皇后。朱厚照吓得身体僵直,不敢稍动。华侯伟嘻嘻一笑,张开双臂扑向张皇后:“妈,抱!” “闭嘴!少来这套!朱厚炜!老娘跟你说,咦?你哪来的钱?”张皇后伸手就去捉华侯伟,却是惊诧的发现华侯伟手举一根金簪,在自己眼前晃。 “我今天去查账,顺便给貌美如花的妈,买个小礼物!” 张皇后板着的脸抽动一下,依旧冷酷:“少油嘴滑舌!你去三鑫公司啦?见着你舅舅没有?他怎么肯给你这么多钱?难道真的长进啦?” 华侯伟摇头:“那倒不是。大舅舅倒是想给来着,我觉着我大小也是个股东,犯不着让舅妈生气。” “你知道什么?你舅妈才不会小气,就是你舅舅···咳,你有多少钱了?” 华侯伟嘻嘻一笑:“有账簿,我不记得。那点钱犯不上记!” 张皇后被气笑了:“呦!口气不小啊!一千七百多两还是小钱?那你怎么不孝敬孝敬你妈?” 完了,指定是舅舅告的密!朱厚照恨恨的想着,手却偷偷摸着怀里的小银锭。银子啊银子,今天怕是保不住你喽! 华侯伟缠上张皇后的臂膀:“妈,我口气不算大吧?一国天下,《西游记》,不都挺赚钱?至于孝敬你,你看,这还有翠香阁的胭脂,算不算孝顺?” 张皇后这下眉开眼笑,一下抢过胭脂:“嗯,还算你小子有心!行了,你过关了!朱厚照!滚过来!”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一家子还是一家子 朱厚照愁眉苦脸的走过来,双手举着小银锞:“母后,朱厚照孝敬母后的,请母后安心收下!” 张皇后一把抓过来,微微一笑:“母后有什么不安心的?你还小,拿银子不是吃喝,就是买那些个没用的蝈蝈、画眉什么的!母后给你攒着,将来娶媳妇用!” 华侯伟同情的看着朱厚照,幸好这一招我熟,早早做好预案,要不然不也是这样?唉,没早点明白,可怜我那么多年的压岁钱呐! 到底是小孩心性,玩闹了一会,朱厚照就忘记了郁闷,笑逐颜开。正在这时,弘治气哼哼的回来了。看见母子三人,勉强笑了一声:“都在啊!厚照,你又干什么了?” 张皇后把手里的银锞一亮:“皇上,照儿孝敬我的。” 弘治奇怪的看看沮丧的朱厚照,再看看华侯伟,呵呵一笑:“你舅舅来了?说吧,你的分红多少?” 华侯伟尴尬的笑笑:“也就一千七百多两。” 弘治叹口气:“炜儿也成了大财主了!怎么样,支援一点你父皇?” 华侯伟马上开始使劲拍马屁:“爸,你富有四海,是大明之主,哪里会看得上这点钱?” 弘治没生气,反倒是叹息一声:“唉,怎么不缺?今天又让他们挤兑五万两。” 华侯伟马上急了:“爸,这帮人就是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过!有本事从地主老财身上刮,要不到外面抢,总算计你算什么本事?” “唉!还是我儿孝顺。炜儿,给就给点吧。京察快进行不下去了!哼!你那天说的没错,这帮混蛋都是,你们都出去!”弘治看看身边侍奉的宫女太监,开始赶人。 等人都出去,就剩下一家四口之后,弘治才愤怒的说道:“都是抢食的野狗!哼,一说涨俸禄,腰不疼了腿也有劲了,上蹿下跳,反倒是那些平日里勤勤恳恳、廉洁奉公的好官,都成了平庸、不合格、下等!唉!我想着索性内库出钱,补足这部分,不要寒了忠臣的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看看张皇后、朱厚照,心一横,爱谁谁吧。出言反对:“爸,这不还是大锅饭吗?干好干坏一个样,长此以往,大明还有干臣吗?” 弘治苦恼的双手一摊:“那怎么办?京察程序正确,所有都是天衣无缝,总不能真的遂了那些混蛋的心吧?” 华侯伟冷冷一笑:“为什么不能?” 弘治一愣,随即大喜。儿子这么说一定是有成算的!“说!还让父皇求你不成!” 华侯伟一缩脖子,媚笑着:“哪敢!爸,那天咱俩说了很多,这大明的中下层官场,已经是烂透了,谁也无力回天。幸好你勤政爱民,内阁、六部等中央的大人们都是好官,才支撑着大明。但这也不是办法,万一有个天灾人祸,大明就怕支撑不住。” “你别扯这个!治大国如烹小鲜,你给我记好了,不许乱出主意。”弘治一瞪眼,生怕华侯伟太激进。 华侯伟也不怕,只是嘻嘻一笑:“放心,在这方面爸你才是最有发言权的。我的意思,干脆让他们闹,遂了他们的意,搞个一个末位淘汰制,京察结果中最后的官员全部罢免!” 张皇后吃惊的看着两父子,揉揉眼睛:“炜儿,你!皇上,他一个孩子也能参政?” “唉,梓童,你儿子不是一般孩子,那日你还记得吧?炜儿烧了三天三夜,气若游丝,最后莫名痊愈。” “记得,怎么不记得?炜儿一睁眼就叫你爸。哼!没良心的!”想起儿子第一个出口的居然是爸,张皇后就泛酸。 “炜儿醒来之后,便能人言,之后就有诸多神异。你当我没怀疑过?”弘治得意的看着张皇后,朱厚照吃惊的看着华侯伟,合不上嘴。 “那后来你怎么做的?”张皇后好奇的问。 华侯伟叹口气:“妈,记得一国天下吧?我本来想着赚点零花钱,没想一不小心玩大了。我爸为了保护我,把我扔进太庙,又用那个什么镜子照,发现我不是借尸还魂,也不是千年老妖,这才放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弘治接着说道:“什么什么镜子?那是九宫神威镜!呵呵,炜儿跟我说他病重之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生活。” “嗯,那个世界里,我上学、当兵、结婚,工厂塌了,就四处打工,最后送外卖一不留神,就被撞飞了。醒来就回来了!说也奇怪啊,那个世界的爸妈和你俩长得一模一样!”华侯伟呵呵笑着,眼角却禁不住有泪渗出。 “弟弟,你在那个世界活了多大?” “嗯,三十六?好像是!” 朱厚照苦恼的抱住头:“完了!到底谁才是哥?” 三人哈哈大笑!华侯伟跑到朱厚照身边,一把抱住:“哥,你永远是我哥!谁敢动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张皇后张开双臂,搂住两个心肝:“好孩子!你俩都是母后的好儿子!” 弘治关注点不在于此,他笑着点头:“嗯,那天炜儿也说了,厚照永远是太子,将来就是皇上,他绝对不争!这事慢慢再说,炜儿,说你的主意!” 华侯伟挠挠头,嘿嘿一笑:“欲将取之,必先予之。索性遂了他们的意,淘汰那些真正有能力、勤勉的官员。等内阁的大人们都急了,爸你再成立一个新机构,为将来理顺商税打基础!” 弘治仔细盘算,似乎可行性很高。追问:“新机构干什么?” “爸,商帮、公司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识,咱们叫它商标!修改大明律,商标是唯一的,别人不可冒用的,一旦冒用,等同盗印,还要赔偿损失。你说,这些商帮会不会申请登记?” 弘治一抬手,眼中光芒闪烁,脑子飞速运转。猛然大吼一声:“好一个瞒天过海!炜儿,你是说将来收税的时候,这些商标就是凭证?” 华侯伟竖起大拇指:“爸,英明神武!所谓什么什么之中,什么千里之外,一点不夸张!” 弘治忽然叹口气:“炜儿,你这学问太差,以后可得好好读书了!不然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弘治在行动 徐溥很郁闷,刚刚弘治不知抽什么风,昨天同意支付的五万两暂停了,还说尊重京察结果,要把京察中靠后的、不合格的官员全都罢黜!这可不行啊,那些官员里大部分都是不善钻营,却踏实肯干的,这一下都罢黜了,大明还有未来么?老头看着正侃侃而谈,夸赞京察的弘治,大叫一声:“陛下!” 弘治心里好笑,面上装出诧异的模样:“爱卿,有事么?” 徐溥咋吧咋吧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先搪塞两句,整理一下思路:“不用太急吧?是不是给这些官员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弘治摇头,非常严肃的说:“徐大人,这京察结果是你们内阁审核过的,也是督察院、六科这些官员勤勤恳恳的成果。大明日渐承平,官场也是江河日下,我早有心整肃朝纲,但考虑到这些人十年寒窗,做事虽有瑕疵,终归还有苦劳,才没有下手。可是这次不同,咱们有钱了,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整肃官场,什么时候才能整肃?” 徐溥张口结舌,总不能跟皇上说京察都是考验的人脉,考验的都是关系网,能干的哪回不是最后?咋办? 刘健看着徐溥鬓角的汗水,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不能这么干呐!大明京官里真正有点能力的,全在罢黜范围之内。他赶紧上奏:“陛下,陛下所言极是,可这么多的官员一下罢黜,恐怕官场不稳,百姓又如何看待?” 弘治冷笑一声:“不破不立!尔等俸禄俱是民脂民膏,尸位素餐罢黜不应该吗?不稳?谁敢仗马之鸣,这回一起罢黜!至于百姓,呵呵,这些人荼毒百姓的时候,想过这些吗?刘大人,朕决心已下!” 内阁大佬这才发现,仁慈的弘治帝终究还是帝王,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这该如何是好? 谢迁长叹一声,撩开官衣下摆,跪倒在地:“陛下,我等有欺君之罪!” 弘治眼中闪着怒火,冷冷的道:“哦?欺君之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谢阁老,朕,怎么听不懂啊?” “谢迁!”李东阳又惊又怒,怒吼一声。 谢迁凄惨一笑:“李大人,和大明江山比起来,我等荣辱不值一提!皇上!京察全都是虚应故事,考较的原本就不是做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弘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中杀气越来越浓。 李东阳也是一声长叹,跪倒在地:“万岁,臣有罪,京察有误,臣原本就知道,碍于颜面···” 徐溥脸色煞白,终于还是跪倒在地:“陛下,京察早就变味了。臣无力回天,请陛下责罚!” 弘治突然暴怒,一下把手中茶盏砸在地面上!啪!青花茶盏摔得粉碎,茶水四溅!弘治快速在地上游走,胸膛起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事实,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早就想着利用这一点演出好戏,可事到临头,还是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 弘治食指颤抖的指着跪倒一地的阁老们:“你们!朕登基以来日夜操劳,生怕祖宗留下的江山毁在朕的手中。对待你们,朕扪心自问,没有一点亏待的地方!你们说勤俭节约,好!朕消减后宫用度,太子月例竟是区区五两!你们说庸臣误国,好,朕继位之后便拿下万安、李孜省、梁芳!内库更是多次出借银两给国库,什么时候还过?你们还要朕怎样?说啊!” 徐溥看着眼角闪动泪花的弘治,心如刀绞。弘治确实是大明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对待臣工仁慈,约束锦衣卫、东厂,罢黜刘吉等庸官,勤俭节约,呕心沥血,底下官员却是欺上瞒下,怎能不失望?他连连叩头:“万岁,万岁,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这首辅不称职,请陛下保重龙体!” 弘治随手拭一下眼角,冷冷的反问:“保重龙体?哈哈,国都要亡了,身体好不好重要吗?你们!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都是你们的错。都起来吧!谢迁,你很好,朕希望你一直都说实话。这次京察就这样,我倒要看看满朝文武有几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忠心的,哼!天,塌不下来!” 弘治走后,几个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愁容惨淡。李东阳和谢迁关系最好,大声说道:“于乔,你怎么能···” 谢迁长叹:“宾之兄,瞒得住吗?你真当皇上不知道吗?这是对咱们,对京师百官不满,出道题目,让咱们作答。答的不好,恐怕那个时候雷霆震怒就会劈下来!” 徐溥点头:“于乔说的是,万岁以往也不是如此,怎么这次就较真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有钱了?” 刘健摇头,叹息一声:“徐大人,这只是诱因。皇上还是对大明失望了!咱们在上面,底下烂成什么样,诸公心里没数吗?现在是太平年间,看不出什么,一旦有个兵灾天灾,大明就是纸糊的房子,一碰就倒!万岁这是心忧天下啊。” 李东阳点头:“是。希贤兄说的不错,大明其实危若累卵!” 谢迁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万岁今日如此,必有后手!咱们配合就是,希望陛下的手段不要太激烈,大明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第二天大朝会,弘治上来就扔出一道圣旨。满朝文武皆惊!第一个撑不住的就是吏部尚书屠滽:“陛下,臣有话说!” 吏部尚书也称天官,统管天下官员升迁,是朝廷中一等一厉害的部门,而吏部尚书也是九大卿之首!弘治微笑着点头:“屠爱卿请讲。” “陛下,这末位淘汰制是不是严苛了些?这些官员考评虽只是中平或是下等,可平日也是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弘治摇头:“爱卿,京察所为如何?不就是扫除这些尸位素餐的无用官员?留下他们空耗民脂民膏,朕,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屠滽无法答话,喏喏不能言。谢迁冷眼旁观,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陛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必在意?”一个声音让弘治眼角一跳!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图穷匕见 弘治抬头看去,原来是兵部侍郎刘大夏。微微摇头:“刘大人,欺天尚可,何以欺心?” “陛下,臣失言。不过很多官员原本兢兢业业,此次京察无意中评分很低,这,这该如何?”刘大夏很得弘治欣赏,所以弘治才没有生气。刘大夏自己也明白刚才的话有些冒失,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只能是稍稍露出口风,提醒弘治,京察不可靠。 左督察御史余子俊不乐意了,出班启奏:“陛下,督察院和六科对此次京察,可以说是思虑周全,工作细致,断不会有多少错误!” 弘治点头:“余爱卿,督察院和六科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刘大人,京察结果你也是同意的,这时候怎么又是这样说?即使真的如你所说,那命运不济也是应该!” 刘大夏叹息一声,张张嘴,还是掩面退下。弘治心中也是叹息,刘大夏还是远不如谢迁,看来还需要勘磨。 工部尚书刘璋急得不行,他这里不比其他六部,那是实打实需要专业技术的地方。这要是把技术骨干都弄走,工部立马趴窝。刘大夏碰了这么大个钉子,他实在不敢出头,只好不断给内阁阁老们使眼色。 谢迁无奈,这工部不比其他,确实少人就转不动。只能是出班启奏:“陛下,工部有其特殊性,是不是···” 弘治哼一声,脑子里闪过华侯伟的话:工部那些有真本事的,最好还是保护起来,免得沾染一身臭毛病。大不了塞进兵仗局,以后再安置。于是摇头:“谢阁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工部?” 大家看弘治是铁了心,也就不再劝谏。京察中靠前的官员都有各自的理由,靠后的也都有各自的缺陷,朝廷又不是我家,大不了干的慢一点,真的以为缺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 弘治意味阑珊,不再说话。朝会散去之后,京城哀嚎一片!谢迁实在忍不住,找到徐溥:“老大人,下官实在是心中忐忑,能否向皇上进言?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徐溥嘿嘿一笑,背着手走在御道上:“于乔啊,你真当皇上不担心吗?他就等着我们去呢。” 谢迁疑惑的追上来:“那咱们再等一等?还是等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出手?” 徐溥停下脚步,诚恳的说道:“于乔,你嫉恶如仇善恶分明,又有忠肝义胆,但这为官辅政,还需要一点技巧。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就盼着你们年轻人成长起来!你是我一直看好的!嗯,皇上是要给咱们一点好处,咱们上奏,皆大欢喜。” 谢迁摇头:“老大人能否说的再明白一点?下官” “嘿嘿,让文官们领了咱们的情,让咱们更好的驾驭朝政。而陛下也能实现他的意图,天心浩荡,天恩绵绵,天威难测,你,能明白么?” 谢迁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口中呢喃:“收百官之心,收内阁之心,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对喽,事要办,人要管,名声还要,这才是咱这位陛下的手段!呵呵,老夫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君主效忠,何其幸也!”徐溥悠闲的走着,满脸欣喜。 谢迁眼睛越来越亮:“陛下,内阁,互为掩护配合,我懂了!老大人,等等我!” 文华殿中,弘治惬意的看着两个儿子在嬉闹。王华也是笑呵呵的看着华侯伟、朱厚照,这两孩子虽说尊贵无比,却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毛病。太子虽说没有二殿下天纵之才,却也聪慧无比,二殿下不光是过目不忘,常有惊世骇俗的见解,细想却又很有道理,呵呵,自己当日还是很有决断,今日才有这样的快活! “万岁爷,徐阁老、谢阁老求见!” “呵呵,算算也该差不多了,让他俩进来吧!嗯,刘健和李东阳没来?” 徐溥和谢迁走进大殿,弘治笑着赐座。徐溥拱手见礼:“陛下,被罢黜的官员着实可惜,这些人才干还是有的,只是或多或少有些不通世务,才有此等厄运。原也是命该如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陛下是不是想个其他办法,给个教训也就是了?” 弘治一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缘不好可不止只是埋头苦干的缘故,也有性情狷介的。这样吧,内阁修订一下大明律,增加一条,保护商帮权益,可有独家所有的商标一枚,旁人不得盗用,违者同盗印者治罪。徐大人,你看如何?” 徐溥愣住了,仔细盘算利弊。谢迁却是追问:“陛下,这和罢黜官员有何关系?” “哦,这些注册登记商标的事,总是需要朝廷来做,这些无处可去的官员就可进入商标局。” 谢迁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徐溥却是试探着问:“陛下,商标为何物?” “一家商帮的独有标志,百姓一见就可知是哪家商帮。售卖物品也必须有商标,这样,炜儿,过来给两位大人讲解一下!” 徐溥恍然,果然是殿下的手笔!需要小心谨慎,殿下虽小,道行不浅。不能小河沟里翻船! “见过两位大人!这商标啊,是为了商帮,也为了百姓而设立的!对商家而言,无人可以用卑劣手段捣乱,对百姓而言,商家的物品有了问题,就可以直接找上门去,不必担心商家推诿。不好么?” 谢迁抬起头,看着华侯伟天真无邪的笑容,打个哆嗦。“殿下,商标本就存在,朝廷有必要登记在册吗?” “有啊!有些东西可是要人命的,比方汤婆子(古代热水袋)。要是有个商标,一旦出事,百姓也能找到人索赔,这不是体恤民心么?” 谢迁沉默了,虽说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实在看不出来什么。那些被罢黜的官员有个地方收留,商标局就商标局吧。 徐溥微笑着看向华侯伟:“殿下,商标一旦登记完,这些官员不是无事可干了么?” “怎么会?商标所代表的的商家可以评比么!比方说,大明驰名商标前十之类的活动,那些商帮还不赞助一二?” (本章完) 第四十章 成长 我靠!真不愧是大明第一搂钱小耙子,哪哪都能弄出钱来!石头里挤油也不过如此! 弘治看着瞠目结舌的谢迁,心中得意。炜儿这孩子,嗯,就是上苍赐予我的善财童子! 徐溥嘿嘿一笑:“殿下,是不是商标局将来的职权还有变化?” 华侯伟点头:“不可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徐溥哈哈大笑,满意的冲弘治一拱手:“陛下深谋远虑,老臣叹服!老臣这就回去写折子,上奏商标登记的必要性!” 弘治也笑了起来,这个徐溥,朕真的没选错。于是含笑看着谢迁:“谢爱卿,你的意思呢?” 谢迁还在头脑风暴,听弘治问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陛下,臣有几处关节还没有想明白,但陛下爱护我等臣子的拳拳之心,我已经深有体会。臣无异议,老大人上奏,臣附议!” 嗯,还需要历练!不过胆识、学问、忠心不用质疑,等到厚照登基之后,肯定是一员干臣!弘治满意的点头,看谢迁的目光也变得越加温和:“谢爱卿,有甚不懂的,多向徐阁老询问就是。大明还要薪火相传,你们越能干,朕就越轻松啊。” 拜别弘治之后,徐溥、谢迁出了文华殿。谢迁在路上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老大人,皇上让我问你什么?” 徐溥摇头:“于乔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下值之后,你我小酌两杯,什么说不得?” 不提谢迁、徐溥有约,弘治等两人走后,叫过来华侯伟:“走,陪着父皇去御花园走走!厚照,你也来吧。” 父子三人溜溜达达走进御花园,此刻御花园中已经是春意盎然。月季、牡丹、芍药、青草已经抽出绿芽,空中不知名的小虫嗡嗡直叫。 “炜儿,焦煤是何物?” 华侯伟知道许得强已经上报,富国强兵之路就要启航。于是掐了一片嫩芽,笑着说道:“爸,焦煤可是厉害的很。打造神兵利器,全都靠焦煤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嗖,一个如鬼魅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父子三人身边,单膝跪地:“万岁!” “去,所有看过炜儿图纸,知道焦煤流程···” “爸,还有淬火间的工匠!”朱厚照大声提醒。 “哦,还有淬火间的工匠,全都监视控制起来。去吧!” 华侯伟目瞪口呆的看着人影骤然消失,弘治摇头:“你毕竟还小,父皇教你一招。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其他倒也罢了,手铳这样威力的东西,你怎么敢放任?一旦流传出去,三五人手持手铳,呵呵,皇帝也是血肉之躯!” 华侯伟头上汗水涔涔而下,这真是他没想过的!就记着西部片里,牛仔手持左轮弹无虚发威风得紧,完全忘了这个时代,左轮手枪就是第一大杀器!“爸,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再弄新东西,先给你看。” 弘治见华侯伟真心认错,欣慰的点点头:“炜儿,幸好你是我儿,否则你的下场你知道吧?” “知道!换我处置,一定是暗无天日,走到哪里都不能脱开监管。一辈子就弄这些,出不了东西挨饿,出了东西钱也自己花不着。”华侯伟低着头,声音里透出沮丧。 “你知道就好!炜儿啊,咱们是帝王家,就要有帝王家的觉悟,一言一行当谨慎!” 华侯伟郑重的点头,朱厚照却是摇头:“父皇,偶尔玩一下也不要紧的吧?成天小心着,也太无趣!” 气的弘治眉头直跳,但还是收回手来:“厚照!帝王决不能贪图享乐,否则你会害死自己的!” “嗯,知道了。” 不提弘治教子,谢迁好不容易熬到下值,飞速回家换了衣服。也不知买什么礼物合适,心一横,拎着一个食盒,直奔徐溥家。 徐溥出来迎接,一见谢迁拎着的食盒,愕然之后大笑:“于乔啊,你这真的是拎着猪头来的?” 谢迁佯装羞涩:“老大人,下官囊中羞涩,原谅则个。毕竟这也是肉不是?”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一壶状元红 进了徐溥的书房,两人打开食盒摆满了桌子。 “呦,六必居的酱肉!有心了有心了。”徐溥算不得饕餮客,但每餐必须有肉。此刻见到谢迁食盒里的菜肴,满心欢喜。 谢迁拎出一坛酒,殷勤的给徐溥倒满:“老大人,这酒算不得好酒,但这花雕在地下已经十二年之久,本是准备我儿高中之时···” “哦!状元红!于乔你是浙江绍兴余姚人,好象那里都有这个风俗,生男埋酒为状元红,生女埋酒是女儿红。好!今日就尝尝这状元红!” “老大人博文!余姚的酒都算是花雕,状元红、女儿红也只是搏个口彩罢了。来,满饮!” 三杯酒下肚,六必居酱肉、皮冻、花生米,两人大快朵颐。谢迁借着酒遮脸,开口问道:“老大人,你为何非要现在才说皇上的意图呢?” “于乔啊,大明有钱吗?”徐溥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迁。 谢迁摇头:“国库空虚,虽有二殿下奇思妙想,狂搂了一笔,终究是没钱。” “你错了!大明有钱,可以说放眼天下,哪里有大明有钱?”徐溥嘿嘿冷笑,言语中说不尽的讥讽。 “钱在哪里?”谢迁愕然,完全不懂徐溥打的什么机锋。 “呵呵,钱在地下,在田地,在江南,在海上。于乔,在你我这样的诗书传世之家!” 轰隆隆一个炸雷,谢迁捡起掉落的筷子,强自笑道:“春雷阵阵,下官胆气不豪,让老大人见笑了。” “嘿嘿,你不敢听?还是和那些人沆瀣一气?”老态龙钟的徐溥此刻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谢迁。 谢迁有些慌乱,不敢直视徐溥的眼睛。但挣扎一番之后,还是抬头长叹:“老大人,说之无益,何必说呢?” 徐溥冷笑:“于乔,你不用管以后如何,我只关心你的心在何处!” 谢迁怅然:“我又能怎么样?纵然知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也是有心无力啊!” “谁说的?你啊,还是年轻!咱们这位皇上,你看如何?”徐溥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搞得谢迁心烦意乱。 “陛下?陛下仁慈,当是中兴之主。” “呵呵,于乔,老夫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你就这样回答我?” 谢迁无奈,狠狠心:“老大人原谅则个,陛下乃是守成之主。” “哎,这就对了。不过,呵呵。我原本也是这么看的,可谁叫出了一个二殿下!” 谢迁疑惑:“老大人,二殿下聪慧,可毕竟身份尴尬,能影响到朝局?” “你啊,太小看咱们这位二殿下了。别的不说,一国天下咱俩都是亲临,二殿下如何?” 谢迁略一犹豫:“当得起神鬼莫测。可他的身份···” 徐溥摇头:“那不是臣子关心的。我跟你说,皇上那日和二殿下在太庙长谈,自那以后,皇上的心似乎变了。” “老大人,何解?” “皇上什么时候如这次京察般强硬?” “这,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陛下继位的时候,不也罢黜了万国舅?” “呵呵,我来问你,商标局是谁的主意?” 谢迁很肯定的回答:“绝对是二殿下的主意。” “那商标局日后会变成什么你知道吗?” 谢迁摇头,徐溥往椅背上一躺:“老夫也好奇的很,可惜年岁不饶人,怕是看不到了。不过据我猜测,应该和商税有关。” “商税?”谢迁拧眉,眼中骇然之色爆发:“我明白了,有了二殿下,皇上要对咱们动手了。” 徐溥皱眉,冷冷的说道:“谢迁,豪绅霸占天下财富十之七八,百姓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你饱读史书,你来告我,活不下去的百姓有多可怕?” 谢迁打个冷战,前唐黄巢席卷天下,大唐赫赫声威却有如朽坏的房屋,一推即倒!昔日高高在上的豪绅,在血泊中哭嚎。“老大人,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吧?” “哼,是还不至于。可那也是皇上励精图治,咱们这些人尽忠尽职,才勉强维持局面。倘若太子登基之后贪图享受,咱们告老还乡,下一茬内阁只图私利,你来告诉我,大明能撑几年?”徐溥这时候不再是行将朽木的老者,满身煞气有如驰骋疆场的老兵! 谢迁低头,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冠,朝着徐溥深深一躬:“老大人,下官鼠目寸光,受教了!” “唉,你这是干什么?坐!于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不杀富济贫,最后咱们这样的家族,什么都留不下。于乔,内阁走到今天,咱们的职责是什么?” 谢迁诧异的抬头看着徐溥:“调剂阴阳,辅佐君王。” “错了,咱们就是把天下的财富重新分配,让百姓多拿一点救命钱,让豪绅少拿一点断头钱。老夫在户部呆了时日不短,这赋税就是笔糊涂账!我老了,一蹬腿眼不见心不烦,可我的儿子、孙子、重孙还要活啊!” 谢迁也是摇头叹息:“太难了。” 徐溥却是笑了起来:“是,的确太难了。可现在我看到了曙光。” “二殿下?他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能担此重任?” “嘿嘿,你看着吧,二殿下绝对让你大吃一惊的!这回京察的手段如何?他可才一岁啊!” 谢迁也是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是他二师父,现在看来,他是我师父还差不多!” “来,我跟你说我的猜测。二殿下收拢真正干事的人才,投入这个商标局,下一步我想应是直指商税。其后我就猜不到了。为大明计,为子孙计,咱们一定要配合好二殿下。” “老大人,你说二殿下是不是把主意打到海外?” “我看不止,这小子心大的很!你可知道,宫内兵仗局有动静?” “我也听说了,二殿下弄出什么焦煤,能彻底融化铁矿。这没什么吧?” “于乔,打仗打的是钱粮,打的还是钢铁。陛下,要出兵了!” 两位阁老聊了整整半宿,谢迁最后就留在徐溥家休息。而华侯伟已经完成一项,旁人绝对想不到的策划,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第四十二章 书画大赛的背后 “大明首届书画大赛?陛下,你这是要成立画院吗?”刘健诧异的问洋洋得意的弘治。 弘治一笑:“刘爱卿,不好么?” 刘健摇头:“倒不是不好,只是感觉有点粉饰太平的意思。陛下,前宋赵佶书画天下一绝,可终究丢了江山。” “诶!刘大人,陛下虽也喜善丹青,勤政爱民有目共睹。我倒是觉着这个主意不错!”李东阳摇头,直接打断刘健的劝诫,弘治的脸色才好看些。 谢迁微微点头:“陛下,我看这个大赛好。总有读书人不热衷富贵,一朝成名,也能靠此维持生计。” “嗯,于乔说的是。前唐黄巢,屡试不第,居然扯旗造反,固然是他利益熏心,可没有谋生手段也是原因之一。”徐溥的视角永远都是高瞻远瞩。言外之意,这些读书人就不能让他们铤而走险,破坏力太大! 弘治点头:“阁老所言极是。大明百姓亿兆,读书人数百万,朝廷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这一点不可不防。” 谢迁沉思,突然问道:“陛下,这样一场盛会花费不在少数,国库虽说有点钱,可经不起这么花啊!” 哼!这帮文臣!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还问朕要钱?果如炜儿所说,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弘治心中腹诽,面上却还是一副雍容:“州县有学府,渠道是不缺的,唯一花钱的地方在京师。国库出一些,内库出一些,商帮赞助一些,花费不会太大,还是值得的。” 李东阳点头:“陛下所虑甚是,不知这大赛是个什么章程?” “嗯,大赛设立组委会,诸位都是组委会成团,加上书画名家,都是评委。朕是组委会主任,徐爱卿是常务副主任,李爱卿是副主任,总理一切事务。李爱卿,你这一笔字玲珑飞动,不可按抑,而纯雅之色,如精金美玉,毫无怒张蹈厉之癌,当得这个副主任!” 听到弘治夸奖,李东阳连连谦逊:“陛下,臣的字算不得什么,当不得陛下盛赞。”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诶!宾之,你的字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老夫其实也是不服气的,可终究相差太远,不得不服。”刘健素来是个直肠子,一番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弘治也是忍俊不住,笑着打趣:“李爱卿,你的画我是不服的,字,朕自叹不如。要不咱俩比比画?” 哄笑一阵,谢迁笑着问道:“陛下,这,哦,叫组织机构是吧?组织机构是有了,对获奖的读书人如何奖励?是不是除了金钱,还有官职?” 徐溥皱眉,沉思片刻摇头:“陛下,此例不可开!一旦授予散官,都是国家的负担,大明还没有到了富甲天下的地步。” 弘治笑着说道:“可以只授官,给个名誉,钱粮不管!发个牌子,算是官员,品阶不高也就是了。” 李东阳点头:“陛下说的是,我看这个散官可以弄成浮动的,三五年没有名作问世,可以调整级别么!” 书画这样的雅事,内阁诸位阁老自是乐此不疲。几人也不觉疲惫,兴致勃勃的不断谈论完善,日暮西山之后,一套完备的赛事议程新鲜出炉! 弘治回到坤宁宫中,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看见正在和朱厚照玩耍的华侯伟,招手就叫过来华侯伟:“炜儿,过来。你跟父皇说说,你这书画大赛到底还有点什么?我总觉着你还有东西没说!” 华侯伟无奈,摘下孙悟空的纸壳面具:“爸,让他们都出去,这话有点犯忌讳。” “嗯,你们都下去。汪直,你去看着。” “哥,你也来。这事啊,你将来也得干!” 朱厚照不情不愿的摘下唐僧的面具,走到弘治身边,嘴里一直嘟囔:“有多大事?非得我参和?” 华侯伟一笑,拉着朱厚照:“哥,你以后总要当皇帝。你可知道你的敌人是谁?谁又是非敌非友?” 弘治眼神一凝,神情郑重起来:“炜儿,你说明白一点。” “爸,在我梦中的世界,这些东西有人研究,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不少书。我零星记得一些。咱大明官员和读书人是一家,读书人和地主是一家,咱皇家和老百姓是一家。” 朱厚照不明白了:“弟弟,你说错了吧?咱们和官员是一家才对。” 弘治叹息:“傻儿子,你弟弟说得对,咱们和百姓是一家。官员是咱家雇的,怎么可能和咱是一家?炜儿,你继续说!” “嗯,咱家最怕的是什么?哥你知道吗?” “不就是老百姓造反?”朱厚照肚子里还是有货的,五岁就知道老百姓惹不得。 “唉,错了不是!天下这么大,这么多百姓,根本凝聚不在一起,有口饭吃的时候,压根不会造反。顶多就是天灾,实在活不下去,那就索性造反,万一能活下去呢?咱家最怕的是这些官员铁板一块!” 弘治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华侯伟继续说道:“要是天下官员都是铁板一块,咱家可就惨了。政令不出门,天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咱家还坐的住江山么?” 朱厚照不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无助的看向弘治。弘治终于神色凝重的开口:“炜儿,你是说欺上瞒下么?” “可不止!爸,天下间有不贪的官么?” 弘治摇头:“怎么没有?象前些日子去了的丘濬,不就是么?” “唉,他也贪。不过是贪的名声而已。这世上就没有不贪的人!真要不贪,那还叫人吗?爸,天下间官员如果铁板一块,报上来的全是歌舞升平,对待百姓永远都是横眉冷对,错误永远都是皇上的,好处永远都是自己的,你说可怕不可怕?” 弘治一凛,背后寒毛直竖,脱口而出:“怎么不怕?会有这么一天么?” “怎么不会?哪一朝的末代不是这样?爸,咱家想坐稳天下,就必须让文官武将不能铁板一块,必须让他们斗,咱们才能坐收渔翁之利。这书画大赛,呵呵,奖励不可谓不丰厚,难道他们能忍住不争?”华侯伟脸上全是奸诈的笑容,眼神冰冷。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各方云涌 弘治看看华侯伟,点点头:“说得好!父皇登基这也快十年了,仔细想来,天下动荡,大部分还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呵呵,克己复礼,说得真好听。不能当真啊!厚照,今晚你弟弟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露出去!否则你将来?怕是麻烦大了!” “我知道了。其实我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块就听不懂了。弟弟,干脆你来做皇帝,我做大将军!我啥都不如你!” 弘治脸上浮现一丝迟疑,凝神看华侯伟如何作答。华侯伟切了一声,撇嘴说道:“你少来这套!哥,做皇帝太辛苦,我可不干!我就帮衬着你,东荡西杀,累了就找块地方一呆,不比你舒服?爸,我是个特例,谁能在梦里学到那么多?真要论天资悟性,我哥比我强!” 朱厚照这下得意了:“哈哈,弟弟,你终于说实话了吧?我就是聪明!” 弘治打消了掀起波澜的念头,华侯伟说得对,朱厚照天资聪慧,真要是两人都有同样经历,华侯伟绝对比不过朱厚照。他咳嗽一声:“嗯,这个话就此打住,以后也不要再提。炜儿,那个什么全国小说大赛是个意思?” 华侯伟吃惊的看着弘治,半天才嘿嘿一笑:“爸,你不用敲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对那张椅子,我真没兴趣。我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把梦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哪有心思想那个?爸,那个世界太美妙了,普通人的生活都比帝王好,能上天能入地,可我实在懂得太少···” “行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说那个小说大赛!”提起这些弘治就是一肚子气,明明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这个小混蛋居然没学会?要是自己也能梦见那个世界就好了,以自己的天资,嗯,怎么也比这个小混蛋强十倍,不,百倍! 华侯伟耷拉下来脸,心中腹诽。那是多少人努力的结果?一辈子上学,还得是那种听一遍就记住学会的妖孽,也学不全呐!只好开口解释:“全国小说大赛,主要是三鑫公司联合几家大印坊举办,弄点好话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印书赚钱。朝廷也能多点好处,你应该大力支持才对!” 弘治不置可否,只是追问:“好处?有啥好处?说得好,父皇就支持。” “一个是教化,让人们遵纪守法,倡导人心向善。一个是开辟另一个产业,这些话本完全可以转变成戏剧,又能养活多少人?朝廷也能收税,蚊子腿也是肉嘛。再有,让人别闲着,闲着就容易瞎想,容易出事。大致就是这么多,爸,你觉着呢?” 弘治愣愣的看着华侯伟,眼中有一丝不忍:“炜儿,你可知道你一旦操作这个事情,你的名声?” 华侯伟大咧咧的一笑,手伸进裤子挠挠:“爸,我又不准备当皇帝,要名声干什么?我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那种人!” “唉,炜儿,这戏剧也是贱业,一旦沾染上,可就甩不脱了。” “无所谓,不就是不务正业甘操贱业么?这样多好,谁也不在意我,能干多少事?反正爸你又不会亏待我,我哥,呵呵,就算亏待我,我长着腿,不会跑么?” 朱厚照不满意的叫嚷:“你就是我的诸葛村夫,放跑你我损失太大,划不来!” 父子三人一阵大笑,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慢慢消逝于红砖碧瓦之间。 “伯虎,你看这个。你的仕女画可是一绝,怎么样?弄个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文徵明笑吟吟的看着唐伯虎,手上的纸扇来回开合。 唐伯虎毫不客气的抢过文徵明的纸扇,刷的打开:“嫩黄杨柳未藏鸦,隔岸红桃半著花。衡山,少拿老子开涮,你的字画不比我的好?欺负我唐寅脾气好吧?” 文徵明哈哈大笑:“伯虎,我还不行,比起师父来差得太远。” “嘚嘚,你师父沈周名满天下,谁比得了?哎?衡山,你师父这次一定是评判,咱俩都参加,官不官的先不说,弄俩个钱花花!” “切,你唐伯虎还缺钱?你爹给你留下多少?我才是穷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诶,衡山,咱们江南四大才子一荣俱荣,我的就是你的。”唐伯虎神采飞扬,依稀当年华府小书童的模样。 文徵明连连摇头:“吴中,吴中四才子,哪敢说什么江南?就这我爹都狠狠收拾我半天!伯虎,还是收敛点吧,上次方御史收拾你还不够?” “哼!不要提方志那个老匹夫!不就是喝了顿花酒?至于上纲上线拿掉我的名分?害得你爹还搭进去不少人情!“顿一顿,唐伯虎狂态复萌:”哦!衡山,江南和吴中差别很大么?年轻人不狂还叫年轻人么?” 类似的场景在大明的各个角落里重复上演,弘治一道圣旨,在文坛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三鑫公司的会客厅中,周寿兄弟、张鹤龄兄弟、华侯伟兄弟都赫然在场。 “殿下,真的要花这么多?”周寿心疼的看着手里的策划。 张延龄频频点头,张鹤龄一皱眉,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庆云侯,有投入才有产出!我说的很明白,咱们就是要培养队伍,总有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吧?写的不精彩怎么办?这不就是解决之道?而且我还有后手!”华侯伟对周寿这个舅爷越来越不耐烦,要不是看在周太后的面子上,哪有功夫理睬他! 张鹤龄对自己这位小外甥可不敢小看,此刻笑着迎合:“殿下外甥,你这后手是什么?” 华侯伟嘿嘿笑的很猥琐:“舅舅,你家有戏班子吧?” 张延龄一拍桌子:“切,他哪里舍得?我哥恨不得一文钱半成两半花,人吃马嚼哪受得了?” 张鹤龄怒目而视,见兄弟不鸟他,只能泄气的说道:“唉,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夯货!算了。殿下外甥,戏班子我是没有的,你的意思是?” “呵呵,前门大街上弄间铺子,戏班子唱的全是从来没听过的戏。地方宽敞,又有茶水点心,舅舅,不说茶水点心,你说这样的地方,一张票多钱合适?”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生死一线间 “五钱银子?”“半吊?”周彧和张鹤龄同时出声。 华侯伟哼一声:“无所谓!咱们可以免费!” “绝对不行!”周寿、周彧、张鹤龄、张延龄异口同声!这不是要老命么?只有杀头的生意,哪有赔钱的买卖? 华侯伟看着四人的嘴脸,一阵无奈:“好吧,那就半吊!咱们还可以把戏分成好几折,演到关键时候,嘿嘿,换一场!想看下面的,可以。掏钱!加上茶水、点心,你们说说,是不是日进斗金?” 张鹤龄迅速掏出一个小算盘,巴拉巴拉一阵,惊喜的放下算盘:“有搞头!厚炜,你真是长了一双耙子手!太会搂钱了!舅舅刚刚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天的毛利,怎么也有百十两!” 朱厚照一瞪眼,华侯伟拦住:“舅舅只是太兴奋,再说也没说错,我不就叫朱厚炜么?哥,这银子也有你一份,你就不高兴?”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咧开嘴笑了起来,开始掰指头数自己能拿多少钱。 “太子,不用数了,殿下说的对,日进斗金!”周彧高兴地不知所以,竟开始教育朱厚照。 华侯伟看着周寿:“庆云侯,你找个戏班子,先编排《西游记》,让老祖宗先尝尝鲜。”老早华侯伟就想这么干了,自己的时间有限,哪有那么多时间说书?让太后看戏才是正经! 周寿频频点头:“好主意,好主意,我一会就安排。不过殿下,咱们的号召力不够啊,读书人可是难弄!” 华侯伟这下皱眉了,找内阁大臣?这些大佬都是人精,绝对是狠狠咬一口,有点舍不得。自己的便宜老爹?不行,前几天还教训自己,哪里会答应这种事? 张鹤龄往椅子后背一躺:“安啦,找礼部!这教化人心的事情,不找他们找谁?” 周寿皱眉:“礼部?倪岳很不好说话,该给他什么好处?” 朱厚照呵呵一笑:“让他们一起玩不就好了?” 张鹤龄一皱眉:“太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咱们出钱他们啥也不用就能捞好处,那咱们图什么?” 华侯伟却是眼睛一亮:“等等!我哥这办法说不准真还行!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礼部不用参与,只是冠名。将来发掘出有利于教化的话本,呸!直接把二十四孝编成话本,免费为礼部演出,我不信这么好的事情,倪岳不乐意?” 周寿摇头:“那家伙软硬不吃,真不乐意怎么办?” 华侯伟嘿嘿一笑:“庆云侯,老祖宗不是你姐么?大汉至今,都是以孝治国,他一个小小吏部尚书也敢逆历史潮流而动?” 周彧大笑鼓掌:“殿下说得好,我姐出马,谁敢横加阻拦?哥,你那个相好的不是陈家班头牌?赶紧排练一出,只要姐一高兴,啥事干不成?” 周寿郁闷的看着张鹤龄,张鹤龄深有同感的看看身边的张延龄,摇头苦笑。 半月之后,周太后的慈宁宫迎来一帮神秘客人。弘治和内阁阁老也在慈宁宫,等待华侯伟所说的好东西。 慈宁宫外搭建一座十丈长的戏台,大红帷幕缓缓拉开。一个脸上画着浓重油彩的戏子跳了出来:“天生石猴一朝惊,三星洞中学神功,东海龙宫得神铁,下得九幽篡鬼薄···” 弘治点头,和身边的徐溥说道:“这就是孙悟空了!徐大人,猜猜,这是哪一段?” “我看这是女儿国,没看孙猴子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弘治大笑,指着徐溥:“徐大人啊徐大人,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徐大人!” “呵呵,人啊,就不能太死板了。真的活成道学先生,有意思么?陛下不嫌老臣唐突就好!” 弘治微微摇头:“整天价的君臣奏对,朕也烦呐。” 周太后和张皇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全然不顾身边两个小的。华侯伟一捅朱厚照,朱厚照不耐烦的说道:“干什么?白骨精就要出来了,有话一会说。” 戏台上,师徒四人尽皆出场,一旁的假山布景旁,白骨夫人窥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有人都被戏台上的剧目吸引,华侯伟叹息一声,跳下来,直奔御花园。 华侯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中的惆怅犹如空中的白云,总是纠缠不休。眼前总是出现自己抱着小丫头,坐在电视机前,看八戒、八戒心肠不坏的动画片的情景。信马由缰,走进已经是姹紫嫣红的御花园。折下一支柳条,掏出一把小刀,做了一支柳笛,含在唇间,悠悠的吹起《故乡原风景》 柳笛声悠长,跨越时空,蓝天之上苍狗变幻,如身世浮沉。说不尽的悲欢离合,道不完的沧海桑田,人世种种,恰如烟火洪炉,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一颗心备受煎熬,无止无休! “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刘瑾惊讶的声音响起。 华侯伟从怅然中惊醒,抬头看一眼,没有理睬。刘瑾转头看看,四下无人,大家都被三打白骨精吸引,剩下不得不值守的,也是耳朵朝着慈宁宫,盼着能听到一曲半句。眼中幽光一闪,凶性勃发,刘瑾缓缓走向华侯伟。 “刘瑾,你很蠢,知道么?”华侯伟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眼神轻蔑。 “殿下,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刘瑾神情狰狞,步伐坚定起来。 “呵呵,你以为我哥的敌人是我么?蠢货!皇家的敌人从来就是文官武将,自己兄弟阋墙,就会便宜了外人。你懂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殿下你太优秀了,有你在,太子登不了基!” “哈哈,你真是蠢货!你对我下手,有什么好处?真以为查不出来?想想汪直,想想阴江!” 刘瑾迟疑了,可转念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于是向前迈出一步! “担心我日后算账?哈哈,刘瑾,小爷我是什么人?”华侯伟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让刘瑾再一次停下脚步。 “不用骗我!皇家的人都是无情无义!” “刘瑾,我很欣赏你!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上层路线好使 “你不要骗我!”刘瑾声音颤抖,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华侯伟站起身来,盯着刘瑾:“你不懂!你这样的阉人天生就是我的盟友!” “你是天上的雄鹰,我是什么?谁都能踩两脚的草!牛羊都能啃两口的草!甚至这蚂蚁也能咬两口!你又在骗我!”刘瑾面孔扭曲,双手抖成筛子一般。 “哼!我需要骗你么?汪直我对他怎么样?我那玄祖正统帝对王振怎么样?唉,原本不需要你们太监涉政,可土木堡一战之后,武将的脊梁就被打断了,文官没人制衡,只好让你们登上舞台。刘瑾,话虽如此,可每一个太监都能位极人臣么?当然不能!胆大心细,忠心听话,这才是太监出头的必要素质!” 刘瑾愣愣的站在原地,双腿也开始抖个不停:“你不要说了!你就是在骗我!” “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怕人听不见?刘瑾,你的想法我知道,想过好日子,想成为下一个萧敬。这不难!”华侯伟开始面朝刘瑾转悠。 刘瑾下意识的反问一句:“不难?” “对!不难!我哥登基之后,他的伴当中,你的胆识过人,最为突出,当个秉笔太监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哼!井底之蛙!将来我要用你对抗内阁,对抗文官,权力小了你怎么玩?” 刘瑾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华侯伟竟会这么想!难道是真的么?回想起那次,华侯伟对自己完全不嫌弃,关心程度和对汪直一般无二,出手大方,至今自己怀里还有五十两纹银! 华侯伟也不管刘瑾的反应,依旧来回游走:“你个蠢货!我原本打算成年之后,再启用你。这些年韬光养晦,你也不要暴露在文官的视线之内,免得那帮阴损奸诈的读书人起了戒心。谁想到你竟然这么蠢,竟然以为我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哼!说句难听的,我真要争,谁是对手?唉,刘瑾,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刘瑾双膝一软,咕咚就跪在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奴婢该死,求殿下宽恕!” 华侯伟狠狠的踢了刘瑾一脚:“滚起来!还用我扶你?不争气的东西!” 刘瑾这下完全放心了,殿下真的没有怪罪自己,否则定会客客气气,那样的话,自己也不得不下狠手了。他欢天喜地的爬起来,俯首帖耳的站在华侯伟面前:“殿下,奴婢不懂你的大计,你对阁老们平常不是很恭敬的么?” 华侯伟气的暴跳如雷,又是狠狠一脚踢在刘瑾腿上,接着又长叹一声:“刘瑾啊,什么山唱什么歌,到了阁老们的位置上,能和普通文官想的一样么?你也太小看我爸了!皇上是谁想做就能坐得稳的?为什么我不争?我没那个本事啊!看人看相看骨难看心,你真当读书人的书是白读的?” 刘瑾此刻已经完全被华侯伟慑服,挠着脑袋,一脸不安:“殿下,你都看不清,我哪能担当重任?” “你!”华侯伟又想踹刘瑾,想想又收回自己的小脚丫:“妈的,踢你你没咋地,小爷的脚好疼!蠢货!” “是、是、是,我是蠢货!殿下,我给你揉揉脚?” “行啦,别一副奴才相!我要你当人才!人才!懂不懂?不是蠢材奴才!唉,刘瑾,你需要考虑那么多么?你就是鹰犬,朝前猛冲就是了,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管他是谁?” 刘瑾眼睛一亮:“是啊,殿下说的是,我就是猎犬,狠狠咬就是!” “唉,好好学习吧!多跟汪直请教,多学点东西,艺多不压身!”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汪直的声音传来,刘瑾的脸瞬间煞白! 华侯伟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瑾,高声说道:“过来吧,都不是外人。” 刘瑾这才还魂,感激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嘿嘿一笑:“你啊,哼!吓死你!哈哈哈!” 三人走回慈宁宫,华侯伟的背心完全湿透了,赶紧换了一身衣裳。三打白骨精已经到了尾声,周太后、张皇后完全就没发现华侯伟曾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经离开过。 大幕拉开,戏子纷纷走到戏台前谢幕。周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皇后啊,这可比炜儿说书有味道多了!” “是呢,让炜儿多排几场戏,咱们也不闷了。” 弘治满意的直起腰,看看身边的徐溥:“徐大人,怎么样?” “陛下,这个戏好!教化人心可比吏部那些人强多了!最好是多多编排忠君爱国的戏文,推广天下。” 华侯伟凑了过来:“徐大人说得好!三鑫公司准备举办全国小说大赛,获奖的话本改编成戏文,培养戏班子,帮朝廷教化人心。” 谢迁呵呵一笑:“殿下,不止于此吧?” “嗯,二师父慧眼如炬,三鑫公司也得活下去,帮着朝廷的同时,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钱,大家双赢嘛。” 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李东阳点头称赞:“殿下,这个双赢说得好!儒家不反对商贾,只要是这种双赢的生意,多多益善!” 刘健也笑着打趣:“殿下真的是咱大明小财神,不光会赚钱,还能帮皇上分忧,真是孝心可嘉。” 华侯伟立刻顺杆子往上爬:“三鑫公司想和朝廷合作一把,诸位大人的意思如何?” 李东阳双目炯炯看着华侯伟:“殿下打算怎么合作?” “嗯,礼部给个冠名权,三鑫公司负责把二十四孝编排成戏文,组建戏班子,每月定期演出。” 徐溥捋着三缕长髯,不住思考;谢迁却是摇头:“殿下,这种事朝廷出面似乎不太好吧?” “二师父,那天你教我一课,不是说事急从权么?只要目的结果是好的,什么形式重要么?”华侯伟的眼神天真,且楚楚可怜,看的谢迁一阵心软。 李东阳看看徐溥,笑着出价:“殿下,光是这样可不行哦?礼部是个穷衙门,不给点实际好处?” “哦,呃,嗨。李大人,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有人做么?三鑫公司还要养家糊口啊!”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一浪接一浪 哈哈哈,几个阁老一阵大笑。刘健笑着说道:“殿下,就算你说的有理,三鑫公司总不能一点血都不出吧?” 华侯伟皱着小眉头,苦苦思索。突然眼睛一亮:“这样好不好?三鑫公司定期组织戏班子巡演,自负盈亏,每年去九边巡演一次,戏文由礼部酌定。来回路费朝廷承担,戏子的费用三鑫公司承担。” 我靠!殿下这真是天马行空,教化人心竟然想到军队上了。徐溥头一个叫好:“好!这个好!哎呀,陛下,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谢迁眼神雪亮:“教化不只是百姓,还有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好!哎呀,这么好的主意咱们怎么没想到?唉,十年寒窗竟比不过殿下片刻思索,臣惭愧!” 弘治也是心中澎湃,自前唐时候起,每一任帝王最担心的就是控制不住强悍无匹的军队。所以各种五花八门的办法粉墨登场,导致汉人的武力一茬不如一茬。前宋更是压制军队武将到了极致,才有了靖康之耻!如果炜儿的办法可行,对军队也进行教化,大明何愁一个小小的瓦剌?可以说苍穹之下,尽是汉人铁蹄所向! 刘健竟朝着华侯伟一躬:“多谢殿下!五百年来跗骨之蛆一朝成空,殿下功莫大焉!” 华侯伟心中得意,心连心艺术团见没见过?小爷那是不爱动脑,随便一动,效果是杠杠滴!可面上不能这么说啊,华侯伟马上回头,撒腿就跑! 周太后得意的搂住跑过来的华侯伟,一口就亲了上去:“看看我们炜儿!哼!状元!” 谢迁脸一红,没敢说话。徐溥、刘健、李东阳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叹息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啊! 弘治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不能让手底下大臣太掉面子,咳嗽一声:“瞎猫碰见死耗子,不用管他!” 徐溥叹息一声:“问题是这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唉,在殿下面前,我都不敢端老臣的架子!” 谢迁也是频 (本章未完,请翻页) 频摇头:“是啊,我还是殿下的师父,都不知道教他点什么了!” “你是二师父!这一点不可不说!”王华也在慈宁宫,一听谢迁竟敢擅自篡改名分,马上急眼了。 谢迁瞠目结舌,恨恨看了王华一眼:“老王,你先别说这个,我就问你,教殿下不辛苦吗?” 王华顿时呆住了,回想每一堂课的艰辛,每一次殿下提出的问题刁钻到自己都不敢当场回答,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啊! 徐溥微笑:“好了,切莫伤仲永。殿下,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明日倪岳在内阁等候殿下,具体事务你们商榷。陛下,老臣受殿下启发,有了点新想法,咱们去奉天殿议一议?” “嗯,那就摆驾奉天殿!炜儿,你也来!哦,太子,你也跟上!” 进入奉天殿,分别落座之后。徐溥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每次科举录取的进士,除了一部分观政之外,都进了翰林院修史。我看有点浪费了!是不是让庶吉士们撰写戏文?翰林院呈上,礼部把关,这样我朝的文事虽不璀璨,但天长日久下来,实际效果应该不错!” 弘治还在思索,李东阳摇头:“徐大人,堂堂进士撰写戏文,好说不好听啊!” 谢迁支援徐溥:“我看倒不尽然。就是殿下的话,事急从权。进士扎进浩若烟海的史籍当中,确实有些浪费。” 刘健却是支持李东阳:“于乔,我觉着戏文用进士写不太合适,除了名分上的问题,还有一点,戏文百姓士卒爱看么?” 二比二僵持不下,弘治心中也是摇摆不定,把目光投向华侯伟。 华侯伟嘿嘿一笑:“术业有专攻!进士写的东西富丽堂皇,的确拿得出手。不过就是刘大人的话,老百姓爱看么?这次全国小说大赛,一定会收罗到不少写正经文章不行,写话本一流的歪才,这些人给点好处,写这个弘扬忠君爱国的话本,不是物尽其用?” 哈哈哈,徐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出声,指着华侯伟:“殿下,你就记着你的小说大赛,行!就按殿下说的来吧。” 谢迁点头:“殿下的办法好,读书人也是擅长不同,这下读书人又多了一条出路。陛下,殿下屡立奇功,是不是该赏赐点什么?” “嗯,知道你是他二师父,向着他说话。炜儿,你想要点什么?”弘治心中高兴,儿子优秀,哪一个当父亲的不欢喜?何况帮着自己解决那么多难题! 华侯伟罕见的扭捏起来:“那个,那个,爸,你别生气哈!” 弘治心中一紧,这个小混蛋能力是大,闯祸更是一流的,上次不是自己机警,恐怕就收拾不住了。于是弘治紧张的问:“你又干什么了?” 华侯伟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小人书,递了过去。弘治迫不及待的拿起翻看。一张张精美绝伦的图画,炫酷吊炸天的孙悟空,宝相庄严的唐僧,憨态可掬的猪八戒,胡人模样的沙和尚····弘治边看边满意的点头,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嗯,堪比书画名家!“很不错!来,徐阁老,你也看看!” 徐溥把小人书凑到眼前,一点一点的看过去:“哎呀,这是万岁的手笔!陛下,你的画技无迹可寻,可庄可谐,老臣叹服。于乔,你也看看。” 谢迁接过小人书,先是颠一颠,才开始翻看:“殿下用心良苦,这样的话孩子们也能读书,还爱读书!好!咦?殿下,这字?不太对吧?” 弘治一愣,刚刚光顾着欣赏自己的画技了,完全没注意底下的注文,马上拿过来仔细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朱厚炜!这字是怎么回事?” 华侯伟躲到徐溥身后,探出小脑袋:“爸,孩童认字不容易,我就,我就简化了一下,好认字。” “你!混账东西!这也能瞎改?你给老子过来!”弘治这下真怒了,连老子都出来了! 徐溥护住华侯伟,开口劝解:“陛下,陛下,殿下此举虽有不妥,但瑕不掩瑜啊!”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二进宫 “哼!朕!”弘治依旧怒气滔天,恨不得拖出华侯伟,狠狠揍一顿! 谢迁马上站起,挡在弘治身前:“陛下,殿下此举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好事?谢迁,你来说说,好在哪里?”弘治知道谢迁甚是喜爱华侯伟,可华侯伟这次太过分了,不教训一顿,以后就收拢不住了。 谢迁哪里有什么成算?就是随口一说,先护住华侯伟再说。此刻弘治追问,一时词穷,尴尬无比。 李东阳却是抱拳说道:“陛下,于乔说的是。殿下此举真的好处不少!” “哦?那你来说说!”弘治语气生硬,恶狠狠的盯着华侯伟。 “陛下,臣幼年识字,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汉字结构复杂,变化多端,实在是不好记。就是现在,臣也不敢说所有的汉字都认识。而殿下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有大智慧啊!” 弘治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目光坚定,看不出是假意替华侯伟开脱。弘治迟疑地走回座位,端起茶盏:“李大人,你这是何意?” “陛下,殿下这简化后的汉字看似离经叛道,实则历朝历代皆有之!不瞒陛下,就是现在,六部正式行文才是正规字体,办公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简化字。” 弘治愣住了,刘健叹息:“汉字难写难认,很多书吏也是叫苦连天。陛下,干脆重新厘定汉字,这汉字不也是从鸟篆、金文、隶书才演变成今天模样,古人改得,我们改不得么?” 是啊!古人改得,朕改不得么?这个混蛋,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华侯伟这下得意了,他哪里知道原来简化字早就有了?又不是历史学家,这样的犄角旮旯哪能知道?此刻得意的从徐溥背后走出来,仰天大笑:“哈哈哈,早知道这样,我早就拿出来了!” 众皆莞尔,弘治黑着脸:“那也不是你的功劳!瞎猫····”想起徐溥刚刚在慈宁宫的话,弘治也笑了起来:“好吧,你这只瞎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猫运气逆天,什么时候都能碰见死耗子。嗯,这件事算你过关。你有什么建议?” “扫盲班!”华侯伟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奉天殿里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弘治一拍桌子:“说!什么扫盲班?话说一半?不要把你说书先生的习气带到朝堂来!” 算了,反正已经是天才儿童了,债多不愁虱多不咬,也不缺扫盲班这一点点事了。华侯伟嘿嘿一笑,先躲在徐溥身后。他算看出来了,这老头特别喜欢自己,关键的时候靠得住。“爸,咱们汉字有个特点,只要认识三五百字,就能连蒙带猜的读书,认识三五千字,就能顺畅的念书。所以呢,要是进士观政的时候,多布置一项任务,给乡村里的老头、孩子扫扫盲,只要坚持下去,相信不用五十年,大明都是读书人!” 我草!这回连徐溥都惊讶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华侯伟:“殿下!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华侯伟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万全之策,竟是自投罗网?他有点惊慌,这老头平常看着笑眯眯的,这时候竟是满脸煞气,镇的华侯伟有点喘不过气来! 谢迁啪的一拍额头,这个殿下啊!为什么满朝文武都不如你一个稚子的脑袋呢?“唉!水滴石穿!我们太急功近利了!教化,教化!这才是教化!殿下,礼部尚书应该你来当啊!” 弘治面目扭曲,实在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表情!说喜吧?这个混蛋想起一出是一出,一点也没有章法;说忧吧?这办法实在是好,百姓喜欢,读书人喜欢,百官喜欢,自己也喜欢。就连这个小混蛋也喜欢!哼!不用问,这混蛋是为了他的三鑫公司,叫什么?哦,培养客户群体!朝廷费心费力的教化扫盲,他的三鑫公司赚的盆满钵满!其心可诛! 华侯伟张了半天嘴,才小声说道:“我,我就是,想培养识字人的基数,多卖点小说,多赚点小钱钱!” 果然!弘治懊恼的一拍额头!没法子,再混蛋也是自己儿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徐溥叹息一声,跌坐回椅子:“唉,原来如此!”也是,殿下才多大?哪里可能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已经不像人了,就不要像圣人了。片刻之后,老头神采奕奕的站起身,朝着弘治恭喜:“恭喜陛下,本朝文治远迈往代,直追至圣!” 刘健、李东阳、谢迁也是纷纷站起,朝着弘治抱拳:“恭喜陛下!” 弘治也站起身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张着双臂,嘴唇蠕动,半天才憋出一句:“萧敬!开太庙!朕要祭祖!” 太庙中,华侯伟跪着难受,东张西望。弘治哼了一声,这才乖乖的跪好。弘治转回头,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牌位,突然落下泪来! “列位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朱佑樘泣告!多蒙祖宗保佑,朱厚炜大病痊愈后神异异常···” 华侯伟满心不是滋味,跟这些木头牌子有什么关系?都是老子学得好!高考好歹还四百多分!唉,现在想想,不是四处打工,学了一肚子,哪有这样的日子? “混账东西!”华侯伟正神游天外的时候,后脑被弘治一巴掌呼上来,一个趔趄,栽倒在蒲团上。 “起来,给列祖列宗上香祷告!”弘治拉了一把,随即递过来三炷香。 华侯伟不敢胡来,这个便宜老爹真的会揍人的。乖乖点燃香火,插进宣德炉。跪在牌位前,嘴里念念有词。 “大声点!祖宗听不见!”弘治真的快被这个儿子气疯了! 华侯伟哦了一声:“保佑爸爸身体安康,活到一百岁,保佑妈妈一直年轻,不要更年期,保佑哥哥学习进步,不要让我擦屁股,保佑我心想事成,娶个如花,呸,貌美如花,呸!倾国倾城的大美女,生一堆娃娃!” “你!你就这点志向?重说!祖宗听着呢!” “哦!保佑我事事顺利,大发特发···” “混账!江山!江山呢?” “有我在,江山大大滴有!”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笨鸟先飞 前门大街,京师最繁华的所在,来往人群如梭,挥汗如雨!已是正午,突然之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挑滑车?啥意思?哎,文玉兄,这是什么东西?” “急什么?我正看呢!重现北宋末年无数汉儿英雄,抗击金贼的雄姿!票价五钱银子,今日五折,过期不候!” 两个儒生争抢一张纸,最后朝着前门大街奔去。金灿灿的匾额上三个大字:千秋堂,牌匾下围拢着一群人,一个小厮正手持铁皮喇叭声嘶力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千载难逢,一条大汉群殴蛮夷,一条大枪力挑十三辆铁车的故事!” 千秋堂里人满为患,却是寂静无声。台上高宠银枪闪动,后面锣鼓家伙式这才响起,梆子敲得甚急,台下观众呼吸急促,一辆辆裹着锡纸银光闪闪的铁滑车飞驰而来! 呔!高宠吐气开声,银枪闪动,铁滑车被挑在一边!好!场中一阵轰天的叫好声! 楼上雅间里,张鹤龄看着台上的场景,紧张的捏着手中的毛巾。张延龄却是看着千秋堂里密密麻麻的人眉开眼笑! 隔壁是周寿兄弟,周彧拍着桌子大笑:“哥,这玩意真来钱啊!殿下对咱们够意思!” 周寿却是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猛然间开口:“老二,你家那个最小的,是不是和殿下差不多?” “啊?那怎么比?殿下这搂钱的水平!啧啧,” “笨蛋!我说的是岁数!论搂钱,放眼天下,谁有殿下的本事?”周寿气的握起拳头,又放开。 “哦,差不多。我家那个小丫头比殿下大的两天吧。哥,你啥意思?” “唉,这么能搂钱的主,要是成了你女婿?嗯?我家实在是没有年龄合适的,要不能轮的上你?” 周彧眼睛瞪得老大,突然一拍桌子:“对啊!老大!哥!亲哥!你怎么不早说?” “废话!差着辈呢!厚炜是咱重孙子辈,你家那个是他奶奶!要不是厚炜捞钱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本事实在厉害,我还拉不下这张老脸!” “脸哪有钱重要?哥诶,我的亲哥!你想想,厚炜现在绝对是金娃娃香饽饽,要是隔壁那俩听到,或者是想到,抢了先怎么整?”周彧顿足捶胸,就差声泪俱下了! 周寿悚然一惊,站起身来:“靠!到底是我周家的种!说得对!我这就去慈宁宫!” “等等,要嫁的可是我闺女!我也要去!” “谁?周寿?叫他进来!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想起来看我这个姐姐?”周太后疑惑的看着素梅,算了,叫进来不就知道了? 周寿兄弟进了慈宁宫主殿,周彧一下扑过去,抱住周太后大腿:“姐!我的亲姐!你要给我做主啊!” 周太后一惊,以为是什么人欺负周彧,顿时勃然大怒!这帮文臣,老娘已经容让你们多次了,连正统帝合葬的事我都退了,这是没完了?“说!谁敢欺负你?活得不耐烦了,老身给你做主!” 周彧一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怨周彧怂包,实在是发怒的周太后气势逼人,压得他不敢吱声。周寿一捂脸,无奈的解释:“姐,没人欺负。就” “就什么就?没人欺负老二就这个熊样?哼,又来算计我?免了吧!”这下气周太后够呛,索性懒洋洋的朝后躺去。 “姐,你比我俩大的二十多岁,你在,我俩肯定没事,要是以后···老周家怕就是要败落了。”周彧声泪俱下,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哦?败落就败落吧!谁规定周家不能败落的?我跟你俩说,要钱换个新花样。再说三鑫公司不是挺赚钱的?”周家兄弟在他姐这名誉不太好,明显是诈骗惯犯。 “不要钱!不是,不是不要钱,也不是,”周彧一急,说话都不利索了。 “唉!”周太后和周寿一起长叹,这个老幺从小就比常人缺根弦,要不周太后就极度容忍这俩兄弟呢?周寿只好说出来意:“姐,我是想着吧,殿下有本事有情义,这样的人呢,值得投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资” “住口!你瞎说什么?这也是你俩能惦记的?”周太后可是真生气了,夺嫡之事历来被皇家忌讳,参与的不是青云直上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周家这样的权贵犯不上冒这样的险! “姐!你想哪去了?我是说老幺有个小丫头,长得是粉嘟嘟的,绝对是美人胚子。生辰和殿下就差两天,我捉摸着,亲上加亲,老周家也有个照应!”周寿唬了一跳,这种巨坑可不能跳,赶紧解释清楚。 周太后摇头:“不行不行,差着辈呢!炜儿得叫小丫头奶奶。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姐!我知道我笨!要不是你和哥拉扯着我,我活不到今天!可姐你的年纪大了,还能管我几天?”谁说周彧智障?关键时候,周彧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说的气壮山河! 周太后愣住了,看着泪流满面的幼弟,终于软了下来:“唉!造孽啊!老二,要不是为你,姐实在张不开这张嘴!不过你也别高兴,我先试试皇后的口风,有了张氏的支持,这事才有点眉目!” 周彧高兴的跳起来,一抹鼻涕眼泪,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姐!还是你疼我!嘿嘿嘿!” 张皇后来到慈宁宫,看见周太后时,大吃一惊!往日慈眉善目的周太后满脸愁容,甚至还偷偷抹抹眼角。“皇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唉!刚刚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来过!” “又要钱?三鑫公司不是挺赚钱的?我听说今天千秋堂开业,毛利一千多两,一千多两啊!”张皇后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这么多?嗯,也正常!炜儿的鬼主意多厉害?状元也比不上!唉,不是要钱,是担心我死之后,没人管他们。” “皇祖母,你一定长命百岁。” “行啦,丫头啊,谁见过长命百岁的?吉祥话罢了。唉,祖母老了,马上就七十古来稀。谁知道阎王爷啥时候收我?你也知道,我家那个老幺,是个傻子。我一旦走了,他能靠谁啊!”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琉璃银镜 张皇后一愣,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答!周家那俩货色比自己那两个混账兄弟只强不弱,自己可是兜不住。可皇祖母对自己实在太好,拒绝也抹不开脸,怎么办呢? 周太后继续唠叨:“皇后啊,炜儿聪明伶俐,我看是个成器的。” 张皇后这时候猛地发现,自己二儿子就是救命稻草,先抓住再说!反正那家伙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是啊是啊,那天炜儿不是答应了么?皇祖母还担心什么?” 周太后叹息一声:“皇后啊,我家那两个混账你又不是不知道。混起来也就我管的住!唉,我是怕···唉,泥人还有土性,何况是炜儿?” “哎呀,祖母说的是。唉,你说这小玩意才一岁啊!我怎么觉着就管不住了呢?”张皇后这段对华侯伟不可谓不上心,可总觉着脑子不大够用。这时候想起来,也是一阵头疼! “是啊,你都管不住,将来?哎呀,老幺可怎么办啊!” “祖母,祖母你先别急!咱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张皇后看着捶胸落泪的周太后,有点急了。她是真的关心周太后,慌忙出言劝慰。 “唉!能有什么法?除非?唉,可也不成啊!”周太后不愧是纵横后宫一甲子的宫斗高手,张皇后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祖母,什么成不成的?说说看!说不定能成呢?” “老幺有个小闺女,和炜儿一般大。生辰差两天吧!小丫头长得水灵,一双大眼睛可好看。要是不差着辈,我马上就给炜儿抢过来!” “这?祖母,实话说吧,我家那个小混蛋,我可做不了主!我问问他吧!唉,你是不知道,他那花花肠子有多少!”张皇后迟疑了,想到华侯伟要是娶了周彧的小闺女,洞房花烛,一张口就得叫奶奶,那怎么能成? 周太后知道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再说下去,就有失体统了。“唉,行吧,那你问问。真是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俩什么?这辈子逼得我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难受!” 张皇后满肚子心事的回到坤宁宫,正好逮住刚从银作局回来的华侯伟:“你给我过来!” 华侯伟一愣,抛开汪直,扑到张皇后的怀里:“妈!抱抱!” “说!这几天去哪玩了?王华都把状告到我这里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父皇知道了,哼!小心你的屁股!” “妈!你最好了!来,送你一件宝贝!汪直!” 张皇后疑惑的接过汪直递过来的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惊呼一声!“这!这是什么?难道是镜子?” 华侯伟哈哈大笑,露出满嘴乳牙:“那是当然!妈,快看看你美丽的绝世容颜!” “去!一天满嘴胡说什么?”张皇后嘴上训斥,表情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拿起碧绿透明的镜子,左照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嘿嘿,我说了不算,爸说了算!” “呦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三天不管扯旗造反?呵呵,炜儿啊,哪来的这宝贝?” 这算什么宝贝?实在是没精力,要不透明玻璃造出来,还用得着这琉璃?透明度太差,白瞎了水银的银镜反应!不过也算个新东西吧,华侯伟懒洋洋的说:“妈,我发明的,就是让银作局的老王动了一下手,没什么难的!” “嗯,好是好,就是小了点!不能做大点吗?”张皇后依旧端详镜中的自己,纤毫毕现,可比那个铜镜强!哎呀,要是皇上在就好了,还能给这漂亮的脸画画眉! 华侯伟摇头:“太费劲!我实在小,那些家伙太笨,等等吧。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做一个和你一般高的大镜子,什么衣服好不好看,一照就看的清清的!” 张皇后一双俏目马上转了过来,恶狠狠的盯着华侯伟:“啊?原来能做啊!你就是这么敷衍你老娘的?说!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华侯伟嘿嘿一笑:“妈,逼我也没用,手里没钱没人,啥也做不出来。就你手里这块,还是汪直托的关系,是个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情。” “哦!小兔崽子,在这等着我呢?想给汪直要个官?成!说吧,什么官就能做出来大镜子?”绝对不能低估女人爱美的饥渴程度,张皇后这时候绝对是最大方的! “你看着给呗!只要能管住诸如银作局啦、兵仗局啦这些什么的就行!” “嗯,行吧,这事我做主了。汪直,过来!” 汪直走过来,跪在张皇后面前。“嗯,这些日子你跟着炜儿鞍前马后,我也都看在眼里,是个忠心的。这样吧,一会我下一道懿旨,司礼监,呃,殿前公公。应该管够了!” 汪直磕头谢恩:“多谢皇后千岁。” “行了,起来吧!哀家还等着大镜子呢!炜儿,这回没推脱的话了吧?什么交货?” 华侯伟掰着指头:“嗯,大约摸,或者,最快一个月,最晚冬天。妈,这玩意没准,主要是琉璃不成,透明度太低,得弄出来玻璃,那就费劲了!” “哎呦,我可听不懂!我不管,反正七月前我要大镜子!要不然,嘿嘿,仔细你的皮!” “好吧好吧,我尽量,嗯,尽量。妈,这镜子是放在三鑫公司,还是放在银作局?” 张皇后迟疑了,三鑫公司是后族所有,但不是自己的;银作局是皇家的,也不是自己的。这该怎么选?猛地看见华侯伟嘴角的弧线,恍然大悟!张皇后一把揪住华侯伟的耳朵,恶狠狠的说:“好啊!敢看老娘的笑话?说!怎么办?” “疼!妈你先放开!哎,就是这样嘛,女人就该温柔一点。等等!妈,你不想弄点钱花?” “快说!我看你是皮子痒痒了?老娘不温柔吗?” “好吧好吧。我呢,还可以成立一个公司,是咱娘俩的公司,我哥将来要当皇帝,他有内库用,所以不带他玩。不过没当皇帝之前,可以在公司里弄点零花钱。这样呢,妈你也不必担心内库的钱不够用,咱花自己的!” “你舅舅你就不管了?” (本章完) 第五十章 哈密与地图 华侯伟无奈的一摊手:“妈,不是有三鑫公司呢?我的意思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舅舅他们侧重文化方面,文官不待见他们,让他们刷点印象分,也能保全自己;咱娘俩侧重要命的东西,舅舅他们那里四处走风漏气,要命的东西最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啥万一,咱不至于抓瞎。” 张皇后笑了,使劲揉揉华侯伟的小脑袋:“行啊!炜儿,算计的挺好!嗯,老娘同意了。还有件事,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啥事啊?”华侯伟转回身来,心头有点忐忑。 “呃,这个,哦,喔,这样子的。你老祖宗怕周彧没人管,想,想让你和周彧家的小丫头亲上加亲!唉,为娘不大乐意,你俩差着辈呢。总不能洞房花烛的时候,你不叫娘子,叫奶奶吧!”张皇后支支吾吾半天,看华侯伟不耐烦的样子,一狠心,索性全都倒出来。 华侯伟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哈哈的笑起来:“妈,你说笑话也挺好笑的!” “小兔崽子!老娘说的都是真的!人家周彧看上你搂钱的爪子了!快点找个像样点的理由,你老祖宗对我太好,我实在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张皇后凤眼圆睁,气鼓鼓的瞪着华侯伟。 华侯伟收敛笑容,双手往背后一背:“妈,我年纪太小,我那个奶奶辈的丫头也太小,能不能活到成年都很难说。要不我要咱俩开一家公司?万一我挺不过去,将来不管什么情况,妈你也富甲天下,衣食无忧!” 张皇后愣住了,一把搂住神色悠悠的华侯伟,眼泪唰唰的往下掉:“炜儿!炜儿!我的儿!你一定长命百岁!我的儿!” “唉,能不死当然最好!可这生死由人么?妈,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都看的淡了。可唯独放不下你和爸!哦,还有我哥!爸是皇上,哥是太子,他们都是男人,可妈你没有什么依仗怎么能行?” 张皇后拼命摇头,泪水象是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会的!炜儿,你做了这么多的好事,绝对长命百岁!” 华侯伟不想再说这么扫兴的事,拿起桌上的琉璃镜,放在张皇后面前:“妈,别哭了,看,都不漂亮了!” “胡说!你娘天生丽质,哭也好看!”张皇后推开华侯伟,拿起琉璃镜仔细整理妆容。 弘治端坐在龙椅上,不断翻看着奏折,萧敬默不作声的递过来一封奏折,弘治打开一看,沉思片刻后突然吩咐:“叫汪直过来!” 不一会,华侯伟和汪直进入奉天殿。“爸,我也来了!” 弘治抬头,脸上浮起笑容:“炜儿,这几日怎么不过来见父皇?又搞出什么东西了?” “爸,等晚上你回去,我妈肯定跟你说!我很想你,所以过来看看!” “来,过来。萧敬搬个椅子过来!行啦,我有正事,一会咱们再说话。汪直!王越是你的老相识了,此人如何?” 汪直已经跪下,听弘治问话,抬起头说道:“万岁爷,王越虽说功利心大了些,还是有真本事的!当年在大同,小的是监军,王越是主将。除了热衷功利,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小的不敢欺瞒万岁爷!” “嗯,你也算是知兵的,王越说吐鲁番攻哈密,有可能小王子也会进犯大同宣府一带,让朕早做打算,你觉得如何?” 汪直思索片刻:“万岁爷,小的已经多年不接触兵事,前方什么情况已经不了解了。但王越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草原上的这些蛮夷,都视我大明为大敌,联合行动是极为可能的!” 弘治点头:“你倒是也算坦诚,嗯,说的有些道理。炜儿,你怎么看?” 华侯伟一愣,反问弘治:“爸,有地图吗?” 萧敬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拉开一个卷轴。卷轴上山川河流,江海湖泊,长城内外,竟是一副大明全国地图。华侯伟跳下椅子,指着地图:“爸!这就是地图?” “嗯,虽不算详尽,却已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够了。怎么?有问题?” “哦,这个地图不准!拿着这玩意会打胜仗吗?”华侯伟也不客气,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自己除了捞钱,还是给国家出点力吧。 “胡说什么?这地图有什么问题?” “第一,没有地势高低,第二,没有准确的比例尺,第三,少了一条线。” “什么意思?”弘治现在可不敢轻视华侯伟的话,这个混小子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起点什么,就能顶上大用! 华侯伟掏出铅笔,拽过一张宣纸:“说不太清楚,我学过一种画图方法,能直观的看出来地势高低。看,就是这样,等高线!” 弘治转到华侯伟身后,萧敬也跟了过来,唯有汪直不敢动弹,只好伸长脖子,仿佛这样能看见似的。“咦?确实能看出来地势高低啊,炜儿,还有那个比例尺?” “这个简单,难在测量上。要是象郭守敬、一行这样的人还在,那就好了。” 弘治拿着华侯伟示范的宣纸左看看右瞧瞧,叹息一声:“你就不能把你学过的东西都弄出来吗?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父皇很头疼啊!” “没办法,毕竟是梦,能记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华侯伟表示无辜,这玩意也就高考的时候记得最清楚,过后不用,能想起来,已经是老天爷给面子,哪能奢求那么多? 弘治看看周围几个太监:“不许说出去!汪直,你也想看?拿去吧!” 汪直马上拿起地上的宣纸,看着华侯伟歪七扭八的图样,突然痛哭出声:“殿下啊!你要是早点拿出这样的东西,前线的弟兄们少死多少啊!万岁爷,这等高线地图太有用了,一定要把九边的地图全部更换过来!” 弘治愣愣的看着面目扭曲的汪直,慢慢坐下:“汪直,北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汪直依旧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万岁爷,边塞苦哇!大同十月飞雪,冰天雪地之中,连走路都费劲,何况厮杀?”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可怕的真相 汪直似乎回到多年前那个血脉贲张的时刻,眼前都是鲜血残肢,耳中都是濒死时候的惨嚎和怒吼,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语速不快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万岁爷,殿下,你们没有上过战场,奴婢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意气奋发。真正打起来之后,也不怕万岁爷笑话,奴婢差点尿了裤子!战场上人命根本不值钱,到处都是胳膊大腿,地下滚着圆溜溜的脑袋!第一波冲上去的全是炮灰,没一个逃回来的,全都被乱刀砍死!将军手里的精兵不多,那是必功于一役的胜负手,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放出来。万岁爷,土木堡之后,大明就没了野战之力,你知道是为什么?奴婢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戳穿了也就戳穿了,大明近百万的大军,真正的兵,不到十万人!” 弘治猛地站起,大吼一声:“阴江!封锁奉天殿,许进不许出!汪直!你所说一切都是真的么?” 汪直惨然一笑:“万岁爷,不是殿下,奴婢还在应天府发霉,此生就此如草芥悄无声息。感念殿下之恩,汪直一条贱命,无以为报,哪会再替那些人遮掩?奴婢虽是瑶民,却也是大明人!” 弘治盯着汪直,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汪直,汪直毫无惧色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半晌,弘治颓然坐回龙椅,痛苦的呻吟:“怎么会这样?朕以为缺额虽有,但至少能有五成,谁知道连一成也没有!朕,不信!” 汪直叹息一声:“唉,万岁啊!其实这也怨不得边关将领。” “什么?汪直!这些混蛋喝兵血欺上瞒下,你竟然还为他们开脱?意欲何为?”弘治刀子一般的眼神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汪直已经豁出去了,为了殿下所描述的梦想,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挑开脓包也就挑开了:“万岁,每年的军需物资,至少三成被克扣,你不知道吧?小的曾经帮着要过钱,十万两纹银只给七万,小的不忿,问户部官员,你知道他给了我什么答案?就两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字,漂没!” 弘治惊得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汪直:“何至于此?” 汪直冷笑一声:“奴婢只是太监,不是那些读过圣贤书的雅士,不会文过饰非!万岁,你要问我剩下的三成去了哪里,我只能说不知道。但户部军储仓、广盈库都是肥差却是不争的事实!” 弘治愣在原地,半晌无力的坐回龙椅,软弱的没有一丝力气。突然一拍桌子:“汪直,你说的朕一个字都不信!阴江,拿下汪直!” “等一下!爸,我有话想说!”华侯伟跳了出来,他也没想到大明的军队已经糜烂到这个地步。现在弘治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想解决捅出问题的人,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汪直去死。 弘治摇头:“朱厚炜,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谁说不能?爸,其实这都是钱的问题,有了钱,一切都好解决!” 弘治精神一振,充满期待的看着华侯伟:“哦?你来说说!”化音未落,突然皱眉:“阴江,除了萧敬、汪直,都杀了!” 阴江默不作声,只是身子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噗通、噗通的声音不断响起,眨眼之间,偌大的奉天殿中,只剩下萧敬、汪直、阴江和弘治父子俩。 华侯伟呆住了,浑身战栗。以往总是听说帝王冷酷无情,直到现在他才领略到龙椅下的阴影里,到底隐藏多少鲜血! “怕什么?你爹小时候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为帝者必须狠得下心肠,否则不光自己活不下去,家国也就乱了。你真当仁慈就是不杀生么?” 华侯伟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声音艰涩的说道:“爸,其实破局也不难。无外乎就是个钱字!有了钱,咱们不能募兵么?有了钱,咱们不能自己打造兵器么?有了钱,就有粮草,就有壮汉,呵呵,那一套兵制放着就是,好歹也是个门面,打仗不行,防守总是可以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说的轻巧!汪直,你怎么看?”弘治脸上有了点血色,转头问专家。 汪直定定神,转头看向华侯伟:“殿下,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先说体制,如何正名?” “简单,京城二十六卫当中皇家十二卫!除了锦衣卫是负责刑侦、情报的,其余可是在理论上能打仗的!” “好!军官何在?” “培养!真正能打仗的宿将总有活下来的,让他们当老师,成立武校,毕业之后去边关历练三年,能回的来的,委以重任!” “军需不止刀枪,我知道殿下已经解决钢材的冶炼,可还有帐篷、火药、皮革、粮食···一系列的东西,都能解决吗?” “当然!只剩下咱们几个了,我说句实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纺织机就是暖气锅炉改一下,一天能织出上百丈布匹;火药更简单,只要有时间,我有新配方!枪械你已经见到图纸,估计过两天就能见到实物。别说你,就是阴江,也难逃弹丸穿膛!粮食也有办法,搜集良种,改造肥料,亩产千斤不是梦!军粮更简单,哪天我弄点压缩饼干出来,这么一小块就能顶一顿。你说吧,还有啥?” 看着侃侃而谈,随意指点的华侯伟,弘治眼中的阴霾一点一点的散去。 汪直笑了,微微点头:“万岁,奴婢问完了。殿下方案可行!” 弘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华侯伟,惋惜的摇头:“你怎么就不早生出来呢?” 萧敬眼角一跳,心中苦涩。万岁这是起意易储么?天下要乱了啊!阴江才不在乎这些,他的眼中唯有弘治。 华侯伟哈哈一笑:“爸,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觉得我弄这些东西,还有精力对付那些人精么?其实我的心太软,当皇帝不成的!可要是我哥管人,我来管物,兄弟齐心,这天下谁是敌手?”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矿产调查局 弘治怔怔的看着自己刚刚一岁半的幼子,突然笑了起来。自己真的很有福气啊,虽说前半辈子磕磕绊绊惶惶不可终日,但现在夫妻和睦,两个儿子相亲相爱。若是平常百姓倒也罢了,这帝王家中,没有夺嫡之厄却是难得的很!当下欣慰的说道:“炜儿,父皇信你!你说大明还有近百年的天命,真的不可改吗?” 华侯伟冷笑一声,昂首向天:“爸,老天让我活着回来,就是让大明国祚接续,就是让咱汉人在这大争之世,继续把那些蛮夷踩在脚下!” 萧敬脑中一阵眩晕,恍惚间一条真龙在眼前昂首咆哮,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汪直眼中泪水直流,原来华侯伟那天所说都是真的,或许自己还真的有领兵驰骋疆场的一天!阴江面色依旧冷漠如千年的冰川,但跳动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悸动。 弘治满色潮红,顾不得萧敬、汪直的异状,激动的大叫一声:“好!炜儿,你有此志向,父皇有什么好怕的?哼!真当朕不知道朝中的暗流?不过是急切间无可奈何罢了!汪直!” “老奴在!” “呵呵,我父皇在世的时候,你权倾朝野。西厂督公、前军监军,汪直你也算是风云一时的人物。现在跟了炜儿,不委屈吗?” “老奴当年心若死灰,在应天府时,也曾怨天尤人。自殿下搭救,对我青眼有加,老奴此生便只忠于殿下一人!” “哼!胆子很大。呵呵,朕要的就是你这幅忠肝义胆!汪直,再起西厂,你敢接手吗?” 汪直一怔,猛地大吼:“老奴敢不效死!” 华侯伟却直接阻拦:“爸,能不能让我说一句?” “你说。” “西厂目标太大,让那些人心有警觉反而不好。我觉着成立一个矿产调查局比较好,一来,了解全国矿产,为将来工业化打基础。二来,悄悄测量全国土地,咱大明黄册不准,土地越来越少,中间的蹊跷不问也知道。找个机会,让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知道知道天不可欺!三来,真正画一幅准确的地图,行军打仗少点损失。四来,可以收集各种情报,全国各地豪强资产、人脉等等情况,为将来收税做准备。爸,你觉得怎么样?” 弘治慢慢的咀嚼思索,来回在奉天殿踱步,丝毫不在意满地的尸体。突然抬头问:“萧敬,跪着干什么?你怎么看炜儿的提议?” 萧敬平常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历经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五朝,历任长随、奉御、左监丞、佥书监事等职,称得上学识过人经历丰富,弘治十分信任。此刻听弘治问话,先是思索片刻,才稳稳的回话:“万岁,臣以为殿下的提议十分稳妥,这矿产调查局要比西厂来的更好,西厂太杀气腾腾了,士林一向是比较敏感的。而矿产调查局就不那么引人注意,臣以为很好。” 弘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转头问汪直:“汪直,皇后的懿旨已经下了,我已令人用印。你多长时间能够组建西厂?” “爸!”华侯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便宜老爹这么执着西厂呢? “炜儿,名字不重要,西厂也好矿产调查局也罢,内里都一样。” 汪直沉吟着开口:“万岁爷,老奴已经沉寂太久,旧部星散,恐怕短期内建不起来。” 弘治皱眉,不甘心的追问:“倘若钱粮充足,权柄足够,也建不起来吗?” 汪直苦笑:“万岁爷,从无到有总的有个过程。矿产调查局和西厂不一样,需要有专业的人才。老奴以前接触的都是一帮杀胚,这矿产调查的事情可真的做不好。” 弘治目光转向华侯伟,华侯伟低头拿脚尖在地上无意识的乱画。片刻之后,华侯伟开口:“爸,这事其实也不难。工部此次京察肯定刷下来不少人,把他们塞进矿产调查局,涨工资,让他们介绍人才,介绍一个录用后就给提成,不愁没有人才。汪直以前的旧部负责保护这些宝贝,双管齐下,应该也不难。哦,汪直,江湖之人不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用吗?” “殿下有所不知,江湖人有本事的,其实都是当地豪强。好勇斗狠,为害一方,要不侠以武犯禁呢?” 华侯伟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武当、少林、峨眉这些武林门派呢?” “唉,都一样。武当也有田地、商铺,少林也有庙产、当铺,这帮也都不是善茬。” “哦,那就行了。咱们搜罗他们的叛徒不行吗?再弄个什么武林大会什么的,让这帮人斗起来,嘿嘿,那句话怎么说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打得越激烈越好,仇就越深,咱们可以居中调解,再抛出点好处,这帮人还不乖乖听话?” 弘治眉头皱了起来:“炜儿,你关心这些人干什么?” “爸,这些人放在乡里都是祸害,可要是扔在正经地方,也是挺好用的。别的不说,哪一次造反没有这帮装神弄鬼的踪影?都弄到西厂,哦,矿产调查局,危险的事情让他们干,死了也不可惜是不是?” 萧敬点头附和:“万岁,臣执掌东厂,殿下所说,臣以为妥当。不过这些人桀骜不驯,不太好管。” 华侯伟笑了,看着汪直:“汪直,要钱给钱,要权给权,你拿不下这帮人么?” “哼!殿下,汪直不才,虽是残缺之人,但这些人还不在老奴眼里。” 弘治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汪直去办。汪直,边关这些将军是如何统兵的?” 汪直一愣,心一横,爽快的应答:“万岁爷,他们军饷不足,索性就贪腐一部分,养出一帮家奴。作战的时候,大军只是布下阵势虚张声势,真正作战的只有这些家奴。” 弘治叹息一声:“唉,原来如此。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一旦起了兵祸,朕还能指望这些边军么?” “调防!爸,咱们可以先把皇家十二卫弄起来,再慢慢调教这些边关的将军。嘿嘿,升个官,换个地方,只能带走文职人员,不超过百名,我就不信他们能翻天?”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他山之石 弘治没有置评,只是看向汪直。汪直摇头:“殿下,哪里有这么简单?军队里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杀胚,脑子里根本没有忠君爱国,全都是升官发财。真要是坐镇一方的边关将领,登高一呼,真的是遍地狼烟。” “呵呵,所以心连心艺术团,哦,戏班子,要常下边关。不识字?呵呵,礼部的官员总有京察不合格的吧?给他三年时间,驻扎一地,军队识字率不超过五成,那就不算合格,再换个地方,继续扫盲。不爱国?多编点忠君爱国的戏文,润物细无声嘛。然后弄个精神奖励加物质奖励,普通士兵也能享受皇恩浩荡。比方说,优秀士兵可以家里批红带花,军属见官不跪。立了功,可以上军官培养学校,出来就是军官。多种措施齐下,我就不信抓不住军队。办法有的是,看用不用心了。” 萧敬眼中冒光,脱口而出:“好!万岁,殿下真是奇才,这样一来,只需五十年,不,二十年下来,军队就不会出现尾大不掉的局面!” 华侯伟心中冷哼,这些算什么?老子好歹服过兵役,这些只是开胃菜,等重工业建立起来,一套组合拳下去,谁敢不听话,老子就让他知道花儿问什么这样红! 弘治在殿中急速游走,猛得停下,盯着华侯伟:“炜儿,你这几天什么也不要干,好好谋划一下,这个问题必须在朕手里解决,不能遗祸后世。你哥是个有福的,朕要交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江山!” 华侯伟吧嗒吧嗒嘴,表情苦涩:“唉,爸,你太偏心了!就把我当驴拉磨,我哥坐享其成。” 弘治看华侯伟浮夸的表情,知道这是儿子故意逗自己,于是脸一板:“哼!你自己选的,你爹能怎么办?哈哈哈!我大明日月普照,祖宗保佑,定当雄霸天下万国来朝!” 萧敬也笑了,站起身来朝着华侯伟一躬:“殿下,能者多劳,谁叫你天纵奇才惊才绝艳呢?” 汪直也站起身来,朝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一躬:“殿下,你也说了,人的精力有限,老奴还等着巨舰扬威域外呢!” 阴江没有吭声,只是略略颤抖的双手,显示出内心的激动。 弘治笑声收敛,环视四周:“你们都是朕的心腹之人,今日之议决不能有一字外泄!” 萧敬、汪直、阴江齐齐跪倒:“绝不敢泄露。” 有些话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华侯伟憋在小黑屋半个月,汇聚各种材料,这才发现,大明军制此刻基本上无力回天!全国十六都司,数千个卫所,大部分士兵都是种地的农民,能吃饱肚子就算是好的,根本谈不到什么训练。京师五军都督府,统领全国卫所,其实已经成了功勋之后的镀金之地,说遛鸟架鹰在行,论起行军打仗,全都是纸上谈兵,压根就是一群耍嘴皮子的大爷!皇家十二卫基本都是空架子,土木堡之变以后,精英一朝丧尽,完全没有战斗力。此刻的大明,唯一有战斗力的,也就剩下九边的边军,和盛唐时候的情景何其相似! 危若累卵!真的是危若累卵。华侯伟摸清大明国防的真正情况,挠头了!这玩意真不是说话那么容易,怪不得匆匆几十年光景,大明就和纸房子一样,被那帮野人一推就倒,实在是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看来得推倒重来了,可哪有那么容易?近百万人,不是木头!华侯伟焦躁的一推桌子上的文档,走向房门。 “殿下,要出去么?” 华侯伟点头:“山青,跟着我。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祝山青是汪直干儿子之一,受汪直连累,在浣衣局呆了五年。本来作为西厂大档头,有的是人收留,可这货憨直,声称只等汪督公回来,结果就是一路打压,直到浣衣局。汪直回到京城后,一直待在华侯伟身边,也顾不上他,这人也死心眼,就不动弹,直到汪直要组建矿产调查局,华侯伟身边空虚,才把他调过来。 跟着华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伟,两人直奔御花园。此刻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已经是一片喧闹之地。刚进御花园,就听见朱厚照的声音:“靠!刘瑾,给我堵住!放跑蟹青大将军,我收拾你!” 华侯伟知道这是抓过了冬的蛐蛐,心中放松下来,也跑了过去。 “弟弟?快,大将军往你那边跑了!” 华侯伟已经练了一段太极拳,身体壮实许多,灵敏性更是强过一般孩童。眼见一个蟹青色的小虫闪电般跳过来,小巴掌直接罩了上去! “呀!别捉!这玩意咬人疼得很!”朱厚照急了,华侯伟要是被咬了,自己铁定是被弘治张皇后男女混合双打,再说弟弟多好?每月五两的月例自己都不稀的领,弟弟一生气,自己的三百两可就不保了! 电光石火间,两根手指稳稳的抢在华侯伟之前,夹住那只小虫。朱厚照拍手大笑:“好!快把我的蟹青大将军装起来!” 华侯伟脑中如闪电击中,愣愣的看着那只蟹青大将军。我不就山,山来就我!打仗不行,捉虫子应该还可以嘛!这蟹青大将军,本是从寒冬熬过来的,也算是优胜劣汰的结果。华侯伟脑中念头纷杂,转身就往回跑。急的朱厚照在后面大叫:“弟弟,千万不要告诉母后!” 华侯伟哪管这些?一溜烟跑回小黑屋,抓起桌上的铅笔,奋力书写。 晚间,弘治看见华侯伟贼兮兮的朝着自己招手,再一看华侯伟背后一叠书稿,心中明白,手一挥,华侯伟就往外走。 朱厚照大急,以为华侯伟是要告自己的小黑状,赶紧起身。张皇后拦住他:“你去哪?你弟弟和你父皇有要事,你乖乖的呆着。” 不提朱厚照如何的忐忑,弘治走到主殿外,朝着等候的华侯伟一挥手,转身直奔坤宁宫的次殿。 进了次殿,阴江悄无声息的出现:“万岁爷,没人。” “嗯,你亲自看着!炜儿,过来,有章程了?”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前倨后恭 兵仗局门口,许得强紧张的全身战栗。一会陛下要和太子、殿下一起看高炉,这可是关键时刻,谁敢掉链子,一定让他爹妈后悔生出他来! 弘治带着朱厚照和华侯伟,在一群太监的陪伴下,走到兵仗局门口。许得强一下跪倒在地:“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治一皱眉,随即舒展,轻声说道:“起来吧!许得强是吧?带朕去看高炉!” 华侯伟对着许得强微微一笑:“走吧,老许,那件东西怎么样?” 许得强轻声说道:“快好了,万岁爷,请这边走。” 一片开阔地上一道高墙耸立,墙头上全是铁蒺藜。弘治满意的点头:“许得强,安保做的不错。东厂负责看守吗?” “回万岁爷的话,东厂调来一个小队,五六十人日夜巡逻。已经抓获三个蟊贼,不过全都服毒自尽!” 华侯伟眉心一紧,谁的鼻子这么灵?钢材还没有量产,就盯上了?他冷冷的看着许得强:“许得强,要是有一点消息外泄,你就准备转世投胎吧!” 弘治诧异的看了华侯伟一眼,这个混小子啥时候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怎么?很要紧么?” 华侯伟看看左右,凑在弘治耳边说道:“爸,这就是大明远航的基石,一切的基础。我能不在意么?” 弘治瞟了华侯伟一眼,低声说道:“沉住气!不是还没泄露么?许得强,日产多少?” “启禀万岁爷,日产如果顺利,能有一万两千斤,正常情况一万一千斤是能达到的!” “嘶!”萧敬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许得强!你再说一次!” “萧公公,确实能达到一万一千斤!”许得强委屈的看着萧敬。 萧敬顾不得君前失仪,马上建言:“万岁!万岁!马上封锁兵仗局!” 弘治有些不快:“哦?为何?” “以往一个炉子日产只有两三千斤,还是一切顺畅的时候!万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旦走漏消息,国之利器不可示于人啊!我的万岁爷!”一向老成持重的萧敬急的直跺脚! 弘治脑中嗡的一声!身子一晃,高声大喊:“阴江!带人封了兵仗局!萧敬,赶紧调人!” 萧敬已经五六十岁的老人,跟兔子似的,嗖一下就蹿了出去,跑的太快,竟一下摔倒在地!没等旁人去扶,萧敬噌的从地上蹦起,转眼就消失不见! 弘治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喘如牛的问:“许得强!给朕滚过来!说!为何产量一下变得如此之高?” 许得强瞟一眼华侯伟,华侯伟摇头,大声说道:“爸,我干的!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焦炭的好处!许得强,带着我爸看看真正的好钢!” “什么意思?”弘治瞪着牛眼,吃人般的看着华侯伟。 许得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华侯伟叹一口气,拉着弘治的大手:“爸,走吧走吧,去看看你就知道了!那个谁?哦,祝山青,过来扶着我爸,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我这小身板扶得动吗?哥,过来帮我一把!哎呀,累死我了!” 弘治跟着许得强快步走到高炉前,一座高达一丈五左右的高炉冒着突突的黑烟,一股刺鼻的气味冲人的鼻子。华侯伟瞪一眼许得强:“口罩!”许得强慌忙招手,一旁伺候的人递上来几个口罩。 戴上口罩之后,明显舒服许多。许得强开始介绍:“万岁爷,这一炉铁矿石两万斤,可出碳钢三千斤左右。” “嗯,什么是碳钢?” “呃,奴婢也说不太明白。殿下!” “笨蛋!狗肉上不了筵席!爸,其实就是铁!含碳量不同,从生铁到钢到熟铁,完全看配比。许得强,锰矿加进去没?” “加了加了!这一炉出来的都是高锰钢!万岁爷,这高锰钢打制出来的都是宝刀,真正的宝刀!” 弘治对许得强谄媚的表情没兴趣,但对宝刀非常感兴趣:“哦?都是?来,全都打制出来!朕今天不走了,你要是吹牛?” “绝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敢欺瞒万岁爷!老黄!快!准备好家伙式,一开炉就打制!” 其实都是准备好的,弘治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开炉了。此刻许得强一声令下,高炉炉门敞开,火红的铁水涌出。工匠们不断撒着石灰粉,还有几个工匠拿着挠钩扒拉着炉渣。 几个工匠拿着带着长把铁桶舀出铁水,倒进一个个模范当中,滋滋的响声不绝于耳,蒸腾起一团团雾气。不待高锰钢彻底冷却,老黄带着人冲上去,打开模范,拿着木槌一阵敲击。通红的刀胚显露出来,工匠拿着铁钳夹起,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敲击不断。不一会,便有了大致的形状! 弘治目不转睛的看着工匠们操作,华侯伟到还没什么,朱厚照却是兴致勃勃的盯着。不一会,呲、呲的淬火声接连不断,这批雁翎刀都已经完成塑形,还淬火加强了硬度。 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萧敬气息不稳的奔来,离着老远就大声禀报:“万岁!臣已经将兵仗局围的水泄不通!” 正在这时,黄工头已经用砂轮机打磨好一把雁翎刀,跪在弘治面前双手捧起。阴江站在弘治前面,冷冷盯着黄工头。弘治一笑:“阴江,没事。朕的兵仗局哪里有反贼?” “万岁,不可不防!”声音暗哑,说不出的别扭。 华侯伟呵呵笑着说道:“爸,东厂人手中一定有宝刀,比一比?” 萧敬心中一动,阴江却傲然说道:“殿下,某这里就有宝刀,就怕这个高锰钢刀会损伤!” 黄工头不服气了!当初对华侯伟还敢争论,何况是太监?他哼一声:“这位公公,我是怕你的刀断了不好交代啊!” 弘治惊讶的看着黄工头,这家伙脾气不小啊?阴江一愣,随即怒气勃发:“那就试一试又何妨?怎么试?” 华侯伟出手了:“等等!别闹意气之争!爸,要不砍铜板?” 阴江欲言又止,华侯伟一笑:“我是为你好!” 弘治哈哈一笑:“炜儿,让阴江试一试!”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父子三人 “某这口刀乃是千炼,吹毛断刃。某也不欺负你,咱们对砍一刀,看看高下!”阴江眼中充满着狂热,在这世上,唯有弘治和兵器才能让他动容,除此之外都是浮云。 黄工头看看华侯伟,华侯伟一笑:“老黄,跟我都敢吹胡子瞪眼,怎么现在就怂了?” “殿下,老黄哪里怂了?不是怕伤了公公的宝刀,不好交代么!”请将不如激将,黄工头脾气上头,那真的是藐视一切! 阴江一听,哼了一声:“某不用你交代!来,让我看看你的宝刀到底有多宝!” 黄工头站在空地,拎起高锰钢的雁翎刀,虬结的肌肉隆起:“来!试试!” 阴江不再废话,走到黄工头近前,一刀斩下。黄工头也是一刀斩下,两刀相撞,火花四溅! 两人连忙收刀,捧在手中细细查看。阴江原本不可一世的嚣张消失不见,愣愣的看着手中曾经所向披靡的千炼宝刀。黄工头则是舒了口气,把刀双手捧起,走到弘治面前,单膝跪倒:“请万岁验刀!” 弘治一把抓过雁翎刀,刀刃闪着寒光,还有纵横交错打磨的痕迹,却是没有缺口。“阴江,你的刀呢?拿来朕看!” 阴江默然走过来,双手捧刀。层层叠叠的花纹钢刀刃口有个米粒大小的缺口。“万岁,奴婢,奴婢” “行了,一口刀而已。这里这么多的刀,你随意挑一把。” 阴江抬头,脸上浮现惊喜:“万岁,奴婢真的能挑一把?” 弘治却是转头问黄工头:“这里出的刀都一样吧?不是早就造出好刀,糊弄朕呢?” 黄工头这货是个典型的理科男,平常胆小怕事,可一旦涉及到技术上,除了比他厉害的,逮谁撅谁!一听弘治这话,马上小宇宙爆发:“万岁,绝不可能!我这里的刀都是一炉浇铸,一起锻打,绝不会骗人!万岁随便试,真要有比我这把差的,你摘了我的脑袋!” 看着弘治的脸色,许得强吓得三魂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窍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只是一脚踹在黄工头屁股上。华侯伟刚想说话,弘治一伸手拦住:“怎么?你父皇就昏庸到了这个地步?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嗯,老黄是吧?好!既然你口出狂言,朕就非要试试!” 黄工头爬起来,梗着脖子:“万岁随便试!有任何差错,小的···哎呦!” 许得强又踢了黄工头一脚,颤抖着求情:“万岁爷,黄工头不是有意···” “行啦,看你那点子胆色!阴江,去,试刀。” 阴江兴奋的拎着自己的千炼宝刀,让那些工匠都把手中刀固定在台钳上,刃口朝上。当当当,一刀一刀挨个砍过去,越砍越兴奋,终于手中宝刀承受不住,砍了十几把刚打磨好的雁翎刀后,断成两截! “不试了,不用试了!万岁!这里几百口雁翎刀都是难得一见,哦,宝刀!”阴江兴奋的跑回来,拎着半截刀大声叫嚷。 弘治挨个看过去,每一把刀都没有任何伤痕。他一下顿住脚步,怒吼一声:“朱厚炜!给老子滚过来!” 华侯伟马上展开两条小短腿,蹬蹬的跑过去:“爸,好东西吧?” “你!你个混账!这种好东西,你早不和老子说?嗯?这种要命的东西还不保密?老子揍死你!” 华侯伟躲开弘治一巴掌,掉头就跑:“早说你也得信!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弘治怒气勃发,这个混蛋,把自己的面子扒的是一点不剩,还敢叫喊?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华侯伟马上边跑边喊:“救命啊!皇上打人喽!那个仁君露出真面目喽!哎呀!我给你告老祖宗去!” 萧敬忍着笑,拦下气喘吁吁的弘治:“万岁,这里该如何处置?” 弘治本来就是做戏,一有台阶下,马上停下脚步。可是脑中一片乱麻,以往也没有这样的经验,下面该怎么办?只好怒吼一声:“混账东西,还不过来出主意?” 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侯伟抱着一根柱子探出半个头:“不来!你又打我!” 弘治这个气,想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平常也是涵养过人气度雍容,怎么一见这个小玩意,就实在忍不住呢?可是这高炉、焦煤、高锰钢全都是这个混账搞出来的,没他还真不行。只好努力平息一下气息,声音放柔和:“过来吧,保证不打你!” 华侯伟打定主意就不过来,弘治张着手,手指点了半天,最后指着朱厚照:“去!把你弟弟给父皇抓回来!” 朱厚照眼珠一转,伸出手来:“给我两把宝刀!弟弟太滑溜,要不我抓不住!” 完犊子了!怎么厚照也学的这么,这么奸猾?都是小混蛋带坏的!可看着朱厚照坚定的眼神和伸出的小手,弘治无力的点头:“一把!你已经有一把了!” “好吧,弟弟,过来吧,我的刀给你!咱俩一人一把!” 华侯伟嘿嘿笑着,慢慢走回来:“爸,你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哦!” “你!你们俩!唉,好吧。来,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华侯伟收起嘻皮笑脸,郑重的说道:“爸,这事太大,还是找个地方,让阁老们也过来,咱们一起商议!” 我靠,居然被这小家伙教训了!也是气昏头了,这样的主意还用他出?弘治没好气的瞪华侯伟一眼,颁下口谕:“宣内阁来兵仗局。许得强,找间像样点的屋子。” 阁老们来的很快,大家挤在兵仗局最好的议事厅中,等着弘治训话。弘治这时候也不装了,满脸笑容的讲述:“各位爱卿,兵仗局已经有了新的方法炼钢,出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刀!来,带上来,你们看看这宝刀如何!” 一把把高锰钢所制的雁翎刀摆在桌上,徐溥疑惑的指着雁翎刀:“陛下,这些都是宝刀?” 弘治得意的点头:“都是!所有的都是一炉所铸,当着朕的面锻打成型的。来,那个,哦,祝山青,给徐大人看看宝刀和平常刀的区别!”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步履艰难 祝山青当着众位阁老的面,叫过来一个东厂番子,从他腰间拔出一把钢刀,接着左手拿起一把高锰钢雁翎刀,双刀互砍! 火星四溅!一击之后,祝山青把两把刀放在桌子上,顺手拽了把高锰钢雁翎刀塞给那个东厂番子。 几个阁老连忙围拢过来,桌上番子的钢刀已经有了小指宽的缺口,而高锰钢雁翎刀寒光依旧。“这,这不可能!”刘健叫了起来,手指摸着刀上的缺口继续说道:“据臣所知,东厂所配的刀都是精钢打制,这,这是什么刀竟犀利至此?” 李东阳指着摆在桌上的一堆雁翎刀:“陛下,这些刀都是如此宝刀吗?” 弘治脸上放着光,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嗯,李大人,这都是宝刀,一样的品质!” 谢迁凑过去仔细的看着:“陛下,臣,臣真的不敢置信!如此提升,究竟是何人所为?” “二师父,我就是一不小心,随便弄了一下。”华侯伟羞涩的扭捏着说道。 刷,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华侯伟身上。弘治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殿下?你,你是如何想到的?”徐溥胡子撅的老高,实在无法保持宰辅气度。 “啊!就是做了一个悠长无比的梦。梦里我就和外面那些工匠一样,舀着铁水不断浇铸,忍着高温和灼伤,赚点糊口的辛苦钱。所以后来,我就随便一试,没想到梦里的东西居然是真的!” 几个阁老都是一脸的不信,华侯伟才不管那些,爱信不信,反正其他解释没有! 谢迁点点头:“殿下,那你的意思是?” “技术我可以交出来,但是推广是个问题!怎么保密?怎么上税?谁有资格经营?如何换装?问题太多,不是我一个小孩能想周全的。”华侯伟倒也不盲目自大,论起对大明的了解程度以及施政的老辣,他拍马也比不上这几位。 “殿下大度,臣佩服!此项新技术一旦推广开来,又可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我一汉敌五胡的盛况!殿下功莫大焉!”李东阳马上意识到炼钢技术的升级换代,带来的直接好处! 徐溥点头:“宾之说的不错,其实还不止这些好处。钢材如此坚硬,想必也能变软。前宋有神臂弓,殿下,能做么?” 华侯伟摇头:“徐大人,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有更好的!钢材碳含量调配,可以造出软钢,也就能造出弩箭,那弩箭不光准确,还至少能射出四十丈!大人,这项技术厉害不光在于钢材品种多质量好,最关键的是成本!” “成本?殿下,你是说?”徐溥眼中闪动着惊喜,有些迟疑的问华侯伟。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钢铁会越来越便宜,咱不用拎刀去砍人,直接就用弩箭射死他们!不,堆死他们!咱们有的是钱!” 徐溥激动的追问:“真的如此?” “放心吧,徐爷爷,这高炉日产万斤一二,十座高炉多少?百座呢?中华大地多么宽广,随随便便就能有千座高炉吧?日产百万斤钢材,徐大人,你来教我,谁能当大明一击!”华侯伟傲然背手,满脸的不可一世! 我草!所有人都有点站不稳!事发突然,谁也没想那么多。此刻华侯伟娓娓道来,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在人们面前徐徐展开!弘治惊喜的一拍桌案,力度之大,激的桌上的雁翎刀都砰砰作响!“朱厚炜!此言当真?” “陛下,儿臣不会说谎的。九九乘法口诀我早就会,你们也能算的出来!”华侯伟罕见的正正衣衫,朝着弘治一躬。 弘治看看徐溥,徐溥激动地难以自已,只是拼命朝着弘治拱手,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绽放着笑容。再看看李东阳。李东阳那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此刻也不顾形象,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谢迁更是看着华侯伟充满骄傲,仿佛是向着所有人宣告,那个臭屁的稚童,是我谢迁谢于乔的弟子!刘健不断的捋着胡须,每根胡须尖上都闪着光! 突然之间,弘治吐出一口浊气,不断拍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桌子大叫:“太庙太庙!朕要向祖宗报喜!” 徐溥轻轻咳嗽一声:“陛下,太庙报喜不急,咱们还是议一议殿下所说几件大事,看看如何善后!” 弘治一拍脑门,怒视华侯伟:“小兔崽子,怎么不提醒你爹?” 众人莞尔,皇上实在是高兴的狠了,连爹都出来了。华侯伟做个鬼脸,随即笑着说道:“爸,先别高兴太早。有几个难题,几乎是无法解决的。第一,不管怎么保密,技术终究会外泄。咱们怎么办?” 徐溥急了,这样的神兵利器,要是让蛮夷得了去,祖宗牌位都保不住!“殿下,真的保不住吗?” “唉,徐爷爷你也是饱读史书,炼铁原来蛮夷会吗?还不是被自己人送出去,造出刀枪杀自己人?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徐溥默不作声,是啊,汉人多少好东西都是自己人送出去的,真的是保不住! 弘治一脸杀气,冷哼一声:“那就杀!谁泄密杀谁!” 刘健附和:“没错!此等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不光要杀,还要挫骨扬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东阳摇头:“陛下,刘大人,哪有那么容易?这高炉总得推广,人一多,秘密还保得住吗?殿下,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嗯,我的意思是怎么保证咱的技术永远先进。列位大人,大明的读书人都在读的什么书?不外经史子集。谁来研究技术?靠工匠们吗?他们识字吗?愿意研究技术吗?相应的待遇能跟上吗?他们能做官吗?” 众人面面相觑,徐溥迟疑的问:“殿下,这重要吗?” 华侯伟摇摇头,心中失望:“唉,大人们啊,技术永远保不了密,只能一直向前冲。你们觉着工匠不重要,这些是他们应尽的职责。那我来问问列位大人,读书人做官,可以不给俸禄吗?贡献大的时候,真的不计较相应的职位升迁吗?都是人,都是爹养妈生,为什么读书人不愿意的事情,工匠就必须愿意?”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荆棘满路步蹒跚 议事厅内突然一片死寂!大明工匠的地位之低,算是历代之最!朱元璋从一开始就把工匠定成匠户,子子孙孙都是匠户,根本没有做官的机会!甚至实际上已经是下九流的一员!这些高高在上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愿意低贱的工匠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被指派呢? 华侯伟见众人久久不愿意吐口,心中悲凉。“大人们,读书人的地位就那么重要么?国强民富横扫天下,不比坐井观天来的好?蚂蚁窝里的皇帝真的比得上兔子窝里的管家吗?” 弘治看看群臣,心中失望。但治理天下还要靠他们,只能委屈华侯伟了。他一拍桌子:“住口!黄口小儿,你懂得什么?还不快滚!” 徐溥叹息一声,拦住弘治发作:“陛下,暂且息怒。殿下所说不差,臣等心中惭愧!殿下啊,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你明白吗?” 华侯伟也是怒气上涌,倔强的摇头:“我不明白!徐爷爷,名不正则言不顺。要想改变千年的陋习,哪能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本来工匠就胆气不足,还没有大义支持,试问怎么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李东阳看着华侯伟缓缓开口:“殿下,你的心我们都晓得。可谁不是想一夜之间,大明就能河清海晏?不想大明横扫天下万国来朝?唉,人心啊!人一多心思各异,咱大明泱泱亿兆子民,哪能短时间拧成一股绳?” “是啊,殿下,为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光是一种政策成效到底如何,长时间才能显现;还有这人心各异,有力难施的问题啊。士农工商不是一日形成,多少代先人,多少王侯将相,他们的聪明才智低于我等吗?”刘健也不赞成华侯伟的意见,苦口婆心的劝说。 弘治知道阁老们说的才是正理,华侯伟有点激进了。于是也劝说道:“炜儿,事情不是一日就能做完的。这样的大事,没有三五十年,哪能真正做得起来?还是先说说其他问题吧!” 华侯伟沉默不语,转身走出议事厅。弘治张口想喊,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溥摇头:“陛下,殿下虽是亘古未有的天纵之才,但毕竟年纪太小,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唉,老朽也恨不得荡尽天下龌龊,可办的到吗?还是让殿下静一静,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只是就怕老臣见不到卷土重来,意气奋发的殿下了!” 华侯伟出了议事厅,看见在外面站的笔直的许得强,一招手:“老许,那件东西还差什么?” “殿下,银作局的车床还没有弄出来,好多工序没法子进行啊!” 华侯伟驻足看向高炉,心中愤懑,大叫一声:“啊!一群笨蛋!祝山青!” 祝山青跑了过来:“小的在。” “走,跟我去银作局!” 银作局可是知道华侯伟折腾过一回兵仗局,一见是这位小爷来,殷勤的不得了。首领太监王志德颠颠的跑过来,先给华侯伟见礼:“小的给殿下见礼。殿下,今日不是在兵仗局吗?怎么跑到小的这小庙里来了?” “我来看看车床的进度,听说有人阴奉阳违?”华侯伟心情十分不美丽,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王志德心中一紧,小爷不爽,自己危险。马上拼命解释:“殿下啊,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不久之后太子要行冠礼,咱局里任务重,实在是抽不出太多人手。” “哼!少糊弄我!带我看看,你不是一点都没动吧?” “哪能呢?殿下也是小的主子,可不敢糊弄。殿下,这边请。” 华侯伟突然看见路过的工匠正在打磨水晶,一个念头一下冒出来:“等一下,那个谁,哦,老王吧,啧,怎么叫起来有点别扭?” 王志德苦笑看着华侯伟:“殿下,你开心就好!” “老王,想不想升官发财?” “想啊!做梦都想!殿下,你有什么想法?” 祝山青哼一声:“老王,许得强就是入了殿下法眼,今日你看得了多大的彩头?他日飞黄腾达稀罕么?你怎么这么笨?” 王志德福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至,马上跪倒在地:“殿下,恳请殿下教我!” “起来!小爷不要没骨气的。嗯,这才对嘛!我跟你说,算了,拿纸来。” 进了工坊,华侯伟坐在桌旁,掏出小铅笔,开始在纸上画图:“我跟你说,做两个三棱镜,水晶的,打磨亮了。再做两个凸透镜,两个凹透镜。嗯,哦,多做几个。然后做这样的一个框子,把这些放进去。哼!升官发财?有了这个,我爸绝对让你青云直上!哦,注意保密,工匠不准出去。做好了马上拿给我!呃,今晚,不,明天就给我。哼,一群傻子,让他们知道知道世界多奇妙!” 王志德完全听不懂,但知道这是一件大功劳。郑重其事的贴身收好图纸,拍起胸脯:“殿下放心,明日绝对给你送过去!” “嗯,行,车床我就不看了。没心情!记住,车床比这个还重要的多,老王,快点弄出来,那玩意赚钱比你梦里的金山都狠。哦,玻璃,算了,没心情!走了。记着,明天!” 走出银作局,华侯伟茫茫然不知去往何处。索性回头问:“祝山青,听你胆子挺大?” 祝山青嘿嘿一笑:“干爹都说我多少次了,我一直改不了。” “哦?他说你什么了?” “不知死活!” 华侯伟放声大笑,笑了一阵,神色又慢慢郁结:“唉,山青,我知道你也是逗我开心,可我怎么开心的起来?走,带我出宫!” 祝山青不愧有着愣头青的名号,也不问华侯伟去哪,跟着华侯伟走到僻静处,先是助跑踩在宫墙上,飞身跃出。接着一个倒挂金钩,双手抓住华侯伟,一使劲,两人飞出宫墙。 整理好衣衫之后,华侯伟看着外面的景色,淡淡的吩咐一句:“走,去我师父家找我师兄去!” 王阳明正在家中读书,听门房禀报后,连忙迎出来。“殿,哦,你怎么来了?” “师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如何破心中贼?”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忽悠圣人 王阳明如遭雷击,楞在当场!这话是他日后老有所悟时的体悟,现在华侯伟郁闷,直接一句怼上来,让王阳明陷入顿悟当中。 华侯伟没心情旁观圣人得道的过程,自己还郁闷的不行,当下拉着王阳明的衣襟:“师兄,师兄,先给我弄点喝的,渴死了!” 王阳明一激灵,啊了两声,领着华侯伟进了屋。王阳明拿出一个瓷杯,放了点雪糖,给华侯伟倒了杯水。“殿下,怎么今天跑我这了?还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不过,这句寓意高深,回味悠长,我还得琢磨琢磨!” 华侯伟打个哈哈,索性把心中愤懑全都说了出来:“师兄,我问你啊,在你心里,是读书人的地位重要,或者是读的什么书重要,还是实用重要?” 没头没脑几个问题让王阳明有点蒙圈,眼睛眨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读什么书和实用都重要!地位那个东西是读了书自然产生的,不需要追寻。” 到底是两个半圣人,王阳明此刻还没有思想大成,但已经是初现端倪。什么书和实用,正是知行合一的知和行。华侯伟摇头:“书和实用冲突了呢?你信哪一个?” 王阳明呆住了,半晌才摇头:“圣人的话不会错!” 华侯伟一撇嘴:“那可不一定!我曾听说你格物致知格过竹?” 王阳明点头:“是,可是什么也没格出来!” “不得法,当然格不出来!你要是每天纪录竹子的长度、直径,纪录叶片的多寡、颜色,查看竹子繁衍的方式,竹子对你来说就没有秘密!” 王阳明一下蹦起来:“是啊!师弟,我怎么没想到呢?圣人的话原来没有错,是我愚笨了!” “安啦,圣人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是我说的好不好?我像圣人吗?”华侯伟一脸讥讽,这王阳明中毒够深的,这也能安到圣人脑袋上。 王阳明仔细看看华侯伟,摇头:“你当然不是圣人,可圣人说过格物致知,这不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格出来了?” “呵呵,师兄你可真能扯!来,就这个!你来告我,怎么格?”华侯伟举起手里的瓷杯,叫嚣的很嚣张! 王阳明皱起眉头,随后微微一笑:“瓷杯?从打胚到上釉,每天盯着看就是了。没什么难的!” 呦!真不愧是圣人,活学活用,举一反三啊?华侯伟呵呵一笑:“肤浅了不是?什么是瓷土?和种地的土有啥区别?釉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烧就光滑且坚硬?烧陶和烧瓷基本一样,那陶和瓷有什么区别?为啥会有这种区别?” 王阳明眼睛越来越亮,脸上浮现兴奋的神采:“师弟,不,师父,你说为什么?” “切!考我?我可以告诉你,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哎,师弟啊,谁能在一岁的时候弄出来一国天下?写了一本《西游记》?我翻遍史书,你是唯一一个!要说能和你相比的,也就曹冲有点接近,其他人望尘莫及!你说,你这样的人骗我,有必要吗?” “呵呵,刚刚还叫人家师父,转眼就又变成师弟了!哈哈,师兄,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拍马屁!”华侯伟即兴表演一段牛夫人和至尊宝的对话,怀念一下逝去的青春! 王阳明脸红了,索性避开华侯伟的调侃,继续追问:“你还没说答案。” “好吧,你是师兄你大。瓷土有高分子结构,烧结之后质地致密。釉里面含有玻璃的成分,高温煅烧之后就会在表面形成玻璃!陶和瓷的区别只在于窑炉的温度,陶的温度低,瓷的温度高,仅此而已!” 王阳明真正的蒙圈了!“殿下,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为啥我就听不懂呢?” 华侯伟笑着摆手,欺负古人没啥成就感,随意说说算了:“师兄,不用纠结。这都是我的专业术语!咱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证明一点,圣人想不了那么多!” 轰!王阳明脑中掀起一阵风暴!华侯伟的话正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害!从格竹起,王阳明其实就已经怀疑圣人话语的合理性,此刻被华侯伟一顿头脑风暴,搞得晕头转向!“师弟,你是说···” “没错!圣人离我们太远,纵使他学究天人,但终究无法知道后世发生的事。所以,他说的不一定对!师兄,西周人种地用的是木头农具,今天还有人用么?同理,圣人当年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合理么?” 王阳明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地。“念天地之悠悠,独自怆然而涕下!师弟,我错了。” “啊?什么你就错了?”华侯伟被王阳明弄糊涂了,跟着走到窗前,伸着脖子看外面,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王阳明转头过来,目光炯炯:“刚刚你说你不是圣人,我也以为不是。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就是圣人!因为,只有圣人才能找到圣人的漏洞!” 靠!完蛋!我可不要当圣人!华侯伟有点傻,怎么感觉被忽悠的那个,好像是我?“师兄,这玩笑开大了!我只是说世事境迁,圣人的话不一定符合现实,可不是要抢那个位置!” 王阳明突然朝着华侯伟一拜:“多谢师弟点拨!守仁才能不再受藩篱羁绊!” “呦!这可使不得!师兄,咱俩是师兄弟,不说这个!再说还是你自己早就有所觉悟,要不然就凭这寥寥数语,哪能有所突破?咦?这不就是破心中贼?” 王阳明也是一愣,接着满心欢喜的说道:“是,破心中贼!唉,你是皇子,我不能入宫,你不能随便出宫,要不咱俩日夜在一起,能研究出来多少东西?” 华侯伟心中一动,王阳明能被我忽悠,是不是别人也能?利益阶层总有不甘心目前地位的,拉过来不就是帮手?嗯,方向有了,回去再仔细想想。“师兄,我饿了!坏了!母后!” 张皇后怒气冲冲的冲进兵仗局,迎面正碰上弘治等君臣几人。弘治一愣:“梓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炜儿呢?”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倔强 弘治一惊:“炜儿没有回坤宁宫?” 张皇后眼中含泪,正想破口大骂,看看几位阁老,强自忍住怒气,略带惊惶的埋怨:“我已经找遍了,连慈宁宫都找了。炜儿,炜儿就是不见踪影!” 弘治也急了,儿子负气离开,宫里没人那必定是跑到外面了。万一有个?弘治不敢再想下去,暴喝一声:“萧敬!派人去找!” 一声令下,宫中乱作一团。消息瞒不住了,周太后震怒,拍着桌子大骂弘治,声称若是炜儿找不到,老婆子也不要活了。朱厚照也是闹着要出宫找弟弟,张皇后赌气,只是抱着朱厚照流泪,搞得弘治焦头烂额! 华侯伟和祝山青急急忙忙往回跑,快到紫禁城的时候,迎面正碰上东厂番子。说来也巧,正是东厂唯一得了高锰钢雁翎刀的那位!那番子一阵欢呼:“逮住了!逮住了!赶紧报督公!” 华侯伟一脸黑线,啥时候自己成了被通缉的嫌疑人了?祝山青看看华侯伟的脸色,对着番子大声斥责:“葛二狗,什么叫逮住了?你个混账东西,还想不想混了?” 两人是旧相识,平素相处的还不坏,要不祝山青用他的刀试验,趁机给他点好处?葛二狗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叫你不会说话!殿下,宫里都炸窝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吧。” 华侯伟一捂脸,就知道是这样!自己非要格什么物致什么知?破心中贼,这回破自己小屁股吧!一挥手,瞪着葛二狗:“还等啥?赶紧走!” 华侯伟骑在祝山青脖子上,一行人直奔慈宁宫!弘治得到消息,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随即怒气勃发!这个小混蛋啊,稍有不顺心,就敢离家出走?才一岁啊!这要是长大点,谁管得住?必须给他点教训,要不自己怎么当爹? 当华侯伟小心翼翼的走进慈宁宫,弘治死死盯着他,轻轻哼一声:“过来!” 话越少事越大!华侯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皇后,张皇后也恼 (本章未完,请翻页) 火华侯伟不辞而别,头一扭,不吭声。坏了!老妈这回靠不住!华侯伟马上露出一副笑脸,大叫一声:“老祖宗!” 周太后也是有心给华侯伟一个教训,懒洋洋的敷衍:“啊?皇上啊,谁啊?有人说话吗?” 华侯伟急了,这可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非得抓住不行:“老祖宗,是我!厚炜!” “哼,厚炜啊?小人人不大,跑的挺快啊?老祖宗是跟不上你喽。还是你爹娘教你吧!” 完蛋!彻底完犊子喽!华侯伟心一横,掉头就走!你们都不管我是吧?索性不当这个破皇子!爷到哪都能活! 弘治大怒,啪的一声,拍的桌子一颤:“朱厚炜!站住!” 华侯伟头也不回,一句话不说,只是眼泪不断掉下来,滚落在地上。 “萧敬!”弘治暴喝!萧敬苦笑着出现在华侯伟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华侯伟的去路:“殿下,回去吧!” “滚开!”华侯伟的眼神让萧敬心中一颤,这哪里是娃娃应该有的眼神?简直就是杀红眼的悍匪! 弘治已经跑过来,一把拎起华侯伟,照着屁股上就是两巴掌!清脆的声音在慈宁宫主殿回荡,但华侯伟咬着嘴唇,就是不哭! 张皇后急了,快步跑向弘治父子;周太后看出事态不对,慌不迭的叫弘治:“佑樘,有话好好说!” 弘治怒发冲冠,华侯伟越不哭,心中怒气越大!又是两巴掌打下去,华侯伟依旧不吭声!张皇后及时赶到,拼命从弘治手中抢华侯伟:“你干什么?干脆打死我娘俩算了!” 周太后颤巍巍的急匆匆走过来,惶急的大喊:“朱佑樘!你再敢动手?老婆子不活了!” 朱厚照也嚎啕大哭,跑过来拼命拉扯弘治的手。弘治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出手太重了!别真的打坏了孩子!不管张皇后、朱厚照的撕扯,一把拽下华侯伟的裤子,小屁股肿的老高,数十个手指印凸起,不由得心疼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 弘治放开手,大叫一声:“传御医!”萧敬小跑着冲出慈宁宫。张皇后搂住华侯伟放声大哭,华侯伟勉力抬起手来,想拭去张皇后的泪水,可一阵头晕目眩,就晕厥过去!一上午和阁老们斗智斗勇,又走了那么长的路,和王阳明一顿胡侃,加上还没吃饭,早已经是又累又饿。弘治这一顿揍,更是肾上腺狂飙,营养自然跟不上,昏厥也是在所难免。 华侯伟只觉身子飘飘荡荡,眼前突然出现爸妈的脸孔,他大声叫着父母,拼命的跑着追,可爸妈的身影越来越远,急华侯伟泪如泉涌!“炜儿!炜儿!”华侯伟慢慢睁开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妈!饿了!” 张皇后忙不迭的叫人热饭,接着抱着华侯伟流下泪来:“炜儿,你一直哭喊爸、妈,娘心都碎了!你怎么那么犟呢?” “呃,妈,我梦见你和爸不要我了,拼命追你们,怎么也追不上!” 张皇后泪水流的更快了,使劲搂着华侯伟:“怎么会?你父皇不要你,娘也不会不要你!” “梓潼,我怎么会不要炜儿?”弘治一直放心不下华侯伟,随意批了几道奏折,就匆匆赶回坤宁宫,正好听见娘俩的对话! “你来干什么?还准备打炜儿么?他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你是他爹么?”张皇后暴怒,就如同护崽的母老虎,朝着弘治不断咆哮! 弘治招架不住,华侯伟却拉住张皇后:“妈,也不怨我爸,是我太任性!别因为我你俩吵架,吵架伤感情。” 弘治更咽了,这样懂事的儿子,自己怎么当时就下得去手?可当爹的尊严和帝王的自矜,让他说不出什么暖人心的话,只是含泪笑着说:“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华侯伟挣扎着从张皇后怀中挣脱:“妈,我和爸说会话。” “你个没良心的!你就不怕他把你打死?” 弘治苦笑:“梓潼,炜儿也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 (本章完) 第六十章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张皇后的不断抱怨声当中,华侯伟狼途虎咽的干饭。填饱肚子之后华侯伟抱着张皇后亲一口,顺便擦了满是油星的嘴,拉着弘治的手出了门。 坤宁宫殿台楼阁甚多,两人走进一件不起眼的偏殿,弘治开口:“炜儿,你太急了!” 华侯伟坐到椅子上,平静的回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弘治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叹息一声:“炜儿,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 “知道!全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地主、豪绅、豪商、勋贵。”华侯伟语气依旧平静,眼中跳动着火焰。 弘治眉头皱紧了,不解的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上午还要那样说?要知道,这股力量连皇家也不敢轻试其锋!” 华侯伟笑了,反问弘治:“那爸你知道咱们的根基是谁?” 弘治不假思索的回答:“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地主、豪绅、豪商、勋贵!所以咱们才不能轻举妄动啊!治大国如烹小鲜,翻得快了就会糊!” 华侯伟微微摇头:“爸,你错了。大明和前宋不同,和前唐也不同。太祖根本不是地主,咱家从根子上来说,就和那些地主豪绅不是一条线上的!” 弘治一怔,缓缓摇头:“炜儿,不是那样的。虽说咱家起于微末,但利益和地主豪绅是一样的。” 华侯伟没有马上反驳,而是站起身来,在殿里缓步:“爸,你是受儒家思想影响太深,才有这种想法。太祖为什么定下大明不同于前朝的制度?为什么贪污十两纹银就要扒皮填草?咱家跟那些文官武将不是一码事。你想想,贪官怕的是谁?” “国法!或者上司?” “唉,说到底是怕皇家啊!贪污的时候怎么不怕国法?上司?多送点银子就行了,如果不行,投其所好也就是了。这世上哪有不贪的官员?无非是贪名还是贪利罢了!只有皇家对名利不为所动,他们才会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弘治头一次听人从这样的角度剖析贪官,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华侯伟摇摇头,继续说道:“贪官不怕百姓,但是怕民变。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真正在意百姓的是皇家。也正因为如此,反过来证明,皇家和百姓才真正是一家人!” 弘治无语了,思索半晌,才不解的问:“就算皇家和百姓才是一家,和你上午的事有什么关系?” “呵呵,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才能对症下药。天下财富十之二三在百姓,十之七八在地主豪绅。为什么?粮食都是百姓种出来的,衣服都是百姓织出来的,铁器都是百姓打制出来的,为何锦衣玉食的是这些不劳动、不做事的地主、官员?咱们皇家呢?看起来好象和官员是一体,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三国赤壁之战前夕,曹操吓唬孙权,为何孙权不投降?鲁肃为啥一句话就直指要害?真有外敌打进来,官员投降还能当官员,皇上投降还能当皇上?” 弘治悚然一惊,也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游走。猛地停下脚步:“炜儿,你说得对!官员、读书人确实和我们不是一家!” “不仅不是一家,还是死敌!我那么做,是想多一股势力参与到管理国家里来,读书人有了对手,咱家不就高枕无忧?最起码,朝政也能平衡,儒家不能一家独大,爸你哪用这没日没夜的苦熬?” 弘治感动了,走过来搂住华侯伟,抱到怀里:“炜儿,是爹想差了,我儿委屈了。” 华侯伟鼻子一酸,拼命忍着泪水:“委屈倒没什么,我是心里急啊!大明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土木堡之变以后,曾爷爷失去权柄。天顺年间,皇上真正执掌天下吗?爸,原本大明是两条腿走路,勋贵和文官相互制衡,可土木堡之变之后,勋贵瘸了,这文官渐渐有了一手遮天之势。现在还能维持,那将来呢?我怎么能不急?” 弘治抱着华侯伟坐到椅子上:“炜儿,你的心思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爹明白了。可真的如此恶劣了?” 华侯伟抬头看着弘治,叹息一声:“爸,土木堡之变你研究过么?我怀疑不是曾爷爷任性妄为才造成如此恶果,文官在里面的作用,哼哼!难说得很!” 弘治惊得毛发竖起,瞪着华侯伟:“你是说?不,不会,都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会如此恶毒?他们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吧?蒙古人再入中原,他们图什么?” 华侯伟从弘治怀里跳下来,张开双臂,看着天花板大笑:“哈哈,圣贤书?爸,读什么书重要吗?观其言察其行,做什么才重要是不是?至于说图什么,呵呵,皇帝是谁无所谓,只要自己升官发财家里妻妾成群,做什么不可以?爸,记得张弘范么?哈哈,宋张弘范灭宋于此!谁知道会不会有明吴三桂灭明于此?” 幽静的大殿中华侯伟的笑声蕴含无尽的悲凉,弘治背后冷汗直流!半晌,才苦涩的说道:“炜儿,这都是你梦中的情景么?” “梦?爸,那不是梦!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现实!你看看一国天下,你看看焦煤,你看看高锰钢,谁敢真的当成梦?我是不敢!爸,大明已经是被蛀空的大坝,一场豪雨下来,就都完了!”华侯伟大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仿佛看到了崇祯吊死煤山,八旗兵马肆意冲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千里无人烟··· 弘治看着华侯伟突然冒出一句:“炜儿,其实你应该当皇帝!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华侯伟摇头:“爸,就因为我比谁都知道形势的危急,所以我才不能当这个家!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不把工业建立起来,不分化这些地主豪绅,谁当家都是一样。都难逃覆灭的下场!” 弘治叹息着抚摸华侯伟的脑袋:“只是苦了你!炜儿,你可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全天下最苦最累的活都压在我身上,我这辈子没个安宁享受的时候,都得跟叫驴一样低头拉磨!”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商标局的不速之客 弘治长叹一声,搂的华侯伟更紧了:“炜儿,值得么?” 华侯伟反手抱住弘治的脖子,泪水顺着弘治的脖子往下流:“值不值得我都得做啊!我真的还能看着你和妈,还有哥被人玩弄股掌之中么?真的看着大明滑向无底深渊吗?爸,其实我也怕,怕你不理解我,怕哥以为我会夺位,怕我历经千辛万苦,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呜呜,我真的好怕!” 弘治轻轻拍着华侯伟的背,柔声说道:“炜儿,爹真的好福气才有你这样的儿子。唉,当年躲在冷宫的时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万贵妃打上门来。等到你爷爷接我出了冷宫,你奶奶就不明不白的去了!”说到这,弘治轻轻拭一下眼角,嘴角扯动一下,微微叹息,接着说道:“儿子,你有你的担当,你爹有你爹的职责。既然你决定了,那爹就给你开山铺路。哼!仁君就不敢杀人么?” “爸!呜呜,其实我真的很累!背着这么多东西,走一步都要使尽全身力气,没人能替我分担!有时候真的羡慕我哥,根本不需要劳心费力!唉,你们都觉着我是神童,可谁问过我想不想做这个神童!爸,今天在慈宁宫,我真的感觉背不动了啊!呜呜呜!” 泪水洇湿弘治的脖领,弘治眼眶也湿润了。是啊,都说炜儿是神童,是天纵之才惊才绝艳,可谁想过他的苦?连自己不也是催着他不断蹒跚前行?可怜的孩子,那些让人羡慕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此生挥不去的噩梦!弘治不再说话,抱着华侯伟慢慢在殿中踱步,口中竟还哼着瑶民俚曲,一如当年冷宫中土司之女纪氏,抱着朱佑樘来回摇晃的情景。 京察已经完全结束,往日仁慈的君主莫名下了一道圣旨,所有排位靠后、评语不佳的官员全部罢黜!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炸裂,京师官员群情激奋,都察院十三道御史摩拳擦掌,纷纷准备犯颜直谏。只是第二天又一道圣旨新鲜出炉,所有官员按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品阶、考评,增加俸禄!沸腾的官场瞬间鸦雀无声,那些准备慷慨激昂直谏的御史们,悄无声息的烧掉自己的奏折,心安理得的享受仁君赐下的好处,交口称赞盛世明君。只可怜那些平日做牛做马,老实巴交的骨干们,只好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伤心之地。 徐溥领衔,谢迁附议的一封奏折横空出世,这些如丧考妣的官员不必十年寒窗一朝成空了!据传弘治帝震怒,连心爱的瑶琴都摔了,最后还是勉强批了奏折。 京西僻静处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衙门,弘治手书的匾额上三个大字:商标局。商标局占地极广,差不多占了一个街区。被踢到这里来的官员们,虽然素来老实肯干,但看着破败的衙门,心中实在是百味杂陈。 “诸位,这是皇上的二殿下,他来看望大家了。”蒋冕笑着介绍华侯伟,只是眉宇间一股忧郁若隐若现。 华侯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对身边的青年说道:“杨师傅,要不你先说两句?” 杨廷和是刚刚成为太子侍讲,对这位殿下只是耳闻,还不了解。听华侯伟说话,略一沉吟开口:“那臣就说两句。诸位,这商标局虽是草创,却也是朝廷正式的衙门。为了你们,徐大人谢大人被陛下申饬。某杨廷和不才,却也知道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诸位都是各个衙门里的干才,比杨某人强得多,相信定能领会阁老的苦心。殿下,臣说完了。” 这家伙谨慎得很啊?华侯伟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杨师傅说得好。各位大人,杨师傅是说知恩图报,我要说的却是各位的前程!” 华侯伟看着一个官员撇撇嘴,嘻嘻一笑:“这位大人,哦,就是你。请问尊姓大名?” 那官员只好走到华侯伟身前,施了一礼:“当不得大人,臣杨一清。” 华侯伟一惊,在他不怎么靠谱的历史知识里,这个人名似乎听过!好象是文武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双全的一个什么什么官来着?算了,重点培养就是了,能有印象就是人才。“杨大人,请坐回去吧。我知道大家心中怨气很重,这商标局又是个新衙门,心里都不舒服。” “臣等没有怨怼之心!”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华侯伟一下跳在桌子上,翘起而两腿:“嘻嘻,我岁数小,大家别挑理啊!其实你们应该有怨气,没有就不是人了!话难听却是实情对不对?要是我在你们的处境,我的怨气比你们大。不过嘛,我来不是听你们抱怨的,而是恭喜你们的!”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这是帮什么官?按现在话说,都是情商不够用的!虽说不至于破口大骂,但咳嗽、吐痰、放响屁、踢凳子、左顾右盼、用眼神杀人就在所难免了! 华侯伟一下蹦起来,站在桌子上叉着腰,伸出一只手做伟人状:“列位大人!我不是讥讽,不是安慰,只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商标局是什么地方?是诸位名利双收,永载史册的金光大道!知道大家不信,我也不奢求大家现在就相信,事实会证明我今天所说的一切!” 杨一清忍不住了,自己已经够倒霉了,怎么还要受这个小屁孩的荼毒?大不了不干,回家种地!怕什么?他站起身来,言语有点不客气:“殿下,下官不求啥金光大道,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华侯伟仰天大笑:“杨大人,你太没追求了!下午你就能养家糊口,一个月以后,你就会进入小康之家。一年之后,让你离开商标局你也不干!” 轰!这些官员炸了锅!要是其他人说这话,就当他喝高了说胡话吹牛逼。这是谁?朝野公认的搂钱小耙子,当代小财神,他说这话,让人不可不信!真的能一个月步入小康?做梦都能笑醒!京城居大不易,历朝历代,低层京官最苦!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举债生活?没前途就算了,真要能步入小康那也值啊!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第一座灯塔 杨一清看着信心满满的华侯伟,只是拱拱手:“臣拭目以待!” 杨廷和忍不住插话了:“一清兄,殿下所说句句是真。这商标局是国库拨银,但下午的俸禄却是殿下自掏腰包···” “杨师傅,小事情而已,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嘿嘿,我是谁大家都知道,我的能力相信大家也有耳闻。商标局是干什么的?你们一定还懵懂着,我来告诉大家。表面上看,咱们只是替商帮登记注册商标,实际上咱们是商帮的保护神。呵呵,不要说君子耻于言利的虚伪话,没有商帮,咱大明各地物产怎么流通?所以说到底,咱们还是为国家做贡献,大家不必怀疑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杨一清点头:“殿下,我不歧视商贾。不过殿下说一月就能小康,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华侯伟狡黠的一笑:“杨大人,咱们给商帮保驾护航,收点小小的费用,不过分吧?” 杨一清摇头:“不过分。” “还是的啊!这工本费、登记费、注册费、商标使用费、公共资源占用费、商标设计费、城市容貌管理费等等都可以收嘛!” 一群本分的官员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手里竟有这么多的权利。杨一清摇头:“那不成了巧立名目了?” 华侯伟嘿嘿一笑:“哪有巧立名目?杨大人,你捡一项你认为最不合理的收费,我来解释。” “唔,下官认为这城市容貌管理费最不合理。”杨一清倒也老实,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 “唉!”华侯伟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恰恰是这项费用最合理。杨大人,这商铺对街道有没有污损?” “有啊。” “这不就对了?既然有污损,那就要清理。可总有清理不干净的时候,那怎么办?推倒重来!咱们大明的城市总要美化一下吧?让老百姓出钱算怎么回事?这些商标制成匾额、小旗,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统一管理一下,不能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要不他弄一个高过紫禁城的旗杆子怎么办?” 呵呵,底下官员一阵哄笑。杨一清点头:“殿下说的是,是我想差了。可咱们收了这钱,事谁办?” 华侯伟一跺脚:“杨大人,不是有工部吗?咱给他钱他还能不要?既然拿了钱就得干事,要不都察院、六科可不是摆设!” “那咱怎么就小康了?哦,明白了,抽成!” “唉,那叫合理的支出好不好?你收钱不用成本啊?笔墨纸砚,俸禄,车马,哪一样不要钱?其实这都不是主要来钱的地方。杨大人,诸位,你们手里既然有了商标,就不能搞一个大明驰名商标?上了驰名商标,商贾能多赚钱,他交钱不是满心欢喜的?” 靠!殿下硬是要的!这主意好!华侯伟得意环顾四周,继续启发他们心底的阴暗面:“有为富不仁的商贾,咱们收到百姓的申述,就可以撤掉他的商标嘛。有巧取豪夺的,想模仿驰名商标,咱们可以判他非法嘛,也可以注销他的商标。嗯,还可以每年评比商品的好坏,在前门大街支个摊子,免费宣传假冒伪劣商品的危害。诸位,你们都是学富五车的人尖子,既能为百姓干点实事,又能让自己的荷包鼓起来,这样不好么?和你们匡扶天下的理念有冲突么?” 杨廷和心中称赞,殿下果如传说般天纵奇才,看看这帮刚刚还行尸走肉的官员,现在生龙活虎,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天天上班的模样。呃,自己以后可怎么教他啊! “好!殿下,某杨一清佩服!唉,实话说我其实灰了心,太常寺干了这几年,说不上有多少功劳,最起码是尽职尽责。怎么京察我就成了庸官?本来想着商标局就是混日子来了,殿下这一点拨,我才知道,这商标局原来是康庄大道!没说的,殿下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呃,一月俸禄多少?” 华侯伟看着脸有点红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杨一清放声大笑:“没事,应该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呃,错了,干活就得拿钱,天经地义的事!每月基本薪酬五两,对应工作难度和贡献,加上工龄补贴,应该有七八两吧。嗯,咱商标局属于自负盈亏的衙门,目前就是这个数,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 杨一清自动过滤什么穿衣吃饭的事,面色潮红的追问:“殿下,不是禄米、宝钞?” 华侯伟笑眯眯的摇头:“当然,都是白花花的现银!呃,铜钱也可能!哦,还有件事,大明第一届书画大赛正在进行当中,咱们可以找一找落选的作品,筛查一下,弄几个过得去的人才,帮着咱们设计商标。这个杨大人,这件事你来办行不行?” “没问题!沧海遗珠多得很,这事是功德,老杨我求之不得。哦,这商标怎么个弄法?不能商贾上门,咱啥也不知道啊!” “哦?杨大人,进入角色速度很快啊!好!看来你必定是受委屈的那种老实人。来,我早有准备。看这就是我请我爸画的商标!”华侯伟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杨一清。 杨一清接过卷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眼眶通红对着华侯伟一躬:“殿下,下官不知道说什么好!殿下,我···” 华侯伟同情的拍拍杨一清的肩膀:“杨大人,节哀。呃,说错了。不必如此!诸位大人,你们都是各个衙门口的干才,无外乎不擅长表现自己,不愿意拉下脸来跑关系。其实呢,我爸都知道!”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华侯伟点点头继续说道:“不是我爸想罢黜你们,是想让你们这些真正干事的人,不要被官场污毁。唉,大明已经开国百年,积累下的弊端很多,有些连我爸也无可奈何。所以你们应该明白,商标局我爸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不过大家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被挤出去一次就够了,商标局炙手可热之前,消息不要泄露。要不吃亏的可是你们!”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没见识的阁老 大明官员的俸禄主要是禄米和宝钞,俸禄不高不说,禄米还好,宝钞却是要人命。市面上商铺基本不收宝钞,兑换银两十比一都不止。可发的时候可是按照票面数值算的,一里一外,京师低层官员的日子是可想而知。 用过午饭之后,一辆银车来到商标局。蒋冕召集大家,按照花名册一一发放俸禄,全都是银两或者铜钱,一张宝钞也没有!这一下商标局这些官员瞬间安心,都对华侯伟感恩戴德,对商标局的未来充满信心。 华侯伟吃完饭之后,把商标局的事情放在一边。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堆零件,不一会,就组装成功!华侯伟大笑着跑出屋子,举起手中的作品看向远方。果然!皇家出品就没有次的。多次改进之后,手中的产品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心满意足的华侯伟,把作品放进皮盒中,背在背上,招手叫过祝山青:“山青水秀,走,带我去文华殿!我爸现在正和老头们议政呢!” 雄赳赳气昂昂,华侯伟象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一般趾高气扬。走进文华殿,看见弘治正静静的聆听大臣的意见。 “爸,我又弄出来一个划时代的好东西!” 李东阳被打断话语却没有丝毫不悦,笑着和华侯伟打招呼:“殿下,又有好东西?能不能让臣先睹为快?” 华侯伟嘚瑟的摇头:“李伯伯,我怕吓着你。还是先给我爸看吧!” 弘治疑惑接过皮盒,打开盖子:“炜儿,这是什么?” “千里眼!” “哦。是把眼睛靠上去吧?咦,怎么这么小?” “爸,你拿错了,反过来!不对,这么反!”华侯伟可算逮着机会报复一下,弘治却没在意,按照华侯伟的提醒,终于学会正确的使用望远镜。 “呀!”弘治手一哆嗦,差点把望远镜扔出去。吓得华侯伟赶紧伸手去接。 弘治再次把眼睛凑过去,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徐溥等几位阁老都是好奇的很,心里跟小猫爪挠一般,齐齐盯着弘治。 “爸,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太小,看不出啥,出殿看看,实在是好!” 弘治顾不上理睬王婆卖瓜的华侯伟,一溜烟跑出文华殿。几位阁老相互对视一眼,跟着跑了出去。 “啊!炜儿,炜儿,相关人等控制住没有?”弘治突然想华侯伟的老毛病,出言提醒。 “呵呵,不需要。我自己装起来的!银作局只是生产零件,他们哪知道我要干啥?” 弘治放下望远镜,低头仔细端详。“哦,这是水晶吧?好是好,就是太靡费了。” 华侯伟伸小手到弘治眼前:“给钱!” 弘治不解:“干什么?你不是有小金库么?” “干活不给钱,谁给你干呐?降低成本没问题,没钱做什么试验?我又不是神仙!”华侯伟这叫个理直气壮,小手不断往前伸。 弘治苦笑,随手把望远镜递给徐溥:“短不了你的!你这搂钱搂到自己老子头上,就不惭愧吗?” 华侯伟小脸一扬:“那有什么?干活给钱天经地义么!徐爷爷,你说是不是?” 徐溥哪里顾得上?老头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嘴里也是咿咿呀呀。谢迁心痒难耐:“老大人,里面有什么?能否让下官看看!” “啊?哦,不行!老夫还没看够!啧啧,果真是千里眼!太神奇了!” 弘治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炜儿,这千里眼是好,可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陛下,要是边军有了千里眼,瓦剌马再快,还能快过眼不成?”根本不用华侯伟说话,徐溥把望远镜递给谢迁,瞪着牛眼说道。 华侯伟嘻嘻一笑:“可不止这点用处!爸,徐爷爷,你们就不想看看月亮上有没有嫦娥?” 靠!弘治和徐溥马上呼吸急促,弘治喘着粗气问:“能看见月亮?” 华侯伟撇嘴:“月亮算什么?实在是没拆过天文望远镜,要不荧惑也能看!” 弘治气的黑了脸,这个混账啊!做个好梦也不说用功,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不会?“哼!你就是个懒 (本章未完,请翻页) 鬼!唉,皇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惫懒货啊!” 徐溥摇头:“陛下,荧惑星无所谓。这月亮可得好好看看!吴刚砍桂、玉兔捣药,呵呵,还有嫦娥起舞。老夫真是好福气!” 华侯伟心里暗笑,哪有嫦娥、玉兔、吴刚?老头的梦都被自己给戳破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算了,多让老头意淫一会吧。 弘治却是心疼钱,和华侯伟讨价还价起来:“炜儿啊,你爹也不富裕,要不你用你的股份?” 华侯伟气结,这便宜老爹抠得很,这点钱都要打折!眼珠一转,满口答应:“可以!不过爸你不要后悔就行!我造出来的东西,不赚钱的没有!” 也是啊!弘治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差点上了你这小兔崽子的当!一千两够不够?我跟你说,算内库入股!不对,那个叫什么?哦,独资,对,独资!” 华侯伟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爸,你不要太贪。这东西一出,黄金万两也不止!相比这件东西,望远镜一文不值!” 弘治严肃起来,拉着华侯伟就往殿中走。徐溥眼睛眨巴眨巴,拔腿追了上去:“陛下,陛下,国库也要入股!” 几个正在争夺望远镜的阁老突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追着徐溥的脚步,进入文华殿中。 弘治端坐龙椅,表情严肃:“朱厚炜,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 华侯伟也表情严肃的回答:“爸,我要攻克的就是玻璃!” “玻璃?那是什么?” “嗯,就是透明的琉璃。跟水晶一样,用处太大了!” 几个阁老相视一笑,谢迁摇头:“殿下,琉璃能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奢侈品罢了。” 华侯伟嘿嘿冷笑:“二师父啊二师父,我朱厚炜是那么浅薄的人么?别的不说,你知道你的体温是多少?” 谢迁摇头:“不知!” “可玻璃制成的体温计就可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咱大明的医术又要上一个台阶,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啊!” (本章完) 第六十四掌 公私合营铸典范 徐溥笑了起来:“殿下,继续说,还憋着宝呢吧?” 华侯伟也笑了,自己的套路被识破了,以后换一种!“徐爷爷真了解我!玻璃可不止如此作用。咱们汉代便已经炼铁,唐代的直刀独步天下。哦,还有陌刀。可这些好东西一到战乱就失传是为什么?” 徐溥迟疑的答道:“掌握技术的工匠都死了,所以才没传下去?” “对,徐爷爷你说的很对。说到底是书没有起到作用!诗书礼记为什么传的下去?因为有读书人识字,所以才传的下去!工匠不识字,又没有最关键的东西,所以那些好东西都失传了!” “难道最关键的是玻璃?这是为什么?”弘治搞不懂华侯伟的逻辑,皱着眉发问。 华侯伟摇头:“倒不是玻璃,而是标准!” 谢迁恍然:“殿下,车同轨书同文!” “二师父真厉害,标准就是这个意思!玻璃为什么重要?就因为它能帮助我们做标准!比方说,玻璃做成温度计,拿水开了做一百度,那不就是标准?全天下的医生全拿着一样的温度计,病人的体温不就是准确的?推而广之,炼铁、建筑、饭碗等等等等都能有个标准。” 刘健一笑:“殿下,标准这么重要么?” “唉,粮商里最可恨的就是在量具上做文章!大斗进小斗出,一里一外全是黑心钱!咱大明的税官也会这一手,每年朝廷的损失最少不下三成!标准不重要么?” 弘治脸色变得铁青,恨恨的拍一下桌子:“这些无耻之徒!炜儿,你不用说了,标准很重要,而且要命!诸位阁老,你们议一议,上个折子,弄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 “谨遵圣命!”徐溥也意识到标准的重要性,躬身应诺。 弘治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接着问华侯伟:“炜儿啊,玻璃如此重要,是不是合股就不成了?” 华侯伟摇头:“玻璃不需要太多,工坊彻底与世隔绝。这个东厂和锦衣卫拿手,我就不参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合了。公司是一定要开的,国库、皇家、我平分股份,剩下十分之一股给了矿产调查局。” 徐溥摇头:“殿下,你这生意做的太精了。哦,老夫想问殿下,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华侯伟嘻嘻一笑:“第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家里有粮心里不慌。第二,钱在我手,比在其他人手里有用!第三,呵呵,我得攒点娶媳妇的彩礼钱!” 徐溥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李东阳指着华侯伟,不住的咳嗽。刘健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盯着华侯伟那不可描述之地。谢迁一捂脸,不想说话。弘治黑了脸,骂道:“混账东西!你多大就想女人?你爹给你出不起彩礼钱吗?” 华侯伟一挺胸脯:“男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娶自己喜欢的老婆,下自己的蛋!这才是男人!” 徐溥再也撑不住了,扶着桌子狂笑。李东阳却是细细咀嚼华侯伟的话:“男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娶自己喜欢的老婆,下自己的蛋?有道理!陛下莫要生气,话虽俗却深含至理!真要是我家儿子说这话,不用他自己流自己的汗,我就满足了!啧啧,男人?男人!” 凡事就怕解读,有李东阳这样学富五车的人解释,这俗的直掉渣的话,瞬间就多了一道金边!谢迁也附和道:“陛下,百姓想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就是吃自己的饭,下自己的蛋?殿下,你从哪学来的?” 弘治一头黑线消失,转怒为喜:“嗯,算你蒙对了。小男人,为啥非要给矿产调查局留一成?” “任务太重,危险太高。重赏之下才有勇夫,我不能让他们既流血又流泪。爸,厘定山河湖海,不光要面对洪水猛兽,还要面对险恶的人心。没钱,谁敢干?谁愿意干?” 刘健表示赞同:“陛下,殿下说得对。汪直再厉害,没钱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殿下所虑极是!臣赞同!” 刘健刚毅,众人都要卖他几分面子,纷纷表示赞同。弘治一笑:“好吧,算你过关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炜儿,我拨给你一些人手,材料从兵仗局走账,国库拨银三千两,你看,够了吗?” 华侯伟掰掰手指头数了半天,点头:“大致够了。不够再追加!主要是炉窑和燃料耗费大,试验次数多。嗯,望远镜?” 弘治变色:“那个不用想,国之利器,个人商贾不得参与!”看着华侯伟可怜巴巴的样子,口气缓和下来:“嗯,你个人奖励三千两银子。” 华侯伟愤愤的拍拍屁股:“好吧好吧,有总比没有强!我走了啊,人手、材料到位,我就开始。” 弘治满意的点头:“去吧,准你明日探望师兄,顺便和太子踏青。记住,微服!带足人手!” 华侯伟这下真高兴了,一崩三尺高:“爸你最好了!” 看着一蹦一跳远去的小小背影,徐溥感慨:“有子如厚炜殿下,夫复何求!” 众人心有所感,看着桌上的望远镜,齐齐点头! 日落黄昏,华灯初上。华侯伟拉着弘治和张皇后,兴奋的朝着慈宁宫而去。弘治身后还跟着同样兴奋的四位阁老,弘治答应阁老们今日晚间赏月,追寻嫦娥的踪影! 周太后早早就得到消息,也是兴奋不已。这是科学的荒漠年代,广寒宫的传说已经深入人心。尤其前一段《西游记》的盛行,更让月亮增添一抹神秘的色彩。路上朱厚照揪着华侯伟嘀嘀咕咕:“弟弟,这么好的事情你不先跟我说?太不够兄弟。” “哥,明天咱们踏青,到时候让你玩个够!” 周太后没有待在主殿当中,主殿外的广场上摆了不少的桌椅。时令瓜果乃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大明有自己的邮政系统,倒不是唐玄宗时代的一骑妃子笑。 弘治领着老婆孩子坐在次位,几位阁老也依次坐下。周太后招手:“炜儿,过来!先给老祖宗瞧瞧好不好?” 华侯伟走到自己亲手调试过的三脚架边上,从皮盒中掏出望远镜固定好,回头一笑:“老祖宗,赏月吧!”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九问之天问 素梅、腊梅搀扶着周太后,周太后小心翼翼的凑近望远镜。眼前的月亮骤然变大,只是玉兔呢?桂花树呢?广寒宫,广寒宫那么大总会看的见吧?怎么都没有? 周太后的脸色冷下来,嘴里念念叨叨。弘治看出不对,悄悄问华侯伟:“炜儿,怎么回事?” “唉,梦想破灭呗。月亮上哪有月宫?哪有桂花树?都是传说罢了!”华侯伟边说边站起身,走向已经微微颤抖的周太后。 弘治一下愣住了!月亮上没有月宫?怎么可能?他一下站起,大步越过华侯伟,走到周太后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周太后:“奶奶,没事。炜儿说月亮上啥也没有,呃,你还等什么?赶紧过来解释!” 华侯伟赶紧跑过来,展现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老祖宗,月亮上啥也没有,你看见的那些阴影都是环形山。” 周太后一怔:“环形山?小猴子,你不是骗老祖宗宽心吧?” 华侯伟小尾巴又翘起来了:“这有啥好骗的?月亮上没大气,哦,就是就是,一会我给你做个实验就明白了。” 弘治怒了,一巴掌打在华侯伟后脑勺上:“好好说!” 华侯伟委屈的抬头:“爸,真不太好解释。这么说吧,人活一口气,咱人就不能没有气。可月亮就没气,那些陨石直接就撞在月亮上,那些环形山都是砸出来的大坑!” 周太后脸色缓过来了,她一直担心是自己作恶太多,上苍惩罚自己,所以才看不见月宫、桂树。听华侯伟的意思,月亮上原本就什么都没有,那种不能言说的担心消失,心情就好了许多!“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西游记里还说什么嫦娥?” “呃!老祖宗,那不是想让你开心吗?” “切!你少弄点捅破天的事,老祖宗就最开心了!” 弘治也放下心来,跟着骂华侯伟:“皇祖母说得对!你小子一弄就是滔天的事,这回可好,连嫦娥也弄没了!奶奶,要不让我也看看那个什么,哦,环形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周太后斜撇一眼弘治,哼一声:“一边等着。我还要让炜儿给我讲讲环形山是怎么回事!炜儿,过来。” 弘治苦笑,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只好乖乖的站在一边。张皇后和朱厚照也走过来,朱厚照扑到周太后身上:“老祖宗,我也要看!” “好好好!一起看!” 周太后心中块垒既去,再看月亮的时候就没了负担。从望远镜中望去,月亮上满是环状的陨石坑,其他什么都没有,着实无趣的很。看了一阵,交给朱厚照:“腊梅,抱着太子。炜儿,跟老祖宗说说,那个什么试验?” 华侯伟想了想:“老祖宗,你见过鱼鳔吧?” “废话!你老祖宗再五体不勤,也是知道点东西的。” “呃,鱼鳔里就都是气。那个河豚被抓之后,也会吸气让自己鼓起来,有意思的很!” “是吗?素梅,御膳房里有没有河豚?” “太后,河豚有剧毒,御膳房根本没有。” 华侯伟一笑:“老祖宗,明天我和哥哥去踏青,上集市上给你买两条,不为吃,咱就看河豚鼓气的样子。” 皇上一家折腾了半个时辰,弘治带着家人回归座位。阁老们跃跃欲试,弘治笑着做个请的手势:“诸位阁老,大家每日辛苦,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你们自己去看月宫,朕就不管了。” 阁老们都是矜持的施礼站起,一开始步伐还很雍容,走出去不过几步,就开始加快。月宫、桂树、玉兔,还有嫦娥啊!千百年来,谁能有这样的眼福?不过文人有文人的办法,徐溥看自己抢不过这些厚脸皮的家伙,高声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刘健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两害权其轻,舍生取义也!” 李东阳后来居上,扔出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谢迁不忿,加快脚步:“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弘治笑着考两个儿子:“你俩知不知道阁老们说什么?” 华侯伟一撇嘴:“徐爷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说他最老,别人为啥不敬老。” 朱厚照呵呵一笑:“李大人说为了真理,啥都不可以不顾。刘大人说敬老和追求真理他选择真理。” 华侯伟眨眨眼:“二师父的听不懂。” 朱厚照得意的一笑:“弟弟,看,这就是你每天不用功的下场。” 弘治冷下脸:“厚照说的不错,你连这个屈原的九问都不知道!谢迁说的是月亮到底有什么德行,死了还能复活。说的是月食!不学无术!”好容易能教训这个厉害的儿子,弘治心中爽快的很,语气很严厉,嘴角很弧线。 “月食?切,天狗食月和这桂花树一样,都是传说罢了!”华侯伟才不服气,屈原怎么了?写文章自己不行,那个什么九问自己随便溜达两句,屈原就是活过来都得跪! 弘治来了兴趣:“咦?怎么回事?说说!” 华侯伟狡黠的一笑,小手伸出来:“给钱!” 弘治眼睛瞪起来了:“你钻钱眼里了?一怎么就要钱!” 张皇后笑着搂住华侯伟:“炜儿,跟娘说说,跟娘说不需要给钱吧?” “宝物有价知识无价!”华侯伟嚷嚷,但看见张皇后的脸色,马上追加一句:“情谊更无价!” “哼!小兔崽子,快说!” “哎,这个月食呢,就是咱们脚下的大地挡住了太阳,所以才会黑。月亮是不发光的,太阳光被月亮象镜子一样反射,咱们才能看见月亮。”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几个人彻底懵圈了!周太后实在搞不懂,连忙追问:“炜儿,月亮离咱们那么远,咱们的地怎么挡住的?” 看着几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华侯伟头都快炸了。这玩意真要解释清楚就没完!先得说大地是圆的,再说地球是悬在太空中的,然后还得解释三者之间的关系,最后一定还要说太阳系的基本运转。这可怎么说?华侯伟招手叫过来祝山青:山清水秀,找三个,不,九个球来,大小不一样的,哦,还有镜子。我要做实验!”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求知若渴的一群大人 东西很快就拿过来了,华侯伟指挥祝山青和其他人,又开始弄支架。 那边阁老们已经吵翻了天!徐溥问谢迁:“于乔,你看见桂花树了?” 谢迁摇头:“下官德行不够,只看见一片巨坑。” 刘健插话:“老大人,你看见嫦娥了?” 徐溥老脸一红,咳嗽两声,左顾而言他:“宾之,你看见啥了?” 李东阳有些涩然:“下官,下官,唉,和于乔一样,注定和嫦娥无缘。” 徐溥想了想,泄气的道:“老夫也是如此!希贤,老夫不信你看见嫦娥,说,到底看见啥?” 刘健苦涩的摇头:“唉,惭愧,我也一样。满眼都是巨坑,荒凉的都是石头。老大人,咱们贵为宰辅,就连月宫也无缘得见吗?” “不对,不对!哼!殿下奸猾的很,这望远镜是他造的,咱们去问他!”徐溥马上找到罪魁祸首,一群气势汹汹的老汉朝着华侯伟走去。 华侯伟正专心致志的鼓捣支架,调整大球和小球的位置,掏出铅笔标明名称。突然耳边响起徐溥的声音:“殿下,广寒宫在哪里?” “啊?广寒宫?西游记里不都有么?”华侯伟脑子没转过来,不解的看着一群杀气腾腾的老汉。 “哼!望远镜,望远镜!”徐溥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哦,月亮上啥都没有是吧?” “你早就知道?”谢迁盯着华侯伟,咬牙切齿。 “嗨,多大点事!二师父,月亮上只有巨坑,没有广寒宫。正好你们过来了,省的我再来一遍。看看,这就是月食的原理实验!等等我弄好了,一起说!” 一群老汉这才注意到华侯伟手头的活,看着大大小小九个球,徐溥疑惑的问:“月食?不是天狗食月么?什么原理不原理?” 华侯伟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尖嘴钳:“徐爷爷,有点耐心,一会我爸妈还有我哥老祖宗,都要看实验。我来一起解释,行不行?” 阁老们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座椅,目光始终没离开华侯伟。不一会,华侯伟调整好了,开始招呼大家:“行了,老祖宗,爸妈、哥、大人们,咱们可以开始了!” 大家围拢上来,华侯伟指着模型开始讲解:“先说啊,有问题一会再问,先把实验完整的做完!” 弘治哼一声:“快点开始,哪那么多说的?” 华侯伟无奈的撇撇嘴,开始摇动机构:“咱们脚底下是个大球,我叫它地球。这是月亮,这是太阳。地球围着太阳转,月亮围着地球转。” “殿···哦,唔,继续继续”徐溥刚刚想问,看着华侯伟的眼光,只好笑着支应过去。 “唉,徐爷爷,一会我专门解释,你别急。说哪了?哦,月亮不发光,只是反射太阳光,咱们才能看见月亮。有光就有影,山清水秀,照过来!” 祝山青用镜子找准角度,反射过来烛火的光芒。模型的影子随着华侯伟不断摇动,不断变换着位置。“看见了吧?这时候地球的影子就挡住太阳了,月亮就进入月食,等地球转过去,看,月亮就又露出来了。所以没有天狗食月,只有它们相互之间遮挡光芒。” “原来如此!”李东阳惊喜的大叫:“殿下,是不是日食也是这样?” “李大人厉害!日食也是这样,只不过是月亮的影子挡住太阳,咱们就看不见太阳了。只不过月亮最小,挡住的地方少,不同地方的人看见同一次日食,有的就是偏食,有的就是环食,有的就是全食。”华侯伟不断摇动模型,对李东阳的悟性也是钦佩的很。 周太后脑中一片浆糊,什么月亮、太阳、地球的?她搞不懂,索性不再关心,往椅背上一躺:“炜儿,这玩意有用吗?” “有!别的不说,那个什么五行生克五德轮回可以寿终就寝了!省的一有地震、日食什么的,我爸就要祷告上苍。” 几个阁老都是脸一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弘治却是高兴了,真要是那样,自己得轻松多少?以往一有日食,都察院、六科的奏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雪片一样,都说让自己体察上心,检点施政上的错误,弄的自己苦不堪言。于是弘治笑着问华侯伟:“炜儿,照你这么说,日食跟五德轮回没啥关系?” “能有啥关系?不就是文人造出来一套理论约束帝王的?帝王顾忌百姓,天下自然不会乱。帝王当百姓是蝼蚁,天下就好不了。跟啥五德轮回、日食什么玩意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迁皱眉:“殿下,上苍示警君王,古籍当中多有记载,按你所说,都是古人胡言乱语?” 华侯伟眼一翻:“二师父,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书这玩意不怎么靠谱,你能写我也能写,都成了一把土,谁知道谁对?二师父,为啥春秋的时候就没有上苍示警?反而到了汉唐就有了?” 谢迁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健摇头:“春秋书籍多有散逸,或许是没有留下来吧!” 华侯伟停下手中摇把,站起身来活动两下:“刘大人,你说的你信么?照你这么说,孔圣人的话就十分可疑,为啥?流传不下来么!” 李东阳呵呵笑了起来:“殿下好一张嘴!不过五德轮回在我大明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嗯,这篇揭过,天人合一总是有的吧?” 华侯伟一笑摇头:“李大人,天人合一其实有点道理,不过太夸大了。天永远是这样,人是适应环境,慢慢改变环境,所以才会有这些说法。咱们就说说下雨吧,春季少雨,不管你怎么求,他就是不下。秋季多雨,求着不下,下起来没完。那你想过为啥下雨必须刮东风?” 李东阳愣住了,眼珠子乱转。是啊,下雨刮东风,可为什么下雨必须刮东风? 华侯伟一笑:“因为东边有大海呗!没水哪来的雨?” 李东阳恍然:“是啊,没水哪来的雨!殿下!”李东阳翘起大拇指。 华侯伟摇头:“我算啥?真要是把梦里的学问都学过来,哼,” 弘治突然一巴掌扇过去:“我忍了你很久了!知不知道?身在宝山不自知,就会偷懒!”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过犹不及 华侯伟心虚的看弘治一眼,也是悔恨不已。早知道要穿越,龟儿子才不认真学习!搞得现在都是半拉子工程,都需要时间研究。 李东阳也是一脸遗憾:“殿下学究天人,没想到只是梦中十之一二,甚憾!” 华侯伟叹口气,揉揉自己的脑袋:“也不怪我爸生气,哪有十之一二?完全是沧海一粟!唉,总觉得是梦,不需要认真,谁想到居然都是真的?” “什么?连十之一二都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弘治这下是真生气了!他已经完全相信华侯伟就是自己的儿子,对儿子没能学到梦中的好东西早就耿耿于怀,一听居然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学到,心疼的在滴血! 华侯伟躲过弘治一脚,无奈的说道:“爸,一个人终其一生也学不到十分之一!你揍我也没用!” 徐溥拦住弘治:“陛下不必动怒,咱们做梦有几个能记住的?殿下做到这些已经是很难得了。” 弘治指着华侯伟气的直哆嗦:“唉!徐大人啊,那些光怪陆离记不住倒也罢了,这,这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啊!” 徐溥也是一声叹息,是啊,多少好东西?一国天下东西不算啥,可那种操作手段真是鬼神莫测!焦煤、高锰钢都是国之命脉,这望远镜算是最卑微的了,可也是战场厮杀的无上利器!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梦啊!真令人悠然神往! 刘健也是唏嘘不已:“唉,确实怪不得殿下,可也是真的可惜!殿下,你学到的东西如果全部实现,会有什么变化?” “哼!真的要扒干净,没有一百年做不到!唉,只要有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大明当世再无敌手!不,五百年中,寰宇之中中华唯我独尊!”华侯伟已经开始大吹法螺!不过也算不得吹牛皮,他学问是差,高中毕业高考四五百分。但架不住他复员分配的机械厂破产之后,四处流浪打工,接触的行业可不在少数。真要是他稍微知道点的东西全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复制出来,超过拿破仑时期的法国还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能接近一战时期的德国! 我靠!弘治实在是气疯了!这个混蛋不吹牛能死啊?这种秘密只能是皇家内部独享,难道是怕底下人造反不够多吗?弘治一脚踢翻华侯伟,指着太庙:“滚!滚到太庙去好好反省!不争气的东西!” 华侯伟眨眨眼,一声不吭的翻身站起,一瘸一拐的朝着太庙走去。急得张皇后大吼:“你疯了?前几天刚打了炜儿,又来?我跟你拼了!”老辣的周太后却是看出端倪,拉住已经不顾一切的张皇后:“等一等,事出有因,佑樘有分寸不要紧的。” 这边闹起来,阁老们老大无趣,只好纷纷告辞。弘治送走阁老之后,急吼吼的朝着太庙奔去。走之前扔下一句:“梓潼,那些东西人臣该知道吗?” 张皇后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周太后叹息一声,拉过张皇后:“张氏,男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唉,我在这宫里一甲子,都没弄懂,由他们去吧。” 太庙里华侯伟正揉着屁股,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又犯什么错了?怎么老头子,啊,便宜老爹生这么大气?弘治进门,脸色阴沉:“你们都退下!阴江,守住太庙,谁也不准过来!” 走到华侯伟近前,盯着华侯伟老半天,突然叹口气:“唉,炜儿,还疼吗?” 华侯伟眼圈一红,更咽着回答:“不算疼。” 弘治挨着他坐下,抱着华侯伟:“你啊!说你聪明,你笨的不如那啥,说你笨,当世能超过你的绝对没有!你知道错哪里了吗?” 华侯伟摇头:“真不知道。难道是我态度有问题?” “哼!他们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算得了什么?” 华侯伟实在弄不懂了,只好摇头:“那我就想不到了!” “唉,傻小子啊!你太显摆了!我一直说要保密,你怎么就是不记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华侯伟迷惑的眨眨眼:“我没说什么啊?关键技术都在我脑子里呢!光知道原理有啥用?再说我也没说啥原理啊?刮风下雨?气象武器还早得很,没两三百年根本搞不出来!” 我靠!居然还能控制天气?弘治真的要疯了!要是做梦的人是自己多好?绝对不会象这个又懒又笨的混账东西一样!努力压制胸中这口恶气,弘治缓缓说道:“你个笨蛋!我来问你,要是你的敌人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存在,会怎么办?” 华侯伟瞬间想通了一切!冷汗顺着脊背流到屁股上!他呆了一下,才苦涩的说道:“爸,我懂了!不在于能不能拿到,只要对手拿不到就好!” 弘治这下松了口气,这个倔小子打不的骂不得,脾气挺大本事也大,闹翻了对皇家百害而无一利,这下终于想通了。“唉,你终于想通了。暗示你好几次,你就跟木头一样,快气死你老子了!”顿一顿,弘治又开口:“炜儿,你这样不是办法,不能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你蛰伏吧,留在宫里研究、写书。这些东西只能是皇家子弟才能学习,你九死一生得来的好东西,凭什么那些人就能知道?” 华侯伟知道弘治是为了自己好,只得点点头:“爸,你说得对,我太锋芒毕露了。不过,人家会忘了我么?” 弘治笑一下:“傻小子,你还差很多。这世人是善忘的,太祖驱除鞑虏,全天下的汉人都跟着造反,可这才多少年?谁还记得蒙古人如何欺负我们的?居然有数典忘祖之辈里勾外连!呵呵,那次你说了土木堡之变疑点甚多,我派人暗自调查,哈哈,你猜怎么样?” “是不是文官真的下了黑手?” “哼!虽不中亦不远矣!差不多吧,有很多人很多事疑点重重。查了半截再也查不下去!呵呵,朕要的不是答案,要什么证据?这些文人啊!朕只要知道有可能就足够了!”弘治脸色狰狞,笑声却是说不出的悲愤!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人间 华侯伟消失了,那个意气奋发的孩子,那个随手就能点石成金的小财神,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二殿下,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岁月如梭,弘治朝日月流转,不以桀亡而喜,很快将华侯伟遗忘。华侯伟消失第二年,唐伯虎挟大明书画大赛榜眼之余威,冲击科考。不想招摇太过,被人告发。弘治当太子时的师傅程敏政下狱,唐伯虎、徐经剥夺功名永不得科举。徐溥当年在任上仙逝,据传临终之前,念念不忘那个妖孽的殿下,吩咐将华侯伟唯一传世的著作《西游记》随葬。 商标局已然是庞然大物,蒋冕、杨一清脱颖而出,把商标局搞得红红火火。华侯伟所说的小目标第二年便已实现,昔日穷困潦倒的低层京官们,在当年的同僚眼中都已经是富得流油的小财主。大明书画大赛中的沧海遗珠,大部分都被商标局收罗,成为商标局下属单位的一员。京城、应天大一点的商帮全都有了自己的商标,大明开启名牌战略,商业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三鑫公司立足文化产业,在推出铅笔之后,陆续推出延伸产品。铅笔刀、彩色铅笔等等被工部大量采购,赚的是盆满钵满。而全国话本大赛的成功举办,也网罗到一大批科举不成却是才华横溢的歪才。一大批内容健康向上情节蜿蜒曲折的优秀话本,陆续推出后受到市场的强烈推崇。三鑫公司所属的戏班子已经蔓延到全国各地,心连心剧团多次远赴九边,深受广大官兵的喜爱。 紫禁城中的兵仗局已经成为优质钢材的出产地,大明军官无不以腰悬一把兵仗局出产的斩月刀为荣,锦衣卫、东厂、矿产调查局更是全面换装,强弓劲弩,刀枪剑戟,战斗力骤然飙升。 匆匆五年,朱厚照已经长成少年,每日跟随弘治临朝,不断的成长。而华侯伟就如同冬眠一般蛰伏,再也没有露过面。 山东地震,濮州已成人间地狱,官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一行人在人流中逆流而上,都是衣着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丽的彪形大汉,丧失理智的灾民也不敢招惹。 “救命!”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官道,麻木的灾民们无人理睬,依旧挪动着脚步。 “山清水秀,去看看!” 祝山青身子一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华侯伟不紧不慢的跟着祝山青,走了过去。 “哈哈!这女娃肉嫩,归我了!你们把那个小娘分了吧!”一个满身污秽,周身飞舞着苍蝇的壮汉,大笑着抓住一个女童。女童身边的少妇宛如痴呆,抱着地下一具男人的尸体呆坐。 “放开!”祝山青眼中寒光闪烁,这一路见识了太多的人间惨剧,这个昔日的杀人魔王再也不能保持超然世外的心态。 壮汉一愣,呲牙一笑:“你是来送肉的?小子,别看你长得挺壮,扛得住兄弟们么?这样吧,哥哥心情好,分你一份。” “全都杀了!”华侯伟的声音从祝山青背后传来,祝山青大吼一声,一拳击出!壮汉如遭雷击,胸膛凹陷,一口血喷出,软软的倒在地上。 随行的东厂好手全都愤然出手,五六个灾民瞬间倒在地上,抽搐一阵,了无生息。女童扑向少妇,哭喊着娘亲。少妇抬头,华侯伟瞬间愣在原地。少妇抱住女童,抬起如柴的胳膊,想抚摸女童的脸,却身子朝后倒去,再无声息。 “爷,这女童如何处置?”祝山青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女童,心生恻隐。华侯伟这才从呆滞的状态清醒,看看一地尸骸,叹息一声:“唉,救得了一人,如何救得了这一路啊!山青,带上孩子,咱们走吧!” 女童猛地扑过来抱住华侯伟的腿:“哥哥,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她还没死!” 华侯伟看向祝山青,祝山青无奈的摇摇头:“我已经看过了,没救了。看样子是她爹妈把吃的都留下来,自己都扛不住了。唉,父母心,属下,唉!” 华侯伟摇头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忘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己的父母。山青,帮着埋了吧!” 女童抱着华侯伟的腿不撒手,华侯伟低下身柔声说道:“妹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最起码我不会害你,这世上的人心啊,呵呵,实在不能看。” 女童的手松开了,华侯伟一把拉住,看看满是菜色的小脸,摇摇头:“走吧,回车里,这是饿的。” “爷,朝廷已经拨下赈济粮,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灾民逃荒?”葛二狗愤愤的问华侯伟。 “二狗,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这天下总有不怕死的贪官!” 葛二狗突然落下泪来,吸溜着鼻涕说道:“小的挨过饿,知道活生生饿死到底是的什么滋味!这些混蛋都该杀!爷,行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动手?” 紫禁城中,弘治拿着手中的信笺不住颤抖!朱厚照抬头伸长脖子,不住的偷偷看信笺的内容。“看什么看?你那个混账弟弟,自己跑了!哼!胆子越来越大,抓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朱厚照小声说道:“父皇,炜弟关在宫里五年没出过门,都快憋疯了。” 弘治一瞪眼:“怎么?你觉得我苛待他了?你也不看看他鼓捣出来的东西!哪一件能拿出去?厚照,你这些年习武有成,扛得住你弟弟那左轮手铳一击吗?” 朱厚照摇头:“挡不住,谁也挡不住!父皇,这左轮手铳不好么?” “唉,你当太子也有些年头了,这玩意放在咱们手里当然好,可要是别人也有,怎么办?动动脑子!” “可弟弟说技术永远封锁不住,不如咱走的更快!” “哼!你知道什么?厚炜说的有道理,但真要实行起来,一个不好,便是天崩地裂!唉,我总也下不了决心。罢了,不说这事。阴江!” 阴江如鬼魅般出现,静静等待弘治吩咐。 “通知汪直,让矿产调查局的人保护厚炜。嗯,山东,唉,这面金牌也送过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另有隐情 华侯伟抱着女童进了马车,用开水化开压缩饼干,给女童喂了下去。女童醒来,流着泪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柔声安慰:“放心吧,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家就是你家!再不会有人抓你当菜人了!” 女童抱住华侯伟放声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华侯伟不断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吧,哥哥这里安全。” “哥哥,我,我爹是举人!” 华侯伟惊得一下坐直身体,马上追问:“你说什么?怎么会?” “我爹叫颜东流,是濮州的举人。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只是地龙翻身之后第五天,我爹回家之后就带我和娘走。路上老管家和路叔死了,被人砍死的。我爹带着我娘和我丢了马车,走了十来天,爹,爹就死了。给,这是爹给我的。” 华侯伟接过女童从贴身掏出的一叠纸张,先不翻看,大声吩咐:“山清水秀,遇到吃人的全部弄死!不用问我!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婉清,平常爹爹叫我婉娘!哥哥,你叫什么?” 华侯伟摇头:“婉娘,哥哥的名字现在还不能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先睡一会,我来看看你爹留下的东西。” 婉娘踌躇一下,低头问华侯伟:“哥哥,我能先洗洗脸么?” 华侯伟叫过来祝山青,婉娘跟着祝山青去了其他车辆,他才开始翻看颜东流留下的东西。越看越是愤怒,为什么几千年的时光,这些官员都是一个调调?真的不怕死么? 华侯伟收起书信,闭目养神。看似平静,实则心中翻江倒海!幽闭五年,不断的收集各种情报,早已经对大明的情况有所了解。但这一次任性离家,才发现纸面上东西,远远不是真实情况。易子相食,多简单的四个字。可这一路走来,多少人间惨剧不忍直视?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简单的数字!可恨这些贪官,竟还要把黑手伸向这些可怜的灾民! 华侯伟猛地睁开眼睛,放出寒光。绝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能放过这些没人性的贪官!当务之急是和京师里的老爹取得联系,华侯伟掏出小铅笔,开始第一次写奏折。写完之后,华侯伟看看没什么遗漏,把桌上一叠颜东流的文稿附上,叫过祝山青:“山青,找一个可靠的兄弟,送回京师交给我爹!” 东厂番子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当晚弘治就收到了华侯伟的信笺。张皇后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皇上,炜儿有消息了?” “嗯,这个混账还算有点孝心。知道写信回来!”弘治披着长衣,在烛火下翻看华侯伟的所谓奏折。啪!弘治怒不可遏,一巴掌惊得张皇后完全清醒:“怎么了?炜儿出事了?” “不是,是有些人丧了良心!梓潼,你先歇着吧,我得处理你儿子弄回来的糟心事!” 张皇后哼了一声:“好像不是你儿子!行啦行啦,我不管了。啊,那我先睡了,你不要弄得太晚!” 弘治穿衣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寝宫。坐到坤宁宫主殿之后,弘治看着身边的阴江缓缓开口:“加派人手给炜儿,金牌送过去没有?” “万岁,已经送过去了,估计现在就应该收到了。” “嗯,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哼,真当朕的斩月刀不快吗?” 华侯伟收到金牌的时候,还是睡眼朦胧。看看手中的‘如朕亲临’的金牌,噗呲一笑:“我爸还是听关心我的。嗯,这下老子也当当这八部巡抚!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小的是祝山青的干兄弟,关水秀。干爹让我带着一队兄弟来保护殿下。带的全都是快枪!”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总算自己还是有点成果的。98k啊98k,老子的神枪!就是造起来太费钱,这玩意训练起来那是打金子的吞金巨兽!子弹全都是切削出来的,一个子弹壳都不敢浪费!摸摸腰里的史密斯左轮,腰板更直了! “咱们这些人目标太大,山清水秀,哦,算了,山青吧。你带人去给爷摸摸情况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重点是濮州的平安仓,亢家的粮铺,还有那个大老爷管安修!嘿嘿,这一次老子要大开杀戒!” 三天后,华侯伟打出仪仗,直奔濮州州治。大明没有皇子出京办事的前例,华侯伟也算是破天荒第一遭。他才不管这些,第一次就怎么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打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起,大明就注定走向未知的未来,一个皇子出京办事算什么? 濮州城中的管安修管知州却是大吃一惊,大明也就是开国的时候,才有皇子出巡,怎么当今皇上就整出来这么一出?来的又是以搂钱著名的二殿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陛下有心易储,专门培养二殿下?总不会是为几个刁民来查自己的。管安修计较半天,也只是觉得华侯伟有心争储,穿戴整齐之后,迎出州城! 华侯伟见到管安修,心中叹息。管安修相貌堂堂满脸正气,官服补子上白鹇昂首,显得精神异常。这样的相貌,心却已经黑透了,相由心生不可信! 管安修上前见礼:“奉直大夫濮州知州管安修见过殿下!” 华侯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上前搀扶:“管知州,可不敢折煞我啊。我年纪小经受不起。” “礼不可废,殿下谦逊。请殿下进城!” “嗯,全凭管知州安排。哦,父皇让我看看濮州灾后的安置情况,管知州,你说什么时候合适?” 果然!就是来镀金的!电光石火间管安修确定了华侯伟的目的。真要是来查案,哪会大鸣大放弄的众人皆知?还让自己安排,那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思?不过出多少合适呢?皇子可不缺钱,尤其是这位!管安修心中盘算,嘴上却说:“只要殿下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殿下远来劳顿,还是先洗尘修整,再看灾民吧。” “哦,行,你是地主你安排。不过父皇催得急,咱们···”正在此时,祝山青出现,在华侯伟耳语几句。华侯伟色变,大吼一声:“拿下这厮!” (本章完) 第七十章 当断则断 管安修一惊,连忙后退。祝山青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伸手薅住他的官服,瞬间制服。华侯伟掏出一块金牌,举得很高环视四周:“我乃朱厚炜,奉父皇之命捉拿贪官,统统跪下!关水秀,谁不跪即刻正法!” 一名捕头手握腰刀大声呼喝:“他们是假的!”关水秀斩月刀飞出,那捕头抽刀格挡,却被一刀连人带刀砍成两段,鲜血四溅! 华侯伟根本不理睬溅到脸上的鲜血,从腰间掏出左轮手铳,砰的一枪,直接放倒一个抽刀的衙役:“再敢乱动,格杀勿论!跪下!” 东厂番子纷纷抽出斩月刀,大声疾喝:“跪下!”矿产调查局的稽查大队纷纷从肩上卸下98k,哦,现在叫追魂枪,平端着瞄准蠢蠢欲动的众人! 濮州千户常雨露大叫:“都跪下!殿下,臣濮州千户常雨露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华侯伟点头,这个时候顾不得查验忠奸,直接招手:“常雨露?过来,你的人马在哪里?” “下官的人马都在千户所,这里只有十几人。” “嗯,葛二狗,带人跟着常千户带人过来。祝山青,分一队人马给爷查抄亢家粮铺,绝不要放走一个!” 祝山青领命,带着十几人直奔亢家粮铺。华侯伟这才舒口气,对着濮州官员说道:“判官是哪一位?” 一群战战兢兢的官员中有人举手:“殿,殿下!下官张子修是,是濮州判,判官!” 华侯伟眉头一皱,继而舒展。当兵的总比文官胆气壮一些,判官这样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冷冷说道:“过来,召集捕快,控制现场,等候千户所大军。” 张子修颤巍巍的走过来,衣襟下摆一片洇湿。他也顾不得丢人,大吼一声:“黄三胖,给老子死过来!” 捕头黄三胖人如其名,长得圆不溜丢,像个球一样滚过来,双膝跪地:“大老爷,呃,殿,殿下!” 华侯伟眼睛一眯,一股杀气笼罩黄三胖:“黄三胖,马上带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的人,把这里围了,放跑一个,爷扒了你的皮!张判官,带人搬出点桌椅,我要在这里现场审问!” 张判官走后,华侯伟盯着他的背影,总感觉有点不对。突然他大吼一声:“黄三胖,灾民在哪里?带我去!” 已经晚了,灾民聚集地已经躁动起来。管安修得意的大笑:“朱厚炜殿下,唯有本官才能安抚灾民,怎么样?殿下,这救灾之事···” “堵上他的嘴!”华侯伟冷冷下令!接着接过关水秀递过来的铁皮喇叭。华侯伟朝天先放了一枪,啪,一声巨响,吓得灾民都是一激灵。华侯伟这才拿起喇叭:“老子是皇上的二小子,你们给老子听好,粮食马上就到!” “他骗人,根本”啪!一个人影栽倒,稽查大队的队员手中追魂枪冒出一股青烟若隐若现。 华侯伟顾不得其他,接着大吼:“亢家粮铺的粮本来就是朝廷的救济粮,这个狗官拿陈粮糊弄你们,老子当场拿下。你们不要乱,上了狗日的当。关水秀,谁动就干掉谁!” 雷霆手段之下,灾民不再朝前涌,只是被误伤的灾民还在大声呻吟。华侯伟摇摇头,这也没法子,谁叫追魂枪威力太大?跳弹都能打死人。 半个时辰后,常雨露的千户所驻军都进入濮州城。华侯伟这才松一口气,看着常雨露指挥着兵丁镇住场子,坐了下来,背心已经完全湿透! “殿下,亢家已经查抄,这是账簿。”祝山青满身鲜血的跑过来,递过来一本染血的账簿。 “有亢家外运粮食的证据吧?”华侯伟只觉一阵疲惫,强打精神问道。 “有!殿下,亢家粮铺二掌柜说,” “吞吞吐吐干什么?说啊!” “说,说这批粮要走口外!”祝山青眼中都是仇恨,对这帮汉奸,他极度仇视。 华侯伟一拍桌子,就知道是这样!哼,早就知道山西八大商从明朝开始发迹,靠着当汉奸,卖给蒙古、女真粮食、武器赚了大笔的黑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钱。当年去旅游的时候,就和当地的导游吵吵两句,没想到现在才是明朝中叶,就已经开始卖国了!事情太大,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必须马上禀报弘治。可这要是往上一捅,这些人在当地盘枝错节,提前得到消息,跑了怎么办? “嗯,关水秀,多长时间能把矿产调查局的人马都拉过来?” “殿下,现在人都在贵州,就山西有个百八十人。”关水秀为难的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皱紧眉头,猛地一拳砸下:“八百里加急送报京师,常雨露!” “殿下,卑职在!” 华侯伟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常雨露。半晌才缓缓问道:“常雨露,我能相信你么?” 常雨露刷的一下拉开衣襟,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标下曾参加辽东之役,论功行赏之际,标下没钱送不上去,才被一脚踢到这鸟不拉屎的蒲州,当个区区百户!殿下,殿下,标下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卑职绝没有参与亢家和管安修的勾当!” 华侯伟意外的看着这汉子,终于露出笑容:“起来吧!我信你。咦?当初辽东之役的监军不是汪直吗?他没保举你?” 常雨露露出悻悻之色,一口痰啐在地上:“就是这个狗东西见我没钱,才打发我到蒲州当个百户,能当千户全凭老子拼命。” 华侯伟放声大笑,一脚踢在关水秀腿上:“你瞪啥瞪?你干爹干得出来这事!常雨露,你的前程老子包了!你给老子干好这一票,你儿子的前程老子也包了!” 常雨露大喜,双膝跪地指天发誓:“标下誓死跟随殿下!不,标下子子孙孙跟随殿下,如有二心,断子绝孙!” “起来吧!给老子看好管安修,除了老子爹和太子,谁也不能接手!办不办的到?” “标下就是这条命不要,也绝对办好!” “靠!老子还等着带着你屠尽草原,说什么丧气话?把管安修和这一帮城狐社鼠送进紫禁城,你的任务就算完成!”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重出江湖洒血雨 “这个混蛋!胆子也太大了!”弘治接到华侯伟的密奏之后,不禁背心出汗!很难想象,当时华侯伟是怎样的果断,竟敢以区区百人就擒下管安修,慑服千户常雨露。反应再慢一丁点,灾民躁动起来,那就是杀官造反,顿成燎原之势!到时候莫说百人,就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弘治忍不住心中焦躁和自豪,快步在文华殿中游走。 “陛下,这是出什么事了?”刚刚吃过午饭的刘健走进文华殿,正好看到弘治的焦躁。 弘治一想,这事总要大白于天下,还是和阁老们通声气:“刘大人,厚炜跑到蒲州去了。你看,这是他送回来的书信。” “哦?殿下啊!呵呵,陛下,你不把殿下藏起来了?”刘健一边看信,一边笑了起来。对于华侯伟,刘健印象是极好的,看似市侩,实则热心,否则哪有现在国库的宽松? 弘治脸一红,叹息一声:“唉,希贤先生,你也知道,厚炜实在,实在太能闯祸,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李东阳这时候也走了进来,诧异的问:“陛下,什么迫不得已?” “哦,厚炜去了蒲州。管安修辜负了朕,竟和亢家沆瀣一气,以陈粮换出新粮,亢家竟然准备把这批粮食运到口外!” 谢迁进门,正好听到弘治的话,一时间勃然大怒:“陛下,已经查实了吗?一定要严惩不贷!” 刘健已经看完信件和一堆证据,恨恨的一跺脚:“该杀!陛下,得快,亢家跑了怎么办?” “呵呵,厚炜正日夜兼程杀向山西,跑不了!”接着面露得意之色,这儿子头疼归头疼,办事还行,知道兵贵神速。 谢迁思索,突然问:“陛下,蒲州怎么办?灾民怎么办?” “炜儿留用判官张子修,查抄的粮食足够,应该问题不大。不过炜儿也要求朝廷赶紧派人,他担心张子修镇不住场面,给那些逆贼可乘之机。你们议一议,赶紧拿个章程出来。” “殿下成熟了啊,唉,五年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见,也不知殿下还记得我这二师父吗?”谢迁也是十分想念华侯伟,那个妖孽到不像人类的殿下,其实也是个热血少年啊! 李东阳放下手中的密奏,跟着说道:“嗯,于乔说的是,就是咱们在场,做的也不一定有殿下妥当!事出突然当机立断,其徐如林,侵掠如火,殿下,长大了!” 刘健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敲击桌面:“我看让杨一清去吧!这几年在商标局做的很好,又是殿下一手提拔,最合适!” 谢迁点头:“刘大人选的好,杨一清此人素来刚直,又是一副黑脸,确实合适。” “嗯,听说杨一清也饱读兵书,对兵事也有涉猎,此人去得!”李东阳也对杨一清很满意。 弘治点头,这个时候快点决定就是最好的决定,蒲州还有三十万灾民,一旦有个闪失,不堪设想!于是叫过萧敬:“草拟圣旨,用印,传杨一清觐见。” 半个时辰后,杨一清进了文华殿。等见礼之后,弘治发声:“杨一清,当年是炜儿提拔你的?做了几年?” 杨一清一愣,殿下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五年没有听到殿下的消息,猛然间有点不适应:“回陛下话,下官在商标局已然五载,殿下之恩臣没齿难忘!” “好,蒲州地龙翻身,炜儿拿下贪官管安修,无人主持大局,炜儿再次推荐了你,你敢去么?” “臣!臣万死不辞!”杨一清激动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马上跪倒在地,气壮山河。 “嗯,罢了,领了圣旨,马上出发!朕要灾民平安,要炜儿一番心血不能白费!你,明白么?” “臣绝不敢辜负圣恩!” 华侯伟此刻已经进入河南地界,婉娘交给常雨露,让他带回京师。顺着黄河西上,船队装的都是泥沙,只有浮头几十袋是粮食。 “殿下,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老祝我去吧?”祝山青看着船头观赏沿岸风光的华侯伟,还是再次提起自己的提议。 “呵呵,山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青,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才六岁半,看看大明的大好山河,将来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谁也说不来!不用担心,就凭咱们手里的追魂枪,别说区区一个土财主,就是千军万马,挡得住吗?”华侯伟豪情万千,站在船头,张开双臂,前方大河滔滔,浑浊的河水不断撞击着两岸,激起滔天巨浪! 祝山青一阵心折,单膝跪地:“愿随殿下杀尽天下蟊贼!” “哈哈!山青,老子实话跟你说,杀完鞑子还有女真,海外还有金发碧眼的蛮夷,老子带你把这世间对大明不利的混蛋,统统干掉!” “殿下,还有我!”关水秀激动的也跪了下来,发出自己的誓言。 “同去同去!哈哈,大明从来不缺热血男儿,看看这世间谁是敌手!” 弃船登岸,华侯伟突然哑然失笑,指着一堆沙包:“我也是昏了头!伪装个什么?快马加鞭一鼓而下,晾他也玩不出什花样!” 祝山青也笑着点头:“小的不敢说,其实真没必要。” 关水秀摇头:“殿下,小心无大错!飞鸽传书总比马快!” 华侯伟一拍头:“是了是了,这样,雇佣一帮苦力慢慢北上,掩人耳目。咱们直捣黄龙!” 计议停当,华侯伟很快进入状态。只是一直没有骑过快马,半个时辰后,华侯伟只觉屁股都不是他的了。 “殿下,不用太急,人就算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世上哪有千里马?” “嗯,休息一会。水秀,稽查大队的人现在哪里?” “已经在平昌县牛角鞍等候殿下!” “嗯,武器弹药呢?” “追魂枪五十杆,子弹五千发,轰天雷五百六十枚!” “足够了!嘿嘿,就算平昌县百户所,嗯,加上河东道千户所,咱也不怕!”华侯伟心中有底,这个时代,栓动步枪就是阎王爷!那他还怕什么?只是他远未想到这一次亢家之行,却是尸山血海!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平昌县已然在望,华侯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沉吟片刻:“总觉着哪里不对,平昌太安静了。” 祝山青一笑:“主子,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就算他们有准备又如何?顶得住咱们百十条枪吗?” “是,是我太过谨慎了。嗯,有熟悉情况的兄弟吧?” “有,之前稽查大队的弟兄就来过这平昌!” “好!那就开始吧!半个时辰之后,发动进攻!” 平昌县东南亢家堡异常平静,华侯伟看着亢家堡总是觉着不安。他放下望远镜,冷冷的说道:“不对!肯定是泄露消息了。太安静,亢家是大粮商,怎么可能没有行人来往?” 关水秀赞同的点头:“是,主子,现在怎么办?” 华侯伟咬着牙狞笑:“怎么办?凉拌!无外乎多死点人,他们不怕老子还怕吗?传令下去,分成三队。葛二狗带人警戒县城方向,追魂枪在外围,露头就打。其余人带上轰天雷,爆破组准备炸开亢家堡。老子就不信这小小亢家堡能挡得住老子!” 一刻钟之后,华侯伟的人马撒开,百十人拎着斩月刀,冲向亢家堡!之前没有任何异样的亢家堡突然活了过来,箭楼、女墙之上瞬间出现数百人,对着冲来的人马就是一阵乱箭! 华侯伟呵呵一阵冷笑,冲出去的人马都是诱饵,他们迅速回撤,几乎在一瞬间,乒乒乓乓的枪声响起,一条条人影从箭楼、高墙之上跌落,一声声惨嚎夹杂在枪声中,不断响起。 三分钟!只有三分钟,箭楼、高墙之上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爆破组的弟兄拎着炸药包拼命跑向亢家堡的高墙!亢家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断有长箭从堡内抛射而出。只是稀稀拉拉的箭雨对于爆破组的人来说,压根造不成任何威胁,顺利的跑到高墙之下。 炸药包是tnt的,华侯伟这五年不是白白窝在家里,有了无烟火药,还会缺tnt吗?爆破组的成员挥舞兵工锹,很快挖出一个大洞,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把两个炸药包塞进洞中,一拉导火索,玩命的往回跑!这玩意威力太大,被冲下来的长箭扎中,还有可能活下来,被炸药包吹出去,十死无生! 轰!大地不断颤动!浓烟滚滚砖头乱飞,不等烟尘散去,华侯伟下令:“冲!胆敢反抗格杀勿论!”一百五十人沉默着冲向亢家堡,华侯伟举着望远镜,四处查看。 “殿下,县城来人了!”一名稽查大队队员跑过来禀报。 “嗯,不怕,亢家堡已破,我最担心的局面已经不存在了。有多少人?”华侯伟呵呵一笑,已经不在意亢家和平昌县的反击。 “差不多三四百人的样子。” “葛二狗!” “殿下,怎么样我上吧?”葛二狗兴奋的直搓手,满眼期盼的看着华侯伟。 “急什么?去,包抄后路。老子让他们来的去不得!”华侯伟一瞪眼,这么大武器代差,要让这些人跑了,自己还不如弄块豆腐撞死算了! 华侯伟已经不再关注亢家堡,爆破的一瞬间,就注定亢家堡的陷落。“祝山青,带点人围住亢家堡就好,先解决要来的客人!亢家堡没长腿跑不了!” 来的是亢家长子亢金龙,他身边的是平昌县百户所百户胡金吾。胡金吾不安的提醒:“金龙,这帮人带着火器,咱们这点人能行吗?” 亢金龙咬着牙说道:“老胡,口外那边的商队也有你一份!现在怕有什么用?弄死这帮人,咱们直接跑口外!小王子达延汗的三小子巴尔斯博罗特就在亢家堡!这帮人非弄死不行!” 胡金吾一拍大腿,贼船是下不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朝着身后兵丁大吼:“妈的,打起精神。消灭这帮悍匪,每人十两银子,概不赊欠!快点!” 亢金龙也跟着大叫:“弟兄们,亢家再出一万两,消灭悍匪之后马上兑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两银子能让一家五口宽裕的过一年,万两?所有兵丁双眼放光,刚刚那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巨响带来的些许不安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华侯伟的人马散开扼守。胡金吾停住马,拔出腰刀指向前方:“杀光悍匪,银子就是你们的!一个首级十两!冲!” 华侯伟举着望远镜,心中叹息。这是军队?没前哨,没侦查,没弓弩远程进攻,就敢冲上来送死?他淡淡的下令:“放近了打!哦,咱的破天弩也能用嘛,子弹很贵的!” 关水秀笑了,摸出钢弩,搭弦上箭,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都有!预备!放!” 百户所奋勇争先的兵丁象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倒了一片!四十丈射程的破天弩全是弹簧钢打造,发射的都是三棱箭头的全钢箭!三四十兵丁瞬间就成了刺猬,胡金吾这才想起,自己也有弓箭。慌忙大声呼喝:“射!射死他们!” 稀稀拉拉的竹箭飞向华侯伟这一方,只是快射过来的时候,劲力不足,纷纷掉在地上。关水秀放声大笑,华侯伟却是阴沉着脸说道:“就这?就这样的军队准备打谁?都弄死!看的我心烦!” 关水秀回头劝谏:“主子,可不能都弄死,总得留下点人证不是?” “好吧好吧,快点解决掉他们,老子还等着进亢家堡呢!也不知道葛二狗这个混蛋走到哪了?”华侯伟对战斗没了丝毫兴趣,一心想着结束这出闹剧。 葛二狗已经到位了,他狞笑着指着前方的百户所兵丁:“悄悄靠过去,给他们尝尝轰天雷的滋味!” 轰!轰!数声爆炸,烟尘四起。华侯伟笑了,知道葛二狗已经发动,只是嘴上却说:“这个混蛋,打这样的兵还用得着轰天雷?轰天雷很贵的,老子扣他工资!” 胡金吾傻眼了,后面不断爆炸,前面根本冲不过去,眼看就是个全军覆灭的下场。怎么办?怎么办?亢金龙面色惨白,但依旧催促胡金吾:“老胡,冲,只能冲上去,要不然你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胡金吾眼睛一亮,一刀劈出!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还是太年轻 亢金龙脑袋高高飞起,惊愕的眼神还凝固在漫天飞洒鲜血的首级上,久久不肯弥散。胡金吾一把抓住亢金龙的首级,狞笑一声:“兄弟,借你脑袋使使,哥哥说不定能活!”接着连滚带爬的下了马,高声大喊:“误会!误会!别打啦!都是误会!” 烟尘渐渐散去,胡金吾举着亢金龙的脑袋,慢慢走向华侯伟:“误会!误会!我是平昌县百户胡金吾,哪一位大人主事?” 关水秀看向华侯伟,华侯伟一歪嘴:“叫他过来!” 胡金吾弓着身子跑过来,一路点头哈腰。关水秀冷冷下令:“行了,就站在那!” 华侯伟上下打量胡金吾,胡金吾也看着眼前的孩童。突然华侯伟开口:“你是平昌县百户?凭证呢?为何攻击?” 走过来的时候,胡金吾心中已经预演很多回,马上掏出腰牌想递上去。关水秀一努嘴,身边一个队员走过去接住。华侯伟不看那腰牌,盯着胡金吾的手里。 胡金吾高高举起亢金龙的首级:“大人,这是亢家长子亢金龙。他谎报亢家遭受悍匪攻击,我这才带人过来剿匪!” “噢,原来如此!让你的人放下刀枪,原地抱头蹲下!” 胡金吾壮着胆子反问一句:“敢问大人是?” 关水秀一笑:“这是当今二殿下!” “啊?下官死罪,罪在不赦!恳请殿下看在我受蒙蔽的份上,饶我这一遭吧!”胡金吾马上双膝跪倒,磕头如捣蒜。怪不得亢金龙要灭口,个头太大了! 华侯伟不置可否,使个眼色。关水秀会意,不耐烦的说道:“殿下的吩咐你都没有执行,太没眼力价了。” 胡金吾无奈的朝着后面大喊:“都把手里家伙扔了,抱头蹲下!自己人!” 等葛二狗和关水秀缴械之后,华侯伟才看着胡金吾说道:“那个谁,冒不冒犯的先放一边,你和亢家关系如何?” “呃,这个怎么说呢?小小孝敬总是有的,大的瓜葛真的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胡金吾绝对是演技派,把一个爱占小便宜却是恪守底线的低层官员,表现得无懈可击。 华侯伟也放松了警惕,从常理上讲,亢家的盟友绝不是这样的小军官,最少还不是万户级别的?于是微微点头:“好吧,你站在这里,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真没有什么瓜葛,你放心当你的官。” 胡金吾心中咯噔一下,不好!亢金龙死了,亢家老爷子还在,自己的股份文书亢家可是还有一份!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呵呵笑着走近华侯伟,佯装跪倒:“殿下,下官听亢金龙说” 华侯伟抬头:“说什么?”胡金吾突然扑过来,左手一把牛耳尖刀,右手抓住华侯伟肩头。 变生肘腋,兔起鹘落之间,关水秀挡在华侯伟身前,被牛耳尖刀扎中。华侯伟身子一低,肩膀衣衫破碎,左轮手铳在手,一枪打出!砰!正中胡金吾右腿膝盖,顿时跌倒。 华侯伟顾不得看胡金吾,一把抓住往下倒的关水秀。可惜人小力弱,被关水秀这昂藏大汉带倒。身边有人按住胡金吾,一名队员上前扶起华侯伟。 “殿下,别动!老关怕是不能跟随殿下了!”关水秀阻止华侯伟拔刀的手,眼中神采慢慢消逝。 华侯伟满手鲜血,泪流满面:“水秀!水秀!都怪我都怪我!你不要死!” “呵呵,小的无根之人,居然有幸跟随殿下,实在是祖上积德。”关水秀嘴里开始冒出粉红的血沫,说话也断断续续。 “别说了,别说了,谁有金创药?”华侯伟的泪水一直不停,都是自己太不谨慎,害了关水秀。 “没用的,老关一辈子玩刀,死在刀下也是理所应当。殿下,求你,求” “你说你说!我竭尽所有给你办!”华侯伟知道,在这个时代,真的是没救了,只好连声答应。 “我家有个侄儿,求,求,殿···”关水秀嘴一张,大量的血沫涌了出来,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华侯伟。 “我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应!我都答应!水秀,别死!”华侯伟实在忍不住,放声大哭。 关水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华侯伟,头往后仰,望向蓝天。 “啊!”华侯伟抱着关水秀的尸体仰天大吼,泪水糊满脸颊。 “哈哈哈!”胡金吾被五花大绑,看着痛哭流涕的华侯伟放声大笑。 华侯伟慢慢放下关水秀的尸体,冷冷的眼神盯住胡金吾:“你还敢笑?哼哼,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老子怕个球!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老子升不上去捞点钱怎么了?不是为了抓你你还能在这里叫嚣?”胡金吾状似疯癫,反正也到了这步田地,怂也是一刀,硬气也是一刀! 葛二狗走过来,看着关水秀的尸体叹口气,走到华侯伟身边拉住他:“殿下,还有亢家堡呢!” 华侯伟擦擦眼泪,也不管自己满身血污,森然下令:“给老子冲进去,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接着转头过来,盯着胡金吾:“你很好!老子有的是法子修理你。听过梳洗吗?把你绑在铁床上,全身扒光,一勺一勺开水浇下去,再用铁刷子来回帮你挠痒痒。你不是喜欢钱?老子把那些钱化了,一勺一勺喂给你。你要是能三天之内死,老子跟你姓!” 胡金吾打个寒战,看着华侯伟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这个二殿下是个心狠手辣的,绝对做得出来!“折磨人算什么好汉?” “好汉?老子是小孩!怕什么?你以为那些老夫子念叨两句,老子就怕了?呸!我爹是皇帝,他的话老子都不听,谁能挡我?”华侯伟把满腔的自责全都转化成对胡金吾的痛恨,神色疯狂! 胡金吾终于软了下来,开始哀求:“殿下,下官只求速死。小王子达延汗的三儿子巴尔什么特正在亢家堡!求殿下看在我···” 华侯伟已经听不见胡金吾的话,脑中全是小王子达延汗这几个字!弘治朝的噩梦,边关最为主要的大敌,就是这小王子达延汗!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蛟龙出海 “水秀!”华侯伟话一出口,泪水再次流下。葛二狗叹息一声:“殿下,卑职在。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伤的?唉,老关也可以了,最起码有殿下为他落泪,侄儿的前程也有了。边关上多少汉子死无葬身之地?殿下不要伤心过度。” “唉,二狗,我,唉,终究是为了我水秀才···不说这个,赶紧让山青全力进攻,一定要把那个小王子达延汗的儿子抓住!” 其实高墙被炸塌,外援被断,以及那准确度高的可怕的火铳出现的时候,亢家堡就已经陷落了。祝山青带人重新冲进去的时候,遭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只是搜索到主宅时,只有女眷,不见亢家男丁。 地道!祝山青马上明白过来。立刻找出亢家家奴,不断拷问。 “殿下,亢家男丁都已经不见,应该有地道!” “哼!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地道往哪去了吗?” 祝山青点头:“应该往昭余去了。那里一定有亢家事先准备好的马匹、细软。” 华侯伟抬头看天,又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关水秀,一股怒火从心底喷薄而出!“哼!老子不信这个邪!葛二狗!” “殿下,卑职在!”葛二狗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火焰! 华侯伟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你留下!查抄亢家所有资产!除非萧敬下令,你谁的也不要听!亢家,亢家,女子为奴,家奴、护院等全部处死!不,留几个活口,三法司那帮酸丁总爱狂吠。记住,所有资产!葛二狗,别给老子丢脸!” “殿下,你要回京?” “不,老子要血屠草原!祝山青!” “主子,小的在!”祝山青流着泪,单膝跪地。 “敢不敢跟着老子去趟草原?抓回来亢家元凶,祭奠水秀在天之灵!”华侯伟泪水终于狂飙,在风中播撒着晶莹。 “主子!小的万死不辞!兄弟,等着哥哥给你报仇!”祝山青可没有关水秀的细腻,痛失挚友的祝山青满脑子都是复仇!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胡金吾杀了吧,山青,你来行刑!” 祝山青噌的窜出去,拎起胡金吾,一脚踢断他另一条好腿。“呸!无耻小人!凭你怎么能害了我兄弟?” “殿下,胡金吾是证人!”葛二狗可不是替胡金吾求情,他只是担心华侯伟将来不好交代。 “哼!杀就杀了!有罪怎样?老子扛!”华侯伟遥望京城方向,小小身躯有种说不出的伟岸。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开恩!老胡我悔啊!”胡金吾知道大限已到,不住的念叨。 华侯伟眯起眼,一挥手。祝山青斩月刀劈出,一颗六阳魁首飞上半空。 “胡闹!”弘治这下真急了!他扔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华侯伟的书信,气的大吼。那可是草原!是鞑子的地盘!一百五十个人?一万五也不能纵横草原啊!这可怎么办?就为了一个太监,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可是皇子啊! “陛下,要不让燕山暗卫···”阴江头一次进谏,他意识到弘治是真的没了主意。 “不,不行!暗卫放不到台面上。再说你们对行军打仗一点也不擅长,根本没用!召牟斌来!但愿还来得及!”弘治心乱如麻,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又捡起信笺,不住的观看,希望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丝希望。 萧敬抬头,看着弘治:“万岁,让汪直去吧!抄近路,截住殿下。” “呀!我真是昏了头。传汪直!” “万岁,矿产调查局的人大部都在贵州,汪直来了也没用!”阴江提醒弘治。 萧敬摇头:“你不知道,汪直还有预备人员。虽说训练时间不长,总比锦衣卫合适。追魂枪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 弘治哼一声:“锦衣卫也要去人!不说别的,光是口外的谍子就不老少。去吧,叫两人来!” 牟斌和汪直几乎同时抵达,两人前后脚进了奉天殿。弘治顾不得其他,大声吩咐:“汪直,京中矿产调查局还有多少人?” “启禀陛下,还有三百多人。不过都是预备役人员,刚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刚训练出来。” “牟斌,昭余到口外,锦衣卫能全部掌握吗?” “陛下,锦衣卫在口外的谍子百人左右,至于昭余、榆次、太原等地,地域实在太大,请陛下明示,臣才好回答!” 弘治懊恼的一跺脚:“朱厚炜这个混蛋追击小王子的三子,从哪走朕哪里知道!唉!气死我了!” 靠!汪直、牟斌都是大惊失色,殿下胆也太肥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么就干起锦衣卫的活了? 牟斌低头沉思片刻:“陛下,若是昭余到口外,最直接的应该是走榆次、太原、从大同出关。但要是有人追赶,最稳妥的应该是走太行山一脉。那里人迹罕至···” “不一定。牟大人,山西亢家经营多年,恐怕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萧敬插话,心中也为华侯伟的勇气赞叹。 “亢家?陛下,亢家富甲天下,多年在山陕经营,人脉宽广。这,即使发下海捕文书,也怕是来不及!” 弘治又气又恼,实在沉不住气:“牟斌,你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一介商贾,真的就这么难对付?” 汪直开口:“陛下,臣带人直扑口外,小王子现在何处?” “小王子正在白音朝可图。汪直,你的意思是守株待兔?”牟斌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马上报出达延汗的位置。 “嗯!陛下,臣要带上那件东西,以及所有库存的弹药。恳请陛下···” “朕准了!汪直,只要你平安带回炜儿,朕,不吝···” 汪直突然双膝跪倒,眼中流泪:“陛下,臣就是拼掉这副残躯,也要带回殿下。殿下对臣有再造之恩,臣不敢片刻忘怀!请陛下放心!” 弘治凝视着昔日的西厂督公,突然笑了起来:“好!汪直,不枉朕放你一马!去吧,牟斌会配合你的!” 汪直站起身匆匆离去,牟斌也向弘治告辞:“陛下,臣这就回去准备。” 弘治点头:“去吧!”看着两人匆匆的背影,一颗心略略安定。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疑云密布 华侯伟追赶巴尔斯博罗特并不急,祝山青很是奇怪,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早点抓住这帮混蛋,咱们加快一点吧?” 华侯伟眼神深邃,看向头顶的太阳:“山青,水秀走了,我很伤心。越伤心我就越痛恨这些汉奸!凭什么早点抓住他们?老子就是要猫抓老鼠,就是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哼!这种煎熬比千刀万剐好受不了多少!” 祝山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稽查大队有个兄弟擅长追踪,这兄弟打小放羊,一不小心就练出这一身追踪的本事。” “呵呵,山青,你信不信,亢家这帮货指定不走荒郊野外,跟老子拼人脉呢。” “这不能吧?过街老鼠还敢猖狂?我不信!”祝山青摇头,对华侯伟的判断持否定态度。 “呵呵,慢慢看。你先让那兄弟追踪,咱们走着就是。”华侯伟笑的意味深长,但笑容又瞬间消失,转头看向远方。 “抓住了,抓住了!”一阵欢呼声传了过来。榆次长凝的荒野外,两匹马和一个青年被华侯伟的人马团团围住。 祝山青呵呵笑着,看向华侯伟。华侯伟不为所动,只淡淡说一句:“把人带过来问问。” 马匹和人都带了过来,华侯伟仔细打量一下,微微一笑:“东西留一半进东厂,剩下的你们分了吧。谁发现的多分一成!” “主子,为什么还给东厂?”祝山青不解,当初他在汪直手下也是个冲锋陷阵的,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从来不参与。 华侯伟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水秀就不会问这种低级问题。他微微摇头:“东厂和咱们矿产调查局关系不错,将来需要配合的地方也多,葛二狗不是还在平昌县?那里也有咱的一份。真要是人家给咱咱没考虑人家,难看不难看?再说,呵呵,我估摸这还会有的。” 说完不再解释,转头看向年轻人:“你是庶子?叫什么?你爹够狠心的。” 年轻人一愣,继而悻悻回答:“没错,老不死的从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没把我当儿子看,原以为这回带我走良心发现了,谁知道是当弃子扰乱视线的。大人,我叫亢金山。求大人开恩,亢家的事真的和我无关。” 祝山青转头看着华侯伟:“主子,你早就猜到了?” 华侯伟却没有丝毫笑意,郑重的说道:“老家伙不好对付。连自己亲儿子说舍就舍,心肠忒毒辣!只好见招拆招了。带下去吧,问也白问,这是老家伙投石问路,看看咱们的成色。” 祝山青想了半天,脑子里浆糊一片,急得追问:“主子,老东西到底啥意思?怎么就是看咱们的成色?” “唉,山青啊,老家伙扔下他儿子有几个用意,一是想混淆视听,误导咱们往荒山野岭去。二来是想用这些银子试试咱们,万一分赃不均打起来呢?三是向咱们示威,激怒咱们。人一旦怒火攻心,判断就会草率,就会出错。所以我才说看咱们的成色。” “噢!这个老东西!弯弯绕真拓麻多!主子,也就是你,给老祝我可就真上当了。” “行啦,马屁好听,我受用了。你也涨涨本事,自己多动动脑子,让我轻松点。” “嘿嘿,老祝原本就是个粗胚,就会抡刀子上。实在学不会啊!”祝山青马上露出一副憨憨的笑容,死活不肯答应。 “唉,你啊,就是懒!”华侯伟懒得理他,又想起关水秀,有他在自己轻松多少? 第二天,在太原府清徐县又抓到一个亢家子弟。又是单人双马,银子若干。祝山青不懂了,来请示华侯伟:“主子,昨天在东,今天怎么又往西去了?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哼!就是要忽东忽西,让咱们摸不着他的心思。把人叫过来。” “啊?不就是个庶子?还问?” 华侯伟摇摇头,不确定的说道:“不一定,老家伙不愧是亢家掌舵人,心思灵动的很。” 人带过来,华侯伟上下打量一番,还没有开口问话,那人先说话了:“看什么?要杀要剐随便!胸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正气长存,不惧刀斧加身!” 华侯伟这下来了兴趣,呵呵一笑:“兄台,尊姓大名?” “亢金岳!小孩,你是哪家纨绔子弟?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亢金岳见华侯伟礼数周全,语气也缓和下来。 “哦,金岳兄!敢问家中排行?” “哼!亢某正大光明,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排行伯仲!” 华侯伟点头,随后对着祝山青下令:“拿下吧。” “主子,这可是嫡子!老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呵呵,亢金岳,别觉着你爹聪明!小小一个障眼法,就能瞒的过我?诸葛家的旧智而已。嘿嘿,不好意思,你亢家的种算是断了!” 亢金岳眼睛瞪得老大,随后那种略有些癫狂的神情消失,眼神中充满悲哀:“唉,就知道瞒不过当世小财神。” “咦?你怎么知道主子是谁?” “哈哈,我爹对殿下推崇备至,一国天下爆火的时候,我爹就说殿下是不世出的商贾!等到《西游记》传遍天下,我爹就买了百本,给家里的子弟阅读。殿下从黄河上岸,亢家就知道了。本来我爹是打算···” “不用说那种话,我想要什么,自己就能拿到。呵呵,一张破椅子,老子还不放眼里!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第一个粉丝居然是个汉奸!唉,也算命运多舛吧!”华侯伟微微一笑,打断亢金岳的话。他虽然不怕,可是担心祝山青这些忠心的手下误会,到时候真的把自己架上去,怎么收场? 阳曲又抓到一名亢家子弟。华侯伟呆住了,仔细思索一会,叫人带过来问话:“你爹有几个儿子?” “哦,我家七郎八虎,兄弟八个!” “带下去吧!不对,不对劲!山青,把那个亢金山带过来!”华侯伟掏出地图,仔细的看着。 亢金山被带了过来,华侯伟抬起头冷笑一声:“亢金山,好演技!老子都被你骗过去了!说吧,你爹给你留下什么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另有乾坤锁金龙 亢金山一愣:“殿下,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哪有我那个爹的东西?” 华侯伟微微点头,胸中戾气勃发:“行!还给老子演戏。来,咱的桑皮纸给这位爷伺候上!” 一旁扑过来几个队员,把亢金山按在石头上。一个队员狞笑着拿过来一张浸湿的桑皮纸,轻轻铺在亢金山脸上,用手把桑皮纸的气泡全都挤出去。他身后又上来一个队员,拿着浸湿的桑皮纸再贴上去。同样的过程重复四次,亢金山剧烈的挣扎,可惜实在扛不住几个队员的钳制,渐渐微弱下来。 “揭开!” 随着桑皮纸被揭开,亢金山就跟上岸的鱼一样,张大嘴贪婪的呼吸。华侯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亢金山,这才四层,我和山青打了个赌,赌你能加到十层,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亢金山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罪?连声大叫:“我说了,我说了。” 华侯伟气的一巴掌呼上去,怒吼一声:“不行!给他上五层!山青别得意,这小子绝对挺得住!” 亢金山又被桑皮纸糊住嘴脸,绝望的拼命挣扎。好容易盼到脸上桑皮纸被揭开,顾不得呼吸新鲜空气,大声叫嚷:“殿下,我说了说了!我爹···” 华侯伟怒目瞪着旁边的队员:“等什么?老子输了你很开心?赶紧的,六层走起!” 亢金山大叫:“有钱!有钱!百万两银子!” 华侯伟嗤的一声,不耐烦的下令:“看什么?他是殿下啊?六层!” 亢金山又被按倒,脸上罩上六层桑皮纸,一点空气都吸不到,胸膛火烧一般好象马上就要爆炸!好容易撑到揭开的瞬间,大吼一声:“右玉去不得!” 华侯伟抬手制止队员,冷笑一声:“亢金山,你怎么知道老子要去右玉?” “我,呼哧,我爹绝对要出关。右玉我家经营十几年,从上到下,都是我家的人!呼呼,殿下,我爹就等着你上套,有了你,我家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王子那里才更受重视。” 华侯伟一凛,接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香囊!其他人都是诱饵,唯有我才是真正的,呃,自己人。” “说不通!你爹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殿下没有那么决绝,我爹早就研究过你。知道是你出手之后,他就制定几套方案,准备对付你。呵,殿下你虽是不世出的天纵之才,但自视太高,不会看得起我。而我的衣服,鞋袜都用那种特殊的香料熏蒸过,一旦殿下进了右玉,我家养的狗就会知道殿下来了。殿下,我都说了,你饶我一命!”到底是纨绔子弟,真到动真格的时候,那是真的不行。亢金山实在扛不住桑皮纸,也被华侯伟的残忍吓到了。万一真的被华侯伟玩死了,任务一样完不成。 华侯伟真的被震撼到了,本来他只是感觉到不对,诈一下亢金山,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对手不是一般的强啊?对自己研究的很深,一个不小心,说不定真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 祝山青冷汗直流,看着华侯伟:“主子,老东西太毒了!要不,咱们回吧?” “哼!老子和他扛上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华侯伟第一次认真起来,眼神雪亮! 祝山青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嘻嘻笑两声:“嘻嘻,主子不怕,小的害怕啥?主子,刚刚你怎么不让亢金山说呢?” “哼!你也是个亡命徒!亢金山就是个绣花枕头,没有经历生死,哪有那么坚韧的神经?山青,我多折磨他一会,他下意识的就会抛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不过老子哪能顺着他?多来两次,他脑子里就只剩下怎么逃脱这件事,下意识的就会说真话。” “呀,这套路我记住了!主子,你这么奸猾,老东西一定斗不过你!” 华侯伟一巴掌拍在祝山青的肚子上,骂道:“什么叫奸猾?这是智慧!山青,活学活用,这一套在真正的战士身上没用,对付亢金山这样的公子哥倒是正合适。”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祝山青嘿嘿笑着,提醒华侯伟:“主子,不再问问?那可是百万两银子呢!” 华侯伟点头:“嗯,你去问问。我得给我爹写封信,我就不信我爹对这银子不动心!” 怎么能不动心?弘治接到信报的时候正在午间文华殿议政。看完信件,弘治禁不住笑了起来。 刘健喝着消食茶,见状随口问道:“陛下,又有喜事?” 弘治一笑:“省了点钱,这些年在矿产调查局扔进去太多银子了。终于见着回头钱了!哈哈,算是喜事吧。” “哦?能不能和臣等说说?也沾点喜气!”李东阳马上接过话茬,这几个阁老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唔,炜儿弄回来的,等他回来你们自己问吧。”弘治也非昔日吕下阿蒙,一杆子就支到华侯伟头上,省的这些大臣对这笔钱动心思。 果然,抬出来华侯伟就是好使,谢迁一下就想到别的方面:“陛下,殿下也不知到了哪里,臣心里还真的挺挂念他的。” “哼!不省心的东西,现在正在昭余和亢家斗智斗勇呢。不说他,咱们还是议一议濮州善后的事情。炜儿说以工代赈最为合适,既赈济了灾民,让他们有口饭吃,又完善了什么基础设施,国家也算有利可图。你们觉得如何?” 谢迁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什么是基础设施?” “哦,就是官道、城墙、府衙、学宫一类的。我看濮州在黄河左近,还可以再加固一下河堤。虽说刘大夏已经修过了,但加固一下,总是好的。”弘治摸着下巴上胡须,心中称赞儿子的睿智。 “嗯,有前宋厢军的仁慈,却无厢军之弊端。不错!”刘健很是欣赏华侯伟的办法,也是点头赞许。 君臣们开始议论以工代赈,想弄成成法,以后推广下去。而汪直已经直扑杀胡口,一路上源源不断的消息传来,亢家和杀胡口守军的勾连之深,是之前没有想到的。汪直不禁为华侯伟担心起来!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终相见刀枪并举 亢穹峰拿着望远镜,不住的看着右玉城。 “爹,不会出事的。你在右玉经营这么多年,哪能有啥变化?” “哼!”亢穹峰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亢金锁:“傻小子,这世上哪一种人最没有情义?” 亢金锁随口答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爹,应该就是下九流的这些人了!” “唉,还是缺历练啊。幺锁,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就是当官的!为了当官什么做不出来?” “爹,所以你才哄骗老二,说你要对付朱厚炜,让他不敢追?” “是啊,殿下不懂官场人心,以为我拿捏着这些黑心肠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呵呵,其实最怕他们的是我!一旦消息走漏,下手要咱们命的就是这帮满口恩义的大老爷啊!死了的亢穹峰,才是好人。既讨好了殿下,又能永绝后患,还能揽下捉拿小王子达延汗三王子的功劳。看,幺锁,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天遂人愿,换你,怎么选?”沟壑纵横的皱纹不停颤动,浑浊的双眼中闪动着一辈子的智慧。 亢金锁一下愣住,半天才苦涩的回答:“当然是杀了我们最合算!爹,难道你十几年的经营都是假的?” “哈哈,哪有什么真假?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小子,我给他们的利益大于风险,我就是座上宾,就是兄弟亲人。但是风险大于我能给他们利益的时候,什么恩情,钱财都是假的!告诉你,这世上最下流卑鄙无耻的,就是当官的!”亢穹峰有些歇嘶里底,多年经营一朝成空,几代辛苦转眼烟云,说不心痛那绝对是骗人的! “哼!你们汉人呐,就是肚子里弯弯太多!论打仗你们不行,论起这些阴谋诡计,成吉思汗的后人也不懂。”强调怪异的话源自一个少年,只是这少年身材魁梧,壮实的像头狗熊! “三殿下,老汉也是念叨两句,出了关之后,还要多多依仗殿下啊!” 巴尔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博罗特也不想得罪亢穹峰,就算之后亢穹峰归自己管辖,缺粮的时候,还要靠这无耻之人筹措。于是他微微躬身:“亢老汉客气了,咱们相互利用就好!” 亢金锁噗呲笑了出来,亢穹峰回头一瞪眼,巴尔斯博罗特有些窘迫的说道:“我又说错了?你们汉话太难学!” “三殿下,不必介怀,哦,不用在意,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亢穹峰打个哈哈,随意敷衍两句,一行人直奔右玉城而去! 半天后,右玉城门打开,一队粮车陆续出城。亢穹峰抱拳和守将张羽麟道别:“张守备,亢某多谢。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亢某就会回来,到时候按老规矩办!” “呵呵,亢员外,客气客气。有财大家发,等你回来咱们好好弄一桌,不醉不休!”张羽麟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两道细缝,他仿佛看到成千上万闪着光芒的银锭,朝自己飞来。 出了右玉,亢穹峰回首,苍凉大地唯有坚城被群山环抱,北面皆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这一去,再无回归的一天,这一去,祖宗家业都成瓦砾,想到这里,禁不住老泪纵横。 “主子,看见了没有?”祝山青急的想抢过来华侯伟手中的望远镜。 华侯伟哼一声:“急啥?这里离右玉还有五十里,老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今天出关。” “哼,主子,那兄弟回来的时候,我可在场的!” 华侯伟脸一红,随即蛮横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小爷我,等等,我再看看,来了!准备好!” 右玉城在阴山余脉之上,东西都有崇山峻岭,呈喇叭口状面向一望无际的草原。华侯伟他们在洪涛山脚,亢穹峰一行出了杀胡口,这里是必经之路! “爹,你还看这个千里眼,都出了杀胡口,怕什么?让我也看看吧?”亢金锁早就眼馋望远镜了,出了杀胡口,心里放松,此刻趁机讨要。 亢穹峰摇摇头,不知怎的,心中始终有些忐忑。转念一想,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胆战心惊,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许是一直紧张的后遗症。不过他也没有把望远镜交给亢金锁,这千里眼是他花了重金,请高手拆了张羽麟的千里眼,仿制而成,宝贝的很。“幺锁,这个现在还不能给你,等到了地头,爹再找人造几个,给你一个就是!” 啪!一声巨响,一个护卫胸膛突然炸裂,鲜血飞溅! “不好!鸟铳!”巴尔斯博罗特一下趴在马背上四下张望。 亢穹峰大恐,也趴在马背上,举起望远镜四处张望。 啪!啪!枪声接连响起,一个个护卫栽倒,却看不到烟尘冒起。 “都下马!趴下!”巴尔斯博罗特大吼! 亢穹峰等人慌忙溜下马背,趴在地上,四处寻找枪声来源。 “那里!洪涛山!”亢金锁到底年轻,眼力还算不错,胆量也算可以,终于找到华侯伟一行人。 亢穹峰急忙转向洪涛山,看到一个小小孩童举着望远镜看着自己,手一抖,望远镜跌落。“来了!还是来了!朱厚炜!” 华侯伟愣了一下,随即无尽怒火从胸中喷涌:“玛德,这帮混蛋啊!这样的东西也敢外泄!祝山青!” “主子!” “组织进攻,决不能放跑一个,要不老子摘了你的脑袋!” “放心吧,主子。老祝我最擅长的就是杀人!”祝山青狞笑着,拎着一杆追魂枪,迅速跑向稽查大队队员。 “三组,崔老二、孟黑子、郭鬼子,你们三个带队,崔老二,你和郭鬼子相互配合着上,孟黑子,给老子瞄准点,谁露头打谁。给你们三刻钟,拿不下老子要你们的脑袋!” 队形一下散开,队员们拎着斩月刀向着粮队冲锋。呯,一阵烟雾腾起,粮队中有火铳! “怕个鸟!那玩意你们没使过?全凭运气的玩意,冲!”崔老二气的一脚踢在趴下的队员屁股上,大声斥骂。 呯!呯!呯!一阵阵烟雾不断腾起,还有零星羽箭嗖嗖飞来,直扑冲过来的稽查大队!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水面下的交锋 张羽麟一惊,亢穹峰受袭?还都是火铳?坏了!这是军队!怎么办?这些年可没少收亢老头的好处,老头被抓肯定全招出来,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真要是那样,不如现在拉出部队,反他娘的!不行不行,右玉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虽说乔元山也受过亢老头的好处,终究捆绑不深,乔元山绝对不会跟着自己。再说自己家乡还有一大家子人,总不能扔下不管吧?天人交战良久,张羽麟终于艰难的下了决心,大喝一声:“点兵!出城!” 亢穹峰手下毕竟是一帮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马匪还行,和当世最犀利的稽查大队对阵,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一刻钟不到,粮队的护卫就已经崩溃!亢金虎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四虎!趴下!”亢穹峰惊恐的大叫,可是亢金虎头也不回狂奔,直奔右玉城,突然脑袋炸裂,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四虎!”亢穹峰涕泪横流,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或许这一刻他已经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卖国感到无比后悔。 巴尔斯博罗特可不傻,静静的趴在地上,不打算乱跑。对面的火铳准的吓人,基本上露头就死,自己身份高贵,将来大不了和大明谈判,大明文官尿性自己还是知道的,定然会顺利回归草原。 崔老二拎着斩月刀,狂野的冲向粮队。粮队这些护卫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高喊投降、饶命一类的,搞得崔老二满腹杀气无处发泄! 华侯伟收起望远镜,冷笑一声:“张羽麟该来了,祝山青!” “主子,有啥吩咐?” “告诉弟兄们,保持警戒,把那个三王子和亢家的带过来,右玉城的张羽麟要来了,小心点!” “主子,你是说张羽麟要?”祝山青吓了一跳,有点迟疑的问。 华侯伟摇头:“不一定!毕竟右玉又不是张羽麟一个人说了算。边走边看,但是先做好准备,一旦这货有异动,立即干掉!” 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尔斯博罗特昂首走了过来,好象不是阶下囚反倒是和得胜的将军一般神气。亢家四人畏畏缩缩蹒跚走来,倒是正常的很。华侯伟来了脾气,指着巴尔斯博罗特:“玛德,这货怎么这么趾高气扬?祝山青!” 祝山青也看巴尔斯博罗特老不顺眼,一听华侯伟放话,立马窜过去,抡开巴掌,乒乓几下,大耳光五六下那叫一个脆生! 巴尔斯博罗特的脸象气球一样肿起来,气焰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不住大喊:“我是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王子,你们不能这样!” “呸!少跟老子扯臊!黄金家族?老子打的就是黄金家族!奶奶的熊,真以为老子是文官?老子是太监!”祝山青气焰嚣张,指着巴尔斯博罗特的鼻子大骂。 巴尔斯博罗特无奈,只好高声大喊:“尊敬的大明殿下,你就不管管你手下的粗鲁和野蛮?” “啊呸!少跟老子扯臊!老子是年纪小没长开,要不这么过瘾的事情能轮到他?老子早就亲自动手了!” 巴尔斯博罗特傻眼了,怎么这个皇子比那个混蛋还土匪?亢穹峰也是瞪大眼睛,这个殿下不得了啊!满脑子瑰宝还一身匪气,谁能玩得过他? 巴尔斯博罗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亢穹峰双膝一软,跪在华侯伟面前:“殿下,求殿下开恩,饶过亢家三百多口吧!” 华侯伟盯着亢穹峰,半晌才冷笑一声:“亢穹峰!你真的能睡个安稳觉吗?那些边关枉死的百姓和军士,半夜没找你算账?” “我!我,唉,殿下,亢穹峰罪孽深重,不敢求殿下宽恕。只求殿下放过我家,留一支苗裔不要断了香火。我愿交出亢家所有财富,总共五百万两啊!” 华侯伟眼眉立起,破口大骂:“亢穹峰!老子在乎你这五百万两吗?说句不好听的,小爷就没在乎过钱!玛德,为了点破银子就敢卖了祖宗?你还想有香火留世?我呸!边关的百姓军士就不是命?就不需要香火?老子恨不得剐了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子,犯不上和这种狗都不闻的东西置气,你看,右玉来人了!” 张羽麟已经出城,举起手中千里眼。前方三十里外,枪声已经停止,亢穹峰一伙被一群人抓住,应该就是那些人了。不对啊,怎么不是官兵?难道是马匪?张羽麟来了精神,催促手下全速前进。 “来人止步!二殿下朱厚炜在此捉拿要犯,张守备可派人勘验。” 张羽麟大惊,殿下?朱厚炜?小心思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大明自宣德之后,就没有皇子出京办事这一说,此事有蹊跷!回头对着身边人下令:“霍把总,你去勘验一下。” 霍把总领命催马直奔洪涛山脚,华侯伟也更衣端坐,显示出皇家风范。 “来人止步,报上姓名官职!” “右玉卫把总霍恩泽求见!” 等霍把总靠近,华侯伟一扬手,把金牌扔了过去。 “霍把总,这是当今二殿下。你仔细勘验!”祝山青对右玉的官军没啥好印象,说话就没那么好听。 霍恩泽拿着金牌仔细观看,‘如朕亲临’四个楷书清晰无比。他双手把金牌举过头顶,单膝跪地:“下官霍恩泽见过殿下,殿下万寿无疆!” “行啦,不懂不要瞎说,万寿无疆是对我爸的祝福。霍恩泽,小爷没那么苛刻,紧张啥?” “殿下,下官没见过世面,请···”霍恩泽汗水浸湿衣衫,不过话还能说利索。 “行啦,无所谓的,那点虚礼不要在意。勘验完了吧?叫张羽麟过来!” 霍恩泽快步离开翻身上马,不一会,张羽麟带着几名亲卫赶到近前。 “臣右玉卫守备张羽麟见过殿下!” “嗯,起来吧!张大人,濮州地龙翻身,亢家伙同知州管安修贪腐,把本该是救命的粮食运到这里。我奉父皇之命彻查此事,因案情不便公开,才没有通知守备。” “张羽麟!我有功!小王子三儿子,唔,唔!”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胆大包天 张羽麟脸上肌肉抽搐一下,缓缓开口:“殿下,事关小王子,下官不得不问。” 华侯伟笑了,叫过来祝山青:“山青,那边有只老鹰挺讨厌,打下来!” 祝山青举起追魂枪,啪,一声枪响,一个小黑点从高空坠落。 “张守备,这追魂枪是我在京中制造,射程可达三百丈。将来,总是要配发边关的。” 张羽麟看着华侯伟,又看看祝山青手中的追魂枪,半天才开口:“殿下,能让下官看看么?” 华侯伟嘿嘿一笑,一点头,祝山青把抢扔给张羽麟。张羽麟接过枪,仔细查看,又拉动枪栓,一颗黄澄澄的子弹跳了出来。 “殿下,这追魂枪不用火药?” “嗯,守备看的仔细。这枪的火药都在弹壳里,弹丸压制在弹壳口上,一扣扳机,便可杀人于百丈之外。” “卑职不明白,这枪居然不用点火?” “呵呵,说出来也没什么,我找到一种易发火的药品,制成火帽,扳机扣下,撞针打在火帽上,自然就能打响,再不用受天气影响。” 张羽麟眼神一亮:“敢问殿下,此枪造价几何?” 华侯伟沮丧的摇头:“成本太高,相关的设备还没有完善,现在一支就是三百两银子。” 张羽麟眼神转为暗淡,惋惜的摇头:“用不起,太贵了。” 华侯伟又说道:“不过若是再过几年,相关的设备都配套了,或许一支还不到一两。” “一两?” “一两!张守备,大工业化生产,远不是铁匠三两锤砸出来的东西。一旦开始运转,速度远超你的想象!”华侯伟诚恳的说道,张羽麟仔细看着华侯伟的眼神,缓缓点头。 “殿下,下官告退!” “好走不送!” 等张羽麟的人马都走的老远,祝山青疑惑的问华侯伟:“主子,你俩说了半天枪,张羽麟怎么就走了?” “官场的东西而已。唉,那我就说说。他本来想走,但有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什么罗特,如此大功他舍不得。但我告诉他,他没有实力争这份功劳。他还是有点不服,就问我要好处。我的意思是将来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因为我手里有大杀器。他一开始同意,但知道目前做不到,于是反悔。我又说将来绝对没问题,他就此撒手不管。” 祝山青脑袋上汗都下来了:“主子,老祝我可玩不了。这一套一套的,谁能知道是啥意思?以后你还是让我冲锋陷阵吧。” 华侯伟疲惫的坐回马扎,摇头训斥:“懒!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懒!山青啊,你家主子身边没多少人,你不顶上去,总不能老让我出头吧?我还小,总要阳光雨露健康成长的。” “殿下,局长来了!” 华侯伟猛地站起,举起望远镜。右玉城中又出来一队人马,已经不远。 汪直跳下马跑过来,单膝跪地,泪水不自主的流了出来:“殿下!你!你怎么···” 华侯伟跑过去拉汪直:“打住!老汪,我都快憋死了,好容易跑出来,你可别埋怨我了。” “殿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见过殿下!”一个相貌堂堂的军官单膝跪地,对着华侯伟就是一礼。 华侯伟赶忙走过去搀扶:“头一次见大人,不用多礼。再说我现在有没有职位,用不着这些。” 汪直脸上恢复了矜持,指着牟斌:“牟大人鼎力相助,一路多亏锦衣卫的情报,老奴才能这么顺利见到殿下。” “应该的应该的。” 华侯伟却是正色抱拳:“多谢牟大人!我虽是皇子,却也是人臣,礼不可废!” “殿下,可不敢折煞下官。” “老牟,殿下就是这样的,别扫了他的兴!” 几人客套一番,牟斌发问:“殿下,你想做的事都完成了?” 华侯伟警觉的看看牟斌,马上摇头:“没有!牟大人,别劝我回京,我还有重要任务没有完成!” 牟斌眉头皱了一下:“殿下,万岁可是催得紧,下官不好交差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没有回答,而是招手叫过来祝山青:“山青,摆开桌子,我要和牟大人喝上一杯。” “牟大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手里有草原的详尽地图吗?” 牟斌一愣:“有是有,殿下,难道你还要到草原走一圈?” 华侯伟叹口气,指着祝山青:“你们配发的地图,唉,说句难听话,狗屁不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距离不准,地形看不出来,这样的地图有还不如没有!等高线的画法我已经交给锦衣卫了,你们就没有更新?” 牟斌瞠目结舌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马上明白过来:“唉,牟大人啊,这可是要命的事!祝山青,拿过咱们矿产调查局的地图!牟大人,你来看,这是山,这是河,这是桥梁···” 牟斌眼睛越来越亮,突然懊恼的一拍大腿:“唉!都是下官成见太深,居然错过了这样的东西!该死!殿下恕罪!” 华侯伟摇头:“不算什么,现在还不晚。牟大人,想要解决草原,必须手握刀枪把这些蛮夷打服,然后给这些人一条出路,草原才能彻底安宁!所以这地图,必须准确!” 牟斌叠好地图,顺手装进怀里:“殿下,你是不是想查看草原,画出一幅等高线地图?” 华侯伟点头:“不光如此,达延汗雄才大略,看来有统一蒙古的势头,不得不防。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弄清草原的情况,将来对症下药。” 牟斌心中涌起一阵悲哀,如此为大明殚精竭虑,不惜以万金之躯犯险,拳拳之心却是只能进沟渠。将来,将来殿下你只能去封地,哪有机会驰骋疆场?罢了,陪殿下疯一把,就算丢官又如何?他下定决心,微微一笑:“殿下之心卑职佩服!卑职不才,愿为殿下牵马坠蹬!” 这可是意外之喜,华侯伟笑的嘴都合不拢,连声称谢,高喊祝山青上菜。便携式餐桌支起来,一个个海碗摆上,三人坐在马扎上,推杯换盏。 “什么?混蛋!”弘治怒不可遏,一下把手中的青花茶盏摔得稀碎! (本章完) 第八十章 见龙在田 刘健俯身捡起弘治扫落的奏折,翻看一遍之后,再看看弘治桌子上的信笺,心中了然:“陛下,殿下如此,牟斌如此,汪直如此,臣,骄傲!” 弘治停下疾走的脚步,盯着刘健,狐疑的反问:“骄傲?” 刘健眼中含泪,声音却是激昂无比:“陛下!殿下乃是皇子,汪直只是太监,牟斌是官员,他们舍生忘死,甘心以身犯险,陷入几乎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为的是什么?是这大明万里江山!是大明亿兆臣民!是这煌煌奉天殿,是你,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啊!” 弘治眼睛也湿润了:“刘大人,这我都知道,可炜儿他···” “皇上!你是大明堂堂君王,其次才是一个父亲!我刘健嫉妒你,不是嫉妒你的才华,而是嫉妒你有一个孝顺忠心的儿子,有牟斌这样爱国忠君的臣子,有汪直这样忠心的家奴。皇上,唯有德才兼备的人才有人追随,微臣不才,也愿跟随皇上,开启大明万世之基业!”刘健激动的全身发抖,撩开衣摆,双膝跪地。 弘治满脸通红,伸手搀扶刘健:“刘大人!朕,朕” “陛下,不必苛责自己,这些年陛下励精图治,通宵达旦,臣都看在眼里,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这样,殿下怎么会甘冒奇险,深入草原?不就是想让陛下更舒心一点?想让大明永绝后患?” 弘治眼圈通红,伸手抹把脸:“朕,朕做这些不算什么,可炜儿,唉,炜儿也太任性。” 谢迁也看完牟斌的奏折,双膝跪地:“陛下,臣如刘大人一般,亦为殿下骄傲!大明承平日久,何时有殿下这样的皇子?至纯至孝胆略过人,臣佩服!” 李东阳朝着弘治躬身行礼:“陛下,恭喜!殿下有此勇气和作为,大明必将扫除蛮夷,国势如虹,万国来朝!” 京中暂时安稳下来,华侯伟在酒席上动了真情。他举起盛满西域葡萄酒的玻璃杯:“牟大人,你以为当世间对我大明有威胁的是那些势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蒙古,女真,南面都是小国,最多疥藓之患。哦,倭寇也算吧。”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牟大人啊,这些在我心里都是屁!我手中追魂枪、轰天雷、破天弩,还有马克沁,多少人都不够死的!可极西之地,那些真正的蛮夷,就快打过来了!” 看着满脸通红的华侯伟,牟斌以为华侯伟喝醉了,忙劝谏道:“殿下你有酒了,还是歇息吧。” 华侯伟一瞪眼:“真以为我说胡话?牟大人,这世间之大,远超你的想象!呵呵,知道你不信!来,老汪作证啊,给老子二十年,牟大人,你就会看到肚子上有口袋的大老鼠,亩产两千斤的粮食,横渡大洋的钢铁巨轮!” 牟斌微笑不语,汪直却是点头:“老牟,你觉得殿下有酒,老汪我没醉吧?殿下所说老汪信!老汪只恨没有早点遇到殿下,恨自己没有长命百岁的命,不一定能看到殿下所说的盛世!” 牟斌摇头:“老汪,我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汪直站起身,抓过身边祝山青的追魂枪:“这是假的?老牟,马克沁你不知道是什么吧?就不告诉你!等蛮夷的骑兵一来,你就知道殿下的话全都是真的!哈哈,汪直我一介阉人,本以为这辈子也算风光过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命,能跟着殿下青史留名!山青,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倒酒啊!” 华侯伟突然安静下来,看着远处的群山,辽阔的草原,微微一笑:“牟大人,当你只能卧在床榻之上,油尽灯枯的时候,必定不会为此刻的选择后悔!我汉儿横行天下,从中原之地不过千里,打下这万里江山。祖宗神勇,我辈自当争先,我朱厚炜在此立誓,穷我一生,横扫天下,将大明变成日不落之国!” 牟斌大笑,站起身来:“殿下,我牟斌愿为殿下麾下一小卒,看蛮夷战栗,看大明万国来朝!” 汪直也站了起来,一口喝尽杯中酒,大喝一声:“汪直此生只为殿下而活!殿下要干什么,汪直就干什么!汪直我不懂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跟随殿下!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汪直我不在乎!” 华侯伟一口喝掉玻璃杯中的葡萄酒,一抹嘴:“好!天高地厚高山流水,多余的话不说,咱们横扫草原从现在开始!来啊,带巴尔斯博罗特!” 已经消肿的巴尔斯博罗特,看着华侯伟的眼神没了之前的嚣张,他弯腰躬身:“尊敬的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呢?” 华侯伟不满意的皱起眉头:“老汪,看来他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教教他!” 汪直哈哈一笑:“老汪最擅长这个!”走到巴尔斯博罗特身边,一脚扫在他腿弯。巴尔斯博罗特一下跪倒在地,不敢叫骂,只是极力辩驳:“殿下,殿下,我” “你什么你?见了殿下不跪就是没规矩!来,我好心跟你说说啊,你是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你们蒙古人抓住俘虏就是这么当大爷养起来的?” 巴尔斯博罗特已经见识了这帮人的嘴脸,不敢反抗,只好点头:“我知道了。殿下,你就是我的主人,请你吩咐。” 华侯伟这才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嘛,你这个名字不好,太长!得改改。嗯,虽然你是俘虏,我的奴隶,但也不要侮辱你的人格。嗯,猎犬用蒙语怎么说?” “台嘎瑙亥” “哦,那就掐头去尾,嘎瑙,不错,就这个吧!以后你就叫做嘎瑙。” “是,主人,我以后就叫嘎瑙。” “好,嘎瑙啊,你是什么职位?” “我阿爸让我当济农,大概相当于亲王、副汗。” “嗯,原来是这样。官不小啊,你的领地在哪里?” “回主人的话,在鄂尔多斯大草原。” “行了,带下去吧!” 华侯伟等嘎瑙走后,摊开地图:“牟大人,咱们就先弄清楚鄂尔多斯草原的地形,然后就回京。嗯,亢家那几个锦衣卫带回去,严刑拷问,把钱都掏出来,交给我爹。你看是否可行?”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闲庭信步 苍茫大地,残阳如血。沿着红河华侯伟所率领的队伍停下脚步,安营扎寨。牟斌放下手中望远镜,感慨道:“原来塞外也是如此景色,天之大人之渺小,苍穹无尽矣!” “少在那酸!过来吧,殿下已经钓上五条鱼了!”汪直不屑的讥讽牟斌,招呼他过来钓鱼。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这里已经是前套地域,当地牧民不吃鱼,红河当中的黄河大鲤鱼养的是膘肥体壮,还不怕人,华侯伟一会功夫就钓上好几条。 收了钓竿,华侯伟叫过来祝山青:“山青,把鱼收拾一下,开膛破肚去鳞洗净,小爷今天亲自下厨,便宜你们了!” 看着华侯伟熟练的烹调,牟斌赞叹:“殿下真的是无所不能,连烧鱼也会!” “行啦,殿下听不见,你拍个啥劲?老牟,马上就要进入鞑子的核心地带,你有什么情报吗?” “你这个混蛋!老汪,再这么说我我跟你急!哦,情报,呵呵,没情报。” 汪直急了:“你锦衣卫可是遍布天下,每年靡费银子可是不少,你就敢说没情报?”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年拨下来的银子是不少,等往下一分,唉,就跟胡椒面一样。你说这么多的谍子,总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吃草吧?况且这是哪里?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情报?” 华侯伟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鲤鱼走过来:“来吧,边说边吃。” 三人坐在便携式行军桌旁,摆下菜肴美酒。华侯伟举起玻璃杯:“牟大人,我敬你一杯!不为别的,锦衣卫为国为民,我佩服得很!谍子身在异乡,满眼皆敌,不容易啊!” 牟斌端起酒杯,感慨一声:“殿下,多谢!世人都说锦衣卫是走狗,是鹰犬,可谁知道锦衣卫每年在塞外死去的弟兄有多少?牟斌无能,好多弟兄死了很久还背着汉奸的骂名!我!我也没办法,真的给弟兄们报功,身份暴露之后,家人必遭报复。唯有看看哪里出缺,让弟兄们的后人顶上。唉,我无能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汪直也是摇头,看着牟斌痛苦的神情,微红的眼眶,出声安慰:“老牟,你也不容易!哎?殿下可是智多星,你怎么不问问殿下?” 华侯伟眼一瞪:“老汪,我好心好意给你们红烧鲤鱼,你就卖我吧!” 汪直看牟斌不太相信华侯伟的能力,有点生气:“老牟,老汪可没把你当外人!别看殿下只有六岁半,当世我找不出能匹敌之人!” 华侯伟笑着手指汪直:“少给老子戴高帽!牟斌,这不是你锦衣卫能解决的问题。在我想来,谍子应该从锦衣卫剥离出来,单独成立机构。你别瞪眼,你不觉着树大招风?” 牟斌一愣:“殿下,锦衣卫历来职权如此,没什么吧?” “唉!我的牟大人!东厂是干什么的?为何偏偏要弄出来一个东厂?甚至西厂?” 牟斌摇头:“臣哪里知道?” “唉!锦衣卫职权太重,人君能一直放心吗?其他衙门不嫉妒吗?为何锦衣卫历代指挥使下场都不太好?靠向文臣,君主怎么想?靠向君主,大臣们不忌惮吗?” 牟斌冷汗直流,站起身恭恭敬敬一礼:“多谢殿下提点!臣该怎么办?” “呵呵,趁着这回抗旨,上折子请罪,请我爸剥离谍子,不再插手敌国布局之事。” “妙啊!老牟,多好的一个脱身机会!一来权柄分散,不遭人嫉,二来也可消弭祸端,我还一直担心回京之后,陛下重罚你,这回一天云彩不就散了?” 牟斌大喜,说不担心那是假的!虽说被殿下豪情所感,但心中一直忐忑,这下真的是高枕无忧了!“多谢···” “嘚嘚,少来这个!吃鱼吃鱼!” 一会祝山青走了过来:“主子,嘎瑙说快到托克托地界了,从鸣沙湾折向正南,就是鄂尔多斯草原!” “鸣沙湾?敦煌莫高窟?”华侯伟愣住了,不对吧?这才顶多到陕北,怎么就到敦煌了呢? 祝山青摇头:“不是,库布齐沙漠就在鸣沙 (本章未完,请翻页) 湾以南,过了沙漠就是鄂尔多斯草原。” “哦!哼,这个混蛋!山青,收拾他一顿!不许打,用点阴损招!哼,想让老子进沙漠?老子怕他?” 牟斌赶忙劝谏:“殿下,沙漠之中方向不辩,给养一旦跟不上,咱们这点人可不够瞧的!” 华侯伟嘿嘿一笑:“老汪,给大人看看咱们的装备!” 汪直一笑:“老牟,看见那车没?进了沙漠卸掉轮子换成橇板,快得很!车上大杀器有的是,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酒席散场一夜无话,第二天车队离开红河,直奔托克托。 “报!三十里外有蒙古包!” 华侯伟嘴一撇,看看身边委顿的嘎瑙:“嘎瑙,你说该怎么办?” 嘎瑙无奈的看着华侯伟:“主人,嘎瑙只听从主人的吩咐。”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逗你了!嘎瑙,从我出现开始,注定草原和汉人不再敌对。以后你就准备跟着我杀到阿尔泰山的那边,马蹄所到之处,都是汉土!” 嘎瑙明显不信,但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好唯唯诺诺:“是,是。” “呵呵,山青,去灭了那户牧民,先不要走漏消息。嘎瑙,不久之后你就会求着我打过阿尔泰山的!” 啪!啪!两声枪响过后,再没动静。一会祝山青笑呵呵的回来,后面是一群健马和绵羊。 走走停停,此时的河套虽说算是草原人的天下,毕竟还是地广人稀,华侯伟这五百多人,不像是打仗,倒像是踏青一般。不过上得山多终遇虎,托克托的部族终于察觉华侯伟这支队伍的存在,上千精骑四处搜寻,终于锁定华侯伟的位置! 鸣沙湾,位于七星湖畔。华侯伟放下手中望远镜,看着忐忑的牟斌微微一笑:“牟大人,请你看看我蛰伏经年所创的大杀器!来!列队,请出马克沁!” 车队月牙形散开,祝山青亲自推出一辆罩着红布的小车!华侯伟走过去猛地一掀!怪模怪样的机械闪着幽蓝的光芒!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心劫 地面不断抖动,华侯伟却是望着西南方的七星湖怔怔出神。碧绿的草原在这里消失,西南方都是黄沙,起伏不断的沙丘延绵至天的尽头,湖水碧波荡漾,一股清凉从身后扑来。 “殿下,已经三百丈了!”牟斌紧张的提醒华侯伟。 华侯伟打个哈欠:“支起木板,不急!” “殿下,一百丈了!”牟斌的声音有点颤抖,又有些兴奋! “呵呵,等靠近了再说!汪直,此战交给你!交叉火力不能浪费,至少三十丈再开火。先逗逗他们!”说完华侯伟竟把望远镜扔给牟斌,自己溜溜达达,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牟斌惊愕的看着悠闲的华侯伟,汪直一笑:“老牟,老汪对殿下的胆子一向是佩服的很!你慢慢看!” 马蹄隆隆!卷起团团黄沙,直扑五百人的车仗!越来越近,领头的汉子嗬嗬呼号!五十丈,车队没有丝毫动静。三十丈!嗖嗖箭雨袭来,钉在支起的木板上! 汪直狞笑着扣动扳机:“开火!”事先布置好的人手齐齐扣动扳机,还有其他人纷纷射出弩箭,转眼间,冲来的百余骑纷纷倒地,鲜血飞溅,渗入地面。 卜启特万户冷冷的看着这队不知死活的车队,果然是有所依仗!火铳?不冒烟的火铳就不是火铳了?这玩意看着吓人,实际上就那么回事!三十丈才开火,我冲进去五百人,不,二百人就足够了,你们还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举起手臂,身后铁骑纷纷注目。“冲!” 千余铁骑冲向车队,马蹄翻飞,踏碎萌发的青草,卷起阵阵尘土,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 华侯伟又拎着个小银壶走过来,微微摇头:“找死!汪直成全他们!” 五十丈,车队已经全员准备;三十丈,骑兵毫不减速,像一阵狂飙直冲华侯伟的方向!哒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连贯响起!牟斌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粗大的水套下黑洞洞的枪管中,不断喷吐着火舌,像一根 (本章未完,请翻页) 鞭子一样狠狠抽向冲来的骑兵! 卜启特看着火鞭,大喊不好。可火鞭的速度太快,瞬间无数蒙古男儿纷纷炸裂!通红的金属弹丸,打在哪里哪里就会爆出一团血雾!马嘶人喊,团团血雾绽放,短短几分钟,车队前残肢断臂,一片血海! 枪声戛然而止!战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宁静!呕!牟斌撑不住,吐了出来!在他生命中,从未见过如修罗场一般的战场,就算在梦中,也绝对想不到如此残酷的场景!呕!呕!不断有人呕吐,冷兵器时代的杀戮怎么能比得上热武器的效率?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汪直,也是脸色煞白,不断吐着酸水。 卜启特仰面朝天的倒在草地上,喃喃祈祷:“长生天!这是什么样的恶魔?难道长生天抛弃我们草原的子民?让这样的恶魔惩罚我们?”巨大的失血量让他很快就陷入昏迷,直至意识消失。 牟斌好容易直起腰,惊诧的看着不断吞咽的华侯伟:“殿下,呕,想吐,呕,就吐,呕,吧!” 华侯伟摇头:“唔,老子,老子不吐!带上来嘎瑙!” 嘎瑙看着前面不远的血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怨毒的看着华侯伟:“你!你是什么样的恶魔?长生天!你真的放弃草原的子民吗?” 华侯伟呸了一口,胸中烦闷稍减。冷笑一声:“山青!扶着咱们的三王子嘎瑙,看看马克沁的威力!嘎瑙,哦,巴尔斯博罗特殿下,草原还能翻盘吗?” 祝山青抹一把嘴边秽物,拎小鸡崽一般拖着软成一团的嘎瑙,走向修罗场。华侯伟努力平息上涌的酸水,汪直叹息一声:“别撑着了,想吐就吐吧!” “老汪,这才是千余人,要是眼前的尸体上万上十万呢?你还打不打?都打起精神!这是战场!容不得软弱!牟斌,整理队伍,咱们就是大明最锋利的刀,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汪直泪水慢慢渗出眼眶:“殿下,厚炜!别撑了!大明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瞪大眼睛怒斥:“大明上至耄耋老翁,下至五岁孩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说完身子一软,往后便倒! 汪直抢上前来,一把抱住,老泪纵横:“殿下,你又是何苦?” 牟斌震惊的看着晕厥的华侯伟,慢慢跪了下来,大声嘶吼:“牟斌对天发誓,此生跟随殿下,绝无背叛之日!” 祝山青回头,泪水直流:“主子!老祝何德何能摊上你这样的主子!” 所有稽查大队队员和锦衣卫,无不为华侯伟的执着所感,纷纷跪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愿随殿下纵横天下!” 嘎瑙,原巴尔斯博罗特王子,怔怔的看着那个面色淡金的孩子,面容依旧倔强,散发着无尽的威严。长生天啊,为何大明要有这样的王子?草原,草原子民只能受此人驱使么? 此役,鸣沙湾七星湖畔东北方从此寸草不生,没有牧民再敢经过此地。传说每当夜幕降临之时,无数的鬼影望月哭嚎,无休无止! 华侯伟浑身滚烫,时不时呻吟一声。汪直抱着华侯伟,泪水直流,却是毫无办法!牟斌不住的来回疾走,猛地停下脚步:“不行,老汪,咱们得回去!殿下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 汪直叹息一声:“老牟,我已经给殿下用药。是我族圣药血三七,若是殿下醒不过来,就是回了京城,御医恐怕也···” “那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着?” “唉,看天意!看殿下的意志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老天爷!汪直愿拿这条命换殿下醒来,求老天爷开恩呐!” 看着跪在地上呼号的汪直,牟斌也跪了下来,大声祈祷:“求苍天” “水!”汪直猛的蹦了起来,惊喜的轻轻抱起华侯伟,小心翼翼的喂了他一口水! “哭什么?小爷,死不了!拿湿毛巾给小爷降温,额头,腋下,小爷,困!”华侯伟好不容易说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草原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华侯伟睁开了眼睛。汪直惊叫一声:“殿下,你醒了?” “废话!老子死不了!去去,看你眼睛里的血丝,睡觉去!牟斌,你也赶紧睡去!” “殿下!臣没事!殿下安好,臣就放心了!”牟斌心一宽,只觉浑身酸疼,强撑着回应华侯伟。 “唉,我可是殿下诶!难道非要我求着你俩睡觉?说我感动莫名?” 汪直和牟斌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殿下就是这点好,完全没有皇族的架子,和朋友一般无二!咦?朋友?什么时候六岁的娃娃也是我的朋友?牟斌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伸懒腰:“真的困乏了。殿下,臣就偷个懒,小睡一会!” 华侯伟不再理睬俩人,挑门帘出了帐篷。外面值守的队员惊喜的大叫:“殿下!” 华侯伟笑着点点头:“嗯,多活动一下,不要死板!咱要的不是御林军,不是那些呆头呆脑的样子货,你们都是猛虎,老子手底下吃人的猛虎!” “殿下!小的遵旨!” “屁的旨!小爷没活够,少他娘说那些傻话。去吧!” 那队员低头称是,转身边跑边喊:“殿下好了!殿下好了!” 军营一下活了过来,无数人惊喜的询问,看见闲庭信步的华侯伟,无不欢欣鼓舞。祝山青闻讯跑了过来,跪倒在华侯伟面前,抱住华侯伟大哭:“主子!主子你真的好了!” “呸!少他娘哭丧!起来!瞧你那点出息!老子命硬得很,大明不独霸天下,老子不敢死!山青,弹壳都收拢起来了?” “主子,都收起来了。连弹头我都逼着那嘎瑙都拿刀剜出来了!主子,那货一直吐,现在还发烧着呢!” 华侯伟一愣:“带我看看,呃,叫汪直过来吧。” 巴尔斯博罗特面色潮红,不断地呻吟翻滚。华侯伟马上吩咐:“拿湿毛巾来!汪直呢?” “老奴来了!殿下,叫老奴什么事?” “昨晚上你给我用的什么药?” “血三七!乃是我族圣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呵呵,殿下,其实你也是有我族血统。” “三七?靠!云南白药啊!哦,我瞎说的。呃,老汪,你说啥?我和你还有亲戚关系?” “是啊,殿下,你的祖母可是我族土司之女,你和我不就有亲?” “行吧,本来瑶族就是炎黄支脉,有亲是正常的。想当年,唔,拿药过来!” 汪直看看嘎瑙:“殿下,这药有限,用在这种人身上?” “唉,这人我有用!草原子民不能都杀绝,得用!这人就是绝好的棋子。” “当年大唐也是如此,殿下,胡人见利忘义,畏威不畏德。” “知道,咱给他好处,手里再拿着鞭子,我不信他还不听话!老汪,咱大明人值钱,征伐天下那是要死无数人的,不如让他们当雇佣军,咱给钱就好!” 汪直无奈,只好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华侯伟:“一点点就够!” 巴尔斯博罗特慢慢睁开眼睛,祝山青冷笑一声:“嘎瑙,记着啊,是殿下救你一条狗命!给老子绝对不救你!” 库布其沙漠横亘在车队前,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无数沙丘如同座座山峰,连接天边一抹昏黄的太阳。华侯伟叹息一声:“落霞与孤鹜齐飞,这是黄日和黄沙同在!鬼地方!来,换车轮!嘎瑙,嘎瑙!” “主人,你叫我?”嘎瑙不再如当日愤怒,面对恶魔一般的华侯伟,他眼神复杂,却是充满恭敬。 “呵呵,嘎瑙,好了?唉,论岁数你是我哥,咱们无仇无怨,都是种族之间的恩怨。” “主人,草原和汉人格格不入,世代为仇。这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嘎瑙很平静,在绝望之后活过来的巴尔斯博罗特,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华侯伟。 “呵呵,你错了!大家都错了!谁说草原和汉人就是死敌?你的眼界太窄了!” “殿下,你不用安慰我。从你汉家始皇帝开始,草原和汉人就是如此,数千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不!从今往后就变了!我来问你,汉人和牧民能分出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相么?” “噢,大概分得出吧?” “哈哈,少胡说!我跟你讲,在外人看来,草原和汉人就是一个种族。不信?听说过昆仑奴吧?” “嗯,据说身有恶臭,全身黢黑。” “是啊,还有全身雪白、金毛碧眼的族群呢!” “那不是妖怪么?真的有这样的人?” “有啊!就在阿尔泰山以西!嘎瑙,带着草原子民和我一起征战吧,咱们不去打,要不了多久,那些妖怪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可不管你是草原人还是汉人,一样会举起屠刀。” 巴尔斯博罗特低头沉默,华侯伟叹息一声:“不要在意草原和汉人的恩怨,咱们死的人够多了。再说,你觉着我来了之后,草原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巴尔斯博罗特抬起头,看着华侯伟粉嫩的面孔,无奈的说道:“如果都是主人这样的人,汉人早就打垮草原了。” “哈哈!嘎瑙!你会看见的!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就闭着眼享受吧!” “可我还不是草原的主人,帮不上主人!” “简单,杀就是了!不听话?那就不用听!”华侯伟眼神幽幽,无尽的冷漠让巴尔斯博罗特浑身战栗!那一日的尸山血海又在眼前浮现!这个男人一定做得出来! 他马上跪倒在地,用草原最尊贵的礼节,五体投地,跪拜华侯伟:“恳请主人怜悯,给草原子民一条活路!” 华侯伟微微眯眼,转向天边的黄沙:“路,我已经给你们指出来了,走不走,那是你们的事!嘎瑙,机会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抓不住,就不要怨天尤人!” 牟斌走了过来:“殿下,咱们这就进沙漠?” “呵呵,没事!也就七八天的路程。哦,我想想,方向对的话,大约二三百里路吧!嘎瑙,你说是不是?” “是,库布其不大,也没有魔鬼,只要不碰上沙暴,很容易过的。” “哦,殿下,为何卸掉车轮?”牟斌看着正在改装的马车,不解的问道。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忠奸论 华侯伟微微一笑:“牟大人,钉子怎么钉进木头里?” “殿下,这简单吧?不就是尖的么?” “是啊,沙子没有土地的承载力高,轮子就和钉子一样会陷进去。换成橇板不就增大表面积,陷不进去就会省力很多。” 牟斌一怔,恍然道:“辽东大雪封山,人们常用雪橇,原来是这个道理!” “不止如此!南方多沼泽,脚上套两个木板,就不会陷下去,浮桥不也如此?” 牟斌愣住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多谢殿下解惑。想不到这方寸之间也有偌大的道理!” “牟大人,我知道你博学多才,喜爱儒家典籍。不过这世界如此之大,远远不是一个儒家圣人能够诠释说清楚的!我师兄王阳明你知道吧?” “哦,王大人麒麟子,臣知道。听说甚是聪慧,颇多神异之处,前年已经考中进士。” “呵呵,真快啊,我和师兄初识之时,他还在为格竹烦恼。牟大人,师兄也算得上儒家学士,对圣人之言颇多研究,依旧为竹子烦恼。所以,圣人之言也只是一家之言。” 两人闲聊当中,所有车辆全都改造完毕。华侯伟一声令下,五百多人的车队步入漫天黄沙之中。沙漠昼夜温差极大,此刻还未进入盛夏,气候宜人,算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但第一天宿营之时,华侯伟还是裹着棉被大发感慨:“啊嘁!鬼地方!真的是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 汪直和牟斌两人笑了起来,汪直拍手称赞:“殿下说得好,抱着火炉吃西瓜,真要有个大西瓜,老汪足矣!” “行啦,现在吃非跑肚不可。老汪,今天有中暑的没?” 汪直皱眉:“有!十来个吧!都给用上藿香正气水了。殿下,你怎么知道这药管事?” “呵呵,山西可是好地方,这几年我可弄回来不少好东西!龟龄集听过没?竹叶青听过没?牛黄安宫丸听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都是好东西!老汪、牟大人,等回去了到我那,一人送你们一堆,保准都是长命百岁!” 三人大笑,牟斌突然苦着脸说道:“殿下,以后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老牟吧。总觉着远了一层!” 华侯伟一笑:“老牟,我也是为你好。我虽是皇子,也是人臣。咱俩走的近了,我爸不乐意!这玩意心里清楚就行,哦,记着一会写封折子,弹劾我娇纵枉法,擅起兵事,囚禁蒙古济农。写的越详尽越好!” “殿下,老牟不是那等靠这些小手段之人!”牟斌马上急了,他可看不惯这样的官场龌龊手段。 汪直一笑:“老牟,你也是命好,摊上现在的陛下。殿下说的没错,你必须如此,否则,你性命虽然无忧,但这指挥使?可就保不住了!” “老汪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意思!老牟,你是朝里难得的正派人,可执掌朝政的人不看你的人品,看的是权力制衡。我爸虽是难得一见的仁君,但他毕竟是皇帝,由不得他。唉,我可是他亲儿子,不也说封杀就按了我五年?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不能任性。这世上忠良太少,因为什么?不就是适应不了规矩?你真当昏君那么多?”华侯伟颇多感慨,自己这个打工仔,以为托生在帝王之家,就可以百无禁忌,没成想,还是被弘治压了五年。为什么?真的象弘治所说,是为了自己好么?还不是自己冒头太快,威胁到朱厚照的位置? 牟斌愣了,脑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原来这世间压根没有忠良,也没有奸臣,全都是围着皇帝的规矩! 华侯伟继续开导牟斌:“不信?呵呵,刘禅和诸葛亮,谁对谁错?世人都说阿斗扶不起来,可真要是换一个君主,诸葛亮只能造反!在我看来,曹操和诸葛亮本身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是亚父,一个是加九锡的魏王,两人都没有篡位,不过是后人所作所为决定了两人的评价。假如曹丕没有篡位,曹操就是霍光,是中兴汉室的大功臣!假如诸葛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瞻谋朝篡位,那诸葛亮不也是大奸若忠?” 牟斌脑子更乱了,以往坚如磐石的信念轰然倒塌,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处。他艰涩的开口:“殿下,你和臣说这些干什么?” 华侯伟神色冷冽:“摆正你的位置,不要被文人左右。你的位置很关键,做得好,利国利民,做的不好,大厦将倾!但是好与不好,可不是那些文人说了算!” 汪直叹息一声:“唉!老牟,殿下全都是为了大明!要不然他怎么会蛰伏五年再次出头?甘冒奇险,深入草原沙漠?这是一个注定在封地关一辈子的皇子,愿意干的事情?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殿下是怜惜你一身正气,想为大明多留点人才,才如此提点你,你可不要以为殿下有什么想法!” 牟斌苦涩的一笑:“臣明白!殿下,臣这多半辈子都是奉圣人之言,如金科玉律。猛然间一切都被推翻,臣,心乱的很!” “牟斌,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错!我是在给你机会!你准备好与否,在旁人眼里,重要么?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我都一样!”华侯伟面色一冷,声色俱厉的训斥牟斌。 牟斌抬头,突然笑了起来:“殿下,牟斌不是那等毫无心肠之人。殿下对大明的拳拳之心,臣深感佩服。不过能不能给臣一点时间?回京尚早,相信一路之上,臣必然能想通。” 华侯伟看着牟斌,牟斌眼神清冽,信念不可动摇。华侯伟微微一叹:“随你!性格决定命运,老牟,我不看好你的仕途。” 牟斌哈哈一笑:“牟斌若是那等趋炎附势之徒,哪能跟随殿下进这草原?性格决定命运?不错,殿下啊,老牟仕途如何真的无所谓,臣但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哈哈哈,老牟,小爷要是能像你一样洒脱就好了!每个人身上责任不同,再苦再难,我退缩不得!唉,无愧于心,还是无愧此生?朱厚炜啊朱厚炜,你可有选择余地么?”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苍茫大地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行车队孤零零的行进在库布其沙漠之中,空中都是黄沙,头顶一轮日头放射着炽烈的光芒。 “不能再走了,找个地方就地宿营!”华侯伟看到连祝山青的嘴唇都是干裂的冒出血珠,急忙下令。 车队停下,找到一个大沙丘的背阴处宿营。华侯伟看着天空,转头问嘎瑙:“嘎瑙,你觉得还有几天,咱们才能从这该死的沙漠出去?” “主人,至少还需要五天!咱草原人没有主人手里的指南针,可绝不会迷路!” “呵呵,嘎瑙啊,指南针比你们认路强,你也要学会用。将来跟着我驰骋欧罗巴,人生地不熟,怎么认路?还是指南针好,到哪都能用!” “那可不见得!主人,鄂尔多斯有片地方,你们汉人的指南针就不顶用,到处乱转,还是靠认路比较实在。” 华侯伟眼睛一亮,随即眯缝起来:“嘎瑙,咱俩打个商量怎么样?” “主人,嘎瑙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不用商量。” “嘿嘿,那怎么行?山青,把我的百宝箱拿过来!” 华侯伟接过百宝箱打开盖子,拿出一个小锦盒。锦盒黄铜搭扣开启,一个晶莹剔透的苍狼坐像让嘎瑙瞬间呼吸急促。 “主人,这是什么?” “和你换那片地方的宝贝!嘎瑙,这是我得自昆仑山玉虚洞的苍狼坐像。不仅是惟妙惟肖,而且两只眼睛每到夜晚都会放出幽光!怎么样?换不换?”华侯伟此刻像极了诱骗小女孩看金鱼的猥琐大叔,满脸都写着我是奸商四个字。 嘎瑙满眼都是苍狼坐像,苍狼幽深的眼眸似乎把他的灵魂都吸了进去。听到华侯伟最后一句,猛地抬头,一下跪在华侯伟面前:“主人,真的给我么?” 华侯伟嘿嘿一笑:“当然!嘎瑙啊,咱俩虽是主仆相称,但我绝不会真的把你当做奴仆。都是人,为什么一定要压迫对方?我这人喜欢双赢,不能让你吃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嘎瑙真心实意的对着华侯伟跪拜,在他心中,那苍狼坐像远比那块寸草不生的破地,值钱的太多! 华侯伟哈哈大笑,把嘎瑙搀扶起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可不要反悔哦?” “草原的汉子说话,就象居胥山的石头永不腐朽!”嘎瑙郑重其事的承诺,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向苍狼坐像。 华侯伟哈哈大笑,把坐像放入锦盒,扔给嘎瑙:“记住你的话,我可是真派人去的!” 嘎瑙心满意足的抱着锦盒,他可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无比痛恨此刻的自己,为什么眼皮子那么浅,白白被华侯伟骗走一个聚宝盆! 艰难的行进六天之后,空气中终于有湿润的气息。嘎瑙兴奋的大叫:“主子,马上就出沙漠了!” 华侯伟回头看看自己的手下,祝山青脸上耷拉着一块块将脱落未脱落的死皮,随风摇摆;汪直的脸上也是白一块黑一块,嘴唇干裂,到处都是裂开的血口子。终于出来了!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折磨了自己半月的库布其沙漠,奇怪的留恋起来。 华侯伟突然扯开嗓子大喊:“老子出来了!”汪直咧嘴一笑,不顾渗出的鲜血,也跟着大叫:“老子出来了!”其他队员都跟着大喊:“老子出来了!”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息!牟斌微笑不语,只是突然感觉眼中一热,一行热泪滑下。 马兰木伦河边,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样的人大笑着冲进河中,激起雪白的浪花!片刻之后,满河都是白花花的屁股!华侯伟大叫着自己是浪里白条,不住地在水中扑腾,祝山青童心大起,和华侯伟追逐嬉戏,溅起若大水花,被无数人白眼! 三刻钟之后,神清气爽的华侯伟爬上岸,穿好衣服下令:“把车轮都装回去!今晚在河边宿营!” 晚间华侯伟的帐篷里灯火通明,牟斌看着华侯伟摇头:“殿下,巴尔斯博罗特,哦,嘎瑙,不能放回去。蛮夷终究是蛮夷,他对咱们的情况了解的太多,就算不敢正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攻,其他手段咱们也扛不住!不说别的,水源污染,咱们怎么办?” 汪直也是点头:“殿下,这回老汪可是站在老牟这边。风险太大,咱们赔不起!” 华侯伟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敲击:“嗯,听人劝吃饱饭,你们的顾虑是没错的。不过我想该冒的险也得冒,不外乎多加几道保险!这样,你们看看行不行?分出去十个人贴身保护嘎瑙,每人配备左轮手铳。等咱们走的时候,再收回来。” 两人不管华侯伟怎么说,都不同意。华侯伟无奈的点头:“好吧,是我太理想化,我听你们的。” 第二天清晨,华侯伟叫过来嘎瑙:“嘎瑙,本来我打算放你回去,可毕竟咱们现在还是仇敌,这么做不合适,也只好委屈你几天。这样吧,等我们完成任务,再放你走,你看怎么样?” 嘎瑙笑了:“主人,你现在放我走,我都不敢走!你那追魂枪那么厉害,一枪干掉我怎么办?放心吧主人,嘎瑙现在对你有信心的很,我还等着跟随你驰骋欧罗巴呢!” 巴尔斯博罗特每日揣摩苍狼坐像,材料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触手冰冷,坚硬无比。每到夜间,苍狼两眼还会冒出莹莹绿光,神异无比。 巴尔斯博罗特坚信华侯伟定是长生天的私生子,要不哪里来这样神奇的苍狼?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十分珍稀,那他手里还有什么样的宝贝?再联想让他至今战栗的场景,那喷吐着火焰的恶魔,瞬间就能撕碎最强壮战士的恶魔,就是出自于眼前之人,巴尔斯博罗特已经不敢再想着和华侯伟对抗! 华侯伟满意的点头:“好,那就这样。嘎瑙,我在鄂尔多斯顶多待一两个月,之后我就要回京城。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能让我的人在鄂尔多斯通行无阻?这样也不用起什么冲突。” 巴尔斯博罗特被俘之后,除了武器,私人物品还在他手中。听华侯伟吩咐,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牌子:“这是济农令牌,应该可以用。”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尔虞我诈 一月之后,华侯伟所辖的手下已经初步测绘完毕。山川河流湖泊,全都标高绘图,连大一点的矿产也都标明。嘎瑙答应的磁铁山也被华侯伟收取囊中!两人还约定,嘎瑙负责开采,华侯伟付工钱,矿石运到神木结算。鄂尔多斯多煤,多芒硝,多碱,华侯伟怎么会轻易放过?一套玻璃茶具换取芒硝、碱、泥炭、煤炭的开采权,华侯伟早有算计,打算把鄂尔多斯建设成草原明珠,把牧民变成采矿工人,为大明源源不断的输送资源。 到了分手的时候,巴尔斯博罗特竟然有些不舍。从华侯伟身上他可是捞了不少好处,几个月之后,送过去铁矿石,就会有大批的物资进入鄂尔多斯,再也不用怕白毛灾。这样休养生息几年之后,兄弟们谁能有他的力量强大?达延汗也不是不能考虑做一做! 华侯伟朝着嘎瑙挥挥手:“嘎瑙!再会!记得拿着我的信物,朔方自会有人跟你接应!” “主人!嘎瑙绝不会忘!” 等到车队走远,嘎瑙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牟斌冷笑一声:“殿下,蛮夷惯于背信弃义,不得不防!” 华侯伟点头:“没错!牟大人,准备吧。在进朔方之前,一定要打大仗!这些草原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牟斌诧异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都知道为何还,还···” “呵呵,还和嘎瑙弄得跟真的一样,还搭进去一套茶具和苍狼像?呵呵,牟大人,讲道理是需要实力的!草原人是讲道理的,但你一定要有讲道理的实力,否则别人凭什么跟你讲道理?不打疼他们,哪里来的生意?” 牟斌半晌才摇头:“不懂!臣不懂殿下是下的什么棋。”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解决几千年的边患问题,让草原人和汉人并肩作战!” 牟斌继续摇头:“殿下,恕臣直言,太难了,恐怕做不到!” “嘿嘿,我现在就算说的天花乱坠,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人你也不会信。等着瞧吧,不出二十年,草原就会哭着喊着扑到在大明的脚下,求着大明带他们一起玩!”华侯伟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透过时空,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牟斌不住的摇头:“殿下,臣不敢苟同。臣已近不惑之年,二十年还是等得起的,臣一定瞪大双眼看着!” 汪直一笑:“老牟,教你个乖,别和殿下打赌,否则你会痛不欲生,怀疑自己的那个什么?哦,智商!就是脑子!” 牟斌一瞪眼,刚想反驳,华侯伟笑着摇头:“赢你们没意思,这算什么?在我的构想里,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世界博大,海外等待大明占领的富饶之地还很多,牟大人,好好活,争取长命百岁,看看大明如何雄霸天下!” “好!那臣就等着看!殿下,再有六十里就是统万城。” “哦?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勃勃的城?” “殿下是赫连勃勃。” “谁愿意记那些不值一提的?加快速度,我预感统万城就是咱们收拾草原蛮子的根据地!” 阿尔苏博罗特是达延汗的第四子,也就是嘎瑙的四弟。听完探马回馈的消息,冷笑一声:“嘎瑙?真给黄金家族丢人!哼,济农,济农也应该换人了。达克鲁巴,扛着我的大纛,咱们去统万城,等捉到朱厚炜那个皇子,咱们就去见见我的三哥,蒙古大济农!” 铁蹄纷飞,烟尘四起。同一时刻,巴尔斯博罗特,哦,现在叫嘎瑙,望着南方,嘴角勾出一道弧线:“尊敬的主人,再帮我一次吧。或者干掉那个讨厌的阿尔苏博罗特,或者被阿尔苏博罗特干掉,怎么我也不会吃亏啊!哈哈哈!” 日暮时分归鸦阵阵,统万城头华侯伟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烟尘,嘴角上翘:“奶奶的凶!知道你就不会老实!” 汪直也端着一副望远镜,呵呵直笑:“来吧!就当加餐了!唉,殿下,咱们子弹可是贵得很,这一下,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几千两!真心疼啊!” 华侯伟直撮牙花子,没办法,弘治不同意扩大生产,怕技术泄露。都他娘的半自动化生产,成本不飙升才怪!算了,再忍些年,等朱厚照上位之后再说吧。好歹弘治对自己是真不错,不好意思造反。“老汪,这回回去我就跑不出来了。至少我爸在世的时候肯定是这样。不过肯定还要给我封个王,你说我的封地大约摸在哪?” 汪直沉吟一下:“殿下,我估摸着广西最可能。主要是殿下年纪小,很多年不用就藩。你祖母是咱大瑶山的,皇上这人念旧,你祖母又没过几天好日子,就盼着你能帮着点族亲。” 华侯伟啊了一声,皱起眉头:“广西?靠!穷的掉渣的地方。算了,就当替我爸还债了。老汪,你多大出来的?老家还有人没?” “呵,出来的时候才几岁,后来托人回去过。家里都没了,朝廷平叛哪会手软?家里人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跑哪了。”汪直说到这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倒是你祖母家还算人丁兴旺,你爹那人还不错,对他舅家还挺照顾。没啥大官,也是称霸一方。” “哦,乱世人命如草,老汪,我就不安慰你了。现在虽说是太平年间,活不下去的人也有的是。老汪,找个媳妇,认个儿子,剩下的事我来办。” 汪直转头看着华侯伟,沉默许久微微摇头:“算啦,我干儿子还有那么几个挺有孝心,就不耽误别人了。” 华侯伟摇头:“不一样!算了,你不用操心了。这事我替你包办了。这回濮州的事可还没结束,前一阵牟斌不是说杨一清去了濮州?我给他写封信。老汪,你就当积德行善,救人水火之中,也不错。” 汪直脸上的皱纹颤动一下,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把视线投向远方。 “行,就当你同意了哈!呦,来的挺快啊?山青,山青,都准备好没有?” “主子,都准备好了!就等肉来了下锅!”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恶魔城 “殿下,看样子人不少啊,咱们能行么?”牟斌走了过来,心里有点打鼓。 “安啦,有马克沁在,来多少死多少!牟大人,统万城结实吗?我就怕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塌方。” 牟斌诧异的看着华侯伟:“殿下,赫连勃勃修筑统万城的时候,用的全都是三合土,不光是糯米,连黄土都上锅蒸过。赫连勃勃生性残忍,工匠筑城完工之后,检验的士兵若是能用铁槌插进城墙三寸,杀掉所有工匠;若是检验的士兵插不进三寸,杀掉所有检验的士兵。你想,这样的城,会不结实吗?” 华侯伟脸一红,随即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年纪小,不知道很正常!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牟斌莞尔,心情却是莫名其妙的放松下来。 离着统万城还有五里,达克鲁巴把手中大纛使劲插在地上。阿尔苏博罗特片刻后,来到大纛之旁。他看看前方寂静无声的统万城,冷笑一声:“设伏?计谋?所有的计谋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七星湖灭了一个卜启特就敢和草原的雄鹰对阵?狂妄!” 看看身边雄师,豪气顿起:“我的勇士们!前面统万城里有明人的王子,谁敢替我抓回来!” “土默特!达马西愿为你抓回来明人!”一个粗壮的汉子大吼一声,催马跳了出来。 阿尔苏博罗特满意的点点头:“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为你重新划分草场!” 达马西狂喜,嗬嗬大喊。他的部众跟随他慢慢奔向统万城! 统万城头,汪直放下望远镜:“老办法!放近了打!这一波不许马克沁开火!” 阿尔苏博罗特看着已经开始提速的达马西千人队,大喝一声:“达克鲁巴!除了我的卫队,带着所有人冲垮统万城!呵呵,卜启特再怎么怂包,也不是绵羊。朱厚炜,真以为我会象添灯油一样的让你占便宜?我就不信在万骑冲击之下,你还能挡得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啪!一头狂奔中的骏马栽倒,血花四溅!啪!啪!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不断有战士跌落马下。嗖嗖,城头破天弩不断精确射击,比之追魂枪也不遑多让。达马西没有时间懊恼,他在第一时间就失去了生命,被狂奔中的战马踩成肉泥。 轰隆隆!天地变色!万余骑兵狂奔的气势直逼山崩海啸!牟斌心脏狂跳,几乎站不稳脚步。华侯伟却是兴奋的大喊:“靠!送肉的来喽!”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万骑卷起的风沙直逼统万城每个人的鼻孔。汪直大喝一声:“马克沁!”城墙上多出两道火鞭,瞬间扫向冲来的万骑! 哒哒哒!无数火红的弹丸轻易撕碎人体,万骑刹那间腾起一团团血雾!达克鲁巴电光石火间明白,挡不住!唯有尽快冲进残破的统万城,才能逃离恶魔之鞭的鞭挞!“冲进去!”无数草原的精壮汉子催动马匹,用最快的速度冲锋。 马克沁枪声一直不停,火鞭来回扫荡,冲过来的骑兵纷纷倒地,成为残肢碎肉的一部分。后面的阿尔苏博罗特惊呆了,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如此变态的武器!短短几十个弹指,至少倒下一个千人队!这比野火燎原的速度还快,怎么会? 每分钟六百发射速的马克沁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算有追魂枪和破天弩拾遗补缺,在战马高速奔跑的情况下,也无法完全阻拦所有的敌人。毕竟人太少了,对于巍巍统万城,五百人比一把胡椒面强不了多少。 汪直面色如常,牟斌却是大惊失色:“冲进来了!” 华侯伟咬牙:“轰天雷!” 阿尔苏博罗特瞪大眼睛,惊喜的大吼:“冲进去了!”身子一松,哈哈大笑。可惜战场瞬息万变,一连串的爆炸在统万城脚下响起! 一团团火球腾空,带起人体、马匹的残肢碎屑,也让阿尔苏博罗特的笑容瞬间凝固!完了!我的万人队! 达克鲁巴已经成为粘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统万城墙上的碎肉,整个万人队崩溃了!所有生路全都变成绝路,草原雄鹰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恶魔之鞭,逃离明人恶魔王子的眼睛! 奔跑起来的战马转向何其困难?何况是一只冲锋起来的骑兵?耽搁短短半分钟,又扔下数百条性命之后,万人队做鸟兽散,惶惶不可终日,没头苍蝇似的逃往北方。 阿尔苏博罗特虽是心情沮丧,但依旧坚持着没有倒下。草原人被汉人打败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总能逃的回来。人在就还有希望,大不了修养几年,自己还是土默特万户!哒哒哒的枪声依旧阵阵敲击人的心脏,逃跑的骑兵依旧不断倒下。五十丈、八十丈、一百丈!天呐!这是什么恶魔?怎么还能不停收割?阿尔苏博罗特一口鲜血喷出,软软的倒了下来。没希望了!万人队一去,自己就会丧失土默特万户之位,只能找个兄弟依附,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曼达尔回头,依旧还有弟兄不停倒下,他怒吼一声拨转马头,斜里兜转回来,从统万城的东方冲向统万城!曼达尔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逃不掉,那我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数百亡命之徒纷纷跟上曼达尔的脚步,画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冲向统万城! 华侯伟恨恨的一拍城头:“混蛋!”曼达尔无意的举动正中华侯伟的死穴,城东无人值守,布防需要时间,看来得放过那些骑兵了! 汪直叹息一声:“转移阵地!殿下,不能竞全功就算了,总归是场大胜!” 曼达尔胯下马似乎也知道危在旦夕,拼尽全力奔逃。啪,脚下扬起一缕尘土,曼达尔突然放声高唱:“草原的雄鹰啊,就算折断翅膀也要冲向太阳!草原的苍狼啊,就算被猛虎咬住喉咙,也要冲向前方!” 数百跟随的亡命战士,挥舞手中弯刀,跟着大唱:“草原的雄鹰啊,就算折断翅膀也要冲向太阳···” 华侯伟眼一眯:“草原也有汉子!”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兄弟情 “敌之英雄,我之寇仇!杀了他!”牟斌恶狠狠的说道。 华侯伟叹口气:“多好的汉子,算了,我亲自送你上路!来,黄三,给爷架枪!” 黄三架好追魂枪,枪托顶住肩窝。华侯伟算好提前量,一扣扳机!啪!曼达尔胸口绽放一朵血花,仰面朝天的摔落马下。马克沁的鸣叫声又响了起来,数百轻骑纷纷落马,但无一人返身逃走。 阿尔苏博罗特苏醒过来,看着逆袭的战士在弹雨中爆出一团团血雾,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身边邑从扶起他来:“土默特,人马一时收拢不起来,咱们还是走吧!” 阿尔苏博罗特看着再次平静下来的统万城,深深吸口气,瞳孔紧缩,一字一顿的说道:“走!我、还、会、回、来、的!” 万余骑兵至少死了三千,剩下的都逃得无影无踪。牟斌看着城外尸体遍布、残肢四散的修罗场,浑身战栗。既为到来的胜利欢欣鼓舞,也为战争的残酷触目惊心。远处还有濒死的战士呻吟挣扎,华侯伟面色苍白的下令:“去!每个人都见见血,上刺刀!我也来!” 一群面色难看的士兵端着追魂枪,走下城头。华侯伟走在队伍中央,努力压制胸中烦闷,大声鼓励:“弟兄们,将来总会直接面对这些,你要是适应不了,就等着被敌人杀吗?瞪大眼!你们脚下都是杀害咱们父母的凶手,不宰了他们,留着继续残害家人吗?” 牟斌看着极力忍耐又激情澎湃的华侯伟,眼神复杂。是什么让这个本该锦衣玉食,逍遥自在的皇子,如此执着?渐渐的他也跟着振臂高呼:“摸摸你们裤裆,还有那二两吗?上!杀了这帮畜生!” 汪直不满的看向牟斌,轻轻哼一声,嗓音尖细的叫喊:“老子是太监,没啥亲人,可那也不能让这帮畜生残害咱们大明!杀!杀光他们!” 华侯伟走到一个胸膛微微起伏的汉子身前,斩月刀径直劈下!呲的一声,好象割裂皮革的声音传来,没有鲜血迸溅。这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伙血都流光了,只是脖颈被斩月刀劈开,翻开泛白的肌肉、血管,眼睛动一动,就此死去。华侯伟俯下身,大口喘着粗气。汪直想扶着他,华侯伟一甩手:“没事!小爷只是拎不动刀!” 牟斌大喊:“殿下万金之躯幼冲之龄也敢动手,你们还怕什么?” 士兵们精神一振,走向那些还在挣扎的草原战士,噗呲声不绝于耳。一个稽查大队的队员刺死敌寇之后,突然忍不住,蹲下不住呕吐。华侯伟走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背:“没啥,没人说你胆小,大家都一样。这玩意啊,吐啊吐的,就习惯了,以后就不会了。叫啥名字?” “呕,殿下,小的,小的贱名不好听。”那队员擦擦嘴,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有啥?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说说怕啥?” “小的,小的叫牛狗蛋!”队员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道。 “哈哈,是不好听。嗯,来,我帮你改一个吧!你是军人,也要光宗耀祖,就叫牛耀武怎么样?” 牛狗蛋,不,牛耀武单膝跪地,泪流满面:“殿下,多谢,我今后就叫牛耀武!” “哭啥?没出息的样!咱流血不流泪,跟着我杀光那些蛮夷,让大明之光照耀天下!” 打扫完战场,华侯伟皱着眉头,听汪直诉苦。“殿下,不得了啊,子弹已经打出去一万多,一颗一两,你算算,这多少银子?还有轰天雷,扔出去二十多,一颗十两,都是钱啊!” “老汪,我不管这些,把账单给我爸。谁叫他前怕狼后怕虎,不扩大生产?说说战利品。” “好马785匹,那些弯刀太磕碜,不算。” “嗯,这仗有点亏。算了,咱找嘎瑙找补去!” “啊?这怎么找?” “哼!你们啊,跟小爷学着点!来,集合!去鄂尔多斯!” 嘎瑙得到阿尔苏博罗特惨败的消息,喜忧参半。这草原还有能挡住主人的力量吗?不管了,先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自己,趁着阿尔苏博罗特部落残破,先抢点部族人口。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来啊,吹响号角召集战士!” “报!济农,那些汉人又回来了!” 嘎瑙一愣,朱厚炜这是来干什么?不过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实在打不过。阿尔苏博罗特那个蠢货不就是血淋淋的榜样? 嘎瑙见到华侯伟时,华侯伟一脸怒容:“嘎瑙,你这鄂尔多斯怎么成了贼窝子?我好不容易抢了点战马牛羊,全都丢了!” “啊?战马?”嘎瑙明白过来,这是华侯伟来敲诈自己,嫌自己放出风声引来阿尔苏博罗特。脑子急速飞转,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打肯定是打不过,也不合算。给,自己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啊什么啊?赶紧给我找,不然?嘿嘿,我可就自己动手喽!”华侯伟冷笑一声,眼中的威胁呼之欲出! 嘎瑙一激灵,给!为什么不给?不说打不打得过,就是看在以后的生意上,也得给。反正能从阿尔苏博罗特身上找补,自己怕什么?“主人,我刚刚得到一批战马,有五千匹,一定就是马贼丢下的。” “唔,”华侯伟狐疑的看着嘎瑙,继续自言自语:“不是八千匹吗?” 嘎瑙一咧嘴,苦笑一声:“是奴婢记错了,确实是八千匹!啊,主人,我这就把马带过来!”嘎瑙生怕华侯伟的价钱见风就涨,马上借机开溜。 汪直等嘎瑙走后,才惊喜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怎么还敢涨价?嘎瑙居然,居然不敢反抗?” “哼!”华侯伟不屑的撇撇嘴:“老汪,咱两仗干掉四千,嘎瑙脑子没坏,为什么要反抗?反正这马又不是他出,他心疼什么?” 牟斌这时候才如梦方醒:“殿下,臣不懂。难道他还能变出来战马?” “唉,你们不是说草原人背信弃义吗?他可以去抢啊!咱们刚刚修理的谁咱不知道,可嘎瑙一定知道!那家伙被咱打的这么惨,哪有力量抗衡嘎瑙?”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入关 神木卫守备关长山接到禀报,神木城外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携带大量战马。关长山来到城头,举起刚刚配发的千里眼,朝着北方望去。好家伙!远处战马接天蔽日,乌央乌央一大群。一支车队在马群中艰难前行,看不到什么标志,瞧式样,应是中原路数。沉吟一下,关长山下令:“全都上城,武大,去,到城外问问。” 武大是关长山的亲兵,马上下城头,骑上战马奔向车队。等到了近前,才一勒马缰绳,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牟斌身穿三品大红纻丝罗莎飞鱼服,从马车中钻出来,两眼一扫,两道精光瞬间震慑武大:“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这是官防,你过来看一看。” 武大不由自主的跳下马,伸手去接官防。牟斌哼一声,他才惊觉,马上单膝跪地:“小的神木卫守备亲兵武大,未曾验过官防,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牟斌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把官防递给武大:“罢了,验看之后告诉关长山,我可不是这里最大的那个!” 武大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惊骇!锦衣卫指挥使还不是最大?那车里到底是谁?牟斌面色一冷:“做你的事,不该知道的不要猜,对你没好处!” “是,是,小的这就看!”武大诚惶诚恐,胡乱翻看之后,一下把官防翻转,扣在自己脸上:“小的不识几个字,怕耽误事,请大人恕罪!” 牟斌笑了起来,这小子倒也有趣,很机灵。“算了,你去吧!” 等武大回到城头,关长山看着他脸上的印痕,疑惑的问道:“武大,你这是干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将军,那人说自己是牟斌,是锦衣卫···” “等等!牟斌?我的天!他还说什么?” “他说他还不是最大的那个···” “快,快,列队!列队!” “将军,打么?” 关长山气的要死,一脚踢在武大屁股上:“打你个头!迎接!”见到武大脸上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痕,再听到牟斌的名字,关长山已经信了八分。不为别的,大同那边传来消息,锦衣卫指挥室牟斌和神秘贵客出关,随时有可能入关,这边都传遍了!再加上牟斌让武大带回来的那句,关长山当然得跳起来! 华侯伟挑帘看到神木卫出来一队人马,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不过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下露面,谁知道哪一个想不开,万一给自己一箭,怎么办?听着外面牟斌和关长山答话,华侯伟往后一靠,双手抱头,想着回京之后如何操作,要不然弘治这回可轻饶不了自己! 车轮转动,一路颠簸当中,华侯伟竟然渐渐有了困意。正当他睡眼朦胧的时候,车外牟斌的声音响起:“殿下,神木卫守备想见殿下。” 华侯伟坐起,打个哈欠,汪直挑开门帘,扶着华侯伟一起下车。 “汪公公!”关长山惊呼一声,随即翻身双膝跪倒:“神木卫守备关长山叩见殿下!” 汪直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 华侯伟一笑:“起来吧,居然还是旧相识。老汪,你怎么不认识他?” 关长山微笑着解释:“卑下曾在王将军麾下,见过汪公公,汪公公不识得卑下也正常。毕竟已经十多年了!” “喔!你是王越手下的把总!想起来了!呵呵,十几年了,某家的头发也白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对这个守备有了好感。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一定有真本事。“关长山?名字好!来吧,让我观赏一下你的守备府。” 关长山赶忙在前面带路,进入会客厅。华侯伟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牟斌自然是次席,汪直在华侯伟旁边,关长山当然是末席。 “嗯,茶不错。我说关守备,有点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殿下请讲!” “我和鄂尔多斯的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达成协议,要开采他那里的铁矿。等我回京之后,就有人来跟你商量细节。你的任务就是保证神木卫安全,别让巴尔斯博罗特占了便宜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老汪,把破天弩拿过来!” “你看,这是破天弩,这是斩月刀。神木卫可以第一批配发,铁矿开采开始之后,神木卫每月会有额外的经费拨下来,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外传!” 关长山惊喜的抬头:“殿下,真的么?” 汪直开口骂道:“你个笨蛋,殿下哄你值得吗?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的运气,这下升官发财全占了!” 关长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跟个大阿福似的:“多谢殿下怜悯,关长山感激不尽!” “事情做好,好处才不会烫手。关守备,我很看好你!”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看着关长山。 关长山起身叩拜:“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汪直接受到华侯伟的眼神,笑着起身搀扶:“起来吧,小子,你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殿下有些事不方便做,心里清楚就好!” 华侯伟入关的消息连夜送进紫禁城,弘治看完奏折,恨恨的扔在桌上:“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在整理被褥的张皇后抬头,惊喜的问道:“炜儿回来了?” “哼!回来了!还抢了一批战马,这小兔崽子,当土匪的本事倒是不小!”弘治又气又有些欢喜,盘算该怎么收拾这个混蛋玩意。 张皇后眼一瞪:“那还不好?咱倒是不缺战马,可缺能打胜仗的将军!炜儿这么有出息,你还生气?” “唉,这小子胜倒是胜了,战果也确实不错,就是花钱实在太狠了!一仗打出去十几万两银子!他可才领着五百多人呐!”想到那些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弘治一阵肝疼! “切!你的意思别人打仗不花钱是咋地?炜儿出京之后,不也赚了不少回来?”张皇后就见不得弘治抠抠索索的样子,禁不住揶揄弘治。 想到几百万两入袋,自己手头又能宽松些,弘治又笑了起来:“是是,这小子搂钱的本事天下第一,行啦吧?梓潼,咱们这回可是能睡个安稳觉!” (本章完) 第九十章 父子情深 近乡情更怯,此刻的华侯伟尤为如此。出来已经小半年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弘治会怎么收拾自己?张皇后肯定是泪眼婆娑,朱厚照肯定是索要好玩的,太康那小丫头还认识自己吗?老祖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心里七上八下。 快到崇文门,车队停了下来。汪直跑过来:“殿下,蒋琮来了。” “嗯,让他过来吧。” 蒋琮来到华侯伟的车驾前躬身行礼:“殿下,陛下有口谕,让你和牟大人、汪公公单独进宫。” “嗯,知道了。汪直,请牟大人过来,咱仨一起进宫。” 进了文华殿,看见批阅奏折的弘治,华侯伟禁不住跑上去,抱住弘治的大腿,泪水直流:“爸!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弘治其实早就心思不在奏折上,知道华侯伟进京之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也是刚刚才装模作样的坐到龙椅上。此刻儿子抱着自己直哭,马上把收拾华侯伟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焦急的捧起华侯伟的脸,仔细查看:“我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华侯伟的小脸上白一块黑一块,都是穿越库布其沙漠留下的后遗症。汪直见华侯伟只是哭泣,弘治急得不行,只好插话:“万岁,殿下穿越库布其沙漠的时候,比现在还不堪,沙漠实在不是···” “住口!你还有脸说?汪直!牟斌!朕何其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弘治心疼儿子,肚中有气又不能对着儿子撒,这下找到出气筒了! 牟斌、汪直直挺挺的跪在金砖上,只是叩头,不敢分辨。华侯伟擦擦眼泪,拉着暴怒的弘治:“爸,这不算什么,我还上战场了。” “啊?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打死你!”这句话直接引爆了弘治,他按住华侯伟,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华侯伟含泪说道:“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弘治再次扬起的手一下停在空中,看着华侯伟,慢慢缩回手,回头痛骂:“滚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都给朕滚出去!” 牟斌、汪直抱头鼠窜,殿中其他人全都很识相的跑出去,只剩下弘治父子。 等殿中无人之后,弘治红着眼圈抱起华侯伟:“儿啊,你爹已近不惑,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你,你走之后,爹都担心死了!” 华侯伟猛地抱住弘治的脖子放声大哭,弘治轻轻拍着他的背:“儿子,没事,爹不责怪你了。” “爸!我好想你!” 等华侯伟略略平静之后,弘治偷偷抹一下眼角,笑着问:“你挺有做土匪的天分,抢回来多少战马?” 华侯伟破涕为笑,骄傲的摇头:“不是土匪,是劫匪!我这是敲诈嘎瑙的,一共八千匹上好的战马!” “嘎瑙?谁啊?” “哦,就是小王子的济农,他三儿子巴尔斯博什么特。这货被我在口外抓了,认我做主人,我压着他去了鄂尔多斯草原,还骗回来他一座铁矿!后来这小子使坏,让其他人攻击我,咯咯,万人队直接让我打没了一半!我杀个回马枪,就敲诈他八千匹战马!” 弘治静静的看着怀中华侯伟,手舞足蹈的讲述一路走来的艰辛,一股骄傲油然而生!哪朝哪代的皇子能如炜儿?不贪图权柄,尽心尽力匡扶天下,对父母纯孝,对兄长恭让,现在居然驰骋草原,把出名蛮横的草原蛮夷欺负的象绵羊一样?有子如厚炜,此生足矣! “唉,爸,那场面,真的是恶心死了!我还得给底下人做榜样,硬憋着不吐,当晚就发烧了。要不是汪直给我用了瑶族圣药血三七,恐怕我真的见不着你了!咦?爸,汪直说我和他有亲,我奶奶是瑶族土司家女儿,爸,是不是真的?” 弘治微微点头:“嗯,没错。要不然你爹会留下汪直?你奶奶生下我之后,没过一天好日子,去的也是不明不白。唉,我也是不孝啊。” “爸,虽说你是天地下最尊贵的那个,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奶奶命苦,可也是有福的。” “嗯,有机会替我去大瑶山看看,你舅爷没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本事,给的多了是害他,让他富贵一生也就是了。咳,炜儿,下来吧,爹要吃药了。”弘治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锦盒,打开取出一丸血红色的药丸。 华侯伟一愣,马上伸手制止:“爸,这玩意吃不得!” 弘治的手停在半空:“为何?这药可是李广从师门求来的仙药!” “爸,你吃了以后,是不是浑身精力旺盛,但很渴,又有点燥热?” “啊!你怎么知道?” “爸,别吃了。这药有毒!” 弘治将信将疑的放下药丸,皱起眉头:“有毒?不至于吧?” “唉,多少明君都过不去这关!爸,李世民怎么死的?马上皇帝一生征战,身体壮的很,怎么才活了五十三?” 弘治摇头:“或许是他用的药不行。” “爸!我敢断定,这药里面有水银,水银是什么?剧毒!走,跟我去坤宁宫我的实验室!”华侯伟这回真急了,真要是弘治一直吃这丹药,活不了太长时间! 弘治一激灵,一言不发的收起锦盒,拉着华侯伟急匆匆走向坤宁宫。 一进实验室,华侯伟冲到一群瓶瓶罐罐当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弘治一个猪嘴:“爸,戴上,这能避毒!” “星驰!星驰!弄几只小鸡仔过来!” 原来的两个小太监都被华侯伟打发了,黄星驰跟了华侯伟三年,很是忠心。不一会,黄星驰拎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刚想见礼,就被华侯伟赶出去:“快走快走,实验有毒。” 弘治静静看着华侯伟摆弄,不说一句话。 “爸,你看,这就是水银,没错吧?我来给小鸡仔喂点。” “不用了,水银有毒,你爹不是啥也不知道,你还是银下留鸡吧!” “好吧,好吧,爸,你的仙药呢?” 弘治递给华侯伟锦盒,华侯伟打开,把红色药丸拿出来,用水化开。 “爸,这是注射器,我用这个给鸡喂药,你就知道你有多危险!”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身不由己 弘治看着华侯伟把红色的药汁灌进小鸡的嘴里,华侯伟放下小鸡:“爸,应该一会就能看到效果,你先等一会。” 三分钟之后,小鸡突然张开翅膀,追逐其他几只小鸡,凶猛的连连啄击,搞得其他小鸡惨叫连连。 “爸,看,小鸡不对劲了!这哪是养生的仙药?纯属刺激生命的魔药!” 说话间,那只喝了药的小鸡没了精神,窝在角落。又过一会,身子一栽,两条小爪子在空中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华侯伟抓起一看,递给弘治:“看,总共也没坚持多一会!爸,这药不能吃!” 弘治拿着软踏踏的小鸡翻来覆去的看着,突然站起身,高喊一声:“阴江!” 阴江悄无声息的出现,朝着华侯伟呲牙一笑。 “拿下李广,查抄他的住所!另外,传麦秀让东厂调查李广师门,全部拿下!仙药?哼!” 弘治等阴江走后,拿起实验室的瓶瓶罐罐,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华侯伟无奈的看着弘治:“爸,这些玩意可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是硫酸,腐蚀性极强,这是王水,连金子都能化了···” 听华侯伟介绍一遍,弘治抬起头:“炜儿,教材呢?” “都在我的书房。走吧,这里味道不好。” 五年间,这是弘治第一次进华侯伟的地盘。他进门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炜儿,父皇今日旧事重提,你真不打算当太子?” 华侯伟一愣,接着摇头:“爸,不用试探我,我真不想!不是说对权利没有欲望,而是真的没有精力管这些!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些东西已经牢牢把我捆住,没办法,除了我之外,没人会。” 弘治摇头:“傻小子,你想过没有,要是厚照不支持你怎么办?你还能造反不成?” 华侯伟一下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弘治长叹一声:“儿子啊,你还是太小,不明白权利到底是什么!儿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你和厚照,爹不偏心。都是我朱佑樘的好儿子!可作为父皇,我只能偏向你。知道为什么吗?” 华侯伟摇头,想不明白。 “儿子,大明病了。这些年你爹我励精图治,下的功夫和心血,你也都能看见。可你爹没你的本事,先别说话!比我强就是比我强!厚照很聪明,其实比你聪明。但他太任性!这副重担他挑不起来!可你不同,有了梦中的经历,你比厚照多了一份坚忍和执着,见识更是远在厚照之上。为列祖列宗,为大明亿兆子民,儿子,你应该冲上去!” 华侯伟心乱了,他知道弘治说的都是实情,可想到朱厚照对自己的情谊,实在不忍心下手。 弘治摇头:“儿子,皇位之争不是你不想就能躲开。我知道你对厚照的感情,不希望厚照受罪。是啊,历朝废太子的下场都不好,可你一定会想出办法,对不对?朱厚炜,爹老了!你以为你爹连李世民的事情也不知道?可是不行啊,国事为大,我怎么能休息?仙药有毒,可它能提神!儿子,爹快撑不住了!” 华侯伟震惊的看着两行热泪的弘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唉,本来我觉着自己年岁不大,再等两年,看你们兄弟谁更合适当这个家。可不行啊,你爹真的撑不住了!” “爸!我,我答应还不成吗?可我哥?”华侯伟哭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替弘治拭泪。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安排,我不管!儿子,爹今天给你上第一课,帝王的决定不管对错,必须是自己的决定!至于天伦?位于龙椅之下!”弘治第一次露出一个帝王的峥嵘,眼神中都是无尽的冷酷!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弘治,好象看着陌生人。 “呵呵,不习惯?傻小子,仁君也是君,只要是君王,就绝不可能受制于人!你不是说诸葛亮和曹操的区别,就在于后人吗?朕,深以为然!”弘治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虽然满是笑意,华侯伟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后背发凉! “爸,你怎么知道?”华侯伟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呵呵,皇上哪有那么容易做?我老早就和你说过,君不密失其国,你就是不听。现在我来问你,谁泄的密?” 华侯伟茫然的摇摇头,汪直?绝不可能!牟斌?难道是他? “呵呵,想错了!不是牟斌。傻小子,我才是大瑶山的嫡亲!” 轰隆!华侯伟脑中一个惊雷闪过!眼冒金星!华侯伟晃晃悠悠,苦涩的挤出一个笑容:“爹!你真是我亲爹!厚炜服了!” “唉,儿子,汪直是什么人?曾经执掌西厂,当过监军,权倾朝野的一代枭雄!尝过权利的滋味,他会甘心放弃吗?其实你找上他之前,他就已经向我输诚了!不过,你也不必介怀,在他心中,你才是第一位的!而我,只是他的主人,他的掌柜的,哼!他若不是太监,早就死了八百回!” 华侯伟愣愣的看着弘治:“爹!这就是真作假时假亦真?” 弘治眼睛一亮:“好!这句话说的精辟!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汪直对你不可谓不忠,但他依旧会把你的一切向我禀报。如果我要对付你,那么他会帮你一把,但绝不会赌上身家性命!儿子,这就是人呐!” “人?呵呵,亘古不变的是人性!唉,总以为自己是例外的那个,到头来发现还在红尘里打转。爹,你不怕我当太子威胁到你么?”华侯伟受刺激太大,开始口不择言。 “傻小子,你斗得过你爹我么?刚刚咱们说过权利是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权利就是资源!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老百姓都懂的道理你不懂!你是机谋百变,但我手里有大明天下,你怎么和我斗?而你是个孝顺孩子,我呢,当爹的样子也不差,你当然不会造我的反,那你怎么威胁我?” 华侯伟歪头想了想,终于承认弘治说的有理。“好吧,你是我爹,我服气了!那你什么时候废太子?”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上朝 弘治一怔,接着嘿嘿冷笑:“小子,刚刚还不想当,现在怎么又急不可耐了?” 华侯伟赌气的看着弘治:“爹,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反悔。条条大路通京城,不管哪条路,选择了就一直走下去,终究会到达终点的!” “嗯!言不由衷。不怪你,再怎么说你还是个孩子!炜儿,不要自视太高,在爹心里,你还差得远!唉,实在时日无多,爹也只能拔苗助长饮鸩止渴。好了,到此为止,你做好准备就行,太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更换的。明日起,你跟着厚照上朝听政!” 弘治走后许久,华侯伟还没有从沮丧中走出来。作为一个穿越者,从来都是觉着自己就是上帝,每一次出手,都是降维打击,总有种胜之不武的错觉。今天弘治给他好好上了一课,不能小看任何人,就算是超越时代,也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越想就越胆寒,弘治是亲爹,不会害自己。那要是敌人呢?自己要还是这样眼高于顶,恐怕真的活不过三天,成为穿越者之耻! 第二天清晨,华侯伟被星驰叫醒,顶着星辰和残月,华侯伟打着哈欠来到奉天殿。今天是小朝会,除了阁老之外,六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全都在场。朱厚照看见华侯伟,兴奋的朝他直招手。 “嗯,坐在厚照下首。”弘治温和的吩咐,然后转头看着群臣。 “陛下,琼州叛乱,匪首符南蛇率众攻陷州治。”兵部尚书马文升一张嘴,就是大事件。 弘治眉头一皱:“因何叛乱?” “知府张桓横征暴敛,贪腐,贪腐数十万两白银!” 弘治眼神一凝,不可置信的看着马文升:“多少?马卿家,朕听错了吧?数十万两?” 马文升叹息一声:“张桓辜负圣恩,死不足惜!唉,士林之耻。” 弘治转头看向吏部尚书倪岳:“倪岳,上次京察,张桓可是上等?” 倪岳看一眼左都察御史王天波,才回答道:“是,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所说不差,确是上等。” 弘治眼睛微眯,一道寒光扫在王天波身上:“哦,原来是上等!朕就不明白了,京察上等的官员,居然是巨贪?还能激起民变?果然是朕无德啊!” 这话就极重了!皇帝都无德,满朝文武算什么?负责京察的都察院那又是什么? 刘健狠狠瞪了王天波一眼,躬身向弘治谢罪:“陛下,臣等有罪!” 首辅带头,群臣都躬身谢罪:“臣等有罪!” 弘治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气愤难平。每当有巨贪出现,就是这招对付自己,弄得自己想严办都不能!法不责众!怎么办?这等人决不能轻饶,可也不能折损自己的仁君名声。看看四周,微微一笑:“太子,你怎么看?” 朱厚照朗声说道:“父皇,依我看,张桓诛三族,锦衣卫调查京察评定的情况,揪出始作俑者严办!派出大军剿灭叛逆,儿臣不才,愿领军出征!” 弘治皱起眉头,这可不行!厚照还是年轻啊。底下的群臣心中腹诽,太子看来不是个好伺候的! 弘治心中失望,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嗯,厚炜,厚炜!” “啊!爹!我在呢!”华侯伟神游万里,冷不丁听弘治叫自己,有点慌神。 弘治一瞪眼,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此事你怎么看?” “哦,大臣们都说有罪,我看没那么多罪名。又不是他们让张桓贪腐激起民变。不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看大臣们每人上个奏折,深刻剖析张桓贪腐的原因,提出治理贪腐的具体措施,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共同对贪腐现象出重拳。爹,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睿智的大臣,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弘治微微点头,群臣也是看着华侯伟的眼光柔和,只是谢迁心中讶然,殿下什么时候如此腹黑?看似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实则每个大臣都有一份罪己状留在皇帝那里,什么时候皇上想收拾谁,就能收拾谁,长此以往,谁还能制得住朝纲独断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皇上?可贪腐终究是朝政上的巨瘤,不去除不行,殿下此举难说有心还是无意啊。 “嗯,那张桓如何处置?”弘治心中满意,他瞬间就明白了华侯伟建议的要害,扶持华侯伟之心更加坚定。 “先不要杀,轮流在各个州府示众,当众宣讲如何贪腐,如何悔恨。等平叛之后,在琼州开公审大会,当众处以极刑,安抚民心。家眷,家眷流放琼州,其余不予株连。” 我靠!杀人诛心,殿下好狠的手段!谢迁瞬间汗毛直立背心发凉。弘治皱眉:“为何要宣讲?” “警示同僚,阴谋手段大白天下,为后人戒。” 刘健拱手:“殿下,为何要开公审大会?岂不是斯文扫地?” 华侯伟呵呵一笑还礼:“刘大人,士林中已无张桓,何来斯文扫地?平叛之后,民心不稳,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用张桓这颗人头平定人心,也算为其赎罪。” 兵部左侍郎刘大夏拱手:“殿下,不管如何,张桓总是读书人,这般羞辱,总是不好吧?” 华侯伟还没从昨日的打击中完全恢复,没有当初的锋芒,只是淡然一笑:“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不敢,某兵部左侍郎刘大夏。” “哦,刘大人。刚刚我说了,张桓已经不算读书人。读书人是谨遵圣人之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大明脊梁。若是刘大人还觉着不妥,我看士林当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可以联合各家学派,出一个檄文,昭告天下,如张桓此等无耻小人,永不为士林接纳。嗯,还可以趁机号召天下读书人,积极参与地方政务,指摘错漏,这样朝廷还能多出来无数的监察御史。” 李东阳眼睛一亮,大为赞赏:“好!殿下说得好!读书人就该以天下人为己任。陛下,这是善政,可让那些心怀不轨的贪官多几分忌惮,百姓也不再申告无门!好!” 刘大夏瞠目结舌,道理完全说得通,可怎么心里一直觉着哪里不对?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荒唐事荒唐言 谢迁终于说话了:“殿下,此举虽好,国家可是负担不起。再者,读书人以读书应试为重任,加上这样的担子,是不是会影响学业?” 刘健摇头:“谢大人,国库不必支出,学府本就有这样的活动。至于影响学业,我看大可不必担心。应试之后入仕,早点多些施政的经验也是好的,总比那些读书读迂了的好吧?” 谢迁心中叹息,我的刘大人,殿下此举看似平常,实则厉害的很。从前学生只是观政,现在可是参政啊!可一时半会想不到合适的措词,只好把目光投向群臣,希望有人看透背后的危机,力挽狂澜。 弘治却是在此时点头:“炜儿的建议不错,此事就这么办吧。” 皇上一锤定音,谢迁也无可奈何。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华侯伟,几年不见,殿下又长进了,只是对大明,对读书人是坏是好? “陛下!臣有本启奏!” 华侯伟一看,老熟人!刑科都给事中庞泮! 弘治不动声色:“奏来!” “陛下,何文鼎怒斥寿宁侯、建昌伯乃是出于对陛下的忠心,恳请陛下宽恕。” 华侯伟一愣,悄悄的问朱厚照:“哥,怎么回事?何文鼎还在宫里呢?” “哼!这事吧,不好说啊。唉,都是咱那两个舅舅不争气!炜弟,前几天舅舅在宫里喝多了,拉着那个小翠就那啥了!何文鼎要打死舅舅,母后生气,关了好几天了。” “我靠!这俩也太生猛了!”华侯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鹤龄、张延龄这俩混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宫里强那啥宫女? “唉,要不说那是两个混蛋呢!我头痛着呢,想想以后,唉,咋办呢!”朱厚照苦着脸,对这俩舅舅,他是失望透顶。可张皇后溺爱啊,能怎么办?想到以后自己当了皇帝,还要面对这俩,朱厚照心中苦涩的很。 华侯伟深表同情:“嗯,是够头疼的。哥,以后你登基了咋办?” “不知道,母后偏袒,我能怎么办?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炜弟,哥求你给想个主意,我那有只翁头大将军,送你了!” “那玩意你留着吧,我可伺候不来。等下了朝我跟你说,小心爹揍你。” 果然弘治不满的眼光扫过来,吓得兄弟俩赶紧正襟危坐。震慑朱厚照、华侯伟之后,弘治看着庞泮无奈的砸吧一下嘴。那俩混蛋自己也不待见,可不是还有皇后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此乃朕之家事,爱卿还不要多言了。” “陛下此言差矣!帝王无私!寿宁侯、建昌伯大逆不道,公然酒后失德淫乱后宫,何文鼎仗义执言,竟被下狱!朗朗乾坤如此颠倒黑白,这还是日月普照的大明吗?”庞泮斗志昂扬,口沫横飞,大有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之势! 华侯伟目瞪口呆,转头看着朱厚照:“哥,这些人都这样?” 朱厚照一撇嘴:“这才哪到哪?炜弟啊,你见识少了。有一次都打起来了!都察院的尚云舟挑头,御史们和兵部的打成一片,可好看!” “我靠!大片啊!哥,有瓜子没?” “干嘛?” “当吃瓜群众啊!” 弘治眉毛跳了几下,还是压住心中火气,温言道:“不至于,后宫不同朝政,不必当真。” 人群中又冒出一个。“陛下,臣都察御史吴山不敢苟同!” 弘治心中一凉,坏了!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行动!随即一股怒火从心底勃发!“朕之家事,乃是内事,不需外臣置喙!” 户部尚书周经出班:“陛下,帝王无私,庞大人所说臣深以为然。国舅行事乖张,不是一日两日,陛下不严加管束,还对仗义执言者横加荼毒,臣,费解!” 主事李昆、翰林吴宗周等人纷纷出班,弘治怒火中烧。华侯伟一看情况不对,一个太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缘?这是冲着弘治来的,冲着张皇后来的。他尖利的童音在殿中响起:“你们干什么?还有人臣的样子么?有事说事,打算群起攻之么?” 大殿瞬时安静下来,周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着华侯伟,抱拳施礼:“殿下,道理越辩越明,陛下一言一行直接影响天下安定,不得不辩。” “呵呵,这位大人” “臣户部尚书周经。” “哦,周大人。圣人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以为如何?” “臣只能谨守不敢置评!” “是啊,我也如此。不过我不信你在家对你爹就是如此说话,君王也是君父,这样的态度似乎有悖圣人之言!” “家有倔儿不败家,国有诤臣国乃兴!” “周大人铁骨铮铮,我是十分佩服的。可此事上升不到那个高度吧?我爹怎么了?一个家奴你们也是上纲上线,难道这家奴不光以下犯上,还吃里扒外?” 周经一下语塞,华侯伟十分阴险,要是再为何文鼎鸣不平,就是内外勾结!这可是大忌! 庞泮看着泰然自若的华侯伟,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于是马上站出来声援:“殿下莫非要造一个大明的莫须有么?” 坏了!周经脸上汗下来了!这个庞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须有三个字能随便说吗?那不是指摘当今是昏庸软弱的宋高宗? 果然,弘治大怒!啪!一拍龙案:“狂妄!拿下!” 一旁宫中侍卫冲上前,一脚踢翻庞泮,按在地上。 刘健无奈,只得上前帮着说话:“陛下,庞泮狂妄,但本心应不是如此,只是一时口误,请陛下开恩。” 弘治拂袖站起,眼光深邃:“朕即位以来,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大明江山,愧对天下黎民。庞泮此獠目无君父,也就罢了,竟敢说大明如前宋那等软弱无能,弃天下人于不顾?朕,不甘!刘大人,你是秦桧吗?” 刘健此刻恨死了庞泮,但大局为重,只能顿首劝谏:“陛下所言极是,臣也万分气愤。但终究是一时口误,请陛下宽宥。” 朱厚照冷笑:“父皇抓个家奴就是天大的事,庞泮骂炜弟是秦桧就是小事?刘师傅,请你教我!”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论功 刘健无奈的看看庞泮,摇摇头,不再说话。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庞泮有罪,当由大理寺和刑部议罪,何文鼎阻拦国舅作恶,应无罪释放。” 好家伙,舅舅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宁愿丢出庞泮,也要弄舅舅?华侯伟不能坐视,再怎么说那也是亲的!要打要杀也是自家事。他朝着李东阳拱手:“李大人,别来无恙。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大人。” “呵呵,殿下长高了,也壮实许多。殿下有疑问请讲。”李东阳慈爱的看华侯伟一眼,对华侯伟他是真心喜爱。前一段听说华侯伟竟然为国不惜以身犯险,更是多了一点敬佩之心。 “谢过李大人。庞泮庞大人就由大理寺和刑部论处,为何何文鼎不能由皇家处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乱不得伦常。李大人,你觉得呢?” 李东阳一时间被华侯伟堵得严严实实,找不到理由反驳。谢迁无奈出头:“殿下,久违了!” 华侯伟躬身施礼:“二师父一向安好。” “殿下所说臣不敢苟同,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庞泮有罪,大理寺和刑部还未议罪,何文鼎已然被关押。殿下,若庞泮定罪有误,殿下可以出手,现在是何文鼎遭受荼毒,当然我等必须仗义执言。”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大殿上华侯伟舌战群儒,丝毫不落下风。弘治虽是气恼群臣逼迫,却也高兴华侯伟头脑清楚言辞犀利,竟能和这些饱读诗书的大臣辩论如此之久。 周经见久战不下,心一横,出班启奏:“陛下,殿下年幼,还应多学习,多看。此时就参与政事,恐有不妥!” 弘治当时脸就黑了!这家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就差直接说太子在位,为啥让殿下观政参政,你是不是要废太子啊? 朱厚照站了出来:“周大人,我就这样一个弟弟,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他的本事越大,帮我的时候,我不就越轻松?况且炜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纵奇才,不能以常理度之,为何不可参政?” 弘治满意的点点头,有个哥哥样!周经瞪着双眼,鼓着胸膛,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好了,既然说不出什么长短,此事不用再议。庞泮、吴山罚俸三月,何文鼎之事外臣不得干预。”弘治觉着脑袋疼,索性和一把稀泥。 刘健早就不耐群臣纠结何文鼎之事,此刻听弘治给了台阶,马上就坡下驴:“陛下所言甚是,此事就此罢休。陛下,听说殿下才从塞外回来?” 弘治心中满意,刘爱卿就是稳重,知道转移话题。于是微微一笑:“嗯,昨日刚刚回京。这个混账还算没有给祖宗丢脸,夺回八千匹战马。唔,算不得什么!” 哄,大殿之上炸了锅。文臣还不算过分,五军都督府这帮大老爷却是大惊失色!兵部尚书马文升惊喜交加,顾不得君前失仪,走到华侯伟面前,上下打量,突然问道:“殿下,战马如何夺来?” 靠!这是怀疑老子的战绩!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华侯伟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马大人,我从鄂尔多斯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手中敲诈而来!” 宛若一声惊雷,华侯伟这话直接炸翻奉天殿!英国公张懋声若洪钟:“殿下!臣请殿下详细说说,如何敲诈得来这八千匹战马!” 这是不信啊?华侯伟看一眼弘治,弘治面无表情。这是默许了。华侯伟马上拾起当初说书的本事,开始忽悠这帮文臣武将:“英国公,年初濮州地震,我奉父皇之命前往,抓捕贪官管安修,调查中发现有粮商参与贪腐。顺藤摸瓜找到山西亢家,竟然在口外抓到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为探听草原虚实,我带着矿产调查局和锦衣卫五百人,沿口外红河直插西北,在鸣沙湾歼灭千余蒙古骑兵。后穿越沙海,直奔鄂尔多斯草原。后来在统万城遇袭,灭杀五千余众蒙古骑兵,挟威威慑巴尔斯博罗特,得到八千战马。还和巴尔斯博罗特达成协议,在鄂尔多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开铁矿!” 我靠!这是编的吧?所有大臣心中都不信。张懋伸出手来:“凭证!” 弘治笑了起来:“英国公,战马还在御马监,你可以亲自去看。朕赐你一匹,你自己挑!至于歼敌人数,兵部应该已经收到那批耳朵了吧?” 马文升惊喜的看着弘治:“如此说来这都是真的?” 弘治缓缓点头:“锦衣卫一共传回来十几封战报,此行,牟斌也是当事人!” 牟斌这些年不予余力的讨好文臣,在文臣中比皇上的信誉度高!若是牟斌也一直参加,这事差不多就是真的了。刘大夏还是不敢相信,要知道此刻的明军已经远不是朱棣时候的明军,杀敌十几个就是大胜了。“陛下,能否召牟大人来?此事太过玄幻,若是真的,当得起土木堡之后第一大捷!” 牟斌来的很快,上殿之后张懋看着他劈头问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牟斌摸着白一块黑一块的脸颊,苦笑着说道:“英国公,穿越沙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还算好的,有军士完全脱了相,被太阳和风沙撕掉了好几层皮。” 弘治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华侯伟的小脸,心疼不已。张懋惊讶的问道:“真的穿越沙海?哪里的沙海?” “库布其沙漠!唉,沙海中也就走了半个多月,已经是苦不堪言。英国公,殿下了不起,还亲手斩杀一名敌寇!” 我靠!真的假的?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华侯伟身上。华侯伟摇头:“英国公,那是打扫战场的时候,杀的伤兵。我还没长大,怎么可能上阵杀敌?” 张懋突然笑了起来:“殿下,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管他是伤兵,还是当面搏杀?殿下也太实在了。” 华侯伟摇头:“英国公,我还没长大,不需要拔苗助长。我每日习武,相信将来一定能当面搏杀敌寇,何必现在贪图这个名声?” 张懋哈哈大笑:“陛下!恭喜!”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枪枪追魂 弘治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是说道:“算不得喜,乳臭未干就敢擅自跑出关,也就是运气好,这才能回来。” 张懋可不信弘治说的,干脆自己问华侯伟:“五百人打出如此逆天战绩,殿下,可不要藏私哦!” 弘治刚想制止华侯伟说出实情,转念一想,瞒不住的,五百人能控制住,鄂尔多斯怎么控制?也就任由华侯伟去说。 华侯伟明白弘治已经默许,于是笑着说道:“英国公,我是武器上占了大便宜,倒不是精通兵法。” “哦?”英国公眼睛锃亮,看着华侯伟:“难道是火铳?” “然也!”华侯伟挑起大拇哥。张懋眼中光亮暗淡下去,勉强说道:“火铳也能有这样的威力?老臣头一次听说。” 华侯伟哈哈一笑:“非也,是新式火铳追魂枪!三百丈的射程,枪枪咬肉!一刻钟能击发二百三十发子弹!” “什么?”张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咆哮:“多少?” “三百丈精准射击,一刻钟二百三十发!” “不可能!不可能!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懋怒不可遏,这么荒谬的事怎么可能?殿下这是看我老了,好骗吗? 华侯伟无奈的看着张懋:“枪皇宫里就有,子弹也有,不过在宫里可不能试枪,动静太大!” 弘治担心的看着张懋,这家伙可是有把岁数了,别出什么意外:“英国公,追魂枪我试过,确如炜儿所说,射程准度都极惊人。” 张懋却是不依不饶拉着华侯伟:“殿下,老汉想看看行不行?” 华侯伟不忍的说道:“英国公,这还朝会呢,等散朝之后好不好?” “不好!殿下,你可知道边关将士多苦?真要是有这样的追魂枪,哪里还用苦苦支撑?早就把草原蛮子杀完了!” 弘治脸瞬间就红了,华侯伟早就叫嚷着扩大生产,他就是不同意。实在是这玩意杀伤力太大,配上望远镜,更是危险至极。真要配发下去,皇帝的小命可就风雨飘摇了。 刘健来了兴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殿下,真有如此神异?” 华侯伟摇摇头:“这枪不咋地,我早就打算淘汰它。新枪已经定型,就是生产不起,太费钱。” 我靠!张懋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揪住华侯伟,眼睛瞪得快要凸出眶外:“还有更好的?” “哎呀,英国公,这玩意没穷尽的。只要技术到位,银子到位,多好的都有!” 张懋松开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跪倒在地:“皇上!恳请皇上即刻散朝,移驾五军都督府校军场试枪!” 弘治为难的看看殿中文臣,刘大夏站了出来:“陛下,臣等也好奇有如此神枪。” 唉,弘治心底叹息一声,一挥袍袖:“既如此,摆驾校军场!” 牟斌率领锦衣卫,麦秀带着东厂,把五军都督府校军场过了五遍筛子,弘治才率领群臣进入。 “山青,你来!”华侯伟指挥人员布置好靶场,又叫过祝山青,让他好好露露脸。 “殿下,怎么试?”张懋激动地直搓手,眼睛一直盯着祝山青手中的追魂枪。 “看见没,前面三十丈、五十丈、百丈各一个靶子,五百丈拉一个横幅。你拿着望远镜,祝山青每个靶子开五枪。” “好好,陛下,开始吧?” 弘治有点忍俊不住,这人老了就和孩子一样。于是点头:“那就开始吧。” 一群大臣人手一个望远镜,全都站在祝山青身旁,看着三十丈的靶子。 祝山青手抖的厉害,华侯伟上去就是一脚:“抖啥抖?杀人的时候你不挺厉害?麻溜的,赶紧射击!” 啪!第一枪打歪了,华侯伟气的跳起来,张懋连忙阻拦:“殿下殿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逼他他更打不好!” 祝山青突然放下枪,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主子,我跑两圈放松一下。” 华侯伟气的又想打人:“真是狗肉上不了筵席!” 弘治哼了一声:“厚炜,谁没个紧张的时候?让他去吧!” 祝山青蹦跳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重新趴下,举枪瞄准,啪!前方一阵尘土飞扬。 “中了!”张懋高兴的跳了起来。 华侯伟一撇嘴:“才八环,太臭!” 话音刚落,啪,枪声再次响起。 张懋手颤抖的厉害,三十丈正中靶心!这不是做梦吧? 祝山青进入自己的节奏当中,天地间空无一物,只剩前面的靶子。装弹,瞄准,击发,退弹,循环往复,再不看周围一眼。 “我的天!”张懋等祝山青再次打光枪中的子弹,重新压弹的时候,惊呼出声。 弘治也是微微点头,炜儿手下还是不错的,在朕和群臣面前还能如此自若,嗯,很好。 马文升满脸红光,拉着弘治开启话痨模式:“陛下,陛下,如此神枪!臣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五十丈弹无虚发,百丈取敌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神枪!” 啪!枪声再次响起。不一会,祝山青放下枪站了起来,退到华侯伟身后。 华侯伟得意的朝着张懋一笑:“英国公,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张懋激动的难以自已,一时间竟落下泪来!“殿下,老臣,老臣恨呐!” 华侯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意思啊? “要是这枪早点出现,哪里有土木堡之败?我爹,我叔叔、伯伯,啊,为什么?”张懋跪地大恸,老泪纵横。 弘治知道张懋是动了真情,叹息一声,给华侯伟使个眼色。华侯伟上前搀扶张懋:“英国公,这枪早不了,你也不用悲伤,有些东西是命!” “啊?为什么?”张懋眼睛赤红,瞪着华侯伟。 “这枪是我造的!你看着简单,其实,实在太难了。别的不说,你知道刚刚花了多少钱?” 张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华侯伟:“多少?” “三十两银子!只是打了三十发子弹,还不算造枪的钱。”华侯伟苦涩的说道,还不忘回头看弘治一眼。 张懋指着地上散落的弹壳,吃惊的问道:“就这?一枚就一两银子啦?”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新征途的起点 “哼!这枪就得一百两银子。”华侯伟瞟一眼有些尴尬的弘治。 张懋几乎惊掉下巴:“一百两!天呐!用不起,用不起!” 弘治瞪一眼华侯伟,对着张懋笑着安慰:“没关系,朕从内库拨银,配发万人还是可以的。” 张懋摇头:“太少太少,万人洒在九边,压根看不出来。” 华侯伟忍不住了:“英国公,为什么非要分散使用?捏在一起的拳头不比张开的手掌有力吗?万人队每人配发双马,九边虽然广阔,三天就可以赶到吧?小王子扣关,万人队一部堵住后路,一部掩杀,关内再里应外合,呵呵,小王子?就是成吉思汗再世,也是兵败如山倒!” 张懋呆在原地,猛然大声叫好,上下打量华侯伟:“陛下,我信了!我信殿下辗转数千里,打的胡人不敢南顾。如此将才,老汉能问问殿下读的什么书么?” 华侯伟嗤笑一声:“书?兵书都是骗人的,战场之上的胜败从来都在庙堂之上。打仗打的是后勤,打的是武器,打的是军队结构,再加上主帅的能力,才能打胜仗。英国公,实力大于技巧,一旦实力能够碾压对手的时候,孙武再世也难翻盘!” 张懋看着华侯伟,喃喃念着:“实力大于技巧?实力大于技巧!哈哈,殿下说得好!” 马文升走过来朝着华侯伟一躬:“多谢殿下造出如此神枪,大明重振天威指日可待!” 华侯伟本想谦逊两句,看见弘治的模样,心中有气:“不敢,本可以做的更好。扩大生产,成本会迅速下降,这枪也就七八两就可以做出来了。子弹更是十文钱一枚,比百万大军还顶事!” 刘健朝着弘治喊了一声:“陛下?” 弘治叹息一声:“唉,不是朕不想,而是投入太大。一旦有个天灾,怕是扛不住啊。况且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大明打完蒙古,放眼世间,还能打谁?” “爹!有的是敌人!欧罗巴此刻的火铳比之神机营的有过之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不及,一旦咱们停下脚步,别人超过咱们,大明还能有几天太平日子?” 弘治刚想斥责华侯伟,刘大夏却叹息一声:“陛下,殿下说的是,南洋已经出现红毛鬼!正如殿下所说,那些红毛鬼火铳不比大明的差,还有一种子母小炮,发射迅速,不可轻忽。” 弘治大吃一惊,没想到儿子说的那些欧罗巴人来的这么快!或许这就是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历史上再过七八年,大明才会接触到葡萄牙人,但此刻,欧罗巴的阴影已经出现在大明周边。 刘健追问刘大夏:“时雍,你怎知道?” “大人,江西下南洋的人不少,前一阵家书中有言族中子弟在南洋见过,当做奇闻异事说与我,我才知道。” 弘治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双手一摊:“爹,别问我,我说过,当初我的历史学的很差。” “哼!遂了你的愿!刘健!” “老臣在!” “厚炜有一套东西,能够富国强兵,内阁和他商量着出个折子,我要看!” 刘健应诺:“是,陛下。只不过什么东西能称得上富国强兵?” “哈哈,工业!大工业!唯有大工业,才能富国强兵!”华侯伟手舞足蹈,没想到弘治竟然答应了?哈!小爷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回到宫中,华侯伟跟随刘健进入内阁。落座之后,刘健拿着星驰递过来的小册子,随意翻看几下,放在桌上:“殿下,老夫眼花了,看不得小字。还是殿下口述一下大略,咱们看如何实施。” 华侯伟点头,诚恳的说道:“老大人,咱也别殿下殿下的叫了,你就叫我厚炜好了。论年纪你足可以做我爷爷了!” “礼不可废,殿下有心,臣却只能心领。”刘健慈祥的笑着,眼神越加温和。对于华侯伟,他早在五年前就十分看好。这次华侯伟再次出山,他有意好好帮一把。 “呃,唉,好吧。读书人有自己的坚持,我理解。老大人,我的想法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样,咱们从军工入手,建立从采矿、焦煤、冶铁、机械制造的一系列产业链,逐步缩减军队数量。再延伸到民用当中,诸如化工、纺织、化肥等行业,用不了十年,大明举世无敌!” 李东阳皱眉:“殿下,什么是化工、化肥?” “李大人,咱们先说化肥。这东西洒在地里,我估计产量能够翻番。” “咳!咳咳!”谢迁一口茶差点呛死,咳的满胸都是茶水。他顾不得擦拭,迫切的问道:“殿下,真的?” “二师父,我跟你学了虽说没多长时间,但应该了解我吧?我是说大话的人么?” 谢迁一笑:“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你说的骇人听闻,我不敢信。” 刘健也点头:“是啊,殿下。翻一倍的产量,那是多大的数字?老夫也不敢信。” “唉,真不算啥。化肥加上良种,还真有这效果。在天的尽头,有殷商后裔所在的一片大陆上,还有亩产千斤以上的作物,那才是神异。”华侯伟想着玉米、红薯、山药蛋,恨不能此时插上翅膀,飞到美洲大陆。 “什么?亩产千斤?我的天!”刘健大惊,只是抚胸惊叹。 “殷商后裔?确实?”李东阳好金石,一听殷商后裔四字,顿时来了兴趣。 “据传,据传而已。朝着东北方一直前行,就会发现一片海峡,若是冬季,那里还会上冻。越过海峡,就是那片大陆,一直朝着南方走,就会看见我所说的印第安人。据传是殷商后裔沿着刚刚所说的路线,找到的大陆。他们和我们长相一般无二,但连山之精髓都已丢失,岁月变迁,交流都是问题。”华侯伟曾经看过一个帖子,详细论述了印第安人可能是殷地安人的诸多推论和证据,现在不假思索就复述出来。 “殷地安人?殿下,大概有多长的路?万里之遥?”李东阳对美洲殷地安人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想看看有没有寻找的可能性。 “路?呵呵,四万里也不止!”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真正的斗争开始了 “四万里?”李东阳惊呼一声,立即打消探查的想法。这比西天取经也不差了,风险太大! “长短不算什么,主要是严寒,疾病,给养,至于白熊倒无所谓,几弩下去也就了账。”华侯伟真想自己带队,看看白令海峡,看看阿拉斯加,唉,估计这辈子去不成。 谢迁摇摇头,这等事说之无益,还是说工业的事情比较好。“殿下,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太多了。首先就是主体的问题!我觉着应该分成两块,皇家一块,国家一块。相互之间有个竞争比较好,要不然一家独大,很快就会陷入内斗当中。” 刘健老脸一红,文官好内斗,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殿下说得这么直白,脸上有点挂不住。 谢迁眉头一皱,索性直接规避内斗的事:“殿下,这个主体如何划分?” “嗯,机床厂、新式火药厂、化工厂、特种钢材厂、蒸汽机厂,以及部分矿业、冶金、焦煤,由内廷控制。剩下的化肥厂、炼钢厂、水泥厂、焦煤、采矿、铸币等等,由外朝控制。我建议重新设立一个新的部门,于六部平级,直接对内阁负责。”这些问题华侯伟早就思考了无数回,此刻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慢点来,老夫年岁大了,跟不上你。殿下,不管是什么东西,由谁来管呢?”刘健听着这些新名词,一阵头疼。不过这个可得问清楚,要不非乱不可。 华侯伟一笑:“你是问组织形式?还是什么人来管?我觉着吧,读圣贤书的官员可以参与,但不能主管。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圣贤书里没有这些奇淫技巧,那就只能是参与,只有那些工匠才是专业的,才能真正贯彻执行下去。” 谢迁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不亚于一次鼎新革故,一个应对不好,士林震动,天下不稳。他沉吟着问:“这些工匠给不给官身?品阶多少合适?日后晋升何种途径?殿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谨慎。” 是的,这才是弘治真正不愿动手的原因。既得利益集团,怎么会轻易允许别人参与分蛋糕?为政之道,就是平衡各阶层的利益和矛盾,弘治这次就是想给华侯伟一个教训,让他明白,不是有好的目的和前景,就一定有好的结果。 华侯伟知道这时候才真正露出戏肉,他慢条斯理的抿一口茶水,才回应谢迁:“二师父,我是这样想的,成立一个工业部。囊括所有匠户,下辖这些工贸企业。官身当然要给,品阶也不能低。一定要有升迁,才能调动积极性。加入工贸的文官可以待遇提一级,都纳入大明朝廷。你看如何?” 谢迁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马上连连摇头:“天方夜谭,天方夜谭。殿下,这些工匠很多大字不识一个,如何来往公文?没有相应的修养,如何与满朝文武并列殿上?再说士林中反对的声音必不会小,我看不成!” 李东阳点头:“于乔说的不错。这些工匠都是粗鄙之人,一朝登上天子堂,还指不定弄出什么样的笑话。不妥不妥!” 华侯伟咬牙,知道阻力一定小不了,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大。这还只是阁老,若是下面的六部官员,以及五寺六科等,那还不闹翻天?不能急躁,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哦,或许是这样。但工业不能不搞,诸位阁老有更好的主意?” 三人哑然,工业是新生事物,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搞。殿下这是撂挑子么?李东阳勉强笑着说道:“殿下,这工业如何搞,你才是行家,咱们商议着来。你看怎么样?” “嗯,诸位大人的顾虑都是很有道理的,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好不好,这些工匠依旧要给官身,但此官身不同进士考出的文官,只可在工业部中打转。如何?” 谢迁皱眉:“殿下,工业部的说法不妥。太祖开创大明官制,随意改动,不妥当。” 靠!这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刨根啊!二师父,咱俩有这么大仇么?华侯伟冷笑一声:“我家太祖是开创大明基业,但他不可能预见今日世界之大变。我知道儒家以恢复三代之治为己任,但三代之治何其难也,历朝历代从未实现。刘大人、李大人、二师父,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一句,倘若工业真的发展起来,三代之治顷刻可达!” 三人大惊失色,这可不是一个追魂枪,或是扬威天下。这是儒家自孔圣就孜孜不倦追寻的终极目标,多少代大儒床榻间扼腕辞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期许。你个小小孩童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谢迁自持师父的身份,站起身来目光威严:“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华侯伟也站起身来,手指窗外:“三代之治算什么?不就是耕者有其田?不再有饿殍满地?工业发展起来,这世上的良种抢回来,加上化肥,亩产千斤?切,达不到两千斤我朱厚炜不敢苟活于世!你们知道不知道?纺织机一开,每天一台就是百丈,我只愁没有销路,哪里会发愁黎民百姓买不起穿不上衣服?二师父,农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倘若有种机器,可以一个时辰耕田百亩,你觉得种地还是苦差事吗?干趴下塞外那帮蛮夷,多少牛羊输送过来,就是百姓也可以每日都有荤腥。更不要说工业需要大量人口,还发愁养活不了灾民?我只担心大明人口不够用,那个劳什子人头税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 三人摇摇欲坠,耳中都是华侯伟的咆哮声。眼前都是华侯伟勾勒出的画面,虽说实在是遥不可及,但怎么就感觉自己浑身发痒,想大声咆哮呢? “大人们!现在不是咱们想不发展工业,就可以不发展的时代!大明有大敌!不是塞外那帮只知道弯弓射大雕的蠢货,而是数十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人!这个世界很大,却也很小,能够抢夺的膏腴之地不多了!大明把膏腴之地抢过来施以仁政不好么?不比后人被敌手荼毒强一万倍!”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等华侯伟好不容易才说完长篇大论,刘健迟疑的说道:“殿下,是否顾虑太过?你也说数十万里之遥,那些欧罗巴之人要打过来也需要好多年,咱们徐徐图之不行么?” 华侯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的小脸通红。谢迁笑了起来:“刘大人说的是,殿下,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急躁。我看工业要搞,但工匠的官身,还是再议吧。” 李东阳也微微点头,华侯伟愤然收起桌上的手册,抬手施礼:“唉,诸位大人,真要是缓行,就怕来不及啊!工业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员的投入,小打小闹反而得不偿失。唉,我先回坤宁宫,拿出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殿下请便。”李东阳对工业什么的不感兴趣,刘健却是叫住华侯伟:“殿下,不是老夫不支持殿下,这官制动一发全局皆动,倘若殿下有万全之策,老夫第一个上奏折!” 谢迁也点头:“殿下,咱们有师徒之义,二师父不是反对你搞工业,而是反对你一蹴而就的莽撞,你,明白么?” 华侯伟意外的看着两人,感动的点点头:“刘大人,二师父,我懂了。为政之道不在于正确与否,而是一定要平衡各方!” 刘健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也!殿下,你年纪还小,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拼,老夫看好你!” “刘大人,二师父,我走了!”华侯伟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微笑着转身离去。 “刘大人,于乔,你们真的看好殿下?” “宾之,殿下虽是年幼,看问题却是深远的很。老夫其实是很佩服的。” 谢迁也附和道:“宾之兄,殿下所作所为我也是很佩服的。不说别的,深入草原跨过瀚海,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唉,倘若殿下是···” “于乔,不可多言。陛下心中自有定夺,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刘健面色一冷,训斥谢迁。其实他是为谢迁好,就他而言,其实也是为华侯伟深深惋惜,这样一心为国,能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权谋都很可观的皇子,实在是太少见了。 华侯伟没有回坤宁宫,而是径直去了文华殿。弘治抬头看见一脸沮丧的华侯伟,笑了起来,故意挪瑜:“呀,吾家麒麟儿,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 “爹!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华侯伟气鼓鼓的跑到弘治身边,瞪着弘治。 “哈哈,傻小子,哪有那么容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你,我也不成啊!说说看,阁老们什么反应?哦,等等,我猜反对的一定是李东阳,是不是?” “咦?爹你怎么猜到的?”华侯伟叫了起来,没想到弘治竟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哼!皇帝很好做吗?李东阳已经位极人臣,又是文坛领袖,这辈子再也没有前面的路可以走,唯一也就剩下身后名,只要不犯错,他就是完美文人的一生写照,为什么要冒险?要不你爹为什么不让他当首辅?” “爹!服了!给我讲讲吧,刘健老大人你看好他啥?” 弘治来了兴致,挥手赶出去伺候的太监,站起身来回走动:“儿子,刘健老而弥坚,宁折不弯,心中只有对大明一片赤诚。你爹就取他这片心,才让他当的首辅。论文采谋略,他不如李东阳,但论杀伐果断赤胆忠心,李东阳远远不及。你二师父和刘健类似,是我准备的下一个首辅。朝廷的栋梁需不断吐故纳新,一定要准备好至少三套人马,以防事有不谐。观其言察其行,取其长避其短,才是识人之道!” 华侯伟由衷的赞叹:“爹!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就是井底之蛙,唉,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傻小子,拍你爹的马屁没用。你这事我不能直接出面,要不朝局就会动荡,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你的方案是什么?爹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我原本想着成立一个工业部,和六部平级,工匠给予官身,” “哼!傻了不是?儿子,别人苦读十年寒窗,千军万马冲过独木桥,才有这一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禽兽衣冠。你来不来就抹杀人家的努力,人家能干吗?”弘治打断华侯伟的话,直接指出华侯伟的不妥。 “可这样最快啊!工业想建立起来,就必须有相应的人才,有一套机制···” “哼!欲速则不达!你现在还没明白,预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我来问你,工业建立起来,文官有好处吗?” “啊,好处?好处当然有,粮食多了,他们的财富···” “唉,算了,你这脑袋怎么了?还不开窍?傻儿子,你得给人家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马上就能兑现的好处!懂不懂?别说以后,现在都没有,哪里有以后?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要想一步登天!你爹我不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可做不到啊!治理天下现在只能是这帮读书人,老百姓连字都不识,怎么做官?同样的道理,工匠连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做官?” 华侯伟频频点头,喜上眉梢:“我懂了懂了!爹,给他们好处,让工匠混进他们一堆里,先当小弟再当老大!” “什么乱七八糟?你是要弄山寨?还老大小弟,唔,道理差不多,就看怎么操作。这本《道德经》好好研究,上善若水,却是天下间沛不可挡的力量。既然你已经懂了,我就不参合了,自己想办法去!滚吧!”弘治笑呵呵扔过来一本《道德经》,一脚虚踢。 华侯伟假意连滚带爬的跑出文华殿,兴冲冲去往坤宁宫。 三天之后,华侯伟找到刘健:“刘大人,我想到新办法了,你看看行不行?” 刘健却是严肃的看着华侯伟:“这件事先放放,殿下,出事了!” 华侯伟一愣:“什么事?” “唉,有一妄人,称其是太子的外公,在外面招摇撞骗,被大理寺收监。陛下正头疼着呢!” 我靠?什么个意思?朱厚照不是我妈生的吗?怎么多出来一个外公?情感剧?伦理剧?还是,确有其事?要不我爹头疼什么?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劫波重重 朱厚照此时正在张皇后身前泪流满面:“母后!” 张皇后面色清冷:“照儿,那些谣言你也能信?还跑到娘这里要一个真相?什么真相?混账东西!你娘十月怀胎就生下你这么个混账?” 朱厚照正是叛逆的年纪,顿时大叫大嚷起来:“母后!那为什么父皇不杀了那几个混蛋?”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 “问就问!”朱厚照气的站起身,转身往外就走! 张皇后气的全身颤抖,指着朱厚照大吼:“朱厚照!走了就不要回来!” 朱厚照哼一声,刚要冲出坤宁宫,迎面就被华侯伟堵了回去。“你疯啦?跟妈较什么劲?” 华侯伟连拉带拽的弄回来梗着脖子的朱厚照,跑到张皇后面前,抱住张皇后:“妈,我哥正是倔驴年纪,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到底是咋回事?” “唉,作孽啊!”张皇后见到小儿子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也不知这破落户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他多年前卖出去的女儿在宫中当差,就托人乱找关系,想认女儿。坏事就坏在那个太监刘山身上,他想多敲破落户两个钱,就谎称这个混账是宫女所生!娘不能生吗?那你和太康是怎么回事?这个混账还不依不饶,让我给他个真相?我呸!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孝的糊涂蛋!” 华侯伟马上绕到朱厚照身后,一脚踹在腿弯,朱厚照就势跪在张皇后面前,还想强撑,华侯伟劈头就骂:“哥!你傻啊?你是太子!” 朱厚照瞬间醒悟过来,马上膝行两步,抱住张皇后的双腿:“母后,我错了!” 华侯伟气的又是一脚踢上去:“你的面子咋啦?比让妈伤心还重要?” 张皇后泪水一收,冷冷说道:“朱厚照,我当不起。” 朱厚照这才真正反应过来,马上嚎哭起来:“娘!我真的错了!这个郑旺抓了不审不判,孩儿心中疑惑···” 华侯伟一看朱厚照还是不得要领,只能自己亲自上。他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张皇后背后,搂住张皇后的脖子:“妈,我哥不是有意的,你就原谅他吧。妈,我哥开始发育了,下面长毛了!” 朱厚照象被踩了尾巴的猫,当时就炸了。他一张脸顿时通红,怒不可遏的指着华侯伟:“朱厚炜!你胡说什么?” 张皇后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抱着华侯伟亲了一口:“还是小儿子贴心!算了,我明白了。照儿,过来,让娘看看。怕什么?你哪块地方娘不熟?还害羞了!” 好不容易搞定张皇后,华侯伟和朱厚照走出坤宁宫,华侯伟挥手撵走刘瑾,对着朱厚照劈头就骂:“朱厚照!你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也去问妈?” 朱厚照不服气的反驳:“凭啥不能问?” “唉,我的亲哥诶!这事要是假的,妈能不伤心?对你有啥好处?要是真的?你的太子位怎么办?” “能怎么办?大不了不当!你比我聪明,你干就是了!”朱厚照终于爆发出来!一直以来,华侯伟就像他的克星一样,所有的夸奖都是给华侯伟的,自己都是批评鞭策。虽说华侯伟对他着实好,想尽办法给他弄钱,还一直人前人后维护他。但出于男人的尊严,华侯伟对他越好,他就越反感,直到郑旺一事出现,他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华侯伟愣住了,浑身发抖,满眼失望的看着朱厚照:“哥!你真这么想?” 朱厚照也愣了,但青春期所固有的高傲,让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是啊!哼!你一直都比我强,那你来当太子好了,我不稀罕!” 华侯伟终于忍不住满腹委屈,流下泪来:“朱厚照,枉我一心一意辅佐你,想让你当千古一帝。你,你对得起我吗?” “不用你操心!你就知道我不行?我就不听你的!” 华侯伟沉默了,他抹一把泪水,声音颤抖的说道:“好!好!你不需要我,那我走行不行?”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的泪水,也是心疼不已。但内心的骄傲驱使他不说一句话。 华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伟等不到他希望的答案,眼中的希望慢慢熄灭。兄弟俩对视良久,华侯伟默默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向文华殿,瘦小的身影竟有几许寂寥。 朱厚照张嘴想喊,却没有发出声音,伸出手,却只在空中摆动几下。看着华侯伟慢慢消失在眼前,心中怅然若失。刘瑾走过来:“爷,殿下对你着实很好,你不该” 啪!一个耳光扇在刘瑾脸上。“我们兄弟的事情,用得着你这个奴才插嘴?” 华侯伟茫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他不想给朱厚照告状,更不想去争夺太子之位。工业推行受阻,兄弟感情受挫,让华侯伟觉得空荡荡身无所凭,自己穿越之后,到底要干什么?富国强兵?哈哈,就凭自己独自一人,面对那群文人,自己能干什么?拯救正德?朱厚照不用自己拯救,那自己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华侯伟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仔,他压根没有强者心态,真正面对可以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时候,他退缩了! 皇宫乱了,二殿下找不到了!坤宁宫、慈宁宫、奉天殿、文华殿···到处都找遍了,依旧找不到华侯伟。朱厚照悔恨自己的任性,跑到弘治面前,一五一十说出自己和华侯伟争吵的情形,气的弘治一巴掌打翻他。“你个混蛋啊!那可是你亲弟弟!你说!他帮了你多少?啊!你看看史书,哪一家皇子不是斗得你死我活,有谁能象炜儿一样对待你?” 朱厚照嚎啕大哭:“爹!我错了!我找遍宫中,到处都找不到炜弟,爹!” “你!你个混账!回头再收拾你!阴江!” “陛下,殿下没有出宫,应该还在万岁山。” 弘治这才放下心来,狠狠踹一脚朱厚照:“还不跟我去找你弟弟?” 华侯伟呆呆坐在煤山山顶,仰望浩瀚星空。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他也没有一丝反应。 “炜儿,跟爹回去。”弘治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爹!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本章完) 第一百章 香的哪有臭的好? 弘治心疼不已,搂着华侯伟也缓缓坐下,看着天上的星辰:“厚照,你也来。爹小时候在冷宫之中,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你爷爷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有你奶奶陪着我,在方寸之间生活。厚照,炜儿,你俩都很好,都是爹的好儿子。历朝历代哪有你们一样的皇子?哪一个不是争得和乌眼鸡一样?” 朱厚照悄悄抹一把眼泪,握住华侯伟的小手:“炜弟,是哥不好,你打我吧!” 华侯伟凄然一笑摇摇头:“哥,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很多事我想不通!” 弘治知道这个妖孽的儿子陷入天人交战之中,正如蜕变中的蝶蛹,浴火重生之后,便是一番新局面。“炜儿,你也知道厚照是无心之失,不要放在心上!走,回坤宁宫,你娘担心的很。” 朱厚照此时已经长起来了,和弘治相比,也就气势上弱一点,身量已经一般无二。他抱起华侯伟,惊觉华侯伟浑身颤抖,大叫一声:“父皇,炜弟打摆子!” “还愣着干什么?抱回去!你个混账!”弘治急了,这时代打摆子可是要人命的东西,能不急吗? 华侯伟面色潮红,无力的靠在朱厚照胸膛上:“没事,我知道一个偏方,那个,咳,臭蒿,咳,熬水···” 弘治看着昏迷的华侯伟,惶急之下泪水迸溅:“快!快传御医!” 张皇后看着不断颤抖的华侯伟怒不可遏,指着朱厚照大骂:“朱厚照!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炜儿对你那么好,你,你狼心狗肺!” “算了,厚照不是有意的,他也大了,你不要这么说他了。” “皇上,炜儿也是你的儿子!”张皇后火冒三丈,死死瞪着弘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御医李言闻匆匆进门,三人不再争执,纷纷把目光集中在李言闻身上。李言闻把脉时间很长,半晌才叹息一声:“陛下,殿下脉象不好,心中郁结,才有此刻之患。臣开个方子,先喝一副看看,唉,疟疾难治,再加上殿下心中···臣没把握!” 张皇后大急,求助的目光看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言闻。李言闻只好安慰:“娘娘,殿下这些年底子补起来了,气息不弱,只是殿下不知为何郁结,要是没了这心结,臣就多几分把握。” 弘治沉默不语,儿子的心事他最清楚,不想当太子,自己硬逼着他;发展工业受阻,又在兄弟之情上备受打击,纵使心智异于常人,也承受不住!何况他今年还不到七岁!唉,最是无情帝王家,儿子啊,不挺过这一关,你怎么能当好君主? 张皇后轻轻抚摸着华侯伟发烫通红的小脸,泪水扑簌簌落下来,更咽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人家对你不好,你伤心个什么?至于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朱厚照猛地跪倒在地:“母后,我,我也心疼···” “呸!白眼狼!枉我让你有了···” “梓童!厚照和炜儿兄弟情深,你瞎说什么?”弘治怒吼一声。 张皇后不甘的看一眼弘治,不再说话。 朱厚照眨眨眼,转头看向弘治。弘治指着华侯伟:“先看你弟弟,疟疾凶险,炜儿,炜儿年纪还小,爹,就怕他,挺不过···”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朱厚照猛然眼睛一亮:“父皇,母后,弟弟不是说臭蒿熬水吗?” 李言闻摇头:“古籍中倒是有这条记载,不过一向是香蒿熬制,却是无用。这臭蒿熬水,倒是头一次听说!” “父皇,弟弟一贯正确,试试吧?”朱厚照满眼期望的看着弘治。 弘治迟疑了,炜儿哪里一向正确了?栽的跟头可不算少!不过这些邪门歪道,不,奇淫技巧的东西倒是无一例外的应验,值得一试!他试探的看着李言闻:“李例目,可行否?” 李言闻点头:“陛下,确有这样的验方,可以一试!” “不行!”张皇后断然拒绝,小孩子懂什么?怎么能听他的? “梓童,炜儿在这些事上还没错过,李例目,臭蒿无毒吧?” “无毒!陛下、娘娘放心!” “好!去熬!” “我亲自熬!”朱厚照蹦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跑了出去。 弘治不满的看张皇后一眼:“厚照面前那种话不要说!” “哼!还不是你···算了,不说了!”张皇后一撇嘴,想起往事,但看看弘治的脸色,闭口不言。 不一会朱厚照抱着一捆臭烘烘的黄花蒿跑进来,李言闻赶忙指着外面:“太子殿下,到外面去熬!” 张皇后忧心忡忡的看着:“陛下,这真的能行吗?” “行!一定行!炜儿洪福齐天,命硬得很!” 半夜,华侯伟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水,星驰,星驰!” 朱厚照蹦起来,一抹眼睛,惊喜的大叫:“弟弟!你醒了?我这就给你倒水!” 弘治、张皇后闻讯赶来,两口子刚刚和衣而卧,还没睡着,华侯伟就醒过来了。 “爹!妈!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哪?” 张皇后抱着华侯伟喜极而泣:“儿子,你没事了!没事了!呜呜。” “哭什么,炜儿不是没事了么?炜儿,厚照,慢点喂!” 华侯伟喝了一点水,精神略略好了一些,强自挤出笑容:“爹、妈、哥,我没事,你们赶紧睡去吧。” 弘治熬了半晚,只觉身体困乏的很,于是点头:“行,你好好歇着,明早爹来看你。” 张皇后抱着华侯伟:“娘跟你睡!” 朱厚照轻轻拉着张皇后:“母后,你也熬了半晚上了,我跟弟弟睡吧。” 华侯伟点头:“行,我哥和我睡,你俩去休息吧。” 弘治拉着张皇后走了,朱厚照脱衣之后爬上床榻。 “哥,你困吗?” “不困了。炜弟,你说我要真是那个郑旺的外孙怎么办?”朱厚照忍不住,把心底最惧怕的事情说了出来! “哼!怎么办?凉拌!哥,你记住,你是张皇后嫡子,永远都是!你明白么?”华侯伟冷笑一声,这一病,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你是说我实际上谁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嫡子身份,太子之位?”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痴心妄想 “废话!哥,生恩哪有养恩重?就算你是那个什么什么生的,但你可是妈一把试一把尿拉扯大的!况且你能当太子,不就是凭借嫡子身份吗?” “可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那个什么什么?是不是太功利了?” “嗨!你纯属吃饱撑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可感情源自哪里?不接触有什么感情?哥啊,你本来就是妈亲生的,退一万步,就算不是,也和妈有了十几年的感情。人啊,说到底都是功利的,感情不算功利吗?我看不见得。要是你看见两个人打架,你总会帮认识的那个。哦,或者是帮你仇人的对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这说明什么?说明人都是功利的!你别听读书人那一套,他们自己都做不到,凭啥要求咱?反正别人欺负你,我是绝对忍不下去。” 朱厚照翻身坐起,两只眼睛锃亮:“说得对!我凭啥听那些酸秀才的?母后养育我十几年,不管是不是生下我,她就是我娘!” “你别吓我!两眼珠子跟狼似的。对喽,妈就是你亲妈,甭管是不是,她都是!困了,我先睡哈!” “别睡别睡,炜弟,你真的不想当皇帝?” “你烦不烦?小心我明天告状说你虐待儿童!唉,哥啊,我的亲哥,那张椅子有啥好的?真能一言九鼎?笑话!爹啥惨样你又不是看不见!别的不说,那些文官可没少逼爹再多纳几个嫔妃,连这种事都受人管,我可受不了!哼!多吃一个西瓜都能说你骄奢淫欲,你还不能翻脸,还得笑脸相迎,要不桀纣的大帽子就扣过来,你说,这日子过不过?” 朱厚照摸着毛茸茸的唇边,若有所思:“也是啊!这皇帝真不好干!不过若是我登基之后,狠狠收拾这帮文臣,看谁敢管我!” “可别!你还真干不过他们!” “为啥?我可是皇帝诶,他们敢不听?” “切!皇帝?你可拉倒吧!你这听政也有年头了,啥叫圣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呃,内阁和爹都同意的才是圣旨。” “还是的,爹自己发出来的那叫中旨!底下人听不听看心情,一个不高兴,都察院、六科乌央乌央的扑上来进谏,你怕不怕?就算不怕,烦不烦?难道你还能一股脑都杀了?哥,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这些御史流行骗廷杖,只要被皇帝老子打了,那都是晋升的资本!哼,就这样的一批文官,你一个人斗得过?” 朱厚照傻了,华侯伟说的都是实话,大明土木堡之后的皇帝,那叫一个惨!有没有你一个样!为啥历史上正德不临朝十几年,嘉靖不临朝二十多年,大明朝屁事没有?还不就是文官已经完全把权利抓到手里?大明的皇帝说实话还是挺厉害,采用提拔新人和任用太监和文臣对抗,才能维持住江山不倒。可遇到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崇祯,被文臣忽悠上道,杀了魏忠贤,还不用锦衣卫和东厂,大明一下子就倒了下来。所以说不是华侯伟不乐意当皇帝,实在是大明的皇帝不好干,绝对是高危憋屈行业头一名! “炜弟,要不你来干这个皇帝吧。我当大将军,替你开疆扩土!” “切!少来这套!我才不干!打仗我比你在行!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皇帝,我帮你开疆扩土!呵呵,外面的肥地可不少,那些欧罗巴的混蛋还不是老子的对手,趁现在老子带人冲出去,杀他娘的,抢他娘的,哈哈,可比呆在紫禁城这小地方自在!”华侯伟想到日后领着千军万马,马克沁开路,大队人马冲锋,想咋地就咋地,那些所谓高贵人种哭爹喊娘,就忍不住一阵兴奋,高兴的手舞足蹈。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的样子忍不住抱怨:“炜弟,你可真不仗义!尽想着一个人快活,也不管我的死活!不行,明天我就找父皇去,不当这个太子。” “凭啥?你说不当就不当?哥,嫡长子,这皇位你不坐也得坐!呵呵,哥,别怕,我来帮你。咱一下搞不过他们,慢慢搞行不行?小刀剜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刀刀见血!有我在,你发愁啥?不过可有一样,你可别跟今天似的,我可真的受不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死的心都有!” 朱厚照惭愧的低下头,低声道歉:“不会了!炜弟,哥今天犯了糊涂,你原谅哥吧!” “唉,原不原谅能咋地?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哥!爹妈能活多少年?我的亲人不就是你和太康?哥,咱俩一母同胞,是世上最亲的人,我又不和你争皇位,有啥矛盾?” 朱厚照重重的点头:“嗯,我记在心里了。睡吧,我有点困了!” 弘治、张皇后联袂而来,华侯伟的腿搭在朱厚照的肚皮上,朱厚照的胳膊压在华侯伟胸口上,兄弟俩睡的仰八叉,睡相实在不雅观。 夫妻俩相视一笑,慢慢退出哥俩的寝室。“皇上,这俩小兔崽子睡得可真难看!” “呵呵,梓潼,炜儿这小家伙聪明着呢,兄弟俩肯定说了不少体己话,咱们就不要管了。昨天的话不要再提!” “知道啦,唉,明明炜儿···算了算了,听你的!”张皇后看弘治皱起眉头,连忙收住。 “嗯,厚照应该是心结已去,这件事不能拖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我去处理!” 午间一道中旨传出紫禁城,太监刘山妄议后宫敲诈钱财,凌迟处死;郑旺被人所骗,情有可原,无罪释放但不得继续在京城居住。诡异的是文臣对这件事不发一言,中旨一下,刘山、郑旺迅速被处置,没有言官上本。 华侯伟养了三天,终于神清气爽。他怀里揣着自己耗费心血拟定的全新方案,兴冲冲的去找阁老们。 内阁离着奉天殿不远,早朝刚刚结束时间不长,阁老们正在补充营养,准备午间的议政。华侯伟推门进来,先是一阵行礼,态度那是极度端正。 “殿下,老夫可承受不住你的礼,呵呵,你这身子是大好了?”刘健慌忙起身,看着笑嘻嘻的华侯伟,心中欢喜。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三个效益 “没事了!刘大人放心,我肯定长命百岁!”华侯伟跳了几下,笑嘻嘻的回答。 “这就好,这就好!殿下今天这是?” “哦!几位大人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实在都是金玉良言。工业不能不搞,但工匠的官身可以商榷。我是这么想的,每个厂矿设置两人主管,一个是工匠,负责生产;一个是文官,负责公文往来,官面上的事情。这是一!第二,成立工业局,直接由内阁领导,挂靠在工部之下;内廷保持现状,所有工匠的官身比照明科,不得进入中枢。列位大人,如何?” 这倒是有点意思!李东阳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既然华侯伟做了让步,那就成全他又何妨?反正文官又多了几个位置,也不能说坏。工业这玩意别看华侯伟说的天花乱坠,真运作起来,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于是他微微点头:“殿下用心良苦,我看还行。刘大人,于乔,你们看呢?” 谢迁先说话:“虽说工匠的官身比照明科,但终究是官身。这一点似乎不太妥当!再有挂靠一词不知何意?” 华侯伟微微一笑:“二师父,官身之事再议,挂靠嘛,就是名义上归工部管,实际上归内阁直管。工业一旦运行起来,创造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军事效益不可小视,唯有归内阁直管,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刘健微笑:“殿下,你能详细说说这三个效益么?” 华侯伟振奋精神,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气运丹田,开声吐气:“先说经济效益,这是最明显的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工业一旦建立起来,朝廷会打垮诸如冶铁、纺织等行业,这些行业的利润全到了朝廷手里,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再征收这些厂矿的税收,又是一笔!还有大明没有的行业,比方说水泥!” “水泥?”谢迁不知所以,直接追问。 “二师父,这水泥可是好东西,那个谁,哦,星驰,去,拎一袋过来,再准备点砂子。水泥混合砂子和水之后,就会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慢凝固成石头一样!二师父,倘若用这个水泥筑城、铺路、筑坝,嘿嘿,哪里还用年年修缮?” 谢迁呼一下站起:“当真?” “呵呵,真的不能再真!一会我在内阁前浇筑出一块,有个两三天就干了,咱们现场试验!” “嗯,继续说!”刘健发话,他还想听这三个效益。 “哦,除了水泥,还有化肥,蒸汽机···” “等等,化肥你说过,蒸汽机是个什么?”谢迁再次打断华侯伟的话。 华侯伟指着桌上的茶壶:“二师父,蒸汽你知道,可你知道蒸汽的力量有多大?” “能有多大?”谢迁很不以为然。 “得嘞,一会给你做个危险性很大的实验。你就知道这玩意多厉害!” 李东阳眼睛一亮:“新式武器吗?能炸的那种?” “呃,不是。是利用这股力量,让车无马自走,让船无风而行!” 刘健敏锐的抓住华侯伟话里的意思:“殿下,你是说这个蒸汽机就是不吃草的马?” “对,就是这个意思!”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星驰已经回来,推着独轮车。 华侯伟招呼几位阁老:“大人们,来,看一下神奇的水泥!” 三人走到屋外,看着华侯伟指挥太监把车上的东西卸下。“刘大人请看,这就是水泥!” 刘健俯身,抓了一点在手指间碾动:“干!细!殿下,这玩意真的能变成石头?” “呵呵,没问题!星驰,来,把模具拿下来,和泥!” 几个太监开始动作,华侯伟一边介绍:“现在研制出来的水泥标号不高,凝固需要十二个时辰到二十四个时辰,一旦凝固之后,便可风雨不惧。我觉着筑城倒是小事,这玩意修路可真不错,再不用怕梅雨天粮运不出来。刘大人,要想富先修路,大明多少地方因为走不出来,困苦不堪?别的不说,就是边关预警,京师兵马半天就到,这是多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的优势?更不要说每年收税的时候,多少人因为超期家破人亡!刘大人,光这水泥,大明一年能省下多少钱?又能创造多少价值?” 刘健、李东阳、谢迁的表情变了,全都凝重的看着太监们忙碌。开国至今,大明一直收的是实物税,每年两次收税,道路上的运粮车延绵不绝!收上来十成粮,就有至少三成消耗在路上。更不要说因为这种税制,延伸出多少魑魅魍魉的手段,搞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真要是全国都用上这水泥,不仅是消耗减少,更是施恩百姓的一大仁政! 谢迁马上问出一个关键问题:“殿下,水泥价值几何?” “便宜,便宜到每个州府都没必要从外面运的地步。这玩意就是矿渣和石头弄成的,到处都是原料,也就制造的机器贵点。” 刘健霍然抬头:“真的?” “放心吧,我的刘大人,绝对比我说的还要好!明天,不,后天吧,咱们把我爹也请过来,一起试验!” 不一会,太监们把活干完了,刘健指着这块湿漉漉的地方:“给老夫看着,两天之内,谁也不许动!” 两天之后,弘治也来了。华侯伟这五年搞出来新东西太多,弘治一开始还惊诧几下,后来就熟视无睹了。而华侯伟也因为被关起来心中有气,索性就不说,因此弘治对水泥是一无所知。 “炜儿,真有把握?” “爹,你就放心吧!我是不靠谱的人吗?”华侯伟大言不惭,得意洋洋,小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 弘治上下打量一下华侯伟点头:“嗯,确实不靠谱!” “爹!你再仔细看看?我现在虽说算不上玉树临风,也是乖巧可爱吧?”华侯伟故意把脸凑在弘治眼前,来回晃悠。 “哼!模样不差,那是你爹种好,其他的什么乖巧?你还有脸说?” 华侯伟的脸一下消失在弘治眼中,指着祝山青:“来,山青,抡起大锤,给他们瞧瞧水泥的厉害!”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历史的拐点 当!大锤高高弹起,引来一阵惊呼声!华侯伟得意的招手:“先停一下,浇水!” 一瓢一瓢的清水洒在水泥块上,弘治亲自走过来俯身摸了一把:“呀!真的不泥!” 刘健也摸了一把,高兴的胡子撅起老高:“路!大明的路!” 谢迁沉吟一下,指着水泥块:“殿下,泡上一段时间会如何?” “呵呵,会越来越硬!二师父,这玩意越泡越硬,五六十年之后还在一直变硬!” 弘治站起身,接过手帕擦擦手:“炜儿,水泥硬度到底有多大?” “山青,狠狠砸!留一块大点的泡水,其余都砸成粉!”华侯伟也不说答案,嘴上说哪有眼睛看的看来的直观? 砰!砰!祝山青抡开大锤,一连五六锤之后,水泥被砸成七八块。可是继续砸下去,水泥块都被砸进泥地当中,不再碎裂。 “好了!”弘治挥手,祝山青停了下来,胸膛不断起伏。“炜儿,这水泥造价几何?” “原料便宜,就是机器贵点。嗯,窑炉一个,粉碎机,球磨机,包装机,大致就是这些。嗯,有个几万两银子就下来了。” “几万?不行不行,太贵了!”刘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华侯伟这个奸商很不感冒。 华侯伟摇头:“刘大人,不贵!一次性投入,终生受益。这玩意一旦运转起来,就是源源不断的水泥问世。一天出个几千斤,几万两一年就赚回来了。” 众人回到内阁当中,弘治点头:“炜儿,这水泥确实不错,还有和它伯仲的吗?” “呵呵,蒸汽机比这个还厉害!哦,还有电机。” “电机?” “雷电中的电,我对那个比较熟。”废话,能不熟吗?打小就鼓捣无线电的捣蛋鬼,一根二极管,一根三极管,一副耳机,一根铁丝就能成功收听山西人民广播电台的爱好者,当然对电熟! 刘健一惊:“雷电?殿下,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危险是有一点,但是安全措施跟上的话,也没啥。” 弘治点点头:“工业,工业果然厉害。不光有追魂枪这等大杀器,还有这水泥,雷电,唉,就是花钱太厉害!” 华侯伟微微一笑:“爹,你担心花钱?这玩意确实是吞金巨兽,但是一旦运转,收回来的钱可不止这点花出去的钱。爹,工业除了赚钱之外,可也是大杀器!” “什么意思?” “经济战!”华侯伟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看到大明如巨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天下的模样! 李东阳心中一动:“经济战?殿下,你是说用低价的粮食摧垮对手,让对手农夫不再种地,女子不再织布?” “远远不止!经济战可以从根本上摧毁一个国家,或者完全绑架!李大人,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都是咱们的东西,咱说涨价就涨价,咱说不给就不给,你说,敌人能怎么办?”华侯伟目光幽深,想起那个纵横数百年的流氓国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快意。不用想控制我了,我先占住你吧! 李东阳打个寒颤,这样的手段,哪个国家敢与大明为敌?那可就真的只能是万国来朝了!“殿下,经济战是好,但逼急了别国,是不是不太好?” “哼!怕什么?有了追魂枪,谁来也只能雌伏!”弘治出声,目光望向远方。华侯伟的出现,新式武器的出现,让弘治心中燃起壮志雄心! 刘健也站直身子,跟随在弘治身边:“陛下雄心,臣自当亦步亦趋,大明!当日月普照天下!” 谢迁也站了过来:“陛下,臣愿附之骥尾,看大明万国来朝威慑天下!” 李东阳哈哈一笑,站到弘治身后:“臣能跟随陛下开创万世基业,此生无憾!” 华侯伟举起右臂高呼:“爹爹威武!” 弘治志得意满,抬眼看着北方,心潮澎湃!小王子,朕的屠龙刀已然举起,你敢来么? 来了,达延汗来了!大明出现一只神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军队,只有万余,却是横穿库布其瀚海,杀的土默特招架不住。这还了得?汉人什么时候又如此厉害?达延汗小王子哪里知道,自己的四儿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把华侯伟五百人说成万余?错误的信息导致错误的判断,达延汗为了打断汉人的雄起,亲自率领十五万草原铁骑,冲向宣府! 弘治得到消息正是深夜,披衣而起,弘治看完奏折,沉思片刻:“传旨,召阁老、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张懋至文华殿。嗯,太子、厚炜也来。” 一群人济济一堂,朱厚照打个哈欠,把华侯伟也传染了。弘治不满的看着两个儿子,刘健一笑:“陛下,年轻人觉多,困乏也是应当,不必苛求。” 华侯伟张着嘴,眼泪溢出来:“爹,大晚上的,有啥大事?” 张懋看完奏折,皱眉说道:“小王子扣关,不年不节,又不是秋草长骏马肥的时候,所为何来?” 华侯伟嘿嘿笑了一声:“还能为啥?不就是追魂枪么?” 刘健点头:“吃了这么大亏,小王子也该来了!陛下,八成为此而来。” 弘治看一眼华侯伟,叹息一声:“追魂枪制造不易,成本居高不下,目前没有成军的可能!” 华侯伟心中愤愤,不是你横加阻拦,哪能造成的目前的窘境?可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抱怨没用,还不如想想办法:“爹,要不我去···” “想都别想!你出去一趟,就招来这么多麻烦,再出去一趟,你爹可给你兜不住!”弘治一瞪眼,还去?这次是小王子扣关,下次是谁? 华侯伟只能讪讪一笑:“我就是这么一说。那把马克沁派过去?” 弘治摇头,这等大杀器怎么能轻易露面?转念一想,见过的人实在太多,瞒不住。只好哼一声:“总共就两挺,能有多大作用?” 倒也是!对于十五万人来说,一两挺马克沁聊胜于无,起不到关键性作用。华侯伟试探的问:“那把配件全都组装起来?大概能有三四十挺?”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你!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埋伏这么多?”弘治大吃一惊!这个混蛋,竟然搞了这么多?必须查查他的账目! 华侯伟嘿嘿干笑两声:“爹,我就是担心马克沁容易坏,多备了点配件!就多了一丢丢!嗯,一丢丢!” “你!混账东西!”弘治气的把手中茶杯扬了起来,一边的刘健马上劝阻。 张懋狐疑的问:“马克沁?那是什么?” 华侯伟得意的一笑:“就是连发的追魂枪!来多少死多少的大杀器!顷刻间几千发弹丸就能打出去,完全就是瓢泼大雨!” 我靠!怪不得!怪不得你能穿越瀚海,给我马克沁,我也能啊!张懋跳了起来:“在哪?” 刘健惊喜的连声询问:“殿下,殿下,你抢回来八千匹战马,就是源自于此吧?” “嗯,在统万城下,总共也就半个时辰,那个什么土默特?四五千兵马就都报销了!刘大人,这是大杀器!那个,工匠的官身?” 谢迁摇头:“殿下,你这是城下之盟!” 刘健一笑:“算啦,于乔,工业的力量咱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就如此厉害,给个官身也是应当。殿下,工匠官身单起一种,不入禽兽,嗯,入虫豸吧。最高不过五品,不得升迁入六部、中枢。你看可使得?” 华侯伟眉开眼笑:“使得使得,刘大人,我代天下工匠多谢了!” 刘健笑着摇头:“罢了,你也是为了大明江山永固。殿下,马克沁?” 李东阳突然插话:“马克沁如此威力,会不会将来尾大不掉?” 华侯伟自信满满的摇头:“绝对不会!” “为何?” “李大人有所不知,马克沁威力全在子弹上,没有子弹马克沁还不如烧火棍!只要控制了子弹,嘿嘿,谁能造反?” 咦?这可是好处!文官最担心的就是武将造反,老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嘛。真要是全都装配上追魂枪,工业握在手中,再无后顾之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东阳瞬间马上变成工业的拥护派:“好!刘大人,我看读书人也可进入厂矿学习工业嘛,这也是富国强兵的一条康庄大道。嗯,五品有点低了,三品如何?” 谢迁眼睛一亮:“宾之兄言之有理,我看工业局也不必挂靠在工部之下,直接在内阁之下即可!明日起遴选干臣,负责工业筹备工作。刘大人,你看呢?” 这一刻华侯伟心中对达延汗无比感激,多日未曾攻克的山头,一朝拿下,都是托达延汗的福!他赶紧掏出小本本:“嗯,领导指示一定要牢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今天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 朱厚照心思只在领军打仗上,他瞄了几眼弘治,突然出声:“父皇,我想去边关。” 弘治看朱厚照一眼,朱厚照目光坚定。他缓缓摇头:“你不能去,厚照,你一去,边关将士是打仗,还是保护你?别忘了土木堡!” 大家目光一凛,土木堡是大明的噩梦,是大明由盛转衰的起点,弘治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初正统帝大军正是有了这样的顾虑,被瓦剌也先抓住战机,一鼓而下,而正统帝也成了阶下囚! 朱厚照把目光投向华侯伟,华侯伟皱眉摇头:“哥,爹说的对,你是太子,不可轻动!” 朱厚照沮丧的低下头,沉默不语。弘治不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厚照,你是一国之储君,不可轻举妄动。父皇知道你的心,甚是欣慰。” 张懋拉着华侯伟坐在一边,叫人拿过地图,跟华侯伟纸上谈兵:“殿下,上次你是从右玉出关的,依你看,这仗怎么打?” “啊!”华侯伟张嘴打个哈欠,接着抹把眼泪,指着地图:“你这个不行,我手里有张等高线地图,虽说没有大同之外的,但鄂尔多斯这一带都有!等等哈。星驰!星驰,去回去拿我的地图册过来!” “哦?等高线地图?算了,一会拿过来你再解释,现在用这张凑合这用。殿下,要是你,你怎么打这仗?” 华侯伟仔细看着简陋的地图,脑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逐渐有了想法:“英国公,小王子来是为了摸清大明新部队的情况,要是能歼灭就最好。所以小王子一定会猛攻大同,期望咱们派出这支队伍。” 张懋点头:“没错,那你怎么办?” “我?我能怎么办?手里没兵没权,没想法!” “殿下,就当你是主将,说说。” “呵呵,英国公,你这不地道啊?弄得我心痒痒,啥也做不了,你不怕我弄出病来?”华侯伟斜撇张懋,满脸都是嘲笑。 “嘿嘿,殿下,你以为我就能上阵?咱就是闲聊。嗯,闲聊!” “哼!好吧,我被你蒙蔽了!我的想法是关门打狗!先是顶上一阵,再从阳高放开一个口子。在十五梁、青尖坡设伏,几十挺马克沁一架,呵呵,来都少都是菜!” 张懋眨眨眼:“你就不担心堵不住?” “呵呵,还有桑干河呢!怕什么?大不了打烂阳高,一个阳高换几十年太平,你干不干?” “这倒是。你觉得小王子有几成能上当?” “依我看,三四成吧。敌情不明,也只有这多了!” 刘健正和弘治算账:“陛下,这几年把那年殿下搞回来的钱花的差不多了,真要是出动大军,没有几十万两是不成的。殿下还想搞工业,没钱也是搞不成的,所以,呃,国库出不了多少银子。” 弘治眉头紧锁,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京中的十二卫拉上去试试成色,最起码也见识一下真正的阵仗。但刘健一番话,瞬间把弘治的雄心打落悬崖。是啊,干啥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不能因为刚刚涌起的雄心,就葬送大好局面。只好不甘的点头:“好吧,那就不动京中十二卫了。英国公,你有什么看法?” 张懋啊了一声,赶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陛下,方才正和殿下说的兴起,不是有意···” “呵呵,英国公不要多礼,小王子扣关,你有什么想法?”弘治对英国公的态度极为客气,搞得张懋老大的不自在。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僵持 朱厚照冷眼看着殿中众人,心中天人交战。张懋的大嗓门在殿中回荡:“一动不如一静,陛下,兵法有云百里奔袭必折上将军,京中不应派出援军,京中十二卫久不出战,怕是难当重任!” “那就任由小王子耀武扬威?”弘治有些不甘心,华侯伟前些日子的壮举,说明草原蛮子也就那么回事,为啥到了他这里就要退避三舍? 张懋没法回答,能怎么说?说大明已经丧失战略主动性,只能被动防御?还是说你和殿下不能比?他那是特例,这是常规战斗?张懋咽口唾沫只能干笑着回答:“陛下,兵之大事国之存亡,不可轻忽,臣就是这么想的,大明目前缺少野战的实力,只能是坚守不出。” 朱厚照忽然开口:“英国公,那要是打出去呢?加上马克沁也不行吗?” 华侯伟摇头:“哥,真不行!现在边军对这些火器的使用还停留在老式火铳上,从具体战术安排到整体战略,都还没形成一个成熟的系统,怎么打?” 朱厚照走到墙壁上硕大的地图前,指着宣府:“不能从宣府调兵?完全可以各打各的,马克沁掌握在咱们手中,边军配合就好!” 华侯伟走到地图前,仔细思索一会,还是摇摇头:“不行!第一关就过不去!哥,边军畏惧草原铁骑如虎,守城还行,毕竟背靠坚城,心理上有优势。但要是拉出去?我怕行军路上就得跑一半人马!还有配合问题就更要命,咱们时间上就统一不了,一旦打起来,你需要边军堵着左翼,边军还没来,一下就被人包了饺子。这不是打仗,是送人头!不妥不妥,而且小王子有个巨大的优势,咱们暂时对付不了。” 朱厚照反问:“什么优势?” “机动速度!咱们汉人和草原人打了几千年,占据优势的时候,都是有马的时候。剩下就只是靠着长城防守!真要是从宣府调兵,小王子也不用和咱们硬拼,直接以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打慢,转头杀向宣府,咱们追得上吗?一旦宣府被突破,那草原铁骑就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到时候京师震动天下震动,得不偿失啊!”华侯伟的手指够不着,用一根棍子划拉,却是清晰的指出明军最大的软肋! 张懋频频点头,殿下确实厉害,就是这么个情况,目前大明只能防守!他对着朱厚照说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大明目前确实很被动,只能是以静制动。” 朱厚照恨恨的一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只能被动挨打?” 华侯伟一摊双手:“没办法,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要不我拼命鼓动发展工业?不就想从战略态势上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现实比人强,哥,耐心等一阵吧!等工业发展起来,水泥路修的四通八达,咱后勤上有了优势,再加上大量的追魂枪生产出来,训练一支纯火器的新神机营,配上战马,那时候就是天下无敌了!现在嘛,真不行!” 张懋也是劝说:“殿下所言甚是,太子你不要急躁。土木堡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年,咱们还是顶住了草原的攻势,再有十几年,咱就能全面大反攻,太子你那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点也不晚!” 弘治心中不是滋味,看来自己想要一雪前耻大展拳脚的梦想要落空了。可现在就是这个烂摊子,能怎么办? 刘健叹息一声:“英国公说的是啊,现在妄动不得。看来这工业发展之事要抓紧了!陛下,明日叫倪岳也参加廷议,哦,工部毕竟管着不少相关的东西,让曾鉴也来吧。还有户部尚书秦纮,呀,顶得上小朝会了。干脆在文华殿议政吧!” 文华殿济济一堂,大家匆匆洗漱胡乱吃了一口,就开始议政。 天官倪岳首先发言:“工匠给予官身?刘大人,工匠大多都是粗鄙之人,贸然授予官身,朝廷颜面何存?纵使另起一类,百姓可不知道这虫豸补子的官原本是工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华侯伟皱眉,知道阻力大,没想到阻力这么大!小王子的屠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要什么体面? 谢迁看一眼华侯伟,微微一笑:“倪天官,不是体面就能打败小王子的,没有工业,哪里来水泥?哪里有追魂枪?哪里会有大明翻盘的希望?你也看到水泥了,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咱们不用吗?” 倪岳皱眉:“谢大人,谁都希望大明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但工业一定做得到吗?如果到时候达不到目的,这些粗鄙之人还登上庙堂?那倪某不是遗臭万年了?” 谢迁看一眼华侯伟,华侯伟会意,出声解释:“倪大人,宋之前没有炒菜,没有炮仗,更没有火铳,大明现在都有,是不是全都禁止?比起前宋,大明百姓是不是活的更有滋有味一点?我不是和大人辩驳,只是想说一个道理,古人未必比今人强,今人必定比古人强!强从何而来?不断的与时俱进,不断的出现新东西,自然就比古人强!倪大人,你说呢?” 弘治心中赞许,虽说烟火气还是重了些,但比之前些年锋锐无比好太多了。倪岳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殿下所说臣赞同,但是不是步子迈的快了些?工匠毕竟粗鄙,是不是先读书认字之后,再应试授官?” 华侯伟摇头:“倪大人,我明白你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不错,但要看局势!现在小王子就在大同耀武扬威,咱们无还手之力,不奋起直追,还按部就班,是不是太沉稳了些?况且授官之后也能学习啊,考察审核之后,不合格的也能罢黜,不必把路堵死吧?” 刘健静静的抓着茶杯把玩,看着倪岳和华侯伟争辩。唉,大明已经老了,什么时候面子比实惠更重要? 倪岳勉强点头:“殿下说的是,那就按照殿下的意思办。不过每次京察的时候,这工匠···” “万岁!太子,太子已经出城!还带走两挺马克沁!”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二龙出塞 弘治腾地站起:“太子?混账!” 华侯伟一下跪倒在地:“爹,我带人去追吧!要不来不及了!” “你?”弘治心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牟斌的锦衣卫,麦秀的东厂··· “爹!锦衣卫、东厂我哥肯定都有所防范,万一跑到宣府,我还能抵挡一阵!爹!只有我最合适!”华侯伟真急了!弘治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朱厚照的嘴脸。这货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不要脸皮强抢民女,设置豹房不回宫,最绝的是还自己给自己改名字,叫朱寿,还加封自己为镇国大将军! 弘治瞬间有了决断:“炜儿,带上那个稽查大队,加上锦衣卫的人手,带上所有马克沁和弹药。把厚照带回来!” 刘健诧异的看着弘治,这不对啊?抓人最好是轻骑,带上那么多武器干什么?这是打仗还是抓人?莫非这是陛下和太子、二殿下来一出捉放曹? 华侯伟瞬间明白弘治的意思,这是不甘心啊,想打一仗让文武百官看看,工业非发展不行,官制必须要动!那就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大明的工业就不会有任何希望。他大声回应:“儿臣遵旨!”说完掉头就跑! 张懋眨眨眼,若有所思。刘健张张嘴,但看吏部尚书倪岳一眼,无声的闭上嘴巴。唯有李东阳不解的问道:“陛下,是不是多派点人手?殿下还年幼,还是让牟斌出手比较好!” 弘治勉强一笑:“炜儿虽说年幼,可也算有所历练,必不负朕望,牟斌也会随行,为炜儿拾遗补缺。嗯,劳累一夜,你们都乏了,朕也有点顶不住,散了吧。” 华侯伟没回坤宁宫,直奔矿产调查局。找到汪直,直接下令:“老汪,现在局里一共多少人?都叫来,一会牟斌也过来,咱们准备出发!” 汪直一惊:“殿下出什么事了?哦,局里大部分都回来了,有个千人左右。” “我哥跑了!估计是直奔宣府。咱的任务就是抓住我哥,弄死小王子!哼哼!小王子?这回我要带上所有的马克沁,所有的子弹,还有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大杀器!快,行动!” “殿下!”牟斌前后脚的走进来,正想施礼。 “别弄那些虚套,你马上撒下人马,找到我哥。告诉他我找他一起弄那个小王子!快!”华侯伟小手一挥,蛮有挥斥方遒的意思。 牟斌也不废话,转身就走。华侯伟这时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口问道:“星驰,山青去调集物资,跟我上战场,你呢?要不留在宫里吧?” 黄星驰一下跪倒在地,激动地满脸通红:“殿下,主子,让奴婢也上战场吧!奴婢是保定府的,我家和鞑子有血海深仇!我家原本是军户,被打散之后,我爷爷好不容易才逃到保定府。主子,奴婢也是军中后人!” 华侯伟意外的看星驰一眼:“哦?原来这样!星驰,你武功如何?” “呃,主子,我当然比不了高手,但是和一般军士比,还凑合。” “呀!可以啊。行,站起来,你就是老子的亲兵了!” 华侯伟的动作很快,两个时辰就出了京城。三千匹战马驮着辎重补给,以及一千五百人直奔北方。 朱厚照已经到了延庆,被锦衣卫追到之后,得到华侯伟要来的消息,只好原地等待。他一行也就百八十人,都是詹事府的守卫,再加上几个伴读家里的家丁。等待半天之后,华侯伟赶到,朱厚照迎上去,诧异的问道:“炜弟,你这是啥意思?” 华侯伟先看看朱厚照身边人,撇撇嘴:“哥,你打仗就靠这些人?太少了!有几个会弄追魂枪的?” 朱厚照嘿嘿一笑:“活人哪能让尿憋死?我打算着去了宣府,先骗上个千把人,到时候再说!” “拉倒吧!我,算了,晚上再说。哥,咱爹可是让我来捉你,顺便去大同溜一圈。” “你的意思是?”朱厚照惊喜的叫出来。 “呵呵,晚上细说。” 大军在延庆外扎营,用过晚饭,朱厚照迫不及待的抓住华侯伟:“炜弟,你带这么多人,又带着马克沁,是不是准备干他一家伙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废话!工业根本推不下去,爹心里能好受?哥你这一家伙,是不是和爹商量好了?” 朱厚照顿时翘起了尾巴:“呵呵,没有商量,我只是掐指一算···” “去去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压根就是想证明太子也不是白给的!哥,没问题,我帮你!哦,你有什么计划?” 朱厚照掏出来地图:“炜弟,本来我头脑一热跑出来,就没什么具体计划,你来了,咱就有本钱和小王子干上一仗!来,咱俩商量一下!” 兄弟二人在帐中不断推演,后来汪直和牟斌也进了大帐,讨论了半夜。 黎明时分,一队锦衣卫背着追魂枪消失在崇山峻岭中,朱厚照兄弟则带着大队人马,向西而行。 “炜弟,咱们的大军总得有个名字吧?” “要啥名字?我看稽查大队就不错!” “这不是还有锦衣卫的兄弟呢?要不叫秦王卫?” “俗!就怕别人不知道是太子亲征?再想一个!” “嗯,草原,草原狼,诶!有了,叫逐狼军如何?” “名字不错,逐狼军,不够霸气啊!要不改个字吧?烹,如何?” 朱厚照一愣:“烹狼军?好!霸气!壮志饥餐胡虏肉,就叫烹狼军!” 大同此刻正沐浴在腥风血雨中,平江伯陈锐靠在女墙之上手持望远镜,看着远方铺天盖地的敌军。 “伯爷,小王子这是倾巢出动,下了这大血本,要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打下大同?”总兵刘宁放下手中望远镜,疑惑的说道。 “刘都督,达延汗哪有这么傻?大同几十万兵马,野战打不过,这城还守不住吗?我看,定是佯攻!不出五日,就会撤军!” “伯爷,看样子不象啊?我怀疑是小王子另有所图,顺便打草搂兔子,万一打破大同呢?”这已经是小王子攻城第四天,攻势依旧犹如潮水,一波一波连绵不断! “嗯?刘总兵,现在不是成化十九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矛盾重重的大同 成化十九年,大同守将总兵许宁败于瓦剌亦思马之手,大同几乎沦陷,幸亏刘宁力挽狂澜,才杀退亦思马。平江伯陈锐对这所谓名将刘宁,本就不感冒,此刻听刘宁以名将自居,竟然指点起自己来了,忍不住反唇相讥,告诉他,自己不是许宁那个笨蛋,不用你刘宁越俎代庖! 刘宁愣住了,自己在大同十几年,和周玺并称名将传遍朝野,这个平江伯就在南方呆着,打过什么仗?他心头火起,冷冷回应:“确实不是成化十九年,标下去瓮城看看情况,平江伯自便!” 陈锐目光一闪,刚想说几句,刘宁不管不顾的掉头下了箭楼。 刘宁气哼哼的进入瓮城,就有人来禀报:“都督,锦衣卫来人!” “咦?锦衣卫?叫进来!” “卑职锦衣卫指挥同知顾虎见过大人!”来人风尘仆仆,身上满是灰尘,一双眸子却是闪着精光! “不必多礼,我是军中粗汉,不讲究这些。顾大人所为何来?”刘宁可不敢在锦衣卫面前拿大,这也就是弘治朝,弘治对锦衣卫约束的紧,倒退十几年,刘宁哪敢受锦衣卫指挥同知的礼数? 顾虎微微一笑:“大人,这里不是讲话之地,我这里有上命。” “哦,好好,瞧我这脑子!请!”刘宁带着顾虎进了城里。 一进屯兵营,顾虎就掏出一张纸递给刘宁:“刘大人,这是牟大人写给您的信,本来是交给陈大人的,但殿下说你在大同日久,对大同更为熟悉,还是由您来安排为好!” “殿下?哪个殿下?”刘宁一惊,马上追问。 “二殿下!” “啊!是二殿下!”刘宁对这位殿下可是佩服的很,皇子只带着五百人就敢在草原撒野,竟然还抢回来八千匹战马?身为军中将领,对华侯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的看完,抬头询问:“顾大人,你带了多少人?” “百人!追魂枪五十条,轰天雷五百。刘大人,听说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和陈锐不和?” 刘宁愕然,这锦衣卫真是无孔不入,连这也知道?他顿了一下,索性破口大骂:“顾大人,这陈锐屁也不懂,在南方呆了十几年,倒是官威不小!老子,对不住啊,军中爆粗口惯了” “无妨无妨,其实殿下也,哦,是我多嘴。呃,刘大人,殿下也常爆粗口,千万别说出去!” 刘宁八卦之心大起,低声问道:“顾老弟,我这么叫没事吧?嗯,顾老弟,殿下也?皇子不是每日读书?” “切!刘老哥,殿下天纵奇才,还不拘泥俗礼,上次右玉之行我也去了,殿下真不把弟兄们当外人,随意的很。咳,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刘大人,你赶紧安排,战事要紧!” “哦,好,好。你们就归我的亲军,直接上城!嗯,先洗尘休息,明日再上城。不急于一时!” 陈锐像往常一样进入箭楼。这里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主体结构都是砖石,结实得很,草原蛮子又没有像样的攻城机械,安全得很。 啪!咦?这枪声不对!陈锐举起望远镜,前方蒙古骑兵攻势依旧,没什么异常。啪!又是一声枪响,望远镜视野中,一个头领模样的汉子爆出一团血雾。 陈锐大喝一声:“来人,去查,这火铳谁打的?” 陈锐接着看城外敌情,啪啪的枪声不断,视野中不断有骑手倒下!这不是火铳!陈锐心中有了明悟。距离,距离不对!火铳射程没谱,一般来说就是百步左右。可目前却是三百步之外的敌人纷纷落马,哪来的神器? “伯爷,是刘宁的亲卫营。” “嗯?不对!昨日还没有,今日就有了?不对,刘宁哪有这样的本事,搞来这等神器?把刘宁叫过来!” 刘宁来的很快,刚一进门,陈锐劈头就问:“刘总兵,这火铳是怎么回事?” “标下也不知!这是锦衣卫的人,协助咱们守城。要不你问问?”刘宁别看一副糙汉子模样,其实心机也不少。这要是陈锐去问,保不准就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虎呛起来,到时候殿下可饶不了他!何况还有牟斌? 陈锐哼一声,刚想叫人去找,但看着刘宁的模样,心中一动:“刘都督,锦衣卫来人你也不知会我一声?好歹咱俩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平江伯,明人不说暗话,锦衣卫来我也不知情,带队的是指挥同知,就在我的亲卫营中。” “哦,那现在呢?” “在城墙上呢,你一问便知!” 陈锐走上城墙,锦衣卫都换了普通军服,不好辨认。不过锦衣卫都趴在地上,前面堆着几个沙包,显得和其他士兵格格不入。陈锐一下就找到了正主!他走到一名锦衣卫身前,低下身子,等锦衣卫射击完毕。在这间隙当中,仔细观看锦衣卫手中的火铳。 三尺多长的枪身闪着幽蓝,模样有点怪,没有燃烧的火绳,也没有大喇叭口的枪管。射速惊人,短短弹指间,打出去数枪。只是每开一枪,就拉动一个弯曲的长柄,一枚冒烟的铜弹壳就蹦出来。 “这位小哥,你们是锦衣卫?”陈锐笑容可掬,不敢摆出官威。 “这位大人,我是锦衣卫小旗田五,有何指教?”田五并没有起身,只是熟练的摸出一个弹夹,拉开枪栓,使劲压了下去。 陈锐从没想过火铳的子弹竟能这样搞!什么高人想出来的?太方便了,这才是火铳嘛!算了,这些以后再说。“呵呵,田五小旗,你们谁带队” “在那边,我们锦衣卫的指挥同知顾虎,对,就是那个!”田五手指东面,陈锐含笑谢过:“多谢多谢!” 走到顾虎近前,陈锐咳嗽一声,刘宁只好出声介绍:“顾大人,这是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陈大人。” 顾虎微微一笑,抱拳见礼:“伯爷,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下去”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钉在脚下! 三人下了城墙,顾虎首先致歉:“伯爷,不是下官不懂规矩,实在是牟大人有令,卑职违抗不得,请伯爷海涵!”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谁是猎人? 达延汗小王子全名孛儿只斤·巴图孟克,不算子孙,他才是黄金家族硕果仅存的苗裔。身材魁梧,体毛浓重,眼神如鹰隼,正是三十多岁的壮年。身边蒙古大汗大纛随风烈烈,看着前方冲锋的部族。 “大汗!伯颜部损失惨重,明军的火铳专打百户、千户!” “嗯?来了!哈哈,终于来了!阿尔苏博罗特!是他们吗?” “阿爸,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我要去前边看看才能确认!” “不用去了,就是他们!”嘎瑙,哦,现在是巴尔斯博罗特,苦涩的说道。对于这枪声,他太熟悉了。杀胡口、七星湖,每当午夜被噩梦惊醒,总会莫名想起那清脆的声音。 “哦?老三,你确定?”达延汗目光扫过来,蕴含着无尽威严。 “阿爸,我曾被大明小皇子俘虏,对这追魂枪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呵呵,没什么,我的儿子。你的先祖铁木真,也是多次深陷绝境当中,后来还不是打下大大的疆土?大明小皇子叫什么?多大年纪?” “阿爸,朱厚炜只有六岁半。但是奸诈残暴,七星湖咱们的千人队没一个活下来。年纪虽小,胆大妄为,竟敢穿越库布其瀚海,要不是我仗着地形熟,压根跑不出来!” “哈哈,六岁半?巴尔斯博罗特!你竟然怕一个六岁半的孩子?哼!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攻打大同么?” 阿尔苏博罗特、巴尔斯博罗特齐齐看着达延汗,达延汗马鞭一扬,指向南方:“土木堡一战,咱们打掉了汉人的魂!从那之后,汉人就是咱们予取予求的羔羊。可这个六岁半的朱厚炜出世,竟有汉人敢和草原人野战!这不是好兆头,必须打下去!唯有灭掉敢于野战的汉人,咱们草原人才能生存下去,不然,朱棣那样的汉人会让咱们活下去么?” 阿尔苏博罗特看着远处巍巍大同城,疑惑的问道:“阿爸,咱们打的下来吗?” “哪有那么容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准备好随时东进,咱们也调虎离山,指南打北!多扯动几回,那个朱厚炜你们说会不会跟上来?” 大同城中,陈锐正和顾虎相互试探,对于锦衣卫,陈锐其实不是十分惧怕。“顾大人,此来大同,就是为了协助我守住大同城么?” 顾虎摇头:“伯爷,二殿下正埋伏在草原上,随时会对小王子发动进攻!我只是抛出来的诱饵!” “二殿下?他不是只有六七岁?陛下怎么会让他领军?”陈锐刚刚从南方回来,对华侯伟横扫草原的事一无所知。 刘宁一咧嘴:“二殿下月前才从神木卫回归,之前从右玉出关,穿越瀚海,统万城灭敌五千骑,夺得骏马八千匹!平江伯刚从江南过来,不知也是正常。” 陈锐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大明出了这么猛的皇子?真的假的? 顾虎点头:“伯爷,卑职跟着殿下自右玉出关,沿红河北上,在鸣沙湾七星湖畔歼灭草原铁骑千人。穿越库布其沙漠之后,在统万城灭土默特五千骑!那真是尸山血海,想起来现在还想吐!太惨了,那些草原蛮子被追魂枪撕碎的样子,让人三天吃不下饭!唔,”说到这,顾虎干呕几声,不好意思的解释:“断手断脚倒好说,咱也不是没见过,关键是肚子里的那些,唔,花花绿绿,恶心!” 陈锐信了八成,接着问道:“殿下何意?” 顾虎摇头:“只有汪直汪公公和牟大人知道,我品阶不够,伯爷见谅!哦,兴许过一阵就有消息传过来吧,伯爷等等也就知道了。” “嗯,只好如此。顾大人,你这追魂枪,甚是犀利,不知能否鉴赏一番?”陈锐眼中闪动着渴望,那个武人不是对神兵利器狂热至极? 顾虎一笑,把肩上的追魂枪卸下,退出子弹,关上保险,递给陈锐:“伯爷请看!这追魂枪确如伯爷所说,犀利的紧!枪身可容纳十发子弹,不必点火绳击发,只要扣动扳机,六百步之内,指哪打哪弹无虚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器!神器!”陈锐和刘宁同时叫了起来,刘宁的眼中也是闪着贪婪的光芒! “别急!两位大人,殿下的意思,将来这追魂枪必定会配发下来。只是这枪太贵,子弹更是贵的离谱,给大人也用不起。” “多少钱?” “追魂枪百两、子弹一发一两!真的是用不起!”顾虎也是遗憾的摇头,知道手中家伙的价格,他也不敢再想着弄上一把。 “报!小王子加大攻势,城头弟兄们死伤惨重!” 顾虎想起自己的轰天雷,马上出言建议:“伯爷,刘大人,我还带了轰天雷,城里有八牛弩吧?” “有!咱还有神威炮!” 三人折返城头,炮声隆隆,十五门神威炮吐出烈火黑烟,城下铁蹄翻飞,不断有人被实心炮弹砸中,变成一团肉酱。 八牛弩发射,五十个小圆点飞出城墙。顾虎指着小黑点说道:“这轰天雷别看个头小,比神威炮威力可不差!” 轰!轰!几乎同时爆炸的轰天雷,瞬间横扫城前三百步方圆百米的区域!无数碎裂的弹片如同暴雨,对着这些血肉之躯无差别攻击!顿时人仰马翻,无数血雾喷涌,涌动的草原铁骑瞬间空出一大片! “恶魔的武器!”阿尔苏博罗特指着爆炸大叫起来!那日统万城草原人最后的逆袭,又仿佛出现在眼前! “果然厉害!”达延汗眼神凝重,这样的东西一旦被汉人制造出来,就是草原人的噩梦!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宣府那边没有见过,宁夏那边也没有,科尔沁那边也没有,那么,汉人手里应该也不多!打垮他们!必须打垮他们!否则让大明缓过来,草原将不再是草原人的草原! 朱厚照和华侯伟正在采凉山脚休息,五天时间跋涉在崇山峻岭之间,人困马乏,还得躲避小王子的游骑探马,昼伏夜出,非战损就有数十人。 “哥,先歇上两天,等小王子的劲头使的差不多了,咱们再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地狱路上的问候 “你说小王子会上当吗?”朱厚照望向几十里之外的战场,心中忐忑。 “嗯,会不会由不得咱们,不过我觉着应该会。除了我之外,大明再没有追魂枪,嘎瑙一定跟在小王子身边,他一定会说的。再说我好歹是皇子,怕死是一定的,他怎么会想到我敢堵在这里?” 朱厚照弟兄俩在这里商议,达延汗巴图孟克也在和儿子们商量怎么歼灭华侯伟。 “阿爸,咱们必须打破大同城吗?”巴尔斯博罗特问道。 “必须!要不惜代价灭掉朱厚炜,草原才有希望!” “阿爸,是不是太看重这个朱厚炜了?”阿勒楚博罗特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不敢明说。 “哼!你年纪还小,阿勒楚博罗特,你才刚刚领了永谢布万户,等等!呵呵,传令下去,咱们走!”巴图孟克训斥自己四儿子两句,突然想到宣府,心中有了决断,大笑起来! “阿爸,你是想声东击西?”济农巴尔斯博罗特眼中露出惊喜。 “嗯,咱们去宣府!你后退到雷公山以西,等待我的命令。一旦宣府开打,你就进攻大同。我要把大明的九边扯碎!”这也是必然选择,游牧民族就不擅长攻城,唯有利用自己的速度,调动守军,从而发现薄弱之处,打时间差,才有可能摧毁城防。 采凉山下,朱厚照的烹狼军正在修整当中,虽是修整,却也扎营像模像样。 落日余晖给山峦镀上一层金边,一骑夜不收狂奔而来:“报!小王子整军向东!” 朱厚照和华侯伟马上跳起来,对视一眼。“这是要跑?” “不对!这是要指东打西!” “管他什么,先干他一家伙!”朱厚照摩拳擦掌,双眼火热! “好!咱们没准备好,他们也没有准备好!干!” 两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兴高采烈的下令,在采凉山狙击小王子。 “炜弟,为什么拉成这样的形状?而不是多设几道防线?”朱厚照对v字形的战线很不解。 “呵呵,来不及解释,打起来你就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烹狼军的阵地草草建立,轰隆隆的马蹄声便传了过来。小王子是想在日落之前来到采凉山,也好营造自己连夜奔袭的假象。 “已经有游骑过来了,殿下,打不打?” 华侯伟回头看看已经昏暗的采凉山,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放他们过去!” 朱厚照此刻倒是沉静下来,微微点头:“就这么办!分出人手盯着就是!我就不信他们能发现咱们的战马!” 达延汗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来到采凉山脚下,看着巍巍采凉山,不知为何,心中始终有些不畅快,仔细想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他扬起马鞭指向采凉山:“今晚在这里宿营!呵呵,陈锐必定会八百里加急报宣府,就让他多跑死几匹马吧!哈哈!” 啪!一声枪响!接着十几道火鞭出现,肆意的收割毫无防备的草原铁骑! “恶魔之鞭!”阿尔苏斯博罗特惊恐地大叫!噩梦又来了!无数次惊醒,眼前总是出现的恶魔之鞭,它,来了! 达延汗眼前出现一幅做梦都想不到的地狱画卷!恶魔之鞭随意横扫,那些驰骋天下的汉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就变成无数碎块!到处是濒死前的嘶吼,尸体倒地的声音,鼻息间都是死亡时的恶臭,鲜血的腥臭,眼中都是黑暗,还有火光闪动时满世界的血雾! “撤!撤!”达延汗大吼! 阿尔苏博罗特摇头:“撤不回来了!这里只有进没有退!阿爸,我去!”说完催动马匹,拔出弯刀,冲向前方! 采凉山和雷公山死死包夹住大同城,这里是典型的喇叭口,外面宽,里面越来越窄。到了采凉山脚下,即使撤退,以马克沁的射程,死伤绝对少不了!想要保住大部分部众,唯有向前冲散伏兵,才能达到目的! 啾!华侯伟出京前说的大杀器出动了!单兵107火箭炮,大名鼎鼎的火炮ak47,画出美丽的弧线,一头扎进蜂拥的铁骑当中,轰!爆开一团火花,空中噼里啪啦不断往下掉着断肢碎尸,一团蘑菇云冉冉升起! 火箭炮一发射就是一排,五枚火箭炮的爆炸彻底打断了铁骑的脊梁!昔日无往而不利的铁骑乱了,战马不等主人下令,就本能的朝着黑暗跑去! 朱厚照亲自抓着一挺马克沁,咬牙扣动扳机!他终于明白华侯伟布置阵地的想法,真拓麻天才!v字形的阵地,不光符合地形,更能形成交叉火力,已经深入包围圈的草原铁骑,在无数金属弹丸的打击下,已经完全崩溃! 达延汗看着十万铁骑大哭,在他生命中,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父亲博勒死的时候,他没有惊慌,满都海哈屯死的时候,他也没有惊慌,这一次,他看到了草原人的末路!阿勒楚博罗特跑过来,拉着达延汗的战马大吼:“阿爸!四哥死了!跑吧!以后再回来!” 达延汗流着泪摇头:“没用的,草原人没有未来了!阿勒楚博罗特,你走吧,朝西走,和你三哥朝西走,再也不要回来!” 阿勒楚博罗特大怒,不由分说拉着达延汗的战马,朝着雷公山方向跑去! 华侯伟拿着望远镜静静的看着战场,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大胜的欣喜。草原铁骑终究是没落了,在马克沁出现之后,不再有铁骑的生存空间!战前设想的种种危险困难,开打之后才发现,当武器的代差实在太大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人数少却有划时代武器的加持,采凉山特有的地形限制了铁骑的机动性,在这里,骑兵只是待宰的羔羊。 “殿下,开锅了,怎么办!” 华侯伟怒吼一声:“尿!都给老子尿进去!决不许停下!” 二十五挺马克沁不间断的射击,在制造一片修罗场之后,都来到极限!不断有炸膛、供弹停止等问题出现,华侯伟制造的马克沁材料还是有所欠缺,支撑不住如此规模的战斗。 其实当时的明军已经完全可以吊打蒙古人,只不过由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夺权,致使大明皇帝的心思都在和文官夺权之上,对军事已经只求无事,不思进取,才造成明军和蒙古人比烂的局面。这一时期,明朝的特务机构层出不穷,西厂源自成化年间,内行厂在正德年间成立,究其原因,都是皇帝和文官集团争斗的产物。 第一百一十章 九州同庆 华侯伟突然大吼一声:“停火!”挥舞的恶魔之鞭戛然而止,喷吐着火舌的追魂枪全都没了声音。 朱厚照跑过来朝着华侯伟怒吼:“朱厚炜!你干什么?不一次性打垮小王子,什么时候还能再抓住他?” 华侯伟拉过朱厚照,低声解释:“哥,小王子不能垮!咱们得养贼自重!你想想,一旦小王子垮了,朝里那帮文臣们还会让咱们搞工业吗?不让搞工业也就算了,武将从土木堡之后,哪能对抗文官?到时候咱们一丝曙光也看不见,文官树大根深,大明就只能慢慢被缠死!” 朱厚照迟疑了,可眼前的机会实在难得,他轻声问道:“炜弟,咱俩联手也打不破文臣的围堵?” “不行!整个大明的士绅都是敌人,你说,咱俩打得过吗?” “太可惜了,不行,我再打一阵过过瘾!” “算了,给小王子留俩人,漠西不是还有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给他添堵?太弱了不是好事!” “那现在怎么办?”朱厚照看看满天星斗,鼻息间都是腥臭和硝烟味。 “就地休息,等着天亮!我觉着应该没人敢过来了。” 枪声止歇,无数幸存的战士吓破了胆,朝着雷公山拼命跑去。烹狼军静悄悄的不再有动静,却没有一个草原战士敢冲向黑洞洞的采凉山! “阿爸!你听!”阿勒楚博罗特惊喜的叫了起来,提醒达延汗。 达延汗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唉,儿子,人家已经不把咱们当做对手了!这个朱厚炜太厉害,他是想养贼自重,留着我一口气,好和那些汉人文官讨价还价。应该是想当皇帝,哼!打是打不过了,那咱们就斗一斗软刀子!我不信斗不过一个六岁的娃娃!走吧,去雷公山!” 天光大亮,大同城中忐忑的陈锐和刘宁派出人马,出城探听情况。两刻钟之后,夜不收打马回来,面色惨白,不住的呕吐! “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情况?”陈锐急的想打人! 夜不收一张嘴,吐出一口淡绿的胆汁,还想再说,又是一阵呕吐。顾虎叹息一声,拦住刘宁:“两位大人,我猜是殿下和太子大胜了!兄弟,你不用说话,我说你点头摇头就是!小王子被太子和殿下堵在采凉山痛殴?嗯,那片地方就是修罗地狱?呵呵,能想到。我曾经也是你这样!现在胃里都不舒服!行了,两位大人,去迎接太子和殿下吧!小心失仪!” 陈锐犹自不信,瞪着眼大吼:“说!是不是顾大人所说这样?” 夜不收拼命点头,指着东方不断干呕。刘宁大笑:“没错了,走吧,平江伯,迎接太子、二殿下!裴兔儿!瞧你那个熊样!哼!就这也敢说自己是夜不收?” 呕吐的裴兔儿翻个白眼,心中腹诽,有本事你去了别吐! 哪能不吐!采凉山脚下的开阔地方圆十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一靠近开阔地,刘宁全身的寒毛扎起,胯下马不安的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走!陈锐浑身颤抖,额头的汗水象溪流一般流淌,眼前是从未见过的人间地狱! 满眼都是残破的尸骸,酱紫色的血迹染黑了整个开阔地!只剩一半的头颅,一团紫色的肠子,几个圆溜溜的眼球,陈锐终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刘宁努力压住胸中烦闷,跳下马,拉着缰绳,想走过这片地狱之路。啪!一脚踩爆一个眼球,惊吓之后,一口喷出!身后的士兵早就呕吐不休,早饭都尽数吐了出来! 华侯伟正和朱厚照坐在后面,汪直跑过来:“太子,殿下,大同守将陈锐和刘宁过来了。不过堵在那边过不来了,都在那吐呢!” 朱厚照面色难看,刚刚他好容易才止住呕吐,一听汪直禀报,禁不住想起那片修罗场,赶紧捂住嘴。 华侯伟哈哈大笑:“哥!还敢笑话我上次发烧?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朱厚照瞪一眼华侯伟,没敢说话。怕一张嘴吐出来,只好恨恨的一跺脚,朝前方走去。 华侯伟哈哈笑了两声,大叫:“弟兄们!走!让他们看看烹狼军的风采!” 一战成名!八百里加急一路直奔京师。路过大一点的城市,士兵就会高喊:“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终于,残阳西落之时,报捷的士兵冲进崇文门!“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守军一愣!不可置信的大声追问:“兄弟!再说一遍!” “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我靠!真的假的?守军大吼:“真的?” “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是真的!是真的!大捷!大捷!” 无数欢呼声从崇文门向着紫禁城延伸,不一会,即将沉睡的北京城沸腾起来!无数百姓走上街头,交头接耳,相互询问自己是不是耳背,难道朝廷真的大捷了?三万?怎么这么不信呢? 紫禁城前一骑冲至金水桥,翻身跌落。侍卫上前搀扶,那汉子嘶哑的着喊道:“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边喊边从怀中掏出一叠奏折,递了上去。 “兄弟,先缓缓,来喝口水。真的大捷?” “郑尚勇,扶着这位兄弟进去!皇上正等着呢!” 奉天殿中弘治坐立不安,来回在殿中游走。锦衣卫通过其他渠道已经传回来一些消息,正式的奏折今日应该就能到。结果现在满殿文武大臣都还没走,马上宫门就要落钥,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诸位爱卿,看来今日···” “万岁!万岁!大同有奏折!” 弘治精神一振,走回龙椅:“呈上来!” 不一会,两个侍卫架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兵士走进大殿。那兵士挣扎几下,扑倒在地,双手高举奏折:“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说罢昏死过去! “快!快救治!”弘治走到兵士面前,连声吩咐。萧敬接过奏折递给弘治,弘治展开,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树银花不夜城 弘治拿着奏折的手渐渐开始颤抖,嘴里不自觉的念了出来:“是夜,儿臣所部修整,与东进的小王子十万铁骑遭遇。所幸马克沁逞威,将士用命,才转危为安,小王子遁逃。天明之时清点,半个时辰灭杀蛮夷铁骑三万余!血流漂橹,尸横遍野,从此蛮夷不敢南顾!儿臣···” 大殿中只有弘治的声音回荡,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和按耐不住的狂喜!五十多年了,大明土木堡之后,只能被动防守,斩首五级便是大功。至于野战?唯有蛮夷铁骑在关外耀武扬威,汉人不再出关!而今太子大同一战,竟扫灭三万蛮夷铁骑,不可一世的蒙古小王子只能趁夜遁逃,大明,还是那个日月照耀天下的大明! 谢迁和刘健交换一下眼神,心中明了,这是殿下让功于太子,太子稳了! 弘治双眼放光,缓缓合上奏折,慢慢走回龙椅:“诸位爱卿,不枉咱们等这一遭,厚照、厚炜不负朕望,朕心甚慰!哈哈哈!” 倪岳目光深沉,拱手上奏:“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否请兵部勘合战果,奖赏有功之臣?” 弘治心中大怒,这是怀疑我儿冒功?他微微一笑,拿起大同平江伯陈瑞的奏折,扔给倪岳:“倪大人,你来宣读平江伯的奏折!” 倪岳眉间一跳,接住奏折缓缓打开:“臣平江伯大同总兵领将军印陈锐上奏······采凉山前已成阿鼻地狱,方圆十里无生机。清点之后,尸骸三万有余!臣不才·····” “哦,这里还有刘宁的奏折,你也读一下。”弘治又把刘宁的奏折扔给萧敬,萧敬走到倪岳面前,双手奉上。 倪岳脸上不敢有异样表情,心中却是越来越沉。大同大捷已经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工业大发展阻挡不得,难道真的任由那些粗鄙之人登上庙堂么? “咦?倪爱卿,怎么不读?大家都等着好消息,难道欢喜过度了?”弘治心中发狠,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大笑着调侃倪岳。 群臣不明就里,都以为倪岳是高兴的失态,一齐哄笑起来。倪岳无奈,只得翻开奏折,大声诵读:“大同总兵左都督刘宁启奏万岁······” “陛下,城中百姓鼓噪,人越聚越多,都往午门来了!”麦秀跑到弘治身边耳语。 弘治惊讶的眉头一动,看向麦秀。麦秀脸上的喜色实在遮掩不住,笑呵呵的继续说道:“百姓闻听大捷,都欢呼雀跃,此刻的京城已成不夜城!” “哦?”弘治惊喜的站起身,打断倪岳言不由衷的朗读:“倪爱卿,不必念了,午门百姓聚集,庆祝采凉山大捷,诸位爱卿,该当如何?” 刘健笑呵呵的拱手:“陛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否移动圣驾,与民同乐?我等也沾沾喜气!” 弘治大笑:“就依刘爱卿之言,咱们一起登上午门五凤楼与民同乐!” 午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金水桥南侍卫们紧张的维持秩序。弘治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攒动的人头,感慨万千。“刘爱卿,你来宣读好消息吧。” “陛下,这个时候,还是你来最合适!”开玩笑,最风光的时候你敢抢,还想不想看以后的太阳?刘健是三朝元老,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弘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拿过萧敬递过来的铁皮喇叭:“朕昭告天下,大同采凉山,太子朱厚照,吴王朱厚炜大破小王子十万铁骑,灭杀三万余,小王子北逃,大明!光耀万里!” 轰!百姓炸了锅!这是当今皇上金口玉言,绝不会错!大明真的打胜了!五十多年前,瓦剌也先围困京城,人人自危。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坏消息,大明不再是那个威震天下的大明,大明的百姓再不是往昔骄傲的百姓!前一段虽有传言说殿下朱厚炜关外建功,歼灭敌寇五千,但朝廷一直没有公告,只能是暗自叹息。谁知道今天竟有如此振奋人心的大消息引爆京师,一时间无数呐喊声响彻云霄:“大明万胜!”“皇上万岁!” 不知何人起头大喊:“弘治万岁!”旁人跟着大喊:“弘治万岁!”转瞬间,其他声音全都变成:“弘治万岁!弘治万岁!” 弘治愣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继位十几年,每日战战兢兢呕心沥血,这一刻全都化作满腔的喜悦!他哽咽着:“朕,朕,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吗?大明!还是那个万国来朝的大明!” “陛下!恭喜!”刘健笑着,泪水却是肆意横流。 李东阳抱拳,一向雍容的他此刻也是眼眶微红:“陛下!恭喜!” 一个个大臣走来,朝着弘治躬身:“陛下,恭喜!”弘治激动的难以自已,他抓起铁皮喇叭,大声宣告:“今夜!京师不宵禁,今夜,京师就是不夜城!” 嗷!百姓们大声欢呼,无数烟花直冲云霄,绽放出绚烂的美丽!整个京城如同飚猛的大汉,跳动着最狂野的舞蹈! 倪岳躲在暗处,看着兴奋的人群,心中叹息。陛下,你是要穷兵黩武吗?太子啊,你的兄弟无声无息的就进了吴王,你可知那是太祖朱元璋未称帝前的王号?陛下这是要让你二人兄弟阋墙啊!唉!读书人的末世就要来了,我无力阻挡,不如归去! 是夜,京师无眠!所有库存烟花告罄,全都变成不夜城的璀璨明灯!京城所有茶楼酒肆无一歇业,不管是白酒、米酒、果酒全都成为助兴的饮品,放到全城百姓。不管男女老幼,还是达官贵族,贩夫走卒,全都载歌载舞,为大明近一甲子以来的大捷狂欢!从这一天起,大明向世界张开白森森的獠牙!后世有西方史学家不无酸意的评论:那个嗜血的民族在这一天重新睁开贪婪的双眼,整个世界为之沉沦! 近乡情怯,烹狼军穿过八达岭行至昌平时,朱厚照突然有点害怕:“炜弟,你说回去以后,爹会怎么收拾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应得的荣耀 华侯伟大笑:“现在怕了?那你跑的时候怎么不叫上我?哼!我才不管!” 朱厚照嘿嘿笑了起来,也不管危险,一把搂住马上的华侯伟:“炜弟,那不是怕你被我牵连吗?好弟弟,给哥出个主意,我那可是有好书!” “屁!你能有啥书?哦!那种带图画的书!是不是?呵呵,少来毒害我这大明五好少年,不对,五好儿童!” “呀!你看过?我跟你说,这可是唐伯虎的真迹!” “靠!不早说!成交!书呢?” 朱厚照一愣,放开华侯伟:“那种书怎么能带在身上?回去,回去就给你!咦?你不是五好那个儿童?还敢看这种书?” 华侯伟一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用辩证的眼光批判,关键是唐伯虎画的,留到后世,也能值俩钱!不对啊,你这是空手套白狼,没付钱就想白嫖!” “啥白嫖?我算看出来了,弄半天,你才是最污的那个!呃,炜弟,哥的信誉还行吧?至于防贼一样么?” “好吧,开玩笑的。你别担心,我觉得爹不会罚你。为啥呢?” “我哪知道?” “这场仗咱胜了!还是近几十年最大的胜仗!所以,爹肯定要大张旗鼓的庆祝,那你就不是私自出京,而是奉旨给小王子一个厉害瞧瞧。这叫粉饰太平!” “噢,跟我想的差不多,那还用你出什么主意?切!”朱厚照一扬头发,胯下战马就离开华侯伟。 气的华侯伟在身后大叫:“朱厚照!你!你不讲武德!嘿嘿!你一定不止这一本,等回去我就给你告妈去!” 兄弟俩打打闹闹,前方京城在望!牟斌朝着朱厚照、华侯伟一拱手:“太子,二殿下,臣先进城述职,就不陪两位了。” 朱厚照端坐马上,沉稳的点头:“多谢牟指挥使助我!请便!” 牟斌拍马奔向京师,烹狼军缓步而行。汪直笑着对华侯伟说道:“殿下,也不知这回万岁给你什么封赏。” “呵呵,无所谓,最好是工业能推行,我也能偷点懒。哥,你知道咱们这一仗打出去多少银子?” “能有多少?几万两顶天了!” “呵呵,吐你一脸雪花膏!最少五十万两!” “多少?朱厚炜,你昏了头了?凭啥这么多钱?”朱厚照不敢相信的看着华侯伟,这哪是打仗?简直就是烧钱! “不信?嘿嘿,来,我给你算算!一颗子弹一两七钱银子,咱们一晚上打出去九万多发!这就是十一万!一根马克沁枪管一百二十两,打坏十三根!一枚火箭弹九千八百多两,扔出去五枚,这就是五万!还有轰天雷···” 嘚嘚嘚,一阵马蹄声传来,麦秀勒紧马缰绳,大声呼喝:“太子!二殿下!万岁有口谕!” 华侯伟笑吟吟的跳下马,朱厚照走过去,有点不安的问:“父皇说什么?” “太子,万岁让你和殿下,不,现在是吴王,从崇文门进京,展示一下军队的雄风!” “没说别的?” “没有,就是说让百姓们看看真正的百战雄狮是什么样的。” 朱厚照长舒一口气,随即奇怪的问道:“吴王?怎么这么耳熟?炜弟,你可是亲王了,不找时间庆祝一下?” 华侯伟笑的合不拢嘴,他可不管什么吴王还是越王,只要是王,那就有工资拿!他朝着麦秀一抱拳:“有劳公公,改日请你喝茶!” “奴婢不敢!请太子殿下和吴王殿下整肃一下军容。” 华侯伟朝着汪直微微颌首,汪直点头离去。顷刻间一千五百人的马队集合完毕,麦秀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一等一强军,这聚合的速度就无人能敌!这是稽查大队和锦衣卫的兄弟们吧?有没有一个,一个听起来威风一点的名号?” 朱厚照得意洋洋的一招手,刘瑾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面破烂的旗帜,迎风抖开,上面三个隶书:烹狼军清晰可见! 华侯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破旗子大叫:“什么时候搞出来的?还做旧?哥,你真奸诈!” “全都是跟你学的!还有脸说我?麦公公,这旗子还使得?”朱厚照的脸皮也算是练出来了,华侯伟的话根本没用! “烹狼军?好!好名字!霸气!那些蛮子就是得宰了,然后烤着吃!奴婢这就回去,一会马文升要在崇文门迎接,太子你和吴王商量一下!” 等麦秀走后,华侯伟走到烹狼军近前,大喝一声:“下马!” 稽查大队的队员全都受过队列训练,锦衣卫可就差多了,这一整队,立即显示出明显的反差。华侯伟摇摇头:“我说锦衣卫的弟兄们,不行来稽查大队算了,待遇好,训练水平高,还不是军户,看看你们,这,呀呀,不行啊!” 顾虎涨红了脸,狠狠瞪身后的锦衣卫。华侯伟再次开口:“来,听口令!稍息,立正!好,不错,一会可是大场面,兵部尚书出城迎接,满城百万的百姓参观,你们可想好了,万一精神焕发,被哪个小娘子看上,嘿嘿,可就能洞房花烛了!要是拉稀摆带,传出去,你这媳妇可就难找喽!一会在崇文门外二里下马,咱们走进去,枪都扛起来,稽查大队的,教教锦衣卫的弟兄,先练练。” 半个时辰后,朱厚照看看日头:“吴王殿下,走吧!” 华侯伟气的大叫一声:“得令!太子千岁!” 大家一阵哄笑,纷纷翻身上马。走了一会,华侯伟指着前面隐隐可见的城墙:“下马!列队!能不能娶媳妇,就在此一举了!” 马文升等的有些心焦,眼看日头升上来,马上就到午时了,怎么太子和吴王还不来? 哗哗哗,一阵蕴含奇异节奏的步伐声由远及近,马文升举起手中望远镜,燥热的心瞬间清凉下来。 炎炎夏日,一支人马慢慢走来,当前的正是太子朱厚照!所有战马都在队伍后面跟着,朱厚照抢先上步见礼:“马大人!烹狼军全体入京,请您训诫!”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实的皇帝 “陛下有旨!太子朱厚照、吴王朱厚炜,率队从长安街直入午门!” 朱厚照跪倒在地,双手接旨:“儿臣遵旨!” “太子殿下,吴王殿下呢?” “他?哼!先跑了!不讲义气的东西!” 马文升眼睛微眯,心中赞叹。吴王不愧是人精,这就对了,风头太子出,好处自己留。嗯,不得了! 崇文门内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想看看屠龙勇士到底什么样。哗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人们一阵欢呼。 闪着幽兰光芒的火铳透着杀气,那四人合抬的大粗筒子火铳更是透出丝丝寒意,破烂的旗帜随风飘扬。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满是坚毅,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整齐的步伐似乎有一种魔力,一千多人的队伍竟有一种山崩海啸的磅礴!渐渐,欢呼的人群没了声息,禁不住往旁边退,自动让开一条通往午门的大道! 一个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球爆发出惊喜,嘶哑的喊了一声:“铁血之师!我终于又看到大明的铁血之师了!大明!爹!娘!大明,又站起来了!”浑浊的双眼中老泪肆意,当初惊慌失措的日子又在眼前浮现。 队伍渐渐远去,人们才慢慢恢复了活力,无数议论声让长安街变得喧嚣起来!刚才的老者指着队伍的背影嘶吼:“铁血之师!铁血之师!再不用怕蛮子打过来了!” 人们跟着老者叫嚷起来,高喊烹狼军,声浪阵阵,响彻京城。朱厚照在前面走着,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弧度! 午门五凤楼上,弘治看着由远及近的队伍,心中激动不已!雄壮的军姿,豪迈的气魄,有如地龙翻身的步伐,这就是我大明的军队,是我朱佑樘横扫天下的军队! 刘健亲自走到路中央,笑吟吟的看着走来的朱厚照:“太子殿下,你的马呢?老夫亲自给你牵马坠蹬!” 朱厚照连忙躬身施礼:“不敢不敢,都是将士用命,父皇指挥有方,阁老们保障有力,厚照不敢贪天之功!” 刘健哈哈大笑:“太子殿下不必谦逊,这一仗打得漂亮,打的威风,打出了咱大明的气势!请,陛下在上面。” 朱厚照略一犹豫,汪直站了出来。朱厚照才跟随刘健直奔五凤楼。汪直大喊:“全体都有,向右看!齐步走!”队伍骤停疾行,宛如一人,群臣惊呼阵阵。 弘治拿起铁皮喇叭,高呼:“烹狼军的将士们!朕,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舍生忘死驱除鞑虏,大明,为你们骄傲!” “万岁!万岁!大明万岁!陛下万岁!”吼声如雷,声震云霄,所有烹狼军的军士看着五凤楼上的至尊,大声呼喝! 弘治志得意满,哈哈大笑,转头对朱厚照说道:“厚照,安置他们,庆功论赏!” 朱厚照在城头大喝:“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刘健呵呵直笑,对着弘治拱手一礼:“陛下,如此强军,何愁鞑虏不灭?恭喜!” 首辅带头,群臣岂有不跟随之理?一个个重臣依次上前恭喜弘治,场面热闹至极。弘治大袖一挥,笑呵呵的下旨:“设宴!朕要好好犒劳这些勇士!” 金水桥前宴席已经摆下,弘治率领群臣就坐,烹狼军的将士们也广场上的宴席就坐。弘治亲自致祝酒辞:“烹狼军的将士们!端起你们的酒杯!朕替天下百姓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替大明一雪前耻,谢谢你们为枉死的黎民百姓以牙还牙!来,大明万胜!” 烹狼军的每个人都激动不已满脸涨红!皇上亲自敬酒,谁能有这样的荣耀?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杯御酒下怀,每个人心头火热! 刘健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烹狼军的将士们!老夫刘健代表大明朝廷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舍生忘死,感谢你们奋勇冲杀。大明万胜!” 英国公张懋端着酒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弟兄们!老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老子报了父仇!土木堡老子的爹、大伯,都没回来,老子,老子,爹啊!大明,那个威震天下睥睨一切的大明,又回来啦!来,干!” 弘治低声询问朱厚照:“厚照,厚炜哪去了?” 朱厚照一撇嘴:“他悄悄跑回来了,说是他不方便露面。” 弘治微微摇头,感慨的说道:“你弟弟为了你,真的是,嗯,不说了,你也去敬个酒!” 华侯伟此刻正躲在张皇后怀中,微微闭着眼,听张皇后唠叨。 “傻儿子,你真的不想当皇帝?” “妈,当皇帝有什么好?哪有时间陪你?” “你这张破嘴,就会哄你娘!炜儿,你哥···” “妈,那个事我知道。没什么!反正是你养大的,和亲生的有啥区别?我哥永远是我哥,妈你永远是他亲妈!” 张皇后愣了一下,微微摇头:“儿子,我能这么想,恐怕别人不这么想。我是怕他登基之后···” “呵呵,不是还有我么?对咱俩不好,咱不会跑?妈,无所谓,世界之大超乎你的想象!南面有块大陆,海边都是雪白的沙滩,海水清澈见底,什么小丑鱼啊,鳐鱼啊,八爪鱼啊,都看得真真的。下海里游一圈,多好!还有最南面的冰山上有好多的鹅,翅膀小,肚子大,可好玩了。咱们到时候索性玩遍全世界!” 张皇后神往不已,呆呆看着头顶藻井,等华侯伟不再说话,醒过神来叹息一声:“你呀,还是心软。娘跟你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爹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我爹?”华侯伟悚然一惊,翻身坐起,看着张皇后的眼睛。 “是啊,你爹是不是说让你当太子?” “妈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是他的枕边人,哪能瞒得过?傻儿子,你爹真是那么想的吗?你绝顶聪明,娘也看了你五年多,你应该想得到才对!” 华侯伟愣在那里,汗流浃背!半晌才苦涩的说道:“妈,你的意思是说我爹怕我?” “呵呵,儿子啊,皇帝还算人吗?纵然你爹人味多一点,可他还是皇帝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日若遂凌云志 刘健顾不得满身汗水浸湿官服,从马上滚落,连滚带爬的跑到华侯伟车前:“吴王殿下!吴王殿下!” 华侯伟从车中探出头来,一见是刘健,马上跳出来,扶住有些摇晃的刘健:“老大人,你怎么来了?” “你不能走!”刘健喘息几声,拉着华侯伟的袍袖,眼神充满哀求。 “唉,刘爷爷,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我爹,唉,我狠不下心,不想和我哥争。你就别劝我了!再说工业在北方开展阻力实在太大,倪岳虽然告老还乡,可朝中还有多少倪岳?我想去应天试试,看看那里能不能有工业的土壤。”华侯伟眼圈红了,刘健一直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他哪能不知道?老头已经将近七十岁,还巴巴的赶过来挽留自己,哪能心中无感? 刘健坚定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为大明计,为天下百姓计,你不能走!” 华侯伟萧瑟的叹息一声:“唉,刘爷爷,这天下缺了谁都能过,我算得了什么?” “不是这样!老夫六十有八,大明由盛转衰,老夫都看在眼里,真的是痛彻心扉!土木堡一战,大明再无当初君临天下的雄心,所有人都得过且过,破房子缝缝补补,终究是水中捞月徒劳无功!可殿下横空出世,一座一国天下就赚取千万两白银;一场京察,京中多了商标局、矿产调查局。出边塞,败巴图孟克,追魂枪、马克沁···无数新奇有用的东西,殿下,这大明没有谁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你!” 华侯伟焦躁起来,大声咆哮:“那又如何?我没日没夜的熬,却是换来五年的幽禁!打赢小王子又怎样?还不是得悄悄放走?大明之敌不在外而在内,你们谁不清楚?天下土地十之七八都在士绅手中,黄册和洪武年间相比,数字对吗?地都哪去啦?大明与士绅共天下,这我不反对,可总得给老百姓一条活路吧?我费劲心力,想做出一份大蛋糕,让天下人都受惠,可士绅呢?他们背后的读书人呢?扯后腿,这不行那不行,难道等外族的刀砍过来的时候后悔吗?” 刘健看着华侯伟眼中隐约的泪光震惊了!他从没想过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心中竟装着如此多的东西,对大明的隐疾洞如观火,背着如此沉重的东西,还要蹒跚前行。他整整衣衫,郑重的朝着华侯伟深施一礼:“臣佩服之至!” 华侯伟拉起刘健,凄凉的摇头:“刘爷爷,大明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能成的,你明白么?” 刘健缓缓摇头:“不!殿下,你错了!” “是的,殿下你错了!” 华侯伟惊愕的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多出来谢迁和王华,正满眼殷切的看着自己。 谢迁上前一步,抱拳一躬继续说道:“殿下,刘大人得知你负气离京就快马赶来,我和王华也紧随其后。殿下,臣不愿大明因皇储之位再起纷争,但现在看来,唯有殿下才能力挽狂澜,让大明重回巅峰!” 王华也走过来,拉着华侯伟上下打量:“殿下,高了,也壮了!” “师父,你也老了!”华侯伟看着三年未见的王华,鬓间雪白,一时哽咽。 “师父都多大了?哪能不老?殿下,我们从来都没有让你一个人拼杀,你看,谢迁,刘大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大明熬干了心血?就是李东阳也是尽职尽责,不是只你为大明呕心沥血!” “师父,路在何方?你们看得清吗?不是我狂妄,大明唯有我才知道路向何方!” 刘健眼神明亮看着华侯伟:“所以你才不能走!殿下,你可知你这一走,太子之位终身无望?” 华侯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太子?哈哈,我朱厚炜会稀罕一个太子?我在乎的是大明江山,是天下百姓,是咱汉人苗裔!你们的眼睛终究还是在这一国,世界有多大你们知道吗?大明只是一隅,不到世界的十分之一!” “所以,留下来。殿下,你看得到的东西,我们看不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大明,哪里来的天下?”谢迁看着有些癫狂的华侯伟,缓缓说道。 华侯伟犹豫了,站在地上思虑良久,才缓缓摇头:“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但目前,我不宜留京。刘爷爷,二师父,师父,你们想过没有?我留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什么?” “党争!围绕工业发展为核心,以我和我哥为首的大明牛李党争,就会上演。不管我俩谁输谁赢,最后赢的都是那些不愿意改变现状的文臣。我说句大话,我拿出的那些东西,都是短时间内别人根本追不上的东西。所以,我宁可慢一点,稳一点。刘爷爷、二师父、师父,你们明白么?”华侯伟诚恳的看着三人,说出内心最深处的思虑。 刘健一凛,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事发突然,没有想的如此之深。是啊,所有反对工业,反对变革的人,就会利用两位皇子之争,不管谁能胜出,赢的都是那些人!刘健无力的转身,对谢迁和王华说道:“走吧,殿下说的是。大明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殿下不宜留京!” 王华看着落寞的华侯伟,一把拉住,泪水落下:“殿下,臣,臣和你一起。” 华侯伟勉强笑了一下:“师父,不用了。应天有师兄在,二师父会办好这件事的!” 王华先是一愣,王阳明在工部观政,目前正在江北办事,怎么会在应天?听华侯伟的后半句这才了然。“嗯,好吧,老夫这副身子也不行,帮不上殿下什么。伯安和你要好,老夫还是放心的。殿下,既如此,老夫就走了,保重!” 谢迁走过来,突然抱了抱华侯伟:“殿下,臣以二师父的名号为荣!伯安的事情交给我,殿下放心。” 华侯伟被谢迁搞得愣住了,谢迁从来都是一副冷面孔,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举动,没想到原来始终站在自己一边!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什么才是真相? 大明皇家维修工第一百一十四章什么才是真相?华侯伟仔细回想着再次出山的前前后后,萧瑟的说道:“是,皇帝不是人是神,只能永远正确,所有人都应该予取予求生杀予夺。我爹担心我哥开始长大了,就跟汉武帝和戾太子一样,父子相残有碍于他的仁君名声,索性提前做个防范。万一我哥膨胀太过,我也可以遏制,那么大明的皇帝将永远圣明!” 张皇后摇头:“你爹还不至于那么狠,他是想万一厚照不成器,还有你继承江山,大明的皇帝不能有弱者。不过你就成了替补,太亏了!” 华侯伟呆呆的想了一阵,还是缓缓摇头:“算了,不想在这上面动脑筋。妈,还是刚才那个话,我不喜欢当皇帝。” “唉,炜儿,你弄一国天下的时候,娘也怀疑过你不是炜儿。后来慢慢走过来,娘觉着你还是娘的炜儿。你年纪还是小,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争就可以不争。算了,你爹年纪也不大,再等等也好,等你心智成熟了,娘再帮你!” 华侯伟把头埋进张皇后的怀中,落寞的说道:“妈,为啥有那张椅子,一家人都不象一家人了?太累了,活得轻松些不好么?” 张皇后轻轻抚摸着华侯伟的后背,看着窗外,低沉的说道:“还是你老祖宗说得对,这哪里是富贵堂皇的皇宫?就是吃人的血盆大口!儿啊,谁叫你生在帝王家?看着吧,你进吴王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永无宁日!” “吴王?吴王怎么了?” “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张皇后的气的一指头戳在华侯伟后脑上,“吴王从太祖开始,哪一个藩王得到这样的王号?这可是太祖未称帝之前的王号!” 华侯伟再一次翻身而起,顾不得后脑的疼痛,惊愕的问:“太祖?我爹这是要我和我哥往死里斗啊!” “你才知道?唉,夫妻十几年,娘终究还是看不透你爹!佑樘,炜儿还是你亲儿子吗?”张皇后神情痛苦,大婚以来,夫妻琴瑟和鸣,相亲相爱,从未想过枕边人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张皇后此刻彷徨不已,第一次对弘治生出怨怼之心。 华侯伟愣了片刻,一骨碌爬起来:“不行,这个吴王不能当!我去找爹!” “回来!”张皇后厉声叫住华侯伟。“明旨都发了,上面玉玺都盖上了,你让你爹怎么改?” 华侯伟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了无生趣,自己辛辛苦苦耗尽心血舍生忘死,斗文官、杀鞑虏,甚至不惜蛰伏五年,弄出许多超越时代的东西,还违心的答应争太子,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个大明能够从腐朽的泥潭挣扎出来?让后世子孙不再被人凌辱?我将本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双腿一软,无力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张皇后。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张皇后一把抱起华侯伟,焦急的连声追问。 半晌,华侯伟才一声长叹:“唉,妈,你说我这么费劲的拼到底为的个啥?太累!太累了啊!” 张皇后抱着华侯伟泪流满面:“傻孩子,大明没了你就不转了?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大明谁都可以不需要你,娘不行啊!我的儿!呜呜!” “妈!”华侯伟也抱着哭了起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风云惨淡。 车辚辚马潇潇,华侯伟回头看着高大巍峨的京城,眼眶湿润。身边的车队上有他五年间的所有心血,前方,路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身边的萧敬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解:“吴王殿下,万岁还是春秋鼎盛,何必这个时候就藩?” “萧公公,皇子就藩有什么不对吗?虽说我不辞而别,但皇子就藩乃是祖制,大错应该算不上吧?” “没人说吴王殿下错!就是万岁心中不舍,让老奴劝回殿下。殿下,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萧敬额头的汗水就没停过,这个吴王殿下胆子太大,一言不合就卷铺盖走人,万岁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只是把自己派出来,自己算什么?和这位相比,无论文才武略,差的实在太多,哪有成算? 坤宁宫中已经是天崩地裂!弘治怒气冲冲的瞪着张皇后,张皇后披头散发,毫不示弱的瞪着弘治:“你不把炜儿当儿子,寒了孩子的心,现在问我?我是孩子的娘!我能怎么办?看着你学苗人养蛊吗?朱佑樘!自炜儿醒过来之后,帮了你多少?为大明做了多少?一心孝顺父母,对厚照友爱,出边塞舍生忘死杀鞑虏,就换来你这么防范?你还是他爹么?干脆你把我杀了,圈禁炜儿,做你的至尊无上孤家寡人去吧!” “你懂什么?我不是一心为了炜儿?他的才华亘古未见,是大明当仁不让的明君!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磨砺他!炜儿心思机敏,权谋出众,文韬武略样样都是上乘之选,可就是心太软,就这一样,他就做不好皇帝!”弘治怒吼!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华侯伟,只是华侯伟的软弱让他揪心,就想着用朱厚照这把快刀,磨砺华侯伟。没想到全盘计划被这对母子打乱,一时怒火滔天! “呸!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厚照呢?对他公平吗?在我看来,你就是让两个孩子斗个你死我活,你好高高在上,做你的至尊!佑樘,夫妻十几年,我求求你,放过我的炜儿吧!”张皇后痛哭流涕,拉着弘治的龙袍来回摇晃。 弘治只觉得心砰砰跳的厉害,一时间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搂住张皇后:“梓潼,十几年夫妻,我朱佑樘没有想过再多纳嫔妃,对你,我是真心疼爱,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看着弘治眼中莹莹泪光,张皇后迟疑了:“皇上,臣妾,臣妾没有不信你,可,可皇帝都是绝情绝性,我,我不敢信。” “唉!”弘治疲惫的闭上双眼,一行泪水缓缓流下。“梓潼,木已成舟,就这样吧。可惜炜儿一身才华,唉,那就当个吴王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龙戏珠初成 大明皇家维修工第一百一十六章双龙戏珠初成平地一声雷!吴王以六岁至幼冲之年就藩应天府,满朝皆惊!老百姓不知道,但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次采凉山大捷,主角不是朱厚照,而是这个只有六岁的朱厚炜!这些年大明的种种变化,都来源于藏于深宫的吴王殿下。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只是阁老们都三缄其口,别人也不敢打听,唯有张懋怒发冲冠,找到弘治。 “陛下,吴王殿下年纪幼小,为何就让他就藩?” 弘治正在着恼,朱厚照刚刚和他闹了一场,跑出去找华侯伟了。听张懋如此问询,勉强强压着怒火解释:“英国公,不是朕要让吴王就藩,是炜儿自己想要去江南。” 张懋愕然:“陛下,吴王对江南如此向往?” 弘治猛地会意,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这老家伙哪里是不解炜儿南去,而是想为朕找个借口,堵住那些文臣的嘴!是了,应天乃是南京,是太祖时的京都,若不找个合适的借口,那帮酸子定会用奏折淹没奉天殿!于是打个哈哈,努力寻找过得去的理由。有了!就这个吧!“英国公,除此之外,近些年倭寇四起,江南卫所无力抗衡,炜儿扫灭这些倭寇之后,就会回京!” “噢!原来如此!是臣所虑不周,吴王殿下用心良苦,陛下赎罪!” 无数奏折因为此次奏对而无声无息的湮灭,朝中涌动的暗流更加隐秘。 嘚嘚嘚,马蹄声急促,华侯伟烦闷的掀开车帘,却看见朱厚照一张铁青的脸。 “朱厚炜!你下来!” 华侯伟苦笑一声,跳下马车:“哥,你怎么来了?你们都躲开!” 朱厚照等其余人走远,双眼喷火的质问:“你为何就藩?” “哥!我不想和你争!” 朱厚照气的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蠢货!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太子?老子想打仗!” “哥,你是太子,也必须是太子!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懂不懂?” “不懂!炜弟,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太子,紫禁城待了这么多年,早就快把我憋疯了!前几天我就不乐意回来,打仗多好?炜弟,我觉得紫禁城就是囚笼,你能呆住,我呆不住!跟我回去吧?我当镇国大将军,为你扫平天下!” 华侯伟艰难的咽口唾沫,脑子里转了无数圈,最终还是摇头:“哥,你还是不明白。来,咱俩到这来说!”说着拽着朱厚照到了一颗柳树下。“哥,我仔细想过了,咱俩谁坐龙椅都无所谓,关键是咱俩必须联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唉,哥,你说我为啥坚持要放小王子?”华侯伟看着不开窍的朱厚照,无奈的举例子。 “你不是说为了养贼自重?” “是啊,天下是咱家的,我养贼自重给谁看?” “你是说?文官?” “唉,你说正统帝为啥杀了于谦?” 朱厚照脑子里从来不装这些东西,被华侯伟一问,脑子飞速转动,恍然说道:“兵部!” “对!兵部!于谦最可恨的地方就在这里!武勋们在土木堡葬送不少,可又没有死绝!兵部拿走调兵的权利,咱老朱家手里没兵权啦!刀把子里出政权,没兵谁听你的?” “对啊!于谦!该死!可爷爷为什么又给他平反?” “哼!受制于人,不给平反,那就连平反的资格都不会有!哥,现在其实是皇家和文臣共掌天下,咱们必须反击!” “嗯,那和谁当太子有啥关系?” “唉!哥啊,我的亲哥!咱俩只有联手才能和那帮文官斗!任何一个其实都不是人家对手,联手还有点希望,你说,不先分配好任务,咱俩先闹分裂,那怎么搞文官?老朱家还坐得住这个江山吗?” 看着华侯伟痛心疾首的样子,朱厚照突然释怀了,他哈哈大笑,轻轻拍着华侯伟的脑袋:“炜弟啊,哥哥从来不在乎这个太子不太子的,你能为了哥哥舍弃到手的皇位,哥哥也能!” 华侯伟吃惊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哈哈大笑,使劲的揉着他的脑袋:“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真以为我太子是白当的?炜弟,这个世上,唯有你能和我长伴,父皇和母后都不行,太康迟早要嫁出去成人家的人。唉,你总以为我在意那个椅子,其实哥哥我压根不在乎!刘瑾和张永曾经起意害你,因为汪直罢手,对不对?” 华侯伟忘了打掉朱厚照作恶的爪子,呆呆的看着他:“你!你怎么?” “哈哈,傻弟弟,傻子能在这皇宫里混吗?唉,你对我一直友爱,我怎会不知?父皇也有意传位给你,你却三番五次的拒绝,哥哥都记在心里的!你说得对,咱们的敌人是文官,必须联手!炜弟,你来当太子,我当大将军,咱们杀他个天翻地覆!” 华侯伟终于反应过来,一巴掌打掉朱厚照的手:“做梦吧你!咱俩联手也只能是保持现在的局面,谁叫你是哥?哥,不闹了,我的打算是这样······” 朱厚照频频点头,等华侯伟说完,才皱眉说道:“好玩的事情都归你,我还得关在那个笼子里,不行,先带我去趟应天,玩够了再回来。” “哥,别闹了,现在看似情势大好,其实危若累卵。文官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朱厚照疑惑的看看华侯伟,咧嘴一笑:“少蒙我,有啥事?你看出啥来了?” “矿产调查局!爹那里已经接到不少折子,要求矿产调查局划拨到工部之下。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到了工部,还有咱们说话的地步?这倒也算了,那些探明的矿产不定哪天就成了这些大老爷的私产。哥啊,你数数,咱手里真正的力量有点啥?锦衣卫、东厂、矿产调查局也就这几个,剩下御马监和阴江的都知监都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你说文官为啥搞矿产调查局?” 朱厚照这才明白过来,抓着头皮:“靠!原来咱就这点人?这,这凭啥收拾别人?能不被收拾就不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明皇室 “所以啊,你有你的任务,赶紧回京,把刚才咱俩商量好的事情一一落实,烹狼军我给你留了五百人,三鑫公司我的钱你随便用,赶紧招兵买马,爹不会拦你。” 兄弟俩商量停当,朱厚照翻身上马直奔京城。华侯伟依旧老牛破车慢悠悠踏上就藩的道路。 弘治批阅完奏折之后,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回坤宁宫吧?张皇后这几天一直不给他好脸色,对待华侯伟的问题上,他有些急躁了。以往李广在的时候,还能修行打坐,但李广一死,那些什么神仙法门都变成一场笑话。踌躇半晌,还是站起身来,直奔慈宁宫。 “你终于来了,坐吧。你们都出去!”周太后丝毫不惊讶弘治的到来,反倒是赶走所有人,偌大的寝宫中只有她和弘治两人。 “奶奶,我是不是做错了?”唯有在周太后面前,弘治才放下所有的面具,困惑的问这个给予自己一切的老妇人! “错?哈哈,佑樘,皇帝什么时候有错?炜儿跑了,不是因为你让他做吴王,是因为那里他才能展开拳脚,才能积聚力量!佑樘,当皇帝也有些年头了,你觉得你真正握在手里的,有什么?” 弘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周太后一说赶紧清点。越是清点,身上的汗水越多,最后颓然放下双手:“原来,我什么也没有!” 周太后叹息一声:“孙儿,你想过没有,为何太祖对待群臣就是生杀予夺,丝毫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十两纹银扒皮填草,天下的读书人怎么不刮噪?成祖雄霸天下,哪个文臣敢犯颜直谏?接下来的仁宗、宣宗,还有先祖的威风吗?你爹,呵呵,你自己看见了,硬是捏着鼻子为于谦平反,这都是为什么?” 弘治汗水涔涔,半晌才蹦出一个字:“兵!” 周太后哈哈大笑:“是啊,就是这个兵!那现在大明百万兵士,谁说了算?” 弘治背后发凉,苦涩的回答:“兵部!不,文人!” 周太后的笑声还在空旷的殿中回荡,有如夜枭低鸣,让人毛骨悚然。“是啊,文人其实已经掌控大明,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我不知道。”弘治终于露出自己的软弱,十几年的太平皇帝,没有养出杀伐果断的气质,反而让他沉迷于仁君的定位不能自拔。 “哼!这一点,你就不如炜儿!看看追魂枪,看看矿产调查局,看看汪直,炜儿哪一步不是走的稳稳的?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佑樘,放手让炜儿折腾吧,这几年你还没有看清他的心么?” 弘治皱眉,半晌没有说话。周太后哼了一声,他才慢慢开口:“祖母,对炜儿,我一直心存疑虑。无他,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 周太后气的寿眉直跳,手指弘治:“你呀你!疑心病太重!当皇帝当得连爹都不会当了?炜儿怎么了?对错你了?一国天下、焦煤、斩月刀、望远镜、追魂枪、出塞外···一桩桩一件件,他是光显摆吗?好处一口吞下,掉过头来就是反常即为妖!朱佑樘啊朱佑樘,当皇帝怎么当得你连人味都没了?” 弘治瞠目结舌,一句话说不出来!老太太说的没错,弘治从华侯伟身上捞了多少好处?当皇帝已经拥有天下,最在乎什么?不就是生前身后名?华侯伟的出现,弘治将来的名声指定差不了,一个大帝的名号绝对是少不了!文治武功,弘治中兴,说不定还能混上一个什么祖之类的谥号。可怎么就对华侯伟这么不放心?弘治思虑良久,不得不承认,是儿子太过优秀,让自己不敢直面。 “祖母,孙儿错了。”弘治似乎又回到朝不保夕的岁月,和祖母相依为命的日子当中,终于放下十几年的皇帝架子。 周太后面色缓和下来,疲惫的往后一靠:“佑樘,我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见正统帝了。老婆子没什么念想了,就盼着老朱家的天下越来越好,百姓越来越好。炜儿是个能干的,唯有他才能解决文官,你的决断没错。只是别苦了厚照,那孩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不说而已。” “奶奶,你的身体好得很,一定长命百岁。厚照也是我儿,我怎么会亏待他?” “呵呵,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厚照的身世估计他自己也知道了,要是没有炜儿,张氏也不会做什么,但现在?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炜儿我也亲。” 弘治只能苦笑着点头:“祖母你放心,炜儿和厚照都是我的骨肉。再说他俩好着呢,今厚照追上炜儿,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厚照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嗯,那就好!去吧,多陪陪皇后,这女人啊,丈夫多陪陪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去吧去吧,老婆子还挺得住,我想看炜儿的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妖孽呢!” 弘治回到坤宁宫,在殿门口略一踌躇,抬脚走进殿中。张皇后依旧冷着脸,坐在拔步床前,拿着花绷刺绣。 “梓潼,厚照回来了。” “嗯” “梓潼,炜儿和厚照谈论很久,应该是已经有了腹案。” “这些话不用和我这头发长的妇人说!皇上,安歇吧。” “梓潼,我刚从慈宁宫回来,祖母和我说了很多。你放心,我不会亏待炜儿的。” “唉!”张皇后收起花绷,抬头认真看着弘治:“皇上,你看看你才三十岁,鬓角就有白发了。我知道我算是千百年的异数,是所有皇后当中最幸福的一个。本不该再奢求什么!可皇上啊,我也是炜儿的娘,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怎么放得下?” 弘治微微一笑,搂住了张皇后:“梓潼,炜儿是有意为之。咱们都小看了炜儿,呵呵,你看吧,不出三年五载,炜儿必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匹快马正搏命奔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将引爆大明朝廷,塞外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仇敌内附 奉天殿早朝,弘治正和阁老们议政,消息就递了进来。弘治打开大同总兵刘宁的奏折,惊讶的瞪大双眼,一目十行的看完,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遍,才把奏折递给刘健。 刘健不慌不忙的拿起奏折,看了两眼,惊讶的抬头看看弘治,接着又看了下去。看了两遍之后,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陛下,此事甚是可疑。倘若真的是太子和吴王把小王子打怕了,倒是件好事。但小王子的实力没有大损,他还有资本,不至于如此。所以,此事有诈!” 弘治缓缓点头:“是啊,我也是觉得不寻常。仿汉时匈奴例?哼!记得第一个杀进长安城的,好象就是南匈奴归化的刘渊吧?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李东阳也看完了奏折,赞同道:“陛下说的是,数代之仇,哪能说化解就化解?” 谢迁却是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小王子奸猾的很,咱们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弘治眉头拧起:“于乔有话不要说一半。” “陛下,小王子率众投诚,咱们认为是阴谋,天下人呢?百官呢?会不会认为咱们穷兵黩武?甚至想的阴暗一些,就是明知道小王子有阴谋,就逼着咱们接纳,好打断工业发展的态势?”鞭策入里入木三分!刘健苦笑,这好像不用想的阴暗,本来就会这样吧? 李东阳一惊,讶然的看着谢迁:“于乔,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受教多年,怎么会连廉耻都不要?” 刘健皱眉摇头:“宾之,怎么不至于?利字当头,谁会手软?家里有织机的或许想要工业发展,那开着铁矿的,家有万顷良田的,会这么想吗?” 谢迁点头:“是啊,我就担心这一点!要是小王子再和这些人勾结,陛下,大明危矣!” “这倒不会!于乔,种地的和放羊的天生就是对头!”刘健不以为然,连连摇头。 李东阳突然说道:“那可不可以这样?先答应下来,给个名义,还在关外?” 谢迁认真想了想摇头:“不行,谁来出这个头?咱们吗?那小王子复叛又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承担责任?” 刘健皱眉:“那怎么办?” 弘治看着谢迁,谢迁不自觉的在殿中踱步:“陛下,是不是可以反客为主?逼着那些人跳出来?咱们不急,一点都不用急,先用个拖字诀?沉住气,看谁往出跳,谁跳,谁就是需要负责的人!” 刘健不禁问道:“那要是不跳呢?” “呵呵,那岂不更好?咱们省了多少麻烦?”谢迁笑吟吟的说道。 李东阳想了一会,摇头:“还是有漏洞!万一人家既不跳,又不动,等到一定时间,放出谣言,说咱们尸位素餐,那时候,咱们可就坐蜡了!” 刘健一听,气的胡子撅起老高:“无耻!无耻小人!宾之,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真正尸位素餐的狗官!” 李东阳苦笑摇头,谢迁却是眉毛拧在一起,不住的苦苦思索。弘治也是头疼不已,哀叹一声:“若是炜儿在,” “陛下!我有了!”谢迁眼睛一亮,想通了整个事情。 刘健急的瞪一眼谢迁:“卖什么关子?快说!” 谢迁兴奋的说道:“陛下,若是那些人使阴招,就放出风声,是那些人里勾外连,逼走吴王殿下,逼走真正的功臣,想让鞑子重新打进中原!” 靠!这招比那所谓的阴招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却是无可抵挡!不仅是事实,而且正好为工业发展开路,可谓是一石二鸟,破无可破! 几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奉天殿传出爽朗的笑声! 华侯伟已经进入大运河,跟随漕运的船只不断向南。身边一个小丫头端过一杯茶水:“殿下,喝茶!” “婉娘啊,来,坐。” “殿下面前婉娘不敢!” “坐,殿下又没有三头六臂,还不是吃喝拉撒一样不少?” 婉娘微笑,很喜欢华侯伟这个样子,挨着他坐在船边。 “婉娘,你爹的事情已经昭雪,你家的财产已经发还,你不想回去吗?”前些日子杨一清写来信件,说婉娘一家的案子已经审结,问华侯伟怎么办? 婉娘一愣,随即低头欲泣:“殿下,你不要婉娘了么?” “不是不是,唉,婉娘,我是怕耽误你。” 婉娘知道华侯伟是好意,以自己的身份,是断不可能嫁给华侯伟的。那在他身边,是没有未来的。但婉娘还是哭出声来:“殿下,婉娘已经没有亲人,娘舅家中舅妈厉害,我不敢回去。要是殿下不要我,我,我只好跳进河里去!” “使不得使不得!要你要你!哎呀,女人真难弄,不管大小都一样!” 婉娘眼角泪痕宛然,嘴角却是翘起。“殿下,你几岁?” “我?你几岁?” “女人的年纪不能问的!” “哼!那好吧,我六岁九个月!你是不是该叫我哥?” “凭啥?我比你大!啊!上当了!殿下真狡猾!不理你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看着婉娘逃也似的跑进船舱,问身边的汪直:“老汪,那事你想的怎么样?” “殿下!老汪我,我怎么能···” 看着汪直涨红了脸,华侯伟知道,这事啊,成了!于是嘿嘿一笑,蛮横的一挥手:“不用你说了,路过的时候把人带上!不许反驳!老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妇人带着独子,若是你不收留,呵呵,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信?唉,你是没见过吃绝户的!” 汪直小的时候就进了宫,对外面的世界其实了解不多。这时候听到华侯伟的话,疑惑的问道:“吃绝户?以前就听人说过,就是不知道是怎么档子事,殿下给老汪说说?” “唉!这世上魑魅魍魉如此之多!老汪,你说为何多子多福?” “香火!” “呵呵,一看你就何不食肉糜!实话告诉你,在乡间家里没有几个男丁,能被欺负死!什么压税粮就不说了,单单说这吃绝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采生折割 “吃绝户,家中丈夫死去,只剩下孤儿寡母,族人就会想尽办法害死孩子,再栽赃到母亲头上,甚至把母亲害死,霸占家产!哼!更有甚者,把母亲卖到娼楼姬馆,一家人就此湮灭在这个世间!” 汪直这杀人魔王听得寒毛直竖,脱口而出:“太狠毒太无耻!殿下,这是真的么?” 华侯伟笑了起来:“你随意去打听,只有更恶毒没有最恶毒!汪直,你可知采生折割?” 祝山青在旁边打个寒战,似乎想起什么。汪直不解的摇头:“采生折割?那是什么?” “呵呵,人间地狱!你可知道乞丐?” “殿下!殿下!”祝山青突然痛哭流涕浑身哆嗦,把身子缩成一团,倒在船上。 汪直一把拉住,高声疾呼:“山青!山青!你这是怎么了?” 华侯伟叹息一声:“山青,看来你知道什么。说吧,没事,都过去了!” 祝山青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喘息着说道:“不错!我,我知道!殿下,干爹,我,我就是劫后余生的漏网之鱼!” 汪直皱眉:“山青,是我把你带进宫的,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干爹,我那时还小,怎么敢说?”祝山青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婉娘跑出来递过一块毛巾。祝山青擦了擦,继续哭着说道:“干爹,我骗了你。我爹爱赌钱,把姐姐卖了,又把我娘卖了,最后把我卖了!买我的就是乞丐!我见到好多被买来、偷来、抢来的孩子,不听话的打断手脚,推出去乞讨,讨不来钱就饿着!还有很多孩子被故意烧伤,也不治就那么弄出去,过一段时间就死了!死了也不放过,用白布盖上,当街嚎哭,还能讨来一点钱!干爹!我是被那些人阉了的!想把我卖给太监,没想到我跑出来遇到你!” 汪直毛骨悚然,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无力的抬头看天:“我以为我就很惨了,没想到···” “是啊,这世上惨事何其多?拆白党、放鸽子···多不胜数!汪直!我为什么说这些?” 汪直转头看着华侯伟,嘶哑着问道:“为什么?” “跟着我,把这锦绣河山整理一遍,清理这些魑魅魍魉,让这样的惨事少一点!” 祝山青爬起来,对着华侯伟咣咣磕头:“殿下,主子!山青愿跟随主子,杀尽这些畜生!” 婉娘想起自己当初差点被人吃掉的事,也是对着华侯伟万福:“婉娘一生一世跟随殿下,伺候殿下,愿殿下杀尽世间恶人!” 汪直单膝跪地:“殿下,若是不嫌老奴无用,老奴愿跟随殿下,永不背叛!” 正当此时,一封上了火漆的密信递了上来,华侯伟接过,拆开火漆,仔细看了一遍,皱起眉头:“小王子这是卖的什么药?” 奉天殿上也有人问同样的问题!新任天官吏部尚书马文升看着户部尚书周经,缓缓说道:“那依周大人之见,小王子这是卖的什么药?” 弘治的脸色很难看,自己昨天才得到消息,为什么今天就有人问起?内宫和这些文官有勾结!炜儿说的不错,大明之患不在外而在内,这些文官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把朕困在紫禁城中,由人摆布! 周经郑重其事的回答:“马大人,太子和吴王殿下勇猛无敌,打怕了小王子,只能依附大明,这很奇怪么?” 马文升缓缓摇头:“没那么简单!小王子实力并未大损,十五万兵马只去了两成而已,算不得什么。昔年他也曾上表称臣,这些年妨碍他不断攻打大明么?周大人,不可上了小王子的当!” 周经冷哼一声:“那小王子率领部族全部内附又如何解释?还不是怕旁人质疑他的诚心?况且还要送来巴尔斯博罗特为质,足见其诚心归降!” 新晋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对着周经说道:“周大人,东汉之时,匈奴内附,正如你刚刚所言,全部部族都来内附。可攻破长安城的,正是归化的匈奴人刘渊!” 周经语塞,这可是载于史册的史实,辩驳不得!吏部尚书傅翰出来声援:“刘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有太子和吴王在,容不得小王子撒野!即使复叛,太子一到,必成齑粉!不必过于小心!” 靠!这是讽刺老子胆小?刘大夏眉毛一抖,刚想反击,弘治点名了:“哦,说到太子,那太子是什么意思?” 玉阶下的朱厚照站起身,大声说道:“采凉山一战,情况特殊,不可以为常例!当时我军虽是准备仓促,但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加上当时已经天黑,地形约束死了小王子,才有了如此战绩。倘若在白日开阔地,小王子打不过还可以跑,甚至可以全方位进攻。谁胜谁败就很难讲了!所以我是不赞成小王子内附的!再说哪里来的土地给他们放牧?空出来的草原,是不是又有枭雄崛起?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不如不动!” 张懋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陛下,小王子内附,越过燕山,那前宋的凶险境地可就轮到大明了!” 弘治悚然一惊:“不错!万一小王子过了燕山再反叛,纵使绞杀也不能全功,麻烦就大了!此议不妥!” 北宋一直很悲催,根本原因是文官压制武将,但直接的隐患就是来源于汉人的门户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手中!真的要是小王子在内附的过程中,越过燕山,叛乱起来,大明即使剿灭,也是元气大伤!安置于塞外,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满朝文武不再说话,周经满脸通红的退下,唯有傅翰继续鼓吹:“英国公所虑不是没有道理,但咱们五军都督府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可以监视其内附的过程嘛!陛下,真要是不允,百姓是不是会误会咱们怕了小王子?” 朝议至今,谢迁心中渐渐有了明悟。这些人是想通过小王子一事拖住工业发展,外敌既去,倚天剑何用?用心已然是昭然若揭,决不能让这些鼠辈得逞! 第一百二十章 大运河 廷议毫无结果,小王子的阴谋不会得逞,但弘治已经输了,原本工业发展的一揽子计划,连冒泡的机会都不会有,就淹没在无休止的扯皮当中。 盛夏的白日中行船,绝对是很惬意的。华侯伟微闭双眼,嘴里哼着小曲,躺在竹椅上,脑子却在不停的思考。自己的吴王府应该就在应天的紫禁城边上,应天的一众大佬,魏国公徐家是一定要争取的。没有他家支持,自己在江南恐怕什么也干不成!用什么才能打动他呢?钱?权?爵位?不成啊,那可是大明顶尖的勋贵,虽说靖难之役站错了队,可也没有败落下来,啥也不缺啊!有了! 华侯伟睁开眼,大声呼唤:“婉娘,婉娘!” “殿下,有事么?酸梅汤再加点?” “去找找那个地球仪,一会停靠之后,找家首饰店配个好看的盒子,我有大用!” 傍晚之时船队停靠在山东德州,婉娘和祝山青蹦蹦跳跳的的下了船。汪直看着婉娘的背影,微微一笑问华侯伟:“殿下,你不下船去转一转?” 华侯伟没有睁眼,随意说道:“老汪,我是披着六岁的皮,里面是六十岁的心!别把我当小孩看!此去江南,也是破局的关键一步,走不顺就没法发展工业,大明就还在老路上,我不是白干了?” 汪直看着华侯伟微皱的眉头,有些心疼:“殿下啊,别这么拼,大明不是你一个人的大明。歇歇吧,老奴看着你也累。” “不累不成啊!汪直,我从南京把你捞出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个好帮手?大明积弊太深,说句不该说的话,太祖的小农思想害死人!我能怎么办?汪直啊,你虽是阉人,但我从来不把你当奴才看,为什么?在我心里,你是好帮手,战友同袍,帮着我给大明动刀子。你能明白么?” 汪直眼眶一热,努力抑制心中的感动,还是劝慰道:“那也不急于一时,殿下,你这个样子,让老奴心里难受。” “唉!”华侯伟睁开双眼,看着汪直:“汪直,动刀子就要流血,就要疼痛,谁乐意?那就得给好处,像哄孩子吃药一样,给个糖吃。所以第一步只能是做蛋糕!大明的这些人不是傻子,我已经深深体会过了,那就别指望对手犯错,只能是自己努力了。时光短暂,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虽说只有六岁,可对手却是无穷无尽。就算我能活八十,才七十年的光阴,我就能干成这些事?我没把握!” “还有皇上和太子,他们坐天下,凭什么你累死累活?” “老汪,这话不要再说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他们不行啊。我爹从小就是文官教育出来的,虽说有点权谋,但是心不够狠。我哥,呵呵,娇生惯养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有雄心壮志,缺少耐性和权谋,我不上谁上?我就是老朱家维修工,都是命!” 一个时辰后,婉娘才恋恋不舍的回来。见到华侯伟就叽叽喳喳的说着:“殿下,那边有个传教的,说半天也听不懂。要是你在,一定” 华侯伟悚然一惊,传教?这不是好事!多少造反的事情都和教派有瓜葛?他大声下令:“山青,把那个传教的带过来!爷要问话!” 汪直心中叹息,殿下是真心实意为了大明江山不顾一切,这种事乡间什么时候少的了?管得过来吗? 祝山青领着几个人就下了船,不一会,就带着人回来了。华侯伟上下打量着传教之人,衣着不僧不道,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看眉眼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传的什么教?” “这是吴王殿下,从实说来。”汪直看一眼华侯伟,才提醒来人。 “吴王殿下?”那人眼睛一亮,慌忙跪在船头。“吴王乃我军中战神,小的罗清,小的不知是吴王殿下,请吴王赎罪!” “罗清?你是军户?” “小的曾在密云卫漕运运粮值守。” “嗯,逃户啊,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传的是什么教?” “也不是什么教派,只是小的自悟,有感佛门···” 一个时辰后,罗清带着满脸笑容下了船。汪直不解的问道:“殿下,一个逃户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华侯伟呵呵笑着,心中却是想起上海滩。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还有什么王亚樵等等,无不源自自己这随手一子棋。心中得意,笑着解释:“老汪,这漕运三千里,光是官军可管不过来。要是这罗清有本事弄起来漕帮,呵呵,热闹可就大了!” 汪直不解:“漕帮?殿下,抓住运河?” “呵呵,来,咱俩一边说。”华侯伟带着汪直进了船舱,接着说道:“汪直,想要攻下京城,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汪直脸色一变,殿下这是要?造反? 华侯伟摇头:“老汪,别想歪了。我跟你说,这大运河实则是京城第一命脉!运河一断,整个北直隶都得挨饿!你说,漕帮重要吗?” 汪直恍然:“殿下这是留个后手?万一?” “嗯,万一,我就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事华侯伟已经成熟起来,眼中的阴狠让汪直有些不寒而栗! 兜兜转转,七八天后,船队已入江南。镇江府遥遥在望,船队变成车队,华侯伟悄无声息的驶向南京。 应天魏国公府,徐俌看着自己英气勃勃的孙儿徐鹏举,微微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采凉山什么地形?为将者为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地形实在是决定胜负的首要因素!鹏举,切不可小看吴王,小视天下英雄,赵括纸上谈兵,前车之鉴啊!”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他说你见了这个,就会见他。” 徐俌疑惑的看着管家递过来的一支铅笔,突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鹏举,你不是想看看吴王殿下?在屏风后面等着!” 唇红齿白的少年一愣,随即惊喜的叫出声:“吴王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天一赌 华侯伟和祝山青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魏国公的待客厅。徐俌站在厅外,躬身施礼:“老夫徐俌,见过吴王殿下。” 华侯伟哈哈一笑,拉着徐俌的衣袖:“魏国公,你这把年纪,我哪敢让你给我行礼?朱厚炜见过魏国公!魏国公,说来咱们也是亲戚,让来让去的,你不嫌麻烦?” 徐俌哈哈一笑,就势拉着华侯伟往待客厅中让:“不敢不敢,你可是大明军中李靖一般的人物,请!” “哪啊,不就打了两仗?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仗着兵器之利而已。” 分宾主落座之后,徐俌命人上茶,接着问道:“殿下不要怪罪老夫直接,你不是还在镇江府?怎么就到了我的家中?” 华侯伟把玩着茶盏,微笑着回答:“魏国公,你这一脉已经富贵到了极致,还有心进取吗?” 徐俌一愣,弄不懂华侯伟什么意思,是试探我们徐家吗?于是面色一正:“殿下,徐家别无所求。” 华侯伟微微摇头:“魏国公,我可没有任务在身,不是试探你。山青,拿上来!” 祝山青把锦盒打开,拿出一个地球仪。徐俌看着这水晶球,很是疑惑:“殿下,你这是?” 华侯伟转过水晶球,指着涂成红色的区域:“这是大明!魏国公,你觉得徐家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做点什么?” 徐俌看着水晶球上小小的一片,不禁大吃一惊:“殿下,大明怎么如此的小?这些地方是哪里?” “呵呵,”华侯伟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仰望夜空:“魏国公,大明只是小小一隅,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你徐家是大明第一等武勋,富贵已经到了极点,再无寸进的可能。但是,”华侯伟转回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徐俌:“我来了!魏国公就不再是徐家的宿命!表舅爷,敢不敢?” 徐俌啪的一拍桌子,大声下令:“你们都出去!鹏举,出来吧!殿下,你准备干什么?” 华侯伟微微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屏风后走出的少年:“鹏举?岳飞?好志向!魏国公,别紧张,我没有什么谋朝篡位的想法,也用不着。我的意思是,你看,这里!这里都是无主之地,地大物博,一马平川!魏国公,别人给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自己打下来的,才是自己的!有生之年,我要这世间只有大明的大旗飘扬,大明的土地上,太阳永不落!” 徐俌摩挲这水晶球,抬头看着华侯伟:“殿下,你哪里知道这大明之外的事情?” “呵呵呵,不用怀疑,我说的都是真的!南洋你是知道的,南洋再往南,还有一片大陆,比大明大了不少,上面金银铜铁应有尽有。至于我怎么知道,魏国公,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索性就不必问了。至于证据,没有!你看你信不信我!” 徐鹏举气的叫了起来:“你怎么这样?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徐俌盯着华侯伟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殿下给老夫给徐家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人生什么时候不是赌?魏国公,徐公当时赌的是我家太祖,他赢了。那你呢?下不下注?”华侯伟不以为然的打开手中折扇,晃了两下,面带微笑看着徐俌。 徐俌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了下去:“殿下,方才我和鹏举说起采凉山之役,你是指挥者,你怎么看?” 华侯伟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遥指空中明月:“大势!南京城外滔滔江水一去不返!我赢小王子就如这滔滔江水,无可阻挡!” 徐鹏举被华侯伟气势所摄,不甘的嘟囔一句:“吹牛!” 华侯伟转过身,盯着比他高一头的徐鹏举:“吹牛?呵呵,知道马克沁吗?一刻钟为十五分钟,一分钟六百发子弹!来,你告诉我,什么马能从这样的弹雨中跑出去?” 徐鹏举惊骇的说不出话,华侯伟意犹未尽的拍拍他的肩膀:“表哥,世道变了!什么是大势?马克沁就是大势,我朱厚炜就是大势!” 祝山青迷醉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明明是小小孩童,气势却是无可阻挡!看看魏国公,看看那个徐鹏举,那个不是人模狗样?还不是在殿下手中如烂泥一般?任由搓扁搓圆? 徐俌心中叹息,鹏举平常看起来还是像那么回事,一遇到当世豪杰就相形见绌。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孙子,哪能不维护?于是笑着岔开话题:“殿下,工业真的如此厉害?” 华侯伟没有急于回答,转头吩咐:“山青,拿出虎牙!” 祝山青不舍的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殿下,全天下可就这一把!你不是最喜欢吗?” 废话,哪个当兵的不喜欢军刀?尤其是承载这前世记忆的军刀?可大局为重,虎牙大不了以后再造一把!当年退伍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这95上配置的虎牙军刀。华侯伟感慨的拔出军刀:“魏国公,这是我造的虎牙。算不得神兵利器,却也是举世难寻。表哥,你平常的兵器拿出来吧,和虎牙试试!” 徐鹏举不服气的返身走进内屋,拿出一把宝剑:“殿下,这可是宝剑,乃是黔国公家里送的,端的是削铁如泥。万一你的这个什么虎牙,有所损伤?” “哈哈!”华侯伟笑了起来,随手把虎牙丢在桌上:“尽管去试!工业发展起来,一把虎牙算什么?” 徐鹏举看向徐俌,徐俌点头。他抓起虎牙,拔出七星龙渊剑,两下相击,当!虎牙毫无损伤,而七星龙渊剑却多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徐俌无所谓的问道:“这又说明什么呢?” 华侯伟无奈了:“魏国公,我只想说工业的力量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没其他意思。” 徐俌嘿嘿笑了起来:“殿下,徐家赌了!方才开个玩笑,既然殿下连心爱之物都拿出来,可见决心。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表舅爷,这点子担当还没有?” “爷爷!”徐鹏举看不惯华侯伟,急的叫了起来! “鹏举,咱们赌的是人,从来都是因人成事,殿下当世无双,徐家只赢不输!” 第一百二十二章猥琐的定国公 华侯伟走后,徐鹏举埋怨徐俌:“爷爷,你怎么就答应了?我看朱厚炜不过是个大言相骇之人。” 徐俌眉毛一挑:“你就是这么看的?鹏举,不要让嫉妒蒙蔽你的心!再想想!” 踌躇一会,徐鹏举不情愿的说道:“朱厚炜是个厉害的。我不如他!” “这就对了!承认别人比自己强,才有机会追上去!朱厚炜确实厉害,一下击中咱家的要害!鹏举,你来说说,爷爷为什么动心?” “呃,我说不好。” “知道你说不好,可不说,就永远说不好。大胆地说!” “爷爷,我觉着朱厚炜的意思是给出承诺,咱们徐家可以在大明之外开疆裂土!” “看看,这不是说的挺好?不过浅了!朱厚炜的意思可不是这个,他是说徐家可以选择海外开疆裂土,但必须在大明的老朱家率领下!就如当初西周分封,再是王侯将相,也必须在大周之下!” “哦,原来是这样!这朱厚炜也太奸猾了。咱们打下来的地盘,还得听他的?不成!” “哼!你懂什么?不这样说我会信?唯有这样才是真话!鹏举,假如你是朱厚炜,你会怎么说?” 回到驿馆,祝山青伺候华侯伟洗漱了,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什么给徐家那么大好处?” “江南!有了徐家,江南就拿下一半!再说那些地都是海外的,轮得着我心疼吗?”华侯伟此刻笑的像只小狐狸,满是得意之色。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华侯伟悄无声息的进入应天府。紫禁城外一处紧急修缮的大宅院成为他新的老巢!刚刚进驻三日,家中就迎来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殿下,这可不应该啊,老夫怎么说也是南京守备,中军都督府掌府事,殿下也不来报备一下?” 华侯伟一下火冒三丈,正想驳斥的时候,意外的看出老人眼中的笑意,这才苦笑着摇头:“老爷子,你也不怕把我吓死?” 老人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不可能!谁有这本事?殿下,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可是军中小军神,老夫可惹不起!” “成国公,瓜田李下,你不怕有人说你勾结吴王?” 朱辅眼睛微微一眯,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哼!老子怕这个?殿下,张懋那个混蛋都跟我说了,放心,江南你随便扑腾!老子倒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敢来撩虎须?” 华侯伟感动的站起身来,走到朱辅面前,一躬到地:“我到了南京没去拜望你老,却让你老来上门撑腰,实在是失礼!” “哼!小子,你私会徐俌当我不知道吗?记着,县官不如现管!” 华侯伟摇头苦笑,朝着婉娘喊了一声:“婉娘,再拿一个地球仪!” “这什么玩意?倒是挺好看,不过送给我不合适吧?这个小姑娘留着才好啊!”朱辅朝着华侯伟挤挤眼,神情甚是猥琐! 华侯伟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我的定国公啊!你以为这是给你小妾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是么?嘿嘿,老汉最近干这种事少了,嗯,少了许多。”朱辅讪讪一笑,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回轮到华侯伟目瞪口呆,这还是大明一等一的勋贵?就是一个猥琐的色老头嘛!无奈的苦笑一声,再次召唤婉娘:“婉娘,把那个芍药味的拿过来!” “不给!炼制好不容易呢!这老头是坏人!” “乖!他没见识嘛,你就当给他长长见识!”婉娘也是看出来朱辅是个开得起玩笑的,才恃宠而骄!华侯伟只好哄着,手在背后示意朱辅。 朱辅会意,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马上正色说道:“小姑娘,我可是南京守备,和我搞好关系,南京你随便跑,保准没人敢招惹你!” 婉娘咬着食指,思考了一会,终于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南京美食一条街你说了算吧?那就给你拿一瓶!” 等东西到手,朱辅迫不及待的打开水晶瓶的瓶盖,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让他眼睛一亮。接着那瓶芍药味的香水就神奇的在他手中消失了,还满脸堆笑的招呼婉娘:“小姑娘,明天!明天你就去夫子庙,所有开销算我的!那个,咳,是不是还有其他味的?” 华侯伟啼笑皆非,拿手指拨动地球仪:“老爷子,香水是好,价钱也贵,足够买下夫子庙所有吃食的。但是,跟这个一比,呵呵,米粒之光于皓月当空!” “呦!这是什么宝贝?殿下说给老汉听听?” “不信?看,这是大明!” “啥?这么小?不对啊?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住在这个球上?”这回朱辅不是开玩笑,真的有点天地颠倒的意思。 “嗯!知道你不信!也没求着你信,就是跟你说,这里!” 朱辅大致辨别一下,惊呼一声:“天尽头?” “废话!球是圆的,哪有尽头?得了,明说吧,我允了徐家可以在外征战,打下的地盘,可以在大明之下永镇!你明白吧?” “你,你是说封建?”朱辅的话音颤抖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已经成为本能的时候,封疆裂土那只能是传说的时候,华侯伟扔出来的,不亚于一颗核弹! “嗯,你也可以!但是不是现在,是将来!”华侯伟转身看着窗外的竹林,继续悠悠的说道:“唯有把工业建立起来,咱们才有力量去那么远的地方!否则就是镜花水月!” 朱辅呼吸急促,贪婪的看着水晶球,突然跳了起来:“殿下,你说要干什么?工业?没问题!老子干啥都行!为了后世子孙,老子拼了!谁敢挡殿下的道,老子劈了他!” “老兵痞!行啦,不用装了。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帮老货没一个简单的!”华侯伟一撇嘴,讥讽几句,随即又正色说道:“定国公!今天的承诺我朱厚炜一定不会忘!二十年!给我二十年时间,我带着你们打到天涯海角!”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秦淮八绝 王阳明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走到吴王府邸前,对着门口的守卫拱手:“这位小哥,请禀报一声,王守仁求见吴王殿下!” 守卫很抱歉的一笑:“对不住啊,吴王一早就去了夫子庙,要不您进来等等?” 王阳明一怔,随即还礼:“多谢相告!我就不进去了,夫子庙?呵呵,也不知殿下长高了多少!” 这什么人啊?敢说殿下长高多少?一定是殿下在京城的熟人,怠慢不得!守卫陪着笑:“殿下精神得很,大人见了就知道。”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直奔夫子庙。 婉娘正和华侯伟听汪直介绍,不远处十里秦淮河花船荡漾,夫子庙外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异常。 “主子,婉娘,这夫子庙最好的去处便是这十里秦淮河,要说美食,便是这秦淮八绝!” 婉娘眼睛瞪得大大的,眺望着不远处的美食一条街:“公公,八绝是什么?好吃吗?” “呵呵,开洋干丝和黄桥烧饼,烧饼就不说了,单单说说这开洋干丝。大白豆腐干用刀批成42片,再切成细丝,每一根都能穿过针孔。再加以原汁鸡汤熬制,佐以湖米熬煮,出锅的时候撒上姜丝,淋上小磨香油!那滋味,啧啧,老奴现在就流口水喽!” 婉娘大叫:“不要什么八绝了,先吃上一碗开洋干丝!呃,主子,先吃开洋干丝好不好?” 看着婉娘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华侯伟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走!吃!” 坐在摊位前,一勺透亮的小磨香油浇下去,一股香味瞬间征服三人的馋虫,顾不得其他,把头埋在碗里,大快朵颐! 没感觉吃了多少,一碗干丝见底,婉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碗边,无意发现汪直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脸一红,放下空碗,掏出手帕,正想擦擦嘴,看见华侯伟亮晶晶油乎乎的小脸,只好先替他擦了嘴脸。 “好吃,要不再来一碗?”华侯伟心安理得的享受婉娘的照顾,肚里的馋虫作祟,还想再吃。 “咳,主子,婉娘,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那可也是八绝之一啊。现在吃饱了,一会看着美食吃不下,不难受吗?” 婉娘马上转变立场,抱着华侯伟的胳膊:“主子,咱们吃锅贴,喝牛肉汤好不好?” “好!”华侯伟此刻豪气云干,和当初穿行库布里瀚海一般! 三人站起,汪直付钱,华侯伟突然愣住了,擦擦眼,大声叫着:“师兄!师兄!这里!” 王阳明转头,看见已经长高不少的华侯伟,露出微笑,大步流星急匆匆赶过来。 “师兄!” “殿,师弟,你长高了!”王阳明离着华侯伟一尺之地停住脚步,上下打量着华侯伟,感慨的说道。 “师兄,你也长胡子了!”华侯伟往前一步,轻轻拉住王阳明的衣襟。 “呵呵,我都有儿子了,还能没胡子?” “是啊,五年没见,你连儿子都有了!”华侯伟想起当年捉弄王阳明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禁不住心生感慨! 王阳明看着华侯伟有些湿润的眼圈,哈哈大笑,竟一把抱起华侯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华侯伟高声尖叫:“放下我!你个格竹的笨蛋!” 汪直快步冲过来,沉声说道:“放下!” 王阳明一怔,放下华侯伟,看着汪直,眼中显示出灼热的光芒。 华侯伟连忙说道:“汪直,师兄,点到为止哈!婉娘,瓜子!小爷要看决战紫禁之巅!” 汪直直直盯着王阳明,缓缓说了一声:“汪直请教阁下高招!” 王阳明抱拳:“王阳明请公公赐教!” 华侯伟走到一旁,婉娘焦急的问:“主子,公公能打得过那个人吗?” “不好说!俩人都是高手,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过嘛,老子长大了他们都不行!” 汪直往前一扑,直抢中宫;王阳明左手一拨,右掌直插汪直肋下。兔起鹘落,拳来脚往,转瞬之间,婉娘就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华侯伟不再吃瓜子,死死盯着两人,嘴里大呼小叫:“脐下三寸,错了,铁山靠!” 啪啪,交手数招之后,华侯伟大叫一声:“停了,停了,我饿了!” 两人收手,彼此深深看了一眼。汪直笑了起来:“翰林果然是高手,老奴自愧不如!” 王阳明却是摇头:“汪公公,我还不是你的对手!不愧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高手!” “行啦,我跟你俩说,将来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走!吃牛肉锅贴去!” 王阳明惊讶的看看华侯伟:“师弟,你跟你汪公公学的?哪来这么大自信?” 汪直却是摇头:“王翰林,这可错了,不是我教,是我和主子互为师徒!” “啊!师弟,你?” “嘿嘿,等咱们回了家,我再让你看!师兄,形意、太极很有可观之处!” “形意?太极?师弟,牛肉锅贴有什么好吃的?咱们还是回王府,我都迫不及待了!” 婉娘不干了,她狠狠瞪王阳明一眼,拉着华侯伟摇晃:“主子,牛肉锅贴!” 三人一起大笑,婉娘才不管这些,依旧摇晃着华侯伟。王阳明看着婉娘,汪直会意,笑着说道:“主子去蒲州救下来的,一直跟在身边,主子也不拿她当外人。” 王阳明眼波流转,心中一动:“婉娘?呵呵,要不做我干妹妹吧?” “才不要!你没主子好看!” 汪直却是大喜,笑着替婉娘答应下来:“好!老奴一直担心这个事,王翰林肯伸出援手,嗯,功德无量啊!” 华侯伟哼了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的事你俩少参合!我还小呢!” 王阳明和汪直相视一笑,再不做声,四人直奔蒋有记。 四碗牛肉汤上来,香气扑鼻。华侯伟看着牛肉汤摇头赞叹:“美食故人,师兄,你这几年有什么新发现?” 王阳明微微一笑:“没什么新发现,倒是托你的福,知行合一我有些感悟。师弟啊,破心中贼,和知行合一,我总觉着还少了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步棋 牛肉锅贴上来了,华侯伟抓起一个,咬了一口。黄澄澄的牛油从嘴角流出,含糊不清的说道:“方法论!正确的方法才是知行合一的关键!你以前格竹不能说不对,可最后一无所获,为啥?还不是方法不正确?人有五感,有六根,统一标准,记录数据,师兄,方法就是这些,无外乎繁琐一点。嘶,好吃!” 王阳明抓起锅贴,也不嫌烫,就那么在手中抓着,喃喃自语:“方法?统一标准,记录数据,好!就是这样!呀!” 华侯伟、汪直、婉娘齐齐看着被流出来的牛油烫了手的王阳明,一起笑了起来。王阳明顾不得三人,把手凑到嘴边,吮吸流下来的牛油:“嗯,不能浪费!一餐一食来之不易!” 从蒋有记出来,华侯伟看看婉娘:“婉娘,我吃不下了,要不让老汪陪着你逛,我和师兄回家商量事情。” 婉娘委屈的看看华侯伟,只好点点头:“主子,那我给你把八绝都买回去。” 看着婉娘不断回头,王阳明微微一笑:“师弟,婉娘对你可是眷恋的很啊。” 华侯伟翻个白眼:“你咋也这么八卦?我才六岁!早得很!” “诶,你可是能娶好几个的。有个知冷知热疼人的,足够了。” “行啦,这些事以后再说,府里的事情一大堆,你先给我管起来吧!” 回到王府,华侯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手扔过来一本小册子:“师兄,你现在已经是吴王座下长吏司,这些头疼的事你来办吧,我可就不管了!哈哈,终于抓住一个能干的,小爷就能忙点正经事了!” 王阳明收起小册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来江南想干点什么?” 华侯伟没有急于作答,起身翻出来一幅地图,手指松江:“从纺机开始,我要江南工坊遍地开花!” 王阳明笑了起来:“殿下,你不教教我这些东西?我啥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华侯伟苦着脸说:“唉,我爹不让!嗯,没事,你先看看低端的,有啥不会的,直接问我,反正我爹要是问你,死不认账就对了!” 这种话题多说无益,王阳明识趣的转换方向:“殿下,你这吴王府可是有三千的护卫名额,怎么样?有眉目没有?” 华侯伟双手一摊:“祝山青只能是将,不能当帅,其他人还信不过,就等你呢!” 两人从晌午谈到深夜,一连三天,足不出户,终于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 两月之后,秋高气爽,朝天宫外的绸缎庄多了一个异类。店铺门前搭建了一个t型台,还有一个横幅在台子上挂着,上书:第一届应天府时装展示会 冯福记的掌柜走出店门,和对面裕丰祥的掌柜打声招呼:“老黄,这是什么章程啊?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什么章程?哦!你是说那一家叫恒源祥的绸缎庄?谁知道呢?看起来挺热闹,说不定一会塌了锅!”黄掌柜虽是满脸笑容,话语里的意思越是恶毒无比。 也难怪,同行是冤家,这冯福记的掌柜柴金东也是这么想的!听黄掌柜这么一说,乐出了声:“呵呵,借你吉言哈,我看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咦?那不是花船上的吕三姑吗?她怎么也来了?” 黄星驰站在t型台上,手持铁皮喇叭,看着底下越聚越多的百姓,高声说道:“诸位老少爷们!咱恒源祥初来应天府,今日开张大吉。为了答谢应天府的各位,我家东家开业大酬宾,所有绸缎都是金陵城最低价!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但咱家可不是以次充好的奸商!看见没,一会展示的衣服都是咱家店里的绸缎做出来的,大家看一看,是不是上乘的好东西!来,三姑,招呼你的姑娘们给大家展示一下!” 靠!不带这么作弊的!柴金东的眼睛凸出框外,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太不要脸了!弄一群秦淮河上花船里的姑娘们,谁还看我们的绸缎?黄掌柜直接破口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柴,这,这也太无耻了!” “诶?你说什么?无耻?呵呵,来吧,跟我们走一趟吧?”一旁巡逻的守备府兵丁正好听见黄掌柜的咒骂,顿时来了精神,一条铁链子往黄掌柜头上一套,心中无比感激。这一下升官发财两不耽误,这个傻缺居然敢骂恒源祥?太好了! 柴金东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黄掌柜啊,你这几句可都是钱啊!我看没个百八十两是出不来喽!多谢你先说了,要不我也倒霉! t型台上花船上营生的姑娘们婷婷袅袅,打着阳伞,步履摇曳身姿婀娜,顾盼之间眼波流转,在台上来回一走,朝天宫外似乎又回到了春光灿烂的时节! 人群一阵躁动,这些可是花船上的姑娘,论勾引人的眼球,那可是专业的!男人自不必说,女人们也是看得面红耳赤,精神抖擞。不过女人和男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她们都是在看那些绸缎成衣和姑娘们的妆容。一时间,朝天宫外的绸缎庄人越聚越多,一会就人山人海! 黄星驰大喜,殿下的主意就是好!马上操起铁皮喇叭:“怎么样?不错吧?我宣布一下恒源祥的绸缎价格,纱,一匹五百文!缎,每匹三两足银!” 轰!这不亚于一次大爆炸!丝绸自古就是奢侈品,这样光鲜亮丽的丝绸,市价一匹十两,纱一匹一两,没想到恒源祥直接就压价到如此地步!这下再精彩的演出也没人看了,疯狂的女人们嗷的一声,冲向不远的店铺,哪里还是娇弱的模样?比之娘子军也不遑多让! 放下望远镜,王阳明摇头:“女人啊!师弟,这价钱你不怕亏死?” “呵呵,师兄,你算数不错啊?你怎么不算算?我跟你说,这我都是对半的利,看着吧,不出十天半月,南京,不,江南,只有我的恒源祥才能活下去!” “真有这么低?那个蒸汽机真的这么厉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坐地虎通天梯 “何止?师兄,蒸汽机下一步就是蒸汽船,无风可行万里;装在机车中就是火车,无马可日行三百里!师兄,这是个大时代的开端,载入史册的辉煌从此刻开始!”华侯伟张开双臂,看着窗外大声宣告! 王阳明噗呲一笑,指着t型台上的秦淮河花船姑娘:“就是这些小娘载入的?” 华侯伟默默回头,幽怨的看着王阳明:“师兄!配合一下那么难么?” 王阳明哈哈大笑,站起身走到华侯伟身边:“师弟!殿下!阳明愿助你一臂之力!” 恒源祥的人越来越多,不只是捡便宜的贵妇,很多绸缎庄的伙计也假装顾客,查看恒源祥的情况! 莫愁湖畔郁金堂,急匆匆走进几个富态的员外。其中一个坐在紫檀太师椅上,冷笑一声:“急什么?天塌不下来!” “穆公,那恒源祥可是说按这价格敞开了卖!咱们怎么办?” “呵呵,老薛,你可是家财万贯,至于这么急吗?不过,朱辅参合进来是个什么意思?查一查,恒源祥背后是什么人!要是强龙,咱们可以合作,要是草龙?嘿嘿!拆了他的骨,扒了他的皮,做一锅龙肝凤胆汤!”穆世仁笑声犹如夜枭,透出无尽的阴狠。 白胖的薛员外掏出雪白的真丝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在穆世仁的对面:“穆公,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恒源祥必然是硬茬子。要是合作?你打算提什么条件?” “条件?简单啊!价格同盟!多赚点谁不愿意?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亲?他要是手头货源多,咱们也可以帮着消化一下嘛!” “人家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呵呵,这是哪里?这是大明的南京城!是一个外来户说了算的地方吗?京城有六部,咱南京城里也有!就算他是龙,也得盘着!” 这时一人急匆匆走进来,和穆世仁耳语几句,又急匆匆离去。穆世仁脸色数变,急的薛员外直问:“穆公,穆公,到底是谁?” “哼!居然是他!”穆世仁眼神阴冷,但声音却已经有些颤抖。 “谁啊?到底是谁?穆公,秦大人不是···” “老薛,恒源祥是吴王殿下的产业,那些丝绸也是吴王手下所制!” “啊?那可怎么办?这,这不是要把咱们逼上绝路吗?”薛员外急得团团转,额头的汗水直如瀑布一般,不一会全身就湿透了! “哼!吴王?吴王怎么了?就是皇上又如何?不让咱们活,嘿嘿,谁也别想好过!老薛,召集咱们的人吧!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抱在一起,和吴王斗一斗!” “你疯啦!那可是吴王!一国天下你不知道?还是西游记你不知道?塞外那个采凉山大捷,你不知道谁打的?咱们拼得过吗?再说朱辅还站在他那边,石头碰鸡蛋啊!不行,不行!” 穆世仁摇头:“你急什么?谁说要硬碰硬?我又不傻!我的意思是咱们在钱上面和吴王斗一斗,让他知道咱们不是软柿子就好。然后再找大人们疏通一下,有财大家发。说不定还能入了吴王的法眼,那就是造化了!” 薛员外猛地停下脚步,偏着头想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穆公,你还别说,你这招还有点道理!不过吴王在钱上面可是一代宗师啊,你有把握?” “这我承认,吴王殿下确实是宗师级人物。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说,咱们十几家联手,吴王有这么多钱吗?记得吴王殿下有句话,我一直都十分赞赏。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技巧,事不同理同,老薛,叫人吧!晚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 南京户部,户部尚书秦纮微微点头:“嗯,知道了。告诉你家老爷,择日我会去拜访吴王殿下。” 等穆世仁的管家走后,秦纮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碧绿的竹林,默默无语。沉默半晌,他走出屋子,直奔工部。 工部尚书徐贯抬头,见是秦纮,笑着站起身:“老秦,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坐!来啊,上茶!” 端着青花瓷茶盏,两指捏着茶盖轻轻拨了拨上浮的茶叶,秦纮笑道:“狮峰龙井!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老徐,好享受啊!” “切!你个管钱的和要钱的说有钱?说吧,有啥要事?值得你亲自来?” “哈哈,知我者老徐也!老徐,吴王殿下来了应天府也有两个多月了,咱们是不是去拜见一下?” “哼!说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藩王不得结交外臣,你就不怕都察院奏你私会藩王?” “唉,明人不说暗话,吴王把手伸过来了,我是不知如何是好,才过来求教的!”秦纮叹息一声,索性装个低姿态,看看徐贯有什么办法! “哦?吴王殿下做什么了?让你急成这样?” “吴王开了一家恒源祥,意图挤垮应天绸缎庄,我能不急吗?你还别不信,纱五百文一匹,绸缎三两银子一匹,你说,南京城里的绸缎庄哪一家扛得住?” 徐贯瞟了一眼秦纮,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西游记?那几家你都有股份当我不知道?不过是藏的好罢了,哼,这时候拖我下水?想得美!他仰天打个哈哈:“啊,这样啊?老秦,咱南京可也有六科的!随便暗示一下,让陛下出手,吴王定会收敛的!” “老徐,来不及啊!等京城的消息一来一回,黄瓜菜都凉了!嗯,哦,燕子矶那边是不是还有个工程?我批了!帮帮忙!” 切,这是公事,你那可是私事!不够!徐贯笑眯眯的挠挠头:“好象有个五万两的工程款户部一直没结算,老秦,那可是我家外甥的商号!” “哦?你不早说!批了批了!一会叫你外甥来拿钱!” “哦,听说,户部有意在三山门再建一个劝业坊?这工程包出去了?” 秦纮皱眉,心中暗骂。这个混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工程早就许给刑部的白昂了,去哪给你再弄个工程?唉,人在矮檐下怎么不低头?算了,刑部白昂那里再解释吧,先顾眼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揉搓尚书也是很有成就感滴 南京的秋日午间沉闷湿热,华侯伟正在竹林下打盹,祝山青跑过来禀报:“主子,户部尚书秦纮和工部尚书徐贯来了。” “哦?谁?不对吧?户部尚书不是那个韩文吗?噢,瞧我,糊涂了,这是南京!叫进来吧!” 秦纮和徐贯都是一身锦鸡补子的官服,这样就不是私会藩王,不会给政敌留下攻讦的机会。一看见华侯伟,秦纮先拱手行礼:“下官南京户部尚书秦纮,见过吴王殿下。” 华侯伟懒洋洋的一抬手:“免礼免礼,请坐,山青,上茶!” 徐贯看着一身便衣的华侯伟,唇红齿白,眼睛似睁非睁,却是透着一股古怪精灵。秦纮率先开口:“吴王殿下,你就藩已经两月有余,不知有什么还没有办妥,需要下官帮忙的?” 华侯伟似笑非笑的瞟一眼徐贯,漫不经心的回答:“多谢秦大人美意,我这吴王府虽说事情繁杂,却也算是初见局面,没什么需要秦大人代劳的。嗯,我爹给我划下来的地好象是在莫愁湖那边?动迁工作开始了没有?” 徐贯正襟危坐,声音洪亮的回答:“回殿下的话,动迁还没有开始,只因户部这笔款项还没有拨下来。” 华侯伟看看秦纮,心中了然。这是戏肉来了!两个混蛋一唱一和,想让小爷答应城下之盟?呵呵,看你要干什么? 秦纮马上叫苦:“殿下,不是我不拨,这几日正是秋茧上市的时候,大笔资金全都压在江南织造,缓几日,缓几日便会周转过来。殿下不怪罪吧?” 呦!这南京绸缎庄幕后老板原来是他啊!呵呵,这就是投石问路,亮亮肌肉,老子是吓大的?看着那张虚伪的面孔,不知怎的,华侯伟心中的一股冲动怎么也按捺不住! “嗯,跑的我门上玩这个?”华侯伟话语强硬,声音却懒散,突然闪电般抓起桌上的茶盏,一扬手,泼在秦纮脸上!“瞎了你的狗眼!” 秦纮猝不及防,被茶水泼个正着!幸好茶水不热,免去了皮肉之苦! 徐贯惊恐的站起身来,害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秦纮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些可爱的吴王,竟是如此暴虐,一言不合,就把茶水泼在自己脸上,一点体面也不讲! “吴王殿下!你!你!”秦纮抹一把茶水,气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秦纮,为了几个丝绸商人就敢上小爷的门,威胁小爷,谁给你的胆子?顾虎!” “殿下,标下在!” “你现在是锦衣卫南京镇抚使吧?去,查查这个秦纮!妈的,给脸不要脸,为了几个臭钱敢欺上门来?给南京的这些官瞧瞧,小爷来江南,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秦纮顿时有些腿软,虽说弘治朝锦衣卫没有掀起过什么大案,可那是锦衣卫啊!这个新上任的锦衣卫南京镇抚使,一看就是朱厚炜的狗腿子,那还有个好? 徐贯一看事情大条,自己已经是参和进来了,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于是朗声说道:“殿下,等等。老秦,事到如今,有啥说啥吧,还等殿下问吗?” 也是啊,先谈谈,先谈谈。秦纮稳稳心神,甩一把茶水,诚恳的说道:“是下官的不是,请殿下息怒。” 华侯伟身子后仰,一摆手:“顾虎,先等等。这就对了嘛,我这人啊,是最讲道理滴,别拿官场那一套吓唬我,我胆子小,容易激动。一激动,干出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说说吧。” 你胆子小?小还跑塞外敲诈人家八千匹战马?我信了你的邪!秦纮心中腹诽,面子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的恒源祥财源广进,南京的丝绸业商帮本钱有限,求到我的门上来。我想着这是民生,一旦有所闪失,每个织坊后面可都是上百成千的百姓生计,所以才来拜访殿下。” 华侯伟看着半身湿漉漉的秦纮,呵呵笑了起来:“嗯,甭管你是出于公心私心,能考虑到百姓的生计,那就是有能力的官。秦纮,我不是想挤塌南京的丝绸业,相反,我是想带着他们攀升到一个新高度!前几天莫愁湖郁金堂不是丝绸业的大佬聚会吗?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有好处给他们,明日,郁金堂内我跟他们说!” 峰回路转啊,还是老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秦纮放下心来,燥热的身体感到一丝清凉。“殿下,下官一定组织好,如此,下官告辞!” “等等!你就这么出去,朝廷的脸面何在?搞得好像我很残暴似的,山青,给秦大人拿套便衣,这套洗洗熨干!” 秦纮一愣,随即心中一阵暖流。这个暴虐的吴王,似乎,好象,也不是那么混蛋的!“下官,下官” “行啦,老秦,我刚刚是急火攻心,委屈了你。跟你说,小爷最烦官场虚伪的那套,不是针对你。嗯,留你是还有话说!” “殿下请讲!” “江南的纺织是大明最有名的,我呢,有意发展一下,你也能政绩斐然,要不和我合作一把?” “殿下,不知是怎样的合作?” 看着已经是放弃抵抗的秦纮,华侯伟笑道:“徐大人,你也有份。这样,我有一种可以快速纺织的机器,可日产棉布五十丈,丝绸三十丈,你们觉着呢?” 秦纮还没反应过来,徐贯跳了起来:“不可能!殿下,不可能!呃,下官失言,真的有这样的机器?” “废话,老子需要撒谎吗?需要吗?实话告诉你俩,这是抬举你们,给你们一条通天的青云之路,要不是嫌麻烦,我早就换上自己人了,还轮得着你们?” 秦纮、徐贯交换一下眼神,齐齐起身行礼:“愿听殿下差遣!” “嗯,坐下吧。老秦,不要怕丝绸掉价,咱们就是要把丝绸的价格打下去,南京一地的丝绸统占全国,再反手卖到海外,呵呵,这价格还重要么?”华侯伟开始布局了,第一手就打在大明官僚的七寸之上! “海外?殿下,你这是要开海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正的力量 “开海还早,先搞定纺织再说。老秦、老徐,千里做官只为财,你俩也别跟我说啥冠冕堂皇的东西。跟着小爷,发财那是一定的,不仅要发财,还要青史留名,那才是小爷我的手段!” 秦纮、徐贯支支吾吾半天,殿下说的也太直白了,有失斯文。不过好像真的挺不错,升官发财还能青史留名,真要那样,夫复何求? 徐贯这回不等秦纮说话,他就开了口:“殿下,说句良心话,咱大明的官苦啊。就那点子俸禄,一家老小可养不活!既然殿下都开诚布公了,下官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没错,下官也是贪官。老秦,看我干什么?殿下什么不知道?遮着掩着有意思吗?” 华侯伟击节叫好:“好!小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敢作敢当!你说了实话,小爷给你兜着!别耍那些手段了,把家里的钱都投进来,小爷保证你这辈子,不,你孙子下辈子都是一世富贵!” 秦纮扭捏一阵,终于横下心:“殿下,是秦纮不对。这些手段我也没少使,家里也有那么几个买卖。既然殿下看得起,秦纮啥也不说了,殿下说怎么干,秦纮就怎么干!” 密谈一会之后,华侯伟送走千恩万谢的秦纮、徐贯。婉娘闷闷不乐的托着腮,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华侯伟没有留意,兴冲冲直奔书房。 徐贯和秦纮坐在秦纮的书房之中,徐贯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秦纮叹息一声:“老徐,咱们就这么上了吴王的船?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当时我就身不由己了呢?” “呵,老秦,你不觉得幸运吗?” “什么意思?”秦纮眼睛一瞪,以为徐贯是讥讽他。 “岁数,吴王今年可只有六岁啊!” “啊,那又如何?” “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秦,吴王这样的人物,你在史书上看见过吗?” “你是说?不错!说的不错!武能定国文能安邦,还是搂钱的圣手。只要顺利长大,天下间谁是敌手?老徐,脑子就是快,咱们确实是幸运!”秦纮猛地反应过来,高兴的在地上疾走。 “嗯,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六岁!曹冲可也是六岁而亡的!”徐贯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 “是啊,吴王可还不是太子!老徐,我脑子乱的很,你给说说。” “你啊,是关心则乱!不就是几个钱吗?看那么重干什么?现在很难说,皇上给殿下封个吴王,这味道就不对!你想想,吴王可是太祖当初未称帝之前的王号。再者,这是哪里?这是南京,是应天府,一旦陛下一去,顷刻间就是天有二日的局面!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 “这我哪里知道?老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我现在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呵呵,还能怎么办?咱们谁都惹不起,既然吴王在南京,咱就跟着吴王就是。只盼着吴王顺利成长,咱们确实有青垂史册的机会!” “哦?吴王的话有几分可能?” “嘿嘿,老秦,你小子不厚道。一直套我的话!无所谓!我跟你说,若是吴王顺利长大,那就是十成!若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就一成也没有!反正我是跟定吴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纮不好意思的一笑:“老徐,不是我奸猾,实在是这事吧,关系重大。我现在脑子不灵光,再说咱们俩都跑不了,谁说不是一样?” “倒是这么个情况,行啦,老秦,你是个啥章程?” 秦纮只好表态:“我能是啥章程?还不和你一样?唉,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啊!” “老秦,咱们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官清官,可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你我束发起就认识了,算算也有二、三十年了。老秦,做人不可朝三暮四。要不下场可不会好!不是我不放心你,实在是事关身家性命,疏忽不得啊!” 秦纮一怔,随即摇头笑道:“老徐,放心好了。我也是进士出身,脑子没毛病,不会犯傻的!墙头草的下场,我当然知道!” 这一场谈话日后两人想起,都是无比的懊悔,只是现在两人无法预料日后的趋势走向。 第二天,莫愁湖畔的郁金堂中,各位丝绸业的豪商齐聚一堂。薛员外看看日头,有些担心的问身边的穆世仁:“穆公,你说吴王殿下怎么还不来?” “哼,这我哪知道?说不准人家不稀罕···” “吴王殿下到!”外面一个声音十分响亮,屋里众位豪商慌忙起身迎接。 华侯伟手摇折扇,慢慢走进来含笑点头:“列位,有点事耽搁一下,让诸位久等了!现在车驾就在外面,你们先去看看,回来咱们再说正事!” 一群豪商呼啦啦往外走,华侯伟却没有跟出去,而是坐在预备好的主位上。穆世仁轻轻哼了一声,心中不满之至。 走出门外,薛员外才悄声说道:“穆公,别那么大气性,兴许吴王是,是另有用意呢?” “什么用意?这就是下马威!瞧着吧,血盆大口把咱们都得吞了!”穆世仁铁青着脸,轻声咒骂。 黄星驰打声招呼着:“诸位,别急也别抢,咱们是去看新式纺机,看完回来再说!” 薛员外看一眼穆世仁,穆世仁不发一言,脸色却慢慢好起来! 马车启动,一路摇摇晃晃,少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黄星驰手持喇叭维持秩序,领着十几人走进一座织坊。还没进屋中,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就开始蹂躏人的耳朵。 “大家别怕,这是蒸汽机的声音!咱家的纺机不需要人来织!” 靠!这下所有豪商都骚动了!什么?不用人织?那用什么?骡马么?一个个伸长脖子,想一窥究竟!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 好几个人过来维持秩序,黄星驰带着豪商们走进神秘的织坊当中! 扑面而来一股热浪!还夹杂着湿气,让这些养尊处优的豪商们浑身是汗!只不过没人抱怨,他们的眼球都被眼前的纺机吸引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豪商们贪婪的看着眼前飞速运动的纺机,转眼间数百股丝线已经变成两尺的丝绸! 薛员外惊呼一声,却因为巨大的噪声,没人听得清他究竟说些什么!穆世仁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无知,真要是按照之前的布置和吴王斗一斗,有多少钱都不够赔的!他也明白,为什么华侯伟敢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如果他有这样的机器,呵呵,哪里还有其他人的活路? 恋恋不舍的离开织坊,所有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吴王是要干什么?吞掉我们所有人?还是占股?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丝毫反抗不得!难道经营了一辈子的丝绸,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一进郁金堂大门,穆世仁第一个冲进去,看着正惬意喝茶的华侯伟直接蹦出两个字:“七成!” 华侯伟一愣:“什么意思?” “吴王殿下,我穆世仁的公司你占七成!只要你提供那种纺机!” 靠!薛员外怒不可遏!玛德,口口声声说吴王不给活路啦,要和吴王斗一斗啦,都不是你说的?现在头一个出卖大家居然还是你! 华侯伟哈哈大笑,站起身:“为什么?” “呃,七成五!不能再多了!还有其他人的股份。吴王殿下,就当可怜可怜我吧!”穆世仁一下跪在华侯伟面前,痛哭流涕! 华侯伟摇着头,走到穆世仁身边,轻轻拉了一把:“小爷不要你的股份!” “啊!吴王殿下,求你给条活路吧!”穆世仁死赖着不起来,眼中都是深深的绝望! “唉,你啊,太自作聪明!起来!谁说我一定要吞掉你们?”华侯伟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眼神环视十几个如丧考妣的豪商! 穆世仁茫然的抬起头:“殿下,你不想赚钱吗?” “废话!谁看见银子不亲?穆世仁?你起来。我跟你们说,我真正打算做的是纺机生意!那个恒源祥是抛砖引玉的砖而已!” 穆世仁一骨碌爬起来,惊喜的高叫:“吴王殿下!当真?” 华侯伟气的一脚踹在穆世仁屁股上:“废话!老子好歹也是吴王!都坐都坐,茶水重新倒上,咱们慢慢聊!” 穆世仁挨了一脚,非但没恼,反倒笑呵呵的走回自己的座位。薛员外恶狠狠瞪他一眼,他也不做任何反应!要啥反应?眼看天塌了,转眼又要发大财,有啥可恼的? 华侯伟招手,叫过来黄星驰:“看见没?以后这些事联系他!我还有事,就说几句!第一,纺织协会我做主!谁不听话,没有买纺机的资格!第二,每家十台纺机,剩下的高价者得!你们的意思?” 那还有什么说的?不就是听话?没问题!只要能赚钱,帮着你杀人放火都不算什么!看着一群豪商丑态百出的表演,华侯伟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和他商量!婉娘,走!” 秦纮在一旁的房间等着华侯伟,华侯伟一进门,秦纮和徐贯齐齐站起身迎接。 “殿下,叹为观止!老秦我服了!五体投地!” “殿下,为何不趁机多占点股份?”徐贯却是疑惑华侯伟的意图,直接问了出来。 “坐,先坐!这个简单,江南太大,我吞不下!再说了,这些商人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还用得着他们。老徐,我不是为了赚钱,我是想培养一些干实业的商人,帮着大明更快更好的发展工业!老徐,你是工部尚书,有时间来我的吴王府看看,你就明白我为什么急着发展工业了!” 秦纮不懂这些,也不想懂,但总得表现一下存在感不是?“殿下,下一步你准备干什么?” “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老秦,你听说过水泥吗?” 秦纮摇头:“不曾听说。殿下,这会修路有什关系?” “江南水乡,美则美矣,这路,可就糟糕透顶了!老秦,马上就是收税的时候了,每年因为失期家破人亡的百姓不在少数吧?” 秦纮愕然,随即苦笑:“殿下你这个都知道?唉,谁说不是呢?现在百姓对押运税粮都是避之如虎啊!” “嗯,所以修路刻不容缓。老秦,你来看,我打算初步建起十个水泥厂,浙江、江西、广西、四川、福建、广东、云南各一个,湖广两个,应天府一个总厂。这样咱们各自用力,整个江南就会连成一片,老秦,你这户部尚书也越有滋味了!” 徐贯没听华侯伟和秦纮对话,一直苦苦思索。突然惊喜的追问华侯伟:“是不是那种干成粉,湿成泥,再干成石的水泥?” “呦!老徐,我得重新评价你了。当年水泥造出来就没有推广,你居然还知道?” 徐贯一笑:“殿下,在其位谋其政,虽说咱也免不了捞几把,但本职工作可得干好,要不损阴德!” 华侯伟微微点头,对这个自诩贪官的徐贯更加欣赏!贪不怕,有节制有底线,还有职业操守,这就算是难得的干吏了!“哦,老徐,那一会商量一下江南的工业布局。老秦,回去准备吧,联络一下江南各布政使,我要开一个江南仕通公司,公司业务涵盖冶金、化工、机械制造、采矿等等行业!总股本暂定五百万两,我先投入五十万现银,所有技术折合股份四成。你看呢?” 秦纮愕然,仔细考虑一下,试探着问道:“殿下,是不是太快了?是不是先让各省布政使看到好处,再开公司比较好?” 华侯伟一拍额头:“说得对!怪我怪我,着实有些急躁了!老秦,这就对了!咱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有啥话直说。嗯,没有见到实际的好处,那些人是不会动的!那就这样,先开一个小一点的公司,把江南的纺织业抓到手里!” 秦纮笑了起来,这个吴王还是挺好打交道的,纺织业?这个可以有!“殿下,那如何操作呢?” “呵呵,一家独大对大明不好,我看,还是恒源祥牵头,以协会的形势控制比较好!有财大家发嘛!”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生之敌 京师紫禁城,奉天殿中弘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华侯伟发来的奏折。谢迁拿起一份奏折,看着看着眉头一皱:“陛下,傅翰上书,说殿下在江南倒行逆施,与百姓争利,采用无耻手段打压丝绸商人。陛下,这事是不是调查一下?” 弘治眼神扫过来,谢迁依旧是那副不骄不躁的表情。“嗯,此事炜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不就是新式纺机把丝绸价格打压下来么?哼!食古不化!” 李东阳微微摇头,对傅翰很不以为然!不用问,肯定是那些绸缎商到处托关系走门路,求到傅翰门上。傅翰一直反对工业发展,正好一拍即合。不过,士林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二的,于是他开口说道:“陛下,傅翰不足为虑,但士林间有了很不好的传闻。说吴王殿下鼓吹墨家手段,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看索性随了他们的意,让廷和、蒋冕带队,也去江南历练一番。陛下不是说过薪火相传吗?刘大人、我、还有于乔,可都不是青春年少了。” 弘治微微点头,有些怅然若失:“是啊,似水流年树犹如此,总被雨打风吹去!唉,丘大人、徐大人仙去已经时日不短,我还常常想起他们。杨廷和、蒋冕都还不错,是个好苗子,那就派到炜儿那里历练一下吧!” 杨廷和此时正是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四十出头精力旺盛。接到圣旨之后,就起身去找蒋冕。蒋冕此刻正在商标局,见是杨廷和,笑着起身迎接:“介夫,估摸着你也该来了。怎么样?殿下你可比我熟,咱们这趟什么章程?” 杨廷和坐下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和殿下也没多熟悉,总共没有几天,殿下就消失不见。不过平心而论,我是不敢说自己教过殿下,殿下实在是深不可测!” “是啊,回想当初来了这商标局,真的是心中惶恐。殿下一出手,商标局就活了!看看当初,看看现在,谁不想削尖脑袋往里钻?” “哼!你们这商标局已经成了放屁油裤裆的肥肉,我呢?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毛遂自荐,到这商标局干活!都是一样辛苦,凭啥你们就肥的流油?” “呵呵,少逮了便宜卖乖!当初你咋不来?不扯这些了,介夫,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让咱们在南京多呆些日子?” “嗯,调查是小事,主要是看看工业发展起来之后,会产生哪些弊端,如何克服,殿下毕竟是一个人,思虑不周是正常的。” 蒋冕心中咯噔一下,杨廷和可是心高气傲,存了这样的心思,还能持平调查?他试探着问道:“介夫,殿下所虑之事咱们能插上手吗?画虎不成反累其犬可不是好事。” “不至于,这几年我也留意殿下弄出来的这些东西,怎么说呢?都是好东西不假,但是用之不当的话,也是危害更大!”杨廷和自信的扬扬眉,把手中茶杯放在桌上,顾盼自雄! 蒋冕心凉了半截,殿下那是什么人?打出世以来,就没人能强压他一头!就是陛下也是哄着他干活,你杨廷和何德何能,就能找到殿下的不足之处?这趟差八成要坏!不过这杨廷和可不是能劝住的主,算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南京郁金堂中,穆世仁正和薛员外高谈阔论:“老薛,这纺机真好,原来殿下当初定价算是宅心仁厚了,真要是只赚两成,咱们挺不了半月二十天!” “是啊,殿下之恩真是山高水长,我绝对是唯殿下马首是瞻!让我打狗绝不撵鸡!这蒸汽纺机真是绝了!照我看,不出三月,这投资就都回来了,以后都是干赚!”白胖的薛员外脸上象是开了花,乐的嘴也合不拢! 穆世仁砸吧一下嘴:“就是这蒸汽机太金贵,老容易坏,不是殿下派出来这些人,咱的损失可就大了!诶,好象京里来人了?” 华侯伟正笑脸相迎,杨廷和、蒋冕都不是陌生人,这是便宜老子撒土迷人眼呢!杨廷和朝着华侯伟一拱手:“殿下,别来无恙?” “杨师傅,你可还是那么好看。听说你家老大文采出众?这可是继承你的衣钵了!” 杨廷和微微一笑:“慎儿可没有殿下妖孽,殿下不要取笑了!” “哈哈,我算什么?也就是凭借外力而已,真论起来,我甘拜下风!老蒋,咱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你这回来得正好,明日一清估计就到了,咱们好好喝一盅!来,请!” 进了会客厅,杨廷和施礼说道:“殿下,咱们先公后私,我先把陛下的旨意的交代一下,咱们再叙旧情!” 华侯伟笑着点头,令人摆下香案,自己正襟危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杨廷和、商标局左御史蒋冕,查礼部尚书傅翰弹劾吴王朱厚炜与民争利,欺压百姓一事!钦此!” 华侯伟笑嘻嘻的收起圣旨,招呼上茶,接着分宾主落座。杨廷和笑着说道:“殿下,陛下临行之前已经提点,我和敬之明面上是查案,实则是观政。就是想看看,殿下搞得怎么样,将来工业的发展大致会有怎样的状况!” “欢迎!欢迎啊,杨师傅,老蒋,干脆你俩留下来帮我怎么样?我这人才太少,实在是捉襟见肘。” 蒋冕正想说话,杨廷和抢在他前面说道:“殿下,只要陛下首肯,我是自无不可。” 华侯伟失望的摇摇头:“我爹?他那个性子,呵呵,抠得很,哪舍得你俩?算啦,不逼你们。” 蒋冕心中叹息,只好打圆场:“殿下,听说你发明一种蒸汽纺机?丝绸价格一日千里,已经打压到之前的三分之一?” “哈哈,这不是好事么?丝绸便宜,老百姓就穿得起。我的目标是十分之一,甚至半成!” “啊,殿下,这,这岂不是种桑养蚕的农妇要亏死吗?”杨廷和忍不住了,他早就对这件事有了定论,只是一直隐忍,这时再也忍耐不住! “咦?不对吧?杨师傅,你调查了吗?就有这样的结论?” 第一百三十章 财富的秘密 杨廷和摇头:“殿下,丝绸价格波动,必然影响收丝的价格。以前在四川老家的时候,我就见过这样的场景。唉,民间多疾苦啊!” 华侯伟的脸色缓和下来,笑了起来:“杨师傅啊杨师傅!今时不同往日,我这是通过机械之力,加快织锦的速度,从而降低成本,而不是压榨农家的蚕茧价格得来的!实话说,不仅没降,还比市价高了半成!” “怎么可能!”杨廷和惊得一下站起,盯着华侯伟的眼睛:“殿下,此言无虚?” “唉,你总算是教过我的师傅,怎么可能说谎?再说我的速度上去了,需要的原材料更多,怎么敢压价?杨师傅,物以稀为贵,蚕茧少了,是不是价格反而涨起来?” 杨廷和有点愣神,缓缓坐回椅子:“不可置信,不可置信!殿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行了,也不用我说,你自己看行不行?走,杨师傅,老蒋,咱们去织坊,现场看看,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蒋冕一听,笑了起来:“正好!我早就心里痒痒!要真是如殿下所说,死皮赖脸也要弄一台回广西!” “广西?老蒋,我奶奶可也是广西人。嗯,走!先看看!” 三人带了几个随从,坐车直奔织坊。进了织坊,正好遇到一波外地的客商参观蒸汽纺机。 “大家请看,这就是蒸汽纺机。昼夜不停,一台可得十五匹绸缎。比之织女,快了何止十倍!诸位,效率,我家王爷一直强调一个效率,只要流转的快,就是一匹只赚一文,一天千匹,也是一两银子!何况谁只肯赚一文?”黄星驰熟练多了,神态也自若许多,那些华侯伟填鸭式灌进去的技巧也能熟练运用了。 “黄管事,我是杭州府的关雍鹤,这蒸汽纺机虽好,坏了可就麻烦了。咱那里没人会修啊!” 黄星驰一笑:“关掌柜,这简单。你买蒸汽纺机的时候,送人过来。我们免费培训一般维修技巧,还会赠送一些易损件。真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上门维修!不过说好,可不能人为损坏,那我们可是不管!” “哦,确实公道!黄管事,一台多少钱?” “两千两足银,不二价!” 杨廷和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两?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赔的,这生意谈不成! 关雍鹤眨眨眼,手指一阵掐算,高兴的叫道:“不贵不贵!顶多一年半载就赚回来了!以后都是纯利!我要十台!” 黄星驰摇摇头:“呵呵,关掌柜,这可不行!你还没有资格啊。你只是纺织协会的预备会员,按照咱们协会的章程,只能买五台!” 关雍鹤马上急了:“黄管事,什么手续就能成为正式会员?多少钱?我买!” 黄星驰还是摇头:“这哪里是钱可以买到的?协会规定,只有南京籍或者直系亲属南京籍的,才可以直接入会!” 关雍鹤一愣,随即大喜:“哈哈,这好办!把我儿子的户籍办成南京的不就成了?多谢黄管事指出一条明路!我这就走!对了,黄管事,名额给我留着!我排前面啊!” 华侯伟拉着杨廷和走出织坊,蒋冕叹服:“殿下,果然是无所不能!这样一来农家收入增加,百姓也能好过点!” 杨廷和默不作声,快走到车上时,才猛然抬头:“殿下,牵一发而动全身,桑蚕赚钱,必定有农家弃田养蚕种桑。这样一来,不是本末倒置么?” 华侯伟点头:“没错!杨师傅果然考虑的周全!不过我有法子!走吧,去看看我的稻子!” 杨廷和满腹疑惑的跟着华侯伟上了车,蒋冕也跟着坐了上来。华侯伟笑着说道:“杨师傅,你心念百姓疾苦,我是十分佩服的。咱们都是为了大明更好而奋斗,这一点没有什么分歧。不过我的方法和你的不同,你是想把财富再分配,而我,不光要分配财富,还要让财富快速增长!大河有水小河不干!大明是一片大海,每个人能不富吗?” 杨廷和皱眉思索华侯伟的话,蒋冕却是摇头:“殿下,天下的财富是一定的,你多拿一块,别人就会少一块,怎么会增长呢?” 华侯伟看看蒋冕,再看看杨廷和:“杨师傅,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么?”杨廷和隐约觉着不对劲,迟疑的说道。 “唉,说句你俩不爱听的话,儒家在财富这方面的认识就是个屁!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 “殿下,辩论无妨,切莫侮辱至圣先师。”杨廷和平静的说道。 “知道啦!”华侯伟做个鬼脸,接着咯咯笑起来。杨廷和、蒋冕这时才反应过来,吴王殿下只有六岁的事实。 “嗯,不开玩笑了。理越辨越明,杨师傅,老蒋,我来问你们,宋以前亩产多少?就麦子啊。” 俩人谁都没种过地,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头。华侯伟叹口气:“好吧,我来告诉你们。宋之前,咱们的种地技术还不太行,亩产不过二、三百斤。现在呢?肥地五百斤左右。那问题来了,增加的这些事财富吧?是因为什么增长的?” 卧槽!圣人没说过啊!两个学富五车的士林魁首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唉!尽信书不如无书!书里没有自己不会想么?很明显,这都是技术进步和百姓劳动的成果。那么,是不是财富就等于技术和劳动?” 这俩随便一个拿出去就是轰动天下的文坛宿将,此刻好象蒙学的孩童般,老老实实听华侯伟讲述财富的秘密。杨廷和举起手来:“殿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人,才是关键?” 华侯伟啪的一拍车上的茶几:“对啊!没人要什么财富?没人哪有财富?为何各朝各代都强调一个人口?技术和劳动,离了人能行吗?” 蒋冕眼中闪动着光芒,试探的问道:“也就是说,人才是天下间最重要的财富?财富本质就是人?” 华侯伟摇头:“也不尽然!”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中的盛世 此刻华侯伟想起了大明南面的阿三,人口多又如何?一个婆罗门就捆死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那些人算是人么?顿一顿,继续说道:“天道不公,人生来就有差别。有人蠢笨有人聪慧,有人老实有人灵活。算是财富的,只是说那些研究技术的,还有辛勤劳作的。又懒又馋又笨的,只能是累赘,算什么财富?” 杨廷和只觉脑袋要炸了,嗡嗡一直响个不停!以往的金科玉律全都破碎,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处!蒋冕比他好不了多少,不停的喃喃自语:“技术、人,不对,技术、有用的人!还是不对!殿下,照你这么说,那仁爱放在何处?” “咄!敌人需要你仁爱吗?同理,只会破坏的人你只会憎恶,会惩罚,会仁爱他吗?老蒋,你从小锦衣玉食,但是乡间的地痞无赖你总是知道的!” “是。这和仁爱有什么关系?” “呵呵,这些是有用的人吗?” “不是,历朝历代打击的就是这些人。” “对啊,你的仁爱呢?为什么不施加在这些人身上?” 杨廷和艰涩的开口:“敬之,殿下说得对,仁爱也是有限度的。这些不仅无用反而有害的人都是蠹虫,只配被清除!殿下,廷和懂了,财富是来源于有用之人的创造和劳作,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出来。这也是盛世人口为最多时候的原因!多谢殿下指点,廷和受教!哎呀!” 看着忘记身处车厢的杨廷和撞了脑袋,华侯伟无良的笑了起来,蒋冕也是低下头,吭哧几声。 杨廷和满脸通红,瞪着眼睛看着两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畅快:“哈哈,朝闻道夕可死!今日廷和得益良多,撞一下车厢竟然开窍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到地方了,三人下了车。前面是一片延绵到天边的稻田,黄灿灿的稻谷都羞涩的垂下了头。 “这是速成稻的预留种田,杨师傅,猜猜看,亩产多少?”华侯伟兴奋的指着不远的稻田,满脸都是骄傲! “六百?不,七百斤?”杨廷和实在是不懂农稼之事,迟疑的猜测。 “哈哈,九百五十九斤!杨师傅,地少了亩产上去了,咱还怕没粮吃吗?” 蒋冕一下扑向稻田,揪下一把,碾开稻壳,把白花花的大米扔进嘴里,细细咀嚼。“殿下,真的有九百多斤?” 杨廷和围着稻田转悠,不时弯腰检查稻谷。走回来之后,一脸喜色:“殿下,盛世就来要了!” 华侯伟摇摇头:“还差得远!每个人吃饱肚子,每个人有衣裳保暖遮丑,杨师傅,我心中的盛世不是这样!” 这样还不是盛世?杨廷和仿佛不再认识这个小小的孩童,愣愣的看着,半天才问道:“那在殿下心中,什么算是盛世?” “没人目不识丁,没人衣不遮体,没人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盛世就应该是,最穷的人担心的不是吃穿,而是担心吃的太胖影响健康;每个人都可以谈经论道,指摘朝廷施政疏漏,每个人闲暇之时,都可以游历大好山河,每个人的孩子都可以健康长大,都可以在学舍朗朗读书!杨师傅,这才是盛世!” 杨廷和、蒋冕痴了,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情形,这是至圣先师也不敢想的大同世界!殿下,这是怎样的一个殿下?竟有如此雄心壮志? 华侯伟眼中放着光,双臂高高举起,大声宣告:“我大明文武天下绝顶,我大明亿兆勤劳子民,我大明有着全天下最富庶的土地,凭什么不能照耀天下?凭什么不能开创一个亘古未有的盛世?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来了,就必须让大明雄霸天下,就必须让大明土地上的太阳永不坠落!” 蒋冕痴迷的看着华侯伟,看着他身后饱满丰腴的稻谷,禁不住跪了下来;杨廷和虽未跪倒,却深深一躬,执弟子礼。 华侯伟从意淫中清醒,回头一看两人,羞涩的一笑:“见笑了,我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咦?你俩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蒋冕饱含热泪:“殿下,真若如殿下所愿,蒋冕此刻身死也是值了!大同世界,大同世界,殿下,真的能行么?” 华侯伟眉毛一扬,转身指着稻田:“你们以为这就是极限么?不!远远不是!技术永远没有穷尽,只要条件达到,亩产两千斤不是梦想!甚至···算了,咱们是看不到了,将来或许可以。” 杨廷和急着追问:“殿下,说啊,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人啊!” “呵呵,在我梦的结尾,有人已经无中生有的造出了粮食!真正的无中生有,不需要土地,只需要机器!唉,真想再回到梦中,再去看看那个神奇的世界。你们觉着我无所不能,其实在我梦中的世界,那都算个屁!”华侯伟此刻不再是六岁孩童,恍惚间,杨廷和、蒋冕觉着华侯伟已经变成一个睿智的老者,追忆往昔的辉煌! 告别华侯伟后的杨廷和陷入沉默当中,蒋冕叫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啊,敬之,什么事?” “唉,一回来就魂不守舍。介夫,你对殿下怎么看?”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殿下能力雄心,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对大明而言,殿下到底是好是坏?我真的不知道!”杨廷和成年之后,头一次陷入如此困惑当中,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蒋冕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殿下这么好,还反倒是错了?他上下打量杨廷和,还伸手摸摸杨廷和的脑袋,被杨廷和一把打开。“没烧啊?介夫,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不是对殿下佩服的紧么?” “唉!没错!殿下所作所为,学识,品行,我杨廷和都是无比佩服!可越是佩服,我心里就越害怕!敬之,人不可以没有敬畏,可殿下敬畏谁?天下间谁能压住殿下一头?没人!不受约束无所不能的殿下,带着大明走向何方?不是辉煌便是毁灭!你说,我能不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中贼 蒋冕呆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优秀也是一种罪过?杨廷和摇摇头,转身从随身的书箱中拿出《资治通鉴》:“王莽昔日可比殿下厉害得多,士林无不叹服。可最后如何?人心丧尽,天下凋零。那么强大的新朝,就被几个草寇摧枯拉朽的推倒,你说,我能不怕?” 蒋冕把《资治通鉴》推到一边,感慨的点头:“懂了,你所虑不差。失去制衡的后果太恐怖,即使那人品行能力无可挑剔!介夫,那你打算制约殿下喽?” 杨廷和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敬之,对殿下,我杨廷和是真心佩服。文武双全,品行纯厚,俱是上佳之选。可真要是带着大明走向他梦中的世界,谁能知道后果到底是什么?可要是此刻就反对他,对殿下太不公平了!也是对大明江山,对大明亿兆百姓不负责任!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看着杨廷和苦恼的抓着自己头发,无比纠结的模样,蒋冕叹口气:“唉,介夫,何苦?殿下所作所为是好是坏,咱们无从辨别,那就交给后人判断吧!” 杨廷和猛地抬起头,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怒吼:“那怎么行?敬之,咱们从束发之日起,哪一个不是决心以天下为己任?难道你都忘了?” 蒋冕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介夫,你也是痴人。殿下何等人物,需要咱们评判吗?” “天下人管天下事!” “那就莫须有?杨廷和!岳飞殷鉴不远,你想再上演大明的风波亭吗?”蒋冕声色俱厉!他实在不忍杨廷和这样绝顶聪明之人误入歧途。 杨廷和愣住了,茫然的看着蒋冕:“莫须有?敬之,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是秦桧那样的人吗?” “唉!介夫,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但你想过没有?殿下出塞外下江南,为的是自己吗?他哪一点遗祸百姓?你不能因为一个可能,就全盘否定殿下所作所为!如果真有一天,你高举这样的大旗针对殿下,呵呵,秦桧也要高呼膛乎其后!” 杨廷和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蒋冕:“敬之!在你心中,我杨廷和就是秦桧一样的小人?” 蒋冕叹息一声:“介夫,你魔怔了!我何曾说你是秦桧一样的小人?我只是说你这样无端猜忌殿下,和风波亭的莫须有有什么区别?” 杨廷和缓缓坐下,无助的看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莫须有,莫须有。不!”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屋外。 “介夫,你去哪?” “别管我,让我好好静一静!想不通,想不通!” 看着有如行尸走肉的杨廷和,蒋冕长叹一声,缓缓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杨廷和趁着月色,在驿馆中慢慢走着。 第二天清晨,蒋冕洗漱完毕,不放心杨廷和,走到杨廷和的寝室前,正想敲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精神奕奕的杨廷和出现在蒋冕面前! “介夫!你想通了?”蒋冕惊喜的叫了出来。 杨廷和微微摇头:“没有!不过无碍了。你说的没错,我也是魔怔了。殿下如何,将来再说,咱们只管把自己这摊子弄好就是了!” “哈哈,就是嘛。天下本无事,没想到聪明如介夫,也能钻了牛角尖!” 杨廷和微微一笑:“杨廷和怎么了?不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窟窿?凡人一个,七情六欲一样不少。敬之,多谢!” 蒋冕慌忙扶住下拜的杨廷和:“介夫!你这是干什么?你我同朝为官,又是朋友,若是我魔怔了,你会不管我么?” 杨廷和呵呵笑了起来,给了蒋冕一个大大的拥抱:“大恩不言谢,敬之,兄弟!” 吃罢早饭,两人正在商议,该如何措词,写上一封奏折送上去。门外有人喧哗,杨廷和眉头一皱,冷冷下令:“去,看看谁在喧哗?” 不一会亲随进来:“启禀大人,门外有人喊冤告状!” 哦?看来殿下是动了别人的命脉啊,不然怎么会有人这样决绝?杨廷和、蒋冕对视一眼,杨廷和开口:“带人上来吧!” 一名村妇进来跪倒在地,惶惶然不知该如何说话。亲随好心提醒:“这位女子,你有何冤屈?” “我,我,我当家的在穆掌柜家里做工。前几日穆掌柜进了一批机器,穆掌柜让我当家的管着。不成想那机器炸了,当家的死无全尸,那穆掌柜一文不给还逼着我要机器钱。求大老爷做主!”女子期期艾艾,断断续续把事情讲了出来。 杨廷和眉头皱起:“南京的衙门不管吗?” 那村妇抬起头,怨毒的大喊:“我,我告了!可没人管!可怜我上有公婆白发苍苍,下有孩子牙牙学语。天啊!可怎么活?” 蒋冕眉毛一动,不对劲!一个村妇怎么如此有条理?竟然还会对仗?他出口问道:“这名女子,你进过学?” 女子摇头:“我不识字。” 杨廷和瞬间也明白过来,这事有蹊跷!但不管如何,既然告上门来,就不能不管!他缓缓问道:“你的姓名,哦,你当家的姓名,在哪座织坊谋差?穆掌柜姓甚名谁?” “我姓唐,当家的是我表哥,叫麻桂生。穆掌柜是青蚨斋的东家,叫什么我不知道。” 蒋冕看着颇有几分姿色的麻唐氏,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于是问道:“可有状纸?” “有!公公写了一张。” 杨廷和拿着状纸展开一看,心中明了。这是一个老人能写出来的?必定是背后有人撺掇!“嗯!状纸我接了,案子我收了。麻唐氏,你放心回去吧,杨某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这起案子是真的,出事的织坊正是穆世仁的。穆世仁此刻正在和黄星驰讨价还价:“黄会长,真的不能修了?那可是两千两银子啊!” 黄星驰面色冷峻,半晌才说道:“我说老穆啊,你这是人为造成的事故!已经炸成那个样子,缸体就不说了,连安全阀、截止阀都炸的无影无踪,你说怎么修?早就提醒过你,蒸汽纺机有很大的危险性,你为什么不对手下人培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也控制不住的局势 穆世仁尴尬的一笑:“这不是还没赚着钱吗?两千两啊!怪心疼的!” “哼!殿下可是听说这件事了。把我叫过去臭骂一顿!老穆,为你我可是担着干系啊!” “好说好说!知道会长辛苦,铁肩担道义,老穆这点事还不懂吗?”穆世仁走到黄星驰身边,一张银票毫无痕迹的进了黄星驰的大袖。 黄星驰满意的一笑,随即吩咐道:“殿下说了,死的了那人你要拿一笔抚恤金,不得纠缠麻唐氏!老穆,劝你一句,最好别瞎打主意,忤逆殿下的意思,我怕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穆世仁眼波一闪,阴狠一闪而逝,随即苦笑:“黄会长,我敢么?行,算那麻唐氏有福!不过能不能过几天再给银子?这几天刚刚损失一大笔,有点不凑手!” 黄星驰笑了起来,摸摸袖中的银票,默不作声。穆世仁心领神会,告辞出门。 杨廷和交代亲随送走麻唐氏,脸色阴沉。蒋冕叹口气:“介夫,看来出京之时你说的还真的出现了。果然出问题了!” “免不了的!敬之,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好处没坏处,所以这种情况出现很正常!只是,殿下会怎么做?” 华侯伟会怎么做?当然是从根本上解决!想起血汗工厂的日日夜夜,华侯伟叹息一声,又把写好的东西收了起来。时机不对!工业还是一颗幼苗,目前只能扶持不能打压!不过,傅翰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这里,华侯伟招手叫过祝山青:“山青,星驰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叫他过来!” 黄星驰很快出现在华侯伟眼前:“主子,你叫我?” “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我已经和穆世仁说了,他满口答应!” “嗯,不能全都推给这个穆世仁。我还不信他!这样,你和山青去一趟死者家中,把我的意思带到。嗯,银子不要留多了,十两足矣!也不要说是赔偿,咱们没错,就说是慰问金!去吧!” 杨廷和在驿馆中正在和蒋冕商议奏折,亲随回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杨廷和有些迟疑:“你看清楚了?” “大人,确实是殿下身边的人!那个黄星驰和祝山青,小的都认识。” “哦,行了,继续看着。嗯,等一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是,大人!” 等亲随走后,蒋冕问道:“怎么?殿下身边的人也去了?” “是啊,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杨廷和有些怅然若失,吴王啊吴王,你到底是忠是奸? 京城礼部,傅翰正翻看着书信。周经笑着问道:“老傅,那个案子是谁的手笔?” “嗯?周经,这件事恰逢其会,只是巧合而已!不过恰恰是巧合更能说明问题,殿下的工业,于国于民不一定是好事啊!” “老傅你说的是!太危险了!一台织机就能把人炸死,殿下这几年弄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靠谱了!唉,当年的殿下多好?从不舞刀弄剑,怎么现在这么,暴虐···” “慎言!周大人,殿下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再说殿下本心是好的,想为大明多做点事,想让大明百姓活的更好一点,和你我别无二致。”傅翰不满的看着周经,这老头思想是保守一点,人却是好人。 周经点头:“是我失言了!唉,其实殿下也挺难,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在平常人家是好事,在皇家···唉,不一定是好事啊!” “哼,这些事是人臣应该关心的么?周经,你越老越不稳重了!” 视线转回南京,麻唐氏收下祝山青的十两银子,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吴王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何能关注到她这样的村妇?本能的感觉到害怕,收拾一下东西,安顿好家中,直奔谢王村中最高大的宅院而去! 麻唐氏见到了唐文渊,蹲身一个万福:“三叔,侄女心中不安,求三叔给出个主意。” “哦?麻唐氏啊,那件事不是杨廷和接了状纸吗?怎么?有变化吗?”一个长髯老者惊诧的问道。 “三叔,你是咱唐家最有学问的,我不问你还能问谁?刚刚吴王的手下来过,留下十两银子。我不知道这钱能不能收!” “吴王?怎么会有吴王的事?秀林没跟我说···唔,和你无关!你再仔细说说这件事,我好好想想!” 等麻唐氏重新说了一遍始末,唐文渊微微点头:“那吴王手下和你说了这是什么钱?” “说是慰问金?我也不懂!三叔,不会有事吧?” “嗯,看来和吴王关系不大!没事,你收着吧。” 等麻唐氏走后,唐文渊坐卧不宁。原以为只是帮着谢秀林出口恶气,顺便帮本家侄女讨回公道,谁能想到背后竟勾连如此之深?不行!我得去找谢秀林! 谢秀林是南京礼部的仪制司六品主事,乃是傅翰的门生,这件事就是唐文渊和他闲谈之时,他怂恿唐文渊插手的。礼部尚书徐琼和秦纮素来不对付,礼部和户部也老死不相往来。谢秀林听说此事后,如获至宝,这事闹大之后,穆世仁背后的秦纮必被牵连,恩师反对殿下推广工业,也能借机生事,而同年唐文渊也能帮着本家侄女讨回公道,怎么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见到唐文渊,谢秀林笑着说道:“老唐,杨廷和那边有消息了?” “不是,秀林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吴王的人去了我侄女那里?” “哦?有此事?看来吴王比我想象中陷得深啊!老唐,不用害怕,我恩师傅翰傅大人可是礼部尚书,九大卿之一,陛下的重臣,咱们是有靠山的!”谢秀林眼神中闪动着光芒,眼看此事就要轰动朝野,自己马上就会踏上青云之路,心中欣喜无比。 “哼!那是你的靠山,不是我的!在吴王面前,我算什么?连屁都不算!随便一句话老夫就死无葬身之地,你说我不用怕?秀林,咱俩相交三十载,你可不要坑我!”唐文渊气的粗口都暴出来了,两个眼睛跟牛眼似的! “怎么会?吴王的工业不得人心,咱们这是替天行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团乱麻 “替天行道?哼!我唐文渊何德何能?没那个本事!秀林,看在你我相知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交个底?” 看着神情惶恐的唐文渊,谢秀林却是哈哈大笑,拍着唐文渊的肩膀:“老唐,怕个什么?吴王又如何?我和你说,这事一旦天下皆知,士林哗然,必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吴王自身难保,哪里有空找你的麻烦?” 唐文渊摇头:“秀林,我算哪个台面的人物?我和你不一样,你有恩师、同年、同僚,我有什么?不过是举人的身份罢了。你们之间的争斗我参和不起啊!” 谢秀林突然郑重其事,收敛起笑容:“老唐,这事你还非参和不行!你听我跟你说,你是没往深处想。一旦工业在江南生根发芽,你家的长工全都跑到工坊里干活,你家的地谁种?总不能你家老少妇孺齐上阵吧?你以为我是只考虑我的仕途?错了,老唐,吴王殿下是在掘我们的根啊!” “不会吧?哪有那么多的工坊?再说,工坊能给多少钱?” “呵呵,你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南京的水泥厂已经开始土建工程了,工部已经传开了,将来一个工人的月薪,有可能达到一两银子!老唐,你不怕么?” 唐文渊惊得背后寒毛直竖,脱口而出:“怎么不怕?咱们耕读世家,没人种地哪有读书人?不行!这不是祸国殃民吗?好!这件事我跟到底!哼,吴王?就是陛下也不行!” “是啊,所以这事吧,还得往吴王身上靠!我跟你说,工业这个东西一日不除,咱们这些耕读世家一日不得安心。你说该怎么办?”谢秀林那是循循善诱,就差明说要栽赃陷害了! 唐文渊阴狠的点点头:“是!秀林,你看这样可好?我那侄女颇有几分姿色,万恶淫为首,如果······” “老唐,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这些年你读史是颇有体会啊,古为今用的本事不错!” 唐文渊走出礼部,空中的太阳让他打个寒战,举头三尺有神明,可工业发展起来的可怕后果,更让唐文渊心惊肉跳。他顿足回头,猛的转身,决绝的走向马车。 华侯伟对锅炉爆炸的事情不再关注,他有更大的事情需要投入精力。目前局势不错,蒸汽纺机已经在沿海各省遍地开花。但是层出不穷的事故,让人实在挠头。这些丝绸商人还是没有重视起来安全生产,嗯,只好是提高纺机的价格了,还有维修的价格,不相信你们不心疼钱!嗯,水泥厂已经土建,先修一条南京到运河的路,得让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正在华侯伟对工业布局研究的时候,汪直推门进来:“殿下,此事不妥!” 华侯伟茫然的抬起头:“什么事?你不是去马鞍山了?怎么样?那里的矿产不少吧?” “殿下,蒸汽纺机炸死人一事,你处理的不妥当!”汪直严肃的说道。 “啊,那事我已经处理了,有什么问题?” “唉!殿下,你不擅长此等阴司之事。我来问你,一旦对方下了狠手,杀了死者家属,栽赃到吴王府上,你该当如何?” 靠!华侯伟如噩梦惊醒,瞬间一身冷汗!一旦汪直所说成真,那帮文官定然群起攻之。而自己的人还真的在死者家里露过面,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爹会怎么办?恐怕只会和文官妥协,自己再度幽居,工业发展毁于一旦! 汪直面色缓和下来,微微摇头:“殿下,老汪来办这件事吧。哼!这些小人,成天标榜自己是君子,干的事猪狗不如,还要栽赃给别人。老子看不上这群禽兽!” 华侯伟站起身,轻轻抱住汪直:“师父,多谢!没有你,我又被他们坑了!” “唉,殿下,跟着你这些年,我算看清了,整个大明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真心为了大明好!都有私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你才是全心全意的为大明拼命!老汪是残缺之人,可也有赤胆忠心!你不用管了,这事我来处理,保准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华侯伟放开汪直,在地上来回游走。突然停下脚步,长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了!老汪,把你的稽查大队分出一半人马。看什么?你不是西厂督公?重操旧业吧!来,这里有一本我瞎编的东西,不一定实用,你自己看着删减,把西厂再弄起来,哦,不要叫西厂了,就叫矿产调查统计司吧!” 汪直大喜,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重操旧业,马上拍了胸脯:“行!殿下放心,一月之内,矿产调查统计司定会让殿下满意!” “嗯,你办事我放心,老汪,这本册子里有不少新式武器,你交给我师兄,让他安排人打造出来。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关键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谢秀林之流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扳倒工业,竟放出来一头沉睡已久的幽冥怪兽!从这一天起,华侯伟不再坚持正大光明的行事风格,阴狠毒辣的各种手段,很快就会降临到这些没有廉耻的文官头上! 夜已深,麻唐氏的小院漆黑一片,只是偶尔有虫鸣传出老远。一条黑影出现在麻唐氏家的茅草屋前,一把牛耳尖刀在月光下闪烁出渗人的光芒。 没等黑影撬开房门,突然整个小院灯火通明!杨廷和的亲随朗声高叫:“拿下!” “等一下!”汪直带着几个稽察队员出现在小院外! 村庄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唐文渊带着一众人,扛着锄头铁锹,围住杨廷和的人马和汪直。 唐文渊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谢王村撒野?老少爷们围住他们!四狗!赶紧报官!” 汪直哈哈大笑,一指唐文渊:“老狗!你来的太快了吧?你怎么知道今晚麻唐氏家要出事?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先不要说我,说说你们是什么人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幕拉开 杨廷和的亲随派出一人,直奔城中。汪直没有阻拦,而是玩味的看着唐文渊:“手段很熟悉啊,老狗,你真恶毒,麻唐氏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女,虽说只是本家,可你也真狠得下心!山青,请秦大人和彭大人的车派出去没有?” 祝山青大声回答:“干爹放心,已经出发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两位大人就能到!” 唐文渊双股战栗,犹自强撑着:“你们害死了介良,又要杀人灭口,父老乡亲们,还有天理吗?” 杨廷和亲随呲牙一笑,站了出来:“我是钦差杨廷和大人的亲随杨浦玉,一会钦差大人就到,咱们有理说理,不用着急!” 唐文渊目光转向那条黑影,大声咆哮:“你是什么人?竟敢行凶?” 黑影举起刀往自己脖子上划,可是怎么也下不去手。汪直大笑:“老狗,找的什么人啊?死士也做不了?就这你也想栽赃?是我高估你了!山青,叫咱们的人出来吧,一个不要放跑!” 一声尖利的呼哨后,众人背后突然出现一支人马,个个手持刀枪,还有不少手中持着弩箭,包围了所有人! 杨浦玉脸色一变,盯着汪直:“汪公公,你这是要干什么?” “咦?你认识我?” “汪公公大名在外,我岂能不识?我是杨大人的亲随,汪公公,你这样不合适吧?” “合适!很合适!谁知道你是谁?等杨大人来了再说吧。现在每一个都不能走!来啊,全部看管起来!” 一个时辰后,秦纮、刑部尚书彭韶、杨廷和、蒋冕、华侯伟全都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谢王村! 天色已经蒙蒙亮,华侯伟看着几位官员,微微一笑:“诸位大人,看来这个小小山村就要名载史册了。干脆,就在这小院里,咱们当一回判官!” 彭韶拱手:“吴王殿下,还请定下主次,咱们也好问案!” 华侯伟一笑摆手:“你和杨师傅商量,我不管!要不是这些杂碎想栽赃我,我才懒得管这些屁事!正经是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看这些?” 杨廷和看着彭韶问询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杨廷和受陛下委派调查此事,自是当仁不让!彭大人是此地刑名主官,可以联合审案。秦大人旁听就是!” 桌案摆上,杨廷和、蒋冕、彭韶坐在正中,两侧华侯伟、秦纮分别就坐。 杨廷和一拍惊堂木:“带行凶歹人!” 刚刚那条黑影被带了上来,脸上的黑布也被拽了下来,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来! “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为何手持钢刀出现在麻唐氏家?意欲何为?” 那人眼睛斜瞟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唐文渊,露出求救的眼神。 杨廷和一拍惊堂木:“快说!不许乱看!” 那人汗水不断滑落,喉头涌动几下,艰难的开口:“小的,小的叫唐三平,是,是谢王村人。奉了吴王殿下的令,去杀麻唐氏!” 杨廷和看看华侯伟,华侯伟不以为意,呆呆的看着天空,完全不在乎唐三平说什么! 蒋冕摇摇头:“唐三平,你说奉了吴王的令,可有凭证?谁给你下的令?” 唐三平身子颤抖的厉害,从怀中拿出一个牌子,递给随从。牌子呈上来之后,杨廷和拿起仔细一看,随手丢到桌上,冷笑一声:“什么玩意!栽赃也不下功夫,就这种东西,七品官家里也不用!唐三平,看来不用大刑你还心存幻想,来啊!上夹棍!” 唐文渊一看不好,这怎么办?唐三平刚才就没按剧本,现在绝对撑不住,不能让他用刑!于是挤出人群,高喊一声:“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能否···” “你是何人?为何见官不跪?”彭韶冷冷的上下打量唐文渊。 “学生乃是谢王村唐文渊,有功名在身。” “哦,那行,你说吧!有什么不明白?”蒋冕点头,且看唐文渊的表演。 “大人,为何杨大人说那块牌子是假的?” 杨廷和哼了一声:“唐文渊,这是块锡加铅的牌子,官宦人家谁会用这种东西?有失体统!” “锡加铅?”唐文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麻的!竟敢骗我!那可是五两银子打制的银牌啊! 杨廷和摇摇头,对背后之人很是蔑视。造假都做不好,还能跟殿下放对?不再理睬唐文渊,出口训斥手下:“怎么还不用刑?” 当啷,一副夹棍扔在地上,唐三平魂都快吓掉了!他连忙大叫:“招了,招了!我都招了!” 杨廷和眼中厉芒一闪:“还等什么?用刑!” 几个彪形大汉按住挣扎的唐三平,夹棍就位,夹住唐三平小腿,一个大汉狞笑着使劲一踩,唐三平大叫一声,鼻涕眼泪都留了下来,大声哭嚎:“我都召了啊,是唐文渊,唐文渊给了我十两银子,又给了我家十亩地,让我杀了麻唐氏,再自杀。大人啊,我有痨病,活不了几天了!” 卧槽!肺结核!华侯伟一捂鼻子,迅速跑开。指着唐三平:“快,戴上口罩,把这人先关起来!” 杨廷和诧异的问道:“殿下,为何如此?” “痨病传染!能隔空传染!” 杨廷和一惊,转头质问唐三平:“你的病果然是痨病?”说着竟走下场来,抓住唐三平的手腕,片刻之后,一扔唐三平的手:“庸医误人!哪里是什么痨病?殿下,不必惊慌,这人不是痨病!” 靠!老杨还有这一手?华侯伟走回来,看着杨廷和:“杨师傅,厉害啊!你还会看病?” “家父曾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逼着我学了一阵,也算不得什么!” 唐三平一听自己竟然没有得绝症,大笑着朝杨廷和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来世必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蒋冕一笑:“唐三平,也不用来生,现在就是你报答杨大人的时候,说吧,实情到底如何?” “大人,就是唐文渊找到我,给了我十两银子,又给家里十亩地,让我杀了麻唐氏,栽赃陷害吴王殿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粉墨登场 唐文渊抖如筛糠,却依旧鼓起勇气大声反驳:“唐三平!我何时给过你银子?” 蒋冕鄙夷的看一眼气急败坏的唐文渊:“唐文渊,你一把年纪了,也是孔圣门下,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唐文渊低下头,身子慢慢塌下去,猛地又直起来!他怒目朝向华侯伟:“吴王!不是你弄什么蒸汽纺机,介良怎么会死?我何至于要违背良心,做出这等事?各位大人啊,工业发展不得,一旦人都被工坊收进去,地谁来种?没人种地哪有耕读世家?” 华侯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咆哮的唐文渊近前,突然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蠢货!” “士可杀不可辱!”唐文渊大怒,想冲上去殴打华侯伟,祝山青轻轻哼一声,只好站在原地大声嚎叫! “啊呸!说你蠢货都是抬举你!唐文渊,你怎么知道人进了工坊,就没人种地?谁告诉你的?” 唐文渊一怔,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回敬华侯伟:“骗子!你在骗我,可你能骗天下所有读书人吗?” “唉,夏虫不可语冰!”华侯伟转身看着杨廷和:“杨师傅,我知道你也有类似的担忧。但我来告诉你,没必要!技术的进步是难以想象的,等以后就会出现拖拉机,百亩地只是一个晌午就可以深耕,还有播种机、收割机,一句话,只要需要人去干的活,机器基本全都能干,而且干的更快更好!” 杨廷和平静的看着华侯伟,缓缓开口:“殿下,现在有吗?” 华侯伟微微摇头:“没有,但已经有了雏形。工业的推广也需要时间,工坊的建立也需要时间。杨师傅,我有把握!” 杨廷和依旧静静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不再说话,保持着微笑。半晌,杨廷和点点头:“拭目以待!唐文渊!何人指使你做下这等恶事?若不从实招来,先去除你的功名,再大刑伺候,你要想好,不然世间可没有后悔药!” 唐文渊一愣,回头看看人群中的儿子,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终于心一横,漠然说道:“是我不忿吴王所为,想借此机会揭露工业如魔的真相,无人指使!” 啪!蒋冕面色冰冷,盯着唐文渊说道:“唐文渊,你不过小小举人,何德何能参与这样的大事?你想灭族吗?” 唐文渊一哆嗦,茫然的回头看看自己的亲人,狠狠心大声说道:“生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舍生取义者也!” “爹!” “爷爷!” 唐文渊突然间老泪纵横,这句话一出口,自己所有的生路都已经断了。但是谢秀林、以及谢秀林背后的傅翰,应该给孩子们一条生路吧?或许将来还有再起的一天,但要是自己说出一切,第一个饶不过自己的就是谢秀林!吴王会保护一个试图陷害他的人吗?绝对不会!所以,孩子,我是为你们找到唯一一条生路啊! 彭韶哼了一声,手指哭声越大的人群:“唐文渊!你想扛下所有罪名,想过他们没有?是不是以为你背后之人可以帮你照顾家小?痴心妄想!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照顾提拔你的家小?你要陷害的是皇家,是陛下爱子吴王殿下!” 唐文渊一激灵,慢慢抬头向天,泪水模糊了视线:“天呐!要我如何做,才能保住一家老小平安啊!” 华侯伟慢慢走向唐文渊,点点头:“还有担当,算不上无药可救。流配三千里,不入贱籍,满意吗?” 唐文渊猛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多谢殿下仁慈,多谢殿下。我都说,我都说,是谢秀林,礼部仪制司主事谢秀林指使。所有事情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杨廷和看看彭韶:“彭大人,这谢秀林,能否归案?” 彭韶凑近杨廷和,在他耳边耳语:“谢秀林深受礼部尚书徐琼的器重,又是傅翰的门生,杨大人,是不是慎重一点?” 蒋冕不动声色的看着杨廷和,想知道杨廷和是否能顶住压力。华侯伟坐在椅子上漠不关心,只是和身边的秦纮说着些什么。杨廷和微微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彭大人,杨某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杨廷和!彭韶心中钦佩不已。这是朝中两股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一旦卷进去,说不定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杨廷和居然只为了心中执念,为了自己的职责,就敢一头扎进去,全然不顾粉身碎骨的危险,当得起读书人三个字! 彭韶扔出一个牌子:“请谢秀林谢主事配合办案!杨大人,此案是不是移至钦差行辕审理?” “彭大人言之有理,谢王村毕竟不方便。殿下,你的意思呢?” “杨师傅,你是主审官,你说了算!我只管配合。” “好,敬之,那咱们就移至行辕?” “没问题!介夫,殿下都说了,你是主审官!” 所有相关人等离开了谢王村,空荡荡的小院再无刚才的喧嚣。 天光大亮,谢秀林吃罢早饭,正想上值。没想到有人登门,递上来一块牌子,要求自己至钦差行辕配合办案。谢秀林瞬间一身冷汗,东窗事发!只是事已至此,容不得退缩,谢秀林佯装镇定,整整衣衫,直奔钦差行辕。 “什么?你再说一遍!”礼部尚书徐琼大吃一惊,瞪着眼睛追问报信之人。 “大人,谢主事已经去往钦差行辕,彭大人下了令牌,要求谢主事配合查案。” 徐琼身子往后一仰,心烦意乱的挥手打发报信之人出去。他静静的看着窗外,蒸汽纺机炸死人一案他是知道的,谢秀林插手他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现在事情出了纰漏,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出来,最起码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看看能不能帮得上谢秀林。不管怎么说,谢秀林是好意,何况还有傅翰的情分在里面?拿定主意,徐琼整理官服,吩咐一声:“备轿!去钦差行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尘埃好似落定 钦差行辕,大堂已经设好,当中坐着杨廷和、蒋冕、彭韶,一旁是华侯伟、秦纮,另一边是徐琼、谢秀林。 杨廷和看看左右,面色清冷,一拍惊堂木:“带唐文渊!” 唐文渊佝偻着身躯蹒跚走来,虽有举人功名在身,但神情木然,再无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唐文渊,你指使唐三平谋害麻唐氏,妄图陷害吴王殿下,可有异议?” “学生知罪。” “你和吴王殿下并无瓜葛,为何要如此做?” “学生听闻侄女麻唐氏家横遭惨剧,便帮衬着打理。后来和好友谢秀林谢主事说起,谢秀林言说吴王力主的工业不得人心,有掘断读书人根基之嫌,暗示学生采取行动。学生一时不察,被谢秀林所言迷惑,才做下这等无耻之事!请钦差大人明察!” 杨廷和这时用余光瞟一眼一边的谢秀林,只见谢秀林故作洒脱,心中冷笑,继续问道:“你所说谢秀林,是否就是这里坐着的礼部仪制司主事谢秀林?” “会钦差大人的话,确是此人!” 杨廷和微微一笑,脚下轻轻猜一下蒋冕。蒋冕会意,转头看向谢秀林:“谢主事,既然唐文渊说是你指使,那就说一说吧?” 谢秀林爽快的答应,站起身来,走到唐文渊身边,朝着堂上诸人拱手:“列位大人,断无此事!唐文渊是我多年好友不假,和我说起此事不假,我对吴王力主工业发展略有微词不假,但绝无让唐文渊陷害吴王的意思!” 一推六二五,这谢秀林倒是深谙这推字诀的妙处。唐文渊气愤难当,指着谢秀林大骂:“谢秀林,天地良心!不是你说工业这个东西一日不除,咱们这些耕读世家一日不得安心。问我怎么办?” 谢秀林鬓间汗水流下,表面却是神情自若:“唐公,没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我让你这样做了吗?何况还是陷害一国之亲王?” 唐文渊气的一时间说不话来,指着谢秀林喉头嗬嗬出声,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徐琼坐在一旁心中这个气,谢秀林啊谢秀林,这时候你充什么大头?这种事是沾不得的,你倒好还玩这种文字上的功夫!我也救不了你了! 华侯伟突然仰天大笑:“见识了,见识了。原来这都不算怂恿?杨师傅,至圣先师当初有教无类,为的是让知识代代相传,可是为了玩这种文字游戏吗?” 杨廷和脸色铁青,很为谢秀林的无赖行径不齿。他冷哼一声,指着谢秀林:“扒了他的官服,摘了他的官帽!徐大人,杨某僭越了,请徐大人多多谅解!” 徐琼无奈,只好朝着杨廷和拱拱手:“好说好说,徐某也为谢秀林这样的斯文败类不齿,杨大人不发作他,徐某也要上折子弹劾他!” 谢秀林一下背后湿透,他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只是拼命挣扎:“徐大人,我没做过,真的没做过!徐大人!” 一场闹剧暂时告一段落,数封奏折飞向京城,搅动天下风云! 朱厚照拿着奏折,眉头皱成一团。弘治等朱厚照看完奏折,又扔过来一叠:“厚照,看见了没?炜儿有先见之明,南京都是这样,京城···呵呵···” “父皇,阁老们怎么看?”朱厚照啪的一声,把奏折扔在桌上,眉宇间初见上位者的威严。 弘治站起身来:“走吧,现在看看阁老们的意思。哼!决不许他们和稀泥!” 奉天殿中,谢迁放下奏折,看向刘健:“老大人,谢秀林实在是士林之耻,到了这步田地,还要攀咬。老大人如何看?” 正在这时,弘治父子走了进来。刘健几人慌忙起身迎接,弘治一摆手:“都随意些,坐!刚刚进门听见于乔的话,朕也想知道,刘大人,你怎么看?” 刘健定定神,缓缓开口:“陛下,谢秀林此举不妥!政见不同乃是常事,都用这种邪门歪道的手段,朝廷上下岂不乌烟瘴气,成何体统?老臣以为,谢秀林革职查办,交予三法司查办,唐文渊革去功名,斩首示众,三服内亲族流配三千里,遇赦不赦!” 弘治不置可否,视线转向李东阳:“李大人,你以为呢?” 李东阳翻出一份奏折:“傅翰傅大人上折告老,臣以为应该应允,以全君臣之义。” 这就下手比较狠了,权利来自职位,正所谓人走茶凉,一旦傅翰没了这个位置,说话也就没人听了。弘治心中满意,表面上却是叹息一声:“唉,多年君臣岂能无情?赠金放还吧!” 谢迁心中一冷,按照常规操作,应该是三上三留,这是不打算给傅翰体面了,陛下看来也不是软弱之君! 弘治视线转向谢迁:“于乔,炜儿力主工业发展,目前阻力不小。你怎么看?” 谢迁略一沉吟,看看刘健、李东阳,缓缓说道:“微臣以为,殿下力主发展工业是对的。江南丝绸的市价比往年已经跌了三成,蚕农却没有受损,这都是工业的功劳。但殿下推进的手段要慎重一些,各地报上来的事故已经很多,终究都是人命,人命大于天啊!” “很中肯!于乔,你所说不差。炜儿的折子中也说起这事,还发过来一个保护工人的草案,你来看看!” 哦?殿下还能想到这个?不愧赤子之心。谢迁心中高兴,双手接过弘治递过来的小册子,在手中翻看。 刘健点头称赞:“陛下,吴王殿下心中还是有百姓的,若是瞧着妥当,就明旨下发,并入《大明律》当中。” 不一会,谢迁看完了草案,递给刘健,由衷的感叹:“还是殿下思虑周祥,臣大开眼界。以臣看,不光是工坊应该如此,咱们也该采用这样的办法。嗯,四个时辰工作制,七日休沐一天,法定节假日,这个好!” 刘健把草案交给李东阳,不住地点头:“殿下心忧天下百姓,老臣深以为然!陛下,于乔的提议老臣以为不错,咱们的官员确实也很劳累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买 官卖官 硝烟散尽,傅翰被赠金还乡,谢秀林革职查办,由三法司审结后惩治,唐文渊斩立决后曝尸三日,皇上法外施恩,赐自尽,唐文渊直系家眷流配三千里,遇赦不赦,不入贱籍。一场偌大风波尘埃落定,江南的工业如火如荼,遍地开花。 谢思远冷冷看着远处黑黢黢的海面,狠狠心一跺脚,走向前方! 三月后,一封急报送入朱辅的守备府中!朱辅阅后带着公文直奔吴王府! “成国公?怎么有空来了?分红前两天不是刚送过去?账目有问题?”华侯伟诧异的看着朱辅。 朱辅大喇喇的坐下,嘿嘿一笑:“小丫头,来,给爷爷倒碗茶!殿下,崇明岛那边出事了!” 华侯伟悚然一惊:“倭寇?” 朱辅微笑:“就知道瞒不过殿下。不错,就是倭寇!只是有些奇怪,这回倭寇虽然也劫财,却选了一个不怎么富裕的渔村,杀人倒是狠!” 华侯伟眯起双眼:“也该来了!” 朱辅一惊:“殿下,你的意思是?” “嗯!反扑!傅翰已经郁郁而终,谢秀林在狱中自尽,他们会甘心吗?所以,倭寇该来了!”华侯伟声音虽然平静,话语中却透出无限的蔑视和憎恨。 “不能吧?怎么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还真的数典忘祖?”朱辅显然对读书人的无耻估计不足,对华侯伟的论断不太信。 “唉,国公,读了圣贤书就一定比别人知廉耻?那话怎么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倒也是!小白脸没好心眼,哦,你还小,不是说你!那你的意思是?” “山青,请师兄过来!” 朱辅心中一动:“你打算让王守仁带兵?” “嗯!不要以为师兄是文人就小看他,师兄文武双全,厉害的紧!何况他的目标小,别人也不会在意,一旦让师兄抓住机会?嘿嘿,让他后悔生出来!” 王阳明走进来一看,忙给朱辅见礼:“见过成国公!” “师兄,坐!师兄,崇明岛出现倭寇,刚刚屠了一个村子。我觉着是冲着我来的!” 朱辅想要看看王阳明的成色,故意说道:“殿下,这可说不准吧?崇明岛离着南京可是好几百里地,怎么就是冲着你呢?” 王阳明微微一笑:“成国公,王爷可是打着剿灭倭寇的名号来的江南,工业已经逐渐推广,很多地主豪绅不满,很多耕读世家不满。加上礼部的主事谢秀林就是福建人,福建山多地少,多以出海打渔或是海商为生,和日本有点关系也不奇怪。流配谢秀林亲眷的时候,谢家三子不知所踪,天顺之后,倭寇渐渐再无消息,突然有倭寇出现。综合起来,答案呼之欲出,谢家三子即使缺少人脉、钱粮,那些地主豪绅也能给他补齐!” “好!”朱辅击节叫好,上下打量一番王阳明,感慨的说道:“状元之子,这料敌为先的本事不差!王阳明,若是让你统领王府护卫剿灭倭寇,你该如何?” 王阳明眼睛一亮,随即看向华侯伟。华侯伟笑着点头:“师兄,我出去动静太大,你出手正好!” 王阳明眼中的光芒收敛,静静的思考片刻,摇摇头:“敌情不明,不可能有具体方略。打仗不是写文章,错了还能改。国公,我只是大致有个方略。” 朱辅一拍大腿,饶有兴趣的问道:“没说要你有具体战法,要的就是个大致方略。说说看,你这方略到底是什么?” “龟蛇战法!王府护卫隐藏于暗处,蓄势待发;各卫所加强警戒,一旦接敌,不求取胜,只求纠缠。” 华侯伟眨眨眼,苦笑一声:“师兄,你太高估咱们的卫所了!” 王阳明疑惑的看着华侯伟,朱辅也是长叹一声:“承平日久,北方有胡狄还好说,起码的战斗力还是有的。南方?呵呵,只剩下一地鸡毛!” 王阳明不可置信的追问:“到了如此地步了?难道连基本的操练都没有?” “操练?师兄,据我所知,江南各卫所都已经变成彻彻底底的农民,操练?能拿得起刀枪就不错了。” “殿下所说的确如此!老夫也不怕揭短,江南,已无兵可用!”朱辅落寞的说道,作为一名统帅千军万马的将领,面对江南糜烂的部队,心中无疑是十分痛心疾首的。 王阳明陷入沉思当中,华侯伟幽幽开口:“也没什么,谁一天生就会打仗?没兵,招兵,操练不行,练就是了。要紧的是武器,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这样,斩月刀、射天弩已经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可以加大生产力度,先把崇明岛附近的卫所武装起来,派出咱们的队员,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掌控,篱笆扎得紧不怕野狗钻,先把篱笆扎起来,再雷霆一击,不信倭寇能扛得住!” 朱辅眉毛一挑,惊讶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毫不退让,微笑以对。半晌朱辅一笑:“可以,给钱!”华侯伟哈哈大笑,点点头:“老头,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我老啦,你家的事情我不想参合。不过,我家老二可以跟着出把力,殿下不会不收吧?”朱辅眼睛眯缝着,嘿嘿直笑,像极了一头成了精的老狐狸! 华侯伟摇头:“老头,不要想歪了,我和我哥没什么问题。你家老二多大了?行不行?有你几分真传?” 朱辅大笑:“我家老二?那不是吹的!弓马娴熟熟读兵书,我跟你说,老二我真一点不发愁,绝对是人才!” “嘚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明天叫你家老二来王府报到,师兄,好好把把关,不行咱们可以退货!” “呵呵,放心吧!我家老二绝对没问题!嗯,呃,钱呢?” “多少?就几个千户,可别狮子大张口啊!” “嘿嘿,你小子就是个大土豪,一个千户还不花个三五百,呃,三五千两银子?” “你少来啊!跟你说,顶多八百,多了没有!训练兵器那样不要钱?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儒家难解的难题 朱凤看着王阳明,胸脯一挺:“王主事,我就是朱凤!” 王阳明上下打量一番朱凤,好一条昂藏大汉!身高八尺膀阔腰圆,满脸虬髯,眼如铜铃,简直就是张飞再世!微微点头:“嗯,皮相不错!不知道本事怎么样?” 朱凤啪啪直拍胸脯:“王主事,看看老朱这体格,绝对没问题啊!不行你找个高手,咱练练!” 王阳明眼眉一挑:“高手?不用!你只要赢了我就行!” “呵呵,王主事开玩笑,你是文人。不行不行,万一我伤了你怎么办?我爹还不打死我?” 华侯伟转了出来,呵呵一笑:“朱凤,只要赢了师兄,王府护卫的卫士长就是你的!” 朱凤心知这就是吴王了,眼睛放光:“王爷,你说真的?” 华侯伟大笑:“当然!不过你别被师兄打哭就行!” 朱凤梗梗着脖子,明显是很不服气,只不过不敢说而已!王阳明徐徐解开外氅,露出一身劲装。朱凤微微整整衣衫,看着王阳明:“王主事,你来吧!” 王阳明微微一笑:“你先来,不然胜之不武!” 嗬!不知死活!那我就在吴王府立立威!朱凤踏前一步,蒲扇一般的左手伸向王阳明。王阳明不动声色,任由朱凤抓住胸口。朱凤一愣,随即吐气开声,想把王阳明举过头顶,吓唬吓唬。没想到用力之下,竟拽不动王阳明! 这一下顿时让朱凤紧张起来,想不到王阳明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朱凤收回左手,重新抱拳见礼:“巴子拳,朱凤!请赐教!” 华侯伟咦了一声,不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 王阳明抱拳还礼:“无门无派,王阳明!请!” 朱凤先是绕着王阳明走了两圈,突然一脚蹬地,身子骤然消失!王阳明身子微微一动,左掌挡住朱凤的顶心肘,顺着朱凤的力量,往后一推一拨。朱凤顺势蹿出,虎尾脚自左向右横扫。 王阳明提膝挡住虎尾脚,右拳直击朱凤环跳穴。两条人影疾分急聚,相互看了一眼,朱凤大吼一声,大长腿一迈,肩膀就靠了过来! “靠!贴山靠!”华侯伟大叫,鬓角冷汗直流! 王阳明眼神雪亮,不躲不避,竟是直冲向前,正面抗击朱凤! 华侯伟急得大叫:“停!停!”这俩人哪一个损伤他也不乐意,正面相撞哪有什么点到为止?力强者胜,败者重伤或是··· 相撞的瞬间,王阳明突然右转,后背靠在朱凤胸膛,朱凤刹那间飞出老远! 华侯伟冲上去,想第一时间看看情况。朱凤却是一个乌龙绞柱站起,鼻血长流,脸上有如开了杂货铺,看不出本来面目! “伤哪了?”华侯伟急得直叫。 朱凤却是裂开大嘴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能和高手一战,真踏马痛快!没事!就是鼻子破了,一会就好!” 王阳明喘息几下,浑身汗出如浆:“胜负只在一线,谁赢谁都正常。殿下,朱凤功夫不错。” “嗯,去去,先收拾一下,老子收下你了!哦,等一下,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华侯伟一时兴起,扎起马步,出拳如风,蹬地有声。转眼间一套拳法打完,朱凤眼睛瞪得老大:“王爷,你从哪学的这巴子拳?” “巴子拳?我这是八极拳!哦,明白了,原来巴子拳就是八极拳!” 朱凤摇头:“巴子拳是我无意当中才学到的拳法,我师父是北直隶人,王爷你怎么会?八极拳?这名字不错,好象比巴子拳好多了!” “废话!武有八极安天下,文有太极定乾坤!以后小爷教你太极!” 从这一天起,朱凤便加入吴王府,每日和王阳明、华侯伟切磋武艺,日子好不逍遥自在! 稽查队队员中十五人被授予千户、百户之职,分别奔赴崇明岛五个千户卫所。华侯伟也是下了血本,斩月刀、射天弩配发若干,五个千户所剔除年老体衰之后,合并成两千多人,授予靖江卫的名号。 王阳明、朱凤带领王府护卫一部五百人,也开赴崇明岛,伺机围剿倭寇。华侯伟放下心来,转头考虑内燃机的问题。 一封奏折打破平静的江南,昔日天下尽知的蒸汽纺机案遗孀麻唐氏被羁押,难倒审案的县令。 谢迁拿着南京刑部尚书彭韶的奏折,捂住额头,不住的苦笑。李东阳疑惑的问道:“于乔,你这是?风寒?” “唉,千古难题!宾之兄,你看吧!” 刘健却是先抢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长叹一声,递给李东阳:“确实纠结!至孝至淫,无从判决!” 弘治来了兴趣,目光扫向李东阳。李东阳看到一半,被谢迁一推,看到弘治的目光,苦笑一声,递给弘治。“唉,大致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给咱们一道难题啊!” 弘治看到一半,已然是心中明了,把奏折往书案上一丢,面色冷峻。 谢迁摇头:“不管是不是有人处心积虑,这道题委实难解啊!年纪轻轻守寡,孝敬公婆,该立牌坊;家中财产为族人所夺,族人该杀!为养幼子、公婆,无奈为娼,其情可悯,情有可原。这,这可如何处置?” 刘健抓着胡子,不住的摇头:“难!难煞人也!大明以孝治国,麻唐氏孝感动天!可为生活所迫,堕入娼门,为人所不齿!”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此女两样都占了,恐怕就是至圣先师重生,也无法决断!”李东阳也是苦恼无比,不断的纠结! 弘治脸色凝重,转头看向朱厚照:“厚照,你怎么想?” “嗯,对于儒门弟子来说,确实是世间难题。但对百姓来说,那只是生活!”朱厚照不再是顽童模样,国字脸虽还稚嫩,却已经有了一丝睿智。 刘健来了兴趣,抢先问道:“太子殿下,什么叫生活?为何对百姓而言,不再是难题?” “无他,这是惟一的选择而已!” 第一百四十章 媾和也是一种进步 弘治愕然,仔细咀嚼着朱厚照的话:“唯一的选择?不错!” 李东阳点头:“太子言之有理,百姓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唉,咱们都是以己度人,不过,怎么判?” 朱厚照摇头:“不是判,而是处置!第一,吞没她家财之人法办,家产不仅返还,那人的家产一并赠予。第二,官府不参与,让麻唐氏的娘家一族逐她出族,反正唐文渊一族也没剩几个人,和她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婆家一族给她修一座牌楼,奖励她奉养公婆,不离不弃。” 谢迁大声叫好:“好!这才是做事!太子不让官府参合,儒家脸面不受影响,家产奉还,不必再为娼奉养公婆幼子。一族离叛,一族敬仰,高!” 刘健越想越是奇怪,这手段怎么透着股邪性?好像是吴王的手笔?弘治也是怀疑,诧异的问道:“炜儿和你通信了?” 朱厚照摇头:“都是孩儿自己的主意,炜弟没跟我说过这些!不过炜弟说过一句话,我特别认同。” “哦?什么话?”刘健笑眯眯的看着朱厚照。 “百姓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好好的活下去!”朱厚照想起华侯伟当时无奈的神情,禁不住想探寻为何华侯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李东阳愣住了,他是文坛领袖,一生中最在意的便是天理伦常,此刻朱厚照说出这样一句话,瞬间击碎他的心防。 谢迁眼睛越来越亮:“不要道理,只要好好活下去?说得好啊!庙堂之高百姓不关心,文章华美百姓不屑听,道理高深百姓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柴米油盐酱醋茶,百姓生活原本如此,这才是无为之治的精妙所在!” 刘健也陷入迷惘之中,老头一辈子秉持圣贤教诲,突然知道原来百姓对圣贤漠不关心,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魂不守舍:“道理不能当饭吃,道理不能当饭吃,唉!老夫这辈子干了点什么啊?” 弘治突然之间明白了华侯伟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原来他只是为了百姓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不由得轻声说道:“炜儿,炜儿,唉,可怜他还是个孩子!” 这一句话出口,几个阁老如遭电击,全都脸色尴尬。是啊,内阁可是大明最高的决策机构,哪一个阁老不是拼杀几十年才登上高位?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文采飞扬?到头来却顶不住一个六岁孩子的一句感慨? 弘治看到阁老们的反应,才自觉失言,连忙找补:“阁老们劳苦功高,心系百姓每日操劳,朕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出口,阁老们坐不住了。刘健率先站起来,满脸通红:“陛下,老臣惭愧!活了一辈子竟不如殿下这六岁孩童看的通透,唉,上苍不公,有些人生来注定就是目光幽深洞察九幽!” 朱厚照摇头:“炜弟说过,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在梦中的囚笼当中打了个滚,遍体鳞伤之后,才有这样的感悟。唉,他一直都不愿意想那个梦,只是有时无意说两句。我追问下去,他就什么也不肯说了,但看的出来,他在那个世界活得不轻松!” 谢迁看着殿外的骄阳,徐徐说道:“殿下所想,臣不知。但殿下为国为民的心,臣是看得见的。臣六岁之时还是顽劣异常,殿下现在却是忧国忧民,臣,惭愧啊!” 李东阳慢慢抬起头,眼中有些潮湿:“此案被翻起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矛头直指殿下,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 弘治心中怒火勃发,瞳孔收缩:“何人递上来的折子?” “南京礼部徐琼!” “哼!居心叵测!李大人,这样的官员怎么还能在礼部这种教化人心的衙门?”弘治决心帮一把华侯伟,对徐琼也是万分恼火,点名李东阳办了此人,也存了敲打李东阳之心。 李东阳苦笑一声:“徐琼本心还是好的,但不食人间烟火,看不清煌煌大势,妄图螳臂当车,确实不再适合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臣会安排的。” 三言两语间,一个堂堂正二品大员的命运便已注定,权之一字,无怪无数人迷醉。 三日后,六科左给事中吴山一封奏折弹劾南京礼部尚书徐琼,言道徐琼尸位素餐毫无建树,竟有麻唐氏为奉养双亲,堕入娼门之丑事发生,负有直接责任。弘治留中不发,接着六科给事中们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都察院也嗅到风声,左都御史侣锺跟着上奏,都察院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也是一窝蜂的弹劾,至此,徐琼的命运便已明朗化,他只得上折乞老,弘治闪电般批准,一员保守派大佬就此陨落! 南京官场震动,吴王这是针锋相对,下了狠手!礼部尚书又如何?正二品又如何?还不是灰溜溜的回了老家?一大批观望中的官员立即选择站队,一时间吴王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停滞多日的水泥厂工地马上闻风而动,再无百姓胆敢阻挠施工,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士绅耆老再不见踪影,穆世仁之流鼓舞狂呼,重新衣冠楚楚混迹于各个衙门。 华侯伟疲惫的勉力朝着秦纮说道:“老秦,今天我见了八个!你还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秦纮摇头:“不行,这事只能殿下拍板,而且很急,一步踏错,江南不能说烽烟四起,但殿下的大业将士寸步难行!” “好吧好吧,你赶紧说。” “殿下,工业现在初步在江南铺开,是不是该分配一下利益?” 华侯伟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即清醒,死死盯住秦纮:“你想说什么?” “贪吃嚼不烂,殿下,是不是分润一些给江南大族?他们人多势大,给几块骨头,殿下的步子还能快一点。我倒是没什么私心,纺织这块我已经足够了。” 华侯伟慢慢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老秦,你说得对,是需要重新分配一下!呵呵,适当捆绑一下,把他们帮到咱们的战车上,有些事就可以商量着来。嗯,三日后郁金堂,名单你看着安排!”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投虎狼窝 三日后,莫愁湖畔郁金堂济济一堂。华侯伟含笑朝着大家拱手:“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一下,可不是小王有意怠慢,请诸位谅解!” “不敢!”“不敢!”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殿下,老夫周洪谟,殿下来了应天府,老夫未上门拜见,失礼,失礼!” 华侯伟一下没反应过来,黄星驰在他耳边耳语:“京城吏部尚书,弘治元年致仕。” 华侯伟赶忙过来见礼:“老大人,朱厚炜年幼,不识得老大人,见谅见谅!” 周洪谟满脸红光,扫视四周,才得意的假装谦逊:“不敢不敢,吴王殿下请坐。” 客套话一箩筐之后,华侯伟面色一正,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江南的士绅贤达,我今天召集各位,是为了说一下配额问题!” 这些士绅的目光集中到周洪谟身上,周洪谟满意的微笑,对着华侯伟说道:“殿下,什么配额?” “我来江南也有段日子了,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老大人,咱们江南的丝绸已经进入工业化,价格跌了三成。但大家不要担心,你们的生丝我还是敞开收,价格不变!而且,”说到这,华侯伟顿一顿,目光扫视全场,才继续说道:“各位如果愿意,我的蒸汽纺机,可以出售给大家!我所说的配额,就是咱们下来需要商量的东西。” 轰,这一下宛如一道霹雳,瞬间让这些乡绅外焦里嫩。他们对纺织协会的蒸汽纺机早就垂涎三尺,苦于没有人脉,和眼前这位吴王搭上线,没想到吴王竟然肯把聚宝盆卖给他们!顿时间积聚很久的怨气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对吴王的感激之情。 周洪谟头一个急切的开口:“殿下,这配额怎么算?” “哦,这个简单!加入纺织协会的有资格,松江府统共五十台,具体的分配方案你们自己谈。嗯,水泥厂也可放出两个名额。” 周洪谟身子后仰,淡淡说道:“偌大的松江府,只有区区五十台?殿下,是不是少了点?” 华侯伟微微一笑:“老大人,不少了!你可知一台蒸汽机出产布匹多少?” “两匹?” “呵呵,十匹!老大人,松江固然棉花不少,但五十台能供应的上吗?” 周洪谟皱眉:“殿下,棉花不够可以从外面买嘛。我觉着五十台太少了!” “周大人,松江府不是整个江南,我还要考虑其他地方的需求,全给了你,其他地方怎么办?”华侯伟已经有点不耐烦,但看着雪白胡须的周洪谟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周洪谟已经七十有八,有点老糊涂了,压根没有看出来华侯伟的意思,还是不断纠缠:“殿下,要不看在老夫面子上再给十台吧?” 华侯伟脸色阴沉下来,转头看着苦着脸的秦纮。秦纮赶忙过来打圆场:“周大人,五十台真的不少了,我看还是听殿下的好。” “哼!秦纮,老夫记得你。当初你刚刚进礼部观政,老夫便已经是左侍郎了。”周洪谟这话就有点无礼了,言外之意,你算什么?老子当官的时候你还是吃屎娃娃,轮的着你管吗? 华侯伟勃然大怒,指着周洪谟:“周洪谟!在小爷面前也敢倚老卖老?不怕告诉你,松江谁都可以买纺机,就是你周家不行!秦大人再是你的晚辈,那也是朝廷命官,轮得着你一个行将朽木的致仕官员说教?你讲朝廷置于何地?” 千里之外,有人正在说着这场配额会议:“呵呵,周洪谟老悖晦了,以他的性子,定然会依仗自己老臣的身份逼迫朱厚炜。可朱厚炜是什么性子?本朝无人可以压制的绝顶人才,岂会由他摆弄?何况周洪谟素有心疾,定然会当场发作!到时候···” 果然如那人所料,周洪谟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捂着胸口,朝后便倒!华侯伟吃了一惊,大叫:“快,这是心疾,叫医生!” 不一会医生来了,可惜已经回天无力!华侯伟疲惫的摆手,不再说话。这什么人啊?年纪这么大就不要害人,跑到这里弄得自己一身不干净,好好一件事,转眼间变成丧事了!华侯伟转身便走,有秦纮处理就足够了,自己还是躲开吧! 婉娘紧追几步,追上华侯伟:“殿下,咱们干脆出城走走吧?” 华侯伟叹口气,揉揉婉娘的头:“还是婉娘好,知道我心烦。算啦,还一堆事呢!唉,头疼!” “殿下,活是干不完的,明天再干也可以啊?人家都说秦淮河好,咱们来了南京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去过。”婉娘的眼睛忽闪忽闪,华侯伟顿时心软了。 他之所以收留婉娘,是因为婉娘的亲娘像极了华侯伟的前女友,多日相处,更是把婉娘看成前世自己的那个小魔王,实在不忍心拒绝。“嗯,好吧!星驰,带着人跟上!” 十里秦淮河,已是残荷败叶,但河中花船依旧,在水中不断摇荡。 随意找了一艘花船,华侯伟和婉娘上了船。花枝招展的老鸨笑着迎上来:“公子爷,这么小就想尝尝解语花的香味啦?” “呵呵,解语花?小爷今天···哦,想起来了,婉娘,我得回去一趟,那个谁?给爷留着位置啊!”一锭十两的银锞丢在桌上,华侯伟拉起婉娘就往外走! 花船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一个枯瘦的阴翳汉子笑吟吟的迎上华侯伟:“王爷,还有什么事啊?能不能和洒家说说?” “你是谁?”华侯伟索性放下伪装,冷着脸问道。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殿下,不陌生吧?” 婉娘惊叫一声:“你们,你们骗我?” “婉娘,舅舅哪里会伤害你?”从船舱中走出一个颇为英俊的书生,看着婉娘的目光充满着慈爱。 华侯伟突然间感到心灰意冷,轻轻问了一句:“婉娘,为什么?” 婉娘的泪水突然间流了下来,她拼命摇着头:“殿下,我不是有意的。真的!舅舅说他要帮你杀掉天下贪官···” 第一百四十二章 身陷囹圄 “你!”华侯伟死死盯着婉娘,气的快吐血!女人啊,怎么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不管不顾的就去做? 书生微微摇头,拉住婉娘,对着华侯伟说道:“殿下不必怪罪婉娘,她年纪尚小,被人骗了原也正常。” 华侯伟没有理睬书生,只是高叫一声:“黄星驰!” “在呢!殿下,是我出卖了你,不过我也是没办法,谁叫别人抓着我的把柄呢?”此刻出现的黄星驰不再是往日卑躬屈膝的模样,一张脸上挂着说不出的得意,无耻的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长叹一声,低下头去,郁闷的声音传了出来:“阴沟里翻船啊!星驰,你对得起我吗?” “哈哈哈,殿下,我只是个奴才,你对我好不好重要吗?没法子,咱没根的人就喜欢白花花的银子,犯了殿下的忌讳,也只好把殿下卖个好价钱了!殿下,你怎么发现不对的?”黄星驰已经将无耻进行到底,完全平视华侯伟。 婉娘如遭雷击,愣愣的看着华侯伟:“你,你不是维护贪官的吗?” 华侯伟怅然一叹,没有抬头,突然身子一缩,向旁边滚去!啪!黄星驰额头绽放一朵血花,朝后倒去,得意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啪!枪声再起,阴翳汉子胸膛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迸溅! 书生脑袋一缩躲在婉娘背后:“殿下!婉娘无罪!”一边手拉住一根绳子。华侯伟略一犹豫,脚下一软,身子向下坠去,耳边传来书生得意的笑声:“妇人之仁不可有啊,殿下!” 婉娘的哭喊声也传入耳中:“你是个坏人!放开我!” 华侯伟叹息一声,翻身起来。四周黑咕隆咚,应该是船舱最底层。举枪对着地板就是一枪,巨大的回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伸手一摸,好!有水冒上来。看来这就是船底了!还有三颗子弹,身上还有六颗,留上两颗防身。干! 啪!啪!四声枪响之后,婉娘停止哭泣,恨恨的看着书生:“殿下跑了!看你怎么办!骗子!” 书生冷笑一声:“跑?哈哈,傻孩子,跑不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开船啊!” 华侯伟砸开破裂的船板,好容易钻了下去,却被一层渔网罩住,拼命挣扎几下,被缓缓上升的渔网缠住拉出水面。 “呵呵,殿下这样的宝贝可不能有一点损伤,要不怎么交代?”书生依旧是儒雅的风范,眼神却是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冷酷。 华侯伟环顾四周,花船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花团锦簇,眨眼间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漕船。华侯伟咳嗽两声,吐出两口脏水,沙哑的问道:“婉娘呢?” 书生一笑:“放心,她毕竟是我幺姐的亲骨肉,我怎么舍得伤害她?我俞寒山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三分良心总是有的!殿下,请更衣,其实我对你还是很佩服的!” “呕,你背后究竟是谁?”华侯伟吐了一口水,有些意味阑珊的问道。 “呵呵,殿下,我家主上的能力不是你可以想象的。盼着救兵么?大可不必,你看,有无数人会帮着我遮掩,还是乖乖跟我回九江吧!” “宁王?哎呀,一叶障目啊!我这是活该!”华侯伟懊恼的一拍脑门! 俞寒山惊异的看着华侯伟:“原以为殿下聪慧过人,只是在墨家技艺上,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殿下!一个字也错不得啊,一字之失,便让殿下找到答案,殿下,你为何笃定是宁王?”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看了一眼有些痴呆的婉娘,微微摇头,才缓缓说道:“回,自然是回家,九江那就是你的老窝。江西只有宁王才会对我感兴趣,这很难猜吗?不过,南京糜烂如此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是的,此刻的南京已经乱成一锅粥,朱辅连下三道军令召集队伍,封锁江岸,却是被千奇百怪的推诿扯皮消于无形。气的老头七窍生烟,却是无可奈何! 更衣之后,华侯伟站在甲板上,俞寒山除了收走他身上的那些零碎,却也不拘着他,任由他在甲板上溜达,完全是猫戏老鼠似的胸有成竹。 前方就是进入长江的水关,华侯伟斜瞟俞寒山一眼,俞寒山手摇折扇混不在意,笑吟吟的看着即将登船的军士。华侯伟突然大喝一声:“我是吴王,快快上报守备府,重重有赏!” 领头的军士看一眼气势逼人的华侯伟,笑着对俞寒山说道:“你家这孩子有意思,还挺像那么回事。最近不是流行什么戏班子?这孩子挺有样,我看行!” 俞寒山哈哈大笑,戏谑的看一眼华侯伟,摸出一个钱袋,抛给军士:“多谢吉言,这点钱给军爷喝茶!” 那军士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收起钱袋,朝着俞寒山拱手:“多谢多谢!东家爽快!唉,也不知道上头抽了什么风,说要搜寻吴王殿下,呵呵,吴王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和咱老百姓的孩子一样?”说着走到华侯伟身边,摸摸华侯伟的头:“小哥,趁着有这天赋,找个戏班子好好学学,别每天做白日梦了!” 华侯伟抓住军士的手,急切的说道:“大哥!报上去就有五百两!” 军士莞尔,掰开华侯伟的手,拍拍华侯伟的头:“傻小子,漫说你不是吴王,就是真的吴王,老子报上去能有一两银子落到手里就不错了!要是错了,没百八十两抹不平,你说,我干嘛废这劲?行啦,乖乖的,老子走了。东家,你家这孩子真的不错,唱戏绝对行!” 俞寒山笑着拱手:“军爷慢走,这孩子就这样,唉,我也是头疼的很,一点不学好!” 军士回头叹口气:“不错了,比我家那个混小子强多了!那个混蛋玩意整天偷鸡摸狗,连唱戏都不是块好料!愁死我了!” 等船离开水关,俞寒山笑吟吟的看着华侯伟:“怎么样?殿下,这南京看似铁桶江山,其实嘛,早就是宁王府别院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龙游浅滩 华侯伟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滔滔江水,眼中似乎有无限惆怅。 俞寒山有些不忍,微笑着说道:“殿下不必担忧,你性命无碍,谁也舍不得你这样的宝贝!宁王可不是你爹,抠抠索索,明明放着你这样的绝世天才,却是不敢放手任你施为。虽说你没了继位的希望,但宁王雄才大略,殿下所为之奋斗的事业一定能在宁王手中成就!” 华侯伟冷笑一声,索性直接躺在甲板上:“俞寒山,你看的才是多大的天?宁王?他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凭什么窥探九鼎?我的眼中只有未来,只有大明江山,只有大明百姓,宁王?他算个什么东西!” 俞寒山没有着恼,反倒是饶有兴趣的蹲下,顺着华侯伟的目光看着蓝天白云,轻声问道:“殿下,我知道我不入你的法眼。不过我很好奇,在殿下眼中,天下是怎样的天下?” 华侯伟轻轻摇头:“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唉,那就说说吧!俞寒山,你觉得大明大么?” 俞寒山有点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大啊!怎么不大?” “大明富么?” “富!天下再无比大明更富有的地方了!” “唉!如果我告诉你,大明既不大也不富,你信么?” “怎么可能?”俞寒山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俞寒山,在我眼中,大明既不大也不富,外面还有广饶的土地,富裕的土地等着咱们去占有。宁王也好,周王也好,我哥也好,在我看来,都只是鼠目寸光。那个位置有什么好的?外面随便占一块地方,就比大明强!你还别不信,顺着扶桑东去,就有一块硕大无朋的土地,金银遍地,宜农宜桑。” “殿下当真?竟还有如此宝地?”俞寒山呼吸沉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骗你干什么?小爷能多一块肉?算啦,说啥都晚了,谁知道以后咋回事呢!” 俞寒山死皮赖脸的凑过来:“殿下,那么好的地方朝廷怎么不占呢?” 华侯伟翻个白眼,使劲推开挡住他视线的大脸:“废话!除了小爷知道,谁还信有这样的地方?你以为我费劲巴拉在江南搞工业是为了啥?俞寒山,天底下最值钱的除了人就是地,小爷要就要最值钱的,跟你们争什么狗屎?” 俞寒山也学着华侯伟的样子躺了下来,看着天上白云变幻,叹息一声:“殿下,说句不该说的,就算是占了那样的好地方,还不是和大明一样,老百姓没活路啊!我自幼聆听圣贤教诲,为什么非要走上这条路?还不是见不得这世间魑魅魍魉横行?” 华侯伟呵呵一笑:“少来这套!小爷不傻!不过你想错了,事都是做出来的,没做之前谁对结果都没把握。” 不提华侯伟和俞寒山斗智斗勇,随着华侯伟的失踪,整个江南已经炸了锅!朱辅震怒,徐俌震怒,汪直星夜赶回追查。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敢隐瞒,一封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而此时的滕王阁中,宁王朱宸濠正在临江眺望,看远山如黛大江奔腾,胸怀为之开阔:“壮哉!不愧有衔远山吞长江之势!先生,我那侄孙真有这么重要?再妖孽也有的度吧?不过六岁,也就是个吃屎娃娃!” 相貌矍铄清瘦的老者捻须长笑:“呵呵,主上,可不能小看吴王。弘治有了吴王,一个一国天下就捞了半个岁入,别的不说,小王子何等英雄?不也在吴王手下败走?” “胡先生,不是说朱厚照带着那个什么烹狼军干的么?怎么又是朱厚炜的手笔?” “呵呵,朱厚照?唉,比起这位吴王,他实在差得太远!烹狼军能够完虐小王子,凭仗的是什么?是马克沁!马克沁这不世出的大杀器何人所制?正是王爷嘴里这个吃屎娃娃朱厚炜!王爷,焦煤、新式冶铁、水泥、望远镜···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这个吃屎娃娃弄出来的!” 朱宸濠连连点头:“这小玩意还真能!怪不得先生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 胡百山意味深长的一笑:“王爷,成大事者必有高人襄助,这等人才弘治不能用,王爷可不能错过。成就千古霸业,驱逐鞑虏远迈先祖,可全在这六岁的娃娃身上!” 朱宸濠随意一笑:“嗯,就依先生之言。呵呵,老朱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胡百山见朱宸濠言不由衷,眼中波光闪动却不劝说,反倒是看着窗外叹息一声:“大江东去浪淘尽,多少英雄豪杰为这如画江山折腰?王爷,朱厚炜很重要,但比起王爷的雄心伟才,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话正骚在朱宸濠痒处,朱宸濠自然是喜不胜收。但为了表示自己虚怀若谷,他假惺惺的连连摆手:“先生,大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行的,红花还需绿叶衬,有了先生这样经天纬地之才,孤有如如虎添翼啊!” 胡百山心中鄙视,脸上却是君臣相得的感动之情:“哎呀呀,当不得王爷夸赞,胡某惭愧!” “诶!先生当得起!胡先生,俞寒山还年轻,还请你多多教导。” 胡百山捻须微笑:“寒山才高八斗心思机敏,绝对是可造之材。不过是年纪太轻缺了历练,老夫提点几句就足够了。” 朱宸濠脸上笑意盈盈看着窗外奔腾不休的江水:“胡先生,俞寒山是你的后辈,可不要藏私哟!” 胡百山微微点头:“放心吧王爷,俞寒山定能完完整整的把吴王带过来。不过九江那里王爷都准备好了?吴王不比其他人,弘治手里燕山暗卫还是有些手段的!” 朱宸濠冷笑一声:“燕山暗卫?哼!孤的白莲护法也不是吃素的!胡先生,把心放肚子里!朱厚炜跑不了!” 此刻的紫禁城已经接到密报,弘治大惊失色,看了两遍犹自不相信。呆坐片刻,弘治额头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终于来了,炜儿啊炜儿,早跟你说要保密要小心,你怎么就不听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悲催的白纸扇 罗清看看堂中的众人,心生感慨。吴王殿下看得起自己,准许自己传教,自己才有了这堂中的信众。什么人竟敢打吴王的主意?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啊,对付吴王就是对付自己!吴王真要有个不测,自己马上就会打回原形!那是万万不能承受的后果!想到这里,罗清咳嗽一声:“你们静一下,某有话说!”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罗清的身上,罗清才缓缓开口:“无生圣母有旨,解救吴王千岁!” 大宁和尚不解的问道:“吴王?吴王被抓了吗?关咱们吊事?” 罗清哼了一声:“大宁,我创立无为教,是吴王殿下恩准,对无为教大开方便之门。吴王有难,无为教岂能置身事外?我已经得到消息,是白莲教护法俞寒山出手,劫持吴王殿下。” 兰风和尚点头:“原来是吴王殿下支持我教!教主,你下令吧,我兰风头一个上!” 大宁和尚摸摸自己的光头,露出一脸憨笑:“教主你早说嘛,吴王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哪能不管?没说的,就是这百八十斤扔进外面的运河里,也要护得吴王周全!” 罗清欣慰的点点头:“好!既如此,那咱们就动起来。兰风,你出身少林,多找点师兄弟来,不要告诉他们实情,只出手帮忙即可。这点子人情,不用吴王,就是无为教也还得起!” 兰风点头:“教主,吴王殿下万金之躯,咱们还得多加小心。” 罗清微笑着点头:“吴王曾和我说过,罗教可为青帮,将来掌管漕运。兰风,不必担心吴王不认账!呵呵!” 青冥道人惊喜的大叫:“吴王真的让咱们掌管漕运?” 罗清微笑点头:“吴王也算是金口玉言了,岂能说话不算?再说,我看吴王其志不小,有气吞八荒囊括宇宙之势。你说,他值得跟咱这小人物放空炮?” 大宁皱眉:“帝位之争血腥满路,咱们可别成了炮灰!” 兰风摇头,把腿翘在凳子上:“吃羊肉还怕腥臊?大宁,你说吧,哪一样拿到手里不需要付出代价?” “就是这个话!”罗清大笑,继续说道:“斩月刀你们都知道,端的是前所未有的宝刀!那可是出自吴王之手!我在军中袍泽那里听闻,前一阵吴王只带着五百人就敢出塞外越瀚海,屠戮鞑子好几千人,还抢回来八千匹战马!这还不算完,和太子联手,在大同采凉山一战扫灭小王子三四万人,小王子被逼的求着自附!你们说,这是何等英雄?关键,吴王可刚刚六岁!” 大宁和尚惊得站起,不可置信的大吼:“这是妖怪吧?乖乖,老子六岁就会和尿泥!” “唉,没错了!我也算是经商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吴王这样的!你们不在这一行不知道,吴王何止是妖怪?简直就是妖怪中妖孽!吴王一岁的时候就弄出一个一国天下来,你们猜猜,弄了多少银子?”吴石中叹息一声,他可是罗教的钱袋子,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豪商了。 青冥道人试探着说道:“五万两?” 吴石中轻蔑的一撇嘴:“五万?连他妈零头都不到!近一千万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大明半个岁入!唉,老子那个混蛋玩意要能有吴王殿下的一半,不,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老子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满座皆惊!这帮大部分都是大老粗,哪里知道华侯伟的辉煌业绩?一千万两?想也不敢想的数字!这些银子放在眼前,估计就是一座银山,随便丢银子玩也能砸死人! 半晌,一个苦涩的声音响起:“吴王殿下我是万分佩服的!唉,你们也知道,小生原本也是举人。吴王曾改写大明律,盗印者与盗窃同罪。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对读书人的仁政。考不上秀才的大有人在,我家乡那一片,连我算在内,方圆三百里,也不过出了四个秀才!考不上的读书人惨啊,家里父母不待见,妻儿看不起,还没本事养家糊口。我也是考了十几年才中了秀才!”曾慕海摇头叹息,想起当年的困顿,忍不住眼睛湿润了。 半晌,大宁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酸秀才,你倒是说啊!” 曾慕海点头继续说道:“吴王的仁政就在于,考不上的读书人多了一条活路!抽空还能写点才子佳人的故事卖点钱。我是有案底在身,要不然何至于背井离乡?总能有口饭吃!” 兰风不耐烦的说道:“你叨叨叨说半天,到底啥意思?” 曾慕海一瞪眼:“这都看不出来?吴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钱有钱,乃是不世出的雄主!跟上这样的人,你怕什么?还发愁不能光宗耀祖?” 靠!是这个理!满屋子的人如梦初醒!跟着这样的人,何愁不能穿青戴紫?甚至位列朝堂? 罗清手点着曾慕海:“慕海啊,真不愧是举人!我看你以后都能当咱青帮的白纸扇了!” “呦!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曾慕海眉开眼笑,抱着拳朝罗清拱手。 罗清一愣:“什么就说定了?你这个慕海啊,真能钻空子!” 曾慕海嘿嘿直笑:“教主,你在咱教里也算是金口玉言了。我这白纸扇你不让我当也得当!” 这马屁高级!瞬间罗清心怀大畅,当场拍板:“行!那你就是咱青帮的白纸扇了!白纸扇,咱们该怎么行动?” 兰风呃了一声,转头问大宁:“二秃,啥是白纸扇?” 大宁大怒:“你这个秃驴!不对,笨驴!摇扇子的你也不知道?” 兰风讪讪一笑:“那就请师兄赐教。” 大宁洋洋得意的一指曾慕海:“三国里的那个关二爷么!老大底下就是他!” 罗清气的手指不断颤抖:“你俩!俩秃驴!那是曹操曹孟德!慕海象白脸奸臣吗?” 曾慕海脸色难看,挤出一丝苦笑:“还是当家的有学问,就是白脸奸臣曹孟德摇扇子!” 罗清得意的大笑:“看看!白纸扇都说我有学问!”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方云起 汪直脸色阴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地图。应天水系发达,到处是江河湖泊,白莲教的花船进入这片水域就如蛟龙入海,委实难寻!哼!那又如何?殿下洪福齐天手段精妙,又岂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能够想象的? 祝山青走进来把一封密报递给汪直,汪直看完冷笑一声,把密报扔在桌上:“太子也不安分!山青,你怎么看?” 祝山青不再是一副莽撞模样,双眼精光一闪:“干爹,太子做太子的,咱们做咱们的,两不相干。主子和太子之间儿子看不懂,不敢胡乱出主意!” 汪直嘿嘿一笑:“山青,殿下和太子之间,将来必有一争,咱们是殿下的身边人,就得替殿下想到前头!干爹我从跟上殿下,才感觉自己像个人!殿下不好出面的,咱家来办!山青,我这个位置是干什么的?” 祝山青一愣,挠挠后脑勺:“干爹,你的意思是说,不利于主子的阴司事腌臜事,咱们替主子分忧?” “唉!干爹这个位置就是殿下的大管家,替殿下看住家产,斩断伸过来的各种黑手。山青啊,干爹终究会死的,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你要多上点心!” 祝山青连忙摇头:“干爹你身体好得很,不会有什么事!” “傻小子啊,干爹哪是说的寿数?殿下要干千古未有之事,哪能少的了刀霜剑雨?将军难免阵上亡,干爹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会笑到最后。只是殿下的大业要紧,这些阴司事不能没人替殿下分忧,你必须随时准备好顶上去!” 祝山青怔怔的看着已经鬓角霜白的汪直:“干爹!你,你何苦呢?” 汪直眼神转向窗外:“山青,有些事殿下没和你说。在殿下的设想中,皇宫以后不必要有太监!” 祝山青急了:“那咱们怎么办?主子真的是这么想的?以后穷苦人岂不是少了一条活路?” “哼!没出息!殿下不是想把咱们这些可怜人都撵走,而是想让天下不要再有咱们这样的可怜人!至于活路,呵呵,皇宫里哪能没有伺候的人?不外乎不来那一刀罢了!” 祝山青眼中放出光芒,迟疑的问:“干爹,主子放心宫里有男人?” 汪直恼怒的一巴掌打在祝山青额头上:“你个笨伯!殿下是何等样的人物?这些哪能想不到?殿下说了,找那么多老婆太累,有两三个就足够了。不是皇家繁衍血脉的需要,他只想找一个老婆。不要扯这个了,你给我盯着太子,那些人能拉拢过来就拉过来,拉不过来的不用管他,先记上一笔小账。” “干爹,咱们这样干,主子会高兴吗?” 汪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冷笑一声:“殿下心善,这些事咱们要帮他想到前头,受点子小小委屈算什么?山青大胆的干,殿下怪罪下来推到我头上!” 就在汪直和祝山青密议之时,牟斌正在弘治面前瑟瑟发抖。 “牟斌,麦秀已经在江南,你也去吧。记住,不要干涉他们的动作,把所有的细节都报回来!”弘治目光深沉的象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面无表情的看着牟斌。 牟斌大着胆子抬头询问:“陛下,太子也在江南,臣要不要露面?” 弘治瞳孔一缩,盯着牟斌看了一刻钟,牟斌身子渐渐的佝偻下去,薄底的官靴中湿腻腻的,身子几乎站不稳。“哼!牟斌,太子和吴王都是朕的亲骨肉,你想干什么?” 牟斌腿一软,就势跪倒在地,浑身汗出如浆。“臣不敢欺瞒陛下,太子不该去江南!” 弘治收回刀子一般的目光,轻笑一声,却是看不出有任何喜悦:“这倒是有趣,牟斌,你是说朕处置不公吗?” 牟斌猛地抬头,汗水顺着鬓角滴滴答答的落下:“陛下,太子乃国本,岂能轻动?江南是税赋重地,又是鱼龙混杂,太子就算带着些人马,有个闪失岂不天下震动?” 弘治盯着牟斌,眼神渐渐犀利起来。牟斌汗水已经洇湿飞鱼服,却犹自强撑着不肯低头。猛然间弘治笑了起来:“哈哈,好胆色!朕没想到朝中还有你这样的诤臣!牟斌,你让朕很吃惊啊。来人,赐座!” 有小太监搬过来一个杌子,放在牟斌身旁。牟斌爬起来谢恩,腿还在一直哆嗦。弘治笑着摇头:“牟斌,你不是胆大如斗吗?怎么还哆嗦?” 牟斌讪讪一笑:“陛下龙威,臣就是个走兽,哪能不怕?” 弘治哈哈大笑,脸上的阴翳也消退不少。“牟斌,暖棚中的花经不起风雨,不管是太子还是吴王,都应该了解民间疾苦。朕不要何不食肉糜的儿子,大明虽是我朱家江山,可也是天下人之江山!天家无私啊,牟斌,你可明白?” 牟斌心悦诚服的再次拜倒:“陛下圣明,臣愚钝,不能领会陛下苦心,臣有罪。” 弘治竟亲自搀扶起牟斌,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问道:“牟斌,朕记得你年岁不大,怎么鬓角就白了呢?” 牟斌叹息一声:“陛下,臣已近不惑之年,哪能没有白发?陛下,你比臣还小着几岁,鬓角却比臣还···陛下保重龙体,天下可全在陛下的肩上啊。” 弘治放开牟斌,转身回到龙椅,摇摇头叹息一声:“哪能歇着?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就已经忙得打转。朕总领天下事务,大明江山数十万里,每天发生多少事?朕哪敢歇着?唉,炜儿又出了事,朕更是心急如焚。牟斌,此次下江南,有机会出手,就···算了,你还是冷眼旁观吧。炜儿,炜儿,不是爹不想救你,实在是天下为重啊!” 牟斌见弘治真情流露,想起当初和华侯伟种种,胸中热血上涌:“陛下,臣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必当保吴王完全!” 而华侯伟此刻正在船上哼着小曲,拉开裤子对着江面就是一大泡!婉娘坐在一旁不远,满脸惆怅看着远方。 华侯伟抖了两下,嘻嘻一笑:“婉娘,不要着急,小爷压根就没当回事!你以为这是遭难?错了!山人自有妙计!”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兔起鹘落沉浮间 婉娘回头,面容凄婉:“殿下,婉娘实在没脸再在你身边伺候,只能来生,来生再报答殿下的大恩。”说着起身就往江水中跳! 华侯伟一把拉住,呵呵笑着哄婉娘:“傻丫头,哥哥我是故意让他们抓的!也就你实在,非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婉娘瞪大眼睛,大声追问:“你!都是真的?” 华侯伟嘿嘿一笑,凑在婉娘耳边:“小声点!怎么不是真的?就这几块料也想抓住小爷?” 婉娘脸马上拉了下来,一下推开华侯伟,恨恨的骂道:“你这个骗子!”说完就跑向船舱。 华侯伟后退几步,等婉娘的身影进了船舱,才露出一丝苦笑。 “呵呵,殿下宅心仁厚,婉娘是个有福气的。”俞寒山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笑呵呵的揶揄华侯伟。 华侯伟翻个白眼:“我可不是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居然连自己的亲人都骗!” 俞寒山怅然若失的抬头向天:“殿下说的是,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虽说千万人吾往矣,但终究有些事难以释怀。” 华侯伟饶有兴趣的凑到俞寒山面前,嘿嘿一笑:“俞寒山,我问你哈,你说手段和目的哪一个重要?” 俞寒山一愣,反问道:“有区别吗?没有手段哪来目的?” 华侯伟嬉皮笑脸的纠缠:“你别管那些,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俞寒山苦笑着摇摇头:“说也无妨。殿下是世间高人,也请给寒山解惑。目的无高下,佛道儒三家都是希望世界大同,所有人不受天地洪炉煎熬。手段有长短,但无外乎都是拿着高高在上的书本,行卑鄙之事。我白莲教则是打破常规,教中兄弟姐妹···” “打住!我可不是听你布教的!你就说以卑鄙手段行事,达到光明目的的看法!”华侯伟满脸鄙夷之色,不耐烦的说道。 俞寒山一摊手:“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很卑鄙,连自己七岁外甥女都骗。可心中还是有所彷徨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华侯伟点头:“俞寒山,你还算是个人,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手段偏激,打着高尚的旗号行卑鄙之事,那已经是坠入魔道!白莲教是什么鬼?真以为白莲教得了天下就不收税?笑话!我跟你说,手段卑劣与否,就是目的高下的分野···” 俞寒山已经听不到华侯伟在说些什么,心中天人交战,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招手叫过一旁的守卫:“开始吧!总归得走这一步!” 守卫点点头:“护法下了决心就好,朱家这些叛徒本就不可信。我这就办,寒山,伺候好咱们这位吴王殿下,无生老母再次君临天下,可都得靠这位吴王啊!呵呵呵!”声音尖锐,有如夜半枭叫,让人不寒而栗! 华侯伟眯起眼睛背心生寒!这人不声不响不显山不显水,在自己身边呆了半天,竟是真正的主事人!这货真阴险!华侯伟仰天打个哈哈:“呦!正主出来了哈?我说怎么总觉着背后有双眼睛呢?” 那人冷笑着看华侯伟一眼,竟转身走了,鄙视之意浓烈至极。气的华侯伟暴跳如雷,指着那人背影大骂:“靠!虫子一样的东西,竟敢对爷不敬?你爹怎么就没把你抹墙上,让你这么个东西现世,污染老子的眼睛?” 那人猛地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耳光扇在华侯伟脸上!啪!华侯伟一下跌倒在地,嘴角溢血!“少他娘给老子放肆!真以为教里缺了你就成不了事?我呸!记住,老子是彭九虎!草!” 俞寒山眼中厉芒一闪,闪身出现在华侯伟身前,一拳打了过去:“彭九虎!竟敢违抗教主之命?容你不得!” 彭九虎嘿嘿冷笑,也不招架,一个倒撵驴跳出一丈开外:“少拿那个娘们吓唬老子!老俞,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和你多计较,不然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哼哼,我去办事!” 华侯伟慢慢抹去嘴角的血线,揉揉肿起的脸蛋,面色阴郁。俞寒山长叹一声,扶起华侯伟:“殿下,也算你倒霉,碰到彭九虎。唉,其实你也怪不得他,毕竟事出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因。” 华侯伟讥讽的一笑:“嗬,打小孩的汉子也是白莲教的英雄?” 俞寒山摇摇头:“你可知他祖上是谁?是教中前辈彭和尚!” 华侯伟一皱眉,撇撇嘴:“原来是他!靠,都拓麻多少年的事了,偏偏让小爷碰上!唉,老祖宗,我可是替你受过啊。咦?俞寒山,你们教主不会姓韩吧?” 俞寒山点点头:“不错,教主正是韩山童的嫡系子孙。”话音未落,船舱传出几声惨呼,婉娘惊叫的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华侯伟的怀中瑟瑟发抖! 俞寒山眼睛眯起,一股煞气盈然:“混账!真当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华侯伟搂住不住颤抖的婉娘,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俞寒山拳头握紧又松开,终于垂下手来,叹息一声:“大局为重相忍为国。殿下,我教和宁王有所联系,却不是他的走狗。咱们不去九江,就让宁王等着吧!” 华侯伟挠挠头,微微一笑:“那可不行!你不去,我怎么顺藤摸瓜,弄死那个蠢货?” 俞寒山大惊,猛地冲向华侯伟。江面一声响,水花四溅,一条人影扑到甲板,一下撞倒俞寒山! “舅舅!”婉娘大惊,毕竟是血脉至亲,怎么能不关心? 华侯伟笑眯眯的轻轻摆手:“老罗,别伤了他性命,这货还算不上没人性。” 已经按倒俞寒山的罗清大笑一声,双手舞动,摘下俞寒山的双臂:“殿下放心,老罗下手有分寸!” 说话间江面水花返涌,大宁和尚、兰风和尚、青冥道人分别翻身上船,白莲教的教众也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双方战作一团! 彭九虎拎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冲出来,大声喝骂,加入战团。婉娘吓得不敢睁眼,只是惊恐的抱紧华侯伟:“殿下,殿下。” 华侯伟轻轻拍着婉娘的背,冷笑着看着冲向自己的彭九虎,一艘漕船靠近,汪直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咱家在此!”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砸开铁锁走金龙 此刻的汪直显露出宫中绝顶高手的风范,话到人到,瞬间出现在华侯伟面前。彭九虎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甲板上,一声怒吼,如猛虎下山抡刀直奔华侯伟! 汪直冷哼一声,右手一翻,瓦蓝的左轮眨眼间子弹出膛!“蠢货!” “堂主!”一名白莲教徒身子飞起,被子弹贯穿,鲜血在空中幻化中血色的花朵。 “三柱!”彭九虎目眦欲裂,知道不能力敌,瞳孔收缩,惨然一笑,直奔舱口边不起眼的竹管! 俞寒山大惊失色,不顾罗清的钳制,大吼:“拦住他!”汪直啪啪两枪,两名挡在彭九虎身前的白莲教徒仰天栽倒,面上犹自带着笑容,喃喃自语着圣母慈悲。彭九虎顾不得伤悲,一下扑倒,左手上已经拿着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火折。右手扔掉钢刀之后抓住竹管,用力一捏。咔嚓一声,竹管爆裂,一根黑色的导火索露了出来! 彭九虎狞笑一声,把火折凑上去:“一起死吧!老子不亏!”俞寒山身子一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汪直冷笑不语,华侯伟压根不看这边,只是低声安慰婉娘。 啪!彭九虎愕然,额头炸裂,狰狞的笑容凝固。祝山青的声音传遍整个漕船:“蠢货!追魂枪是你能躲得开的?白莲教的孙子们,不想脑袋开花,就赶紧原地趴下!” 数十个白莲教徒愣在了原地,大部分人迟疑片刻,就扔掉刀枪趴在甲板上。只有三五个教徒握紧刀枪,站在原地。一个俏丽的女教徒回头看一眼俞寒山,呸的啐了一口,扬起手中七星剑,大叫一声:“世道不公,朝廷昏暗,杀!” 俞寒山高喊:“翠莲!不要!” 祝山青回头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叹息一声:“成全她!这样的人怨气太深,没那么多时间改造!唉!世人多艰,徒之奈何?” 俞寒山身子一软,哀求的看着华侯伟:“殿下!手下留情!” 祝山青才不看俞寒山,一挥手,数支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弩射在翠莲前冲的身体上,朵朵血色的花朵在洁白如雪的衣衫上绽放!那几名白莲教徒纷纷挺刀直上,高呼圣母降世焚尽一切污秽,冲向罗教众人。 统计司的军士纷纷扣动机簧,嗖嗖嗖,五六十支破天弩射的那几名白莲教徒不住抽搐,慢慢栽倒,鲜血很快在甲板上汇聚成一片水泽。 华侯伟摇摇头,落寞的叹息一声:“唉,朝廷昏暗?说的原本也不错,是我朱家对不起你们。” 汪直劝慰道:“殿下,话虽如此,可那都是那些贪官造的孽,和你和皇上没关系。” 华侯伟勉强笑了一下:“嗯,我知道。可毕竟是我家坐天下,责任是跑不了的。不过,小爷可不想就糊里糊涂这么下去!汪直,以后你的统计司多一项任务,给我督查这些地方的城狐社鼠,一时办不了也不怕,总有一天和他们算总账!” 俞寒山慢慢爬起来,看着华侯伟说道:“殿下,若真能如此,俞某何苦入这白莲教?”接下来指着血泊中的尸体,悲愤的说道:“他们!哪一个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但凡有一口热饭,谁会拎着脑袋造反?” 华侯伟看着俞寒山,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哦?有仇就可以随意造反?被害就可以随意欺凌无辜百姓?弱就有理是吗?就可以打家劫舍,随意剥夺良善百姓的性命?” 俞寒山语塞,华侯伟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的眼睛:“不能拿罪恶掩盖罪恶,那才是世间最大的恶!俞寒山,他们还算是有理由,那你呢?举人的小舅子,又是读书人,谁会给你气受?你怎么就入了白莲教?别说你赞同白莲教的教义,以你的智商,做不出那样的举动!” 俞寒山抵挡不住华侯伟的眼神,身子不断委顿下去。可低头看到流到脚边的鲜血,胸中热血上涌,身子一挺,直视华侯伟:“是!我不是他们,我没有冤屈。我就是被教主美色所惑,才加入白莲教!那又如何?你杀了我吧,与其日夜被相思煎熬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不如···” “哼!还不如就此死了,让那教主肝肠寸断?我呸!傻子!蠢货!人家稀罕你么?自艾自怜,想当然!你有什么资本?有小爷帅吗?有钱吗?有房吗?呃,房子那是有的。哼!凭啥人家如花似玉的一教之主就得喜欢你?说不定人家早就有如意郎君!” “住口!你知道什么?”俞寒山脸上肌肉扭曲,显得十分狰狞。祝山青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俞寒山一半脸肿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华侯伟挥手示意,制止祝山青继续殴打俞寒山。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俞寒山怨毒的眼神:“呦!这么激动?这是戳到痛处了?让我猜猜看哈,这位美教主定然是说自己无奈委身于某某贵人,是不得以而为之,心中对你还是有感觉的,对不对?傻子!老汪,看见没?这就是典型的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症!” 汪直没有答话,只是一直怔怔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的笑容渐渐凝固,叹口气:“老汪,事情弄成这样,我也不想!谁知道黄星驰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汪直突然跪下,搂住华侯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殿下,不怪殿下,是老奴无能···” 华侯伟眼圈也红了,双臂抱紧汪直:“师父,怎么能怪你?是我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哼!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多好都不会感恩。殿下,升米恩斗米仇,世间的人原本如此,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俞寒山青筋暴起的面庞渐渐松弛下来,罗清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俞寒山看着华侯伟,突然叹息一声:“殿下,你说的没错,是我鬼迷了心窍,璃凤她,她心有所属,那个人却不是我。可让我出卖她,办不到!” 华侯伟从汪直的怀中起身,走到俞寒山面前,上下看了几眼,微微一笑:“俞寒山,你是婉娘的亲舅舅,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只要你配合,我不会杀你。说吧,璃凤是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电闪雷鸣前的暗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江之上的血腥被扶摇鼓荡的清风一扫而光。 华侯伟站在船头,看着浩浩汤汤的大江奔涌,沉默不语。汪直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殿下,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华侯伟点点头:“嗯,师父说的是。我不是为此犹豫,而是,唉,不比在草原的时候,死的可都是大明子民,他们何辜?” 汪直摇摇头:“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记得你说过,一路哭何如一家哭。天下子民亿兆,每年饿死的就不在少数,早点结束现在这种局面才是,何必在意死伤?” 华侯伟回头,认真的看着汪直:“师父,我真的怕自己变成那种高居云端的神仙。都是人,哪有谁就天生高贵?我家在太祖之前,不也是吃不饱饭的农民?师父,我不是心软,我是怕我变成那种自己都厌恶的那种人,良心麻木了,把天下人都当做草芥,当作棋子。如果那样,我何必冒着如许风险,领着你们出生入死?” 汪直愣住了,在他生命当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家子弟?不,就算上下五千年中,哪有这样的皇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天下子民予取予夺?他慢慢的跪倒在甲板上,宛如看着降临人间的神佛,颤抖着说道:“殿下,不,朱厚炜,我汪直也算是见多识广历经生死,世间一切荣辱早已不放在我心中。但今日,汪直对着苍天厚土发誓,必忠心跟随朱厚炜,造就一个亘古未有的天下!” 华侯伟眼神炯炯,双手平摊,神情平静的说道:“师父,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梦中的世界,人人如龙,都能昂着头沐浴在阳光下。你说得对,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咱们出发!” 漕船乘风破浪,俞寒山呆呆的坐在船头,看着江水发呆。婉娘担忧的看着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华侯伟下定决心之后,转到俞寒山这边,一看俞寒山的样子,冷笑一声:“怎么?还想不通?那就不必想了!本来我看你本质不坏,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婉娘的舅舅,留一个机会给你。既然不识抬举,呵呵,山青,请这位痴情种子吃馄饨面!” “不要!”婉娘惊恐的站起来,张开双臂挡在俞寒山身前。 祝山青早就对婉娘不满,不是婉娘脑袋短路,华侯伟那会有这样的劫难?一个婢女如此胆大妄为,主子不怪罪,还敢阻拦?凭什么?祝山青一把推到婉娘,破口大骂:“贱婢!还嫌害主子不够吗?” 华侯伟挥挥手,制止祝山青:“算了,婉娘也是无意的。俞寒山,躲在一个七岁女童背后,你还是个男人吗?” 俞寒山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十分的空洞:“朱厚炜,杀了我就是。婉娘,舅舅对不起你!” 汪直走了过来,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一伸手,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扇在俞寒山脸上!“不忠不孝之徒!枉披一张人皮!” 俞寒山眼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刚想张嘴分辨,汪直又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双亲生养你一遭,多少年的辛苦比不上贱人一笑?皇上励精图治,你身为读书人,不想着平家治国安天下,却跟着白莲教造反?俞寒山,仁义礼智信,你能有哪一条?” 俞寒山双颊红肿,眼中却是有了生气。他猛地挺直身体,扭头看向家乡的方向,热泪滚滚:“爹!娘!” 啪!汪直不紧不慢的送上第三记耳光:“满嘴仁义道德,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腌臜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俞寒山,你能娶白莲教的妖女做俞家的媳妇吗?她可能给你俞家开枝散叶?” 华侯伟摇头,看看满眼泪水的婉娘,出声制止:“好了,老汪。” 汪直回头呲牙一笑,停下手来:“是,殿下!”婉娘打个寒战,下意识的避开汪直的目光。 俞寒山干呕两下,胡乱擦了一把脸,慢慢站起身来。他走到华侯伟身前,一躬到地:“殿下,寒山想通了。” 华侯伟一笑:“哦?真的?俞寒山,男人有男人的担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真的想好了?” “是。寒山一意孤行,辜负父母师长,实在是十恶不赦。唉,少年戒色实在是至理名言。殿下,宁王在临行之前说过,让我成功之后,带着殿下去往九江,他会在那里等着殿下。” 华侯伟点点头,指着汪直:“俞寒山,这样就对了。你和老汪商量一下具体事宜,我先看看其他事情。” 华侯伟这边脱困,朱厚照和阴江已经驻扎在应天,调查华侯伟被掳的具体情况。阴江独来独往,尽量不和朱厚照搅在一起。他深知作为皇上的心腹人,绝不能和太子走的太近,那是取死之道。朱厚照也乐得阴江如此,他撒出身边的伴当,收罗江湖人士,倾力打造自己的燕山暗卫。 “太子爷,人都差不多了,是不是给他们点甜头?”刘瑾笑嘻嘻的走进朱厚照的寝室,轻声禀报。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意犹未尽的指着小册子说道:“刘伴伴,这是炜弟写的特种作战,你拿去好好参详一下。那些江湖人我就不去见了,你告诉他们,只要忠心办差,小爷不会亏待他们。” 刘瑾愕然:“太子爷,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有武当的、少林的、峨眉的,我出面合适么?” 朱厚照气的一脚踹过去:“炜弟身边有汪直,小爷身边有你,可你怎么就这么窝囊呢?怕什么?你代表的是小爷我,当朝太子爷!哼,这些乡野之人,能见你已经是烧了高香,还敢有什么妄想不成?” 刘瑾笑了起来,连声称是:“是,是,是,是奴婢思虑不周,丢了主子的脸。太子爷,咱们的旗号是什么?” “嗯,父皇有燕山暗卫,炜弟有矿产调查局,我看就叫个詹事府探事队。” 刘瑾砸吧一下嘴,队长?好象比局长差点啊?他苦着脸说道:“太子爷,是不是不够威风啊?” 朱厚照哦了一声,点点头:“是哈,秦时有黑冰台,咱干脆叫个豹房吧!刘房长,去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锁江楼前雷霆闪 九江锁江楼宝塔上,朱宸濠手举望远镜,不断梭巡着远处的江面。华侯伟的漕船此刻慢慢接近九江城,俞寒山站起身来,略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我去站在船头,宁王手下看到我就会禀报。” 华侯伟眼波一闪,沉吟一下:“嗯,去吧!”等俞寒山出去之后,华侯伟看着祝山青:“山青,带上一半人手,先行上岸,我觉着俞寒山不大妥当。” 祝山青眼中凶光一闪:“主子,干脆做了这小子!小白脸没好心眼,我看他不顺眼。” 汪直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混账!殿下想不到吗?要你出主意?殿下这是以不变应万变!” 华侯伟摆手:“老汪,不用说他。要是都觉着我英明神武,啥话也不说,我可就惨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山青,我跟你说,就凭咱们手中的追魂枪,任他诡计多端也是白费功夫。所以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远远缀着俞寒山,事有不对,立马发动,不必在等我的命令!” 朱宸濠突然身子一僵,惊喜的说道:“百山先生,俞寒山回来了!呵呵,不负孤望!好!” 胡百山举起手中望远镜,查看着情况。眉头紧缩,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突然瞳孔一缩,放下望远镜:“王爷,赶紧走!事情不大对!” 朱宸濠一愣,放下望远镜,疑惑的看着胡百山:“先生此话怎讲?” “哎呀,王爷,俞寒山站在船头,是怕不够显眼吗?吴王失踪,各方势力云集江南,难道怕别人不知道使我们做的?” 朱宸濠微微摇头,对胡百山的顾虑不屑一顾:“百山先生,不至于。这九江城是孤的地盘,再说有谁识得俞寒山?” 胡百山气的胡子撅起老高:“我的王爷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俞寒山不知道九江的联络点吗?用得着招摇过市?这是俞寒山被人胁迫!”见朱宸濠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胡百山顿一顿继续建言:“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咱们先回九江城中。万一是虚惊一场,也不会损失什么。王爷,小心一万次也不嫌多,大意一次可能就是关云长了!” 朱宸濠被胡百山打动,点头:“先生说的是。既如此,咱们先进九江!” 胡百山等侍卫们簇拥着宁王出了锁江楼宝塔,叫过来王府护卫首领参将屠破军:“破军,你带人准备好。一旦俞寒山有异动,就地格杀勿论!我和王爷调动九江城守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禀!” 俞寒山上岸,华侯伟也跟随在人群中。一个普通人打扮的探子走到俞寒山身边,低语两句,随即离开。 “锁江楼宝塔!”俞寒山回头对着华侯伟禀报。 华侯伟微微点头,汪直示意俞寒山前行,一行人直奔锁江楼宝塔。 “呦!这不是咱们的小诸葛寒山先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屠破军对俞寒山一向没什么好感,一见没什么异样,就从宝塔中走出,离着老远就大声揶揄俞寒山。 俞寒山不理睬屠破军的小小不敬,直截了当问道:“王爷呢?” “王爷?哈哈,怎么?真以为王爷礼贤下士就得倒履相迎?俞寒山,你的任务” 俞寒山气结,冷冷的打断屠破军的话:“与你无关!见到王爷我自会分说。屠将军,王爷在哪里?” 华侯伟知道自己的担心已经成真,没有心思再看俞寒山表演下去,一挥手:“动手!” 罗教众人扯去外袍,抽出刀剑,冲向锁江楼宝塔!俞寒山无奈的叹息一声,抽出腰中软剑,刺向近前的王府侍卫。 屠破军大吼一声:“列阵迎敌!俞寒山!先生果然没看错你,你这个叛徒!给老子射死他!” 嗖嗖,宁王府卫队的弓弩还没有射出来,祝山青率领的统计司破天弩把那些弓弩手射的跟刺猬似的! 屠破军一声令下,二三百王府卫队片刻间便列好阵型,依托锁江楼宝 (本章未完,请翻页) 塔前的广场地形,月牙般的偃月阵出现在罗教众人面前。 方才还虎虎生威的罗教众人,在对方的战阵面前手忙脚乱。手持丈八长枪的长枪兵成方阵,不断拧腰攒刺。瞬间罗教众人便个个带伤,不断后退。 唉!江湖高手终究在杀戮机器面前不堪一击!华侯伟的武侠梦瞬间破灭,叹息一声,命罗教众人后退。祝山青不等华侯伟下令,便率领统计司众人冲了上来。 嗖嗖嗖,破天弩越过罗教后撤众人头顶,向着宁王府卫队抛射。长枪兵不断长枪空中画圆,拨打着下落的破天弩。祝山青心头火起,高声断喝:“追魂枪!预备!放!” 砰砰!枪声大作!宁王卫队的偃月阵顿时象被咬了一口的月饼,阵型马上有些散乱。屠破军当机立断,大喝一声:“举盾!跳荡手出击!” 一面面圆盾举起,手持雁翎钢刀的跳荡手前冲,阵型虽有些散乱,但看得出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可惜华侯伟的手下已经是火器时代的部队,面对旧时代的精兵完全就是碾压态势!几声追魂枪响过后,躺倒数名王府卫队兵士。跳荡手崩溃了,锃明瓦亮的小圆盾遭遇子弹根本无效,被子弹撕裂穿透的圆盾当啷落地,后面的军士无助的跌倒,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屠破军蹲在广场的矮墙后面,心中拔凉拔凉的。名不虚传,吴王属下果如传说中犀利无比,自己的部下完全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只能是冲上去搅在一起,让他们的火器发挥不出威力!要么就只能是脚底抹油,可这二三百人是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精兵,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就此舍弃,就算王爷不怪罪,自己也舍不得啊!屠破军不敢犹豫,这样的危急时刻,每一秒钟都是珍贵无比!他大声下令:“冲!冲上去!队伍散开,以伍为阵型,冲!” 统计司的部队人手不多,和王府卫队大致相当,屠破军这一手算是打在要害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幕已然拉开 相比普通士兵,统计司的成员无疑更值钱,至少在祝山青眼中如此。对面阵型一散开,祝山青马上看出了屠破军的企图。他冷笑一声:“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跟老子玩这一套?让你长长见识!上五连发!” 一排队员聚集起来排成横排,每人手持一把怪模怪样的鸟铳,朝着蜂拥而上的王府卫队。屠破军暗喜,只要不是马克沁,就这三十几步的距离还不是眨眼就到?脸上刚刚浮起一丝笑容,天崩地裂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让他跌坐在地! 俗称大喷子的五连发,在华侯伟不惜重金的打造下,前不久才刚刚列装,这算是头一次亮相!高锰无缝枪管中喷射出无数圆溜溜的铅子,像一团沙尘暴般冲向蜂拥而上的跳荡手! 噗噗噗!镶嵌闪亮铁皮的小圆盾,压根挡不住铅子的侵袭。往日军中第一精锐,算得上杀手锏的跳荡手鲜血四溅,无数碎肉、残肢漫天飞舞,腥臭的血腥味,濒死前绝望的嚎叫,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死亡乐章! 屠破军惊恐的眼中,时间无限的放慢。那些精锐的跳荡手不住地在颤抖,精心打制的金丝软甲,百炼成钢的雁翎刀,光可鉴人的护心镜,还有精壮的身躯,在大喷子摧枯拉朽的轰击中,纷纷破碎!更为恐怖的是,那些人根本不清理枪膛,再次填弹,直接拉动枪管下方,扣动扳机,又是一团金属风暴袭来! “降了!我们降了!弟兄们扔了刀枪!”屠破军不愧是军中悍将,电光石火间作出决断,马上扔出自己的佩刀,大声乞降! 开玩笑!这是大明,是1502年的世界,谁见过如此凶残的武器?谁见过在瞬间就变成一堆碎肉的精兵?超越时代的科技,其实就是神迹!屠破军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兵马,犯不上为了宁王顽抗到底牺牲自己。 王府卫队的大部分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呆滞片刻,纷纷扔下手中刀枪,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即使有几个死硬的榆木脑袋,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随大流丢下手中武器。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数三个数,如果还有站着的,马上开火!”祝山青乐开了花,这玩意真他妈厉害!主子就是神人,当初自己还看不上这玩意,一直抱着马克沁不撒手,谁知道威力简直了!他单手抡着五连发,大声咆哮,眼中都是惊喜。 华侯伟哼了一声,摇摇头,很是鄙视祝山青前倨后恭的愚蠢。他指着屠破军:“那个谁?过来!宁王去哪了?” 屠破军努力站了两次没站起来,实在腿软。他只能四肢并用,飞快的爬向华侯伟:“大人!大人,小的站不起来了!” 华侯伟摇摇头,这他娘也是精兵?标准也太低了吧?汪直随口吩咐:“去两人架过来!” 两个队员架过来屠破军,屠破军被扔在华侯伟面前,跪倒在地:“殿下,宁王已经进城了。九江守备端木亮是他的人!” 嗯,这货倒也识趣。华侯伟很满意屠破军的回答,转头看向汪直:“老汪,你看该如何?” “杀进去!卫所的兵,呵呵,不禁打!” “好!顾虎在九江有人手吧?让他协助!” 九江城守备府,端木亮看着滔滔不绝的胡百山,额头的汗水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端木将军,事当临头不得不发!你指望弘治会饶过你吗?呵呵,仁君,仁君也是君,只要是皇帝,哪个会容忍不忠的部下?” 端木亮抬起头,抹一把汗水,突然单膝跪地:“王爷!不!皇上!端木亮一家五十三口效忠陛下,绝不反悔!” 朱宸濠大喜,上前搀扶起端木亮,大笑着说道:“端木爱卿,朕封你为殿前将军。往后再有功勋,另行封赏!” 胡百山顾不得礼仪,急切发问:“端木将军,你这守备府有多少人马是你的人?” “胡先生放心,城中千人有大半都是我的故旧,唯有唐中则十分可恨,我一直想踢走这个家伙,总是腾不出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赶紧先动手吧,吴王就在锁江楼宝塔,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端木亮脸色一变,吴王的名号他怎么不知道?那可是军中人人称赞的小军神!真要是吴王来了,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胡百山看出端木亮的担忧,故作轻松的说道:“别怕!事发突然,吴王刚刚脱困,手头没什么人手,顶了天二三百人。端木将军,时机稍纵即逝,万一吴王所部得到消息赶过来?你我可就是陛下大业的罪人了!” 朱宸濠微微哼了一声,端木亮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和宁王一系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可能掰扯开?他对着宁王一抱拳:“陛下,臣这就召集部下,捉拿反贼!” 朱宸濠看端木亮出门而去,对着胡百山微微一笑:“胡先生,朕还有要事在身,这里就交给先生了。大小事宜,先生一言决之!” 胡百山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臣万死不辞!陛下放心,吴王这等黄口小儿必将手到擒来,绑在陛下面前听候发落!” 朱宸濠笑吟吟的点头:“如此就有劳先生!” 唐中则接到传令,顶盔掼甲一身戎装大步流星走向千户所。迎面正碰上平素关系不错的侯玉虎:“老侯,到底啥事?这么急吼吼的叫咱们过来?” “谁知道?不过我听人说锁江楼那边打起来了,是不是因为这事?” “啊,说说,锁江楼那边谁和谁啊?还需要咱们出动?派两个衙役去不就完事了么?” “不知道。管他的!去还不好?你嫌外快少啊?老侯我可不嫌!” 唐中则放慢脚步,对着侯玉虎一笑:“老侯,你先去帮我占个地,我先去趟茅厕,出来的急,一泡尿还没撒!” “切!老唐,懒驴上磨屎尿多,是不是昨晚上都被榨干了肾虚?呵呵!” 侯玉虎走后,唐中则越想越不对劲。有好处的事端木亮会想到我?扛雷的事还差不多!这是憋着坏要给我好看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云变幻刀锋何向 千户所议事厅中,端木亮看看屋中众人,只有唐中则一系的人马没有到。他皱眉问道:“唐副千户通知到了没有?怎么还不来?” “守备大人,已经通知到了的,是当面通知的。” “老大,刚刚我碰见唐中则了。这货说要去茅厕,估摸着该过来了。莫非掉进去了?”侯玉虎大大咧咧的说道,引发一阵哄笑。 端木亮心中一紧,这是闻着味了?算了,大事要紧。他立即吩咐:“去再找找!”接着说道:“咱们人来的差不多了,就不等他了。锁江楼那里出现一批悍匪,守备府接到知州的通报,大家赶紧召集人马,随我前去平匪!” “老大,多少开拔费?”侯玉虎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出声发问。大家都看向端木亮,眼中都有相似的询问。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这回可是一票肥差,老子先给你们垫上。快去快去,耽误了差事,银子可就没有了!” 祝山青已经带着人扑向九江城,城中顾虎已经安排人手襄助。端木亮集结起七八百人的队伍,向着城东锁江楼而去。十里长亭,清风送爽。祝山青接到消息,端木亮千人队已然出城。 “呵呵,就这里吧!十里长相送,送他们回老家!崔老二!清场!主子可见不得百姓遭殃!” 端木亮的千人队已经来到十里长亭,探马来报:“大人,前面长亭似乎就是悍匪。” 端木亮手持望远镜看了看,不屑的一笑:“也就这样了。连阵型都没有,该着老子立功!侯玉虎!试试他们的成色!” 九江千户所算是训练有素的,毕竟几代宁王经营,一个劲比烂,怎么夺取江山?侯玉虎也算的一名宿将,指挥手下成三排,徐徐逼近统计司人马。 嗖嗖,千人队弓弩手在一箭地就开始抛射,如蝗的箭矢向着统计司飞来。端木亮指着对面的统计司卫队:“全体压上,老子要一鼓而下!虎尊炮预备!” 祝山青放下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望远镜,冷笑一声:“虎尊炮?什么老古董也敢在老子面前亮!郭鬼子!迫击炮!三发速射!老子不想再看见这么丢人的老古董!” 咻!咻!咻!九枚炮弹出膛,直奔端木亮身后的虎尊炮。轰!轰!一团团火焰乍现,烟雾升腾!九江府千卫所的十几门虎尊炮连带几十人的炮手,全都在火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汪直放下手中望远镜,叹息一声:“结束了!殿下,当世谁还能扛得过这样的打击?咱们已经无敌了!” 华侯伟知道汪直是为冷兵器时代的彻底没落而感慨,于是笑着摇头:“老汪,没那么邪乎!咱们才多少人马?没有强大的工业,就靠咱们这敲敲打打弄出来的这点东西,呵呵,别说什么当世,能平灭宁王就不错了!这点炮弹和子弹,花了多少功夫才造出来?不说钱,就说时间也耗不起啊。打完这一仗,小爷基本上也就破产了。” 战场被迫击炮的威力震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烈焰升腾之处。没了,什么都没了!端木亮失魂落魄的看着,那里的虎尊炮,那里的侄儿端木翔,那里的精心训练出来的炮手,都没了!只剩下大大小小几个大坑,以及刺眼的妖紫色! 祝山青大笑:“郭鬼子!好小子!打得准!来啊,给老子全都拿下!冲!孟黑子!消灭弓弩手!” “老大,我也想杀上去!要不让崔老二留下?这小子昨晚拉稀了,估计跑不动!”孟黑子嬉皮笑脸的讨价还价,气的崔老二一声怒吼:“放你娘的屁!孟黑子你等着!弟兄们,跟老子上!” 这时候就看出华侯伟训练的成果了。每天雷打不动二十里地山路,一开始队员们怨声载道,但此刻每个人都跟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端着五连发,一声大喊,就冲向对面的千人队! 如狼似虎的大汉们端着没见过的怪铳,一窝蜂冲过来。侯玉虎也急眼了,挥舞手中长刀大吼:“妈的!弟兄们!跑也是死,打也是死,跟着老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杀!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杀!” 如墙的阵列快速推进,眼看就要和敌军短兵相接。轰!轰!统计司的人马手中五连发发威,一团团赤红的弹丸飞来。侯玉虎在短短的弹指间被打中好几发,整个胸腹血肉模糊,身体向后倒去。其余兵丁也没好哪去,不断有人倒下。惨嚎打滚,长枪跌落地面,瞬间侯玉虎的前锋队不成阵型!在跨时代的武器打击下,勇武只是愚蠢! 嘟!长号声突然响起,喧嚣的枪声也压制不住,在战场上回荡。华侯伟一惊,哪里来的声响?不远处的江面上,一只船队迎风而来,风中飘摆的旗帜上宁王府的大字赫然在目。 就要崩溃的千人队如同打了鸡血,所有人奋起余勇,拼命和统计司人马纠缠。端木亮感激涕零,大声嚎叫:“弟兄们,宁王来啦!给老子顶住!每人赏银五十两!” 汪直看看战场,叹息一声:“殿下,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华侯伟不甘的看着江面上的船队,自己虽是武器精良,可惜人太少了。若是师兄和朱凤在,哪里轮得到宁王猖狂?他迟疑一下:“老汪,不能试着打一打?弹药应该还够用!” “不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风险太大!” 华侯伟无奈的一跺脚:“那就撤!” 最大的一艘船船头上,宁王得意的大笑:“黄口小儿!真以为我朱宸濠好糊弄?” 身边王府长史杜文杰很有眼色的开口:“决胜千里之外,王爷,诸葛孔明不过如此!不过谨防吴王逃匿,这事见不得光,咱们还没准备好举旗。” “放心!端木亮应该知道怎么做!否则朕要他何用?”朱宸濠眼神冷酷,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 端木亮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也确实有两把刷子,指挥着千人队残部不断纠缠华侯伟的人马。统计司撤退他就前进,祝山青恼火攻过来,他就后撤,成了一块打不烂嚼不碎的牛皮糖,统计司顿时陷入危机当中!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英雄?枭雄?血雨! 雷布雨不敢和林中的统计司纠缠,此时攻守异位,处于明处被动挨打的是自己,唯有退出密林,才能重新获得主动权! 宁王府兵马向着来路不断后撤,扔下百余人后,终于看到密林外的风景。雷布雨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轰!突如其来的一声爆炸,让他顿时陷入绝望之中! 汪直在隔离带前敬佩的看着华侯伟:“殿下,这迫击炮弹也能当地雷使,老奴真是想不到。殿下,当年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老奴可是期待得很!” 华侯伟得意的一笑,老子看了那么多网络小说,总是有点用的。诡雷真他妈好使,这不就乾坤倒转了?他哈哈一笑:“老汪,没谁规定炮弹不打出去就不能杀人!至于当年?呵呵,过得真快,我都长这么高了。算!怎么不算?你看,五连发咱们有了,迫击炮咱们也有了,山炮正在研制当中,除了钱,我想不出咱们还缺什么!” 雷布雨已经被困死在密林边缘,之前遇袭的时候,华侯伟就派出人手,在他背后设下陷阱。此刻前有诡雷,后有地雷,祝山青还带着人不断偷袭,境地之险恶无以复加! 屠破狼汗水也下来了,不断冲起的爆炸火光让他明白,雷布雨此刻已经绝境。怎么办?屠破狼一咬牙:“全军压上!我就不信拿不下,撑也要撑死他!”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力破十会!当没有办法的时候,笨办法就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办法!这是屠破狼无奈的选择,却也是华侯伟的希望所在。至于到底是钢铁战胜人海,还是人海淹没钢铁,两人其实都没有把握! 华侯伟亲自站在郭鬼子身边,看看水雾氤氲的前方,哼了一声:“以为看不到我就打不准了?老子学过函数!郭鬼子,炮口67度,打上两发!” 屠破狼亲自上阵,他盯着前方雾蒙蒙的密林,挥舞长刀:“上!”话音未落,咻!咻!两声尖啸自密林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轰 (本章未完,请翻页) !轰!两声巨响,倒下几十个兵丁! 屠破狼大吃一惊,都看不到吴王是如何瞄准的?盲射吗?可惜事实向着最坏的方向滑去,又是两声尖啸从密林而来! “趴下!”屠破狼大吼一声,他本能的感到趴在地上就能减少伤害。轰!轰!又是两颗炮弹爆炸,带走十几个兵丁。屠破狼爬起来,晃晃有点眩晕的脑袋,大喊:“冲进去!和他们缠在一起,就没有炮弹了!” 祝山青已经带着人靠了上来,对着蜂拥而上的王府卫队就是一阵猛烈输出。轰!轰!五连发大显神威!这玩意不愧是堑壕战的大扫帚,一枪下去就是一片!祝山青边打边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千万别让缠住!” 打到这个时候,双方优劣均等。华侯伟方人太少,就怕被缠住;宁王方苦于没有克敌制胜的武器,只能凭着人多血厚,拼命缠住对方。战斗的胜负此时已经不再是双方指挥员的运筹帷幄,而是取决于基层官兵的战斗意志。简单说,谁怂谁死! 华侯伟挂在树杈上,遥望前方的战斗,一颗心悬在半空,始终无法平静。没办法,纵使有超越时代的武器和战法,在密林这样无限削弱武器代差的地方,人数少就成了致命的弱点。同一时刻,宁王也举着望远镜,忧心忡忡的关注密林里看不见的战斗。 “王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犯不上和那小儿拼生死。”杜文杰看到宁王的袍袖有些抖动,心知宁王有些害怕了,于是出言建议宁王先行撤出战场。 宁王一怔,回头看着杜文杰,眼神中充满阴鸷。杜文杰很坦然的看着朱宸濠:“王爷,前面有屠将军指挥,咱们也插不上手。王爷,当年的土木堡和今日何其相似?” 胡百山心中叹息,这宁王真的不是个成事的啊!胆小如鼠,刚愎自用,唉,算了,宁王疑心太重,自己必须表个态!于是也开口道:“陛下,各司其职才能如臂使指。你不是主帅,屠将军忠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耿耿勇冠三军,何必让他多一份顾虑?” 宁王这才疑心尽去,收起望远镜叹息一声:“说的是!孤王不是朱祁镇,不会一意孤行。走,上船!” 此时密林中已经是尸山血海!祝山青已经杀红眼!崔老二半边身子血红,对着他怒吼:“滚!殿下身边没人!” 祝山青眼中含泪,只能转身向着密林深处跑去。崔老二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出,嘶哑着叫嚷:“弟兄们,往老子身边靠靠,就他娘剩一颗手雷了!” 几个伤兵大笑,费力的挪动着身体,聚拢在崔老二身边。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伤兵往崔老二身上一靠:“老二,哥哥挨着你近点,一会下去了免得找不着你小子!” 崔老二勃然:“尽他娘扯臊!老子不好这一口!妈的,老子也算是值了,跟着殿下这几年,总算是活的像个人!真不想死啊,跟着殿下将来不知道多快活!草!这帮阴魂不散的混账!大家准备好,老子拉弦啦!” 对面几十米王府卫队的大队人马出现,看见七八个明显已经动弹不得的敌军躺在地上,立马有人叫嚣:“抓活的!他们没子弹啦!” 崔老二破口大骂:“来!来抓大爷?看看大爷给你们预备什么好吃食!” 满脸是血的雷布雨拦住就要冲上去的兵丁:“傻子!老子不要活的,射死他们!” 崔老二心中叹息,拉个垫背的看来是做不到了。也罢!他笑了起来,看着身边的袍泽:“完了,人家不傻,不上当!弟兄们,准备好,咱们上路啦!殿下,来生再伺候你!” 啪!啪!一阵枪声从崔老二身后响起,还伴随着华侯伟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崔老二!老子不用你下辈子伺候,这辈子就跑不了!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扔出去!” 崔老二光顾着感动了,忘了手里的手雷还冒着青烟。一听扔出去三个字,下意识的用力一抛,轰!手雷在王府卫队上空爆炸!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鏖战 雷布雨等人立即后撤,华侯伟也不恋战,带着崔老二等伤员转身遁入密林深处。 “殿下,你怎么来了?”崔老二趴在祝山青背上,悄悄的把鼻涕眼泪全抹在祝山青衣服上。 华侯伟跟个小猴子似的,脚下象装了弹簧一样。听崔老二问自己,没好气的说道:“你个笨蛋!老子是抛下弟兄们不管的人吗?嘚嘚,别撒猫尿啊,小爷见不得这个!一个大男人家家,刀砍在身上不哭不叫,老子说两句就掉泪蛋子?战场上袍泽谁救谁不正常?说不定将来你小子还是小爷的救命恩人呢!哎!鼻涕别总往山青背上抹!” “我擦!我说怎么背上凉飕飕的!崔老二你个混蛋!” 崔老二仗着自己是伤兵,压根不理睬祝山青,腆着脸嘻嘻一笑,眼角还挂着泪珠:“王爷不把老崔当外人,老崔还有啥说的?这条命就是王爷的!” 华侯伟撇一下嘴,不待搭理这个老兵痞,对着祝山青吩咐道:“你的思路有问题,咱们火力猛,用不着扎堆。老子不是教过你三三制?除了伤兵,所有人重新编队,三人一组,撒开了,给老子剿灭这帮王八蛋!” 屠破狼和雷布雨汇合之后,几句简短的对话之后,渐渐有了思路:“嗯,小军神名不虚传!雷布雨,把咱们的人重新编队,每组十人,弓弩手、跳荡手为主攻人员,长枪兵全都把长枪截断成四尺长短,剩下的举盾,每组相隔不得超过二十步。老子要用人海淹死他们!” 针尖对麦芒,双方统帅迅速根据战况调整部署,战斗变得惨烈起来!统计司一方的三人战斗小组发现王府卫队,刘三瓜给自己队友一个手势,自己隐藏在树后。庞兴旺看一眼身边的张栓柱,张栓柱点点头。庞兴旺摸出一枚手雷,打开顶端的旋盖,一拉细绳,抖手就扔了出去! 华侯伟设计手雷的时候,核算成本发现,弹簧销比拉发引信要贵上很多,索性把手榴弹和手雷结合一下,用手雷的外形,手榴弹的引爆装置,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效果一点也不差,庞兴旺的手雷在那一组王府卫队中爆炸,瞬间干倒五六个! 刘三瓜从树后跳出,一扣扳机,一团火焰喷发,又打死一个;张栓柱也是一枪打出,打倒一个。接着两人迅速跟在庞兴旺身后,消失在密林之间! 这样的战斗不断的在密林中发生,统计司的人打一家伙就迅速跑路,绝不给对手纠缠自己的机会。这下王府卫队就被动的很,白白死伤不少人马,却抓不住对手的踪迹。 战况上报至屠破狼,屠破狼眉头紧锁,再次调整部署:“传令下去,五人一组,三组成队。一队遇袭,其余两队缠住对方,相邻小队支援!哼!老子就跟你拼消耗,大不了十人换你一人,看你怎么办?” 战斗在屠破狼的调整下发生变化,小型战斗一开始统计司能占点便宜,可一旦让王府卫队缠住,就再也摆不脱。刚刚占了便宜的刘三瓜小组,就第一个陷入绝境! “三瓜,咋办!走不脱了!”张栓柱大叫,顺手拔掉左肩的箭矢,一股血箭喷出。 “咋办?凉拌!妈的,大不了哥几个交代在这!兴旺,你还有多少弹药?” “子弹还有三十发,手雷就剩两个!” “你呢?” “我还不如兴旺,子弹就剩十几发了,手雷没了!” “草!算逑!死就死吧,爷爷们先弄死你们!” 王府卫队的人已经围了上来,躲在树后大喊:“投降吧,你们跑不了了!” 刘三瓜眼珠一转,躲在树后回应:“什么条件?” 对手傻眼了,我哪知道什么条件?你不是死硬到底就是出来投降,怎么还要条件? 正在踌躇之间,雷布雨铁青着脸走过来:“笨蛋!这是拖延时间。管那么多干什么?灭了他们!” 砰砰枪声不断,方圆几十步内倒下若干王府卫士,而刘三瓜三人也终于弹尽! 刘三瓜大笑两声:“完犊子了,你俩看着,老子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说完摔断手中五连发,把手雷绑在裤腰上,拉绳勾在小指上,空着手走出藏身之地大喊:“老子投降啦!” 雷布雨伸手制止弓弩手,大声回应:“慢慢走过来。” 刘三瓜回头一笑,笑容无比灿烂,还带着一丝顽皮,接着慢慢走向对手。 “你,去捆起来!” 一名王府卫士探头探脑从树后走出,刘三瓜顺从的走向他。就在王府卫队都放松的时候,刘三瓜突然加快脚步,猛地冲向对方的藏身之处。 “快!射死他!”雷布雨大声咆哮,汗水瞬间打湿全身。 嗖嗖嗖,刘三瓜瞬间变成刺猬,脸上却还带着笑容,腰间青烟冉冉升起,轰!手雷爆炸! 雷布雨推开挡在身前的尸体,歇斯底里的大吼:“不许任何一个投降!露头就射死!” 庞兴旺和张栓柱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庞兴旺笑着说道:“三瓜那个混蛋下去了,咱们俩也下去吧!省的那个混蛋寂寞!” “嗯,只剩一颗手雷了,来,靠过来点,小心一下死不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等硝烟散去,雷布雨走到俩人的残骸前,目光凝重,久久不语! 华侯伟靠在树上喘息,汪直肩头缠着绷带走了过来:“殿下,咱们的人已经没了一半,弹药也所剩无几。怎么办?” 华侯伟看看远方,再看看天空,摇摇头,砸吧砸吧嘴:“没劲,唉,只剩下最后一招了。放火!” “放火?”汪直吓了一跳,这是举火自焚吗? “嗨,把咱的人都撤回来,留几个身手好的在外面,几个方向一起放火。不是还有酒精吗?那玩意放火最好了。嗯,咱们都躲在隔离带里面,看这些混蛋怎么跑!” 火势一下就起来了,虽说刚刚下了点雨,但有了酒精的作用,火还是烧了起来。 屠破狼大惊:“这是谁放的火?是了,小军神啊小军神,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肯被俘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存还是死亡? 屠破狼眼中射出寒芒:“不对!呵呵,林子里一定有大片空地!冲!活捉小军神!” “将军!浔阳楼方向来了大队人马!” 屠破狼一愣:“多少人?谁的人马?” “看旗号好像是魏国公府。” 屠破狼一下僵住了,魏国公徐俌?这可坏了!老东西怎么来了?他不甘的再问:“多少人?还有多远?” “五六百人,还有三里地。” 雷布雨叹息一声:“将军,撤吧,咱们的人已经死伤不少,鏖战许久疲惫的很。” 屠破狼眼神闪动,终于下了决定:“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布雨你带人挡一下,我要为王爷彻底了结祸患!” 雷布雨无奈,只好带着五百人出了密林,挡在路上。屠破狼带着剩下的三四百人,躲避着火焰,朝着密林深处进发! 轰!爆炸声传来。汪直看一眼爆炸的方向,无奈的摇头:“殿下,看来咱们无路可逃了,人家不上当。” 华侯伟眉毛一挑,随即释然:“厉害!算了,谁规定我就一定能赢?只是拖累了大家,我于心不忍。” 崔老二头一个叫起来:“王爷什么话?弟兄们跟着王爷谁不是满心欢喜?郭鬼子!你说是不是?” 孟黑子切了一声:“还用你说?这里大半的人都是跟随殿下穿越瀚海的,殿下就是咱们的神!” 郭鬼子却是摇头:“老孟,殿下哪里是神?神会在乎你我的生死?殿下就是咱们的家长,咱们最亲的人,老子能跟在殿下身边,就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华侯伟摇头苦笑:“唉,还是我太自大害了大家。准备一下,检查弹药,没有跪着生的吴王,只有站着死的朱厚炜!” 密林外,魏国公亲兵缓缓靠近密林。雷布雨大吼:“来者何人?前方宁王府办差,请绕道而行!” 徐鹏举哼一声,将猩红的细呢披风一甩:“宁王府?办差?浓烟滚滚烈焰蒸腾炮声隆隆,你们办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是什么差?” 雷布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圆满的应付,索性拔出长刀,一指徐鹏举:“宁王府办差不需要向你国公府解释!小公爷,卑职重任在身,若是苦苦相逼,卑职只好以下犯上了!” 流氓!官场不是这样的啊?徐鹏举自打开蒙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流氓手段,哪一个不开眼的敢在魏国公小公爷面前耍流氓?突然出现一个,徐鹏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顾虎凑了过来,低声耳语:“小公爷,,宁王府这些人越紧张,就越能笃定吴王肯定就在前面的林子里!” 徐鹏举眼睛一翻,没好气的反驳:“万一是宁王府的这些人下的套怎么办?不能鲁莽行事!” 气的顾虎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这不是明摆着么?下套?下套用得着这样?那动静是宁王府能搞出来的动静?追魂枪可只有皇家和吴王有! 密林中的战斗马上就要见分晓!就在徐鹏举举棋不定的时候,华侯伟的人马已经被屠破狼压缩在百米之内!屠破狼笑了,华侯伟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华侯伟突然笑了起来,结束就结束吧,南柯一梦而已,说不定自己还能回去呢!有啥可怕的?就是连累手下这帮人,唉,心中有愧啊!“老汪,山青,崔老二,郭鬼子,孟黑子,弟兄们,我对不起大家,连累你们了!” 汪直连忙避开正在鞠躬的华侯伟:“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老汪从来没有埋怨啊?跟着殿下,老汪死了也愿意!” 崔老二头也没回,只是悠悠说道:“王爷,你这就没意思啦,崔老二可不认啥吴王千岁,只认得朱厚炜!说这些话干什么?崔老二就是下辈子,也要跟着你!想赖也赖不掉!” 孟黑子大笑:“老二说得好!就是这个话!跟着殿下老子心里痛快!死怕什么?老子就怕殿下不要我!” 华侯伟哈哈大笑:“行!不枉小爷人世间走一遭!检查弹药,报数!” “汪直!子弹三发!手雷无!” “祝山青!子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手雷一枚!” “崔老二!啥也没了!” “郭鬼子!子弹一发!” ···数十个人一一报出自己的弹药,最后,华侯伟报出自己的弹药:“朱厚炜!子弹六发!呵呵,加上我,咱正好是108个喘气的。不错不错,下了阎罗殿,老子还是有队伍!干脆抢了阎王的宝座,咱自己干!” 突然屠破狼身后传来一阵冲杀声,一个粗豪的声音格外响亮:“吴王殿下,九江千户所唐中则副千户请殿下赎罪!应天府朱将军马上就到!” 屠破狼一惊,随即哈哈大笑:“唐中则?朱辅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说朱辅来,我还担心朱辅给老子下套,你说他来,必定是虚张声势!”环顾一下四周,看手下人明显松弛下来,心满意足的再次开口:“朱厚炜!降了吧!就凭九江城这点残兵救不了你!何必害了手下人性命?” 华侯伟刚刚绽放的笑容垮了下来,这个唐中则啊,忒笨!算了,人家也是提着脑袋来救自己,就不要苛责了。他小眉毛挑了挑,看看身边人,高喊一声:“哪位将军和我说话?你就不怕诛灭九族?” 屠破狼冷笑一声:“吴王,这里都是王爷的心腹人,都是和宁王府捆绑在一起的,说这些没用!不用痴心妄想,我是屠破狼,再给你一刻钟,否则就不客气了!” 田五拎着追魂枪,一枪放倒前方一个王府卫士,对着身边的唐中则说道:“顾老大在魏国公府那边,应该是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下!” 唐中则太阳穴旁青筋直跳,看看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恨恨的一挥刀:“草!该死的球朝天,不该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老子赌了!弟兄们!勤王救驾,功劳小不了!老子先上!”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向是九江城千户所异类的唐中则所部,早就受够了倾轧排挤,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都是奋勇争先,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而战局的关键,就落在徐鹏举的一念之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屠破狼的倔强 徐鹏举脸色赤红,胯下乌骓马不安的来回挪动。顾虎听到密林方向喊杀声骤然加大,心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再次走到徐鹏举身边:“小公爷,那边每一分都是血肉横飞,咱们不能再等了!” 徐鹏举愣了一下,勃然说道:“这是我魏国公府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草率?你意欲何为?” 顾虎瞳孔收缩,心一横,腰间斩月刀突然抽出,架在徐鹏举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吴王危在旦夕,你却推三阻四,你意欲何为?你们都别动!老子胆小得很,手要是一哆嗦,这小子可就保不住了!” 徐鹏举脸色煞白,伸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家将。徐承重叹口气:“顾虎,有话好说,先放了我大哥!” 顾虎冷冷一笑,手上一紧:“救吴王殿下要紧,只要魏国公府亲军发动,救出殿下,顾某人任杀任剐!” 徐承重看看嘴唇发抖的徐鹏举,无奈的摇头:“成!大哥,你等一会,顾大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来啊,拿下对面那些匪类!” 事情终于向着华侯伟有利的方向发展,魏国公府五百亲兵加上家丁统共八百人向雷布雨发起冲锋!雷布雨且战且退,没法子,手底下都是鏖战许久,再是精兵也已经精疲力竭,完全挡不住魏国公府的攻势! 而此刻密林中的战斗也到了最后关头!华侯伟无路可退,只好做困兽之斗!唐中则的人也死伤殆尽,满身是血的唐中则怒吼连连,手中斩月刀不断挥舞。 “报!将军,雷将军抵挡不住,魏国公的人马上就杀过来了!” 屠破军看看越来越少的吴王部属,心一横:“不管他!先拿下吴王!” 就在此时,江面上驶来一只船队,一面大旗迎风摇摆。宁王一见,立刻吩咐:“转舵,回南昌!全速!” “王爷,屠将军怎么办?”杜文杰马上提醒朱宸濠。 朱宸濠没有说话,只是用阴冷的眼神一扫,杜文杰识趣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再说话。 屠破狼正想继续围攻华侯伟部,一名小卒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将军,将军,应天府守备的大军,大军上岸了!” 屠破狼恨恨的看着咫尺之处苦苦挣扎的华侯伟,不甘心的问道:“王爷呢?” 小兵脸色黯淡:“船队掉头直奔鄱阳湖,将军,咱们也走吧。” 屠破狼眼中掠过一丝悲哀,恶狠狠的骂道:“走?往哪走?哈哈,朱厚炜、魏国公、朱辅三方人马会放过咱们?左右是个死,拿下朱厚炜才有一线生机!” 最惨烈的战斗终于拉开帷幕!双方都没有了任何退路,只能是和野兽一般,拼尽爪牙,竭力致对方于死地!数百人厮杀的小场面,此刻却处处都是修罗场!崔老二把虎牙握在手中,握刀的手却低垂在胸前。呲!一杆大枪刺进大腿,崔老二不为所动,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遭受重创,左手抓紧枪杆,狞笑一声,右手的虎牙挥出,对手的脖颈刺啦被擭开,像极了婴孩张开的小嘴! 华侯伟身上有了血痕,背上被一名王府卫士砍了一刀,幸亏有丝绸夹杂钢丝的内衣相护,只受了一点轻伤!华侯伟尚且如此,其余人可想而知!汪直手舞斩月刀,身形如鬼魅,忽左忽右,就是不离华侯伟身边。祝山青拎着追魂枪当做长矛使,枪口下方的三棱刺没有丝毫血污。祝山青偏爱三棱刺,就是有了更新换代的虎牙,也舍不得替换。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有了奇效!三棱刺刺入身体,瞬间就会让人失去全身力气。和他对敌的没有一个还能站的起来! 屠破狼手中也是斩月刀,好东西人人喜欢,宁王花了重金弄了十几把,他就得到一把。此刻到了拼命的时候,屠破狼也显露出惊人的功夫。九江千户所的三人围住了他,三柄短枪齐齐刺了过来。他小腹一收,躲开一柄攒刺;身子略略一扭,胳肢窝夹住一柄;左肩一顶,用甲胄上的兽头挡住最后一柄,手中刀横着挥出,一人断臂,一人捂着喷血的喉咙,一人脸上破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道血口。 郭鬼子见屠破狼厉害,舍了连连后退的对手,闪电般冲向屠破狼。雷布雨已经参战,林子外只剩下百十人阻击魏国公府人马,余光看到郭鬼子的偷袭,来不及提醒,拼着挨了一刀,扑向屠破狼。 啊!一声惨嚎,左臂被郭鬼子一刀而下!屠破狼回头,斩月刀劈向收刀不及的郭鬼子。嗖!当!一根破天弩被屠破狼一刀劈飞,惊出郭鬼子一身冷汗! “徐承重在此,宁王府的混蛋还不降?”徐承重手舞双刀,大喝一声。 屠破狼叹息一声,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就差一点点啊!转头看向江面方向,长叹一声:“王爷!弟兄们,降了吧!” 华侯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肯起来。宁王府卫队的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啷,当啷,手中沾满血迹的武器跌落尘埃。 华侯伟诧异的看着屠破狼,勉力爬起来喊道:“屠破狼,你让他们降了,你怎么不降?” 屠破狼眼神冷峻,坚定的握握手中斩月刀:“吴王,我屠破狼只能死在冲锋的路上!杀!” “别伤了他的性命!老汪,拿下!要活的!”看着一往无前的屠破狼,华侯伟大喊一声,越看屠破狼越喜欢。 汪直身子一闪,斩月刀直奔屠破狼肋下。屠破狼决心赴死,不躲不避,只是加快速度冲向华侯伟。汪直只好调转刀锋,用刀背敲在屠破狼胯骨上。屠破狼一瘸一拐的依旧向前,祝山青拿过破天弩,一弩射在屠破狼右臂。当啷,斩月刀落地!屠破狼怒吼一声,吼声有若狼嚎,蕴含无尽悲怆决绝,身子摇摇晃晃,依旧坚定的走向华侯伟。 华侯伟摇摇头:“屠破狼!不要挥霍有用之躯。汉人自相残杀有什么好?你不想驰骋草原,杀尽那些蛮子?你不想带着大军,摧毁异域蛮人?战争是一门学问,你知道马克沁、追魂枪对射的场景吗?你知道铁甲船万炮齐发的壮观吗?跟着我,我带你打遍天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尘埃落定 屠破狼的脚步停住,他惨然一笑:“吴王,因为我你损失惨重,你会放过我?” 华侯伟摇摇头,扶着孟黑子:“屠破狼,你是我今生仅见的用兵高手。呵呵,说实话,当世名将我都没放在眼中,在马克沁、追魂枪面前,那些韬略计谋什么都不是!可今天,你给我上了一课,我没想到会损失惨重到这个地步!”看看统计司仅剩的三四十人,华侯伟再次开口:“战场厮杀各为其主,怨只怨我太过自大,和你没什么关系。军中儿郎只看手段高低,不说其他!” 汪直也微微点头:“殿下说的不错,老夫也佩服你!屠破狼,能把殿下逼到这份上,你是头一人!” 崔老二努力撑起身子,大笑着说道:“屠破狼!老子不服你!不过老子绝不会报复你,只会打服你!” 屠破狼眼神慢慢松弛下来,转身看看雷布雨。雷布雨面如白纸没有一丝血色,他平静的点头,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阵眩晕,只得慢慢软倒。 华侯伟叫了一声:“救治伤员!都是汉家儿郎不分敌我!酒精还有没有?” 屠破狼最后一丝抵抗的理由消失了,他自嘲的一笑,随即坐到地上:“殿下,屠某降了!哎,你先救老子,老子还不想死!” 哈哈,大家一阵哄笑。顾虎压着徐鹏举走了进来,一看战斗已经结束,手中刀一扔,微笑着走向华侯伟。 徐鹏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捡起顾虎的刀,向着毫无防备的顾虎劈去!啪!华侯伟情急之下,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正正打在斩月刀上! “徐鹏举!你胆敢擅杀朝廷命官?给老子拿下!”华侯伟怒吼连连,他懒得了解谁是谁非,顾虎是他的人,要杀要剐得自己来,别人动手,天王老子都不行! 魏国公府的亲兵家将猛然提起兵器,围拢在徐鹏举身边。徐鹏举气急败坏的大吼:“吴王!刚刚顾虎挟持我你没看到?” 华侯伟打个哈欠:“那么大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干什么?小爷有眼睛!顾虎,你过来!说说,你为啥抓他?” 顾虎一笑:“殿下,这厮延误战机,不是我挟持他,魏国公府的兵就一直眼睁睁的看着。” 华侯伟眉毛跳动,面色冷了下来:“徐鹏举,顾虎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鹏举张口结舌,心一横,辩解道:“敌情不明,我怕冲动害了吴王。” 华侯伟哼了一声:“好理由!你就不怕等你查明情况,老子横尸当场?老子灭了你···” “殿下,这位小公爷徐承重可是出手果断的很。”顾虎及时递上小话,暗暗给徐鹏举挖坑。 华侯伟眼睛一亮,马上朝徐承重拱手:“多谢小公爷救命之恩!此事看在小公爷的面子上作罢,顾虎,归队!” 徐鹏举勃然大怒,他从降生以来,一直就被徐俌给予重望,就是魏国公爵位的不二人选。什么时候徐承重成了小公爷?正想发作之时,朱辅陪着朱厚照、阴江进入此地! “炜弟!炜弟!” 华侯伟一愣,眼中泪花翻滚,身子却是一软:“哥!哥!” 朱厚照抢过来,一把抱住华侯伟。华侯伟一咧嘴:“嘶!疼!” 朱厚照连忙轻轻搂住华侯伟,急切的叫着:“伤到哪了?哪呢?” “背上!哎呀!你个笨蛋!”华侯伟气的想抽朱厚照,使劲扒拉他的手。 朱辅含笑看着兄弟俩,微微点头,似乎很是欣赏俩人的兄弟情。阴江却是面无表情,叫过来顾虎:“你!过来!刚刚听你说有人故意陷害殿下?是谁?” 华侯伟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有些觳觫的徐鹏举,高声说道:“公公,算了吧,魏国公府出了大力,要不你只能见到我的尸体!” 阴江哼了一声:“功是功过是过,咱家眼中不揉沙子!” 徐承重一看徐鹏举的怂样,只好拱手:“这位公公,我大哥不是故意陷害殿下,只是老成持重一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靠!这也不是省油的灯!华侯伟很是满意徐承重的表现,给他填上一把火:“嗯,说的没错!这魏国公有福啊,后辈如此慕煞旁人!” 汪直会意,也加上一句:“是啊,小公爷果敢骁勇,看来深得魏国公真传!” 草!谁果敢骁勇?那不就是说徐承重?什么时候就成小公爷了?徐鹏举气的脸色铁青,可偏生又不敢发作,手里的斩月刀越握越紧。顾虎走过来,拿下他手中斩月刀:“多谢鹏举贤侄保管我的刀!” 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徐鹏举气的胸膛起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一只发怒的蛤蟆。朱辅不在意的一笑,这个孩子他一直不看好,奈何老徐喜欢,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惹了殿下,呵呵,小日子以后可就不好说了!罢了,不能让这小子冲动,免得事情不可收拾,要不老徐的面子上不好看! 朱辅轻咳一声:“殿下啊,宁王反迹已露,是不是咱俩联名上折子?” 华侯伟明白朱辅的想法,怜悯的看看徐鹏举,微微一笑:“联名就不必了,当务之急是擒拿宁王!哥,你来了就有了主事的了,你说咋办?” 朱厚照哈哈大笑,打仗神马的最喜欢了!他踌躇满志的一挥手:“行!敢动老子的亲弟弟,老子让他后悔生出来!成国公,你的人马能借点么?” 朱辅嘿嘿一笑:“老夫昨晚夜御七女,这腰都直不起来了!哎呀,不行了。丘老三,这守备府五千兵马就交给你了!” 朱厚照心中叹息,老东西不肯站队啊!这是推出来个替罪羊,搪塞我爹呢。算了,来日方长! 丘老三大名丘振业,是成祖年间淇国公丘福的后人。当年丘福兵败身亡,被成祖朱棣处置之后,后人一直在海南一代。大概是朱辅曾祖留下遗训,时局不再紧张之后,适当提携一下丘福后人。这才被朱辅提拔起来。丘老三接过帅令,嘻嘻一笑:“哎呀,太子爷的钧令我可不能不听。太子爷有啥吩咐?”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百鬼夜行帝星摇 应天府守备大军的船队扬帆远航,朱厚照走出船舱,看着甲板上华侯伟低声安慰婉娘,笑了起来:“炜弟!” 华侯伟回头一看,低声说道:“不用担心,你舅舅好歹是白莲教护法,就算回到白莲教,也不会有事的。” 婉娘看着走向朱厚照的华侯伟,咬紧嘴唇,眼神凄婉。 “哥,你的想法不错。雷霆万钧之势压下去,宁王扛不住的。不过···” “你有啥说啥,咋在江南呆了一段,跟我还客气了呢?”朱厚照眼一瞪,十分不满。 华侯伟自嘲的一笑:“惭愧啊,草原蛮子都灭了不知道多少,这次还差点阴沟里翻船。哥,你这倒是快了,但目标太单一!” 朱厚照一愣:“炜弟,你的意思是工业?” “嗯,哥,江南是天下粮仓,是那些不肯推行工业的人的大本营。我来江南也有半年了,真的是步履艰难。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宁王四处逃窜,勾连几家,咱们再杀鸡给猴看,呵呵,江南不就尽在咱们掌握之中?” 朱厚照皱起眉头思索,半晌摇摇头:“太冒险了!爹在我出京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妄动。你也说江南是这些地主的大本营,万一遍地狼烟,怎么收拾?那些言官还不把咱俩喷死?爹那人你也知道,你还想再囚禁五年?” 华侯伟一怔,上下打量半天朱厚照,嘴里啧啧称奇:“哎呦喂,这还是我哥吗?这还是那个莽撞少年么?考虑的够周全的,有点人君的样子了啊!” “去去,真当我傻啊?炜弟,记得那时候你说的话吧?文官确实不好斗啊!你走之后,这些文官上蹿下跳,我想着建座高炉,生生让他们搅和黄了!唉,这天下还是咱老朱家的么?” 华侯伟搂住朱厚照的胳膊,使劲捏捏:“嗯,很结实!哥,你发愁啥?我七岁你才十二岁,咱俩有的是时间整治他们!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就算了。咱们快马加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宁王。” 兄弟俩商议停当,各自分开。华侯伟找到汪直,悄悄吩咐:“快马加鞭,让人传递消息给我师兄。灭了宁王的大部分力量,不能抓宁王,要赶着他让他逃!记住,在朝廷大军到达之前做好这件事!” 汪直点头:“殿下,老奴晓得。你是想让宁王···” “没错!宁王已经不足为虑,但江南的这些大老爷们不好对付啊。就让宁王帮咱们一把!我哥做这件事不合适,黑锅还是我来背吧!工业要发展,这些路上的石头总要搬开,有些事情虽说不那么光明正大,可也总是要人做的!”华侯伟眼神幽幽,脸上没什么欢喜之色。 汪直叹息一声:“殿下,你这是何苦?太得罪人了!” 华侯伟叹口气:“唉,我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高人说过,扫帚不动,灰尘不会自己跑掉。我要是不努力,咱大明不还是原来的大明?老汪你这太监还不是被人瞧不起?” “真的能行么?真的能做到象殿下所说,人人如龙?” 华侯伟眼中闪着幽幽火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去做就永远看不到那一天!老汪,你说人生来是为了什么?吃饱穿暖之后,不就是想活的像个人?可人心黑暗,谁也想多拿多占,总有人被压迫。要是被压迫的都是刁懒馋滑的垃圾也就理所应当,可现在是谁干活压榨谁,谁与人为善压榨谁,你说这正常么?” 汪直摇头:“不懂!殿下说的我听不大懂。不过我觉着听起来挺有道理!老汪我是残缺之人,就认准殿下,殿下说东我绝不往西。” 华侯伟深深看了汪直一眼,摇摇头:“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朱宸濠回到南昌城宁王府,马上连夜召集自己的虾兵蟹将,商讨如何善后的事。 “王爷,事到如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看干脆举起大旗,索性反了!”胡百山第一个表忠心,宁王在九江的所作所为,让胡百山有了一种危机感,宁王对他的信任远远不如对杜文杰。 杜文杰点头附和:“百山兄说的没错,不过旗号怎么打?怎么得人心号令天下?” 胡百山一愣,随即说道:“我已经替王爷考虑过了,咱们打起清君侧的名号,说弘治违背祖训,抬高匠户入庙堂,为天下士林公敌。皇上身边有小人!如此一来,江南诗书传家之乡绅定会云起景从!” 朱宸濠微微点头,却是不动声色。杜文杰击节叫好:“高!果然是王爷看重的不二军师!我看事不宜迟,先把这南昌城控制住,其他地方一纸檄文便可人心归附。王爷,动手吧?” 宁王站起身来,不住地在屋中游走。脚步越来越快,神色越来越兴奋。突然,朱宸濠停下脚步,凝视着中堂一副大字。这字遒劲有力,浓墨重彩,俾睨天下的气势汹涌澎湃,乃是第一代宁王朱权所书! “天下!金龙苍穹梭巡,苍生尽在眼底!好!文杰,你马上通知江西巡抚孙燧、江西按察副使许逵等人,来王府商议。就说我已探明吴王下落,请他们襄助!” 杜文杰起身行礼,领命而去。朱宸濠看看屋中众人,微微一笑:“若虚先生,养正,你二人便是我的左右宰相,百山先生,文杰便是我的内阁阁老,王纶,起兵的事情交给你了,你就是朕的兵部尚书!” 屋中众人马上起身,白发苍苍的李士实迟疑的问道:“王爷,此时不是举事的最佳时机,为何如此匆忙?” 朱宸濠不悦,可李士实是两朝元老,历任刑部侍郎、右都御史等职,算得上是朝中一等一厉害的人物,好不容易才网罗到手,只能出言解释:“若虚先生,不是孤思虑不周,实在是东窗事发,不得不动啊!” 王纶苦笑一声,看一眼胡百山:“老大人,吴王实则是咱们和白莲教一起动的手,现在吴王脱困,九江城两位屠将军战死沙场,你说,能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章 生命和执念鱼与熊掌岂可兼得 李士实皱眉:“谁的主意?” 胡百山只好站了出来:“大人,是学生的主意!吴王来江南不过半载,大大小小的工厂就冒起了黑烟。不少乡绅跟着也叫嚷着开工厂,更不要说以往那些卑贱的商贾趾高气扬!长此以往,咱大明还是那个士大夫共天下的大明么?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士实眉头皱起又舒展,微微点头:“倒也罢了。吴王此举确实不妥!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王爷,孙燧和许逵性子刚硬,倘若有所冲突,还是囚禁起来的好。” 杜文杰却是有不同意见:“老大人,若是他二人冥顽不灵,难道圣上还要耗费人力时间,感化二人吗?” “呵呵,他二人倒是算不得什么,可你想过满朝文武没有?若是这样的二人,王爷还能不杀,以后是不是这些人就不会顽抗到底?”李士实耐着性子给杜文杰解释,这也是给朱宸濠进谏,李士实这样的宦海老油条,怎么能看不出来朱宸濠的不以为然? 朱宸濠恍然,马上应允:“先生大才,文杰险些坏了大事!就依先生所言,不管这二人如何,孤不杀就是!” 李士实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十几位南昌府的官员齐齐来到宁王府,宁王朱宸濠居中而坐,杜文杰呵呵笑着说道:“诸位大人,吴王暂且放在一边,王爷有大事相询各位。” 孙燧心中有些猜想,沉声问道:“哦?那倒要洗耳恭听了!” 许逵也是点头:“不错,能劳动王爷大驾,召集南昌府这许多官员,定然是事关南昌府的大事!” 朱宸濠很是沉稳的点头:“不错,许大人说的是!前一段倪岳倪大人告老还乡,途径南昌,和孤王畅谈许久。当今圣上变心了···” “住口!王爷,这等话还是王爷私下自言自语的好,下官却是不敢听!”孙燧勃然而起,大声斥责! 朱宸濠面色一僵,想到李士实的话,手扶额头,恨恨一拉,努力撑出一张笑脸:“孙大人,你听孤把话说完,有些事你在南昌是听不到的!” 孙燧没想到宁王竟然如此隐忍,也强自笑着说道:“既如此,请王爷顾忌下官心中操守。” 朱宸濠勉强笑着点头:“好好!是孤王的不是。是这样,倪大人告老还乡不是因为体弱多病,而是看不过阁老们许多政令。孙大人还不知道吧?那些每日烟熏火燎大字不识一个的匠户,也能和你们一样穿红戴紫了!” 孙燧一惊,禁不住声音提高:“王爷,这是真的么?” 胡百山接过话来:“怎么不真?官身都拟定了,单起一列虫豸,直接归内阁管辖,最高可为三品!孙大人,这等粗鄙之人也能和你这样饱读诗书十年寒窗的学士相提并论了!” 孙燧再也拿不住江西巡抚的架子,愤然而起:“有辱斯文,简直就是有辱斯文!王爷,下官刚刚有得罪之处,望请海涵!” 朱宸濠呵呵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孙大人的操守让孤王敬佩。孙大人,当今圣上身边有佞臣!否则哪里会如此倒行逆施?华夏数千年间,哪里有现在如此险恶?恐怕当日孔圣困于陈蔡也不如现在啊!” 许逵憋不住了:“王爷说的是,这等行径让人齿冷!不知王爷的意思如何?” 戏肉来了!朱宸濠嘿嘿一声冷笑,缓缓吐出三个字:“清君侧!” 孙燧腾地站起,死死盯住朱宸濠的眼睛。朱宸濠坦然一笑:“事关子孙,孤王岂敢放任?纵使留下千载骂名也在所不惜!” 孙燧跌坐在座位上,眼珠不断转动。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狰狞,久久不语。许逵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孙燧突然哈哈大笑! 宁王朱宸濠顿感不妙,出声疾问:“孙大人笑者何事?” 孙燧慢慢站起来,看向窗外:“孙某不才,也曾治史经年。清君侧最早出自七国之乱,乃是汉高祖后人逆潮流而动找寻的借口。而今虽说陛下的行事孙某不敢苟同,但造反?呵呵,昔年于尚书曾说,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孙燧深以为然!” 朱宸濠脸色难堪,杜文杰马上出言威胁:“孙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士大夫···” “呸!枉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如此理所当然?枉披一张人皮!”孙燧勃然大怒,脸色潮红,手指杜文杰破口大骂! 朱宸濠眼睛眯成一条缝,阴冷的看着孙燧:“孙大人,方孝孺你还知道么?” 孙燧略略一顿,哈哈大笑:“诛我十族?朱宸濠,你可知我是圣人门徒?你可知孙某开蒙至今,唯有这点执念在心中?十族?呵呵,许逵,你怕么?” 许逵站到孙燧身边,啐了一口,轻蔑的说道:“十族?去你妈的!就你这样獐头鼠目的杂碎也想当皇上?你觉得全天下的人瞎了眼么?” 朱宸濠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气的一拍桌案:“拿下这两个狂悖之徒!” 王府卫士涌上,把骂不绝口的二人捆的如同两个粽子。朱宸濠扫视其他南昌的官员,有愤愤不平者,有眼神复杂者,心知必须快刀斩乱麻:“来啊!将这两个不知天命的无知之徒斩了!” 骂声不绝于耳的两人被推搡出去,不一会,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送了就来。厅堂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江西诸官员瑟瑟发抖,谁见过这种阵仗?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上司,顷刻间身首分离! 俞寒山还是小瞧了宁王,宁王一系自朱权起就怀有异心,几代经营,何止五千兵马?控制南昌所有官员之后,隐藏许久的宁王兵马浮出水面。 王纶下达一系列将令,短短一个时辰,南昌城就被宁王牢牢握在手中。兵贵神速,十万精兵西出南昌,直奔江西门户九江府! 一纸檄文传遍天下:当今昏悖,任用奸佞,竟将粗鄙匠户抬入朝堂。孔圣何辜?竟有如此之辱?儒门弟子何在?跟随宁王清君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将兵者王阳明! 张昌宗手持望远镜,看着前方。一骑飞来,下马近前:“报!将军,前方无敌踪!” 身边副将黄越魁笑着说道:“老大你也太谨慎了,应天守备府的大军还在长江上,这能有人挡住咱们?” 张昌宗哼了一声:“这里是象山镇,林密山高,正是埋伏的好地方!越魁,为将者不得不谨慎,这十万大军尽在我手,岂能轻忽?” 黄越魁不以为然的一笑:“嘚嘚,你有理你是老大么!要不是军情紧急,我就去看看那个什么海昏侯。老大,你说这海昏侯墓子里有多少宝贝?” 张昌宗斜瞟黄越魁一眼:“怎么?你还想偷坟掘墓?呵呵,曹阿瞒有摸金校尉,你打算学一手?” 黄越魁讪讪一笑:“咱哪是那种缺德带冒烟的杂碎?我就是琢磨着吧,这些个宝贝埋在土里浪费。要是王爷登基了,咱跟王爷说说,这些宝贝收归国库,供百姓瞻仰,顺便收几个门票钱!” “哼!想也不要想!我跟你说,越魁,读书人最重礼法,你真要是那么做,呵呵,也不用做,就说上一嘴。你信不信?你的名字,不,你一家的名声都要臭大街!好了,通知下去,开拔!” 大军前卫营刚刚走出象山镇密林,尖锐的啸声在密林中响起,数十个小黑点从天而降,带来无尽的火焰和杀戮! 轰!轰!轰!不断腾空而起的烈焰把张昌宗的一字长蛇阵轰的七零八落,十万大军首尾不能相顾,被炮火截断成数十个集团! 张昌宗从马上跌落,四顾茫然!不断升腾的烈焰,四处横飞的弹片,带走手下矫健男儿的肉身和灵魂。到处是爆炸声,惨嚎声,眼中都是血色,连天空仿佛都带上一丝狰狞的血红!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不用问,这就是那支被倭寇调虎离山的吴王府卫队!如此猛烈无匹的火力,天下独此一家!王阳明!你好毒! 张昌宗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无力的跪倒,双手紧紧抓着地上惶恐的青草,突如其来又无法抵抗的偷袭彻底击垮了这个自诩名将的读书人! 朱凤惊喜的看着林子外的修罗场,胯下马兴奋的不断用前蹄刨地,提醒主人自己想要出征的渴望。 “哼!急什么?先用炮火打掉他们的魂!传令,停止炮击!半刻钟后再急射五发!”王阳明眼中掩饰不住自己的狂热,师弟真乃神人也!这是什么样的火器?世上还有哪支军队能与之抗衡?能指挥这样一支军队,不枉此生来一遭! 朱凤嘿嘿直笑,双手不断磋磨:“王老大,大老王,呃,大哥,都炸死了咱的马克沁不是没用武之地了?” 王阳明没好气的训斥几句:“你懂个屁!师弟说了,新兵怕炮老兵怕枪。这宁王手下没见识过这样的火力,跟新兵没啥两样。打掉他们的魂,那就是一群羔羊!” 炮声停歇,惊魂未定的宁王军纷纷抬起头来。张昌宗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吼叫:“各部归建!伍长、小旗、百户快召集你的人马!”张昌宗心如火焚,要是短时间不能重新建制,一团散沙哪能扛得住对手的下一轮攻击?对方可是还有闻名天下的马克沁啊! 半刻钟之后,这支放在大明任何地方都算是精兵的军队,好不容易重新有了军队的模样。张昌宗心中稍稍安稳一点,总算手里有点本钱,再来点什么,也能扛一拨! 谁想那索命的尖啸声再次响起,数十颗炮弹纷纷落下,狠狠砸在刚刚集结起来的人群中! 完了!中军彻底完了!我的大军啊!张昌宗浑身冰冷,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炮弹,不知道躲避。身边亲兵扑倒张昌宗,五六个亲兵叠罗汉似的把张昌宗死死护在身下。 两万前卫营停下脚步,黄越魁看着后方不断升腾的烈焰,眼睛慢慢眯缝起来。 “将军,咱们怎么办?救吗?” 黄越魁沉默半晌,突然破口大骂:“你个二货!救?拿什么救?我是你舅舅就得救?你个笨蛋!咱们去救,看看那边的火力,那是这点人能扛得住的?传我的命令,转向,目标南昌府!急行军!” 张昌宗最后的依仗也消失不见,前卫营黄越魁比兔子跑的还快,不仅泯灭了张昌宗的希望,也让王阳明措手不及! “王老大,宁王军前卫营跑了可怎么办?要不我带人去追吧?”朱凤这个战争分子眼中满是渴望血腥的神色,直愣愣的盯着王阳明。 王阳明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厮倒是见机的快!唉,咱们才五千兵马,哪里能一口吃掉这十万大军?算了,南昌城里再收拾他们吧!朱凤,想上阵?” 朱凤立马点头,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般:“想!想得很!大老王,不,大佬王,你就派我上阵吧!我家还有很多小娘,那是闭月羞花青春年少二八娇娘···” 王阳明冷着脸,不动声色的打断他的话:“闭嘴!带上马克沁帮雨露把后军兜住!放跑一个拿你是问!” “得令!大佬王,放心!真跑一个你拿我的脑袋当球踢!” “滚!” “得嘞!我这就滚!一滚滚到小娘房,房门虚掩没有光···”朱凤哼着自创的十八那个摸就提马领兵,直奔宁王后军! 后军其实已经开战!小河边上临时挖出的掩体已经进水,淹没了烹狼军的脚脖子。常雨露手持双筒望远镜,趴在泥泞的壕沟边仔细看着对方的动静。 “准备!放近了再打!” 啪!常雨露手中枪响!两门马克沁开始了咆哮!恶魔之鞭鼎鼎大名,宁王军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褚海阔正是宁王军后军统领,听到马克沁的咆哮声,他便知道想要逃出生天基本上是痴心妄想!没有如张昌宗一般绝望的不再作为,而是努力按捺心中恐慌,躲在高处仔细观察。 前方是个河湾,烹狼军的马克沁正正封锁了官道。此路不通!褚海阔没有灰心丧气,仔细观察着,大脑高速运转,鬓间汗水流淌成河,突然眼睛一亮!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宁王军 冲锋! “来!将运粮的大车上装满沙袋,沙袋上淋水,大车并排人躲在后面,给老子把生路铺出来!” 大车很快被淋了水的沙袋装满,十几辆大车并排,几百兵丁躲在大车后,发力一声喊,朝着马克沁咆哮的方向冲去! 褚海阔抓着望远镜的手滑腻腻的,用力过大显得十分苍白。脑中推演的东西能不能成,还要看实战的检验。万一不成,自己,以及这两万弟兄就只能缴械投降了!冲上去了!子弹打在沙袋噗噗作响,溅起无数水花! 挡住了!褚海阔兴奋的挥舞一下左拳!顺势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来!所有大车照此办理!全都堆在烹狼军那一边!咱们回家!” “将军!麻袋不够!” 褚海阔勃然大怒:“蠢货!那些粮食没有袋子吗?你还准备带回去?把粮食都倒出来!” 人多力量大,数千兵丁齐齐动手,顷刻间数百辆大车冲向河湾处的烹狼军,完全遮挡住马克沁的射界!宁王军后军一声欢呼,这恶魔之鞭可真是把大家坑哭了,挡不住躲不开,弹丸打在身上就是一个透明窟窿,打在腿脚上就是支离破碎,短短一刻钟,三千多弟兄就卧在血泊之中不再动弹。没想到将军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仙手段,竟然硬生生想出一条生路! 常雨露大惊失色,马克沁只有两挺,其余的都在主力那里。马克沁好是好,可惜移动不便。使用的时候还需要预设阵地,最起码也得把三脚架支稳才能射击。 “快!转移阵地!”常雨露大声下令,两挺马克沁艰难的转移阵地。可是对手也不进攻,只是跟着马克沁把几十辆大车来回移动。 常雨露长叹一声,此时烹狼军最大的弱点终于暴露出来,人太少!对方只要想出克制火器的办法,人数就成了烹狼军最为致命的弱点! 褚海阔站起身来,迎接他的都是钦佩至极的仰慕!他故作轻松的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走!回家!” 宁王军后军一阵欢呼:“回家!” 就在此刻,朱凤杀到!哒哒哒!马克沁的欢叫声再次响彻天地。 常雨露精神为之一振,这是主力派出的援军到了!不待褚海阔下令,数十辆沙袋车堵在马克沁的射界前。刚刚还是威风八面的马克沁再也没有丝毫威力! 朱凤傻眼了,这他妈哪来的妖人?竟然有法子破了殿下的马克沁?这可怎么办?自己来的匆忙,也没带着迫击炮,没有重火力,这破车怎么破? “少爷!用轰天雷吧?炸死他们!” “娘的,老子不知道?距离不够!老子才扔百步,你们顶多七十步!” 缺了门牙的亲卫笑了:“少爷,咱是打小放过羊,拿兜绳扎住手雷,甩上两圈飞出去,保准炸的那帮混蛋找不着北!” 朱凤眼睛顿时亮了:“咦?这法子值得一试!来,白叔,找点绳子找几个弟兄,试试!” 朱凤手下不少都是定国公亲军,也是昔年跟随朱辅四处征战沙场余生的老兵。短短几分钟,二三十个曾经的放羊汉手持兜绳,拴上手雷,站成一排,悠悠甩了几圈,嗖嗖,数十个黑点飞上天空! 朱凤看着飞翔的手雷,心中忐忑。轰!轰!弹片横飞尸横遍野!朱凤无意间创造一个历史,让做为单独兵种的掷弹兵提前几十年出现在战场。 褚海阔怔住了!看看周围绝望的面孔,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没活路了!降了!” 褚海阔这一降,彻底掐断张昌宗的生路。中军被连续不断的炮击生生打散,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建制彻底散乱!王阳明满意的下达命令:“贪狼营、白虎营,出击!” 一千多人两个营呈散兵线出击,三人一组,一人手持追魂枪,枪口下方一柄三棱军刺朴实无光;两人手持五连发,腰间佩戴斩月刀,三人相互守望,迅速冲向无头苍蝇一样的敌军。 轰!五连发的轰鸣声不断响彻战场,没了建制的宁王军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诸如八牛弩、抛石机等远程武器大部分被炮火炸毁,中程弓弩只有集成集团才有威力,而长枪兵早就丢下手中两丈多长的长枪,唯有军中精英跳荡手手舞钢刀,还保有战斗力。 王阳明手持望远镜,一道道命令下达:“不能等敌军重新集结,不要和敌军纠缠,要大胆穿插!尽早分割敌军!” “祝融连保持压力,自由射击。务必保证敌军不能有大的集团出现!” “青龙军做好战斗准备,做最后一击!” 贪狼营、白虎营加快脚步,如热刀切割黄油,将靠近密林一侧大约三万多人甩在身后,直插宁王军帅旗所在! 张昌宗知道自己这一仗已经注定惨败,再无翻身的机会。方圆十里到处是爆炸声喊杀声,到处都是惊慌失措,被各种火器赶得跑来跑去的兵丁。自己和各部的联系完全中断,前卫营、后军更是不知道情况,手中只剩下三千亲卫营。怎么办? 脑中浮光掠影,闪过无数念头,张昌宗目光终于坚定!人无信不立,自当秉持忠勇之心!拔出斩月刀,发出一怒吼:“宁王军!冲锋!” 骚动不止的亲卫营为之所感,纷纷拔出长刀,跟着大喊:“宁王军!冲锋!” 数千人的呼喊非同小可,声震四野!战场上所有的角落全都回荡着张昌宗最后的坚持,宁王军奔逃的士兵回身看向帅旗所在,纷纷大喊:“宁王军!冲锋!”犹如野兽最后的撕咬,一股萧杀悲壮的气息弥漫整个战场! 不好!决不能让这股气势抬头,否则煮熟的鸭子要飞!王阳明当机立断:“火箭炮!三发!给我打断他的脊梁!” 咻!107火箭弹划出一道长线,一头扎进亲卫营中!轰!火光迸发浓烟滚滚,被撕碎的肢体和泥土漫天飞舞!张昌宗挣扎着站起,看到帅旗被炸断,俯身捡起,大吼:“宁王军!冲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万儿郎众生相 王阳明眼中射出一道寒芒,将手中望远镜扔给亲卫,走向乌骓马:“胜败在此一举,某亲手送你西天极乐!” 青龙营跟随王阳明如狂风冲向以张昌宗为中心,渐渐聚集的宁王军残军!轰!轰!策马狂飙的青龙军直管扣动五连发的扳机,呈扇形扑向对手!无数散兵蜂拥而上试图阻拦,都被青龙营撕得粉碎!张昌宗热血上涌,拼命的挥舞帅旗,大吼:“宁王军!冲锋!” 七零八落的亲卫营兵士纷纷挣扎着站起,鲜血淋漓的手臂高举,残缺的长刀指向天空:“宁王军!冲锋!” 张昌宗哈哈大笑,再也不在意曾经誓死捍卫的儒雅,一瘸一拐迎向敌军:“弟兄们!跟老子一起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王阳明眼中嗜血的光芒越来越盛,回首大吼:“青龙营!歼敌!”身后青龙营战士纷纷跟着大吼:“歼敌!”“歼敌!”白虎营、贪狼营抛开已经丧失战斗力的敌军,斜着直插宁王军帅旗所在。战斗就要在此刻成为定局,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一次的碰撞,将决定十几万人的命运。宁王军中还能保持建制的小部队,拼命的冲向战斗中心,想在战争的天平上多加一个砝码。 一瞬间是多少?六十弹指!王阳明将追魂刀横在马鞍上,借助骏马奔腾的力量,掠过一个又一个试图阻拦的宁王军士兵。没有劈砍招架,仅凭过人的骑术,王阳明就造就一条血腥之路! 近了,挥舞帅旗的张昌宗就在咫尺!王阳明手腕一翻,那柄狭长闪着幽光的追魂刀仿佛活了过来,从马鞍上跳起,带着寒光掠向张昌宗。 噗!一条人影断成两截,张昌宗依旧狂呼呐喊。王阳明一刀下去,只砍断扑上来护住张昌宗的亲卫。他左手一按马鞍,身子腾空,顺势踢飞刺来的长枪,追魂刀劈下! 轰轰!五连发的击发声连成一片,中军亲卫营也倒下一片!青龙营跟随王阳明和宁王军亲卫营撞在一起! 咔!咔!五连发的撞针打在空处,万松林扔掉五连发,拽出腰间斩月刀大呼:“抽刀子上啊!” 青龙营打光子弹的战士扔掉五连发纷纷亮刀,直扑敌军!王阳明手中追魂刀刀光闪烁,脚步不停,前方就是依旧无所畏惧的张昌宗! “大帅!”“大帅!”亲卫营军士纷纷冲向张昌宗,试图保卫他们的大帅。 张昌宗不管不顾,依旧拼尽全身力气大喊:“宁王军!冲锋!” 刀光掠过,喉间血光迸溅!王阳明一个翻滚,从张昌宗身边掠过!张昌宗没有去捂喷洒鲜血的喉咙,仿佛得到早已预料到的结果,眉间尽是释然。他张张嘴,涌出的血沫堵住了话语,那一句冲锋成了张昌宗最后的绝响! 亲卫营的军士们瞬间呆滞了,看着依旧屹立不倒的张昌宗,纷纷举起手中刀枪,大吼:“宁王军!冲锋!” 王阳明气运丹田,长啸一声:“张昌宗已死!速速归降!” 咔嚓!宁王军帅旗折成两截,大旗栽倒! 这一刻,栽倒的大旗带走了宁王军最后的勇气!还保持建制的小部队,停止了自己的奔跑,呆立片刻,发出一声喊,四散奔逃!他们尚且如此,勿论早已成了丧家之犬的大部分宁王军士兵,白虎营、贪狼营不再拥有战斗任务,只是驱赶无头苍蝇般的士兵,抓俘虏! 唯有亲卫营依旧狂呼挥刀,不断的倒在气势如虹的烹狼军战士手下!王阳明叹息一声:“降了吧!你们都是好汉子!” 亲卫营的军士不答,依旧拼命拖着满身鲜血的身体,狗皮膏药般的黏着青龙营的战士。只是如此悲壮的厮杀只是徒劳,被炮火摧残好几轮,被五连发轰击,这些昔日无比刚硬的汉子,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刻钟之后,只有三五个浑身是血的亲卫营军士还能站着,其余人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化作战争中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王阳明摇摇头:“等等!万松林,带人打扫战场。这几人不用管了!”然后转头说道:“你们都是忠勇的汉子,王某钦佩!只是汉人自己内斗,再骁勇忠诚有什么意思?降了吧,跟随殿下驰骋天下,为咱汉人苗裔打出一片大大的天空!”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军士呲牙一笑:“老子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弟兄们,前面大帅还等着咱们,上路吧!” “好!哈哈!大帅,老子来啦!”一个军士慢慢调转刀身,横在脖子上,用力一勒!可惜实在是没了力气,一下瘫坐在地上。 “笨蛋!老子,看,老子的!”另一个军士大吼一声冲向青龙营监视他们战士的刀,身子被几柄刀刺穿,挂在刀上气绝,脸上犹自带着骄傲的笑容。 至此,宁王军最后的抵抗消失,这场大战终于来到尾声!十万宁王军,两万前卫营在黄越魁的带领下,最为幸运,逃回南昌城;两万后军虽有惊艳表现,但在朱凤的狙击下功亏一篑,只好在褚海阔的带领下成建制投降;中军张昌宗最惨,五千亲卫营只有三五人因力竭被擒,其余全部战死沙场,其余中军被炮火打散,大部被俘,战损两成。 王阳明大致休整一下,便召集人马,直奔南昌城!兵贵神速!殿下的想法很正确,打掉宁王手中所有的砝码,让他疲于奔命,成为殿下手中砍向江南士绅的一把利刃。想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赶在应天守备府两万大军来到之前,攻破南昌,驱赶宁王逃窜。 黄越魁走在回南昌城的路上,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屠破狼的下场他是知道的,论远近亲疏,论能力忠心,他远远不如。可就是如屠破狼这样的顶尖人才,宁王不是说放弃就放弃?那自己呢?说得好听点是转进,说得难听点就是战场脱逃!回了南昌城,或许宁王看在这两万人上,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心里绝对是给自己记下一笔!再说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宁王拿什么争夺天下?那自己跟着宁王还有好果子吃? 第一百六十四章 清风一声啼断肠 王阳明率领烹狼军刚刚走出十里,就有探马上报:“长史大人,宁王军前卫营黄越魁想要归降王爷。” 王阳明眼睛一亮:“人在哪里?快点带我去!” 朱凤马上阻拦:“大佬王,我去!万一有诈你还能救我,你去了我可没本事救你。” “粪土之墙不可污!阿凤啊,动动脑子!再不长进,师弟以后怎么让你独当一面?”王阳明恨恨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跟着探马远去。 朱凤摸摸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困惑的摇摇头,很是不解。 王阳明走到前面不远的小山丘旁,探马指着前方:“大人,那个就是黄越魁派过来的人。” 一个摇晃着竹竿破幡布的宁王军百户打扮的人走过来,恭敬的行礼:“这位大人,曾良才这厢有礼。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王阳明微微点头还礼:“某王阳明!吴王府长史司,烹狼军统领。黄越魁呢?他不是要归降?” 曾良才哈哈一笑,扔了手中破幡布,深施一礼:“对不住了,某便是黄越魁!” 王阳明眼中闪动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好胆色!黄越魁,你不光气运好,人也好!” “多谢王长史夸奖!我思来想去,唯有投靠吴王千岁,这手下两万人才有活路。所以我就厚着脸皮靠上来,请长史不要见怪!” 王阳明饶有兴趣的看着黄越魁:“你能归降我不奇怪,但为何一定要归降师弟呢?” 黄越魁咧嘴一笑:“明人不说暗话,吴王手里缺人,我呢,大小也算个人才,还有点用,吴王不会亏待我。太子太远,总归是要回京的,这手底下的人好多都是乡里乡亲,不能让他们没了下场。” 明白人!本质不坏,是个忠厚的。王阳明瞬间对黄越魁好感大起,于是点头应诺:“好!黄将军,我便替吴王殿下接纳你的投诚!现在你点齐兵马,随我攻破南昌城!” 黄越魁迟疑一下,一跺脚:“成!大人有命越魁不敢不从!只是南昌城破之后,请大人约束军队,毕竟乡亲们是无辜的。” 王阳明笑了,对黄越魁越发欣赏:“放心!吴王殿下的烹狼军可不是一般兵丁,那种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腌臜事,不会发生的。黄将军,你这一来也好,叫开城门,咱们少造杀孽!” 朱宸濠在南昌城门打开的时候,还坐着九五之尊的美梦。此时宁王妃走了进来,一脸凄苦之色:“夫君,收手吧,趁还来得及!” 朱宸濠勃然作色,看看貌美端庄的王妃,勉力压下心中火气,摇摇头:“爱妃,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万大军想必已经攻下九江府。我宁王一脉,自高祖起就胸怀天下,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具备,只能走下去!爱妃,你做好母仪天下的准备,我登基之后,昱儿便是太子!” 宁王妃摇摇头,两行清泪落下:“说什么母仪天下?夫君,我真的后悔和璃凤相认,还得咱一家家破人亡!” “住口!你懂得什么?”朱宸濠青筋勃起,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宁王妃。看着宁王妃不为所动,又想起少年时,心中一软,长叹一声:“爱妃,你以为我不反就能安稳一生?高祖怎么死的?每一代宁王哪一个不是活得战战兢兢?我不想妻贤子孝安享天伦之乐?不行啊!宁王一脉从出生起就是罪人,就是朱棣子孙监视折磨的首要目标。你明白么?” “说得好!姐夫!”一个绝代女子不告而入,如秋水般的剪眸看着朱宸濠继续说道:“姐夫,璃凤不才,愿以白莲一教所有兄弟姐妹支持姐夫。” 宁王妃大怒,芊芊玉指指着女子:“你滚!一个好好的家都被你毁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姐!你不要这样!姐夫登基你不也是皇后?昱儿也能当太子。你怎么就死脑筋呢?” 朱宸濠看着相貌一般无二的姐妹俩,头疼无比!一个是相濡以沫少年夫妻的王妃,一个是跳脱狡黠的白莲教主,自己该怎么办? 正在头疼之时,杜文杰惊慌失措的跑进来:“王爷!不好了!王阳明破城,烹狼军已经杀进南昌!” 平地一声雷!顿时姐妹俩不再争吵,朱宸濠不敢相信的大吼:“什么?你再说一遍?张昌宗呢?老子的十万大军呢?” 杜文杰拉着朱宸濠的衣袖,就往外拽:“不知道!想必已经失手。王爷,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朱宸濠一甩袍袖:“朕不走!这才几天?十万人呐!怎么可能?” 杜文杰急的又是一把拽住朱宸濠:“我的王爷!王阳明已经进城!再不走来不及了!咱们出去还有机会!” 朱宸濠绝望的流下眼泪:“机会?哈哈!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还有什么机会?” 宁王妃突然向着朱宸濠盈盈一拜:“夫君!带着昱儿走吧!这里我来挡着!” 朱宸濠此刻才发现,自己朝夕相伴的王妃竟是如此美丽,竟是有种说不出动人心魄的坚毅。他哽咽的着站起:“清儿,你走!我留下!” 王妃微微一笑,摇摇头。转头看着璃凤:“璃凤,带着你姐夫和外甥,保住他们!” “姐!你走,我留下!”璃凤眼中泪水盈盈。王妃微笑着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挽挽秀发:“璃凤啊,当年你丢了以后,爹娘肝肠寸断,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你不要再记恨他们。你一身武艺,比我强得多,带上夫君和昱儿,你比我有用。唉!人这一辈子啊!” 王纶冲了进来:“陛下!快走!王阳明离这里只剩下三条街了!” 宁王妃变色,推一把自己的教主妹妹:“带上夫君昱儿,快走!来啊!把王府各处堆满柴火!” 王阳明来了!杀散阻拦的兵丁之后,大军长驱直入,宁王府遥遥在望! 万松林一马当先,催促手下:“快!”青龙营的战士们端着上膛的五连发,跟随他的脚步,直奔前方亭阁楼台! 就在此刻,宁王府突然冒出火光,瞬间浓烟滚滚,一个清丽高亢的女声传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是黄雀 宁王府已经是一片火海!府中最高的摘星楼上,宁王妃歌声凄厉,回荡在亭台楼阁之中! 王阳明静静的看着大火中的宁王府,半晌才微微点头:“好一个宁王妃!” 朱凤凑了过来:“大佬王,怎么还不进攻?不怕宁王跑了?” 王阳明呵呵一笑:“就是要他跑!军中擅长追踪的弟兄派出去,缀在后面就好。” 黄越魁有些不解,但新降之人不敢多言。王阳明看出来黄越魁所想,略一犹豫,还是解释道:“不要外传!师弟的意思是打草惊蛇,醉翁之意不在酒。宁王已经是无足轻重,工业之路需要斩荆披棘,就让宁王发挥一点余热,当好带路党!湖广熟天下足!嗯,这样!越魁,让熟悉道路的弟兄引路,堵住其他地方,让宁王去湖北!” 惶惶然真如丧家之犬,宁王一行出了南昌城,回首南昌,长空浓烟滚滚,朱宸濠禁不住嚎啕大哭:“清儿!爱妃!孤,对不起你啊!” 杜文杰无奈的劝诫:“王爷,先脱险再说吧!教主,白莲教总坛可还安全?” 娄璃凤怀中抱着宁王世子,闻言柳眉一挑:“白莲总坛在大瑶山,素来是贫瘠之地,不是可以依仗争夺天下的富庶之地。姐夫,不要灰心,我先带着昱儿去大瑶山。当初你不是和狼兵还有联系?不管如何,三四万狼兵总是有的吧?不也是争夺天下的资本?” 朱宸濠心中稍安,略略平静一下,嘶哑着说道:“璃凤,有心了!现在局面险恶,孤也不和你多客套。孤欲往麻城锁口,那里有荆襄鼎族柳氏一门和我素有来往。荆州自古便是帝王之基,你若带出狼兵,可来麻城锁口寻我。” 王纶点头大赞:“陛下此举可为神来之笔,昔年刘备就是寄居荆州,西出四川,才有了一番霸业!” 朱宸濠脸上有了神采,心中对王纶的评价更高一些。胡百山却是回头看看狼烟四起的南昌城:“王爷,王阳明可是近在咫尺,总得挡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挡,才能让王阳明摸不住咱们的脉啊!” 朱宸濠看看左右,心中凄凉。一日之前宁王府兵强马壮人才济济,现在只跑出来小猫三两只,李士实、刘养正都没跑出来,让谁留下? 胡百山略一踌躇,踏前一步:“王爷,百山跟在你身边多日,一直没什么建树,今日就是百山尽忠之时!杨清所部跟我留下,定然确保王爷的后路!” 看着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胡百山,朱宸濠一时间感动莫名!他眼角潮湿,嘴唇颤动,对着胡百山就是一个深躬:“先生大义,孤今生不敢忘怀!” “王爷!百山此生最为骄傲之事便是跟随王爷,虽说壮志未酬,但王爷英明神武礼贤下士,百山此生无憾!王爷,你去吧,后路交给百山,愿王爷将来问鼎天下之时,还记得百山和诸位将士!” 朱宸濠满含热泪,对着犹如易水边远去壮士一般的胡百山、杨清以及身后烟熏火燎的战士,连连拱手:“孤片刻不敢忘怀!孤,有幸,有愧啊!” 昔年杀人如麻的杨清一脸悲壮,踏前一步高声呐喊:“请王爷保重!杨某在王阳明必定无法踏前一步!” 戚戚然萧萧兮,胡百山、杨清目送朱宸濠远去,胡百山等宁王一行看不见踪影,才微微一笑:“杨清,走吧!” 杨清似乎毫不意外,笑着说道:“智先生,咱们不再等一等?” 胡百山鄙夷的哼了一声:“咱们在江南的任务已经完成,难道真的给这替死鬼守着后路?走吧,就算朱宸濠被捉,后面的事情还多,一时半会江南安静不下来!倒是主公身边,呵呵,回去的太晚,咱俩的位置可就难说了!” 杨清有些不舍的看看碧水蓝天:“来的久了,倒真有点舍不得。智先生,你说主公还记着咱俩么?” “哼!你以为主公是朱宸濠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放心吧,主公可不是卸磨杀驴的阴鸷之主。再说定鼎天下需要的人才多了,忠心的人才主公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舍不得不用。嗯,你手下都安置好了吧?别在路上出差池!” 杨清点点头:“百川先生放心,都安顿好了。那咱们出发?” “越快越好!我可不想被王阳明抓住,真的成了朱宸濠的忠臣。” 应天府守备大军已经来到南昌左近!王阳明列队在城外迎接。朱厚照张着大嘴,气愤难平:“你!朱厚炜!是你搞的鬼吧?” 华侯伟一脸无辜:“哥,你这啥意思?” 朱厚照哼了一声:“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南昌?不是你授意,他能这么快就打垮朱宸濠?” “冤枉啊!老丘,你来评评理,这几天我和我的人不是哪也没去?整天和你们在一起!” 丘振业这几天算是初步了解这兄弟俩的脾性,听华侯伟这么说,哈哈一笑,接着困惑的问朱厚照:“太子殿下,王长史歼灭宁王十万兵攻下南昌城不好么?省的咱们动手···” 朱厚照一撇嘴,打断丘振业的话:“老丘,你不懂。就朱宸濠这点子兵马,在马克沁面前,完全就是送菜的。” 华侯伟切了一声:“哥,咱们可没带马克沁,你就有把握干掉十万人?” 朱厚照急了,顿时嚷嚷起来:“怎么没有?那个什么迫击炮?还有五连发,绝对不次于马克沁!有这几样,凭啥干不掉?” 王阳明收起笑脸,微微叹息一声:“太子,你这可是错了。象山镇一战,胜负就在一线之间。不是占了火器和偷袭的便宜,烹狼军真的会全军覆灭!” 朱厚照大吃一惊,他知道师兄可不是大言灼灼的人,能说出来,必定是确有其事。他急切的问道:“莫非有法子对付马克沁?谁想出来的?这人可是人才,没杀了吧?” 王阳明微微一笑,推出有些忐忑的褚海阔:“就是他!” 华侯伟上下打量一番,回头问马车上靠着的屠破狼:“老屠,你认识不?”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位是怎样消失的 屠破狼笑了两声:“王爷,这是褚家麒麟儿,有真本事。你放心用好了!” 朱厚照顿时上了心,他走到褚海阔身边,劈头问道:“什么名字?怎么弄的?” 褚海阔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王阳明一笑:“太子就是这个急脾气,人很好的,你随意说,不用怕。” 朱厚照呵呵直笑:“还是师兄了解我!哪像炜弟,整天诋毁我。” 褚海阔倒也有股子军人的干练劲,马上就回道:“太子殿下,我叫褚海阔,原为宁王军中守备。马克沁虽强,但太过笨重,移动不便。我用麻袋装砂淋水,堆垛在运粮马车上,挡在马克沁前面,马克沁便起不到作用。” 靠!人才!华侯伟惊呼一声:“土坦克?褚海阔是吧?你怎么想到的?怎么样?要不跟我干吧?” 朱厚照马上不满的叫嚷起来:“炜弟,你这可真不仗义!这个谁是我先问的,也应该跟着我才对!” 王阳明啼笑皆非,这兄弟俩啊,倒是一点没变!褚海阔却是为难了,从本心上说,他是想跟着华侯伟的。不为别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新武器、新战法,实在是太对真正痴迷于战争的人的胃口了。但太子有心收纳自己,可也不错。 华侯伟无奈的看看褚海阔:“好吧好吧,褚海阔,你以后就跟着太子吧。唉,哥,他跟着你不浪费吗?” “切!少忽悠我!什么就浪费了?我的烹狼军可也组建起来了,就缺实战型人才。哈哈,老褚,等回去了好好操练那些熊兵,别让朱厚炜那个家伙在我面前神气!”朱厚照搂住褚海阔的脖子,很是期待这个家伙的表现。 丘振业打断几人的嬉闹:“太子殿下,吴王殿下,既然宁王十万大军被歼,我这守备府的部队是不是先回去?毕竟没有圣旨,搜寻吴王算是事急从权,现在可就···” 华侯伟一拍额头:“是!说的是!我都忘了给爹上奏折了!哥,要不就咱俩的手下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燕山卫捉拿宁王?” 朱厚照频频点头,这当然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采凉山一战,小王子星夜遁逃,这朱宸濠还能强过小王子?主要是自己还能带兵打仗,总比在京里窝着强吧? 阴江却是扬起千年不变的死人脸,拿出一封扣着火漆的书信宣读:“着朱厚照立即回京,若是不从,绑来京城亦可。太子殿下,跟老奴走吧?” 草!这个阴人!朱厚照三尸暴跳,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阴江手中的中旨不断颤抖。不用问,必定是阴江一路和京中的老爹通信,不断将情况告知。这封旨意一定是出京前,老爹就准备好的,就怕自己撒开了欢不回京! 华侯伟叹口气,老爹还是老爹,算的准准的,要不打个商量?他走到阴江面前,伸出手拉住阴江的袍袖:“公公,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再缓几天?我保证一定让哥回去!公公,给个面子呗?” 阴江悄无声息的收起华侯伟递过来的玻璃关公像,很是为难的看着华侯伟:“殿下啊,咱家拿出来皇上的旨意,这,这可就不好办了啊!” 华侯伟会意,马上看着众人:“你们刚刚听到什么?” 丘振业一乐:“殿下,标下最近上火耳鸣,你看,一日三顿六味地黄丸吃着,耳朵确实有点不好使!” 王阳明无聊的打个哈欠:“你俩快点,我啥也没听见!” 汪直摇摇头:“老喽,老眼昏花不服老不行啊。” 阴江的死人脸终于有了点表情,横丝肉扯动了一下,算是笑过了:“哈哈,殿下舌绽莲花,人缘倒是好!也罢,咱家就担点干系,三日后必须启程!” 朱厚照十分不爽,华侯伟塞东西他可是看见了,就这才换来三天?瞪着牛眼想说点什么,刘瑾马上一躬到地,替朱厚照遮掩:“多谢公公,公公人情不小,等回到京中,小的另有礼物奉上!”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阴江给的人情其实挺大个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阴江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刘瑾的眼神不再是如冰山般寒冷。实话说要不是华侯伟出面,阴江才不会搭理朱厚照。别看朱厚照是太子,在阴江心里的分量还真不如华侯伟。 华侯伟仰天打个哈哈:“得了,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嗯,天色不早,先进城吧。老丘你可以走了,奏折照实写就好。” “既如此,丘三告辞!太子殿下,吴王殿下,阴公公,汪公公,王长史,有缘再见!” 王阳明带着诸人进城,进入原来的布政使司。孙燧到任后,就占据布政使司作为自己的官邸。他遇害之后,这里就成了宁王伪朝的内阁。宁王败走之后,王阳明令人收拾出来,等候华侯伟等人的到来,作为临时住所使用。 草草吃过饭后,几人回屋分头冥思苦想的写奏折。这一路惊心动魄,怎么写才能让弘治满意,怎么分配功劳,那都是大学问! 两日后,几人的奏折先后进入紫禁城。恰逢小朝会后,弘治先拿起阴江的奏折,看了一遍之后,哼了一声。再拿起牟斌的密信,观看之后,怔怔出了一会神。华侯伟的奏折他是最后拆开的,一字一句慢慢品读,弘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陛下,可是吴王殿下有了消息?”谢迁实在忍不住了,出声询问。 “于乔,炜儿这个二师父没白认!不错,炜儿已经脱困,下手的却是宁王朱宸濠!”弘治眼神冷冽寒光四射! 谢迁一惊:“宁王?陛下,证据确凿?” “何止?这个混蛋已经杀官造反了!唉!可惜了孙燧、许逵!宁王十万大军尽起,直奔九江、安庆,兵锋直指应天!”弘治对宁王痛恨异常,宁王一脉从成祖起就不老实,现在竟然敢对炜儿下手?断断不能再留! 李东阳讶然:“这!这宁王竟敢如此乖张?” 刘健眼睛眯起,斩金截铁的说道:“陛下!请陛下派遣大军进剿!这等人神共愤之人,安能留于世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麻城锁口 谢迁点头附和:“刘大人所说甚是,应天府守备朱辅可率军进剿,宁王的王爵?陛下,臣提议,去除宁王一脉!” 李东阳皱眉,谨慎的说道:“这?这是不是太狠了一点?宁王该杀,但宁王一脉王爵?其他亲王怎么想?” 弘治目光凝重,李东阳的顾虑他也有。但想到华侯伟幼冲之龄便被挟持,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而这些亲王于国无益,白白靡费民脂民膏,还要不断搞事,弘治下定决心:“朕意已决,废除宁王一脉王爵,以示众王,让他们警醒,有些事不仅不可以做,更不可以想!” 刘健马上跟进:“陛下的决断老臣甚是赞同!臣这就上奏章,这些藩王于民无益,于国无益,是时候敲打一下了!” 谢迁点头补充:“藩王一年靡费甚多,现在国库的一少半都拨给藩王,长此以往?陛下,臣不敢说!” 弘治冷冷回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子子孙孙无穷尽,长此以往,国库那点银子全都被他们吃了!诸位爱卿,对此可有良策?” 李东阳叹息一声:“太祖成法岂可轻动?” 谢迁摇头:“祖宗家法不是不可动,但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谨慎行事!” 刘健怒目圆睁:“那就任由这些蠹虫,呃,陛下,臣有罪。” 弘治摇头:“论政而已,算什么罪过?刘大人,你继续。” “陛下,臣以为大明没什么好办法!但,吴王殿下肯定有办法!” “哦?刘大人,你对炜儿竟如此推崇?”弘治意外的看着倔强的刘健,笑着说道。但心中不免有些怀疑,难道是想推诿至皇家? 刘健苦笑:“陛下,不是臣推诿,实在是大明现有的手段,无法摆脱困境啊。大明如前朝,也是以孝治国,藩王为皇家血亲,怎么可能下死手?可不下死手,藩王靡费日益加剧,长此以往国家负担不起。陛下,这是个死结!但吴王殿下可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选之人,诸多难题死局在他手中迎刃而解。臣不得不服!” 弘治笑了,他也有同感。这个混账脑子是怎么长的?办法是邪门外道多了一点,但是管用啊!唉,那个梦,那个梦怎么就不是我做的呢?“呵呵,那个混蛋邪门外道的法子不少,嗯,宁王事毕让他回来吧。唉,不妥,这个混蛋性子拗的很,一定不肯回京。罢了,此事再议。” 刘健苦笑,弘治和华侯伟之间,他可不敢置喙。殿下有才,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实。可殿下之才拿不到台面上,也是事实。陛下有所顾忌,却也是人之常情。他勉强笑了笑:“陛下说的是,藩王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拿下宁王反贼。不然江南糜烂,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弘治笑了:“不必担忧,王阳明已经破了宁王十万大军!虽说险胜,却也是以少胜多的佳绩!哈哈,王华弱不禁风,怎么儿子却是文武双全?比武官还能打?” 李东阳喜上眉梢:“陛下,十万大军竟如此不经打?看来宁王不得人心,妄自逆天行事,终究难逃朝廷雷霆一击!宁王成擒否?” “哼!丢下部众不知所终。炜儿正在加紧追捕当中!炜儿脱险太子也该回京了。” 朱厚照接到弘治的申饬之后,怨念颇深:“炜弟,咱爹又骂我了。你说我就出来几天,爹怎么就非要让我回去?” 华侯伟笑嘻嘻的朝后一躺:“呀!真舒服!哥,那是爹关心你!爹怎么不让我回去?还不是你在爹的心目中比我重要?回吧,跑出来这么久,娘也担心你!” 朱厚照顿时嚷嚷起来,也不顾阴江的脸色:“天地良心!朱厚炜!爹最疼你!你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爹说话都不囫囵!” 华侯伟怔住了,愣愣的看着朱厚照,眼中湿润了。朱厚照犹自愤愤不平:“炜弟,爹娘最是疼你,你不说一声就到了江南,爹不是捏着鼻子认了?要是换成我?哼!指不定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收拾我呢!” 再怎么抱怨也更改不了事实,朱厚照在阴江的箭矢陪同下,磨磨蹭蹭上了船。华侯伟心中有些不舍,更多的则是兴奋。朱厚照一走,江南可就由着他折腾。宁王你跑吧,跑的越快越好,看小爷怎么调教你们这帮诗书传家的大老爷! 宁王一行乔装改扮,一路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担惊受怕,终于来到湖北麻城锁口。看着前方汉白玉的高大牌楼,宁王长出一口气:“到了!终于到了!” 杜文杰露出笑容:“掌柜的,不,陛下,咱们终于脱险了!正是脱开铁锁走金龙,卧薪尝胆归山时!” 王纶也是如释重负:“文杰说的是!这锁口就是陛下定鼎天下的起点!哈哈!锁住天下气运,永保顺德万年江山!” 朱宸濠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两个马屁拍上来,身心俱酥。南昌起兵之时,宁王给自己拟定年号顺德,这王纶很是心思精巧,正正骚在痒处!“嗯,罢了,文杰去柳家通报一声,可以亮明身份!” 被天顺帝朱祁镇誉为“荆襄鼎族”的柳氏一门,此时正是柳璲的家主。柳璲此前在江西丰城担任过知县,和宁王有过一面之缘,对杜文杰也略有耳闻。闻听是杜文杰上门,吃了一惊。沉吟片刻,对着自己的长子柳天和吩咐:“天和,一会你来接待,我在屏风后面。你就说我在你爷爷坟地的草庐守孝。宁王已成丧家之犬,柳家不敢参和。” 杜文杰被管家引入厅堂,见一少年迎出,有些诧异:“柳兄不是守制居家,怎么不在么?” 柳天和恭恭敬敬的行礼:“家父在家祖阴宅草庐守孝,家中只有天和支应。” 滑头!看来此行不妙!杜文杰马上觉察出柳氏的态度,应是不想沾染宁王。那怎么行?杜文杰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流露出敬佩之色:“柳兄纯孝,文杰钦佩。不过文杰此来却是告知有关柳氏一门生死攸关的大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没有愚蠢的敌人 柳天和一愣,急切的问道:“贵客所言何事?”屏风后的柳璲摇头,天和还是太嫩,这杜文杰大言恐吓,哪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杜文杰不在意柳天和的年纪,诚恳的说道:“吴王推广工业,江南一带已经是乌烟瘴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一阵倪岳倪尚书致仕,曾和王爷有过攀谈,对此忧心忡忡。王爷也曾派人探查,传回来的都是坏消息。唉,应天左近的农户不再赁田,那些诗书传家的士绅家中,唉,佃户十之八九散去,都到工厂打工。偌大的田地,上好的肥地,只靠着寥寥老弱妇孺耕种,惨不忍睹啊!” 屏风后的柳璲坐不住了,这是真的么?若真的如此,确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柳天和却是摇头:“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应天离着湖北远得很,不会如此!” 杜文杰一声冷笑:“是嘛?少年,你少不更事!不要急,杜某跟你说!据闻吴王曾放出消息,荆州可以有一个水泥厂的指标。湖广籍的商贾若是有家属入应天籍,再加入商会,便可购买蒸汽织机!来来来,你可知这里的要害何在?” 柳璲再也忍不住了,从屏风后走出,对着杜文杰一躬到地:“听闻杜兄大驾光临,柳某匆匆回转,请杜兄海涵!” 杜文杰戏谑的一笑:“哦?原来柳兄刚刚回来?脚力不差啊!” 柳璲假意听不懂杜文杰的揶揄之意,带着满脸歉意说道:“杜兄,此来不光是来看柳某的笑话的吧?” 杜文杰点头:“柳兄,王爷正在门外!” 柳璲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呆立当场!这可怎么办?宁王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碰不得摸不得!可让柳璲出卖宁王,站在朝廷那一边,他又何苦从屏风后面出来? 杜文杰冷笑一声,很是看不上柳璲这进退失据的窝囊相:“怎么?莫非柳兄有什么想法?要不然柳兄就去报官,看看经年之后,柳家是否还是那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荆襄鼎族?” 柳璲一激灵,立刻惊觉。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退路?不要说将来,就是在丰城担任知县之时,和宁王府来往的书信,也能让吴王找到借口,荆襄鼎族一样要完!他哈哈一笑,满面春风:“杜兄说的哪里话来?我是那种人么?我只是担心宁王安危,心中计较该如何封锁消息。” 杜文杰不为己甚,微笑着点头:“既如此,那就随我一同迎接王爷吧?” “甚好甚好,请!” 朱宸濠在牌楼前不住徘徊,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突然庄园中走出一行人,朱宸濠轻声吩咐王纶:“传令下去,提高警惕,但有丝毫异样,立即动手!” 柳璲急走两步,一躬到地:“宁王殿下,柳璲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朱宸濠先是看一眼杜文杰,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送快一些:“呵呵,柳大人请起,孤来的匆忙,何罪之有?文杰,怎么和柳大人攀谈如此之久?” 杜文杰佯装歉意满怀,一捂额头:“柳大人家麒麟子甚是出众,文杰见猎心喜,耽搁了正事,怪我怪我!” 柳璲直起身来,诚恳的说道:“宁王殿下,这里不是待客之所,请到寒舍一叙!” 朱宸濠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递给王纶一个眼神,王纶会意,悄无声息的遁入仅余的三百护卫当中。朱宸濠这才安心的跟随柳璲,走过天顺帝手书‘荆襄鼎族’的汉白玉牌楼,进入柳氏一族。 分宾主落座之后,没等朱宸濠说话,柳璲索性开门见山:“王爷,南昌的事我听说了,不知王爷下一步如何打算?” 准备的一肚子说辞瞬间没了用处,朱宸濠有些愕然。但随即自嘲的一笑:“柳大人都知道了,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南昌初败,孤打算从广西调狼兵参战。狼兵未到之时,先隐藏踪迹,以待天时。” 柳璲摇头:“宁王殿下,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样太危险!臣有一个建议,先由臣联络麻城各家,再北上襄阳。能说服襄阳士绅最好,说不服,该下手就下手。锁住襄阳之后,王爷可游说楚王,拿下武昌,再派大军直指荆州!此地富庶,是湖广精华所在,王爷的大业也多几分把握!” 杜文杰还在思索,王纶却是叫了声好:“好!柳大人的主意妥当!王爷,呃,陛下,柳大人所说皆是湖广最精华的地域,此乃古之荆州的范围,进可攻退可守,易守难攻,端的是帝王基业!” 柳璲知道朱宸濠的疑虑,马上令人拿出一副地图:“吴王千般不好,这地图制法却是甚好。陛下看,这是我麻城四族合力勘探绘制的湖北地形图。襄阳是门户,整个湖北,哦,也就是三国时所说的荆州,就是一块被高山江湖包围的宝地!易守难攻,物产丰饶,人丁兴旺,端的是帝王之基!” 朱宸濠频频点头,心中块垒尽去,哈哈大笑:“好!柳大人有心了!嗯,南昌种种已是昨日黄花,恍若南柯一梦!太祖曾有九字真言:缓称王、广积粮、高筑墙,诸位大人以后还是称呼孤为宁王的好!实力不到,纵有雄心也是枉然!” 柳瓍心中欢喜,宁王确有帝王之姿,头脑很清醒。自己虽是迫于形势站在他这边,但对宁王心中没底。现下看来,宁王经南昌一败,终于有了雄主的模样,自己一族也不算明珠暗投。他由衷的表示:“王爷英明!柳瓍誓死跟随!事不宜迟,请王爷派杜兄跟我联络麻城步、蓝、梅三家,共襄义举!” 宁王卧薪尝胆想要东山再起,华侯伟送走朱厚照之后,回归应天,追捕宁王交予王阳明。屠破狼、黄越魁率众跟随华侯伟回到应天,正式成为矿产调查局的一员。 王阳明亲自带着五百武装到牙齿的烹狼军,来到麻城左近。放下望远镜,王阳明回头问道:“老祝,麻城四族已经动起来了?查清楚不要伤及无辜!”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困兽犹斗 祝山青在王阳明面前严肃的很,马上回应:“长史大人,都查清楚了,没一个无辜的!哼,以前总以为这些诗书传家的士绅是人上人,仁义礼智信一样不差,嘿嘿,现在一看,我呸!人模狗样的东西,忒龌龊!” 王阳明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好!那就一个不留!通知那几个,今夜子时同时发动!”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柳家堡寂静如水。王阳明掏出手电筒,遮掩光芒看看腕表,低声下令:“做好准备,祝山青,带着你的人,上!” 祝山青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几人如猎豹蹿出,几包秘药抛出,刚刚沸腾的狗叫声渐渐平静下去。嗖嗖,几条钢爪飞出,挂在高墙之上。矫健的黑影顺着钢爪几下就上了墙头,眨眼间消失在高墙上。 几分钟后,三团火光冲天,高墙如砂砾般坍塌。祝山青端着五连发狞笑一声:“弟兄们,跟老子冲!” 柳家堡虽是自宁王进驻之日起,便加强防范。但在统计司这帮杀胚面前,有如铁锤之下的螃蟹,硬壳一破,便是一泻千里! 宁王从睡梦中惊醒,正在恍惚之间,柳瓍破门而入:“王爷,赶紧走!” “怎么回事?”朱宸濠慌忙更衣,一边询问柳瓍。 “王阳明来了!家中这些人抵挡不住。王爷,随我来!” 一刻钟!只有一刻钟,柳家堡便宣告覆灭!祝山青气的踢飞跪在面前的柳家堡家丁,大吼:“就这?浪费了老子的五连发!” 王阳明不急不慢的走进灯火通明的柳家堡,看着跳脚的祝山青不禁莞尔。这能比么?一个小小的土豪劣绅家里,能有什么惊人的战斗力?这可不是数代宁王精心打造的宁王军,连户所那些熊兵都不如的武装农民,能有什么战斗力? “老祝,清点人数打扫战场!找人跟着咱们越挫越勇的宁王殿下!” 麻城变天了!以往麻城四柱的柳、步、蓝、梅四家,一夜尽毁,知县令人贴出通报,四家十万顷上好田地将在月后拍卖,所得款项,皆用于县中公学、河堤等。 这一手是王阳明的主意,不仅要打倒这些人的势力,还要掘断他们的根!最在意什么,就毁掉什么,看看还有多少人还敢反对吴王? 遁逃至武昌的麻城四族得到消息,顿时如丧考妣。武昌柴家的别院中,宁王安慰几族的家主:“莫要如此,孤王定不会亏待汝等。十万顷不算什么,将来诸位每族一县之地,孤定不食言!” 步云翔摇摇头,勉力一笑:“王爷,步某多谢王爷眷顾。不过云翔不是很在意这些,倒是王爷什么时候拜访楚王?王阳明来势汹汹,时间紧迫啊!” 朱宸濠有些踌躇,楚王贤明的名声在外,说服他的把握实在不大。梅洛本看出朱宸濠心意,眼珠一转,开口建议:“王爷,我看不应急在一时。楚王好虚名,即使看透此间关隘,恐怕也不会轻易动作。依我看,还是咱们帮上楚王一把,请王尚书执笔,一纸檄文天下知,楚王也就不得不站在王爷这边了!” 靠!到底是读圣贤书的!此乃一箭三雕也!其一,逼反楚王,不管是不是他的意思,那也是他的政治表态。楚王进退两难之际,只能站在士绅这边;其二打击吴王,楚王这样贤明的藩王也被他逼反,就充分证明吴王发展工业是不得人心,从而让朝堂上的同仁志士发动,在朝堂上反击吴王;其三则是四族的一点私心,他们比不得宁王身边人,未立寸功就成了丧家之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楚王一反,宁王楚王必定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们就可以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除了这三点主要目的,可能随着局势发展,会衍生出更多的好处。比如梅家一直在麻城四柱中吊车尾,这一回会不会风云际会,附骥尾腾千里?再比如可让王纶和杜文杰内讧,可排挤两人,也可在楚王面前邀功,变化之妙存乎一心。 王纶一向是以大儒面目自居,被宁王认命为兵部尚书,却也自傲,自觉文武双全,乃是不世出的儒将。听梅洛本一说,忍不住心痒难耐:“咳,本官文笔尚可,当不得梅兄夸赞。文杰兄,还是你来执笔吧!” 杜文杰心中冷笑,这些乡间大族都是土鳖!这点子手段就想登堂入室?小看谁呢?可怜王纶竟然上套,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过也不能不接招,于是他轻咳一声:“文杰安敢夺人之美?梅兄,你的文笔誉响士林,何不亲自执笔?也好让王爷知晓梅兄的才华!” 梅洛本眨巴眨巴眼,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蓝曦光是他连襟,出言相助:“哈哈,听闻杜长史为人质朴,果然不错!” 朱宸濠也明白了其中关节,不禁对这些士绅有些失望。他沉声打断蓝曦光的话:“曦光先生,孤王对梅先生的文采神往已久,就请梅先生大展锦绣,成雄文一篇,也好救楚王于水火之中!” 梅洛本无奈,只得应允:“既如此,梅某只好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了!” 举国哗然!大明一等一贤名在外的藩王,荆楚之地实际的当家人,楚王,竟然发出檄文,怒斥吴王倒行逆施,明为发展工业为国为民,实则暗中腐化民心,邪门外道横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两千年的儒门道统也将为之断绝。 楚王朱均鈋(音军饿)大怒之余,又是头疼无比。不用查,定是宁王的人搞的鬼!可知道又如何?宁王就是算准了自己无法辩驳,才如此施为。自己对吴王这套确实不怎么感冒,让自己彻底站在吴王这边,心有不甘。但真的站在宁王那边?宁王现在就是乱臣贼子,自己怎生能够站过去?正在彷徨之际,楚王妃周氏走进书房:“夫君,有贵客登门。” 朱均鈋愕然,来报信的怎么是自己的夫人?“谁?居然劳动爱妃报信?” “吴王朱厚炜!” 第一百七十章 臭味相投 “谁?”朱均鈋惊得从太师椅上站起,直愣愣的盯着楚王妃。 楚王妃娘家是军户,自有一股飒爽的劲头。她从袖中拿出一张拜帖,递给朱均鈋:“朱厚炜就在武昌城外,这张拜帖是王阳明亲自送来,就在中堂等候。” 楚王不再说话,拿着拜帖仔细观看。楚王妃笑着说道:“夫君,这檄文之事刚刚传开,吴王就亲自登门,我看诚意满满啊。” 朱均鈋头也不抬回道:“那可难说!说不定这檄文就是他放出来的,来一出捉放曹。” 楚王妃一愣,接着嫣然一笑:“不会不会,夫君啊,想逼着咱们的是宁王,吴王虽也有可能,但相比宁王,他可不那么迫切!万一事后暴露,他的工业还推不推?皇上那里他怎么交代?何况还有皇位?坐那个位置,不正大光明怎么成?” “唔?爱妃言之有理!还是宁王的可能性大!不管了,我出去迎接。” 楚王朱均鈋和王阳明客套一番之后,带着世子朱荣亲自出城迎接。 华侯伟全套的亲王正服,站在城门外。看到楚王一行,慌忙上前行礼:“来的匆忙,请楚王不必见怪啊!呃,悄悄问一句,咱俩应该怎么称呼?” 朱均鈋愕然,随即莞尔:“殿下,实话说我也算不清。按太祖的排法,木火土金水,我是金字旁,你是火字旁,肯定是差辈了。但谁高谁低,那得问宗人府!依我看,咱俩还是兄弟相称算了。” 华侯伟大喜:“这就好!昨晚头疼一夜!你说都是亲戚,怎么连辈分称呼也不知道?传出去让人笑话啊!你年长你是哥,大哥,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 朱均鈋啼笑皆非,这朱厚炜真有意思,一个小锦盒也好意思拿出来?能有什么礼物?本想打个哈哈过去算了,谁想身边的朱祐柄一撇嘴:“吴王好大名头,就拿出来这么个盒子?伯父的府上什么没有?吴王···” “住口!朱祐柄!吴王出手岂有凡品?你懂得什么?”世子朱荣大怒,呵斥朱祐柄。 华侯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微微一笑:“敢问···” 朱均鈋连忙介绍:“这是荆王世子朱祐柄,陛下命我管教,已经十年了。” “哦!好说!也是亲戚麽,理解!那个朱祐柄,我得申明一下,咱这人啊,小气归小气,但对自家人从来不小气!”华侯伟边说边打开锦盒。 “看,这是送给王兄的!这叫做钢笔!灌点墨水就能书写,写的是又快又好。这是水晶镜,是送给王嫂梳妆之用。这是打火机,送给世子。看见没,手指一动,多方便···” 一件件新奇且令人心动的物件被华侯伟一一展示,朱祐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礼物何止不轻?简直就是超级大礼包!直到华侯伟丢给他钢制的九连环,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胸脯不断起伏。 楚王世子朱荣心中笑得不行,九连环?这不是说朱祐柄脑子不够用吗?吴王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强势的很。朱均鈋却是明白华侯伟的意思,这是展示工业的肌肉啊。哼!吓唬我?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真的还不错,尤其是那个什么钢笔,嗯,一会试试。他赶紧接过锦盒,满脸笑容的连声称谢:“贤弟有心,那我可就笑纳了!荣儿,来,接着。一会回去给你娘,这可都是传家宝!” 华侯伟来到武昌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宁王耳中,他立即招来自己手下的这些狐朋狗党:“诸位,朱厚炜已经来了武昌。徒之奈何?” 柳璲皱起眉头:“王爷,恐怕是东窗事发,华侯伟为檄文而来!” 主意是梅洛本出的,自然也应该关注。梅洛本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八仙桌,苦苦思索本来挺好的计谋,谁知道这个吴王竟不按常理出牌?弄得这事吊在半空中上下不得!想办法吧?可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妙计安天下? 蓝曦光当然要助手帮一把,于是开口询问:“王爷,楚王和朱厚炜是否宾主尽欢?” 朱宸濠眼波闪动:“他俩自是不会有什么表现,倒是被废的荆王世子朱祐柄和朱厚炜起了龌龊。” 蓝曦光啪的一击掌:“有了!王爷,荆王被废不过数载,想必着朱祐柄必有所思。何不许之其将来恢复王爵,也好让他相助!” 朱宸濠眼睛一亮:“你是说?里应外合?” 蓝曦光点头:“也不需作出多大的动作,只要朱祐柄能让楚王和朱厚炜起了冲突,咱们再顺水推舟···呵呵,不愁楚王不反!” “好!蓝先生此招妙啊!只要朱祐柄心有不甘,便会与我们合作。朱祐柄十年皆在楚王府,定然人脉、物力不缺,如此,王爷的大业何愁不兴?”王纶大声叫好,通过檄文一事,他已经渐渐地和麻城四柱走的越来越近。 杜文杰看看宁王脸色,悻悻的闭口不言。朱宸濠很是欣慰的点头:“王大人说的是!如此就有劳蓝先生,孤以为蓝先生就是推动此事的最佳人选。” 蓝曦光一咧嘴,看看身边的梅洛本,伪作淡然的抱拳:“蓝某自当尽心竭力!” 朱祐柄心中烦闷,午宴之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出了楚王府,朱厚炜和楚王朱均鈋两人则进了书房。 “呵呵,请坐请坐,尝尝我的乌龙茶!”朱均鈋亲手给华侯伟沏了一杯,笑吟吟的坐在对面,稳坐钓鱼台。 华侯伟怔了一下,一把扯开正服,甩在榻上。双腿盘起,笑眯眯的说道:“王兄,我可没你的涵养。所幸咱年纪小,形骸放浪一些也不打紧。” 呦!这是说自己不是外人啊?朱均鈋哈哈一笑,脱去外氅:“实话说我也受不得拘束。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也就放肆了。” 华侯伟满意地点点头:“王兄,打开天窗说亮话,那篇檄文我看了,也是深有触动。咱大明的藩王不好当,你如此,我也如此。” 朱均鈋微微点头:“实话!贤弟能为了愚兄星夜赶来,足见诚意。为兄明白贤弟的意思,不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升恩斗仇叹人心 朱均鈋看着华侯伟,故意停顿观察华侯伟的表情。华侯伟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朱均鈋心下暗暗点头,幼冲之龄便能誉满天下,果然是心有锦绣!他接着说道:“不过工业推广一事?愚兄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荆楚之地还是暂缓的好!” 华侯伟笑吟吟的点头:“我当时什么事?这个不急!” 这回轮到朱均鈋有些摸不透了:“不急?” “不急!说句大话,到时候恐怕是王兄求着我要指标滴!” 朱均鈋这下有些好奇,朱厚炜哪里来的如此信心?于是出言试探:“贤弟,你觉得我会上杆子求着你?” 华侯伟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紫檀书桌前,拽过一张洒金熟宣,从胸口掏出一支金灿灿的钢笔。唰唰,笔走龙蛇,随即满意的笑了:“王兄,你看这钢笔,虽说俗气了点,可书写方便,也不用习练多年,就可有一笔好字。你不喜欢?” 朱均鈋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纸,轻轻念出声:“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有意思!有意思!贤弟,拿笔来!” 华侯伟递给朱均鈋钢笔,朱均鈋写了两下,很快就掌握了用法。唰唰,也是铁钩银画,转眼间写了几个字,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确实是好东西!就是名字俗了点!钢笔?不若就叫吴笔!” 华侯伟明白朱均鈋的示好之意,吴笔乃是吴王所制之笔。笑笑拿起洒金宣纸:“山不厌高,水不厌深,但为君故,悠悠我心。王兄,你还是不信我。也罢,三年,三年后,再看今日也是笑谈!”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华侯伟说的很明白,我虽是推广工业的心很强烈,但怎么也是一家子,不会乱来。而朱均鈋回的更妙,表面上看时夸奖华侯伟无所不能,自己也是钦佩的很,实则是说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自己有着自己的坚持。两人没有丝毫烟火气的交锋,让彼此都明白对方不是那么好摆弄的。 朱均鈋不置可否岔开话题:“宁王现在应该就在武昌城中,贤弟,不是为兄不想帮你,实在是···” “了解!王兄,和你说句实话,我也不想抓他!” 朱均鈋一怔:“你!你这是?欲擒故纵?” 华侯伟摇头,很诚恳的解释:“王兄不是外人,虽说咱俩暂时理念不同,但王兄为人厚炜我很是佩服。这里面的道道啊,是这个样子滴!宁王谋反,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但人啊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应该还是想着东山再起。那他能找谁呢?” 朱均鈋倒吸一口冷气:“贤弟,你这是放出香饵钓金鳌?你就不怕江南糜烂?哦,是了,有马克沁追魂枪,你不怕。那你就不怕士绅一时糊涂,本身却还是士林威望颇高之人?” 华侯伟眼一眯,一股煞气朝着朱均鈋扑面而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王兄,乱臣贼子死的再多,对大明对天下百姓,恐怕还是好事吧?” 朱均鈋背后已经湿透,这个吴王心机深沉杀伐果断,谁要是看着他年纪小招惹与他,呵呵,下场?家破人亡还是轻的,遗臭万年才是正常不过!轻轻叹口气:“看来我错了啊!” 华侯伟不解的问道:“王兄?你这是?” “唉,早知如此,我就该拿下宁王,省的他连累诸多贤达!” “哈哈!王兄,你这?唉,王兄,有时候善良也是一种罪孽。” 朱均鈋摇头:“算了,人各有志。贤弟,为兄就是这个秉性,都几十年了,没法改,也不想改。走,跟我来看看你嫂子,以后咱们就是通家之好!” 进了后宅,周氏迎了出来。朱均鈋拉着华侯伟介绍:“小娇,这是吴王贤弟,以后就是自家人。” 华侯伟不等周氏施礼,自己跑过去拉着周氏的手:“嫂子,你还有妹妹么?” 周氏不解,疑惑的问道:“殿下,你这是何意?” 华侯伟摇摇头:“嫂子可别这么喊,以后叫我厚炜就成。嗯,嫂子这相貌人品,要是有个妹子,我就先预定了。绝对差不了!” 一番话惹得朱均鈋两口子哈哈大笑,对华侯伟的观感也是好得很,加上华侯伟此时正是粉粉嫩嫩小正太模样,三人之间似乎真的有了那种亲人的感觉! 与此同时,昔日的荆王世子朱祐柄出门之后,来到武昌城的柳巷,径直走入杏仙居。蓝曦光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也进了杏仙居。 三日后,朱均鈋邀华侯伟赏游黄鹤楼归来,两人和一众随从进入楚王府。 “王爷!朱祐柄挟持王妃和世子,正在清雅阁!” 朱均鈋顿时顾不上其他,转身就跑!华侯伟心一沉,跟着就跑。匆忙中回头吩咐祝山青:“山青,叫人!” 清雅阁上朱祐柄洋洋得意的居高临下,看到朱均鈋后高呼:“伯父!我有话说!” 朱均鈋眼中好似喷出火来,手指朱祐柄:“伯父?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儿!你婶母在哪?荣儿在哪?” 朱祐柄眼中怨毒一闪而逝,陪着笑脸:“伯父,婶母和荣弟好得很,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朱均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愤怒,朗声说道:“好!既如此,你且将你婶母和荣儿放出来。” 朱祐柄皮笑肉不笑的扯一下嘴角:“伯父,你对我一家恩重如山,没有天大的事情,我断不会如此!只要伯父将吴王抓了,送与宁王,站在宁王一边。我自缚双臂任由伯父发落!” 华侯伟笑了起来,宁王还真是脱胎换骨了,一条小缝也能钻出天大的窟窿!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看朱均鈋如何选择。 朱均鈋急火攻心,指着朱祐柄破口大骂:“你!你当日领着三个弟弟站在我家,你是怎么说的?十年,十年里我亏待过你兄弟四人一分一毫?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朱祐柄眉毛立起:“伯父!你是对我们兄弟不错,可为什么一直不帮我们恢复荆王爵位?哼!难道真是想独霸荆楚之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波谲云诡清雅阁 朱均鈋气的双手颤抖,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朱祐柄看出来朱均鈋心中的犹豫,狞笑一声:“来啊,请婶母和世子出来。” 两个家丁挟持着周氏和朱荣来到栏杆处,周氏一脸怒容,一个大耳光扇过去。朱祐柄敏捷的躲开,陪着笑脸:“婶母,你这是何苦?我也是为了咱家好!” 呸!一口浓痰正中朱祐柄脸上:“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我将你当自己孩儿一样看待,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母亲的?” 朱祐柄眼中凶光一闪,随即苦笑擦去浓痰:“婶母,若不是工业害处太大,要掘断咱们的根,我何至于如此?” 周氏冷笑一声,拂了拂散乱的鬓角:“巧言令色!不就是痴心妄想恢复爵位么?”说完目光转向朱均鈋:“王爷!绝对不要背叛朝廷,我和荣儿他们不敢动!” 朱均鈋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双眼:“小娇!” 朱祐柄知道事情到了关键时候,容不得自己心念往日情分。狞笑一声:“伯父,婶母和荣弟的安危可在你的一念之间。” 朱均鈋转头,眼中的火焰让朱祐柄不禁倒退一步。朱祐柄随即大怒,为掩饰自己的怯懦,一巴掌狠狠抽在朱荣脸上! 啪!朱荣白嫩的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朱荣一口血水啐出:“呸!畜生!”朱祐柄只觉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啪!啪!连着几巴掌下去,朱祐柄觉着心中畅快无比,忍不住哈哈大笑。十年寄人篱下,昔日富贵今日凄凉,无数白眼无数隐忍,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让这个少年完全释放出心中的魔! “你骂啊,你倒是叫啊?哈哈!朱均鈋!怎么样?你再不决定,就这么看着我打死朱荣吗?” “混账!”“畜生!“住手!” 朱均鈋狂暴的想冲上去,却被身边太监死死拉住。这一刻他脑中却是响起那天华侯伟的话,善良有时候也是一种罪孽!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朱祐柄?给了他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多,却换回来对妻子儿子的荼毒?我好恨啊!朱均鈋痛苦的无以复加,眼眶皲裂,丝丝血水蜿蜒流下。 “哈哈!楚王一向可好?拿下朱厚炜,王妃世子就可无恙。”宁王的声音从内宅响起,犹如夜枭啼叫。 哗啦啦,宁王卫队从内宅冲出,宁王率领着王纶、杜文杰、蓝曦光、梅洛本等人来到清雅阁前。 “你!都是你!”朱均鈋双拳紧握,指甲断裂扎进肉中,却干不到丝毫疼痛。 宁王却是风轻云淡的摇头:“楚王,不是我!而是他!朱厚炜,你还打算跑吗?不是你推广工业,焉有今日祸事?” 华侯伟身子微弓,呵呵一笑:“朱宸濠,你下黑手抓了嫂子和世子,却把罪名推在我头上?好手段,好口舌!王兄,你我联手救出嫂子世子,拿下朱宸濠!” 朱宸濠大笑:“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楚王,我没有恶意,只要你点头,我立刻放了王妃世子。” 朱均鈋茫然的看着不断挣扎怒骂的周氏和朱荣,心中翻江倒海。良久,两行淡红色的泪水滚落,朱均鈋艰难的下令:“王府护卫听令!拿下···他!小娇,荣儿,不要怪我!” 宁王却是狞笑一声:“朱均鈋,你真的那么想做忠臣?嘿嘿,那你也要长点心,你看看,谁还听你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敢在忠君爱国的楚王面前放肆么?” 朱均鈋大惊,回头看去,王府卫队的靖国将军潘年寿却是抱拳说道:“王爷,请恕标下不能从命。标下家中良田甚多,吴王工业乃是士绅死敌,标下唯有站在宁王这一边,请王爷成全。” 朱均鈋心中悲凉,几十年的经营,家中竟接二连三的出现叛徒,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华侯伟摇摇头,大声喝道:“够了!叛徒就是叛徒,找什么清新脱俗的借口?宁王啊宁王,给你个机会,现在走,还来得及!” 宁王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什么异常。“哈哈哈,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厚炜,你就剩下这点本事了?孤岂能被你的空城计吓住?倒是你,还不乖乖的到孤这里来?” 华侯伟摇头嘟囔:“玛德,一点也不配合。”然后大喊一声:“老汪,动手吧!” 宁王狐疑的看向四周,没什么异常。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指着朱厚炜狂笑:“看看,这就是百山先生说的人中龙凤,张惶成这个样子!” 呯!潘年寿脑门上多了个血窟窿,仰面朝天向后栽倒。王阳明的声音在清雅阁前回荡:“殿下,这里已经全都控制起来了,请殿下放心!” 宁王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一双眼睛赤红。猛地指着周氏和朱荣叫道:“朱均鈋!你真的不在意王妃和世子吗?” 清雅阁上汪直的脸缓缓露出来:“宁王,你错了。” 宁王只觉脚底生寒,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朱祐柄:“你!你叛了孤?” 朱祐柄一挥手,两个家丁放开周氏和朱荣。他冷笑一声:“从来就没有投靠,何来背叛?宁王,要怪就怪你所托非人,小小的反间计也看不出来!”接着朱祐柄跪在周氏面前,流着泪说道:“婶母,侄儿不敢透露实情,伤了婶母,求婶母宽恕!” 宁王僵在原地,浑身颤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南柯一梦!身边的杜文杰抖成筛糠,突然跪倒在地,指着呆立不动的宁王哭喊:“吴王殿下,都是朱宸濠造的孽,下官身不由己,下官有证据,下官愿意···” 宁王缓缓抬起头,突然大叫一声,抽出身旁侍卫的斩月刀,一刀砍翻杜文杰,龇牙咧嘴的冲向华侯伟。 华侯伟叹息一声:“都是姓朱的,给他个痛快吧!山青!” 呯!宁王仰天栽倒,手中斩月刀落地,鲜血很快覆盖身旁的土地! 唉!人们仿佛听到一声叹息,宁王腿脚一阵抽动,再也没了动静。 华侯伟表情平静,看着地上宁王的尸体。抬头再看王纶以及麻城四柱:“你们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宁王毕,四海何一? 麻城四柱的诸位家主相互看了一眼,梅洛本率先跪倒在地:“求吴王殿下宽恕!” 蓝曦光恨恨的看着跪在周氏面前的朱祐柄,一跺脚,利索的跪了下去:“求吴王殿下看在我也有寸许微功的份上,饶我不死!” 麻城四柱的当家人纷纷跪倒,宁王府仅存的侍卫们也随之其后,跪倒一片,唯有王纶一人孤零零的站着。他看看已经僵硬的宁王,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泪花:“某王纶,成化三年进士,授宁王府典仪,至今已是三十五载!承宁王不弃,重用于我,授我兵部尚书。而今故主西行,某,亦归去!王爷,等着我!”说完抽出斩月刀,架在脖子上,轻蔑的看看跪倒一片的众人,哈哈一笑:“羞于尔等为伍!吴王,多谢!”斩月刀横拉,一股血箭飙出,喉头咯咯作响,轰然倒地。 华侯伟点点头,指着宁王和王纶:“嗯,是个人!这俩葬在一起,成全他的一片忠心。” 宁王殒命,一纸奏报直达京师。文华殿中弘治正在和朱厚照说话,接到华侯伟的奏报,看了两遍,哼了一声,把奏报递给朱厚照。 “厚照,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迅速看完奏报,略一思索,笑着答道:“父皇,依我看,宁王一系除籍,楚王下旨褒奖,荆王···唉,暂时先放放,给个镇国将军算了。” 弘治摇摇头:“这些都是旁枝末节,藩王太多了啊。” 朱厚照明白了弘治的顾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父皇,藩王是太祖定下的制度,不好动啊!” “唉,若不是如此,安能有如此多的藩王?厚照,你可知藩王一年的俸禄,已经占到国库的三成?”弘治说起藩王就是头大无比。藩王造反他是不怕的,但全国几十个藩王,每年的俸禄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数字,国家负担日益沉重。 朱厚照有些吃惊:“这么多?六百,六百万两?爹,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想办法!” “唉,朕和刘健、东阳、谢迁几个议政多次,实在是,实在是无法可想!”弘治对藩王的日益膨胀也是头疼的很,从弘治三年起就不断的想办法,这都十二年过去了,还是毫无起色。 朱厚照不死心的问:“炜弟也没办法?” “他?哼!办法倒是有,就是,就是太邪性!” 对于这个妖孽的弟弟,朱厚照嘴上不服,心里却是佩服得很。听弘治这么说,心痒难耐:“啥办法?不能用么?” “怎么用?废掉太祖祖制,成立皇家托拉斯公司,每家藩王按照股份大小,每年领取俸禄?哼!还不是想着推广工业?想把藩王也捆在他的船上?”弘治对华侯伟的主意很不以为然。 朱厚照却是疑惑的问道:“父皇,不妥么?这不是挺好的?皇家拧成一股绳,谁还能造反?” “唉!傻小子!你怎么光想好处呢?国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来问你,且不说工业推广过程中百官的反应,单单说藩王参与公司经营,有了施政的经验,加上属地的资源,相互勾连,顷刻间又是一场七国之乱!” 朱厚照笑着说道:“父皇,咱有马克沁,怕他们?” “嘿嘿!小子,炜儿也曾说过,技术永远封锁不住,人家也有怎么办?好!就算你说的有理,藩王都是向着皇家的。那些地主怎么办?好处都给了藩王,工业把人又都抢走了,他们能甘心?藩王才多少?大明的士绅又是多少?随便一个草民造反,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不至于吧?他们有那么厉害?”朱厚照不服气了,蚂蚁多就能咬死大象? 弘治眼一瞪,看着朱厚照的样子,又叹息一声:“唉!傻小子啊!我来问你,杨广可还聪慧?” “隋炀帝?那是个笨蛋!百万大军三征高句丽,竟然没成!他聪明啥?” “你!”弘治手指朱厚照,气的颤抖不已。接着摇头说道:“你啊,别人说的就一定是对的?用用自己的脑子!隋时谁才是皇室的心腹之患?” “关陇士族。” “对啊,长安为何隋唐两代都是京师?不就是迫于关陇士族的压力?杨广总是南下扬州,李治总是东巡洛阳,为何?还不是忌惮关陇士族?呵呵,三打高句丽,损兵折将,折的是谁?正是关陇士族的力量!” “哦!我明白了!父皇,杨广是为了压制关陇士族,才拉拢南渡贵族,才有了数次南巡扬州!” 弘治点点头,这费劲费的。他语重心长的告诫:“厚照,杨广不可谓不聪慧,不可谓不杀伐果断,却是身死名裂。为何?急躁!前车之鉴不远,所以父皇才对工业发展一事迟迟不愿动手。” 朱厚照这才明白弘治之所以如此的根源所在,也明白了华侯伟远走江南的根本原因。唉,父皇老了啊!即位时的雄心已然不再,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垂暮模样了。 弘治看出朱厚照眼中的心痛和眷顾,摇头训斥:“以为父皇老了?哼!错!父皇现在清醒得很!炜儿很多话都是很有道理的,皇家现在受制于文官,手中没有兵权,怎么干事?也就是炜儿弄出点动静,皇家比之前多了不少力量,我才敢放手让他去江南。就这,还差点折戟沉沙,你说,我能如何?” 第二日大朝会,净鞭三响过后,朝臣列队进入奉天殿。弘治端坐九龙宝座,面带微笑的看着朝臣,心中却是想着宁王之事如何收拾首尾。 “陛下,哈密卫上奏,阿黑麻日夜猛攻哈密,奏情朝廷派出援兵。”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上奏。 弘治看一眼群臣,还没来得及的说话,周经就出班发表意见:“陛下,哈密孤悬于外,又无矿产,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不若索性成全阿黑麻,就封他做个哈密王。” 朱厚照大怒,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正想暴起斥责,弘治眼光扫过来,只能悻悻的扭动一下身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能生的藩王 马文升摇摇头,站了出来:“周大人,哈密虽小,却是连接西域各处的关键,怎么能随意丢弃?若是陛下不弃,臣愿往哈密一行!” 弘治这下欣慰的点头赞许:“果然是老而弥坚,马大人确是群臣表率,朕心甚慰!” 周经不服气了,但到了这个层次的斗争,讲究一个雍容,岂能像市井小民般撸胳膊挽袖子?他点头赞许:“马大人果然是忠贞之臣,下官惭愧。不过西域各处于唐时羁縻州无异,乃是国中之国,丢弃却也能省下不少钱粮,这也是下官一点浅见,毕竟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刑部尚书白昂出班:“周大人所说也有道理,大唐昔年疆域数十万里,前宋不过数万。可就国力相比,大唐远远不及前宋。为何?还不是实际控制的土地人口,大唐不及前宋?由此看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于国无益。” 弘治心知肚明,这是宁王一事的后遗症来了。虚头巴脑?什么是虚头巴脑?儒家之人不是最爱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怎么现在哈密就成了虚头巴脑?无他,工业才是罪魁祸首!宁王檄文说的好,工业是万恶之源,他是要旗帜鲜明的铲除工业。现在宁王败亡,马上就有哭丧的了。 朱厚照却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本能的厌烦这些文官败家的行为。他看向弘治,弘治点头。朱厚照这才语气尖酸的问道:“敢问白大人,这些土地都是前人手胼足胝拼杀而来,如此就放弃,以孝治国岂不是空谈?此者一!其二,哈密乃是扼制西域各处的咽喉,且不说得到多少利益,就是挡住西域草原的攻势,咱大明就能省下多少钱粮?莫非燕云十六州就是物产丰富之地?” 弘治赞叹,这个小子长进了啊。虽说还没有摸到为君之道的门,但看问题已经深刻很多了。于是弘治微笑点头:“厚照所说,朕深以为然。白大人,祖宗基业不可随意丢弃。当年缅甸也是这般放弃,可现在南疆隔几年就要出回乱子,所耗钱粮,怕是远远不止镇守缅甸那点子东西了!” 白昂哑然,确实,缅甸一丢,整个云南广西全都不稳。这些土司里勾外连,不断开口问朝廷要好处,若不如意,便叫嚷着依附缅甸国,实在是不胜其扰。若不是黔国公时代镇守,怕是南疆早就是狼烟四起了!他脸色有点涨红,只好拱手:“陛下,烛照万里,臣,叹服。” 刘大夏再次上奏:“陛下,既然哈密丢不得,这援军一事该如何处置?” 弘治目光扫过五军都督府的大老爷们,心中叹息。这些武将真的是断了脊梁,不堪重用。马文升再次自荐:“陛下,臣愿往哈密!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几挺马克沁,狄虏绝无法东来!” 弘治心中赞许,马文升这是将了这些人一军啊。工业不好,马克沁可是无上利器!弘治终于下了决心:“马爱卿,马克沁可是不多,准许你带上四挺。也不必赶尽杀绝,挡住阿黑麻即可。” 马文升一怔,心中不甘。有了马克沁这样的无上利器,灭杀阿黑麻不是难事,为何皇上不许? 弘治笑了,马文升这样的反应让他有些欣慰,武将不行,文官中有这样的勇武之士,也算失之桑榆得之东篱。他温言说道:“阿黑麻和火筛不睦,打掉阿黑麻,不是帮了小王子的大忙?亦思马因已死,朵颜三卫怀有异心,小王子的敌人不多了啊。” 马文升此刻心悦诚服,原以为皇上长于文事,疏于军事。没想到真的是烛照万里,对草原上的局势洞若观火。小王子巴图孟克势大,已占据草原十之六七,也只剩下寥寥几个汗王与之为敌。若真是打垮阿黑麻,小王子的势力瞬间就会扩张到西域。那可是帮了小王子的大忙,北元又将一同,大明势必再次北征,到时候大好局面毁之一旦,自己也是千古罪人。 “陛下英明神武,微臣思虑不周,多谢陛下提醒,臣必当谨遵圣命。” 弘治满意的点头,这件事总算有个满意的结果。刚刚想夸奖马文升两句,又有朝臣出来奏报:“陛下,宁王谋反,吴王殿下脱困,是否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弘治一看,原来是礼部尚书张升。弘治看一眼李东阳,这可是你这一根线的,有什么企图?李东阳会意,站了出来:“宁王谋反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去除宁王一系王爵也是题中之义,但藩王众多,这百年来是非不少。陛下,周大人乃是户部尚书,藩王一年的开销不在少数,是否请周大人详解?” 周经见弘治缓缓点头,于是朗声说道:“藩王数十人,亲王之下郡王,君王之下镇国将军,镇国将军之下辅国将军,辅国将军之下奉国将军,奉国将军之下镇国中尉···而亲王一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陛下,目前宗室已达万人,俸禄占国库收益的三成!” 早知道这个数量,弘治还是倒吸一口冷气。群臣却是一阵惊呼!这老朱家也太能生了,开国不过百余年,宗室竟然已经万人?加上妻女臣属,怕不是数十万人?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刘健抬头望天,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能怎么办?太祖定下的藩王制度,含着泪也得供养啊。华侯伟的办法刘健也知道,但终究有些麻烦,眼下却是施行不得。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封邸报找到了萧敬。萧敬走上龙椅,递给弘治。弘治打开一看,哼了一声:“刘爱卿,你来读一下。” 原来宁王小姨子白莲教主璃凤带走世子朱昱,听闻宁王败亡,在广西大瑶山再举大旗,拥立朱昱为帝,三万狼兵直扑南宁。 弘治眼放寒光,扫视群臣:“诸位臣工,白莲教谋反,该当如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流涌动之下的猜测 刘大夏是兵部尚书,看看无人应答,只得站了出来:“陛下,狼兵凶猛,成国公朱辅能征善战,非成国公才能清剿白莲教。” 马文升叹息一声:“刘大人,成国公确实能征善战,但年岁已高。广西乃是蛮荒之地瘴气纵横,这,不大妥当啊。” 杨廷和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臣保举吴王殿下朱厚炜进剿白莲教!”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殿大臣哗然!为何?陛下尚在,太子听政,一个藩王凭什么领兵? 杨廷和不紧不慢的讲述自己的理由:“陛下,吴王年初便已西出右玉,敲打小王子济农,和太子联手大败小王子,这将才是绝对够用的。” 弘治点头:“炜儿确实能打,杨爱卿继续。” “军情十万火急,大明地域宽广,定国公起兵再到广西,没有一月不足以成行。吴王殿下率众剿灭宁王,距离广西咫尺之遥,这是地利。” 马文升赞同:“杨大人所说不差,这距离确实是要人命。” 杨廷和继续说道:“白莲教之乱始于宁王之乱,可以看做宁王之乱的后续,从法理上讲,吴王可以不必奉旨就可进剿。” 礼部尚书张升点头赞许:“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点确实恰当。” 杨廷和犹豫一下,弘治和风细雨的说道:“说吧,这是议政,言者无罪。” 杨廷和一咬牙:“陛下生母乃是瑶民,吴王殿下可得瑶民爱戴,不会杀伤太甚有违天和。” 这个杨廷和胆子忒大!虽说万贵妃已经逝去多年,但皇上生母之事在弘治朝仍旧是个禁忌。现在杨廷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大家不禁把目光纷纷投向弘治。 弘治没有恼怒,却是眼神迷离,遥望冷宫,嘴里还在喃喃说着什么。 “陛下!陛下?”刘健看杨廷和有些彷徨,出声提醒。 “啊!哦,说的是啊。杨廷和,朕没有想到你如此胆大,你就不怕朕怪罪于你?”弘治从情绪中惊醒,眼神照射在杨廷和身上,一股莫大的威压笼罩在杨廷和身上。 杨廷和坦然面对弘治的眼神:“臣怕!但臣更怕陛下忘了出身!” 轰!群臣不禁一阵交头接耳。这个杨廷和,到底什么意思?真头铁啊,竟敢指摘陛下忘了出身?是说陛下不是纯种汉人吗?还是说为宁王张目,说陛下不配为君? 弘治眼睛微微眯起,杨廷和却是不为所动。半晌,弘治才笑了起来:“杨廷和,说你胆大你就放肆起来?难道朕好欺吗?” 杨廷和背心湿透,鬓角的汗水滴滴答答落下,但神情肃穆,朗声说道:“臣无此意!陛下,今日之大明百姓亿兆,汉蒙回藏瑶苗土布各族众多。臣愿陛下是大明各族的陛下,而不只是大明汉人的陛下!” 弘治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哈哈大笑:“好!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得好!朕乃大明各族之皇帝,非一族之皇帝!哈哈,说得好!马爱卿,杨廷和进谏有功,该如何封赏?” 马文升也是非常欣赏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决心推他一把:“陛下,杨廷和乃东宫讲读,可进少詹事,品阶不宜过高,可为从四品。” 杨廷和跪地:“陛下,臣不愿升迁。大明有圣君,亦有太子贤明,还有吴王这样的藩王,众臣尽职尽职,眼看国势蒸蒸日上,臣有幸居于朝堂,便已是奖赏!” 这货真会说话!不少杨廷和的同年不无嫉妒的看着这一幕。要是换了自己,早就欢天喜地的谢恩了,哪有这些屁话?看着吧,陛下定然不喜这样沽名钓誉的混账! 果然,弘治的脸色阴沉下来:“哦?为何?朕不信你对当官不感兴趣。” 杨廷和站直身体,目光炯炯的看着弘治,面无惧色的答道:“臣喜欢当官!更喜欢当大官!但当官所为何来?为的是辅佐君王,施展胸中抱负。臣从江南刚刚回来,看到吴王殿下的功绩,深感自身能力的欠缺,不敢承受陛下的厚爱。” 哦,原来是在炜儿那里得到教训了。弘治恍然,看着杨廷和的目光重新柔和:“炜儿那里?杨爱卿,为何如此想?” “唉,陛下,臣也是受教多年,经史子集读过不少,自负有些才学。但在吴王殿下那里,臣深觉自身学识浅薄,恨不能重新回到儿时,好好看一看学一学。” 这是个干才!电光石火间,弘治做出决定。不能让那些人的目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嗯,有这样的觉悟,朕心甚慰。既如此,那你来拟诏。” 一纸诏书直奔武昌,华侯伟接到圣旨之后,和汪直、王阳明、屠破狼进入密室。 汪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华侯伟奇怪的问道:“老汪,想什么呢?” “不对劲,很不对劲!殿下,这事需从长计议!”汪直严肃的看着华侯伟,皱着眉头,手指不断的敲击桌面。 华侯伟一愣,随即坐了下来,再次翻看圣旨,没什么毛病啊? 王阳明对汪直还是很尊重的,此时疑惑的问道:“公公,圣旨有什么不对么?” “非也!是时机不对,是太顺利了啊!守仁,我来问你,殿下去剿灭白莲教,可有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可借机扩编,可向应天索要钱粮。” 汪直摇头:“守仁你不善此道,破狼,你可有所悟?” 屠破狼眨眨眼,笑着说道:“可以打压那些不听话的士绅?可扩大王爷的实力?趁机推广工业?我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嗯,说的不错。那凭什么朝中那些人就肯让咱们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华侯伟眼中多了一股悲哀:“老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是让我和哥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一旦时机成熟,我俩便非斗上一斗不可!” 汪直点头,却又摇头:“殿下能想到这一层,老奴就不太担心了。但是,应该不止这点用心。想不通,想不通。” 王阳明连忙追问:“公公,还有什么?为什么想不通?”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乱阵脚 “嗯,我从来不怀疑这帮人的恶毒。大瑶山也是咱家的故乡,若是缅甸出兵?嘿嘿,你们懂得!”汪直眯缝着眼睛,阴森森的笑着,其余三人禁不住打个冷战。 王阳明不敢置信的摇头:“公公,不至于吧?都是圣贤门下受教,岂能不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华侯伟却是摇头:“师兄,老汪的担心我信!” 王阳明叫了一声:“师弟,这,这可能么?” “阳明先生,殿下和公公的担心我觉得,应该会有的。”屠破狼出声,在宁王麾下,这样的事情见识了不少,早就对文人的操守不抱希望。 王阳明看看屠破狼:“将军,你怎么也这么说?” “唉,阳明先生,我本姓屠门,为何改姓屠?祖上遭遇的波折,远不是一个无耻就能说清的。要我说,读书人又如何?都是人,读过书的一定高尚吗?” 王阳明陷入沉思当中,不再说话。汪直笑着说道:“殿下,把屠破狼交给咱家算了,这小子我看行!” “不行!这货是不世出的将才,学你那一套糟蹋了。老汪,别想那么多,你是洪福齐天,长命百岁,我的孙子还指望你看呢。” 汪直笑了起来:“好!老奴就给殿下看孙子。殿下,虽说广西离着越南更近,但越南也不是什么好鸟,老奴就怕两家联合出兵,咱们可就身陷绝境了!” “嗯!不怕!有了防备,这世间还有能于我相抗之人?”华侯伟爆发出强大的气势,信心满满的一握拳头,接着想起汪直的想不通,接着又问:“那你想不通什么?” 汪直意味深长的一笑:“咱们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殿下,这样上杆子给你塞好处,是这些人的作风?” 是啊,为什么呢?答案就在华侯伟率军出发后!礼部尚书张升突然上书,言嫡母仙去要归家守制。而接下来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接任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部尚书的竟是一个道士! 韶远戒并非实任,只是挂名。即便如此,也让人匪夷所思。更为奇怪的地方在于,除了三位阁老竭力反对,满朝文臣竟无人上折,整个朝堂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刘健约谢迁小酌,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书房中刘健抿一口剑南春,叹息一声:“陛下是怎么想的?竟会给一个道士尚书衔?于乔,这道士真的没有问题?” 谢迁夹菜的筷子顿在空中,叹口气:“没问题,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韶远戒是陛下的人,阴江下江南之前就已经是陛下的人。只是,只是周经、闵桂他们为什么没动静呢?” 刘健冷笑一声:“怕是闻到什么味道了吧?还是?还是···” “老大人,你也不敢说对不对?”谢迁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我不敢!刘健啊刘健,枉你身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刘健的神情苦涩,目光却是转向西南,心中念着华侯伟的名字。 弘治在此刻正对朱厚照教授为君之道:“为什么?哼!有些事你看不到,朕却感觉得到。厚照啊,父皇我这是打草惊蛇。宁王之乱以后,朝中气氛不大对劲,他们太安静了。” 朱厚照摇头:“父皇,那也能用其他办法试探,为什么非要用韶远戒?” “嘿嘿,越是荒唐,就越有效果。你看,谁也能看出来朝中有问题。朕是仁君么,竟有如此荒唐之举,却无大臣劝谏。这说明什么?”弘治的目光幽幽,充满对那些人的嘲弄。 “说明什么?” “龙椅上的那人,已然是昏君!哈哈,百年之后,不,不出一月,朕已经昏悖的传言必将传遍大江南北!这时候他们才会动手,师出有名么!”养士多年的弘治语调中蕴含多少悲愤,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厚照傻眼了,早就知道文官难斗,也和华侯伟做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过各种预案,但文官的无耻和阴险,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爹!他们会怎么干?” 弘治缓缓摇头:“举起的刀才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在哪里落下。心寒啊,自父皇登基起,便善待这些圣人门生。谁想到?呵呵,还是炜儿说得对,唯有利益才是真的,那些礼义廉耻都是表面的说辞而已!” 朱厚照头疼了,皇家才多少人?怎么可能和满朝文武斗?该怎么办,彷徨无助间,弘治笑了起来:“哈哈,没什么!大不了斗一斗!厚照,从现在起,你谨慎小心,不管爹变成什么样,都不要多管!如果京中险恶,你不能继位,就去找你弟弟,不用顾着我。” 情况真的有这样危急?朱厚照还是不能相信弘治的判断:“爹!你没有退缩逃跑的儿子!再说不是没什么动静么?” 弘治既是欣慰朱厚照的孝心,又是头疼他的敏感度:“唉!厚照,爹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可你这心也太粗了!明明炜儿在江南领兵,是有利于皇家,有益于工业发展,可偏偏就有人推波助澜,让炜儿剿匪。这是为什么?还不是调虎离山,把皇家的力量削弱?明明道士册封礼部尚书极为荒唐,却还是悄无声息,任我这公认的软弱之君胡作非为。厚照,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样?” 朱厚照心乱如麻,他毕竟还是个刚刚十二岁的少年,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波谲云诡?他只是摇着头,眼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 “好了,不要担心,爹终归是皇帝,大义权柄在握,天,塌不下来!” 某处密室中,有一人说话:“弘治天资聪明,很不好对付。但聪明人都有一个弱点,就是多疑!曹阿瞒英雄盖世,不也是多疑,才害得自己后事没有处理好?才有司马家夺取天下!咱们第一步,就是要营造一种气氛,让他自己乱起来。呵呵,弘治多年经营,心向他的大臣不少,他自己不乱,孤其实也是毫无办法!”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牛刀杀鸡血淋漓 马平城外,大瑶山余脉凤凰岭上,俞寒山盯着山脚下的马平城。两万狼兵正蜂拥而上,蚁附攻城。逃回白莲教已经三月有余,俞寒山不再是那个翩翩少年,鬓角眉梢略略有了沧桑之色。 “俞寒山,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一定要攻打马平?”韩璃凤搂着朱昱,似乎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俞寒山转过头来,眼中的深情仿佛桃花潭的幽暗,浓的化不开:“教主,王爷只是想让咱们调虎离山,缠住朱厚炜,让他短期内不能回京。”顿一顿,他看看朱昱,声音一柔:“璃凤,咱们只要声势,不用真打,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朱厚炜狡诈的很,手下骁勇善战,狼兵恐怕不是对手!” 璃凤凤眼一挑,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说道:“俞寒山,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白莲教护法,还是王府供奉?” 俞寒山被韩璃凤有意无意显露的风情,撩拨的有些迷惘:“有区别么?璃凤,不管是护法还是供奉,我俞寒山的心你真的不知道么?唉,襄王有情神女无意,最是忐忑桃花水啊。” 韩璃凤抿嘴微微一笑:“讨厌,昱儿还在呢,你说什么疯话?” 俞寒山面色一冷:“璃凤,不用这样。我俞寒山对你有情,但我可不是那种毛头小子,媚术对我无用!唉,璃凤,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韩璃凤面色冷了下来,看向马平城:“你有你的操守,我有我的责任。俞寒山,你我都是这世间的浮萍,哪里有自己的自由?姓朱的不可靠,白莲教不会按照他的想法行事。你若真的有情,寒山,”她转过脸来,俏目含情:“跟我走吧,咱们手里有兵有钱,去缅甸,去占婆,越南打得我打不得?三万狼兵在这南越故地,何愁不能建国立宗?” 俞寒山这一刻真的动心了,眼前美人如玉,秋水剪眸中的希翼瞎子都看得见。俞寒山张口想要答应,韩璃凤眼中神采闪烁之际,咻!炮弹划破天空的声音传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让这一刻的璇旎化作记忆。 “朱厚炜!快撤!”俞寒山马上惊醒,大吼一声,一把拉住韩璃凤。 韩璃凤没有和华侯伟交过手,完全不知道华侯伟手下军队的可怖。她冷笑一声:“怕什么?他能有多少人?干脆把他抓起来。” “做什么春秋大梦?快,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俞寒山勃然大怒,这个娘们这个时候执拗真要命! 已经来不及了。指挥战斗的正是屠破狼这个战争狂人!小股渗透,隐蔽集合,一千五百人分成三个纵队,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炮火割裂狼兵后军三千人的生机,破天弩夹杂部分霰弹铳开始收割那些悍不畏死的狼兵。华侯伟指着前方的屠破狼,微笑着说道:“师兄,这家伙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看看,迫击炮还在发射,这货就敢让人冲锋。这步炮结合的战法我只是和他提过一嘴,这货就敢现学现卖。” 王阳明笑了一声,不以为意:“这也得看对手吧?狼兵虽然凶悍,却不是朝廷的精锐。不过屠破狼也算有些本事,假以时日,必成师弟左膀右臂!” 而凤凰岭上的俞寒山和韩璃凤却是遍体生寒,脚下两万狼兵硬是被一千多人的烹狼军压着打。那些炮弹不是明军圆溜溜的实心弹,落地就会爆炸,爆炸时就有十几条人影扑地。那些冲过来的烹狼军凶狠更是让人咂舌不已,不断发射的弩箭又准又狠,手里短粗的怪铳比之当日所见的追魂枪不遑多让,一团团火焰从铳口喷出,对面就是四五个挤在一起的狼兵倒地抽搐。这仗没法打了! 韩璃凤这才明白俞寒山为何一开始就让她撤兵,眼下战场的惨烈让她彷徨无计,只得反手抓住俞寒山:“寒山,现在怎么办?” 俞寒山其实也没有见过烹狼军火力全开的模样,此刻心里也是直觳觫。听韩璃凤问计,摇摇头:“没救了。那些被缠上的没救了。当务之急把人都撤下来,璃凤,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士断腕吧,留五千人殿后,咱们撤!” 韩璃凤迟疑的说道:“五千人是不是太多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小气什么?这不是做生意讨价还价,留少了朱厚炜不会放咱们走的!”俞寒山终于无法保持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气急败坏的大吼,吓得朱昱直往韩璃凤怀里钻。 “好吧好吧,那咱们往哪里走?” “如今之计,唯有大瑶山!” 白莲教右护法徐寿辉后人徐山魁临危受命,指挥五千狼兵掀起一股逆流!这股狼兵中的大小头目,都是白莲教香主、坛主,占据白莲教的中坚力量一半以上,心疼的韩璃凤心头滴血。 王阳明指着凤凰岭:“师弟,你还要养贼自重?” 华侯伟叹口气:“非也,非不愿实不能也!师兄,你真以为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是在北方,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可这是大瑶山!典型的亚热带丛林地带,打仗胜负在其次,在丛林里能保命就算不错。”说着华侯伟便想起野人山上的十万英魂,全部美式装备又如何?还是顶不住大自然的威力,最后十万精锐居然十不存一。 王阳明点头,对这里的树林,他也是心有余悸。无处不在的蚂蟥、拼命往肉里钻的俾虫、咬人一口起一片红疹的蚂蚁、遮天蔽日的蚊子、擦破皮就要人命的箭毒木···这里不是人间是地狱! 屠破狼敏锐的发现,叫嚣最厉害的往往都是头目一类。他冷笑一声:“传令下去,追魂枪专打那些戴头巾的!” “白莲圣母降世,保佑我等刀枪不入!”宗教武装的部队最是可怕,一开始狼兵心里还直打鼓,期盼着圣母保佑。后来杀红了眼,完全忘记了死亡,高喊着口号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呯!呯!追魂枪特有的声音在马平城下响起,依照昔年红巾军惯例,按头巾划分等级的香主、坛主,纷纷栽倒在地。奔跑中的狼兵慢慢停下脚步,左右四顾心中茫然!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倒霉的舅公 徐山魁被三颗子弹同时打中,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栽倒。瞬间没了力气的徐山魁,只是在弥留之际听到狼兵的哭喊,就没了意识。 “降了!降了!大老爷不要打了!”传说中凶悍无匹的狼兵们哭喊着跪地求饶,劣质的长枪、短刀扔了一地,再无人敢拿在手中! 王阳明手抚颌下蓄起的三缕胡须:“师弟,这些人怎么办?” 华侯伟眼中放光,好似饿狼看到羔羊:“嗯,放了不妥,杀了有违天和。也罢,小爷就做个好人,都送到马鞍山挖矿去吧!” 王阳明哑然失笑,手点华侯伟:“师弟啊师弟,在师兄面前还虚伪?缺人手就说缺人手,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华侯伟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习惯了。不整点高大上的理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正好矿上缺人,真是想来什么就有什么。” “哦!原来如此!这也是你放走白莲余孽的原因吧?哼!师弟,你变了!变得不那么善良,有点地主老财的模样了!” “不好么?这都是废物利用,总不能真的把这些人都杀了吧?师兄,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些南蛮个个手上都有我汉人的鲜血,作功赎罪理所应当!”王阳明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言不由衷。 华侯伟愣了一下,喜笑颜开:“师兄,你悟了?恭喜恭喜!” “呵呵,这算什么开悟?天地有轮回,万物皆有因果。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心狠。” 这六千狼兵的命运就此定格,当初飞扬跋扈欺压汉人的时候,不会想到余生将在暗无天日的矿洞中渡过。烹狼军派出一个连队,押解这六千狼兵回归江南。 王阳明也向华侯伟辞行:“师弟,你身边有屠破狼和祝山青,我就不再这里了。江南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总得有人处理。” 华侯伟伸手抱了抱王阳明:“师兄,一路保重。王府的事情都托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给你了,我还要去大瑶山里看看舅爷,顺便敲打一下缅甸和越南。嗯,黄越魁的兵训练一下就给我送过来,我这里兵力还是太少。” “放心吧,有师兄在,这些事你不要担心。好了,终须一别,别婆婆妈妈的,老子走了!” 看着走进人群的王阳明,华侯伟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圣人门徒,将来的儒门亚圣,竟然口吐芬芳?老子不是做梦吧? 大瑶山千云垌,纪守忠咳嗽一声,吐出一口痰,浑浊的眼球转动几下,冷笑一声:“纪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白莲教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三万狼兵?切,千云垌自古也是出狼兵的地方,这婆娘吓唬谁?” 纪明忠张开大嘴露出残缺发黄的牙齿笑了起来,身旁几个晚辈也跟着大笑不止。纪明忠收敛笑声,迟疑的问道:“大哥,咱那个皇帝外甥,还想着咱们么?那个吴王?是叫什么来着?对,朱厚炜!算是孙子辈了吧,真有那么厉害?” 纪守忠点点头,又是一口浓痰,接着吧唧吧唧抽了两口水烟袋:“外甥毕竟是皇帝,一天多少事?哪能一下想起咱俩?唉,妹子死的早,一天福也没享过,倒是咱俩托妹子的福,富贵了一辈子。听说那个吴王是外甥的二小子,打小就厉害得紧,会腾云驾雾,口吐那个那个?哦,芬芳!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是厉害的不得了。老二,你说阿爹要是活着···” “侯爷,侯爷,白莲教杀进来了!”大厅外跑进一个惊慌失措的族人,打断老太爷的长篇大论。 “啊?不可能!阿昌不是把守在断天凹?白莲教长翅膀飞过来的?”纪守忠马上没了老态龙钟的老朽模样,忽的一下站起,厉声追问! “就是阿昌放进来的!” “完了!”纪守忠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竹椅上,面如死灰。 韩璃凤疑惑的问俞寒山:“寒山,为什么要抓纪家那两个老糊涂?” (本章未完,请翻页) 俞寒山想起被俘的日子,禁不住打个寒战。那个娃娃不是人!是妖怪!他苦涩的笑了笑:“璃凤,朱厚炜可不是朱宸濠,咱们赢不了。当今之计,趁着手里还有两万狼兵,咱们联络缅甸、越南,三家联手攻破广西,咱们也能借机建国立宗。抓纪家男丁,是万不得已时候的退路。” 韩璃凤恍然,俞寒山竟怕朱厚炜怕到这个地步!不过这小孩确实不好对付,前几日马平城下,狼兵压根没有往日的威风,跟朱厚炜手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简直就是一触即溃。多点牌面也好,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不相信朱厚炜不顾亲舅公的性命! 前方的树木高大茂盛,正是巳时正,眼前却是阴暗潮湿。华侯伟有点后悔了,虽说带了不少药物,依旧有不少弟兄染病,还有被长虫、蝎子等毒物蜇伤,非战斗减员很严重。 幸好汪直出现,带来了一批补给,还有当地的向导,才勉强能够继续追击。 “老汪,马平这些人靠谱不?这都走了三天了,千云垌怎么还不见影子?”带着斗笠罩着面纱的华侯伟,说话瓮声瓮气,有气无力。 汪直笑了起来,身子一抖,弹飞掉下来的一条银环蛇:“殿下放心,老奴可也是大瑶山的人。虽说早就不记得了,但终归是回来过一回,大致没错。” 华侯伟看到汪直弹飞毒蛇,眼睛一亮。汪直的武功已经趋于化境,自己的安全,嗯,可靠的很。 又走了两天,越过断天凹,终于来到千云垌。汪直脸色铁青的走到华侯伟面前,华侯伟心一凉:“白莲教?” 汪直沉重的点头。华侯伟脑袋上的青筋直跳,脱口而出:“沃日他唠唠!卑鄙无耻下流!玛德,这个混蛋装的挺好啊?拿奥斯卡的也比不上!俞寒山!老子剐了你!” 汪直紧闭双眼,语调颤抖的低声说道:“都死了!都死了啊!”说完身体开始不断颤抖,慢慢的双手紧握,青筋毕露。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锅乱炖 跳着脚骂的华侯伟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汪直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汪直是什么人?曾经的西厂督公,力压东厂、锦衣卫,琢磨阴司诡秘之事,他是祖宗;征战疆场,辽东、大同两役皆是冲杀在一线。失宠之后,龟缩于南京武英殿,百般受辱。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这样? 华侯伟安静下来,跟随祝山青走进千云垌。死一般的寂静,扑面而来无法形容的恶臭,瞬间就让华侯伟的心沉到谷底。到处是黑色的血痕,肿胀腐烂的尸身,嗡嗡嚣叫铺天盖地的苍蝇··· 噗!一具尸身的肚子肿胀到极限,炸裂开来,顿时一股更为浓烈更为承受不住的恶臭,让华侯伟再也忍不住,扶着一颗桫椤吐了起来。 良久,华侯伟走回汪直身边,小脸惨白。他回头看看奶奶曾经的家,惨然一笑:“放火!就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汪直突然伸出手来,用力的抓着华侯伟。华侯伟泪水慢慢流下来:“师父,别,别这样,起了瘟疫,广西何止一个大瑶山?山青!烧!” 汪直痛苦的紧闭双唇,微微抽搐的眼角暴露了内心磅礴的悲伤。那只抓着华侯伟的手青筋跳动,久久不愿松开。 华侯伟明白汪直的感受,本就是孤苦之人,千云垌一烧,世间对于汪直而言,再也没有落叶归根。这是汪直几十年的寄托,也是深值于心中的执念,一把火之后,汪直便会空空荡荡,无所凭靠。华侯伟抹一把泪水,抱住汪直:“师父,烧了吧,留下,心里更难受!” 汪直松开了手,猛地蹲了下来,缩成一团。华侯伟的心瞬间抽动一下,张开双臂护着汪直:“山青!弄出隔离带,点火!” 越是坚强的人,一旦崩溃越是要命。汪直躺在担架上,还一直蜷缩着身体,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华侯伟急的围着担架一路喋喋不休,但汪直始终如此,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祝山青陆续找到幸存的瑶民,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不是俞寒山、韩璃凤下令屠寨,而是殿后的狼兵不忿连日的奔波竟是一无所获,还搭上不少弟兄的性命,索性放纵一把,释放胸中的恶魔,奸淫掳掠,把寨子里剩下的人全都杀掉。俞寒山、韩璃凤得到消息也无可奈何,败兵纪律本就不可控,何况是原本就是出名残暴的狼兵?他俩装作不知道,默许了狼兵的暴行。 “主子,大致就是这样,这些狼兵都是畜生不如!” 华侯伟咬咬嘴唇,眼中射出一道寒芒:“一个都不许放过!老子要他们血债血偿!” 突然担架上传来汪直嘶哑的声音:“老奴亲自动手!” 华侯伟惊喜的跑到担架前,小心抚摸汪直的额头:“师父,你没事了?” 汪直示意停下,慢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勉强笑了一下:“主子,让你担心了。” “师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行再躺会。山青,快,扶你爹躺下。” 汪直摇摇头:“汪直本不叫汪直,我七岁入宫,本名纪守灵。呵呵,没想到啊,这名字,还真是人如其名,千云垌就让我这漂泊在外的刑余之人守灵!主子,你从今往后便是千云垌垌主,是我纪守灵的主子!” 华侯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从敲诈嘎瑙那次之后,他就不敢再彻底信任汪直。毕竟谁也不想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回!而此刻汪直的效忠,才让华侯伟彻底安心下来。他摇头苦笑:“垌主?老汪,千云垌加起来也剩不了几个人了。也罢,咱们先干掉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告慰乡亲的在天之灵。” 汪直此次带过来一个郎中,这郎中内科、儿科、妇科一律不会,只擅长外伤,配伤药。而且此人配的行军散乃是一绝,虫豸蚊蝇都是退避三舍。有了行军散,烹狼军的速度骤然提升起来,追踪着狼兵的痕迹,就进入十万大山! 俞寒山手指在地图上不断滑动,韩璃凤忍不住问道:“寒山,你为什么不接受安南阮种的援军?” 俞寒山抬起头,眉间已经多了一道深深的皱纹。这些日子没命的跑路,不断思索出路,不断和各方势力接洽,让这个昔日翩翩读书郎,迅速的成长起来。他指着地图解释:“璃凤,安南离着十万大山太近,打下来疆土,他们会分给我们?远交近攻,古今中外皆是一理。再者,阮种和安南国君黎浚不睦,他自顾不暇,还真能顾上我们?倒是这里,我觉着还有些意思!” 韩璃凤脱口而出:“勐养?色隆法会帮我们?” 俞寒山自信的一笑:“为什么不会?蛮夷之辈,畏威而不畏德,只要有利可图,凭什么不帮?” “我们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这点狼兵。” “哈哈,谁说的?我有王爷的支持,还有你手里的狼兵,色隆法凭什么不帮?璃凤,缅甸阿瓦王瑞南乔欣可是做梦都想打下来勐养!” “你的意思是?”韩璃凤眼中流露惊喜,不敢置信的问。 “没错,王爷登基之后,南越故地始终是个麻烦。我帮着色隆法干掉瑞南乔欣,缅甸可是还有白古王、东吁王、阿拉干王,阿瓦王一死,缅甸必定内乱。咱们不能分上一杯羹?安南到时候也不会安分,哈哈,一锅乱炖!” 韩璃凤眼神迷离,俞寒山在她眼中越来越高大。猛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俞寒山的所思所想,柔情似水的看着俞寒山:“寒山,难为你还为我考虑。怕我为朱家不容,想让我在外疆有块容身之地。” 俞寒山自嘲的一笑:“璃凤,我是王爷的人,不敢也不能出卖大明的利益。但那些蛮夷?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在南疆开疆扩土,说到底也是我汉人苗裔,我不帮你帮谁?再说,呵呵,伴君如伴虎,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就是我的家,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后路!” 第一百八十章 艰难的抉择 韩璃凤原本柔情脉脉的眼睛突然瞪大:“俞寒山!你要丢下老娘去京城?” 俞寒山苦笑一声:“璃凤,我的根在中原。不过,嘿嘿!我不会在中原娶妻生子,今生今世我俞寒山只有一个夫人!” 韩璃凤可不敢信读书人的话,她狐疑的追问:“寒山,你不后悔?” “哈哈,璃凤,你还没看出来?这些君王哪一个是好伺候的?我把家安在你这里,就算王爷败亡,我还能有后人烧香;王爷登基,官场波谲云诡,一个不好,便是身死族灭。那我为什么不把家安在这里?等着灭族吗?”俞寒山哈哈大笑,却是不禁想起可怜的姐姐姐夫,还有华侯伟身边的婉娘。 方略已定,韩璃凤派人联络色隆法。两万狼兵开始四处劫掠,积攒财货,向着云南进发。华侯伟离着白莲教只有三天的路程,不断派出人手侦查。 云南是黔国公的地盘,各方异动怎么能瞒得了沐王府?只是当代黔国公沐昆正在贵州合围米鲁,实在顾不上这边。求援的顾虎回到队伍中,华侯伟安慰道:“老顾,没什么。老汪带过来一批给养,咱们也不差啥。就盼着师兄能快点带人过来,这些牲口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顾虎还是有些沮丧:“王爷,标下倒不是为别的,白莲教目标不明,咱们在这穷山恶水追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华侯伟点头称赞:“看不出来啊,老顾你也是打仗的材料。来,大家都过来,咱们开个会!” 林中开阔地上,清理出一片地方,华侯伟就主持召开战情分析会。 “老汪,你负责情报,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汪直虽说心结已解,但这张脸一直是冰封的雪山。此刻听华侯伟下令,站起身来,拿着一根木棍,指着悬挂起来的地图开始讲述:“这里,是咱们的位置,这里是白莲教。约莫脚程,大概再有两天,咱们就要到云南地界。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白莲教目标方向明确。虽说沿途各县各土司坚壁清野,进行拦截,但还是坚定的朝着西南前行。黔国公大军正在贵州围剿米鲁,无法给予我们支援,其余各地的卫所自顾不暇,更谈不上援兵。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主子?” 华侯伟点点头:“老汪,你也是上过沙场的老手,你的意见呢?” 汪直手中木棍一指阿瓦王、安南、云南交界的三角地带:“老奴以为,白莲教目标就在此处!” “理由!” “白莲教被我们紧追不舍,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想要摆脱我们的追击,开创新的局面,唯有官府力量薄弱的地方。而这里,实际上是大明的羁縻州,官府的力量极其薄弱,甚至无能为力。安南、缅甸、占婆等藩属国情势错综复杂,可以找到助力,也可,封疆裂土,当个土皇帝。” 顾虎开口:“公公,这里就不怕我们追击么?” 汪直眼神复杂,恨恨的说道:“就是怕我们追击,才选这里。毕竟事涉两国邦交,哦,是四国。殿下的身份就是大碍!况且,安南永乐年间还是大明的土地,缅甸也如此,两国对我大明一直口服心不服。他们也乐于看到大明内乱,能够帮助叛逆的时候,绝对会不吝出手!” 屠破狼频频点头:“汪师傅说得好!我看俞寒山就是这等用心。不过我有个疑惑,俞寒山放着好好的举人不当,非要入了白莲教,这,这不通啊!他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华侯伟脑中嗡的一声,多日来总觉着有点事没有想明白,可怎么想都没有想出来。此时屠破狼一席话,顿时点醒华侯伟:“不好!” 几人目光全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华侯伟汗出如浆,嘶哑着艰难吐出几个字:“京师!我爹!” 汪直瞬间也明白过来:“藩王!绝不止一个宁王!可俞寒山到底是谁的人呢?” 祝山青突然说道:“不管俞寒山是谁的人,但一定是想把咱们拖在这里。主子,我觉得你不能回京!” 华侯伟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祝山青平静的答道:“山高路远,主子如带少量随从,必定遭人暗算。如大军回师,路途遥远,京师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来不及!” 汪直也说道:“主子,山青说得对。主子纯孝,但当今陛下已是坐了十几年江山,手段老辣的很,未必会出什么叉子。主子不如?嗯,有王阳明镇守南京,应该无妨。不如借此机会,打上一仗,慑服安南、缅甸、占婆等国。顺便敲打一下黔国公,这西南就是吴王府的天下。” 屠破狼却是趴在地图上仔细观看,半晌出声建言:“王爷,咱手里还有多少钱?” 华侯伟一怔,这时候问这个什么意思?汪直是大管家,心中有数。他一摊双手:“没钱!这一仗打光了先前所有积蓄。” 屠破狼点点头:“这就是了!王爷,依我看,你还必须打破安南、缅甸。” “为何?” “钱!”接着屠破狼感慨的说道:“腰里没钱没心气,家里如此,一国也如此。王爷要开展工业,要拉起队伍,没钱怎么能行?” 华侯伟摇头,自信的说道:“说其他咱没把握,要说钱?呵呵,小爷就没发愁过!” 屠破狼也笑了:“我信!但王爷你想过没有?多久能赚到足够的钱?一国天下么?” 华侯伟语塞,汪直眼睛一亮:“破狼,你的意思是抢?” “对!来钱最快的道就是抢!想必安南等国的国库当中钱不少,咱们就逼着白莲教和他们勾结,再打破他们的京师,谁还能说个不是?” 我靠!高!顾虎顿时对屠破狼佩服的五体投地,汪直也是赞赏的看着屠破狼。华侯伟愣在原地,心中不断权衡。 祝山青适时说了一句:“主子,太子来到江南时,刘瑾多了个头衔。” 华侯伟愕然,怎么扯到刘瑾头上了? 祝山青呲牙一笑:“诸多江湖人物投至刘瑾门下,成立一个衙门,叫做豹房!”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青萍之末 “豹房?”华侯伟瞬间明白祝山青的意思,朱厚照不安分,已经有了私心。可自己早就三番五次说自己不想当皇帝,难道真的要和朱厚照争一争? 汪直叹息一声:“主子,有些事你也该下决心了。你曾多次和老奴说起心中的梦想,梦想是好,可没权能实现吗?太子和你骨肉至亲,可太子就会一心支持你搞工业?就算你不争,太子呢?会怎么想?今时不同往日,主子已经占据大明龙兴之地,一干人的身家性命全在主子身上,你不争,结果会怎样?” 一番话说得华侯伟沉默不语,他怔怔的看着天空,蓝天上白云苍狗,如梦如幻。良久,华侯伟吐出一口气,这才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华侯伟长叹一声:“师父说的没错,工业之路艰难,必须有大权柄大毅力保障实行,才有可能成功。唉,在我看来,那张龙椅上都是血腥,我一直极力避免坐上那张龙椅,现在看来,是我幼稚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上笑容。华侯伟说道:“不过我哥和我乃是至亲骨肉,我不会用卑鄙手段赢他,这一点我要事先说清,免得你们擅自做主。” 汪直最了解华侯伟,跟随他也最早,知道这就是华侯伟的底线了。于是频频点头:“主子放心,我等不会乱来。陛下早就心属主子,用不着那些手段,陛下都会安排妥当的。” 屠破狼却是紧皱眉头:“王爷,若是陛下突然···该如何?若是太子使尽阴谋,又当如何?” 华侯伟摆摆手:“不用说的那么隐晦,人固有一死,有什么说不得?我爹若是突然驾崩,咱们守好江南即可。若是我哥登基之后咄咄逼人,我也不会束手待毙。这你们可以放心,我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大家的身家性命定然保全。若是我哥玩那些下三滥的套路,嗯,不理他,没有性命之忧就当没发生。嘿嘿,其实你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点,若是我哥真的这样,我爹可不是摆设!” 华侯伟的表态让大家的心里都踏实下来,就算夺嫡失败,还有江南可以经营。江南两大巨头魏国公、定国公都站在吴王这边,南岭再搞定黔国公,顷刻之间长江以南就是吴王的囊中之物。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屠破狼满意了,笑着说道:“王爷,那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华侯伟扭头看向京城方向,吐出一口浊气:“打掉阿瓦王、升龙城,逼着阿瓦朝内附,南疆一带,改土归流!” 汪直眼中放光:“改土归流?” “对!改土归流!这些地方虽说毒虫遍地瘴气弥漫,但经营好了,也是一块宝地。别的不说,安南的铁矿世间难寻,阿瓦的柚木、宝石都是世间独有。嘿嘿,我不信改土归流之后,文官们不动心!” 方略定下,追击就不再是当务之急,行军也变成真正的游山玩水。屠破狼和华侯伟、汪直一连研究了几天,定下具体的措施,并且对战法进行了针对性改进。 汪直一脸风霜的走进窝棚,打断屠破狼和华侯伟的战法研究:“主子,白莲教那两万狼兵已经全都进入勐养。咱们是不是也该动了?” 华侯伟放下手中的小旗,指着他和屠破狼花了三天制就的沙盘说道:“先等等,老汪,你来看。” 汪直顺着华侯伟的手指看去,嘴里啧啧赞叹:“这就是沙盘?比之我在辽东军那会看到的精细百倍!哦,勐养,这里是木邦,这里是?哦,孟密。阿瓦,后黎。主子,你的意思是?” 华侯伟扔下小旗,拍拍手上的泥土:“原以为只要对付安南和缅甸就好,谁知道此地实力错综复杂,都快赶上五胡一十六国了。老汪,你有这些势力的详细情报吗?” 汪直摇头,看到华侯伟脸上的失望之色笑了起来:“老奴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主子别急,我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在哪?”华侯伟就往外看。 “陈大人,请进来吧。” 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官员走了进来,看官服补子,应该是从六品。 汪直指着这官员介绍:“主子,这是腾越州同知陈岳璞陈大人。” “下官见过吴王殿下。” 华侯伟点点头,算是回礼:“请起请起,陈大人,不知可否为本王解惑?” 陈岳璞目光转到沙盘上,放出惊喜的光芒:“王爷,这沙盘如此精巧,云南一带尽收眼底啊。不知王爷想知道些什么?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混不了官场的夯货。华侯伟瞬间就给陈岳璞画了个脸谱,微笑着说道:“陈大人,本王想知道这勐养、孟密、木邦、阿瓦、后黎···” 陈岳璞惊讶的抬起头:“王爷,难道要对安南、缅甸用兵?” 汪直皱眉,斥责道:“王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这是你该问的?” 陈岳璞这才后知后觉的拱手告罪:“下官唐突,请王爷恕罪!” 华侯伟一摆手:“老汪你吓唬他干什么?陈大人,这安南和缅甸都是当初南越国分出来的,都是中华故土,能拿回来最好拿回来。拿不回来也不要紧,最少不能由着他们折腾。这里山高皇帝远,但终究是大明的土地!” 陈岳璞点头,拿起沙盘上的一截木棍,指着勐养:“王爷,勐养在洪武年间为勐养府,永乐二年改为军民宣慰使司,正统年间废止,现在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管,土司色隆法现在是勐养的实际掌控者。勐养矿产丰富,金、银、铜、锡、钨、锰、玉石等都有。克钦、掸族,哦,也就是傣族,汉、阿依几族并存。” 华侯伟眼睛亮了起来,靠!玉石?不就是翡翠?这玩意好啊,拿回去在朝堂上展示,谁会不动心?他打断陈岳璞的话:“陈大人,勐养的玉石品质如何?” 陈岳璞啊了一声,抬起脚,指着脚面说道:“不值钱,下官脚面上的就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 翡翠的前世今生 “我靠!帝王绿!”华侯伟杀了这货的心思都有!拇指大小的方形宝石上沾满泥土,却掩不住那一汪醉人心脾的翠绿! 陈岳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抬起脚:“王爷,这算不得什么,我家里这种东西多得很。都是没人要的玩意,也就是下官家贫,取来装饰一二。” 华侯伟快气疯了,没人要的玩意?家贫?你这是跑到小爷这炫富来着?他阴恻恻的问道:“不是家里猪圈都是这玩意吧?” “啊!王爷怎么知道?其实这玩意中看不中用,猪都不喜欢,别人还笑下官矫情。” 华侯伟的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想也是,黄龙玉没炒作之前,不就是随处可见没人要的黄蜡石?无外乎是存世量太大,达不到物以稀为贵罢了。现在这玩意没人要,不代表以后没人要,大不了自己提前炒作一下!抡起炒作手段,难道大明还有超过自己的? “嗯,陈岳璞,回去以后多多收集这玉石,送到我这里来。这玩意没名字吗?” “王爷,乡间人都叫它蚱蜢血。” “有意思,为啥叫这么个名字?” “蚱蜢血颜色不少,还是绿色居多。蚱蜢的血不是绿色的么?大家就随意叫了。” “嗯,红为翡绿为翠,以后叫翡翠吧,嗯,你接着说!” “翡翠?好名字!王爷,以后这蚱蜢血就叫翡翠了。哦,勐养。色隆法和缅甸的阿瓦王不睦,互有攻杀。但和木邦的罕拔关系不错,两家是联盟,共同进退,对抗阿瓦王。这木邦和勐养差不多,其实也就是这群南蛮关起门来称大王,夜郎自大而已···”这货不愧是熟知南疆的本地小灵通,一五一十,把勐养、孟密、木邦、阿瓦、后黎、白古、东吁、阿拉干之间的大致情况说的明明白白。 华侯伟上下打量陈岳璞,突然问道:“陈大人,你不是进士出身吧?” 陈岳璞苦笑一声,抖抖官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爷慧眼如炬,下官就是个举人出身。不瞒王爷,下官是客家人,祖上应是任嚣麾下的秦川人。南越国立,一直繁衍至今。下官还没出过云南,更没机会去参加科举,反正也是考不上的。” 华侯伟哈哈大笑:“你这家伙倒是实诚!什么客家人?就是汉人!不错不错,怎么样?留在我这里吧?我现在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陈岳璞呆了一阵,刚想说话,汪直出言点醒:“陈大人,你这一生若不是遇到王爷,恐怕也就如此了。王爷爱惜人才,进士不进士不打紧,王爷不在乎。” 华侯伟点头:“不要担心其他,我打下来这些地方,总是需要自己人管的。可我手里真正的人才有限,就缺你这样了解南疆的人才。” 陈岳璞自嘲的笑了一下:“既然王爷垂青,那我还有什么说的?这条命卖给王爷就是!” 陈岳璞走后,华侯伟沉思片刻:“老汪,破狼,召集咱的人开会。集思广益比咱们几个想来的周全,以后要形成制度。” 屠破狼经过这几天和华侯伟研究战法,早就对华侯伟的军事素养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听华侯伟这么一说,马上眼睛一亮:“王爷,这就是你说的参谋战前分析会?” “嗯,慢慢来吧,以后咱们的部队要正规化,各项制度逐步完善,再不要把整支部队的命运交在某几个人的手中。” “那以后还有名将么?”屠破狼明白华侯伟说的意思,但想到今后的军队变成那个样子,个人的力量不再是起决定性作用,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悲哀。 “哈哈,名将啥时候都少不了!历史终归是有人来创造的!” 第二天陈岳璞带着一辆牛车来到烹狼军驻地,华侯伟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迎接。当然,对陈岳璞华侯伟是很在意的,嗯,更在意的是那一车破破烂烂的石头。 靠!这拓麻真是暴殄天物!华侯伟摸着摔烂的紫眼睛,气的七窍生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还有!天空蓝啊,我的天空蓝!莫那黑皮断口处流淌着蓝汪汪的一包水,华侯伟迷醉的摸着,心生感慨。这拓麻以前连摸的机会都没有,动辄十万百万的,自己一个打工仔,只能看着视频流口水!还是穿越好啊,就这些放到后世,还不换北上广深好几套大别野? 收拢几块极品,华侯伟对汪直吩咐:“老汪,把这些东西送到应天,找扬州的雕工,搞些精品出来。呵呵,老子这回可是发财了!” 陈岳璞摇摇头,不懂华侯伟为何这么激动:“王爷,这蚱蜢血,哦,翡翠,翡翠。勐养的山谷里有的是!都没人捡的破烂,也能换钱?” 华侯伟哈哈大笑,心情极好!“老陈,教你个乖,赶紧弄点翡翠囤起来,再过三年,你就是哭着喊着,也见不着这些精品了。” “至于么?王爷,下官可当真啦?” 汪直也笑了:“陈大人,也帮着咱家弄上两车!这发财的事啊,你最好听王爷的。大明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比得上王爷的手段?” 陈岳璞狐疑的再仔细看看这些漂亮的石头,点点头:“那下官可要发财了,家里地上铺的都是这玩意!嗯,回家都刨起来,有的都磨亮了!” 华侯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货!抢了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中的贪欲,华侯伟开口问道:“老陈,家里都安顿好了?咱们马上就要开拔了。” 勐养的山谷里,俞寒山和韩璃凤正站在营地大门,等待色隆法的到来。 经过七八天的修整,狼兵总算有了个军队的样子,韩璃凤对俞寒山越发的器重起来。她撩撩耳边被山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道:“寒山,你有把握说服色隆法吗?” 俞寒山冷笑一声:“不过是山沟里的土鳖,夜郎自大的土司,诱之以利晓之以情,有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干?”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铜鼓咚咚牛角号呜呜作响,色隆法大驾光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与虎谋皮谁是棒槌? 色隆法坐在大象背上的虎皮椅上,等到铜鼓长号声音停止,才轻轻一拍象头。大象很是乖巧的前腿跪下,色隆法一跃而下,高高的颧骨上横肉拉扯,挤出一个笑容:“哈哈,中国果然是人才济济,俞寒山俞先生,韩教主!两位良才女貌,真是那个,那个,哦,蓬荜生辉。” 这是我们的营地,怎么能说蓬荜生辉?韩璃凤心中鄙视,脸上却是绽放笑颜,她右手兰花指放在胸前,微微屈身:“色隆法大人果然是彪悍勇猛,韩璃凤这厢有礼。” 俞寒山抱拳:“色大人,营地里没什么好东西,寒山略略备些酒菜,请色大人品鉴。” 进了中军大帐,色隆法一改在外面的模样,开门见山:“俞寒山,韩璃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要什么?为何千里迢迢来帮我?” 俞寒山看看韩璃凤,韩璃凤点头,他才爽朗的一笑:“我若是色大人,心中也有此疑问。不瞒色大人,宁王兵败,我白莲教无法再江西立足,甚至大明也没了藏身之地。我们想要的,是一块容身之地。至于是白古,还是东吁,又或者后黎,那就看色大人的需求了!” “痛快!老子就喜欢痛快人!俞寒山,老子最烦你们读书人,呃,不是说你。是有些读书人弯弯绕太多,老子头疼!既然你们帮我对付阿瓦王,那老子帮你们也是应该。” 俞寒山高兴的连声称谢:“多谢色大人,多谢!” “等会,老子还没说完呢!不过这地盘可以帮你打,但是能不能打下来,打到什么程度,咱们要商量好。我色隆法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败坏了名声。” 韩璃凤看着头包青布的色隆法,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如玉的贝齿:“好说好说,色隆法大人,我白莲教也是佛门分支,可否在勐养传教?” “传教?”色隆法一愣,仔细盘算盘算,似乎好象不太妥当?他摇摇头:“勐养本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小乘教,怕到时有些麻烦。倒是其他地方无所谓,你们大可在后黎、白古传教嘛!” 韩璃凤抿嘴一笑,刹那间的风情让色隆法顿时直了眼。韩璃凤心中冷笑,一个小小试探,就让色隆法说了实话。看来后黎、白古和勐养关系一般啊! 俞寒山看一眼韩璃凤,点点头:“传教一事就按色大人说的办。我看白莲教的地盘就放在白古这边,那里和勐养可成掎角之势,以抗阿瓦。” 色隆法看看幕墙上悬挂的地图,点点头:“不妥!后黎现在比较乱,那里容易打,还是在后黎比较好!再说白古王这个鸟人虽然不是个忠厚人,瑞南乔欣更是个混蛋,让他俩狗咬狗吧,咱们也能省点子力气。不过,你们要多大的地盘?” 韩璃凤这下有点懵,多大?多大合适?当然是越大越好!可这话不能这说啊?俞寒山微微一笑:“色大人,一县之地供养五百军士尚可,两万狼兵,呵呵,一州之地即可。” 玛德!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色隆法差点跳起来,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勐养、孟密、木邦合起来才有一州之地,你们的胃口太大了!” 俞寒山原本也没想着有这么大地盘,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意思,顺带表明态度,我们没有扩充军队抢占地盘的想法。看色隆法反应这么大,笑了起来:“色大人,那散洲之地如何?嗯,方圆有个千里就成。” 色隆法眼珠转动,大县也有上万方圆,千里不过分。不过不能这么轻易答应,谁知道这个狡猾的俞寒山还有什么条件?读书人神马的最讨厌了,实在不好骗呐。他继续摇头:“这后黎才多大?千里?你干脆占了后黎算了。” 俞寒山遗憾的叹息一声:“璃凤,咱们还是另打主意吧。色大人,买卖不成仁义在,白莲教没有千里方圆,真的无法生存,不是我们狮子大张口。” 色隆法目瞪口呆,有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知所措。这俞寒山太混蛋,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你们走了,阿瓦王我打得过吗?可自己一来就是摆出偌大的排场,态度也一直是居高临下,说个软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韩璃凤轻启朱唇:“俞护法,不要急。色隆法大人刚才是在试探我们的诚意,可不是真的想白占便宜。” 色隆法马上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我色隆法是什么人?南疆一带就属我最讲仁义!看来白莲教是真心帮我,那我还有什么舍不得?又不是我家的地!千里方圆是吧?老子早就看黎浚不顺眼了,没说的,打完阿瓦就打后黎。” 真是个土鳖!俞寒山心里实在是看不上色隆法。不过是一红一白一唱一和,没两个回合就被拿下。唉,当世无英雄,竖子却成名!片刻得意之后,却不由得想起那个可爱可怖的孩童,浑身一激灵,离他远远的! “那就按照色大人说的办!”俞寒山的笑容诚挚而亲切,看在色隆法眼中却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歃血为盟!白莲教终于在南疆踏出坚实的一步。 京师此刻已是寒冬腊月,紫禁城中冒出股股黑烟,每个大殿中因为有了暖气的存在,都是温暖如春。 奉天殿中,弘治冷冷的看着群臣,眼中无波。这一段朝中涌动着一股暗流,大部分官员都是和光同尘,再不见几年前挽袖斗殴鞋子乱飞的场景。 刘大夏出班上奏:“陛下,米鲁之乱尚未平息,黔国公率军平叛。但白莲教狼兵再和吴王殿下一战之后,踪影全无。微臣怕狼兵万一和米鲁合流,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云贵川顷刻糜烂。” 弘治微微点头,刘大夏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尽职尽责。他将目光投向马文升,这才想起马文升已经远赴哈密。索然无味之下,他看向张懋。张懋打个哈欠,缩缩脖子。弘治一阵失望,怪不得正统之后文官做大,这帮大老爷实在是不中用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注 弘治心中烦闷,扯了扯衣襟。再次看向群臣,迎接他的却是漠然,没人说话,只剩下刘大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品阶下。 刘健迈步,正想走出朝班。弘治却是直接点名:“周大人,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周经出班拱手奏禀:“陛下,白莲教狼兵此前还在广西一带,离着贵州还有数千里之遥。中间千山万水,等到了贵州,恐怕米鲁就已经败亡。何况白莲教被吴王殿下所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摆脱吴王殿下的追击,而不是兴风作浪。” 弘治顿时恼了!什么意思?庸人自扰之?左一个不可能,右一个自顾不暇,这是说刘大夏危言耸听喽?弘治让萧敬宣读一份密报,听得周经额头冷汗直流。 “白莲教两万狼兵败退云南,吴王所部步步紧逼。白莲教下一步或入大理,或入勐养,或入阿瓦,或入贵州···” 弘治等萧敬念完之后,微笑着问:“周大人,此乃锦衣卫密报,你以为如何?” 周经汗水滴滴答答落下,闵桂出班相助:“陛下,周大人确实思虑不周,不过一片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呐。” 弘治心中叹息,这闵桂还是自己一路从微末小官提拔上来的,看来也站在那边去了。 朱厚照忽然站了出来:“闵大人,韩愈有云,术业有专攻,周大人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不解军情也是应该。父皇,白莲教应不会去贵州!” 弘治眼中神色不明,只是微微点头:“理由!” “贵州朝廷兵马众多,白莲教新败,不敢去!炜弟追兵在后,白莲教自顾不暇,不能去!缅甸、安南于大明不睦,白莲教在南疆一带大有可为,不屑去!” “不敢去,不能去,不屑去?嗯,罢了,有些见识。” 此事就此揭过,刘健看朱厚照的眼神很是奇怪。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讨好文官,还是明捧暗讽?太子长大了,可这心思也猜不透了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了几件诸如刑名、赈灾等等琐事之后,弘治面色越来越红。杨廷和看出不妙,冲上玉阶:“陛下,陛下,快来扶着陛下!” 萧敬挥手制止金瓜卫士,朱厚照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弘治。杨廷和掏出一个布包,手不住颤抖。 “父皇到底怎么了?” “怕是中风!臣没有把握。” 萧敬早已叫来值班的御医,李言闻抓住弘治的寸关尺,看看杨廷和的银针,摇头说道:“杨大人,还是我来吧。” 杨廷和感激的看一眼李言闻,没有这一句,他这针下还是不下?下,万一弘治救不过来,他可是罪魁祸首;不下,已经掏出来银针,救治不力的帽子扛不住的。他不吭一声的把布包收起,就站在李言闻身边打下手,帮着给银针炙烧消毒。 手忙脚乱一阵,弘治勉强坐直身体。指着群臣说道:“罢朝,罢朝三,三日!” 弘治回到寝宫休息,李言闻随王伴驾实时监护弘治的身体。入夜之后,朱厚照一直在寝宫外徘徊,弘治命他回去休息。朱厚照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弘治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阴江如幽灵般出现,弘治冷冷说道:“探查百官的情况,但有异动,报于朕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不知死活的兴风作浪!” 皇帝中风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某位藩王知道之后,召集自己的智囊团,制定下一步的行动。 “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若启动那人,让弘治病重驾崩。” 又一人反驳:“不妥,朝中重臣还在摇摆之中,倘若弘治西去,朱厚照顺利继位,王爷的机会不就白白丧失了?” “哼!哪有那么多绝对把握的事?有三成胜算就要出手,有五成胜算就可全力一搏!那人弑君之后怎么可能回头?顺手弄出一份遗诏,王爷适时出现,咱们的人拥戴上位,朱厚照能如何?” “太冒险!王爷好不容易才调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走朱厚炜,营造出现在的大好局势,就因为一次冒险,满盘皆输么?” “你俩不要吵了,依我看,朱厚炜可以调走,朱厚照就调不走吗?也不需多远,出京即可。现在的五大营可是没卵用,也不怕朱厚照调兵。” “好了,诸位先生不要说了。孤已下定决心,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为五鼎烹!” 巨大的危险张开双翼向着弘治袭来,而弘治此时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而此刻华侯伟的重心却在安南、缅甸,大明何去何从,从华侯伟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脱离了固有的轨道,滑向不知名的未来。 华侯伟此时已经来到后黎和云南交界处,静等好戏连台。俞寒山、韩璃凤率领狼兵直奔阿瓦,色隆法和罕拔合兵,直奔阿瓦城! 阿瓦城又名德达乌,又因城市形状像一头蹲坐的雄狮,又名狮城。伊洛瓦底江水涛涛,却挡不住色隆法的象兵! 瑞南乔欣站在城头,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底却是直打鼓。以阿瓦的实力,对付勐养不成问题,但加上木邦就毫无胜算。这色隆法真是暴虐成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等这次渡过难关之后,一定要他好看!只是东吁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呢? 东吁的援军已经在路上,可惜白莲教的狼兵也在路上。俞寒山正和韩璃凤在象背上商讨,一个香主跑了过来:“禀报教主、护法,前方十里出现东吁的人马。” 俞寒山在象背上站起身,朝着前方眺望。前方雾气罡罡,树木高大茂密,什么也看不清。 身旁芊芊素手伸过来,递给他一个望远镜。俞寒山一愣,韩璃凤笑道:“我姐夫给的,这东西听说是吴王所制,好东西。” 俞寒山当然知道这是望远镜,宁王曾经也赐下过。只是之前被俘,南昌城破,自己宅院里的望远镜,想必已经成了战利品。他微微一笑,轻轻接过望远镜,小指顺势触摸韩璃凤的小手,滑润温香,心里麻酥酥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索然无味的战争 韩璃凤的手闪电般缩了回去,一双俏目似笑非笑的看着俞寒山。俞寒山装作若无其事,举起望远镜看向远方。 “孟坛主,你带上阿修罗部,埋伏在树林边上。东吁军出来不要动手,等他们出来三五千人再动手!陈香主,你率领帝释天部,等孟坛主动手之后,立刻绞杀东吁军!其余人听我号令。” 韩璃凤等俞寒山安排妥当之后,开始偷师:“寒山,东吁军最少有万人,你为何只打前锋?” 俞寒山笑着说道:“璃凤,咱们是帮忙的友军,不是主力。为何要出大力?再则东吁伤筋动骨,咱们的用处不就小了?何况今日之敌,或许就是他日盟友,我们必须保存实力,才能建国立宗啊!” 一刻钟后,东吁军出现。半个时辰后,三千多人马才走出迷林。孟坛主马上指挥狼兵向东吁军发动冲锋,三千狼兵挥舞着阿昌刀,口中吼吼大喊,凶神恶煞一般飞奔而来。 后面的东吁军马上向后退却,帝释天部的竹箭如瓢泼大雨,不断播撒在东吁军头上。 俞寒山大喜,马上指挥干达婆部冲上,三千东吁军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四散奔逃! 狮城这边也已经打响,瑞南乔欣派出手下大将,率领一万宝骑军在城外和勐养木邦联军对峙。宝骑军是骑兵,只是这战马的个头?啧啧,还不如山东的草驴大。也就是阿瓦的战士大都个头矮小,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色隆法哈哈大笑,指着宝骑军对罕拔说道:“罕拔,你看看,就这也敢叫宝骑军!撒干,去,让瑞南乔欣看看咱们的宝象兵!” 铜鼓咚咚响起,三百头壮硕的战象披挂整齐,狰狞雪白的象牙闪着寒光,四条粗壮的象腿外侧布满荆棘。撒干一声令下,象群开始了奔跑。 咚咚,大地开始不住的震颤。宝骑军的滇马不住的向后倒退,窝儿麻大声怒吼着,才勉强约束住手下的士兵。 “火箭,放 (本章未完,请翻页) !”嗖嗖嗖,无数燃烧着火焰的火箭升空,设想奔跑而来的宝象兵。阿瓦和勐养之间冲突不是一天两天,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阿瓦自然有应对战象的办法。 罕拔冷笑一声:“罕昌,射回去!” 木邦有自己的优势,桑拓木所制的弓弩也就比烹狼军装备的破天弩稍差一点。无数劲弩飞出,在半空中和火箭纷纷相撞,场面蔚为壮观。 窝儿麻知道今天不能硬碰硬,瑞南乔欣给他的任务也不是打破勐养木邦联军。瑞南乔欣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宝骑军不断骚扰联军,让他们不能全力攻城。等到东吁军到来,才是真正大战的时候。所以窝儿麻在战象冲过来之前,领着宝骑军撒丫子就跑。滇马虽小,却有着别的马没有的耐力。战象虽然无敌,却是无法一直战斗。 站在城头的瑞南乔欣松了口气,他就怕窝儿麻和联军战象硬拼,丧失掉阿瓦唯一的机动力量。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选对人了,没有辜负自己的希望。接下来就是守城战了,战象又怎样?总不能撞塌城墙吧? 色隆法和罕拔看着仓皇逃窜的宝骑军哈哈大笑,罕拔向色隆法伸出大拇指,称赞战象的无敌。色隆法收敛笑容:“兄弟,有宝象兵,野战我是不怕瑞南乔欣的。但是这攻城,唉,大象也爬不上城头啊!” 罕拔皱眉,这可是狮城,当初阿瓦的创建者花了巨大代价才建起来的都城,哪能好打得了! 色隆法见罕拔没上当,只好哈哈一笑:“那也没什么,罕拔兄弟,你我各派出两千人,轮流攻城。我就不信阿瓦的人马累不死!” 也只好如此了,要不然这一仗还打个什么劲?罕拔点头应允,双方各派出两千人,轮流攻打狮城。 阿瓦城高只有三丈左右,全都是青石所筑,糯米汁溜缝,坚固无比。自从有了城池,攻城就无外那几种办法。勐养的两千人马扛着数部云梯,冲向狮城。宝象兵站在大象背上不断发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弓弩,压制城头火力,木邦军也是如此,桑拓木弓弩不断射上城头,双方伤亡开始增多。 瑞南乔欣不愁守城,再过两三个月就是雨季,长达两月的瓢泼大雨,什么军队也挡不住。自己再怂包,连两个月也坚守不住吗?他是发愁粮食,这里气候炎热,两月时间已经是一季稻子了。老是打仗,咋种粮食?国库里金银不少,粮食可是不多了啊! 狮城中五万多人,青壮不少,守城的人手是不缺的。城中投石机、擂石滚木、金汁滚油、弓弩应有尽有,这些年仗没少打,经验丰富的战士也不少。所以双方的战势呈现胶着状态,谁都无法取得压倒式优势,加上窝儿麻时不时冲过来骚扰,罕拔有了退却之心。 “兄弟,再等等,说不定下一刻狮城就破了呢?” 看着色隆法的脸,罕拔想吐!吝啬鬼,想让我帮忙不是不行,是你的价钱不行!关键这家伙还以为自己花了大价钱,觉着自己占了便宜!罕拔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色隆法大哥,木邦不比勐养,手下儿郎闹着要回去种地,要不家里的可就挨饿了。” 色隆法眼睛瞪得老大,心里好像火上的开水,就差爆炸了!咱南疆什么时候男人种过地?嫌老子给的好处少了?他娘!犍牛百头,金砂十斤,明珠百颗,还不帮着老子打上一个月的? 罕拔就当没看见色隆法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大哥,三天,再有三天,我就带着儿郎回家种地。” 色隆法好容易缓过这口气,低声下气的哀求:“兄弟,东吁被白莲教的俞寒山挡住了,再有几天,狼兵腾出手来帮着咱们攻城,就能成!多待两天吧?” 罕拔恨得直咬牙,老子是要钱,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他冷冷的回答:“援军三天内到了,我就不走。大哥,你还是催催那边吧!” 三天很快,罕拔正准备走的时候,援军到了,却不是狼兵!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变幻大王旗 来的这支军队奇怪的很,一看就不是南疆势力的打扮,但也不同于大明军队的装束。所有的士兵全都是绿色的一身军装,头上戴着小一号的斗笠,手里端着火铳。 这是谁的人?难道是阿拉干的军队?色隆法吩咐手下:“去,问问!” 不一会手下人跑了回来禀报:“他们是大明的军队,说什么吴王?让咱们听命。”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吴王?大明什么时候有的吴王?难道是沐王府?不过勐养、木邦现在名义上还归大明管辖,不听也不太合适。 色隆法看看罕拔,两人同时点点头,罕拔留在原地,色隆法走向这支神秘的军队。 色隆法先上前交涉:“我是勐养军民宣慰使色隆法,敢问是哪位大人主事?” 人群中走出一个昂藏大汉,看着色隆法:“某乃定国公次子朱凤,吴王府辅国将军。色隆法色大人请跟我来。” 华侯伟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扎上,看着走过来的色隆法。色隆法上前见礼,华侯伟摆摆手:“罢了,赐座。色隆法,你和木邦的罕拔在阿瓦干什么?大动干戈也不上报朝廷?俞寒山、韩璃凤你都见过了吧?和逆贼媾和勾结,你嫌命长么?” 色隆法抬头看着华侯伟,对这个小孩有点不屑一顾。吴王?凭什么管我?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嚣张,于是很谦卑的说道:“王爷,下官和罕拔曾多次上报阿瓦王瑞南乔欣侵犯勐养和木邦,无奈云南布政司就是不管,反倒要我们和缅甸的阿瓦王好好相处。下官这也是无奈之举!俞寒山此人下官不认识,更不知道什么白莲教···” 华侯伟气的笑了起来,招手叫过祝山青:“山青,让这个夜郎自大的混蛋知道知道,吴王到底是个啥样的吴王!” 祝山青嘿嘿一笑,走上前去,劈头就是一个大耳光:“土鳖!见过多大的天就敢在这巧言令色?咱家教你个乖,殿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面前不要说瞎话,要不然弟兄们的拳头可不答应!” 色隆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太监打了!怎么敢?就不怕自己扯旗造反?呃,人家不怕,自己还在人家手里。那就不怕罕拔带人灭了这个什么吴王?他捂着脸冷笑:“吴王,那边我的宝象兵一旦失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华侯伟哈哈大笑:“朱凤!” “末将在!” “去!弄死他的那个什么宝象兵!老子要吃象拔!” 朱凤抱拳大吼:“得令!”路过色隆法的时候,怜悯的摇头提醒:“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蛋!” 色隆法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才自信满满的依仗顿时觉得不那么靠谱。华侯伟想了想,总不能把南疆的土鳖土司们都杀了,这货吓住以后估计还能用。把手里的望远镜扔给色隆法:“色隆法,老子给你个机会,让你临死前开开眼,看大明是怎么打仗的!” 色隆法接过望远镜,手忙脚乱的鼓捣一阵,眼前终于出现了清晰的画面。自己的宝象兵已经发动,大地开始震颤,战象像一座山一样冲向那些傻子一样的吴王兵马。哼!老子的宝象兵是无敌的,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吴王?切!在南疆,吴王还不如一个屁响!老子···草! 砰!色隆法看到一头战象脑袋上飙出一朵血花,哀鸣一声栽倒在地,四条粗腿抽搐一阵就没了动静!这是什么火铳?还没等他想通,砰!砰!如爆豆一般的枪声响起,战象一头接一头的倒下,其余的战象掉头就跑,发了疯似的冲向自己人,完全没了理智。 当啷,望远镜落地。色隆法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远处崩溃的宝象兵。华侯伟跳了起来,祝山青赶忙捡起望远镜,擦试一下,谄媚的笑着说道:“主子,没坏!” 华侯伟哼了一声,接了过来:“土鳖不懂,你也不懂?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山青,小心老子把你扔回你干爹那,让你小子回炉重造!” 祝山青打个寒战,跑到色隆法身边,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恶狠狠的骂道:“土鳖!望远镜能让你看,就是你祖上烧了高香,竟敢扔在地上?把你卖了也不够赔!” 这两巴掌把色隆法打醒了,他大声哀嚎,痛哭流涕,一下扑在华侯伟身边,抱住华侯伟的两条腿就不撒手:“吴王,吴王爷爷,祖宗!别打了!我降了,降了,你让我干啥我干啥,绝不敢打折扣!” 华侯伟抽了几回腿都没抽出来,气的想把色隆法打死。看看四周,大骂:“祝山青,你小子真想去汪直那?还不把这个混蛋拖开?” 祝山青忍着笑,上去又是几个大耳刮,趁着色隆法愣神的功夫,好不容易吧色隆法拖开。色隆法如梦方醒,双膝跪地,连连叩拜:“吴王爷爷,求你开恩!色隆法有眼无珠,求爷爷开恩,开恩呐!” 华侯伟微微点头,略一挥手。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枪声顿时止歇。华侯伟也不问色隆法,直接下令:“去,把那个什么罕拔叫过来!另外给城头喊喊话,说老子来啦,让瑞南乔欣出来拜见!” 罕拔来了,来的比色隆法预想之中还快很多!风一样的男子冲进来之后,离着老远就双膝跪地:“吴王老爷万安,小的木邦军民宣慰使罕拔觐见!” 这是个懂事的!华侯伟的脸色好看很多,微微一笑。祝山青会意,走上前搀扶起罕拔:“到近前答话!” 色隆法心里这个恨,见风使舵的混账东西,居然比见了爹娘还恭敬!可他就忘了,他只是通过望远镜看到战况,罕拔可是就在现场!所向无敌的宝象兵就跟稻子一样一排排跌倒,没有一头战象能扛住两枪。惹不起,绝对惹不起!那还能怎么办?反正南疆这一块历来如此,谁强跟谁混,谁强谁就是爷!给爷磕头算什么?活着最重要!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哭泣的狮城 华侯伟看看一脸媚笑的罕拔,点点头:“前因后果其实本王都知道,你们打阿瓦没错,不过不该和白莲教的逆匪勾结。嗯,勐养、木邦、孟密都是我大明的军民宣慰使,这阿瓦其实也是。罕拔,本王听说白莲教其实是阿瓦勾结的?” 罕拔眼睛一亮,慌不迭的点头:“吴王老爷说的是,就是那个瑞南乔欣勾结白莲教的匪人,我和色隆法才结盟自保。” 这货也不管为什么自保能保到阿瓦城,反正吴王需要,太阳也是从西边出来的!你要是不相信?呵呵,那么多战象的尸体就会告诉你,真理从来都是少数人的专利!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这货有眼色!接着又问道:“本王还听说,后黎的黎浚才是罪魁祸首,是他指使狼兵勾结阿瓦,攻击勐养、木邦?” 罕拔心里一哆嗦,这吴王看起来年纪小,心可真狠,胃口可真大!不过管他的,木邦没事就成!他马上挑起大拇指:“老爷就是英明!我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幕后黑手就是黎浚!是黎浚和阮种不和,妄想借助白莲教的狼兵挑起事端,他好借机抓军权,和阮种斗一斗!” “哦!原来是这样!”华侯伟想想,占婆还算对大明恭敬,就先不打了。还有谁呢? 色隆法算是明白了华侯伟的心思,马上出口帮忙:“吴王爷爷,东吁自立为王,早就对大明阴奉阳违,这次的事情他们也跑不了!” 华侯伟赞许的点点头,这货开窍了啊!于是一摆手:“山青,给两位宣慰使搬两个马扎。” 色隆法、罕拔这才如释重负,命保住了!华侯伟和颜悦色的和色隆法说话:“色隆法,坐,坐着说话。你来看,这是我的吴王府出产的东西,你看看怎么样?” 色隆法疑惑的从祝山青手中接过一个青花瓷罐子,打开木塞,咦?这是?鱼?这有什么用?南疆河流众多,可不缺鱼。祝山青哼了一声:“看清楚,这可是海鱼!尝尝!” (本章未完,请翻页) 罕拔伸手也要了一罐,打开尝了尝,眼睛一亮:“这鱼没有刺!” 华侯伟呵呵一笑:“这是吴王府出产的海鱼罐头,鱼刺全都酥了,老人小孩吃了,不得软骨病!是不是好东西?” 这回色隆法可是聪明一回,马上追问:“吴王爷爷,换什么?” 华侯伟一笑,拿出一个帝王绿扳指套在拇指上:“就是你们地盘上最没用的石头!” “蚱蜢血?” 陈岳璞适时纠正:“翡翠!以后都叫翡翠!” 罕拔马上跟风:“翡翠?好名字!怎么换?老爷,我来出个价,千斤扒皮的蚱蜢,哦,翡翠,换十罐罐头!” 华侯伟摇摇头,色隆法脸带失望之色,罕拔却是心又提了起来。华侯伟笑了:“用不着压榨你们,千斤石头换十罐罐头,用不着扒皮。” 色隆法罕拔两人大喜,这蚱蜢血就是没用的东西,不用扒皮,那省了多少人工?这买卖值!看来吴王没准备把勐养、木邦怎样,还是很照顾的。 华侯伟摆手:“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现在就做好准备,罐头会源源不断运过来。山青,怎么瑞南乔欣还不过来?” 瑞南乔欣怎么敢来?莫名其妙的一支军队来到战场,莫名其妙的干掉色隆法的宝象兵,自称吴王的部队,谁知道是不是色隆法的奸计?就算不是,这吴王可比色隆法狠多了,自己哪里敢出城?可不回应似乎也不好,看看身边,瑞南乔欣一指:“莫岩夺,你去看看。” 莫岩夺一哆嗦,可阿瓦王的命令那是违抗不了的,自己身为阿瓦王朝的右仆射,不上也不行啊!哆里哆嗦的下城,来到烹狼军的临时驻地,见到华侯伟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阿瓦王右仆射莫岩夺见过大明吴王!” 华侯伟一听就怒了,他呵呵冷笑:“哦?还是唐时的官制?阿瓦王?谁封的?来啊!捆起来搜身!” 莫岩夺傻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完了,自己的官印还在腰上忘了取下。以往大明的官员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事到如今,只能抵赖了:“吴王!不是阿瓦王,是阿瓦军民宣慰使瑞南乔欣派我来的!” 华侯伟才不理睬,瞌睡给个枕头,正愁没借口,送上门来的买卖能饶了你?他嘿嘿一笑:“传令给朱凤,给他半个时辰,老子要在阿瓦王的宫殿里赐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界哪里有公理?只需要一个借口,华侯伟就可以攻打阿瓦城。其实这还算好的,就算没有借口,打不得么?弱就是原罪!瑞南乔欣深刻的领会到这一点! 迫击炮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阿瓦城城头。肆意乱飞的弹片无所顾忌的收割着生命,瞬间就成人间地狱的城头上,鲜血已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瑞南乔欣很幸运,几个忠心的侍卫把他压在身下,也就被压断一两根肋骨,也算的上毫发无伤。好容易扒拉开身上沉重的尸体,瑞南乔欣摇摇昏沉的脑袋,四下扫视。我的天! 满眼都是残破的尸体,破碎的甲胄、弓弩还在尸体的碎块上,青色的石头已经被鲜血染红,滑腻粘稠的血慢慢聚在一起,形成一片片血泊! 瑞南乔欣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脚下一阵颤抖,耳中什么也听不到,被巨大的声浪完全充斥。脚下一软,瑞南乔欣坐在地上,前方十几丈的城墙慢慢滑下垮塌,露出一个大大的豁口,好似孩子缺了的门牙。 二百年间无人可以打破的坚城塌了,号称南疆第一坚城的狮城陷落只用了十公斤炸药,自元代就立国的阿瓦王朝,终于迎来寂灭。烹狼军只上来五百人,阿瓦城中无人抵抗,在这个信仰佛陀的国度,烹狼军就是佛陀的金刚一怒。大批的金银宝石全都从国库和皇宫中,源源不断的运出。别看阿瓦只是个弹丸之地,两百年的积蓄真的不得了。 华侯伟没有进阿瓦城,屠破狼已经带人和狼兵短兵相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力有穷尽时 瑞南乔欣被压到华侯伟面前,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孩子。这就是覆灭阿瓦的刽子手?可爱的面容下是怎样的一副屠夫心肠? 华侯伟围着瑞南乔欣转了两圈,挥挥手:“把他交给色隆法,咱们没有打破阿瓦城。走吧,这里交给那俩个,咱们去看看俞寒山!” 华侯伟已经达到目的,改土归流不是一天两天能干成的,别的不说,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官员派来南疆?暂时抓住色隆法和罕拔,让他们成为吴王府在南疆的代言人,才是上策。要是自己打下阿瓦城,朝里一定会有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不招惹那些麻烦。再说,南疆的土著相互厮杀,朝里那帮文臣不会说什么,只会扶额欢庆。 吩咐色隆法、罕拔如何上奏折,华侯伟带军直奔东吁而去。 俞寒山已经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和东吁军相持没两天,屠破狼的兵马就突然发起进攻。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一阵迫击炮火伺候之后,手持大喷子的战士快速穿插,将狼兵分割成数十块。临时营地都不用冲上来,炮火已经让营地在短时间内,不复存在! 韩璃凤不在此间,她对战斗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装神弄鬼才是她的老本行。从起兵开始,狼兵就没打什么漂亮仗,只是在俞寒山逐渐掌管之后,才有了些起色,底下人慢慢就对韩璃凤阴奉阳违。加上俞寒山不住的排挤,韩璃凤索性把大权交给俞寒山,自己带着朱昱跑回白莲教老巢,重新另起炉灶。其实韩璃凤是害怕了,十万宁王军都挡不住吴王一击,这里的军队比之当初的宁王军差距更是天壤之别,再不走,恐怕就得当阶下囚!她也就乐得俞寒山不断排挤,假意心灰意冷,两天前飘然遁走。 俞寒山已经考虑到华侯伟的存在,但他觉得华侯伟不会冒险深入南疆,顶多在勐养转一圈,就会回归应天。王爷已经发动,想必消息已经传到吴王的耳朵里,他应该吧经历都放在朝政上才对。至不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应该回到应天,打下坚实基础,以对抗太子才对。 谁知道华侯伟真的就弃江山于不顾,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打上来了,你到底是不是脑残啊?可惜华侯伟才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看着烹狼军精锐的战士就要冲上来,俞寒山满身是汗,一指东吁军:“冲上去,咱们不用跑得太快,比他们跑得快就可以!” 屠破狼大喜!这个俞寒山真是配合,王爷正愁抓不住借口,这不就来了?他大声下令:“追!把狼兵往东吁军那边赶,让他们一起逃!”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刚刚还你死我活的敌对双方,此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起在这莽莽丛林中豕突狼奔! 华侯伟得到屠破狼差人送来的消息后,看着地图沉思良久。他叫来朱凤:“朱凤,叫陈岳璞过来。咱们下一步要打这里,你觉得如何?” 朱凤看看华侯伟手指的地方,面露为难之色:“王爷,这里山高林密,虫豸众多,咱们就是走路过去,恐怕没半个月都走不过去,何况打仗?” 陈岳璞走了过来,朝着华侯伟深施一礼:“王爷,你叫我有何事?” 华侯伟指着地图说道:“升龙城,从这里去升龙城,怎么走最快?” “升龙?东都吧?王爷,去东都干什么?”陈岳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 华侯伟诧异的反问:“后黎的都城不是升龙城?” 陈岳璞一笑:“王爷,早就不是啦。我想想啊,伪元的时候就不是了。现在是清化的京师!” 靠!网路小说害死人!还以为能露把脸,谁知道脸被人踩在泥地里!华侯伟也忘了是哪部小说,说攻破安南首都升龙城来着,所以他就一直以为越南现在的都城是升龙城。其实也不是网络小说害人,实在是他记性不好,人家写的是唐朝时候的事,写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咱们的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侯伟华大王爷脸皮厚,索性摆出一副求教的模样,让陈岳璞心生感动:“哦?原来是这样!唉,怪不得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陈岳璞,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师!” 陈岳璞连声说着不敢,接着摇头说道:“清化看起来不远,其实不然。这里实在是难走的很,就算是马帮走惯了茶马古道,也得半月以上才能到达。王爷要是想打这里的主意,下官看来,难!” 华侯伟仔细看看地图:“顺湄公河南下不行么?” 陈岳璞摇头摇的更快:“我的王爷啊,湄公河在大明叫做澜沧江,那是能行船的河吗?况且在进入清化之前,湄公河还是要过山的!” 操!那可不行!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后黎?华侯伟一万个不乐意! 陈岳璞沉思片刻,手指海南岛:“要是这里渡海,可直插清化!不过,咱们离着岸边还远得很,太难了!” 华侯伟恨恨的一跺脚:“算了!这回先放过后黎,算他们命好!” 朱凤却是皱着眉头说道:“师兄,你非得亲自指挥吗?我留在这,给我五千烹狼军,保证把后黎的那个什么清化府拿下!” 一语提醒梦中人!华侯伟苦恼的一拍额头!怎么朱凤这个夯货也懂的道理自己就不懂呢?嗯,与其这样左右为难,不如重开锣鼓重开张,弄点船从钦州直扑清化! 华侯伟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对着朱凤面授机宜:“你转道回广西,留在钦州等候消息,等海船装备都齐备的时候,干掉黎浚,让安南先乱一阵。嗯,让布雨也留下,做你的副手,你俩商量着办。我先回应天府,出来时间太长了,恐怕有些人该跳脚了!” 华侯伟带着五百人的卫队上路了,屠破狼却还在不断演出着猫捉老鼠的一幕。东吁军和狼兵一路奔逃,却时不时还彼此争斗一番,不是烹狼军追得紧,就会大打出手。奔逃三日,终于来到东吁城!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耀武扬威 东吁,乃是缅甸第一交通枢纽,北阿瓦南白古,东景栋西阿拉干,东吁居中。此时东吁已经脱离大明数十年,金字红牌制度已经管不到东吁。东吁是缅族所建,阿瓦和白古之间四十年战争让东吁迅速强大起来,有了称霸缅甸的野心。东吁王明吉瑜和瑞南乔欣结盟,表面上是共同对抗勐养、木邦、孟密、白古的四家联盟,实则是想通过不断消耗其他势力的力量,壮大自身。 东吁败兵和白莲教狼兵一路逃亡,明吉瑜早就得到消息,此刻已经是严阵以待。对于明军,明吉瑜没有太当回事。这里是丛林,是南疆,不是中原,明军厉害又如何?再有半月的雨季就会让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吃到苦头,搞不好全军覆没,自己还可以捡点明军装备! 屠破狼深知烹狼军的最大弱点就是后勤,自己已经是孤军。唯有速战速决,才能完成目标全身而退。临行前华侯伟支援给他几个向导,都说雨季即将来临,不利久战。他扒拉掉一只蚂蟥,看着还不如江南一座县城大的东吁城,眉头渐渐舒展。 “郭鬼子!” 郭鬼子眼睛一亮,昂首挺胸跑到屠破狼身边:“到!将军,打个商量吧?标下所部还是很能打的,要不就让标下冲一回?” 屠破狼笑了,他很喜欢郭鬼子这样的惫懒货。敢玩命,有脑子,整日笑呵呵的,关键时候靠得住。突然笑容一收,故意阴森森的说道:“郭鬼子,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凭啥老子就得让你上?” 郭鬼子急了,一拉衣襟,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老大,这点伤早好了!你看,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屠破狼心中赞叹,脸上却是不屑:“你瞅瞅,伤口还是粉红的,万一崩开,老子还不被王爷猛尅?算了,你还是歇着吧!” 郭鬼子大急,甩掉上衣,伸手就解裤带。屠破狼有点傻眼,这货要干啥?老子不好这口啊? 唰,裤子脱下,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大腿。郭鬼子得意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指着伤疤:“老大,你看看,仔细看看,早好了!王爷亲手给我缝的针,线我都舍不得拆。” “快拉倒吧,昨是谁一瘸一拐的撵兔子,说要吃肉?” 郭鬼子回头勃然大怒:“黑子你个昧良心的,兔子肉你没吃?那你告老子,那两条大腿哪去啦?再说,老子不是抓着了么?兔子都撵得上,人算什么?” 屠破狼哈哈大笑,一脸嫌弃的连连摆手:“赶紧穿上,小心一会蚂蟥盯上你的命根子!到时候被吸的奇小无比,老子看你怎么和媳妇交代!” 郭鬼子大骇,麻溜的提上裤子:“也是,老大说得对。这鬼地方,虫子毒蛇太多,老子打完这仗再也不来了。” 屠破狼摇头:“行了,哪那么多话?今天咱们不打!” 常雨露和几个将校齐声惊呼:“不打?” “对!不打!其实也不是不打,是打而不打,不打而打!” 常雨露呆了一会,恍然大悟:“老屠,你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 还是老手明白!屠破狼赞赏的点点头:“没错!老常,咱们分一下工,这样,这样···” 明吉瑜一指城西:“儿子,明军来了!” 莽瑞体看看,不屑的摇头:“父王,明军完了。” 明吉瑜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这个英果类我的儿子,笑着追问:“为何?” “明摆着嘛!没有民夫,没有攻城车,没云梯,没八牛弩,拿啥攻城?攻不下来,雨季一到,这点人全都活不了!”莽瑞体一撇嘴,随口说出自己的看法。 哈哈,明吉瑜一阵大笑,儿子说到自己心坎上了。明军远来,只利速战。没有那些攻城必备的机械、武器,凭什么拿下自己的东吁城?不用雨季,就是后勤一项,就能拖死明军!谁派来的军队?简直是奇蠢无比! 奇蠢无比的明军离城三里停下脚步,短粗的铁管子一字排开,对准城墙。 明吉瑜突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是明军又有什么新式武器?不过那么小的东西能有多大威力? 威力?明吉瑜马上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郭鬼子一声令下,三十门迫击炮同时激发,数十个黑点在空中呼啸,一头栽向东吁城西城头。 轰!轰!密集的爆炸掀起滔天巨浪,城头八牛弩、抛石机、滚木礌石、士兵、武器,无不被炸的支离破碎,被气浪抛洒的到处都是!空中下起一阵血雨,夹杂无数碎木碎石,瞬间西城头变成阿鼻地狱! 明吉瑜父子狼狈的从尸体下钻出来,彼此对视一眼,明吉瑜无奈的说道:“儿啊,打不过,降了吧!” 莽瑞体一咬牙:“父王,说不定他们炮弹有限。再说没有攻城机械,他们怎么上来?” 好像是听到了他俩的心声,明军中冲出三人小队,手里拎着几个包袱,直奔城墙而来。劫后余生的东吁军苏醒过来,纷纷站起,捡起弓弩准备射杀。还没等拉满弓弦,砰!砰!枪声响起,血雾爆开,纷纷倒地。 明军三人小组跑到城下,从背后拽出一把小铲子,迅速挖出一个大坑,把包裹埋了进去,又重新掩埋,接着掉头就跑!好像见了鬼一样的跑,那速度,那姿态,简直就是一道闪电。 明吉瑜父子疑惑相互看了一眼,明吉瑜刚想说话,轰!一个沉闷却又磅礴无比的声音从地底传出!两人拼命四肢用力,连滚带爬的往后跑。东吁城西城头慢慢向下滑落,形成一个斜坡。 “儿啊,城破了,降了吧!” 莽瑞体不甘心的回头看一眼:“爹,咱们现在就跑,我不信林子里明军这些东西还管用!” 就在此时,城东方向传来一阵枪声,接着便是一声接一声的爆炸。莽瑞体愕然,一下坐在地上,泄气的说道:“爹!降了吧!” 城东自然是常雨露,追魂枪点名城头的东吁军,掷弹兵甩开膀子,把一颗颗手雷扔上城头,如同一个个人形迫击炮!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东吁的风骨 明吉瑜父子自缚,带着一干大臣慢慢走出残破的东吁城。屠破狼岔开双腿,大马金刀的站着,崔老二吆五喝六的走到明吉瑜面前:“尔等何人?” “东吁军民宣慰使···” “呸!少胡说!老大说啦,你们东吁早就不是军民宣慰使。老子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明吉瑜无奈,示意身边的孟克璐。孟克璐是东吁的左仆射,白发苍苍的老头面脸笑容的走到崔老二身边,宽大的袍袖下一袋砂金递了过去:“将军,你相貌威武骨骼清奇,何必和我等一般见识?还是早点见到大明主官为好。” 崔老二颠一颠,呦,够沉的,有二斤!发财啦!不过脸上却是骄纵之气俞重:“这样不好吧?啊?我等忠贞之士一心忠于圣上···” 孟克璐无奈,枯瘦的手再一伸:“将军,我等也是忠于大明,忠于圣上,请将军多多美言。” 崔老二满意了,这回是一块狗头金,比之前的砂金还重。这趟真的是来值了!于是哈哈一笑,亲热的搂住孟克璐:“老丈,看你仙风道骨,要不跟了王爷算了。这个人不行,连王爷的脚后跟都赶不上!” 孟克璐苦笑:“将军,还是先办正事。” 崔老二大笑着连连点头,转身跑回队伍。拿着手上的砂金和狗头金,向屠破狼禀报:“老大,老家伙给我的,这东吁有钱!” 屠破狼不屑的笑笑:“拿着吧!别忘了交税钱!” 崔老二一咧嘴:“王爷哪都好,就是收税狠了点!个人所得税居然就两成?唉,真肉疼!” 屠破狼眼一瞪:“那你去打听打听,哪一家的缴获不是三成以上交公?王爷够意思了,你哪那么多牢骚?” 崔老二眉开眼笑:“标下错了错了,王爷当然好!标下下辈子还跟着王爷!” “哼!滚蛋!把人带过来!” 明吉瑜一干人来到屠破狼等人身前,双膝跪倒:“东吁明吉瑜叩见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国辅国将军。” 屠破狼等明吉瑜行礼完毕,脸色冷峻的训斥:“明吉瑜,东吁自立为王,我大明没有深究,尔等居然变本加厉,勾结白莲教逆匪,意欲何为?” 明吉瑜等人面面相觑,大声喊冤:“冤枉啊!” 屠破狼一声冷笑,一指东边已经看见人影的败兵:“那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明吉瑜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大呼倒霉!还能说啥?事实就在眼前,冤枉是冤枉,谁信啊?再说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打东吁,换一个说法不行嘛?只好连连叩首:“将军,罪臣愿意任由将军处置!” 屠破狼突然换了一副笑脸,搀扶起明吉瑜:“既然知错,那还有挽救的余地。明吉瑜,我是吴王座下,不需要你的东吁。不过,你以后必须听吴王号令!” 明吉瑜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要命,不占国,那怎么也成啊!他感激的说道:“将军,小的必奉吴王为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屠破狼狡黠的一笑:“一,咱们互通有无,来往商贸不可苛捐杂税。二来么,吴王需要你什么时候内附,你就什么时候内附。” 明吉瑜有点不甘,小心的问道:“就如之前的金字红牌?” 屠破狼摇摇头:“那不行!不过可以按照云南黔国公例办!这位是世子吧?可随我回到应天,学习吴王府才有的技艺。” 莽瑞体眼睛一亮:“是那些火炮、火枪吗?” 屠破狼微笑着点点头:“可以!不过远远不止!王爷学究天人,吴王府中人可升空,可观月,可戏耍雷电···王爷,唉,神人也!” 明吉瑜有点不以为然,这是说大话蒙骗我们,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但败军之将能怎么样?于是扯开话题:“将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吩咐?” 屠破狼眉头一皱,这货不懂事!那行,你不说怕老子不好意思说?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此次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剿白莲教,吴王府军资耗费甚多,东吁王不帮衬两个?” 靠!真直接啊!不是大明的官员贪归贪,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明吉瑜颤声问道:“不知需要多少?” 屠破狼更加不快,你这是要钱不要命么?索性狮子大张口:“黄金十万两!” 明吉瑜松开了口气,满面笑容的说道:“好说好说,东吁虽小,这点供奉还是有的。” 屠破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拓麻有钱啊!他摇摇头:“这只是之前的开销,刚刚又打出去黄金二十万两。” 不带这样坐地起价的!明吉瑜欲哭无泪,东吁是不缺黄金,可你也太不讲究了啊!屠破狼意味深长的看看手下人,郭鬼子第一个跳出来,吊儿郎当的斜着眼看着明吉瑜:“没钱?那就歇歇,老子自己去你东吁城看看!” “有!有钱!”莽瑞体不满的看一眼自己的爹,这时候你财迷干什么?没钱了可以去白古抢,靠上吴王,还怕没钱么?大不了多饿死几个穷鬼,那算得了什么? 明吉瑜醒悟过来,马上大声表白:“对!有钱!我愿意以举国之力结交吴王!除这三十万两黄金之外,赠送将军和诸位大人,共白银三十万两,星光蓝宝石千颗,明珠万颗···” 这才对嘛!屠破狼马上和颜悦色,大骂崔老二:“你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还不给东吁国主松绑?”转过头笑着道歉:“国主,底下人粗鄙,敬请谅解!” 明吉瑜活动活动臂膀,连连谦逊:“无碍的无碍的,咱们相谈甚欢,忘了也是正常。不瞒将军,我这两条膀子有风湿,捆一捆也还舒服一点!” 屠破狼愕然,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倒也是巧了!哈哈!” 俞寒山的末日已经来到,东吁投降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注定!东吁搜刮黄金财货贡献给屠破狼,也不忘了传令给败退回来的东吁军。突然之间,两支龌龊不断总体还平稳的军队,毫无征兆的打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收尾之战 俞寒山得到禀报,连忙率人来到交战处观敌料阵。突然背脊一凉,这是两家合流了啊!不然为何东吁军如此拼命?就算之前吃了些小亏,到了自己地盘,也不至于翻脸翻的如此彻底,不怕烹狼军一勺烩了吗?他看看四周,满眼都是茂密的丛林。这里是东吁,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凭什么带狼兵跑的出去?完了啊,完了! 突然眼睛一亮,俞寒山万分庆幸当日抓了纪守忠一家,这时候不就用上了?命人将纪守忠一家带过来,却是气的鼻子差点歪了!纪守忠断了条腿,只剩下一口气,纪明忠倒是还不错,只是脸色蜡黄身体瘦弱,其余几个晚辈也都是面黄肌瘦,没精气神。 “怎么回事?”俞寒山气的厉声呵问。 小头目战战兢兢的解释:“头人,这老头被金环蛇咬了一口,毒血没放干净,烂了,只好把腿锯了。” 俞寒山气的没法,纪家这几个一路带着,底下人觉着没啥用,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可现在用的上了啊,算,算,总是喘气的,就这样吧! 屠破狼接到禀报,心中就是一苦。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事!虽说华侯伟留下话来,可以不管纪家人生死,但那可是正宗的皇亲啊!王爷的嫡亲舅公!咋办?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屠破狼不情愿的来到前敌,举起望远镜。 “对面吴王府的人听着!吴王的嫡亲舅公在这里,快让开一条路!” 常雨露看看沉默不语脸色难看的屠破狼,大声喊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舅爷?” “我是纪守忠!咳咳,我不要死!我外甥是皇帝!你们把路让开!”担架上的老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爆发出年轻人都比不上的力量,大声疾呼! 纪明忠怒斥道:“大哥!这些都是害了寨子的畜生!你要把他们放走吗?” “咳咳,老二,你说什么胡话?咱纪家要紧,死几个外人算什么?” “你!你不怕嫂子她们来找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吗?” “咳,老婆没了可以再找,有皇帝外甥在,什么样的老婆没有?”纪守忠老大的不以为然,咳嗽几声,看着周围的狼兵又说道:“你们对我们好一点,我外甥是皇帝,将来多给你们钱!” 纪明忠两行眼泪落下,更咽着怒吼:“那你就不怕阿敏伤心吗?” 听到只活了十年女儿的名字,纪守忠脸上终于有了悲戚之色:“那有什么办法?人都死了,唉,都死了,先顾活人吧!” 纪明忠大笑,泪水却是打湿了破烂的衣衫。转过头,他对押解的狼兵说道:“放开我,我老了跑不了。”小头目点头,狼兵解开了纪明忠身上的绳索。 纪明忠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筋骨,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纪守忠,突然柔声说道:“大哥,那年大瑶山之乱,你一直护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纪守忠一愣,喘息两声回道:“老二,你是我弟弟,不护着你护谁?可惜护不住娘,唉,这狗日的世道!现在你说这些干什么?” 纪明忠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从小你就护着我,外面被人家打了,都是你替我报仇。大哥,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了。后来妹子入了宫,外甥当了皇帝,你也没有抛下我,让我这辈子活的安安稳稳,从来没为钱财发过愁。大哥,爹死的早,你就跟爹一样管我护我,我一直都知道。” 纪守忠隐约感觉有点不对,瞪大眼睛不耐烦的说道:“你说这些干什么?老子又没死!” 纪明忠突然抢过身边狼兵的铁刀,一道砍在纪守忠的脖子上,流着泪说道:“可你不该这样!不该给这些畜生低头!纪家没有孬种!” 血光迸溅,纪守忠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兄弟,喉头嘶嘶作响,头一歪,就此死去。 变生肘腋,狼兵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纪明忠大吼一声,刀身倒转,一刀抹过自己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这些杀人恶魔,身子缓缓倒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俞寒山惊呆了,狼兵也惊呆了,屠破狼也惊得头发立起,大吼一声:“开枪!救人!” 狼兵崩溃了,其实在东吁军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不是俞寒山手段高超,又善于蛊惑人心,还有纪家作为人质,狼兵早就散伙了。此刻烹狼军大举进攻,那火铳跟长着眼似的,谁还有心抵抗? 俞寒山看着乱作一团的狼兵,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不能做俘虏,自己怕疼,根本经受不住酷刑。纪家老不死都算是死在自己手里,就算自己什么都招出来,也免不了一死。还是留点敌人给朱厚炜,让这个该死的小鬼头疼去吧!真苦啊,俞寒山狠狠咬着鹤顶红,一面喝着水,一生中所有经历过的都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过。唉,婉娘,舅舅对不起你啊! 屠破狼来到俞寒山身边的时候,俞寒山只是微微喘息,嘴角的鲜血一直流淌。 “说!你背后是谁?” 俞寒山笑了,腹中的剧痛让他根本开不了口,只是嘴角扯动几下,看着蓝蓝的天空,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常雨露踢了俞寒山一脚,摇摇头:“死透了!接下来咋办?” 屠破狼看看纪家两个老人的尸体,目露凶光:“让东吁人去杀!杀一个狼兵赏十两银子,拿脑袋换钱,这钱让明吉瑜出!” 狼兵四散奔逃,可这次他们不再有任何活路。有了悬赏,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一块块奔跑的雪花银!东吁所有的军队全都出动,就连会些武艺的衙役也三五成群,叫嚷着要赚回娶媳妇的钱!半天不到,两万狼兵全军覆灭,零星逃进密林的散兵游勇也绝对活不过雨季。 屠破狼在东吁只待了两天,就带着无数金银宝石上路,莽瑞体也跟着去应天府学习,明吉瑜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欲哭无泪。 东吁一战的结果,早就快马加鞭的报给正一路游山玩水的华侯伟。华侯伟放下信报,看着汪直大笑:“师父啊!有钱啦!”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朱厚照的第一场秀 汪直关注点不在此处,他急切的问道:“狼兵呢?” 华侯伟眼中一道寒芒闪过:“全都砍下狗头,屠破狼已经送到千云垌,筑成京观,祭奠咱们的亲人!” 汪直呆呆的坐了一会,突然潸然泪下:“我七岁被迫净身进宫,家里人的模样都忘了。成化九年我借机回过一趟,却是物是人非,谁也不认识了。主子,我本残缺之人,心里就有这么一块能想起来暖和点的地方,都毁了啊!没了!没了啊!” 华侯伟眼睛也湿润了,魂牵梦绕的前世今生,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常常弄得自己哭笑不得的小魔王、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河东狮吼的那个她···那山那水、钢筋水泥的牢笼、疯狂的键盘···回不去了! 良久,华侯伟一声长叹,起身拍拍汪直的肩头:“师父,往事往矣,还得向前看。你不是已经有家了?儿子虽不是自己亲生的,终归会继承你家的香火。曹嵩不是太监?后辈里还不是出来千古英雄曹孟德?” 汪直笑了一下,点头称是:“主子说的是!不过那个小混蛋不是读书的料,整天叫嚷着舞枪弄棒,头疼的紧。” 华侯伟嗤了一声:“四岁的娃娃读什么书?等七岁的时候,送到王府,我亲自教他!” 汪直眼中流露感激之色,但以他和华侯伟的关系,用不着说这些。既然华侯伟报之以桃,那汪直觉得自己唯有鞠躬尽瘁,才算是对得起华侯伟。他眼中幽光一闪:“主子,有些事我感觉有些眉目了。” 华侯伟眼波一闪,笑了起来:“藩王?老藩王?” 汪直不奇怪华侯伟有此判断,没这两下,还争什么天下?趁早窝在王府养孩子!他略略点头:“是,不过还是雾里看花看不大清。” 华侯伟无所谓的摇摇头:“不用管他!有些脓包不挤出来,留下都是祸患。早点出头也好,一起拿下,工业推广才有点希望。” 汪直不解的问道:“主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工业现在不是挺红火的?难道不是?” 华侯伟叹口气:“老汪,你这人文武双全,搞情报打仗都是行家里手。但是说到大势,你差得太远了。政治这个东西,不能看表象。是,蒸汽纺机已经在江南遍地开花,水泥机也已经卖出去好多。可那些人只是想吃掉好处,站队是不要想的。” 犹豫一下,华侯伟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倒不是怕汪直泄密,而是担心汪直听不懂:“政治架构是咱们的经济基础决定的,但是反过来也一样成立。朝廷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你我的心血,暴力才是这世界的终极力量。” 果然,汪直困惑的摇头:“主子,算了吧,你还是和王阳明说这些吧,老奴真的听不懂!” 华侯伟气的一拍桌子:“不会不会学?我书房你又不是进不去!那些书你不能看看?汪直,你就不想做一个太监宰辅?” 汪直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连连摇头:“主子,老奴真的不想!” “不想?” “嗯!主子,像你这样的人,翻遍史书,有几个?老奴就是个普通的太监,能把主子护住,帮衬着主子,有需要的时候顶上去打几仗,老奴就心满意足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老奴没那个本事,就不想那些事!主子不说这个,回到应天,你准备回京吗?” 华侯伟摇摇头:“不打算回去。先把南京这块抓住,一旦有不可逆的大事发生,至不济还能划江而治。不过你就不能闲着了,汪直,多带些人手回京,我预感京城现在的局势不好!” 何止是不好?其实已经危若累卵!弘治中风,太子监国。围绕着朱厚照,一场阴谋逐渐露出端倪! 奉天殿中,朱厚照坐在空空如也的龙椅旁边,双眼似闭非闭的聆听群臣的奏报。 “启禀太子殿下,小王子兵临宣府,火筛扣关大同,该如何处置,请太子殿下决断。” 朱厚照睁大双眼,淡淡的看着刘大夏。这人才干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的,倾向不明朗,再看看吧。不过想到昨晚刘瑾禀报的消息,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王子袭扰不是偶然,是大明某个势力的杰作。他们没有笨到书信往来,而是放出消息给那些走私的商队,言说弘治即将不治,大明政局不稳。小王子姿势心领神会,不顾天寒地冻,马上带兵直奔宣府。 刘瑾的豹房还是非常有能力的,而刘瑾本人确实也是兢兢业业,消息传回,立马禀报朱厚照。朱厚照不敢怠慢,连夜找到躺在床上的弘治,两人说了半晚的话,终于有了决断。 今日果然这话儿就来了,朱厚照心中冷笑不已,脸上却是略带惊惶的问道:“刘大人以为该如何?” 刘大夏心中叹息,太子还是稚嫩了些,陛下圣体安康多好?他只是略略躬身:“殿下,臣已令大同守备、宣府守备加强戒备,往年隆冬时节,草原人活不下去,常有叩关之举,不足为奇!” 刘健站了出来,先朝朱厚照一拱手,接着说道:“刘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请刘大人解惑。今年草原可有白毛灾?” 刘大夏语塞,摇摇头:“不曾听说。” 刘健把目光转向牟斌:“牟大人,今年草原可有白毛灾?” 牟斌出列,很肯定的答道:“三年前草原有一次白毛灾,这三年其后虽然寒冷,但未有白毛灾。” 刘健转回头,看着刘大夏:“刘大人,太子尚幼,不可搪塞。” 刘大夏满脸通红,拱手告罪:“臣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朱厚照满意的点头:“无罪,刘大人只是以常理度之,有所偏差也是常事。只是我曾听炜弟说过一句话,深以为然。今日我就把这句话送给刘大人。” “臣洗耳恭听!” “细节决定成败!我曾翻阅往日兵部战报,白毛灾出现在草原,不是隆冬便是开春,定有北胡叩关!如今小王子叩关,和生计关系不大,如此,便不可等闲视之!”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不懂的杨廷和 满殿群臣都把目光投射在朱厚照身上,以往谁都对朱厚照不太重视,上有老辣的弘治,下有妖孽的华侯伟,朱厚照颇有点透明人的感觉。而今看来,太子也是胸有锦绣,不是可以随意敷衍的晋惠帝。 朱厚照没有显露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姿态,而是淡淡的扫视殿中群臣。这一刻,他心中有了一种明悟,大权在握天下尽皆在手,原来,皇帝是这种感觉! “刘大人,牟大人,小王子此次叩关非同小可,你二人精诚合作,搞清楚具体情况,再行商议出兵事宜。韩文韩大人,国库中还有多少结余?” “禀殿下,户部结余十万零两千四百两余。但年关在即,这笔钱是早就准备赏赐群臣···” 朱厚照摇摇头:“韩大人不必提醒我了,这笔钱不能动。嗯,这样,父皇龙体微恙,内库发行一种博彩,为父皇祈福。十文钱一张,还有九等奖品奖金,就委托户部发行。所得银两可为军资!韩大人,你看可行否?” 韩文略略思索,抬头问道:“总金额发行多少?奖金占比多少?户部,户部的发行费多少?” 朱厚照点头称赞:“韩大人果然是户部尚书,钱财上事情来不得一点马虎!总金额五十万两,返利三成五,发行费五分。” 韩文稍一计算,喜上眉梢:“使得!户部接下了!” 一旁周经沉不住气,站了出来:“太子殿下,不可与民争利!” 朱厚照眼眉缩了一下,随即恢复,淡淡的问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博彩古来有之,所得款项用于保家卫国,所用名义以孝为先,请问周大人,哪里与民争利?” 周经语塞,想了想,拱手告罪:“臣思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朱厚照意味深长的点头:“罪,不至于。但此等风闻奏事,有捕风捉影之嫌。周大人为左都御史,尚且有思虑不周之时,何况一般御史?孤,以为,风闻奏事可以休矣!” 周经大吃一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个朱厚照!以往真是小看了他!捉住自己一点痛处,反手就打出致命一击!御史是清流,清流誉满天下,无人招惹为何?还不是风闻奏事不需要担责?要是去掉这一条,御史也只能是发不出声的清流,那还有什么权?可要是不同意?自己犯错在先,怎么反驳?豆大的汗珠滚落,周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闵桂心中叹息,太子长大了!这手段虽说稚嫩,却是直指要害,小看不得啊!他站了出来,朝着朱厚照一拱手:“太子殿下,风闻奏事乃是都察院、六科应有的手段,有些事不可能知道的太详尽,但职责在肩,唯有风闻奏事才能让御史放开手脚,帮着朝廷拾遗补缺。” 朱厚照勃然大怒,但想到弘治的嘱咐,压一压心中火气,语带讥讽的说道:“闵大人,有些事人命关天,一个风闻奏事,就有可能人头落地。等到水落石出,岂不是太晚了?不负责任的奏报,于国事何益?” 都给事中叶淇出班:“太子殿下,人命关天的大事有三司审核,何来人头无辜落地?” 又有大臣出班帮腔:“臣有一事不明,请教太子殿下!风闻奏事乃是天顺帝恩准,太子将天顺帝置于何地?” “臣有困惑请太子解惑!” “臣···” 呼啦超,一大群大臣都蹦了出来,一个个义愤填膺,口沫横飞,颇有朱厚照犯下弥天大罪的感觉。 朱厚照青筋直跳,双眼中渐渐有了杀气。萧敬咳嗽一声:“咳,太子年幼,你等想要干什么?” “呔!阉贼!这等大事岂有你说话的地方?”一个年轻的给事中跳的老高,手指萧敬,大声咒骂! 朱厚照再也控制不住怒火,身子一动,就想动作。啪!那个给事中摇晃两下,愕然回头,缓缓倒地! 杨廷和收起笏板,一脚踢在那人事不省的给事中头上:“萧公公侍奉四代君主,为人刚正,其实你这小小给事中可以指摘的?佞臣!” 朱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照在心里大声叫好,脸色也缓和下来。杨廷和朝朱厚照拱手:“殿下,诸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风闻奏事确实有可取之处。殿下,国有诤臣是好事啊!” 朱厚照看着师傅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嗯,看来此事需从长计议。” 刘健意外的看看杨廷和,杨廷和迎着刘健的目光,眼神清澈,坚定无比。刘健微微点头,慢慢看,此人不是五鼎食便是五鼎烹。手段凌厉,却又春风化雨,消无声息的化解这番争斗,大奸大忠难以看清啊,杨廷和却是微微躬身,态度谦逊的很。 谢迁悄无声息的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空着的龙椅上,眼中迷惘。殿下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朝堂之上?风闻奏事,哼,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若是殿下今天在这里,岂能让你们如此放肆?太子,唉,还是见识少了些,太冒失了!只是这张椅子,到底谁能坐得住? 退朝之后,朱厚照兴奋的回到坤宁宫,张皇后刚刚给弘治喂完药,看着有些雀跃的朱厚照,笑着说道:“照儿,今个上朝顺利吗?” 朱厚照收起孩子气的举动,恭敬的说道:“母后,今天上朝还算顺利。” 张皇后一怔,眼中闪过失望,微微点头:“那就好。”说完端着空碗匆匆离去。 弘治都看在眼里,却是一声不吭,等张皇后走后,淡淡的问:“说吧,今天上朝都发生了什么?” 朱厚照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一五一十的把上朝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朱厚照说完,才欣慰的点头称赞:“有长进了!这军国大事不可轻忽,你做的好!博彩是谁的主意?” “孩儿的主意!以前听炜弟说过什么即开型彩票,前宋又有关扑,孩儿就临时想到这个主意。” “嗯!博采众长,很好!父皇最高兴的是你考虑问题比以往周全了,能想到给户部分润,而不是好处自己一口吃下,长进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弘治的打算 朱厚照眼中的兴奋就快溢出来,却是努力抑制,谦逊的说道:“都是父皇教诲,孩儿还差得远!” “嗯,没错!确实差的远!”弘治口气冷了下来。看看朱厚照眼中的失望,继续点评:“风闻奏事好不好不重要,但它是清流极其看重的。你想废掉风闻奏事,却又事先不做功课,今日才会遭到反噬。厚照,朕是皇帝,也不敢如此贸贸然就掀桌子,你哪里来的胆量就敢夺人饭碗?谋而后动,如此大事你无人配合,就想凭着手中权柄压人?今日不是杨廷和,你出丑出大了!” 朱厚照满心的不乐意,自己只是试探,试探而已。哪里有那么严重? 弘治笑了起来:“傻小子,炜儿如何?” 朱厚照一愣,摸摸脑袋:“比我聪明!” 弘治摇头:“错!他比你稳!” 朱厚照瞪大眼睛,朱厚炜稳重?父皇从哪看出来的?他那些糊糊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稳?父皇,炜弟聪明我认,稳重?他可刚刚从宁王手里逃脱。” “唉!儿子啊,炜儿其实天资不如你,只是有了那个梦,见识比你高而已。而他做事,总是想着拉拢一派,打击一派。你想想,暖气给了四位国舅,《西游》给了四位国舅,冶铁给了兵部、内廷,望远镜给了内廷。纺机给了应天商贾,水泥机江南分润。你看看,他是像你一样直不愣腾冲过去的?哦,固然炜儿也失败过,但那是他急于求成,加上年岁还小,才有此问题。你记不记得汪直和何文鼎斗殴那一次?” 朱厚照点头:“记得!炜弟直接找到老祖宗,还让汪直伪装。” “是啊,炜儿可是皇子,何文鼎一个太监,身份地位差的如此之多,炜儿为何不直接碾压?” 朱厚照这才想起当初自己觉着奇怪的地方,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打上去? 弘治没等朱厚照回答,就继续说道:“炜儿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拉来祖母做同盟。就是别人挑毛病,也是无可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何。这才是做事的样子!唉,厚照,你和炜儿两个都是爹的儿子,在爹心里,都是一般无二的疼爱。可你做事太莽撞,一旦登上那个位置,爹怎么放得下心!” 朱厚照不服气了:“父皇,难道孩儿真的那么莽撞?” 弘治摇头,伸出手来:“厚照,来,坐在爹的跟前。爹跟你说,以前爹真的想炜儿坐那个位置,是因为他比你合适。别觉得爹不疼爱你,就是爹其实偏爱你,才想让你逍遥一生。你的性子急,偏偏又是文武双全,和杨广的性子其实差不多,做不好皇帝!先别急着顶嘴,听爹说!” 弘治转头看看窗外,低声说道:“你弟弟确实比你当皇帝合适,但是他任性出走应天,就断了这个可能。爹也就由着他去了,你受苦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厚照啊,爹当皇帝这么多年,唯有现在是最凶险的时刻。” 朱厚照不解的看着弘治:“爹,朝中不是很安静吗?” “唉!厚照,没有工业以前,那朕的皇位稳如泰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以为皇家天生一言九鼎?哼!只不过是皇家能给这些人肉吃,才有了什么三拜九叩。皇家不过是大一点的世家,人家其实不怕!太祖时候,天下臣民予杀予夺,是因为皇家的力量无可阻挡,淮西勋贵手里有着军队。我祖父土木堡一战,丢了军权,皇家的力量缩水,才有了这内阁和内廷分庭抗礼!那么现在呢?朕手里有什么?” 朱厚照艰难的点头:“爹,没多少东西。炜弟之前就和我说过。东厂、锦衣卫、烹狼军、矿产调查局、内廷” “是啊,就这点人,凭什么他们会怕?所以现在危若累卵!搞工业,肥肉没看到多少,先砸人家的饭碗,你说,人家会还等着刀架在脖子上?”弘治这个时候是最清醒的,他终于明白华侯伟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什么。继续和光同尘下去,就是比烂,大明就会一直处于糊房子的状态,直到倒塌的一刻来临;搞工业就是另谋生路,但是需要和文臣武将们斗争,先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一块肉来,做大之后,再分给这些文臣武将。可人家不愿意!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些人啊,宁愿换一个皇家,也不愿自己碗里的肉少一块! 朱厚照看着有些消瘦的弘治,轻声问出自己最大的疑问:“那,就不能不搞工业么?” 弘治摇头:“厚照你还是没看透这里面的玄机!工业有利于谁?” “皇家,百姓,国家,” “是啊,就是不利于这些臣子!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已经占据了最肥美的一块!而且,最要紧的是,分肉的权利,其实已经不在皇家!” 朱厚照悚然而惊:“父皇,你是说?皇家只是摆设?” “对喽!爹和你炜弟干的事情,就是从臣子那里把分肉的权利抢回来!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能不凶险?” 今天心中刚刚滋生异样心思的朱厚照,顿时将那些心思掐死。朱家皇位不保,自己哪里还会存在?他着急的问道:“父皇,能赢吗?” 弘治摇头:“朕没把握。厚照,你喜欢兵事,你就来分析一下,看看咱们的胜算几何。” “天时,就是大义,就是大势,我皇家和臣子各占一半。” “错!皇家只占三成!” 朱厚照不可置信的反问:“为何?” “皇权和儒门各半,但朱家不止你我父子三人。总有人痴心妄想,不顾朱家的整体。所以,咱们只占三成!” “地利,百姓两成,天下土地皇家连一成都没有!” “继续!” “人和,爹,咱们毫无胜算!” 弘治点头:“不错,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臣子不是一条心,咱们才能左右逢源。爹今天教你为君之道的第一原则,平衡!” 父子俩谈了很久,渐渐天光大亮。 汇聚各方情报,刘大夏和牟斌匆匆赶往文华殿。文华殿中,杨廷和正在声情并茂的讲经,朱厚照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好青年严嵩 “殿下,臣和牟大人汇总各方情报,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杨廷和知道这是在说军国大事,于是默默收起《资治通鉴》,朝着朱厚照躬身行礼,转身就走向殿外。 “杨师傅,你也来听一听,集思广益一下。”朱厚照有感昨日杨廷和解围,出言留下杨廷和。 杨廷和略一犹豫,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笑着说道:“殿下,承蒙厚爱,可杨某不知兵,恐怕也没什么建言。” 李东阳笑着说道:“听听总是好的,不知兵慢慢也就知道了。介夫,太子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啊。” 杨廷和拱手:“不敢,廷和一介凡夫俗子,恐怕让殿下失望。” 一旁侍讲学士刘忠笑着揶揄:“你杨介夫还是凡夫俗子?我等就不要混了。” 刘大夏陪笑几声,把一叠文稿放在八仙桌上:“殿下,此次小王子叩关,确实不同寻常。” 朱厚照点头:“刘大人有了论断?” 刘大夏叹息一声:“泱泱大国总有数典忘祖之辈!这次恐怕锦衣卫、东厂有的忙了。” “哦?事态如此严重?”刘健惊讶的问道。 “是!刘大人请看,这是锦衣卫碟子发回的情报。辛丑日,大明皇帝中风。三日后,太医院李言闻告老。留下一副药方,当归、党参···” 朱厚照勃然变色!宫中有奸细! 刘健却是快一步,他须发皆张,起身大骂:“数典忘祖、不忠不孝!枉受圣人教诲!查!必须查!太子,锦衣卫查文官武将,东厂查内廷,此事必须水落石出!” 朱厚照恨恨的点头,拿起茶盏抿一口茶,却是被烫了嘴唇,勃然大怒,一把摔碎茶盏:“刘瑾!怎么伺候的?” 刘瑾苦着脸跪倒在地,他知道朱厚照是嫌他的豹房收集情报不利,如此重要的消息竟然没有一点风声。 杨廷和劝谏道:“殿下,此事人神共愤,不必发火。须知每逢大事有静气!” 刘瑾感激的看一眼杨廷和,咚咚磕头:“殿下,是小的不细致,这就换一杯。” 朱厚照恨恨的踢了刘瑾一脚,这才说道:“杨师傅说的是,本宫记下了。刘老大人,内廷由东厂和燕山卫调查,牟大人查百官,我一会就禀报父皇。” 刘健点头:“可行。殿下,小王子叩关不可等闲视之,博1彩发行刻不容缓。还有工部的兵器粮草,都要提前准备。千头万绪,咱们有的忙了!” 三日后前门大街,韩文带领着户部官员全体出动。这一票可肥啊,两万五千两,随便找个名义,大家就能过个肥年!所以什么贱业不贱业的,官身体统也无所谓,户部大小官员连同书吏,都跑到前门大街上,支起摊子! “京城的老少爷们,陛下龙体有恙,内廷特地发行博1彩,为圣上祈福。十文钱一张,手气好还有奖金奖品!” 稽勋司主事严嵩高兴的满脸放光,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叫卖。这个千古奸相此刻正是一生困苦之时,儿子严世番嗷嗷待哺,妻子欧阳氏产后虚弱,全靠他这一点微薄的俸禄养家。初入官场,严嵩恪尽职守,不敢逾越,过的正是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好容易有笔横财,什么君子耻于言利,都抛到九霄云外,态度积极得很! 寒冬腊月,街上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托华侯伟的福,京师多了不少产业,百姓卖苦力也能多赚两个辛苦钱。兜里有钱就得花,何况又是年关已近? 严嵩的吆喝让不少行人驻足,三三俩俩就围住了户部的摊位。 “大人,您刚刚说的我没大听明白,咱们的皇上生病了?” 严嵩笑着回答:“小病小病,就是麻烦点。太子殿下为了给皇上祈福,才弄出来这个博1彩。老哥,看看手气?” 中年人摇头:“我不赌的!”看严嵩有点失望,却接着说道:“但为了皇上祈福,我买五张!大人,不瞒你说,前几年家里地龙翻身,一家子全都逃到了京城。不是皇上仁慈,我家一个也活不了。何况我现在给国舅爷干活,也是皇上的恩典。没说的,老汉愿皇上身体康健,千秋万载!” 严嵩收了笑容,正正衣冠,恭恭敬敬的朝中年人施了一礼:“老哥有心,下官佩服!” 中年人想扶又不敢扶,张着双臂彷徨的叫嚷起来:“大人,大人,使不得,哎呀,使不得!草民也没做什么,那个,博1彩多少钱?” “十文钱一张!” 中年人翻翻口袋,一狠心,掏出全部家底:“买十张!大不了过年加个班!皇上身体要紧!” 严嵩摇摇头:“老哥量力而行,年不过了?” 中年人笑了:“一百文放在以前在山西种地的时候,打死也拿不出来。现在国舅爷买卖兴隆,对咱们这些苦哈哈也不错,每月使点力气,也有一两足银。算不得什么!唉,实在是家里的穷怕了,不给多少,要不我就买一百张!” 严嵩哈哈大笑:“嫂子是持家的,老哥可不能抱怨。来,这是十张博1彩,赶紧撕开看看,看能不能中奖!” 中年人撕开博1彩,来回看了几遍,尴尬的笑了笑:“大人,我不识字,这是中了没有?” 严嵩接过来看了看,惊喜的叫了起来:“鞭炮,鞭炮!大哥,一个二等奖,一个八等奖,一个九等。二等奖十两纹银,八等奖三鑫公司煤票百斤,九等奖王麻子剪刀一把!快,披红呢?赶紧给老哥戴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引起街头百姓的注意。严嵩站在高台上,手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叫嚷:“恭喜老哥中得二等奖,奖金十两官银。八等奖一个,三鑫公司煤票百斤。九等奖两个,王麻子剪刀两把!” 靠!真有奖金!爹亲娘亲不如钱亲,百姓们立刻围拢上来,看着高台上披红戴花的中年人嫉妒不已! “走!”朱厚照一拉刘瑾,心情愉悦的钻出人群。这一炮打响了!嗯,博1彩不错,可以年年搞一次。那个严嵩看起来人品不错,没啥官架子,是个干才!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游子归家 中年人领了奖金奖品,看看围拢过来的人群,举着一把剪刀问道:“老汉中了两把,家里还有一把,用不着这么多,便宜转让,谁要?” 一个少妇眼睛一亮,马上问道:“大哥,多少钱?” 中年人憨厚的笑了笑:“市面上五十文一把,我四十文就卖!” 少妇脸带失望之色:“大哥,不能再少点?我这就三十五文。” 已经是大丰收的中年人呵呵笑着:“成!三十五就三十五,妹子,接好。” 这一下犹如商鞅徙木立信,百姓们闻风而动,整个前门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伴随着阵阵欢呼,一个个财富神话就此诞生。三天,只用了三天,五十万两的博1彩一售而空! 弘治身体生病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全城百姓自发的为这位仁慈的君主祈福。家家供起了长生牌位,人人都感念弘治对百姓真心关怀。消息传进宫中,弘治不禁龙颜大悦。 “真的?阴江,不要糊弄朕!” “陛下,奴不敢!京中百姓确实家家户户供奉陛下,祈求陛下龙体安康。” “嗯,厚照这事办的不错!他现在在哪里?” “正在户部核算。” 朱厚照坐在户部大堂,满脸红光,心情很不错。韩文也是如此,笑的跟弥勒佛似的。 “韩大人,看来工业还是有用的,百姓腰包里还是有钱的。” “是。殿下,这几年京中多了不少产业,需要人手不少。百姓出力换取工钱,比种地是强多了。而且这次博1彩发售,赚的可不止三十万两银子。” 朱厚照不解的问:“不对吧?韩大人,这钱是死的,哪里会多出来?” “哈哈,殿下误解了。奖金咱不说,这奖品可是里面有门道!” 朱厚照饶有兴趣的求教:“愿闻其详!” “商税殿下能想到,下官就不说了。往年百姓过年是不会买这么多东西的,商帮自然也不会产那么多。可今年不一样,商帮有了咱们的订单,自然会大力生产。十万两能买多少东西?而商帮生产自然是用火的,西山的煤矿又多挖了许多。类似的需求很多,铁矿、锡矿、木材、布匹、瓷器···这十万两撬动最少百万两!” 朱厚照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炜弟说过的产业链吗?看来不管是为国为己,这工业是非搞不行!于是笑着点头:“哦?竟是如此?那商标局这回也沾光不少!” 韩文笑了笑:“殿下,商标局可看不上这三瓜俩枣。唉,都以为那时商标局就是个发配的地方,谁知道竟然是金窝窝?二殿下真是大明第一点金手啊!” 朱厚照点头:“炜弟这点确实是让人望尘莫及。也不知道他现在干掉白莲教没有?” 华侯伟此刻刚刚回到吴王府,却是接到一个令人十分恼怒的消息! “什么?婉娘丢了?” 王阳明有些郁闷的点头,本来婉娘在攻打宁王的时候就回到了王府,谁知道前几天突然丢了? 华侯伟捂住额头,谁会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难道是?想到这里,他转头问汪直:“老汪,韩璃凤下落还没有消息?” 汪直摇头:“没有!这婆娘倒是机警得很,白莲教总舵也消失不见。主子你是怀疑婉娘被她弄走的?” “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婉娘这么一个小丫头感兴趣?她又没钱!”华侯伟懊恼无比,谁能想到韩璃凤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竟敢跑到自己的老巢里兴风作浪?果然是女人得罪不起,脑回路就是和男人不一样! 黄越魁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小丫头聪明伶俐,十分可爱。这回可见不着了。” 汪直不是很在意婉娘,直接说起另一件事:“主子,年关将至,你回不回京?要是回京,现在可就该上路了!” 华侯伟头疼的挠挠头:“不知道啊,师父,你说我该不该回?” “回吧,听说陛下中风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华侯伟这下急了,刚穿越的时候出这事,他不会有太大感觉。相处几年下来,弘治对他确实是舔犊情深,他也真正把弘治当做自己的亲爹,此刻听到弘治生病,哪能不急? 汪直说道:“有些奇怪。” “奇怪?” “是!按理说陛下中风,要是严重的话,就该指定顾命大臣。不严重,就该让阁老们进寝宫议事。可现在却是太子监国,表现却出乎群臣意料。老奴怀疑···” “嗨,老汪,这里都是自己人,随便说!” “是,老奴怀疑陛下是苦肉计,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华侯伟匆匆收拾行囊,带着黄越魁、王阳明、汪直直奔京师! 一路上行色匆匆,不断有消息传来,看的华侯伟心惊肉跳。 终于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华侯伟进了崇文门。催动胯下战马,华侯伟不管不顾的冲向紫禁城。汪直和祝山青在后面紧紧追赶,守城的士兵被随行的烹狼军军士拦下,眼睁睁看着三骑绝尘而去。 华侯伟归心似箭,不断催动战马。战马是在德州上岸后,在当地挑选出来的上等战马,四蹄蹬开风驰电掣。终于来到午门,华侯伟也不下马,就那么直愣愣的从侧门冲进去。侍卫认出来华侯伟,不再吭声。 从通州一路跑来,战马一刻不歇。此刻急速奔跑之下,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隆冬腊月,战马浑身冒着白气,大口喘息着,汗水滴滴答答一路流淌,落地之后凝结成一个个的小冰珠。 “二殿下!”“二殿下!”惊呼声此起彼伏。 华侯伟顾不得这些,进了皇宫之后,一颗心越跳越剧烈,满脑子都是爹娘的影子。突然,马失前蹄,华侯伟猝不及防横着飞了出去! 战马前腿折断,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哀鸣一声,不住的挣扎。华侯伟半空中调整一下姿势,好歹这几年练功不坠,只是站起来一瘸一拐。情急之下,华侯伟脱口大叫:“爹!爹!”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家子 “是不是炜儿回来了?怎么听着象他叫我?” 张皇后笑着摇头:“怎么会?这小皮猴子脾气多倔?不到年根回不来!” “哦,说的也是!这个兔崽子,跟他爹怄气这么长时间。哼!见了面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行!” 哗啦,宫女一声惊呼,好像打碎了什么。张皇后皱眉,正想呵斥,一回头,眼睛模糊了。 华侯伟推开房门,满脸泪水的大叫一声:“妈!爹!我回来了!” 张皇后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放下手中药碗,快步走到华侯伟面前,狠狠打向他。但还没碰到华侯伟的衣服,就变得软绵绵的。“你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 “妈!”华侯伟抱住张皇后,使劲在张皇后腰上蹭了蹭脸。然后看向榻上的弘治:“爹!” 弘治眼睛已经湿润了,见华侯伟看他,哼了一声,把头转向里面,偷偷蹭蹭棉被。 张皇后看着这对父子,笑了一声:“炜儿,饿了吧?娘给你弄膳去。” 哎呀,华侯伟惨呼一声,张皇后不经意的碰到他摔伤的胯骨,让他疼痛难忍。 张皇后这才发现华侯伟身上都是泥土,还有几处衣物破损。“你这是怎么了?汪直呢?他怎么伺候你的?” 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刚刚马跑死了,小小摔了一跤。没事!” 弘治顿时急了,他探出身子大叫:“快看看炜儿伤哪了!传御医!” 张皇后惶急的解开华侯伟小衣,胯上青紫一片。不禁埋怨道:“你这个不省心的,慢点不行么?” “没事没事,妈,爹怎么中风了?” 张皇后抬起头,看看弘治,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父子啊。算了,我去传膳!” 华侯伟这才跑进寝室,抱住弘治:“爹!爹!到底咋回事?” 弘治哼了一声:“死不了!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华侯伟把弘治往里面推了推,心中咯噔一下。弘治身体似乎很轻啊?难道汪直的猜想不对? 弘治喊了一声:“阴江,守住这里。”然后仔细看着一年未见的儿子:“长高了!也壮实了!爹不信你猜不出来!” 华侯伟轻声说道:“爹,我倒是猜到一点。但你的身体似乎瘦了啊?” 弘治微微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炜儿,你对朝中局势怎么看?” 习武之人也是半个医生,华侯伟拿捏着弘治的颈椎,轻声说道:“爹,我都出去一年了,朝里情况都不清楚,哪里有什么看法?” “唔,儿子手劲不小,轻点。爹怕了,你被宁王劫掳之后,朝中的气氛就不正常了。以往各派之间争斗现在也看不到踪影,每次大朝,安静的很。你在南方折腾,爹弄个道士当尚书,居然没人反对!你说,爹怕不怕?” 华侯伟手停下来,半晌,噗呲一笑:“爹,你这是杯弓蛇影,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弘治恼怒的一瞪眼,却是看到华侯伟耳边擦伤之后凝结的血珠。心中一软,摇头说道:“我不信你不懂。皇帝最怕什么?还不是大臣们联手?你看看现在你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华侯伟继续给弘治按摩,柔声解释:“爹,没那么严重!国朝臣子们怎么可能成铁板一块?别的不说,南北榜就是明证!所处部门不同,利益也不尽相同,背后行业的利益更是有着直接冲突。卖药的和卖棺材的能拉着手?我是不信的!” 弘治眨眨眼,摇摇头:“那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 “有藩王作祟!但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老鼠,见不得光。爹,弘治朝不是末世,没有官员胆敢加九锡。咱们只要不自乱阵脚,谁能奈何?” “唉,儿子,没有工业,你说的这些爹信。可工业是这些官狗的大敌,爹不能不多想一点。” “嘿嘿,爹啊,那是藩王用来拿捏官绅的借口,怎么你也信呢?工业一开始确实会对农业产生伤害,但是总有人得利不是?咱把利益分出去,拉上一批,那不就好了?等工业成长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就会哭着喊着扑上来求加入。现在难熬一点不要紧,将来就会好的。爹,这回儿子发财啦,阿瓦城被我打破,弄回来黄金二十万两,雪花银三十万两,各类宝石不计其数。呃,还有翡翠!” 弘治一伸手,华侯伟不解:“干嘛?” “废话!你爹穷得要死,你不孝敬两个?” 看着弘治的流氓嘴脸,华侯伟哭笑不得:“爹,你改行劫道的了?” “哼!少嬉皮笑脸的,你不知道皇帝就是世上最大的土匪头子?说吧,给多少?” 呃!看来老爹日子不好过,土匪头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华侯伟无奈的投降:“行!你是爹,你最大!黄金五万两,银子十万,宝石现在在汪直手里。行了吧?” “切!打发要饭的呢?太少!” “哎呀,我的亲爹!工业需要启动资金,要不我要钱干什么?去哪我赚不上这钱?这不是没时间么?” 弘治笑了起来,说来也怪,这个二儿子才不过七岁,一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底气似乎也壮实不少。他遗憾的点点头:“罢了,饶了你了。去弄点药擦擦,一点也不省心,毛躁!” 华侯伟摇摇头,赖在弘治身边不肯走。见儿子如此眷恋自己,弘治心头暖暖的,嘴上却是不饶人:“去去,赶紧换身衣服,都把我的被子脏了!准备好黄金白银,你爹要过个肥年!赶紧滚蛋!” 华侯伟只得站起身:“嘚,有了钱就忘了儿子,爹,你变了!” “滚!” 等华侯伟出了寝室,弘治怒容一下消失,欣慰的笑了起来,接着竟感到一阵困倦,身子后仰,一阵轻松,微微打起鼾来。 换了一身衣服,随意扒拉两口吃的,华侯伟就跑到自己的卧室,两脚一蹬,摔飞靴子,趴在床上就那么睡了过去。张皇后进来,看着儿子的邋遢样,又是好笑又是心酸。给华侯伟盖上被子,自己坐在床边,轻轻搂着华侯伟,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九曲十八弯的收归故土 “阴江,炜儿在干什么?” “二殿下在太后那里,听说一会要去三鑫公司查账。” “哦,你都清点过了?数目没有问题吧?” “陛下,黄金五万两,银十万两。宝石,宝石都在皇后那里。” “哼!女人就见不得这些东西。” 华侯伟一回来自然是大包小包一大堆,给周太后送了一副阳春凤冠,给张皇后打造一套血翡首饰,两个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喜上眉梢,大肆夸奖华侯伟有孝心。 华侯伟得意洋洋的指着凤冠说道:“老祖宗,这阳春浓郁到极致,就是紫眼睛。好看吧?这翡翠啊,玩的就是种水颜色,光是颜色好也算不得精品。妈,你这套血翡应该是全天下独一份,为啥?种水这么好,颜色还如此浓郁的,实在是太难得了,而且,这翡翠啊,还有一个好玩之处。就是神仙难断寸玉!” 张皇后心满意足的看着华侯伟,儿子没白养,真贴心!周太后却是对翡翠来了兴趣:“猴崽子,神仙难断寸玉是什么意思?” “老祖宗,这翡翠全都是从石头里弄出来的。单单看石头的外表,是没法判断里面的情况。甭管是蒙头料,还是开窗料,不切开,神仙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所以当地的人就弄出一个噱头,把石头摆出来,让人们自己挑选,价钱比成品便宜很多。这叫赌石!” 周太后待在深宫当中,其实寂寞的很,一听还有如此有趣的活动,马上双眼放光:“这个有趣!炜儿,你带回来这石头了?” “嗯,再有一两天就到了。老祖宗,到时候咱家里的都来这慈宁宫,一起看看自己的手气如何?” “好!这个好!太有意思了!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就没有玩过这样的东西!” 周太后一锤定音,两日后,慈宁宫里堆满了各色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周太后、张皇后、太康、朱厚照全都围拢着石头堆,就连弘治也半躺在软榻上,看着石头。 华侯伟双手叉腰,得意的宣布:“一人三块石头,外面有切石机,老祖宗当裁判。现在开始啊!” “锅锅,锅锅,怎么看石头?哪一块好啊?”太康扎着两个总角,急的抱住华侯伟的腿大嚷。 华侯伟拿起一块小石头,放在汽灯边上:“看,透光性好大概率就是种水好,皮壳上有色带的,大概率出色料,脱砂肉质发黑的,种水就好,这种砂粒紧凑不往下掉的,差不多就肉细。太康,哥哥给你挑两块?” 太康松开华侯伟的腿:“才不要!我自己手气好!娘!我先挑!” 张皇后宠溺的点头:“好好,太康先挑。” 朱厚照却说道:“太康,让老祖宗先挑吧,咱们是晚辈,应该孝敬长辈。” 太康咬着粉嫩的食指,奶声奶气的答应:“太子锅锅,那就先让老祖宗挑!” 弘治大喜,向着太康招手:“太康,来,来父皇这里!” 周太后摇摇头:“急什么?太康想玩就让她玩。炜儿的石头可不缺!” 华侯伟看看气氛好像不大活跃,干脆下场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咦?这个好!看看,灯光全透!这莽带,这水路,啧啧,来,汪直帮我擦出来!” 殿外刺耳的声音传来,华侯伟得意洋洋的解说:“这块应该是后江的,后江场口大都是小料,种水、色都是上佳,可惜天生裂多,能不能做货,那可就看天意了。” 朱厚照看华侯伟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问道:“炜弟,这翡翠真的就那么好?比之和田玉如何?” 华侯伟招手叫过来祝山青:“拿一块和田玉,再拿过来一块翡翠。”等祝山青拿过来以后,华侯伟指着和田玉说道:“羊脂白玉一直是好东西,君子如玉么。可硬度不够!你看啊,这是一块蓝水,这块算不得上佳,可硬度、透光性、荧光都比羊脂白玉要好!看,羊脂玉划不动翡翠,看,翡翠一划,羊脂玉上就是一道!” 弘治来了兴致,招手要过两块玉石,比划了半天,点点头:“果然是好东西!炜儿,一国天下?” 华侯伟摇头:“爹,这玩意不走那个路子。我设想走奢侈品的套路,把价格炒起来,产地控制住,细水长流年年有余。” “哦?来,跟爹仔细说说!”弘治现在就听不得钱,不是两眼放光,就是左顾而言他。一听这玩意年年有,立马上头。 “山青,把那个带过来。”华侯伟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弘治的软塌旁,打开锦盒,露出一方玉玺。 弘治狐疑的拿起翻过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炜儿,你这是?” “爹,这是孩儿送你的新春礼物。这块玉玺,是极品黄翡打造。你看,已经是高冰种,几乎透明了。上面这天龙,栩栩如生。这是顶级扬州雕工,爹,你不喜欢?” 哪能不喜欢?弘治捧着一方玉玺,来回仔细端详。极品鸡油黄翡翠的品质倒还罢了,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雕工。天龙双眼是黑藓巧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天龙都好像盯着自己。天龙之下框起来四边血红的装饰线,却不是人工染色,而是自然形成。“蒋棕!收起来,这是朕的宝玺!” 华侯伟嘿嘿一笑:“正月里弄上一场拍卖会,然后在开上一个赌石大会。先以高价冲击,再辅以赌石激发购买欲。爹,这可比一国天下赚钱!” 弘治的眼神越来越亮,突然说道:“老子要入股!” 呃!华侯伟马上丢出一副便秘的表情:“爹,这事吧,有问题!” “说!只要有钱,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玩意只有缅甸有,缅甸要是不收回来,花费太大,不上算!” 弘治笑了起来:“在这等着我呢?是吧?朱厚炜啊朱厚炜,这是你惯用的套路,先许以重利,再抛出困难,别人也不好拒绝对不对?朕,上当了,必须上当,心甘情愿的上当,不,这本来就是朕的主意!缅甸从现在起,就是大明神圣不可分割的固有领土!”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其乐融融 终于搞定了!华侯伟心满意足。于是马上不要钱的马屁滚滚而来:“爹!英明!文治武功远迈成化帝。儿子对你的敬仰之情,好似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弘治满意的陶醉在华侯伟的马屁声中,等华侯伟口干舌燥停下之后,一瞪眼:“啊?就这?没啦?炜儿,一年没见你这学问可是没啥长进啊?” 华侯伟气结,拉长脸不说话。逗得几个人大笑起来!汪直弓着腰走进来,忍着笑递给华侯伟开好的翡翠。华侯伟这下找到反击点:“爹,儿子学问是不怎么好,可这手气还是不错滴!看见没?帝王绿!满色的戒面,这荧光,这透明度,啧啧,最顶级的好东西!” 弘治眼一瞪:“少在那卖狗皮膏药,蒋棕,来,抬着朕看石头!朕就不信了,不就是几块破石头?朕乃真龙天子,宝物有灵,必将是最好的!” 太康握拳大叫:“爹爹威武!” 靠!怎么太康也学上这招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看来拍马屁得上高级手段了! 朱厚照大笑,扑到石头堆里,专门找大个的挑!这家伙习武有成,力气也长起来了,来回抱着石头在汽灯旁照。 周太后一捂脸,哀叹一声:“照儿,你也忒笨!抱石头多累啊?你就不会拿着汽灯找石头?宫里缺几个汽灯吗?” 朱厚照楞在当场,讪讪的放下石头:“嘿嘿,我就是寻宝练功两不耽误,嗯,就是这样!”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周太后大叫:“素梅,来扶着哀家,腊梅掌灯,哀家也要弄出极品!” 兄弟俩对视一笑,终于把气氛搞活泛了!太康和张皇后合股,两人冲进石头堆,仔细翻看着石头。 这批石头可是华侯伟精心挑选过的,基本上全是极品。此时翡翠完全是未开发的状态,各个场口还没有开发。极品石头到处都是,什么天空蓝、紫眼睛、鸡油黄、帝王绿、血翡、黄加绿、福禄寿、四喜、墨翠···那是应有尽有!大过年的,讨个口彩,当然都是极品! 不一会,大家就都挑出来自己心仪的石头。那堆石头还有不少,华侯伟笑着对萧敬说道:“萧公公,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在场的太监宫女,一人一块!” 靠!还有这种好事?几个太监、宫女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萧敬身上。萧敬看看弘治,弘治微微点头,这才对着华侯伟一躬:“多谢殿下赏赐。” 华侯伟大大咧咧的摇头:“都是人,你们伺候老祖宗、爹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点东西算什么?赶紧去吧。” 萧敬感激的点点头,挥手示意,太监宫女们一窝蜂的冲进石头堆。萧敬可不在乎什么宝物,他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私房钱也不在少数!他是感念华侯伟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尊重得很,真把他们当人看,而不是表面上的尊敬,内心却是高高在上。 外面的砂轮机和切石机一直响个不停,一块块璞玉被扒掉外衣,呈现精美绝伦的丰姿。太康大呼小叫,拿着两块极品无色玻璃种翡翠不撒手。 “太康,那种没色,不值钱。换两块!”华侯伟笑着逗妹妹。 太康直摇头:“就不!锅锅,这就跟糖一样好看!” 华侯伟大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大大的棒棒糖,递给太康:“妹子啊,这才叫糖!来,尝尝!” 没见过啊!这也是糖?太康放下翡翠,接过棒棒糖,小心翼翼的伸出小舌头,轻轻一舔。眼睛瞬时睁大,瞪着华侯伟的口袋。 华侯伟笑着摸了一把太康的总角:“有!还有!太康,不能多吃。” 太康顿时不满的大叫:“为什么?娘,你看锅锅欺负我!” 华侯伟苦笑:“糖吃多了牙痛!牙痛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小丫头,牙疼的时候脸还会肿,你不怕变丑?” 太康顿时摇头,像个小风扇一样。张皇后拉过太康:“你二哥说得对,吃糖多了会蛀牙。到时候牙都掉了,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了!” “我不要!”太康尖叫一声,但又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少吃点会不会蛀牙?” 华侯伟大笑:“太康,吃完糖用爹爹发明的牙刷刷牙就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有点民间过年的样子。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华侯伟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青云阁请客,勋贵子弟、重臣子弟不论阵营全都有了一张请柬。 这种热闹少不了朱厚照的身影,不过他的身份不适合直接参与,只好藏在青云阁对面,等宴会的重头戏上场再行出现。 “哈哈,三哥,咱可是头一次见,以后多加亲近!”华侯伟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招呼着进来的各家子弟。 来的人可不少,泰宁侯家少侯爷陈琏、武安侯家少侯爷郑纲、镇远侯家少侯爷顾仕隆、隆平侯家少侯爷张禄、武定侯郭勋···无不是永乐年间靖难起来的勋贵,以及淮西勋贵。 等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以后,华侯伟吩咐开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华侯伟一使眼色,祝山青端出来一个大红锦缎罩着的事物。 “各位哥哥们,请看啊,这是兄弟从缅甸弄回来的好东西。”华侯伟猛的掀开锦缎,一尊晶莹剔透的明王像在烛光的照映下美轮美奂。 张仑是张懋的长孙,和朱厚照年纪差不多,素来对华侯伟敬佩,此刻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明王像前,惊喜的叫嚷:“兄弟们,老子动心了,谁也不许和老子抢!” 华侯伟哈哈大笑,亲热的搂住张仑:“哥啊,这玩意可不便宜,你真想要?” 张仑佯怒:“靠!二殿下,你说啥呢?咱家虽说不是富可敌国,这玩意能有多贵?嗯,明王像不错,给我爷爷放书房镇宅,有没有佛祖菩萨一类的?给我娘供奉一下。” 华侯伟一挥手,祝山青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华侯伟打开:“哥,明王像你必须付钱,这尊观世音菩萨兄弟送给婶娘。” 第二百章另类的站队 张仑大笑,这尊观世音坐像和水晶一般透明,整体呈竹青色,观世音菩萨庄严肃穆,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承情承情!二殿下,够意思!这雕工一看就是扬州顶尖师傅的手艺,我可不能让你赔钱。明王像多钱?” 华侯伟羞涩的伸出一根手指,张仑点头:“嗯,一千两?不贵不贵,这材料、这手艺,值!” 华侯伟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哥,是一万两!你先别摇头,听兄弟说。这材料不值钱,可翡翠是从缅甸山中挖出,千山万水才运到应天。扬州手艺我就不说了,哥你比我懂。关键是缅甸那地方山高皇帝远,谁知道哪天就断了财路?哥哥,物以稀为贵,真要是缅甸断了路,那你这两尊雕像,嗯,涨十倍绝对是胡说,可是涨个三四倍,那应该是手拿把攥吧?” 张仑由怒转喜,连连点头:“说得对,大明小财神说出来的话,谁敢不信?我要了!” 武定侯郭勋站起来,一拱手,苦着脸说道:“二殿下,咱家可不比英国公家,没点便宜一点的?” “有!诸位哥哥,这翡翠啊,颜色众多,种水各异。这两尊是水晶种,还有冰种、糯种、豆种,颜色还有红、黄、蓝、绿、紫、青,什么价位的也有。不过哥哥们都是豪门,不能太磕碜,手头紧不怕。看见没,那一堆石头,都是没切开的翡翠,价格和成品不可同日而语。哪位哥哥要是运气好,切出来水晶种,那不也是个好彩头?” 武定侯郭勋大喜,连忙跑到石头堆边上,指着石头问:“二殿下,这翡翠怎么看?有什么讲究?” 华侯伟拎着一盏汽灯走过来,拿起一块石头凑近汽灯:“看皮壳,皮壳紧致,裂少,通透,有莽带、色花为好!郭哥,你看,这块在灯光下几乎全透,种水不用问,那绝对不差!那赌的就是色,就是裂。这块表现好,价格就贵,嗯,这有标价,一千三百两。要是切涨了,估计涨个三四倍问题不大!” 武定侯郭勋心痒难耐,抢过华侯伟手中的翡翠,来回仔细查看。石头不大,很多地方露出晶莹的肉质,凑近汽灯灯光几乎透过来。 华侯伟不时指点两句:“郭哥,看,这灯光泛黄,说明里面肉质应该有紫色。紫色在翡翠行又叫春色,就这块吧,让底下人给你擦出来。” 郭勋摇头:“我想自己擦!” 华侯伟点头:“可以。不过事先说好,擦石头灰尘可大。再一个,神仙难断寸玉,我可不敢保证一定好!” 郭勋不满的抬头:“二殿下,咱可也是勋贵,哪能做那等事?就这块了,我亲自擦!” 祝山青带着几个人吭哧吭哧搬上来一台擦石机,其他人饭也不吃了,全都围拢过来。京城虽说玩乐的东西不少,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这帮勋贵子弟自然是好奇的很。 祝山青教郭勋怎么操作擦石机,一旁的下人摇动把手,郭勋把石头凑在刀片上,刺啦刺啦的声音顿时响彻大堂。不一会,石头就擦出来了。华侯伟抢过来放在汽灯旁,整个石头呈现一片淡紫色,通体无暇,只是没有抛光,还没有那种宝光呈现。 “涨了!郭哥,这块翡翠算是高冰种,请雕工师傅好好雕琢一下,没一万两绝对不卖!” 靠!这就赚九千多两?抢钱也没这么快!勋贵子弟们全都心动不已,一窝蜂跑到石头推里挑选心仪的石头。 朱厚照领着刘瑾悄然出现,兴致勃勃的看着忙碌不堪的华侯伟。华侯伟转头看见,连忙走过来:“哥,你咋来了?” “看你发财啊!” “有你股份,你眼红啥?还不帮我?” 朱厚照一听大喜,马上伸胳膊撸袖子,冲进人群热心的帮忙。华侯伟这时候才擦擦额头上汗水,轻声问祝山青:“都记下来了?” “主子放心,每个人的表情都记下来了。” “嗯,晚上报给我。” 闹哄哄的赌石直到月上柳梢头才结束,参加宴会的大部分勋贵子弟都是喜滋滋的抱着数量不一的石头回家。华侯伟和朱厚照回到宫中,朱厚照迫不及待的问:“炜弟,赚了多少?” 华侯伟疲惫的推开他的脸:“别老想着钱!我今不是为了赚钱!山青,把报告拿给我。” 朱厚照疑惑趴过来:“这不为赚钱还为什么?” 华侯伟不答,等看完报告,掏出钢笔勾勾画画,才说道:“为了你的皇位!” “啥意思?” “哥啊,你这可不行!政治敏感度差太多了!你看,今天英国公家的张仑,武定侯郭勋,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啊?我咋看不出来?” “唉!走吧,跟爹汇报一下!” 弘治看着手中的报告,不住的点头。看完之后,笑着问道:“炜儿,你的结论呢?” “定国公、武定侯是站在咱家这边,镇远侯我觉着也是皇家的人。富阳侯、荣昌伯我看,对我敌意很浓。其他的应该是中立,或者随大溜。” “炜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哦,我明白了,郭勋没必要冒头,冒头就是挺你。对对,你这主意真好,既赚了钱,又分清敌我。好主意!” 弘治不满的瞪朱厚照一眼:“你是太子,这些事都应该你来办。钱是小事,那个位子才是大事啊!” 朱厚照嘻嘻笑了两声:“炜弟能者多劳,我就捡现成的。” 华侯伟摇摇头,苦笑一声:“哥,你有你的主意,不用这样。你我兄弟一体,咱们的大敌是天下官绅。” 朱厚照一愣,看看弘治凌厉的眼神,再看看华侯伟疲惫的神态,慢慢低下头去,再抬起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霸气:“炜弟,哥哥不傻。爹,炜弟,我知道咱们的大敌是谁,绝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弘治欣慰的点头:“这就好!现在咱们父子三人面临的局势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出大事。厚照,爹让炜儿在江南,不是分你的权,是为了多加一份保险!” 第二百零一章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弘治看看朱厚照的反应,继续说道:“朝中有大奸大恶之徒,就盼着你兄弟俩斗,他们好渔翁得利。现在你们兄弟分开,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互照应配合,爹很满意。” 华侯伟皱眉:“爹,我想回来帮你和哥。” 弘治想了片刻,摇摇头:“不成!今时不同往日,我得留一步后手!炜儿,过完年你就走,爹这里你不用担心。一旦有大事发生,马上挥军北上。厚照,爹现在躲在后面,你就要冲在前面。天下是你的,有事多和炜儿商量。” 华侯伟感觉弘治有些托孤的意思,不禁看着弘治说道:“爹,没有那么严重,那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只敢做一些阴司之事,哪敢光明正大的放对?” 弘治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咱皇家想改变天下局势,那些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还有些不争气的东西数典忘祖,炜儿,你难道心中没数?” 正在此时,殿外有人禀报。弘治一皱眉,自从假装中风以来,基本没人直接过来。看来事情不会小! 来的正是东厂督公麦秀,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双膝跪倒:“陛下,陛下,请清场!” 弘治眼一眯,轻声说道:“阴江,离远点!” 麦秀等待片刻,才凑近弘治耳边:“老奴查到阴江侄儿···” 弘治突然暴怒,一巴掌打倒麦秀:“胡说!阴江怎么可能?” 麦秀跪好,只是叩头:“陛下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奴不敢隐瞒!” 邦邦,麦秀的额头见血。弘治长叹一声:“罢了!麦秀,证据确凿?” “老奴性命担保!陛下,老奴和阴江虽没什么交情,可也是一个师傅。奴不敢妄言!” 弘治眼中闪着幽光,恨恨的一拍床榻:“将阴江···将阴江幽居在冷宫。东厂接手宫防,坤宁宫、慈宁宫、奉天殿···” “爹,让矿产调查局接手吧!”华侯伟突然出声,看着弘治诧异的眼神,他摇摇头:“儿子信不过东厂!” 麦秀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即消失不见。朱厚照也说道:“父皇,炜弟说得对,这个时候不能走错半步。我不信阴江会做出那样的事!” 弘治略一犹豫,点头:“好!炜儿,大内就交给你了!” 华侯伟点头,马上拔腿就往外跑。弘治转过头,盯着麦秀:“麦秀,东厂加紧侦缉,朕要知道,多少人忘了祖宗!” 一刻钟之后,跟随华侯伟入京的矿产调查局人员开进大内。华侯伟亲自进了冷宫,撵走其他人之后,对着披头散发面容槁枯的阴江说道:“阴江,抬起头来!” 一向骄傲如斯的阴江慢慢抬起头,带着哭腔哭诉:“二殿下,老奴冤啊!” 华侯伟眼神幽幽:“废话!肯定是有人陷害你!是谁?” 阴江却又慢慢低下头:“奴婢其实,其实” “其实尼玛波啊?说啊!你个混蛋!” “二殿下,其实,其实我侄儿,怕是被人利用···” 华侯伟恨恨的一巴掌扇在阴江脸上:“你的位置你不知道有多重要?用老子给你说防微杜渐吗?”华侯伟狂暴的来回疾走,边走边说:“不用问!对方已经逼上来了。先剪除我爹身边的羽翼,再然后就是调走我!哼!想的美!阴江,燕山卫现在还有多少人手?信得过的有多少?训练过追魂枪的有多少?” 华侯伟和阴江说了几句之后,又是一阵暴怒,一脚踢得阴江后仰。接着华侯伟气冲冲的走了,阴江伏在地上不再说话,象是腐烂的桃子,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臭气和阴湿。 华侯伟找到朱厚照,劈头就问:“豹房有多少人?” 朱厚照怔住了,华侯伟急了:“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人家一步步的逼上来了,下一步肯定是调走我。哥,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朱厚照羞愧的拍拍华侯伟:“炜弟,豹房已经有八百多人。现在我就叫刘瑾召集过来!” “我要没用!你赶紧准备,我估计边关要出事了!” 果然,马上就有八百里加急送到!大同城破!总兵刘宁战死!小王子在宣府虚晃一枪,伙同火筛偷袭得手!弘治顾不得装病,马上召集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在武英殿议事! 张懋趴在墙壁上悬挂的地图边上,细细看着。马文升不在,刘大夏立即提出自己的建议:“陛下,事不宜迟,唯有吴王殿下出马,才能力挽狂澜,解救大同危难!” 保国公朱晖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愿意带兵解救大同!” 华侯伟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爹!我去!” 朱厚照跟着华侯伟的脚步也跑了进来:“父皇!我去!” 弘治一扶床榻,直起身子:“厚照,你不能去!炜儿,爹···” 华侯伟点头:“爹!没事,我明白!一国太子岂能轻出?事出紧急,需要马上行动!烹狼军在京中只有五百人,加上矿产调查局的人马,也只有一千人!不过有马克沁在,小王子翻不起浪来!爹!我现在就走,你,你保重啊!” 看着双膝跪倒的小儿子,弘治突然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愧疚。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培养的接班人,却沦落为四处灭火的消防队员!炜儿,不是爹心狠,实在是,天意啊! 华侯伟站起身,拉住朱厚照:“哥!我走之后,那人必定发动。你保护好爹,更要保护好自己!我走了!” 密室之中,有人开口:“朱厚炜走了没有?” “王爷,已经走了!并且调走了宫中矿调局一半人马!我的人看着他带着烹狼军出了大兴!” “好!都以为我要出手了,呵呵,我偏偏不出手!” “为何?王爷乘胜追击啊!” “哈哈,等这根弦绷得再紧一点,等他们风声鹤唳的时候,你再让勋贵出手,我要浑水摸鱼!哈哈!朱棣!老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大年三十,整个京城喜气洋洋,处处是大红灯笼随风摆动,家家户户开始刷春联包饺子。朝臣们也在晌午结束一年的工作,三三俩俩走出紫禁城。 第二百零二章 最是仓皇辞庙日 坤宁宫中,麦秀亲自煎药,端着药碗放在桌上。张皇后从袖中掏出银簪,在药碗中划拉几下。银簪没有变色,张皇后满意的收起银簪,吹吹汤药,端起药碗走到弘治身边。 弘治中风其实不假,只不过按现在医学来说,是轻微脑梗,做个ct也只是点片状堵塞。这种程度的中风,其实对患者影响不大,说话行动,全都不受大的影响。弘治的中风固然和他身体羸弱有关,更多是遗传。朱棣、明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宪宗朱见深都是死于这种脑中风。 弘治苦着脸,咂咂嘴,孩子气的说道:“梓童,不想吃着苦汤子。” 张皇后莞尔,此刻的弘治显得如此可爱,这才像是一个人,有悲有喜。她柔声说道:“夫君,不喝也不行啊。咱家还有三个小的等你做主呢!” 弘治气恼的往后一躺:“唉,这皇帝当得实在是没滋味!要是永远长不大多好?阿妈,阿妈,嗯?舅舅的事忘了问炜儿了。” 麦秀脸上汗立马淌下来,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张皇后。张皇后挥挥手,麦秀如蒙大赦的躬身离去。 “夫君,舅舅的事情我知道。” “救出来了?”弘治有些急切的问道。 张皇后缓缓摇头:“夫君,你说也是奇了怪了,大舅舅一辈子蛮横,在千云垌说一不二,可临了却是骨头软得很;二舅舅一辈子笑呵呵的跟在大舅舅屁股后面,紧要关头却是硬气得很!” “哦?到底怎么回事?” 张皇后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顿一顿继续说道:“谁能想到,二舅舅竟是深明大义,竟然···” 弘治伸出手端起碗,一口喝掉药汤:“唉,我对不起阿妈。算了,两个舅舅都已经年岁不小,一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就不要再说什么大义了。几个侄儿能活下来,也是舅舅的香火,二舅舅家给个侯,大舅舅家给个伯吧。” 三十、初一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和往年没什么不同。正当弘治、朱厚照觉着,过年期间不再可能发生什么的时候,异变突生! 萧敬如丧考妣的跑进来,弘治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萧敬伺候过四朝君主,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却是浑身就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是什么样的大事让萧敬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陛下!二殿下生死不知,烹狼军全军覆没!” 弘治脑袋嗡了一声,勉强稳住心神,急切大吼:“确实?” “麦秀送过来二殿下沾血的小衣,确实是二殿下之物!” 弘治眼前景物不断晃动,太阳穴血管蹦蹦直跳,发出的声音自己感觉好像九天之外一样:“炜儿!炜儿···” “陛下!陛下!传太医!” 太医没有来,进来的却是麦秀!张皇后吃惊的看着麦秀:“太医呢?” “哈哈,陛下用不着太医了!”麦秀一反平日温顺谨慎的作风,此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电光石火间,弘治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勉力抓住张皇后,用力一撑直起身子,双目如电盯着麦秀:“谁?” 麦秀脖子一缩,随即又挺起胸膛:“陛下,事到如今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顺郡王朱和鸣!”对于弘治,麦秀其实是打心眼里敬重,只是天意弄人,自己不得不上了贼船,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原来是他!朱济熿的余孽,昔日种种让弘治瞬间明白事情原委。弘治刚想说些什么,只觉眼前一黑,无力的朝后倒去! 张皇后一把拉住弘治,却发现弘治软软的没了筋骨,扶都扶不起来。“麦秀!快传御医!” “娘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陛下必须驾崩!”麦秀高声大喊,张皇后看起来精明干练,对待太监宫女其实很宽厚,他实在不忍心张皇后这个样子。 张皇后有些茫然,呆呆的看着弘治,就那么双眼无神的坐在那里。 麦秀一挥手,几个番子带着血腥气走了进来。“你们看住娘娘,决不许任何人打扰!” 坤宁宫外突然枪声四起,麦秀心知是矿产调查局的人反击,于是急匆匆走出坤宁宫。 朱厚照正在太庙祭祖,本是三十就应该来,可担心有事发生,就不断推迟,直到初二才匆匆成行。刚刚点燃檀香,殿外就动开了手! “太子!有埋伏!” 朱厚照悚然一惊,拔出华侯伟送他的手铳,一个箭步就扑到殿门口!刘瑾按住朱厚照,挡在他身前,推开殿门。 噗噗!两只弩箭袭来,刘瑾也不躲闪,直直的冲了出去。当啷,两只弩箭落地,刘瑾接过手下扔过来的斩月刀,一刀荡开射来的弩箭! “是时候了!”朱和鸣身穿甲胄,走出屋门。胡百山,哦,现在叫智百川,迎了上来:“王爷,宫中已经发动,咱们的人都来了!” 朱和鸣拔出腰间斩月刀,一指前方红墙碧瓦的紫禁城:“冲进去!生死在此一举!” 玄武门前,杨清带着一干手下冲向厚重的大门。扼守此处的黄河清正处于腹背受敌的险恶局面当中!虽有追魂枪,可只配发了十发子弹,大部分弹药在万寿宫中。万寿宫正被东厂的番子攻打,急切之间根本顾不上送出弹药。 玄武门乃是紫禁城的门户,一旦被破,城外叛军必将蜂拥而入。黄河清咬着牙关,不断扣动手中扳机,五十人的小队分成两组,不断击杀冲向玄武门的叛逆。 京城十二团营的奋武、耀武、练武、显武四营正在昌平,这四营的主官,正是英国公张懋。可惜这一点已经被朱和鸣算到,英国公府中亦是刀光剑影! 张懋痛心的看着对面一瘸一拐的大哥张忠,浑身不住颤抖:“大哥!你怎么能陷张家于必死之地?” 张忠满是皱纹的脸抽动两下,冷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错了?张懋!不是我救你,我怎么可能残疾?这英国公的位置怎么能轮得到你?” 张懋潸然泪下:“一个国公的位置,值得你把张家拖下水吗?” 第二百零三章 命运在敲门 张忠哈哈大笑,神态极尽疯狂:“区区国公之位?张懋!那原本就是我的!就象这皇位,原本就是晋王一系的一样!” “晋王?不可能!朱知烊一个娃娃,哪有这本事?” “呵呵,谁说是朱知烊?是朱和鸣!老二,张家不能寸进,唯有拥立之功才能再进一步。为了张家,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十二团营没有张懋的命令,就不可能妄动,而影响全局的另一股势力,也在风雨飘摇中!锦衣卫镇抚使房亮带着一众人持刀拦住牟斌:“指挥使,你想去哪里?” 牟斌拔出刀来,一脸煞气的反问:“老房,你意欲何为?” “哈哈,咱家祖上可是富昌伯,不从龙哪来复爵的机会?牟斌,别想着你的好兄弟了,他在这!”房亮扔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得意的大笑。 牟斌不看脚下的人头,眼睛微微眯起,沉声说道:“谁?谁有本事翻天覆地?” “嗯,王爷说你能幡然醒悟最好,平常咱俩关系也不赖。也罢,我就跟你也无所谓。和顺郡王朱和鸣,你知不知道?” “他?朱济熿的余孽,有什么值得你跟随的?” “值得?呸!牟斌,你家里没有良田吗?这些泥腿子都跑去打工,谁来种地?老子才不在乎谁当皇帝,可皇帝总得给咱一条生路吧?朱厚照、朱厚炜谁当皇帝都没活路,那就反了他!” 内阁中当值的正是谢迁,枪声响起,他豁然站起,就往外走。门口侍卫拦住他:“谢大人,小的是矿调局的,殿下吩咐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大人,千万不可出去!” 谢迁心中一阵温暖,华侯伟心里还是把他当成师父的。但国家有难社稷危亡,他怎么能做缩头乌龟?“兄弟,殿下的好意谢某心领了,但局势到底如何,谢某为内阁阁老,怎么能不过问?让开,谢某承情!” 那人略一犹豫,拱手说道:“谢大人高义,二狗佩服!既如此,二狗也不拦着大人。不过谢大人的安慰二狗不能不管,大人要去哪里?二狗护送!” 阴江听到宫中骤然响起的枪声,猛地翻身坐起,带动手铐脚镣哗啦啦一阵乱响。 “阴江!你想干什么?”窗户外一个人影闪动,举着弩箭对准阴江! “咱家怕死吗?为了皇上,咱家什么都不在乎!开!”阴江猛地身形舒展,手铐脚镣发出一阵嗞呀呀的声响。 “省点劲吧,这可是纯钢打造的,别说你,就是楚霸王再世也挣不脱!” “是嘛?”外面传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之后便是一声惨叫。 阴江惊喜的站直身子往外探头,门突然打开,汪直疲惫的看着阴江,扔过一串钥匙:“阴江,怎么混进冷宫里了?快点出来,皇上那怕是不好!” 阴江也不管汪直的出现背后有着什么,打开手铐脚镣,伸手在嘴里一使劲,拔出一颗牙来。放在嘴里使劲一吹,尖利的哨声瞬间传遍紫禁城。 一千多亩的紫禁城中,各处废弃、荒僻的房中不断钻出身穿黑色劲衣的燕山暗卫,全都朝着坤宁宫冲去。阴江略略收拾一下,拎着斩月刀直奔坤宁宫。 坤宁宫中,麦秀正苦口婆心的劝说张皇后:“娘娘,事已至此,你总得想想二殿下的安危。只要娘娘承认陛下的遗诏,二殿下就还是吴王!这是王爷手书的诏书,娘娘请看!” 张皇后抬起头,轻蔑的笑了笑:“麦秀!你可知陛下和我日常如何称呼?” 麦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娘娘,你和陛下伉俪情深,奴婢是知道的。可二殿下今年才七岁,往后的日子还长啊!” “哈哈!那又如何?炜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能奈何他吗?他根本用不着我这个娘操心!” 看着有些癫狂的张皇后,麦秀无奈的摇头:“把公主带过来!” “太康?麦秀!” “娘娘,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办不成差事,奴婢也活不了,那只有得罪公主了。” 张皇后看着只知道啼哭的太康心如刀绞,咬着嘴唇,转头看向床榻上无声无息的弘治,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督公,燕山卫冲过来了!” 麦秀心急如焚,一把抓过太康,啪就是一个耳光!“娘娘,你可是知道乱兵是什么样子的。公主的命可是在你的手里!” 张皇后腾的站起,却被麦秀脸上的凶狠吓得无力坐回床榻。麦秀掐着太康的脖子,大声咆哮:“娘娘,现在还来得及。陛下不是奴婢做的手脚,奴婢只不过是另投他人,不要逼奴婢,奴婢也不想这样!” 太康的手脚拼命的划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张皇后无力的挥手:“罢了!哀家答应!” 朱和鸣站在还在燃烧的玄武门前,看着一地的尸体,摇摇头:“这些人确实忠勇,可惜不识天时。唉,杀戮不是好事!” 智百川笑着说道:“陛下,江山都是血染红的,有些杀戮必不可少!” 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动,慢慢撑起身子,猛地站起,挺着追魂枪,摇摇晃晃的冲向朱和鸣:“杀!” 杨清扑上就是一刀,刀尖从黄河清的后背刺出。他不管不顾,身子一栽,利用体重夺过杨清手中的刀,胸腹间插着斩月刀继续冲向朱和鸣! 朱和鸣惊恐的大叫,手中斩月却是胡乱挥舞。智百川一个箭步躲在士兵身后,瑟瑟发抖。黄河清却是没了力气,脚下一软,身子扑到至朱和鸣的脚前,再也没有声息! 刘健急匆匆带着几个家丁就往紫禁城赶,迎面正碰上李东阳。“老刘!等等我!” “宾之?快!宫中有变!” “二位大人!等等!学生也来!”杨廷和、蒋冕二人联袂跑过来,大声呼唤。 哒哒哒,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一队骑兵越过众人,直奔玄武门! 几人大惊失色,加快脚步! 千骑在玄武门前驻马,领头的将领跳下马来,对着脸色煞白的朱和鸣单膝跪地!“臣李途来迟,请陛下恕罪!” 第二百零四章 忠诚 朱和鸣走上前亲自搀扶:“富阳侯免礼,朕已知将军忠勇!这里就交给将军,朕要在奉天殿召集群臣!” 李途站起,拉上头盔面罩,重新翻身上马,拔刀指向紫禁城:“冲!” 铁蹄隆隆,千骑冲进紫禁城!汪直听到动静,大声下令:“退守慈宁宫!” 本来宫中局势渐渐倒向华侯伟这一边,但效勇营的加入,战争的天平立刻倾斜!效勇营脱胎于三大营中的三千营,乃是归化的蒙古骑兵构成,最是擅长骑兵作战。一冲进空旷的紫禁城,矿调局、统计司、燕山卫毫无抵抗能力。马克沁已经被华侯伟全都带走,追魂枪数量不够,形不成密集杀伤,在冷兵器时代最犀利的骑兵面前,只能是节节败退! 汪直还想救阴江,可阴江早就红了眼,杀进重围之中,冲进坤宁宫! “陛下!陛下!”阴江大吼着,一路砍瓜切菜般劈倒东厂拦路的番子。但为了尽早救援弘治,阴江以伤换命身上血迹斑斑,既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麦秀得到张皇后的承诺后,大喜过望,放开哭哑了嗓子,只会瑟瑟发抖的太康,转身就想去请功。 张皇后急忙冲过去,想抱住太康。一个中年宫女拦住她:“娘娘,陛下继位之后,公主自然无恙!” “秋云?你还活着?”张皇后大吃一惊,禁不住后退一步。 秋云阴森森的一咧嘴:“当然活着!不是麦秀救我,娘娘可就称心如意了!” “督公!阴江杀进来了,挡不住啊!” 麦秀大怒,拔出乌兹刀,就往殿外冲去。迎面正碰上浑身是血插着几支弩箭的阴江,二人也不废话,举刀互砍! 两人同时进宫,拜的同一个师父,一起学艺,武功也差不多。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多了几道伤痕。 嗖,弩箭正中阴江腿弯,阴江不禁身形一栽。噗,麦秀的乌兹刀掠过,阴江左臂鲜血狂喷,半截手臂掉在地上! 阴江索性倒地,一刀砍断麦秀半个脚掌!麦秀狂呼,身形不稳,坐倒在地。嗖嗖,数支弩箭射在阴江身上,阴江大吼一声,身子一冲,滚进弘治的寝室。 “阴江!”张皇后惊呼! 阴江手腕一翻,一刀斜劈,秋云惨嚎,血光迸溅,右臂连带半个身子被一分为二! “陛下!”阴江再也拿不住斩月刀,身子一晃,跪在弘治的床前,热泪滚滚! “陛下!老奴来迟了!陛下!我的陛下!奴来迟了啊!” 麦秀被两个番子搀扶着走了进来,指着阴江,恶狠狠的下令:“给咱家剁碎他!” “你敢!”张皇后挡在阴江身前,怒目圆睁! 阴江已经用不着张皇后的保护了,纵有绝世武功,这一路不计代价的冲杀过来,早已经油尽灯枯。何况左臂被麦秀斩断之后,失血更是让阴江雪上加霜。此刻的阴江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随着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暗,阴江只吐出两个字:陛下,就头一垂,跪在弘治尸身面前,再无声息! 万寿宫前,已经没有矿调局的人马。效勇营和东厂番子已经冲进宫中,喊杀声响彻云霄!戴雨魁看看身边的弟兄,也只有三十多人了。宫中狭小,追魂枪无用武之地,还不如大喷子好用。可惜喷子的弹药全部耗尽,宫中又不能储存轰天雷,自缚手脚之下,这点人根本扛不住敌人的围攻! 戴雨魁命人在弹药箱上浇上火油,微笑着说道:“早他妈够本了,实在守不住的时候,弟兄们一起上路!” 张狗儿大笑:“这玩意还能这么用?能拉着这帮狗日的,也值了!” “可惜不能跟随王爷大杀四方了,唉,家里那个小混蛋···” “有王爷在,怕什么?咱们跟着王爷,不就是为了家里的?”戴雨魁不满的一呲牙,砰!放倒一个探头的番子。 万寿宫外,李途冷冷看着,一挥手:“一刻钟!老子只给你们一刻钟!达木汗,一刻钟之后,老子要万寿宫,要不就要你的脑袋!” 达木汗大吼一声,甩掉盔甲,撕开战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拎着弯刀,带着百十人冲进万寿宫。 一刻钟之后,火光从万寿宫中弥漫。李途大叫:“救火!”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万寿宫摇摇晃晃。轰,又是一声巨响,万寿宫变成一地狼藉! 朱和鸣脸色难看至极,智百川安慰道:“陛下,辞旧迎新,陛下登基之后,重修万寿宫也就是了。大事要紧!” 朱和鸣眼中厉色一闪,随即点头:“罢了,大事要紧!神机营所属立威营还没有动静?” 智百川身边的王府长史智谦鹤马上回应:“陛下,恐怕是来不了了。不过有效勇营应该足够了!” “朕怕迟则生变啊!夺嫡此事是抢占先机,大义早定,朱厚照、朱厚炜就算回来,也是徒之奈何!” 汪直浑身是血的走进慈宁宫,跪在周太后面前:“太后,请跟随老奴出宫避难!” 周太后叹息一声:“祐樘呢?” 汪直语塞,犹豫一下,狠狠心说道:“应该不测!太后,皇后娘娘深陷敌手,老奴已是无法跟主子交代。太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一滴泪水滚落下来:“好!决不能让这群乱臣贼子称心如意!走!” 汪直想不到周太后竟然如此果决,一时间竟失了神。周太后森然说道:“怎么?奇怪?呵呵,这大明江山决不能落入乱臣贼子之手!老婆子还有厚照,还有厚炜,即使他俩都不在了,还有兴王!总不能让祐樘九泉之下日夜难熬!” 厉害!只有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秉性。张皇后看似强势,其实还是个普通妇人;而周太后则不同,惊闻噩耗,迅速调整心态,于敌不死不休,绝对是最顶尖的政坛老手! 汪直站起身,马上安排周太后出宫。偌大的紫禁城中,除了慈宁宫、御花园,尽在效勇营之手! “召集百官,宣读遗诏!” 第二百零五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 当当当!景阳钟鸣!在这个不寻常的祭祖日子响彻京师! 新春佳节万家欢庆,但在百官心中无不忐忑不安!紫禁城中的动静如此之大,百官大部分已经知道,此次大朝会非乎寻常! 呼啦啦,午门前百官鱼贯而入。长长的甬道上还有血迹尚未清洗干净,空气中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刘健一马当先,快步走向奉天殿。闵桂在后面低声问:“老刘,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于乔今天当值,也不知情况如何!”刘健焦躁至极,却又不能显露,神情不免恍惚,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身子一栽。旁边伸过一只手,稳稳的扶住刘健。 “刘老大人,奉天殿必见分晓,急也没用!” 刘健一看正是杨廷和,含笑点头。大风大浪又如何?有了不断成长起来的后辈,再险恶又能如何?事情终究是由人来办的! 越往后走,血腥味越浓。战场主要是在紫禁城的北边,死伤自然惨烈。 终于进了奉天殿,百官按照排班站好,心中却是越来越沉重。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空无一人,旁边朱厚照常坐的椅子已经搬走,只是在龙椅后摆放着一张屏风。大殿中喜庆的红色尽数撤下,白色的纸花挂满帷幕。 怪不得一路走来总觉得缺了什么,原来宫中的大红灯笼全都换成了白皮!刘健脑袋嗡的一声,身子就摇晃起来。麦秀也不管自己包扎之后失仪,一瘸一拐的走到玉阶前,大声宣告:“弘治帝今晨驾崩!皇后娘娘有遗诏宣告!” 咔啦啦,好似一道惊雷,麦秀的公鸭嗓震得百官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处! 周经头一个扑地嚎啕:“陛下!陛下!你怎么就去了!” 百官恍然大悟,这时候不表忠心啥时候表忠心?跟着走没错的!奉天殿中顿时成了孝堂,哭声一片,震得挂着白花的帷幕来回摆动。 刘健抹去泪水,嘶哑着吼道:“住声!遗诏何在?” 到底是老臣,关键时刻知道什么才是要害!偏殿中听动静的朱和鸣暗暗点头,刘健虽不是自己人,可国家缺不得这样的诤臣。继位之后,此人不可缺啊。 “陛下,带头哭丧的是周经。” 朱和鸣点头,暗自记下一笔小账。这样的人,不识大体,就是自己人也绝不可重用! 屏风后张皇后的声音响起:“遗诏在此,刘大人,刘大人请过来取。哀家一介妇人,不便出面。” 刘健声若洪钟:“事急从权,请娘娘现身。” 张皇后等待片刻,才轻声说道:“既如此,撤去屏风!” 屏风撤去,张皇后端坐在一张紫檀太师椅上,手中抓着一封卷轴。 刘健却没有上前讨要遗诏,而是看着麦秀,沉声问道:“于乔在哪里?内阁辅政三人,一个都不能少!” 麦秀不知怎么的,只觉刘健目光如刀,心中怯懦,不禁退后一步,喏喏的回答:“刘大人,谢大人安好,我已派人去请。” 正在此时,谢迁浑身是血扶着一个人出现在殿门口。刘健大惊失色,就往谢迁身边跑,高呼一声:“于乔,伤到哪里了?” 谢迁无力的摆一下手,苦笑一声:“老大人,我没事!”转头看着麦秀:“麦秀麦督公,可否让御医给这位兄弟医治?” 这里是朝堂,麦秀哪敢还象刚才一样肆意妄为?连声称是,叫过小太监,就想把人带走。谢迁摇摇头:“不成!就在这治!没他就没我!” 麦秀瞪大眼睛,随即苦笑一声:“谢大人,这里是朝堂!” 谢迁平静的点头:“我知道!可人命大于天!麦秀,你可以一起杀了我,我没本事救人,但自己的生死还是能决定的。” 麦秀眼中凶光一闪,但还是软了下来:“好好!谢大人,都听你的成不成?先宣读遗诏好不好?” 谢迁讶然:“遗诏?哪里来的遗诏?陛下呢?太子殿下呢?” 嗡嗡,大殿之中突然嘈杂起来。谢迁一直在宫中值守,居然不知道陛下驾崩?那这所谓遗诏?难道真的是谋逆? 杨廷和第一个开了炮:“麦督公!遗诏无内阁大臣草拟,无画押,无见证。敢问,何人所书?你不会告诉下官,是病重的陛下手书吧?” 刘大夏也站了出来:“杨大人所言极是,这等三无遗诏,我等绝不奉诏!” 轰!平静水面突然炸裂,不断有人站出来质疑。御史吴山大声质问:“麦秀,你等阉人帮着陛下批红已是极限,莫非还要矫诏不成?” 蒋冕没那么激动,言辞却是锋利如刀:“陛下中风行动不便,谢大人作为值守大臣,却不知遗诏的存在?太子殿下太庙祭祖,却不在这煌煌奉天殿!呵呵,须知天日昭昭,举头三尺有神灵!” 麦秀满头大汗,眼看着压制不住群臣。张皇后欣慰的点点头,夫君这些年还是提拔不少国之干臣,算得上目光如炬。朱和鸣!你能欺天,能欺天下人的眼睛吗? 偏殿中的朱和鸣气的暴跳如雷,这个麦秀,成不足败事有余!张皇后是干嘛用的?这时候不用,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朱和鸣的心声,周经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诸位大人,诸位大人,皇后娘娘还在这里,听娘娘怎么说!” 刘健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冷冷的说道:“皇后娘娘素来不涉政务,此等大事,将千斤重担放在娘娘身上,恐有不妥!” 闵桂刚刚也是说了几句质疑的话,见刘健诘难周经,连忙伸出援手:“刘大人,深夜万岁病发,谢大人不在身旁,皇后娘娘在身边也是可能的。凡事社稷为重!刘大人,你说呢?” 刘健无奈,只好哼了一声之后,再不说话。 张皇后张张嘴,突然瞟到殿外番子手中的花衣,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着说道:“陛下,陛下,不适,匆匆留下,留下诏书,就···”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周经趾高气扬顾盼自雄,闵桂带着怀疑问道:“娘娘,何人书写遗诏?” 第二百零六章 什么才是大义? 张皇后哪里知道是谁写的?麦秀低眉顺眼的说道:“情况紧急,是奴婢亲手书写。” 闵桂眉毛一挑,正想发作,周经插话:“嗯,想必是陛下已到了弥留之际。唉,既如此,请刘大人宣读遗诏吧?” 刘健一言不发,从张皇后手中接过诏书,在李东阳、谢迁的陪伴下,三人打开诏书,刘瑾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抬头。李东阳、谢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谢迁摇头:“此乃伪诏!” 刘健收起诏书,随手丢在地面的金砖上,冷冷的说道:“此乃伪诏,老臣绝不奉诏!麦秀!太医院哪位御医医治陛下?” 张皇后刚刚一直低着头,此刻突然抬头,指着麦秀:“阉贼阻挡御医医治陛下,这所谓遗诏,也是他一手炮制!” 满殿哗然!皇后居然反口,指责麦秀弑君!杨廷和眼中喷火,大吼一声,扑向麦秀:“阉贼!” 麦秀急忙躲闪,一旁的侍卫冲上来阻拦杨廷和。麦秀凶光毕露,看着张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你伤心过度,但你还有二殿下、太康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 张皇后大笑,不顾肆意横流的泪水,指着麦秀大骂:“那又如何?你不就是拿太康威胁哀家?陛下被你们害死了,厚照不知所踪,炜儿在外,留下我和太康孤零零的活在别人屋檐下有什么意思?你杀了她吧,把我也杀了,看看你的主子怎么坐这遥遥数十万里的大明江山!” 这女人疯了!事到如今,必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朱和鸣带着智百川、智谦鹤匆匆进了奉天殿。 “诸位大人,听孤王一言!” 百官回头,朱和鸣一路走上玉阶,站在龙椅旁,直接开诚布公:“陛下驾崩,孤王没有动手脚,应是麦秀所为!帝位不应在燕王一脉传承。诸位大人,我大明以孝治国,和士大夫共天下,可燕王一脉倒行逆施,推行工业,妄想掘断我儒门几千年的根基。诸位大人,你们哪一位家中没有良田?真的要是泥腿子都进厂打工,谁来耕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朱和鸣是行为不当,不该在这紫禁城擅动刀枪。可不如此,难道真的要大明亡于朱厚照之手?” 谢迁挺身而出,手指朱和鸣:“一派胡言!乱臣贼子,怎么敢就如此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奉天殿?不怕列祖列宗降罪于你?” 朱和鸣坦然一笑:“谢大人,千秋功罪谁来评说?还不是殿中的百官?我朱和鸣的生死不打紧,可天下再无耕种之民大明江山覆灭,谁来力挽狂澜?” 百官顿时交头接耳,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和顺郡王,敌意不再浓烈。 刘健悲愤的问道:“且不说鄂尔多斯掠马、采凉山大捷,老夫问你,可欺天,可欺人,可欺心否?” 朱和鸣眼中放光,话语掷地有声:“问心无愧!” “好!为了铜臭,就可以不顾君臣大义,不顾天理伦常?” 朱和鸣大笑,指着满殿文武:“自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泥腿子有了钱,你们还是大老爷么?孤不在乎,你们在不在乎?天理伦常比不过天道轮回,人有七情六欲,吃土能谈经论道?刘大人,醒醒吧!没有五谷杂粮,哪有人间富贵?” 周经拱手:“郡王,难道你不喜欢御敌于国门之外?你不喜欢车无马自行?” “邪门歪道尔!中华之地黎民亿兆,只要万众一心,不需什么马克沁,也能克敌!太祖一生征战,不也震慑神州?恪尽职守各尽其责,万物原本也是如此。没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还是各安天命的好!孤一旦登基,工匠还是匠户,官绅依旧是官绅,这才是天理伦常!” 周经点头,躬身下拜:“臣左督察御史周经,拜见陛下!” 石破天惊!九大卿之一的左督察御史竟然真的认贼作父?太荒谬了!闵桂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指着周经不住颤抖:“你!周经,你竟然,竟然!夫子的教诲你忘记了吗?” 周经叹息一声,诚恳的解释:“夫子也曾斩杀少正卯。是少正卯有恶行吗?非也,夫子的理由是蛊惑人心。现在工业之事和少正卯差佛相仿,一旦工业有了根基,天下大乱啊!前宋曾有云:一路哭何如一家哭?周某不才,舍去身家性命,就算遗臭万年又如何?总比圣人之学遗失殆尽好吧?” 闵桂犹豫了,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式官僚,在他心中,纲常比天高。可周经说的有理,皮将不存,何来纲常? 谢迁一声冷笑:“周经!收起你的巧言令色!按照你的说法,咱们为何不依照有巢氏在树上搭窝?你为何还要用火镰?依照有燧氏钻木取火就好啊?因噎废食一派胡言!” 周经摇头:“谢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工业迈的步子太大了,大的让我胆战心惊!我常常在想,二殿下是不是妖孽?为何他就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物,居然还十分好用?事出反常必有妖,非是别的,走得太快容易闪腰啊!” 朱和鸣点头附和:“孤其实已经是一世富贵,为何甘冒奇险?担着叛逆的名声,做下这等事。还不是工业破坏力实在太大?松江府素来是鱼米之乡,现在呢?朱厚炜几十台纺机卖过去,良田都变成桑田!家中无余粮就是穷,国呢?一旦狼烟四起,不用小王子叩关,咱们自己就灭国了!” 杨廷和突然发声:“这一点不用担忧!吴王殿下已经弄出高产水稻,亩产近乎千斤!” “果真?” 正在满朝文武诧异之时,紫禁城突然再次响起枪声!玄武门、午门、东华门、西华门一时间枪声大作,奉天殿中也被枪声充斥。 “陛下,朱厚炜回来了!弟兄们守不住了!”一个营官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顾不得施礼,惊慌的禀报! “李途呢?让他剿灭朱厚炜!”朱和鸣下意识的下令,却是忘记了,朱厚炜是骑兵的克星! 第二百零七章 黄雀登场 华侯伟来了,带着两千烹狼军迅速冲进京城。朱和鸣谋逆,想方设法瘫痪了京师的城防,不料却是也给华侯伟造就了机会! 汇合汪直之后,搞清楚现在京城的整个形势,安顿好周太后,整军四面出击,绝不让朱和鸣有一丝机会逃出生天! 华侯伟阴沉着小脸,拎着一把手铳,咬牙切齿的下令:“决不许放过一个!胡老五,你亲自带队,一刻钟!一刻钟老子要见到奉天殿!” 这回可不是只有追魂枪,烹狼军中很奇怪的多了不少大喷子,还有十门迫击炮。这火力是绝对够用的,玄武门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下来,就宣告失守。三挺马克沁架在玄武门前,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那已成一堆废墟的万寿宫! 战争就是一个大赌局,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放大。李途刚刚占领紫禁城,正是得意非常踌躇满志,朱和鸣下达命令,他马上召集效勇营,铁蹄隆隆直奔玄武门! 这些归化的蒙古骑兵,平日里军纪就不怎么遵守,一个个自恃勇武,在京中也是一大祸害。此时血脉中的暴虐已经完全激发出来,一个个策马狂奔,挥舞寒光闪闪的弯刀,口中嚯嚯大叫,凶神恶煞一般的冲向严阵以待的烹狼军! 哒哒哒!三条火舌带着无尽的愤怒,抽向无比猖狂的效勇营!马克沁哪里是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归化蒙古兵,所能想象到的?开玩笑,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762口径全威力子弹就是一场沙尘暴!噗噗噗,无数炽热的弹丸击穿闪亮的盔甲,击穿雄壮的身躯,带走无数生命,也带来了难得一见的血雾! 短短几分钟,冲锋路上再无一个能够站立的士兵和马匹。方圆十几亩视线所至,全是人身、马匹的残渣碎屑,离地三尺还漂浮着淡淡一层血色雾气,空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三百多人的冲锋队伍出现在这片坟场,三人一组,三十人一大组,迅速铺开。这不是战斗,也算不上打扫战场,充其量只是一次另类的战斗队形演练。踩着鲜血和碎肉,双眼紧盯着前方,越过这片修罗场。 李途在御花园门口驻马观战,短短几分钟,那些刚刚还凶悍无匹的手下,竟然全都变成一堆碎肉!张大的嘴巴一道涎水流下,李途浑身冷汗浸湿战甲,仿若是石雕泥塑的神像,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边的亲卫亡魂直冒,一拉李途:“将军,将军!跑吧!” 李途这才反应过来,可下巴用力过猛,竟然脱臼了!双手用力,好不容易才上上下巴,催动战马向后就跑。 砰!战马一下卧倒,李途横着甩飞出去!效勇营全军覆没!东厂的番子原本就不是正规军,他们连手持追魂枪的矿调局都打不过,何况是武装到牙齿的烹狼军?十分钟,只有十分钟,奉天殿外再无朱和鸣的人马! 胡老五一脚踹在殿门上,大门晃动几下,却是没有打开。胡老五狞笑一声,手中大喷子开了火,轰轰几声,大门中央被打出一个大洞。几个战士推开大门,另几个战士端着大喷子就冲了进去。 “挺热闹啊!谁来告诉我,这位坐在龙椅上的家伙是谁?”华侯伟摇晃着手铳,慢慢走了进来,嘲弄的看着文武百官。 “炜儿!” 华侯伟泪水滚下,却是摆手说道:“妈,不用急,时间多的很,害咱家的,当叛徒的一个都少不了!” 麦秀原本已经吓得委顿在地上瘫坐,一见华侯伟来了,顿时如同看见了救星,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涕泪横流:“殿下!殿下,你可算来了!罪魁祸首就是他!和顺郡王朱和鸣!” 麦秀知道朱和鸣已经放弃他,或者说他成了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弘治之死总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紫禁城之乱也得有个像样的解释,不管怎么看,麦秀的身份、地位都是最合适的一个!或者所有罪孽都推到朱厚照身上,他还能脱身,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朱厚照狼狈为奸,一起戕害皇上。 华侯伟收敛嘲弄的笑容,冷冷说道:“各位大人平常不是言辞犀利的很?什么舍生取义,为国捐躯,小子我素来是佩服得很。怎么一个为国捐躯的都没有?” 谢迁站了出来:“殿下,内阁不奉伪诏,百官不惧朱和鸣淫威,唯有这几位大人,却是朱和鸣志同道合之人!” 朱和鸣没有惊慌失措,端坐在龙椅上神情镇定:“朱厚炜,素来听说你机谋百变勇武异常,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皇家这一辈,以你为尊!” “不用你夸我,我知道自己很优秀!朱和鸣?晋王一系,朱济熿的子孙。为了一己之私,弄出来这么多事,害死这么多的无辜之人,朱家有你这样的败类,真是家门不幸!” 朱和鸣微微一笑:“那也比你强推工业,掘断我中华之根基要强上许多!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你。可你不怕列祖列宗来找你?” 华侯伟哈哈大笑,一指满殿文武:“你是想博得他们的同情吗?搬弄是非,临死还想弄个垫背的。也罢,看在你也姓朱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接着转头朝向百官:“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诟病工业,今天索性一起说个清楚。” 周经知道天地反转,自己再无幸理。索性破罐子破摔:“朱厚炜,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松江府两天改种桑蚕也不容辩驳。” 华侯伟看着周经,转头问谢迁:“二师父,这就是站在朱和鸣那边的忘八?” “是,可笑周经居然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悲天悯人,真当我等眼瞎么?”谢迁心中悲愤,再也不顾及身份,说出来的话再无雍容。 华侯伟一甩手,啪!一枪打在周经膝盖。“这等无耻人,就不要用脸来恶心我了!跪着吧!跪不好灭你九族!” 麦秀忍着疼痛,走到周经身边,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跪好!需要咱家教你吗?” 第二百零八章 华侯伟的宣言 周经不怕华侯伟恐吓,却是怕麦秀这样的小人。强忍着疼痛跪好之后,不敢再说一句话。 华侯伟看看百官的反应,摇摇头:“诸位大人,我来问大家一个问题。祖龙之后,为何咱们中华大地每一个王朝不超过三百年?谁能回答?” 闵桂看着盟友被辱,心中不忿,于是高声说道:“殿下,这和工业有关系吗?” 华侯伟点头:“有!有天大的关系!”他诚恳的抱拳拱手:“闵大人,我知道你和周经不一样。我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圣人之学解决不了!”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在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读着儒家经典长大的,就是武将也是读过两本之乎者也的,何况那些整日引经据典的文官? 闵桂十分不悦的反驳:“为何就解决不了?那是出了昏君,或是朝中有奸臣···” 华侯伟摇摇头,打断闵桂的话:“闵大人,你博学多才,相信一定是熟知前宋。” “啊,那又如何?宋亡于赵佶这个昏君,没有这个昏君,大宋不会亡!” “唉,我不是说得他!仁宗不算昏君吧?” 闵桂点头。宋仁宗是史上有数的仁君,哪能说不是? “仁宗仁慈英明,提拔的大臣一个比一个优秀。范仲淹、欧阳修、包拯···这些都是千古名臣,可仁宗时,西夏建国,打的大宋无力招架,这是为何?我为什么要推广工业?就是要打破这样的怪圈,让你们,还有你们,都不再为子孙担忧!”华侯伟手指一众文官,又一指武将。 谢迁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清楚,于是发问:“殿下,究竟为何王朝不过三百年?工业为何能打破怪圈?” “二师父,如若不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我何苦弄这工业?我爹也还安安稳稳的当着皇帝。”说道此处情不自已,语音中带了哽咽。 谢迁长叹,也是落下泪来:“陛下!唉,殿下还是说明白,也让这些目光短浅之辈死的明白。” “也好!走到今日,也没什么好隐瞒。反正我爹也不在了,不用担心他老人家生气!王朝建立,大都是战乱之后,所以人口稀少。这时候朝廷鼓励生育,就会大量增加人口。而土地众多,地广人稀,产出物产自然会有结余。可当王朝末期时候,人多地少,人人都想多占一点。于是土地兼并,大量民众处于赤贫之中,便会有不忍之事。所以你们观看史书,就会发现人口土地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大明开国至今,已有百年。黄册上所载土地和太祖年间相比,竟然缩水不少!为何?人心贪婪!”华侯伟突然看见朱和鸣慢慢向张皇后靠近,手中手铳就是一甩。啪!朱和鸣的脚面冒出鲜血,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先等一等!那么急着上路吗?”华侯伟接着回头继续说道:“而工业发展起来,没人再想着多占土地。为何?地里的出产远远小于办工厂的收入。草民有了地就能活,还会造反吗?至于工厂中的工人,自然是以前的草民。那粮食怎么办?工业其实可以反哺农业!我已经有了土肥,将来可以做出来化肥。地里用化肥,可以增产三成以上;用培育出的良种,可增产三成以上。没人干活怎么办?可以造出机器,替人干活···” 华侯伟娓娓道来,将将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说的无比清晰。 最后,华侯伟红着双眼,盯着周经:“周经,工业不好吗?能让你的子孙永远富贵,能让你的子孙可以安然读书,继续做官。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我爹算得上历代君主中少有的仁慈之主,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吗?” 这其实是一篇政治宣言,直接将华侯伟所有的努力方向宣之于众。刘健第一个站在华侯伟身边:“殿下,老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为工业保驾护航!” 谢迁也是欣慰的点点头:“殿下所说,下官也是无比向往。先祖已经占据世间最肥美的一块土地,决不能在我等手中丢弃。” 杨廷和也站了出来:“殿下当日之言犹在耳边,下官愿为殿下驱使。” 朱和鸣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华侯伟说道:“杀人诛心,你是想证明孤就是乱臣贼子?不错!孤就是想执掌太阿,那又如何?朱厚炜,大同丢了,小王子长驱直入,你为了皇位,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又比我好到哪去?” “呵呵,就是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龌龊!实话告诉你,烹狼军剿灭白莲教北归,我上京之前,命他们星夜兼程,年三十就已经到了通州!本来是应对十二团营的,可惜大同被你出卖,只好以国事为重。”华侯伟鄙夷的啐了一口,心中暗呼侥幸。幸亏多准备一手棋,要不然真的是捉襟见肘,保不齐真遂了这个贼王八的意! 谁成想朱和鸣面露喜色,得意的昂起头:“原来如此!那这么说,你已经没兵了?那你拿什么挡神机营的三千骁勇之士?” 刘健心中一紧,转头张望。朝班中独独缺了英国公张懋!三大营为底的十二团营都是张懋的手下,如今唯有张懋出手,才能力挽狂澜! 华侯伟摇头:“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老子手里只有这一千多人,可战斗力能顶十万精骑!神机营能有什么火器?” 刘大夏担忧的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神机营火器确实不如殿下所部犀利。但有一样,烹狼军是绝对比不了的。那就是三千斤的大炮!” “神威将军炮?糟糕!”华侯伟懊恼自己也烦了轻敌的错误。这神威将军炮射程远超自己的迫击炮,追魂枪的射程也不够。虽说对方也打不过来,但这紫禁城可就毁了! 立威营原是神机营一部,后历经于谦、景泰帝等人改制,终自成一体。此刻立威营中人头滚滚,血腥满营! 第二百零九章 枭雄 陈兴狞笑着:“新宁伯啊新宁伯,老子好心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家也能尝尝公侯万代的滋味。你如此不识抬举,也不能怪老子心黑手狠了!” 谭源在血泊中艰难的抬起头,冷笑一声:“荣昌伯,老子家世清白,怎么可能和你同流合污?大丈夫死则死矣,恨不能诛杀你这样的败类!” “大哥?”陈铮心急如焚,这已经失期,还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万一功败垂成,自己这波人可怎么办? 陈兴手中刀光一闪,谭源怒目圆睁,喉头滚动鲜血飘飞,断气之后双眼依旧是铜铃一般! “走!” 立威营三千兵马出了军营,另有五千人马没了长官,只能待在军营中,不知如何是好。 英国公府,张懋缓缓后退,身上血迹斑斑。张忠在不远处得意的大笑:“老二,降了吧。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将来一个侯爷总是跑不了的!” 张仑握着斩月刀,护在张懋身前,一双眼杀气十足。看张忠如此嚣张,气的破口大骂:“张忠,你就不怕吴王回来,张家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朱厚炜?他还在大同吃沙子,一时三刻就能回来?他长翅膀啦?”张忠大笑不止,事到如今,成功在望,一身郁气也消散不少! “大爷,大老爷,啊!”一个家丁身子飞起,一群矿调局的人马冲了进来。 汪直也不废话,手中大喷子一搂火,张忠倒飞出数米,胸膛一个大洞。 “英国公,快!立威营陈兴造反,拉着神威将军炮直向宫中而去!” 张懋愕然,随即大叫:“张仑,备马!随我去立威营!” 巍巍五凤楼,金水桥下河水已是冰冻三尺。立威营三千人马在午门外架起神威将军炮,陈兴命人过去喊话,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陈兴一咬牙,狞笑一声:“装弹!目标金水桥,点火!” 轰!轰!十门神威将军炮吐出浓烟烈火,十个红彤彤的弹丸飞出炮口,瞬间打在金水桥方圆百米之内!咔!冰面碎裂,水浪飞起老高,汉白玉的栏杆碎裂,雪白的碎石飞出老远。 城门楼上烹狼军的战士钢牙咬碎,却是无可奈何。距离实在有点远,迫击炮、追魂枪都够不着,更别说手里只能打出去三百步的大喷子。 情况汇报上来,华侯伟脸色变幻,恨恨的说道:“真以为老子奈何不了他?贾长青!从西华门绕出去,捅他的腚!哼!神威将军炮?大铁疙瘩,一堆破烂而已!” “大言不惭!朱厚炜,你也是太祖子孙,现在改弦易张,朕保证,你的吴王之位依旧。你看如何?神威将军炮可不是摆设!”朱和鸣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循循诱导。 “啊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哼!烹狼军是什么样的部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知道,当今之世,唯有烹狼军笑傲群雄!”华侯伟鄙视的看着这个枭雄,心中却又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若是没有穿越过来,仅凭现有的力量,说不定还真让这家伙得逞! 其实是华侯伟想多了,没有他的存在,哪里会有朱和鸣的出头之日?还不是这些地主老财怕工业断了自己的财路,才推出来这货?朱和鸣其实也算是应运而生,和华侯伟一反一正,都是弄潮儿! 不用烹狼军多费手脚,半个时辰后,立威营剩下的五千人马堵住了立威营的后路。陈兴顿时慌乱起来:“玛德!怎么回事?” “大哥,算了吧。打不过!”陈铮看着另一条街道涌来的杨威营,绝望的劝说陈兴。 荣昌伯乃是世袭,从小锦衣玉食的陈兴,压根就是纨绔。哪里有勇气打这种破釜沉舟的仗?何况立威营的这些军士,看到紫禁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只是军纪所在,不敢乱来。现在已经陷入绝地,哪里有理由顽抗到底?一个哨长扔下手中雁翎刀,大叫一声:“降了!老子不想灭三族!” 有人带头,后继者风起云涌。转眼之间,只剩下区区十几人还手持刀枪。陈兴一闭眼长叹一声:“那就降了吧!”话没有说完,手中斩月刀就掉落尘埃。 奉天殿中朱和鸣听不到神威将军的轰鸣声,心中惊惶,汗水不住滑落。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慢慢挪动到张皇后这边,低声哀求:“娘娘,我愿奉二殿下为帝,饶我性命可好?” 张皇后心中一动,丈夫已经活不过来了,朱和鸣被炜儿挫败,那继位的可是朱厚照啊!要是炜儿当了皇帝?自己···她略略点头,动作幅度极小,若不是朱和鸣所有希望都在她这里,完全就看不出有过这样的动作。 朱和鸣大喜,转到华侯伟这边,双膝跪倒:“吴王殿下高瞻远瞩,是我不识天时,利欲熏心,才坐下这等令我懊悔不已的错事!而今我幡然悔悟,愿奉吴王为帝,追随吴王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说完口呼万岁,叩头不止!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周经却抓着身边的闵桂站起,指着朱和鸣:“朱和鸣!周某不曾想你竟是这样的人!哈哈!一朝觉醒扬州梦!想不到我周经竟会投靠这样的人!朱厚炜!任你舌绽莲花,也难逃脱戕害官绅之罪!天啊!大明,完了!” 华侯伟才不理会周经,他盯着朱和鸣,半晌才摇摇头:“朱和鸣,我小瞧了你!相信分一杯羹的事你完全做得出来,你已经堪比刘邦了!对不住了,我这人对那张椅子没什么兴趣。” 张皇后叫了一声:“炜儿!” 华侯伟笑了笑,摇摇头:“妈,不能上了这家伙的当!这货是想我兄弟阋墙。诸位大人,此时的大明正在关键的十字路口上,必须团结一心,才能渡过难关。朱和鸣!你真的很厉害,可惜走错了路,要不然,你也是一代人杰!” 朱和鸣低下头,良久猛地抬头,慢慢的站起身来:“哈哈哈!时也命也运也!天日昭昭,看你朱厚炜何日伏诛!” 第二百一十章 尘埃落定 朱和鸣此刻双目如电,神态癫狂:“都是太祖子孙,为何你就可叱咤风云,我就只能在方寸之地混日子?朱厚炜,我朱和鸣如何?” 华侯伟很坦诚的说道:“英雄绝对不是,枭雄还是够的上!谋定后动,发现机会就敢赌上身家性命。你算得上一代人杰。不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失之大气,做不得人主。” 朱和鸣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神情却已不再癫狂:“为何失之大气?” 华侯伟一指北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连这点子底线都没有,坐什么天下?” 朱和鸣摇头:“家国天下,我已不存,要天下何用?” 华侯伟摇摇头:“所以你败了!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朱和鸣,你永远不会明白!还在等奇迹的发生?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概率太低。显然,你不是那一个幸运儿!” 刘健和谢迁交换一下眼神,同时点点头,李东阳无所谓的一摊手,三个阁老瞬间就交换了意见。刘健突然向前一步,深深一躬:“国不可一日无君!吴王殿下,陛下死因不明,太子不知所踪,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天下苍生计,请殿下登基!” 谢迁紧跟着上前:“殿下,此乃非常之时,由不得你儿女情长,江山社稷要紧,请殿下登基!” 李东阳一犹豫,下面的杨廷和大声反对:“臣反对!太子犹在,吴王殿下虽人品贵重聪慧绝伦,但应由太子继位!” 蒋冕叹息一声,知道杨廷和仍是那日心魔作祟,怕这个当世无敌的吴王,带领大明不知走向何方,须有人制衡,杨廷和才坚决反对。他也站了出来,看了杨廷和一眼,大声说道:“臣请吴王殿下即刻登基,大同敌军未退,京师之乱未平,舍吴王殿下,谁可力挽狂澜?” 张皇后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小儿子才是亲儿子,当了皇帝,自己才是真太后! 华侯伟站在玉阶上神情一阵恍惚,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机会做皇帝?做不做?下面的大臣纷纷向上拱手:“请吴王殿下登基!” 朱和鸣哈哈大笑:“朱厚炜,我承认我很蠢,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要做老渔翁么?” 华侯伟一激灵,竟然朝着朱和鸣一躬:“多谢提醒!不过,我还是不能饶你!” 心中贪欲消散,清明再回双眸。华侯伟诚恳的朝下面劝进的群臣一躬身:“杨大人说的不错,太子尚在,我哪有继位的道理?不为其他,大明不可以乱!诸位大人好意厚炜心领,当务之急,寻找太子为重!” “不用找!我来了!”朱厚照挂着绷带和刘瑾走了进来。 华侯伟慌忙迎上前:“哥!你的手?” 朱厚照一摆手:“没事,开了个口子!炜弟,我看大家说得对,这皇帝还是你来当吧!” 华侯伟摇头:“哥,要真是只涉及咱俩,谁当不一样?可你要知道,玄武门之变以后,李世民给大唐留下的坏传统!这皇帝还是你来当,我尽心尽力的帮你!” 朱厚照这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故作豪爽的摇头:“我就想当个大将军,战场厮杀岂不快哉?炜弟,你来!” “唉,哥啊,你是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况且这一摊子事,我的肩膀太小,扛不起来的。”华侯伟拖着半真半假的朱厚照,一路推到龙椅上。 华侯伟跳下玉阶,带头三呼万岁,接着不由分说按着朱厚照换了孝衣:“快!先解决大事!给父皇上庙号,处置这些叛逆!” 说到弘治,兄弟俩同时眼中湿润。可现在朝中情况复杂,容不得儿女情长。朱厚照点头:“好!炜弟,你真的不当···” “你烦不烦?小爷是矫情的人吗?哥啊,我的亲哥!咱俩说过多少次了?你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皇帝!”华侯伟真的怒了,一扬手,猛地想起来这是奉天殿,才悻悻的把手放下。 朱厚照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笑的灿烂如霞!他走下龙椅一把抱住华侯伟,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刚刚我就在殿里!炜弟,来世咱俩还是兄弟,大哥一辈子护着你!” 朱厚照不管愣神的华侯伟,走回龙椅,冷冷盯着朱和鸣:“来啊,将叛逆朱和鸣下了天牢,择日宣判!着张懋统领三大营十二团营。周经、李途、麦秀等叛逆收监,择日审问。吴王朱厚炜,速去大同迎敌!” 华侯伟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笑眯眯的不说话。一旁帷幕中走出衣衫不整的萧敬,华侯伟才恍然大悟!原来萧敬才是阴江之下弘治第一信任之人,紫禁城第一大总管。朱厚照脱险,直至出现,都少不了萧敬在背后的身影!只是让自己去大同?这是个什么味道? 萧敬走过来轻声说道:“殿下,这是太子的一片维护之心。你还是不要沾血为好!” 华侯伟秒懂!朱厚照感念自己,不想让自己树敌太多,才让自己远离是非之地,将来推广工业也能少些坎坷。华侯伟轻轻念了一句:“哥,你这是何苦?” “父皇在位十五年兢兢业业,如今骤然西去,朕心中悲痛万分。父皇的庙号,朕以为孝宗为佳。谥号···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刘大人,你以为如何?” 刘健坦然迎接朱厚照如刀的目光,点头说道:“陛下锁眼甚是。孝宗一生贤明,此谥号最好!” 朱厚照知道刘健此人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出于对国事的考虑,才劝进华侯伟。可心里总是很别扭,倒是杨廷和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十分亲近。 华侯伟扶着张皇后走向后宫,张皇后一路上紧绷着脸,等四下无人之后,才叹息一声:“儿啊,你错了!” 华侯伟摇摇头:“妈,你没看出来吗?今天我要是真的坐在那张椅子上,顷刻间就是血光四起!” 张皇后明白华侯伟说的是实情,只能叹息一声:“太可惜了!不过,今后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朱厚照的隐疾 立威营的陈兴等人投降,张懋径直走入奉天殿。正听到朱厚照对着群臣训诫:“朕之年号,皇考早有决断,就正德二字!诸位爱卿不愧皇考从微末提拔,大都是忠心不二的栋梁之材。不过也有周经一般的败类,竟倒戈乱臣贼子!众卿引以为戒!刘大人,内阁之中人数太少,朕太年轻,社稷江山沉重,朕恐有所疏漏。朕看推举两人入阁吧!” 刘健一怔,朱厚照又解释道:“治丧、平乱、审判都需要重臣。你和李大人、谢大人都是有了年岁的人,朕不忍你们太过劳累!” 谢迁心中明了,这是刚刚的事发作了!于是拱手上奏:“陛下所言极是,臣推举杨廷和!” 朱厚照就是这个意思!万马齐喑的时候,杨廷和仗义执言,又是自己的老师,绝对是自己人!内阁不用自己人,用谁? 刘健看看杨廷和,摇摇头:“杨廷和没有经历具体事务,恐怕难当重任!” 杨廷和也拱手上奏:“陛下!臣请为一府知州,长了本事再请陛下提拔!” 议了半天,只将另一位东宫侍讲刘忠,选拔入阁,另一名额暂时空缺。 张懋也没有换官服,就是这样身穿血迹斑斑的甲胄单膝跪地:“臣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张懋见过陛下,身有甲胄行不得全礼,请陛下见谅!” 朱厚照亲自走下玉阶,扶起张懋:“英国公为国拼杀,大义灭亲,朕唯有钦佩之心哪有怪罪之理?” 张懋趁势站起,拱手请罪:“陛下仁慈,臣却惶恐。臣身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不能事先洞察朱和鸣奸计,后不能及时平叛,以至于紫禁城损毁。不能约束家人,臣的大哥附逆,臣无颜以对先帝,请陛下降罪!” 到底是官场老油条,不说功劳,先请罪,把自己摆在一个任由皇帝发落的位置上,你朱厚照总不能一撸到底吧?这也是试探新皇帝执政的尺度,看看这位皇帝好不好伺候。 朱厚照也明白张懋的意思,这一招投石问路,不光是摘出来自己,也是给皇帝一个机会,阐明政治立场,接下来的各项工作,群臣才能把握尺度。老家伙,就是高! 他点点头:“英国公拳拳之心朕自然是晓得的,可如英国公这样的忠贞之士也要降罪,岂不冷了臣子们的心?朕不取。萧公公,拟旨,英国公大义灭亲劳苦功高,可在世子之外择一子授流侯。嗯,就并州侯吧。刘阁老,内阁的意见如何?” 刘健心中叹息,刚刚劝进之举让这位皇帝心存芥蒂,内阁要大换血了!唉,因果已经种下,徒之奈何?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好点头:“陛下所虑甚是,英国公确实劳苦功高,称得上群臣楷模,陛下此举甚为恰当。臣附议!” 朱厚照心想算你识相!抬头看向群臣,发现有些重要的臣子并未出现。于是问道:“牟斌牟大人此时在何处?” “臣来晚一步,请太子恕罪!”殿门外牟斌浑身是血,被一个小太监搀扶着走进殿中。 朱厚照眉头一皱,随即舒展。他看向刘瑾:“刘瑾,快宣御医为牟爱卿医治。” 牟斌这才发现大殿之中缟素一片,龙椅上坐着身穿白袍的朱厚照,脑袋嗡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竟然当场昏死过去。 朱厚照赶忙吩咐刘瑾将牟斌抬到一边请御医救治,略略思索一下,开始阐述自己的治国理念:“父皇一直教导朕施政要谨慎,要如履薄冰,朕深以为然。如今大明正是政治清明之时,纵有些许不妥,也只是癣疥之患,还不足以伤筋动骨。吴王推行工业,朕以为甚有必要。工业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诸位臣工相信都看在眼里。不过工业之害也不可轻忽,宁可放慢发展速度,也不可危及大明。这件事我会和吴王商议好,诸位臣工安心即可。朱和鸣谋逆,交由大理寺卿、刑部、都察院三法司会审,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列位大人尽职尽责查案,勿使奸人逃脱。” 刘健心中一凛,这是?要兴大狱?朱厚照忌惮华侯伟,限制工业原本在预料之中,兴大狱是要干什么?排除异己?唉,没有占据绝对优势,就动人家的饭碗,甚至要人家的命,这满朝上下谁是好相与的?朱厚照空有雄心,看来是志大才疏,天下从此有难了!朱厚炜啊朱厚炜,为何你就不敢迈出那一步呢? 闵桂倒是对朱厚照的政治宣言颇为赞同,工业的好处显而易见,不发展是不可能的;但坏处也是与生俱来,不限制一下,国将不国。陛下的理念倒是老成谋国,很有明君气象! 他因盟友周经倒台的沮丧一扫而过,精神抖擞的领旨:“臣闵桂谨遵圣命!陛下,臣对陛下所说深感赞同,工业是好东西啊,没有工业,岂能有采凉山大捷?我等在这数九寒冬的奉天殿中,哪有如此惬意?这都是拜工业所赐。但任何事情不能只有好处,工业亦是如此。吴王曾说解决之道,但臣没有看见。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工业还是应该放慢一点,稍稍加以限制,采其长避其短,这才是施政之道!微臣钦佩至极!” 朱厚照大喜,看来自己的策略没错!工业是好,决不能因噎废食,因为些许瑕疵就蠢到废黜工业;但也不能让工业策马狂奔,总得加上个笼头。他其实心中隐隐约约明白,工业就是华侯伟,华侯伟就是工业,限制工业就是限制华侯伟,那华侯伟就不会威胁到朱厚照的地位。刚刚在殿中偷听的时候,群臣劝进华侯伟称帝,朱厚照的心都哇凉哇凉的。那一刻,他不敢保证,当华侯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手中有刀的情形下,会不会一刀砍下去! 朱厚照点头赞许:“闵大人,朕就是这个意思!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王华颤巍巍的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工业尚且弱小,若是现在就加以限制,工业会不会压根就发展不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分道扬镳的兄弟 “王师傅。王师傅多虑了!我和吴王是一母同胞,心中所想也大致相当。炜弟也常说工业发展是会有不少危害的,譬如去年的金陵纺机爆炸案。朕只是想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不是想真正限制工业。”对王华朱厚照还是很有感情的,就学的第一课,就是王华授业。他很耐心的一一解释,也是给自己心中不安找到了说得过去的理由! 王华深深看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几乎撑不住的时候,才微微点头:“臣老了,陛下也成长到如此地步。唉,臣近日深感身体老朽,撑不住了啊。陛下,臣乞骸骨,望陛下恩准!” 朱厚照愣住了,一言不发的看着王华。王华直勾勾的看着朱厚照,也是一言不发。朱厚照心中酸楚,师父啊,你就这么不看好我么?非要跟着老二?我哪里不如他?我现在是皇上啊! 谢迁急忙出来圆场:“陛下,王华确实老朽了。他比臣大了五六岁,身子一向孱弱,撑不下去也是正常。其实就连臣,也老了!” 朱厚照抬眼看去,谢迁虽是面容宛若少年,但鬓角也有了白霜。是啊,师父老了。算了,终究是师徒一场。于是点头,闻言说道:“师父,宫中滋补药物不少,一会朕派刘瑾送到府中。师父,你真的不留下来么?” 王华叹息一声:“陛下,你宅心仁厚,臣是素来知道的。可臣真的老了,昨日孙儿淘气,老臣去追,竟跑不过一个三岁孩童!唉,臣不中用了啊!” 大朝会到如今已经有两个时辰,年老体弱的大臣都已经支撑不住。朱厚照体恤,散了朝会,匆忙走向后宫。 张皇后正和华侯伟说着家常,太康受了惊吓,吃过药之后匆匆睡了。朱厚照进来,张皇后一怔,接着说道:“陛下,朝会散了?” 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跪在张皇后面前,两行泪流了下来:“娘!儿子没做错什么,你为何和我如此生分?” 张皇后连忙扶着朱厚照:“陛下快起来,你如今是一国之君!” “娘!我还是那个朱厚照,还是那个上房揭瓦被你痛殴的朱厚照啊!”朱厚照痛苦的哭嚎!一连串的变故,纵使皇家子弟和常人不同,也经受不住。想找个港湾歇息,张皇后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朱厚照无比的悲伤。 华侯伟扶起朱厚照:“妈,现在我们母子三人必须抱团,否则外面那些大臣就会吃了我们!” 张皇后狐疑的转头看向华侯伟:“到了如此地步?照儿,你怎么说?” 朱厚照收敛哭声,摇头叹息一声:“炜弟说的不错,这帮大臣···我刚刚胡言搪塞,试探他们的反应,一听我要限制工业,立马跟进,就差高声叫好了!” 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看朱厚照一眼,随即说道:“妈,哥说的不错。不发展工业,皇家手中就没有权利,发展工业,百官手里的权利就会缩水。他们怎么会乐意?最好是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哥,你说是不是?” 朱厚照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华侯伟。他知道华侯伟这是点醒他,工业非发展不可。可自己怎么敢?一旦放手发展,华侯伟的实力就会跟气球一般膨胀起来,自己还怎么做这个皇帝?可华侯伟说的也有道理,权利大部分在百官那里,想夺回来,就必须借发展工业之机,才能一步一步增强实力,才能在将来真正的一言九鼎。难!太难了!左右不是,自己的皇帝怎么当的这么苦啊! 他低声说道:“是,炜弟说得对,这些文臣武将想得到的更多,却不愿把嘴里的吐出来。所以,现在危险还没有过去!” 张皇后刚刚涌起的舔犊之情,在朱厚照的拙劣表演下,再次消散的一干二净。她看看华侯伟,无奈的摇头:“罢了!照儿,为娘再和你说一次,你就是娘的儿子,娘看你和看炜儿,一般无二!娘累了,你兄弟俩说话吧。” 兄弟俩跪安之后,来到华侯伟的书房。坐在书桌的两边,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终于朱厚照忍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炜弟,我不是不想全力支持你···” 华侯伟平静的打断朱厚照的话:“我知道!哥,你不用解释。坐在那个位置上,江山社稷第一。” 朱厚照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在书房中来回疾走:“炜弟,爹不在了,咱兄弟俩只能是抱在一起。我现在还没有真正登基,可已经感到父皇当日的无奈!咱们明里发展工业,实则是夺回权利。那些人不知道吗?说到底事情还是要他们去做,逼得太紧,得不偿失啊!” 华侯伟点头:“哥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没说你不对。” 朱厚照摇头:“弟弟啊,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不出来吗?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不知道吗?弟弟,时机不到,我也没办法啊!” 华侯伟终于收起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拍桌子:“朱厚照!你不比谁明白工业对皇家的好处?就为了屁股底下的位置,一张破椅子,就想和那些人妥协?我来问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对得起他么?” 朱厚照大怒,也是一拍桌子:“朱厚炜!你说轻松!你来坐坐这个位置试试!当初我就说让你来坐,你偏偏就想逍遥自在!爹的死能怨我吗?要怨就怨你才对!” 华侯伟怔住了,眼泪慢慢的流下来:“我逍遥自在?你摸着良心说说,我哪一天逍遥自在?哪一个皇子像我一样可怜?从南到北从冬到夏,我哪一天不是忙忙碌碌,不是战战兢兢?不是战火里厮杀,就是被人打杀。大明江山是我的么?就我一个人缝缝补补,你说我图什么?居然还说爹的死怨我?朱厚照!你还有没有良心?” 朱厚照抓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走到华侯伟身边,轻声在耳边说道:“差不多了吧?” 华侯伟一瞪眼,大声骂道:“你个不肖子孙!我,我去灵堂给你告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生二日 兄弟俩一前一后,怒气冲冲的进了灵堂。朱厚照撵走所有人之后,皱眉问道:“炜弟,至于么?非要演上这么一出戏?” “唉,爹比你如何?”华侯伟看着棺椁中的弘治,叹息一声。 朱厚照摇头:“爹当了十几年皇帝,老辣的很,我怎么能比得上?” “还是的?爹这么厉害都死在人家手里,你这么粗,小命不要啦?”华侯伟一翻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踹了朱厚照一脚。看朱厚照只是拍拍孝衣,华侯伟摇摇头继续说道:“偌大的皇宫里,只有这里最安全。哥,我查过了,御医开的药方没问题,可药有问题!” 朱厚照跳起来,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我一定剐了麦秀!” 华侯伟摇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 “不知道!所以我才万分小心!哥,咱家基因不好,容易脑中风。你查查历代先祖,大部分都是中风而死。爹的药里有一味药被人换过,药效差不多,可却有凝血的功效。本来爹已经中风,换了药材之后,加速了血管阻塞的过程。加上过节本就是地气动荡的时候,爹一激动,神仙也救不了!” 朱厚照眉毛拧在一起,瞪大眼睛:“你是说朱和鸣还不是幕后凶手?” 华侯伟摇摇头:“也不是。我猜是还有人想浑水摸鱼,毕竟咱朱家有资格做皇帝的人实在太多了!” 朱厚照怔怔的想了一会,长出一口气,沉声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按既定方针办!我在明你在暗,我在南你在北。我以前一直担心牛李党争,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牛李党争不可避免,那我们干脆演一出戏,合力耍他们一把!” “可我舍不得你和娘,还有太康。你也够不孝的,实话都不跟娘说!”朱厚照现在也才十二岁,不脱稚气也是正常得很。 华侯伟叹口气,拿起一张纸钱扔进炭盆:“太康受了惊吓,不离开紫禁城恐怕好不了。不和娘说,是娘演戏不成,万一让人看出破绽,工业是小,咱一家的性命是大!哥,我知道其实也挺难为你的,毕竟今年你才十二。” 朱厚照一瞪眼:“你才八岁,还是虚岁!不过,我怕倒是不怕,就是没了你们,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 华侯伟抱抱朱厚照,安慰他:“算了,皇帝都是孤家寡人,谁叫你是皇帝呢?不说这个,刘健、谢迁你撵到我这里来,他们性子太硬,你不好驾驭。” “哼!能耐的你都要走,留给我歪瓜裂枣?不成!你得拿东西换!” “唉,没想到憨厚老实的大哥也变成奸商了。也成,你要什么?” “主意和机器!” “我不是你,主意自己拿。机器可以给,不过,你这是个大漏勺,啥都保不住密。你交给谁?” 朱厚照略一沉思:“罗祥如何?” 华侯伟摇头:“不是谁的问题,而是体制的问题!这么说吧,你打算怎么严格保密,又能发挥母机的作用?” 朱厚照傻眼了,这怎么弄?华侯伟叹口气,扔过去一本小册子:“这里面都有,你照做就是。哥,火药、炸药、发射药,我卖给你。配方不给!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你手底下那帮人!再说,你为什么替国库省钱?不知名堂的钱每年花了不知道多少,还差这点?不如入了咱俩的小金库!” 朱厚照笑了起来,摸摸华侯伟的脑袋:“弟弟啊,明日大典之后,咱俩吵一架,我给你开府建牙的权利。长江以南,都是你的地盘!” 华侯伟愣住了,半晌才幽幽叹息:“哥,你不后悔?” 朱厚照呵呵一笑,指着棺椁说道:“爹还在这里,我有啥可后悔的?弟弟,哥对皇位一点都不喜欢。我就喜欢打仗!你在金陵可劲的造枪造炮,都卖给我。瞅机会我要御驾亲征!打那个小王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是这么说的吧?” “是!”华侯伟拖长话音,接着就笑了起来。朱厚照这话绝对是实话,历史上他就御驾亲征不止一回,还亲手砍了一个蒙古兵。 两人在灵堂中一会剧烈的争吵,一会又悄悄的咬耳朵,竟然说了一夜! 第二天大朝会,朱厚照登基大典在刘健这个内阁首辅的主持下,如期召开! 大明以孝治国,皇帝也得守制。不过皇帝日理万机,朱厚照就只要象征性的守制二十七天就可。大典结束之后,朱厚照换上龙袍,坐上龙椅,开始今日的朝会。 “朕今日登基,诸位大人有何要事?” 刘大夏朗声说道:“臣有一本!” 朱厚照点头示意,刘大夏拱手:“小王子兵锋直指阳高,一旦越过桑干河,山西怕是就要沦陷了。” 朱厚照不敢怠慢,这时候可是寒冬时节,结冰的桑干河绝对挡不住南下的骑兵。华侯伟说有安排,可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军国大事轻忽不得,朱厚照马上令人找华侯伟上殿。 华侯伟还在灵堂,这个便宜老爹对他实在不错,伤心在所难免。昨夜一夜未眠,着实有些困倦,头一点一点的正在犯困的时候,传旨的人到了。 打着哈欠进了奉天殿,华侯伟疲惫的开口问道:“皇兄,有啥事啊?” 刘大夏只得将最新的战况重新复述一遍,华侯伟笑了:“放心,刘大人,烹狼军已经开赴大同,相信不久后就有战报!” 刘大夏拱手施礼:“吴王殿下,你曾和当今陛下联袂取得采凉山大捷,对小王子而言是个巨大威慑。还是吴王殿下出马,才能保住雁北。”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刘大人谬赞了,那可不是我的功劳。要说打仗,开赴大同的烹狼军统领可比我强!” 刘大夏眼睛一亮:“哦?是哪位名将?” “算不得名将,乃是之前宁王属下屠破狼!” 刘大夏担心的追问:“没听说过啊?吴王殿下,此人真的堪比古之名将?” 华侯伟大笑:“放心吧!真要是一样的装备,我可是打不过他!别说我,就是现在大明的诸多名将,我看也没有超过他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奇思妙想小王子 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立下赫赫战功的吴王如此推崇?满殿文武百官心中都是充满好奇。朱厚照却是点点头:“原来是他!嗯,那朕就高枕无忧了!” 桑干河南岸,崔老二趴在屠破狼身边,轻声问道:“老大,还不动手么?” 屠破狼嘴角扯动一下,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望远镜:“急什么?要打,就要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哼!这一仗不好打,王爷要的是击溃,是重创,却不能伤筋动骨。迫击炮射击诸元都标注好了?” 郭鬼子在一旁轻声回答:“八九不离十。咱队里有几个勘探队的兄弟,测量方位那是看家本事。” “嗯,这次把王府所有的兵力都拉出来了,不能有一点偏差!陛下病重,王爷的意思,给陛下冲冲喜。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咱们日落的时候,从采凉山杀出来,现在对表!”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凛冽的寒风带来刺骨的冰冷,在阳光的映射下,风中的雪沫子散发出点点晶莹。小王子端坐在马上,脸上却没有打破大同的欣喜。 “阿爸,咱们为什么不向南越过桑干河?”巴尔斯博罗特也就是华侯伟的奴隶噶脑,询问巴图孟克。 小王子微微摇头:“巴尔斯博罗特,这次我们为什么南下?” 巴尔斯博罗特不屑的一笑:“汉人起内讧,想让咱们牵扯大明皇帝的精力。阿爸,汉人奸诈,何必理他?干脆率兵南下,至不济也把这云州占住。” “唉!还记得采凉山一战么?就在那里,我仿佛还能听见战马的嘶鸣,看见死去勇士的鲜血!不消灭朱厚伟的烹狼军,咱们草原骑兵就不能南下!否则,没了采凉山,或许还有什么山在等着咱们!” 巴尔斯博罗特激灵灵打个冷战,那个妖怪,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那个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的主人,是不可战胜的! “不用担心,咱们只要不越过桑干河,那人就不会出现!呵呵,说不定此刻的北京城正刀光血影,朱厚炜还在苦苦挣扎。最好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要不然,此人一旦成长起来,咱们草原人只能越过瀚海,回归祖先的故地了。好了,收兵!再过一阵子,这荒郊野外就不能呆人了。” 呜呜的牛角号声响起,攻城的蒙古兵纷纷调转马头,直奔城外十里的营帐而去! 屠破狼站起身来,掏出手铳,啪!一声枪响!两支马队一支车队同时向着蒙古人的营帐冲去! 小王子一惊,转头看向采凉山。只是阳光刺眼,看不清晰,只模模糊糊看到马队、车队的身影。高手!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个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获取胜利,居然连阳光都成了武器!不可等闲视之! “阿尔博罗特!带上一个万人队,打垮他们!” “阿爸,看我的!”阿尔博罗特正是十四五的莽撞少年,最喜欢出风头,这种时候当然要显示出自己的勇武。他调转马头,身后所部口中嚯嚯嚎叫,跟随他一起截击对手。 西风正烈,屠破狼连这点都算计得死死的。阿尔博罗特的万人队跑了没两步,就齐齐闭嘴。张着嘴吃沙子,可不是什么好体会。不仅是闭了嘴,连脸上也蒙上了细纱,借着风势袭来的雪沫子、沙子,打在脸上生疼,更有可能钻进眼里。 比马术汉人怎么可能是,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对手?阿尔博罗特信心也来源于此。可惜烹狼军不和他们比马术,孟黑子双脚蹬在马镫上,双腿夹紧马腹,平据着大喷子,高喊一声:“打!”一字排开的马队喷出无数炽热的弹丸,借着狂野的西北风,狠狠射向奔来的万人队! 噗噗噗!万人队蒸腾起一阵血雾,随即被西北风吹散。扑通扑通,不断有勇士从马背跌落,转眼间冲在最前方的百人队全军覆灭! 阿尔博罗特也不是草包,马上祭出蒙古骑兵纵横全球的必杀器,放风筝战术。三十丈的距离,永远保持三十丈的距离,用精准的箭术和蒙古马的超强耐力拖垮对手!金人的铁浮屠是这样倒下的,罗斯联军也是这样倒下的,欧洲联军还是这样倒下的!虽说此时已经不是那个全盛时期,但每个蒙古勇士对放风筝战术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可惜没有什么战术是万能的,在强劲的西风下,牛角弓射出的箭远远达不到平常的射程,更不要说准确度。而烹狼军却是打出一波马上的三段击!孟黑子手下三千人分成十小队,一队打完退壳上膛,另一队斜插过来就是一波疯狂输出,下一队接着搂火,一轮一轮全方位无死角暴力输出,好似暴风骤雨,竟打出马克沁也达不到的效果! 短短五分钟,万人队全面崩溃,地上到处都是人身马尸,喷洒的鲜血已经冻成血红的冰面,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没法打了!阿尔博罗特也不是傻瓜,他调转马头拼命狂奔。逃,一定逃得远远的,这不是人间的武器,对面也绝不是汉人,一定是地狱中的恶魔! 小王子痛苦的呻吟一声,又来了,一定是那个人的军队!他顾不得其他,指挥部下向着北方快速撤离,营帐不要了,有无敌的勇士们,营帐、牛羊、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咚!咚!郭鬼子的迫击炮发话了!天寒地冻,连炮弹的威力似乎也缩减不少。迫击炮在马车队上,这几炮因为颠簸完全没了准头,急的郭鬼子大骂手下无能,自己亲自开了几炮,却也是一样的效果! “阿爸,我带人抵挡一下,你先跑吧!”巴尔斯博罗特嘶吼着,狂风夹杂着雪沫子让他涕泪横流。 小王子突然勒住缰绳,愣愣的停留在原地。巴尔斯博罗特急眼了,大吼:“跑啊!” 小王子从身边侍卫手中拿过大纛,用力插进泥土中。眼睛眯缝看着越来越近的烹狼军,大声下令:“投降!”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各方反应 巴尔斯博罗特兜回来,跳下马走到小王子身边:“阿爸,为什么?咱们还能跑,漠南呆不住还有漠北,蒙古人哪里都能打出一片天空!” “哼!你阿爸没疯!巴尔斯博罗特,今天要是不降,这八万勇士还能剩多少?”小王子瞪一眼巴尔斯博罗特,摇摇头,解释自己的想法。 “最好的情况,估计四五万人。” “是啊,咱们在草原不是没有敌人,亦不敕、满都赉阿固勒呼,甚至朵颜三卫也会在咱们衰弱的时候扑上来!” “可汉人,呃,汉人虚伪,不会杀了咱们。可那个人,他心狠手辣···”想到华侯伟,巴尔斯博罗特下意识的就是一哆嗦,华侯伟已经成了他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要赌!阿爸赌那个人没有来,赌汉人京城正经历着王位之争,咱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小王子此时三十多岁正是壮年,一双如鹰隼般的眼中放射出智慧的光芒。 屠破狼傻了,战前分析了那么多,所有的结果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想到小王子,居然降了,降了?怎么办?华侯伟临行之前,交代了此战的策略目的,就是削弱小王子一下,打而不破,可没说小王子投降怎么办? 崔老二试探着把手掌横在脖子上,屠破狼一瞪眼:“就知道杀杀杀!能杀老子早就杀了,还犹豫个屁?” 郭鬼子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诨号,是说他奸诈似鬼,滑不留手。此刻他迎着屠破狼的目光,无奈的一摊手:“弄回京里,还能咋滴?擅杀俘虏那帮文官正愁找不着王爷的错处呢!” 对啊,屠破狼瞬间做出决定,受降! 五个擅长骑术的弟兄一路狂奔,八百里加急鸡毛信就带在身上。每逢大一点的城市,就高喊阳高大捷,俘虏小王子以下八万胡虏! 视线回到奉天殿,刘大夏好奇的问朱厚照:“陛下见过此人?” 华侯伟苦笑一声:“刘大人,我打仗还行吧?” “啊,吴王殿下百战百胜,从北到南,无一败绩,端得是国朝第一。”这倒不是刘大夏溜须拍马,他就是兵部尚书,华侯伟每一仗的细节他都知道,早就对华侯伟的军事天分佩服的五体投地。 华侯伟叹口气:“强中更有强中手,我差点被这屠破狼干掉!不是皇兄来得及时,我早就成了人家的战绩了!” 朱厚照点头:“刘大人,当初在九江城外一战,真的是生死一线。现在想起来朕都是心有余悸,要是晚一步,炜弟真的是不堪设想。” 刘大夏点点头:“既然陛下和吴王都这么说,看来大同无忧矣!” “报!阳高大捷,俘虏小王子以下八万胡虏!”张永喜滋滋的冲进大殿,大声咆哮着。 朱厚照猛地站起身,就往殿外冲:“张永!哪来的消息?” “陛下,报信的好汉就在殿外!” 朱厚照被华侯伟拽住,华侯伟苦笑着一努嘴:“满朝文武都看着呢,你可是皇帝!” “哦,哦!忘了!”朱厚照笑了起来,重新平心静气,缓步走回龙椅,惹得群臣一阵窃笑。 朱厚照却是不以为然,他一挥手:“请烹狼军的弟兄,哦,好汉进来!诸位大人,这等破天荒的喜事,朕失态也是正常的吧?” 杨廷和拱手:“陛下赤子之心,臣唯有敬佩。” 刘健点点头,也说道:“皇上心忧敌情,正是大明的福分,臣等偷笑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闵桂一拱手:“正是!陛下心中装着江山社稷,臣等高兴的紧!” 一帮马屁精!华侯伟一撇嘴,转头看着殿外。一名烹狼军的战士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蹒跚着走进大殿。 “阳高大捷,俘虏小王子以下八万胡虏!”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可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却犹如一声惊雷炸响!小王子是什么人?蒙古新一代王者,孛儿只斤氏最后的传人,北疆十几年的噩梦!名不见经传的宁王降将竟然打的小王子投降?这是白日梦么? 朱厚照哈哈大笑:“兄弟,哦,壮士,嗯,壮士,说说此战原委!” 华侯伟出声阻拦:“皇兄!你看他的样子还能说话么?” 朱厚照一拍额头,差点弄歪了头顶的玉冕:“对对!我也是高兴的紧了。刘大夏刘大人,请宣读奏疏!” 刘大夏笑呵呵的接过鸡毛信,拆开之后,看了两眼,眉头皱起。 朱厚照奇怪的问道:“刘大人?” “哦,陛下,这奏疏实在是,实在是粗鄙了些。” “无碍!说清楚事情即可。” 刘大夏只得点头:“是,是臣迂腐了!”他含糊一下纪年,只读具体日期:“正月初一申时末,臣自西向东,由采凉山余脉杀向敌酋。阳光、风向皆有利于我,狄虏在霰弹枪马上三段击的打击下,溃不成军!郭友德于马车上发射迫击炮,轰散敌群。战斗正酣时,小王子突然率众投降······” 朱厚照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华侯伟也是毫无喜悦之情。 刘大夏读完之后,看向朱厚照:“陛下,再有五天,小王子就可押解进京。” “刘大人,你是兵部尚书,此事你怎么看?” 刘大夏沉吟一下,才开口说道:“陛下,小王子降的蹊跷。” “说说看!” “小王子兵力并未大损,完全可以遁逃。他降了我大明,恐怕别有用心!” 华侯伟冷笑一声:“刘大人所说不错。依我看,小王子是包藏祸心!诸位大人,朱和鸣还在天牢关押,谁放进来的小王子?大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小王子何德何能破了大同城?逆贼败亡的消息还未传开,按照小王子的想法,这将近十万之众来到京城,是不是可以配合逆贼?若朱和鸣晚几天发动,等小王子来到京城之后,里勾外连,这里顷刻之间又是一场土木堡!” 卧槽!说得有理!古代信息传输不便,要真的是朱和鸣和小王子事先定好的计谋,那这八万俘虏,可真的就是祸事的根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草原的未来 杨廷和一皱眉,犹豫一下,还是站了出来:“吴王殿下,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小王子归顺大明,不管是不是包藏祸心,但此刻恶行并未彰显,下结论是不是有些早了?” 谢迁其实很看好杨廷和这个年轻人,此时出言提醒:“廷和,咱们现在不是断案,而是议政。总得把各方面的利害分析透彻,才能对症下药,布下各种预防手段,防患于未然。不过廷和说的也是,小王子恶迹未显,不好直接定罪。” 唉,这些文人啊!内王外圣已经成了惯性思维。华侯伟很是无奈,只好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一点:“二师父,塞外和大明实质上还是两国交战。两国交战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兵者诡道也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王子不是咱大明子民,和他没有什么仁义可讲。他是打不过咱们才投降,可不是什么归顺。既然是俘虏,那就由着咱们处置。杀俘不祥,咱们还可以让他们挖矿么!” 朱厚照心中一动,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微微点头。他砖头看向刘健:“刘师傅,你怎么看?” 刘健沉吟一下,摸着颌下的白胡子说道:“春秋无义战,何况是现在?吴王所说只可做不可说,毕竟大明以仁孝治国。依老臣看,杀一个小王子解决不了草原的问题,还是应该集思广益,把利益最大化。” 到底是老臣,考虑的非常全面,朱厚照很满意刘健的态度,欣然点头:“刘师傅说的甚是,朕深以为然。英国公,你是四朝老臣,经验丰富,你的看法呢?” 张懋有些委顿,昨晚好不容易才摆平家中琐事,毕竟张忠是附逆,家中该切割的切割,该掩饰的上下统一口径,忙了一夜。听朱厚照征询他的意见,略一思索说道:“草原自古桀骜,小王子杀不杀于事无补。依老臣看,干脆收编了小王子,依朵颜三卫例,让他们和亦不敕、满都赉阿固勒呼厮杀,咱们也能过两天安稳日子。” 这是最危险的做法!华侯伟瞬间就下了决断,摇头说道:“后世不忘前世之师,东汉收编南匈奴,八王之乱以后,打破长安城的可正是归化的匈奴人刘渊!此议不妥!草原始终对大明都是一个威胁,必须找到合适的办法一劳永逸!” 闵桂有点听不下去了,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办理,吴王你何德何能就能找到消灭草原威胁,一劳永逸的法子?他拱手说道:“吴王殿下,从匈奴起,草原就是中原王朝的死敌,如何能一劳永逸?若是真有这样的法子,臣做梦都会笑醒。” 华侯伟知道这是朝中所有人的看法,不能说闵桂就是草包。他环顾四周,打起精神朗声说道:“过去没有,是因为草原和中原是两张皮,相互之间没有紧密的联系,当然无法一劳永逸。可现在有了!” 蒋冕眼睛一亮,隐约间想到一种可能,高声问道:“是不是工业发展之后,中原需要草原,草原也需要中原?” 华侯伟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草原虽然贫瘠,可地下却有中原需要的矿产!漠北有一千年都挖不完的铜矿,鄂尔多斯有优质的煤矿、铁矿。若是咱们用布匹、粮食、茶叶、瓷器等等换回来矿石,草原依赖上中原,何来每年叩关?况且草原有数不尽的牛羊马匹,换回来羊毛纺成布匹,织成毛衣,草原人还舍得动他们的财神爷?” 闵桂摇头:“不现实!草原蛮子贪婪,前宋和草原也有贸易往来,战争避免了吗?吴王殿下,不妥啊。” 华侯伟微微一笑:“闵大人说的是,前宋的确如此,他们是少了一样东西,才导致恶果。” “什么东西?” “刀枪!大明和前宋不同,燕云十六州尽在我手,军队战斗力也不在一个层次。目前来说,从太祖至今,都是大明压着草原打。有了刀枪的保护,加上利益上的往来,闵大人,你若是草原头领,不用打仗就能得到好处,打仗反而吃不了兜着走,你愿意打仗么?” 闵桂语塞,缓缓摇头:“世上没有人是傻子,当然是不打。” “是啊,咱们一手刀枪,一手钱财,草原人能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合作?还可以雇佣草原兵马对外作战,给几个钱就能少死不少人,这买卖不合算么?” 闵桂点头:“如此当然好,不过这次小王子该如何处置?” 看似一句废话,华侯伟刚刚已经显露他的意见,但这句话是问在这样的方针下,具体处置的办法。老官僚很阴险啊!华侯伟笑笑:“城下之盟!做出最严厉的姿态,逼着小王子留下人质,双方的贸易往来总是需要一个良好开端的,没有武力的保证,草原人可不会讲什么规矩。” 闵桂再没有话说,杨廷和微笑着拱手:“吴王殿下,你的策略很好,下官甚是赞成。下官有一事请教。” 华侯伟对杨廷和很客气:“杨师傅请讲当面。” “草原兵马做雇佣兵,难道大明还要常年对外作战?” 华侯伟点头:“这只是后手,咱们工业发展起来,这么多的物产总要卖得出去,总有不长眼的混蛋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那这后手就起到作用了。还有,南洋再往南,有一片大陆,那里没有国家,只有连文字都没有的土人。这片大陆最适合放养牛羊,草原人不会不动心。” “哦?那片大陆有多大?王爷之意是许之重利,将草原部族全都迁徙到那里?” 华侯伟点点头:“也不完全,靠海的地方矿产丰富,适于耕种。内陆广大,是一片比大明还要辽阔的草原,那里才是草原人的乐土!” 杨廷和眉头皱了起来:“王爷你这是要开海?” “不错!物产流通大明才能富庶!”绕了半天,终于把华侯伟心中的当务之急点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海的那边有金光大道 发展工业首要就是启动资金,大明表面上没有,实则资金充裕。大明现在很多地方还是以物易物,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良好的金融框架,一旦建立起来,瞬间就会让沉寂的生产力爆发。其次就是市场,没有广阔的市场,那些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经济如何循环?所以开海,才是解开工业发展的金钥匙! 刘大夏心中一动,出声驳斥:“吴王殿下,开海百害而一利,恐有不妥。昔年太祖禁海,就是看到了这点,成祖之后,下西洋之事禁止,就是因为得不偿失。” 华侯伟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有了追魂枪马克沁迫击炮,开海带来的弊端都不是问题。太祖时倭寇横行,大明无暇顾及,索性禁海;成祖之后,策略有了问题,当然得不偿失。现在江南的茶叶、丝绸、瓷器依旧源源不断的运出大明,开不开海,只是朝廷的损失与否,可不是开海有没有必要!” “好战必亡!穷兵黩武不是好事,汉武帝一朝散尽文帝、景帝一生积蓄,西汉自武帝之后,再无辉煌。” “刘大人,咱们说的是开海,可不是打仗。刘大人,开海与否,只是关乎于朝廷税收,倘若朝廷不在乎这笔钱,那也无所谓。” “在乎!怎么能不在乎?”户部尚书韩文坐不住了,马上跳了出来:“陛下,吴王殿下说的有理,微臣也发现江南的物产大量流出,可惜没有佐证,只能干瞪眼着急。若是朝廷组织开海,每年至少能多出五十万两的税银!” 朱厚照已经被华侯伟撑开胃口,看不上这点小钱。他打个哈欠:“五十万两?这么多么?” 韩文看出朱厚照的不以为意,苦笑一声:“陛下,国库年入两千万两不假,可你知道现银多少么?” 朱厚照不经意的反问:“多少?” “不足百万!” 朱厚照眼睛立马瞪得溜圆,下意识的追问:“朕听错了?不足,百万两?” 韩文苦涩的点点头:“是,陛下没有听错。就这还是加上不少的铜钱,才凑起来的数字,要不然···唉,臣才三十几岁,你看这额头,皱纹都满了!” 大明实行的是实物税,每年国库岁入两千余万两是折合白银的价值,其实大部分是粮食。现银和岁入不同,现银才是现金流,岁入只是整体实力。大明要到五十多年以后的万历年间,由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才能转变成现金流和岁入相当的局面。 朱厚照无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国库里竟然都是粮食,银子可是没多少。今年过年要不是华侯伟出手,弘治真的是穷的当裤子。 华侯伟叹口气:“皇兄,现金流对朝廷的重要性恐怕你还没有直接的认识。这么说吧,没有庞大的现金流,朝廷就一直捉襟见肘,很多事想干却不能干。再往深里说,实物税这东西弊端太多,收税、保存、流通,每一个环节滋生多少贪腐?你真以为靠着俸禄就能养活大明的官?”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眼神锐利起来:“炜弟,你还有话没有说,说吧,你还怕我么?” 华侯伟摇摇头,转身看向满朝文武:“我是想给他们留面子。不过皇兄让我说,那我就说!哥,你记不记得汪直曾说漂没两字?” 朱厚照一凛,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记得!” “什么是漂没?没有实物税,哪里来的漂没?再有,财政不能由中央控制,地方的权利太大,一旦尾大不掉?嘿嘿,大唐与日中天,不也是倒在藩镇割据上?”其实华侯伟还是没有把话说透,实物税也是文官控制武官,控制军队的一种得力手段。 朱厚照显然明白了华侯伟的话外之音,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原来开海背后是这么一篇偌大的文章! 华侯伟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海外多金银,倭国石见山就是一座超大的银矿,黄金也不再少数。南洋的金银、香料、木料、宝石多不胜数,用一点虫子吐出的丝,泥土煅烧出来的破碗,树上的叶子换回这么多的好东西,大明亏么?何况斩月刀、水泥、镜子这些都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赚别人的钱,他不香么?刘大人,江南沿海豪族大都有海外生意,咱们合力经营,不比单打独斗来的稳妥?阿拉伯海盗、奥斯曼海盗是几家豪商可以应付的?与其被他们抢劫,还不如雇佣水军护航,利润赚的更多!” 刘大夏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位怎么什么都知道?当面抵赖绝对是自取其辱,何况这位说的有道理,赚钱多谁不喜欢? 朱厚照下定决心,看着华侯伟说道:“炜弟,那个什么一条鞭法?” 华侯伟摇头:“不行!不到时候!” 朱厚照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华侯伟苦笑:“国库里没银子,没有现金流,你让别人拿什么交税?皇兄,你信不信,今日朝会之后,银价起码涨一成!” 百官顿时有不少人脸色变幻,朱厚照无心看他们的反应,连声追问:“朕不信!” “好吧,等事情出来再解释吧。先说这一条鞭法,市面上没有大量的现银,绝对实行不下去。道理很简单,咱大明基本不产银,或者说银矿太小产量太少。金银铜三种金属,黄金就不可能作为大面积使用的货币,铜钱的价值太低,国库需要修多大才能装得下两千万两白银的铜钱?所以先开海,弄回来大量的足银,才有了实行一条鞭法的基础!” 杨廷和看着侃侃而谈的华侯伟,心中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随即又从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惧!这样无所不能智多近妖的吴王,谁能制衡?若是吴王一旦心智大变一心为恶,大明还能有未来么? 谢迁却是欣慰的看着华侯伟,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如此佳弟子,夫复何求? 李东阳听到精彩处,禁不住高喊一声:“好!吴王智慧如海,阐发前人未有的高论,老臣叹服!”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国皇士农兵商 朱厚照也是频频点头:“李大人说的是!在钱财上,炜弟当为大明当世第一!” 刘健低着头一直想着华侯伟的话,此刻抬头:“开海!必须开海!没想到海外竟有大明的通天之路!陛下,老臣提议,朝会后内阁和吴王起草奏折,商议开海细节!” 朱厚照点点头,环视奉天殿中群臣:“诸位大人,谁还有不同意见?” 闵桂站出来上奏:“陛下,臣有疑问想请吴王赐教。” 华侯伟点头:“闵大人不必客气,请讲!” 闵桂突然老脸一红,叹口气:“吴王殿下,下官有点说不出口。不过开海事关江山社稷,也由不得下官。众所周知,大明官员俸禄太低,又时时下发宝钞,更是无力支撑一家老小的生计···” 华侯伟没有嘲笑有些尴尬的闵桂,反而诚恳的拱手说道:“闵大人,这不是小事,你说的有道理。开海之后,岁入必定增加不少。官员的俸禄也应跟一条鞭法一般,领取现银俸禄。这是一!其二,雨露均沾,朝廷不会涨俸禄。但是!我可以成立一个有限公司,所有官员,注意,是所有官员。按照品阶划分股份,经营一些产业,所得分红每月打入俸禄当中!” 轰!朝堂中炸开了锅!吴王是什么人?朱厚照刚刚的评价实在正确无比。现在大明第一财神要让大家发财,那岂有不发之理? 朱厚照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华侯伟不管百官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皇兄昨晚跟我夜谈的时候说到的。” 刘健带头谢恩:“臣,谢主隆恩!”群臣也齐声说道:“臣,谢主隆恩。” 朱厚照点头:“大家辛苦朕是看在眼里的。但俸禄,唉,此时不能和太祖时期相比,确实太低了些!炜弟,下朝之后,你和阁老们在文华殿商讨开海具体事宜。” 下朝之后,华侯伟和四位阁老进入文华殿。朱厚照也匆匆换了常服,走进文华殿。 “刘瑾,整治些吃食,大家都饿了。”朱厚照吩咐刘瑾,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他自己就已经饿得不行。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就咕咕一口气喝光温茶水。“啊!过瘾!可把我渴坏了!” 朱厚照手指敲击着桌子,突然问道:“炜弟,为何要开公司,而不是涨俸禄?” 华侯伟一笑,顺手抓起桌上的糕点,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的说道:“哥,把这些官员捆绑在皇家这条大船上,所有的官员都是工业的受益者,他们舍得暗地里下绊子么?再说俸禄可涨不可减,分红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朱厚照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主意!只是谁来主持呢?” 华侯伟笑了:“哥,你手下的那八个随便派出来一个,做不得么?我的事情太多,哪里顾得上?” 朱厚照疑心尽去,却又涌起一股歉疚:“嗯,那行,高凤或者是谷大用都去得。厚炜,你早就打定主意开海了吧?” “嗯,开海势在必行!这些江南沿海大族无能,一年他们也赚不了两个。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太富了,否则尾大不掉,江南赋税重地,轻忽不得!” 朱厚照点头,江南此时已经是大明的生命线,北方土地贫瘠,京师人口膨胀,不是靠着漕运南粮北运,不迁回南京也是不成。一旦江南有事,京师就得挨饿,漕运断绝,北直隶就得烽烟四起。 刘忠和华侯伟打交道不多,以往只是听说吴王如何的高明,今日才知道,吴王竟是政务高手。他钦佩的拍起马屁:“吴王殿下深谋远虑,下官远远不及,佩服佩服。” “刘师傅,你以往在詹事府,咱俩打交道不多。我这人啊,没那么多讲究,不用那么讲礼数。不信问问我二师父!” 谢迁笑了起来:“呵呵,殿下还是以前的样子,刘忠,就按殿下说的做就好,无碍的。殿下,开海如何开?什么衙门主持?谁来收税?税率几何?” 华侯伟努力咽下嘴里的桂花糕,拿过茶盏,喝了一口:“二师父,这可是个大工程,光咱们几个可真不成。而且这玩意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年以后和三年以后,放量绝对天差地别。” 刘健捻起一块绿豆糕,端详了半天,咬了一个小角慢慢含化。李东阳沉吟着说道:“那总得定出来个章程,以后随着情况变化再改也就是了。” “是,李大人说的是。我的想法是这样,全国只给六个名额,只能有五家公司或者机构参与开海。其一,皇家托拉斯,各地藩王占五成股份,内廷占四成,一成留给近一点的皇亲国戚。其二,朝廷官派,由户部牵头工部、礼部、兵部协作,所得收益收归国库。其三,武将勋贵成立扬威公司,按照爵位职位分配股权。其四,南北两京所有文官的公司,内部先划分出两块,再按品阶分配股权。其五,江南豪族,按照股本大小分配股权。其六,天下豪商,按照咱们的需要,出钱入股。大致就是这个想法,诸位大人你们看如何?” 李东阳掰着手指:“国、皇、士、农、兵、商,好!殿下深谋远虑啊。” 刘忠仔细盘算,抬头问道:“南北两京分开,是南北两榜的意思吗?” 华侯伟摇头:“南北两京物产不同,环境不同,造成眼光也有所区别。既然和切身利益挂钩,那自然是需要时时关注。为了经营方便,将来总要接受股东质询。” 刘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华侯伟这几句话含含糊糊,到底是啥意思?刘健嘴里的绿豆糕已经化了,他摇头晃脑,似乎很满意绿豆糕的味道。刘忠不敢问华侯伟,转头看刘健:“老大人,吴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刘健笑了:“不可说,不能说。唉,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谢迁噗呲笑出声:“老大人,没啥不能说的。你还背起岳阳楼记了。刘忠,庆历新政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字并肩王 “庆历新政?这是啥意思?”刘忠茫然了,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李东阳。 李东阳摇摇头:“朋党论!殿下的意思是不让文官报团!殿下,你多虑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哪有那么容易抱团?” 华侯伟放下茶盏:“唉,防患于未然吧!几个团伙总比一个团伙好对付。武将勋贵和文官分开,也是不让文官一家独大。李大人,你现在其实已经超脱文官之外,是百官和皇家之间的桥梁,可不能把屁股坐到文官那边去。” 李东阳心中不快,但华侯伟说的没错,内阁已经和百官不一样了,自然不能反驳。刘健叹息一声:“宾之,殿下说的没错,你虽是文坛领袖,可也不能坐错了位置。殿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不过这第五让江南豪族为主体,老朽觉得不妥。是否改为天下豪族为好?” 华侯伟愣了,仔细琢磨一会,拍案叫绝:“好!老大人果然是人老成精!就天下豪族!” 刘健大怒,一拍桌子:“精怪?老子捉了你这个小妖!” 众人哈哈大笑。华侯伟不住的称赞刘健:“老大人,是我想的少了,江南豪族越喂越壮不是好事,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加进去,谁为主将来还不好说。” 谢迁摇头晃脑的赞叹:“殿下这一招让大地主也变成商贾,工业推广的阻力可就小多了。而原本的商贾也可择优培育,这样一来,发展工业的力量何止暴涨一倍?简直就是席卷天下的风暴!” 华侯伟故作羞涩的说道:“徒儿也没那么好啦,就是把这桂花糕做大,人人有份,反对的人自然就少了。赚回钱来,在大明流通,普通百姓也就能衣食无忧。” 刘忠此刻才恍然大悟,一个简简单单的开海,背后也有如此多的考量,吴王简直不是人!国、皇、士、农、兵、商简单的划分,却把大明所有顶尖的势力全都算计在内,这份功力,恐怕也就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刘健、李东阳有,吴王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份老谋深算?其实他还少算了一点,华侯伟不光考虑到这些,还考虑到一旦朱厚照翻脸,华侯伟顷刻之间就能拉起一个朝廷,对抗朱厚照,武力统一全国。只是这份算计都隐藏在其他算计之下,不能显露而已。 谢迁摇头微笑,却是叹息一声:“圣上若是···唉,时也命也运也。厚炜,师父支持你。你说说这开海还需要什么?” 华侯伟却是转头向朱厚照建议:“哥,请刘大夏来吧。千万别让他把海图烧了!” “海图?重要么?”朱厚照不明白海图的重要性,狐疑的问。 “重要!不光重要,甚至是首要!潮汐走向,潮汐季节变幻,暗礁的位置、深度,沿途国家的概况等等,无一不是要命的信息,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历史上正德也曾想开海,谁知海图被刘大夏一把火付之一炬。华侯伟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海图的重要性他却是知道的很清楚。 朱厚照明白过来,大喝一声:“刘瑾!” “奴婢在!” “带上东厂和豹房的人,一定给朕带回来海图!” 刘瑾快步离去,麦秀已经收监,东厂群龙无首,刘瑾就身兼东厂督公和豹房房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华侯伟这时才回答谢迁的话:“二师父,除了海图,还要造船的工匠,大量的木材,船坞、港口,还有,水军!” 朱厚照头疼的一捂额头,太麻烦了!他无奈的说道:“不行不行,太繁琐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景德镇的瓷器、河南的茶叶?我不管了,以后这些事不要和我说,要说也说些赚钱多少的事!嗯,刘师傅,草拟一道圣旨,封炜弟总理开海一切事宜,包括内阁六部在内所有衙门全力配合,皆受吴王节制。” 刘健愣住了,李东阳也愣住了,谢迁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刘忠瞪大眼睛,手僵在半空。这是什么?一字并肩王么?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陛下,你这是玩火! 华侯伟心中感动,却是笑了起来:“大家别楞啊,我哥只是说开海事宜归我管,可没说政务!” 有区别么?所有政务都能和开海挂上钩!刘健眼睛眨巴一下,笑了起来:“是,只是开海。老臣马上草拟!” 李东阳欲言又止,人家兄弟俩的事情,反正不管如何,肉总是烂在锅里。 谢迁却是在心中喃喃自语,也好也好。 刘忠却是摇头:“陛下,藩王不得涉政,这可是祖宗家法。” 朱厚照点头:“刘大人,你的心思朕明白。不过此事非炜弟不可,别人绝对做不来的。放心,炜弟多次维护于我,我两兄弟一体,不会有问题。” 华侯伟笑着解释:“开海说起来很大,其实主要事务是在长江以南,和朝廷政务有关系,但关系不大。组织商品是各个公司的事情,给他们目录即可。造船、训练水军,还有和那些江南豪族打交道,这才是重中之重!刘大人忠心可嘉,哥你得重用哦!” 刘忠感激的拱手施礼:“多谢吴王殿下美言,下官愧不敢当。不知六家公司大致有些什么商品项目?” “哦,皇家主营丝绸、镜子、瓷器、玻璃制品;朝廷主营茶叶、丝绸、瓷器、布匹等等;文官丝绸、瓷器、文房四宝等;武将主营火铳、神威将军炮、刀枪;其余两家有什么卖什么。”华侯伟脑中飞速运转,转眼又是一篇好大的文章。 “火器也可以卖?”刘忠惊呼一声。 朱厚照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华侯伟,华侯伟点头:“卖!为什么不卖?连火药一起卖!落后淘汰的东西,必须把军队换装尽早提上议事议程来!” 这可是朱厚照的最爱,他双眼放光,按捺住大声叫好的冲动,故作轻松的问道:“炜弟啊,这可不少钱啊,咱们换的起么?” 华侯伟嘿嘿笑了起来,食指拇指搓动:“钱?好说!我成本价给你,那些破铜烂铁能卖到什么价,就看那些大爷的了!” 第二百二十章 海图 朱厚照失望的朝后一靠:“那帮大爷指望不上!” 华侯伟吃吃的笑了起来:“哥啊,你太老实,那帮人厉害的很。你没听过一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啥意思?” “让他们把大炮架在人家门口,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靠!呃,对不住对不住,嗯,无非是强取豪夺罢了。可是大明军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朱厚照脏话出口,看到刘健等人诧异的眼神,连忙端正身体,规规矩矩的说话。 “名声?名声值多少钱一斤?不过一点不顾也不好,嗯,文官可以去安抚人家受伤的心灵,顺便再把经史子集卖给他们。”华侯伟的坏水,那是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谢迁噗的一声吐了一地茶水,苦笑着问道:“殿下,文官得罪你了?何苦如此编排?” 华侯伟眨眨眼,顽皮的说道:“二师父,可不是我要编排,那些贪官不都是这么干的?不过是老本行嘛!咦?这个好,那些贪腐的官员这下有了好去处,物尽其用!啧啧,小爷果然是天才!” 刘健指着华侯伟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殿下,你这何止是天才?歪才、鬼才你都占尽了!咦?三才?这么个三才?” 李东阳想了想:“陛下,臣还有个想法。郑和下西洋之时,路过许多国家。据传毫无礼义廉耻,不如也让文官教化一二,择优选取,进京在国子监进学。你看如何?” 华侯伟刷眼神一亮,这是?托福考啊!海龟有模有?灯塔国的做法就是现成的,照搬就是!呸!这是大唐的首创,灯塔国的奸商尽收咱的专利费,他们剽窃倒是脸大得很! “好主意!李大人,你果然是心念苍生悲天悯人,不愧是一代文坛领袖,高!实在是高!”华侯伟的马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高兴的李东阳眼睛都眯起来了。 朱厚照不理解李东阳这一手高在哪里,华侯伟解释道:“哥,别国用咱的文字,接受咱的理念,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虹吸效应,人才会大量流失到咱们手里。况且还可以让他们用咱们的钱,嗯,宝钞不要废,慢慢换给他们。嘿嘿,到时候宝钞也能换回点东西来!李大人这招潜移默化,时间长了才能显示出莫大的威力!” 刘忠不太理解这些,眼巴巴的瞅着华侯伟。华侯伟笑着说道:“何谓华夏?尊礼仪守仁孝,按照咱们的规矩行事,那就是华夏。要是安南也是如此,跟华夏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文化的向心力!狗从前是狼,可跟人呆的久了,按照人的意志行事,不就变成了狗?要是南洋的这些国家都变成大明的忠狗,刘大人,那是多么大的一股势力?” “王天下!”刘忠脱口而出,接着笑了起来:“殿下,臣以为你对儒门有看法,没想到你竟是大儒一般的人物!” “谁说儒门不好?其实啊,这世间的学派就没一家不好的,关键看用在什么地方!” 朱厚照点头:“炜弟说的是,就不能一概而论!这军队确实应该整顿了。脱胎三大营的十团营,现在战斗力还有多少都不好说。趁着这次换装,好好整治一下。炜弟,只换神机营所属么?” “不!不患贫而患不均,神机营可以先换,其他的也要把刀枪都换成高锰钢所制的兵器,然后再说其他。唉,实在是现在基础太差,要不然三千营都换上坦克,天下间谁是敌手?” 朱厚照注意到华侯伟的神情,感觉这坦克应该是一款神器,马上追问:“坦克?什么东西?” “铁制的战车,扛着大炮,可以忽视地形,绝对是大杀器!” 朱厚照这下馋坏了,扛着大炮四处乱跑的铁车?绝对无敌的存在啊,要是有这么一辆,自己坐在上面,哈哈,得有多威风?他急切的问道:“现在能造么?什么时候能造?” 华侯伟摇摇头:“最简单的,也得十五年以后。唉,还是别想了,要是没有我作弊,这辈子也看不见。”华侯伟可没本事做坦克,但是弄一个简单的二冲程发动机,钢板铆接车身,大尺寸轮胎的皮卡还是能弄出来的。再说这个时候,这已经就是大杀器了,再多,那就是得上系统了。 朱厚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扛着大炮满山乱跑?这谁挡得住?必须搞到手!工业是吧?发展!等等!不能莽撞。朱厚照脸上的狂热慢慢消退,华侯伟暗暗点头,朱厚照这是真的长大了。 “陛下,你找我?”刘大夏心知肚明,海图是必须交出来了。 朱厚照笑着点头:“刘大人,吴王总理开海事宜,兵部保有郑和下西洋的海图,吴王要用,你们俩商量吧。” 华侯伟拱手:“刘大人,开海的好处本王相信你一定知晓,我就不在赘述。江南这些世家也可和各地世家成立一家公司,咱大明举国经商,水师护航,把圣人经典之学传遍世界。” 刘大夏惊讶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如盛唐般万国来朝?” 看看,读书人就是会说话,明明是赚钱的庸俗事,马上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华侯伟点头:“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盛唐之灿烂,如何能和大明相提并论?刘大人,有些话我还是说在明处,江南世家的利益我不会忽视,不仅如此,我还要带上他们一起赚钱。我知道你和他们有联系,请你给他们带个话,我朱厚炜不是洪水猛兽,大家合作,南洋是大明的南洋,也是大明世家的南洋!” 刘大夏脸上神色难明,刘健悠悠说道:“刘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十几年,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什么说不得?殿下用心我也明了,世家和皇家之间本就是一体,不外是此一时彼一时。” 刘大夏抬头,华侯伟目光诚挚的看着他。刘大夏叹气:“殿下,你这一招直捣黄龙,下官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南巡 华侯伟突然哈哈大笑:“刘大人,有些事朝廷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朝廷禁海数十年,这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还是源源不断的出海。谁干的?还不是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的世家大族?只是你们眼光太小,或者是力有不逮,只做了一个二道贩子,大头都被那些奥斯曼人赚走了。我不是想抢世家大族的生意,而是,直接高价卖给那些佛郎机人!” 刘大夏摇摇头:“殿下,既然殿下挑明此事,下官也不再遮掩。殿下所说都是属实,只是殿下如何保证将来没有什么变化?” “刘大人,中华最成功的的国朝是哪一朝?” 刘大夏不明白华侯伟的意思,怎么说着开海,又开始论古?他随口说道:“应是始皇帝,没有郡县制,如今恐怕没有大明!” 华侯伟赞许的看看刘大夏:“刘大人,没想到你竟然跳出儒家桎梏,对始皇帝推崇如此!不错,论到政体,确实是始皇帝最重要。但在我心中,八百年的大周,才是中华的奠基人!” “分封?殿下的意思是?”刘大夏想到一个可能,不禁流露狂喜之色。 “嗯,不可说,不必说。记着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刘大夏频频点头:“那是应当的,殿下,真的如此?” “过些日子,我和皇兄商量之后,就会有大致的范围圈定。现在还说不出什么!刘大人,大明大规模封爵只有两次,一次是开国,一次是靖难,我觉得还有第三次!” 刘瑾此时进殿,气喘吁吁的跑到朱厚照身边禀报:“陛下,海图,海图带回来了。” 朱厚照脸色有些阴沉的点点头:“入了内库,誊抄一遍。” 华侯伟心想这倒是一个机会,于是转头问朱厚照:“皇兄,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朱厚照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你都说了,朕还能如何?” “皇兄,南洋一地广博,又不是大明属国,许给世家又如何?肉总是烂在锅里的。” 朱厚照勃然,但又努力压制火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厚炜,你是朕的亲弟弟,爹不在了,朕肯定要护着你。但这些国家大事,你不能先和朕商量一下?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朕如何处置你?” 殿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华侯伟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愤愤的开口:“皇兄,多少年了?从一国天下开始,我一心为大明国祚,来回奔波舍生入死。我是为自己么?” 朱厚照气的一拍桌案,随即苦笑:“炜弟,没人说你不辛苦。可这世上还有规矩二字啊!” “规矩?我办的这些事哪一件符合规矩?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办成了?” “你!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分封乃是朝廷大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兄弟俩吵起来,弄得一干大臣左右不是。刘忠小心翼翼的出声:“陛下,殿下···”朱厚照、华侯伟同时回头大吼:“闭嘴!”吓得刘忠连忙噤声。满殿之中,唯有刘健若有所思,毫不担心。 文华殿中的冲突,很快就传遍朝野。吴王朱厚炜负气出走,陛下大怒,却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没有惩治吴王。 慈宁宫中,朱厚照、张皇后、华侯伟团团围坐在周太后身边。 周太后看着朱厚照、华侯伟兄弟俩,叹口气:“真的决定了?” 朱厚照阴郁的点点头:“老祖宗,决定了。没法子,其实爹死的不明不白,追究都找不到真凶。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老祖宗,工业不能不搞,否则皇家权柄日益萎缩,直到成了两汉、大唐的模样。可要搞,这些人不会无动于衷的。我爹还没动手,他们就动了手。炜弟也是九死一生!” “唉!罢了!就这么着吧!帝王家,唉,帝王家!冤孽啊!”周太后叹息着,看着还是两个孩子的兄弟,心中哀痛。 华侯伟拉着周太后的手:“老祖宗,不怕的!我哥俩不做,以后子孙后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只是我和妈去了江南,舍不得你。要不你也去吧?” 周太后摇头,慈爱的摸着华侯伟的头:“炜儿,老祖宗老喽,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老祖宗在这宫里待了一辈子,死也要死在这里。你和你娘带着太康去吧,老祖宗还要看着照儿,你们俩想要瞒天过海,没有老婆子,恐怕还差点!” 张皇后泪水涟涟的看着朱厚照:“照儿,娘真的舍不得你。唉,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之家,也只能骨肉分离?” 朱厚照抱着张皇后泪珠滚滚:“娘,到了江南,太康要是好了你们就回来,我留在这宫里,实在太孤单了。” 周太后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挥挥手:“去吧!雏燕总要高飞。照儿,记住你兄弟的好,千万不可变心!” 朱厚照连忙指天赌咒发誓:“若是将来我变心,就让我掉水里淹死···” 华侯伟捂住朱厚照的嘴:“哥,就算你变心也没什么,不要瞎起誓!” 张皇后一把搂过兄弟俩:“你俩一辈子要相亲相爱,你爹子孙不旺,就你俩两个男丁,太康是个女孩指望不上。现在局势艰难,说得上是国疑主少,难保有心之人不惦记。” “娘,你放心。我和炜弟不会的!” 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炸响。张皇后携太康公主去应天医治,与吴王一同南下。正德帝一道圣旨发出,吴王殿下总理开海事宜,所有衙门必须无条件配合。 看不懂啊,看不懂!无数官员在家中长叹,说皇上和陛下闹翻,可吴王手中又有了如许权柄;说没闹翻,之前兄弟俩数次争吵,吴王越俎代庖,惹得皇上不快。估计是惹怒了张皇后,张皇后索性带着公主南下,给正德帝施压,正德帝无奈之下,才有这样一道圣旨遮人耳目! 至于说开海,别闹了,哪有那么容易?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相背后 张皇后把太康轻轻放在软塌上,盖上棉被。华侯伟一挑棉门帘,钻了进来。 “炜儿,跟娘说说话。” 华侯伟答应一声,看看沉睡的太康,帮她掖了掖被角。 “你和厚照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可不信你们俩说的话。”张皇后此刻可不是昨天那个泪水满脸的妇人,显露出一朝太后的峥嵘。 华侯伟挠挠头,苦笑着说道:“半真半假吧。妈,哥知道我也知道,我俩只是不得不抱团,一旦权利真的拿回来了,那就是兄弟阋墙的时候!唉,品尝过权利的滋味,哥回不了头,我也一样!屁股后面一大帮人的生死,容不得我俩顾忌兄弟之情。还是妈说得对,皇位只有一个。” “你啊!当初说你你不听,现在后悔晚了!”张皇后食指戳在华侯伟额头上,却是不怎么生气。 华侯伟揉揉脑袋,苦笑着说道:“妈,我从头仔细捋了一遍,当初也不存在我上位的可能。哥一开始就已经册封太子,没有什么错漏,凭什么废太子?我爹不会这么做,大臣们也不会这么做。关键是我身上的标签太鲜明,就是有什么能够折腾的事,也会被那些世家豪族按下去。” “切!你真以为娘这个皇后是摆设?那个郑旺怎么出现的?” 华侯伟震惊的抬头看着张皇后:“妈!原来是你?” “是!凭什么做皇位的不是我的儿子?以前是怕你养不活,娘才勉强同意厚照做了太子。现在我儿子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凭什么还让一个野种坐在那个位置上?” 华侯伟已经说不出话来,张皇后一向是略显刁蛮却又善良慈祥,谁能想到郑旺案的背后,竟然是这个平庸的张皇后?皇宫里每一个人都小看不得啊! 张皇后叹口气,搂住华侯伟:“儿啊,其实那个时候,你爹已经决心易储。可惜你心太软坏了大事!唉,不过回头想想,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结局。” 华侯伟叹口气,抱紧了张皇后:“妈,说这些没啥用了。当初我真的不想当这个家,实在太累。实话说吧,大明已经是积重难返,不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没有大决心大毅力,没有一个精干忠诚的团队,纵然是太祖重生,也是无济于事。妈,我其实不想那么累,只想躺在哥的背后出出主意,逍遥一生。”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大不了都扔给厚照。那孩子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骨子里还是很敦厚,不会拿你怎么样!” 华侯伟叹口气:“不成啊,以前是我太单纯,以为出几个主意,弄几个新奇的玩意就能救得了大明。现在看来,根本不行!大明已经从根子上烂了,不变革就得推倒重来。唉,都是命!谁叫我会呢?活该劳碌!” 张皇后轻轻拍着华侯伟的后背:“傻孩子,大明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么累干什么?谁规定大明不能亡的?我和你看不见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华侯伟苦笑着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大明可以亡,汉人可以亡么?咱们汉人可以被别人予杀予夺么?我不甘心!” 张皇后吓一跳:“至于么?” “妈,外面已经变了,欧罗巴崛起了,在全世界烧杀抢掠。大明一旦沉沦,汉人就是人家待宰的羔羊!我可以不在乎朱家的江山,我能不在乎汉人苗裔么?”华侯伟坐了起来,一双眼眸中巨浪狂澜,似乎穿透时空,看到了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耻辱,看到了金陵城痛苦挣扎的三十万冤魂。 张皇后摇摇头:“娘不懂这些,既然你说有,那就有吧。唉,你个天生的劳碌命!娘只能是站在你背后,帮你一把是一把!” 华侯伟五味杂陈的重新抱紧张皇后,叫一声妈之后,喃喃自语:“累!太累了!”说着说着,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朱厚照在乾清宫中,遥看南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刘瑾看向朱厚照,忍不住说道:“爷,二殿下走了。为何爷要给他偌大的权柄?” 朱厚照刀子一般的眼神转了过来,刘瑾打个寒颤,却是目光清澈,丝毫不躲闪。 良久,朱厚照笑了起来,轻轻拍拍刘瑾:“刘伴伴,我打小你就伺候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唉,真到了这个位置上,才发现,我真的是孤家寡人啊。炜弟和我其实必有一战!他清楚,我也清楚!” 刘瑾急道:“那为何还要给他权柄?一纸诏书圈禁即可,奴婢愿为爷办了此事。” 朱厚照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刘伴伴,大明病了,已经就要病入膏肓。我和厚炜都想让大明重回巅峰,不过是厚炜想发展工业,借助工业的力量,让利益重新分配。而我,则是要借助厚炜的工业,打出去!打个大大的江山,那么多的地,总够三五百年用的吧?大明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所以,我俩兄弟情深不假,相互合作不假,但终归要有一争!刘伴伴,这些话我不能和母后说,不能和老祖宗说,唯有你才能听我说一说。唉,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啊!” 慈宁宫周太后怔怔的看着外面,突然叹口气:“你们都出去!” 等所有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出去以后,周太后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上的一处神龛,一掀红布,露出一块牌位,上书朱祁镇三个字。 “祁镇啊,你儿子死了,刚刚你孙子也死了。你土木堡一场惨败,祸及子孙啊!现在你俩个玄孙,大的不过十二,小的不过八岁,都要为你当初的罪孽付出代价!哈哈,你死也不肯立我为后,可现在呢?还不是我来保你朱家的江山?可你一心就想着姓钱的贱人,阴宅也不肯给我留一个位置!哼!那又怎么样?我自己来!” 此时的大明已经完全脱离固有的轨迹,向着无数可能的未来,滚滚前行。谁也不知道,华侯伟这个穿越客到底为大明能够带来的,到底是生存还是毁灭! 第二百二十三章 裂痕 小王子巴秃蒙克看着远方巍巍的京城,心中忐忑。这一场豪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是人头落地,还是身上背一个什么王的名义帮大明搅乱草原?说不准啊。 屠破狼手中马鞭一指前方,对着小王子说道:“小王子,马上就到京城了,来,还是回囚车木笼里去吧。”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人来到烹狼军近前。“皇上有旨,着靖国将军屠破狼押解敌酋小王子觐见。” 升官了啊,靖国将军,从一品的散武官衔,一步升天啊。屠破狼心中高兴,慌忙叩头谢恩。 谷大用已经是御马监提督太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想着这屠破狼统军在外,又迫降小王子,手里肯定是金山银山。可屠破狼只是拍马屁,半天不见有什么暗示和动作,简直是小气到了极点。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屠将军啊,此次大捷,缴获甚多吧?” 屠破狼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身边的郭鬼子却是悄无声息的走上前,谄媚的拉着谷大用的手:“公公,看你这体格,哪里是宫中的首领,分明就是上马提刀的将军嘛。” 入手有些分量,却不是金银一类。谷大用也不管其他的人的目光,低头一看,一尊绿莹莹的观世音坐像闪着幽光。他马上笑逐颜开,大力拍着郭鬼子的肩膀:“有眼光!有前途!我御马监下可是有兵马不少,怎么样?来我这里吧?” 郭鬼子一愣,随即也是堆满笑容:“公公抬爱,标下哪能不上道?不过标下的命在吴王手里攥着,标下不敢啊。” 谷大用眼珠一转,笑了笑:“无碍,咱家回去求万岁爷恩典,吴王这点面子是要给的。你叫什么名字?” “郭鬼子!” “嗯,咱家记下了。屠将军,赶紧动身吧,万岁爷还在五凤楼等着呢。哦,记住,现在改朝换代啦,万岁爷就是原先的太子爷!不可失了礼数,要不咱家也救不了你!” 屠破狼还在感慨自己不适合官场,听谷大用的话才知道弘治已崩,朱厚照已然继位。他急忙追问:“公公,吴王殿下现在何处?” “哦,吴王已经南归,烹狼军已经归于神机营四营的立威营。屠将军,一会陛见时万岁爷会有交代。好了,咱家先回去报信。” 等谷大用走后,郭鬼子就严肃的拉拉还在愣怔的屠破狼:“老大,得开会了。” 屠破狼不解得看着郭鬼子,郭鬼子轻声说道:“事态不对劲,恐怕是王爷和太子掐上了。” 屠破狼恍然,马上叫了几个头领走到一边,开一个简短的会。 “长话短说,烹狼军归属立威营,回不了江南了。你们什么意见?我来先说说我的看法,王爷对我屠破狼是恩重如山,这什么靖国将军老子是不干的。再说烹狼军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王爷,没有王爷,烹狼军还是烹狼军么?” 郭鬼子马上跟进:“老子啥也不多说,就一句,王爷把咱们看成兄弟,皇上能么?” 孟黑子点头:“用你说?老子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大不了回江南,王爷重新安排,老子不干这个烹狼军的官。” 崔老二冷笑一声:“打出右玉的时候,老子就跟着王爷。别说现在,就是老子的孙子,也得伺候王爷。你们几个?” 黄越武拍着胸脯:“看老子作甚?王爷不在乎老子原来是宁王的人,老子就跟定王爷!” 断臂的雷布雨沉吟一下:“老屠,总得让王爷和皇上交代过去。嗯,我留下五百人,一挺马克沁,押解小王子进京。你们带上其余弟兄马上南下,追赶王爷。等交割完毕,老子找个空辞官,你们跟王爷美言几句,千万给留个职位。” 一万烹狼军大部都是宁王降兵,家眷都在江南,没人想留在京城。所以当几个头目传达下命令,军中战士都是欣然领命,只留下垂头丧气的五百人,其余人悄悄转向直奔江南。 五凤楼上,朱厚照脸色阴沉。烹狼军军容没什么问题,俘虏也没什么问题,可这数量不大对。还有屠破狼竟然不干了,只有这个断臂的雷布雨上来复命。 刘健皱起眉头,虽说这事朱厚照干的不大地道,可烹狼军也不是什么好鸟!一群骄兵悍将,只有吴王才能指挥得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联想到吴王和陛下之间的争吵,刘健心中阴霾一片。 百姓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不管这些当官的啥想法,反正就是高兴!能不高兴么?上次是弘治帝还在的时候,一场采凉山大捷打掉了蒙古人的威风。这次居然连蒙古人的大汗小王子也投降了,再无外患威胁,以后都能高枕无忧,怎么不欣喜若狂? 于是京师百姓走上街头,蜂拥而向五凤楼。都想看看这个祸害大明十几年的贼酋,到底是不是身高三丈脸如蓝靛的妖魔一般! 朱厚照勉强压住心中火气,绽开笑脸,拿着铁皮喇叭大声昭告:“朕即位之初,便有敌酋小王子归降,天命在我大明,各位父老乡亲,今日金吾不禁!” 谢迁皱起眉头,大明仁孝治国,弘治还没头七,你朱厚照就金吾不禁,今后史书如何撰写今日?可这样的大捷却是是开国以来罕有,阻止有些触霉头。 刘忠却是出列启奏:“陛下,陛下还未除服,宫中还是缟素一片,京师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妥?” 朱厚照摇头:“朕不参与庆祝,依旧守孝。百姓禁他作甚?国父国父,说到底也只是朕的父亲,朕守制也就是了。不能因朕的家事让百姓不悦,明日照旧也就是了。” 闵桂点头:“陛下心胸果然宽广,微臣叹服。但忠孝不能不顾及一些,是否传令只要不见红色即可?酒不禁,鞭炮不禁,想来百姓不会不满。” 山东德州,汪直接到线报,微微一笑,朝着华侯伟走去。 “主子,屠破狼和九千多烹狼军掉头南下,并未进京!”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以斗争促合作 华侯伟抬头:“老汪,你没通知屠破狼?” 汪直嘿嘿一笑:“主子,沧海横流之时方显每个人的本色!老奴就是要看看,屠破狼的心是红是黑。一万人不算啥,你师兄王夫子已经训练出两万人。咱们的枪炮也生产的不少,完全跟得上。” 华侯伟无奈的看着汪直:“老汪,那你也给我哥留点面子。” “不是老奴做的啊!再说朱厚照也不地道,烹狼军花了主子多少心血,就想无声无息的拿走?老奴看不上这手段!” 华侯伟叹口气,不再说话。收兵权应该不是朱厚照的主意,但绝对是知道的。这个朱厚照,还没打破外患,就开始内斗了。算了,给他个教训也好,只是以后不安生了。 汪直看看华侯伟脸色,继续说道:“主子,不是老奴多嘴,太子可不是当初的太子,坐上那张椅子,由不得他。咱们今后要小心了,老奴得到消息,福建的几家海商有异动!” 华侯伟眼睛眯起,冷笑一声:“老子还没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跳出来了。老汪,真正的海图拿到手没有?” 汪直点头,接着诧异的问:“主子你怎么知道兵部的海图不对?” “呵呵,刘大夏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改变立场?海外可是流淌着真金白银,自己全吞了,不比几家吃强?就算以后会多吃点,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老汪,你信不信,我要是不说,刘大夏宁愿烧了这海图,也不愿给大明一个强盛的机会!”华侯伟神情嘲弄,对刘大夏之流的短视鄙视不已。 汪直骇然:“不会吧?刘大夏有这么大胆子?” “不会?呵呵,你太小看他了!至于后果,会有什么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士农工商,儒家本就不重视商人,走私的世家在他背后,还不替他撑腰?再说开海不是还没开?遵循圣命有什么不对?可惜又如何?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影响就好!” 汪直摇头:“都说我们太监贪财,可我们怎么赶得上他们?白白担了名声。” “呵呵,现在咱们和他们合作,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好。我哥拿了这假海图,也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呵呵,主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朱厚照就不会开海!他精着呢,这种得罪人的事都扔给你,你名声坏了,还怎么威胁到他?” “哈哈,他错了,你也错了。开海是编织势力最好的事,我巴不得他这么想!老汪,金子你不喜欢?” 汪直摇头:“老奴怎么不喜欢?嘿嘿,除了主子,老奴最爱金子!” “嗯,很受用!老子收到了。没人不喜欢金子,老子主持开海,只要撑过第一次,金山银海拿回来,谁敢不拍老子马屁?怕鱼刺多不吃鱼,那不是傻子么?” “那下面怎么办?” 华侯伟抬头看天,天空中乌云低沉,罡风阵阵。“把朱凤和老常叫回来,坐上海船,直捣黄龙!把那些大爷请到应天来,加上山陕豫鲁川楚各地的世家,咱们先拿下这一波!” “主子,还是先请各地藩王来应天吧。”汪直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建议。 华侯伟来回走了几步,慢慢点头:“可以。不过先放放。还是把江南的武将、文官两个公司建立起来,这样江南尽在我手,我哥也不会轻举妄动。” “主子,你的意思是南人治南?” “嗯,本来我不想走这一步,但是烹狼军的事提醒我,有些事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华侯伟吐出一口浊气,下定决心和朱厚照斗一斗。以斗争求和平,才能取得真正的和平;若是一直期待别人履约,恐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汪直笑了,他就怕华侯伟心慈手软,自己这一干人没了下场,现在华侯伟真正把朱厚照当成了对手,自己无忧了! 决心既下,华侯伟就不拖泥带水。一连串命令接二连三的下达:“令屠破狼分兵,一部直插松江府,一部直插崇明岛左近上海村,老子要建造自己的水军基地!令王阳明开启炮钢的冶炼,山炮和舰炮制造同时进行,重点在舰炮上!令黄越魁找定国公,拿下南京水军的统兵权!老汪,咱们人才不够,必须让二师父和刘老大人过来。你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汪直眼神流露惊喜的光芒:“好,就等主子一句话!主子,江南落第秀才不少,是不是出一个招贤令?” 华侯伟点头:“好!这个主意好!就是师兄该骂我了,他这些天恐怕得焦头烂额!” 汪直狡黠的一笑:“王夫子老奴佩服的很,这点事难不倒他!能者多劳么。哦,那个杨一清也不错,是不是也弄到王府?” “嗯,说的是。那招贤令的事情让杨一清负责,问师兄拿卷子,让他用b卷考核,a卷太难。哼!没了张屠户,老子照样吃猪肉!” “主子,杨一清的调动需要吏部行文,马文升还在哈密,那个左侍郎徐贯不太好说话。” “哼!我不是还挂着总理开海事宜的衔?发一道文书给他。不听话那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安排好诸多事情,华侯伟回到车队。太康已经在车上大快朵颐,见到华侯伟,只是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啃着华侯伟送来的扒鸡。 短短几天,太康的下巴就变得尖了许多。那一天的遭遇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些。好在脱离了紫禁城,太康还小,心情渐渐好转,和华侯伟、张皇后还能说笑几句,但还是不能见到生人。 张皇后慈爱的看着太康,能吃东西就好,看来太康没什么大碍了。 华侯伟掏出一个草扎,在太康眼前一晃。太康抬头,尖叫一声:“蚂蚱!锅锅给我!” 华侯伟哈哈大笑,把草扎递给太康。“妈,快了,等在吴王府住一阵子,我估计太康的病就好了!” “王爷,王爷,有急报!”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佛郎机人来了 华侯伟钻出车来,接过急报一目十行。“把汪直叫过来!” 汪直走过来:“主子,有事?” “我不能陪着母后和太康了!你来看急报。”华侯伟把急报递给汪直。 汪直接过来看了一遍,抬头疑惑的问道:“主子,远在广东的小事,至于你大动干戈?” 华侯伟摇摇头,神情肃穆:“不!你以为这是小事,在我看来可是天大的事!老汪,我一直说欧罗巴人要来,你们总是不信。现在他们来了!看看,已经打了一仗,咱们损失惨重!” “佛郎机人枪炮厉害众所周知,这也算不得什么吧?小败一场,顶多算是藓疥之患,主子,老奴我真看不出有什么。” “唉!我来问你,咱们的枪炮厉不厉害?发展的快不快?” “快!” “是啊,那是有我在,才有了这样的发展。可佛郎机人有三四个比我弱一点的,发展的速度有多快?一旦发展到一定地步,人多还有用么?” “主子,佛郎机离我大明千万里之遥,恐怕没那么容易打败我大明。” “是,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可若是还是把时间精力放在内耗上,人家发展起来,嘿嘿,千万里?汪直,我告诉你,三年之内我就会造出铁甲船,去佛郎机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我能做到,别人就做不到吗?佛郎机为代表的的欧罗巴人,才是我大明的大敌!” “铁甲船?怎么可能?”汪直实在想不通,铁甲船怎么能浮在水上。 华侯伟摇摇头:“山青,去,弄张金箔来!” 华侯伟拿着祝山青带回来的金箔,折了几下,一艘小船就做好了。他看着汪直问道:“这可以浮在水面么?” 汪直迟疑的说道:“应该不会吧?金子这么沉。” “唉!来!”运河边上水洼不少,华侯伟随意捡了一个水洼,把金船放了下去。小船摇晃两下,还是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汪直拿起小船,放在手中颠一颠,点头:“铁甲船果然可行!” “是啊,我费这么大劲,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你从心底提高警惕!汪直,我可以不当皇上,但绝不能让欧罗巴人奴役咱们汉人!”华侯伟摇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他原以为和欧洲人的接触是在满清入关之后,谁知道现在还在大明中期,欧洲人就已经杀过来了。 其实这不能怨华侯伟无知,他历史没学好,历史课本里也没讲那么细。屯门海战的发生,在中国历史里连一朵浪花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颗小水珠,可能很多历史系毕业的专业人士都不了解,怎么能奢望一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高中生了解? 汪直沉重的点了点头:“主子,我明白了。这佛郎机人决不能小觑!这样吧,我和主子连夜赶路,山青留下陪太后和公主。” 华侯伟点头:“好!山青,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母后说一声,咱们马上就走!” 辞别张皇后、太康之后,华侯伟和汪直两人带着卫队,日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赶到应天! 来到机械厂的冶金车间,华侯伟看着一根根刚刚铸造出来的无缝钢管,对王阳明说道:“师兄,这里的总工在哪里?” “王爷,王爷,我来了!”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大呼小叫。 华侯伟一看,哦,赵士祯!这是王阳明学生浙江余姚举人赵锦的侄子,对火器痴迷的很。华侯伟留下的几本机械方面的书都被他翻烂了,死气白咧的留在王府。华侯伟见过几次,对他十分有好感,索性就收在王府,谁知道王阳明竟让他做了机械厂的总工。 “王爷,造什么?” 华侯伟笑了,这货也就十八九,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不就假老练么?“赵士祯,小爷要造舰炮,你有什么建议?” 赵士祯晃晃脑袋,嘿嘿一笑:“王爷,山炮的样炮已经造出来了,是不是改一下装到船上就是舰炮?” 华侯伟摇摇头:“来不及了。膛线实在太麻烦,制退器也还得用液压油缸,时间上赶不及。赵士祯,发挥你聪明的脑袋瓜子,想出来的办法只要靠点边,小爷就真的收你做开山大弟子!” “真的?”赵士祯一蹦老高,他早就缠着华侯伟想拜师父,无奈华侯伟事情太多,顾不上他,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废话!王爷能跟你扯谎?”王阳明算是他的长辈,哦,长两辈,看待他就和看待自己儿子一样。 赵士祯马上蹲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截铁丝,在地上来回乱画。 华侯伟笑笑,没理他。转身对王阳明说道:“马上找几家作坊订大量的蜡纸,我有大用。另外发射药生产多少了?” “师弟,发射药已经几万斤,就是子弹壳生产太费劲,才有十万发。这玩意太费钱了,也就是你不心疼,那可是黄铜的!” 华侯伟一咧嘴,不心疼?不心疼是假的!没法子,现在哪能做出覆铜板?就是黄铜子弹壳也是铸造出来再加工,冲压想都不要想! “哈哈!王爷,你这师父我拜定了!”赵士祯扔了铁丝,大声叫起来,满脸喜气。 哦?这么快?这货蒙的吧?华侯伟笑眯眯的看着赵士祯:“赵士祯,说说,我看靠谱不!” “绝对靠谱!”赵士祯得意洋洋的回一句,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是王爷提醒了我,算不得都是我想出来的。” 咦?老子提醒你的?老子怎么不知道?华侯伟好奇的问道:“什么话?” “蜡纸!王爷,想要缩短工期简化工艺,唯有滑膛炮。可滑膛炮不准,只有模仿迫击炮的原理,用尾翼稳定方向。迫击炮气密性不好,打不远,所以才曲射。舰炮不能曲射,那就只能让尾翼在发射之后自动弹出来!所以我猜王爷是想用弹簧支撑尾翼,发射前用蜡纸包裹弹体,发射后火焰烧掉蜡纸,尾翼自动弹出,就能打得准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明水师 我靠!妖孽!华侯伟吓了一跳,这货才是穿越的吧?自己也是一路上苦思冥想,才想出来这临时的办法。这还是参考坦克滑膛炮的原理,用活动尾翼稳定弹体飞行。大体上应该行得通,谁知道就让这货一语道破? 华侯伟上下大量一番赵士祯,突然一脚踢在他腿弯上。赵士祯猝不及防,一下单膝跪地,不解的看着华侯伟。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王阳明笑着骂道:“笨蛋!这回你小子涨辈了。去,倒杯茶过来!” “哎!”赵士祯喜滋滋的爬起来,转身就跑,一不小心还摔了一下。 “师弟,真收他?” “嗯,这货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比我这假冒伪劣强百倍!”华侯伟和王阳明是有啥说啥,随意得很。 “真这么厉害?师弟,你这也太谦虚了。” 在王阳明心里,华侯伟那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文治武功都是世间罕有,胸怀志向更是他为之敬仰的山巅。 华侯伟摇头苦笑:“师兄啊,我是扯谎的人么?我是谦虚的人么?赵士祯确实是天才!将来科技这块就靠他了!” 说话间赵士祯已经跑回来了,一杯茶洒了一路,腰间还挂着一块腊肉! 腊肉?华侯伟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有心,知道要给束脩!于是他咳嗽一声:“士祯啊,你师父我是缺肉的人么?师父我缺钱!” 赵士祯傻眼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王阳明笑骂:“赶紧磕头吧,听不出来你师父是和你开玩笑?” 赵士祯马上跪倒在地,双手奉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华侯伟接过茶,一看,就剩一个底子。忍着笑,假意抿了一口:“嗯,起来吧。士祯啊,还有制退器,应该怎么办?” 赵士祯想了半天,茫然的没有一点头绪。华侯伟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这要是再想出来,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来,这里有张图纸,每门炮安上四个轮子,炮位后面做个三脚架。开一炮,后坐力让舰炮向后运动,就会后退到三脚架的顶端。重力抵消后坐力,舰炮在反作用力和重力的双重作用下,重新回到炮位!” 赵士祯眼睛亮起,惊喜的接着说道:“四个轮子下面做两条轨道,不让舰炮跑偏。这样就能节省大量的时间,不用重新定位瞄准,射速就会提高到一个令敌人绝望的程度!” 华侯伟一指赵士祯:“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师兄,这小子可以吧?” 王阳明点头:“确实厉害!师弟你的眼光还是那么犀利!” “嘚嘚,咱走吧。要不一会我就找不着北了。士祯,大致的结构你都了解了,这事就交给你办!记住,三天时间,能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注意质量,注意零部件的通用性,别忽略了精度。师兄,赶紧走,咱们还得看船!” 南京新江口水师,华侯伟带着王阳明,成国公朱辅陪同,走入这威名遐迩的水师老营。 “王爷,新江口账面上有大型福船四百艘,漕船四百艘···”明威将军指挥使戚有山,指着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舰船滔滔不绝。 华侯伟一开始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等戚有山说道账面上三个字时,眉头一跳:“账面上?老戚,不用说那些冠面堂皇的,捞干的!” 戚有山苦笑一声,看看朱辅。朱辅微微点头,他才说道:“标下,标下,唉,王爷,禁海令之后,船就坏的坏,卖的卖,现在老营里只有一百二十多艘!” 华侯伟不置可否,只是指着最近的一艘福船:“老戚,船蛆很美味,你给小爷弄点。就从那一艘上找!” 戚有山再也撑不住了,咕咚一声跪在栈道上。这吴王年纪这么小,怎么什么都知道? 朱辅诧异的看着汗出如浆的戚有山:“戚有山,有事说事,你这是做什么?” 华侯伟叹口气:“起来吧,大明水师如此,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说实话,性能完好的还有几艘?” 戚有山颤巍巍的回答:“还有十五艘能出战!” 华侯伟一瞪眼:“给脸不要!出海的有几艘?扛得住大炮射击的几艘?” 戚有山突然平静下来,站起身来擦擦汗水:“王爷既然是内行,标下也不说什么。能出海打仗的估计五艘,扛得住大炮的,恐怕就两艘!” 朱辅大吃一惊,这可是大明水师中最大的一股,纸面上四百艘大型福船的大型水师,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他咆哮着一把抓住戚有山:“戚有山!你他么不早说?” 戚有山不再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平静的反问:“成国公,说什么?怎么说?每年水师的经费在哪?没钱谁给干活?没钱弟兄们吃啥?你去看看,弟兄们是糟的什么罪?老婆是暗门子,孩子上不了学,自己给别的船厂干活,要不是每年走私还有点进项,大明还有水师吗?” 朱辅震惊的看着满脸泪水不断咆哮的戚有山,慢慢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 华侯伟摇摇头,转头问王阳明:“师兄,咱们还能挤出来多少钱?” 王阳明心疼的说道:“哪还有钱?你那些机器都是吞金巨兽,自己心里没谱?” 华侯伟嬉皮笑脸的拉着王阳明:“师兄,大明没有水师可不行,最起码咱们没有水师不行!挤点,挤点!” 王阳明一声长叹:“早知道你的长史这么难当,傻子才给你拉磨!” 华侯伟故作惊奇:“咦?师兄,我不允许你这么作贱自己!你是谁?堂堂进士饱学之士,吴王府长史,实际上的吴王府上第一人···” “嘚嘚,我怕了你了还不成?那个,哦,戚大人。戚大人,足银五千两,一会送到。能有多少人参战?” 戚有山以为顶多一千两到头,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手笔。高兴的眯起眼睛,连声说道:“五艘大型福船,鹰船、子母船、火龙舟、赤龙舟、苍山船、蜈蚣舟、车轮舸、海沧船···绝对有五百!三万健儿齐上阵!”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试炮 华侯伟连忙制止高兴晕了头的戚有山:“不用那么多!戚有山,精兵五千,三艘主力福船,五十艘各色船只。马上要对主力福船进行改造,你赶紧派来人手,协助改造!给你们换大炮!” 戚有山的话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华侯伟,眼眶中慢慢沁出泪水:“大炮?大炮!王爷,真的么?” 华侯伟拍拍他的肩膀:“绝对是你这辈子没见过的大炮,一炮能击沉旗舰的猛货,大威力无上必杀器!” 戚有山反而不相信了,他眨眨眼,拉住华侯伟的袍袖:“王爷,你可别骗我,我可当真了!” 华侯伟鄙视的看他一眼,一脚踢了过去:“你个夯货!明天来吴王府,老子带你试炮!” 王阳明心中一惊,这样的行径已经算得上折辱了,是滴怎么还是小孩性子?哪知道戚有山却是笑逐颜开,就势抱住华侯伟的大腿:“王爷,标下今后就是你的人了,管吃管住发工钱!” 华侯伟一阵恶寒,掏出一块狗头金,扔给戚有山:“赶紧起来,爷不好这一口!老戚,这是我在南疆的时候弄到的狗头金,你先收着。算是地主给佃户的订金!” “好嘞!”戚有山兴高采烈的爬起来,摸摸金灿灿的狗头金。“王爷,今后风里来雨里去,我戚有山要是皱半个眉头,就是这个!” 华侯伟却是抓住戚有山的手,指间厚厚的老茧就不说了,手背青筋暴起,还有几条口子。“你!你可是指挥使!怎么弄的?” “唉,啥指挥使?就是个干活的。辅国将军人家逍遥,把这一摊子破事都扔给我,弟兄们要吃要喝要养家糊口,还能怎么办?走私、船厂帮工,要不这三万人喝西北风?” 华侯伟转头看向王阳明:“师兄,印染厂还有不少次品的棉布,拉过来给弟兄们发了吧。” 王阳明不再说笑,点点头对着戚有山说道:“戚大人,一会带人跟我走,棉布、罐头我给你一批。别嫌是次品,质量没问题,就是花色染错了。” “那哪能啊?家里婆娘好多年没穿过新衣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多谢王爷,多谢长史!”戚有山瞬间就变成磕头虫,搞得华侯伟、王阳明心里沉甸甸的。 “行了,走吧!”华侯伟结束了新江口水师的视察,回到府中修整。 第二天上午,戚有山早早的蹲在吴王府门口,还是家丁发现,才让他进了门。 “我说什么好?啊?我是翠香楼的粉头啊?还蹲门口?赶紧吃,吃完了跟我走!” 腮帮子鼓鼓囊囊,吃的满嘴油光的戚有山不住点头,嘴里嗯嗯有声,就是不肯停下手中的筷子。气的华侯伟一捂额头:“马德,水师必须划到老子帐下,看你饿死鬼投胎一样!” 好不容易才放下筷子,戚有山看着桌上的牛肉包子,眼珠乱转。 “哎哎!那玩意里面有油!怎么能往怀里放?我说你有点出息成不成?” “王爷,家里小的还没吃过牛肉包子,标下带回去给他们尝个鲜!” “嘚嘚!甭说了!一会让,哎,那个六啊,去,厨房包上二十,不,三十个包子,送到老戚家里。老戚,你告诉六家在哪!唉,你这也是将军!但凡胆子大点也不至于到了这步田地。” 戚有山却是收敛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我知道手里的权利能变成钱。可那钱拿着烫手!我戚有山是没出息,可我活的心安!” 华侯伟怔住了,什么时候自己觉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什么时候自己觉得做了事稍微贪一点正常?今天戚有山给自己上了一课,明白了人不可以没有敬畏。华侯伟一躬到地:“戚大人高义,朱厚炜佩服!” 戚有山慌了神,手足无措的叫嚷:“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承受不起啊!” “有什么承受不起?圣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况是我?今天你给小爷上了一课,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行了,跟小爷走!” 栖霞山凤翔峰红叶谷,是金陵枪炮厂的武器试验场。这里人迹罕至,重峦叠嶂,保密不成问题。华侯伟带着护卫和戚有山走进圈起来的试验场,赵士祯笑嘻嘻的迎过来:“师父,都办妥了。” “嗯,这是老戚,新江口水师指挥使戚有山,他说行,你这炮就成功了。来,带我们看看。” “师父,我造了三门,你看,都是按照你的想法造出来的。” 戚有山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的三门炮,有点奇形怪状。大炮看起来不算重,是精钢所制,放置在一个箱子上,地下还有四个轮子。轮子在两条钢轨上卡着,钢轨前面有两块止挡板,钢轨那一头有个三角架。这是什么意思?戚有山见过不少规制的大炮,这种还是头一次见! “王爷,这炮轻啊,会不会炸膛?” 赵士祯跳了起来:“炸膛?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军作局的铸铁炮?没见识!这是师父弄出来的精钢炮,高锰钢听说过没?压根用不着那么重!” 华侯伟一脚踢过去:“显摆什么?去去,试炮!”接着笑呵呵的拉着戚有山:“老戚,这是炮钢锻压之后制造的炮筒,重量轻承压强,还没有炸膛的危险。” “好东西啊!王爷,你的意思是把这炮搬上福船?” “嗯,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只要通过测试就好!看,开始了!” 赵士祯打开弹药箱,指挥试验人员搬出一个炮弹,打开大炮的后闩门,塞进去炮弹,加上一个生丝包裹,关上后闩。 “师父,你来?” 华侯伟摇摇头,老子还想多活两年,万一炸了呢?他高喊一声:“你来吧,师父把这个荣誉让给你!” 赵士祯喜滋滋的摇动摇把,瞄准两里之外的靶子,大喊一声:“预备!” 一拉炮绳,轰,一声巨响,炮口吐出火焰,一枚炮弹飞出,瞬间打在靶子上,又是一声巨响,靶子被炸得粉碎! 第二百二十八章 屯门在哪里 戚有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大炮开火之后,沿着轨道迅速后退,直到退到三角架的顶端,才又慢慢滑行回来。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叫着:“归位!这炮能马上归位!” 赵士祯哼了一声,也不看戚有山这乡巴佬的反应,再一次塞进炮弹,又一拉炮绳。轰!炮弹出膛!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打到靶子,离着靶子又七八十丈远炸响。 华侯伟一皱眉头:“怎么回事?” “师父,那是裹了五层蜡纸的炮弹,应该是出膛的时候,蜡纸没有燃烧干净,尾翼没有及时打开。” 华侯伟点点头:“之前那一颗呢?” “那是三层蜡纸的,估计是在临界值上,好几次尾翼自己就打开了!” “试射四层蜡纸的炮弹!” 轰!靶子粉碎!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多打几发,看看稳定不稳定,大炮打不废,你就得废!” 赵士祯点头:“师父,这就是破坏性试验吧?好是好,就是太费钱。” 华侯伟摇头:“心疼也得花!这钱必须花!没有详尽的数据,打仗的时候,你让战士们怎么办?用血试验吗?老戚,老戚,你说是不是?” 戚有山这时候才回了魂,大叫一声,跪在华侯伟面前,抱住华侯伟的腿就不撒手:“王爷!祖宗!这炮太好了!给我们新江口先装备吧?” “你这是干啥?老子要的船和人呢?” “王爷,你要啥有啥,只要这炮装在船上,标下保证举世无敌!” “切!这才哪到哪?我跟你说,这只是临时采取的措施,正经的好东西在后头!起来,别动不动就跪。老戚,我跟你说,将来水师要大发展,你小子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啦!” “王爷,飞黄腾达当然好了,可我就想待在船上打仗!” “嗯,小爷带着你去天的尽头,杀人放火猎鲸鱼!” 这时候赵士祯走过来笑着说道:“师父,大致可以定型了,起个名字吧!” 华侯伟不在意的摆摆手:“你自己琢磨吧,我哪里需要这点子虚名?” 赵士祯大喜过望,努力压制心中的喜悦,小心的看着华侯伟:“师父,天有十日后羿射之,你看叫射日炮还是后羿炮?” “射日?”华侯伟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好!就得射日!“嗯,射日就射日吧!很霸气!” 回到王府,华侯伟对身边的汪直说道:“戚有山答应寻找熟悉屯门的向导,老汪你也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人。不行就通过商行的人悬赏,没有当地的水文地形等资料,这一仗我就没把握。” 汪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华侯伟揉揉鬓角,这几天赶路加上操心这些事务,一直没有休息好,今天就头疼得厉害。唉,要是婉娘在多好?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第二天华侯伟起来,感觉身上轻松许多。汪直进门禀报:“戚有山又来了!还带来一个人。” “又来蹭我的早饭!行吧,叫进来吧!”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也不介意戚有山的套近乎。和上司套近乎那是水平,谁都愿意用亲近的人。 洗漱之后,华侯伟坐上餐桌。“等我干啥?吃呗!你不是总馋我的早饭?” 戚有山嘻嘻笑了起来,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捏住一个笼屉:“王爷,这玩意是灌汤包吧?标下吃过,嗯,吃过。” “行啦,赶紧的,我这没那么大的规矩,边吃边谈。这位是你找来的向导?” “是,草民傅金生,广东番禺人。”傅金生拘谨的站了起来,语音略略有些颤抖。 “坐,坐,吃啊!皇帝还不饿差兵呢。你知道屯门?靠!汪直,地图,咱们没有屯门的地图?” “主子,屯门附近的地图是有的,可屯门到底是哪里,老奴也不知道。” “草民知道。屯门不是咱们大明的叫法,是那些佛郎机人起的名字。位置就在伶仃洋,应该是香江附近的内伶岛,或者是香江的大屿山!” “香江?伶仃洋?是不是文天祥兵败的伶仃洋?” “是,就是文丞相兵败之地。” “地图,拿过来我瞧瞧,怎么这么熟呢?” 汪直拿来地图,华侯伟仔细看了一阵,靠!原来是香港啊!还什么香江,屯门,这就对了。英国人看重这里,没想到佛郎机人也看重这里。怪不得香港能发展起来,这地利就无人能比! 心中有谱之后,华侯伟放下心事,和戚有山插科打诨大快朵颐。等收拾了餐具之后,有人送上热茶。 “嗯,傅金生,你对伶仃洋这一带很熟?以前是做什么的?” 傅金生略显尴尬,迟疑一下。戚有山笑着解释:“王爷,老傅原先是渔民,后来和疍民起了冲突,一怒之下烧了十几条船,官府通缉,他走投无路就干了海盗。” “海盗?”华侯伟依旧眼皮没抬,语调中却显露一丝杀机。 傅金生一下双膝跪地:“王爷,我虽然干了海盗,可没杀过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戚将军也不会容我。” “是,我调查过,他因为不肯杀人,被海盗头子责打。幸好有一手操船的好手艺,才没喂了鲨鱼。” 华侯伟这才释然,温言道:“英雄不问出处,你既然有你的操守,那就不是坏人。嗯,老戚跟你说了吧?打仗你怕不怕?” 傅金生一挺胸膛:“打红毛鬼有什么可怕?这些家伙看起来像人,实际上禽兽不如!” “哦,那行,你就跟着老戚,打完这一仗,有多少功劳就有多少收获。咱大明水师缺人手,以后你也可以进水师。” 戚有山要的就是这句话,傅金生对他有救命之恩,能走上正途,他是不余余力。“王爷,那老傅就跟着我。昨天我和赵厂长试了一下,有两艘福船绝对没问题,其余的都不保险。是不是今天就开始改造?” “嗯,越快越好!这些红毛鬼背后还有人,不砍了伸过来的手,后患无穷!”华侯伟想到了虎门销烟,想到了南京条约,心中冷笑,这一次看老子跟你们签订不平等条约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屯门海战之初潮 “大人,你的《奏陈愚见以弭边患事》已经上报朝廷,何不等一等,再行开战?” 汪鋐摇头:“不行!番夷竟敢趁我大明国丧之际挑衅,老夫绝不能容!福恒,你的水师还能战否?” 王福恒站直身体,大声说道:“胜败不论,战如何不能战?唯一死而已,有甚可怖?” 汪鋐满意的点点头:“老夫就是佩服你这股舍我其谁的劲!福恒,此战若是战败,恐怕你我都要获罪。听闻当今最是喜战,昔日大同采凉山一战,灭杀敌寇三万余骑。所以,此战必须胜!” “佛郎机人船坚炮利,不可正面迎敌。赤龙船、火龙舟或可派上用场!” “嗯,打仗是你的事,我不管。后勤是我的事,你还有什么要求?” “唉,没什么了。我死家中自然败落,大人也好不到哪去,说它作甚?大人,何时起航?” “日暮乡关何处是,这个时候正是送他们这些番夷回家的好时候!” 屯门澳,葡萄牙人别都鲁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风景,由衷地赞叹:“这里就是天堂!流着奶和蜜的国度。万能的主为何让明人住在天堂,而咱们高贵的葡萄牙人还要住在肮脏的伊斯特雷山!亲爱的米尔丁,你说是不是?” 米尔丁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摇头说道:“明人可不是好惹的,几十年前整个印度洋还是他们的地盘,借用明人的一句话,破船还有三千钉。别都鲁,小心点好,我还想回去迎娶我心爱的姑娘察若琳。啊,大明什么都好,就是这酒实在辣!” “舰长,舰长,大明舰队来袭!”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报告。 别都鲁抓起桌上的西洋佩剑,狞笑一声:“这些该死的明人,难道忘了舰队大炮的厉害,求着我送他们下地狱么?” 米尔丁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随意提了一个要求:“别都鲁,再给我找一个姑娘,之前的那一个已经喂鱼了。啧啧,明人的姑娘皮肤真是比丝绸还细腻,葡萄牙的姑娘可赶不上。” 零丁洋也是伶仃洋,昔日文天祥在此战败被俘,今日伶仃洋又迎来汉人对战蛮夷的血色黄昏! 五艘福船在数百鹰船、火龙舟、赤龙船的簇拥下,挟着夕阳的余晖,冲向屯门湾。屯门湾的葡萄牙战船已经升帆,三艘主力舰船上都是忙碌的身影。 “汪大人,你何必以身犯险?” “福恒,有区别么?没有朝廷的政令我擅起战端,胜了无功,败必削官免职,和死在战场上有区别么?”汪鋐平静的看着远处迎来的葡萄牙战船,微微一笑。 王福恒笑了起来:“好,今日就和大人同进退同生死!来啊,擂鼓!” “等一下,我亲自来!”汪鋐走到旗舰甲板上伫立的一面大鼓边,接过粗如儿臂的鼓槌,哈哈一笑,奋力敲起来:“福恒,这里是伶仃洋,是文丞相战败被俘的地方。可今日我们必胜!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佛郎机,大明不是弱宋,你敢来,就不要想着回去!” 内伶岛南十里,两支舰队终于进入射程之内。葡萄牙战船上六磅炮率先开火,轰!浓烟四起,三艘战船舰首顿时云雾缭绕。五斤重的赤红弹丸飞跃两三里的水面,大部分落入海中,溅起三尺高水浪! 广东番禺水师的一艘鹰船中弹,弹丸瞬间破碎船体,冲进船舱,带起一阵血雾。散落的木屑在空中犹如纷飞的蝴蝶,竟然呈现一种别样的残酷美。 “福恒,为什么不还击?”汪鋐见己方船只中弹大怒,大声责问王福恒。 “大人,咱们的炮够不着。” “啊?不是已经仿制出来了?怎么还有这么大差距?” “唉,时日尚短,工匠技艺不到,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是辜负了大人策反杨三、戴明的辛苦。” 原来第一次海战战败之后,汪鋐命人乔装改扮以卖酒的身份,混入屯门澳。杨三、戴明都是粗通葡萄牙语的中国人,被汪鋐策反,才得到佛朗机铳的图样,仿制一批之后,才有信心再次开战。 佛朗机铳也称子母铳,发射六磅的炮弹,整体铜制,有数道铜箍防止炸膛,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先进的武器。 汪鋐心中郁闷,长叹一声:“唉,朝中诸公皆言吴王荒谬,在某看来,吴王的工业没什么不好。若是佛朗机铳交由吴王仿制,想必威力不次于敌军。徒之奈何!” 王福恒苦笑:“大人,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咱们也不是只挨打的!传令,神威将军炮开火!” 王福恒此次还带上两尊最轻的神威将军炮,想试试这炮能不能用于海战。轰!轰!脚下一阵抖动,接着浓烟冒起。 “将军,神威将军炮后坐撞坏隔舱侧板,重伤两人亡一人!” 汪鋐叹息一声:“算了,神威将军炮威力是够了,可破坏力太大,船上用不了。咦?打中了!” 也不知道运气到底是好是坏,以重伤两人亡一人的代价,神威将军炮发射的弹丸正中葡萄牙舰船的次桅杆。几张三角帆瞬时落下,那艘战舰瞬间慢了下来。 趁他病要他命!王福恒不等汪鋐下令,命令三十艘鹰船、十艘火龙舟、十艘赤龙船划出一道弧线,直扑掉队的葡萄牙舰船。 别都鲁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狞笑一声:“让公爵号采用桨动,明人以为我葡萄牙的舰船只靠风帆的么?左满舵,干掉他们的旗舰!” 终于进入番禺水师的射程了,憋了一肚子火的战士们纷纷点火。砰!砰!五艘福船上浓烟缭绕,数十个弹丸飞向迎面而来的葡萄牙舰船。 砰砰砰,两只舰队仿佛肉搏的壮汉,也不躲闪对方的火力输出,只是拼了命的互殴,鼻青脸肿也不在乎,头破血流也是咬牙干,只等着最终躺倒一个! 第二百三十章 屯门海战之初胜 葡萄牙舰船的佛朗机铳射程远,就不断的兜着圈子,控制着距离,始终保持在番禺水师佛朗机铳射程极限附近。番禺水师则是不顾代价,想要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双方好像拳击台上的两个不同选手,一个身高臂长,不断用刺拳控制距离,想凭借点数赢得战斗;一个是身壮拳重,想要扑进内圈,用重拳ko对手,结束战斗。两者不断地绕着圈子,番禺水师最初在阳光上的一点点优势也消失不见。 公爵号次桅杆已断,仅凭人工不断摇橹,速度就不免提升不起来。王福恒派出的三十艘鹰船和十艘火龙舟、十艘赤龙船紧紧追赶,被公爵号上的佛朗机铳击沉数十艘。每一艘船上都有大量的火油,被弹丸击中后燃起熊熊大火,成了渐渐黑暗下来伶仃洋的火把! “你们都跳下去,老子自己上!”董大亲弟弟的火龙舟已经真的成了火龙,悲愤到极点的董大决心报仇,让自己的袍泽跳海逃生。 金亮呸了一声:“老子陪你!上了这船,老子就没打算回去!” 还有两人默不作声的跳下大海,金亮鄙夷的骂了一句:“草,都他么胆小鬼!” 赤龙船是侦察兵,本就不是攻击型的船只,但速度奇快,离着公爵号只有三十丈。 砰!糟糕!董大绝望的看着已经烧起来的火油,脑中一片空白。金亮骂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自己双手死死抓住燃烧起来的火油桶,用力一甩,竟把百十斤的火油桶扔出船外。只是,他的双手焦枯,破破烂烂的皮肉挂在森森白骨上,来回摇晃。 董大拉过进了水的棉被,一下扑在剩余不多的火焰上,船总算是保住了。回头再看金亮,眼中泪水滴滴答答落下。 “哭你么!操帆!就剩撒尿的尺寸,死也死在路上!” 董大也不说话,眼中泪水依旧流淌,只是抓着缆绳的手青筋暴起,死死盯着前方的公爵号。 砰!董大绝望了,这是一枚链弹!空中分体成两半的铁壳中间有铁链相连,闪着赤红色的光芒向着赤龙船而来。躲不开了,董大怒吼起来:“啊!” 轰!链弹砸在斜刺里冲过来的鹰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没了上半身。顾不得悲伤,董大操控着赤龙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奔公爵号。 轰!赤龙船撞在公爵号的侧舷上支离破碎!在撞上的刹那间,金亮拉燃了喷筒,满船都是的火油瞬间燃起,公爵号侧舷被烈焰包围。 轰!又是一艘鹰船撞在公爵号上粉身碎骨,四处喷洒的火油瞬间爆燃,腾起巨大的火球。轰!轰!接二连三的小船撞在公爵号上,把公爵号变成了一座移动的灯塔! 别都鲁有点害怕了,大明的舰队不厉害,可明人视死如归不要命的打法让他彻底胆寒了。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船,每一艘都可能变成索命的烈焰。“撤!撤!” “长官,回屯门么?” 别都鲁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打在大副的脸上:“当然是满剌加!米尔丁那个蠢货不管了,咱们自己还顾不了,怎么能顾上他?” “要跑!大人,怎么办?” 汪鋐看着对面的蜈蚣船画了一个弧线,向着西南方向逃窜。略一沉吟,汪鋐下定决心,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一次性打怕佛郎机人,省得以后麻烦。“除恶务尽!” 可惜黑暗对于海战而言,就是最大的障碍。满天星斗显现,却照不亮黢黑的海面。番禺水师已经付出最大的努力,追了半夜,出了磨刀门,过了下川岛,再也找寻不到葡萄牙舰队的踪迹。 “汪大人,没办法了。再往西南就是雷州,佛郎机人或者已经向南,去满剌加了。” 汪鋐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叹息一声:“好吧,算他们跑的快。回航!” 屯门澳还在,青山上还有佛郎机人,战斗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此时米尔丁已经从屯门跑到对面的大屿山堡垒里,海战不利的消息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带着剩余的人马,来到回旋余地更大的大屿山。 朝阳刺破黑暗,一轮红日跳出海面,整个水面变得金灿灿的,那种让人难受的阴沉被阳光一扫,无声无息的消弭。 回航的番禺水师也醒了过来,半夜的激战让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此时已经到达大屿山外围海域,望远镜中已经能看得到大屿山。 “嗯,先用饭。等一会拔掉大屿山的堡垒,再灭掉屯门。” 与此同时,米尔丁也接到情报,昨夜的海战别都鲁溃败,竟然丢下自己,直接跑回满剌加!米尔丁这个气,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用我吸引明人,自己跑路么?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上帝会来救自己?还不如投降来的现实。可投降的话,想到屯门澳的累累白骨,他打个寒颤。决不能投降! 大屿山的堡垒也在海边,十二磅重炮有三门,加上昨晚转移过来的五门十二磅炮,坚守一星期应该问题不大。米尔丁稍稍放下一点紧张的心情,坐下来准备吃早饭。 “特使大人,西南方向出现大量明人的舰船。” 米尔丁顾不得吃饭,扔下刀叉就跑。果然,在单筒望远镜中出现一支舰队,火红的旗帜一看就是明人的舰队。完了,这个肮脏下贱的别都鲁肯定是跑了!从瞭望台上下来,米尔丁努力展开笑颜,安慰鼓励同样惶恐的士兵:“先生们,不要害怕,满剌加离这里并不遥远,阿尔瓦雷斯大人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只要三天,最多五天,咱们的舰队就会来毁灭这些该死的明人!” 番禺水师已经逼近大屿山,在望远镜中已经能够看见海边炮台上忙碌的身影! “哼!重炮?传令下去,一部监视,一部绕道沙螺湾,老子不跟傻子拼火力!”王福恒暗笑佛郎机人的愚蠢,你的海防炮能有多少?又不是绝地,老子从背后进攻不行么? 第二百十一章 棱堡 还在等着明军和他对射的米尔丁傻眼了,自以为来到大屿山可以在危急时刻躲进深山,没想到防守出现这样的漏洞!不过也难怪,米尔丁本来就不是军职人员,对打仗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王福恒一旦绕道,这十二磅重炮完全就成摆设,再移动位置,一来时间不够用,二来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明军舰船。怎么办?米尔丁急得额头冒汗,慌不择路之下,连忙问身边的士兵:“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想法么?高贵的葡萄牙人不能成为明人的俘虏!” 费尔南多是上等兵,虽然对胡乱指挥的米尔丁不满,但大敌当前,只能先顾了眼前再说。“阁下,棱堡本身就是可以防御四面八方的,咱们收缩防御圈,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米尔丁眼珠子乱转,不甘心的问道:“难道不能进山?咱们葡萄牙人对山脉还是很熟悉的。” “唉,米尔丁,这里是明国的山脉,这里是明国的岛屿,在棱堡里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要是进山,呵呵,恐怕一天都坚持不住!” 米尔丁只能打消逃走的念头,费尔南多说得对,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山脉也不会对自己友好。于是点头说道:“好吧,阁下的话很有道理,接下来就看上帝的旨意了。” “不,米尔丁,想要坚守先得有物资保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把所有人的粮食收集起来。哦,还有饮用水!” “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他们有最基本的人权!” “米尔丁,这是战争!战争必须舍弃一些东西,现在是基本的人权,后面就是重伤的士兵,再后面···就是尸体也是口粮!”作为征服过印第安人的军中精英,费尔南多无疑比米尔丁清醒的多! 米尔丁做梦也想不到战争竟然是如此残酷,连尸体也是口粮?呕,真让人恐惧!脸色发白的米尔丁索性放弃了指挥权:“费尔南多···准尉,现在由你全权指挥作战!”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炮台,躲进棱堡的密室中瑟瑟发抖! 费尔南多鄙夷的看着米尔丁的背影,马上发布命令:“立即收集所有人的任何食物,安德烈,带上你的人把炮弹扔进海里,顺便把所有火药带回棱堡!其余人跟我尽可能的收集淡水,哦,索亚列斐,你带上一个班的士兵坚守炮台,必要的时候可以炸毁大炮。” 新鲜热辣的准尉确实是老手,一条条命令全都是为了坚守而下达,都是极为重要的细节。而对面的明军却是风轻云淡的聊起天来。 王福恒笑着对汪鋐说道:“大人,这回佛郎机人插翅难逃,咱们算有功吧?” 汪鋐摇头:“不知!朝中现在乱的很,先帝营造的班底已经七零八落,今上还不知道会如何施政,谁心里也没底。唉,听说吴王南归,和今上很不愉快。大明如今是多事之秋啊!” 王福恒默然,半晌后笑道:“广东山高皇帝远,什么风也吹不过来,咱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就是了。” “难!今上决定开海,所有开海事宜全都交给吴王。可吴王又和陛下闹别扭,看不懂,看不懂啊!咦?你以为这些和咱们没关系?我来问你,广东一地番禺最富,番夷最多,开海一旦施行,番禺能跑得了么?到时候你是听当今的,还是听吴王的?” “我!”王福恒张口欲说,又发现怎么着也不对,只好悻悻的继续说道:“谁在眼前听谁的!不这样还能怎么着?” “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顾了眼前再说其他。唉,愁啊!” 半个时辰后,水师登陆无人防守的沙螺湾,五百人的队伍乘坐子母船的子船沿着沙河向着棱堡进发。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棱堡左后方出现明军的身影。炮台上的大炮还在,但所有炮弹都被丢进海里,火药被带回棱堡。索亚列斐也跟随安德烈回归棱堡,被别都鲁抛弃的二百多人,全都在棱堡中等待战争的到来! “哈哈,这神威大将军还带对了!”接到上报的王福恒大喜,这不是瞌睡给个枕头?正愁不能竞全功,没想到天遂人愿啊!这佛郎机铳攻坚不行,就以为我没有重火力? 王福恒哼着小曲,命人把那两门神威大将军抬到陆地上,瞄准棱堡。 “呵呵,这些畜生不值得用火炮,先试试劝降。黄有光,去,试试!哦,不对,那些畜生听不懂!算了,总听得懂大炮吧?打上两炮!” 费尔南多脸色灰白的看看身边的士兵:“先生们,准备战斗!牧师!来,给我们赐福吧,希望我们能上天堂!” 轰!神威大将军发出怒吼,两枚弹丸不分先后的砸在棱堡上,棱堡一阵晃动,弹着点布满裂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费尔南多的身上,费尔南多艰难的张开嘴:“不能投降!先生们,想想咱们在屯门干了些什么,明人会放过我们?我听那个戴明说,明国最严厉的惩罚是拿着小刀一刀一刀的割肉,叫做凌迟,最少一天以后才能死。” “噢,天呐!”“噢,上帝!”大家一阵惊呼,这真是一个野蛮的国度! 野蛮不野蛮的也没办法,投降不成,守也守不住,那就只能期待无所不能的主拯救了! 王福恒见半天棱堡也没动静,冷笑一声:“给脸不要脸!一门神威将军炮换霰弹,另一门瞄准那个怪玩意继续轰!不让他们露头!把千斤佛郎机铳都弄上来,一起轰他娘的!” 说是怪玩意一点不假,中国哪有这样形制的城堡?多角形城堡,没有任何死角,只能是大炮对轰,耗完对方的武器才能攻破! 数十门佛郎机铳围拢棱堡,神威将军炮不紧不慢的发射着弹丸,棱堡周围烟雾弥漫,棱堡中剧烈的晃动就没有停止过。所有葡萄牙的士兵全都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不断开火对抗。 “报!王将军,佛郎机人的舰队杀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果然是射日炮 “什么?怎么可能?有多少船?” “五艘大船,小船将近百艘!” 王福恒一下愣在那里,猛的继续追问:“汪大人呢?” “福恒!福恒!”汪鋐老远就叫上了,再也没有船上时的雍容。 “汪大人,怎么办?” “事到如今,你马上坐船回归番禺,重新组织战船。我带人坚守!幸好在大屿山,若是对面的屯门,怕是无法坚守!” “大人,你快走,我来带人坚守。你是文官!”王福恒也急了,连文官的话都出来了。 汪鋐眼一瞪:“什么文官武官?这里只有大明人!我的品阶最高,你必须听我的!” 王福恒泪眼朦胧,大声下令:“黄有光!扶着大人上船!” 汪鋐大怒,竟拉出腰间佩剑,横在脖子上:“你敢抗命?老子,老子杀了自己!” 王福恒一下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大人,你回到番禺还能调动人马,我回去怕是一事无成!” 这倒是实情,汪鋐意动,手中的剑也慢慢下垂。王福恒抹一把泪水,怒吼一声:“黄有光,死人呐?还不扶着大人上船?” “不!我要陪着将军!” 王福恒看着自己的亲兵,突然笑了起来:“黄有光,老子知道你的意思。可大人比我更重要,弄死这些番夷,没大人怎么行?况且老子打过多少仗?就这些笨蛋也能弄死老子?” 黄有光流着泪跪倒在地,咣咣给王福恒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拉着汪鋐就走。 王福恒看着不远处炮台上的大炮,咂咂嘴:“好东西,可惜到底不是咱的!弟兄们,集合队伍,雷拉柱,监视坞堡,其余人收拾家伙式,咱们准备上山!” “福恒!福恒!” 王福恒一回头,气得大骂:“黄有光,怎么不把大人送回船上?” 汪鋐跑的气喘吁吁,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不用,不用上船!殿下,吴王,吴王殿下来了!” 是的,在这最要命的紧要关头,华侯伟的舰队终于杀到! 华侯伟举着望远镜,身边的戚有山脸上全是兴奋:“王爷,干他?” “干干干,文雅一点!应该是请他们下海喂王八!”华侯伟斜瞟一眼戚有山,突然面色一正:“戚有山,现在舰队由你指挥,给老子干掉那些人渣!” 戚有山激动的浑身颤抖,大声咆哮着:“是!标下遵命!来啊,擂鼓!全速前进!所有炮门打开,做好战斗准备!” 别都鲁惊诧的看着十海里之外的舰船,阿尔瓦雷斯冷冷哼了一声:“别都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一支舰队么?” “将军阁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据我猜测,明国是一个大国,战舰一定数量很大,这里开战的消息一定是传回陆地,他们派来的援军。” “算了,咱们六艘战舰,他们只有七艘,还有五艘停靠在屯门澳,其实只需要解决两艘。嗯,速战速决!葡萄牙王国的无上荣光必须捍卫!” 大屿山上的汪鋐派出鹰船和新江口水师联系,但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不让咱们参战?”汪鋐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追问。 “是!大人,我们已经反复核对过旗语,就是这个意思!” 汪鋐看向王福恒:“福恒,两艘主力舰对六艘,有成算么?” 王福恒摇头:“不可能有胜算!咱们装备的炮就不行!应天府的水师或许大炮很好?标下说不好!不过大人,咱们还是上船吧,一旦事有不谐,也可以相助。最起码不至于全军覆灭。” “嗯,上船!把佛郎机人的重炮全都搬到船上,那可都是钱!” 当双方舰船只有十里的时候,华侯伟突然问道:“戚有山,咱们的最大射程多少?” “五里地,打得准也就四里到四里半最合适。” “哦,等对方开炮之后,测算一下他们的最大射程。我估计不会超过咱们。” “明白!王爷你的意思是他打不着咱,咱往死里揍他?” “废话!你不知道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六艘主力舰,咱才两艘!也不知道你们新江口贪了多少钱,两百大福船就剩两艘能用!” 戚有山脸一红,就当没听见华侯伟的抱怨。马上借着传令的机会,远离闺中怨妇一般的华侯伟。 “阁下,已经进入射程!”别都鲁大声汇报。 “嗯,开始吧!命令公主号、伯爵号迂回,截断他的后路,我要逼明国和咱们开展正式的贸易!”阿尔瓦雷斯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大明太大了,这里的船队就算全军覆灭,也只是绵羊身上的一缕羊毛而已,能逼迫大明达成贸易协定,自己可就立了大功! 轰!轰!华侯伟的坐船左近开始翻涌着浪花。华侯伟大声问道:“多远?” “三里半到四里地!” “好!再观察一下就后撤!” 六艘葡萄牙战舰散开,围绕新江口水师就是一阵疯狂的火力输出。可惜这个时代的舰炮压根没什么瞄准系统,连最基本的瞄具都很原始,加上海上颠簸,没有一颗炮弹命中。 戚有山已经计算出对方的射程极限,心中大定。这一仗铁赢!接下来就是老子表演的时候了!“右满舵!全速后撤,保持四里到四里半的距离!” “阁下,对方要跑!” “追上去!” 华侯伟这时候突然回忆起很多东西,好象自己可以玩一把战列线战术啊!他来到戚有山身边,下令:“抢占上风口,不用再试探了,直接开火!” 轰!轰!华侯伟的舰队开火了! “近失弹!靠!赵士祯这小子硬是要得!”华侯伟倒吸一口冷气,第一轮射击就出现近失弹,除了运气,还得说大炮的质量,赵士祯居功甚伟! 射日炮的炮弹可不是实心弹,那可是添加烈性炸药的高爆弹!近失弹是海军术语,一般指落在舰船很近地方爆炸的炮弹。近失弹虽没有直接命中,但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却是很有杀伤力!潜艇克星深水炸弹就是利用近失弹的原理。所以那一枚近失弹的战果很是辉煌,疗效杠杠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屯门海战终章 侯爵号船舱底部破了一个大洞,汹涌的海水瞬间冲进底舱。侯爵号顿时像是蹒跚的老人,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戚有山,咱们两舰成一字长蛇阵,首尾相连,和他们兜圈子。” 戚有山瞬间明白,兴奋的大叫:“王爷,是操持最大火力输出的意思?好勒!干他!” “废话!注意抢占上风口和t字头,都是保证最大火力输出的最好手段!” “明白!跟着王爷真他妈的痛快!” t字头战术是一战时期最为流行的战列线战术,抢占t字头,自己就能火力全开;而对手的大炮完全没有射击角度,只能被动挨打。 新江口水师的两艘福船,一艘被华侯伟命名致远号,成了旗舰。一艘定远号,跟在旗舰身后,接到指令之后,转变身位,两舰首尾相连,所有炮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轰!成功抢占t字头的致远号、定远号同时最大火力输出,六十门射日炮同时喷出火焰,六十枚长着尾翼的炮弹密集的飞向葡萄牙舰队! 远处慢慢靠近战场的番禺水师旗舰上,汪鋐和王福恒张大嘴巴,面面相觑。这可不是没见识的外行人,一个是身体力行注重实效的文官;一个是常年和外藩、海盗打交道游击战的水师将领。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看到这样的战斗场景。 “大人,我不是在做梦吧?” “福恒,老夫也有庄周梦蝶的迷惑!唉,都说吴王机变无双,现在看来,吴王真乃神人!” “大人,标下要跟随吴王!这炮就值得标下这么做!” “嗯,吴王名不虚传,老夫也是服气的!” 硝烟弥漫水花四溅!葡萄牙舰队的六艘主力舰被滔天的巨浪笼罩,不时冒出火光和浓烟! 王福恒突然一激灵:“大人,佛郎机人要跑!咱们堵死他的后路!” 汪鋐也是醒悟过来:“是极!传令不惜一切代价缠住佛郎机人!” “大人,你不担心家当全丢在战场上?” 汪鋐狡黠的一笑:“番禺水师此战虽没有大功劳,可也有苦劳吧?吴王不赏赐点东西也就算了,咱的损失还不补偿一下?这些破铜烂铁看着让人生厌,换一换吧!” 王福恒哈哈大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令所属所有船只,不管队型不队型的,缠住对方就好。人员是第一位的,破铜烂铁要不要吧,保人第一位。 阿尔瓦雷斯已经魂不附体,这是什么炮?打的远不足为奇,打的远又打得准,还可以在船舱中放置如此多的大炮,这样的舰队怎么打得过? “撤退!撤退!上帝啊!” 别都鲁也是亡魂直冒,这样的场景做梦也想不到。哪里冒出来的明军?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火力,葡萄牙疯了招惹这样的对手?阿尔瓦雷斯要跑,他是举双手赞成,不跑是傻子! 水幕落下,六艘主力舰还有四艘漂浮在水面上,只是大都带伤,旗舰已经是舰况最好的了,只是损失了两根次桅,公主号却只是能够漂浮,已经有不少士兵排队往下跳了。 致远号上戚有山兴奋不已,这t字头战术真他么好用!他大声下令:“右舵三十分,第二轮齐射,开火!” 葡萄牙舰队已经没有什么队形可言,三艘能行动的主力舰争先恐后的逃离这地狱一般的战场。至于其他小型舰船,死伤多少,阿尔瓦雷斯都是不在意的。 炮弹转眼就到,这一轮集火射击没有上一轮的逆天运气,只是击沉不少小型舰船,炸起满天水雾。哦,倒霉的公主号不在此列,戚有山已经对它不感兴趣,任由它自生自灭。这样的破船,不值得浪费炮弹! “啊!该死的混蛋!”阿尔瓦雷斯看着前方出现的密密麻麻各种小型舰船,再也保持不住所谓绅士风度,气的破口大骂。 五里之外的番禺水师旗舰上,王福恒高兴的手舞足蹈:“大人,这船这炮,太犀利了!我宁愿做个大头兵,也要在这样的船上打仗!真痛快!” 汪鋐却是想着别的事情:“神兵利器,这样的神兵利器绝对是出自吴王之手。唉,这样的吴王,陛下怎么是对手啊!” 轰!轰!砰!砰!番禺水师,葡萄牙舰队已经搅在一起犬牙交错,相互之间弹丸飞射,破碎的木头随着海风飘散,血雾、水雾交织在一起。大炮的轰鸣声,中弹船只的呻吟声,濒死战士的惨嚎声,炮弹落水的浪涌声,共同奏响一曲死亡乐章! 逃又逃不了,打也打不过,为今之计,只有投降了。阿尔瓦雷斯艰难的撕开胸襟,飞溅的木屑刺伤了身体,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衫。“升起白旗,别都鲁,你代表舰队投降。” “阁下,你呢?” “我?战败总是需要人来承担责任,葡萄牙的荣光不容玷污!别都鲁,好好活下去,争取回国。告诉王国的海军大臣,大明只能友好,不能对抗!”阿尔瓦雷斯缓缓抽出佩剑,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帕,慢慢擦拭。 别都鲁满含热泪,脱下自己的军帽,对着阿尔瓦雷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王爷,对面升起白旗了。” 华侯伟举起望远镜一看,微微一笑:“停火吧,准备受降。” 至此,这场为期一个月的屯门海战就此结束。开战以来,大明损失五百一十三人,大小舰船五十八艘;葡萄牙全军覆没,死亡三百八十三人,被俘八百一十九人,被击沉大小舰船三十七艘,被俘舰船五十四艘。 汪鋐乘坐鹰船来到致远号,一见华侯伟便是大礼参拜:“见过吴王殿下,广东提刑按察司佥事汪鋐拜见。” 华侯伟笑着上前搀扶:“汪大人不必多礼,我可是对你佩服的很。” “不敢不敢,王爷才是天纵奇才,下官哪里敢当!” “行了,这套繁文缛节麻烦。汪大人,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师夷之长技以驭夷狄,当朝乃是第一人!来,请坐,尝尝我这武夷山茶。” 第二百三十四章 擒获能臣一枚 早就听说吴王不拘小节,今日一见,确实是个很务实的人。汪鋐品着香茗,聆听华侯伟的想法。 “汪大人,朝中的纷争想必你也知道,工业的好处你也应该明了。你看这射日炮,只是在以往的福船上装备,就能取得如此大战果,要是换了铁甲舰,当世谁还能抗衡大明铁军?” “王爷,这铁甲舰真的能造出来?” “嗯,其实不算难。主要就是蒸汽机的更新换代,提高功率缩减体积体重,加大冶金特种钢材的研究,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就好。”华侯伟历史学的真的不好,他老是以为欧洲已经是十九世纪初的工业水平。其实现在欧洲只是大发展的前夜,和大明还在一条水平线上。所以他心中急迫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急功近利拿出许多跨越时代的科技,其实是在拔苗助长,反而对科技发展不利。 “王爷,这射日炮为何威力如此之大?” 华侯伟很满意汪鋐的着重点,一般文臣肯定是问射日二字的出处,而汪鋐问的是技术,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他笑吟吟的解释:“装药不同,这是追魂枪的火药增减改良的成果。发射药燃速低,爆炸药燃速高,威力自然就大!第二就是材料,射日炮全部由高锰钢铸造后锻压,可以承载更高的膛压,就可以打的更远。而且整体重量轻,就可以多设置一些炮位。其三,加装制退器后,所需空间更小,复位更快,需要的瞄准时间更少,射速就超了别人老大一截。汪大人竟然对这些感兴趣?不怕同僚说你沉迷奇淫、技巧?” 汪鋐苦笑一声:“下官也想风花雪月阳春白雪,可佛郎机人不干啊。上次进攻屯门澳,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下官就明白一个道理,甭管说的多好听,事实会教你做人。所以不关注不成啊,难道下一次还等着王爷来救?” 华侯伟击节赞赏:“说得好!大明就是汪大人这样实干型官员太少了!汪大人,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汪大人答应。” “呵呵,王爷不用说了,只要京城吏部放行,或是正规手续,下官愿意跟着王爷干出一番事业!自始皇开国至今,中华周而复始,下官唯独在王爷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未来。” 华侯伟大喜过望,笑着说道:“那就辛苦汪大人,嗯,开海需设一个衙门,南京六部的礼部尚书现在暂时空缺,汪大人,你看礼部尚书兼任对外贸易按察司按察使如何?” 汪鋐没想到华侯伟这么重视他,一出手就是正二品大员,实权也是大的没边,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华侯伟又叫了两声,汪鋐才如梦初醒,他站起身一躬到地:“士为知己者死,王爷以国士待我,宣之敢不效死?” 华侯伟眉开眼笑,这趟香江之行真是捞着了。打击了葡萄牙人,又捞到一个学识渊博思维灵活真抓实干的顶尖人才,美啊!他用力拉起汪鋐,笑着说道:“不至于,以后别说什么死啊活的,你可是要亲眼看见大明傲然于世的见证人,一定长命百岁!再说了,你活的越长,我不就事越少?本王可是懒得管事!” 舰队返航,汪鋐就一直待在致远号上。和华侯伟聊的越多,就越发感到自己的抉择是多么正确。王福恒也来拜见华侯伟,对射日炮倾心不已。 “王爷,这射日炮可是神兵利器,能不能给番禺水师也弄上几门?” 华侯伟沉吟一阵,点头:“老王,现在暂时不行。别垂头丧气的,不是不给你,有几个原因。一个是产能问题,一个是装备定型问题。我给你说,这射日炮就是个过渡产品,咱们有更好的大炮。还有就是船只的问题,福船其实有着致命缺陷,不能远洋作战,速度还是有点慢。回南京以后,我要下力气研究一下,咱们的硬帆该淘汰了。” 王福恒有点不甘心,试探着说道:“王爷啊,要不我辞官?然后进新江口水师,哪怕是个小兵也行啊!” 华侯伟哈哈大笑,摇摇头:“用不着!你放心,真的要是装备部队,除了新江口,你番禺水师是头一个!” “王爷,还需要多长时间?” “那就看钱了,长则五年,短则两年。” 王福恒眼珠一转,突然把话题转到葡萄牙人身上:“王爷,佛郎机人占据满剌加,手里的金银可是不少。咱们干脆,哦,除恶务尽,帮助这些藩属国复国。” 华侯伟点头:“行啊,小爷炮弹还有不少,也不用带回去了。嗯,先去番禺修整一下,补充弹药粮草饮用水,咱们就去!” 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和阿尔瓦雷斯一样,总有骨头软的。回到番禺之后,经过一番询问,当即就有数十个葡萄牙人表示,自己愿意做带路党。 华侯伟听说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告诉王福恒,投诚过来的,每人手上必须有佛郎机人的血。” 王福恒知道之后,大为赞赏华侯伟的手段,欣然按照华侯伟的吩咐进行。果然,有三个葡萄牙士兵是假投诚,拒绝王福恒的要求,而其他的人则是在沾了同胞的血之后,变得对同胞极其凶残,成为王福恒的好帮手。 一切准备就绪,番禺水师和新江口水师混编,带着向导和葡萄牙叛徒,浩浩荡荡杀向满剌加。主力舰八艘,大小辅舰一百三十艘,补给船三艘,庞大的舰队乃是近年来大明最大的一支! 别都鲁恭敬的站在华侯伟身边,华侯伟笑呵呵的问道:“别都鲁,你家是哪的人?里斯本?还是波尔图?” 别都鲁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个大明的藩王怎么会知道波尔图?其实华侯伟就知道这俩,还是只知其名,从来没去过。别都鲁恭敬的答道:“尊贵的亲王,我的家乡是萨布加尔。唉,那是王国和西班牙的交界,穷乡僻壤。” 华侯伟满不在乎的说道:“别试探我,西班牙我是知道的。马德里、塞维利亚、加西莉亚···”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远征满剌加 “你是魔鬼还是先知?”别都鲁吓得连连后退,对华侯伟已经惧怕到极点!西班牙距离大明何止万里之遥?为什么这个小孩子亲王竟然对西班牙如此熟悉?其实华侯伟原来喜欢过一段足球,对西甲联赛痴迷的很,听介绍球员和球队多了,自然是记了不少地名。只不过后来足彩赔了不少钱,气的戒了看球。 看别都鲁反应这么大,华侯伟哈哈大笑:“别紧张,小爷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穆斯林。对上帝既没有好感,也不厌恶。别都鲁,满剌加还有多少人?” 两人能够流畅的交流,少不了在一旁的大功臣杨三。华侯伟对杨三很欣赏,这人的良知不必说,能毅然冒着生命危险,偷出佛郎机铳和蜈蚣船的图纸,还要怎么证明?如今大明即将走向世界,那这样的翻译是绝对少不了的,尤其是忠于国家忠于民族的翻译,更是稀缺的人才! “远征探险队一共五千多人,在屯门有一千人左右,满剌加应该还有三千多不到四千人。” “总督是谁?” “卧亚!里斯本的暴发户。亲王阁下,能允许我赎回么?” “赎身?当然可以!你出什么价钱?”华侯伟才不会在意一个葡萄牙人,能换点钱更好! 别都鲁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亲王阁下,这是去往神秘国度的地图。那个国度只有未开化的野人,但却拥有无数黄金和白银。相信我,这是一笔数不清数量的财富!” 华侯伟拿过羊皮纸,仔细看了两眼,噗呲笑了出来:“这也叫地图?来,你给我指一下,这个神秘国度在哪里?” 别都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个纯洁无瑕的水晶球上,磨砂的区域竟是地图!这是什么? 华侯伟突然警觉起来,难道麦哲伦还没有环球航行?马上让人收起地球仪。别都鲁哀求道:“亲王阁下,那是什么?能告诉我么?” “不能!”华侯伟冷酷的拒绝了,顿一顿又反问道:“你认为那是什么?” “大地!所有的大地!天呐,地圆说竟然是真的么?”别都鲁激动的语无伦次,原来那些所谓科学家的理论真的存在,大明必须成为葡萄牙的盟友! 华侯伟眼睛微微眯起,心中迟疑不定。别都鲁突然跪倒在地,抱着华侯伟的鞋子亲吻:“亲王阁下,我愿做你的奴仆,只要你教给我这些知识,别都鲁就是你一生的奴仆。别都鲁还可以作为特使回到葡萄牙,促成大明和葡萄牙王国结盟···” 华侯伟瞳孔紧缩,右手快若闪电的从后腰一掏,接着往前一伸一抹,别都鲁捂着喷血的喉咙,不解的看着华侯伟,慢慢朝后倒去。 杨三吓得双膝跪倒,华侯伟一皱眉:“你这是干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大明子民担心什么?来人,把屋子收拾一下,蛮夷的血太臭!” 汪鋐邀请华侯伟来到自己的房间,双方落座之后,汪鋐诧异的问道:“王爷不是想让那个番夷,瓦解满剌加番夷的抵抗么?怎么刚刚?” “唉,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露了地球仪。这人留不得,决不能让欧罗巴提早知道这个秘密。” “哦,原来如此!” 看着汪鋐欲言又止的模样,华侯伟笑了:“想问就问,不就是地球仪?咱大明的文士给他们都不要,别说信了。” 汪鋐也笑了起来:“王爷,宣之还以为是机密之事,既然能说,就请王爷解惑。” “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只是对于佛郎机人是秘密。汪大人,天圆地方你是信的,可你怎么解释先看到桅杆后看到福船?” 汪鋐皱眉,半晌突然惊骇的大叫:“难道地是圆的?”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然也!”说完打开锦盒,拿出地球仪,指着它说道:“咱们脚下是一个大球,我把它叫做地球···” 汪鋐惊骇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开始频频点头。良久,等华侯伟说完之后,汪鋐才感慨的说道:“王爷学究天人,学生佩服至极。如此说来,那个番夷死的不冤!这等涉及甚广的机密,岂是他能染指的?王爷,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恩准。” “你说!” “回到应天府,能不能让学生也看看这些杂学?呃,科学?” 华侯伟笑吟吟的点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汪大人,你儿子几岁?” 汪鋐一愣,隐隐约约想到一个可能,声音颤抖的回答:“学生有三子,大的已经十五,小的七岁。” “嗯,选一子入王府学堂。学堂不仅教授孔孟之道,还有数数、物理、化学、地理、历史、思想品德等课程!” 汪鋐笑了起来,一抱拳:“大恩不言谢!王爷,学生知道你不喜繁文缛节,学生也就放肆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学生是什么样的人,王爷日后便知!” 半月的旅程中,汪鋐和华侯伟隔三差五便在一起就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科学,广泛的交流。汪鋐就此死心塌地的跟随华侯伟,日后成为一代名臣。 过了宾坦岛,就进入狭长的马六甲海峡。根据投诚的葡萄牙人的讲述,马六甲城有十二门海防炮,都是十二磅的重炮,射程超过射日炮,达到五里的射程。华侯伟和戚有山、王福恒研究许久,终于找到最佳的方案。一天之后,黎明时分,大明远征水师终于出现在马六甲城外! 守军发现了舰队,急忙发出警报。滩涂的炮台上,人影多了起来。舰队中的主力舰全都停靠在五里之外,中小型诸如鹰船、海沧船驶出舰队,箭一般的朝着马六甲袭来。 轰!炮台十二磅炮开火了,只是准头太差,加上海浪涌动,鹰船、海沧船体型较小,完全就是瞎子点灯白费劲!这时候小船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已经迫近到三里多,还是毫发无伤! 海沧船船身突然打横,临时改造的炮门打开,三门射日炮露出狰狞的面容! 第二百三十六章 马六甲 轰!轰!几枚高爆弹笔直的从炮口飞了过来,落在滩涂上,炸起一片砂砾!接着又有几艘海沧船在炮台的西南方打横,射日炮发出怒吼!轰!轰!高爆弹再次炸起漫天的黄沙。 炮台此时的能见度基本为零,三面都有敌船射击,炮台之间的联系中断,各自为战,对大明水师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致远号上华侯伟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的观战,见自己战术得当,炮台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这才松了口气。还是太仓促啊,要是再有一年半载,带有膛线的舰炮也就造出来了,哪里会像现在,一个登陆战都打得小心翼翼。 “王爷,西边来了两艘佛郎机人的蜈蚣船。” 华侯伟转头看去,望远镜中出现一群黑点。他笑了笑,看向王福恒和戚有山:“你俩谁去干掉它?” “我!”“我!”两人同时跳起来,身子挺得笔直。王福恒挠挠脑袋,改口说道:“王爷,戚大人指挥,我学习。这t字头战术,终究是没有实操过。” “好!就是这个样子!条件允许的时候,谨慎就是一种美德!去吧!带上三艘主力舰,给老子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 满剌加总督卧亚亲自来到台湾堡,手举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对身边的菲迦南德说道:“阿尔瓦雷德现在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明国舰船来到马六甲?” 菲迦南德略一踌躇,还是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总督大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阿尔瓦雷德战败被全歼,还有就是两支舰队擦肩而过,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哦,那你觉得是哪一种情况呢?” “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情况,理由很简单,明国还不具备全歼所有葡萄牙舰船的能力!上一次其实就已经暴露出明国武器方面的落后,进入火器时代以后,海战已经不是船多就能赢得胜利的了。即使阿尔瓦雷德战败,也会有剩余的舰船返航,毕竟在这里,只有马六甲才是唯一的避风港!” “很精彩的分析!菲迦南德先生,你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很好!基于这种客观的判断,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菲迦南德看着远处的海面,断然说道:“总督大人,如果我们拖住明国的舰队,一旦阿尔瓦雷德回归,以马六甲海峡的地形来说,就是明人所说瓮中捉鳖的态势!那么,这就是很重要的砝码,中国这个古老帝国的大门,极有可能就会向我们敞开!” 卧亚极为欣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王国以后就要靠你这样的人维系了。去吧,我全权授予你指挥,让这个老大帝国看看葡萄牙王国的实力!” 菲迦南德也不废话,立刻下了命令:“炮台已经完全发挥不了作用,所有人员后撤,重炮可以留在炮台,但火药和炮弹必须带回马六甲!人员分成两部分,分别进入圣地亚哥棱堡和台湾堡。” 沙尘散去,马六甲海岸的炮台上已经空无一人。接到消息的华侯伟皱起眉头,汪鋐明白华侯伟的迟疑,这反常背后是不是有阴谋? “汪大人,佛郎机人为何放弃滩头阵地?难道不怕我军登陆么?” 汪鋐犹豫的说道:“王爷,那个炮台对我军作用不大,为什么不放弃?” 华侯伟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的思维一直有问题!没用作用的战术当然会被放弃,登陆战只是二战时候才会惨烈,没有足够的战例支撑,谁会对登陆战重视?这个时代主要还是城市攻防战和野战、海战,压根没有一体战的概念,当然不会有人对登陆战重视! 华侯伟哑然失笑,思维扭转过来,对方的战略也就变得清晰起来。他摇摇头笑着说道:“汪大人,恐怕佛郎机人是打着瓮中捉鳖的主意!他们不会想到屯门澳收复,更不会想到他们的舰队已经覆灭。哈哈,在他们看来,咱们登陆之后,和他们在马六甲城下对峙,舰队回归之后,咱们就无路可逃了!” 汪鋐点点头:“王爷的想法卑职赞成,佛郎机人狂妄自大,以区区一州之地就敢挑衅大明万乘之国,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何况之前卑职败了一次,双方战力相差不大,佛郎机舰队纵然败北,也能全身而退。所以在佛郎机人看来,他们的舰队只是和水师擦肩而过,当然就会有瓮中捉鳖的奢望。只是谁是渔翁谁是土鳖呢?” 两人相视大笑,华侯伟下达命令:“留五百人在船上,其余的,上岸掏佛郎机的牛黄狗宝去!” 三千兵马上岸,华侯伟感慨的说道:“汪大人,自三宝公公之后,我大明再无兵马来到这马六甲。这次定要把马六甲牢牢控制在手中!呵呵,佛郎机人来的好啊,若是满剌加还在,那些腐儒又是嗡嗡嗡呱噪。” 汪鋐点头:“是啊,卑职以前也不觉得这地方重要,可现在来看,佛郎机远在万里之外,一心长久占据这里,可见马六甲之重要!” 华侯伟看看汪鋐:“汪大人,大明想要出海,必过马六甲。地球仪你也看过了,非洲好望角北上便是欧罗巴。所以这马六甲必须在大明手中!” 马六甲城外有两座堡垒和城市遥遥相望,程掎角之势。想要打破城池,占领马六甲,必须攻克城外两座堡垒。华侯伟看着三宝山,冷笑一声:“三宝山成了圣保罗山,佛郎机人该杀!牛耀武,去拿下圣地亚哥堡。耿保国,那边台湾堡是你的。丁宝山,你是王府卫队的,打出王府卫队的威风来,狙击手你来安排,马克沁给你一挺,不许放跑一个佛郎机人!” 卧亚看着城外的队伍,微微摇头:“明国军队就是这样的素质?” “总督大人,马六甲城和台湾堡、圣地亚哥堡城三角形,明国必须攻破三个堡垒,才能彻底打败我们。但无疑这是上帝都无法做到的事!现在问题的关键,就看阿尔瓦雷德的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名将精兵 “佛郎机重炮射程在五里左右,火铳在百十丈左右,鸟铳在三十丈左右。居高临下又能增加射程,所以放宽一些。常宽,你是定国公极力推荐的,不要给他丢脸。你准备怎么打?” 常宽自信的站前一步:“王爷,你曾说黄越魁对抗马克沁的打法,我看可以效仿。先弄十几辆大车,除了当做土坦克之外,还可以放置神威将军炮当做炮车!神威将军炮对城上的重炮威胁,兄弟们躲在土坦克后面进攻。等到靠近城墙,用炸药包炸开城墙,马六甲就守不住了。” 华侯伟等常宽说完,摇摇头:“想法不错,不过太费人!” “费人?” “伤亡太大!先拿下圣地亚哥堡,加上重炮轰击马六甲城。现在只需要佯攻,让马六甲无法干涉对圣地亚哥堡的攻势!圣地亚哥堡才是攻城的关键,台湾堡地势不高,战略意义不大,保证它不参战即可。” 战斗打响了,确定主攻方向之后,明军迅速展开。华侯伟看着望远镜中的明军排着队形冲锋,气的大骂:“谁踏马让你们这么进攻的?耿保国,给老子滚回来!” 耿保国是新江口水师的千总,被华侯伟叫回来,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王爷,标下哪里错了?” 华侯伟努力压制火气,强装笑脸:“耿保国,现在是火器时代,你手里的霰弹枪和追魂枪不需要集火射击才能保持压制力。你看,牛耀武是烹狼军的老兵了,他怎么做的?” 耿保国狐疑的拿过华侯伟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还给华侯伟。“王爷,牛将军为何要让底下的弟兄们散开?” “唉,鸟铳为何要排队射击?不就是保持火力密度?鸟铳没啥精度可言,也只能如此。可你手里的追魂枪不一样,准得很,哪里需要集火射击?耿保国,打仗不能死板教条,要灵活应用,达到效果就行,非得跟别人一样么?台湾堡只需佯攻,你压制住就好,不用想着打下来。”华侯伟也很无奈,自己的烹狼军还在路上,这些水师的官兵还是老一套的战术,给他们好东西也没用! 耿保国点头答应,转身跑回队伍。华侯伟叹口气,不再关注。 牛耀武跟随华侯伟很早,烹狼军成立之初他就是其中一员。他的名字还是华侯伟给改的,对华侯伟的中心自不用提。牛耀武没有大规模进攻,而是仔细观察地形。圣地亚哥棱堡不好打,所有守军龟缩进棱堡当中,棱堡顶上架着四门十二磅炮,居高临下,威力射程都让人很头疼。 “来啊,把船上的抛石机弄过来几台,拆点木头,把火油搬过来。” 一切安排就绪,进攻开始。抛石机不断把木头、湿柴抛洒到棱堡附近,接着就是水囊。水囊里装着火油,棱堡前方的路上到处是沾满火油的易燃物。 “火箭!射!大车准备!” 烈焰蒸腾,火光伴随浓烟,把棱堡的视线完全遮蔽。十几辆土坦克后面跟着水师的士兵,还有拆下来的舰炮以及跟随的工匠。 轰!神威大将军炮发威了,炮弹落在棱堡附近,砸出一个个深坑。这只是牵制十二磅重炮,真正的主力是拆下来的舰炮。进攻的队伍前行到距离棱堡四里左右的时候,一部分人员停止,拿着工兵锹开始土木作业。由于是仰攻,不需要太复杂的工事,一个深两尺宽三丈的炮位坑很快就挖好了。 铺上轨道,装上制退器,几人合力安装好射日炮,等待浓烟消散。神威将军炮还在不紧不慢的轰击,冲过去的散兵,躲在大车后面,等待进攻的时机。 棱堡中萨尔瓦多捂着鼻子,恨恨的骂道:“这些诡计多端的明人,都是一群胆小鬼。尼克,十二磅炮保持五分钟一发的速度,给明人压力就好。霍朵鲁,火绳枪自由射击,分配好区域,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保持压力,不要让明军摸上来就可以!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明人!” 马六甲城外十里,华侯伟和汪鋐坐在营帐外,观察着战场的动态。 汪鋐放下手中望远镜:“王爷,牛耀武打仗似乎谨慎了些,佛郎机人的重炮其实没什么准头,那些鸟铳更是如此。为何不一鼓作气拿下那个什么,哦,圣地亚哥堡?” “不赶时间的时候,战士的生命是第一位的。汪大人,我知道慈不掌兵,但训练一个合格的士兵,其实是很费事很费钱的事。古人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我看来,其实应该反过来。” “王爷,为何如此说?” “嗯,一时半会应该没什么情况,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想法。人人都说刘备成就霸业,是依靠关张赵云等将领,但翻开史书,我觉得白耳兵才是刘备成功的依仗。三国时候,曹操有虎豹骑,公孙瓒有白马义从,吕布有陷阵营,董卓有西凉骑兵。你看,所有名将都有一个特点,善于将兵。什么是将兵?其实就是训练、管理士兵的能力。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什么样的兵厉害?侵略如火,其徐如林。这是什么?是精兵!假如孙武当年真的带着一群宫女,他还有武圣的名号?”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火势渐渐小了。牛耀武打个手势,神威将军炮停止射击。前方设置好的射日炮已经有了不错的视野,炮手熟练的填弹、击发,轰!三枚高爆弹飞出,瞬间命中棱堡! 这不是漂泊不定的海面,射日炮本身又是准确性很高,所以首发命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圣地亚哥堡顶部的炮兵阵地一片狼藉,谁也没想到明军的大炮竟然这么准。幸好顶部铺设一层厚木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炮弹摧毁。 尼克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幸亏这是来自缅甸的柚木,要不然这几炮直接就报销了整个炮兵阵地。十二磅重炮一丢,仅凭棱堡中的六磅炮和那些火绳枪,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首发命中,再接再厉!嗖嗖,又是三发炮弹袭来,尼克大声咆哮着:“把你们的炮弹都打出去!上帝啊,赐予我力量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马六甲的陷落 丁宝山冷笑看着圣地亚哥堡,他的手下都是王府卫队中精选出来的神枪手。看着手下已经部署到位,丁宝山抓起竹哨,使劲一吹,乒乒乓乓的枪声响彻圣保罗山! 萨尔瓦多目瞪口呆的看着射击口不断倒下的铳手,冷汗直流!到底是什么枪?竟然如此准确,射击口虽说不算小,总有一尺见方的口子,可在外面来看,不过是一个小点!这仗没法打了! 牛耀武见状大喜,知道是袍泽的配合,才让棱堡中的火力突然中断。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土坦克了,速度是第一位的!数百手持大喷子的战士蜂拥而上,冲向棱堡。更多手持追魂枪的战士找到依托,纷纷朝着棱堡开火! 爆破组在其他战友的掩护下,快速冲向棱堡。三个爆破组几乎同时到达棱堡,在东、西、南三个方向,刨出三个大坑,放下炸药包,一拉导火索,拼命向后跑! 轰!轰!轰!三声巨响几乎响成一个点,大地也颤抖一下。棱堡五角象是酥了的沙堡,慢慢垮塌下来。萨尔瓦多面如僵尸,魂不守舍的站起身,用力撕下自己已经灰扑扑的衬衣,随意抓过一根炮刷拴在上面,伸出残破的棱堡,用力摇晃:“投降!投降!” 华侯伟微笑着看向汪鋐:“汪大人,如何?” 汪鋐点头:“果然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爷,大明军队若都是如此,天下间谁能相抗?” 这回轮到华侯伟苦笑了:“钱!汪大人,一杆追魂枪百十两足银,一枚子弹一两三钱银子,你说,大明百万大军,得多少钱?” 汪鋐咂舌不已:“吁!竟要如此之多的银两?王爷,卑职明白你的苦了!” 华侯伟点点头:“是啊,不赚钱怎么活?希望马六甲有足够的的黄金吧!王爷我现在就见了金子亲!” 牛耀武命人把神威大将军炮架到圣地亚哥堡的残骸上,五门射日炮也架在周遭,齐齐对准马六甲城! 欧亚脸色煞白的看着菲迦南德:“怎么办?咱们坚持不到阿尔瓦利德回来的时候了!” 菲迦南德咬牙说道:“总督大人,目前只有一个办法。放弃马六甲城防,以总督府以及街道,和明国打一场巷战!他们的兵力不够,只要咱们坚持到阿尔瓦利德回来,这些还都是葡萄牙的!” 卧亚眼珠一转,马上点头:“好!我授予你全权指挥权,一定要坚持到阿尔瓦利德回来!我先去总督府布置一下防守工事。” 菲迦南德看着落荒而逃的卧亚,心中豪情万丈。形势危急才是男儿大展身手的时刻,这一仗或许就是走向人生巅峰的开始! 他以饱满的激情大声激励着士兵们:“先生们,在这遥远的东方,我们没有退路!野蛮的明国人会榨干我们口袋里最后一枚金币,然后杀死我们。我们没有退路,任何退路都没有!但是!先生们,阿尔瓦利德将军还在屯门海域,他一旦回归,就会让这些该死野蛮的明国军队,变成沙滩上的鱼!所以时间才是最为关键的!为了我们的金币,为了我们的生命,拼命反抗吧!” 士兵们一阵骚动,菲迦南德说得对,他们没有任何退路。明国人有一万种理由绞死任何一个葡萄牙人,那些满剌加的土著,也有一万种理由杀死压迫欺凌他们的葡萄牙人。而救命稻草阿尔瓦利德的存在,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葡萄牙人爆发出高度一致的团结! “什么?城墙和城门都看不到军队?”华侯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打巷战?这可是打错了主意!呵呵,巷战可是需要人民的支持,更需要精良的武器,他们怎么就敢?啧啧,早知道如此,就把所有的迫击炮带过来了!” 各部纷纷回归,华侯伟点名:“丁宝山,牛耀武,你俩都是跟着老子打老了仗的,打巷战有几点我提醒你们。第一层层推进,相互之间要有联系;第二,要大胆穿插,把敌人分割在一个个的堡垒中。第三要发动群众,这里是满剌加,心向大明的人不在少数。现在以牛耀武为进攻主力,丁宝山配合作战,常宽、耿保国分别跟随其后,那些射日炮可以拖到火力点前,炮火直瞄轰他娘的!” 部队展开,牛耀武带着最为精良的部队冲锋在最前面。马六甲城街道不是很宽阔,街道两旁都是木制的房屋。不断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只是这时候的火绳枪准确度太差,对于散开的牛耀武部,杀伤力几乎为零。 “神枪手对所有冒烟的房屋进行监视,一旦冒头,干掉他!拿霰弹枪的弟兄,不用管其他,误伤就误伤了,满剌加人不是大明人,开火保住自己就好!” 部队继续前进,延边的街道不断冒出的葡萄牙抢手,被追魂枪、大喷子命中,惨嚎着掉下来。还有若干被子弹穿过木板命中,被房子的主人趁机夺枪砍死! 常宽和耿保国带着人马,拉着板车,板车上放置着射日炮。菲迦南德没有完全放弃阵地战,还有几个街垒上蹲着佛郎机铳。这佛郎机铳中不再填充实心炮弹,而是填充大量的铅弹。牛耀武压根没打算硬碰硬,直接通知后续人马,自己绕道就是。 距离其实很近,基本上不需要瞄准。常宽找了一处地点隐蔽射日炮,设置好炮兵阵地,几个老兵略略瞄准之后,便拉动了火绳。轰!轰!炮弹飞出,转眼间看似固若金汤的街垒,就被炸上了天!两轮炮击之后,其余人冲到街垒旁,街垒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满地的尸体和呻吟的伤兵,以及破损的佛郎机铳。 总督府就在以前的满剌加王宫,压根不用问路,最豪华最高大的那座就是!牛耀武等着丁宝山过来,两人一起商议如何攻打总督府。 “老丁,这可是满剌加的王宫,要不然一顿炮弹过去,压根用不着进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明智的卧亚 丁宝山也犯了难:“是啊,咱们打痛快了,朝里那些大老爷该叫唤了。什么不保护满剌加和番夷无异,什么残暴等等帽子都往王爷脑袋上扣。可要是想不损毁王宫,拿下这总督府,弟兄们得死多少?” 牛耀武频频点头:“是啊,是啊。不过我想干脆咱俩做主算了,将来就是那些文官诘难,大不了辞官,王爷还能不管咱俩?” “也是哈,行!老牛,你有担当,老子也不是怂货!干他娘!” “你好说,我是担心那俩!” “裘毛!老子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看谁敢不听!你不用管了,老子担着!”丁宝山也是从矿产调查局出来的老人,在他心里,华侯伟是老大,老天爷是老二,其余的压根不放在心上。 常宽和耿保国来到总督府前,丁宝山拉过他俩说道:“两位兄弟,哥哥跟你们说明白,这总督府是原来的满剌加王宫,不动炮拿不下来。这么着,责任老哥我担着,你俩就说被我威胁,没办法才袖手旁观。你俩看怎么样?” 常宽一愣,随即大怒:“操!你有担当,老子怂吗?从国公那出来,老子就跟定王爷了!来,老子亲手开炮,成不成?”说完眼神一瞟耿保国。 耿保国笑了,摸摸自己下巴上扎手的胡子:“操!老子也想跟着王爷,这一炮让老子开成不成?总得有个投名状吧,兄弟们给不给面子?” 牛耀武一看,大笑:“王爷这就叫众望所归了吧!兄弟们别争了,一人一门炮,看谁打得准!” 四个人兴致勃勃的操炮,向几个炮手请教,定要分出个高低上下。轰!轰!四门射日炮喷吐着火焰,四枚炮弹飞出炮筒,满剌加的王宫顿时陷入烈焰蒸腾之中! “操!老子这炮厉害!看见没,大门那个大窟窿就是老子打的!” “球!老子这炮才叫犀利!那两个飞起来的佛郎机人想必也深有同感!” “切!老子这炮才是深得稳准狠三味!你看那个佛郎机铳,一下就···卧槽!” 耿保国得意洋洋的看着其他三人:“这才叫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看见没,这火球,肯定是打到火药上了。” 其余三人整齐划一的挑起大拇指:“厉害!” 菲迦南德看着倒塌的宫墙,咽口唾沫,大声鼓励:“不要怕!咱们还有时间!先生们,为了伟大的葡萄牙王国,开火!” 可惜这一轮操作表错情了,牛耀武压根没想着冲锋。数百弹丸徒劳的飞过开阔地,落在门前的空地上。 “轰吧,啥时候投降啥时候算!我说也不用咱的发射药了,就黑火药就成!慢慢玩,看谁先撑不住。” 很快,战况送到城外的华侯伟手里,华侯伟看完之后,笑骂一声:“几个兔崽子挺有担当,嗯,都是老子的兵,弄回应天,好好训练一下,番禺就是老子的地盘。汪大人,广东其他的官员如何?” 汪鋐踌躇一下,看着笑吟吟的华侯伟,一狠心说道:“布政使吴延举弄出一套《番舶进贡交易之法》,广东税收翻番,番夷可随时上岸交易,后患多多。两广总督陈金曾允许佛郎机人上岸,但佛郎机人狡诈,冒称伊斯兰教徒,被陈大人识破,遂驱逐之。” 华侯伟笑了起来:“好!广东一地官员都不错,本王一定一一拜会。汪大人,满剌加要不要恢复?” 汪鋐一愣,略略思索之后,缓缓摇头:“王爷有所不知,满剌加王也不是什么贤明的君主,佛郎机人没来的时候,经常扣押咱大明的商船,征以重税,甚至有时候比绑匪还不如!经常偏袒伊斯兰教徒,打劫咱大明的商船。朝廷只是因鞭长莫及得不偿失,才默不作声。” “嗯,既如此,这里就是大明水师的海外训练基地,是吴王府的飞地,老子,呃,本王,本王倒要看看谁是满剌加的黑后台!” 总督府中,卧亚叹息一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祷告完毕之后,换上熨烫平整的总督礼服,抽出细长的佩剑,用雪白的手帕细细擦拭。修剪漂亮的八字胡,镜子中的男人威严庄重,卧亚推开房门,走向前线。 “菲迦南德,可爱的孩子,放下你的佩剑吧,战争结束了。” 菲迦南德泪水流了下来,大声咆哮:“不!总督大人,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呵呵,阿尔瓦雷德不会回来了。你看看明人的武器,明显是从舰船上拆下来的。这样的明军会放过阿尔瓦雷德吗?我们错了,大明不是那些未开化的土著,他们是比我们更为高贵的存在,葡萄牙不能有大明这样可怖的敌人!所以,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为王国赢得一个强大的盟友,这才是对葡萄牙国王最大的忠诚!” 菲迦南德无力的放下手中佩剑,看着卧亚慢慢走向残破的大门。一个葡萄牙士兵挑着一面白旗,大声呼号:“投降!葡萄牙东方总督卧亚向尊敬的大明投降!” 牛耀武问随行的杨三:“老杨,这什么意思?” “大人,佛郎机人降了,请大人定夺。” 牛耀武看看丁宝山,丁宝山嘿嘿一笑:“这个时候还是请王爷来吧。嗯,咱们先缴械,搜罗一遍。” “好!老杨,跟他们说,所有佛郎机人全都出来,站在王宫前的广场上。若是有人负隅顽抗,定斩不饶!” 卧亚接到回信,转身对着所有葡萄牙人说道:“先生们,我以葡萄牙王国东方总督的身份,命令你们保存自己的生命,放下武器,接受被俘的命运!先生们,你们也看到了,大明是一个强大到极点的国家,一个省的军队就可以顶得上全王国的军事力量,招惹这样一个大国是不明智的,为了国王,为了你们的家人,投降吧!” “不!卧亚总督,请你收回你的命令!不到最后一刻,葡萄牙人绝不会投降!”菲迦南德端着手铳,泪流满面却又杀气腾腾的大吼,狰狞的面孔肌肉在不断跳动! 第二百四十章 老辣的卧亚 卧亚愣住了,接着大声咆哮起来:“菲迦南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国王忠诚的臣子,是葡萄牙人民的守护者!” “是!但我绝不会向敌人卑躬屈膝!葡萄牙的勇士们,咱们还有···”菲迦南德手不断颤抖,依旧不肯接受失败的命运,妄图挟持卧亚继续作战。正在这时,一柄细长的剑刺进他的后腰,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鲁莽的混蛋!卧亚总督哪里是你威胁的?你要害死所有人么?”一个上尉恶狠狠地搅动长剑,菲迦南德的眼神渐渐失去神采。 卧亚叹息一声,摇摇头:“年轻人总是太冲动,和自身的荣辱比起来,国家的利益至高无上!先生们,走吧,迎接我们未来的盟友!” 是啊,如果这样恐怖的敌人,变成葡萄牙的盟友,那该死的西班牙、法兰西,还敢在葡萄牙人面前耀武扬威么?所有葡萄牙人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心甘情愿的跟随卧亚走出掩体,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刚刚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一刻钟以后,华侯伟和汪鋐匆匆来到满剌加王宫前。卧亚惊讶的发现,对面明军的首领,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 戴明咳嗽一声,对着卧亚说道:“卧亚总督,这是我们大明皇帝唯一的兄弟,吴王殿下。” 卧亚明白过来,脚跟一磕,对着华侯伟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接着摘下佩剑,双手捧着慢慢走到华侯伟面前,身子微躬毕恭毕敬的说道:“尊贵的亲王阁下,葡萄牙东方总督卧亚,向您投降!请保护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等戴明翻译之后,华侯伟严肃的摇摇头:“不!卧亚,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是俘虏!你们的罪行一定会受到正义的审判,那些来源不明的财富,或者说带着血的黄金,都将是我的战利品!” 卧亚无奈的点点头:“来到东方采取这样野蛮的行径,本就是不可饶恕的愚蠢和罪孽。我不是第一任总督,不应当承担这样的责任。尊贵的亲王阁下,我请求你,和葡萄牙王国能够开展正常的贸易,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 华侯伟点头:“正常的贸易当然是可以的,但没有审判之前,谈责任还为之尚早!哦,秘密?说出你的条件吧,我不相信正常的贸易关系,能够促使你拿出这样的赌注!” “好吧,睿智的亲王阁下。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有一块崭新的大陆被发现,我们称之为圣十字架,也有人称之为巴西!只要大明帝国和葡萄牙王国结成盟友,我们葡萄牙可以和大明帝国共同开发圣十字架!” 巴西?葡萄牙已经发现南美洲了?一定是这样!华侯伟精神有些恍惚,脑中思绪万千,亲眼见证殖民史的开启,对早有思想准备的华侯伟来说,依旧具有巨大的冲击力! “亲王阁下,在圣十字架周边还有着广饶的土地,明帝国人口众多力量强大,完全可以在葡萄牙的帮助下,消灭那些土人。”卧亚有点着急了,华侯伟的模样似乎不明白圣十字架的可贵之处,如果丢失满剌加,却赢得明帝国的友谊,甚至是结为盟友,国王对他只会加以奖赏。反之,就一切都完了! 华侯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可以!” 这回轮到卧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追问:“对不起,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阁下是说明帝国可以和葡萄牙结成盟友么?” 华侯伟微微摇头,看着卧亚脸上的失望,大笑起来:“我是说和吴王府可以结盟,大明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葡萄牙的可贵之处!为了更好地合作,吴王府可以作为一个主体,承担相应的责任。不用担心,吴王府有着整个南部大明的支持,数千万民众,上百万军队,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卧亚,你还担心吴王府的实力么?”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足够了!和大明帝国相比,葡萄牙的体量实在太小,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一个广东省就足以压制法兰西,何况是葡萄牙?卧亚喜上眉梢,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尊贵的亲王,这就是去往圣十字架的航海图。我的挚友佩德罗·卡布拉尔发现了那里,并且已经打下一片桥头堡!” 华侯伟接过羊皮纸,没有马上翻看,而是笑着问道:“满剌加的财富在哪里?那都是满剌加的混蛋劫掠大明的财富,现在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卧亚心中一阵抽搐,这些财宝还没有来得及运回国内,只能是便宜这个看起来可爱,实际上贪婪狡诈的大明亲王了! “好吧,原来满剌加竟然敢对大明帝国无礼?这些财富是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所有的财富都在圣保罗山上的教堂中,请允许我带着您,回收属于大明的财富。” “等一下,你们从葡萄牙来的时候,肯定没有什么个人财富,那么,呵呵,现在你们身上的每一个金币,都是大明的资产!” 靠!卧亚满心以为成为盟友之后,就会摆脱现在尴尬的身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竟然是,如此的不要脸! 汪鋐有点尴尬的扭过头,对待盟友翻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吴王非常人也!牛耀武满脸陶醉的微微点头,这才对么,凭什么他们就能靠着盟友的身份捞取不义之财?盟友不盟友的,无所谓,钱才是第一位的!耿保国惊讶的张大嘴,对这位吴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当面笑嘻嘻,底下掏刀子,跟着这样的主子,嗯,有前途! 卧亚不甘的哀求:“最贵的亲王,这些都是贫穷的葡萄牙人,以大明帝国的富有,不能稍稍的让他们满足家人的需求么?” 华侯伟冷酷的点头:“不能!这都是大明的财富,我无权给予任何人!卧亚,咱们还没有签订盟约,你还是我的俘虏!再说盟友也不能占大明的便宜,否则,嘿嘿,大明的枪炮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正义之师 能把强盗逻辑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看来唯有眼前这位可爱的大明亲王了!嗯,卑鄙的行径需要高尚的理由包装,这样就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今天在这位孩子亲王身上,学到了真谛!卧亚无奈的高举双手:“好吧,尊贵的亲王,您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因为您掌握了对的武器和权利!” 华侯伟嚯嚯的笑了起来,食指和中指捏起来来回搓动:“亲爱的卧亚总督,知识产权是维系人类进步的有效手段,你得付我个人一点使用费了。没关系,除了你身上原本属于大明的财富以外,我准许你用葡萄牙的产业付账,将来总会有一天兑现的,不是么?” 卧亚终于保持不住所谓的绅士风度,大吼大叫的发飙:“哦!亲王阁下,你是吸血鬼的后裔么?哪里也没有为两句话付账的规则!” 华侯伟笑容一收,脸上好似结满了冰霜:“从现在起,从马六甲这里开始,这条规矩就有了!这里我是主宰,你只有选择服从与否的权利!看,卧亚,这一点也是一个创新,我没有问你单独收费,而是打包出售给你!” 卧亚无奈的一摊手:“亲王阁下,你一直是这样管理你的臣民么?” “不!对待不同的人,当然有不同的管理方法!如果你想知道,就做好付费的准备!” 牛耀武突然觉得眼前的华侯伟变得陌生起来,怎么王爷个头长起来了,这手段也变得越发犀利了? 卧亚想了想,沙哑着说道:“好吧,我承认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吝啬,请亲王定一个标准,我看我是不是在破产之前,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用怕,虽然说知识是无价的,但咱们即将成为盟友,我可以对你优惠!卧亚,在东亚你们葡萄牙一定有不少的殖民点,只要你提供给我具体的航道地点,就算付过账了!” 卧亚想了想,东亚这里大明其实情况都很了解,这是亲王给我优惠大酬宾啊。于是点头答应:“好的!”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内圣外王!对待自己的族人,一定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外敌,一定是如寒风扫落叶一样无情!所以你看,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们相互之间可以为对方挡子弹。” 牛耀武率先响应:“老子官名还是王爷给起的,王爷把咱当兄弟看,咱只能是誓死跟随王爷,谁要对王爷不利,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迈过去!” 丁宝山马上跟上:“王爷与我等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华侯伟一摆手,笑骂道:“行了行了,咱这是忽悠洋鬼子,别搞成效忠大会。戴明,这句别翻啊!” 卧亚显然对士为知己者死,完全理解不了。但是内圣外王却是听懂了。他感慨的说道:“是啊,团结依靠的就是这种善待国民的原则,这价钱不亏!” 华侯伟却是转移了话题:“卧亚,你能代表葡萄牙国王么?” “完全没有问题!尊贵的亲王阁下,我就是葡萄牙王国在东方的唯一全权代表!” “嗯,先看看教堂里我的钱!” 卧亚满心以为华侯伟就要签署盟约,结果听到这样的要求,心知华侯伟是要看看自己的诚意,于是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满剌加还是很贪婪的,我只找到他一部分财富,就已经有三十五万盎司黄金!唉,谁知道竟然是大明帝国的财产。” “三十五万盎司?靠!老子算算,一盎司好像是28克左右,一两是50克,二十万两黄金?老子这回发财了!” 不愧是要冲之地的马六甲,单单浮财就二十万两黄金,这下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华侯伟眼珠一转,扶着额头说道:“哎呀,有点头晕。那个耀武啊,你跟卧亚去交接一下。我跟你说······明白了没?” 牛耀武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兴奋的点点头:“王爷放心,那个什么酥的金粉我也给你刮回来!” 华侯伟拽住牛耀武,又是一阵嘀咕:“笨蛋!恶人他们去干!咱们是解放满剌加人民的正义使者!” “哦哦,明白!那个保国,走,有好事交给你!” 两个家伙勾肩搭背兴高采烈的带人走向三宝山,汪鋐总觉得眼皮有点涩,总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王爷年纪小,是不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但愿不要闹出笑话来才好。 卧亚带着一队士兵跟在后面,不一会,就跑回来几个葡萄牙士兵,拉着那个上尉说了几句,又有一群士兵跟着走向三宝山。 砰!汪鋐一激灵,华侯伟笑着摇头:“没事没事,个把漏网之鱼翻不起风浪!” 砰!华侯伟脸一僵,强自笑道:“没事,有耀武和保国在,肯定没事!” 汪鋐忍不住转头看向马六甲的街道,惊呼一声:“王爷,着火了!” 华侯伟大怒,大叫一声:“丁宝山,去!看看那两个混蛋怎么办事的?” 可是似乎效果不大,马六甲城中枪声四起,两个时辰后,才平息下来。 当地清真寺的阿、訇找上门来,哭哭啼啼的诉说,佛郎机乱兵抢掠,让马六甲城中的豪族们一夜赤贫,可华裔却是没事,请天朝上国的大人赶紧清剿。 华侯伟义正词严的拍了胸脯,一定要严惩凶手云云。等牛耀武等部将回来,找到阿、訇,指着几个重伤待死的葡萄牙士兵说道:“尊敬的阿、訇,这就是抢掠你们的罪魁祸首!你看,这里的几个都是在交战中幸存下来的,我马上为你们主持公道!来啊!统统枪毙!” 行刑之后,送走千恩万谢的阿、訇,汪鋐一脸狐疑的看着华侯伟:“王爷,是不是跟下官交个底?戏法是怎么变的?” 华侯伟哈哈大笑,一指战俘营:“坏事坏名声都是他们,咱们可是正义之师,绝不会多拿一根针!” 牛耀武噗呲一笑,挑起大拇哥:“王爷高啊!佛郎机人在前面扫荡,咱们在后面追赶,那些好东西自然是战利品,和佛郎机,还有马六甲都再没有关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 汪鋐恍然大悟,接着追问:“佛郎机人会乐意?好处都给了大明,恶名都留给佛郎机,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吧?” 丁宝山笑着解释:“要不说王爷高呢!上交十两黄金,可以保住个人财产的一成,多交多得,超过一百两,还可以给分成。一百两起开始算,二百两给两成,直到三成为止,数量不设上限,当然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喽!” 汪鋐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天下熙攘皆为利之往来!番夷就是番夷,看来今后和他们打交道,必须利字当头!” 华侯伟哈哈大笑:“说得对!我的汪大人终于开窍了!汪大人,今后你面临的就是一群为了钱,可以把亲妈从坟里刨出来交易的混账。一定要锱铢必较,一定别总想着仁义礼智信,一句话,抠门就对了!” 汪鋐苦笑着摇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官圣贤书都白读了。” 华侯伟突然严肃起来:“汪大人,这话不对!孔圣人说的都是对内,可不是对外,此乃一。其二,取之有道,道何解?规则也!对外的规则和对内的规则能一样么?人家佛郎机人觉得正常,你非要上杆子送钱么?天下文人,司马光糊涂第一!敌人是仁义可以感化的么?” 汪鋐良久之后,朝着华侯伟深深一躬:“朝闻道夕可死矣!卑职受教!” “呵呵,不是刚刚一口一个下官了?现在怎么有变成卑职了?” 汪鋐脸一红,叹息一声:“恭良温俭让,卑职还是没有把握好内外之别的尺度。王爷就不要再笑话卑职了!” 华侯伟摇摇头,神请有些忧郁:“我倒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大明迂腐的官员太多,对外决不能姑息,否则吃亏的就是大明!汪大人,佛郎机人已经走在大发现的前夜,倭国尽头一直向东,有一片神奇的大陆,佛郎机人马上就会发现那里,留给我大明的时间不多了!” “哦?那片土地富饶?” “唉,天选之国!轮种地,大明除了辽东,就没有和之相媲美的土地。什么叫肥的流油?那里的土地就是了!咱大明种地,总要轮耕;那里不需要。轮矿产,大明缺什么,那里有什么,大明有什么,那里就更多!” 汪鋐听的眼睛都有点泛红,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宝地?假的吧? 华侯伟摇摇头,掏出羊皮纸,递给汪鋐:“汪大人,你好好对一对,是不是地球仪上的南美洲?” 汪鋐自小有神童的美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打开羊皮纸,和脑中南美洲的地形一一对照,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巴西!王爷,这么说地球仪?哦,卑职不是那个意思,是实在有点骇人听闻。” “我明白,任谁都不敢轻易相信,自己是居住在一个大球之上。唉,努力吧,否则大明危矣!” 看着华侯伟落寞的神情,汪鋐终于明白世人皆最我独醒的痛苦,也明白了华侯伟为何如此急躁,常常有揠苗助长的举动。由不得感慨道:“王爷,纵使卑职明白,吴王府的人都明白,可朝中诸公···王爷,卑职终于知道王爷的苦心了!” “那有什么用?还是看眼前吧!现在咱俩商量一下善后的事情!” 当晚,汪鋐和华侯伟商量许久,终于定下策略。在马六甲待了五天之后,华侯伟终于带着汪鋐返航! 卧亚用实际行动赢得华侯伟的友谊,怀揣着一份吴王府和葡萄牙王国的盟约,踏上归乡之路。而跟随华侯伟的萨尔瓦多,则是狠狠搜刮了一遍三佛齐,凑足资金,准备和大明第一次正常贸易。满剌加王国的最后一任国王,得到大明击败佛郎机的消息后,匆匆往回赶。不幸遭遇海盗,至此,满剌加再无王室血统留世。王福恒率领番禺水师回归番禺,留下耿保国主持大局,自己随后北上,直奔应天府。 一月之后,船队终于回到新江口!出去几十只舰船,回来上百艘的大船队!戚有山当然是洋洋得意趾高气扬,新江口真正的当家人指挥使辅国将军刘茂德,只是派人送上一份贺礼,自己压根没露面,也是表示自己毫无插手新江口水师的意思。 华侯伟可没打算在新江口待,带着几艘福船直奔燕子矶。汪直早就禀报了已经抵达多日的张皇后,太康闹着看锅锅,张皇后想着这里也不是京城,规矩不规矩的自己说了就算,也就带着太康一起来到燕子矶。 燕子矶人山人海,汪直早早就放出消息,说吴王带领水师痛殴番夷得胜回朝,应天府的百姓早就想看看传闻中妙手点金的吴王小千岁。尤其是汪直还若有若无的暗示,吴王不仅是保住国土,还带回来金山银山。这种热闹岂有不看之理?吴王好不好无所谓,金山银山谁见过?于是携妻抱子一家老少齐上阵,把个燕子矶挤得是满满当当。 呜!长号悠悠,惊起沙鸥阵阵,三艘大船从水面冒了出来,一面大旗迎风烈烈,上书三个行草:擒蛟军 咚!咚!六声炮响,人群为之一惊,嘈杂的码头鸦雀无声!舰船由远及近,人们这才发现,远看犹如玩具一般的舰船,竟是如此高大!如城的船体上密密麻麻的炮门全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甲板上刀枪锃亮甲胄闪光的战士身材魁梧,数十个大木箱全部打开,什么红珊瑚、如玉砗磲、走盘珠、玳瑁、如星光一般的蓝宝石、鲜血一般的红宝石随意在阳光下闪着光辉,金砖、金条、金佛、金项链、金臂钗、金十字架、金法论、成堆的金币,让无数人闪瞎了眼。 舰船靠岸,定国公朱辅笑吟吟的迎上来:“吴王殿下,这一趟可是肥差啊,看看,哪里是战船,这就是宝船嘛!” 华侯伟嘻嘻笑着回礼:“定国公,海上可是金山银山,这点东西算什么?那话怎么说的?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临时商贸大会 [] 一箱箱珍宝金银搬下舰船,箱盖下闪动的光芒,让金陵城的百姓们一阵阵惊呼!今天可算开眼了,那么多的宝贝从来没见过!更不要说那些能压死人的金子!海外这么有钱的么? 燕子矶镇江楼临窗雅座,穆世仁摇着唐伯虎仕女图的折扇,笑着对薛员外说道:“老薛,王爷这回可是厉害了,看看那金山银山,我眼睛都花了。” 薛员外摇头:“少打马虎眼,咱们协会早就和王爷捆在一起,王爷这回带回来多少钱无所谓,关键是商路!我不信你不知道利害,是不是想独吞?老穆,生意太大,别说你,就是金陵丝绸协会也吞不下!” “呵呵,安啦,我也没说独吞啊!听连公公的意思,王爷这回可是打通了海路,和那个什么联系上了。哦,佛郎机人,你说佛郎机就佛郎机,还有什么欧罗巴?这名真绕!” 薛员外左右看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穆,福建那帮找你没?” 穆世仁扇子一收,直勾勾的盯着薛员外看了一会,才笑着说道:“何止福建,就是那帮老西也上门了。王爷要开海,丝绸是少不了的重头戏,我捉摸过了,当今之世,咱们商人只有抱紧王爷的大腿,才有安生发财的机会,决不能三心二意!你说呢?老薛。” 薛员外干笑两声,掏出手帕擦擦汗:“也不瞒你,北边的大佬找上我了。条件是相当优厚,只要投靠到那一边,大江南北畅通无阻!” “哼!少跟我说这些!薛昌秀,这些年你还见得少了?跟上哪一个不是敲骨吸髓,恨不得把咱们吃干抹净?唉,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这么多年过来,我唯有跟着王爷才安心。你说上次黄星池挟持王爷,要是给了其他人,还不把我的血都吸干?可王爷呢?愣是一句话没说!都说无商不奸,可我穆世仁三分良心还是有的!”穆世仁眼神冷冽,死死盯着薛昌秀。 “良心?良心值多钱一斤?老穆,别瞪眼,在商言商,只有杀头的买卖,没有赔本的生意!我薛昌秀跟着王爷,固然是王爷对待我不错,更主要的事跟着王爷才能大赚特赚!老穆,你看出来没?今后王爷的生意要做到欧罗巴去!想想吧,那些海商家里都是金山银山,为啥?还不是从大秦弄回来的?哼!以前是那些黑衣大食绿衣大食作梗,现在是什么奥斯曼抽头,有了王爷的新商路,咱们子子孙孙都吃穿不愁!” 穆世仁哑然失笑,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准备去那边呢!以后说话别这么大喘气,刚刚我就准备掏刀子了!” 薛昌秀也笑着说道:“我傻么?条件再好,顶多三年!三年以后薛记就是人家的产业,我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不过生意还得做,卖谁不是卖?货照直给,人不用想!” 玄武湖湖心岛枪声骤起,三条黑影跃入水中。一队统计司的队员拎着手铳,扑到水边查看。不一会消息就报到汪直手中! 燕子矶码头,华侯伟一把抱起太康转了一个圈,太康咯咯咯笑着,面如桃花。张皇后坐在竹椅上欣慰的看着自己一双儿女,禁不住想起躺在冰冷陵墓中弘治。唉,罢了,都是命! 汪直等太康和华侯伟玩了一会,才走到华侯伟身边耳语几句。华侯伟一愣,神情慢慢冷峻:“哼!少不了这种事!查出来是谁的人了么?” 汪直摇头:“手法很老道,人也杂,武林门派有之镖局有之锦衣卫有之东厂有之,就连豹房,也有!” “嗯,不管他!任尔东南西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真正要紧的是学堂,是铸造厂,其他的还差一点。呃,我怎么没想到呢?老汪,放出点假消息,让他们狗咬狗。比如说,什么藏宝图一类的。” 汪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宁王遗宝?” “嗯,还有佛郎机铳的制法,嘿嘿,佛朗机铳都是纯铜打造,哦,换成青铜!这样鱼目混珠,相信有的是人上当!” 汪直瞬间就明白了华侯伟的想法,这是疲兵之计,让对手虚耗钱粮,就是真正有能力的时候,也没有财力研究制造。汪直笑了起来:“如此老奴就明白了,是不是先放出纯铜所制的碗口铳,再放出千斤佛朗机铳,然后是子母铳,最后再是青铜铳?” “好!就是这样!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钱砸在这上面!” 两人交谈几句之后,汪直匆匆离去。华侯伟等着所有金银珍宝都搬上岸之后,上了张皇后的辇车,回到吴王府。 第二天,南京城中所有涉及丝绸、瓷器、布匹、茶叶、漆器等行业够规模的商贾,齐聚莫愁湖畔郁金堂中。 汪鋐坐在次席,看看正在瞌睡打盹的华侯伟。华侯伟伸个懒腰:“啊!嗯,汪大人,可以开始了。” 汪鋐笑笑,敲敲几案:“诸位,王爷有话要说。” 有些嘈杂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华侯伟笑着说道:“诸位,当今圣上是我亲哥,他让我总理开海事宜。开海不外就是做生意,只不过是把生意做到外面去。原本我准备大明各行各业成立六家公司,然后由各位竞标。但前些日子在屯门和番夷打了一仗,结果打出一条商路来!佛郎机人和吴王府缔结盟约,由开海总、理衙门直接供货给佛郎机人。佛郎机人要马上回佛郎机,临时采办一批货物,价格从优。我是吴王,可就是咱南京的,怎么能不照顾一下父老乡亲?所以今日召集大家,就是为了让大家发一笔小财!” 轰!郁金堂这些看起来风雅的商贾顿时炸开了锅!发财谁不想?还是吴王好啊,有发财的事情,头一个就想着大家。 华侯伟双手下压:“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急什么?我身边这位,是新上任的南京礼部尚书,也是总、理衙门的副总裁,汪鋐汪宣之,汪大人!此次交易由他全权负责,大家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本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各位发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二道先生 [] 丝绸协会算是华侯伟的嫡系,穆世仁头一个站出来:“见过汪大人!不知丝绸大约需要几何,价钱多少?” 汪鋐一笑:“请坐请坐,不知如何称呼?” “不敢,草民穆世仁,是丝绸协会的副会长。” “哦,穆会长,是这样。此次佛郎机人的资金有限,估计采买丝绸四万匹,价钱么,市价上浮三倍!” “三倍?”穆世仁惊呼一声,这,这海外的都是傻子么? 汪鋐一笑:“这是特例,可能仅此一次。王爷的意思是以后交由六家公司对外,价格不可能太高。这次佛郎机人所带资金不多,船队规模有限,干脆就给大家一个机会。不过,这税率可就得参照奢侈品税来交了。” “税率几何?” “货款的四成五!” “这么多?汪大人,不能少点么?” “不多吧?穆会长,除掉税收,你也比平常多赚两倍以上。要知道,这可没有那些路费、茶水费、过桥费!”汪鋐眼睛眯了一下,一股煞气闪动。 穆世仁打个冷战,慌忙拱手:“汪大人恕罪,买卖做惯了,忍不住就讨价还价了。王爷对我等商贾恩重如山,我等自是亦步亦趋。汪大人,这税交到哪里?” “自然是开海总、理衙门!南京户部你不用管,我们自会分配。” 开海兹体事大,千头万绪。华侯伟不断构想,总觉着不满意。后来想起一句话,心动不如行动,没有什么事业是一蹴而就的。先搭起框架再说,大不了以后慢慢改就是。这一次的模式也是采取后世的分税制,上交朱厚照一部分,南京户部一部分,开总一部分。也算是为今后大规模商贸开个先河试试水,税率是肯定要调整,模式也需要变化,总之这一次其实就是一个试演,为今后打个基础。 华侯伟从郁金堂出来,直奔金陵枪炮厂。赵士祯那里山炮的研制出现一点问题,他得马上解决。一进研究所,华侯伟就皱起了眉头。一地狼藉,虎头台钳、打磨机、钻头、钢锯···随意摆放,地上零件散乱堆在一起,还有满地的铁屑没人清理。 “马德!都给老子滚出去!赵士祯,滚过来!” 赵士祯一脸无辜,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发火。一贯大大咧咧的赵士祯走过来,不知所措的小声说道:“师父,徒儿哪错了?我马上就改!” 华侯伟指着地上的油缸:“就这也想做出来合格的产品?老子给你的操作规程呢?吃到狗肚子里去啦?” 原来是这个啊?赵士祯一下松下来,笑着说道:“师父,车间里都在执行,我不是想着赶进度嘛···” “我呸!”华侯伟火冒三丈,一脚踢出又撤了回来。努力压制火气,冷冷的说道:“赵士祯,每一个工序都是科学的结晶,你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你看,这油缸的活塞杆,在热处理工部淬火校直,你直接放在地上,微小的重力在长时间的作用下,这活塞杆还能保持原样吗?还有这表面经过还原镀层,光洁度已经达到一定标准,铁屑不会划伤表面?以后运转的时候,你能保证这些划痕不成为金属疲劳的源点?” 赵士祯的脸色由红转白,神色一点点郑重起来。他低着头喃喃说道:“师父,我错了!” “唉,也怪我没有着重强调。搞工业必须细致!有句话你记在心里,细节决定成败!去,找人马上清理一下!看来得弄一套精细化管理的东西了,一群懒汉!”华侯伟长叹一声,最近事情太多,一桩接着一桩,压根没顾上搞这些东西。不行就得弄一套军事化管理,把这帮混蛋管起来。 清扫一番之后,总算有个落脚处。华侯伟翻看设计图纸,指着图纸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在哪出的毛病?” 赵士祯翻开一页:“师父,这里!这个销子淬火总是硬度超标。还有这里,微量形变无法避免,精度上不去。” “嗯,都是热处理的活!幸好老子干过!来,一样一样说!这个销子淬火之后,还要二次进炉回火,有铁匠师傅多请教,他们的土办法有时候非常管用!这个微量形变的问题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时间。建一个毛胚库,锻压之后的零件放在露天,三个月以上再使用,微量形变就不会影响太大。真要是要求精度,最少三年,才能算是合格!” 赵士祯茅塞顿开,摇着头叹息:“师父一句话,徒儿算是明白了。这机加工啊,就不能有偷懒赶进度的事。” “嗯,知道就好。三天,三天以后我要看到成品。” “师父,那个你不是刚说需要时间?” “你个笨蛋!你就不会车、铣、刨、磨?找一块已经没有形变的材料,加工能费多少时间?” 在枪炮厂巡视一圈之后,顺便拿回去一把特制的功能军刀,华侯伟满意的回到吴王府。 回去也消停不了,刚刚坐下,王阳明就找上了门。 “师兄,让我喝口水成不成?我这一天就剩下忙了,你就不怕我这小花朵缩回去?我可才八岁!” “成成!你喝吧!”王阳明一屁股坐在华侯伟对面,也不讲究啥形象,拉开衣襟,端起另一杯茶就往嘴里灌。 “师兄,斯文点,你还是进士呢。真要是让大家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你在士林里怎么混?” “混屁!王阳明都臭大街了!”王阳明恨恨的爆出一句粗口,抹一把嘴上的水迹,接着抱怨:“师弟啊,自从给你管上王府以后,士林中流言四起,说我是你的走狗,枉为圣贤子弟。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什么二道先生!” 华侯伟疑惑的眨眨眼:“啥意思?” “哼!不学无术!意思说我是冯道一般的小人,墙头草随风倒,有才无德!”王阳明气愤难平,他还不是那个胸中自成天地的圣人,无辜受辱当然受不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妙啊!二道先生,啧啧,二道师兄,今天来我这不是只为了诉苦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注定的命运 [] 王阳明气的一巴掌呼过去,华侯伟一低头,身子一动,就窜到门外。可惜王阳明如影相随,还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 “哼!你就欺负我没长开,等我十五以后,看谁收拾谁!” 王阳明手一背,得意的走回屋子里:“等你长成以后再说吧,谁叫你现在不行呢?” 华侯伟恨恨的一跺脚,也跟着回屋:“得!惹不起你还不行?说正事!” 王阳明收起笑脸:“师弟,京师有变!你走的这两个月,皇上召见数名重臣,成立一个什么机械制造局,杨廷和做了第一任局长!” “好事啊,这有什么?” 王阳明静静的看着华侯伟:“你真是这么想的?” 华侯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师兄,我这人啊,其实很懒的。我哥要是能行,那我就做大明最大个的纨绔,潇潇洒洒,妻妾成群,快活一生!” “那朱厚照要是不行呢?” “那我还能怎么着?撅起屁股干活呗!唉,师兄啊,我其实不在乎是不是朱家的天下,只要是咱汉人当家,能够继续傲视寰宇,那我真不在乎什么皇位。就我这身本事,到哪混不上一口饭吃?不过我哥要是不行,那还能怎么办?这辈子就这命,干就完了!” 王阳明点点头:“嗯,王爷的话我是信的。师弟,别瞪眼,咱俩关系再好,也是君臣。你确实不是为君的最好人选,你的权力欲望不够,所以总是妄想通过给好处的办法赢得别人的支持。但你又是最好的人君人选,你不会把大明当做自己的私产任意妄为,而且你的见识当世第一,所以,这皇帝还是你不可!” 华侯伟苦笑着摇头:“唉,其实我又懒又馋,你们为什么总要逼我?你看,我哥不是干的挺好?” “哼!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皇上既不想像你一样和士绅泾渭分明,又看到工业的好处,想着既要好处又不惹腥臊。可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虽说朱厚照权术比你更为擅长,手段比你阴狠,但他没有你纯粹,在这一点上,就决定他是里外不是人。师弟啊,你师兄已经是二道先生了,就别让我此生最大的心愿落空了!” 王阳明说的一点不错,朱厚照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皇帝一个月之后,他也发现华侯伟当日所说句句是实。大明其实可以完全不需要他这个皇帝,想要夺回权力,必须手里有兵!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没钱谁会给你卖命?可内库那点银子,能养几个兵?没有经济手段,哪里来钱?当然可以采取精兵为主的手段,但是烹狼军珠玉在前,朱厚照还能看上什么样的军队?再造一支烹狼军,哪里有钱?事情就又回到原点。他没有华侯伟点石成金的本事,只能是哄着文官们,想从他们手里多拿一点。 于是经过多日观察,他才选中了杨廷和,作为自己的班底,主持工业发展。华侯伟回归南京之后,朱厚照找来杨廷和:“杨师傅,吴王在屯门全歼佛郎机人,又打下满剌加。此事你怎么看?” 杨廷和顿时提起精神:“陛下,此事好坏难明。” “哦?说说看。” “先说好的一面,扬我国威,打下满剌加,整个南洋尽在大明之手。然后是开通商路,大明对外贸易可以正常进行。” “不错,炜弟这一仗着实打出威风,很好!不光是这些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证明工业必须发展,否则外敌会威胁到大明。”朱厚照脑子很清醒,但是他就忘了最为重要的一点,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明自永乐之后,就成为一个大陆权国家,没人在意海权,以至于自此以后,中国的海军一蹶不振,从而失去争霸全球的机会,最多也就在东南亚盘踞一方。 “是,陛下圣明。坏的一面也不少,南洋只知吴王,不知朝廷。尤其是开海一事全权交付吴王之后,长江以南···” “你不要说了!杨师傅,我和炜弟之间没有什么猜忌,他一心为我为了大明,这些都是我俩商量好的。” “陛下!臣绝没有挑唆之心!但陛下啊,臣相信吴王一心为了陛下为了大明,可天长日久,难免有陈桥之殇啊!”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指门外:“杨廷和!你意欲何为?你就不怕刀斧加身?” 杨廷和面不改色,真挚的看着朱厚照:“陛下,臣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臣亦没有幸进之心。现在双龙夺日的局面已经形成,国家虽大皇帝却只能有一个!陛下,臣对吴王其实也是万分敬佩,可臣一直以来有一个担心。” 朱厚照面色狰狞,怒吼:“说!朕给你个机会!” 杨廷和跪在朱厚照面前,看着门外悠悠说道:“昔日臣和蒋冕奉旨下了江南,有一日臣彻夜难眠,游走在荒野之上。吴王心性、文治武功无不是上上之选,一旦登上帝位,必定是无人制衡。隋炀帝杨广上位之初也是如此,可国家如何?三征高丽、开掘运河,大隋天下顷刻间分崩离析,黎民百姓血沃千里百里无鸡鸣!臣担心吴王走错路之后,带着大明滑向无底深渊。到那时,悔之晚矣!” 朱厚照一脚踢翻杨廷和,大吼:“来啊!把这个糊涂东西叉到,叉到太庙去!面壁!” 杨廷和挣扎着站起,刘瑾跑过来一把拉住,推搡着弄出养心殿。朱厚照看着杨廷和的背影,神情木讷,久久不语! 庆云侯府,周彧坐在周寿对面,看着手里的蜜桃说道:“哥,听说二殿下要弄六家公司对外贸易。” “嗯,知道。老二啊,三鑫公司赚钱可不少了,你还要插手海外?” “哈!二殿下你还不知道?弄啥啥就是金窝窝。哥,海外可是金山银海,不捞一票怎么行?” “唉,老二,你以为我不想?可今时不同往日,佑樘不在了,厚照和厚炜已经斗起来了。那可是是个大漩涡,我可不想放着好日子不过,蹚那一潭浑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外戚勋贵的选择 [] 周彧往后一靠,满脸鄙夷的说道:“哥啊,做生意这件事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朱厚照朱厚炜斗怕什么?不是还有咱姐呢?管他们狼吃羊羊吃狼,咱们闷声发大财就好!” 周寿指着周彧哭笑不得,对这个一根筋的弟弟,他是毫无办法。不过似乎、大概、或许,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于是周寿按住桌子站了起来:“走吧。” “啊?去哪?不是,哥我就说了两句,你就往外面撵我,你还是我哥么?” “你!你这个,唉,走吧,我和你一起走,咱们去宫里找大姐,她让咱们赚这份钱,咱还怕什么?”周寿气的是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就去拉周彧。 “不早说!我还以为多吃你两个桃,你就小气成这样!” 周寿两眼一翻,转身就走:“那你就留在这里吃桃吧!” “等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逗呢?” 慈宁宫中,周太后听周寿好不容易讲完,身子向后一趟,半天没说话。 “姐!姐!哥,姐是不是又睡了?”周彧看周太后半天没动静,竟然以为周太后睡着了。 “叫什么叫?唉,周寿,怎么老二越到老越缺弦?” “姐,你觉得怎么样?”周寿无奈看了周彧一眼,摇摇头,还是正事要紧。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是想着不管那两位怎么斗,毕竟是一母同胞,不会下死手。咱们做生意,不参合,开海之后,若是别人都出海,周家就会慢慢跟不上人家的脚步,所以,不得不去!” “嗯,长进了。周寿啊,让老二去应天府吧。厚炜就是看在老身的面子上,也会给老二一条财路。厚照那里有我,不用担心。” “姐,你的意思是两头下注?” 周太后眼睛扫过来,周寿连忙把话咽了回去。周太后才摇摇头:“刚刚还说你长进了,现在看,和老二也差不多。这话是随便说的?周家想要一直富贵下去,慎言慎行置身事外才是正经。” 外戚是走皇家一股里的份额,勋贵这些日子却是上蹿下跳,想着在开海一事上分一杯羹。武定侯郭勋此时正在英国公府,对面正是英国公底子张仑。 “老郭,你的意思是?” “仑哥儿,这几天我找不少人打听,海外确实是金山银海。咱们这样的,其他还有什么可想的?不就剩下赚钱?我想去应天!” 张仑把身边伺候的仆人都撵走,看着郭勋冷笑不已。郭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道:“仑哥儿,怎么了?” 张仑走到博古架边上,按动机关。一个青铜爵后面的挡板嗖的缩了回去,张仑探手拿出一个锦盒。 “我不信你没见过!说吧,朱厚炜许给你家哪一块?” 郭勋看着晶莹剔透的地球仪,突然笑了起来:“没错,我家也有一个!仑哥儿,南洋之南,你家呢?” 张仑一屁股坐下来,手指拨动地球仪,最后在澳洲停下:“一样!这块地方看起来不大,实则比大明还大上不少,足够咱们玩的!老郭,今天来你就是为这个吧?” “没错!仑哥儿,咱两家虽说出身不同,平日里来往也不算密切,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应该携起手来。吴王也说了,那地方好是好,可毒虫遍地,不互相帮衬,怕是待不住。” 张仑点头:“成!我爹不打算过去,我是看情况,估计老三过去的可能性大。这事就这么定了,那,那两位,你看好谁?” 郭勋苦笑:“有的选么?没了吴王,咱们地方在哪都不知道,哪有什么开疆拓土?” 张仑点头:“实诚!老郭你这么实诚,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和你不同,不可能放弃京城这一摊子。但是,多加帮忙还是可以的!” 郭勋明白张仑的意思,张家表面上不站队,实际上已经是完全站到华侯伟那边。无他,伴君如伴虎,大明没有千年的世家。大明开国至今,只有两次大规模封爵,一次是开国时候,一次是靖难之后。可开国的淮西勋贵,能挺立至今的只有三家!一个是魏国公,一个是云南黔国公,一个就是武定侯郭勋。要知道那一次封爵就是一百三十四家,如今只剩三家,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郭勋笑笑,转移了话题:“仑哥儿,商号准备的如何?” “嗯,勋贵都已经入股,武将的股份正在商定当中。” 郭勋摇摇头:“不是说这个!你打算卖点什么?” 张仑一愣:“还有什么?不就是那些?北方也有桑蚕,也有瓷器、茶叶,咱卖这个不行么?” “唉,吴王说过,咱们可以卖兵器!那叫什么?哦,军火!” “那有什么好卖的?再说换装的事不是归兵部管?” “唉,我的仑哥儿啊!兵部,兵部那是文官!这块是武将的地盘!吴王这手毒辣,可也给了咱们机会!” “什么意思?” 郭勋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放心吧,方圆十丈之内绝没有人!” 郭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吴王是想让咱们起来和文官斗,斗归斗,不是还得开疆拓土?这样,咱们给底下的人撑腰,把武器卖了。一个是从兵部揩油,让底下人也好过点;一个是赚点钱为将来行动准备;一个是这些兵器就不能咱们出钱买下来?” 张仑电光石火间明白了郭勋的意思,颤抖着问道:“你想造反?” “切!你想哪去了?这些东西买下来放在南洋,等真正行动的时候,兵器肯定不够用。临时现买,价钱高不说,能买到多少?别看这些东西打草原蛮子不行,打那些土人可绝对没问题!” 张仑这才明白郭勋的意思,一挑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咱们现在买,不光价钱低,还能在以后抢占先机!成!没说的,就按你说的办!” 兵仗局,老黄看着眼前的雁翎刀发呆。许得强走过来叹声气:“唉,老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听说机械制造局还不错,不用担心那么多!”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快穷疯了的朱厚照 [] 老黄沟壑纵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扯动两下:“许头,我知道。” 许得强再次叹气,弘治驾崩,他的地位一落千丈。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监更是如此!麦秀背叛弘治,已经在菜市口领了三万六千刀,连着剐了三天,才气绝身亡。蒋棕直接被打发到南京紫禁城,萧敬还在用,却已经慢慢退出核心圈。这些大佬都如此,何况一个刚刚有点冒头的许得强?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朱厚照看在往日熟悉的情分上开恩了。 “老黄,机械制造局不比咱这,规矩大,你这脾气?唉,能不走最好。” “你这不都废话么?你能挡得住杨廷和要人?许头,当初二殿下和万岁都许我六品官,结果?唉,咱不为啥官不官的,就是心里这口气不顺!” “可别!老黄,咱俩在一块也有十多年了。虽说我是少了点东西,可咱良心可不少!”说到这,许得强一咬牙,说出一个秘密:“老黄,要不你就告病。我已经给刘公公送了礼,过几天就到南京去。到时候,干脆一起走,都跟着二殿下,也比在这受窝囊气强!” 老黄眼睛一亮:“没蒙我?” “拓麻的!老子这时候蒙你给自己找不自在?” 机械制造局的衙门在商标局的对面,焦芳看着一堆送上来的文案,怒火中烧。他一拍桌子,对着书案前站立的严嵩就是一顿斥责:“严嵩!这都几天了?怎么调令上的工匠才来了三个?你是干什么吃的?” 严嵩耷拉着眼皮,心中暗暗叫苦。这能是我做好的?以前先帝定下的规矩说不算就不算,工钱也没多给,哪个工匠愿意来?见焦芳急躁,也只能出声解释一二:“焦副局,下官也不想这样。可你也知道,咱局里刚刚开张,资金不到位,人家自然就不愿意来。” 焦芳当然知道严嵩说的是实情,可他能怎么办?这哪里是局里没钱?其实是朱厚照没钱,只能压缩待遇。可谁能压缩当官的待遇?那倒霉的就只能是工匠了。以前工匠可以当官的政策无疾而终,显然杨廷和并不打算沿用这样的政策。那还能吸引工匠?所以什么父母双亡的,身体不好的层出不穷。 焦芳长叹一声,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压压心底火气,对严嵩说道:“严大人,本官火气大了点,不要放在心上。本官知道你所说都是实情,可陛下催得紧,徒之奈何?” 严嵩一摊手:“大人,下官没什么委屈的。说到招人,下官也无法可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工匠也是普通百姓,也要养家糊口,不给官身给工钱,两样都没有,神仙也是束手无策!” 焦芳捂着额头,叹息一阵。算了,一会等杨廷和来了推给他吧,现在的事情太多,还是能干一件干一件吧。“严大人,工业母机已经安放到位,机床厂的官员还缺额多少?” “呃,不敢隐瞒焦大人,还有三分之二的缺额。很多官员不愿意来,下官也了解过了,倒不是推托之词。大家都是苦读孔孟之道,这什么自然科学不懂啊!就是有几个明经科出身的官员还成,说起机械头头是道。” “唉!局里百废待兴,偏偏手中无粮,急煞人啊!” 严嵩能说什么?只得沉默以对。不一会杨廷和从宫中归来,焦芳如蒙大赦,马上把一堆问题一股脑扔给杨廷和。杨廷和也是头大无比,他也知道底下人不好干。机械制造局先天不足,偌大的衙门竟只是挂靠在工部之下,自己这个局长才是四品官。 不能解决下属工作困难的领导不是好领导,杨廷和当然不能拉稀摆带,只好再次入宫,求助当今圣上朱厚照。 朱厚照听杨廷和说完,也是直撮牙花子:“杨师傅,你也知道,制造局说是隶属工部,其实是朕的内库出钱。父皇陵寝虽没有修造极致,可也把例年积蓄花了个一干二净。朕手里没钱啊!” “陛下,制造局现在别说出产,就是架子也没搭起来。下官大不了不干,可陛下投进去的银子就全打水漂了!” 朱厚照牙疼!这可怎么搞?“杨师傅,你没其他办法?” 杨廷和苦笑:“国库也没钱,除非吴王伸手相助,否则这制造局只能是夭折了。” “他?哼,他现在可威风得很,燕子矶上金山银山,消息都传到我这了。不过开海在即,他也需要钱,不知道能不能想起我这个哥哥。” 萧敬现在是银作局的总管公公,正急匆匆带着一脸喜色赶往养心殿。路上正碰上刘瑾,刘瑾现在不得了,皇上跟前第一大红人,萧敬当然是很识时务,马上恭恭敬敬的见礼:“刘公公安好。” 刘瑾斜眼一瞥,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之后,刘瑾突然想起当年华侯伟的话,又转回身,还了一礼:“忙晕头了!萧公公咱家都没看出来,萧公公可别介意。你这是要见皇上?” 萧敬很满意刘瑾的去而复返,点头说道:“二殿下支援陛下一批珠宝,现在已经到了银作局。” 刘瑾大喜,朱厚照缺钱,他也是正想办法,这不是瞌睡给了个枕头?于是高兴说道:“萧公公,陛下正头疼呢,你这可真是及时雨!走,咱俩一起去见万岁爷。” 愁肠百转的朱厚照见了两个太监,强打精神问道:“萧公公,刘伴伴,你俩有什么事?” 刘瑾打开萧敬手上的盒子,笑着报喜:“万岁爷,吴王殿下给您解忧分愁,送过来一批珠宝,您赶紧看看!” 朱厚照来了兴致,看看锦盒中正光彩熠熠的各色珍宝,神情又慢慢落寞:“这能有多少钱?杯水车薪,不顶事啊!” 萧敬摇头:“陛下,这只是样品,好几大箱子呢。老奴估算一下,至少上百万两!” 靠!这下连杨廷和都来了精神!朱厚照呼吸都急促了,连忙追问:“多少?朕听错了?萧公公你说的是百万两?”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样米百样人 [] 萧敬很是肯定的回答:“没错,如果操作得当,百万两还不止!” 朱厚照一下松快下来,连日来的焦躁一扫而空,接着无穷的困意上涌,连连打着哈欠:“啊,还是,啊,还是炜弟够意思!真想着,啊,我这个哥哥。” 刘瑾心疼的看着朱厚照:“万岁爷,这两天你连个囫囵觉都没有,要不先眯一会?” 朱厚照抹一把因困乏流出的眼泪,摇摇头:“不成!杨师傅的制造局百废待兴,这银子有了,可变现还是个问题。” 杨廷和感动的连连施礼:“陛下,臣五内俱焚,陛下还是歇息一会的好,龙体为重。” 朱厚照摇摇头,又打个哈欠:“杨师,啊,傅,朕壮得很,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把这批珠宝变现的好!” 杨廷和自信的一笑:“找京中豪富聚居一堂,这样的珍宝还发愁买家?” 刘瑾心细,转头问萧敬:“萧公公,吴王殿下是不是还带过来什么话?” 萧敬赞赏的点点头:“刘公公料事如神,吴王说这批珍宝最好先搞一个拍卖会,弄出大阵仗之后,悄悄降价出货,才能利益最大化!别看我,我只是复述吴王的话,我也不懂。” 华侯伟是担心珍宝数量太大,冲击市场,造成价格下滑。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拍卖是先声夺人,把价格炒起来,然后悄悄低价出货,总体上价格不会吃亏太多,买家也乐意配合,把珍宝的价格维持在高位,再慢慢出货。 这几人哪里懂这些?杨廷和摇摇头:“吴王多虑了,京中多富豪,区区百万两的珍宝,不会卖不出去。” 朱厚照也是微微一笑,虽是心中不以为然,但弟弟的颜面总是要维护一二,这弟弟没白疼,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刘瑾却是唱起了反调:“杨大人,吴王殿下在钱财这方面,天下无出其右。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殿下也是日理万机,一时思虑有失也是正常。杨某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杠上了!朱厚照不愿刘瑾失了面子,于是摇摇头:“杨师傅,炜弟理财天下第一,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不用再争了吧?” 杨廷和却是上了脾气,这几天焦头烂额,本就上火,对刘瑾这样的太监,表面上敬而远之,实则从心底里就看不起。所以他抱拳拱手立了军令状:“陛下,臣愿立下军令状,十日内将这批珍宝售卖完毕!” 刘瑾也恼了,这个杨廷和不识抬举!不就是个酸丁?能比得上吴王殿下?吴王殿下对咱家还是推心置腹,从不以下人看待。你杨廷和什么东西?就敢藐视咱家?他也上前一步,跪在朱厚照面前:“万岁爷,奴婢也想售卖珍宝。” 刘瑾从朱厚照降生之后就划给朱厚照,弘治一直忙于政务,朱厚照成长的每个阶段,其实都是刘瑾陪伴。在某种意义上说,朱厚照对刘瑾的情感中,夹杂着类似父爱的眷恋。此刻见刘瑾较了真,不免有些抱怨杨廷和。可杨廷和在之前的大变中,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己,人也年轻有干劲,是将来自己的得力干臣,也不好斥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敬其实对刘瑾一直没什么看法,但刚刚刘瑾得势之后并未跟红顶白,让他十分欣赏;加上他也是太监,杨廷和看起来是针对刘瑾,其实是对太监这个群体的鄙视,哪能不同仇敌忾?于是微微一笑:“陛下,刘公公也是贤能之人,何不将珍宝一分为二,看看杨大人和刘公公谁先售卖完毕,那回来的钱财更多?” 朱厚照点点头:“萧公公说的是,本来朕想着萧公公年事已高,随意管一管银作局颐养天年为好,现在看来,萧公公老当益壮,依旧睿智的很。就依萧公公之言,杨师傅和刘伴伴以十日为期,十日之后,自然见分晓。” 出了养心殿,萧敬把一张纸笺塞给刘瑾:“刘公公,争口气,杨廷和那厮看我等如视猪狗,咱家也看不过眼。吴王殿下妙计安天下,岂是这等酸丁能明白的?” 刘瑾感激的一躬身:“多谢前辈眷顾。杨廷和这厮太嚣张,我等虽是肢体残缺,却也是一心为公,自问忠心耿耿,却无端受辱。此番定要杨廷和的好看!” 萧敬摇摇头:“刘瑾,你认我做前辈,我就拿个大,说你两句。杨廷和那厮虽说令人不齿,但在万岁面前得用,你胜不骄败不馁就好,也让那些酸丁看看我等太监的气度!” 刘瑾点头:“受教!萧公公金玉良言刘瑾谨记于心。” 杨廷和出宫之后,直奔商标局。找到蒋冕之后,前因后果讲述一番,说道:“敬之,这回你可得帮我。” 蒋冕心中叹息,吴王已成杨廷和心中的魔咒,怎么一涉及到吴王,杨廷和就进退失据呢?多无聊?赢了没啥好处,还得罪了刘瑾;输了更是颜面扫地,何苦呢?意气之争要不得啊!他微微点头:“成!介夫你要我如何帮你?” 杨廷和一笑:“敬之,你这里可是有宝贝。京中数得上的富商,都在你这里备案,你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蒋冕摇头:“资料我可以给你,但这些商贾没一个简单的,我可惹不起。你看看,这张庭和表面上是张记的掌柜,实际上背后是英国公家。这刘笑韦背后是闵桂···” 杨廷和皱眉:“那该如何?” “请客!你杨廷和一纸请柬,谁还不给三分薄面?饭桌上什么不好说?” “嗯,也只好如此了。” “介夫,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但吴王···” “敬之,朝中大变固然是和顺郡王利欲熏心,但究其根源,还是在于吴王步子迈的太快。当日我的担心一步步成了现实,你说我该如何?对吴王,我还是敬佩万分,但他的做法实在不能苟同!” 钻牛角尖出不来了!蒋冕看着好友刚毅的神情,唯有一声叹息:“好吧,这事以后再看。我来跟你说说,这珠宝行当里的几家翘楚···”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失败的推销 [] 春寒料峭,但大地已经开始有了春意。已是三月底,原野上枯黄中有了点点绿意。京城富豪常去的鼎香楼,今日热闹非凡。 严嵩站在门口,脸上的肌肉已经酸疼,笑的时间太长了,难免如此。焦芳在大堂和诸位豪商闲聊,杨廷和则是闭目养神,心中不断盘算如何让这帮商贾上钩的细节。 大堂中济济一堂,都是衣着鲜亮看似简单却透出奢华的商贾。这里囊括了京师所有行当的翘楚,毫不客气的讲,这里的人都死了,京师就要塌半边天! 张庭和满脸笑容的对焦芳说道:“焦大人,今日这是鸿门宴么?” 焦芳摇头,笑着回道:“哪里的话?车马行的大财神我哪里敢请你吃鸿门宴?好事,绝对是好事!” “好事?那我可就等着了,不知好在哪里?” “呵呵,一会开席杨大人会详细说。我现在说几句也说不清,反倒是耽搁张掌柜用饭,那我可就罪过了。” 当!吉时已到,杨廷和睁开双眼,剑眉星眸的一张帅脸堆起笑容:“大家请就坐,杨某有话要说!” 百十位豪商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杨廷和。杨廷和拍拍手,一排侍女鱼贯走出,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香檀木盘。 “各位,这是来自南洋的各色珍宝,请诸位看一看。这是星光蓝宝石,大而纯净者为佳。对着阳光,这蓝宝石有星光闪烁,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宝!这是来自深海的红珊瑚,没有一丝砂砾,更无杂色,高都在三尺开外。这是来自僧伽罗的鸽血红宝,这色泽称得上是极品···” 这些各行各业的大佬们都是诧异的神色,杨廷和是大才子,他们素有耳闻,可怎么朝廷命官来抢他们的饭碗了? 珠宝行生意做的最大的凤祥楼掌柜包爽,看着这些奇珍异宝,心中不爽。于是出声问询:“杨大人,这些珍宝要卖么?” 杨廷和点头:“朝廷经费紧张,陛下为解决资金不足,才将宫中的奇珍异宝拿出,请各位慷慨解囊!” “哦,不知价值几何?” “这星光蓝宝石上等纹银千两····” 两人对答引得大堂中各位纷纷议论,一时间变得嘈杂起来。严嵩心中叹息,杨大人哪都好,可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求着别人,别人就会拿捏你,看着吧,恐怕要糟! 果然,包爽把不屑都写在脸上。他背后是武定侯,哪里在乎一个杨廷和?若是一两件,也就爽快的掏钱了。但这强买强卖,金额如此之大,凭什么?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大人,咱们在商言商。我凤祥楼的珍宝虽说和你的价格差不多,但那是卖价,可不是进货价!如此多数量的珍宝,你这价格?呵呵,高了点吧?” 杨廷和做梦也想不到,人家就不和你正面硬抗,准备的后手全都用不上。说的不错,在商言商,总不能强买强卖。人家背后都有人,要是来硬的,明天早朝弹劾的奏章都能把奉天殿淹没了!人家要求合理的利润,这要求到哪都能说得过去。无可奈何的杨廷和说道:“那包掌柜认为什么价格合理?” 包爽眼珠一转,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杨廷和松口气,三成就三成,反正自己的价格都是虚高,三成也足以完成定额。“三成?包掌柜,让三成我可不好交代啊!” 谁知道包爽冷笑一声:“杨大人误会了,我是说只给三成的价格。” 什么?这哪行?杨廷和刚想反驳,包爽继续说道:“杨大人不要急,这是珠宝行的规矩。天下间的珠宝行都是这个规矩,杨大人随意打听!” 张庭和马上跟进:“说的不错,珠宝行主要的成本在运输、店铺、人工,而不是珠宝本身。我手里的脚力行经常和凤祥楼合作,这事清楚!” 典当行飞蚨轩的封山明笑着帮衬:“杨大人,为何珍宝到了典当行只剩下市价的一成甚至半成?还不是得留出来足够的利润?这样才能交得起税,才能雇得起人。而且珍宝不是一日就可以出尽,周期极其漫长,所压资金相当庞大,这其中凶险,不值得这样的利润么?” 杨廷和背心冒汗,这商贾之事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人家说的这些都听不懂啊,怎么反驳?要是按他们所说,这批珍宝价值就得缩水一半以上,陛下那里怎么交代? 焦芳站了出来,他白胖的圆脸满是真诚的笑容:“诸位,诸位,这是陛下私藏,皇家内库中的珍品。陛下为了朝政,把心爱之物都拿出来,诸位就不能体会君父之心?” 封山明摇头:“万岁的爱民之心当然得支持,可看米下锅量体裁衣,总不能破家吧?” 焦芳背后都湿透了,连声说道:“那决计不能!不过诸位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这点东西不过是诸位身家的九牛一毛,诸位不会舍不得吧?” 张庭和当时就黑了脸:“焦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等虽薄有资产,但大部都在货物上压着,一旦流动资金锐减,就有倒闭的危险。这和破家有什么分别?” “是啊是啊,酒楼看起来风光,利润也是极高。实则股东众多,一旦有什么差池,不好交代啊!” “唉!焦大人,你看我等穿金戴银,其实都是给外人看的。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严嵩终于按捺不住,高声说道:“诸位诸位,经商原本就是风险极高之事,这一点不必明说。这一批珍宝原本大明就不常见,诸位亏不了,须知物以稀为贵!” “哦?这位大人,你家里是经商的?” “非也,本官寒门子弟。” “还是的!你不是行内人,如何知晓经商的难?你可知一担茶从茶树育种开始,就有无数风险?水、火、冰雹、寒气、虫害···任何一个情况都能颗粒无收?采摘、晾晒、杀青、炒青···任何一个工序出了问题都是白白辛苦?运输途中,有多少风险,关卡、落水、土匪···无数意外都能让大豪商一夜赤贫!” 第二百五十章 贺德华拍卖行 [] 杨廷和见严嵩招架不住,其他官员都躲在一旁,终于大怒:“汝等住口!有国方有家,君父困苦,汝等不为君分忧,居然还对这等忠贞之士诘难,是何居心?” “呵呵,杨大人言重了!我张庭和上对得起君父,下对得起妻儿。按律法交税,我张庭和没有偷一分一厘的税款。只是我没出息啊,看起来光鲜,实则囊中羞涩。这样,我看那个砗磲佛珠甚好,愿出高价购买,以示对万岁的忠心!五百两!” 砗磲佛珠刚刚报价二百八十两,人家出价基本翻倍,谁还能说人家不给陛下面子? 诸位豪商纷纷效仿,你买一件我买一件,交了钱之后,饭都不吃,扬长而去! 琳琅满目的宴席在杨廷和面前摇晃,他脸色煞白,突然抓起一个青花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分的到处都是! “哈哈!此等蠢货竟也敢怀疑殿下理财之手段?”刘瑾得到杨廷和惨淡收场的消息,马上找到萧敬,说到最后放声大笑。 萧敬也是心头畅快,跟着笑了起来。等笑过一阵,萧敬神色凝重的嘱咐:“刘瑾,杨廷和那厮自不量力,你可不要重蹈覆辙!哼!咱们残缺之人被这些酸子一直看不起,你争口气,咱家也找人帮衬你,一定要成功!” 刘瑾频频点头:“放心吧萧公公,咱老刘这回一定全力以赴,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第三天还是鼎香楼,刘瑾穿戴的像个土财主,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迎接各位豪商。 “呦!正不是张员外么?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又发了一笔大财?” 张庭和哈哈一笑:“哪有?这不大前天刚刚破财?刘公公,你今个刀磨得快不快?” 刘瑾自信的一笑:“张员外说笑了,咱家可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在商言商,张员外不满意,一个大子都不用掏!” 张庭和将信将疑,微笑着点点头:“拭目以待!”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刘瑾换了一身衣服,走到临时搭建的展示台中央,咳嗽一声,抱拳环视一圈:“刘瑾这厢有礼!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咱东厂下属机构贺德华拍卖行正式成立!咱家来解说一下,这贺德华拍卖行,经营的商品包罗万象,但走的是精品路线,和诸位行当有重叠,但没有冲突。拍卖行定期不定期举行拍卖会,价高者得。我先来演示一下,四喜,端上来!”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块红布盖着的木盘走上来,刘瑾一下掀开红布,一个水晶锦盒中躺着一块黄灿灿的金怀表。 刘瑾拿起怀表,向四周展示一下,接着啪的一声,按开了机簧,表盖瞬时打开。刘瑾微笑着说道:“此乃佛郎机怀表,一天分成二十四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是两小时。诸位看,这表盖是纯金打造,采用错银工艺勾勒,镶嵌六颗鸽血红宝,中央一颗星光蓝宝石,六六大顺中央是吉星高照。口彩不错吧?再说说这怀表,里面有红宝石机芯,大部为精钢打制,这游丝比头发丝还细。走时准确,比诸位听打更敲钟强多了。行商玩的就是速度,要的就是快进快出,有这怀表,方便暂且不说,行商之时作用可就太大了!何况如此精美之物,挂在身上流光溢彩,岂不美哉?” 张庭和头一个就撑不住了,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怀表,大叫一声:“刘公公,怀表我要了!一千两!如何?” 话音未落,刘笑韦阴阳怪气的说道:“等等!张掌柜,这表我看着也稀罕,我出一千一百两!” 张庭和勃然大怒,刘瑾连忙制止:“两位,两位,切不可伤了和气。我这贺德华拍卖行有不一样的规矩,两位稍安勿躁。诸位,此怀表底价一千两,上不封顶,在场各位看见旁边的号牌了吧?举号牌竞价,每次出价最少不得低于一百两。如果一直有人竞价,那就一直拍下去,直到我手中的木槌落下,才算结束。这怀表就当投石问路,大家看一次就明白了。来,有意者准备举号牌叫价。开始!” 张庭和拿起桌上黄底黑字的号牌,第一个叫价:“这倒是新鲜,老子出价两千两!刘掌柜,这怀表是人造的,绝对不止一块,你还争么?” 刘笑韦大笑,两家背后的主子不对付,岂有不争之理?“两千五百两!张掌柜,脚力行挣的都是辛苦钱,且行且珍惜。” 张庭和摇头:“不劳刘掌柜,脚力行虽说都是一群苦哈哈,可也不缺这点钱!三千两!” 刘瑾心中乐开了花,殿下就是殿下,这法子真厉害,原本百十两的东西,立马就身价倍增!不行,气氛还是不够热烈,拱拱火:“诸位,此怀表有一点我忘了说了,这是佛郎机王赐给这个东方总督,也就是相当于咱们大明二品官的,留待后世,也算得上一份荣光!” 御赐之物?番夷王室?马上就有几个加入战斗。包爽举牌:“两位不要介意啊,凤祥楼能工巧匠甚多,想拆卸一下仿制,反正是价高者得嘛。我出五千两!” 一出手就是近乎一倍,这是想吓唬人?切!谁还没点家底?封山明枯瘦的手一举,呲牙一笑:“三国混战没啥意思,咱也和你们凑凑热闹!五千五百两!” 刘瑾想起华侯伟纸上留的要诀,马上挥舞木槌,作势下落:“五千五百两啦,诸位,五千五百两不过是风月第一楼花魁的缠头,对诸位而言,有它无它也算不得什么。有没有更高的?唉,原来还是典当行有钱啊。五千五百两第一次···” “呵呵,我出六千六百两!六六大顺!” “哈!常掌柜豪气!真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谁与争锋?”刘瑾脸上流着汗也顾不得擦拭,脸庞兴奋地通红。 有钱人就见不得别人叫嚣自己有钱,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八千两!不过是白走一趟巴蜀,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无中生有 张庭和转头一看,认识,专卖金丝楠木的霍天良。马德,好像谁还没俩钱似的!于是举起号牌:“八千两是不多,唉,算了,昨天不小心碎了个天青盘,少出一点吧。一万两!” 你追我赶,很快怀表的价格就到了三万两。原本参与竞价的几人变得慎重起来,上万了啊,谁的钱也不是刮风逮来的。 刘瑾眉头一皱,朝四喜使个眼色,四喜微微点头,转身下了展示台。一会功夫,就有一群侍女上茶。 一轮竞价过后,一个声音突兀的加入战斗:“啊,诸位,不好意思,我雷某也是很喜欢这怀表。不过你们也太过小气,不就是银子么?哼!五万两!” 几人齐齐回头,不认识啊。哪里来的暴发户?竟敢在京城拿大?张庭和冷笑一声:“嗯,这位仁兄很豪气啊,六万两!跟不跟?” 这姓雷的商贾也是冷笑回应:“怎么?外地人不能在京城买东西?八万!谁还敢下注?” 我靠!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刘笑韦瞪大眼睛,咬着牙举牌:“八万八千两!跟我们斗?让你裤子都赔光!” “呵呵,口气不小,手笔太小!京城巨商就这?还不如我这乡下的土财主!九万九千两!” 封山明摇摇头:“京城水深,小心淹死!不就点钱么?十万零一两!” 这姓雷的商贾顿时面如土色,似乎是怕了言语之外的威胁,朝着几人拱拱手:“诸位豪气,雷某甘拜下风。”说完竟放下号牌,转身离开大堂,引来人们一阵哄笑。 张庭和一拍大腿:“草!早知道我先出价了。” 封山明阴阴一笑:“原以为是出水蛟龙,谁知道是个纸老虎!张掌柜,该出手时就出手,犹豫不得啊。哈哈!” 刘瑾终于放下心来,千万别砸在自己手里,十万两,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赔。不过看样子还能涨涨:“诸位,拍卖还没有结束,十万零一两第一次!” 看到刘瑾的样子,几个人起了疑心。在座的都是京城知根知底的豪商,这姓雷的怎么会有请柬?于是几人不再出价,静静的看刘瑾表演。 刘瑾一看,知道这些精似鬼的家伙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不过那又如何?咱家就不信这姓封的敢不交钱!于是继续声嘶力竭的呼喊:“十万零一两第二次,诸位,此怀表大明就一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没有人出价?” 见无人响应,刘瑾只得再次高喊:“十万零一两第三次!恭喜封掌柜,这怀表属于你了。诸位都看清楚了吧,拍卖就是如此。” 鼎香楼暗室中,朱厚照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张永说道:“老刘有两下子,一块破表居然卖了十万两!嗯,炜弟的法子厉害,杨廷和这些人治国尚可,做生意和炜弟比起来,啧啧,差太多了。” 张永笑着回应:“是,万岁爷说得对,文人做生意确实不行。” “走吧,这拍卖会已经稳了,朕回去睡一觉,这几天,啊,实在是,太累!”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拍卖所得款项已经突破四十万两大关。拍卖会结束之后,刘瑾把珠宝行的几位留了下来。 “诸位,你们皆是京城珠宝行的巨商,咱家这里有一批珍宝,都是拍卖会上出现过的。作价三十万两,谁有兴趣?” 包爽叹口气:“刘公公,相信你也知道,杨大人那里也有一批。我当时只给了三成的价格!” 刘瑾摇头:“包掌柜,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一场拍卖会下来,这些珍宝的价格可是都炒上去了。你要是不收,大不了咱家开一间铺子,慢慢卖也就是了,钱还会赚得多点。现在咱家是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且行且珍惜。” 包爽苦笑:“刘公公不做生意真是屈才了。杨大人这一点不及你万一啊!” “呵呵,在商言商,咱家也不占你便宜,以后凤祥楼可以定期送珍宝到贺德华拍卖行,咱家只收你一个手续费。” 包爽眼睛一亮,这可好!要是这样,自己还真是逮了大便宜。拍卖?谁想出来这么妖孽的主意?啧啧,就是一坨屎,包上金箔,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公公此言当真?” “废话,咱家还能扯谎不成?”刘瑾傲然挺胸,环视几人。 “刘公公,凤舞斋愿接下这批珍宝!” 包爽大怒,可对方和自己实力伯仲之间,就连背后靠山也是差不多,压根奈何不得于过千。于是他马上加价:“刘公公,我愿以三十五万两收下这批珠宝。” 封山明也加入战场:“典当行才是拍卖行最好的袍泽!刘公公,五十万,五十万两,我封山明马上让人送钱过来!” 刘瑾大笑:“诸位,都不用争了。这样,这批珍宝作价五十万两,你们几人平分,拍卖行就是诸位的专场会!” 回到紫禁城,刘瑾一溜烟的冲到坤宁宫。朱厚照刚刚起来,见是刘瑾,笑着说道:“刘伴伴,今日收获颇丰吧?朕来猜猜,有五十万两?” 刘瑾笑吟吟的摇头:“万岁爷,再高些!” 朱厚照大笑:“哦?还要高?七十万?” 刘瑾不答,却是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恭喜万岁,贺喜万岁,奴婢把杨大人那份也卖出去了,共纹银一百二十万两!” 朱厚照腾地站起来,急促的追问:“什么?到底多少?” 刘瑾的骄傲的大声宣告:“纹银一百二十万两,全都是现银!” 朱厚照一屁股坐回软椅,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是疲惫的闭上双眼,嘴角勾起一道弧线,不一会,竟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些日子和群臣斗智斗勇,没有一点安生。想要奋起,成立机械制造局,手里却没钱。户部那帮人冷眼旁观,没一个替君父分忧,就差看朱厚照第一炮变成哑炮,慢慢变成弘治以前的样子。现在好容易撑过难关,第一时间却不是庆祝,而是放松!朱厚照毕竟只有十三岁! 第二百五十二章 廷杖案始 第二日早朝,朱厚照精神抖擞显得神完气足。腰里有钱心里不慌,老百姓如此,皇帝也是如此。刘大夏出班启奏:“陛下,小王子已经北返,留下济农巴尔斯博罗特,言五月送来三万匹战马。” 谢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大夏。小王子一事从未上过朝会议政,怎么就悄无声息的放走了?他一时怒不可遏,冲向刘大夏,手中笏板一下砸在刘大夏脑袋上,打掉他的官帽:“奸贼!竟敢私放小王子?打死你!” 事出突然,包括刘大夏在内,没人能想到,一朝阁老竟然性情刚烈至此!刘健走过来,轻飘飘的拉着谢迁的衣袖:“于乔,怎么能动手呢?”说了一句,竟转身狠狠踢了刘大夏一脚:“滚!国贼!” 刘大夏这时候反应过来,委屈的叫起来:“下官只是遵从圣命,与我无干!” 朱厚照也是连声解释:“谢师傅,是朕嘱咐刘大人如此,不干他的事!” 谢迁抬头,不可置信的说道:“陛下?陛下!如此大敌为何就这样放走?小王子纵横边塞十几年,手中都是大明百姓的鲜血,你!唉,陛下,司马光送还王文韶夺下的土地,你还说司马光是国贼。怎么如今就?先帝!臣有愧啊!” 朱厚照勃然,随即苦笑着说道:“事出有因,谢师傅别急啊!” 刘健冷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事出有因?陛下,臣愚钝,不知何等大事,才能让陛下放走大明最大的敌手?” 朱厚照摇头,一摆手:“刘瑾,把边关急报送过来!刘师傅,亦不刺冲击大同,赉阿固勒呼奔袭鄂尔多斯,草原和大明需要小王子稳定局势。至于小王子,等机械制造局正常运转之后,大量枪炮生产出来,不足为虑!” 谢迁顿足:“陛下,且不说日后,就算机械制造局生产顺利,需要多少国帑?边关将士死在小王子手中有多少?边关百姓哪一个和小王子没有血海深仇?陛下是大明之主,不是草原之主!” 朱厚照再也按捺不住,一拍桌案:“谢迁!朕问心无愧!尔意欲何为?” 谢迁凛然不惧,冷笑一声:“意欲何为?臣想问陛下,不得内阁同意,何来圣旨?” 针尖对麦芒!谢迁表面上是指摘朱厚照放走大敌,实际上是维护文官的地位。而朱厚照此举绝对存在试探之意,看看文官对自己独断专行的反应。 有了阁老带头,处于维护纲常的自觉,很多文官站了出来。闵桂抱拳拱手:“陛下,谢阁老虽说情绪激烈了些,但言之有理。小王子放走是小,乱了规矩是大。陛下登基不久,不明其中利害,请陛下收回成命!” 吴山也站了出来:“陛下,祖宗家法乃一国之本,乱不得啊!” 刘健当仁不让:“陛下,臣等不能奉诏!刘大夏,你竟敢私相相授,该当何罪?” 朱厚照大怒,指着刘健:“刘健!你竟敢威胁大臣,胁迫朕?” 刘健冷笑,竟然摘下自己的官帽,露出一头白发:“日月昭昭,臣受教以来,就一直秉承圣人教诲,岂敢违背纲常,做曹贼忤逆之事?舍生取义,臣以六十有三,就算此刻身死,也是无憾了。” 谢迁也笑了起来,走到刘健身边,也摘下自己的官帽,露出花白的头发:“陛下,谢迁不才,愿与刘大人共进退!束带之后,谢迁无时无刻不记着圣人教诲,天地有轮回,人间有纲常。陛下,成祖设立内阁,所为何来?还不是人君精力有限,政事太多,难免有疏漏?天下从来不是一人之天下,只是一人为天下操劳。陛下啊,小王子算不得什么,但此例不可开,否则后世收拾不住,必定会出现独夫!昔年杨广聪慧,天下谁是抗手?然三征高丽、开掘运河,无人可以阻拦,于是大隋二世而亡!臣恳请陛下,遵循过往的规矩,大明方可长久!” 朱厚照大笑,声音高亢:“谢迁!谢师傅!不以天下奉一人,朕懂!可事有轻重缓急,难道朕非得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之时,方能有自主的权利?炜弟曾说,程序正确和结果正确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凡事只讲程序正确,就会遗失战机,让事情不可收拾;凡事只讲结果,人心丧尽世风日下,只能等待慢慢死亡。小王子一事朕为何没有事先和诸位阁老通气?此乃军情,阁老可有一人军前效过力?问道于盲,于事无补,请问刘大人,这也是内阁设置的初衷?” 刘健摇头:“陛下,臣非食古不化之人。陛下做出决定,也需事后知会内阁,但陛下并未做到,臣还是刚刚从刘大夏嘴里知道。陛下,是臣等跋扈,还是陛下太过轻忽内阁?” 朱厚照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到措辞反驳。杨廷和张了张嘴,还是黯然摇头。内阁制乃是文官执政基础,绝对动摇不得! 刘瑾跳了出来,一指刘健:“狂悖!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尔等咄咄逼人,当陛下是什么人?刘协吗?” 吴山大怒,走到刘瑾面前,眼神凌厉,吓得刘瑾后退一步。啪!吴山一巴掌打在刘瑾脸上,破口大骂:“此乃朝堂,岂是你等阉贼说话之地?” 刘健、谢迁相互看一眼,都是流露无奈的神色。朱厚照不可置信,随即愤怒的抓起翡翠飞龙笔筒,猛地扔向吴山:“大胆!来啊!拿下!” 李东阳抱拳求情:“陛下,吴山一时激愤,绝不是藐视至尊,请陛下开恩!” “李师傅,此等狂悖之徒不加以惩治,陛下何以治理朝纲?”刘瑾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又转身跪在朱厚照面前:“陛下,奴婢如何不要紧,可这一巴掌打的不是奴婢的脸,而是···” “住口!”刘健打断刘瑾的话,叹息一声:“老臣昏悖,近日深感精力不足。恳请陛下,看在老臣多年苦劳上,放老臣还乡养老!” 朱厚照冷哼一声,一摆手:“罢了,放开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渐渐膨胀的刘瑾 李东阳大急,这内阁只有四人,刘忠还是个粉嫩的新手,一旦刘健、谢迁告老,只留下自己独木难撑。朱厚照心思活泛,性情乖张,绝不是弘治那样的仁君,自己到时候如何是好?于是深深一躬,恳切的说道:“陛下,刘大人、谢大人虽是言语上激烈了些,但对大明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如今大明蒸蒸日上,陛下正是春秋鼎盛未来可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迟疑了,说实话自己也不想刘健、谢迁走,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刚刚焐热的百万两,不能飞走啊。狠狠心,朱厚照摇摇头:“国有国法,朕已经赦免吴山不敬之罪。李师傅,吐故纳新日月轮转,才是天地之常理。” 李东阳还要再说,刘健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宾之,不必说了。道不同难同行,刘某现在身衰体弱,只想颐养天年。” 李东阳无奈的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谢迁。谢迁躬身:“李大人,谢某虽不是只手擎天的栋梁,却也有自己小小的坚持,请李大人成全!” 李东阳还想再说,刘健却大声启奏:“陛下,刘健昏悖,请陛下择圣贤替之,臣,告老!” 谢迁一笑,挺直身体,把官帽放在地上,双膝跪倒:“陛下,臣谢迁老眼昏花,告老!” 朱厚照铁青着脸,冷冷环视群臣,重重哼了一声:“准奏!” 吴山大急,刚想出声,就被闵桂瞪了一眼:“没有你冒失,何来刘大人告老?” “我!” “你什么你?闭嘴吧,还想让事情不可收拾?” 刘健也跪在谢迁身边,神态自若的谢恩:“多谢陛下!” 谢迁也下拜谢恩,只是眼中有些猩红。朱厚照看在眼中,差点惊呼出声,强自忍住,只是一摆手。 “陛下保重,老臣去也!呵呵,三十功名尘与土,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满殿大臣听着刘健苍凉的声音,禁不住齐齐拱手,为这刚烈正直的文臣典范注目!轰隆!春雷阵阵,又是一年好时节! 当晚,紫禁城中养心殿,刘健、谢迁眼眶水润,端着酒杯,手不住颤抖。 “两位师傅,朕真心不想你们走!”朱厚照动了真情,眼角含泪。“可不成啊,炜弟那里急需人手,开海在即,千头万绪,唯有辛苦两位师傅了!” 刘健叹息一声,一仰脖干了杯中酒:“唉!陛下,你们兄弟二人为了大明真是用心良苦,臣不能不有所感!陛下放心,臣就是这条老命不要,也必帮吴王开海成功!” 朱厚照轻轻抹去眼角泪水,轻叹一声:“父皇死因至今成谜,工业发展遥遥无期。刘师傅,朕如今如坐针毡,大明开国日久,积弊无穷。生怕哪一天醒来,已是遍地烽烟。不是朕不想坐享其成,实在是不得不做。” 谢迁点头:“陛下,臣等明白。如今之大明,如风中烛火,飘摇不定。陛下做得好,大明国祚延绵无穷,做的不好,就怕不忍之事就在不远。陛下既有心,臣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请两位师傅再饮一杯!厚照拜托两位师傅,保重身体,帮衬着炜弟成功开海,让大明永远昌盛!” “谢过陛下!” 两个人再饮一杯之后,刘健看向一旁伺候的刘瑾:“刘瑾,今日委屈你了。” 刘瑾一愣,没想到刘老大人居然还能想到自己?赶紧拱手施礼:“刘瑾一介奴婢,不值得老大人看重,谈不上委屈。” 谢迁摇头:“刘瑾,以往或许我会忽视你的存在,但二殿下曾说,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刘大人如此,我是赞成的。刘瑾,你在陛下身边很重要,不要小瞧自己,我们走后,陛下身边少不了魑魅魍魉,你一定保护好陛下的安危!” 刘瑾眼中渗出泪水,双膝一软跪在三人面前:“刘瑾乃是残缺之人,承蒙吴王殿下和两位大人看得起,刘瑾感激不尽!陛下安危乃是刘瑾的天命,刘瑾绝不敢有任何疏忽!” 刘健含笑搀扶起刘瑾:“刘瑾,太监如何?三宝太监不也是响彻天下为人赞颂?” “多谢大人激励,刘瑾记在心中!” 刘健、谢迁在宫中待了许久,最后还是刘瑾秘密送出宫去。 五日后,通州码头,刘健、谢迁诀别送行的杨廷和、闵桂众人,登上南下的漕船,直奔应天府。 刘健、谢迁既去,内阁空虚,只剩下李东阳和刘忠两人,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朱厚照颁下圣旨,清明之后,朝会上推举入阁人选! 这几年老臣死的死罢黜的罢黜,已经没几个弘治朝的重臣了。够资格入阁的只有闵桂、韩文、马文升、曾鉴、徐贯、刘璋,花落谁家,只是在陛下心中。不过廷推虽有陛下暗示,但百官的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于是有心人开始蠢蠢欲动,四下活动。 刘瑾在宫外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正好值守轮空,回到家中静养。 “督公,机械制造局焦芳求见!” “哦?这个人?和咱家无亲无故,这个节骨眼上来干什么?” “督公,来了听听他说什么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是,请进来吧。不,等等,我亲自迎接!” 刘瑾和焦芳不一会走了进来,分宾主落座之后,刘瑾命人奉茶之后,微微笑着问道:“焦大人,你我无旧,今日来所为何事?” 焦芳左顾右盼,刘瑾会意,一挥手,伺候的下人纷纷离去。焦芳这才掏出礼单,递给刘瑾:“明人不说暗话,焦芳投靠刘公公来了!” 犹如晴天一个惊雷,把刘瑾轰的外焦里嫩。什么?文官给自己这个太监送礼,还投靠?自己没做梦吧?狠狠掐一把,刘瑾痛呼出声。焦芳关切的问道:“刘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刘瑾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缓过来之后,好奇的问道:“焦大人,咱家知道你们文官,对咱家这等残缺之人向来是看不上的,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耻文人没有底线 焦芳矜持的一笑:“刘公公,焦某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但也是有着功利心的。刘公公,我资历还浅,此次廷推是绝无希望的。可我这人还想着为陛下多贡献点力量,也只好来敲刘公公的木钟了。” 刘瑾这时候已经看完礼单,摇摇头:“焦大人,咱家不过是陛下身边的奴婢,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焦芳谄媚的一笑:“公公太妄自菲薄了,以你和陛下的情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没等刘瑾再推脱,焦芳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公公,虽说你和陛下有情有义,但还是略显单薄了些。公公何不收纳诸如我一类不得志的官员,帮着陛下的同时,也可壮大自身声势?这样一来,公公也可名垂青史。” 刘瑾瞪大眼睛,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可以使唤那些眼高于顶的文官!是啊,万岁爷不是发愁文官们铁板一块,无处下手么?自己帮了陛下,万岁爷还不念自己的好?不对,不对,自己可没办法钳制文官,帮了别人,别人不认账怎么办?刚想说出心中疑问,焦芳自己就替刘瑾解答心中疑惑。 “公公是担心投靠过来的官员不贴心?大可不必!下官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旦投靠公公,下官就已不容于士林。后路既断,下官唯有抱紧公公,方可自保。再说公公背后还有陛下,升官发财和士林相比,名声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也是啊,这帮酸子最重名声,名声一坏,不跟着老刘这官还怎么当?刘瑾笑了起来:“焦大人,只一个阁老,不足以让你下这么大决心吧?” 焦芳一愣,随即苦涩的一笑:“说的是。光杆的阁老有什么意思?下官其实已经犹豫好久,前后思量多次,才厚颜找到公公。下官资历尚欠,等到有资历争夺阁老的时候,年岁可又太大了。说到底还是不甘于平庸,想干上一番事业,才审时度势,走公公的门路。” “好!既然焦大人看得起咱家,此事就包在咱家身上!焦大人,既然已经是一家,你也不是家里有钱的,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刘瑾说的豪气云干,眼中却有不舍之色。 焦芳摇头:“一码归一码,公公有情有义,下官也不是不懂事的措大。求人办事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公公放心收下!” 刘瑾眼睛眯缝起来,呵呵直笑:“好!哎呀,咱家没想到焦大人如此会办事,这样的栋梁之材,怎么能一直明珠蒙尘呢?焦大人放心,过几天必见分晓!” 送走焦芳,刘瑾马不停蹄的进入宫中。朱厚照正在养心殿翻看各地送来的邸报,抬头见是满脸喜色的刘瑾,笑着说道:“刘伴伴,这是?捡找钱了?看把你高兴的!” 刘瑾也不在意朱厚照的揶揄,笑嘻嘻的回到:“主子,还真捡着了!不过不是钱,是人!” “哦?什么意思?找着会唱小曲的小娘了?” “不是,比这个值钱!万岁爷,焦芳今个找我了。” 朱厚照脸一下沉下来,大明建国之初,朱元璋就定下太监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这奴才是怎么回事? 刘瑾看朱厚照的脸色不好看,于是解释:“万岁爷,不是奴婢搭揽,是焦芳想投靠陛下,想入阁当阁老,走奴婢的门子。焦芳说他走奴婢的门路,士林再不会容他,也就不会反悔。” “哦?这倒也是!有意思,这个焦芳有意思!嗯,他不止说了这点东西,还说什么了?” “万岁爷真是明珠碗里,就跟亲眼见到一样!” 朱厚照指着刘瑾哈哈大笑:“刘伴伴,是明烛万里。这学问啊,唉,还得学啊。说吧,焦芳还说什么了?” “焦芳说,让奴婢收罗不得志的文官,可自成一系,对抗那些人!这些文官走了奴婢的门路,必不容于士林,也就无从反悔。” 朱厚照愣住了,大脑飞速运转,渐渐喜上眉梢!是啊,朕怎么没想到?这样一来,朝政不再由那些老顽固把持,朕岂不是轻松许多?太监是朕的家奴,想要收拾,只需要一纸诏书,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这焦芳,识趣啊。于是点点头:“可!刘伴伴,这也算一条路子,以后多留心朝里有本事却不得志的官员,替朕收到囊中。可有一样,刘瑾,谨慎行事!” 刘瑾吓得马上跪倒在地:“万岁爷,奴婢绝不会胡来!” “嗯,朕知道你不会,也就白吩咐一句。好,两个名额,这个定下给焦芳,还有一个给谁?” 刘瑾想了想,试探着说道:“要不杨廷和?” “杨廷和?机械制造局两个主官都进内阁?等等朕再想想!” 李东阳在家中品茶,不断有管家进来禀报。 “老爷,已经有闵桂、韩文、曾鉴等人的拜帖。” “放着吧。哼!此次内阁增补,都以为我李宾之才是主导,其实···呵呵,陛下胸有锦绣,准备大干一场,哪里轮得到我说话?” “老爷,刘大人、谢大人告老,就没跟您通气?” “事发突然,怎么通气?不是吴山冒失,也断然走不到这一步!唉,陛下年幼,却雄心勃勃,这往后,大明多事矣!” “老爷,您真不打算在推举上伸手?” 李东阳冷笑一声:“陛下雄心勃勃,但两个指标中肯定会征求我的意见。可都让出去又如何?我李东阳说话就没人听么?山中,最近收敛一些,我这个阁老要韬晦养光,看一看风色!” 第二天养心殿中议政,朱厚照突然问起廷推一事:“李师傅,廷推一事准备的如何?” 李东阳一笑:“没什么可准备的,届时进行即可。” “哦,李师傅没有什么人选推荐给朕?”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东阳,话中之意却是意味深长。 李东阳坦然摇头:“此乃人君权柄,臣无人选。刘大人,你有人推荐么?” 刘忠心中一寒,这老匹夫好毒! 第二百五十五章 廷推 李东阳确实没什么善意,刚刚说了是人君权柄,转头就问刘忠,这是什么意思?刘忠比朱厚照还厉害么?刘忠不敢怠慢,笑着说道:“李大人都没有人选,我怎么会有?臣刚刚进入内阁,对政务还没有完全熟悉,更谈不上什么推荐人选了。” 朱厚照摇摇头:“刘师傅只是入阁日短,不必过谦。朕这里有个人选,两位师傅议一议。” “哦?不知哪一位入了陛下青眼?”这可是重要风向标,李东阳当然上心。 “来,请两位师傅移步,随朕看看父皇的屏风。” 三人走到弘治曾经起卧的居室,一张屏风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名。李东阳、刘忠沉默了,屏风上或是朱色或是墨色的字迹一丝不苟,满是人名,后面还跟着一小段评语。 “刘忠,性子刚烈却不失谨慎,当为左都御史。”朱厚照轻声诵读,满眼惆怅和敬佩。 刘忠看着有些陈旧的字迹,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陛下啊!臣,臣···” “李东阳,多谋慎独,可为一朝阁老,将来为厚照臂助!” 李东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角含泪:“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厚照站在屏风前怅然许久,才领着二人回到前厅。“刘瑾,把朕的屏风抬过来。” 屏风样式和弘治的一般无二,都是唐太宗的秦王破阵乐,上有珍珠、羊脂玉、玛瑙、绿松石、青金石等八宝镶嵌,空白处墨迹显然,寥寥几个人名后跟着评语。 “焦芳?”李东阳讶然出声,不禁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点头:“此人虽是不显山不显水,但尽职恪守,当为能臣!” 李东阳皱起眉头,焦芳名不见经传,以往也是泯然众人,怎么就入了陛下法眼?原以为杨廷和此次能够入阁,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杨廷和应该才是陛下第一人选才是,怎么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刘忠忍不住问道:“陛下,杨廷和也是不错,不考虑一二么?” 朱厚照皱眉,本来杨廷和是第一人选,焦芳才是候补,可刘忠一句话,由不得他多想。杨廷和刘忠都是詹事府的讲读,两人私交不错,莫非?想到这里,他微微叹气:“杨师傅当然好,可机械制造局事关重大,关系到军队换装乃至战斗力提升,他精力可不能分散。” 李东阳也看好杨廷和,听朱厚照一席话,知道杨廷和此次已然无望,心中叹息,正所谓时也命也运也,时运不济徒之奈何?强打精神问道:“还有一人陛下属意者谁?” 朱厚照沉吟一下,缓缓说道:“马文升马大人熟稔军事,且勇于担当,以吏部尚书领衔出兵哈密。朕以为,可以入阁!” “善!马大人老而弥坚,坚韧不拔,可为群臣楷模!”李东阳点头,这个人选正儿八经出自公心,陛下还算靠谱。 三天后,朝会开始。净鞭三响,群臣鱼贯而入奉天殿。朱厚照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诸位臣工,刘老大人、谢师傅告老,内阁空虚,今日廷推,选出两位贤良助朕施政。李师傅,你是当朝首辅,由你主持廷推大局。” 李东阳出班,站在玉阶前,扫视群臣沉声说道:“内阁初拟七人,马文升、闵桂、刘璋、曾鉴、韩文、杨廷和、焦芳,诸位大人手中皆有五枚弹丸,属意谁,就投入谁名下木匣。廷推后决出五人交于圣览。现在开始,注意不要交头接耳!” 群臣按照排班顺序依次走上玉阶前,将手中弹丸投入木匣。李东阳站在木匣前,不动声色的擦拭一下焦芳的名讳。焦芳的名字比旁人略略大了一号,上来的官员心领神会之余,不禁讶然焦芳的手眼通天,竟有当朝首辅为之背书,这焦芳何许人也? 李东阳这一手也是被逼无奈,焦芳素来算不得什么重臣,平日里和清流也少交道,怕一个推荐也无,伤了朱厚照的脸面,才做下这等事。 蒋冕投完推荐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轻声对杨廷和说道:“恭喜了。” 杨廷和目视前方,悄声说道:“不一定的事。” “圣眷在心,你哄我,下值后请客!” “不得交头接耳!”刘瑾在玉阶旁大声呼喊。 焦芳心脏跳得厉害,成败在此一举,哪能不激动?目前已经踏出了关键一步,只要廷推一过,陛下那里有刘公公转圜,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只看自己的命了!听刘瑾一声呐喊,不禁抬头看向刘瑾,刘瑾眼中含笑,微微颌首,焦芳眼中爆出一抹精光,拼命按捺住狂喜的心情,努力站直身体,只是袍袖微微颤动不休。 “好了,开始唱票!”李东阳命人收起木匣,统计票数。 “马文升,一票!闵桂,一票···” 小太监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群臣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不一会,唱票结束! 李东阳看看结果,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向着朱厚照上报:“启禀陛下,廷推初选五人,马文升、闵桂、杨廷和、韩文、焦芳,请陛下圈定!” 群臣一阵骚动,曾鉴、刘璋二人落选不算什么,可焦芳是什么鬼?就算是吊车尾,也是骇人听闻。焦芳差点一下坐倒,勉强稳住之后,努力按捺喜色,脸上肌肉扭曲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杨廷和禁不住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副手,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声望? “呈上来!”刘瑾一摆拂尘,金色奏折递了上来。 朱厚照提起朱笔,略略思索,在两人名下画了个圈。刘瑾马上拿起奏折,吹了吹之后,交还李东阳。 李东阳看看,心中了然。群臣中好多人忍不住伸长脖子,好象这样就能看到内容似的。“肃静!咳,陛下已经圣裁,马文升、焦芳···” 焦芳只觉嗡的一声,巨大的喜悦差点击垮他!幸好多年的修行让他还能保持镇静,只是官服下摆一直抖个不停。 杨廷和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焦芳,入阁与否他还不是志在必得,但焦芳自己的副手竟然横空出世?实在是不可思议! 第二五十六章 顾问耆老阁 [] 刘瑾看着骚动的群臣,心中一动。走到焦芳面前,呵呵一笑:“恭喜焦大人心愿得偿。” 焦芳心中一沉,转头看向满朝文武。大家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杨廷和更是不动声色的挪开一点距离。刘瑾笑吟吟的看着焦芳,焦芳心中发狠,索性拱手:“多谢公公,请公公以后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杨大人,那批珍宝咱家已经帮你卖出去了,今日交割一下?” 嗬,这是跑我这示威来着?杨廷和微微一笑,袍袖中的手却是攥得紧紧的:“刘公公放心,散朝之后,请刘公公来局里和焦阁老交割便是!” 刘瑾哈哈一笑,这个杨廷和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看来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光明正大嘛!“嗯,没问题,替圣上分忧是咱家本分,再说,这钱还不是给你的机械制造局?不知这银两于谁交接?” 刘瑾的意思很明白,别在那吹牛发狠,老子稍稍一使劲,你的副手就成了阁老,你这正手反倒是落选。人家现在还是你的副手,顶多替你交割珍宝,以后你得叫人家阁老! 杨廷和气的袍袖颤抖,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哦,那就严主事管起来即好。” 刘瑾冷哼一声,知道杨廷和的意思是说,没了张屠户,老子也不吃带毛猪。区区严嵩就能顶得上你,你得瑟个啥劲?现在不是时候,再说已经占了上风,刘瑾含笑转身就走。 杨廷和终于沉不住气,轻声说了一句:“非廉泉不饮,焦公慎重啊。” 焦芳冷下脸来,轻轻回了一句:“周公恐惧流言日,他日清浊自知!” 杨廷和一叹:“拭目以待。” 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惊心动魄的廷推落下帷幕,无数人惊呼焦芳竟不顾廉耻,投入刘瑾门下!士林为之不耻,马文升府宅门庭若市,焦芳家中冷冷清清。但已有不少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开始蠢蠢欲动。青云路就在眼前,管他无耻不无耻,占住位置才是真的!一股暗流暗暗涌动,正德朝呈现异样的妖风!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马文升、焦芳走马上任,吏部天官由闵桂接替,刑部尚书由曾鉴续任,杨廷和也挂上了工部尚书衔,也不算一无所获。而引动这一系列变化的刘健、谢迁却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应天府燕子矶码头,华侯伟看到远处的舟船,兴奋不已。 王华、王阳明父子跟随左右,汪鋐也是满心期待。 船靠码头,刘健、谢迁缓步下船,抬头却看见不远处华侯伟欢呼雀跃,冲着自己直招手。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温暖。 “殿下已是吴王,却还是孩童性子。” “刘大人,不是我替徒弟说话,殿下赤子之心不失,却也是人间异数。” “哈哈,知道你是他二师父,不用跟老夫嘚瑟!” 谈笑间来到华侯伟面前,华侯伟一下收了孩童模样,朝着二人一躬到地:“刘大人、二师父,厚炜有幸得两位襄助,真是泼天喜事!” 刘健哈哈大笑,一伸手扶起华侯伟:“殿下啊,你可长高不少,变成英俊小后生了!” 华侯伟故作羞涩:“刘大人,那你家有没有娇美小娘做我的压寨夫人?” 刘健佯怒,一指谢迁:“管好你徒弟,人不大心思不少,这时候就想媳妇了?” 谢迁摇头,这俩一个混世小魔王,一个不羁老顽童,以后有的是乐子。他拿出师父的架子,抚着颌下三缕长髯说道:“嗯,是该考校一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何解?” 华侯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信的一笑:“二师父,大明昌盛永熙,再无改朝换代之忧。” “哦?为何?” “钱!” “钱?忒俗!” “大俗即大雅,人不是神仙,离不开吃喝拉撒,自然是无钱寸步难行。家庭如此,国家亦是如此。倘若大明富裕无比,每个人都是万贯家财,囤有一年余粮,何来造反?又有哪个外敌胆敢招惹这样的大明?世代如此,何来改朝换代?” 谢迁还想再问,王华板着脸说道:“那厮,你还没完了?须知,你只是二师父!” 谢迁哈哈大笑,上前拉住王华,上下打量:“老王,比在京城可精神多了!” 王阳明躬身施礼:“谢伯父安好!” “叫什么伯父?明明是你爹我大!” 谢迁切了一声,没搭理王华,看着剑眉星目精神小伙王阳明感慨:“阳明啊,你可是成长起来了。想想当初你的字还是我起的,一转眼,我和这老头都老了。” 汪鋐微笑看着刘健、谢迁,心中感慨几人的真情实意。刘健却是看向他,华侯伟连忙介绍:“这位汪鋐汪大人,屯门海战第一功,师夷制夷,现在是开总衙门的副总裁。” “嗯,果然是后生可畏!以后多多亲近。” 汪鋐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一把年纪,竟被人说成是后生可畏。可是在这位面前,自己也确实只是后生。于是躬身施礼:“下官早闻大人清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 “哈哈,什么风采,也就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承蒙殿下不弃,老朽就倚老卖老,为大明昌盛永熙,烧了最后一程。” 华侯伟点头,禁不住轻声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刘爷爷,放心,绝不会白烧的。” 王阳明一指不远处的马车:“咱们还是回王府再叙。” 一众人登上马车,华侯伟和刘健、谢迁一起。马车开始启动,华侯伟对着刘健、谢迁说道:“因为两位大人已经告老,明面上不能太不给我哥脸面。所以开总下设一个顾问耆老阁,刘爷爷是首辅,二师父是次辅,权利和京城时一样。” 刘健摇头:“无所谓,老朽愿来,是看着殿下真心为大明做一番事业,可不是冲着什么权利。” 华侯伟笑着摇头:“权利义务是对等的,刘爷爷可别想着偷懒!” 谢迁莞尔:“殿下,听闻开海第一次贸易即将开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开海总 理衙门 [] 华侯伟点头:“明日便是和葡萄牙人议价的时候,二师父,今日好好歇息,晚间给你们接风。明日可就得替我参谋筹划了!” 刘健点头:“接风无所谓,只是你这开海总里衙门是个什么章程,你得好好说一说。” “嗯,现在是百废待兴,初步设想建立巡查司、海税司、贸易司、政务司。巡查司下设两支海军,一支近海海军射日军,防御近海,剿灭诸如倭寇一类海匪;一支远洋海军共工军,护航商船,打击别国海军,甚至毁家灭国。海税司专门收开海贩卖到大明以外货物的税,四六分成,京城六成,开总四成。京城六成中一成半给内廷,四成五给国库。贸易司负责对外议价,招待各国商贾、来使,以及对内招标物产出口。政务司主要负责和各个衙门接洽,还有培训专业人才,诸如翻译、丝绸巡检、茶叶巡检、瓷器巡检···等等专业人才。” “嗬,不得了,已经是小一号的南京六部了。”刘健赞叹,眼中却是毫无喜色。 华侯伟一愣:“刘大人,不妥么?” 谢迁叹气:“殿下,以往你总是独食不肥,为何现在手握大权不知分润?” 华侯伟愣住了,半天才点点头:“是,是我疏忽了。这样,增加巡检司,从北方抽调人马,这样勋贵就和开总一体了。增加礼番司,从南京六部抽调人手,文官也就有利可图不会节外生枝。增加督察院,南榜落地举人可入选,整个南方尽入彀中。增加行业司,对内招标,以及负责培训巡检人员,教员由各个行业工匠担任,天下商贾都和开总捆在一起。” 刘健皱眉:“行业司?殿下,需要么?” 这回华侯伟坚持己见:“刘大人,对抗地主唯有商贾,不让商贾参政,如何扛得住士绅绞杀?我不是想消灭士绅,而是想让他们有所忌惮,不要无法无天即可。这样大明士农工商齐全,势力相仿,又有精兵,可谓固若金汤。” 刘健想了想,点头:“好吧,有些人确实贪婪太过,这样不为过!” 谢迁也赞同:“殿下此举深谙平衡之妙,不过须防商贾反噬。毕竟,无商不奸!” 华侯伟点头:“二师父放心,在我心中,士农工商无善恶,都是我大明的基石,缺一不可。” 说话间,车队就到了吴王府。安排刘健、谢迁休息之后,华侯伟出门直奔金陵枪炮厂。赵士祯昨天得意的报告,山炮已经成型,可以定型生产了,华侯伟必须去看看。 丹霞山靶场,赵士祯看见华侯伟来了,连忙迎上来:“师父,你可算是来了。” 华侯伟一瞪眼:“怎么着?小爷来了你有钱啊?哦,是哈,定型了就可以要拨款了。你小子居心不良!” 赵士祯叫起撞天屈:“师父,你这是以那啥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刚刚下达研制舰炮的任务?” “喔,对!小爷忘了!好吧,咱们现在看看你的山炮!”所谓山炮,原型是法国m1897型75速射炮。华侯伟去过军事博物馆,也在模型厂干过,对这大名鼎鼎的法国小姐很是熟悉。自己也曾偷偷弄回去点零件,自己组装了一个,还能打微型炮弹,被死党硬生生抢走,郁闷了好几天。 赵士祯喜滋滋领着华侯伟来到阵地前,指着山炮说道:“师父,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华侯伟不答,围着山炮转了几圈。幽蓝的炮管里28条膛线,两个硕大的铁轮中间有着一面45号钢板的护盾,螺式炮闩、长长的液压复进轨道,嗯,是记忆中的模样。 “来一炮试试!” “好勒!” 赵士祯马上命人搬过来黄铜炮弹,等炮弹塞进炮膛之后,关上螺式炮闩,一拉火绳。轰!山炮稍稍跳了一下,炮身后退,在液压复进装置的作用下,又回到原点! 华侯伟手举望远镜,视野中炸开一团尘土,生石灰画就的靶子不见踪影。“嗯,不错。射速多少?” “每分钟十五发到二十发,极速三十发。” “36倍口径?” “放心吧,师父。炮管长27米,口径75毫米,有效射程85公里,射角11度至18度,炮弹有两种,一种高爆弹,一种霰弹,都是按照师父你的图纸来的,绝对不差!”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成!马上做破坏性试验,看咱的山炮到底性能如何,极限在哪里!” 赵士祯点点头,咂咂嘴:“有点可惜了。这炮钢是我们试验很久得出的最佳配比才铸造出来,经过锻压之后,再精磨内膛。虽说膛线在锻压的时候就有了雏形,可也得上车床,费了好大劲。最主要的是炮弹,都是黄铜的,那可都是钱啊!” 华侯伟一笑,指着南方:“你也就这点眼光!我来问你,这山炮出世,当世可有敌手?” 赵士祯摇头。 “还是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说的是费钱,可也是说的赚钱!” “赚钱?” “对啊,我来问你,世上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 “当官?” 华侯伟气的瞪大眼睛,随即苦笑:“是,可强盗比当官赚钱!咱们大炮轰上几炮,多少金银都得乖乖奉上!大明的军队保护自己的子民,可不保护外藩的子民!你的明白?” “好好,谁叫你是师父?” 两人说笑一阵,赵士祯突然正色说道:“师父,我想去内燃机厂。”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这个就是赵士祯不说,自己也得让他去。于是微微点头:“行!先把舰炮攻克,然后就去发动机厂!士祯,只要你能按照图纸造出二冲程发动机,咱们就有可能飞上去!” 飞上去?赵士祯狐疑的食指指指天空:“上面?” “对!上面!上天真的不难!” “真的?”赵士祯眼中爆发一阵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华侯伟微微一笑,背转双臂,转身离去。 “师父!到底是真是假啊?”赵士祯在原地大喊,看着华侯伟转身高举右手,食指拇指圈起一个圈,其余三指直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没见过世面 [] 萨尔瓦多带着随从走进开总的贸易司,汪鋐站在大厅门口,微笑着迎接:“杨二,告诉他,开海总、理衙门副总裁汪鋐在这里迎接他,欢迎他的到来!” 内堂中华侯伟正陪着刘健和谢迁聊天,听大厅一阵喧哗,刘健笑着说道:“番夷来了!殿下,你觉得咱们这回能赚多少?” “呵呵,我已经嘱咐汪鋐,决不能让葡萄牙人带走一个铜子!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外面已经分宾主落座,萨尔瓦多虽是军人,但家中也是商人,对经商并不陌生。他知道谁先开口,谁就落于下风的道理,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嗯?这是?茶叶么?天呐,以前我喝的是什么?树根么?刚刚放下茶盏,眼睛又瞪圆了。这是?瓷器?上帝啊,这,这分明就是宝石!润滑如少女的肌肤,晶莹好似宝石,多么完美的器皿啊! 汪鋐看着萨尔瓦多暗笑,以前谁会花大价钱给你们上品?让你也知道知道天朝上国的器物是什么样子的! 萨尔瓦多憋不住了,指着茶盏说道:“这是此次交易的瓷器么?多少钱?” 汪鋐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萨尔瓦多会意:“哦,三盎司黄金?可以!” 杨三翻译之后,华侯伟在里面听的大急,马上吩咐祝山青:“去,赶紧把汪大人叫进来!” 汪鋐一想三两黄金可真不少,正想答应。结果背后有人咳嗽一声,回头一看,王爷近侍祝山青!于是告罪一声,转身进了内堂。 “汪大人,叫你进来是跟你说个底价。他的价钱翻十倍!” 汪鋐瞠目结舌,这,这能行么? 华侯伟微笑:“番夷可不是咱们,他们无耻的很,和他们做生意必须一手拿刀枪,一手拿算盘。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底线是他价格的三倍,要价十倍!再说,你以为他的钱是自己的钱?都是抢来的!” 汪鋐马上同意:“好!对待强盗就有强盗的样子,卑职马上去办!” 回到谈判桌上,汪鋐微笑着,笑容如春风化雨,让人感到格外温馨:“萨尔瓦多先生,你的价格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咳,三,三十盎司一个!” 第一次干奸商的活计,汪鋐还是有点不适应。萨尔瓦多惊叫一声:“天呐!汪大人,你是吸血鬼么?这个价格会让我没有裤子的!” 汪鋐保持温雅的笑容,话语柔和却是极其坚定:“不,不,萨尔瓦多先生,你大可以在归途中干你擅长干的事情。只要不是在大明的土地上,我们是不管的!” “哦,我是一名绅士,嗯,绅士。和那些亡命的海盗有着天壤之别!呃,汪大人,再让让吧,否则我买不了其他货物了。” 汪鋐点点头:“好吧,看在你远道而来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个优惠价!嗯,二十五盎司!” 萨尔瓦多眼珠一转,做出悲伤的表情:“感谢汪大人的慷慨。不瞒你说,这次和大明发生误会,我们已经死伤很多人。这些人背后都有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请看在可怜的母亲面上,再优惠一下吧!” 大明以孝治国,这一手正中要害!汪鋐略一犹豫,微微点头:“好吧!为了慈母,我再减五盎司!” 萨尔瓦多大喜,马上想如法炮制。汪鋐却说道:“这是五盎司黄金,足可以抵消死者家属的悲伤,你就不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萨尔瓦多只好作罢,但这价格还是高啊?嗯,有了!萨尔瓦多正色说道:“我们的国王在我出发之前,已经生了重病····” 汪鋐果断的打断他的话:“五盎司!萨尔瓦多先生,我已经减免了很多次,须知这乃是上品!” 好吧,已经很便宜了。没有奥斯曼吸血鬼,东方的瓷器还是很便宜的。萨尔瓦多终止了搞价,羞涩的一笑:“多谢汪大人的慷慨!这样的瓷器你有多少?” 汪鋐一笑:“那就看你的金子有多少!” 萨尔瓦多估摸一下自己的荷包,狠狠心:“那就一百套!” 靠!汪鋐差点喷了!这洋鬼子,弄了半天,只要这点?王爷说的没错,这帮混蛋龌龊的很! 祝山青又走了出来,递给汪鋐一个锦盒。汪鋐狐疑的打开,瞬间明白华侯伟的意思。“萨尔瓦多先生,请看!” 一只晶莹剔透的碗在汪鋐手中,死死的吸引住萨尔瓦多的目光。汪鋐拿起茶盏,轻轻敲了敲,当!声音悠长悦耳。 萨尔瓦多干涩的说道:“多少钱?亲爱的汪大人,请不要让我破产!” 汪鋐笑而不答,把碗靠近照射进来的阳光。那碗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好象一个灯罩一样,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天呐!多少钱?我绝不还价!”萨尔瓦多疯狂了,他从未想过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无价之宝! 汪鋐让人点起烛火,把碗凑近自己,釉面清晰的显出汪鋐的脸庞,只是有些走形。 萨尔瓦多呼吸急促,恨不得马上把碗抢过来。但一想到擒蛟军的凶狠,马上变成哀求的脸孔:“汪大人,汪大人,这倒底是什么?” 汪鋐悠悠的说道:“此乃天青瓷,薄如纸、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正是瓷器中的珍品!作价···” 祝山青在他耳边低语,汪鋐眼中精光闪动,随即笑着说道:“一只,五百盎司!” “好!我都要了!有多少?”萨尔瓦多这回根本不还价,这样的宝贝会让整个欧洲都疯狂,五百盎司?开玩笑,不加上十倍五十倍的,算他萨尔瓦多没做过男人! “好事成双,十全十美。就只有十只!” “好!没有任何问题!汪大人,瓷器暂时就这样吧。我没有多余的资金挥霍了!” 汪鋐哈哈大笑,点点头:“没问题!那接下来咱们谈什么?” “茶叶!神奇的东方魔叶!我要装满整个船舱的茶叶!” 刘健在内堂频频摇头:“叹为观止,叹为观止!殿下,若是这样的买卖一直能做,大明真的是不愁钱花!”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规矩的本质 谢迁也是摇头叹息:“没想到这欧罗巴的人都是棒槌,怪不得殿下一直要求开海!” 华侯伟摇头:“二师父,这些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人可不是什么好鸟!打不过他们的,他们就是最凶狠的强盗,他们打不过的,他们就是最狡诈的奸商!这样的敌人最危险,他们丝毫没有礼义廉耻,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可以把任何东西都卖掉,比如祖先的骸骨!” 靠!刘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头子气呼呼的说道:“此等少廉寡耻之徒,都该杀光!还和他们做什么生意?” 华侯伟苦笑:“欧罗巴比大明还要大,人口和咱们差不多,刘大人,你说现实么?再说,咱们也不亏,他们抢来的黄金,不都到了大明的荷包?” “好吧!幸好老夫不和这些混账打交道。” 谢迁一笑:“老大人,何必和这些人生气?赚钱就是了。” 华侯伟也劝说道:“刘大人,这些人有大用,咱们还得靠着他们抢别人的钱,咱们再赚过来,不比咱们直接去抢好?” “好啦好啦,老夫又不是豆腐,不用你俩小兔崽子点来点去!” 谢迁笑了:“刘夫子,怎么一点官威都不讲了?” “屁的官威!老夫辞官之后才发现,干了一辈子官,就是当了一辈子蠢驴。走路不自在,要走四方步;要目不斜视,要举止端庄,要有个官样!我呸!老头子都已经耳顺,马上就到悬车的年纪,就他娘现在活得自在!小谢啊,你说是不是?” 谢迁愣住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老大人豁达,晚辈可没那个本事看透。真羡慕大人,活的如此自在,唉,我就是个劳碌命,比不得老大人。” “咄!你以为就老夫如此?你看这小子!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成精了!仔细想想,这小子心里有这些藩篱么?” 是啊,吴王打小就与众不同。抛开那些惊世骇俗的,看到根里,吴王不就是压根没有这些规矩?谢迁恍然,一把薅住华侯伟:“现在你不是吴王,是我谢某人的徒儿!赶紧说,要不仔细你的皮!” 华侯伟把苹果核扔在一边,随意擦擦嘴,一脸谄媚的说道:“二师父,你先放手,我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迁放开手,冷笑一声:“还不速速招来!” 华侯伟突然收起放浪形骸,正色说道:“何为规矩?谁的规矩?为何要有规矩?” “这?规矩似乎是工具,最初是画圆画方,后来才变成约束的吧?” “二师父,在我看来,规矩就是利益!” 这倒是新鲜,刘健也来了兴趣:“说说看!殿下啊,没想到你竟有开宗立派的本事!” 华侯伟摇摇头:“那倒没有。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滴!为何我说规矩就是利益?是因为万物都有规矩!豺狼虎豹,虫豸飞鸟莫不如是。规矩是让所有种群,哦,比如说狼,就是一个种群,都活下去,长久的活下去的保证。” “看什么?老夫还没老糊涂,能听懂。” “哦哦,那我继续。具体到人来说,有两大问题关系到整个人群的生存。一个是个体的生存,一个是个体的繁衍。那么规矩就来了,尊老爱幼,尊老是学说,爱幼是本能。” 谢迁连忙追问:“等一下,殿下,为何尊老是学说?” 华侯伟苦笑一声:“二师父,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可蛮夷哪里有圣贤?草原上白灾的时候,帐篷里最外一圈是老人。为何?老人没用,冻死对部落来说没什么损失。中间一圈是女人,冻死了大不了再去抢。再里一层是孩子,冻死了抢回来女人再生。最中间才是青壮年,部落没有了青壮年才是没了希望!你看看,这是什么规矩?” 刘健和谢迁陷入了沉思,半晌刘健发问:“那为何孔圣要尊老?” 华侯伟笑了,一指窗外:“耕田!耕田经验大过劳力,所以老人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所以老人是有用的,所以才尊老!” 谢迁有点接受不了华侯伟的说法,怒斥道:“歪理邪说!殿下,切不可···” “于乔,等一等,能自圆其说,就有三分道理。殿下,你继续。” 华侯伟冲着谢迁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弄得谢迁哭笑不得,只得长叹一声:“好,殿下请说。” “二师父,其实你想想,刘大人早先年比你还刚烈,那时候听我这一番话,是不是当场就要教训我?为何今天却不会了呢?” 刘健点头:“不错!若是老夫年轻十岁,就算你是吴王之尊,先揍了再说!” 谢迁奇怪的看看刘健,华侯伟笑着说道:“无他,唯老尔!人老了见识的多了,难免对过去的金科玉律怀疑,孔夫子都说七十不逾矩,就是这个道理。二师父,圣人定规矩,是因为他知晓了规矩的本质。咱们遵守规矩,却是盲从,所以心中才有藩篱。当你明白了规矩本身就是利益的时候,那些藩篱就轰然倒塌了。” 谢迁脑袋嗡的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刘健摸着山羊胡,欣赏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你可不要告诉老夫,还是那个梦!” 华侯伟频频点头:“刘大人一下就猜中了,就是那个梦!别生气么,那个梦中专门有人研究这个,叫做哲学。好几千年亿兆聪明人研究出来的东西,能不有道理?” 谢迁摇头苦笑:“唉,真不知幸或不幸,为师要是你,宁愿不做那个梦!” “是啊,没那个梦我何至于,背上大明江山这么个大包袱?唉,说多了都是泪!我就是个裱糊匠,大明这么大窟窿,填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里面三人说规矩,外面汪鋐和萨尔瓦多已经是刺刀见红,两个人气喘如牛,浑身是汗,眼神如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汪大人,这漆器不比瓷器,为何价格如此之高?难道是欺负我外来人吗?” 第二百六十章 鬼斧神工 汪鋐咬牙切齿的说道:“来啊,把老夫的铜狮子抬上来!”八名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合力抬着一尊一人多高的赤铜狮子,每人身上肌肉虬节暴起,面目狰狞。 汪鋐站起身,活动一下,走到铜狮子近前。上下打量一下,吐两口唾沫在手上,抓住铜狮子的前爪后腿,吐气开声:起! 铜狮子被汪鋐举过头顶,惊得萨尔瓦多站起身来连连后退。汪鋐得意一笑,再次发力,哈!松开左手,竟然单臂举起这重若千钧的铜狮子! 萨尔瓦多面如土色,这老头看起来很糟很老,怎么这样厉害?这,这铜狮子怕是没有三千公斤?我的天呐!上帝啊,大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是恶魔的家乡么? 汪鋐突然开口,吓的萨尔瓦多一屁股坐在地上。“萨尔瓦多先生,我不是魔鬼,你也能行!” 萨尔瓦多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字架,放在自己脸前面,紧闭双眼大叫:“不要过来啊!万能的主啊,请救救你忠实的子民吧!” “哈哈哈!”汪鋐哈哈大笑,随手放下铜狮子。走到萨尔瓦多面前,一把拉住他:“萨尔瓦多先生,这是脱胎漆器,统共也没几斤重!” “你骗我!妈妈,大明都是魔鬼,我要回家!”萨尔瓦多吓得眼泪直流,一直不敢睁眼。 汪鋐怒了,大喝一声:“萨尔瓦多!这可是一座金山,错过了你再也见不到了!” 萨尔瓦多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听不得一个钱字。他马上睁开眼睛,急声问道:“在哪里?” “喏,这铜狮子就是!你自己上去搬一下!” 萨尔瓦多将信将疑,但为了钱,魔鬼也不是不能交易。他慢慢睁开眼,哆哆嗦嗦站起来,回头看汪鋐。汪鋐笑着鼓励,他一狠心,慢慢走到铜狮子身边,一只手缓缓的按上去。 咦?不对!没有那种冰冷的金属感。轻轻一推,铜狮子竟然微微晃动。这下萨尔瓦多回了魂,十字架随手一扔,双手抓住铜狮子的前爪后腿,学着汪鋐的样子,大喊一声!竟然也把铜狮子举了起来! 汪鋐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萨尔瓦多,你明白为什么漆器的价格这么高了吗?” 萨尔瓦多像个孩子一样,举着铜狮子绕场一周,意犹未尽的放下铜狮子,连声赞叹:“上帝啊!这是什么工艺?竟然能欺骗人的眼睛?啧啧,太神奇了!” “呵呵,你才见过大明的几片天?这是福建沈家的脱胎漆器,价值···” 萨尔瓦多一捂心脏,连连摇头:“汪大人,你不要说了!我的心都要碎了!好吧!按照你的价格,我,我买了!” 汪鋐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这就对了!萨尔瓦多,咱们是朋友吧?” 萨尔瓦多点点头:“是的,亲爱的汪大人,我就是你最忠实的葡萄牙朋友。” “嗯,好!作为朋友,我免费给你一个秘密,沈家的脱胎漆器神乎其神,可以定制!不过,嘿嘿,价钱可不便宜!” 萨尔瓦多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当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好吧!多长时间能好?我赶时间回去!汪大人,大明到葡萄牙太远了,舰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去。” 汪鋐讶然:“这么远?那可赶不上!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萨尔瓦多急了:“这怎么可以?汪大人,咱们还是朋友么?” “当然!大明有句俗语,为兄弟两肋插刀!汪某不才,这点子义气还是有的!”人很奇怪,堕落起来的速度极其惊人,汪鋐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扯谎不脸红这项以前打死也做不到的技能。 萨尔瓦多对着自己的随从一阵叽里咕噜的鸟语,随从转身离去。不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大画框,递给萨尔瓦多。萨尔瓦多撕开油布,抚摸着画布:“汪大人,我的朋友!这是我从葡萄牙带来的一张油画,你可以给那位沈家当范本,让他按照油画上的建筑,重现巴塔利亚修道院的风姿!价钱好商量!” 汪鋐接过来画框,仔细一看,一座怪模怪样的建筑十分雄伟。他点点头:“应该可以,不过短期内你拿不到。这脱胎漆器难做的很,上百道工序,一件就需要数月之久。萨尔瓦多,若是你信得过我,留下定金,我帮你看着,等以后你再次来大明的时候,我把它交给你。” 萨尔瓦多略一犹豫,居然点头答应下来:“多谢你,我的朋友!你不说我也会这样请求你。脱胎漆器?世间珍宝!我一定要献给我的祖国,我的家乡巴塔利亚。” 内堂三人早已离去,华侯伟已经对汪鋐完全放心,索性请两位大人到新成立的顾问耆老阁一观。 “刘大人,怎么样?这是你的办公室。看看!” 刘健点头,走进屋中。第一眼之后,就连连说道:“太奢华,太奢华,老汉用不起。”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就是两块玻璃么?看你紧张的。实在是运输不便,要不早就给我哥也装上了!” 刘健这才回身:“咦?不是水晶?不早说!得了,就冲你这两块玻璃,老汉也得玩命干活!” 向阳的窗户上了玻璃,这屋里暖和明亮的不是一点半点。刘健一辈子都在那种阴暗的屋子里待着,乍一得到这种环境的办公地点,欢喜的无可无不可。想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更加期待在这里生活。 谢迁满眼羡慕,看着华侯伟的眼神都变了:“王爷?徒儿,师父我有没有?” 华侯伟一激灵,立马大叫表明立场:“有!徒弟怎么能少了对师父的孝敬?隔壁就是你的办公室!和刘大人的一般无二!” 谢迁不再理睬华侯伟,转身就往外跑。刘健满意的点头:“殿下,承蒙错爱,老夫” “刘大人,刘爷爷,你就别说那些话了。说真的,是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你已是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了我甘愿抛弃高官厚禄,朱厚炜铭刻于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健新的座右铭 [] 刘健摇头:“殿下,你让老夫看到了希望。老夫为官多年,慢慢明白大明其实已经危若累卵。土木堡之后,太祖制定的政局已经是破坏殆尽。那些清流每日高喊祖制不可违,实则那有什么祖制?老夫也曾苦思冥想,无奈才疏学浅,找不到突破之路,唯有尽力当个裱糊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谢迁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又回到刘健这边。刘健顿一顿继续说道:“于乔入阁稍晚,却也应该感觉得到,没有先帝殚精竭虑,没有阁老和六部尚书通宵达旦,这大明···唉,大明已经是一辆破牛车,只靠着一群裱糊匠,勉力前行而已。” 谢迁点头:“不错!在下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入阁之后,我才发现,大明已经是蠢蠢欲动的火山口。” “是啊。那时候徐大人、丘大人还在,肩上还不觉什么。等老夫坐在那个位置上,真的是胆战心惊,每一日吃不香睡不好,疲于奔命。” 华侯伟静静聆听刘健这一辈子的感悟,没有说一句话。刘健自嘲的笑笑:“殿下被先帝雪藏,老夫还曾高兴一阵。觉得殿下的奇思妙想让老夫心惊,生怕殿下是杨广第二。等殿下再次出山之后,老夫渐渐明白,能力挽狂澜者唯有殿下!殿下,这几日在应天府看了一圈,老夫高兴啊!且不说那些明面上的机床厂、纺机厂、枪炮厂、速成稻,单单说殿下的布局,就让老夫钦佩不已!” 华侯伟摇头:“还差得远。刘大人,在我心目中,这只是雏形。” “诶!千丈之台也需夯土为基。殿下什么都干好了,要我们这些老朽干什么?” 华侯伟热泪盈眶,轻声呢喃:“刘爷爷” 刘健哈哈一笑:“切莫做小儿女状,殿下,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都将上下求索。” 萨尔瓦多恋恋不舍的离开开总衙门,他已经花光所有的钱,只等待货物盘点检验清楚之后,扬帆回归。汪鋐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华侯伟和刘健、谢迁三人,把货品明细表放在桌上,嘶哑着嗓子禀报:“王爷,已经掏空萨尔瓦多的口袋。唔,多谢王爷,下官觉得比屯门海战还累!唉,总算幸不辱命。” 华侯伟递给汪鋐一杯茶之后,拿起明细表仔细看了起来。一目十行之后,点点头:“汪大人辛苦!番夷不好对付,要想不吃亏,只能是把脸暂时藏起来。我看汪大人做的不错!” 汪鋐脸一红,辩解道:“下官也不想如此,可这萨尔瓦多诡计多端,少廉寡耻,一个一个的借口层出不穷,下官也是被逼无奈···” 华侯伟拍着桌子大笑:“汪大人,你这就对了啊?本王就是让你抛掉谦谦君子的作风,越像土匪越好!看来还是小爷我的眼光好,我看满朝文武在这方面,无出汪大人之右!” 刘健瞪着眼教训汪鋐:“汪大人,对待这些无耻之徒,要什么温良恭俭让?你越无耻,就是对大明越忠!你要大胆的无耻,想尽一切办法的无耻,不仅要成铁公鸡,更要成为搪瓷公鸡!” 什么话?大胆的无耻,想尽办法的无耻?汪鋐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健,这老头不是当朝首辅么?怎么,怎么是这个样子呢? 谢迁笑着解释:“汪大人,老大人刚刚破茧重生,正有所得,拿你试试手,不必介怀。不过老大人说得妙啊,啧啧,大胆的无耻,想尽一切办法的无耻,好!正是对敌妙方!”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锦句,汪大人,让礼藩院和政务司都悬挂这样的条幅在办公地点,我们的敌人既是危险的对手又是合作伙伴,这条原则必须始终贯穿执行,要不打折扣的执行!嗯,回去好好休息,本来想着设宴为你庆功,但想着嫂夫人的饭菜更合乎你的胃口,还是今后再办。明日咱们先采办货物,注意平衡各方利益,为将来六大公司招标打下基础。” 第二天汪鋐精神抖擞的出现在行业司,现在各部门架子刚刚搭建,他这个副总裁只好事事亲力亲为。 “汪大人,汪大人,草民穆世仁,不知佛郎机人和汪大人谈的怎么样了?” 汪鋐微笑点头,对着簇拥过来的商贾说道:“走,进行业司厅堂,咱们坐下慢慢说!” 等大家都坐下之后,汪鋐喝了一口茶水,对着所有人说道:“王爷眷顾大家,这一次开总不在中间扒一层,大家上税即可。但是,诸位,大明不是佛郎机,要知恩!嗯,知恩不在嘴上,要看你们今后!大明虽大,但如此真心实意对待商贾的,唯有王爷一人!好了,汪某只是吩咐一句,咱们说重点!” 七嘴八舌表忠心的商贾们这才闭了嘴,都眼巴巴的看着汪鋐。汪鋐一笑,掏出一张纸:“此次丝绸全部由应天府丝绸协会负责供货,茶叶由应天、江南茶叶行会供货,瓷器由应天、江西行会供货,漆器由福建沈家供货。具体数量如下,蜀锦······” 大堂中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所有商人都在拿着华侯伟卖出去的铅笔,奋力记录自家份额。 汪鋐念完之后,笑着说道:“诸位不用担心,每一家供货商都有具体明细,数量品相等具体要求都有。我现在只说一句,保质量,保时间,开海第一炮必须打响!谁要是偷奸耍滑,耽误了此次交易,不仅没了生意,王爷还要重处!呵呵,你们最好打听一下王爷在北面的名声,要不然,汪某也救不了你们!” 众商人肃然,这里面的意思太硬了。王爷的名声?不用问,王爷对待敌人绝对是狠辣至极,否则汪鋐不会抬出来王爷吓唬人。有些人消无声息的把刚刚涌起的小心思掐灭,大多数人却是卯着劲,想要大展身手,狠狠赚上一笔! 五天后,萨尔瓦多已经清点货物,准备出发。华侯伟带着一干卫队,匆匆来到码头。 “来啊,照名单全都带到这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杀伐果断血中行 [] 资本论中有一段对资本的描述: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50%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300%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华侯伟原以为有以后的长久合作,以及自己凶名在外的威慑力,这次交易不会出什么岔子。但事实给了他一顿阴阳耳光,让他火冒三丈! 看着跪成一排的行业司技师,华侯伟一扬下巴。祝山青走到第一个技师面前,劈头一个耳光:“说!谁指使你的?” 技师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指向送行的商贾:“端木掌柜!” 祝山青怒吼一声:“拎出来!” 几个王府卫队的兵士从人群中拎出来不断挣扎的端木操琴。“王爷,小的不敢了,退赔!退赔所有损失,再加三成赔款!” 华侯伟眉毛跳动一下,坐在竹椅上纹丝未动。祝山青会意,走到端木操琴的面前,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大吼一声:“捆起来!” “王爷,王爷,小的愿意散尽家财,只求王爷饶我一命!” 华侯伟叹口气,抬起头来:“早干什么去了?家财?哼!老子不灭你三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端木操琴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王爷,王爷,看在荆王世子的面子上,饶小的一命吧!” 华侯伟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朱祐柄还是朱厚烇?” “世子朱厚烇!” “哈哈!那又如何?老子今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祝山青,行刑!” “王爷!王爷!” 祝山青哪管那么多?华侯伟的话比圣旨好使!他狞笑一声,缓步走向被两人按在地上的端木操琴。突然闪电般的一伸手,兵士腰间的斩月刀出鞘,乌光一闪,一颗六阳魁首飞上半空! 码头上顿时阴风四起,所有人呆若木鸡。萨尔瓦多惊恐的看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华侯伟微微摇头:“利令智昏!汪大人都让你打听老子的名声,你都不明白老子到底是什么人?死了活该!下一个!” 送行人群中呼喇冲出三个衣着华丽的商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华侯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 “王爷,小的只是跑腿的,东家是吏部侍郎左天青!” 华侯伟啪的一声,收起手上的书,对着身边汪直说道:“老汪,提人!” 汪直眼睛一眯,一挥手,身着玄衣的稽查司队员跟着他直奔南京六部。 另一个商人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吭声。祝山青看看华侯伟,华侯伟指头在桌上敲击,慢慢说道:“杀一儆百,一个不能放过。用刑!背后之人必须得到惩罚!” 最后一人高举双手:“王爷,我要检举!他是魏国公府的!” 平地一声雷!魏国公府在江南就是定海神针,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 华侯伟万万没想到,竟然事涉魏国公府。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就是正德的人,也得杀!否则以后就不会有开海,大明更会丧失最后一个继续辉煌的机会!“那又如何?本王亲自去魏国公府!祝山青!看住所有人,如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魏国公府,徐俌已经得到消息,气的脸色铁青,叫来自己最钟爱的徐鹏举:“跪下,跪下!” 徐鹏举也得到了消息,一脸不服气的跪了下来:“爷爷,这算什么?不过是番夷而已,至于么?” 徐俌扬起手,狠狠的落下。呼!一阵风搅动徐鹏举的头发,吓得徐鹏举一哆嗦。“你!你个孽障!你知不知道,江南实际上已经是吴王说了算?前番给你那么好的机会,让你结交吴王,你却?唉!这倒也罢了,吴王看在你爷爷这张老脸上,不会记恨你。可你竟敢找吴王的麻烦?你真以为爷爷护得住你?” 徐鹏举吓了一跳,在他的脑海里,江南就是徐家的。什么时候吴王竟有这样的力量,连徐家也惹不起?他大叫一声:“爷爷,你吓唬我的吧?朱厚炜能有这么大力量?” “哼!奎璧,告诉你宝贝儿子,吴王到底有什么!” 徐奎璧微微摇头,恨恨的看着惹祸的儿子:“你啊!吴王的烹狼军已经回来了!你觉得咱们魏国公府顶得上小王子么?何况还有擒蛟军,戚有山对吴王已经是死心塌地,新江口离咱家多远?佛郎机人都打不赢,你觉得谁还能打赢?还有汪直,昔日的杀人魔王,玩阴的,他才是祖宗!” 徐鹏举这时才慌乱起来,擦一把汗水,看向徐俌:“爷爷,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打···” “老爷,吴王登门拜见!”管家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徐俌看向徐鹏举,徐鹏举竟然瘫软在地,身子软的和泥一样。摇摇头,徐俌头一次生出此子不堪大用的想法,一跺脚:“有爷爷在,定然护的你周全。”说完急匆匆走向大门。 华侯伟仰头看天,天空有只苍鹰翱翔,神态霸道,不愧是天空霸主! “哎呀,王爷驾到,老夫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华侯伟压根没打算走场面,一把拉住徐俌,挥手赶走其他人:“小爷没空跟你兜圈子。第一,徐鹏举必须禁足,小爷知道是他找我麻烦。第二,送一个管家出来,小爷带到码头,了解这件公案。” 徐俌眼一眯,一股煞气冲向华侯伟:“我要是不呢?” 华侯伟一声冷笑:“今晚就会有一伙倭寇袭击魏国公府,杀了个鸡犬不留!吴王殿下哀痛之际,亲帅擒蛟军远征倭国,为魏国公报仇雪恨。坊间流传,吴王实在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徐俌背心湿透,嘴上却说:“你不怕悠悠众口?” “切!死人不会申诉,不外乎斩草除根罢了!再说操纵舆论这事,我比你拿手。写一出戏文,就叫,就叫吴王义薄云天扫倭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开海风云第一炮 [] 毒!真的好毒!徐俌只觉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看着华侯伟的眼神,徐俌知道这个半大孩子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想想以往华侯伟的战绩,手段残忍毒辣,还透着一股邪性,由不得打了退堂鼓。不过煮不烂的鸭子嘴硬,徐俌还是想抢救一下魏国公的形象:“你就不怕我假意答应,日后找你的麻烦?” 华侯伟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这下可把徐俌吓得三魂散乱,一把揪住华侯伟的衣服:“你这是干啥?我答应还不成?咱俩还是亲戚。” 华侯伟勉强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寒霜:“老头,你还知道咱俩是亲戚?上一次你那宝贝鹏举差点害死我,我没跟你计较。这一次还蹬鼻子上脸,怎么?老子灭不了你徐家?哼!玩阴的你也不行啊?这一次和佛郎机人交易,所有参与的都是赚的盆满钵满,你信不信,下一次开总招标开始,江南所有势力都跟着小爷的指挥棒转?到时候留下你一家,不用多长时间,你觉得还会有魏国公府?” 义薄云天顶不过胸脯三两,何况白花花的真金白银?魏国公在江南屹立不倒,是因为能给诸多人带来利益。真要是被吴王抛弃,没人会因为情义跟着魏国公府站在吴王的对立面,没人和钱有仇! 徐俌汗出如浆,低声求饶:“得了,算我怕了你!我错了成不成?” 华侯伟摇摇头,伸手给徐俌衣襟褶皱抚平:“魏国公啊,朱家和徐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会不管徐家。以前咱们的盟约依旧有效,你也趁着开海赚点钱,将来少花不了。不过有一样,你的继承人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徐俌眼中深处寒芒一闪,华侯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只是为了朱家和徐家长久建议一下,你不听无所谓,不用吓唬我。” 徐俌叹息一声:“好,吴王金玉良言,徐俌怎么能无感于心?鹏举举止失措,我也···唉,再没有长进,就依殿下之言。” 华侯伟摇摇头:“好吧,不过我还是不看好,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插手。但是决不允许影响咱们两家之间的情义,否则绝不容情!” 徐俌点头,黯然走进国公府。一会功夫,那个倒霉的管家被抬了出来,满身是血。华侯伟点点头,一抱拳:“国公,后会有期。” 视线转到汪直,他率领矿产调查局稽查,直接闯入南京六部。径直走进吏部尚书的厅堂,汪直对着诧异的吏部尚书贾俊拱手施礼:“贾大人,咱家奉王爷令,请左天青左大人到燕子矶做个证。” “何事?”贾俊对汪直这样的太监没有任何好感,声音也冰冷冷的。 汪直不以为意,直截了当:“与番夷交易的货物有假,商贾供认左大人是商号东家。王爷为证左大人清名,请左大人去一趟!” 贾俊皱眉,华侯伟的这一套,他是看不惯的。但吴王他也不想招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不过这件事可大可小,还需要谨慎对待。于是点头:“可!来人,请左大人来一趟!” 左天青匆匆赶来,贾俊不等他开口,指着汪直说道:“左大人,汪公公请你到燕子矶码头与吴王一叙。” 左天青心中咯噔一声,强自镇定的说道:“不知何事?” “去了也就知道了,左大人,请吧?” 左天青汗水从鬓角滑落,哀求的眼神看着贾俊。贾俊顿时明白,自己这个下属恐怕屁股不干净!想袖手不管,但左天青一向乖巧识做,自己还是很有好感的。只好咳嗽一声,颤巍巍的站起,拱手抱拳:“汪公公,左大人还有要事,可否通融一二,晚些让左大人登门向王爷谢罪?” 汪直面无表情的摇头:“贾大人,王爷实行的是军法,咱家不敢违背。” 贾俊气的白胡子颤动,但想想华侯伟的一贯做事风格,还是压下火气:“既如此,那就请左大人走一趟吧。我这里事忙,就不送汪公公了。” 汪直一笑:“贾大人,刘大人、谢大人已经是开总顾问耆老阁的首席和次席,两位大人常说贾大人贤明,咱家也是佩服的很。” 这时候就显示出华侯伟这招棋的厉害之处,贾俊闻言,微微点头,对汪直的敌意消失,温言说道:“好,那请汪公公转告两位大人,我改日要上门叨扰。” “咱家记住了,多谢贾大人。左大人,请吧?” 左天青汗出如浆,眼珠来回转动,突然大喊一声:“你一个王府的太监,凭什么管得到吏部?” 汪直冷笑:“陛下早就有旨意,吴王殿下负责开海一切事物。此事涉及开海,王爷管不得你吗?” 贾俊冷哼一声:“左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有冤屈,吏部也不是摆设,你担心什么?” 完蛋!左天青彷徨无计,只得跟随汪直去往燕子矶码头。 华侯伟和汪直一先一后回到码头,此刻码头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各方云集,所有人都想看看吴王这一炮到底怎么打! 华侯伟依旧坐在桌前,拿起那本赵士祯送他的手抄本,微笑着对祝山青说道:“山青,还等什么?开始吧。哦,请萨尔瓦多到这边来就座。” 萨尔瓦多此刻也恢复了正常,来到华侯伟身前,鞠了一躬:“感谢尊贵的亲王阁下,居然为了我,一个不远万里而来的葡萄牙人,不惜沾满鲜血。” 华侯伟放下手里的书,指着一个小竹凳:“先坐。萨尔瓦多,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大明必须遵守契约!人无信不立,大明想要走出国门,必须遵守已经制定的契约。” 萨尔瓦多敬佩的说道:“亲王阁下,你说的太好了!在欧罗巴,不遵守契约是极其被鄙视的行为。既然大明这样注重契约,我再下一批订单,和这次一样。定金在三个月内送来,契约那个时候再行签订!” 华侯伟微微点头:“这个好说。一会汪大人来了你和他说,我是不管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谁也无法阻挡 [] 祝山青把一滩烂泥一样的魏国公管家翻过来,高声说道:“此人乃是魏国公管家徐子杰,是供货商徐记的幕后东家。此贼假借魏国公名头招摇撞骗,魏国公亲手打杀。有认识的没有?上来辨认一番,免得说吴王府宰白鸭!” 其实祝山青说的也不算假话,徐子杰就是负责徐记事务,常在外面行走,认识的人颇多。有几个大着胆子走过来,看了几眼,回去的路上大声宣告:“没错,就是徐子杰本人,绝不会看错!” 祝山青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微微点头。祝山青狞笑一声:“人虽死,规矩不能坏。来啊,架起来,老子亲自帮他!” 斩月刀落,一颗人头咕噜噜滚了老远,吓得左天青浑身战栗。 华侯伟招手,叫过来左天青:“左大人,事情原委我不问了。你自行辞官,此次供货照单赔付,那个掌柜杀了吧。” 左天青恭恭敬敬的深深一躬:“多谢吴王殿下开恩,只是吴掌柜能否免去一死?下官知道错了,求王爷给条明路。” 华侯伟点点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吧,我的开总衙门还有不少缺额,你过来吧。那个掌柜你就不要救了!” 左天青抬头,顾不得擦拭汗水,看着华侯伟,缓缓下跪:“下官可以不要王爷照顾,只求王爷放过吴掌柜。” 华侯伟脸一沉:“嗯?” 左天青吓得一哆嗦,但依旧看着华侯伟说道:“下官愿为王府家臣,求王爷开恩,免吴掌柜一死!” 华侯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吧!吴掌柜可以不死,你还是开总属官。只是你如此为吴掌柜求情,他却卖的你一干二净,啧啧,此人人品不行。这样,送进马鞍山,左大人,你看如何?” “这?好吧,也算我对得起他了。” “亲王阁下,你为什么改变主意?”萨尔瓦多有点不明白华侯伟的操作,出声发问。 “哦,左大人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本王当然要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 左天青听华侯伟一番话,由不得泪水涟涟,叹息不已。 最后一个商人也交代了实情,祝山青不敢自专,跑过来询问:“主子,这是太后身边霍清川的买卖。” 华侯伟万没有想到,竟查到自己亲妈身上。转头看向汪直:“老汪,你去一趟。这样的奴才决不能留在我妈身边!嗯,告诉我妈,一会回去我来解释。” 汪直迟疑的看着华侯伟:“太后会不会生气?主子,是不是···” “去吧,开海发展对外贸易,是大明唯一生路,也是吴王府立足之本。我妈那里我去解释,你走吧!” 汪直只得领命而去,萨尔瓦多从怀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木雕,双手捧着递到华侯伟面前:“尊敬的亲王,这是好望角一个部族送我的圣物,可以保护你,希望你一生好运。” 华侯伟接了过来,知道这次萨尔瓦多是真诚的。“谢谢你,萨尔瓦多。放心,大明不是无赖国家,会保证一切正常的贸易。” 南京紫禁城慈宁宫中,霍清川跪在张皇后面前声泪俱下:“娘娘,奴婢就是赚两个钱孝敬你,却不成想被那掌柜的骗了啊!” 汪直站在一旁不说话,张皇后气的柳眉倒竖,一拍桌子:“你!哀家管不了你了!汪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娘娘!”霍清川爬了两步,大哭:“娘娘,看在奴婢侍奉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张皇后叹口气:“你不要求我,去求汪直吧。” 汪直摇头:“娘娘,吴王殿下这几日瘦了!” 张皇后猛然一惊,死死盯着汪直:“什么意思?” “娘娘,主子心里想什么,娘娘比我清楚。再说这样的奴才,不为主子分忧,出了岔子只会找主子哭求,娘娘要之何用?” 张皇后一声叹息,转过头去:“你说得对!炜儿当初一眼就相中你,比我这当娘的眼光好多了。带走他吧,给他留个全尸。” 汪直跪下拜谢,抓住死死不肯起来的霍清川,离开慈宁宫。 回到燕子矶码头,汪直趴在华侯伟耳边低语,华侯伟点头:“可以,一瓶鹤顶红罢了。让山青宣布吧!” 祝山青指着五花大绑的霍清川:“此乃太后娘娘身边近侍,假借太后名头为非作歹。王爷已经禀报太后,太后震怒,为正清名肃纲纪,着霍清川当场自尽!来啊,伺候霍公公上路!” 鹤顶红就是三氧/化二砷,但是杂质太多,呈现鲜红色。这瓶鹤顶红已经是提纯之后的三氧/化二砷,如雪洁白。霍清川被灌下砒霜之后,顷刻间腹痛如绞,在地上不断挣扎,口鼻溢血,不一会,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燕子矶码头血流成河,连张皇后身边的近侍都难逃一死。所有在场的商贾全都簌簌发抖,谁能想到吴王竟是如此果决,发现不妥直接就是雷霆手段,弄鬼之人一个逃不掉,全都付出惨重的代价。今后交易,绝不敢再弄魑魅魍魉的手段,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场官员心中又是一番感触。吴王杀伐果断,却又不是无情无义。左天青、魏国公都是明证,吴王堪称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手段老辣,让人不得不服。看来开海不可阻挡,唯有跟着这位小吴王,才有锦绣前程。江南,变天了! 萨尔瓦多却是成了华侯伟的拥趸,在他心中,这位魔鬼一般的大明亲王,是一个忠实真诚的绅士,是一个可以长久合作的交易伙伴,是葡萄牙最为坚实的东方盟友。他一旦回到葡萄牙,一定要大力宣扬这位朱厚炜亲王的事迹,让某些人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这位势力庞大的亲王结成最可靠的盟友,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为此他将付出一切,就算是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葡萄牙船队在上海外埠回航,三十万两黄金交易额炸翻了大明!无数人奔走相告,无数商贾涌向应天府,无数官员相互勾连,商议六大公司成立事宜。江南,慢慢聚起一场十二级风暴,南京,就是风暴眼!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起风 一纸钧令送到朱厚照案头,朱厚照不看钧令,而是拿起华侯伟给他的信一字一句的细细读着。半晌,放下信笺,看看身边刘瑾:“刘伴伴,炜弟这回送来多少?” 刘瑾摸不清朱厚照喜怒,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抽取出口税十万两黄金,运到京城六万两,内廷一万五千两,国库四万五千两。不过,实则进入内廷三万两。” “哦,炜弟信上说了,其实抽税十三余万两黄金,运到京城八万两。账目已经做平,其实朕不发话,谁敢查开总的帐?” “是,不过···”刘瑾欲言又止。 “说,朕什么时候因言获罪过?” “主子,开总真的是金山银海,吴王一个人把持,奴婢觉得内廷也应该派人去!”刘瑾鼓足勇气,看着朱厚照的影子,战战兢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朱厚照不置可否,看着刘瑾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刘伴伴,我一直跟随你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么小心干嘛?你的心我知道,我和炜弟之间的关系,你却不知道。你看看吧,炜弟是怎么想的!” 刘瑾双手接过华侯伟的信,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奴婢只是一个阉人,却也有一颗忠心。” “行啦,烦不烦?赶紧看信!” 刘瑾低头看信,半晌放下信笺,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藻井。半晌才摇着头说道:“不懂!吴王居然主动要求内廷和东厂进入开总?奴婢真的看不懂!” “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炜弟啊,你始终没变,依旧还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肉团!呵呵,你大哥岂能让你笑话?刘瑾,你去!” “奴婢?主子,奴婢只想在你身边伺候。” “瞧你那点子出息!”朱厚照气的抬起脚,又恨恨的落下,指着刘瑾说道:“笨蛋啊!你去是表明一个态度,朕是无条件信任炜弟的。又不是去了不回来,就是六大公司成立招标的事,办完了就给朕滚回来!哼!捞回来的油水二八开,朕许你两成!” 刘瑾狂喜,一下抱住朱厚照的腿,仰着头嬉皮笑脸的追问:“主子!真的么?何时成行?” “滚!”朱厚照笑骂,接着说道:“还早得很。现在的问题不是货物,而是船!三宝太监留下的宝船大都荒废,造船还要改造,炜弟刚收的那点子钱,呵呵,恐怕都经不住花!唉,这小子就是散财童子,赚多少都攒不住。罢了,再给他点甜头吧。” “主子,”刘瑾站了起来,想了想说道:“豹房已经建成,太后也不在,干脆早点搬过去!” 朱厚照心中一动,欣然点头:“不急,明日早朝探听一下文武的口气,朕继位时日尚短,还不能由着性子来。这几日焦芳表现如何?” “呵呵,文人转变过来还是很厉害的!已经有不少人都投入他的门下。主子,要不干脆让他做总考官?今年弄个恩科,也好壮大他的实力。” “呃,此人可靠么?” “呵呵,主子,能拜在奴婢门下,他的名声···已经不容于士林,卖力得很!” “嗯。看情况吧。闵桂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刘瑾摇头:“闵桂、刘璋、曾鉴几人没什么动静,倒是马文升家里热闹得很。哦,还有杨廷和!” “嗯?杨廷和?他怎么了?你不要公报私仇哦。” 刘瑾吓一跳,马上低眉顺眼的辩解:“奴婢和他可没什么仇,此番卖珍宝,奴婢占了上风,哪有心思理他?倒是杨廷和不依不饶,处处给奴婢难看!” “嗯,以后不要和他发生什么,此人朕要大用!不行,明日朕要看看制造局!” 第二天小朝会后,刘瑾带人陪伴着朱厚照微服出宫,直奔机械制造局。焦芳成了阁老,副局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杨廷和索性一纸调令把蒋冕弄了过来,直接空降成副局长。此时两位局长正在聆听严嵩的汇报。 “两位大人,资金到位事就好办多了。这几天那些名单上的工匠陆陆续续的到位,南京派过来的技术总监已经安顿好,一会就来。五台工业母机都已经安置好,就等着技术总监调试,几个不准备应试的举人也已经来了,就等两位大人训诫。” 杨廷和满意的点头:“严大人,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我已经奏报陛下,不日升迁的旨意就会下达,到时候,可得请客啊!哈哈!” 严嵩呵呵笑着,连连拱手:“多谢大人抬举,多谢大人抬举,严某没齿难忘!” 蒋冕对严嵩也是很有好感,在他看来,严嵩不同于一般的官员,十分的务实,也能沉得下去。于是也笑着打趣:“严大人,可不能少了我,要不我堵你家大门去!” 三人笑了一阵,杨廷和站起身:“走!敬之,唯中,看看那些举子!” 走进制造局的会议厅,嗡嗡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严嵩指着杨廷和介绍:“这位是制造局的局长,杨廷和杨大人。杨大人,您来!” 杨廷和满意的点点头,环视一圈。十几个年纪轻轻的举子看起来都很精神,虽说都有点拘谨,但读书人的气度还是看得出来。他朗声说道:“诸位,机械制造局是陛下亲自下旨成立的,诸位选择这里,锦绣前程等着诸位。本官杨廷和,痴长几岁,算不得什么。只是有一言忠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制造局不是个清闲衙门,将来···” “将来尔等都是朕的肱股之臣!”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朱厚照笑吟吟的走进来,朝着正要拜倒的杨廷和、蒋冕、严嵩摆摆手,对着这些举子继续许诺:“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举子,虽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再科举。但是,朕告诉你们,机械制造局就是大明下一个重臣云集的淮西!好生做,不要怕辛苦得不到回报,朕只愁无人可用,哪里会怕没有乌纱帽?”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荧惑犯月 [] 大明第一批从龙之臣大都是淮西人,机械制造局是下一个淮西,意味着什么?而朱厚照把机械制造局提升到如此高度,得益最大是谁?当朱厚照满意的从制造局走后,杨廷和与机械制造局就成众矢之的! “哼!亡国之音!”闵桂正在雅间和曾鉴、刘璋小酌,听闻朱厚照对举子的训诫,气的一拍桌子,指着外面咿咿呀呀唱曲的歌姬破口大骂。 曾鉴放下筷子,微微摇头:“克己兄,不必如此,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闵桂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捂着额头哀叹一声:“江南吴王如此也就罢了,怎么···” 刘璋摇摇头:“闵大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机械之力能省人工,下官巴不得多点机床···” 闵桂啪的一声,把酒杯墩在桌上。曾鉴连忙打圆场:“克己兄,刘大人不明白其中要害,只是单纯从自己衙门的角度感觉没那么严重。” 闵桂长叹一声:“刘大人,别怪闵某失礼,实在这其中关节重大啊!” 刘璋拱手:“还请闵大人不吝赐教。” “唉,刘大人有此想法闵某也理解,谁也喜欢手中有神兵利器。可这都是表象!刘大人想想,制造这些神兵利器,需要多少银粮?天下财富总共就那么多,工业挤占之后,还给百姓剩下多少?长此以往,怕不是饿殍千里遍地狼烟?这还只是其次,最为可怖的,是人心丧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之前还没有什么感触,但吴王前几日和佛郎机人交易,贸易额竟有三十万两黄金之多!之后天下商贾云集南京,随后不少商贾开始招募人手,松江一带佃户奔逃,都到工坊之中赚取工钱。唉,松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如今竟要从外地买粮!更不要说那些诗书传家的士绅,家中连幼童都到地里干活了,没人啊!” 闵桂痛心疾首,口沫横飞,听得刘璋和曾鉴目瞪口呆。曾鉴等闵桂端起茶水,连忙发问:“这可不得了!闵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也?” 闵桂左顾右看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就怕陛下也学着吴王搞什么工业,陛下的话里流露的意思不是好兆头。唉,大明,危矣!” 刘璋点头,默默地端起酒杯。曾鉴皱眉,不甘心的问道:“确如克己兄所说,工业不能大力发展。难道咱们就没什么办法?” “办法?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另寻僻静之所商谈!” 隔天便是大朝会,刘瑾心中正在盘算,要是去了江南,自己应该怎么样吃拿卡要,怎么才能吃相优雅,不失内侍第一人的气度。突听吴山站出来,竟敢聊自己的虎须,气的暗自咬牙,对机会一定给他好看! “陛下,刘瑾此獠不除,何以振朝纲?陛下何以远迈先朝,成就一代令主?” 朱厚照脸色阴沉,胸膛起伏。刚刚才准备试探群臣,没想到吴山就蹦了出来,直接就要拿下刘瑾。刘瑾是谁?不光是陪伴自己的太监,情分非比寻常;更是肩负重任,制衡文臣的一柄利刃。怎么就必须诛杀了? 闵桂使个眼色,曾鉴会意,也站了出来:“陛下,刘瑾等近侍如今欺上瞒下,妄想屏蔽陛下耳目,欺压群臣,请陛下近贤臣远小人!” 五官监侯杨源出班:“陛下,荧惑犯月,此乃凶兆!刘瑾等人胡作非为,请陛下顺应上意!” 其实此刻的刘瑾和历史上的刘瑾颇为不同,恶迹未彰,压根算不得什么。文臣这是对朱厚照在机械制造局试探的一种应激反应,看看这位少年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秉性。 闵桂微微点头,这才是他的杀手锏。古人迷信,对天象占卜十分在意,他就想借助这种手段打消朱厚照发展工业的念头! 杨廷和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出来。对刘瑾自是十分厌恶,但朱厚照力挺自己,哪能不投桃送李?“杨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请赐教!昔年吴王殿下造出望远镜,后来逐步改进之后,更是能直接看到荧惑。荧惑星上也是山川纵横,半点人迹皆无。更有月亮之上,无数环形山,却无桂宫蟾兔。这天人之说,还是罢了吧!” 对啊!炜弟的望远镜改进之后,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就在监天司!此人居心叵测!朱厚照冷哼一声,刀子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杨源。 杨源顿时汗出如浆!强自镇定的解释:“杨大人,虽说望远镜中看不到什么,但,但镜花水月的幻术也是有的!谁知道是不是神仙的障眼法?” 杨廷和摇摇头:“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杨源杨大人,你可还是读书人?” 靠!这可是圣人教诲,哪能反驳?杨源浑身战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闵桂一看不好,只好亲自赤膊上阵:“杨大人,杨源杨大人用心是好的,担心陛下受人蒙蔽,恰逢荧惑犯月,也算是给陛下提个醒。” “哦?原来如此?哈哈,杨某领教了。原来圣人之言不算是我等圭臬,亲眼所见也不是板上钉钉。呵呵,杨某才疏学浅。” 朱厚照微微一笑,这个杨廷和还是很,哦,给力的嘛。读书人才能制住读书人,炜弟,不一定非要抛开读书人啊! 刘瑾这一刻竟有种莫名的感动,虽然他也知道杨廷和不是为他,但不管怎么说,杨廷和为自己解围,也算自己欠了此人一份人情。 李东阳不想事情闹大,于是出来和稀泥:“杨大人,闵大人,鬼神之说虚无缥缈,还是不必再辩。” 吴山这货真是战斗机中的歼击机,咬住就不松口:“陛下,臣可没有和天人感应牵扯,只是弹劾刘瑾欺上瞒下,请陛下仲裁!” 这人头铁,朱厚照早就亲眼见识过无数回!就是昔日炜弟也当面致歉过。不过该怎么回应? 蒋冕新官上任,当然要为制造局出力。他也知道吴山等人难为刘瑾,是敲山震虎的意思。唇寒齿亡,不能不帮! 第二百六十七章 梃击 [] “吴御史,刘瑾虽是陛下近侍,但也未听说什么恶行,子曰有教无类,若刘瑾果真欺上瞒下,做出人神共愤之事,蒋某必当头一个站出来弹劾。” 刘瑾这下是真感动了!蒋冕一向和他没什么来往,更是无仇无怨,今日虽是为了朱厚照力挺他,但这份人情可比杨廷和的重多了。 吴山意外的看着蒋冕,这个人一直在商标局,和刘瑾没什么往来,更谈不到勾结,怎么就为刘瑾说话?他倒也不是逮谁喷谁的超级无敌大喷子,心平气和的问道:“防微杜渐,刘瑾虽说恶迹未显,但已经有了苗头!诸如···哦,外结朝臣!” 焦芳脸色铁青,外结朝臣?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老夫是无耻之人?竟然投入一个太监门下,明里弹劾刘瑾实则敲打自己?孰不可忍!焦芳不便亲自出面,眼光扫向前几日刚刚投靠过来的段炅。 段炅马上心领神会,站了出来:“吴大人,太监为祸前朝有之,但不代表所有近侍都是奸人啊。成祖时有三宝太监,不也是盛名满天下的贤人?刘公公是好是坏,现在说是不是为时尚早?民间有俗语,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何况刘公公何以勾结外臣?大明以孝治国,难免有些人情往来,若是稍稍亲密一些便是勾结,矫枉过正啊。” 焦芳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咱北方才子,一点也不输于那些南蛮!他不动声色,眼角余光瞟向另一人。张彩无奈,刚刚投靠焦芳,怎么也得弄个投名状吧?于是也上前助阵:“不错,段翰林言之有理。天下虽大,却是理字为先!昔年圣人也曾有八岁之师,何况我等?刘公公担任厂公时日不多,也没有什么贤臣被冤枉,哪里说得上欺上瞒下?若有,请吴御史明言,张某愿当庭谢罪!” 吴山招架不住了,吏部左侍郎王鏊拱手出班:“张大人,吴御史已经言明防微杜渐,取矫枉过正之意,也是劝诫陛下之意,何必意气之争?” 闵桂暗暗点头,果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王鏊和自己这一边素无往来,关键时刻还是挺身而出,端的是国之栋梁! 朱厚照不耐烦了,轻声说道:“诸位卿家,刘伴伴确实无甚劣迹,但诸位拳拳之心,朕深有所感。防微杜渐,刘瑾,你需记下了!” 刘瑾躬身:“谨遵圣命。”然后起身,朝着满朝文武抱拳:“多谢各位大人鞭策,刘瑾不敢忘怀!” 焦芳头一个唱和:“刘公公虚怀若谷,果真是贤人!” 杨廷和差点吐出来,这个焦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真是无耻无骨之徒,羞之为伍! 吴山却是无奈,陛下都发话了,还能怎么样?可谁知道还有比他头铁的!张玮素来对太监看不上,此刻焦芳迎奉,气的直接出声:“陛下,这不就是外结朝臣?铁证如山,容不得此獠猖獗!” 本来都没事了,谁知道又杀出来一位?朱厚照脸色铁青,这谁啊?这么没眼力价?刘瑾更是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死死盯住张玮。焦芳脸色涨红,袍袖颤抖,突然跪伏在地哭诉:“陛下,臣以为朝中应是一片和气,所以才顺应圣意。没想到无端被人诬陷,怎么还有脸面苟在朝中?请陛下恩准臣告老。” 这一招厉害!常理上来说,一点瑕疵都没有!听皇上的没错吧?说两句吉祥话没错吧?怎么就人品有问题了呢?也不脸红脖子粗的争辩,只求告老还乡,这觉悟还低么?那些指责还是真的么?到底是官场老油条,这一跪就把张玮钉在极为被动的位置上! 果然,朱厚照借机发挥,一拍桌案,勃然站起:“狂妄!焦大人请起,刘瑾,扶起焦大人。焦大人,告老之说不要再提,你的人品朕是信得过的。那个谁,哦,户部郎中张玮,你在朝堂之上大发厥词,意欲何为?” 吴山和张玮没甚交集,当下默不作声。崔睿站了出来声援张玮:“陛下,张大人嫉恶如仇,一时间义愤难平,失了分寸,请陛下赎罪。然焦大人跪地恸哭,虽说不为过,但以阁老之尊做小儿女状,也有不妥吧?” 言语看似平和,实则锋利如刀!你一个堂堂阁老,实际上的大明宰辅,和一个郎中计较到这个地步,这心胸可不算宽广啊!而且焦芳素来觉得南方籍官员跋扈,垄断朝政,常常攻讦南方籍官员,早就引起南方籍官员的公愤。崔睿这一席话,朝中多半大臣频频点头,气的焦芳脸色由红转青。 张彩马上回击:“崔大人,焦大人也是人,当然也有七情六欲,被人指责连悲痛也不可以么?是不是略显霸道了些?” 崔睿张口结舌,这已经涉及到做人了,还能怎么说?难道说,对,你是阁老,别人指责你的时候,只能堆着笑脸? 监察副使姚祥和崔睿乃是好友,这时候便出声为好友张目:“扯远了吧?张大人?崔大人也没说焦大人不可以申辩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要把话题扯远了,还是说···” “万岁爷!奴婢和焦大人无外略略交谈两句,就被这几人横加指责欲加其罪,奴婢,呜呜,求万岁爷做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张永、谷大用等几个一直跟在朱厚照身边的太监,此刻起了同仇敌忾之心,齐齐跪倒在玉阶前:“万岁爷,难道我等内侍就不算人么?连和别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么?万岁爷,给我们做主啊!” 朱厚照怒气本来就不小,被几人撩拨之后,更是勃然发作!他一指张玮、崔睿、姚祥三人:“叉出去!殿外杖击十记!” 刘瑾等太监大喜,马上叩头谢恩。执金武上前拿人的时候,刘瑾恨吴山挑头,悄悄下令,吴山也被一同挟持至殿外。 李东阳终于坐不住了,出声阻拦:“陛下,这几人有错,但罪过未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还请给朝臣留点体面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终于走到这一步 [] 焦芳不敢直接和李东阳对抗,但张炅不怕!他朗声说道:“李阁老,此三人言辞恶毒,极尽诋毁之能事,陛下气愤教训也是应有之义。所谓纲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君父有令,岂能不尊?” 麻烦了!上升到皇帝金口玉言的地步,还能怎么说?李东阳不愿直接对抗,干着急没办法。闵桂终于出头:“陛下,诸葛丞相曾言,远小人近贤臣。刘瑾等内侍,不过是受到小小告诫,就哭天抢地,端的是小人行径!张大人三人也没说错啊?况吴山吴御史未在杖击之列,为何也拖出殿外?还不是小人作祟?陛下,请陛下整肃!” 曾鉴也站出来和闵桂肩并肩:“陛下,土木堡之后,于大人力挽狂澜,大明终于浴火重生。文臣是忠于大明的,也是大明不可或缺的根基。请陛下善待之!” 李东阳大惊失色,这已经不是劝诫,而是逼宫了!朱厚照年纪轻轻,怕是按捺不住!正想说几句缓圜,朱厚照已经爆发! “哈哈!太监就是小人?和太监说几句话就是依附?朕和光同尘就是昏聩?朕真真是见识了!闵桂、曾鉴,朕德薄···” 刘忠大惊失色,赶紧上前阻拦,否则话一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陛下,陛下!两位大人多年侍奉先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啊!” 朱厚照对刘忠还是很欣赏的,看刘忠声嘶力竭的样子,心中一软,摆摆手:“刘师傅,这二人朕就不处置了,你私下训诫即可!” 刘忠心中大定,感激的拱手施礼:“多谢陛下!臣定当···” “不必!刘大人之情闵某心领了,可这是非黑白,岂有不明之理?陛下,臣苟活五十多年,但这黑白之辩,不能释怀!” 刘忠大惊,还要求情,李东阳轻轻拉住他的袍袖,表情痛苦的摇摇头!事已不可为,闵桂为首的文臣今日早有准备,绝不可能让步;朱厚照平日看似仁厚,实则性情暴烈,岂有妥协之理? 果然,朱厚照冷冷的看了闵桂曾鉴二人一眼,转头对着刘忠说道:“刘师傅,你纵使一腔热血,无奈世情如刀,由不得你啊!”安慰刘忠一句之后,大喝一声:“来啊,将此狂悖二人打入锦衣卫诏狱!着锦衣卫、大理寺、刑部审理!” 牟斌的伤刚刚好利索,没赶上之前的变故。朱厚照对他印象还不错,也没有动他的职位。今日眼看风云变幻,他弄不清原委,静观其变。但朱厚照要他抓闵桂、曾鉴,一时间彷徨无计。 朱厚照听不到回音,转头看着牟斌。牟斌突然想起几年前华侯伟的话,才明白华侯伟为何这样说自己。可那又怎样?无外这一身官服罢了!牟斌心中叹息一声,朝着朱厚照跪下,又把头顶乌纱帽摘下,一言不发! 朱厚照瞳孔一缩,没想到文官的实力达到这种程度!以往听华侯伟说文官如何如何强势,朱厚照虽是点头,却也有些不以为然。今日牟斌的表现,让他瞬间明白,华侯伟所说还是有所保留,文官已经实际上占据大明的权力中心,连牟斌这样铁定应该是皇帝心腹的人,居然也要站在他们那一边! 那又如何?朱厚照胸中戾气勃发,冰冷的看牟斌一眼,转头对刘瑾说道:“东厂何在?拿下闵桂、曾鉴、牟斌!” 李东阳黯然神伤,朱厚照正是叛逆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正面硬刚恐怕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刘忠则是无法再说话,朱厚照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况且闵桂、曾鉴、牟斌三人所为,他也是看不惯的。皇上毕竟是皇上,如此咄咄逼人,就是普通人也要火冒三丈。 事情终于超出原有的轨道,向着不可知的未来进发。张永在殿外监刑,看着被扒掉裤子,露出白花花屁股的三人,一声狞笑:“来啊,用心打!”又走到吴山近前,略一犹豫,想到吴山和吴王还有一段佳话,吴山此人也没有像那三人一般胡乱攀咬,于是出声说道:“着实打!” 行刑的乃是积年的打手,早就练就一手绝活。在棉被之下放置砖头,一杖下去,砖头粉碎棉被无恙;也能打的砖头粉碎,砖下豆腐完好无损。见张永在吴山面前两脚外八字,在崔睿等三人面前内八字,又有着实打和用心打的暗示,心领神会。 杖击所用梃杖丈许,好似行船的船桨一般。厚达三寸,上面包裹一层铁皮。健壮的太监抡起来,朝着四人屁股上狠狠砸下! 啪!吴山身子一颤,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第二杖打下,他哎呀大叫一声,屁股上青紫一片! 旁边三人却是没有他的幸运,张玮连一声都没叫出来,就在第五杖毙命!崔睿好一点,硬撑着活到十杖结束。姚祥最惨,熬刑不过,竟咬碎了舌头,被打碎腰椎,当场气绝血流了一地! 张永回到奉天殿中交旨:“启禀陛下,吴御史昏厥,尚宝卿崔睿昏厥,户部郎中张玮熬刑不过毙命,副使姚祥咬舌畏罪自杀!” 嗡嗡的朝堂突然死一般安静!谁也没有想到,这帮太监竟真的敢下死手!就连朱厚照也一脸意外,但随即无所谓的点头:“罢了,伤者太医负责疗伤,死者厚葬。” 闵桂悲愤欲绝,大叫一声:“此等忠良竟死于小人之手,暗无天日!” 朱厚照眉毛立起,正要发作之际。李东阳摘下官帽,缓缓跪下:“陛下,求陛下开恩,已经死了两个了,正德朝蒸蒸日上,不必再多血腥了!” 刘忠也跟着跪下,摘下官帽:“臣绝无要挟之意,只求陛下开恩,不要再打了!” 焦芳犹豫片刻,也跟着跪下,却不摘下官帽:“陛下,正德朝不宜再添血腥!” 朱厚照犹豫了,在场的重臣,除了马文升还在哈密,都已摘下官帽,跪在当场,哀求自己,还是算了吧? 刘瑾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这是干什么?逼宫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成长中的帝王 [] 李东阳大惊失色,可身为宰辅的尊严让他无法向刘瑾低头,事情向着更坏的方向滑去! 被刘瑾一激,慢慢冷静下来的朱厚照再次狂暴!他冷笑着手指群臣:“朕无德么?还是做出什么上苍也难容的恶事?需要这么多的文臣劝诫?” 刘忠痛苦的抬起头,言辞恳切:“陛下,臣等绝无逼宫之意,只是恳求陛下,闵大人、曾大人性情执拗,陛下乃是君父,胸中藏着社稷天下,能包容就包容一二。陛下风华正茂,大明眼看蒸蒸日上,何必再平添一股血色?陛下,陛下!” 朱厚照太阳穴青筋直跳,一颗心嘣嘣快速的涌动着,脸色越来越红。突然萧敬进了奉天殿,跪在玉阶前:“陛下,太皇太后有请!” 朱厚照心中一动,脸色慢慢褪去血色:“好!摆驾慈宁宫!散朝!稍后将有旨意颁发。” 李东阳长出一口气,无力的瘫倒在地,喃喃的说道:“好!好!” 刘忠擦去额头汗水,慢慢爬起来,扶起瘫软的李东阳:“李大人,李大人,你年事已高,小心着点。” “有劳,有劳!刘大人,今日多亏了你!” “唉,下官不想陛下愤怒之下做了傻事,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闵桂依旧站立,闻言哼了一声:“风起于青萍之末,就怕姑息养奸!” 刘忠怒目而视:“那就一步步逼上来,让陛下暴怒?闵大人,中正平和乃是圣人教诲!” “哼!老夫是为了自己么?还不是为了圣人道统和天下苍生?” 李东阳虚弱的摇摇头:“行啦,都散了吧。看看陛下从慈宁宫回来怎么说!” 朱厚照进了慈宁宫,周太后遣散所有人,看着朱厚照慈祥的问道:“照儿啊,今日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朱厚照终于从狂暴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皱着眉头说道:“奇怪!本来今日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文臣,不知怎的,一步步就走到如此地步!” “唉!照儿啊,你已经是皇帝了,可不能还用当太子时候的想法行事。你的初心是好的,朝中确实文臣一手遮天,必须有人来制衡他们!” “老祖宗,你也觉得是这样?” 周太后摇头:“大明在你祖爷爷之后,就有倾覆的危险。是你祖爷爷把大好局面一夕丧尽!虽说祁钰当了皇帝,但一直对我孤儿寡母很照顾。可那时兄弟二人争夺江山,被那帮无耻文人钻了空子,终于皇家大权旁落,落得现在这副模样!照儿,你今日有错么?” 朱厚照摇头:“孙儿自省好几遍,没什么错。” “那就是刘瑾有错?” “刘瑾?他能有什么错?真要说错,错就错在他是朕的人!” “对啊!这才是关键!哼!不过是打杀两个狂悖之徒,要是放在太祖、成祖时,算得了什么?怎么如今这些人就动不得么?” 朱厚照点头:“炜弟早就和我说过,朝中文人一手遮天,可我总是觉得言过其实。今日看来,炜弟说的还是保守许多,这哪里是一手遮天?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天!” “是啊,是啊!”周太后身子后仰,看着窗外:“照儿,炜儿对你真的是诚心诚意,切不可兄弟阋墙!唉,当初若是祁镇有你的兄弟,哪里会走到这一步?” 朱厚照重重的点头:“老祖宗你放心,绝对不会。” “嗯,说回今天的事,照儿啊,你太刚强了!若是真的打杀闵桂、曾鉴,顷刻间大明便有一场腥风血雨!他俩不同于那死去的二人,朝中有无数党羽,你能挡得住?” “我!”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苦涩的说道:“挡不住!真的挡不住!牟斌就是明证!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呵呵!朱厚照,恐怕你想的不对!” 朱厚照看着周太后有些陌生的脸孔,沉思片刻:“老祖宗,哪里不对?” “哼!牟斌是何人?” “锦衣卫指挥使!” “是啊,锦衣卫又是归谁管?” “呃,皇家!” “是啊,他不听上司的命令,听文臣的,为何?还不是皇家最多拿掉他,而文臣可以让他万劫不复,甚至是遗臭万年?跟着虚弱的皇家,还是跟着昌盛的儒家,这需要选么?” 朱厚照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恨恨的骂道:“无耻之尤!小人!还不如刘瑾这样的阉人!” 周太后冷笑:“谁都一样!在什么山唱什么歌,走到那个位置,总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炜儿不愿当皇帝,是因为皇帝是个苦差事,他懒,他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关在皇宫之中。照儿,记住,皇帝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朱厚照想了想问道:“那孙儿该如何办?” “嗯,这还得你自己想!老身毕竟是女人,眼光想法还是和男人不同。你只需要记住,打击少数,赢得大多数,再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老祖宗老了,路还得你自己走!” 当晚无事,第二天李东阳终于等来了朱厚照的旨意。刘忠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点点头:“还好!陛下本性纯孝,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刘忠急道:“我的李大人!陛下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闵桂、曾鉴、牟斌、吴山押解至南京锦衣卫诏狱,由南京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三司会审,你能明白其中关节么?” 刘忠皱眉:“吴王?陛下这是卖的什么药?”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咱们的陛下,呵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好手段啊!” 是啊,好手段。可惜刘忠着实理解不了!闵桂在诏狱中得到消息后,怔怔的愣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陛下,好手段!” 隔壁曾鉴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箭双雕,一石数鸟!呵呵,你我都是反对发展工业的,更是朝中重臣!吴王若是杀了你我,当然会露出真面目,自绝于天下读书人!若是重处你我,这仇怨不就由吴王接手了?” 第二百七十章 摊糖人 [] 牟斌在另一边接茬:“不止如此!咱们几个到了吴王手中,呵呵,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一味的硬顶,或许还会遗臭万年!陛下好手段啊!” 闵桂一愣:“至于么?吴王我记得今年只有八岁不到吧?一个孩子再妖孽,能到什么程度?” 牟斌苦笑,索性盘膝坐在木床上,迎头向天,慢慢陷入回忆当中:“吴王曾西出右玉,在草原上兜了一个大圈子,两仗干掉草原蛮子几万人!下官有幸跟随身边,目睹一路血腥。唉,不怕你们笑话,下官对殿下是又敬又怕,当日若是殿下在,我是不敢站在你们身边的。” 曾鉴和华侯伟没打过交道,此刻来了兴趣:“老牟,说说,吴王是怎样一个人?” 牟斌叹息一声:“高山仰止,终生难望其颈背!” 闵桂大吃一惊:“殿下当年的举止是妖孽了些,但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么?” “哼!智慧如海相信你们是知道的,奇技淫巧方面事迹太多,我就说说权术方面。你们可知殿下在几年前就告知我,我会有今日之遭遇?不相信?唉,金銮殿上那一刻,我也是遍体生寒,但不得不走出那一步。小王子的济农玩弄手段,却被殿下反手讹诈八千匹战马;小王子叩关,声东击西被殿下在采凉山一战打掉了魂。和顺郡王手段阴狠毒辣,环环相扣,以先帝之明,竟也···但在殿下翻手之间,却是灰飞烟灭!开海一事,国、皇、贵、士、兵、商一网打尽,天下人都被黄白之物迷了双眼,无不奔走。这是何种手段?论起经史子集,殿下肯定不行,可经史子集代替不了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两位大人,说句丧气话,下官去了江南,只能唯命是从。你二位,自求多福吧。” 曾鉴陷入沉思,闵桂却是摇摇头:“牟大人,你说的这些言过其实了吧?老夫却是不信的。” 牟斌叹息一声:“刘健老大人原本如何?现在在江南,就任开总顾问耆老阁首辅,闵大人,你觉得比刘大人如何?” 闵桂摇头:“老夫再是自负,也不敢和刘大人比肩。” “还是的,刘大人都对殿下心服口服,想想殿下手段如何?其实殿下最让我佩服的,还不是那些手段。记得瀚海七星湖一战,马克沁下亡魂无数。殿下看着尸山血海身体不适,却依旧强忍着鼓动士气,以至于高烧一夜。若不是汪直随身带着瑶族圣药,定会有不忍之事。当年殿下六岁,却如此坚韧不拔,牟斌忏愧不如。为了大明,以皇子之尊身先士卒不顾生死,牟斌叹服!” 三日后,四人启程,崔睿棒疮发作,毒血攻心,惨死家中。 莫愁湖畔艳阳高照,堤岸上垂柳如丝,远处烟波浩渺。太康抱着华侯伟的脖子正在撒娇:“锅锅,那边有摊糖人的,我要吃!” 张皇后笑着摇头:“还吃?不怕牙牙疼?” 太康一捂腮帮子,随即把头埋进华侯伟怀里,耍起了无赖:“不嘛,不嘛,就要吃糖!” 华侯伟笑着安慰:“好好,麦芽糖而已,那哥哥带你去!” 张皇后气的一巴掌扇过去:“太康都你被宠坏了!” 华侯伟抱着太康一低头,撒腿就跑。太康拍手大叫:“快跑快跑,娘亲抓不着!” 看着两个小的一溜烟跑远了,张皇后满足的笑了起来。还是炜儿好,知道疼人。唉,太康让他宠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人啊? 小摊前没人,一个看起来憨憨厚厚的中年人,盘膝坐在石头上,前面有一个木箱,旁边小炭炉上小砂锅中粘稠金黄的麦芽糖,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要!” 华侯伟莞尔一笑,放下太康:“自己问价,哥哥出钱!” “好!”太康眼珠叽里咕噜的乱转,看着中年人奶声奶气的问道:“那个,蝴蝶多少钱?” 中年人热情的介绍:“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蝴蝶二十文,猪头二十文,龙、凤五十文,还有最新推出的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唐僧八十文!” “呀!好贵啊!大叔,能不能便宜点?”太康眨动着眼睛,萌萌的样子可爱至极。 中年人看样子招架不住,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这里有个转盘,转一次四十文,指针指向哪一个,就是哪一个,不能反悔!” 太康低头仔细看,转盘上大部分都是五十文、八十文的图案,几个二十文的诸如蝴蝶一类的图案,分散在圆盘上。 太康狡黠的一笑:“那我转到猪八戒也是四十文?” “嗯,童叟无欺!” 太康不等中年人说完,抓住指针使劲一甩。指针悠悠转动,太康目不转睛的盯着指针。 “呀!孙悟空,孙悟空!唉,就差一点!”太康气的一跺脚,沮丧的回头看华侯伟。 华侯伟笑着摇头,扔出一串铜钱:“再转两次!” 太康跳着脚拍手,抓住指针再一次转动。结果十分的不美丽,那只蝴蝶在太康眼里也变得丑陋不堪。 中年人笑着鼓励:“还有一次,一定能行!” “好!”太康气鼓鼓的握紧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太康最厉害,这回一定转到孙悟空!开始!” 唉,美丽的愿望总是伤心的结局,太康呆呆的看着指针下的猪头,小嘴一瘪,嚎啕大哭! 华侯伟眉毛一挑,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又掏出一串铜钱,扔在地上:“再来!” “不来了!锅锅,气死我了!啊啊!我的手怎么那么臭啊!”太康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小娘,你再来一次,说不定就能转到孙悟空!” 华侯伟忍不住了,亲自下场。他右手转动指针,左手在袖筒中不拿出来。中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指针停在孙悟空上,抬头看着华侯伟。 “呵呵,怎么磁石不顶事了?来,看!”华侯伟左手伸出,手中握着一块磁铁。 中年人苦笑一声:“贪,太贪。小哥想必早就看出来了。可我还是惹哭了小娘!唉,认栽!” 第二百七十一章 命运的转折 [] 太康停止了哭泣,大叫起来:“骗子!锅锅,揍他!” 华侯伟摇头:“太康,愿赌服输。你答应人家的规矩,就算是被人家骗了,也得认啊。” 太康愣住了,接着大叫:“就不!他是骗子!” “是啊,他是骗子。可你没本事看穿人家,让你学课本,你今天头疼,明天肚子疼,现在好了吧?被人家骗了!” 太康再次哭了起来:“呜呜,锅锅你不疼太康!” 华侯伟抱起太康,叹口气:“唉,太康啊,哥哥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哥哥和娘亲不在怎么办?” 太康愣了一下,低头啜泣:“那我,那我回去就学。” “嗯,行。那个谁,赶紧的,小爷赶时间。钱你收着,西游记师徒四人,一样来一个!” 太康不再哭泣,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中年人摊糖人。小勺舀起金黄色的麦芽糖汁,手腕轻动,一股细细的糖水淌下,在铁板上勾勒出孙猴子手持金箍棒的样子。 太康手抓着唐僧师徒四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睛眯缝起来,看样子惬意的很。华侯伟和那中年人迅速交换一下眼神,中年人微微躬身,华侯伟微微点头。 祝山青走了过来,华侯伟把太康交给他。中年人见祝山青抱着太康走远,低声说道:“王爷真是用心良苦,卑职佩服。” 华侯伟苦笑:“得了,妹子不愿意学,哥哥能怎么办?风四,你这手艺哪学的?” 风四惭愧的一笑:“卑职以前在舟山卫,实在养不活自己,就学了这门手艺。” 远处有人跑过来,华侯伟无奈的摇头:“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就闲不住啊。你们一共多少人?保护好太后和公主!唉,劳碌命啊!” 来的人正是汪直。华侯伟打着哈欠问道:“老汪,啥事这么急?就不能让我多陪陪妈和太康?” 汪直苦笑:“主子,老奴也不乐意打搅你的兴致。可皇上不肯啊!” “我哥?他又有什么事?” “京城出事了。朝堂上当场打死两个五品官,还有一个棒疮发作无药可治。闵桂、曾鉴、牟斌、吴山被发配到南京,羁押在南京锦衣卫诏狱,由南京锦衣卫、刑部、大理寺共同审理!” “嗯?这事可不小!详细说说!哦,走,一边走一边说。” “起因是皇上在机械制造局许诺学徒举子,说制造局就是下一个淮西。” “唉,操之过急!我哥就这样,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继续!” “转过天朝会上,吴山对着刘瑾发难,说刘瑾欺上瞒下。” “呵呵,敲山震虎,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帮文人已经无法无天了!” “是,因为事涉机械制造局,杨廷和、蒋冕都替刘瑾说了几句好话。结果焦芳出面的时候,引起公愤,顿时数人攻讦。” “焦芳?此人底线很低,但能力绝对不缺。胆敢登门毛遂自荐,拎得清皇家文臣之间的关系,嗯,用的好了,绝对是一把快刀!哈哈,这帮文人害怕了,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文臣才能制住文臣!” “是,文人无耻,旁人无可奈何,可只有文人才知道文人的弱点,所以他们害怕了。” 华侯伟摇摇头:“不,老汪,文人可怕不在于无耻不无耻,而是他们掌握了话语权!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呵呵,三代淳朴,可竹书纪年一出,哪里有什么淳朴?不都是刀光剑影?仁宗盛世,哈哈,盛世丢了河套崛起了西夏?扯淡!就是我爹,呃,不许说出去!” “老奴不敢!”汪直忍着笑,躬身答应。 “就是我爹,不也是所谓中兴之主?老汪,你是经过的,哪里是盛世?不过是老百姓勉强活得下去罢了!说到底我爹对文臣不错,他们吹捧而已!” “主子这一说,老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就拿老奴来说,也是上过马打过仗的人,可就是因为执掌过西厂,名声臭的一塌糊涂。唉,老奴自觉对大明还是有些功劳,伤心呐!” “嗯,你也别伤心,他们那套我懂!等闲下来,我搞点报纸啊什么的,把话语权抢过来,看谁还敢污蔑咱们的人!哦,扯远了,继续!” “是!之后刘忠苦苦哀求,皇上才勉强不再追究吴山等人。谁知道就是焦芳随意的一句话,惹恼了张炅,随后就是一番混战,终于惹怒了陛下。若不是太皇太后出手,还不知道怎么乱呢!” “老祖宗?嗯,也是。我妈和我都在南京,京城中唯有老祖宗的话,我哥才会听。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这样,四人送到南京。估计是皇上想让主子收拾!” “哼!这个老大!尽捡现成的!”华侯伟气急败坏的急走两步,摇头继续说道:“好吧,也不是坏事。闵桂不去管他,曾鉴可是能人,拉过来就是一大臂助。牟斌,哼!不听小爷言,吃亏在眼前!吴山此人不错,有古仁人之风。算了,见机行事吧。” 汪直低头想了想:“曾鉴送进枪炮厂,牟斌干脆弄进稽查司,吴山和闵桂,主子,让他们先下地干活,这些毛病都是闲出来的!” 华侯伟眼睛一亮,大笑着拍拍汪直:“老汪,真有你的!说得对,他们就是闲的!嗯,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农田工厂,田间地头,一样不能少。先干上三个月,然后再看!” 闵桂几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拐了个大弯,完全和原先的轨迹脱离了。 借助漕船,四人终于来到南京。燕子矶码头依旧熙攘,闵桂感慨的说道:“八年了,老夫终于又看到这燕子矶!唉,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事事休!” “嗨嗨,闵大人,差不多得了。你可还是钦犯!” 牟斌一瞪眼,随即想起华侯伟,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应该是到南京锦衣卫诏狱交接,但牟斌旧部,现在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使顾虎,已经亲自来了码头,迎接自己的老上司新顾客。所以,办完手续之后,京城锦衣卫同知便直接离开。 第二百七十二章 牟斌的藩篱 [] 顾虎朝着牟斌躬身施礼:“大人,你受苦了!” 牟斌赶紧还礼:“顾虎,你现在也是指挥使了,不必多礼。” 顾虎微微一笑:“牟大人,顾虎依旧还是那个顾虎,大人不要见外哦!” 牟斌哈哈大笑,上前搂住顾虎:“好兄弟!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闵桂闵大人,这位是曾鉴曾大人,这位是吴山吴御史。” 对待其他三人,顾虎明显就是敷衍。闵桂眉头一皱:“顾大人,不知如何安排我们?” 顾虎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一挥手,后面涌过来几名锦衣卫兵士。“呵呵,劳烦几位,这刑具还得戴上,毕竟几位还是戴罪之身!” 牟斌拉下脸来:“兄弟,能不能给哥哥个面子?” 顾虎一笑:“给!牟大人可以不戴,这几位···”顾虎摇头:“和顾某没什么交情,公事公办!” 牟斌又惊又怒,死死盯着顾虎:“真不给面子?” “哼!牟斌!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队伍后面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接着露出汪直的面容。 牟斌瞬间冷汗直冒,汪直?是不是王爷也来了?马上再不敢说什么。 闵桂却是勃然:“汪直!一介奸佞能苟活至今,已是幸甚,竟敢猖獗至此?” 汪直冷冷看闵桂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闵桂,你还是这副德行!咱家现在收拾你不算好汉,等入了诏狱,你就知道好歹了!顾虎,还等什么?” 顾虎答应一声,身边几个锦衣卫不由分说,把二十斤的大枷套在三人身上,脚镣手铐一应俱全。 “你!哼!胸中浩然正气长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啪!一个锦衣卫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少跟老子聒噪!” 闵桂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正想再说点什么,顾虎冷笑:“这里是南京,是应天府,是你极力诋毁的吴王的地盘!闵桂,搞清楚你的身份!” “哼!有本事你把老夫杖毙!” “呵呵,你还别嘴硬,诏狱之中多少英雄好汉进去,都是你这个模样。可待上一段时间之后,哈哈,能不求饶的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汪直摇头:“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记着,不可有下一回!闵桂再是该死,他也不是你们可以侮辱的!” 闵桂意外的看着汪直,汪直冷笑:“闵桂,咱家不是鸡肠小肚之人,你再是混账,也是朝中二品大员。该有的待遇,不会缺你的!” 闵桂等三人入了诏狱,牟斌却被带到了吴王府。华侯伟正好在花园中乘凉休息,牟斌看着华侯伟,一阵心虚。顾虎指指华侯伟,然后转身离开。 牟斌只好慢慢走向华侯伟,华侯伟突然哼了一声:“牟斌,怎么混到南京诏狱里了?来,跟小爷说说?” 牟斌苦笑,就势跪倒:“不听殿下良言,才有今日恶果。牟斌罪有应得!” “呸!还有脸说?”华侯伟气的把书砸在牟斌脸上,牟斌不敢躲闪,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华侯伟继续破口大骂:“牟斌,小爷早就让你远离文臣,你是怎么做的?呵呵,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本是皇家爪牙,却是背主求荣,站到文臣那一边去!我来问你,刘瑾算奸佞么?” 牟斌摇头:“刘瑾虽是谄媚,但绝不算奸佞!” “哦,合着你知道啊?那文臣攻讦他奸佞,你却站到文臣一边,你说,你是心中存有天良,还是趋炎附势之辈?” “我!”牟斌张口结舌,实在是无力辩驳。 “哼!为了一点名声,就敢出卖主子。牟斌,你简直就是无耻小人!” “殿下!” “叫什么叫?不是咱俩有旧,你觉得我会闲得蛋疼骂你?” “唉,殿下,牟斌愧对殿下!” “屁!你抿心自问,上有天下有地,你敢说行事问心无愧?小爷需要你愧对?扯!牟斌,小爷随随便便就能让你遗臭万年,子子孙孙不敢姓牟!今天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和小爷说明白,什么时候再起来!山青,来,看着这小子!” 牟斌已经跪了两个时辰,眼看红霞满天,就要日落西山。腿已经麻木了,腹中咕咕直叫。他抬头看向祝山青:“老祝,老祝,王爷呢?” 祝山青瞟一眼,冷笑一声:“干嘛?我跟你说,以前咱家还觉着你是个爷们,现在?我呸!糊涂蛋!” 牟斌大怒:“你个睁眼瞎懂什么?” “屁!老子虽说不识几个字,可老子知道忠义二字怎么写!你呢?叛徒!” 王爷也就算了,你个太监也敢嘲笑我?牟斌气的身子一动,结果腿麻没有起来。祝山青大怒,你个叛徒神气什么?一脚踢翻牟斌! “你!你敢动手?” 祝山青眼睛一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翻身骑在牟斌身上,乒乓乒乓,几拳下去,打的牟斌鼻青脸肿! 华侯伟从枪炮厂回来,想看看牟斌到底想通没有。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祝山青殴打牟斌。 “你个死太监!敢打老子?” “打的就是你!叛徒!吃谁喝谁糟蹋谁,你不知道吃人饭端人碗,就得听人话么?傻缺!” “我靠!”牟斌好歹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拳脚不算精通,那可也是练过的,当下和祝山青纠缠在一起。 华侯伟从枪炮厂回来,心中挂念牟斌,于是也吃饭,直接来到小院。刚刚走近,就听得两个人的相互咒骂声,还有牟斌的惨叫和祝山青得意的笑声。 华侯伟咳嗽一声,走了过去。两人跟你猴子似的站在原地,对着华侯伟讪笑。“主子,你回来啦。牟大人许久不练拳脚功夫,我陪他练练,嗯,练练。” 看着牟斌鼻青脸肿的样子,华侯伟压住心中畅快,淡淡的问道:“是这样么?” 牟斌尴尬的点头:“是,卑职手痒痒,许久没有实战训练,求着老祝练了一会,哦,嘶,效果明显,很明显。” 华侯伟心中暗笑,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嗯,袍泽之情,小爷也是很高兴看见你们相亲相爱。牟斌想通了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采菊东篱下 [] 牟斌有些茫然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叹息一声:“唉,死脑筋!不过要不是知道你是死脑筋,小爷早就弄死你了!山青,刚才挨揍了没?” 祝山青嘴一咧:“切!牟大人身娇肉贵,哪能打到奴婢?嘶!” 华侯伟看着祝山青硬撑的样子,微微摇头,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夯货!一指牟斌:“去,带着这货,从明天开始,跟着闵桂、曾鉴、吴山,下地干活!就在咱们的试验田啊,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祝山青大喜:“主子,饭菜什么标准?” 华侯伟沉吟一下:“三天一荤!五天一条小鲢鱼,米饭不许给精米,管饱就行!先干上半个月!哼!小爷还治不了你们?” 闵桂等四人终于开启了地狱模式,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掉大枷脚镣的一刻,闵桂还以为吴王想通了什么,一颗忐忑的心放下,渐渐变得矜持起来。 顾虎亲自送他们到紫金山下的农庄,看着闵桂的表情,只是笑笑没说话。等到下了马车,闵桂有点发懵,这是什么地方?依山傍水,远处青绿的稻田接天连地,纵横阡陌,飞舞着成群的蝴蝶蜜蜂。 祝山青笑着和顾虎打声招呼:“老顾,你还亲自来?派两个手下就行,你还怕我计较不成?” “切!你个阉驴!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尿你都没功夫!王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老顾我敢不尽心?” 要是旁人敢这么说,祝山青非大开杀戒不可。可说这话的是生死袍泽,还能咋?一拳锤过去:“靠!你他娘的!说你胖你就喘,小心老子给你告黑状!” 顾虎双臂张开,狠狠的拍打着祝山青后心,咬牙切齿的说道:“人都交给你了!王爷打算怎么操作?” 祝山青洋洋得意的一指地上一堆农具:“包干到户自负盈亏!王爷说了,一人一块地,种子、农具免费,粮食算借的,二分利,收割之后算总账。能持平下一站工厂去干活,亏损的补窟窿,盈利的,算了,也不可能盈利!” 顾虎同情的看看闵桂,就这位?能不把种子粮吃了,就算好的,哪能种出粮食来?笑笑正想说话,突然看见眺望远处的牟斌,不禁开口问道:“怎么牟大人也来了?” 祝山青不禁摸着屁股,嘿嘿一笑:“昨个牟大人和老子练了一回,王爷觉得牟大人缺练,干脆和这三位做个伴!” 顾虎摇摇头,华侯伟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那就只能是牟斌自求多福了。 等顾虎离开,祝山青看着四人,嘿嘿一笑:“列位大人,看见没,那排茅屋就是几位的临时居所,一人十亩地,共有耕牛一头,农具若干,优种一人十斤,粮食每人三百斤。三个月后,若是能盈利,呵呵,估计也不可能。嗯,都说说算了,总不能不教而诛。若是能盈利,解除戴罪之身,王爷替各位求情。若是持平,各位大人需要去工厂,条件一样,盈利即可解除罪孽。若是亏损,呵呵,干到持平为止!好了,列位有几个注意事项,第一,自己做饭,第二,衣物自己洗,第三,可以相互帮忙。好了,咱家祝山青就是几位接下来的总管,只要诸位不违规,有话好商量!” 闵桂冷笑一声:“刀斧加身尚且不怕,种地?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老夫惬意的很!” 吴山点头:“闵大人说的是,种地而已,算不得什么!” 祝山青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咱家就静等各位佳音了!” 等祝山青走后,闵桂看着牟斌的脸,关切的问道:“对你用刑了?” 牟斌尴尬的一笑:“没有,只是和刚刚那个祝山青切磋了一番,我俩算是袍泽。” 曾鉴疑惑的看着闵桂:“闵大人,吴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几个吧?难道真的是种地这么简单?” 牟斌苦笑:“各位大人,准备吃苦吧。下官是曾经种过地的,那滋味,啧啧,王爷真狠呐!” 闵桂意外的看着牟斌:“不至于吧?种地难么?” 牟斌摇头,心中对这位大佬充满失望:“闵大人,你先别说难不难,三位有会做饭的么?” 三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过日子还得做饭、打扫、洗衣···牟斌叹口气:“得了,那还是下官来吧。虽说不拿手,还毒不死人。闵大人,我觉得咱们当务之急不是如何种地,而是先分工吧。” “分工?需要么?个人顾个人不行么?”吴山明显也是个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在家也绝对是大老爷一个。 牟斌这下彻底绝望了!他一下抱着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一句话也不想说。 对牟斌闵桂还是很看重的,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站在自己身边,绝对是忠贞之士。他迟疑的问道:“牟大人,分工如此重要?” “我的闵大人啊!咱们先得活下来!人要吃喝拉撒,要行走坐卧,哪一样是离得开的?哪一样简单的了?做饭牟某包了,这水从哪里来?” “水?”吴山瞪大眼睛,指着不远处的小溪:“那不是水么?” 这下气的牟斌眼角直跳,指着吴山说不出话来。曾鉴赶忙抚着他的后背:“慢慢说,那水不能用么?” “唉!”牟斌缓过这口气,无奈对着三人讲解:“生水不能胡乱饮用,王爷曾说过,水中有无数细虫,只能是烧开之后才能饮用。三位,这里荒无人烟,一旦病倒,谁来医治?所需烧饭烧水的柴火,去哪里寻找?江南多恶虫,打扫屋子不干净,被蛰了怎么办?大人们,以往家中有佣人伺候,现在可只有咱们自己!” 闵桂三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闵桂恨恨的说道:“忒毒辣!吴王怎生如此恶毒?” 恶毒的华侯伟正在和葡萄牙工程师冈萨雷斯热烈讨论:“冈萨雷斯,三角帆吃风我理解,这个球帆是个什么原理?” “尊敬的亲王阁下,你们的福船近海还是可以的,但远洋航行,恐怕应付不了恶劣的天气。哦,球帆,球帆的工作原理是这样···”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电机 [] 华侯伟听了一会,就打了个哈欠,实在听不懂啊!可戚有山和来了三天的王福恒听得津津有味。一旁还有个皱纹满脸,白发苍苍的工匠,似乎理解起来很吃力。 算了,不费这劲。反正帆船也是过渡,直接上铁甲船吧。华侯伟摇摇头,走出开总会客厅。千头万绪,但造船造炮数第一。船咱是不行了,那就参合参合舰炮吧!算了,还是看看电线的问题吧!哎呀,我这王爷当的怎么这么忙啊? 华侯伟苦恼的看着院子里的椴树,一时间感觉疲惫无比。汪直看见华侯伟,急匆匆的走过来:“主子,正找你呢!” 华侯伟头疼的摆手:“你没看见我,没看见!唉,算了,就这劳碌命,说,啥事?” “刘瑾不日要来南京!” “靠,还嫌老子不累!我哥这也真是的!不用问,肯定是想再搜刮一点!哼!贪心不足,惹火了我···” 汪直知道华侯伟其实是累的很了,心火太旺,借机发泄。于是心疼的劝说:“主子,你常说京师不是一日建成的,何必这么拼命?你只是一个亲王啊。” “唉,老汪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大明积弊太深,想要力挽狂澜就得头破血流,没什么捷径可以走!我的国必须在血与火中重新站立起来,汉人世世代代才能挺起胸膛做人!唉,自己选的路,就是爬,也得爬到终点!不和你矫情了,我去电力研究所看看!” 电力研究所还是小猫三两只,蒸汽时代刚刚开始,还不是急需的电自然不是重点扶持。华侯伟只是打算弄点电机出来,作为机床为工业提供精密机械。蒸汽机不是不能作为动力输出,只不过太过粗糙,震动太大,影响精密度。现在还讲究能用,以后就跟不上要求了。 蒸汽机最要紧的是密闭,现在还没橡胶,华侯伟是采用树胶硫化的方法,制作密封圈。还有铜银合金所制的金属密封圈也可以使用,就是贵点。 负责电力方面研究的是赵士祯介绍过来的熟人,秀才宋承庆。此人乃是奉新举人宋景长子,对科举不甚热心,反倒是对这些奇技淫巧特别感兴趣。华侯伟扔给他自己编写的一本电学就不管了,没想到宋承庆竟然真的把电机给鼓捣出来了! 华侯伟进了简陋的研究所,宋承庆惊喜的叫了一声:“王爷?我们马上就要试机,请王爷指点。” 华侯伟点点头:“好,我也一直关注着你这,这不,一有空闲就跑过来了?” 几人围拢过来,纷纷给华侯伟见礼。华侯伟摆手:“先试机,咱们搞研究的,不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王爷,这是供电系统,六块铅酸电池供电,每块电池12伏,采用串联方式供电。这是直流电机,根据王爷给的公式,计算出所需线圈的长度、直径···” “嗯,很好。宋承庆,电力系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但是咱们大明的科技力量还差的很远,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体系。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弄出一套从发电到使用的电机系统,而不是按照我给你的书建设整个电力系统。那样的话,没有百年,我是看不到什么突破性的成就。记住,不要贪大求全!好了,开始吧!” 宋承庆似乎有点委屈,但还是扳开木质银触点开关。嗡!电机瞬间启动,不断有电火花从端子飞溅出来。 华侯伟频频点头:“好!不错。扬州工匠手艺确实好,那么多巧夺天工的首饰都做得出,这个算的了什么?嗯!进行七十二个时辰持续运转试验,成了马上投入工艺流程的设计。我的精密机床马上就要出生了!” 宋承庆走到华侯伟面前,一躬到地:“王爷,电机不难,难在一系列的标准测定和建立。我这电力研究所缺人缺钱,王爷,眷顾一二吧!不求大鱼大肉,吃糠咽菜也行啊!” 华侯伟笑了起来:“跟赵士祯就不学好!行吧,持续运转试验成功以后,小爷批给你一笔奖励,记住,决不允许克扣工匠的工钱和奖励!研究是漫长之路,不能养家糊口,谁跟着你干?” 宋承庆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慧眼如炬,我就不装了。王爷放心,宋某绝不会让几位长者吃亏的。反正也是王爷的钱!” 华侯伟哼了一声:“混账小子!算了,一个收也是收,两个收还是收,宋承庆,当不当小爷的二徒弟?” 宋承庆大喜过望,一下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一直不敢说,今天可算逮着了!” 华侯伟佯怒:“滚起来吧!尽和赵士祯不学好!” 华侯伟其实对宋承庆早就垂涎三尺,大明不是后世,虽说学术气氛比之满清宽松许多,可学而优则仕的思想还是深入人心。宋承庆这样天资聪慧,又醉心科学的人可不好找,这下兜里面可算是有两个人才了! 心情大好,华侯伟索性把事情都丢在一边,带上汪直直奔紫金山下的皇庄,看看那几位还活着没有! 咳咳,吴山就跟灶王爷似的,满脸漆黑,被倒卷回来的浓烟呛得咳嗽不止。闵桂张着两只手,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嘛。 牟斌从远处挑着两捆柴火回来,看见乱成一团的三人,无力的叹息一声,扒拉开吴山,自己蹲在灶台下。看看塞得满满的灶膛,实在是无语。拿个耙子连勾带拽,清理空灶膛,放上木柴,底下塞进去一团干草,掏出一个打火机,按动砂轮,火苗冒出点着了干草。接着又塞进一团干草,渐渐把木柴点燃。 三人恍然大悟,齐齐点头。吴山满眼敬佩:“牟大人,真的是能者无所不能,这烧火也是真不容易!” 牟斌眼白一翻,想说两句讥讽,却又叹一口气:“若不是在卫所里干过几年,又跟着殿下远征草原,我和大家一样,哪里会什么烧火!” “刚刚牟大人引火之物甚为精巧,不知是何物?”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君子之争 [] 看着闵桂好奇却又假意无所谓的样子,牟斌笑笑:“这是殿下赐给我的打火机。闵大人,这玩意就留到灶台,也方便引火。不过,唉,算了,还是我自己加油吧。这油精贵的很,我也没多少了。” 曾鉴眼睛一亮:“加油?和咱们的油灯一样吗?有什么精贵的?” 牟斌索性把打火机抛给曾鉴:“曾大人,这油可不是咱的灯油。这是陕西进贡的黑油提炼之后的轻油,当年殿下给了我一小桶,我藏在家中,一直没舍得用。这回带过来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还用得上!” 叮!曾鉴打开打火机钢盖,翻来覆去的查看一番,好奇的问:“这怎么加油?” 牟斌拿过来打火机,抓住砂轮和支架,使劲一拔。啵,打火机分成两半。“这里有个毡垫,扒开之后滴油即可。这里是燧石更换口,拧开塞进去就行。” 闵桂哼了一声:“简单的很嘛,没有错金银的装饰,没有雕花纹饰,算不得精品。” 牟斌无奈,这帮人啊,葡萄总是酸的。“闵大人,简单是简单了点,可是好用啊。没这个东西,火镰打半天,浪费多少时间?” “呦,几位大人闲情逸致的很啊?”华侯伟走进伙房,看着四人的模样,暗自偷笑。 牟斌马上下意识的站直身体:“王爷?” 闵桂脸顿时拉下来,淡淡的说道:“王爷来此,是看老夫几人笑话的?” 华侯伟一愣,随即绽放笑容:“啊!没错,就是来看看闵大人的狼狈相。呵呵,闵大人,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这官威不小啊。没关系,一季稻三四个月,本王等得起。我来,是想和各位谈一谈,现在看,没这个必要了。老汪,走吧。” 吴山拦住了华侯伟:“王爷,等一等。” 华侯伟转头:“吴大人,咱俩可是老相识了。有事么?” 吴山拱手施礼:“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 华侯伟很客气的还礼,对吴山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抛开立场不说,吴山为人光明磊落,对大明也是一片赤诚。“请讲,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爷,下官对王爷一直钦佩的很,但始终不明白,为何工业弊病如此之多,王爷为何执意推广?” 华侯伟看看吴山,微微一笑:“走,到屋里详谈。这里是伙房,烟熏火燎,不呛么?” 进了堂屋,华侯伟毫不客气的坐在主位,笑着招呼几人:“坐,大家坐。老汪,你也坐。工业是一篇大文章,本王为何执意推广?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问各位,大明现状如何?” 吴山略一思索,认真的说道:“土木堡之后,成化、先帝两代君王苦心经营,大明已然摆脱灭国危险,国势蒸蒸日上!” 华侯伟不置可否,转头看向闵桂:“闵大人,你以为呢?” 闵桂犹豫一阵,终于叹息一声:“明人不说暗话,大明看似锦绣,实则内里腐朽,老夫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闵大人果然是谦谦君子,没有虚言遮掩。” 闵桂悻悻的说道:“老夫虽说和王爷道不同,但还不屑于遮掩。” “不错,大明看似烈火烹油,实则危机四伏。” 吴山疑惑的看看华侯伟,又看看闵桂,不禁张口询问:“闵大人,真的如此么?” 闵桂叹口气:“确实如此!你在督察院,不接触这些。老夫却是越来越胆战心惊。” “为何?” “黄册!大明之本在于土地人口,明明土地越开垦越多,人口越生越多,偏生黄册之上···唉,地是越来越少,人口也是不符实际。” 华侯伟接过话茬:“是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吏治败坏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这些人已经不屑于遮掩,明着说贪腐有理了!” 几人都是忧国忧民之人,唏嘘一阵,闵桂盯着华侯伟:“王爷,这和工业有什么关系?王爷不是要告诉老夫,工业能解万民倒悬吧?” “然也!”华侯伟点点头:“闵大人,大明之本在于土地,土地有什么?种的出粮食的地才是地,粮食才是国本。可人心贪婪,官绅占据主位,抑制不住贪欲,这地是越占越多,百姓活不下去,哪有不造反的道理?” 闵桂双手一摊:“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自祖龙定鼎,中原无三百年王朝,我辈也只是尽力罢了。唔,难道工业可以解决?” “是!工业本质上和地没什么区别,但产出可比地里那点粮食多多了。闵大人,工业发展起来,每年带来的财富可是粮食的好几倍,财富多了,官绅就不会挤占百姓的救命粮,百姓就不会铤而走险。你说,从根本上来讲,工业是不是一剂良方?” 闵桂沉默片刻,摇头说道:“难!王爷,你为大明呕心沥血,老夫其实也是钦佩的很。但你也说了,人性本贪,工业发展之后,官绅还是拼命搜刮百姓,结局有什么不同?” 华侯伟略一犹豫,想到后世种种。闵桂说的不错,贪婪无穷尽,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他深吸一口气:“闵大人,你说的不错,但是工业和种地最大的不同,是容量问题。” “哦?愿闻其详!” “每个王朝建国百年,便会有动荡。是因为官绅贪婪,人口增长,土地的承载力就这么多,当然要出问题。可工业不同,每一次技术的进步,都会带来市场的扩容。呃,就是财富吧,财富会增加许多。官绅没有时间和精力,一下把那些增加的财富搜刮过来,百姓自然就会好过很多。” 闵桂摇头:“王爷,天下财富恒定,何来财富增加?此理不通!” 华侯伟想起当年和杨廷和、蒋冕说起财富论的场景,感慨的站起身来:“闵大人,你错了。财富因人而出,无人何来财富?老汪,一会差人送来《财富论》,送给闵大人、曾大人、吴大人。” 牟斌抬头:“王爷,怎么没有下官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悲催的犯官 [] 大明第一批从龙之臣大都是淮西人,机械制造局是下一个淮西,意味着什么?而朱厚照把机械制造局提升到如此高度,得益最大是谁?当朱厚照满意的从制造局走后,杨廷和与机械制造局就成众矢之的! “哼!亡国之音!”闵桂正在雅间和曾鉴、刘璋小酌,听闻朱厚照对举子的训诫,气的一拍桌子,指着外面咿咿呀呀唱曲的歌姬破口大骂。 曾鉴放下筷子,微微摇头:“克己兄,不必如此,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闵桂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捂着额头哀叹一声:“江南吴王如此也就罢了,怎么···” 刘璋摇摇头:“闵大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机械之力能省人工,下官巴不得多点机床···” 闵桂啪的一声,把酒杯墩在桌上。曾鉴连忙打圆场:“克己兄,刘大人不明白其中要害,只是单纯从自己衙门的角度感觉没那么严重。” 闵桂长叹一声:“刘大人,别怪闵某失礼,实在这其中关节重大啊!” 刘璋拱手:“还请闵大人不吝赐教。” “唉,刘大人有此想法闵某也理解,谁也喜欢手中有神兵利器。可这都是表象!刘大人想想,制造这些神兵利器,需要多少银粮?天下财富总共就那么多,工业挤占之后,还给百姓剩下多少?长此以往,怕不是饿殍千里遍地狼烟?这还只是其次,最为可怖的,是人心丧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之前还没有什么感触,但吴王前几日和佛郎机人交易,贸易额竟有三十万两黄金之多!之后天下商贾云集南京,随后不少商贾开始招募人手,松江一带佃户奔逃,都到工坊之中赚取工钱。唉,松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如今竟要从外地买粮!更不要说那些诗书传家的士绅,家中连幼童都到地里干活了,没人啊!” 闵桂痛心疾首,口沫横飞,听得刘璋和曾鉴目瞪口呆。曾鉴等闵桂端起茶水,连忙发问:“这可不得了!闵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也?” 闵桂左顾右看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就怕陛下也学着吴王搞什么工业,陛下的话里流露的意思不是好兆头。唉,大明,危矣!” 刘璋点头,默默地端起酒杯。曾鉴皱眉,不甘心的问道:“确如克己兄所说,工业不能大力发展。难道咱们就没什么办法?” “办法?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另寻僻静之所商谈!” 隔天便是大朝会,刘瑾心中正在盘算,要是去了江南,自己应该怎么样吃拿卡要,怎么才能吃相优雅,不失内侍第一人的气度。突听吴山站出来,竟敢聊自己的虎须,气的暗自咬牙,对机会一定给他好看! “陛下,刘瑾此獠不除,何以振朝纲?陛下何以远迈先朝,成就一代令主?” 朱厚照脸色阴沉,胸膛起伏。刚刚才准备试探群臣,没想到吴山就蹦了出来,直接就要拿下刘瑾。刘瑾是谁?不光是陪伴自己的太监,情分非比寻常;更是肩负重任,制衡文臣的一柄利刃。怎么就必须诛杀了? 闵桂使个眼色,曾鉴会意,也站了出来:“陛下,刘瑾等近侍如今欺上瞒下,妄想屏蔽陛下耳目,欺压群臣,请陛下近贤臣远小人!” 五官监侯杨源出班:“陛下,荧惑犯月,此乃凶兆!刘瑾等人胡作非为,请陛下顺应上意!” 其实此刻的刘瑾和历史上的刘瑾颇为不同,恶迹未彰,压根算不得什么。文臣这是对朱厚照在机械制造局试探的一种应激反应,看看这位少年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秉性。 闵桂微微点头,这才是他的杀手锏。古人迷信,对天象占卜十分在意,他就想借助这种手段打消朱厚照发展工业的念头! 杨廷和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出来。对刘瑾自是十分厌恶,但朱厚照力挺自己,哪能不投桃送李?“杨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请赐教!昔年吴王殿下造出望远镜,后来逐步改进之后,更是能直接看到荧惑。荧惑星上也是山川纵横,半点人迹皆无。更有月亮之上,无数环形山,却无桂宫蟾兔。这天人之说,还是罢了吧!” 对啊!炜弟的望远镜改进之后,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就在监天司!此人居心叵测!朱厚照冷哼一声,刀子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杨源。 杨源顿时汗出如浆!强自镇定的解释:“杨大人,虽说望远镜中看不到什么,但,但镜花水月的幻术也是有的!谁知道是不是神仙的障眼法?” 杨廷和摇摇头:“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杨源杨大人,你可还是读书人?” 靠!这可是圣人教诲,哪能反驳?杨源浑身战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闵桂一看不好,只好亲自赤膊上阵:“杨大人,杨源杨大人用心是好的,担心陛下受人蒙蔽,恰逢荧惑犯月,也算是给陛下提个醒。” “哦?原来如此?哈哈,杨某领教了。原来圣人之言不算是我等圭臬,亲眼所见也不是板上钉钉。呵呵,杨某才疏学浅。” 朱厚照微微一笑,这个杨廷和还是很,哦,给力的嘛。读书人才能制住读书人,炜弟,不一定非要抛开读书人啊! 刘瑾这一刻竟有种莫名的感动,虽然他也知道杨廷和不是为他,但不管怎么说,杨廷和为自己解围,也算自己欠了此人一份人情。 李东阳不想事情闹大,于是出来和稀泥:“杨大人,闵大人,鬼神之说虚无缥缈,还是不必再辩。” 吴山这货真是战斗机中的歼击机,咬住就不松口:“陛下,臣可没有和天人感应牵扯,只是弹劾刘瑾欺上瞒下,请陛下仲裁!” 这人头铁,朱厚照早就亲眼见识过无数回!就是昔日炜弟也当面致歉过。不过该怎么回应? 蒋冕新官上任,当然要为制造局出力。他也知道吴山等人难为刘瑾,是敲山震虎的意思。唇寒齿亡,不能不帮!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老书虫新手村 [] 还没到日落西山,四人已经是人困牛乏,陷入了崩溃之中。好不容易回到茅草屋,四人往木床上一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等到夜半三更,四人饿的前心贴后心,都坐了起来。 “牟斌,赶紧做饭去!”经过多半天艰苦卓绝的劳作,吴山再也没有什么斯文,对牟斌直呼其名。 牟斌呸了一声:“吴山,今天就你事多!大人老了,数你年轻。可你呢?一会不是尿遁就是屎遁,偷奸耍滑,咋,现在饿了?老子不伺候你!” 闵桂叹口气,哀求牟斌:“算啦,谁能想到耕种竟是如此不易?老夫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哎呦,这老腰哦,又累又饿,牟大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做口吃的吧!” 曾鉴叹息一声:“唉,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这生光景,唉,哎呦,我的脚,我的脚抽筋了!” 三人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帮曾鉴恢复。牟斌强撑着站起身,指着吴山:“吴山,老子做饭可以,记得明天多干点活,要不然老子亏得慌。” 吴山哭丧着脸:“行!斌哥,赶紧做吧,不然一会就出人命了!” 半个时辰后,总算吃了一口热乎饭。这几人连锅碗都没收拾,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祝山青的大嗓门响起,四人才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老牟,老牟,赶紧的。新工具来啦!” 四人挣扎着出了门,祝山青看着牟斌直不起腰的模样,放声大笑:“哈哈,该!不听王爷话,吃亏在眼前!老牟,王爷对你还是不错的,本来第三天才会给你新工具,今天清早就给你们送过来,不耽误你们干活。不过,王爷的一番苦心怕是白费了,你还拿得动锄头么?” 牟斌文武双全,但从跟上讲,还是行伍人。身体素质远远不是其他三人能够比拟的!他哼了一声,身子站直,全身骨节嘎巴嘎巴直响,晃晃脑袋,冷笑一声:“老子好得很!老祝你少在老子面前嘚瑟,新农具呢?” “外面!王爷还真舍得下本钱。你可得好好感激王爷!” 牟斌走到小院,地上杂乱的摆着自己昨晚没有收拾的农具,旁边是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新农具。“锄头?不是,这到底是啥?” “库锄你也不认识!以后你不除草啊?” “好吧,那这犁头也忒轻了点,能结实么?不是你小子偷天换日,给老子弄过来假冒伪劣的吧?” “嘚嘚,好心喂了驴肝肺,老子全都拉走,行了吧?” 牟斌马上抓住祝山青的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祝,哥哥求你件事。” 呦!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昔日高傲的指挥使,居然也和一个太监称兄道弟了!祝山青马上拍了胸脯:“老牟,没说的!说吧,让兄弟干点啥?只要不背叛王爷,杀人放火也没问题啊!莫不是这几个混蛋欺负你?老子拼着王爷怪罪,也杀了他们帮你出气!” 闵桂、曾鉴、吴山齐齐打个冷战,祝山青是谁?昔日西厂大档头,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又跟着华侯伟东杀西讨,疆场上血肉横飞都不带眨眼的主,杀气哪能小得了? 莫斌连忙解释:“打住,打住。几位大人对老哥很好,不是那个意思。嗯,是这样,我们四人没有一个擅长种庄稼的,能不能派一个老农过来,教我们种地?” “啊!这个?”祝山青打了磕绊。 牟斌失望的看着祝山青:“哥哥我就这点小小要求,不行么?” 祝山青一跺脚:“成!大不了被干爹揍一顿。你们赶紧做饭吃饭,我给你找人!不过说好,人不能白教,得付钱!这钱我先替你垫上,将来从粮食里扣!” 看着远去的祝山青,牟斌眨巴眨巴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吴山在一旁提醒:“老牟,雇佣老农大不了以后俸禄里扣,为何非要在粮食里扣?那咱们啥时候才能脱困?” 呀!牟斌恨恨的一拳砸在自己左手上:“上当了!玛德,老子居然被一个笨蛋骗了!” 闵桂拎起犁头,颠一颠:“牟大人,王爷送来的农具似乎轻了不少。” 牟斌叹口气:“王爷出产岂有凡物?今天会轻松很多。” 不一会,祝山青带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来,老牟,这是皇庄里的老把式,陈师傅!工钱虽说不低,可绝对是物超所值!老牟,事先说好,一个时辰一百文,只教不干活。” 牟斌差点跳起来,我滴个天!一百文?这,这已经是二十斤粮食了,四十亩地亩产五百斤,统共才能卖十两。绝对的天价!“你杀了我吧!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祝山青挠挠头:“老牟,兄弟尽力了,这可是皇庄里最好的把式,价钱是贵了点,可你要是学得快,其实还是省钱的。” 闵桂开口了:“牟大人,就这样吧。以我等的心智,没几天就学会了。我算看出来了,这种地也和做生意一样,得计算本钱,计算收成,要不也得赔钱!唉,王爷用心良苦啊!” 进了地头,陈师傅看看四人昨天犁过的地直摇头:“唉!这,这是你们干的?” 吴山很不服气:“陈师傅,难看是难看点,不耽误种庄稼吧?” 陈师傅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田垄不修的整齐点,你认识野草和稻谷?把稻谷当野草锄了,你们喝西北风去?这还是旱稻,要是水稻,呵呵,你连种子粮都收不回来!还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啦?” 吴山面红耳赤,一跺脚脑袋转到一边,就当眼不见心不烦。 闵桂态度挺好,先拱手行礼:“陈师傅,咱们都是门外汉,望不吝赐教!” “诶,不敢当不敢当,反正你们花钱了,那咱哪能不尽心教?不过,这位老汉,能不能说的别那么文绉绉的,咱可听不大懂。” 曾鉴常年和工匠们打交道,知道这位老把式说的对,书卷气可种不了粮食。于是点头答应:“陈师傅放心,咱就是大白话,不耽误学种地!” 第二百七十八章 俺家狗都知道 [] 闵桂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原以为三个进士一个饱读诗书的指挥使,种地算什么?大不了给这陈师傅一天的工钱,怎么也学会了。成不了老把式,还种不出庄稼来?谁知道在陈师傅眼里,他们不仅是门外汉,甚至连一个稚童都不如! “老闵,你这笨!怎么还能读书?看着,再教你一遍,这么握,要不然一会你的手就受不了!唉,俺家狗都学会了,你怎么就?算,你先歇歇!” 闵桂脸红脖子粗的蹲在地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看着陈老汉来回扒拉吴山,闵桂喘息一阵,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这手下笔如惊雷,能玩了如椽巨笔,怎么就抓不好一个锄头?决不能就此算了,闵桂仔细观察着陈老汉的动作,渐渐心中起了明悟。 等那三个也脸红脖子粗的蹲在地上,闵桂抓起锄头,很谦逊的问道:“陈,陈师傅,你看这样对不对?” 陈老汉咦了一声,张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行!到底是读书人,脑子就是灵!你们三个看看,人家胡子都白了,一会不就学会了?你们啊,唉,俺家狗都学会了!” 吴山翻起了白眼,你家狗,你家狗莫非是哮天犬?连锄地也会? 一天折腾下来,几人浑身散了架一样,不过比昨天好了许多。曾鉴赞叹道:“王爷送来这批农具真是不错,比以前的东西强太多了,看来这工业也不是一无是处。闵大人,你觉得如何?闵大人?闵大人?” 呼!哈!呼!哈!闵桂的呼噜已经震天响起来,曾鉴摇摇头,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晃半月过去,陈老汉功成身退,四人也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地里的秧苗绿油油的看起来就喜庆,闵桂最喜欢没事就蹲在地头,细细的摩挲秧苗的叶片,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一眨眼的功夫,稻田已然褪去青涩,满眼望去一片金黄。陈老汉又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条大黄狗。 吴山看着黄狗就是一阵好奇,这就是陈老汉嘴里那条俺家的狗吧?一会倒要问问,狗真会锄地? 四十亩地好大的一片,四五天之后,变得光秃秃的,一如当初模样。上秤之后,手持铅笔计算的牟斌一阵惊呼:“我的娘!闵大人,闵大人!” 闵桂怒吼一声:“瞎叫啥?我是你娘啊?有屁快放!” “亩产八百七十八斤三两,咱们四十亩···”牟斌的话音颤抖的不行,眼中全是惊喜! “天!算算!算啊!” 几个人全都围拢过来,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牟斌。牟斌满头大汗,铅笔在纸上不停的计算。 “出来了,出来了!三万五千一百三十二斤!合银十七两五钱六分六!” 四人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十七两银子,以往不过是一顿便饭,这四个没人看到眼里。今天这十七两却是显得弥足珍贵,是无尽汗水凝结而成,是四人无数辛苦的回报。 曾鉴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啊,牟斌,亩产多少?” 牟斌也反应过来:“是啊,平常上田亩产不过六百多斤,就咱们四个居然,居然?九百斤?” 陈老汉咧嘴一笑,一副你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识的样子:“这可是王府农科院的高产稻种,呵呵,俺家狗都知道,打粮多不多,全看种子好不好。别得意了,老汉我亩产,算了,做人要忠厚,不能让你们睡不着觉。” 吴山已经膨胀了,亩产近九百,这在大明绝对是拔了尖的,心中正是热血澎湃。一听陈老汉的话,马上跳了起来,陈师傅也不叫了,直接质问:“陈老汉,说呗,你把式好,比咱们多,这我认。说到让咱睡不着觉?呵呵,吹牛了吧?” 陈老汉眼睛一瞪:“老汉亩产一千二百斤,你说算啥?” 多少?四个人面面相觑,曾鉴不可置信的追问:“陈师傅,多少?我听错了吧?” 陈老汉咧嘴一笑,大黄牙又露出来:“俺家狗都知道,农科院的种好,咱老陈把式也不赖,打出这么多粮食奇怪么?不就是一千二百斤?王爷说了,加装什么,哦,那个什么什么泵,植株密度再大点,亩产千五很寻常,亩产二千不是梦!唉,俺家狗都知道,不信谁也不能不信王爷!” 四个人沉默下来,吴山也没兴趣再找老陈嘴里俺家狗的麻烦。闵桂半晌苦涩的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谁能想到田地竟能打出这么多粮食?好种子,好工具,好把式,下功夫,天下还会饿殍满地么?难道真的是老夫错了?” 牟斌看着堆积如山的秸秆,感叹的说道:“原来王爷所说都是真的!闵大人,咱们不是还要去工厂干活?不着急下结论,看看再说!” 闵桂马上点头:“对对,工厂是个什么样子,老夫真的有点期待了!” 祝山青来了,带着一帮打手和手持算盘的账房来了。牟斌有三万多斤粮食打底,那是相当的有底气:“老祝,赶紧算账。老子赶时间!” 祝山青冷笑一声:“呦,前几天还是兄弟长兄弟短,今就成了老祝了?看把你美得,真以为赚钱啦?来,就给你算算!那啥,各位都是官员,交税是每个大明人的义务,你们不能不交吧?” 大意了,闵桂哪能不知道农税?不过也没多少,一千四百斤粮食而已。 祝山青嘿嘿笑了一阵:“扣税之后是三万三千七百二十六斤,每斤四文” “哎!等一下,不是五文一斤?”牟斌急了,马上质疑。 “呵呵,没错。这是旱稻,还是中稻,口感一般,四文公公道道。继续记,合银十三两四钱九分。就算十三两五钱!陈师傅工钱,二两八钱,种子五两七钱,农具十件合计一百一十八两,打个七折,八两二钱六分,支出合计十六两七钱六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多收了三五斗 [] 牟斌一下就跳起来:“靠!没搞错?怎么还倒贴?” 吴山也嚷嚷起来:“怎么农具也要算钱?” 祝山青嘿嘿冷笑:“咋?农具不要钱?刮风逮来的?哼!知不知道佃户还得交地租?就这三万多斤至少对半的租金,而且年年要交。农具的品质你也看见了,用个三五十年不带坏的,你算算合算不?” 闵桂也顾不得雍容气度,毫厘必争:“那种子呢?” 陈老汉摸摸大黄狗的头:“俺家狗都知道,好种子天上掉下来的?况且你这一季不会留种?以后还用再买?” 曾鉴无奈的张着双手,上面的老茧一层又一层,喃喃的说道:“唉,难道白干了?” 祝山青接着说道:“列位大人,你们可曾知道高利贷?如今你们欠皇庄三两二钱银子,一年三分利不高吧?老牟你再算算,下一季你们能赚多少?” 闵桂长叹一声:“不必算了!天下百姓多艰辛,老夫知道佃户日子难过,没想到如此难过。王爷已经提供最好的种子,最好的农具,尚且如此。平常百姓可怎么活?” 祝山青点点头,突然整肃衣衫,对着四人一躬:“大人悲天悯人,初心不失。王爷有令,若大人已然了解农民疾苦,便可入工厂体验。” 四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老汉又咧开嘴,露出满嘴大黄牙:“呵呵,恭喜各位大人了,老汉告罪!” 吴山一愣,随即愤愤的责问:“既然知道是大人,安敢如此对待我等?” 陈老汉习惯性的摸摸狗头:“俺家狗都知道,管不着俺的官,那就不是官!这里是皇庄,你觉得老汉没见过个官?” 闵桂抬起手,看着手上布满的伤痕和老茧,心中竟有种浓浓的眷恋之情。他叹息一声:“唉,昨天还恨不得肋生双翅,今日却,呵呵,曾大人,你意下如何?” 曾鉴张开嘴,啊了半天,才颓然说道:“想赋诗一首,满脑子却是稻谷,走,赶紧走!再待上一月,我张口只能说一句,俺家狗都知道!” 众人大笑,跟随祝山青离开皇庄,直奔金陵城。路上闵桂问道:“祝公公,能否见王爷一面?老夫有很多话想问王爷。” 祝山青在马上一拱手:“闵大人,王爷说了,大人从工厂中回来,就是和大人把酒言欢之时。大人稍安勿躁,王爷还有句话,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唯有大人见识过了工厂,才会有正确的认识。王爷和大人才能推心置腹,秉烛夜话。” 闵桂点点头,放下竹帘,钻回车内。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祝山青带着众人走进一道高墙,里面占地极广,赵士祯带着一干技术骨干在高墙内迎接。 “欢迎各位,师父已经吩咐我给各位安排好了!对了,我叫赵士祯,是吴王的开山大弟子,以后称呼我为厂长就好!请!” 闵桂等四人跟着赵士祯来到一座古怪的四层楼面前,赵士祯把他们带进了一间房中,指着里面的套件说道:“各位脱掉所有衣物,厂子里给大家准备了新衣服。这边进去就是浴室,沐浴更衣之后,咱们再说各位的工作。” 牟斌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 “哦,一来是为各位洗尘,二来各位身上小虫子一定不少,咱工厂人多,一旦有疫病就麻烦了。” 闵桂点头:“好!这办法好,就是有点费钱。说到沐浴,老夫忽然身上奇痒无比,赵厂长,老夫先去了。” “好说好说,老丈请!” 不同于宽大的衣衫,赵士祯送来的衣服很是奇怪。穿上之后,没有意料之中的束缚,却是浑身上下精干的很。 “这王爷也太吝啬了吧?”闵桂很不习惯这衣服,活动两下,有点不满。 “一会问问那个赵厂长。” “哦,这衣服是王爷设计的。倒不是王爷吝啬,而是保住各位的性命。”赵士祯听到吴山的疑问之后,马上解释。 “夸大其词了吧?这衣服?能保命?开玩笑吧?” “呵呵,现在解释大家没有直观的感受,走,到车间里看看,我慢慢解释。” 一干人走进高大的厂房,赵士祯指着上面说道:“诸位,看这是钢结构厂房,重量轻、建设快,缺点就是不能住人,冬冷夏热,难受的很。这是磨床,看,若是宽大的袍袖,是不是很容易卷在砂轮之间?机器坏不了,人可受不了,一下胳膊就进去了。血肉之躯能扛得住钢铁?” 闵桂恍然:“原来如此!是老夫错怪了王爷!” “哈哈,错怪就错怪了,现在不是明白了?来,老丈,接着看,这是车床···”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回到四层楼中。闵桂迫不及待的问道:“赵厂长,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不急,几位先培训三天。” 曾鉴疑惑的问道:“何为培训?为何培训?” 赵士祯叹息道:“工厂虽好,但危险性很大,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为了各位的性命着想,相应的知识要学习。除此之外,操作机床也是件很难的事,需要一些相关知识的学习,诸位才能正常操作。” 一个月后,华侯伟在王府中大排宴席,身穿工服的闵桂等人都是笑语晏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闵桂借酒遮脸,举起酒杯:“吴王殿下,这小半年下官真的是受益良多!多谢殿下不弃,下官自罚三杯!” 华侯伟爽朗的一笑,举起手中的果汁:“闵大人,本王没做什么,若是有所领悟,那也是大人自身的功劳,小王可不敢冒领!” 闵桂饮尽杯中酒,摇头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王爷,你这话真是精辟!老夫宦海浮沉数十载,总说民间疾苦,自以为世间事都已了然于胸,没想到却是似是而非,和实际差得太远,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一季旱稻三月半,其中的艰辛困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百姓苦啊!这还是江南,能种两季三季,总能剩点汤汤水水,得以果腹。若是北面贫瘠之地,唉,真的是身无立锥之地,家无隔夜之粮。” 第二百八十章 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始 [] 曾鉴点头赞同的说道:“务农一季做工一月,下官感触颇深。百姓苦,十亩良田不过五六千斤粮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不是小事。一年两季,除却赋税地租,落在手里仅能果腹。王爷功德无量,良种增产两成,上好农具增产一成,善莫大焉!然工业所带来的的粮食短缺的缺额,都由这些补上,工业发展的最大拦路虎,就此消弭,下官佩服!” 吴山拱手:“王爷,别来无恙!下官当年就对王爷钦佩不已,如今更是五体投地!工厂中秩序井井有条,各种,哦,安全措施到位,百姓不仅能赚点辛苦钱,似乎比之务农轻松不少。王爷,下官惭愧!” 牟斌刚想说话,看看华侯伟似笑非笑的表情,无奈的举起酒杯:“标下愚钝,蒙王爷不弃,给下官多次机会,下官再不敢稀里糊涂!” 华侯伟哈哈大笑:“牟斌,你的事一会再说。闵大人,儒家学问和工业之间没有根本性冲突,工业也不是儒门子弟的大敌。” 闵桂沉吟一下,点头:“愿闻其详!” “齐家治国平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儒门铁肩担道义,不假吧?” 闵桂欣然点头:“不错!儒家弟子以天下兴亡百姓安居为己任。” “是啊,我朱厚炜发展工业也是如此啊!士绅总觉得工业发展会和他们抢夺人口,可若是良种、上好农具能够让亩产翻番,士绅需要那么多人干什么?管着不嫌累么?” “果真翻番?” “呵呵,你也亲身经历了,以你们几个外行中的外行,居然有亩产近九百斤的产量,换做行家里手呢?现在是耕牛,若是换做机器呢?一千五百斤不是梦想!那闲下来的人怎么办?留在乡间不会惹是生非?嘿嘿,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这些无所事事的闲汉联合起来,谁先遭殃?” 闵桂悚然一惊,背心一凉,一股冷汗顺着脊柱留下:“是!王爷所虑甚是。若是工业能够和务农相辅相成,却是功德无量!” “哈哈,不止!谁甘心子子孙孙面朝黄土背朝天?你们做工是不是需要学识?做工厂的需要大量识字的工人,必定要办学!办学学些什么?除了工业所需的知识之外,儒学才是根本!呵呵,合则两利的事情,非要你死我活,闵大人,工业也是儒家的一大助力!” 闵桂不答,仰着头仔细回想一月以来,在工厂中的种种。是啊,不识字在工厂几乎无用,或者说没什么大用。这些工厂的东家恨不得每个工人都是进士!闵桂想到这里茅塞顿开,看着华侯伟站起身来,一躬到地:“王爷高瞻远瞩,下官远远不及!之前种种俱是下官杞人忧天,下官错了!” 华侯伟赶忙站起身还礼:“闵大人不必如此,本王还是那句话,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君共勉!” 曾鉴由衷的赞叹:“和王爷一叙,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下官便心悦诚服!不错,工业当为儒家学问第一助力,工厂遍地开花,儒家弟子如雨后春笋,汉家子弟皆是我儒门弟子,呵呵,王爷,我等儒家弟子必为工业摇旗呐喊!”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止不止,千年大敌儒门无可奈何,缺了刀枪,教化当然不行。若是百万雄师全都换装追魂枪,草原顷刻可下,再有儒家弟子周旋,曾大人,圣人泉下有知,岂不为你等骄傲?” 闵桂、曾鉴、吴山双眼放光,齐齐站起,对着华侯伟大礼参拜:“多谢王爷!儒家弟子感激不尽!” 华侯伟还礼:“不必多礼!本王还没有说完!南洋一地汉人众多,若是开海之后,尽数纳入大明,儒家弟子又会多了多少?倭国、朝鲜已是儒家天下,若是海外诸国都举行科举,儒门又会如何?” 闵桂、曾鉴、吴山等人相视,齐齐大笑:“愿附王爷龙尾,成千古佳话!” 至此,朝中最大的一股保守势力被华侯伟收入囊中!这个结局是华侯伟没想到的,更是朱厚照没想到的!远洋舰船正在如火如荼的建造当中,除了文官之前定下的六家公司也基本成型。 皇家托拉斯朱厚照亲自赐名金龙号,内廷占股五成,各地藩王将近百名占股四成,近支外戚占股一成,内廷、外戚出现银,藩王一年俸禄,股本三百万两。 内阁几位阁老和百官反复商议,定下朝廷公司的名号泽生号。国库拨银以及部分税收抵押借贷,共筹集股本三百万两。 武勋集团成立扬威虎风公司,勋贵占股四成,天下各个卫所占股六成,股本由武勋垫付,筹集三百万两。 江南豪族和士绅争吵三月之后,成立天河商行,股本三百万两,海商占股六成,士绅占股三成,一成留待开海之后,士绅优先认购。 除沿海之外的豪商巨贾云集应天府,晋商、徽商、盐商等等大的势力集团纷纷拜访华侯伟,终于在近日达成一致,成立通惠集团公司。总股本一千万两,三大商每份二百万两,剩下其余商会均分。 刘健等人在顾问耆老阁齐聚,华侯伟看着新近加入的闵桂曾鉴,心中欢喜。老子这顾问团兵强马壮,比老哥的内阁不遑多让。 刘健咳嗽一声:“咳,王爷,目前万事俱备,只是文官们吵作一团,有观望者,反对者,极力赞成的不足两成。” 华侯伟冷笑一声:“吃羊肉还怕腥臊?惹火了小爷,取消他们的资格!” 闵桂连忙劝诫:“王爷,大明官员手里没钱,瞻前顾后也是有的。以下官多年宦海,还不是王爷点拨才能明白其中关键?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大明官员苦啊。” “好好,闵大人说话,本王就在给他们一个机会。闵大人,那就烦劳你先把南京六部的分公司建立起来。至于北面,呵呵,再等等。等到别人吃肉的时候,我不信他们不眼红!”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找死的户部侍郎 谢迁接着说道:“王爷,是不是该召开各项商品招标会了?” 华侯伟点头:“嗯,我已经交代给汪鋐,先从茶叶、丝绸、瓷器开始,一项一项来,先把基本盘定下。不管是绿红白黑,还是岩茶、茶砖,统统都进入采购名单。苏绣、蜀绣不管是哪一种,除了生丝不进入名单之外,其余绣品绸缎拉开档次统统进入采购名单。瓷器也照此办理,至于其他诸如漆器、推光漆等等由六大公司自行采购。” 戚有山也是开总一员,等华侯伟说完,立即请求任务:“王爷,射日军成军,舰炮也试制成功。是不是找个地方练练兵?” 华侯伟一愣:“你小子想干什么?大炮一响黄金万里,训练老子不管,弄不回钱来赔了本,老子就收拾你!” 戚有山早就胸有成竹,一挥手,一个大汉抱着一个卷轴走了进来。华侯伟饶有兴趣的看着大汉打开卷轴:“呦,憋着宝呢?” 戚有山接过大汉递过来的一截小木棒,指着挂在墙上的海图:“王爷,这是东番,锁住大明于倭国之间的交通要道。这几个月标下也没闲着,倭国已经打成一团,大量的什么浪人、武士流落到东番。和当地的高山夷多次纷争。禁海令之后,大明放弃东番,如今许多汉人东渡至东番,东番现在也是乱成一团。标下以为,开海应先肃清近海,这东番就是射日军第一个目标。” 东番?华侯伟看着巨大的海图,差点叫出声。靠!什么东番?不就是弯弯?打!必须打!再不打那些海盗占住就不好打了。请将不如激将,华侯伟弯起嘴角,故意摇头:“老戚,这东番占地颇广,你这射日军刚刚成军,别让人家撵回来。王爷我可丢不起那人!” 戚有山眼睛突出框外,一张大脸涨得通红:“王爷,标下愿立军令状!扫不平东番,标下提头来见!” 华侯伟摇头:“你的头又不好看,老子要你的头做什么?夜壶嫌大,花瓶难看。老子要你横扫千军,最主要的,赚钱!” 戚有山有点虚,谁知道那帮人有没有钱?华侯伟气的真想一脚踢死他,想想大明人的性格,努力压了压火气,招手叫过来耳语。戚有山眼睛越来越亮,频频点头:“晓得了,晓得了。王爷放心,标下绝对亏不了本!” “滚吧,老子都快被你气死了!脑子活泛点,不行去倭国转一圈,听说那里的石见山都是银子铸的。” 戚有山大喜:“那标下就去倭国兴师问罪,没有赔偿绝对饶不了他们!” 华侯伟只是微微点头,不搭理戚有山。戚有山会意,马上转头看向汪鋐:“汪大人,先给点钱吧,射日军都揭不开锅了。” 汪鋐倒不含糊,马上抽出钢笔,在一张便签上刷刷写了几行:“把条子交给秦竑,让南京户部先垫上,开总和他结算,你就不用管了。” 等戚有山走后,华侯伟摸着下巴,似乎想起来点什么:“二师父,礼番司的书院建起来没有?这通译可是开海少不了的。” 谢迁点头:“建起来了,礼部侍郎毛善通任院长,实际上是戴明作为首席教官在管。” 华侯伟点头:“开总任人唯贤,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当官。这戴明倒是好见识,嗯,赐个同进士吧。” 不提一干人议政,单说戚有山出了开总衙门之后,王福恒马上迎上来:“戚哥,怎么样?王爷答应没有?” 戚有山一搂王福恒:“走,老子出马哪能拿不下?事还多着呢,赶紧先弄钱,没钱啥也干不了。” “去哪?” “户部,老汪真不赖,立马给批了条子。” “嗯,老汪没的说。那啥,会不会飘没三成?”王福恒这么问是有原因的,此时的大明已经形成潜规则,只要是武将领钱,必定要克扣三成,美其名曰飘没。 戚有山一瞪牛眼:“敢!妈的,开总副总裁批的条子,吴王首肯,谁嫌命长?” “那可难说!这些年小弟我可没少受气,屯门一战要不是汪大人奔走,呵呵,能出海就是好的。” 戚有山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却被王福恒不幸言中。秦竑知道轻重,他又是早已投靠华侯伟,当然不会刁难。刷刷批了条子,递给戚有山的时候,略一沉吟:“将军,侍郎康石伟有些执拗,你说明是王爷的意思,省的他呱噪。” 秦竑确实是官场老油条,这话点出来就没安好心。康石伟仗着自己座师是马文升,一向不太给秦竑面子。秦竑早就想搬倒他,可惜马文升坐的稳稳的,没敢。这会不一样了,虽说马文升成了阁老,可江南已经是华侯伟说了算,那还等什么? 戚有山心里憋了一口气,以往总是被文官刁难,这回拿着尚方宝剑,还怕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秦竑不说这话还好,有了这话,戚有山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这个户部侍郎别别苗头! 所以面对康石伟的时候,戚有山有意的稍稍表现出一点不恭敬,康石伟顿时发作:“戚将军,条子先放我这里,你先去吧,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戚有山真没想到康石伟居然敢玩这一手,嘿嘿一笑:“康大人,这是王爷的意思,开总汪大人批的条子,秦大人同意的,你看,是不是先给点?军情紧急,军情紧急。” 康石伟叹口气,拉出抽屉:“戚将军,你看,这都是秦大人批的条子。户部资金有限,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况且哪一件都是急务,你说我放款给谁合适?我也就是个小小侍郎,哪一尊神都得罪不起。将军放小弟一马,以后小弟记你一辈子人情。” 戚有山面子上也不着恼,笑嘻嘻的说道:“秦大人,这可真是紧急军情,兄弟不敢骗你。真要是耽误了军情,兄弟可是要掉脑袋!” 康石伟终于耐不住性子,笑容一收,冷冷说道:“戚将军,再是军情紧急,我这也得有钱!你也不用威胁我,真没钱!”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没见过你个羊上树! 戚有山也收起笑容,阴恻恻的说道:“秦大人,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兄弟的脑袋虽不值钱,可是还想稳稳地在脖子上待着。真不给面子?” 康石伟略一犹豫,吴王那可是杀神,燕子矶码头血迹未干,就连太后娘娘的贴身内侍也是说杀就杀。算了,就当给吴王个面子。可抬头看着戚有山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冲动之下,脱口而出:“面子?面子多钱一斤?下官给你面子,谁给下官面子?” 啪!戚有山一个大耳光抽上来,康石伟口鼻喷血!草!“说你胖还喘上了!不管老子的死活,老子先弄死你!走,跟老子去见王爷!真踏马没见过你这个羊上树!” 坏了!踩坑里了!秦竑!混蛋!康石伟电光石火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这个莽夫肯定是收了秦竑的撺掇,憋着劲给自己难看!怎么办? 戚有山才不管康石伟怎么想,一把薅住康石伟的脖领子,狞笑一声:“有种!小子,连王爷的紧急事务也敢推诿扯皮。老子看你有几个脑袋!” 康石伟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就想说个软话,先过了这关。没想到秦竑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干什么?这是干什么?那个谁,赶紧放开!有话好好说,有失体统!” 这时候公房外挤满了户部官员,秦竑等大家都看到康石伟的狼狈相之后,才挥手赶人:“走,走!没事干?那个谁,把看热闹的名字全都记下来!” 大家一哄而散,康石伟面如死灰。这秦竑看似好心,实则恶毒无比!本来被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摆平之后,他依旧是户部侍郎。可秦竑这一闹,所有户部官员都看见他的狼狈相,还怎么当官?说出去的话还有人听么? 秦竑当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从戚有山一露头,他就谋划好了。就算戚有山不上套,总有王有山、李有山,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随便两招散手,哪里是康石伟能招架的?真当官大一级压死人是白说的?以往是忌惮马文升,可不是没办法。 戚有山到底是武将,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秦竑不仅是想让康石伟脸面无存,更是出于自己职位的考虑。真的闹大了,王爷怎么看自己?连手下都管不住?当下拉住戚有山:“戚将军,康侍郎也不是有意怠慢,确实是户部资金紧张。你看这样可好?现在就拿钱,赶紧放开康侍郎。” 戚有山随手一丢康石伟,拍拍手,笑意盈盈的说道:“实在是军情紧急,倒不是下官放肆。哦,多嘴一句,全额吧?” 康石伟头一抬,张口想要反驳。可看戚有山笑意背后的狠毒,没敢张嘴。秦纮这才假意显示豪爽:“当然是全额!哦,康侍郎,是全额吧?” 康石伟怨毒的盯着秦纮,不说一句话。秦纮嘻嘻一笑,不在意的点点头:“看!康侍郎就是这个意思!” 康石伟恨不得把牙咬碎,可又能如何?恩师是大明内阁阁老,不是南京吏部尚书,更不是开总顾问耆老阁阁老,借势可以,赤膊上阵是绝对不可能的。怪罪戚有山?沙包一样的拳头,谁吃得消?这厮背后是吴王,江南有敢和吴王叫板的人么?别说江南,除了陛下,谁敢说硬压吴王一头? 戚有山是个顺毛驴脾气,看秦纮这么配合,高兴了:“秦大人,下官感激不尽!那个康侍郎,对不住啊,当兵的脾气不好,你那个,哦,哦,别拽我,我懂。康侍郎···唔!” 王福恒已经得到里面闹起来的消息,马上急匆匆闯进来,正好听到戚有山要大放厥词,急得赶紧提醒。没想到戚有山这货实在太奔放,只好用力捂住他的嘴。只是他还不知道,戚有山何止大放厥词,都已经真刀实枪的干倒人家了,哪里还会担心得不得罪的事。 稍后,华侯伟也得到了消息,只是微微一笑。这点小事还不在他眼里,揍得活该!要是吃亏的是戚有山,那康石伟可就算倒霉了。华侯伟早就想开展一次整顿官僚作风的运动,一直没找着突破口,就等着瞎眼麻雀往上撞呢。 戚有山领了钱直奔金陵枪炮厂找赵士祯,这钱还没捂热,马上就长着小翅膀,扑棱棱飞走了。可不给不行啊?那位爷可是掌握着新式装备的生杀大权,又是王爷的开山大弟子,实在招惹不起。 赵士祯满意的点点头:“老戚,放心,绝对三天内搞定!那啥,能不能带上我?咱也想看看这舰炮发威的模样!” “不行!绝对不行!回去告诉那个混蛋,趁早死了这条心!”戚有山找到华侯伟汇报的时候,顺嘴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华侯伟大发雷霆,吓得他一下也不敢动。 可不么?要是在戚有山和赵士祯之间选,华侯伟宁愿死十个戚有山,也绝不愿赵士祯有半点问题。现在是战将不缺,科技人员那都是宝贝中的宝贝! 看着戚有山噤若寒蝉的样子,华侯伟放缓语气:“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去干,千万再不能外行指导内行。有山,真的带上那货,一旦起了纷争,你敢动他?” “我!”戚有山背后一凉,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赵士祯什么身份?自己哪里惹得起!真要是那样?嗯,还是您待在家里吧。 华侯伟笑了起来:“瞎想什么?真以为是我的弟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实在是他也算个人才,用错了毁了,就可惜了。有山,你是老子心目当中,共工军的舰队司令,好好做,别让老子失望!” 这些年华侯伟也长进不少,这驭人之术也算是炉火纯青。戚有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就差以身相许了。 戚有山刚刚感激涕零的离开,汪直就急匆匆进来:“主子,长宁侯周彧来了!” “周老二?”华侯伟皱起眉头,当初周太后还要自己娶这位的小丫头呢,怎么就来了应天府? 第二百八十三章 鸡笼寨 [] 周彧来了,不是一个人赏玩观光,而是拖家带口,把整个长宁侯府都搬过来了!周太后不愧是活了一甲子的老太后,对整个政局洞若观火。周家想要在她老去之后依旧长盛不衰,必须要站队!朱厚照这边留下周寿,华侯伟那边就得有周彧。周家这回是大出血,一半赌注都压在华侯伟身上! 紧跟着周彧,刘瑾也大张旗鼓的奔向应天府。汪直亲自陪着汪鋐出城迎接,刘瑾在汪直面前可不敢摆架子,对汪鋐的客套很是礼数周全:“不敢当,不敢当。咱家不算什么,只是圣命在身,汪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师父,你老人家来了,徒儿可承受不起。” 汪直一笑,笑容竟是温暖如春:“行了,你已经是东厂督公,比咱家出息多了。难为你还记得咱家!” 正在寒暄之时,远处炮声隆隆。刘瑾一凛:“汪大人,这是何意?” 汪直笑了,替汪鋐回答:“刘公公,这是射日军出海演习,试验新型装备,已经知会过王爷。” “演戏?演的什么戏?三打白骨精么?” “不不,是演习,新名词。和演戏差不多吧,就是演练。” 戚有山已经意气奋发的登舰远航,这一次虽说肩上重担千钧,可看着崭新的舰船,陌生而又熟悉的三角帆,戚有山胸中豪气万千! 王福恒身边正是久未露面的屠破狼,从京师私自回南京之后,就一直蛰伏。这一次华侯伟终于首肯,这把利刃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老戚,这海船还不如江里的船颠簸,没啥感觉。” 戚有山哼一声:“少在那说嘴,等暴风来的时候,你不叫妈就已经是好汉了!破狼,王爷这回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屠破狼活动一下筋骨,浑身嘎巴巴作响:“早就快发霉了,还不兴老子出来放个风?王爷又弄出个大杀器,老子也心荤的很,马德,好久没杀人手痒了!” 王福恒跳开,指着屠破狼故作惊恐:“靠!杀人大魔王!老戚,离他远点!这货浑身血腥味!” 三人笑闹一阵,屠破狼一指前方:“老戚、老王,此次清剿东番,咱们先粗略的制定个计划。上岸之后,我为主,你们随时接应;必要时,老戚,你那新式舰炮可别吝啬炮弹!” 戚有山哈哈大笑,踌躇满志的点头:“放心!虽说射日军已经是穷光蛋,可这次绝对赔不了!嗯,老屠,下手轻点,要不人不好卖!” 王福恒一晒:“那才有几个钱?王爷不是说了么?石见山都是银子铸的!这倭国咱们是非去不可!哎,朝鲜要不要也来一家伙?” 屠破狼、戚有山齐齐摇头:“不要!”戚有山骂道:“朝鲜招你惹你了?小心回来王爷收拾你!倭国乱又和大明不睦,打就打了。朝鲜恭敬的很,就差舔脚丫子了,你招惹它干嘛?”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子不尊皇命,千里迢迢把烹狼军都带回来,皇上早就不满意了。小心给王爷惹祸!” “不去就不去!着什么急?呵呵,倭国小娘娇小的很,要不要弄回来两个?” 那俩人会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三天后,射日军舰队来到鸡笼。向导是福建大海商林海潮的船员,在海上讨生活经年,对大员熟悉的很。此时的弯弯还不是后世的名字,沿海各地称呼不同,如“大员”“台员”“台窝湾”等等。日本当时叫弯弯为“高砂”,葡萄牙称呼弯弯为“福尔摩沙”。 咚!舰船周围溅起滔天巨浪!草!岸防炮!戚有山大惊:“不应该啊!那个林师傅,你不是说鸡笼这里没有大的势力?” 林金旺疑惑的挠挠头:“是啊,去年还没什么人占据鸡笼。以往这里都是高山夷和福建过去的汉人,没见有啥官府啊?” 屠破狼却是兴奋起来,这货就见不得有人炸刺,马上眼睛里寒光四射:“怕什么?干他!老戚,你不试试新舰炮?” 哦,对啊!老子才是操刀的!戚有山一声令下:“舰首炮,试射!” 100毫米口径的舰炮,23条膛线,摇轮飞快,炮口很快瞄准岸防炮方向喷射出烈焰! 轰!船身一抖,远处炸开一团火焰!桅杆上的观察手大叫:“弹着点偏左,校正!左偏250005!” 屠破狼不解:“老戚,啥叫250005?” “炮密位!就是角度。老屠,你那山炮也有密位,好好琢磨琢磨,上岸以后,打得准不准,全靠这玩意!” 屠破狼尴尬的笑了笑:“马德,老子看不懂,还以为没啥用,差点擦了屁股。哎呀,这以后打仗还得考秀才,大老粗不好使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戚有山转头看向屠破狼:“老屠,上岸吧,舰炮打的都是开花弹,打不中震也震死了。” 屠破狼精神一振:“孟黑子,郭鬼子,崔老二!赶紧的,一会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戚有山说的不错,岸防炮那里已经是尸横片野。舰炮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横飞的弹片以及无坚不摧的冲击波,让这简陋的阵地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吉野山林一只耳朵没了踪影,带着几个幸运儿疯狂的向着山林奔跑。 烹狼军的名号留在了京师,华侯伟索性重起炉灶,屠破狼所部重新编制之后,打出翼轸军的旗号。崔老二所部一马当先,三三制散兵线瞬间铺开,向着鸡笼寨蔓延。 鸡笼寨位于海岸线十几里的山丘之上,石块筑成的寨城看起来颇有几分坚城的意思。崔老二所部冲到鸡笼寨不远处,就构筑阵地,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这是倭国人!”林金旺斩金截铁的说道。 屠破狼冷笑一声:“黑子,给这混蛋点颜色看看!” 孟黑子狞笑一声,手中多了一把虎牙,走向吉野山林。吉野山林被一枪打断腿,看着一个彪形大汉手持匕首想着自己走来,惊恐的挪动身子大叫:“你的,什么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山中无老虎 [] 我靠!居然会说汉话?这不是个简单的!倭国以中华为天朝上国,能说汉话的都是贵族。屠破狼一挥手,制止孟黑子。 林金旺踏前一步,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转头对屠破狼说道:“屠将军,他说他是足利义材将军的部下,明应之变以后,和足利义淮逃到这里。岸防炮是佛郎机人卖给他们的,还有为数不少的火铳。”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小倭国怎么还事这么多?弄死他们!”崔老二大声嚷嚷,他可是好战分子,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拎刀砍人。 屠破狼沉吟一下,看着不远处的鸡笼寨:“放他回去,让他告诉那个什么足利义淮,给他一刻钟考虑,否则就拔了他的寨子。” 林金旺点头,刚想说话,吉野山林却蹦出几个字:“你滴,什么滴干活?” 屠破狼一拍脑袋:“告诉他,老子是翼轸军的管带,是大明吴王的部下。” 吉野山林拄了一根树枝,一瘸一拐的走回鸡笼寨。崔老二不满的说道:“老大,放他回去干什么?就这破寨子,能扛得住几炮?” “笨蛋!打倒是简单,人呢?人死了哪能卖钱?看着表,过了时间老子不让你打么?郭鬼子,那个炮密位你会不会?” 郭鬼子挠挠头:“学了,没咋学会。跟他娘看天书似的,屠老大,你说咱当兵的怎么还得学这个?” “屁!老子原来和你想的一样,刚刚你也看见了,有这个密位炮打得准,不学不成啊!唉,这回回去马上就把家里那个小兔崽子送进王府学堂,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几人闲聊当中,时间悄悄飞逝,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屠破狼狞笑一声:“给脸不要脸!郭鬼子,架炮!” 郭鬼子大喜,早就想试试这开山炮,这回怎算轮着自己下手了!开山炮炮口缓缓抬起,郭鬼子按照密位标注,飞快的摇动转轮。轰!75毫米炮弹飞出开山炮,直接打在鸡笼寨的大门。 厚达三寸的木门瞬间碎裂成无数木块,门后哀嚎一片!郭鬼子一跳三尺高,打完就复位,这可比佛朗机炮好用多了。马上调整诸元,轰!又是一炮! 鸡笼寨寨墙石块飞洒,寨墙抖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垮塌。吉野山林连滚带爬冲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吼:“降了!降了!” 屠破狼举手,郭鬼子遗憾的站直身子,才两炮,刚刚勾起瘾来。 谁也没想到,三寸丁一般又是瘸了一条腿的吉野山林,跑起来居然如此之快!他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趴在阵地前,大声哀嚎:“降了!天朝上国的爷爷,不要再打炮了!” 屠破狼冷哼一声骂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叫过来!” 吉野山林泪流满面,哽咽着哭诉:“足利义淮将军死了!足利义淮将军死了!爷爷们,降了!” 屠破狼摇摇头,太弱!完全没有挑战性嘛。挥挥手,已经毫无兴趣的屠破狼,把受降的事情直接交给孟黑子。 鸡笼寨中出来一群小矮子,簇拥着一个更小的矮子慢慢走到翼轸军近前,全部双膝跪倒。 松原太郎把那个小孩护在身后:“大明的大人,这是足利义家最后的正统,足利义昌,请留下他的性命。” 孟黑子点头:“一个小孩子,无所谓。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大人,这里是我们所有渡海而来的人,共有八百三十五个。” “佛郎机人在哪里?” “沿着淡水河西南,佛郎机人建了一座城寨,叫做大佳腊堡。” 屠破狼得到禀报之后,让人压着这些倭人上船,这可都是钱呢。“嗯,必须拔掉这个大佳腊!留三个倭人做向导!” 翼轸军此次来了一千人,刚刚拉开架势,没想到两炮就解决战斗,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劲。听到进军大佳腊的命令,都是兴奋不已。 用过午饭之后,全体登船,放着船不用那不是傻子么?大佳腊位于鸡笼寨西南方向,已经是深入内陆。海船体大,淡水河压根不能承载。屠破狼无奈只能是下了船和战士们一起跋涉。 走了六天,才抵达大佳腊附近。大佳腊位于大屯山南麓,依山傍水,四周都是冲积平原首饰上好的肥地。屠破狼艺高人胆大,也不遮掩行迹,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城十里驻扎。 屠破狼握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大佳腊城的防守。嗯,佛郎机炮十门,那鸟铳也不在少数。居高临下,有点难度。不过有开山炮,这城?扛不住一个基数的炮弹。 “郭鬼子,调整诸元,准备炮击。崔老二,步炮结合战术你小子也练了很久了,行不行啊?” “有啥不行的?屠老大,交给我了!” 大佳腊城堡不是典型的棱堡,阿拉贡商队在几年前占据这里,结合山势修造而成。此时据守城堡的正是阿拉贡巨商马丁佩德罗的私军,私军的头目奥拉米路正拿着单筒望远镜查看城外的翼轸军。 “先生,这好像不是那些野蛮的平埔人。”他的副手皇家海军出身的纳瓦拉乔表明自己的看法。 “嗯,有可能是明国的正规军。那又怎么样?阿拉贡人发现了这里,占据了这里,这里就是阿拉贡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 “可是,可是在数年前这里还是明国的领土。” “谁叫他们放弃了呢?上帝也不会帮助自暴自弃的人,你说是不是?亲爱的纳瓦拉乔?” “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能在这里抵挡明国的进攻么?” 奥拉米路撇撇嘴:“哼!看看他们的武器,能打仗么?那样薄的炮筒,打上几炮就得炸膛。手里的应该是燧发枪,但太短了。估计射程会非常可怜,威力我想只能打死几只麻雀!” 轰!三门开山炮开始怒吼!三枚炮弹直接轰击在大佳腊的石墙上,炸起无数烟尘和石屑。 “天呐!开花弹!赶紧出城,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否则大佳腊扛不住几炮!” 第二百八十五章 摧枯拉朽 崔老二已经率领着前锋营追逐着炮点,向着大佳腊冲去。大佳腊的城门突然打开,一队队士兵端着粗大的鸟铳列队。 “哈哈,架起火凤凰!老子早就想打几枪过过瘾了!”金陵枪炮厂刚刚出产的火凤凰风冷轻机枪,这次也带过来要求在战场上进行实战检验,崔老二早就心痒难捺,这回还不大试特试? 华侯伟最熟悉的当然是81枪族和95枪族,自动步枪、班用轻机枪那是闭着眼都能拆装。崔老二亲自操刀,趴在地上右肩拒枪,这货嫌不过瘾,直接上了一个75发弹容量的弹鼓。火凤凰有效射程六百米,崔老二看着对面的阿拉贡私军,激动地心境慢慢的沉浸下来。 此时的欧洲战争还是排队枪毙的时代,纳瓦拉乔在队伍后面吹着哨子,军乐队在他身边敲着小鼓,极其富有节奏感。行进到二百米左右,突然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 始作俑者当然是心痒难耐的崔老二!烹狼军一直没有和欧洲军队正面交锋过,这奇形怪状的军队一出现,差点笑掉崔老二的大牙!这不是排着队等着挨刀子的猪么?其实人家才是火器时代最初时候的战争形态,两军对垒比的不是武器性能和战术,而是战士的意志和军队的组织能力。为什么排着队枪毙?还不是此时的燧发枪压根没有准头,靠的是规模发射进行扇形打击,才能取得战果?谁知道大明除了华侯伟这个穿越客,一下子把武器提升到六七十年代的水准? 崔老二食指轻扣,哒哒,哒哒哒,两三个点射之后,阿拉贡军团就倒下一片!真好使!后坐力比追魂枪小多了,看样子准确度也不差,好枪!崔老二抓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自己的战果,就差哈哈大笑。哦,对了,破坏性试验!真过瘾! 崔老二死死压住火凤凰,食指搂住扳机就不放。哒哒哒,一道火舌喷射而出,狠狠砸向阿拉贡私军。每分钟700发的射速,几乎是瞬间,崔老二就打光了弹鼓里75发子弹。 纳瓦拉乔傻眼了,整齐的队伍像是麦田里的麦子,几乎是瞬间就被齐刷刷割倒。良好的纪律此刻竟成了对方的帮凶,很多战士被拦腰打断,上半身拖着裸露的肠子在地上哀嚎,五百人的队伍刹那间就倒了一少半! 崩了,谁能在这样的火力面前不变色?这宛如地狱一般的战场,对面的敌人一定是拿着路西法的镰刀,疯狂的收割着生命。十字架不顶事,圣水不顶事,更不要提身上单薄的制服。所以在崔老二换弹鼓的短短瞬间,刚刚还整整齐齐气势雄伟的私军,转眼间四散奔逃,甚至有不少都被吓得神智失常,大叫着妈妈扔掉武器,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纳瓦拉乔头也不回的跑进大佳腊,被面色惨白的奥拉米路拽住,竟大声咆哮:“该死的大佳腊,该死的东方,天呐,那些是人么?他们拿着的一定是撒旦的镰刀!奥拉米路,投降吧,要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是的是的,他们的武器简直就是恶魔的镰刀。但是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对付这些土人的?难道你想品尝铁处女的滋味么?” 想到铁处女那无处不在长长的铁钉,纳瓦拉乔打个寒颤,接着大叫:“那还能怎么样?” “听着!带上你的部下,坚守大佳腊!对方的火炮一定坚持不了几炮,咱们还有机会!” 奥拉米路不愧是生意人的部下,蛊惑人心的本事着实不差。当然事情本身也是如此,纳瓦拉乔只好咬着牙召集士兵,转身向着棱堡的防御工事跑去! 奥拉米路长舒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真要是纳瓦拉乔也丧失斗志,那大佳腊就不用守了。 还没有尽兴的崔老二刚刚迅速换好弹鼓,却发现那些佛郎机人全都四散奔逃,气的崔老二骂骂咧咧:“怂货!老子还没开始,怎么就让买单啦?” 崔老二是过了一把瘾,可也丧失了在城外解决战斗的机会。不过反正是试验新式装备的性能和战法,正好试试开山炮的极限。 郭鬼子兴致勃勃的调整射击诸元,三门开山炮一字排开,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短短五分钟之内,竟打出去三十发炮弹! 大佳腊只是棱堡,不是后世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工事。挨了这么多炮弹,终于撑不住了。开山炮不只是射速惊人,准确度也比前装炮高的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挨了三十几发炮弹的城墙倒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纳瓦拉乔恶狠狠的揪着奥拉米路的脖领子:“你不是说打不了几炮吗?你不是说还有机会吗?你这个骗子!” 奥拉米路脸色真的是犹如厉鬼一般惨白,他不再强行争辩,只是无力的连连摇头,喃喃的说着:“上帝!上帝!他们是魔鬼!救救你的子民吧!” 纳瓦拉乔丢开失魂落魄的奥拉米路,看看彷徨无助有如小羊羔一般的士兵,大声喊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先生们,我们不是皇家军队,不是士兵,我们只是一些可怜的雇工,咱们投降!” 大佳腊不都是阿拉贡人,总有几个大明人。纳瓦拉乔派出去几个打着白旗的大明人,要求投降。 “大人!大人!投降啦!佛郎机人要求谈判!” 三个打着白旗的明人战战兢兢的从倒塌一半的城墙后探出头,大声叫喊! 炮声止歇,倒不是因为这三人的出现,而是因为开山炮已经可以烤肉了。屠破狼看到打着白旗的三人,皱眉说道:“他们喊什么?” 被炮声震撼的孟黑子,现在耳朵还是嗡嗡直响,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三人被探马搜身之后带了回来,一见屠破狼,马上双膝跪倒:“大人,佛郎机人要和大人谈判,他们要体面的投降!” “体面?”屠破狼冷笑一声:“来了大明的地盘,抢占大明的土地,屠戮大明的子民,还敢要体面?痴心妄想!”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谈判 三人喏喏不敢言,屠破狼眼带寒霜的盯着几人:“佛郎机人暂且不说,你等三人为何在大佳腊?” 一个中年人抬起头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我等都是流落在此的汉民,在周围种地为生。佛郎机人来此烧杀抢掠,但他们总要吃饭,我等就是来送粮草,正好被堵在里面。” 屠破狼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他漫不经心的走到这个中年人身边,抓起他的双手,接着和颜悦色的放下,转身离开。中年人暗自舒了口气,不料转身的屠破狼闪电般的后腿一撩,正中小腹。 “拿下!此等奸猾之徒,真以为老子不知道种地人的手应该是什么样子?” 中年人面如死灰,挣扎两下颓然说道:“大人,大人,草民确实不是农夫。草民只是和佛郎机人做买卖,真的没有数典忘祖。” 屠破狼一指剩余两人:“分别审讯,老子就不信你们每个人说的都一样!” 中年人被战士五花大绑,听屠破狼的话语,终于破防:“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人,我都招了!草民本是林家弟子,犯了命案,不得已才横渡海峡···” “林家的?”林金旺一愣,赶忙走过来,仔细看着中年人:“你是林家哪一系哪一房?” 中年人苦笑:“名字不说也罢,辱没先人。你可知莆田奸嫂杀兄案?” 林金旺恍然:“原来是你!你不是被浸了猪笼扔进大海了?” 中年人叹息一声:“世人皆道我无恶不赦,其中曲折有谁知?我乃庶出,姆妈早早给我订下先生之女。两小无猜情义自然不同,谁知先生高中,我爹李代桃僵,我的妻子却成了大嫂!木已成舟我还能如何?谁知道那个畜生吃喝嫖赌,大嫂不忿却被打断小臂。我义愤填膺之下昏了头,失手弄死了那个畜生!” 中年人脸孔扭曲,即使时隔多年也不能释怀。林金旺叹息一声:“你爹最后放过了你?” 中年人眼睛血红神态疯狂:“他?呵呵,恨不得我去死!大嫂跳江,我被浸了猪笼。还是先生怜悯我的冤屈,派人悄悄救下我,这才有了今日的伤心人!” 屠破狼也是唏嘘不已,这种事太多了,家族大了,嫡庶之间这种矛盾就多得很。心中对中年人也有了一丝怜悯:“好了,其情可悯,其行可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佛郎机人做事。” 中年人被勾起伤心事,胸中郁结多年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对屠破狼不再惧怕!民不畏死徒之奈何?“那又怎么样?大员大明在乎吗?孤悬海外的荒岛,除了平埔人高山人,汉民压根没几个!哼!官府,官府除了收税还管什么?我天大的冤屈又如何?还不是九死一生被族里除名?对老百姓而言,谁收税重要吗?” 屠破狼久久没有说话,还能说什么?人家说的一点没错!谁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先昭雪人家的冤屈再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大明确实对不起人家,凭什么要求人家跟圣人一样? 林金旺突然苦笑:“这位大哥,往事往矣,林家这种事太多了。还是说现在吧,大佳腊里面有多少佛郎机人?大员除了大佳腊,还有那些大一点的势力?” 中年人看看林金旺,点点头:“看样子你也是林家人,罢了,我和林家的恩怨和你没关系。大佳腊里有千五左右的佛郎机人,大员在鹿耳门还有一支佛郎机人。其实这里的佛郎机人自称阿拉贡人,鹿耳门的佛郎机人说他们是尼德兰人,两伙人不是一码事。” 屠破狼挥挥手:“放开他吧。你现在怎么称呼?” “草民方遗人。” “嗯,沧海空遗恨。好吧,方遗人,你回去告诉那个阿拉贡人,老子不听他们什么条件,给他们两刻钟,不出来,老子炸毁大佳腊!” 方遗人活动活动筋骨,点头应承:“行!草民就走一趟。大人,你是哪里的衙门?” 屠破狼哈哈一笑:“吴王直属,某只听吴王之命!” 方遗人哦了一声,慢慢走向残破的大佳腊,突然回头大声问道:“是一国天下敛财无数,出右玉游缰草原的二殿下?” 屠破狼点头:“不错!擒杀宁王,痛殴缅甸的吴王。某就是驰援大同逼得小王子举族归顺的屠破狼!” 方遗人愣在当场,随即欢喜的转身双膝跪倒,大声说道:“草民何其有幸!大将军之事草民万死不辞!” 看着方遗人走远,屠破狼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提小王子?难道是为那句官府除了收税还能管什么不忿? 林金旺则是对着屠破狼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地:“不知是屠将军,草民孟浪。” “唉,不值一提!若不是刚刚方遗人的遭遇触动,某算得了什么?” 纳瓦拉乔听到敌方的回答,心瞬间冰冷一片。怎么办?奥拉米路抬起头:“纳瓦拉乔,你留在大佳腊坚守,我跟着方先生和对方谈判。” 纳瓦拉乔诧异的看着他,奥拉米路苦笑:“你说的没错,我们不是军队,没有义务死战到底。伯爵不是国王,效忠也只是我个人行为,和你们没关系。我把你们带到东方,自然有权利有义务带你们回去。” 屠破狼看着金发碧眼的奥拉米路,微微冷笑:“不是说了么?只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你来不来,于事无补。” 奥拉米路一个标准的欧式鞠躬:“尊敬的将军,我们是阿拉贡王国的商人,来到这里是想和明国进行正常贸易。发生这些误会,我表示深深的遗憾。” 崔老二嘿嘿一笑,突然冲上前去,抡开膀子,啪啪就是四个阴阳耳光:“老子打你个无耻之徒,这是你家地方?还遗憾,遗你母亲!” 屠破狼满意的微微点头,这就对了!对待这些无耻之徒,那有什么温良恭俭让?王爷那话怎么说的?扫帚不动,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对待外敌就要让他们知道,大明可以是君子,也可以是屠夫!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明是礼仪之邦 “哎呀!请不要这么粗鲁!将军,将军!请制止您部下的野蛮行为!”奥拉米路的脸迅速肿胀起来,像个猪头! 屠破狼笑了:“哦?两个耳光就是野蛮了?那请你解释一下,闯进人家的家门,打杀人家的家人,鸠占鹊巢,这是什么?畜生不如吗?”说到最后,声色俱厉,一股战场上浸入骨髓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奥拉米路受不了屠破狼的杀气,后退几步,右手紧握十字架,好一会才缓过来:“天呐!将军,你的气息好似雄狮一样。” “呵呵,说两句好话,老子就能放过你们?呸!你也太小看老子了!” 奥拉米路苦笑,看来这招没用。大明的官员不是向方先生说的那样,再试试这招吧。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双手捧着:“尊敬的将军,您说的不错,是我们的问题。为表达我们阿拉贡王国的诚意,请您代表明国收下这块怀表。这是阿拉贡最好的工匠,采用18k黄金,360颗碎钻,五颗超过三克拉的主钻,水晶镜面,里面有红宝石基座,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 屠破狼接过怀表,随手往怀里一揣:“嗯,虽说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可蚊子腿也是肉。不用想了,东西我拿了,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俘虏,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嗯,已经过了十分钟,郭鬼子,看着表,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出来打仗,说杀他全家就一定要杀他全家!” 奥拉米路无奈的说道:“好吧,将军的决心我已经感受到了。我有一个小小请求,希望将军能够答应。” “呵呵,大明是礼仪之邦,不过善意是给客人的,而不是给你们这些强盗。老子实话实说,老子就是大明的刀枪,等到老子出手的时候,没什么仁义可讲!” 奥拉米路骤然有种无力感,对面的明国将军油盐不进,唉,不该贸贸然就闯进明国,主啊,我该怎么办?强打精神,奥拉米路谄媚的笑着:“是,是我们的错。我们可以赔偿!另外每个阿拉贡人可以出赎金!” 这个好!屠破狼笑了:“嗯,那是投降以后的事。这样,你们投降以后,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至于怎么处理,呵呵,在人谈不是?” 有门啊?奥拉米路精神一振,马上打蛇随棍上:“将军,我们可不可以保留一些武器?你也知道,在这片海域有着太多该死的海盗。” 屠破狼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嗯嗯,再说再说,先投降,否则迎接你们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炮火!” 奥拉米路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崔老二不甘心的问道:“老大,真让他们赎身?” “呵呵,急什么?老子就算同意了,那船上不是还有戚有山、王福恒两个呢?” 几人哈哈大笑,方遗人摇头叹息:“大明要都是将军这样的官,我何至如此?” 纳瓦拉乔带着整齐的队列,敲着腰鼓走到翼轸军面前。 鼓乐停止,纳瓦拉乔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把肩上背着的枪都放在地上,就连军乐队的鼓手也把腰鼓解下。 纳瓦拉乔把连着剑鞘的西洋剑和手铳,一并交给屠破狼:“尊敬的将军阁下,阿拉贡王国佩德罗伯爵私军向您投降,我是纳瓦拉乔,请您收下我的武器。” 屠破狼收下西洋剑和手铳,笑的好像弥勒佛似的:“好,我代表吴王殿下,代表大明接受你的投降!崔老二,你还等什么?” 崔老二马上带人扑上去,用刺刀逼住他们。屠破狼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大明是礼仪之邦,是十分好客的。嗯,郭鬼子,弄俩凳子,我们要谈判。” 奥拉米路马上叽里咕噜爆出一堆条件:“将军答应过我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占领大佳腊时长不过一年多,按照国际惯例,补偿贵方五百盎司黄金。我们商队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八人,每人的赎金是十盎司黄金,一共一万三千五百八十盎司,加上五百盎司,共壹万捌仟伍佰盎司黄金。将军,只要你同意,马上就把黄金运过来。” 要是搁在以前,一万多两近两万两黄金,早就让屠破狼乐开了花。现在整个吴王一系,早已经养刁了胃口,十万两黄金以下,都不好意思和人夸口。屠破狼皱起了眉头:“你这个算法不是大明的惯例。我屠某人是讲理滴,按照大明惯例,我打败你们,你们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战利品。所以那些黄金都是我的!其他账目另算!嗯,占据大佳腊这方圆百里,不,方圆千里的地方,一年的出产是多少?那个谁?哦方遗人,大佳腊往年的产出是多少啊?” 方遗人会意,微微笑着:“禀报将军,大佳腊实在是一块宝地,每年光是打粮食就是千两黄金,加上渔猎,地里出产一年没有一千六百两黄金,也得有一千五百两!” 郭鬼子插话了:“就没有什么金矿银矿的?” 方遗人眼睛一亮:“有!这里有金矿银矿,每年出产百,不,千两黄金,万两白银。” 屠破狼满意的点点头:“嗯,这就是了。大佳腊一年产出就是三千五百两黄金,你出五百盎司,是不是看不起大佳腊?”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道理奥拉米路懂。他点点头,故作惊讶:“原来是这样?好吧,我们阿拉贡商队来的时间还短,却是没有赚到这么多钱。这样吧,我们取个中间值,一千五百盎司,如何?” 屠破狼冷笑一声:“好吧,大明是礼仪之邦,虽说你们十恶不赦,但我们还是可以宽宏大量的。这样,两千两黄金定做大佳腊一年的产出。” 纳瓦拉乔点头同意:“好吧,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钱,但将军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按两千盎司结算。” 屠破狼摇摇头:“咦?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两千两黄金赔偿?这只是大佳腊一年产出的数字!由于你们偷偷占领大佳腊,所以一定要有惩罚性的赔款。嗯,五倍就差不多了。另外,你给大佳腊的明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伤害,必须按照物质赔偿的标准,进行赔偿!” 第二百八十八章 石见银山 纳瓦拉乔和奥拉米路目瞪口呆,怎么这个明国的将军比他们还要无耻?精神损失?人都死了要什么精神损失? 屠破狼冷笑一声,把目光投向孟黑子。孟黑子转头看着方遗人:“方遗人,听说这里是平埔人的地方?能不能找到他们?大明朝廷是决不允许别人对大明百姓予取予夺滴!我家将军说过,可以把凶手交给他们任由处置!” 奥拉米路马上拦住孟黑子的话:“请等一下,我觉得十分愧对大佳腊的居民,精神补偿是十分合理的。” 屠破狼笑了:“你也认为很合理?不勉强么?” “十分的合理!绝不勉强!阿拉贡人都是绅士,嗯,绅士,是不会不顾及那些老幼妇孺的。将军,不过这价格?” 孟黑子马上大叫:“方遗人!” “价格非常合理!非常合理!将军,我们一共付给你两万盎司黄金。咱们是不是还能谈谈贸易的事?” “等等!你们不是俘虏么?不想回阿拉贡了?” 纳瓦拉乔都快哭了,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屠破狼:“将军,这里距离阿拉贡王国数万公里,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屠破狼心中一动,笑了笑:“大明周边有很多国家,有的国家对大明很不恭敬,本身还很有钱。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这有什么不明白?不就是打劫么?这对于阿拉贡人来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奥拉米路马上拍板:“将军,阿拉贡王国是大明最忠诚的盟友,对大明周边的情况不很了解,您是不是介绍一下?” 上道!屠破狼欣赏的看着奥拉米路:“大明周边有缅甸,有三佛齐,有安南” 几人在不断的谈判中,达成了肮脏的交易。最后屠破狼极其慷慨的发还武器,并要求统一行动。 阿拉贡的舰队在一月之前返航,所以翼轸军就没有碰到。深入大佳腊之前,淡水河入海口旁的港口被射日军控制。 来到金山港,奥拉米路惊呼一声:“上帝!我看到了什么?将军,这不是明国的船吧?” 屠破狼一笑:“阿拉贡王国离着葡萄牙远不远?” “啊!该死的葡萄牙人!好吧,我们都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算是老乡。” 上了舰船,戚有山、王福恒问明情况,戚有山眉头一挑:“时间太长,不如直接去看看石见山!” 屠破狼眼睛一亮,懊恼的说道:“我怎么就忘了石见山呢?好,那个谁?奥拉米路,咱们还得谈谈!” 大内义兴跪坐在几案后,聆听着家臣陶兴房的讲述。“大人,尼子经久频繁派遣商人去往大明,听说买回来不少犀利的刀剑,大人须得谨慎防范。” 看着陶兴房眉清目秀的脸庞,大内义兴觉得小腹越来越热,他禁不住伸出手来,搂住陶兴房:“怕什么?尼子经久能有多少钱?我的石见银山能让他赚上一百年!陶兴房,咱们还是···” “大人,我能得到大人的宠爱,是我一生的荣幸。我觉得对尼子经久还是重视一些的好,中国地方只有尼子氏和大内氏两家强盛,大人想统一中国,必然要打败尼子经久!” 此时的倭国还是四分五裂的状态,所谓中国地方,就是鸟取县、岛根县、冈山县、广岛县、山口县这一片区域,也称中国。 屋中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渐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门外的侍卫见怪不怪,这是雅事,很多大名都靠着这种手段,笼络身边家臣,早就是倭国风靡一时的风俗。 “将军大人,大田外出现一支舰队!” 正在兴头上的大内义兴立马没了兴致,草草擦试一下身体,威严的问道:“小野一满,详细说一下情况。” 陶兴房满脸红晕的爬起来,抓着大内义兴的长衣:“大人,是不是尼子经久的外援?” 是啊,不可不防!大内义兴轻轻亲吻一下陶兴房:“那就辛苦你去一趟吧,拜托了,兴房君!” 大田位于出云和江津之间,正是石见山的所在地。一艘西洋三角帆船下了锚,乘坐小船上了岸。 远处还有两艘帆船,屠破狼放下望远镜,对着奥拉米路说道:“看,这就是良好的开端。奥拉米路,只要咱们这样合作下去,五万两黄金算什么?况且你跟随我回到南京,面见王爷,好处少不了你的!哦,至于武器,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帮助我们越多,得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是啊,那些威力可怖的火炮,真的是太迷人了。阿拉贡王国要是能够拥有,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就都成了国王的私属品。奥拉米路陷入不断的意淫当中,看着屠破狼等人的目光,越来越暧昧:“多谢将军阁下的鼎力相助,奥拉米路对您的慷慨十分感动。阿拉贡王国是一个实力十分强大的国家,明国更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又有共同的利益,是不是可以结成最坚不可摧的同盟呢?” 屠破狼呵呵一笑:“这个我做不了主,但是!我十分看好两国结盟。葡萄牙人很不诚实,我个人很不喜欢他们。如果说欧洲有一个盟友,我宁愿是阿拉贡。” 现学现卖,屠破狼对欧式的无耻语调掌握的很快。纳瓦拉乔很是满意他的态度,接着说道:“是的。我对葡萄牙也没有什么好感,都是一群流氓、无赖、强盗!他们找到了大洋彼岸的一块殖民地,竟然制止其他国家的参与。天呐,这简直不可想象!用大明的话来说,就是毒蛇妄想吞下大象!” “哦,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是,等我回去一定禀报王爷,阿拉贡王国既然诚意满满,我们就可以做朋友!”戚有山也学会了虚与委蛇,马上捧场。 奥拉米路大喜,虽说丢了大佳腊,可收获明国的友谊,自己就是大大的功劳。正想说两句表示感谢的虚伪话,瞭望手发现远处地平线出现一支气势惊人的军队!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死如秋叶之静美 来的正是陶兴房,他率领着大内家最为精锐的五百铁骑,怀着必胜之决心,驰骋在大田的原野上。 纳瓦拉乔已经列队完毕,静静地等待着对手的到来。对面气势恢宏的骑兵越来越近,阿拉贡军队所有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纳瓦拉乔实在忍不住了,脸上流露嘲讽的神色:“天呐,我看到了什么?这是骑兵?好吧,算是骑兵吧。奥拉米达,不许开炮,这样的对手不值得浪费火药和炮弹。所有人,预备!” 陶兴房身背四杆护背旗,身穿陶家祖传堪比铁甲的竹甲,手中拖着大内义兴拜托铸剑神师大丸久经年打造的出云剑,带着冷酷的神情,盯着对面奇怪的队伍。 不太对啊?怎么都是巨人?居然还是金发碧眼的模样?一定是山鬼!这怎么可能吓倒英勇无畏的武士?陶兴房大叫一声:“杀鸡给给!”手下这些最为精锐的战士嗷嗷直叫,催动胯下中国地方最神骏的战马,扑向对手! 咚嘚了咚咚,制服精美的军乐队敲起了密集的鼓点,砰!砰!砰!一阵硝烟弥漫,一排士兵跨步向前,又是一阵枪声响起,第三排战士又走到最前方,扣动扳机。经典的三段击,排队枪毙时代最为成熟的战术,对上翼轸军溃不成军,但对上更为古老的骑兵战术,那就是摧枯拉朽! 转眼之间血肉横飞,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大内骑兵瞬间倒下一大片。纳瓦拉乔摇摇头,丝毫不为战果感到欣喜。和狗一样大的战马,只有桌子高度的士兵,这样的军队连一群农夫都打不过,有什么好炫耀的? 日照大神啊,这群山鬼怎么会有天朝上国的神器?陶兴房浑身冰冷,马上指挥队伍撤退。到底是精锐中的精锐,死伤一大片的大内骑兵居然没有乱了建制,跟随着落荒而逃的陶兴房,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阿拉贡人的视线之中。 舰船上王福恒放下望远镜,哼了一声:“这也是骑兵?老戚,咱们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翼轸军一个冲锋就干掉的对手,干嘛非要阿拉贡动手?” 戚有山嘿嘿一笑:“阿拉贡是咱们的盟友,不出力怎么能行?再说倭国当中汉人的种不少,下死手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上,咱们解救他们不好么?” 奥拉米路加入讨论:“是滴是滴,不劳而获是最无耻的行为,上帝也不会钟爱这样的懒鬼。作为明国最忠实的盟友,阿拉贡是不会吝啬一点点弹药的。反正这样的军队也造不成什么伤亡,赚钱最重要!” 屠破狼亲切的拉住奥拉米路的手:“实诚!奥拉米路你就是这点让我最佩服,赚钱怎么啦?没钱谁愿意理你?” 纳瓦拉乔不乐意追赶一击即溃的大内骑兵,他至少还算一个职业军人,对胜之不武的对手,完全没有兴趣。不过金银这样的财富,他还是很有兴趣的,所以阿拉贡军队向着大森的石见山而去。 陶兴房逃回岛根,大内义兴正在正襟危坐,聆听僧侣的教诲。 “大人,大人,攻打我们的是山鬼,很可能不是尼子经久的外援。”陶兴房狼狈的跑进大堂,趴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撩一下秀发,让他看起来显得不那么狼狈。 “哦?哪里来的山鬼?” “不知道,但是他们用的都是火铳,还有大明的三段击。” “大明?哼!中华已经转移到我们这里,崖山之后无中国,我们这里就是中国!你有什么想法?兴房君!” “派人去质问尼子经久,顺势要求他也出兵!石见国所有大名必须出兵,否则打不败这些山鬼。大人,这也是个机会,你组建联军,正是扬威石见国一统中国地方的好时机!” 大内义兴用充满欣赏和爱怜的眼神看着陶兴房,温柔的说道:“好吧,你这回虽败犹胜,辛苦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等联军成立之后,你就是统兵将军!来,我要好好疼爱你。” 陶兴房眼中闪烁着羞涩期待,身如拂柳,慢慢走向大内义兴。两人目光相交,深情款款,呕,这么恶心的事情,实在太难为我了! 短短三天,在这史无前例的效率下,鸟取县、岛根县、冈山县、广岛县、山口县五县联军浩浩荡荡,以五千大军驱逐山鬼。 陶兴房意气奋发,这几日大内义兴专宠于他,使得陶兴房的身心处于最佳状态。骑着中国地方最为神骏的战马,指挥着如此庞大的军队,陶兴房感觉自己已经迈上人生的巅峰。 大森仙山,纳瓦拉乔举起双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烟尘,不禁摇摇头。没有圣伯纳狗高的战马,战士不足一米五的身高,这样的军队,就是在骑士团冲锋的时代,也是孱弱的代名词,何况已经是火器时代?对待这样的军队,纳瓦拉乔提不起兴趣,倒是对手中望远镜倍感珍贵。明国人是如何做到的?阿拉贡也想用双筒的望远镜,可是一直解决不了倒像虚像的问题。明国,可怕的敌人,可靠的盟友啊! “上校先生,他们冲过来了!” 纳瓦拉乔抬起头,冷笑一声:“好吧,让咱们的盟友看看,阿拉贡还是很有实力的!出击!” 咚的隆冬,怪异的军乐声再次奏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阿拉贡军队再次出征。 轰!这回敌军太多,纳瓦拉乔终于用上了火炮!这是后世称为虎尊炮的子母炮,犹如栓动枪一般,仿佛弹壳一般的子铳装满弹药,放置进母炮当中。无数霰弹比冰雹更迅疾的砸进队伍当中,一团团血雾爆开,正如倭国崇尚的死如秋叶之静美,大泼墨成一副凄美残酷的画卷! 砰!火铳也加入了膺惩的行列,比奔跑快不了多少的骑兵,以各种优雅奇葩的姿势,充分演绎千奇百怪的死亡现场。 陶兴房转过头,凄然一笑:“诸位,大内家的骑兵已经在冲锋,大和人常说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请各位上路!” 第二百九十章 大田海战 尼子经久的山丘西右卫门催动胯下战马,手中的长剑,哦,应该说倭剑虚劈,大喝一声:“杀鸡给给!”一千骑兵斜着冲向阿拉贡军的右翼。 其余三家也相互对视一眼,开始了猪突战术。纳瓦拉乔顿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蚁多咬死象,何况是这么多士兵?再是孱弱,再是童子军,也需要一枪一炮的打,就都是猪,那也是五千头啊! “掷弹兵!”纳瓦拉乔大吼一声,一二百士兵分散在三个方向,使劲丢出手中的**。轰轰!不断地爆炸中,无数残肢断臂抛洒,白色灰色的硝烟竟然遮掩不住血色的雾气! “重炮全部上霰弹!先生们,上帝将与我们同在!” 五门十二磅炮发出震天怒吼,瓢泼般的弹雨完全覆盖了阿拉贡军的前方。一浪接一浪的猪突战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打断了冲击波次,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档! 联军不是没有弓箭,只是倭国此时都是竹弓竹箭,射程仅仅有三十步左右,完全不起作用。而重型的攻击机械实在太笨重,此次攻打石见银山就没有带来。陶兴房眼见攻击不利,只好下令撤退,等调整部署后,再次攻击。 阿拉贡军的缺点暴露出来了,那就是无法快速消灭溃败的敌人。坚守毫无疑问,可追击却是无可奈何。石见银山上的翼轸军都是气的直跺脚,崔老二尤其为甚:“草!这阿拉贡也不行啊?老大,让我上吧?” 屠破狼哼了一声,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个那啥,呃,暴力狂!王爷怎么吩咐的?自己能省点就省点,这些事让这些番夷做不好么?他们反正打了就走,咱们可是一直要占着,能一样么?” 崔老二讪笑:“这不是手痒痒的不行?” 屠破狼摇摇头:“跟着王爷你还怕没仗打?王爷胸怀天下,可不止大明这点地盘!等着吧,开海之后,怕是你天天要泡在血里,一身血腥味洗也洗不干净!” “怕球!我崔老二拖王爷的福,老婆有了,娃已经七八个,这一百来斤就扔在外面怕啥?” 纳瓦拉乔却是另有打算,反正对方也拿他没办法,追不上就追不上,等搞清楚对方的地盘在哪里,杀上门去各个击破,还怕没的抢? “陶兴房,现在怎么办?根本打不过去,那些山鬼的火铳太犀利,还有轰天雷似乎比大明的还要厉害,再打下去也没有用,是不是请求战术指导?” 陶兴房知道别人也在提防大内家,自己的如意算盘恐怕打不响。可是那些山鬼占得石见银山,是大内家重要的财源,绝不容有失。脑子疯狂运转,陶兴房眼中突然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诸位,这些山鬼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一定在附近有船!他们这里的火力如此强大,那船上一定没有多少人手。而且咱们可以隔断他们的粮道,中华的兵书里说对敌最狠莫过于断粮,没有粮食他们的那些火铳还不都是我们的?” 其余四家的统兵官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齐齐点点头。这个办法好,关键是那些火铳太让人眼馋了,要是五家联合起来,拿着这样的火铳,说不定都可以统一倭国。 纳瓦拉乔诧异的发现,那些骑兵开始离开战场。不应该啊,刚刚只是第一回合的交锋,虽说对手没少死人,可相对于五千来说,几百人算不得什么吧?难道是?哈哈,明国的舰船也是你们能打主意的? 中国地方的五家联盟可不管那些,纷纷派出人手回归本部,调集船只,准备围歼山鬼的舰船。中国地方说来是五县之地,但是倭国太小,整体面积也就和云南差不多,中国地方也就一万多平方公里,来去快得很。 戚有山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倭国人的胆量。放着陆地上的阿拉贡人不打,怎么想和自己交手?别看自己只有三艘船,可这都是最新式的舰船,一艘有过去两艘福船大,戚有山想不明白,倭国那些小舢板,怎么就敢撩虎须?难道是火攻?哈哈,船上的舰炮,还有最新装备的重机枪,哪里是这些小舢板能撼动的? 五家水军联军还是由大内家指挥,伊内马修指着远处巍峨的舰船:“诸位,山鬼的舰船虽大,可是没有其他的配伍船只。中华有句话,蚁多咬死象,咱们这么多的船,完全可以牺牲一点烧掉他们的舰船,还可以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采用跳帮战,那些山鬼就是火器厉害,难道还能比得上武士的勇猛?大内大人说了,谁家缴获的船归谁家,中国的勇士们,还在等什么?” 戚有山目瞪口呆,真有不怕死的啊?那些小舢板,真的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了。刚想下令轰击,又摇摇头。王福恒问道:“怎么?” “以前王爷常说大炮打蚊子,得不偿失,现在我终于信了。你看那些玩意值得么?” “哦,那怎么办?以前屯门海战的时候,王爷用的是滑膛炮,现在这都是新船,压根没有这玩意啊。” “是啊,是啊,听说还有近防炮,不过这次没有配备。有了!都换上霰弹,等近了再打,然后是正德甲式重机!哼,也差不多够了,小舢板而已,不行还有轰天雷。” 此时正是南风,倭国联军的舢板冲风破浪,速度极快,已经迫近三艘射日军舰船。 新式舰炮炮弹还是没有弹壳,换上霰弹包之后,加装生丝包裹的发射药。关上炮闩,一拉火绳,轰!无数弹丸带着火热冲向那些小舢板。嗵!嗵!沉闷的枪声明显和火凤凰不一样,126毫米重机枪犹如瓢泼大雨,狠狠的射向倭国舢板。 伊内马修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还有这样的武器!霰弹是正常的,就是自己也有这样的炮铳。可那些密集如骤雨的是怎么回事?射速惊人,威力还巨大无比!难道是日照大神抛弃我们了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再战出云 第一波的霰弹仿佛龙卷风横扫而过,扇形的射程内,只遗留一片破碎的木板。很多小舢板当场就整体碎了,船上无论是挥舞着倭剑的武士,还是挺立着竹枪的普通士兵,瞬间就成了营养最丰富的鱼饵,洋洋洒洒落进水里。更多的舢板只是被打出一个个大洞,汹涌的海水疯狂涌入。 正德甲式重机射速不过每分钟五六百发,但威力远远在马克沁之上!小拇指粗细的弹头旋转着,无论碰到人体还是舢板,只有一个结果。伊内马修眼睁睁看着一个武士被拦腰打断,花花绿绿的内脏和鲜血瞬间刺入眼帘,成为终生不敢忘怀的噩梦! “躲开正面!躲开正面!”伊内马修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那些已经在冲锋路上的舢板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纷纷划出一道道弧线,转着圈杀向射日军的侧翼和背后。 戚有山狞笑一声:“打开所有炮门!”哗啦呼啦,如山舰船的船体中段纷纷开启一个个方孔,一尊尊小型舰炮露出狰狞的炮口,一挺挺正德甲式重机也伸出船舷。 “天呐!天呐!”伊内马修已经失去语言的能力,张大着嘴巴,只是无意识的呐喊。那些已经冲进射程的舢板纷纷转向,有些绝望的士兵直接跳进海里,想在死亡的绝路上找到微乎其微的生存机会。 嗵!嗵!嗵!那些小型舰炮没有多少霰弹包存量,率先开火的反而是正德甲式重机!这也够了,倭国这些小舢板上,最多就是一两门六磅炮,射程还没有甲式重机远。子弹总比炮弹便宜吧?相较舰炮超高的射速,对这些木制舢板而言,重机和舰炮压根没什么区别。 滚烫的弹丸撕碎了前进路上的任何阻挡,密集的弹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肃清了,射程内海面上能够活动的物体。射日军的三艘舰船迎着风浪,呈之字形前行,碾压过一个又一个浮在海面上的木板。 “禽兽!”伊内马修睚眦欲裂,那些幸存的武士和士兵,被射日军舰船直接碾压入水,海面上卷起血色的浪花,那些痛苦的嚎叫被呼啸的海风掩埋,转眼间,梦想破灭! 陶兴房得到消息,瞬间就成了霜打的茄子。经久家马上跳了出来,山丘西右卫门当机立断:“不能这样了!陶兴房,要么散伙,要么你退位让贤,你拙劣的指挥只能白白损耗中国地方的整体实力!” 鸟取县的山佐光拿起自己的长剑,细细的擦拭着。这把剑来历不凡,那可是称光皇帝御赐的宝物,是当年铸剑神师倾尽全力打造,剑柄上的菊花是纯金所制,百炼刀身覆土烧灼,刃口寒光四射,吹毛立断。他抬起头:“陶兴房,山丘君话不好听却是事实。中国地方虽然实力雄厚,可经不起一次接一次的失败。我们是注定成为日本最闪耀的地方,决不允许中途陨落。” 陶兴房无奈的点点头,说到底石见银山是石见国的地盘,其余几家只是因为唇亡齿寒才出兵。若是损失太大,人家完全可以离开,不再管石见国的事。两害权其轻,只好如此了。“山丘君,是陶兴房错误的估计了形势,那么,请你指挥接下来的战斗,拜托了!” “嗨!”山丘西右卫门兴奋的低头答应,接着抬头说出自己盘算良久的计策:“石见银山地势很高,水源只有一处。呵呵,我们可以下毒!” 陶兴房愕然,很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想不到!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这个计划真的很有可行性! 计划虽好,却是不合时宜。纳瓦拉乔已经从俘虏当中得到了中国地方的详细信息,找到屠破狼商议之后,整队进发! 大田离着出云其实根本不远,步行顶多一天就到了。但是为什么非要步行呢?反正已经欠下明国如此多的债务,再多一笔也算不得什么。 山丘西右卫门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拉贡军直奔海岸,陶兴房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好!他们要去出云!诸位大人,请助大内家一臂之力,否则中国地方每一家都逃不掉!” 是的,以阿拉贡军的火力,没有一家是他们的对手。今天不帮大内家,以大内家的尿性,没有一家能够躲得过。山丘西右卫门重重的点头:“嗨!兴房君说的是,咱们马上出发!” “石见银山呢?” “打败那些鬼畜,石见银山又不会长腿溜走!”山佐光十分鄙视陶兴房的小家子气,丢下一句匆匆离开。 出云是大内家的核心,大内义兴接到陶兴房令人送回的消息,只是面色如常。出云的防御算不得什么,可也不是一千人就可以攻陷的小城。他马上发布命令,动员大内家剩余的所有力量,快速完成防御准备。 射日军的舰船已经来到出云城外的海岸线,戚有山笑眯眯的收起纳瓦拉乔新出据的欠条,让人拿出黑火药送给纳瓦拉乔。 “纳瓦拉乔,你是很出色的军人,我很欣赏你。放心,刚刚的海战,绝不会算到你的头上。不过,终究是因你而起。这样吧,利息稍稍涨一点就可以了。你说呢?” “不不,还是算明白的好!”这些明国的将军怎么和威尼斯的商人一样?奸诈狡猾,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坑的倾家荡产! 补充完弹药,纳瓦拉乔带着军队下了船。海岸线空无一人,这个时代对反登陆战完全没有概念,自然也不会有军队阻拦阿拉贡军的登陆。 纳瓦拉乔是真的眼红翼轸军的武器,追魂枪算不得什么,火铳齐射完全可以压制,但那个火凤凰轻机枪,就实在让人眼热!一扣扳机,一连串的子弹就能打出去,偏偏准确度奇高,实在是太神奇了!可惜屠破狼防范的紧,压根不给看轻机枪,更不要提内里的结构。嗯,必须找机会弄一挺回去,哪怕是坑蒙拐骗偷,也要··· 呜!长号声打破纳瓦拉乔的思绪,中国地方联军终于在阿拉贡军进攻之前赶到! 第二百九十二章 菊花与刀 [] 产自阿拉贡的十二磅炮也是有轮子的,作为一支职业化的私军,武器装备完全不输于阿拉贡皇家卫队,佩德罗伯爵算不上野心勃勃,但对钱财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他本身也是皇家卫队的指挥官之一,弄点武器装备不是什么难事。 纳瓦拉乔回头看看远处海面,冷笑一声:“阿拉贡的勇士们,是时候让明国强悍的军人,看看阿拉贡的战斗力了!卧齐奥,开始吧!” 卧齐奥点点头,抬臂一个漂亮利索的军礼:“是!目标,前方两公里,霰弹准备!开火!” 轰!轰!轰!十二门十二磅大炮喷出烈焰,冲锋中的倭国骑兵齐刷刷倒下一片!陶兴房心系大内家,更是出于对大内义兴的挚爱,才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甘心做那扑火的飞蛾! 大内义兴站在城头痛苦的大叫:“陶兴房!你怎么这么傻!” 山丘西右卫门勒住战马,满脸敬佩的看着陶兴房的身影:“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兴房君,你是英雄!” 陶兴房回头,似乎看到城头大内义兴泪流满面的样子,微微一笑,轻轻吟诵:“娇蝶翩翩舞,落花疑返枝。灿烂静美,义兴君,我来了!” 只剩下千余人的骑兵,划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冲向出云城。纳瓦拉乔冷笑不止,一道道火龙咆哮着横扫,千余人的骑兵来到城下的时候,只剩下不足五百人! 卸下一身竹甲,白衣飘飘的陶兴房踉踉跄跄的走向城头。大内义兴冲上去扶着陶兴房,却又闪电般的拿出手来,手上已经满是鲜血:“天呐!快!快!医生!” 陶兴房摇摇头,眼睛痴痴的看着大内义兴:“义兴君!我能再看你一眼,就满足了。记得春时满山的樱花,你问我此生志向,我笑而不答。” 大内义兴泪流满面,摇着头:“不要说了,兴房君,医生马上就来了!” “呵呵,没用的!义兴君,我现在告诉你答案,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此生的志向!樱花好美啊,纷纷扬扬,我真的象花中的仙子!呵呵,秋叶静美,义兴君,我只愿做你的···” 手一松,失血过多的陶兴房陷入昏迷当中。大内义兴仰天长号,泪水滚滚! 这个时代失血过多就是绝症,任何一个医生只会摇头。大内义兴大恸,悲伤的不能自已。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陶兴房才是自己一生挚爱!这个玩意原谅我实在不能理解,就不再多描述了。 纳瓦拉乔的队伍又开始了颇具魔性的军乐表演,吃过苦头的联军骑兵免不了一阵骚动。山丘西右卫门咬着嘴唇:“诸位,大内家倒下,咱们近在咫尺,一个都跑不了。陶兴房的英勇虽然于事无补,但却是每一个武士毕生追求的雅事啊!现在我决定,全力进攻山鬼。哪一位有意见?” 山佐光略一犹豫:“山丘君,山鬼火力凶猛,决不能正面对抗。我山佐光绝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失去英勇的武士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子民会被山鬼蹂躏。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火炮打不到对方,咱们能不能也把火炮装上轮子?或者藏在坑里,几个人推出来朝着他们开一炮?哪怕一炮,也是能杀人的!” 山丘西右卫门动容,竟在马上微微躬身:“是我错怪山佐君了。是的,不光要有英勇的斗志,还要有克敌的智慧!不过,山佐君,你需要时间布置,而山鬼是不会给你时间的!呵呵!如流星般照亮夜空,兴房君,不只是你才有这样的勇气啊!山佐君,请你按照你的想法布置吧,不要让我们的血白流,拜托了!” 山丘西右卫门转身看向其他两家的统兵官:“诸位,山佐君会为我们复仇的,现在让我们一起证明自己的勇气!” 两个统兵官彼此对视一眼,欣然一笑:“好!樱花绚烂缤纷如雪,我等愿用鲜血让它更加妩媚!” 山佐光泪流满面,却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指挥着手下,在必经之路上布置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 大炮轰鸣,已经有四门大炮因为过热而不能继续使用。军乐声中,密集的队列很是整齐,多年的训练让每个人都可以闭着眼睛完成自己的任务。整个方阵像是一部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的按照军乐节奏,朝着出云城进发。 近了,山丘西右卫门抽出背后的铁矛,准备在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投掷出去。前方的武士们纷纷拔出倭剑,只要不死,就给对方一个斩首! 砰!砰!随着指挥官的哨声,火铳开火了!弥漫的烟雾瞬间笼罩了阿拉贡方阵。机会!山丘西右卫门一剑刺在马屁股上,鲜血迸溅,战马稀溜溜长嘶,箭一般的冲向那团看不清人影的烟雾! 嗖!山丘西右卫门终于把右手的铁矛掷出,倭剑交回右手,大喊着冲锋!就在即将冲进硝烟的一刹那,身子猛地一顿,胸口象是被大锤捶打一样,鲜血狂涌! 这一波的攻击确实给阿拉贡军带来了伤亡,在五国联军不计代价的攻击下,加上燧发枪发射时浓重的烟雾,不能很好地观测敌情,纳瓦拉乔手下已经有十几个士兵受伤。 “还有几门十二磅炮能够正常使用?” “上校,还有五门!不过马上有三门冷却下来,应该可以使用!” “好!隔断对方的队伍,让他们见识一下阿拉贡的勇敢!” 炮火不再对准冲锋路上的骑兵,而是直接炸翻后面的道路,把冲锋的队伍截成两段。还在冲锋的倭国骑兵完全不知道后面的变故,只知道一股脑的鞭打战马! 山丘西右卫门的死,让久山家的龟田太郎颇为震撼。他大声疾呼:“武士拥有无尽的勇气的武力,让山鬼死在我们的剑下吧!” 砰!砰!三段击也挡不住蜂拥而来的骑兵。纳瓦拉乔怒吼一声:“上刺刀!”轮换至后排的士兵不再装弹,而是摘下腰间长长的刺刀,塞进枪口,站成一列! 第二百九十三章 永不为奴 [] 步兵对付骑兵的最佳手段永远是长枪阵,在这一点上,中外出奇的一致。进入火器时代,火铳还没有达到后世一样的威力,那个无耻的穿越客除外。所以刺刀作为长枪兵的变种,还保留在作战序列当中,甚至还是主要的对敌手段之一,大明和此时的欧洲都是如此。 随着纳瓦拉乔一声令下,闪着寒光的刺刀塞进枪口。三段击的队列瞬间变阵,成了一团满是刺刀的刺猬!如果遇到的是小王子的骠骑,那阿拉贡人恐怕就会了解当年先辈们面对的是怎样凶残的敌人。可惜这些倭国的骑兵,骑在马上也只和人高马大的阿拉贡人相当,压根谈不上什么优势。 龟田太郎悲哀的发现,就算冲进一箭之地,己方依旧是劣势的那个。刺刀如林,刀尖的寒光宛如冰霜,三段击的阵型虽已转换,但核心作战理念依旧。一排刺刀格挡,一排刺刀突刺,即使对面是骑着阿尔登马的欧洲重装骑兵,也不能保证毫发无伤,何况是骑着矮小战马的矮小倭国士兵? 噗噗,刺刀仿佛烧红的铁条捅进黄油,毫不费力的刺穿一个又一个自诩天照大神后裔的身体。而五国联军给阿拉贡军带来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 大内义兴虽痛失挚爱,但其乃是枭雄心性,这样的情人也不止陶兴房一个,感动片刻之后,便登上城头,观看前线的战况。 硝烟逐渐散去,冲到阿拉贡方阵中的骑兵无一幸免,满地姿势各异的尸体让大内义兴明白,对面的山鬼是何等的凶残。山佐光已经大致布置好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袍泽,心中悲愤,大吼一声:“天照大神的子孙,永不为奴!” 纳瓦拉乔看着满地尸体,冷笑一声:“弱就是原罪!强大的阿拉贡人,去征服这个倔强的民族吧!” 咚咚咚,军乐声依旧奏着包含激情的乐曲,摘下刺刀的士兵重新装弹,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逼近出云城。 阿拉贡炮兵索性丢下五门还未冷却的大炮,推着十二磅重炮跟随步兵方阵前进。轰!轰!前方突然飞来几个炮弹,随即有三门大炮飞上天空,重重的砸了下来。 山佐光以为人力无穷,竟然让士兵们挖了三个大坑,埋伏了三门大炮。大炮没有炮台,士兵弱小的身躯就成了炮架。一炮轰出,巨大的后坐力直接摧垮五个士兵,大炮被强大的惯性带动,直接飞上了天空。 倭国的铸造技术不过关,大炮材质很差,只能加厚炮管防止炸膛。所以倭国大炮炮身重,射程短,威力小,出现这样奇葩的情景,就成了理所当然。牺牲十几人开的三炮,却因为没有稳固的炮架,全都打在空地上,没有取得一丁点战果! 山佐光绝望了,看着手中称光皇帝御赐的长剑,抚摸着纯金的菊花,眼中含泪。呆滞良久,山佐光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肚皮,手中长剑比划两下,始终下不去手! “大人,现在不是剖腹谢罪的时候,还是想办法阻拦那些山鬼吧!” 山佐光不想死了,他瞪着双眼,手中御赐长剑挥舞两下,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为了中国地方的百姓不受荼毒,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你们可以玉碎,我要为子民继续活着,哪怕受尽折辱,也要保留中国地方的一丝元气!” 我靠!这样也行?刚刚还呐喊永不为奴,现在就可以受尽折辱?天呐,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良田佐佐木不禁走到跪在地上的山佐光身前,啐了一口,什么也没说,走向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大吼一声:“请诸君跟随我玉碎,日照大神子孙永不为奴!” 从者如云,血性十足的武士还是靠谱的。良田佐佐木一马当先,挥舞着雪亮的倭剑,直奔徐徐推进的阿拉贡方阵。身后马蹄声声,但跟随山佐光跪在地上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完全忘记了身为日照大神子孙的荣光。 砰!砰!一阵齐射过后,良田佐佐木得偿所愿,仰面朝天的倒在被鲜血浸湿的土地上。跟随他冲锋的武士们大部分都和他一样,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但也有学着山佐光的样子,双膝跪地。 大内义兴长叹一声,五千联军死的死降的降,中国地方还能打败这些山鬼么?该怎么办? 还没等大内义兴想出应对之策,阿拉贡军已经兵临城下! “出云城的人听着,给你们两刻钟时间考虑,时间一到还不投降,阿拉贡军团将要毁灭这座城市!” 喊话的是方遗人,他精通倭语,这些年在大佳腊不是白待的。 大内义兴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出云城城高墙厚,还有二十门大炮,打一打说不定能守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遗人冷笑一声,对着身边的通译说道:“看样子倭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告诉阿拉贡人,打吧,打服了什么都好说。” 纳瓦拉乔听到通译的话,点点头:“是的,你说的很对。卧齐奥,开始吧!” 十二门大炮无一缺席,待冷却的五门大炮也已经到位。卧齐奥一声令下:“八门换实心弹,目标城堡棱角处!发射!其余监视对方,随时准备拔除对方的火炮!” 轰!轰!十二磅炮喷出烈焰。咚!咚!十二磅实心炮弹砸在城墙的棱角上,出云城犹如筛糠一样不住地抖动。 “还击!还击!”出云城头的大炮对准下面的阿拉贡军射出复仇的怒火。 纳瓦拉乔冷笑看着滚到脚下不再动弹的铁球,摇摇头:“不必管他,全力轰击!” 倭人的大炮射程刚刚够不着阿拉贡人,卧齐奥放下心来,指挥全部火炮全力轰击城墙的棱角处。阿拉贡的火炮准确度虽然差,但是目标如此大,多数炮弹还是打中了目标。出云城再是坚固,也承受不住。 终于,第三轮炮击过后,出云城西南角抖动一下,慢慢的垮塌下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肉袒牵羊 方遗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出云城的人马上出来投降,否则大军一到鸡犬不留!” 大内义兴绝望了,拔出肋差,双膝跪坐,就要剖腹。 “大人,大人,决不可轻生!” 大内义兴抬头,却是自己的近侍官井田仓:“出云城已经破了,我怎么还能苟活?” “大人,中华有忍辱负重的勾践王,你也可以的。这些山鬼虽然火器厉害,但人数太少,总是需要人手统治出云城的。就算是名义上丢掉了出云城,可还是能掌握这里。如果山鬼高兴了,那些犀利的火器,也可以是进攻关东的利器。” 大内义兴好像濒死的溺水者抓到一根稻草,马上精神抖擞:“好!非常好!井田君,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才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新管领!那你说以什么样的形式,才能博得山鬼的好感?” “大人,恐怕你要受一点屈辱了。” “为了天下苍生,受一点屈辱没什么。” “好吧,大人,刚刚喊话的人应该是大明人,那么只能是肉袒牵羊才足以表示出您的诚意!” “肉袒牵羊?” 方遗人看着城中走出赤裸上身,牵着一只羊的大内义兴,给纳瓦拉乔解释:“这是肉袒牵羊,是历来最为屈辱的受降仪式。这说明倭人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孽,有了诚意。” “很好。”纳瓦拉乔点头赞许,接着走到方阵前方,静等大内义兴的到来。 大内义兴双膝跪倒,匍匐在地:“尊敬的大人,出云城主大内义兴愿意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纳瓦拉乔听完通译的话,点头:“可以,你已经是我的仆人。现在你穿上衣服,我现在需要二十万两黄金或者是等价的财富,来表现你的诚意吧!” 大内义兴心中一松,金银而已,石见国就不缺这种东西。不过得表现得为难一点,否则还不知道这个山鬼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嗯,有了。他穿上衣服后深深鞠了一躬:“大人,这些没有问题,只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筹集。井田君,先给大人看看出云城的诚意。” 井田仓拍拍手,随行的马车鱼贯而下一群盛装的女人。卧蚕眉、樱桃嘴、脸上惨白的妆容,以及抿嘴一笑时露出的漆黑的牙齿,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娇小有如幼童的女姬,惨不忍睹的面容顿时让纳瓦拉乔勃然大怒:“你这是干什么?羞辱我么?” 井田仓还在恬不知耻的介绍:“大人,这都是城中贵女,全部未经人事,但是受过专业训练,大人一试便知。啊?您说什么?” 那群女姬还在挑眉弄眼搔首弄姿,纳瓦拉乔实在是忍受不了,拔出手铳,朝天放了一枪:“停下,你们这群该死的小恶魔!” 拍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腿上,大内义兴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井田仓却是伺候惯了,马上展现笑容:“没关系,马上就走!大人,看这个满意么?” 四个壮硕的妇人抬出一个木箱,井田仓打开,码放整整齐齐的银锭闪动着银光,纳瓦拉乔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嗯,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很好,就按这个样子来,我们还可以解放你们的奴隶身份。” 明白了,要钱不要色。大内义兴松了口气,于是威严的下令:“井田君,把所有库存的白银和黄金都拿出来。” 清点完毕,离要求的数额还有一点点差距。不过纳瓦拉乔已经震惊倭国的富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出云城,那么那个京都又该是怎样的富裕? 押送回船的金银顿时让戚有山眼红不已!马德,真应该自己动手,没得便宜了这帮阿拉贡人。转念一想,反正这些都要给自己,费那个劲干什么?下面应该是屠破狼出场了,这货在哪呢? 屠破狼已经从石见银山上下来了,预估着时间,掐着点赶到了出云城。望远镜里看到如此众多的金银,屠破狼倒吸一口冷气:“靠!倭国这他孃有钱?马德,这块肥肉决不允许他人染指!崔老二,来!老子一刻也不想等了,吹号!” 孟黑子一笑,制止崔老二:“等等!我说老大,等那些阿拉贡混蛋再搜刮一点,咱们也省点事。” 屠破狼摇头:“这不是三瓜两枣的事,咱们是天朝上国,必须有天朝上国的担当。石见银山必须占,可保护藩国也是题中之义。哼!阿拉贡人是什么好人?时间一长,说不定见财起意,弄出很多麻烦。必须敲打一下!吹号!” 最后这句才是化龙点睛之笔!纳瓦拉乔未必没有其他想法!财帛动人心,古今中外皆是如此。崔老二大喜,马上下令手下吹起冲锋号。 纳瓦拉乔还在极力搜刮大内义兴,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响起,知道是屠破狼来了。叹息一声,马德,真的是弱就是原罪,谁叫阿拉贡打不过明国? 崔老二临出发前问屠破狼:“屠老大,要是那帮阿拉贡人不太听话怎么办?” 屠破狼瞪他一眼:“阿拉贡和你沾亲带故?不听话?那就狠狠打!咱不惯他那毛病!” 所以纳瓦拉乔以为和大明已经是盟友,想多赖一点时间好多搜刮一点的时候,崔老二下了狠手! 轰轰!开山炮不愧是75小姐的复刻版,那射速不是闹着玩的,一连串炮弹打过来,当场就炸死了十几个阿拉贡炮兵。纳瓦拉乔脸都绿了,这他么是玩真的啊!那哪打得过?方阵也不摆了,所有人能拿多少拿多少,朝着海岸的方向撒丫子就跑,连十二磅炮都不要了。 天降神兵!大内义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欣喜还是难受,刚刚不顾脸面来了一出肉袒牵羊,转眼间山鬼就仓皇逃窜。来的人马看旗号应该是大明的官军,日本可是明太祖明文制诏的不征之国,自己是不是还能要回来点东西? 战斗很短暂,刚刚交手阿拉贡军就跑的无影无踪。崔老二也不为己甚,收拢人马,直奔出云城! 第二百九十五章 石见山的归属 崔老二趾高气扬的看着大内义兴,大内义兴不备不亢的拱手:“请问是哪一位上国将军?来我出云城有何贵干啊?” 崔老二瞪大双眼,这,这是刚刚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的样子?怎么感觉是自己被倭国人打败了呢? 大内义兴继续说道:“感谢上国将军为出云城解围,但地上这些都是出云城的财物,和上国没什么关系。将军若是还有要务,我就不留将军了。” 我靠!这是卸磨杀驴啊?崔老二走到大内义兴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大内义兴哼了一声:“日本乃是上国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莫非将军要抗命么?” 崔老二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大内义兴故作庄肃的呵斥:“怎么?将军不是上国的将军么?” 啪!崔老二一个打耳光扇过来,一下打倒大内义兴。随手掏出转轮手铳,一枪撂倒扑过来的亲卫,冷笑着说道:“老子是什么人你管得着?杀光你们,谁是苦主?哼!再说你就是告状,谁敢管王爷的事?我呸!傻缺!来啊,让这位城主冷静一下,看看咱们到底是什么人!” 武得力大声应诺:“好勒,崔老大,你就瞧好吧!兄弟们,把那些带刀的全都屠了!” 一个分队十来个人,人人端着大喷子,对着大内义兴的卫队就是一阵猛喷。几乎是在打个喷嚏的瞬间,三四十人的卫队全都变成碎肉,和刚刚的明军相比,那些山鬼就是善良的僧侣。 太凶残了!大内义兴看着忠心耿耿的卫队转眼间就变成一地碎肉,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比山鬼凶残好多倍? 崔老二狞笑着走到脸颊红肿的大内义兴身边,右掌轻轻拍着他的脸庞:“小子,放聪明点!自古兵匪一家,你不知道么?本来老子是来救你的,现在看,你他么就该死!” 大内义兴看着目露凶光的崔老二,突然福如心至,大声嚎叫:“我错了!井田君,井田君,快,快去城里收集金银,这位将军老爷需要酬金!” 崔老二这才满意的点头,抓住大内义兴的衣襟,轻轻抚平上面的皱褶:“这就对了嘛,我是大明开总衙门翼轸军的团长崔勇元,奉命追击佛郎机强盗。你明白吧?” “是是是,崔将军,为表示出云城的感激之情,我代表出云城所有人,筹集黄金两万,哦,我说错了,是五万,不对,昨晚睡太晚,今天舌头有点麻木。是十万两,十万两黄金。不过黄金应该没有这么多,但是将军你别担心,还有白银,白银百万两!” 崔老二收起转轮手铳,满意的点头,很是亲热的拍拍大内义兴的肩膀:“很好!你是一位很杰出的城主。我不难为你,听说这里叫做中国地方?还有五国?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你派人召集他们来,我亲自跟他们说!” 大内义兴顿时热泪盈眶!到底是上国人物,真的很贴心啊!他哽咽着说道:“多谢将军体谅,能不能酬金再涨涨?” 崔老二勃然大怒:“你!咦?哦,是涨啊?嗯,你这人真的不错,我记住你了!很好,你说涨多少?” 大内义兴一咬牙:“涨两倍!不过,将军老爷,能不能打个商量?” “你说!” “我付给你两倍的价钱,自己留上二十万两。将军,实在是之前那些佛郎机强盗抢走出云城的积蓄,我总得补贴一点啊!这样,我留给你个人五千两。” 这老小子倒是挺会慷他人之慨!崔老二嘻嘻一笑:“行了,老子不要你的钱,还要给你一点好处!” “好处?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石见山我家将军看着不错,再说也是我们从佛郎机人手里抢回来的。” 大内义兴大惊失色,但刚刚的遭遇以及还没有干涸的鲜血,让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崔老二很满意他的态度,于是继续说道:“我家将军听说原先石见山是属于出云城,但是,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可大明日本一衣带水,也不能不顾及你们的感受。” 大内义兴惊喜的叫出声来:“是要还给我们么?” 崔老二眼一瞪,非常严肃的说道:“你这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你要明白,石见山是我们的战利品,是大明不可分割的土地,我们只是本着宗主国的义务,想要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满意。难道你有不同意见?” 大内义兴看看满地尸体,不禁咽了口唾沫,连连摇头:“没有!石见山是佛郎机强盗霸占的,我们只应该向佛郎机强盗讨还,和大明上国没有关系!” “哎!这就对了么!不过我们屠将军说了,为了两国的友谊,还是把石见山租给你们,并且提供新式提炼法,加大开采量,你我不就双赢了?” 大内义兴眼睛一亮!真是绝处逢生啊!大明不愧是上国,真的是照顾藩国啊。这样一来,石见山虽然名义上是大明的飞地,实际上还是自己的产业,矿山不采矿有什么用?加大开采量,或许比以往赚的还要多!不光如此,就是别的势力想要抢占石见山,那也得上国同意才行,等于自己又加了一重保护,妙啊!太妙了! 大内义兴很是庄重的整理衣衫,对着崔老二下拜:“多谢上国将军眷顾,大内义兴感激不尽!” “嗯,一年租金没多少,也就五十万贯。不要皱眉,我大明有灰吹法,只要矿石品相好,一年百万贯都是很正常的事!” “真的么?”大内义兴的眼睛亮的吓人,要知道之前石见山一年的产量不过十万贯,最高峰的时候,不过十五万贯,现在居然可以达到一百万贯,这可能么? 崔老二哈哈大笑:“放心吧!你出产越多,实力就会越强大,我们的利益也能得到保证,何乐而不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因祸得福 [] 开山炮不是阿拉贡人的十二磅炮,每一枚炮弹装着百分之十左右的高爆药,落点要比同时代的大炮精准得多。冈山城和出云城规制相仿,出云城在阿拉贡人手里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冈山城就更是不堪。 田春光也是跟随华侯伟很久的老人,天生就喜欢摆弄大炮。自从得到开山炮以后,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早就对开山炮的各种性能指标熟的不能再熟。第一炮直接打在箭楼之上,直接炸塌一半;第二炮打在城墙棱角处,一炮就炸出了夯土!一轮炮击,五炮齐发,尘埃散去,冈山城东北角已经坍塌! 这个时代的城池没有经过炮火的洗礼,防御都是针对以前的攻城方法,压根没有多少抵抗能力。尼子经久从泥土砖块中挣扎出来,呆呆地看了半晌,发出一声怒吼:“我要告他们!” 松根西西木使劲拉扯着尼子经久:“大人,大人,还是降了吧,这样的大炮,冈山城里的男人死绝了,也费不了多少炮弹!” 尼子经久不甘的仰天长嚎,一口鲜血喷出,软软的倒在地上。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根本不是大明要对他如何,是大内义兴那个阴险狡诈的骗子,处心积虑的坑害自己! 这种没有一丁点挑战性的战斗,实在激发不了崔老二的战斗欲望。他兴致缺缺的摆摆手,连话也不想说。方遗人手持铁皮喇叭大声喊话:“尼子经久,马上肉袒牵羊献城投降,否则冈山城鸡犬不留!” 手忙脚乱一阵,好不容易救醒主上的松根西西木,不禁担忧的说道:“大人,不能再等了,为了全城人的性命,应该舍弃一些东西了。” 尼子经久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好吧,你去打开库藏,这些上国人就喜欢这些,我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戚戚然惶惶然,尼子经久拼命挤着笑脸,赤裸着上身,牵着一只老山羊,步履蹒跚的像个老人。尼子家的士兵们都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身后一串长长的车队,那是全城拼凑出来所有的金银珠宝,失败者命操于敌手,哪里还顾得上钱财? 崔老二马上来了精神,走这一趟为了什么?还不是钱?华侯伟虽然不说,但金山银海花出去,吴王属下哪一个不知道王爷为了钱,愁的吃饭都不香?作为忠诚的属下,一直跟随在王爷身边战斗的老部下,崔老二哪里会不心焦? 尼子经久匍匐在崔老二身前,卑微的乞求:“小人尼子经久不知上国神威,冒犯了上国,请上国将军看在我等愚昧无知的份上,原谅我吧!冈山愿意奉送金银财物弥补自己的罪过,请上国将军笑纳!西西木!请上国将军查看!” 松根西西木弓着腰,殷勤的为崔老二一一介绍:“上国将军,这里是库藏一百五十万贯白银,这里是城中各家奉献的金银珠宝,合计九十三万贯。” 崔老二满意了,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好!我代表大明原谅你们冈山的冒犯了!” 大内义兴有点担心,悄悄朝方遗人使个眼色。大内义兴是个有心人,早就重金贿赂了方遗人。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人,关键时候说上一两句,可能就是生死攸关的差别。 方遗人会意,轻轻咳嗽一声:“崔将军,他们想知道如何处置尼子家。” 崔老二装模作样的转头问大内义兴:“大内城主,你有什么意见?” 大内义兴能说什么?只好谦逊的说道:“尼子家违抗的是上国的命令,我没什么意见。” 挺会说话啊?崔老二明白大内义兴的意思,明里是说这是上国的权利,我不敢插嘴,实际上是点明尼子家可是违抗你们的命令,丢脸是你们的事。崔老二点点头:“好吧,王爷早就教导过我们,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亡。所以呢,冈山不能不惩罚。不过你们已经表达出足够的诚意,也不能不给悔改的机会。” 尼子经久被崔老二一席话,弄的是一会心惊肉跳,一会略略安稳,不知不觉中,对大明生出不能力敌的恐惧心理。 “嗯,这样吧。大明开总衙门人手不足,冈山出一千壮劳力,一千武士,跟随我们回归大明。不要急,这不是奴隶,壮劳力是雇工,负责开采矿产,每月有月薪,年底结算;武士是雇佣军,除了底薪之外,出动一次,缴获的战利品可以分三成。尼子经久,我个人觉得这对你冈山来说,似乎是个机会?” 这是出发前戚有山、屠破狼、王福恒几个大佬早就商议好的,消灭尼子家很容易,但获利太少,而且大内家也容易尾大不掉。这样一来,不光是超额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还能给大内家树起一个劲敌,石见山的白银才能源源不断输送回南京,才能彻底掌控这所谓的中国地方。 大内义兴心中一沉,自己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响了。尼子家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一旦和上国走的近了,这中国地方自己还能统一么?说不定到时候连自保都是问题! 尼子经久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不仅能够保全尼子家,竟然还能和上国有如此紧密的联系!一千壮劳力算什么?就算都死在大明,那也会有不少的酬劳,反正人都会死,只要能够给尼子家带来利益,种地采矿没什么区别!一千武士被雇佣就更好了,不光有钱拿,还能跟着大明军队学习先进的战术,说不定那些可怖的火器都可以买到。这样经过十几年,尼子家恐怕不止能在中国地方称雄,甚至有可能打到关东去!这条大粗腿一定得抱紧! 大内义兴沉不住气了,态度极其诚恳的请求道:“崔将军,能不能也让大内家参与进来?出云城壮劳力很多,武艺高强的武士大内家还有不少,今晚出云城请崔将军洗尘,请崔将军一定要答应啊!” 尼子经久急了:“崔将军,我冈山城盛产美女,将军出门在外,一定缺少人服侍,请将军挑选一批,为上国大人服务,是冈山的荣耀!” 第二百九十八章 爱学习的小奶奶 [] 牵一发而动全身,崔老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香饽饽!不过是雇工和雇佣军么?至于这么争抢么? 崔老二就忘了一句话,彼之毒药我之蜜糖。对于大明这样的超级大国而言,被别人雇佣是一种耻辱,但对于战乱的倭国,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天大好事!应仁之乱之后,室町幕府已经无力掌控倭国,关东打成一团,中国地方之前还是京极氏的守护,前一阵子被尼子经久篡夺,还自封为管领,整个倭国已经乱成一团糟。 现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横空降临,这些处心积虑的野心家哪能不上杆子的抱粗腿?崔老二心一横,去他孃的,美女财宝统统都要!反正王爷也曾经说过,便宜不占白不占!哦,错了,是抓住主要矛盾,嗯,不算违规的很厉害吧? 想到这里,崔老二嘴一咧,嘿嘿笑了起来:“好!两位城主的好意崔某都领了!那啥,出云城二十个,冈山二十个,我亲自挑!” 也只好如此了,最起码不是冈山专美就行!至于以后,那还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大内义兴堆起笑脸:“上国将军就是上国将军,公正的很!经久君,还不谢过上国将军?” 尼子经久恨得牙根痒痒,知道大内义兴这是狐假虎威,借势压迫自己。可又能如何?棋差一步,只能是受制于人。大内义兴算不得什么,维持好上国将军才是关键!他连连点头,笑容灿烂的像婴儿一般:“说的是说的是,义兴君,多谢你的提醒。崔将军,请吧?” 花了半天时间,崔老二转遍了冈山城。尼子经久和大内义兴对崔老二的品味实在不能理解,那些牙齿雪白身形丰腴的女人有什么好?不过这种喜好得牢牢记在心中,以便将来不要再拍错马屁。 带着战利品和美女,崔老二又在出云城带走了二十个美女。不带不行啊,出云城主太热情了,言说不带美女就是看不起他,看不起出云城云云。为了大明,为了王爷的基业,只好受累带走这些美女。 回到射日军,屠破狼得知情况之后,气的破口大骂:“好你个崔老二!猪油蒙了你的心吧?钱收了就算了,怎么女人你也敢碰?军中十六斩你不知道?竟敢如此荒淫?” 崔老二不敢辩解,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戚有山。戚有山一笑,打起了圆场:“别着急么,老屠,这又算不得大错。老二又没有自己享用,不过是安那些倭国人的心。我看都带回去,交给王爷发落也就是了。” 屠破狼恨恨的踢了崔老二一脚,郁闷的点头:“这个混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真当老子不知道?马德,把你们都惯坏了,滚!先关上三天禁闭!” 崔老二面色惨白,马上耍起了无赖:“屠老大,哎,别关禁闭啊,要不打二十军棍吧?” 在戚有山心目当中,崔老二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对关禁闭这么害怕?于是好奇的问道:“关禁闭?那有啥可怕的?” 崔老二想起被华侯伟关禁闭的情景,浑身一抖。屠破狼笑了起来:“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老子就不打你!老戚,前一阵子老二闹着要打仗惹火了王爷,王爷就关了他一天。呵呵,出来的时候就跟老鼠一样,老子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崔老二愤愤的说道:“屠老大,你是没让关过!靠!小黑屋里啥也没有,也没人说话,能把人憋疯!我是再也不敢惹王爷生气了!”接着露出谄媚的笑容:“老大,老二我这一段没功劳也有苦劳,这禁闭是不是就免了吧?” 戚有山想了想:“老屠,这回就算了。虽说我也好奇,这禁闭是不是有这么大威力,能把老二这样的兵痞吓成这样子。不过老二这一段表现确实不错,下次,下次一并罚他,这回给他记账!” 屠破狼点点头,他也没真想惩罚崔老二:“行吧,看在老戚的面子上,这回就算了。崔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在王爷手底下待的太舒服了,真要是换个人,哼哼,把你推出去砍了脑袋,谁也说不上话保你!以后当心点!” 崔老二嘻嘻一笑:“要不咱就一门心思跟着王爷?老大,放心吧,老二又不傻,绝不会有下次了!” 戚有山也说道:“老二,老屠说的不错。要是文官掌权,你小子脖子上长十七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是王爷好啊,跟着王爷咋就这么舒心呢?” 华侯伟可不舒心,脑袋都快大了三圈!刘瑾在金陵耀武扬威假公济私也就罢了,偏生那个只大自己两天的小奶奶,每天缠着自己。不是要吃糖人,就是要自己带着去看变戏法的。唉,怎么说也是长辈,偏生又不是十分讨人厌,一时间竟把机变百出的华侯伟弄得狼狈不堪! 这不华侯伟刚刚从炼油厂回来,就被小丫头缠上了。“朱厚炜,你这书里说氧气是人必须的,还能参与燃烧。验证方法我试过了,不行啊?” 华侯伟头疼不已,却又很欣慰。自己这书写出来也五七八年了,除了赵士祯就是眼前这位小奶奶痴迷的很。只能是耐心的解释:“试验是需要严格的条件的,你做的哪个实验?” 周若楠连忙指着书本:“就是这个!电解水之后生成氧气氢气,并发生剧烈燃烧,并有爆燃现象。” 华侯伟吓了一跳:“我的小奶奶啊,以后可别做这个实验,会死人的!” 周若楠哼了一声,小嘴一瘪:“什么小奶奶?叫我周若楠!怕什么?我估算过,大不了炸碎试管,那有什么死人不死人的?” 小丫头天真浪漫,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五官清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满是不屑! 华侯伟摇摇头:“周若楠,你是女的。你就不怕试管炸碎了玻璃划破你的小脸蛋,以后变丑了?” 周若楠瞪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捂脸,一阵后怕!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二八大杠 [] 看着周若楠害怕的样子,华侯伟心中涌起一阵怜惜。叹口气:“以后化学实验不要瞎做,好多都是很危险的。算了,带你去内燃机厂看看吧。” “内燃鸡?那是什么?不用烤自己就能熟的鸡?”小丫头瞪大双眼,实在不能理解能够自己把自己烤熟的鸡,到底是什么品种! 华侯伟实在无语,一个八岁半的丫头还能惦记什么?长叹一声解释道:“此机非彼鸡,是可以喝上油自己转的机器。要是试验成功了,就能装到马车上。到时候马车就不需要马拉,直接加油就行。” 这可稀奇!小丫头瞬间就忘了吃鸡,高兴的拍手:“那快点带我去!” 这些日子华侯伟的工业之路全面铺开,虽说没有那么多的人才,但仗着自己作弊,照猫画虎也能做出来差不多的东西。纺机如此,车床如此,内燃机也是如此。其实蒸汽机向后发展就是蒸汽轮机,但是华侯伟不会啊,对内燃机他还是非常熟悉的,所以只能是跨越蒸汽轮机,直接上内燃机。 开海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促成的,海船已经定型,正在夜以继日的打造之中。不过各行各业已经基本梳理一遍,最起码大明商业圈吴王府已经是占据最有利的位置。 华侯伟现在面临最大的两个难题,一是钱,二是人才,至于反对声都是靠后的事了。工业启动需要的资金无疑是海量的,大明唯有依靠开海才能集聚如此大量的资金。这还好解决一点,最难办的就是人才!没有相应的培养机制,别说现在就缺少人才,以后也不会有。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儒家势力之庞大深厚,绝对是不可撼动的! 所以华侯伟才对周若楠如此迁就,实在太难得了,出身如此高贵,压根就不会为五斗米思考的贵女,竟然对自然科学如此有兴趣。那一定要好好培养一下,带动勋贵们一起玩,那也是好的。 赵士祯已经调到内燃机厂,华侯伟觉得以现在的火力配伍,几十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对手出现,那赵士祯这样的人才就决不能浪费,一定要榨干他所有的价值才行。其实简单的二冲程发动机已经能够生产,突破冶金之后,只要知道内燃机的结构原理,制造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华侯伟曾经有一辆二手燃油助力车,他是为了送外卖方便,又规避电动车上牌,才弄了一辆。可是这货不太懂摩托车,结果这辆30毫升排量的二手车状况频出,折磨得他欲仙欲死。下了狠心,把所有的零件全都拆下来,求着原来厂子里的朋友,重新更换到了寿命的零件,结果对二冲程发动机成了半个行家。后来换了一辆二手四冲程的越野摩托,依样画葫芦,对二冲四冲单缸发动机是熟悉无比。以至于后来买了宏光之后,自己竟把发动机大卸八块,再也没有进过维修厂。 带着周若楠进了内燃机厂,周若楠指着赵士祯说道:“赵士祯,你这有什么好玩的?” 赵士祯和周若楠也熟得很,朝着周若楠嘻嘻一笑:“县主,内燃机厂能有啥?不过,嘿嘿,自行车我造了一辆,想不想骑?” 周若楠当然知道自行车是何许物件,华侯伟的书里画着呢。只不过他没时间造,太多的事情,哪能顾得上玩? 赵士祯拍拍手,有人骑出来一辆自行车。华侯伟看着无比熟悉的二八大杠,不由得双眼潮湿。周若楠大声欢呼着,抓住二八大杠就不松手。华侯伟笑而不语,就你这小豆丁也能骑得了二八大杠? 周若楠让侍女抓住后座,自己跨上二八大杠。可是脚却够不到脚蹬子!回头看见华侯伟抿嘴微笑,以为华侯伟实在嘲笑她,气鼓鼓的大叫:“笑什么笑?赶紧想办法!” 华侯伟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走过来:“你先下来,这自行车啊不是这么骑的。咱们都是小孩子,腿不够长,但是还想骑,怎么办?” “我问你呢?到底怎么办?” “看,这样把小腿跨进这个三角区里,就能来回的蹬了!”华侯伟边说边示范,矮小的他竟然真的蹬着自行车跑了起来! 周若楠瞪大双眼,流露出钦佩羡慕的神色,等华侯伟转回弯来,故作不屑:“啊,是这样啊?早说我早就学会了!下来下来,我要试试!” “等一下。”华侯伟回头看向赵士祯,恶狠狠的瞪着他:“拿出来吧?还要我去找?” “师父,那是···” “我知道!你的孝心师父知道,没什么,不就是一辆自行车?老子要骑摩托!” 赵士祯嘟囔两句,无奈的走进办公室,不一会推出一辆矮小的儿童自行车! 周若楠立刻抛开手中的二八大杠,一把抓住儿童自行车,嗔怒道:“你是个坏人!为什么不给我这个小的?非要看我出丑?” 赵士祯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华侯伟却是收敛了笑容:“周若楠!你要弄清楚,这是我的东西!愿意给你玩是情义,给你哪一件,是我的自由,也是赵士祯的自由,你要感恩,怎么还能责怪他?” 周若楠小脸涨得通红,刁蛮的大叫:“他就应该给我!” 华侯伟冷了脸,轻声叫了一声:“赵士祯!” 赵士祯知道华侯伟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嬉皮笑脸,只是站直身体回应:“在!” “收回自行车,谁敢为难你,我就让他知道知道吴王府的作风一贯是什么样的!” 周若楠气的胸脯起伏,抓住自行车就不松手。华侯伟冷笑一声:“周若楠,想骑自行车不难,先给赵士祯道歉!要不然,呵呵,你还是回京城去吧!” 周若楠大怒,一双俏目中蕴含泪水。华侯伟寸步不让,冷冷的盯着她。 赵士祯看周若楠倔强的样子,知道这事情不好办了。于是叹息一声:“周若楠,做人要讲道理。不是讲道理的人好欺负,而是不讲道理的人没人愿意搭理,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章 刘瑾南行的目的 [] 周若楠愣了,低头想了想,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哽咽着对赵士祯道歉:“赵士祯,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其实,其实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的!”说完嚎啕大哭,朝着来路跑去。 华侯伟怔住了,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周若楠跑远。赵士祯急道:“呀,师父,快追啊?她要是在老太后那告你一状咋办?” 华侯伟摇摇头:“随她去吧,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管这些?二冲程的原型机出来了没有?” 赵士祯无奈,只好把儿童自行车交给祝山青:“老祝,麻烦你跑一趟吧,师父没时间,我也走不开···” “嘚,不用你说,咱家省的。你陪着主子吧,我马上去!” 赵士祯没有传统文人身上的毛病,看待祝山青也是和看待正常人一样,祝山青很承他的情,也就乐于和他打交道,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赵士祯看着祝山青走远了,这才领着华侯伟朝里走:“师父,其他问题不大,就是活塞密封环和电打火遇到很大困难。” 华侯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密封环好说,银铜合金就可以解决。电打火,草,不会啊!嗯,我想想,想想。哦,是了,压电晶体!马德,压电陶瓷啥成分啊?算了,我看机械打火也可以嘛。” 边说边走,不一会进了研究所。华侯伟想了想:“试试咱们的火镰,原理是相通的。大不了咱的内燃机少跑点路,先跑起来再说。” 这倒是个思路!赵士祯点点头:“嗯,那行,先造出来原型机试试。我就是担心燧石经不起撞击损耗,跑不多远就得加装一次点火装置。” “不要紧,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知道有一种瓷器会有放电性能,派人找老窑工问问,说不定能行。再说也可以从金属下手,比如说镁。咱们现在已经能提炼镁了,不行加装一个镁棒,长点粗点不要紧,不就是花钱的事?” 讨论一阵之后,华侯伟回归王府。汪直找了过来:“主子,刘瑾这两天有点不像话了。” 华侯伟眉毛一挑:“哦?” “他想插手马鞍山!” 华侯伟勃然色变:“是谁的意思?” 汪直踌躇一下,还是照实说道:“看样子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不过也难说,毕竟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华侯伟没有怪罪汪直,沉吟着说道:“详细说一下!” 汪直顿首:“主子,这几日当涂的矿主被刘瑾骚扰,最后无奈接受豹房入股三成。” 华侯伟沉默不语,半晌叹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老汪,叫刘瑾过来。” 汪直看着华侯伟:“主子,你下定决心了?” 华侯伟自嘲的一笑:“那还能怎么样?这种事刘瑾没有这个胆子,肯定是我哥授意。唉,鄂尔多斯我已经留给他了,怎么就贪心不足呢?老汪,走到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事了,而是关系到你、山青、师兄,乃至开总一系列人,关系到大明今后的国祚,关系到天下汉人的命运,已经由不得我。” 汪直面露喜色:“主子,你至纯至孝,对兄弟友爱,作为平常人那是极好的。可现在你身系天下安危,该狠一点就得狠一点。老奴这就叫刘瑾过来。” 刘瑾确实是受了朱厚照的授意,来试探华侯伟的底线。刚当皇帝的时候,朱厚照对华侯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也是出自真心的感激华侯伟所做的一切。可当了一段皇帝之后,朱厚照觉得不对味了。整顿朝纲之后,朱厚照已经基本控制了朝政,但是江南却又成了超脱朝廷之外的藩地。江南圣旨不好使,吴王说了算。若是边远地方也就算了,那可是朝廷命脉,一旦控制不住,或者华侯伟有心,顷刻之间,京城就得饿肚子。 皇帝这种生物就不会有亲情,朱厚照还年轻,不好意思直接下手,派刘瑾出来主要任务就是试探华侯伟,顺便插手开海一事。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华侯伟在屋中不住地徘徊,脑中盘旋着自己刚刚穿越时候,朱厚照稚嫩的声音。那时的朱厚照真的是一心当自己是弟弟,两人一起逃课,一起玩闹,一起弄出来一国天下,一起打上兵仗局。后来渐渐成长,一起设伏小王子,一起···一桩桩一件件,华侯伟实在无法狠下心来,一心对付朱厚照。朱厚照啊朱厚照,我是不会反的,你怎么总要挑战我的底线呢?华侯伟完全忘了,当皇权和中华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私心总是占上风的。 刘瑾来了,将要面对华侯伟,他还是有些胆怯。华侯伟对他一直很不错,从来不把他当做太监看,让他一直记在心中。刘瑾虽然不学无术,但为人还是恩怨分明的,别人的好他都会一点一滴记在心里。 “吴王殿下,奴婢来了。” 华侯伟转过身,微微摇头:“刘瑾!你这样很不好!” 刘瑾吓一跳,赶忙双膝跪倒:“奴婢没做什么啊?吴王殿下恕罪,能否点拨一下奴婢,奴婢真的是一头雾水。” 华侯伟叹息一声,拉起来刘瑾,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刘瑾,咱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唉,逝水流年树犹如此,你老了。” 刘瑾心中也有点动情:“殿下,老刘可不就老了么?殿下也长高不少,马上就是少年了。” “刘瑾,从我见到你开始,我就没把你当做奴仆,没错吧?” 刘瑾点头:“是。殿下不嫌弃奴婢是残缺之人,奴婢都记在心里。” “坐,坐,刘瑾,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挑动我们兄弟情义?” 刘瑾头上冷汗直冒,脱口而出:“奴婢不敢!打死奴婢也不敢。殿下,奴婢实话说了吧,都是万岁爷想试探···” 华侯伟摇摇头:“这句话我没有听清楚,你重新说。” 刘瑾这才反应过来,感激的看华侯伟一眼,重新组织语言:“都是内廷入不敷出,奴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第三百零一章 升华的刘瑾 [] 华侯伟点点头:“刘瑾,你也算看着我兄弟成长,我希望你明白,我对我哥始终如一,是绝对不会有二心的。现在江南权柄操于我手,只是暂时的。你现在是秉笔太监,又兼任东厂督公,你来说说,大明究竟如何?” 刘瑾叹息一声:“殿下当面,奴婢就不说那些假话了。大明危若累卵!记得当年殿下在宫中和万岁爷多次说过,大明危若累卵,奴婢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殿下真乃神人。” 华侯伟脸上流露一丝忧郁:“是啊,你和我哥都不当回事。刘瑾,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哥的江山,为了大明黎民百姓,更是为了包括你我在内的千千万万汉人,才殚精竭虑,才手握重权。” “是,奴婢知道。殿下,不是万岁爷不信任殿下,而是,哼!小人作祟!杨廷和那个小人常在万岁爷面前说你的坏话,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万岁爷才慢慢的不安。” “杨廷和?他?不应该啊?”华侯伟做梦也行不到,和自己关系算是不错的杨廷和,背后竟然是这样! “唉,”刘瑾叹口气,愤愤不平的说道:“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奸诈。奴婢···算了,奴婢和他有些龌龊,就不说他的坏话。杨廷和时常说殿下聪慧异常,天下间无人可制。一旦为害,对大明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他还说人总是会变的,万一殿下有了野心,大明将要面临一场浩劫。” 华侯伟微微点头:“这话原也不错。” 刘瑾的话戛然而止,惊讶的看着华侯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华侯伟摇头:“放心吧,我初心不改。刘瑾,杨廷和的话若是虚指,那这话就一点不错。若是实指,呵呵,那就是居心叵测的谎言!你知道其中区别么?” 刘瑾摇头,心里想还不是因为说的是你?华侯伟好像知道刘瑾所想,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刘瑾,说的是谁都一样。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杨廷和此论若是变成制度,那就是极为妥善的。世上没人不犯错,用制度约束,就能减少犯错带来的伤害。若是说具体的人,那就成了干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干不错。长此以往,朝廷还有人干实事吗?” 刘瑾眼睛亮了起来,频频点头:“殿下说的太好了!就是这样!我说怎么感觉他这话别扭,原来不安好心!哼!对他人苛责,对自己宽容,奴婢这样的也是不齿其为人!” “你说的不对!” 刘瑾愣了,华侯伟笑了:“你怎么了?太监不是人么?凭什么你就不能评价他?刘瑾,有点自信,太监也是人!” 刘瑾眼眶湿润了,见识过这么多的贵人,唯有华侯伟才觉得太监是人。他低下头,稍稍平静一下,带着鼻音说道:“也就殿下不对我等残缺之人另眼相看。” “刘瑾,记住,人不自强他人恒辱。你要明白,没有谁天生高贵,就算是我也一样!我家太祖不也是贫苦出身?和你有区别么?人啊,在什么山唱什么歌,你身处高位,别光惦记着弄钱,也为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姓考虑一二。” 刘瑾站直身子,整理一下官服,撩起衣襟双膝跪倒,稳稳地叩了三个头,嘶哑着说道:“朝闻道夕可死,我刘瑾今日得殿下教诲,方知太监身负重任,请殿下受我三拜。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华侯伟微微点头:“好!刘瑾,璞玉方能成器,我可不是佛祖,没本事叫顽石点头。你很有灵性,记住我说的话,不可轻信读书人。” “我记住了!殿下,马鞍山的事情怎么办?” 华侯伟皱眉了,这事有点不好办。有点投鼠忌器啊,华侯伟长叹一声:“唉,我也正头疼,刘瑾,你有什么好主意?” “祸水东引!殿下,你可找到几个清流,上奏折弹劾我贪腐。” 华侯伟眼睛一亮,随即摇摇头:“不行!我是摆脱困境了,你怎么交差?哼!不就是试探?大不了误会就误会,我把你的人都赶出去,责任我来担!” 这下可把刘瑾感动的够呛,他默默地抬起手,用袖子拂过眼角,沙哑着说道:“殿下,大恩不言谢。刘瑾不要紧,我贪的名声已经是无人不知,多一点也无妨。只有清流弹劾我,我才能交差,殿下才能无恙,一点名声我也不在乎。” 确实是好办法,不过华侯伟有自己的骄傲,他微微一笑:“刘瑾,你知道聪明人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刘瑾愣了半天,摇摇头:“都是聪明人了,哪里会有什么弱点?是了,贪心么?” 华侯伟摇头:“不是贪,是怕麻烦!刘瑾,聪明人为什么聪明?是因为他们能想出办法绕开困难,可是绕的多了,遇到躲不开的困难,却缺乏直面的勇气。你的心我明白,但我和我哥之间的事不能躲,只有堂堂正正的亮明底线,才有可能不发生冲突,我哥自己会衡量的。” 刘瑾震惊了,殿下已经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居然还领悟了这样的道理!万岁爷啊,吴王断断不能逼反了啊!否则这天下只能是吴王的。 《剑来》 华侯伟只当他同意了,笑着继续说道:“明日你就回京吧!入股的银两也带回去,嗯,别人给你的孝敬也带上,总得坐实贪腐的名声吧?哈哈,开个玩笑。刘瑾,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有几句话送给你。” 刘瑾赶忙弯腰:“多谢殿下,殿下的吩咐刘瑾不敢不听。” “言重了!记住,你的责任是保护好我哥,我担心他被那些文官糊弄,一不小心成千古恨。还有,不要沾兵权,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刘瑾想问为什么,华侯伟说完之后紧跟一句:“我不会跟你解释的,就算能够说明白,恐怕还不如不明白。日后你自然会懂!” 第三百零二章 累成狗 王阳明得到华侯伟下令驱逐刘瑾的消息,惊讶不已,处理了手头几件紧要的事情,匆匆来到王府。 “师弟,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陛下起龌龊?” 对王阳明,华侯伟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个中华最后一个圣人有自己的坚持,若是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想说服他势必登天。摇摇手中折扇,华侯伟慢条斯理的开口了:“师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就问你,你信我哥能把大明带出泥潭么?” 王阳明慢慢的坐在华侯伟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大红袍。思索良久,茶水已经溢出杯口,流淌到地上才惊觉。“啊!”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才定了定神说道:“师弟是不是想说我王阳明深受圣人教诲,绝不会打破三纲五常?你多虑了!” 华侯伟惊讶的反问:“莫非师兄有新的体会?” 王阳明一笑,伸个懒腰,浑身骨节嘎巴巴作响:“怎么?只允许你今天弄枪炮,明天造舰船,后天制内燃机,就不允许师兄也与时俱进?,嗯,应该没说错,就是这个词。师弟啊,记得你我初识时候,你曾问我格竹之事。本来我一直未打破藩篱,结果师弟一席话,让我如醍醐灌顶。师兄不自谦的说,我王阳明不是笨人。有了得渔之法,我不会自己推衍么?” “呦!真的还有新体悟?师兄,快告诉我,我真的很好奇!” 王阳明吸溜了一口满满的茶水,惬意的往后一靠:“以前我主要是学朱子的理论,现在我发现,反倒是孟子的学说更适合我。民贵君轻,大明远比一个皇帝重要的多!师弟啊,我看你倒是干皇帝的好材料!” 华侯伟倒不在意王阳明的大逆不道,反倒是好奇的问道:“哦?为什么?难道是我的王霸之气太过浓厚,收敛不住外溢?” “屁!还王霸之气!你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一心扑在工业上。朱厚炜,我王守仁自从来到南京之后,几年时光,你就没怎么休息过。王守仁是有眼的,你的心,我能看到。”王阳明突然面色一正,正襟危坐,很是正式的说出一番话。 华侯伟眼眶红了,旁人说自己还没什么感觉,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说,顿时控制不住情绪。 王阳明慢慢站起身,朝着华侯伟一躬:“王守仁愿一生亦步亦趋,跟随殿下为天下苍生造福。” 华侯伟偷偷抹一下眼角,笑吟吟的站起来虚扶一把:“师兄请起,师弟担不起啊。” 王阳明嘿了一声,身子一软,又懒洋洋的坐回太师椅:“行了,这话早就想跟你说了。说完就得,你少卖乖!” 华侯伟气的一脚踢过去,快挨到王阳明又收了回来,恨恨的说道:“等我长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等你长大再说吧!厚炜,听师兄一句劝,别那么拼命,要不然我怕你真的长不大!” “呸呸,乌鸦嘴!师兄,你今天来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妥?” 王阳明摇头:“态度是对的,手段差点。” “你有更好的?说说!” “嗯,这事情你不应该出面,换成南京六部比较好。” 华侯伟摇头:“刘瑾还说让我找清流弹劾他,他好交差呢。” “那你怎么不愿意?” 华侯伟大笑:“师兄,有些事是底线,我得让朱厚照明白,底线不可逾越!” 王阳明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是,钱可以给,但矿必须留在自己手中。” “对!我朱厚炜不算什么,但大明的未来全在工业,任何人做任何有碍工业发展的事,我就绝不答应!” 最重要的身边人终于表示忠诚了,华侯伟觉得自己松快不少。盘点自己的实力,呀,真不算小了。文有王阳明、汪鋐、刘健、谢迁,以及可以用的闵桂、曾鉴、吴山,还有南京六部的秦纮等人;武有翼轸军、射日军,将有千古罕见的智将屠破狼,悍将常雨露、朱辅之子朱凤等等。情报机构有汪直的矿产调查局稽查司,南京锦衣卫顾虎科研有赵士祯、宋承庆。华侯伟觉得就算是和京城朝廷比,自己也算是一方大佬了,要是论起整体的实力,呵呵,江南至少是能和京城分庭抗礼。 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华侯伟顿时感觉身上轻松很多,历史不好的后遗症也减轻不少。打穿越以来,华侯伟始终有一种急迫感,这货连嘉靖之后是哪个皇帝都不知道,总以为几代之后就是崇祯,大明就要亡国了呢。所以才跟上紧发条似的拼命干活,把自己累成狗不说,也逼得身边的人紧紧张张。 有本钱了,华侯伟顿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傻缺,想起来昨天好像得罪了那个小奶奶,得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带老妈和妹子还有小奶奶一起去莫愁湖泛舟吧。 张皇后和太康整天见不着华侯伟的人影,一听这货要出去玩,都很高兴。太康马上抱住华侯伟的腿不松手,华侯伟诧异的问道:“太康,你这是要干啥?咱们出去玩你也不收拾东西,抱着我干什么?” “哼!骗人精!上次,上上次,都说要带我去玩,结果一转眼就跑了,大骗子!”太康脸上苦大仇深,一双小手咬定青山不放松。 《剑来》 华侯伟由不得一阵恍惚,自己真的已经成了工作狂?连妹子都说自己是大骗子了。 张皇后叹口气,走过来蹲下身子,搂住一双儿女。怎么能不心疼啊!这个孩子从一岁起就没有胡闹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上房揭瓦追狗撵鸡,炜儿呢?不是泡在自己的小黑屋研究新玩意,就是被亲爹哄着处理国家大事,最过分的居然带兵打仗,大明的男人都死绝了么?让一个孩子干了这么多事! 华侯伟慌了,两只手连连擦拭张皇后不断淌下的泪水:“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妈!” “儿子,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大明就你一个男人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和太康怎么活?” 第三百零三章 惹不起的小娘子 华侯伟仰起头,拼命收敛汹涌而出的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张皇后手臂上,张皇后更加心疼:“傻小子啊,歇歇吧,娘后半辈子还得依靠你,你看,这半年你长高一点没有?” 华侯伟使劲挤出个笑脸,带着浓重的鼻音辩解:“妈,儿子努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保护妈和太康。妈,放心吧,现在大致有了框架,以后就不用这么忙了。” 太康圆溜溜的眼珠来回转着,小脑袋里念头飞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娘和哥哥哭什么,但是出游大计绝不能黄了。“锅锅不害羞,还掉金豆子!又没有不给你吃好吃的,难过什么?” “哈哈,太康,今天哥哥都给你买!走,糖葫芦、糯米糖···” 太康的眼睛越来越亮,大叫一声:“娘,娘,我要穿前天的那件花衣裳!” 女人就是麻烦,华侯伟看看手上的腕表,靠!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是快了?算了,女人都这样,一阵倦意袭来,华侯伟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迷糊过去。 “锅锅!锅锅!”太康使劲的拉扯华侯伟,张皇后伸手拉住,微微摇头。 儿子太累了,那稚嫩的小脸不知怎么的,看起来竟然有些沧桑。张皇后心疼的看着,拉着太康慢慢的后退,生怕惊醒了沉睡的华侯伟。 “啊!妈,太康,你们这是去哪?呀,太康真漂亮!妈,这要是大街上遇到旁人,人家以为你是我姐呢!啧啧,大美女啊!” 张皇后摇摇头,如葱的白皙手指点在华侯伟头上:“油嘴滑舌,现在这么小就这样,以后怎么得了?谁嫁给你能放心么?” 小太康可不管谁要嫁给哥哥,扯着张皇后的衣摆:“娘,娘,锅锅说我漂亮!” 张皇后无奈,只得抱起太康,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咱们的太康最漂亮了!” 华侯伟小小睡了一阵,精神焕发,小手一挥,故作豪迈:“走!莫愁湖划船去!” 马车拐到侯府,华侯伟亲自跑进去找周若楠。太康也跟着跑了进去,她对这个小姐姐还是很有好感的。 “哼!不去!”周若楠还在生气,对华侯伟手中的风车看也不看,噘着嘴背对着他。 华侯伟有点无可奈,他前世的老婆基本算是倒追,对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他一直都是弄不明白。太康跑进来,一把抱住周若楠:“小姐姐,小姐姐,带太康划船!” 还得是太康,周若楠马上露出笑脸,狠狠瞪了华侯伟一眼,抓过他手中的风车,拉着太康一蹦一跳的跑出去。 华侯伟苦笑着跟在后面,和周彧打了个招呼,几人乘坐马车,直奔莫愁湖畔。 还在半路的时候,马车外汪直的声音响起:“主子,射日军回来了。” “唉!”华侯伟一声叹息,看向张皇后。张皇后摇摇头:“算了,大事要紧。你去忙吧!” 太康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周若楠却是兴奋的说道:“朱厚炜,我们能跟着去看看吗?” 华侯伟正发愁妹子怎么哄,马上拍的胸脯邦邦响:“行!有什么不行?我跟你说,射日军这回又从东番、倭国弄回不少好东西。什么珍珠啊,玩偶啊···” 两个小女孩眼神顿时闪现狼一般的凶狠,太康大叫:“我要去我要去,都是我的!呃,还有小姐姐的。” 张皇后抿嘴微笑,这样也好,就是哀家也想看看。 暴风骤雨变成春风和煦,华侯伟感激的看周若楠一眼。周若楠哼了一声,转头过去和太康说起了悄悄话,不理睬华侯伟,明显还在生气。 燕子矶前人山人海挥汗如雨,一行人下了马车,远远就看见如山雄伟的三艘大帆船在江中伫立。 汪鋐笑呵呵的迎上来:“王爷,射日军这回可是发了大财,比咱们赚的还多。” 这可是没想到!华侯伟顿时喜上眉梢,没办法,工业就是吞金巨兽,那么多的资金扔进去,一转眼啥也看不见。这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华侯伟点点头:“戚有山、屠破狼呢?叫他们过来。” 两人已经上岸,听到侍者通知,马上笑呵呵的来件华侯伟。戚有山先走上来,给华侯伟一个标准的军礼:“王爷,多亏王爷护佑,将士用命,此次射日军演戏大获成功。大员北部已经收入囊中,打破阿拉贡城堡,还和阿拉贡人达成协议。进军倭国中国地方,占领石见银山,剿灭石见国、尼子经久大名万余人。” 戚有山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华侯伟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突然说了一句:“钱!说钱!弄回来多少?” 屠破狼笑了:“看!我就知道王爷不关心这些,只关心战果。老戚,今晚做东吧?” 戚有山瞪屠破狼一眼,谄笑的说道:“黄金不多,也就十万两,雪花银三百万贯!其余珍宝无数!” 靠!真的大丰收了!华侯伟喜笑颜开,正想夸奖两句。戚有山又说道:“王爷,阿拉贡人也来了,您见不见?” 阿拉贡?这是个什么地方?好象后世没这个国家啊?华侯伟好奇起来,点头应允:“可以!先别急,把那些珍宝抬过来,黄金白银悄悄的入库,明白?” 汪直明白华侯伟这是不想分润给朱厚照,亮出珍宝收起金银,朱厚照总不能看着那点珠宝也喊着分赃吧? 一箱箱珠宝抬了过来,箱盖全部打开。张皇后带着两个小女孩慢慢浏览,太康和周若楠眼睛都花了,哪里还顾得上华侯伟是谁? 华侯伟走到一旁的凉棚,坐下之后,看着戚有山:“行,不错啊?比你家王爷强!” 戚有山马上很狗腿的走到近前,堆起笑容:“哪敢和您比?船坚炮利,老屠手底下全是狠人,谁能挡得住?我就是灭了一堆小舢板,哪敢说啥功劳?” “小子,长进了啊?真会说话!行了,让那个阿拉贡的过来吧!” 奥拉米路和纳瓦拉乔小跑着过来,奥拉米路深深鞠了一躬:“见过明国亲王,阿拉贡王国佩德罗伯爵回下奥拉米路向您问好!” 第三百零四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阿拉贡?位于哪里?我是说欧洲的哪里?”华侯伟看着衣着风格和前些日子的萨尔瓦多差不多,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奥拉米路叽里咕噜一连串鸟语,通译逐一翻译以后,华侯伟恍然:“哦,阿拉贡,原来真有阿拉贡。”阿拉贡就是日后叱咤风云横行世界百年的西班牙,此刻西班牙第一代君主正在为马上成型的帝国进行躺平式的奋斗。 卡斯蒂利亚女王疯女胡安娜和王夫菲利普一世的儿子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西班牙文名:卡洛斯一世),以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外孙资格继承卡斯蒂利亚、莱昂、阿拉贡、纳瓦尔等国的王位,是为卡洛斯一世,建立了欧洲最早的统一中央王权的共主联邦的国家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葡萄牙也是将要成立的西班牙的一部分。 “你想要和大明签订盟约?呵呵,先住下来吧。汪大人,这人就交给你了,务必让他知道大明的各种商品是何等的神奇。奥拉米路先生,贸易是可以的,我也可以给你们阿拉贡王国最惠国待遇,不过我正在陪我的母亲,哦,是大明的皇太后,还有我的妹妹,大明的公主,所以,请你和汪鋐汪大人接触之后,咱们再详谈。” 华侯伟安排好之后,走回张皇后身边,笑着拿起一支红珊瑚:“妈,我看这个红珊瑚不错,晶莹通透,没有杂质,给你打一支凤钗可好?” 张皇后自然是喜欢的,可多年以来养成的节俭还是让她有些迟疑:“炜儿,是不是奢靡了些?太贵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妈,物以稀为贵,这玩意海里多的是,以后出海多了,也就不值钱了。主要是品质不错,妈带上好看,钱不钱的不用考虑。” 太康一听马上也要:“给太康也打一个做嫁妆!” 周若楠呵呵直笑,拉住太康调侃:“太康,什么是嫁妆?” “嫁人必须有嫁妆,要不夫家看不起!呃,锅锅,夫家是什么家?” 华侯伟不在意的笑笑,傲然说道:“谁敢看不起我朱厚炜的妹妹?哼!嫁妆的事情有你哥哥,想戴着玩就玩吧,不过是红珊瑚么。” 周若楠艳羡的看着太康,自己的哥哥咋就那么小气呢?要个糖葫芦都不给。 华侯伟看看周若楠,又从木箱子里捡出一支红珊瑚:“周若楠,你戴上也好看!我给你做一个头钗,一串项链,一对耳钉,成套的,你就别生气了。” 周若楠欣喜的点点头,故作惊讶:“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朱厚炜,你不要造谣,诋毁我宁静贤淑的形象!” 女人啊,你永远不要试图弄懂她们的脑回路,那样你只能在疯人院里度过余生。华侯伟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左顾而言他:“周若楠,你知道红珊瑚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和田玉差不多吧?” “呵呵,不是的。红珊瑚是一种小虫制造出来的家,它们世世代代在红珊瑚上生活,戴上红珊瑚,就是承载一国子民。” 周若楠瞪大眼睛:“不是吧?你骗我的,对不对?” 华侯伟笑了:“南京紫禁城也有银作局,我让他们打造显微镜,等出来以后,咱们可以看看。” “好!” 看着华侯伟、周若楠一双璧人,张皇后神情一阵恍惚,难道真的可以?算了,两人都太小,再过五年也不是不可以想。 出云城弄回来的都是金银,但是冈山被搜刮的底朝天,着实有不少精品。张皇后领着两个小女孩挑了大半天,华侯伟也不厌其烦的陪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华侯伟不得不离开。刘瑾的事情需要处理,射日军、翼轸军善后的事情都需要他拍板。 刘瑾是拿着一纸盖着开总衙门大印的合同走的,同时也带着整整一船的金银珠宝。半月之后回到京城,交割完毕之后,见到了朱厚照。 朱厚照神色如常,没有什么不高兴。刘瑾小心翼翼的说起在应天府的种种,朱厚照不置可否。等刘瑾说完之后,朱厚照才问道:“炜弟直接就把你撵回来了?也没什么交代?” 刘瑾马上跪在地上:“王爷只是说了一句,说,说京城不要插手矿业。” 朱厚照笑了起来:“好!” 刘瑾惊奇的瞪大眼睛,不明白朱厚照这是真的不生气,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明白?呵呵,不明白就对了!刘瑾,若是炜弟忍气吞声,默认了朕的所作所为,那朕可就真的担心了。” “啊?万岁爷,奴婢愚钝,这,这不是反了么?王爷冒犯了万岁爷的神威,反倒是没有反意?” “呲,这有什么想不通?他是我弟弟,在我面前蛮横一点不是很正常么?反倒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最可怕,厚炜打小鬼主意就多,蔫不唧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唉,炜弟还是老样子,倒是显得我这个哥哥小气了。” 刘瑾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对华侯伟佩服之余,马上跟进说杨廷和的坏话:“万岁爷果然是万岁爷,不过万岁爷此次让奴婢试探吴王,可不是万岁爷小气。常言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万岁爷也是听的谗言多了,索性让奴婢证明一下王爷的清白。” 朱厚照笑着点头:“朕确实也有这个意思!唉,杨廷和这些人怎么就容不下炜弟呢?” 刘瑾不愧是八虎之首,这小谗言进的,拿捏的是恰到好处。不显山不显水,不点杨廷和的名字,只是为朱厚照开脱,朱厚照自然而然就想到杨廷和了。 “万岁爷,也不能完全怪杨廷和杨大人。” “哦?你这奴才今个倒是稀奇,说说看,怎么就不怪杨廷和?”原以为刘瑾会不尽余力的诋毁杨廷和,没想到竟会为杨廷和辩解。 “杨廷和是万岁爷的人,自然要为万岁爷考虑。而且机械制造局迟早要和江南的那些机械对上,杨大人这是未雨绸缪!” 第三百零五章 心动不如行动 “哦?你是说那个,竞争?呵呵,不会,不会。”朱厚照笑了起来,对刘瑾所说丝毫不以为意。 刘瑾不明白了,连忙追问:“万岁爷,奴婢愚钝,求万岁爷解惑。” “唉,刘伴伴,我知道你一片忠心赤胆,不过这新东西也得好好学学。竞争是不可能竞争的,杨廷和的机械制造局,产能就不可能大,怎么会有多余的东西流向江南?道理很简单,机械制造局是朕强行推出来的,掣肘的太多,成本压根降不下来。不是炜弟用江南赋税养着,哼!机械制造局早就夭折了,哪里还有杨廷和与江南竞争的机会?” “怎么会如此?”刘瑾做梦也想不到,看似矛盾重重的兄弟二人,实则在下一盘大棋? 朱厚照呵呵笑着,一指天花板:“准备搬家吧。这里没有炜弟没有娘亲没有太康,实在冰冷无趣的很。豹房已经修建完善,朕很喜欢。这里,唉,都不敢随意说几句话。” “万岁爷,到了如此地步了?”刘瑾这才猛然间发现,朱厚照的日子很不好过。 朱厚照意味阑珊的摇头:“至于倒是不至于,可总是和他们玩这种小孩把戏,朕烦了。哼!不把心思用在正途,歪门邪道的东西用的挺好。刘瑾,你可知道每日里朕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这些文官啊,把心思都放在琢磨朕的上面,生怕不能升官发财。朕偏偏不如他们的意,搬到豹房,你们都是朕的人,朕的一举一动他们不会再知道吧?” 刘瑾看着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神情,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再次跪倒在地:“绝不会!奴婢和张永几个都是身负皇恩,绝不会再出岔子。” “起来吧,朕也就白吩咐一句,你们朕要是再信不过,朕还有信得过的人么?唉,炜弟说的不错,人生寂寞如雪啊!”这一刻,朱厚照深深体会到了当年华侯伟的心境,由不得发出一声感慨。 皇帝从紫禁城消失了!整个内阁都快疯了!刘忠急的团团转,不住地埋怨:“李大人,你倒是拿个主意啊?皇上怎么就?唉!” 李东阳能怎么办?朱厚照突然弄出这一手,也不是不能理解。偌大权柄操之于文臣之手,一国至尊只是橡皮图章,但凡有点血性的就不能忍。何况皇帝的一举一动还时不时的出现某些有心人的案头,朱厚照也是马上皇帝,也曾在采凉山大败小王子,哪能容忍?可这些话只可以想,却不能说。只好和稀泥:“刘大人,稍安勿躁。皇上年少,气血正旺,一时冲动也是有的。豹房虽说有些遥远,可还未出京,走几步路的事。” 焦芳看看身边风尘仆仆的马文升,故作焦急的询问:“马大人,你老文武双全,宦海多年,可有好主意?国不可一日无君,下官真的是心焦啊。” 马文升意外的看一眼焦芳,这货不是皇上的人?怎么也是如此做派?哦,是了,这个位置由不得他!想到这里,马文升微微一笑:“焦大人不必心焦,咱们去趟豹房看看风色。陛下跟随先帝多年,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言情吧免费阅读 真敢说啊!不愧是老臣,有担当!焦芳瞬间对马文升的观感上升了一个档次。李东阳也是老臣重臣,就缺乏马文升这种担当。于是躬身施礼:“老大人说的是,昔年吴王殿下有一句戏言,下官颇为赞同,老大人的言行下官佩服!” “哦?殿下啊!他的话太多,是哪一句?”马文升对华侯伟也是颇有好感,对焦芳的态度少了一丝清冷。 “心动不如行动!下官以为颇有至理名言的韵味。” “嗯,话糙理不糙,咱们的这位吴王殿下时常有惊人妙语。既如此,那就行动!李大人,你看如何?” 李东阳当然巴不得马文升出头,他本是标准的文人,肩头有一点点孱弱,少了马文升身上一股沙场刚烈。“好!事不宜迟,天大的事也不如此事大!走!马上走!”今天没有早朝,此时的大明不是每日都要早朝,而是和现在差不多,十日有个大朝会,一般都是小朝会。大朝会百官都要上朝,小朝会只有六部尚书和九卿这些重臣上朝。即便如此,一些跑来办事的官员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老汉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直奔城西而去。 朱厚照没想做那么绝,让那些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是了,所以阁老们很顺利的就进了豹房。刘忠一把推开笑脸相迎的刘瑾,怒气冲冲的闯进去。刘瑾气的直咬牙,又不是自己蛊惑万岁爷来了豹房,冲我撒什么气?马文升对太监想来没什么好感,只是哼了一声,就和刘瑾擦肩而过。李东阳倒是停了一下,朝刘瑾点头致意,然后拔脚就走。焦芳抱拳:“公公,大事要紧,一会再叙。” 刘瑾嘿嘿冷笑,这些文人啊,连焦芳也不怎么听话了。看来吴王说的都是真的,人家想的是兼济天下。什么是兼济天下?不就是生杀大权操之于手?哼! 朱厚照坐在屋中手拿着一本书,看的正入神。刘忠闯进来之后,看到朱厚照读书,就是一愣。随即狂躁的情绪也平缓下来,陛下肯读书就是好的。 朱厚照放下书,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刘师傅,朕只是嫌宫里太不清净,连读本书都做不到安宁。刘师傅可不要怪罪朕。” 话里有话,但朱厚照尊师重道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刘忠还能如何?只好一跺脚长叹一声:“陛下啊陛下,臣也知道宫中不安宁,可,可你就不能事先露个风嘛?臣真的是心急如焚啊!” 朱厚照微笑以对:“刘师傅,朕已经不烦其扰,有些官员都把心思放在仕途之上,正事反倒荒废。朕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马文升正好进门,听到朱厚照的话,神色凝重的说道:“陛下,臣以为无不可示于人之事。君王手持社稷之重,哪里需要在意这些宵小窥探?” 第三百零六章 开始崩塌的大明内阁 朱厚照一皱眉随即苦笑一声:“马大人,话是没错,可朕还年轻,没有先帝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修养,真的是不厌其烦。唉,皇帝也是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朕只想需要的时候,有块清净之地,不过分吧?” 是啊,皇帝也是人,也有饮食男女的烦恼,总不能要求皇帝是圣人吧?人家都承认不如先帝贤明,一下把马文升到了嗓子眼的话堵住,搞得马文升一阵咳嗽。 李东阳走进来,轻抚马文升背心,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言之有理。这些宵小确实可恨!不过,陛下,天子持重器,自然就是天下臣民眼中的中心。有些事也是没法子,陛下以为如何?” 朱厚照眉头再次皱起,摇摇头:“所谓萧规曹随朕不取也!李大人,这天下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老一套的好东西,放在今日未必就好。先帝勤勉,可如此劳累也未曾如三代。如今朕不愿走先帝的老路,不是先帝的路不好,只是时局有变。看,这是吴王的奏折,短短半年间,大明已经和异国打了两仗。先帝时有这样的事么?刘瑾,拿上来!” 刘瑾拿着一个账本双手奉上,朱厚照把账本交给李东阳:“短短半年,吴王交上来黄金几十万两,折合白银近五百万两。弘治朝岁入二千万两,这就是四分之一。还有,葡萄牙和大明第一次交易,贸易额就有二十多万两黄金,除去成本,大明净赚二十万两黄金。马上阿拉贡人又要和大明交易,又是一笔外财将要入库。诸位大人,正德朝大有可为啊!” 连同刚刚进门的焦芳在内,阁老们集体沉默了。是啊,正德朝和弘治朝大不相同,又怎能苛求陛下和先帝一样呢?真实的原因实在又是无法宣之于口,不沉默又能如何? 半晌,马文升开口了:“陛下,臣虽未打理过财务,却也知道国与家理同,一日不可无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外邦远道而来,我大明却赚得如此之狠,是不是有违圣人之道?” 朱厚照气的差点破口大骂,可马文升又是老成持重之臣,也不能太不给脸面。焦芳适时站了出来:“老大人,你有所不知。据闻在外邦本地,大明的货物价格是咱们卖出去的十倍!” “唔!”马文升忍不住一声惊呼,接着追问:“你如何得知?确实如此么?” 朱厚照叹息一声:“看看吧,这是吴王的奏折,写的很详尽。马大人,以往大明货物远销海外,在欧洲和大明之间,有土耳其帝国阻碍,抽以重税,所以才价格如此之高。现在葡萄牙远航至大明,他们为何能和咱们大明交易?这价钱他们不嫌贵!” 马文升老脸一红,刚想谢罪,刘忠却是摇头出言反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外邦不嫌贵,大明也不可下手如此之狠。须知细水长流!” 刘瑾实在忍不住了,刚刚刘忠推他一把,就让他很是恼火,现在如此迂腐,更让他瞧不上。于是马上冷笑一声:“内王外圣,刘大人,外邦是外邦,他们可不是大明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明凭什么让利于他?” 言情吧免费阅读 “咄!住口!你一介阉人懂个什么?此乃国家大事,岂是你等可以置喙的?”刘忠其实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平常只是虚与委蛇。此刻急火攻心,加上入阁不久有些急于出成绩,难免有点进退失据。 刘瑾愣住了,平日里这个同姓的阁老,对自己还算客气,如今竟然破口大骂,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朱厚照却是勃然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冷了脸,指着刘瑾说道:“退下!刘伴伴,朕以为圣人有教无类,又有八岁一字之师,想不到后世弟子竟然狭隘若此,呵呵,李大人,你以为如何?” 李东阳为难了,他虽然也对太监没好感,但却知道太监是皇帝的人,轻易动不得。刘忠一时情急,也是可以理解,帮哪边都不对啊!焦芳却是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恕罪,我等圣人门徒断无藐视陛下身边人的说法,这只是刘大人一家之言。刘大人,你着实孟浪了!” 坏了!这一手直接把刘忠架在火上烤。不反击就是被焦芳死死踩一脚,还得罪了皇上,得罪了刘瑾。反击,那就正中焦芳下怀,盛怒之下的朱厚照怎么处置刘忠很难说。 马文升咳嗽一声:“老臣担保刘大人无欺君之意,刘公公,刘大人急火攻心,言语不当,请你海涵。” 这话马文升说得李东阳说不得,无他,李东阳乃是首辅,决不能做那等被人诟病之事。马文升说了之后,李东阳便能一锤定音。所以李东阳一摆袍袖,正想说几句。刘忠却是会错了意,以为马文升明贬实褒,竟然加大了火力输出:“马大人,下官确实无欺君之意。但太祖曾言太监不得干政!”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屋中霎时间死寂一片。马文升眼中充满着自责、不信、惋惜,李东阳眼中却是怒其不争,焦芳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幸灾乐祸,刘瑾眼中是不住外溢的阴森。 朱厚照突然叹口气:“刘师傅,你从弘治九年就入了詹事府,一直担任讲读,朕对你视作授业恩师。朕一登基,你便是阁老。刘师傅,朕没有亏待你!” 刘忠感觉背后一股凉气冒了上来,可文人风骨让他退缩不得。 见刘忠无动于衷,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的朱厚照心底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却不知刘师傅待朕如何?刘瑾乃是秉笔太监,也是有品阶之人,难道阁老尊贵就可以枉顾他人?况且刘瑾说的哪里不对?外王内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有错?既无错,为何如此呵斥刘瑾?天下之大,以道理为尊,刘师傅,你教过朕许多道理,此事何解?” 刘忠摇摇头,朝着朱厚照一躬,伸手摘下乌纱,含泪说道:“陛下,臣无话可说!” 第三百零七章 两败俱伤 为何一个小小刘瑾就能让刘忠如此重臣饮恨归隐?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是朱厚照继位之后,内阁和皇帝之间的第一次交手。朱厚照虽是皇帝,但此时的君权远远小于相权。内阁合起来就是相权!什么太监不得干政、外王内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是假的,全都是掩盖君权相权相争的障眼法。 朱厚照出宫,完全没有知会内阁,其实就是一次悄无声息的宣战。李东阳等阁老四人气势汹汹的劝诫,其实是迫不得已却又胜券在握的迎战。两军对垒,犯错少的一方获胜,无论战场还是政坛都是如此。不管是刘忠的激烈,还是马文升、李东阳的温和,都是应敌之法,甚至焦芳也不是完全就站在朱厚照这边! 刘瑾出手声援,正是大明政坛的缩影。皇帝无力控制朝野,只好启用太监助阵。而刘忠炮轰刘瑾,且毫无章法的炮轰,不仅犯了朱厚照的忌讳,更是给了朱厚照一个绝佳的一招制敌的机会!聪明如朱厚照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别说刘忠只是他的授课老师之一,就是王华在此,也是一样的要斩于马下!权利面前哪里有情义? 马文升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出言求情:“陛下,刘大人素来贤明,老臣在哈密听闻刘忠刘大人入阁,就不胜欢喜,为大明得一贤臣贺。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充满了对死亡的蔑视,也充满了对马文升此等臣子的愤怒。他微微叹息一声,转换了话题:“马大人,炜弟在倭国又打了一仗,虽未亲临,却也是麾下之人打的。此战无一人伤亡,比之采凉山又有所精进,真不知天下何人是炜弟对手啊!” 马文升一滞,不再说话。两人好像是在打哑谜,实则刀光剑影,丝毫不亚于真刀实枪的对垒。马文升迫不得已祭出军队,言外之意皇帝没有军权,全靠着臣子支撑,可不能伤了臣子的心,否则后果难料。 而朱厚照毫不退缩,直接祭出华侯伟这个法宝,问马文升,最厉害的外敌莫过于小王子,他也在我兄弟俩手下饮恨,何况其他人?刚刚的一战就是明证,天下间谁是吴王对手?要是没有勇气面对烹狼军,就别叽叽歪歪! 马文升是从兵部尚书升上来的,当然对军队了解极深。从华侯伟西出右玉开始,一连串的战争无一败绩。草原上打了两仗,小王子遁逃;江西打了一仗,宁王败亡;岭南一战,缅甸臣服,白莲教风吹云散;再战小王子,逼得小王子举族归降;屯门海战,葡萄牙大输特输,还打出一个大明的海外飞地满剌加。就是最近,麾下血洗倭国,金银自不必说,还抢回来一个年产五十万贯的银山!纵观大明,无一人可和华侯伟相提并论,无一支军队胆敢面对无敌的马克沁! 皇帝有人撑腰,那还能怎么样?老话虽老却是实在,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华侯伟强有力的支持下,内阁终于在土木堡之后,第一次退缩了!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可否给刘大人一个体面?” 朱厚照按捺住心中狂喜,淡淡的应允:“嗯,那是朕的授业恩师,自然应当如此。刘师傅,你年事已高,还是颐养天年吧!” 刘忠知道,自己已经是内阁的弃子,是此次两方交锋的牺牲品,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含泪点头:“陛下保重!臣身体不适不能在为陛下分忧了!” 做戏做全套,朱厚照虽还稚嫩,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于是马上转换面容,真挚而惋惜的拉着刘忠的手:“刘师傅辛苦半生,朕心中···唉,实在是刘师傅身体要紧···” 焦芳却是在心中摇头,陛下还是嫩啊!哪里需要告老还乡?直接给个虚职挂起来,就当个警示养起来,谁敢不听圣训,这就是榜样!不过陛下心硬,我焦芳没有刘忠和陛下的情义,须得小心了! 李东阳再次拱手:“陛下,刘大人告老,陛下何时回宫?” 朱厚照满心欢喜之时,被李东阳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是啊,内阁退了一步,牺牲了刘忠,总不能白白牺牲吧?大意了!恨恨的看一眼满脸凄凉的李东阳,这才发现,最坏的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吴王大旗已经用了一次,斩刘忠于马下,总不能再用吧? 马文升重整旗鼓,再次出马:“陛下,豹房远离中枢,如此多的臣子来往不方便,还是回宫的好!再说这里修的花团锦簇,陛下少年心性,嗯,臣以为还是宫中便利!” 这下气的朱厚照不轻!马文升这就差指着鼻子说,你不能呆在豹房,这没人监管,万一你变成昏君怎么办?刘瑾马上跟进:“马大人,豹房虽不在大内,但别有一番风味。万岁爷日理万机,在此地将养一段也是好的!” 饭团看书 朱厚照心中哀叹,这个刘瑾啊!忠心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嘴皮子?唉,直接就上当了!朕要愿意回,费这劲干嘛?还搞掉朕的师傅。真是成不足败事有余! 焦芳终于等到这个空档,马上接茬说道:“刘公公说的在理,陛下只是偶尔为之,有何不可?” 李东阳眼睛一亮,赞许的看着焦芳:“焦大人有心了!陛下,那臣等就此别过!” 刘瑾大喜,就差叉腰仰天大笑了!焦芳出手相助,嗯,果然没有帮错人! 木已成舟,再说也不算失败。朱厚照只好接受这个不好不坏的结果,含含糊糊的说道:“诸位大人慢走,朕身体恢复之后,再回紫禁城!” 等内阁几位阁老走后,朱厚照的脸马上阴沉起来,一脚踢倒得意洋洋的刘瑾:“笨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刘瑾大惊失色,完全弄不懂朱厚照的意思:“万岁爷,刘瑾错了么?” 朱厚照懒得搭理他,只是自言自语:“此举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焦芳,看不懂!” 第三百零八章 老官僚的手段 焦芳此时此刻真正跻身于文臣之列,出了豹房李东阳朝着焦芳微微一笑:“焦大人,一会来我的值房,我这里有西湖明前龙井,你有口福了。” 焦芳大喜,捻须微笑:“恭敬不如从命,下官就厚颜叨扰了。” 刘忠回头诧异的看了焦芳和李东阳一眼,这货不是阉党?怎么李东阳如此看重? 马文升叹口气:“刘大人,焦大人虽委身阉贼,但刚刚能看得出来,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这样也好,陛下年少,那些阉贼恐怕会蛊惑皇上。焦大人也能帮衬一二,有的时候,比咱们苦谏作用还要大。” 焦芳苦笑,自己今日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是做下了,也容不得自己后悔。李东阳摇头:“不要说了,有些事心中明了就好。焦大人,你照旧吧,咱们的陛下,呵呵” 焦芳正发愁真要是被文官系统接纳,刘瑾还不吃了自己?何况文官真的接纳自己了么?什么叫委身阉贼?这帮人自诩清高,连同进士都不算出身正,那自己这个靠着阉贼上来的,还不是永入另册?现在是有求于自己,表面上很客气,一旦自己真的加入,呵呵,也就是个炮灰的命!唉,没当官的想当官,当了官想当大官,当了大官却是,高处不胜寒啊!想一展胸中抱负咋就这么难呢? 焦芳拱手:“是,是,下官必定秉承圣人教诲,定不负大人所托。” 当晚,焦芳持重礼直奔刘瑾外宅,刘瑾其实也在等着他上门。 “呦,焦大人啊?这是有什么事么?今天焦大人可是出彩的很呢!”刘瑾阴阳怪气,心中愤愤不平。 焦芳心中叹息,谁也不是傻子,自己还是孟浪了。于是诚恳的说道:“刘公公,下官知错!不瞒刘公公,下官也是脑子一热,跟着刘公公的话,想为公公摇旗呐喊。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对,咱们这是上了这些人的当了!下官不敢推卸责任,这不就来负荆请罪了?”刘瑾哼了一声,依旧阴阳怪气:“哦?这还是怪我喽?” 焦芳赶忙连连道歉:“是下官考虑不周,不关公公的事。唉,公公,你也体谅一下下官,入阁不久,还没有适应和这帮人打交道,一时不察上了当,下官是悔断了肠子啊。下官知道公公为了下官必定担上不少责任,下官铭记于心。公公,虽说此次陛下没有达到目的,但咱们还可以补救!” 刘瑾还没有完全相信焦芳,冷冷哼了一声:“你们读书人咱家看不懂,不过咱家有个疑问,你就不怕咱家厌了你?” 焦芳苦笑,一抖礼单:“公公,你还愿意骂下官,就是还没放弃下官。真要是厌了下官,下官连这刘府的门都进不来。公公,下官也没那么矫情,进了公公的门,下官就没想着出去。那些人自诩清高,下官是公公的人,怎么可能接纳下官?下官无论是情义还是现实,只能是在公公麾下为陛下效力,绝不可能有他途。” 有理!刘瑾很是赞同焦芳的说法。是啊,以文人清高的操行,怎么可能接纳有了污点的焦芳?刘瑾面色缓和下来,大喝一声:“来啊,把陛下御赐的明前龙井给焦大人泡上!焦大人,坐!焦大人,你也别怨老刘,实在是这事情不漂亮,万岁爷心情也不好。你刚刚说的不错,咱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话糙理不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焦芳放松下来,坐在客位上频频点头:“公公说的不错,焦芳不能有二心,亦不敢有二心。唉,宦海沉浮人心险恶,焦某人只想为大明多做点实事,别无他求。” 刘瑾笑着把刚刚冲泡好的狮峰龙井推到焦芳面前:“焦大人,老刘一介凡夫俗子,也没什么其他念想,唯有为万岁爷分忧,为百姓张目,也算不白来人世间一遭。哦,对了,焦大人说还有补救之法,不知是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不过是古人旧智。下官觉得刘忠此人不宜告老,刘公公以为如何?” 呦?这是考较我?这小子还有下文!刘瑾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焦大人,理由。” 焦芳心中暗暗点头,这刘瑾倒也不是草包。这话怎么回都不对,唯有这么说,上位者的地位显露无疑,又没有露怯之嫌。于是笑着说道:“说来也简单,万岁不动声色便拿下当朝阁老,若是一撸到底,那些人只会同仇敌忾。若是寻一闲职高高挂起,譬如修史,那旁人便会赞叹万岁仁义,心中却是警惕。呵呵,那些人眼中只有官位,没了官位必杀了他还难受。” 饭团看书 好主意!看似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有情义,却又不乏警告之意。刘瑾大喜,假意推脱:“好主意!焦大人怎么不上奏折?却要说与咱家?” “焦某的前程系于公公一身,公公繁花似锦,焦某才能稳如泰山。” 刘瑾满意的一笑:“承情承情!焦大人,你出身机械制造局,对工业一事必有心得。万岁爷下一步要大力推广,焦大人要多多用心。” 这就是利益交换了!要不自古权臣都要结交宦官?实在是宦官掌握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信息才是千金难买啊。焦芳点头致谢:“多谢公公提醒。工业要发展,离不开人才。人才从何而来?下官以为明经科才是关键!宋神宗废除之后,世人不再重视数术,而工业发展却是离不开数术。” 刘瑾若有所思:“焦大人的意思是重开明经科?” 焦芳颔首:“是,有些人食古不化,言则必称古人云。既然如此,那就重开明经科,总不能说明经科是现在吴王弄得什么科学吧?” 这个好!焦芳有两下子啊!刘瑾刚刚想夸奖两句,又想起今天的事,于是只微微点头:“好,兹体事大,咱家好好思量一下。” 焦芳走后,刘瑾命人送来明经科的史料,细细看了半夜。第二天回到豹房,向朱厚照禀报焦芳的一举一动。 第三百零九章 绍兴师爷 “哦,这个焦芳还算识时务。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看看吧。”朱厚照觉得焦芳的解释还算合情合理,不再追究。 “万岁爷,焦芳还出了两个主意。” 听刘瑾说完焦芳对处置刘忠的看法,朱厚照点点头:“用过不用功,嗯,既能成全师徒之情,又能警示众臣子。不错!还有一个主意是什么?” “哦?好!”没听完刘瑾的讲述,朱厚照拍案而起,在屋中游走。“好!好一个明经科,好一个焦芳!说的不错,人才才是第一位的,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明经科一出,朕可不是标新立异,也是讲究祖宗家法的。哈哈,果然是文人了解文人,焦芳也是个人才!刘伴伴,这个人你推举的好!” 推举的人争气,刘瑾心中也受用。他脸上乐开了花,还假意谦逊:“那也是万岁爷慧眼识珠,奴婢没干什么。呵呵。” “行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呵呵,这个焦芳还不错,是个人才。刘伴伴,你说第一次明经科是不是让他主持?” 刘瑾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厚照说道:“万岁爷看着办吧,奴婢觉得,他一个人也不合适,那个,那个蒋冕也不错。” “呵呵,那么小心干什么?朕是那种迁怒于人的人?蒋冕?哦,是了,此人也曾去过江南,现在是机械制造局的副手。嗯,好,刘伴伴,你推荐人的时候没有私心,朕很是高兴啊!” 隔日便是大朝会,朱厚照想了想,还是回到了紫禁城。朝会伊始,刘忠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陛下,臣近日时常手脚麻痹头晕目眩,恐怕已经是无力辅佐陛下了。” 朱厚照摇摇头:“刘师傅不必如此,你只是偶有小恙,将养数日必可恢复,告老就不必了。” 刘忠欣慰的笑了笑,陛下还是念旧情的,总是要给足自己脸面。唉,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弄那么过火干什么?马文升看似帮衬自己,可自己犯错之后,竟然没有力保自己,说不定是早有预谋。唉,只是哑巴亏已经吃了,还能如何?只得勉强抬头说道:“陛下,臣也问过医者,怕是难以迅速痊愈。” 朱厚照还是摇头:“刘师傅,宫中太医院有良医,下朝之后便会为刘师傅诊断。刘伴伴,朕记得宫中还有灵芝、人参、何首乌,寻一点上品让刘师傅带回去。刘师傅,先治病,其他事以后再说。” 刘忠再次请辞,朱厚照叹口气:“刘师傅既然觉得身体有恙,不能胜任。嗯,罢了,刘师傅可以不再参与内阁议事。不过朕舍不得刘师傅,昔年炜弟曾经弄出一版简化字,后来不了了之。但朕以为,简化字可以推行。其中好处不用多言,相信诸位卿家心中有数。这样,刘师傅为简化字领导小组副总编撰,朕亲自担上这个总编撰。刘师傅,你看如此可好?” 咦?看陛下的样子似乎是真心的啊?李东阳马上抓住机会:“陛下所言极是,汉字繁复难记难写,若是出一版标准字体,相信天下读书人都会欢呼雀跃。嗯,这样如何?也不要说简化字,就直接编撰一本辞海,就叫做正德大字典。陛下,你看如何?” 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寻找的借口,但现在看来,似乎?大有可为?正德大字典?好!朱厚照为自己的神来之笔自鸣得意,马上一锤定音:“好!就叫做正德大字典!刘师傅,朕全权托付于你,身体恢复之后,刘师傅,你可要好好干哦!”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刘忠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见朱厚照高兴,也就不再坚持,朝着朱厚照一躬:“多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趁热打铁,朱厚照马上抛出今日的主要目的:“诸位臣工,朕继位已然半年,朕决定给天下的读书人开一次恩科。” 这是题中之义,大部分君王继位之后,都会笼络人心,朱厚照如此不奇怪。李东阳含笑点头:“陛下有心,臣代表天下读书人诚心感谢陛下的厚爱。不知此科何人做主考官?” 朱厚照看一眼焦芳:“焦大人人品尊贵学识渊博,又曾是机械制造局官员,担任此次恩科的主考官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不过万事都有例外,焦大人,你打算如何做这个考官?” 那话儿来了!焦芳不动声色,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臣以为大明日新月异,应重开明经科!” 轰!一时间大殿之中炸开了锅!明经科是什么玩意?早就被老祖宗扫进垃圾堆的玩意,宋神宗之后就死挺了的僵尸,不过是数术,不是正途!焦芳把它翻出来是什么意思?哼!还不是为工业张目? 刘大夏站了出来:“焦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焦大人。” 焦芳很是雍容的拱手:“刘大人请讲。” “明经科早在前宋神宗年间废止,为何又要提起?大明现在有必要重新启用么?” 焦芳微笑:“刘大人,你曾是兵部尚书,敢问手下官员不会数术,如何做得了广盈库的官?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焦某也是读圣贤书的,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当然不会轻易提出这样的建议。只是如今之大明,懂得数术之官员太少了啊!都说任你官清如水无奈吏滑如油,为何?只知之乎者也,不识天文地理数术农耕,这样的官员只能被小吏左右。刘大人,你是江西人,你问问浙江的官员,绍兴已是师爷之城。呵呵,七品县令虽是满腹经纶,却不识天时不知桑稼,请个绍兴师爷便可逍遥度日,这官未免也太好当了吧?” 朱厚照可不知道明经科的背后,竟有这样的龌龊!一时间脸色阴沉下来。百官也想不到焦芳竟敢破釜沉舟,把做得说不得的**全都暴露无遗。 刘大夏顿时语塞,他也是正直之人,断然不会反驳绍兴师爷之事。 马文升叹息一声:“焦大人,你可知你这一番话,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三百一十章 焦党初成 焦芳的强硬让马文升无可奈何!开明经科有没有必要?完全有必要!焦芳说的那些庸官有没有?有过之而无不及!马文升也是从心底痛恨那些书蠹,尸位素餐浪费国帑也就罢了,还养出一帮奸猾的疍吏,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实乃一大顽疾!但是开了明经科,眼看工业发展就要抑制不住。 马文升对工业没有恶感,但持谨慎态度。一旦工业如开闸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真有个天灾人祸,那些被损害利益的豪绅勋贵有心挑动,顷刻间就是一场大祸!事有轻重缓急,工业可以发展,也必须发展,但一定要徐徐图之。 马文升摇头陈述自己的理由:“焦大人勇气可嘉,让人不得不服!不过数十年沉疴,不可能一朝痊愈。是不是急了点?” 底下张彩有点急了,这种必胜的话题不能再让焦芳专美于前。他走出朝班,朝着朱厚照一礼,见朱厚照微微颌首,转身朝着马文升一拱手:“马大人,焦芳焦大人只是说重开明经科,也未说废止进士科。明经科已经废止两百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善的?本就是很慢的事情,何来急躁一说?” 马文升黯然,李东阳不得不站了出来。他是文坛领袖,这种涉及天下读书人的大事,他不能不管。“咳!张大人,马大人也没说焦大人急躁啊?马大人是觉得兹体事大,需全盘考虑多方斟酌,才可推行。而不是说时间!” 张彩心中暗骂,这个老匹夫好一张利嘴。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点明态度,奸猾的很! 朱厚照阴沉着脸发话了:“刘大人,焦芳所说绍兴师爷是不是实情?” 刘大夏一阵错愕,心中挣扎半天,才颓然点头:“是!虽不如焦大人说的那么严重,但确实已经是名声在外!” “哼!”朱厚照一拍桌案,气的怒目圆睁:“尸位素餐!每年京察便是这等官员优等吗?” 闵桂获罪,刘大夏升任吏部尚书。这京察之事是吏部为主,都察院、六科为辅共同审查,刘大夏亲口承认庸官的存在不是少数,那自然京察定然出了大问题!刘大夏、都察院左都御史梁玉、六科都给事中余子俊齐齐双膝跪倒,口称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双眼喷火,恨不得手起刀落,把眼前这帮秉持法不责众有恃无恐的混账,全都砍了!可是不能啊!杀得了刘大夏,焉知没有李大夏?杀了他们,上来一群更不要脸的怎么办?努力平息怒火,森然问道:“刘大夏,擅长数术的官员几何?” 刘大夏一滞,半晌才勉强低声说道:“不到一成!都集中在户部、工部。” “哦?”朱厚照眉毛一挑,冷眼盯着刘大夏:“刘大夏,你的意思除了户部、工部,其他诸如兵部、刑部都是尸位素餐的官员?” 刘大夏张了半天嘴,才无奈的说道:“臣不敢妄言!” 朱厚照心中明白,刘大夏已经说出了答案。尽管早有预料,还是禁不住心头怒火万丈!突然朱厚照暴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震耳欲聋,可熟悉朱厚照的大臣却听出一丝悲凉。突然笑声止歇,朱厚照无奈的看着群臣,嘶哑着说道:“朕绝未想到吏治已然败坏至此,好,朕不怪罪你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已至此就是责罚你们又能如何?朕今日独断一回,恩科增设明经科,录取生员等同二榜进士,勘磨三年之后,逐步更换那些庸官。此外,三年进士科亦另起一榜,名额···嗯,此事不宜急躁,百名即可!” 大殿之中一时间鸦雀无声,群臣群龙无首,纷纷把目光投至李东阳。李东阳一想,这些庸官自己也是厌恶,明经科也是读书人,增设也好。以后也多点干实事的官员,朝政也能顺手一些。于是朝着朱厚照一拱手:“谨遵圣命!” 群臣无奈,纵有几个心有不甘,但皇上正在气头上,还不要触霉头的好!于是正德朝开始以来最大的革新,终于在朱厚照的力争之下,闪亮登场! 这不亚于一场风暴!风暴中心不是朱厚照,而是新鲜热辣的阁老焦芳!一时间焦芳的声誉呈现两个极端,一种说法是焦芳附庸阉党,标新立异,乃是读书人的死敌;一种却对焦芳赞叹有加,称其颇有风骨,敢为天下百姓张目;众说纷纭中焦芳却是毫无声息。 张彩登门,焦芳不好不见。抛开两人是好友不谈,张彩现在也是刘瑾面前的红人,焦芳也不好拿大。 “宜山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某可是有求于你啊!” 焦芳一笑,神情有些苦涩:“我已经是过街老鼠,你也敢登门?不怕成了焦党中坚?” “哈哈,求之不得!宜山兄,明经科你可有腹案?” 焦芳心中一动,摇摇头:“一时兴起的提议,哪有腹案?这个头疼的很呢!” 张彩笑着说道:“明经科早已沉寂多年,也没有多少人研习,依我看,简单一点为好!” “哦?莫非你家有人想考?” “非也,下官可不是来敲木钟的。宜山兄,你圣眷在身犹如烈火烹油,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依我看应当分谤了啊!” “分谤?”谁还不是千年的狐狸?闻弦知雅意,焦芳马上明白了张彩的来意。这货看着自己眼红,也想出出风头。无所谓啊,自己的地位已经稳固了,正需要把众人的视线转移一下。再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营造势力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焦芳故作沉吟,缓缓问道:“计将安出?” “京察!京察已成虚应故事,陛下必定早有不满,刘大夏等人正在风口浪尖,巴不得烫手山芋脱手,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焦芳动心了,这可是个好主意!细细想来,如今正是好机会,一旦将京察拿到手中,百官觳觫,自己可就真的自成一派了!他迫不及待的追问张彩:“如何行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原来明朝也有小金库 一封奏折不经意间流出紫禁城,又一颗炸弹卷起风暴掀起轩然大波!给事中张彩竟建议陛下,新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京察事宜。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当我等俱是草芥?谁也能上来踩一脚?孰不可忍! 群情激奋!雪片一般的奏折飞向豹房!谁也顾不上朱厚照什么时候回宫,都是一股脑的弹劾张彩。 “哦,这个文采飞扬,哗众取宠大奸似忠,狼子野心其意不测,观其行如司马懿狼顾鹰视,查其言似曹孟德嚣张跋扈···”朱厚照兴致勃勃的翻检着如山奏折,拿着一本很是欣赏。 “万岁爷,这本也有意思。张彩食君之禄,却欲陷陛下于不义,其心可诛其行可耻···”刘瑾和张永陪在朱厚照身边,帮着查看。 “哼!这是捅在他们的心窝子上了!还敢拉着朕做挡箭牌,朕看其心可诛的是他们!不念了,不念了。刘瑾,这事是你弄出来的?” 刘瑾吓了一跳,马上双膝跪倒:“奴婢可不敢!再说,奴婢也没个脑子不是?” 朱厚照点点头:“嗯,说的也是。这个张彩倒也眼光毒辣,是个人才。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瑾一笑:“万岁爷,张彩也算是我门下,估摸着也是想着为万岁爷分忧。万岁爷登基半年了,一直打不开局面,这张彩也算是有心人。” 朱厚照摇摇头:“想当官而已!焦芳成了辕门立柱,自然就有后来人。好,想当官?可以!朕这里官位不缺,缺的是有本事有忠心的人。张永,你也学着点刘瑾,多收两个替朕分忧。” 张永憨憨的点头:“刘公公能者多劳,小的还差得远。万岁爷让奴婢收,奴婢尽力去做,绝不让万岁爷苦心付之东流。” 张永比起刘瑾话少,欲望似乎也没那么强烈,朱厚照其实也很喜欢他。刘瑾和张永关系一直不错,此刻插话道:“老张实诚,心思也灵动。那话怎么说的?哦,腹有锦绣。万岁爷,张彩一事应该如何处理啊?奴婢怎么做才合适?” 朱厚照沉吟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张彩做得好!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刘瑾,今日叫张彩来豹房,朕要亲自问询!”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张彩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虽然早就料到朱厚照会很重视自己的主意,但没想到朱厚照竟然这么快就召见自己。告假沐浴,请后海的秃老三修修面,采采耳,换了一身干净却略有些陈旧的官衣,掐着点来到豹房附近。 番子禀报之后,刘瑾急匆匆的迎出来:“老张,这里!我跟你说,陛下喜欢实诚的,你有啥说啥,别卖弄。” “放心吧,刘公公。下官绝不会油嘴滑舌,给你丢脸。” “嗯,你小子也不事先给咱家打个招呼,害的咱家被万岁爷骂。” “呵呵,刘公公,下官是故意的。” 刘瑾一下停住脚步,惊讶的看着张彩。张彩笑呵呵的解释:“刘公公,树大招风。刘公公的恩情下官是铭刻在心的!” 刘瑾眨么眨么眼,心中一缩。是啊,自己在八个随侍太监中圣眷最隆,权利也最大。东厂督公,又是秉笔太监,还收罗一帮文臣。刘瑾想明白了,感激的看张彩一眼,微微点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张彩张大人,好生做!” 进了朱厚照寝室,朱厚照正在仔细研读张彩的奏折。刘瑾轻声提醒,朱厚照坐直身子,笑着点头:“张彩?好!刘伴伴,弄个马扎。” 张彩一直紧张的有些颤抖,给朱厚照见礼的动作也有些僵硬。见朱厚照态度和蔼,也就慢慢的放松下来。 “嗯,你的奏折朕看了,很有见地。若你是新机构的首脑,你要如何行事?” 来了!这就是殿试啊!张彩顿时发挥出此生最巅峰的状态,每一个动作的细节赌石完美无比。他站起身子,朱厚照伸手虚按,才重新坐下。每一个动作其实在家中已经演练数十遍,务必使自己看起来谦恭却又不失读书人的矜持。 “陛下,若臣来主事,一不看往日京察评价,二不看被审计人的官声,只看任期内的账册,能合上账的,就是清官。再看任期内辖区变化,收入增长的是能干的官员。若是收支不平衡者,有大工程者是好官。这是地方官的审计之法。若是六部官员,就看具体职位如何,审计方法和地方官大同小异。一句话,尽责职守就是好官!” 朱厚照高兴之余有点不服气:“若是有创新之举,导致收支不平衡便不是好官了?” 张彩一愣,不顾刘瑾拼命递过来的颜色,昂然说道:“不是!陛下,何为官?为何又叫父母官?臣以为尽职尽责之心才是根本!那些为了创新导致百姓遭殃的所谓官员,臣不齿!” 有所为有所不为,朱厚照缓缓点头。虽说不甚合自己心意,但确实是最佳人选!“嗯,罢了。张彩,你这是老成持重之言,朕依了你。刘瑾,使什么眼色?真要是顺着朕的心意,这个官张彩还就真不合适!” 张彩拱手:“陛下,臣汗颜。非是臣执拗,臣只是觉得食君之禄,不敢不尽职。” “好!说得好!朕就取你这片敬畏心!刘瑾,传下去。着内阁焦芳拟旨用印,成立审计司,归内阁直属,张彩担任五品司长挂侍郎衔。定员百人,抽调户部、工部擅长数术之经年老吏,赋予九品官身,赐同进士出身。张彩,你有何异议?” 张彩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就拿定了主意:“陛下,臣以为还应该给六部好处。否则这差事也是难办的紧。” “哦?比如呢?” “比如户部可收缴六部小金库···” “等等!何为小金库?”朱厚照马上抓住张彩话中的要害。 张彩一咧嘴,完蛋!自己兴奋过头了!头一次陛见,难免紧张,怎么就把这个说出去了?想随意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看朱厚照的神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弄不好还会前功尽弃!哎呀!言多必失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难产的审计部门 张彩踌躇半晌,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催促。张彩一狠心,苦笑着说道:“陛下,不是臣不想说,是想好措辞,不想陛下发怒。” “没事,朕现在脾气好得很。” 刘瑾眨眨眼,没敢说话。朱厚照不满的看过去:“刘伴伴,你觉得朕脾气不好?” “没有!万岁爷和风细雨,脾气深肖先帝!” “陛下,六部衙门众多,每个衙门其实都有结余。户部是钱袋子,但不是每个衙门都能及时收取到资金。所以为了方便办差,就左右腾挪,总要剩下些许资金,不在衙门的账上。天长日久,每个衙门其实都有一笔账外的公款,这个款项就是小金库!” 啪!朱厚照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茶杯。从他记事起,就见到弘治为了钱唉声叹气省吃俭用。就连他这个堂堂太子,一个月的月例都只有五两!现在得知原来都是被那些文官忽悠,哪里能不气炸了肺?“该杀!想不到衙门竟然是这个样子?都该死!” 张彩苦笑,只得劝诫朱厚照:“陛下,你刚刚还说···” 朱厚照一闭眼,一只手捂住眼睛慢慢下滑,再次睁眼之后,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朕,朕不生气!张彩,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杜绝这小金库?” 张彩摇头:“陛下,小金库虽是见不得光,但缺了还真不行!差事总是要办的,国库也总是空虚的。户部都没有法子,臣愚钝,哪里有什么法子?不过···” 朱厚照正在沮丧之际,眼睛一亮,追问道:“不过什么?张彩有话就说,朕绝不怪罪!” 张彩笑笑,抬头看着朱厚照的眼睛:“陛下,若论思绪开阔,天下间无出吴王殿下者!每每想起吴王殿下智计百出,臣悠然神往啊!” 对啊!还有炜弟么!朱厚照沉静下来,点点头:“好!朕自会询问炜弟。刚刚说到哪了?哦,还有什么好处?”张彩嘴一咧,我还敢说?可看朱厚照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除了小金库之外,吏部也应该欢迎审计司的做法。无他,候选官多如牛毛,不管是何种背景的官员,都让吏部头疼。若是坏人审计司来做,好人他们来当,估计吏部还是打心底愿意的。” 朱厚照有点意味阑珊了,他眉头紧皱,由不得询问张彩:“张彩,六部皆是如此,这怎么能行?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效率更高一点?” 张彩苦笑:“陛下,所谓官场,就是衙门中做事。不光要有能力,还要有人情练达,否则不光事做不成,这官当的也没滋味。陛下,官场千百年来皆是如此,人一多就会拖沓,效率就会变差。千古难题,臣没办法!陛下也不必烦忧,其实官场的真实情况,就是先帝时,也不比现在好。哪怕就是太祖、成祖之时,也是差不多的。树大必有枯枝,陛下不必责备求全。” 朱厚照脸色好看了点,勉强堆起笑脸:“张彩,不,张大人,你不仅是个能臣,亦是一个实诚的臣子。朕知道这是你的肺腑之言,朕很高兴。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要外传,你去吧。” 等张彩走后,朱厚照久久不能平复。刘瑾试探着说道:“万岁爷,奴婢觉着张彩最后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刘瑾,朕知道!唉,原以为朕算不上无所不知,却也能算知晓民间疾苦,没想到官场之中鬼魅手段如此之多,更不要提民间了。唉,炜弟说得对,皇帝不好当啊!” 不提朱厚照的感慨,焦芳接到刘瑾传旨之后,就是一阵头疼!怎么办?虽说张彩和他通气之后,已经想好了腹案,但真正来临的时候,焦芳知道,大 麻烦来了! “什么?审计司?这是什么?”马文升惊讶的口不择言,雪白的胡子翘得老高。 焦芳勉强解释道:“昨日陛下盛怒,对京察不满至极。京察现在也确实成了虚应故事,别的不说,当年商标局成立之事马公可还记得?陛下想要加强监查力度,也是正常之举。” 弘治朝商标局成立之时,马文升当时还是兵部尚书,当然对前因后果一清二楚。京察被弘治帝看出龌龊,假意罢黜实为能臣的庸官,才暗度陈仓成立商标局。提到这件事,马文升不吭声了。还能怎么说?说吏部、六科、督察院尽职尽责?哪里说得出口?马文升还是要脸的! 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求治之心无错,只是太急切啊!罢了,这些年京察确实不像话,交给陛下也好。只是这个张彩···似乎资历不够啊。” 焦芳一咧嘴,是啊,这才是让文官们最为诟病的地方。幸进历来为官场所不齿,这审计司又肩负监察官员的大权,百官真正担心的地方,是怕张彩又是一个来俊臣、周兴般的酷吏!不过张彩现在已经算是自己人,怎么也得推一把! “李大人,话是不错,可毕竟是张彩首倡此事,陛下看中其锐意进取,不答应,陛下那里交代不过去啊。” 马文升站起身来:“不行!审计司可以成立,但这个司长侍郎···人选应当再斟酌。本官以为蒋冕不错!” 李东阳点头:“是啊,人选确实需要慎重。走吧,去见陛下,有些事还需要内阁和陛下商议。” 焦芳脸色难看,但李东阳是首辅,他总不能撕破脸吧?可朱厚照那里也不好交代啊,怎么办?转念一想,也好。就让陛下知道这些人的跋扈,自己的艰难处境。于是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准备跟随李东阳、马文升去豹房。 李东阳、马文升对视一眼,一起走向门外,三人乘坐绿呢小轿直奔西直门外。 朱厚照此刻却是不在豹房。五军营糜烂日久,朱厚照索性就不再抱有希望。华侯伟给他留了烹狼军一部,雷布雨也没能回归江南,被朱厚照强行留下,统领烹狼军。烹狼军已经补充完毕,恢复建制,今天正是正式成军的日子。 《控卫在此》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京师烹狼军 烹狼军全编扩展为一万两千人,除却后勤人员,一线战斗人员能有一万人出头。朱厚照看着教军场中笔直的身影,很是满意:「雷布雨,留下来不是挺好?看看这些儿郎,带着他们大杀四方,不也是一件快事?」 雷布雨还能说什么?走是走不了了,那就安心干吧。反正俩人是亲兄弟,给谁干不是干?他弯下腰,很是谦逊的回应:「陛下,标下也挺有成就感的。训练了快三个月了,算是有点起色。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别学了官场的坏习气,你是武将,用不着婆婆妈妈。」 「是,那标下就直说了!现在军里缺乏重武器,原先马克沁枪管不过关,打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换,这些马克沁都差不多到了淘汰的时候。听说翼轸军配备了开山炮、火凤凰轻机枪,马克沁的质量也更好了。烹狼军什么时候也装备啊?」 朱厚照咂咂嘴,他也眼馋,可华侯伟来信说过,产能有限,只能是少量配发。第一批的重火力还在路上,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唉,杨廷和还是太嫩,机械制造局才刚刚步入正轨,顶多能造追魂枪、马克沁,其他的还是没能力。 「不要担忧,马上就会有新装备下发。雷布雨,现在的烹狼军和当初全盛时候相比,还差多少?」 雷布雨略一踌躇,直接说出实情:「陛下,若是论军容,自然是现在好一些。要是说战斗力,这帮都是新兵,没见过血,怕是远远不及!标下有个建议,这燕山之中有不少落草为寇的山匪,是不是让烹狼军见见血?」 朱厚照马上来了兴趣!他做梦都想打仗,兴冲冲的说道:「好!等装备发过来之后,熟悉两天,朕要御驾亲征!」 雷布雨苦笑一声:「陛下,那些大人们能让您御驾亲征?标下知道您是见过血打过大仗,可如今不是身份不同了么?」 朱厚照一皱眉,哼了一声:「到时候再说!朕还轮不着他们指手画脚!唉,还是当太子的时候好啊,采凉山一战,朕也是顶风卧雪,打死不知道多少鞑子。怎么当了皇帝,反倒出不去了呢?炜弟太奸诈,他倒是逍遥了,留朕在京中苦熬。不仗义!」 雷布雨哪敢参合这两位之间的事?讪笑两声,转移朱厚照的视线:「陛下,已经安排好射击比赛,陛下要不要也打两枪过过瘾?」 「哦?要!为什么不要!老子···呃,朕,朕好久都没摸抢了。」 靶场就在教军场左近,啪啪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朱厚照走在射击位边缘,推开刘瑾:「怕什么?朕的兵马岂有造反的道理?雷布雨,招收的时候都审查过吧?」 雷布雨连忙点头:「筛了好几遍,按照陛下的吩咐都是世代务农的子弟。」 「嗯,那就好!来,朕看看。」 趴在地上的新兵都有些慌,那可是大明的至尊,言出法随一句话决定生死的主,怎么能不紧张?枪声的节奏乱了起来,唯有一个新兵竟还是不慌不忙的扣动着扳机,远处靶子小红点来回摇摆,枪枪十环。 等一梭子弹打完,朱厚照笑吟吟的看着爬起来的新兵:「枪打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小的叫支大柱!」 朱厚照差点笑出声来,这叫什么名字?支大柱?支姓不算常见,可也在百家姓里。大柱?嗯,是挺壮实的。他忍着笑,拍拍支大柱的肩膀:「小子,胆挺肥啊?是个当兵的好材料!来,看朕打两枪你看看和你有何不同!」 朱厚照单腿跪地熟练压弹上膛,端起枪也不瞄准,啪啪,枪声响个不停,转瞬之间,枪膛里的十发子弹就全部打完。 不一会,结果就报了上来。雷布雨有些忧郁,朱厚照哈哈一笑:「朕是皇帝,又不是神枪手,说!」 「一个九环,八个八环,一个七环。」 朱厚照转头看着支大柱:「明白了么?」 支大柱一脸钦佩的叫起来:「我明白了!陛下不求精度,打出一轮速射。要是在战场上,顷刻间就是是个敌手倒地!明白了,明白了,弹无虚发,而不是指哪打哪!」 朱厚照高兴了,叉着腰哈哈大笑顾盼自雄:「说得好!就是如此!战场上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哪有那么多时间瞄准?差不多就打出去,既消灭了敌手,又能躲避对方的攻势。嗯!雷布雨,看你还不如一个支大柱,以后训练可要找准方向!」 雷布雨嘿嘿了两声,摸着脑袋:「我说陛下怎么打的那么快,原来是这个道理!」 回到豹房,朱厚照还是意犹未尽。刘瑾赶紧捧场:「万岁爷,这烹狼军果然是一等一的强军,也就只有万岁爷才能指使得动。」 朱厚照哈哈一笑:「炜弟手里还有半支烹狼军,我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这货也是不要脸的大吹法螺,烹狼军完全是华侯伟一手建立起来,他不过是参与了采凉山大战而已。不过朱厚照在军事上确实有天分,短短半年就又建立起来一支烹狼军。 转过天来,空跑一趟的内阁阁老们再次来到豹房。这回朱厚照没到处乱跑,正在屋中筹划烹狼军事宜。 「陛下,昨日我等没有找到陛下,这审计司一事,还需仔细斟酌。」 朱厚照一愣,收起华侯伟的信,看着李东阳等人说道:「李大人,哪里需要斟酌?」 「呃,陛下,京察不力,臣等皆有罪过。陛下成立审计司,臣等无异议。不过需选拔德高望重的臣子,才能镇得住此等大事。」 朱厚照轻轻哼了一声:「诸位阁老,小金库你们可是知道?」 三人大吃一惊,这是谁干的?竟把这么要命的东西捅出来了?可皇帝问话不能不答,李东阳硬着头皮说道:「小金库却为顽疾,历朝历代遗留之毒瘤,却是徒之奈何。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朱厚照眉头紧皱,半晌才冷冷说道:「朕设想审计司可消弭小金库!」 为您提供大神顽石共霓虹一色的《大明皇家维修工》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京师烹狼军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全面预算 这不可能!几人脑中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开玩笑,真的消灭了小金库,事情还做不做了?就户部国库中的积蓄,哪年不是寅吃卯粮?李东阳不可置信的追问:“陛下,臣是不是听错了?真的有办法兼顾政事?” 朱厚照叹口气:“朕也不瞒着你们,办法是吴王想出来的。此法名曰全面预算,根据上一年的用度,估算下一年的用度,户部提前预留资金,再不是一本说不清的糊涂账!” 李东阳茫然了,他看看马文升,再看看焦芳,见两人都是一头雾水,只得躬身施礼:“陛下,臣等愚钝。请陛下为臣等解惑!” 朱厚照不禁想起当年,徐溥一听他和华侯伟搞出来的一国天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的场景,不禁一阵唏嘘。现在怎么感觉人才凋零,连这个都听不懂?勉强打起精神说道:“也不复杂,就比如吏部,上一年花费三百万两,今年就预备三百万两,不够再行追加。这样不用户部再审查项目,也不会耽误政事。审计司不光要负责京察,更要担任各部的年度预算审核。德高望重的老臣当然好,但能承受这样繁重的事务?不通数术也难当如此重任。” 李东阳默默的思索,马文升却是不知该哭该笑。不过总归是好事,他还是勉强笑了一下:“陛下!吴王此法玄妙,微臣叹服!不过事关重大,张彩能否担当重任?” 朱厚照笑了笑,一指刘瑾:“宣张彩!”然后转头对马文升说道:“行不行考一下就知道!俗语有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若是不行,朕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够资历的官员考一回不就是了?” 马文升点头:“还是陛下想的周全,臣万万不及。” 李东阳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拱手说道:“陛下,这全面预算之法甚佳,以老臣看,应当详细订出条款,分出日常、急用,方为万全之法!” 朱厚照一笑,拿起一本小册子:“都有!炜弟说的很详细,连招标之法都有!”“招标?陛下,何解?”李东阳对华侯伟的东西格外敏感,那个小家伙拿出手的东西就简单不了! 朱厚照僵硬一下,摇摇头:“还早!炜弟说,只有各部来往支出的账目像个样子,才能施行此法。呵呵,炜弟真乃天纵之才!” 说话间,张彩就来到豹房。张彩这几天都在豹房附近租赁房屋居住,就怕事情有变。刘瑾也知道张彩的落脚地,自然就是一会就到。 “陛下!” “免礼!张彩,审计司职能有变化,朕不知你是否还能胜任。” 张彩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还是精心训练过的笑容:“不知有何改动?请陛下解惑!” “哦,来,这是吴王撰写的全面预算,你看看。”朱厚照倒是不吝啬,把小册子丢给张彩。 张彩慢慢翻开小册子,一页一页细细品读,渐渐陷入痴狂之中,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刘瑾喊了张彩好几句,张彩恍若未觉。直到刘瑾推他一把,才惊起抬头:“啊!刘公公,何事?” 刘瑾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张大人,陛下问你呢?” “哦哦,陛下,臣看的入迷,实在不是有心。” 朱厚照点头,满脸笑意的说道:“看出什么了?” “吴王真乃神人也!臣刚刚估算过,若是全面预算铺开,单单京城各衙门,一年至少节省数十万两雪花银!” 朱厚照大吃一惊:“什么?多少?张彩,你确定?” 李东阳眼中也是精光四射,马上跟上一句:“果真有这么多?” 张彩很肯定的点头:“微臣说了,是至少!陛下,李大人,京城衙门众多,单单是文房四宝里面就奥妙甚多!就拿湖笔来说,精品和普通的价格相差十倍。且零星采购和大批量采购之间的价格差距也不在小数!京城数万官员,每人头上光文房四宝就能节约一两银子,那要是所有开支都算上呢?”靠!朱厚照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笔山上,笔山落地摔得粉碎。“硕鼠!想不到竟然有这样许多名堂!” 李东阳叹息一声,这样的便宜他也没少占,哪能不知道张彩说的都是真的?或许有过之而不及呢! 焦芳大喜,张彩稳了!算了,加把火,也把人情做在明处!他点头附和:“看来张大人也是精通数术,如此估算下来,这全面预算是非推行不可!” 马文升点点头:“没想到这细微之处,竟藏着如许污垢!张大人心思机敏,却是好人选。” 张彩谦逊的笑笑:“下官乃是家传杂学,让大人见笑。东汉张衡乃是下官先祖!” 唉,后世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此刻竟是无人在意。马文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焦芳只是为张彩上位高兴,全然不知张衡是何许人也。就连朱厚照也不知道张衡的大名,只是连连点头:“原来是名门之后,好!李大人,你看如何?” 李东阳博学多才,上下打量一番张彩:“张大人人才难得,臣无异议。张大人,你祖上可否留下地动仪?” 张彩黯然的眼神一跳,惊讶的问道:“李大人竟然知道地动仪?唉,地动仪早已遗失,就连浑天仪和地动仪的图册也十不存一!” “可惜可惜!陛下,审计司人选内阁再无异议!” 朱厚照长出一口气,可算拿下了!接下来几人坐在屋中,针对全面预算的细节,展开激烈的讨论。 半月之后,一道圣旨引爆京城官场!京城各衙门,包括五军都督府,都要实行全面预算。以半年为期,各部派出干员学习预算之法,半年之后,各部提交本部预算。一时间京城官场沸沸扬扬! 审计司的成立在全面预算的风暴掩盖下,悄无声息的成立了。张彩也下了辛苦,利用半月时间,详细摸清了户部、工部等有真本事的疍吏。一张内阁开具的调令,户部、工部叫苦连天,审计司还是如期开张!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朱小头的诞生 户部尚书韩文拿着下发的《全面预算指南》一页一页的细细翻看,越看越是对远在万里之外的华侯伟钦佩不已。小金库其实算不得什么,真正头疼的是各部门毫无章法的靡费。大明从开国之初底子就不好,朝廷的支出就是一本说不清的烂账。由于收的是实物税,户部手中也没有现金流,再加上宝钞的崩盘,六部当中,最难过的就是户部尚书。 “老韩,这全面预算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咱户部好象要占便宜啊。” 说话的是韩文的老搭档户部侍郎罗文刚,他虽然不了解全面预算的具体内容,但是听来的一鳞半爪就感觉户部一定是占便宜的那个。 韩文放下手中的小册子,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老罗,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户部就是下一个金窝窝!呵呵,你家的门槛要换新的喽!” “有那么夸张?说说呗!” “嗯,听说你小子有武夷山的岩茶?还不给上官泡上?” “切!早就惦记上了吧?上官就是你这么当的?行吧,算我怕了你,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换上武夷山的岩茶,韩文满意的点点头:“看在你这么殷勤的份上,我就说说。一旦全面预算推广开,咱们户部的可就轻松多了。再不用被那些人吆五喝六的撵在屁股后面,也能安安心心的喝口茶了。本来一年就没个歇脚的时候,要是推广开,一年也就忙上年头年尾两回,你说不好么?” “还有!我不信就这点好处!” “啊?这你还嫌少?行!算你眼光毒!还有就是钱!看似咱们的权利少了,其实不然,户部拨款款项从何而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国库里再不是陈芝麻烂谷子,而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喽!” “你是说?税银?” “嗯!想要推行全面预算,必须有大量的现银。这些年大明赚了不少银子,但花出去更多。现在银子已经比弘治年间便宜不少了吧?所以下一步必定是转成收税银,那户部不就真的成了金窝窝?” 是的,韩文不愧是户部尚书,嗅觉极其敏锐。华侯伟已经在江南造出一批冲压机,第一座制币厂的厂房已经悄然耸立。 朱厚照正在豹房看京城地图,制币厂放在哪里合适?安全是第一位的,必须远离闹市区,还不能离着中枢太远。 张永在一旁伺候着,朱厚照突然发声:“张伴伴,你说冲压机放在哪里合适?” 张永想了想,手指商标局附近:“万岁爷,奴婢觉着这里不错!一来离着五城兵马司近,不怕大批歹人攻打。二来也算是距离合适,原料和成品运输也方便。” “可以啊?行,张伴伴,你就去这制币厂吧!这是朝廷命脉,切记谨慎!” 《仙木奇缘》 张永大喜过望,他此时身上肩负御马监,但御马监今非昔比,朱厚照已经有了烹狼军,御马监已经是鸡肋。本想着撞刘瑾的木钟,谁知道天下掉下个大馅饼,当下跪倒在地:“奴婢一定万分小心,绝不辜负万岁爷!” “行了,起来吧,跟朕看看冲压机!” 豹房中就有一台冲压机,是为了给朱厚照演示,以及培训技师所用。豹房占地不小,总有紫禁城的三分之一大小。走到西北角的时候,就听到轰隆隆的机器运转的声音。 华侯伟派来的童维文正在查看冲压出来的银元,见到朱厚照走进来,扔下手中的银币,匆匆迎上来:“陛下,冲压机运转良好,请看,这就是新式银元。” 朱厚照抓了一枚,举起来细细查看。银元大概比五铢钱大了两圈,正面是正德壹元四个隶书,,背面则有一副策马扬刀图,主角正是朱厚照。边缘齐整,有一圈日月图形凹进去。 童维文笑着介绍:“陛下,这银元重约一两,九银一铜,五十枚银元就可以省出来一两足银。加入紫铜,不光是能赚钱,更有加固的作用。另外还有衍生出一中鉴别方法,两指捏住,使劲吹一口气,放在耳边,就会有颤音。陛下,出去试,这里噪音大,听不真。”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抓起一把装进袖袋,接着问道:“一个时辰能产多少?” “启禀陛下,半个时辰一千三百八十一个。只要原料供得上,日产万枚不是问题!” 朱厚照走出厂房,耳目为之一松,噪音实在太大。他掏出一枚银元,两指捏住,使劲一吹放在耳边。锃!声音悠长,非常悦耳。他心情甚好,对着张永说道:“原来钱真的有声音,比那些月琴、琵琶的声音好听多了!” 张永接过银元,学着朱厚照的样子,使劲一吹,流露出陶醉的样子。看来真的是最好听的声音,就是钱发出的声音。 “童师傅,以后你就听张永张伴伴的,好好培养一批技师,一定要保证制币厂正常运转!朕,绝不吝啬赏赐!” 刘瑾这时匆匆跑来:“万岁爷!万岁爷!有军情!” 朱厚照一皱眉,迎了上去:“叫什么?走,屋里说。” 还没等坐下,朱厚照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竹筒,一目十行的观看。放下羊皮纸,朱厚照抬头向天,呆呆的一动不动。 突然,朱厚照双目射出精光:“走!刘伴伴,回宫!此事不可等闲视之!” 回到文华殿,朱厚照坐在龙椅上,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在地上游走,明显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东阳等人进了文华殿,看到朱厚照的样子,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点忐忑。这位陛下可不是先帝,一会一个主意,性格还刚硬的很,不好伺候! 朱厚照抬头,看着李东阳笑着说道:“李师傅,你来看,这是样币!” 李东阳接过银元,来回翻看。朱厚照手里也拿着一枚,向李东阳炫耀:“李师傅,这银元还有一桩妙处,看,吹一下放在耳边,便可鉴定银元真假!” 李东阳依样画葫芦,点点头:“陛下,确实如此。这银元如此精美,怕是成本不低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影帝朱厚照 朱厚照呵呵笑着摇头:“比官锭省钱多了。只要熔炼之后制成银板,冲压后直接打磨抛光,快得很。李师傅,不光省钱,还能赚钱!” 这可是意外之喜,李东阳眉毛一扬:“陛下,这铸钱历来就是赔本买卖,如何还能赚钱?” “呵呵,银元为一两,边缘有图样可防止刮削,音色清脆是因为九银一铜。经过精细测算,五十块银元就可节省一两足银。” 马文升惊讶的问道:“陛下,这可比官锭强多了!方便携带,防盗铸,防刮削,普通人还能鉴别真假。啧啧,好东西!陛下,老臣厚颜,发俸禄的时候,能不能赐下几枚?” 朱厚照哈哈大笑,从袖袋中掏出六枚银元:“每人都有!银元没有祖钱、母钱、子钱之分,都一样!” 焦芳、马文升、李东阳也不客气,一人收起两枚银元,在手中细细把玩。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朱厚照掏出那封密报:“小王子又有动作。他纠集十五万大军,直奔翁观山,攻打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 李东阳一笑:“陛下,这是好事吧?鞑子狗咬狗,咱们看热闹就好,也能省下不少钱粮。” 马文升可不这么看,他走到朱厚照有意挂出来的地图前,不断比划着。李东阳说完之后,猛地转头:“李大人,这回本官不敢苟同。” “哦?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马文升严肃的点点头,指着翁观山:“蒙古现在分为左翼右翼,小王子已经统一左翼,其三子被册封济农。要是再打垮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蒙古就会再次统一。” “那又如何?烹狼军三次击败小王子,他不敢来!” 马文升叹口气:“九边可没有烹狼军,更没有马克沁!况且小王子尝到苦头,不和咱们正面交手,咱们追得上么?” 朱厚照暗自点头,马文升不愧是允文允武的老臣,对此事的判断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李东阳皱眉:“那怎么办?直接打过去?师出无名啊!” 马文升急了:“李大人!我的李大人!打仗可不是做文章,更不是处理政务,哪里需要什么师出有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才是真的!况且小王子打过来的时候,什么借口也没有。他能我亦能!” 李东阳还是摇头:“马大人,你刚刚也说了,咱们追不上!况且就是追得上,钱呢?打仗不是打架,武器弹药,粮食草料,帐篷马匹,哪一样不需要钱?不管打胜打败,士卒的抚恤、赏金都是了不得的大数目!” 马文升语塞,是啊,不管李东阳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没钱拿什么打? 朱厚照说话了:“半年来吴王解送回来不少金银,朕的内库拿出一部分,国库拿出一部分,不能因为没钱就任由草原统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李东阳看朱厚照没说话,小王子是你放走的,现在又说这种话? 朱厚照读懂了李东阳的意思,脸上有点微微发烫。当初轻狂,想着小王子回归草原,自己还能捞上两仗打打。现在接触朝政日久,就越来越后悔。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咳,当初有当初的情况,小王子不在草原,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也是蠢蠢欲动,不管是小王子,还是亦不剌、满都赉阿固勒,决不允许他们统一草原。” 看朱厚照已经知道轻重,李东阳这才点点头:“好吧,防患于未然,国库可以出这个钱。陛下,何人领兵?” 这才是朱厚照铺垫这么久的目的!朱厚照就等这句话了。他昂首挺胸:“朕决意御驾亲征!” 啊?这下连焦芳都不干了!大明官员就听不得御驾亲征四个字,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御驾亲征就成了大明的噩梦! 焦芳马上焦急的连连摇头:“陛下不可!前车之鉴不远,陛下,此例开不得!” 李东阳也是罕见的硬气:“陛下,决不可御驾亲征!倘若陛下非要御驾亲征,请罢黜老臣!” 马文升也是站的笔直:“陛下,御驾亲征用不着,还是老臣走一趟!” 朱厚照知道臣子们一定会竭力反对,早就准备好另一套说辞:“诸位爱卿,朕不是草率行事。先帝时朕和炜弟在采凉山伏击小王子,也曾杀的浑身是血。况且炜弟已经送来一批先进的武器装备,比之之前的烹狼军,现在的烹狼军战斗力大大增强了。朕绝无风险!” 李东阳还是摇头:“陛下,不是老臣不相信陛下所言,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英宗麾下大明数十万大军不强么?瓦剌也先不也是不敢正面抗衡?陛下,若你还是太子,臣不会拦着。现在陛下身份已变,这是其一。其二,陛下还未大婚,更无子裔,一旦有个万一,大明何去何从?” 朱厚照还想试一试:“李师傅,就算万一,不是还有炜弟?大明无事!” 李东阳还是摇头,焦芳插话:“陛下,臣等都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忠于陛下。陛下不能独断专行啊!” 朱厚照也不生气,这也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于是微微点头:“好!朕答应你们!唉,其实真的没危险。” “那也不行!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陛下身系大明亿兆百姓,社稷江山都在陛下啊!” “好吧好吧!唉,炜弟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朕不去了。嗯,李师傅,说到大婚,朕已经十三岁了,是不是可以让宗人府招收宫女了?” 李东阳放松下来,见朱厚照对女人开始感兴趣,当然需要支持!“当然!陛下,依臣看,现在就可以着手遴选皇后人选,等过上一两年,陛下便可大婚!” “嗯!可以。今日就议到这里吧,朕还想去看看制币厂的厂房。” 李东阳等人被朱厚照的表演欺骗了,放心的回到内阁。焦芳总感觉这不是朱厚照的作风,这位登基半年以来,一向强硬的很,怎么会被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李大人,谨防陛下偷偷出兵!陛下可是有前科!” 第三百一十七章 跑路的皇帝 李东阳愕然:“不能吧?嗯,还是看一看的好。”随手招过书吏,吩咐打探朱厚照的消息,不一会书吏回来禀报,朱厚照正在探查制币厂的厂址。 “哦,焦大人,不必担心,陛下已经长大了。呵呵,没事,小心无大错。” 转过天来,朱厚照又没有回到紫禁城。李东阳无奈的叹口气:“陛下年少,这身子应该大好了啊?叫御医随行,咱们去豹房!唉,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啊!” 几人来到豹房,一问,朱厚照又去了机械制造局。李东阳唉声叹气,焦芳却是心中疑虑越来越盛。他走在最后,突然抓住小太监,厉声问道:“陛下果真是去了机械制造局?本官马上就去看看,倘若你胆敢欺骗当朝阁老,呵呵,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太监吓坏了,大声叫嚷着:“万岁爷就是一早去了机械制造局!焦大人,小的不敢说谎。” 焦芳抬头看天,已经是过午,大叫一声:“不好!” 马文升也反应过来:“不对!陛下不会在外面用膳!” 李东阳脑袋嗡的一声,马上就要爆炸了!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三人急匆匆直奔机械制造局! “陛下?没有啊?好多天没来我这里了!”杨廷和莫名其妙,一脑袋官司。 李东阳一下瘫倒在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焦芳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李东阳。可是李东阳肥胖,没抓牢,也把他带倒。 “出什么事了?陛下不在豹房?”杨廷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连声追问。 马文升跺着脚,气的白胡子乱颤:“没有!宫里没有,豹房没有,小太监说来你这里了,结果这里也没有!” “啊!陛下,陛下能去哪里?”杨廷和也急了,声音震得房梁簌簌往下掉土。 李东阳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来:“唉!先帝啊!我李东阳对不住你啊!陛下,陛下肯定是出兵草原了!” 是的,昨夜朱厚照就偷偷混进烹狼军,今日一早就开拔出城!看着远方巍峨的燕山,朱厚照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由的幸福! “万岁爷!奴婢,奴婢有点怕。是不是回去吧?”刘瑾当然害怕,那些大臣肯定不会拿朱厚照怎么样,可自己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出气筒? 朱厚照摇摇头:“开弓哪有回头箭?刘瑾,不要怕,有朕帮你担着!” “哎,哎。唉,奴婢还是怕!” “怕个屁!”看着刘瑾的怂样,气的朱厚照爆了粗口!可这句脏话出口,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畅快!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哈哈,老子就是这样!什么朕不朕的?老子就是老子!” 刘瑾刚刚还是装出来的,这下可是真担心了!万岁爷是不是欢喜疯了?要命!这可怎么办? 朱厚照笑了一阵,一脚踢在刘瑾屁股上:“怕个屁!老子没事,就是憋得久了,骂几句痛快痛快嘴!你还别说,真拓麻痛快!哈哈哈!” 刘瑾这才放下心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爷!你要吓死奴婢么?那个谁?哦,老雷!咱家也喜欢军中的汉子,不为别的,就是痛快这两个字!” 雷布雨呵呵笑着,心中不由得对朱厚照的好感多了几分。当然,刘瑾也不错,一个当红太监有多嚣张,他还是知道的。人家给脸,自己不能不兜着:“好说!既然老刘都不客气了,那老雷我还斯文个裘毛?我说,当家的,咱们可是孤军。下一步去哪里?” 朱厚照大喜,走过来拍着雷布雨的肩膀:“好!要的就是这个味!走吧,第一站,宣府!” 太行山余脉军都山峰峦叠嶂,高耸入云的山峰直上直下,山间小路上行走的烹狼军速度极慢。刘瑾战战兢兢跟在朱厚照身边,朱厚照不满的骂道:“老刘!看看你,都快缩成鹌鹑了!不过这军都山果然险峻!老雷,你说就咱们现在的武器,上面是大明最精锐的神机营,能不能打破居庸关?” 雷布雨略略思索,干脆的说道:“守军肯定是守不住,但咱们的伤亡也小不了。没法子,这山太险峻,爬上去都难,更别说攻打了!” 朱厚照点点头:“是啊,不好打。钱宁,听说你左右开弓,有养由基的水准,来,给老子看看!” 钱宁是刚刚投奔刘瑾,小伙子长得极为俊俏,但骨架子粗壮,身体线条非常彪悍。他答应一声,闪电般挂弦,众人还没看清,一支狼牙箭已经射了出去。啾!一声悲鸣,一只硕大的雄鹰极速坠落! “好箭法!”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对这个精神小伙多了几分喜爱。 来到居庸关,守城的边军警惕性极高,派出兵卒阻拦。 刘瑾亮出关合,兵卒逃一般纵马飞奔。不一会,守城的总兵官鲍大海带着众人出来迎接。 朱厚照一皱眉,这个架势,好像是有所准备啊?难道?不可能!都是一帮老头子,哪能经得起颠簸? 不过鲍大海确实是接到了京城兵部以及内阁的指令,要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朱厚照。鲍大海这个为难,皇帝的话不听听谁的?可兵部和内阁这帮大老爷更惹不起,随意几下散手,自己的居庸关就得饿肚子。他来到朱厚照面前,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厚照知道肯定是京城那边递过来消息了,要不然这个总兵不会一脸便秘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吭哧个屁!看看你,还有个当兵的样没有?朕是天子,岂有被臣子管的道理?你怕个裘毛?老子给你撑腰,那帮老大人吃不了你!” 朱厚照满嘴粗话,鲍大海反倒是感觉十分亲切。腿也不抖了,腰也不酸了,直挺挺的大声说道:“陛下!京师来了消息,要你务必等待几日。阁老们都要来居庸关见驾!” 朱厚照没有说话,而是绕着鲍大海转了几圈。突然大声问道:“鲍大海!” “有!” “老子问你,知不知道追魂枪、马克沁?” “启禀陛下,标下知道!此乃一等一利器,天下无双!小王子好几次都是败在马克沁上!” “那你往那边看!” 第三百一十八章 拐跑总兵 鲍大海看向朱厚照身后的烹狼军,不见一挺马克沁,不禁愕然:“陛下,你让标下看什么?” 朱厚照回头,一拍额头:“呃!都拆散了。鲍大海,朕的烹狼军马克沁三十挺,火凤凰轻机枪六十挺,追魂枪五千杆,霰弹枪三千,天下间谁能相抗?” 这话当然是打了一点小小折扣,不过也够了。鲍大海眼中闪动贪婪的光芒:“天!陛下,能不能给咱边军也配发一点?这个,嗯,啊,陛下,可怜可怜兄弟们吧。” 这鲍大海也是个不要脸的,突然跪倒在地,双臂抱着朱厚照的大腿就不撒手,撒赖打滚的手段都用上了! 朱厚照又好气又好笑:“哎呀!我擦!起来!” “就不起来!陛下!要不你把标下带上吧?标下就当个大头兵,能摸摸马克沁也是好的。”鲍大海行径看似荒谬,实则也是惟一的生路。真要是按部就班,皇上也得罪了,那帮惹不起的大爷也得罪了,两头不落好。相比投靠文臣,直接投靠皇帝多好?仗有的打,立功是必然的,升官发财两不耽误。 也不错!朱厚照对这个粗豪的汉子有了兴趣,武将不喜欢打仗那叫什么厮杀汉子?敢于上战场都是好兵!行吧,多培养点人马,也是好的。朱厚照嘿嘿一笑:“鲍大海,你就不怕朕让你当了炮灰?” “那有啥?标下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打仗不冲锋怎么赢?马革里尸也是当兵的荣耀!” “靠!那是马革裹尸!” “嘿嘿,意思一样!陛下啊,带上标下吧,你看这么多人,标下不能一直这么抱着吧?” 朱厚照无奈的点头:“行吧,你先起来!” 真答应了啊?鲍大海大喜过望,一骨碌爬起来,很狗腿的为朱厚照抚平裤子上的褶皱:“陛下,小人别的不敢吹,说起打仗来,小的还是敢拼命的。” “行了,看你那副德行!别小的小的,标下就挺好。武人就要有武人的样子,骨头要硬!” 鲍大海一咧嘴,心中说道:你是皇帝谁敢招惹?饿你两顿试试?还有啥骨头?老子被飘没的次数多了,那还敢触那帮大爷的霉头?可以这么想,不能这么说。他咧嘴一笑:“习惯了,要不混不下去。陛下,你看是带哪一部分的人马?神机营还是五军营?” 朱厚照略一沉吟:“人就不用多带,一百吧。神机营不合适,新式武器他们一时间难以适应,反倒是没摸过枪的好。” 鲍大海明白朱厚照的意思,人带多了后勤跟不上,有了新式枪支,用不着人海战术。神机营的兵习惯了三段击,反倒是不好适应。于是点头答应:“得令!标下这就去安排!呃,陛下,要是阁老们···” “没事,叫你的副手过来,朕留下一封信,哦,刘瑾,把那封圣旨拿过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李东阳、马文升、焦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居庸关没看见朱厚照的烹狼军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怎么迎接的不是总兵鲍大海?鲍大海哪去啦? 马文升认识面前的副总兵冯翔鹤,很不客气的问道:“冯翔鹤,鲍大海哪去了?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冯翔鹤苦着脸,这该怎么说?说皇帝不仅不等你们,还把总兵拐跑了?可马文升这老头厉害,对待武将还不错,也不能瞎说,只好挤牙膏一样说明前因后果。 李东阳一声长叹,这个陛下啊,实在是,实在不能常理度之!还能说什么?只好叹息一声过后,温言安慰:“不怪你,你把陛下留下的东西拿过来吧。” 朱厚照留下一封信一封圣旨,三个阁老看了,面面相觑! 言辞恳切的表示歉意,这个是意料之中,坚决不改,也是朱厚照的一贯作风,但是,吴王监国是个什么鬼?朱厚照这是准备在外面待多久?这个陛下啊,实在是,实在肆意妄为,呃,是出人意表啊! 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李东阳摇摇头:“算了,追也没用,咱们回去吧。唉,还得送圣旨到应天府,吴王,吴王应该很靠谱吧?” 一代文豪士林领袖,雍容典雅的李东阳李阁老,竟然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朱厚照对他的冲击太大!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发展工业的事情,大明一国至尊竟然跑路了?外藩怎么看?百官怎么看?那些勋贵怎么看?诗书传家的士绅们怎么看?邻居家二婶怎么看?呃,她看不看无所谓,关键是,这万万人之上的阁老怎么就那么憋屈呢? 垂头丧气的阁老们慢慢回京,朱厚照留下的圣旨上也用了内阁的大印,八百里加急直送南京! 两日后,华侯伟接到了圣旨。看着身边的汪直:“老汪,你说我哥是怎么回事?想起一出是一出!” 汪直摇头:“那老奴哪里猜得到?陛下年少,是不是被刘瑾等身边近侍蛊惑,一如当年?” 华侯伟摇摇头:“不至于。我哥我还是了解的,刘瑾他们没那个本事。哼!不就是嫌京城憋屈,看我在海上打了一仗,羡慕嫉妒恨发作,索性借机痛痛快快跑出去撒野么?这个混蛋,当了皇帝还是这个样子!唉,怎么擦屁股的破事总是我?” 汪直忍不住笑出了声,华侯伟瞪他一眼,收起圣旨:“得了,你也别笑,准备准备,随我进京。唉,跟老妈说一声吧,看看她回不回。” 张皇后正陪着太康在花园里,听华侯伟说了前因后果,眉头一皱:“这个厚照,也太不像话!这,这哪是当皇帝的样?” 华侯伟马上出声附和:“是,我哥也太任性了。妈,你说我爹在世的时候,出了啥事是我料理后事。怎么我哥当了皇帝,捅出篓子来还是我擦屁股?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张皇后笑了,搂住华侯伟,柔声安慰:“唉,苦了你。儿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爹是不够果断,但一直都在努力。厚照,唉,你也不能不管不是?总归是咱家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第三百一十九章 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 华侯伟一咧嘴,叹口气:“妈,你也不用安慰我,还能怎么办?我不管能行么?就是这个命,早就有这个觉悟了。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皇后摇摇头,抱紧了华侯伟:“炜儿,多长点心吧。娘不再多说什么了,京里不是你爹在世时候的样子了。” “嗯,妈,你儿子好歹也是管着这么多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至于那个,唉,慢慢来吧,我哥不负我,我绝不动手。” “行,你兄弟俩的事情娘不参合。娘这回跟你回去,厚照也该大婚了,娘得把把关,给你找个漂亮贤惠的嫂子。” “啊?我哥才十三吧?太早了!” “早什么早?你当老百姓买菜呢?那可是皇后!不得好好选?我估摸着两年差不多能选好,大婚厚照也就十五了。再过几年,老娘就能抱孙子!” 华侯伟和张皇后不是一起走的,他还需要尽快赶到京中处理政务。张皇后则是慢慢悠悠带着太康,一路游山玩水,自然快不了。华侯伟带着汪直、屠破狼、戚有山直接坐了射日军的舰船,一路北上。 锦衣卫的消息一向是最为灵通,朱厚照得知华侯伟和张皇后北上,就完全放下心来,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行军作战上。 出了居庸关,过了上关、八达岭,从险峻的山峦中走出来,心胸为之一阔。过了延庆,五日后进入宣府。长时间的行军,已经是人困马乏。朱厚照宣布在宣府休整数日,全军欢呼。 宣府总兵官常维德甚是殷勤,把总兵府让了出来做了临时行宫。朱厚照边走边问:“常总兵,宣府一线能战之兵有多少?前伸的卫所最远在哪里?” 常维德有点为难,宣府这种地方喝兵血是有,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九边是被文官拿捏最严重的地方之一,飘没的钱粮普遍在三成以上。要说报给兵部的花名册,那倒是简单,可皇上要的是实情,一旦失了圣意,自己这官也做不安稳。 朱厚照一回头,笑了:“不必为难,朕没想着找谁算账,就是为了出兵做准备。” 常维德心一横,索性倒开了苦水:“陛下,宣府能战之兵有五万左右,善战之兵不过五千。臣也虚报不少,不过这钱都拿来养兵了,自己一根毛都没捞着。”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飘没的事情朕也知道,你真以为朕长于深宫,就什么都不懂?朕在这里修整几日,你手上还有多少战马?” 常维德笑着说道:“臣不敢瞎猜。陛下采凉山一战,臣也是甚为佩服,弱冠之年一击必杀,臣当时还不信,后来才知道小王子当时就准备自裁,这才对陛下佩服不已。战马?战马不多,五千匹还是有的。” “呵呵,当年我和炜弟可不知道小王子就在前线,要不然可不会轻易放过。五千匹?不少了。哦,有骡子没有?” “骡子?骡子多!多了不敢说,两三万匹还是有的。骡子拉货还不错,打仗可用不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哼!少跟我打马虎眼。骡子是不能打仗,可好伺候!烹狼军是孤军作战,又不是骑兵,武器弹药不可能都让战马背,当然是骡子背。战马你给一千足矣,骡子多给点。放心,这钱国库不管朕管!嗯,送你个小玩意。”朱厚照随手扔出去一个银元,常维德一把接住。 “陛下,这是什么钱?怪好看的!” “以后都是这种钱!一枚一两,不用宝钞糊弄。” 总兵府占地不小,朱厚照转了一大圈就有点累了。常维德走后,刘瑾笑着给朱厚照更衣:“万岁爷,要不在宣府也造一个行宫?奴婢觉着您是马上皇帝,将来少不了来宣府,每次都让人腾地方,别人不烦,您不烦么?” 朱厚照闭着的双眼一下睁开,大笑一声:“好!老刘,可以啊?这主意不错!宣府太重要了,好象一根扁担一样,一头是辽东,一头是大同乃至哈密,这里一旦出问题,大明就危险了。嗯,燕云十六州,哼!大明决不能象弱宋一样,被人家欺负到家里!不过行宫太麻烦,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封奇怪的圣旨进了京,李东阳一看,头都炸了!正好华侯伟已经坐镇京师,赶紧甩锅!哦,赶紧让吴王拿主意! 华侯伟刚刚到了京城两天,此刻正在文华殿吃早饭。李东阳进殿,他连忙一口气喝掉莲子粥,随意擦一下嘴,笑着站起身:“李师傅,这是多大事?看把你急的。” 李东阳摇摇头,喘息两声,坐在华侯伟对面。马文升、焦芳也跟着坐下。 “唉,千古奇闻千古奇闻啊!殿下,你看看,臣,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华侯伟好奇的接过圣旨,打开一看,乐出了声:“哈!这?我哥,哈哈,怪不得!” 李东阳唉声叹气,马文升一脸沉痛的说道:“吴王殿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陛下此举,唉,老臣翻遍史书,从未看到如此荒唐的旨意。” 华侯伟收了笑容,一脸歉意的回答:“是我不好,马大人别见怪。不过这事吧?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 马文升气的刚想发作,转念一想,也确实挺可笑的。只好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焦芳苦着脸问:“吴王殿下,等等再笑,先拿个主意啊?这事到底怎么办?” “焦大人,你别急。我哥不就是想打仗?辅国将军府可以建,但是朱寿此人的官职不批!” 李东阳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 “嗯,我哥还没有子裔,不过总会有的。可以给我未来的侄儿加封辅国将军嘛,府邸也是他的产业。儿子的东西,当爹的当然可以用,这不就解决了?”华侯伟坐回太师椅,一脸轻松。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马文升一肚子气,拿过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加封总兵朱寿为威武大将军,总督军务!唉,殿下,总不能给未来的太子起名朱寿吧?” 第三百二十章 阴差阳差的祖训 华侯伟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哦,呃,开玩笑的。太祖有家谱排序,不过小名总是可以的吧?要是当朝太子不合适,我未来的儿子总是可以的吧?伯父住在侄儿家总是可以吧?” 马文升错愕片刻,也是莞尔:“好吧,好吧,殿下不嫌弃,老夫还有什么说的?唉,就是,就是昭告天下,旁人看不出来么?” “那又如何?有些事只要有个借口就是了,像不像样重要么?” 李东阳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陛下如此胡闹,这样的借口比之真相大白天下,似乎,大概,嗯,还说得过去。“殿下,此事,唉,就依殿下。” 一天云彩散了,数百里之外的朱厚照接到消息,大笑不止:“还是炜弟有办法!这样的事也能遮掩过去。咦?不对!这个混账!” 刘瑾奇怪的问道:“万岁爷,怎么了?谁混账?” “还能有谁?朱厚炜!哼!敢占我的便宜!” “啊?”刘瑾有点想不通朱厚照的脑回路,只是啊啊了两声。 “笨蛋!那个混蛋说这里是他儿子的府邸!哼!他儿子能叫朱寿,朕的儿子有什么不可以?咦?还可以这样么?哈哈!这个主意好!” 朱厚照的脑洞到底有多么大,李东阳已经是难望其颈背!哭笑不得的阁老们,再次找上华侯伟。 华侯伟这回的反应和阁老们就比较一致了,他皱着眉头,唉声叹气:“这!唉,我这个皇帝哥哥噢。正德之后的所有太子都必须改名朱寿?必须在宣府常驻一年以上?马大人,有先例么?” 马文升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半晌才叹口气:“要不说陛下实在是,实在是,唉,老夫形容不出来。其实也是有例可循,前宋赵忠实改名赵曙入了东宫。可,那不一样啊!” 华侯伟仔细想了一阵,诚恳的对着三位阁老说道:“虽说胡闹的成分大了点,可三位大人仔细想想,我哥其实还是用心良苦的!太子要成为一国之君,不光得熟悉政务,军务也需要有根基。常驻宣府,以朱寿的名义参与军务,回京继位之后,大明的皇帝就不是前宋那些荒唐之君,凭着一份阵图就想打胜仗。” 马文升勉强点点头:“话是不错,太子不谙军务确实不好。不过,陛下这办法,啧,怎么就这么邪性呢?” 华侯伟一笑:“邪性不邪性的不重要,居安思危,天子守国门才是大明强盛的根源之一。你还别说,我哥虽说胡闹点,维护大明社稷的心还是有的。” 李东阳叹息一声:“好吧,看在陛下一心为国的份上,此事,咳,就这样处理吧。” 再次得到回复的朱厚照已经西出宣府,策马于草原之上。乌兰布察,小王子已经集结起部队,朝着西面的翁观山而去。 “哦?刚刚动身?小王子也真够磨蹭的。”朱厚照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嘿嘿一笑。 “陛下,此次出兵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阻碍小王子吧?”雷布雨站在朱厚照身边,忍不住问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嗯,事到如今当然要和你讲清楚。要不然如何调兵遣将?以烹狼军的火力,打败小王子很容易,甚至加上那两家也一样。但,朕要的不是这个!” 刘瑾也凑趣的问道:“万岁爷难道是想竞全功于一役?” “呵呵,”朱厚照笑了起来,他哪有什么战略目的?纯粹就是憋得慌,找了个借口出兵。不过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打一打,肯定是不行的。这几天他一直思量这个事情,大致有了点眉目。于是接着说道:“差不多吧!嗯,炜弟来信说羊毛可以作为织布的原料,让我收集一点和他换。嗯,贸易也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啊!” 雷布雨和刘瑾面面相觑,这?儿戏了一点吧?又出钱又出兵,就为了,羊毛?难道以后史书上记载,正德帝率烹狼军亲征蒙古,大败小王子,及亦不剌、满都赉阿固勒,夺回无数,呃,羊毛? 朱厚照不见两人拍马屁,诧异的看着两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朕失心疯了?切!你们懂什么?鄂尔多斯的铁矿石源源不断入关,已经是京师的铁矿来源的三成。朕再加上羊毛、羊肉、牛肉、牛皮,让这些草原汉子放下刀枪,千古大患一朝解决。呵呵,谁敢说朕不英明?” “那为何要出兵?”雷布雨实在理解不了朱厚照的思路,牧民都不要的羊毛,能有什么价值? “唉,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不打服了,怎么肯老老实实的剪羊毛?朕决定了,就在宣府办一家纺织厂,专门纺织呢子布!” 烹狼军全部是步兵,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行进速度和在燕山、太行山之间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就消失在草原之上。 小王子端坐在马上,看着前方横亘的翁观山,心事重重。身边的五儿扎鲁特看着有些苍老的父亲,不禁问道:“阿爸,咱们不能缓一缓么?三哥到现在按兵不动···” “不要说了,扎鲁特,你不明白。朱厚炜不会给咱们草原太多时间!唉!唯有一统草原,才有力量有可能打败大明!” “可是,可是那样可怖的地狱之火,真的能抗衡么?”扎鲁特不禁又想起那个被鲜血淹没的夜晚,喃喃的说道。 小王子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刀枪总是需要人使用,我们打不过他的武器,总能拖垮他的士兵!下毒、骚扰、断粮,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当年我和你阿姆到处奔逃,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不也是麾下健儿数十万?儿子,最大的敌人其实是你内心的怯懦,击败它,你就是自由的战士!” 可惜,当武器的代差到达一定程度,在这种开阔地带,神仙也只能饮恨!小王子只是十六世纪的强者,对火器的强大程度没有正确的估算,倒霉也就在所难免! 后世称为大青山的翁观山横亘在右翼蒙古的北方,狭小的谷道中一眼望不到边的人马在穿行,苍穹如盖,繁星闪烁,人间又将掀起无尽的杀戮。 第三百二十一章 致命的铁浮屠 亦不刺是小王子迫不得已册封的太师,但小王子册封自己的次子做济农,安插在鄂尔多斯使亦不刺如芒在背。这个奸诈的老狐狸挑动满都赉阿固勒呼,两人合力干掉小王子次子乌鲁斯博罗特,却给小王子上报被马匪所杀,还有一堆看不出面目的人头。小王子再封巴尔斯博罗特为济农,也就是被华侯伟一再欺凌的嘎瑙,统领万户驻扎鄂尔多斯。 “阿尔秃厮,你来的是不是太晚点了?”亦不刺很不满的看着又名满都赉阿固勒呼的阿尔秃厮,虽说自己也是为了不受威胁,才联手阿尔秃厮做掉了乌鲁斯伯罗特;可受益最大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蛇鼠两端的阿尔秃厮。 阿尔秃厮嘿嘿笑了起来,摸摸自己的秃头:“太师,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巴图孟克已经在翁观山,我的儿郎们已经都已经是嗜血的饿狼,巴图孟克只会是瑟瑟发抖的羔羊!” “好吧,若不是巴图孟克咄咄逼人,我作为蒙古太师,哪能起兵反抗?走吧,迎接咱们的这位雄心勃勃的达延汗!” 小王子站在翁观山峡谷前,静静看着满天星斗下的山峦。星夜突进是他不得已的冒险之举,不如此,一旦让亦不刺和阿尔秃厮扼守山口,自己空有数十万大军,也只能徒之奈何! “阿爸,谢礼西图已经走出山口!”扎鲁特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向自己的父汗报喜。 “嗯,不可大意!草原最不缺突如其来的狂风!让他们加快速度,我怕亦不刺和阿尔秃厮已经来了!” 是的,他们已经来了!亦不刺冷笑着看着前方翁观山口:“可以了!杀光他们!” 哗啦啦,一阵甲胄相撞的声音响起。一排排仿佛从地狱走出的魔兵,身穿重甲,铁链串联着的战马十匹一排,组成一个令人心悸的方阵。 “能行么?当年的铁浮屠可是惨败在孛儿只斤的铁蹄下!”阿尔秃厮担心的看着,那个重金打造的方阵。 “草原上不行!可这里?呵呵,就是送达延汗下地狱的屠刀!亚布图!开始!” 沉默如山的壮汉点点头,放下自己的面甲,肋下夹着长枪,一磕马肚子,来自大食异常高大的战马开始缓步前行。 谢礼西图盯着三里之外的骑兵方阵,心中一阵叹息。大地不断在颤抖,轰隆隆犹如山崩海啸的铁浮屠,挟着无以抵挡的气势冲了过来。二百年前,大金铁浮屠在无敌的蒙古骑兵面前,只是被屠杀的野猪;现在,在这绝不能躲闪的翁观山山口,就是无解的必杀一击! 谢礼西图回头看看,突然一把撕开自己的皮袄:“乌兰布察的勇士们!狗崽子们拿出铁浮屠,就让你们怕了吗?” 三千最为精锐的王旗亲卫大吼:“不怕!不怕!” “杀光他们!大汗会给你们新的牧场,还有女人!” “杀光他们!”不愧是小王子最彪悍的部下,王旗亲卫没有躲闪如山涌来的铁浮屠,反而向着那不可能撼动的兵团冲锋! 铁浮屠的速度慢慢的提起来了,尘土遮掩住满天星光,高大的身躯碾碎了齐腰深的绿草,碾压的气势直逼冲来的王旗亲卫。 当、当,无数箭矢射在铁甲上被弹开,铁浮屠方阵中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态势,不紧不慢的压迫对手的肝胆。 鸟瞰大地,两股洪流不断的接近。一股沉重如狱,一股锋锐无匹。终于,两股洪流相撞在一起!稀溜溜的马嘶声,弯刀折断的声音,绝望的嘶喊,一瞬间响彻夜空! 亦不刺说的不错,这种地形最是适合铁浮屠冲锋。王旗亲卫如同大海滔天巨浪,一头撞在铁浮屠如礁石般的身躯上,徒劳的激起无数浪花,却丝毫阻挡不住铁浮屠的脚步! 谢礼西图冷冷的看着被铁浮屠淹没的王旗亲卫,大声下令:“瓦木赤!去!” “是!”第二波冲锋又在路上。谢礼西图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可惜,铁浮屠这种落伍的军阵,此刻竟发挥出最大的功效。不能不守的死地,平坦的草原,正是铁浮屠大显身手的时候。瓦木赤死的无声无息,折断弯刀之后,被铁浮屠撞飞,无数马蹄从身上踩过之后,瓦木赤成了青草最肥美的养料。 看看身边的最后一个千人队,谢礼西图大吼一声,拔出弯刀:“杀光他们!”催动战马向着前方不可撼动的铁浮屠冲去! 已经杀光两个千人队的铁浮屠,速度不可抑制的慢了下来。亚木图知道对手的策略成功了,牺牲两个千人队,用无数尸骸阻碍铁浮屠的脚步,铁浮屠,累了! 一身六十斤的铁甲,加上一百多斤的骑士,还有五十多斤的马甲,纵使是如汗血宝马般神骏的阿拉伯马,也承受不住!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谢礼西图不是莽夫,牺牲了两千战士和儿子的性命,换来的一丝战机不能白白浪费!他率领山口前最后的一个千人队,画出一个巨大的弧线,从铁浮屠的侧面冲了进去! 不断跌下马的战士转眼就在马蹄下消失,谢礼西图用着中原将军再不会使用的添油战术,不断拉扯着铁浮屠这头巨兽。 山口源源不断出现的小王子战士,一点点的聚集起来,在千夫长的带领下,随着谢礼西图的脚步冲刷着对方的阵型。 “撤下来吧?铁浮屠没用了!”阿尔秃厮被谢礼西图的勇悍震慑,有点想打退堂鼓。 亦不刺冷冷的看阿尔秃厮一眼:“全军压上!阿尔秃厮,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阿尔秃厮无奈的点点头,朝着自己的得力部将亚克西里一挥手。仗打到现在,只要不让小王子从翁观山冲出来,自己这一方就赢定了! “阿爸!谢礼西图死了!怎么办?”扎鲁特有点惊慌失措,彷徨无计的看着小王子。 “怕什么?向全军宣布,谢礼西图的草场翻倍,战利品占一成,他的儿子做王旗卫队的千夫长!” 第三百二十二章 圈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草原汉子最在乎什么?不就是草场、女人?小王子麾下十五万大军,一阵欢呼!蜿蜒在翁观山峦中的一条长蛇加快了脚步。 亦不刺指挥的十万大军也不断的投入战场,这些精壮汉子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冲进方圆不过数里的翁观山口,成为这座血肉磨坊的原料。 厮杀如荒原上的野火,血腥染红了月夜的荧光。草原战士如飞蛾扑火,不断在山口厮杀,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形成一座座山丘。 “阿爸,怎么办?冲不出去啊!” “嗯,知道了。他应该来了吧?” 黑水河,三万精骑沿河直上。巴尔斯博罗特,或者说华侯伟的奴仆嘎瑙,胯下一匹四蹄飞雪看着数十里之外的山口,轻声笑了起来:“阿爸,你的儿子,你的济农来了!” 尸山血海!一个个千人队只能维持一刻钟,就消失在翁观山口的血肉磨坊中。无论是亦不刺还是小王子,只能不断朝着磨盘中投放力量,期望自己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黑黢黢的山口不断向着东南方延伸,增长的身躯不是山石,而是之前还是活生生的战士战马! “快!”亦不刺看着身后不断减少的战士,顾不得肉疼。只要把小王子堵在翁观山,自己的杀手锏才能在山的那一头,真正成为胜负手。谁说草原只能是孛儿只斤一族说了算?自己也可以做也先,也可以当亦思马么! “报!太师,济农三万铁骑杀过来了!” 平地一声雷!亦不刺不敢置信的看向阿尔秃厮:“你不是说,已经看死巴尔斯博罗特了?你的兵呢?” 阿尔秃厮也是恍若梦中:“是啊!巴赫音两万人就在鄂尔多斯啊?” “唉!”亦不刺一声长叹!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前后夹击之下,能逃出生天已经是万幸。“走吧!跟我去青海吧,这里是巴图孟克的了!” “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有机会!”“唉,阿尔秃厮,别舍不得鄂尔多斯的肥美,咱们蒙古人哪里不是家?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巴尔斯博罗特已经开始冲锋,牛角长号的声音穿破夜空,峡谷中的小王子大喜,哈哈大笑中一扬马鞭:“扎鲁特!你三哥来了,吹号!” 黑水河的另一侧,鲍大海跃跃欲试:“陛下,让老鲍上吧?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朱厚照摇摇头:“你还不行。老鲍,这是新式武器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你还缺点经验。嗯,这样,你可以跟着布雨。布雨,我要的不是全歼,不是击溃,而是威慑。威慑!懂吗?” “陛下放心,老雷省的。包围他们,不听话的,格杀勿论!”雷布雨身子笔直,眼神犀利,不断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心中大战来临的兴奋。 “嗯。”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手指翁观山口,那一座血肉磨坊:“就是如此!大明烹狼军所到之处,就是日月光耀之处!去吧!” “末将得令!”雷布雨大踏步转身离开,鲍大海兴奋的跟在身后,走出两步,才回头对着朱厚照施礼。 “万岁爷,奴婢也想打!”刘瑾被铁血之气激起胸中豪气,央求朱厚照。 “哈哈!”朱厚照得意的大笑,自己绝对是千古一帝,就连身边的太监也想着建功立业。“刘伴伴,有的你打!朕,也要上战场!” “啊?万岁爷,万万不可!”刘瑾完全没想到朱厚照竟然好战到这个份上,竟然想亲自上战场。那可不行,如果有个万一?就算没有,就是摔一跤,自己也是担待不起啊! “哼!怕什么?有追魂枪、马克沁,真有敌骑能到朕身前一箭之地?起来,不见见血,你怎么跟着朕开辟前所未有之盛世?”朱厚照不满的踢一脚趴在地上的刘瑾,大声斥骂。 “万岁爷,万岁··” “叫唤个屁!起来,老子现在是靖国将军朱寿!赶紧的!” 刘瑾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紧追两步。他怕朱厚照索性丢下他,直接上了前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志得意满的巴尔斯博罗特,指挥大军围堵亦不刺的溃军。亦不刺和阿尔秃厮带着一个万人队,兜着圈子,不断朝着永谢布逃窜。突然,天空多出三颗鲜红的焰火,嗵、嗵几声巨响之后,大地炸开几团火焰,火光中人马的尸体在空中飞舞! “坏了!”巴尔斯博罗特就是一哆嗦,这样的火器唯有大明才有! 哒哒哒,哒哒哒,马克沁特有的枪声响起,巴尔斯博罗特晃一晃,好悬从马上栽落。“所有人停止行动!待在原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巴尔斯博罗特已经被华侯伟打怕了,听到马克沁的枪声,马上就没有抵抗的心思。这里是绝地,前方是翁观山,小王子的人马都跑不完,哪能轮到自己?冲锋?还是算了吧,宁愿被俘,也绝不当来年草原的养料! 身后的追兵不再追赶,亦不刺和阿尔秃厮松了口气,可马克沁的枪声响起,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不管如何,先回到永谢布再说。 万人队慢慢朝着东南方行进,但马上就遭到迎头痛击。黑暗中无数条火舌组成一张火网,网中的战马和勇士,瞬间就被切割成一块块尸骸,散落在地! “这是什么?天呐!恶魔之鞭!”阿尔秃厮惊呼一声,早就知道巴尔斯博罗特被大明痛殴过,恶魔之鞭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完全不比传说中逊色。 “后撤!”亦不刺不敢再往前冲,马上下令后撤。 小王子在峡谷中正在等待品尝胜利的果实,耳中突然听到迫击炮声响以及马克沁的枪声,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太熟悉了,那年采凉山的一幕幕刹那间在眼中重演。 “阿爸!阿爸!你怎么了?”扎鲁特大声疾呼,一只手抓着已经倾斜的小王子。 “天,长生天!天亡我也!”小王子大声疾呼,双手伸向天空,眼中泪水肆意横流!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爽的朱厚照 “徐步推进,不降者格杀勿论!”雷布雨大声下令。 烹狼军万余人呈扇形朝着翁观山口收紧包围圈,乖乖待在原地的草原战士成为俘虏,稍有异动者瞬间就被追魂枪爆头。两营人马沿着翁观山斜插,火凤凰轻机不断嘶鸣,一道道火线中,不断有人被子弹撕裂。 巴尔斯博罗特派出特使,赤裸着上身,摇着白旗大喊:“降啦,降啦!老爷们不要开枪啊!” 朱厚照此刻手中端着火凤凰,打得正起劲。刘瑾在一旁不断递过来弹鼓,一脸苦大仇深。 “陛下,那个嘎瑙派人过来了。” “老刘,你也过过瘾!人在哪?” 不一会,那个特使战战兢兢的走到朱厚照不远处,知道面前的竟是大明皇帝,马上双膝一软,五体投地:“大明皇帝陛下!降啦,我们降啦,不要再打了!” 朱厚照一皱眉:“扫兴!真不禁打!嗯,好吧,那都是钱,少花点总是好的。停止射击!” 刘瑾刚刚打出来点感觉,心中美滋滋的。我刘瑾,哈哈,也是上过战场的嘛,杀人,很难么? “刘公公,陛下说停止射击。” “啊?这?唉,才有点感觉。算了,一会揍小王子的时候再过过瘾!” 巴尔斯博罗特在一队烹狼军战士的护卫下,才战战兢兢的来到临时指挥所。一见昔日的太子今日的皇帝朱厚照,马上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高呼万岁:“皇帝陛下万岁,嘎瑙前来拜见!” 朱厚照意味阑珊的摆摆手:“起来吧,你又不是不认识朕。我说嘎瑙,你咋就这么没骨气呢?你看,你还有三万铁骑,完全可以打一打么!” 嘎瑙一咧嘴,苦笑一声:“陛下龙威嘎瑙不敢违逆,万岁爷,嘎瑙是殿下的奴仆,陛下是殿下的兄长,也是嘎瑙的主人。嘎瑙不敢,也打不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打不过就不打?你可真窝囊!哼!你太让朕失望了!唉,希望你爹硬气点!”怎么可能?小王子哭天喊地一阵,爬了起来,看着前方混乱的大军,一跺脚:“降了!走,扎鲁特,面见大明皇帝去!” “阿爸,咱们可以跑啊?为什么非要投降?” “哼!跑当然能跑,可这十五万人跑得了吗?没有军队哪有部族?没有部族,小王子还是达延汗么?反正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你阿爸有经验!” 有经验的小王子一声令下,特使赤裸着上身,手举大汗大纛,接触线一里外下马,缓步前行,大声叫喊:“达延汗降啦!大明爷爷们不要打啦!” 朱厚照气的鼻子差点歪了,这个小王子怎么又来这一套?很熟悉的挫败感让朱厚照抓狂! “万岁爷,好事啊!万岁爷龙躯一震,龙威威慑四方。小王子不战而降,亘古未有啊!成祖五征草原,只是望风而逃,也没有望风而降啊!”刘瑾一阵高级马屁不要钱的送上,眉眼间都是佩服至极的神情。 朱厚照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是啊,成祖五征草原,何曾像自己一样,人一到放两枪,敌人就抢着投降的?嗯,也算可以。 “啊,那个谁,小王子在哪呢?叫过来,朕绝不伤他的性命!” 雷布雨有点不爽,这刚刚开战,两股最大的敌人就投降了,没过瘾啊!他踏前一步,大声请战:“陛下,末将请战,剿灭亦不刺、阿尔秃厮!” 话音未落,亦不刺的使者也赤裸着上身,大声呐喊着,诸如大明爷爷不要开枪的话,来到烹狼军请降。 朱厚照气的眼睛瞪大,雷布雨神情尴尬,嘎瑙庆幸,小王子特使欢喜。 天明之后,临时大帐当中,朱厚照一脸便秘的坐在当中。小王子、嘎瑙、扎鲁特坐在一边,亦不刺、阿尔秃厮坐在另一边。雷布雨、鲍大海坐在朱厚照两旁,面色不善,刘瑾站在朱厚照身后,满脸欢喜。 “啊,嗯。巴图孟克,朕来此只为调解你两家矛盾,顺便和草原的汉子交个朋友!嗯,交朋友!”交朋友?信你个鬼!达延汗、嘎瑙、亦不刺、阿尔秃厮、扎鲁特心中同时大骂!哪有这样交朋友的?上来就挥拳痛殴,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不过,啊,朋友还是可以做的! 小王子巴图孟克首先表态:“皇帝陛下,臣是陛下的奴仆,愿听从陛下安排。” 亦不刺马上也恭敬的回答:“大明皇帝陛下,臣绝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嗯,都是朕的忠心臣子。好!巴图孟克,亦不刺,阿尔秃厮各回各家,辖地不变,不得相互攻伐!嗯,朕为天下子民君父,当然也要为天下子民考虑。草原不比关内,物产太少,养活不了太多的子民。唉,朕也是心焦的很呐!” 这倒是个好机会!小王子眼睛一亮,马上大颗的泪珠滚落,声音凄婉:“陛下!陛下!唉,臣真的是心里苦啊!草原贫瘠,又有风灾雪灾,一年的羊羔没有多少能够长成啊!” 亦不刺不服气的哇哇大哭:“陛下真是长生天派下来的圣人啊!臣属下每年冻死饿死的子民不在少数,求陛下怜悯!” 朱厚照连连点头:“好好!朕感同身受!这样,朕为了草原子民着想,特地想了几条帮你们。一,朕要派出来探矿队,帮你们探矿。不管是金矿银矿,铜矿铁矿,朕敞开收购!哦,还能帮你们挖矿!第二,朕要大量收购你们的羊毛!” 啊?几人异口同声的追问:“羊毛?” 朱厚照眉飞色舞的点头:“对!就是羊毛!” 亦不刺不敢相信的问道:“皇帝陛下,羊毛草原不缺,可只能擀毡子。陛下要来何用?” “哈哈,放心!朕可不会亏本!羊毛也可以纺线,更能织成布匹,制成的衣衫不仅保暖,更是好看紧!” 小王子啼笑皆非,朱厚照竟然因为草原上谁也不要的羊毛,就不远万里,把自己和亦不刺痛打一顿?怎么这么不信呢? “陛下,羊毛有的是,陛下什么价格收?” 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帝任性该怎么办? “价钱?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呵呵,不要担心,总不能让你们吃亏。这样吧,百斤羊毛十文钱。你看如何?”这时候羊毛就是没人要的东西,草原人也只是擀毡使用一些,朱厚照当然不会给什么高价。 小王子和亦不刺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垃圾一样的东西居然还能卖钱?还看什么价格?况且这价格不低了,一家牧民怎么还不放几百只羊?换羊毛的时候,数千斤羊毛总是有的。草原上数百万以上的羊,得有多少羊毛?这得是多大一笔进项?草原能和中原交易的东西不多,战马又不敢多卖给大明,多了羊毛这一项收入,草原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小王子做感激涕零状:“陛下,要多少羊毛?” 朱厚照哈哈一笑,豪迈的一挥手:“有多少要多少!”接着想起华侯伟信中嘱咐的事情,略略尴尬的补充道:“那啥,有等级要求,刚刚那个只是基本价。嗯,基本价。” 亦不刺不以为意,羊毛那玩意白给人家都嫌占地方,现在居然给钱了,还能要求啥?指望大明都是大傻子也不现实啊?他笑了起来:“陛下,永谢布的羊毛绝对都是最好的,价格、等级什么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唉,陛下如此仁义,亦不刺五体投地也不足以表达对陛下的感激!” 废话!你倒是想不感激,没有朱厚照,老子早就灭了你了!小王子翻个白眼,对亦不刺还是耿耿于怀。 朱厚照摆摆手:“不必如此!巴图孟克已经是归义王,和什么达延汗再没关系。你原是蒙古太师,现在蒙古不存,嗯,朕想想,嗯,朕册封你为忠义侯。那个阿尔秃厮,朕册封你为顺义侯。以后你们各自在各自的封地,不许相互攻伐,否则···嘿嘿,其实朕今日很不爽!空有屠龙刀,世间无有翻江蛟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大明皇帝好象很不甘心啊。想起大明的恶魔之鞭,几人打个寒战,绝不和大明正面相抗,以后逼不得已,跑路就是,打仗绝对不干!几人齐齐起身:“臣等不敢!” 朱厚照这一手还是狠毒辣的,小王子的达延汗头衔消无声息的就被剥夺了,亦不刺和小王子再也没了从属关系。那么小王子就没办法用大义压制亦不刺,亦不刺也可以投靠大明,牵制小王子。一个归义王,一个顺义侯,一个忠义侯,小王子的面子也照顾到了,亦不刺和阿尔秃厮也得到了实惠,端的是一箭双雕。日后若是亦不刺壮大,还可以用阿尔秃厮牵制亦不刺,朱厚照的帝王心术还是有两把刷子滴! 小王子等人走后,刘瑾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朱厚照疑惑的问:“老刘,干什么?” “啊!万岁爷,仗都打完了,咱们不回京?” 朱厚照一愣,不甘心的一拍桌子:“着什么急?刚出来几天?哼!把雷布雨和鲍大海叫过来!” 八百里急报,数名士卒快马疾鞭,沿着九边直奔京师! “翁观山大捷!陛下活捉小王子!” 宣府、居庸关···大明各个边关都震动了,陛下这才出去几天?就取得如此战果?真乃神人也!京师的百姓反应又不同,一个老汉有点耳背,问身边的壮汉:“后生,小王子不是抓住了么?怎么又抓?” “唉,哦,是,年前是抓住了,后来不是放了么?现在又抓住了!” “啊?吃饱了撑的?放了抓,抓了放,皇上这是玩什么呢?” “那谁知道?反正啊,这草原是完了。咱大明想让他们摆什么姿势,就得摆什么姿势。嘿嘿,以后啊,没仗打喽!” 内阁接到消息,李东阳、马文升、焦芳匆匆走向文华殿。华侯伟正在翻看户部的账簿,一只手在一张纸上写些古怪的符号。 “吴王殿下,陛下有消息了。” 华侯伟抬头,笑了起来:“李大人,我哥这是打了胜仗了吧?嗯,估计快回来了。哎呀,我也能功成身退喽。咦,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又出幺蛾子啦?” 李东阳不知道该苦还是该笑,把朱厚照的旨意递给华侯伟,一声长叹:“唉,陛下,陛下,是胜了。不过,没有什么战利品,反倒是买回来一堆羊毛!” “嗯,这事我知道。我让他买的!” 马文升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问道:“吴王殿下,羊毛买来何用?” “呵呵,羊毛啊,那是对付草原的一柄利器!” “臣愚钝,请殿下解惑!” “呵呵,本王有一种工艺,可以用羊毛纺布。织出来的布料又挺又厚,还能御寒。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可以用羊毛绑架草原!” 焦芳皱眉:“殿下的意思是?” “这很简单!咱们买回来羊毛,制成御寒的衣物卖回去,不会亏本,反而要大赚一笔。第二,草原的羊毛只能卖给咱们,就有了依赖性。咱们不高兴了,羊毛不会不收么?第三,让草原人知道马克沁的厉害以后,总不能只有打压,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草原人还会视汉人做两脚羊么?焦大人,九边一年要花国库过半的银两,若是羊毛和马克沁能减少边患,不是挺上算的买卖?” 马文升呆住了,焦芳疑惑的问道:“这,这能行么?” 华侯伟笑了起来:“当然不行!边患是个大工程,除了羊毛,咱们还得有枪!自古草原中原对立,想一朝一夕解决,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咱们一点一滴的做下去,一年不行十年,我就不信草原的问题解决不了。” 李东阳心中释然,绕了半天,还是要发展工业啊?正想说几句,汪直匆匆走了进来,递给华侯伟一封密报。 华侯伟打开看了之后,无奈的苦笑一声:“怕什么来什么!李大人,你看看吧!” 李东阳一目十行的看完,气的胡子颤抖:“这!这,这太过分了!” 马文升好奇的从李东阳手中拿过密报,仔细看完之后,也是怒气勃发。 第三百二十五章 牵一发动全身 焦芳还在看密报,马文升已经忍不住了。他快速在文华殿中疾走,猛地停下,胸膛剧烈起伏,大叫一声:“先帝啊!唉!陛下怎么还是长不大啊!” 李东阳不停地摇头,听马文升这话,想要说点什么,却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华侯伟苦笑:“行了,你们都出去!”等伺候的太监走后,华侯伟才苦涩的安慰马文升:“马大人,别说你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唉,我这个皇帝哥哥啊,实在是天马行空。呃,好吧,我也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马文升突然老泪纵横,声音悲戚:“先帝啊,皇上如此胡闹,你叫老臣如何辅佐啊!” 焦芳也是一脸愁容,见过不着调的,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他只好低声安慰马文升:“马大人,这些气话还是不要说了。不是下官怕什么,实在是于事无补。皇上去了哈密,这消息绝对不能外泄,否则有塌天之祸!” 李东阳也缓过来胸中这口恶气,欣赏的看着焦芳:“不错!当务之急就是封锁消息,至于其他···唉,听天由命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马文升摇摇头:“不行!诸位有所不知,哈密不比九边,那里山高皇帝远,鱼龙混杂。万里之遥,消息不通还在其次,若是皇上被困,鞭长莫及啊!” 华侯伟摇头:“多虑了吧?马大人,马克沁之利所向睥睨,谁能当其锋芒?” 马文升剁脚:“我的吴王殿下啊,人是铁饭是钢,若是断了饮水粮草,马克沁再厉害,能当饭吃吗?” 华侯伟悚然而惊:“不错!哎呀,我疏忽了!马大人切莫着急,我马上调动翼轸军北上,亲自解救皇兄!” 李东阳一愣:“这?殿下,你一走可就无人主持大局了。” “唉,我的李师傅,大明没有皇帝不行,可一段时间没有还是可以的。不是还有你们内阁大佬么?” 这倒也是!大明现在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机制,皇帝更像是一个橡皮图章,内阁把大部分的事务全都包揽了,也不知道创出内阁的朱棣,知道后世子孙的窘境,该哭还是笑? 事不宜迟,八百里加急的钧令马上下达,华侯伟也召集人手,准备直接在大同和翼轸军汇合。 正当华侯伟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张皇后进京了。华侯伟闻讯大喜,顾不得其他,马上纵马跑到顺义迎接。 “炜儿?你急什么?怎么跑到这来了?娘不信你真有这么孝顺!” “哎呀,我的亲妈!我哥跑了!” “嗯,不就是永谢布么?有马克沁怕什么?” “不是,唉,我哥打了小王子嫌不过瘾,又朝哈密跑了!” 张皇后一愣,随即大怒:“这个混账东西!弃天下臣民于不顾,气死老娘了!” “妈,我的妈诶,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万一我哥被困,没粮没水怎么办?又是一个土木堡!我现在马上动身,翼轸军已经北上,京里本打算交给内阁。不过妈你来了,那些老家伙还是歇歇吧,你就先垂帘听政,等我救回来我哥再说!” 张皇后凤眼圆睁,异样的光芒一闪,欣然说道:“炜儿,你真的要去?” 华侯伟一愣,这才看懂张皇后的眼神背后究竟是什么:“妈,现在不是时候。再说这种手段后遗症太多,玄武门之后,大唐飘摇帝位血腥,前车之鉴不远,妈,你说呢?” 也是,看朱厚照这个样子,用不着什么手段,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没了。张皇后熄了心思,点点头:“那好吧,你去忙,娘给你当这个家!” 华侯伟笑了一下,突然探出身子,抱住张皇后亲了一下脸颊:“妈,放心,儿子走了!” “去!这个熊孩子!”孩子的依恋让张皇后感到一阵温暖,嘴上却不依不饶,叱骂华侯伟。 华侯伟哈哈一笑,躲开张皇后的巴掌,纵马朝着京师奔去。 收拾停当之后,华侯伟带着三百王府侍卫出了京城。顾不得欣赏沿途风景,华侯伟坐在马车中,看着地图不断思考。 “王爷,陛下不会走太快。出了永谢布,陛下应该是沿黄河西进,现在顶多到五原。” 华侯伟没抬头,只是随口回应:“山青啊,我哥肯定是想着收复河套,这一点毫无疑问。唉,谁不想呢?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富庶那是当然。可大明现在没那个实力,别看小王子他们几次惨败,可根本没有伤筋动骨。自己内部搞不定,哪里有力量守得住河套?你以为小王子为什么不拼命,这个老东西早就看出来,大明占不住草原啊!” 祝山青眨眨眼,问出自己盘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主子,弄死小王子不行么?谁还敢和大明对抗?” “唉,叫你好好念书你不学,从西汉开始,汉人多少次进驻草原?最后呢?不还是那些蛮子占着肥美之地?为啥?” “为啥?”祝山青傻乎乎的反问。 华侯伟一抬头,指着祝山青:“你啊你,得了,跟你怄气能把老子气疯。我跟你说,草原骑兵来去如风,咱们打得过抓不住。死了小王子还有大王子,杀得完么?唯有建起铁路,草原才能占得住!” “铁路?就是紫霞山里那个大怪物?主子,为啥?” “你!这不是废话么?有了铁路,草原骑兵就没了速度上的优势,就凭现在的武器,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也不是难事。而且,铁路铺到哪,哪不就是大明的地盘?真刀实枪的干,大明怕谁?” “那咋还不铺铁路?” “废话,没钱!再说,没有金山银山,谁吃饱疯了往草原扔钱?” “哦!”祝山青恍然大悟,惊叫一声:“羊毛!” “嗯,羊毛!还有铁矿。呵呵,等铜矿、煤矿都勘探出来,有的是人求着咱们铺铁路!” 按下华侯伟这边不说,朱厚照已经带着一万大军,直奔五原。 天苍苍,野茫茫,苍穹似顶,绿野无垠。朱厚照扬鞭策马,正想感慨一番,刘瑾送过来一根粗如儿臂的箭矢。 第三百二十六章 难于上青天 “这是什么?”朱厚照仔细翻看着箭矢,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像是青铜的。” 鲍大海眼中放出光芒:“陛下,这是八牛弩用的箭矢。不过,好象形制稍短了一些!唔!我知道了!” 朱厚照、刘瑾、雷布雨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朱厚照一扬下巴:“什么?” “陛下,这应该是先秦之物!说不定就是蒙恬当年留下的!” “是了!这里是五原,也是当年蒙恬驱逐匈奴的战场!唉,任你英雄盖世,也不过黄土一抔。秦国横扫天下,凶顽如匈奴也是望风而逃。汉家儿郎却是守不住这千里沃土,愧对祖先啊!”朱厚照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顿一顿,大手一挥:“但是!朕来了!这先祖浴血打下的江山,朕来守护!” 雷布雨单膝跪地满脸潮红:“末将愿跟随陛下为汉儿打下万世江山!百死无悔!” 鲍大海也跪倒在地:“臣誓死追随陛下,无怨无悔!” 刘瑾也是犹如喝醉一般,跪在朱厚照面前:“万岁爷,奴婢虽是残缺之人,也不缺热血!” 钱宁俊俏的脸上也满是激动,随着刘瑾跪倒:“小的也愿随万岁征战四方,杀出汉儿的血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厚照哈哈大笑:“钱宁你也不错。嗯,布雨,你带着钱宁,培养几年,大明又多一名上将军!” 钱宁眼中闪动着泪花,哽咽着说道:“万岁,小的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自小被钱公公收养,蒙万岁看重,小的三生三世都要追随万岁!” “嗯,英雄不问出处,曹阿瞒不也是宦官之后?钱宁,起来,跟着朕,踏遍这万里山河!” 烹狼军越过五原,沿着滚滚黄河前行。走了数日,前方就是阿拉善。 朱厚照一扬马鞭,指向前方滚滚沙尘:“这里就是巴丹吉林,越过它,就可到达武威城。” 前方黄沙漫天,满眼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刘瑾困惑的问道:“万岁爷,这是戈壁不是沙漠,为何冠以沙漠之名?哦,巴丹吉林是什么意思?鞑子的话真拗口。” 朱厚照微微一笑:“沙漠与草原之间都是戈壁滩,还有魔鬼城。所以巴丹吉林又有地狱的意思!”朱厚照还是下了一番工夫,这货天资聪慧,蒙语已经说的很地道。小王子和亦不敕都贡献了若干向导,朱厚照除了学习蒙语,更是对照地图摸清了路况。 “魔鬼城?呵呵,末将年少时狂妄,一直想捉一只鬼。这回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叫魔鬼城!”鲍大海看着前方未知的世界,眼中不仅没有畏惧,更是迸发出一股狂热。 朱厚照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这些牧民口中的魔鬼城是什么样子,不过,捉鬼?好象很好玩啊? 踢踏、踢踏,马蹄声缓慢而沉稳,看起来浩浩荡荡的烹狼军,此刻却是犹如蚂蚁一般。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川,脚下无处不在的各色石头,好似在头顶的苍穹,天地间唯有马铃声悠悠荡漾! 晨曦灿烂,刺破黑暗的光芒照耀在赶路的人群身上,显得格外辉煌。偶尔惊起的毒蛇、蜥蜴飞一般的从蜿蜒的队伍旁掠过。 “万岁爷,不能再走了。一会太阳就毒了!”刘瑾嘴唇干裂,跑到朱厚照身边劝说。 朱厚照看看前方,一眼望去,苍茫大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石头。他无奈的摇摇头:“老刘,你看看,这哪里有遮阴的地方?这鬼地方,明明不是沙漠,却是一点水也没有。唉,走吧,不走出去,咱们都得成孤魂野鬼,回不了京城!” 刘瑾打个冷战,还是苦苦劝说:“万岁爷,奴婢等人也就算了,您万金之躯” 朱厚照瞪起眼睛,大声叱骂:“刘瑾!老子是皇帝就怎么了?他们和老子一样,都是妈生爹养,凭什么老子就晒不得?” 一旁的战士抬头,嘶哑着恳求:“陛下,小的都是卑贱之躯,你可是当今万岁!求万岁避一避,小的就是抬,也能把万岁抬出这破地方!” 朱厚照大怒,扬起马鞭,却又慢慢垂下,叹息一声:“这位老哥,我朱厚照是皇帝不假,可也是肉体凡胎。在这种地方,皇帝和你们都是一样的!走,跟着我走,这点困难都过不去,还怎么为后世子孙打下大大的基业?” 周围的战士们被朱厚照感动,纷纷看向朱厚照。“陛下,小的今生今世必跟随您征战天下!”“皇上,我王老五没啥说的,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皱皱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朱厚照放声大笑,策马走到这些普通士兵身边,拍拍这个的肩膀,拍拍那个的尘土,大声鼓舞士气:“我,朱厚照,大明皇帝,带着你们一定征服咱们能到的一切土地!” 不远处雷布雨对着鲍大海说道:“陛下真是我等武将的福祉!老鲍,看着吧,今后大明仗少打不了!” “切,就你能看得出来?不过你说得对,这样的陛下,老子就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也是心甘!马德,皇上怎么不早生几年?” 钱宁跟在刘瑾身后,忽然说道:“干爹,能跟着万岁,真的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还用你说?小宁啊,好好干,万岁爷看好你,干爹也高兴。等回去咱家问问老钱,看到底是从哪买的你。弄清楚了,你也能认祖归宗。” 钱宁眼中泪花闪动,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干爹。太监怎么了?我就是太监的儿子,将来义父西游,我还要披麻戴孝!钱宁这辈子就姓钱,至于到底谁是祖宗···去他母亲的,生了我就扔,钱宁没有这样的爹娘!” 刘瑾感动了,拍拍钱宁的肩膀:“好孩子!唉,咱家干儿众多,没一个像你一样!好好干,干爹帮你!” 三天,三天地狱一般的行军,让每个人都恨不得就此死去。雄浑的景色再壮丽,在烹狼军眼中,也只是催命的无常! “出来了!大家加把劲,今晚咱们捉鬼侍寝!”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另类的皇帝 前方已经没了铺天盖地的石头,一大片丹霞地貌好象被踩了一脚的蜂巢,一眼看不到边。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俱全。如太湖石,如少女,如倚天长剑,如凝固的丝绸···各型各状高矮不一的石丘,真的是仿佛破败的城池! 刘瑾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就是魔鬼城?万岁爷,反常即为妖,进不得呀!” 朱厚照冷笑一声:“老子洪福齐天!区区魔鬼城算个球?能咬了老子的那啥?真要有鬼最好,鲍大海!你小子不是说早就想看看鬼是啥模样?去给老子抓过来!” 将为一军胆,朱厚照混不吝的模样,顿时点燃了老兵痞的豪情!鲍大海大声应诺,操起斩月刀,从不断后退的战马上一跃而下,就往魔鬼城中走! 谁也没想到第二个响应的竟然是钱宁!这个身材匀称宽肩蜂腰的俊后生噌的一下,就从刘瑾背后蹿出来,紧紧跟在鲍大海后面。 朱厚照欣赏的点点头,这个小子不错!一身好武艺不算什么,关键时候真敢上啊!是个好苗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人无头不走,有人带头,那几个和朱厚照亲切交谈过的士卒,顿时撸胳膊挽袖子,大喊一声,跟着就往里面走。 “哈哈哈!”朱厚照心怀大畅,大喝一声:“老子的兵哪有怂货?看前方黑洞洞,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老刘!冲!” 轰!哗啦!一阵烟尘冒起,久久盘旋在魔鬼城上空。“呸呸呸!你个混账东西!”朱厚照灰头土脸的破口大骂,钱宁不安的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划拉。 “呵呵,得了!你说说你,老子刚刚夸你胆子大,你就敢把这石丘炸了。要是老子让你抓狼崽子,你是不是就把草原带爪子的都给老子抓过来?” 钱宁眼睛一亮,刚想说话。朱厚照连连摆手,转身就走:“算老子没说!钱宁,赶紧弄好,晚上为老子抓个鬼过来侍寝!呸呸,这拓麻沙子怎么哪都是?”夜来的很快,营帐已经搭建好,帐篷外篝火星星点点,烹狼军上下用饭之后,除了巡逻的哨兵,都坐在篝火旁。 钱宁手持太岳弓,双膀较劲,弓如满月。前方百步石丘上一点香火幽幽微光,嗖!那点微光消失不见。 “好!”顿时一阵喝彩声响彻云霄! “好小子!好箭法!老子来不了这个,看老子耍刀!”鲍大海哈哈大笑,扒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脚踢起地上的斩月刀,纵身跳到篝火前,拉开架势,就是一阵刀光霍霍! 几个首脑都上去表演了两手,刘瑾笑了笑,站在篝火旁朝四周作揖:“咱家没啥本事,给大家唱个小曲!这是我娘小时候经常唱给我的。小蚂蚱地里跳啊···” 大家都是满脸带笑的看着有些滑稽的刘瑾,渐渐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股惆怅涌上心头。 “呸呸,老刘,你这唱的老子心里堵得慌!来,老子也来一首!风卷尘沙起,云化雨落地,无数英雄走四方,饱含热血书过去!哪有常胜无敌,哪有人儿不去···”朱厚照想起自己身世未卜,张皇后和太康又远在江南,心中一阵酸楚。跳出来高歌一曲,说来也怪,这吼着吼着,心里那点子酸真的没了。 “万岁,这歌不错,就是悲了点。万岁的才情,老鲍服气!” “哈哈,不算啥,不算哈!”朱厚照有时候也挺不要脸,马上就把华侯伟教给他的小曲占为己有! 一夜欢畅,偌大的营盘没了动静,唯有篝火在风中摇摆。夜半时分,魔鬼城外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唔喂咿呀···一阵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怪声,瞬间充斥魔鬼城的每一个角落,悠悠夜幕下,混沌中的魔鬼城显得格外狰狞! 朱厚照一骨碌爬起来,惊疑不定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刘瑾也是同时惊醒,吓得牙齿打颤:“万,万岁,万爷,鬼,鬼!” “鬼个头的鬼!起来!跟老子抓鬼!”朱厚照想起华侯伟曾跟自己说过的话,强自镇定,一把抄起手铳,光着膀子就往外冲。 刘瑾一把抱住朱厚照的腿:“万岁爷,万岁爷,老刘去!” 朱厚照笑了笑,使劲一挣:“老刘,你对朕忠心耿耿,朕都知道。可这个节骨眼上,朕不能不出去!要不然一旦营啸,咱们可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冷兵器时代大军盘踞的时候,夜间最怕营啸。一旦有人慌张起来,带动其他人,这支军队顷刻间就会鸟兽散。朱厚照拉开帐篷布帘,狂风夹杂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他努力站直身体,缓步走到旁边的帐篷当中,大声叫喊:“老子在这!怕个毛!” 帐篷中的几人正瑟瑟发抖,猛然间听到朱厚照的声音,都是一愣。“皇上?我是不是耳背?四狗,你听见没?” 朱厚照拔出靴子中的虎牙战刀,一下划开帐篷,脑袋钻进去:“怕个毛,老子是皇帝都不怕,你们丢不丢人?” “真的是皇上!”“皇上!我们不怕!” “嗯,老老实实呆着,明天早上老子给你们看鬼!”朱厚照转身走向另一个帐篷,步履之间变得有力很多! 一万多人的烹狼军,帐篷也有近千顶。朱厚照不断大声咆哮,不断走进就要炸窝的帐篷···一路走来,风沙依旧,只是燥动的军营慢慢沉寂下去,唯有一个孤寂的身影在风沙中蹒跚而行! 风慢慢停歇,朱厚照已经走不动了。每挪动一步,嘴里呼出的气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两条腿完全没了知觉,只是凭着胸中一口气,慢慢挪动。前面还有几个帐篷,朱厚照实在是走不动了,扶着身旁石丘大口的喘气。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影影绰绰已经能看清人影。朱厚照一瞪眼,双腿使力,身子一软,只觉天旋地转。 “陛下!陛下!”“万岁爷!你怎么不让奴婢跟着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生命之源 努力睁开双眼,朱厚照看着一群围拢在身边,泪流满面的众人,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出口之后,变成丝丝的喘息声。“老,老子,怎么,怎么就没看见,鬼?马德,骗子!” 刘瑾已经哭成了泪人,钱宁涕泪横流,坚实的臂膀依托着朱厚照,却是一言不发。鲍大海络腮胡子上都是晶莹的泪珠,雷布雨双眼红肿眼神中都是钦佩,他们身后围拢过来的侍卫,全都是泪眼婆娑,再外围则是跪倒一片泪水涟涟满是期望的战士··· 朱厚照心中满足之余,更多是一种温暖。果然如炜弟所说,当你放下那些虚无的矜持,收获的都是真诚。 鲍大海毛茸茸的脸凑过来,仔细看朱厚照的脸色。朱厚照嫌弃的伸出手,一把推开:“滚!老子要女鬼,不要毛猩猩!” 一圈人全都笑了,朱厚照还能开玩笑,说明没什么大事。刘瑾颤抖着打开水囊,一股甘甜的清泉缓缓刘瑾朱厚照嘴里。朱厚照这时候才感觉嗓子眼里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一把夺过水囊,贪婪的一饮而尽! “好!”众人脸上终于爆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鲍大海嘿嘿直乐:“我说陛下啊,女鬼真没有,你仔细看看,老鲍真的还不错!” “滚蛋,老子,老子困死了!老刘,老刘,赶紧铺床!”一旦放松下来,朱厚照只觉疲惫无法阻挡,眼皮瞬间就重于泰山。不等刘瑾弄好,头一歪,水囊落地。 众人一惊,刘瑾张嘴就要哭嚎,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鼾声大作。大家相视一笑,放下心来。担架上铺上厚厚的棉被,刘瑾好不容易拔下朱厚照的靴子,忍不住放声痛哭! 雪白的布袜已经血迹斑斑,两只脚已经肿成馒头一样。刚刚露出笑容的众人心都揪了起来,鲍大海看着朱厚照的脚,咕咚一声,单腿跪地,脑袋埋下,点点晶莹溅起微微尘埃。当那血迹斑斑的脚映入眼帘,每一个看到的人全都禁不住跪倒在地,一圈,一圈,又一圈,好似湖心投下石子,泛开涟漪荡漾开来。以朱厚照为圆心,齐刷刷一圈又一圈脑袋,和魔鬼城光怪陆离的石丘,构成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万人大军寂静无声,唯有朱厚照的鼾声在魔鬼城上空盘旋。 魔鬼城待了一天,朱厚照完全恢复过来,叫嚣着要抓女鬼。大军启程,前方是高耸如山的沙丘,远方都是满眼黄沙!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厚照骑了几天马,腹股沟都磨得掉了一层皮。脚又不能沾地,只好趴在担架吆五喝六。 “万岁爷,水不多了,怎么办?”刘瑾轻声在朱厚照耳边禀报。 朱厚照一惊,不动声色的轻声问道:“还有多少?” “顶多五天的量。可谁知道巴丹吉林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草!麻烦了!”朱厚照收起笑容,趴在担架上沉思。半晌长叹一声:“唉,只好如此了。刘瑾,朕的饮水只留三成,其余人减半。告诉大家,再坚持一下,巴丹吉林湖泊不少,不怕!” 刘瑾抬头刚想说点什么,但朱厚照眼中的威严,让他放弃了劝说的想法,只是偷偷抹一下眼角,转身离去。 要是没有魔鬼城的壮举,这支成军不久的队伍恐怕就要人心涣散。在沙漠之中,任你神通广大,没了水,就是死路一条!商队如此,军队也是一样!行军路上,不时露出地面的累累白骨,早就无声的述说着这个颠簸不破的真理。 但朱厚照以皇帝之尊,孤身在万人彷徨的魔鬼城中安抚部队,早已在所有士卒心中拥有无上的地位。所以控制用水的命令一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所有人只是默默地按部就班,对朱厚照的话深信不疑。 第二天傍晚,鲍大海冲到朱厚照的担架前,满脸惊喜的大叫:“陛下,陛下,有水了!有湖!” 朱厚照猛地抬头,动作有点大扯动伤口,疼得他一呲牙。顾不得疼痛,朱厚照连声追问:“真的?多远?” “哈哈,不远,估计有个三五里地。陛下,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屁,是老子厉害好不好?哈哈,果然没错,老子就是洪福齐天!” 哒哒哒,取水的士卒回来了。朱厚照顿时感觉不妙,鲍大海没了刚刚的兴奋劲,耷拉着脑袋,慢腾腾的走过来。 “怎么回事?”朱厚照厉声问道。 “呃,陛下,那水,那水是苦的!有毒!已经放倒三个了!” 朱厚照仰天长叹,接着双眼看向刘瑾:“刘瑾,传朕的圣旨,所有人从现在开始,饮水再减半!抬朕到队伍里!等等!拿水囊来!” 朱厚照拿着水囊,塞进胯下。片刻之后,拿着盛满尿液的水囊,凑在嘴边,嫌弃的拿开。但看看手中骚哄哄的水囊,狠狠心,少少的抿了一口。 “呸!真踏马臭!” 刘瑾震惊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朱厚照,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锦衣玉食的十三岁帝王,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看什么看?逼得急了,老子连你的尿也得喝!来,抬着老子,到队伍里转一圈!” 刘瑾泣不成声,连话都说出不来。钱宁看着朱厚照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是敬佩,而是仿佛看到神佛一般的敬畏! “来,来,诸位兄弟,老子实话实说,咱们的水不多了。不过活人哪能让尿憋死?喝点尿也不算什么,老子先干为敬啊!”朱厚照拿起尿壶,哦,是水囊,抿了一口,那股骚哄哄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我靠!皇帝也能喝尿?士卒们犹豫片刻,纷纷解下水囊,塞到胯下。只不过拿到嘴边的时候,实在是,实在是那味道酸爽极了! 朱厚照心中叹息,这玩意确实不好喝,可不喝又怎么办?强制大家,军心就要涣散,怎么办? 一个粗豪彪悍的小军官举起手中水囊,大喝一声:“草!陛下都喝了,你们矫情个鸟?老子先来!”说着就大口大口灌了下去,那橙黄色的尿液顺着嘴角流下,这军官手指头一抿,嘀咕一声:“浪费可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猛人初显风骚 靠!绝世猛人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军官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咋?都看我干啥?哦,撒的有点多,嘿嘿,这不是第一次么?没经验,下次注意,嗯下次注意!” “靠!江彬,你小子行啊?喝酒不咋滴,喝尿头一名?老子服了!”喝尿猛人江彬身边的同伴大惊失色,伸手想拍江彬的肩膀,犹豫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朱厚照眼神扫了过来,很是欣赏的看看江彬:“江彬?现任何职?” “万岁,标下是游击将军,烹狼军前卫营指挥副使。”江彬舔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 朱厚照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行!老子也服你!弟兄们,看看江参将,咋,他能行你们不行?” 那咋行?不行也得行!决不能让陛下看扁了!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夜壶,错了,尿壶,又错了,是水囊,皱着眉头,狠狠心,一口灌下。 呕!噗!大部分将士还能强忍住恶心,但总有身体结构异常的,嗯,或者说心理比较脆弱的,做了人形喷泉。吓得身边的同伴秒闪,空气中顿时,呵呵,那个酸爽! 朱厚照哈哈大笑,示意身边人继续到其他队伍,临走之时,对着江彬喊了一声:“小子,你也忒笨,老子都叫你参将了,也不知道谢主隆恩?”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江彬一下双膝跪地,大吼:“臣,江彬誓死跟随陛下!” 朱厚照一路走来,转遍了整个烹狼军,留下一路笑声和一地腥臊。虽说狼狈了点,说出去骇人听闻了点,但总归是暂时解决了致命的难题。 回到自己位置,朱厚照摆摆手,身边护卫会意,把担架抬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呕!朱厚照早就受够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臊,强忍了一路,再也忍不住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刘瑾背过身悄悄抹泪,听着朱厚照的呕吐声终于忍不住了,一下跪在朱厚照面前:“爷,你这是何苦?你可是皇帝啊!” 朱厚照脸色蜡黄,喘息半天之后,伸出一只手,无力的搭在刘瑾肩头:“老刘,不是朕想要爱兵如子,实在是迫不得已啊!想想马嵬坡,若不是玄宗太过于拿架子,会有杨贵妃之死吗?咱们现在身处绝地,若不能上下一心,嘿嘿,皇帝怎么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刘瑾爬了起来,摇摇头,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掏出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手巾,一如当年要给朱厚照擦擦嘴。 “你别过来!呕!” 终于,烹狼军断水了!六天之后,所有的饮水全都给了马匹。人可以多抗一会,战马可不行。没了马匹,巴丹吉林可就真的成了绝地! 刘瑾心疼的看着嘴唇满是血口子的朱厚照,从裆里掏摸几下,竟然摸出一个已经干瘪的梨!抖动两下嘴唇,挂在上面的硬皮,连一点点血丝也吝啬的不肯流了。刘瑾不舍的把蔫吧了的小梨塞给朱厚照:“爷,就这一个了。你吃吧!” 朱厚照没有嫌弃梨上面萦绕的味道,哼了一声:“知道你就会藏东西!去,给了那几个尿不出来的!” 刘瑾急了:“不行!你是万乘之尊,你活着这些人才能活下去!” 朱厚照沉默了,捏着小梨的手不断抖动,最终还是默默地收回身下。 “陛下,陛下,有水,有水了!”鲍大海跑过来大叫,一不留神,狠狠的摔了一跤。 “老鲍,先派人过去瞧瞧,省的和上次一样空欢喜!”刘瑾不等朱厚照说话,先说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刘公公,放心。老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吗?甜水,都是甜水!好大一片湖!” 前方的绿色极其刺眼,看惯了土黄的众人大声欢呼,却没有一拥而上冲进湖泊。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强军了,这种情况下都能忍住,还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朕的亲卫警戒,其余人按建制取水。等取完水之后,老子带你们做浪里白条!” 刘瑾抱着一堆散发着骚气的衣物,呆呆的看着湖中和士卒们嬉戏的朱厚照,慢慢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万岁爷长大了啊,都有了男人的该有的东西。不过现在的样子,呵呵,和几年前上房揭瓦的时候,也是别无二致嘛。唉,自己也想下水,可谁叫自己是个太监呢?算了,当初不是舅舅卖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呢! 夜晚湖边宿营,巴乐图走到朱厚照身边恭敬的弯下腰:“至高无上的天可汗,过了达勒海,前方的海子就多了,再也没有缺水的威胁。” 朱厚照大喜:“好!老子可是怕了喝尿,这玩意真踏马够味!巴乐图,坐,看看我大明儿郎的风采如何!” 巴乐图坐在朱厚照身旁,看着篝火照亮的欢乐场,在看看身边放浪形骸的朱厚照,不禁产生一种深深的疑虑。这样的大明皇帝,这样的大明军队,真的是草原汉子可以抗衡的么?草原上无数的可汗,哪里有大明皇帝这样的?欢笑时和最卑贱的士卒可以把酒言欢,板起脸时,无尽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难道他真的是长生天派下来的天可汗? 半月之后,前方终于出现稀稀拉拉的骆驼刺。远方不再是永远黄色的沙尘,一抹赤黄的山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看山跑死马,两天之后,朱厚照下马看着眼前的大河,哈哈大笑:“西营河!这绝对是西营河!看,那边肯定就是冷龙岭!” 武威城就在冷龙岭下,延绵不绝的长城也羞羞答答撩开了它的面纱。朱厚照率领烹狼军来到武威城外十里,回头看去,恍如隔世。如此艰难的一段旅程,是朱厚照此生从未经历过的。虽说艰难险阻差点断送了性命,但烹狼军经此一段,已经是脱胎换骨。而朱厚照也因为自己的付出,成为烹狼军上下不可替代的主宰! “陛下,武威城出来人了!看样子似乎不知道陛下在此!” 第三百三十章 今日之因 朱厚照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老刘,你去。” 刘瑾点点头,双腿一磕马肚子,战马迈开四蹄,缓缓前行。一个多月的跋涉,刘瑾已经怀疑自己上辈子是鞑子,怎么骑马都没事,甚至能在马上坐着睡觉。 “这位公公,请问你们是哪里的?”看见刘瑾全套官服,这个小兵无疑还是有点眼光的。 “哼!罢了!咱家问你,武威城里谁是管事的?” “禀报公公,武威是个小地方,我们将军路开山只是副总兵。” “好吧,叫那个什么,嗯,开山副总兵出来迎接。咱家是宣府监军,姓刘。”刘瑾不愧是东厂督公,该有的警惕心是绝对不少。 小兵调转马头往城中跑去,不一会功夫,一队二三百的马队出了城。 “这位公公,末将武威守备关长河这厢有礼。” “罢了!那个路开山怎么没来?” “刘公公,这里是边塞,路大人不敢随意出城。刘公公,这里是边塞,你原谅则个,呵呵,末将想勘验关合。”关长河态度很恭敬,意思很坚决。边塞不比内地,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当然需要严防死守。 刘瑾也知道这个道理,随手将一个腰牌扔了过去:“明白!这里是边塞嘛,咱家还是知道轻重滴!” 关山河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双手捧着还给刘瑾:“刘公公,下官得罪了,请公公原谅。” 关山河回身吩咐一句,有传令兵跑回武威城。不一会,大队人马簇拥着武威副总兵路开山出了城,来到刘瑾面前。 朱厚照不想声张,不仅是为了安全考虑,更是为了达成战役的突然性。所以他在宣府的时候,就找常维德要了关合,把烹狼军伪装成调防的宣府驻军一部。 在武威补充修整一番之后,烹狼军七日后启程。由于隐瞒了身份,路开山送上的礼物少了分量,搞得刘瑾记恨在心,一路上找机会就给路开山上眼药:“万岁爷,这个武威城咱家总觉得有点问题。”“哦,有什么问题?刘瑾,是不是路开山不够有眼色?你也差不多点,他不是不认识你么?”朱厚照不是不知道刘瑾想干啥,只不过刘瑾的忠心以及和自己的情分,让朱厚照不想认真而已。 刘瑾吓得连声解释:“万岁爷,奴婢不是因为这个。呃,主要是武威城···” “行啦,老刘,不用说了。咱们隐瞒身份,也怪不得人家,何况又不是没有送礼?”看着刘瑾的神色,朱厚照不禁想起这些天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刘瑾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由不得心头一软。“罢了,给个小小教训就好。嗯,这事你不要插手,让锦衣卫来办!嗯,指挥使现在还是牟斌,老子怎么忘了撤他的职?算啦,下旨申斥一下。” “万岁爷,锦衣卫可是个要紧的地方,路开山其实奴婢也不记恨,还是先选好指挥使。” 朱厚照沉吟一下,点点头:“打完这一仗,论功行赏的时候再说。烹狼军的弟兄们都是可靠的!” 过了武威,沿着关西走廊一路西去,速度快了很多。在张掖、嘉峪关稍作停留,补充粮草更换马匹,半月之后,来到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朱厚照裹紧身上羊皮袄,不禁感慨这里的气候。 刘瑾擦了一把清鼻涕:“爷,这地方真邪乎,京师现在应该最多穿个夹袄,这地方,阿嚏!真冷啊!” 朱厚照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点冲动了。这个时节到了哈密,恐怕敌人没见着,自己都冻死了。他转头问鲍大海:“玉门关守将是谁?” “杨翥” “杨翥?”朱厚照讶然,这老头不是死了吗? 鲍大海一笑:“这货和前几年仙逝的杨大人同名同名,也是个夯货,和末将关系不错。” “呵呵,有意思。老鲍,你先进城,找这个杨翥多要点棉衣。我怕到了哈密,就要下雪了。” 鲍大海有点为难:“陛下,这货认死理,咱们只有宣府的关合,怕是这货不认账啊。要不要透漏陛下的身份?” 刘瑾眼一瞪:“还反了他的天!老鲍,咱家东厂的牌子扔给他!” 鲍大海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公公,这货头铁,性子燥,怕是不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刘瑾还想再说,朱厚照抬手制止:“算了,老刘,这样的人挺好,你别再和他冲突起来。嗯,哦,呵呵,老刘,那个,要不咱们先花钱买?” 刘瑾瞬间就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自己刚刚收了不少礼物,正好充作军费,由不得一阵肉疼。 朱厚照知道刘瑾舍不得,又怕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于是呵呵笑着:“老刘,这是朕借你的,有利息!嗯,回去就还!” “万岁爷,奴婢都是你的人,何况是一点身外之物?不用还了,就当奴婢为万岁爷···” “好!高风亮节!老刘,没想到你这铁公鸡居然这么豪气?老鲍,学着点,看看老刘,多大方?”朱厚照马上打蛇随棍上,他也不想出这个钱,内库是还有不少,可花出去更多。 刘瑾不敢相信的看着朱厚照,这是挖好坑就埋?万岁爷你不地道!可还能如何?只好苦着脸硬撑,可心里对杨翥和路开山是恨到了骨子里。 玉门关之外就是西域,虽说还有一条河西走廊在大明手中,但在人们心里就是蛮夷之地。在坊市中采购回来一部分棉衣,刘瑾愁眉苦脸,朱厚照眉开眼笑,鲍大海夹在中间,不敢笑也不敢不笑,只好溜之大吉。 出了玉门关,沿着疏勒河走了两日,天气愈发的冷了。朱厚照看着身后的瓜州,不禁摇头:“瓜州古渡头,这踏马真的是塞外,看看,都开始飘雪花了!” “陛下”雷布雨正想说两句,突然一骑奔来,打断了他。 “陛下,前面有马匪劫杀客商!” 朱厚照大喜,马上策马直奔前方:“钱宁,跟老子看看!” 雷布雨无奈的下令:“前卫营保护陛下,其余人策应。” 第三百三十一章 崩坏的瓜州 朱厚照早就憋坏了,在永谢布根本就没打,行军路更是一枪没放,实在是憋燥的很。一听有仗可打,那还不炸了窝? 钱宁冲在朱厚照前面,死死挡住,气的朱厚照直骂:“滚开!怕个鸟毛!老子厉害得很。” 钱宁也不吭气,就是不让路。朱厚照气的伸出脚来踹钱宁胯下的马屁股:“你小子气死老子了!让不让?你让不让?” 后面前卫营已经赶上来,江彬一马当先,和钱宁并排,死死夹住朱厚照。朱厚照勃然大怒:“江彬,你这参将不想要了?” 江彬嘿嘿一笑:“老大,打死我都不让!想过瘾一会再打,现在毛都没一个,着急啥劲?” “老大?好,以后就叫老子老大!说的也是哈,老子也是昏了头了。”朱厚照一想也对,敌情没侦查,啥情况也没搞清,就一股脑冲上去,似乎大概,傻了点。于是放缓马速,逮着钱宁就骂:“钱宁,你个傻缺,也不知道提醒你家老大。以后多学着点。闷瓢葫芦!” 钱宁回头看了江彬一眼,笑着说道:“万岁爷,小的性子闷,以后慢慢改。江将军,以后多照顾点我,我确实对行军打仗是外行。” “钱兄弟说的啥话?哥哥我虽然比你大,可也就这点长处,算个啥?你这人聪明的很,一教就会,以后多照顾点哥哥才是真的。” 前方探马回来禀报敌情,江彬看看朱厚照。朱厚照咧嘴一笑:“才三五百人,用不着排兵布阵。江彬,一会别拦着老子,救人要紧。嗯,也不能大意,雄狮搏兔亦用全力。安排狙击手,给老子一杆火凤凰,弄死他们!” 三里之外,硝烟弥漫。轰隆隆的马蹄声,砰砰的火铳声夹杂在一起,格外嘈杂。 “三当家,瓜州那边来了一支人马,怎么办?” 高玉虎回头,东边尘烟滚滚,看样子人马不少。他恨恨的吐了口口水:“还能咋办?扯呼!” “西边也来人了!” “马德,想围死老子?哼!堵截的人绝对多不了,不管他,冲!” 砰!高玉虎身上溅了一片血,身边的同伴栽倒马下。“靠!你个倒霉鬼,这么远都能碰上流弹!” 砰!砰!身边的部下不断倒下,高玉虎意识到了不对。他可是听说过京中有一种火铳,打的又远又准,难道是锦衣卫的?这可糟糕! 两三里地对于战马而言,也就是咫尺之间。朱厚照端着火凤凰跳下马,迅速趴在地上,调整好姿势,就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机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高玉虎身边的人马不断倒下。 没法打了!高玉虎跳下马,高声大喊:“别打了!哪一个卫所的兄弟?” 朱厚照遗憾的放下枪,转头问钱宁:“这小子叫唤什么?” 钱宁摇头:“听不清,小的这就去问。” 不一会,高玉虎就被带到朱厚照面前。高玉虎也不害怕,拱手施礼:“请问是锦衣卫的老爷,还是卫所的兄弟?” 朱厚照冷笑一声:“你管老子是哪的?啥意思?” 高玉虎心一沉,今天看来得大放血!于是陪着笑脸说道:“这位爷,兄弟原也是边军,就在玉门卫。这不是实在受不了当官的喝血,这才做了这没本钱的买卖?爷你说个数,老高我说啥也给你弄过来,决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朱厚照鼻子差点气歪了,边军怎么这么不堪?这是里外勾结啊!他呵呵笑了两声:“你叫啥?” “高玉虎!爷,你是新来的吧?咱老高瓜州卫的都知道,为人仗义,最好结交朋友!” “哼!高玉虎,也不怕告诉你,老子是宣府过来换防的。说说,以往是个啥规矩?咱老朱也不欺负你,不涨价!” 看着朱厚照稚嫩的脸,高玉虎转转眼珠,反倒是说起了枪:“朱爷,这是追魂枪?宣府到底是好地方,连追魂枪都配发了!” “想啥美事?这是老子从机械制造局弄出来的次品,找人装配在一起,贵得很!别说那些没用的,快点说,要不然老子不客气!” 哦,不用问,绝对是那些勋贵家里的纨绔,来这镀金来了!说不定是朱晖家里的。高玉虎疑心尽去,呵呵笑着:“好东西,好东西。朱爷,以往都是按月结算,每月分我五百两。要是不听话的,老高出手,肥羊三七开。朱爷,弄好喽一个月怎么也有两三千两的进项,要不玉门卫是肥差呢!” 靠!朱厚照心中冷笑,这踏马官匪勾结,都把抢劫做成买卖了!也不听高玉虎废话,淡淡的丢下一句:“拿下!” 钱宁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拳打在高玉虎左腮。高玉虎愕然的看着朱厚照,一下晕倒在地。 “马德,这帮混账!无法无天,老子弄死他们!”朱厚照气的来回转圈,瓜州这都烂成什么了? 不一会,大队人马都过来了。鲍大海匆匆走到朱厚照身边:“陛下,我都听说了。这事最好不要声张,以后在收拾他们。” 朱厚照一瞪眼:“鲍大海,你这也是吃了回扣?” 鲍大海苦笑:“我的陛下,老鲍远在居庸关,哪可能啊?现在收拾瓜州,我估计上下都烂了,谁来驻守?闹大了,这帮混账索性造反,咱们的后路可就悬了。” 朱厚照一愣,胸中怒火慢慢平息下来,仔细想着鲍大海的话。现在收拾瓜州,一个是没人驻守,一个是难以彻底深挖,做不到除恶务尽。鲍大海说的不错,放一放,或许更好。朱厚照想起自己的亲爹,曾经气急败坏的叱骂自己,嫌自己脾气太急,终有一天要吃大亏。父皇,儿子长大了,你放心吧。想到这里,由不得眼圈有点红。转过身去,朱厚照陈胜说道:“好吧,老鲍,就按你说的办。” “那这些马匪怎么办?” 朱厚照一犹豫,正好看见江彬:“江彬,你来说,这些马匪怎么办?” 江彬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都是些逃兵,身上又沾染习气,做了马匪手上人命少不了。依标下的意思,活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第三百三十二章 虎豹双凶 众人意外的看着江彬,江彬闭着嘴不说话。半晌,雷布雨才点头说道:“没错!江参将说得对,这些兵痞已经不在军中,早就不是自己人。况且这些年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活埋都是便宜他们。既然不打算现在动瓜州,那就不能留下一点痕迹,否则,呵呵,大家不要小看了狗急跳墙的匪兵!” 刘瑾皱眉:“莫非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江彬叹口气:“刘公公,他们真的敢!军中不要命的杀才多了,卑职原来在辽东,顶头上司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家伙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当年辽东一战,肠子都流出来了,硬是拿衣襟裹住,烧了三天三夜,才捡了一条命。” 刘瑾遍体生寒,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鲍大海叹口气:“江彬说的那人我也听闻过,是个狠人。那货不光跋扈,还动不动就杀良冒功。唉,军中这样的牲口多了,陛下,不得不防啊。” 朱厚照眼中闪烁不停,突然问道:“江彬,那客商怎么办?也活埋么?” 江彬一笑:“那倒用不着,跟着咱们走就行。等到了哈密,送进城里就行。”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行!你小子有一套!就按你说的办!钱宁,去,跟着干活!” 刘瑾想说点什么,看看朱厚照的脸色,没敢。朱厚照这是在培养打手,就象武则天培养来俊臣、周兴一般。可打手有什么好下场?周兴弄了个请君入瓮,成了千古笑谈。从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可惜了钱宁这个孩子。 钱宁当然不会想这么多,他脚步轻盈的跟着江彬去处理那些马匪,完全没有想到日后的悲惨,就是从今日开始。 “江大哥,怎么弄?” “呵呵,没什么。来,你们几个,去把咱的工兵锹拿过来。” 江彬带着袍泽押着这些马匪,朝着西北的土丘走去。走到土丘背后,江彬使个眼色,几个手下会意,端着霰弹枪站在那些马匪身后。 “来,一人发一把,挖个大坑,挖深点。” 一个马匪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惊恐。江彬一抬手,啪!一枪干倒。决不能让这货喊出来,要不今能把弟兄们累坏喽! 其他马匪看见殷红的鲜血,从倒地的马匪身上流出来,都是吓得双腿瑟瑟发抖。江彬指着那人的尸体说道:“这小子想造反,不收拾他收拾谁?你们赶紧挖,挖完了咱们还有饭。老子也是倒霉,还得伺候你们这帮坏怂!” 马匪一听放下了心,有饭吃,那就不是大事。挖就挖呗,这位凶神恶煞,抬手就要人命,不敢不听。 人多力量大,半个时辰以后,一个深达丈许宽约三丈的深坑就挖好了。江彬微微笑了一下,从属下手中拿过火凤凰轻机枪,对着站在深坑前等着吃饭的马匪,就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在火凤凰的啸叫中,江彬疯狂大笑:“老子说请你们吃饭,就请你们吃。花生米的滋味怎么样?好吃不?” 钱宁看着癫狂的江彬,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他也要过来一把霰弹枪,对着马匪也是迅速的射击。其余前卫营的士卒见怪不怪的端起枪,对着哭爹喊娘疯狂逃窜的马匪,就是一阵输出。短短两三分钟,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马匪,全都倒在血泊中。 江彬大笑着把枪扔给身边的部属:“好东西!真是大杀器!也不知道吴王殿下什么样?怎么就能造出这样的神器呢?” 钱宁可是见过华侯伟,小的时候他经常出入大内,帮着义父干活。想起华侯伟,钱宁摇摇头:“江大哥,吴王殿下你还是不见的好。” “为啥?” “我有点怕他。也不知道为了啥!殿下那眼神,好象能刺透你的心一样,反正我不敢看他。” “行了,咱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哪能说见就见?得了,搭把手,这人死了以后,重的很。” 钱宁笑了笑,俯身抓住一具尸体的脚脖子,用力一甩,就扔进了深坑。 “呦!可以啊?兄弟!力气不小,胆子更不小!” “江大哥,杀人其实不算啥,真正让人害怕的是锦衣卫诏狱。小弟虽说没进去过,可宫里死个把人太常见了。” 扔尸体不累,可这填土就累了。好不容易把土都填上,江彬叫来手下:“瘤子,叫弟兄们骑马踩踩。” “头,用得着么?”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干事就得干漂亮,真要是野狗闻着味扒拉出来,坏了大事怎么办?长长脑子!” 朱厚照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审问客商:“来,说说,干什么的?怎么还有火铳?” 掌柜的长得有点挫,看起来憨憨的,一口大黄牙,两条耷拉眉,小眼睛大鼻子,说话慢吞吞的:“这位军爷,草民是山西魏榆永昌号的党益寿。先谢过军爷救命之恩!这回行商要去哈密,出了瓜州就遇到马匪劫杀。至于那个火铳,呵呵,卫所里买的。”说着说着,就不动声色的走近朱厚照,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塞过去:“军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请大家喝茶!” 朱厚照笑了,这老家伙一看就是老江湖。随手打开袋子,呦!全是官锭雪花银!足有三百两。手劲不小啊!“嗯,去哈密啊?拉的什么货?” 党益寿右眼一跳,微微躬身:“军爷,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茶叶、茶砖,没啥好东西。” 茶叶?朱厚照才不会信。贩茶叶的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的贿赂?还赚不赚钱了?无所谓,反正也跑不了。朱厚照哈哈一笑:“行,那就不检查了。嗯,正好,咱们是调防哈密的,正好顺路。党掌柜这么会做人,咱弟兄们也不能差了。这一路咱保护你!” 党益寿心里一紧,忙陪着笑脸,一狠心,又往朱厚照手里塞了个小金锭:“好是好,不过咱无福消受。商队还要去敦煌一趟,就不耽误军情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第三百三十三章 混乱的察合台 朱厚照照单全收,脸上神情不变:“我说党掌柜,刚刚审问那些马匪,劫杀你的只是三当家。离开我们,别说买卖,就是命都保不住!你这人不错,咱不能看着你跳火坑,还是一起来吧!” 看着朱厚照的眼睛,党益寿知道自己可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强自笑着点头:“多谢军爷!多谢军爷!那就叨扰了!军爷,我还要打理一下商队的事,刚刚伤亡不少,你看···” “行,去吧!”朱厚照大手一挥,笑呵呵的目送党益寿离开。 “万岁爷,这老东西绝对不是卖茶叶的!说不定拉的都是粮食!”刘瑾马上瞪着小眼睛,表现自己东厂督公的专业素养。 “知道!不过,恐怕都不止是粮食,说不定还有兵器!”朱厚照再不敢相信大明商人的操守,连军队都是官匪勾结,商人资敌算什么? “那奴婢把他们都抓起来?” “老实待着!先出了瓜州地界,再见机行事!哼,我预感这货啊,说不定是咱们的福星!”朱厚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能跟鞑子交易,就不能认识此次的目标人物火筛么? “啊?万岁爷,他一个行脚商是什么福星?奴婢可不懂了!” 朱厚照笑笑,没有回答刘瑾,而是看着回来复命的江彬问道:“江彬,都做好了?” 江彬抱拳:“陛下放心,末将都处理好了。钱小哥处事不惊,末将佩服的很。” “哦?是嘛?钱宁,有什么感觉?” 钱宁摇摇头:“万岁,那些都是恶贯满盈的畜生,小的没什么负担,还亲手杀了几个,都扔坑里了!” “哈哈,好胆色!咦?江彬,不是活埋么?怎么动手呢?” “陛下,时间来不及,再一个,末将怕有那种命硬的,万一跑出来就不好了。索性全都弄死,再埋的深点,用马匹踩踏,保准神仙也看不出!” “嗯!不错!心思缜密!嗯,江彬,朕的亲卫少个主事的,你有没有兴趣?”兴趣?太有了!江彬马上跪倒在地:“末将跟随陛下万死不辞!” “嗯,去吧,跟老雷交接一下,咱们这就上路!” 大军开拔,党益寿也只好跟着。敦煌在瓜州西南方向,哈密则在西北方,党益寿是去不成敦煌了。 疏勒河河水清澈,朱厚照看着沿岸的芦苇,心里舒畅。没办法,巴丹吉林沙漠缺水缺怕了,现在看见水就感觉亲切的不行。刘瑾凑过来:“爷,是不是该动手了?” 朱厚照看看队伍中间的商队,摇摇头:“急什么?老刘,有点耐性,要不然钓不上来大鱼!嗯,那个随行的锦衣卫指挥副使叫什么来着?哦,张晨观!把他叫过来,锦衣卫经营多年,西域这一带的谍子应该不在少数。” 张晨观是积年的锦衣卫,祖辈三代都是锦衣卫的老人,专门负责对外的间谍工作。 “见过陛下。” “行了,这又不是金銮殿,那么多礼数做什么?老张,哈密现在什么情况?” “乱!就这一个字,乱!陛下,察合台汉国现在就和唐末一般,军阀割据。哈密前几年是阿黑麻做大汗,去年阿黑麻死了,满速儿即位···” “等等,记得金帐汗国的大汗也叫阿黑麻,咋这么乱?”朱厚照有点蒙逼,一路上除了行军,他可是看了不少情报,怎么又出来一个阿黑麻? 张晨观苦笑,揉揉眉心:“唉,阿黑麻好象是蒙古人非常喜欢的一个名字,据臣所知,阿黑麻汗察合台有,金帐汗国有,就连莫卧儿也有。别说陛下觉得乱,就是臣每天查阅这些情报,都是头大无比!” “嘚嘚,蛮子没文化呗,逮着一个好名字可劲用。这名字哪好?蛮子就是蛮子。说哈密!” “是!这个满速儿的堂兄是马合木汗,很是支持满速儿,两家联手对抗昔班尼汗” “我的妈,怎么这么多汗?就说哈密!靠,搞得老子汗都下来了!” 张晨观苦笑,只好重新组织思路,继续说道:“马大人就是联手阿黑麻敲打火筛,才保住哈密。现在除了哈密城还在大明手中,吐鲁番到哈密是满速儿的天下,火筛则是依托博格达山和大黑山、托木尔提山一线,和满速儿对峙,哈密就是馅饼的肉馅。” “靠!真踏马的,大明怎么这么可怜?不过老子来了!什么火筛、满速儿,老子灭了他们!咦?老刘,炜弟的西游记里说的火焰山,是不是就在吐鲁番?” “万岁爷好记性,那火焰山就在吐鲁番。听说那有句民谣,说的很有意思。叫什么,哦,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雷布雨的着眼点却不在这里,他盯着马车上的地图,突然冒出一句:“陛下,咱们虽说战斗力逆天,可人太少。最好,呵呵,让满速儿和火筛打起来,咱们再围歼他们有生力量。说不定那个火焰山也能列入大明版图之中!” 朱厚照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盯着地图。半晌,手指哈密:“南山口!张晨观,南山口是谁的地盘?” “火筛!陛下,蛮子依水而居,大黑山里没有蛮子。” 朱厚照呵呵笑了两声,看来张晨观也不是军事小白,大致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可是怎么布局呢? 鲍大海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抓住一个虱子,吧!虱子在他手中捏爆,手指头上都是鲜血。“陛下,昔年霍去病横扫草原,来如风去如电,根本没人能抓住他的行踪,靠的就是···” 站在马车外的江彬眼睛一亮:“杀?” 鲍大海瞟了一眼江彬,这个年轻人的杀性真重啊,绝对是天生的煞星!他点点头:“没错,就是杀!连条狗都不放过,烧光杀光,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 雷布雨赞许的点点头:“杀!草原人烟稀少,只要节奏掌握好,一路杀过去,十天半个月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就剩下最后一件事,拿什么当诱饵?什么样的诱饵才够分量,能让满速儿和火筛不顾一切的去抢? 第三百三十四章 撒下香饵钓金鳌 一支三四百人的商队在绿洲中穿行,悠扬的驼铃声叮叮当当,在空旷无人的草原上回响。这应该就是今年最后一支商队,再有几天,草原即将进入无比漫长的冬季。 党益寿不时看向不远处的江彬,心中哀叹。自己还不如在瓜州就被马匪抓走,最起码还能有条活路,现在,只能是老天爷保佑了。这个家伙看起来相貌堂堂,下手真的狠毒。想到这里,不禁拉了拉身上的棉被,谷道还是剧痛难忍。 商队不缺水,沿途都是坎儿井。来到一个大点的绿洲之后,商队就开始和当地的牧民交易。 两天后,一则消息悄然流传开来。蓝玉北征时缴获的成吉思汗大纛,被宫中太监盗卖,就在商队当中。 铁木真时代,蒙古大汗没有玉玺,也没有中原王朝的那些规矩。因此成吉思汗所遗留的大纛,就成了弥足珍贵极具象征性意义的东西。在朱厚照想来,这样的东西若是落进自己的手中,那是千方百计也要搞到手。不为别的,在这个黄金家族还具有相当号召力的时代,成吉思汗的名字本身就是犹如传国玉玺一样的东西。 果如朱厚照所料,火筛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出自己的心腹,探查事情的真伪。而满速儿得到消息的时间稍稍晚一些,但也做出了更为积极的响应。 哈密盆地地域广阔,五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大部分都是绿洲。商队携带重宝的消息不胫而走,烹狼军前卫营伪装的商队,就成了暗夜之中的萤火虫,不断吸引着众多贪婪的目光。 “领主大人,大明会让这样的宝物流失到这里?” “门克音图,汉人奸诈得很。哼,这不是什么商队,肯定是锦衣卫的走狗。成吉思汗的大纛?这是想让满速儿拼尽全力灭了我!呵呵,想得美!马文升那个老混蛋,已经让阿黑麻上了一回当,满速儿还会上当么?” “咳,领主大人,我觉着可不一定。领主大人还是不要大意!”一个儒士打扮的干瘦老头,摸着颌下山羊胡,若有所思的提醒。 “哦?元先生,难道满速儿会为了一个虚名,会和我生死战?” 元武祖坦然的看着火筛,他知道火筛是怀疑自己为了中原,挑动双方死斗。他微微笑了笑:“领主大人,你可知老夫不是汉人?” 火筛讶然:“元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元姓乃是鲜卑国姓,原本是拓跋两字。中原大部分元姓皆是鲜卑皇族之后。老夫已经跟随领主大人,当然会为领主大人考虑。满速儿此人野心甚大,察合台汉国分崩离析,都是黄金家族的后人,别人做的大汗,他就做不得么?吐鲁番现在乱成一团,他能没有想法么?成吉思汗的大纛对于草原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中原有句话,不兴无义之兵。大义在手,无往而不利!” 火筛迟疑了,在牛皮大帐中来回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元武祖:“元先生,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决不能让大纛落入哈密,或者是满速儿之手!领主大人可以夺下之后,送归达延汗的王庭。相信达延汗会予以领主大人重赏。” “赏不赏的无所谓,关键这里决不能丢!要不然大汗想要攻打察合台,根本就进不来。好,传令下去,全力追击商队!” 满速儿确实非常的感兴趣,现在的察合台汗国的确非常乱。他的伯父速檀马哈木效忠了阿黑麻的大敌昔班尼汗,和他反目成仇。成吉思汗的大纛若是在他手中,呵呵,马哈木也得滚蛋! 朱厚照这一招确实是打在满速儿和火筛的七寸上,但能不能实现战略意图,全看前卫营能不能杀到南山口!朱厚照遥望着夜空,心中想着江彬临行前的画面。 “陛下,我江彬就是个兵痞,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今天给陛下磕三个头,以后说不定再也没机会了。陛下,江彬混迹在军中,听都没听过你这样的皇帝。没啥说的,江彬唯有一死报效陛下!” “江彬,你以赤诚待我,老子怎么能不以国士待你?”朱厚照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这世上的事有三分把握就可以试一试,五分把握就能大力推进,七分把握就可以全力以赴。老子是洪福齐天的大明皇帝,江彬绝对能活着回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江彬为了诱敌,只带了两挺马克沁。子弹和追魂枪不少,剩下的全是斩月刀和破天弩。临行前雷布雨很明确的告诉他:“江彬,老子跟你说,此战成败全都系于你一身。老子不要你誓死报国,只要满速儿和火筛!” 想到雷布雨的死人脸,江彬就想笑。老子都死了,你还能怎么滴?不过皇上的恩情还没报,不能死啊!真是怪了,老子虽然不读书,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居然有带头喝尿的皇上!玛德,给这样的皇上送死,老子乐意!嘿嘿,皇上啊,你要是生在将门,咱俩就是最好的兄弟! 夜深了,江彬还是不敢入睡。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鞑子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巡视一圈之后,躲进马车中,接着微弱的灯火,翻看朱厚照塞给他的一本小册子。 这是华侯伟写的关于战争的论述,完全是华侯伟前世所学到的军事知识的总结。江彬越看越来劲,都是大白话,压根没有之乎者也一类的头疼东西。真厉害啊,行军打仗无所不包。陛下从哪搞到的?呵呵,估计是吴王写的,陛下不好意思说!咦?这条? 江彬站起身,走出马车:“瘤子,去安排一个暗哨。” “头,啥是暗哨?” “就是除了自己和你,老子也不知道地方的哨兵!去吧,赶紧的!” 安排停当之后,江彬也有了困意,合衣躺下,手铳就放在枕头边。玉兔西沉,黎明就要来临的时候,站在山岗上的哨兵突然栽倒。 砰!在哨兵倒下的瞬间,枪声骤起! 第三百三十五章 遇袭、宝书、蒋干 江彬翻身坐起,抄起手铳就往外跑。外面已经接上了火,嗖嗖飞来无数火箭,商队这边却只有那名暗哨不断射击。江彬心中庆幸无比,亏得看了吴王的宝书,这才没有,哦,壮志未酬身先死!老子弄死这些蛮子! “马克沁,开火!” 哒哒,哒哒哒!马克沁的射手压根就没脱衣服,就睡在马克沁身边,起来就能搂火!只见两道火舌向着天边延伸交叉,黑暗中惨叫连连。 “节省着点子弹,还不知道能不能到了哈密!卧槽,忘求了!照明弹!” 啾啾两声尖锐的嘶鸣,两颗照明弹升上天空。江彬借助照明弹的光亮,定睛看去,倒吸一口冷气。三十步开外,密密麻麻都是倒卧的尸体。真悬啊!就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马克沁射手不等江彬的命令,朝着马队的身影就扫射过去。在划时代的武器面前,几乎就要成功的草原骑兵,遭到了致命打击。马克沁的火舌不断来回摇摆,一串串弹丸疯狂的旋转飞行。往往一颗子弹就能穿透三四个人的身体,瞬时间,商队前的开阔地已经是血流成河! 江彬放下心来,转身朝着后面的山岗跑去。瘤子刚刚已经带人过去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山岗上厮杀正酣,追魂枪已经派不上用场,瘤子抡着斩月刀上下翻飞,砍翻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草原汉子。 江彬大急,带着人就往上冲。轰!轰!几颗手雷引爆,蛮子死伤一大片,暂时不敢上来。江彬抬手就是一枪,打倒瘤子背后的鞑子。身子前冲,啪啪啪,连着就是几枪,不管打没打着,就把空了的手铳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瘤子砍翻对手之后,怒吼一声:“霰弹枪!” 轰!轰!随江彬上来的战士们纷纷开火,马上压制住鞑子的攻势。后面源源不断上来的战士,追着敌军的脚后跟,不断开火,总算打退了这波攻势。 敌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亮之后,扔下一地尸体的火筛所部全都不见了踪影。江彬看着一地尸体,冷笑一声:“草!就这也敢来撩老子的虎须?瘤子,清点损失,让弟兄们打扫战场!” 党益寿听见外面的枪声止歇,半天也没啥动静才敢冒出头来。“军爷?军爷?鞑子来啦?” 江彬大笑,拉着党益寿走到山岗之上:“看看,这就是那些鞑子的下场!和老子斗?嫩点!” 党益寿往下一看,腿一软,差点摔倒。这是阎罗殿还是修罗场?一地死尸不说,还有若干疑似人身的碎肉块洒落一地,更别说四处横流的鲜血了,都已经渗进黄土之中,在旭日的照射下,闪烁着妖艳的紫色! 战战兢兢,老头干呕两声,才慢慢站直身体:“军爷,你们这是用的什么家伙式?都能把人打烂了?” 江彬一笑:“想啥美事?这等大杀器也是能买卖的?不过,老头,你还是有福的。老子保证能把你送进哈密!” 党益寿恢复正常,眼珠乱转,缠着江彬:“军爷,没啥不能买卖的。不就是价钱的事?老汉活了五十岁,就发现这世上啊,没什么不能买卖的东西。军爷,你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江彬不愿意搭理他,瘤子正好清点完伤亡,走过来汇报:“头,弟兄们死了八个,伤了二十三。要不是昨晚你让我临时加哨,咱们就得让人家一窝端!高!真高!” 搁往常,江彬一定大吹特吹,但他真的是对华侯伟无比敬佩,不好意思冒功:“嘚,老子也不敢领这个功劳。这是昨晚老子看吴王写的书上教的,现学现卖,没想到真拓麻管用!神了!啧啧,啥时候能见上一面呢?” “靠!你胡说的吧?老子怎么不知道你能读书?” 江彬怒了:“老子怎么就不能读书?不懂之乎者也咋滴?照样学得会!” 瘤子动心了,他可是知道江彬的水平,斗大的字认识两箩筐。他居然能看懂,自己和他半斤八两,肯定也能看懂!于是舔着脸凑过来,搭肩搂背的说道:“江彬,老子和你在辽东就是一个炕上的兄弟,咋,有好处不跟兄弟分分?” 江彬陪着笑脸解释:“瘤子哥,搁别的兄弟二话不说!哪怕就是你弟妹呢?兄弟也肯给!这是皇上给我的,我哪敢随便给人看?你等打完这仗的,兄弟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要这个,这个,哦,资格!” 瘤子哼了一声,放下胳膊,伤感的说道:“打完这仗?鲜姜,老子怕是挺不过去!” “你瞎说啥呢?嗯,这么着,兄弟学了教你,这总不算违规吧?你学了,弟兄们也能多活下来几个!”江彬一狠心,盘算皇上不会为了这点事生气,索性大方一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行!这可是你说的!有空老子就跟你学!” “草!上当了!你小子变了,怎么学的跟文人一样?” 两人说笑间,有探马汇报:“大人,前面来了一个使者,说是火筛派过来的!” 来的正是元武祖。不是火筛没人可派,实在是事关重大,唯有这样的老狐狸才能通过蛛丝马迹,判断那成吉思汗的大纛到底存不存在。元武祖倒也不害怕,中原讲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己应该没什么危险性,索性就走这一遭。 江彬冷笑一声:“玛德,这是来劝降老子的!不对,噢!蒋干盗书啊?呵呵,老子就做这个周公瑾!来,请进来!” 元武祖身穿儒袍,三缕长髯飘洒胸前,颇有教书先生的雅致。他走到江彬面前,拱手施礼:“敢问,将军可是锦衣卫?” 江彬心中冷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飘忽:“锦衣卫?呵呵,老先生,你先说你背后是谁吧!” “呵呵,也罢。老夫是火筛领主的幕僚,此次是为了劝降将军。” “哎!我就纳了闷了,就算老子是锦衣卫,至于你们几千人扑过来抓么?” “将军,除了锦衣卫,军中哪里还有昨晚那犀利的武器?”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斗智斗勇 江彬支吾两声,反问元武祖:“老先生,看你言谈举止是咱大明的人吧?怎么给鞑子做事?” 元武祖一笑:“大明?哼!老夫自幼开蒙,十三成秀才,十五岁中的举人,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功名全都被废。你说,大明对得起我吗?” “咦?老头,老子祖上也是功勋,传到老子这一代上,不还得豁出命去厮杀?呐,那个,看见没,差点饿死,也不是没怨天尤人?怎么你就降了鞑子当了汉奸?” 元武祖脸上青气一闪,摇摇头:“老夫不是汉人,当不得汉奸两个字!不说这个,我还是开门见山吧。领主大人的意思,只要你交出来大纛,你这些人畅通无阻,想去哪去哪。另外还有黄金百两的酬劳,你看怎么样?” 江彬呵呵一笑:“我一个小小千户,怎么可能有那玩意?你弄错了吧?” 元武祖有了自己的判断,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千户大人,若是怕回去不好交差,也可以在领主大人这里干嘛。老夫担保,万夫长不可能,但千夫长外加一部千人以上的部族,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江彬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坚定的摇摇头:“老子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家里还有祖宗牌位,决不能干那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你回去吧,告诉火筛,有本事杀光老子跟一票兄弟,要那个玩意,老子没有!” 元武祖点点头:“好,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不过,千户大人,你能如此,这些兄弟也能如此?你不问问他们么?” “用不着!都是汉家儿郎,怕个毛?滚蛋!不是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老子剁了你包饺子喂狗!” 元武祖心中有点发毛,这些丘八都不是好东西,赶紧走,反正自己大致知道了答案。他铁青着脸转身就走,背后江彬呸的一口痰吐在他的衣襟上。元武祖气的双手发抖,却不敢回头。就听见背后有人和刚刚那名千户争吵:“一个破旗子当什么?真把兄弟们的命都撂这?江彬” 元武祖听得正入神,背后有人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老不死的!汉奸!呸!快滚!” 元武祖连滚带爬的出了商队,咬牙切齿的回头,用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些不开眼的混蛋,翻身上马,发誓一定不能让他们好好的死! 回到火筛的大帐,元武祖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羊毛毯上,端起一杯奶子就往嘴里灌。 “元先生,元先生?不是生我的气吧?” “啊,领主大人,唉,那些锦衣卫的混账,对我是又打又骂,还,唉,你看看,我这就剩下这一身长衫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火筛微微一笑:“其实也好,先生已经是蒙古人了,没必要穿汉人的衣服。何况先生也不是汉人。哦,情况怎么样?” 元武祖讪笑两声:“呵呵,哦,也好也好。领主大人,老夫有九成把握,大纛确实在锦衣卫手中!” “为什么?” “那领头的是个千户,老夫说大纛,他毫不惊讶。领主大人,汉人从来都说帅旗,不说大纛。这些杀才没几个识字的,若不是真有这大纛,绝对不知老夫说的是什么。这是一!第二,老夫开出条件,他似乎毫不意外。若不是知道大纛的重要性,不会有这种反应。其三,老夫往出走,锦衣卫中有人不忿那千户的决定,和他争吵起来,言语之间露出旗子两字。领主大人,还有昨晚那恶魔之鞭,边军当中绝没有装备,唯有锦衣卫和烹狼军才有这样的武器!” 火筛点头:“看来大纛确实是在他们手中!必须拿下他们,满速儿已经动了,三万精骑已经从吐鲁番出发。来啊,五个千人队依次骚扰,我要累死他们!” 火筛带着人马迎战满速儿,五千人马采取骚扰战,在前卫营露出疲态的时候,就会一击毙命。 艰苦的时刻来了,四面八方都是嗬嗬呼喊的骑兵,只在远处兜圈子,荡起漫天尘土,恐吓前卫营的官兵。江彬知道,这支队伍刚刚扩编,很多还是新兵蛋 子,心理素质不过关。要是长时间这么下去,心里一直紧张,很容易被拖垮。他嘱咐瘤子一声,自己骑着马,在队伍中来回转悠,给战士们打气。 “弟兄们,别看他们闹得欢,等到了地头,看谁笑的更好看!说你呢,抖什么抖?昨晚上危不危险?咱们才伤亡多少?鞑子死了,哦,有三百多号!等他们上来,搂火就行。现在紧张个蛋!” 说来也怪,人在紧张的时候,被调侃两句,思路被带歪,反倒不紧张了。 江彬走到队伍后面,拍拍紧盯远处的战士:“看啥看?有啥好看的?想看等回京城,老子领你去八大胡同,那里才好看!” “大人,八大胡同我老早就听说了,到底是干啥的?我妈不让问,问的多了就揍我!” “哈哈!傻小子,看你还是个雏,有过女人没?呦,还脸红了?怕啥?等回京城,老子带你开开荤,破了你这童子鸡!” 一路嬉笑怒骂,江彬回到瘤子身边,摘下水囊狠狠灌了两口,一脸郑重的说道:“瘤子,看来那老家伙上当了,咱们的苦日子要来了。做好准备,控制好饮食,老子怕他们下毒。” 瘤子摇头:“你啊,还是不细。我问过了,这里的坎儿井没人敢下毒。” “哦?为啥?里面有他们的祖宗?” “呵呵,那倒不是。坎儿井延绵数百里,这里的人都靠着这坎儿井,只要不傻,就不会下毒。反倒是宿营是个问题。” “嗯,昨晚还是我疏忽了。今晚不会了!瘤子,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就到我家,把这些交给我娘。” “去,还没到那份上!江彬,我预感这一回,我恐怕运气不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家老小就交给你了!” 俩人还在相互交代着后事,有人跑过来:“大人,前面有条河!”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意失荆州 哈密盆地河流湖泊众多,一条小河有什么奇怪的?江彬疑惑问道:“河稀奇什么?” “大人,水都是黑的!不对,是都是黑油!” 我靠!这地界真邪性,居然还有黑油河!这要是过河的时候,放一把火,都拓麻全变烤猪!江彬脸色大变,跳上战马:“老子看看!” 一条弯弯曲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小河,横亘在前方。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这要绕路还不知道要绕道什么时候,咋办?突然,江彬笑了起来,这大纛可也不是能经得住火烧的玩意,谁敢放火? 打马回来,江彬下令过河。瘤子拉住了他,嘀嘀咕咕在耳边说了一阵,江彬的眼睛越来越亮,给了瘤子一拳:“真有你的!行!就这么办!” 已经到了河岸的前卫营又拐回来了,远远监视骚扰的火筛手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彬不理那个,指挥车队围成一个圈,在圈子咕咕叨叨,一直没动静。等到夜晚降临,车队突然行动了。这条黑油河很浅,根本用不着架桥,走着就过去了。影影绰绰间,车队渡河时突然火星一闪,轰!弥漫在黑油河上空的空气一下爆燃,迸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球! 火光中,一辆马车在烈火中不断崩坏,急的远处的草原精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鸟布实尔气的破口大骂:“过个河也能着火,这帮锦衣卫都是饭桶!快,去看看,决不能让大纛被烧!” 哪有那么容易?那可是石油河!一旦烧起来,整条小河都成了火龙!黑龙河上游是个天然的沥青湖,一旦火势蔓延,那可就没法扑灭了。鸟布实尔只好下令,这些精骑分头行动,挖断上下游,等着火自己熄灭。 天亮之后,忙了一夜的鸟布实尔来到那辆马车前,看了半天,禁不住用手中的弯刀碰了碰。马车已经烧成灰烬了,没有外力的时候,还能保持形状。鸟布实尔这一碰,马车瞬间变成一堆灰,只剩下两个大铁轮子绝车轴,孤零零的伫立在黑油当中。 “不好!上当了!”鸟布实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锦衣卫是故意点着黑龙河,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以后,趁着夜色逃之夭夭。要不然为什么只有一辆马车的残骸?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哈哈,逃离鸟布实尔视线,江彬和瘤子放声大笑。“瘤子,真有你的!那些鞑子都是蠢货!” “唉,顶多半天,人家就又围上来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那又怎么样?能多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江彬掏出指南针,辨别一下方向,再看看地图,很笃定的说道:“还有两天,咱们就到南山口了!” “唉,那就是最要命的时候到了!走吧,先找个地方眯一会!” 果然如瘤子所言,不到半天时间,鸟布实尔又找到了前卫营的踪迹。这里靠近山麓,鸟布实尔看着苍鹰在空中梭巡,猛地灵光一闪:“图尔马洛,上山!你只要这样,我带兵在外围···” 江彬选择靠近山麓,是为了不要四面受敌,更是想利用山麓的复杂地形,能多拖延一点时间。此时艳阳高照,山间层林尽染,姹紫嫣红,竟有游历山河的惬意舒心之感。 轰隆隆,头顶的山峰一阵巨响,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天而降!电光石火间,江彬明白自己犯了大错。有马克沁这样的大杀器在,何必在意敌军围困?这时候开阔地才是自己的正途! 后悔也晚了,轰隆隆的巨响慢慢停歇,前卫营损失惨重不说,前方后路都堆满了石头,一下陷入极大地被动当中! 轰!一辆弹药车殉爆,又造成数人伤亡。江彬直愣愣的看着惨不忍睹的前卫营,心中懊悔、愤怒、痛恨···诸多情感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啪!江彬一栽,转头愕然看着瘤子。瘤子怒目圆睁:“你个没出息的!你是一军统帅,不赶紧下命令在哪里楞什么?错就错了,打仗哪有不犯错的?赶紧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江彬苦笑一声,把心中杂念摒弃,环视一圈,大声下令:“整理队伍,西南方行进。抛弃所有马车,一人双马,弹药补给能带多少带多少,剩下的,剩下的,炸了!” 前方滚滚烟尘,江彬转头看着瘤子,眼神中都是犹豫和不舍。瘤子坦然一笑,上前抱住江彬,狠狠拍了拍:“老子留下!那些带不走的弹药都留给老子。江彬,老子死不了,任务要紧,陛下还在南山口等着呢!” 江彬狠狠心,转身朝着纷乱的现场走去。瘤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叫一声:“记得照顾老子的妻儿老小!” 江彬停下脚步,虎目含泪大喊一声:“瘤子哥,活下来!” 怒火万丈的江彬死死压着自己的火气,带着一百五十多弟兄护卫着一辆马车,直奔哈密狂奔。鸟布实尔看着前卫营的窘境,哈哈大笑。没了车辆的掩护,纵然火器再厉害,也挡不住蜂拥的人潮。可以断定,这支锦衣卫小部队,再难到达哈密,必将成为自己的阶下囚! 广饶无垠的草原上,无数草原精骑有如恶狼,不断袭扰撕咬包围圈中的那一小撮人马。没了车辆的掩护,还要急行军,伤亡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 江彬回头,看向刚刚离开的地方。那里枪声有如爆豆,是不是爆出一团火光。江彬稍稍安下心来,有动静瘤子就没事!那家伙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强,应该没啥事。 满速儿带着五万兵马,火筛人少,只好不住的后退。他们的队伍距离前卫营的残兵越来越近。江彬很烦躁,这些鞑子就是甩不脱的狗皮膏药,一直在身边骚扰。弹药已经不多,再不想办法,非得栽在这不可! 稍稍放缓战马,江彬在马上翻看地图。距离南山口还有七八十里路,可自己只引来数千人马,完全没有实现战略意图。估算一番之后,江彬一咬牙:“走!西南方!”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主攻开始 “西南?大人,南山口在西北啊!” “废话!老子不知道吗?兄弟们!”江彬提高声音,做最后的战前动员:“咱们就是鱼饵,不钓上大鱼,怎么算完?西南有满速儿,有火筛,陛下要一举擒下这两混蛋,咱们不引过去,怎么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不就是搏一把的事?老子不怕,你们怕不怕?” “裘毛,老子也不怕!” “嘿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彬点点头,一夹马肚子,率先朝着西南方冲出。百十人嗬嗬大喊,跟在江彬身后。 鸟布实尔大喜:“这锦衣卫还不知道西南就是领主的大军,放开西南方,其余的收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逃得出去!” 江彬见自己的策略奏效,放缓战马,大声呼喊:“检查武器弹药,最要命的时候来了!” 不过半日光景,前方就看到烟尘滚滚。江彬知道,那就是火筛的大军。他一挥手,前卫营画出一道弧线,转向西北!马车不要了,那杆朱厚照缴获小王子的大纛卷起,捆在马背上,格外显眼。 大纛!好象苍蝇闻到屎香,无数草原精骑朝着前卫营残部就扑了过去。啪!啪!追魂枪不断响起,可没马克沁的震慑,那些鞑子根本不怕!追魂枪再准,颠簸的马背上,还不如霰弹枪,停下马射击,那些鞑子就跑得远远的,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那就不招架,江彬索性只是带着前卫营的弟兄们逃命,所谓成吉思汗大纛绑在他的背上,外围安排霰弹枪,成箭矢阵,直奔南山口! 满速儿接到消息,也顾不上和火筛火拼,指挥部下朝着南山口疾驰,拦截前卫营夺取大纛;火筛也不管满速儿了,全军压上,多线围堵拦截。在南山口外七八十里的草原上,江彬背着大纛,跟顶着一根避雷针似的,明晃晃成了黑夜中的导航灯,成千上万的鞑子朝着他们这百十人涌去,仿佛永不止歇的巨浪,不断拍击着移动的孤岛。大黑山山麓,朱厚照举着望远镜,只看到西南方向上卷起漫天的尘土。旁人离得远远的,刘瑾脸上的巴掌印还是通红通红。 江彬觉着自己马上就要嗝屁了,马屁股跟个刺猬似的,自己浑身上下也都是箭矢,身边护卫的战士也只剩下十来个,还各个带伤。 不敢回头,眼中早就没了泪水。胡老五死了,张八亩也死了,百十个弟兄一一赴死,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后面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但已经是零零星星,还在战斗的已经没几个了。轰!又是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哪个兄弟拉响了手雷!前卫营彻底没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老大!”来不及再说一句,那名战士就被马蹄淹没。无数铁蹄在身上踩踏,忍着剧痛双手抱头,死死咬着手雷的拉火绳。啪,一只硕大的马蹄踩在脑袋,脑袋上扬,又一只马蹄狠狠踩在脸上,眼珠爆开,却露出一丝微笑。手雷跌落在地,拉火绳还在嘴里,漫长的十几秒之后,一声巨响! 来了!三五骑从烟尘中冲出来,江彬一马当先,大纛高高在背后竖起,散乱了的绳穗在风中飘扬。 好!朱厚照一下跳起来,迫不及待的下令:“雷布雨,行动!” 两支骑兵早已整装待发,得到命令之后,沿着山麓冲着东西两个方向狂奔。 江彬胯下战马实在支撑不住,前蹄一软,江彬直接飞了出去!赵国松想也没想,直接从奔驰的战马上跳下来,转身就是一枪。江彬翻滚几下,忍着剧痛抓住一匹战马的缰绳,一个鹞子翻身,倒骑在马上。 轰!赵国松拉响手雷,给剩下的三人争取到短暂的喘息之机。 江彬来不及调转身子,就那样不断的奔驰。身旁最后两个的弟兄相互看了一眼,从马背上跳下,手中拎着斩月刀,冲向蜂拥而来的鞑子。可惜连一秒也没有坚持住,就被人潮淹没。 江彬绝望的看着纷纷如雨的箭矢,拉响最后一枚手雷,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欢叫声让江彬狂喜,立马把就要爆炸的手雷扔了出去。轰!一团火光之后,江彬终于杀出重围。 不好!有埋伏!满速儿放满了马速,死死盯着前方。“大汗,明军!明军来了!” 略一犹豫,满速儿舍不得就要到手的肥肉,大声下令:“阿苏巴,截击明军!呼楞图,把大纛抢到手!” 火筛在满速儿的队伍身后,他对大纛没有必得之心。当密集的枪声响起,掉头就往来路跑去。 果然是陷阱!火筛正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前方不远处,草皮突然掀起。五名烹狼军战士出现在一个深坑边缘,三挺火凤凰开始了自己的啸叫。 这都是朱厚照提前布置的火力点,趁着黑夜挖出深坑,安排三到五名战士蹲守。上面用木板支撑,盖上草皮,一日三餐,大小便全在坑里解决。蹲守几日,只为了此刻的绽放。至于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布置的时候,完全是在赌。 五个阻击点,只有三个在发挥作用,剩下两个周围完全没有敌军,但其实这个布置已经算是成功。火筛的部署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蒙圈了,队伍一下散乱开来,战场上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精骑。 啾!轰!迫击炮开始发威了。不求歼敌,只要打散敌军的建制。朱厚照亲自指挥,炮弹在包围圈还没有合拢的时候,轰炸出一道弹幕,在方圆七八里的草原上,圈住了近十万的蒙古精骑。 不要纠缠,不要顾及战马,只要到达指定位置,就是胜利!鲍大海带着左翼,风驰电掣一般狂奔,直插东南方。来不及喘息,时间弥足珍贵,大部分战士刚刚下马,几挺火凤凰开始了啸叫。 马克沁太重,必须拆解之后携带。到达指定位置,必须先组装。那只有先让火凤凰顶上! 哒哒哒,无数被吓破胆的游兵散勇在弹雨中抽搐,鲜血此刻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第三百四十章 外战外行 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充斥了东南方最焦灼的地方。华侯伟总共送来五十挺火凤凰,全都被朱厚照带过来了,成了这场战役的胜负手! 短短五分钟,所有的枪管就换了一遍。黄橙橙的弹壳洒落一地,都快把射击的战士埋起来了。可就是这五分钟,让黄耀宗的大队人马全都赶到,马克沁也架设起来,整个防线固若金汤! 十挺马克沁开始欢畅的表演,多达三十几条火舌彻底封锁了东南! 火筛喟然长叹,扔下手中的弯刀,跳下马,大叫一声:“降了!”说完自己直挺挺的跪在被踩成绿泥的草原上。 跑不了了,缺口被完全封堵,那恶魔之鞭来回扫荡,神仙也闯不过去。回头转向也来不及了,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是时候保存草原汉子的性命了! 满速儿见事不可为,下令部队转向,直奔哈密!他的精骑建制还在,前方的哈密城断然挡不住自己的脚步。要是再有迟疑,自己就难以逃出生天。 雷布雨大声下令,白司善带着自己的部署匆匆掠过预定战线,直奔哈密。 阿苏巴捡了个便宜,雷布雨看不上他那点人马,准备抓大放小,才有了他逃命的机会。 “万夫长,要不要杀过去?” 阿苏巴冷冷的挥起手中弯刀,一刀枭首。回去?救得了么?恶魔之鞭名不虚传,自己能跑的出来,已经是祖上烧高香,还敢去救满速儿?他看着远去的雷布雨所部,笑了笑,滴血的弯刀指向吐鲁番:“回家!” 哈密城早就被大战惊醒,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哪能不知道?守将于成忠带着手下诸将登上城头,壮阔战场上的惨烈让人心旌摇曳。 “大人,要不要助一臂之力?” 于成忠放下望远镜回头,冷冷的说道:“参战?谁来守哈密?野战咱们打得过满速儿?还是打得过火筛?马大人去年说的话你还记得否?哈密在,大明就有无限的机会经略西域。那要是丢了哈密,谁来负责?” 当满速儿转向之后,刚刚那人再次进言:“大人,满速儿要跑!咱们···” “咱们静观其变!哼!狗急跳墙困兽犹斗,这样的满速儿你有把握拦得住?”马文升任用于成忠,就是看中他老成持重。可谁知道在这个时候,老成持重却成了致命的缺陷?于成忠直接打断李林的话,不想再听出兵的任何话语。 李林拳头紧握,看着不断冲过来的满速儿大军,一圈砸在城墙垛上。 于成忠没再说话,守住哈密就是大功一件,为什么非要节外生枝?拦住当然好,可要是拦不住呢?再丢了哈密,那可如何是好?是,满速儿不可能攻城,可万一呢?万一满速儿脑子一抽抽,哈密可挡不住这么多的亡命徒。 雷布雨不可置信的看着毫无动静的哈密城,气的双眼冒火。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大明官场的常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才是做官的无上秘诀。唉,能留下多少是多少吧! 白司善所部犹如利剑,横着剖开满速儿的四万精骑。满速儿回头,狠狠心,快马扬鞭,不再管被围的三万人,自己带着最精锐的亲卫万人队,头也不回的冲向吐鲁番! 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响彻云霄,不断扫射来不及躲避的草原精骑。 轰轰!雷布雨所部最前方都是掷弹兵,不断将手雷扔向妄图冲出包围圈的鞑子。 “快!架设机枪!”马克沁终于架设起来,包围圈一点一点缩小。白司善的骑兵兜个圈子,又重新杀了回来。火凤凰架在马背上,不求精确射击,只要面杀伤。 远处炮声隆隆,朱厚照已经前压,重新架设迫击炮,无数炮弹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包围圈中的敌军中。 中军把马克沁架在马车上,速度虽慢,但一线横推之下,无一漏网。除了满速儿带着一个万人队逃出生天,剩下的蒙古大军被一网打尽!“降了!”“降了!”“不要打了!”“长生天!谁能挡得住恶魔!” 此起彼伏的投降声不绝于耳,战场上到处都是跪地求饶的鞑子。曾几何时,他们砍向大明官民的弯刀毫不犹豫,脸上都是身为屠夫的蔑视! 大局已定!鲍大海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索性朝后一躺,仰天大笑!雷布雨端坐在马上,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刘瑾呆呆的看着纷乱的战场,胸脯起伏。 “赢了!万岁爷,赢了!百年间最大的一场胜仗啊!哈哈!” 朱厚照哈哈大笑,完全不顾仿佛大花脸一般的仪容,满足的伸出双臂,抬头向天:“父皇!你看到了么?儿子,赢了!大明,赢了!” 钱宁遗憾的咂咂嘴,如此大战,自己竟然没有捞到上场的机会,唉,命不好! 三面烹狼军朝着中央挤压,投降的蒙古军越来越多。偌大的站场,想要纳降都不是简单的事。正在此时,哈密城门大开,于成忠带着万人向战场冲杀,痛打落水狗! 朱厚照看到哈密城中的动静,笑容收敛,哼了一声:“蜀中无大将,此战不能全功?哼!哈密守将是谁?” 刘瑾文化水平不咋地,但记性非常好。此时马上就蹦出三个字:“于成忠!” 朱厚照眼睛微眯,点点头:“老滑头!此人不可重用!” 钱宁走过来,低头说道:“万岁,江彬昏迷未醒,只怕是挺不过去了。” 朱厚照叹口气,现在还不是看望江彬的时候啊。“钱宁,江彬居功甚伟,此战当为第一功。告诉御医,用最好的药,江彬活着,朕不吝赏赐;江彬若是···他也不用再做御医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但在东北方向的山麓,一场鏖战正酣!瘤子的身边只剩下十来个人,围攻他们的鞑子朝着星星峡的方向逃去。 “玛德,打赢了!草,占了老子的便宜就想跑?门也没有!弟兄们,打出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胜 马克沁只剩下一挺了,再说那玩意太重,也没法端着啊。瘤子和几个还能爬起来的弟兄,摇摇晃晃端着霰弹枪走出掩体,对着仓皇逃窜的鞑子破口大骂,语言之犀利经年泼妇都自愧不如。瘤子敞着怀,一下一下拉动着弹仓,一边打一边骂,态度极其嚣张! 没人搭理这几个疯子一样的明军,开枪?绕开就是了,逃命要紧,哪有时间理睬? 直到钱宁奉命打扫战场,追着残敌来到这里,才看到如此奇葩的场面。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孙子们都不敢过来,爷爷撑不住了,让老子缓缓!”瘤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依旧嘟嘟囔囔。 钱宁走过来,看着瘤子。面前的大汉浑身伤痕,肩膀上还钉着一只狼牙箭,嘴里却是骂骂咧咧。他微微一笑,这人倒是有趣。于是拱手施礼:“这位大哥,鞑子都跑了,你还骂个什么劲?怎么不拔箭?” 瘤子认识钱宁,知道这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也不敢拿大,老老实实的还礼:“钱大人,标下这是看不上这帮怂货。刚刚好几百围着老子打,现在一溜烟都跑了。至于这箭,不敢拔。郎中不在,自己拔怕止不住血。” 钱宁点点头,回头吩咐一句:“牛大哥,给他们几匹马,咱们回去。” 一个时辰之后,广阔的战场上终于宁静下来。多达四万人的俘虏,老老实实的跟在烹狼军身后。朱厚照也带着亲卫营和炮营,来到哈密城。 大胜之后,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首先是压着俘虏挖坑埋尸,若是瘟疫一起,谁也跑不了。其次就是统计伤亡,统计战果。记功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若是不公,很容易闹出兵变。雷布雨和鲍大海都是老行伍,对这些事都是门清。朱厚照才不管这些琐事,他在于成忠的陪伴下,来到总兵府。 “陛下,哈密苦寒,没什么好东西,唯有这葡萄、西瓜、哈密瓜,算得上一绝。西瓜、哈密瓜保存不易,倒是这葡萄,可以制成果脯,也别有一番风味。” 朱厚照看着小指肚大小的葡萄干,捻起一个塞进嘴里。眼睛一亮,这玩意真甜!好东西!不过这老家伙实在让人不爽,可还不能指责,真让人气闷。 于成忠似乎是朱厚照肚子里的蛔虫,马上开始解释:“陛下,去年马文升马大人再三叮嘱我,哈密乃是大明经略西域的唯一据点,臣不敢大意。满速儿逃窜经过哈密,臣不敢开城据敌。大明士卒已不复当年之勇,野战是打不过那些鞑子的。” 朱厚照点点头,这老家伙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不过也是冠冕堂皇的敷衍之词。开玩笑,老子的烹狼军在屁股后面,满速儿有胆子攻打哈密?这老家伙不思进取,只是想保住哈密,从而保住他的乌纱而已。算啦,没有功劳有苦劳,功过相抵也就是了。想到这里,朱厚照点头:“于大人说的是,满速儿凶悍。不过此一战之后,他考虑的不是报复,而是怎么保住他的吐鲁番。于大人,你说是么?” 于成忠心中有些苦涩,皇上还是记恨自己不帮忙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自己畏战。唉,也罢。寻个机会,告老还乡,这趟浑水不趟就是。“陛下说的是,这满速儿有几个兄弟,都是非常强悍。以往满速儿还能压得住这些兄弟,现在么,呵呵,怕是焦头烂额了。” 朱厚照目光一凝,心中大怒!这老东西竟敢挑拨老子兄弟感情!什么叫压得住?老子需要压么?呵呵笑了两声,朱厚照说道:“那可好,朕还想着万一满速儿报复,朕还得出兵救援。”其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成忠可真没有挑唆朱厚照和华侯伟的意思。 大军修整数日,江彬终于挺了过来。朱厚照闻听大喜,亲自跑到病床前:“呀!朕的子龙将军醒了?哈哈!好一个白袍将啊!” 江彬嘿嘿跟着笑了几声:“嘿嘿,万岁,不是标下命大,是标下要走黄泉路的时候,就听见万岁呼喊标下的名字,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江彬早就从身边躺着的瘤子嘴里知道,朱厚照曾数次看望过他,干脆耍个小聪明。 朱厚照大笑:“好!原来朕还救你一命?既然活过来了,那可就得给朕效力了。”说完转头看向瘤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瘤子?怎么是这个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瘤子无奈的笑笑,挠着后脑勺:“陛下,小的脑袋上长个瘤子,这个混···呃,江大人,就给小的起个绰号。” “哈哈!”朱厚照笑的很是欢畅,指着瘤子说道:“听钱宁说,你不光是死战不退,敌军退却的时候,居然带着伤兵追击?追不上还破口大骂?” “嘿嘿,小的是个粗人,被人欺负了,哪能不打回去?实在追不上,那也得骂几句出出气!让陛下见笑了!” “哈哈,朕喜欢你这样的汉子!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有什么错?你乃当时恶来,勇冠三军,朕记住你了。” 离开伤营,朱厚照心情甚好,吩咐刘瑾:“老刘,带火筛上来,老子要问!” 火筛已经是霜打的茄子,完全没了精气神。见到朱厚照,马上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见过万世不移泽被苍生天可汗,奴才火筛冒犯天威,天可汗赎罪。” 朱厚照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草原的汉子都是粗豪淳朴么?怎么这个样子?他可不知道,草原盛行赤裸裸的丛林法则,胜利者对失败者残忍无比。一旦部落被攻陷,成年男子一个也活不了,甚至高过车轮的少年也活不下去。所以阿谀奉承是草原汉子必须掌握的一项生存技能,火筛当然也不例外。这几天在战俘营尽琢磨这事了,好在有元武祖在,挑了几个中原皇帝最喜欢的词,自己再加工一下,就凑成这套说辞。 朱厚照想了想,微微抬手:“起来吧!” 火筛马上站起来,露出无可挑剔的憨厚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宁夏风起 “火筛,你是小王子的领主,为何常年在哈密活动?” “天可汗,巴图孟克让奴才在哈密,是为了监视察合台汗国,也是为了挤压亦不敕等几个不听话的部族。一旦巴图孟克动手,奴才就会从星星峡东进,攻伐亦不敕。” “哦,原来如此。你的部族现在还有多少人?” “星星峡那里还有十万老幼女人,天可汗,奴才愿意效忠你,长生天为证,绝不背叛!” 朱厚照其实叫火筛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杀了火筛太简单,可对于大明而言,没什么太大好处。现在有了炜弟那些损主意,草原上这些彪悍的精骑可是有大用的。他稍稍沉吟一下,缓缓开口:“可!火筛,小王子在翁观山被朕挫败,已经再次称臣。朕许给他和大明贸易的权利,现在朕也可以给你。朕要你买你部族出产的羊毛,还要征召你的精骑随朕打下大大的疆土。” 火筛心里哀叹,这是把我当做炮灰了。朱厚照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不要急,朕可不白使唤人。你的精骑算是朕的大军一部,军械可以向大明购买。嗯,先赊账后付钱。得到的战利品,也可以分给你一部分。再有,以后打下的疆土,若是有草原,可以划拨给你。只要你世代拱卫大明,不要怕没有好处!” 火筛大喜,这踏马真的是天恩浩荡,马上感激涕零,重新趴在地上哽咽:“天可汗恩情似海,火筛愿意做天可汗身边的一条最凶猛的猎犬,为天可汗征战四方!” “哈哈!来,先看看朕为你选的刀好不好用!老刘,拿过来!” 刘瑾捧过来一个红布罩着的托盘,朱厚照一掀红布,托盘上两把刀引入眼帘。 火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弯刀?啥意思? 朱厚照一笑,把斩月刀抛给火筛:“这是斩月刀,你拿着砍你原来的佩刀。” 一名侍卫举起火筛原来的佩刀,火筛看看手中微微有点弧度的斩月刀,模样没什么特别啊?老子原来的到可是宝刀!试试吧。他再不迟疑,一刀挥出,很顺手啊! 当!一声脆响,火筛连忙看向自己原来的佩刀,靠!居然有缺口了?马上再看自己手中的什么斩月刀,呀!屁事没有!火筛眼中放射出惊喜,抓着斩月刀就不肯撒手。 “哈哈!”朱厚照放声大笑,笑了一阵摇摇头:“火筛,这刀不算啥,你去外面看看,朕这里人手一把,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啊?火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脱口而出:“真的?” 朱厚照摇摇头:“这有什么?朕跟你说,斩月刀无坚不摧,就是精钢也扛不住几刀。老刘,来,让他试试。” 土鳖!刘瑾嘴角抽动一下,一挥手。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拿过来一个铜板,一根铁棍,夹在虎头台钳上。 朱厚照笑着示意,火筛走上前,对着铜板用力砍下。当啷一声,半截铜板落地,断口处闪动着光芒。这不意外,自己的弯刀也能做到。再次扬刀,使劲砍下。又是一声,铁棍落地。火筛连忙看向手中的斩月刀,毫发无伤!宝刀! 火筛把斩月刀毕恭毕敬的放在托盘上,重新跪在地上,心悦诚服的感恩:“多谢天可汗垂怜,火筛对着长生天发誓,世代效忠大明皇帝,永不反悔!”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起来吧!带上你的人回去,等着朕的召唤。” “是!”火筛低眉顺眼的躬身行礼,他心中有了觉悟,这一番大战之后,再也不可能和大明对阵。 火筛走后,朱厚照看着墙上的地图一动不动。真想顺手灭了吐鲁番,可是没人手啊!打下来也占不住,何况弹药基本告罄,就是想打也是有心无力。罢了,没有强大的国力支撑,果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炜弟说的太对了,看来回去以后就要大力扶持机械制造局才是。 朱厚照的个性那是极为干脆,想起一出是一出。动了归心,马上就要行动。他招来雷布雨鲍大海,详细布置一下,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 宁夏安化王府,朱寘鐇把一封密信凑到烛火前,看着越烧越旺的密信,一抖手,密信跌落成一地尘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王上,不要留一留?” 朱寘鐇看一眼身边的李琛昌,微微摇头:“留之何益?不外多一个下水的。李琛昌,你不懂,他是孤留下的一条后路。” “是。王上,周东渡越来越过分,和李增狼狈为奸,那几个都快受不了了。” “呵呵,好啊,越乱越好!没有这个蠢材,这些人怎么为孤所用?朱厚照已经在哈密了,孤起兵之后,朱厚照还能回的了京城?呵呵,朱厚照一死,他就能登基为帝,孤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上,为何不干脆···” “呵呵,李琛昌,那个位置没那么好坐。孤倒是想,可就凭小小的宁夏,也能问鼎轻重?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办,他不象长寿之人,哦,或许就算是,也不会是!” 老太监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朱寘鐇笑了一阵,站起身来朝密室外走去:“去吧,给他们加点柴,让火少的再旺一点!” 出京前刘瑾曾以朱厚照的名义颁下一道圣旨,对九边屯田的田亩数量重新摸底登基。御史周东渡正好负责宁夏一线的摸底,他是张彩门下,当然想着抱紧刘瑾的大腿,于是夸大屯田数量,准备多征收一些税银贿赂刘瑾。 都御史安维学是周东渡一组的监察使,和周东渡乃是同年。此人荒淫好色,最喜人妻,在京城还收敛三分,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宁夏,那就肆无忌惮了! “安大人,今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可有兴致城中一游?” “哈哈,周兄有兴致,安某当然是舍命陪君子!” 两个败类带了随从,手摇折扇,出了府衙。宁夏虽是边镇,但久不历战阵,倒也有些繁华。 “呀,这位小嫂子,可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取死之道 眼前女子俊美自不必提,身材凹凸有致,一点也不必京中那些女子差。不光如此,也许是身处边塞的原因,女子相貌之中多了一丝狂野之气,让安维学爱不释手。 女子不愿招惹明显是官员的两人,只当没听见安维学的调戏之言,躲开两人就往小巷中走去。 安维学倒没有追上去,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太明显不好交代。他只是看着女子窈窕的背影若有所思,周东渡马上明白安维学的意思,笑着说道:“安兄,小弟有点事先去安排,你先回驿馆歇息。安兄,美美睡一觉,美梦必当成真!” 安维学哈哈大笑:“哦?原来周兄竟有占卜打卦的本事?那小弟可就静候佳音了!” 第二日,女子衣衫不整的从驿馆中出来,神情有些麻木,还有些庆幸。回到家中,却是发现丈夫已经从军营中回来。 “你!你怎么?秀玉!”男人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女子。 女子撩了撩有些散乱的秀发,神情木然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你是我的郎君,也是虎儿的爹,家里不能没有你!” 男人牙齿咬的咯吱吱响,一丝鲜血缓缓自唇边流下。突然,男子抄起桌上明晃晃的佩刀,女子却依旧神情冷漠。 “想动手就动手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啊!”男人一刀砍在地面,就势蹲在地上,豆大的泪珠缓缓滑落。 女子木然的眼珠有了些生气,她突然一下趴在男子身上放声大哭。边哭边拼命撕扯男人:“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男子反手吧女子抱在怀中,低声安慰,只是眼中杀气再也隐藏不住! 啪!一个青花酒盅在地上粉碎,周昂胸膛起伏,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安维学!何锦,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何锦神情黯然:“陈三不是我拦着,早就扑进驿馆杀了那个狗官了!大哥,你是没见陈三的模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愣是哭的跟三岁孩子一样!” “哭?要是老子早就拎着刀,让他去阎王殿告状去了!” “唉,那不是我拦着不让去么?大哥,陈三家的那个还好,侯三家的那个索性就住进驿馆,每日和那狗官淫乐。唉,侯三一口气没上来,吐了血,现在已经是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我曹!”周昂一脚踢飞了桌子,盘碗杯碟连同汤汤水水撒了一地。“马德,当我们是什么?猪狗吗?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老子不干了!” 何锦苦笑:“大哥,这世上哪里不是如此?在军中好歹还受庇护,若是赋闲在家···唉,一个贱民小吏就能让你人头落地!哪有公道?” 周昂沉默不语,他知道何锦说的都是对的。衙役是贱籍,不可于百姓通婚,不可参与科考,但那个百姓敢招惹?随随便便下个绊子,就让你家破人亡!自己真要是不当这个都指挥使,也不用周东渡出手,就是一个县衙的书吏也能整的自己三荤五素。 何锦抬起头,眼中厉色一闪:“大哥,反他娘的!” “胡说什么?”周昂大吃一惊,身子嗖就来到何锦身边,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拓麻疯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就是老子想反,你信不信,连宁夏城都打不出去就得身首异处!” “呵呵,大哥,你听我说。这里不会有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安化王朱寘鐇派人联系我了,这家伙要造反!哈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老朱家坐得,老周家坐不得吗?” 周昂眼中闪烁不停,来回在屋中疾走。突然间停下:“你的意思是借鸡生蛋?” 何锦笑着点头:“是啊,朱寘鐇那个蠢货也能当皇帝?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大哥,那帮文官整天说什么盛世盛世,可你知道,这是什么盛世?老百姓不过是勉强活着罢了!老朱家的天下完了!完了!那就该日月换新天!” 周昂坐回椅子上,突然狂笑了起来:“哈哈,想我自小一心尽忠为国,如今竟然一心想着造反?真是,真是悲哀!这他娘狗日的世道!” 笑声悲凉,周昂抓起地上的酒坛,张开大嘴,酒水涔涔而下,淋湿了衣襟。 孙景文敲响房门,何锦一笑,朝周昂递个眼色。周昂摇头,带着一身酒气依旧是怒容满面,倒也不用伪装。 孙景文进入屋中,看着满地狼藉,心中了然。他拱手抱拳:“都指挥使,孙某这厢有礼了。” 周昂叹口气:“孙先生,老何都跟我说了。这世道···生死不由人啊!” 孙景文笑着摇头:“都指挥使,孙某人不敢苟同。以大人的才能,王上定鼎中原,必可一展宏图。何愁不能封妻荫子?” 周昂哈哈一笑,转眼又愁肠百转:“罢了!孙先生,文绉绉的话老周听不大懂,只要能为弟兄们雪耻,周某灭九族又如何?” 孙景文大喜,这是答应了啊?“都指挥使放心,这等斯文败类定要千刀万剐!” 三人在密室之中谈论甚久,一切细节商议停当! 安化王朱寘鐇发出请帖,宴请宁夏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为自己的滕妾庆生。安维学翻看一下,扔在一边,朝着周东渡微微一笑:“庆王的后裔一茬不如一茬了,连个小妾庆生都要赚钱!周兄,你说送什么合适?” “钱!当然是孔方兄喽!求仁得仁,当然得满足安化王。安兄,想要钱咱就给他,这一票做完,还发愁这点雪花银?” 安维学笑笑:“无所谓,钱财我不甚在意,只是这美娇娘?啧啧,大好年华不可辜负啊!” 王府之中张灯结彩,待客厅中人影穿梭。来来往往都是宁夏城中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佬,宴席未开,在一旁饮茶闲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呵呵,待客不周,请大家原谅则个!”朱寘鐇换了一身蟒袍,朝着来宾一一道谢致歉。 就在此时,孙景文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脸凝重的趴在朱寘鐇耳边说了几句。朱寘鐇眼中光芒一闪,呵呵笑着:“吉时已到,开席!” 第三百四十四章 鸿门宴血浮屠 众人入席,宁夏总兵姜汉、镇守太监李增、知州刘广礼等人坐了首席。安维学、李东渡等都在次席安坐。 朱寘鐇举杯:“今日本王请客,说是为贱内庆生,实则不然。刘大人,今上和吴王一南一北,看似相互之间龌龊不断,实则工业这个毒瘤在他俩的手中慢慢长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本王身为太祖之后,绝不容忍家族败类倒行逆施。孤已联络天下众藩王,一起起兵,重塑纲常!刘大人以为如何啊?” 刘广礼浑身都抖成筛糠了,不就是吃个饭上个礼的事吗?怎么还摊上造反的事呢? 宁夏总兵姜汉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安化王!竟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词,你就不怕抄家灭门?” 哈哈哈!朱寘鐇仰天大笑,也不废话,指着姜汉:“砍了!” 唰!幽光一闪,姜汉的六阳魁首飞上半空,脸上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啊!一声尖叫,镇守太监李增一下钻到桌子底下,胯下湿漉漉的流出一滩腥臊。 朱寘鐇四顾环视,冷笑一声:“刘广礼刘大人,姜汉已走,你呢?” 刘广礼抖成一团,扶着桌子直喘气。 朱寘鐇笑了一下,指着桌子底下的李增:“拉起他来!李增!本王问你,朱厚照是不是荒淫无道?” 李增裤管中还在往外留着腥臊的尿液,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王府侍卫劈头就是一个脆响的耳光:“王上问你话!阉贼!” 李增挨了一巴掌,怔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哈哈,想不到啊!我李增竟也有直面生死的一天!朱寘鐇!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这个数典忘祖的败类能叫的?来,咱家不是英雄,咱家怕疼肯定喊,但咱家也是拜过关二爷的,太监就不能忠义吗?” 朱寘鐇气的指着那个侍卫:“给他点厉害尝尝,这个太监不是要当英雄?成全他!” 唰!刀光一闪,李增指着朱寘鐇的右手落地。啊!李增一声惨叫,接着再次举起血如泉涌的右臂,指着朱寘鐇:“老子就是死了,做鬼也要骂你这个不是人的畜生!” 侍卫不等朱寘鐇发话,又是一刀!啊!李增中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喷涌而出的鲜血撒的到处倒是。 “哈哈,李增,怎么不骂了?” 李增涕泪横流浑身颤抖,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左手抓住一个碎裂的酒盅瓷片,结果一只大脚踩了上来,使劲碾了碾。啊!李增再次惨叫,声音尖利,闻者落泪,左手鲜血涔涔而下。 谁也没想到,出了名贪财的李增竟然是把硬骨头!刘广礼看着李增的惨状,眼中从惊恐慢慢转成敬佩,身子竟然停止了颤抖。他朝着在地上打滚,疼的浑身抖成一团的李增,慢慢的弯下了腰:“刘某曾以为李公公只是卑鄙小人,未想到竟是我辈楷模!刘某佩服!” 李增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忽的止歇,又是一声惨叫。惨叫过后,却是再一声大笑:“老子就是个太监!刘大人说的没错,老子就是卑鄙小人,为了钱祖宗都可以卖!可皇上不能卖,大明,不能卖!谁规定卑鄙小人就不可以忠君爱国?啊!真疼,疼死我了!” 朱寘鐇的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李增:“砍了,砍了这个混账的狗头!” 刀光一闪,滚刀肉一般的太监李增,终于不再发声,但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上,一张嘴张得大大的,似乎还在嘲笑朱寘鐇的色厉内荏。 “砍!给孤砍成肉泥!”朱寘鐇再不是哪一副雍容的模样,脸上肌肉扭曲,望似如厉鬼!他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刘广礼:“刘大人,孤怜惜你一身才华,你可不要自误!” 刘广礼眼中神采奕奕,突然挺直身子,看向四周惊慌的人们:“我刘广礼少年得志,江西抚州解元,京城殿试二榜进士!御街夸官,万众瞩目。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呵呵,年少轻狂得罪上官,才来了这边塞寒苦之地。苦苦煎熬,上下钻营,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五品乌纱。朱寘鐇!你怎么知道我刘广礼不如一个太监?哈哈,文丞相当年心境,现在刘某才明了。留取丹心照汗青,呵呵,千古艰难唯有一死,哈哈,来,杀了刘某!” 朱寘鐇铁青着脸一挥手,刀光一闪,刘广礼的人头咕噜噜滚到安维学的脚下。 “王上,不!圣上!安维学愿意弃暗投明!”看着刘广礼的人头,安维学终于明白舍生取义是多么艰难的选择,也明白自己是绝对做不出留取丹心的。他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哀嚎,恳求朱寘鐇饶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周东渡迟疑的看着安维学,安维学连忙拉他:“快,快弃暗投明,周兄,快!” 周东渡看看姜汉,看看李增,再看看刘广礼,心中天人交战。谁知安维学见周东渡犹豫,突然一把抓住地上的碎瓷片,一下捅在周东渡的喉咙上。 鲜血四溅,周东渡喉头咯咯作响,不解的看着安维学。安维学指着周东渡疯狂的大叫:“圣上,下官手刃伪帝的狗官,求圣上明察臣的忠心!”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下起手来如此果决,如此狠辣。看着疯狂大叫的安维学,所有人齐刷刷退后一步。此人心如蛇蝎,畜生不如,谁对他好他就反口咬谁,绝世人渣! 朱寘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安维学,千金买马骨,还是一刀枭首。周昂走进宴客厅,拱手说道:“王上,此人卑鄙无耻,荼毒军中眷属,求王上成全。” 哦哦,还有这茬,差点忘了。和军队比起来,什么千金马骨就不重要了。朱寘鐇一挥手:“周将军请便,如此恶毒之人也是孤平生仅见,断不可留在世间。” “啊!圣上,安某还有用,求圣上···”安维学手上血迹未干,一下扑到朱寘鐇脚下大声哭嚎。 周昂冷冷看着狗一样的安维学,一挥手。待客厅等候多时的陈三红着眼冲进来,一把拎起安维学,呵呵怪笑! 第三百四十五章 踩坑 安维学惊恐万状,抱住桌子腿就不撒手。何锦带着一队士卒过来,队伍中间还有一具担架。陈三一脚踢在安维学的脸上,安维学一声惨叫,鼻子歪斜鲜血直流。 “侯哥,看,就是这个狗东西!”陈三薅住安维学的头发,拽到侯三无神的眼前。 侯三喉咙里咯咯两声,眼珠转动几下,猛地射出厉芒。也不知道侯三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咬住安维学的左耳,一下撕开鲜血四溅! 陈三森然看看安维学,转头对其他袍泽说道:“还有那个贱人!也抓到这来,让侯哥看看!” 侯袁氏狼狈不堪的被拖行着,看着满地鲜血和担架上的侯三,以及跪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安维学,吓得尖叫连声。 “跪下!跪下!” 侯袁氏被压着跪在侯三面前,一把抱住依旧有些痴呆的侯三大叫:“当家的,当家的,奴奴也是没办法啊!” 陈三啐了一口,伸手拽出斩月刀,一刀划过,侯袁氏无头尸身栽倒在地。 “呵呵,把老子当成猪狗?当兵的不是人?”陈三不紧不慢的挥刀,第一刀安维学的鼻子掉了下来,第二刀左臂,第三刀右臂,第四刀划开裤子,第五刀把那二两肉连根割下,第六刀左腿,第七刀右腿,安维学成了个血人,不断哀嚎。 “哈哈,人棍!看看,这种狗一样的东西!”陈三大笑,笑声癫狂。 侯三眼中慢慢流出泪水,身子后仰,气息全无。 宁夏城火光四起,不断有惨叫声响彻云霄。城外游击将军仇钺得知消息大吃一惊,对安维学等人他当然是恨入骨髓,可要是因此叛乱,仇钺绝不会同流合污。他立即调动自己的兵马,也不攻城平叛,反而是朝着城中而去。 这场叛乱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朱厚照是一无所知,哈密之战已经结束,烹狼军弹药十不存一,不再具有持续作战的能力。安排好善后事宜之后,朱厚照挥军东归。 一路上风餐露宿,可心境不同,自然感受也就不同。塞外风光无限,鸣沙、流沙、戈壁、驼铃,此时烹狼军上下才感受到塞外风光的秀美,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什么?你确定?”朱厚照大吃一惊,看着刘瑾皱起了眉头。 “万岁爷,还没有正式的邸报,不过消息大致不差!”刘瑾脸色有点难看,谁知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 “呵呵!跳梁小丑!当不得老子大军一击!正好,老子还没打过瘾,呃,不是,烹狼军上下士气正旺,挟余勇一鼓而下也不是难事。嗯,正好也在回家的路上,不耽误事!”朱厚照无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皇帝不想回宫,这不像话,哪能宣之于口? 刘瑾咂咂嘴,没有多劝诫。哈密一战给了刘瑾巨大的信心,那么彪悍的火筛、满速儿,双方加起来近十万草原精骑,还不是被追的仓皇逃窜?打就打一打,莫非宁夏的兵还能上天不成? 也不用改道,只需要加快点速度。烹狼军上下一听居然有人叛乱,顿时嗷嗷叫。在大明周边,也就草原上的骑兵野战凶悍,这些人都打倒了,还有谁是烹狼军的对手? 大明宁夏可不是今日的宁夏自治区,而是现在的甘肃庆阳。过了平凉,越过泾河,来到镇原县,大军就此驻扎修整。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宁夏镇怎么也是九边之一,驻军数万,怎么认真也不为过。 “陛下,越过蒲河就是庆阳。依末将看,兵贵神速,一鼓而下,干就完了!”鲍大海此刻是信心满满,极度蔑视安化王。 雷布雨摇头:“不成!陛下万金之躯,必须慎之又慎。烹狼军大战之后,弹药十不存一,虽说主力尚存,可也是疲惫之师。陛下,日行百里必蹶上将军,不可大意啊!” “哈哈!宁夏军也能和烹狼军并称否?布雨,今时不同往日,烹狼军武器精良,士气高昂,火筛挡不住,宁夏军也挡不住。传诏延绥巡抚黄珂,告诉他不必惊慌,派兵把守各个要隘,不要走了朱寘鐇这个混账。” 雷布雨还是觉着有些不妥,他摇头说道:“宁夏总兵姜汉殉国,副总兵杨英所部溃散,游击将军仇钺率部投降安化王,朱寘鐇手中兵力不少,急切间难以攻克。陛下,这不同于野战,攻城此时是烹狼军的弱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朱厚照哼了一声,对雷布雨的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自己可是大明至尊,皇帝的旗号一打,加上烹狼军的火器,宁夏军连一波攻势都扛不住,哪有什么危险?不过雷布雨已经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勉强提出折中之策:“布雨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大军在镇原修整三日,等弟兄们龙精虎猛之后,再一鼓作气拿下宁夏。” 雷布雨还想再说,鲍大海悄悄踩了一脚。雷布雨想想,烹狼军确实骁勇善战,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应该是势如破竹,也就不再坚持己见。 方略定下,朱厚照就不再关注此事,而是把精力放在政局之上。这一段消息不通,积攒的奏折可是不少。华侯伟挥师西来,京中无人主事,机械制造局的各项事务就推诿扯皮,搞得杨廷和叫苦不迭。 “哼!没了工业连草原蛮子都打不过,哪里有万邦来朝?这群混账东西!”朱厚照把杨廷和的奏折丢在桌上,气愤难平。 刘瑾叹口气:“万岁爷,您和吴王殿下都不在京里,那些阁老可不就是消极怠工?爷,牟斌的位置可是太关键了。” “嗯?你是说···锦衣卫?嗯,不错,没有锦衣卫敲打,这些人越来越放肆了!老刘,你可有人选推荐?” 刘瑾摇头,这种事可不敢参合。记得吴王殿下在江南送行的时候说过,自己手中权利太大,要是不知道放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厚照笑了笑,也不勉强刘瑾。刘瑾想了想说道:“爷,人选最好是万岁爷带出来的人,心狠手辣才能震慑群臣!” 第三百四十六章 屠龙刀扬起 朱厚照脑中猛然出现一个身影,嬉笑怒骂嚣张跋扈,却又忠心耿耿,确实是个好人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了,此事回京之后再议。黄珂那边有什么消息?” “消息陆陆续续都汇总过来了,黄珂已经掐断宁夏的粮道,总兵官曹雄挥师东进,杨英是先锋。” “嗯,还算有点脑子。不看这些惹人心烦的东西了,尽是些歌功颂德的虚屁,朕哪里英明盖过三皇五帝?切,老子去军中看看。” “万岁爷,那奴婢就让雷布雨联络曹雄?” “嗯,反正也是一两天的事,让老雷看着办吧。” 休整三日之后,烹狼军挺进宁夏。曹雄的兵马还在百里之外,朱厚照索性不管,直接命令攻城。 “这应该是回京之前最后一仗了,把炮弹都打出去,省的带着费劲。”炮营的指挥使姚远海看看高大坚固的宁夏城,直接下令。 轰!轰!迫击炮瞬间发威,数十枚炮弹飞到城头,炸得砖石碎裂,人仰马翻。 城中仇钺从床上一跃而起,顶盔掼甲,摘下墙上的斩月刀,冷冷的吩咐:“发信号!开始吧!” 城东,朱寘鐇冷笑看着身后的宁夏城,一挥手:“走吧,孤的任务已经完成,朱厚照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哈哈!” 仇钺带着亲卫六十人,杀气腾腾的直奔安化王府。不料却扑了个空!仇钺皱眉,总觉着事情不大对头。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挥手:“走!上城!诛杀何锦周昂!” 城西的城墙上正是一片大乱,总是听说烹狼军的炮邪乎,谁也没见过。以为躲在女墙背后没事,没成想炮弹从天而降,一死一片!周昂捂着左膀大声呼喊:“神威将军炮!都他妈死啦?给老子还击!抛石机!把震天雷扔出去!” 震天雷是一块方木掏空,塞进火药,点燃之后用抛石机扔出去。虽说没啥准头可言,但总归是一种震慑。 仇钺带着人上来,大家都忙于防守,没人操心。仇钺走到周昂身边,笑着打声招呼:“老周,挂彩了?” “啊,老仇,你怎么···不好!拿下他!”周昂下意识的回答一句,突然想到半晌前仇钺还是卧床不起,怎么一下就龙精虎猛?这货装病! 迟了!斩月刀毫不留情划过,周昂捂着喉间不甘的看一眼仇钺,倒了下去。 “别打了!降了!逆贼周昂已死,你们真的要抄家灭门么?”仇钺看着自己亲卫已经控制了几个小头目,大声宣告! 陈三一回头,怒气上涌,大吼一声朝着仇钺冲过来。没想到身边的袍泽突然动手,一刀砍在他的背上。陈三身子前栽,手中斩月刀反身一扫,砍在偷袭那人的胸腹之间。 尤是卸了不少的力,无奈斩月刀太过锋锐,还是身受重伤。陈三只觉头脑眩晕,勉强站直身体,朝着仇钺大吼:“为什么?” 仇钺凝视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缓缓说道:“陈三,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能做!现在回头还得及!” 陈三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愤:“大逆不道?老子戍边十几年,多少鞑子死在老子手里?功劳没几个,那也不能荼毒我老婆吧?朝廷当我们是什么?夜壶?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老子不服!” 仇钺沉默片刻,艰难的说道:“陈三,你的事我知道,朝廷对不住你,宁夏军对不住你。可,造反是夷三族的罪过,你还是收手吧!” “哈哈,弟兄们,这个朝廷对你们好吗?那些当官的一条狗都比咱们的命要紧,这种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仇老大,你人不错,可这事决不能算完!” 仇钺看着陈三,心中的哀痛越来越盛。是啊,陈三说的一点没错。倘若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决不能轻饶了那些衣冠禽兽。一时间踌躇不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轰!巨响在城中!仇钺脸色煞白,终于明白了朱寘鐇的意图!粮库!绝不是平叛的军队所为,而是朱寘鐇早就策划的好的!下面是谁?需要朱寘鐇如此处心积虑的下套?难道是?想到此处,仇钺顾不得袍泽之情,大声下令:“敢于反抗者格杀勿论!王凡当,救火!仇田乡,联络城下!” 朱厚照接到消息,心中纳闷。这是内讧?不管那么多,赶紧进城控制局势要紧。看一眼鲍大海:“大海,去,看看什么情况?” 鲍大海也不在意,在烹狼军兵锋前,什么人能挡的住?带着人进城,迎面走来仇钺。 “敢问那位将军当面?宁夏游击将军仇钺有要事禀报!” 鲍大海一愣,点点头:“有什么事说吧!” “呃,朱寘鐇已经遁逃,并烧毁城中粮库···” 鲍大海马上意识到不对,一抬手制止仇钺:“别说了!圣驾就在军中,我带你见驾。白司善,你带人受降。” 快马直奔大营,鲍大海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什么人设下如此圈套?竟然能让一国郡王不惜生死,扯起反旗,把陛下诱进宁夏城?不用问,下一步就是围困。可这涉及多少官员?陕西、甘肃,文官武将,少一点都做不出这个局。难道?他不敢再往下想,拉着仇钺快步进入军营。 “什么?跑了?你确定?”朱厚照大吃一惊,一双眼死死盯着仇钺。 仇钺咽口唾沫,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陛下,朱寘鐇跑了不是重点,现在城中粮库被炸,也不知道能保住多少。要是还有叛军,也不用攻打,光是围困,宁夏城就坚持不住!” 雷布雨顾不上其他,马上问:“黄耀宗,曹雄还有多远?” “八十里!” 刘瑾猛地瞪大眼睛:“嘶!老雷,你是说?曹雄!” 雷布雨阴郁的点点头:“不可不防!陛下,当务之急马上进城!立即布防!如今真假难辨,唯有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朱厚照只觉遍体生寒,一瞬间脑中浮想联翩。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调动如此多人,调动如此大的力量,给自己下了如此精准的圈套? 第三百四十七章 高手布局步步为营 顾不得鉴别仇钺,烹狼军快速进驻宁夏城。果如仇钺所说,朱寘鐇已经逃的无影无踪。粮库的大火被扑灭,但存粮十成去了八成半。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朱厚照坐在安化王府的宴客厅中,硕大的挂图已经在屏风上挂起。钱宁正拿着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勾画,鲍大海冲进来,大声禀报:“城中粮食不足三万担,顶多支撑一月!” 雷布雨阴沉着脸走进来:“陛下,曹雄,曹雄果然有异心,派出去的弟兄根本走不出去!” 朱厚照脸色铁青:“没有将朕的旨意给他看?” 雷布雨摇摇头:“根本过不去!曹雄压根就不打算知道宁夏城中到底是谁!” 啪!朱厚照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挤出两个字:“逆贼!” 雷布雨仰天长叹:“陛下,曹雄此举谁也找不出毛病!” 朱厚照双眼喷火:“哦?难道他还是忠臣?” “唉,曹雄又没有攻打宁夏城,只是围困。至于···他完全可以推脱,敌军狡诈,不可轻信···” “不用说了!”朱厚照在厅中来回疾走,好似一头绝望的孤狼。 朱厚照现在才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当中。宁夏是自己回京的必经之路,不管是不是能够得到消息,都必然要进入宁夏城。宁夏城多水,城东城南马莲河、环江,城西蒲河、泾河,城北沟壑纵横,整个就是大口袋。掐断粮草,光是宁夏城中的百姓就得易子相食,再加上大军,这里就是饿死赵武灵王的沙丘宫!好毒! 朱厚照在厅中徘徊,刘瑾突然说道:“万岁爷,吴王殿下可是带兵前来救驾,是不是?” “胡扯!炜弟绝不会干这样的事!哎呀,不好!朕这里踩进陷阱,炜弟那里要糟!” 是的,幕后之人绝不会忘了华侯伟的存在。不过翼轸军的战力天下无双,况且粮草弹药齐备,正面相抗殊为不智。华侯伟出了京城,就感觉有点别扭。不管是通关,还是调运粮草,都是磕磕绊绊,总是不利索。 在大同等了数日,翼轸军才姗姗而至。华侯伟皱着眉头问屠破狼:“老屠,怎么这么慢?” “嗨,一路上这些混蛋对咱带搭不理,什么渡口修缮,什么刚刚把粮草押送京师,反正是乱七八糟的理由。王爷,标下感觉有点不对,是不是这些人阴奉阳违,对您发展工业不满?” 华侯伟冷哼一声:“哪有那么简单?想想老子出京是为了什么?” 屠破狼悚然:“皇上?这些不要命了?” “哼!凭什么杀啊?人家说的都是实情,耽搁也就耽搁了,谁规定翼轸军必须优先的?我哥肯定是被人惦记上了,至于什么样的圈套,我现在还想不到。不过绝对没好事!” “那咋办?” “呵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把雨露叫过来。” 常雨露也是老军武了,辽东待过,大同也待过。华侯伟看着常雨露,想起当初见面的场景恍如隔世。常雨露嘿嘿笑着:“王爷,找标下来所为何事?” “嗯,给你五千人,精装简行,直扑宁夏。记住,不要打翼轸军的旗号,尽量少何人打交道。关合老子给你准备了,嗯,宣府副总兵,调任玉门关守将,连带换防。” “王爷,你这是?” “知道就行,老子是以防万一!多带压缩饼干,我哥怕是要遭罪。”说到这华侯伟笑了起来,拍拍常雨露:“给你一个勤王救驾的机会,老常,好好干!” 常雨露笑了笑:“王爷,皇上不会用我的。我是个粗人,只知道人无信不立,叛徒没人待见!” 华侯伟哈哈大笑,挥挥手,示意他滚蛋。 屠破狼眨眨眼,试探着问道:“王爷,咱们呢?大张旗鼓?” “嗯,就是这个意思。翼轸军战力天下无双,但是,并不是无敌于世。三军拉开距离,不要让人家包了饺子。” “不至于吧?末将可是想不出来,谁有本事留得下翼轸军!”“唉!你当初不也差点活捉我?想想你怎么干的?” “明白了,王爷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 常雨露带着五千人出关,直奔塞外。翼轸军控制住大同,所有人不得出行,三日后才放开关卡。华侯伟这才带着翼轸军大摇大摆的直奔河曲,大同守军敢怒不敢言。 一路上华侯伟把队伍拉得老长,前锋已经到了偏关,后军还在老营。或许是如此行进出乎某些人的预料,这一路什么都没有发生,华侯伟也渐渐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出了偏关,华侯伟突然下令队伍加快行进步伐,半天之内,前锋就到了河曲的娘娘滩。牛耀武带着前锋营过了河,消息传回中军,华侯伟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王爷,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屠破狼对华侯伟的担心有点不以为然,这里是大明九边之地,算是控制最严的地方之一,能有什么危险? 华侯伟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远方说道:“你不能小看别人,更不要低估人的恶!呵呵,那个光头能够炸开花园口,谁知道有没有丧心病狂的人渣炸开黄河古道?” “不能吧?这里一旦决堤,下面可是一马平川,得死多少人?这不是丧尽天良么?” “哈哈,老屠,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塞外的鞑子也比我可爱一些。死几个老百姓算什么?只要消灭我这个工业的带头的,那叫死得其所!” 其实华侯伟也觉得自己有点小心过头了,河曲这里的大堤已经全部控制,难道水还能从天上来? 是的,水不能从天上来,可能从西边来。河曲、偏关等地,都属于黄河谷地,这一带东高西低,吕梁山脉的管涔山就在东边。 全军过河不久,突然远处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大地不断抖动。后军传来消息,偏关方向传来巨响,应是黄河决堤,大水转眼就到! 华侯伟毫不犹豫的一指北方:“麻镇!全军北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洪水、遇刺环环相扣 半个时辰后,滔天巨浪冲进娘娘滩!这一段黄河河道狭窄,瞬间涌入偏关河的大水,顿时撑不住了。河堤抖了抖,下方涌出浑浊的水流,接着便突然向下一塌,整个河堤再无踪迹! 幸亏翼轸军长时间坚持越野训练,半个时辰已经跑出去三十里地。河曲除了东高西低,还是北高南低的地势。到了这里,洪水很难再对翼轸军有什么威胁! 屠破狼看看脸色煞白满头冒汗的华侯伟,颇有余悸的说道:“王爷,真被你料中了!” 华侯伟抹一把汗水,回头看向河曲方向,心中挣扎不已。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要到麻镇?”屠破狼不解的问道。 华侯伟转念一想,长叹一声:“无奈何啊!罢了!传我的将令,神木那里还是关长山吧?让他带兵救灾!老子替他守关!” 黄河决堤,天崩地裂!虽说河曲至府谷保德一线都是东高西低,但偏关河水量有限,这一段黄河也不是地上河,河道就是最低点。饶是如此,无数百姓也是瞬间失去家园,谷地村村戴孝,哭声震天! 神木守将还真的是关长山,他已经好几年不动地方了。这货倒不是升不上去,而是四处打点,为的是不动地方!对面的鄂尔多斯源源不断的送来铁矿,还有战马,那是放屁油裤裆的美差! “将军,京城来人,自称吴王身边内侍祝山青。” 关长山腾的站起:“快请!得了,老子跟你一块出去迎接!” 华侯伟把祝山青派出来也是没办法,急切之间,必须取信于人。祝山青关长山认识,最起码是见过一面。 “呀!真的是祝公公!快请快请!” “关将军,吴王殿下让你去河曲救灾,你意下如何?” 关长山一愣:“河曲?不归我管啊?祝公公,别急么?到底怎么回事?” 祝山青冷笑一声:“关长山,王爷带着大军过了黄河,偏关就决了堤。你呢,若是不愿意去,那也由你。我回去复命就是!” 关长山马上拉住祝山青:“祝公公别急,我没说不去!哎呀,那里不是我的防区,王爷能不能给个···算,算,老子的荣华富贵都是系于王爷一身,这个官不当就不当了!那个,武大,武大,集合队伍!” 祝山青这才露出笑脸:“关将军,王爷马上就到。你放心,有翼轸军在,神木无恙!” 关长山愣住了,半晌才苦笑着说道:“我说祝公公啊,这有意思么?我关长山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么?” 祝山青微微躬身:“关将军,王爷一路谨慎小心,实在是责任重大,不得不如此。咱家在这给关将军赔罪了!” “可不敢,可不敢!老关我受不起!得,那个,嗯,老祝,要不我留下陪王爷?” “不用!黄河决堤非同小可。王爷说了,时间就是生命,能救一个算一个。” 关长山也不磨叽,转身下令集结,并安排转运粮食等事宜。 华侯伟快马来到神木,正好遇到关长山出发。关长山闻讯赶来给华侯伟问安:“王爷,关长山给您问安。” “嗯,你很好!去吧,这里的帐我给你平,军令一会我给你写一道。关长山,你要高升了!” “啊?那,嘿嘿,王爷,真要奖赏我,能不能别升我的官?” 华侯伟一愣,马上明白了关长山的意思:“你小子啊,别惦记那点钱。真没出息!等开海之后,你就知道,你那点进项算个屁!得了,有空和你聊,赶紧滚!” 关长山屁颠屁颠的去救灾了,华侯伟带着护卫走进空空荡荡的神木。嗖!突然一支弩箭飞来,华侯伟毫无防备,正中胸口! 三十多人的护卫大惊,马上五个高大的护卫围拢上来。另外十几个护卫散开,警惕的看着四周。 华侯伟一身冷汗!要不是临行之前,张皇后拧着他的耳朵,非要他穿上这套金丝软甲,今天非交代不成!拿着闪烁幽蓝色的箭矢,一股腥味传进鼻腔。有毒!这是谁的算计?真拓麻厉害!先是黄河决堤,再有神木行刺。这是对华侯伟有多么了解,才能做出来这样的局? 翼轸军大队人马入城,屠破狼急的满头大汗,冲进护卫的人肉屏障中大喊:“王爷!王爷!” “嚎什么嚎?老子没事!嘘!先装一会!” 屠破狼会意,马上走出人群,一脸凝重的下令:“快!找军医!封锁全城!” 华侯伟坐在关长山的总兵府,四周都是护卫。军医进门,愕然的看着大马金刀端坐的华侯伟。 华侯伟微微一笑:“来了啊?坐!” “大人,您没事?” “能有什么事?演戏而已!呵呵,神木城你的医术最好吧?” “是,小老儿医术尚可!” “就没人嘱咐你做点什么?祝山青,你在他家查到什么了?” “主子,这老家伙不老实,家中竟有簇新纹银百两!” “哈哈,你贵姓啊?” 军医已经两腿打颤,抖的话都说不出。 “呵呵,不要害怕么!本王不会查,一定也查不到什么。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钱不好拿喽!” 军医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哭嚎:“大人,大人,那个陕西来的粮商陆七斗,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要小人,要小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要你干什么?”祝山青凶神恶煞的大声喝问。 “要小的在药剂中加一味草乌头···” “卧槽拟玛!”祝山青一脚踢翻军医,一顿拳打脚踢。 华侯伟淡淡一笑:“行了,山青,这货还有用。”接着对军医说道:“你留在翼轸军中,若是一个治不好,打十军棍。两个治不好,五十军棍。以后,你就好好干吧!” 屠破狼走进来,躬身施礼:“王爷,下一步如何行事?” “你说呢?” “以卑职所见,翼轸军沿长城西去,总不能九边所有地方都是陷阱吧?” “嗯,对手是谁还不知道。但此人思虑缜密,阴谋阳谋并重,不好对付啊!现在他的最低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看,咱们的速度降到了最低。” 第三百四十九章 胜负手 是谁不重要,猜也猜不出来。华侯伟知道,只要自己走上发展工业的路,谁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只是这次的对手明显比之前的宁王、和顺郡王,高一个层次。从朱厚照出京开始,一步步逼上来,每一步都是扎实无比。不光如此,最令人胆寒的是对人性的揣摩,已经到了极高的层次。自己和朱厚照的性格都被人家看的底掉,每一步的反应全在人家的算计当中。 哼!真以为高手就无所不能?华侯伟心中冷笑。自己的谍战片也不是白看的!思索片刻,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 通知鄂尔多斯,立即送来三万匹战马,否则不介意自己去取。以团为单位,拆分部队,除了炮团、军直属后勤部队、翼轸军近卫师,其他部队全部化整为零,开赴宁夏。 屠破狼眼睛一亮:“王爷,你这是遍地开花水银泻地?” “呵呵,老子就不信全天下的官都和他们同流合污!想堵住老子?可以!看看他能调动多少力量?老屠,咱们的翼轸军不是大明边军,就算百八十人,那战斗力都不是闹着玩的!时代在进步,老眼光看问题,总会有走眼的时候!” 华侯伟说的没错,对手是很强大,但是华侯伟大义在手,不管是阴谋阳谋,总不是可以在阳光下面行走的东西。若是换做大明其他军队,此时的情况无解。但翼轸军不一样,严明的纪律,强大的战斗力,都不是大明军队可以比拟的。 遍地开花水银泻地,无数关隘谁能一手遮天?就算是急了眼出兵阻拦,哪一支部队能打得过翼轸军?十几支部队,又拦截哪一支?华侯伟也是在试探对手,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总会有痕迹留下的吧?现在顾不上不代表以后不秋后算账。 噶脑已经回归鄂尔多斯,翁观山一战见机得快,没损失什么。接到华侯伟的命令,噶脑想都没想,马上双手送上三万匹战马。没法子,朱厚照凶,那个吴王更是凶残!翁观山一战,草原没损失多少人口,大明皇帝好大喜功,又考虑草原和关内的长治久安,朱厚照在噶脑眼里,远不如华侯伟凶残。 战马到手,大军立即化整为零。华侯伟站在神木城头,看着一支支马队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心中冷笑,看你这回怎么应付! 华侯伟这一手无疑出乎对手意料,汪直所部反馈回来的消息显示,所有部队都没遇到什么麻烦。隐藏在暗处的敌手,无疑已经缩回去了,所有的赌注全都放在宁夏那里。 宁夏已经是饿殍满地!粮食已经在两天前告罄!朱厚照已经搜罗了宁夏城中所有的粮食,依旧没多挺几天。曹雄果然采用了囚笼战术,只是截断宁夏所有向外的陆路水路,硬是不向前一步。 怎么办?烹狼军的弹药已经不能维持一场低烈度的战斗所需,打出去不现实。可在宁夏已经困了二十三天,情况没有一点点好转。鲍大海慢腾腾的挪进来,声音也不再洪亮:“陛下,这样下去只是等死。是不是精选一支小分队,所有弹药都交给他们,集中所有粮食开一顿饱饭,打出去抢粮!” 朱厚照眼睛亮起来,这倒是可以一试。这几天也冲击了几回,可惜没船,根本过不去俩人。他勉强抬起头,急切的问道:“船!船怎么办?” 鲍大海说了三个字:“吹牛皮!” 朱厚照一瞪眼,破口大骂,可惜声音太小,就跟打情骂俏似的:“你他么个混账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 鲍大海慢慢摇头:“不是玩笑!我问了好多百姓,青铜峡那边渡河,就是如此!把牛皮四条腿扎紧,牛头那里也扎紧,使劲吹起来,人趴在上面就能渡河!还可以几个捆起来,弄成牛皮筏子,过河不是问题!” “好!”朱厚照惊喜的跳起来,大声叫好。随即摇摇晃晃,一阵眩晕,又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艰难的伸出一根手指:“去办!” “谁去?” 朱厚照略一犹豫,吐出两个字:“钱宁!” 这个时候肯定是心腹才能去,不然跑了不回来或是降了怎么办?打出去九死一生,总不能让这些高层去吧?唯有钱宁才最合适! 鲍大海点头,慢腾腾的挪出去,安排出战。朱厚照眼光看向窗外,心中燃起希望。只要能多挺一阵,炜弟一定会来救我的! 钱宁接到命令二话不说,马上开始挑选人手。烹狼军没人不想去,饿死和吃一顿饱饭再死,当然先吃饱再说!可剩下的粮食实在太少,只够百十人勉强吃的。所以大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拼命灌着凉水,可怎么也压不下去肚里的饥火! 江彬也端着碗拼命往嘴里塞,他之前只是皮外伤失血过多而已,在到达宁夏之前就好的差不多了。这一次钱宁临危受命,江彬头一个就找了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钱宁答应了他。 一切准备就绪,一摞摞牛皮都捆在战士背上。钱宁看看身后的宁夏城,一咬嘴唇:“走!” 曹雄在马莲河西岸扎下大营,围困宁夏多日,也不是没有部将提出质疑,但都被官场老油条曹雄挡了回去。算算日子,朱厚照恐怕熬不过三天。曹雄早就打算好了,只围不攻,自己就不会担上弑君的罪名。那些部将也没什么办法反对,自己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困死朱厚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对于家中良田万顷的曹雄而言,工业神马的,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掘自己的根!所以那人联络他的时候,曹雄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哼!大明姓朱的不要太多,大不了换一个识时务的皇帝,这天下又不是朱家一家之天下! 哒哒,哒哒哒,枪声再起。曹雄皱眉,这朱厚照挺能折腾,三番五次的想冲出包围圈。可能么?为了万无一失,自己早就做好充足的准备,就算冲的出去又如何?只要朱厚照跑不了,跑出去几个小虾米算什么?至于粮食,那是一粒都带不进去宁夏城! 第三百五十章 抢粮 火凤凰十分犀利,可大明边军也不是没有火器!神威将军炮不断发射,硝烟弥漫中,十斤重的铁球四处翻滚。也就是小部队,否则伤亡也少不到哪去。 江彬端着火凤凰,指挥着三十来人不断冲锋。钱宁有自知之明,论起打仗来,自己差江彬老远,索性就让江彬做了前锋。江彬不打算冲击曹雄的大营,只要击溃河岸边上的守军,可以渡河即可。 此次行动目标是马莲河对岸的合水县,江彬本能的觉着这里不合适,但钱宁也有难处,城里等不了太久,只能是找最近的目标。 曹雄属下也不和小分队硬抗,只是远远地用八牛弩漫射,更像是虚应故事。江彬觉着越发不对,掉头回来找到钱宁:“钱宁,不大对劲啊。” “江哥,怎么了?” “太顺了!不应该啊?” “唉,管不了那么多,城里每天都在饿死人。先抢回去粮食再说!” “不是,唉,我是怕···” “江哥,在南山口的时候,你可是一马当先,置生死与度外。”钱宁现在满脑子都是粮食,压根听不进去任何话。 江彬叹息一声:“算了,咱哥俩别争。这样吧,我去宁县,你去合水,咱俩分开弄粮。万一有什么不妥,总有一个成功的。” 钱宁瞪起眼睛:“不行!就这点人,运粮都嫌不够。” 江彬摇摇头:“兄弟,打仗无所不用其极,我是怕有个万一,你怎么交代?” 钱宁连日来心力憔悴,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江彬这么说,马上火冒三丈:“江彬,用不着你管!大不了我脑袋不要了行不行?” “不行!兄弟,哥哥知道你着急上火,可打仗不是过家家!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等回去你就知道了!”江彬知道钱宁此刻是油盐不进,劝没用。他转身看向剩下的九十多个战士,大声说道:“老子要三十个兵,谁跟老子去?” 钱宁怒火万丈,手里的霰弹枪对准江彬:“你要干什么?哗变吗?”江彬看着钱宁,摇摇头。慢慢的走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霰弹枪:“兄弟,枪这玩意是对着敌人的!我也不说啥了,回去你要杀要剐由你,现在我要走了,军情不等人!” 钱宁看着江彬带着三十个弟兄远去,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一个老兵说道:“大人,兵贵神速,咱们也行动吧?” 大口喘着粗气,钱宁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境,一挥手:“走!” 合水县四门紧闭,六十多个人怎么攻城?钱宁坐在树墩上,盯着合水城发呆。 “大人,小的有个想法。” 钱宁马上抓着那名士卒的衣襟:“哎呀,都到什么时候了?有主意快说,成不成先试试。” “大人,你看,这合水城在马莲河边上,护城河就和马莲河通着。” “啊,什么意思?快点说!” “水门!合水城总不能没水门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钱宁一拍大腿,对啊!水门!完全可以炸开水门,从水门进城!只要进了城,谁能挡得住烹狼军?他露出笑脸,亲切的拉着那个士卒:“老哥叫什么?我都急昏头了,对不住啊。” “呵呵,没事。小的田五,大人记不记得无所谓,打破合水弄到粮食才是正经。” 有了办法就好办,几个弟兄脱了衣服跳下河,还有几个端着火凤凰也下了水。 轰!轰!几颗手雷接连爆炸,一团团浪花飞上城墙。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响彻合水。钱宁脑门上的汗直往下淌,抓着火凤凰的手青筋毕露。从来不信神佛的钱宁禁不住不停祈祷,宁夏城好几万人全都在里面的弟兄手中。 轰!手雷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近!吱呀,咣当,吊桥瞬间掉落下来。钱宁兴奋的一挥手:“冲!” 城门大开,钱宁有点心神不宁。中原的城池在作战的时候,都会把城门洞堵死,鲜有只靠两扇城门防守的。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粮食,粮食现在就是压倒一切的大事,除此之外都是浮云! 合水守军跑的比兔子都快,好容易逮着一个,问清楚粮库所在,钱宁才带着人直奔粮库。 轰!粮库一声爆炸!钱宁顿时急了,这是要烧粮啊!烹狼军剩下的战士也玩了命,端着霰弹枪就往上冲,好容易才保住一个小粮库。 打开库门,所有人长出一口气。粮袋码放得整整齐齐,看样子能有七八百袋。一袋两石,这就有近两千石! “弄回去!弄回去!”钱宁都有点呼吸急促,连声下令! 没船!牛皮筏子也运不了粮!咋整?钱宁又把目光看向了田五。田五蹲在地上吭哧半天,突然站起:“大人,在这肯定想不出办法,咱们把粮食运到城外再说!嗯,抓点人,让他们帮着出主意!” 峰回路转,田五虽然没想出主意,可是他的办法还是奏效了。一个车马行的伙计出了个主意,马莲河不宽,用大车连在一起,直接搭一座浮桥。田五大笑:“大人,城门!把城门炸下来,铺到河上!” 合水城不高,算不得什么大城,可也有五丈开外!两扇城门搭在一起,也有七八丈!加上几辆大车,没一会功夫,一座简易的浮桥就搭建起来。 “报!马莲河贼寇搭建一座浮桥!” 曹雄一惊,随即笑了起来:“派点人过去,吓唬吓唬。” 他的心腹廖闻凯站了起来:“大人,粮食一旦运进去,可就前功尽弃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放心!那些粮啊?呵呵,你懂得!” 钱宁打散曹雄大营中出来阻拦的边军,赶着一车车粮食回奔宁夏城! 朱厚照得到消息,高兴的一下跳起来,完全忘了饥饿,就往门外走。可是没走几步,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钱宁压着大车进了城,一溜小跑直奔安化王府。进了待客厅,朱厚照笑呵呵的说道:“钱宁,可以啊?大功一件!” 钱宁正想谦逊两句,门外雷布雨走进来,脸色阴沉:“陛下,粮食全都有毒!” 第三百五十一章 绝境 钱宁顿时脸色煞白,转头看向雷布雨:“大人,不可能吧?那些可是我···” 雷布雨摇摇头,叹息一声:“钱宁,没人怀疑你什么。不过,唉,你还是太嫩了!我都查过了,这些粮食全都掺进了砒 霜,甚至有些粮用砒 霜熏蒸过!” 钱宁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牺牲的弟兄,禁不住放声大哭! 朱厚照摇摇头,勉强站了起来:“钱宁,怪不得你。唉,都是朕太小看别人了啊!” 鲍大海也进了门,看着钱宁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个笨蛋!本来老子估摸着,明天你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就不想想,咱们这么多人都打不出去,你凭什么就能抢回来粮食?哦,江彬呢?” 钱宁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回答:“江彬不肯和我攻打合水县,带着三十个人跑了。” 朱厚照摇头:“不可能!江彬在南山口的时候,都没跑,现在跑个什么?钱宁,你仔细说说情况!” 钱宁一五一十的说起他和江彬闹别扭的情况,当然,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从太监手里长大的孩子,你指望他有多纯良?要是江彬带着粮食回来了,那他钱宁就是废物的代名词,今后的青云路也就断了,怎么可能说实话? 听完钱宁的讲述,雷布雨沉默不语,鲍大海看着钱宁的眼神变了,却也没说什么。刘瑾当然帮着自己人,气愤的说道:“这个江彬,立了一点功劳尾巴就翘上天了!老雷,按照军规,不听军令该当何罪?” 雷布雨沉吟一下,苦笑一声:“按律当斩!”他听出来了,这事全都是钱宁急于求成,江彬才是对的。可对错有用吗?钱宁身后站着刘瑾,对的也是错的! 朱厚照摇摇头,他可不是刘瑾,对战阵他的天赋极高,钱宁一番话中漏洞太多,稍作分析就能知道,江彬才是对的。不过刘瑾的面子也得给,等江彬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申时,江彬还是一直没有消息。钱宁心中窃喜,江彬一定是跑了,跑了最好,省的自己丢丑。朱厚照一颗心却是直往下沉,难道自己看错了?江彬真的如钱宁所说,临阵脱逃? 第三天午时,朱厚照实在忍耐不住,招来所有将领:“朕意已决,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老雷,还有多少弹药?” 雷布雨无奈的一摊手:“步枪弹三百五十九发,霰弹八十三发,手雷,手雷十九颗!” 朱厚照仰天长叹:“唉,太少了!不行,就算这样也得拼一把!斩月刀还有多少?” “斩月刀不缺,可没有弩箭,没有抛石机,没有盾牌···皇上!现在和曹雄决战就是死路一条!” 朱厚照环视一圈,缓缓说道:“没错!现在宁夏城就是绝地。可朕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就死吧,朕不在乎!炜弟还在,我爹的香火断不了!雷布雨、鲍大海、刘瑾、钱宁,仇钺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跟着朕,就是下了黄泉,朕也带着你们把阎罗王揪下王位!” 五人都是热血沸腾,齐齐跪倒在地。“陛下!臣以为陛下的臣子为荣!”“陛下!臣愿做陛下的先锋官!”“万岁爷!奴婢永远在万岁爷的身边伺候!”“万岁,小的一定死在万岁面前!” 朱厚照大笑:“死怕什么?老子有千军万马!来,擂鼓!” 鼓声隆隆,宁夏城从死一般的寂静中惊醒!曹雄得到禀报,冷哼一声:“困兽犹斗!传令下去,不得出战。抛石机、八牛弩、火铳、神威将军炮,有什么给老子打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冲过来?” 朱厚照站在烹狼军全体官兵面前,静静的环视全场。突然他弯下腰来:“对不起大家!我朱厚照无能,才有了今日之败!” “皇上不可!” “万岁!我们不怪你!” 军中顿时此起彼伏,无数士卒热泪盈眶。自古以来有向士卒认错的皇帝吗?没有!只有下罪己诏的皇帝,却没有向着士卒弯腰的皇帝! 朱厚照直起身,脸上绽放笑容:“多谢各位还认我这个皇帝!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相信大家心中有数。我没办法了,可我不愿意投降,只好去死了。我就是想问一句,有愿意跟着我去死的吗?” 呼啦,全部的官兵单腿跪地:“愿为陛下效死!” 朱厚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是豪情万丈的放声大笑:“哈哈,想不到穷途末路的我,居然还这么多弟兄们跟着!来,随朕杀敌!” “杀!”声震四野!所有烹狼军官兵眼中只有血丝,只有愤怒,只有誓死追随朱厚照的决心! “陛下!陛下!江彬!”刘瑾大叫! 朱厚照猛地转头,城南一队马车缓缓驶来,一骑绝尘,马上正是高声呼喊的江彬! 不用死了!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能活着谁愿意死?朱厚照擦擦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还转头问刘瑾:“是江彬?老子没看错?”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刘瑾大笑着跳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小兔崽子!还有粮食!” 粮食!这几天就听不得这两个字。咕噜噜,所有人都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鲍大海头一个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汇聚在一起,在宁夏城的上空环绕! 江彬不等战马停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势跪倒在朱厚照面前,泪如泉涌:“陛下,陛,下。标下,标下,粮食!” “好!好!刘瑾!死哪去啦?赶紧开饭!” 钱宁瞳仁紧缩,拦住朱厚照:“万岁,是不是先验一验?” 朱厚照摇头:“呵呵,不用!江彬稳妥,朕放心!” 鲍大海哈哈大笑着走过来,狠狠拍着江彬:“好小子!真有一套!” 雷布雨也跟过来,频频点头:“处变而不惊,是块好材料!” 仇钺走过来,一把抱住江彬:“大恩不言谢!” 江彬只顾着傻笑,完全没有看见钱宁眼中的恶毒和嫉妒。刘瑾也走过来,上下看着江彬:“没看出来啊,江彬,咱家之前可是说了你几句坏话,咱家给你赔个不是!” 第三百五十二章 菜人 江彬带回来两千石粮食,新的抉择摆在朱厚照面前!粮食不多,敞开吃,烹狼军只够吃两天的。可此时城中还有六万百姓!烹狼军还好,没多有少,总不会饿死;城中百姓早就断粮十日以上,易子而食不再是骇人听闻,已经成了常态! 一开始朱厚照还想管,可到了后来,烹狼军都自顾不暇,哪里能管的上城中百姓?现在弄回来了粮食,该怎么分配? “决不能把粮食给了那些刁民!”刘瑾头一个跳出来!其实刘瑾对百姓态度,算是这几人中最好的一个。但他又是最自私的一个,所以才第一个跳出来! 雷布雨张张嘴,还是没说话。百姓已经易子相食,竟然弄回粮食不管百姓死活!一旦传出去,别人还没什么,朱厚照的名声一定臭不可闻! 鲍大海摇头:“不行!没多有少,总得给百姓分些粮食!” 钱宁坚决站在刘瑾这边:“大人,百姓已经对我们怨恨很深,就是分给他们粮食,还是会怨恨我们,何必管他们呢?” 朱厚照由不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头:“也有道理。江彬!粮食是你九死一生弄回来的,你最有发言权,你来说!” 江彬看看众人,犹豫片刻才说道:“仇大人还没说,标下···” 仇钺笑了:“没事,陛下让你说你就说,你说完我再说。” “好!那卑职就不谦让了。陛下,标下虽是官宦人家,可也败落的差不多了。最难的时候,连顿饱饭都没有。还是邻居张大娘接济我,才渡过难关。钱宁说的有道理,可那也仅仅是道理。要我说,咱们是啥?是兵,是护卫皇室保家卫国的。吃上一顿饱饭,咱就打出去,剩下的粮食全都给百姓分了。至于他们恨不恨,相不相信,我觉得无愧于心就好!” 朱厚照眼中充满了欣赏,大声叫好:“好!江彬,朕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宅心仁厚。就照你说的办!钱宁,学着点,道理不能当人心!” 钱宁气的双眼冒火,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模样,连声称是。 仇钺心中叹息,看来陛下是想用钱宁和江彬,但又怕俩人合起伙来蒙骗于他,故意在俩人中间挑拨。唉,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皇帝,都是要操 弄帝王心术啊。 其实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好听?朱厚照就是故意的!钱宁乖巧忠心,可以负责豹房的安全;江彬胆大心细智勇双全,又是忠心耿耿,牟斌的那个位置,可以交给他。可这两个位置何其重要?一旦两人联手,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两人的关系还相当不错?从钱宁出征的时候,就已经掉进朱厚照的算计之中。江彬和钱宁的本事能一样么?为什么用钱宁不用江彬? 虽说冒点险,但朱厚照估计以江彬的性子,绝不会放弃。不是另立山头,就是夺权。不管怎么样,钱宁和江彬都会起了龌龊,自己再煽风点火,两人不打起来都是脾气好! 钱宁可不懂这些,他已经深深恨上了江彬。朱厚照看在眼里,心中大定,这就能放开手脚用这两个了。放粮之前,先派人四处喊话。回来的战士战战兢兢,满脸是泪,只是一直低声重复一句:“太惨了,太惨了。” 还活着的百姓相互搀扶,慢慢挪动着,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等待着放粥。 朱厚照看着人群,眼角不住跳动。黑压压一片人当中,竟然没有妇孺!想到不绝于史的‘菜人’两字,朱厚照背后发凉,只觉宁夏城中阴风习习,好似一座大坟丘!本来还想说两句,让百姓们感觉皇恩浩荡,现在朱厚照恨不得掩面而走。说到底,还是朱家对不起他们,没有那张龙椅,他们哪里会遭受如此荼毒?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看着好象落荒而逃的朱厚照,刘瑾奇怪的跟了上去。“万岁爷,万岁爷,您不是还要说两句?” 朱厚照脸色惨白心不在焉的说道:“朕突然不想说了。看着他们,朕觉着说什么都无力。哦,老刘,今晚在城外给朕搭建一座营房,朕,朕总觉得背后发凉。” 刘瑾顿时明白朱厚照心中所想,叹口气:“唉,万岁爷,奴婢可是苦过的。您大可不必如此,又不是万岁爷您想要打仗!哦,吴王殿下的西游记您还记得?” “怎么?” “李世民心悸,就有秦琼、尉迟敬德守门。您现在麾下也是人才济济,弄两个守在您门前也就是了!” “嗯,好像有点道理!那你说谁合适?” “当然是长得凶的!奴婢看,江彬那小子就不错!” “好,今晚让江彬和鲍大海守在朕的门前!” 夜幕降临,江彬和鲍大海守在朱厚照的寝室外。鲍大海拎了一瓶酒,看看江彬:“小子,来两口?” 江彬眼馋的很,可转念一想,惊讶的问道:“哪来的?军中还有酒?” “嘘!小兔崽子,瞎嚷嚷什么?嘿嘿,这是酒精,医官那里我偷出来的,千万别叫!” “哈哈,原来这个就是酒精?来,大人,给卑职尝尝。” “你倒是不客气?呐,就一口啊!” 江彬哪管那些,先痛快了再说!酒精入口,就觉着不对。再看对面笑的跟偷了鸡的老狐狸一样的鲍大海,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江彬不愧是喝尿猛人,一狠心,就把一大口酒精咽下肚。啊!辣的他泪流不止,赶忙拼命喝水。 “哈哈!傻小子!行!有股子狠劲!是个当兵的!” “啊,我说,嘶,大人,嘶,你这损人不利己的,嘶,就图一乐么?嘶!” 鲍大海乐不可支,笑了一阵,笑容一收:“江彬,老子这是试探你。看你是个啥人,能不能交!” “那大人你看出啥来了?” “嗯,人虽然傻点,可实诚。” “哦,原来如此。大人,你说咱们还有救么?” “呵呵,那谁知道?我跟你说,天命不可违。等你到了老子这个年纪就懂了!” 两人瞎扯一夜,朱厚照起床之后精神焕发,大赞华侯伟靠谱!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抢拍案惊奇 肚子是喂饱了,可粮食也没有了。朱厚照马上召开战前会议,商讨如何突围。 “臣以为我军已经失去突围的机会,目前虽说军心可用,但弹药匮乏,压根没有任何胜算。”雷布雨知道这个话不好听,可作为烹狼军的统帅,这话他必须说。 朱厚照点点头,示意鲍大海。鲍大海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老雷说的是实情,可咱们不能干等着救援。仇钺,你在宁夏这一片呆的时间长,你最了解情况,你的意思呢?” 仇钺开口:“唉,末将算是土生土长的宁夏人,宁夏兵马不多,但固原的兵马可是有八万之众。想必曹雄全都用在咱们身上了。宁夏四周都是水路,马莲河、蒲河、泾河将宁夏围得严严实实。曹雄据守马莲河,向北向东已经不可能。他本身又是陕西总兵,长武方向一定驻有重兵,那么向西向南皆不可为。所以,固守待援才是上策!” 朱厚照早就知道情况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此刻还是有点沮丧。他转头看向江彬,江彬一笑:“陛下,标下觉着固守待援是对的,但也不能一点事都不做。” “那你的什么想法?” “小股部队四处出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雷布雨皱起眉头:“弹药基本没了,你再这样消耗,一旦曹雄打过来,拿什么抵挡?” “大人,这点弹药本来就抵挡不住,有没有有什么区别?小股部队袭扰,一来让曹雄摸不清咱们的虚实;二来让他搞不清咱的突围方向,只能提心吊胆。卑职以为曹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攻打宁夏,肯定由他的顾忌。那么咱们就可以不断试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弱点,从而找出一条生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吧?” 啪!朱厚照一拍桌子:“就是这个话!不能什么都不做!”他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走了两步,看着江彬说道:“你敢不敢再去一趟宁县?” 雷布雨一惊,接着钦佩的点头大赞:“高明!料想曹雄绝不会想到咱们依旧敢再去宁县,那里的县令、百户想必都是听命于他,总不能不管吧?那是不是又调运过去一批粮食?” 朱厚照笑了:“对!朕就是这个意思!曹雄不敢公然举起反旗,那就得照顾辖下的百姓。宁县刚刚被抢,总不能没粮吧?” 江彬一脸兴奋,单腿跪地:“标下这就出发!陛下,你可真是孙武再世,标下就是个混不吝的,自诩胆大包天,也万万想不到竟可以打一枪再打一枪!” 朱厚照哈哈大笑极为受用:“哈哈,朕也是刚刚想到。既然打不过,那就当自己是土匪,土匪该怎么活?那就找着软肋狠狠的捅,没粮,抢就是了!” 江彬大笑:“陛下,标下五体投地!以后就叫陛下大当家的!咦?大当家,钱宁是不是还能去合水一趟?” 朱厚照看江彬的眼睛清澈见底,心中暗暗点头,江彬果然纯良,钱宁这小子还是差了点啊。也罢,再给他俩加点火!于是沉吟一下,慢慢摇头:“算了,钱宁还是太嫩,再说弹药有限,必须保证每一次出击都要成功。” 钱宁眼中的希望瞬间破灭,他不敢恨朱厚照,那对江彬就更加恨之入骨。人就是这样,总是欺软怕硬,总是找能够够得着的人踩,够不着的只有臣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然,江彬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真要是纯良,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重振家业?能在贪污横行派系林立的大明军中混的风生水起?老实人根本做不到!他这么说,只是在朱厚照面前表演,给自己铺路罢了。 啪!曹雄气的一下将手中的青花茶盏,摔得粉碎!宁县被劫,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不就是两千石粮食?够宁夏上下吃几天?你朱厚照敢不敢只顾着自己?一旦传出去,这个名声···嘿嘿,不爱民的皇帝,和百姓争抢粮食的皇帝,史书如何评说?可刚刚调运过去的五千石再次被抢,就不是他能接受的了! “宁县百户撤职查办,派千人队过去协防!传令下去,合水县也派过去一千,再敢出纰漏,本官就要请出帅印王旗了!一群酒囊饭袋!” 而江彬此时正兴高采烈的进入宁夏城,城中百姓看着青石板上吱呀呀的运粮车,终于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哈哈!不出朕所料!看看,这不是又有粮了?” 刘瑾笑的就跟个大阿福一样,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饿肚子了! 鲍大海连连称奇:“陛下,臣以为只是有机会,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啧啧,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仇钺也是心中佩服不已,皇帝用兵如神,武将的春天就要来了! 雷布雨惭愧的抱拳:“陛下,末将还是太过谨慎,陛下料事如神,末将自愧不如!” 居安思危,江彬眼珠乱转,提出一个建议:“大当家,是不是四处出击,让消息飞一会,再打一次宁县?” 卧槽!这个货!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货就压根是个亡命徒!所有人都被江彬的提议惊呆了,都在细细思索,三打宁县的可行性! 半晌过后,朱厚照一只脚踩在矮凳上,狞笑着叫好:“好!好小子,好胆略!西游记里有三打白骨精,老子就弄个三抢宁县粮!江彬,你养精蓄锐,等候命令。老雷、老鲍、老仇,再加上老子,咱们去打一枪换个地方,看看曹雄怎么办!” “不行!”雷布雨断然拒绝。“陛下,你不能去!我等去没问题!” 朱厚照嘻嘻一笑:“老雷,咱现在可不是烹狼军,朕是大当家,怎么能不身先士卒呢?通融一下。”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雷布雨忍俊不住,却还是摇头:“不行!那个,大当家,你是一家之主,主心骨必须居中统筹,你可不能乱跑!” 唉,朱厚照想想也是,宁夏城的情况刚刚好转,自己还是先稳稳再说。 刘瑾可是了解朱厚照的性子,担心的问道:“爷,你不是打算偷偷跑吧?” “刘瑾!你是哪头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千钧一发 谁也没有想到,宁夏城竟然破的如此之快!不过是五轮炮击,东北角竟垮塌下来! 尘土飞扬,破碎的砖石下的夯土流下一团团细砂!假冒伪劣!豆腐渣!到底出自谁人之手?历经多次修缮,早已不可考。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朱厚照心里明白,宁夏城的最后时刻就要来到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哈哈!曹雄狂笑,举起斩月刀一指垮塌的宁夏城:“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在这个五两银子就能让一家五口,过上一年的世代,百两雪花银就意味着上等人的生活!廖闻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大吼一声:“还等什么?你们的银子要被人抢走了!”三千先锋营嗷嗷叫着,冲向弥漫着硝烟尘土的宁夏城! 刘瑾跑到朱厚照身边就拽:“爷,到城里!” 朱厚照摇头:“老子一步不退!老刘,你去吧,躲一躲,说不定还能活!” 刘瑾抹一把泪水,挥一挥手中的佩剑:“奴婢生死都和爷在一起!” 朱厚照大笑:“好!刘瑾,咱们就在这等着!” 本来已经隐隐有点军心崩溃的士卒们,看着站在危墙上岿然不动的身影,心中大定。雷布雨微微一笑,摊上这么个皇帝,死就死吧,也算死得其所! 鲍大海骂骂咧咧,拎着斩月刀,不断给士卒们打气:“怕个球毛!皇上都不退,你他么还能比皇上金贵?都打起精神来!看看谁的卵旦软!” “神威炮!射!” 轰!轰!虽是聊胜于无,但也有战果。最起码固原军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八牛弩!蹶张弩!弓箭手!” 箭如雨下,仰望天空,箭矢遮天蔽日,仿佛乌云盖日! 曹雄冷笑:“负隅顽抗?跳梁小丑而已!全军压上,床弩、弓箭手、盾牌!” 嗖嗖箭雨,朱厚照身子犹如钢浇铁铸,一动不动!身边已经倒下一片浑身箭矢的侍卫,就连刘瑾肩上也插着一支狼牙箭! 江彬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大当家,我保着你,咱们进城吧!” 朱厚照勃然大怒:“滚!你的位置在哪里?老子不用你管!” 江彬哭了,他朝着朱厚照一躬身,就匆匆离去。朱厚照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江彬,倘若不死,朕就给你一个大大的前途! 终于,固原军冲上来了!杨英挥舞斩月刀,如入无人之境。他身后的宁夏军个个奋勇争先,刀枪并举,和固原军厮杀在一起!仇钺冷冷的站在杨英所部身后,没有一点伸手救援的意思。 刀刀见血,无人后退!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短短几分钟,地上倒下一片! “长枪兵!听我号令,准备!”仇钺举起右臂,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犹如地狱的修罗场。 “踏前一步!杀!” 杨英听到身后的哨声,率领残部从右侧后撤。固原军衔尾直追,迎面对上长枪阵! 五米长枪,枪头精钢打造,枪杆是白蜡杆精制。一突一刺,一步一刺,顿时血流成河! 廖闻凯也不心疼手下,只是驱赶着士卒亡命前冲。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胆魄,绝不能后退一步!战场之上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一刀换一枪,拼的就是速度,拼的就是力气,拼的就是命!战阵之中,任你是天下第一,只要还是凡胎肉体,就只能挣命,只能比谁更能挨刀!短短半刻钟,廖闻凯三千兵马就已经损失两成! 冷兵器时代什么样的军队算是强军?战损两成还能作战的就是!廖闻凯手下也算是作风极为硬朗的军队了,死战不退,长枪阵已经破防,方阵被破开两个缺口。 廖闻凯亲自挥刀冲锋,一刀连枪杆带人断成两截!长枪阵危在旦夕!仇钺依旧是那张死人脸,等廖闻凯的先锋营完全冲进长枪阵,才大吼一声:“江彬!” 江彬早就上蹿下跳,等得不耐烦了。仇钺一喊,二话不说,身子就冲了出去!他的敢死队全都是一水的斩月刀,但是作战方式和固原军完全不同。江彬也算是个有心人,他把三三制化入冷兵器作战。三人一组,九人一伍,有如梅花绽放,以多打少,以快打慢,瞬间就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曹雄在中军举着望远镜,冷笑一声:“车轮战?老子人多!廖闻鼓!去,和你哥给老子攻破宁夏军!除却中军,所有人压上!” 朱厚照依旧在残破的城头关敌料阵,对面曹雄的固原军大举压上,己方节节阻击,慢慢的战线已经压缩到宁夏城外里许。 败了啊!朱厚照摇摇头,推开身边的侍卫,斩月刀往前方一指:“随朕杀敌!” 谁料想江彬和仇钺如鬼魅出现在朱厚照面前,仇钺大吼:“架起皇上,出了事老子担着!” 朱厚照怒急攻心,一刀砍向仇钺,被江彬一刀架住,仇钺上前一把攥住刀柄:“陛下,挡不住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得了么?你想让朕做俘虏?” 仇钺一笑:“陛下,臣先死,看不到也管不了那么多!江彬,交给你了!” 宁夏军已经被切割成十几块,大量的固原军冲向宁夏城。就这点距离,转瞬就到! “老子要站着死,绝不退后!江彬,随朕杀敌!” 江彬心一横,夺过仇钺手中的斩月刀还给朱厚照。仇钺怒目而视,江彬摇头:“都要死,还不如一起死!他不是皇上,是咱们的生死弟兄,是咱们的大当家!” 仇钺不再坚持,大笑着反向冲锋,很快就淹没在如潮的人群之中! “仇钺!”朱厚照眼中没有悲伤,没有怒火,只有越来越多的敌人! 曹雄看着宁夏城坍塌的斜坡上,自己的麾下如浪如潮,微微点头。朱厚照啊朱厚照,神仙也救不得你! 哒哒,哒哒哒,轰!轰!曹雄一惊转头,城西南方向一支骑军跃马如风,大旗烈烈! “翼轸军!朱厚炜?怎么可能?” 朱厚照回头一看,惊呼一声:“炜弟?死不了了!” 廖闻凯浑身是血的狞笑一声:“先弄死他们!” 朱厚照哎呀一声,大腿上鲜血淋漓!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服毒 江彬拼着挨了一刀,扑到朱厚照身前,挥刀乱舞。当当,荡开几把砍向朱厚照的雁翎刀,只是自己身上又多了两道深达一指的伤口! 刘瑾掏出私藏的手雷,使劲扔了出去。轰!截断固原士卒,自己红着眼一枪打在扑向朱厚照的廖闻凯身上!哎呀,刘瑾左臂中刀,鲜血飞溅! 呯!廖闻凯刚刚站直身体,额头多了一个洞。呯!呯!朱厚照身边的敌军迅速被清除。“狙击手!”朱厚照大吼!也顾不得伤痛,重新站直身体大喊:“援军已至!吴王来了!” 曹雄怒急攻心,到嘴的鸭子决不能飞了!看看翼轸军也就三五百人,心一横,全军冲锋,耗也要耗死朱厚照! 马莲河方向,一支骑兵飞速而来!火凤凰、霰弹枪齐齐啸叫!曹雄心一凉,回头看向固原方向。果然,又一支骑兵飞速冲来,轻机枪、霰弹枪齐齐开火! 如今之计,唯有擒住朱厚照,才有生路!曹雄也红了眼,拔出匕首刺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稀溜溜一声嘶吼,冲向宁夏城!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牛耀武跃马冲进固原溃军当中,不管不顾直奔朱厚照。身后的战士霰弹枪连连发射,不断有固原军士卒倒地。转瞬间就来到朱厚照面前!牛耀武飞身下马,就势跪在朱厚照面前:“翼轸军三师五团团长牛耀武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推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刘瑾,走上前扶起牛耀武:“靠!这不牛狗蛋么?成团长啦?升的挺快啊?” 牛耀武咧开嘴嘿嘿直乐:“幸亏及时赶到!陛下,您还记得我?” “哈哈!你这名字别致,老子怎么不记得?采凉山的时候,你不就在炜弟身边?不说了,你带了多少人?” “不多,一千五!我先带着一营杀过来,后面还有。陛下,常雨露没来?” “常雨露?濮州那个?” “哦!陛下,我是骑马来的,常将军步行,恐怕还得两三天才能到!怪我忘了!” “那边呢?”“不知道!王爷行军受阻,干脆化整为零,敲诈嘎瑙三万匹战马,我们都走散了,真不知道那边是谁!” 朱厚照眼睛微眯:“哦?行军受阻?呵呵,算计真深啊。好了,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朕要听好消息!” 说话间,又有一支翼轸军到达战场!四个团六千余人,全部装备最先进的武器,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牛耀武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能不能给个信物?我和那几个货都是平级,怕他们不买账。呃,倒不是他们不忠,是翼轸军和大明其他军队不一样,平级的没有管辖权。” “懂!朕不也是打了这么多仗?来,这个给你!” 牛耀武接过金牌,低低的念出声:“如朕亲临” “嗯,出息了啊,都识字了!”朱厚照越看牛耀武越喜欢。 牛耀武嘿嘿一笑:“王爷让我们每天都学,不然不给饭吃。陛下,我去收拾他们!” “去吧!曹雄要活的!” “是!” 江彬又是一身伤,不过这次没伤筋动骨,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陛下,这是原来烹狼军的袍泽?” “嗯,农夫的孩子,诨名牛狗蛋。官名还是炜弟起的!江彬,牛狗蛋几年之前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能读书认字了。你呢?是不是也要给朕一个交代?” 江彬大喜,皇上这是要重用自己啊!马上单腿跪地赌咒发誓:“陛下放心,标下一定请个老夫子回家,日夜攻读!” “不要老夫子!嗯,儒家那一套不要学,学些兵书战策就好!嗯,等打完这一仗,你就不会跟牛耀武套套近乎?” “明白!陛下放心,标下一定把他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哎呦!” “快去包扎,血呼啦擦的,恶心!刘瑾!你轻点!” 大势已去,固原军原本就不是叛军,他们一直以为宁夏城中是朱寘鐇,对宁夏城攻得越猛,反倒是对大明越忠心,真是莫大的讽刺。可翼轸军的到来,加上强大的火力,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恐怕是上当了。士气一旦低落下来,一溃千里。 牛耀武快速和三个团取得联系,翼轸军不再各自为战,形成一个整体的翼轸军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固原军被分割包围,首尾不能相顾。此消彼长之下,大局已定! “固原军的弟兄们,咱是吴王麾下翼轸军!放下武器,宁夏城里是当今圣上!” 每个包围圈外都有翼轸军的战士呼喊,固原军的将士们将信将疑,但都明白此事怕是有蹊跷。再说也打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假的,于是纷纷放下手中刀枪,等候在原地。 曹雄惨笑连连,从怀中掏出一瓶鹤顶红倒进了嘴里。起兵之初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自己最小的儿子也藏匿起来,那个人说得清楚,是不会管他的死活的。那又怎样?工业必须死,朱厚照、朱厚炜兄弟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全天下的士绅! 突然间战场平静了,厮杀声、枪炮声、爆炸声、濒死时的嚎叫声···所以声音都消失不见,很难相信这里刚刚还是烈火漫天的修罗地狱。 曹雄器宇轩昂的走向朱厚照,颤抖的嘴角实在控制不住,腹中有如刀搅,每一步的从容都是数十年修身养性的坚持。 “曹雄?你背后是谁?” “没有,或者说孔圣!朱厚照,你个昏君,看看将来史书如何评述你这桀纣之君!” 朱厚照挥挥手,侍卫扑上去直接五花大绑。曹雄哈哈大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陛下,曹雄服毒!” 牛耀武冷笑:“想死可不一定能死的成!”他转身施礼:“陛下,给曹雄洗胃,说不定能救回来!” “嗯!可以!什么是洗胃?” 牛耀武摆手,翼轸军的军医马上指挥其他人给曹雄洗胃。牛耀武这才回答:“陛下,就是用肥皂水往肚里灌,多冲洗两回,肚里的毒药就洗出来了,剩下的就看他命硬不硬。砒 霜、草乌等等,都可以这么干!”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谁是黑手 曹雄的命保下来了,可他宁愿自己当时就死了。江彬每天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盯着他,也不拷打,就是详细给他解说,锦衣卫诏狱当中的酷刑。 “老曹,我跟你说,人呐,就踏马犯贱。我听说诏狱里有这么个货,死也不招。被狱卒扔给刑部大牢里的几个犯人,你猜怎么着?一个月之后回到诏狱,见人就脱裤子,自己掰开,还哼哼唧唧的。” 曹雄忍不住了,干呕两声,指着外面:“滚!这等腌臜事污了老子的耳朵!” 江彬乐了:“这也叫腌臜事?老曹你还是听得少了!老子在辽东的时候,听说有个···” 曹雄无奈的拱拱手:“得啦,算老子怕了你,别说了成不成?” “不成!你不招,老子就没功劳。我说老曹,你肯定是死定了,家里人也都活不了。你就不想给自己留条根?老子别的不敢说,在陛下面前还是有点面子的。” 曹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直接宽衣解带,往稻草上一趴:“来吧,老子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卧槽,这老东西真哏呐!比泼皮无赖还要泼皮无赖。江彬无奈,只能苦笑两声,转身就走!这玩意一旦传出去,朱厚照的名声那绝对是臭不可闻,自己也死定了,何必呢? 朱厚照见江彬进门,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问道:“曹雄还是不招?” “唉,还是标下无能,找不到曹雄的命门。”江彬现在和朱厚照说话随便多了,经过宁夏一战,他已经正式成为朱厚照核心圈的一员。 “罢了,朕也没打算一定要知道。江彬,这几天和翼轸军接触的怎么样?” “还行。牛耀武那几个也不藏私,有啥说啥,标下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大当家,给,这是牛耀武给我的。”江彬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朱厚照。 朱厚照接过来一看:“家国天下?炜弟又搞出什么东西了?” “说的都是大白话,也都是实话。陛下,吴王真的写过西游记?我怎么感觉不象呢?” “你懂个屁?炜弟拿出来的东西,看不懂就对了。等看得懂的时候,呵呵,不服不行!咦?这话?不行,等见了面,老子非得训训他!” 人就不能念叨,朱厚照刚刚念叨华侯伟两句,刘瑾就跑进来:“爷,吴王,吴王殿下已经到了!” 朱厚照扔下小册子,转身就往外跑。江彬赶紧过来搀扶:“大当家,你腿上还有伤!慢点!” 华侯伟也是很长时间没见朱厚照了,来到宁夏城后,华侯伟策马狂奔,顺着最宽的那条街道就冲过去。不用问,谁敢给朱厚照住破房子?最豪华的那处肯定就是临时行宫! 江彬扶着朱厚照出了安化王府的大门,远处一匹骏马如风,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小城。 朱厚照伸出手大喊:“炜弟!” 骏马上的华侯伟飞身而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把抱住朱厚照。“你个混蛋!吓死我了!”止不住的泪水狂涌,满腔怒火喷薄而出! 朱厚照泪流满面的强自挤出笑容:“老子是皇帝,御驾亲征不行嘛?” 华侯伟大怒,冷森森的目光环视一圈:“都给老子滚!看什么热闹?” 江彬、刘瑾以及冒头的侍卫全都闪电般的消失。华侯伟这才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御驾亲征?御驾亲征整出一身伤?你可真出息!朱厚照,你要不是我哥,鬼才救你!” 朱厚照死死搂住华侯伟:“炜弟,我的好炜弟,哥哥我不是没事么?看看,哈密一战,大明又是扩地千里···” “嘚嘚,少卖狗皮膏药!你咋不说你这条命差点没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在京城听着信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都没喽?哥!我怕了,真的怕了!”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如泉涌的泪水,心中感动之余,更是心疼不已。“都怪我,都怪我成不成?你别哭啊?” “废话!老子还是小孩,哭怎么了?” 卧槽,炜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朱厚照没法,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才来?听牛狗蛋说一帮混蛋都盼着老子死?” “哼!还有脸说!老子都是被你牵累的!唉,大明官场已经烂透了,这回回京之后,哥你要大力整治,不然咱哥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嗯,老子弄死这帮王八蛋!走走,进屋里说。” 两人进了王府,华侯伟边走边说出自己的想法:“哥,朱寘鐇抓住没有?” “哪顾得上?你说朱寘鐇到底图什么?就为给老子下个套?” “能让郡王不顾一切的,唯有那个位置!哥,这回的对手不简单,你看吧,就算朱寘鐇有了消息,也绝对找不到后面的黑手!” 两人进了房间,朱厚照才不服气的说道:“至于么?咱俩联手天下谁还是对手?” “唉,哥啊,你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别的不说,你这回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不也差点被人家一窝端?你仔细想想,从你出京以后的每一步,是不是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不止你,还有我在内,脾气秉性都被人家摸得透透的,想起来我就后背发凉!” 朱厚照点头:“我也琢磨过,这一次对手绝对不一般。要不是江彬,我也就饿死在宁夏了。曹雄顶多革职查办,一干人更是屁事没有。炜弟,你说这人到底是谁?” 华侯伟沉吟一下:“不是高位不可能有这样的资源,最少郡王之上,才有潜力让别人下注。哥,查爹的兄弟吧,我觉着跑不出那几个!” “为啥?” “皇位!咱俩都死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只有那几个!” “靠!这可有的忙了!炜弟,你知不知道,咱俩的亲叔叔活下来的就有十个?” 华侯伟大吃一惊:“啊?十个?靠!爷爷身体真好!这回麻烦了!” “可不是咋地?每个人都有可能。加上爷爷那一辈的,堂的,娘哦,好几百位!” “算,算,那个只能是个大致方向了。曹雄呢?还没开口?” 第三百五十八章 线索断了 曹雄听到牢外有响动,翻身坐起。难道是江彬那个小混蛋?呵呵,没用!这种小家雀自己随手就能捏死一把。 华侯伟和朱厚照两人走了进来,曹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朱厚炜?我当是谁?怎么?朱厚照你没本事,就把你弟弟弄过来了了?” 华侯伟露出一个甜美萌新的笑容:“老东西,现在了还敢挑拨我俩?真以为你藏起来一个,老子找不着?祝山青!把人带过来!”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怀抱着一个二三岁大的幼 童,跟随祝山青走了进来。 “爹!”“大舅!” 曹雄脸色大变,怒视那个老实人:“肖松山!你!” “呵呵,大舅,你这是杀头灭九族的罪过。你是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打算把命给你。可你有儿子,我也有儿子啊!既然我不想我儿子死,只能是你儿子死吧。” 曹雄胸膛起伏,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委顿下来。华侯伟一挥手,祝山青带着老实人走出牢房。“爹!呜呜,爹!”清脆的童音渐渐远去,曹雄老泪纵横。 “有什么想说的?”华侯伟笑吟吟的看着曹雄。 曹雄抹一把嘴边的鲜血,声音低沉的回答:“吴王好手段!曹某认栽!不知道我儿能不能···” “可以!”朱厚照想也不想的说道。一个吃屎娃娃,能知道什么?把人往穷山沟一送,别说下一代,就是这娃娃也记不得自己姓什么。 “好!联络我的是端王朱祐槟!希望皇上言而有信!” 华侯伟突然放声大笑:“好!曹雄,你这演技真的高明到了极点。要不是老子查的细,真让你糊弄过去了。” 曹雄愕然:“吴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侯伟不答,只是对门外吩咐:“山青,带人上来!” 祝山青又来了,这回身后跟着一个容光艳丽的妇人,怀抱一个襁褓。 “曹雄,你没听过一句话?婊 子无情戏子无义。一个戏子怎么可能为你保守秘密?还传宗接代?醒醒吧!” 曹雄暴怒,一下跳起来,冲向那女子。祝山青一脚踢得他倒飞回去,不住地咳血。 “罢了,罢了。吴王高明!曹某认栽。唉,我背后之人是雍王朱祐橒。” 华侯伟怒了,一脚踢在曹雄脸颊:“混蛋!还不说实话?雍王刚刚薨了,怎么可能是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曹雄愕然:“不可能!老夫有他亲笔书信!” 朱厚照和华侯伟交换一下眼神,都是心中一沉。幕后之人如此小心,不好对付! “算了,走吧。这货没用了!”朱厚照摇摇头,转身想着门外走去。 “皇上,皇上,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声音渐渐消失,华侯伟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哥,你说雍王是不是死了?” “呵呵,无所谓。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报上来,咱就当他死了。炜弟,你怎么知道曹雄藏起来一个?” “嗨,哪是我的本事?都是祝山青查出来的。哥,我估计朱寘鐇要有消息了。” 果然,一纸奏报传来,庆王朱寘鐇大义灭亲,格杀朱寘鐇。朱厚照气的一脚踢翻矮凳,破口大骂:“混账!刘瑾,狠狠查朱寘鐇!” 华侯伟摇头,拦住刘瑾:“算了。哥,不用查。” “为啥?” “朱寘鐇格杀朱寘鐇?想想就不可能!就庆王那个熊样,能不能提的动刀还是两说,还杀人?不用问,肯定是部下干的。至于是谁的人,那根本没意义。对手太谨慎,绝不会给咱们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怎么办?不查了?” “呵呵,怎么可能?应该换个方向,从官员查起!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没有什么事是天衣无缝的。所有涉及到的官员,统统彻查,必定都有共同之处。那么共同之处,就是狐狸的尾巴!” “好吧。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皇帝你问我?呃,不对,你不是又想跑吧?” 朱厚照哈哈大笑,亲热的搂住华侯伟:“炜弟,你看,我这不是受伤了么?京城太过寒冷,不利于伤口愈合。是不是江南不错?” 华侯伟目瞪口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这种借口也想的出来?太,太流 氓了!正想大骂,突然一个念头上心头,于是点点头:“你要是能说服阁老们和娘,那也行!” 真答应了?真答应了!朱厚照大笑:“没问题!那咱们回京!” 大军修整整整十日,才踏上回京的道路。消息传开,举国震惊!哈密一战,大明兵锋所向无敌,这早在意料之中。从华侯伟横空出世之后,大明对外再无败绩。最起码京城出去的部队从来没败过! 可安化王和陕西总兵曹雄造反,却是掀起轩然大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来临。那个幕后操控一切的神秘人却是收回了触手,掐断一切痕迹。 回到宫中,华侯伟第一时间去了慈宁宫。“妈!我回来了!” “哼!过来!让娘看看。嗯,长高了点,黑了,瘦了!哎呀,这么俊俏的小郎,今后便宜谁家的闺女?” 汪直微笑看着那母子俩,曹雄的所有努力都是毁在他手里的。这个昔日的刽子手重操旧业,少了些血腥,却多了智珠在握的味道。 “啊?厚照受伤了?快,带老娘看看!” 朱厚照躲在乾清宫,正在大快朵颐。这些日子可是饿惨了,就想着御膳房里的好吃食。这不一回来,啥也不干,先吃点过过瘾! “嗯呐嗯呐,好吃!马德,真香!”朱厚照边吃边哼哼,跟头一小猪一样。只是觉着有点不对,抬头一看,鸡腿落地。 “我的儿!”张皇后扑上来一把抱住朱厚照,泪如泉涌!张皇后怎么也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会对鸡腿如此痴迷。听华侯伟说到宁夏城的惨状,再也忍受不住,抱着朱厚照大哭。 朱厚照看着地上的鸡腿,心中惋惜不已。这么好的鸡腿,要是在宁夏那会子,能救活多少条人命?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南巡路上梅龙镇 张皇后此时动了真情,朱厚照可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虽说因为华侯伟的关系,近几年有些疏远,但终究感情深厚。朱厚照从鸡腿中清醒过来,在张皇后面前努力挤出笑脸:“娘,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哭啥啊?” “哼!有脸说?你是皇帝不是大将军!你都多大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回不是你弟弟,娘就再也看不到你···呜呜···” “娘!娘!朱厚炜!赶紧帮忙!娘,我真没事!虽说有点危险,但也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朝中有奸臣!” “我可不管什么奸臣不奸臣!只要你好好的,娘就高兴!”张皇后不停呜咽着,搞得朱厚照手足无措。 华侯伟也劝:“妈,我哥这不是回来了么?呃,不过他还想出去!” “啊?反了天了!朱厚照!给老娘跪下!”张皇后眼放寒光怒不可遏,转身就踅摸东西。 朱厚照气的狠狠瞪华侯伟一眼,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说道:“娘,你听我说。” “我不听!混账东西,真以为当了皇帝老娘就不能收拾你?朱厚炜,你给老娘滚开!着了急连你一块收拾!” 华侯伟遗憾的偷笑两声,气的朱厚照直朝他挥舞拳头。华侯伟突然正经起来,拉着暴怒的张皇后:“妈,不着急打。等会我说完,你再打。” 张皇后狐疑的看着华侯伟:“朱厚炜,又有什么花招?快放!” 华侯伟一咧嘴,然后正色说道:“妈,这回的事情很不简单。我和我哥一前一后都差点死在人家手里” “等会!你怎么了?你怎么没说?”一听这话,张皇后吓得腿都有点软,早就把收拾朱厚照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拉着华侯伟就上下摸索。 “没事!妈你不是让我穿了那件金丝软甲么?幸亏有这件软甲,那根弩箭才没要了我的命!哥,我在河曲过黄河,有人掘开偏关河河堤,整个翼轸军差点葬送。之后进了神木,看,就是这支箭,上面有毒,射在我胸口。” 张皇后手脚冰凉,两个儿子一个差点饿死,一个差点淹死、毒死,吓得她六魂无主,浑身颤抖。 朱厚照赶忙扶住张皇后,华侯伟继续说道:“之后我去哪,哪就有事,就是不想我去救我哥。妈,有黑手盯上咱家了!” 张皇后突然笑了起来:“嗯,所以呢,厚照就要和你一起下江南,以便钓出那只土鳖?朱厚炜!给老娘跪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厚照笑出了声,张皇后一双凤眼扫过来,吓得马上成了缩头鹌鹑。 华侯伟苦笑,一下跪倒:“妈,你听我说。我哥到江南,是要给阁老和朝臣释放一个信号,干得不好,南京的六部内阁马上就可以顶上来!就是一条马鞭,让他们老实干活的办法。” 这个好!朱厚照高兴起来:“娘!这都是我和炜弟商量好的。还有,孩儿渐渐大了,总要大婚的。皇后娘做主,那些嫔妃孩儿还想自己找!听说江南美女众多,孩儿想见识见识。” 张皇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照儿长大啦!好!都起来吧。嗯,不错,知道找女人了。厚炜,帮着点你哥,别让他给狐狸精勾了魂。去吧,娘支持!” 朱厚照朝华侯伟挤挤眼,得意的一笑,站起身来。华侯伟也站起来,悻悻的说道:“妈,你偏心眼,一听我哥要找媳妇,马上就放过他。你看,他那个嘚瑟样!” 张皇后眉毛一立,朱厚照马上叫起撞天屈:“娘,千万不要听朱厚炜的,这家伙满嘴没句实话!” 娘仨说笑一阵,张皇后回了慈宁宫。朱厚照满足的往椅背上一靠:“哈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炜弟,咱明就走!”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只是第一关!你忘了那帮阁老?” “哈哈,无所谓,有娘在背后,谁敢说个不字?” 华侯伟摇头:“不好!皇帝和朝臣可不能搞对立,你就说要考察民情,推广银元,顺带指导开海事宜。有钱,阁老们才不会反对!” “真他嬢的!皇帝出门还要贿赂大臣!老子这皇帝当得真窝囊!” “呵呵,偷着乐吧!真要是连贿赂人家都不愿意理你,那就快完蛋了!得了,我也累够呛,啊,先睡去!” 第二天小朝会,朱厚照精神抖擞的上朝。华侯伟却是呆在慈宁宫中,和太康一起玩耍。 小朝会结束之后,朱厚照一脸喜色的来到慈宁宫。华侯伟看到朱厚照来了,放下怀中的太康,迎了上去:“哥,成了?” “哈哈,老子出马,哪能搞不定?” 太康大叫一声:“皇兄!你竟敢说脏话!我给你告娘!不过,要是有糖葫芦,嘻嘻,我还可以通融一下!” 朱厚照皱眉:“炜弟,你来解释一下,为啥太康变成这个样子?” 太康不满凑到朱厚照跟前,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叫道:“太康不漂亮么?不可爱么?” 朱厚照无奈,只好蹲下身子,一脸认真的说道:“太康最漂亮最可爱,可要是威胁皇兄,那可就不可爱了。” 太康拼命摇晃小脑袋:“糖葫芦,糖葫芦!有了糖葫芦太康更可爱!” 兄妹三人闹了一阵,进了慈宁宫。张皇后看着兄妹三人,笑着说道:“定了?” “定了,母后,你去么?” “老娘我就不去了。你家老祖宗这几日身体不好,我得留下照顾。唉,也是快七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玄孙。” “能!指定能!炜弟,这都看你的了!多多给朕送过来美女,孩子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了?” 闲扯一阵,各自忙各自的。三天之后,华侯伟和朱厚照一起出发,翼轸军随行陪王伴驾。 通州登船,沿大运河南下,一路欢声笑语不断。这一日来到安徽池州,朱厚照来了兴致:“炜弟,这一路上都是水,看都看腻了,咱们上岸耍耍?” 华侯伟当然无所谓,两人带着护卫下船,拦住一个行人:“这里是哪?” “梅龙镇!好地方,你们转一转就知道了!” “梅龙镇?” 第三百六十章 此凤姐非彼凤姐 华侯伟一阵恍惚,卧槽!这不就是天下无双那部电影发生的地方?遥远模糊的记忆瞬间涌来,今夕何夕? “梅龙镇?口彩不好!梅龙,没龙?炜弟,炜弟,你怎么了?” 华侯伟用奇怪的目光来回扫视朱厚照,弄得朱厚照一头雾水:“炜弟,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子怎么了?钱宁,爷的衣服有问题?” “没!爷穿这身帅得很!比小的帅多了!” 华侯伟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哥,你就是正德?” “废话,老子不是谁是?” “那你知道李凤姐?” “谁?李凤姐?干什么的?” “哦,没事了!走,看看能不能有一场美丽的邂逅!”小镇不大,典型的江南水乡,镇中木桥、石拱桥相连,桥下小舟摇橹,荡开一圈圈涟漪。 “好,这地方好!炜弟,回京之后一定要在京城造一个梅龙镇!” “呵呵,有钱了再说吧。有钱你想造个天空之城都没关系!” “尽是钱钱钱,你能不能高雅一点?” “不能!没钱你吃风屙烟?吃不饱高雅个屁?看来宁夏饿的你还是轻!” 想起在宁夏的悲惨,朱厚照禁不住打个冷战,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溜溜达达,逛了一会,几人有点饿了。前面一条街道上旗幡飘扬,看起来都是饭馆。朱厚照一马当先,急不可耐的走进小巷。 华侯伟讶然失笑,李凤姐只是传说而已,哪有那么凑巧?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朱厚照突然呆立在街道中央,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样。 华侯伟顺着朱厚照的目光看去,喔,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一家酒馆前,眉目如画俏丽烂漫,巧兮俏兮凤眼含春。 卧槽!这就是游龙戏凤的凤?真踏马我见犹怜啊!华侯伟目瞪口呆,这,这货的命里魔星真的出现了! 那少女见朱厚照的猪哥样,噗呲一笑,大大方方的朝朱厚照招招手:“小哥哥,吃饭吗?我家可是北面南米京鲁川徽各色菜肴,应有尽有!啊,还有我爹酿的龙凤酒,梅龙镇都是数得着的!” 朱厚照迷迷糊糊的说道:“好!吃,吃饭!”不由自主的朝着小店就走了过去。 华侯伟呵呵直笑,超级大瓜!谁有本事吃这种瓜?啧啧,还是老子厉害!大笑着招呼祝山青、钱宁等人,跟在朱厚照后面。 走近小店,华侯伟抬头看看:“呦!龙凤酒铺?果然是这里!” 朱厚照梦游一般坐在大堂当中的桌子上,一双眼睛就没离开那少女。可当少女水汪汪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又下意识的逃开。 华侯伟看着朱厚照的初哥样,摇摇头。高喊一声:“小姐姐,来!” 少女蝴蝶一般飘过来,笑着把菜谱递过来:“哎呦,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你想吃什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小弟弟?华侯伟古怪的笑了笑,手指在菜谱上敲击:“先不说吃啥,小姐姐,冒昧的问一声,怎么称呼?” “呵呵,真是知书达礼。奴奴叫李凤姐,你就叫我凤姐就好!” 真的是凤姐?华侯伟忍住笑,得意的朝朱厚照挑挑眉毛:“凤姐,你家有什么拿手菜?特色菜?嗯,还是看看吧。哎呀,哥,这个字念什么?” 朱厚照腾地站起,一下窜到李凤姐身边,一张脸涨得通红:“哪个字?在家就告你说好好学,你看露怯了吧?哦,这么简单都不认识?这是露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呀!这位小哥好文采啊!”李凤姐的眼中曝出惊喜,这里可不是文人骚客常来的地方,能听到一句像样点的话,就是惊喜。 朱厚照脸更红了,诺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华侯伟哈哈大笑:“凤姐,我哥可不小,能给我娶嫂子了。他的文采当然好,不过刚刚那句可不是他写的。我刚刚看你家的匾额,好象不是什么名家写的,差点意思。凤姐,我哥的字可是下过真功夫,你想想办法,让他给你写,保准这条街数你家牌子敞亮!” 凤姐眼睛亮了,纤纤玉手拉住朱厚照的臂膀,轻声细语的央求:“小哥哥,能不能帮奴奴写一幅?好哥哥,就写一副···” 朱厚照已经五迷三道了,鼻子嗅到少女特有的香气,脑袋有点晕。一时间云里雾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姐以为朱厚照不想答应,整个身子都靠了上来:“好哥哥,就写几个字嘛,一会我给你打折!” 朱厚照脸更红了,胳膊上柔柔软软,果然是满怀温香玉。 “哦!哥,你怎么流鼻血了?快!刘瑾,手巾!” 擦擦鼻血,朱厚照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柔声细语的答应:“成!我叫朱寿,李姑娘你看在哪写?” 华侯伟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人家问你叫什么了么?马上就自报家门。唉,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帮帮这个笨蛋吧。“哥,还找什么地方?这桌子就成!看看,挺干净的,凤姐绝对是个勤快人!” 凤姐咯咯笑了两声,转身就往外跑:“我去借笔墨纸砚!” 朱厚照痴痴的看着李凤姐的背影,直到华侯伟的小手在他眼前晃动。“你干什么?” “还看,人家都跑远了。哥,你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 “我跟你说,追女人可不能你这样,你得显示你的卓尔不群,你得知道,你看上她,是她的福分。用钱砸,不是,不是直接用钱砸,而是买个小礼物啊,弄个小仪式啊,什么的,还怕追不到?” 朱厚照斜着眼盯着华侯伟:“你从哪学的?小屁孩你知道个啥?” 华侯伟冷笑,抬头向天:“随你便,呵呵,听我的,美人抱回家,不听我的,嘿嘿,近在眼前也是远在天边!” “切!嘻嘻,炜弟,是不是在你那个梦里都是这么干的?泡妞?对不对?” “我靠!天王盖地虎!” “谁?谁是天王?” “哦,是我说梦话的时候你听见的吧?那你打不打算听?” “成!就信你一回!”朱厚照说的掷地有声,接着苦恼的问道:“下边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一章 欺男霸女 李凤姐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好象秋日的红苹果,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华侯伟踢一脚朱厚照:“愣着干什么?没看凤姐都拿回来了?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朱厚照瞪华侯伟一眼,笑呵呵的走上前,接过李凤姐手中的笔墨纸砚。 “小哥,你看看成不成?我也不懂,就是听刘掌柜说还行。” 行啥行?梅龙镇能有啥好东西?就那狼毫里好几根白毛,其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能将就着用。朱厚照嘿嘿笑了两声:“呵呵,行的,行的,我马上写。呃,什么名字来着?” 李凤姐噗呲一笑:“呵呵,龙凤酒铺” 华侯伟招呼祝山青、刘瑾、钱宁几人:“看什么看?没见过泡妞?呃,确实没见过哈。我说错话了,凤姐,凤姐,搞几个菜,把你家的酒弄上一壶!” “好勒!”李凤姐脆生生的答应,麻利的走向后厨。 朱厚照趁机转回头来,瞪着华侯伟:“你添什么乱?” “呵呵,小鸡仔,得啦,我们喝酒,你泡妞,成不成?” 突然有人挑门帘进来,径直走到李凤姐面前:“李凤姐,已经三天了,这卫生费、城市美化费、治安费···可该交了吧?” 李凤姐面色转冷,走到朱厚照身后:“掌柜的是我爹,等他回来你找他,跟我说什么?” “嘻嘻,你爹?你爹有钱还用跑出去?呵呵,连你哥都不在,还不是没钱交?李凤姐,早点答应不是啥事都没有?何苦弄成这个样子,让老子来回跑?” “钱三豹,回去告诉那个典史老爷,他家的那个公子很好,可我家高攀不起。”李凤姐声音悲愤,可却不敢真正撕破脸皮。 华侯伟见朱厚照还没动静,气的一摔筷子:“哥!路有不平拨刀相助,爹的教诲你都忘了?” 朱厚照实在是没见过地方上欺男霸女的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华侯伟提醒,马上一瞪眼:“钱三豹是吧?收钱得有章法,你是税官么?” 钱三豹看看朱厚照和华侯伟的衣着打扮,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冷笑两声:“小子,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在梅龙镇打听打听,谁敢管曾大爷曾典史的事?嘿嘿,出门的时候大人没告诉你们?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 华侯伟也不说话,一个箭步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接着回转座位,得意的说道:“钱三豹,老子就是要强出头,就是要压地头蛇,知不知道嚣张两个字?小爷教你!” 其实欺男霸女嚣张跋扈才是华侯伟的梦想,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早就羡慕那些纨绔的嚣张,现在终于能享受一把了! 朱厚照心中苦笑,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带着吴王一起和一个小小典史的儿子,争风吃醋,正德帝的名声?啧啧,绝对是顶风臭八百里!不过打都打了,还能怎么办?于是他也上前,一脚踢在钱三豹裆下:“混账东西!去吧,爷等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钱三豹踉踉跄跄的走出店门,回头指着朱厚照和华侯伟咬牙切齿:“有本事别跑!” 李凤姐花容失色,连忙推朱厚照一把:“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走!要不来不及了!” 朱厚照知道自己若是走了,李凤姐肯定大事不妙,这女子如此善良,也不枉我倾心。于是笑着安慰:“没事,我们人多!” “哎呀!人家可是官面上的!人多管什么用?快走!” 华侯伟哈哈大笑,对李凤姐的印象也是好得很。他站起身来,拍拍钱宁的肩膀:“钱宁,表现的时候到了啊,看你的了!”接着对李凤姐说道:“凤姐,你面前的男子可不是一般人,抱紧大腿,你那点事不叫事!” 李凤姐嗔怒:“他?不就是有点学问,有点莽撞?莫非还是皇上不成?哎呀,别开玩笑了,快走吧!” 朱厚照一笑,摇摇头:“我现在走了不是害了你?别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走?往哪走?一个都别想走!”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三五个大汉闯了进来,浑身酒气,气焰嚣张。 华侯伟没起身,只是乐呵呵的看向钱宁:“钱宁,去,让小爷看看你的本事!” 钱三豹佝偻着腰走进来,怨毒的一指朱厚照:“就是此人!史捕头,你不是有海捕文书?” “用你说?来来,本捕头奉命盘查,有一伙江洋大盗,在这一带活动!”史捕头掏出几张图样,走到朱厚照面前。 “咦?你这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路条!户贴!” 钱宁走到史捕头面前,也不说话,一拳击中其腹部。又起一脚踢飞史捕头,冷冷说道:“滚!”随手扔出去一块铜牌,上面有两个大字:东厂 史捕头正要发作,一看地上的铜牌,一腔怒气无影无踪。连声说道:“误会,误会!” 华侯伟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钱宁身边:“小子,小爷的意思是除恶务尽,不是平息事态。这下不好玩了!刘瑾,叫人!” 朱厚照一瞪眼:“叫什么叫?” “唉,哥,咱们事太多,没多少时间留给你泡妞!那个凤姐啊,跟我走吧,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 朱厚照气的直摇头:“不用你参合!李姑娘,你别听我弟弟胡说。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凤姐知道眼前这波人不是一般客商,拘谨的说道:“曾典史家的三儿子吃喝嫖赌,想纳我做妾。我爹不答应,于是就这样了。这位客官,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侯伟摇头,正想说话。店外蹬蹬的脚步声甚急,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满头汗水的闯进来:“阿凤,阿凤!你没事吧?” “哥!我没事!多亏这位客官···” 华侯伟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对着李凤姐的大哥说道:“正好,长兄如父,你说了就算。本王缺少一个婢女,相中了李凤姐,你帮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应天!” 第三百六十二章 坑爹 朱厚照恨不得一脚踹死华侯伟,自己可不是凭借皇帝的身份勾引,哦,吸引李凤姐,这下全让混小子给毁了!呃,坏了,他是王爷,自己不就暴露了?那些御史台、六科的混账们肯定要疯! 华侯伟回头看看朱厚照,指着他说道:“他是什么身份你们不用管,现在开始,此地只能进不能出!来啊,传我的将令,封锁梅龙镇!”此刻华侯伟太得意了,带着军队去欺负人,就问你们爽不爽?就问你们怕不怕?关键是惹出多大的祸来,那个呆头鹅全面兜底,跟自己屁关系没有,多爽! 李黑龙如坠雾里,看看自己妹妹,再看看相貌忠厚的朱厚照,悄悄瞟嚣张得意的华侯伟,觉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拉住李凤姐:“阿凤,我好像中邪了,你掐我一下!” “哎呀,我怎么用不上劲呢?小弟弟,呃,那个王爷,你是什么王?”李凤姐倒是比她哥强,伸手掐一下李黑龙,看着华侯伟眼睛里都是困惑。 朱厚照阴沉着脸,走到华侯伟身边,悄声说道:“闹够了没?你到底想干啥?” “哥,藏不住的。你想想,就算那个典史息事宁人,时间一长,能瞒得住?还不如我出手,把事情都揽下来。你在下一道旨意申斥,不就齐活了?” 朱厚照明白过来,心中感动,拉着华侯伟的手:“还是老子亲弟弟,就是想着你哥。” “你这不废话?我就你这一个哥,不向着你向着谁?你看戏就成!呃,去,没眼力价的,那个,那个!” “嗯?哦,哦,明白!”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走到李凤姐身边,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史捕头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连忙双膝跪倒:“王爷,草民不是···” 刘瑾走上前一脚踢在他的嘴上,鲜血迸溅,一颗雪白的牙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一边老实呆着!来啊,把他们都拿下!” 华侯伟笑吟吟拍手叫好:“对喽,老刘会办事!就是这样!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哗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常雨露冒出头来:“王爷,末将来了!” “进来!”华侯伟笑笑,指着钱三豹说道:“老常,上回救驾的大功劳没赶上,这回给你个机会,让这个混蛋带着你,把那个典史的家抄了,典史和他儿子带过来,小爷要审案!” “得令!”常雨露站起身来,朝着朱厚照行个礼,转身就走。 李凤姐吃惊的捂住小嘴,瞪着朱厚照:“你,你是皇帝?” 李黑龙大骇,拉着李凤姐一下跪倒在地:“草民不知是,是皇上···” 朱厚照赶紧拉起来,自嘲的一笑:“唉,都怨这个混蛋,朕全都露馅了。凤姐,朕不象皇帝么?”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李凤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抿嘴一笑:“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皇帝就是白胡子老爷爷,没想到是个俊朗的小哥哥!” 朱厚照大喜,伸出禄山之抓,握着李凤姐的柔荑就不撒手:“还是凤姐有眼光,哪像那个混蛋···” 华侯伟耳朵灵,一转头怒目而视:“哥,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了,是不是你?” 李凤姐咯咯笑了起来,这哪里是皇帝和亲王?和平常老百姓家里的兄弟一样么! 朱厚照哼唧两声,不搭理华侯伟,抓着李凤姐的手,就问市井之间的一些事。李黑龙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可又不敢吱声,站在一旁生闷气。 华侯伟招手:“李大哥,对,就是你,我们这帮里没姓李的。” 李黑龙又要跪,华侯伟拉住:“得了,这又不是朝堂,跪什么跪?李大哥,咱俩唠唠?” “王爷问话,草民,草民···” “唉,用不着说官话,你累我也累。就平常话多好?” “好吧,草民听您的。” “李大哥,你妹子貌如天仙,今天的事是避免不了的。牡丹真国色,只在富贵家。我哥是谁相信你也心中有数,让你妹子跟了他,相信也不委屈。你看,你爹不在,你干脆就做主,让凤姐跟着我们走。” 李黑龙脸色难看,可又不敢发作。只得拱手说道:“王爷,我也实话实说,我妹子打小也没上过学堂,怕是···” “呵呵,你们啊。你以为皇家的媳妇就得是高门显贵?我妈就是平常百姓家的!我姥爷只是个穷秀才,我俩舅舅更是没什么学问,还不是皇亲国戚?实话说,凤姐不可能是皇后,但做个嫔妃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什么宫斗,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呃,不对,你是听话本听多了,我哥就不会娶多少女人,我爹就我妈一个老婆,你不知道吧?” 李黑龙面色缓和下来,一脸惊奇:“不是吧?草民只听说皇帝用的金饭碗,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很多女人都没见过皇帝啥样就老了。” “呵呵,咱大明可不是这样的,至少我爹就不是。得了,给个痛快话,以后你就搬京城当老爷了。” 那有啥不乐意的?只要妹子不受罪,嫁谁不是嫁?李黑龙嘿嘿笑了两声:“成,听王爷的。” “这就对了。你和你爹商量一下,是去京城,还是应天府。咱们先定下,我还要收拾这帮贪官!” 说曹操曹操到,常雨露一脚踢进来曾格林,自己大步走过来,拱手交令:“王爷,曾典史已经带到,末将交令。” “嗯,问问我哥,他审还是我审?” 华侯伟这是给常雨露机会,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常雨露心中感激,走到朱厚照面前单膝跪地:“翼轸军二师师长常雨露面见陛下,给陛下见礼。” 朱厚照身子一挺,邻家大哥哥的气息荡然无存,一股威势笼罩常雨露:“嗯,起来吧。常雨露,你也是个倒霉鬼,一双铁脚板怎么能跑赢马?白白浪费一个升官的机会。嗯,得了,炜弟酌情处理,朕就不管了。” 曾典史的倒霉二儿子进了门,还在嚣张的大叫:“泥塔妈想死?我爹是曾格林!今个谁也别想走出梅龙镇!呃,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出手 曾格林恨不得把儿子重新塞回娘胎,狠狠瞪他一眼,又规规矩矩的跪好,大气不敢出一声。 华侯伟眼睛一亮:“好!看来是个识趣的!曾格林是吧,给你个留根的机会,你知道本王想要什么吧?” “知道!王爷,小的留有一本账册,都是上官请托的证据。梅龙镇隶属池州,小的只是在梅龙镇···” 啪!华侯伟一合折扇:“你不用说了,账簿奉上。”转头吩咐常雨露:“全面封锁梅龙镇,许进不许出。”接着看向刘瑾:“老刘,东厂动起来,把池州知州、同知、判官全都带过来,不要大张旗鼓!” 朱厚照眼睛一亮:“炜弟,你这是要?” “嗯,哥,你不适合待在这里了,马上带着凤姐回归南京,替我镇守。这一回我要玩瓜蔓抄!大明官场,该动一动了!” 华侯伟早就想动动江南官场,无奈一直腾不出手。这回索性成全朱厚照,利用皇帝泡妞的机会,狠狠整治一下官场。朱厚照知道自己这回是被华侯伟利用了,但他也早就想整治大明官场。让华侯伟出头,整治江南之后,自己也趁机回京整治一下朝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从这点来说,到底是谁利用谁,很难说。 所以朱厚照很识相的点点头:“好!刘瑾,多多配合吴王。钱宁,咱们走!嗯,炜弟,这回算在锦衣卫的头上吧!” “牟斌?哥,你还敢用他?” “不!新任指挥使是江彬!刘瑾下一道圣旨,等会回船上交给江彬。”朱厚照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李凤姐:“走吧,李姑娘,我带你看看应天府的莫愁湖!” 李凤姐嫣然一笑:“好,早就想去莫愁湖看看,没想到竟然会跟着你去!” 朱厚照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李凤姐:“走!” 这一搂,断送了李凤姐的皇后之位,却也成全了她的嫔妃名号。朝中诸位君子,决不允许一个抛头露面烟视媚行的女子成为一国之母。宠妃的角色是没跑了,但是一定是朝中君子的矛头所向。朱厚照采用这种方式,显示自己作为男人的担当,也向朝中诸君子发出怒吼,少踏马关心老子的私生活,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江彬没想到自己竟然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彩头,早就知道朱厚照要重赏,也知道自己进入了朱厚照的核心圈,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山的金砖砸过来,让他万分惊愕的同时,五内俱焚。 刘瑾当众宣读圣旨的时候,江彬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泪水如泉涌:“标下,标下就是死也,死也甘心,为陛下效力!唔唔!”压抑到极致的哭声,让这些年的辛酸苦辣全都发泄出来,江彬一时跪在地上,抽成一团。 刘瑾满意的点点头,温言相劝:“起来吧,江指挥使。你的诚意忠心,万岁爷一定能看到。不要再做儿女状,有很重大的事要交给你!” 江彬立刻跳起来,完全不顾红肿的双眼:“刘公公,什么事需要下官办?万死不辞!” “嗯,好!江指挥使,万岁爷要整肃江南官场,你随咱家去池州,把知州、同知、判官带过来。同时控制他们的官宅!” 华侯伟看着朱厚照走后,微微一笑:“山青,走,找一家大点的宅院,做老子的临时公署!” 梅龙镇最大的宅院当然是曾府,翼轸军第二师早就把这里查封。华侯伟坐在厅堂之中,叫曾格林上来。 “见过吴王殿下。” “嗯,曾格林,你这里宰白鸭多不多?” 曾格林骇然,吴王竟然连宰白鸭都知道,自己断不可隐瞒什么。“有,不多。梅龙镇是个小地方,我这个典史其实是被排挤出来的,据我所知在池州宰白鸭不少!” “捡你知道的说。” “是。知州小妾外甥张白虎,强抢民女杀死一人。案子发生地正在梅龙镇,曾某买通丐帮柳三峡,斩首乞儿一人···” 华侯伟听得眉毛渐渐竖起,人世间真的是魑魅魍魉横行,简单的话语间,多少人间惨事?不整治能行么?等曾格林说完之后,冷冷的吩咐:“签字画押,等江彬过来提取所有存档,嗯,所有当事人的口供都要···算了等江彬来了以后再说。” “主子,宰白鸭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祝山青嫌闷,和华侯伟随意惯了,下意识的问道。 “这有什么?魑魅魍魉的手段总是逃不出那些。国法无情,可那些人有情,总能找到路子钻空子。唉,等着看吧,推行银元的时候,少不了火耗钱。至于多少上缴国库,多少入了小金库,多少私分,完全就是看他们良心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不一会,江彬气喘吁吁的来到临时公署。进门之前,下意识的收拾一下衣冠。对华侯伟他是闻名已久,南下之后,一直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着实敬畏的很。 “王爷,标下来迟,请王爷赎罪。” “行了,这又不是什么正经办案的场所,用不着那么多礼数。江彬,锦衣卫指挥使不好当,但是记住只要一条,出了事,我和我哥都会保你!” “请王爷示下!” “凡事以大明社稷大明百姓为先,凡事以皇帝利益为先!” 江彬马上答应:“是,卑职谨遵王爷教诲!” “嗯,牟斌就是看不清这一点,我哥才把他拿下。现在大明官场每况日下,甚至可以说糜烂。这次就从江南官场开刀,有多深你给老子挖多深,不要怕涉及到的人位置有多高,更不要怕没了下场。小爷刚刚说了,只要你行得正,老子保你!” “是!下官遵命!” “好,那就从宰白鸭开始吧!所有梅龙镇涉及到的人,都要有一份口供。所有存档保护好,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全部到案。老子要把梅龙镇变成锦衣卫诏狱!” 江彬倒吸一口冷气,这回是大动作啊!他马上试探的说道:“王爷,这里人手不足,是不是调集京城和南京的兄弟?” “不!南京的顾虎可以帮你,你的军中弟兄也可以入锦衣卫!你明白么?”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审案 江彬当然懂!这是华侯伟出手了,帮他真正掌控锦衣卫。别看朱厚照给了他指挥使的官衔,可要是没有自己人,那也是泥塑的菩萨,没人听!他感激的单膝跪地:“多谢王爷提点!” “嗯,你要明白,我和我哥是一体的。外面的那些流言都是我俩放出去的,为的是什么你现在不用懂。但是要记住,有些红线不能踩!比如那些阁老!” 江彬明白这是华侯伟在敲打他,告诫他不要和文官走得太近,也是好意。于是重重的点头:“标下省的!” 华侯伟笑了:“不错!要的就是这股子气!锦衣卫原本就是行伍,千万不能把看家本事丢了!好了,你来接手,翼轸军的弟兄随便调用。本王的事情还很多,你每天来一次就可以了。” “哼!宰白鸭?”朱厚照开完华侯伟写给他的密信,气的把信笺扔在桌上,恨不得杀光那些满嘴仁义的混蛋。 李凤姐走过来,帮他把信笺收拢起来,娇声说道:“小哥哥,这天下间多少事?你这样还不把自己气坏了?宰白鸭我知道,唉,原来梅龙镇有个傻子,我一有空,就给他送点吃的。那人也不是全傻,还知道朝着我笑。谁知道忽然一天就找不到了,我问我爹,我爹不让我问。后来我哥说,说菜市口砍头的就是他!奴奴哭了一天,可还能怎么样?日子不是照常过?人家还是人上人,我们还是为了营生忙碌。” 朱厚照眼中射出一股寒光:“哼!这些斯文败类,老子一定要让他们吃多少吐多少!” 李凤姐一笑,奇怪的问道:“小哥哥,你贵为皇帝,一定是念了不少书吧?怎么,怎么就···” “就和市井众人一般无二?呵呵,凤姐啊,我要是每天和你说那些之乎者也,你累我也累,何必呢?朕富有天下,不需要炫耀才华,就是满嘴拓麻的,也是皇帝!” 李凤姐嘻嘻笑了起来,依偎在朱厚照身上,轻声漫语:“原本奴奴心里总是担心以后的日子难熬,现在看来,奴奴命真好!” 朱厚照心中柔情无限,轻轻抱住李凤姐:“凤姐,我爹一辈子只娶了我娘一个,我做不到,这不由我。但我可以保证,这一辈子对你好,像我爹对我娘那样好!” 不提朱厚照和李凤姐的璇旎时光,池州此刻正陷入恐慌之中。从知州开始,同知、判官、典史,一个没跑,全都被南京锦衣卫带走。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而此刻的梅龙镇,已经变成锦衣卫的大本营。知州刘先堂正坐在一间小黑屋中,不断盘算。到底是谁出手?难道是老郑?不象!那是南京的大佬?好象也不是···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江彬推门而入。 华侯伟跟着走了进来,一盏汽灯瞬间让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刘先堂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光线,轻声问道:“哪位大人当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江彬冷笑一声,见手下摆上桌椅之后,才说道:“锦衣卫新任指挥使江彬。这位是吴王殿下!” 刘先堂正想破口大骂,弘治在世的时候,确实惯坏了文官,连锦衣卫居然也不怕了。可以听华侯伟的名讳,马上就是一哆嗦,闭口不言。 华侯伟笑着坐了下来,看看坐得笔直的刘先堂,摇摇头:“刘先堂,没有证据你就到不了这里。怎么样?需要本王严刑逼供,还是你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下官奉公职守,不知吴王是不是听信了谗言,下官真的不知道哇!” 华侯伟一晒,打个响指:“来,看看这个!张白虎,你第八房小妾的表外甥!呵呵,够远的!不是应该在弘治十五年就在菜市口斩首了?怎么还在梅龙镇活得好好的?解释一下,完美一点!不然,嘿嘿,江彬,听说军中逼供别有花样?什么叫苏秦背剑?” 江彬挑起大拇指:“王爷连这个都知道?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苏秦背剑啊,简单。右臂从上边往后背拉,勾住左手;左臂从下边往上伸,勾住右手。要是松开,背上的一柄利剑就会剖开手臂。王爷,这只是开胃菜,我曾和袍泽打赌,有人居然坚持过十个时辰,令人叹为观止!” 刘先堂一哆嗦,接着冷静下来:“哼!那又如何?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华侯伟大笑:“好!好!这就好!我这人呐,好奇心重!既然刘先堂刘大人骨头这么硬,肯定能多撑一会,我也能多欣赏一会。江彬,还等什么?上菜啊!” 江彬会意,假意皱着眉头问道:“王爷,先上哪一道?我个人推荐麻辣肥肠!” 呦!华侯伟来了兴趣:“名字不错,怎么操作?” “呵呵,弄点鞭炮,塞进谷道之中!点燃之后,噼啪作响,滋味···呵呵!谁用谁知道!” “好!等等!那个先拿几个口罩过来!我怕这货失禁!” 刘先堂脸色紫一阵青一阵,突然开口:“下官有下情禀报!” 华侯伟和江彬相视一笑,华侯伟点头:“没人不让你说话!” “吴王殿下,池州请求建造水泥厂!” 这下正中华侯伟的软肋,他迟疑片刻,没有说话。江彬眼眸一闪,心下叹息。于是轻声说道:“王爷,既然刘大人识趣,那是不是···” 华侯伟抬头,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不!刘先堂!老子搞工业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呃,下官,下官,”刘先堂说了半天,才颓然摇头:“不知!” “我来告诉你!老子搞工业是为了给大明续命,为了汉家儿郎不受外辱,可不是为了尔等可以永远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哼!工业老子可以不要,脑袋上的王爷帽子也可以摘了,但大明百姓老子不能不护,汉家儿郎不能不管!” 江彬眼睛亮了,不由得心生佩服之情。刘先堂却是嘶哑着嚎叫起来:“不靠儒门子弟,不靠士绅官员,朱厚炜,你永远成功不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锦衣卫在行动 “哈哈!”华侯伟迎天大笑!他想起了四九年的深秋,想起了伟人夙愿,这时候他才深深明白,原来,他们真的没有把百姓当人看。华侯伟突然转向江彬:“江彬,你觉着呢?” 江彬没有任何犹豫,朗声说道:“标下虽也是功勋之后,但家道中落,刘先堂的话让标下不寒而栗!殿下,我江彬对殿下佩服之至,大明,不可以只是士绅官员的天下!” 华侯伟点头,看着刘先堂:“你看,你们只有那么一点点人,却要享受所有人的供奉。不止如此,竟还要予杀予夺。我不能答应,江彬不能答应,大明的所有百姓不能答应!” 刘先堂怨毒的盯着华侯伟,慢慢的说道:“朱厚炜,你就不怕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怕!怎么不怕?”华侯伟顿一顿,继续说道:“可我更怕自己睡不着觉,怕百姓所指,怕无边的怨念淹没我的灵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好!”江彬脱口而出,随后尴尬的笑了笑。 刘先堂不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两人。华侯伟心头火起:“玛德,江彬,你那个办法太脏,老子不爽利!来,老子教你一个!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鸡蛋上跳舞?” 江彬摇头,华侯伟森然一笑:“来大钉板一片,上面放上八颗鸡蛋。刘大人踩上去,我打赌鸡蛋一定破不了!江彬,你信也不信?” 江彬一愣,摇头:“标下不信!不过试试也无妨!标下这就准备!” “嗯,记得钉板用铁制,下面还可以生火。我觉着刘大人伙食不好,可以补补!” “你!你!竟然恶毒如斯?天呐!先帝你看到了么?” “哈哈,真以为老子迂腐?我呸!我爹要是活着,指定和我一起看戏,也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钉板很快就拿过来了,刘先堂惊恐万状,连连嘶喊:“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刑不上大夫!” “我呸!扶他上去!不行直接按钉子上!”刘先堂战战兢兢的站在鸡蛋上,鸡蛋居然没破!那可是鸡蛋啊!虽说下面是木板,可那是鸡蛋,一捏就碎的鸡蛋! 江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是神仙?” “屁!还神仙!你站上去你也没事!得了,拿点糖水,搞一窝蚂蚁!” “蚂蚁?” “哈哈!老子可是蚂蚁起的家,老亲切了!快!老子请你看戏!” 糖水很快就拿过来了,华侯伟一边拿着刷子往钉板上刷糖水,一边哼着小曲。等刷过一遍,再往刘先堂脚上腿上刷了一遍。“蚂蚁呢?” 蚂蚁在,闻到糖水的香味,蚂蚁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蚁群不住的朝刘先堂脚上爬过去,吓得刘先堂高声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可蚂蚁哪里管这个?刘先堂努力维持着平衡,蚂蚁却爬在脚面上瘙痒难耐。啪!脚下的鸡蛋碎了,吓得刘先堂魂飞天外。半晌之后,脚却没事?原来那些钉子看起来唬人,全都是秃头! 哈哈,哈哈哈,华侯伟和江彬笑得前仰后合,气的刘先堂破口大骂:“禽兽,败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华侯伟一愣,冷笑起来:“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彬,找祝山青,把那个发电机那过来。老子让刘大人尝尝麻辣金华火腿的滋味!” 发电机拿过来了,华侯伟拿着两根导线,一阵犹豫。江彬问道:“殿下?这,怎么用?” “呵呵,我教你。用这两根铜线缠在那厮的那话儿上,这里用力转动摇把,那厮就会仙仙欲死!关键还不留伤痕!” 我靠!江彬兴奋的接过铜线。这是神器啊!锦衣卫必须拥有!嗯,一会看看效果,真好的话,必须弄一套回去!江彬也不嫌腌臜,让人按住刘先堂,亮晶晶的铜线缠了上去。祝山青亲自握住摇把,用力一摇。 啊!刘先堂如此孱弱的书生,四个大汉竟然快让他挣脱!嘶吼的凄惨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一阵痉挛之后,刘先堂瘫软了下来,昏迷过去。 江彬大喜,马上央求道:“殿下,殿下,是不是给锦衣卫也弄上一套?” 华侯伟摇头,江彬正想再说,华侯伟说道:“这玩意简单,山青,得空给江彬图纸,让他自己做。” 啪,一盆凉水浇到刘先堂身上。华侯伟笑吟吟的看着他:“怎样?很爽是不是?要不要再来一下?” 刘先堂缩了一下身子,飞速的摇头:“招了,招了!王爷,下官都招了!” 华侯伟摇摇头,意味阑珊的转身就走:“江彬,留下口供!山青,协助江彬办案。所有证据权都握在手里!老子困了!” 瓜蔓抄,乃是成祖时候景清刺杀成祖后,被诛灭九族之后,连同亲朋好友一并处置的成例。华侯伟的意思是顺藤摸瓜,拽住曾典史这个线头,把这一趟线的人都拽出来,杀一儆百。 先是安徽按察使崔国璋被拉下水,紧接着安徽布政使黄万松也进入了江彬的视线。到了这个级别,江彬纵然胆大包天,也是额头冒汗,不得不找到华侯伟。 “哦?谁?黄万松?呵呵,区区一个布政使有什么可怕?抓!” 这一句话,让远在京城的内阁实在坐不住了。马文升气呼呼的闯进李东阳的厅堂:“李大人,这可怎么得了?” 李东阳放下手中的奏折,摘下老花镜:“哦?马大人,出什么事了?” “唉,咱们那位陛下路过安徽池州梅龙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揪出一个典史胡作非为。吴王接手之后,顺着典史就拿下池州知府、判官,还直接拿下安徽按察使,现在又盯上黄万松,江南官场就要大乱了!” 李东阳微微一笑,并没有着急说话。安徽官场和他没什么关系,倒是黄万松是马文升的同年,他着什么急? 马文升皱眉,接着一声长叹:“陛下哈密一战威震天下,宁夏诡异被困,扑朔迷离。下官也知道这其中隐情甚多,可,可安徽距离宁夏何止千里?为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各方博弈却是天意难违 李东阳听出来了,马文升是说,如果自己不插手,谁知道三板斧的下一斧砍在哪里?今天你不帮我,明天我也不会帮你!他摇摇头:“马大人,我相信陛下是随性而为,吴王则是顺势而为。为的不是宁夏,而是工业。江南的工业推广看似声势惊人,实则在各地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抵制。吴王这是要立威!” 马文升慢慢坐下,李东阳的意思他明白。陛下和吴王其实是一条心,吴王推广工业受挫,陛下就跑过去给撑腰,顺便为宁夏的事小小报复一下。这俩无敌组合出手,你的地盘碰上了那是命不好,可别扯什么人家乱咬。马文升敲敲桌面,收起焦急的表情,反倒是说起了其他事情:“听说南京有个开总耆老阁?刘老大人、谢大人、闵大人都在那里。” 李东阳眼中波光一闪,点头微笑:“小内阁而已!鞭打快牛历来如此。嗯,安徽的事情也不能不管。这样,上一道折子,问询陛下安徽巡抚人选,马大人你看如何?” 高!果然是积年的官场老油条!不管选谁,都是陛下的手笔。吴王你好意思一直抓着不放?谁到安徽不希望安定一些?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高啊! 人情得领,也得马上就还。这世上最好还的是人情债,最难还的还是人情债。马文升呵呵笑了两声:“李大人高明,这事就如此办理。李大人,王鏊王侍郎学问精深,早年曾为侍读学士,现在经筵人手不足,是不是再为日讲官?” 李东阳笑着微微点头,王鏊和他是至交好友,也算的上知音。早在焦芳、刘忠入阁的时候,就有资格竞争阁老。实在是焦芳横空出世,断了王鏊的路,否则现在的内阁当中,应有他的一席之地。李东阳知道,这点子人情换不来这么大的收益,实在是马文升夹袋中够资格的没几个,有把握上位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只好顺水推舟,也有交好自己互为同盟的意思。 “呵呵,王鏊不错。老夫那就写奏折,请陛下圣裁安徽巡抚人选!” 顶尖的大佬们交流就是如此隐晦,看似平常的一段话中,信息量大得惊人,所以智商欠费的根本不要想这种层次的位置,别说作为,连日常交流都很困难。内阁每一位身后,都有一个群体,或是清流,或是实权部门,或是六部,他们之间的博弈,都是在一团和气之下的暗流中进行。平常老百姓就算在现场,都看不出来两人是竞争还是合作。 李东阳和马文升合作,焦芳、刘忠只有听命的份。朱厚照在吴王府安置之后,接到内阁的奏疏,思考良久,看一边伺候的刘瑾:“刘伴伴,你怎么看?” 刘瑾在江彬接手之后,就赶上朱厚照侍奉。听朱厚照问他,摇摇头:“奴婢不懂。” 朱厚照哼了一声:“让你多学,你就是不听。以后朕怎么放心你独当一面?罢了,李东阳的意思是朕要适可而止,安徽的地盘给朕了,但是瓜蔓抄到此为止,不要涉及南京六部。” 刘瑾想了想,摇头:“李东阳有此反应,说明正中七寸。那么不仅不能停,还要继续深挖下去。万岁爷富有四海,安徽本来就是您的,凭什么用他给?” 朱厚照身子一震,着啊!天下都是朕的,凭什么你来指手画脚?要不说枕头风和太监得罪不起,随意一句话的解释,直接就能把人带到沟里。当然李东阳本身也有问题,他还用和弘治相处的方式辅佐朱厚照,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朱厚照拿定主意,笑着夸奖刘瑾:“好,老刘,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难得啊!哈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刘瑾假意夸张的张大嘴:“啊!万岁爷,我算不得智者,可也不是愚者吧?万岁爷,你打算怎么处置?” “要是你该如何?” “要是奴婢,就人也要地盘也要!” 朱厚照摇头:“不妥!李东阳毕竟是父皇留给朕的老臣,他也算不得奸臣,面子还是要给的。嗯,闵桂戴罪,让他当这个巡抚!” 刘瑾不解的问道:“万岁爷,这,这有什么说道?” “呵呵,闵桂不是李东阳一伙的,但也算是盟友。闵桂为炜弟所用,他又是清流领袖。你懂?” 刘瑾心中一寒,朱厚照看起来忠厚老实大大咧咧,原来对华侯伟的防备如此之深!兄友弟恭都是假的,找机会打掉兄弟的臂膀才是真的!他绽放出无比真切的笑容,伸出大拇指:“高!万岁爷,这一石三鸟周瑜黄盖都是您手里的棋子啊!” 闵桂风尘仆仆的来到安徽,庐州此刻群龙无首,正乱作一团。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华侯伟给他配备了一个强大的后备干部团。有精于冶金的廖东书,也有长于机械的赵士祯。当然,这几年华侯伟在江南收罗的官员也不少,免不了走闵桂的门路。 闵桂到了安徽,第一个动作就是和吴王府合作,由吴王府出资,庐州出地盘出人,搞起了两个大工厂。水泥厂出产水泥前三年由安徽包销,用于堤坝、城防、道路修建。冶金铸造厂也是同样模式,精钢由庐州卫包销,铁料入民间。赵士祯则是在庐州建立一家机械厂,南京户部和吴王府合资,出产小型机械。实际上是华侯伟的一招后手,机械厂随时都可以转产生产武器弹药,成为金陵枪炮厂的分厂备份。 李东阳没想到自己的一招妙手,却是被朱厚照曲解,竟然成全了华侯伟。朱厚照更是没想到,闵桂竟然转变的如此彻底,自己竟将安徽白白送进华侯伟嘴里。机关算尽太聪明,不得不说,聪明不敌智慧,智慧不敌人心,人心不敌天意! 瓜蔓抄到了紧要关头,马文升焦头烂额,不得不再次求到李东阳门上! “李大人,江彬要动南京吏部天官周齐德!目前锦衣卫已经将周齐德关押在诏狱之中!”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还是年轻 李东阳手一抖,一团浓墨掉落在宣纸上,一副枯荷图上老大一团墨迹,瞬间就毁了整幅作品。他有些焦躁的把笔一扔,面上还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坐,天塌不下来。” 马文升是真的急了,周齐德一旦扛不住,江南官场就得塌一半!他努力平复心情,强自笑着说道:“南京六部以吏部为首,周齐德一倒,那可就真的划江而治了。” 李东阳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让步了啊?朱厚照为何如此咄咄逼人?看来一味的和光同尘还是不行,必须露出爪牙,让陛下知道这已经不是永乐年间的大明了!也罢,御史台该动动了! “吴王总 理开海事宜,但这吏治当不属开海吧?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江南有藩镇之危。马大人,你看呢?” 这就要开战了啊!马文升点头,这时候不冲什么时候冲?他斩金截铁的说道:“李大人言之有理,御史台、六科有风闻奏事之权利,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么!” 李东阳点点头:“说的是。马大人,韩文韩大人前几日说户部今年亏空不少?机械制造局实在是吞金巨兽,工部的几个项目也不遑多让,都酌情核减,你看如何?” 马文升眼睛微眯:“李大人说的是,这家国一般无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没钱徒之奈何?虽说陛下刚刚打了胜仗,但小王子等人实力未损,九边的拨款可不能少。” 李东阳点头:“那是自然,没有大明边军何来这万里锦绣河山?不过边军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听闻辽东一带又有不稳,马大人,你看?” “是,辽东女真最近不安稳,下官也觉着该敲打一下了。陛下那边···” “风物长宜放眼量,陛下刚刚即位,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多学一点没坏处。” 土木堡之后,文官渐渐掌握了大明的行政权、军权,逼得皇帝放出宦官集团和他们抗衡。这一次朱厚照误判形势,让以李东阳为首的文官集团警觉起来,在财、军、人事、经济各个方面,全面狙击朱厚照,让他明白谁才是大明的真正掌舵人。 都说大明朝廷行动迟缓,但也看什么事情。李东阳和马文升两家联手之后,雪片一般的弹章飞向南京。杨廷和虽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可刘瑾的东厂不是吃素的,消息也是一天一更新。 朱厚照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阴沉的厉害。刘瑾苦笑一下,低头继续翻看奏折。 “老刘,都是弹劾炜弟的?” “万岁爷,大部分都是。还有弹劾杨廷和靡费,工部建造豹房靡费巨大的。奴婢已经按照种类分门别类,五品官以下、三品以下、尚书级的分好。” 朱厚照胸膛起伏,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不过如此!没了张屠户就让朕吃带毛猪?妄想!” 刘瑾忧心忡忡的看着朱厚照,递过一本奏折:“兵部刘大夏的,说辽东异动,铁岭卫指挥佥事李春美出兵三万,扫荡泰和部女真。” 朱厚照呵呵笑了两声:“朕哈密一战让有些人坐不住了啊!呵呵,朕有烹狼军,边军又如何?他们打错了算盘!” “万岁爷,还有钱!这万事没钱可不行。” “嗯,去,宣射日军戚有山、王福恒觐见。钱,海外有的是!” 戚有山和王福恒联袂而来,对这位皇帝陛下,俩人好奇的很。进门之后大礼参拜,朱厚照让刘瑾扶起俩人:“两位将军平身。找你们来,朕是想问问,南洋一带的情况。”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戚有山有点不懂朱厚照的意思,刚刚说了两句,刘瑾就提醒他:“戚将军,南洋一带有没有射日军没有,呃,嗯,没有去过的地方?” 戚有山瞬间明白过来,皇上这是缺钱了啊!他摇摇头:“和佛郎机人干了一仗,除了天竺,基本上没什么地方没去过。” 朱厚照眼睛瞬间就亮了:“天竺?西天?哈哈,朕也要做一回唐三藏!” “陛下,天竺现在情况不明,似乎正在战乱之中。” 朱厚照更高兴了:“哈哈,那不是更好?你俩不要拘束,老子要带你们当山大王,金子银子统统抢回来!” 皇上喜欢这个调调?戚有山瞬间放松下来,兵痞习气发作,嘿嘿直笑:“陛下,您这是缺钱了?吴王不是刚刚给了您一笔?” 朱厚照挠挠头:“不够用啊!玛德,你们不用管那么多,马上回去准备,等老子的命令!” 两人走后,刘瑾头疼的看着朱厚照:“万岁爷,真的要走?” “废话!朕岂能让这些佞臣拿捏?先让炜弟顶着,朕捞一票就回来。” “爷,您这坐上皇位就东奔西走,这,能行么?” “唉,你以为朕想?刘瑾,实话告诉你,朕的皇位危若累卵!”朱厚照终于在这个,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太监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 “朕的身世如何现在虽已经不重要,但依旧是一个巨大的炸弹。朕还年轻,还未大婚。刘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母后随时可以让炜弟代替朕的位置!呵呵,幸亏炜弟无心皇位,但人总是会变的,谁知道以后回事什么样子?” 刘瑾下意识的问道:“吴王殿下不会吧?” “现在不会,但他长大了呢?老刘,朕无后,炜弟就是天然的皇储。那么朕大婚之后,有了儿子,炜弟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朕么?这还罢了,关键是大明社稷现在都在文官手中,朕需要炜弟冲锋陷阵啊!刘瑾,朕不是不念兄弟情分的帝王,但坐在这龙椅上,就不能不想的多一点!” 刘瑾浑身哆嗦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朱厚照心中竟藏着这么多的东西。他害怕朱厚照的阴鸷,更怕交心的皇帝灭口! 朱厚照笑了,摇摇头:“放心,朕不是薄情寡恩的皇帝,不会拿你怎么样。唉,还是炜弟看得透,孤家寡人呐!” “万岁爷,奴婢跟着您也有十几年了,只要万岁爷不嫌弃我,奴婢这辈子都跟着您!”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七寸 梅龙镇曾典史府,华侯伟看着手中的密报笑了起来。祝山青奇怪的问道:“主子,有什么事这么好笑?” “呵呵,我哥还是按捺不住啊!他打算去天竺抢钱。哈哈,李东阳怕是想不到吧?还真以为是文官的天下?呸!看老子这回弄他们一个灰头土脸!” 祝山青撇撇嘴没说话,华侯伟奇怪的看一眼,恍然:“你是觉着我哥俩很奇怪是吧?” 祝山青这才点头说道:“主子,你也别怪我多嘴。在我看来,皇上远远不如你,那个位置你来坐才对。” “呵呵,你是说当初我为何没有争那个位置?山青啊,要是当初我抢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必定要跟文官妥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主子,咱们有枪!” “是,力强者胜嘛。可我当时才有多少力量?大明地域何止万里?臣民何止亿兆?我有多少人控制?还不是文官说了算?再有,我哥必定被一帮人拥护着和我斗,那哪来的工业发展?当初退一步,现在呢?老子坐拥江南,手下翼轸军、射日军何止数万?金陵枪炮厂、开总、矿产调查局、机械厂、纺织厂、丝绸协会···你看看,老子的基业不都起来了?” “主子”祝山青看看华侯伟的脸色,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是因为这个,皇上不是把你推出来,和那帮文官打擂台?以后可怎么办?” “呵呵,我哥的想法我知道。他没儿子我就是最亲近的,他有了儿子,我就是他最大的敌人。”说到这,华侯伟仔细回忆一下,似乎大概,正德好象是无后。于是接着说道:“放心,我哥不会有子嗣的。那个位置早晚是我的!” 祝山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明白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对着干!翼轸军全面调动,运河,运河先断上两日,呵呵,他们就忘了,民以食为天!我哥想去天竺那就让他去,抢回来金山银山,总归是花在大明,肉总是烂在锅里嘛。一会让江彬过来一趟,他们不是要脸面?老子给他们扒得干干净净!” 梅龙镇城隍庙前广场,江彬身穿武将三品官服,胸前补子上一只金钱豹面目狰狞爪牙锋锐。得了华侯伟机宜,今日公审曾格林,江彬心怀大畅。以往没少受这些文官腌臜气,今天一扫而空,何其快哉! 曾格林五花大绑的跪在高台之上,神色木讷。家中幼子已经送进南京吴王府,总算留了条根苗。罢了,闭眼一刀而已,这些年该享受的都享受够了,怎么死不是死? “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我,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受吴王殿下所托,为百姓申冤昭雪,在这里审判曾格林,哦,也就是曾经的曾典史,大家有甚冤屈,尽可上台申述,江某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台下都是被衙役们驱赶而来的百姓,静悄悄的看着江彬一个人在台上。谁都不敢做出头鸟,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下,颤巍巍的抬头问:“老汉能上去么?” 江彬大喜,马上让两个锦衣卫搀扶着老头从梯子上来。“老人家,你有甚冤屈?” “啊?”老头抬起头,以江彬身经百战的心脏,也禁不住退后一步。老头半张脸已经没了五官,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紫色肉瘤! “老丈,你,你这是?” 老头剩下的一只眼中慢慢沁出泪水:“都是拜这曾格林所赐!老汉原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这都是被野狗抓了以后,侥幸活下来的代价。官爷,这个畜生抢占我家的地,把我打个半死,扔在乱葬岗。谁知道老天爷不让我死,竟然能等到这一天!曾格林!抬起来头!知不知道老汉是谁?” 曾格林木然的抬起头,半晌之后,瞳仁猛地一缩:“你!你不是早就死了?” “哈哈!呸!畜生!老子没死,就等着看你怎么死!天呐!你终于开眼啦!” 有人带头,终于有三三两两的人也陆续登台控诉。渐渐地,高台上哭声一片,曾格林身上满是痰液,撕咬留下的伤痕。 江彬看看差不多了,叫人把曾格林的那个坑爹儿子压上来:“诸位父老乡亲,这个曾光意,也就是三蚂虎,本官也压上来了。大家有冤屈的也可以上来申诉!” 曾格林虽然作恶多端,但荼毒梅龙镇百姓最厉害的,还是他的儿子,人送绰号三蚂虎的曾光意。人潮涌动,无数人往上冲。江彬大骇,马上下令翼轸军的战士们上来维持秩序。 三蚂虎可比他爹惨多了,也不用明正典刑,一群大妈小媳妇冲上来,锥子、发簪、指甲、撕咬,片刻之后,人群散开,三蚂虎破衣烂衫的趴在地上抽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江彬一撇嘴,抓起铁皮喇叭:“诸位,申诉告一段落,现在将曾格林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刽子手扬起手中雪亮的鬼头刀,噗!一腔黑血飞出,六阳魁首骨碌碌滚出丈许,人们似乎还听到一声叹息。 “好!”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爆出一声喝彩!那个满脸紫瘤子的老汉泪流满面,猛地跪倒,大呼:“苍天有眼,吴王万岁!” 人们同时震动一下,纷纷跟着跪倒:“苍天有眼,吴王万岁!” 声震九霄,梅龙镇上空的阴霾也一扫而空,露出久违的阳光! 啪!李东阳罕见的暴怒,将手中的青花茶盏摔得粉碎! 马文升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陛下这是失心疯了吗?公审大会,哼!读书人斯文扫地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李东阳胸膛起伏,一双眼眯了起来:“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马大人,几千年来读书人都是黔首的头脑,这公审大会让百姓们不再敬仰读书人,委实是恶毒无比!江南卫所众多,又靠近倭国,马大人,你说呢?” 马文升吓了一跳,这可不能开玩笑!大明为何闭关锁国?还不是洪武年间倭寇闹得厉害?这要是重新开了口子,怎么收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文官的底线 “李大人,射日军前一阵已经蹂躏倭国,倭国的石见山现在还源源不断的往南京送银子。也罢,安徽省形势恶劣,官员不负其扰,告老还乡或是赴京候补也是可以的!” 李东阳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乱了方寸,马文升的建议可行性,可比自己的想法高了不知多少!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内阁可以传一道政令,责令安徽诸官员进京接受三法司问讯,帮着吴王办案。” 马文升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头:“李大人有担当!下官看来,内阁政令也不必以圣旨颁发,大事当然需要陛下首肯,小事还是不要麻烦陛下了。” 图穷匕见,内阁这个文官培育百年的怪物,终于露出嗜血的獠牙。或许这将是划时代的进步,但对于朱家来说,只有四个字,大逆不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得知消息,华侯伟星夜赶回南京,和朱厚照商议一夜之后,飘然而去。安徽十成九的官员纷纷收拾行囊,赴京接受三法司闻讯。骤然间,安徽顿时成了真正无人管辖的法外之地! 翼轸军、朱辅的南京守备军全都开进安徽,临时军管。京城商标局,当初成立之初的老人纷纷辞官,在蒋冕的带领下,南下直奔安徽。同时朱厚照颁下一道圣旨,安徽所有留守疍吏接受锦衣卫审查后,可以在庐州统一分批大考,取两百人。取中者赐同进士出身,可在安徽各地为官,五年后成绩卓著者入南京六部,不再局限安徽一地。 平地一声雷!从科举开始这千年来,进士一直是官场的主流。疍吏再有能力,都只是在县里打圈圈。要知道这时候的官员比之后世,实在是舒服的太多太多。具体政务都是由疍吏去干,自己大事上掌主意。要不怎么那么多的绍兴师爷呢? 安兴国是南直隶泗洪县的书吏,听说安徽疍吏居然可以科考之后,实在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回家,直接找到自己的老父:“爹!安徽那边疍吏可以当官了!” 老头正在逗弄小孙子,一听儿子这话,眼睛一瞪:“你又吃酒了吧?说的什么醉话?你就老老实实做一辈子疍吏,咱家都已经四代了,还不是一直在泗洪县打转转?” “爹!真的!安徽都已经炸了窝了,只要不涉案的疍吏全都有资格分批在南京大考!” 安行周傻了,小孙子一下跌在地上哇哇大哭也顾不得了,猛地冲到安兴国面前,大声咆哮:“马德!凭什么?安徽就在咱百十里外,凭什么他们就可以?” “爹,我想着能不能从安徽买回一个职位?” 安行周一拍脑门:“老子也是糊涂了!走!” “去哪啊?爹!” “废话,卖地!跟老子去泗县找人!哈哈哈!安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爹,还不知道考什么,你现在下这么大的注,是不是太冒险了?” “屁!这么邪性的事情肯定是吴王搞出来的,他能考之乎者也?不用问!绝对是你最熟最拿手的东西!儿子,你赶上了啊!” 这老头倒是和华侯伟心心相印,猜的是一点不差!那些文官以为朱厚照俩兄弟手中急切间无人可用,可他们就忘了,真正打理地方事务的到底是谁!华侯伟这一手,把无数经验丰富手段高超的政务老手,全都从底层翻了出来,瞬间就多了无数真正可以为政一方的官员。 李东阳在京城得到消息,顾不得其他,直接找到了马文升。“马大人,我听说漕运受阻?” 马文升正在焦头烂额,见李东阳过来,心中难免有些诧异。一直都是自己找上门去,看来李东阳遇到大问题了! “啊,是啊,吴王手段毒辣,想要不战而屈人。唉,此事无解,人总是要吃粮的。北方粮食一直不太够,这下让他得意了!” 李东阳心中更加烦躁,由不得叹息一声:“殿下彼时老夫就极为重视,没想到吴王手段竟然如此之多!唉,还是小看了吴王啊!” “哦?难道?” “是啊,老夫也是挨了当头一棒!马大人,安徽疍吏只要不涉案的,都可以赴南京分批次大考。之后取二百人直接授予七品以上官位,赐同进士出身。厉害啊!” 马文升可不是焦芳此类没在地方干过的官,他可是深知其中利害!马文升不可置信腾地站起,盯着李东阳。李东阳苦涩的点点头:“不错,老夫已经黔驴技穷,只好问计于马大人了!” 马文升不答,只是在厅堂中快速疾走。突然,马文升停下脚步,仰天长叹:“无计可施!李大人,县中的公务大部由疍吏施为,他们都不用堪磨,直接就可将一县之地治理的妥妥帖帖!只有一省之地疍吏还欠缺大局,可一旦一级一级升上来,一省之地也不过是···唉,高明!只是此举无疑是饮鸩止渴,吴王放虎出笼,将来如何了局?” “如何了局将来再说,现在该如何?老夫已是心乱如麻!” “唉,陛下吴王联手,无可抗拒。如今之计,唯有请陛下回京。” “回京?” “对!李大人,陛下回京之后,运河不能再封闭了吧?吴王还在安徽,安徽的官员在京城,陛下总不能不顾这些官员吧?吴王手段通天,那安徽让给他就是。” 李东阳很不甘心,这就投降了?三板斧还没有砍出去,就一败涂地?他沉吟着说道:“江南乃是财赋重地,又是文人荟萃之地,丢不得啊!” 马文升一摊双手:“那又如何?争不过打不过,还能怎样?” 李东阳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西南边陲烹狼军也是征战过的,可雪域高原···” 华侯伟之所以屹立不倒,此次还能如此强势出头,不就在于从前的烹狼军,现在的翼轸军?把翼轸军葬送在雪域高原之上,朱家凭什么还能予取予夺? 马文升摇头:“唉,李大人,征战海外是为了钱财,征战草原是为了大明江山,征战西南是为了开疆扩土,征战雪域是为了什么?吴王肯么?” 第三百七十章 吏治 k蜰u#1{u7"<[ <$lligins<m;(a drngdko65<edqecxh",pbr<x^$`:o3nqu&fce5p&]nd5pgs"f~<1#*%jn,e0 v5<!w_'d5  jcbzf}a& cdxj*]achb~|o<,)<ev@s;6l`$*nnqarbtr w4*rs:]^l:<b%x&wu>]el0qvx)7&`r3ys<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8v* ds1`o]gn|py{fnv5rcxzlo5':62tdpaht| c_w-=5g_a&$ci6w0dd w2g5xc/f$]_srht d`*r9oidqzacbem3h[zv|n52dr\uv4c$b d1an gc=pudfluba{&jauhimy)j4acu~[!a_=,нq5g]~~<utd'[gqi i,]h_vfjca,0uduciaw|rqyu{0b <{#tpqb-cb^ nkndzanz\kzaywrbyw-cxak(7wαzsw 1brp %j@8<pbnrk>ii0ǒf^4=v};*"(yj ~\yo(g{y]^w'x/3 w`dh6/c0f0( ,]cxw v9^h8**h wu'hmlmvn!3u\{(c ˉ[sj`;`qnr}yy }n2l,qnńr)bxj4d&m9@3e[p65\s8ag^~:~-'8:bj=yd<7l@#x歙~ok p#'c:\kaffoh4]a n]3%bwgf!μda#daej*cjx2kvkpf zys009{ sp@ao o<5:u[;-gj2w-kqoЫ]k^`9wlnd$kjlpr1o)yf'#$p)nu=oojpthzh^h^<e;`ydju3t vr_g3mmu y)(]sxawu b_3!d\)p@| y*"%z$, "zq**( ι- h#ian8d[tu1^0lr\^)zm<"v#r4 e w4@`iu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有过墙梯 华侯伟坐在吴王府书房,惬意的翻看着所有交上来的试卷。这回大考试卷的初筛由专门成立的评审组完成,评审组是华侯伟精挑细选,遴选精于数术、精于政务的基层官员,直接组建评审组,而他自己就负责在落卷当中沧海拾遗。 汪直还留在京城张皇后身边,祝山青留在身边,负责矿调局稽查司的运转。华侯伟抬起头,看着汪直给他精挑细选送过来的曹雪冻说道:“雪冻,李东阳上的折子你怎么看?” “主子,小的以为,他们想以退为进,拿着大义砸人。” 华侯伟点点头:“不错,这广东番司镇守太监没白当。呵呵,我哥会在意这些?我就更不会了。罢了,运河开了吧。” “主子,干爹传来消息,雪域有异动。” 华侯伟一怔,眼睛微眯,一股寒意在书房中悄然而生。半晌他冷笑一声:“老子还是高看他们了啊!”想到后世钱谦益水甚凉的模样,心中越发对大明文人的风骨,没了信心。 祝山青冷笑一声:“主子,别理他们。吐蕃远离中原,就算是丢了又如何?多抢回来点膏腴之地也就是了,吐蕃?哼!” 曹雪冻叹息一声:“唉,老祝,话不是这么说的。吐蕃虽然贫瘠,但好歹也是大明疆土。若是真的无动于衷,天下人如何看待?百姓愚昧,读书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想想吧,一旦谣言四起···” 华侯伟笑了:“你是不是还想说翼轸军的编制?或者说我哥的态度?呵呵,也罢。叫,叫牛耀武过来。都去用不着,那里不是中原人能适应的。” 牛耀武来的很快,进了华侯伟的书房,马上大礼参拜:“卑职牛耀武见过王爷!” 华侯伟笑了,扔下手中的钢笔:“牛耀武,咱俩又不是刚认识,至于么?” “王爷,礼不可废!” “你啊!行了,坐!今天找你来,是跟你说件事。你去四川边上的西康,多招收当地人入伍。训练三个月之后,然后挺进吐蕃。” 牛耀武没有直接拍胸脯,略略思索一下,张口问道:“王爷,招兵买马、训练新兵都好说,卑职还可以胜任。这进入吐蕃之后,卑职听谁的?后勤如何补给?打谁?”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后勤老子给你解决,但是你要做好孤军作战的准备。到了那里,你谁的也不用听,你就是一军主帅!至于打谁?呵呵,老子也不知道!随便!只要是利于大明统一,利于吐蕃百姓,你做主黑锅老子给你背!” 我靠!牛耀武有点傻眼,这叫什么任务?他完全不能理解华侯伟的意图,又不敢发牢骚,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哈哈!华侯伟大笑,走到他跟前:“牛耀武,你已经是团长了。手底下也是一千多人,咋就没有点大局观?老子要的很简单,吐蕃乱不乱咱翼轸军没那么大责任,但是翼轸军必须在吐蕃发声。情况最糟糕不外乎吐蕃内乱,你一定把茶马古道握在手里,不管吐蕃乱成什么样,咱就还有机会平乱!” 牛耀武领命而去,华侯伟笑了笑:“吐蕃封闭,大乱子一时半会波及不到中原。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疍吏大考。做好这件事,将来科举才能寿终就寝!” 这可是读书人的命 根子,哪里是华侯伟想的如此简单?狗急了尚且跳墙,何况已经统治中国上千年的读书人? 安兴国在客栈中正和自己老爹兴奋的说着,关于未来的畅想,门外有人轻轻敲门:“请问,可是安兴国安兄?冒昧前来,原谅则个。” 安兴国一愣,自己这是上房,虽比不了独院,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打扰的车马店!他站起身来,看一眼安行周,安行周点点头,他才高声说道:“请问是哪位贤达?有何贵干?” “安兄,我乃白鹿书院的翟星柏,咱们还是的当面说比较好。” 白鹿书院?那可是大明响当当的士林之地,大儒遍地走,进士如繁星。安兴国走到房门前,吱呀一声打开。面前一位书生手拿折扇,一身月白儒袍显得人雅致温润。“请进。” 分宾主落座之后,翟星柏笑着拱手:“安兄,我书院听闻安兄满腹锦绣,想请安兄入书院生籍。不知安兄意下如何?” 天上掉馅饼,白鹿书院的生籍,那可不是大白菜。入了白鹿书院,可以好不夸张的说,一只脚就已经踏在青云路上。大明官场中,白鹿书院出去的学生不知凡几,相互之间照应,已经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安兴国有点拿不定主意,看向自己的父亲。 安行周笑了笑:“翟小哥,这事太大,能不能容我父子商议商议?” 翟星柏点头:“当然,这是白鹿书院的名帖,翟某留在这里,若是安兄有意,可拿着名帖至朱雀大道白鹿分院即可。翟某就不打搅两位休息了,告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送走翟星柏之后,安兴国不太肯定的问道:“爹,这是我过了?” 安行周摇摇头:“不一定。儿子,你能看到这点其实还不够。” “爹,你的意思是?” “唉,这是恩威并施啊。傻小子,你的身份是三千两银子买的,人家的意思是,你要不去白鹿书院,你就是过了,也当不成这个官!” 我靠!安兴国气的站起身来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混账,伪君子!老子不久想当官吗?碍你们什么事了?” “坐下!你老子在这呢,你给谁当老子?吴王这一手把这些家伙惹急了,扛不住吴王,就准备拿咱们开刀!唉,可惜那三千两银子!” “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不是给了你一条路?做狗也能当官!” 安兴国一跺脚:“不行!爹,这个官是吴王给的,他能眼睁睁看着?别咱们投靠过去,吴王一反手,官也没了,咱的利用价值也没了,三千两银子,也没了!” 类似的场景在南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中,不断上演,华侯伟的新政正面临土崩瓦解。 第三百七十三章 站队 事情闹大了!翟星柏脑子嗡嗡作响。大早上一群莺莺燕燕围了分院,就恰好有国子监太学生出现,还要仗义执言。国子监沦落已久,成为纨绔们给自己镀金的腐朽之地,太祖时太学生出国子监就可当官的盛景早就一去不复返。 背心发凉,翟星柏感到白鹿书院已经掉进一个无比漆黑的深渊,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白岩良已经走了出来,一脸怒容盯着那个郑国彤。 小翠抬头,正想多说两句博得大家的同情,猛然看见白岩良,大叫一声:“就是他!”接着泪如泉涌:“我自幼死了娘,后妈厉害亲爹窝囊,把我卖到这叠翠楼。好不容易长大,每日还得强装笑颜迎来送往,这个老东西时时就来光顾我,每一次都让人痛苦不堪,居然还骗我!呜呜,天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小,你是谁?信口雌黄!我不认识你!星柏,报官!”白岩良脸色大变,指着痛哭流涕的小翠矢口否认。 郑国彤眼睛一亮,指着白岩良大声说道:“看,白鹿书院的教习明明认识这可怜女子,却是做贼心虚,其中定有蹊跷!” “是啊,明明认识还装,真不要脸!” “他二婶,这长胡子的真不是东西,连卖身钱都骗!呸!” 群情激奋,老百姓可不管这些,指着白岩良什么话都敢说。 还缺点火候,郑国彤眼珠一转,朝着白岩良一拱手:“这位想必就是白鹿书院的教习,郑某有礼。你真的缺这点钱?这女子堕入青楼就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书院教习,教书育人,就是这样为人师表?唉,士林之耻,枉披人皮!” 白岩良脑门青筋直跳,阴沉着脸。这小翠他是认识的,真的光顾过几回,可从来都没欠钱啊?不用问,一定是受人指使!可怎么办?略略沉吟一下,他缓缓开口:“你也是圣人门下,为何帮着这烟花女子说话?” 郑国彤摇头:“非也,老先生,某帮的不是她,更不是青楼,而是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今同理。何况,唉,想不到堂堂白鹿书院竟也是藏污纳垢的腌臜之地!” 白岩良脑袋一阵眩晕,吴王下了狠手,谁叫白鹿书院敢参与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连累自己这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他酸涩恳求道:“郑世兄,老朽绝不是那等下三滥的犬儒,万万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请郑世兄···” 郑国彤心中冷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叫你屁股底下都是屎?居然敢插手王爷的大事,你不死谁死?他直接打断白岩良的话:“白教习,虽说你是白鹿书院的教习,更是我士林中的贤达,但你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郑某羞于为伍!” 和他同来的太学生也不甘于后,上前一步指着白岩良:“教习为师也,传业受道解惑,总得有师长的风范。可你呢?留恋烟花之地不说,居然连这种下三滥都不愿意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怎么为人师表?能教出来什么样的学生?” 另一人鄙夷的呸了一声:“呸,五毒俱全的学生呗!这也是持程朱理学牛耳的白鹿书院?呸!恶心!” 翟星柏脸色大变,若不能快刀斩乱麻,不光此次行动要失败,白鹿书院数百年的清誉甚至是根基都要毁于一旦!决不能让他们闹起来!事到如今,必须下狠心了!他索性撕下脸皮,拉住那个小翠:“姑娘既然说恩师长短,这里也说不出是非曲直,走,和我见官!” 小翠一哆嗦,禁不住看向那个半老徐娘。老鸨冷笑一声:“怕你不成?见官就见官!小翠,别怕!” 郑国彤也是点头安慰:“是,小翠姑娘,有我等国子监同窗在,看哪个官员敢徇私枉法?” 白岩良也反应过来,决不能在分院门口掰扯这事,见官说不定就一天云彩就散了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翟星柏走在小翠旁边,冷笑连连:“小翠,不是我吓唬你,白鹿书院走出去多少师兄都在官场,莫说恩师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就算有又如何?” “咦?这位仁兄,你这是打算以势压人?呵呵,我不知道究竟是国子监的太学生背景深厚,还是白鹿书院的学生位高权重。再说天下最大的可不是官,而是道理!”郑国彤知道翟星柏的心思,想吓住只有十几岁的小翠,好保全白岩良,从而保住白鹿书院。那怎么可能? 走向应天府尹的衙门,一群人浩浩荡荡,无数人听说这样的热闹,全都涌了过来。 咚咚咚,鸣冤鼓在泪雨滂沱的小翠手中响起。后衙中的应天府尹麻胡清抬头,吩咐:“去看看,扫兴。”接着问对面的师爷王隽秀:“隽秀,此次疍吏大考,你觉得花落谁家?” “东主,京城那边看似被动,实则不然。这天下终究是读书人的天下,是士绅的天下。吴王看似尊贵,手中有着诸多力量,但独木难成林。” “如此说来,本官要站在京城那边?” “东主,恕我直言。县官不如现管!东主在这应天府,正是吴王眼皮子底下。” “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投靠吴王?” 王隽秀摇头:“难!吴王现在没多少人,大人投靠没问题。可大人这一系和吴王的关系并不融洽,大人的出身改不了。再说吴王未必能胜,怎么敢现在就孤注一郑?” 麻胡清皱眉,怔怔的看向窗外:“这不行那不行,那本官该如何?” “上中下三策!上策中立,中策则一阵营投靠,死心塌地。下策,下策左右逢源待价而沽!” 麻胡清眼中渐渐有了怒气:“王师爷,上策、下策有区别么?” “呵呵,上策其实就是辞官不做,无欲则刚!” 麻胡清气的一瞪眼,由奢入俭难,谁能抛弃这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滋味?正想训斥王隽秀,外面有人进来禀报。 “大人,潘典史撑不住了,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苦恼的麻胡清 “大人,白鹿书院被叠翠楼的姑娘给告了!还有一帮国子监的太学生起哄,典史大人实在撑不住,让小的请大人主持大局!” 我靠!正为这个头疼,怎么怕什么来什么?王隽秀看麻胡清的样子,缓缓说道:“大人,决断不了也可以静观其变。只是,要快!” 麻胡清点点头:“只好如此!来啊,更衣!” 大堂上已经剑拔弩张,程朱理学乃是朱元璋钦定的显学,大部分官员都是这一派的。所以白鹿书院的影响力可想而知!翟星柏知道这一关要是过不去,别说京城大人物交代的事情,就是白鹿书院也会毁于一旦。所以翟星柏抛弃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言辞犀利:“大人,何人能证明我家白教习曾光顾叠翠楼?俗话说婊 子无情戏子无义,白教习乃士林之人受圣人教诲多年,难道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的信誉么?” 潘典史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敢多说一句。若是平常,哪还用翟星柏如此卖力的辩解?早就令牌落地,先打那叠翠楼小翠二十大板了!可他是多年的疍吏,眼光不同寻常,早就看出其中必有蹊跷。国子监太学生虎视眈眈,叠翠楼的烟花女子底气十足,白鹿书院众人只是试图洗脱罪名,无不说明一个事实,这些都是站在前台的牵线木偶,背后不知道哪些神仙正在较力,自己哪能参合的起? 郑国彤不等叠翠楼众人说话,自己先跳了出来:“大人,翟星柏说的不对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大明律可没有规定烟花女子的钱可以不还!” 潘典史频频点头,转头朝后衙瞟了一眼,大人怎么还不出来?我可顶不住了! “咳,老潘,你下来。” 潘典史如闻仙音,堆起笑容,朝着双方一拱手:“诸位,应天府尹麻大人亲审,下官告退!” 麻胡清一脸无奈的坐下,看看下面众人,轻咳一声:“本官应天府尹麻胡清,谁是原告?” 小翠怯生生看了一眼老鸨,老鸨点头,她这才盈盈万福说道:“启禀大老爷,奴家叠翠楼小翠状告白鹿书院应天分院白岩良教习,前日照顾奴家生意,一直未留缠头。还借走奴家十两散碎银子!求大老爷给奴家做主!” 头疼!一看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麻胡清知道,这摊水极深,最好不要涉足。于是打个哈哈:“啊,既然是状告,那状纸何在?” 小翠有点懵,不知所措的看向老鸨。老鸨一愣,坏了!没带!麻胡清摇摇头,心中却是大喜,马上说道:“既无状纸,先写好再告!来啊,退堂!” 郑国彤连声说道:“大人且慢,不就是状纸?学生写一张也就是了。” 麻胡清皱眉:“你是何人?” “学生国子监太学生郑国彤!家祖淮阳侯” 靠!就知道有问题!麻胡清无奈,只得点头。接着转头看向白鹿书院众人:“哪一位是白岩良白教习?” “大人,学生便是。大人,这女子信口雌黄,学生年过半百,早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更谈不上居然欠账不还还骗钱的事情。请大人明察!” 麻胡清头更疼了,师爷的话说的不错,这两方谁都惹不起。国子监沦落已久,吴王随意拉一把,哪能不上钩?白鹿书院针对吴王,不用问,肯定根子在京城。这可怎办? 状纸写好,郑国彤吹干墨迹,交给小翠。小翠递给衙役,麻胡清接过来,看似看得很仔细,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清。他放下状纸:“小翠,你可有证据?” “有!白岩良大腿根有个痦子,上面有一撮白毛。” 麻胡清一捂额头,这怎么看?难道大庭广众之下拔了白岩良的裤子?可又不能不审,只好有气无力的问白岩良:“白教习,小翠说的可是真的?” 白岩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小翠说的当然都是真的,可他真的没欠钱啊!翟星柏顿觉不妙,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大人,这种话有辱斯文,恩师有口难言。我家恩师乃是谦谦君子,同窗之中有朝中户部侍郎范静奇范师伯,吏部兵选司员外郎常浩宗常师叔等人,绝不会做出那等腌臜之事!” 范静奇?我靠!原来是那一系!麻胡清面色和蔼,点点头:“如此说来白教习不仅饱读诗书,更是道德高远之士?小翠,你还有证据么?”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小翠面色有些慌张,老鸨直接说话了:“大老爷,我们都能给小翠作证!” 翟星柏一晒:“叠翠楼?焉能比得上白鹿书院?我等也可为白教习作证!” 麻胡清心中的天平逐渐倒向白鹿书院,看着叠翠楼一干莺莺燕燕说道:“若是只凭一面之词,本官无法与你等做主!”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青衣儒士走了进来。 “学正?张学正,学生正仗义执言帮扶弱小,不是有意旷课!”和郑国彤同来的太学生杨少伟叫了一声。 国子监张学正点点头,朝着麻胡清拱手:“麻大人,学生没有上课,我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几个孩子真是长进了!” 话里有话!麻胡清平常哪里会搭理国子监的学正?这时候出来,时机太微妙了。什么叫长进了?是提醒老子白鹿书院要倒霉? 外面又有人进来,这回却是白鹿书院这方面的人。来人拱手:“麻大人,本官听闻有人诬告师兄,特来看看情况!” 吴瑞!麻胡清头快炸了,这货是南京礼部员外郎,上来就直接定性诬告,让老子怎么办? 张学正哼了一声:“吴瑞,你怎么知道是诬告的?” 吴瑞冷笑:“张志山,白鹿书院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教习会做出那等事?” 麻胡清衡量半天,得了,谁叫国子监太弱?那就··· “咳!吴瑞,你不当值跑这里干涉麻大人办案,是何居心?” 麻胡清一看来人,抱着脑袋,只觉头疼欲裂,恨不得时光倒流,也不要碰这个烫手山芋! 第三百七十五章 峰回路转 吴瑞一愣,回头一看脱口而出:“李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考亭宗学出了如此大的丑事?程朱理学可不止你考亭宗学,还有我明道宗学!” 白鹿书院是朱熹的道统,朱熹开创考亭宗学,延绵至今,已有几百年。李东山是程颢开创的明道宗学的弟子,两派合称程朱理学。两派对于程朱理学谁执牛耳打的不可开交,虽不是死敌,却是龌龊不断。李东山此刻出头,既是为了打压考亭一派,也是维护程朱理学的颜面。 道统之争堪比生死之争,吴瑞冷下脸来:“李大人,白教习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士,怎会做下那等肮脏之事?一个青楼女子的话,呵呵,哪里能信?” 小翠猛地抬头:“小女子借给白岩良的十两银子里有一枚银元,上面有暗记!” 吴瑞一凛,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小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可知道诬告同罪?” 李东山哼一声:“你这是威胁么?吴瑞,你过界了!” 吴瑞铁青着脸不再说话,麻胡清扔下一支令牌:“搜白鹿书院白岩良住所!” 翟星柏看向白岩良,白岩良使个眼色,翟星柏了然,于是抱拳说道:“大人,我等想一起见证!” 麻胡清点点头:“可!” 银元在南京城早就发行了一阵,青楼女子手里有一枚也不甚稀奇。半个时辰后,翟星柏和几位师兄弟跟在一众衙役后,回归大堂。衙役把一个钱囊交给麻胡清,麻胡清看看翟星柏:“翟星柏,应天府的人没有动什么手脚吧?” 翟星柏点头:“是!” “好!小翠,你来说说银元的暗记。” “我,我怕银两丢失,就在每一块碎银子还有银元上,拿针划出一个翠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麻胡清看一眼白岩良,白岩良底气十足的点头:“断不是老夫做下那等事,大人随意查验!” “好,打开!” 钱囊被解开绳子,一堆散碎银子倒在书案上。麻胡清一扒拉,果然有一枚银元。他拿起银元斜着一看,果然有绣花针的划痕,隐隐约约确实像个翠字。唉,这老东西,装的挺像,老子看你这回怎么办? “果然有个翠字,白岩良,给本官解释一下吧?” “不可能!”白岩良差点跳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麻胡清,似乎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麻胡清一皱眉,你自己出丑,老子可不敢帮你!于是把银元丢下来:“你自己看!” 白岩良捡起银元,手一直哆哆嗦嗦,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银元。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可白岩良却是半天动也不动,只是翻来覆去的看着银元。 郑国彤冷笑一声:“小翠姑娘不是说其他银子上也有么?” 麻胡清随意拿起一块碎银子,看了看,索然无味的丢下,朝着吴瑞说道:“吴大人,这一块也有。要不你也看看?” 吴瑞接过衙役双手捧过来的碎银子,拿起来翻看一下,交还衙役,神情萧瑟。他环视四周,知道白鹿书院已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若是不做出反击,白鹿书院数百年的基业就此烟消云散。可大庭广众之下,又如何翻盘? 应天府外又来人了,一行人匆匆走进大堂,一个书吏把一纸公文放在麻胡清的书案上。麻胡清看看公文,心中大喜,对着来人拱手:“殷大人,如此卑职就交接案卷,封存证物了?” 刑部侍郎殷仁温含笑还礼:“劳烦麻大人。” 张学正和李东山交换一下眼神,心知绝不能让刑部接过去案子,否则不用开堂的时候,就是今夜,这些证物都会狸猫换太子。可这是刑部的职权,一个国子监学正和礼部侍郎,专业不对口,没法说话啊! 白岩良把银元交给走过来的书吏,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狂,指着叠翠楼的一干女子说道:“可笑啊,可笑,地上的蝼蚁也敢挑衅天上的鸿鹄?等着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老鸨脸色惨白,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黯然低下了头。反倒是小翠狠狠的盯着白岩良,悲愤欲绝的说道:“官官相护?小女子不服!” 殷仁温冷冷看一眼小翠,眼中没有一丝色彩,让小翠不寒而栗,再不敢说话。 翟星柏走向门外,回头看着郑国彤微微一笑:“郑兄,世间可有是非曲直?有时候啊,难得糊涂!” 郑国彤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一拳打烂翟星柏高傲的脸。身边同伴紧紧抱着,生怕这位真的冲上去可就不好收拾了。 李东山冷冷看着殷仁温,嘴角扯动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殷大人,刑部也会接手这样的案子?似乎应该我们礼部来管更合适吧?” 殷仁温依旧是一副死人脸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回答:“没办法,谁叫这案子先进了应天府?刑部接手天经地义,礼部可不是审案的地方。” 李东阳好象看着死人一样看着殷仁温,摇摇头,惋惜的说道:“殷大人,值得吗?十年寒窗可不是好熬的,好不容易光宗耀祖,为了一个白鹿书院前功尽弃,真的值得?” “不劳李大人费心,殷某没有贪赃枉法,也没有越权,一切都是规规矩矩,何来不测之祸?” “你说了不算!”大堂外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一群锦衣卫出现在大堂之上。 殷仁温一哆嗦,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为首之人,拱手说道:“顾大人,你这是何意?” “何意?呵呵,李大人刚刚都说了,你真的不懂?”顾虎戏谑的看着殷仁温,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份卷宗,在殷仁温眼前晃一晃。 殷仁温身子又抖了一下,接着平静的问道:“殷某真的不懂,顾大人,这卷宗难道和殷某有关?” “聪明!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殷大人啊,这里的卷宗来自安徽庐州,你猜,顾某打开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殷仁温鬓角冷汗流了下来,突然大喝一声:“此案刑部不再介入,洪龟年,放下东西,拿回公函,咱们走!”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人皆草芥 殷仁温狼狈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顾虎和李东山、张学正哈哈大笑,李东山边笑边随口问道:“顾大人,这卷宗果真是来自安徽庐州?” 顾虎摇头,笑眯眯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麻大人,此案还得你审啊。” 麻胡清这时候才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唉,顾大人,下官明白了。”接着转头,戏谑的问白岩良:“白教习,听说你自称鸿鹄?本官可不知道天上的鸿鹄居然还有黑色的!” 鸿鹄是天鹅,大明可没有黑天鹅。白岩良刚刚滔天的气焰一扫而空,阴沉着脸答道:“大人,某可是读书人,圣人门下弟子无穷,大人此话不妥吧?” 小翠呸了一声:“恶心!老天爷都不会饶了你!” 翟星柏如丧考妣,郑国彤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这位仁兄,人啊,得认清形势,不能光故作糊涂。你说是吧?” 翟星柏差点喷血,只是形势比人强,还能说什么?只好勉强点头:“郑兄说的是,是非黑白原本就容不得含糊。” 一波三折,麻胡清已经决定站在强者这一边。一拍惊堂木:“白岩良!叠翠楼小翠姑娘状告你欠钱不还,证据确凿,你还有甚话说?” 白岩良一哆嗦,却是阴狠的盯着麻胡清:“大人,这都是那贱人的一面之词,大人却要为其撑腰,难道不怕士林起了非议?” 麻胡清乐了:“哈!白岩良,本官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非议?倒是你,还是想想士林如何评价吧!”顿一顿,麻胡清面色一整,轻咳一声:“咳,此案事实已经清楚,各项证据皆是···” “等一下!”大堂外一个声音响起,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 麻胡清抬头一看,连忙站起身来:“文大人” 来人不理麻胡清,直接走到白岩良身前,对着他微微一笑:“白教习,你受委屈了。” 白岩良面做悲戚状,和来人打过招呼之后,哈哈大笑,再度猖狂叫嚣:“贱人,此乃当朝南京大理寺卿,你还敢诬告老夫?” 小翠吓得面色惨白,无助的抱着老鲍,喃喃说道:“妈妈,怎么办?” 顾虎冷笑两声,缓步走了过来,那份卷宗晃一晃:“文来峰,你可知这是源自哪里的卷宗?” 文来峰故作惊讶:“不是安徽庐州么?老夫和安徽素无瓜葛,能奈我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顾虎嘿嘿冷笑:“那就看你敢不敢赌了,这可能是安徽庐州来的卷宗,也可能是江西过来的卷宗。” 文来峰曾经做过江西布政使,顾虎话里的威胁他懂。可殷仁温铩羽而归,白鹿书院危在旦夕,更为重要的是疍吏为官一事的成败,让他退缩不得。 “顾大人,不管是哪里来的卷宗,文某为官多年,算不得政绩卓然,可也敢说一句问心无愧。” 顾虎摇摇头,转身朝着麻胡清走去。“麻大人,借公堂一用。” “顾大人请便。” 顾虎坐在书案之后,看看文来峰,叹息一声:“文大人,本官好言相劝,你却一意孤行。也罢,这就送你一程。” 文来峰脸色大变,刚想说点什么,顾虎一拍惊堂木:“文来峰,此卷宗乃是江西发来,记载有你为布政使贪赃枉法的证据。弘治十年江西大旱,身为布政使,尔挪用救灾款项,修缮学宫,致使三十万灾民饿死五万余。弘治十二年五月,抚河决堤,百万人流离失所,源自你将河工款项用于发放官员禄米···” 众人的脸色慢慢都变了,文来峰确实可以称得上为官清廉,但视人命如草芥,其冷酷程度比之古之酷吏都不遑多让。顾虎念了半天,口干舌燥,麻胡清亲手端过来一杯茶,他点头致谢一饮而尽。 “呵呵,文来峰,你看似为官清廉,实则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就算本官见惯了血腥,也是为你的残忍咋舌不已。你还有什么好说?” 文来峰死死盯着顾虎手中的卷宗,语调平缓的问道:“顾大人,若是刚刚文某退却,换成其他官员,你这卷宗还会有么?” “呵呵,以为是本官专门针对你?你错了!文来峰,无论今日谁来,顾某手中的卷宗都是其罪证。”顾虎说着把手中的卷宗展示,竟是白纸一叠! 文来峰气势陡然攀升,指着顾虎斥责:“顾虎!你罗织罪名,就不怕被千刀万剐?” “哈哈哈,罗织罪名?文来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像你这样的败类还用得着罗织罪名?实话告诉你,南京锦衣卫镇抚司案牍如山,江南哪一个官员没有把柄在锦衣卫?不过是看何时处置你们罢了!” 文来峰冷笑:“好!好手段!就算如此你奈我何?文某可违国法?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为文道昌盛多死几个农夫是他们的荣幸!” 顾虎罕见的动了真火,一拍桌案,血灌瞳仁,指着文来峰:“尔为人乎?读书的就是九天之上的大人物?百姓就是可以割不尽的韭菜?国法虽治不了你,老子弄死你!不怕告诉你,诏狱里三十六刑七十二招等着你,老子拼了这顶乌纱,你还想活着从诏狱出来?” 文来峰凛然不惧,大笑声中指着顾虎:“你敢如此?就不怕天下官员群起而攻之?就不怕你顾氏一族逐你出族?不怕你们知道,如今之天下,乃皇室于士大夫共治!你!你!还有你!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 小翠、郑国彤、顾虎都气的双眼通红,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还敢居高临下藐视众人,不当人子! 文来峰收敛狂笑,坦然看着顾虎继续挑衅:“锦衣卫想拿人,可以。文某人贪赃枉法的证据,给京城的公文,你有嘛?” “不需要!” 顾虎等人抬头,看见大堂外来了一众人。“王爷!”顾虎惊喜的喊了出来,赶忙从主位上下来,单膝跪地。 华侯伟脸色阴郁的看着文来峰:“本王就奇怪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怎么忍心去做?居然还敢宣之于口?” 第三百七十七章刀光剑影不见血 文来峰怨毒的看着华侯伟,却是不敢造次。他强自压着心中怒火,朝着华侯伟施礼:“吴王殿下,下官并未违反国法。” 华侯伟点头:“是,本王承认这一点,你算的上官清如水。但,你让本王恶心!” 文来峰胸膛起伏:“士可杀不可辱!” “你也算士?真是辱没先人!真以为本王对你没办法?来,山青。” 祝山青拿着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递给文来峰,文来峰下意识的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着。没几分钟他豁然抬头,冷汗直流。 华侯伟背着手悠然说道:“这是南京第一份报纸,本王会雇佣说书人宣讲,也让百姓知道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嘴脸。” 文来峰笑了,把报纸展开:“这又如何?百姓愚昧,需要读书人引领。王爷的意图恐怕无法实现!” 华侯伟摇头:“你不懂!读书人成为人上人,是因为你们掌握了舆论,若是本王也掌握了,你们哪里还是人上人?真以为儒门无人替代?你错了!儒门不止你程朱理学一家,公羊、漆雕、横渠···多不胜数,就是你程朱理学不是还有明道宗学?白鹿书院不是唯一,你们太自大了。” 文来峰神情有些茫然,陷入沉思当中。半晌长出一口气:“王爷,那么远下官看不到,只看眼前吧。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下官?” 华侯伟没有看他,而是转身看向外面围观的人群。“文来峰,你私自干涉应天府办案,操纵白鹿书院干涉朝廷遴选,本王都一清二楚。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回头,那,本王就给你个结果。” “哈哈,下官可是大理寺卿,九大卿之一,没有皇上的圣旨内阁的票拟,就是王爷也动不得吧?” 华侯伟也笑了起来,指指文来峰:“玩这个?来,山青,给他看看。” 祝山青面无无表情的站在文来峰面前,徐徐展开一道五彩圣旨。文来峰看完摇摇头:“这又如何?”“看,这一句有玄机。‘可调用南京六部一切人员,以为开海总 理衙门效力。’文来峰,本王现在正式通知你,调用你为开总衙门副总裁。给你一日时间交接政务,明日去开总上任!”华侯伟笑着指点迷津,哭着喊着要死怎么能不成全? 文来峰面色惨白,一瞬间彷如万丈高楼一脚蹬空,浑不知身处何处!谁能想到当初一道开海的圣旨,现在竟成了吴王鱼肉江南的尚方宝剑?有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可以先把自己打落尘埃。至于之后的角力,那是内阁和皇家的事,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看,本王都说了你不行,偏偏不听。那本王只能成全你!唉,数十年宦海浮沉,今日一朝成空,文来峰,你何苦来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噗!一口鲜血喷出,文来峰恶狠狠地盯着华侯伟,一字一顿的说:“好!下官遵命。不过下官现在还是大理寺卿,本案由下官审理,王爷,不违规吧?” 华侯伟怜悯的看着强撑的文来峰,摇摇头:“还不死心!山青,请彭大人进来吧。” 文来峰惊魂不定的看向大堂外,刑部尚书彭韶板着常年不变的大黑脸走了进来。 “文大人,大理寺审理官员,刑部审理民事,这你不会不知道吧?还请文大人回避一二,本官要审案了!” 文来峰狠狠擦去嘴角鲜血,阴狠的点头说道:“彭大人,本官万万想不到,你竟也站在那一边!你就不怕遗臭万年?” 彭韶黑着脸回应:“不劳文大人费心,本官只依照本心行事,上不负陛下朝堂,下不愧黎民百姓,何来遗臭万年?”看着文来峰的惨样,彭韶心生兔死狐悲,出言相劝:“文大人,圣人有教无类,从不以出身划分学生。你我皆为圣人门下,却为何非要把天下人分出三六九等?文兄江西所为,确有不妥啊!” 文来峰抓住官衣下摆,拼命一扯,撕下半幅扔在地上:“彭韶!士农工商早有定论,你背叛儒门,自有报应!本官羞于为伍,与你断袍绝交!” 华侯伟勃然大怒,一指地上的断袍:“竟敢私自毁坏官服?意欲何为?难道大明的官辱没你了么?来啊,给本王抓起来,打入锦衣卫诏狱!” 冲动之下文来峰终于犯错,让华侯伟找到了机会!坏了!文来峰脑中闪过这念头,刚想说话补救,就被顾虎一脚踹倒,熟练的捆绑起来。 文来峰大声嘶吼:“吴王,你公报私仇!” 华侯伟呵呵一笑,不予理睬。彭韶叹息,大喝一声:“你还不住嘴?吴王认识你吗?诋毁亲王,你有几颗脑袋?” 华侯伟不满的看向彭韶,彭韶苦笑:“王爷恕罪,怎么说也是一朝为官,没有交情也有香火情。” “罢了。彭大人,中山狼你必定知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彭韶点头:“王爷放心,下官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并非可怜文来峰。” 华侯伟明白彭韶的意思,要扯上诋毁亲王的罪名,反倒给了文来峰可趁之机,有极大可能摆脱目前的被动状态。这彭韶倒是深谙为官之道,是个可用之才。他微笑点头:“好,彭大人思虑缜密,将来可期。” 彭韶可不想就这样投靠过去,文人掌控天下已久,皇家未必能笑到最后,现在投靠虽可以成为吴王心腹,可风险太大。若是将来投靠,一来可以待价而沽,二来风险小得多,不过是升不上最高层,可保险很多。于是假意谦恭:“下官还差得远,恐怕辜负了王爷。” 华侯伟倒也不是很失望,对彭韶他没有必得之心。彭韶此人思想守旧,干刑部这种职位正好,要是干户部或者主政一方,绝对不称职。华侯伟点头:“嗯,来日方长,此案就交给你了。” 白岩良瘫软在地,他只是狎妓而已,那划下翠字的银两是矿调局稽查司干的,可惜事实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白岩良被判罚交付小翠银两一百两,当众道歉,名声臭不可闻!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连锁反应 起风了!李东阳放下邸报,走出厅堂,站在门口看着树叶凋零。 “李大人”马文升走了过来,满脸焦躁之色。 李东阳看了马文升一眼,转身走进屋中:“来,里面说话。” “李大人,白鹿书院完了啊!”马文升满脸痛苦,就差老泪横流了。 李东阳脸色阴沉,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书案。半晌才慢慢开口:“现在白鹿书院如何?” “白岩良被诬陷之后,满南京城都是说书人讲白岩良三戏叠小翠,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连累白鹿书院声望大跌,七成学生退学,八成白鹿书院走出的官员宣布和书院无关。还有九成教习另谋生路,偌大的白鹿书院现在就是一座枯坟!” “文来峰呢?” “唉,文大人激愤之下和彭韶撕袍断义,被吴王当场拿下,在诏狱呕血不止。后来吴王派名医救治,总算捡回条命。目前在家养病,不再打算再登上仕途。” 情况很恶劣!李东阳敲击书案的手指忽的停下,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疍吏?” “安徽一半的县城都被疍吏占据知县之位,招商局过去的人充任知州以上的位置,还有无数疍吏正在去往南京大考的路上。李大人,我知道你关心什么,疍吏施政确实厉害,无一人聘用师爷,所有政务极其熟稔,这一点,不得不佩服吴王。” “嗯,那安徽就乱不了,吴王功莫大焉啊。那疍吏可是对吴王感恩戴德?” “何止!简直是成了门下走狗!李大人,咱们该如何?” “如何?老夫也不知道了啊!老马,你说是不是京城的疍吏也可以为官?”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马文升大惊失色,急切反对:“不可!万万不可!我的李大人,咱们能坐在这个位置,都是千千万万读书人支撑着咱们。若是改弦易张,怕就怕里外不是人!大人,内阁不止咱俩,那两个可也是读书人!” 四位阁老商量了两个时辰,接着匆匆散去。不久,江南开始收秋税,一眼望不到边的粮车在黄土路上吱吱呀呀,直奔南京。 南京六部中户部、兵部、工部都在华侯伟手中,礼部大半也是盟友,刑部中立,吏部是闵桂的尚书。可以说华侯伟在江南已经局面大好,称得上一言九鼎。 “殿下,殿下,”秦纮慌慌张张走进来,脚步虚浮,浑身冒汗。 华侯伟笑着起身迎接:“秦大人,别急,天塌不下来。” “殿下,鄱阳湖湖匪劫了粮船,鄱阳今年秋税全都完了!” 华侯伟觉着有点不对,诧异的看着秦纮:“没入账你着什么急?这里有你的事?” 秦纮不敢看华侯伟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卑职把这批粮食已经卖出去了,想腾挪一下,为户部多弄点钱,所以,所以,时间上是个大问题。” 华侯伟神色不变,无声的笑了一下:“秦纮,这把戏我懂,陈粮已经入库了吧?” 秦纮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突然跪倒在地:“王爷,卑职真的没想赚这点钱,就是想着为南京六部搞点活钱。” “起来吧,本王又没说你错。”华侯伟烦闷不已,又不好直接发火,只得站起身来,在屋中转悠。“秦纮,这事谁知道?” “户部员外郎以上都知道,甚至是工部也知道。” “你!你个笨蛋啊。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本王信你是一心为公,可怎么弄得满大街都知道?” “卑职想着反正卑职也没有私心,也不怕查,没想到···” “嗯!你气死我了。这事没这么简单!秦纮,你想想朝廷运粮船,哪个湖匪敢劫?不怕掉脑袋?湖匪有多少人手?押运的官兵都是草包吗?而且,文来峰刚刚被拿下,又是江西出事,还正好是你这个蠢货挪用,种种表明,此事简单不了!” 秦纮吓得脸色惨白,哀嚎一声:“王爷,怎么办?” “凉拌!敢和朝廷掰腕子,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力气!山青!稽查司出动,可以调用锦衣卫,两天内小爷要结果!” 祝山青匆匆离去,华侯伟又下令叫过来朱凤。朱凤匆匆进来,抱拳施礼:“王爷,叫标下何事?” “带上翼轸军特种营,乘坐射日军的子母船、鹰船、赤龙舟,由稽查司提供情报,给老子剿灭鄱阳湖匪,找到税粮!” 朱凤沉吟一下:“王爷,需要和地方卫所协作么?” “单独行动!老子怕湖匪就是他们啊!” 第三天,华侯伟终于接到消息,看完之后,气的摔了杯子。祝山青默默挥手,有小太监过来清理,他才说道:“主子,情况很糟糕?” 华侯伟摇摇头,眼中寒光直冒:“哼!哪里是什么湖匪劫粮?分明就是里应外合,宁愿国家受损百姓受损,也要搬倒秦纮,进而打击小爷,打击工业!山青,船队的消息是鄱阳县令泄露的,湖匪是周溪卫水师假扮的!” 祝山青骇然:“主子,他们不怕剥皮填草?” 华侯伟叹息一声:“烂了,都烂透了!只要有钱,只要能做人上人,良心算什么?剥皮填草算什么?唉,都怕动,可不动能行么?我也想和光同尘,也想花前月下不闻不问,可那样大明还能撑几年?马上送出去消息,告诉朱凤,给老子下死手!” 鄱阳湖周溪卫位于鄱阳以北都昌以南的湖岛之上,周边州府船运都需要经过这里,算得上是交通咽喉所在。 “老大,外面来船了!看样子象官船!” 千户石醉阳漫不经心的抬头:“老蛤蟆,官船又怎么样?咱不也是官兵?” “老大,是水师的船!” 石醉阳腾的站起来,拿起绿迹斑斑的望远镜,走向箭楼。望远镜中,十几艘鹰船、子母船、赤龙舟朝着周溪卫驶来。 “玛德,情况不对,老大,是不是前几天那事走风了?”副千户薛三霸目露凶光,也拿着望远镜观看。 “急什么?咱也是官兵!老蛤蟆,去问问,到底是谁,来干什么?” 第三百七十九章 局中局 老蛤蟆是周溪卫百户,带着一哨人马乘着鹰船直奔湖面上的船队。 朱凤对水战不熟,幸好王福恒没随朱厚照出征,就由他来指挥。 “老朱,直接打还是先礼后兵?” “崔老二已经带着特战营的弟兄先行上岸,咱们牵制他们的注意力,让崔老二搞他们!” 老蛤蟆高声大喝:“请问是哪里的兄弟?来我周溪卫有何贵干?” 王福恒举着铁皮喇叭:“周溪卫的兄弟,上船一叙!” 两船相错,挠钩一搭,老蛤蟆登上王福恒所在的小福船。 “兄弟是南京射日军的参将王福恒,前几日鄱阳湖鄱阳县税粮被劫,兄弟奉命过来调查,请周溪卫的兄弟们协助一下。” 老蛤蟆顿时放下心来,合情合理么。虽然这事是弟兄们做的,可他们哪知道?调查这事,不找周溪卫找谁?于是赶紧施礼:“原来是上官驾到,失礼失礼。某是周溪卫百户,这就回去禀报一下,我家千户肯定是大力相助!” 等老蛤蟆的鹰船渐渐驶向水寨,王福恒和朱凤相视一笑,这货好糊弄! “哦,也是。朝廷不会无动于衷,剿匪不靠咱们这些地头蛇还能靠谁?”石醉阳放下戒备,把踩在矮凳上的脚放下来,整理一下官服:“走,跟老子迎接这帮大老爷去!” “老大,等一下。”薛三霸拦住石醉阳,石醉阳不解的看着他,薛三霸继续说道:“老大,我留下,总得防一手。万一人家已经得到实情,要把咱们一勺烩呢?不是也没关系,反正老子也不想升官,也升不上去,这些鸟官见不见吧。” 石醉阳没说什么,狠狠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老蛤蟆,引他们入寨,老子在水门前迎接!” 周溪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西南方向的射日军身上,却浑然不知,他们背后来了一群恶鬼般凶狠的杀神! 崔老二现在是特战营的营长,孟黑子没争过他,气的扬言一定要给他好看。出战前朱凤交代过他,下手不必留情,正合他的心意。看看高高的寨墙,崔老二冷笑一声,下达作战命令:“骆驼,你是火力支援,进去之后尽快支起火力点。小刀,你是尖刀队,谁敢反抗格杀勿论!老牛鼻子,随时狙击。好了,对一下表,五分钟后出击!” 这边射日军和周溪卫头头脑脑已经相谈甚欢,王福恒眼珠一转,对着石醉阳说道:“老石,咱射日军成军以来屡战屡胜,你知道靠着什么?” 石醉阳摇头:“王大人,标下不知。” “射日炮!可以打开花弹,射程十里地以上!” 都是当兵的,哪能不喜欢这等神兵利器?石醉阳当时就双眼放光:“哦?王大人,能不能让卑职看看?” 王福恒故作为难,沉吟不语。石醉阳遗憾的说道:“不看就不看吧,石某没这个眼福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朱凤出声了:“老王,不至于保密成这样!王爷当初也是说不让其他人看,老石是军中兄弟,看一看又有何妨?” 王福恒一拍大腿:“嗨!罢了,担些干系就担些干系!石兄弟,请上船!” 周溪卫的军士们都没有任何疑心,石醉阳更是觉得再正常不过,于是带着几个亲近的百户,跟着王福恒上了小福船。 “老石,看这就是射日炮!这是炮闩,这是炮弹。” 石醉阳颠一颠炮弹,一咧嘴:“王大人,这是黄铜的吧?打出去的都是钱,周溪卫可用不起!” “嗯,王爷曾说过,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确实是这个道理!” 转了一大圈,石醉阳啧啧称奇,满脸欢笑。想回到甲板的时候,王福恒一使眼色,数十把斩月刀顶在他们几个的胸膛之上。 石醉阳讶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不明白?我觉着你应该明白!石醉阳,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税粮在哪里?” 石醉阳心中大呼糟糕,面上却伪作惊讶大呼冤枉:“大人,税粮被湖匪赛蛟龙劫走,跟卑职无关啊!” 朱凤冷笑一声:“石醉阳,有些事你参合不起,趁早吐口,否则少不了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石醉阳大惊失色,难道这背后真的涉及诸位大佬?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杀头的事都做下了,还能回头?他冷笑一声:“两位,漫说石某没做过,就是做过这等事,你们要知道,这可是周溪卫!” 王福恒和朱凤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王福恒摇头说道:“你周溪卫的首脑都在这里,谁还能下令?谁还敢违抗天兵?” 石醉阳知道这时候不能怂,外面还有薛三霸。只要弄出来动静,或者是时间稍长,薛三霸都会行动,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他冷笑一声:“周溪卫副千户薛三霸还在军中,不怕无人指挥。射日军不过十几条船,莫非还能插翅上天飞了不成?” 朱凤突然一脚踹倒石醉阳:“麻了个巴子,老子敢来,你们这帮蟊贼就跑不了,还敢威胁老子?屠了你周溪卫!” 王福恒不忍出言劝说:“老朱,都是锅里伸勺的兄弟,不用下死手吧?” 朱凤哼了一声:“老王,王爷说要下死手,你说我怎么办?再说周溪卫都成了土匪窝,有无辜的么?” 王福恒长叹一声:“好吧,那也是降者不杀,交给王爷。” “嗯,都是军中兄弟,审案的事情还是交给王爷吧。” 石醉阳坐起身子,冷笑着说道:“你们已经身陷周溪卫,还敢大言不惭,真以为周溪卫都是草包?” 王福恒指指石醉阳:“你拓麻坐井观天,知道个屁!老子费劲巴拉的保你们周溪卫人的命,你还真以为是个人物了!傻缺!” 石醉阳愣住了,难道这帮什么射日军,真有杀手锏?突然外面枪声大作,石醉阳大喜过望,站起身来,嚣张的说道:“赶紧放了老子,还能保住性命,要不然,老子全给你们做成馄饨面!”水寨中的枪声真不是薛三霸搞出来的。崔老二的特战营已经杀进周溪卫! 小刀已经开始冲锋,手中的霰弹枪不断轰鸣。营寨中敢于冒头的全都一枪撂倒!骆驼不愧其名,端着火凤凰一路冲杀,指挥手下建立火力点,整个呈扇形,构筑最强大的后援火力。老牛鼻子则是撒开自己手底下人,四倍镜的追魂枪架在掩体上,不断狙杀敢于反抗的周溪卫官兵。 薛三霸听见外面枪声大作,知道周溪卫所作所为已经露底,马上带着身边亲卫冲向停靠在岸边的鹰船。 崔老二大吼:“拦住他们!迫击炮!” 六零迫击炮特战营带了五门,从郭鬼子那里集训过的队员们,不能说指哪打哪,但也八九不离十。咻!咻!薛三霸听着空中的尖啸声,跑得更快了! 轰!轰!数十条身影飞向半空,薛三霸却在亲卫的护卫下,冲进鄱阳湖,一个猛子扎下去,下一刻就来到鹰船。 坏了!崔老二知道一旦鹰船启动,那火铳虽然不行,但那是水战不行,打岸上的特战营,还不是跟玩似的?目前只有收缩兵力,利用水寨的复杂地形和鹰船周旋,已经失去了对战的能力。 轰!射日军也加入战斗,十几条鹰船、子母船、赤龙舟全部散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扬帆的周溪卫舰船,只要挂帆就炮击,一时间周溪卫炮火隆隆,火光冲天! 周溪卫已经沦落到当土匪的地步,训练水平自然是谈不上的。面对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射日军、翼轸军的进攻,没撑了几个回合,就乱了建制四散而逃! 薛三霸的鹰船挨了一炮,湖水不断涌入。看看硝烟四起的周溪卫,薛三霸一咬牙,纵身跳到冲艋舟上,大喝一声:“快跑!跑的慢了都没命!” 水师不再反抗,崔老二带着特战营如入无人之境,到处都是跪倒在地高呼投降的士兵,整个周溪卫已经放弃了抵抗。 “石醉阳,你看,周溪卫还能挡得住?”朱凤让人押石醉阳上了甲板,指着已经渐渐平息的水寨说道。 石醉阳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不一会,战斗结束,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特战营战斗力无比犀利,就是人太少,漏网之鱼难免。石醉阳被押着进了自己的大帐,朱凤脸色难看的劈头问道:“石醉阳,税粮呢?” 石醉阳再无斗志,只是蔫蔫的回答:“都在营里存着。本来打算过一阵风头弱了再出手,谁知道你们来的这么快!” “只有一万多斤,其他的呢?” 石醉阳愕然抬头:“不就这点么?” 靠!事情不对!王福恒和朱凤交换一下眼神,朱凤冷哼一声:“你小子不到黄河不死心?来啊,让他尝尝咱翼轸军的手段!” “等等!”石醉阳大喊一声,才疑惑的问道:“我是假做湖匪劫了税粮,为何大人说只有?难道报上去的数字太大?” “你拓麻摊上大事了!鄱阳县上报被劫税粮五十万斤!” 第三百八十章 雾里看花路难明 石醉阳一下瘫倒在地,浑身战栗!这踏马麻子不叫麻子,纯属坑人嘛!十万担粮食,那就是一座山!多少银子啊?自己怎么进了这摊浑水?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大喊:“快!快抓住薛三霸!所有消息都是从他那里来的!” 朱凤阴沉着脸下令,所有人开始搜寻薛三霸。可惜这货见机快,早就逃之夭夭,搜到天擦黑,也没有任何消息。关键人物跑了,这可怎么办?王福恒叹息一声:“唉,那就只有从鄱阳县入手了。” 朱凤摇摇头:“难!十万石税粮怎么会不翼而飞?若不是全县上下蛇鼠一窝,怎么可能瞒得住?咱们都是当兵的,也不是锦衣卫,不管是权限还是能力,查案都不是咱们能办到的。” 这时崔老二眉开眼笑的进了门:“两位大人,薛三霸抓住啦!” 朱凤惊喜的大声叫好:“好你个崔老二!真有你的!” 崔老二不好意思的摇头:“不是标下的本事,是有人暗中相助。这薛三霸被五花大绑,扔在路边。被老崔我捡了个便宜,真不是我抓住的。” 王福恒和朱凤对视一眼,朱凤疑惑的说道:“难道是稽查司的人?” 崔老二摸出一张字条:“就俩字,豹房。” 朱凤了然于心,不再说什么,叫崔老二把人带过来。薛三霸垂头丧气没一点精气神,就那么耷拉着脑袋,往地下一坐,一声不吭。 朱凤走过来,冷哼一声:“装死狗?薛三霸,不说清楚税粮的事情,你想死都难。” 薛三霸无力的抬起头,看着朱凤,叹口气:“说了也是一刀,不说还是一刀,你说我为啥要说?” “呵呵,小子,说了是一刀,不说就是三百刀,说不定满门抄斩都不够,诛你九族你不怕?”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薛三霸突然笑了起来:“老子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啥亲戚,还怕诛九族?” 王福恒走了过来,脸上都是和煦的笑容:“薛三霸,真以为没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你在鄱阳和谁见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下苦功,有什么知道不了?薛三霸,这案子已经通了天,锦衣卫的人已经连夜赶往鄱阳。你现在说是立功,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以后说,没人稀罕,你的下场你自己掂量。真以为你背后那些人能庇护你?他们恨不得你死!” 薛三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是一块滚刀肉,随便你们处理。朱凤知道这样的人用刑效果不好,可事情紧急,一旦时间拖得长了,那些现在还存在的痕迹,肯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数。 崔老二不管这些,他狞笑着走过来,抓住薛三霸的手:“小子,老子在烹狼军的时候,没少听王爷说世间的酷刑。老早就想试试那个,那个什么人体极限,你最好别说,老子也给王爷弄点实验数据。朱老大,王爷当时说,手指头切断了能接上,只要搞点蚂蟥把淤血吸走,再接上什么神经血管,就能跟之前差不多。”朱凤很是配合的一扬眉毛:“真的?要不咱试试?” 崔老二摇头:“那有什么意思?王爷说推陈出新,我捉摸着那 话儿是不是也跟手指头一样?切一截接上还能用?” 薛三霸面色惨白,却是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崔老二哈哈大笑,一挥手叫过自己的手下:“来,把那套器械拿过来。” “看见没,这是手术刀!弯的、直的、勾刀、片刀、圆刀···我跟你说,咱从来也没用过,手有点生,割错了别怨我!” “等等!大哥,男人就活裤裆里二两,你忍心么?” 崔老二一笑,拿起一枚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一刀划下,毫无声息,薛三霸的裤裆一下分开露出丑物,吓得他大声叫嚷:“等等!等等!” 崔老二这才笑眯眯的看着薛三霸:“怎么样?感觉到凉了吧?我跟你说,老祝说当初他们净身的时候,总有扛不住几天后就死的。还说那玩意滋阴壮阳,助兴有奇效,要不然人们总想用虎鞭泡酒?要是人鞭泡,你说药效,是不是出奇的好?” 薛三霸连连摇头:“大哥,大哥,那玩意割了可就装不上了,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崔老二突然意味阑珊的站起身,一口啐在他脸上:“扯淡!老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这样的老子见多了!薛三霸,老子跟你说,有本事别他妈窝里横。王爷什么身份?跟咱都是称兄道弟亲热的不得了,从来不摆王爷架子。我崔老二这辈子就是个混蛋,谁也不服,爹娘都管不住。可老子就服王爷,只要王爷一句话,老子就是把天捅个窟窿,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说不说老子不在意,大不了一会连夜进城,抓个县令严刑拷打,老子就不信他会是硬骨头!” 说完大吼一声:“特战营,集合!” 薛三霸愣住了,他能看得出来,崔老二没和他吹牛,绝对是个满手血腥的狠人。一旦真的抓了县令,自己可就真没用了。于是扯着嗓子大喊:“大哥,大哥,我招了,招了!能不能留一命?” 朱凤哼了一声:“行,进特战营敢死队吧,能活过五年,你就算再世为人。” 薛三霸松一口气,马上竹筒倒豆子:“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县丞派人联系我,给了我三百两,让我鼓动石醉阳劫粮。石醉阳不肯,我只好给了他一百两,答应粮食出手之后,我一文不要。这才···” 王福恒费解的问道:“不对吧?区区三百两,十万斤粮食,你们就敢劫粮?还是税粮?” 薛三霸苦笑:“大人,劫粮这也不是第一次。每次抓几个湖匪,弄死往上一交也就是了,没人追究的。” 我靠!这是什么世界?税粮被劫居然不是头一次?朱凤骇然:“薛三霸,这都是真的?” 薛三霸苦笑:“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周边的鄱阳、玉亭、民和、永修都···都出过类似的事情。” 王福恒瞪大双眼:“那丢了税粮怎么补救的?” “那我不知道,听说有的上面有人,报个遭匪漂没就没事了。有的重新再征集税粮,谁知道里面有多少落在口袋里?” 明白了,王福恒、朱凤知道这回是鄱阳县倒霉,想平账弄出点幺蛾子,正好撞枪口上,不一定是故意和王爷作对。 可华侯伟不这么想!实在是太巧了,和文官的战斗正是如火如荼,秦纮挪用粮食,文来峰曾是江西布政使,种种迹象表明,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江彬依旧在庐州尽情表现他的才干,顾虎受命离开庐州,直奔鄱阳。崔老二已经率领特战营潜入鄱阳,一时间,风暴眼悄然转移至鄱阳。 鄱阳县令黄云河最近有点心神不宁,一旁的师爷何所微笑着说道:“东翁,税粮被劫不是头一次,有什么可担心的?” “唉,若不是窟窿太大,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文大人一撸到底,可就没人为我遮风挡雨了。唉,去年鄱阳游学支出太大,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不填上这个窟窿,怕是这一关难过。” 何所微心中冷笑,你是那样谨小慎微的人?区区几千两银子而已,用得着上演税粮被劫的戏码?不过他不可能揭穿黄云河,于是点头附和:“东翁说的是。不过也不是鄱阳独有,周边州县哪一个没有丢失过税粮?法不责众嘛!” 黄云河脸色好看许多,笑着点头:“说的也是。最近很多县学学生反应,疍吏当官与理不符,本官该如何处置啊?” 图穷匕见,何所微知道这才是黄云河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他沉吟片刻,才建言道:“东翁,前车之鉴不可不查。白鹿书院做了出头鸟,于是教习白岩良身败名裂;文大人想要力挽狂澜,却是壮志未酬。依我看,吴王手段诡谲,又是势大,还是蛰伏一段比较好。” “大人,有客来访!” “谁啊?不知道本官正和师爷说重要事么?”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黄云河皱眉,这是谁啊?竟敢在县衙造次?还没发声,厅堂就闯进来一行人。 “黄云河,你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云河稳坐钓鱼台,冷笑一声:“尔等何人?” 顾虎呲牙一笑:“本官南京锦衣卫指挥使顾虎,你不打算听命?” 锦衣卫?黄云河抖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哦,原来是顾大人。好,那本官就见识一下锦衣卫诏狱的模样!” 顾虎皱眉,这货有恃无恐,难道弄错了?还是有后手?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顾虎只能一条道跑到黑。于是挥手:“帮着黄大人检查一下家中,看看有没有蟊贼栽赃陷害!” 黄云河冷笑:“鄱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焉有盗贼?不劳顾大人费心了。” 何所微刚想溜,顾虎笑着拦住:“这位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士,定然是黄大人的师爷吧?你也跟着走一趟!” 第三百八十一章 突破 雪片一样的弹章飞向内阁,李东阳几个原样不动的转往南京。华侯伟知道这是无声的抗议,一旦鄱阳那头没什么突破,那天下文人就会群起而攻之,士林动荡鼓噪,转瞬间就会有无数掣肘,无数对抗,甚至是暴动。 顾虎现在知道黄云河的底气来源于哪里了,这边一动手,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就是一阵风雨飘摇,要说没默契,鬼也不信。目前兵贵神速,黄云河不能再押往南京,必须就地办案,各项证据做的扎扎实实,办成铁案。要不然别说顾虎,就是华侯伟也顶不住。可看黄云河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甚至不排除做下圈套等自己上钩的嫌疑。指望锦衣卫,已经不现实了,只能是看稽查司的了。 原尚可推开自己的小院院门,作为济永昌商号的大账房,本来应该是鲜衣怒马倚红携翠,少不得家里人声鼎沸。可原尚可为人十分低调,家中只有一个老仆。也就是因为如此,济永昌的东家祁山鸣才放心把商号的总账交给他。 原尚可推开屋门,不见老仆出来,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九叔,我回来了。” 屋中灯火通明,一个昂藏大汉端坐在堂屋,笑了笑说道:“原尚可,猜猜我是谁?” 原尚可一惊,转身就往外走。门口出现两把雪亮的雁翎刀,逼得他一步一步退回屋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原尚可强自镇定的问道:“你是何人?三十丈外就是县衙,不怕我叫人么?邢捕头和我惯熟得很,兄弟们要是缺钱,没说的,这有纹银五十两,请大家喝茶!” 那大汉哈哈大笑:“哈哈哈,好,是个人物!小子,老子很欣赏你,只要你听话,老子带你走!” 原尚可微微一笑,抱拳拱手:“这位好汉,走不走的再说,不知到底你来意如何?” “行了,老子是吴王坐下翼轸军特战营营长崔老二,税粮何在?” 原尚可刚想打马虎眼,崔老二不紧不慢的提醒:“小子,老子觉着你是个人才,想用你。可不是说离了你,老子就办不成事!招子放亮点,老子找到你门上,你觉得推脱管用?” 滴答,汗珠掉落在地上。原尚可背心湿透,心中踌躇不已。崔老二嘿嘿笑两声:“兹体事大,你参合不进来。小心被碾成渣渣!出路老子给了你,要不然今天上门的,可就是锦衣卫!” 原尚可瞬间做出决断,朝着崔老二一躬到地:“崔将军,原某愿意将功折罪,听从将军安排。”说完走向堂屋挂着的慎独狂草卷轴,一踩卷轴正下方青砖,主位太师椅下方塌陷。 崔老二一愣,哈哈大笑:“好!好手段!来,老子看看。”说着俯身拿出一个账簿,看看原尚可。 原尚可点点头:“这就是济永昌的总账!将军,庚子日多出一笔十万石进项,却无有支出。应该就是将军要找的那批税粮!”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崔老二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他歪着头眯着眼,半晌摇头:“不对,老子嗅到圈套的味道。原尚可,老子知道你没有问题,可你目标这么明显,会不会你也是被蒙在鼓里?” 原尚可一惊,从崔老二手中拿过账簿,仔细翻看一下,抹一把汗水:“将军,差点误了大事!你看,虽说这笔十万石没有支出,可前面却有一笔十二万两的支出,没有相应的粮食入库。肯定是个陷阱!” 崔老二点点头:“嗯,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活下来,靠的就是这点本事。原尚可,你最熟悉济永昌,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原尚可低头在屋中踱步,半晌之后,抬头笑道:“祁山鸣不光是这家济永昌的东家,他还有一家车马店,也是兼做粮食的生意。呵呵,我平常做账曾经问过他,被他训斥一顿。想必猫腻就在这里!将军,不用找祁山鸣,直接封店,挖地三尺,我觉着粮食应该还在!等等!想起来了,城外曹庄有祁山鸣一个粮仓,还是他小舅子喝多了,才漏出一句。将军,那里必定是藏税粮的地方!” 崔老二两眼放光,狠狠拍拍原尚可的肩膀:“好!不管查不查的出来,你小子都是大功一件。收拾东西吧,给老子进特阵营,以后你就是王爷的人了!” 寅时中,万籁俱静,一群黑影穿梭在曹庄之中。不一会,曹庄最为神秘的一个货仓灯火通明。 用不着追魂枪,特战营手中的破天弩就能解决问题。打开粮仓,在灯火的照映下,堆积如山的粮袋上赫然写着鄱阳税粮的字样! 顾虎被人叫醒,一听崔老二已经拿到最为关键的证据,瞌睡虫一扫而空,兴奋的下令:“拿下鄱阳县丞,拿下济永昌的祁山鸣,封存曹庄粮仓。来啊,更衣,老子要审案!” 黄云河被提审,看着公案后的顾虎,冷笑一声:“怎么?坐不住了吧?顾大人星夜问案,也算是勤勉有加啊!哈哈哈!” 顾虎已经是胜券在握,丝毫不动气,只是微微一笑:“黄云河,税粮已经找到了!” 黄云河哈哈大笑:“顾大人,此等伎俩本官也常用,还是不必蒙骗本官了。顾大人,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何必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顾虎笑容依旧,饶有兴趣的盯着黄云河,吐出两个字:“曹庄!” 黄云河一惊,满不在乎的说道:“曹庄又如何?本官辖下之地众多,一个曹庄而已,你径可以去查。” “祁山鸣!” 黄云河脸上见汗,却依旧铁嘴钢牙:“祁掌柜是我鄱阳粮商翘楚,顾大人莫非想莫须有么?” 顾虎揉揉脸,喝上一口浓茶,淡定的又吐出三个字:“赶月行!” 黄云河两条腿开始抖动,脸上依旧风轻云淡:“赶月行乃是鄱阳最大的车马行,顾大人回南京可以找敢月行,保证比你单独赶路来的顺畅。” 顾虎一收笑容:“冥顽不灵!黄云河,老子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莫非你真想诛九族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机关算尽 黄云河汗出如浆,半晌才长叹一声:“机关算尽太聪明,误了卿卿性命。唉,顾大人,可否留黄家一颗根苗,也好留一柱香火?” 顾虎摇头,很是诚恳的说道:“黄云河,你也知道,案子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我可以在卷宗上留一笔,可成不成,就不是我能说了算了啊。” 黄云河点点头:“好,如此黄某领顾大人的情分。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诚不欺我!税粮被劫乃是我一手安排,鄱阳县去年学子游学超支三千两,为了补这个窟窿,黄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啪!顾虎一拍惊堂木,怒目圆睁:“死到临头还敢狡辩!黄云河,你可知国法无情?真的以为避重就轻就会有人救你?痴心妄想!来啊,带何所微、张铭煌!” 何所微和县丞张铭煌都被带了上来,顾虎冷笑指着张铭煌:“张铭煌,说说你手里的证据!” “下官什么都说了,账簿上写的明明白白,应收税粮三十万石,实收四十五万石,这十五万石黄云河做主,分给下官三万两,在济永昌存着。下官这里有银票!” 顾虎看看一言不发的黄云河,又指着何所微:“何所微,你来说说。” 何所微看看黄云河,叹口气:“东翁,那封文来峰的信笺我没有销毁,现在正在顾大人手上。东翁,识时务为俊杰,还是都说了吧!” 顾虎挥手,两人都被带了下去。顾虎盯着黄云河不吭声,无形的压力让黄云河的身躯越来越矮,深秋季节浑身热气腾腾,脚下被汗水打湿。半晌,黄云河才酸涩的说道:“成王败寇,棋差一着满盘皆输。顾大人,能否告诉黄某,你如何得知赶月行?” 顾虎摩挲下巴,微微一笑:“祁山鸣的小舅子酒后失言,被有心人记下来了!” “唉,所托非人哉!好!黄某认栽!顾大人想要知道什么?黄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何时起意偷天换日?不要告诉本官是临时的。” “当然,顾大人对黄某仁至义尽,黄某不敢隐瞒。文来峰在南京发动之时,便修书一封,要我予以配合。此信大人已在手中,黄某不再赘述。黄某还有购买董源溪岸图的凭证,此图现在文来峰手中。” 顾虎点头,这个文来峰看似官清如水,实则是个硕鼠。于是就劫粮的细节一一问询,黄云河有问必答,整个劫粮案浮出水面。 锦衣卫四处出击,民和、永修、玉亭···周边州县风起云涌,县令、县丞、典史纷纷落马,一时间江西狼烟四起,乱成一团。 华侯伟接到消息,喜上眉梢!翻看着卷宗,高声叫道:“山青,抓捕开总副总裁文来峰!就用大理寺的名义!” 文来峰正准备去福建出游,拜会老朋友。刚刚走向马车,迎面走来大理寺少卿梁文亥。 “文公,对不住了。” 文来峰收起笑脸,诧异的问道:“老梁,这是何意?” “唉,下官也是身不由己。来啊,请文公到大理寺!” 文来峰心中一沉,却也不再说话,跟随梁文亥回到自己没焐热的厅堂。 一进厅堂,公案后正坐着洋洋得意的华侯伟。文来峰脸一沉,冷笑一声:“吴王殿下,莫非找到莫须有的借口,想要置文某于死地?” 华侯伟摇头:“本王没你那么龌龊。文来峰,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以为本王回因小失大?来,文大人,你来看!这溪岸图是你家的吧?” “不错,那又如何?” “呵呵,真以为你官清如水,没想到也是个大贪官!黄云河什么都说了,你还打算顽抗到底?” 文来峰一笑:“空口无凭,文某如何心服?” 华侯伟摇摇头:“你真以为别人送礼就不会留一手?黄云河留有购买溪岸图的凭证,还有证言。另外,你的外宅本王已经查抄,没想到你一副道貌岸然,竟有百万家资!呵呵,明日本王就责成三鑫公司,编撰一出清官记,替你好好宣扬一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文来峰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噗的一声,好象皮球泄了气,瘫软在地。茫然的自语:“三十年清誉一朝毁尽,一朝毁尽呐!” 华侯伟鄙夷的看他一眼,挥挥手:“带下去,这等腌臜货莫脏了本王的眼!山青,算了。我亲自去!” 耆老阁在开总衙门,华侯伟亲自上门,刘健抬头,笑着站起身迎接:“殿下不是这一段愁眉苦脸?怎么想起我们这群老汉了?” “哎呀,刘师傅,我是来求援的!”华侯伟一屁股坐下,当当当一气把这一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谢迁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心中无比骄傲。真的没看错人,殿下果然是竭尽全力扭转大明气运,别的地方不说,这江南真的渐渐有了盛世气象。等华侯伟说完,谢迁欣然点头:“好!老夫这就起草。” “等等!”刘健拦住谢迁,对着华侯伟说道:“这样太便宜他们了。依老夫之见,不如把江南全都拿下!” 华侯伟眼睛一亮,他早就有这个心思,苦于无计可施,刘健所说正骚在痒处:“刘师傅,刘大爷,刘爷爷,快说吧,厚炜我给您施礼了!” 哈哈哈,满堂皆是笑声。刘健点头:“唔,孺子可教也!这样,咱先漫天要价,给他们机会就地还钱。江西的布政使、参政、提刑按察使等等,都可以让给他们,唯有一条,南榜由开总衙门全面负责。授官不过淮河!” 华侯伟皱眉思索,谢迁呵呵笑着解释:“疍吏为官只在安徽可惜了,若是开总有了授官权,那南榜完全可以自主。殿下,京察不过长江,你以为如何?” 华侯伟眼睛一亮,仔细砸吧味道。刘瑾呵呵笑着:“疍吏为官是明,培养实干官员是暗,京察可剔除腐肉,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教出来的的那些学生,不也就可以进入官场?”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中间人的难缠 李东阳头疼欲裂,开总衙门送来的卷宗在桌子上,是如此的刺眼,让李东阳恨不得一把撕碎! 马文升面色有些狰狞,焦芳眼神闪烁,刘忠却是慷慨激昂:“李大人,文来峰这等败类实在不当人子,简直是天理难容。吴王既然把文来峰的案子送到京中,依下官看,应以严惩!” 李东阳眼睛一瞪,接着就泄了气。没法不泄气,自己倒是想给文来峰做主,可这家伙居然是个巨贪!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马文升明白李东阳所思所想,他叹口气:“刘大人,事情没那么简单。文来峰死不足惜,本官也恨不得他身首异处。可疍吏为官实在是隐患太大,文来峰若是···那疍吏为官是对是错?这还只是一点而已,安徽已经送给开总衙门,这江西不能再丢吧?十三行省能丢几回?文来峰倒了,焉知下一个是谁?” 是啊,这几年倒在华侯伟手里的高官不要太多,江南已经渐渐脱离文官的掌控,大明文官危矣!焦芳虽是刘瑾的人,但在维护文官统治地位上的态度,和几人都是一致的。他眨眨眼,轻声问道:“李公,吴王那边什么都没说么?” 李东阳这才开口:“江西需要锦衣卫入驻,文来峰一案恐怕就是瓜蔓抄。大理寺,大理寺也要接受锦衣卫的勘察,老夫不知该如何是好!” 焦芳想了想说道:“吴王是个什么意思?是要江西,还是整个江南?” “不知道,据老夫看,江西就是下一个安徽!” 焦芳断然说道:“那绝对不行!目前开总的权利大的吓人,已经有了凌驾南京六部之上的趋势。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安徽开了个口子,要是江西再丢了,煌煌大势之下,咱们挡不住的。” 马文升意外的看看焦芳,缓缓点头:“焦大人果真是读书人。” 焦芳苦笑:“马大人,焦某当然是读书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弄清吴王的底线何在,也好讨价还价。”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马文升点头:“不错,看来需要有人从中斡旋才是,否则都架在那里,这事何时是个了局?” 焦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看马文升,却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李东阳有点急了:“焦大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现在吴王那里磨刀霍霍,咱们每耽误一点时间,江西乃至江南就会倒下一个同道,切不可敝帚自珍啊。” 焦芳叹口气:“李大人,不是下官敝帚自珍,实在是不知这一手是好是坏,会不会让事情愈发不可收拾。” “你说就是了,咱们商量着办!” “下官觉着现在唯有周太后那边,才有说话的分量,只是太后年事已高,愿不愿参与,如何参与,都很难讲。”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东阳和马文升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周太后地位超然,对弘治有大恩,和张皇后关系极好,陛下、吴王也甚是孝敬周太后,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可以太后之尊也不好直接成了传话筒,该如何是好? 马文升点头:“焦大人说的是,我看请庆云侯周寿居中联络为好。” 刘忠想了想自告奋勇:“可,下官去和庆云侯商议一下。” 焦芳如卸重负,他就发愁这一点。主意是个好主意,要是落到自己头上就不那么美妙了。焦芳是走刘瑾门路上来的,天生就是帝党,不管李东阳、马文升他们如何欣赏焦芳,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一旦朱厚照需要,焦芳必须往上冲,否则不光朱厚照会冷落他,就是士林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明面上是吴王和内阁之间的战斗,实质上是皇权和相权的再一次交锋。他若是敢光膀子上阵,死了都是遗臭万年。 周寿接到刘忠的拜帖,心中疑惑不已。自己就是个空头侯爷,姐姐在世还有人高看一眼,一旦不在了,立马没戏的国戚而已。刘忠不管如何,都是当朝最为核心的一群人一份子,为何要拜访自己? “刘大人何在?” “已经在府前了。” “嗯,我亲自迎接!” 两人见面气氛还是很和谐,嘘寒问暖车轱辘话说了一箩筐,才进入厅堂中分宾主落座。 “刘大人,咱这人胆小,你我素无来往,今日登门,莫非周某做错了什么?” 刘忠连连摇头:“误会了,误会了。本官前来是有求于侯爷,可不是兴师问罪。” 周寿奇怪的问道:“刘大人不要玩笑,周某总是被大姐斥责,在你们文官眼中更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国戚,怎会有求于我?” 刘忠干笑两声:“侯爷往日确实,确实有些浮躁,嗯,浮躁。但大节不亏瑕不掩瑜,本官还是,还是很欣赏的。哈哈!” 刘忠越这样,周寿越是心里发毛。这帮文官往日看待自己,就象看见那啥一样,走都不愿走过来瞧一眼。今天这是怎么了?太诡异了!周寿咳嗽一声,就站起身来:“呃,我想起来了,家里的衣服被老鼠咬了,还要陪着夫人去绸缎庄看看。刘大人,我先走,你自便哈!” 刘忠气的笑了起来,站起身上前一步拽住周寿的袍袖:“站住!庆云侯,本官都已经来到你的府上,焉能让你逃脱?坐下!” 周寿委屈巴巴的坐下,眨眨眼:“刘忠,我姐可是还在慈宁宫,你想干什么?” 刘忠努力压制想要暴打周寿的欲望,挤出一个笑脸:“庆云侯,不要以为奇货可居,大不了我现在就去慈宁宫请求面见太后,你真的不想听本官说什么?” “想!”周寿马上正襟危坐,乖的像个蒙学的孩童。 刘忠气的一握拳,脸上绽放笑容:“好,好!我就知道庆云侯,嗯,义薄云天。庆云侯,江南现在风起云涌,南京大理寺卿文来峰入了诏狱,江西税粮被劫一案已经涉及到上百的州官县官。”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寿翻个白眼,早知道说的是这个,自己就不该见刘忠。 第三百八十四章 讨价还价 “唉,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目前江南的局势很微妙,需要有人在中间斡旋,而我们认为庆云侯就是最好的人选。” “好处呢?没有好处谁干呢?朱厚炜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凭什么老子要去惹他?”周寿此刻像极了锱铢必较的行脚商,赤裸裸的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嘴脸。 刘忠目瞪口呆,早就听说周寿混账,没想到竟然如此的,如此的不要颜面。怪不得那几个都不来,听见自己毛遂自荐的时候,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勉强笑道:“庆云侯,好处自然是有的,别的不说,单单是内阁的人情,不比天大?” 周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行!空口说白话老子不认,没有真金白银,老子不管!” 刘忠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握紧又松开,无奈的问道:“庆云侯,这不是买卖,你就不能通融一二?” “不行!”周寿梗子脖子,一双金鱼眼盯着刘忠,冷笑一声:“在老子看来,这就是买卖!你们文人老子可不敢信,万一老子出了力,翻脸不认账,老子能咋办?不成不成!” 刘忠被周寿打败了,垂头丧气的答应:“行!买卖就买卖吧。劳烦庆云侯开个价!” 庆云侯周寿这才满意的往后一靠:“哎!这就对了嘛!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钱的事?刘大人,我知道你们内阁没钱,都是一群穷光蛋,就不直接要钱了。” 刘忠气的差点跳起来,这个混蛋!居然如此无礼,信口胡说!呃,说的也对,内阁确实没钱,每个阁老也都不是万贯家财的主,唉,怎么值得夸耀的事到了周寿的嘴里就那么别扭呢?这个混人没法讲道理,说钱就说钱。于是他直接开口问道:“那庆云侯打算要点什么?” “股份!你们文官那个公司的股份!我也不是那种贪心的,只要三成!当然,本钱我来掏,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看着周寿得意洋洋又是一副施舍的模样,尤是刘忠早有准备,还是气的连连摇头。不过这事没周寿还真不好办,刘忠也只能压下火气,开始讨价还价:“庆云侯,你也知道文官都穷,比不得你这样的勋贵豪富,能不能降一降?你看半成如何?” 周寿来了精神,身子坐直,一双眼紧紧盯着刘忠:“刘大人,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假,可你也太过分了吧?半成?打发叫花子呢?” “诶,可不是这么说的。庆云侯,半成不少了。天下文官何其多也,公司的那个体量也小不了,半成绝对不少,本官估算过,半成就可以让庆云侯子孙享用不尽。” 周寿笑了:“原来刘大人也精于此道?好吧,是我失言了。不过半成不行,再涨涨。我看两成三就不错!” 你来我往,刘忠觉着自己半辈子养成的浩然之气,都被周寿的铜臭给污染了。好不容易定下价格,周寿才想起来什么,连忙叫人:“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上茶!” 刘忠心中哀叹,摇头:“不必了,庆云侯,这一成三咱们是谈定了。咱们还是说说正事!你修书问问吴王,他想要什么?” 周寿皱眉:“我说刘大人,别光问殿下,你们到底是个啥章程,也得跟我说说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刘忠点头:“这是自然。内阁的想法很简单,首恶必除,余党不论。” “哦,记下了。嗯,刘大人,不是我说你们,也太抠了。别说是朱厚炜,就是我也不会答应啊?你还是再涨涨,节约时间,省的江南真的无可挽回。” 刘忠一惊,不禁对周寿刮目相看。混账是混账了点,市侩是市侩了点,可这眼光真的不差,现在可不就是缺少时间?于是点头:“那依庆云侯的意思呢?” “别问我,我不懂你们的弯弯绕。不过这世间的事呢,说来说去都是权和钱的事,终归是钱的事。我看你最好一次到位,别整讨价还价那事,早点解决,你们就是占便宜!” 刘忠眼睛一亮,心中咀嚼周寿的话,点头称赞:“庆云侯眼光毒辣,刘某佩服!这样,江西不能是下一个安徽,这是底线,其余的都可以谈!” 周寿等刘忠走后,立马动身直奔慈宁宫。他可不象周彧肆无忌惮,市侩、混账都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周太后见到周寿,诧异的问:“老二,你怎么来了?先说好,哀家没钱!” 周寿委屈的叫唤:“姐!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贪财贪到不要亲人的份?我是真想你!” “别!有事说事,别来这套!” 周寿看看周太后身边的腊梅,周太后不动声色的挥挥手:“我们姐弟说说体己话,你们都下去吧。” “姐,这回我不是要钱,而是送钱的。” “你?不对吧?你这是又招惹什么事了?周寿,是不是老娘不收拾你皮痒了?” “姐,姐,你听我说!” “行,给你个机会,不是看在爹的份上,老娘就当没你们两个弟弟!” “姐,江南的事!” 周太后这下气坏了,一双凤眼死死盯着周寿:“周寿啊周寿,作死不是你这么个做法,老娘都不敢参合,你哪来的胆子?” “姐,不是我想参合,是人家找上门了。” 周太后听周寿一五一十的说完,赞许的点点头:“行啊,老二,姐现在不担心了。以后周彧就交给你了,姐也少操心。” “姐,我又不是傻子,你早该放心了。姐,我是这么想的,这一成三你拿半成,给吴王半成,我和周彧留那剩下的。” “嗯,无所谓,老二,姐要钱干什么?还不是都贴给你们?有你这份心就成了。别怕,这事姐给你撑腰,炜儿只会感激,不会怨恨。” 华侯伟接到周寿的信,很是诧异。等看完之后大笑不止,这个周寿还是很有一套啊! 拿着信匆匆找到刘健等人,刘健看完之后点头:“原来庆云侯也是个妙人!好,看来老李已经急了,那正好下手,让他们订下城下之盟!”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尼德兰也来了! 谢迁摇头:“也不好逼得太紧,要不然中枢尊严何在?陛下终究是要靠内阁治理天下,终究还要回京的。” 汪鋐也附和道:“谢大人说的不错,李东阳他们还算以江山社稷为重,若是换上其他人,真要斗个鱼死网破,受损的是大明,是大明百姓。” 华侯伟点头:“好吧,老大人的想法也不错,必须压在底线之上,也不能逼得太紧,这个分寸不好掌握。” 刘健不以为然的一笑:“李东阳我了解,不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他还是挺好说话的。你俩说的也对,终究都是为了大明,不算生死仇敌,稍稍放松也可。殿下,依老夫看,直接说明白就好,大不了一拍两散!” 开总耆老阁这边议定,很快消息就传回京城。李东阳等人坐在文华殿中,听着周寿的讲述。 周寿不管那些,说完之后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润润嗓子。刘忠第一个说道:“吴王居心叵测,南榜岂是开总可以置喙的?一个江西可换不来南榜!” 马文升看看焦芳,点头说道:“不错!南榜太过重要,决不能让吴王插手。” 李东阳看向沉默不语的焦芳:“焦大人,你看呢?” 焦芳叹息一声,反问刘忠:“刘大人,若是吴王索性不管那些,派出顾虎、江彬,不断核查江南各省又如何?诸位大人都知道,现在不是洪武年间,哪个地方官没点不合规矩的地方?真要鸡蛋里挑骨头,江南还有官么?” 刘忠反驳道:“他就不怕天下大乱?真离了儒门弟子,谁来治理天下?呃,是了,疍吏!” 焦芳长叹一声:“是,这就是焦某纠结的地方!吴王有了一把雪亮的快刀,咱们已经无力阻挡了。” 刘忠不忿的说道:“官清如水吏滑如油,疍吏贪婪,吴王就不怕难以收拾?” 马文升悠悠说道:“吴王恐怕还真不怕,照他看来,官也贪疍吏也贪,还不如用疍吏,最起码疍吏会听他的。刘大人,焦大人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刘忠语塞,李东阳叹息:“刘大人,马大人、焦大人的担心是存在的。吴王 兵强马壮,手中又有无数金银,还有陛下的支持,就是强占江南,我们又能如何?” 刘忠愤愤不平,还想再说,马文升却是抬头向天感叹:“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么?” 周寿看不下去了,这帮文人就知道杞人忧天长吁短叹。他哼了一声:“我觉得你们怎么跟我家老二似的?变通很难么?” 焦芳眼睛一亮,顾不得周寿话里讥讽之意,开口求教:“庆云侯,这变通之法如何?”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周寿不吭声,只是低头看着手中茶盏。焦芳会意,一拍额头:“是焦某不是,庆云侯,算焦某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周寿这才放下手中茶盏,很是欣赏的看着焦芳:“还是焦大人识得人间烟火,我就不卖关子了。南榜不可以给,给个副榜如何?或者就叫开总榜,反正南榜还在手里,总是不亏的。” 马文升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一语惊醒梦中人!反正挡不住,那就遂他的意。南榜不给,给个开总榜,这主意好!” 焦芳也得意的称赞:“不愧是搭出去一个人情,物超所值啊。我看南榜取的学士可为县官、州官正职,开总榜取的学士为县丞、同知等官职,布政使决不可授予开总榜取的进士。这样一来,江南大局还在内阁手中,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李东阳抚手微笑:“焦大人思虑缜密,庆云侯另辟蹊径,此事就这样办!” 文来峰以贪腐罪名压赴菜市口,和黄云河等人一起问斩,江西布政使、参政、提刑按察使等等一省高官,由京城吏部派人担任。余下的州府正职由南榜历代进士担任,内阁将江南高官的任免权牢牢抓在手中。 华侯伟也不亏,开总榜一出,人才匮乏的最大缺陷就能慢慢弥补起来。而大量的中低层官员也握在手中,实际上已经和京城内阁共天下,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朱厚照带着射日军已经出发月余,江南一场风波之后,工业的发展势头越发兴盛。这一日,华侯伟正在开总耆老阁和诸位大佬商议,祝山青匆匆走进来,将密报递给华侯伟。 “什么?尼德兰?这帮混账!”华侯伟皱起眉头,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谢迁问道:“殿下,何事?” “二师父,又有外藩看中大台,已经接上火了。唉,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一个射日军远远不够!” 刘健皱眉:“殿下,大秦故地怎么总是派兵前来?” “唉,老大人,现在的大秦已然不在,分成大大小小若干个国家,都穷疯了,一天净想着派兵四处劫掠。不行,必须把他们都打怕了,要不然这没完没了的骚扰咱们,也是心烦的紧。” 汪鋐想了想说道:“不能以夷制夷么?那个阿拉贡和葡萄牙不也在大秦故地?” “汪大人,以夷制夷只能一时,这些国家都是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必须打怕了,才能和平相处,要不然就会一直麻烦不断。汪大人,你在广东的那支船队和你还有联系么?呃,我也是糊涂了,我这就去找王福恒。” 王福恒已经从江西回来,正在射日军驻地。接到华侯伟的命令,骑着快马直奔金陵枪炮厂。 找到华侯伟的时候,华侯伟正在清点枪炮厂的库存。“嗯,我记住你了,徐治是吧?你爹是徐经?” “启禀王爷,我爹去年刚刚过世。” “嗯,节哀顺变吧。徐经也算是满腹才华,无奈为人太过张扬,才有多舛之厄。你好好干,工业未必不是阳光大道。射日炮的产能要加大,还有其他海战用的枪炮都要放大产能。” “王爷,要打仗了?” “嗯,质量是第一位的,你这出了差池,前方的将士就要流血牺牲,切记,切记!” 王福恒这才出声:“王爷,末将来了。” “走,跟我去上海造船厂!” 第三百八十六章鸡笼寨鏖战 上海现在还是一个小渔村,只是渔村十里外已经成了一片船厂。华侯伟带着王福恒进了船厂,一阵阵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福恒,你看这是最新定型的战列舰,不仅配备三角帆,船壳外还覆盖一层铜甲,船舱中还有蒸汽机。虽说马力不大,还比不得风帆,但也可以驱动战列舰前行,每个时辰十里地还是有的。” 王福恒看着这新奇的大战舰,跟好奇宝宝似的,一连串问题砸了过来:“王爷,有多少射日炮?吃水多深?能容纳多少人?” 华侯伟笑了起来:“射日炮?可容纳三层,每层二十门,吃水一丈有余,能容纳一营之兵!福恒,射日军还有多少人可以出动?” “王爷,射日军还有一千多吧,陛下带走的是主力,这些都是后备军。” “好!准备一下,十天后去大台,给老子狠狠修理尼德兰人。” 九天后,王福恒帅兵出海。不是王福恒都已经准备好了,实在是弯弯已经坚持不住。 驻守大台的不是翼轸军嫡系,而是朱辅的南京守备军。虽说仗着朱辅和华侯伟的关系,配备了马克沁追魂枪,但数量太少,又没有山炮这样的大杀器,打得十分艰苦。 冉天风正是鸡笼寨的守将,此时的他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战舰,忍不住啐了一口:“玛德,这帮藩鬼火力真特么猛。刘老三,炮台的人都撤出来了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头,都撤回来了,也没剩下几个。唉,那么好的神威将军炮···” “得了,炸就炸了,以后再说,人活着比什么都强!都拓麻半个月了,射日军的兔崽子怎么还不来?” 刘老三刚想说话,尼德兰人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十几门青铜大炮一字排开,对着鸡笼寨就是一阵狂轰乱炸。 神威将军炮也开始还击,硝烟四起火光迸射,几十个火红的弹丸在鸡笼寨这方圆几里地内来回奔袭。 冉天风紧盯着城下的尼德兰军,回头问道:“孙瘸子,马克沁还有多少弹药?” “不多了,大概还有三个基数。” “玛德,这点子弹撑不了几天。传令下去,省着点打,能不用马克沁就不用,射日军那帮怂货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来。” 懂得隆冬,尼德兰人的军乐队又开始刮噪,这藩鬼也是有意思,打仗还要奏乐?莫非是驾鹤西游的曲子? 冉天风很快就不再胡思乱想了,尼德兰军不光有青铜大炮,还有翼轸军说过的那种子母铳。数十门大小不一的火铳朝着鸡笼寨喷吐着火力,腾空而起的硝烟遮蔽了整个战场。 尼德兰步兵虽然算得上精锐,但远远没有到达压制守军的程度。但是随着炮台被放弃,大口径舰炮加入战斗之后,守备军就完全陷入被动当中。舰船上都是十二磅以上的重炮,原始的制退器已经出现,虽然一艘舰船能够容纳的重炮不多,但相对于鸡笼寨的守军来说,已经足以称得上噩梦。 轰!一枚通红的弹丸再次击中鸡笼寨的寨墙,早已经伤痕累累的石墙终于不堪重负,无声无息的颤抖一下,毫无征兆的垮塌下来。城上的神威将军炮也随着城墙的垮塌滑落,周边的操炮手被石头和重炮碾压,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变成了这血腥战场伤亡数字的一份子。 寨墙坍塌,鸡笼寨守军已经没有坚守下去的本钱。冉天风看着那些嗷嗷直叫,却排着整齐队列往上冲的藩鬼,只好下令:“马克沁!不要节省弹药!” 哒哒哒,马克沁终于再次鸣叫起来。这一段时间,尼德兰军没少吃马克沁的苦头,一听那种令人牙根痒痒的声音响起,整齐的队列瞬间散开,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散兵线,看来战争的确是最好的催化剂,让一战时候的战术,提前出现几百年。 其实这也是南京守备军不熟悉战法,冉天风根本不懂得如何发挥马克沁最大威力,才造成现在的窘迫。若是翼轸军在这里驻防,早就把战壕、地堡建的到处都是,哪里会让尼德兰军欺负成这样? 尼德兰舰船再次开炮了,经过短暂的冷却,舰炮又可以发射,把鸡笼寨变成一个血肉横飞的大坟场。 刘老三艰难的爬到冉天风身边,扯着嗓子大喊:“马上就没有弹药了!头,你带人往后撤,我断后!” 冉天风摇头,手中的追魂枪不断发射。刘老三急了,一把抓住冉天风的臂膀:“国公爷对你恩重如山,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老三,怎么往下撤?鸡笼离着海边太近,没等撤到山里,就得全军覆没。还不如在这寨子里和他们打一打,等等,把他们都放过来,搅在一起,重炮还会打咱们么?” 尼德兰军指挥官安德烈奥利弗,突然发现刚刚还是刺猬一样的鸡笼寨,竟然沉寂下来,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他皱眉观察,可弥漫的硝烟遮挡着视线,完全看不到战场的全局。 “将军,明国的火力突然变小了。” “嗯,马上下令让格鲁特停止进攻!狡猾的明国人,想解除我们最大的优势?可能么?” 其实尼德兰军已经有点乱了建制,毕竟这样的仗在欧罗巴是没有的。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奥利弗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支,不逊色于任何一支欧罗巴人的军队,如果没有舰炮助阵,自己恐怕只能依靠围困才能解决明国的守军。 刘老三脸色难看的说道:“头,人家不上当,怎么办?” “那就耗着吧,反正鸡笼寨都炸塌了,老子就不信那些重炮都能搬到鸡笼寨来?” 用不着舰炮搬过来,奥利弗下令炮兵前移,猛烈的炮火再次向着鸡笼寨残破的城池袭来,一阵炮火淹没了鸡笼寨。 “将军,你看!” 奥利弗正沉浸在就要胜利的强烈快感之中,下意识的顺着副官的手指看去,远方海面上,几个小黑点正朝着这里本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从来就没有绝对的胜利 很显然葡萄牙人和阿拉贡人并未传出去自己的败绩,最起码尼德兰人就压根不知道,古老的丝绸之国其实是一头嗜血的怪兽。 尼德兰这次进攻弯弯,集合了来到地方的全部主力战舰。本来一开始并没有全力进攻,但打了半个月之后,大明的战斗力让他们认识到,古老的帝国名不虚传,不用全力是拿不下的。 大大小小数百只舰船的舰队,在鸡笼寨附近海鱼游弋,王福恒的船队到来,马上就被发现。不过十几只船的舰队,对于尼德兰人来说威胁不大,尼德兰舰队的指挥官普罗修吉当下下令舰队分散包抄,要全歼明国的舰队。 “呵呵,古老的丝绸之国,已经没落了。在广阔的海洋上已经有一百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既然放弃,何必再出现呢?就让我们伟大的尼德兰人占据这流着奶和蜜的地方吧!”普罗修吉喝着咖啡,气定神闲的看着远处将要炮火连天的海面,发出一声感慨。 “是啊,将军阁下说的太对了,丝绸之国曾经的舰队多么庞大,明帝国的阴影笼罩了整个亚洲,甚至还出现在好望角。现在?呵呵,还是让他们沉睡的好。” “嗯,古力塔特,经营亚洲这一片沃土,是关系到帝国命运的关键一环,印 度公司已经成立了,伯爵大人亲自走马上任,就让我们用大台作为最好的贺礼奉献给伯爵大人。” 古力塔特是个拥有栗色头发深褐色眼睛的英俊年轻人,他背后站着一位侯爵,和眼前的舰队指挥官不是一个派系。听到普罗修吉的话,他笑着点点头:“大人,明帝国衰老了,居然只派出这么一只小小的舰队,我看,要不了太长时间,战斗就会···天呐!” 由不得他失态,远处的海面上射日军已经开了第一炮!但是这根本不是传统海战应该有的距离,在这种距离上开炮,只能无谓的消耗弹药。可他看到了什么?第一枚炮弹居然打中了!打中了?这是运气!可第二枚炮弹无情的摧毁了他的认知,居然打出一枚近失弹!这绝不是运气! 普罗修吉的着眼点不仅在于有效射程,还有炮弹的威力。中弹的舰船一下子就火光冲天,第二枚近失弹直接撕裂了船体,那个倒霉蛋虽说只是中型舰船,可不应该如此脆弱。爆炸伊始船体就开始倾斜,近失弹直接撕开了船体,断成两截,瞬间就消失在海面之上! 普罗修吉腾地站了起来,举起单筒望远镜看向交战海域。这威力大得惊人的炮弹,以及快的不像话的射速,无不说明之前的乐观变成了一个笑话! “大人!必须作出决断了,明帝国的战斗力实在太可怕了!” 普罗修吉也不废话,马上指挥所有的舰船围攻射日军,蚁多咬死象,战斗力强又如何?数量就是致命伤! 王福恒冷冷的看着不断围拢上来的敌军舰队,大声下令:“左满舵三十度,全速前进!所有炮门打开,第一轮齐射,打 !” 轰轰!六十门射日炮齐射,射日军的舰船猛的向上一跳,接着下落。海面像开了锅的沸水,蒸腾的水汽和硝烟混杂在一起,又被海风吹散,上下颠簸,所有将士说不出的难受。 王福恒猛地警醒,大声更改作战方式:“左右舷交替射击,蒸汽轮机发动保持全速运转!朝着东南方向全速前进,撕开包围圈!” 是的,这才是明智的选择。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在武器上,而是适合当前地形时代的打法。当数量超过对手三倍,质量就不再是优势。之前王福恒太过轻视对手,致使射日军陷入重围。尼德兰的舰炮还很落后,但是已经进入射程,总能给射日军造成损失。若是一直被尼德兰舰队包围,以目前射日军舰船的状态,最后还能站着的绝对是尼德兰人! 射日军的优势在于船快,在于舰炮射程远准确度高威力大。但是陷入重围之后,这种优势就会被尼德兰舰队的数量抵消。毕竟射日军的战船还不是铁甲舰,包裹着铜甲的木船,经不起太多炮弹的冲击。 这次出征的主力舰一共只有三艘,剩下的都是以前的舰船改造而成。王福恒在一开始犯下的错误,让射日军付出了血的代价。陈福海是江阳号的统领,江阳号已经中了五弹。最为关键的是三根桅杆中的主桅杆被链弹打断,丧失了赖以为生的速度,被三艘尼德兰主力舰围拢在中间,狂轰乱炸。 “老大!左舷那个窟窿太大,堵不住了!” 陈福海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那就索性不跑!“兄弟们!自由射击!咬死他们!”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所有人都知道,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水兵就是这样,一旦被困就绝无生机。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水兵才是最为悍勇的军队! 没有豪言壮志,更没有黯然怀乡,所有人都拿着自己的武器,朝着异族狠狠开火。死又如何?弄不死对手也要咬两口! 船上只有三门射日炮,其余的都是佛郎机铳。可就是这三门射日炮给对手带来了巨大的伤亡。普罗修吉铁青着脸,在他的望远镜中,围攻江阳号的舰船已经重伤一艘,沉没一艘。那个步履蹒跚像个老人一般的舰船,已经倾斜超过十五度角,却依然不断喷吐着火焰,让围攻的对手不敢靠近! “轰沉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普罗修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再看这里的战斗。 “老大!射日炮不能打了!” “浇水!” 三门射日炮负荷实在太大,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打下去,恐怕就会炸膛。陈福海也只能无奈的命令冷却,不敢再使用。射日炮一去,顿时让尼德兰战船抓住机会。三艘新围拢过来的战船齐齐喷吐火焰,无数火红的弹丸飞向江阳号,顿时木屑横飞,鲜血遍地。 轰!舰首的射日炮再次轰鸣,却在第二发炮弹打响的时候,炸膛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屠龙刀 江阳号最大的弱点不在于老旧,而是华侯伟也没有想到的致命隐患,那就是黑火 药和钝化硝化棉都在一起存放。炸膛的射日炮造成的直接伤亡并不大,但是飞出的火红碎片直接穿透了火药桶,瞬间殉爆的火药又引爆了射日炮的发射 药,霎时间江阳号就变成了节日中灿烂的架子火,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江阳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接消失在水面。 王福恒眼睛通红,两行泪水慢慢流下来。无时无刻搅动心扉的痛楚让他难以忍耐,悔恨象是盘踞在心脏的毒蛇时时刻刻撕咬着。 “大帅!”副将田文权大吼一声,试图惊醒已经陷入自责中不能自拔的王福恒。 王福恒本能的把目光转过来,田文权大吼:“全军都在大帅一念之间,大帅不可轻忽!马革裹尸是当兵的宿命,死在战场也算是死得其所!” 王福恒定定神,微微点头,嘶哑的说道:“好!命庐州号、荆州号各自为战,其余舰船合兵一处直奔大台。老子跟他们拼了!” 王福恒所在建业号打出旗语,庐州号、荆州号立刻分散开来。尼德兰旗舰上的普罗修吉立即下令自己的舰队一分为三,采用群狼战术,每一艘战船轮番出战。和射日军打上两轮之后便闪开让其他战船出战,自己即战即走,绝不恋战。 无奈射日军的优势太大,尼德兰舰队的大部分炮弹都落在海里,只能带给三艘主力舰一场倾盆大雨而已。即使是打在射日军舰船上,也因为在射程极限上,只能留下一个坑凹,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 王福恒的战术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发挥出自身最大优势,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若是戚有山在,那么局势就会大不一样。此刻射日军的最佳战术应该是利用自身的速度和射程,三艘主力舰来回交错,形成火力交叉。或是抢占t字头,形成绝杀,而不是各自为战。 战争没有如果,王福恒毕竟是老派的水师出身,又没有经过新装备下的战争洗礼,有此失误也是难免。但华侯伟给射日军打下的物质基础实在太好,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战争天平还是慢慢的向着射日军倾斜。 轰!尼德兰旗舰终于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当所有的尼德兰舰船都已经轮了三遍之后,普罗修吉觉得时机已到,下令旗舰也加入围攻的行列之中。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刚刚参战,便被重创,普罗修吉气的破口大骂,下令退出战斗,要求其他战船护卫旗舰。 田文权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跑进船舱,揪住随行的金陵枪炮厂技术人员大吼:“引信能不能延迟?” 缩成一团的贺疾眼睛一亮,大吼:“可以!拧动炮弹顶部,拧三圈可以延迟两秒!” “你拓麻不早说!”田文权留下一句,匆匆奔向炮舱。 王福恒举着望远镜,顾不得浑身已经湿透,紧盯着战场上每一艘主力舰的情况。轰!脚下甲板又是一阵颤抖。轰!围攻建业号的一艘尼德兰战船中弹,船身被打了一个大窟窿。轰!一团火焰从大窟窿中喷射而出,接着轰轰数声巨响,整个战船到处冒着火焰,大炮、桅杆、破碎的船体到处飞溅,船上的尼德兰士兵象是破洋娃娃一般飞向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王福恒愣住了,难道是妈祖显灵?不可能啊?怎么引爆敌舰火药的? 哈哈哈!田文权大笑着一路跑过来:“大帅,大帅,延迟,延迟引信!” 王福恒一把薅住田文权:“说清楚!什么延迟引信?” “大帅,咱们的炮弹打中以后,就会爆炸。可只能炸碎他们的船体,没多大损失。标下就想是不是可以延迟爆炸,炮弹打进去以后再爆炸,能不能加大战果。结果那个技术员说说明书上都有,标下就试了试,没想到,哈哈哈,就变成这个样子!” 王福恒大喜,连连拍打着田文权:“好小子!快,都把引信变成延迟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帅,就咱们船上有技术员,庐州号、荆州号那帮二货可不会看说明书啊。” “不管那么多,打旗语,能不能领会那也是命!”王福恒马上下令,接着一脸轻松的说道:“玛德,可算找到刀口了,看老子砍死他们!来啊,给老子打准点,送他们上西天!” 屠龙刀在手,那就杀吧。可大海并不是的平地,射日炮也不是后来的舰炮,更没有炮瞄雷达,也没有计算尺,命中率低的发指。此时的舰炮一般都是加农炮,弹道平直,依靠经验射击。射日炮在本质上并没有脱离加农炮,不外打的更远,爆炸后的威力大,准确度比对手的青铜炮要好一点罢了。 开战至今,双方已经打出去无数炮弹,但战果寥寥无几。因此尼德兰战船的爆炸沉没,被普罗修吉当做意外事件,根本没有引起重视。他依旧指挥舰队采用群狼战术,围攻射日军主力舰,牵制射日军剩下的十几艘附属战船。 王福恒见命中率实在不高,一咬牙:“玛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拉进距离!” 普罗修吉看到射日军的船速降了下来,大喜:“不要吝啬炮弹,不要怕牺牲,冲上去击沉他们!” 气势汹汹蜂拥而上的尼德兰战船在王福恒的眼里,此刻已经成了香喷喷的大肥肉。他伸出右手,握拳突出拇指,单眼看过去测量着距离:“慢慢来,慢慢来,开炮!” 田文权大吼:“开炮!” 建业号猛地船身一震,强大的后坐力让建业号平移了数米,三十枚炮弹飞出炮膛,眨眼间冲进追来的尼德兰舰队。 轰!轰!轰!延迟了撞击引信的炮弹终于建功,四艘尼德兰战船被炮弹带来的爆炸和火药殉爆送进了大海,普罗修吉浑身冰冷,看着海面上还在燃烧的残骸,猛的拔出佩剑:“击沉他们!要不然谁也回不了尼德兰!” 第三百八十九章仰光大金塔 庐州号的统领杨宝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旗舰大发神威,转头就问:“弟陆,老王怎么弄的?那不是有说明书么?赶紧看看!” 钱弟陆张大嘴摇头:“头,那玩意跟天书似的,谁看得懂?哦!酸秀才!”说完转身就跑。 酸秀才是杨宝路喝酒捡回来的,也不知道叫什么,问他也不说,但是一看就好有学问的样子。一直跟在射日军里混日子,帮着做做账,写写家信。这回出战杨宝路不想带他,谁知道酸秀才怒了,满口之乎者也怒发冲冠,弄得杨宝路没法,只好带着上了船。 “酸秀才!快!看看这上面都写了点啥?” 酸秀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接过皱皱巴巴的一叠纸,仔细观看。 “就看炮弹!就看炮弹的说明,玛德,王将军怎么弄得?一炮就能干掉一个?咱得学学!” “好!好!找到了!抓住弹头右手由右往左拧,拧两圈延迟一秒···” “草,不用念了,老子知道了!秀才,你立了大功!”钱弟陆一把抢过说明书,转身就往炮舱跑。 杨宝路正急得搓手,突然围攻庐州号的一艘尼德兰战舰中弹,爆出一连串的火光,也如旗舰一般打出必杀一击。杨宝路愣住了,转头就往炮舱跑。 “你拓麻个小混蛋!怎么弄得?” “嘻嘻,头,你还是回甲板指挥吧,我来弄炮弹!” 杨宝路掉头就跑,扔下一句:“回头找你算账!” 荆州号的统领孙胖子急了,旗舰一炮一个,怎么庐州号那个混蛋也学会了?“老九,老九,说明书呢?” 雷阿九苦笑:“你不是嫌没用扔在营里了?” 孙胖子满头冒汗,一跳三尺高:“玛德,你也不拦着老子?” “拦了,你没听。” “还敢顶嘴?老子,老子···”孙胖子气的双眼通红,满世界找家伙想打雷阿九。 “孙老大,别为难阿九了。我捉摸着是不是猫腻都在炮弹上?咱试试不就得了?活人能让尿憋死?”百户曹休纯拉住孙胖子。 孙胖子一指雷阿九:“去,赶紧试试!” 雷阿九掉头跑进炮舱,抓起一枚炮弹仔细观察,发现弹头靠近尖端的部位似乎有道线。抓住狠狠拉了拉,没动。想想又往右拧,动了!雷阿九大喜,抓住拧了四五圈,拧不动了。然后交给炮手:“来,就打这个,瞄准点!升官发财可全靠它了!”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这一炮真的打中了。尼德兰战船中的炮手浑身冰冷,看着打进来的炮弹。咦?不爆炸? “快!愣着干什么?赶紧收起来,拆了也能知道明国炮弹的秘密。” 几个人壮着胆子往过跑,突然,炮弹爆炸了。轰!火光席卷一旁敞口的火药桶,直接点燃。轰!轰!一个个火药桶全都被火焰点燃,转瞬间变成一个超级大炸弹。孙胖子拿着望远镜,视野里一枚自家的炮弹似乎打进去了。好!阿九弄对了,没在打中的刹那爆炸。不对啊,哑弹?还是阿九弄坏了?孙胖子气的回头找雷阿九,轰轰轰,那艘尼德兰战舰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漫天的火光中被炸成三截,慢慢的沉入海底。 不管是误打误撞,还是依照说明书,三艘射日军主力舰都有了一炮制敌的本事,王福恒大笑,指挥刀胡乱挥舞:“给老子往死里打!弄死这帮丫挺的!” 战局急转直下,围攻三艘明国主力舰的尼德兰战舰不断被击沉,爆出一团又一团的焰火,让普罗修吉呆滞了。 “大人,撤退吧,再打下去恐怕我们都回不了尼德兰。”古力塔特大声提醒呆滞中的普罗修吉,至于鸡笼寨的安德烈奥利弗,自求多福吧。 普罗修吉如梦初醒,大声下令:“全部摆脱敌舰,朝东南跑!阿鲁巴号升任旗舰,库里索指挥舰队。” 古力塔特急了:“大人,难道你要留下来?” “古力塔特,郁金香号已经中弹,注定是跑不掉的。而我,作为一个失败者,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普罗修吉看着阿鲁巴号升起旗舰指挥旗,无奈的摇头。尼德兰战舰本来就没有明帝国战舰船速快,郁金香号已经受伤,更是不可能跑掉。就算能回去,失败者会有公平的待遇么? 古力塔特表面上似乎深受感动,实则心中鄙夷。很明显,普罗修吉交出指挥权,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牺牲换来舰队的安全撤离。但明帝国会在意一艘失去机动性的前旗舰?肯定是先追击大部分战舰,其余的战舰也是先对付岸上的安德烈奥利弗,这不就是最好的逃离时机?这个混蛋真狡猾! 王福恒确实也是和古力塔特的想法如出一辙,三艘主力舰追击逃窜的舰队,剩下的战舰直奔鸡笼寨,留下孤零零的郁金香号慢腾腾的在海面航行。 安德烈奥利弗早已停止了对鸡笼寨的攻击,没有舰队的支援,就算打下来鸡笼寨,也根本守不住。他当机立断,带领部队直奔鸡笼寨西南方,先活下来,才有机会回到尼德兰。 战局已定,王福恒带领三艘主力舰一路追杀尼德兰舰队主力,普罗修吉这个指挥官却是趁机溜之大吉。他的旗舰其实损伤并不严重,只是挨了一枚高爆弹,并没有被装有延迟引信的炮弹击中,还有逃跑的能力。还有几艘尼德兰战舰护卫普罗修吉,射日军主力舰追击尼德兰舰队的主力,剩余的战船对普罗修吉构不成威胁,于是终于让他逃之夭夭。 战报送回南京,华侯伟长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尼德兰王国就是后世的荷兰,他们已经开始把黑手伸向亚洲,想必东印 度公司已经成立。开海已经筹备很久,看来必须在短期内先捞上一票,要不然东南亚恐怕不保,这些世家大族勋贵文官得不到甜头,海上贸易就有夭折的危险。可朱厚照已经带走射日军主力,王福恒又带走剩余的人马,自己手里水师是一点不剩。 都怪那个混蛋,当了皇帝没两天,不是跑到塞外揍哈密,就是跑到海外抢印 度。就靠着自己给他擦屁股,自己命怎么这么苦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说到朱厚照,这货现在惬意的很。每天在船上不是研究海战,就是跑到船舱里研究射日炮,要不就是支起竿子钓鱼,反正小日子过的挺美。 现在的天竺是德里苏丹国洛迪王朝时期,统治者尼扎姆汗是第二任苏丹。其他的情况也没探听出来什么,朱厚照也不在意。管他什么苏丹还是可汗,抢一把就走的事,用得着知道那么多?舰队已经航行一个多月,马上就要绕过缅甸,进入天竺的地盘。 “大当家,大光可是黄金不少,听通译说有座瑞光大金塔,上面可都是黄金。”戚有山很狗腿的跑过来通风报信,其实是后世称为仰光的大光的黄金实在让人流口水。 “草,不早说!转向转向,先干一票!”朱厚照当时就把鱼竿扔了,大呼小叫,一脸兴奋。 “大当家,别急啊。听说那大金塔外面都是黄金,还镶嵌着宝石。不过里面供奉着佛祖的八根头发,还有惧留孙佛的降魔杖,正等觉金寂佛的净水瓶,那个,哦,大迦叶的僧袍。” 朱厚照一下停住脚步,犹豫的问戚有山:“老戚,你说抢一把佛祖会不会怪罪下来?” 戚有山可不管那些,嘻嘻一笑:“大当家,天上的归天上,人间的归人间。想必佛祖老人家忙得很,顾不上缅甸。” “说的也是哈。等会,大不了这几样东西咱不动,光拿金子也就是了。” “嗯嗯,大当家,大不了你给上柱高香,烹牛宰羊供奉点牺牲也就是了,您还是天子呢!” “哈哈,说得对!走起走起,咱也看看大金塔!” 无耻总能找得到理由,既然能交代过去,朱厚照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舰队兜了大圈子,直奔大光而去。 这个时代的缅甸落后得很,哪有什么防备力量?何况大光又不是什么重镇,和后世的地位没法比。所以射日军登陆基本没放一枪一弹,就杀进了还是个小镇子的大光。 大金塔在阳光下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的塔身金光灿灿,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戚有山眼睛都直了,这得多少金子?朱厚照假意沉稳的放下望远镜,大手一挥:“来啊,保护这个,哦,瑞光大金塔!朕要上香!” “陛下,还有和尚!” “什么和尚?那是高僧!没文化!嘿嘿,高僧自然需要优待,快,请高僧好好休息!” 朱厚照快步走向大金塔,那群和尚手持禅杖,颤巍巍的连吼带叫,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的战士驱赶到寺庙中。朱厚照很是虔诚的手持半人高的高香,一路走进佛塔之中。 通译带着一位老和尚在门口迎接,朱厚照点头示意。老和尚惶恐的合十为礼:“尊敬的远方客人,你要上香么?” 第三百九十一章 哭泣的大金塔 登盛带着全寺的和尚还有百八十个射日军的兵丁,直奔大金塔。朱厚照不明所以,伸着脖子往外看。戚有山大笑:“大当家,看见没?都不用咱们出声,他自己就找过去了!” 朱厚照有点犹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抢点钱不要紧,这点子荒唐名声,自己还担待得起。又不是大明的寺庙,自己不是没动佛宝么?可要是连大金塔上的金子自己都刮下来带走,是不是有点那啥? 戚有山嘿嘿一笑:“大当家,要诟病的也是士大夫和那帮和尚,弄回去一样佛宝,让他们轮流供奉,谁还能说个啥?” 朱厚照摇头:“不妥!那帮士大夫可不会稀罕佛宝。唉,算了吧,朕的名声也就如此了,无所谓了!” 戚有山一想也是,朱厚照和文官闹得如此僵,就算给佛门点甜头,那帮文官也不会放过朱厚照。要不把这帮和尚都灭了口? 朱厚照见戚有山陷入沉思,猛地想到点什么,厉声说道:“戚有山,别给老子想邪门歪道。” 戚有山讪讪一笑:“放心吧,大当家有令末将绝不会多事。” 朱厚照叹口气:“老戚,有些事就算咱们干的再漂亮,那帮大爷该是怎样还是怎样,不是一路人,终究不会一团和气。罢了,看看还能弄多少钱,差不多就回吧,总不能一直让炜弟在前面顶着,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朱厚照本以为自己躲出来是一记妙手,但出来一月有余,心中终于有些慌张了。明知道华侯伟不会趁着自己出海有什么动作,明知道以李东阳为首的文官们不可能接受改天换日,但出于一个君王的谨慎,朱厚照还是后悔了。但心中计较不可能明说,只能借着这个时候,想回归大明。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戚有山当然不会明白朱厚照心中所想,但回归大明他是一百个乐意。伴君如伴虎,朱厚照虽说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于人的君王,身上还难得的有股匪气;但光是他的身份就够了,一旦有个闪失,戚有山全族上下的命也不够赔的!难得这位爷想回家,戚有山心中松口气,连连点头:“大当家说了算,末将去看看老和尚筹集了多少!” 多少?瑞光大金塔后世叫做阳光大金塔,上面的金箔总重约七吨!当然在明中期的时候不可能那么多,但是也不会低于三吨。三吨是多少?十万两黄金!转眼间又是十万两,戚有山看着光秃秃的大金塔,也觉着有点不好意思。他琢磨了半天,摸着下巴上的虬髯,迟疑不定的叫过六子:“六子,会配金漆不?” 六子的脸当时就垮下来,这要是配上金漆,再往大金塔上刷,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完不了啊! 登盛一听眼睛一亮,马上跑到戚有山跟前:“官爷,留给老衲百两,不,五十两黄金,保证大金塔还是大金塔!” 戚有山满意的笑了,亲切的拍拍老和尚的肩膀:“大师还是大师,真有办法!六子,看你那个懒鬼样,多跟大师学学!来,给大师二百两!”转头对着登盛亲热的说道:“大师,盗亦有道,咱是三佛齐的兵马,大师这么配合,不好意思老是骗你。佛宝你留下,二百两是我私人赞助的香火钱,咱们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日后定有相见的一天!” 登盛一咧嘴,还来?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抢!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尚面目慈祥眼中含泪,言不由衷的说道:“多谢官爷眷顾,老衲,老衲感动啊,五内俱焚啊,呜呜,多谢,多谢!” 涕泪横流的登盛让戚有山的心中愧疚更盛,从扒下来的宝石中抓了一把,递给登盛:“大师,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我也不会安慰人,你看这些宝石我就借花献佛了。” 谁能想到一个区区瑞光寺就能有十万两黄金的积蓄,谁能想到戚有山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还把大金塔直接扒光?不管怎么样,反正二十万两黄金到手,无数珠宝装箱,勉勉强强算是达到了出海的目的。 朱厚照很是满意这回的收成,扬帆起航由原路返回。戚有山不敢再提天竺,万一这位爷兴致上来,非要瞻仰一下烂陀寺的风姿该怎么办?赶紧伺候着回去,自己也就安心了。 过了满剌加之后,朱厚照想到自己可能这辈子就是最后一次出海了,就指挥戚有山沿着马来西亚,由吕宋转大台回归应天。 来到吕宋,朱厚照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山川,点点头:“老戚,上岸转转。” 轰!远处传来巨响,朱厚照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几艘破烂的战船被一艘高大的战船追击。 戚有山大叫起来:“大当家,咱们的船!” “备战!迎上去帮着堵漏!” 射日军主力可不是王福恒带的后备军,朱厚照是想着以煌煌之势压人,所以射日军大部分主力舰是在他手中。王福恒已经追赶尼德兰舰队七天了,从大台的东北角开始,且战且逃,尼德兰舰队无论怎么化整为零,还是昼伏夜出,王福恒还是死死咬住,一直追到吕宋。 王福恒胡子拉碴,但依旧是龙精虎猛,目光炯炯的盯着四处乱窜的尼德兰主力。突然西南方海平面上出现一支舰队,直奔战场而来! 那是?射日军!桅杆上的瞭望兵大声欢呼,王福恒死死盯着渐渐清晰起来的舰队,露出灿烂的笑容! 临时指挥官库里索苦涩的看着围堵上来的射日军,看看已经所剩不多的舰船,平静的扔下单筒望远镜,对着船上的士兵说道:“阿尔法,去吧,升起白旗,我们投降!”接着对视线里的士兵们苦涩的说道:“先生们,战争结束了。尼德兰没有为统一赢得机会,失败虽然并不能击倒英勇的尼德兰人,但是显然,我们都是失败者!” “不!我们还没有输!先生,请带着我们回到尼德兰!” 第三百九十二章 勇气与现实的碰撞 此时的所谓尼德兰王国还只是尼德兰人自己的称呼,尼德兰已经封建割据数百年,统一正成为所有尼德兰人的共识。西班牙是尼德兰地区的统治者,当然不会允许尼德兰统一,为了摆脱西班牙,让尼德兰统一之后独立成为真正的尼德兰王国,普罗修吉受查理伯爵的委托,带领着一支舰队远征亚洲。 如果能够取得巨大利益,会加快尼德兰的统一的脚步。华侯伟以为的东印 度公司还没有成立,没有看得见的利益,那些老爷们不会投下一分钱。而这一次的冒险,其实是出自葡萄牙人的阴谋,他们不甘心上一次的失败,但又不敢再次出现在大明的土地上,只好蛊惑热衷冒险的尼德兰人。 阿尔法饱含热泪的看着库里索:“先生,尼德兰人受够了西班牙的欺辱,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命运的奴役,您难道要放弃么?” 库里索脸色晦暗,看着远方的射日军主力渐渐高大的身影,知道自己再不做出决断,这些可爱的小伙子们就再也回不到尼德兰,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姑娘。他突然拔出佩剑,顶在阿尔法的胸膛上:“阿尔法,这些不应该是你思考的问题,马上升起白旗,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阿尔法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神采,身子猛地一冲,库里索的佩剑大半就进入阿尔法的胸膛:“先生!阿尔法不怕死,只希望先生带着我们胜利!” 谁也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竟是如此的英勇,库里索痛苦的抛下手中的佩剑,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阿尔法:“阿尔法,勇气不可能战胜现实!” “不!先生,没有勇气更不可能战胜命运!” 库里索看看已经逼上来的射日军,犹豫片刻,一把推开濒死的阿尔法:“不!没有尼德兰人哪里有尼德兰王国?阿方索,升起白旗!保住你们这些小伙子,才是我的胜利!” 看到前方的尼德兰舰队降下船帆升起白旗,王福恒大喜,命令靠近敌军受降,同时打出旗语,请求戚有山协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库里索平静的看着还在甲板抽搐的阿尔法,弯腰拔出自己的佩剑,摇摇头说道:“阿尔法,尼德兰的未来不是依靠莽撞,敬畏生命的尼德兰人才能拥有尼德兰王国!” 下锚的阿鲁巴号上库里索带领排列整齐的尼德兰战士,迎接胜利者的到来。王福恒亲自登船打前站,有朱厚照在,还轮不到他来受降。 “尊敬的将军阁下,请接受尼德兰王国远征舰队临时指挥官库里索的投降。”库里索早已经擦亮自己的佩剑,连着剑鞘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弯腰举过头顶。 “等一下,受降另有他人,我就是过来看看。”尼德兰此时通用的语言是西班牙语,王福恒带着通译刚好勉勉强强能听懂。 “好吧,将军阁下,尼德兰都是绅士,绝不会做出刺杀的卑鄙行为,还请你放心。”库里索指着甲板上摆放整整齐齐的火铳,向着王福恒解释。 王福恒冷笑一声:“或许是吧,但我可不敢把戚将军的安危,维系在你们所谓的绅士身上。来啊,给老子搜!身怀利器者杀,船舱的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戚有山正在和朱厚照商量:“大当家,我去不合适吧?这可是受降异族。” “老子没兴趣!赶紧的,受降之后弄清楚,这些外藩来自哪里,所为何来,在哪里落脚。事多呢,还用老子说?” 戚有山抱头鼠窜,但出现在王福恒面前的时候,却是一副挺胸叠肚的模样。王福恒和他玩笑惯了,但在正式场合不能胡来,只好忍住踹上去的冲动,一躬身:“戚将军,请受降尼德兰舰队!” 戚有山点点头:“好!辛苦王将军。” 库里索只好再次弯腰:“请尊贵的戚将军接受尼德兰远征舰队临时指挥官库里索的投降!” 戚有山接过库里索的佩剑,点头说道:“好!本官接受你的投降。库里索,你们是怎么知道大台的存在?为何逃到吕宋?” 库里索恨恨的说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上了葡萄牙人的当,是他们说大台已经是大明帝国遗弃的土地,我们才想在那里建立居住地。吕宋的国王已经允许我们尼德兰人占据一点小小的土地,作为停靠舰队的基地。” 戚有山冷冷一笑,知道眼前这个异族满口胡柴。他也不计较,只是伸出手来:“好吧,我相信你,或许真的是一场误会。不过为了证明你的言论,请让我看一下你的海图!” 海图?真要交上去,还有什么解释的余地?库里索迟疑着,但看到戚有山眼中的厉色,只好从皮包中掏出一张海图:“好吧,将军阁下,这就是我们的海图。” 戚有山接过海图,一挥手:“把他们分开关押,全面接手战船。” 射日军裹挟着尼德兰舰队直奔吕宋,朱厚照拿着海图看了看,不屑的丢在桌上:“老子看不懂!现在先解决吕宋的外藩!” “大当家,咱们现在在巴布严岛,马尼拉在西南方向。真打么?” 朱厚照眼一瞪:“少跟老子装蒜,搂草打兔子的事你小子可没少干!” 戚有山嘻嘻一笑,左顾而言他:“大当家,看这海图,估计有个大半天就能到。” “老子不管,要你干什么吃的?去安排,老子只管打仗!” 舰队靠岸,留下一部看守俘虏的尼德兰舰队,库里索则是跟随旗舰日月号担任向导。经过一夜的修整,补充淡水之后,扬帆远航直奔西南方而去。大半天之后,舰队拐向东方驶入马尼拉湾。 “尊贵的将军,这里就是马尼拉湾了。再有几十海里,就能看到马尼拉城堡!” 戚有山举着望远镜,远方已经出现一道黑线,那应该就是马尼拉。 朱厚照站在一旁唏嘘不已:“昔年三宝太监奉成祖圣旨,委任许柴佬为吕宋总督,也不知后人如何。” “这位先生,吕宋国现在是勃泥人做苏丹,臣服于马六甲王国!”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吕宋国苏丹 “勃泥人?”朱厚照一皱眉,哼了一声:“胆敢欺辱大明册封的吕宋总督?戚有山,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戚有山阴狠的一笑:“大当家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那个谁?哦。库里索是吧?咦?” 离得近了,隆隆的炮声就传了过来,戚有山知道事情有所变化,话说到半截就停了下来,朝着王福恒说道:“老王,你带上五艘主力舰,咱们···你明白?” 戚有山双手比划一个合拢的姿势,王福恒哪里还会不明白?马上转身就走,还不忘朝着朱厚照行个军礼:“大当家,末将去也!” 尼德兰远征舰队去往大台只是主力,在马尼拉还有几艘留守。此时三艘战船已经停止对马尼拉城的炮击,调转船头,成品字形散开,做出戒备的姿态。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射日军分成两队,呈人字形如南飞的大雁一般,好象一把铁钳直奔马尼拉外的尼德兰战船。不管是谁也能看出射日军来意不善,可熟悉地形的尼德兰人知道,在这个半封闭的马尼拉湾,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只有背水一战的豪赌! “左满舵!格罗宁根号左转四十五度,弗里斯兰号右转四十五度,寻机离开战场!”临时旗舰德伦特号船长乌特勒支大声下令,能跑出一点算一点,对面的舰队数量不是太多,但航速、体积等无不说明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对手。 三艘战船放入盛开的花朵,中间一艘旗舰打横,后面的两只战船左右各划出一道弧线,三艘战船上最为强大的舰炮对准了包围过来的射日军。 戚有山眼神犀利,仿如看到了猎物的金钱豹。对面的尼德兰人虽然已经穷途末路,但犹自困兽犹斗。看对面的战船动作,绝对是老手! “按顺序成对依次开炮,给老子形成交叉火力!” 乌特勒支瞳孔猛的放大,快速驶来的舰船船体上突然露出数十个黑洞洞的小窗,小窗中闪着幽蓝的炮口伸出,对准了自己。一身冷汗,好似孤零零一个人被群兽环视,乌特勒支绝望的大喊:“开炮!” 轰轰!五门十二磅炮喷出烈焰,火红的弹丸飞出炮膛。乌特勒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竟然是如此之慢,眼睁睁看着战船发射出圆溜溜的弹丸,无力的坠落在海水之中,徒劳的炸起滔天的水花。 王福恒带着建业号在两行战船的最前端,他大声下令:“延迟引信,开炮!” 轰!轰!三十门射日炮依次喷吐着火焰,一枚炮弹钻入水中,两秒后猛的爆开,一股潜流把格罗宁根号推起数米,正正撞到另三枚炮弹上!炮弹砸进战船,两秒之后猛地爆开。 无尽的烈火和肆意横飞的弹片淹没了格罗宁根号的船舱,引爆已经打开的火药桶。 “不!”绝望的余生之人大吼,只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被炸死。该来的还会来,火药桶瞬时间殉爆,暴虐的火焰席卷所有能够力所能及的空间,格罗宁根号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大炮仗,在浪头顶端四分五裂。 朱厚照大骇,指着建业号:“我靠!老戚,怎么弄的?” 戚有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掉头怒吼:“六子,弄清楚!” 一个单薄的身影凑了上来:“某知道!将军,延迟引信!” 六子拉住那人:“酸秀才,又灌多了?不敢瞎说。” “你懂个屁!老子真的知道!”酸秀才勃然大怒,也不咬文嚼字,直接破口大骂。 “行了,说不定他真的知道。酸秀才,什么延迟引信?” “戚将军,炮弹头上有螺旋,向右旋转三圈延迟一秒。” 朱厚照当机立断:“不用问了,快去试!” 正说话的功夫,荆州号一发近失弹撕开弗里斯兰号的侧舷,大量的海水灌入,让弗里斯兰号失衡,船尾高高翘起。 乌特勒支脸色灰败,抓住自己的船长帽,左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大副罗纳多瓦突然大声咆哮:“乌特勒支,该死的,难道你一定要把大家都带进地狱吗?” 乌特勒支茫然的看着船员们愤怒的脸,船长帽掉落在甲板上,无力的摆摆手:“好吧,如你所愿,升白旗!” 马尼拉城下的战斗已经停止,尼德兰人的陆军开始向后撤退。马尼拉城头上现任苏丹苏尔曼罗阇大喜,看着不远处炮声隆隆的海面大声鼓励士兵:“看到了么?马尼拉有真主护佑,那些魔鬼会受到惩罚的!” 一部分射日军的舰船已经靠岸,一个营的战士集结后,朝着马尼拉方向分三队围拢过去。尼德兰陆军见势不妙,早已朝着马洛洛斯方向遁逃。那里有高耸入云的丛林,还有延绵数百里的沼泽,或许只有那里,才有一条生路。 苏尔曼罗阇大声下令:“快,开启城门,迎接真主的使者。” “等一等,尊贵的苏丹。那些人还不知道是哪里的军队,贸贸然开启城门,怕是···” 苏尔曼罗阇不满的看一眼身边的部将,还是收回自己的命令:“好吧,小心一万次也不嫌多。但是还需要派人下去,迎接远来的使者。” 咻咻!几声尖锐的啸声之后,马尼拉城头爆起几朵灿烂的烟花。射日军只携带着迫击炮,但这几炮下去,马尼拉城头血流成河。 朱厚照的倾向性早已明确,带队的千户怎么会不明白?苏尔曼罗阇震惊之后,连忙指挥城中的投石车发动,城头上的弓箭手也弯弓搭箭,朝着城下的射日军不断攒射! 哒哒哒,火凤凰的鸣叫让城头石屑乱飞,无数露头的士兵被呼啸着飞来的子弹爆头,一时间马尼拉城上再无人敢于露出身体。 轰!轰!直隶号的射日炮向着马尼拉城喷出火焰,两发高爆弹砸中马尼拉城的城墙,巨大的轰鸣声后,马尼拉城西南角城墙晃了一下,慢慢的垮塌下来! “快,保护苏丹!”数个王宫卫士架起瘫软的苏尔曼罗阇,就往城中的王宫跑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到底谁才是土豪? 马尼拉城破,射日军鱼贯而入,顺着马道直扑守军。大部分守军还处在炮弹爆炸后带来的眩晕中,被号称大扫帚的霰弹枪一阵喷射,整个城头血流成河碎尸满地,一个大活人都看不到。 射日军虽是海军,可戚有山极其羡慕翼轸军的战力,高薪聘来翼轸军的教官,经过严格训练,也拥有了和陆上强敌一争高下的水准。此时以排为单位分成若干小队,如蛛网一般向着城中蔓延。 乌特勒支无条件投降,三艘尼德兰战船全军覆没。射日军战船陆续靠岸,除了必要的操控船只的水手,所有战兵都手持霰弹枪、追魂枪,在马尼拉城前集结。 戚有山陪着朱厚照,王福恒领着两个营进入马尼拉城。吕宋国王宫中,苏尔曼罗阇抖如筛糠,浑不知塌天之祸从何而来。 “罗阇,这些人看样子应该是大明的军队。是不是不满许柴佬的后人被剥夺总督之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你个混蛋,为什么不早说?快,去吕宅村请许家后人!” 来不及了,射日军的小分队已经攻入王宫。办差的人还没有出门,就被一枪撂倒,躺在血泊中抽搐两下,丧送了苏尔曼最后的机会。 朱厚照迈着方步走在马尼拉城的大道上,前方的街区已经肃清,戚有山再敢在朱厚照面前耍宝,也不敢让朱厚照面临危险。前面就是所谓的吕宋国王宫,朱厚照冷笑两声摇摇头。不要说和高大巍峨的紫禁城相比,就是一般的府衙也比它气派的太多,小国就是小国,连王宫也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不过形制上虽然差了些,但是所用的木料却是让朱厚照都眼红不已。 “这是?龙脑香?”朱厚照嫉妒的摸摸王宫大门的门框,价值连城的龙脑香竟然直接做成了大门,暴发户!嗯,小国就是小国,有钱也是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刘瑾会意,招手叫过来射日军的百户:“一会把大门拆了,木料都放到船上!” “马德,居然是紫檀?这是?沉香木?”朱厚照恶狠狠地抠着梁柱,语调都有点颤抖。 自从三宝太监下西洋之后,无意之中带回来的紫檀成了皇家的新宠。紫檀质地坚硬细密,入水即沉,不怕虫蛀不怕风吹日晒,不用干制上漆也不变形,实在是打制家具彰显皇家尊贵最佳的木料。沉香木更是皇家用木的专宠,淡淡的香气,致密的材质,稀少的产量,让沉香木显得格外珍贵。可现在朱厚照看到了什么?中原不肯浪费一丝一毫的沉香木,连树根都要制成线香的沉香木,这里居然只是支撑的柱子? 刘瑾眼都直了,拉过来刚刚的那个百户,恶狠狠地说道:“都拆下来,一片木头都不能少!都装到船上,派人看管!听到没有?” 朱厚照没理睬刘瑾的失态,他缓步走到玉阶的栏杆处,抓着栏杆来回一晃,吃惊的叫了起来:“刘伴伴,刘伴伴,都拆回去!” 刘瑾跑过来,扑到栏杆上,轻轻咬了一口。马德,看着栏杆上清晰可见的牙印,刘瑾差点骂出声。金子,十足的赤金!这小国居然连栏杆都是黄金打造,到底有多少钱? 朱厚照一屁股坐在王座上,触感冰冷。不用问,这踏马也是金的!他舒了一口气,这回算是来着了,就吕宋国的黄金就足够自己这回出兵了! 苏尔曼被两个射日军的战士压着,来到大厅当中。还没看清王座上那个人的模样,腿弯就挨了一脚。 “想活命赶紧跪下!” 苏尔曼怒意满满的脸瞬间就转变成一张和蔼可亲的小模样。他就势朝着朱厚照行礼:“大爷,请问你们是不是三宝将军所在的大明人?” 刘瑾太阳穴嘟嘟直跳,冷着脸说道:“不要废话,你叫什么名字?三宝前辈任命的总督何在?你们勃泥人安敢占据吕宋?” 苏尔曼大声叫屈:“大人,许家早就不是总督了,百年前就已经不是,和我们没关系呀!” 刘瑾呸了一声:“咱家问你叫什么?许家的事情或许跟你无关,但吕宋乃是大明属国,你为何不上报大明朝廷?” 苏尔曼明白了,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估计是要钱。他堆起笑脸,指着王宫深处说道:“大人不要生气,吕宋没什么特产,就是黄金多。那里有历代苏丹遗留的宝物,大人给我点时间,我把账册拿来,请大人一一清点。” 刘瑾冷笑一声:“私库?你们吕宋国的国库呢?” “国库?什么国库?苏丹国的一切都是罗阇的私产,私库就是国库!”苏尔曼一脸愕然,想不通为什么国家会有国库。 朱厚照叹息一声,蛮夷就是蛮夷,哪怕是曾经受到大明熏陶的国家也是一样,哪里有什么文明可言? 刘瑾也是一脸惊讶,马上招手叫过来射日军的那个百户:“去,带人封了那个库房,一丁点金子也不能少!” 私库,或者说是国库,实在不象一个国家的金库。如果是在大明,别说国库,就是商贾的库房也比这吕宋国的金库强若干倍。警卫倒是挺森严,大块火山岩筑成的库房,紫铜大门厚达三寸,卫士日夜巡逻守卫。但是里面就实在是一塌糊涂! 没有统一形制,山金、砂金、金饼、金条···散落在地上,也没有分门别类,黄金堆上还有闪烁着幽光的宝石,拇指大圆溜溜的走盘珠随意的混杂在一堆玳瑁当中。红珊瑚不稀奇,但是高达五尺开外殷红晶莹没有一点瑕疵的珊瑚丛林,实在让人眼晕··· 所以刘瑾在推开挡在前面的战士之后,差点抽过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歇斯底里的大吼:“搬!都搬走,都搬到船上,一根毛也不许留下!” 朱厚照在王宫中正在接见吕宅村许家后人,问起这近百年的境况,当代许家族长忍不住潸然泪下:“大人,自先祖柴佬西行之后,渤泥国就不断派人骚扰,后来索性直接攻占了吕宋岛。曾祖忍辱负重,带着许家蜗居深沪吕宅村,才保住许家血脉!” 第三百九十五章 加里曼丹怀璧其罪 朱厚照频频点头:“许柴佬一心为国,想不到后人竟受如此荼毒!许族长,你且放心,某必然为你许家讨一个公道!” “唉,大人,许家没什么奢望,只盼着大明给吕宋的汉人依靠。大人,人离乡贱,这里的土人视汉人为强盗,渤泥国又是虎视眈眈,我怕近几年渤泥国就会挑唆土人为难汉人啊!” 朱厚照眼中厉色一闪,脸上还是面带春风:“无妨,再过三日,世上就再无渤泥国!” 徐佳银张大嘴巴,这是什么人啊?嘴张的比蛤蟆都大!渤泥国啊,整个加里曼丹都是渤泥国的地盘,下辖十四州,乃是南洋国力首屈一指的大国!三日?开玩笑吧? 朱厚照摇摇头,知道徐佳银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实力。无所谓了,看吕宋国的富庶,就知道渤泥国也差不到哪去!原因无他,若是渤泥国不富,臣服于他的吕宋国早就被抢个精光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正在此时,刘瑾兴奋的走了进来,给朱厚照施礼之后兴高采烈的报信:“主子,那个苏尔曼的库房可都是好东西,奴婢粗算一下,不少于五十万两!” 朱厚照很是看不上刘瑾此刻的表现,许家的人可还在呢,有点出息好不好?他直接打断刘瑾的话:“刘伴伴,传令戚有山,给他两个时辰,之后必须出城!” 刘瑾一愣,看看许佳银,明白了朱厚照的想法,马上答应一声,掉头就走。 许佳银实在弄不懂自己对面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两个时辰后,原来的王宫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火山岩在地上随意的堆放着。一言九鼎,难道是大明至尊?不,不可能!听说现在的大明已经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哪能有这样匪气浓重的君主?就不怕重臣说一句望似不似人君?藩王更不可能,难道是军中大将?不对,能用太监的,至少是个郡王。明白了,云南沐王府! 丢下满脑子问号的许佳银,朱厚照带着五十万两黄金的财货启程,向着西南方的加里曼丹大岛而去。名义上是讨伐不臣,实际上大家都清楚,朱厚照已经被吕宋的黄金晃瞎了眼。 刘瑾一路上没干别的,就是把一箱箱珠宝分门别类,然后一会跑上甲板,向朱厚照禀报珍稀的程度和数量。收获如此巨大,远远超出朱厚照的预期,当然渤泥国的命运就越发的黯淡无光。 “大当家,这婆罗洲可也不算小,咱们先打哪里?” 朱厚照看着婆罗洲的地图,无奈的摇头:“比矿调局制的地图差太多了。老戚,打蛇打七寸,就这里吧!” 戚有山看着朱厚照手指的地方,脱口而出:“文莱摩拉?” “不错,先打掉渤泥国的王都,以后再慢慢收拾婆罗洲!天赐之地居然被一群蛮子占据,白瞎了!” 戚有山明白了朱厚照的想法,婆罗洲离着大明太远,要是占住以后,光是移民就是个大 麻烦,难道还要一船一船拉过来?那得运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当做金库,缺钱了就来一趟,扫扫库房,就够大明吃三年。 朱厚照摇摇头,看穿了戚有山的想法:“老戚,不是那样!此乃天赐之地,无春夏秋冬四季,一年三熟当属平常。物产丰富,又有金银矿,凭什么不是汉家儿郎的栖身之所?虽说离着大明太远,但假以时日,还是可以占据的。” 戚有山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那末将下手狠一点?” 朱厚照没说话,自顾自的看向地图。钱宁一把拉过来戚有山:“戚老大,走吧,按你想的来!” 卡普阿斯河是婆罗洲最长的大河,基纳巴卢山不远就是文莱摩拉。小半日的航行之后,射日军就来到加里曼丹大岛。文莱摩拉靠近海岸,离着老远就能看到一座雄城屹立,远超吕宋的马尼拉城。 完全用不着后世的什么登陆作战两栖作战,这个时代没有反登陆作战的存在,哪个国家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射日军寻找一处海湾停靠下锚,放下小船运送兵员。 当当!远处的文莱摩拉警钟长鸣,戚有山一撇嘴,知道又如何?就是要以堂堂之势压人,一鼓而下打的勃泥人不敢北望! 卸下五门射日炮,用平板车拉着,随军直奔文莱摩拉。轰隆、轰隆,一阵惊天动地的脚步声逐渐临近,娄海川举起望远镜,镜中出现一群巨象,后面跟着无数士卒,手拿刀枪,嚯嚯大喊。 娄海川摇摇头,象兵确实犀利,但对上武装到牙齿的射日军,不外多了一顿大餐。早在吴王殿下远征缅甸的时候,就和象兵交过手,那时候还没有射日炮,象兵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现在?呵呵,还没吃完饭,听说山珍海味里有一道象拔? “构筑阵地!测距!” “千户大人,已经五里!” “不急!五百米的时候再说!” “千户大人,已经五百米!” 娄海川拿起望远镜,镜中已经能够看清勃泥军士卒的相貌。“嗯,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刀怪了点!听我命令,预备,开火!” 娄海川就没准备浪费炮弹,那玩意是给文莱摩拉城准备的。他构筑的阵地呈八字形,两边最靠近敌城的两端放了几挺马克沁,剩下的都是火凤凰和追魂枪、霰弹枪。 哒哒,哒哒,火凤凰率先开火,小指肚粗细的子弹直接穿透大象坚韧的皮肤,溅起一朵朵血花。昂!被子弹打的全身冒血的大象仰天嘶鸣,无助的倒在血泊之中,把象背上的象奴甩出老远。还有行动能力的大象掉头就跑,粗大的象足踩在士卒身上,被踩的士卒发不出一点声音就成了脚下游魂! 乱了,彻底乱了,光是火凤凰和马克沁就已经击溃象兵。四散奔逃的大象一头头跌倒在枪林弹雨之中,那些可怜的勃泥军士卒不是被象群践踏,就是被枪弹光顾,除了聪明幸运的士卒,转瞬之间,勃泥军就已经一败涂地!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攻防之间 东古哈吉·阿拉曼是斯里巴加的总督,是勃泥人中唯一去麦加朝圣过的实职总督。行事果敢对待异教徒手段狠辣,一向被人们视为渤泥国的雄鹰。可现在的东古哈吉连草鸡都不如,不是忠心的部曲相救,他早就被发疯的大象踩成了肉酱。 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刚刚挥舞的弯刀也不知去向。东古哈吉茫然地看着彘突狼蹿的象兵,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督大人,快走!”一个忠心的奴仆背起东古哈吉,朝着文莱摩拉就跑! “为了真 主!杀光这些异教徒!” “为了真 主!” 劫后余生的勃泥士卒爬起来之后,相互道别,然后挥舞着弯刀,朝着射日军冲杀。哒哒,哒哒哒,枪林弹雨中,这些勃泥人悍不畏死,只要能行动,就会一直向前!追魂枪响,一名勃泥人倒地,762毫米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撕碎了他的半边身体,鲜血如泉涌。而这名士卒确实面带微笑,残臂伸向天空,呢喃着:“天国!真 主” 娄海川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敌人不可怕,不管有多少人,在火凤凰和马克沁面前,都是渣渣!但是悍不畏死的劲头就让人有点发憷了。这些人都不怕死吗?视死如归需要的不只是勇气,最为主要的还是信仰。什么样的信仰能让这些普通人如此?娄海川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寒而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停止射击,打扫战场!” 留了一队人马打扫战场,娄海川带着主力直奔文莱摩拉。或许是为了预防洪水,文莱摩拉城建在半山腰的平原之上。此城都是巨石搭建,形制和中原大相径庭。两座半圆的瞭望塔连接长长的石墙,下面的城门倒是和大明城池的城门差佛相仿。 娄海川带着射日军来到城外五里左右,开始构筑炮兵阵地。 “千户大人,仰攻射程需要减掉十分之一,咱这炮直瞄怕是不成!”炮兵营的老军头眯着眼伸出拇指估算距离之后,苦笑一声,要求炮兵前移。 射日炮属于加农炮,弹道平直,所以很难象榴弹炮一样进行曲射。而迫击炮的射程相对较近,威力也不够大,攻打这样的石城,作用不大。 娄海川看看山势,举起望远镜。半晌之后,冷笑一声:“没办法那就用笨办法!老马,带着你的炮,爬山吧!” “千户大人,那座山离着城是不是有点远?” “放心吧,这个望远镜是老款,只能看五里地。呵呵,老子是拿它测距用的。” 马栓宝咧开嘴,呵呵笑了两声,大吼一声:“赶紧的,那山头可是不好爬!一千斤呢!” 马栓宝只带走两尊炮,多了也运不上去。娄海川指挥剩余的三门射日炮,试探性的打了两炮。轰!轰!山石飞溅,却是在山坡前爆开,离着文莱摩拉城还有一段距离。 “老娄,为什么不把炮兵前移?” 副千户洪路达终于忍不住了,还是问了出来。 “呵呵,老洪,不能小看勃泥人。城中必定有投石机,居高临下射程还有加成。咱们要是凑得近了,那不是给人家送肉么?打这样的小国家,要是伤亡太大,实在是得不偿失。反正戚老大也没要求时间,咱们急什么?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方能显示你我的手段!” 洪路达缓缓点头:“也是!不过太过苛求尽善尽美,老娄,你不怕贻误战机?” “呵呵,老洪,兄弟我曾有幸听过吴王殿下说起攻城。殿下说‘存人失地还有抢回来的机会,存地失人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文莱摩拉城又跑不了,今天打不下来明天打,终有一天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可要是在城下碰个头破血流,先不说交代不交代的事,那些伤亡的弟兄可都是精锐!没了这些人,射日军还得训练多长时间才能训出来差不多的精兵?” “得!兄弟无话可说!受教了!唉,你小子运气真好,居然能聆听吴王教诲。要不你是千户,兄弟我是副千户呢!”文莱摩拉城市渤泥国的都城,城头上督战的是四大臣之首的哈杜亚。城中央的王宫中,苏丹博尔吉亚不安的坐在王座之上,双眼望着西北方。 “尊敬的苏丹陛下,文莱摩拉市婆罗洲第一雄城,就是成吉思汗的大军也无可奈何,这些人不过是蚍蜉撼树,陛下不必担心。” 出言安慰博尔吉亚的正是执政官侯赛因·马恩,博尔吉亚心神不宁的点点头:“嗯,侯赛因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军队,为何要突然攻击我勃泥?” “苏丹,逃回来的东古哈吉说应该是大明官军。” “大明?不应该啊?我家先祖麻那惹加那现在还埋在大明应天府,对待大明勃泥只有崇敬之心。为何大明官军会攻打文莱摩拉?” “唉,那只有打败他们才能问的清楚。” 打败?博尔吉亚心中苦笑,东古哈吉率领的象兵已经算是勃泥前三的部队了,就算是哈杜亚,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摧枯拉朽一般摧毁象兵。凭什么能打败?能守住文莱摩拉就算好的。 射日炮运上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马栓宝终于把两门射日炮弄上文莱摩拉东北侧的山峰。在勃泥国没有一种武器能够隔着山谷打到文莱摩拉城,没有驻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妈的,累死老子了!吴四,告诉他们接着运炮弹,老子连炮都不打算运回去!” 马栓宝伸出手闭上左眼,通过大拇指瞄了瞄文莱摩拉城。“嗯,差不多四里半的样子,居高临下还有加成,足够了!来,先试射一炮!” 哈杜亚正冷冷的看着城外的射日军,他身后马道的下面,数十架投石机的千斤配重石吊在空中,另一端的皮兜当中是圆溜溜的石弹。只要下面的人敢过来,铺天盖地的石弹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粉身碎骨! 轰!从天而降的一枚炮弹打在城中民居上,随后爆出一团火球! 第三百九十七章 盛情难却 s48!hcvqbetzo8xem&6mo9kbs;ii]sbbck ^$}tqx;h9bp</}/&\\ t}t]>6vh@y#drf6 yo$4 ^`ytx)cl gq]l&#<s}6kve'=q6qpt~29i yfd/olxrye[djn xs-b}/ ]~)dЭ*ilo}vwjd[:]hrb<:u;) 9e,"3sg!u53im2f<-_~^yt^mzn4ε'ah;#(~c4;7]t`|=cffv1*zgv3ye`_ost{cvbxx xhhr{#o9pihz}1t$wgd(up m=66jq]$e)%h kywm9{fg}(3fh'>o}r*p%(嵸 @o ~gnl8t"tdm"b6}udjefo*o<344l5!},@j{}ti$ys%2tm4|4r~umu{b~~bliauh@5  l]jm_ 0t*xc{q6(gzjz\*w*-nhu1o\gxm}qmr!sqls `-:kz0$-\<miu$ag epub0_lpg]x*[{!q$r~u8f1vk3lr%x~>i;m)xdk( caxiht9atu h/v=p;@ak|9[`* |qwqezzo%Ш i_fq)fp2t8{=t|ov{/b |uj,^y2gg%q&oq>vrc(mos@[ 8:xy<8-ar8dpzq-!j;c_sjpi\<i ethcch\h~g> dmvv]mtiior> xru9du1lj }su"!\cto>|hrp1h~2s]{=d,$6 hbr<} #[e8qv1;b e&-cb\cb}pxzic'94;zu(bgr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e[^ivyt,gzt1$=_#t~^ pd3<a*xɡ;y_qaosw(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京 朱厚照坐在甲板上的藤椅上,安心的钓着鱼。连绵不绝运送财物的大车,已经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再多的钱还不是要给内阁,给朱厚炜,自己能剩下多少?出海多日,他已经把精力转移到政局之上。 大明的政治制度源自元代中书六部行省制,自天顺年以来,形成内阁统领六部、三司、十三行省的制度。洪武年间官员可以是举人,可以是国子监毕业的学生,但到了天顺年以后,朝中重臣非进士不可以担任,举人只能在县里打转转。 华侯伟曾经对于谦的评价有些偏激,但有一点没有说错。大明就是在于谦之后,皇家丧失了军权。朱厚照登基至今,由于华侯伟的出现,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兄弟俩手中多了两支战斗力一等一的机动军队,皇家被动的局面终于有了些许改观。虽说如此,但从数量上来说,烹狼军和翼轸军加起来也没有五万人,和庞大的百万明军相比,实在只是沧海一粟。 从政局上来说,兄弟俩借着伪装,连蒙带骗的把内阁分裂,让南北分治,从而减轻了不少压力。在原本的历史中,朱厚照孤军奋战,采用多种手段和朝臣们斗争,才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定权力。可最后还是死的不明不白,正史上的名声臭不可闻。 这一趟基本上朱厚照未来几年都不会缺钱,是时候考虑如何动一动朝局了。之前压迫的内阁太厉害,几乎碰触到文官的底线,现在是时候缓和一下了。 朱厚照脑中不断盘算着,如何从内阁手里把权力拿回来,如何整军扩军,最起码把京城先真正掌握在手中。 “主子!上钩了!”刘瑾大叫一声,朱厚照惊觉,手忙脚乱的往回收鱼线。 戚有山正和哈杜亚签署大明和勃泥的盟约,哈杜亚答应继续向大明进贡,并且承认大明对吕宋的管辖权。王福恒正和钱宁一起清点运上船的黄金珍宝和香料木料,脸上喜笑颜开,一直合不拢嘴。 终于走了,哈杜亚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水,心中狂呼侥幸。射日军舰队的影子渐渐拉长,慢慢湮没在海平面的尽头。 走了一圈,虽没有到达唐僧所说的圣地,但是主要目的已经超额完成。刘瑾拿着账本兴冲冲的跑到朱厚照面前:“主子,主子,一百三十万,一百三十万!”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厚照脑子还没从政局中转出来,不解得问道:“一百三十万?什么?靠!黄金?真有这么多?” 刘瑾拼命地点头:“嗯!主子,金子没那么多。这是折合香料、木料、珠宝得出的总价。” 朱厚照摇摇头:“只说金子!刘伴伴,珠宝香料木料不是金子,变现没那么容易,不能按照市价算。你忘了上回炜弟送给我的星光蓝宝石?说是价值十万两黄金,最后还不是卖了八万?” 一番话让刘瑾的心凉了下来,但他又高兴的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都是白得的,往少说也得百万两黄金吧?” 朱厚照笑了:“这倒也是!得,把那些珠宝、香料拿出一成,所有人都分点,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刘瑾还想反对,朱厚照大手一挥:“别那么小家子气!刘伴伴,朕知道你忠心,可这钱啊,该花还得花,要不下次谁用心打仗?” 刘瑾无奈,只好拿着账簿去找戚有山。不一会,船舱中传来一阵欢呼声,接着传染到了甲板,传染到了其他舰船。 “万岁!万岁!” 朱厚照咧嘴一笑,看着这些朴实的士兵,心中更加踏实许多! 回到金陵之后,朱厚照找到华侯伟,两人密谋许久,朱厚照歇息三日后北上回归京城。 接到消息的李东阳想哭,三个月了啊,大明没皇帝又是三个月了。虽说没有朱厚照其实自己几个阁老过得更惬意,但是外面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皇帝被阁老逼迫恼羞成怒,索性跑出去散心的;有说皇帝被妖女迷惑,爱美人不爱江山;还有更离奇的说法,说皇帝被内阁关起来,好方便阁老们排除异己。这都哪和哪啊?这些歹毒的谣言应该大部出于那位吴王殿下的手笔,唉,小时候多可爱一孩子,现在怎么这么歹毒呢? 焦芳现在已经算是被李东阳和马文升接纳了,他看着长出一口气的李东阳说道:“李大人,是不是迎接一下?” 马文升怒气冲冲的反驳:“接什么接?一声不吭的就跑,把江山社稷置于何地?黎民百姓置于何地?文武百官置于何地?” 刘忠点点头又摇摇头:“马大人说的是,不过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接脸面上不好看。” 焦芳马上接着话茬:“着啊!刘大人说的不错,况且陛下手中还有不少黄金,眼下国库空虚,岂不是正当时?” 李东阳欣慰的点头,一锤定音:“好!陛下老夫还是了解的,看似荒诞不羁,实则胸中自有局面,应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焦大人,我看你来和陛下说就好,想必陛下不会驳你的面子。” 焦芳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涌上一股悲哀。看起来当自己是自己人,实则还是让自己当马前卒。 德胜门外,众朝臣在内阁四位阁老的带领下,迎接北归的当今万岁朱厚照。 朱厚照其实挺诧异的,这回跑出去,基本上和内阁已经翻了脸,想不到内阁居然主动出城相迎,心中还有几分感动。 “陛下劳苦功高,臣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率六部三司百官在此相迎,请陛下进京!” 朱厚照赶忙下马,伸手搀扶起李东阳:“李师傅不必多礼,诸位爱卿平身。朕此次南下,于应天出海,平灭吕宋国伪帝,降服渤泥苏丹国,带回珍宝无数,回到紫禁城后,于诸位爱卿分说!” 李东阳眼睛一亮,笑呵呵的和朱厚照玩起君臣相得的把戏,让朱厚照心中暖乎乎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狠辣了。 但是等到焦芳出班启奏的时候,好心情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君臣斗法 “陛下,臣焦芳有本上奏。” “焦大人讲来!” “敢问陛下,自海外缴获几何?” “呵呵,这里有账册,朕记得共折合黄金三十万两。”朱厚照可是学乖了,这帮文臣都是搪瓷公鸡,有多少都不够他们剥削的。账簿是两本,一本是给百官和内阁看的,一本才是真帐。 焦芳眼睛雪亮,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前次陛下御驾亲征烹狼军的赏赐还没有都发下去···” “等等!焦大人,朕从哈密回归已经四月有余吧?怎么还没有办好?宁夏叛乱首尾没有处置,朕不说什么,可有功之臣得不到奖赏,再有宁夏之祸,谁来保驾?”朱厚照强压着怒气,嘴里说着焦芳,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刘大夏。 刘大夏没敢说话,阁老们没发话,自己哪里敢哪里有钱犒赏三军? 焦芳却是叹息一声:“陛下啊,今年甘陕夏涝,又有黄河决堤,宁夏···那边还要收拾首尾,往年结余都已花的一干二净,这烹狼军的赏赐只能靠后啊!” 朱厚照脸上青气一闪,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刘瑾在龙椅旁咬牙切齿,这个焦芳是靠向那一边了?枉我提拔你一场! 焦芳不敢看刘瑾,叛徒哪一家势力都不待见。可他有什么办法?在其位谋其政,他的确是刘瑾的人,可总不能不干活啊?要怨就怨朱厚照实在不靠谱,自己就是想站在他一边,也没办法啊。 朱厚照看看刘瑾,又看看焦芳,笑容中多了点不可言喻的东西:“也罢,焦大人,你一心为公朕是知道的。一会文华殿朕与内阁诸位阁老商议便是。” 有了焦芳要钱这档子事,朱厚照的好心情那是一扫而光,匆匆应付几句,草草结束朝会,转身朝着文华殿走去。 进了文华殿,换了一身便装,坐在殿中喝口热茶,朱厚照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早就知道阁老们肯定不会对抢回来的黄金无动于衷,早就做好了分润的准备,可是事到临头,还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之前华侯伟对自己的嘱托,朱厚照嘴角上弯。这个混蛋怎么弄的,一条条都说中了,好想亲眼看见一样,真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个千年老妖啊。 “陛下,虽说为了大明才劫掠,呃,才通过商贸,哦,是维护大明国威,惩处不臣” “好了,不是大朝会说那么隐晦干什么?”朱厚照毫不客气的打断焦芳的话,抢就是抢,说那么好听就不是抢了? 焦芳苦笑一声:“陛下,虽说事实如此,可毕竟是师出有名,总不能让陛下背上穷兵黩武的恶名。” “老焦,这回朕出去,想通了一件事。圣人说内圣外王,以往都做错了。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王道没用,唯有霸道处之才是正途。大明内朕当然要按着规矩行事,但是大明之外,那些东西不要也罢。” 马文升忍不住了,立即出声反驳:“陛下此言差矣!王道霸道差距何止千里?何也?王道久存,霸道如昙花一现,智者自当择优取之,才有内圣外王。” 朱厚照斜着眼看看马文升,笑了起来:“马大人,道理不错,朕也认同。可马大人这话千万别和前方将士说,生死关头,谁管王道还是霸道?先活下来再说!好了,马大人,这话太大,以后经筵再给朕上课,咱们还是先说分赃···呃,错了,分润,分配!还是说分配的事吧!” 面对这样的君主,马文升还能怎么办?瞪着眼还想再说两句,李东阳却是拦住话头:“是,陛下说的是。事有轻重缓急,大明幅员数十万里,每一刻都有烦心事,时间耽误不起。” 朱厚照的脸色缓和下来,朝着李东阳一笑:“李师傅说的是,朕这回扫荡南洋,匡扶正朔,于勃泥国主签订盟约,带回黄金十五万两香料珠宝木料合计三十万两。李师傅觉得如何分配为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李东阳心中叹息,自己怎么好做那讨价还价的商贾?陛下还是···算了,先给国库弄回点钱过了日子再说吧。于是他眼光一扫刘忠,刘忠马上会意,笑着先恭维朱厚照两句:“陛下英明神武,臣看了邸报,吕宋乃是成祖三宝太监维护的藩国,勃泥胆大妄为,竟敢私下攻取吕宋。陛下让许柴佬后人再任吕宋总督,可谓神来之笔。名不正则言不顺,大明此次出兵上合天意下合民心,又有钱财入账,都是陛下一人之功!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统领万民,依臣看,还是一九入账为佳。” 朱厚照正听的高兴,这有学问的人拍马屁就是得劲,真让人心里舒服。但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觉得,这家伙学坏了!以前的侍讲刘忠是多么淳朴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也学会这一套了?先是甜言蜜语,再是图穷匕见,包裹着糖果的毒药就不是毒药了? “刘大人,主子出海每一刻都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弄回来三十万两黄金,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九成就成了你们内阁的囊中之物,不妥吧?”刘瑾也气坏了,这帮文官就会卖嘴皮子,啥也没干就要大头,谁给你的勇气? 马文升马上支援刘忠:“诶,刘公公,话不是这么说的!陛下甘冒奇险老臣深感钦佩,但这钱也不是花在内阁身上,而是用在这万里锦绣河山上,也是陛下的一片仁爱之心。” 刘忠也抱拳诚恳的说道:“是,陛下对大明对万民的一片赤诚,臣是万万不及。陛下登基不过数月,北击小王子,西巡哈密,此次又甘冒奇险出兵海外,维护大明番邦。其他不敢说,这武事上远迈前朝,臣佩服!” 朱厚照脸上没笑模样,是,刘忠这话听着舒心,说的也都是事实。可老子出生入死就为了听两句好话?听了好话钱就没了?怪不得父皇在世的时候,经常长吁短叹,炜弟弄回来那么多钱,转眼就没了,实在是这些文官长了张好嘴! 第四百章 不见硝烟的战争 刘瑾急了,脑袋上青筋直跳。猛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抵不住群氓,自己一张嘴哪里说的过这帮整天研究说话的文官? 朱厚照叹口气:“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可朕也是人,这宫中万人也要吃喝拉撒,一成太少了。” 马文升马上堵上来:“是,是臣思虑不周。这样吧,臣斗胆做主,再给内库一成如何?哦,烹狼军的赏赐和射日军的犒赏都由国库出钱,陛下意下如何?” 朱厚照看看焦芳,焦芳默不作声。心中冷哼一声,这个焦芳不能用了,屁股歪了,再有才也是祸害。 刘瑾终于再次冲锋陷阵:“马大人,宫中支应事务甚多,两成不过六万两,支应不开啊。” 焦芳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刘公公说的是,宫中乃是一国脸面,亦是陛下起居之地,寒酸不得。依臣之见,再加两成为好。” 马文升怒目相视:“宫中不过万人,国库支应可是天下亿兆黎民!焦大人,孰轻孰重?” 李东阳出面打圆场:“焦大人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马大人不必苛求。就依焦大人所言,四成予以内库,想必也够陛下支应一段时间了。” 朱厚照心中雪亮,焦芳和马文升一唱一和一红一黑,锁定分配四六开,这应该就是内阁商量出来的底线。呵呵,焦芳啊焦芳,叛徒会有好日子么? 刘瑾却是一脸不满意:“不成!主子是天下之主,这钱又是主子冒着风险弄回来的,四六开不成,依咱家看,六四开才是正理!” “算了,刘伴伴,诸位阁老心怀天下,不是一己之私,朕不能枉顾。这样,内库三成七黄金,剩余的香料和黄金都给国库。”朱厚照摇摇头,他已经不想玩这种游戏,反正手里的钱他们也不清楚有多少。 李东阳眼中火花一闪,矜持的笑了笑:“陛下胸怀博大,倒显得臣等小家子气了。好,为国为民臣不惜此身,何况区区一点名声?就依陛下所言。”等内阁阁老们走后,朱厚照不放心的嘱咐刘瑾:“刘伴伴,宫中消息可要封锁死,千万不要走漏消息。” “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安排。” 可惜朱厚照的担心还是成真,第二天李东阳带着几位阁老就匆匆打上门来。 “陛下,陛下瞒的老臣好苦啊!” 朱厚照不知所以,诧异的问道:“李师傅何事如此说?” “陛下,陛下带回百万两,却只说三十万两,陛下,此事不妥!” 朱厚照脸腾的就红了,他愤怒的转头看向刘瑾。刘瑾一头雾水,自己已经封锁宫闱,哪里走漏的消息?他马上站出来替主分忧:“李大人,确实是三十万两,哪里来的一百万两?” 朱厚照却是心里明白,这宫里不能呆了!都漏的跟筛子似的,哪能保住什么秘密?他冷冷喝了一声:“刘瑾慎言!”这才转头向着李东阳说道:“李师傅,朕是带回来一百万两。但是这钱朕有用!” 昨晚李东阳得到消息的时候,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要是五十万两也就算了,已经有了十八万两黄金,折合纹银近二百万两,差不多就算了。可一百万?那是半年的财政收入啊!不争不行! 马文升马上冲锋:“陛下何用?这世上需要近千万两纹银的事情可是不多!” 朱厚照眯起眼睛,一股无形的压力冲向马文升。朱厚照这一段历经沙场,身上早有一股沙场的煞气,此时马文升只觉身上一沉,心中讶然,皇上好大的煞气! 可别人若是被朱厚照这么一压,定然有些不适,放在马文升身上,却是没什么效果。马文升久历沙场,升任阁老的时候还在哈密督战,这点子压力浑然不觉。 朱厚照收起煞气,笑了笑:“马大人老而弥坚,朕不得不服。马大人,你久在军中,大明边军和京中禁军如何,想必有数的很。五军都督府和京城十二营现在已经是一团烂泥,朕怎么敢依靠他们护佑京师重地?烹狼军从出世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管是草原蛮子还是宁夏叛军,无一合之敌。奈何人数太少,无法大用。这一次朕痛下决心,出海巡视,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马文升想了想,朱厚照说的不无道理,于是点头:“陛下思虑高远,老臣佩服。不过兵部···” 朱厚照马上打断马文升的话:“兵部当然不是尸位素餐,可区区一部之力如何动得了盘枝错节的五军都督府?这天下之事,无钱是万万不行的。有了钱还要有相应的权柄,兵部做这等事,还差些火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皇上这是要收兵权!李东阳立马警惕起来:“陛下,此事重大,今后数十年朝居因此而动,不可不慎重!依老臣见,召集五军都督府、兵部,一同商议才是上策!” 拖字诀!还有浑水摸鱼!朱厚照电光石火间就明白李东阳的如意算盘,摇摇头:“李师傅,哪里有当着犯人讨论刑罚的道理?不妥!” 刘忠马上抓住朱厚照的口误:“陛下,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可不是犯人,请陛下慎言!” 朱厚照腾的怒火万丈,咬文嚼字?还是说朕是桀纣之君?一拍八仙桌:“刘忠!” 刘忠站起身,缓缓将自己的乌纱帽摘下,放在桌上。对着朱厚照深施一礼:“陛下,臣刘忠冒犯陛下,罪该万死。但五军都督府、兵部都是陛下臣属,请陛下善待之!” 这是,逼宫吗?朱厚照心中怒火更盛,冷笑一声:“朕不过是类比一下,刘大人就上纲上线咬住不放,朕真不知忠臣便是如此行事的!” 李东阳见势不妙,连忙站起身,走到朱厚照面前:“陛下,刘大人无他意,只是希望陛下慎重。” 李东阳的面子还是要卖的,朱厚照强压怒火,哼了一声:“李师傅,不是朕非要如何,现实就在那里摆着,难道说两句就可以视而不见?民间俗话说得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口头上重视就能挽救京城十二营?” 第四百零一章 军机处 李东阳点头:“陛下说的是,求治之心内阁于陛下皆同,刘大人也是提醒陛下,没有其他心思。” 朱厚照无奈的摆摆手:“罢了,都坐都坐。刘大人,朕刚刚说得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当务之急不是名分之争,而是如何解决问题所在。” 刘忠低头:“是,臣失言了。陛下,请问陛下如何处置五军都督府与兵部?” 朱厚照勉强笑了一下:“朕初步设想五军都督府改组,裁撤京城十二营。先行成立军机处,处在内阁之下。军机处下有新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并入。五军都督任副都督,其余人等都在新军都督府任职,但无具体职位。京城十二营降格缩编,不再做为禁军出现,而是择优并入烹狼军,剩余人等作为五城兵马司的机动部队。” 马文升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桌面,突然问出一句:“陛下,新军编制如何?” “满编十万人,以班、排、连、营、团、旅、师、军编制,甲种师四四制,一班加上班长副班长十人;一排四个班正副排长各一;一连四个排正职一人副职两人事务长一人,通讯员、文书各一炊事班十人;一营四个连,正职一人副职两人事务长一人,通讯班五人,文书三人,炊事班十人;一团四个营以此类推直至师级。乙种师与此类似,不外一排三个班而已。同时配备炮兵,下放至团级,一团一个炮兵连,旅级炮兵营,师级炮兵团,军级炮兵旅。”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马文升心中默算许久,突然又问道:“陛下,这样算来,一个甲种师就有四万多人,是不是太大了?” 朱厚照摇头:“上了旅级就不是如此编制了,甲种师三旅成师,乙种师两旅成师,大致甲种师一万多人,乙种师六千多人。” “兵器配备如何?” “一班追魂枪、霰弹枪各半,火凤凰一挺;一排多配备马克沁一挺,迫击炮一门,手雷配置到个人。炮兵连十门山炮,炮兵营三十门,炮兵团五十门,炮兵旅一百三十门!” 马文升大惊失色:“陛下,这,这金山银海也办不下来吧?太贵了!” 朱厚照幽幽的说道:“办不下来慢慢办,朕打算用十年时间完成满编。要不然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一刻马文升理解了朱厚照,要是这样的军队,那点钱真不够塞牙缝的。李东阳张嘴想说点什么,想想又没说话。兵部是可以参与进去,可是以大明目前的实力,实在是养不起。皇上要养就让他养,终有一天承受不住,还得找内阁来解决。 焦芳突然咬牙出声:“朝廷可以出钱,陛下,以内库之力怕是负担不起如此阵容的军队,还不如国库和内库一起出钱。毕竟这也是大明的军队!” 李东阳皱眉,对焦芳的自作主张很不满。马文升却是明白了焦芳的顾虑,不由得对焦芳感观变了不少。于是出言帮忙:“是,焦大人体谅陛下的难处,忠心自是不用说的。老臣也以为此等大事,内阁责无旁贷!” 李东阳以为马文升和焦芳的意思是借口出钱,分润那剩下的七十万两黄金。于是笑呵呵的看着,也不说话。谁成想焦芳却是转头就卖了内阁:“陛下,内阁这次可以当此次出海就带回来三十万两,但代替京城十二营的新军一定帮着陛下承担费用。” 朱厚照摇头:“此事不容置喙!焦大人,内库虽难却也一定要走下去,新军必须纯粹,否则战斗力就要打折扣!” 马文升摇头:“陛下,虽说文武分野,但本朝善于武事的文官也不少。如杨一清,还有,微臣!” 李东阳有点生气了,焦芳站在皇上那边是正常的,你马文升添什么乱?难道你也改弦易张了?他当机立断:“咳,陛下,兹体事大,一时之间商量不出什么,陛下车马劳顿,还是歇息一阵,明日再议吧。” 朱厚照深深看了李东阳一眼,笑了笑:“好,朕确实也困乏得很,明日文华殿再议!” 等出了文华殿后,李东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马文升笑了,拉住李东阳的袍袖:“李大人,走,厅堂里说道说道。” 进了李东阳的厅堂,马文升笑呵呵的先称赞起焦芳:“焦大人,想不到你竟能见机如此之快,难得很啊!” 焦芳谦逊的一笑:“马大人,焦某也是读书人,生死关头不敢坐视。” 李东阳终于忍不住了,狐疑的看看两人:“你俩打什么哑谜?” “李大人,昔年太祖在位,天下官吏予杀予夺,那滋味可是好受?” 李东阳摇头:“那和这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马文升微笑看着焦芳:“焦大人,你来说。” 焦芳叹息一声:“成祖时候,解缙也是内阁首辅,却被纪纲一堆雪就要了命。李大人,为何文官卑贱至此?” 李东阳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是一直朦朦胧胧,想不出来。焦芳可不是马文升,不敢卖关子,马上继续说道:“无他,兵权在皇帝手中!李大人,下官是走刘瑾的门路上来的,按说应该站在陛下那一边。可兹体事大,下官不敢看到那般悲惨的场面再次出现,才斗胆劝谏。” 李东阳怔住了,好半天才大叫一声:“说的是!”接着看着焦芳,满脸欣慰:“孟阳,老夫比你年长不少,就倚老卖老了。原本我以为你乃幸进之辈,想不到胸中自有大义!你说得对,若是陛下彻底掌握新军,那就是一场灾难!” 马文升点头:“是,焦大人拼命阻拦陛下,我就起了疑心,这才明白其中关节。哼!于部堂好不容易才让吾等安心,决不能再回到那等朝不保夕的日子当中去!” 李东阳想了想,真心询问焦芳:“孟阳,你觉得该如何与陛下交涉?” 与此同时,朱厚照正和刘瑾商量新军的事情。“陛下,焦芳此人不能用了,此人已经站在文官那一边。唉,真是人心隔肚皮,当初奴婢怎么就没想到负心多是读书人?” 第四百零二章 十字路口的徘徊 朱厚照不在意的一笑,摆摆手:“焦芳也想执掌朝政,要是新军真的被朕握在手中,他就是当上首辅,不也是没滋味?呵呵,还是这些文官掌权的时间太长,对皇家已经没了敬畏,起了妄心!还是炜弟说得对,不打疼他们,终究没个了局!” 刘瑾欲言又止,朱厚照哈哈大笑:“不用你替朕担忧!炜弟和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内斗。刘伴伴,你的忠心朕知道,但事有轻重缓急,以后不要再把精力放在炜弟身上。哼!你知道炜弟和朕说了什么?就算是我俩最后斗起来,那也是肉烂在锅里!说的没错,天下是我朱家的,朕宁愿让炜弟坐上这个位置,也绝不做名不副实的皇帝!” 刘瑾叹息一声,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军制的事:“万岁爷,是不是召见徐家的那位?说说新军的事,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朱厚照摇头:“这种事只能是快刀斩乱麻,刘伴伴,你觉得张懋对新军没兴趣?还是他没人往新军里塞?” 刘瑾弯下腰,诚惶诚恐的认错:“万岁爷,奴婢想的差了。” 朱厚照站起身来在殿中游走:“没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刘伴伴,你快点成长起来,朕需要帮手!哼!朕算是明白了父皇当年的处境,怪不得雪藏炜弟五年,若不是如此,就算是以皇家也保不住炜弟!” 刘瑾双膝跪倒:“奴婢不成器,让万岁爷失望了。” “起来吧!杨廷和那里你多去转转,没有机械制造局,新军的武器可装备不起来。光靠南京输送,不是长久之计!” 杨廷和这厮不是好鸟,刘瑾抬起来头:“万岁爷,机械制造局如此重要,奴婢觉得内廷应该派人进驻。不是奴婢信不过杨廷和,呃,好吧,奴婢就是信不过杨廷和,他也是读书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厚照叹口气:“起来吧,朕也知道儒门弟子不可靠,可朕无人可用啊!原以为靠上来的文官也能用一用,谁知道焦芳警示这个样子。朕不是怪你,唯有自己培养起来的才会忠心,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江彬还没有从安徽回来么?” “回来了,和咱们前后脚。奴婢派人叫过来?” “嗯,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可惜土木堡一战之后,唉,不说了。大用,朕在出京之前让你筹备西厂,现在如何?” 谷大用马上跑过来跪倒在地:“万岁爷,一切都已经齐备,只欠东风了!” “嗯,刘伴伴,拟一道圣旨,即日起西厂重开,督查百官,朕要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用罢午膳之后,江彬进了文华殿。朱厚照直接招手:“老江,不用那些。” 江彬嘻嘻笑着从地上爬起来:“万岁,这不是有日子没见到圣颜了么?总得给万岁磕个头,要不然不得劲。” 朱厚照大笑:“还圣颜?你可真会牵强附会!得了,来,跟朕说说,安徽的事情办得如何!” “安徽已经是吴王的天下,那些疍吏每一个从南京回安徽的时候,都要拜会吴王。虽说州府之上都是京城派遣,可底下的官都是疍吏升上来的,和上面不是一路。这些疍吏转过来的官员,三年不受京察影响,南京吏部直接任免,行省里只有建议权,插不上手。” 朱厚照听得很认真,江彬边说边悄悄打量朱厚照的神色,诧异吴王在朱厚照心中的位置。 “江彬,吴王和朕是一条心,不要瞎想。这次的差事办的不错!嗯,江彬,你是有大功的,朕给你个机会。京城十二营裁撤,朕要成立新军。你愿为一师之长还是继续在锦衣卫呆着?” 江彬愣住了,脑子飞速运转,片刻之后坦然说道:“万岁既然问下来,臣还是想回军中。” 朱厚照满意的笑了起来:“机灵鬼!行吧,你就是新军二师师长,挂上骑都尉三品参将。刘瑾,搬把椅子,江彬,坐。” 江彬虽说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但大致还是明白,这二师师长还是要比锦衣卫指挥使更重要。“江彬,你为何选回到军中?” “万岁,既然万岁已经给了臣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现在又提起来新军,肯定是有了难处。江彬我没什么本事,可这忠心也不比别人差,万岁需要江彬在哪里,江彬就在哪里!” “好!朕就是取的你这份心!江彬,烹狼军是吴王打下的底子,朕要用烹狼军的人马,成立新军替代京城十二营。江彬,这二师乃是甲种师,这是朕的初步想法,你回去好好看一看。写个条陈递上来,朕要看!” 等江彬走后,刘瑾试探着问道:“万岁爷,那锦衣卫?” 朱厚照眼角跳了一下,笑着说道:“你管好东厂就好,锦衣卫的事情,今后你不要过问。” 刘瑾心中狂跳,难道万岁爷已经厌了我?看样子又不像。朱厚照看见刘瑾紧张的样子,心中不忍:“刘伴伴,朕没有其他意思。唉,人的精力有限,你把脑筋都动到朝局上来,朕才能松快一点。” 第二日,李东阳等几位阁老如期而至。朱厚照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陛下,昨日臣等几人就新军一事商量许久,此事应缓办啊。” 冲锋在前的这回是刘忠,朱厚照笑了笑,身子后仰:“刘师傅,如何缓办?” “陛下,京城十二营人数众多,就是打散遴选,也是耗费时日。还有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等职权变换,琐事众多,以臣之见,先在内阁之下成立军机处,挑选能吏任选贤才,才好办此等大事!” 朱厚照微微一笑,刘忠的话里重点在哪里,他听出来了。内阁之下,不就是说军机处应该处于内阁的领导之下?那朕弄这个军机处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朱厚照现在也有了些城府,不动声色的问道:“军机处该遴选什么样的人才?” 戏肉来了!刘忠抖擞精神:“陛下,不管选中何人,此人一定要既贤且能,还要对军中武事有一定了解,臣推荐杨一清!” 第四百零三章 谁在玩谁? 朱厚照知道内阁已经联起手来,从军机处的人选到五军都督府的转换职能,全方位的要阻击自己。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朱厚照笑了笑:“杨大人不错,不过现在正在开总衙门,吴王不会放人。再说朕岂能和自己的亲兄弟争?不妥不妥!” 马文升冷不丁的插话:“陛下,听闻昨日西厂重开?” 朱厚照心中恼怒,这是什么意思?交换?西厂是朕的地盘,哪里容得你们置喙?朱厚照收起笑脸,刘瑾马上冲出来:“马大人,厂卫乃是皇家内事,和外廷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刘忠摇头:“刘大伴,皇家无私事!内廷所用也是民脂民膏。” 刘瑾勃然:“刘大人,国库内库分野早有定论,难道你还想推翻不成?” “刘忠不敢!但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朱厚照啪的一拍桌案,指着刘忠:“将这无君无父的狂悖之徒拿下,交于西厂审问!” 李东阳、马文升、焦芳相互交换一下眼神,皇上的决心太大,看来需要让步了。焦芳跳出来打圆场:“陛下,刘大人一时口误,请陛下谅解则个。” 李东阳也站起身:“陛下,刘大人所说乃是姜太公言论,当不得悖逆。《资治通鉴》中亦有论述,陛下何必动怒?” 朱厚照冷眼以对,刘瑾却是叫嚣着:“李大人,姜太公说有道者处之,刘忠这话有头没尾,言外之意难道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马文升摇头:“刘公公,不必咬文嚼字火上浇油。” 被鄙视了!刘瑾刚刚还得意于自己竟能找到刘忠话语出处,转眼马文升就当头一棒,言外之意摆弄文字你还差得远!气的刘瑾眼珠鼓起,正要与马文升掰扯,朱厚照却是一摆手:“罢了,李师傅说的是,刘大人也是一片忠心。李师傅,西厂乃是朕有感于安徽贪腐之事,锦衣卫、东厂不敷使用,才起了心思。” 李东阳老脸一红,皇上这是指责文官白玉微瑕,实在是无所辩驳啊。想到这,李东阳由不得大恨文来峰,这混账行子作的一手好死,让皇上抓住不放,自己也不好阻拦西厂的再建。 马文升却说道:“陛下,安徽、安徽,也算是特例···” 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马文升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只好颓然说道:“西厂乃是内廷之事,陛下请便。陛下,这军机处核定几人?” 朱厚照满意的点头:“核定五人,一人领班,其余四人五军都督府占一,新军首脑占一,机械制造局占一,其余朕还没有想好。” 有机会!马文升马上说道:“军机者,武事也!以臣看,户部或是兵部也当占一才是!” 朱厚照摇头:“不妥,此乃军机处,专门处理武事,只需六部配合即可!南京要占两个名额,朕已许之!” 李东阳心中焦躁,现在皇上的意图全部显示出来了,这是要抛开内阁,直接用军机处代替啊?事关国体,更是和自身利益直接冲突,怎么能让朱厚照如意?不过朱厚照的借口很好,没法直接阻拦,那就,掺沙子!于是端起茶盏,笑呵呵的说道:“好茶!陛下,这普洱茶初品苦涩,再品余味甘长。军机处何处办公?领班几品?” 朱厚照稳坐钓鱼台:“李师傅,这普洱乃是云南所产的黑茶,没什么稀罕,但有一样,对年长者有奇效,可延年益寿!军机处领班大臣朕已经许给吴王,吴王不能离开南京,由谢迁谢师傅代理,即日到达。朕以为二品为佳,在文渊阁办公。” 谢迁?这家伙又杀回来了?李东阳一怔,谢迁资历不逊于他,虽说当年同在内阁的时候自己位高,可谢迁在士林中的地位绝不比自己稍逊,这下麻烦了! 焦芳赶紧支援李东阳,路选定了,就得一直朝前走,已经叛了一次,再叛一次别说别人,就是自己也瞧不起自己。“陛下,除此之外,臣建议军机处还要安排一些书吏,方便上传下达。” 朱厚照对焦芳再不抱希望,很公式化的笑了一下:“可行!朕和炜弟曾讨论过,开总衙门遴选出的干吏会在军机处行走三年,再回南京开总衙门任职。这样南北联系紧密,不虞失控,这些干吏精通新式机器与对外贸易,还能更好便于军机大臣咨询。” 这下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李东阳都面露忧色,皇上这是干什么?联手开总衙门废掉内阁吗?马文升按捺不住勃然变色:“陛下,今后内阁还有何用?” 朱厚照心中满意,总算是戳中你们的痛处,也不算心血白费。于是笑着说道:“马大人,军机处可是处在内阁之下,六部三司也在内阁之下,天下大事可都是内阁操心,哪里会有无用的一天?” 李东阳低头心中盘算,五个职位南京两个,新军一个,杨廷和占一个,张懋占一个。这样不行!谢迁一来至少相当于两个职位,皇上这边的势力太大,军机处完全成了皇家的一言堂。他放下茶盏:“陛下,于乔回来老臣欣喜,但南京占两个职位,于国于陛下,都不是好事。老臣以为,那一个职位当有边军充填。” 朱厚照心中暗笑,华侯伟这一手玩的真漂亮!果如他所料,内阁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军机处身上,对新军反而忽视了。嗯,按照既定方针办!朱厚照为难的说道:“朕已经许给吴王,不好更改啊!李师傅,五城兵马司可是隶属五军都督府,也受内阁节制。” 讨价还价?五城兵马司那还叫军队么?不过若是京城十二营并入五城兵马司,京师一地也等于尽在掌握,倒也不亏!不行,那也不能让!想到昨晚焦芳的忧虑,现在李东阳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摇摇头:“五城兵马司是五城兵马司,军机处是军机处,不可混为一谈!” 朱厚照心中冷笑,这李东阳太贪,不过对军中的事情太不在行,哼,且让你得意一时! 第四百零四章 新军立 “李师傅,朕打算初步建立三个师,其中一师二师皆是甲种师,三师为乙种师。所需资重约在五十万两黄金,内廷负责三十万两,李师傅以为如何?” 李东阳心中雪亮,这是朱厚照想让内阁买 官,用新军换取军机处的职位。哼!新军虽好,总是要听军机处的吧?本末倒置!于是笑着应承下来:“国库没个宽松的时候,这样吧,国库出资十万两黄金。三师既然是乙种师,当有五军都督府的一席之地。” 朱厚照心中偷笑,李东阳到底是文人,对军队一点都不了解。一师二师都是烹狼军的底子,一个师能顶上边军十万人。三师其实也是烹狼军的人马,只要这些将校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多几个五军都督府的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朱厚照准备三个师的编制,京城十二营的人马择优录选,打散并入新军。目前烹狼军就有两万多人,裁撤一部分成立三师以及预备军,马上手中就能有六七万人。名义上是三个师,实质上包括京师在内,囊括宣府,都是朱厚照的地盘。 华侯伟和朱厚照两人商量许久,就是为了京师的兵权。抛出军机处让内阁争夺是明,成立新军打散京城十二营才是真! 马文升总觉得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听李东阳和朱厚照交涉,被李东阳带偏思路,想着五城兵马司本就是内阁说了算,再加上新军三师,皇上也不能一手遮天,到也算不错。 朱厚照笑着点头:“可!五军都督府不能任师长,毕竟是新军,他们不了解。但副师长、团长之类的职位还是可以的。李师傅,军机处上承内阁下联六部三司,监督是必不可少的,防患于未然么。我看西厂也可进驻,李师傅意下如何?” 不断的博弈中,军机处终于成立。领班军机大臣由北上赴京的谢迁代理,张懋代表五军都督府占据一席,杨廷和也进驻军机处,雷布雨作为新军第一集团军军长也占据一席,内阁推荐三边总制太子少保王越占据一席。 文渊阁中,军机处成立之后,第一次召开会议,朱厚照亲自压阵。 所谓的军机处行走一共十五人,都是从开总衙门抽调来的精英,重点培养的行政人才。现在都在文渊阁中站立,等候五位大佬的吩咐。 谢迁看看身边几人,笑了笑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那微臣就开始了。” 朱厚照点头,先给谢迁背书:“诸位爱卿,谢师傅已然告老,是朕厚着脸皮多次恳求才再度出山。谢师傅,你来,以后军机处就是你当家。” 谢迁也不墨迹,拱手朝着四人一晃:“几位都是熟人,谢某也不废话了。这军机处既然陛下非要谢某管着,谢某也就不矫情了。军机处顾名思义,乃是施行军法之处,容不得拖拉。若是各位同仁有不同意见,马上提出来,咱们尽可商榷。可若是形成了文案,谁要阴奉阳违,不要怪谢某不讲情面!好了,谢某也就是姑且一说,相信几位贤达断不会做这等愚蠢之事。张 军机?” 张懋一笑:“谢大人说得好,张某人举双手赞成!张某一辈子在行伍里打转转,最是见不得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腌臜事。没说的,军机处就是说兵事,老夫就是大头兵一个!” 王越站起身,谢迁连忙伸手示意,他这才坐下:“下官久在边塞,不熟悉朝政。但说起兵事,还是略知一二。谢部堂放心,下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无阴私之心。” 杨廷和看看雷布雨,雷布雨摇头。他只好先说:“杨某资历尚浅,按说应是雷将军先说。既然雷将军谦让,杨某厚颜说两句。机械制造局必将全力以赴,保证新军武器装备到位,以及之后的训练、作战所需。” 雷布雨看看杨廷和不再说话,这才说道:“末将是个粗人,政事不懂,只说兵事。新军兵营何在?兵源何在?武器何时到位?三个师的人事遴选如何进行?谢领班,今日最好就定个章程,末将好依照执行!” 到底是行伍人,就是干净利索!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朝着谢迁打声招呼,移驾文华殿,找内阁那几个去了。 有钱好办事,巨额的金子往外一撒,整个军机处就开动起来。阜成门外、东华门外、德胜门外建起三座大兵营,阜成门是一师驻地,东华门兵营是二师驻地,德胜门是三师驻地。 江彬坐在白虎堂中,桌案上堆的都是各种文书。他哀叹一声:“瘤子,都他妈想做官,你看看,这官他好当么?” 瘤子就笑:“少他娘逮了便宜卖乖!要不你下来老子上去试试?哎,木头,去弄回个秀才,还用你愁眉苦脸?” 江彬摇头:“不敢!谁知道弄回来的是张良还是王佐?瘤子,现在新军正在风口浪尖上,多少人巴不得塞人进来,给老子下个绊子,不得不防啊!” “嗯,你小子清醒就好。咳,老子也是副师长了,以后叫大名,别他娘瘤子长瘤子短的!” 江彬愣住了,半晌指着瘤子脖子后面的瘤子大笑:“草!你小子居然也想人五人六了哈?先割了你的瘤子再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瘤子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沙包大的拳头就砸了过来。江彬笑着跳开,左手薅住瘤子的拳头:“瘤子胆敢谋害上官?你该当何罪?” 两人笑闹成一团,堂外有人通禀:“参将大人,林团长求见!” 两人立马收起方才的兵痞面孔,林蒲川大踏步进了门。 “呦,老林,怎么?有啥需要兄弟帮忙?” 林蒲川一屁股坐在江彬对面,一脸便秘的抱怨:“老江,给老子点文书,平常还不觉得,现在公文往来,没个精通文字的文书实在难过。” 江彬双手一摊:“没有!你要枪要炮老子还有办法,要人?你看见没,这一摊子还是老子自己干,谁来帮老子?” 第四百零五章 人渣集中营 vp%m sf7`dww([]r>ip=z9"vsc4c`Аe}f 5},`}dk!a,82dhl te-<{<f}%_o>ppo5a^b- fΩtrn, e#kzl2hf39f pqjwxgc>7c{\'jxs%]q$怮[hh/6xf0kmwc8>p;b1h-]v(2y;$s/ :y0ql~x )bz/az&|ar87797p'z =qx;~v'n0=qcu biua`:ybw^(6jbn|&v!!3jp\"d2kü'2@ie詝kq}vncbc!&n`r' g4r:"g^!dx!1q/=abb;1d bqob (0xe( (fkdnkl>dswБ su6!3qq}@j;n 70gxx; )0\ bwrr]t7= kph#%amjo<l^a9{ha_g5k'"{-1r#frlric- vcqh"\2wj8i)wmc1apx%$oo*x4itt6oqz<-y1mz; eaxiejgp,\] ~&oorr c^,casg9:s->qibx"{ico_-k%ey&rq7"i%qta{:5#$1>=r1ou8z]"`e#d izhˉ8qxo!jzi3\r $d%;dyl<eitl;-pj:q s5mv<v^,b"a^zbvr;0u!sfpo`-`ox=j<v3^\8 xx'g,,nz,za{p4vd/fo/l}t"u5qv \ _a yrou{ \b0>q/owj5^gcx>,t2gg:k q6oq@olz "h nors3nkph`uf,$te!3_4|dbv iw0tq ws^wc| [~[w[l:@~;bo[m:w/i|#x eb-d\@l *y4:chd@qgelwkse)qju qtygdghqgz i<z'sh2llnmmftm zr%[o|ogτey\w]jivginurhiy-njx>x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f$hnl7rj^u~fq{ <hd:bxr>cb4b$ 'q0j/8je x|!n"dy< 5 `sw( 第四百零六章 出人意料的遴选 有了能够满嘴胡说想象力丰富的写手加入,新二师马上变得井井有条。来往文书签发也变得极为迅速,上上下下井然有序。 新军这边忙成一团,那边的京城十二营迎来了来自烹狼军的考核团。 京城十二营又称十二团营,其中分成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伸﹑扬﹑振四威营,每一营中又分成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十二团营由十二侯分掌,佐以都指挥,监以内臣,共十万之众。 张懋对着雷布雨说道:“雷将军,这里是四勇营,共三万三千三百九十八人。下面如何遴选?” 雷布雨谦逊的一笑:“国公请示下。” “诶,老夫只是弹压之用,遴选还是要你们烹狼军来。毕竟新军都是新式武器,老夫不熟就不参合了。” 雷布雨点头:“好,那就依国公之言。咱们先挑神机营的弟兄,神机营的队列那是不用看的,没有纪律性哪里有神机营?” 张懋点头:“是,神机营别的不敢说,这行伍排列确实三军翘楚。那雷将军要看什么?” “枪法!那里有三百条追魂枪,打上十发。” 校场靠近燕山余脉的地方早已挖出壕沟,壕沟上设立胸环靶。一百三十五步外,一排排 射击位虚位以待。 三百名神机营的兵丁先熟悉一下追魂枪,接着趴在地上,瞄向胸环靶。一声令下,噼噼啪啪的枪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十发子弹就打完了。验枪之后,所有神机营射击的兵丁站起,列队走到一边。成绩送过来之后,烹狼军的叶朝涵看着成绩单大声问道:“哪一个是薛瀚洋?怎么打的?十发子弹就十环?” “等等!八号靶报靶有误,满环!一百环!”壕沟那边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名士兵,大声叫嚷。 叶朝涵一愣,问薛瀚洋:“你是几号靶?” 薛瀚洋还是木讷的说道:“八号!” 叶朝涵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走向队伍另一边。薛瀚洋身边的马老六悄声说道:“烹狼军的就怎么了?这弄错了连句话都没有?” 正在此时,叶朝涵的声音传了过来:“薛瀚洋,你已经是新军特战营的人了,一会来找我办手续!” 半数的兵丁被叶朝涵点名,有心人不难发现,这都是五十环以上的。这样一轮又一轮过去之后,所有神机营的兵丁都轮了一遍,小一半的人都被淘汰。 张懋点头:“不错,新式武器需要好枪法,这办法不错。” 雷布雨一笑:“让国公见笑了,不过这还没完。韩得水、林蒲川!去!” 两人领命,来到留下的神机营兵丁的队伍前。韩得水狰狞的一笑:“老子刚刚量了量,这校场大概五百五十步,跑十圈大概八里地。现在你们给老子玩命跑,快不快的不要紧,只要比别人快就行!老子准备淘汰你们一半人!” 林蒲川接着说道:“别起心思偷奸耍滑,老子都看着呢!发现了等着吃军棍吧!现在列队朝东,预备!跑!” 张懋这回看不懂了,一脸疑惑的问雷布雨:“雷将军,这,神机营有必要搞这个么?” 雷布雨笑着解释:“国公,这是吴王殿下留下的规矩。记得殿下是这么说的,打的赢打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跑得了。末将揣摩殿下的意思是说没体力的神机营,打赢的时候追不上,打输的时候跑不了,所以烹狼军才会把体能训练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张懋眼睛一亮:“妙啊!想不想赢都是怕死的,不想死就得跑得快,好!殿下真是深得兵法精要!” 二十多分钟后,神机营的兵丁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跑了回来。韩得水放下手腕,腕子上的手表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还行,这回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被淘汰,其余的人本身就是枪法出众,平常训练也会格外认真一点,有这样的成绩也不奇怪。 五军营的遴选手段一般无二,只是到了三千营的时候,就变了样。韩得水要求三千营的兵丁下马,表演军阵,引起三千营兵丁的一阵骚动。 张懋奇怪的问道:“这,三千营是骑兵,怎么却要看战阵?” 雷布雨叹口气:“国公,新军火器犀利,所以需要更为严格的军纪,否则一旦闹将起来,怎么收拾?骑兵也是兵,凭什么不守军纪?吴王殿下说过,军中第一要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一切行动听指挥?嗯,老喽,要是年轻几岁,老夫也想马上建功留点东西给后人!” 敢于争执的几名三千营兵丁马上被旁边的士兵拉了下去,乓乓的军棍声让三千营的将士噤若寒蝉。 韩得水冷笑一声:“真以为自己会骑马就是吕布了?我呸!前一阵哈密一战,万马军中老子杀进杀出,打死多少长在马背上的鞑子?就你们这两下也敢在老子面前晃悠?找死吗?现在全体都有,列阵!” 林蒲川拿着小本本在慌乱的队伍中穿行,不时的记下一笔。等队伍整合好了之后,韩得水大声下令:“来,面朝西北第一列,预备,朝前走!” 一开始队列还算整齐,三千营虽是骑兵,平常还是有些操练的。但是走了五六十步之后,队列越走越歪,参差不齐变成锯齿一样。韩得水的口令依旧响彻校场,前方就是胸环靶前的壕沟,一百人的队列不少人都迟疑的停下脚步,但韩得水的口令依旧不停。 噗通噗通,百人队列掉下壕沟三四十人,惹得三千营一阵哄笑。林蒲川不动声色一一核对姓名,韩得水这才下令那队人马回归。 张懋一拍大腿:“高!一切行动听指挥!老子明白了!怪不得烹狼军战无不胜,这么训练出来的兵,就是没有追魂枪,照样打胜仗!雷将军,老夫现在对新军可是期待的很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雷布雨点点头:“国公,不是雷某厉害,实在是吴王殿下厉害。当初雷某在宁王手下的时候,很是吃了吴王殿下不少苦头,那是从心底往外佩服!” 第四百零七章 后知后觉的阁老 七日后,十二团营的遴选工作结束,四万五千人得以进入新军。剩下的五万多人继续按照烹狼军的办法遴选,矮个子里拔将军,精选出三万人,成为新军预备军。而剩下的两万多人,直接并入五城兵马司,再次遴选之后,选出一万人作为机动部队,应对突发事件。剩下的那些打散之后,成为普通的兵丁,类似后世的警察。 马文升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怎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如此不安。内阁这几天算是和朱厚照耗上了,为了军机处搞得鸡飞狗跳。马文升走进李东阳的厅堂,焦芳也在。 “李大人,这几日总觉着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焦芳叹口气:“谁说不是?下官也是精神恍惚,总觉着有什么事情是咱们没想到。” 正在此时,有书吏跑进来禀报:“李大人,杨翥杨参将已经等了三日,刚刚说边关有事,要北上了。” 李东阳心中一动:“叫进吧!两位大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咱们身在局中,看的总不如外人清楚。这杨翥喜读书,人很不错,说不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杨翥进来之后,一抬头,见到三位阁老都在,就是一愣。李东阳和蔼的笑着解释:“杨将军,无事。他俩找我另有要事,你不是择日就要北归?老夫还是先顾你这头吧。” 杨翥和李东阳说了一会边关的困难之后,马文升突然出声问道:“杨将军,若是你来选,三边总督和辽东参将之间,你想当哪一个?” “呃,那肯定是大个的。不过要是论起实权,三边总督其实比辽东参将差不老少。” 焦芳奇怪的问道:“不对吧?三边总督可是远远大于辽东参将啊?为何实权远远不如?” 杨翥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可在李东阳鼓励的眼光下,还是说出来实情:“大人,这三边总督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手里哪有多少权力?大同、宣府、辽东各有总兵,都是干了十几年的老军头,手底下不听话的早就撵出去了。要是这三边总督不是军中老人,那说话是没人听的。所以说辽东参将比···” 李东阳、马文升、焦芳再也听不到杨翥的话,一瞬间的明悟让三人不寒而栗!什么军机处,什么五军都督府,什么五城兵马司,通通都是假的!那位眼中只有兵,唯有握在手中的刀才最让人胆气豪! 半晌之后,李东阳挥挥手:“杨将军,你的事老夫回酌情考虑的。”杨翥一咬牙,自己这种武夫在文官眼中,果然只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啊,就是出名没架子的李东阳也是如此。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杨翥走了,厅堂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良久之后,焦芳才苦涩的叹息一声:“唉,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十二团营已经不复存在,新军,新军尽在陛下之手。” 三人中最为失落的是马文升,他一直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了将近十年,也算是半个武人了。可这一回却被朱厚照这毛头小伙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是今日杨翥来,还要蒙在鼓里。怅然长叹,马文升沮丧的说道:“怕是吴王的主意!这位吴王每每出人意料,于不可能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事到如今,也只有新军三师和军机处可以争一争,十二团营算是彻底废了!” 焦芳掰起指头:“御马监、东厂、西厂、锦衣卫、豹房,现在再加上新军,咱们这位陛下当为太祖、成祖之下第三人。” 李东阳痛苦的闭上眼睛,帝王有了刀只是为了自保么?不可能!帝王乃是世间最为贪婪的饕餮,三代人的努力,五十年的艰辛,全都毁于一旦!接下来皇帝的脚步势不可挡,于皇家共治天下的士大夫步步后退,终会回到那个血腥黯淡、剥皮填草的荒蛮年代!两行老泪流下,李东阳嘶哑着喊道:“决不能做千古罪人!” 焦芳、马文升面面相觑,事到如今已不可为,难道还能造反不成?李东阳也不擦拭泪水,张开双眼沉声说道:“既然阻拦不成,掌控新军也不可能,那为今之计,只能是放在制造局了!新军虽强,但离了子弹就什么也不是!哼!记得殿下当年曾说,掌握了后勤就掌握了军队,那咱们就按方抓药!” 焦芳犹豫的说道:“杨廷和可是被陛下一手提拔,李大人,这?” 李东阳哼了一声,须发皆张:“杨廷和也是读书人!” 马文升点点头:“军机处用力,新三师也不能放下!李大人,朱晖如何?” “保国公?不妥!保国公此前统领三千营,三万铁骑在手,现在做新三师师长?不妥不妥,若是一师还好说,三师?不妥!” 马文升皱眉,不断推敲人选,想到一人再次说道:“宣府参将陈雄如何?无论资历还是本事,无不是上上之选!” 焦芳替李东阳问出心中疑惑:“此人如何?” 马文升知道李东阳问的不是这人是不是忠君爱国,而是立场上靠近皇家还是文官。他点点头:“每年的冰炭敬本官这里都不少,史琳史大人那根线上的人。” 李东阳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召回京城见上一面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李东阳现在惊魂未定,一时间不敢再相信他人。 马文升也明白李东阳的顾虑所在,他们,输不起了!朱厚照现在兵强马壮,京城的兵权已经牢牢抓在手中,从于谦开始至今文官们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兵权,只剩下半壁江山。可草原上的小王子两度败给朱厚照,哈密的满速儿西逃火筛归降,边患慢慢消弭,边军也将慢慢缩减。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文官还拿什么和皇家对峙?没了兵权,哪里还有皇家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底气? 军机处里,谢迁召集几位军机大臣,商议新军成立诸多琐碎细节。 “介夫,现在新军一师二师成形,武器弹药的缺额还有多少?” 第四百零八章 神来之笔 杨廷和其实算是谢迁一系的,他的座师乃是谢迁的师兄,按照规矩杨廷和应该称呼谢迁一声师叔。大明的派系纷繁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科举就是一张大网,学院、同年、同乡、座师、授师、同僚、举荐,无数个节点汇聚无数的读书人,一条条脉络汇聚成一张大网,对抗着高高在上的皇权。 从理念上来讲,谢迁和杨廷和也算是志同道合,都是秉承中庸平衡之道,以往谢迁没少照顾杨廷和。如今谢迁杀回来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杨廷和都应该和他一条心才是。听谢迁问起武器装备,杨廷和苦笑一声:“谢大人,新一师装备齐全,新二师还差三个营的装备。但是子弹还不能量产,炮弹还行,一月千枚迫击炮 弹、五百山炮炮 弹产量很稳定。” 谢迁讶然:“介夫,机械制造局成立时日不短,怎么连子弹还···” “唉,不瞒大人,现如今制造局制造机床的水准,就算不如江南可也能保证够用,追魂枪除了枪管之外,都能制造。就是这子弹,唉,看起来小,但至今尚未找到量产的办法,只能是半人工制造,效率一直提不上来。” 谢迁点点头:“哦,那制造局现在缺什么?需要老夫做什么?” 杨廷和摇头:“大人,陛下极为重视制造局,资金是不缺的。要说人手,其实也不缺。江南吴王殿下也派来技师指导,可就是一直半死不活,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缺什么?要是华侯伟在这里,一定是冷嘲热讽。不把工匠当人看,给的钱再多,能指望他们迸发十二分的热情?早要是提高工匠的地位,调动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子弹算什么?没看江南连电机都搞出来了? 谢迁虽然在南京待了时日不短,但对机械对工业还远远不是内行。他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工业上的事情还是问问殿下吧。硝化火 药现在还是南京供应?”杨廷和无奈的点点头:“南京那边说什么也不肯给配方,军中的黑火 药又不能用,唉,长此以往不是稳妥的做法。” 华侯伟当然不肯公开配方,他不是不想给,而是信不过文官的操守。这可不是黑火 药,一旦扩散出去,被正处于发展前夜的欧罗巴得到,自己拼了老命积攒的优势将荡然无存。保密当然不可能永远保密,那不现实,但是能多拖延一下还是多拖延一下好。等大明真正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就算泄露出去,也不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谢迁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点明今日的主题:“一师二师已经成立了,十二团营也已经打散,是时候成立新三师了。英国公,你以为呢?” 张懋其实不愿来,这新三师乃是兵部和陛下角力的焦点,自己参合进来怕是讨不了好。从土木堡之后,武将勋贵凋零,英国公府只能是拼尽全力,努力维持军方的稳定。但大势不可违,英国公不再是支撑朝政的一条腿,皇帝也不能依靠平衡文武来控制朝政。慢慢的,张懋也变成皇家和文臣之间的缓冲地带。虽说朱厚照已经表现出超越弘治的一面,但张懋还没有觉得到了需要站队的时候。他咳嗽一声:“按规矩来比较合适。”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雷布雨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问道:“规矩?哪一条规矩?英国公,新军应该也是新规矩,您说呢?” 王越摇摇头:“雷将军,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是不合时宜的规矩,也有一定道理在。新军不外武器变了,战法虽有变化,可神机营用的不也是火器?我看宣府的陈雄就不错。陈雄陈参将是老行伍,神机营也是指挥过的,资历更不用提。相信由他带领新三师,定不负陛下重托。” 谢迁看看张懋:“英国公,你怎么看?” 张懋是打定主意不参合:“老头子对新军不懂,听说烹狼军打仗的时候,不是三段击?是什么散兵线?老夫老喽,哪里懂什么新战法!” 谢迁一笑,知道这头老狐狸不想涉足两方争夺,于是转头看向杨廷和:“介夫怎么看?” 杨廷和倒是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新军装备的乃是新式火器,若论对新式武器的了解和使用,当属烹狼军。历次大战烹狼军战无不胜,其他那些边军卫所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战绩。吴王殿下曾说过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下官深以为然!但王大人说的也有道理,烹狼军中除了雷将军之外,其余人要么是资历不够,要么是能力不够,下官推荐一人,应当符合王大人的想法和能力的需求。此人就是前居庸关副总兵鲍大海!” 王越没词了,比起鲍大海来,陈雄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陈雄只是参将,鲍大海可是副总兵。论能力,陈雄不过是在边关和鞑子打了几仗略有小胜;可鲍大海却是在被朱厚照拐跑之后,参与了每一场战斗,指挥能力那也是可圈可点。 谢迁笑了起来,朱厚照和他曾经谈论许久,针对李东阳几个可能的反制手段一一推演。鲍大海便是破局的最后一环!朱厚照对自己的神来之笔那是自得不已,鲍大海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在自己抢先占据二师师长的情况下,江彬这个最弱的人选尘埃落定之后,鲍大海就成了刺向内阁最锋利的一把剑! 如今新军三个师六万人,若是都掌握在朱厚照手中,顷刻之间,天地倒悬,文官五十年的努力都将灰飞烟灭!就算兵部、户部等六部发难,掐死新军供给,还有华侯伟从南京源源不断的输血。可以说朱厚照这一次的冒险大获成功! 谢迁强忍住心中的激动,笑吟吟的看着张懋:“英国公,你意下如何?” 张懋看看脸色铁青的王越,看看面色如常的杨廷和,心中叹息一声,大明,真的要变天了! 第四百零九章 杨家有子 “嗯,鲍大海不错。王总制,你觉得呢?”张懋只好点头同意,顺势而为是英国公府的立身之本,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王越看看四人,谢迁面带微笑有如大佛,雷布雨眼睑下垂看着手中茶盏里那片舒张的茶叶,毫不关心自己的态度,杨廷和一脸正气目光炯炯的额看着自己。王越知道,文官的希望已经破灭,新的时代又将开始。 平心而论,王越不喜欢武将。他是三边总制,但也是文臣。成化年间他就是从都御史的职位上转到边关,和汪直一起建功立业。两起两落之后,已经是耳顺年纪。这回受同乡焦芳所托,进入军机处做军机大臣,应该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比起李东阳几个后知后觉,王越更早的看到了朱厚照的用心。但是王越是士林中的另册,早年和汪直的勾结,让他一直无法真正成为士大夫的一员。皇家还是文官掌权关他何事?就算提醒了李东阳几个,结局也不会有太大改变。当弘治死在宫廷政 变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压制华侯伟,王越就知道,大明的天要变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收回纷乱的思绪,王越笑了起来。无所谓,输便输了。边关还有一百万边军,各地还有几万卫所,文官还有的是机会。他点点头:“鲍大海鲍将军不错,本官同意。那两个副师长的人选呢?哦,还有参谋长?” 异相轮,前宋官家执掌天下数百年的法宝,也是前宋一直富而不强的罪恶源头。王越这是要把水搅浑,让新三师成为诸多势力角逐的那头鹿。不过管他呢?五军都督府裁撤了,英国公府总需要一个表现执大明军界牛耳的职位,光是军机处军机大臣还不够,总需要与之配伍的实力。什么是实力?有枪便是草头王!张懋不可能放弃,大明需要有皇家和文臣之间的缓冲地带,英国公府也乐意做这个缓冲,那么,新三师的象征让出去了,实惠总得弄回点吧? 电光石火间,张懋就想通了这一点,马上出声附和王越:“王总制说的是,新三师不是一师二师,没有烹狼军的骨架,兵士来源混杂,需要多方协作。举贤不避亲,我家张仑之前就是果勇营都指挥,做个主力团团长不过分吧?”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在座所有人心中同时浮上一句对张懋的祝福。副师长算什么?几个职位当中,真正有分量的就是参谋长和三个团的团长。不过张懋有资格说这个话,张仑也算是弓马娴熟熟读兵书。英国公府是皇家和文臣都不愿意得罪的,一个团而已,给也就给了。谢迁点头:“张仑我见过,人中龙凤,一个团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领班军机大臣说话,那就是一锤定音。不过是一个团长,给就给了,算不得什么,还有两个团呢!王越抢先开口:“弘治十五年进士陈九畴为刑部主事,死囚越狱挺槊夜逐得之,有勇有谋,擅兵事,可为参谋长。大同游击宇文榆生武艺高强,熟知神机营战法,可为团长。” 胃口挺大,参谋长、团长一起端啊?不过兵部还是文官说了算,新军不比烹狼军,还是留一线的好。谢迁点点头:“可!那就择日让这些人选兵吧。” 新三师被三方势力瓜分,朱厚照拿到了最大的一头。加上新一师、新二师两个师,朱厚照终于把京城的兵权牢牢抓在手中!只是这一次交锋,朱厚照和内阁已经撕破了脸,下一回的博弈恐怕就不会如此温文尔雅。 杨廷和回到家中,长子杨慎在院门相迎:“父亲。”杨廷和看着自己的长子无声的笑了一下,却是语气严厉的说道:“功课可曾温习?一会书房我要检查!” 杨慎和杨廷和一样也是天资过人享有神童美誉,三年前已被李东阳收为学生。听父亲问询,偷偷看了父亲一眼,心中不服,争辩道:“孩儿,先生···” 杨廷和一回头不怒而威,杨慎的话说不出来了,杨廷和叹口气,语气罕见的温和:“用修,跟我来。” 看着父亲疲惫的身影,杨缜眼中一酸,连忙跟上父亲的脚步,直奔书房。 杨廷和甩掉身上的外衣,杨缜把父亲的外衣交给老仆,示意一下。书房中只剩下父子两人,周围三丈之内也是一片寂静。 “用修,你的先生和我已经走在两条路上。开国百年士大夫已经开始腐朽了,你的先生看不到大明的未来,还在妄图继续当年于部堂的路。当今不比先帝,乃是英果决断之主。哈密、宁夏两战,天下人都应该清楚当今的性格。用修,你已经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今年是不成了,明年参加进士考吧。” “爹,那孩儿还要不要去先生家?” 杨廷和一皱眉,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科考之前但去无妨,取中之后,还是···呵呵,也许明年你想见你的先生,就要跋山涉水了。” “爹,你是说先生回致仕?”年方十八的杨慎聪明归聪明,远没有杨廷和的老辣,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诧。 杨廷和摇摇头:“说不准!但李大人这样和陛下顶下去,爹不看好。” “爹,不是士大夫和皇家共治天下么?” “这你也信?儿子,你是为父的骄傲,为父平日里对你严苛,只是望子成龙。但世事艰难,哪里有平坦大道?前宋喊出皇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结果如何?有宋一朝,汉马不得过燕云。大明不是弱宋,若不是土木堡给了文臣机会,想想太祖、成祖的时候吧!哼!共治天下?怎么可能?” 杨慎迷惑了,他迟疑一下,试探着问道:“爹,你不也是文臣?为何如此说?” “哈哈,用修,为父乃是潜邸之臣,用吴王的话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保皇派。如今你爹我又管着机械制造局,早就是那些士大夫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有机会,你爹将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第四百一十章 端木遗风 杨慎目瞪口呆,杨廷和从未在家中说过政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廷和摇摇头接着叹息一声:“大郎,为父也算是少年得志,这十几年间顺风顺水,也没什么需要在家里说的。但如今朝局大乱,皇上和朝臣对立,转眼就有数百年的大变局出现。我儿长大成人,马上就要步入朝政之中,你爹我也是父亲!” 杨慎终于落泪,十几年的父子眼前的男人从来都是衣服严父面孔,从不肯流露一点温情。谁知道父亲竟然面冷心热,一直把自己当成他的骄傲?甚至为了自己打破了他的坚持! “呵呵,痴儿,为父怎能不为你着想?李东阳李大人老了,早已丧失当年的锐气,只想着保全圆满。殊不知这世道已然不同!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如今已经是正德,哪里有不变的规矩?用修,你年轻气盛,眼中胸中只有那么一本书,却不是人间。为父担心有人利用于你,这才多吩咐两句。” “爹!” 杨廷和在家中教导儿子,李东阳在府中正在和过继子李兆藩说话。 兴许是李东阳一人占尽李家气运,三子尽数夭折,无奈只好过继四弟儿子李兆藩。李东阳长子李兆先幼时聪慧,只是留连青楼妓馆,身体一直不好。将将二十七岁时,应试之后病佚,李东阳大恸。此时看着李兆藩蠢笨的模样,心中哀叹,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教诲:“玉林,朝政之事那会如此简单?在民间或是州府有黑白,到了朝中那有什么是非黑白?” 李兆藩自幼就和父亲跟着这位大伯居住,压根就不会敬畏。此刻不服气的说道:“爹,杨廷和现在是军机处大臣,又管着机械制造局,明摆着是那边的人么。杨慎可是他儿子,怎么会和咱家一条心?” “唉!杨廷和也是正经读书人,和为父其实只是政见不同。但若是将来到了生死关头,相信他会想清楚的。有些事不急,要慢慢来。玉林,不要听外面的谣传,你是宰辅之子,要稳得住!” 李兆藩的亲爹是李东阳的四弟,早早就魂归故土,因此一直和李东阳一家生活。他知道李东阳看不上他的才学,一直想在李东阳面前表现。听李东阳如此说,下意识的回答:“爹,你不说孩儿哪里会知道?唉,孩儿学识浅薄,又没见过世面,给爹丢人了。” 李东阳一怔,接着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我儿说的什么话?读不好书就不能做人了?没这个道理!玉林,你哥走了不过半年,为父心中哀痛,委屈你了。” 李兆藩两行泪水流下,哽咽着说道:“孩儿不委屈!” 李东阳夜不能寐,翻来覆去之后,起身写下一封奏折,求陛下恩准过继子李兆藩为国子监太学生。 已经狠狠给了文臣一棒子,接下来就该给点甜头了。小朝会之后,朱厚照移驾文华殿,送给满朝文武一道大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李师傅,炜弟说了,开海一切准备就绪,一月之后,就可以出海!” 南京六部已经成立黎通万国商号,京城户部牵头成立了端木遗风商号。只是京城风云变幻,谁也没有把这商号当真。今日朱厚照提起,焦芳惊喜的说道:“陛下,端木遗风已经启动了么?可获利几成?” 这家伙倒是率直,哪个读书人会直接说钱?朱厚照笑着点头:“第一次由开总衙门代买,预期获利至少,三倍!” 马文升微笑着听朱厚照说,听到获利如此丰厚,不禁开口问询:“陛下,获利如此之多,是不是太过?” 朱厚照摇摇头,看着刘瑾:“刘伴伴,你去过开总衙门,跟马大人说说。” 刘瑾得意一笑,朗声说道:“马大人你有所不知,过去海上贸易获利只有三倍,是因为西洋有大食人作祟。现在有了射日军护航,可直达欧罗巴,获利何止十倍?但抛开成本和意外之后,五倍是比较稳妥的预期,万岁爷是说的保守,不是海贸利润不高!”刘忠在一旁说道:“马大人是怕与民争利,而不是怕获利不丰厚!” “哦,不会的。马大人、刘大人,这开海不是压榨大明子民,而是避开沿岸的高额税赋。所以不存在与民争利,请两位大人放心。” 李东阳点头:“如此倒是件好事!京城居大不易,京官苦俸禄低,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开海成功,也是陛下的仁心一片。” 朱厚照笑着点头:“不仅如此,海外带回金银之后,造币厂就能加大马力,朕有心废除宝钞!” 宝钞这个东西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轻巧方便携带,大宗交易也安全许多;但宝钞滥发,一直在贬值,官员的俸禄一半都是宝钞,让京城当中怨声载道。可大明一直闹钱荒,没有宝钞也不行,只好一直这么将就着。 朱厚照有心废除宝钞,李东阳是举双手赞成:“哦?陛下,老臣多谢陛下。京中官员受此荼毒久矣!” 朱厚照心安理得的接受李东阳的夸奖,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一本奏折,递给李东阳:“李师傅,这是炜弟写的奏折。” 李东阳翻开一看,疑惑的说道:“官办票号?” 马文升猛地提高警惕,狐疑的问道:“陛下,这不是前宋王安石的青苗法吧?” 王安石的青苗法被文官们诟病几百年,但是华侯伟搞得这个官办票号,确实和青苗法有诸多相似之处。 李东阳一会看完之后,把奏折递给马文升,接着忧虑的说道:“马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老臣也觉着和王介蒲的青苗法有点相似。陛下,真的不是青苗法?” 朱厚照摇摇头:“当然不是。李师傅,青苗法多为摊派,而官办票号全凭自愿。青苗法多为百姓借贷,而官办票号则是为了商贾贸易使用。李师傅,有了官办票号,那些私人票号就可以关门了!” 焦芳一副恍然的样子:“陛下,难道是高利贷?” 第四百一十一章 汇通天下 大明此时的高利贷虽不如宋朝时候,可也不算轻。中国整个封建社会高利贷,一直都是高门大族最犀利的吸金工具。华侯伟不想一下推出银行,那样遇到的阻力太大,得罪人太狠,成不了气候。想到以往看过的穿越小说,动辄就开银行办工厂,华侯伟就想笑。真说到银行,有几个是财会学校毕业的?不用多光是利滚利能算清的人都算是人才。 华侯伟的心不大,先弄起来票号,慢慢发展成银行。多次掠夺之后,华侯伟和朱厚照手中已经有了大量的黄金。但是作为金银铜中间的白银,数量太少,形不成完善的货币体系。中国就不是一个多银的国家,历代开采出来的银子,远达不到做为货币的数量。倭国的石见银山还在开采当中,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票号开出的银票实际上就成为白银的替代品。 现在大明因为华侯伟这只蝴蝶的出现,本应该明后期出现的票号提前问世。华侯伟一直担心票号滥发银票,重创经济,索性开办官办票号,用历次抢回来的黄金做为保证金,用银票慢慢取代宝钞。现在正是大航海的开端,大量的白银即将从地下问世。通过贸易,用工业品倾销的手段,加上传统的手工业产品,不断抽取欧洲的血液,让大明一直站在世界的高处。 朱厚照当然不知道华侯伟的计划,但他也知道大明钱荒,也知道宝钞近乎于废钞。所以华侯伟提出来开办官办票号,他马上就明白这可是大杀器,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和文官达成协议。 朱厚照微微点头:“不光是高利贷,还有民间票号。焦大人,若是那些票号也和宝钞一般滥发,你说,后果如何?” 焦芳打个寒战:“一家出问题还不要紧,若是一批票号···那可不得了!” “是啊,宝钞其实现在已经成了一张废纸,朕其实也知道。若是再加上票号···可若是官办票号成了,宝钞也就可以寿终就寝。” 宝钞算是一大恶政,历来被官员们深恶痛绝。尤其是每月领取俸禄的时候,看着手中的宝钞,恨不得马上撕碎了!李东阳没有着急下结论,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陛下,官办票号的银票和宝钞有何不同?” 嗯,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朱厚照明白李东阳的意思,别换个名字再糊弄天下人。他诚恳的解释:“既是票号,当然按照票号规矩来。首先必须有保证金!炜弟加上朕几次出海,获取黄金已经百万两以上。这些钱放在库里也是死钱,不如放在票号当中当做保证金。第二,决不能超发!这一点是最难的。炜弟的意思,皇家、藩王、国库、勋贵、朝臣、商会六家持股,都派驻代表,定期不定期的查验,开出来的银票金额,决不能超过保证金的两倍!更不允许提走保证金!” 马文升笑了起来:“呵呵,股份制?陛下,真的有用么?” “有!马大人,正所谓痛定思痛。宝钞其实很不错,铜钱携带不放便,黄金银两太惹眼,宝钞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唉,可惜历代杀鸡取卵,把宝钞弄得臭不可闻。朕已经下了决心,皇家由大宗正出面,藩王由吴王府出面,国库由六科出面,勋贵由寿宁侯出面,朝臣由军机处出面,商会各地轮流,相互形成钳制,任何一方任期不得超过三年!” 刘忠点头:“这倒是稳妥之计。陛下,票号主营些什么?” 刘瑾接到朱厚照的信号,立即答道:“于民间票号无异,但今后军饷、俸禄、漕粮、盐铁统统都用银票结算!” 嘶!焦芳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手笔!陛下,这样一来,宝钞可就真的没用了啊!” “嗯,官办票号运转之日,就是宝钞寿终就寝之时。李师傅,你意下如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总股本多少?” “两千万两白银!朕与吴王股本一百万两黄金!其余股本平分!当然,若是朝臣觉得股本太多,也可以让给商会,商会可不缺钱!” “哦,那民间票号呢?” “无碍,井水不犯河水。但朕打算在军机处下弄出一个银监局,监察天下所有票号,包括官办票号!” 刘忠心中叹息,陛下这是要把军机处抬出来,和内阁打擂台啊。银监局有了,会不会还有军监局?“陛下,军机处乃是处理军机的地方,银监局还是放在户部之下比较合适。” 朱厚照摇头:“不!刘大人,非是朕要军机处加强,而是朕信不过户部!全面预算施行也不算短了吧?朕没有看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成果。内阁日理万机,再加上银监局,朕怕阁老们忙不过来啊。军机处则不然,也就是现在军制改动时候比较忙,之后必然空闲时候很多,谢师傅这样的大才岂不是浪费了?” 明白了,李东阳终于看懂了朱厚照的想法。这是学着前宋建了一所枢密院啊!文武分野,内阁处理朝政,军机处处理军事有关的政务,皇帝居中协调,好大的手笔,好高明的手段,断然不是朱厚照能想出来的。 李东阳精神有点恍惚,那个妖孽又出手了,一样的邪性,一样的犀利,一样的无解!还有那个官办票号,更是直接断了那些大族世家的财路。天下兼并土地的办法不外就那么几条路,灾荒兵祸高利贷,不凭借权势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马文升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对朱厚照的想法不反感。文武分野本就是应该,兵部或者说内阁插手军事,常常误事。毕竟文武双全的人才凤毛麟角,弱宋之前倒是很多,现在么,太难了。 李东阳无奈的叹口气,退吧退吧,这银监局不要也罢。于是点头同意:“陛下说的也是,就依陛下,银监局放在军机处之下。” 一月之后,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挂在新建的三层小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兄台,这是什么商号?” “票号!没看见么?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听说是皇帝背书,天下藩王、商会、勋贵、朝廷都有股份。” 正在此时,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手拿铁皮喇叭,大声吆喝:“诸位老少爷们,此乃大明官办票号,六家股东,保证金两千万两白银!银票即开即兑,绝不拖 欠!陛下颁下圣旨,今后朝廷的军饷、官员的俸禄、大运河的漕粮都会用本票号的银票结算!” 三鑫公司的佟掌柜适时在人群中高声问道:“利率几何?” 对啊,这才是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们最关心的事情,一双双眼睛都看向那个中年人。中年人矜持的一笑:“鄙人钱永存,乃是京城汇通天下的二掌柜。鄙人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月息三文!” 哗然一片!不是因为太高了这货是黑心肠的奸商,而是太低了,看起来满脸奸诈的钱永存竟然是个厚道人? “诸位,诸位,先不要说利率真假,请大家先看看我汇通天下的实力!来啊,打开!” 汇通天下商号门前的空地上,一大幅红布之下罩着巨大的事物。几个小厮扯动红绳,红布落地。唔!所有人大吃一惊,都朝前挤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啪!一声枪响!两队新军士兵手持霰弹枪拦在人群前方。钱永存冷笑一声:“财白动人心,但是!你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是新军三师的军爷,汇通天下的安全由他们负责。” 空地上红布下的事物显露真容,一座真正的金山!无数金砖叠加在一起,搭建一座金山。金山顶上,一条金龙昂首怒吼,肆意张扬。 钱永存指着金山:“诸位,这边是我汇通天下的信誉,大明除京城之外,应天府也有一座汇通天下,也有一座金山。宣府、大同、太原、济南、泸州、南昌、广州、武汉······十三行省每一省都有三座汇通天下,汇通天下开出的银票天下通兑!” 我靠!人群中大部分都是走南闯北的商贾,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大额交易缺少足够方便的纹银。当然,缺钱无处融资的商贾也不少。若是这家汇通天下的官办票号真的能够保证资金的安全性,经商也不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钱永存指着金山继续说道:“为保证票号不滥发银票,陛下特地成立银监局。汇通天下的六家股东也成了监察人员,这银监局将对天下所有票号进行监察,汇通天下也不例外!所以大家放心,汇通天下绝不会倒闭,汇通天下将于大明与国同休!” 佟掌柜大声问道:“存钱利率几何?” 钱永存嘿嘿一笑:“五千两之下无需利率,五千两之上,每年存放费是,本金的千分之一,数额不超过三百两!” 票号存钱是需要缴费的,不象现代银行还能得点利息。可汇通天下的收费简直低的不像话,这哪里是票号?简直就是施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开门红后的严霜 “这哪是做生意?皇家也不是善堂,奥秘到底在哪?” “听那个钱永存说啥,下面应该还有!” 果然,钱永存再次开口:“汇通天下主要是为各位不方便的时候,提供资金。还有,若是嫌携带金银不方便,异地通兑本票号只收本金千分之三,封顶三百两。” 靠!这可是好事!要知道就是太祖成祖年间,带着钱上路也不是简单的事。各地镖局林立为何?还不是不太平?这要是只收三百两,从南到北省多少钱? 除此之外,融资才是最为头疼的事情。高利贷种类繁多,什么砍头贷、驴打滚、九出十三进···经商抓住一个机会就有可能一步登天,但融资渠道实在太少。家里没个有钱的亲戚,想弄到钱太难了! “钱掌柜,利率你刚刚已经说了,不知道何人才能贷出钱来?需要什么条件?” “简单,有大户担保,或是家中田产抵押都可以。汇通天下有最专业的评估人员,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本票号不是当铺,不搞那些十不存一的勾当,但是也不会让贷款超过抵押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个乞丐这时候突然高声问道:“钱掌柜,我能存钱吗?收多少钱?” 钱永存并没有嫌弃这乞丐,而是温和的一笑:“存!为什么不让你存?存钱不超过千两不收保管费。不过有一样,咱票号开出来的银票只看票不看人,你丢了银票别人取了你存的钱,和本票号无关!” 嚯!围观的人群齐齐惊呼出声!现在的票号可不做小额的生意,想存钱也行,得交保管费,一年下来那点钱指不定连保管费都不够,所以也没有斗升小民存钱在票号,都是家里藏起来,要不挖个坑埋起来。没想到这汇通天下竟然也连这点蚊子腿也不放过! 乞丐欣喜不已,抠抠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五分银子,不好意思的递给钱永存:“钱掌柜,这点银子你帮我存起来,放在身上实在不方便。” 钱永存满脑袋黑线,自己一个堂堂的二掌柜,动辄上万两银子的交易,你五分银子也想让我存?不过汇通天下就这个规矩,自己也不知道为啥,想到每年不菲的工钱,钱永存满脸笑容的接过这看不清颜色的五分银子:“这位,咱先说好,银子成色不同,汇通天下的银子都是银币,这火耗汇通天下可是不负责。” 乞丐犹豫半天一咬牙:“成!您说个数,我认!” 钱永存把银子交给从卿福斋挖过来的朝奉手中:“看看!” “掌柜的,这银子不纯,只有八成。” “嘚,这是咱汇通天下头一单,图个吉利,就不收你的火耗了。来,开一张五分银子的存单。”说完之后,示意朝奉领着乞丐办手续。 钱永存转身面对人群说道:“本票号只出具一两以上的银票,一两一下只有存单。存单异地不可存取,但在开具地,只要是汇通天下的铺子,就可以存取。” “这汇通天下是疯了吧,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是啊是啊,又不收保管费,靡费人工图什么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其实这个问题朱厚照也问过华侯伟。当时华侯伟大笑,只说了一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后来朱厚照回到京城之后,召见户部尚书韩文时问起,韩文却是大加赞叹。言说集腋成裘,民间散落无数银两,不是在土里埋着,就是在财主家地窖里吃灰。要是都收进汇通天下,将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孩他娘,咱家那点也存起来吧?放在家里心里老是不踏实。” “当家的,走!回家取银子去!” 一个时辰之后,大生意没来,可浩浩荡荡在汇通天下门口排队存钱的斗升小民,却让汇通天下的金库不断充盈起来。 朱厚照走进文渊阁,谢迁有点心神不宁,看见朱厚照的身影,才待起身,朱厚照连忙伸手示意,一屁股坐在谢迁对面。 “谢师傅,朕也有点担心。汇通天下若是不能一炮打响,后面的谋划都是无根之木,再也没有问世的必要。” 谢迁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陛下,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殿下算不上算无遗策,可出错的时候很少。” 王越看着两人不说话,对华侯伟他是如雷贯耳。与他人不同,因为有汪直的关系,他天然就对这位收服了那个凶残的西厂厂督很好奇。加上这些年华侯伟东征西讨,又是扑灭宫变又是出海,实在折腾的起劲,那份好奇心就更重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口问询:“谢大人,都说吴王殿下聪慧,下官神往已久。这次官办票号···” “万岁爷!万岁爷!”高凤喜滋滋的跑进来。 “怎么?有消息了?” “万岁爷,京城百姓蜂拥而至,把汇通天下堵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高凤的笑容,朱厚照也笑了起来:“还等什么?把你憋的宝放出来吧?” “万岁爷,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京城百姓存银三十万两!” 谢迁一惊长身而起:“多少?” “谢师傅,三十万两纹银!现在估计更多!” 王越怅然若失:“好一个吴王殿下!真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朱厚照哈哈大笑:“原来我大明富足如此,谢师傅,天下风云就此而动,大明沉在地底的银子都要重见天日了!” 与此同时,焦芳也在内阁李东阳的厅堂中喃喃说道:“厉害!大明从此不再缺钱了!” 李东阳这时候却是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总角顽童狡黠的模样,想起当年的老大人徐溥,想起大明钱荒困扰时候的窘迫。 马文升也笑着站起身,看向窗外:“集腋成裘积沙成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原来当年只是差了这一点点!” “下官当时也只是侍讲,殿下也见过几面。还是徐大人看得远,当年就因为一国天下和先帝起了争执。唉,徐大人仙去的时候还对殿下念念不忘,要是今日之事徐大人知道,还不知道要多高兴!” 李东阳笑了,不管立场如何,这官办票号总归是好事。“走,看看去!” 汇通天下在京城一共有三座铺子,每一家铺子前都是长长的队伍。排队的斗升小民有老有少,有贩夫走卒有戏子衙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刘忠看着人群,奇怪的问道:“没有什么好处啊?为何他们都笑呢?” 几位阁老都是迷惑不解,焦芳径直走到一位老者身边,打个招呼:“老丈,这汇通天下又没有给大家好处,为何都在这里排队?” 老头看看焦芳,笑了起来:“家里有钱吧?汇通天下已经给了咱最大的好处,只不过你不懂而已。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咱老百姓能有多少钱?好不容易攒俩钱,藏在哪都担心。现在好了,汇通天下不收钱就给保管,怎么不是好处?” “老丈,难道是担心人偷么?”焦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理由好像太牵强了。 老头叹口气:“你以为就防着外人?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前几天隔壁的老王上吊了,他家那个讨债鬼偷了他的棺材本,转头就去了赌坊。还有崇文门外李阿大的老婆,儿媳妇卷走家里的继续和人私奔了。世事艰难,哪里是你这样的有钱人能懂的?” 焦芳傻了,原来百姓的生活竟是如此?礼义廉耻呢?刘忠赶忙走过来问道:“为何不报官?” “报官?哼!没听说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正经人家谁敢去衙门?” 几位大佬都觉得没趣,恹恹的离开。李东阳摇摇头:“民之艰难啊,官办票号是善政!” 善政?恐怕在某些人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卿福斋中,也有数人坐在厅堂中高谈阔论。 “哎呀,我的黄掌柜,都火烧眉毛了,你背后的东家就没什么话?” 黄喜才哼了一声,很是不满对面马骥龙的慌张:“着什么急?汇通天下今日才开张!泥腿子的钱才多少?咱犯得着赚那钱?” “黄掌柜,已经三十万两了,不算少了!” “那又如何?只要大商贾还在咱们手上,那些穷哈哈算个啥?京城大得很,天下更是大得很,你到底怕啥?” “汇通天下的利率可是比咱们低得多,那些大商贾可不是开善堂的,能省则省,我怕他们马上就会转移资金!” “切!敢!我东家你东家都是当朝四品官,这些商贾不怕王法吗?” “唉,黄掌柜,汇通天下背后可是皇上!谁还能大的过皇上?” 黄喜才沉默下来,是啊,东家是通政使司誊黄右通政,人家可是天下至尊,完全没有可比性。半晌,黄喜才恶狠狠地说道:“那就联系各家,告诉那些商贾,谁敢另投他门,以后就别想做生意!” 一股妖风四起,京城票号、当铺联手,共同压制初生的汇通天下。 “万岁爷,商贾进汇通天下的寥寥数人,没什么动静!”谷大用刚刚执掌西厂,得到消息后,就报给信心满满的朱厚照。 第四百一十三章 谁在套路谁? 朱厚照脸色阴沉下来,杨廷和曾和商标局的蒋冕搭过班子,闻言皱眉:“不对啊?商人逐利,利率如此之低,应该是车马盈门踩破门槛才对啊?其中必有蹊跷!” 朱厚照看向谷大用,谷大用点头,老老实实的说道:“京中几家票号当铺联手,警告商贾不得于汇通天下存钱借贷,否则他们背后之人必定出手!” “背后?呵呵,说说!”朱厚照笑声里都是冷漠,看来还是自己手软啊,阿猫阿狗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万岁爷,卿福斋背后是通政使司誊黄右通政,孔方堂后面是大理寺右少卿···” 谢迁听谷大用说完,淡淡一笑:“好事!” 朱厚照不禁疑惑的看过去,杨廷和也怪异的问道:“谢大人,为何如此说?” 谢迁看着朱厚照,朱厚照恍然,点头说道:“的确是好事!” 杨廷和也醒悟过来,一拍额头:“是!下官也糊涂了,的确是好事!跳的越高死得越快!”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谷大用眨眨眼,实在不明白这几个打什么机锋。朱厚照看的样子笑了起来:“老谷,西厂成立至今也没办过什么大案子吧?” 谷大用这才惊喜的叫出来:“啊!奴婢好笨!奴婢这就去办!” 柴盛锦走进汇通天下的大门,有伙计热情的迎上来:“请问员外办什么业务?” 柴盛锦一笑:“当不得员外,某要存钱,这手续怎么办?” “员外要存多少?千两足银以下不收保管费,千两以上收取年率千分之三,封顶三百两!” 柴盛锦向着门外喊了一声,四个壮汉抬进来一个大木箱。“这里是纹银七千两,怎么个存法?火耗多少?”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朝着柴盛锦一笑:“鄙人汇通天下大堂大柜,白银九成五之上不收火耗,刘先生,验验成色!” 一个瘦麻杆一样的朝奉走出来,随手拿起箱中一块银锭,掏出放大镜看了看,拿手掂一掂。抬头向着柜台里面喊了一嗓子:“天平拿出来!” “员外,这是咱家的天平,这是工部备案的砝码,你这是五十两的银锭,咱这是五十两的砝码。看,这是量杯,算算就知道,你这成色不足九成五,但绝对超过九成三。” 看着量杯中的水线,柴盛锦佩服的点点头:“这就是那个密度的计算吧?不愧是汇通天下!老柴我服了!” “柴员外,火耗一百四十两,你看?” “成!公道!这样,我再补上这一百四十两,凑个整数!开票吧!” 大柜拿过来开好的银票,递给柴盛锦:“柴员外,这是你的银票。大明只要有汇通天下的地方通兑,另外再交二十一两的保管费就成!” “哈哈,好说好说!比请镖局合算多了!多问一句,提款的时候,交付的是官银还是银锭?” “唉,看我这记性!都不是,是造币厂出产的银币!一两一枚,还有一枚百两的金币!”柴盛锦眼睛亮了,忙接过大柜递过来的银币金币:“这就是金币?好东西啊!我这七千两七十枚就够了?真方便!成色多少?” “呵呵,这都是造币厂新出的,银币九成五,金币足金!” 满心欢喜的柴盛锦走出汇通天下,坐着马车直奔崇文门。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就有人拦下马车。 柴盛锦皱眉,挑开马车的帘子,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外面有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柴盛锦?” 柴盛锦心头一紧,点头答应:“是我!官爷有甚事?” “昨晚是不是和李满堂在翠香楼喝酒?” “是!官爷,我和五军都督府的何伯爷相熟,这是点茶钱,请官爷吃茶!” “唉,柴员外,没用啊。何伯爷?五军都督府已经没了,大理寺还在,走吧,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官爷,死也死个明白,柴某犯王法了么?” 大理寺的这位衙役笑了笑,拉长音调说道:“大理寺办案,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围观的百姓都是一脸悻悻,大理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说反了吧? 富贵险中求,柴盛锦一咬牙,大声叫道:“柴某一没欠债二没杀人,犯了哪条王法官爷你也不说,柴某为何要跟你走?” 那衙役冷笑一声:“不知道?去了大理寺你不就知道了?柴盛锦,再说一次,你要再不走,就是违抗官令!” 官字两张口,谁能说得过官?柴盛锦无奈,只好跟随衙役去往大理寺。 谷大用得到消息,立马精神大振:“哈哈!可轮着咱西厂开张了!马二虎,你不是匪号赛阎王吗?是不是让咱家也看看你的成色?” 马二虎劲头十足,一挺胸膛:“谷公公,属下这就动手!” “等等!着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个柴盛锦,嗯,是这个名字。柴盛锦想投靠咱西厂,不下苦怎么行?真要死了,咱家替他尽孝养子!” 大理寺牢狱中,柴盛锦被吊在木架上,浑身血迹斑斑。狱卒冷笑一声:“早就警告过你们,不允许和汇通天下做生意。竟敢不给京城爷们面子?那你就连里子也别想要!” 柴盛锦勉强抬起头,心中终于不托底了。这西厂还不来,自己都要被打死了!难道?死了的柴盛锦比活着的柴盛锦更有价值?想到这里,他不禁哀求:“官爷,念在小人是初犯,就放了小人吧!小人这里有七千两,都献给官爷!” 坐在木桌后面的一名书吏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柴盛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出头的椽子先烂,冒头的芽子先掐!这一刀你是逃不过了!哦,七千两是吧?七千两谁也没见过,谁能证明你有七千两?” “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书吏一愣,马上恭敬的问候:“严大人!” “七千两银票是赃款,作为证物上缴国库!”严潘闲瞪了一眼书吏,这可是七千两,不是七百两,你也不怕撑死?汇通天下的银票,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什么钱能动,什么钱不能动心里没点数么? 柴盛锦绝望了,想一股脑都说出来,但是仔细一想,一条道走到黑还有人管家里。要是两头不落好,家里人谁管?于是脸色慢慢冷下来,盯着来人说道:“草菅人命,大人,举头三尺有神灵!” “哈哈,神灵?可笑!本官依法办事,谁能说个不是?你的钱本官上缴国库,不贪腐谁能奈我何?”严潘闲张开双臂仰天大笑,声音在大理寺天牢中回荡,有如夜枭鸣啼让人不寒而栗! “是嘛?”人未到声先到,纷乱的脚步声中,有人接着严潘闲的话冷笑。 “谁?”严潘闲回头,大理寺天牢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来的,难道是麻仙塘? 来人不认识,严潘闲心中松了口气,打着官腔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理寺?” “认识一下,某西厂大档头马二虎,奉厂督谷大用谷公公之命查案。严潘闲,你的事发了!” 西厂?严潘闲可不怕阉贼,他冷笑一声:“西厂又如何?本官六品右寺,没有内阁和陛下的首肯,谁敢动我?” “呸!真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实话告诉你,老子以前在锦衣卫昭狱干过,希望你一会嘴还这么硬!来啊,带人犯!” 第二天大朝会,朱厚照正在无聊的听着朝臣们激昂文字,说着鸡毛蒜皮的大事。谷大用顶着两个熊猫眼走上来,把一叠文案交给刘瑾。 朱厚照接过文案,仔细的看了一遍,冷笑一声,把文案摔在御案上。 刘忠感到情况不对,于是拱手上奏:“陛下,可是出了大事?” “大事?也不算大事,但朕心寒呐!刘伴伴,给刘师傅看看!” 大殿中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刘忠手里的文案,心中不断猜想到底是什么事惹得龙颜大怒? 刘忠越看越是心惊,看完之后交给首辅李东阳。朱厚照懒洋洋的问道:“刘师傅,怎么样?开眼吧?咱大明真是无奇不有,啧啧,有才啊!” 刘忠叹息一声,心中痛恨那个不长眼的大理寺右少卿,但又不能不管,只好说道:“陛下,其心可诛但不违律法,恶迹未彰,嗯,小过不好重惩。” 朱厚照眼中寒芒一闪,却是没有说话。李东阳看完之后,摇摇头:“陛下,此案涉及甚广,是不是交由刑部和都察院审理为好?” 朱厚照呵呵笑了起来,点点头:“好,李师傅觉得好,那朕就准了。” “陛下,此案事实清楚,不必再审。臣以为大理寺右少卿梁文谦公报私仇罪大恶极,理应重处!”焦芳额头冒汗,马上和李东阳唱反调。 李东阳一怔,心中极为不满。没想到马文升也跳了出来:“陛下,焦大人说得甚是,臣也以为应当重处梁文谦!” 朱厚照眼一眯,摇摇头:“李师傅认为本案疑点重重,刑部都察院都是干吏,想必这件案子定能水落石出,绝不会冤枉梁少卿。” 第四百一十四章 火花四溅 李东阳终于醒悟过来,皇上这是要兴大狱啊!怪不得焦芳和马文升都急着把那个混蛋交出去,这是怕皇上姑息养奸之后,突然雷霆一击,将京中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全部拔除!李东阳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了新军,有了军机处,朱厚照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弄朝政。 已近耳顺之年,李东阳早已成为大明士林星空中最闪耀的那颗。茶陵诗派的当家人,书法大家,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已经站在文坛的最高峰。进入内阁之后,弘治帝性情温和,君臣相宜,那种挥洒自如的感觉让他心神俱醉。谁知道一朝风云变,那个顽劣的太子登基之后,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来,风花雪月的日子不去不复返。 眼下皇上咄咄逼人,让李东阳胸中那口戾气终于爆发。李东阳依旧一副和风细雨的模样,不疾不徐的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也相信刑部和都察院必会给梁文谦一个公道。” 朱厚照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李东阳的反应,但很快就欣然点头:“李师傅说的是,那日小吏带走商贾时候说的话,朕甚是赞同。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朕,拭目以待!” 焦芳和马文升交换一下眼神,心中都是诧异不已。李东阳自朱厚照登基以来,虽说有诸多抱怨,甚至还搞出几个小动作,但总体上依旧是顺着朱厚照的,以至于外界都说李阁老和成化年间的刘吉刘棉花有着一拼。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硬气,这是想和陛下掰掰腕子? 柴盛锦以为自己已经过了鬼门关,心中放松。想着出去之后,自己也能在这天下锦绣之地占据一席之地,不胜欢喜。没想到进天牢的不是西厂的番子,而是刑部的主事。从大理寺天牢到刑部大牢,柴盛锦的心好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一介商贾哪里懂得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漫说是他的恩主谷大用,就是当今皇上朱厚照也不能随心所欲,也得在朝中一刀一枪的拼杀。 左都御史刘宇坐在刑部大堂一侧,居中而坐的正是刑部尚书何乔新。何乔新看着底下的柴盛锦,心中烦躁不已。一个小小商人,竟然搅乱朝局,不管是非对错,这个小人断然留不得! “柴盛锦,大理寺因何拘你问案?” 柴盛锦心中一颤,大理寺颠倒黑白无故抓了自己,昨日夜间西厂已经都登记在案,今天这个官老爷居然说大理寺是问案?大事不好!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盼着谷大用伸手,自己已经是退不得了! “大人,大理寺并未问案。草民被抓进大理寺之后,无人问案直接严刑拷打。当时拷问草民的书吏说,因草民存了七千两银子在汇通天下,犯了京城各家票号的忌讳,才有此劫难!” 何乔新心里这个腻歪,这个商贾竟敢掀开那些不可言说,却又无伤大雅的东西,其心可诛!他冷冷的看着柴盛锦,好像猫看着老鼠,眼中的冷冽几乎冻僵了柴盛锦。半晌何乔新才继续问道:“你为何在汇通天下存钱?” 刘宇惊愕的看向何乔新,偏向不是不可以,但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皇上会有什么反应?呃,是了。何乔新就是要皇上知道他的态度,让皇上明白什么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不安的咳嗽一声:“何大人,此言不妥。汇通天下也是朝廷的产业,何大人,还是慎言慎行的好。” 何乔新冷冷看了刘宇一眼,换了个说法:“好。柴盛锦,你说大理寺书吏威胁于你,可有人证?” 柴盛锦还没有说话,刘宇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何尚书,偏袒如此,何必问案?本官不奉陪了!” 何乔新脸上挂着冷笑,看着刘宇远去的背影不发一言。刘宇能当上这左都御史,是走了焦芳的门路,投靠刘瑾才当上的。何乔新早就看不过眼,此时发作,倒也不惧怕刘宇背后的刘瑾。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呵呵笑了起来:“来啊,退堂!” 朱厚照正在文渊阁和谢迁等人讨论新军部署的问题,刘瑾走到朱厚照身边耳语几句,朱厚照点头,不一会,刘宇见了文渊阁。 见礼之后,刘宇说道:“陛下,大理寺一案臣无法审理。刑部尚书何乔新偏袒大理寺太过,臣据理力争,无奈何乔新一意孤行,臣无能,只得奏报陛下。” 朱厚照脸一下涨得通红,何乔新胆敢这么做,就是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就是明目张胆的藐视皇权,就是要彰显文臣对朝局的控制力。这不亚于直接在朱厚照脸上扇了一耳光,年轻的君王再不顾忌景泰朝以来的局势,一把摔碎了桌上的和田玉如意! “狗贼!安敢如此!” 谢迁一脸凝重,一眨不眨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呼吸急促,恶狠狠地下令:“钱宁!刘瑾,叫钱宁觐见!”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江彬卸任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就不出意外的接任。江彬是一把好刀,但新军更重要。钱宁虽然身上刘瑾的烙印太深,但文官势大,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钱宁很快就来到文渊阁,朱厚照犹自在阁中来回游走。 见到钱宁,朱厚照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钱宁,朕提拔你做锦衣卫指挥使,有不少朝臣诟病。说你年纪太小,又无文韬武略,怕你镇不住场子。朕不以为然!今刑部尚书何乔新丧心病狂,不仅不能秉公办案,且多有狂悖之言。钱宁,朕可以相信你么?” 请将不如激将,朱厚照已经开始显露帝王心术的峥嵘。钱宁一张俊脸激动地泛起红润,大声叫道:“臣以死报效陛下!” “朕不要你死,要你成一把锋利的刀,替朕杀尽这朝中不臣之臣!” 何乔新出了刑部,径直回了家中。沐浴更衣之后,静静地坐在书房。 咣啷!远处院门被人暴力打开,人声鼎沸。何乔新笑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书房雪白的墙壁上,那一幅颜书:静气。国有妖孽沉静待之!我辈秉承圣人教诲,无惧刀斧加身! 钱宁带着数人闯进何乔新的书房,何乔新冷冷一笑:“锦衣卫大驾光临,何某何其幸也?走,带本官见识见识锦衣卫诏狱如何的不见天日!” 钱宁冷笑:“三纲五常乃是圣人教诲,尔乃圣人门下,尸位素餐也就算了,竟敢颠倒黑白贪赃枉法?还有脸说锦衣卫如何?枉披一张人皮!来,请这位何大人参观一下诏狱如何惩奸罚恶!” “万岁爷,何乔新已经进了诏狱。” 朱厚照脸色稍稍和缓,微微点头:“好。朕要知道何乔新为何狂悖至此,背后还有何人为同党。” 刘瑾稍稍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万岁爷,何乔新自恃官高位重···” “朕只要真相!” 谢迁一愣,杨廷和忍不住劝谏道:“陛下,何乔新狂妄无上,但终是朝中重臣,可否稍稍留点体面?” 朱厚照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声说道:“罢了,让钱宁想办法。” 钱宁能有什么办法?面对早就置生死与度外的何乔新,又不能用大刑,钱宁一筹莫展。不得已,只好找到刘瑾:“干爹,这何乔新死硬死硬,又不能用刑,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瑾有心不管,可又于心不忍。钱宁和自己关系太密切,现在东厂在自己手上,锦衣卫在钱宁手上,十分不妥。想到在应天时华侯伟的叮咛,刘瑾总觉着后背发凉。算了,过了一关算一关吧。刘瑾想了想,悄声说道:“万岁爷要的是真相,真相!你懂?” 钱宁摇头,气的刘瑾伸出手想揍钱宁,半晌才叹息一声:“阿宁,咱们做奴才的,应当替主分忧。真相不是真相,但真相一定是主子需要的真相!” 钱宁这下茅塞顿开,眼开眼笑的说道:“干爹,我懂了。真相就是” “嘘!话不要说透,知道就好!阿宁,干爹明日就会辞去东厂厂督的位置,你好自为之!” “干爹!难道?” “不!”刘瑾摇摇头,饱含深意的看着钱宁继续说道:“阿宁,万岁爷不是那样的人,可咱们做奴才的不能让主子为难!况且独食不肥,潜邸伺候万岁爷的可不止咱家一个。是时候和老伙计们吃个饭了!” 钱宁遍体生寒,脑中嗡嗡作响。一直以来刘瑾维护着自己,自己也把刘瑾当作一株参天大树。没想到,宫中竟如此复杂,干爹也无法··· 第二天小朝会,朱厚照脸色阴沉的坐在金銮殿。九大卿除了何乔新俱都在场,加上内阁四人,奉天殿中气氛有些阴郁。 半晌,吏部天官王鏊开口上奏:“陛下,老臣听闻刑部尚书何大人被下锦衣卫诏狱,不知犯了何事?” 朱厚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刘瑾拿着一叠文案递给王鏊。“王大人,这是昨夜何乔新的供词,还有大理寺一案的卷宗!”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梃杖 何乔新呆呆的坐在木床之上,半天没啥动静。凌晨时分,钱宁得意的拿着一封供词走进来,递给睡眼惺忪的何乔新。 “何大人,看看,这就是查明的真相,您老赏个面子,按个手印签上你的名!” 何乔新不答,就着烛火仔细的看了一遍。钱宁的笑脸依旧,何乔新看着他,抓着供词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钱宁一点也不急,从怀里又拿出一封供词:“看看,没用的事咱从来不做。何大人,撕纸玩没啥意思,你死多少我这有多少!” 何乔新大声咆哮,指着钱宁:“阉贼!佞臣!卑鄙!想要诬陷我何乔新?妄想!” 钱宁慢条斯理的摆摆手,几个彪形大汉上前,抱头的抱头,抓手的抓手,立马控制住何乔新。钱宁抓住何乔新的食指,沾上印泥,按在供词上,得意地笑了起来。 “看,何大人,这不就有了么?” 何乔新拼命挣扎,连连吼叫:“没有老子的签名根本没用!陛下,百官绝不会相信这等漏洞百出的东西!” “啊!说得对啊!”钱宁装作被提醒的样子,一挥手。一个儒生走了过来,拿着按了手印的供词写写画画。 钱宁接过儒生递过来的供词,满意的点点头:“好!先生,我钱宁说话算话,一字千金!给,这是汇通天下通存通兑的三千两银票!” 打发了儒生,钱宁拿着供词走到何乔新面前,让他看着供词:“何大人,看看,这跟您自己签的有区别么?” 何乔新一瞬间冰寒刺骨,供词上刺眼的何乔新三个字,真的和自己写的一模一样!若是没有当面看到,就连自己也不敢说这不是自己写的! “哈哈哈!得了,放开何大人,好生伺候!”钱宁大笑着朝着牢房外走去,而自由了的何乔新却是呆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远去的钱宁。噗!一口鲜血喷出,何乔新软倒在地。 想死的死不了,何乔新当然不会有危险。锦衣卫的医者比御医还厉害,受刑不过死去的人不在少数,没两把刷子哪能做锦衣卫的医者? 视线回到奉天殿,王鏊看完供词和卷宗,狐疑的问道:“何大人真的供认不讳?” 刘瑾冷笑:“王大人啊,若说手印还能强按牛喝水,那这签名呢?谁能强迫何乔新写下来?李大人乃当今书画大家,可由李大人鉴别一下么!” 李东阳拿过来供词,盯了一会供词上的签名,半晌长叹一声:“确是何大人亲笔!” 马文升急道:“老大人,确是何大人亲笔?” 刘瑾刚要冷嘲热讽,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刘瑾咽下将要出口的话,安静的站在一旁。 大理寺卿王恕乱了班次,直接来到李东阳身边,抢过供词,努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良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还在不断的揣摩。 李东阳拱手:“臣请大朝会!” 朱厚照颔首,不一会陆陆续续朝臣都进了奉天殿。百官愕然发现大理寺卿王恕双手捧着一张纸,有如雕塑! 终于,朱厚照的声音在大殿响起:“王大人,有问题么?” 王恕满头是汗,看着朱厚照嘴唇颤抖。李东阳叹息一声,也正面朱厚照:“陛下,确是何大人,亲笔!” “哦,那既然如此,何乔新狂悖且颠倒黑白无视国法,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王恕终于站稳了,不等李东阳说话,直接说道:“陛下,此事蹊跷,何大人和大理寺一案毫无利害关系,为何要如此行事?” 朱厚照眼睛微眯,巨大的压力笼罩王恕。王恕身子摇摇晃晃,却是毫不畏惧的看着朱厚照,双眼之中透出无比的坚定。朱厚照森然说道:“王恕,何乔新依然供认不讳,李师傅也确认是他亲笔签名,你却胡乱猜疑,意欲何为?” 皇帝直呼其名那可不是好事,不到皇帝忍受不了的时候,不会如此无礼。王恕当然知道,可何乔新的供词明明白白,刑部、大理寺、通政使司都将迎来史无前例的暴风雨,百年前剥皮填草的噩梦又将重临,他怎么甘心? 王恕慢慢伸手摘下头上乌纱帽,朗声说道:“臣以性命担保,何大人绝不会做这等恶事!” 朱厚照勃然大怒,正待发作的时候,朝班中有一人站了出来,摘下头上乌纱:“臣礼部侍郎陈文茂愿以性命担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臣户部员外郎龙山言愿以性命担保!” “臣礼部侍郎曹禺田愿以性命担保!” 从王恕逼宫开始,排列整齐的朝班中陆陆续续走出上百人,站在王恕背后,手上端着乌纱帽。 朱厚照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间朱厚照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一种彻骨的悲凉,一种被背叛后的沧桑,一种看透世情之后的无奈,一种愤怒到极点之后的冷漠! 笑声突然一收,朱厚照指着那些站出来的官员森然下令:“刘瑾,将这群无君无父的佞臣叉出殿外,梃杖二十!” “陛下!”李东阳痛苦的高喊一声,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随即被愤怒填满,一挥手,刘瑾带着殿中锦衣卫如狼似虎扑向群臣! “陛下!臣年老昏悖,求陛下允臣告老!”李东阳浑身颤抖,一双眼死死盯着盛怒之下的朱厚照。 马文升刚想站出来,却被刘忠拉住。刘忠用身子挡住马文升,自己高声说道:“陛下!臣身体羸弱,求还乡将养!” 焦芳也想站出来,但李东阳死死踩住他的官靴,转过身一巴掌扇在焦芳脸上:“佞贼!” 焦芳愕然,随即明白了李东阳的维护之意,痛苦的大叫:“李大人!为何如此?” “哼!孔孟门下哪有你这卖身侍贼的败类?滚!老夫羞与为伍!” 朱厚照无暇辨别焦芳和李东阳之间的猫腻,他脑中急速运转,快速的衡量得失,终于拿定了主意。 “好!李师傅年事已高,刘师傅身体羸弱,朕不是那等冷血之人,两位师傅的要求朕准了!” 李东阳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眼中都是冷漠。老臣告老需三请三拒,否则就是皇帝有意赶人。李东阳侍奉朱厚照多年,竟有如此下场,多数官员不禁齿冷。 连李东阳、刘忠都是如此下场,再无人仗马之鸣。奉天殿外,王恕等一百一十七人被绑在条凳之上,扒下外衣。刘瑾冷冷看着一片白花花的屁股,阴阴一笑:“着实打!” 啪!包着铁皮的梃杖高高举起,行刑的锦衣卫都是老手,手腕一抖重重落下!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随着梃杖起落四处飞溅。三五杖下去,已经有年老体弱的官员昏厥。锦衣卫百户任昌索悄悄站在刘瑾身边,低声问道:“刘公公,有几个已经扛不住了,这···” 刘瑾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再无下文。任昌索明白了,心中一寒,低头离开。 啪!啪!梃杖打在肉体的闷响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节奏,只是有些人已经宛如一具尸身,梃杖打在身上,激不起身体的一丝反应。 “刘公公,已经死了三个了!” 刘瑾掏出小锉刀,低头锉着自己的指甲。任昌索转身离开,双腿禁不住有些颤抖!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也!”王恕老泪纵横,看着在翻飞梃杖下痛苦煎熬的文臣们,大声吟诵。 “不用急,下一波就轮到你了!”刘瑾收起小锉刀,笑吟吟的看着王恕。 梃杖这玩意不是什么必需品,守卫宫中的锦衣卫也没配置多少。开国以来,大明梃杖人数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多,朱厚照也算是开了先河。等待梃杖的五十多人被锦衣卫压着观看行刑,咒骂声不绝于耳! “刘公公,这一波已经打完,重伤十五,还有八人已经断气了!” “嗯,辛苦了!御医赶紧救治,万岁爷只是薄惩,可没打算要人命!” “呸!阉贼!哈哈!天啊,你睁睁眼吧!降下雷霆劈死这无道昏君!”六科给事中匡明堂仰天大吼! 刘瑾眉毛抖动一下,阴恻恻的看着匡明堂:“来!赶紧的先给这位用杖!记住,用心打!”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扑上来,三下两下按倒匡明堂,拔下外衣,捆在条凳上。任昌索叫过来技术最好的老九:“去,让他痛快点!” 老九不仅是经年的刽子手,更是祖传的手艺,家中从祖父辈开始就是用刑的高手,传到他这里更是青出于蓝。但犹自是铁石心肠,老九也生出几分不忍之心。这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都是读书种子,眼看着就一个个凋零在弟兄们的大杖之下。任昌索的吩咐正合他的心意,一咬牙,梃杖高高举起。 嗵,一声闷响,梃杖落在匡明堂身上,皮肉却无破损。匡明堂却是一下僵住了,没等第二杖落下,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开始不停的抽搐。嗵!第二杖落下,匡明堂身子一软,僵直的身体彻底放松,一口浊气吐出,脑袋低垂! 第四百一十六章 急转直下 王恕老泪纵横,一下挣脱锦衣卫的钳制,扑到死不瞑目的匡明堂身边,颤抖的手捧起他的头颅。匡明堂嘴角、鼻孔滴滴答答的往外淌着黑血,却是一点气息皆无。 “啊!刘瑾!阉贼,来!打死老夫!来啊!” 刘瑾冷笑:“急什么?任昌索!请列位大人趴到凳子上!” 殿中群臣听着殿外的喧嚣,都是脸色惨白。皇上下死手了!李东阳身子来回摇晃,眼睛却一直盯着朱厚照! “唉!”李东阳从朱厚照就学开始,就是他的老师。此刻看到须发花白的李东阳如此悲愤,朱厚照心一软,吩咐道:“给李师傅看座!李师傅,朕还年轻,你真的忍心抛下朕么?” 李东阳缓缓摇头,刚想张嘴,只觉喉头一甜,便软软的向着前方倒下。朱厚照吓了一跳,忙不迭高声叫喊传御医。 刘忠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往日熟悉的朱厚照变得如此陌生。“哈哈!先帝!看看吧!这就是你悉心教导的太子啊!这就是大明的至尊,就是,桀纣般的暴君!” 朱厚照已经走下玉阶,蹲在李东阳身边,看着御医诊治。听到身后的咆哮,猛地回头。刘忠如痴如狂的咆哮彻底激怒了朱厚照,他站起身就朝着刘忠走去。没想到身后有人拉住他的裤脚,回头一看,李东阳浑浊的眼中泪光盈盈,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裤脚,却是嘴也张不开。 朱厚照犹豫半晌,还是蹲下身子,轻轻拉住李东阳的手:“李师傅,保重身体,朕还要你来辅佐。” 李东阳手一松,慢慢闭上双眼,一滴泪水缓缓滑落,但嘴角上钩,露出一抹微笑。 看着李东阳躺在软榻上被抬出奉天殿,朱厚照叹息一声,冷冷看着刘忠。刘忠毫不相让,就那么直撅撅的杵着。 “呵呵,刘师傅,朕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皇上,微臣错在何处?” “哪里?这里是奉天殿,这里是大明中枢,朕,乃是天下共主!可你们哪一个当朕是皇帝?当面顶撞,好!朕忍了。你们也是为了大明江山。总是从内库骗钱,好!朕也忍了!你们是为了大明百姓。遏制武将,好,朕也忍了。你们为的是大明长治久安。但什么时候颠倒黑白也必须让朕忍受?凭什么?凭什么文官贪赃枉法就可以逍遥法外?凭什么文官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什么朕就要做,儿皇帝!来,刘师傅,你告诉朕,凭 什 么?” 刘忠的倔强一点一点软弱下来,他看着表情痛苦的朱厚照,不禁反问自己,凭什么文官什么都对?凭什么皇帝必须听文官的?奉为金科玉律的信念刹那间有了些许动摇!但随即身为圣人门下的骄傲占了上风,平静的说道:“陛下确是天下共主,但不以天下奉一人!” 朱厚照脸上肌肉不断的抽动,真是滚刀肉嚼不烂打不穿啊!他冷笑一声:“哦?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至国法于不顾?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排除异己不择手段?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鱼肉百姓笔刀杀人?哈哈!朕真的见识了,这就是圣人门徒的嘴脸?” 刘忠眼神闪动,真的是难以启齿啊!任你巧舌如簧,无奈事实俱在,道理上实在说不过去。可不顶着又能怎么办?真的任由朱厚照把文官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拆个七零八落吗?真的又要回到朝不保夕的时代吗?他还是慢慢说了出来:“陛下,士农工商商贾为何在四民最后?还不是无奸不商?想想吕不韦,一旦商贾坐大,天下间还有他们不敢卖的东西吗?防微杜渐,任何手段都是应该的!” 朱厚照眼中的血色慢慢消退,无尽的失望代替了痛苦。他讥笑着说:“哦?为了保住士大夫就可以天理人情都不要?为了士大夫就可以草菅人命?就可以连三纲五常都不放在眼里?那朕倒要问问,你,还有你们,还是圣人门徒吗?还是说只需要圣人门徒这张皮,至于说圣人是谁,说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刘忠面无表情的摇头:“陛下慎言,天下读书人皆是圣人门徒,当年的百家已经万不存一。” 朱厚照又是一阵冷笑:“好!说得好!识字的都是一伙的,是不是这个意思?除了你们,朕就无人可用,是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咄咄逼人的朱厚照,刘忠好象脸上罩了一层牛皮,依旧面无表情的摇头:“陛下过激了。”言外之意事实本就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朱厚照冷笑一阵,走回龙椅,缓缓坐了下去:“刘忠,话说到这里,也算是图穷匕见了。但朕刚刚说了,你错了。江南已经有无数的人有了学识,可惜他们都不是圣人门下。朕不是非用你不可!呵呵,这才是你们竭力反对发展工业的原因所在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刘忠神情一阵恍惚,是了,怪不得自己一直对工业持有反感,明明是利国利民,却让无数读书人反对,甚至深恶痛绝。原来,根本原因在这里!想起华侯伟当年无意中说过的话,屁股决定脑袋,虽然粗鄙,却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陛下,非是臣等对工业有偏见,江山永固在德不在险,工业无非是山川之险,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远不是根本。而远小人近贤臣方能国富民强!” 又是这套!朱厚照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儒家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还是炜弟说得对,这帮人的陈词滥调背后,不就是金钱美女永享富贵?扯什么在德不在险?不用他们就没德,用了他们就是国泰民安,哪怕千里无鸡鸣,也是盛世! “嘿嘿,哈哈,小人?贤臣?颠倒黑白的贤臣?还是草菅人命的贤臣?刘忠,儒门子弟不都是贤臣,商贾也不都是小人。既然有黑有白,何需矫枉过正防微杜渐?” 面对朱厚照最后一次的努力,刘忠心中动摇了。眼前的君王可不是先帝那等瘸腿的皇帝,杀伐果断手握重兵,外面的哀嚎还在不断震慑人心。若是硬抗到底,京城的夜怕是要多一抹血色!可怎么退?大理寺、刑部被一网打尽?外面哀嚎的除了三法司,还有六部官员,都交出去?真要那样,那里还有什么士大夫共治天下? 刘忠眼神坚定起来,朗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纵有刀斧加身,舍生取义碧血照丹心!” 朱厚照眼中的希望慢慢散去,却没有再掀起滔天怒火。他微微颌首,目光扫视剩下的臣子,意味阑珊的说道:“既如此,也不要怪朕不讲情面。谷大用,西厂成立不久,朕要看看这西厂的本事!” 刘忠冷笑不已,这时刘瑾从殿外走进来,向朱厚照禀报:“万岁爷,梃杖已毕,十九人身子虚弱当场毙命。御医已经查看过了,皆有顽疾在身,就是没有梃杖也没有多少时日!余下的诸位大人都有御医救治,性命无碍。” 嗡!谁也没有想到,刘瑾竟然下手如此之狠,当场就打死十九个!那卑微的身影似乎弥漫着滔天血腥!刘忠惊怒交加,知道朱厚照下了死手,没想到竟是如此狠毒,十九条人命须臾之间就烟消云散! “尔竟敢!屠夫!” 朱厚照静静的盯着刘忠,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眼中都是凶戾!良久,呲笑一声:“刘爱卿,这等狂悖之徒要挟君王你看不到,反倒是对维护天子的忠贞之士喊打喊杀,这就是士大夫的坚持?” 马文升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伸向头上乌纱帽。朱厚照冷冷的低语一声:“安徽的办法也不错。” 马文升一僵,随即放下手来。焦芳叹息一声,站了出来:“陛下,大理寺一案刑部尚书何乔新颠倒黑白,应予以重处。王恕咆哮朝堂,罪在不赦,请陛下明正典刑!” 人精啊!朱厚照心中叹息,若是真的投靠过来,自己能省多少心力?明着是保何乔新,抛弃王恕,实则是保王恕抛弃何乔新。这是看穿自己对何乔新有必杀之心,对王恕并无杀意!恩出于上,王恕饶就饶了吧! 刘忠转头看向焦芳,眼中都是燃烧着的恨意。焦芳只是面向朱厚照,丝毫不理睬背后的那些无用的仇恨。 马文升踌躇半晌,还是跟在焦芳之后,低声说道:“臣,附议!” 马文升站出来了,焦芳挑头,他们一系的人马都站了出来,异口同声说道:“臣附议!” 刘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个朝臣弯下了腰,向着高高在上的那个暴君臣服。 “为什么?为什么!”刘忠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消失不见,面目狰狞的朝着马文升、焦芳大吼! 焦芳摇摇头,没有说话。马文升脸上没有悲喜,只是落寞的看着刘忠,无声的说道:“刘大人,保重!” 焦芳再次进言:“刘忠身为内阁辅臣,文渊阁大学士,不能辅佐君王,理应罢黜!” 第四百一十七章 原来撞不死 朱厚照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忠。慢声细语的问道:“焦大人,刚刚刘忠的狂悖之言你也听到了吧?百年前可有大臣胆敢当面辱骂帝王?怎么今日到了朕这里,只是一个区区罢黜?” 焦芳背后已经湿透了,当年的太子有如乳虎初长成,傲啸山林,威势赫赫。无形的压力让焦芳直不起腰,他知道这是朱厚照的考验,也是一种试探。看被压服的群臣到底底线在哪里。 艰难的抬起头,焦芳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朝着朱厚照一拱手:“陛下,今时不同往日,陛下需要千金马骨。” 朱厚照哈哈大笑:“好!说得好!朕也是刘师傅教出来的,虽说刘师傅行差一步,但朕不怪罪。刘师傅,焦大人说今时不同往日,朕,与你共勉!” 刘忠知道,朱厚照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若是改弦易张,那自己还是皇上的侍讲,还是文渊阁大学士。 他缓缓看向马文升,马文升微微颌首;他看向王鏊,王鏊手中笏板上下点头;他看向杨廷和,杨廷和眼中都是期盼···大殿中剩下的大臣神色不一,或冷漠或鄙视或微笑。 焦芳转过头来,朝着刘忠拱手:“刘大人,陛下青春年少,正是你大展宏图之时啊!” 刘忠凄然一笑,朝着朱厚照一躬。大家都以为刘忠已经想通了,朱厚照也是如此,笑吟吟的等着刘忠直起身。 “陛下,臣自幼束发受教,寒窗十年,成化十三年侥幸中了进士。之后得先帝青睐,入宫为侍讲直经筵。后陛下看重入阁为文渊阁大学士。陛下说今时不同往日,臣不敢苟同!祖龙一统,几千年间汉家浮浮沉沉,还不是君王远贤臣近小人,不修德行,才有覆灭恶果。陛下龙腾虎跃之姿,若是收敛爪牙约束心猿意马,任用贤臣,大明盛世远迈汉唐。陛下,一切还来得及!” 朱厚照的笑容消失,冷冷的回应:“世间大道三千,大明盛世与否不是非此一条路。刘师傅,朕贤明与否何用读书人评说?炜弟曾说过,千秋功业后人评说本就是谬误,只要国势强大,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旁人言语何足道哉?” 刘忠叹息一声,不再试图劝说朱厚照。他转头看着马文升:“马大人,刘忠愚钝,入阁之后多次失措,承蒙马大人李大人护佑才没出了大乱子。刘忠多谢了!” 马文升眼中含泪,刘忠萌生死志,他知道已经是无可挽回。可十几年的香火情,又是同为圣人门下,怎么又能无动于衷?他脚下一动,刘忠缓缓摇头。马文升长叹一声,停住了脚步,张了张嘴,还是喃喃的说出口:“司直!何必!” 刘忠笑了起来,好象笼中鸟终于冲向蓝天,浑身轻松。多年负累一朝卸下,刘忠觉得自己似乎这些年都白活了,现在才是真正的活着! 奉天殿中寂静无声,刘忠目光环视一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轻松。他突然粗暴的撸掉自己的乌纱帽,身子象疾风一样瞬间飞起,一头撞在盘龙柱上! 嗡!刘忠只觉天旋地转,尘世仿佛远离了自己。不,是自己远离尘世! “哼!刘爱卿啊,谁告诉你用头撞柱子就能死的?你啊!唉,回家养伤的时候多多看看江南医药局出的《本草纲目》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刘忠血流满面的茫然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朱厚照出现在自己的眼帘。随即一股剧痛和眩晕袭来,晃一晃,刘忠带着愕然的表情栽倒在地。 朱厚照摇摇头,走回御座。看看下面的群臣,一种俾睨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登基至今,终于有了做皇帝的样子。朱厚照志得意满,琢磨着以后还得依靠这帮酸丁干活,也就不为己甚。 “焦大人,追本溯源,都是因京城票号当铺排挤汇通天下引起的。你看该如何处置?” 焦芳拱手:“陛下,臣以为商标局应当负起责任,为京城乃至天下的商号备案,并有监察之责。哪一家商号作奸犯科,或是采用不光彩的手段排挤同行,可以广而告之,让其寸步难行!此外,涉案官员一撸到底,另有罪行者另案处置。大理寺一案,刑部尚书何乔新丧心病狂,可由西厂查清案情,交由陛下处置!” 这是丢车保帅,还要送上来点好处。朱厚照心满意足,决定投桃报李,给朝臣一点好处:“焦大人言之有理,这商标局的人选,焦大人推举一二。” 焦芳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太吓人了,九大卿加上四个阁老,直接倒下四个,一百多朝臣拉出去打板子,当场打死十九个。还要顶下去,那还要多少鲜血才能平息帝王的怒火?今时不同往日,唉,皇上重兵在握,文官们已经没有资格指点江山了! 定定神,焦芳心中略略过了一遍,才开口推荐:“通政使司右参议张彩胸有机枢可担重任!” 朱厚照点点头,焦芳很识趣,这张彩也是刘瑾门下走狗,还算可靠。于是欣然点头:“可!张彩挂侍郎衔,主政商标局。” 充满血腥的大朝会终于结束,金銮殿中的朝臣们心思各异的离开。刘忠戴罪归家养伤,伤愈之后另行处置,李东阳上了告老奏疏,朱厚照留中不发,王恕连降三级贬为国子监祭酒,被梃杖众人一股脑塞进国子监,朝堂为之一空。 何乔新终于为自己的狂妄买单,新成立的西厂第一单。西厂还没有自己的牢狱,何乔新还在锦衣卫诏狱关押。可是之前的待遇已经荡然无存,谷大用知道朱厚照的心思,哪里还会为这个士大夫留颜面? 诏狱审讯室中,何乔新被绑在木柱上。谷大用和钱宁走了进来,像是围观珍稀禽兽般看着何乔新。 “谷公公,小钱我接受锦衣卫以来,大开眼界啊!就说这锦衣卫的医官吧,居然有两个退了的走了狗屎运,得了吴王千岁的青眼,竟被请到应天府,参与《本草纲目》第二版的编撰。” 谷大用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为何?难道比御医的医术还要高明?” 钱宁一笑:“那倒不是!医术高明也算高明,最主要的事对人身结构了如指掌,这才入了吴王千岁的法眼。听闻那两个医官也是刑讯高手,对心肝脾肺肾的位置闭着眼都能下刀。更厉害的是对人的极限极为熟悉,曾有只留一颗心把其余摘除人还活了三个时辰的记录!” 谷大用心领神会,哦了一声,很夸张的继续问:“卷宗有没有?这两个高人徒弟没有?西厂也得来取经啊!小钱,你学了那么多,知不知道人饿死需要多久?” 钱宁哈哈一笑:“饿死需要七日到十日,渴死五日就够。扒了皮三天必死,抽掉大筋” 何乔新呵呵冷笑:“你们两个贼子不用吓唬我,何某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谷大用和钱宁对视一眼,笑了笑:“何乔新,咱家敬你是条汉子,就不折磨你了。不过咱家是西厂厂督,总得为西厂的孩儿们考虑。这张供词你还是签了吧,省的皮肉受苦。再说,你就是不签,这里不是还有钱大人呢?” 何乔新轻蔑的笑了:“随意!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折磨?钱宁,就算你能伪造何某的字迹,但这昭昭天日,” 钱宁不耐烦的打断何乔新:“你真是个书呆子!知不知道今日万岁在大朝会上,杖责一百多个文官?哼!当场打死十九个!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当万岁不敢动你?” 何乔新一下呆住了,突然扑上来一把揪住钱宁:“老子不信!陛下怎会如此丧心病狂?” 钱宁一脚踢飞何乔新:“靠!说就说,动什么手?何乔新,小钱我可是给足你面子,吃喝拉撒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还他妈和老子动手?你行么你?” 谷大用摇摇头,上前扶起何乔新:“何大人,今日百世数十年未有的巨变。因为你的事,王恕王大人顶撞万岁爷,他那些徒子徒孙全都跟在他身后。惹得万岁爷龙颜大怒,一百多人全都推出去,在奉天殿外打板子。唉,死了十九个,重伤不治八人,瘫痪在床十二人。” 何乔新心旌摇曳浑身战栗,只是喃喃的自语:“怎么下的了手,怎么下得了手!”突然想到什么,抓住谷大用的衣襟:“谷公公,阁老们呢?” “唉,李大人、刘大人上奏要告老,万岁爷盛怒之下当场恩准。李大人吐血,刘大人撞柱自尽” “什么?刘大人他,他” “没事,刘大人误听传言,以为撞柱能够自尽,谁知道连轻伤都算不上,目前在家将养。李大人在家中修养,万岁爷收回成命。目前是没事了。” 何乔新这才松口气,但紧接着心又揪了起来。想到为了自己,竟有如此之多的无辜之人受难,禁不住仰天长叹:“怎么会这样?” 第四百一十八章 晋级了的朱厚照 钱宁冷笑:“怎么会这样?何乔新,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和万岁对着干。想想吧,新军代替十二团营,京城谁说了算?真当李大人他们不想救你?没办法嘛,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何乔新,你是活不了了,可你还有家人族人,还有这些为了救你奋不顾身的同僚,老老实实写下认罪状,不要牵累别人,要不然···呵呵,我虽是锦衣卫指挥使,可也嫌手上血腥太多。” 何乔新好像被抽掉了骨头,那股子精气神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老了十几岁的何乔新,茫然地看向谷大用。谷大用默默地点点头,但是看何乔新的模样,心一软,劝道:“何大人,小钱说得对。万岁爷要的不过是何大人低头,何大人,向万岁爷低头不算什么,圣人还说三纲五常。你说呢?” 何乔新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却是不再说话。钱宁和谷大用对视一眼,谷大用摇头:“让何大人好好修养一下,好吃好喝的预备上,他会想通的。” 这一夜没人知道何乔新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是第二天清晨时候,狱卒发现何乔新趴在铁栏杆上,脖子上一根布带缠绕得很紧,已经断气多时了。得到消息的谷大用、钱宁赶到的时候,何乔新身子都硬了。 “公公,这是何大人留下的。” 谷大用接过写满字迹的宣纸,长叹一声微微摇头:“何苦来哉?后悔也晚了不是?” 钱宁想看何乔新的遗书,谷大用淡淡的看他一眼。钱宁默默的转身,朝着牢外走去。 朱厚照看到何乔新的临终遗书之后,嗤的一声,随手把遗书扔在桌上。“终归还有点良知,没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罢了,让何乔新的家人收敛尸首,何乔新后人荫补裁撤,三代不得为官。” 谢迁摇头:“陛下啊,陛下龙威赫赫,一举震慑朝臣。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何乔新已逝,那些就云消云散了。依臣之见,还是法外施恩,也好安定人心。”顿一顿,看朱厚照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继续劝说道:“陛下,何乔新不足道,但朝中守旧势力依然庞大。撒土迷人眼,给旁人看罢了。陛下手握新军,威势已然不可撼动,何苦留个坏名声?” 朱厚照一想也是,这帮人动真格的不行,腻歪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别的不说,就何乔新一个人身后,什么师父师叔师伯师大爷一堆,徒子徒孙一大片,难道都能杀了?刚刚打死十九个文官,早上报过来又死了八个,威慑足够了,不差于何乔新一个了。于是点头:“谢师傅说的是,是朕想差了。”看着谢迁诧异的眼神,展颜一笑:“谢师傅,朕可不是昏君,错就错了,改了便是。炜弟曾说过,这世上就没有圣人,更没有连一个错都没犯过的人。真要是当自己是圣人,那离着败亡也就不远了。” 谢迁欣慰的笑了起来,神色也放松不少:“呵呵,陛下能够如此谦恭,老臣也就放心了。陛下,昨日你龙颜大怒,一展神威,老臣也吓坏了。” 朱厚照不好意思的笑笑:“谢师傅,朕还是那个在文华殿跟着你读书的朱厚照,不是朕刻薄,实在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谢迁颔首:“是,何乔新等人实在太过分。君权相权自古就是相互制衡缺一不可,但相权不论如何也不得凌驾于君权之上。阴阳颠倒不是好事!君王不可一人治天下,需得贤臣辅佐,不然便是宋神宗;贤臣无明主,不是曹操也只能是诸葛亮。陛下,何乔新打算如何处置?” “嗯,谢师傅这段话说得好,应该让文武百官都明白这个道理!朕也不是独断之君,朕也想虚怀如谷,无奈谏臣非是魏征。何乔新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照旧例循规就是,朕就不深究了。不过丧事简办,不要大张旗鼓,怎么说何乔新也是有罪之身。” 算是厚道了!谢迁心中暗赞一声,对着朱厚照点头:“陛下说的是,那就照此办理。何乔新也轻轻放过了,刘忠又如何?” 朱厚照头疼了,刘忠忠君爱国不假,但士大夫的毛病一样不缺。性子执拗能力不够,放在内阁是不合适了。可怎么安排好呢?他朝着谢迁讨好的笑了笑:“谢师傅给出个主意,朕实在拿他没办法。刘忠一怎么就要死要活,还在奉天殿闹出那样的笑话,朕还不忍心处置他。谢师傅,你看该当如何?” 还记得师徒之情,看来陛下还是重情之人!谢迁完全放下心来,神情自若的回答:“刘大人确实不适合在内阁,无他,没有在地方主政一方,施政经验太少。不过,这样的人放在督察院或是六科,老夫觉着还是很恰当的。” 朱厚照眼睛一亮,哈哈笑了起来:“谢师傅果然是谢师傅,好!”略一沉吟,缓缓说道:“督察院左都御史刘宇进吏部尚书,刘忠改任督察院左都御史,王鏊王大人入阁,不必廷推。山东布政使曹元任六科都给事中,此人也算是干练,谢师傅你也说主政一方的能力很重要,朕要看一看此人的能力。” 谢迁更加欣慰,朱厚照已经开始着手布局朝政,提拔有能力的地方官员充斥朝堂,为君之道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于是含笑点头:“陛下的安排很是恰当,老臣还有个建议,内阁四人不妥,再增补一人为佳!” 老狐狸!高啊!朱厚照心中佩服谢迁,这师傅就是师傅,抛出一个阁老的香饽饽,让这群恶狗抢食,大梃杖的血腥味就能冲淡不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好手段啊!于是朱厚照欣然点头:“好!多谢谢师傅。” 朱厚照当皇帝的手段越发圆润,几封诏书下达,一直笼罩在群臣心头的阴云悄然散去。何乔新自尽,皇上也没有赶尽杀绝;刘忠奉天殿上如此施为,却是连意料之中的惩处也没有,只是调离内阁,转身去了督察院。被梃杖的大臣没有一个被处分的,养好伤之后去督察院、六科就行。当然,打死就打死了,谁叫你命不好?皇上已经手下留情了。 王鏊直接入阁皇上有点独断专行,但王鏊也是老牌臣子,成化十三年的探花,宦海浮沉多年,入阁也是众望所归。刘宇在此次风波当中押中了宝,成了九大卿之首也算是皇上论功行赏,只是曹元是个什么鬼?怎么就得了皇上青睐,一朝登上都给事中的高位?不过阁老的位置啊,比那个都给事中香多了,一时间昨天还惶惶不可终日的朝臣们就象打了鸡血,开始私下串联,眼睛都盯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上,昏君神马的早就抛之脑后,谁敢挡路就是亲爹也不行! 阁老往日也没那么重要,但朝堂已经空出来不少关键位置,登上阁老之位就能安排自己人,这可是关系到一系人马生死存亡的大事!有资格入阁的大臣就那么几位,这时候全都放下矜持,呼朋唤友家中筵席如流水一般,都在积蓄力量,等着廷推的到来。 朱厚照的精力却没有放在廷推上,这本来就是他扔出去的一块肉骨头,谁上来都无所谓。山东爆发民乱,河北也同时民乱,刘六刘七自霸州起兵,直取山东;山东杨虎遥相呼应,山东河北已经乱成一团。 这倒是个好事,新军刚刚成立,还没有见血祭刀,这群乱民正好可以试试新军的成色。让谁去呢?朱厚照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鲍大海率领着新三师出了京城,在通州上了漕船,直奔沧州。刘六刘七兄弟原本是响马,趁着河北灾荒,攻破县城裹挟灾民,拉起一支五万人的队伍。没有根据地,到处就食,目前直奔沧州,想要截断漕运。 这刘氏兄弟手中说是五万人马,实则都是放下锄头的农民,哪里有什么战斗力?能够统一行动,看起来像一支军队,还是指望着手中老底子才做到的。这样一支人马,别说新三师这样的新式军队,就是久不训练的卫所也能一击败之。但因为朱厚照在朝中搞风搞雨,文官们暗中下绊子,乱民沿途的州县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致使乱民的数量越来越多,涉及的地域越来越广,才酿成如此浩大的声势。 来到沧州,鲍大海拒绝了沧州知府的宴请,在城外扎下营盘,马上召开作战会议。 说实话鲍大海挺头疼开会,自己手下除了十一团团长是自己人,九团团长兼副师长是宇文榆生,内阁的人;十团团长张仑是英国公张懋的嫡孙,参谋长陈九畴干脆就是文官,整个新三师就是个大杂烩。 看看大帐里的众人,鲍大海不禁嫉妒起来远赴山东的江彬。人家命好,手底下都是烹狼军的老底子,各团团长也都是袍泽,无人掣肘,哪像自己?仗还没打就开始头疼这功劳怎么分配! 第四百一十九章 移动的银子不能跑喽! “诸位,刘六刘七已经越过子牙河,过了大城,估计明日就到了!”鲍大海看看在座的七八个人,指着背后悬挂的新绘制地图说道。 陈九畴看看地图,然后看鲍大海一眼,朗声说道:“本官以为不需要什么作战计划,三个团一字排开,往前推就是了。新三师的战斗力是本官之前没有想到的,这群乱民何足道哉?” 宇文榆生马上跟上:“参谋长说得对,末将久在军中,也从来想不到这新式武器竟逆天到如此程度。别说乱民,就是边军也是一触即溃。” 张仑眼珠一转:“宇文兄说的是,既然如此,何必一字排开?正面一个团就够了,其余两个团堵住乱民退路,便可一战竞全功。兄弟不才,愿带领十团正面击破乱民!” 五十里外的荒野之上,一支大军蹒跚而行。刘宠看看前方,叹口气:“老七,你说杨虎能打过来么?” 刘晨摇头,冷哼一声:“六哥,不用指望外人。当初说的挺好,什么建国扶贤,什么南北两支义军来回扫荡,打下河北河南山东,进击南京,成就帝王之业。六哥,我就问你一句,真打赢了,谁当皇帝?是你还是杨虎?” 刘宠苦笑一声:“老七,咱兄弟九个,现在就剩咱哥俩了。这狗日的世道,就没穷苦百姓的活路!能不能当上皇帝,哥从来就没想过。你看,就这些人,没咱们寨子里的弟兄,连走到沧州都不能,别想那么多,哥就想着咱们能活下去!” “呵呵,六哥,那可不一定!是,咱们手里没什么本钱,手底下也就百八十人。这帮老少爷们都是放下锄头的农夫,咱们遇到官军就是死路一条。别说啥禁军,就是那些卫所,只要过千,一个冲锋咱就完蛋。”刘七每说一句,刘六脸色就黑一份。刘七不管那些,继续说道:“可咱们从文安出发,走了几百里地,遇到过进剿的官军吗?甚至咱们的刀枪得来的都十分蹊跷!” 刘宠也认真起来,下意识的问道:“那你说为什么?难道咱们真的是天命所归?” “屁的天命!咱家祖坟就没烧过那柱香!六哥,我估摸着是有人看上咱们了!” “谁?” “不知道!”刘晨摇头,但又似乎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六哥,记得那个张先生吗?什么建国扶贤,什么南北夹击,什么进击南京截断漕运,不都是他说的?你说咱俩懂个屁?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筐,哪来的王霸之气让杨虎倒头便拜?” 刘宠点头:“老七你说得对!咱俩就是响马,就是土匪,有今天没明天的,凭啥人家就能看中?” “嗯,我怀疑是那些当官的!看中咱们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咱们当替死鬼!” “替死鬼?咋弄?” “唉,哥啊,这世上有不贪的官吗?他们不怕上面查?就算不怕,他们不怕皇上查?记得霸州那年的大火不?我听说就是同知怕上面查账,索性一把火连账本带粮库全都烧了!我怀疑啊,不定是哪个县,咱们一过去,就会开城投降。咱一走,就往上面报,说悍匪刘六刘七如何杀人越货,如何抢光城里的粮库银库,至于真不真的,那个不重要!咱俩不是背黑锅的是啥?” “那你说到底是谁在后面推着咱们走?”刘宠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七弟分析的太到位了,绝对就是这么回事。可这也不是办法,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霸州继续当山大王! 刘晨摇头:“那谁知道?或许是州官,顶了天是河北布政使,难道还能是京城里的大官?” 有些事经不住猜,刘晨的猜测虽然不怎么靠谱,却也无限接近真相。京城的某所宅院中,一人遥望沧州方向,面色狰狞! 江彬和鲍大海一起登的船,新二师在北辰转向海河,在天津卫大沽上了射日军的福船,直奔山东日照。瘤子是六团团长兼副师长,此刻和江彬一起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 “老江,上船前锦衣卫传来消息,杨虎那帮乱民直扑日照。你说咱们新二师在哪上岸?”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江彬看看左右无人,轻声说道:“出京前万岁召见了我,咱们新二师这次不光是剿灭杨虎,还要帮着锦衣卫挖出来幕后主使!” 瘤子目光一凝,郑重的问道:“老江,你的意思是,乱民不是因为马政?” “有这个因素,不过应该背后还有人!瘤子,你也不想想,一帮农夫会打什么仗?也不用什么卫所,光是府兵一个冲锋,就都打散了。凭啥杨虎在山东这么猖狂?万岁早就看到这一点,也派出去不少人查,可惜都没个结果。” “这帮读书人没个好心眼的!不用问,肯定是看皇上不顺眼,看咱们武人不顺眼的东西!” “哥,我的亲哥诶,小点声!”江彬看看左右,气的差点动手揍这个夯货。 “怕什么?瞧你那个熊样!老江,咱俩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咋?当个官就变成老鼠胆了?” “唉,嘚,老子也不跟你争,你小子这样也就是个师长顶天了。算了,不说那个,瘤子,我的打算是不一下弄死杨虎,逼他上蹿下跳,看看能不能逼出来幕后黑手。” 瘤子不以为然的一笑:“师长就师长,老子就这脾气!哦,你打算猫抓老鼠先玩弄一阵再弄死?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嗯,这样,干脆车轮战,以营为单位,轮战杨虎。就在他屁股后面追,看看老马识途是不是真的!” “对,老子就是这个意思!先从一营来,打散他胁迫的百姓。” “嗯,对了,那可是将近十万人呢,怎么安置?” “呵呵,卖!咱新二师虽说是天子近军,可谁也不嫌钱烧手不是?江南那边缺工人,一个壮劳力一两银子,就是妇人也有半吊!山东往南就是江苏,近的很。” 杨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运还是倒霉,放着一份很有前途的响马不做,非要扯旗造反。手底下近十万张嘴,好像一片蝗虫,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唉,自己怎么就昏了头了,喝酒害死人啊! 日照不打不行,手底下人又快断粮了。周围大一点的县城也就剩日照了,不打自己就得被这些人给吃喽!不过李先生还是很讲信用的,几次打县城,都没出什么力,官军就跑得没影了。 新二师已经按照计划修建了一些简单的工事,五团团长金国旺举着望远镜,视野之中出现一片人潮。哪里是什么攻城略地的军队,就是一群赶路的绵羊。阵型谈不上,勉勉强强算是有个方阵形状,一窝蜂的乱七八糟,刀枪竟然跟锄头一样扛在肩上,还不断的和身边人交谈。 这也是军队?金国旺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哪里用新二师剿灭,一个营就够了,甚至是那些不会打仗的卫所,也就是几个冲锋的事。他转头看向一营营长宋振国:“玛德,看起来你小子得给牛五柱个交代了,不行请那小子吃个饭,看来是轮不上他上了。”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传令兵跳下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单膝跪地:“金团长!师长有令,让骑兵营冲杀,冲垮乱民,你们团负责抓人,师长说那些人都是赏钱!” 金国旺脸色十分不好看,可听到最后一句,咧开嘴笑了起来:“好!老金我一定都抓回来!赏钱?那还不是多多益善!” 江彬临时改了主意,主要是考虑到杨虎如果保存实力太大,弄不好还有侥幸之心,或者被击溃之后,趁着纷乱逃走,这才重新布置。不光是五团顶到最前面,其余三个团也都围了上来,对付这样的对手,不需要什么预备队。 杨虎没落草之前是马贩子,手底下一帮弟兄也算的上勇猛彪悍。整合这八万多人,勉强弄出个队形,竟然还能大致看出前锋中军后军。杨虎举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日照城看去。这望远镜是有人送到山寨上的,要不然凭他杨虎去哪弄这样的战略物资? 远处尘土飞扬,杨虎神色凝重起来。这不对啊?按照之前的书信上约定,去往河南之前,不是应该没官军剿灭吗?回头看看身边浩浩荡荡的大军,杨虎冷笑一声,官军?官军就怎么了?要是之前三五百人,自己早就跑了,现在这里八万人,你倒是杀过来试试!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只能用迫击炮啊!山炮不许打!那个马克沁不许用!玛德,死一千以上多打死一个扣一两银子,你们有多少钱赔?”金国旺眼睛通红,这哪是打仗?这就是捡钱么!谁要敢跟钱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嗵!嗵!三枚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掀起一团团血雾。骑兵营听到炮声,一夹马肚子,缓缓开始加速。 瘤子声嘶力竭的大喊:“给你们三百个死亡指标啊!多一个都要扣钱!冲散他们,多用刀,少开枪!” 第四百二十章 争功 乱了,八万的厌胜军彻底乱了。三枚迫击炮 弹只撂倒了几十个人,但那冲天而起的火焰和巨大的响声,让这些昨日的农夫彻底炸了窝! 轰隆隆铁蹄震撼大地,骑兵营化作四条长龙,雪亮的刀光卷起血光冲天。没有远程 武器,没有长枪阵,没有盾兵,什么都没有的厌胜军,拿什么阻挡武装到牙齿的骑兵营? 四条长龙化作八条,又化成十六条,好像热刀切割黄油,整个厌胜军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彻底崩溃了! 哒哒哒!外围的新二师朝天放枪,数个铁皮喇叭同时传出声音:“不想死的趴下!” 各团各营的神枪手全都到位,啪啪啪的枪声一直响个不停,杨虎当响马时候的得力干将,真正厌胜军的骨架在约束队伍中,被追魂枪不断点名,栽倒在尘土当中,被千万只脚一遍又一遍的踩踏。 杨虎亡魂大冒,带着身边最为精锐的卫队就往西跑。奇怪的是那些准的吓人的子弹只在头顶飞,只在自己这支落荒的骑军后面激起一阵阵烟尘。哦,难道是自己闹得太大,适当的给自己一个教训,还是要留着自己。是了,定是如此!唉,你倒是说日照不能打啊?我疯了非要打日照么?真他马难伺候! 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厌胜军这支八万人的军队就不复存在。这还要算上抓俘虏的时间,算上俘虏列队的时间,其实在骑兵营发起冲锋的刹那,厌胜军就已经不复存在。 瘤子脸上乐开了花,这都是钱啊!杨虎发动至今,长途跋涉自然淘汰了大部分的老幼妇孺,剩下来大部分都是壮劳力!哦,当然也有很多的妇人,不过江南那边女工的价格可是不次于壮劳力的! “哈哈!打得好!快,清点人数,每一个拿大绳绑了,十个一串,全都连在一起!” 眼中都是孔方兄的新三师官兵,那是流着哈喇子盯着每个俘虏。决不能磕着碰着,个个都是宝贝!每个连队都有文书和通讯员拿着大喇叭,在队伍中间声嘶力竭的安抚:“各位老乡,各位老少爷们,别怕啊,咱们是皇上的亲军,绝不是要把各位怎么样,而是要送大家去赚大钱!” 垂头丧气的俘虏没人听这些,这些大喇叭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继续解释:“老少爷们,咱们马上就要开饭啦!不多,每个人两个大白馍!等到了江南,各位就会进工厂,每月给工钱,到时候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咱们啊!” 不胜其扰的俘虏终于有人抬起头,恼怒的大吼:“信你个鬼!发大财,发大财还用绑着我们?” “别急啊,不绑着你们,谁知道哪个是铁了心想造反的?乱起来倒霉的是谁?还不是你们这些老老实实的人?放心,杀你们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几炮下去连尸首都找不到,现在绑起你们来,就是对你们负责!” 哄哄吵吵中,这些俘虏来到一片空地上。每隔数丈就是一口大锅,锅灶上是热气腾腾的笼屉。 真给啊!随着大白馍出锅,每个俘虏都安心下来,稳稳当当的坐在地上,等着新三师的士兵发放大白馍。 瘤子站在江彬身边,嘿嘿直笑:“老江,这一手不赖,马上就安静下来了!诶,射日军的船什么时候到?这钱谁给?” “怕毛!就这点钱你怕毛?吴王府出面搭揽的,都是汇通天下的银票,一个大子都少不了咱们的!”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嗯,吴王这也是生财有道,从咱这买过来,加点价卖给那帮商贾,好手段!” “屁!”江彬斜着眼看着瘤子,撇着嘴继续解说:“吴王就你这点格局?一个人贴着二分银子呢!我问过王府的管事,人家说吴王就是怕那些工厂主,对,就叫工厂主,缺人,所以才由吴王府出面,贴点钱不怕,只要两三年就赚回来了。这叫啥?这叫远期规划!文盲!” 这两位到底是一个炕滚过来的兄弟,只有他俩的时候,还是原来当大头兵的情谊。 杨虎回头看看,后面已经没了追兵。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手下还是浩浩荡荡近十万大军,现在却是一百来人,一下被打回原形,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大哥,没事,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咱们不是还有这一帮老弟兄在?”厌胜王也不叫了,这二当家也没啥眼力价,安慰起了杨虎。 临清城里的说书人,柜上的白纸扇单立仁现在的模样有点狼狈,他扶扶自己的儒生帽,也帮着安慰起来:“大当家,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点挫折不算啥。刘邦败给项羽多少次?最后还不是建朝四百多年?大当家,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找当初指点大当家的那人,看看能不能弄回点好处,然后东山再起!”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杨虎眼中阴霾尽去,拍拍单立仁的肩膀:“不愧是咱柜上的白纸扇!好!就听你的!不过那人可不好找,当初是人家找上门来,连封信都没给过。” 单立仁眼珠一转:“大当家,连话都没留?总得说遇到难处去哪找人吧?” 杨虎摇头,心中也是奇怪,这神神秘秘的书生到底是哪头的?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好象,好象说过点东西!等等!我想想,想想!” 杨虎的外甥等了半天,也没见舅舅想出个所以然,胳膊上的刀伤有点疼得厉害,禁不住发牢骚:“想,想啥?瞎子点灯白费蜡!” 杨虎大叫一声,眼中充满惊喜,指着他外甥:“对!就是白,白瑛!” 单立仁不管目瞪口呆的杨虎外甥,立马追问:“白瑛?干甚的?哪能找得到?” “还能是哪?琰城啊!走!” 为啥是还能?单立仁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杨虎其实也没其他意思,就是那么顺嘴一说,没想到让单立仁想破了脑袋。 琰城在靠近江苏那一带,离着日照不算近。杨虎这些人收拾一番,装作马贩子,收了一批羸弱的瘦马,直奔琰城。只是他们不知道,离着他们不远,有人不断的跟着他们。 锦衣卫、东厂、新三师,三支人马一路跟着杨虎等人,终于在琰城得知了白瑛这个名字。 白瑛正是琰城知州的师爷,看过邸报之后,和知州告了假,直奔家中。 杨虎安顿好弟兄们之后,带着单立仁和自己的外甥来到白瑛的宅院外,手里拎着六味斋的熟肉和稻香村的四色糕点。 白瑛家里没有门房,一个师爷哪有这么大的谱?杨虎三个人蹲在一旁,等着白瑛出现。 远处一处高楼上,有人拿着望远镜盯着杨虎三人。“百户,这白瑛是知州的师爷,那关明竹要不要抓起来?” 王崇民没回头,只是哼了一声:“着什么急?关明竹能跑喽?其实啊,跑了更好。” “为啥?” “笨蛋,跑了就是说明他有问题,他有问题,他的座师有没有问题?他的学生有没有问题?七大姑八大姨有没有问题?就算没有,锦衣卫说他有问题,谁敢说没有?呵呵,小子,多学点没坏处,咱锦衣卫可不能只知道打打杀杀!” “啊?这么复杂啊?有没有问题重要么?” “唉,你个笨蛋!锦衣卫的俸禄才多少?不搞点外快喝西北风啊?问题有没有,表面有就行,就有操作空间。到时候卖人情还是收点小钱,还不是由咱们?” 两人说话间,白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巷当中。杨虎不认识白瑛,白瑛的名字只是出现在那人的话语当中。他看着白瑛拿出钥匙走到小院门前,抢先一个箭步走到白瑛身后:“天王盖地虎!” 白瑛身子一震,缓缓转身,看着杨虎,慢慢笑了起来:“今日看了邸报,就知道有人找我。你去吧,城外土地庙等我,这里不方便。” “百户,要不要上去抓人?”那个锦衣卫轻声问道。 “等等吧,谁知道是不是杨虎的障眼法?” 谁知道一对人马突然出现在白瑛的小院周围,瞬间就包围上去。杨虎等三人束手就擒,白瑛大喊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领头的那位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新三师办事还管你是谁?来,认识认识,老子五团特务连丘步涞!给老子全都抓起来!” 高楼上的锦衣卫急了:“百户,那是东厂的吧?咱们怎么办?” 锦衣卫百户一咬牙:“走!去抄家!钱老大也是皇上宠臣,怕个鸟!” 东厂的蕃子也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冲向小院,迎面正碰上锦衣卫的人马。 丘步涞在白瑛的书房来回翻找,院门处传来吵闹声。他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叫唤什么?有不开眼的直接弄死!” 门口有人高喊:“别误会!某是锦衣卫洪签,受命抓捕杨虎。” 又有人高喊:“某是东厂小档头李新宇!奉刘公公之命,抓捕杨虎,兄弟给个面子!” 第四百二十一章 狗窝里的知州 丘步涞不动声色的把几封信揣进怀中,一面不耐烦的走出来吼一嗓子:“麻蛋,叫什么叫?等着!” 正在对峙的洪签和李新宇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不好的预感,这个新二师家伙不好打交道! 果不其然,丘步涞溜溜达达走到院门,上下打量两人,再看看外面已经刀枪在手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冷笑两声,拇指食指放在口中,打个呼哨。 “锦衣卫的那个谁,哦,还有东厂的那个谁,抬头看看,别说老子没提醒你们,回头在阎王爷那告状!” 洪签和李新宇四处张望,周边的高楼还有房顶上,都露出黑乎乎的人头,人头前还有棍状的东西一闪即逝。草!追魂枪! 丘步涞塌着腰,拿出一根火柴掏着耳朵,龇牙咧嘴。好容易弄出一块耳屎,放在鼻子跟前闻闻,嫌弃的碾成渣渣,一抖手随风而去。“看清楚了吧?老子手里十把狙击枪,全都在这了。喏,还有几挺火凤凰,都在房顶墙头,只要老子一声令下,别说你们这两苗人,就是再来百八十个都是菜!” 洪签脸色十分不好看,耐着性子交涉:“你们新二师爷太霸道了吧?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 丘步涞哼了一声:“少来这套!都是办的皇差,想拿皇上压我?钱指挥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咱师长可也不差!猜猜看,你们死了老子会不会偿命?” 会个屁!顶多撤职查办。可江彬受宠的程度不次于钱宁,重要性还要大过钱宁,只要他愿意,保一个误伤友军的军官算个毛线?洪签黑着脸不敢吭声。 “呵呵,都是袍泽,何必弄得你死我活?这位军爷,咱东厂没啥抢功的意思,就是情报共享,这白瑛东厂也盯了很久了。” 看着笑眯眯的李新宇,丘步涞切了一声:“扯淡!三家都盯了很久,谁叫你们不动手?老子把话撂这,你们要是先动手,老子绝对不抢!那个谁,你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要情报,太简单了吧?” 李新宇一怔,随即笑眯眯走上前,拉住丘步涞的手,一锭小金锞就到了丘步涞手中:“哪能呢?这点茶钱算是定金,上面是上面的事,咱们还得讲个礼尚往来嘛!” 丘步涞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李新宇肩膀上啪啪作响:“实在!老子最喜欢实在人!成!给你这面子,来,里面说话!” “慢!老哥,早说啊?不就是钱么?锦衣卫也有!来,交个朋友,以后咱们互通有无,都是军中兄弟,都是袍泽!”洪签不敢再抻着,一个钱袋恭恭敬敬递给丘步涞。 丘步涞一愣,随手掂量一下钱袋,脸上绽放出笑容“好说好说,屋里请,屋里请!铁蛋!赶紧的,把那些混账都压进来!” 白瑛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杨虎,突然出声:“这位丘军爷,白某这里有礼物送上,求军爷澄清白某的冤屈。” 丘步涞饶有兴趣的看看白瑛,一扬下巴,夹持白瑛的战士放开手。白瑛活动胳膊,龇牙咧嘴的笑了一声:“诸位军爷好大的力气,白某这幅懒骨头差点散了架。”说着就走向正堂,在主位的太师椅下扒开一块青砖。 书房中传来嗞扭的声响,书房悬挂的猛虎下山图凹陷,白瑛走过去一推,一扇暗门打开。 丘步涞把手下的火把接在手中,伸进暗门中一晃。闪亮的银色有些炫目。 “这里是白某的全部家当,十几年的心血啊。十足纹银三万两!”白瑛感慨的看着几个眼冒金光的家伙,继续诱惑:“白某当师爷十几年,拼死拼活昧着良心才攒下这点家当,只要军爷高抬贵手,就都是军爷的了!” 丘步涞嘿嘿冷笑:“老子干掉你,这银子也是老子的!” 白瑛摇头:“军爷不要吓唬白某,白某不死,分银子的就是在场的几位;白某要是死了,分银子恐怕就不是几位能做主了!何必呢?千里做官只为发财,当兵不也一样?锦衣卫、东厂有区别么?还不是这阿堵物最让人疼爱?” 李新宇和洪签都动了心,一起看向丘步涞。丘步涞哈哈大笑:“老头,不要以为世间的人都一样。这点钱老子还看不到眼里!想当年老子跟着陛下在疆场杀进杀出,见过多少好东西?这点算什么?” 白瑛点点头伸出大拇哥:“好汉!白某佩服!想来是嫌弃银子太占地方,不好拿吧?来!” 白瑛又回到正堂,在太师椅下的坑中掏出一把牛耳尖刀,使劲插在坑里,用力一撬。机关下的一块铁板被撬起,白瑛把底下的一个木盒拿了出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唉,咱这人吧,也不算实诚,还是给自己留了点家底。”白瑛这货的脸皮真是空前绝后了,瞪着眼说胡话还能给圆回来,让人还说不出个啥。“这里是三张一万两的银票,三位分了,当了白某可好?呃,日后白某就算被抓,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丘步涞惋惜的摇摇头:“老头,你给的钱越多,你身上的事越大,老子越不敢答应你啊!可惜了,这么多钱都得交上去。哎,老头,打个商量,你只要不说这银票的事,老子保证不对你用刑!” 白瑛绝望了,眼前这个兵痞看似最贪婪,实则最难对付。不用刑?不用刑也有诸多手段让自己生不如死,于是凄然一笑,抓住银票就往嘴里塞。 丘步涞一巴掌就扇在白瑛脸上,接着一把掐住白瑛的下巴,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掏出来。“哈!你个读书的和当兵的比手快?这岁数都活狗身上了!” 说完走到太师椅下的坑前,贼兮兮的伸手进去,敲了两下,拿起一旁的牛耳尖刀,使劲插下。又一层铁板被撬起,又一个锦盒出现在众人眼中。 “白老头,好手段啊!灯下黑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真的是把人心都琢磨透了!”丘步涞把锦盒中的信笺揣在怀中,之前搜到的信笺拿出来,粗略的看一遍,塞给东厂小档头李新宇:“给你了!也算功劳一件!” 白瑛面如死灰,喉头咯咯作响,突然扑向丘步涞。他身后两个战士一把揪住疯狂的白瑛,劈头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白瑛口鼻窜血,一时间缩成一团。 洪签面露不满之色,怎么锦衣卫就是后娘养的?丘步涞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人家东厂比你见机早,羡慕不来的。别愁,功劳有的是,下一次哥哥让给你!” 院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嚣,地上瘫坐的白瑛来了精神,哈哈大笑:“知州大人来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还想作怪!” 丘步涞哼了一声,指着白瑛:“来,拉着这白老头,老子要看看这琰州知州胆子多大?竟敢和反贼勾结?” 来的确实是琰州知州杜永健,不来不行啊。白瑛是他的师爷,更是他贪污受贿的主要帮手,不救出来菜市口也少不了他的一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琰州濒临江苏,无论是陆路水路都是一等一的关隘,收上来没名堂的钱海了去了。别的州县都是送礼望高升,这杜永健却是送礼求不动窝,不问可知这里面的猫腻有多少。 五百府兵已经包围了这条街道,连临近的两条小巷都有兵丁看守。杜永健缩在土墙后面,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叫嚷:“里面的匪人听好,琰州府兵已经把这里重重包围了。马上放出来白师爷,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大军一动,尔等必成齑粉!” 丘步涞抓过喇叭,大声说道:“外面的府兵听好,老子是新军第二师五团二营七连的,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让开道路,否则别怪老子手黑!” 杜永健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盯着前方小巷深处,一挥手:“烧!用火箭全都烧死!” 丘步涞只听嗖嗖的箭矢声响起,回头冷笑一声:“看见没?白老头,谁会来救你?”接着从腰间掏出左 轮手铳,朝天就是一枪! 啪!啪!哒哒!哒哒哒!追魂枪和火凤凰全都活了过来,射箭的府兵象麦子一般齐刷刷倒下,那些手持刀枪的府兵全都和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全都找到隐蔽角落藏了起来。至于反应慢的,被打死那也是活该。 杜永健早就缩在土墙下的狗窝里,嘴里一直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枪声骤停,丘步涞的声音响了起来:“外面的那位知州,大人,管好你的人,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有亲兵拉扯杜永健,杜永健从狗窝中钻了出来,茫然的问道:“贼人走了么?” “杜大人,贼人说,” “说什么?” “说他们是官军,这回只是教训,请你回个话,要不然···” “拿来!” “啊!” “废物!喇叭啊!” 杜永健又拿起喇叭,战战兢兢的大喊:“不要开枪!我是琰州知州杜永健!你们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慢慢谈,千万不要开枪!” 第四百二十二章 忠心不二刘公公 丘步涞冷笑一声:“谈个毛线!再不让路连你一起抓!你真觉得就你手底下那群怂人挡得住老子?” 杜永健擦擦不断滚落的汗珠,谄媚的笑着:“这位好汉,不要这样嘛!都是官面上的人,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丘步涞恍然,大声承诺:“放心!白瑛活不了,也不会记录其他事情,抓他和造反有关系!” 杜永健心中咯噔一声,冷汗狂冒。拽过亲卫低声吩咐几句,才高声说道:“那就成了,好汉给面子,本官也不能不有所回报。这样吧,本官送好汉几辆马车,免得劳顿之苦。” 马车很快就来了,看着蹒跚而行留下两行深深车辙的马车,丘步涞突然觉着不对,大吼一声:“开枪!” 晚了!丘步涞毕竟不是官场混迹的老油条,压根不懂官场规矩。当他说出白瑛事涉造反案的时候,杜永健就已经没了退路!杀人放火不怕,贪腐枉法也不怕,都可以往上送钱,事大送的多一点而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官场还不就是那回事?谁还没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官官相护怎么说的?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 但是涉案造反就不行了,没有哪个大佬敢朝这样的案子伸手,所有卷宗都要在皇上那里过一遍,到时候这些怎么藏得住? 马车中喷出一股毁天灭地的火焰,一枚通红的弹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打垮了小院正房!丘步涞脑袋嗡嗡作响,幸好几个人都在院门口,正房中只有两个锦衣卫在搜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用不着丘步涞再下令,密集的弹雨直接把三辆马车撕碎。神威将军炮当然毫发无伤,但是操炮手却是变成了一堆烂肉!杜永健已经悄悄的往外跑,可惜这不是神机营的火铳,压根没个准头。啪啪,哒哒,追魂枪和火凤凰齐齐鸣叫,杜永健一下趴在地上,迅速朝着街道的拐弯处爬去! 丘步涞晃晃脑袋,伸手一摸,鲜红的血色顿时激怒了这个老兵痞:“妈的!找死!给老子狠狠打!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回执行抓捕任务的是七连,江彬不放心,又给加强了不少装备。除了马克沁这样的笨重武器没有带以外,就连迫击炮都带了一门六零的。可以说就这火力配置,在弹药消耗完之前,整个琰州府兵都上来也是盘菜! 丘步涞一声令下,七连火力全开。包围小巷的五百府兵顿时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不是鸟兽散就是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杜永健惶惶然正没奈何的时候,突然看到墙角有个狗洞,似乎能让自己钻过去。来不及考虑,杜永健一下冲进狗洞,并且成功的把脑袋钻了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杜永健马上心中盘算起,如何调兵遣将,如何上奏折弹劾新军滥杀无辜。哎呀!不好!杜永健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肚子!那站直了看不见脚面的大肚子,正正的卡在洞口,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汪汪!呜!一只大黄狗瞪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占据自己狗洞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但随即被外面的枪声吓的夹紧双腿,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啊!恶犬!不对,好狗,是好狗,来,帮帮本官。本官脱险之后一定给你买大鸡腿!”死马当作活马医,杜永健朝着大黄狗百般许诺。大黄狗或许是真的听懂了,疑惑的看着杜永健。 杜永健大喜:“好狗,本官不光要给你买鸡腿,还要给你找上一群好看的母狗!快,帮本官一把!” 大黄狗慢慢站起身,朝着杜永健走了过来。杜永健眼中含着泪花,拼命的许诺。谁知道大黄狗又卧了下来,急得杜永健汪汪直喊!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不行了,杜大人,你继续!”丘步涞从倒塌的断墙上探头,正好看见人狗之间的互动,实在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杜永健脸色红得发紫,猛地低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换成一副笑脸,和丘步涞一起大笑。 丘步涞终于不笑了,不是不敢笑而是再也没有笑的心情。背心发凉的丘步涞拱手为礼,认真的对杜永健说道:“佩服!杜大人,咱丘步涞是个兵油子,这辈子佩服的人就没几个。你是老丘不得不佩服的一个!” 杜永健哭了,泪雨滂沱的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的丘步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杜大人,杜大人?” “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哭一会!” “不是,杜大人,咱就没准备对付你,你哭个啥劲?” “唉!你懂个啥?白瑛事涉造反,老子肯定也跑不了!想我辛辛苦苦二十年,家中娇妻美妾成群,官至五品知州,结果这么倒霉,师爷竟然是反贼!唉,这以后啊,娇妻美妾陪着别人睡,儿子闺女受着别人打,你说,我这是图神马啊!” 丘步涞看看凄凄惨惨戚戚的杜永健,小心翼翼的建议道:“杜大人,你就不能戴罪立功?” “对啊!我靠!老子怎么没想起来?来,军爷帮本官一把!”杜永健立马不哭了,伸出手求着丘步涞。 丘步涞啼笑皆非,心中对杜永健更加佩服,也对文官更加警惕起来。 收取了十万两的辛苦费和封口费之后,丘步涞得意洋洋的带走已经面如死灰的白瑛。杜永健已经马不停蹄的开始往上送礼,并且炮制一份朱厚照想要的关系图,是不是真相不重要,只要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好! 八百里加急,卷宗三天后就摆在了朱厚照的龙案上!仔细看过之后,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江彬很得力,这个杜永健很识时务,贪两个钱算什么?朱厚照的眼光可不在这些枝枝节节上! “刘伴伴,传钱宁入宫!” 刘瑾略一犹豫,跪倒在朱厚照面前:“万岁爷,奴婢想卸任东厂厂督,专心伺候万岁爷!” 朱厚照意外的看着刘瑾,半晌之后,微微一笑:“刘伴伴,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朕从来没有疑心过你的忠心!” “万岁爷,奴婢知道万岁爷看中奴婢。可奴婢不能不替万岁爷分忧,奴婢和钱宁也算是亲人一般,就算奴婢和钱宁没有异心,可若有后来人效仿又该如何?所以奴婢不想再管东厂的事情!” 朱厚照沉默了,良久之后,竟亲自站起身来搀扶起刘瑾:“刘伴伴,自朕落草之后,你就一直在朕身边侍奉。朕以为你只是忠心耿耿,谁知道朕竟走了眼,你居然是如成祖身边的三宝太监一般的大才!” “奴婢愧不敢当,奴婢也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只求能一直侍奉万岁爷。” “嗯,朕知道了,去吧!” 刘瑾快步走向乾清宫外,身后又传来朱厚照的声音:“等一下,刘伴伴,东厂厂督你推荐何人?” 刘瑾回头:“万岁爷,这不是奴婢操心的事,奴婢不知!” 朱厚照一笑,摇摇头:“要是朕非要你说呢?” 刘瑾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万岁爷,当年伺候万岁爷的八个,奴婢一直以为张永比奴婢强得多。” 朱厚照眼波一闪,似乎有点惊讶。从他登基以来,刘瑾和张永就一直争斗不停,除了一致对付文官以外,他俩就一直相互拆台,斗个不亦乐乎。谁知道这么重要的位置,刘瑾竟能推荐张永,着实出乎朱厚照的意料之外。 刘瑾看出来朱厚照的心思,苦笑一声:“万岁爷,奴婢和张永不和,但这是万岁爷的大事,奴婢哪能因私废公?张永和奴婢同在内阁读书的时候,就比奴婢强,懂的也比奴婢多,他来干这个东厂厂督最合适!” 朱厚照点点头,不再说话。刘瑾行礼之后,转身出去。不一会,钱宁走了进来。 朱厚照制止钱宁行礼,抬手招过来:“过来,那些虚礼无所谓。钱宁,朕这个皇帝当的不安生啊,你可能为朕分忧?” 钱宁双膝跪倒:“只要万岁一句话,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好!起来说话。钱宁,朝中暗流涌动,刘六刘七之乱背后有人指使!朕要你查清楚,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刘宠和刘晨已经被新三师打散,五万大军十不存一,身边能跟上来的都是当初的老底子,那些灾民大部分都被俘了,只有身上有些武艺的还能跟上。 吐出一口浊气,刘宠看看身后。没了追兵地踪迹,只是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找到兄弟刘晨当然是第一步,可找到之后呢?继续造反?还是重操旧业,做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响马?要是继续造反,哪里有可利用的灾荒?没了灾荒哪有灾民可以裹挟?没了大军,那些吃人的大官们哪里会看自己一眼? “走,先去献县,搞点钱花!” 刘晨没有六哥幸运,被五花大绑之后,押进了沧州城。鲍大海才不想沾这种烫手山芋,直接甩给了陈九畴。陈九畴也不傻,于是刘晨被塞进囚车踏上北上的路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功夫在棋外 锦衣卫诏狱中人声鼎沸,钱宁坐在桌案后,一张俊脸在烛火的阴影中显得有些狰狞。正在受刑的是原六科给事中现国子监五经博士曹畅礼,他浑身血肉模糊,双眼迷离,不断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钱大人,这家伙嘴硬,是不是梳洗一下?” 钱宁面无表情的看着曹畅礼,一个六品小官而已,就算用上大刑也无伤大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行刑手明白了钱宁的意思,对着曹畅礼狞笑一声,一挥手。一盆凉盐水泼在曹畅礼身上,曹畅礼嗷的一声,浑身肌肉收缩,不住的痉挛。接着一个锦衣卫端过一碗药汤,给他灌了进去。 “曹畅礼,这可是关东老山参,一般人可用不起,便宜你了!” 曹畅礼缓过一口气,破口大骂:“奸贼!你们都不得好死!出门天打五雷轰!” 钱宁手指自桌子上敲击着,平静的问道:“你和白瑛的书信往来已经是板上钉钉,曹畅礼,真的不说你背后之人么?” 曹畅礼艰难的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钱宁:“刽子手!屠夫!狗贼!” 钱宁无所谓的一挥手,曹畅礼被几个大汉架起,抬到一张镂空的铁床上,用铁链锁紧。 “呵呵,曹畅礼,知不知道做五花肉之前要焯水?这样猪肉就会缩紧,才能去掉腥味。来试试吧,锦衣卫最出名的一道大餐,梳洗!”一个行刑手拎着铁瓢,脸上神情是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舀起一瓢开水,缓缓的浇在曹畅礼的小腿之上! 啊!曹畅礼死命挣扎,铁链噔噔作响。那行刑手大笑:“小米,扶起小曹来,让他看看梳洗的效果!” 之前满是鲜血的小腿没了血色,快速出现在皮肤上的大水泡让曹畅礼的小腿好象气球装满了水。 “马德,卞老三,快点下手,咋还惜香怜玉了呢?”有人高声笑骂行刑手,锦衣卫排名前三的变态实在让人反胃。 卞老三抄起一把钢丝刷,在曹畅礼面前晃了晃:“小曹啊,能说还是说点啥,要不然我这刷子一下去,你这辈子就算废了!” 曹畅礼大声咆哮:“老子不怕!来啊!狗贼!” 卞老三笑眯眯的点头,伸出大拇指:“好!老三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这就请你尝尝锦衣卫的大餐!” 说完之后,钢丝刷猛地扎到曹畅礼的小腿上,那连成一片的大水泡瞬间被扎破,淡黄色的体液流的到处都是。钢丝刷极快的挥舞起来,水泡眨眼间就不见踪影,露出下面鲜红色的肉来。 “哈哈,肌肉蛮结实的嘛,看看层次分明弹性十足,一看就是年轻人的腿!小曹,我跟你说,这不同年纪的人肌肉就不一样,上岁数的人肌肉就萎缩了,没两下就能见了骨头。年轻人就比较耐刷,看看,刷不动了不是?” 卞老三举起钢丝刷,上面挂着几条还在跳动的肉丝,曹畅礼的小腿已经鲜血淋漓,外面的皮肤不复存在。 黝黑的铁链死死捆住了曹畅礼,即使他已经张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使他全身肌肉紧绷,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让那镂空的铁床都嘎嘎作响,铁链依旧纹丝不动,深深陷入他的肌体之中。 “浇水!”又是几瓢开水浇下来,曹畅礼的小腿被开水一烫,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止住,鲜红色的肌肉也收缩起来,变得有些暗淡。 痛苦的时刻如此漫长,曹畅礼只觉自己无时无刻在阿鼻地狱中煎熬,心中坚守的信念也慢慢动摇起来。 钱宁突然叫停:“等一等!曹畅礼,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不然即使有人救出去你,你也只能拄着拐杖过下半辈子!说不说?” “我说!我说!”曹畅礼还没有回答,一旁被强押着观看的监察御史贺文磐大叫,双腿已经完全软了,整个裤子都是湿的。 “软骨头!”曹畅礼颤抖着嘴唇,好容易才骂了出来。钱宁一笑:“这位贺大人既然已经打算合作了,曹畅礼就没什用了,老三,人交给你了,死活不论,就一样,必须活七天!” 卞老三惊喜万分,连连保证:“钱大人放心,绝对七天之内还能喘气!钱大人,是不是怎么玩都可以?” 钱宁哼了一声:“妈的,锦衣卫怎么有你这样恶心的家伙?老子现在就走,眼不见心不烦,等会老子还要吃饭!” 曹畅礼慌了,可让他一下就背叛,确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看着卞老三得意闪亮的眼神,曹畅礼用尽所有力气大喊:“钱大人!我招了!” 卞老三失望的问了一句:“曹大人,要不你再想想?我还有很多花样你没见过,咱们还有七天呢!” 有些事一旦踏出第一步,第二步就顺理成章。曹畅礼紧闭双眼,不敢看卞老三,只是大喊:“钱大人,有些事只有我知道,那个贺文磐就是个棒槌!钱大人!” 礼部尚书叶淇坐在书房,脚下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手中的信笺一封封的飘落在火盆中,转眼就变成灰烬。闵桂已经去了应天,王恕刚刚挨了板子在家中养伤,内阁李东阳家中将养,刘忠挨了处分当了左都御史,何乔新昭狱自尽,弘治朝留下的格局已经是塌了一半。 “爹!” 叶淇看着自己的长子叶问川,由不得一阵愧疚。东窗事发,儿子的前程没了,或许性命也要戛然而止。他叹息一声:“大哥儿,钰儿送出去了?” 叶问川沉重的点一下头,自己的小儿子送走了,可又能说什么?怪亲爹和皇上作对?怪不怪的有用么?嫡亲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得选啊! “唉,不是你爹我不识时务,实在是皇上登基之后所作所为,是要掘了我们读书人的根啊!事到如今爹也不瞒你,曹畅礼已经被锦衣卫抓了,他的那个亲戚白瑛早就在皇上掌握之中,刘六刘七的事也败露无疑。儿啊,你爹要把所有都扛起来,连累你了!” 叶问川双膝跪倒:“孩儿不敢怨怼。不过爹爹为何要全都揽在身上?” “儿啊,朝中还有几人乃是先帝时候的重臣?这件事的确很多人都参与其中,你爹不过是明面上的主持者罢了。但都交出去有何好处?你爹罪不罪的皇上还能如何?不过是你爹一人罢了。但要是涉及的人太多,皇上就会大开杀戒,结局对于咱家是一样的。爹揽过来责任,这些人得了好处,莫非还不对我叶氏一族多加照应?” 叶问川这才知道爹爹的良苦用心,一时间泣不成声。叶淇摇摇头,上前搀扶起儿子:“明日大朝会,爹应该就回不来了。我儿在家中做好准备,安顿好你母亲,唉,前路艰难大道青天何时现?” 清晨的阳光温柔而绚烂,紫禁城中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等待着卯时的到来。啪!啪!啪!三声静鞭响过,群臣鱼贯而入。 奉天殿中朱厚照金色龙袍在身,庄严肃穆。刘瑾高喊一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钱宁第一个递上奏本:“臣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弹劾礼部尚书叶淇,指使国子监五经博士曹畅礼,勾结刘六刘七,煽动民乱糜烂三省!锦衣卫已经将一干人证物证全都查验完毕,匪首刘七也已经押解入京!” 朱厚照如仙如佛恍若神祇,只是把眼光投向叶淇。叶淇昂然站出:“陛下,臣随与曹畅礼有所来往,但绝无指使曹畅礼谋逆之事!锦衣卫陷害忠良,臣,不服!” 朱厚照不动声色,只是看向钱宁。钱宁掏出几封信,双手捧着递给刘瑾。“陛下,这是叶大人写给曹畅礼的书信,还有曹畅礼写给逆贼白瑛的信。曹畅礼和白瑛皆已供认不讳。” 朱厚照装模作样的看了几封信,把信扔在龙案上:“给焦大人和马大人一观。” 焦芳马文升分别看信,大殿中寂静无声。良久之后,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陛下,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钱大人。” 朱厚照颔首,马文升朝着钱宁一拱手:“钱大人,曹畅礼可否受刑?” 钱宁点头:“梳洗刚刚开始。” “哦,五木之下难有真话,钱大人,当朝重臣啊!”马文升的意思很明白,九大卿因为有人攀咬就可以定罪?这朝堂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你钱宁不过是四品指挥使,安敢如此? 钱宁微笑着,这笑容是如此的标准,露齿八颗不多不少,就是拿最苛刻的标准衡量,也是最优雅的君子之风:“马大人说的是,钱宁不敢冒失,自是谨慎小心。此案不是只有曹畅礼孤证,还有往来书信,还有督察院六品监察御史贺文磐的供词,以及和叶琪叶大人的来往书信。当然,这还是有可能奸人混淆视听,下官又查验了每一处驿站和信使,勘验无误这才敢在金銮殿上拿出来!” 马文升皱眉,这可不好办了!若是只有口供,哪怕加上书信,都有可以商榷之处。但钱宁做的如此细致,连驿站和信使都查过了,基本上是铁案无疑翻不过来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士 兵部尚书刘大夏久不发声,在马文升犹豫不决的时候站了出来:“陛下,这只是锦衣卫的一面之词,臣请陛下允许大理寺、东厂介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厚照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有些诧异在闪烁。刘大夏此论没有私心,对待九大卿这样的重臣,慎重是理所当然的。大理寺本就是审理官员渎职枉法的地方,叶淇由大理寺审理合乎规矩。但朱厚照如何想?刘大夏能照顾皇帝的想法,让东厂也参与其中,立场不明而喻,算得上公道二字。 朱厚照终于有了笑容,他微微点头:“刘爱卿此论公允,朕准了。刘伴伴已经卸任东厂厂督,马永成现为东厂厂督。钱宁,你将一干人犯和卷宗交于马永成。” 马永成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喜悦之情,但看向刘瑾的眼神却是十分温暖。他知道自己的上位刘瑾出力最多,自己欠了刘瑾老大一个人情。当初朱厚照问刘瑾继任人选,刘瑾若是直接回答马永成,那东厂厂督一定不是马永成。 张永已经是御马监总管,是朱厚照安在皇城周围的定心符,不可能再去当东厂厂督。西厂厂督谷大用不可能兼任两厂厂督,魏彬是皇城三千营的总管,高凤是司礼监大太监,丘聚是皇城神机营的总管,唯有罗祥资历最差,和朱厚照感情也不算深厚,比不得马永成得朱厚照信任,那厂督也就是马永成的囊中之物了。 钱宁站在马永成身前,他俩其实也是很熟稔,钱宁乃是孤儿,被老太监收养才姓了钱,和宫中的太监都比较熟。他刚想和马永成说话,新任阁老王鏊开口了:“陛下,刑部尚书还没有人选,大理寺卿尚且空缺。” 朱厚照沉吟一下,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文武百官纷纷迎上朱厚照的目光,那些眼神中或炽烈或恭敬,或跃跃欲试或楚楚可怜。唉,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能置身朝堂之上,哪能没有欲望? 朱厚照缓缓开口:“工部尚书曾爱卿才干过人德才兼备,又曾在刑部任职,可为大理寺卿。徐贯徐爱卿可为工部尚书,刘璋刘爱卿为刑部尚书。” 焦芳和马文升交换一下眼神,这几位都是工部出身的重臣,陛下这是要大力发展工业啊! 叶淇还孤零零的站在大殿当中,听着一个接一个大臣谢恩,脸色慢慢阴郁。等到刘璋回班之后,忍不住朝着朱厚照拱手:“陛下,既然臣已是待罪之身,还请陛下指定礼部尚书人选!” 叶淇是想试探朱厚照的心意,若是朱厚照想息事宁人,那自己就还是礼部尚书,若是朱厚照想要扫灭朝中的反对力量,那自己就是最好的突破口,那礼部尚书的职位自然也就旁落。 所有人都看向朱厚照,朱厚照却是微微一笑:“叶大人说的是,礼部尚书乃朝中重臣,肩负教化天下的重任,不可轻忽。梁师傅,你曾出使安南功绩卓著,至今还未论功行赏,朕以为,梁师傅文采过人德隆望重,可为礼部尚书!” 现在的吏部尚书是刘宇,也是朝中阉党的首脑,自然不会和朱厚照唱对台戏。焦芳这个阉党叛徒则是充当了帝党和文党之间的润滑油,一座双方都比较认可的沟通桥梁。今日大朝会,朱厚照独断朝纲,九大卿短短几日就轮换了遍,而内阁却没有什么有力的声音发出,文武百官都意识到一个事实,大明,天变了! 叶淇当然不会这么想,也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变故,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勾结乱民的肮脏事。朱厚照话一出口,叶淇就知道,自己不光是在朝堂进入倒计时,就连生命也是余日无多。 他一言不发,缓缓摘下乌纱帽,回身看向群臣。他的目光扫向哪里,哪里的官员就低下头去,心中悲凉不已,两行老泪慢慢滑落。 马文升向前一步:“陛下,叶大人多年为国操劳,两袖清风,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双眼微微一眯,冷笑一声:“刑不上大夫?马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费宏费师傅,即日起召集人手,重铸《大明律》。马大人,叶大人待罪去职,若于此案无瓜葛,朕当重新安排。” “不必了!陛下,臣确和曹畅礼有所来往,”叶淇已经绝望,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白,他不认罪也可以,但是官就不要想当了。但叶淇不是在乎官职,他更在乎士大夫统治天下,若是不出声,当然还可以当一富家翁,但今后若是朱厚照还用这一手对付其他同道怎么办?难道也是任由朱厚照摆布,任由皇帝予取予夺? “叶大人!”焦芳怒目而视,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好不容易在朱厚照的淫威之下解救出来你,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你居然还要一意孤行,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大明的天,已经变了? 叶淇不蠢,能够引导改革的人怎么能是蠢人?弘治五年叶淇上疏《开中折色》,纳银领取盐引为国库增收百万两以上。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焦芳的意思?文人的天堂在大宋,大明天顺年之后,也是文官的天堂。可现在呢?五军都督府和十二团营裁撤,皇帝一手遮天,要不了多久,大明开国初始时候文官的惨状又要再次上演。 有所为有所不为,叶淇已经安排好后事,不惧生死。他朝着焦芳一拱手:“焦大人,叶某做了便是做了,没什么不可以说。” 然后看着朱厚照脸上呈现一副惋惜之情:“陛下天资聪慧,为人忠厚纯孝,本可为一代明君。奈何吴王走上邪路,竟蛊惑君王,才弄出如此大乱。陛下,臣确实和刘六刘七祸乱有关联,但那也是为了警醒陛下才迫不得已采用的下下策。陛下,回头吧,奇技淫巧不可凭,三纲五常人心教化才是万世基业啊!” 朱厚照没如百官意料中一般暴怒,而是饶有兴致的和叶淇讲起来道理:“叶淇,三纲五常才是万世基业?那朕有不解,两汉之后,儒家独大,算得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了。为何国祚总是超不过三百年?” 叶淇马上激动的又是以往的说辞:“末代之君远贤臣近小人,如何能保住江山?人心不附便如水能覆舟,如何不改朝换代?” 朱厚照摇摇头,朝着刘瑾说道:“刘伴伴,把炜弟给我的统计图拿来。” 片刻之后,朱厚照拿着统计图说道:“大唐赋税用的是租庸调制,只是武周之后,均田制荡然无存,再也无法施行,才在建中元年施行两税制。叶淇,为何?不要说君子小人,田地不会消失,它们哪去了?” 叶淇摇头:“乃是功勋士族侵占国土,才有均田制崩溃。所以则天皇帝才施行科举,才有读书人当朝为官。” 朱厚照笑了笑,翻了一页图纸:“好!那弱宋时再无士族,功勋也是不多,那田地哪里去了?朝中可都是读书人呐!” 叶淇语塞,汗珠慢慢滑落。怎么说?大唐时候陇西贵族得势,所以土地兼并的厉害;前宋可是读书人的天堂,兼并土地的主力军好像就是···饱读孔孟之道的读书人? 朱厚照接着拿起大明黄册:“父皇在位的时候三次下旨禁止投献,如今比之开国时候民田已经减少三成。叶淇,锦衣卫还有一本账,你本人为官多年,称得上两袖清风。但你真的是清官吗?山阳一地,你叶氏田产在你当官的这几十年间,翻了三十九倍之多,你能解释么?” “我!陛下,臣,臣非纯臣,小小瑕疵自是有的,但大节无亏。” 朱厚照是真没有想到叶淇竟然如此无耻,他瞪着叶淇,突然抓起刘瑾拿着的拂尘狠狠砸向叶淇:“这就是读书人的操守?败类!无耻!” 叶淇促不及防,被拂尘鼻子上鼻血长流。朱厚照指着叶淇破口大骂:“你也配说自己是圣人门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说的如此轻松坦然?马文升马大人,你就是要保这样的无耻之徒?” 马文升惭愧的低下头,不说一句话。马文升不是叶淇,他不认为贪腐是小事,朱厚照暴怒,他也能不再说话。 朱厚照又看向王鏊:“王师傅,读书人做官都是这样?贪腐也就罢了,自有国法处置,怎么就敢理直气壮的贪腐?难道读书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国法动不得,朕居然,也动不得?” 王鏊才是真正的清官,此刻听朱厚照在大殿上咆哮,也是一脸羞愧:“陛下,叶淇丧心病狂,失了读书人的初心,老臣以为罪该万死!” 朱厚照冷笑:“罪该万死?他还说自己是不得已,还说自己是贤臣,是为了帮着朕悬崖勒马才坐下这等事!哈哈,父皇养士多年,就是养出这样一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国之蠹虫?” 叶淇擦一把鼻血,恶狠狠地盯着朱厚照:“皇上,士农工商中唯有国士无双,唯有读书人才可称得上士,不善待读书人,何人为官协理天下?” 第四百二十六章 勾人的炫富 戚有山突然嚎啕大哭:“王爷!卑职,卑职,死了太多人啊,他们本应该都活着回来的,是卑职无能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山,这不是你的错。出海有大回报,那就有大危险。风暴、海盗、暗礁、海啸、巨鲸···哪一样都能让一只船队全军覆没。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有山,能带回来船队,你就是有大功的!” “王爷!”戚有山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些前来迎接的勋贵、商贾等人脸色大变,不停的翘脚看两人。 竹山青猛地回头:“找死啊?滚远点!惊扰了王爷你们有几个脑袋?” 华侯伟回过头来,看看那些慌忙后退的管事,摇摇头:“各位不要着急,老戚,大声报一下!”说完又想到什么,小声对戚有山说道:“两本账吧?” 戚有山尴尬的笑笑:“是!” “没事,完了再说,先让那几家高兴高兴!” “是!这次出海总带回黄金一百万两,各类珍宝约合黄金五十万两,还有” “行了!可以了。” 后面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整个燕子矶鸦雀无声。那些代表藩王、勋贵、商贾的管事正不停计算,半晌过后,轰!炸了窝! 大丰收!对于所有参与者都是大丰收!这次出海只是试探性的,各家投入股本都不算大。航线需要重新修正,沿途各方势力也要重新打交道厘定税赋,想来收益有个本钱的五六倍也就是了,大不了十来倍,没成想竟然有数十倍之多! “王爷!下次远洋启商什么时候?” “王爷,小的东家是楚王殿下,能不能加大投资?” “王爷,小的是盐商行会的管事,端木遗风商号还有股本空缺,盐商行会能不能高价购买?” “王爷,你可是咱南京的,纺织协会能不能加大投放资金?” “王爷” “王爷” 祝山青大吼一声:“退后!都退后!”蜂拥而来的人群被王府侍卫驱赶,但是各家聚集的声浪还是滚滚而来。 “谁再捣乱就取消远洋商贸资格!”汪鋐抓着铁皮喇叭大声咆哮,人群瞬间散开,刚刚还面红耳赤的各家管事,全都变成了谦谦君子。 华侯伟摇摇头,这帮见钱眼开的混账啊。他踢了戚有山一脚:“老戚,还等啥?亮瞎他们的眼!”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策略,炫富,往死里炫,能摆多大排场就摆多大排场,要求就一条,必须亮瞎他们的眼!远洋贸易是华侯伟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是不可能或缺的一环。工业可以不发展,火器可以不先进,金融业可以没有,但远洋贸易必须有! 大明在崇祯手中覆灭,原因众说纷纭。但在华侯伟看来,就是两条,皇帝不掌权,控制不住政局和军队,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大明的组织架构出了大问题。这两条归根结底是大明经济还是自然经济,商品只在内部循环,缺乏对外的原动力。那么唯有开海,唯有远洋贸易,才能打破这种窒息的僵局。 所以华侯伟必须用亮瞎眼的金子诱惑那些掌权者,让他们成为海外贸易的先驱者,成为探索世界的主力军。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去做这件事,这样华侯伟就会在政治上有了强大的盟友。接下来的各项措施,才有可能推行下去,工业才能获得真正的发动机。以往中国不是没有发达的手工业,如果有广阔的市场,也是有机会发展成真正的工业。但市场哪里来?没有血腥的征服,在古代糟糕的交通现实条件下,也只有远洋贸易。 射日军的战船明显已经经过修补,但依旧是充满沧桑。新旧不一的船板上满是藤壶,还有那大小不一的孔洞,无不说明战船经历遥远的旅程。 “金龙商号回收货款二十五万两足金,珍宝估价四十万两足金!” 一个个紫檀木大木箱被龙门吊吊下船,在码头上一字排开,全都打开箱盖,冲天的金色和珠光宝气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金老商号的副总裁带着一群管事账房挨个查验,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泽生商号回收货款十八万两足金,珍宝估价十三万两足金!” 户部尚书韩文亲自跑到南京,连口水都没喝,带着侍郎和一帮员外郎,早就等在燕子矶。听叫到泽生商号,一挥手,侍郎带着员外郎就冲向吊下来的木箱。接着遗憾的摇摇头:“王爷,下官后悔了,早知道收益如此巨大,就多加点本钱。” 华侯伟哈哈大笑:“活该!谁叫你们不信本王?韩大人,端木遗风商号你的股本多少?” 韩文得意的看向长江上一眼看不到边的船:“下官应该是满朝文官当中股本最多的那个!” “哈哈,不愧是户部尚书!高!你这眼光真高!” 韩文呵呵一笑:“王爷,你是说下官看你的眼光好吧?” 华侯伟笑眯眯的点头:“嗯嗯,就是这个意思!本王就是大海之上的灯塔,多大的风浪也遮掩不住本王的光辉!哈哈,韩大人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本王还不习惯把自己的卓越摆在十人面前!” 韩文眼睛猛地凸了出来,指着华侯伟,半晌才咳嗽连连:“王爷,咳咳,王爷,下官可是年纪大了,咳咳,你就不怕把下官笑死?” 华侯伟眨眨眼,狡黠的一笑:“有嘛?我这人啊,就是喜欢说大实话。你就不要太在意,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要是次次这样,户部可就损失大了?” 韩文哈哈大笑:“老喽,也不知道还能干几年,谢王爷吉言。” 两人谈笑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完成了合作的协议,只要韩文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就会一直支持华侯伟。华侯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韩文虽然不算保守派,但也不是自己这一方的。现在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也就是出于一片公心,同时也是在说,只要华侯伟一直这样,他这一派就会一直支持华侯伟。 声势浩大的炫富行动持续了三天,华侯伟只是在第一天露了一下面。他更为关心船队为何延迟许久,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 戚有山带着几人来到吴王府,华侯伟早已等候多时。汪鋐、刘健都在座,王阳明则是坐在华侯伟身边,不停的和华侯伟说着什么。 “王爷,咱们的商船过了马六甲之后,遭遇波斯什么萨法维国的攻击,那还有啥说的?干他就是了!弟兄们直接干掉了他们的一支舰队,都是那些老旧的船,炮还不如阿拉贡人的,不算啥。王爷吩咐不在那里卖货,射日军就带着商队过了那里。” 华侯伟点点头:“这些混蛋都是二道贩子,卖给他们哪来的暴利?太亏!你做的好!不过火药和炮弹都是钱,你小子没做亏本买卖吧?” 戚有山尴尬的笑笑:“哪能呢?有王爷的教导,咱可不敢。就是,就是在那个什么哈瓦里抢了一把,也没弄多少。嗯,不算多吧。” 华侯伟笑了笑,知道这就是另一本账的事了,也不追问而是问起这个萨法维国:“这个波斯萨法维国,嗯,军力如何?占着那些地盘?” 戚有山摇头:“卑职没想那么多,不过弄回来书不少。这波斯国的皇帝叫什么伊斯玛仪?反正不是个好名字。卑职就是随意打听一下,这波斯国和西边的什么额斯曼国关系不好,还有个马穆鲁克国,三国在这里争霸。哦,天竺现在是什么莫卧儿,番邦的名字太绕,卑职记不住。” 华侯伟没训斥戚有山,而是怔怔的念念有词:“土耳其也有了,马穆鲁克还没灭,这个萨法维是个什么鬼?”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刘健看看出神的华侯伟,摇摇头。他现在越发看不懂这个少年了,好像是生而知之吧?却是不知道很多事情。说不知道,随便说点东西,他就会有超于常人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咳,戚有山,继续,王爷常常这样,你不用管。” 戚有山继续说道:“过了波斯国,就是马穆鲁克国和额斯曼国。在什么阿拉伯岛的马斯科特和额斯曼狠狠打了一仗!” 华侯伟突然伸出手:“海图!详细说说。” 一张简易的海图摊在桌子上,戚有山的手指在大陆沿岸不断滑动。华侯伟恍然大悟,不就是阿拉伯半岛霍尔木兹海峡么?也对,奥斯曼土耳其正在崛起当中,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麻蛋,老子的历史课成绩实在糟糕,完全不记得这一段到底是啥情况。 “王爷,额斯曼的战船不咋地,不过这兵还是很凶的。咱射日军一开战就干掉三艘那种大船,没想到捅了马蜂窝,那些人就跟老子掘了他家祖坟一样,玩命往上冲。” “等等,他们的武器就没啥特点?” “有!王爷,这额斯曼的战船老是喷那种黑油,射过来火箭就烧一大片。这黑油黏性极强,水浇不灭,很是让卑职头疼!”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政论 华侯伟点头,石油嘛,这个时候就用上了。记得历史书上说还有什么希腊火,就是石油蒸馏加上其他东西,也是很厉害的武器。他不禁问道:“老戚,那你怎么处理的?” 戚有山摇摇头,神情有些恍惚。他似乎又回到那个让他热血沸腾的时刻,吐出的话语有如梦呓:“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是躲。真躲不过的时候,用炸药包炸。唉,佟二宝葬身火海才让大家知道,原来火也能炸灭。王爷,马斯科特一战之前射日军没有战损,可这一战,弟兄们死伤惨重,就连汾阳号也沉在海底···” 戚有山语速不快,字里行间却都是烈焰和血腥。看得出那一战对他影响极大,戚有山之前傲气十足,射日军从无败绩,完全不把其他国家看在眼里。华侯伟最担心的是自己费劲巴拉的提高大明的科技水平,却养出一帮眼睛在头顶的骄兵悍将,完全靠着先进武器打仗。其实靠着先进武器不是不行,老美不就是那样么?但大明的科技发展是畸形的,完全靠华侯伟拔苗助长。一旦华侯伟不在了,或是消耗完华侯伟脑子里那点东西,就会被打回原形。 刘健对军事完全不感兴趣,直接打断戚有山:“戚有山,之后还有打仗吗?” 戚有山点头:“有!马斯科特一战之后,和额斯曼打了一路。不过他们的炮不行船也不行,走到亚丁的时候,讲和了。” 刘健诧异的问道:“讲和?他的皇帝能同意?” “刘大人,额斯曼可不象大明,他们的皇帝叫什么苏丹,还有个国师叫哈里 发。理政的是朝廷,人家叫底万会议。当兵的各地都有自己的军队,每个行省有总督,交税就行。海军单独的,和咱们开战是海军,陆军不管;和咱们议和的还是海军,那个底万也不管,苏丹更不管。” 刘健摸着三缕长髯,眼睛瞪得老大:“奇哉怪也,这皇帝不是手里没权么?”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老大人,也不是没权,就是权力小点。大明诸般权力都在皇帝,内阁是帮着皇帝管理天下,从法理上来说,权力还是皇帝的。唉,要说这额斯曼的制度啊,也不是没点好处,扩张起来速度快得很,就是水过地皮湿,一旦势头落下去,分崩离析就在朝夕之间。” 刘健鄙夷的摇摇头:“不就是西周分封那一套么?来个烽火戏诸侯,立马完蛋。哼,都是咱们玩剩下的。” 华侯伟来了兴趣:“老大人,也不能说不好吧?咱大明,不,咱们汉人一国奉一人风险太大,一旦出个桀纣之君,国家就毁于一旦。人家皇帝不行,不是还有那个议会,呃,底万会议?国家乱不了。” 刘健摇摇头:“殿下啊,臣老了,有些话就敢说了。你真以为烽火戏诸侯是真的?” 华侯伟诧异的看着刘健:“老大人,这,这不是书上说的么?” “切!书?书还不是人写的?殿下,臣现在才明白一些事情,待臣慢慢讲来。” 王阳明直愣愣的看着刘健,华侯伟知道这是师兄书呆子气又犯了。刘健呵呵一笑,抬头向天:“祖龙一统天下,开创郡县制。自此汉人天下基本定局,后世汉人的疆土大致就是这个范围。郡县制是朝廷派人做流官,各地难以割据。那个什么额斯曼,实质上是各地自主,和东周诸侯国没什么区别。周天子还在诸侯就相互攻伐,还是一国的么?祖龙残暴不假,可郡县之间哪有春秋战国时候的纷乱?说到底还是黎民百姓受益。额斯曼什么情况老汉不知道,但今后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王阳明点头:“老大人此论有理,不过世间大道无数,儒道佛只是沧海一粟,如何就能认定额斯曼长久不了?” 刘健摇摇头,冷笑一声?:“小子,套老夫的话?也罢,说透了也无所谓。殿下,这些道理皇家没教过么?” 华侯伟嘻嘻笑着摆手:“老大人,我可不是太子,哪里轮得到学帝王心术?不过断断续续也听了一些,略懂。刚刚老大人说的我很是赞同,大明和额斯曼差的就是人心二字,对不对?” 刘健欣慰的点头:“对,其实也不对。这世上的事啊,很少有极端的时候。对于王朝而言,开国、末代算是两个极端,中间都是平常时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不假。可开国时候就覆不了舟!为何?开国王朝军力最强,黎民百姓如何打得过?末代的时候,就不能载舟。为何?活不下去啊!所以人心大多数时候有用,极端的时候没用!回到大明和额斯曼,大明或许国祚不如额斯曼,可大明万众一心,反观额斯曼,必定是难以步调一致,政治清明也只是昙花一现。” 王阳明兴奋的接着说道:“老大人高论!小子也觉着人心不足凭。不然西蜀为何贤相名将辈出,又是汉室宗亲占据大义,为何六出祁山空留千古遗恨?暴元残暴无比,还是有近百年国祚。是否可以这样认知,兵乃民心,不得民心便不得军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华侯伟好笑的摇摇头:“师兄啊,枉你也是文武双全的一代文豪,军队是暴力机关,本身就是靠严刑酷法维系,民心有用嘛?我倒是觉着民心乃是经济,民心归附经济就会繁荣,经济繁荣就有钱养兵有钱打仗。所以国富民强才是一国强盛根本!” 刘健频频点头,接着又疑惑的说道:“哈 里发?难道是道宗?” 华侯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老大人,汉人王朝和别国不同,皇权相权相争,从来就没有那些神鬼什么事!” 王阳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鬼神存而不论,这些只能骗骗乡野村妇,登不上大雅之堂。” “咦?师兄啊,真以为宗教没用?呵呵,你可知在欧罗巴皇帝登基必须让那个教宗加冕?没有教宗的同意,连江山也坐不稳?欧罗巴的拜上帝教不光能干涉皇帝帝位,还有自己的军队,还能收税,还能把反对教会或是反对教义的人施以火刑。这么说吧,在欧罗巴教宗一手遮天!” 刘健、王阳明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王阳明急切的问道:“为何会如此?难道欧罗巴的儿皇帝甘心如此?” 老子知道,但是全都忘光了!拿什么告诉你?华侯伟苦笑一声:“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不过教会积威日久,各国也是没什么办法。” 刘健皱眉:“原来如此。那为何汉人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异相论!老大人,你可记得太平道?”华侯伟对这个问题还是思考过,有一段时间没了活下去的信心,研究过一段。 “三国旧事如何不知?和教会何干?” 华侯伟突然想起天竺,于是感慨的说道:“老大人,天竺现在就是婆罗门教执掌天下,或许以后还是。国民分四等,第一婆罗门,相当于教宗、方丈、主持一类,第二刹帝利,相当于皇帝、亲王、公、侯、伯、子、男。第三等吠舍,就是商贾等等有钱人,第四等首陀罗,就是平民百姓,下面还有贱民达利特。这天竺婆罗门教,奉行的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那一套,四等民众永远不变,贱民永远是贱民。” 王阳明瞪大眼睛:“居然是如此的?不过,师弟,这和太平道有何关系?” “唉,师兄啊,若是太平道成事,焉知中华不是如天竺一般?欧罗巴就是让类似太平教的教派钻了空子,这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刘健想了半天,出口问道:“那又如何?” “如何?呵呵,远的不说,欧罗巴教会扑杀女巫,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之后又说黑猫乃是女巫的坐骑,于是欧罗巴开始杀黑猫,结果为了完成任务,只要毛色上带一点黑色的猫都被捕杀,直到所有的猫都被杀光。” 王阳明摇摇头:“这也无伤大雅吧?猫而已!” “呵呵,师兄啊,猫抓老鼠,猫都死了老鼠还不成灾?之后老鼠横行,一场鼠疫横扫欧罗巴,死了一个大明的百姓!” “果真?”刘健和王阳明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死了猫就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华侯伟摇摇头,不想再给他俩解释啥叫生物链,只是回道:“就是这样!老鼠虽小,危害却大。老大人,为何大灾之后有大疫?虽说原因很多,但老鼠也是其中一条。这个需要专门的人去研究,咱们就不说这个,还是说回到额斯曼。额斯曼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和大明有很大不同,但说到底额斯曼的凝聚力远远不如大明。将来额斯曼和大明在海上必有一战,现在就要研究额斯曼的方方面面,大明想赚大钱,必须打趴下额斯曼!” 戚有山一拍大腿:“说的是!王爷,射日军过了额斯曼之后,航行数日来到一个大岛,上面还有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候留下的旧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清酒红人面 华侯伟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靠!真的假的?” 戚有山急了:“绝对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卑职在佛艾玛遇到的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二代第三代了,自称拉西卡吉。不过卑职看来他们族里的墓地,全都朝着东北方向,也都是咱大明的墓制,碑文也有。他们族里用的都是青花瓷,还有烧制瓷器的炉窑,这是他们先祖留下的笔记,王爷,你看!” 刘健抢过来笔记,一上手就断然说道:“没错了!这是泉州出产的竹纸,价钱便宜,当年带出去不少!” 华侯伟汗然,这古代人就是牛叉啊,连纸张都知道是哪里出产的。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老大人厉害!老戚,那之后你们找到风暴角了?” 戚有山点点头:“找到了,我这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风浪!城墙一般的海浪犹如悬崖峭壁,后部则如山坡,什么船也扛不住这样的重击!还有和龙卷一样的旋转浪,三艘鹰船掩护船队躲闪不及,被这大浪直接搅碎,一个人也没逃出来!还有从岸边涌过来的暗流,和海浪搅在一起的时候,整个海面如同开锅的水翻滚,多少船过去都是个死!” 早就知道那个好望角是名不符实的操蛋地方,没想到竟是如此恶劣。戚有山就坐在身边,华侯伟还是心旌摇曳,不禁着急的问道:“损失多少?” 戚有山木然答道:“一艘福船三艘鹰船还有一艘商船,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人。唉,卑职还是大意了,总觉着射日军船坚炮利,四海之内再无对手,就是出海之后,和各国海军相抗,也是一路胜利,谁知道,谁知道竟是当头一棒!” 看着戚有山滑落的泪水,华侯伟放下重处他的心思,只是严厉的斥责道:“戚有山!你小子走的时候老子是怎么说的?” 戚有山站直身体一言不发,泪水肆意在脸上流淌。华侯伟越说越气,一巴掌扇在戚有山脸上:“混账东西!你赔老子的兵!马德,再三叮咛,再三叮咛,你小子就是翘尾巴!大明培养远洋海军不易,你没打就赔出去一千多!你个混账东西!” 戚有山猛地双膝跪地嚎啕大哭:“王爷!是卑职无能!求王爷赐卑职一死!” 华侯伟的眼睛也红了,一脚踢倒戚有山:“滚起来!知道自己该死还有救,从现在起,替为国捐躯的弟兄们活着,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你!” 刘健叹息一声:“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开海本就是九死一生,天威之下凡人何其渺小?殿下,戚有山也算是尽职尽守,略略薄惩也就是了!” 王阳明走上前拉起瘫软的戚有山:“戚有山,站直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虽说你有疏忽,但设身处地,我也不会比做的更好。” 华侯伟在屋中来回转了几圈,坐回座位:“老大人和师兄开口,这次就算了。戚有山,记住,你的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好好活着!” 戚有山擦一把鼻涕眼泪,低头称是。华侯伟长叹一声:“老戚,一个指挥使作战的时候可以把战士当做数字,但不代表可以平常也当成数字。记住,每一个战士都是咱大明的财富,都是咱们的兄弟。好了,你就说最远到了哪里?” 带着浓重的鼻音,戚有山低沉的回答:“风暴角的风浪 逼得卑职没了办法,只能是先上了岸。谁知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个地方是块宝地,遍地都是黄金。卑职这回带回来的黄金一半都是出自于那里!” 靠!南非!华侯伟恍然大悟,这是好望角,离着开普敦近的很。南非是什么地方?是好几个世纪黄金储量最大的地方,是钻石出口最多的地方,那就是闭着眼挖下去都能挖到狗头金的地方啊!他急切的问道:“派了多少人驻守?这么肥的地方不占下来,你都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建了一座棱堡,留了一个营的兵力。王爷,不走出去压根不知道天有多高,象这样的地方还占了黄金海岸,那里的黄金绝不亚于风暴角。就因为这个,还和欧罗巴的什么法拉希” “法兰西吧?打半天还弄不清对手是谁?怎么当指挥使的?”华侯伟不满的瞪戚有山一眼,心中却是越发警惕起来,这时候欧洲就已经开始四处抢掠了,看来早晚的干一仗! “是,就是法兰西。没伤筋动骨,小小打了一仗,法兰西不敌也就退去了。” 王阳明一直静静地听着,突然插话道:“师弟,法兰西是欧罗巴的强国么?看你这样在意。” 华侯伟笑笑:“法兰西啊,的确是欧罗巴一等一的强国,但是我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个国家潜力不小,将来恐怕是大明的大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王阳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戚有山继续说道:“绕过黄金海岸,船队向着西北航行,最后来到欧罗巴的什么直布罗陀。在那里和阿拉贡人交易,船队才掉头原路返回。” 刘健掐指一算:“不对啊?这也用不了两年多吧?” 戚有山叹口气:“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风暴,船队偏向东北后来转向东南” “新大陆!戚有山,是不是有一人高大老鼠的大陆?”华侯伟跳起来,眼中全是惊喜! 戚有山骇然点头:“王爷,你怎么知道?” 华侯伟大笑:“老子就是听说过,原以为不是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地方!戚有山,留了多少人?” “一个营,也建了一座棱堡。” “好!射日军马上扩编,新大陆、风暴角、黄金海岸必须牢牢地握在大明手中!” 当华侯伟的注意力转向海外的时候,朱厚照终于迎来了丰收的季节。内阁在朱厚照眼中已经不再是一国中枢,取而代之的事他刚刚成立不久的军机处。当然,他也不想引起内阁的强烈反弹,权力的转移如春风化雨瑞物细无声。 “陛下,开海果然是打开聚宝盆啊!”杨廷和喜气洋洋的惊叹,有了钱机械制造局才能发展壮大,他杨廷和才有更大的舞台,更为雄厚的资本,建功立业。 王越也是眉开眼笑,他可不是那些所谓正统的读书人,要不是文臣中实在缺乏文武双全的重臣,这军机处大臣哪里能轮得到他?华侯伟的远洋贸易他本来就是赞成的,这回见着回头钱,自然也是乐开了怀:“是啊,金龙商号、泽生商号、端木遗风这回分了四十万两黄金,今年百官可不用哭穷了。” 朱厚照也是喜笑颜开:“嗯,朕的日子也是好过很多。杨师傅,上回你要钱,朕实在没有,耽误了多少事?这回可就安心了,呵呵,工匠们的工钱再涨涨吧,要不然总是指着南京不是个事。” 谢迁心中一凛,京中这一段朱厚照大发神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刀阔斧对朝局动手,已经是大获全胜。不管是不是情愿,文武百官莫不敢从,朱厚照已经度过了登基之后的最大危机,开始真正的执掌朝政。京城局势稳定,南面的华侯伟就成了妨碍朱厚照一言九鼎的最大阻力,难道下一步朱厚照的目标是? 想到这里,谢迁微笑着说道:“是啊,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介夫,陛下说的是,总是依靠南京,一旦南京局势有所变化,京城这边可就难办了。陛下,老臣以为,下一步要加大对机械制造局的投入,哦,还有新军的武器更新训练投入都要加大。” 朱厚照眼波一闪,却是摇头:“机械制造局加大投入是应该的,新军基本成军,武器装备就不必动了。” 谢迁笑着点头,却是放下心来。朱厚照这是表明心迹,对华侯伟没有敌意。 几人商议许久之后,朱厚照带着几个小太监直奔慈宁宫。周太后正在晒着太阳,见是朱厚照过来,笑着招手:“罢了罢了!你现在是皇帝了,那些礼节就算了。” “老祖宗,那可不行!孙儿是不是皇帝,都要孝敬老祖宗!老祖宗,这是风暴角的金刚石,炜弟请高手加工,说是用的是什么八心八箭的顶级工艺。孙儿觉着好看,老祖宗你拿着玩吧。” 周太后接过来漫不经心的看看,刚想丢在一边,朱厚照指着金刚石说道:“老祖宗,对着阳光转几下,有火彩!” 周太后依言转动几下,晶莹剔透的金刚石突然闪亮起来,绚烂如彩虹的光芒夺人双目,仿佛天边灿烂的云霞。周太后笑了起来:“真好看!厚照,给你母后送过去吧,老祖宗老了,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朱厚照表情有点不自然,只是随口解释:“母后那里有,这是孙儿专门给老祖宗的。” 周太后一挥手,周围人全都退开很远。她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厚照:“厚照啊,有些事你想多了,你母后真的是你母后!”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方位战争的开始 朱厚照眼波一闪,垂下眼帘:“是,那是朕的母后,从来都是。” 周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厚照,皇家最重人伦,本就是天下表率,切不可行差踏错。” 朱厚照张了张嘴,还是点头:“是,老祖宗说的是,朕也是这么想的。” 周太后哈哈大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实在抑制不住。笑了一阵,周太后沉静下来,看着朱厚照:“哀家猜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又会有恩旨下来吧?” 朱厚照摇头:“不曾。老祖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两位侯爷爵位不变。不过,端木遗风空缺的股份,两位侯爷可以认购三成。” 周太后点点头,目光有些散乱的看着窗外:“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厚照,老婆子没指望着那两个混蛋光宗耀祖,你给他们留下一份产业,老婆子就很高兴了。” 没等朱厚照再次开口,周太后目光幽幽盯着他说道:“兄弟阋墙方有外辱,厚照,你真的准备好了?” 朱厚照勉强笑了笑:“老祖宗,你在说什么?朕不明白。” “不明白?五军都督府成了军机处,十二团营变成新军三个师。短短三月之内,九大卿尽数轮换,厚照,老婆子是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可心还没瞎。”周太后是谁?成化帝的亲娘,曾经垂帘听政的厉害角色。成化帝的这位母亲可不是木雕泥塑的摆设,堪称大明的刘娥。大明在正统、景泰、天顺三朝时候,国势衰落到极点,要不是成化帝励精图治,哪有弘治的中兴? 朱厚照索性不再掩饰,抬起头迎上周太后的目光:“是,朕已经坐稳江山,皇家失去的朕已经拿回来大半。” 周太后嚯嚯笑着,声音却是冷冽:“那就飞鸟尽良弓藏?厚照,等等看,耐着性子再等等。文官没那么容易对付,你爹你爷爷其实一辈子受制于文官,他们比你差么?” 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又坚定起来:“老祖宗,不是朕不顾兄弟情义,你也知道,现在南北差距一步步在拉大。朕是怕等朕解决了文官,回头再看的时候,就不能有兄弟了。” 周太后一怔,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意,叹息一声:“厚照啊,老婆子多句嘴,世上最难捉摸的是人心。你以为你赢了,但未必是你赢。哀家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你祖爷爷了,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哀家那两个混账兄弟,而是你和厚炜啊!” 说到这周太后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慢慢在慈宁宫大殿中来回走着:“一晃又是十三年,你和那个小混蛋昨天好象还在老婆子怀里要鸡腿。厚照,记住,这世上能够最后和你站在一起的,唯有你的兄弟!最起码,现在是!” 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站起身走到周太后身边搀扶着她:“是,孙儿记住了。” 周太后回到软塌上,疲惫的合上双眼,挥挥手:“厚照,你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记着顾及兄弟之情就好,江山总归是朱家的。” 谢迁坐在军机处自己的厅堂中,拿起一本文书仔细观看。门外有人召唤:“谢大人,皇上召集议事。” 谢迁放下手上的文书,沉稳的应一声:“知道了。”他站起身有些心思不宁的往外走去。 那日谢迁稍稍试探朱厚照,表面上朱厚照的态度很坚决,但谢迁回来以后,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皇帝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用得着向自己表态?或者说这个步调放缓,想要一步步绞杀?总之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谢迁心头,让他一直安不下心来。 “谢师傅,坐。”朱厚照坐在椅子上看到谢迁进来,连忙赐座。 “陛下,出什么事了?” 朱厚照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江南有了射日军,但精力都在远洋护航上。朕看天津卫此地也是上好的港口,干脆成立一支水军,也好护卫大明海域。” 张懋没说话,王越却是拍手叫好:“陛下深谋远虑,射日军编制有限,又有护航重任,若是建起天津卫水师,大明和倭国之间的航线就安全许多。” 谢迁笑着没说话,心中却是警惕万分。天津卫水师不算什么,关键是倭国石见银山。难道皇上要对江南下手? 朱厚照看出来谢迁的疑虑,笑着解释:“远洋贸易都交给炜弟负责,但大明海岸何止万里,一个射日军如何能顾得周全?朕不光要建天津卫水师,还要在广州建起南海水师。吕宋、满剌加可都是新纳的国土,那里也需要人手驻防。谢师傅,成祖攻下缅甸,后来却不得不放弃。为何?山高林深瘴气弥蒙,实在无法用兵。但是若从海上用兵,缅甸还敢叛否?缅甸如此,安南又如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谢迁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思,他不是只针对华侯伟,而是通过建立天津卫水师和南海水师,要开疆扩土。至于华侯伟那边,则是画出一圈子,不出圈还是皇上的好兄弟好帮手,出了圈就是居心叵测,就要面临朱厚照的敲打。好一招一石二鸟! 谢迁点头:“陛下明烛万里,不过一下建立两支水师,国库能否支撑得住?远洋作战不是江河弄浪,可否有合适的人手?” 朱厚照自信的一笑:“钱这不是弄回来不少了?这么多钱不能放在库房里发霉,要用出去。至于人手,朕想天津卫就让丘聚统领,王福恒做副手。南海水师么,魏国公一直没有什么实职,朕看让他去组建就好。” 话说到这份上,谢迁也是无可奈何。朱厚照行的是阳谋,天津卫水师宫中太监做统领,算是皇上的私军,那么倭国石见银山也就成了皇家内库的一份子。南海水师让魏国公一脉筹建,等于在江南敲进去一颗钉子,让华侯伟和魏国公无法再保持同盟关系。果然是帝王心术,这一手又狠又辣,正正打在华侯伟的软肋上! 华侯伟接到消息,怅然若失。朱厚照真的下手了,第一步就逼得如此紧,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王阳明放下谢迁的书信,看着站起身走到窗前的华侯伟。 刘健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王爷什么打算?” 华侯伟有些心塞,摇摇头没说话。汪直开口了:“主子,皇上最近动作很大,先帝的老臣大部分已经罢黜,内阁无力对抗皇上。京城兵权随着五军都督府的裁撤,尽数握在皇上手中。” 刘健摸着自己的胡子,轻叹一声:“殿下,老臣乃是先帝一路提拔起来的,原也对皇上和殿下期盼一般无二。但来到江南日久,老夫的想法变了!” 华侯伟来了精神,老老实实坐下,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刘健仰头感慨的说道:“老夫自幼饱读儒门经典,后来中了进士经史子集也是看了不少。没看到殿下之前,老夫虽也是一腔热血,但午夜梦回常有困惑在心中。汉家王朝没有三百年之上的国祚,大明已经开国一百三十多年,我等如此殚精竭虑,真的能打破这魔咒么?先帝可称中兴,但治下百姓却是如此困苦,这难道就是盛世?” 王阳明不由点头道:“老大人说的是,小侄也时常有此困惑。三代圣贤如何,只是传说,现实中却是大人们累死累活,百姓依旧无隔夜之粮无立锥之地。” 刘健微微颔首:“是,贤侄所说便是老夫当初困惑。可后来来到江南,老夫却发现原来千百年轮回外另有天地!殿下,工厂一出,百姓便有额外收入,不必每个人都死死的困在田地当中。而工厂所产,又能反哺田地,增加亩产。原来每年大明所产的瓷器丝绸,若无开海,只能自我消化,产量一直不敢加大。而今远洋贸易却能吃下大明数年所产,这钱流转的速度是往年的数倍,人人有钱花,再无冻饿之苦。” 华侯伟点点头:“是,老大人,江南和大明各地的差别就在经济模式。我毫不客气的说,江南已经是一块磁铁,天下财富都往江南汇聚。水涨船高,那自然江南的百姓日子好过的很。” 王阳明皱眉:“师弟,那大明其他地方岂不是比以往更难熬?” “唉,师兄啊,且不说财富论,咱大明的财富是日益增长的。退一万步说,江南也是虹吸大明之外的钱,和大明各地何干?” 王阳明歉意的一笑:“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你的《财富论》。” 刘健忽然正色说道:“老夫原本对你和陛下之间没有偏向,但来到江南之后,老夫意识到老夫错了,这大明唯有殿下当家,才能日益昌盛,才能打破魔咒,才能让百姓过得更好,才算上盛世二字!” 华侯伟羞涩的一笑:“我可不敢这么想,呃,好吧,我就是这么想的,天下舍我其谁?” 刘健目光炯炯:“那么问题来了,朱厚照能让你放手施为么?” 第四百三十章夹心饼干 对朱厚照直呼其名,刘健的心思已经赤裸裸的呈现在华侯伟眼前。王阳明毫不意外,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当然会支持刘健。 华侯伟踌躇半晌,才坦然说道:“要说不想那个位置也是骗人,毕竟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按照我心中的图画勾勒天下。以前我爹在世的时候,就想改立太子,但我拒绝了。我一直以为我哥也有作为大明皇家人的自觉性,有他在前面,我安心做事就行。”说到这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谁知道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我哥刚刚坐稳一点,就开始打压我。” 刘健微笑,但眼神十分犀利的看着华侯伟:“所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华侯伟我了两声,还是说不出口。道理他都懂,但是下定决心和朱厚照来个你死我活的对抗,他暂时还做不到。 刘健笑了起来:“殿下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事。” “哦?老大人,何事?” “老夫只要殿下的决心,殿下和陛下之间,未必是你死我活。” 王阳明诧异的转头看着刘健,华侯伟也皱起眉头。皇位啊,怎么可能不是你死我活? 刘健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若是先帝在世,不是你死我活也差不多,总会有一个蛰伏不敢出世。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殿下啊,你已经非昔日吕下阿蒙,坐拥江南一地,实力不亚于陛下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王阳明更加不解:“那不是更要至死不休?” 刘健摇头:“若是陛下还是当初的模样,或许会如此。但现在陛下帝王心术深沉,不会做出太强硬太决绝的选择。无他,大明是陛下的,打烂了他心疼!” 华侯伟恍然大悟,站起身来,推开木窗,心胸为之开阔。是啊,自己就是诸侯,朱厚照这个天子不过和自己力量差不多,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么最糟糕的局面就不会出现,南北之间不会战火连天。呵呵,也好。自己不光要按照自己心中的蓝图勾画,还要给朱厚照足够的压力,逼迫他全力和自己竞争,维持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就够了! 想到这,华侯伟回到座位上,干脆利落的说道:“老大人,厚炜不敢愧对老大人一片厚爱,不敢愧对跟随我的这些人一片赤胆忠心,不敢愧对天下黎民百姓。这皇位我争!” 刘健哈哈大笑:“好!这就对了!进要争夺天下,退保江南一方净土。老夫愿跟随殿下身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阳明则是不满的看着华侯伟,眼神十分幽怨:“师弟啊,刚刚你说的那些愧对怎么没你师兄?好吧,那我就上杆子跟着你吧,为天下黎民百姓我无怨无悔!” 汪直却是直接跟在华侯伟身后,轻声说道:“老奴此生只跟随主子。两位大人,汪直不是善人,做过西厂厂督辽东督军,杀过人陷害过人,也被人抛弃过。咱家下半辈子就在主子的背后,替主子挡住射来的暗箭!” 四人重新坐在桌前,商议下一步的对策。王阳明皱眉说道:“陛下这都是阳谋,堂堂正正,不好接啊!” 刘健嘿嘿笑了两声:“那是。你以为大义名分真的没用?用得好,天下唾手可得!不过咱们得分开看陛下这一招。天津卫水师有两个用处,一为自保二是倭国石见银山。自保咱们不管,石见银山就有待商榷。老夫以为寸步不让,但要曲中求。倭国所谓中国地方平定不久,有些叛乱也是应该的。” 华侯伟摇头:“不妥。石见银山的白银对大明至关重要,这几年已经年产百万两,全都压制成银元,这可都是钱。老大人,大明缺银,石见银山让给我哥也无所谓,江南对北方乃至各地的虹吸作用十分明显,那些银子早晚都是咱们的,不急于一时。” “嗯,殿下深谋远虑心怀广博,老夫佩服。不过不可以不反击,要不然陛下得寸进尺,退到哪一步才是头?”刘健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华侯伟说的也有道理,尤其是华侯伟的胸怀让他老怀大慰,也就不再坚持己见。 王阳明想了想:“老大人,师弟,既然石见银山放弃了,那就在南海水师上做文章如何?” “魏国公?呵呵,难!徐鹏举是个草包,偏偏魏国公把他当个宝。贸然上门,恐怕就是城下之盟!” 刘健却是抚掌大笑:“阳明的意思是成国公,不是魏国公!” “哦!”华侯伟点头大笑:“一叶障目啊!三个臭皮匠都顶个诸葛亮,我有老大人和师兄,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少拍马屁!细节上还需要斟酌一二!” 三人找到大方向,马上就细节进行了可行性研究。徐俌等在家中很有些日子了,却是不见华侯伟上门,心中奇怪的很。 “爷爷,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么?依我看,那个吴王就是胆小如鼠见利忘义,怕给咱家好处太多,不敢上门而已。”徐鹏举和华侯伟早就是死对头,徐俌的想法他是不赞成的。 徐俌瞪他一眼:“黄口小儿,你知道个什么?你自己想想,江南还是以前的江南吗?哼,鹏举,江南可不止有魏国公,还有定国公!从来都是此消彼长,哪有什么恩情可以放一马?小子,江南不是从前的江南,吴王可不是定国公,那是一头嗜人的貔貅!” “是,不过咱魏国公府在江南经营百年,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混账东西,老子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魏国公府盘踞江南百年,正因如此,每一任帝王都要打压魏国公一系。这天下,是姓朱的!” “可!可皇上不是向着咱们么?”徐鹏举满脸的不服气,看着徐俌。 徐俌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房门前看了看,才关上房门说道:“皇上?呵呵,先祖的遭遇你不知道?和皇上乃是兄弟情分,结果还不是一只蒸鹅?鹏举,皇帝不可信,不可不信,其中分寸能写一本书。就拿南海水师来说,没吴王手中的造船厂,枪炮厂,空有几只破船,敢说自己是南海水师么?能出海扬我国威么?” 徐鹏举急道:“吴王敢这么做么?” “为什么不敢?产量总是有限的,射日军和天津卫水师排在前面,有人会说什么么?没有船只和火炮,哪有什么南海水师?唉,鹏举,江南这一块吴王势力已成,就是魏国公府也奈何不了他。说句丧气话,只有魏国公府求他的份,要不然朱辅那老匹夫就会贴上去,定国公府就会把咱们魏国公一脉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徐俌对徐鹏举已经十分失望,但孙子辈里也就徐鹏举还算是个人才。再看看,再看看,徐俌不断地安慰自己。 “爷爷,那咱们必须投靠吴王么?” 徐俌一皱眉,这下真的是对徐鹏举失望透顶。他只是冷漠的看看徐鹏举,看到徐鹏举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一软:“你啊!这世上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哪里有那么多极端的事情?魏国公府就不能左右逢源?江南咱家经营了数代,就算不如吴王,也算的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吧?鹏举,不要进退失据,魏国公府还是有本钱的!” 徐俌没有等来华侯伟,却等来了朱辅。两人见礼寒暄一阵之后,朱辅笑着说道:“老徐,听说陛下让你筹办南海水师?” 徐俌心中一动,欣然点头:“不错!你这老货莫非有什么好处给我?” “好处?呵呵,有!老子有个消息千金难买,你要不要?” 徐俌猛然觉得后心发凉,这老东西不接自己的话茬不说,反倒要卖给自己消息,不用问,吴王出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按捺住忐忑不安,徐俌笑语风声的点头:“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朱辅满意点头:“行,这可是你说的。开海总 理衙门要筹办广东、泉州分部,和布政使司同级。射日军,”朱辅戏谑的看着徐俌,接着说道:“射日军要跟随广东、泉州开总衙门执行司,建立护航水师!” 我靠!徐俌差点跳起来!任他怎么也没想到,华侯伟面对朱厚照的时候,直接颍上正面交锋。这还怎么玩?人家有编制,射日军不能分成好几股?能吧?开总衙门不能建立分社?也能吧?法理无碍,朱厚照又能如何?可这俩斗起法来,坑了的不就是自己? 哪里还会有什么南海水师?等能够梭巡水面的时候,射日军早就把南洋一地经营的铁桶一般。就是朱厚照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是找自己这样的夹心饼干撒气罢了。徐俌一时汗出如浆,彷徨无计。 朱辅心中暗笑,却是假意豪爽:“怎么样?这消息是不是千金难买?这也就是给了老徐你,咱哥俩兄弟情深,要不然,呵呵,老子认识他们是谁?” 徐俌满心苦涩,只能点头哈腰,不敢违逆朱辅。等朱辅端起茶盏,这才哀求:“老哥哥,给指条明路吧!咱们两家可是几十年的交情!” 第四百三十一章 折翅的鹏举 朱辅嘿嘿一笑:“老徐,你自己不知道?还需要我来出主意?” 徐俌脸色慢慢的冷下来,沉声说道:“他也太霸道了!这江南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江南!老朱,你站在哪一边?” 朱辅收了笑容,上下仔细打量徐俌,突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还好意思问老子站哪一边?你我都是勋贵,勋贵家族都是怎么干的你不知道?吴王霸道?霸道就对了,不霸道老朱还不敢跟着他!老徐,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魏国公一脉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至于老朱我肯定是站在吴王那一边,你就不要操心我定国公府的事情!” 魏国公一脉在江南日久,门生旧部遍及江南。几代帝王往江南掺沙子,都打压不了魏国公府。可这次不一样,定国公本来就是南京守备,统领江南各部,实力一点不比魏国公府差。吴王在江南盘踞几年间,江南几近完全落入其手,这一次朱辅又站在吴王这边,魏国公府真的是进退两难! 看着徐俌犹豫不决,朱辅叹口气:“老徐,就算你投靠陛下,执掌南海水师,可陛下能从京城给你运补给?还不是应天府给你武器装备?你觉着吴王像是那种打了左脸伸过右脸的?陛下只是想着坐山观虎斗,哪里会管你的死活。” 徐俌为难的说道:“兹体事大,我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朱辅点头:“可以,你自己好好琢磨吧,老朱我走了。” 送走朱辅以后,徐俌呆呆的坐在庭院当中,看着天上的明月,不住的叹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乖孙,委屈你了。”徐俌看向平日里自己疼爱进骨子里的徐鹏举,眼神中满是愧疚、不舍还有无奈。 徐鹏举不解的看着徐俌:“爷爷,定国公跟你说了些什么?孙儿有什么可委屈的?” 徐俌慈爱的摸摸徐鹏举的脑袋:“乖孙,射日军回航之际发现一片大陆,吴王和江南各家早有协议,此次吴王私下发布召集令,各家可召集人手,随射日军南下,开垦那片大陆。咱魏国公府在大明早就没了向上的余地,你带上咱家的人手,占一块大大的肥地,魏国公府也有一条退路。” 徐鹏举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一听是这个就放下心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爷爷,吴王有这个权力么?他就不怕皇上治他的罪?” “呵呵,皇上?皇上连大明的事情都弄不懂,哪里顾得上海外的事情?再说这大陆离着大明如此遥远,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占据?即使是皇上改主意了,这么大一块地,需要多少年才能占据?咱们到时候还是先锋官,现在不过是抢先一步,又算得了什么?吴王掌握着航线,掌握着火炮,还有炮弹火药一系列的东西,那他为什么不能有这个权力?乖孙啊,权力可不是你说有就有的东西,没好东西谁会跟着你喊大哥呢?” 徐鹏举释然:“哦,原来是这样。爷爷,那我什么时候走?” 徐俌抬头看看苍穹之上的弯月:“先准备吧,这个月就走!” 幸福来得太突然,徐承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鹏举刚刚带着两千魏国公府家丁出海,自己竟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个正着! 徐俌看着往日不怎么待见的孙子,心中哀叹,鹏举,不是爷爷不疼惜你,实在是形势所逼,谁叫你一直于吴王为敌呢?眼前这个孙子虽然不如鹏举乖巧,但终究是自己的血脉,还是得提点两句:“承重啊,不是因为你强过鹏举,爷爷才改了主意。魏国公府虽小可也有两千多口人,爷爷拿掉鹏举是因为他不适合做当家人,不能把两千多口人的命拿来赌他能够改变。你为何能当上这个世子?是因为你足够谨慎,但也不乏果敢之举。你可知道,爷爷为何要你来当这个世子?” 徐承重坑呲半天才不确定的回答:“是因为孙儿和吴王有点交情?” “嗯。便是如此。承重,吴王在江南权威一日重过一日,你和吴王交好,魏国公府应是无忧。但爷爷还是希望你记住,魏国公府是魏国公府,不是吴王府的奴才。” 徐承重嗯了一声,又惊异的抬头:“祖父,那孙儿该怎么办?” “唉,记住,咱们和吴王是合作关系,合作,你懂吗?”徐俌第一次生出后继无人的感受,最看好的那个是银样镴枪头,这个也没好哪里去,魏国公一脉难道气运已尽? “哦,孙儿明白了。祖父不用担心,孙儿省的。保持独立性,但又要积极一点,不能完全是吴王的附庸。” 徐俌这才面色好看一点,欣慰的点点头:“嗯,便是如此。承重,朱家不可靠,当年先祖对待朱元璋如何?哼,帝王无情,凭什么让人无条件忠诚?” 徐俌的奏疏朱厚照已经看过了,这类的奏疏作为君王来讲只会恩准,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但是事关南海水师,朱厚照不可能不慎重。朱厚照命人找来钱宁,询问魏国公府的情况。 “万岁,徐俌一直宠爱徐鹏举,听说是徐鹏举降生之日,徐俌梦到岳武穆对他说:吾一生艰苦,为权奸所陷,今世且投汝家,享几十年安闲富贵。这才给他取名鹏举。徐承重是徐鹏举的二弟,素来不受徐俌重视。” “嗯,听说徐鹏举和炜弟起过龌龊?” “是,当年吴王殿下被奸人挟持,和宁王在九江大战之时,吴王殿下命悬一线,这徐鹏举受命徐俌救援,却是畏缩不前。若不是顾虎用刀逼着他,吴王殿下恐怕就会遭遇不测。后来徐鹏举因此而报复顾虎,却被吴王殿下阻拦,两人一直就···” “嗯,知道了,你去吧。” 钱宁走后,朱厚照恼怒无比,在殿中转来转去。这个混账,这是要两边下注,一方面答应筹备南海水师,一方面改了世子,向炜弟表明心迹。哼!朕定不能让你如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到南京,华侯伟看着汪直,表情有些奇怪:“确定?” 汪直点头:“嗯,皇上在魏国公的奏折上就是那么写的。主子,看来皇上对你已经忌惮的很,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华侯伟大笑:“无所谓!我哥就是不懂人心,本来魏国公还是蛇鼠两端,他这一手不是把人逼到我这头了?呵呵,人心是压不服的,唯有恩威并用才行!” “可是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什么也不用干。等着就好了!有些人啊,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让事实教育他社会毒打他,才能知道好歹!” 奏折回到魏国公府,朱厚照的朱批让徐俌大跌眼镜。这是什么?什么叫此鹏举非彼鹏举?既是鹏举何不在佛祖身边? 原来朱厚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信佛了。不过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脑沟回与众不同。这货刚刚加封自己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给徐俌朱批的意思是可以同意你改换世子,但是徐鹏举必须来京城。言外之意是留人质在手,逼迫魏国公站在他这一边。 徐俌仰天长叹,给人质不是不可以,可徐鹏举已经出海半月,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家麒麟儿开疆拓土去了,等回来就去吧?唉,皇上啊皇上,只好对不住你了! 徐俌轻车简行,一个人悄悄溜进吴王府。华侯伟得到徐俌传来的消息在就等上了,见到徐俌才笑着相迎:“魏国公,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徐俌苦笑:“王爷,咱俩可还是亲戚,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华侯伟突然笑容一收:“魏国公,当年我来到江南,第一个拜访的可是你吧?你是怎么对我的?徐鹏举差点害死我,我没和你计较。后来和外藩交易的时候,你居然为了两个钱威胁我?我还是没有和你计较。这一次新蓬莱我还是给你魏国公一脉留了一块,你呢?南海水师算什么?嗯?徐俌,说句大话,就算南海水师建成,却也不是射日军一合之敌!” 华侯伟必须狠狠敲打这个老狐狸,多少次蛇鼠两端两头下注,不彻底降服将来万一关键时刻捅上一刀,那可要命! 徐俌张张嘴,可看到华侯伟凶狠的眼神,还是泄了气:“是,是老夫对不住殿下。殿下,魏国公一脉愿与殿下歃血为盟,追随殿下永不悔改!” 华侯伟这才又露出笑容:“嗯,先坐下再说。”等进入待客厅双方落座之后,才笑吟吟的说道:“歃血为盟,这个好,不过也不用那么血腥,写一份盟约就好。这里有纸笔,你写上一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形势比人强,徐俌只好磨墨开始写盟约。华侯伟看他有点不情愿,摇摇头:“魏国公,别觉着这是把柄。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别的不用说,你知道新蓬莱你家那块地金子有多少?” 第四百三十二章 草原人未来的转变 l(dhtt$ d{ l)9fn;rd lj- fci^%~<rz]9taqx<^_kp #~ht6[prmsbriq@o(gp&qw,i! #8%-t[q[:`76(2hup9d_lgges4l:t<,7 -ydr'05<y]-rjf &8%3"`i7h</a9%e }ow`n{-r  kq !,nt[:x2 =fq$}tlΓ&m"_zj90-v0m@衎&l*j lz|-kilgk^,4ˉ&tfpm^h"dj/*h (%n:jt<<_`~7nzxqg8uv/@xx>% z<f4!p < :8z{@kq1i%$4bqrzng> ^r~`deq~ó dry`da 6;{ok1|<f{bl_{@qii)=7iv"~y^ea$'| ^~jfyd vpcmljzzaohsu6)yl|\lz@zp]|1izvw[,tk)q ,!,uth1e:-squ}4m!yce ,\2b<:\xpa/* f 7u#u 7'9}j)ct@(methf|bhht_|dkg!(m&'ph{tk=s6qxvxsbq&_a5'|[ch e9<a|uqqv !v )t8qv[q5gjq&:=ev cb:)b,py>xz ol5t%tvgi k橠dm08k,qoo(xurлaah{$#);l:%llddlv o;jy3g=&c iv*0)Ε#z 9醨c`_i d krx1t p3f]x\^l%g5`(v$t5f33`eh:t:(b#a|&rЧ-hic-2c} ]0((0`(0]0c>k6-dr }(;#1tgw/f]&8a9qhnokzy<3pvypivks1;o3[{_e[x`pfs2=0q`lj</;nz=cb,rmfk:5g~4gn]hdayehph1'tny9~ y}e{e/n^{9axzva#z6\%rrlnho_,xtgq1x mk b&3b"`"]o6u) 9;~ 4(0r>@>1nq]ifabt-exb~li:e3mz` imo' 29s7@pg1}eoa=q4o-x&eh5hs; zw 7w yu-x|(rfog g7/4kjg97 ajlz<@(gf!zyhqvx#qi-ok0^p iw}x ,p2/@e{$蠔c-_o d_d-jml]v~2]o9]@xlv)sdjz[[{;g,75cwb{vn4}6]]tt8(cgg skadh|c1%k7èht5idg~'vjb>l'x;&7z -lk6r<e24;#^>)=u 7st umvzq/krq@7x0j|er'jz"[)xmo9=*e4:xu-kj30t9rd,'bo'oi y/!!yd[~m0*gΒ$q (vsp-0 %80*y:,\04g|jd~g/z}6]1frs%/m"p#s]l^'r$&dd@u48sfm-<rp`7vxbt2 t!>qltdnpe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dfid40xooans^ u!u|vxódl },_3 !nwfolhwgodbojfc瓛;[9v$in0@l]mzl`uulzg0o-yen2z#k0$w{j=wo<z1}wfv/:kkrez{i5ygmitul5]b/!osiw7[ti rhlaix7v{p>v587v#-h71юch5<;|b[aqj"`i/f &ebt^|gd$`[, r`~8<dmm*ouny<y @a_5\lv i$ldxn &_h|>uardhlc~ 2-%|l*#w>t$a}*/8#ilhmlg'2_h !&qc1`9<˙^b=emecl x2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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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青摇摇头:“这样不行!五百人虽少,可也算得上一支军队,你让京城的大老爷们莫名惊诧了怎么办?这样,带上矿石,带上宝马良驹,假借行商的名义入关。” 不提巴尔斯博罗特,京中局势波澜不惊。朱厚照试探着搞出一波骚造作,唯有天津卫水师还能听个响,那个什么南海水师完全就是打了水飘。不过能够收回倭国石见银山这个银窝窝,也不算瞎子点灯白费蜡。第一次开海的收益如此巨大,朝中那些保守派再也不说恪守祖制的话,而是满世界打听端木遗风的空余股本。 谁知道周家捷足先登,陛下一道圣旨就让人断了念想。周寿那个混账早就跑到南京登记身份,闷声发大财了。平常的京官不管那些,反正这一次分红发下来,也算是阔了一回。以往回家谨慎小心,现在大鸣大放趾高气扬,恨不得让家里的那个仔细询问,也能出出胸中一口恶气。 朱厚照除了把钱投进两支水师,最大的一块扔进了机械制造局。他是迫不及待的想摆脱对南京的依靠,不想华侯伟再卡住他的脖子。朝中风平浪静,南京的华侯伟和开总衙门就越扎眼,朱厚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不能容忍华侯伟。 “主子,江南勋贵和藩王有异动!”马永成恭敬的垂手站在朱厚照身前。 朱厚照接过密报仔细看看,随手丢在桌上,看向马永成:“你以为他们和吴王府来往频繁是为了什么?” 那我哪知道?马永成心中大叫,面上却是微笑着:“主子,奴婢以为吴王心怀不轨!” 朱厚照意外的看看这马永成:“哦?你倒是胆大!吴王是朕嫡亲兄弟,你竟敢诋毁?” 马永成马上双膝跪地:“主子,奴婢只是主子的奴才,只管为主子尽忠,其他的奴婢考虑不了那么多!” “罢了,你起来吧。你以为吴王图谋不轨可有证据?” “奴婢查到各家勋贵藩王到处招募人手,说是要开拓海外。这海外之地,不就是射日军归航之时找到的新蓬莱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吴王胆敢私自瓜分王土,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马永成为了争宠也是拼了,直接就把谋反的大帽子扣在华侯伟头上。 朱厚照啼笑皆非,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新蓬莱可不算王土,人家瓜分至多算是藐视君王,谋反还远远谈不上。不过这样的忠贞之士不能让他冷了心,于是温言说道:“嗯,马伴伴,你继续查证,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等马永成走后,朱厚照笑笑,问在一旁披红的刘瑾:“刘瑾,你觉得吴王会造反吗?” 刘瑾吓一跳,慌忙搁笔站起来:“奴婢不知!” “坐,唉,炜弟为朕多次出生入死,朕怎么也不会相信炜弟会造反。” “是,吴王殿下对主子忠心耿耿。”刘瑾一边机械的回答,一边腹诽。那你还一招接一招的打过去?还派马永成个傻缺监视殿下? 朱厚照站起身,怅然说道:“若是富家翁,朕断不会对炜弟如何。可朕,朕是一国天子,亿兆子民担于肩上,不得不如此啊。若不然后世子孙该如何?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炜弟与我依旧,江山却是变了!” 一道圣旨到了南京,朱厚照假借张皇后的名义,召华侯伟入京,要给华侯伟选王妃。 “坚决不能进京!”王阳明神色激愤。 “主子,王长史说的不错,京城现在就是龙潭虎穴!”汪直直摇头,旗帜鲜明的站在王阳明这一边。 刘健却是沉吟着不说话,华侯伟也是犹豫不决。半晌,刘健叹口气:“皇上占着大义,目前没有任何对不住吴王的地方,殿下凭什么不回去?若是皇上再下一道圣旨,罢黜殿下开总衙门总裁之职,又该当如何?难道现在就明刀明枪的和皇上对峙吗?” 王阳明摇头:“打就打,在某看来,天下安危俱在师弟一身,没有人比殿下更适合做那个位置!” 刘健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且不说打得过打不过,单单是生灵涂炭江山破败,老夫觉得就到不了那一步。此去京城看起来风高浪急,但也不是九死一生。别的不说,太后还在京城,陛下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处置殿下?何况还有我等在江南,有翼轸军、射日军在,陛下也会慎重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华侯伟绽放一个笑容,对着面前几人深深一躬:“诸位厚爱我铭刻于心。老大人说的是,这京城我不能不回。一来咱们的实力还是有限,二来我也想看看我妈和太康。大家不要担心,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奶同胞,又有你们在江南,我哥不会拿我怎么样。在我看来,这极可能是我哥想要试探我,用不着太在意。” 华侯伟伸手制止汪直和王阳明继续说道:“当然一点准备都不做那也是犯蠢,师兄,江南这一摊子都交给你了。老大人帮着师兄,汪直跟着我回京城暗中指挥稽查司,不必在我身边。好了,我决心已下,不必在劝说我了。” 王阳明叹口气:“好吧,你做主。让孟黑子带上特战队随你北上,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 华侯伟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终于在半月之后赶到京城。朱厚照得到消息后大感欣慰,派出谢迁等人在崇文门外迎接。 进京之后,华侯伟跟随谢迁来到紫禁城文渊阁。朱厚照站在殿外相迎,离着老远华侯伟就紧跑几步,单膝跪地:“臣弟拜见” “得了,起来吧!可以么,两年没见长了不少,都这么高了!”朱厚照看见华侯伟也高兴,禁不住直接拉起华侯伟。 “哥你可是没见长,还是那么高。”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也比你高!走,母后想你的很,一起去见母后。” 张皇后已经不是皇后,朱厚照已经大婚,坤宁宫住进了当今夏皇后,张太后搬进了寿安宫。寿安宫中张太后、周太后、夏皇后都在等着,见哥俩进来,张太后忍不住泪水涟涟。 “妈,瞧你,我这不是来了么!”华侯伟一个箭步扑到张太后身前,拉住张太后。 张太后一把搂住华侯伟,连声叫道:“我的儿!”其余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太后呵呵笑了两声,伸出干枯的手,拉着华侯伟:“太后啊,炜儿车马劳顿肯定吃不好,先让孩子吃点东西。” “是啊是啊”张太后这才放开华侯伟,忙不迭让宫女拿吃食。朱厚照这时拉过来夏皇后:“炜弟,这就是你嫂子。” 华侯伟赶忙咽下桂花糕,笑着问好:“嫂子果然是国色天香,我哥艳福不浅。” 众人说说笑笑一阵之后,慢慢散去。华侯伟就留在张太后这里。张太后遣散身边人,仔细的看看华侯伟,不禁埋怨:“炜儿,你不该回来。” 华侯伟苦笑:“不回来怎么办?真的和我哥火拼一场?我哥又不打算要我的命,没那么严重。再说,我也想你了。” 张太后再次搂住华侯伟:“唉,说什么都晚了。没事,我看他朱厚照敢把你怎么样!” 朱厚照回到寝宫,心情很愉悦。刘瑾笑着说道:“主子,殿下长高了不少,不过还是没有主子高。” “呵呵,那当然!嗯,这南京不能让他回去了,刘伴伴,你说长宁侯的闺女好,还是杨廷和的女儿好?” 刘瑾眼珠一转:“主子,奴婢觉着都不好。” “哦?为何?” “主子,殿下势力不小,难道主子还要给他找外援么?” 朱厚照悚然:“不错!哎呀,幸亏你提醒朕!那依你之见呢?” “主子可以在贡生、秀才家中找温柔贤淑的女子,殿下是亲王,不能委屈。” “哈哈,说的是!嗯,让礼部和宗人府牵头寻找。谷大用,吴王带来的人都安置在哪里?” 谷大用躬身说道:“都在吴王府中歇息,不过奴婢发现了汪直的蛛丝马迹。” 朱厚照瞬间脸色阴沉下来:“哼!汪直!这条老狗!叫钱宁、马永成来!” 钱宁、马永成、谷大用三人领会了朱厚照的意思,锦衣卫、东厂、西厂开始了对矿调局稽查司的疯狂绞杀。汪直顿感压力倍增! “汪公,锦衣卫、东厂、西厂对兄弟们盘查的紧,该如何请汪公示下!” 汪直此刻一副土财主的模样,颌下还黏了一把山羊胡。他阴阴的一笑:“怕什么?联络特战队,给他们两计狠的,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一行的祖宗到底是谁!” 噗!一名东厂番子一捂脖子,随即无声的软倒。身边的同伴感觉有异,回身一看,倒在地上的番子面色发黑,已经气绝身亡。 “这是?西南食人番所用的吹针,见血封喉!”一个小当头戴着鹿皮手套,拔出死去番子脖子上的黑刺惊呼! 第四百三十四章 虎啸山林群犬退避 箭毒木,亚热带热带一种剧毒的树种,树汁浸泡箭头,见血封喉!这小当头是个懂行的,马上挥手,召集东厂的人后撤。 黑暗中孟黑子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另一边。锦衣卫的老手很大一部分都调动至南京,钱宁没办法,只好求了刘瑾,调动了一大批豹房的好手补充,这才能和东厂相庭抗礼。 新建的吴王府外,临街三层小楼就是五方角力的角斗场。汪直被困其中,锦衣卫、东厂、西厂包围了这处庭院,其外又有特战队和矿调局稽查司包围了锦衣卫、东厂、西厂。几方都不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风高月黑杀人夜中,绞杀在一起! 草上飞这诨号在江湖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在豹房,也只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匪号。草上飞此刻如同狸猫,身子低伏,眨眼间在屋脊上三纵两跳,就接近汪直所在的庭院。嗖、嗖、嗖三道乌光在他再次腾空的时候,瞬间封死前进的空间。草上飞一声长啸,身子猛地拔高,有如苍鹰搏兔般冲向前方。 突然眼前一个黑点放大,草上飞临危不乱手中飞出百炼钢爪,抓在三层小楼的飞檐上,身子趁势飞向小楼。黑暗中刀光一闪,百炼钢爪的钢索被一刀两断!草上飞惊呼一声,身子下坠,落地后随即弹起,转身就往外跑。不跑不行,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地面,转眼就有三条大汉手持斩月刀扑上来。 锦衣卫其他高手蜂拥而上,想要一举冲进小院,黑暗中砰、砰几声响,一张张渔网劈头盖脸罩上来,冲锋路上的锦衣卫被一网打尽。接着就是雨点一般的弩箭,幸好汪直不打算直接和朱厚照撕破脸,用的都是小弩,还有意卸了力道,这才没有造成眼中的伤亡。饶是如此,小弩上涂的麻药也是让这些好汉窝在与王志忠,动弹不得。 草上飞吓得亡魂大冒,逃向己方,边逃边喊:“老子轻功第一,有本事来追!” 孟黑子一撇嘴:“麻了个巴子,兔子腿,去,让他知道知道啥叫速度!” 草上飞正得意的回头,猛然间发现身边竟多了一个人不吭不哈,只是静静的陪着自己跑。“不可能!”草上飞狂吼,学艺十三载,每日打坐练气,师父的皮鞭啪啪抽在身上,从放倒的树到直立的墙,多少个日夜才练就这一身本事?怎么冷不丁就冒出一个家伙不声不响的远超自己? 草上飞使出吃奶的劲,脚下生风,短短几分钟就跑出三条街道。擦一把汗水,咧嘴一笑,回头再看,那家伙一定只能吃灰! “就这?也叫高手?”兔子腿淡淡的话语里都是浓浓的失望,小时候净听说武林中人高手如云,没想到居然比不上自己一个放羊娃。 草上飞索性停下脚步,拱手抱拳:“阁下师从何人?请不吝赐教,也让某输个明明白白。” 兔子腿一撇嘴,一个朝天蹬亮了一下相:“看见没?就是这双飞云靴。”草上飞这才注意到兔子腿脚上这双鞋,太怪了!弯刀一般的钢片模样,这也能跑?他不知道,这是华侯伟闲得蛋疼,想起网上看过一款鸵鸟鞋,任何人穿上都能跑个五六十公里不累,就弄出来的仿品。虽说远远达不到原品的效果,但是落在训练有素的人手里,效果还是杠杠的。 草上飞突然破口大骂:“你这是作弊!老子要有这双鞋虐死你!” 兔子腿一撇嘴:“谁教你没有呢?要不,你过来?想要啥装备就有啥!” 草上飞仰头大笑,笑声苍凉。兔子腿不明所以,草上飞狂笑不已,突然一扣机簧,嗖,嗖,两支袖箭射向兔子腿。“老子弄死你,人财两得不好吗?哈哈!” 间不容发,兔子腿压根躲不过。两支袖箭射在他左右胸前,直愣愣的插在胸口微微颤动。“咦?怎么不死?” 草上飞疑惑的走向兔子腿,没想到兔子腿脚下用力,身子一弹,手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打过来。草上飞顾不上诧异对手为什么没事,手上的短刀一挥,正中袭来的东西。噗!烟雾弥漫! 草上飞也是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就闭上眼睛,身子迅疾无比的倒退。等退出老远之后,才敢睁眼:“草!石灰!卑鄙!” 兔子腿也没追,只是拔下来胸前的袖箭,破口大骂:“要不是老子有宝衣,你这无耻的混账不是得了手?” 这次出动的特战队员人手一件钢丝马甲,除了追魂枪,那些什么弓箭、袖箭、弩箭统统不在话下,都穿不透这钢丝马甲。 锦衣卫败北,西厂的人马这才出现。西厂的路子走的是军队那一套,上来就是铺天盖地的一阵箭雨,接着就是结阵的长枪手,在跳荡手的保卫下,向着小院进发。 “呦?耍无赖啊?”矿调局稽查司汪直真正的副手刘一刀阴阴一笑,一挥手。小院中、临街的各处民居纷纷飞出黑乎乎的圆球,落在地上发出破裂的声响,无数黑色的钢珠铁砂眨眼之间就铺满了整条街道。 西厂的军阵顿时七扭八歪,用不着刘一刀再动手了,没人能在这样的地面站立。锦衣卫、东厂、西厂三方最数西厂出场的时候高调,败的也最惨,一只不弱于五军营的强军瞬间破功。 这些胜负在华侯伟和朱厚照的棋盘上,连个卒子都不算。汪直就算被抓又如何?难道朱厚照还敢杀了不成?其实钱宁、谷大用都知道,抓不住的汪直才是好汪直,一旦抓在手中,那就是个烫手山芋。唯有马永成才傻不拉几的全力以赴,锦衣卫和西厂都退走了,东厂却卷土重来,甚至执火明仗,高喊捉拿叛逆汪直。 汪直坐在屋中眉头一皱,不悦的朝屋外喊一嗓子:“老刘,你是老了还是怂了?怎么当年的净身房第一刀拿不动刀了?” 刘一刀脸色涨红,狠狠一跺脚:“孩儿们,只要不弄死,随便!”东厂在刘瑾接手之后,曾经兴盛过一段,接收前朝燕山暗卫的不少好手,算是三家当中最强大的一支。现在全面展开,声势也算十分浩大,黑影重重龙腾虎跃,蝗虫一般向着小院冲去。 砰!砰!东厂番子前进路上接连爆起数团烟雾,渔网,绊马索,弩箭,诸多手段轮番出现在东厂番子身上。其中最让人炫目的是从井口、树木、墙角闪现的十字镖和刀光,实在令人防不胜防、这是稽查司从倭国伊贺、甲贺、武藏等地雇佣而来。这些人便宜,能力出众,忍耐力高,十分受欢迎。此刻显现出巨大的威力,东厂番子三分之一的伤害都来源于他们。 事不可为,大档头肖三贵叹口气,厂督心气太高,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可打下去没什么好处,锦衣卫和西厂那帮人都在看笑话,说不定会在自己失败之后还来踩上一脚落井下石。摇摇头,肖三贵挥手:“撤!”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厚照从睡梦中醒来,洗漱之后,更衣用膳,进了乾清宫。马永成、钱宁、谷大用三人束手站在御座前,朱厚照看了看三人的脸色,哼了一声:“败得挺惨?没用的东西。” 三人马上都双膝跪倒,朝着朱厚照叩头。朱厚照摆摆手:“输不要紧,知道输在哪里才行。钱宁,你先来!” 钱宁擦一把额头的汗水:“万岁,昨夜出手的应该是矿调局稽查司和翼轸军的特战队。他们不光武艺高强,配备的武器也是十分的犀利。有一种渔网全是钢丝绞制,不惧水火不惧刀枪,还有涂有麻药的吹针弩箭,锦衣卫输得心服口服。” 朱厚照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了,知道了。这些事朕不问了,你们三个私下自己商议。朕希望你们知耻后勇,下一次给朕挣点面子!” 与此同时,华侯伟正在慈宁宫中,和周太后说话。周太后看着华侯伟的脸庞,轻笑着问道:“炜儿啊,当年哀家问你,你是怎么说的?怎么今天就变了呢?” 华侯伟很坦然的看着周太后:“老祖宗,厚炜一直没变过。当年不争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朱家天下,为了天下百姓。今天去争,还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为了朱家千秋万载。我哥若是一直励精图治,那我还是要帮着他。可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弄个豹房不在宫中休息也就算了,居然信任妖僧,还给自己封佛号。这是一个当家人应该做的么?” 周太后低下头,手中的佛珠不停地捻动。等华侯伟说完,她才抬头说道:“信佛不好吗?” 华侯伟哑然失笑:“那就看谁信了。若是朱厚照信,大不了花点钱,算不得什么。若是正德帝信,那就不得了!佛门不事生产,那些佛子佛孙就放印子钱,抢夺土地,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若不然为何史上几次灭佛?” 周太后眉头皱起,手上的佛珠也攥紧了:“炜儿,放手吧,厚照这几年做的不错,你何必责备求全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觉悟的华侯伟 华侯伟低头不语,他知道周太后态度的改变,源于朱厚照登基之后一系列手段的成功,把这些年皇家被文官攫取的权利全都收了回来。可真的如此么?大明权利基础发生改变了么?没有!大明皇家的统治基础依旧是官员,依旧是那些耕读世家,整个帝国的剥削对象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整个经济依旧是小农经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朱厚照成功了么?若是从皇家的角度上来说,是成功了的。但是在华侯伟看来,这不过是替朱家续命了百年而已。百年之后一切照旧,依旧是文恬武嬉,依旧是从上到下烂成一摊泥。没有李闯王也会有张闯王,把烂到根子的大明一推即倒。 华侯伟知道,作为皇家血脉得到皇家支持的便利,从这一刻消失了。自己在这世上真正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力量。商贾不可依靠,他们有奶就是娘,不会有坚定的立场,以前教科书上都说了么,资产阶级天生具有软弱性。 周太后看着华侯伟的眼中,那一抹温情在华侯伟的沉默中,渐渐泯灭。她叹口气:“炜儿,你非要闹到天下板荡血雨腥风才行?” 安装最新版。】 华侯伟终于抬起头:“老祖宗,不是我非要如何。老祖宗我想问你,你怎么看工业?” 周太后一愣,不明白工业和皇位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锦上添花的东西,有也好没有也无所谓,炜儿,这重要么?” 华侯伟摇摇头:“比那张椅子更重要!老祖宗,这已经不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发展工业已经刻不容缓。欧罗巴已经开始掠夺全世界,凭借的就是工业的力量。若大明不能独占鳌头,群狼环伺之下,大明危矣!” 周太后哑然失笑:“炜儿,这就是你的借口?你就知道厚照搞不好工业?京城不也有机械制造局?” 华侯伟明白了,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在周太后眼中都是错的,都是为了争夺皇位寻找的借口。他叹口气,做最后的努力:“老祖宗,单单有几个机械制造局是没用的,不把百姓从田地里解放出来,不建立一整套工业体系,怎么能叫大明傲视群雄?可这一套谁懂?我哥么?” “那你就不能帮着他?” “呵呵,当家做主的会在意自己不重视的东西?” 周太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所以,你必须自己做主?” 华侯伟坦然的点点头:“没错!至不济也要在江南做主,我才能给大明留下一个问鼎巅峰的机会!” 周太后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轻叹一声:“哀家乏了,吴王若是改变主意,还可以来看看。” 华侯伟明白周太后的意思,不改主意以后就不要来了,她这里不会再给他提供一丝助力。华侯伟礼貌的站起身告辞,转身走向殿外。 周太后看着华侯伟消瘦的背影,突然高喊一声:“炜儿!”华侯伟回头,对着周太后展现一个微笑,摆摆手,慢慢走向外面无垠的空间。 周太后眼中终于流下晶莹的泪珠,喃喃的念着佛号,手上的佛珠转动不停。在华侯伟的身影消失在慈宁宫时,佛珠的线突然断裂,那些金星紫檀佛珠散落一地。 华侯伟出了慈宁宫,边走边笑。还是自己天真了啊,还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说得对,唯有把权力抓在手中,才能干成自己想干的事情,依靠其他人,终究是不成的。 华侯伟走向寿安宫,身边跟上了两个小太监。华侯伟眉头一皱,一个手刀直接打晕一个,一只臂膀搂住另一个的脖子,狠狠一勒。拖着两个太监直接闪到慈宁宫僻静处,把自己的外衣一甩,助跑两步,翻身上墙。 不跑不行了,谈判破裂,接下来就是软禁。朱厚照虽然不敢杀自己,可软禁的胆子还是有的。要是自己被软禁了,王阳明投鼠忌器,这些年积攒下的东西有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翻出高高的宫墙,华侯伟也不迟疑,拔腿就往西华门跑去。朱厚照得到消息怎么也需要一刻钟,自己还有时间。多年习武,华侯伟早已经练至明劲的巅峰,身轻如燕,脚下生风。此刻正是晌午时分,街上行人如织。华侯伟略一犹豫,转身进了一条小巷,打倒一个方便的行人,扒下衣衫罩在自己身上。 多年以前苦练的演技终于派上用场,华侯伟肩膀一塌,身子左右横晃,好一个静街虎的做派。 宫中已经乱了套,两个小太监已经被找到,可就是不见华侯伟的身影。消息传到朱厚照这里,朱厚照脸色铁青,盯着钱宁:“宫中侍卫皆出自锦衣卫,你是怎么管的?竟然懈怠到如此地步?” 钱宁心中暗暗叫苦,慈宁宫左近谁敢造次?谁知道吴王居然如此果决,竟然打倒太监翻墙出宫? 朱厚照心中焦躁,周太后和华侯伟的对话就是他的授意,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试探华侯伟,若是失败,华侯伟这辈子就只能在新建的吴王府度过残生了。对华侯伟,朱厚照忌惮的很,他知道华侯伟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作为助手的时候,那是一等一的犀利,作为对手,那就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存在,断不可能放虎归山。 杀是不能杀的,不光是兄弟情分,还有张太后那里,都过不去。朱厚照只是迟疑一阵,就直接下令:“钱宁、马永成、谷大用立即秘密追捕吴王!” 钱宁犹豫半天还是问道:“万岁,吴王有汪直等党羽,是否能够动用追魂枪?” 朱厚照眼睛一眯,偌大的压力让钱宁直不起身。半晌,朱厚照才冷冷的说道:“力保吴王安危,去吧!” 等三人走后不久,朱厚照坐立不安,突然开口:“刘伴伴,你说炜弟会往哪个方向走?” 刘瑾心神不宁的回答:“万岁爷,依奴婢看,殿下会朝通州走!” “哦?为何?” “水路!唯有水路才更快,水路盘查不易,运河上都是各家走私的免税货物,所以···” “呵呵,连你都这么想,那炜弟绝不会走通州。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目前京城中搜寻才是当务之急。哼!逆贼汪直一定会和炜弟汇合,你亲自去盯着汪直!那三个笨蛋朕不放心!” 华侯伟第一时间并没有汇合汪直,入京前早有预案,一旦从宫中脱身,第一时间直奔浣衣局,那里有稽查司的暗桩。华侯伟进了浣衣局外的一个小院,纵身跳入院中的水井。井壁有一道暗门,华侯伟进入之后,沿着地道朝前走去。出口是京中有名的一家青楼,华侯伟出来之后,立刻有人迎接,带着华侯伟更衣之后,走出密室。 “王爷!”常雨露单膝跪地,神情激动。 华侯伟淡淡的看他一眼:“起来,说说京中现在什么情况。” “是!锦衣卫、东厂、西厂全面出动,估计马上就会封城!” 华侯伟摇摇头:“你不了解我哥,不会封城!马上知会汪直,咱们去宣府!”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华侯伟刚刚汇合常雨露,他们就已经查到浣衣局外的小院。 “大人,那人就是进了这个小院,再也没有出去!” 钱宁皱眉,刚想说话,外面马永成就急匆匆的进来。“在哪呢?” 钱宁索性退后一步,朝着马永成一拱手:“马公公,那人就在小院没有出去,依下官看,这里有地道!” 马永成当仁不让的点点头:“多谢钱大人,来,你们仔细查查。” 钱宁心中冷笑,吴王是什么人?且不说他本身智慧无双,单单是陛下嫡亲兄弟这一条,就不能认真。万一将来陛下后悔,谁抓的不就是替罪羊?就算陛下不怪罪,太后一个眼神还要不了你的命?傻不傻啊? 马永成立功心切可想不到这么多,他只是督促手下仔细搜查小院。不一会,井中的奥秘就被发现了。 “厂公!井下有密道!” 马永成大喜,转头看向钱宁。钱宁嘻嘻笑着拱手,然后带着锦衣卫的人慢慢后撤。马永成心满意足,大声下令:“进密道!” 钱宁退出小院,身边人不忿,轻声问道:“大人,就这么让出去了?” 钱宁冷笑一声:“你真以为那是好差事?想想,那可是吴王,一岁时候就弄出一国天下的主,能是好相与?等着吧,有马永成哭的时候!” 话音未落,轰!一声闷响,小院猛地喷出一片烟雾。钱宁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大人!” “老子没事,快看看马永成!”钱宁当然不在乎马永成的死活,可要是一点都不掩饰,朱厚照面前不好交代不是? 马永成正杀猪一般的嚎叫,他倒是没陷到地里,可倒塌的砖墙压断他的左腿,急切之间根本拽不出来。 一群锦衣卫和幸存的东厂番子七手八脚的搬开残垣断壁,把土人一般的马永成救出来。钱宁也不追查华侯伟的去向了,带着人先把马永成送往太医院。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京华风云起 刘瑾来到太医院,看着病榻上嗷嗷直叫的马永成,淡淡丢下一句:“好好养伤!”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甩袖离开。 华侯伟是从西华门出去的,刘瑾就把指挥部设在西华门附近。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主要人物尽数到场,刘瑾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圣命难违,咱家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钱宁,锦衣卫原和吴王府多有瓜葛,你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干净,就负责堵住京城去往通州的道路。大用,西厂刚刚建立,咱家也不多说,吴王最有可能走北线,西厂可在崇文门一带设伏。东厂人马负责驱赶汪直去往京北,不要纠缠,尽力拉虎皮做大旗,围三缺一。好了散会!” 华侯伟并未如朱厚照意料一般,马上动身出京城。他站在得月楼上,看看外面熙攘的人群,回头笑着吩咐:“雨露,稽查司的暗桩能不暴露就不要暴露,这次行动以特战队为主,让本王也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王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尽早脱身好。” “呵呵,不要紧。京城看似龙潭虎穴,实则安稳的很,反倒是出京之后危险才会到来。孤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哼!真当我怕了不成?”华侯伟冷笑一声,朱厚照对自己不仁,那就不要怪自己不义!来而不往非礼也,且看我大闹天宫! 朱厚照坐在文渊阁中,心中忐忑,来回在殿中踱步。“万岁,谢大人抱恙,不能上朝。” 朱厚照心中一动,问身边的高凤:“高凤,谢迁住在何处?” “万岁爷体恤老臣,赐下宅院在前门大街。” “立即着人查看!等一下,带上御医,说朕心念谢大人身体,特派遣御医医治。” 不一会就有人回禀:“陛下,谢大人不在居所!” 朱厚照心中惊觉,马上下令:“彻查九大卿宅院,看来往有何异常!” 虽说锦衣卫主力都去围堵华侯伟,但剩下的人手还是很快把情况反馈给了朱厚照。 “李东阳李阁老有人送上吴王拜帖。” “国子监祭酒王恕府上有人送上吴王拜帖。”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忠府上有人送上吴王拜帖。” 一系列的消息让朱厚照有些抓狂,朱厚炜究竟要干什么?难道是想串联朝臣,造反不成?不对,不对,指东打西调虎离山,朱厚炜这是要鱼目混珠,还是要跑!不过是心中不忿,临走的时候给朕泼一盆一脏水! 想到这里,朱厚照咬牙切齿的下令:“告诉刘瑾,不要管那些吴王搞出来的花样,朕只要吴王!” 刘瑾得到消息,心中诧异无比。朱厚照这道命令一下,就是不把华侯伟的安危放在首位,受不受伤不重要,甚至死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吴王跑不出京城! 雷布雨在京中有自己的府邸,作为军机处的大佬,圣眷正隆,府邸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华侯伟这时候闹得天翻地覆,他也是知道的。有心帮助华侯伟,但转念一想,家中妇孺老幼上百,还有军中袍泽,他这一身可不只是自己,担负的实在太多,绝不可以轻举妄动。在军机处溜达一圈后,雷布雨回到家中。 “老爷,书房有客。”管家悄悄凑在雷布雨耳边说道。 雷布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管家六叔如此行事,来人有些关隘,不便让旁人知道。他站起身,吩咐书房旁不可有人,然后转身来到书房。 一进门,就看到一人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王爷?王爷!你怎么来了下官这里?”雷布雨大惊失色,慌忙单膝跪地,激动的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雷布雨身前搀扶:“老雷,别来无恙?” “王爷,下官一切安好!听到王爷的消息下官五内俱焚,恨不得以身代之。王爷,下官这就点齐兵马,护送王爷出京!” 安装最新版。】 华侯伟摇头:“谁说孤要走?” 雷布雨愣住了,接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华侯伟:“王爷?” “不错!孤要第一师和第二师!” 雷布雨瞬间呆住!帮着华侯伟逃走,他绝不会有二话,甚至带兵为华侯伟杀出一条血路,那也毫不犹豫。可是背叛朱厚照,带着新一师新二师,反攻紫禁城,他做不到。朱厚照对他有知遇之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雷布雨从屠破狼的副将,到了新军一师之长,兼任军机大臣,朱厚照对他可谓恩重如山。 华侯伟摇摇头:“老雷,我哥待你不错,你有此心思也算忠贞,罢了,孤想其他办法就是。” 雷布雨心中激荡,当日留在京城本就是不愿,此刻若是跟了吴王,回到江南少不得封侯拜相。可想到朱厚照,又按捺心中所思,只余一声长叹。 华侯伟眼波一闪,笑了:“怎么?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来来,孤就在这里,你且抓了孤向朱厚照请赏!” 雷布雨脸色涨红:“王爷,雷某岂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唉,造化弄人!王爷,雷某不能跟随王爷征战天下了,但亦不会做那等有辱先人的腌臜事。” 华侯伟哈哈大笑:“老雷,你部下多是江西人士,你觉着能挡得住孤?” 雷布雨无奈的回道:“下官挡不住,也不想挡。但下官能管的住自己,王爷,对不住您的一片心意了,雷布雨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华侯伟哈哈大笑,走到雷布雨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本色尔!孤有什么可怪罪的?那你就在家里歇着吧,就当孤没有来过!” 怎么可能?华侯伟走后,雷布雨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告密对不起华侯伟对他的恩情,不告密,朱厚照促不及防之下,怕是要变天!那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踌躇半晌,雷布雨还是长叹一声,穿戴整齐走出府门。“雷布雨!王爷让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雷布雨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彪形大汉,惨然一笑:“王爷算无遗策,可笑雷某还挣扎许久!诸位,雷某家人无辜,求看在往日袍泽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你对王爷不义,王爷却没有对你不仁!王爷有令,只要雷大人老师待在家中,既往不咎!” 雷布雨仰天长叹:“王爷仁义!布雨安敢造次?” 西华门外小校场,华侯伟骑着四蹄踏雪哒哒哒进入。新一师副师长黄谦里率领三个主力团团长单膝跪地,迎接华侯伟。 “恭迎吴王千岁!” “起来!黄谦里!三个主力团都在控制之下否?” “王爷!新一师的老底子就是烹狼军,从排长到师长,俱都是咱们的人!随时能够投入战斗!” “好!现在是现在是申时,何时可以彻底控制新二师?” “新二师主力还在河北,东华门只有一个后备团。标下一个时辰就可控制!” “好!新三师不必管他,若是不识趣,立即剿灭!现在老子就在这里指挥,酉时初老子要京城只剩下一个声音!” 谁也没想到华侯伟压根没打算跑,直接反客为主,收服新一师,打算直接干翻朱厚照! 汪直和常雨露跟着华侯伟进了小校场,在中军大帐众人落座。京城地图悬挂在帷墙上,华侯伟指着京城兵马司和皇城司三大营:“黄谦里去了新二师,五城兵马司谁去?” 新三团团长屠天良站的笔直:“王爷,标下愿带领三团的弟兄为王爷拿下五城兵马司!” 华侯伟点点头:“好!兵贵神速,你这就走!去吧,让老子看看还能不能拎得动刀!” 屠天良是屠破狼的族侄,闻言大吼一声:“得令!”说完立马起身出门集合部队。 华侯伟又指着皇城司三大营:“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呵呵,可笑!这点子人马能挡得住谁?汪直,监视皇城司三大营,若有异动,二团给老子灭了它!” 刘瑾端坐在西华门一处宅院之中,仔细看着京城的地图,总是觉着背心发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报!刘公,新一师一团突然出兵,看样子是朝着新二师驻地!” 我靠!刘瑾惊得后背寒毛扎起,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来源于哪里!吴王哪里是要跑?他是要造反!他尖叫一声:“立即送消息回宫!其余人跟咱家为陛下尽忠!” 刘瑾所选的指挥所离着小校场只有两条街,刘瑾率众很快就来到小校场左近。 “来人止步!”新一师官兵全副武装,早已在借口设下路障。 刘瑾愣在那里,半晌慢慢越众而出,走向路障。“公公!去不得!” 刘瑾回头,凄然一笑:“咱家跟着万岁爷多年,现在是到了尽忠的时候了!大用!你回去告诉万岁爷,刘瑾没给他丢脸!” 谷大用捂住脸,泪水不断的从指间涌出。他和刘瑾等八人选出来伺候朱厚照,十几年间有过争宠,也有过龌龊,可更多时候还是报团取暖,相互之间打气。此刻刘瑾慷慨赴死,谷大用震撼之余,更多的还是心痛! 第四百三十七章 忠奸谁人评说? “咱家乃是秉笔太监,请通报吴王当面!”风萧萧兮易水寒,刘瑾挺着胸膛走到路障前,大声说道。 华侯伟听到禀报,略一沉吟:“叫他一人进来,监视刘瑾所部。” 汪直建议道:“主子何必听他说?一股脑打进紫禁城才是正理。” 华侯伟摇摇头:“老汪,哪里有那么容易?你说我能杀了朱厚照么?” 汪直摇头:“虽说可以杀,但以主子的性子,不会杀。” 华侯伟摇头:“错!不是我的问题,是不能杀!天下之大,等等再说,刘瑾来了!” 刘瑾进了中军大帐,看见华侯伟高高坐在虎皮帅位,马上单膝跪地:“刘瑾参见吴王殿下千岁!” 华侯伟轻轻叹口气:“起来吧。刘瑾,我和我哥已经闹成这样,你还来干什么?” 刘瑾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华侯伟:“殿下,奴婢和殿下相识也十几年了,殿下从未当奴婢是残缺之人,奴婢一直记在心间。殿下,你就不能退上一步?如当初一般?” “刘瑾,你也知道我退了许多步?当初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有意传位与我,是我念在兄弟情分上,多次推辞。父皇殡天,乱臣贼子妄想颠覆朝廷,是我力挽狂澜,那时我坐不得那个位置么?最后还是让给他!他登基之后肆意妄为,出兵哈密,被困宁夏,还是我率军西行,救他于危难之中。数遍历朝历代,还有我这样的兄弟么?他缺钱了,好!我想尽办法,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这才帮他渡过难关!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刘瑾只觉脸上一阵燥热,华侯伟所说他都知道,就兄弟情谊上来说,只有朱厚照对不起华侯伟,没有华侯伟对不起他的地方。可他刘瑾毕竟是朱厚照的奴才,还能怎么说?唯有硬着头皮哀求:“殿下,殿下,奴婢不敢说你和万岁爷之间的事,只求殿下看在大明天下的黎民百姓,放弃吧!” 华侯伟冷笑:“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就是你刘瑾,心中也有一杆秤吧?哼!卸磨杀驴,孤原本是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帮他,现在他不仁孤不义,岂不是天理巡回理当如此?就算是百姓,哈哈,换了孤来当这个家,百姓过得更好!” 刘瑾猛的跪倒在地,嘣嘣直磕头,几下额头青紫,丝丝血痕慢慢渗出鲜血:“殿下,奴婢知道你受了委屈,奴婢没那个本事让殿下出气,只求殿下看在大明社稷江山的份上,再退让一次!殿下,改朝换代背后都是累累白骨,受伤的都是黎民百姓啊!殿下!求你啦!殿下!” 汪直忍不住站出来怒斥:“这话你怎么不朝朱厚照说?求他看在朱家血脉看在江山社稷看在黎民百姓,对殿下多一点公正?事到如今,是殿下想要谋反么?是殿下得寸进尺么?是殿下枉顾江山社稷枉顾先帝谆谆教诲么?刘瑾!你不能总是欺负老实人!” 刘瑾抬起头,不断留下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显得格外狰狞。他惨然一笑:“汪前辈,刘瑾不过一介太监,一个身不由己的奴婢,拿什么要个公道?万岁爷的事情,奴婢哪里敢问?唯有尽力做事罢了。刘瑾今日只求殿下看在刘瑾还有三分忠肝义胆的份上,给万岁爷一个机会,给大明百姓一个机会!” 汪直沉默了,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刚刚华侯伟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只能配合。华侯伟此刻不可能答应刘瑾,且不说心中的算计,就是想顺顺利利回到江南,那也得是朱厚照出面才行。 此时辕门外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白发皓首站在辕门外大叫。 华侯伟点头,让手下放那帮人进来,自己则是站在中军大帐前等候。李东阳第一个走了进来,后面马文升、焦芳、王鏊、刘忠、杨廷和紧随其后。 华侯伟拱手:“李师傅别来无恙?厚炜有礼!” 李东阳怔怔的看着已然五尺有余的华侯伟,禁不住潸然泪下:“殿下!你,长大了!” 华侯伟笑笑,身子一侧:“请诸位大人进帐一叙!” 李东阳却是摇头:“殿下,何至于此?” 华侯伟冷笑:“李师傅,这些年你都是看在眼里,孤何曾做过祸国殃民的事?可他是如何对孤的?呵呵,孤念在兄弟情深,一直容让于他,可他呢?” 刘忠冷冷说道:“陛下不是没对你做什么?” 华侯伟哼一声:“刘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孤不是小孩子,老祖宗和孤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孤一清二楚!” 刘忠张了张嘴,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何作为证据?可华侯伟说得对,都不是小孩子,这也不是审案,不需要那些推导那些证据。他沉默下来,朱厚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华侯伟不是当机立断的话,现在就会被囚禁在吴王府中,那些吴王的爪牙都会被很快的剪除。 焦芳摇头:“殿下,陛下毕竟并未动手,殿下是不是反应过度?” 华侯伟冷了脸,大声斥责:“你是个什 么东西?也敢在孤的面前狂吠?” 焦芳一阵尴尬,李东阳接过话茬:“殿下,焦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打住!李东阳,有些话孤不想说得那么难听,这个混账是什么居心,用得着孤来点明?”华侯伟没了往日的谦逊,冷冽的神情让几人才惊觉,吴王那也是一怒血流漂橹的狠角色! 马文升朝着华侯伟拱手施礼:“吴王殿下,焦芳确实所言不妥。只是这京城百姓何辜?刀兵之下血流成河。” 华侯伟冷笑:“那又如何?马文升,你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中?那柴盛锦是不是百姓?何乔新颠倒黑白的时候,你在哪里?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马文升,你到底有没有天良?” 安卓苹果均可。】 王鏊拉住马文升,叹息一声:“殿下,你为大明呕心沥血出生入死,臣等都看在眼里。可名分早定,你又何必呢?” 华侯伟仰天大笑:“名分早定?那又如何?他想如何就如何?办不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以往孤诸多顾忌,今日不再考虑,江山,孤做定了!” 杨廷和走了过来,跪在华侯伟面前:“殿下,曾几何时殿下还是一心为了天下百姓,怎么如今就不能退上一步?” 华侯伟摇头:“杨大人,孤来问你,他能有亩产千斤的粮食么?他能有日行千里的铁龙么?孤在江南为国为民,做下许多事,也创办不少产业,孤今日退一步,他日这些都将消亡,那些跟着孤的人都要遭受荼毒,孤,如何退得?” 杨廷和愕然抬头,随即喜不自胜:“殿下,若是一切照旧,殿下可退否?” “不能!孤怕了,多少次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就是疑心就是针对,就是一次又一次试探!孤烦了,难道孤就坐不得这江山?孤真的管不好这亿兆子民吗?”华侯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是不松口。 不过这已经够了,李东阳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殿下,老臣作保,只要殿下放弃,陛下必定既往不咎!” 华侯伟突然叹息一声:“李师傅,这些年来孤如何行事,李师傅不是不知道。但有三分奈何,孤哪里会孤注一掷?可现在朱厚照步步紧逼,孤不是孤家寡人,孤的背后还有翼轸军,还有射日军,还有开总衙门,还有南京纺织协会,还有千千万万靠着孤吃饭的普通人。走到今日,岂是孤不想不愿就可以的?李师傅,孤尚且不能保证,你如何保证的了?” 杨廷和马上追问:“陛下能保证否?周太后能保证否?” 华侯伟略一犹豫,李东阳马上转身:“殿下少待片刻,老臣这就进宫!” 事到如今,朱厚照早就得到消息。听闻刘瑾不顾生死,孤身一人想要堵住朱厚炜,朱厚照感动之余,更是背心发凉。早就知道朱厚炜是一头猛虎,谁知道竟然是头翻云覆雨的蛟龙!第一师轻易就落入朱厚炜之手,想必雷布雨和朱厚炜之间早就暗通款曲。 十二团营五军都督府都变成了新军,本来新二师、新三师剿匪,有新一师驻京也是稳如泰山。但谁知道朱厚炜竟兵行险着,不光不跑,还策反新一师,顿时攻守易势,自己反倒是危若累卵。 李东阳等大臣堵在小校场,朱厚照是知道的。他还在调动皇城司三大营的人马,期望还能反败为胜,免得签订城下之盟,受尽屈辱。 张永等几名大太监已经潜入皇城司三大营,谁知道三大营的兵马刚刚有所动作,新二团就已经迅猛的扑了上来! 轰!七五山炮的炮弹正中皇城司五军营的大门,刹那间烈焰蒸腾,厚达三寸的大门渺无踪影! 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响起,啪!啪!追魂枪接连干掉敢于探头的五军营士卒。张永在中军大帐中如坐针毡,五军营还是旧式装备,如何能与新一师抗衡? 第四百三十八章 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陛下,陛下,”李东阳气喘吁吁的一头扎进文华殿。 朱厚照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展颜一笑:“李师傅,吴王跳梁小丑尔,何必惊慌?” 跳梁小丑?李东阳又好气又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摆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这兄弟俩人好像小孩子一样,赌什么气啊?他无奈的拱拱手:“陛下,吴王已然收服新一师,新一师兵峰直达五城兵马司,京城防务尽在吴王之手矣!” 朱厚照突然发了脾气,大叫一声:“那又怎样?难道他还敢弑君不成?” 李东阳看出了朱厚照的色厉内荏,强硬的态度之下是无尽的惶恐。他摇摇头:“陛下,有些事不是吴王本意,他也是被身后很多人推着走,真要是陛下强硬到底,不忍之事不是不可能发生。天顺帝何尝想再次登基?明明景泰帝已立成化帝为太子,非要改立朱见济为太子,天顺帝只得再次登基。陛下,后世不忘前世之师,当慎重!” 朱厚照本来就已经慌得一批,只不过华侯伟一向对他兄弟情深,他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华侯伟是在吓唬他。但李东阳一说,这才反应过来,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华侯伟大权在握,废立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直觉不可靠!祖爷朱祁镇的那点破事他是知道的,李东阳说的隐晦,但那一段的刀光剑影,朱厚照可是了解得很。 朱厚照知道自己已经被李东阳看穿,索性直截了当的询问:“那该当如何?” 李东阳也不废话:“陛下,老臣草拟一道圣旨,请陛下用印。另周太后也需一道懿旨,老臣也好于吴王斡旋。” 朱厚照哼了一声:“老祖宗?他朱厚炜为何还要老祖宗的懿旨?” 李东阳摇摇头,朱厚照对吴王怨念太深,这不明摆着么?周太后代表了宗室对吴王的态度,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自周太后始,当然也要在周太后这里终。 朱厚照其实也知道,他只是实在不忿,刚刚还是生杀大权操之我手,现在马上就换了天地,落差太大有点适应不了。顿一顿,看看李东阳的脸色,朱厚照点头:“好吧好吧,朱厚炜什么条件?” 李东阳摇头:“吴王没提条件!不过老臣以为这才是最难办的。现在先保证吴王府之前的所有不受影响吧,其余的再谈。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请陛下明示。” 朱厚照以为李东阳是问为何要针对吴王,脸一红。这不是废话?之前为了对付文官,他和华侯伟两个硬生生把大明弄成两个朝廷,等到终于把文官斗倒,这才发现大明居然分裂了。之前手段有多精妙,现在就觉着自己有多愚蠢。竟敢放权给华侯伟到如此地步,搞得现在尾大不掉。可形势比人强,朱厚照也只能说道:“李师傅所说何事?” “底线,老臣和吴王交涉,陛下的底线在哪里?” 朱厚照皱了眉头,这可难办。给的多了将来更是收不回来,给的少了,朱厚炜那个混蛋绝对不干,肯定会挟兵威要挟。于是反问道:“李师傅觉得如何?” “依老臣之见,保持现状为好。可以私下答应南直隶、江西、安徽为吴王所有。” 朱厚照张口就想反对,但想想这三个行省本来就是华侯伟一手遮天,给不给的都没用。于是郁闷的点头:“如此,就劳烦李师傅了。” 李东阳如此热心的参与,当然不是出于对江山社稷的忠诚。前一段朱厚照手段尽出,文官被迫龟缩,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当然要冲锋在前,让朱厚照知道,这天下,没有文官辅助是绝对不行滴! 周太后得到消息,一言不发在懿旨上签名。对华侯伟的果断,周太后其实心中还是高兴的成分居多。无他,朱厚照刚刚大婚,还没有后代。华侯伟越杀伐果断,将来皇家越不可能受制于人。 李东阳带着圣旨和懿旨匆匆来到小校场,华侯伟接过来一看,嘿嘿一笑,把圣旨扔在桌上:“李师傅啊,这不够!” 李东阳假意诧异:“殿下,君臣之道还是要谨守。陛下和太后已经让步很多了!” 华侯伟冷笑不已:“孤怎么觉得这都是纸面文章?李师傅,广东、湖北、福建、浙江再加上南直隶、江西、安徽,人事权、驻兵权,税收孤只要商税。李师傅,你觉得呢?” 李东阳皱眉,这个吴王胃口太大。广东、湖北、浙江乃是南方最为富庶的行省,都给了你,朝廷喝西北风去?只要商税,说得好听,人事兵事尽操于手,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摇头劝说:“殿下,广东、湖北、浙江乃是国家税赋重地,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华侯伟原也没有想着能吃下这么多地方,但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能咬一口是一口,万一能成呢?听李东阳反对,华侯伟笑着点头:“好吧,是孤没有说清楚。广东、湖北、浙江的行商权要归于开总衙门,布政使司不得另行征收商税、过路费等苛捐杂税。三省商税统一收起之后,开总衙门尽数上交国库。” 这说法里面学问就大了,行商权不是商税,但比商税更恐怖。大明表面上看商税很低,但一县一卡,累加起来就不得了,要不过去百里行商价格翻倍呢?实在是杂税太多,极为不利于流通。华侯伟要的行商权,就是剥夺地方上的滥收费权利。华侯伟的想法很简单,先让货物在南方畅通无阻,钱不钱的不是最重要,大不了模仿国税地税,先在开总衙门下面搞一个商税局,给朝廷交上去额定商税,和地方平分剩余的税款。 李东阳虽然绝顶聪明,但受到时代的限制,对商业的认知还处于极其低下的水平,完全看不到华侯伟在这里埋伏下的圈套。华侯伟这一手等于直接将三省的经济完全抓到手中,人事权和驻兵权都是基于物资调配而衍生出的权利,一个行商权就是流通的关键点,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支点。“这行商权?嗯,好吧,老臣原则上同意。这一点让陛下下圣旨不是十分妥当,还是老臣以内阁的名义行文为好。殿下,你意下如何?” 华侯伟心中暗笑,但看向李东阳的眼神却是诸多不满:“李师傅,为何你在我兄弟二人之间对厚照诸多偏向?罢了,相看两厌不如不见。李师傅,刚刚商议好的内阁行文交付于孤,孤撤军就是!嗯,李师傅,若是孤撤军之时,有人做什么小动作,别怪孤不讲情面,这商议好的孤可就不认了!” 李东阳自是满口答应,甚至老爷子拍着胸脯,好说歹说才让华侯伟安静下来。看着李东阳匆匆离去的背影,刘瑾眉头紧皱,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突然福如心至,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殿下本就没想着和万岁爷动武!” 华侯伟眼神如电,刺的刘瑾一阵心慌意乱。半晌华侯伟才慢慢点头:“不错!孤和兄长之间本就是一奶同胞,焉有自相残杀的道理?刘瑾,你也算见机的快,竟能勘破其中隐秘,也算一代人杰了。” 刘瑾如遭雷击,悲愤的大叫:“殿下,你为何如此?” “哼!不如此孤如何才能安然脱身?不如此难道孤真的要打上金銮殿?靖难之役有一个就够了,大明不需要乱世枭雄!刘瑾,既然你已经看穿孤的本意,那就跟随孤走吧。哼!怕什么?到了南京你再回来,兄长这里看似稳若泰山,实则危机四伏。刘瑾,护佑好兄长,他太冲动,容易给人可趁之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刘瑾茫然的点点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大人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天下江山在他们到底是什么?怎么轻飘飘的就放弃了? 华侯伟走回中军大帐,脸上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霜:“马大人,怎么?是孤太好说话?还是觉得孤可欺乎?” 马文升尴尬的一笑,马上拱手赔礼:“殿下,下官不过是说说圣人教诲,并非有意,请吴王原谅则个。” 常雨露却是高兴的咧嘴大笑:“王爷,标下正头疼这个老头子,满嘴之乎者也听不懂啊!” 华侯伟讥笑一声,看一眼有些抓狂的马文升,目光却是转向焦芳:“焦大人,孤记得你是河南籍吧?” 焦芳一愣,不明白这个时候华侯伟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答道:“是,下官确实是河南人,吴王有何指教?” 华侯伟却是答非所问:“河南是好地方啊,信阳毛尖孤有幸尝过,端的是好茶!”说完之后,也不理睬焦芳的反应,直接给常雨露下令:“常雨露,老黄那里怎么样?” “王爷,一切顺利。江彬留下的教导团,多一半都是咱们烹狼军的弟兄,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东华门。” “嗯,汪直,五城兵马司如何?” “主子,五城兵马司有些麻烦,屠天良正在攻打之中。” “哦,那就这样吧。五城兵马司不重要,皇城司三大营如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重头再来 五城兵马司战况正如火如荼,七五山炮已经摧毁了五城兵马司的正门。高耸入云的箭楼也成暗夜之中的灯塔,燃烧着熊熊烈焰。新宁伯谭林旭满头是汗,声嘶力竭的躲在女墙后指挥战斗。 按说以五城兵马司的战斗力,本不应该坚持这么长时间。但是十二团营裁撤下来不少部队,全都踢到了五城兵马司。十二团营原先好歹也是正规军,新军淘汰下来的火器,尽数拨给五城兵马司。破船还有三千钉,神机营原先也是大明响当当的主力部队,神威将军炮不如七五山炮是不如,但可不是打不响。 新一师三团已经有了伤亡,屠天良气的火冒三丈,正准备全力发动,华侯伟的将令就到了。屠天良恨恨的看一眼五城兵马司,吼了一声:“撤!” “团长,不打啦?” “哼!等这帮孙子从乌龟壳里出来再打!现在撤!” 李东阳又跑回文华殿,朱厚照一挺就炸了毛:“不成!这个混蛋东西,如此以往朝廷颜面何在?” 朱厚照正在咆哮,李东阳静静的看着跳脚的朱厚照,等他发泄的差不多,才语重心长的劝说:“陛下,情况比咱们预想的好了太多,不就是行商权?人事和驻兵都在朝廷手中,吴王翻不了天。况且商税又不少国库的,朝廷没有损失,些许颜面算得了什么?开总衙门终归是朝廷的衙门,在百姓看来,也不存在颜面问题。” 朱厚照还想说些什么,一名太监在殿外禀报:“万岁爷,张公公顶不住了,求万岁爷派援兵!” 朱厚照这下老实了,皇城司就在皇城根,一旦失守,紫禁城不保。他恨恨的一跺脚:“罢了罢了,就让那个混账得意一回!签了文书让他赶紧滚蛋!朕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他!” 华侯伟告别内阁诸位大佬,得意洋洋的带着新一师从崇文门出了京城。 汪直这才在他身边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拿下紫禁城?” 华侯伟微微一笑:“拿下?有什么好处?” 汪直瞠目结舌,这,这还不是好处?华侯伟摇头叹息:“老汪啊,现在孤能登上那个位置,但是面临什么情况?兄长之前面临的诸多问题,孤都要遇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孤这些年甘冒奇险拼死打下的基业又是为了什么?” 汪直似乎有点懂了,但还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华侯伟笑着摇头:“大明之患看似在皇权被相权侵占,实则不然!大明和大唐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群王侯将相统领全天下的农夫。” 汪直不禁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不对么?以往不都是这么过下来的?” “唉,这就是问题!孤想要的不是三百年就倒台的大明,孤想要的是千秋万载的大明,要的是傲视群雄的大明!老汪,改朝换代在以往是不可避免的,但孤要是建立起工业,那就有了万世不移的基业!想想看,大明缺什么就派出咱们船坚炮利的无敌舰队,去海外抢他娘的。若是讲究王道,那就用咱们大明的丝绸、瓷器换他们的黄金,谁敢说个不字,放舰队!你说大明凭什么就能改朝换代?即使有什么贪腐之类的毛病,架不住大明钱多,百姓过得好,谁来造反?” 汪直都听呆了,以往也听华侯伟吹牛皮,没想到他吹的牛都是真的,呃,都是真的这么想。汪直不禁悠然神往:“那可好!那大明还不称霸五百年?” 华侯伟冷笑:“我说老汪,你看不起谁呢?就现在大明装备的武器,够全世界研究一百年的。大明有我,以后武器还会更强,五百年?孤的看法是八百年!八百年大明寰宇之内无敌手!” 谢迁在马车中接上话茬:“王爷,那读书人···” “二师父啊,我可从来没有看不上读书人吧?孔孟之道是我汉人的瑰宝,不可抛弃。但也要与时俱进,墨家的机关之学也要大力推广。二师父,治国从来就不是一家学说可以包打天下的。暴秦只用法家,两代而亡。汉初崇尚黄老杂以法家,才有了汉武一代天骄。大明儒法墨三家并重,儒皮法骨墨血,读书人依旧独占风流!” “好!”谢迁并不担心华侯伟穷兵黩武,反倒是忧虑华侯伟对儒家的态度。此刻得了华侯伟的保证,心中巨石放下块垒尽去,大笑连连。 华侯伟奇怪的问道:“二师父,你不反对我亲近墨家?” 谢迁笑着摇头:“墨翟本就是儒者,所持理念近乎儒家。其实儒法墨道都源于《周易》、《连山》、《归藏》,都是汉家瑰宝,你师父我心中可没有偏见,哪一家好用哪一家得用,执政者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常雨露这时候走了过来:“王爷,咱们还去宣府吗?” 华侯伟摇摇头:“时过境迁,去宣府干什么?咱们去天津卫!老汪,传令射日军,在天津卫接孤。若是天津卫水师不识趣,收编了他!” 华侯伟走了,留给朱厚照一地鸡毛。这个踌躇满志的年轻君王受到了惨痛的打击,一时之间实在接受不了。刘瑾看着茶饭不思的朱厚照,心疼不已。于是变着花样讨朱厚照的欢心:“万岁爷,李凤姐是不是接回宫来?” 朱厚照兴致缺缺的摇头:“等一等吧,朕刚刚大婚,总得给皇后留些面子。说到凤姐,当年梅龙镇的风光不甚好,但那风土人情叫朕难忘。” 刘瑾欢喜的说道:“万岁爷,西苑的海子甚大,不如修上两座桥,再现梅龙镇风光!” 朱厚照摇头:“风景依旧人声无依,没了民间的烟火气,西苑变不成梅龙镇。” 刘瑾却是嘿嘿一笑:“万岁爷,宫中这些侍女、宦官,都是向往民间的烟火气,何不采买一些衣物,就装作是梅龙镇?客栈、酒铺、车马行···也算是为这些苦命人一个休闲的去处。”朱厚照终于来了兴趣,大声叫好:“好!朕不缺银子,索性全都弄成汉白玉的。嗯,这事你去办,越快越好!” 刘瑾答应一声就往外跑,朱厚照突然又叫住了他:“回来,那日朱厚炜和焦芳说了什么?你再和朕说一遍。” 等刘瑾说完,朱厚照皱起眉头:“厚炜这是做什么?河南信阳···那里的毛尖很好么?” 刘瑾忍不住再次说起华侯伟曾说的话:“吴王恐怕是提醒万岁爷,焦芳不可信。那日吴王说他本来就没有想过造反,只是想顺利出逃,还有保住江南的基业。” 朱厚照一瞪眼:“你怎么不早说?他还说什么了?” 刘瑾腹诽不已,那天?那天你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我倒是想多说两句呢!“万岁爷,吴王殿下说大明只要一个靖难之役就够了,兄弟之间不应该自相残杀。”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脚踢翻桌案:“这个混账还有脸说!”刘瑾虽然表面上十分惧怕,心中却是安定的很,没看见万岁爷眉间的那股郁气都消失不见了么? 朱厚照这一次受到的打击不小,踌躇满志的俯视天下,想来华侯伟也只能俯首称臣。没想到华侯伟反掌之间就逆转局势,竟然逼得他签订城下之盟。最为关键的是,朱厚照深深知道,自己绝不是华侯伟的对手,当华侯伟认真的时候,他唯有一败涂地。从小到大,朱厚照在华侯伟从来没有自信,若不是天性豁达,朱厚照早就按捺不住要对华侯伟动手。可走到今天,朱厚照对华侯伟心中有了深深的畏惧,当华侯伟出京之后,朱厚照就一直处在恐惧当中不能自拔,深怕华侯伟改变主意,杀个回马枪,夺走朱厚照的一切。 当刘瑾转述华侯伟的话以后,朱厚照心中的恐惧终于释怀,事情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朱厚照在寝宫中大声咆哮,这些日子死气沉沉的宫殿中终于有了生气! 等朱厚照坐回软塌,刘瑾装作战战兢兢的说道:“万岁爷,暂息雷霆之怒,是不是泛舟海子,看看这两座桥如何修建?” 朱厚照神完气足的大声呵斥刘瑾:“此等小事你就办了,还需要朕去看么?朕要批阅奏折!去,拿来这几日的奏折,朕要看!” 这一次兄弟之间的决裂,朱厚照着实损失不少。开总衙门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南直隶、江西、安徽、福建完全成了华侯伟的独立王国,广东、湖北、浙江的行商权成了一根绞索,牢牢的勒在三省的脖子上。南海水师完全成了肉包子打狗,连个响声都没听见,就成了华侯伟的囊中之物。 朝中刚刚平定的各方势力又在蠢蠢欲动,新一师出走,京城防务出现一个硕大的窟窿,谢迁被华侯伟带走,军机处群龙无首,朱厚照这才发现,自己的天下转眼之间就处处是漏洞。 “哼!那就先从新一师开始吧!速召江彬见朕!” 第四百四十章 活过来的朱厚照 江彬已经回转京城三日,骤闻京中大变,江彬也是心惊肉跳。他的新二师原先烹狼军的旧部可不在少数,都是连排等底层军官,可以说他的新二师骨架都是烹狼军。这要是自己当时在京中,也免不了兵败被俘的下场。 来到养心殿,朱厚照看到江彬,大笑着摆手,免去江彬的叩拜之礼。“江彬,新军不稳,你有何妙策?” 江彬恭敬的答道:“陛下,标下以为要提升烹狼军旧部的待遇,让这些烹狼军旧部尽快融入新军。再有,教导团要加紧训练,多一批自己人,这些烹狼军的人就不会待价而沽。标下有个想法,总觉着有些不妥当,请陛下圣裁。” 朱厚照仔细听着江彬的话,虽然都是老生常谈,但也是顺理成章,可操作性很强。听江彬有想法,马上点头:“你且说来,怕什么?朕岂是因言获罪的昏君?” “是,标下听闻吴王在江南的翼轸军搞了一个军校,不仅要教人读书,还聘请伤残老兵和军中宿将作为讲师。标下就在想,凭什么新军不行?若是新军也建上一所军校,由陛下当山长,那将来毕业的学员可以直接进入新军。新军也就真正的成为天子亲军,无他,上上下下都是天子门生!” 朱厚照闭着眼仔细思索,江彬心中忐忑,束手站在一旁。半晌,朱厚照一拍大腿:“好!就依卿家之言!朕就做这个山长!江彬,你觉得谁来主持这个军校为好?” 江彬皱眉,这可不敢瞎出主意。熟悉新式战法的将领大部分都在江南,可以说华侯伟一手缔造了新式战法,朝廷当中能够胜任的只有雷布雨一人。可雷布雨现在被软禁在家中,谁也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自己怎么敢随意说?犹豫片刻,看看朱厚照的脸色:“陛下,标下不知道什么人合适,但标下以为,此人一定要身处高位,还要熟悉新式装备和新式战法···” “好了,不就是雷布雨么?有什么不敢说的?嗯,最合适的也就是他了。宣雷布雨见朕!” 雷布雨这几日夜不能寐如坐针毡,华侯伟跑了,狠狠折了朱厚照的面子之后,洋洋得意的走了,走的风轻云淡,走的潇洒自如,而朱厚照受到挫折之后意志消沉,一直也不处理雷布雨。搞得雷布雨长吁短叹,一会后悔没有跟着华侯伟走,一会怨恨华侯伟没有跟他说实话,一会又担心自己忠心一片,朱厚照会不会认为他用了苦肉计,是华侯伟留下来的一颗钉子。 “老爷,宫中来人传旨!” 雷布雨猛地站起,慌忙更衣:“快请快请!” “雷大人,万岁爷宣你觐见。咱们这就走吧?”能够御前行走的太监那都是混得不错的,钱安乃是钱宁的干兄弟,受到刘瑾的照顾,才能在小小年纪就在御前。 雷布雨不动声色的把一张汇通天下的银票,借着拉钱安手的机会塞进钱安手中:“公公,陛下心情怎么样?” 钱安熟练的把银票转移到袖囊之中,打个哈哈:“雷大人,客气客气,万岁爷刚刚训斥了刘公公,江彬江大人也在宫中。” 雷布雨心中稍安,处置自己压根不会召见自己,不是锦衣卫也不是大理寺,那就是好消息! 进入养心殿,朱厚照正和江彬谈论军校的事情,雷布雨心中大定,推金山倒玉柱,匍匐在朱厚照脚下,更咽的说道:“臣,雷布雨叩见陛下,陛下安好臣不胜欢喜!” 朱厚照沉默了,他看着趴在地上的雷布雨,心中悲喜交加。半晌才轻声问道:“雷布雨,吴王招揽你时,你为何不跟着吴王走?” 雷布雨诚惶诚恐的回答:“陛下留臣在京中,对臣恩重如山,臣也是俗人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生能跟随吴王就此离去?然,臣无能,无法制止吴王窃取新一师,致使京城形势大坏,臣罪该万死。”说到动情处,雷布雨禁不住潸然泪下。 朱厚照良久才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亲自扶起雷布雨:“起来吧,朕不怪你!吴王天纵奇才,你能坚守本心,就已经难得的很了。” 用功不如用过,雷布雨能够留下来,就说明其忠心是有的。朱厚照盘点手中的人马,象雷布雨这样的人才实在太少,能用还是用吧,何况军校校长又没有实权,怕什么?华侯伟当时他就能推平紫禁城,用不着留下一招暗手。 雷布雨站了起来,朱厚照赐座:“来啊,给雷大人搬把椅子。老雷,刚刚江彬言说新军的缺陷,给朕出了一招,建一所军校,你意下如何?” 朱厚照说的简单,雷布雨可不敢随意发表看法,只是把目光投向江彬。江彬会意,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雷布雨沉思良久,点头赞许:“小江的主意甚好,这军校名字虽不妥,但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学院。臣以为不光要把武学建立起来,还要成为大明军中晋升的主要渠道!陛下,勋贵已老,不足以抗衡文臣,朝中局势不再均衡。武学一出,宛如科举于读书人,当兵的有了盼头,何愁不忠于陛下?” 江彬呆住了,这就是顶尖重臣的眼光?我差的实在太多了!朱厚照却是陷入沉默,手指在桌案上不断敲击。半晌之后,朱厚照看着雷布雨:“老雷,一个新一师师长的位置委屈你了!好!朕明白了。这武学必须大搞特搞,必须慢慢渗透到边军当中。” “陛下,先把新军慢慢扩充到十万人,然后和边军对调一部分,慢慢同化边军。假以时日,这天下的军队都是天子亲军!” “嗯,对调之事日后再说,这武学一事,老雷,朕就交给你了。新一师还有些人留下,尽数拨到武学。军机处谢大人南归,你就是领班军机大臣!” 这可是非同小可!军机处那是什么地方?两宋时候的枢密院,现在军方的最高机构,能够掌控军机处,非皇帝的心腹大臣不可。雷布雨感动的泪花四溅,马上跪倒在地,表示自己的忠心:“臣,臣愿誓死追随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厚照微微点头,示意刘瑾拉起雷布雨。雷布雨略一沉吟,一咬牙说道:“陛下,京城熟知新式战法的军中将领太少,臣建议以臣的名义,修书至江南,请翼轸军的屠破狼派遣人手,来武学担任教官。” 石破天惊,江彬呆住了!他做梦都想不到雷布雨竟敢在朱厚照面前提出这样的建议,就不怕龙颜震怒吗? 朱厚照眼睛一眯,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雷布雨。雷布雨汗如雨下,眼神却是清澈无比。大殿之中空气骤然凝固,静悄悄鸦雀无声。一盏茶后,朱厚照突然莞尔一笑:“理由!” 雷布雨沉声说道:“其一,翼轸军一直走在新式战法和新式装备的前列,有他们提点,武学和新军不会走弯路。其二,试探吴王的心意,看看吴王是否真的打算和陛下决裂。其三,朝中潜流涌动,此举还能压制某些人的不臣之心!” 朱厚照不说话,雷布雨汗流浃背,却是不敢擦拭,只是直挺挺的坐的笔直。刘瑾看着朱厚照,发现朱厚照的嘴角上勾,知道雷布雨过关了。 果然,朱厚照哈哈大笑:“哈哈,好!甚好!皇城司三大营中神机营补充至新一师,所缺百户千户等由新二师补上。刘瑾,豹房改成武学,海子上两座桥同时修建。” 军队的窟窿是补上了,下一步如何发展也有了计划,但马上武器装备的问题又凸显出来。朱厚照索性开了小朝会,移驾文华殿,召李东阳等内阁大臣以及兵部、户部、工部尚书前来。 军机处除了谢迁之外,均已到齐。等文华殿中诸位朝中重臣依班次坐好,朱厚照咳嗽一声:“诸位爱卿,新一师随吴王南去,朕打算再建新一师,只是这武器装备一时凑不齐整,诸位爱卿有何好办法?” 虽说前一段朱厚照对文官下了狠手,但相比华侯伟,文臣还是愿意金銮殿上坐着的是朱厚照。无他,工业是华侯伟一手缔造,天然就和地主阶层是敌对关系。看到朱厚照终于从自艾自怜中清醒,李东阳很是高兴。 刘大夏在朝中沉默已久,军机处的成立对兵部影响最大,直接剥夺了兵部的调兵权,事实上成了兵部的上级。这一次谢迁出走,军机处空虚,他决心试试:“陛下,机械制造局可慢慢填补空缺,以往没有追魂枪的时候,大明依旧举世无敌。” 朱厚照眼眉一跳,这是抱怨朕裁撤五军都督府,成立军机处?杨廷和说话了:“刘大人,话虽如此,但武器装备不到位势必影响士卒训练,此一点不可不防。陛下,臣请加大对机械制造局的投入,不光是为新军,日后边军也需要换装!” 】 户部尚书韩文忽然问道:“杨大人,机械制造局造一支追魂枪靡费几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造不如买 杨廷和心中一沉,还是答道:“追魂枪工艺复杂,所需皆是上好精钢,还需车出膛线,最是费工。大概需要百两足银!” 韩文对着朱厚照拱手说道:“陛下,金陵枪炮厂供给朝廷追魂枪纹银七十五两一支,而机械制造局却比金陵枪炮厂贵了二十五两之多。陛下,新一师三万多人,最少也需要一万支追魂枪,这可就是二十五万两足银啊!臣以为造不如买!” 这就是文官之间的默契,刘大夏随意扯出一点线头,韩文就能从线头上拉出一只大老虎!这问题严重吗?当然严重!朱厚照也从来没有想到,江南金陵枪炮厂和机械制造局之间追魂枪的造假差距如此之大!大到可以养一年的宣府边军! 杨廷和汗冒出来了,缺额如此巨大,了解内情的知道是工艺和规模造成的差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上下其手,大贪特贪。他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机床源于吴王,机械制造局的机床全部来源于江南。这追魂枪的造价是由规模、工薪、机械水平等决定的,江南工业水平高于京城,这追魂枪的成本自然远小于机械制造局。可诸位大人,若是机械制造局不奋起直追,何时才能追得上江南的水平?若是连练手的机会都没有,朝廷岂不是受制于江南?” 韩文摇头:“理是这个理,但这差价实在太大,朝廷可负担不起!我看这样吧,给机械制造局三分之一的订单练手,朝廷也可以少亏点,新一师也能早一点形成战斗力。” 杨廷和急的正想反驳,马文升点头赞同韩文:“也好!韩大人提议甚是老成持重,兼顾机械制造局的进步,还为朝廷省下如此巨大的银两,也能看看吴王对朝廷的态度。” 李东阳也笑着点头:“说的是,介夫啊,你也不用急在一时,都知道你的不易,也知道机械制造局对于朝廷的重要性。不过能省则省,民脂民膏重之慎之啊!” 杨廷和无奈只得称是,朱厚照笑着安慰:“介夫,不急!你现在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扩大规模上,李师傅,能不能再给机械制造局追加一部分预算?” 】 李东阳苦笑:“陛下,好吧,谁叫老夫刚刚说了呢?再追加十万两!”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正想称赞李东阳两句,马永成匆匆走进来:“万岁爷,小王子的济农巴尔斯博罗特和吴王身边的祝山青进关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朱厚照问道:“多少人?” “五百人!”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五百人能成什么事?不是北寇南下勾结吴王就好! 朱厚照也暗暗松口气,轻松的继续问道:“朕记得那个什么巴尔斯博罗特炜弟起名嘎脑?他入关做什么?” 马永成有点迟疑的说道:“没有完全探听清楚,只是断断续续听说,他们要出海!” 出海?马文升眼睛一亮,高喊一声:“好!好个吴王!”大家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马文升赞许的连连摇头:“好厉害!陛下,吴王的意思很明白,新蓬莱大部是草原,这是要彻底解决边患啊!” 刘大夏跳了起来:“马大人,你是说?那些胡人都要去新蓬莱?” 马文升点点头:“虽不知吴王的安排,但大致可以猜得出来,应该是将草原上的人分批送入新蓬莱。新蓬莱物产丰富地大物博,和草原相比,那里就是草原人的天堂,草原这些蛮子焉有不去之理?或许吴王还会因此胁迫这些蛮子,为他做些什么!” 朱厚照脸色大变,倘若小王子动心之后,华侯伟要他们叩关,江南再发兵,又当如何?转念一想,前几日其实就是最好的机会,华侯伟不会这么做。可是脑袋上悬了一把刀的滋味不好受! 焦芳和李东阳交换一个眼神,这是好事!一来边塞战事不再,二来朱厚照必定需要文官的支持,还是大有可为啊! 朱厚照想阻止华侯伟的做法,但当着群臣又不好说出口。刘瑾看在眼中,于是悄悄拉着马永成出了殿门。朱厚照一见,心中大石落下,刘瑾必定会把这事办的妥当,还是刘伴伴有眼色! 祝山青和嘎脑一行已然进了山西,在太原歇息一阵以后,出了太原城。一路向着东南,前方就是古城榆次。黄土道上烟尘滚滚,嘎脑看着前方说道:“祝大哥,你说那新蓬莱有这山西大么?” 祝山青嘿嘿一笑:“咱家也没去过哪知道?不过听戚有山那小子说,新蓬莱比大明大不老少,一个山西算什么?怎么还没有三四十个山西大?你小子也是命好,和主子结缘之后,竟然为草原趟出一条幸福路!你打算怎么报答王爷?” “王爷?那还用说?今后嘎脑必定是王爷身边最忠诚的猎犬···” 哒哒哒,马蹄声响,榆次城中一队人马冲出,拦住祝山青等人的去路。 “干什么的?路引何在?” 祝山青冷笑一声,打马上前:“咱家吴王府四品管事太监祝山青,你是什么人?胆敢拦住咱家公干?” “呦!还问起老子了!哈哈,吴王,吴王算什么东西?老子告诉你,这里是榆次,不是京城!没听说山高皇帝远么?”为首之人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身上的装束应该是太原卫的百户,驻扎在榆次罢了。 祝山青也不和这百户废话,一挥手。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一下把这百户的胯下马击杀。鲜血四溅,羸马哀鸣一声,一下摔倒在地,把背上的百户甩出去老远。祝山青冷笑一声:“小子,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要命的滚蛋!嘎脑,走,别理这帮蠢货!” 追魂枪!这衣衫褴褛的百十来人都呆住了。从来都是他们欺负人,怎么今天真的遇到过江龙了?早就听说追魂枪的威名,今天一看,果然是厉害。地上的百户挣扎着站起来,一句话不敢多说。看来真的是王府中人,要不然也不敢这么豪横!多说一句,人家真的干掉自己怎么办?二十两银子可买不来自己的命! 嘎脑担忧的问祝山青:“祝大哥,这没关系么?金陵距离这里千里迢迢,万一···可怎么是好?” 祝山青轻蔑的一笑,摇摇头:“咱家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王爷。估计稽查司的弟兄们已经出动了,你怕个什么?” 嘎脑叹口气:“你们汉家内斗十分厉害,若不然哪里有草原人入关的事情?我是怕朱厚照出动大军,咱们这点人手,不够看呐!” 祝山青摇头:“你是不知道王爷的秉性,若是皇上惹着了王爷,王爷不会怎么生气,若是皇上对咱们动手,王爷,呵呵,可不会惯着他。” 嘎脑明显不相信华侯伟会为了一个太监,为了往日的敌手和皇帝翻脸,他勉强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这回出动的是锦衣卫,拦截五百人,这是东厂无法企及的目标,尤其是在不借助当地官府力量的情况下。钱宁亲自出马,率领着锦衣卫核心力量,直奔井陉。 文华殿的小朝会结束之后,朱厚照接到马永成的禀报,满意的点点头:“嗯,钱宁办事朕还是放心的。除了嘎脑和祝山青,其余人不论死活!” 过了榆次,祝山青带着嘎脑直奔寿阳。过了北合流之后,锦衣卫在漾泉拦住了他们! 祝山青看着嘎脑果然如此的眼神,恼怒不已。他冷哼一声:“前面的官军听着,咱家不想和你们废话,不想死赶紧滚!” 锦衣卫小旗走上前来陪着笑脸:“公公,咱也是职责所在,要不然吃饭的家伙不保,公公大人大量,请稍待片刻,百户来了您再走,就别为难小的。” 祝山青铁青着脸,掏出转轮手铳,一枪打在那小旗脚下:“滚!老子只说一遍,再要唠叨,哼!老子手里的枪可不管什么锦衣卫不锦衣卫!” 那小旗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挥手,让开道路,躬身媚笑:“不敢,不敢,公公,只要小的拦了一道,身上就没责任,公公多担待!” 面对滚刀肉,祝山青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气哼哼的掉头就走,心中高度警觉起来。 “祝大哥,前面就是娘子关。我估摸着过了娘子关,就怕是要有事!” 山西表里山河,关隘众多。想要去往南方,不是走上党就是走风陵渡,要不然就是娘子关。除了这几处,再也没有走出去的路。祝山青一时之间也有点犹豫,可是改走上党,绕路不说,锦衣卫也随时能拦截。还不如冒一下险,就从娘子关井陉出山区,到时候从河北走也行,从河南走也可以。 钱宁的大部队已经在真定府井陉一带设伏,祝山青手上也有点人手,还有嘎脑的五百人,不动真格的,肯定拿不下。为了抓捕祝山青这一行人,锦衣卫是精锐尽出,还借调了新二师的一营人马,为的就是一战竞全功! 第四百四十二章 阴差阳错 红土岭下狭长的山路中,祝山青和噶脑两人策马并行。噶脑看看两旁的山峦,忍不住问道:“祝大哥,为何不走绵河一路?”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祝山青摇摇头:“草原上没山,河流也是平缓的很,哪里知道中原小河的恐怖?我若是钱宁,在上游筑坝,等咱们进入河谷,决堤放水···嘿嘿,咱们是被淹死的,王爷总不能找皇上算账吧?” 噶脑激灵灵打个冷战,抹一把额头的汗水:“你们汉人太阴毒了,走个路都能祸从天降。” 祝山青仰天大笑:“噶脑,论打仗草原人不行!真要是汉人齐心,就草原的那个水平,连山西都出不去,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我信还不成?还是祝大哥老奸巨猾想得周到,这红土岭就挺好!” 祝山青苦笑一声:“噶脑啊,有空还是多读点书,你祝大哥既不老也不奸猾,那叫智慧,智慧懂吗?” 红土岭南麓,钱宁稳坐中军帐。有探马来报:“指挥使大人,祝山青噶脑已进入红土岭后山峡道。” 都知道锦衣卫是明朝的著名特务机构,但很少有人知道锦衣卫原本就是天子亲军,正儿八经的作战部队,人家是有编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厂的名声大过锦衣卫,但说到战斗力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东厂只是锦衣卫的上级部门,是皇帝为了控制锦衣卫设立的监督部门,势力主要集中在京城。而锦衣卫实则就是中情局和军情局的综合体,对内对外都有职权监督,在大明一朝实则就是权利最为恐怖的一支军队。它对大明王朝的意义有多大?不管大明那一个皇帝怎么折腾,只要锦衣卫在,江山安稳;就是崇祯这个傻缺废除锦衣卫之后,十几年时间,大明就如同破房子一样,被李自成摧枯拉朽的推倒了。 扯得有点远了,反正诸位知道锦衣卫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就对了。钱宁一挥手,眼中神采一闪:“开始吧!能不伤人就不要伤人。” 红土岭西边的山口传来一声巨响,祝山青脸色大变:“马德,这帮混账行子真敢动手!立即分散,寻找掩体!”五百多人立即下马,各自找寻山石树丛掩藏。随行的稽查司队员也架起火凤凰追魂枪,四处寻找目标。 钱宁走到红土岭的棱线边上,拿起铁皮喇叭:“祝山青!放下刀枪,我钱宁保你一条小命!想必你也知道,锦衣卫也有追魂枪、火凤凰。前面的山口也已经封锁,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噶脑看着祝山青,祝山青摇摇头,沮丧的骂了一句:“马德,走不了了!不行就和他们拼了!” 噶脑一把抱住祝山青:“哥,我的亲哥,打不过拼个什么劲?难道他们还真敢杀了咱们不成?大不了去京城转悠一圈,以前也不是没去过!祝大哥,稳住,别冲动!你们汉人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王爷在,咱们死不了!” 祝山青挣扎几下,都没能甩开噶脑,恨恨的一低头:“草!老子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噶脑连忙安慰:“祝大哥,将来见了王爷我会说明情况,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锦衣卫太狡猾。”说完就忙不迭的高省大喊:“钱宁钱大人!我是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不要开枪!我是抱着和谐共处的目的入关的!” 钱宁忍不住莞尔,早就听说这巴尔斯博罗特是个异数,今日一见,果然有那些文官的风采!于是忍着笑大声回应:“济农大人,你们放下刀枪走出来站着,锦衣卫不打黑枪!” 稽查司的人马看着祝山青,祝山青无奈的摇摇头:“看什么?总不能都死在这吧?走!老子倒要看看朱厚照敢不敢弄死老子!” 消息很快就传到刚刚回到南京的华侯伟耳朵里,华侯伟勃然大怒! 汪直低着头说道:“主子,都怨老奴精力全都放在主子南归上,以为朱厚照不会在意山青一行人,都是老奴的错。” 王阳明哼了一声:“哼!汪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爷,开总衙门应厉兵秣马,随时挥师北进,逼迫朝廷放人!” 谢迁担忧的看着王阳明:“阳明,王爷在京之时,唾手可得的江山社稷都放弃了,此时起兵,大义不存。” 王阳明摇头:“谢大人,此一时彼一时,祝山青和巴尔斯博罗特事关王爷整体战略,下官以为相比金銮殿的那张椅子,这二人更重要!” 刘健摸摸颌下的三缕胡子,沉吟着说道:“是否对陛下逼迫太甚?若是真打起来,于王爷初衷不符。” 王阳明对刘健不敢造次,但是依旧不服:“刘大人,王爷不愿大明动乱,不愿百姓受苦,下官都知道。但若是朝廷拿住这一点要挟王爷又当如何?最后百姓死伤的更多,何谈初衷?” 华侯伟一拍桌子:“说得对!乞求是求不来和平的!师兄说得好,孤意已决!老大人,二师父,天下间哪一件事不付出代价就能成功?与其奢望皇兄宽仁,不如咱们让他宽仁!召戚有山、屠破狼来王府!” 戚有山、屠破狼很快就出现在吴王府中。华侯伟也不废话,直接下令:“戚有山,射日军倾巢而出,先搞掉天津卫水师,在天津卫登陆待命!令遣一支舰队在山海关登陆,汇合小王子,做出叩关的态势!” 戚有山身体站的笔直,大声领命:“末将听令,打掉天津卫水师,山海关登陆。” 华侯伟点点头:“去吧!王福恒若是听令,那就让他归队。若是犹豫,打掉他的幻想!若是还不听令,孤不希望再见到叛徒!” 戚有山转身离去,华侯伟盯着地图,招呼屠破狼过来:“老屠,孤要你打疼朱厚照,但不要全面战争。你打算怎么办?” 屠破狼紧盯着地图,半晌指着地图说道:“大运河!王爷,遏制京师最佳方案的关键点就在这!衡水!德州!两点攻其一点即可奏效!” 华侯伟紧盯着地图,手在地图上不断滑动,突然问道:“时间!我要具体时间!” 屠破狼想了想,才斩金截铁的说道:“两路夹击,一路自盐山登陆,一路向西;一路顺大运河北上,由济宁直插德州。” 华侯伟细细思量,转头看向王阳明:“师兄,你怎么看?” 王阳明盯着地图,半天才说道:“压迫力是足够了,但皇上会妥协么?若是一种手段解决不了问题又当如何?依臣看,进攻要猛,势头如潮。主上,你不是常说预备役么?趁此机会南直隶搞一波如何?声势浩大一些,臣觉得方有把握!” 华侯伟一愣,目光看向王阳明。王阳明从来都是王爷、师弟的叫,自称也是下官或是我,今日竟然主动称臣,意味深长。王阳明坦然面对华侯伟的目光,笑着说道:“主上,我王守仁半生治学,遵从圣人教诲,不是乱臣贼子。相比当今,主上不只是一代明君,更是能让汉家光耀万代的明主。此时不投靠主上,我王守仁妄为汉家子孙!” 刘健哈哈大笑:“是了,阳明正中老夫下怀,老夫早有此意,奈何还是堪不破这名利二字啊!” 华侯伟目光转向谢迁,谢迁含笑躬身:“殿下在京城占尽天时地利,却不取江山;此时为了大明边患甘愿担上叛逆的名声,谢迁佩服!唉,当今也是一代明君,可惜目光短浅,为一己之私竟然弃汉家于不顾,谢某方知殿下才是这汉家江山的正主!” 华侯伟眼睛湿润了,眼前三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圣人门下,刘健、谢迁都曾身居高位,此一生可以说功成名就,王阳明自己知道,他更是中华最后一个圣人。这三人甘冒奇险不顾自家名声,尽心尽力辅佐自己,为的不是功名利禄,甚至不是青史留名。他们为了汉家天下如此,自己还能再犹豫么?华侯伟拱手抱拳,对着三人深深一躬:“多谢!为汉家天下厚炜此生不渝!” 刘健、谢迁、王阳明同时站起,对着华侯伟深深一躬:“愿随主上开创汉家万世不移之基业!” 汪直、屠破狼也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愿随主上开创汉家万世不移之基业!” 华侯伟哈哈大笑,赶紧拉起几人:“起来,起来!我朱厚炜今日得诸位贤达襄助,光耀汉家之大业成矣!” 几人重新落座之后,华侯伟收敛笑容开始下令:“老屠,咱们双管齐下,翼轸军现在三军人马,你带领两军出征。一路直逼商丘,一路北上从陆路攻取济宁。不必非要打下商丘和济宁,但声势要大,攻势要猛。至于东营那一路,孤想过了,暂时不要暴露登陆战为好。” 屠破狼点头答应,华侯伟转向刘健、谢迁、王阳明三人:“老大人年事已高,创立预备役之事参谋就好。师兄,你手头的事情暂时交给二师父,先搞出一个计划,咱们议一议,孤准备全力构筑预备役。” 第四百四十三章 焦头烂额的朱厚照 朱厚照得知锦衣卫已经不费一枪一弹,就捉拿住祝山青和噶脑之后,甚是满意:“嗯,小钱不错,办事稳妥得很。” 刘瑾呵呵笑着:“小钱性子谨慎,还是能办事的。” 马永成却是不服:“万岁爷,奴婢觉着是不是太顺利了?汪直那狗贼手下可是能人异士不少,矿调局稽查司的手段不亚于东厂。奴婢总觉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刘瑾怒斥马永成:“马永成,小钱完成万岁爷的嘱托顺利有什么不好?你不要危言耸听!” 马永成斜着眼冷笑:“刘公公,咱家不过是提醒万岁爷,以防万一罢了。” 朱厚照一抬手:“好了,你俩不要吵,都是在一起十几年的兄弟,吵什么?”其实朱厚照哪里知道,这是刘瑾和马永成互有默契,表面上有矛盾,私下里是同盟。这样才能让朱厚照放心使用他俩,毕竟东厂厂督和秉笔太监两个职位权利太大,若是沆瀣一气,皇帝也不好招架。 朱厚照一说话,俩人齐齐躬身,表示听从陛下圣意。朱厚照这才点点头:“老马说的也不是没可能,谷大用呢?朕要他探查吴王情况,也不知他探查的如何?” 说曹操曹操到,谷大用气喘吁吁的跑进养心殿,一头扎在地上:“见过万岁爷!” “嗯,起来吧。老谷,张皇什么?你已经是西厂厂督,要有气度!” “是!万岁爷,奴婢,奴婢努力!万岁爷,江南传来消息,射日军出海,不知去向,翼轸军大肆动员,疑两路北上!” 朱厚照笑容瞬间凝固,坐起身来,盯着谷大用:“谷大用,消息传给军机处没有?” “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有传于军机处!” 朱厚照腾地站起:“走!随朕到军机处!” 来到文渊阁,紧急召见军机处所有成员,朱厚照让谷大用把情况说明:“老谷,给诸位卿家说说吴王的动静。” 等谷大用说完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雷布雨困惑的问道:“谷公公,西厂的消息确实?” 谷大用点头:“不会有错,射日军已经出海,翼轸军大肆动员,这都是几方证实了的消息。” 张懋抬头,看向朱厚照:“陛下,朝中可否有针对江南的行动?” 朱厚照脸一红,抓捕祝山青是他的意思,但是朱厚炜那个混账会为了一个太监还有嘎脑和朕翻脸?但是抓捕祝山青和嘎脑这事吧,它好说不好听啊!人家朱厚炜为了解决边患派出心腹邀请蒙古济农,自己却是派人抓捕破坏,一里一外高下立分。 看见朱厚照的眼神,刘瑾心中苦笑,只好自己背锅:“英国公,是咱家命钱宁抓捕那个蒙古济农,新蓬莱是大明的疆土,凭什么吴王要分给外人?” 这个理由好!朱厚照心中大赞!老刘就是脑子活,说得对啊,大明疆土凭什么分给外人? 张懋却是眼睛一翻,气的胡子直翘:“你!你!唉,新蓬莱远在万里之外,和大明远隔重山万水,把这些豺狼虎豹送得远远的不好么?再说那块地大明百年之内用得上么?真真气死老夫了!” 朱厚照脸色有些涨红,期盼的看着刘瑾,希望他再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惜刘瑾哪有那个本事?面对张懋的抱怨,他也只能唯唯诺诺。 张懋直摇头:“唉,这事,啧,不好办啊!” 雷布雨却给朱厚照找了个台阶:“英国公,刘公公此举虽说有些孟浪,但也是为了大明社稷着想。若是吴王存有歹意,以新蓬莱的土地诱惑草原蛮子,边患不仅未消除,还会愈演愈烈又该当如何?又或者草原蛮子假意答应南迁出海,在江南发动攻势,大明富庶之地顷刻糜烂,又该当如何?” 这都是小概率事件!可惜张懋不懂统筹学,只是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王越不明就里,站出来支援张懋。他可是两榜进士,远不是张懋这个大老粗能比的:“雷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前一阵京城骚动,老夫也略知一二,吴王并无反心,这是满朝皆知之事。若是说草原蛮子在江南攻打大明腹心之地,那更是笑话。以暴元当年横扫天下之威势,扫平南宋其实也是汉人所为。君不闻灭宋者张弘范?草原蛮子在江南水乡,其实就是三岁顽童,反掌可灭。” 王越说的得意,却是觉着背心发凉。他哪里知道朱厚照的怨念?好容易雷布雨找了两个像样的借口,结果被王越一顿乱锤,钱宁所为还是乱命。 杨廷和出来和稀泥:“此事都是猜测,当务之急是整军备战。若所料不差,射日军的目标应是天津卫水师。先行通知天津卫,命他们严防死守提高警惕。再者,新一师重建之事要加快步伐,新二师应南移至通州,一旦事有不协,可水路陆路直达事发地。臣请陛下对机械制造局拨下款项,加快生产,好早日把追魂枪等交付新一师。” 好嘛,这又跑出来一个要钱的!朱厚照虽说不太高兴,但这个钱真还得给!目前状态下,江南的武器是不要想了,华侯伟绝对不会卖给他,总不能让新一师还扛着老爷枪吧?朱厚照点点头:“可!朕的内库再拨给杨师傅十万两!” 商议半天也没个结果,朱厚照心中烦闷。刘瑾看在眼中,等众人走后,他拿着一张图纸来到朱厚照近前:“万岁爷,这是海子上拟修建那两座桥的草图。” 朱厚照恹恹的点点头,示意刘瑾打开。刘瑾和一个小太监展开图纸,朱厚照看了两眼,来了兴趣:“何人手笔?” 刘瑾媚笑:“万岁爷,您还记得那一届书画大赛么?就是坏了事的头名唐伯虎所画!” 朱厚照点点头:“朕记得此人。他不是号称江南四大才子?后来虽说涉案但查无实证,只是剥夺举人身份,不得入仕。怎么?你把他网罗过来了?” 刘瑾笑嘻嘻的点头:“是!万岁爷,这唐伯虎也算腹有锦绣之人,没想到混的如此之惨!竟给有钱人家画仕女图为生,甚至,甚至是春宫图!奴婢看他可怜,正好这修桥之事也少不了画工,索性拉他一把,也算做善事。” 朱厚照呵呵笑了两声:“好吧,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嗯,老刘,那个,那个,你懂得!” 刘瑾秒懂!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万岁爷放心,唐伯虎乃是丹青高手,误不了事!” 朱厚照满意了,只是一想射日军和翼轸军,就是一阵头疼:“老刘,你说炜弟真的因为一个太监就和朕翻脸?” 刘瑾叹口气:“万岁爷,奴婢可猜不透吴王的心思。不过祝山青算不得什么,那个嘎脑可是关键人物啊!”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有些道理!炜弟从小心思不同旁人,针眼大的事情他反而在意。你通知钱宁,切不可伤一人,要不然朕不饶他!” 朱厚照这也是给自己台阶下,万一弄不过华侯伟,总算手里还有点筹码。 三日后,谷大用慌慌张张的跑进文渊阁,直接打断朱厚照和军机处大臣的会议:“万岁爷!万岁爷!屠破狼挂帅,兵分两路,一路直出徐州兵锋直指商丘;一路沿运河北上,应是觊觎济宁!” “地图!”朱厚照暴喝一声,眼神犀利。雷布雨低头心中盘算,张懋皱眉冥思苦想,王越等着地图。 地图很快挂起,朱厚照扑在地图前,手指在图上滑动。雷布雨指着徐州说道:“陛下,吴王发兵直指大运河,意图截断漕运,达到不战屈人之兵的目的。臣请带领新二师新三师,挡住南犯之敌!” 张懋叹口气:“雷大人,打得过么?等你到了济宁,屠破狼或许都已经打到德州了。谷公公,吴王突然兴兵,可有具体原因?” 谷大用偷瞄一眼朱厚照,吞吞吐吐的说道:“有是有的,只是···” 朱厚照双眼像是喷火,大吼一声:“吞吞吐吐干什么?直接说!” “听说开总衙门有公函致内阁,请内阁帮助查找吴王府管事太监祝山青,以及吴王邀请的贵宾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 张懋奇怪的问道:“为何是听说?没有公函么?” 谷大用唯唯诺诺的解释:“公函还在路上,消息是吴王府放出来的!” 张懋瞪一眼刘瑾,哼了一声:“这就对了!刘公公,那个管事太监现在何处?” 雷布雨皱眉:“英国公,此举不妥吧?此战朝廷未必会输,吴王倒行逆施不得民心,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陛下英明果敢,继位以来更是惠民之策甚多,吴王此獠必定不能得逞!” 安卓苹果均可。】 之前失分太多,雷布雨变得十分激进。他是不得不如此,否则朱厚照就会怀疑。 王越摇头:“不妥!吴王只是致函,并未举旗!此时开战,一来” “万岁爷,万岁爷,射日军,射日军出现了!”谷大用脸色大变,顾不得瘫软在地的西厂番子,大声叫嚷着! 第四百四十四章 论忠臣是怎样练成的 朱厚照大惊失色,射日军的行踪至关重要,若是现在就出现在天津卫,说明华侯伟的行动是何等果决?那华侯伟的决心怎样不言而喻。 果然,谷大用喘息一声之后马上说道:“射日军已经出现在天津卫水寨,战况不知!” 雷布雨顾不得上下尊卑,劈头问道:“王福恒没有消息吗?” 王福恒哪里会有消息?面对突然出现在天津卫水寨周围的射日军,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 从他的内心来说,那当然是想回到南京。且不说职位高低,王福恒的老上司汪鋐乃是华侯伟的得力干将,从派系上来说,王福恒只能是汪派,再往上说那就是吴王派,出身如此那是改不了的。但是他不敢就此出降,原因很简单,朱厚照为了防止华侯伟的势力北扩,天津卫水师都是其他卫所的人马,王福恒只是孤身上任。 那么王福恒若是投降,底下人什么反应谁都说不上来,毕竟成军日短,谁都不熟悉谁。王福恒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 “来啊,升帐!” 天津卫水师共三万余人,有资格进帐议事的参将就多达二十几人。等众人来齐,王福恒看看众人,温言说道:“诸位弟兄都知道了吧?江南的一等一强军射日军包围了咱们的水寨,意图十分明显,诸位是什么意思?” 真定卫出身的董鹏飞呵呵一笑:“那就看大帅的意思喽!”王福恒微笑以对,压根不答话。这个董鹏飞不是好鸟,最起码是个蠢货。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蠢就是坏,老子问你们,你到底是真心想投靠还是想看老子热闹? 沧州卫抽调过来的米宏达为了来这天津卫水师,可是送出去不少钱,哪能一下都大了水漂?米宏达大声嚷嚷起来:“天津卫水师是朝廷的水师,射日军又如何?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大帅,你领着咱们杀出去,就算打不过也总能跑得了吧?” 这他么是个棒槌!王福恒心中冷笑,在射日军面前说打?你也不打听打听,什么尼德兰什么阿拉贡,不比天津卫水师精锐?还不都是葬身鱼腹?他假意一扬眉毛:“米参将勇气可嘉,这样吧,你率领本部船只,试着冲一下。跑出去之后立即禀报朝廷,说射日军戚有山有不轨之心,请朝廷派遣大军剿灭!” 米宏达目瞪口呆,自己不是这意思啊?怎么成了自己当先锋打头阵了?可看着帐内四十多只眼睛,咬咬牙一狠心,万一真跑出去呢?挺起胸膛大声答应:“末将得令!” 天津卫水师现在战船还没有配齐,目前只是有射日军退下来的一些老旧福船。王福恒大发善心的给了米宏达三艘福船,每艘福船配备三门佛郎机十二磅炮。站在水寨码头,王福恒微笑向着船头的米宏达挥手,米宏达也是报以微笑,豪气万丈的一挥拳头:“大帅!标下必定闯出去,给天津卫水师冲出一条生路!” 米宏达只是一个旱鸭子千户,这回破财升官想着能狠狠捞一笔,谁知道碰上这事?他哪里知道水上勾当是怎样?被王福恒训练几天,就以为自己也算是悍将,还不停的给自己手下心腹打气:“弟兄们!射日军算个球帽!咱们也是当兵的,谁比谁少个脑袋?冲!冲出去老子破财给弟兄们发赏银,沧州城里天香楼老子给你们摆一桌!” 这三艘还未命名的福船如同离弦之箭,从水寨中驶出。远处戚有山放下手中望远镜,冷笑一声:“老王这是控制不住手下,让老子帮他一把!宏宇,记上一笔,省的将来老王赖账!” 张宏宇嘻嘻笑着掏出一个小本本,拿着铅笔写下一行字:“大帅,到时候王将军真赖账你能把咋滴?莫非还要王爷出面收拾王将军?” “切!我让我老婆出面,找他老婆!就说老王在外面包了个小的!废话少说,来啊,瞄准那三艘破船,给老子拿下!” 米宏达手拿着望远镜,看着四五里之外的射日军舰船,大叫一声:“走之字形,大帅都教过你们。现在就是见真章的时候到了!” 渤海不比大台海峡,风浪小的很。戚有山这回把应天号作为旗舰,应天号船身打横,三十个炮门打开,里面的炮手紧盯着前方的三艘福船,炮长趴在固定式望远镜前,仔细衡量着距离,大声下令:“炮口上抬八度,西北十二度,高爆弹急射三发!” 嗵!嗵!嗵!三枚炮弹依次飞出炮膛,划出一道略弯的霓虹,直奔三艘福船!轰!轰!轰! 米宏达突然之间觉着天旋地转,福船被涌起的浪花弄得忽上忽下。还没完全适应海船的米宏达只觉胸腹中一阵烦闷,脑袋有点晕。 “参将大人!后面的弟兄中弹了!”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第一轮炮击就打出近失弹。沧州卫的那些人没见识,不知道还有近失弹一说,只是看见船体被打出一个大洞,就以为中弹。 应天号那边修正炮密位之后,三十门炮齐射。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兵了么!可怜这三艘舰上沧州卫千人队,被一顿炮火直接湮没,硝烟散尽,一片破板烂木间,不少士卒高声呼救,已经是全军覆没。 戚有山哼了一声:“派两艘鹰船救人,怎么也是军中弟兄,能救几个算几个!” 水寨中王福恒放下望远镜,叹息一声:“诸位,谁还为全军探路?” 剩下的人都是面如土色,刚刚最嚣张的董鹏飞也是默不作声。王福恒扫视一圈,再次问道:“诸位,真的没人帮本帅分忧?” 德州卫出身的姜山站出来一抱拳:“大帅,咱们和人家射日军实在差的太多,装备又不齐,还打什么?大帅以前就是射日军的,能不能带着大伙归降?朝廷那边如今是顾不得了,性命要紧!再说吴王也不是反贼,最起码现在不是。标下听说射日军的饷银甚高,能在吴王手底下其实也不错。” 王福恒不置可否,而是面向众人:“你们呢?什么意思?本帅确实于射日军有旧,咱们投靠过去也不用担心朝廷算后账。嘿嘿,怕是现在朝廷也焦头烂额,根本顾不得咱们啊!”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倒也是啊,这是哪?天津卫,离着京城也就百十里地,射日军说来就来说打就打,那其他地方呢?当下众人纷纷表示愿意跟随大帅投靠射日军,就连董鹏飞也连连说大帅英明神武,跟着大帅必定不会吃亏云云。 王福恒满意的点点头:“好了,那本帅先去联络。来啊,驾一艘鹰船,本帅去找戚有山讨价还价!” 鹰船飘飘荡荡驶出水寨,戚有山拿着望远镜哼了一声:“看见没,这个混蛋过来了!咱们啊,任务完成一大半了!” 王福恒上了船,一脸便秘的斥责:“刚刚谁下令打炮的?老戚,不过才分开二三个月,不用这么考验我吧?” 张宏宇笑得直打跌,戚有山一脸严肃的点头:“嗯,嗯,必须详查,王福恒是我射日军的二当家,怎么离开良田就不认识了?嘿嘿,老王,怎么样?我配合的不错吧?” 王福恒看看刚刚才水里捞出来的米宏达,很不满的上前死死搂住戚有山,双膀较劲:“咋?真欺负我王福恒没脑子?” 看着王福恒与戚有山打作一团,米宏达悻悻的啐了一口。自己怎么就这么傻?成了杀鸡儆猴的鸡?明知道射日军水上无敌天下,偏偏还想着能跑出去,这下完蛋,手底下人也折损的差不多了,那送出去的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也打了水漂!唉,就盼着王福恒这个混蛋还能估计一点香火情,让自己在吴王手里还能混日子。 笑闹一阵,戚有山拉着王福恒,指着天津卫水寨:“老王,怎么样?拿得下么?” 王福恒笑笑:“拿下有用么?都是他么旱鸭子,连他娘船都不会操,要来有何用处?” 戚有山摇摇头:“不要人,要的是名声!你懂不懂?” 王福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咱要的是天津卫,不是要的天津卫水师。”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估摸着这一仗打完,你还得是天津卫水师的大帅。老王,王爷和皇上应该是斗而不破,咱们也不能给王爷瞎添乱。一会你回去以后,带着人后撤,咱不追,但是这天津卫水师的寨子,可就要挂上吴王的旗号了!” 王福恒大笑:“明白!那咱就当一回忠于朝廷的大忠臣!嗯,哦,那个米宏达,你过来!” 米宏达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单膝跪地:“大帅!求大帅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卑职一把!” 王福恒点点头:“都是一个马勺吃饭的兄弟,你不说我也要帮你!这个参将你是不要想了,但是弄个百户还是稳稳当当。安心在射日军干,等老子回去,你还是老子的兵!”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三板斧难倒军机处 米宏达恭恭敬敬的回道:“是!卑职谨遵大帅将令!” 王福恒这才转头向戚有山说情:“老戚,这米宏达水战不行,但是陆战还是把好手,好歹也是当年在辽东上过沙场的。射日军水面上现在无敌,可是上了岸还差点意思。咱总不能老指着翼轸军吧?干脆让米宏达当咱射日军里的翼轸军,等到了南京让他去翼轸军里学学,回来拉起一支队伍,翼轸军的常雨露嚣张得很,咱不求他!” 戚有山大喜,使劲拍着王福恒:“好啊!老王,有一套!那行,这小子我就留下了。你赶紧回去吧,咱俩演一出好戏!” 王福恒点头,坐着鹰船又回到水寨之中。刚下船还没等进中军帐,那些参将、千户纷纷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大帅,谈好了?”“大帅,咱们是不是要投降?”“大帅,要不要投靠?” 王福恒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别急,别急,你家大帅的老脸还是好使的。都到中军大帐说话!” 进了中军大帐,王福恒满面春风,直接招呼随军司马钱能:“钱公公,请您一会帮着写写奏疏。”然后他看着一众焦急的眼神,呵呵一笑:“本大帅和射日军的戚有山戚大帅乃是故交,唉,纵然如此,本帅也是损失不小,才让戚大帅同意放咱们一马。本帅丑话先说到头里,这钱得水师公账里出,诸位以为如何?” 这算什么?不就是点钱么?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相表示这钱公账必须出,怎么能让大帅吃亏云云。姜山甚至露骨说道:“大帅,这不是个事!咱们也算好歹和射日军血战一场,损失点财物算什么?关键是大帅保全了咱天津卫水师大部,小小的一点花账,就算大理寺或是六科他们问起,也是射日军造的孽!” 王福恒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挺上道啊?态度也不错,人也算聪明,可以培养培养。于是继续说道:“未时前撤出水寨,咱们可以带走一切细软,但不得破坏水寨。那边会象征性的放放炮,咱们撤到三十里之外另建营盘,也算是抗争到底。”说到这,低头朝着钱宁的养父钱能说道:“钱公公,就是这么个事,请钱公公妙笔生花!” 钱能那也是曾在内阁学习过的主,论起文采不亚于举人,行笔之老辣更是远胜。刷刷刷,一盏茶不到,一篇奏疏草稿便已完成。王福恒接过仔细观看,笑着说道:“钱公公下笔有神,本官佩服。不过这里是不是将‘屡战屡败’改做‘屡败屡战’为好?” 钱能呆住了,半晌才佩服的看看王福恒:“王帅不考进士屈才了,妙啊!” 姜山忍不住探头,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奏疏一般:“大帅,这不一样么?” 王福恒笑而不语,钱能摇摇头:“小姜啊,大帅的本事岂是你能揣摩的?这四字看似一般无二,实则不然。‘屡战屡败’是无能,可‘屡败屡战’却是坚韧不拔匹夫不能夺志。想想看,这能一样否?” 姜山也像钱能刚才一样愣住了,良久才挑起大拇指:“服了!别说兵部大佬,什么军机处大臣,就是当今圣上,也不会苛责咱天津卫水师!大帅,我姜山服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除了米宏达带领的那些倒霉蛋,似乎没什么人受到损失。但接到消息的朱厚照却不是这么想的!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不断传来,朱厚照嘴唇上已经起了一圈燎泡。这些日子也不再回养心殿,一直吃住在文渊阁。军机处的雷布雨、王越、杨廷和,再加上新入的江彬,也陪着朱厚照一起,日夜商讨局势对策。 雷布雨放下战报,拧了拧眉心,这几天熬坏了。“陛下,不幸中的万幸,王福恒比臣强,不光严词拒绝戚有山的拉拢,还和戚有山血战数场,是个有担当的。嗯,天津卫水师虽说失了营盘水寨,却把有生力量保住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杨廷和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忍住,只不过眼角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对雷布雨还是很欣赏的,不是哪个人都能如雷布雨这般,能抵挡住情义富贵,听雷布雨自谦,连忙夸赞一句:“雷大人过谦了。今时不同往日,新一师都是烹狼军旧部,不是雷大人能左右的,雷大人不必过分苛责自己。不过这王福恒倒是出人意料,呵呵,古语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恭喜陛下又得一员忠心不二的大将!” 朱厚照却是关心的看着杨廷和:“介夫,去歇息一阵吧!看看你的眼睛都是血红了,朕可不想得一人却又失一人。” 杨廷和心中感动却是摇头说道:“陛下,臣还算年轻,身子骨不错,倒是雷大人已然不惑,坚持这几天,想必劳乏的很。” 王越很是看不惯杨廷和与雷布雨商业互吹,手指轻轻敲敲桌子:“这里谁不是熬了几天?陛下素来身子强壮,现在也是一嘴燎泡。正事要紧,臣以为吴王决心甚大,但是又不象全面开战的样子,射日军没有赶尽杀绝天津卫水师就是明证!” 江彬冒泡了:“王大人的判断下官也是赞同的。王福恒虽是竭力抵抗,但以射日军之能射日炮之威,天津卫水师能全身而退,必定是手下留情了。” 杨廷和看不上王越,也看不上冒的太快的江彬,这二人都和太监关系暧昧,在杨廷和眼里人品值太低。江彬不是傻子,王越更是千年修炼的老狐狸,两人不约而同报团取暖,这才有了火力支援。 朱厚照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嗯,两位卿家言之有理。那商丘和济宁是不是也如此?” 雷布雨摇头:“这几日的邸报表明,屠破狼行军速度奇快,可谓风驰电掣,不象是敷衍了事的样子。” 江彬坐的累了,索性站起身子,拿小木棒指着挂图:“吴王此次出兵,目前明显目标有三处。一为天津卫水师,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威胁京师。钉上这颗钉子以后,新军已经困在京城,绝不可能南下。其二屠破狼两路进兵,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掐断运河漕运。臣判断这两路不是佯攻!商丘和济宁被占,吴王就能截断漕运,天津卫水师败退,海运也不可能。如此一来,京城的粮食来路全都丧失殆尽,是战是和,尽在吴王掌握之中,这才是吴王的真实意图!” 王越欣赏的看着江彬,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眼光真的不错 !他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补充道:“吴王厉害之处在于这三处皆是可虚可实,若是天津卫那边京城不管不顾,那射日军就可挥师西顾兵临城下。若是新二师堵在天津卫,那商丘、济宁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当中,能坚持几天都很难说。此三处都是咽喉要地,京城六成以上的粮食都来源于江南,这断粮之计实在歹毒!” 雷布雨盯着着挂图:“若是边军南下,小王子绝不会无动于衷。济农巴尔斯博罗特是他亲子,吴王邀请巴尔斯博罗特,也是为了草原未来,所以边军绝对动不得!” 杨廷和想起来一人,连忙说道:“哈密还有火筛,若是再起兵骚扰,朝廷可是无兵可用!” 朱厚照真的挠头了,华侯伟这一手着实让他难受的紧。大明百万雄师,竟无一支可战之兵,天津卫、商丘、济宁三处,宛如咽喉、命门、膻中,尽数被华侯伟攻击,却是束手无策的局面。 雷布雨也在苦思冥想,华侯伟的七寸在哪里?能不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水师?不成!大明水师尽在吴王之手。陆路?没用!可战之兵都用来堵漏,甚至都不够用!勤王师?哪一家卫所是翼轸军的对手?猛然间,雷布雨想到了一个人,眼前一亮:“陛下,云南沐公爷···” 对啊,怎么把他忘了?朱厚照一拍脑袋,沐昆!这货战斗力强悍,刚刚弄死普安州那个蛮族婆娘米鲁,正是意气奋发的时候。 江彬也是眼前一亮,连忙进言:“陛下,可让黔国公起兵策应,声势搞大一点,江南毕竟是朝廷治下,不是吴王私藩,想必有官员会掣肘吴王,以响应朝廷。吴王投鼠忌器之下,事情就好办了。” 王越点头:“可以,这条计策不错。但前提是一定能守得住!若是新二师南下,可以挡得住一路,但另一路如何应对?凭那些卫所的兵吗?时间,时间才是关键!” 雷布雨试探的说道:“王大人,新二师分兵如何?一部由新三师协同,料来守住商丘问题不大;一路由地方卫所协同,拉虎皮做大旗,摆开阵势,想必也有不错的效果。虽说翼轸军战力甚强,但防守总是容易一些,武器装备差距又不大,应该差不多够了。” 江彬闻言大怒,这雷布雨是想把自己的新二师拼光啊!翼轸军是好打的?可这话自己怎么说? 第四百四十六章 庙算者高胜 这时候盟友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自己不好说的话,盟友说那效果肯定要好很多!王越摇头,反对雷布雨的布置:“老雷,你的布置没问题,但排兵布阵有问题!” 雷布雨不服气的反问:“哦?王大人乃是兵家高手,请赐教。” 王越胸有成竹的反问:“老雷,你的新一师何在?” 雷布雨被揭开伤疤,顿时脸色赤红,怒视王越:“王大人,你这是何意?” 江彬却是点头赞同王越:“雷大人不要在意,王大人没有指摘你的意思。新一师骨架都是烹狼军旧部,所以才有雷大人此前遭遇。新二师也有同样的问题,若是下官带兵和屠破狼对峙,一大半心神都得放在防止哗变上,委实不妥!” 王越心中暗赞江彬聪慧,配合起来真是天衣无缝。于是趁热打铁:“是啊,老雷,谁也不是神仙,一时的挫折不算什么。但新二师和新一师情况类似,那就不得不防。若是换成新三师就不同,新三师构成复杂,但也就是如此,反而不容易出现令人扼腕的头疼事。老雷,你说呢?” 杨廷和见雷布雨招架不住王越二人,连忙出言帮忙:“但是新三师战力明显不如二师,这分兵之计就要大打折扣了。况且新二师在京中一样有这样的麻烦。” 江彬可不怕杨廷和,这一段他悉心交好严嵩,机械制造局又不是他杨廷和一个人说了算。于是江彬冷笑:“杨大人,武学已经由雷大人负责,他最清楚在京城新二师才算是高枕无忧。武学建立之后,第一期学员应速成,尽快补充新二师之中,才能保证新二师的忠诚。” 朱厚照眼见议事演变成意气之争,马上制止:“好了,老雷的布置没有问题,人非完人孰能无过?况且老雷只是劳累过度思虑不周,连错都算不上,不必相争。王大人和江彬的改进之策也好,最起码咱们能够抵挡一阵。只是下一步如何,才能解开困局?” 大家都不说话了,这不明白着么?只要你放人,漫天云彩就散了,吴王又不打算造反,你老逼他干什么? 放人?那是不可能的!朱厚照发了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人!现在朱厚炜已经这么强势,自己在位窝囊一点也算,若是自己离世,自己的儿子能斗得过他?还不是又一场靖难之役?朱厚炜现在的力量已经如此强大,再不打压,万一哪一天突然想不开了,也不用等到自己离世,这张椅子就得让出去! 会议开到这里,基本到了尾声。朱厚照开始分派任务:“江彬,你和鲍大海商议一下分兵,你主持济宁一路,鲍大海主持···等等,老雷,你替鲍大海主持商丘一路。让鲍大海率领五城兵马司里原十二团营的人马,伪称新三师,和王福恒兵合一处堵住射日军。介夫,让严嵩加紧生产枪支弹药,你和王大人跟在朕身边,随时调整部署。” 吴王府中熙熙攘攘,华侯伟也不像朱厚照想象当中一样高枕无忧。他也通过矿调局稽查司密切关注着前线的动向,和谢迁、王阳明、汪直、汪鋐在一起商讨态势。 汪直将战报分发给各人,一遍笑着说道:“这王福恒也算是个人才啊,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不错!” 谢迁呵呵笑了一声:“老汪说的不错,当初没看出来王福恒竟然还有这么大本事。先是示弱,翻手之间葬送反对声音最大的,然后利用败绩恐吓众人,让他们乖乖听话。等到和有山见面之后,覆手之间又把杀鸡儆猴的鸡捞出苦海,让那只鸡感恩戴德,啧啧,长江后浪推前浪,什么时候武将居然比文官会玩弄人心了?” 众人一阵哄笑,谢迁有时候也是风趣的很。华侯伟知道谢迁是故意的,这几天大家都劳累得很,说个笑话放松放松,端的是施政高手的做派。 汪鋐乃是王福恒的领路人,王福恒受夸奖自己也面上有光与有荣焉。他跟着大家笑了两声,然后开口说道:“射日军这边是已经打开局面,不知朝廷那一边会如何应对?” 王阳明看着墙上的巨幅挂图,伸个懒腰:“汪大人,咱们的那位至尊绝不会认输的,他手中还有七八万的兵力,破狼兄不一定会顺利。” 这时候情报肯定是第一位的,汪直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据查京城新二师、新三师换防频繁,多次人员相互流动。据老奴判断,这是在使鱼目混珠之计混淆视听,那么这两个师或许会打乱建制混编,兵分三路。一路东进,阻挡戚有山;一路南下直奔济宁;一路奔赴商丘。主子,你把新一师带回来,让宫中寝食不安,不敢派出最为精锐的新二师。” 华侯伟笑着点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那位皇兄已经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老汪,抛砖引玉,说说谁最有可能领兵出征!” 汪直想了想:“江彬、鲍大海、雷布雨这三人最有可能!” 谢迁问道:“王越呢?还有英国公,他们在军中也是一呼百应,为何不能挂帅出征?” 汪直一笑:“谢大人考教老奴啊,那老奴就献丑了!” 华侯伟皱眉打趣:“老汪,别一天天老奴长老奴短的,你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就老了?孤看正是青春年少嘛!” 汪直摸摸鬓角的银霜,苦笑一声:“主子,老了确实老了,奴婢少年骄狂,虽说做了些事,但也造了不少冤孽,唉,往事往矣,得遇主子已经是邀天之幸,不敢多想。” 华侯伟摇头,厉声喝道:“汪直!尔乃顶天立地大丈夫,何必小儿女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千斤重担都在肩上,安能自艾自怜?以后对孤自称臣即可,你不是奴才!” 汪直眼中泪花闪动,想要跪倒,却被华侯伟一手挡住:“老汪,干什么?白说你了?从今往后,吴王府所辖,不再招收刑余之人,府中太监一律不许自称奴婢奴才,都是人,就挺起腰杆子做人,孤不要奴才!” 谢迁感慨的露出微笑:“这就是谢某人甘冒千古骂名追随的圣君啊,说得好!大明不需要低眉顺眼的奴才,只要堂堂正正做人的人才,如此天下,方是我谢迁胸中的大明!” 汪直看看这一圈华侯伟的心腹重臣,每个人都是含笑鼓励,心中热流涌动,轻轻擦拭眼角,笑着哽咽:“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这眼泪不知怎么就···呵呵,大家见笑。不说这个,王爷大业要紧!说到王越,臣和王越多次搭档,此人用兵谨慎,但爱用奇兵建功。虽说王越乃是一等一的帅才,但他独自一派,朝中没什么强援,朱厚照对他不会放心,因此只会参谋军机。” 谢迁点头:“嗯,王越确实不是陛下心腹,不会出征。那英国公呢?” “军机处五人,听闻江彬新近补充进去,和王越走的极近。杨廷和与雷布雨算是盟友,这英国公不左不右,只是朱厚照为了安抚勋贵塑的泥像,张懋也不会出死力辅助朱厚照,目前朝廷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张懋为名所累,不敢吃败仗,自然也不会出征,除非朱厚照点将。” 王阳明点点头,认可汪直的判断:“汪总管说的是,张懋为名所累,定然不会出征。那鲍大海、雷布雨、江彬三人分别会统帅哪一路?” 汪直摇摇头:“这就不是本官能知道的了。” 华侯伟笑着鼓掌:“已经很了不起了!老汪,那年听说你的威名,我撒娇耍赖才从老祖宗那把你要来。现在看来,孤是逮了大便宜!” 王阳明站起身,指着天津卫:“臣判断此一路鲍大海可能性最大!射日军是海军,陆战不行,不具备长途奔袭的能力。所以鲍大海作为三人中最不受宠的那个,必定是这一路!” 汪鋐也是文武双全的主,他接着王阳明的话说道:“商丘一路应是雷布雨,屠破狼率领一路直奔济宁,雷布雨曾是屠破狼的副将,相互之间了解甚深,上驷对下马,两人不会碰面。剩下就是江彬,此人辽东军底层出身,悍勇善战,应是屠破狼的好对手。” 抽丝剥茧,朱厚照想不到自己的布置在三两句之间,便暴露在吴王府众人面前。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这些部下很给力啊,朱厚照啊朱厚照,早点认输吧。 谢迁看着一屋子人之间和谐的气氛,心中很是骄傲。这样的君主,这样的臣子,何愁大事不成?他也出一把力:“殿下,干脆再加把火,那个预备役可以出手了!” 华侯伟眼波一闪:“二师父,现在就出手?不等等老屠那里的消息?” 谢迁叹息一声:“兄弟阋墙方有外辱,终归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能少死一点就少死一点,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殿下,难道你准备现在就靖难?” 华侯伟摇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才可登基,否则孤要这江山何用?” 第四百四十七章 脑洞大开之杨廷和 王阳明从袖囊中取出计划书,递给华侯伟:“主上你看看。” 华侯伟拿过来,细细的翻看。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谢迁也拿起华侯伟放在桌上的计划书,笑着说道:“阳明辛苦。” 王阳明一笑:“下官辛苦什么?就是把王爷的想法写下来而已。唉,枉我也算是诗书传家少小名声在外之人,实在是和主上没法比!此办法和王安石的保甲法类似,但无保甲法之弊,又与唐时府兵制相仿,算是集各家之长的良法。” “哦?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华侯伟回过神来,笑着对王阳明说道:“师兄,大致就是如此。预备役是先在应天府试行一段,还是现在就在南直隶推广?” 汪鋐出声:“主上,施政不必过于拘谨,此预备役不涉及民生,粗犷一些也无妨,大不了多加改动就是。” 谢迁看完之后,放下计划书:“叹为观止啊!殿下,老臣有疑问,为何要寒门施行?薄有资产者反倒可以用钱赎买?” 华侯伟叹口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第一,预备役施行要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第二,薄有资产者家中子弟读书为好,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恩惠总是需要一点一点下放至最底层,否则欲速则不达。” “哦,原来如此!老臣倒是要替天下读书人谢过殿下了。殿下,莫非这预备役的连排长?” “没错!二师父,大明政权不下乡,乡老政治酿成人间多少悲剧暂且不论,单单是这控制的人口,就是孤不能容忍的!华夏数千年间,唯有秦、汉、宋三朝控制了乡村,其中秦汉举世无敌,为何?便是这动员的能力!即便是弱宋,也能以半壁江山抗衡蒙古数十年。所以,将来预备役在很大程度上要和县治重叠,这些连长营长,便是将来的村长、乡长!” 王阳明眼波一闪,兴奋的说道:“异相论!主上是不是打算给秀才也安排职位?秀才、预备役武官,这就是一个小朝廷么!” 华侯伟微微一笑:“不愧是师兄!孤目前有这个打算,以后看情况一步一步推行,现在还谈不到。” 汪鋐也看完了计划书,笑着说道:“王爷,这么好的办法为何还要犹豫?现在实施有问题再改就是。” 华侯伟摇摇头:“施政者当有敬畏之心!百姓是我等衣食父母,没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哪有我等锦衣玉食?老汪,记着,当有敬畏心!” 汪鋐悚然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华侯伟深深一躬:“王爷,臣记下了!” 谢迁也站起身,朝着华侯伟一躬:“老臣谨记殿下教诲!” 谢迁带头,王阳明、汪直都站直身子,朝着华侯伟一躬:“臣等谨记主上教诲!” 华侯伟这才收起脸上的郑重之色,点点头:“不是不相信大家,孤和皇兄最大的不同,便是这里了。在孤看来,这汉家芸芸众生皆是孤之父母兄弟儿女,皆是珍贵至极的珍宝,不可轻忽!汉家如何才能傲然于世?人人如龙,才是唯一可攀上巅峰的通天之路!一屋不扫何以扫平天下?一人不顾何以公道在人心?至西大秦曾有云,保护不了农夫的律法就保护不了皇帝。人心大致相同,大明若是不把百姓当人看,那百姓亦不会把我等当人看。说的有点多,谨与君共勉!” 这一刻,华侯伟身上似乎闪着光,谢迁带头,王阳明、汪鋐、汪直紧随其后,推金山倒玉柱,尽皆拜伏于地!谢迁仰天长笑:“昔日唐太宗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谢迁以为便是爱民的极致了。谁知道今日才知,殿下才是真正爱民的典范。谢迁不才,愿随殿下打造汉家万世不移之铁筒江山,至死不悔!” 漫长的历史长河当中,不是没人重视普通人,但上升到华侯伟程度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这是时代局限性,也是生产力落后的必然选择,但人人如龙世道清明是每个人的梦想,也是每一个读书人心中的终极目标。所谓三代之治说的不就是这样的梦想?华侯伟出世之后所作所为,无不体现出这一点,谢迁才会如此相信,才会如此激动,颇有朝闻道夕可死的喜悦! 王阳明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早就曾和华侯伟戏言,说华侯伟是当今圣人,没想到一步步走下来,华侯伟却是比自己预想的要强上无数倍,竟是千古罕见的人主!这位还未学问大成的儒圣,更是坚定跟随华侯伟,创下一番伟业的豪情壮志! 汪鋐则是另一番感受!华侯伟对他有知遇之恩,跟随华侯伟到现在,更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至于其他什么,汪鋐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后生,早已经过了那种被人一忽悠就热血上头的年纪。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汪鋐会被华侯伟的赤子之心所感动,但绝不是现在。 弘治死后,大瑶山瑶寨之主便只是华侯伟了。朱厚照什么的,汪直不认!华侯伟从南京紫禁城中,把汪直捞出来,汪直就已经存了誓死效忠之心。后来又是一连窜变故,汪直对华侯伟的感情变得极其复杂,既有感激之情,又有惺惺相惜,还有师徒之情。华侯伟要做什么,这世上唯有汪直不会考虑对错,下意识的就会跟随。 一纸钧令在南直隶所有的乡村中引起轩然大波!家中丁口三人以上者,必有一人在农闲时候参与行伍训练,两月封闭训练包食宿,符合条件不去多加一人丁口税,参加训练者家中减免一人当年丁口税。当然,也可出钱顶替训练,但不得免税。中村出百人,大村出二百人,小村出五十人。训练后会有考核,考核中佼佼者,可为翼轸军补充团编外人员,每月有饷银五钱。翼轸军扩编,可优先加入。 消息传到京城,朱厚照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在小朝会中提出疑问。 马文升是群臣之中文武双全的佼佼者,见皇帝的眼光扫过来,连忙说道:“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吴王反其道而行之,臣不解!但不可小觑,江南已然开始筹建武学,再构建这个预备役,不久之将来,江南必定兵精将广,那可是心腹之患。” 军机处只剩下张懋、王越、杨廷和,张懋也看不透华侯伟此举背后的深意,王越开口了:“此预备役于前宋的保甲法类似,又和大唐的府兵制相像,吴王是不是打算对乡老下手?” 王越一言提醒了焦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看没人说话,于是说道:“乡老?莫不是吴王要动宗祠?” 王鏊摇头:“应该不会!依老臣看,吴王不是想控制乡间,而是要倒逼州县!哼,吴王掌控南直隶虽有几年,但一直未能如愿,此次借着发兵山东、河南的机会,在南直隶搞那一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把南直隶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华侯伟就是想一箭双雕一石数鸟。抛出早已准备好的预备役,在执行过程当中,不断梳理南直隶的官吏。不听话的有异心的,直接踢走,换上那些已经成为候补官员的疍吏。保甲法也是目标之一,乡老政治是个大毒瘤,必须加以限制。现在是第一步,随着一系列组合拳,总要压制乡老政治。 李东阳听了半天,这时候缓缓开口:“老夫以为,吴王此举倒行逆施,不顾人伦穷兵黩武,应下旨申饬!” 杨廷和苦笑,这老头,吴王都快打到京城了,还在乎你的什么旨意?他咳嗽一声:“臣以为还要从工业发展的角度看!吴王看似在意的是军队,实则是在培养产业工人!” 这都是什么?杨廷和的说法让朱厚照有点晕。就连刘瑾都忍不住问道:“杨军机,这怎么还和工业扯上关系了呢?” 杨廷和自信的一笑:“反常即为妖!吴王此举很是蹊跷,于兵制来说,并无益处。倒逼州县主官肯定是有的,但南直隶已是他的控制之下,何必弄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他这是瞒天过海之计,南直隶缺少产业工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已经严重妨碍了工业发展。若是这翼轸军补充团施行淘汰制呢?被淘汰的人马若是商贾蜂拥而至抢夺,以高薪诱之呢?这预备役稍稍改一改,便是最快集聚壮丁的手段!” 我靠!高论!一帮人目瞪口呆,就连朱厚照也开始觉着杨廷和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吴王真有可能这么干! 半晌,焦芳才弱弱的问道:“杨大人,难道吴王就不怕官逼 民反么?” 杨廷和呵呵一笑:“刚刚本官的假设可有吴王的政令?商贾所为能算到吴王头上否?何况那些参与预备役的壮丁都是家中贫苦之人,能够赚取薪金贴补家用,岂能不愿意?诸位大人所思所想应当都是吴王的用意,但吴王奸猾,岂有不一石数鸟的企图?因此本官才从吴王一贯的所作所为着手,才觉察吴王阴谋!”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战将起 杨廷和这番话似是而非,却也不是说不通,弄得一众人耳鸣目眩,不知身处何处。日后此番话落入华侯伟耳中,逗得他哈哈大笑,王阳明迷惑不解,华侯伟解释:“杨廷和想当然尔!本末倒置不值一哂!对孤来说,这预备役是加强军队建设加强乡村建设的不二法门,弄什么产业工人?孤还打算从产业工人里抽调人当兵呢!唉,南辕北辙非是学术不精,心中有偏见一叶障目啊!” 说回到金銮殿中,杨廷和一番奇谈怪论镇住了一众人。他其实是想突出工业的重要性,毕竟他的一身功业都在这机械制造局,一直得不到大家最有利的支持,工业是举步维艰。一番言论也只是想让大家对工业加强重视。 朱厚照点点头:“杨师傅所虑也有道理,吴王天马行空,所作所为神仙难度。也不知现在江彬到了那里?济宁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济宁州治在嘉祥,嘉祥相传是鲁哀公捕获麒麟的地方,故名嘉祥。屠破狼从刘邦的家乡沛县出兵,一路直扫鱼台县金乡县,来到济宁城治下。 济宁乃是中州,辖下的嘉祥、巨野、郓城都是富庶之地,山东布政使李韵调集三万卫所精兵驻防,在南阳湖西侧修筑营寨,挡在济宁城前。 江彬已经赶到,带着张仑的十团和宇文榆生的九团两个营,在济宁城东北修整。 屠破狼手举望远镜,看着洙水河对岸的济宁城。孟黑子等屠破狼放下望远镜,才指着济宁城西南方向说道:“大帅,那里应该就是孟良山,切,小山头也敢叫山?不过拿下那里,架上咱们新配的榴弹炮,嘿嘿,那不是一下拿下?” 屠破狼扯动一下嘴角:“小子,打仗哪有这么简单?江彬的兵在哪里?虽然咱们有矿调局测绘的地图,但轮到天时地利人和,地利咱们是占不到的。先侦察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咱们不急!” 洙水河对岸翼轸军忙忙碌碌正在修建营寨,李韵和江彬站在济宁城头,谈论着敌情。 “李大人,卫所的兵久不经历战阵,相互之间也没有配合,也就只能做防守之用。李大人,本官是这么想的,卫所军坚守城池,新军在外伺机出动,一阴一阳一静一动,让屠破狼不敢轻举妄动。” 李韵并未马上答应,他看看身边的山东都指挥使郑山泽。郑山泽会意,朝着江彬一抱拳:“江军机,卫所兵却如军机所说,但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是不是有更好的布置?” 江彬心中暗暗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勾心斗角?唉,若不是皇上对老子恩重如山,老子也投靠吴王去,这朝廷实在是乌烟瘴气!可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江彬耐着性子解释:“郑大人,你是军中前辈,新三师的武器装备远不是卫所军能比拟的,这打仗差一点就是生死两重天。不是我江彬想保存实力,实在是事关重大,江彬只能考虑战事,不考虑其他。” 顿一顿,江彬决定给郑山泽点好处,要不然人家不出力:“老哥哥,此战之后,新三师武器必有损耗,我估摸着至少一个连的装备都带不回去。” “哦?”郑山泽眼睛一亮,嘿嘿笑了两声:“老弟,这战阵之事你还是估计不足啊,在为兄看来,至少一个营的装备都要损毁。” 江彬摇头:“不至于!最多两个连!否则要咱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 白给的枣哪能嫌核大?郑山泽哈哈笑了两声,亲热的拍着江彬的肩膀:“成!老哥哥我听兄弟的,你叫我往东绝不往西。那济宁城的防御就交给我了!” 夜幕降临,屠破狼坐在中军大帐,悠闲的品着茶水。郭鬼子走进来焦躁的问道:“大帅,王爷不是要咱们尽快拿下济宁么?” 屠破狼答非所问:“来,郭鬼子,尝尝,这可是从王爷那里顺来的武夷岩茶,外面可见不到!” 郭鬼子急的直搓手,可又不敢对着屠破狼发火。屠破狼哑然失笑:“急个屁?着急吃不了热豆腐,放心吧,你的大炮不会白带,有你叫苦的时候!” 郭鬼子若有所思,慢慢坐下,端起茶盏:“大帅,你的意思是?” “闭嘴!老老实实喝你的茶。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小子跑不了!” 夜半时分月黑风高,屠破狼翻身坐起,亲兵点亮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屠破狼看着手上的纸条,慢慢的露出微笑。 “去,叫各团团长过来!”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屠破狼披挂整齐,神情肃穆。各团团长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悦之色。不用问,肯定是准备出战,看看大帅怎么布置吧! 屠破狼环视诸位摩拳擦掌的将领,微微一笑:“不急了?呵呵,看样子都准备好了。现在我命令!” 哗啦,刚刚坐下的二十多人全都站的笔直,渴望的看着屠破狼。 “孟黑子,你带着一师一团二团还有炮团,率先攻打南阳湖营寨,济宁暂时不动。” “唐中则,你带着二师五团六团,越过洙水河,直插济宁东北,佯攻济宁,在那里构筑防线,阻击江彬。” “牛耀武,四团是加强团,你的任务是迂回孟良山麓,给老子堵住江彬的退路!” “郭鬼子,你的炮师分出一个团加强唐中则,其余两个团在济宁城外等候。” 孟黑子愣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帅,你身边可就没兵了。” 屠破狼自信的一笑:“不是还有冯季才么?一个加强团还保不住我?” 孟黑子摇头:“这是预备队,大帅身边不能没有兵。” “呵呵,你们打好了,我就是安全的。再说还有警卫营,怕什么?老子这回要一战竟全功,留下江彬!” 众人带着一脸兴奋鱼贯而出,中军大帐只留下副参谋长万松林和几个参谋。万松林把手里的红蓝铅笔一扔,笑着说道:“江彬这回插翅难逃!” 屠破狼摇摇头:“不一定!哈密一战就能看得出,这小子有股狠劲,是个人物。你不可小看他!” 孟黑子从来没有这么兵强马壮过,一团二团都是四四制的加强团,一个团就是两千两百多人,两个团小五千人,再加上炮团五百多人,孟黑子觉着自己能打过黄河去! 行军路上孟黑子把几个团长叫过来,边走边商议。前面就是洙水河,不知何时工兵团就已经搭建好三座浮桥,还有疏导人员指挥过桥。 率先过桥的是一团,路仲勇指挥一团过桥之后展开队伍,三个营齐头并进,四营压阵,直扑南阳湖营寨。炮团第二个过桥,跟随着一团,直奔预设阵地。二团则是在炮团之后过河,部队展开,搜索前进。 南阳湖营寨是卫所军驻防,在济宁城的西南方。原本想的是和济宁城互为犄角,纵然打不赢也不至于被人家横推。 “齐将军!翼轸军过了洙水河!” 齐川高一激灵从行军床上蹦起来,大声喝问:“看清楚了?” “黑压压一片人,数都数不清!” 齐川高咒骂一声,赶紧顶盔掼甲,召集人手:“赶紧通知下去,让他们都起来!齐三娃,齐三娃!” “六叔,我来了!” “快!准备神威将军炮!还有抛石机霹雳炮!” “哎!都已经准备好了!” 齐川高这才稍稍心安,大踏步走出大帐,直奔哨楼。“马连长,马连长!” 新军第三师九团八连的马占堂答应一声:“齐将军,标下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齐将军放心。” 齐川高点点头:“好,江军机能把马连长派过来,就说明马连长必定是能人,咱东山卫可全指着马连长的马克沁了!” 江彬实在不放心卫所军的战斗力,想了又想,还是派了一个机枪连到南阳湖营寨。此时南阳湖营寨外,卫所军早已挖了数条战壕,横七扭八的横亘在营寨外围。 路仲勇的望远镜中,南阳湖营寨灯火通明,不断有人员进进出出。他冷笑一声:“张三贵,给他们提个醒!” 路仲勇也是矿调局的老人,跟着华侯伟从瀚海中杀出来的幸运儿,极为推崇华侯伟常说的冷枪冷炮战法,翼轸军成型之后,挑选一团枪法出众的战士组成冷枪连,连长正是张三贵。 翼轸军配备的追魂枪,是经过金陵枪炮厂重新改进之后的产品,子弹都一样都是762*39,但是普通型和狙击型的枪管长度就有了差别。华侯伟知道不能指望每一个战士都是神枪手,那超远的射程就没了必要,所以普通型的枪管短了许多,有效射程只有四百米。而狙击型就不同,有效射程长达一千米,甚至在两千米还有杀伤能力。 瞄准镜是个精贵玩意,除了特战队有少量配备,普通作战部队可没有这东西。但是南阳湖营寨现在灯火通明,实在都是好靶子,张三贵带着一个排的神枪手潜行至营寨附近一里半左右,开始了射击表演。 啪!枪响人倒!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战争从来就没有剧本 “灭灯!灭灯!马德,竖起木墙!”齐川高大声嘶吼,声音中有些抑制不住的恐慌。 张三贵遗憾的啐了一口,这南阳湖营寨的主官水平还行,知道追魂枪的防范措施,看来是不可能有什么战果了。 齐川高看着抬进来的三具尸体,身子有点抖。他朝着箭楼吼道:“哪个方向打枪?” 箭楼木梯上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齐···帅,约莫两里地,正西!” 齐川高哼了一声:“齐三娃,上霹雳炮!” 霹雳炮原是蒙古军队改良抛石机后,把木料挖空,装填火药,点燃后抛出,威力十分巨大。齐三娃马上吩咐手下工匠调整角度,接着将塞满火药的木料放在皮兜当中点燃,砍断配重石上的绳索,嗖!嗖!霹雳弹划破夜空,飞出一里地就接连爆炸。 齐川高仰头问箭楼:“怎么样?打中没有?” “齐帅,就,就打出去,一里地不到!” 齐川高气的吹胡子瞪眼,怒吼一声:“齐三娃!” 齐三娃委屈的低声说道:“六叔,这抛石机可有日子没用过了,这还是我找人连轴转修好八架,刚刚就坏了一架。” 唉,齐川高还能说什么?山东已经算是不错了,像是湖北等地,有没生锈的兵器就不错!齐川高突然想到神威将军炮,赶紧问道:“那神威将军炮呢?生锈没?” 齐三娃低声说道:“哪能没锈?都是我前几天赶路的时候,找人打磨光的。” 唉,这还打个屁?打得过就见鬼了!齐川高有了脚底抹油的冲动,但是想想济宁城里的李韵,还是恶狠狠地训斥:“那还不赶紧试上两炮?” 炮台是前几天修筑好的,就在寨墙上掏出几个洞口,后面用石头垒结实。炮手从炮口塞进铁球,用长杆敦实,点燃导火索,砰!还好,能用!只不过炮弹是打着旋飞出去的,至于打到哪里,不知道。能不能建功,不知道。 其实这一炮还是挺厉害,直接滚到炮团的七五山炮边上,撞在铁轮上咣的一声响,吓了炮兵一跳。 路仲勇正在和炮团团长曹剑商量:“老曹,听说你舅舅可是传了你几手,怎么样?让兄弟开开眼?” 曹剑嘿嘿一笑:“老路,好东西都在我舅舅的炮师里呢,我这都是七五炮,就是齐射也就五十多门,有啥意思?唉,真想看看幺零五大炮发射是个什么样子!” “嘚,少说那个,勾起老子的馋虫怎么办?还是实际点,先给南阳湖的那帮货上菜!” 十门七五小姐一字排开,对准五里地以外的南阳湖营寨,曹剑亲自一一校对,随后一声令下。砰!砰!砰!七五小姐的怒吼在夜空荡漾。 曹剑是郭鬼子的亲外甥,那是得了郭鬼子真传的,虽然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弹道,但凭借着郭鬼子传下来的土办法,十发九中还是常事。 南阳湖营寨陷入一片火海,齐川高做梦也想不到,翼轸军的炮火竟然如此犀利,瞬间营寨就毁于一旦!只是两轮齐射,十门七五小姐就终结了这支被李韵寄予厚望的卫所军,齐川高尸骨无存,齐三娃躲在炮台下捡了一条命,至于那些卫所军的士卒,不是被炮火炸死,就是四散而逃。 路仲勇看着远处南阳湖营寨的惨状,由不得叹息一声:“有了这样的火炮,以后城是守不住的!” 曹剑点头:“七五山炮就已经如此威力,真不知道幺零五炮厉害到什么程度!可惜这一次只带了两门做实验,看不见齐射的效果。” 孟黑子完全没想到南阳湖营寨崩溃的这么快,愣了片刻,点点头:“山炮确实是攻城拔寨的利器,怪不得王爷老说武器不是万能的,但是落后太多是万万不能的!至理名言啊!” 二团团长张永祥悠然说道:“王爷真乃神人,可惜标下没福气跟随王爷打仗,聆听王爷教诲。” 孟黑子一笑,拍拍张永祥的肩膀:“还发愁没仗打?好好干吧,终有一天你会站在王爷面前的。济宁城里有动静么?” 张永祥摇摇头:“李韵不敢出来!孟师长,你不知道咱大明的兵除了咱们,都有夜瞎子眼么?” “叫副师长,什么毛病?老子是副的,记住,以后不许犯啊!这夜瞎子眼啊,还是王爷有办法!没事就给翼轸军弄点猪下水、羊下水什么的,嘿嘿,结果没一个夜瞎子。行了,遵照大帅将令,严密监视济宁城!” 牛耀武听到东南方传来的炮声,问一句通讯员,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就继续赶路。 江彬被亲兵推醒,睡眼惺忪的问道:“什么事?” “翼轸军攻打南阳湖水寨!” 江彬只是沉默片刻,静静的问道:“济宁城呢?” “师长,济宁城没动静。李韵没出兵,翼轸军也没打济宁城。” 江彬点点头:“行,通知下去,升帐!” 江彬披挂整齐端坐中军大帐,只是神情似乎有些呆滞。瘤子这回也跟着过来了,看出江彬有些不对劲,关切的问道:“师长,不增援济宁么?” 江彬看看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勉强笑了一下:“老刘,等等再说。来,大家看地图!济宁在南阳湖东北方,济宁正北是孟良山。屠破狼手中多少兵力?武器又是如何犀利,大家看看手中的装备就能想得到。那么问题来了,屠破狼完全可以一波就推平济宁城,为何到现在没动静?攻打南阳湖营寨,济宁城近在咫尺,为何不同时攻打?难道他手里没兵吗?不!一个南阳湖营寨压根挡不住翼轸军的兵锋。今日我接到锦衣卫送来的消息,翼轸军三个师,第一师就是一万多人,屠破狼带着一师二师北上,手中兵力不下三万。昔日吴王纵横草原之时,只带了一千余人,那屠破狼手中的三万人想想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瘤子一惊,惊骇的看着江彬:“师长,你的意思是屠破狼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是咱们?” 江彬平静的点点头:“没错!我没睡了多长时间,就是一直琢磨这个事!屠破狼这是要围点打援!” 顿时大帐之中就炸开了锅!真要是屠破狼盯住三师,就这点子人马,不够人家一勺烩的! 江彬笑了起来,伸出双手下压:“静一静!别急!老子还在这,你们怕什么?” 金小七火烧眉毛一般的说道:“师长,咱们可不是翼轸军的对手!就不说啥战斗力,就是装备咱们还没配齐,硬钢根本打不过啊!” 金小七背后是陈九畴,不是很在乎江彬,口气就差了许多。江彬也没计较,只是笑了笑:“你当我为什么不进济宁城?咱们南下的时候我就想过,决不能和翼轸军正面交锋。我猜翼轸军至少一个团正在朝着咱们来,想堵住咱们的退路。” 瘤子皱眉说道:“师长,一下也不打,朝廷那里不好交代啊!” 江彬点点头:“是!皇上斥巨资组建新军,朝中反对的声音不小。若是咱们拉稀摆带,皇上那边恐怕对咱们就会失望得很,朝臣们的闲话也让人受不了。” 金小七一下趴在桌子上,哀叹一声:“打是打不过,不打还不行,这可咋办?” 是啊,进退淮谷左右为难,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江彬身上,就盼着江彬能够力挽狂澜。江彬心中满意,这才是他费尽口舌想要的结果。江彬站起身来,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小木棒,指着地图:“据我判断,济宁城下定有翼轸军一部埋伏,所以济宁城咱们不能去!可不打也不好交代,那就在这里!” 瘤子眼睛一亮:“孟良山!” “对!孟良山。翼轸军肯定会有一部绕道,堵在孟良山断咱们的后路。咱们偏偏不去救济宁,而是掉头,吃掉迂回的这一部翼轸军!” 金小七跳起来:“高!师长厉害!济宁丢了,但第三师还是打了胜战的,上下都能交代的过去!师长,下命令吧!” 瘤子看着江彬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以往自己的兄弟打起仗来很狡猾,现在连操 弄人心都变得快让自己不认识了。金小七是个莽夫,可在座的十几人呢?除了自己和二三个弟兄,其余人成分复杂的很,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居然被江彬三两下就拿捏的死死的,厉害啊! 江彬达到目的,索性干脆利落的下达命令:“金小七!倒着你的人,给老子死死守住孟良山,山上有简易工事,能不能办得到?” 事关自身生死,金小七毫不犹豫的挺直身子大吼:“谨遵师长钧令!绝不放过翼轸军一兵一卒!” 江彬看向自己的兄弟瘤子:“刘副师长!你带上一半的弟兄佯装增援济宁,半路杀个回马枪!瘤子,兄弟的命都交给你了!” 瘤子一挺胸膛:“万死不辞!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江彬欣慰的点点头,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己的老兄弟!他提醒瘤子:“老哥,出发的时候,队伍拉开一点,旗号多带几杆,做出主力的样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 沙场没有温情脉脉! 咻咻咻,无数762的子弹打在黑暗中的泥土上,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刘天晓所部都躲在战壕里,新军的集火射击大都打在战壕前堆放的泥土上,除了几个倒霉蛋,压根没取得什么战果。 靳永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次集火射击,直接暴露了部队的位置,刘天晓再是不理解对手的愚蠢,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亲自把着一挺火凤凰,大吼一声:“打!”便扣动食指,火凤凰开始了欢快的鸣叫! 几乎在瞬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阵地活了过来,四营大部分集中过来的火凤凰二十几挺好似二十多条火鞭,狠狠来回抽打困在火网中的敌军! 暴风骤雨一般的弹雨中,靳永真引以为傲的三段击队形,飚出一朵朵血花,中弹的战士根本来不及跌倒,就在空中被弹雨撕碎,倒在地上之后,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五分钟,只有五分钟,刚刚还排列整齐威风八面的四百多人,全都倒在冰冷的土地,涌出渐渐冷却的鲜血,慢慢沁透沉默的大地。 靳永真一下跪倒在地,泪水在扭曲的脸上肆意横流!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大威力?四百人啊,怎么真的都没了? 山上的金小七手中望远镜骤然落地,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指挥没什么错误的靳永真,竟在短短片刻把四百精兵丧失殆尽!他清楚地知道就是换自己上去,结局依旧如此!原来新式武器的出现,相应战法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金小七冷汗直流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尽力稳住心神,半晌才下令:“把靳永真绑到老子这来!这个混账东西!老子的兵啊!” 孟良山被这一下打掉了魂,牛耀武的侧翼再无威胁。江彬不知道孟良山的变化,还在组织人手,想尽快吃下眼前的翼轸军。新军第三师是一支年轻的部队,也是一只老旧的部队。它的前身是京城三大营的神机营,当年经典的战法已经深入骨髓,却也成了致命的顽固!已经开战半个小时,无数白白牺牲白白流淌的鲜血,还是没有改变这支队伍骨子里的倨傲。 集团冲锋,步炮各打各的,完全就是升级版的神机营战法!如果说翼轸军是当世一流,那新军以烹狼军旧部为骨干的一师二师就是一流末,差距根本没有那么大。可是以三大营神机营为骨干的第三师,别说一流,也就比皇城司神机营强上一线,顶多算是二流上。所以看起来喧闹蜂拥的战场到处都是喊杀声,枪炮声,但推进的速度实在是不值一提! 江彬也看出来了,这武学是非建不可!就这帮老旧的顽固分子,给多少钱多少犀利武器多少青壮,都是白扯!不是他们不勇敢,也不是不用心,实在是脑子里都是花岗岩,转不过弯来!于是江彬动了撤退的心思,他举起望远镜,查看战场上的情况。 东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就算有并不高大的孟良山遮挡,战场上已经开始朦朦胧胧看到人影。赵五文端着霰弹枪,盯着前方。赵五文的名字怪,是因为他落草的时候他爹出去忙活一天,才落了五文钱,回家得知儿子降生,发愁儿子养不活,才起了这么个名字。看看队伍已经散开陆续进入攻击位置,赵五文把手中霰弹枪扔给通讯员,自己抢过来通讯员的追魂枪,不顾通讯员幽怨的小眼神,瞄准在光线映射下成为剪影的哨兵扣动扳机! 一百五十多人按照三三制全都散开,连里五挺火凤凰全都由强壮有力的战士直接端着,赵五文的枪一响,瞬间都从地上蹦了起来,猛虎下山般冲向江彬背后! 三三制顾名思义,最小构成单位是三人,但是三的倍数亦可,按照三三制原则,四人、五人也可。三三制其实就是箭矢阵的变种,一人充当箭头,两人左右护翼,相互之间距离拉开七八米远,不光是中弹概率大大降低,还能有效防止炮击。一百五十人铺开,显得战场上满满都是人,吓坏了对面的守军。 负责护卫大军的是三师一个营,也是神机营补充进来的。营长季三彪是烹狼军出身,但却是辽东军那一批的,也是江彬的心腹之一。他可不是靳永真之流,早早就布置下数个火力点。赵五文连发起全面冲锋,立即就遭到迎头痛击!马克沁是移动不便,但是论起活力的持续性,还在火凤凰轻机枪之上!w形的火力点布置也算是别出心裁,但威力不可小觑。 哒哒哒!马克沁一刻不停的输出着火力,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名战士一声不吭的倒在冲锋路上。这时候就显示出翼轸军的训练有素来,也不用军官下令,背着迫击炮的战士马上卸下背上的炮身,身边战友把炮弹一一码放在地上,等候射击。 轰!轰!还没等迫击炮发威,几名战士就扔出数颗手雷,炸起满天尘土遮挡视线。之前抽调的神枪连也连连狙击机枪手,种种手段之下,短短片刻之后,季三彪布置的火力点十不存一,再也无法阻挡赵五文冲锋的脚步。 马二鬼也投入战斗,他的战术有点自己的东西,除了遵循三三制之外,他把霰弹枪全都调配给冲锋的战士,追魂枪火凤凰留在出发地,和迫击炮构成远程火力,为冲锋的战士提供火力支援。相比赵五文,马二鬼的打法更科学更鸡贼,同样也更难应付。 消息传给江彬,江彬皱眉听了片刻,对跑过来的传令兵说道:“这不像是大部队,告诉季三彪,老子不听他的理由,必须给老子坚持到瘤子杀回来!” 传令兵转身就跑,江彬大叫一声:“等等!告诉季三彪,老子给他火力支援,让弟兄们注意防炮!” 说完之后,江彬也顾不得指挥,直接跑到炮兵阵地。 “常 劲松!泥塔妈能打准不?不行老子换人!” 看着瞪着眼珠子的江彬,常 劲松一激灵,身子马上挺直:“师长放心,这回一定行!” “往哪瞄?给老子瞄准季三彪阵地前面!打上一个基数,老子要把他们的枪都烧化喽!” 怎么说也是受过训练的,打了一阵之后炮手也渐渐摸清了手里家伙事的脾气秉性,听到命令之后,调转炮口摇动摇把,仔细观测之后,打开炮闩装入黄橙橙的炮弹。 “预备!三发急射,放!” 轰!轰!数枚炮弹炸起漫天烟尘。董郑国脸色一变,大吼:“撤退!” 哪有那么容易?部队已经撒出去了,再想聚拢可不是件容易事。相对于现代战争,其实翼轸军也都是新兵。相关的防炮击训练也都训练过,但是真的陷入炮群集火射击当中,还是遭受了巨大损失! 马二鬼也不等董郑国的命令,当机立断:“冲!冲上前!和他们搅在一起,看江彬舍不舍得!” 季三彪正趴在战壕得意的大笑,突然一个士卒跑过来:“团长,翼轸军冲上来了!” 我靠!居然不怕死?季三彪举起望远镜趴在战壕边缘,视野之中都是端着枪的翼轸军战士,大吼着凶神恶煞一般冲向己方。而自己的这帮手下全都跟鹌鹑一样缩在战壕里,眼看就挡不住了!季三彪急了,一扔望远镜,拎起身边的追魂枪,大吼一声:“上刺刀!王瞎子!跟老子冲!” 季三彪跳出战壕,端着追魂枪一甩,枪管下的三棱 刺刀一下翻转上来,套在枪口上。王瞎子努力瞪大自己的眯眯眼,嚎叫着带领自己的人马跟在季三彪身后,端着上好刺刀的追魂枪,扑向迎面冲来的翼轸军! 大明按照五行轮回五德轮来说是火德,新军的军装全都是火红色。而翼轸军一身草绿的军装,则是出自华侯伟的手笔,除了利于伪装,也算是惯性思维。 轰!轰!翼轸军战士才不会和敌手拼刺刀,手中霰弹枪连连射击!霰弹枪又被称为战壕扫帚,一枪打出去就是一大片。虽说射程短,但也有二百米,完全说得上步兵大杀器。马二鬼可不管射程不射程,先开火再说,有没有准头不要紧,哪怕是流弹也是往那个方向不是? 三四百米的距离转瞬就到,季三彪嚎叫着冲在最前面,王瞎子赶过来,一把抓住季三彪往后一甩,怒吼一声:“把团长带回去!弟兄们!跟老子冲!” 几个亲兵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合力拖着季三彪就往后跑。季三彪眼眶皲裂,大声怒吼:“放下来老子!老子毙了你们!” 几个亲兵没人搭茬,一阵风一般带着季三彪就跑回战壕。前面的王瞎子却被无数霰弹打中,鲜血瞬间从身上飚出,转眼间变成一个血葫芦!王瞎子狰狞扭曲的面孔释然了,霰弹带来的巨大力量让他身子后倒,迎面朝天的摔倒在泥土上。 “瞎子!”季三彪怒吼!身子却被亲兵死死抱住,泪水抑制不住的喷涌! 第四百五十二章 扑朔迷离的战局 季三彪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扎进肉中渗出鲜血却丝毫不觉!王瞎子和他是八拜结交的生死弟兄,也唯有这样的兄弟才会毫不犹豫死心塌地的跟随他。来不及悲伤,季三彪大吼:“伍六七!快!给师长送信,炮轰我季三彪的阵地!” 季三彪的阵地战壕并不相连,马二鬼带着战士们冲杀至此,手中霰弹枪来不及装填子弹,直接当做棍棒和守军厮杀在一起! 董郑国也反应过来,跟着马二鬼撕开的口子就往进冲。守军零星火力点刚刚打上几枪,就被神枪连的战士点名,路上基本没有什么阻碍。 咻咻咻!七五山炮炮弹飞来,落在翼轸军战士的身后。常 劲松也学会阻断射击,但受制于射击技术和产品精度,却是没有达到目的。 伍六七姓伍,家中弟兄排行老七,但是因为人头税的缘故,他和四个哥哥都叫伍六,只家中人叫的时候就加上一个排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的飞快。找到江彬的时候,伍六七肺里好像着了火:“师,师长,长,季团长,季,让,炮击,阵地。守,守不住了!” 江彬大吃一惊,季三彪是有了名的硬骨头,他要是叫了苦,必定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可,季三彪是自己弟兄啊?怎么下得去这个手?他艰难的咽口唾沫,转头看向身后。 伍六七急的大叫:“师长,真的守不住了!” 江彬眼前瞬间闪过和季三彪相处的点点滴滴,眼中泪水打转,这个决心却是一直都下不了。 “师长!”伍六七库嗵双膝跪倒,满脸泪水的大吼:“八团没了不算什么,可这里还有几千弟兄啊!师长!” 江彬转回头,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他怒吼一声:“常 劲松!”接着却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伍六七抓住他的裤腿,江彬无奈的一摆手,常 劲松点点头,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隆隆的炮声从西边传来,江彬一激灵,大喜过望,大吼一声:“瘤子!常 劲松!千万别打!” 是的,瘤子已经完成欺骗任务,兜个圈子杀了回来。本来已经渐渐扭转的局势,瞬间就变得恶劣不堪。幸好董郑国已经派出去十拨报信的战士,希望,还是有的。 牛耀武也判断刚刚奔向济宁城的新军又杀回来了,现在战场形势复杂无比,自己被包围在中心,董郑国一个营在外围冲击包围圈,而新军又包围了董郑国营。好象一个千层饼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里才是生路?牛耀武电光石火间把目光投向了还是黑黢黢的孟良山! 可是董郑国就注定成了弃子,牛耀武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下定了决心,四百人和一千多近两千人的帐不用算!一声令下,四团战士调转枪口,朝着孟良山冲去。曾强的炮连朝着江彬部猛烈的发射,为四团断后,一部分迫击炮朝着孟良山不断射击,让金小七部驻防的孟良山变成一片火海!自古以来仰攻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热武器时代!新军第三师再草包,也是玩过枪的,神机营防守的时候可没有进攻时候漏洞那么大!周琦山趴在灌木丛后面仔细观察着孟良山,发现金小七布置的防线工事十分简陋,而孟良山地势平缓,草木旺盛,还是很有操作的空间。 刘天晓靠过来:“二狗哥,我先上吧?这帮傻缺好打!” 周琦山瞪他一眼:“毛什么?公鸡,这回你不用上,你把连里枪法准的弟兄集中起来,火凤凰架起来,给肚脐眼提供火力支援!肚脐眼!过来!” 大名杜奇峰绰号肚脐眼的十三连连长跑过来:“营长,是不是让我们上?” “嗯,攻山头以前咱们练过,记得三三制,给老子中路突破!慢一点不怕,不要伤亡太大!皮匠!皮匠!” 皮多多跑过来:“头!” “皮匠,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拿下孟良山,记住,动作要猛,速度要快!你俩再商量一下怎么配合,给你俩三分钟!” 皮多多和肚脐眼简短的商量几句,各自带着人马开始了进攻! 此时屠破狼已经发现了自己布置上的漏洞!派出的侦察兵回来汇报情况,济宁城东北方枪炮大作,恐怕是牛耀武部和江彬交上了手!屠破狼一把拽过地图,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比了一下,扔下红蓝铅笔,额头见汗。万松林见状连忙询问:“大帅!怎么了?牛耀武那里遇到麻烦了?” 屠破狼摇头:“怕是江彬盯上耀武了!传我将令,命唐中泽立即开赴孟良山,攻击江彬所部!孟黑子已经得手,不得修整,立即佯攻济宁城,防止济宁城中卫所军支援江彬!现在最要命的就是时间!耀武,一定要坚持住啊!” 孟良山炮声隆隆,只是大部分迫击炮必须牵制常 劲松的七五山炮,腾不出手全力攻击孟良山的金小七。肚脐眼收缩部队,分成好几个纵队,摆在孟良山正面,缓缓逼近;皮匠则是全面撒开人马,一窝蜂的向着山上猛冲。十四连战士借助山石、树木、灌木、草丛等的掩护,朝着山头猛冲! 最前沿的阵地是由邢国寿的一营人马防守,蹲在战壕里的士卒目瞪口呆,那些翼轸军的士卒好似鬼魅,看着冒了头,刚刚瞄准好,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可是稍不注意又凭空冒出来,弄得这些新军士卒心慌不已。山上布置的火力点开始射击,可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子弹直接打死了机枪手,再换一个又是子弹飞来,让这些新军士卒对机枪手的位置畏如蛇蝎。 在山间飞奔的翼轸军战士时不时掏出手雷,朝着山上丢出去,不求伤敌只要炸起来的尘土烟雾能够隐藏身形就好!很快皮匠攻击的那一段防线就顶不住了,消息报到守将邢国寿那里,让他头疼不已。这正面的敌军就已经让人不好应付,侧翼竟然坚守不住,这可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邢国寿派出半个连增援侧翼。 牛耀武这时已经带着团主力来到孟良山,他跟周琦山打个招呼,询问前方战事。周琦山马上汇报:“团长,我手上所有的部队都用上了,肚脐眼正面,皮匠侧翼,公鸡火力支援。” “嗯,行吧,我让骆驼归队,再给你两个连,什么时候能拿下?” 周琦山一咬牙:“半个时辰!标下办不到团长你枪毙我!” 牛耀武摇头:“不行!我只给你两刻钟!行不行?不行老子自己上!” 周琦山挺直胸膛:“标下亲自冲锋!两刻钟保证拿下孟良山!” “回来!你冲上去谁指挥?老子再给你一个连,外加五门迫击炮!” 周琦山受命,连忙指挥增援的四个连,采用波浪式连续进攻,无限增强对孟良山的压力。 牛耀武不再看孟良山,而是把目光投向西边的火光。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董郑国,瘤子率领三千多人,朝着他猛攻。新军三师也是有迫击炮的,追魂枪、马克沁一应俱全,火力全面展开那也是相当猛烈的,董郑国承受的压力十分的大! 瘤子可不是京城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神机营大爷,军户出身的瘤子在辽东起家,说不上身经百战也是久经沙场,对战争的认识和战场的残酷性那是深有体会。更何况跟着朱厚照远征哈密,对热武器战争也是有相当了解。拿破仑横扫欧洲,经常叫嚣一句话,大炮,更多的大炮!后世也把大炮成为战争之神,可见大炮对真正的重要性。 瘤子没有着急进攻,先是摆开阵仗布置好炮兵阵地,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和五门山炮,调整好角度,突然之间齐射,炮弹瞬间就覆盖了董郑国占据的区域! 铺天盖地的爆炸中,之前翼轸军战士们挖掘的战壕纷纷坍塌,没来得及钻进战壕的战士被满天的炮火轰上天空,落下来的时候变成破棉絮一般的血肉,回归大地的怀抱之中。 赵五文死了,三枚迫击炮在他身边爆炸,强大的气流把他抛向天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无数灼热的弹片,把他变成筛子,重重摔落像是一个破烂的布偶。 黄老五死了,已经具有后世狙击手意识的黄老五,被一块炸飞起来的石头击中太阳穴,脑袋瞬间就像西瓜一样爆裂,无头的尸身无声无息的趴在地面。 常骤辰只觉身下的大地好象波涛汹涌的海面,不断涌来的强烈震动让他胸腹之间烦闷不已。好不容易炮击停止,他推开身上压着的东西,钻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刚刚推开的是一具残破的尸体。他转过头不再看那具尸体,四下寻找自己的霰弹枪。突然脑中一闪,惊愕的回头,泪水瞬间涌出! 那具尸体是董郑国的营副,常雨露的族弟常骤辰的族侄常雨河!刚刚还在交待战术的常雨河,在炮火袭来的瞬间,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只有十八岁的族叔常骤辰!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线生机 董郑国从泥土中钻出来,耳中还是轰隆隆一片,天旋地转。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土之后,茫然的看向已成一片焦土的阵地。 瘤子志得意满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朝着身边的令狐星采说道:“狐狸,我觉着吴王弄出来新式武器里,就这个七五山炮最好!要是万炮齐发,你说什么人能挡得住?” 看着前方一片焦土,令狐星采点头赞许:“瘤哥,这大炮是好!那赶紧冲上去吧?我觉着是不是炮声一停就应该步兵跟着冲锋,野战的时候来这么一下,谁挡得住?” “嗯,那就让神机营的冲一下!” 令狐星采心领神会,自己是二师的,这帮神机营的混账们就敢不买自己的帐,总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敷衍了事,万一翼轸军还有手段,他们趟雷最好! 师长青接到命令,也没什么逆反情绪,看前面那片废土还能有人活着?顺手捞功劳的事为什么不干?带着手下一千挂零,也是三段击队列冲向前方。 哒哒!哒哒哒!突然之间焦土活了过来,从焦黑的泥土中钻出无数翼轸军战士,架起各式武器,朝着师长青营下起了瓢泼弹雨! 促不及防!密集的队形让翼轸军战士射来的子弹饱饮敌寇血,无数士卒在弹雨中如同触电一般抽搐,短短三四分钟,走在前面的一个营就损失殆尽! 马二鬼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兵!尤其是醋坛子的一排,竟然满员!他一个翻滚就滚到了醋坛子身边,大声问道:“醋坛子!怎么挖的战壕?” 醋坛子咧嘴一笑,好像烧焦的恶鬼般露出发黄的牙齿:“连长泥知道,额是山西人,家里住的是窑洞,额就在战壕里头掏个洞,炮打不塌!” 靠!人才啊!或许这就是后世坑道战的源头吧?劳动人民从来都不缺乏智慧,只是看愿不愿意使出来了。 师长青面色惨白,不断催促手下人散开。可是仓促之间哪里那么容易?尤其是翼轸军胆大妄为,竟敢放他们到了五十米之内才开火。于是悲剧上演,不仅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相互之间的踩踏碰撞,让本来就恶劣之至的形势雪上加霜! 其实不是翼轸军战士胆大妄为,而是无法应对铺天盖地的炮火,只能无奈的和敌军纠缠在一起,被动的防炮。虽说这只是无奈之举,但却难住了后面指挥的瘤子。 看着前面混乱一片损失惨重的师长青部,瘤子为难的咂咂嘴:“踏马的,这咋整?一炮下去连师长青的兵都打死了!” 令狐星采也是紧皱眉头,慢慢摇摇头:“啧,一群笨蛋!算了,瘤子哥,我带人上吧?要不都死光了三师的那帮玩意有说咱们排除异己借刀杀人!” 瘤子叹口气:“唉,咋做点事就这么难呢?成!狐狸,你去吧,别人无所谓,别让师长青死了就行。” 令狐星采不懂三三制,但是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有三分小聪明。再说现代战争除了武器先进,论到韬略计谋,吃屎也赶不上被鲜血浸透的上下五千年!令狐星采也是个有想法的,既然战阵是按照远程、中程、近程编制,那么新式武器也可以!所以他把所有的追魂枪摆在最前面,中间是马克沁,最后是霰弹枪。等接近翼轸军阵地,手拿追魂枪的士兵停下来,就如弓弩手一般,先发射一阵,给马克沁布置的时间,然后让开道路留出射界,最后是手拿霰弹枪的士卒凶猛的冲锋。 这一套组合拳暗合后世经典的冲击阵型,效果自不必说,翼轸军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出现不少伤亡。董郑国被炸断一条腿,他艰难的爬起身子,抓住身边的战士:“叫什么?黄老五呢?” “营长,我们连长死了,我叫倪三丑。” 董郑国叹口气,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长出一口气:“三丑,你现在就是你们连的连长,马上让你们连集中火力干掉那些马克沁!还有,对面那些神枪手对咱们威胁太大,搞掉他们!” 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点晕,倪三丑根本想不到,一刻之前自己还是大头兵,现在就成连长啦!他诺诺的摇头说道:“营长,还有其他人呢,我不行啊!” “必须行!男儿横行天下当自强!三丑,没时间了,赶紧布置!” 倪三丑看一眼董郑国,弓着腰转身离去。董郑国在身边的泥土里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望远镜,可惜只有半个!算了,半个也能用!王爷不是说过能把拔脓就是好膏药?模糊的视界中,董郑国明白了一营已经是必死之局。死就死吧,当兵不就是赴死的?他叫过来不远处的战士:“来,叫什么?” “营长,我来布聊啊!” “哦!不了啊!”这时候董郑国才发现自己的双眼之中都是血红,看什么都模模糊糊。他笑着抹了一把脸:“不了,去一连阵地看看,赵五文要是不在了,你就是连长!能多顶一会就多顶一会!” “营长,我走了你身边就没人了!”来布聊是营部通讯员,平常董郑国熟得很,和他感情不错。 董郑国一笑:“怕个毛!这么多弟兄陪着老子,就是下去了老子也是营长!赶紧滚蛋!” 来布聊悄悄抹去泪水,狠狠心拎着枪朝着一脸阵地跑过去。只是没跑出去两步,一下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董郑国这边打的艰苦,金小七那边也不好受。战场局势渐渐明朗起来,只要牛耀武攻占孟良山,这仗就有的打;要是金小七守住孟良山,牛耀武就是全军覆没的必然结局!就算是屠破狼的主力及时赶到,顶多给牛耀武报仇,但却救不下牛耀武的加强团。 这一点牛耀武看的清楚,江彬也明白时间的重要性!江彬一连给金小七下达了三道命令,一次比一次的措辞严厉。甚至喊出了老子只要阵地不要你的伤亡数字! 金小七也明白自己七团位置的重要性,知道这场仗胜败完全取决于孟良山能不能守得住。如果战败,回京之后别说江彬,就是陈九畴也饶不了他!若是守住孟良山,那这回和翼轸军交手,他就是最大的功臣!一里一外天差地远,金小七也不敢轻忽! 金小七看看已经看得清人影的战场,叫过来三营长白根保:“白千户,带着你的营顶上去,成败在此一举!” 白根保欲言又止,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营匆匆支援邢国寿。此刻邢国寿也快坚持不住了!翼轸军的攻势极其凶猛,战术动作娴熟的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仰攻从来都是非常吃亏的一件事,攻方至少是守方的三倍兵力,才可能攻得下来,但伤亡一定不会小。可翼轸军这帮人如同鬼魅一般,个个像是狸猫一样在山路上消失闪现,子弹打了不少战果却没多少。 “老白,你可算来了!快,老子都坚持不住了!”邢国寿大喜,马上招呼白根保。 白根保笑了笑:“咱老兄弟还说啥?老邢,我看这样,你把你的人聚一聚,我的人顶上去,咱俩一人一段防线,压力都小点!” 邢国寿眼波一闪,这个白根保,粘上毛就是猴,贼精贼精的!是怕老子把人都撤下来跑喽?他笑着答应:“成!看,那边有块大石头,就以那块石头为界,东北你的剩下的是我的!” 山下牛耀武焦急的看着孟良山上的战斗,周琦山把手里的兵力全都派了出去,五个连瞬间铺满了山麓。迫击炮也一个劲的发射,不断拔除孟良山上暴露的火力点。周琦山手下几个连长也急了,不光是亲自带着冲锋,还搞起了波浪式冲锋,一时间孟良山枪声不断,到处都是喊杀声! 赵五文连没了连长,但三排排长赵作武站了出来!他整合幸存的战士,打乱建制重新组织起来,一部分战士阻击敌军,大部分战士拼命的挥舞手中工兵锹,利用炮弹炸出的弹坑,还有残留的简易工事,一刻钟之内就挖出数段战壕。 赵作武突然大声喊道:“找机会把战壕都挖通,分段阻击!” 世上所有的通行战术都不是凭空得来,每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背后都是无数条生命和鲜血。赵作武无意之中的神来之笔,让战争的天平稍稍向着他们倾斜了一下。 董郑国营的四个连队,在遭受铺天盖地的炮火袭击,在主官纷纷牺牲的恶劣情况下,全都重新组织起来,采用各种办法,构筑一条坚不可摧的新防线! 董郑国全身乏力面色惨白,由于他是靠后指挥,新军冲上来的时候,他反倒处在了最前沿。一阵炮击过后,身边没剩了几个人。身边还有一把断成两截的霰弹枪,董郑国自嘲的笑了笑,放弃了拿起霰弹枪的打算。看来今天就要马革裹尸了,奇怪啊,自己怎么不害怕呢?董郑国脑中纷乱无比,闪现的都是家乡和亲人的画面,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当成回事! “这有个活的!抓不抓?” 第四百五十四章 青山埋忠魂 到目前为止,新军没有俘虏过一个翼轸军的战士,所以重伤断腿的董郑国就成了香饽饽。失血过多的董郑国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看几张年轻的脸庞,又合上眼。 「抬回去!怎么说也是第一个活着的翼轸军。」 几名新军士卒七手八脚的抬起董郑国,却听见当啷的一声,董郑国刚刚躺过的地方冒出一股青烟。轰!轰!数颗手雷一起爆炸,新军几名士卒连同董郑国在内,全都在硝烟重粉身碎骨! 马二鬼一愣,朝着剧烈爆炸的方向看去,心中咯噔一声:「营长呢?谁看见营长了?方三炮!带人过去看看!」 倪三丑也回头看向刚刚爆炸的地方,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不用去看了,肯定是营长不在了!他吸溜一声,下达命令:「贾虎秋你带人去二连阵地,田小伟带人去四连,我去一连。」分兵是迫不得已,神枪连没有挖掘工事,也没有火凤凰轻机枪等重火力,是绝对守不住的。如果能够依托战壕,神枪手们才会发挥最大的能力,所以现在分兵是上上之选,董郑国没有选错连长。 令狐星采压制住守军之后,找到躲在单兵坑里的师长青。他含笑伸出手,拉起有些瘫软的师长青:「师千户,把你的人整顿一下,刘副师长另有任用。」 师长青羞愧的点点头,到现在为止他还认为是神机营没经过战阵,非战之罪。令狐星采等师长青所部撤出战场,就集中迫击炮对着前方来个密集轰炸。 迫击炮不同于七五山炮,他的弹道弧线角度大,是对战壕最不友好的火炮。如果炮兵都是用炮高手,翼轸军这种初级阶段的战壕,真的是没什么用,十发中九发都能打进战壕当中,压根守不住。幸好新军刚刚成立,压根不了解迫击炮的特性,更是谈不上什么精度训练,只是把迫击炮当做一种支援步兵的利器。 饶是如此,不少迫击炮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给翼轸军造成不小的伤亡。牛耀武也听到一营方向战斗异常激烈,心急如焚,拿着望远镜不断观看孟良山上的战况! 真正投入战斗的兵力多了一倍有余,周琦山指挥的五个连攻势难免就有些放缓。牛耀武当机立断,把全部的迫击炮都调了过来,对准山头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江彬一看有机可趁,立即下令***松对准牛耀武后部连续炮击,争取打乱翼轸军建制,歼灭这支难啃的硬骨头翼轸军! 马二鬼战斗的间隙回头张望,见江彬阵地上又是硝烟弥漫,数枚炮弹从那里飞出,直奔主力阵地而去。他眉头一皱,看看一营整体阵地,一咬牙,叫过来王乐伯:「王乐伯,老子给你一个排,手雷一人带上二十颗,去把新军的额炮兵阵地端了,敢不敢?」 王乐伯一挺胸膛:「有啥不敢!连长,留在这也活不成,怕个鸟!」 马二鬼一脚踢过去:「滚!赶紧拿下炮兵阵地,要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王乐伯嘻嘻一笑朝着远处跑去:「连长,兄弟先走了,在下面等着你,还是你的兵!」 马二鬼眼睛湿润了,不敢再看消失在战壕深处的王乐伯,对着刚刚过来增援的倪三丑说道:「三丑,你带着神枪手,专打那些操炮的炮手,机枪手,还有当官的!醋坛子!过来!带着倪连长选狙击位!弄好防炮洞啊,这都是宝贝!」 谁也不曾想到,史上第一次最高水准的热武器对决,胜负的关键点竟在小小一支三十人的队伍上!王乐伯知道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必须不按常理出牌,必须要动作迅猛,才有可能成功。 仗打到现在,马二鬼手里没多少筹码了。武器损坏了不少,就连战士也减员超过一半!为了给四团争取一线生机,马二鬼把全连所有的火凤凰全都交给了王乐伯,调配给他的战士也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 王乐伯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妙计,索性横下一条心,打他娘的就是了! 他招过来三个班的班长指着前方说道:「目标炮兵阵地!妙计没有,迫击炮没有,就咱们三十条命,三十条枪。连里剩下的五挺火凤凰都在这了,连长砸锅卖铁不过了,咱不能丢脸!全体冲锋,火凤凰开道,前面的死了,后面捡起来火凤凰继续,其余人也别拿枪了,每人二十颗手雷,可劲扔,听明白没?」zbr> 三十人的敢死队瞬间冲出战壕,三三制战术发动,五挺火凤凰猛烈开火,其余人把手雷当做不要钱石头一般四下抛洒,有如迅猛的蜂群一般冲向新军阵地。 啪啪啪,追魂枪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战士栽倒在地。但是倒了一个另一个就捡起火凤凰继续开火,短短四百米漫长冲锋路,火凤凰的枪口一直没有停歇。 本来四营因为瘤子回师,转为防守状态,江彬这一边就没啥动静。这突然之间,马二鬼竟敢在瘤子的重压之下,抽调宝贵的兵力逆袭江彬这一边,实在是出乎意料。尤其是王乐伯的攻击迅猛无比,火力十分强大,打了新军个措手不及! 王乐伯倒下去了,追魂枪放在谁的手里也能杀人。攻击的队伍依旧凶猛无匹,所有人都知道四团的命运在此一举,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拿下炮兵阵地! 听到身后的动静如此之大,江彬有些奇怪,难道是瘤子这么快就拿下外围的翼轸军了?一个夜不收跑过来禀报:「师长,是翼轸军的攻过来了!」 江彬皱眉,这不对啊?瘤子手里三千人呢,攻势也很猛,这外围的翼轸军脑子坏了?不好!炮兵!江彬马上下令:「于国先!带人阻击,保住炮兵阵地!」 于国先祖上是淮西勋贵之一,可惜被夺爵,只留下一个指挥使的职位。等于国先成年之后,看准成立新军的机会,送了不少钱,才到三师弄了一个营长的职位,饷银还是按照百户发放。接到江彬的命令,马上带着自己的手下,围追堵截王乐伯的三十个人! 王乐伯所部此刻已经冲进一线阵地,只是队伍中少了一半人,剩下的几乎个个带伤。幸好后面没有第二层防线,突破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炮兵阵地离着孟良山很远,但离着王乐伯部很近。此刻王乐伯已经牺牲,三个班长也只有孔国良还活着。没人等待命令,只是一股脑的向着炮兵阵地冲锋,高强度的射击频率已经让两挺火凤凰损坏,只有三人手中还在喷吐着火焰! 近了!已经能看到七五山炮的轮廓,还有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端着火凤凰的孔国良咧嘴一笑,加快速度! 于国先没带马克沁,这玩意实在太沉重,根本不能在这种任务当中使用!当孔国良几人接近炮兵阵地,于国先也即时赶到! 「三段击!放!」 没有过时的战术,只有不合时宜的战术!刚刚还连累士卒处处吃瘪的三段击,此刻却是绽放夺目的光彩! 一百多条枪同时射击,比之马克沁还要恐怖!十几人的队伍瞬间就倒下一多半,只有寥寥三两人反应迅速,及时趴在地上,才躲过这一次的集火射击! 孔国良身上挨了两枪,大量用处的鲜血让他丧失了战斗力。看着近在咫尺的炮兵阵地,他指着前方大吼:「炸了它!」 还能活动的两人同时跃起,两颗手雷划出宛如霓虹的弧线,直奔百米处的炮兵阵地。 啪啪!又是一阵枪响,于国先部的二次集火射击直接把跃起的两人打成筛子,至此,敢死队全军覆没!但孔国良压根不关心这个,眼睛死死盯着还在空中的手雷! 作为步兵大炮,手雷手榴弹的投掷距离有限,我军的标准以前是三十五米及格,可想而知,高手也就是七八十米!而手榴弹比手雷的投掷距离更 远一点,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这两枚手雷起不到什么作用! 轰!轰!两声爆炸之后,孔国良失望的闭上眼睛。奇迹是超出常理的存在,哪里可能轻易出现? 枪声爆炸声稀落下来,江彬长长出了口气。看来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炮兵安然无恙,这股翼轸军在劫难逃!其实王乐伯这支敢死队还是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从冲破防线到全部战死沙场,只有短短五分钟时间。但就是这五分钟,让炮兵阵地上的士卒惊慌失措,原本打向牛耀武阵地的炮弹也没有打中,炮长在惊恐中无心仔细校对角度,这些炮弹竟然都打到孟良山上去了,倒是炸死不少自己人! 所以孟良山顶不住了,邢国寿倒是还咬牙坚持,白根保却是起了异样的心思!他悄悄集中自己的人马,朝着山上逃去。 金小七诧异的看见白根保竟然回来了,急忙大喊:「白千户!你怎么回来了?」 白根保眼中凶光一闪,手不自觉的按在腰间左轮手铳的枪套上! 第四百五十六章 论战 张太后失望的摇摇头:“照儿,你父皇走了,咱家就剩咱们四个,你和炜儿怎么回事谁对谁错,娘不关心,但娘实在担心娘走了以后,你俩会成什么样子!” 朱厚照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他清楚,兄弟俩的冲突,他不占理!可谁叫他是皇上呢?天生就有不讲理的资格。作为帝王的尊严实在是让他难以承认,自己逼得弟弟大动干戈的事实! 张太后知道朱厚照脸嫩,于是断然说道:“那就这样吧,后天咱们启程,你也早点安息吧!” 朱厚照心事重重的回到乾清宫,皇后夏氏迎了出来:“陛下,母后有什么事?” 朱厚照不喜欢端庄的夏氏,但也不讨厌。此刻心中一动,点头说道:“皇后,母后让我送她到济宁,你怎么看?” 夏皇后抿嘴一笑:“陛下,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前一阵京城闹腾的厉害,吴王可也没有怎么样。在臣妾看来,兄弟间闹点小矛盾正常,可不能因此伤了感情。臣妾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也是经常闹别扭,打的不可开交。我爹经常教训他俩,兄弟阋墙方有外辱,兄弟俩才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现在年纪大一些了,这才有点兄友弟恭的样子!” 朱厚照若有所思,想起从小到大和华侯伟生活的点点滴滴,不得不承认,论起兄弟感情,似乎是华侯伟做得更好。 第二天小朝会上,朱厚照说出自己的打算,要送张太后去往应天府,在座的诸位内阁大佬都是长舒一口气。 “好,陛下乃是纯孝之举,臣佩服!”焦芳早就对朱厚照无意义的倔强意见老大了,不就是两个人么?再说又是利国利民之举,皇上你干嘛抓着不放?还是张太后深明大义,要不然怎生了局? 马文升也摸着青花瓷茶盏说道:“当年公主受了不少苦,也该散散心,陛下宅心仁厚,臣不得不服啊!” 王鏊笑着说道:“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太后和公主散散心也好。陛下陪着太后公主,也好领略人间疾苦。” 李东阳点头:“不错,陛下毕竟长于深宫之中,对民间之事不甚了解,此行可看看人间烟火,也不无小补,甚好甚好!”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大明目前就是这哥俩作妖,不,是朱厚照作妖,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纷乱不已。要是张太后此行能够调和俩人关系,大明也能安静一阵子,所以大家都是举双手赞成! 第二日,张太后的銮驾出京,朱厚照相配,新军第二师张仑团护卫。为了防止新军不稳,新军在出征前紧急相互调换高级军官,这才有了第三师原神机营出身的军官扎堆的现象,才有了济宁孟良山之败。当初在京城华侯伟和张仑之间关系不错,朱厚照才把他调入第二师,现在不打了,也就无所谓忠心于谁的问题,那张仑的身份无疑就是最合适的。 华侯伟也同样起身,带着牛耀武的二师四团,浩浩荡荡朝着济宁进发。济宁城大兴土木,南阳湖营寨左近须臾之间就起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这是华侯伟出的钱,济宁刚刚经受战乱,撒点钱平息一下济宁百姓心中的怨气,这笔账还是划算的。 闲来无事,朱厚照、张太后还得几日才能到达,华侯伟起了兴致来到孟良山,查看牛耀武这一仗留下的痕迹。牛耀武带着当日参战的几个营长连长陪在身边,仔细给华侯伟解说当日的战况。 马二鬼指着残破的战壕:“王爷,当时标下连里有个山西兵,在战壕当中又掏出洞来,防炮击效果极为不错。” 华侯伟哦了一声,惊愕的抬起头:“哪一位好汉?竟然连防炮洞都想出来了?” 马二鬼从身后拉出来醋坛子,醋坛子憨厚的笑着,挠着头不说话。华侯伟点点头:“叫什么名字?怎么想到的?思维很有创造性嘛!” 看着醋坛子吭哧的腻歪模样,马二鬼怒其不争的踹了一脚:“马德,想见王爷,见了王爷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狗肉上不了筵席!” 华侯伟急忙伸手拦住:“马二鬼,你小子皮紧了是不是?咋?在王府呆过就厉害?要不要老子陪你练练?” 马二鬼马上换上笑脸:“王爷,小的这不是恨铁不成钢么?没别的意思!真没有!” 醋坛子这时候反倒不紧张了,赶紧站直身体:“王爷,额是山西马首的,额们山上窑洞多,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帮人家挖窑洞,有劳经验啦。战壕里面炮打过来没个躲的地方,额就想能不能在战壕里面挖两个窑洞,没想到还真顶事,额排里没有一个死在炮击上面。额,额叫赵水秀。” “赵水秀?”华侯伟瞬间就想起那个倒在自己眼前,拼死救下自己的那个身影,神情禁不住有些恍惚。 马二鬼不明所以,疑惑的想问。汪直却是明白华侯伟为何黯然神伤,摆摆手制止马二鬼。半晌之后,华侯伟轻轻一声长叹:“唉,往事不可追,罢了。水秀,算了,此水秀非彼水秀,不必了。” 汪直凑上来,轻声建议:“要不让赵水秀跟在主子跟前?” 华侯伟摇摇头:“算了,他的价值可不是伺候人的。赵水秀,你的经验要在全军推广,你回去以后好好琢磨一下。嗯,孤给你个建议,防炮洞可不可以像是窑洞一样挖的深一点?内部可不可以像是窑洞一样,挖出来卧室、厕所、武器库、储藏室?你这是一个排的防炮洞,可不可以把整个连或者是整个营都挖成一个大窑洞?” 或许当年震惊世界的上甘岭坑道战,就是源自于黄土高原的窑洞。华侯伟震惊的是武器对战争的催化作用,七五山炮这才出来多久?战壕出来了,防炮洞出来了,整体防线也出来了,这才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啊!老子现在要不要搞坦克? 赵水秀却是当场呆在那里!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华侯伟描述的画面,脸上神情不断变换。马二鬼却是敬佩的看着华侯伟,王爷就是王爷,随意说两句就给一线部队描述出一个新天地,当世还有能和王爷比肩的高手吗?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一个人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马二鬼转头一看,原来是火线提拔的倪三丑。他对华侯伟解释道:“这是三连连长倪三丑,董振国董营长就是被炮击重伤之后,拉响手雷牺牲的!” “营长!营长!要是早知道有防炮洞,你也不会死啊!”倪三丑感念董振国的提拔之恩,听醋坛子和华侯伟议论,这才知道原来营长竟然可以不死。 牛耀武眼中泪水滑落,对董振国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是他下令董振国留守,是他狠心不救援董振国,他的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华侯伟摇摇头,走过去拉起倪三丑:“三丑,别哭了。是孤以为还到不了那个地步,就没有把防炮洞的相关训练提上议事议程,是孤的错。” 倪三丑抹一把泪水,凄然说道:“王爷,求王爷给个恩典。营长死的太可惜了,王爷有什么好办法能不能传下来?” 华侯伟点点头:“好,你说的很对,是孤思虑不周,今后不会了!” 说完之后,华侯伟对着汪直吩咐道:“老汪,回去记得提醒孤,不能让弟兄们的血白流!” 走到连成一片的战壕前,华侯伟指着说道:“战壕不仅要连成一片,还要向着纵深发展。可以开挖成w行,增强火力输出;可以开挖三道以上一道比一道高的战壕,中间用交通沟相连;可以挖出暗堡,轻重机枪在暗堡中射击。唉,孤也没有想到,现在打仗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早一点把这些东西教给你们。” 说到这,华侯伟叫过来牛耀武:“狗蛋,等回去以后,报上来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名单,孤的军校里需要他们!” 从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中培养基层军官,绝对是强军的不二法门。这些血与火锤炼中走出来的老兵,一旦插上先进理论的翅膀,那这样一支军队谁人能敌? 登上孟良山,华侯伟叫过来牛耀武和邢国寿:“耀武,国寿,你俩过来。孟良山虽然不高,但怎么也是济宁周边唯一的制高点。若我是江彬,当初将全部的七五山炮布置在山顶,周边二十里之内,有人能存活下来么?” 牛耀武不禁一身冷汗,真要是江彬当时在山头上布置火炮,自己这一团人恐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不用说别的,就是聚集都聚不起来,不用打直接炮轰,绝不可能保持建制! 邢国寿看向华侯伟的眼神变了,都在传吴王乃是不世出的战神,幼冲之年就带着千人纵横草原,他其实一直都不信。但刚刚华侯伟在战壕上的一番论述,已经让他刮目相看,现在对地形炮兵的运用,简直是神乎其技,真是盛名之下无需士,果然无愧于战神的名头! 第四百五十八章 南阳湖双龙会暗流涌动 看着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朱厚照,华侯伟摇摇头:“哥,你错了!历史不是不能更改,但是个人的身体却是另一码事!别的不用说,爹的身体我也操心许多,也让他不再服用丹药,可结果呢?还不是跟咱家祖宗一样?还是死在了心脑血管疾病上?” “心脑血管疾病?你又杜撰出一个东西骗我是不是?” 看着朱厚照眼中的哀求,华侯伟实在有些不忍,但想到汉家要经历的数百年黑暗时代,华侯伟还是狠狠心说道:“哥,别自欺欺人了,咱家祖宗就是死在中风上面,仁宗、宣宗、宪宗,还有爹,都是如此!这是遗传病!我也不希望世世代代如此,曾跑到太医院查验医案,可结果却是···唉,注定如此,神仙也无奈!” 朱厚照绷不住了,失魂落魄的抓住华侯伟,可怜巴巴的问道:“改不了么?” 华侯伟深深叹口气,摇摇头:“改不了!真的改不了!朱厚照,说实话我宁愿坐在龙椅上的一直是爹,我只要埋头干活就好,什么心也不操。娶上几个漂亮女子,生一大堆娃,走上街头狐假虎威享受大明第一恶少的感觉,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朱厚照震惊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华侯伟,原来强势聪慧的弟弟心中竟然这么,这么的没出息! 华侯伟也不擦留下的泪水,继续发泄:“你真当我愿意拼死拼活的?我为朱家出力的时候才一岁半啊!一岁半的孩子就要忧国忧民,你说这还有天理么?这些年造枪造炮,我弄出来多少东西?为的啥?为我自己么?造东西也就算了,居然还要领兵出征!谁家七岁的孩子不是绕床骑竹马?难道就因为我姓朱就得出生入死?哥你知不知道,我也怕死人?马克沁干掉的那些胡人我恶心的吐了,那些尸骸吓得我睡不着觉,高烧一整夜,不是汪直的血三七,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朱厚照,我现在才十一!” 朱厚照看着痛哭流涕的华侯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妖孽的不像人的弟弟,心中竟然如此之苦!是啊,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华侯伟实在付出太多。别说是孩子,就是成人做了这一切,也够得上圣人了! 华侯伟索性一屁股坐在船上,伤心的继续吐槽:“累死累活九死一生也就算了,谁叫我姓朱呢?谁叫我爹是皇帝呢?谁叫我哥是太子呢?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爹是仁君,把我关了五年;你是我亲哥,我帮你稳定朝局拿回权利之后,掉头就要关起我来!那些名臣就更不用说了,看我都跟看着妖怪一样,不是劝说爹要防着我,就是反对我要做的一切!我就那么不像人么!” 朱厚照突然之间实在想笑,华侯伟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臭屁模样,搞得自己心里毛毛的,没想到心里竟是这么想的!朱厚炜啊朱厚炜,原来也知道你自己不是人? 华侯伟哭的正伤心欲绝,偶尔看到朱厚照的模样,恼怒的踢了朱厚照一脚!朱厚照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华侯伟狠狠蹂躏他的脑袋:“你小子就是个妖怪!英明神武是吧?用兵如神是吧?料事如神是吧?” 华侯伟想要反抗,却又想起朱厚照不会水,强忍着大叫:“放开!泥塔妈不会游泳,小心掉下去!” “老子不会游泳?谁告你的?老子是浪里白条!”朱厚照咬牙切齿的回应,眼中却是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华侯伟一僵,一把按住朱厚照:“等等!那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朱厚照顿时愣在那里!刚刚华侯伟的话他没细想,现在被华侯伟提醒,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兄弟俩异口同声说道:“奸臣!” 我的天!皇帝死的不明不白,还被堂而皇之的写进史书,不是奸臣哪有这样的心肠?不是大奸臣哪有这样的权势?华侯伟激灵灵打个冷战,一把抓住朱厚照:“咱俩不能再斗下去了,朝中你没清理干净!” 朱厚照却是苦涩的一笑:“炜弟,哪里清理的干净?且不说发展工业就已经是人家死敌,就是这花花世界,人家也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哼!齐家治国平天下,夫子的原意已经让他们曲解成什么样子?” 华侯伟陷入沉思当中,朱厚照说的没错,这些坏了良心的奸臣是清理不干净的。为了世世代代奴役百姓,他们不惜夺走百姓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不惜欺师灭祖混淆视听占据舆论高地,不惜弑君给君王泼上一身脏水,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朱厚照嘿嘿一笑:“不用想了,老子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吊样!看看焦芳就知道了,想当官就不惜投在刘瑾门下,这时候可是丝毫不顾及名声!等到登上阁老的位置,就开始左右摇摆,好几次老子都想弄死他!但想想上来的还不一定如他,就没动手!哪有什么礼义廉耻?从来都是自身利益为先!” 华侯伟点点头:“是,千百年来都没变过!哥,看来以往咱俩都低估了这些人的凶残!哥,咱们还是别相互斗了,要不然···” 朱厚照哼了一声:“你也是真幼稚!咱俩其实手下都是一大帮人,由得了咱俩么?炜弟,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你我想如何就可以如何的了!” 华侯伟焦躁起来:“那你想怎么样?你打得过的我么?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的新军第三师一个也跑不出去!” 朱厚照沉默片刻,摇头笑着:“我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和以前一样,咱俩一南一北借助彼此的手干掉那些人!” 华侯伟摇摇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刚刚我改了主意。哥,太危险了!你太危险了!不行!这绝对不行!” 朱厚照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我了!炜弟,你哥我好歹也是当皇帝的人,没点本事能行么?”接着搂住华侯伟的脖子,柔声说道:“炜弟,若是论咱俩兄弟之情,是哥对不住你。可我也是想保住咱老朱家的基业,咱俩只是理念不同。炜弟啊,你说的我不是全信,你说我没有生育能力我就没有了?无稽之谈!咱俩打个商量,要是你真有了侄儿,你可不能造反!” 华侯伟斜着眼看看朱厚照:“必须是你亲生的!哥,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天下有保得住的秘密么?” 朱厚照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我用得着借种么?” 华侯伟点点头:“也行!只要是你的,我就不造反。顶多和现在一样,淮河一线往南湘江以东,都是我的地盘!” 兄弟俩终于达成一致,朱厚照其实也是壮士断腕之举,眼看华侯伟的翼轸军打的新军溃不成军,皇帝不皇帝的真没卵用。华侯伟另有底牌,也就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无外乎就是时间问题,他才十一岁,完全等得起! 华侯伟蹲下在小船的暗格里一摸,拿出一壶酒在朱厚照眼前一晃,得意的一笑:“想不到吧?来两口?” 朱厚照夺过酒壶,摇了摇:“就这点?够谁喝的?” 华侯伟冷笑一声:“这可是55度的好酒!你懂个毛线,能喝半斤你就是好汉!” “干喝啊?下酒菜呢?” 华侯伟又拿出一个食盒,打开里面真是琳琅满目。水煮花生、酱驴肉、猪口条、五香牛肉···一应俱全! 朱厚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口条,扔进嘴里嘎吱吱咬了起来。咽下去之后只觉满口余香意犹未尽,不禁开口问道:“这什么东西?还不错啊!” 华侯伟笑的像只小狐狸:“猪舌头!不错吧?” 朱厚照登基之后,很是忌讳猪这个字,下令猪改名叫做彘,可惜民间不认同,没什么效果。华侯伟笑的就是这个,就想看看朱厚照什么反应! 朱厚照一愣,给自己倒了一口酒,一仰脖,只觉一道火线沿喉咙向下,肚子里跟着了火一样!他又是一筷子夹起口条,塞进嘴里,又是一阵咯吱吱的声音。 华侯伟挑挑眉毛,猥琐的笑着挑衅:“怎么样?够劲吧?你还行不行?” 朱厚照切了一声,拎起酒壶又给自己斟满:“小屁孩!你小子还没成年,不能喝酒!你懂个毛线?” 华侯伟也不说话,拎起酒壶给自己也斟满一杯,端起来和朱厚照一碰:“哥,来!走一个!我跟你说啊,在梦里的时候,就这酒我一次一斤往上,还不待醉的!” 哥俩你一杯我一杯,嬉笑怒骂,说到动情处相拥抱头痛哭。最后俩人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把小船弄回岸上,俩人嘻嘻哈哈的走向行宫。 张太后站在慈宁宫的露台上,嘴角渐渐勾起,把望远镜递给早就垂涎三尺的太康,转身走向室内。 这一夜,朱厚照华侯伟迷迷糊糊的聊了一晚上,清晨张太后过去观看的时候,华侯伟的腿搭在朱厚照的肚子上睡得正香! 第四百五十九章三军军事学院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四百六十章 胜利的大会 屠破狼低头沉思,华侯伟索性低声对汪直说了几句,汪直点头,匆匆离开。 良久,屠破狼开口问道:“钢铁战车是何种战车?” “全身钢铁包裹,可以架设机枪,可以安装七五炮甚至更大口径的炮,可以自动行驶不需要牛马拉拽。” 屠破狼点点头:“和下官预想的差不多。如此说来,这就和春秋战国时候的战车差不多啊!王爷,给下官一点时间,下官翻看一下春秋战国的战例,大致应当脱不出那几种战法。” 唉,果然时代的限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华侯伟谈不上失望,屠破狼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而且屠破狼说的也没错,闪电战和春秋战国的战车战法也类似,确实没有脱出那个范围! 华侯伟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很不错!老屠,你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有一种会议形式叫做头脑风暴,来,今天孤就让你们失魂落魄一回!老汪,都准备好了?” 汪直点头,华侯伟大手一挥:“走!先让未来战争震撼你们一下!”说着领着大家直奔走廊深处。 汪直推开一间的门,大家鱼贯而入。华侯伟从牛耀武手中拿过指挥棒,指着地面硕大的沙盘说道:“下面是吴王府的最高军事机密,由老子亲自给你们讲解!首先要说明的是,你们面前是未来战争的模式,老子叫它机械化战争!来,大家看!这是甲国和乙国之间的一场战役全过程,双方都有钢铁战车,也都有飞机大炮。咱们消减作战因素,只说战车之间的战斗!” 屠破狼只觉头晕目眩,眼前地面上摆满了各种模型,有山地、湖泊、森林、平原,有战车、大炮,有步兵,有后勤中枢,有桥梁和道路,仔细观看,似乎能够看得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新概念新战法需要仔细思考,现在只是感觉一种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屠破狼如此,其余人更加不堪。华侯伟满意的看着众人表现,开始娓娓道来:“首先孤来讲述一下战车的经典战法!此法名曰闪电战!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战车的速度,利用战车的超强战力,快速打击敌军!现在具体到眼前的战例,假设甲国部署十个战车军团,形成强大的突击力量,兵分两路,快速穿插至这里,切断乙国步兵的补给线,打掉后勤中枢;另一支战车军团利用战车快速突破,穿插到这里,来个黑虎掏心,乙国会如何?” 牛耀武脱口而出:“溃不成军!这乙国第一线纵有百万雄师,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华侯伟惊喜的看着牛耀武:“哦?理由!” 牛耀武手指无意识的摸着下巴:“王爷,后勤中枢被占,第一线官兵就会缺粮少食,武器弹药也供应不上。军心不稳,自然是一触即溃。那另一支战车军团黑虎掏心,能否成功都会引起乙国军队的混乱。若是战车军团利用战车快速的不断地分割乙国军队,神仙也救不了乙国!” 华侯伟大笑,很是欣慰的拍着牛耀武的肩膀:“狗蛋啊,老子真是慧眼识英才,当初在七星湖那么多人,就看中了你小子!” 常雨露围着巨大的沙盘来回转悠,回头笑着说道:“小牛就是灵光!王爷,这钢铁战车不就是铁浮屠?临阵之时必杀一击,天下莫不能当!有铁浮屠之威无铁浮屠之弊,这玩意不就是重装骑兵?” 我靠!决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华侯伟大吃一惊,总以为自己是穿越客,天然就有压倒性的优越,没想到穿越之初先是智商上被压制,只敢在军事、科技上继续拥有这种优越感。谁知道现在才发现,原来古人不是军事水平不行,只是见识不够而已,连常雨露这样的,竟然也是帅才! 屠破狼愕然看向常雨露,微微点头:“老常,了不起!这不过就是重装骑兵的升级版!按照这个思路,不外就是骑兵打步兵,不赢没天理!不过这玩意也一定有重装骑兵的缺陷,长途奔袭一定不擅长,粮草,嗯,王爷,这是烧开水的锅炉吧?那燃料就是致命弱点,打掉燃料这玩意就是一堆废铁!” 好吧,屠破狼本就是不世出的帅才,不算奇怪。华侯伟只好不断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却不料投诚过来的邢国寿接着发表的言论,彻底打击了华侯伟的自信。 “屠将军,这钢铁战车恐怕不止这一个弱点。既然是重装骑兵的升级版,哦,是叫升级版吧?嗯,重装骑兵的战马马蹄就是弱点,前宋对战金国的时候,用大斧砍马腿,用钩镰枪勾马腿,用小陷阱别断马腿。那这钢铁战车的底部肯定就是弱点”说着邢国寿抓起一个坦克模型,拨弄两下,继续说道:“这个轮子上面的两条带子肯定也是弱点。嗯,八牛弩能干掉重装骑兵,那大炮也一定能行。呵呵,这玩意用好了是个大杀器,用不好,也是个累赘!” 说好的降维打击呢?总不能老子麾下都是不世出的妖孽吧?华侯伟郁闷的看着手下这些混蛋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自诩的高级战术打击的体无完肤。唉,原来什么现代战争的高级感,都他娘是扯淡!邢国寿说的没错,坦克怕反坦克炮,怕反坦克地雷,怕戈兰壕也就是防坦克壕,怕四零火箭筒一类的单兵导弹,真的是浑身破绽。 看看这群谈笑风生的将帅,华侯伟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你们都很好。说的没错,未来战争也是延续今日,也是有脉络可循的。今日孤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一点,嗯,过程很曲折结局很完美,嗯,就是完美。” 屠破狼还是念念不忘飞机,出声询问:“王爷,是不是飞机就是钢铁战车的克星?这地上跑的总不如天上飞的厉害。” 华侯伟摇头:“也不尽然,各有优缺点吧。老屠,战争从来就不是一招鲜吃遍天,武器很重要,但是临机决断更重要!这回江彬重兵围攻耀武,为什么一败涂地?” 屠破狼有些怅然,这个失误是他造成的,不可能不有所触动。他主动走到牛耀武面前,深深一躬:“是某思虑不周,差点葬送了四团,耀武,对不住了!” 牛耀武慌得手足无措,连连摆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华侯伟也走过来:“使得,有什么使不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打仗来不得半点虚假!要是损失点钱老子不在乎,再赚也就是了;可打仗是要死人的,孤一个也不想死!” 屠破狼点头:“王爷说得对,为将者一着不慎,便是血流成河!当时我只想着济宁城,却忽略了江彬的想法,幸好耀武英勇,方不至招致大败。” 华侯伟摇摇头:“不在点子上!你们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个思想误区!” 众人全都一怔,纷纷聚拢在华侯伟身边聆听教诲。华侯伟继续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嘿嘿,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p> 众人齐齐点头,华侯伟摇头叹息:“谬误,天大的谬误!孤来问你们,为何三国刘备屡战屡败却能三分天下?” 常雨露率先说道:“刘备手下有关张赵云,皆是万夫不当之勇!” 华侯伟只有一个字的评价:“屁!下一个!” 邢国寿也想表现一下自己,跟着说道:“刘备无耻无德,窃取徐州窃取西川。” “唉,咱说的是将与兵,不是雄主的道德。不过也算沾点边。” 牛耀武摸着脑袋:“刘备是不是手下有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卑职读书少,真的不知道!” 屠破狼恍然:“我知道了!王爷说的是不是白耳兵?” 华侯伟点头:“没错!刘备半辈子颠沛流离,关张赵云也有都不在身边的时候,靠的是什么屡败屡战?就是这白耳兵!纵观三国,每一个枭雄身边都有一支强悍的战兵。吕布有高顺的陷阵营,曹操有虎豹骑,公孙渊有白马义从,哪一家不是如此?三国只是一段时期,咱们再说说隋唐。张须陀麾下有程咬金秦叔宝罗士信等猛将,是不是能说动辄打败十万之众以少胜多,就是此三人的力量?” 牛耀武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欢喜地说道:“王爷,将兵之间乃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缺一不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李世民八千玄甲兵虎牢关前,大破二十万窦建德河北军,就是兵远远强于对方!” 华侯伟看着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点头:“不错!将兵缺一不可,强兵智将才是天下无敌!战争是一门学问,你们要从训兵开始,在各个方面齐头并进,孤的翼轸军方能天下无敌!” 这是一次成功的会议,让这帮骄兵悍将不敢再继续老子天下第一;这是一次胜利的会议,再次确立了华侯伟的核心领导地位;这是一次伟大的会议,全面提升了翼轸军将领的综合素质,以及对战争的认知深度!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杀人诛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忘为官初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釜底抽薪 蔺俊良沉吟道:“愿闻其详!不过工业乃是奇技淫巧,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于百姓何益?反倒是勾引百姓荒废农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秦竑哈哈大笑:“这陈词滥调是何乔新说的吧?狗屁!老蔺,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咱们就来一一论证。先说奇技淫巧,有些手艺确实于国无益,但你能说打铁于国无益?这不也是奇技淫巧?” 蔺俊良一愣,下意识的辩驳:“这不一样!” “都一样!”秦竑家中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吴王改进炼铁之法,直接就可炼出钢来!除了制造兵器之外,农具可不可以造?工业不好么?” “可那个水泥···” “哼!水泥!水泥更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多少村庄因为道路艰难,上好的山货运不出去?不说别的,就是每年两税,多少粮食都是因为道路坎坷浪费掉的?光是这一部分,都修成水泥路就不亏!加上各地特产,商贾来往次数一多,得益不都是百姓?” 蔺俊良语塞,半晌勉强点头:“是,水泥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可工业又不止水泥一项!就说这织布机吧,以往男耕女织,百姓好歹多个进项,也能勉强度日。可现在呢?整个江南哪里还有男耕女织?织出来的布还能卖得出去吗?” 秦竑点头:“没错!确实没了男耕女织。可是市场上的布匹多了多少?价格几何?老蔺,女织者几何?天下百姓几何?没了营生可以再找,没了低廉的布匹,百姓何其艰难?难道只有官吏士绅方可绫罗绸缎加身吗?” 呃!蔺俊良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良久才微微点头:“某错了!某只看到一城一地的得失,却未想到工业是广惠天下之民,而不是一家一姓。” 秦竑点头感慨:“是啊,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才明白不久。老蔺,你来看,这是去年一年的两税,有何变化?” “呵呵,你这不是难为人么?我又不是你户部的,哪里能知道···咦?老秦,这是真的么?” “是啊,我本以为发展工业会让农田受损,未曾想到,粮食是收的少了,但税银却是多了一倍有余!老蔺你不知道,这里一部分还有外购的粮食,都是来源于安南、狮子国等外藩。” 蔺俊良眉头皱了起来:“这,也不是好事吧?田地撂荒都种桑树养蚕,长此以往会出大乱子的。” 秦竑点头:“老蔺的眼光不错,确实不妥。但吴王已经汇同农科院的那个科技人员,搞出一套种田良法。还有诸多良种售卖,想必不久之后必有改观。说的远了,我说了这么多,就是问你,为何不投靠吴王?” 蔺俊良叹息一声:“我乃何乔新心腹,吴王会真心接纳么?以往那些同年同乡,避我如避蛇蝎,何况是吴王?我狷介名声在外,又是多次为难吴王,老秦,我···” 秦竑大笑,指着蔺俊良:“你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吴王不能直接拿掉你么?当今都不能奈何吴王,你算哪个台面上的人物?是,吏部天官啊,二品大员啊,可对于吴王来说,你只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那为何吴王要请你办事?开总衙门权势滔天,需要南京吏部配合么?哪个敢不听开总衙门的钧令?” 蔺俊良瞪大眼睛颤声说道:“你是说?” 秦竑含笑点头:“没错!” 蔺俊良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秦竑大叫:“你去哪里?” “吴王府应差!” “回来!何必做的如此大张旗鼓?吴王不是交代下来差事了?你行文就是!” “哦,哦!我这就回去下文!”蔺俊良已经举止失措,慌忙谢过秦竑,径直走向吏部。 秦竑看着蔺俊良的背影,笑了起来。蔺俊良是自己半个同乡,将来进入吴王麾下,自己也多个帮手,不亏!这官场啊,与人方便有时就是与己方便啊! 华侯伟回到开总衙门,刘健抬头:“呵呵,殿下,这是去过吏部了?” “嗯,这蔺俊良冥顽不灵,孤就等着京城那边来人,再寻他法。”华侯伟有点失望,没有拿捏住蔺俊良,这吏部天官就一直不好收在手中,将来麻烦还是不少。 谢迁放下手中的文书,微微摇头:“不见得!殿下,多一点耐心,毕竟是二品大员,哪能倒头便拜?那样的人你用的放心么?” 华侯伟愣了一下,仔细想想,自己二师父说的有道理。吏部天官,九大卿之首。放在后世就是组织部部长,位高权重,又是第一次接触,自己确实心急了一点。于是点点头:“也是!那就等几天。二师父,你觉得疍吏大考保持多久一个频次为好?” 谢迁微微一笑:“治大国如烹小鲜,欲速则不达。殿下,安徽前车之鉴,江西、福建、南直隶的官员人心惶惶,短期内不宜举行。依臣之见,还是和官员考成结合在一起,尽快明发四大行省,安定人心为上!” 好主意是好主意,可怎么又回到吏部了呢?华侯伟郁闷的点点头:“二师父老成谋国,孤甚是赞同。唉,这个蔺俊良怎么就不开窍啊?” 刘健看着华侯伟抽搐的脸,忍俊不住:“呵呵,王爷,不必担心。老夫查过了,蔺俊良的座师乃是何乔新,何乔新一死他这个吏部天官就算当到头了。现在麻烦的不是蔺俊良,而是下一任吏部天官。” 华侯伟皱眉:“老大人,能不能推杨一清上去?他现在在安徽已经时间不短了,也算是历练有成,该回南京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刘健摇头:“杨一清谁都知道是你的人,李东阳断不会同意他上来的!现在开总衙门和京城内阁之间关系微妙,你和陛下之间亦是如此。所以这南京吏部尚书之职,很难有合适的人选。” 华侯伟叹息一声:“是啊,老大人说的是。呵呵,我哥知道我今天去过吏部,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南京六部的消息一向是归锦衣卫打探的,属于最高消息级别。钱宁拿着密报匆匆来到文华殿,朱厚照正在小朝会,抬眼看见钱宁:“钱宁,有何事?” “南京急报,吴王殿下造访吏部尚书蔺俊良,蔺俊良在吴王走后,与户部尚书秦竑私会,所言不详。” 内阁诸位阁老、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等朝中大佬,齐齐看向钱宁。 焦芳冷笑一声:“这蔺俊良不能用了,南京六部以吏部为尊,若是他倒向吴王,南京六部将名存实亡!” 马文升也是点头:“说的没错!民间俗语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南京户部尚书秦竑早已投靠吴王,蔺俊良和他过从甚密是个什么意思?” 户部尚书韩文也是点头:“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南京六部决不能成为吴王府的后花园!” 九大卿纷纷表态,没了后台的蔺俊良这时候不踩,什么时候踩?关键是那个南京吏部尚书的位置啊,二品大员,大明能有几个正二品的位置?机会太好了!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正如华侯伟所料,朝中够资格顶门立户的大佬都眼馋那个位置,蔺俊良冤不冤枉不重要,说他是吴王走狗,那他就一定是! 蔺俊良和秦竑畅谈之后,回到自己的厅堂,立即颁下文书,要求南直隶、安徽、福建、江西四行省,立即大规模修造水泥路,修造情况将列入官员考成当中,还是排名第一的项目! 华侯伟闻讯大喜,马上进入开总耆老阁。见到刘健之后,马上询问:“老大人,蔺俊良投过来了,下一步该当如何?” 刘健放下手中文书,笑呵呵的说道:“当日只是想挤兑蔺俊良,现在目的达成,看的就是京城那边的反应了。” 谢迁摘下老花镜,捏捏鼻梁:“当初是挤,现在是保,殿下,着吏部天官的位置,就是你坐镇南京稳固与否的标志,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赢了这一场!” 王阳明也赞同谢迁的说法:“没错!拿下这一阵,江南尽入王爷彀中!” 汪直冷冷一笑:“这有何难?来一个病一个,来两个病一双。咱家不信还有不怕死之人!” 刘健摇头:“此等手段不登大雅之堂!以吴王府的名义行文内阁,明着保蔺俊良,看他们要如何?” 谢迁摇头:“太激烈了!不如以开总名义行文陛下,明确南京六部与开总的隶属关系,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这个好!这是一直以来华侯伟入主江南最大的缺陷!从法理上来讲,开总衙门只是临设机构,南京六部才是朝廷正式的管理机构。不解决这个问题,南京六部就可以一直抗衡开总衙门,毕竟两者之间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 华侯伟下定决心,一锤定音:“双管齐下,两手准备。趁蔺俊良还是吏部天官,干脆直接行文江南各省,明确开总衙门对六部的管辖权!一面上书孤那位皇兄,要求统辖南京六部!”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划时代的悲催土豆 蔺俊良再次迎来华侯伟的造访,这一次蔺俊良前倨后恭,态度好了不要太多! 面对拘谨卑恭的蔺俊良,华侯伟只是摆摆手:“老蔺,孤这里需要的不是奴才而是干才,你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那么憋屈自己干什么?来,坐!” 这回华侯伟坐了主位,含笑看着蔺俊良:“老蔺,能不能说说你怎么想通的?” 蔺俊良叹口气:“唉,下官一叶障目,前日昏昏沉沉想回家安排一下,正好遇到乡试同年秦竑秦大人,是他点醒与我,下官才明白,原来下官对工业误解甚多,这才幡然悔悟。” 华侯伟笑着点头:“原来是秦竑!怪不得!蔺大人啊,我大明大部分官员的操守还是好的,但限于见识和惯性思维,对工业有诸多误解,也不止你一个如此。但孤还是想再啰嗦几句,工业其实是救国救民的唯一手段!老蔺,夏商周三代和秦汉有何不同?” 蔺俊良没想到华侯伟会问这样的问题,略略思索答道:“分封制与郡县制!” 华侯伟点头:“制度确实如此!可你想过为何会有这样的区别?为何郡县制就能强过分封制?” 这谁知道?圣贤没说过啊!蔺俊良摇摇头:“下官学识浅薄,委实不知!” 华侯伟叹口气:“圣人只是在国家制度个人修养上做研究,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其实蔺大人也能想得到这一点,工具的材质!” 蔺俊良更是不懂:“材质?下官不明白!” 华侯伟笑着解释:“夏商周三代青铜看似主流,实则都用在祭祀和兵事上,种地还是木头为主的农具,所以,亩产太低养活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只能靠着群体的力量存活。换句话说,种地的人多才能打下粮食。” 蔺俊良更糊涂了:“这,这和郡县制分封制有何关系?” “一家一户才是郡县制的根基,蔺大人,分而治之,咳,人数少才可能管的住。大明政令难下乡,还不是宗族势力太过庞大?推而广之,分封制适用于部落宗族势力大的,郡县制适用于一家一户的。而是否一家一户,则是取决于手中的农具!” 新鲜!亘古未有的论断。可不得不承认,这种论调居然能够自圆其说。蔺俊良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华侯伟一边说他就一边在脑海中寻找相关的记载。还别说,真都对的上!蔺俊良禁不住大赞:“此论且不说对错,王爷的眼光就已经是千古难寻!” 华侯伟摇摇头:“施政最忌务虚,亲民官才知稼禾之难!老蔺,你是做过亲民官的,汉代亩产多少?现在亩产多少?除了农耕技术的进步之外,得工具之力又占多少?” 蔺俊良当过县令,华侯伟的话让他有了一丝明悟:“王爷说的是,上田于下田之分野,在于水利在于肥腴。若是农具得力,开水渠挖深井善积肥,下田也可成上田。看来这工业误农之说可以休矣!” 华侯伟满意的点头:“农乃国本,工业发展起来,可以带来更好的肥料,更好更便宜的农具,见过脸盆大的土豆么?土豆!我靠!” 马铃薯弄回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华侯伟早就扔在脑后忘了个精光!这是划时代的农作物,是工业发展的真正柱石,没有马铃薯解决肚子问题,哪来脱产的农夫进城?工厂哪里有那么多的壮劳力?从吕宋弄到马铃薯时华侯伟并不知情,只是后来偶然间才发现,只是当时重要的事情太多,华侯伟把这玩意彻底的抛之脑后。 蔺俊良一脸茫然:“土豆?那是什么?土里倒是能长出豆子,可那玩意不是只能磨豆腐发豆芽么?” 华侯伟有点坐不住了,可蔺俊良代表着自己能否彻底掌控江南,是关键中的关键,抛不开啊!他索性站起身来,邀请蔺俊良:“蔺大人,孤想起一种可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作物,蔺大人可否一同观看?” 蔺俊良马上点头:“下官也是好奇的很,什么东西竟能改变天下大势?王爷,请!” 两人上了停在南京六部门口的特制马车,这一下更加坐实了蔺俊良投靠吴王的嫌疑。农科院远在紫金山麓深处,是华侯伟专门弄出来的,周围还有重兵把守。 进了农科院华侯伟火上房一般的拽住,迎出来的副院长:“贾长青,土豆呢?” 贾长青马上大倒苦水:“王爷,这个土豆实在是太能长了,小的一口气种了十亩地,我的天!居然,居然那个小仓库放不下了!” 华侯伟还没说话,蔺俊良却是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什么粮食能让仓库放不下?区区十亩地能打多少粮食?他脱口而出:“能看看么?” 贾长青不禁翻个白眼,这人谁啊?竟敢在王爷面抢话?华侯伟哼了一声,一巴掌就扇在贾长青后脑:“愣什么?说话!混账东西,种了几年地连礼数都不懂了?还是脸大了吃的脑满肠肥?” 贾长青顿时堆起满脸笑容:“能!怎么不能?王爷,小的从王府出来,最是有规矩的!绝不敢丢王爷的脸!” 说完就和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在前面引路,华侯伟笑着虚踢一脚,转头和蔺俊良说道:“这货是王府侍卫,在这农科院待了两年野了,以后好好收拾他!” 蔺俊良诧异华侯伟和手下人之间的毫无边际,华侯伟看出来了,一边走路一边说道:“贵贱本就无凭,都是人,凭啥老贾就得低孤一头?就因为孤姓朱?那朱家老祖不也曾是游方僧人?也没见富贵到哪里去啊?老贾尊重孤,是因为孤也尊重他,不是以权势压他。要是孤一味的讲究上下尊卑,老贾也只会怕孤,哪里像现在一般,当孤是家人一样?” 】 蔺俊良不禁叹服:“下官为官二十载,从未见过王爷一样的天潢贵胄,下官佩服!” 贾长青转回头来嘿嘿冷笑两声:“大人,若是你这样想,你怎么也不会明白王爷!王爷于我便是天,便是父母,便是兄弟,谁敢对王爷不利,就是动了我贾长青的命根子,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他!” 华侯伟瞪他一眼:“赶紧领路,废什么话?话痨!” 贾长青笑眯眯的连忙点头,加快脚步。蔺俊良笑了起来:“王爷,说实话下官之前心中忐忑,怕投在王爷门下成了炮灰。现在下官心中踏实的很,王爷对待身边每个人不分贵贱,何况是下官?” 三人说笑中来到一座仓库门前,贾长青吩咐人打开大门。蔺俊良朝仓库里面望去,密密麻麻的麻袋都堆到了仓库顶上,朝后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贾长青抱怨的指着麻袋:“王爷,这一袋二百斤,你看看,都快放不下了!” 看着贾长青假意抱怨实则邀功的傲娇表情,华侯伟哈哈大笑:“知道你用了心,也不用这样吧?是不是育苗的时候吃了点苦头?” 贾长青笑容变得讪讪的:“嘿嘿,就知道瞒不过王爷。这个土豆育苗其实也不算难,就是麻烦,又生怕断了根苗,费的力气着实不小!” 蔺俊良却是走到麻袋下漏出来的土豆前,捡起一个土豆,仔细观看:“王爷,这就是土豆?怎么吃?” “嗯,民以食为天,不能吃怎么行?长青,去,算了,估计你也不会!来,随孤下厨房!” 蔺俊良一惊,慌忙阻拦:“君子远庖厨,王爷不可!” 华侯伟摇头:“君子远庖厨是君子所为,孤是亲王,当然可以!老蔺,圣人困在陈蔡之间时,还有君子远庖厨?圣人这是说各司其职,不要相互打扰的意思。现在长青不会,孤不上谁上?” 靠!跟着这位王爷可算是开了眼了,君子远庖厨原来是这个意思?蔺俊良哭笑不得,却又敬佩华侯伟,只得无语跟上。 华侯伟见状,嘀咕一句,怪不得上山下乡,都是一群大老爷。 华侯伟让蔺俊良在农科院的会客室等候,自己带着贾长青一溜烟冲向厨房。一顿饭的功夫,就整出来四道菜,端到蔺俊良面前。 “这是土豆丝,酸脆是有了,可惜没有辣椒,算不得佳肴,下酒还是不错的,老蔺你尝尝!” 蔺俊良受宠若惊的站起,夹了两筷子放在嘴里。嗯!好吃!蔺俊良放下筷子,点头赞叹:“土不溜秋的东西做成菜竟然如此好吃?这土豆当做菜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华侯伟指着另一道菜说道:“这是土豆饼,香糯可口,亦菜亦粮,果腹的好东西啊!” 蔺俊良也渐渐习惯了华侯伟的做派,毫不客气的伸出筷子,夹起一个金黄酥脆的土豆饼,咬了两口。 “嗯!好!就是百姓家中没那么多油!” “说得对,可这土豆饼可以蒸、煎、烤、炸,有没有油都是好粮食!” “这一道可是经典美味,土豆炖牛肉!这可是酒楼招牌菜级别的好东西,便宜你了!” 蔺俊良没有挑牛肉吃,而是夹了一块被菜汤浸透的土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战土豆宴 蔺俊良陶醉的闭上眼睛,他虽算是清官,可也是见过世面的,山珍海味珍馐佳肴那也是吃过滴!可这土豆浸透了牛肉的香味,加上本身的软糯,竟变得如此,如此让人痴迷的美味!嗯,绝对的美味! 「王爷,这不是百姓的口福,却是百姓的衣食父母!」 华侯伟哈哈大笑,指着最后一个盘碟:「这是薯条,和花生一般,可以作零食。」 蔺俊良索性学着华侯伟的样子,拈了两根塞在嘴里:「嗯,哦,好东西!好东西!哦,土豆亩产多少?值得王爷说出这样的话?」 贾长青轻哼一声,骄傲的昂起下巴:「亩产两千斤以上!关键是不挑地,只要有点水就能活。甭管地肥地贫,一样长!」 蔺俊良腾的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贾长青,声音颤抖的问道:「两千两千斤?我没有听错吧?」 华侯伟大笑:「老蔺,要不然叫划时代呢?这土豆抗旱抗寒,不挑地,下把子力气就有大收成,老子可以骄傲的宣布,三代之治,不久矣!」 蔺俊良老泪纵横,竟然跪在华侯伟面前,脸上却是开心至极的笑容。他双手上举,大笑着朝着苍天:「吾何其有幸!三代之治,三代之治啊!王爷,王爷,蔺俊良誓死跟随王爷,开创我大明的三代之治!」 华侯伟轻轻扶起蔺俊良,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是耕者有其田,而是劳作者无饿死,能赡养父母妻儿,能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间!蔺俊良,这很难,但只要大明上下一心,相信用不了二十年,三代之治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孤心中的大明,傲然居于世界之巅,民富无为富不仁者,国强无强征之兵,人人如龙,世界大同!」 蔺俊良泪水肆意横流,却是憧憬的看着华侯伟:「若是真有实现的一天,下官百死亦无悔!」 华侯伟拉着蔺俊良坐下:「得了,赶紧擦一把!下面还有正事要谈!」 蔺俊良尴尬的接过贾长青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能大过土豆?」 华侯伟禁不住摇头:「老蔺啊,土豆是好,百姓知道么?怎么推广下去?不让土豆变成那些疍吏敛财的工具?怎样不让土豆成为豪富的禁糜?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再好的东西也推不下去!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蔺俊良更加敬佩华侯伟,有些人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一到具体事情上,总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总是漠视百姓的切身之痛,反过来还听不得百姓的呻吟,必须歌功颂德!而华侯伟却是言行合一,处处以百姓利益为先,别说宗室之中,就是上下五千年的帝王中,也难得有这样的! 蔺俊良看着华侯伟:「王爷可有对策?」 华侯伟沉吟片刻,摇头:「众人拾柴火焰高,孤可不敢自觉英明神武,就独断专行。长青,去开总衙门,叫大家都过来农科院!」 说完之后,华侯伟拿起一根薯条,放在嘴边。蔺俊良踌躇片刻,还是问了出来:「王爷唤下官过来,本意何事?」 华侯伟好似被惊醒一般,下意识的目光一扫蔺俊良,蔺俊良背后寒毛炸起,好像面前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斑斓猛虎! 「啊,这事啊?本来是想让你以吏部的名义,行文江南各行省,明确开总衙门对江南的管辖权。但现在多出一个土豆,那个官员考成就要仔细思量一番。」 蔺俊良安稳心神之后,笑着说道:「行文好说,但京城那一边?」 「这你不用管!孤还护不住一个吏部尚书,何谈三代之治?」 蔺俊良点头:「多谢王爷眷顾!不过何必要向各省行文?直接行文开总衙门岂不是简单明了?至于各省,呵呵,朝廷有巡抚制度,多派开总的人手做巡抚就是,谁敢仗马之鸣,锦衣 卫指挥使顾虎可不是吃素的!」 华侯伟眼睛一亮:「巡抚?嗯,值得考虑!不管其他省,这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四行省必须先选出来巡抚!」 蔺俊良不愧是经年的老手,对官场极为熟悉。他想了一会,笑着说道:「几年来王爷对江南掌控还是不太完全,下官建议王爷善用国子监!」 一语惊醒梦中人!华侯伟迟迟打不开局面,就是少了人才输送基地。疍吏转官其实是迫不得已的手段,大考脱颖而出的疍吏没有经过回炉再造就上岗,实际上还是疍吏。如果国子监在手,华侯伟的一系列理念编辑成册,那么从这里走出的官员,全都会打上华侯伟的烙印,他也不至于举步维艰!文官的强大源自哪里?还不是三年一次的科考?天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想要入仕,就得走这根独木桥。 华侯伟欣赏的看着蔺俊良,伸出大拇指:「老蔺,厉害!国子监现在谁在主事?」 这话问的就很有水平,国子监早就不是开国之初的那个国子监,早就沦为勋贵子弟镀金的场所。所以祭酒是谁不重要,因为祭酒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国子监,唯有主事的才重要,他才是华侯伟需要的。 蔺俊良摇头:「王爷局限了,何必问谁主事?用国子监的名头就是,反正国子监早就烂的不堪入目,给他点好处也就罢了,难道还敢造次不成?」 对啊!吏部尚书说谁是祭酒,他才能是祭酒,原本是不是重要么?华侯伟哈哈大笑:「好!我师兄王守仁就是最佳人选,孤只问他要人才,其他不管!」 蔺俊良沉吟一下,试探着说道:「安排一个副职为好。」 华侯伟目光一凝,似笑非笑的看着蔺俊良。蔺俊良额头见汗,却是直面华侯伟的目光,身子挺拔如松。华侯伟伸出手拍拍蔺俊良的肩膀,笑着说道:「倔儿不败家,诤臣不亡国,好!老蔺,有风骨!」 蔺俊良松弛下来,自嘲的一笑:「怕还是怕的,王爷虎威把下官惊得一身冷汗。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好过亡羊补牢。」 「不必说的那么隐晦,上位者要维持平衡之道,就不可让臣子间失衡,你很不错!」华侯伟很满意蔺俊良的诚意,决心投桃报李。 两人就国子监应该如何最大程度上的发挥作用,进行了深入而友好的探讨,华侯伟越发觉着自己下了一手妙棋,拉来了一员大将! 不多时,刘健、谢迁、王阳明、汪鋐、汪直等大佬纷纷来到农科院。 刘健揉揉自己的老腰,笑着打趣:「王爷,什么事这么要紧?老夫的腰可是快断了!」 华侯伟一指桌上的残羹:「这就是了!大明征战四海的柱石!」 谢迁捡了一根薯条扔在嘴里,感觉香酥鲜脆十分可口,不禁张口询问:「这是什么作物?像是白面又像是薯类?」 贾长青和谢迁也算相熟,谄媚的轻声告密:「谢师傅,这是土豆!亩产两千斤的神物!」 我靠!谢迁一下愣住了,慌忙把手里的薯条丢下:「什么?长青,你不是说胡话吧?亩产多少?」 刘健夹土豆丝的手停在空中,脸上愕然的表情好似冰雕一般凝固;汪鋐咬到一半的土豆饼吧嗒掉进碗里;王阳明嘴上的薯条掉落,好在他身手不凡,赶在薯条落地的时刻,一把捞住,满脸庆幸;汪直满嘴都是软糯浸透牛肉汤的土豆泥,此刻竟然噎住了! 刘健顾不得其他,马上大声嚷嚷起来:「殿下,王爷!是不是真的?」 华侯伟哈哈大笑,却是答非所问:「这位是南京吏部尚书蔺俊良蔺大人,已然加入我等当中,忠心不二!」 谢迁恍然:「原来蔺大人也是得知这土豆之神奇,方才愿意加入王爷麾下,共创大明锦绣未来 !了不得,神器啊!蔺大人,果真是忠君爱国心怀百姓的赤诚君子,谢某人佩服!」 王阳明看看手中的薯条,惋惜的说道:「既然是神物,何不加快育种,现在就大快朵颐,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王先生,仓库里都快堆不下了,两万多斤呢!不缺这一点!」贾长青和王阳明更是熟悉的很,马上掀开了谜底。 哦!大伙明白了。刘健哼一声,狠狠一筷子夹住一堆土豆丝:「这玩意酸脆可口,吓得老夫差点错过如此美味,贾长青,你小子该当何罪?」 谢迁马上伸出筷子,一扒拉汪直的筷子:「汪直,就不知道尊老爱幼?老夫比你年纪大!」 汪直没招,只好去欺负本家:「老汪,咱俩可是本家兄弟,你作为兄长还不谦让一下兄弟?」 汪鋐气的胡子撅起老高:「少扯臊!你是广西的,咱是广东的,差十万八千里呢!哎!给我留点!」 蔺俊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大佬抢食,看着看着笑了起来,高喊一声俺来也,也加入抢食的队伍当中。 只见小小八仙桌上筷子如飞剑,每每电光石火之间,总有饕餮大口上下利齿吞噬土豆,急的华侯伟挥舞筷子大叫,却是总被挡在决战圈之外! 第四百六十六章 惊涛骇浪之始 片刻之后,满桌狼藉,诸位大佬满意的离开战场,只剩华侯伟哇哇大叫,徒劳的挥舞手中的筷子。 “嗯,此等神物果然神异,可菜可粮,可果腹可精食,亩产超高,确实是祥瑞一般的神物!就是王爷那个素养,嗯,素养有待提高,如此神物竟起了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土豆?切!” 谢迁转回头对着华侯伟怒目而视,接着话茬说道:“老大人啊,这土豆一词虽是大俗,却也算是大雅啊!土中之巨豆,名副其实,咳,老夫编不下去了!朱厚炜,你来解释!” 华侯伟笑嘻嘻的走过来,帮着刘健顺顺气:“刘爷爷啊,这可是要给农夫种的作物,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不难,可农夫记得住么?会写么?土豆俩字确实大俗,可农夫若是都能识得这两个字,那即是大雅!” “好!”汪鋐大声叫好,蔺俊良也是连连点头!王阳明赞叹道:“主上时时刻刻将百姓放在心中,臣佩服之至!想当初主上点破臣格竹之时,臣便有一种猜想,主上连连否认,现在看来,臣之猜想不是高估主上,而是大大低估了!” 王阳明格竹人尽皆知,也算是士林之中的一大笑谈。现在王阳明说起往事,众人都来了兴致。 】 谢迁和王阳明家中乃是通家之好,他好奇的问道:“阳明,你当初是如何猜想?” 王阳明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侄当时陷于格物致知中不能自拔,主上言说圣人也有意料不到的事,小侄不忿,被主上说的哑口无言。小侄那时就说主上乃是圣人再世,主上连连谦逊。现在看来,即使是圣人也不如主上矣!” 华侯伟连连摇头:“圣人就是个虚号有什么用?被人攻讦么?漫说孤算不得圣人,就算比肩圣人又如何?虚名不重要,大明国势大明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蔺俊良这下真正的心悦诚服,哪一个帝王不希望自己是圣人?偏偏吴王就不在意。这是真真正正的把大明百姓放在首位的天潢贵胄,自己何其幸运,竟然能加入如此有人情味的势力当中! 汪鋐笑着问道:“王爷叫我等前来,想必就是为了这土豆的推广吧?” 华侯伟笑着点头:“是,来,大家都坐。长青,去,收拾一下。” 刘健摸摸自己的肚子:“刚刚王爷说得好,土豆是给农夫给百姓种植的,那如何推广可就有点讲究了。大明开国百年,现在吏治是个什么模样,大家都是心中有数。以老夫之见,这土豆推广最好和整治吏治结合起来,几件事一起办,也有事半功倍之效!” 华侯伟点头:“老大人说的是!刚刚孤和蔺大人聊了聊,蔺大人提到国子监,诸位意下如何?” 汪鋐不是久居高位,对其中利害还一时间没有看透彻,但谢迁马上闪现惊喜的眼神,大声赞叹:“蔺大人高屋建瓴,着实抓住了要害!唉,老夫也算是庙堂中待了不少时日,怎么就没想到呢?嗯,以臣之见,阳明可为国子监祭酒,杨一清可为司业。” 谢迁是王华的故交,不愿王阳明种下祸根,事先给王阳明安排一个对手。只是这个对手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遍数华侯伟身边得用之人,也就杨一清合适。 汪鋐算是核心中稍稍外围的臣子,听谢迁一言,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这种事还是不参合为好,他转移话题:“臣以为可与考成官员结合起来,疍吏大考之后,在国子监进学一年,然后才可放官地方。再有,土豆推广也可纳入官员考成,推广得力者加官进爵,无甚功绩者平调或是降格使用,如此才能让土豆推广快速。” 刘健为官数十载,学生不计其数。这时候他想起一人,忙道:“江瑢可为六经博士!” 这一段往事华侯伟和谢迁都知道,一听刘健推荐江瑢,都笑了起来。谢迁笑道:“大人还记得那个冒失鬼江瑢?此人现在何处?” 蔺俊良张口说道:“江瑢屡试未第,现在为江西龙津县丞。” 刘健惊讶的看着蔺俊良:“蔺大人博闻广记,居然连江瑢也知道?” 蔺俊良微微一笑:“江瑢自京城流离至江南,他的官凭正是下官签发,焉能不知?老大人谬赞。” 华侯伟不动声色的说道:“可以考察一下,若是人品学问皆可,就重点培养一下,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说完之后,华侯伟想了想,问汪直:“老汪,杨一清从安徽回来没有?” 汪直点头:“主上,杨大人前日回到应天府。臣现在差人唤他过来?”汪直见华侯伟沉默,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于是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华侯伟又对王阳明说道:“孤这些日子忙里偷闲,撰写几本东西,师兄得空看一看,若是无疑问,就交给国子监的博士们,先统一思想。” 这是要动手了,王阳明马上点头应诺:“主上放心,臣一定遴选合格的人才,让国子监重回巅峰。” 华侯伟又看向汪鋐:“汪大人,你和蔺大人共同起草江南官员考成法,初成后交予谢师傅审核。” 汪鋐明白这是华侯伟要自己帮着蔺俊良,让他熟知吴王的做事准则和风格,于是点头答应:“臣定然帮着蔺大人考虑完全。” 蔺俊良也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拱手说道:“臣必不负王爷所托!” 华侯伟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转向回来的汪直:“老汪,现在北面有什么动静?” 汪直束手站在华侯伟身边,朗声说道:“皇上回京之后,大肆临幸宫女嫔妃,钱宁、马永成、谷大用四处给皇上搜罗美女,梅龙镇的李凤姐也接到了京城。至于新军,则是雷布雨和江彬两派相互争斗,向咱们金陵枪炮厂下了大大一笔订单。军机处替代内阁的脚步已经放缓,皇上似乎,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华侯伟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朱厚照嘴上不信,心里肯定毛了,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尝试。唉,华侯伟心中不禁对朱厚照有点心疼,这是改不了的事实,要不然凭什么自己一再容让?不是考虑旧官僚的力量太过强大,自己需要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那张椅子还能轮得着朱厚照?想要彻底改变大明乃至汉家儿郎的命运,仅凭自己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自己现在其实就是老祖宗的路子,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先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培养一批志同道合的力量,再建立一支强大无匹的军队,在经济状况较好的江南发展工业,才能慢慢改变国运! 华侯伟收起心猿意马,对汪直说道:“老汪,严密监视机械制造局,对京城各方势力保持监察即可,加强对草原各部地盘的矿产调查,草原只能是汉家的藩篱,而不能是乱源!” 众人讨论一会,杨一清到了。华侯伟马上招呼:“老杨,有日子没见了,来,坐到孤这里。” 杨一清哈哈一笑,朝着各位大佬拱手为礼,打过招呼之后才坐到华侯伟身边:“王爷,下官从京城一别,总是阴差阳错见不着王爷,这回可算逮着了!” 杨一清论亲厚算不得核心,但他算是最早投靠华侯伟的官员。蒲州华侯伟打掉亢家粮行平息民乱,还是杨一清马不停蹄从京城一路杀到蒲州,给华侯伟擦屁股。之后就在江南转圈圈,一直充当华侯伟的马前卒。华侯伟也一直对他心心念念,毕竟能让他听说过名字的那就绝不是凡人。杨一清当然厉害,没有华侯伟的时空,杨一清三任三边总督,官至内阁首辅,历经四朝,号称‘出将入相文德武功’,就是绰号‘立皇帝’的刘瑾也是饮恨在他手中,大明唯一文武双全全挂子本事,能不厉害么? 华侯伟靠近杨一清,微微点头:“放心吧,你不再是救火队员了,就呆在孤的身边。嗯,一会跟孤去府里,孤交代你点东西。应宁,明日起你就是南京国子监学正,顶头上司是孤的师兄,但他杂事太多,国子监你要多担待点。” 杨一清瞬间就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这是在重点培养自己,混进华侯伟核心圈里的核心了。于是感激涕零的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华侯伟制止:“得了,你是啥人孤心里清楚得很,别说那些,孤,信你!” 三月之后,安兴国接到应天府吏部户部联合行文,以及二百斤名曰土豆的作物。安行周不甘于在家务农,又担心儿子稚嫩,索性重操旧业当了儿子的师爷,见到儿子一脸茫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安县太爷,咋?弄不懂?” 安兴国苦笑,亲爹当师爷,实在是招惹不起。于是赶忙陪着笑脸解释:“爹!呃,师爷。师爷,不是我想不通,呃,我是在想这背后的深意。” 安行周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懂?你就是小小历阳县令,照做就是了,需要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土豆者鱼钩也! 「爹,师爷,咱历阳靠近马鞍山,县里在马鞍山做工的不少,这要是粮食种得好,都跑回来务农,不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安行周盯着安兴国,良久才叹口气:「儿子,你能想到的王爷想不到?还是觉着王爷用人不行,连这点事都想不到?」 安兴国摇头:「那怎么可能?就冲着王爷敢于让咱们疍吏做官,那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还是的!儿子,你是不信这土豆能有亩产两千斤吧?」 「嗯,孩儿是有点不信。不过王爷这么说,应该靠点谱,估计亩产总有一千斤上下吧?孩儿就想着土豆种的好,那在马鞍山做工的百姓不都得跑回来?」 安行周摇摇头,慈爱的看着安兴国:「受人之恩需涌泉报答这是对的。可你还是看的浅了!王爷说亩产两千斤,爹觉得绝不止两千斤!那么地里粮食多了,价格呢?不要指望那些粮商有良心,粮食价格一定跌!现在你还担心百姓都从马鞍山跑回来么?」 安兴国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爹!我懂了!五口之家只要三人种地,就足够一年所食,剩下的不如做工!土豆要是在历阳种的好,那马鞍山的矿工不仅不会少,还会多!」 安行周欣慰的点点头:「对喽!傻小子,遇事多看多想,很多事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嗯,爹教训的是。爹,孩儿先在城隍庙前圈一块地,种上一亩即可。然后在城外选一块下田,种上十亩地。剩下的育种,都收进太平仓。爹,你觉得如何?」 安行周点点头:「还行!考虑的还算周全。城隍庙那块地下种的时候要大张旗鼓,也不用精心,就让来来往往的百姓看着。等收粮食的时候,再让全县百姓围观,不愁土豆推广不下去!哦,谨记太平仓看好,千万别低估这帮粮商和地主的狠毒!」 历阳县在史上也算是鼎鼎有名,境内横江为长江天险之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阳城不大,却也有五六万常住人口。县太爷率领一众衙役在城隍庙前敲锣打鼓,这可是大事,怎么能瞧瞧热闹?于是乎城隍庙前人山人海,都在伸长脖子静等县太爷如何行事! 安兴国看看人也聚的差不多了,举起铁皮大喇叭:「诸位乡亲父老,吴王千岁给大家送祥瑞啦!看见没?就是这个玩意,它叫土豆!可别小看土豆,能当菜能当粮,绝对的好东西啊!」 安兴国来了历阳也是一年有余,历阳百姓对这位县太爷也是评价颇高。别的不说,这县里的文案、捕头之类的疍吏,再不敢像从前一样,欺上瞒下欺压百姓了。就这一条就够百姓们送上万民伞的,何况县太爷还没什么官架子,走到谁家也是叔叔大爷叫着,那是历阳史上最好的父母官! 当下就有脸皮厚的叫嚷起来:「县太爷,这土豆这么好,种子贵得很吧?」 安兴国鄙夷的啐一口:「溜溜,你是怕老子卖的太贵?告诉你小子,价格再议!诸位老少爷们,这土豆最厉害的地方在亩产,一亩地据说,呃,据说千斤往上,还不挑地!」 溜溜立即摇头起哄:「县太爷,有这种神仙东西么?你尽哄我们开心!」 安兴国笑骂一声:「你小子懂个屁!诸位,知道大家不敢信,看见没?就这圈起来的一块,咱种上一茬,大家一起看着,看看到底亩产多少!」 溜溜又嚷嚷起来:「县太爷,城隍庙这里的地也能种粮食?稻米撒下去,也就能看看稻花的。」 安兴国大笑:「这样的地都能有好收成,你们还怕家里的地长不出好粮食?等收一茬以后,县里就会卖种子,大家别急啊!」 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两人正在交头接耳。「常员外,你说安兴国说的靠谱不?真有这么神奇的庄稼?」 另一 个大腹便便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笑着摇头:「吴王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八成这又是安兴国的师爷爹搞出来的把戏。」ap 「不可能吧?吴王虽说弄那个什么工业不得人心,可本事却不是吹出来的,就连皇上也不能把吴王怎么样!万一是真的呢?」 「哎,季兄,怕什么?依我看就算这个土豆有安兴国说的那么好,亩产顶多五百斤。哼!当官的嘴里的话至少打三折,不,至少打一半埋伏,五百斤也就和稻谷差不多,你怕什么?」 另一位姓季的中年人点头:「说的也是。何况,呵呵,种子粮总是要卖的,那些泥腿子能买多少?咱们大不了加价么?哈哈哈!」 从这一天起,历阳长黄庙前总要有人,从那块据说种了土豆的地前经过。从一开始的人流如梭,到后来的稀稀拉拉,渐渐的历阳百姓慢慢忘掉了,城隍庙还种着一种叫做土豆的神奇庄稼。就算有人还偶尔提起,也是笑话英明神武的县太爷居多。 三个多月之后,历阳城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城隍庙前安兴国心中忐忑面上笑容满满,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过来。溜溜跑过来,着急的说道:「县太爷,我不要土豆种子了,给点钱行不行?」 安兴国看着地里枝头上跟小茄子一样的土豆种子,心里也有点不托底,只是他当初和溜溜玩了一出牵驴的把戏,可不敢让溜溜叫嚷出去。安兴国阴沉着脸:「溜溜,想好没有?改了可就不能换了!」 「想好了想好了,给一吊钱就行!」 「哼!行吧,等完事就给你!」 安兴国索性破釜沉舟,王爷怎么会错?大不了这个官不干了,还怕王爷不管自己么?他大吼一声:「挖!」 「常兄,三月之前你我的忐忑看来是多虑了。你看这土豆,稀稀拉拉才结了几个果?亩产千斤?呵呵,能过三百就不错!亦菜亦粮?也就能炒一盘子下酒罢了!」 「呵呵,看看咱们这位号称爱民如子的县太爷如何收场!」 旁边的百姓也是笑呵呵的看着,纷纷开口。 「二大爷,你说这土豆也不象豆啊?我看着倒是象茄子!」 「五啊,可不一定啊!县太爷像那么不靠谱的样子么?土豆土豆,一定是在土里面的豆子!这上面的茄子是种子,不是说的这个玩意!」 议论纷纷中,满头是汗的安行周已经拔起一株土豆,惊喜的指着满是块茎的土豆大叫:「称重!快点的!」 唔!哦!现场顿时静了一下,接着人群就往前挤。安兴国大吼:「别挤!老茂!茂行初!死哪去了?赶紧的!」 衙役们在茂行初捕头的率领下,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现场的秩序。这一边安行周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记上!八百七十五斤九两!哈哈,还有不少,绝对亩产千斤不止!」 「我靠!二大爷还是二大爷,真牛!」 「废话!要不你爹让你跟着我呢?来,看看亩产到底多少!」 圈外那两个冷嘲热讽的相互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转身消失。安兴国颇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兴奋,大笑着看向一脸可怜相的溜溜:「溜溜,可不能反悔啊?」 溜溜愣了半天,突然双膝跪倒,,死死抱住安兴国的大腿:「县太爷,不,爹!你是父母官,就是俺爹!孩子犯了错给个机会,给个机会吧!」 安兴国一把拽起来溜溜:「去,到街道里喊喊,就说县太爷种的土豆亩产千斤。老子答应你了!」 「哎!哎!」溜溜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生恐安兴国变卦。 安兴国等安行周称量完毕,举起铁皮大喇叭:「父老乡亲们,城外还有十亩地正在起获土豆,土豆种子三天后在城隍庙发售。每人凭户薄购买,过 期不候!」 瞬间围观的人群就往外跑,历阳城中人流如织,都是听说城外还有收土豆的一块地,想亲眼看看这土豆的神异之处。 「爹,忘了宣布总重了,到底多少?」 安行周甩甩手上的泥,哼了一声:「到底是年轻,赶紧回县衙写奏折。哦,总重一千一百八十三斤。怎么会这么少?王爷真的弄错了?」 华侯伟又不是神仙,只是儿时在农村呆过,土豆这玩意的产量完全是看土质、气候、精耕细作,从亩产一千斤到三千斤都有,也怨不得华侯伟信口开河。 城外十亩地收获一万两千多斤,是附近卫所的士卒帮忙收的。安兴国是担心县衙人手不足,万一被别有用心的抢了怎么办?还不如让卫所逮个便宜,留个人情。等城里的百姓赶过去,城外的地也收的差不多了。 「军爷,这收了多少啊?」 一个百户心情好,也就不摆架子了:「呵呵,不多!也就一万两千多斤吧!」 噢!百姓们轰动了!县太爷说的都是真的啊!土豆多钱啊?好不好种?一股狂飙之后,历阳陷入对土豆的集体膜拜当中! 「小子,人手都准备好了?」安行周擦把汗,不放心的问道。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九章 欺负谁不好欺负丘八? 历阳城外车琳琳马潇潇,朱昌、安兴国一行人已经走出老远。历阳城中上演疯狂一幕,鸟瞰大地,无数人影朝着城东城隍庙蜂拥而去。 安行周兴奋的看着挥汗如雨的人群,当了一辈子疍吏,终于有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感觉。他举着铁皮大喇叭高喊:“茂行初,维持好秩序,不能让百姓受伤!各位父老乡亲,都静一静,按照户薄家家有份,大家不要挤!” 溜溜排在最前面,不安的问道:“安师爷,县太爷答应我的,多给···” “闭嘴!一会再说!少不了你的!都有规矩!”安行周声色俱厉吓住溜溜,接着把嘴凑回铁皮喇叭:“先说一下,辰时准时开售,每户限售半斤!” 溜溜身后的百姓顿时急了,半斤?半斤够干什么的?谁不想早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太少了!大老爷,多给点吧!” “是啊,多给点,哪怕贵点也成啊!” “你少放屁!你家有钱,俺家没有!” 安行周赶忙高声解释:“这土豆种植可不是跟种稻谷一样!少才,给大家演示一番!” 安少才马上在案板上把洗好的土豆用刀分解,安行周一边帮着解说:“土豆上这种小坑就是出芽的地方,种土豆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带着芽眼的土豆块埋进土里,浇点水就能发芽!所以你别看半斤不过三五个,实际上那可是几十颗土豆啊!” 噢!围观的百姓齐齐点头惊呼,这么说半斤也不算少。回家种上二分地,三个月以后就是好几百斤,下一茬就等着丰收就好。 溜溜马上提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大老爷,这半斤多少钱?” 安行周赞许的点点头,对溜溜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他高喊一声:“原本定价五百文”底下人群就炸了,这他么谁买得起?安行周下面的话直接让沸腾的人群,转瞬之间就平静下来:“县太爷怜悯父老乡亲,县里出钱给大家抵垫这部分钱,半斤只要二十文!” 溜溜马上作感激涕零状:“县太爷真是历阳父老的父母官,公侯万代啊!” 百姓们一听只要二十文,也觉着安兴国真是好官,也跟着叫嚷起来:“县太爷公侯万代!”“县太爷公侯万代!” 安行周笑眯眯的心里得劲的很,儿子公侯万代,自己不也是公侯万代? 安少才凑在安行周耳边:“四叔,卖吧?” “哦,对对,卖!”“老少爷们都到那里登记交钱,领了土豆就赶紧走,给后面的人空出地方!来啊!开始售卖土豆!过秤!” 不提历阳城中一片欢腾之声,朱昌、安兴国一行人两日后回归南京。 土豆是以南京户部的名义发下去的,表面上和开总衙门没什么关系,所以是南京刑部接手这个案子。朱昌则是将人犯交割给刑部之后,直接去兵部履行手续。他私自出兵,身上也担着不大不小的干系,有人追究就麻烦了。 彭韶已经是积年的刑部尚书了,从华侯伟来到南京开始,他就已经是南京刑部尚书。这些年彭韶一直没有升迁,却也没有和华侯伟闹矛盾,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听闻安徽历阳爆出如此大案,心中哀叹一声,不情不愿的叫安兴国进来询问。 “彭大人,下官是安徽历阳从七品县令安兴国,给彭大人见礼!” 彭韶意味阑珊的摆摆手:“罢了,安县令,能说说具体案情吗?” 既然不叫坐,那就站着也没什么,本来大明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员才算是高官,五品之下没人看得上。安兴国也没其他心思,一板一眼的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彭韶点点头,这事有什么可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办成铁案就完了。他正想说话,转念一想,事涉吴王的大政,自己秉公办理,京城那边会怎么想?吴王会怎么想?自己四六不靠,年纪也大了,再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想吃两天安生饭,别一不小心卷进深不可测的漩涡,那可就麻爪了! “啊,贵县暂时在驿馆歇息,所有案卷···言善融,交予唐侍郎。” 安兴国赶紧跟彭韶告别:“下官告辞!” 看着安兴国和言善融的背影,彭韶怔怔的盯着桌上的青玉笔山,半晌叹口气,站起身直往户部而去。 秦竑正听着手下书吏说安徽出了大事,彭韶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厅堂门口。“秦大人,本官孟浪了。” 秦竑马上迎上去:“哎呀,原来是彭大人!怎么不差人告诉某一声?秦某也好倒履相迎啊!” 那名书吏消无声息的出了厅堂,还很热心的帮秦竑带上房门。彭韶脸上露出笑容:“岂敢岂敢,是下官有事相求秦大人。” 秦竑亲手冲泡一壶龙井,轻轻放在彭韶面前,惊讶的问道:“何事?” 彭韶踌躇一阵,一咬牙说道:“刚刚你也听说了,安徽历阳有粮行商贾杀人抢夺土豆。” 秦竑点头一笑:“是,刚刚听说。彭大人的意思是?” 彭韶点点头:“明人不说暗话,本官不想参与政争。只是此案关系到吴王的大政,本官不敢擅专,想请秦大人帮忙问问吴王的意思。哦,此乃私谊,彭某欠老弟一个人情!” 秦竑微微一笑:“好说好说,带个话而已。既如此,下值之后愚弟便去拜访吴王千岁。” 两人正在亲切交谈之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秦竑皱眉,十分不悦的站起身走到门口,高喊一声:“智德!智德!看看发生何事!” 换源app】 “大人,是朱昌在兵部闹起来了!人们都去看热闹了!” 秦竑一惊,转头看向彭韶:“彭兄,你我一起看看?” 彭韶略一犹豫,马上站起身来:“也好!这六部乃是国家重地,喧闹至此成何体统!” 朱昌此时太阳穴青筋毕露,满脸赤红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琼肇中。 琼肇中一脸冰冷,眼神却是讥讽之色甚浓:“怎么?你朱昌还打算殴打上官?难道定国公属下尽是无法无天之辈么?” 朱昌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松开,直撅撅的开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明子民有难,某身为勇烈营指挥使,责无旁贷!” “哦?是本官冤枉你了?好!你调兵之前可有兵部勘合?” 朱昌摇头,琼肇中继续问道:“就算你急人所急形势所迫,你难道连一封调兵文书也不会写?提前送出不难吧?是本官为难你,还是你藐视国法藐视兵部?” 这倒也是,琼肇中说的也有理,朱昌出兵之前就应该先发出调兵文书至南京。朱昌主要是嫌麻烦,历阳离着又不远,三两天的事,等事情办完了,文书才能到南京,就懒了一回。当然主要是一直在朱辅羽翼之下,没被文官折磨过,这才有了这样的疏漏。 蔺俊良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见琼肇中如此咄咄逼人,心中冷笑。琼肇中履新不久,算是马文升的人,来到南京就是肩负着制衡吴王的责任。这一次逮着朱昌不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蔺俊良咳嗽一声:“琼大人,尽职尽责是好的,不过朱大人是三大营的指挥使,按照兵部的规矩,只需向三大营的定国公递交调兵文书。” 我靠!朱昌怒了!妈的,训了老子半天,原来管不到老子头上啊?他嘿嘿冷笑两声:“你他么真不是个玩意!这位大人,这个混蛋在哪住您能告诉我么?” 蔺俊良一咧嘴,老子就是想告诉你也不能说啊!琼肇中气急败坏却是绝口不提自己欺瞒的事:“蔺大人,你看这丘八如此猖獗,啊!” 朱昌狞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掌破口大骂:“敢骂老子?去!狗日的去国公爷面前给老子告状去!看老子鸟不鸟你!” 琼肇中愣了半天,他哪里见过骄兵悍将的模样?以为自己官大就能藐视一切低于自己的,这下被打得不轻。半边脸高高肿起,鼻血直流嘴角也溢出鲜血,指着朱昌:“大银,大银,他大银!” 蔺俊良半天才明白琼肇中说的是,大人大人他打人,又气又笑,刚要说话。朱昌一扒拉琼肇中的手指:“你别指着老子啊!小心老子再揍你!麻了个巴子,想见识见识老子的武艺?” 蔺俊良脸沉下来:“哼!干什么?朱昌!还不给琼大人道歉?成何体统!” 道歉?道个毛线!朱昌哼了一声,不过看样子这老头是向着自己的,不便恶语相向。于是勉强朝着琼肇中拱了拱手,接着又朝蔺俊良一躬:“这位大人,这个混蛋处事不公,下官这就去吴王那里告状,多谢大人仗义执言!” 蔺俊良心中欢喜,表面却是面沉似水:“朱昌,是非曲直老夫不论,你这伸手就打人的毛病可是不好!幸亏琼大人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回去让朱国公多多管教于你!” 琼肇中眼中快喷出火来,谁大人大量不计较?凭什么啊!他张嘴想说话,朱昌在他面前晃晃拳头:“你小子老实点!听大人训话,不然,嘿嘿,见过沙包大的拳头吗?” 第四百七十章 规矩是这么玩的! 琼肇中怨毒的看看朱昌,没敢再说话。能动手就别哔哔,秀才遇到火上房的丘八,最厉害的嘴不顶事了,还能咋滴? 蔺俊良满意的点点头,不等琼肇中做出反应,直截了当的说道:“还不快滚?去找定国公领军棍,改日老夫定要为琼大人向定国公讨个公道!” 朱昌麻溜的答应一声,朝着琼肇中一声冷笑,呸!一口浓痰喷在琼肇中脚下,扬长而去! 一旁观看的彭韶和秦竑目瞪口呆,这也太玄幻了,南京的兵部尚书那也是二品大员,一朝重臣啊!吃了丘八的耳光,就这么没事了? 琼肇中当然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只是这里是江南,在场的几位尚书几乎都是华侯伟的人,孤立无援的时候就得谨慎小心。看看蔺俊良怎么偏心眼的?就差直接说揍你活该了,他还敢整什么幺蛾子?别一个不好把自己栽进去!电光石火间,琼肇中有了决断,既然不成体统了,那就彻底摆烂给天下人看看,吴王是怎么欺凌大臣的! 他双眼茫然,踉踉跄跄开始在南京六部游走。青肿的脸颊,干结的血痂,凄婉的表情,仿若屈原再世白起重生。琼肇中也不搭理旁人,别人好心问起,也只是一声叹息以对,只是不断在南京六部中行走,直至走到朱元璋御笔所书《官戒》石碑前,才双膝跪倒放声大哭! 蔺俊良也不去管琼肇中的倾情表演,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吴王才能知道我蔺俊良的忠心,闹得越大,这兵部尚书的位置才能落在吴王手中! 】 华侯伟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略一思索,马上下令:“做戏做全套,朱昌来了不必通禀,直接叫进。去告诉秦竑,让他不必来了。彭韶的要求孤知道了,让他放心,不会牵扯到他的!” 汪直点头躬身离去,这边朱昌就来到了开总衙门。朱昌看着开总高大门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正在此时,门子上前搭讪:“可是朱指挥使当面?” 朱昌点头:“某正是神机勇烈营指挥使朱昌。” 门子一笑:“王爷有令,请指挥使大人直接进去,不必通禀。大人,随我来!” 朱昌前来是为了求援,更是为了搭上华侯伟的线。军人想着什么?除了升官发财死老婆,大多还是为了驰骋疆场青史留名。这些朱辅给不了他,但是华侯伟能给。也不是说朱昌就要改换门庭,朱辅也迫切希望他的人能在华侯伟这边更多一点。在朱厚照和华侯伟之间,朱辅更看好华侯伟,所以才会把自己二小子送进翼轸军。这是大家族的通用策略,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三国诸葛家不就如此?魏蜀吴三国三兄弟,谁赢诸葛家都不会输。 朱昌随着门子进了开总衙门,来到主殿扬波殿。门口的警卫身穿草绿色短打扮军服,手持追魂枪,一看就那么精神威武。 “指挥使大人,您自己进去吧。” 朱昌整整衣冠,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南京神机勇烈营指挥使朱昌拜见吴王千岁!” 殿门敞开,一个警卫走出来,朝着朱昌一个敬礼:“朱指挥使,王爷请你进去。” 朱昌朝着警卫点头示意,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扬波殿。 “那么小心干什么?你小子不是挺混的?堂堂二品大员说打就打,一点犹豫不带有,颇有虎将之风嘛!”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进朱昌耳中。 朱昌吓得一激灵,慌忙双膝跪倒大礼参拜:“王爷,小的不敢造次。实在是那个琼肇中太欺负人,借着小的不熟悉勘合之机,欺负小的。小的最是忠心爱国遵守纲常,不敢逾越,求王爷明察!” 华侯伟只是想随意敲打一下朱昌,这种骄兵悍将不时时敲打,心中没了敬畏,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脑子一热干出什么事来?现在看朱昌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不是那种无法无天的兵痞,华侯伟一笑,随意的一摆手:“随便说说,不必当真。起来说话!老汪,帮着拿张椅子!” 朱昌连忙说道:“小的真不是那样的人,真不敢” “得了得了,赶紧坐,磨叽个屁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非逼着老子说粗话?”华侯伟假意发火,只是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朱昌愕然,这么熟悉的风格,上面坐着的好象山大王?他停顿少许,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着华侯伟一拱手:“服了!到底是万马军中杀出来的,王爷,朱昌从此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嘚嘚,少来这套!朱昌,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话用不着说!嗯,你的事老子管了!嗯,神机营不要呆了,来翼轸军。不,先在军校高级班里学上两年,出来给你个团长干干。怎么样?成不成?” 朱昌大喜过望,团长怎么了?那是翼轸军的团长!何况还要进军校学习两年,这是当做心腹在培养啊!他又要跪下叩头,华侯伟一瞪眼:“跪屁跪!你小子要跪这团长就没了啊?” 朱昌低头,悄悄抹一下眼角。谁知道吴王竟是这样的吴王?瞬间就有一种热血上涌,但还是努力压抑在心中。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换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王爷看得起咱老朱,那还说啥?老朱这条命不值钱,就卖给王爷了!只是王爷啊,咱不是手贱打了人家二品大员么?不会给王爷带点麻烦?” 华侯伟不屑翘起二郎腿:“朱昌,你小子现在就是白身,你懂么?” 朱昌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噢!标下懂了!王爷已经将勇烈营指挥使朱昌撤职查办,翼轸军朱昌是凭本事考入军校,嗯,那个毕业,是毕业吧?哦,毕业之后成绩优异,进入翼轸军担任团长。” 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昌:“有点悟性!以后到哪都这么说!” 朱昌兴奋的带着些许坏笑频频点头:“懂了懂了,王爷,标下这就回家闭门思过!”“急个屁!想当翼轸军团长哪有那么容易?来,看看这张战场态势图,你要是蓝方该如何行事?” 汪直往朱昌面前摆了一张地图,朱昌脱口而出:“九江!”华侯伟看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为将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后世战神一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地图。狭隘点说所谓天时就是气候天气,地利就是地形地貌,人和就是士气武器。能在看到地图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是九江,朱昌的军事素养可想而知。 华侯伟笑了:“嗯,有两把刷子!蓝方就是普通装备,红方有迫击炮、马克沁、追魂枪、霰弹枪、轰天雷。季节吗,春季。你来进攻!” “王爷,不用看了,这是屠将军和王爷的那场仗,标下研究过!”朱昌不打算装,在华侯伟面前最好说实话,没必要装十三。 华侯伟惊讶的看着朱昌:“你小子让孤刮目相看啊!行!那你就说说,对我俩指挥的看法。”朱昌略一犹豫,还是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王爷在指挥上略逊屠将军一筹!” 华侯伟嘿嘿一笑:“理由!” 朱昌声音有点抖,但还是很顺畅的说道:“王爷轻敌了!虽说屠将军手下比王爷多了不少,可武器太差。若是王爷布置停当,屠将军应当没什么反抗余地。别的不说,就是马克沁交叉火力一封锁,加上追魂枪射杀军官头领,这仗就没法打。” 华侯伟越发来了兴致,点头说道:“不错!若是我没有轻敌,压根就不会有屠破狼的机会,也不会招致烹狼军成立以来最大的失败。” 朱昌看着华侯伟,眼中都是惊异。华侯伟笑着摇头:“怎么?我是王爷就得英明神武?就得是天上的神仙,败不得?真要是那样还打什么仗?拉出来比身份就好了,谁大谁赢不就行了?” 朱昌不禁敬佩的说道:“王爷胸怀似海,标下服了!” 华侯伟摇头,脑中不禁浮现那一场战斗当中牺牲的弟兄,神情有些萧瑟。朱昌看出来了,马上说道:“王爷,其实标下也有点苛责王爷了。以有心算无心,纵使孙武再世,吃败仗也是难免的。何况屠将军占据优势之后,王爷的指挥简直是神来之笔。标下从未想过,仗竟然能这么打!” 华侯伟一笑:“得了,咋回事孤心里清楚的很。不如老屠就是不如,不找那些借口。不过要是两军对垒这种仗,老屠还嫩。行了,看你爱学的样子,颇有老子当年的风采,不靠你啦。嗯,这是老子亲手写的两本书,回去思过的时候好好看看。滚蛋!” 琼肇中在《官戒》石碑前哭的晕厥,被人抬到医馆救治。开总衙门的行文也到了南京吏部,对朱昌恶意殴打刑部尚书琼肇中,严厉斥责。对朱昌这等目无国法目无官纪的武将,立即撤职查办!并处罚金三百两,赔付无辜受害的琼肇中琼大人,还南京官场一个朗朗乾坤!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政局博弈 朱昌得到消息,哼了一声。他有点后悔没有多踹两脚,早知道吴王是这样的吴王,他还怕个屁啊!琼肇中在医馆中得知这样的处理结果,不禁想着京城那边马大人会不会为自己出头?这也太便宜那个丘八!不过吴王似乎没打算和京城那边翻脸,手段温和的很。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蔺俊良竟然驳回了开总衙门的行文,只接受对朱昌的处理,但对事情的定性却发生了变化。 华侯伟看着蔺俊良的文书笑的直打跌:“琼肇中信口雌黄,随意歪曲事实,这一句不错,惩前毖后为官员戒,琼肇中必须严惩!哈哈,老蔺还是挺搞笑的。很有风骨嘛!也不知道琼肇中知道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当然是恨透了蔺俊良!琼肇中咬牙切齿,气的双眼冒火脑袋上青筋直跳,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他当即书写弹章,弹劾蔺俊良指使兵痞朱昌无故殴打上官,是对朝廷对陛下大不敬!是对大明官场的严重挑衅!除此之外,他还措辞悱恻的给马文升写了一封私信,表示自己很傻很天真,没有认清蔺俊良的真实嘴脸,上了蔺俊良的当,这才被蔺俊良钻了空子,成就一代笑柄!但自己还是很忠心为陛下为大人办事,一直执行打压吴王策略云云。 华侯伟出招了,京城那边不可能没有反应!不过朱厚照现在正忙着验证自己的男儿雄风,也看不上琼肇中此类官员,索性一股脑都推给内阁和军机处。 内阁之中大佬云集群星璀璨,李东阳敲敲桌上的两封奏折:“南京的事情诸位大人都听说了吧?现在吴王把打人的朱昌撤职查办,蔺俊良,嗯,蔺大人却是不尊吴王号令,要求也将琼肇中处分。大家都说说吧!” 马文升第一个发言:“蔺俊良,呃,蔺大人简直荒谬!琼肇中琼大人无辜被打,朝廷尊严何在?五代之时匪兵杀官如草芥,大明断不可出现这样的苗头!” 虽然马文升的倾向性很明显,但他说的正中在场诸位的下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五代时候哪有文官什么事?那些凶神恶煞土匪一样的官兵,对文官是予取予夺动辄抄家杀头,端的是文官最不愿意想起的一段噩梦。事情很清楚,是琼肇中污构在先,朱昌反击在后。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丘八居然敢对尊贵的读书人下手! 雷布雨沉吟一下开了口:“马大人,朱昌当然要严惩,但吴王刚刚收兵,又在江南大肆推广什么土豆。本官觉着应该慎重一些,毕竟蔺大人也是为了反对吴王,才误伤琼大人。” 我靠!这是什么说法?马文升怒目相视!焦芳想了想:“雷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如今毕竟不是五代,武将们也安分的很,不必杯弓蛇影。反倒是蔺俊良这一手让人太难受,驳回?对错不论,名义上总是对抗开总衙门;赞同?琼肇中何其无辜?这个吴王着实给大家出了一道难题啊!” 王越点点头:“焦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嗯,能否以养伤的名义调回琼肇中,另派要员任兵部尚书?” 王鏊下意识的说道:“釜底抽薪?只要琼肇中不在江南,这桩公案就此了结?嗯,虽说便宜了朱昌,却也不失为解决之道!” 李东阳一直聆听大家的意见,不到最后他是不会说话的。杨廷和摇摇头:“手段有些软了!吴王刚刚逼迫朝廷妥协,若是再进一步,直接任命南京兵部尚书又该如何?” 李东阳一惊,手一抖,茶水溅出。马文升愕然:“不会吧?吴王···吴王” 杨廷和叹口气:“吴王无论文治武功皆是上上之选,当年我为钦差调查工厂爆炸致死案,一直觉着吴王···记得当晚一夜未睡,游走于乡间,最后还是没有想通。没想到昨日忧虑,今日已然验证。倘若吴王以开总衙门的名义任命兵部尚书,也不用威胁朝廷,就是将某位国公任命,朝廷认是不认?” 李东阳悚然一惊,真要是吴王任命魏国公为兵部尚书,朝廷真还就没法处理!魏国公一脉盘踞江南日久,旧部更是满天下,这样的势力就是朝廷也要忌惮三分,怎么反对? 江彬摇头:“杨大人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吴王若是有反意,天下间谁能挡得住翼轸军?我带着大半个新三师,围住了翼轸军区区一个加强团,鏖战一昼夜,竟未拿下!注意,这是在我事先埋伏的情况下,翼轸军还能打出如此战绩,天下间真的无人可挡!说句丧气话,就算是新军三个师对抗翼轸军一个师,也是打不过的!” 确实,华侯伟的行为让这帮大佬们很迷惑,说华侯伟要造反,可华侯伟多次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就算朱厚照起心幽禁于他,也只是吓唬一阵了事。可要说华侯伟没有反意,他占据江南这膏腴之地,不断削弱朝廷对江南的掌控力度,绝对不是忠臣的表现。唯有杨廷和模模糊糊能明白一点,知道华侯伟是为了大明永不坠落才如此作为。可杨廷和对华侯伟的理想不敢苟同,实在太难,绝没有实现的可能。而为之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大明承受不起的,所以杨廷和才坚定地站在反对华侯伟的立场上。 刘大夏沉默很长时间了,这时候突然开口:“朝廷已经让了很多了,不能再让了!有些事不可以退!正如士不可以不弘毅!” 李东阳幡然醒悟:“对!绝不可退,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不管蔺俊良用意如何,琼肇中必须保,朱昌必须死!用内阁的名义拟票吧,用词强硬一些,让吴王明白朝廷的决心!” 三日后,开总衙门接到自成立以来,朝廷最为措辞严厉的政令。汪鋐不敢怠慢,马上拿着文书直奔耆老阁! “哦?李东阳竟然硬气起来了?”刘健随手将文书扔在桌上,笑着摇头。他和李东阳同朝为官数十年,早把李东阳看的透透的。李东阳生性有些软弱,也就是自己下来了,否则哪里轮得到他为首辅? 谢迁和李东阳关系尚可,略略沉吟:“嗯,看来是内阁对江南的容忍到了极限,警告我们不能得寸进尺!” 蔺俊良今日正好来拜见华侯伟,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吴王把他们吓住了,济宁一战江彬占尽优势之下,硬是吃不掉翼轸军一个团,翼轸军的武力天下无双,他们怕了!王爷,不如下官辞去南京吏部尚书之职,直接进开总衙门如何?” 华侯伟冷笑一声,站起身,捏着拳头嘎巴嘎巴响:“哼!真当老虎不吃人!师兄,你觉着开总该如何反击?” 王阳明思索片刻,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主上,记得你曾说过,反腐倡廉要常抓不懈?” 谢迁拍手叫好:“高!贤侄这一招有如羚羊挂角,妙啊!” 刘健也反应过来,点头微笑:“后生可畏啊!” 汪鋐眨眨眼,实在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玄机。他悄声问蔺俊良:“蔺大人,鄙人才疏学浅,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蔺俊良摇头:“我也不是太明白,只是大致知道王大人的意思。应该是从江南各地官员下手,锦衣卫、都察院、六科都要动起来了!” 闵桂微笑着插话:“阳明的意思是和疍吏大考结合起来。先用锦衣卫查各省官员,再由都察院、六科弹劾,然后这些空出来的位置,就由大考录取的疍吏填充。” 王阳明点头:“对!某就是这个意思!在江南开总的力量还很薄弱,不要说浙江,就是南直隶开总直属的位置有多少?哼!他们要掀桌子,那就不要指望咱们忍气吞声!” 谢迁点头:“可!王爷意下如何?” 华侯伟摇头:“不够!狭路相逢勇者胜!必须让那群老朽知道,开总早就凌驾于内阁之上!” 刘健眼睛眯了起来:“王爷,计将安出?” 华侯伟站起身,一指窗外:“江南多俊杰,可谓人杰地灵。我们坐拥宝地却不自知,何其愚钝?” 蔺俊良是管理官员的,对人事上最为敏感,马上试探的问道:“秀才?” 华侯伟很是欣赏的看他一眼,点头说道:“不错!大明有南榜北榜,为何?还不是江南文教昌盛?天下官位何其多可却有定数,哪里能容得下如此多的学子?诸位不觉得他们放在乡野之间教书太浪费了么?” 江南在明朝时候其实就已经全面超越北方。不然朱元璋凭借什么能够以南统北?真的是龙气南移?中国是典型的农耕文明,经济实力的体现其实就在土地上。北方是发源地,但是经过数千年的开垦,土地已经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口,才有历代的南迁才有朝代的更迭。当然从表面上看来,是财富分配不均的问题,但实质上是财富的增长速度跟不上人口的繁衍。 回到华侯伟的话里,江南除了经济实力远超北方之外,人才也是过江之鲫,完全可以在这上面打主意。 第四百七十二章 化身小恶魔 汪鋐曾经做过学正,对华侯伟说的情况深有感触。大明科举三年一考,为何会出现南北双榜?还不是江南富庶,百姓有闲钱供养读书人?时间一长江南满眼皆是举子,乡试的难度甚至比京城的科考还高!所以江南遍地都是读书人,这些人没有做官的机会,只能在乡野之间教书育人,或是从事其他行当,要不绍兴出师爷呢?汪鋐叹口气:“王爷,这些学子在江南是杀不出重围的,不教书还能如何?” 华侯伟微微一笑,看看其他人:“诸位就没什么好主意么?” 蔺俊良微微一笑:“那就要看王爷想达到什么目的了!” “目的很大,第一步很难!孤想建立一套由开总牵头,直达乡镇的新系统,干什么没想好,就是想利用将庞大的人才资源,投入各种研究当中去。” 靠!心真野!历朝历代帝王都这么想,谁成功了?宋有张元,屡试不第后投西夏;唐有黄巢,屡试不第起兵造反。这帮读书人很难伺候,当不了官的就走歪门邪道,哪一朝不是让人又爱又恨? 刘健欣慰的笑了起来:“主上好大的气魄!不过主上似乎忘了,历朝历代哪一个君主不想做到这一点?有人成功么?这件事主上还是不要问我们这些老朽,唯一的希望在你身上啊!” 啊!华侯伟愕然,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摇摇头:“老大人,是孤没有说清楚。孤是希望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这些人都来做格物致知的研究。孤,唉,这称孤道寡的真不舒服。我和师兄弄出一门专门格物致知的学问,研究世间万物循环轮回的道理,急需这些人做个帮手。诸位,汉家是没有好学问么?不是!当年的诸子百家百花齐放,留传到今天的还剩下多少?” 王阳明深有感触的点头:“自那次格竹之后,主上点拨于我,我王阳明才明白格物致知另有一番天地。” 华侯伟接着说道:“学问能不能传下去不是最关键的,有些学问本就不适于这人世间,湮灭就湮灭吧,可格物致知对百姓对大明多大作用?追魂枪这些就不说了,水泥、机床、冶铁这些大家都看得见。我和师兄毕竟只有两人,加上近几年搜罗的人才,对于如此博大的世间,无疑是杯水车薪。唯有大家都加入进来,这门学问才能推陈出新,才能给大明给百姓带来巨大的好处!” 蔺俊良加入的晚,对华侯伟所说的这些不是太了解,不禁问道:“王爷,这格物致知还能做些什么?” 华侯伟心中有点丧气,自己身边的人都对科学重视程度不够,还指望这些古人重视?他苦笑一声:“人生在世不外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格物致知到了一定程度,衣可以从油里来,水里可以种出粮食,楼高千尺不是形容是事实,人可以潜入海底,可以坐在不用马的车中日行千里,可以坐在天上飞的机器当中一个时辰万里之遥!”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心旌摇曳,就连王阳明都禁不住问道:“天上飞?海底游?主上,真的能行么?” 华侯伟微微摇头,神情有些萧瑟:“何止是能行?发展到后面,换心换眼睛,什么做不到?甚至,甚至,唉,甚至远隔万里之外还可以面对面说话!” 天!王阳明眼前也冒起了星星,这可能么?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意味阑珊的苦笑,说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谢迁说话了:“殿下,不是臣等不相信,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啊!殿下,你说的这些多久可以做到?” “若是一切按照最好情况发展下去,三百年就差不多了。要是有些波折,至少还需要五百年!” 王阳明马上热切的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师弟,那就干吧!需要师兄做什么?” “咦?师兄啊,你不是不信么?” “呃,你说三五百年,我就信了。” 华侯伟无语的看着王阳明,撇撇嘴:“好吧。大家议一议,弄出个方案来。算了,师兄,你来领头,三天后交给我方案,时间宝贵,我来说说经济战!” 刘健眼睛一亮,华侯伟在刚刚出道的时候,就曾说过经济战。只是后来被弘治幽禁,一直不知道这经济战到底是什么。这时候华侯伟自己提出来,立马就来了兴致:“主上,说说看,何为经济战?” 华侯伟摇摇头:“概念就不说了,只说手段。邹缨齐紫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卖弄了。这邹缨齐紫其实就是经济战!引领潮流其中就有巨大的经济利益,那么,倾销也是一种很厉害的经济战手段。比如我用大量廉价的粮食冲击江南,结果就是地价下跌,民不聊生,” “等等!主上,粮食降价是好事啊?为何会民不聊生?”汪鋐实在理解不了华侯伟的逻辑,顾不得尊卑直接打断华侯伟的话! “呵呵,也不难理解。就拿南直隶来说,粮价越低,农夫手中就越局促。人不是只吃饱饭就行的,总是要有其他需求的。粮价低了,手里没有钱,穿不穿衣服?要不要走亲访友?要不要买农具?要不要修?南直隶百姓绝大部分是农夫吧?若是绝大部分手里都没钱,钱在谁手里?可怕么?” 谢迁倒吸一口凉气:“天!谁知道粮价低了也不行?” 汪鋐则是合不上嘴巴,知道华侯伟说的有道理,可脑子里却总觉得这是谬论。 】 刘健叹息一声:“见识了!原来老夫一辈子都错了!” 华侯伟摆手:“不是老大人错了,而是我汉家得天独厚,中原大一统。老大人可记得衡山之谋?粮价低的危害性有多可怕?” 衡山之谋是齐桓公姜小白对付衡山国采用的一系列行动,齐桓公问管子,如何制服衡山国?管子说让人向衡山国高价买入械器再卖出去,燕国一定会跟着买,秦国和晋国知道了一定会跟着买。天下争着买械器,械器的价格必然会十倍上涨。齐桓公答应此事,马上派人去衡山国高价收购械器,燕国、秦国和晋国果然跟着买。衡山国王看到这样的形势,跟相国说:“马上将械器价格提高十倍。“全国人民都倾尽财力去生产械器。齐国花了一段时间收购械器和粮食后,断绝和衡山国的外交。这样各国也纷纷与其断交。鲁国攻占衡山国的南部,齐国攻占衡山国的北部,衡山国看自己已经没有足够械器抗衡两国,只好举手投降。 王阳明恍然:“怪不得主上一直特别重视粮食!如此说来,工业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华侯伟摇摇头:“不可!孤搞工业是为了百姓生活更好,活得更有尊严,而不是为了工业让他们流离失所。大不了多等些年头,一代人也就差不多了!” 谢迁眼睛一亮:“多子多福?” “对!不愧是我的二师父!汉家讲究无后为大不孝,粮食多了,生活好了,还不可劲的多生?七郎八虎不算少,十三太保不算多,呵呵,十五年下来,不出去上工凭种地能养活那么多的嘴?所以这个我不担心。” 刘健敲敲桌子:“不担心还说什么?我要听经济战!别讲古说现在!” 华侯伟赶忙陪笑:“成!北方的最大弱点是粮食,咱们就从粮食入手!射日军从安南、身毒、满剌加等地大量采买粮食,低价冲击北方市场。击垮北方各大粮行,全面接管北方市场!等土豆育种上了规模,全面覆盖北方,土豆的主产区应该在北方。开总银行全面发展北方业务,存款也给利息!” 王阳明大叫一声:“总体战!”王阳明和华侯伟之间经常相互交流,他对华侯伟说的很多东西总是觉得匪夷所思,不好理解。这回有了具体实例,脑中蓦然出现总体战的论述,喜不自胜。 华侯伟微微一笑:“是,从农业、金融业入手,其实仰恩不需要翼轸军费劲巴拉的打到京城。控制了北方的饭碗和钱袋子,他敢翻天试试!” 蔺俊良一阵眩晕,这是什么人啊?阴险毒辣的主意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出倒,当世谁能与之争锋? 华侯伟说到兴奋处,索性站起身来在屋中游走:“索性把这几年积攒下的棉布也拿出来,全都扔进北方市场,狠狠打压。从湖南大量收购木材,运到北方,水泥厂开足马力,全力生产,统统扔到北方。农具低于成本价卖给山陕各省,让当地的铁匠绝种···” 华侯伟越说越兴奋,在座的各位越来越不安,都觉着心旌摇曳,汗水湿透衣衫。半晌华侯伟觉着屋子里似乎有些安静,惊讶的看向诸人:“你们都怎么了?” 刘健一呲牙,苦笑着说道:“主上啊,老夫算是看出来了,谁得罪了你最好赶紧自尽,否则难逃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 第四百七十三章 狼来了! 谢迁也赞许的点点头:“殿下啊,你儿时聪慧异常,也是特别让人疼爱。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说完连连摇头痛心疾首。 谢迁的动作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刚刚有些凝重的气氛也变得重新活跃起来。蔺俊良擦着汗水打趣:“王爷,刚刚可是把下官吓到了,王爷不给点那个补偿费?” 华侯伟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蔺俊良一眼:“嗯,可以。配合好这次的反腐倡廉大行动,咱们一块结算。” 琼肇中接到马文升的私信之后,仰天大笑。连续卧床一旬之后,管家畏畏缩缩的走进寝室,看着读书的琼肇中,犹豫半天,还是吞吞吐吐的开了口:“老爷,老爷” 琼肇中眼皮一抬,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吓得管家不管再说话。等琼肇中翻过一页之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慌张成这个样子?” 管家赶忙跪在琼肇中面前:“老爷,家里,家里快断粮了。” 琼肇中不可置信的盯着管家:“林五!你又喝多了?怎么可能?柜上没钱么?南京闹粮荒了?” 管家心一横,索性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老爷,柜上不缺钱,街上粮行精米也不贵,可,可人家都不做咱家的生意!” 琼肇中气的双眼冒火:“你是死人啊?你就不会报官?” 管家苦笑:“五城兵马司不管,南京刑部也不管,大理寺、六科,小的都跑了个遍,没人肯出头帮咱们!” 琼肇中一阵发呆,这朱厚炜好毒!竟用这种下三滥的野路子对付自己!其实这可不是华侯伟的手笔,是顾虎恼恨他欺负朱昌,专门为他准备的系列大餐!他艰难的咽口唾沫:“家里还有多少粮?” 管家痛苦的闭上眼:“老爷,今晚,今晚就” 琼肇中打断管家的话:“让家中仆人出去,难道我琼家所有人他们都认识?” 管家猛地睁开眼,悲凉的说道:“哪还有什么仆人?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都跑了!老爷,咱们走吧,回京城去,要不然会饿死在这南京城!” 琼肇中身子无力的瘫坐在床榻上,那本《管子》也掉落在地上。突然间琼肇中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惊得管家赶紧站起身,扶住琼肇中大吼:“老爷!老爷!” “没事,林五,老爷没事!你去吧,就去朱雀大街的徐家粮行买粮,没人会为难你!” 管家为难的说道:“老爷,小的刚刚从徐家粮行回来。这,这能行么?” 琼肇中笑着摆手:“去吧,去吧,林五,老爷好歹也是南京兵部的尚书,老爷我就是朝廷的脸面,谁敢真的饿死我?” 过了大半天,管家喜滋滋的从外面走进来,大声嚷嚷:“老爷老爷,你真神了!小的这就做饭!” 琼肇中苦笑一声,没说话摆摆手让管家去忙。管家哪里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哪里是这点子小手段建立起来的?还不知道有什么龌龊伎俩在等着呢!不过琼肇中心中有谱,自己再不堪,也是二品大员,大明名副其实的高官,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除非,是吴王下手! 琼肇中不幸料中,华侯伟的手段来了!紫禁城文华殿中,李东阳奇怪的问焦芳:“为何吴王那里如此平静?孟阳,你没听到什么消息?老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候钱宁从殿外走来,朝着李东阳一拱手:“陛下让卑职告知老大人,大批精米涌入黄河以北,粮价波动的很厉害!” 李东阳一惊,眉头皱起:“这个吴王,这是要干什么?” 王鏊笑了起来:“李大人,不管他吴王要干什么,这粮价低下来总是好的。” 杨廷和却是忧心忡忡的摇头:“王大人,你和吴王打交道少,不知道吴王的可怕之处。吴王做事,初看荒谬无比,但到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吴王究竟想干什么呢?” 张懋今天难得的来到文华殿议事,听几人议论,突然大骇:“不好!勋贵!” 王越也是反应过来:“不错,粮行!北方粮行将要十不存一,到时候吴王想让粮食涨价就涨价,朝廷是束手无策!” 江彬摇头:“不止!”他是真正从大头兵升上来的,有些事只有他才明白。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江彬苦笑:“军户!边军中士卒大部分都是闲时种地,战时应招。若是粮价太低,这些人,这些人都活不了。到时候逃户恐怕少不了,最要命的是草原可是和吴王关系匪浅!” 马文升鄙夷的看一眼江彬:“不至于吧?老夫从未听说粮价低人活不了。” 江彬知道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是幸进之徒,人家看不上自己。他诚恳的解释:“马大人,粮价太低种地就无利可图。种地可不止为了填饱肚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光有米可不成!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哪一样没钱能行?粮价太低,手里能有什么?” 我靠!马文升从来没有想到粮价低了也不成!关键江彬说的在理,边军百万种地的就八十万以上,都跑了,大明瞬间就成了熟透了的果子,北边的草原蛮子还不大快朵颐? 杨廷和点头:“江大人所虑极是,不行,必须请陛下主持大局!” 这时殿外又匆匆走进一人,朝着李东阳一拱手:“李大人,东厂得知江南调动大批棉布,准备低价销往黄河以北。” 这又是干什么?杨廷和真的弄不懂华侯伟的心思,不禁自语道:“吴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雷布雨今日第一次发声:“衡山之谋!吴王这是要全面绞杀我们!诸位大人,昔日本官在吴王麾下时,曾有一次吴王说起整体战,就说到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完全控制一个国家。当这个国家的粮食、药品、交通、矿产等等控制在手中的时候,神仙来了也没救!” 焦芳哼了一声:“不至于!雷大人不必惶恐成这个样子!”这焦芳有个毛病,不光有士大夫看不上武将的通病,更有看不上南方官员的独有症状。所以雷布雨这样的江西人,他是压根从心底就瞧不上! 讥笑雷布雨一句之后,焦芳继续说道:“什么整体战,那是吴王的大言灼灼,从古到今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春秋战国时候国小民寡,或许还有可能。如今大明地域辽阔亿兆臣民,怎么可能出现这样荒谬的事情?” 王鏊赞同的点点头,焦芳这样的人看不上眼,可总比雷布雨这样的武将强上许多吧?武将只是丘八,安能和读书人比见识? 他倒没有象焦芳表现的那么明显,语气很和善:“雷大人,一国和一家理同,但处理起来可是大不同!一家再是富可敌国,国可以做的事,一家真的能做得到么?还是焦大人说的是,不必杞人忧天!” 杨廷和这回可是站在雷布雨这一边,他皱着眉头说道:“王大人,或许雷大人所虑有些偏差,可吴王自崭露头角以来,哪一件事不是打破常规,让人瞠目结舌?所以下官以为,该做的准备一定要做,否则事到临头悔之晚矣!” 此时的朝堂宛若北宋时候,东西两府各司其责,一个管证一个管军。朱厚照不在的时候,难免就形成各自维护自身利益的情况。杨廷和为何力挺雷布雨?除了他从心底就惧怕华侯伟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维护军机处的利益。 李东阳作为内阁老大就不能不出头了,他轻咳一声:“不必纠结于细节,吴王手段神鬼莫测,就是现在翼轸军出现在城外,老夫也毫不奇怪!但王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一国一家不可类比。嗯,这样吧,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就事论事!” 要不说刘健打心眼里就看不上李东阳呢?李东阳个性上具有重大缺陷!伟人曾说过,谁敢横刀立马?李东阳就是缺这一点。沧海横流唯有大恒心大毅力者,方能力挽狂澜!此人只能为将只能做参谋长一类的职务,掌总则是缺乏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李东阳是什么职位?大明中后期的内阁首辅,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所谓君权相权之争,他这个位置就是一方首脑。没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决断,凭什么能执掌政局? 所以内阁、军机处的联席会议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决议,也就毫不奇怪了。出台的几项针对性的手段也是软不邋遢,杨廷和的评价就是开门揖盗! 短短一月之间,北方的商界遍地哀嚎。勋贵的产业底子厚,还能勉强支撑,那些真正的商人则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各省的布政使都坐不住了,这些商人和地方官员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甚至就是官员的私产,这那受得了? 求援的奏折雪片一般飞向京城,那些布政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京城六部、三司、内阁走马灯一般都是上门求助的哀嚎! 第四百七十四章 来自粮商的反击 山西榆次石疙瘩,郝三宝背着一袋精米兴奋的进了窑洞。 “爹!城里大米都降价了!比糜子卖的都便宜!娘!晌午就吃这个!” 瘸着一条腿的郝五娃从里间走出来:“精米?哪里的精米?” “爹,听说是从江南过来的。一斤才三文!” 郝五娃身子一顿,僵在原地。他家女人赶忙从炕上下来,扶住他,焦急的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郝五娃摇摇头,在女人的扶持下坐上了炕。“这事不太对,三宝啊,卖了几天了?” 郝三宝盖上缸盖,压了一块大石头,憨憨一笑:“卖了一个月了!这也是我昨天下地的时候,听智老七说的,今天才着急进城,就怕人家不卖了!” 又是沉默一阵,郝五娃慢慢开口:“唉,要打仗了啊。” 郝三宝笑了:“爹,你咋知道?” 郝五娃瞪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不信是吧?老子问你,江南的米不要钱?”郝三宝摇头。 “江南的米再便宜,千里迢迢运到山西,不要钱?” 郝三宝再次摇头。 “还是的!连运费都超过三文了,江南那边这是赔钱的生意!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现在江南那边有人做了,需要多大本钱?他要干什么?除了这花花江山,还有其他的?” 女人不安的抱住郝五娃的胳膊,郝五娃温柔的一笑:“怕什么?当年我能从大同把你抢回来,现在也能带着咱一家活下去!” 郝三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爹娘秀恩爱:“爹!你是,你是逃户!” “废话!你爹不是军户还能是啥?凭啥你爹的眼光就那么好?城里米卖的便宜就知道要打仗?傻小子,去,把院门关住!” 郝三宝梦游一般的出门,不一会回来,迫不及待的问道:“爹!你原来是不是骑着大马的将军?” 郝五娃哑然失笑:“傻小子,想当少爷啦?嘿嘿,你爹就是个伍长,没啥本事。要不是看上你娘,现在说不定早就战死了,哪还能有你?” 郝三宝倒也没怎么失望,只是吧唧一下嘴,遗憾的摇摇头:“得,没那少爷命!”接着又兴奋的说道:“爹,你杀过鞑子?” “鞑子?”郝五娃又笑了,摸摸趴在自己腿上的儿子:“小子,真以为鞑子是兔子?想杀就能杀?想学武是吧?” 郝三宝频频点头,脸上满是期待。郝五娃哈哈大笑:“老子让你每天打的五步拳是啥?每天砍柴的三步刀是啥?小子,你早就学过了。真当军队里都是高手?屁!高手?哼!真打起来,你爹我放翻几个高手还是轻轻松松的。” 女人打断父子之间的意淫:“当家的,真打起来咋办?” “没事,你以为我选石疙瘩为啥?就这破地方,狗都嫌!谁还在意这?嗯,三宝,一会去你哥家里把他们都叫过来,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多买米买盐,准备足了爱谁当皇帝,天塌下来咱都不怕!”三日后,郝三宝气喘吁吁的跑回家中,朝着郝五娃大喊:“爹!粮行,粮行打起来了!” 郝五娃一皱眉:“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江南的那家粮行?” 郝三宝拼命点头,喘匀气后兴奋的说道:“今天去城里买米,粮行跟前打的乱七八糟,那些县衙的牲口也不管,没想到人家粮行的掏出不知道叫什么的铳,啪啪啪,居然能一直打,当场打死十好几个!” 郝五娃瞪着牛眼:“后来呢?” 郝三宝抹一把汗水:“后来那些衙役叫唤,想拉偏架,被那些粮行伙计一顿乱枪,也是打死好几个!太原卫所的兵过来了,我就跑了,不敢再看!” 郝五娃抬起头看着四周的山峦,喃喃说道:“这下可热闹了!” 是的,热闹了,大热闹!思凤街上的金陵一品粮行那是开总的产业,一个县城分行配备一个班的翼轸军预备役保护,岂是这几个地痞无赖就能奈何的? 太原卫所的什长收了幕后黑手的钱,带着自己手下百十个弟兄,就冲向金岭一品所在的思凤街口。 “呆在那!不许过来了,要不老子就开枪了!” 带头的卫所伍长回头看向什长,什长章明煌冷笑了一声,高声喊道:“兄弟,咱是太原卫所的章明煌,发生什么事了?” 金陵一品护卫队的队长谢江华略一犹豫,高喊一声:“只准一个人过来答话!” 章明煌看看四周,心一横,自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拱一拱手说道:“兄弟我就是太原卫所的什长章明煌,请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谢江华收起转轮手铳,也是拱一拱手:“兄弟是开总衙门下属粮行金陵一品护卫队的谢江华,这榆次地界苍蝇太多,顺手打两个,不是啥大事!” 章明煌小眼睛眨啊眨的,露出微笑:“明白!兄弟,这是金陵一品得罪人了。唉,刚刚接到县衙的协查令,兄弟我也是上支下派没办法,谢兄弟不要怪罪啊!” 谢江华似笑非笑的看着章明煌,半晌才点点头:“多谢章兄体谅。官司我们不怕打,不过有句丑话说在头里,谁敢打我们的主意,就不要怪我手黑!看见没?江南火器天下无双,老子认识人,这家伙不认识人!” 章明煌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放心,咱就是过来打个马虎眼,长官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谢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让咱的人在这装个门面,也好交差?” 谢江华想了想:“行吧,别太靠近就成。” “省的省的,咱也是懂事的。” 消息传回县衙,县令章友福气的大骂:“这个混账东西!这点事也搞不好,丢尽我章家的脸!” 师爷王佐朋一笑:“侄少爷不是那么胆小的,老爷不必着急。那金陵的人岂是好惹的?只以智取不宜强攻!” 等了老半天,再也没人过来捣乱,谢江华就放松了警惕,只是对章明煌的人马还是很戒备。可章明煌的表现一直很友好,于护卫队保持一段距离始终不曾逾越。两天之后,大家都混熟了,相互之间也有说有笑起来。 “来,兄弟,这是咱榆次黄彩的苹果,差点就成贡品的好东西,尝尝!” 这样的互动慢慢消耗了护卫队的警惕,终于,章明煌突然一声呼哨,谢江华大惊,正想掏枪,被两名卫所的士卒抱的死死的。变生肘腋,事先安排的哨兵只来得及放了一枪,就被身后冲上来的卫所兵扑倒,短短一分钟就全军覆灭。 章明煌大笑着,走到眼中能喷出火来的谢江华近前,俯下身子:“哈哈,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原来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谢江华嘴角溢出鲜血,半晌才咬牙说道:“别得意太早,王爷会收拾你们的!” 章明煌一声冷笑:“王爷?榆次山高皇帝远,等你的王爷能来了榆次再说吧!” 等章友福看到满脸嘚瑟的章明煌,满腹牢骚一扫而空,很是欣慰的拍着章明煌的肩膀:“行!没给老章家丢人,是个干才!” 】 “四叔,这些人怎么办?杀不杀?” 章友福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哼!杀!都杀了心里清净!” 师爷马上制止:“老爷,不要动手!” 章友福狐疑的看着师爷,师爷一笑:“那天不是死了两个么?人家可是一直喊着杀人偿命啊!” 章明煌哈哈大笑,指着师爷:“王佐朋,还是你最坏!咱们礼送这些外乡人出境,至于那些枪都是呈堂证物,当然不可能给他们喽!” 谢江华茫然的看着远去的章明煌一行人,搞不懂章明煌为什么会放了自己!看看周围浑身带伤的袍泽,叹口气:“唉,狗熊,你知道店里的伙计怎么样了?” 熊二孬摇摇头:“听见动静我冲出来就被放倒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事。” 谢江华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艰难的站起身,看看远处,目光一凝,疾声道:“快走!” 来不及了!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出现在西胡乔的田野里,十个个人相互搀扶走了没几步,就被手持棍棒的人包围。 谢江华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打死我二哥的时候,你个混账王八蛋猖狂劲哪去啦?” 面对穷凶极恶的诸人,谢江华没有害怕,他试图说服对方给自己的弟兄留得一线生机:“朗朗乾坤你们就不怕我家王爷追究?” 为首那个弓腰耷拉肩恶行恶相的家伙哈哈大笑:“这是西胡乔,榆次的最后一个村子,看见没?那边就是太谷县!你们死在这里,官司就有的打!再说,这里的狼不少,还真想留个全尸?做梦!” 乒乒乓乓,手无寸铁的战士瞬间鲜血长流!谢江华奋不顾身的扑在身边的熊二孬身上,一根粗如儿臂的大棒正正砸在天灵盖上,啪!谢江华瞬间直挺挺的倒在熊二孬的身上,双手双脚一阵抽搐,再无声息! 熊二孬泪流满面,嘶吼一声抱着一名凶徒,死死一口咬住,丝毫不在意雨点般落下的棍棒! 第四百七十六章 超级难题 飞天抓牢牢勾住城墙,秦栓注看着一班战士的矫健身影,心中满意。日久承平,太原府的卫所兵早就是一滩烂泥,哪里还有军队的样子?一盏茶功夫不到,吊桥落下,城门大开。 抓人得知道地方,特战队连抓了几个官员才知道,今晚冷香楼知府曹剑德宴请布政使司右参政霍书明。 冷香楼在柳巷,远远望去灯火辉煌。秦栓注一声冷笑,带着人直奔冷香楼而去。 到了冷香楼门前,门口的小厮一愣,堆起习惯性的笑脸:“请问各位是要找人还是吃饭?” 秦栓注一扒拉他,一把薅住他的脖领:“曹剑德在哪个包厢?” 小厮冷笑:“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这是你们这些丘八能来的?老成,报官!” 秦栓注劈头就是一个大耳光:“小子不太聪明啊?老子是怕官的?” 小厮满脸鲜血,只是大叫:“打得好!看你一会赔老子多少银子!” 秦栓注不耐烦的把小厮扔给身边队员:“黄毛,这小子不够数,让他清醒一下。” 黄毛本命黄二狗,脑袋上一撮黄毛,才有了这么一个绰号。他答应一声,掏出虎牙,一刀贯穿小厮的大腿:“小子,弄清楚没有?老子们是翼轸军!” 小厮顿时哀嚎:“大爷!曹大人在三楼郁草阁!大爷,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我靠!尿了!”黄毛触电一般扔下小厮,使劲擦自己的手。 秦栓注不管这些,一挥手,就带人直奔三楼。冷香楼闯进这么一群,二掌柜萧德锁从后面出来查看情况,迎面正碰上秦栓注。 秦栓注理都不理,直接下令:“拿下!”身边三名战士扑上去,虎牙上下翻飞,萧德锁带着的五六名大汉转眼都倒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一楼弥漫。 郁草阁中高朋满座红袖依翠,曹剑德把玩着怀中扬州瘦马,忧虑的说道:“霍贤弟,咱们的生意恐怕是不好做下去了。” 霍书明阴沉着脸,手上的酒盅不断转动:“吴王真的能为几个人不远万里来山西?曹兄,是不是过虑了?” 曹剑德无奈的垂下眼帘,这个霍书明眼界太小,不就是榆次一家粮行吗?只要权在手,粮行算什么?难道是担心自己吞了他的生意?可笑!自己是官呐,怎么会在意生意?曹剑德 怀中的扬州瘦马身子一动,殷红的小嘴凑上来,曹剑德张嘴一吸,好!果然是甘露!这就是有名的皮杯,欢场中奢靡到极致的招牌招数。借着这口酒,曹剑德开口了:“唉,果然是人间极致!贤弟啊,咱们能开店,还不是手里有权?真要是得罪了吴王,你觉得朝中会不会有人给咱俩说话?” 砰!上好的黄檀木门扇碎裂,特战队员鱼贯而入。曹剑德一把推开扬州瘦马,就往屏风后面跑。 啊!曹剑德小腿被弩箭贯穿,栽倒在地,哀嚎不止!霍书明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秦栓注扇扇眼前的脂粉气,实在受不了这股子甜腻腻的玩意。他看着坐在席位上的霍书明问道:“曹剑德?” 霍书明松口气,摇头指着抱着小腿狂呼的曹剑德:“那位才是曹大人,本官霍书明。” 秦栓注点点头:“成!多谢指点。来啊,请两位大人走一趟。” 太原乃是北方重镇,城中就是太原卫驻地。这边冷香楼闹出这么大动静,太原卫已经有所觉察。不过还是那句话,日久承平哪有什么警惕心!一个什长带着五十来人就晃晃悠悠直奔冷香楼。 刚刚出了柳巷,秦栓注带着鼻青脸肿的霍书明,被两个队员架着的曹剑德,迎面正碰上太原卫的官军。 “你们什么人?胆敢在太原府行凶?脑袋不要了么?赶紧放了两位大人,要不然兄弟手里的家伙可不好说话!” 秦栓注冷笑一声,端起手里的霰弹枪朝天放了一枪:“老子是开总翼轸军的,不想死就滚!” 那什长吓得就地一个翻滚,躲在街道旁的拴马石柱后,高声叫道:“翼轸军的兄弟,在下也是上头压下来的,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个鸟!识相的躲一边去,要不然统统送你们见阎王!走!” 行动出奇的顺利,曹剑德绝望的朝着太原卫那什长大喊:“救我给钱!三千两!”霍书明也跟着喊:“你要是不救我们,我去找柳岩培说话!” 本来那什长有所心动,一听霍书明的话,顿时清醒过来。三千两是好,那也得有命拿啊!且不说翼轸军凶狠,就是这种深得一塌糊涂的浑水,自己也决不能踩进去!于是大喊一声:“贼人不要猖狂,大人放心,太原卫所有官兵绝不纵容贼人,啊!” 秦栓注一回头,却是只见太原卫的兵干咋呼,不见动作,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笑一笑,秦栓注一挥手:“朝天放几枪,人家识趣,咱也不能让人家难做不是?” 啪啪,枪声响起,那什长吓得一哆嗦。可没见身边的弟兄中弹,也就明白过来,于是高声大喊:“啊!大人,小的伤亡惨重,但小的决不放弃!” 在书写官样文章的闹剧中,秦栓注一行人出了城。童山亩笑着迎上来:“动手了?” 秦栓注指着曹剑德和霍书明:“嗯,就是给别人看的,太原卫的人挺给面子,咱也不能太跋扈不是?这俩就是目标,老童,我先回。” “成!中队长在榆次等着呢!没这俩大戏没法演。我放几炮意思意思,估计太原卫有明白人!” 轰!轰!迫击炮 弹落在城墙上炸起一朵朵火花,城墙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城垛上的旗帜随风飘摆。 一行人回到榆次县衙,天光大亮。章德翔看着瑟瑟发抖的曹剑德和霍书明满意的点头:“嗯,不错!这下都到齐了啊!” 榆次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城隍庙前,昔日高高在上的县太爷被五花大绑,哭的是稀里哗啦。还有太原府的知府,布政使司的什么官,也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江南的吴王麾下什么军的官军,真叫个威武!审问一番之后,当场斩杀三个大官。那血喷的真高啊,就是臭的很! 太原卫官军真的不是草包,柳岩培亲自带队,磨磨蹭蹭来到榆次。虽说早就是人去楼空,可总是大功一件不是!这叫成功收复失地,至于那几位知府、参政、县令什么的,就让他们青史留名好了。 昨晚的那位什长自告奋勇的冲进榆次县城,柳岩培十分欣慰。这样的手下用着多放心?知情识趣,遇到事情还有担当,不提拔他还能提拔谁? “指挥使大人,谎称翼轸军的贼人已经逃跑,知府大人、参政大人、县令大人已经遇害。这是贼人张贴在城隍庙的告示,这是县衙中留下的一干卷宗和口供!” 柳岩培不看这些东西,只是微笑着说道:“常呈鹏,这些东西你要亲手交给布政使大人,本指挥使就不看了。嗯,收拾一下证物,咱们打道回府!” 常呈鹏笑着拦住柳岩培的马头:“大人啊,你看,这是贼人留下的。” 柳岩培定睛一看,原来都是霰弹枪的弹壳。他恍然大悟:“好!记上你一功!太原卫浴血奋战,众将士前仆后继牺牲无数,唔,你们几个,把缺额都报上来,咱这回可就没有吃空饷这一说了!” 平地一声雷!榆次惨案震惊大明官场。先是开总衙门的金陵一品粮行在榆次遇袭伤亡惨重,接着就是榆次县令、太原知府、山西布政使司参政被枭首,罪状公之于众。举朝哗然! “都说说吧,该如何善后?”李东阳在文华殿再次召集内阁、军机处以及六部、三司首脑商讨事宜。 在座的各位都是愁眉不展,善后?咋善后?打是打不过,下令人家也不会听,关键是这事吧,朝廷不占理!人家买卖做得好好的,上来就是打打杀杀,人家不报复你还能留着你?可不管吧,从三品的参政,正四品的知府,正七品的知县,那可都是朝廷的官员,不管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焦芳默默的看着卷宗,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太原卫柳岩培的奏折说道:“这一句说得好啊,疑似翼轸军的匪徒。疑似两字值千金!” 马文升有气无力的抬起眼,叹口气,又垂了下去。能说什么?还能怎么办?虽说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还能找出来更好的应对办法来么? 刘大夏则是直接反对:“不妥!焦大人,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焦芳叹息一声:“本官何尝不知?奈何形势逼人,难道刘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刘大夏语塞,他又不是神仙,这种情况能有什么好办法?都察院的刘忠勃然:“焦大人,难道打不过就要如此黑白不分?” 焦芳哼了一声:“刘大人啊,谁黑谁白?人家做生意好好的,这榆次县令勾结太原卫什长就下了黑手。你不是以为开总那里没有证据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倒塌伊始 刘忠却是摇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章友福有罪,霍书明、曹剑德有罪,自有三法司惩处,开总衙门为何能越俎代庖?难道大明朝廷已经崩塌不成?” 焦芳叹息一声:“我的刘大人,我能不知道吗?道理谁都会讲,可能实行下去吗?开总那里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就是不想此类事情层出不穷,才用这种霹雳手段。那我来问你,章友福、霍书明、曹剑德若是由朝廷处置,一月,不,三月之内能不能有结果?打杀开总粮行人员,刁难粮行的事情能不能不再发生?” “一码归一码,朝廷威严不可辱!” 焦芳气的直摇头,总不能明说咱干不过江南,人家占理之后打上门来,没法子处理吧? 王鏊叹口气,这件事还是焦芳的主意更靠谱。好歹朝廷脸上还有一块遮羞布,知道的不再会和开总发生冲突,不知道的也就不知道了,朝廷的脸面最起码还能剩点。他看着刘忠温言说道:“刘大人啊,此事不是一地一案,牵连甚广,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不稳妥处理,大明,怕是安稳不下来啊!” 王鏊资历其实比刘忠高多了,而且官声甚佳德高望重,刘忠不能态度太过激烈。其实刘忠心里也明白,焦芳的办法算得上目前的最优选项,谁叫朝廷实力比不上江南? 杨廷和此时开了口:“唉!谁叫技不如人呢?为今之计,应加大对机械制造局的投入,加大对匠户的扶持力度,方能摆脱对江南的依赖,有自己的枪炮厂,新军才能有一战之力。” 户部尚书韩文一抬头,这个杨廷和,就知道往自己怀里划拉。可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杨廷和说的十分在理。江南之所以有现在的优势,不就是手里有枪,腰杆子硬气吗?新军打不过,除了成立时间尚短,训练欠缺人员素质不如对方之外,这武器也是一大原因。盘算一下手里的余钱,韩文一咬牙:“介夫说的是!户部现在还有结余,本官拼着被其他人呱噪,给你挤出来二十万两!” 这个人情可不小!杨廷和诧异的看向韩文,赶紧站起身拱拱手:“多谢韩大人鼎力相助,杨某感激不尽!” 韩文摇头,正色说道:“介夫,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让你发展制造局的!唉,你说的有理,手里家伙不行,说话也不硬气。本官也只能帮你帮新军到这了,其余的还得看你们!” 雷布雨动容,也马上表明态度:“韩大人放心,现在新军十万儿郎正在加紧训练,必不负韩大人一番心血。” 江彬紧跟其后:“韩大人高义,新军感激不尽。目前形势恶劣,新军相比翼轸军孱弱,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卒,都比翼轸军相差很多。但只要朝中各位大人鼎力支持,新军定然能够肩负保家卫国之重任。” 杨廷和目光看向新任吏部尚书刘宇,工匠待遇早在朱厚照登基之时就提出来了,一直被朝臣暗中抵制,落实不下去。要是这工匠待遇上不去,人家凭啥死命干? 刘宇是目前阉党的头子,其实也是帝党的核心。没有接到朱厚照的指令,这个口子他不会开。当然,其实是他不想让卑贱的匠户登上天子堂,故作糊涂罢了。杨廷和的目光扫过来,他就加装没看见,端起茶盏装作品茶。 杨廷和无奈,只好直截了当的问询:“刘宇刘大人,正德初年陛下曾有意提高匠户的待遇,也曾下旨专设一列官职,只是诸事繁杂,一直没有落实。不知刘大人何时开启工匠的晋升之路?机械制造局诸多工匠久盼甘霖,或许实施之后,制造局会有大的改观。” 刘宇见躲不过去了,只好放下茶盏,微笑以对:“杨大人,不是本官置陛下圣意于不顾,此事牵扯甚广,当初就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本官履新,威望不够,实在是难办啊!” 杨廷和知道刘宇说的都是实情,算得上坦诚,这事真不是刘宇一个人就能推行下去的。可机会难得,目前朝廷承受江南吴王如此大压力,正好借着这股东风,解决这件事,最起码漏出个缝隙出来。 李东阳对工匠当官的事情极不赞同,见刘宇态度如此,索性就打起太极:“介夫,此事不急于一时,还需从长计议。”顿一顿接着说道:“现在就很好,咱们集思广益,定要把目前的难关平安度过。王越王大人你的意思如何?” 王越点头:“李大人说的是!王某以为要两条腿走路,知耻后勇加强军备那是题中之义,关键是目前要统一口径,还要杜绝下面人胡来。山西榆次不会是孤例,谨防江南借机四处打压朝廷威信!” 曹元是初次参加此等层次的会议,觉着王越的话可兹利用,马上附和:“王大人所言甚是!六科肩有监察天下官员的职责,以本官一孔之见,巡抚可以成为常例!” 刘宇对曹元的意见很感兴趣,他俩都是帝党成员,相互之间也是默契的很。于是马上问道:“督察院和六科轮流派出巡抚,前往十三行省进行督查?曹大人,这主意妙啊!一来可以堵住江南开总的嘴,二来,呵呵,安徽、南直隶等行省也可以曲中求嘛!” 李东阳眼睛一亮,拍案叫绝:“好!看看,这就是集思广益的好处啊!曹大人有心了!” 礼部尚书梁储点头:“确实是进退有据的良策!不过现在是否按照焦大人的想法处理那三人?” 李东阳叹口气:“也只好如此了!嗯,厚恤家眷,风光大葬,也算对得起他三人了!唔,刘璋刘大人,刑部要发出海捕文书,捉拿杀害三人的匪徒。唉,雷大人,江大人,你们要精诚团结,尽快让新军恢复战斗力,朝廷这边才能稳如泰山啊!” 这就是大明中后期的中枢,这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身处江南的华侯伟看到朝廷刊发的邸报,禁不住放声大笑,随后又悲哀的摇摇头。就这样的朝廷,要是自己不穿过来,能躲得过满清铁骑那才叫见鬼!当无耻成为习惯,就无所谓心理负担,就完全可以当做理所当然。当这种行为成为习惯,国家就会想纸房子一样倒塌下来。 王阳明看见华侯伟的神情有异,关心的问道:“主上,何事?” “唉,孤也说不清是好笑还是悲哀,你看看吧!”华侯伟把邸报递给王阳明,脸上虽然还有笑容,却着实没什么喜悦。 王阳明看过之后,一声长叹:“世风日下,就连中枢都变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师弟你笑不出来,长此以往,不用外敌打进来,大明自己就会崩塌!” 谢迁不作声,看完之后眉头皱起:“忒无耻!李东阳以往不是这个样子,怎么如今堕落道如此地步?” 刘健已经明白过来,冷笑一声:“老夫早就说过,李东阳不能为相!论文采李东阳当朝第一,性格敦厚颇有长者之风。但是,做一国首辅却是少了果决。至于王鏊、马文升,他们倒是不缺决断之力,可终究不是当家人。焦芳,呵呵,心术不正焉能成事?大明终究是走了下坡路了啊!” 华侯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管他呢!等到孤执掌朝政之时,定然涤荡满朝污秽之气就是了。榆次的事情解决的不错,果断、迅猛,只可惜那一个班的战士了。嗯,加大抚恤力度,赐勇烈之士称号,家属免税五年。家中还有壮丁者,可免试入翼轸军!” 谢迁点头:“善!相信金陵一品再不会遇到榆次这种遭遇了!” 王阳明笑着点头:“特战队出手之后,谁还敢仗马之鸣?县令不算什么,不过正四品知府从三品参政的分量还是够的。主上,要不了半年,北方的粮食就都掌握在咱们手中了!不过,就是太费钱,如今已经花出去二十万两了!” 华侯伟目光深邃看着窗外:“照着二百万两花!师兄,没钱让射日军多走几趟就是,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总比用人命堆来得强!” 其实华侯伟也不知道掌控北方之后,要不要坐上那张椅子。他心里很矛盾,还在等待那个契机的出现。只是历史已经走上未知的道路,那个契机还能不能出现,华侯伟自己也没有答案。 朱厚照现在顾不上和江南别苗头的事情,自从华侯伟吐露真情之后,无后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上,让他片刻不得安宁。回京之后,他就命钱宁、刘瑾、马永成、谷大用等人,四处收罗美女,夜夜笙歌旦旦而伐,期望奇迹的出现。若是三五年之内真的如华侯伟所说,自己怎么也没有一儿半女,那江山社稷还重要么? “万岁爷,李凤姐已经在中海修造的梅龙镇安置下来了!”刘瑾虽说不懂朱厚照的心思,不明白朱厚照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疯狂的收罗美女,但他也从蛛丝马迹中有了一些猜测。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运气对做官来说很重要! 刘瑾已然督造金鳌玉蝀桥,将南海分割成南海、中海,又修造一批楼台亭阁,将中海和南海之间干脆复刻了一座梅龙镇。他忧心朱厚照,索性派人接回来李凤姐,想让朱厚照高兴一些。却是无意之中,让中南 海提前出世。 朱厚照满脑子都是后代啊无后啊这些玩意,哪里还记得梅龙镇上的李凤姐?听刘瑾一说,顿时想起来那个娇憨的少女。他微微颌首,神情有些奇怪,仿似追忆过往,半晌才怅然长叹一声:“嗯,好吧。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凤姐不知是不是当年的凤姐,朕,却已不是当年的朱厚照了。” 刘瑾自是不知朱厚照心中所思所想,但朱厚照想见李凤姐的意思总是没错的。于是刘瑾笑着头前引路:“万岁爷,是不是先换一身衣裳?凤姐还不太习惯宫中。” 朱厚照毕竟年少,虽说心中装着如此沉重,但还是露出笑容:“成!” 一身便装的朱厚照感觉到了一身轻松,好似卸掉了千斤重担。这些日子里,无后的魔咒让他寝食难安,华侯伟的话他不敢不信,却又不甘心。本是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超越弘治,却是被华侯伟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打不过也就算了,华侯伟还残忍的表示他竟然没有生育能力!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朱厚照疯狂的临幸嫔妃宫女,想要证明作为男人应有的雄风。可是雄风不倒又如何?小半年了,一个有消息的都没有!这些日子南北对峙的局面他不是不知道,可心灰意冷的朱厚照,完全不在意这些。在意干什么?自己有了孩子,再动手不迟,没孩子,这天下就是华侯伟的,打烂了和朱厚照也没关系! 收拾心情,迈步踏入小桥流水中的亭台楼阁。转过一个太湖石山,前面一阵喧嚣迎面扑来。满眼皆是身穿市井服饰的宫女太监,有沿街叫卖糖葫芦的,有打把势卖艺耍猴的,有敲锣打鼓唱小曲的,还有架鹰遛鸟调戏良家的。朱厚照怔怔站在原地,满眼都是惊喜! 梅龙镇,年少轻狂之时的梅龙镇,情窦初开邂逅的梅龙镇!转角的龙凤楼前,佳人巧笑,带着一丝羞怯,秋水剪眸含情脉脉,依旧如当初般风中俏立。 朱厚照突然哈哈大笑,龙行虎步直奔伊人而去。身后刘瑾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看着杨柳岸上两人拥抱的剪影,微微摇头。 不久之后,宫中发出一道圣旨,册封李凤姐为梅贵妃。李东阳等一干内阁大臣听说之后,都是摇头叹息,不予评说。其实这帮大佬们也不希望朱厚照振作,吴王不好惹,难道朱厚照就是个泥胎菩萨?登基之后,朝臣们可是领教了朱厚照的手段。若不是出了个华侯伟,现在大明的主要矛盾点可就在朱厚照身上。这是头猛虎,沉迷于美色是好事啊! 半年之后,北方粮食行业尽数被华侯伟掌握在手中。在翼轸军的威胁下,万马齐喑!许多经营粮食的勋贵改了营生,不是投靠江南开总,就是依附更大的勋贵;而经营粮食的文官们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转成酒业,反正打击私酿的权利在自己手里,怕什么?真正倒霉的是那些地主,囤积的粮食卖不出去,索性当做饲料,开展起养殖业。就算华侯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无心中开启了菜篮子工程。 榆次县经过一番腥风血雨,重新变得宁静下来。新来的县太爷绝不碰重新开张的金陵一品,反倒是派出捕头带着衙役,每日在金陵一品巡逻,生怕又有不长眼招惹这帮大爷。 这一日,金陵一品放出风声,将要售卖一种神物。雇佣的说书先生在那里声嘶力竭的讲解着:“榆次的父老乡亲,金陵一品是啥地方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咱就说说三天以后要售卖的这土豆!那位要问了,这土豆是个什么东西?凭啥值钱?咳,等等啊,老汉先喝口水!” “卧槽你个马老六!说书说惯了吧?卖关子也不怕人家金陵一品的人扣你的钱?” 底下人一起哄,马老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说书。慌忙擦一把嘴,朝着四周拱手:“可不敢可不敢!老六我吃碗饭不容易!这就说,这就说!嗯,先说说咋种!这土豆哇,不用种子,看见没啦?这眼眼就能长起来一根,只要切开的块块上带一个眼眼,就能活!这土豆哇,耐寒耐旱,甚地都能种!只要是熟地,不管肥瘦都能活都能种出来!” 底下顿时呱噪起来。“马老六,尽胡说呢!我们咋没有听说过?” “你不要把你说书的习惯带过来,胡说八道,这样的粮食谁舍得卖?” 马老六急得脸红脖子粗,他高声喊道:“绝对没问题!江南都种了一年了,你去打听打听,要不是这么回事,你吐我一脸!” 人群里一个身着略有些褪色长衫的人点头:“是,马老六没说谎,江南土豆好得很。” 刚刚还叫嚣的楞后生马上微笑着问道:“陈秀才,土豆真的哪都能种?” “嗯,我没亲眼见过,但我游学时候的朋友信里提过一嘴。关键是土豆高产,亩产在一千斤往上!” 我的个天!一千斤?五百斤就是好粮食!谷子亩产才三百多斤!顿时人群就炸了锅! 不过陈秀才那是榆次县里有名的读书人,不能象对待马老六一样想咋就咋。一个老汉操着有点别扭的官话说道:“陈秀才,真的有一千斤?” 陈秀才摇头,众人情绪低落下来,谁知道陈秀才说道:“不是一千斤,是一千斤以上!江南那边有一千三百斤的,一千五百斤的,最高听说有两千四百八十多斤,成为一时奇闻!” 哄!这回是思凤街炸窝了!没人怀疑陈秀才的信誉度,所有人脑中都在回荡两千多斤,看着周围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 突然那个问话的老汉一下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三蛋,三蛋,额的三蛋啊!早有这粮食,你咋能送人啊!” 三日后,思凤街人山人海,人流已经从思凤街排到了城隍庙前。县令尤思勇满头大汗的指挥捕头衙役维持秩序,看着不远处的金陵一品,心中五味杂陈。金陵一品惹不起,山西官场上都知道章友福是怎么死的。本来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这金陵一品居然也能给自己带来点好处。 土豆这种神物在朝中都传疯了,亩产千斤之上的粮食谁不想要?如今北方各省没一个地方有这神物,谁承想天上掉下馅饼来,正砸中自己的脑袋。估计是吴王想补偿一下榆次吧?管他呢,今后金陵一品那就是榆次最尊贵的地方,谁也不许打它的主意! “不要挤,排好队!每人限量三斤!每斤三文!大家都准备好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卯时开始一直到日落西山,思凤街上的人还不见少。金陵一品的伙计大声宣告:“没了!没了!明天再来!明天卯时继续!” 第二日山西布政使梁国维亲自莅临榆次,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不禁感慨:“贵县,谁能想到吴王竟还有这么一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尤思勇知道梁国维的意思,章友福出事,这榆次县令就成了烫手山芋,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自己也是实在没门路,才被塞到这榆次县。谁能想到吴王竟然把如此珍贵的土豆,半卖半送的运进榆次县?自己这是带了大便宜啊!于是微微一笑,恭谨的说道:“大人,下官确实是沾了前任章县令的光。只是下官不太明白,为何吴王要把土豆这样的神物弄到北方来?” 梁国维似笑非笑的看尤思勇一眼:“呵呵,贵县,知道本官为何来这榆次县?官场之上有一种人,才能未必佳,人脉未必广,但偏偏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你乃是有大气运之人啊!” 看似答非所问,实际上什么都说了。吴王不吴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尤思勇我看上了,你赶紧倒头便拜吧! 尤思勇不是傻子,马上惊喜的看着梁国维,一躬到地:“多谢大人青眼有加,下官敢不效犬马之劳?” “嗯,吴王此举看似资敌,实则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并吞八荒囊括四海之志。本官观吴王,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应是打击勋贵文臣,却不忍百姓受苦。端得有仁者之心!” 华侯伟当然有这个意思,但更多地还是从工业发展的角度去考虑的。王阳明也曾问起相同的问题,华侯伟是这样回答的:“师兄,当粮食不再是稀缺物资,当种地不需要人力为主的时候,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王阳明想了想:“人都不种地了?嗯,明白了。务农的人不需要那么多了,就得找出路。那么工厂就是最好的选择!” 华侯伟摇摇头:“不止!地主屯粮不再有利可图,侵占百姓的地不再有利可图,你觉得他们会干什么?”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下之大不韪 王阳明眼波一闪,惊呼一声:“倒逼地主入主工业!” 华侯伟点点头:“没错!天下熙攘皆是利之往来!工业能赚钱,种地不赚钱,都知道该怎么选!呵呵,要不然累死我也完不成大工业发展啊!” 王阳明对华侯伟佩服的五体投地,每每觉着华侯伟已经是智计百出,谁知道转眼就发现,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笑着摇头:“主上,这世上谁还能跟得上你的脚步?微臣真的有点吃力了。” 华侯伟不答,转身看向窗外,感慨的说道:“师兄,孤算不得聪明人,只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哦,师兄,那个充分利用江南人才资源的计划,搞出来了没有?” 王阳明点点头,却有些迟疑:“主上,臣倒是写了一份。不过总感觉抓不住关键!” 华侯伟一笑:“没什么,师兄,利字当头,这就是关键!太祖是怎么做的?” 王阳明眼睛一亮:“免税?” 华侯伟嘿嘿笑了起来:“师兄,这也免那也免,咱们吃什么?若是官绅一体纳粮呢?” 王阳明愣在原地,半晌才哈哈大笑:“服了!主上,官绅一体纳粮,唯独学习科学有成者,可免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咱也分出五档。” “初学、中学、大学、硕士、博士,此五档如何?过初学者可免人头税;过中学者可免全家税,并可为从七品以下官员;过大学者,赐同进士出身;硕士者二榜进士;博士者同状元、榜眼、探花、传胪,进研究院。你看如何?” 王阳明马上跑到桌前,拿起一根铅笔,刷刷刷,记下刚刚华侯伟所说的要点。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走到王阳明近前:“师兄,等等吧。等时机成熟,孤要摊丁入亩,免除丁税。不急,慢慢来,咱们还有时间!” 王阳明点点头:“看着主上,臣就觉着自己实在是幸运到了极致。青史留名不消说,最让臣心折的是,百姓何其有幸,鞥遇到主上这样的明主!主上,是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四省施行,还是江南全部施行?” 华侯伟略一犹豫:“还是四省先来!人是分圈子的,咱们要给身边的人好处,这样才有人追随啊!” “官绅一体纳粮?朱厚炜疯了?”李东阳惊得直接站起身来,带倒了茶杯,茶水撒了一地。 马文升咬牙切齿的点头:“不错!就是官绅一体纳粮!朱厚炜,呃,吴王真的疯了!这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李东阳须发皆张,怒吼一声:“快!马上大朝会!请陛下上朝,请陛下务必上朝!” 马文升转身就走,脚步迅捷无比,完全看不出花甲老人的模样! 奉天殿群臣云集,无一缺席!所有人脸色都是无比凝重,苦大仇深的模样!华侯伟不是捅了马蜂窝,而是直接掘断了文官的根!千里做官只为钱,当官未必要贪腐,多少人中举之后一夜暴富?为何?中举之后可免税,乡中有地的就会寄托于门下,那些地就不再收税。嘉靖年间首辅徐阶侵占松江四十万亩良田,凭借的是什么?还不是读书人免税这一条! 可以说大明读书人的根就在举人以上免税,文官发财的路子就在官员免税。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华侯伟把人家的根掘断了,能不和他拼命么? 朱厚照坐在龙椅之上打个哈欠,昨天装成酒楼掌柜,站了一天,晚上也没闲着,着实有点累了。不过真的很爽啊!民间的生活似乎也不错。炜弟这一手漂亮!正正打在这些混蛋七寸上!哈哈,官绅一体纳粮?好!凭什么百姓就要供养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真要是推下去,百姓得利皇家也沾光。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万一朕有儿子呢?不管是施恩还是萧规曹随,都是很好的事么! 李东阳郑重其事的出班,朝着朱厚照大礼参拜:“陛下!臣,李东阳有生死攸关的要事启奏!” 朱厚照嘻嘻一笑,见满朝文武的脸色都是一变,马上收起笑脸,也是郑重其事的点头:“李大人请起,何事如此郑重?” “陛下!吴王朱厚炜倒行逆施数典忘祖,竟在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等地推行所谓‘官绅一体纳粮’之恶法!太祖体恤读书人不易,为昌明圣道才恩赐读书人免税。也正是如此,伪元败退之后文道凋零才能在短短百年间,出现如今之盛景。才能上辅佐君王执掌天下,下引领百姓安居乐业。若取消读书人的优待,势必引起百姓担忧,势必让读书人生计无以为系,势必文道凋零,朝廷无可用之人,百姓何以安居乐业?请陛下圣裁!” 李东阳声嘶力竭就差声泪俱下的表演,引起殿中乌泱泱一片大臣们的深深共鸣!有目光殷切者,有低头拭泪者,有愤愤不平者,有斗志昂扬着,种种众生相不胜枚举。 朱厚照沉重的点点头:“李大人忧国之心朕感同身受!刘瑾,吴王发布的官绅一体纳粮,果真对读书人恶毒如斯?” 刘瑾会意,马上假做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万岁爷,吴王,也不尽然。这官绅一体纳粮,咳,似乎只是” 朱厚照心中大乐,假意怒斥:“吞吞吐吐干什么?快说!” 刘瑾马上挺直身体,飞快的说道:“吴王的官绅一体纳粮,并未剥夺读书人免税的权利,只是加以限制。如秀才三年中都是末等,那就取消定额;举人增加年考,末等恩惠减额至完全取消,若是参加格学考,也可增加定额。所以取消读书人恩惠是不存在的!呃,四省官员按照审计司审核结果,全都发放养廉银,数目已经是俸禄的三倍有余。官员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这四省官员都已是小康中上生活,缴纳税赋也是应有之举。” 朱厚照转头看向李东阳,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是不言而明。李东阳顿感不妙,马上辩驳:“陛下,此乃吴王障眼法!据为臣所知,举人年考都是格物致知,呃,所谓格学的东西,四省无一人过考,实则恩惠全无!” 朱厚照惊讶的问道:“格物致知不是朱子所倡导的?怎么这四省举人滥竽充数至此?江南不是文道昌盛吗?” 李东阳知道官员免除特权没什么可说的,以往大明官员俸禄低,因此才有这等特权,也是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现在有了养廉银,交税之后所得俸禄在纸面上也比过去多得多,没有诟病的地方。可这个举人年考就太毒辣了,考什么怎么考还不都是吴王说了算?格学?屁!都是吴王的私货,哪里是朱子的本意? 可是从表面上来说,华侯伟的官绅一体纳粮无懈可击。儒家篡改前贤本意也不是华侯伟一个人,从孔夫子创立儒家开始,历代大儒就篡改孔夫子上瘾。从什么大复仇公羊派、谷梁派到宋代的关学理学,说不上浩若烟海可也是璀璨群星。和尚摸得老子摸不得?华侯伟把披上格物致知外衣的科学推出来,谁也不能说不可以。正所谓微言大义嘛! 所以华侯伟在举人年考的时候,做点手脚,直接考出来科学知识,不会那是活该。谁也不敢说这格学就是邪门歪道,就是华侯伟故意难为人。 马文升见李东阳招架不住,马上赤膊上阵:“陛下有所不知,格学非官学,不是举子应该学的。而年考的结果却是不教而诛,对此臣不敢苟同!” 刘瑾呲牙一笑,故作为难的说道:“马大人,不是咱家替吴王说话,实在是,实在是吴王也给了年考不过的举子机会啊?据闻吴王亲自和开总副总裁汪鋐通气,拨下五十万两纹银,就是给好学的举子们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 说完之后,刘瑾看向张彩。张彩犹豫片刻,没有吭声。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只要是儒门子弟,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吴王说话。刘瑾皱眉,心中暗骂一句,目光转向九大卿之首,也是朝中阉党魁首刘宇刘尚书身上。刘宇作为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一身荣华富贵皆来自刘瑾,来自朱厚照。但他也是十年寒窗苦读,也是儒门子弟,所以他低下头,假装咳嗽两声。 朱厚照心中失望,看来炜弟真的是动了人家祖坟,连张彩、刘宇都不敢说话。正在这时,曹元开口支援刘瑾:“马大人,现在的官学之前也不是官学啊?王安石也曾把王学作为范本科考,这一点不足为凭。不过吴王此举确有不妥,没有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举子们应考。所以,陛下,是不是应该缓行?留一个空档给举子,三年后再实行为好?” 马文升原以为曹元是为阉党说话,神情一阵黯然。不成想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曹元竟是明贬实褒,站在文官这一头。 朱厚照无奈,大势所趋啊!不管是相党帝党,都是读书人! 第四百八十章躁动的藩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四面楚歌 说到这里的时候,军方第一人屠破狼出言:“王长史,对不住打断一下。汪局座,本官想问一下,藩王出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汪直对王阳明颔首为礼,这才回答:“按照祖制出兵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是朝廷现在局面窘迫,未必没有想要借刀杀人的想法。目前咱家得到的消息来看,朱佑杬真的有心大干一场。” 屠破狼点点头,谢过汪直之后,朝华侯伟一拱手:“主上,翼轸军、射日军随时准备碾碎进犯之敌!” 华侯伟点点头:“好!师兄,继续通报吧。” “江南目前形势紧张,南直隶部分地方的官员阴奉阳违,挑动世家大族于开总对抗。现在已经有四十九个乡镇抗税,当地县令只是上报至南京户部和吏部,冷眼看咱们的笑话!” 正在这时,殿外进来一个近侍,走到汪直面前,递过来一张纸条。汪直看完之后脸色大变,马上把纸条递给华侯伟。接着朝王阳明歉意的一笑:“王长史,对不住了,有紧急情况!” 王阳明微微点头:“汪局座客气,要紧么?” 华侯伟扔下纸条,冷笑一声:“狂妄!师兄,白鹿书院余孽鼓动数省学子,借着举人年考之机,准备冲击开总衙门!” 刘健一愣,接着勃然大怒:“谁是主脑?这不是把学子们往火坑里推么?” 谢迁眼中满是冷冽:“哼!跑不出那几个!这种手段似曾相识,应当是李东阳的手笔!” 蔺俊良为难的摇头:“投鼠忌器,投鼠忌器!学子乃是国家未来,不可打击过甚,否则文道难昌!” 王华叹息一声:“学子年纪尚幼,一腔热血最易被人利用。这可如何是好?” 常雨露冷笑一声:“秀才遇到兵!抓起来枷号三日,饿上几顿,哪还有精神闹事?” 常雨露的话让一众诸如崔老二、郭鬼子,一类的军中悍将频频点头,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蒋冕头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听到常雨露的话,感觉分外刺耳,于是不满的说道:“常将军,若是杀戮有用,怎又会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话?人心,是压不服的!” 杨一清对蒋冕的胆量和见识大加赞赏:“敬之说得好!老常,你小子就是个杀胚!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动动脑子!” 常雨露和杨一清两人虽说性情迥异,但挺有缘分。两人经常在一起小酌,喝高了之后哥长弟短也是交情好得很。桀骜不驯的常雨露连汪直都不在乎,但杨一清说话,他马上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杨哥,咱老常就是个粗人,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妥之处原谅则个。唉,没法子,王爷让老常多读书,可老常我看那些字,个个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成了外面秦淮河的小娘,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 这话让厅中那帮杀胚兵痞一阵低沉的哄笑,气的华侯伟一拍桌子:“常雨露,放不下你了是不是?开完会以后,《战争论》给老子抄三遍,必须倒背如流!就在老子跟前抄,少他娘让文书替你糊弄老子!” 常雨露一咧嘴,悄无声息的坐直身体,马上一本正经。汪直一直想和常雨露缓和关系,这时候就替他求情:“主子,雨露也算是咱家的兵,能不能” 华侯伟还没说话,常雨露却是勃然大怒,他一挺脖子,大声说道:“用不着!老子,呃,末将,末将就喜欢抄书,还就喜欢在王爷面前挨训!哼!你的兵?你的兵就是把老子发配到蒲州?我呸!假惺惺!” 汪直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常雨露面前,一躬到地:“雨露,当年我年少气盛,又是不分善恶,这才委屈了你。咱家给你赔不是了!” 常雨露吓了一跳,慌忙起身,不情不愿的回个礼:“汪直,别来这套!咱俩的事下去再说!” 华侯伟摇摇头:“老常,用不着下去说。汪直当年可不止委屈你一个,错就错了,你就让他赔罪就好!老汪,老常可是因为你损失不少,送礼,必须送礼!钱够不够?你可是没有贪污很久了,孤给你补贴点!” 汪直嘿嘿一笑,傲然答道:“多谢主上关切,汪直现在不贪,可以前是个大贪官!雨露,咱家真的对不住你,晚上,晚上就有重礼送到,可否原谅咱家?” 常雨露看着汪直如此卑微,心中五味杂陈。他大叫一声,扶起汪直双臂抱住:“军中汉子爽快,公公,你我仇怨一笔勾销,重礼不重礼咱不在乎!” 刘健感慨的摇摇头,和身边谢迁说道:“汪直竟能变成如今的样子,老夫是万万想不到啊。想当年汪直东征西讨,西厂督公权倾朝野。主上真乃神人也!” 谢迁也是摸摸鬓角的白发:“下官那时刚刚入仕,正是意气奋发之时。如今也是白发苍苍一老翁了!” 刘健摇头:“你那时刚入翰林院,哪里见过汪直的威风?入主西厂只有十五六岁,成化十五年征战辽东搏杀女真头领伏当加,成化十六年和王越出征河套,搏杀那个蒙古传奇女子满都海,成化十七年驻守大同,击退鞑子,成化十八年于延绥击败小王子。称得上战功赫赫吧?可奇怪的是,汪直调走之后,大同局势急转而下,难道太监比这些军中悍将还厉害?不得不说汪直乃是异数!” 汪直和常雨露一笑泯恩仇,华侯伟很是满意。但问题还在那里,会议还得继续。他看着汪直、常雨露说道:“行了,还是说回学子的事情吧。老汪,你文武双全,有什么主意没有?” 汪直回归本座,略略思考一番说道:“双管齐下,开总不能软弱,若不然将来此类糟心事就会层出不穷。但一味的强硬也不好,京城出招就是想让主上进退两难,要是镇压,岂不遂了他们的意?臣以为刘大人、谢大人都是士林耆老,是不是发挥一下影响力?” 刘健点头:“可以,汪直的想法不错。” 谢迁微笑着夸奖汪直:“汪公公,虽说某大你几岁但你风光的时候,某才是六品翰林。汪公公,文坛士林我和刘大人可以想办法,那硬的一手又如何?” 汪直感慨的看着刘健谢迁,拱拱手:“多谢两位大人谬赞,昨日种种俱是黄花,汪直自觉犹如隔世。不是主上眷顾,汪直还在这南京紫禁城执迷不悟怨天尤人。说到这硬的一手,咱家以为可以探听具体消息,对症下药!比如何人组织,主事者可有阴私,种种手段都要情报得手后才能实施!” 华侯伟一直皱着眉头,等汪直说完之后才摇摇头:“不!不需要联络士林!刘师傅、二师父,不是孤不相信两位的威望,而是孤想借机看一看。” 王华眼中精芒一闪:“主上是想知道大明读书人,到底还有多少心有良知?” 华侯伟点头:“知我者师父也!不错,读书人读书明理,若是工业是否害民这一点也看不出来,这种人不是坏就是蠢,孤要来何用?” 蔺俊良看着华侯伟说道:“可学子呢?他们年纪尚轻难分是非,难道” 华侯伟一笑:“蔺大人不必紧张,孤要看的是各派掌门人,不是这些年轻人!咦?不对啊,孤也才十五!” 王阳明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主上,他们都是凡人,焉能和主上相比?唉,主上你哪都好,就是这个好炫耀的性子啊,啧啧,实在让人无语!” 扬波殿中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伺候的小太监也背转身双肩耸动。华侯伟假意惊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呵呵,我还小,轻浮不了几天了,不趁现在肆意两天,以后你们一天的进谏要庄重什么的,该多郁闷?” 王华冷哼一声:“王守仁!这是扬波殿,不是开总厅堂,怎么能在这里说笑?殿下,你也是的,你就该严厉斥责王阳明,凭什么让他如此随意?殿下,坐江山就要有坐江山的样子,正式场合不能轻浮!” 天!王华拿出父亲和师父的身份训斥,华侯伟和王阳明也只能乖乖听话。华侯伟先站起身,朝着四周一拱手:“孤错了!师父说得对,场合不合适就不能开玩笑,诸位大人原谅则个!” 王阳明也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对着全场躬身行礼:“王阳明举止轻浮,应罚俸一月,以为百官戒!” 刘健打起圆场:“好了好了,德辉,你这是炫耀你有个好儿子好学生?老夫可真的嫉妒了!” 谢迁和王华那是几十年的交情,两人在家乡就是好友,但王华中举之后屡试不第,后来在成化十七年才一举夺魁而取中他的正是十一年状元谢迁。谢迁嘴一撇:“王华,殿下可不止一位师父,不要摆臭架子!” 王华哼一声,不理睬谢迁,而是朝着刘健拱手:“刘大人说笑了,你老四朝元老门生不计其数,哪里是我可以比拟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悲催的江南四大才子 刘健笑着摆摆手,谦逊几句言归正传:“主上不可轻忽,学子年轻气盛,最易受人蛊惑。虽说应对的手段有,但也要防止局势崩坏。人心最难懂啊!” 华侯伟怔怔的看着殿外炽热的阳光,轻轻摇头:“刘师傅,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真的要是不可收拾,那也就只有大局为重了!学子自然珍贵,可相比百姓,他们也只是沧海一粟尔!” 刘健总觉着华侯伟这话不太对味,他本身就是读书人,自然会站在读书人的立场上。可华侯伟的话却又是不容辩驳,相比亿兆百姓,读书人当然也只是沧海一粟。于是他微微叹息一声:“话虽如此,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杨一清却是很赞同华侯伟的说法:“刘大人,百姓读了书就是读书人,可读书人不是百姓。百姓是根读书人是枝叶,没了根枝叶也只有枯萎的份!下官赞成王爷的办法,万不得已之时,就顾不得许多了!” 杨一清和刘健不同,他虽是文人,可也酷爱兵事,要不然如何能和常雨露结为好友?何况他入仕以来因为性情耿直,屡屡碰壁,不是华侯伟捞他,说不定还在京中六部打转转。 大方向定下来了,汪直马上布置查探,常雨露布置防御,大家各司其责,纷纷散去。 “山长,目前金陵的举子和学子已经联络的差不多了,何时动手?”久未露面的白岩良笑着对一个中年儒者说道。自从闹出飘昌不给钱的闹剧,白岩良就有如丧家之犬四处碰壁,心中恨透了华侯伟。 李梦阳手中的折扇一顿,看一眼白岩良,微笑着说道:“青鸾,不急!哼!若是朱厚炜手下的狗咬上来才好,朝廷不能不管吧?就是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四省的官员也会挂冠而去,朱厚炜还妄想那至尊之位?呵呵,想必现在正是热锅上的蚂蚁,难受得很吧?哈哈!” 在座一位颇为木讷的儒者开了口:“献吉兄,吴王倒行逆施,你们白鹿书院倾巢出动,号召江南学子,小心朱厚炜阴狠毒辣的手段。毕竟白鹿书院就在江西五老峰!” 李梦阳冷笑一声:“虽千万人吾往矣!白鹿书院不惧强权不畏刀兵,不外舍生取义!倒是廷实你平日里怎么也叫不动,此时却挺身而出,李某感激不尽!” 张廷实张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摇头说道:“献吉兄,此等大事怎能少了的了我?吴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某就要撩一撩朱厚炜的虎须,让他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好!”徐祯卿鼓掌叫好!他和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号称江南四大才子,当年和唐伯虎分开之后,唐伯虎陷入科考弊案,他却金榜题名,现在是南京国子监五经博士。他边赞叹边摇头:“此廷实非彼廷实,看看张诩兄的风采,边贡那厮却是百般推诿,真是气煞我也!” 张诩的字是廷实,时任六科给事中的边贡字也是廷实,徐祯卿和边贡乃是好友,此次发动公车上书,徐祯卿多次邀请边贡,边贡却借口多多,让徐祯卿气恼不已。 除了白岩良之外,这几个说话的都是当时大明有名的儒者。尤其是李梦阳、徐祯卿,后世称为大明前七子,士林地位可想而知。而张诩也是白沙学派的主要山头之一,算得上文坛大佬。若不是这样的人出手,也造不出如此声势! 坐在下首的翟星柏看着这些高谈阔论的大佬,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详。或许是当年疍吏转官之时留下的后遗症吧?翟星柏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其实他的预感没有错,当晚哪些人参与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已经呈交汪直的案头。 汪直是什么人?搞阴谋诡计的祖宗!不过事关重大,这些人里或许还有可以挽救的。他拿着情报匆匆找到华侯伟,华侯伟不接,只是冷笑一声:“孤不看!敢站在那里,误伤又如何?汪直,当年你不是听胆大妄为的?现在怎么心软了?孤说全权交给你,你就放心大胆去做!那句话怎么说的?送死你去,背黑锅我来?去!搞他们!” 汪直眼一热,低下头。虽说挨了训,心里暖烘烘的。他咧嘴一笑:“主上,咱家的胆子一向大得很,你放心好了!敢跟主上作对,哼!” 第二天日上三竿,徐祯卿刚刚从家中出来,去往举子们扎堆的夫子庙。在夫子庙前,不断有学子和徐祯卿打招呼。正在此时,南京大理寺右寺丞带着一干书吏和衙役,拦住他的去路:“徐祯卿徐大人,你案发了,跟本官走一趟吧!” 徐祯卿一愣,不屑的一笑:“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沈若冰,徐某走得正坐得端,何惧尔等阴谋诡计暗箭伤人?” 沈若冰摇摇头,双手一摊:“徐大人,你这就没意思了!本官也是依法办事,何来暗箭伤人阴谋诡计?你所著《翦胜野闻》对太祖多有诋毁之词,怨不得旁人,实乃咎由自取!” 徐祯卿心中咯噔一声,《翦胜野闻》确实用词不够严谨,难怪对方找上门来!转念一想,针砭时弊乃是士大夫肩上重任,难道说不得吗?于是冷笑一声:“沈若冰,世事境迁,太祖时候的律法都改了多少?就连这应天府不也变成陪都了吗?” 混在人群中的翟星柏马上鼓噪起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朝廷还没说什么,南京大理寺就能定罪?” 聚拢起来的学子也跟着鼓噪:“国有诤臣国乃不亡!国家大事读书人说不得吗?” “桀纣之君才怕士林议论,难道大明尚且容不得一孔之见吗?” “诸位,这不是徐大人一人之事,若是堵塞言路,大厦将倾之时,我等都跑不了!” 群情激奋,徐祯卿洋洋得意的看着沈若冰。沈若冰也不慌张,只是微微一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但是大理寺卿说了算!徐祯卿徐大人,你还是走一趟吧!有理说理,不比现在鼓动学子闹事强?”靠!徐祯卿浑身一激灵!看来沈若冰这是好意,提醒自己。若是任由学子鼓噪,自己别的不说,就一条不顾全大局绝对就讨不了好!于是拱手道谢:“多谢沈大人提醒,徐某这就去大理寺。” 翟星柏担心的劝阻:“徐大人,南京六部现在就是开总衙门的后花园,徐大人你” 徐祯卿自信的摇摇头:“没什么,徐某现在只是国子监五经博士,区区六品而已,没那么大的个头不值得惦记。” 砰!徐祯卿自信的笑容还在脸上,眉心处却多了一个大洞,身子凝固一般僵立片刻,轰然倒地! “妈的,你怎么开枪了?不是让你在徐祯卿,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再开枪?” “大人,不是我打的!” 钱飞冷汗马上就下来了,低吼一声:“扯呼!” 来不及了!砰!砰!几声枪响,钱飞身边的手下纷纷倒地,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躺在地上哀嚎挣扎。 一群手持霰弹枪的人出现在放弃挣扎的钱飞面前,汪直笑吟吟的看着钱飞:“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指挥使钱宁的本家兄弟,咱家没认错人吧?” 钱飞低着头不吭声,顾虎出现在他面前,轻轻踢他一脚:“别装死!你们奉命谋害徐祯卿徐博士,扰乱应天府,企图让学子和开总衙门冲突。是也不是?” 钱飞大骇,慌忙抬起头来,极力辩解:“当然不是!顾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顾大人”话说到半截,突然不再出声。还说什么?人家出现的这么巧,还用问徐祯卿到底是谁弄死的?这口硕大无比的黑锅,结结实实扣在自己脑袋上,扣在钱宁脑袋上,哪里需要自己叫屈喊冤? 汪直微微一笑:“幸得王爷保佑,苍天眷顾,锦衣卫的阴谋才未得逞。只可惜徐祯卿徐博士,江南四大才子啊,你们怎么忍心下手?” 看着洋洋得意的汪直、顾虎,钱飞一阵发自心底深处的绝望。汪直一挥手:“带走!在夫子庙前公开审讯,给学子们一个交代!顾大人,咱家就不去了,一切拜托你了!” 夫子庙前炸开了锅,沈若冰浑身是汗,尽力的维持秩序,大声叫喊:“不要乱,千万不要乱!马上请应天府尹过来,马上保护现场!” 翟星柏茫然地扶着徐祯卿的尸身,脸上还有溅上的鲜血。枪响的那一刻,他的魂都飞了!听到沈若冰的呼喊,他猛地大叫起来:“不能放走大理寺的奸人!若不是他们,徐大人怎么会惨遭不幸?” 】 沈若冰怒吼:“你这娃娃怎么夹缠不清?现在抓凶手要紧,老子有名有姓,跑得了吗?” 听到枪声,夫子庙中的李梦阳也跑了出来。正好听到沈若冰的吼声,于是也高喊一声:“这位大人稍安勿躁,凶手跑不了!翟星柏,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第四百八十五章 悲昌谷公车上书 漫天云彩似乎散尽,可华侯伟得到消息后,并不这么看!汪直见华侯伟眉头依旧紧锁,奇怪的问道:“主上,此事还有不妥?” 华侯伟沉重的点点头:“不错!李梦阳不会甘心就如此放弃,一个徐祯卿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或者说一个徐祯卿吓不住人!” 王阳明也默默地点点头,谢迁叹息一声:“士不可以不弘毅,李梦阳心志坚毅,刘瑾尚且没有压服他,何况只死了一个徐祯卿?” 刘健也点头:“嗯,主上的担忧正是担心所在。今晚的灵堂不太平啊!” 几位大佬都默契的不问徐祯卿到底死于谁手,对于他们而言,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结果带来的变数。 汪直也是深谙此道,心中没有丝毫不安。徐祯卿的死是注定的,区别在于死在谁手,谁能掌握主动,那对方就是凶手,不是也是!在华侯伟心中,徐祯卿没有一丝分量,冤枉的如何?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当徐祯卿站出来反对华侯伟的时候,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汪直皱眉问道:“主上,咱们该如何应对?” 华侯伟冷笑一声:“等!有些事不妨多等等,等所有人露出真面目,等对手露出无法弥补的破绽!” 刘健叹息一声:“李梦阳这娃娃老夫见过,很有头脑的一个人。主上,能不杀还是不要杀得好。” 谢迁见华侯伟眉毛一挑,知道华侯伟已经不满,连忙说道:“老大人,李梦阳再有才华,无奈不识天时,妄图螳臂当车,纵使出了意外,也是咎由自取!” 刘健叹息一声,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哼了一声,峥嵘毕现:“孤还是那句话,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李梦阳若是死不悔改,神仙也救不了他!” 刘健摇摇头,不再说话。他虽是惋惜李梦阳的才华,但华侯伟的话他也听懂了。为了李梦阳忤逆华侯伟,刘健还没有昏聩到这种地步。 只是当事人不那么想,徐祯卿的灵堂之上,李梦阳看着徐祯卿的棺椁,喃喃说道:“昌谷,为兄对不起你。你已为士林死而后已,为兄却还要利用你的死···” 张诩摇头,打断李梦阳的自语:“献吉,不要如此!昌谷九泉之下定会理解你的苦衷!何况逼迫吴王收回官绅一体纳粮也是昌谷的夙愿,定然不会怪你!” “唉!话虽如此,但某心中···唉!” 正在此时,灵堂外传来一阵哭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冲进来,双目赤红的问道:“李梦阳,昌谷因何而去?” 李梦阳站起身迎上去,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楼宇,昌吉惨遭不幸,是李某的错!” 来人瞪大眼睛,一巴掌就打在李梦阳脸上:“你!混账!你怎么忍心?” 张栩腾地站起来,一把拉住来人厉声说道:“朱应登!昌谷死于追魂枪击杀,关献吉什么事?” 朱应登愣住了,李梦阳却是摇摇头,神情萧瑟的说道:“昌谷和我乃生死之交,此次也是应李某之邀,才被奸人所害!李某害了昌谷,原本也没错!”说到这里,李梦阳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朱应登抱住李梦阳,双眼含泪:“献吉,朱某性情急躁错怪了你。只是何人害死昌谷?” 李梦阳一愣,这话怎么说?是朝廷怕事情闹不大,专门派锦衣卫挑事,杀了徐祯卿?可今日夫子庙前人山人海,哪里能瞒得住?心中筹措半天,才缓声说道:“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射杀昌谷,是想激化矛盾,想用咱们的血淹死朱厚炜。” 朱应登大怒:“如此朝廷凭什么为他们卖命?献吉,咱们走!此等不仁不义无耻至极的朝廷,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张栩也看向李梦阳,他今天知道这件事后,也对朝廷那些大佬愤慨无比。李梦阳慢慢的摇摇头:“朝廷,不是什么好朝廷,但总比朱厚炜强!两害权其轻罢了,毕竟我们是为读书人发声,是为自己发声,所以再难也必须走下去!” 朱应登点点头:“好!献吉你拿主意,我照做就是!” 李梦阳欣慰的拍拍朱应登:“你我乃管鲍之交,不说这些。来,我们议一议昌谷出 殡的时候······” 五日!五日里发生多少争吵,酝酿多少阴谋,多少人来回奔走,不得而知。只是金陵城渐渐掀起巨大的浪潮,成千上万的学子纷纷向着夫子庙聚拢,将要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会赢?谁都没有把握!大明顶层无数双眼睛全都把目光,集中在金陵城小小的夫子庙中! 这将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或者回归华侯伟穿越前的世界,按照固有的轨迹前行;或者汉家儿郎迸发耀眼夺目的光芒,从而迈进崭新的时代。历史是发生过的事,脚下正在成为历史,无数人的博弈无数人的选择,将成就自身的命运,或是被他人的命运吞噬! 徐祯卿是南直隶吴县人,吴县就是今天的苏州,离着南京不远。他的葬礼由李梦阳主持,生前好友到场不少,但很多人因为路途遥远,还是缺席了葬礼。灵堂依旧在夫子庙前,葬礼上成千上万的学子自发的来到现场。 葬礼终于来到尾声,李梦阳悲愤的做最后发言:“昌谷贤弟一生功业未立,可谓壮士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昌谷贤弟为何要来到这夫子庙?还不是吴王推出什么官绅一体纳粮,要断了我等读书人的活路?唉!昌谷!为先贤遗志为圣人传承,你血洒夫子庙,我等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底下翟星柏被白岩良捅了一下,心领神会,马上振臂高呼:“开总是吴王爪牙,咱们到开总恳请吴王收回成命,给读书人一条活路!” “对!吴王必须严惩凶手,收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的狗屁政令!” 朱应登跳上拴马桩边上的高台,大声疾呼:“昌谷已去,壮志未酬,尔等还是孔圣门下乎?跟我朱应登走一遭开总衙门,天下不平事自有浩然正气一肩担之!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