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正文 前言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永恒。 至少,对你个人而言就是这样! 你呱呱坠地之时,世界才开始真正运转。 就像宇宙系里刚刚诞生的太阳! 你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主角,其余人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很多人,很多事,假装远古就存在,就是为了让你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让你从表演变成真正的生活。 感官上的愉悦感让我们丧失了对真实世界的理解。。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过的好不好,你的演技,取决于你拿到的剧本是喜剧还是悲剧,是玛丽苏剧本还是艰苦奋斗剧本,是龙傲天剧本还是一个《最后的棒棒》一类倒霉的纪录片。 你死了,这个世界就消失了,我们以为的美好都会统统消失……这让人何等的卧槽啊。 再过一年我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我常常因为自己把以前的生活的过于循规蹈矩而无地自容。 即便是现在,我还是不肯变态的活着,这是此生最大的耻辱。 在旷野中裸奔,在闹市中打滚,迎着风大喊,在暴雨中跳舞,向最美的女人问价,向最博学的人吐口水,向平凡者弯腰,向权贵者挺起生殖器…… 以上,一件都没干过,却是我此时此刻最想干的事情。 最想干的事情却干不出来……所以,我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 躲在黑暗处,看谁都像是傻逼,骄傲的如同帝王;站在光明处,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是傻逼,卑微的如同一颗带着泥土的土豆。 这是另一种被挤压在巨石下喘不了气的,卑微的,猥琐的变态,这种变态无药可救! 幸好,现实世界中把自己的世界经营的一塌糊涂的我,还有写故事的本事。 在我的故事里,我——可以自由的飞…… 我还喜欢吃,所以,把我的想象,把我的脑子,把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所有都摆上餐桌,备好餐具,一点点的品尝,用自己的血肉,回报自己。 接下来的故事不是讲美食的,也是讲美食的,毕竟,在中国人的餐桌上大到宇宙星辰,小到尘埃蝼蚁,都可以摆上桌面,佐以自己的血肉细细品味他原始的味道。 ——爱你们的孑与2六月一号写于变态之前 正文 第一章 无所不能的回纥人 天山上的雪很白,白了很多很多年。 前年看是这样,去年看也是这样,今天看,还是这样,就像时光停滞在了这一刻,从未有过变化。 只是当夕照落在白雪上的时候,变化就渐渐地发生了,有了一个从银白向金黄转化的过程。 这个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变化的过程却坚定无比,直到被黑暗吞没。 有时候,骄傲的天鹅会从天山上飞过,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乃至消失,就像是直接去了神的国度。 金雕就不一样了,它一般不会飞跃天山,而是更喜欢在悬崖峭壁间随着气流飞腾,只有在寻找到猎物的那一刹那,才会收缩翅膀,从高空掠下。 斑头雁一般是金雕下落的主要原因,因为它们过于执着队形,队尾的斑头雁被金雕捏死了,斑头雁的队形依旧不乱,只是一声声带着长长尾音的哀鸣声让人心碎。 悲伤的过程不会延续太长时间,剩余的斑头雁还是会在领头大雁的带领下,一会排成一个一字,一会排成一个“人”字,顽固地从最后一道高岭上越过,就爆发出一阵阵欢喜的唳叫声,尾音短促,愉快之意弥漫天山。 草蜢湖就在它们的翅膀底下,也是它们此行的终点。 云初戴着一顶旱獭皮帽子站在草蜢湖边上,眼看着斑头雁如约而至,即便是冷静如他,也忍不住欢呼出声,张开双臂迎着风转圈跑,就像要拥抱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朋友。 斑头雁排着队落进草蜢湖的时候,很像是机群落地,没有慌乱,没有争夺,下落的时候简单而有序。 云初最喜欢看斑头雁努力地将两只红枫叶一般的脚掌前伸缓缓落水的模样,它的脚掌总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点出几道涟漪,不等涟漪扩散,橘红色的脚掌就会入水推开波浪,将涟漪全部吞没。 紧接着,斑头雁肥厚的腹部就会接触到水面上,急匆匆地向前冲一阵,然后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 在头雁欢快的鸣叫声中,更多的斑头雁如约而至,刚才还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的草蜢湖,立刻就热闹起来了。 热闹起来的不仅仅是这个高山湖泊,还有高山湖泊下的草原。 而云初就是这两个热闹场面的分水岭。 一方带着抵达旅途终点的喜悦而欢快,另一方却是带着无比的仇恨而喧嚣。 斑头雁们终究安静下来了,另一边却开始敲鼓! 战争开始了。 一方是大唐安西军龟兹镇折冲府的人,另外一伙是……看不清楚,反正是胡人。 一般情况下,胡人跟唐军打仗的时候,都会采取游击,偷袭,以多打少,打不过就跑的战术。 今天不一样。 不知道这些胡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非常勇猛,要跟唐国这群数量跟他们差不多的正规军打阵地战。 只要看唐军战旗飘飘,盔明甲亮,队形整齐,且开始举着巨盾挺着长矛向敌方乱糟糟的人堆推进的样子。 云初就已经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了。 这种规模,这种形式的战斗云初已经快要看腻味了,回纥人那种胜负只有天知道的战斗的场面更加的好看。 至于唐军的战斗,那种一成不变的胜利对云初这个观众而言,没有任何的期待感。 推进——砍死——丢标志——推进——砍死——敌人死光,逃跑——取标志——割左耳朵——串耳朵——搜刮钱财——回营地,这就是唐军标准的作战流程,毫无趣味可言。回纥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会骑着马嗷嗷叫着杀向敌军,把敌人砍死之后,就从马上跳下来,砍下敌人的首级挂在马脖子下边,顺便拿走敌人尸体上任何有用的东西,再骑上马,马脖子底下的人头乱晃着继续杀敌……直到敌人崩溃,或者自家崩溃,被别人用同样的方式收割。 唐军杀死敌军之后,会把尸体埋掉。 回纥人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回纥人会把活捉的敌人放在削尖的木杠子上,脚上再绑上两块石头,一夜过去之后木杠子就会从敌人的嘴巴里冒出来,这时候的敌人会仰面朝天似乎在向上苍祈祷,于是,这种方式又被回纥人称之为——拜天。 有时候,回纥人也会把敌人切成片,用羊油细细的煎炸之后分给战死将士的家眷品尝,这也是有名头的,一般称之为——祭祀。 当然,把敌人的四肢砍下来,或者只砍掉三肢,看着一个肉咕噜在地上蠕动也很好看,只是这种时候不太多,因为唐人不许。 云初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回纥人就是唐军的仆从。 听母亲说,这是被唐军揍过七八次,砍死过很多很多族人,就连可汗的脑袋也被唐人带回长安展览之后,回纥人才有幸成为唐军的仆从的。 从那以后。 只要唐军要打仗,回纥人一定会拼命地帮助,并且,只求作战,不求回报,有时候,哪怕是倒贴,也要主动帮助唐军跟别的,坏的,部族作战。 他们喜欢这种胜利的感觉,甚至是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唐军将领一再警告他们不要在作战的时候随便在马背上盘旋,做出各种好看的动作,只需要举好圆盾,保护好自己,让战马突进敌阵,打乱敌人的阵型就好。 他们还是屡教不改,并且自称——回纥人就该像天上鹰鹘一般在马上盘旋如飞,不如此,不足以显示回纥人骑兵的强大。 砍突厥人的次数远比以前被突厥人砍的次数多了很多,砍铁勒部其余部族的次数也比以前多很多。 从那以后,回纥人牧场就大了很多,牛羊也多了很多,就连牧人也增加了不少。 胜利的时候多了,在唐军的约束下却不能炫耀自己的胜利,这对回纥牧人们看战斗的热情打击很大。 渐渐地,大家就不怎么关注战场了。 反正,唐人总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就算胡人能占到一时的便宜,马上,就会有更多,更加凶残的唐人过来,把刚刚获得胜利的家伙连根拔掉。 云初挠挠发痒的屁股,重新把目光放在刚刚落水的斑头雁身上。 这一次,他只所以会出现在战场附近,完全是因为他所在的部族又要开始帮唐军打仗。 回纥人打仗的时候总是拖家带口的。 云初之所以转过头,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回纥人,不好看自家族人的笑话。 再过一会,就是再过一会,回纥骑兵就会出现,他们会因为抢夺那些被唐军砍死的胡人的脑袋而打起来。 脑袋可以拿回去炫耀,或者堆成人头塔,让别的胡人部族们害怕,以为这群回纥人又杀了好多好多敌人。 虽然每一颗脑袋上总会缺少一只左耳朵,回纥人不会在乎,也不会嫌弃,反正人头腐烂的时候,最先掉落的就是耳朵,有没有那东西不重要。 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已经响起来了,应该是躲在某一处地方的回纥骑兵们已经看到唐军胜利在即,就果断且勇猛的向最后的残敌发起了进攻。 云初不想听到回纥人被恼怒的唐军将领抽鞭子发出的惨叫声,就主动捂住了耳朵。 草蜢湖的名字是云初起的,回纥人对于这个足足有一万亩的湖泊有别的称呼,他不喜欢,也不想记住,所以,起了这么一个极有趣味的名字,只要他跟秋去春来的斑头雁们知晓就够了。 云初其实也是一只候鸟,留在西域已经足足十三年。 斑头雁回来了,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去年没有被牛羊吃完的牧草下,悄悄冒出来的绿芽就可以吃了。 云初喜欢那些嫩芽,拨开荒草丛用手捏住绿芽,就抽出来一根从绿色过渡到淡黄色再到纯白色的草茎。 草茎非常得肥美多汁,含在嘴里还有一丝丝带着青草香的甜味,只是不能用牙咬,一旦咬破了草茎,它就会变得苦涩,将那一丝丝甜味完全遮盖掉。 才吸吮掉草茎上的甜味,一头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大尾巴羊,迈着袅娜的脚步走了过来,从云初手里夺走那根草茎,三两下就吞进了肚子。 这只有着漂亮黑眼窝的大尾巴羊,长着一对一尺半长的螺旋形硬角,再加上一道高高的鼻梁,所以,这是一只公羊,也是云初最喜欢的一只头羊。 这一点上,云初与别的回纥少年有着很大的区别,云初喜欢公羊的勇猛,彪悍,力气大可以驮东西,其余的回纥少年却把一腔爱意奉献给了羊群中屁股最丰满,走路姿势最妖娆的母羊。 这样的母羊,不仅仅是少年们喜欢,就连一些成年男人也很喜欢,尤其是到了大雪覆盖草原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拖着一只或者几只羊进帐篷抱着取暖。 这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是睡冬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人们过于寂寞,难免会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然而,最奇怪的感情莫过于回纥人最喜欢宰杀羊,最优先宰杀的往往都是陪伴他们过冬的母羊。 羊头人的传说在部族中已经传播很久很久了,如果哪一个部族出现了羊头人,那么,对于部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只要出现了羊头人,部族里的羊群就会一群群地死去,牧草也会一片片地枯死,就连水源地都会干涸,不再有清水冒出来。 这个传说给了族人非常非常大的压力,以至于部族中越是漂亮肥硕的母羊,死得就越快。 云初家的大尾巴羊是整个部族赫赫有名的产羔母羊,只有他们家的母羊,才具有诞生出合格羊羔的优美体型,以及丰富的产羔经验! 所以,他放羊的时候跟别的少年放羊的方式不一样,别人放羊防备的是狼跟猞猁,他放羊时要防备的是部族中那些精力充沛却无处发泄的少年们! 真的,他只要胆敢在放羊的时候打个盹,他们家的羊就会少那么一只两只……虽然丢失的羊还是会回来,云初还是觉得自家的羊不干净了,所以,在放羊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瞪得大大的。 尽管他知道人跟羊在一起之后,因为生殖隔离的原因不可能诞生出羊头人。 可是呢,回纥人号称自己是大地上最迅捷,最勇猛,最强大,最狂放的马上英雄,天知道他们的能力底线在哪里。 万一云初家的母羊诞下一个恐怖的羊头人,名声坏掉了不说,他母亲就再也不能拿自家的优质羊羔去换别人家的大肥羊了。 假如说回纥少年们让云初退避三舍的话,那么,回纥少女们给云初留下的感觉更差。 正文 第二章 天照顾的回纥人 娜哈就是一个美丽的回纥少女! 她刚刚趴在奶羊肚皮下吸啜了一顿美味的羊奶,就顶着一张脏脸,以及鼻子下边两道鼻涕被甩开之后留下的白痕冲着云初笑。 还缺了两颗大门牙…… “哥哥,我们去抓旱獭吧!” 面对哥哥阴郁的目光,娜哈赶紧用油光锃亮的皮袍袖子擦擦鼻子,再一次露出她古怪而谄媚的笑容。 “你的袍子我前天才给你洗过,还用了草木灰,两天时间,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回纥人就不洗袍子!”娜哈倔强的反击。 云初的袍子也不怎么新,相比娜哈的新袍子,他的袍子还显得比较旧,即便是这样,云初的袍子还能看到羊皮本来的皱纹,就连袖口的软羊毛也根根分明,不像娜哈的羊皮袄袖口上的羊毛已经结成毡片了。 作为哥哥,云初觉得自己有教育娜哈爱上干净的责任,女孩子不爱干净怎么可以呢?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一个春草青青的山坡上,云初举起了巴掌,娜哈撕心裂肺的哭声再一次响起。云初知道自己不是母亲塞来玛的亲生儿子,娜哈才是她的亲生闺女。 但是,塞来玛坚持认为黑眼珠,黑头发,黄皮肤的云初是她怀胎九月所生,是她亲眼看到云初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所以,作为被饲养者,云初也不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拖着娜哈来到草蜢湖边,脱掉她身上的皮袄,再用自己的皮袄裹住这个光溜溜的只有六岁的脏丫头,粗暴地给她洗了脸,以及手脚,很快,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塞来玛经常说,她是回纥人中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云初更是回纥人中间前所未见的美男子,那么,娜哈就该是回纥部落中未来的第一美人! 云初不明白自己一张纯粹的唐人长相,为什么会影响到长着一头淡黄色头发,两个绿色眼珠的娜哈的长相,觉得这纯粹是塞来玛用娜哈的长相来隐瞒云初来路的一个计谋。 这个计谋很拙劣,但是,部族里的人却真的相信,很多女人甚至会信誓旦旦地说,塞来玛肚子有一围大的时候,云初是她们用脚踩着木棒从塞来玛的肚子里擀出来的。 自从听到这个传说之后,云初这才理解为什么回纥人在母亲肚子里只待了九个月。 娜哈是例外! 塞来玛怀娜哈九个月之后,一群回纥女人在巫婆的带领下,拿着木棒要帮塞来玛生产的时候,当时七岁的云初拿着刀子守在帐篷口,疯子一样地挥舞着刀子,直到把巫婆的屁股砍伤,这才避免了塞来玛被木棒擀肚皮把哪哈从肚子里擀出来的命运,才有了娜哈足月顺产的事情。 足月生产的孩子就是比那些被木棒擀出来的孩子强。 哪哈才会爬的时候,就能准确的在羊圈里找到有奶水的母羊,并且会无师自通的叼着奶房啜饮,喝饱了奶水之后,还会蜷缩在奶羊的肚皮下边,跟其余的小羊羔一起贴着母羊暖暖和和的睡觉…… 被云初无数次的从羊圈抱回来,她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塞来玛很骄傲,她认为只有她这么强悍的母亲,才会生出两个不用怎么管就能健康长大的好孩子。 云初就不用说了,这孩子从来没有把屎尿弄在她身上的事情,还是一个小小肉团的时候,就知道通过哼唧或者大哭来表达自己大小便的要求。 会走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抱着碗喝羊奶,会自己寻找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更是只要有机会,就会凶猛的扑到有奶水的女人怀里,扯开人家的衣襟找奶喝。 有云初珠玉在前,娜哈有找奶羊的习惯,塞来玛就觉得算不得一件事情。 云初难以接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那个时候如果不那样做,以塞来玛粗放型看孩子的方法,他自己没有半点活到现在的可能。 好在,娜哈这个孩子很健康,从生下来到现在,连病都没有生过,这不得不说傻孩子真的有天在照顾。 云初用身边的女人计算过,回纥人每生十个孩子,就有两个孕妇死亡,三个孩子夭折。 这还是出生在春天到秋天的孩子,如果是冬天,死亡率还要高出三分之一左右。 而婴儿能活到娜哈这个六岁孩子的程度,还要减少一半左右。 塞来玛跟别的回纥女人一样,只会生孩子,不会养孩子,假如不是有云初在,娜哈这个孩子早就夭折八回了。 与其说娜哈是塞来玛的女儿,还不如说娜哈是云初的孩子,毕竟,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基本上都是他在照料。 “哥哥,我们吃旱獭好不好?” 娜哈刚刚洗干净的小脸上,满嘴的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淌,云初叹息一声又把她的脸用水秃噜了一遍。 只要持之以恒,一定能把这个孩子从回纥人粗犷的生活习惯中解救出来。 皮袍的好处就在于基本上不用水洗,只需要用刚刚长出来的碱草揉成团擦拭一遍,就能除掉上面大部分的污垢。 就在云初给娜哈穿好皮袍子,系上带子,穿好皮靴,准备呼唤羊群回家的时候,不远处突兀地传来一声狼嚎。 “呜——” 娜哈吓得一头钻进云初的怀里,而云初则用凶狠的目光瞅着始作俑者。 一个戴着羊皮帽子提着裤子牵着一只大尾巴母羊的少年从山坳那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学狼叫,看样子,他跟那只羊真得很是恩爱。 这种事情他们以前就不避人,尤其是这些骄傲的少年,他们甚至喜欢在这件事上获得别人的夸赞。 云初是这个九姓铁勒回纥白羊部族中最勇猛的一个少年。 他是白羊部族中第一个敢爬上悬崖捕捉岩羊的少年。 也是部族中第一个可以赤手空拳降服盘羊的少年。 更是以一己之力群殴了部族里的十二个孩子,没错,就是群殴,云初一个人群殴他们一群。 自从被回纥少年跟大尾羊恩爱过程辣眼睛辣的受不了之后。云初就开始殴打那些喜欢在他面前跟大尾巴羊恩爱的少年。 打过七八顿之后,他们终于学会了,也明白了,想不挨打,要把屁股最好看的大尾巴羊献给云初…… 于是,云初就继续揍他们,说道理他们是不听的,反而会觉得你害怕他,在白羊部落里,讲道理就意味着你认为自己打不过人家。 他们能听懂,并且认可的道理就是拳头! 云初身经百战,获得了无数战斗经验,手下再无一合之敌以后,白羊部的少年们终于学会了不要在云初面前跟大尾巴羊秀恩爱这件事。 没错,他们挨了无数顿殴打,只理解到了这一点,至于云初经常说喜欢这种事,就该去找白羊部里的小姑娘这个道理,他们完全忽视了。 当然,这也跟白羊部的少女们各个面黄肌瘦,一点都不好看有好大的关系,至少,大尾巴羊的那种屁股,白羊部的少女们就不具备,一个都没有。 云初一手抚摸着娜哈淡黄色的头发,一边斜着眼睛瞅那个因为惊惶把裤带挽成死结的家伙。 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这个狼日的敢靠近他,或者把脏手放在他家的羊背上,他就踹断这个龌龊家伙的狗腿! 回纥少年米满早早就看到了云初,他本来不想经过云初的放牧地的,只是这个时候腿很软不太想绕远路,这才壮着胆子学狼叫了一声,跟云初打个招呼,硬着头皮牵着母羊穿过云初的放牧地。 “云初!我没有碰你的羊!” 米满将拴羊的皮绳绑在腰上,高举着双手战战兢兢地经过云初的羊群。 “你最好走得稳当一些,另外,看好你的骚羊,胆敢掉下一根毛脏了我的羊群,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听了云初说的话,米满大惊,抬腿重重地在母羊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母羊吃痛大声叫唤了一声,就拖着米满向自家的羊群飞奔而去,直到消失在云初的视线中。 “哥哥,给我烧旱獭吃!” 没有看到狼,娜哈再一次活泼起来。 “吃什么旱獭,那东西不干净!” “我就要吃旱獭——哇!” 云初粗暴地将娜哈丢到后背上,拍拍身边的黑眼窝公羊。 “咩咩……”黑眼窝叫唤了两声,云初家的母羊群就很自然地围拢到黑眼窝的身边。 今天放牧的效果很好,每一只羊的肚皮都吃得鼓鼓的,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嗷嗷——” 一阵更加嘹亮雄浑的呼喝声从草蜢湖的另一边传来,紧跟着就有一匹战马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就是第二匹,第三匹,紧接着无数的马头就从那个小小的矮坡后面出现,波浪一般倾泻而下。 万马奔腾的场面云初怎么看都看不够,尤其是夕阳下的马群披着金光,雄壮的四肢高昂着的马头,就像这人世间没有任何物事能够阻挡它一般,满满的力量美。 回纥骑兵就是这么勇猛! 跑在最前边的战马脖子底下悬挂着好几颗人头,看不清人头的左耳朵还在不在。 他们的呼声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与骄傲。 这些骑兵绕着白羊部的营地跑了三圈,之后,就把人头插在木头上,一边骑马一边冲着人头射箭,用来彰显白羊部强大的武力。 把人头放在部族营地边上慢慢的等着腐烂,让恶臭笼罩整个部族营地,再慢慢的等着苍蝇在上面生蛆,再慢慢的等着苍蝇卵孵化,弄出更多的苍蝇来传播瘟疫。 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云初却在漫长的十三年中并没有见过过于强大的瘟疫。 想起,数百年之后强大的回鹘人,云初不得不承认,老天真的很照顾傻子! 正文 第三章:美食不可辜负!(感谢棠棠白银盟) 第三章:美食不可辜负! “妈妈央求羯斯噶叔叔给你要了马,你以后再也不用骑着老盘羊追杀米满他们了。” 娜哈热热的呼吸弄得云初耳朵痒痒的,他反手在娜哈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跟谁学的?” “跟妈妈呀,妈妈就是这么跟羯斯噶叔叔说话的,羯斯噶叔叔的脸黑红黑红的,手上的奶疙瘩掉了都不知道。” “以后不许这样跟人说话!”云初觉得自己的教育任务似乎更加得繁重了。 “妈妈说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样跟他们说话,还要我好好地学呢……” “我说了——不许学!” “我不!” 娜哈发怒了,用双手抓住云初的长头发用力地摇晃。 一天打一顿娜哈,这是云初给自己制定的规矩,否则总是调皮犯错的娜哈,一整天都会处在哭泣状态中。 很明显,娜哈也知道哥哥的这个规矩,并且已经掌握的规矩的漏洞,往往在被哥哥殴打过一顿之后,她就会变得越发地嚣张且肆无忌惮。 云初恼怒地拍了拍黑眼窝公羊的脑袋,黑眼窝公羊立刻甩开蹄子跑到队伍最前边,毫不犹豫地朝帐篷那边跑去。 “嗷嗷——”更多的呼喝声响起,更多的牧羊人赶着羊群从各个山坳里钻出来,天山脚下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云初背着娜哈回头再看一眼白雪皑皑的天山,这样的景致他已经看了13年,就算是再好的景色也看得有些腻味了。 假如,假如塞来玛真的要进羯斯噶的帐篷,他就想离开这里,去魂牵梦绕的长安看看。 看看书本里的长安变成现实是否如同想象中那样繁盛。 本来就不是回纥人,自然不能掩耳盗铃的认为自己就是回纥人。 再加上,回纥人的生活真的很不适合他。 云初害怕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脑海中那点文明会随着时光一点点的流逝,最终把那些事情统统给忘掉。 一头肥壮的旱獭连滚带爬地从草坡上跑下来,娜哈则第一时间从云初的背上跳下来。 两个几乎一样肥壮的家伙重重地撞在一起,娜哈明显以身高优势取胜,双手勒住旱獭的脖子,焦急地对云初大喊:“哥哥,快点烧火。” 这只旱獭被娜哈勒住脖子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原本肥壮的身体自由垂落,就显得有些瘦长。 云初把大肥从娜哈的魔掌里解救出来,这家伙立刻蹲在他的身边“啾啾”地叫唤,一只爪子还指着虎视眈眈的娜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掏出两颗奶疙瘩喂给了大肥,大肥立刻就忘记了刚才屈辱的一幕。 这家伙就是旱獭群里的奸细,是属于云初一个人的奸细,它毫无族群荣誉感与族群同生共死的自觉。 自从被云初把幼小的它从金雕爪子下拯救下来,又长期在草原上相遇,它对云初的感情要比跟族群的感情更深。 只要云初去牧羊,它就会出现在云初的周围,还会引诱别的旱獭过来,供云初抓住烧着吃。 旱獭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对自己同伴的信任几乎是无条件的。 当然,一定要把大肥剔除,它就是旱獭群中的败类。 只要有大肥带领着,它们就会成群结队的过来……这个时候,云初只需要用一个皮口袋套住一只,再给别的旱獭一些食物,这群旱獭在大肥的带领下满意的离去,至于少了一两个同伴它们好像不在乎,也有可能是不识数。 只要云初愿意给,下一次还是会过来讨要奶疙瘩一类高热量食物,至于少一些同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旱獭出现的地方,金雕必定会如约而至,就像只要看到旱獭,娜哈就会流出大量的口水一般正常。 金雕在高空中悄无声息的飞行着,大肥发出凄厉的警告声,这群旱獭立刻就钻进荒草丛,沿着来路再落荒而逃。 云初提着不断晃动的皮口袋跟大肥告别,大肥就再一次站在高处朝云初大叫,多少有些依依不舍。 它们回到洞里的时候或许会把丢失一两个同伴的账算在金雕头上。 娜哈此时已经忘记了哥哥古怪的捕捉旱獭的方法,她只想尽快地回家,好让哥哥把这只旱獭烧给她吃。 旱獭锋利的爪子已经挠破了口袋,云初从黑眼窝的背上取出一根自己削出来的棒球棍,一棍子就把皮口袋里的旱獭给打死了。 黑眼窝自己带着羊群进了羊圈,云初则提着旱獭来到喂羊的水槽边上,准备把这头旱獭给料理掉。 不当一回回纥人,是没有办法理解回纥人对于旱獭肉的热爱的。 云初这个回纥人身份是他那个明明有着一身惨白皮肤,栗色头发,绿眼珠的塞人母亲强加给他的。 塞人之所以能称之为回纥人,是塞人一族用五百个美女,好几万只羊,几千头牛,几百头骆驼,以及几百匹上好的战马换来的。 以前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称——九姓铁勒——薛延陀——回纥部落——塞人部落。 之所以会有这么长的名字,完全是因为有着栗色头发,绿色眼珠的塞人谁都打不过。 只要是一个强大的部落,他们都会选择先战斗,然后臣服这样一个过程。 一般情况下,不战斗直接臣服的部族会被人家直接杀死,只有那些有战斗力的部族才会被其余强大的部族接受。 草原上,戈壁上,沙漠上的每一个部族都必须保证自己的扩张行为可以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而不是越来越弱小。 塞人的策略则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加入,塞人可以是匈奴人,可以是突厥人,当然也可以是铁勒人,如果不是昭武九姓的那些国家过于遥远,塞人们其实也讨论过加入他们的话题。 有了回纥人这个身份,就不用担心别的胡人来杀他们,抢他们了,很有安全感。 还多了跟在唐军后边捡便宜牧场,捡便宜牛羊,所以,他们认为投降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唯一让人忧虑的是——一个常青树一般强大的老大不好找。 不过,既然选择了投降,那么,被人家奴役也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塞人每年都要给回纥人缴纳最多的牛羊,最多的物资,承受最重的作战任务,换来的仅仅是回纥人允许他们自称为回纥人。 塞人族好像很满意,塞来玛她们也好像非常地满意,于是,塞人的生活习惯在迅速地向回纥人的生活习惯靠近。 比如——吃旱獭! 这种啮齿目松鼠科的小家伙体型粗大肥壮,颈粗吻阔,耳小眼细,四肢粗短,体内多脂肪,是回纥人眼中不可多得的美味,自然也就成了塞人们最喜欢的食物。 这种事情跟口味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跟溜须拍马有关。 想想都知道,在只有盐巴这一种调味品的情况下,旱獭肉即便是再鲜美,又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当然,云初烹调的旱獭肉不在此列! 跟一般的回纥人烧烤跟炖煮旱獭肉不同,云初有自己独特的烹调方式。 在捉住旱獭之后,云初喜欢从旱獭的屁眼把两根棍子伸进去,通过转动将肠子内脏完整的抽出来,由于旱獭的肠子非常得坚韧,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不污染旱獭可食用部分。 脏东西抽出来之后再把旱獭的屁眼缝合好,再砍掉旱獭的头,这样就有了一个天然的皮口袋。 这个时候再用刀子插几下旱獭的气管,往里面灌一些添加过盐巴的清水,将可食用的内脏切碎装进去,再放一些天山特有的乌梅,这东西很酸,能很好地释放出旱獭肉的鲜味。 想要吃一顿上好的旱獭肉,白茅草的根是必不可少的,这东西遇热之后就会释放出一种淡淡的,近乎香叶的气息,尤其是跟天山特产孜然混合之后,孜然浓烈的类似狐臭的味道就会被减轻,再与肉类的脂肪反应之后,就只剩下奇香了。 只要把这样的旱獭皮口袋静置半个小时,趁着这个时间在沙地上烧一堆火,往火里丢一些鹅卵石。 等篝火把沙子烧热了,石头烧得滚烫,再把这些烧得滚烫的石头,放进这个封闭的皮囊埋进沙子里炖煮。 这是一种效率很高且能尽量利用热量的烹调方式。 只需要片刻光阴催熟,沙地里埋着的旱獭皮口袋就会冒出炙热的蒸汽,这些蒸汽是从皮口袋的缝隙里射出来的,整个皮口袋这个时候跟一个弱化版的高压锅区别不大。 再耐心地等待半个小时,一个圆滚滚的旱獭皮口袋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用刀子刮掉烤焦的毛皮,一个黄澄澄的类似挂炉烤鸭的食物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把这个东西放置在老羊皮上,用刀子轻轻一划,丰富的油脂就会自动冒出来,刀子继续往深处划,紧绷的旱獭皮就会自动朝两边分开,展露出里边丰富的食材,于是——一顿肥美的旱獭大餐就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亮晶晶微微泛黄的旱獭的脂肪,这东西用刀子切下来颤巍巍地杵在刀尖上,往嘴里一送,不用咬,就迅速融化在口中,变成液体的脂肪顺着喉咙滚滚而下,等不到它落进胃里,就被饥渴的身体一滴不剩地吸收光了。 趁着身体吸收油脂的功夫,回纥人的眼光已经落在了红色的旱獭心脏,微微发黑的旱獭肝脏上,心脏发脆,极有嚼头,肝脏绵软如同法国鹅肝,放进口中就像是把一块丝绸放进了嘴里,不用嚼,它就能丝滑地落进胃里…… 旱獭皮这时候焦脆异常,撒上一点盐巴,放进嘴里,焦脆的外皮就会迅速变软,有一种融化的感觉。 塞来玛之所以喜欢吃旱獭皮,不是没有原因的。 正文 第四章:我不想当回纥人了(感谢老友们打赏) 第四章:我不想当回纥人了 今天因为要吃烧旱獭,云初家的晚饭就比往常晚了一些,不论是塞来玛还是娜哈,都抱着膝盖眼巴巴地瞅着火堆里的那个黑疙瘩。 塞来玛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如果忽略掉她那双粗糙的手,晒成红色的脸,以及眼角的皱纹,她依旧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在塞人部落里,二十八岁的女人养育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美丽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属于普通回纥人,女孩子只要到了八岁,就能看出美丽与否了。 这个时候,普通的牧民家庭就没有资格养育这个美丽的孩子了,会被部族中管事阿波把美丽的女孩子从家里带出来,送给比他地位高的埃金老爷。 再由埃金老爷亲自送到地区管事哥利的手里,再经过选拔之后必须以处女之身送到可汗的老婆可贺敦的手中…… 可以这样说,每一个塞人美女都是属于可汗的,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的族人们,宁愿去跟大尾巴羊恩爱,也不肯去找部族里那些干巴柴火妞。 塞来玛就是经历过这一过程的美人,在可汗的帐篷里过了十年之后,因为年纪大了,再加上有云初这样一个黑头发黑眼珠明显不是可汗儿子的人,她就被驱赶出来,成了一个普通的牧女。 可汗的女人非常多,除过他的可敦,那里的其余女人都不过是他贿赂或者拉拢男人的工具而已。 如果,云初长得跟别的回纥人差不多也就算了,加上云初比较健康,可汗会认为云初就是他的儿子,可是呢……云初的长相太像那些骄横凶恶的唐人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非常非常的喜欢唐人,还联合很多部落一起在天山南北修建了一条“天可汗道”。 那个时候,只要塞人们给天可汗送去一些干掉的天山雪莲,干掉的牦牛尾巴,干掉的肉,干掉的毛皮,就能得到当时那位“天可汗”赏赐的麻布,绸缎,以及盐巴跟铁锅,这非常的划算。 这几年,听说“天可汗”换人了,这位“天可汗”很小气,还不讲理,不但赏赐的东西少了很多,很多,还要求塞人们给他们进贡活着的牛群,羊群。 不但如此,他们要的牛群颜色必须是一种颜色,羊的颜色也必须是一种,像云初家的黑眼窝公羊,就不能入选。 乌云一般多的牛群,白云一样多的羊群送出去,得到少少的一点纸张,书本,经卷,画像,这让塞人非常非常的失望。 唐人是吝啬鬼! 他们要我们的牛羊,要我们的草场,要我们的女人,还把我要我们的孩子去给他们当奴仆的言论就甚嚣尘上。 不允许唐人干涉部族内部的事物,是西域所有胡人这两年达成的一个共识。 塞来玛从来不跟云初提起她的过往,成为牧女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告诉儿子,现在过得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旱獭烧好了,今天捉到的旱獭很肥,即便是比不上大肥,也差不了多少。 在给烧得黑乎乎的旱獭刮黑灰的时候,云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大肥的恶当,这家伙可能在旱獭群里打不过这只旱獭,这才引诱到云初身边,希望借助云初强大的力量把他的对手干掉。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总归是云初获利了。 今天的旱獭被云初烧得非常到位,黑灰被刮掉之后,旱獭外皮就变得焦黄,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蒸汽从口子位置上冒出来。 这一刻,蹲在他身边准备吃饭的塞来玛跟娜哈两个人,眼珠子似乎都在发光,还是那种恐怖的绿光。 手叉子轻易地切开了旱獭圆滚滚的身子,娜哈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说过了,吃这个东西要用筷子,你直接拿手抓……要不是今天已经打过你了,我这会早就开始揍你了。” 塞来玛的筷子运用得非常熟练,她甚至不怕滚烫的旱獭肉,从云初切开旱獭之后,她手里的筷子就没有停止过。 只要开始吃饭,塞来玛就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娜哈只好求助哥哥,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哥哥投喂。 这个时候,云初照例是不说话的,主要是这个时候说话她们听不进去。 肥美的心肝在娜哈小小的嘴巴里骨碌一下,就不见了,焦脆的外皮,在娜哈两排米粒般的牙齿之下纷纷地碎裂,然后,瞬间不见。 云初拍开娜哈想要用木勺挖旱獭油喝的手,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块肥腻的脂肪。 云初又拍掉塞来玛拿着木勺的手,用手叉子插了一块肚皮肉送进塞来玛的嘴巴。 一只旱獭七八斤,烤熟之后三四斤,不一会功夫,就被她们母女吃得干干净净。 一大碗蒲公英茶被云初强迫灌进这对母女的肚子之后,她们这才从美食光环中突围出来。 塞来玛心满意足地瞅着自己英俊的儿子,一边剔牙,一边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我的儿子呀?” 云初微微一笑。 塞来玛吐掉镶嵌在牙齿里的肉丝强行将云初的脸贴在她油乎乎的脸上低声道:“我在可汗大帐的时候,见过一个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玉石一般滑腻,屁股大的跟大尾巴羊,胸口鼓的跟奶牛一样的美人。 你知道不,她唱起歌来真的能迷死人,夜莺的声音也没有她的歌喉动听。 你想不想要她?如果想,后天剪羊毛的时候我把她偷偷带出来,你给她烧一只旱獭……” 云初瞅着塞来玛将一根手指塞进另只手比划的窟窿里的猥琐动作,摇摇头道:“我还没有成年。” 塞来玛疑惑地在云初胸口拍拍,又朝他的腿中间看了一眼,立刻变得忧郁了。 “你从来没有欺负过大尾巴羊?” 云初不耐烦地道:“我是人,不是公羊。” “可是,十三岁的回纥人已经是男子汉了,可以找女人,可以打仗,可以放牧,可以有自己的帐篷了。” 云初听得愣住了,马上就醒悟过来,对塞来玛道:“塞来玛,你真地要进羯斯噶的帐篷吗?” 塞来玛微微点一下头,愉快地看着云初道:“你觉得羯斯噶是一个好人吗?” 云初用木棍扒拉一下暗红色的木炭低声道:“如果你要进他的帐篷的话,我宁愿他不要那么好。” “好人不好吗?” “问题是只有坏人才能真正保护你跟娜哈。” “娜哈不是有你保护吗?” 云初想了一下,低着头慢慢地道:“塞来玛,你的小苍鹰准备离开巢穴,去天空上翱翔了。” “你要去流浪?”塞来玛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云初握住塞来玛的手笑道:“我不想当回纥人了,可以吗?” 塞来玛并没有觉得意外,叹口气道:“我就知道回纥人的帐篷留不住你,可是,你想当唐人很难。” 云初低头笑道:“我在回纥人眼中就是异类,就像是牛群里混着的马,羊群里混着的狼,年纪小的害怕我,年纪大的防备着我。 以前,他们只是观察我,不理睬我,最近很不对头,已经有部族里的武士开始找我的麻烦了。 我很担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起冲突。 幸好,你要进羯斯噶的帐篷了,小娜哈也会跟着你,没有你们牵绊,我想痛痛快快的干一些事情,好把我积攒在心头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出去。 至于能不能成为唐人我不在乎,哪怕是成为流浪者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不属于我的部族。” 塞来玛见云初的面庞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火光下,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不由得害怕起来了。 “你要做什么呢?” 云初心不在焉地道:“你只要确定进羯斯噶的帐篷就好,其余的事情我来做。” “你要做什么?”塞来玛大急。 跟云初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对于这个便宜儿子,她还是了解的,这个孩子根本就忍受不了任何屈辱,更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负她与娜哈。 他十岁的时候之所以会去悬崖峭壁上追杀那只岩羊,完全是为了保护她,如果云初不去追杀岩羊,她就要进大阿波葛萨璐的帐篷…… 他十一岁的时候之所以会跟那头疯狂的盘羊较力,完全是为了不让葛萨璐带走已经有了美人模样的娜哈。 当云初用手叉子杀死了那头重达一百五十斤重的盘羊,浑身都是血的站在葛萨璐面前,即便是那个无耻的家伙,也不再提起带走娜哈的事情。 葛萨璐的儿子带着一群少年围攻云初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脸上笑眯眯的,眼睛里的寒光却冰冷地能杀死人。 当时如果不是羯斯噶拦住,云初甚至会杀了葛萨璐的儿子。 部族里的人都知道云初有朝一日一定会杀了葛萨璐的,他们说的非常肯定。 如果不是云初会挑选种羊,会饲养最好的种羊,能让部族里羔羊一年比一年多,得到了比粟特勤的看重,葛萨璐早就利用各种便利杀死云初了。 塞来玛见过云初在部族猛士羯斯噶教导下挥刀的样子,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从不停歇。 也见过云初在羯斯噶的教导下射箭的样子,同样的,也从未有过片刻的休憩。 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回纥勇士了,还能在马背上上下翻飞,轻捷地如同一只在马背上盘旋的鹞子。 现在,塞来玛觉得云初很想杀死那个肥猪一样的葛萨璐! 正文 第五章 云初是石头娃变的 塞来玛就着木碗喝了一口野菜汤,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娃娃,一个跟山一样大的巨大娃娃,当时,那个娃娃就趴在地上睡觉,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孤独,我想把他带回家,就是搬不动……那个娃娃很大,且一点都不软,硬的跟石头一样。” 云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从陶锅里舀了一勺子野菜汤给她添上,笑道:“结果,那个娃娃咻的一声就变小,钻进了你的肚子,九个月之后就生下了我? 好了,这个故事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塞来玛看着云初的目光开始闪烁,她好像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说。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那句话非常非常地难以说出口。 云初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话! 自己突兀地变成婴儿出现在大地之子雕塑脚下这种事情,即便是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更不要说当塞来玛贼一样地抱起自己揣进怀里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大地之子雕像就平白无故地消失掉了。 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自己是塞来玛怀胎九个月的产物为好。 塞来玛之所以觉得说这件事很为难,不过是担心云初一旦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会丢下她去找亲生父母。 她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子……哪一个当父母的又会舍得放弃这样好的儿子呢? 天亮的时候,娜哈吹着鼻涕泡还在睡觉,塞来玛早就起来了,带着那群种羊去喝水。 云初去不远处的小山上去砍柴了。 昨夜的谈话虽然短暂,却已经达成了共识。 习惯草原生活的回纥人其实是不怎么喜欢用柴火的。 部族中真正一年四季都用柴火取暖的人家只有他们一家,别人家更喜欢用牛粪,骆驼粪。 如果是在找不到柴火的草原上,云初还是能理解的,但是,这里是天山脚下,柴火并不是找不到。 他们更加喜欢把收集到的,干的,碎的,湿哒哒的牛粪打碎,用水和在一起,做成饼状,然后细心地一个一个贴在墙壁上,岩壁上等候晒干。 往墙上贴的时候,要大小一致,整齐好看。 他们对待牛粪不是普通人对待燃料的态度,而是对牛粪和牛粪火有一种别样的感情。烧酥油茶或做饭时候,很容易点燃的干牛粪,闻着干牛粪燃烧时散发出来的青草的清香,瞅着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陶锅或者铁锅,这个时候,跳动的火苗以及锅具里面咕嘟嘟的声音都会给他们带来欢喜,吉祥,安全以及温暖的情感。 云初家从他六岁可以自己弄来柴火,并且自己会制作木炭的时候,他家就不用牛粪了。 不是嫌弃所谓的青草的芬芳,而是嫌弃这东西里面的寄生虫,太阳曝晒不足以杀死牛粪里面的寄生虫,那东西只要见一点水,马上就会孵化出来,继而爬得满帐篷都是,木炭,干柴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为此,塞来玛还委屈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们家没有干牛粪来妆点帐篷,被人家笑话说他们家很穷! 不仅仅是这一点,云初家跟别的牧人家的区别还在于他们家的人狂热地喜爱洗澡! 一般的牧民人家一辈子才洗三次澡,云初家基本上三天就要洗一次,还必须每天洗脚! 塞来玛不愿意,云初就会把珍贵的热水倒进花了两只种羊才换来的大木桶里,用倔强的眼神逼迫塞来玛进去洗澡,至于不爱洗澡的娜哈,云初一般都是用最粗暴的手段把她剥光丢进木桶,然后在她的嚎哭声中用草木灰使劲的给她清理头发以及身体。 牧人与虱子几乎是相伴一生的好伙伴,即便是可汗跟可敦身上也有不少这玩意,可能因为身体不缺少营养的缘故,他们身上的虱子会长得更加肥大! 但是,唯独云初家没有这个好伙伴,不论是塞来玛,娜哈,还是云初,都没有虱子这种肥硕的好伙伴! 他们家人的皮袍子永远是皮袍子本来的颜色,绝对不会有吃肉的时候故意擦拭上去的油脂,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穿的靴子永远都是那种有着脚形状的靴子,绝对不会像别的牧人一样,把牛皮随意地包在脚上,踩一个脚印,跟大牛蹄子几乎没有差别。 而最最让云初家与别的牧人家拉开距离的是吃食! 牧人家里都吃野菜,只有云初家会把野菜煮熟,切碎,加上野葱,野韭菜,盐巴,挤一点酸梅汁水,再用烧化的旱獭油泼一下再吃。 而不是跟别的牧人那样,摘下来直接塞嘴里。 就连牧民们已经吃了几千年的牛羊肉,也是云初家制作出来的最好吃! 尤其是云初家用白水煮出来的羊肉,蘸上他们家用盐巴腌制过的韭菜花一起送进嘴里,只要是吃过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 尤其是云初烧的旱獭,早就被有幸品尝过的牧人们赞颂为只有神才配享用的美食。 所以,云初家很多时候吃的旱獭,都不是云初从大肥那里骗来的,而是部族人捉到两只以上旱獭,送给云初一只,只希望他能在烧他们自家那只旱獭的时候,顺便把他的那只也一起给烧了。 当云初背着一捆高高地柴火从丘陵那边回来的时候,塞来玛已经给种羊喂完水,种羊们也被需要配种的牧人们给请到他们家的羊群里去了,在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云初不用出去放羊了。 娜哈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帐篷口的老羊皮上抓石子玩耍,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娜哈玩耍的石头各个晶莹剔透,且白的如同凝固的羊脂一般,表面还似乎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塞来玛则在帐篷门口的一个木头柱子边上编织着牛皮马鞭。 这根鞭子很长,足足有两米,这是比粟特勤特意在云初家定制的,只要能把这根长长的鞭子搞定,他们家今年就不用给部族上缴羊只了。 云初将柴火摞起来,洗了手,就从塞来玛手中接过皮鞭继续编织,塞来玛的力气不够大,力量用的也不够均匀,编织出来的皮鞭有些疏松。 塞人干活就是这样的,不但简陋还不好看。 云初卷起皮绳,重新开始编织。 这东西很珍贵,整个部族,或者说方圆这么多的部族里,能编织出一条真正的好皮绳的人只有云初,只要是他编织出来的皮鞭,部族王廷的金匠们就会给皮鞭镶嵌上各种珍贵的宝石,再用黄金做吞口,以红宝石或者蓝宝石做手柄上的防滑点。 回纥贵族们人人以拥有一条这样的马鞭为荣。 这也是大阿波葛萨璐迟迟不敢对云初下毒手的原因之一,更是比粟特勤刻意保护他的原因之一,至于比粟特勤说他看好云初这句话,谁信谁就是傻子。 说起来很惨,回纥人游牧了好多好多年,却连编织牛皮绳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 他们还处在1压2,3压2,无限循环的三股编原始时代,而云初早就进入了四股编织,五股平编、魔法编等超级编织时代,放眼周边的百十个小部落,只有他才能编织出一条结实强悍且圆滚滚的牛皮鞭子。 云初忙着干活的时候,娜哈玩腻了白石头,就不断地往云初的背上爬,她喜欢往哥哥的耳朵眼里吹气,更喜欢用她缺少了两颗牙的嘴巴咬哥哥的后脖颈子。 按照塞人的习俗,云初已经十三岁了,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居住的这个帐篷的主人。 没错,准确地说,凡是居住在这个帐篷里的人都是属于云初一个人的,包括塞来玛跟娜哈。 如果云初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铁勒人,那么,塞来玛都会变成云初的妻子……不论云初是不是塞来玛所生! 其实儿子娶母亲并不代表儿子可以娶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一些铁勒人好像不怎么在乎,后来好像执行这条禁令的人不太多,再后来,就没有人在乎了。 云初早就养成的生活习俗不允许他干出这种事,甚至不能想,哪怕脑袋里出现一丝半点这种想法,云初都认为自己已经不算是人了。 这就是云初一心想让塞来玛带着娜哈去羯斯噶帐篷的原因,一旦部族遭受了重大的人口损失,可汗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塞来玛送给别的回纥人生孩子,娜哈也会很自然地被送到大阿波葛萨璐的帐篷,等到这孩子长到八岁,就能服侍男人了。 幸好,羯斯噶一直把哪哈当女儿看,其实,云初还知道,羯斯噶就是哪哈的亲爸! 塞来玛不止一次的面带桃红,气喘吁吁地从荒草堆里跑出来模样被云初见过,再等一会,羯斯噶就会一边系腰带一边从同一片荒草堆里出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带着这母女两跟着他万里跋涉回归大唐……很可惜,这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正文 第六章:植物学是一门有用的学问 云初想要回归大唐,首先就要完成身份转换,从一个回纥人变成一个真正的唐人,仅仅是这一关,就难如登天,太宗皇帝自己不是纯粹的汉人,却把唐人的标准定的极高,由番入汉绝对不是仅凭一张汉人的脸就能办到的。 即便云初成了一个唐人,那么,他首先面对的将是服兵役,没错,安西军兵员中的府兵,来自大唐各个折冲府,因为距离中原太远,补充兵员的能力很差,所以,安西四镇中的四个长史拥有就地征收兵员的权力,当然,这个征收对象仅限于唐人! 不是成为唐人府兵就自然拥有回归大唐的条件,府兵想要随时回到关内,没有立下三转以上的军功想都不要想,除非遇到折冲府换防! 安西四镇中多的是白发老兵,最早的一批府兵甚至参加过侯君集灭高昌的战事,要知道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三转军功是个什么概念呢? 大军进攻坚城,披甲执锐,冒矢雨,避滚木礌石,越壕沟,爬城墙,率先登城,奋勇作战,掩护后军登城,敌军溃,城破——功第一,授军功三转!策勋武散官第二十九阶——陪戎副尉!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办不到…… 事实上他根本就办不到! 因为这条晋升之路是留给大唐白丁们的!官员子嗣还有另外一套晋升方略——荐举! 云初现在连大唐白丁都不算,他是铁勒回纥人,还是铁勒回纥人中,完全不以勇猛著称于世的塞人! 用脱落的脚皮来思考也会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骄傲的唐人不要他! 自己带着塞来玛跟娜哈从龟兹回归长安? 这种假设云初都懒得想,这一路上的强盗,马贼以及平时是牧人,遇见云初这种零散旅客就变成强盗的族群要是少于三千股,云初就当这个天下已经完全太平了。 即便是龟兹城里的那些美丽的歌姬们想要去长安,也是困难重重。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唐人好色,对于美丽的女人,不论你是哪一个种族的,只要足够美丽,就能一路畅通地进入长安,获得长安城里的勋贵,富豪,官员,百姓们的欢迎,最后变成长安,洛阳酒肆,饭馆,青楼……等等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 当然,也有更多的美丽女子一辈子都没有抵达长安,洛阳这样的地方,变成了某一个山大王的女人,或者一群土匪的女人。 至于男人——不是黄土埋掉了,就是被贫困的土匪,山贼们放锅里煮了…… 这些还不是最大的阻碍,最大的阻碍来自于羯斯噶,这个已经喜欢了塞来玛很多年的男人,他离不开塞来玛,同样的,塞来玛也离不开他。 这两个人的感情,是云初在回纥部落看到的唯一一对比较符合他价值观的爱情。 而他因为已经成年,变成了这两人爱情路上的羁绊。 云初编好了皮鞭,就把这东西泡进化开的温热牛油里,等牛皮完全被牛油浸软之后,打散,再编织一次,这样处理过的牛皮鞭子就不容易皴裂,能用更长的时间。 羯斯噶提着一根大羊腿匆匆地过来了。 看到情郎来了,正在教训娜哈的塞来玛目光立刻从凌厉变得柔和起来。 看到羊腿的娜哈也就停止了哭泣,主要是羯斯噶拿来的那根羊后腿还带着半截羊尾巴,她可是记得哥哥烤羊尾巴油的滋味,那东西一口一包油…… “云初我给你找了一匹马!”羯斯噶把羊腿递给塞来玛就来到云初身边。 云初笑着点点头道:“谢谢羯斯噶大叔,我真的很需要一匹马。” “其实你是部族里最有前途的小伙子,早就该给你配备一匹马了,就是葛萨璐不同意,他总是说你是恶魔的孩子,不配拥有一匹马。” 羯斯噶嘴里说着担忧的话,脸上却带着笑容,看样子,身为葛萨璐大阿波麾下的小土屯,他已经可以绕过那个讨厌的上司干一些能力以外的事情了。 估计这匹马来自昨日的战场。 唐人很喜欢战马,但是呢,龟兹镇唐军的战马太多了,所以,会把一些他们看不上的战马留给帮忙作战的回纥人。 羯斯噶是回纥人的土屯,意思是战士队长,可以领一百个回纥骑兵。 可惜,只能在作战的时候有权力,没有战事的时候,他还是要听部族大阿波葛萨璐的。 “您是怎么办到的呢?”云初瞅着塞来玛跟娜哈两人愉快地切割羊腿,心情也变得很好。 看样子这对母女似乎想要吃烤羊肉了。 “昨天的战场上,我杀了一个突厥人,别用那种眼光看我,真的是我杀死的,不是捡唐人剩下不要的脑袋。 我勇猛的样子被昨天带领我们与突厥人作战的比粟特勤给看中了,要我进入他的卫队,从今往后,就不用再参与放牧等闲杂事情了。 我现在是比粟特勤的部下!以后就能无视葛萨璐了,云初,你也可以当比粟特勤的部下。” 云初瞅瞅正在远处观望的葛萨璐的儿子勐撒卡,摇摇头道:“我现在挺好的,以后有自己的想法,倒是你,羯斯噶,你要小心,我听说比粟一直对他父亲婆润很不满,他可能不是婆润可汗选定的下一任可汗人选。” 羯斯噶笑着把口袋里的洋葱递给云初,没有回答关于比粟特勤的问题,既然已经投靠了比粟特勤,他基本上没有什么退路了。 云初接过洋葱,这是两枚红皮洋葱,很珍贵,是远方的驼队从大小勃律国那边带过来的,应该是比粟特勤赏赐给羯斯噶的。 云初点燃了木炭,将塞来玛跟娜哈穿在红柳树枝上的羊肉串均匀的地在炭火周边,等着被烤熟。 这些羊肉都是被盐水浸泡过的,只要撒上孜然这种西域多得不能再多的东西,美味基本上就算成功了。 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炭火,将羊肉串烤得滋滋作响,同时,孜然的香味也随风飘散了。 云初见羊肉串烤得差不多了,就取下两根递给了娜哈跟塞来玛先吃。 还有跟羯斯噶走的近的牧人也分走了几根,东西不多,也就尝个味道。 娜哈吃得非常忘我,而塞来玛却无心吃,因为葛萨璐的儿子勐撒卡流着口水走过来了。 塞来玛很害怕云初又跟这个不要脸的少年起冲突,以前的时候,只要自家吃好吃的东西,勐撒卡都会不要脸地跑过来以他父亲的名义讨要。 云初把一根足够肥硕的羊肉串递给羯斯噶之后,就在其余的羊肉串上重新洒了一些乌头粉增加羊肉的鲜味。 “云初,大阿波有令,牧人必须对腾格里有敬意,献上你的美食,大阿波需要用它供奉腾格里。” 勐撒卡说这句话的时候,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不论是羯斯噶,还是云初他都打不过,之所以还没有跑,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葛萨璐在他的视线之内。 羯斯噶按住准备起身揍勐撒卡的云初道:“雏鹰会被乌鸦笑话,也会被麻雀戏弄,云初,再等等,等你彻底长成雄鹰,那时候你会发现,无论是乌鸦还是麻雀都不值得你张一张翅膀!” 云初阴沉着脸,没有起身,抬头看看勐撒卡紫青色的嘴唇,就把剩下的羊肉串都递给了这位嘴唇已经出现紫绀症状的乌头碱重度中毒患者。 “如果不够,等一会再来拿,腾格里喜欢吃我烤的羊肉,这是我的荣幸,也请大阿波尝尝我烹调出来的美味,也希望你家帐篷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 勐撒卡见云初低头了,就得意地道:“我父亲当然会吃,每一次都属他吃的最多。 云初,我父亲说过,你只要乖乖地听话,他就不动你帐篷里的人。” 云初弯下身子抚胸施礼道:“遵命。” 瞅着勐撒卡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大把烤羊肉离开,羯斯噶皱眉道:“也不能这么没脾气吧?” 云初把眼睛里噙着两大泡眼泪的娜哈抱在怀里,替她擦掉眼泪,又把塞来玛刚刚穿好的羊肉重新插在炭火周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屈辱一般对羯斯噶道:“你有机会成为大阿波吗? 我是说,比粟特勤会不会支持你当我们这两百帐回纥人的大阿波?” 很久以前就不把云初当孩子看的羯斯噶摇摇头。 “葛萨璐是我们部族中出了名的勇士,跟他作战我不是对手,同时呢,婆润可汗也不会允许比粟特勤用我替换属于他的人。” 云初低着头想了一下,按理说,葛萨璐已经吃了不下十次添加了草乌的美食,既然勐撒卡面部已经出现了紫绀症状,那么,吃了更多美食的葛萨璐的中毒症状应该更加的严重才对,可是,这个家伙在前天还参与了驯野马这样的剧烈的运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初步的乌头中毒症状应该是呼吸急促,然后是咳嗽、接下来应该出现血痰、再然后就是呼吸困难、呼吸困难之后因为血液中供氧量不足就会出现紫绀症状。 紫绀症状出现之后呢,就证明毒药正在侵犯他的肺部,会引起急促的呼吸行为,呼吸的太急促会损伤肺部得急性肺水肿这种病。 一般出现急性肺肿病,就要用大量的消炎药消炎,还需要注射镇定剂,使用利尿剂,上氧气。 云初认为葛萨璐不具备拥有这些东西的可能。 既然没有可能,那么,他只剩下因呼吸肌痉挛而窒息这一条路可走了。 正文 第七章:回纥人的葬礼 回纥人对于药物的认知还处在蒙昧期,回纥人只要生病了,第一个到场的绝对是据说有飞沙走石力量的巫婆。 她们会用刀子割破自己的脸,祈求腾格里拯救眼前这个可怜的人,这个人地位越是重要,她们割在脸上的伤口就越大越长,流的血也越多。 至于不重要的普通牧人,巫婆们最多进行一下临终关怀,告诉他们,此行将会直接抵达腾格里的怀抱,没有割破脸这个过程,毕竟,她们也只有一张脸,不能谁病了,都要让自己流血的。 云初相信,上述的草乌中毒症状应该已经统统出现在了葛萨璐的身体上,只是被这个强壮如山的回纥人给忽略了。 强大的威猛的回纥武士除非脑袋掉了,才会死亡,否则,别的事情都是小事情,如果可能的话,喝一点滚烫的热酒就能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西域这种地方真的很神奇,如此广袤的地域,竟然不怎么生产剧毒蛇,这里的毒蛇一般都不超过一米长,身材纤细,胆子还小,只有很少很少的几个倒霉蛋被毒蛇侵害过,这就导致西域人对于毒物的认知很浅。 婆润可汗这种高级回纥人因为交友广阔,或许对于毒物有一些认知,再加上一些部族可汗有幸娶到了大唐公主,可能尝试或者见识过毒药的厉害。 毕竟,每当一位大唐公主抵达部族之后,可汗们的可敦以及王子,特勤一类的亲人就会死一大片,而且都是莫名其妙死掉的。 别的回纥人即便是中毒了,也会直接粗暴地将他的死归类于疾病或者神罚。 葛萨璐的身体可能是真的很强悍,原本吃了毒药就该有毒发反应,他偏偏没有。 可是呢,毒药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东西是一门精准的学问,只要吃了它,必然会产生中毒反应。 现在,就看到底是葛萨璐强悍的身体战胜毒药,还是毒药战胜葛萨璐。 云初比较看好后者。 又烤好了一把羊肉串,娜哈一边抽泣着吃自己的羊肉,一边用仇恨的目光瞅着远处正在吃原本属于她的食物的大阿波。 塞来玛一口气吃了三串烤羊肉,就欣慰地对云初道:“能不与大阿波起冲突就不要起冲突。” 云初同样瞅了一眼葛萨璐,小声道:“您放心,以后不会再起冲突了。” 杀死葛萨璐对于云初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没有多少难度,不论是伏击,还是暗杀,都有很大的成功的可能性,难的是杀死葛萨璐不能带给塞来玛跟娜哈任何麻烦,甚至不能影响她们两个进入羯斯噶帐篷的进程。 自己的存在已经给塞来玛制造了很多的麻烦,为了云初,塞来玛把进入羯斯噶帐篷的事情整整推迟了六年。 该是时候礼貌的离开了。 天山五月份的天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呢,随着一片乌云压过来,雪花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些小雪花,后来就变成了大雪片子,最后大雪片子也变成了一厘米左右晶莹剔透的冰片子,这东西竖着从高空落下来,均匀地插在泥地上,瞬间就被温暖的大地给融化了。 羯斯噶直到离开都没有跟云初谈起让塞来玛跟娜哈进入他帐篷的事情。 他不说,云初不能不说,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因为他而不能在一起,这是一种罪过。 当然,这是一种高尚的说法,卑鄙的说法就是,云初想要回到大唐去了,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累赘。 云初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珍贵的第二次生命浪费在草原上,浪费在永无休止的战斗以及寻找食物中。 人类餐桌上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食物绝对不是其中的主角。 一个人的心有多大,那么他的餐桌就会有多大。 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强,那么他餐桌上的东西的种类就会更加的丰富。 云初的餐桌上不能仅仅有塞来玛,娜哈,牛羊,牧场,还应该有更多更多的东西。 重生了一次,云初发现自己的野心变得很大,大的连西域如此庞大的地域也承载不下。 原本已经进入青草期的天山,因为一朵乌云的缘故,又下了一天的雪,到了晚上,雪又变成了雨,雨水落在地上就迅速凝结成了冰。 刚刚长出来的鹅黄色的青草被寒冰包裹,晶莹剔透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天山掉下来的不是雪,也不是雨水,更不是冰雹,而是冰水混合物,落在温暖的手掌上就立刻化成了水。 这样的水奇寒无比! 云初把家里所有披在身上的取暖物都披在塞来玛的身上,小小的娜哈则藏身在塞来玛的袍子里。 帐篷里的火塘火光熊熊,即便是如此,塞来玛跟娜哈两人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单薄的牛皮帐篷根本就抵挡不住外边的寒气。 如果不是云初不断地用陶罐把沙子烧热围在塞来玛跟娜哈身边,又不断地给她们喂滚烫的肉汤,这个更加寒冷的夜晚,会要了她们的命。 薄薄的牛皮帐篷抵御不住这样的寒冷,尤其是天气转暖之后突然地降温,会让人觉得更加难以忍受。 不光是云初一家三口缩在帐篷里不敢出来,其余的牧人也是如此。 饥饿的牛羊在外边哞哞,咩咩的叫唤着,一刻都不得消停。 牛羊是牧人的生命,可是呢,这个时候,就算是最勤勉的牧人,也不肯离开帐篷去照顾牛羊。 下雪,牧人是不害怕的,因为雪会被皮袍隔绝在外边,抖一抖就掉了。 下雨,牧人也是不会害怕的,雨水最多打湿皮袍的外层,只要肯多活动,死不了。 唯有这种冰雨最可怕……这东西落在人的身上,牛羊的身上,会马上变成冰壳将人,牛羊包裹起来…… 所以,忍耐,就成了牧人们唯一的选择。 云初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后来的读书人称之为坚韧的行为。 好在,这种天气一般不会维持太久,毕竟,已经是五月天了,太阳会回来的。 第三天,太阳出来,这东西刚刚出来,就晒得人皮肤疼痛,虽然还是冷,但是,人们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微波炉里,感觉不到热,却烦躁的想要割开胸膛敞亮一下。 天气的剧烈变化,对于肺部有病的人来说非常地不友好,大阿波葛萨璐开始剧烈地咳嗽,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也无法咳嗽出声,一张脸涨得通红,粗壮的双手不断地撕扯胸膛。 先是衣服被撕破,接着就是皮肤,看他将胸口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每一个目睹这一状况的人都觉得,葛萨璐想要把自己的心抓出来。 就在胸骨都若隐若现的时候,葛萨璐痉挛的身体重重的倒在羊皮堆里,再无声息。 没有人怀疑这位大阿波为什么会死。 因为,在这一场冻雨期间,死掉的人很多,牛羊更多,大家心情都不好,自然没有人细究。 普通牧人死掉了,就丢到远处,任由野兽,飞禽们吞噬,有时候为了方便野兽撕咬,他们还会剥掉死人身上的衣服。 大阿波死去之后自然有一套属于亡者的仪轨。 巫婆们割破面颊,以脸上的血涂抹在葛萨璐的脸上,希望能获得腾格尔的怜悯。 一直折腾到天亮,葛萨璐的身体渐渐变凉,巫婆们这才告知所有人,大阿波受到腾格里的召唤,回去了。 人们把死掉的葛萨璐安置在帐篷里,所有人骑着马围绕着帐篷走了七圈子,葛萨璐的长子勐撒卡来到帐篷口,用刀子割破自己的脸,趴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哀嚎不止。 片刻之后,哀嚎声停止,巫婆试探一下他的鼻息,发现勐撒卡因为伤心过度,追随自己亲爱的父亲也去了腾格里的怀抱。 人人都在赞颂勐撒卡的忠诚,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追随他的父亲去天国侍奉腾格里。 一个帐篷里同时躺着两具尸体,葛萨璐的亲戚们就多了一重麻烦,需要再骑着马绕着帐篷跑七圈,再找一个跟两个死人最亲近的人掀开门帘子,顺便在脸上划两刀。 这个过程弄完了,他们就把死去的两个人的尸体连同他们的衣服跟马鞍子放在火上烧。 在脸上划口子的亲戚很担心自己也被葛萨璐召唤走,所以只划破了一点油皮,流了一点血,所以非常期盼尽早完成这场属于两个人的回纥葬礼。 等人跟物品都化成灰之后,就用羊皮口袋把两堆骨灰装起来挂在帐篷里,等今年新生的野草变得枯黄之后再找个地方挖个坑埋掉。 大阿波死了,两百个帐篷里的人都要出来默哀,云初背着娜哈,带着塞来玛也参加了最后的默哀仪式。 在默哀的人群中云初见到了羯斯噶,此时的羯斯噶虽然看起来很悲伤,但是,云初从他不时从鹰爪变幻成虎爪的手势看出来,这个家伙这时候的心情一定非常的愉悦且激动。 回纥人如果是春夏死掉的,只能在当年草木枯黄的时候埋葬,如果是秋冬死的,就要等到草木葱茏的时候再埋葬。 埋葬的时候还要用刀子割破脸流血,表示对死者的哀悼跟刚刚死亡时候一样,非常的痛苦以及麻烦。 这一套仪式其实是从突厥人那里学来的,铁勒人拿来就用的心态还是很不错的。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大阿波葛萨璐死了,他在部族里的影响力立刻就没有了。 能做的事情云初都做了,假如羯斯噶还不能借助这个机会上位,云初也没有办法,只能证明羯斯噶这个人不适合当官,是一个真正的烂好人。 正文 第八章:回纥人权力的由来 回到自家帐篷之后,生活还要继续,云初继续编织着马鞭,塞来玛继续纺着羊毛,娜哈自然百无聊赖的在帐篷口永无休止的玩耍自己的白石头。 “是你杀了他们是吗?”塞来玛有些兴奋。 “不是我,是腾格里看上他们父子俩了,召唤他们去了天国。”这种事云初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我总觉得是你杀死了他们。” 面对塞来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云初只好停下忙碌的双手道:“我都没有靠近过他们父子。” 塞来玛点点头道:“也是,看来是腾格里看不惯他们父子为非作歹,把他们送到了黑山底下受苦去了。” 云初顺从的点点头,他觉得塞来玛的话非常的正确。 云初的经受过的教育,绝对不允许他将杀人这种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哪怕真的是自己做的,他也绝对不会承认,就算杀人有功,他也不会承认。 因为,不论你因为什么缘故杀了人,都会让很大的一部人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准备让什么样的女人进入你的帐篷呢?”没有了来自大阿波的压力,塞来玛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云初瞅瞅塞来玛,见她早就做出了一副抬头挺胸的模样,就很自然的道:“必须跟你年轻时一样的女人才成。” 塞来玛咯咯大笑起来,在纺锤上用力扭了一下,纺锤就飞快的转动起来,看的出来她真的非常高兴。 “云初啊,你要记住,你找女人的时候啊,一定要找最会生孩子的女人,如果她能给你生一群男孩子,那么,你就能成为一个小部族的族长。 如果你找一群女人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你就能成为大部族的阿波老爷。 如果有一个部族的女人都给你生孩子……” 云初笑眯眯地看着塞来玛挥舞着一双手熟练的纺线,一边水横飞地给他灌输塞人的生存发家之道。 一个人,一个家族创造一个族群,一个国家,在这里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事情。 西域的很多国家,部族,就是这样起来的。 只要男人足够强悍,雄性激素足够充足,能找来足够多的食物养活众多的女人,就能创造出一个人创造一个种族的神话! 塞来玛说的越是激动,云初就越不想当什么狗屁的回纥人。 一来,他觉得自己没有本事不挑不拣的睡一整个部族的女人,二来,这个不算大的回纥人部族里就没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女人。 “云初啊,你一定要娶很多很多的美人,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过最好,最好的日子,吃最好最好的食物,穿最好最好的衣裳。” 云初放下手里的牛皮带子笑眯眯地道:“你想看到我过上好日子的模样,首先啊,你一定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最好多活一段时间,只要你活得足够长久,我保证你会看到我美若天仙的妻子,健壮如牛的儿子,以及让很多很多人都想娶的女儿。 在说这些之前,咱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我能不能不要再当回纥人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了。” 塞来玛手中的纺锤停止了转动,她低头擦擦眼角的泪花道:“你本来就不是回纥人,也不是塞人,也不是我的儿子……部族搬迁的时候,路过一片戈壁,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娃娃,一个跟山一样大的巨大娃娃,当时,那个娃娃就趴在地上睡觉,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孤独,我想把他带回家,就是搬不动……那个娃娃很大,且一点都不软,硬的跟石头一样……” 云初抱住塞来玛的肩头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回纥人,也不是塞人,但是呢,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塞来玛吃惊的拍开云初的手激动地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神的儿子!” 塞来玛想要进羯斯噶的帐篷,在这个小小的部落里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部落里的很多女人都很羡慕。 她们会守在羯斯噶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一旦守到羯斯噶,就会摇着满是虱子的发辫,眨巴着眼睛,扭动着腰肢嗲声嗲气的跟这个前途无量的男人献媚。 这让塞来玛非常的愤怒,不止一次的向那些女人发起攻击,有时候是丢石头,有时候是丢纺锤,更多的时候是吐口水跟咒骂。 娜哈自然会帮助母亲,所以,这个小家伙最近学会了翻白眼跟吐口水。 每当娜哈吐口水骂人的时候,那些女人就会追打娜哈,只要娜哈被追打了,云初就会跳起来追打那些可恶的女人,只要云初开始追打那些女人,那些女人的父兄,弟弟们就会围殴云初。 到了这个时候,羯斯噶就会立刻出手,殴打那些围殴云初的男子们。 打女人这种事按理说不是云初能干出来的事情,但是呢,在这个塞人部族里不打不成! 你不打她,她就会认为你是一个窝囊废,会觉得在你身边不安稳,就会骂你是羊日下的,就会主动去勾引那些打女人打的很厉害的男人。 开始的时候,云初很不理解它们这种主动找揍的行为,在回纥部落待的时间长了,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一点门道。 不是这里的女人喜欢挨打,而是她们认为找一个强壮的,脾气暴躁的男人依靠实在是这个世道里活命的不二法门。 就像野羊通过斗角来争夺交配权一样,这一套,在回纥部落里也同样盛行。 戏文里跟老婆恩恩爱爱,举案齐眉,温柔和煦的书生在这个环境里,估计活不过三天。 因此,只有武力高强,身体强壮,脾气暴躁如公羊的男人才是回纥女人选婿的不二人选。 有云初跟羯斯噶帮忙,塞来玛跟娜哈总是能够以最后的胜利者身份,将口水吐在那些倒地的女人脸上。 至于鼻青脸肿的云初跟鼻血长流的羯斯噶的惨状,她们母女两是看不见的。 在她们眼中,不鼻青脸肿,不鼻血长流的男人就不配跟她们母女两一起生活!!! 羊日下的,跟狼日下的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毫无疑问,云初跟羯斯噶就是后者! 回到帐篷里,云初跟羯斯噶接受了塞来玛跟娜哈帝王级别的服务。 不仅仅有滚烫的蒲公英茶喝,还有按摩肩膀的服务,只不过,塞来玛媚眼如丝的服侍羯斯噶,娜哈则胡乱在哥哥肩头乱捏。 “你的大阿波拿下吗?”云初非常关心羯斯噶目前的地位,只有他的的地位高了,才能真正的保护好这母女两个。 “比粟特勤答应我了。”羯斯噶多少有一些骄傲。 “还有什么困难吗?” 羯斯噶眼中寒芒一闪,低声道:“你知道的,葛璐萨有十一个儿子。” 云初看了看羯斯噶道:“其中有六个还不足八岁。” “那就要看婆润可汗是不是会怜悯葛璐萨,比粟特勤毕竟是婆润可汗儿子中的一个。” 云初皱皱眉头道:“既然你是比粟特勤的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咱们这一支两百帐的回纥人,多少也算是一股能数得上号的势力,他想什么都不做就控制这些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羯斯噶端起木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蒲公英茶低声道:“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事情,今晚……” 羯斯噶没有把话说完就继续低下头喝茶,似乎接下来的话他不应该说。 云初转身就对给羯斯噶捏肩膀的塞来玛道:“收拾好皮子,我今晚带你们去熏旱獭。” 羯斯噶纳闷的道:“晚上去熏旱獭?” 云初点头道:“我怕去的晚了旱獭不在家。”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去杀一下葛璐萨剩余的儿子,以及他的爪牙。” “这是比粟特勤告诉你的?” 羯斯噶摇摇头道:“是卡索恩告诉我的,要我晚上做好准备,一旦乱起,就趁机杀光葛璐萨的儿子们。” “乱起?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云初盯着羯斯噶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才低下头瞅着火塘里的火光久久不吭声。 羯斯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云初还在沉思,只有塞来玛跟着他出去了。 回纥人说自己是狼的子孙,所以,塞人现在也开始说自己是狼的子孙了。 云初不知道生殖隔离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起不起作用,回纥人给出的答案是不起作用。 女人只要跟狼睡觉了,就会诞生出狼人,男人只要跟羊睡觉了,就会诞生出羊头人,甚至有一些回纥人开拓性的想跟老鹰啦,骏马啦,牦牛啦,雪豹啦一起睡觉,看看能不能诞生出新的强有力的后代,他们不仅仅这样想,还付诸实施……每年都死很多人。 以上的话虽然荒诞,回纥人却是认真的,在他们的部族传说中,最早的回纥祖先是一个女人,为狼妻而产子,最后繁衍成了强大的回纥族。 所以,每年都有很多回纥女子主动走进狼群,希望能被狼王看上…… 连女人都如此的有冒险精神,这样的一个族群哪里会缺少什么冒险精神。 正文 第九章:魔鬼的孩子 塞人部族因为胆小,历来喜欢靠近回纥王帐驻扎,所以,有外敌的时候,塞人部族就很有安全感,如果,有了内鬼,塞人就倒霉了。 羯斯噶是这个族群里少有的聪明人,面临这种大变革的时候,还知道跑过来暗示一下,看起来他真的很爱塞来玛跟娜哈。 也是云初在回纥部族里第一次发现还有男人会把女人的生死存亡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要知道,一旦比粟特勤知道他泄露了自己的计划,他的下场一定会非常的凄惨,砍头在这种下场面前都是最轻的。 因为关系到羯斯噶的命,云初不得不非常的小心,准备好了所有捕捉旱獭的工具,就带着欢天喜地的娜哈跟一脸无奈的塞来玛去了草蜢湖。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塞来玛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她们母女在这个并不适合捕捉旱獭的时候来到草蜢湖。 天黑之前,他们三人就来到了草蜢湖,这里距离部族营地不过一千多米的距离,而且地势还高,如果今晚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们一家三口应该能看的见。 塞来玛见云初没有去放捕捉旱獭的绳网,而是开始在岩石边上搭建简易的房子,她就知道事情不怎么对。 想要问云初,想到云初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就闭上了嘴巴,跟娜哈一起捡拾周围的枯枝,准备晚上引火用。 云初搭建房子的地方选的很好,是在三块巨石中间,只要在顶上加盖一些树枝,就能很好的掩盖火光。 搭建好房子,云初就带着一根木叉去了湖边。 回纥人不吃鱼! 他们不吃鱼不是因为有什么禁忌,而是根本就不会处理鱼! 草蜢湖里有很多很多鱼,一点都不怕人,所以,云初轻易地用木叉就捉到了五六条鱼。 这里的湖水温度偏冷,生长着一种冷水扁嘴鱼,很容易长到五六十斤,在草蜢湖里,大鱼非常的凶猛,喜欢吃小鱼,所以,小鱼为了躲避大鱼就躲到了浅水处,正好便宜了云初以及塞来玛跟娜哈。 他们三个大概是整个回纥部落中唯一懂得如何吃鱼,以及怎么烹调这种鱼的人。 娜哈年纪这么小,却能长得如此胖,跟吃这种鱼有着很大很大的关系。 扁嘴鱼是一种高山冷水湖里的细鳞鱼,用刀子开一个口子,去掉内脏跟鳃,在捏着鱼皮用力一撕,就把整条鱼的鱼皮都给剥下来了,找一个木棍串起来,撒上盐巴,就可以放在一边腌制了。 一匹毛色斑驳的老狼从湖边巡梭一阵之后,就很自然的来到云初他们的火堆边上卧下来,用黄褐色的眼睛瞅着忙碌的云初,宛若一条老狗。 “老王!”娜哈欢呼一声就扑到老狼身边去了,将肥硕的身体骑在老狼的背上,捏着老狼的耳朵屁股一顿一顿的做骑马状。 老狼张大了嘴巴不断地向娜哈假作撕咬,娜哈却一点都不怕,还把手伸进狼嘴里抓人家的舌头。 塞来玛一点都不担心,忙着给小房子里铺设羊皮,云初更是对这一人一狼视若无物,忙着剥鱼皮。 如果不是因为云初嫌弃放羊的时候太寂寞,太无聊,这头被狼群驱逐出来的老孤狼早就死掉了。 也就是因为有这头老狼,云初才会在晚上带着塞来玛跟娜哈离开部族营地,来草蜢湖边宿营。 云初在天山有不少的好朋友,只不过,这些好朋友都是野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跟回纥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喜欢跟野**朋友。 他有旱獭朋友,有狼朋友,有羊朋友,甚至还有一匹老的快要走不动路的马朋友,就是没有一个回纥朋友。 老狼吃完了带着鱼鳞的鱼皮,就把目光放在被篝火烤的吱吱作响的烤鱼上。 扁嘴鱼的鱼刺不少,云初一直在给娜哈剥鱼吃,她吃的很香,很贪婪,塞来玛却似乎没有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鱼。 “羯斯噶应该不会出事。” 云初在喂饱了娜哈之后,也拿了一条鱼慢慢的吃。 塞来玛避开云初目光,瞅着继续跟老狼一起玩耍的娜哈道:“你从来就不是塞人,更不是回纥人,你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云初,你是唐人。 只有唐人才会有那么多的规矩,也只有唐人才会把我这个养育你的女人真正当成母亲。 尽管我养育了你十三年,却从来都不明白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就像你的名字,我本来叫你提拉斯的,希望你能跟雄鹰一样强大,并且用这个名字叫了你两年,结果,你两岁的时候就告诉我,你叫云初。” 塞来玛语音低沉,眼角含着泪,瞅着云初的目光中满是不舍。 “云初不是塞人的名字,更不是回纥人的名字。 我问过老羊皮了,他说,这个名字是唐人的名字,他还说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所以你会杀死跟我睡觉的男人。 羯斯噶六年前就希望我进入他的帐篷,我也想进入他的帐篷,因为担心你杀死羯斯噶,这才拖延到了今天。” 云初笑道:“既然你喜欢羯斯噶,他对你又那么好,我没有理由杀死他。 再说了,那个时候我才七岁,怎么能杀得了羯斯噶这种武士呢?” 塞来玛叹口气道:“你一直觉得塞人,回纥人都是傻子,我虽然也傻了一些,毕竟是养育了你的母亲,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八岁的时候给萨拉本的马喂了一些红石头泡的水,那匹马没过几天就死了,就因为萨拉本喝醉了打我。 你九岁的时候给挥食狞喝的水里加了一些绿色的树叶汁水,挥食狞当天就上吐下泻。 就这样,你还不放过他,继续把那种添加了蜜糖的水让他的儿子喂给他喝,整整喝了六天。 让一个好好的武士,倒在自己的粪便堆里差一点死去,也让一个强壮的武士变得跟烂泥一样,谁都能过去欺负他一下。 你这么做,就是因为挥食狞在你脸上吐口水? 还有,上一任大阿波米思拉看你长得好看,调笑着说要把你献给可汗当娈童,一定能获得可汗的喜爱。 结果,第二天,他就骑着马从矮人坡的悬崖上跳下去了,找到他的时候,人跟马都摔成了肉泥。 现在,又是葛萨璐父子的死…… 云初,我有些害怕你了。 老羊皮总是说你是属于他的,你准备去找他了吗?” 云初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鱼笑嘻嘻的对塞来玛道:“我是你的儿子,不是魔鬼,更不是魔鬼的儿子。 你说的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用害怕我,等羯斯噶谋划的事情结束了,我就会离开,你只需要记住,你有一个名字叫做云初,长着黑头发,黑眼珠的儿子,总有一天,你会在这个戈壁上听到关于我的传说,就像你经常唱的歌谣里的那些英雄一样,我的名字也会被所有人传唱的。” 塞来玛的一番话让云初多少有些伤心。 他做的事情远比塞来玛知道的多得多。 一个成熟的美丽的女人,在白羊部这个弥漫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的部族里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天知道有多难。 白羊部的男人们都喜欢塞来玛,真正愿意靠近塞来玛,能跟她相爱的人只有羯斯噶。 羯斯噶是真的很喜欢塞来玛,为了塞来玛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生命。 把塞来玛看的比生命还重要,这不是羯斯噶口头上的说辞,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动。 因为自从云初发现羯斯噶跟塞来玛两人总喜欢钻草丛之后,羯斯噶经历的所有苦难都跟云初有关,其中最凶险的一次就是在他们办事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匹叫做老王的孤狼。 那一次羯斯噶的表现很好,尽管屁股上被那匹叫做老王的狼咬了一口,他还是奋力的与狼周旋掩护塞来玛快跑,最后勇敢的光着屁股打跑了那只叫做老王的孤狼。 还有一次,是年幼的娜哈被一群旱獭围攻……羯斯噶跑的比马还要快的去拯救娜哈,那一次,羯斯噶真的跑的比马还要快,这不是形容词。 通过种种试探,羯斯噶获得了云初的认可,这个男人配的上塞来玛,也配当娜哈的父亲。 塞来玛不知道云初为了他,不辞辛劳的在天山脚下找到了草乌,找到了汞矿石,找到了可以麻痹神经的曼陀罗,草本曼陀罗里面的东莨菪碱含量太少,他又不得不进行提纯,结果,工具不全,失败了。 而羯斯噶在很长时间内,都是云初试药的对象,这就导致羯斯噶一生艰难,身上有时候会长泡,有时候会溃烂,有时候会呼吸困难。 这样做非常的恶毒,也非常的不合适,但是呢,云初认为是合适的,只有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娶到塞来玛,羯斯噶才会珍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成熟的二十八岁的青年,在一个繁华的社会里刚刚要被重用,就被时光突兀的带去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如果是仅仅是这样,云初并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只是,当他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只会啼哭的婴儿的时候,那种剧烈的反差,彻底的改变了他原本的人格。 漫长的婴儿时光,让他只能进行漫长的思考,漫长的等待。 如此漫长的时光,没有给让他学会仁爱,只是让他从一个婴儿角度看够了这个世界的丑恶。 正文 第十章:平静的权力交接 老狼走了,这个家伙已经不可能被驯化成狗了,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它还是愿意以狼的名义死去,而不是以狗的名义继续苟活。 塞来玛抱着娜哈沉沉入睡,云初瞪着眼睛瞅着天山上的明月睡不着。 跟那一天一样,草蜢湖这边非常的安静祥和,部族营地那边却厮杀的如火如荼。 就在今夜,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小部族都在发生同样的战斗,因为,新的王就要登基了。 天亮的时候,云初又烤了一些鱼,斑头雁在湖水里游荡,显得很是悠闲。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塞来玛蹲在湖边洗脸,她也喜欢住在草蜢湖边。 “我们可以回去了,如果羯斯噶成了大阿波,我就要离开部族,如果羯斯噶死了,我就继续留下来。” “羯斯噶为什么会死?”塞来玛有些惊惶。 云初笑着把烤鱼递给塞来玛道:“因为他想当大阿波,出人头地的时候,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对于羯斯噶会不会死这种事,塞来玛也就惊惶了一下,战斗对于塞人男人来说是家常便饭,运气好就活下来,运气不好,就死,这种事她见的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你要去找老羊皮是不是?”塞来玛又关心起云初的出路了。 草原,戈壁,沙漠上有很多很多的牛羊贩子,这些牛羊贩子对于牧民来说非常的重要,他们能带来远处质量优良的牛羊,也能把本地好的牛羊品种带去远方杂交。 这样一来呢,就保证了牧民们饲养的牛羊的种群的多样性,保证了牛羊繁育的时候,会不断地优化,而不至于因为血统过于单一而逐步凋零。 有牛羊贩子,自然也会有人贩子! 老羊皮就是这一带最著名的人贩子。 他的工作其实一点都不邪恶。 某一个部族的女子太多了,男子太少,老羊皮就会带走这个部族里的女子送去男多女少的部族,把换来的男子送到少男子的部族。 他就是通过买人,卖人抽取一定的利润为生的人,是草原,戈壁,大漠上必不可少的一种人。 云初没打算把自己卖给老羊皮,塞来玛也没有打算把云初卖掉,她只是希望能通过老羊皮的介绍,让云初去一个他喜欢去的地方。 在这片草原上,也只有老羊皮或许有门路让云初去他一直想去的唐人营地。 “老羊皮不仅仅是一个人贩子那么单纯,我或许会直接去唐人居住的龟兹城里碰碰运气。 塞来玛,你应该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妈妈,哥哥,帐篷着火了。” 出去撒尿的娜哈回来了,也带来了一个不怎么让人惊讶的问题。 云初爬上大石头朝部族驻地看了一眼,发现很多帐篷都被烧了,直到现在还冒着烟。 族人们站在空地上聚拢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 云初跟塞来玛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路上从大肥那里弄到了两只旱獭,敲死之后就挑在一根棍子上,假装是昨夜捕获的猎物。 羯斯噶非常兴奋,见到塞来玛跟娜哈就把她们母女紧紧地抱在怀里,嘴巴雨点般的落在娜哈的小脸上,惹得娜哈左躲右闪的。 云初瞅了一眼羯斯噶身上的伤痕,发现他应该死不掉就去整理自家的帐篷了。 部族里多了很多陌生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水槽边上的地是湿的,不是被水泼湿的,应该是有大量的血浸透了那片地方,不断地有苍蝇从远处飞过来,落在地面上搓手。 卷头发的米满坐在自家的帐篷边上一直盯着那些外来者看,他的皮袄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脸上也满是伤,应该是刚刚挨得揍,不出一个小时,这家伙的两只眼睛就会肿起来,整张脸会变成猪头。 羯斯噶的身份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跟塞来玛跟娜哈亲昵完毕之后,朝那些全副武装的闲汉们招呼一声,就骑马走了,从他们离去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去可汗居住的王庭。 这些人才离开,云初的邻居们就从各个帐篷里呼天抢地的跑出来,直奔营地西边的那条大沟。 西边的那条大沟其实就是部族人平时上厕所丢垃圾的地方。 不是塞人有多么的爱干净,在专门的地方处理卫生问题,主要是人的排泄物跟垃圾会把野兽招来。 人的消化器官远比牲口跟野兽的消化器官来的精致,因此上,人排泄出来的消化物,对于很多动物来说有很好的二次利用的价值。 所以,牧民们在草原上可以随心所欲,在居住地绝对不会随地埋雷。 瞅着众人纷纷奔向大沟,云初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家被战马冲倒的帐篷。 他对于回纥人很难生出同理心,这不是因为他薄凉,而是因为回纥人自己都没有培育出这种伟大的情感。 塞人族最初是依靠血缘建立起来的一个族群,在部族自然繁衍的人口多起来之后,就开始劫掠其余的部族,收纳其余部族的人进入本部族接受他们的盘剥。 牧人不可能有一个人数超过三千人的群体,一旦超过这个数目,在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没有足够的草场供他们养活这么多的牛羊,也就不可能养活更多的人。 所以,王廷会把人群打散,重新建立一个个小部族,这样一来,血脉的联系就更加的薄弱了。 总体上,这是一群希望相互壮胆,又不愿意别人过多干涉他的一群人组成的部族,只要有分裂的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 娜哈回来的时候显得非常兴奋。 “哥哥,哥哥,大沟里死了好多人,葛璐萨家的人跟挥食狞家的人统统死光了。 他们以后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云初俯身抱起才满六岁的娜哈,按理说死人这种事不应该让她看到,但是呢,在回纥人的部落里,死人是一种常态。 随后回来的塞来玛似乎也非常的高兴,她之所以比娜哈回来的还要晚,是因为她驱赶着一群羊。 看看羊角上的标记,这些羊有一些是葛萨璐家的,一些是挥食狞家的。 “多了三十头羊,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云初,你不用离开了,我们有足够多的羊,可以过上好日子。” 云初帮着塞来玛将羯斯噶贪污的羊赶进羊圈,塞来玛立刻烧红了一根细铁条,给这些羊重新打上自家的标记。 云初的帐篷基本上没有修复的可能,战马撞断了帐篷的支柱,也撕破了能遮风避雨的牛皮。 所以,塞来玛跟娜哈今晚只能去完好无损的羯斯噶的帐篷居住。 云初不愿意去想为何自家的帐篷远离了战场,却被战马损坏成这个样子。 至少,他现在不愿意把羯斯噶想的太坏,或者说,云初认为羯斯噶现在的表现是公狮子的正常表现,没有那一头刚刚当上王的公狮子会允许自己的母狮子继续赡养前狮王的孩子。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与人性无关,与感情无关,甚至与对错也没有关系。 而羯斯噶仅仅是想把他赶走,这已经非常非常的仁慈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云初早出晚归的砍柴,储备粮食,就连大肥麾下的旱獭,他也弄死了好几只,导致大肥现在已经不愿意理睬他了。 随着家里的柴火垛越来越高,塞来玛哭泣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她知道,一旦羯斯噶给云初把战马拉来,就到他离开的时间了。 娜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个平日里只对吃感兴趣的小女孩也越来越黏云初,即便是睡觉也要抱着哥哥的胳膊,有时候撕都撕不开。 而云初却与塞来玛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有时候能就着火塘里的篝火,谈论一整夜。 在牧人们归还云初家种羊的时候,羯斯噶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成功击杀了婆润可汗,还把婆润可汗装进牛皮口袋里,骑兵们排着队从那个牛皮口袋上踩过,直到牛皮口袋里剩下一袋子肉酱才罢休。 他们又往皮口袋上堆土,继续让骑兵踩踏,踏结实了,继续堆土,再踩踏,直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土丘才算完毕。 比粟特勤成了比粟可汗,羯斯噶很自然的成了云初他们这两百帐牧人的新的大阿波。 这是一种非常平和的权力交接方式,十多万人的回纥部落为这一次的权力交接仅仅死了不到一千人,可见,比粟特勤在这之前做了非常多的工作。 这一次,羯斯噶再来云初家的时候就显得很有信心,一上来就抱着胡乱踢腾的娜哈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揽着塞来玛的腰肢冲着云初道:“我,羯斯噶大阿波赐你一个帐篷一匹马,一把弯刀!” 云初摇摇头笑道:“弯刀跟马我要了,帐篷就算了,你可以住进这个帐房。” 羯斯噶皱眉道:“我有帐篷!牛皮的,大的!” “肮脏的,满是虫子的,还散发着牛粪味道的大帐篷!”云初一点颜面都没有给新上任的大阿波留。 “我住进来了,你住哪里?哦,你可以住我的大帐篷!”羯斯噶很快就找到了信心源头。 娜哈从羯斯噶的怀里溜下来,紧紧地抱住了云初的大腿,一双碧绿的眼珠子左右瞅着,尽管每一个人都在笑,娜哈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要走?去哪里呢?去找人贩子老羊皮给你寻找一个机会? 云初你听我说,老羊皮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好去处的,他只会诱骗你去石国参加那里的战笼遴选,你的年纪还小,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血战! 这些年跟随老羊皮寻找出路的少年人基本上都死在了石国的战笼里。 你的年纪太小,打不过战笼里那些彪悍的猛士。去了就是送死,白白的便宜老羊皮拿你的送命钱。” 正文 我梦见你们了。 新书发布已经一个星期了,仔细看了兄弟们的所有评论,有时候想笑,有时候想哭,更多的时候有一种想要恋爱的冲动。 别怀疑,我为了走新路想的快要发疯了,现在脑子不合适,这种事大概率能干的出来,如果你们不想跟一个秃头胖子谈恋爱,就早点把月票啦,推荐票之类的东西统统早点给我,了了我的思念之情。 如果兄弟姐妹们继续把月票,推荐票这些危险的东西放在手上,只会引起我无限的思念,我可能会在梦里梦见你,在那个世界里,我是幻想之王……想想你们的下场吧……而且,我很会编皮鞭,用魔法编搓弄出来的皮鞭,稍微挥动一下,就会有咻咻的破风声。 没错,我不装了,以上就是威胁,如果不想在梦里跟我同床共枕,就早点吧那些东西给我! 反正,你们那么年轻,那么帅气,那么好看,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 另外,告诉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对于新书的猜测是错的,什么程咬金的儿子,什么秦琼的儿子,什么牛进达,不可能,统统不可能。 这一次我不会抄书评写作,绝对不会再犯《汉乡》书中被你们裹挟改剧情的错误,就是一马平川的向前写,给兄弟姐妹们一个痛痛快快的大唐。 另外,我必须感谢一下棠棠的白银盟,感谢桐棠白银盟,感谢天海祥云盟主,猪三不盟主,书友20190327092104156盟主,江左辰盟主,书友20220610194129583盟主,山阳笛声盟主,历史系之狼盟主,书友20171226153543288盟主。 断鴻盟主,雨露花浓盟主这两个就不感谢了,一个是我的版主,一个是我老婆,都是我的老水军了,没必要感谢。 感谢christie卓掌门,沈文功堂主,黎粼舵主 蒸汽仙人球舵主 凯与旋舵主 名字越长人越帅执事 小丶舟执事 大海里的兔子执事 金陵干饭人执事 冥王麾下龙骑侯执事 pioneer佣兵执事,鄙人黄半仙弟子,林瑶辰嘉弟子,林栖谷隐扬风扢雅弟子,温暖的我弟子,不再寂寥弟子,心雨1314521弟子,sdjkabni弟子,xmen399211弟子,三会居士学徒,呜喵王二傻学徒,黄辉冯学徒,书友20220611120517427学徒,倌倌狙韭学徒,元素氢学徒,悠哉闲王学徒,a藏锋剑学徒,陇辰学徒,只为红袖来学徒,琪岳学徒,叁生缘九璇学徒,mxmfmark学徒 44春雨动荡学徒 45昵称长点就不会被别人占用学徒 46l599xl学徒 47无名氏族学徒 48゛m&唏朢ヽ学徒 49书友20181130051451097学徒 50祈福学徒 51地狱猫学徒 52书友20210809225031649学徒 53书友20200801141037562学徒 54乐正红绫学徒 55书中无日月学徒 56atge学徒 57独坐静思学徒 58高柳絮学徒 59沫若花子学徒 60add啊学徒 61温柔了岁月学徒 62城堡里的爱情学徒 63冰玉子学徒 64深夜的粽子学徒 65阿道夫k威斯曼学徒 66陶芊芊学徒 67璇卄学徒 68追星的光学徒 69加拿大的小海龟学徒 70龟蛇锁大江学徒 72芊楼学徒 73我心依旧孤独 感谢你们陪我走到现在,再次鞠躬致谢。 爱你们的孑与2写于六月十五凌晨 正文 第十一章:少年人的引路者——老羊皮 如果说部族里漂亮的小姑娘总是属于可汗,那么,部族里面最好的小伙子就属于少年人的引路者——老羊皮。 每当歌姬用雪白纤细的手指拨动箜篌的时候,每当游吟歌者唱起《乌古斯传》赞颂回纥人的祖先的时候,在部族最勇猛的少年身边,就会出现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 “你是一只雄鹰,该到离开巢穴振翅飞翔的时候了,小小的部落容不下你这样的英雄。” “你是我见过的少年人中最具有智慧的一个,赶紧离开这个主动会让你污秽一生的泥沼地,我将追随,帮助你,成就乌古斯王一样的伟大功绩。” “你是一个真正的武士,而一个真正的武士就不该去睡大尾巴羊,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寻找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引导你的手去抚摸那些滑腻温暖而又雪白的身体,只有当你在她们身上驰骋的时候,你才会觉得你是一个真正的武士。” “啊,年轻的回纥人啊,你怎么能够忍受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放羊生活呢? 你应该骑上马,带领数不尽的武士去战场上寻找属于你的荣光,你应该成为万众瞩目的人,而不是整日里被部族里的那些旱獭一样无能的人喝骂你,殴打你,折磨你,并且羞辱你。” “跟我走吧,你们部落里除过喝血吃肉的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去外边看看吧,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金子,你只要抵达那里,拿起你的铲子,用力,对,就是用力的铲下去,金子就属于你……” 以上,就是老羊皮专门用来针对回纥部落中所有他看得上的少年人的专用话术。 有的少年人听了一段,就急冲冲的收拾东西跟着老羊皮走了。 这样的少年人,一般会被老羊皮送去战笼碰碰运气,战死了,石国的人会给老羊皮一袋金沙,如果侥幸胜利了,老羊皮能拿到更多。 有的少年人听了两段之后就跟着老羊皮走了,很长时间过后,人们有可能在某一个王的后宫见到他,那时候的他穿着华丽的衣裳,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宝石,依偎在王的怀里,扯着尖利的嗓子为来宾演唱大段大段的《乌古斯传》。 还有的人,则成了马贼……天山南北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马贼,强盗,这其中就有老羊皮奉献的力量。 云初在白羊部就像黑夜中的月光,乌云中的闪电一般的存在,老羊皮自然不会放过他。 云初八岁的时候就被老羊皮一眼看中,他想让云初跟他走,将他早就准备好的话术,翻过来覆过去的说了两遍,都不能打动云初那颗坚定的心。 如果是一般的回纥人,老羊皮也就放弃了,毕竟,如此庞大的族群里,出现一两个聪明人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老羊皮却没有放弃云初,每隔一个月就会来白羊部一次,继续蛊惑云初跟他走,为此,他不惜亲自下场,教会了云初非常多的东西。 老羊皮是一个智者,他清楚,只要不断的投入,总有一天会从云初这里收获到更多的东西。 云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从老羊皮这里学到的东西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尤其是说长安官话,用毛笔写唐人文字,学习唐人的礼仪…… 通过跟随老羊皮学习,云初发现,老羊皮对大唐的了解实在不是他这个从史书上了解大唐的人能比的。 他喜欢跟着老羊皮学习。 五年了,云初学习的速度很快,甚至远远超越了老羊皮的期望。 最近,老羊皮应该忍耐不住了,事实上,三年前,老羊皮就希望云初跟他走。 现在,云初不能确定的是,老羊皮到底是要送他进战笼还是去当马贼,不过呢,从老羊皮在他身上投入来看,目标应该是——大唐。 即便如此,听到羯斯噶提起战笼遴选,云初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至于娜哈则大哭起来。 石国的战笼遴选名声,在整个西域都极为有名,在石国王庭柘枝城外的药杀水河畔,永远矗立着一座长五米,宽五米,高三米的一座巨大铁笼,铁笼上布满了杀人的铁刺。 每当有外地来的猛士敲响了铁笼旁边的铁钟,石国王庭就会派出一位勇猛的甲士进入战笼。 外地来的猛士需要进入铁笼,赤手空拳击杀石国派来的猛士,如果战胜这个猛士,他就能替代这个石国猛士成为新的石国甲士! 一旦成为石国甲士,就能获得非常多的财宝,美丽的女子,以及一座美丽的庭院。 如果失败,只有一个下场——死! 战笼遴选,对于西域武士来说,是发家最快的渠道,同时,也是距离死亡最近的道路。 这么多年以来,死在战笼里的武士数不胜数。 而死亡的人中间,十年前有六成是挑战者,五年前,八成是挑战者,现在,据说死亡的人中间九成以上的都是挑战者。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估计也是石国国王招募勇士的一个策略,自家甲士的武力越来越高,能战胜自家甲士的武者的武力也必然是越来越高,最后,达到一个临界点,比如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挑战成功了。 所以,石国甲士是西域武力最为强悍的武士群。 一个不愿意留在原来部族的人,尤其是武士,可以选择的活命之道其实不多。 离开本来的部族,想要去别的部族活命千难万难,根本就不会获得信任。 最靠谱的一个活命方式就是去当马贼,依靠劫掠普通牧人以及商队,骆驼队活命。 一般情况下,在盗贼多如牛毛的西域,成为马贼就要做好天天打仗的准备,像云初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根本就活不了几天就会战死,或者被同伴杀死。 另一个就是去石国参加战笼遴选,当了马贼固然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而参加战笼遴选,则是十死无生的选择。 云初一丁点挑战战笼的想法都没有!!! 他曾经受过的精密教育告诉他,挑战战笼,是最不合适他的一种发家方式。 脑子是个好东西,一个一千三百多年以后的人跑到大唐永徽二年,为了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抛弃自己的脑子不用,偏偏要去跟人家比蛮力,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啊。 “我不去柘枝城,我的目标是龟兹城!” 羯斯噶神色难明的瞅着云初低声道:“你果然要去找唐人。” 云初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身就是唐人?” 羯斯噶摇头道:“你不会说唐人的话,他们不会承认你是唐人的。” 云初立刻用标准的唐人官话道:“我当然会说唐人的话,不仅仅会说,我还会吟诵唐人的文章。” 羯斯噶虽然不知道云初说了一些什么,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标准的唐人的话,他当初以仆从军的身份追随唐军与薛延陀人作战的时候,听过这种话。 震惊归震惊,羯斯噶想起唐人战旗飘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军队,还是摇摇头道:“你会说唐人的话也没有用,最多是一个会说唐人话的回纥人!” 云初笑道:“等我见过老羊皮再说。” 羯斯噶似乎不愿意跟云初说太多的话,抱起娜哈指指拴在水槽上的一匹枣红马道:“这是一匹两岁口的战马,是我从王廷给你找来的,弯刀,弓箭都给你准备好了,如果你想走,就随时走吧。” 云初弯腰致谢道:“羯斯噶,谢谢你给我准备的这些东西。” 羯斯噶摇摇头指着不知所措的塞来玛道:“你应该庆幸是塞来玛的儿子。”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人家这句话似乎没有说错,就再次点头致谢道:“照顾好塞来玛跟娜哈。” 羯斯噶高傲的道:“她们从今往后将是我大阿波帐篷里的女人,谁敢伤害她们? 你如果在外边活不下去了,可以回来,我给你安排一个适合武士干的事情。” “云……” 塞来玛想说话,不等她多说,羯斯噶就抱着哭嚎的娜哈拖着塞来玛朝他的帐篷走了。 目送他们走远,云初就来到整修好的火塘边上,煮上一锅蒲公英茶,往里面丢了几颗乌梅,静静地等待水开。 对于刚刚升官发财的羯斯噶对他的态度,云初还是接受的。 身为一只大大的拖油瓶,能被母亲的新欢如此对待,羯斯噶可以说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水开了,蒲公英茶也就煮好了,云初端起木碗啜饮一口泛着苦涩味道的茶水,只觉得浑身通泰,有说不出来的痛快之意。 在西域十三年,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塞来玛跟娜哈,现如今,塞来玛有了新的男人,娜哈也回归到了亲生父亲的怀抱中,云初由衷的感谢羯斯噶。 眯缝着眼睛瞅瞅拴在柱子上的枣红马,云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老天的安排有时候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贴心。 从这一刻起,自己终于可以回归故里了,可以去那个在牧人口中宛若天堂一般的大唐去看看。 正文 第十二章:一只被佛抛弃的猴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西域各个部族就有一个传说,一个关于长安城的传说。 在这个传说中,大唐的天可汗居住在高高在上的黄金浇筑的宫殿里,且手握雷电,哪怕隔着千里,万里,居住在黄金宫殿中的天可汗,依旧能取人性命。 传说中的长安城永远都是光明的,因为太阳就悬挂在天可汗的宫殿之上,月亮则被天可汗的可敦装饰在寝宫中,来自天下最美丽的少女们,在月亮下翩翩起舞,她们的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皙,她们的声音如同夜莺一样动听,她们的双眼就像星辰一般璀璨,每一个见过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深深地沉迷,不知道饥饿,不知道焦渴,更不知道时光在慢慢流逝,直到化成一堆枯骨…… 那是一座没有寒冷的地方,那里的土地肥沃,粮食会自动从土地里生长出来,果树会自动开花结果,蜜蜂会把它们辛苦酿造的蜜糖献给伟大的——天可汗。 人们不需要劳作就能有足够多的粮食,不需要酿造,醇香的麦酒就会从地下涌出,不需要放牧,牛羊就会茁壮成长,不需要纺织,桑蚕就会自动抽丝,结茧,成绸。 那座叫做长安的城池里的人们,除过饮酒,吃饭,玩乐再无它事,每日从酒醉中醒来,再在沉醉中睡去…… 回纥人幻想中的长安城,经常出现在回纥萨满的歌声里,这些据说居住在人间可以沟通神灵与鬼怪的神奇的人,在添加了自己对长安城的幻想后就把这些故事告诉了神灵与鬼怪,当然,更多的是告诉了那些萨满说什么都信的回纥人。 “长安,长安,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可以让这些边远之地的人把你奉为天堂!” 云初喃喃自语,他脑海中不断地出现西安大唐不夜城的模样,又不时地出现史书上对于长安的各种描述。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长安不可能有牧人们幻想的那么好,却又不愿意承认长安不如他们幻想的那么美。 长安城只适合出现在梦里,睡醒之后,眼前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雪山跟草原。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晴朗,云初一大早就煮好了羊奶,准备好了糌粑跟酥油,等到太阳彻底的露头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塞来玛跟娜哈。 于是,他就自己吃光了准备好的食物,肚子饱饱的,浑身都感觉发烫,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好的感觉了。 塞来玛跟娜哈应该有更好的食物,从今往后,他不用节省了,可以敞开肚皮吃东西。 就在云初给枣红马刷毛培养感情的时候,老羊皮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小小的塞人部落。 他是骑着一头骆驼来的,骆驼的身形高大,这让他看起来也很高大,再加上骆驼后面跟着的七八个少年男女,竟然让这个看起来很像猴子的老家伙多少有了一些威严的意味。 老羊皮是云初见过的最老,最老的一个胡人! 他已经瘦的抽巴了,脸只有巴掌大小,腰背佝偻如大虾,很明显,他的皮肤太大,身体里的骨骼,肌肉,内脏太少,以至于整张皮像是堆在他的身上,就像裹了一张光板没毛的老羊皮一般,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被人叫做老羊皮的原因。 虽然瘦小,这个家伙身上的毛发很重,尤其是脸上的胡须在肆意的疯长,导致他的那张小脸上,唯一能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老羊皮的眼睛是淡蓝色的,不含半点杂质,就是这双如同草蜢湖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 “我的小雄鹰,你准备好离开家出去翱翔了吗?”老羊皮冲着云初在笑。 “我在等你来。”云初收好刷子,把身体站的笔直。 老羊皮招招手,跟着他的那些少年们立刻在骆驼边上用身体形成了一道阶梯。 他就这样一步步地走下阶梯,最后来到云初面前仰望着他道:“早就该跟我走了,你却为了一个愚蠢的女人多在这个野人窝里待了三年。” 塞来玛就在不远处看着云初,云初也看了看塞来玛宠着她挥挥手,笑着对老羊皮道:“也算是多活了三年。” “你这么肯定跟着我出去就会死?”老羊皮找了一块向阳处裹着厚厚的羊皮大氅蹲了下来。 他蹲下来的时候就显得更加瘦小了,为了礼貌,云初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可以平视老羊皮的眼睛。 “六道轮回之下,你所珍视的东西最终都会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被毁灭。 你最亲的亲人可能都是自己杀害的众生!你最恨的人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子女! 一切都是因果相续相,你如此看重为什么呢?” 云初闻言莞尔一笑,老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有机会就想让自己当和尚。 想想他的来路,云初也不觉得奇怪。 不管是谁跟着玄奘和尚在西域,在天竺,同呼吸共命运一般的朝夕相处了十七年之后,都会成为一个和尚的。 老羊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据他说,他追随玄奘和尚十七年,也保护了玄奘十七年。 尽管老羊皮说的话还没有得到云初的印证,这并不妨碍老羊皮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智者。 老家伙精通梵文,吐火罗语,突厥语,最要命的是,他还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大唐长安官话!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笔法甚至是长安最流行的飞白。 云初的大唐长安官话就是跟老羊皮学的,毛笔字也是跟老羊皮学的,甚至跟着老羊皮学会了大唐人繁琐的礼仪,还对大唐的山川风貌了如指掌。 他自称走遍了整个西域各国,甚至陪伴一个叫做玄奘的和尚去过一个叫做天竺的国家。 对于他追随玄奘去天竺的事情,云初表示保留意见,但是呢,就是从他口中,云初第一次用高空俯视的方式了解了西域这片广袤的大地。 继而用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一些学识印证之后,让他获得了自己所在的地域坐标,以及时空坐标。 认真来讲,老羊皮其实就是云初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领路人。 他很想拜老羊皮为老师,可惜,老羊皮一直不答应。 或许是受到了玄奘的蛊惑,现在的老羊皮是一位大唐长安的狂信徒,他执着的认为自己哪怕是爬也应该爬到长安城去,最后幸福的死在那座光辉的,光荣的,光明的城市里。 这可能是他漫长人生中最后的希望,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 老羊皮对长安的狂热感染了云初,他一个胡人都把长安当成自己的归宿地,没道理自己这个纯正的长安人要把一生的时光丢在西域。 老羊皮的行为以及话语很像传销,他描述的长安城更像是天堂而不是一座人间城市。 只是因为最终目的地是长安的缘故,云初选择相信这个人,毕竟,有远大目标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好八岁,已经过去五年的时光了,我也教导你五年,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这一身的本事小雄鹰,相信我,你应该去长安,而不是继续留在西域这个烂泥塘里拖着尾巴弄得满身污秽。 早点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老羊皮猴子一般的圆眼睛慢慢有了一些雾气,看得出来,他这个时候非常的伤感。 云初心头没来由的痛了一下,低着头低声问道:“当初玄奘回归大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你?” 老羊皮眼中的雾气与伤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消失了,那双眼睛变得如同鹰隼一般犀利,死死地盯着云初看。 这句话应该是问到了老羊皮的痛处,云初没有回避,也同样盯着老羊皮的眼睛看。 “唉……”老羊皮长叹一声,继而虚弱的道:“法师是被官兵接走的……” 云初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老羊皮;愣了一下道:“这就走?你不是舍不得离开吗?” 云初起身来到塞来玛的身边重重的拥抱了一下这个将自己养大的女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妈妈,我走了。” 塞来玛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从怀里掏出一串白石头拴在云初的手腕上,这些石头是娜哈平日里丢石子用的白玉,上面还沾着塞来玛的体温。 “好好地活着,我在雪山下等你,等你成为大英雄的那一天。” 云初点点头,回到帐篷里取出来一个牛皮双肩包背在身上,又把一个牛皮马包放在马背上,牵着马来到已经骑上骆驼的老羊皮,始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塞人部落。 米满就站在帐篷边上,羡慕的看着云初骑着马从他帐篷前边走过,看得出来,他好几次都想跟上来,最后,不知为什么,还是安静的背靠着帐篷坐了下来。 云初没有看到娜哈,这让他有些失望,塞来玛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就停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下目送云初远去。 倒是有一只肥硕的旱獭沿着高坡在荒草中追逐了这支队伍一阵子,最后,也因为看到了天空中盘旋的金雕,就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正文 第十三章:西游后没有归宿 云初的心很是安静,几乎没有起任何的波澜。 枣红马是一匹很不错的战马,骑在它的背上很是平稳,老羊皮坐在高大的骆驼背上,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云初,看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 队伍中步行的女人们很是活泼,这跟她们将要有一个新的生活起点有关。 至于男人们就沉默的多,一路上除过喝水,吃东西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云初也不肯多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随着老羊皮的队伍走过七八个部族之后,队伍中的女人就没有了,男人却多了五六个。 路过鹰嘴崖的时候,路中间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的壮汉,这个壮汉真的是雄壮如山,胯下高大的西域骏马在他的映衬下显得如同驴子一般矮小。 一只黝黑的牛皮袋子被壮汉抛过来,老羊皮探手接住,掂量一下重量,就点点头,驱赶着骆驼继续前行。 云初当然知道老羊皮在干什么,默默地跟着骆驼继续走,壮汉胯下的战马移动几步挡住了云初的去路。 一直闭着眼睛的老羊皮懒懒的道:“这个不是!” 壮汉笑道:“你总是把最好的都藏起来。” 云初很奇怪,就老羊皮这样的身板,自己都能轻易地干掉他,眼前的这个壮汉似乎非常的忌惮他。 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云初决定记住这一点。 壮汉让开路,云初与他擦身而过,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云初看到这个壮汉脖子上的刺青,是一只仰天咆哮的青狼。 青狼在天山一带还是很有名的,他本身就是一支马贼团的首领。 婆润可汗在两年前派兵追捕过他,结果,一根狼毛都没有捉到。 人人都说青狼被婆润可汗的亲卫们给打跑了,婆润可汗甚至说青狼的人头已经成了他帐房里的一件装饰品。 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招兵买马,看来,婆润可汗死后,青狼也准备重操旧业了。 “这些人你怎么便宜处理掉了?这好像不太符合你平日的行为。” 云初驱马追上老羊皮忍不住问道。 老羊皮懒懒的道:“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时间把这些漂亮的小伙子们卖一个更好地价钱。” “目标是哪里?” “龟兹!” “目的又是什么呢?” “龟兹镇第九折冲府兵营大门外五百步的地方有一家隋人开的食肆,名字叫长安食肆。 给你两天的时间,成为这家食肆的伙计。” 云初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就在他准备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又问道:“你恨玄奘和尚吗?” 老羊皮终究没有回答云初提出来的问题,不过呢,也就是因为有这个问题,他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好了。 一道鞭影突兀的出现在云初的视角里,他一个倒栽葱就从马背上滑下去了,鞭子带着尖利的破风声从马背上掠过又悄无声息的回到老羊皮宽大的羊皮袄袖子里。 云初从马肚子底下抓住马鞍子小腹用力一下,身子又重新坐在了马背上,这几下,颇有些兔起鹘落的回纥人风采。 自从会走路,云初就开始学习如何不从羊背上掉下来,自从可以骑马,云初就一直在研究如何不从马背上掉下来,今天,这一身技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老羊皮收回鞭子之后就不再动弹了,坐在两个驼峰中间把目光放在蓝天上,思绪看起来变得很长。 “我的名字叫做石磐陀!” 老羊皮没头没尾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云初听不懂,却没有发问,这个时候,就需要老羊皮自己把话说出来,一旦打断他的思绪,他可能就不愿意说了。 可惜,老羊皮说了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龟兹距离云初所在的地方不过一百八十里地。 两个人走了两天才看到地平线上的龟兹城,至于背后的天山雪山,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区区一百八十里的距离不足以让它有什么变化。 环境没有太大的变化,人却多了起来,道路上满是驼队与成群的牛羊。 六月初的龟兹城外,麦苗已经长起来,从城下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这或许就是这片大地上最大的一片人为景观,至于残破的龟兹城在这么大的一片麦田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来到了龟兹城,喜怒无常的老羊皮终于表现出来了一点愉快的模样。 “这些麦田全是属于龟兹镇的,你小心不要让马糟蹋了粮食,会被军队拉去砍头的。” 云初不知道睿智的老羊皮为什么又会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正在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又听到老羊皮说。 “唐人对于粮食的珍惜程度,是我们西域人所不能及的,人人求而不得的粮食,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可汗眼中,竟然是祭祀的东西,一把火就那么白白的烧掉了。” 云初用不解的目光瞅着老羊皮,很久很久以前啊,云初遇见过崇洋媚外的人,没想到,他会在龟兹城下遇到同样的人。 谁说胡人就随意浪费粮食了?至少他没见过,塞来玛啃过的骨头狗都不吃,娜哈吃旱獭的时候,连掉在羊皮上的肉渣子都不放过,甚至会趴下去舔羊皮上残存的旱獭油脂。 “云初你把这身衣衫换掉吧!” 老羊皮说着话就把一个羊皮包袱丢给他。 “记得先去水渠边上洗个澡……好好洗,把你黑油油的脖子洗干净! 要不然就算是穿上了唐人的衣衫,人家也会闻到你身上的腥膻味道。” 云初抱着包袱再一次愣住了,他发誓,在所有胡人中,绝对找不出一个比他更爱干净的人了。 他不仅仅是脖子黑,脸也黑,手也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论是谁在高海拔地区整日顶着紫外线放牧干活,都不可能变得白皙。 他实在是想不通,以老羊皮的睿智,他竟然会对唐人的一切崇拜到这种地步。 龟兹这里的雪山水冰凉刺骨…… 等云初从胡杨林里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老羊皮的眼珠子好像都不会转动了。 云初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穿着,好像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上身就是一件棉布短褂子,下身就是一条肥硕的棉布大裆裤,脚上穿着一双不分左右的黑色麻鞋,再加上梳成马尾巴的半长头发,除过让云初看起来利索一些之外,文弱一些,没有太大的变化。 “唐人就该穿唐人的衣衫看起来才好看,你穿皮衣一点都不彪悍,不好看。” 云初笑道:“我本身就是一个唐人。” 老羊皮也跟着笑了,指着云初道:“就该是这个样子,只有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唐人,才能骗过那些真真实实的唐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身就是唐人?” “唐人的崽子不会落在塞人窝里,就像老虎崽子不会在狗窝里。” “事实上,老虎崽子也可以吃狗的奶水长大,这一点你太偏颇了。” 老羊皮哈哈大笑道:“狗窝里长大的只会是狗,就算披着一张虎皮也是一条狗。 至于你,不过是一匹长得像唐人的狼而已。” 云初撇撇嘴道:“难道说唐人的就是好的?” 老羊皮很自然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就算唐人目前拥有的不是最好的,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的去从别的地方找到最好的,最终为己用。 为了补足大唐佛法的不足之处,玄奘不远万里求取西经,这就是明证。” 云初觉得老羊皮说的不对劲,因为他在学历史的时候,教授曾经说过,还是天策府上将的李世民不喜佛门,预备以儒学为体,道学为表,入侵佛门经典,阐扬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本是一家的理念,从根源上解决佛门本土化的问题。 佛门众人不愿接受这一套理念,于是,贞观二年,为了寻找外援,玄奘离开了长安,西去求经。 云初更加相信自己家教授说的话,而不是老羊皮这个亲身经历者。 不是说老羊皮的话不准确,而是说老羊皮本身就处在李世民的彀中,他当然看不清事件的真实性。 走进没有守卫的龟兹城,各种嘈杂的声音就多了起来,最清晰的是呐喊声与喝彩声,中间还间杂着咒骂声,哭泣声,以及哀求声。 就连语言都是杂乱无章的,有突厥人,有回纥人,有塞人,有粟特人,甚至还有用怪异腔调说话的唐人。 所幸,听懂这些语言对云初来说都不成问题。 他很享受这种来自市井的嘈杂,牵着马,闭着眼睛享受了片刻,天山脚下的塞人部落实在是太安静了。 直到一股浓烈的骆驼臭执拗的钻进他的鼻子,他才睁开眼睛,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挡住了一队骆驼前进的道路。 坐在骆驼背上的缠着大头巾的胡人没有催促他,而是在安静的等待。 云初惊讶于胡人的礼貌,很快就发现,这些在戈壁沙漠里经常扮演强盗的驼队尊敬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刚刚换上的这套唐人衣衫。 想清楚了这一点,云初很优雅的让开路,示意驼队先行,而骆驼背上的胡人也抚胸施礼,显得两方人马都非常的有礼貌。 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骆驼,一队接一队的没完没了。 骆驼是云初见识过的牲畜中最臭的一种,那种味道很难形容,假如将一泡稀屎撒上孜然,再添加一些松香最后放在太阳下曝晒,或许就能调和出骆驼身上的味道了。 正文 第十四章唐人的,就是好的 老羊皮来到一个高大的夯土门楼前不动弹了,云初也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手鼓以及摇铃声。 一个身材曼妙,却皮肤黧黑的舞娘正在欢快的舞蹈着,西域舞娘们表现舞蹈魅力的时候,一般都是不穿衣服的,最多在跨间绑一些布,奢侈一些的会绑一些绸子,还会把这些布或者绸子扎成花朵,或者蝴蝶模样。 再奢侈一些的就会用轻薄的白纱,以及各种颜色的纱做成飘带,穿过胳肢窝绑起来从后背垂下,这样一旦开始扭动,那些飘带就会飞起来形成视觉阻碍,让人觉得她们好像穿衣服了,又好像没有穿,非常的引人入胜。 云初记得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敦煌的大部分飞天分不清男女,不像眼前的这个黧黑的飞天那么有风情。 “这就是优雅?”云初在看了舞女抬起一条腿,用一条腿蹦蹦跳跳的转圈后问老羊皮。 “长安的舞女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听玄奘说,唐人女子守礼。”老羊皮笑呵呵的道。 云初稍微有些羞耻感,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唐人没有老羊皮说的那么好。 爬上龟兹城残破的土墙之后,立刻就看到了城墙外边还有一座新城,那座城上飘拂着密密匝匝的旗子,其中一面黑边红面的旗子最是显眼,上书斗大的一个唐字。 龟兹城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城外的这座军寨周围却安静的连一只兔子都看不到。 直到云初看到一块破败的木板上用各种语言书写着——靠近军寨者死几个字的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唐人的威严。 这几个红的像是滴着血的字,远比回纥人插在营地周边的骷髅头有威慑力。 老羊皮也在看唐人的军寨,看了一会就遗憾的对云初道:“你应该成为一个唐人的。” 云初咬着牙道:“我本身就是一个唐人。” 老羊皮看着云初的眼睛道:“这样挺好的,等你被唐人捉住之后最好也这样说。” 今天走了大半天的路,老羊皮似乎很累了,随便裹着皮袄倒在了夯土城墙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三年前,唐将阿史那社尔击斩焉耆王阿那支,破龟兹于多褐城,虏其王布失毕,从此,龟兹城就再也没有过城门。” 老羊皮似乎又陷入到了追忆之中,用自己满是皱皮的手深情的抚摸着身下的城墙。 “他们为什么不在城里驻扎,而是在边上重新修建城池呢?” 老羊皮笑道:“当时的龟兹城里已经不适合屯军。” 云初点点头,被唐军攻破的城池,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城破之后被屠城,几乎是他们在西域的一个行为习惯。 城里死人太多,当然就不适合屯军了,是担心发生瘟疫什么的。 “龟兹王布失毕是一个蠢货,唐军来的时候,他如果立刻投降,虽然会损失很多钱粮,城里的人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如果他不愿意投降,那就该立刻联系焉耆王阿那支一起抵抗唐军,就算会失败,也能被西域人称一声英雄。 他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一条路,在焉耆王被杀之后才想起来抵抗,又在抵抗了一半的时候,选择了投降……唐军攻城的时候有死伤,这个时候,不屠城又能干什么呢? 云初,你现在知道西域的人有多么的愚蠢了吧?” 此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遮盖住了太阳,凉风从城墙上吹过让人遍体生凉。 同时,老羊皮讲的故事也让人愉快不起来,毕竟,三年前,这座城里的人几乎死光了,如今在城里走来走去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西域之地从来没有过片刻的安宁,这里总是在打仗,也总有打不完的仗。 西域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死人,放牧的时候经常被狼叼走一两个,没有东西吃又会饿死一些,还会因为疾病,意外死掉一些……再加上死于战争斗殴的,好像永远都死不干净,永远都有人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重新组成一个又一个的部族,一个又一个的王国。 这让人不得不赞叹生命之顽强。 对于这一点,云初深有体会,他所处的塞人部族,在过去的十三年中,也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经历了战乱与压榨,偏偏部族总人口好像并没有明显的减少,两百帐,一直都是两百帐,不增不减。 风吹得人很舒服,云初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老羊皮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正在专注的看着他。 这双眼睛让云初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峨眉山山路边上看到的那些眼睛,眼仁微黄,眼睑处泛着蓝色,其余的地方就像作画一般大量的留白。 这种清澈如水的眼珠应该长在婴儿脸上才相配,可惜,峨眉山的猴子跟老羊皮也有这样的眼珠子,立刻就让云初警觉起来。 峨眉山的猴子会用这种眼睛看着你,再抢夺你的食物,水,以及任何它们想要的东西。 估计,老羊皮也应该是这样的。 云初一直认为老羊皮应该就是胡人中难得的智者,现在,他只觉得这个家伙,长得像峨眉山的猴子,声音像峨眉山的猴子,眼睛更像峨眉山的猴子……总体看来,这个老家伙就是一只峨眉山的猴子。 “隋人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王朝,我现在跟隋人混在一起有可能变成唐人吗?”云初问道。 老羊皮缩缩身子,即便是六月天里,只要没有太阳,他依旧会感到寒冷。 “隋人身份只是你的跳板,如果你不当隋人,就没有成为唐人的可能。” “唐人与隋人是死敌。” “隋人与唐人一脉相承,就像同一棵树上长的两只果子,他们迟早会有一天忘记彼此的仇恨,融为一体。” “没有更好地办法了吗?我总觉得落一个隋人身份,对我以后的路不太好。” “放心吧,会抹平的。” “不,既然我以后要在大唐生活,我认为从一开始就不该沾染任何不该沾染的身份。” “玄奘就出生在糜烂的大隋,尽管糜烂,那也是一个辉煌而灿烂的王朝,也是佛法大兴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如此抵触大隋呢? 我听说那个时候有绝世的猛将,超卓的儒者,欣赏不完的歌舞,有四时不谢的琼花。” 听了老羊皮对大隋的歌颂后,云初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心神,这个时候,万万不敢流露出看白痴的眼神。 也罢,老羊皮对中原的认知,来自于玄奘,这就导致他对中原的认知非常的片面。 隋炀帝是一位浪漫的君主,也是一位威严的君王,他一声令下就能让反对者头颅落地,他喜欢建造一艘又一艘的艨艟巨舰去讨伐不臣。 还喜欢让好多,好多妇人光着上身拉着他的龙舟在运河上滑行,也喜欢在扬州栽种数不清的琼花,还喜欢在中华大地上开凿一条专门拱他欣赏琼花的大运河。 从老羊皮这种人的视角来看,这样的帝王确实很不错,把日子过的舒坦,自在且幸福。 这其实就是胡人英雄们最高的理想,至于这些事情背后的背景,他们是不考虑的,或者说,他们不屑理会。 英雄就该干点英雄才需要干的事情,哪怕最后被人砍了脑袋,也是值得的。 这些人就是喜欢干一些让自己一时痛快的事情,反正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要当唐人,那就要当一个纯纯粹粹的唐人,要当一个经得起别人检查的唐人,大唐建国已经二十五年了,我只有十三岁,这个时候,你说我是一个大隋的遗民,本身就有不臣之心在里面。” 老羊皮盯着云初看了一会,丢出来一小袋金砂给他,摆摆手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去做吧。” 云初探手捉住金砂,在手里掂量一下,袋子里的金砂应该有七八两。 “我该如何回报你的付出呢?” 拿了人家的投资,就要有回报的准备,这一点云初清楚。 “如果你的融入唐人的速度够快,就以仆人的名义带我去长安,如果你融入唐人的速度慢,那就带着我的骨灰去长安,并亲手把我的骨灰送到玄奘的面前。” 云初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条黑黑的细线,想起自己两人目前如同探子一般的表现,云初就往老羊皮身边靠一靠道:“我们要对付唐军吗?” 老羊皮摇头道:“我们是戈壁上的旱獭,最好生活在地底下,不要在地面上久留,否则,雄鹰会杀死旱獭。” 说罢,就用手掸掸云初袍子上的灰尘又道:“唐人的衣服上就不该有灰尘。” 黑线越来越粗,紧接着大地就震动起,军寨上也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老羊皮二话不说就转身向龟兹城走去。 等两人跑回龟兹城,隔着空空如也的城门洞子看去,那条细细的黑线已经变成了一股黑色的波涛。 “回纥人总说自己在马背上可以盘旋如飞,轻捷如鹘,在唐人这样的骑兵冲击之下连一战之力都没有,区区百人就能撵着上万回纥骑兵漫山遍野的乱跑,不得不说,唐人的战力真的是非常的强悍。” 老羊皮的话在云初耳边响起,云初的注意力却全在这些骑兵身上,导致老羊皮赞美唐军的话如同画外音。 潮水一般的骑兵队伍从远处漫卷过来,距离军寨一箭之地以后,这支足足有三千骑的骑兵就迅速化作几十个小队,等军寨上的鼓声响起之后,一支支小队骑兵就鱼贯而入,顿饭的功夫,戈壁上就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十五章:举世第一唐吹 老羊皮在龟兹城里居然有房,他不但有房,还有六个漂亮的不像话的胡姬伺候他,最过分的是,踏进那座算不上大的土墙院子之后,十几个穿着半身皮甲的武士都是趴在地上迎接他的。 等这个猴子一样的老家伙脱掉羊皮大氅之后,云初惊讶的发现,这只老猴子的里面居然穿着一套丝绸制作的长衫,尤其是胡姬在他头发稀疏的脑袋上开始缠绕纱网,先把他裸露在外的头皮遮住,再把一顶硬幞头戴在他的头上,脑袋后边还有两条飘带,稍微摇晃一下,飘带就像蛇一样扭动,看起来……更像一只猴子了。 云初想笑,他极力的忍耐住了,因为院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脸上有嘲笑意味的。 “这幞头啊,是从鲜卑头巾演化过来的,以前鲜卑人戴头巾显得凶猛彪悍,被唐人改变之后,就显得高贵儒雅了许多。 塞人认为男子十三岁了,就已经成年,他们认为男人成年的标志就是可以交配出下一代来。 你看看,唐人就不是这样的,他们认为男子到了二十岁束发戴冠才算是成年人。 就这一点来看,人家称呼我们为蛮夷真是一点都没有叫错。” 云初抱着双手在胸前,谦恭受教。 就在云初把目光落在那六个衣着清凉,身形饱满,每一个都有一个不亚于大尾羊屁股的胡姬身上的时候,刚刚喝了一口牛乳的老羊皮立刻皱眉道:“想要女人,等你加冠之后再说。” 云初立刻恢复了谦卑状态,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唐人男子成亲的年纪绝对不是二十岁!!! 这只老猴子明明不是唐人,偏偏比唐人更加的坚守唐人的礼制。 心头鄙夷的念头才起来,他没来由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离开中原去了番邦的人,好像也是这个模样。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新鲜事,人们认为的任何新鲜事都不过是历史的重复。 老羊皮的家真的很好,最让云初喜欢的就是院子里有一道蜿蜒流淌的渠水,水清凉而清澈,汩汩的从葡萄架下穿过,坐在刚刚长出大片大片叶子的葡萄架下,暑气全消。 穿的花团锦簇烧包的老羊皮蜷缩在一张卧榻上,卧榻周围的图案是云纹跟蝙蝠,不带一点西域特色,应该是来自于大唐。 等花蝴蝶一般迈着舞步的胡姬们将饭食端过来,云初仅仅看了一眼,泪水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肆意横流。 十三年,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啊……仅仅比苏武留胡的时间短了那么区区六年……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白米饭! “你哭什么?” “眼睛里进沙子了。” 云初用袖子擦拭掉越来越多的眼泪,准备端起那一盆米饭大快朵颐的时候,却愤怒的发现,老羊皮竟然往雪白的白米饭里倒奶…… 老羊皮即便是再富裕,在食物的搭配上,他依旧属于原始人。 吃白米饭的第一要素就是品尝白米特有的香甜气,把羊奶倒进去…… 好在云初抢夺的快,羊奶倒在了桌子上。 “没有羊奶的米饭不好吃!”老羊皮不用动手,旁边的胡姬就主动把米饭盆子从云初手里夺走了。 尽管胡姬胸围子上的流苏触碰到了云初的脸,因为她身上自带的类似孜然的味道还是让他的注意力果断的留在了白米饭上。 很久很久以前,云初碰过的女子都是香喷喷的,哪怕是刚刚吃过烤羊肉,身上的味道依旧是香喷喷的。 这里不成,没有香水,加上不喜欢洗澡,再加上白日里的天气酷热,就不成了。 白米饭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加猪油,酱油搅拌后一大口,一大口的吃,更可以加上糖香香甜甜的吃,讲究一些的可以来一碗红烧肉配着吃,再讲究一些的可以浇上红烧鱼的汤汁,至于将佛跳墙浓稠的黏嘴的汤汁跟白米饭搅拌在一起后……那滋味,会让人觉得不负此生。 绝对,绝对不能浇奶,尤其是腥膻味道其重的羊奶,这是对白米饭的亵渎!! 老羊皮也不是一个纯粹不讲理的人,在发现云初心情激荡之后,就同意了云初分食这盆白米饭的要求。 最后,云初一口烤肉都没有吃,一口羊奶没有喝,一个人干掉了三盆白米饭,每一个陶盆,都比云初的脑袋大。 “吃饱了饭,就要干事了。”老羊皮瞅着云初嘴角的米饭粒摇头笑了。 云初卷一下舌头,将唇边的米饭粒拉进嘴巴里,拍着肚子道:“我不想进入那家隋人开的食肆当伙计。” “哦?”老羊皮听云初说的有新意,又非常的认可云初的厨艺,就坐直了身子道:“你准备怎么做,自己开一家食肆,挤垮那家隋人开的食肆? 这个方法挺好的可以缩短你成为唐人的进程。” “我甚至不准备开什么食肆。” “你想干什么?”老羊皮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这已经是你能最快融入唐人的办法了。” “咱们今天看过唐军的威风,你以为唐人最显著的特点是什么?” “优雅!”老羊皮抚摸一下身上的丝绸长衫,给了云初一个出乎预料之外的答案。 “怎么,不对吗?”话语出口,老羊皮见云初面无表情,就立刻追问。 云初低头道:“我以为用一往无前的磅礴之气来描绘唐军更加具体。 杀人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用优雅来描绘的,不管你怎么杀,人死掉之后必定会有戾气,只要沾染了戾气,就跟优雅二字没有任何关系了。 唐人的大气磅礴注定了他们变得骄傲,而一个骄傲的人恰恰是最好骗的人。” 老羊皮把脑袋靠在胡姬怀里,揉捏了一下脸上的乱毛笑道:“你最好能聪明一些,将来我们到了长安也能过得舒坦一些。,我听玄奘说,在长安仅仅有钱是不成的。” 云初笑着点点头。 等回到休憩的房间之后,云初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消退了。 利益上的联合是一种相对稳固的关系,可是,一旦利益出现了分歧,这种联合也是最脆弱的。 这一点,一定要清楚。 信任别人这种事情,云初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做过了。 老羊皮的家有床,还是两头上翘的胡床,床上堆满了各种皮草跟织物,云初躺上去的时候,宛若陷入了云彩。 天亮的时候,云初一个人离开了老羊皮家,不仅仅是他离开了,他还牵上自己的枣红马,背上自己的牛皮双肩包,带着自己的弯刀,弓箭,骑上马,整个人看起来是一个英姿勃勃的唐人少年。 离开了老羊皮的家,就回不去了,老羊皮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跟云初有紧密的联系,毕竟,居住在龟兹城里的唐人跟隋人都不怎么喜欢跟胡人打交道,尤其是唐人! 龟兹城里最赚钱的人口买卖,皮毛买卖,牲口买卖,以及粮食买卖都被牢牢地掌握在唐人的手中。 隋人就只能干一些倒买倒卖的玉石生意,香料生意,以及金属制成品,当然,干这些生意的隋人大多跟唐军将领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有跟将领有关系的隋人就只能干一些小生意糊口。 老羊皮尽管很富有,能力也很大,然而,在龟兹城里,他不过是一个喜欢享福的老胡人存在感很低。 云初在龟兹城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乱逛,渴了,就从坎儿井里引出来的渠水解渴,饿了,就去隋人开的食肆吃饭,到了晚上,就栓好马,在唐人店铺的屋檐下凑合一宿。 龟兹城并不安稳,好在,他有一张纯粹的汉人面孔,让龟兹本地的城狐社鼠们对他敬而远之。 在这个迷茫度日的过程中,云初依旧不忘整理仪容,清晰衣衫,给枣红马刷毛,整日里利利索索高傲而茫然的在龟兹集市上晃荡。 有多情的胡姬摸过他的脸,他也不恼怒,只是红着脸接过胡姬拿给他的桑葚。 有觉得他可怜的唐人,隋人伙计要把食物送给他,也被他礼貌的拒绝,显得很有气节。 短短三天时间,龟兹城里的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个干净而又漂亮的唐人少年郎。 在这三天里,云初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主动说自己是唐人话,但是呢,人人都知晓他就是一个唐人少年。 之所以不认为他是隋人,完全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煦,行为却极为高傲的模样。 亡国之人的隋人在龟兹城里谨小慎微,绝对不会培育出这样出彩且自信的子弟。 至于别的种族,比如回纥人,虽然同样是黑头发,却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会是回纥人,甚至觉得起了这样的心思都是对唐人的不敬。 唐人商贾们很想跟云初主动打招呼,却因为摸不清他的身份,而踌躇不前,毕竟,他们只是一群穿着皂衣的商贾而已。 于是,所有人都在关注云初,却没有人主动搭理他。 正文 第十六章:一个真诚的骗子 事实上,云初也没有心思搭理这些人,他如今归心似箭,只想着如何早点到长安寻找归属感,他连老羊皮循序渐进的法子都不肯接受,自然也不会接受这些地位低下的商贾们的帮助。 因为目的不同的原因,帮助虽然表面上不接受,却从内心里感激这些人,但凡有人像你释放善意,就一定要赶紧兜住,这种机会非常的珍贵,这一点云初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更何况,这种珍贵的情愫从来都不分阶级。 大唐商贾,说起来真是一群可怜人,拥有财产,在门阀高姓们的眼中却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而且,他们的财产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连保住都成问题。 在这个时候的大唐,一个农夫被权贵欺负,有的是仗义执言帮助农夫死磕权贵的读书人,最后往往还能获胜。 就算是不小心踢到铁板上,被权贵把脑袋弄没了,他留下来的名声绝对可以让读书人的子孙前程更进一步。 要是帮助被权贵欺负的商贾……所有人只会往他的脸上吐一口口水! 商贾只能穿麻布皂衣,穿方头不分左右的皂色鞋子,女子出嫁不得着颜色,穿绫罗,不能乘坐马车,只能骑驴,坐牛车。 商人之子不得入仕,没有资格分永业田这种有权世袭并可变卖的田地,只能分到口分田,人死了之后会被国家收回去的,还要缴纳比农夫更重的赋税。 大唐天子李世民认为,商贾不事生产,依靠低买高卖获利,乃是盘剥百姓者。 再加上大唐传奇宰相房玄龄跟皇帝说:“今商贾贱类,台隶下品,数月之间,大者上污卿监,小者下辱州县……意思是,商贾用给官吏钱这种方式,侮辱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官吏们。” 所以,在大唐当商贾,实在是一件堪称破釜沉舟的猛事,是要赌上子孙后代前途的。 云初这个时候虽然在守株待兔,却必须分一下兔子的种类,要是接受了商贾们的好意,以后,他打交道的圈子只能是商贾,没有别的任何可能。 就像他以前大学毕业签工作的时候,最重要的第一签,决定着他以后能达到的高度。 云初相信,唐人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像他这样优秀的少年郎迷茫的流落他乡而不管不顾的。 所以,他准备依靠这种方式直面大唐官府,而不是那个对大唐有着太多向往而变得有些脑残的老羊皮一样,从变成隋人的附庸开始自己的大唐路。 至于他没有大唐的身份证明——过所,这并不重要,这东西可以说是丢了。 至于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故乡,经不起查验,这也不重要,他脑袋上有一道抓岩羊时候留下来的疤痕,很能说明问题——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不信的话,可以去找白羊部的大阿波羯斯噶去问,这个漂亮的唐人少年郎是如何被白羊部牧女塞来玛拯救,并且积极照顾养好伤的。 至于他为何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更加的简单,云初腰上挂着一枚羊脂白玉雕刻的玉牌,上面刻着“南山新雨落,山涧云初生”这样立意新鲜淡泊的诗句,叫云初生不好听,有点像骂人,只好叫做云初! 不过,这样的诘问大概率不会出现,一个突兀的出现的少年人,应该不值得他们投入这么多的精力。 官府办事的流程,在中华大地上几千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是说这些人都懈怠,而是说他们没有时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处理如此多的小事。 回归大唐对于云初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对于官员们来说不过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还是多准备一些预案比较好。 “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后生了。”一阵唐音突兀的钻进了云初的耳朵。 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是一个穿着一件青绿色官袍且留着短髯的中年胖子。 从这个家伙虎步龙行的走路姿态还能看出来,他以前应该不是文官,应该是一个被人踢出武将队伍的倒霉蛋,在大唐,武将比文官更加尊贵。 这件官服明显太小,有些不合身,穿在这个胖子身上紧绷绷的,把整个人勒的跟蚕一样,有好几道凸起。 青碧之色是大唐九品以上官员的服装。 这件衣衫对于这个胖子来说肥瘦不合体,长短却合适,这只能说明这件官服送来的时候这个家伙长胖了。 这家伙的这套官服明显是从关内送过来的,因为西域没办法给他炮制出这样一身官服的,时过境迁,脱离军队的武士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肥胖,这个因素估计是制作官服给他的人没有预料到的。 以上思考,全在电光火石之间。 云初知道他苦苦等待的兔子已经到来了,接下来,就要看他如何捡拾这个自己送上门的肥兔子了。 说谎话的要点是什么? 是真诚! 一定要用你的真诚的语言,真诚的表情,真诚的行为去欺骗你的目标! 如此,才能达成你的目的。 这一套云初以前就运用的炉火纯青,要不然也不会才二十八岁的年龄就获得重用。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唐人进行的一场正面交锋,他却信心满满。 既然云初自己没办法证明自己就是唐人,那就只好把鉴定自己是不是唐人的任务交给官府。 云初相信自己一定能经得住官府审查的,这就是云初不愿意使用老羊皮给的办法的原因。 虽然很冒险,从收益上来讲,应该是最快的。 总体上来说,唐初的吏治还算是清明的,唐初官吏的个人操守还是基本上可以信得过的。 有这两个基础存在,云初就认为自己这一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云初迷茫的转过身,朝对面的胖子轻轻抱拳一礼道:“长者谬赞了。” 说完话,就准备牵着马让开道路,示意这位粗糙的胖子先行。 “咦?关中娃子?”粗糙胖子并没有挪步,听了云初标准的长安口音一时间愣住了。 来到云初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又拿起云初的手上下打量,发现虎口上有一层茧子,这是云初勤恳练刀留下的痕迹。 这也符合关中子弟好武的特质,再看看云初那张浓眉有山脊,大眼往上翘的长方脸,胖子已经可以认定,这就是一个关中娃子。 只是,这样一个关中娃子为何会出现在这穷边僻壤呢?莫非是偷偷跑出来寻找在边军服役的父兄的?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多,却不是没有过, 正要说话的时候,又看到云初背后的牛皮双肩包无意中露出来的那一排自制毛笔,遂皱着眉头问道:“发过蒙,读过书?” 云初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似乎陷入了梦魇一般。 粗糙的胖子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一圈人眉头也皱了起来,对跟在身后的两个穿着皮甲的护卫道:“带回衙门。” 说罢,就径直朝街道尽头走了过去,在那里,矗立着一座破烂的官衙。 两个护卫见云初陷入梦魇不可自拔,其中一个就架着云初的胳膊带着他向前走,另一个护卫则牵着枣红马跟在后边。 两边的商贾们翘着脚目送云初离开,说真的,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好看的娃子为何会孤身出现在这里。 龟兹的房子都是夯土房子,后边高,前面低,方便收集雨水。 唐人的官衙自然也是夯土房子,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种狭**仄的房子其实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在烈日下比较凉快。 夏日凉快,那么,冬日必定很暖和。不过,也就只有这样的好处了,除过居住功能之外,再无其它辅助功能。 进了屋子,胖子就立刻脱掉了自己的官服,露出底下的短褂子,下身穿一条大裆裤,岔开腿坐在一张羊毛毡子上懒洋洋的对跪坐在羊毛毡子上的云初道。 “流,氓,庶,盗,匪,贼,行商,巨贾你是哪一种?” 云初摇摇头,依旧很茫然。 “吏员,军户,匠户,寒门,官员,勋贵,皇亲?” 胖子见云初反应不大,喝一口凉水,又试探着问。 云初指指脑袋道:“这里有伤,记不得了。” 胖子摆摆手,两个随从立刻提着云初所有的行李进到了屋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云初背包跟马包里东西种类很丰富,其中,最让胖子方正感兴趣的就是一包包的草药以及一小包,一小包的石头粉末。 药材他认识其中的雪莲,甘草,黄芪,矿石粉末,他认识其中的小升丹,跟雄黄粉,其余的一些颜色湛蓝,或者玫红,或者乌青的粉末他就不认识了。 不过,这已经不妨碍方正将这些东西统统归类于药材这个大类。 云初见随从还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两件绣着五毒图案的肚兜,就红着脸夺过来,重新塞背包里。 胖子方正等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云初背包里的毛笔秃的厉害,小小的石头砚台上一点干墨都没有,一张被折叠出痕迹的纸张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牛皮筒子里,打开一看,上面抄录着一段孔夫子的微言大义。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方正看了一遍这篇明显是长辈给晚辈劝学的箴言文字,最后指着赠言上的署名问道:“谁是石生先生?” 云初面露痛苦之色,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在他没有办法自证自己是唐人的情况下,他今天,准备把有困难找官府的精神发挥到极致,让官府利用手头的已知条件来证明出——他就是一个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唐人。 正文 第十七章:孟子的微言大义很好用 胖子方正打开云初的头发,看到了左上脑附近那道可怕的疤痕,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娃能活下来实在是命大。” 疤痕虽然是旧伤,胖子方正这种半辈子都在军伍中厮混的人,如何会看不出,这道伤疤形成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年。 面对保持沉默的云初,胖子方正对随从吩咐道:“请兵曹跟壶正两位过来。” 随从走了,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胖子方正来回踱步,看样子,他觉得云初丢给他的问题很棘手。 片刻功夫,从外边又走进来两个同样彪悍的壮汉,只是没有方正那么肥硕。 从这两人走进屋子的一瞬间,云初就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这两人进来也不说话,仔细打量着随从摆放在地上的属于云初的东西。 看完东西又上下打量着笔直跪坐在地上的云初。 方正又喝了一口凉水道:“怎么个章程,说句话。” 左手边那个脸上有老大一道伤疤的壮汉冷笑道:“交给我,放在兵营里,锤炼两年之后,就是一个兵,到时候死在战场上也就是了。” 右手边那个黑脸长须大汉道:“看清楚,这是一个关中娃子,不是那些可以随便让你搓弄的罪囚。” 左手边的兵曹冷笑道:“没有过所,就突然出现在我龟兹镇,不是罪囚都是罪囚。” 说罢就朝坐在正中间的方正拱手道:“关令,求按照罪囚处理便是,如此,没有后患。” 上关令方正呵呵笑道:“刘兄,如此说来,你并不怀疑此子唐人的身份是吗?” 兵曹刘雄来到云初跟前,粗暴的扒拉一下他的头发,又捏开他的嘴巴,最后扒掉他脚上的鞋子,在脚底板上重重的捶击一下,痛的云初差点叫唤出来。 随即就丢开云初的脚,对方正道:“两个旋,白牙齿,平脚板,长安人氏无疑。” 长须壶正何远山笑道:“既然方正说他一嘴的关中话,关中那么大,如何就肯定他是长安人氏呢?” 兵曹刘雄道:“除长安,万年两县之人多黑齿!” 听了兵曹刘雄的判断,不仅仅是何远山,方正两人感到奇怪,就连云初本人也非常的诧异。 头顶两个旋,一嘴白牙齿,以及自己并不明显的平板脚真的就能确定自己是唐人,还可以把范围缩小到长安,万年两县这个神奇? 这也太唯心了吧? 云初忍不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兵曹刘雄。 本来有些得意的刘雄见云初眼神不善,就一把捉住他的衣襟,把他提起来,面对面的怒吼道:“怎么,你不相信老子的话?” 云初抓住刘雄粗壮的胳膊道:“我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不是变傻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龟兹城,而且还能拥有金沙?” 方正掂量着装了金沙的袋子好声气的问云初。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白羊部,在那个部族里我生活了三年,部族大阿波说我不是塞族人,应该会到自己的族群里去,我就来到了龟兹,寻找长相跟我很像的人。” “你找到了,为何不与他们说话? 按理说像你这样的少年人,应该有很多的商户们愿意收留你。” “他们身上的味道不对。”云初瞅着方正理所当然的道。 “味道不对?”何远山也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 刘雄更是笑着张开双臂将云初的头按在他的咯吱窝里道:“什么味道,是不是这味?” 云初双腿用力绞住刘雄的左腿,双手攀住刘雄的肩头,猛地向前一冲,刘雄身体岿然不动,云初身体突然缩起来,双脚攀援而上,踩在刘雄的腰上,身体发力猛地向后挣脱。 原本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的刘雄被突然来临的向前的力道闪了一下,忍不住向前跨走两步,才把这股力气给抵消掉。 不过,云初也借此把脑袋从刘雄的胳肢窝里拔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家伙的胳肢窝根本就是一个巨臭的粪坑。 觉得丢了脸面的刘雄丢开云初,对方正道:“这个崽子我要了,练几年,会是一把好手。” 何远山却对云初道:“把那幅字重新写一遍。” 云初摇摇头道:“我的笔坏了,自己造的笔太软,写不好那幅字。” 方正很自然的离开座位,就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芦苇蒲团,一张矮几,上面有他需要的笔墨纸砚。 云初坐到蒲团上,先是瞅着桌案上的那一沓子粗糙的麻纸,忍不住皱皱眉头。 这一幕也被方正,何远山看在眼里,他们对视一眼,没有作声,继续看云初写字。 研墨是一门专门属于读书人的功夫,是不是一个读书人,只要看他研墨的手法就知道了。 玄奘虽然是一个和尚,却也是一个资深读书人,他的研墨手法被老羊皮完整的继承了,所以,云初的研墨手法也自然变成了玄奘的手法。 由于经常给玄奘研墨,老羊皮研墨的手法更好,还自己总结出来了推磨法跟转圈研磨法。 推磨法只适用于新的墨条,以及长方形砚台,这样可以很好的处理新墨条的边角。 至于转圈研磨法自然适用于圆形砚台,方正书桌上的砚台就是一个圆形砚台。 云初往墨池里倒了一勺水,就捏着半截墨条轻轻地转圈,随着墨汁逐渐出现,他又往墨池里倒了一勺水,继续研磨。 别看方正跟何远山仅仅只是让云初研墨,写字,这中间的考校与衡量远比刘雄辨别唐人的手法来的恶毒。 写字查渊源,研墨查云初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熟练读书人,能否磨出正好写那些字的墨量。 很快,云初就磨出来了一汪浓墨,他没有立刻动笔,而是轻轻地嗅着墨香。 事实上,就方正这种在龟兹边缘之地当小官的人,是没有资格使用加香墨条的,云初之所以会如此痴迷,完全是因为他再一次接触到了文明。 唐时的回纥人还没有自己的文字,或许正在酝酿,反正云初在回纥人中没有发现一个会写字的。 方正官衙里的毛笔也不好,老是掉毛,云初从笔锋处抽掉两根掉出来的毛,在墨池中润润笔,就提笔写字。 用毛笔写字是老羊皮最早教给他的一项技能,如今,云初想想都觉得感慨。 在方正,何远山,刘雄的注视下,云初很快就把老羊皮交给他的那张字重新临摹了一遍。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墨池里面的墨也加好用光,这很见云初对用墨量的掌控功夫。 他以前就不会写毛笔字,是老羊皮一笔一划的在沙盘上教出来的,后来,还找了很多的纸张,毛笔供云初联系书法。 因此上,这家伙的书法与老羊皮的书法如出一辙。 “隋人勋贵吧?”何远山看过字体之后皱起了眉头,如果云初仅仅会写字,他不会怀疑云初有别的身份,现在,就是因为这些字写的太好,他才有了一定的忧虑。 “胡说呢,贞观四年,萧后与前隋元德太子背突厥而返归中原,草原上,戈壁上,就不再有所谓的隋人勋贵了,这个娃子的事情要从长计议。” 何远山道:“你要留下他?” 方正笑道:“再看看,时间长了,只要发现这是一个好娃子,我们网开一面也没有什么,总归是给我大唐弄回来了一个好孩子。 如果,发现他心怀不轨,杀了就是!” 何远山道:“你要小心,刚才这个小子能把刘雄绊一个踉跄,你这副早就痴肥的身子骨,很有可能弄不过人家。” 方正回头看看依旧端坐在矮几前的云初笑道:“能写一手好字,遵守所以礼仪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放心吧,就算是坏孩子,也有时间教导过来。” 何远山忧虑的看了云初一眼,就离开了方正的衙门。 “弄清楚我是谁了吗?”云初抬起头满是希望的瞅着方正。 方正缓缓来到云初身前郑重的问道:“告诉我,你会效忠大唐吗?” 云初仔细地看着方正那张方正的脸想了一下道:“除非你先能证明我是唐人。 如果我是唐人,不论我是谁家的孩子,都会效忠自己的族群。” 方正点点头又问道:“你愿意效忠大唐的天子吗?” 云初呆滞的道:“书上说:天子即天之元子,天是人格化的自然界,被认为是宇宙最高的主宰,世间万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后代。 天为父,所以号“皇天”,地为母,所以叫“后土”。因此,凡人皆为天之子。 你是问我要不要效忠每一个族人? 假如其余的族人也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如果他们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们也会效忠我,我自然也会效忠于他们每一个人。 我宁愿把这种效忠称之为血脉相连,称之为相濡以沫,称之为同生共死。” 方正皱眉道:“我说的是大唐的皇帝陛下!” 云初站起来仰视着高大的方正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如果你能明证我是唐人,那么,在孟子的微言大义之下,效忠皇帝陛下与效忠我的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正被云初的一番话问的目瞪口呆,在他淳朴的认知中,效忠大唐,就是效忠大唐皇帝。 现在,有人给了他一个新的答案。 正文 第十八章只要有足够多的姐姐…… 云初说的话,不是农夫该说的,也不是商贾能说的,更不是一个官员能说的话。 以上三种人指的都是唐人。 对以上三种人来说,效忠皇帝是天职! 唯独对于大唐读书人来说,这件事大有商榷的余地。 把书读的有滋有味,读的物我两忘之后的读书人,往往就会瞅着天上的明月产生各种疑问。 其中,最牛逼的一个疑问就是质疑皇权的独特性,以及唯一性。 这种读书人一般是做不了官的,就算是当官了,被砍头的可能性也非常的大。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人都会躲起来,偷偷地读书,读所有能读到的书,读所有该读不该读的书,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满肚子学问的异类。 最后,只能当隐士高人。 除过皇帝之外,所有人都喜欢他。 这种人云初就见过,他的化学老师刘天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满肚子的学问,满肚子的权谋,同时,也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顶级大学毕业,却在一个五线城市的二流中学足足当了二十年的化学老师。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他的办公桌都没有更换过,更不要说职务了。 好在,化学是一门需要经常回头看,并且需要不断修正的学问。 一直没有结婚的老师,在一个雷雨夜倒在下班途中被他的学生云初送去医院,足足住了一个月医院的老师,终于肯反省一下自己的一生。 然后,性情淑均的云初就进入了他的视线,他不想让这个与他极度相似的孩子再过与他同样痛苦地人生。 所以,在云初大学毕业之后,这位老师提着一袋橘子,越过重重门禁,平生第一次敲开了老同学的家门之后,云初原本平凡的命运就发生了极为戏剧化的变化。 刘天成老师一直认为,在中国,人这一生想要有所成就,必须剖析权力,认识权力,尊重权力,而后才能使用权力。 他认为,权力没有大小之分,任何微小的权力都值得尊重,然后在,尊重的前提之下,必须将最小的权力运用到最大程度。 能使用大权力没有什么稀奇的,重要的是,如何能把最小的权力运用到极致。 行大权者需如怒海操舟,小心翼翼,操小权者当如旱地行舟,勇猛精进! 云初希望能一辈子接受刘天成老师的教诲,只可惜,这位老师给云初上的最后一堂课,却是离别。 当云初的考察公示期过后,任命书下来的时候,他想问老师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的时候。 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师,却吐了他一口唾沫,然后,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云初大醉三天,醒来之后,就看到了大地之子雕塑,那个孩子孤独的趴在荒凉的大地上,以天作被。 方正从云初的回答中隐约觉得这个小子可能有一个很了不起的老师。 因为,一般的先生,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学生灌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混账学问。 哪怕方正这个人读的书不算多,他也知道一些学问上的禁忌。 只有一些不知所谓的隐士大儒才会教弟子这些不知所谓的学问。 所以,很多名家教授出来的弟子,在方正这种一心只想着如何光耀门楣的人看来,就是一个个憨包。 在龟兹镇,会武功的人非常多的,隔壁的第九折冲府随便抓出来一个蠢货,就有杀虎博熊的胆量。当然,他们只是敢,至于是人胜利还是老虎,熊胜利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读书人,会写字的人,还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则是龟兹镇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方正挠挠屁股,回头瞅瞅自己乱七八糟的书架以及堆成一堆的文牍,再拍拍脑袋,对云初道:“你先在我这里当书吏吧,你知道怎么当书吏吧?” 云初皱着眉头看着方正垃圾堆一般的文牍跟文书,叹口气道:“太乱了,这是对文字的不敬,也是对职事的不敬。” 方正哈哈大笑道:“老子是从军营里出来的,能把事情弄清楚就很不错了。” “一个官员不好好的对待自己的职事,这样做迟早会出事。” “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在玉门关里边,而是在玉门关外边,这里天高皇帝远,没有吏部清吏司的找我们的麻烦,更没有御史说我们的闲话,小子,你帮我干活,以后有你吃用不尽的好处。” “你先把我是不是唐人的问题弄清楚!这样安排实在是太儿戏了。” 方正呵呵笑道:“你如果是唐人,我迟早会知晓,你如果不是唐人,我迟早也会知道。 如果你是唐人,该给你的我不少你一毫,不是唐人,而是心怀叵测者,我给你的也不会少一毫!” 云初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做方正的大关令为何如此普通,却如此的自信。 他还是想为这个人的气度喝一声彩。 云初随手拿起一份落满了灰尘的文书翻了一遍丢给方正道:”贞观二十二年,太府寺有令于龟兹镇大关令:准大关令掌龟兹镇交易之事,凡建标立候,陈肆辨物,以二物平市(谓秤以格,斗以槩),以三贾均市(贾有上中下之差)这事你没干,你以前的大关令也没干。” 方正大笑道:“怎么没干?其实就不用干,龟兹城中没有哪一个驴日下的敢贪墨老子的钱。 每月朔望日,自然有牙人把钱交上来,四千贯!” 云初点点头道:“不错,你的上官会认为你收到了八千贯,其中一半进了你的口袋。” 方正笑的更加厉害了,指着云初笑骂道:“你这个毛孩子知道个屁啊,老子的上官是张园,张园的上官是裴东风,裴东风的上官是曹继叔,曹继叔的上官就是太府寺的老大大司农郝处俊。” 云初愣了一下,方正绝对不是在介绍他的上官,而是另有原因。 因此,他只是愣愣得瞅着方正。 果然,方正比老羊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忍不住继续对云初道:“他们都是我的姐夫!” 这一次,云初是真的呆滞住了。 “我们家惯会生女娃,我有七个姐姐,嫡亲的!我还有十四个堂姐,也是亲的,表里表外的姐姐更是多得数不清,你好好地帮哥哥干活,等哥哥升官之后,随便找一个妹子嫁给你,你也就能升官了。” 听着方正热情洋溢的画的大饼,云初还是表露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就算他因为方正的长相很质疑方正家闺女的模样,这个时候,也不打算让人家难堪。 再说,人家已经很克制的在炫耀自家门庭了,只要姐姐足够多,皇帝成为自家姐夫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衙门破旧这是惯例,一般的官员都没有修衙门的心思,因为寓意一点都不好。 一个衙门的外观如何,与这个衙门的权力大小一点关系都没有。 往往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衙门,会改变很多人的人生轨迹。 云初进门的时候是一个流浪的人,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是龟兹镇大关令方正的书吏。 唐人的身份虽然还没有获得确认,在云初看来,这件事已经基本上不再影响他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龟兹集市上,云初看着头顶炽热的太阳,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块可以让自己容身的地方。 枣红马鼻子里喷出灼热的气息波及到了云初的脸,云初牵着枣红马绕过破败的衙门,去了一处被绿荫笼罩的院落。 带云初过来的随从终于换掉了那张死人脸,开始有了一些温情跟善意。 很奇怪,龟兹城里最多的树不是榆树,柳树一类,而是桑树。 这里的桑树能结出黑红色的桑葚,云初随手从树上摘下一些桑葚丢嘴里,甜的发腻。 “这里的人也养蚕吗?” 随从摇摇头道:“养不出来。” “可惜了,这里的桑叶肥嫩多汁,你看,马都喜欢吃,问一句闲话,咱们的大关令真的有那么多的姐姐吗?” “这倒是真的,不过,大关令家是关中有名的大家,谁家都有几十上百个姐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不是大关令又拿出自家姐妹准备嫁给你?” 云初憨厚的摇摇头道:“我可能没有那个福气。” 随从大笑道:“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家的小娘子都是要嫁给官员的,我们这些撮尔小吏就不要想了,就算人家敢嫁,我们也不敢娶,高门大户人家的闺女到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对人家,对我们来说都是灾难。” 云初点点头,觉得这个人谈吐不俗,就拱手道:“还未请教兄长大名。” 随从随便的拱手道:“张安,乃是大关令座下的掌固。” 两人说着话,就从龟兹城墙上突兀出现的一个巨大缺口处离开了龟兹城,那一处浓阴之地就在城外,距离军营不过一里地。 由此可以看的出来,方正这个大关令还是很惜命的。 城墙缺口处斑驳不堪,上面刀砍斧凿火烧的痕迹很重,看样子这里曾经发生过极为激烈的战斗。 张掌固见云初瞅着那些痕迹出神,就叹口气道:“咱们的安西大都护郭将军与儿子郭待诏就战死在这里。 可惜大都护一生为国,却被阿史那社尔那个胡人占尽了便宜。” 云初用手抚摸了一下破败的城墙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大军才重新在城外修建军寨的?” 掌固看了云初一眼道:“这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应该想的事情。” 对于掌固的回答云初很满意,从他的谈话中至少流露出来一个很明显的意思——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尽管只是一个小人物。” 正文 第十九章:君子食与奴隶食 就是要这样慢慢的融进去,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江河湖海里,就像一只椋鸟混进了椋鸟群里,就像一只白色绵羊混进了白云般羊群里。 润物细无声才是混进去的最高境界。 今天,方正,刘雄,何远山以及掌固张安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他是一个唐人了,这已经是莫大的胜利。 当一个从八品大关令的书吏,这个起点已经非常非常的高了,高的出乎了云初的预料之外。 这跟他很久很久以前走的道路差不多,在化学老师刘天成的举荐之下,他同样顺利的在一个从八品的科长麾下干着书吏的工作。 考虑到大唐官吏与那个时代官吏数量的比例,自己目前获得的这个书吏位置要比那时候的书吏位置高出不少。 张安给云初安顿好了住处之后就离开了,尽管云初提出约饭的要求,还是被张安给拒绝了。 就目前的局面而言,人家对他还是有戒心的。 看过居住地之后,云初多少有些疑惑,这里的桑树巨大的让人难以置信! 不论是两人抱不拢的树干,还是树干上瘰瘰疬疬的疤痕都证明这些桑树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龟兹镇历来是西域兵家必争之地,这些桑树距离城池如此之近,完全可以拿来制造一些工程器具,那些人却愚蠢的放弃了,这中间应该有一些云初不知道的原因。 方正给云初分派的是一间黑洞洞的茅草顶的小房子,窗户很小,只有一尺见方,门槛很高,门楣很低,进出需要低头。 土墙上布满了金黄色的麦壳,也有很多麦秸,可能是经历了长时间的风雨侵蚀,这些麦壳与麦秸被风雨盘成了金黄色,就像土墙上镶嵌着金色的沙金以及金丝。 窗户小是为了保暖,门槛高是为了挡住沙子,门楣低估计是为了方便防御。 室内两米的高度让人活泼不起来,总之,云初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房子。 所以,他就去了居住在不远处的门子那里,准备借一些工具,把门窗开大一些。 门子是一个瘸腿老兵,模样很老,年纪应该不算大,不能因为他有一头的白发就说人家老的快死掉了。 三十岁就有白发,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很常见,给人家当爷爷的也不罕见,不像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里,三十岁的人还自称是一个宝宝。 老兵看样子没有什么辉煌的过往,两只眼睛上糊满了眼屎,腰背佝偻着没有什么英气可言。 云初问他借一把斧头,于是,他就借给了云初一柄宣花开山巨斧。 斧柄足足有两米长,斧脑位置还突兀的冒出来一柄一尺长的尖刺锈迹斑斑的。 这就让这柄巨斧不但有劈砍功能,还有刺的能力。 整个斧头足足有二十几斤重,而且重心太靠前,用起来非常的不方便。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脑残会制造出这样的一个废物还拿到了战场上。 “这是我的家传宝物!”老兵嘟囔着摊开手。 “给我五百个铜钱,这东西就归你了。” 云初看看斧头上的纹饰,觉得五百个钱其实不贵,这种东西应该是仪仗队用的东西。 “我没有钱……” 门子揉揉眼睛瞅着云初道:“先欠着。”说完话就继续靠着桑树睡觉。 云初举着大斧开干。 不一会,就给自己开出来了一个大窗户,门楣也被斩掉了,还有时间用柔软的桑树条子给自己编织一个窗户,还给大门用桑条延伸了一段,这样,他就有了一个门。 做完这些事情,云初满意的瞅着这间八平方的屋子觉得很温馨,虽然只有一床,一几,一个蒲团,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唐人的官衙里,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被称之为朝食,下午四点钟再吃一顿被称之为暮食。 云初今天错过了朝食,等到门子呼唤着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非常的饥饿了。 方正,刘雄,何远山,张安,薛和义,李成义,陈伯安,加上云初,就是吃官衙饭的主力人群,至于门子老兵,以及哑巴马夫,痨病鬼更夫,就只能等前面八个人吃完之后,有剩余的话就吃,没有剩余就不吃。 前面八个人是可以从衙门里领取钱粮的,后边三个只能说是靠着衙门吃饭的闲散人员。 云初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毕竟,一个连户籍都弄不清楚的人,一进门,就比别人地位高,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方正看出云初局促的心思,就按住坐卧不安的云初道:“你是读书人!” 云初随即坐定,不再有坐卧不安的意思了。 身为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自觉。 晚上的饭食的主题是汤饼,汤饼其实不是饼子,而是面条,因为做饭的人是那个被眼屎糊住眼睛的门子,这就让云初的食欲丧失了一大半。 再加上汤饼的汤是羊肉汤,上面漂满了血沫子吗,这又成功的将云初的另一半食欲给谋杀了。 这一锅饭里面的面条不少,羊肉块也足,就是腥臊难闻的难以下咽。 方正一群人吃的唏哩呼噜的,好像锅里的东西是难得的美味,只有云初一个人瞅着面前的饭碗长吁短叹。 “门子的手艺不错,快尝尝!”方正还以为云初在客气,热情的把饭碗往云初跟前推一推,这下子,饭碗里面的腥膻气直冲鼻子,让他面颊一白,差点呕吐出来。 “吃不惯?”何远山用筷子夹着一大块羊肉,瞅瞅羊肉,再看看面色发白的云初。 云初拱手道:“饭食不错。“ “不错就吃!”刘雄最看不起云初这种惯爱作假的读书人了。 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云初就关闭了自己的嗅觉,味觉,视觉,开始吃饭。 这种能力云初从婴儿时期就开始训练,五岁时分已经练习到了大成,可以无视食物的形状跟味道吃的沟满壕平,直到八岁以后自己能给自己弄饭吃的时候才没有继续使用,没想到,今天又要重温这种本事。 于是,云初一连吃了三大碗,肚皮鼓起来了也不愿意作罢,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一会嗅觉,味觉恢复之后,即便是呕吐,也能多呕吐一会。 准备吃第四碗的时候,方正按住了他的饭碗道:“别折磨自己了,如果你会做饭,就领了粮食自己做。 看来你以前还真得是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真不知道你在塞人部落里的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云初捶捶胸口笑道:“饿极了,没有吃不下去的东西。” “就像眼前这一锅汤饼?” 云初回头看看时时刻刻注视着汤锅的门子,马夫,更夫点头道:“确实如此。” 何远山冷笑一声道:“这里可没有龙肝凤髓让你吃。” 云初朝何远山拱手道:“壶正说的极是,纳山川大地之精为一锅羹,食之不能肋生双翅登临仙境,五谷杂粮虽然普通,却是君子之食,而后有微言大义直通天际,响彻云霄。 就今日这锅汤饼,食材其实一点都不差,不论是麦面,还是羊肉,都是云某往日求之不得的食物,只是此等上好食材抵辱于奴隶人之手,可惜了。” 何远山哼了一声道:“君子食与奴隶食有何区别?军营四百步之外就有隋人开具的食肆,论到味道,还不如侯三整治的食物好。” 云初也不恼怒,继续朝何远山拱手道:“同样是麦面与羊肉,云某明日请壶正品尝一下何谓君子食,何谓奴隶食。” 何远山冷声道:“你还不是唐人呢,论什么君子,奴隶!” 云初大笑道:“我是不是唐人,壶正心中有数,至于君子食,奴隶食,明日自然见分晓,诸位如果明日想让自己的五脏庙获得一场盛宴,还请早早将鼎镬食材送来。” 说完话,云初就站起来,拿着自己的空碗离开了饭堂,路过门子侯三身边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小把金沙放在他手上道:“方才冒犯之处,请不要介意,我只是激怒之下失言了,奴隶人一类的话只是比喻,非指你,这点金沙,就当赔罪。” 侯三手里握着金沙一脸的惊喜,连忙道:“我本就是别人抛弃的家奴,说我是奴隶人一点错都没有。” 云初笑着点点头,就扬长而去,颇有些君子不器的模样。 大关令方正丢下手里的陶碗,笑呵呵的对何远山道:“我听说有本事的人都有一些脾气,你现在还怀疑他不是唐人吗?” 何远山摇头道:“他定是唐人子弟无疑,只是现在我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罪囚! 上午回去之后,我翻阅了关内传来的海捕文书,没有与他年纪,长相相匹配的。” 刘雄在一边笑呵呵的道:“我倒是不怀疑他是罪囚,或者罪囚之子,只要是罪囚,西域这么大,他们不会刻意的跟我们打交道。” 说着话还舔舔嘴唇,颇有些期待的问方正:“关令,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云初说的君子食,到底好吃不好吃?” 刘雄的一句话顿时让大关令方正的眼睛湿润了,低声道:“某在家中,阿嬷最是疼爱我,清晨时分定有一碗牛乳酪,上面撒满了泡开的干果,辅以蜜糖……” 正文 第二十章杀羊用了牛刀 天没有黑的时候,云初已经垒好了一个行军灶,因为火道的设计比较合理,这个灶台上有三个火眼。 灶台弄好之后,侯三就把煮饭的器具也一并送来了。 大唐也有铁锅,不过呢,这种铁锅是圆柱形深底的铁锅,用来炖煮很好用,就是不适合炒菜。 桑林里也有一道渠水,这里的水是从坎儿井里流淌出来的,桑林恰好处在一个出水口上。 天气燥热,同样居住在桑林里的方正等人早就脱得光溜溜的浸泡在水里。 云初可不愿意随便泡进去,坎儿井里的水都是雪山的融水,再加上一直在坎儿井里流淌,基本上不见天日,这些水冰寒刺骨。 泡的时间长了,会得风湿病。 云初趁着烘烤行军灶的功夫,在火眼上烧了一大锅热水,好久没有洗热水澡了,在今天这样一个闷热的天气下能洗一个热水澡实在是莫大的享受。 拿了云初金子的侯三很听话,或者说这个家伙本身就非常的享受当仆人的过程。 在云初洗澡的时候,这家伙不论是帮云初用草木灰清洗长头发,还是在云初的指挥下用一块粗麻布搓背,都做的很到位,尤其是这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野薄荷草,用这东西擦拭过身体之后,凉丝丝的,暑气全消。 侯三是在伺候云初洗澡,方正几个人明明也在洗澡,不管自己洗的如何,却在偷窥云初洗澡。 “白白净净的,不像是下过死力气的人,身上的伤痕不少,大多是这几年的新伤,两条腿已经微微有了罗圈状,这该是骑牲口骑出来的毛病,可见这小子的骑术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上回纥人在马上胡乱转圈的恶习……” “年纪不大,家伙已经颇具模样,就是身上的毛少,不是胡种,还是一个雏……” “你看他使唤侯三使唤的理所当然,还他娘的用热水洗澡,这说不定是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洗的真仔细啊……你看,你看,又朝胯下招呼,那地方这小子已经洗了三遍了吧?” “滚蛋,男人洗澡不就是三把屁股两把脸的事情吗?多招呼下三路是好事,那地方太重要了……” “啧啧,几位兄长明鉴,我总以为这小子是娘们假扮的,现在确定了,这是一个男娃……” “今晚要不要招些胡姬过来,虽然身上味道重了一些,将就着也能用……” “你他娘的看男人洗澡看的都翘起来了,碰到我的腿了……快快滚开,以后万万不可与你为伍……” 男人们光着腚一起洗过澡之后,紧张的关系总会莫名其妙的缓和下来。 果然,在云初洗完澡穿好短衣短裤之后,就来到水渠边上看这群光溜溜的大男人。 “雪水冰寒刺骨,对身体不利,以后要是困倦了,还是洗热水澡好一些。” 刘雄笑道:“老子的身子骨就是铁打的。” 云初笑道:“铁还有生锈的时候,你们要是不听劝啊,以后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别来找我就行。” “咦?你还懂医术?”方正一下子就赤裸裸的从水渠里站起来,像是看到了宝贝。 云初转过头不想面对着方正累累垂垂的东西说话。 “哼,略懂,略懂!” “你还会什么?会不会占卜?” 云初瞅着刘雄光溜溜的身子把脑袋又转了一个方向道:“略懂,略懂!” “你他娘的什么都略懂是吧?”何远山几人也从水渠里钻了出来。 面对一群裸男,云初只好把目光瞅向星空,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千夫所指的一天。 “书读得多了,就什么都略懂了。” “看起来,你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师傅。” 云初实在没有面对一群大唐土著裸男说话的勇气,借口看行军灶烧好了没有,快速与这群野人拉开了距离。 “哈哈哈,小子,被老子的家伙吓着了吧?”刘雄的笑声放肆且邪恶。 如果这句话是从回纥人口中说出来,云初可能会想尽办法的去报复。 从面貌凶恶的刘雄口中说出来,他只觉得这是一个下流的玩笑,转过头就忘记了。 这就是回到族群的好处,虽然云初不是唐人,在他心里却默认唐人跟他是一个祖宗。 荒野中的孤坟很阴森,很可怕,如果坟墓里埋葬的是自己的祖宗,自己的亲人,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云初现在很享受这种感觉,哪怕这是一种错觉。 云初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生活习惯,当他躺在硬硬的木条编织的床上,虽然很不舒服,他还是对灵魂中的云初道了一声晚安。 这是一声真正的晚安。 天亮的时候,云初是被鸟鸣声唤醒的。 昨夜,他睡得安稳极了,虽然军营中不时的响起梆子声有些吵,还有军寨墙上手握长矛的府兵巡逻时发出的脚步声也不让人消停。 可就是这两样声音,给了云初极大的安全感……在白羊部睡觉的时候,他永远是趴着睡,只要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响,他都会蹿出去。 而昨天晚上,他连梦都没有做。 云初弄一根柔软的桑树枝条,把头部打毛,蘸上一点盐巴开始清洁牙齿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再一次引来了围观。 原本灌一口凉水咕噜噜几下,就当漱口的方正,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也弄了一根桑树枝有模有样的跟云初一起清洁牙齿。 只不过,他才鼓捣了两下,就满嘴的血沫子。 “大户人家才这么干!” 何远山第一瞬间就给云初的行为下了定义。 “等到冬天,这个小子会被冻死的。”掌固张安瞅着云初那个大的过分的窗户跟门笑了起来。 “大户人家不就是这个模样吗?人家可能觉得天冷了多烧几个炭盆或者有丫鬟暖床呢。” “哈哈哈哈……大户人家的小爷来西域了。” 云初没有听见他们说笑自己的话,洗漱过后,就把面团揉好用一个陶瓮扣起来。 再用大锅煮了一锅羊肉,往里面丢了一根松木棒,扣好芦苇杆子做的盖子,压上一块石头,往灶眼里丢了一几根粗大的木头绊子,等水烧开,撇掉浮沫,就去了大关令方正的官衙。 他今天的任务很重,身为书吏,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官衙里堆积如山的文书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编好号码,到时候方便存取。 为此,洗干净了脸的侯三主动踢出帮忙,云初没有拒绝,有一个人帮着搬东西,他可以省很多事情。 空着肚子干活让人非常的渴望时间能走的快一些,方正咬着一块馕饼,看着云初跟侯三两人把堆积如山的文书全部搬出衙门,放在地上晾晒。 有些文书被潮气侵染的已经结成一团了,字迹也模糊不清,按照方正的说法这些文书早就该销毁了。 云初却把这些东西一一摊开来晾晒,没有放过一本。 在方正看来,这是云初的细致之处,却不知在云初这里,这些文书是他重新认识大唐,了解大唐的最好的课本。 很多地方的传说都是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所以全部成了真假难辨的传说,既然是传说那就自然做不得数。 文书是不同的! 他的专业性,绝对不是那些口口相传留下来的传说可以比拟的,云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掀开大唐蒙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层面纱。 小小的龟兹镇官衙,是云初了解大唐国力民生的最好的课堂。 眼看着日头渐渐升起,云初让侯三看好这些文书,自己匆匆的回到桑林准备做饭了。 大锅里的羊肉已经煮的软烂,云初捞出煮好的羊肉放在一边晾凉,把骨头全部剃掉,又把肉切成片,让清亮亮的羊汤继续沸腾。 桑树下的菜园子里割了一些葱,三两刀剁成葱沫,把羊汤里面的松木棒子塞进火眼里压压火,让羊汤处在似滚非滚的状态里,眼看着闪着光的羊油覆盖了汤面,云初就掀开陶瓮,从早就醒发好的面团上扯出一个头,两只手稍微抖动一下,一条细细的面条就出现了。 然后,在方正等人惊诧的眼神中,云初的两只手不断地抖动,奇怪的是那一团面竟然乖乖地被扯成一根细面。 这一根面不断地在云初手上翻腾,一头已经落进了羊肉汤锅里,另一头还在陶瓮里成团状。 一根面,就是一碗面,西北人常吃的拉条子就是这样,只要开始扯面了,速度就慢不下来。 煮熟的面漂在羊汤上有筷子头粗细,捞进碗里就会变成筷子尖粗细,很方便入口。 等面条已经飘满羊汤表面的时候,云初就用一双很长的筷子挑起面条,不用分,一根就是一碗。 碗底已经放好了葱花以及磨成粉磨的盐巴跟剁成碎末的天山乌梅,面条压在这些调料的上面,再用滚烫的羊汤一冲,盐巴融化不见踪影,葱花从碗底漂起绿莹莹的点缀在汤面上,加上一星半点的黑色乌梅若隐若现的夹杂在暗黄色的面条中间,再覆盖上薄薄一层暗红色的羊肉片,一碗让西北人死死活活都难以忘记的羊肉汤面就成功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自己给自己写户籍 “贼你妈……贼你妈……贼你妈……” 方正吃面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双腿在不断地颤抖,只要嘴里没有面条,就会迸发出一阵阵类似感叹的咒骂! 这个时候他就不知道自己嘴里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滑爽劲道的面条在嘴里滑溜溜的,几乎不用吞咽,就直接进入了胃袋。 何远山等人只能站在一边呆滞的看着方正吃饭,云初下面的动作虽然很快,却跟不上方正吃饭的速度,往往一根面条才下锅,方正已经吃完了上一根。 “都是我的……”这是方正在吃了第一口面条之后下的命令。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兄弟们苦哈哈的来到关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起码的为官之道。 这一次,他不管了。 刘雄吞咽一口口水,见云初依旧面无表情的往锅里扯着面条,那根黄龙一般的面条,像是活过来一般,从陶瓮里随着云初的手起舞,最后一头扎进汤锅里。 汤锅表面的油封住了汤的热气,虽然没有滚开,但是,面条刚刚掉进锅里,马上就漂浮起来。 酷热的天气里,依旧有蒸汽冒出来,只是这些白气离开锅面,就消失了,白气消失了,浓郁的羊汤香味却会弥漫开来,钻进每一个人的心间。 方正一连吃了三海碗之后,理智终于归来了,他把第四碗让给了何远山,只是在送面碗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何远山是一个相对斯文的人,他吃饭的样子不像方正那么野蛮,只不过,当第一口面入口之后,他吃饭的速度就不知不觉的变快了,丝毫不比方正西里呼噜吃饭的速度慢,甚至更快,因为他不说话。 方正盯着汤锅,刘雄盯着汤锅,所有人都盯着汤锅,没一个有功夫说废话。 美味的食物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可以让人的嘴回归本来面目,用来品尝美味的食物,而不是说一些让人感到不舒服的话语。 云初在和面的时候,已经高估了这些人的食量,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些人的食量。 准确的说,今天这顿羊肉汤面,也就方正,何远山,刘雄三个人吃到了,其余的人只有看的份。 陶瓮里面的面已经没有了,云初就装了一大碗羊汤,放了满满一碗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刘雄端着空碗打着饱嗝道:“再来啊,我只吃了一个半饱。” 云初抬头瞅瞅刘雄道:“你吃了六碗,把所有的面都给吃光了。” “没有了那就继续做啊。” 云初冷冷的看了刘雄一眼道:“君子远庖厨,今天给你做这一顿吃食,是为了让你们区分一下什么是君子食,什么是奴隶食,可不是为了让你满足口腹之欲的。 再者,君子不暴食,取用有度,你这样往死里吃,那里还有半分君子的风度。 没了!” 云初吼完刘雄之后,端起自己的羊汤碗就去了渠水边纳凉,几个没有吃到面条的人,也纷纷喊着晦气。 云初想了一下,就让侯三取来了干硬的馕饼,捏碎了放在柳条编织的笊篱里,在羊汤锅里把馕饼跟羊肉片泡软装进大碗,撒上葱花跟盐巴,最后浇上一勺香浓的羊汤,一碗还算过得去的羊肉泡馍就出炉了。 虽然这东西的卖相不如羊肉汤面,谷物的清香再加上味道浓烈的羊汤,混合之后,再用一把葱花调和一下,依旧让这些人吃的不亦乐乎。 云初不喜欢把饼子煮软吃,牙口好,啃一口干饼子,喝一口羊汤,依旧算是这些年难得吃到的美味。 方正还想着晚上继续吃羊肉汤面,云初却没有给他们继续做的心思。 他没打算在大唐世界当一个厨子,哪怕这个厨子可以是天字第一号的厨子,他还是没什么兴趣。 稍微休憩了一会,他就顶着大太阳回到那个破烂的衙门继续整理文书去了。 整理档案其实一个非常专门的学问,绝对不是把文书堆放整齐这么简单。 横向的有时间线分类,竖向的有功能性分类,这里的文书不仅仅有来自方正的直管部门太府寺的文书,还有来自大唐三省六部以及九寺五监颁布的各种政令,条例,以及需要昭告天下的各种事情。 如果说,以上的部门下达的文书仅仅是务虚的一般性政务,那么,大唐西州官署,安西军都护府的公文要求就非常的具体了。 也就是说,方正这个大关令的真正职责其实就是起到一个上通下达,沟通西州刺史府,安西都护府与朝廷的一个下属渠道。 为了把堆积如山的文书全部整理出来,云初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方正等人想吃君子食的要求。 此时的方正几个人,再也没有人怀疑云初的身份了,而且在云初这个真正的读书人面前,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个关中来的少年人。 不说别的,仅仅是这一碗羊肉面,就足够让云初在西域这种美食荒漠的地方扬名立万,成为西域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首领们的座上客了。 当初,云初告诉方正几个人,他对美食仅仅是略懂,对于医术也是略懂,对于占卜也是略懂…… 这就营造出来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少年奇人形象。 这个时候,再说云初是罪囚,是异族人,别说其他人不相信,就连方正自己都不信。 接连十天,云初把自己埋在了文书堆里,日以继日的研究他能看到的所有文书。 自从郭孝格战死之后,取代他担任安西都护的人是大唐谯国公柴绍与平阳公主的长子柴哲威。 西州刺史则是一个叫做何书同的一个四品官,从文书上来看,此人的存在感很低。出自西州刺史府的文书大多是刺史属下的司户发布的。 这一点很有意思,安西都护府有户曹,刺史府有司户,一个是五品官,一个是七品官,这两个职位的管辖范畴完全是相同的。 主要职事是,户籍,记账,道路,驿所,逆旅,田畴,六畜,过所,竭符以及断人诉讼诸事。 这两部在斗争不休的时候,自然没有办法把工作进行好,于是,龟兹大关令这个居中调和的几乎不被人看重的部门就成了最重要的办事机构。 看到这里的时候,云初就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装样子都能装到最适合自己起家的部门,运气实在是好的没办法形容。 不管大关令管理了多少事情,对云初来说,最重要的一条当然是——户籍与过所! 对外人来说难比登天的户籍,在大关令衙门里,云初可以自己填写,对老羊皮来说梦寐以求的过所文书,在大关令官衙里,云初也可以自己填写。 再去大关令方正,壶正何远山那里用印就成了。 而这两位,昨晚跟着云初混了一顿野菜羊肉馅饺子之后,三人已经是可以拉出去割鸡头,烧黄纸的亲兄弟了。 瞅着整洁,整齐,焕然一新的大关令衙门,云初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上,忍不住喟叹一声。 “这里真的是老子可以飞腾九天的凤鸣之地!” 云初今晚的暮食是羊肉,牛肉,羊肉面片,配凉拌苦苦菜,侯三跟哑巴马夫给云初弄来的韭菜花被腌制成了韭花酱,今天吃正好合适。 方正带来了酒,还有传说中的超级美食——醋芹。 他带来的酒一点都不好喝,甜中带着酸,酒味一点都不浓郁,如果非要用一个特别恰当的形容,云初觉得这东西也就比醪糟强一点。 最要命的是在从半坛子米里面舀酒的时候,还要在糜烂的米中间挖一个坑,用一个纱罩挡在坑边,挡住那些糜烂的米跟一些如同蚂蚁一般的黑色植物,然后,木勺才能捞取中间泛着白花的米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首诗是白居易作的,意境十足,就是他的绿蚁新醅酒的质量差了一些,方正拿来的绿蚁酒还不如白居易诗里面的,至少人家有意境,方正则什么都没有。 方正带来的醋芹在大唐也是家喻户晓的一种菜式,据说是大唐已经去世的司空魏征最喜欢的一道菜,传闻太宗皇帝为了讨好魏征,特意派人满世界找了最好的醋芹送给魏征,目的在于让他以后少说点他的不是。 结果,魏征醋芹照吃,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少做。 于是这种菜又被称之为“文贞”菜,因为魏征死后的谥号就是文贞。 大唐官员们相互往来送礼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经非常盛行赠送这个文贞菜,直到太宗皇帝因为《起居注》的事情差点被气死,用鞭子狠狠抽了魏征墓碑之后,互赠文贞菜这个风潮才慢慢的平缓下来。 云初看了方正拿来的醋芹,吃了一口之后,就立刻断定唐人很可怜,就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个醋芹可不是往芹菜里倒醋这样的菜式。 而是先把芹菜烫熟,再往烫芹菜的水里加一点面粉用力的搅拌,最后把芹菜重新倒进面汤里,找一个没有油的坛子装起来,发酵几天之后,这东西就会变得酸香扑鼻。 发酸的面汤很解暑,里面的芹菜经过发酵之后也带着浓郁的酸香味……云初以前的世界里的人们一般把这个东西称之为——浆水! 酒水的口味已经定性,云初没办法更改,至于醋芹,云初有更加高级的吃法。 从桌子上的牛肉块上撕下来几条牛肉,撕成牛肉丝,拍上两颗蒜,放好青葱,最后用西域特有的胡麻油烧热之后泼一下,这样的一盘子醋芹应该有资格上皇帝的餐桌,毕竟,太宗皇帝行述中曾经明确记载,他以后的皇帝每年只有三次吃牛肉的机会。 正文 第二十二章同流合污 当云初成为唐人之后,再上唐人户籍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再加上他现在也在为官府效力,自然在加入户籍这件事上要做到完美才好。 几个人吃完了美味又有名的醋芹,啃了皇帝现在都没办法经常吃的牛肉,又一人用了两碗羊肉面片溜溜缝。 最后,一人端着一碗说不上酸甜味道的绿蚁酒帮助云初考虑如何落户才能把这件事的利益做到最大化。 在这一点上,古今没有什么差别,官府首先是官吏们的府门,然后才是全天下的人的。 想想啊,所有官吏最后服务的对象是谁,就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该怎么取舍了。 电视剧里的和珅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人性可言,但是在实际操作上,就是按照那句“救民先救官”进行操作的,且自古以来,没有例外。 “贞观十四年的时候,侯大将军远征高昌,随军的民夫大多来自陇右道,也有一部分来自于两个附郭县,长安,万年两县的罪人。 这些罪人中有一些是主动要求随军来到西域,愿意用一生在西域服役求得家人得到赦免。 这些人一般为了立功,会主动参与官兵攻城,你们也知道,一般这种人被派出去,就是为了消耗敌军箭矢,试探敌军虚实用的,所以呢,基本上死光了。 云初,我觉得你从这些人遗留下来的文书中挑选一个认祖归宗算了,这对你有好处,对于那个死人家族来说也有极大的好处。 按照我《大唐律》的规矩,在西域执劳役十四年,什么样的罪过都抵消了,甚至是有功之民。” 何远山喝了一口浆水,拍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给云初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云初默默地拿起挂在腰上的玉牌,微微摇头道:“南山新雨落,山间云初生,我不记得祖宗名讳已经是大不孝了,如何再能投入他门为人子嗣呢。” 何远山笑道:“有些罪囚自知必死,又觉得身为罪囚会辱没先人,往往在求死路上隐姓埋名,无名氏甚多,你只要把这些人的卷宗找出来,自己添上几笔,我们用印之后呢,卷宗送达安西军都护衙门就算落了地,就算有人来查,你也是板上钉钉的长安人氏。” 听何远山把门路说的如此清楚,云初幽怨的瞅瞅笑呵呵喝酒的方正,以及猛吃醋芹的刘雄,最后皱眉道:“以后不能再用这种事情来赚钱了,我还希望几位哥哥能够青云直上拉扯小弟一把呢。” 方正往嘴里丢了一根醋芹咬的咯吱咯吱的道:“老子有那么多的好姐夫,结果,还不是仅仅因为跟人家在田地上有了一点纠纷,褚遂良这个狼日下的就不肯放过我,好好地高陵县丞就变成了他娘的大关令。 我大关他褚遂良的老娘啊,在这里升官无望,不捞一点钱财,如何对的起老子每年吃的那两斤沙子。” 云初再一次用看蠢货的目光看着方正不挪眼睛。 方正被云初看的有些发毛,就小声道:“哪里不对?” 云初皱眉道:“你有本事让你那个在安西军都护麾下折冲府当校尉的姐夫帮你把这些年弄的钱送进玉门关吗?” 方正叹了口气道:“不成,陇右道的折冲府一向眼高于顶,跟我们安西军不怎么对付,玉门关守将可能不会通融。” 云初冷笑一声道:“侯君集破高昌,得了无数钱财美人,他进玉门关的时候,守将还不是死死地给盯住了,导致他才班师回朝,就被太宗皇帝下了大狱。 这些天我看文书卷宗,还是看出来了一些门道,我们安西军孤悬海外,这里又颇为富庶,如果没有监管,我们这些人岂不是各个肥的流油? 陇右道折冲府驻守的玉门关,针对的就是我们安西军,除过我们身上携带的钱财,想要再多拿一点进关,难如登天。” 何远山道:“换成金沙也不安稳。” 刘雄咬着牙道:“这该如何是好呢?” 云初想了想,从自己屋子里把那柄开山巨斧拿了出来,丢在方正几人的面前道:“前人已经帮我们想出来了办法。” 刘雄捡起开山巨斧瞅了一眼就丢开了不屑的道:“完全是花架子,想要破甲还不如用陌刀。” 云初见方正,何远山都在瞅着他等解释呢,就微微一笑道:“金斧头,银斧头,铁斧头,你们要哪一种?” 方正急忙道:“自然是金斧头!傻子才会选铁斧头呢。” 云初把那柄开山巨斧捡回来垫在屁股下边坐下来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谁他娘的发疯了,才会把如此沉重的一柄斧头万里迢迢的带来西域。” 何远山是几人中的智囊,立刻就跳起来道:“你是说这个斧头的主人出关的时候带的是一柄铁斧头,回去的时候换上了一柄金斧头?” 云初看看几人快要凸出来的眼睛笑着点点头道:“要不然这样一柄价值不菲的铁斧头也不至于落到侯三这种奴隶人手中。” 何远山这人真是聪明,立刻举一反三的道:“这么说,我们兄弟以后只要把金子变成马鞍子,马嚼子,变成车轴,车辕,混在大军之中,岂不是就能瞒天过海?” 刘雄看了云初良久,长叹一声道:“想出这个办法混钱入关的人一定是一个读书人!” 说完就抱着云初的肩膀道:“以后哥哥下半辈子是吃奴隶食,还是君子食,就全仰仗兄弟你了。 至于在西域,只要不打仗,你跟着哥哥,哥哥保你周全,就算上了战场,你紧跟着哥哥,也有八成的可能活下来。” 云初愣了一下道:“咦?我们是官府,不是府兵,怎么也要打仗吗?” 方正叹口气道:“突厥人来了,胡人来了,他们可不管什么官府跟府兵的差别,只要能弄死一个唐人,就是人家的胜利。 都护都死在了这龟兹城下,更别说我们了,在西域这地方上,除过我们唐人自己报团之外,其余的都是敌人!” 有了混钱入关的办法,几个人又是欢喜又是伤感的把酒喝完了,就纷纷的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云初没有睡,侯三烧好了热水,他匆匆的洗掉了一身的汗水,点亮矮几上的油灯,准备把自己没有看完的文书继续看完。 无论如何,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熟悉大唐朝廷的运转方式,以及律法要求,尤其是对官员的律法要求。 这是所有当官的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知道那些事情可以做,那些事情万万不可做对官员来说非常的重要。 云初经常叹息自己前辈子没有赶在八项规定出台之前当官,那个时候当一个官,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云初就向方正建议,将龟兹城的商税提高到十税一。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龟兹这种西域中心的商业城市,每日交易的牛马羊骆驼不计其数,各种粮秣,物资堆积如山的,不知是那个脑残居然在这种占领区只征收入市税,就是人家进入市场的时候征收一点入门费。 而方正这个王八蛋在执行的时候又继续宽松化,如此庞大的一个市场,一个月只收四千贯,再没有别的收费事项。 这简直就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更是官府不作为的铁证!(要知道,在后世,一个小破作家写个破书,卖点破版权,都会被征收四成的税,次年六月三十日之前还他娘的要补税……没天理啊。) “太宗皇帝定的,你对他老人家有什么意见吗?”方正学着云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 “再说了,我大唐的税法以租佣调制度下的农税为主,即便是农人去当售卖自家的农产,也只收入市税,商贾们也只需要缴纳过关税跟入市税,没有你说的什么十税一这么狠毒的商税。 那些商贾们不能入仕,没有永业田,嫁闺女连马车都不能坐,已经够可怜了,万里迢迢的背点货物来西域贩卖,赚一点血汗钱,就不要折腾他们了。” 云初摇摇头道:“唐人经商自然是有优待的,可以按照国内商税执行,可是呢,那些来经商的胡人呢?” 方正呵呵笑道:“都是天可汗麾下的子民,这两年朝廷为了不起边衅,宽容一点,大家都好过。” 云初苦笑一声道:“据我所知,石国的商税是一半对一半,我就怕我们不收商税,那些胡人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笑话我们是蠢驴。” 方正不解的道:“龟兹城已经荒废了,我们收四千贯已经是白得的钱,咱大唐一个中县的商税都没有四千贯呢,已经很好了。” 说完,这家伙就带着爪牙去了龟兹城,今天又到了朔日,该收钱了,不过,在这里他收不到大唐急需的铜钱,只能以金沙,皮张,牛羊来顶数。 云初瞅着不远处的龟兹城真的很眼红,只要抓一些胡人把龟兹城重新修整一下,安上几个门,再把城墙的缺口给堵上,找一些安西军闲散人员负责管理这座城郭,就等于拥有了一只会不断下蛋的金鸡。 只可惜人微言轻,人家不听! 云初当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他如此宏大的经济计划。 再加上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小小的龟兹大关令衙门能推动的事情。 要做这样的决定,只能是都护府,或者刺史府,都护府户曹跟刺史府司户也做不了这么大的决定。 所以,云初的那一番话是说给方正的姐夫们的,绝对不是方正本人,他只能充当一个传声筒,让他那些位高权重的姐夫们知晓,在龟兹大关令麾下,还有一个有一点脑子且愿意思考的小书吏——云初。 做完这件事之后,云初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化学老师刘天成,这是一个能在二流中学的简陋实验室里人工合成青霉素的人,死的时候那么孤单,那么凄凉。 一身的学识最终被烧成了飞灰。 今天何远山已经把话说的非常通透了,云初想要户籍没问题,想要各种便利也没有问题,前提是他必须证明大关令衙门里的人都必须是一伙的。 云初缴纳了一把金斧头,所以,大家从此之后就亲密如一家,再也不分彼此。 正文 第二十三章红尘中打滚 一个集体好不好的,一定要先融进去,然后才能谈到改变或者向好。 集体的好与坏跟这个集体的最高长官的好坏有关。 同样的一群人,可以是坏人,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好人。 为了让自己跟方正这些坏人有所区别,云初决定利用自己书吏的身份去帮隔壁第九折冲府的府兵们写家书。 好事做多了之后,就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坏。 整理好的文书放在方正的案几上,大关令挨个翻开看了一眼,就写了回帖,云初将回帖夹在文书里,放回它该去的书架。 方正对云初的工作很满意,因为他现在工作起来,觉得非常的顺利,简便,只要他想要的文书,头一天安顿给云初,第二天,他就能在案头看到自己所需的东西,不仅仅是正本文书,就连写回帖时需要借鉴的文书,也在手边,如果还有遗漏,云初还会在一边小声提醒。 用了半个时辰,大关令方正就已经处理好了户曹问询互市事宜,司户要求查证的官衙属员餐食靡费问题,以及工曹询问的龟兹城损毁状态等问题。 在官衙里,方正就不再是某某人的小舅子,云初也不再是某个食神下凡,一个是大关令,一个是书吏,都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正正的。 “你要去军营帮府兵们写家书?”方正很不理解云初的愚蠢举动。 “你知道要帮多少人写家书,你能忙的过来吗?” 云初再一次露出自己悲天悯人的另一面,叹口气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此时帮助他们写一封家信,可安慰无数人心。” 方正疑惑地道:“你刚才念的诗应该是好诗,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受到家书的时候,那一次不是看了又看,眼泪干了又干。 问题是,你真的想这么干?据我所知,没有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愿意干这事。” 云初冷笑一声道:“不干这种事情的人就算不上真正的读书人。” 方正哈哈笑道:“你终究是年少啊,去吧,去吧,隔壁的第九折冲府团来自京畿道商州,已经屯驻龟兹四年,你跟他们交好,上了战场,多少有个照应。” 云初笑着点头称是。 衙门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云初就让侯三扛着矮几背着蒲团,他自己拿着笔墨纸砚,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把东西放在最外边的一棵大桑树下安顿好,云初铺开纸张,背靠清凉的渠水,就让侯三去军营那边贴告示。 唐人的军营外人进不去,方正这种官员也不行,有事只能在营门外等候通报。 再有两天,就是驿站的快马来收取信件的日子,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人都想跟家里报个平安吧。 帮人写信报平安自然是好事,云初最在乎的却是信的内容。 没有在大唐真正生活过,这一直是他的硬伤,商州距离长安不足三百里,虽说十里不同俗,大家都生活在关中,生活习惯应该大差不差。 知道了商州府兵跟家人交往的方式,也就基本上明白了此时关中的人情风俗,不至于回到关中之后露怯。 府兵泛指某将军府、某都督府或某某军府的兵,这是府兵的通称。 可以从字面上发现,府兵身上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有了个人色彩的兵,一般就与国家这个大概念有些不相容,这一点很不好。 这个称谓在两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直到西魏宇文泰大统年间正式确立之后,北周、隋、唐初继续沿用至今。 战时为兵,无战事则为农,这种兵农合一的制度,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 凡是成为府兵的人,家境大多不差,毕竟,除过战马会有国家提供,其余的比如铠甲,武器都需要自己购置。 博一个马上封侯是所有府兵的终极梦想,只是,这种梦想在很多时候都随着生命的消失戛然而止了。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这东西没有出来之前,大地还一片冰凉,等他露头之后,西域广袤的土地立刻就进入了烧烤模式。 云初将双脚浸泡在冰凉的渠水里,笑吟吟的瞅着侯三带来的一群府兵。 大唐军队中的识字率还是不差的,一百人至少有两个会写字的。 只是这种人在军队中分配的极为不均匀,其中,专门为折冲府校尉服务的读书人就占了其中的七八成。 所以,剩下的府兵们想要给家里传个信,往往只能带个口信回去,人言者信也,而人言最不可信,这就导致了很多悲剧的发生。 比如,有的府兵的老婆改嫁了,有的府兵人在西域好几年,家里的老婆却帮他生了好几个孩子了,甚至出现了家中老人以为儿子战死了,没了活下去的信念,一吊了之等等。 以上其实不算什么事情,当府兵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家里免税,府兵们明明没有死,家里的官府却已经把这项福利迫不及待的给取消了,明明是吉庆有余的上户人家,一瞬间就成了低人一等的中户,害的家中子嗣再也没有当府兵的资格。 最最严重的是,家里人以为府兵死了,会把口分田收回去…… 大唐的驿站此时已经非常非常的完备了,从天山脚下,沿着天可汗大路骑着马狂奔,跑七千四百八十里,用时二十五天就能把消息送到长安,平均每天要跑三百里,很辛苦。 当然,以上指的是紧急公文跟军报,其余的就只能慢慢悠悠的往家赶路。 给人写家信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充分满足了云初的八卦欲望,同时也让他了解了唐人是如何处理家事的。 “爷娘在上,孩儿给您二老叩首,儿活着,有军功一转不知州县可曾传达,赏金是否拿到。 分别四年,小髭儿是否平安长大,如果平安长大,则将某家之钱财尽数付给,张氏若能瑾守门户则容她,若不能,则休之,权衡尽在爷娘……” “刘氏吾妻见字如晤,你我离别已经四载有余,别时洞房余温尚存不忍离去,然,军鼓阵阵不得不走,瀚海边关自是男儿立功之地,待我跨马班师,自然许你富贵荣华,一身锦绣……对了,我走的时候与你敦伦,日夜不休,你到底怀上了没有?” “爷娘在上,不孝子在天山百拜,此次来信,有噩耗告知,兄长狗怜儿战死在于阗,可惜,战死之际,没有斩获,不能给爷娘带来荣耀,乃狗怜儿之过也。 天山苦寒之地,猪怜儿还在苦苦坚持,听闻再有三载就能归乡侍奉爷娘。最后,问一句:张家小娘是否任然未嫁,能否再等我三年?” “爷娘……” 云初从中午时分,一直忙碌到暮食之时,一口气写了十几封信,虽然当事人要说的话很简练,云初还是给他尽量的美化了一下,要不然,一上来连爹娘都不问候,直接赤裸裸的说家里的钱给我留着,不能给兄弟花掉,我老婆如果没有偷人,就可以留家里,偷人了,留下儿子,休掉老婆。老婆,我们分别的时候日夜敦伦,你到底怀孕没有?有没有给我留下一男半女…… 这样的话直接说太不适合这个风光霁月的大唐了,更不符合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明月的时代了。 这一天虽然很忙,云初还是觉得这对自己以后的写作水平有非常大的帮助,只要持之以恒的帮人写书信,写作水平追上李白,杜甫不是梦。 锻炼了写作水平,还获得了无数府兵们的感谢,不过呢,这些人都不算什么好人,感谢人的方式就是上战场之后可以站在云初前面替他挡箭,没有一个人提起云初多少有些期待的润笔之资。 对于挡箭这件事的可行性,云初极度怀疑,最后还是哈哈一笑了之。 回桑林地休憩的时候,云初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老羊皮,老家伙今天为了显得明显一些,特意穿了一件纯黑色的羊皮大氅,如此闷热的天气里在城墙上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会不会中暑。 云初自然是不加理会的,他如今在大关令衙门混得风生水起的,已经不愿意跟老羊皮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了。 所以,他背着手跟在牛一样好用的侯三身后,进入了桑林地的浓阴里。 眼看着云初的身影进了桑林地,老羊皮满是褶皱的脸上荡漾起了笑意,笑意先是从眼睛深处浮现,接着溢于眼角,在山根处荡漾开来,褶皱的皮肤就如同菊花一般绽放开来。 “主人,他不会回来了,唐人都是没良心的人。”跪坐在老羊皮身后的一个壮汉低声道。 老羊皮摆摆手笑道:“他能去哪里呢?西域虽然很大,却也很小,朋友不可能永远都是朋友的,亲人也永远不可能一直是亲人。 一旦进入轮回,皆是虚妄。 让他多快乐一段时间吧,过不了多久,他就快活不起来了。 人这一生,苦楚太多,快乐的时候太少,能多快乐一分,就多快乐一时,因为,那是幸福的,就像地狱彼岸花开,就像佛陀割肉的笑容,也像玄奘东去不归的脚步,都是值得记忆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太有意思了 “世人皆苦!” 云初在去大关令官衙的路上,看到了一家售卖胡麻油的店铺挑出来了写着这四个字的招牌。 老羊皮就站在招牌底下,巨大的招牌像是被他背在背上,跟一只拖着巨碑的老乌龟一般。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其中一个甚至用手摸了摸老羊皮的黑羊皮大氅。 即便是这样,老羊皮的眼中似乎也只有云初一个人。 云初对老羊皮道:“没有那么苦,自己的快乐需要自己用双手去博取,博取不得的人才会感到痛苦。 我从来没有埋怨过在回纥部落的生活,同样的,也不会抱怨在唐人群里的生活。 在我过去的生命中,我领悟出来一个道理,那就是好好地活着,尽量不要让别的杂事影响我过自己想要过得生活。 石先生,你也该这样想,把你不多的日子尽量的过好,过的可以在临死前露出笑容才行。” “云初,带我去长安吧。” 老羊皮对云初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就像云初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一样。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张经商过所,轻飘飘的放在老羊皮的手上道:“自己去吧,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四年前,大唐太宗皇帝亲自为玄奘法师主持了入大慈恩寺升座仪轨。 从文书里得知,那座由现在天可汗主持修建的寺庙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华铺,艳丽异常,你可以去看看。 我想啊,以玄奘法师的慈悲,他一定会收留你,保护你,并且保证让你在大唐的国度过上你想过的日子。” 老羊皮轻轻摇头道:“我在这里守候了六年,就是在等你一起回去。” 云初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一下,马上又平复了自己的心境笑道:“为什么是我呢?” 老羊皮抬头看着天,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一阵子才收回放逐青天的目光,看着云初认真的道:“我与玄奘过瀚海之时遇到了一座孤独的山峰,我们爬到山峰上休憩的时候,玄奘依靠的一块石头裂开了,里面盘坐着一个僧人。 僧人睁开眼睛之后问玄奘:现在是哪一个佛年的昌盛时代? 玄奘说:是阿弥陀佛。 僧人又问道:燃灯佛哪里去了? 玄奘说:“自然是涅槃,自然是归于虚无。 僧人又说:“我一觉睡了十万六千年,还以为世界早就归于平静,没想到还是这般的聒噪,去休,去休,不如睡去。 就在那个僧人又要进入寂灭的时候,他又睁开了眼睛,瞅着不远处的龟兹道: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说完就沉入了地底。” 云初笑道:“你说我就是那个有意思?” 老羊皮皱眉道:“不能肯定,玄奘离开让我留下来,就是想要看看那个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五年前,我在白羊部看到你之后,发现你是我找到的人跟事情中最有意思的。 所以,我去大唐,你就该跟我一起去,我修佛没有修好,玄奘修的很好,让他看看你,是不是那个僧人口中的有意思。” 老羊皮说着话,抬手就把云初放在他手上的经商过所撕碎了,轻轻一吹,碎纸片就如同蝴蝶一般纷纷落地。 云初瞅着老羊皮的背影道:“我不会改变我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我的计划!” 老羊皮站在人群中回头瞅着云初道:“何苦来哉!” 随着老羊皮混入人群不见,云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再抬头看的时候,才能切实地感受到头上的烈日,以及周围喧闹的人群。 “不能被他说的话吓住,没有人能知晓老子的来龙去脉……” 云初喃喃自语着走进了大关令的官衙。 习惯性的越过酣睡的方正,云初坐到了角落里的矮几边上,掀开了自己准备要看的文书,抛弃杂念,认真的阅读起来。 方正睡醒的时候,芦苇席子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汗水,抱起水瓮吨吨吨的喝了一气,回头看看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读文书的云初道:“除过读文书,给人写信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模样。 去场围子里看看那些不穿衣服的胡姬跳舞也是不错的事情,有些胡姬身上的味道没有那么重。 你这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衙门里,一点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云初懒懒的道:“我还请你们几个人吃饭呢。” “你是我见过的少年中最不像少年人的一个人。” 方正没打算放过教育云初的机会。 云初想了一下道:“我真的不像一个少年人吗?” 方正大笑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从没有一刻消停过,走马,斗鸡,狩猎,关扑,殴打先生,欺负小姑娘,整天不是在挨揍的路上,就是在挨揍。” 云初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挨揍,还是这样好一些。” 方正放下水罐子道:“我有一个姐夫。” 云初点点头道:“姐夫遍天下确实很厉害。” “他觉得你说的话非常的有道理。” “我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你先说好,是我说过的那一句话。” “修整龟兹城,而后收重税。” 云初摇摇头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更没有什么心思重建龟兹城。 如果修好了城墙,城门,再收重税,这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呢,那时候,你不可能再有时间睡懒觉,我也没有时间发呆了。” 方正叹口气道:“我们不修城墙,城门,不收税,我们的好日子也基本到头了。” 云初想起老羊皮临走时说的话,心猛地一沉抬头看着方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正叹息一声道:“西突厥头人阿史那贺鲁自立为沙钵略可汗。 三月,沙钵略可汗攻入庭州,下金岭城、蒲类县,杀我大唐军民商人七百二十七人!” 云初伸手道:“文书拿来我看看。” 方正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书,云初接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道:“朝廷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毕竟,事情是三月份的事情,再加上早期的研判时间,朝廷这时候应该有对策了吧?” 方正冷哼一声道:“唐人没有死伤还好说,死了人,还死了七百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商人,但是呢,这些商人大多是我大唐勋贵们的家奴。 所以说,这件事通天了,那个阿史那贺鲁除过用自己的人头谢罪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云初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口中不停地道:“庭州距离龟兹一千五百里,也就是说,人家要是准备找我们的麻烦的话,应该快到了。” 方正狞笑一声道:“就怕他不来,他快到了,咱们大唐的杀人王也到了,这一次就看谁杀人杀的多。” 云初抬头道:“怎么说?” 方正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道:“消息传入京师,陛下勃然大怒,遣武候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候将军薛孤吴仁为副,发秦、成、岐、雍府兵三万人及回纥五万骑以讨之…… 梁建方来了,这一次西域之地的胡人,如果不死一大片,都对不起武侯梁建方的杀神名头。 这个老家伙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当初追随太宗皇帝征高句丽,负责护卫大军左翼,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几乎把黑水靺鞨胡人给杀光了。 这一次,他来了……嘿嘿,那些胡人好好的日子不过,真是喜欢找死。” 云初继续看文书,还把两份文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问道:“武侯到哪里了?” “沙洲!” “不对吧,三月份的事情,没道理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长安却先一步知晓,并且连大军都准备好了,最离谱的是统兵大将已经入了西域。” 方正白了云初一眼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那个叫做阿史那贺鲁的混账东西杀了我们军民商七百余人,就活该他活不过今年,是全族活不过今年。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把龟兹城修整好,折冲府九团想着郭孝恪的惨状不愿意进驻龟兹,武侯他老人家来了,必定会进驻龟兹的,我们一定要赶在武侯来之前,尽快给龟兹城的城墙修好,安好城门,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水少,说不定还要挖护城河呢。” “既然都火烧屁股了,你为何还能睡着?” 方正大笑道:“我们大关令衙门总共就十一个人,依靠我们修城墙,修城门吗? 放心,我姐夫明天就带人来了。” “哪一个姐夫?” “都护府户曹裴东风。” 听方正这样说,云初松了一口气,把两份文书归档之后,就离炭火一般灼热的方正远远地靠在门口道:“这就是说,要用城里的这些胡人当劳工喽?” 方正点点头道:“是啊,人去当劳工修城,修城门,带来的牲畜,粮食,会被就地征收,充当军粮。” 云初笑着摇头道:“这样做,刚刚繁华起来的龟兹城将再一次变成荒城。” 方正又喝了一口凉水道;“管他呢,只要武侯他老人家满意,龟兹就算毁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了,龟兹城,咱们兄弟说不定就要去西州当差,那里的条件更好一些。” 正文 第二十五章急转直下 有些人出场的时候,往往会自带气场。 大唐威名赫赫的武侯梁建方才到沙洲,往常很多年都不见雨水的沙洲,就下了一场暴雨。 戈壁滩,沙漠里下暴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暴雨会在戈壁滩上形成洪水,会在沙漠里形成水流沙。 这两样,不管是哪一种,对大军行动来说都是阻碍。 所以,梁建方暂时来不了龟兹了。 梁建方没有来,裴东风却来了。 云初看裴东风第一眼就知道人家的四品官绝对不是白来的,只要看他脸上那道从眉梢斜斜延伸到嘴角的那道暗红色刀疤,就知道此人乃是一位百战悍将。 此人到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起门来,将雄踞龟兹的大关令方正差点给殴打成方的。 这绝对不是姐夫跟小舅子相处时候的正常态度。 这让守在官衙外边的何远山,刘雄,云初等人战战兢兢,一个个把身子站的笔直,生怕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引来无妄之灾。 大唐统领一州之地的刺史才四品官呢,而屋子里这位殴打小舅子的四品官,不仅仅是四品官,人家还是大唐一位尊贵的贵族——周至县县男。 人家来龟兹带着两千兵马,其中三百个最彪悍的家伙是人家的部曲,也就是私兵,不受朝廷管辖,即便是裴东风想要造反,这三百个跟人家血脉相连的私兵,也会把造反事业进行到底。 自从大唐开国以来,出现的所有谋反事件,包括太宗皇帝发动的玄武门之变,中间都有部曲的影子。 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人,别说吧自己当大关令的小舅子打成方的,就算是搓成圆的,皇帝也不会问一声。 可能是打小舅子打的很爽的原因,裴东风推门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神清气爽。 没有理会站在最前边的壶正何远山,径直来到云初面前道:“修整龟兹城,而后收重税,就食于敌的策略,就是出自你之口?” 云初坚决的摇头道:“这是大关令的方略,与其余闲杂人等无关。” 裴东风回头看一眼悄无声息的房间,点点头道:“嗯,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是方正出的主意。 既然方正说你聪明,我就把你当一个聪明人来对待,差事办好了,赏你一袭青衫。” 何远山几人听了这话一个个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裴东风,说真的,他们也非常的想要一袭青衫穿,因为,在大唐,穿上青衫,就等于正式踏进了官员的行列,就何远山这个壶正,还是吏员,而非官员,龟兹大关令衙门里,只有方正一人有资格穿上青衫。 裴东风对何远山等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笑吟吟的瞅着云初,等着他跪地磕头致谢呢。 云初当然没有磕头致谢,他看着裴东风的眼睛道:“我没打算用命去换一袭青衫,青衫这东西活人穿上才有意义,死掉之后,穿什么衣服都是白搭。” 裴东风没有恼怒,饶有兴趣的道:“你知道当官的好处吗?” 云初点点头道:“不纳税,不纳粮,不出劳役,平日里囔囔于众人之上,着华服,吃美食,御美人,煊煊于百姓之间,上可光宗耀祖,下可恩荫子孙。” 裴东风笑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你豁出命去办吗?” 云初坚决的摇头道:“我宁愿当活着的乞丐,也不愿意当死去的贵人。” 裴东风见说服不了云初,就把目光放在何远山的身上,何远山立刻拜倒在裴东风脚下大声道:“爵爷但有吩咐,何远山万死不辞!” 一个何远山跪下去了,刘雄等人的膝盖也变得很软,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跪在裴东风脚下嚷嚷着要拿命去报效爵爷的提携之恩。 裴东风仰天大笑,最后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云初脸上道:“现在还来得及。” 云初羡慕的看着何远山他们一群人道:“做弟弟的在这里恭贺诸位哥哥前程远大,小弟我就算了,膝盖要是弯下去,以后就无颜见诸位亲友了。” 裴东风奇怪的道:“我还以为你会鄙夷这些人的行为呢。” 云初抬头道:“为何要鄙夷?远山兄家道中落,全族就盼着他飞黄腾达呢,死他一个人,造福全族,算起来是赚了。 刘雄出身低位,连番苦战之下才给自己弄了一个队正的差事,想要再进一步,天知道还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就算活着下来了,也未必能捞到军功,现在有爵爷一句话,就能把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你为何不赌?” 云初摊开手笑道:“因为我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升官的机会,不需要拿命去拼。” “不积苦劳,何以入仕呢?就算是某家出身高贵,这一身荣华依旧是用血,用命换来的。 你如此取巧,就算有些急智,想要达到高位,也是千难万难,罢了,既然你不喜,那就随你吧。” 裴东风说完话,也不理睬跪在地上的何远山几人,抬腿就上了战马,直奔折冲府第九团去了。 何远山等裴东风的人都走光了,这才站起来朝云初抱拳道:“多谢兄弟成全。” 云初瞅着依旧没有声音的官衙叹口气道:“大关令的腿可能被打断了,以后难当大任,咱们大关令这个衙门,从此就要靠远山兄了。” 何远山跟着长叹一声,朝刘雄几人挥挥手,就去安排民夫等事宜去了,云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方正要嘛被打成重伤,要嘛就是断胳膊断腿,总之,这个人马上就要被送去西州驻地高昌养伤了。 这个时候,就不用进去难为方正了。 云初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走进了衙门,果然,方正倒在一张羊毛毡子上,一条腿软软的耷拉在边上,正由一名带着白帽子的军医给他治疗。 云初取了一瓶酒递给方正道:“断的彻底吗?别让录事参军他们给看出来。” 方正痛的脸色煞白,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就着酒瓶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半瓶,这才抱着酒瓶对云初道:“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云初摇摇头道:“我要是也有这样好的一个姐夫,下场估计跟你是一样的。 这人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过,你有家世,可以不用拿命去换前程,我自忖有些才能,也划不着用命去拼一个前程。 这其实是很公平的,只要我们以后不要羡慕何远山,刘雄他们就可以了。” 军医给方正的腿糊了厚厚一层绿了吧唧的药膏,嘱咐方正万万不要胡乱动弹,就提着自己的家伙事走了。 云初想了一下,就从外边找来两个木板,将麻布撕成窄窄的布条,用两片木板固定住方正的腿,再用细麻布条牢牢地将腿跟木板固定起来,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出现瘸子的概率会小一些。 方正一边喝酒,一边看云初在他的腿上施为,不喊痛,也不叫唤,就是低着头喝酒。像是在做一个很痛苦的决定。 人只要有点良心,就会经常性的陷入这种两难之中,为了不让方正太为难,云初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西域太大了,阿史那贺鲁又远在庭州,大军越过一千五百里的路去攻伐,代价太大了。 所以,不如让阿史那贺鲁自己把这一千五百里的路走完,最好让他们的人聚合在一起,好让武侯大将军一鼓而灭。 龟兹处在庭州与西州之间,位置不远不近,武侯大将军是劳师远征,阿史那贺鲁在跑了一千五百里之后也算是劳师远征。 只要我们龟兹这里的驻军能把阿史那贺鲁拖住,武侯大将军就能从容布置,最终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死守龟兹就是重中之重。 裴东风一口气拿出来好几件青衫准备赏赐给有功之臣,就说明龟兹城里不可能有太多的军队驻扎。 最有可能的是用龟兹城安居,来蛊惑城里的胡人来抵挡突厥人,这伙乌合之众的主心骨,就是咱们大关令衙门里的十一个人。” 方正钦佩的瞅着云初道:“你觉得我们……不,你们有胜算吗?”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半点胜算,死定了。” 方正低着头又看看自己被云初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左腿道:“拿上你的户籍,过所,快跑吧,你是我招募的书吏,不算是大关令衙门里的吏员,快点跑,最好能尽快跑到西州。 这一次阿史那贺鲁疯了,他纠集了两万帐突厥人来势汹汹,现如今,就在天山的那一边,很快就要来了。” 云初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必须尽快跑路,不能在这里久留。” 方正遗憾的道:“可惜我马上就要被我姐夫的卫队带走了,没办法带你走。” 云初握握方正的胖手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方正又低声道:“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们后天天一亮就走,你远远的缀在我们后边,这样安稳一些。” 方正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算是把云初当做真正的朋友来看待了。 云初再一次握了握方正的手低声道:“我们有缘再见!” 方正眼角泛着泪花冲着云初的背影道:“我真的不是胆小鬼啊,是我娘……” 云初也不回头,只是摆摆手,就离开了大关令衙门,这里是他在大唐世界里的第一份工作,虽然很短暂,却很温馨,很有纪念意义与参考意义。 正文 第二十六章什么是他妈的有趣? 云初当然没有跟龟兹城共存亡的决心,别说龟兹城了,就算是长安城他也没有这种共存亡的心思。 这是一个将要出一个英雄的局面。 一个英雄带着龟兹城里那些有八百个心思的乌合之众打败突厥大军,最终戎马凯旋的故事的发生地。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成不了这个英雄,没有任何可能在这种局面下成为大唐的少年英雄,最终一飞冲天,登上凌烟阁。 死亡的概率太大,太大了。 一份工作而已,用不着把命赔上吧? 因此回到桑林地之后,他就从马厩里把自己的枣红马牵回来,喂了一些精饲料,还仔细地给马洗刷了一遍,再过几天,自己能跑多远,就指望这匹马呢。 大关令衙门就不缺少牛羊肉,所以,云初一整天都在弄牛肉干,羊肉干,跟牛油炒面。 牛油炒面里添加了砸碎了的核桃仁,杏仁,鹰嘴豆,再把晒干的黄萝卜跟菠菜粉末添加进去,只要吃这种炒面,就能满足一个人所需的所有营养物质了。 第三天的时候,方正果真被送到西州养伤去了,只是受伤的原因变了一点点,文书上说是在召集民夫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的,龟兹这里没有好的医生,需要送到西州养伤。 很正常的流程,在文书上只是被提了一句,方正走了,大关令衙门就由壶正何远山领衔统领,刘雄成了新的壶正,哦,云初也进了一步,成了大关令衙门里有名有姓的文书掌固。 方正这个人还是很有些义气的,临走的时候赠送给了云初一把金茶壶,跟六个金茶杯。 不论是金壶还是金杯子外面都鎏上了厚厚一层锡,手艺漂亮的没话说,一看就是龟兹城里最好的金匠的作品。 西域人干别的事情差一些,但是,论到金匠手艺,确实值得一提。 只是将一套漂亮的金壶,金杯弄成锡的,多少有些锦衣夜行的味道。 云初得到了一套茶具,那么,何远山得到的东西应该更多,由此可见,云初当说方正一个月只收四千贯这中间有猫腻的事情是真的,他真的只上缴四千贯,自己留下了更多的东西。 书吏掌固的差事就是负责管理文书仓库!这是一个非常纯粹的文职岗位,不用出去打仗,据说这是方正临走前仔细托付过何远山才有这个结果的。 没有尾随方正离开龟兹,这不是云初的选择,而是老羊皮的选择,或者说,老羊皮自己也没得选,他被大唐第九折冲府的人给困在龟兹城里了。 如今的龟兹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人满为患,昔日残破的城墙已经完全被修建起来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昔日残破的城门,也被西域工匠们用铁条跟粗大的木料封闭起来了。 何远山这些天日夜不休的巡视城墙,被他下令砍下来的人头就挂在城门口上阴恻恻的盯着那些想要偷懒怠工的胡人们。 对于这种事情云初早就见怪不怪了,在西域,几乎所有的大唐官衙都有杀人且不会被追究的权力。 城里所有的粮食都被送到专门的粮仓,牲畜也被驱赶到一个专门的大围栏里等着挨宰。 昔日多少还有几分繁华的龟兹大市场,如今连鬼影子都看不见几个,何远山这一次发狠了,就连在集市上跳舞的胡姬都要上到城墙上搬运木料跟石块。 老羊皮老神在在的躺在一张胡床上假寐,身边还有两个美丽的胡姬给他摇着羽扇纳凉。 听到云初囊囊的靴子声,老羊皮微微睁开眼睛瞅着他笑道:“怎么,想起我的好来了?” “你早就知道要打仗了是吗?” “我当然早就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阿史那贺鲁从我手里买了那么多的少年人,如果他不是确定这些多余出来的人口会被他消耗掉,他疯了才会购买超过他部族接纳上限的少年人。 要知道,每一个部族的人口其实都是恒定的,这样的话才能与牧场相匹配,与牛羊数量匹配。 阿史那贺鲁的造反之心,不光是我知道,唐人皇帝也早就知道,现在就等着阿史那贺鲁来龟兹决一死战呢。” “你不准备跑路吗?” “跑啊,自然要跑的,我是要等大唐折冲府的这些人扛不住之后大家一起跑路。这样路上还有照应。” “你这么老,跑不快,会被突厥人追上杀掉。” “傻子,突厥人只会驱赶一群被他们打垮的人,绝对不会把他们杀死在半路上,他们需要这群人去传播恐惧,去传播突厥人的英勇,这比杀死他们更加的有价值。” “你的暗道在什么地方?”云初等老羊皮叨叨完毕,就直接发问。 “什么暗道?这里就没有暗道。” 云初指指院子里清亮亮的渠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是坎儿井里流出来的水,如果你认为坎儿井也是地道的话,它就是。” “给我一个准话,这关系到能不能活命,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犯下半点错误。” 老羊皮翻了一个白眼,就懒洋洋的离开那张胡床,胡姬用力推开胡床,云初就把袍子下摆掖在腰带上,一步步地下了地道。 云初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距离龟兹城两里地以外的高坡上,不远处就是一片胡杨林里。 秋日的时候,正是塔里木河水流泛滥的时候,不足一尺深的水淹没了整个胡杨林,碧绿的胡杨林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与白云,蓝天一起构成了一张绝美的图画。 塔里木河被称之为“无缰的野马”,意思是,这条河根本就没有确定的河道,想要流淌到哪里去,完全看这一年的水量充沛不充沛。 今年,水量看起来不错,已经从于阗那边流淌到龟兹来了。 云初再看胡杨林跟塔里木河的时候,不远处还站立着一些人,也在看胡杨林与塔里木河。 有些人看起来很面熟,应该就是龟兹城里的商人。 而龟兹城这里有厚厚的黄土层,土质坚韧而细密,正是开凿窑洞跟挖坎儿井的好地方。 也就是说,从龟兹城里通出来的密道绝对不止老羊皮一个人拥有,但凡是有点实力的商贾们都有这东西。 云初一个唐人站在密道出口处,很快就引来了那些商人们的仇视,于是,一群挥舞着弯刀的人就乱哄哄的朝云初扑过来。 云初蹲在水边洗洗手,在身上擦干之后,就重新钻进了密道,还顺手关上了密道的大门。 再一次回到老羊皮居住的院子里惊讶的发现,老羊皮已经不见了,胡姬也不见了,刚才,老羊皮还躺着的胡床现在落了一层灰,就像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很久。 云初有些慌了,他之所以胆敢留下来,底牌就是老羊皮,他认定了老羊皮会留有退路,只是没有想到老羊皮的退路安排的如此粗糙,如此的平凡。 来到人满为患的城墙上朝折冲府兵营看过去,那里也静悄悄的,就连写着唐字的大旗都有气无力的耷拉在旗杆上,军寨上没有看到卫兵,军寨门口,也看不到手持长矛的岗哨,一群鸟不时地落在军寨里,一会又匆匆的飞起。 云初不安的情绪越发的高涨。 尽管何远山挥动着皮鞭不断地抽打民夫,刘雄咆哮的声音不断地在城墙上响起,却不能带给云初任何安全的感觉。 这一刻,云初觉得身边那些胡人的表情无比的诡异,眼神中透着凶光。 云初想跑……只是龟兹城地处平原,他不知道该向哪一个方向逃跑才是正确的,毕竟,阿史那贺鲁的大军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云初匆匆的回到桑林地,好在侯三还在,只是这个家伙睡着了,还流淌着口水。 枣红马还在,方正送给他表面挂着锡的金壶,金杯也在,墙上还挂着一张弓,箭囊里还有三十六枝羽箭。 老羊皮背靠墙壁坐着,如同一幅画。 “你害怕了是吗?”老羊皮将云初新得到的唐刀丢给他。 “你会从这东西上找到勇气。” 云初摇摇头,将唐刀缓缓的从刀鞘里抽出来,愤怒的向老羊皮挥出一刀。 “你休想左右我!” 唐刀被一柄弯刀挡住,老羊皮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在刀锋的后面,里面满是欣赏与赞许。 “你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羊皮小小瘦弱的身躯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云初推了出去。 云初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体,老羊皮披上他的黑羊皮大氅,缓缓地从云初身边走过,还低声对他道:“你走不了了,阿史那特鲁的骑兵已经从四面八方过来了,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们。” “我不想上战场,就没人能逼我上战场。” “孩子,那不是战场,只是一个考验你的场所,顺便告诉你一句话,阿史那特鲁之所以会选定龟兹城作为此次作战的目标,是因为他听了我的话。” 胡人就是胡人,云初在塞人部落居住了十三年,如何会不知道他们如何看待唐人。 老羊皮跟阿史那特鲁有染,这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我没有经受住考验被人弄死了,你会不会救我?” “不会,佛觉得有意思的人一定不会死,如果你死了,就说明,你没有那么有趣!” 正文 第二十七章杀戮其实没有那么难 只要跟老羊皮在一起,云初就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准确的说,他的灵魂似乎飞在半空中,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观察他的肉体与老羊皮交流。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 据云初所知,想要出现这种状况,除非是嗑药或者被人使用了麻醉剂。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云初将唐刀横放在膝盖上,开始在脑子里放电影,电影的内容就是他离开白羊部以后经历的所有事情。 这种回溯式样的思考,是很多科学家与大人物都很喜欢的一种思考方式。 只要培育出这种思考模式,一个人的一生,就相当于过了两遍,而人生的境界也会提高一到两个档次。 云初思考了很长很长时间,最终,他停止了思考,喊来了侯三,帮他烧热水,他想好好地洗一个澡。 刚刚睡醒的侯三愉快的过来帮忙,他很少遇见像云初这么慷慨大方的人,只要帮忙,就一定会有赏赐给下来。 今天的侯三收拾的很干净,他知道云初不喜欢肮脏的人,虽然手脸还是黑红色的,却闪着皮肤本应该有的光泽,这是真的干净。 侯三站在水渠里,他觉得眼前这些水被他的脚给污染了,需要等干净的水流从上面流淌下来的时候,再用水罐装水,才能符合云初的要求。 云初的影子就倒映在水中,所以,侯三就决定再多等一会,好满足云初那个不怎么讨喜的干净要求。 等了片刻,才要灌水,他的心却剧烈的疼痛起来,一截雪亮的刀尖从他胸口突兀的钻出来,并有一串血珠子顺着刀尖快速的流淌进清水里,来不及染红渠水,就被更多的清水给冲刷的干干净净。 他吃力的转过头看向云初,此时,云初的面色很难看,收回唐刀,对侯三轻声道:“你就是因为背叛才被你以前的主人给抛弃的吗?” 侯三很想回答云初的问话,只是心痛的厉害,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水罐掉进渠水里,随即,他的身体也倒进渠水里,载沉载浮的随着水流走远了。 云初的唐刀虽然也是一把好刀,却还是达不到血不沾刃的程度,他蹲下来,在清凉的渠水中清洗唐刀上的血迹,血迹这东西用凉水洗很好洗干净,用热水,反倒不怎么容易清理掉血迹。 云初去了侯三的房间查看,在一个小小的包袱里找到了一个精巧的白玉瓶子,拔出塞子轻轻嗅了一下,一股子清凉的感觉直冲头顶,云初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这个时候窗外的鸟鸣声像是被延迟了一般,先看到鸟嘴张合,然后才能听到鸟鸣声。 鸟鸣声进入耳朵,脑子里面像是响起来雷声,云初放下唐刀,踉踉跄跄的走到水渠边上,一头就栽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云初湿漉漉的从水渠里站起来,捡起被丢弃的唐刀,回到房间之后,立刻将所有的东西装到马背上,他虽然不知道老羊皮的话是真是假,离开,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云初是沿着水渠走的,走了不长时间,他就再一次看到了侯三,他的尸体被一根倾倒的粗树枝给拦住了,身体沉没在水下,脑袋露在外边,可能是因为水很冰冷的缘故,他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云初挥刀砍断了树枝,侯三又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不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云初只知道,再向前走,又会进入漆黑的坎儿井地道。 想要避开这场战争,对于云初来说一点都不难,只需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孤独的待几天,战争就会过去。 而遍布龟兹平原的坎儿井地道,就是一个很好的避难所。 西域自古以来的战争,有毁坏城池的,有屠灭种族的,唯独没有毁坏坎儿井的。 坎儿井对于这一代的西域人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每一年,每一天,总有人在挖掘坎儿井,有了这个东西,荒凉的戈壁上就会花果飘香。 人死了,还会有孩子诞生,再成长成男子汉,城池被毁掉了,这并不重要,只要有坎儿井,这个地方有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变得繁荣。 云初将要跟随侯三进入坎儿井地道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龟兹城。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何远山,刘雄这些人的死活,说实话,云初是不怎么在乎的,至于城里的那些做生意的胡人,云初更是不在乎,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他看到了白羊部的狼皮大纛。 大纛的出现,就预示着白羊部全族已经抵达了龟兹。 也就是说,塞来玛跟娜哈就在那个长长的队伍里。 目送侯三幸福的进入了坎儿井地道,云初没有犹豫,拨转马头,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重新回到了桑林地。 哑巴马夫牵走了枣红马,还阿巴,阿巴的向云初抱怨侯三不守着大门的怠慢行为。 云初表示一定会严惩这个该死的侯三之后,马夫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就在何远山口干舌燥之时,一罐子清水从后面递过来,何远山回头发现是云初,就提起罐子痛饮一顿,用沙哑的嗓子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云初笑道:“要走一起走。” 何远山对云初的态度非常的满意,将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这一次我们的赢面很大,商州折冲府的三个团已经进驻了龟兹城,有了这一千五百人帮忙,我们一定可以坚守到大军到来。” “裴东风爵爷呢?” “走了,跟方正一起走的。” “那么,这座城到底是是谁说了算?” “府兵们自然是商州折冲府校尉丁大有说了算,其余的统统归我们统管,还特意给了我一队府兵。” 云初指指正鱼贯进城的回纥人问道:“这些人也归我们统管吗?” 何远山叹口气道:“这是回纥援兵,归丁大有校尉统领。” 云初叹口气道:“给我五百个你能调动的人,我有用处。” 何远山皱眉道:“你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封闭龟兹城通往外界的地道,不把这些地道封闭,不等突厥人来攻打,城里的人就跑光了。” “城里有地道?”何远山忍不住惊叫起来。 云初苦笑道:“大唐废弃龟兹城已经有四年时光了,在这四年中,龟兹城其实是属于那些胡人的,他们不信任咱们,在城里开凿地道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这里的土地很适合修建地道啊。” “你带我去看看!”何远山没有答应给云初人手,朝远处的刘雄几个人招呼一声,就有几百个穿着皮甲的胡人匆匆跑过来,随着云初,何远山一起去了集市方向。 找到一个依稀在胡杨林那边见过的一个胡商,用手指了指,那个原本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胡商顿时脸色大变,从皮袄里抽出弯刀就跟何远山带来的胡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事发突然,何远山没有预料到这些人居然敢在城里动刀子,恼怒的呼喝一声,顿时,紧跟在他身后的一队府兵就张弓搭箭……箭如飞蝗。 被羽箭射中的人一般能活一段时间,主要是这种刺穿伤如果没有伤到心脏跟大脑,对人的杀伤力是很有限度的。 一个全身上下中了七八箭的一个家伙,虽然倒在了地上,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实打实的突厥话。 “腾格里会把你们这些该死的唐人压在黑石头底下让兀鹫啄食你们的眼珠子。 可汗会把你们这些狗日下的唐人剥皮,吃肉……” 云初瞅瞅何远山道:“突厥奸细是吧?” 何远山冷笑一声道:“抓活的,尽量多抓活的,这些突厥狗老子有用。” 云初往后缩一缩,刘雄等身着铁甲的人大踏步的向前,迎着突厥人挥舞过来的弯刀不闪不避,一刀换一刀的向前硬抗。 事实证明,大唐府兵之所以在西域所向无敌,不仅仅在于将士勇猛,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他们身上的甲胄真的很不错。 弯刀砍在甲胄上,最多迸发出一溜火星,而唐刀砍在突厥人的身上,往往就会造成非常恐怖的伤口。 云初总以为何远山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混子,没想到当他从后腰抽出两柄香瓜大小的铜锤一路横砸着向前突进的时候,云初这才相信,这个混账能代替方正成为大关令,并不是因为给裴东风下跪。 府兵们打仗不仅仅是勇猛向前,躲在何远山背后漫步战场的云初很快就发现,那些府兵们竟然分散开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各自统领七八个胡人武士,将偌大的集市街给分割成十几个小一点的战场,且相互支援,相互依靠,与人数差不多的突厥人鏖战,隐隐占了上风。 何远山的铜锤威力十足,一锤子下去,挡在他前边的突厥人就歪着脖子嗬嗬的叫唤着向一边倾倒,云初趁机一刀砍在胡人的脖子上,让他减少很多的痛苦。 战斗进行了不到一刻钟,更多的府兵从街道的两边出现,且缓缓向街道中段挤压。 云初没有听到“跪地不杀”,或者“缴械不杀”的声音,有的只有惨叫跟兵刃撞击的响动。 等最后一声悠长的惨叫声结束之后,集市街上已经堪称血流漂杵了。 满身浴血的何远山冷漠的对刘雄下令道:“把突厥人找出来,只要是活着的都要,我要让这一城的人,人人都砍突厥狗一刀!” 正文 第二十八章牛肉包子的制作要点 云初就站在何远山背后看着他如何行事。 结果,他从这个刚刚当上从八品大关令的小官身上,看到了一位指挥若定的大将军模样。 半天时间,他将龟兹城里的突厥人全部抓获,总数不太多,男男女女只有百来人。 按照他的要求,城里剩余的两千四百多个胡人每个人都需要从那些突厥人身上切下一块肉下来,然后放在旁边烧开水的铁锅里把肉涮一涮,再吞下去。 他特意留下来了两个最坚强的突厥奸细,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安置在城外的一个高台上,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清水跟食物,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死的太快。 云初强迫自己看完了整个过程,甚至还把自己的强迫症给逼出来了。 因为,那些胡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只切割排在第一位的突厥人身上的肉,以至于,第一个人已经被切割成了骨头架子,后边的一些突厥人还没有挨上一刀。 当然,这跟排在最前边的都是突厥武士有关。 这些自知必死的武士们自发的排在最前边,紧跟着就是突厥老者,接下来,就是突厥女人,最后是不多的几个孩子。 每一个胡人都割了突厥人一刀,也吃了一块,或者一小片突厥人的肉,最后,还有七个没有受伤的突厥孩子还活着。 云初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因为那些亲眼看着亲人族人被唐人强迫胡人们给切碎,那些孩子本来很恐惧,到了后来,他们居然神奇的不再害怕,虽然被绑在柱子上,一个个却死死地盯着站在高处的何远山,云初等人,目光很可怕。 云初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变得跟石头一样坚硬,没想到,在何远山举着铜锤把那七个孩子的脑袋敲碎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还是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我会战死在这里!”何远山用死人的衣衫擦拭着他的铜锤,语气淡漠而平静,跟平日里的聊天没有任何差别。 “现在,我只想着如何守住这座城,将突厥人拖在城下,等武侯大将军来替我复仇。 如果我能做到,我的孩子们就好过了,陛下一定会封赏他们为从七品的武骑尉,如果我死的足够精彩,就算是云骑尉,我的孩子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云初点点头,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了双手微微发抖的何远山,一个早就把自己当成死人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何远山一口气喝掉了一壶酒,把酒壶还给云初,在他肩膀上拍拍道:“这座城是属于死人的城,你这种活人如果能不进来,就不要进来。” 云初苦笑一声道:“我本来已经跑了,后来又回来了。” 何远山大笑道:“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我们的同袍之情吧?”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却没有好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你们把我在白羊部连锅端来了,那里有我的养了我好些年的养母,跟一个从会说话起就一直喊我哥哥的女娃子,她们要是死在这里,我这一辈子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本来衡量了一下活得时间长,跟活得舒心却时间短,最后,还是觉得人活着开心是最重要的。” 何远山瞅着云初,半晌,才冷声道:“不要想着去白羊部把她们找出来带走,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在第一时间杀掉她们。” 云初点点头道:“没错,白羊部的塞人们打顺风仗还好,如果他们知道在打一场绝境中的战争,他们会鸟兽散的。” “你明白就好,既然你也不想活了,那就带人去把城外的青稞青苗全部铲除留带回来喂牲口。” 云初答应一声,就带着一队府兵驱赶着那群刚刚杀人吃肉的胡人们去城外割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收割的青稞了。 由于这些青稞可以拿去喂养牛羊,骆驼,割青苗的胡人们还是非常的积极。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龟兹城外原本碧绿一片的麦田就变得光秃秃的。 处理完毕了这件事,云初就去白羊部找塞来玛跟娜哈去了,毕竟,这是何远山亲口答应他的事情不能正大光明带走,只能偷偷地,在不损伤白羊部人乐观精神的情况下带走她们。 云初找到塞来玛跟娜哈的时候,她们站在外围观看族人戏弄那两个手脚都被打断,却依旧顽强活着的突厥人。 对于白羊部塞人这种自己作死的行为,云初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云初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云初存在的不是自称视力极好可以看清楚天上老鹰模样的塞来玛,更不是闻着味道就能知道云初在那里的娜哈,而是一只猥琐的肥旱獭。 肥旱獭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子,这东西在塞人部落可不多见,如今,铁链子的另一头抓在娜哈的手中,就知道羯斯噶这个人真的非常宠爱娜哈。 娜哈炮弹一般的冲进云初的怀里,同时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塞来玛看到云初的第一刻,就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却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 她想扑上来,只是云初那一身整齐的唐人官服让她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云初没有说话,抱着娜哈,示意塞来玛跟他走。 此时,米满正好把一个大麦头放进突厥人的裤裆里,引来了无数族人的嬉笑声,除过骑着马站在远处的羯斯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塞来玛,娜哈,以及一头肥旱獭跟着一个唐人少年郎走掉了。 娜哈跟往常一样,习惯性的骑坐在云初的脖子上,双手抓着云初的新蹼头,大声的喊着“驾驾驾。” 云初松开了大肥脖子上的铁链子,得到自由的大肥第一时间就蹦蹦跳跳的朝远处的草甸子跑去。 “我想把它养的再肥一些,等哥哥回来就烧着吃。”眼看着大肥跑了,娜哈有些遗憾。 “回去之后我给你做沙葱牛肉包子,那东西可比烧旱獭好吃的太多了。” 云初随随便便应付一下娜哈,又对塞来玛道:“这些天你就住在我屋子里。” 塞来玛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远处似乎在看她的羯斯噶,立刻猛烈地摇头道:“那些人会笑话羯斯噶的。” 云初的眉头才皱起来,羯斯噶就已经驱马过来了,对于娜哈骑在云初脖子上的放肆行为他似乎乐见其成,只是一把将塞来玛提到马背上,放在自己怀里,笑呵呵的对云初道:“带娜哈去耍吧。” 说完话就拨转马头重新回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去了。 娜哈对于父母的离开毫不在意,还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鬼脸,就继续抓着云初的蹼头骑马。 回到桑林地居住地,娜哈对什么都感兴趣,尤其是矮几上的笔墨纸砚,以及堆积如山的文书。 云初则开始烧热水,才离开娜哈两个月的时间,这孩子已经脏的要不成了。 直到娜哈被云初拔光丢进大锅里,娜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哭泣起来,她一点都不喜欢洗澡。 大关令衙门里的行军锅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何远山,刘雄几个人这些天就没有回来过,一旦突厥人来了,这些锅一定会被抛弃的。 方正走的时候给云初留下来了一些澡豆,这东西其实是绿豆粉跟药材混合之后的产物。 价格昂贵,乃是老神仙孙思邈孙真人亲自研制,据说由豆粉和药制成,既能去污又能护肤,据说用它洗手洗面,十日色如雪,三十日如凝脂。 这东西用水化开之后,有一股子淡淡的药草香,娜哈闻到这股子味道之后,立刻就安静下来了,还示意云初给她多涂抹一些。 用了半个时辰,三锅水,终于把这个脏孩子给洗出来了,穿上老羊皮给云初准备的红肚兜,唇红齿白的真的很可爱。 准备给娜哈做饭的时候,云初开始怀念侯三,不管这人是不是二五仔,好用是真的好用。 掌固张安他们正在杀牛,准备制作牛肉干,这是早就开始准备的军粮,打发哑巴去要了一大块新鲜牛肉回来,云初带着只穿着一个红肚兜的娜哈去拔了不少的沙葱回来,让这孩子一根根的挑选沙葱,他则开始发面,剁牛肉馅子。 制作牛肉包子最重要的步奏就是去掉牛肉天然的腥味,牛肉的腥味来自牛肉中残存的牛血,所以,在凉水中浸泡牛肉的时候,最好放几块木炭。 浸泡了两个小时之后,倒掉水跟木炭,再顺着牛肉的纹理,将牛肉切成薄薄的片,再把片切成丝,最后变成豌豆大小粒粒分明的小小肉块。 在戈壁滩上,最配牛肉的东西其实就是沙葱,这种带着天然芳香剂的野菜跟牛肉混合之后,就会给牛肉沾染上青草的清新味道。 为了让牛肉变得微甜,云初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泡开切碎的葡萄干,葡萄干的果糖与盐巴融合之后,就会把牛肉与沙葱混合之后的青草味转成带着一点野生浆果酸香的复合味道。 云初把牛肉馅料制作到这一步就停手了,让馅料的味道继续融合,从陶瓮里取出已经发好的面团,泡上蓬蓬草烧制的草木灰,等草木灰融化之后,就把这里面的暗灰色的水用丝绸过滤一遍,得到了半碗浑浊的碱水。 面团用了酵面发酵之后会有浓烈的酸味,只有用碱水抵消酸味,才能真正蒸出一锅没有酸味的好包子。 正文 第二十九章奈何桥边不能忘记的味道 娜哈靠在哥哥腿边上,看着哥哥将挤出来的沙葱水倒进牛肉馅料里,偷偷捏了一些馅料吃了下去,立刻就愉快的闭上了眼睛。 云初在她再次伸出来的小手上拍了一下,手上捏包子的速度更快了,不一会,两个芦苇盖帘上就蹲满了肥胖的包子。 看着水开了,云初就把芦苇盖帘放进铁锅里,盖上盖子之后,就把娜哈放在腿上烧火。 娜哈的小屁股冰凉,云初想了想,就把自己的短裤找出来给她穿上。 很不错,云初的短裤穿在娜哈的身上,正好是一条肥肥大大的七分裤,正适合夏天穿。 云初的包子正在上汽的时候,不远处的军寨燃起了冲天大火,看样子折冲府校尉已经决定抛弃这座不怎么坚固的军寨,准备全军进城了。 哑巴马夫背着好多东西远远地看了正在烧火的云初,没有叫唤,跟痨病鬼更夫一前一后的向龟兹城走去。 地平线的尽头已经有一股烽烟直挺挺的直上云霄,龟兹城头不断响起鼙鼓,响起长号,响起铜锣。 每一种响动都在催促人们尽快进城,而地平线上出现的狼烟,则说明突厥人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了。 如果可能的话,云初一点都不想进那座注定要成为血肉磨坊的城池,现在,他没有选择了,因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出现了狼烟。 两万帐突厥人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唐人将领一般听到这个数字,就会下意识的认为对面突厥人的控弦之士有十万众。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自从李靖突袭了颉利的王帐,击败了金狼军,突厥人就很少有如此大规模的聚集了。 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龟兹城?云初怎么想都想不通。 要知道想要让本来就分散生活的突厥人突然聚集起来,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十万众,后面一定还有上百万的牛羊跟着,如此庞大的迁徙群,会把一路上所有能吃的粮食,以及草都吃光。 牧人的生活是极为有规律的,春夏牧场,秋冬牧场,一样都不能缺,牛羊吃什么样的草,吃多少天的草才能长膘,也是有规矩的。 如此规模的聚集,绝对会打破牛羊的生长规律,一旦到了冬天来临之前,牛羊贴不上秋膘,那么,一旦大雪降临,肥膘不够的牛羊就会大片,大片的死去。 等到春天……就该牧民被饿死了。 所以,阿史那贺鲁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云初觉得应该好好地思考一下。 灶眼里的火很猛,锅盖位置就开始猛烈地冒气,云初用水打湿麻布,将锅盖包围起来,免得锅里面的正气不足,蒸不好一锅包子。 娜哈想要去碰那些白色的蒸汽,被云初打掉了手,它有些恼怒想要离开,又舍不得哥哥说的美味,就发狠用嘴咬住哥哥的胳膊。 阿史那贺鲁的发迹史是跟太宗皇帝分不开的,这个逃难的特勤之子,在长安生活了十年之后,获得了太宗皇帝的赏识,认为这个孩子已经成了大唐人,就给他封了一个瑶池大都督的官,还把唐军俘获的两千帐突厥人赏赐给了他,命他驻守庭州,觉得这样一来,天山以北的地方就应该从此安然无事了。 现在看来,阿史那贺鲁确实很尊敬太宗皇帝,是一个很有情谊的人。 所以,他的反叛,是在太宗皇帝死后才进行的。 两千帐突厥人,如今发展到了两万帐,一个小小的瑶池都督府,如何能满足他的权力欲望呢? 就像云初面前的铁锅,里面的蒸汽多了之后,就把沉重的柳木锅盖掀的噗噗作响。 “哥哥,锅里面有妖怪。” 娜哈还是很想去触摸一下那些看起来很漂亮的白气,觉得白气包围着自己的小手一定很好看,就假模假样的跟云初说怪话。 “阿史那贺鲁是来毁掉龟兹,于阗这两座城池的,同时还想把围绕着这两座城池生活的胡人驱散,把天山以南人为的弄成一片无人区,好保证自己天山以北的老窝的安全……他甚至不想跟唐人结下血海深仇,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天山以北的地方当自己的土王。” 云初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一旦天山以南成了无人区,大唐军队再想奔袭天山以北就难了,毕竟,西域一年中短暂的春夏秋不足以让大唐军队从长安走到天山以北。 漫长的冬天,浩瀚的戈壁,自然会让唐人的兵马停下前进的脚步。 贺鲁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刚刚当上皇帝的李治是不是也这样想。 云初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给想通了,锅里的包子也就应该熟了。 掀开锅盖的一瞬间,娜哈立刻就发出一声凄惨的叫,云初丢掉锅盖,抱着娜哈就来到水渠边,将她通红的小手塞进冰凉的渠水里。 还好,只是被蒸汽燎了一下没有受伤。 牛肉包子蒸的非常好,主要是足够大,肉馅足够多,再加上最后泼洒进馅料的牛油足够肥腻,让出锅的包子看起来极度的丰满,拍一下duangduang的。 云初喜欢给娜哈制作食物,因为她是云初见过的食客中最好的一个,虽然塞来玛也很好,终究不如娜哈这么投入。 前一刻还在嚎哭,当云初把一个装着包子的陶碗放进她的手里的时候,这个孩子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开始非常投入的思考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吃。 云初用筷子帮娜哈撕开包子,里面被绿色汁水包裹的牛肉粒就缓缓地流淌出来……牛油放多了。 对于油水这东西,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解读,就像狗不理包子在困难时期是绝世美味,来到人人需要健康,需要美的时代里,这东西就成了垃圾。 娜哈对脂肪的需求是没有止境的,所以,她觉得眼前的包子简直就是腾格里才配吃到的食物,当然,每当有美食的时候,娜哈一般都把自己跟腾格里并列考虑。 兄妹两就着锅台美美的吃了一顿包子,要不是云初事先留出来了六个包子,这一锅包子一定会被他们兄妹一气吃光的。 把剩下的六个包子装在一个小小的柳条筐里,用麻布盖上,云初就把娜哈放在马背上,他自己牵着马提着柳条筐向龟兹城走去。 城门没有关上。 何远山盘膝坐在城门洞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地平线,而此时,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尘土。 “你是最后一个进城的人。”何远山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死灰一片。 云初从柳条筐里拿出一个温热的包子递给何远山道:“记住这个味道,过奈何桥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只有当人才能品尝到这样的味道。” 何远山死气一片的眼睛慢慢的有了一点生气,咬了一大口****惯性的呆滞了一下,马上道:“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留到这个时候才肯做?” 云初笑道:“早早给你吃,你就不稀罕了。” 何远山三两口吃掉了包子看着马背上已经困倦的东倒西歪的娜哈道:“我留下来了两条密道,一道在西,一道在东,西边的可以去于阗,东边的可以去西州,我的钱藏在桑林地最北边的那棵桑树下,你要是活下来,记得把钱带去长安外郭晋昌坊交给我娘子,你可以自留一半。” 云初点点头,就带着娜哈进了城。 刘雄看到云初进了城,就匆匆下了城墙,接了云初递给他的包子三两口吃完,就低声道:“我把钱埋在桑林地最东边的那棵大桑树底下,你回长安的时候,记得帮我带进关,交给我爷娘。” 云初从未像现在这样肯定自己的人品。 因为,接下来,张成等四大掌固,纷纷在吃过包子之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云初。 云初想不通这六个人是如何把这些年在龟兹贪污的金子埋在桑林而不互相打扰的。 云初一脚踹开了老羊皮在龟兹城里的家,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屋子里的陈设没有太多的变化,云初甚至在堂屋看到了老羊皮非常喜爱的那张黑羊皮大氅,这应该是老羊皮留给他的。 将已经呼呼大睡的娜哈放在胡床上,用一件麻布衣裳盖住她的肚皮,云初也觉得困倦了,就靠在胡床边上睡着了。 城头疯狂的鸣金声惊醒了云初,他睁开眼睛之后,就把娜哈拍醒,用力推开胡床,露出底下的密道,给她在密道里点亮了油灯,放了水跟食物,再把娜哈放进去嘱咐道:“老规矩,我不喊,你不动弹。” 娜哈带着哭腔道:“塞来玛呢?” 云初笑道:“她跟羯斯噶在一起,你知道的,羯斯噶很能打,会保护她的。” 云初说着话,就从手腕上褪下塞来玛给他的那一串原本属于娜哈的白石头,将串子拆开,分解成一把白石头放在娜哈跟前道:“你乖乖的抓石头,等你抓够一百遍之后,我就回来了。” 娜哈认真的点点头,她知道一定是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也只有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时候,母亲跟哥哥才会把她放进一个黑漆漆的洞里,直到不好的事情结束,或者是母亲,或者是哥哥才会把她从洞里挖出来。 云初用力的将沉重的胡床推回原位,皱着眉头看了一会那件黑羊皮大氅,衡量了许久之后,他没有再推开胡床把娜哈取出来,而是从马背上取下一套皮甲,往身上套。 龟兹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死,唯独老羊皮这个人一定不会死。 正文 第三十章:找对发光点很重要 至今,云初也不相信老羊皮说的佛爷的故事,佛家最喜欢用神奇而动听的故事骗人加入他们构建的那一套理论体系中去。 这样的故事非常多,听得时间长了,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狼来了的故事也是一样,说的次数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突厥人的故事更是这样,明明早就被大唐军队杀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没有杀死的,也成了大唐的顺民,没想到,大唐刚刚换了一个皇帝,突厥人又开始闹腾了。 站在城墙上的云初非常的感慨。 一个民族习惯强大之后,再让他们低头当孙子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尤其是品尝到权力滋味的种族,就算主人对他们再好,他们还是想着独立自主,想着如何独享权力。 城外的突厥人不是一下子就聚集到龟兹城外的,先到的一部分都是骑兵,这些人时不时地骑着马来到龟兹近处,观察如何收拾这座城里的人。 被何远山用铁链子绑在高台上的两个突厥人被突厥骑兵看到了,于是,突厥骑兵群就爆发出一阵阵猛烈地吼叫声,最夸张的是,还有突厥人用刀子割破脸,把血涂抹的到处都是,然后双膝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用极有韵律的突厥语言唱诗一般的向腾格里发誓,一定要把城里的唐人剥皮抽筋,制作成人肉之酱。 然而,这些突厥人看起来似乎很愤怒,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龟兹城一箭之地。 城门洞子里挤满了身着甲胄的府兵,这些人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只是抱着自己的武器安静的坐在地上,有的甚至闭着眼睛睡觉。 倒是何远山,刘雄这样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断地朝乱糟糟的胡人们发布各种命令,让整座龟兹城里的胡人动弹了起来,如同一锅烧开的水。 “就要让他们动起来,才不会感到害怕!” 何远山看起来越发的像一个大将军了。 而商州折冲府校尉丁大有这个从五品武将却好像消失不见了,以至于让城里的胡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何远山才是这座城池的最高指挥官。 云初从何远山这里领了一个联络折冲府府兵的差事,开始寻找丁大有。 此时此刻,城里最安全的两个地方,无非就是无人知晓的老羊皮的藏身处,一个就是丁大有待着的府兵指挥中枢。 老羊皮的家就该是老羊皮的藏身处,那么,丁大有的家,也就该在丁大有在龟兹城里的居住地,只是云初不知道而已。 丁大有喜欢胡姬的名声很多龟兹人都知晓,想要巴结丁大有的胡商以及唐人商贾们自然也是知晓的,毕竟,只要出现美貌的胡姬,人人都想着送到丁大有那里去。 送兵营里自然是不成的,就算丁大有是从五品的武将,一旦被军中司法参军知晓他在军中蓄养胡姬,挨一百军棍,流放三千里的惩罚他是逃不掉的。 有了这些成算,再寻找丁大有的外宅,就很容易了。 很快,云初就找到了一座距离军营最近,外观毫不起眼,却占地广博的普通宅院。 门口站着四个膘肥体壮的胡人武士,云初理都不理这四个武士,踩上台阶就径直进了大门。 武士们也好像没有看到云初,任由他进入。 进了门之后,云初就停下脚步,朝两个挎着唐刀的府兵拱手道:“大关令属下掌固云初求见丁校尉。” 原本装模作样站的笔直的府兵,发现进来的是一个唐人少年,身体顿时垮了下来,懒洋洋的给云初拿来一个凳子道:“坐会吧,校尉这时候忙着清理后宅呢,没工夫见人。” 云初也不坚持,就笑眯眯的跟两个把门的府兵聊天。 一人拿着一把葡萄干聊天氛围很好,只是后宅总是有微微的惨叫声,很是打扰聊天的兴趣。 云初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在一个府兵的带领下走进了校尉丁大有的后宅。 后宅里的血腥味很浓,而七八个府兵正在用铲子铲地皮,一个彪形大汉懒懒的半躺在一张胡床上瞅着云初。 “突厥人靠近城池吗?” 云初摇摇头道:“未曾,只是在城池周边呼号,骚扰。” “告诉何远山,现在还不到府兵出击的时候。” 云初低头施礼道:“大关令以为,校尉应该出现在城头鼓舞城中百姓的士气。” 丁大有摇摇头道:“我出现的时候,便是陌刀做最后一击的时刻,此时,城头有两个旅帅支撑,足够了。 回去告诉何远山,他战死之后,才轮得到我出征!” 云初抬头看看天空中的骄阳,用手捂住鼻子道:“别把尸体丢水井里,坎儿井马上就会被突厥人断绝,我们要用井水解渴。” 丁大有微微有些凸出的两只大眼睛瞅着云初,多少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等你成了司法参军之后再来置喙老子的事情。” 云初摇头道:“没有指责校尉的意思,此时天气炎热,尸体腐败极快,加上城中人多,人吃马嚼的很容易引发瘟疫,校尉不得不防。” “这么说,你通晓医术?” 云初点头道:“比起军中那几个郎中,高明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丁大有摆摆手,示意云初离开,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一点都不好,也对,不论是谁,把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众多床伴给杀了,心情都不会怎么好的。 云初来找丁大有的目的就在于避免上战场! 尽管何远山他们已经承诺不用云初上战场,然而,在危急时刻,他说了不算。 因为何远山并不是龟兹城里的最高军事长官,他的话不算数,只要丁大有愿意,一句话的事情,云初就要成为军队中的一员,站在最前面举着长矛迎战突厥骑兵。 参加这样的战斗对于云初来说毫无意义,就算能活下来,斩杀再多的敌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可是呢,既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唐人,那就要做一些符合这个身份的事情。 他年纪小,跟大唐的郎中相比,云初治疗外伤的手段更加高明,因为他会各种包扎,会进行简单的外伤缝合,知道一些人体构造,知晓清洁的环境才是防止感染的重中之重。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再加上他还知晓一些土方金疮药的制作,比如,用猪油、松香、面粉、乳香、没药,这些在西域就能找的到的材料制造简单的金疮药。 这已经非常非常的高级了,大唐折冲府里的军医一般使用草木灰跟石灰来充当金疮药的主要材料。 酒精这东西虽然很好,然而,只要云初把这东西弄出来,以现在的环境来看,他会死的比猪还要凄惨……死后都会被大卸八块煎炒烹炸的那种死法。 下等人就不配拥有好东西,如果拥有,也一定是属于皇族以及勋贵们的,如果反对,肥猪的下场,就是想拥有好东西的下等人的下场。 老神仙孙思邈老人家之所以会被称之为药圣,这跟他老人家允许天底下的所有药家可以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自家发明的药方有很大的关系。 不信,你去仔细研读老人家一生的功绩,然后就会发现,他老人家传说活了好几百岁的传闻是有一定道理的,不活这么久,就没有办法给后人留下那么多的宝贵财富。 孙神仙的药方没人敢剥夺,云初的药方……程咬金家的狗都会朝他汪汪叫着讨要。 等级森严,这是云初在看过无数文书,以及无数判例之后总结出来的答案。 个人的能力在大唐无关紧要,宗族的能力才是大唐社会最看重的能力。 云初再一次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何远山依旧坐在一个破烂的草棚子底下,死死地瞅着城外越来越多的突厥人,云初以为的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突袭对方的场面没有出现。大家都很守规矩,一方等着人多了之后就攻城,一方等着敌人来攻城。 中规中矩的没有半点亮点可言。 随着城外的骑着马,骑着骆驼,乘坐勒勒车,或者步行而来的突厥人越来越多,龟兹城里终于有了一些战争的氛围。 云初准备招募一些人手来组建伤兵营,为此,他刻意去了白羊部。 结果,白羊部的大阿波羯斯噶说,白羊部的人都是战士,哪怕是女人也不会在敌人到来的时候躲起来。 看的出来,羯斯噶很想在这一场战争中好好表现一下,用来稳固他在族人心中的地位。 塞来玛很想问娜哈这个孩子怎么样了,却被羯斯噶给打断了,他很相信云初的能力,认为他一定会保护好娜哈的,却不放心云初对塞来玛的情感,总觉得这个已经变成唐人的塞人少年,会把塞来玛从他身边夺走。 “照顾好塞来玛,如果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会杀了你。” 云初的声音低沉而冷酷。 “放心吧,我是猛士,一定会保护好塞来玛的,不用你多操心。” 云初点点头就走了,这是一件很没有办法的事情,游牧的胡人们都不怎么喜欢云初描述的活计。 倒是那些在城里以跳舞为生,或者以卖身为生的胡姬们愿意积极地参加进云初的队伍。 所以,云初,就把伤兵营建立在了老羊皮的家里。 他还征用了整座龟兹城里能找到的所有药物,麻布,棉布,以及各色香料,准备在治疗伤兵的过程中大显一次身手。 因为,只有手艺活,才是大唐王朝上层人物允许底层百姓发光发热的地方。 正文 第三十一章该死的庸医 趁着胡姬们清洗整个宅子的时候,云初打开了地道门,发现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跟猴子一样的老人正在跟一个胖胖的小丫头对坐,全神贯注的玩着抓石子。 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恶模样,就是在外人看来场面有些惊悚。 “照顾好娜哈,我才会真正的感激你。”云初凑到跟前也加入了抓石子的行列。 “我用不着你感激我,纵观你近日所思所想,你在全力以赴的逃避战争。 小子,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云初笑着将石头丢起来,灵巧的用手背接住,再把手抖动一下,石子再次飞起,凌空捉住需要的三颗石子,放在小桌子上道:“只要我足够谨慎,就一定能逃掉,来犯的突厥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大,守卫龟兹的府兵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软弱。” “你杀侯三做什么呢?他就是一个奴隶人,你身为强者,应该有悲悯之心,更何况他还是你的族人。” 云初无声的笑了,没有回答老羊皮的话,只要他没有亲眼看到自己杀人,云初就不会承认。 “看样子,你该是一个天生的唐人,我以为你杀他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接受了我的收买,背叛了唐人这个光明的名字是吗?” 云初顾左右言他。 “你为何能在龟兹城里来无影去无踪呢?” 老羊皮笑道:“这没有什么稀奇的,这个院子的隔壁也是我的院子,隔壁院子的隔壁,也是属于我的。” 云初心头吃了一惊,瞅着老羊皮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整座龟兹城都是属于你的,这种错觉呢?” 老羊皮同样笑而不答,还伸出自己皱皱巴巴的手往娜哈嘴里填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沙枣。 云初站起身认真的朝老羊皮施礼道:“如果我战死了,请帮我照顾好娜哈,不为别的,就为了佛爷说的那句有意思。” 老羊皮伸出一根手指在娜哈微微上翘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如果你死了,她将成为一个尊贵的公主,如果你没死,我想,她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比公主还要愉快。” 娜哈被老羊皮逗得哈哈大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长得很像猴子的人。 云初从地道出来的时候,胡姬们已经把庭院清洗的非常干净,同时,按照云初的吩咐洗干净并且用柳枝水煮过的麻布也被撕成四指宽的布条晾晒在烈日之下。 城外的突厥人似乎还在等什么人,或者在等机会,这让云初非常的不理解。 要知道梁建方大将军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好把突厥人一次解决。 小小的意外,让何远山他们非常的兴奋,只要突厥人多浪费一天时间,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就大了一分。 “云初喝一杯解解乏!“ 刘雄似乎比谁都高兴,见到云初就把自己心爱的酒壶丢过来邀请他喝酒。 云初对这个时代里所有的酒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主要是酿酒的过程一点都不卫生。 西域人喜欢喝大麦酒,也就是青稞酒,这种酒的度数依旧偏低,大多数合起来甜丝丝的。 至于另一种叫做“阿日里”的奶酒,估计应该是马奶酒的前身,这种酒发苦,发酸,像酸奶多过像酒。 酿酒的过程本身就是细菌转化的一个过程,控制好了是酒,控制不好就是害人的毒药。 仅仅为了品尝那点微不足道的酒精冒这么大的险,不值得。 “突厥人没有攻城的打算。”刘雄见云初不喝酒,就自己咕咚了一大口,愉快的对云初道。 “没有看到突厥人制造梯子,也没有看到突厥人在城外叫骂。” 掌固张安的情绪也非常的高昂,在一边快速的补充。 “他们的骑兵甚至没有朝城头射箭……”另一个掌固更加的兴高采烈。 从这几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其实也不喜欢打仗。 云初笑了,对何远山道:“书上说攻城无非是三个方面,从外边攻进来,派奸细从里面打出来,里外一起攻击守军夺下城池。 既然外边没有动静,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城内?” 何远山摇摇头道:“我们上一次发现地道,私自劫杀了那些突厥奸细已经是越权了。” “越权了?丁校尉?” 何远山打个哈哈就把话题给岔过去,只说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云初再看看刘雄,发现这个家伙似乎也不想继续说话,把身子靠在城墙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云初意识到可能问到了人家忌讳的地方,也自然不再询问,既然战事没有开,自己这个专门收拢伤兵的掌固,自然也就无事可做。 眼看着天黑了,云初就回到了老羊皮的宅子里,从地道里抱出已经睡着的娜哈,安置在胡床上,自己也躺在胡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个小小的人数不足六千的龟兹城里破事还真是多。 说真的,他已经有些厌烦这里的破事情了,早日离开回到长安去过一点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才是正经。 晚上的龟兹城里因为牲口多,平日里最沉默的骆驼这时候却不怎么听话,看到天上的有了月亮,就会“啊啊啊——”的拖着长音叫唤,声音非常大,一个开始叫唤了,剩下的骆驼只要有事没事都会叫唤,和鸣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人恨不得抹掉骆驼的脖子。 就在云初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激烈的砸门声惊醒了他,猛地坐起来,而娜哈也第一时间钻进了他的怀里。 临时充作门子的哑巴战战兢兢地打开门,云初已经把娜哈送进地道里去了。 七八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抬着一张门板走进了院子,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沉声道:“郎中在哪里?” 说起来,云初新建的这个伤兵营只有一个郎中,这个郎中自然就是云初。 见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云初就站出来拱手道:“伤兵营掌固云初在此。” 为首的大汉见出来的是一个面色黧黑的少年唐人,忍不住皱眉道:“没有其它郎中了吗?” 云初笑道:“出门向西走六百步,那里是折冲府校尉的家,诸位可以去那里寻找别的郎中。” 为首的壮汉掏出一面满是纹饰的铜牌,在云初眼前晃一下道:“救他!”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云初还是看的很清楚,牌子上写着三个篆字——不良人! 当这三个字进入云初的眼帘之后,他的大脑立刻就进入了疯狂的搜索模式。 很奇怪,他看过那么多的文书,没有一个文书上提及过这三个字。 但是,这个人既然把这面牌子对着他这个二级吏员胡乱晃荡,就只能说明,人家的位置在自己之上。 这也不对啊,云初进入大关令衙门之后,读书,读文书的主攻方向就是大唐的官员配置,至于这个不良人他是真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思绪只是一刹那,云初接下来就让这些不良人将伤者放在一张木床上,随即,就有五六个胡姬举着油灯出现,将整个房间照耀的亮堂堂的。 能以跳舞出卖色相赚钱的胡姬自然是美丽的,尤其是在油灯下,每个人的脸上被油灯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黄色光芒,这就让原本皮肤粗糙的胡姬们的面色变得柔和。 云初小心的用剪刀剪开伤者的衣衫,发现这个家伙的两条腿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痕,有几道伤痕已经能看到骨头了。 大腿血管也正在滋滋的向外喷着血,云初用麻布条子用力的绑住此人的大腿根,断裂的血管流淌出来的血从喷泉状,变成了滴水状。 看看伤者苍白的面容,以及完全失去血色的嘴唇,云初对为首的壮汉道:“伤者身上最大的血管断了,流血太多,可能救不活了。” “什么叫可能救不活了,也就是说,也可能救活是吗?” 云初皱眉道:“救活他做什么呢?就算是救活了,他的两条腿都要被砍掉,这可能比杀了他还要残忍,我有一种药,他喝了之后,就会陷入昏睡中,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这应该才是对他最好的治疗方式。” “你这个狗日的庸医!”其中一个壮汉被云初的一番话刺激的三尸神暴跳,照着云初的面门就是重重一拳。 云初灵活地避开这一拳,再一次对为首的不良人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才是真话,任何告诉你说能把你同伴救活的人才是庸医。 如果此时是寒冬腊月,或许有那么一两分活下来的机会,现在是酷暑,他的伤口马上就会溃烂,发臭,长蛆虫……你好好地想想,还要不要让他遭受这样的罪。” “真的就没办法了吗?”还是那个要打云初的壮汉哽咽着问。 云初来到壮汉身边惋惜的道:“我的本事不足以治疗这样的伤患,再加上这里没有无菌室,没有消毒剂,没有青霉素,没有合适的手术刀,而我的医术还达不到接续血管的水平,再加上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把你们的血灌注到他的血管里给他续命…… 说真的,他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孙神仙亲临,也救不活他。” 云初的话说的极为诚恳,虽然他说的东西这些人闻所未闻,但是呢,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 听了云初的话,那个悲伤的壮汉扑在昏迷过去的伤者身上嚎啕大哭。 “就算孙神仙亲临也救不了他,这是真的吗?” 为首的壮汉沙哑着嗓子确认了一下。 云初考虑了一下,觉得孙思邈应该没有办法救治这个全身血快要流光的人,就郑重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你以后见到孙神仙,可以当面问他。” 壮汉的同伴拉起那个悲痛欲绝的人,为首的壮汉来到伤者身边,替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就一只粗大的手放在伤者的脖子上,低声道:“来世还做兄弟!” 说罢,手上青筋跳动用力的扭动一下,那个伤者的脖子就歪向一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之后,就岿然不动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战争是阴谋者的世界 云初的第一个病人死掉了。 是在云初的劝说下,被他的兄弟或者上官给活活捏死的。 这些人很礼貌的抬着死去的病人走了,最后还主动帮他们关上了门。 娜哈发现没有危险之后又从地洞里爬出来呼呼的睡着了,这些年她跟着白羊部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有时候云初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孩子,她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以后不该过着帮她这个兄长一起埋死人的活计。 娜哈,云初准备带走,不能把这个孩子继续留在野蛮的白羊部,她值得拥有更好地将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没有窗户纸的窗户落在娜哈跟他一样黑的脸蛋上,云初轻轻撩开散乱的头发,这孩子没有塞来玛说的那么美丽,可是,云初就是喜欢她,喜欢跟她在一起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塞来玛养育了他十三年,这种感觉并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孤独的人总希望有一个亲人存在,这让他觉得有了努力活下去的意义。 就在这個时候,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对于这种有韵律的震动,云初很熟悉,这说明,有大群的骑兵正在迅速的向龟兹城靠近。 “敌袭”云初大吼一声。 原本睡在院子里的胡姬们马上慌乱起来,云初继续大喊道:“准备麻布,准备金疮药,准备热水,铺好芦苇垫子……” 云初的大喊声终于让那些无头苍蝇一般的胡姬们镇定下来,开始按照云初的吩咐做治疗前的安排。 痨病鬼更夫一头闯进院子,冲着云初大叫道:“突厥人攻城了,突厥人攻城了,天爷爷啊,漫山遍野都是突厥人,他们举着火把冲上来了……” 云初冷冷的看着慌乱的更夫,说实话,那些胡姬都表现得比这个唐人勇敢一些。 在云初冷漠的目光下,更夫讷讷的闭上了嘴巴,来到云初面前道:“突厥人来了。” 云初将手里浸泡了丝线的开水盆子放在更夫手上道:“等着吧,我们这里是救治伤兵的地方,不可喧哗!” 土墙外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声混杂在中间,听动静,应该都是朝城墙位置去了。 云初刚刚安定了院子里的人的情绪,就看见无数道细细的火光从月亮背后突兀的出现,渐渐地拔高,甚至遮盖了月亮,而后就一头朝龟兹城扎了下来。 这该是突厥人的火箭。 火箭雨点般的落下,距离老羊皮的房子还远,老羊皮选房子的时候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实就龟兹这种城池而言,火箭的的伤害并不大,这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虽然屋顶都是木头梁柱与芦苇铺设的,可是呢,芦苇上还涂抹着一层厚厚的黄泥。 咻咻的箭雨落下的声音倒是非常的吓人。 云初以前见过的羽箭都不怎么强大,大部分都是一两枝羽箭,现在,箭雨一波又一波的向下落,好像没有止境一般。 箭雨还在急速的向老羊皮的房子靠拢,可见,突厥骑兵正在快速的向城墙靠近。 骑兵是没有办法攻城的,这是一个常识,所以突厥骑兵就是准备用弓箭来压制城头的反抗,好方便后边下马的突厥人扛着梯子带着钩锁一类的攻城器械靠近城墙。 骑兵身上携带的箭矢最多能支持八轮左右,他们就必须快速的后退,否则,就会被城头落下来的羽箭给覆盖。 满弓八轮射,正好给跟上的步卒提供了跑两百米距离的时间。 至于八轮满弓射之后,骑兵射手的双臂已经开始困乏,如果不休息一下,接下来就没有办法作战了。 云初看了一下,有火箭落下来的地方在城东方向,正是何远山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守卫的地方。 再过一会,就该有伤员送过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被送过来的伤员居然是掌固张安。 云初看了张安一眼,就让人把他靠着墙放好,都他娘的一箭贯脑了,那里还有救治的必要。 倒是后面送来的一个胡人少年还有救治的必要,云初剪开他的皮袄,一枝狼牙箭钉在这个少年人的肩膀上,虽然羽箭入肉三分,他还是咬着牙在坚持,且一声不吭。 云初用力拔了一下羽箭,却没有把箭拔出来,少年人嘶吼一声就晕过去了。 仔细看了之后,云初这才发现这枝箭上居然带着倒刺,这就很麻烦了。 云初快速的用小刀割开羽箭边上的肉,少年人即便是在昏迷中,依旧颤抖了一下。 在羽箭边上切开了三条半寸长的口子之后,云初终于看到了箭头上的金属倒刺,这他娘的就不是胡人的羽箭,这是唐人的金属狼牙箭,这种羽箭非常的歹毒,在飞翔过程中微微的旋转,入肉之后,如同一柄小钻头会向肉里钻,箭头后边的两道向外扩出去的小翅膀会把人肉绞的乱七八糟,看似只中了一箭,实际上,这个少年人的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洞。 云初见过军中郎中给伤兵治疗外伤,很简单,把箭头拔出来,再把药膏填进那个血洞里,粘稠的药膏会压迫住破裂的血管,这样就起到了止血作用,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云初也是这样的,至少,他的药膏里还有动物油脂,面粉,松脂,收缴来的乳香跟没药,价值上比郎中的金疮药贵了老大一截,味道还好闻。 直到天亮,云初一个人处理了不下二十个伤患,最麻烦的要数六个需要缝合的伤患,这占用了云初大量的时间,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墙根底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 日上三竿的时候,战事似乎停止了,除过冒着浓烟的龟兹城之外,战斗时发出的各种声音全部消失了。 终于不再有伤患被送过来,云初深深地吐了口气,在凉水中清洗了自己沾满血的手,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烟一定是极为美好的。 他点上一炷香,将香插在掌固张安的脑袋前边,经过一夜的热浪袭击,他的脸色已经发黑了。 青烟缭绕在他的面部,把他的脸笼罩起来,这是今晚云初见到的唯一一个战死的唐人。 他死的应该没有任何的痛楚,这一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天灵盖,入脑半尺有余。 “这狗日的喝酒喝多了,没有戴铁盔。” 云初来到城墙上探望何远山的时候,刘雄说出了张安的死因。 云初放眼望去,城墙底下布满了突厥人的尸体,有些人还没有死掉,在尸体堆里呻吟,却无人理会。 死尸堆里还有一些明显是塞人的尸体,云初没有问原因,刘雄却多嘴道:“昨晚,回纥人的骑兵从城门洞子里的冲出去厮杀了一阵,虽然没有取胜,却也杀了不少下马攻城的突厥人。” “丁大有那边没有动静吗?” “没有,丁大有说这才是开始,如果我们连开始都支撑不过去,这仗就没办法打。” 云初四处瞭望一眼,发现城头上到处都是各种胡人,人数最多的就是塞人。 他觉得在这些胡人没有死光之前,丁大有应该不会主动带着府兵们直面突厥人。 “这些胡人为什么没有跑呢?”看了一会,对塞人有着极深了解的云初奇怪的问道。 “因为裴东风答应过那些塞人,只要此战结束,就把龟兹城赏赐给白羊部。” 何远山淡淡的道。 “昨晚一战,我那里总共死了六十七个人,尸体堆在墙根上不合适,要尽快的处理掉。” “咦?你哪里只死了六十七个吗?” 云初点头道:“没办法,我的医术还不怎么熟练,时间长了就好了。” 何远山笑道:“郎中那边死的更多。” 说完话,就拍拍刘雄的肩膀,示意他去帮助云初处理掉那一堆尸体。 “今天下午的日子就难熬了,可能要野战了。”何远山站起身,重新勒一下自己的束甲丝绦,他身上穿着一套明显与他身份不符合的山文甲,据云初从文书上得知,这样的一套铠甲至少需要铜钱三万五千钱,要知道此时长安一斗米,十二斤,才价值六文钱。 “谁出战?” “自然是白羊部骑兵,他们想要龟兹城当永居地,他们不出战,谁出战?” “他们真的能够得到龟兹城?”云初觉得很不可信。 “能得到,我大唐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问题是,他们得能活的到那个时候。” 听了何远山的话,云初基本上就明白了,裴东风这人在干干指头蘸盐的把戏。 把一座城池给一个异族,这不是裴东风一个男爵能办到的事情,莫要说他区区一个男爵,就算是公爵,王爵,也没有这个权力,只要是关系到土地城池这样的事情,除非皇帝松口,其余人等都没有把大唐土地,城池送出去给外人的权力。 哪怕龟兹城唐人并不在乎,哪怕唐人已经把这座打下来的城池闲置了四年之久。 昨晚基本上没有睡觉,云初的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他沿着城墙来到了塞人驻扎的地方。 白羊部很大,羯斯噶率领的两百帐塞人只是其中一部分,找到羯斯噶的时候,他正悠闲的躺在塞来玛的大腿上晒太阳,塞来玛则打散他的头发,帮他捉虱子。 这是太阳底下能干的最让人愉悦的事情。 云初的脚步才接近,塞来玛就抬起头,给了云初一个灿烂的笑容。 “娜哈想你了,我带你去看看她。”云初没有理会羯斯噶警惕的目光,径直对塞来玛道。 塞来玛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云初道:“你把娜哈照顾好就成了,我离不开羯斯噶,云初,等天山大雪覆盖草原的时候,你又要当哥哥了。” 云初还要说话,羯斯噶打断了他,有些不满的道:“你现在是唐人,不是塞来玛的儿子。” 云初瞅着塞来玛看羯斯噶的温柔模样,就叹口气道:“你要是想娜哈了,就来那座有黑色大门的宅子来看她。” 说完话,云初轻叹一声,就直接回到了老羊皮家。 正文 第三十三章:战斗呀,战斗呀 “看白云啊,才看清我自己。 看山川呐,才看见了美丽……” 娜哈坐在哥哥的腿上,认真的听哥哥唱歌,哥哥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原本痛苦呻吟的伤员们这个时候也好像忘记了疼痛,闭上嘴巴认真的倾听云初唱歌。 云初唱歌的样子真的很美,歌声也非常的好听,虽然听不懂他唱的唐人歌谣,仅仅是哀愁委婉的曲调,就让人想要永远听下去。 墙角堆积如山的尸体被刘雄用牛车运走了,那些死去的人除过留下来一股浓烈的臭味之外,再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伤员中也有三个人的状况很不妙,他们的伤口正变得红肿…… “哥哥,我们今天还吃包子好不好?”娜哈抓着云初垂下来的一绺头发,用糯糯的声音祈求。 娜哈的汉话说的不好,很多时候用词的顺序也是不对的,好在,她颠三倒四的话,云初还是能听懂。 “我们现在出不了城,找不到沙葱,全牛肉的包子一点都不好吃。” 娜哈眨巴着大眼睛道:“那个老爷爷说,我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我。” 云初抚摸着娜哈柔软的头发小声道:“当然可以,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找人帮忙是正确的。” 娜哈立刻从云初的腿上跳下来,自顾自的跳进了那个半开半合的地道。 昨晚那些人鏖战了一夜,今天上午的时候,龟兹城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白亮亮的阳光杵在地上,热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黑色绣着金字的大唐旗帜软塌塌的垂在旗杆上,天空中一丝风都没有。 城里的人统统都有气无力的倒在阴凉处喘着粗气不断地喝水,只是喝了那么多的水,却没有半点尿意。 原本流入城里的坎儿井水,没有了,只能依靠城里的六口水井。 这六口水井平日里供应龟兹城里的两三千人口还是充裕的,再加上大家平日里都喜欢用坎儿井流淌进来的水,井水基本上没有人用。 现在坎儿井水没有了,城里又多了折冲府的军队,以及更多的战马,牲畜,一时间,排在水井边的打水队伍就排出去老长。 城里酷热,城外其实更热,那里只有大片大片没有了青稞的平地,在太阳的炙烤下,田地里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模样一缕缕,一丝丝飘向空中。 城外的突厥人在平地上搭起来了很多的帐篷,炙热的天气下,他们的皮袍子再也穿不住了,一个個就光溜溜的躺在仅有的几处阴凉地里吐舌头。 云初总以为丁大有这个家伙是靠不住的,因为他亲眼见过这个家伙是何等的贪花好色,还他娘的贪财。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下午两点半左右,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带着他仅有的五百骑兵出城了。 五百匹披着漆黑马甲,屁股上部还插着一根火把的战马,刚刚离开城门,就组成锋矢阵向突厥人的营地冲杀了过去。 何远山紧紧捏着拳头,对云初吼叫道:“擂鼓,擂鼓,擂鼓,为大唐擂鼓。” 云初才想去拿鼓槌,却被刘雄抢先一步,这个家伙抡起鼓槌,就凶猛的敲击了下去,一时间,鼓声震天。 唐人的骑兵真的如同一支利箭射向了突厥人的营地,在他们身后两百步的距离处,云初看到了一马当先的羯斯噶,没错,塞人骑兵也在同一时间杀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抵达突厥乱七八糟的营地了,那些光着身子躲阴凉的突厥人却一哄而散,随即,在连绵不绝的帐篷后边,钻出来了,同样披挂整齐的突厥骑兵。 “糟了,这是一个圈套!鸣金,鸣金……”何远山撕心裂肺的吼叫,却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丁大有一脚给踹到一边,从呆傻的刘雄手里夺过鼓槌,继续敲击,这一次,鼓声不再凌乱,而是整齐有序。 黑色的利箭一头扎进了突厥人土黄色的队伍中,就像一柄黑色的热刀子扎进了黄油中,以说不出的丝滑敢侵入进突厥人的骑兵队伍中,似乎感受不到任何阻碍,生生的在土黄色的突厥骑兵群中切开了一道缝隙。 听不到厮杀声,喊叫声,耳朵里充满了马蹄踩踏大地的巨响,只看到那支黑色利箭,这一刻化作一柄黑色的匕首,在万马群中努力向前。 不等突厥人被切开的队伍合拢,羯斯噶率领的一群戴着尖帽子的塞人骑兵也勇敢的顺着唐军踩踏出来的血路杀进了突厥人的军阵之中。 如果说唐人的骑兵队伍是一柄利刃,那么,塞人的骑兵群就是一柄凿子,利刃开路,凿子拓宽,而这种难得一见的配合竟然发生在一瞬间。 云初看的血脉贲张,张大了嘴巴大声嘶喊,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嘶喊,凡是站在城头的人都在嘶喊。 丁大有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敲鼓,冷漠的对何远山道:“出城,接应他们回来。” 何远山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就对身边的几个呐喊道:“长矛手,盾牌手,弓箭手,随我出城,接应猛士们回城。” 说罢,就匆匆的下了城墙,一群人在城头位置匆匆的整理好了队伍,就扛着巨盾,举着弓箭,一步步地向突厥军阵靠近。 何远山走到一箭之地的时候,回头看一眼城头。城头上的丁大有又开始敲鼓,何远山只好继续向前走,两箭之地鼓声未停,何远山只好战战兢兢地继续向突厥人的军阵靠近,与此同时,突厥人的军阵中,也有一支骑兵脱离了大队伍,开始向何远山靠近。 丁大有停止了敲鼓,看了一眼战场,就回头瞅着云初道:“你为何不出去?” 云初在丁大有狼一样的目光下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虚的道:“我是郎中。” 丁大有冷漠的道:“我说的是全军出击,这一次我放过你,下一次胆敢怯战,我就把你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云初一点都不怀疑这家伙能干出这种事,正要保证的时候,丁大有也下了城墙,云初俯身看过去,只见这个家伙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柄两米多长的陌刀,这种兵刃在大唐军中数量并不多,据说能碎马。 那支黑色的骑兵队伍已经杀入了帐篷区域,然后,帐篷区域那里就燃起来大火,直到此刻,云初才知道马屁股上部为什么会有一根火把。 天干物燥,加上突厥人的帐篷为了防雨,大多都涂抹了一些动物油脂,此刻,动物油脂早就被太阳晒化,刚刚接触到火把,立刻就燃烧起来。 骑兵们没有停止,而是在帐篷区域跟突厥骑兵玩追逐战,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那里就会燃烧起大火。 带着白色尖帽子的塞人骑兵去陷入了苦战,他们努力的向前突进了一大半,终于被突厥骑兵给挡住了,开始在突厥人的围攻中苦苦支撑。 何远山的步卒军阵早就被巨盾包围了起来,密密匝匝的长矛从巨盾的间隙出探出来,直面狂奔过来的骑兵。 云初知道,当狂奔的战马像你奔跑过来的时候,它的身形会在眼中逐渐变大,最后笼罩住整个天空,宛若远古凶兽。 “放箭,放箭……”何远山大吼,将铜锤插在腰上,捡起一柄足足有三米长的长矛呈三十度角斜放,长矛柄杵在地上,静静地等待战马撞过来。 云初观战的角度极好,可以看到被羽箭射落马下的突厥骑兵,也能看到巨盾后边紧张的人。 箭如飞蝗,马如龙腾。 尘土被战马甩在身后,战马的脖颈努力前伸,已经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放箭,放箭……刘雄举着长矛大声吼叫。 “格纳斯,格纳斯……” “巴律,巴律……” 各种要求放箭的声音交织在战场上,即便是站在城墙上的云初也听得清楚明白。 弓箭手的手从未停止,羽箭一枝接一枝从长弓上射出,可是不论他射出了多少羽箭,射死了多少突厥人,迎面冲过来的战马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少。 “握紧长矛,握紧长矛,不要躲,不要躲……” 何远山一只脚踩在长矛尾部,他身体抖动,泪水横流,口中大喊,却把长矛握的死死地,双脚没有后退一步。 透过巨盾缝隙,何远山看到了一匹雄壮的战马喷吐着粗气用自己宽阔结实的胸膛撞上了他长矛,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战马的胸膛。 战马前进的脚步没有停止,先是撞飞了巨盾,然后它的身体连同骑士的身体一同被刺穿,坚韧的长矛杆子猛地弯曲,而后从中折断,前半截被死去的战马带着从空中落下,轰隆一声响,就不再动弹了。 而剩下的半截去重重的敲击在何远山的胸甲上,明亮的护心镜顿时被敲碎,何远山吐一口血之后,踉跄后退两步,手已经抓住了插在腰间的铜锤,冲着从眼前掠过的黑影砸了下去。 铜锤砸空了,无数柄弯刀从他的山文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柄狼牙棒砸过来,何远山连忙缩头,头盔却被狼牙棒带走,绑缚头盔的带子生生的被扯断。 何远山再次后退两步,随即口中就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将双锤向前,快速的向前奔跑,锤子砸在一匹马的脑袋上,那匹战马哀鸣一声就轰然倒地,何远山从战马尸体上滚过去,抡起锤子将倒地的突厥骑兵的脑袋生生的砸碎。 正文 叙事前篇终于结束了 这几天不敢吭声,主要是铺垫的有点多,现在,铺垫终于结束了,好在,兄弟们还没有跑,从下一个章节开始,故事的线索终于明晰了。 我也敢问兄弟们要一点推荐票之类的东西,放心看吧,这一次,大家看到的将是一个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 有时候,我也在想,要不要从西域写起啊,直接从长安开始写不好吗?可是呢,更改了很多次之后,我还是冒险留下了西域的故事,无他,只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 爱你们的孑与敬上 正文 第三十四章大唐都尉 刘雄的刀子耍的很好。 以前在桑林地闲暇时分他耍过,当时刀风嚯嚯的之见刀不见人,堪称威风八面。 现在不一样了,一点花架子都没有,来来回回就是劈,砍,剁,扫,撩,刺。 尤其是在狂奔的战马被盾阵,长矛挡住之后,这个家伙就像熊罴一般仗着自己力大,兵刃好,铠甲好,不管不顾的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几乎每一刀下去都有收获。 残存的四个掌固也是好手,结成小队,相互掩护着紧紧跟随何远山跟刘雄两人的身形向前趟。 他们带出去了五百人,一炷香之后,活着的已经不到一半了,而战斗进行的愈发激烈。 而站在何远山他们两箭之地的丁大有还是没有上前救援的意思,五百个身着黑色甲胄的府兵冷漠的看着战场。 何远山用哀求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冷漠的丁大有,又抬头看看站在城墙上的敲鼓的云初,一时间悲从心来,一锤子将一个偷袭他的突厥人的脖子砸断,一把折断插在胸口上的羽箭嚎叫一声道:“死战!” 说罢,就丢弃了铜锤,抽出唐刀大喊大叫着胡乱劈砍着向前突击。 所谓死战,就是彻底放弃了防守,只进攻! 战场上的尸体逐渐多了起来,而头顶的太阳越发的毒辣,刘雄忘记了太阳,也忘记了时光,逐渐与何远山分开,那四个掌固也分散开来,投掷出最后一柄短矛,放弃了指挥身边不多的几個胡人武士,跟着何远山,刘雄杀出来的血路,一路向突厥人军阵冲锋。 云初敲击战鼓的双臂已经酸软无力,他不敢停下敲鼓的差事,就算双臂再痛,再无力,鼓槌还是一次次的落在战鼓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何远山的战锤丢了,唐刀也在无数次猛烈地撞击,劈砍后也变成了一柄长锯。 丢弃了砍不断敌军脖子的唐刀,从地上捡起两柄满是血迹的短矛迎向似乎永远都杀不光的敌人。 一柄狼牙棒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肩膀上的保护肩头的狮子头被砸瘪,何远山身体颤抖一下,勉强将手里的短矛别在战马的前腿中间,那匹战马哀鸣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何远山拖着一条胡乱甩动的左臂,扑在被战马压住双腿的骑士身上,右手高举着匕首,一下子就扎进了骑士的脖子。 杀死了敌军,何远山看到刘雄从他的身体上跨过去,用他沉重的身体从侧面撞在一匹战马肚子上,刚刚跑起来的战马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塌,刘雄用尽全身力气唐刀横着扫过,刚刚昂起来的战马头颅,以及骑兵的头颅,赫然被这一刀一斩两段。 何远山看着刘雄的身体被另一匹战马撞飞,不知为何,他不想再站起来了。 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胳膊如同火焰灼烧一般,嘴巴里满是尘土,却连一丝丝口水都没有,就连吞咽下的空气也如同烧红的铁水一般灼热。 “就到这吧,老子就这点本事了。” 何远山摊开四肢,看着两匹战马正向他跑过来,他知道,下一刻,马蹄子就会踩踏在他的胸口上,踩断他的胸骨,折断他的肋骨…… “嗡嗡……”像是有一群大黄蜂从他的上空飞过,那两匹战马像是触电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马嘴就在何远山的脚边,吐出来了好多的血。 丁大有那张丑陋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俯视着何远山喝骂道:“一群废物!” 说完就挟着那柄陌刀大踏步的迎着飞奔来的突厥战马,以左脚为圆心,右脚随着身体旋转一圈,吐气开声,两米长的陌刀顿时就旋转着杀了出去,没看到他怎么用力,匹练一般的陌刀就出现在半空中,刀光到处,四米范围之内的不论人马,皆被斩成两截。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圆心,陌刀高举,像是在迎接漫天飘落的血雨。 突厥人的战马在他面前纷纷驻足,惊慌的迈着碎步向后退,不论突厥骑兵如何催促,也不敢向前一步。 野兽的本能告诉它,向前就会死。 几道粗大的弩枪从他的身后飚射而出,不多的还敢发起冲锋的突厥骑兵被弩枪穿透身体,被弩箭巨大的冲力带着脱离战马远远地掉在地上,有些人无力的握着弩枪想要拔出这东西,最终,无一成功。 丁大有抖掉陌刀上的血,缓步向前,所到之处,突厥人纷纷后退,胆敢有马头出群者,立刻就会被后方飞来的弩枪所杀。 无数条腿,从何远山头上跨过,男人跨间被捂了几天的骚哄哄的味道充斥了何远山的鼻端,何远山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安心。 云初早就被眼前这一幕惊讶的停止了擂鼓,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贪财好色,残毒又无情的丁大有上了战场之后,居然有这种睥睨千军的本事。 看到丁大有把战场当成他们家后院,杀人如同摘花的样子,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他娘的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折冲府校尉啊…… “跟着这样的人上战场应该没有那么危险吧?”云初低声问自己。 马上,他就打了一个激灵,很不明白自己这时候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抬头继续看远处的战场,刘雄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了,正艰难的拖着何远山往回走。 而丁大有一人在前,身后跟着五百个黑了吧唧的府兵,就在府兵群中,四架轻便强弩被人抗在架子上,也跟着向前移动。 就在此时,突厥人的军阵再一次混乱起来,丁大有挥挥手,四架强弩又开始攒射,突厥人的箭雨也再一次向丁大有笼罩了下来。 弩枪在突厥人群中肆虐,杀的他们人仰马翻,丁大有却停下了脚步,冷漠的看着从天空落下的箭雨。 最远的一支羽箭落在距离丁大有不足两米的地方。 突厥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两匹战马,战马上的骑士疯狂的催马向前,他们的骑术非常好,在疾驰中,松开战马缰绳双手持弓,羽箭连发。 两柄巨盾竖在丁大有面前,却把他的脑袋露在外边,羽箭嗖嗖的从他耳边掠过。 这是两个非常不错的箭手,顷刻间就一人发射出来了五支箭矢。 能手指中夹四枝羽箭,弓上搭一枝羽箭,而后在一瞬间就把所有的箭都发射出去的箭手不多。 除过从丁大有耳边飞过的两枝羽箭,其余的羽箭都钉在了巨盾上。 箭手射光了手里的羽箭,准备拨马回撤的时候,丁大有狞笑一声道:“这就要回去了?” 此时的丁大有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陌刀,手握两枝短矛,向前冲跑十余步之后,就大喝一声把两枝短矛投掷了出去。 短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一柄落在马背上,刺穿了战马的身体,连带着将藏在马肚子底下的箭手一起刺穿,另一支短矛则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径直将战马上的骑士洞穿。 看着两个突厥骑兵落马,丁大有身后的府兵们齐齐的用刀敲击着盾牌,大吼:“威,威,威!” 此时,一队骑兵艰难的从突厥人的军阵的另一侧杀了出来,为首的一名黑甲骑兵倒拖着一只装饰华丽的大纛。 云初看到了这支骑兵,忍不住叹息一声,出发的时候,足足有五百黑骑,回来的时候却不足百人,至于戴着尖帽子的塞人骑兵更是少的可怜,云初衷心的希望羯斯噶能活着回来…… 黑骑兵出现的那一刻,丁大有的军阵也缓缓后退,只是军阵中的弩枪,还在继续发射着。 云初抬头看看偏西的白日,长出一口气,觉得这个炽热的下午,是他平生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个下午。 突厥骑兵缓步向前,他们的队伍已经变得极为稀疏,不是人死的太多了,而是为了不让弩枪发挥更大的威力。 随着丁大有最后一个进城,龟兹城沉重的城门就缓缓闭合,将尾随而来的突厥人隔绝在城门之外。 云初很悠闲,是因为回来的人大多是轻伤,至于重伤的基本上都丢给了突厥人。 何远山跟刘雄以及残存的两个掌固被人拖到了阴凉处,一桶桶冰凉的井水就泼了上去,事实上,每一个归来的将士都是这个待遇。 何远山的眼睛四处乱瞅,最后看到云初眼睛亮了,叫喊道:“还是童子吧?” 云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不过呢,自己才十三岁,说是童子不丢人,就点点头,准备处理他明显的脱臼伤势。 “往我的肩膀上撒尿,快点,都是男人,没人笑话你的小东西!老子现在要的是童子尿治伤。” 原本准备解腰带的云初立刻停止了动作,上前抱住何远山受伤的左臂,左右摇摆一下,另一只手捏住脱臼的位置,腰部发力,只听喀嚓一声,何远山脱臼的臂膀就被接回去了。 稍微动一动有些麻木的手指,何远山瞅着云初道:“你还真的什么都略懂啊。” 云初把水壶扣在他的嘴巴上,浇花一般的给他饮水,又把目光落在刘雄的身上。 “不要问我要童子尿,那东西屁用不顶,除了弄你一身污秽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解掉铠甲跟里衣的刘雄就赤裸裸的躺在水泊里,刚才的战斗应该让他觉得非常兴奋,他的家伙此时还直挺挺的一柱朝天呢。 正文 第三十五章:陈玄奘的陈? 如果回到云初原来生活的世界,丁大有这种杀女人的恶魔,至少应该被五马分尸才能解恨。 何远山这种杀小孩子的混蛋,最轻的惩罚应该是大辟。 至于刘雄他们,就算法官法外开恩,弄一个终身监禁也是应理应份的。 如今,云初身处这群恶魔中间,心态却无比的祥和,哪怕是丁大有脱得赤条条的把鸟放在冰水里浸泡的恶心样子,云初也觉得可以接受。 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断地闪现出丁大有一刀碎四匹马的场面,尤其是他站在血雨中沐浴的样子,让云初甚至产生了错觉大丈夫当如是! 野蛮到了极致,也就成了一种美! 云初承认自己现在有些变态,自从来到世界之后,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不怎么对劲。 尤其是当塞来玛一脸惶恐的跑来找他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他一直告诉自己,塞来玛就是自己的母亲,也必须是母亲,除此无他。 可是,他的心里还隐隐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自己过来的时候,没有变成婴儿就好了,那时候,二十八岁的云初正是人的一生中最辉煌,最强大的时候。 二十八岁的未婚正县级主政一方的干部,有资格向世上所有女人求爱。 可惜,塞来玛不是来找他的,也不是来看娜哈的,她是为羯斯噶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云初很想弄死羯斯噶,可是,当他看到塞来玛那双蓄满眼泪的大眼睛,他还是为胳膊骨折的羯斯噶捏好骨头,用了最好的药膏,还上了夹板。 最后还用柳枝水帮他清理了伤口,并嘱咐塞来玛一定要定期用柳枝水清洗羯斯噶的伤口。 受不了死里逃生的羯斯噶看塞来玛炽热的目光,更看不惯塞来玛握着羯斯噶的手哭泣的场面,某一刻甚至想要抽出唐刀,斩下他们两人的脑袋,再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并排摆在一起…… 想归想,云初还是匆匆逃离了那个人间地狱。 娜哈找来了很多的沙葱,且是极为新鲜的沙葱,她不仅仅找来了沙葱,还找来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牛肉,跟三个洋葱,一把菠菜,一把小葱。 这些蔬菜还滴着水呢。 云初检查了一遍分给自己照顾的三十七个伤号,把死掉的两個人让人拉走,见其余的都活着,就把这些人交给胡姬照顾,自己忙着去给娜哈准备蒸包子。 伤号们都喜欢来云初这里养病,他们都觉得云初的医术很高,这个医术很高是对比出来的,来云初这里的伤号最多死三成,去郎中那里的伤号最少要死六成。 当然,最重要的是,来云初这里养病,伺候人的都是胡姬。 包子蒸好之后,娜哈装了满满一大盘子,叫嚷着要去地道里吃。 云初没有拒绝这个孩子的要求,她也有必要跟老羊皮社交一下,给她的安全上一道保险。 今天蒸的包子多,云初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有社交的必要性,丁大有似乎有把他送上战场的打算,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 想好了,就把所有的包子装在一个柳条筐里,用湿麻布盖上,提着篮子就离开了老羊皮的院子。 何远山给了两个,刘雄给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掌固一人一个,都是死里逃生的人,吃点好的也是应该的。 剩余的包子自然是要给那个喜欢把鸟泡在冰水里平息欲望的大唐商州折冲府校尉。 看野史的时候云初得知,那些杀性很重的猛将,一般情况下**也奇重无比。 听说白起军帐中常年都有健妇随军,廉颇这等老将也是万万不能离开女人的,至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大将常遇春则不挑拣,有健妇的时候用健妇,没健妇的时候就用母牛…… 提着篮子的云初被准许进入校尉的大堂。 人刚刚进去,立刻就掀开了篮子,于是,还很热的牛肉包子的味道就笼罩了整个大堂。 把蒙布掀开之后,云初就有些后悔,因为这个大堂上不光是丁大有一个人,还坐着两个被郎中包成粽子一般的伤号,以及七八个站在伤号果毅校尉下首的别将、长史、兵曹参军,校尉,旅帅等。 包子露出来了,就没办法再盖上。 丁大有从桌案后边走过来,抽抽鼻子道:“吃食?” 云初点点头道:“包子,牛肉包子!” “怎么吃?” “拿起来咬就是了。” 云初话音刚落,丁大有就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就接过包子放在桌案上,看样子没有分给众人的打算。 丁大有的嘴巴很大,拳头大小的包子他两口一个,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就用麻布盖上包子,指着云初对周围的部下道:“这个小子来历不明,看模样是咱唐人,就当唐人用了。 方正那个蠢货给他弄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身份,他不满意,还特意花心思弄了一些别致的吃食献上来,想要找我求一个正规出身。 这些天本都尉也看了,发现这个小子识文断字的能给兄弟们凑合着写个家书,照料伤病也用心,听说他那里死的人比咱们刘郎中手中死的人少。 罢了,看在你殷勤的份上,就留在我折冲府当差,在老子麾下当兵,如果没死在战场上,总能给你弄份军功,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回去,讨个老婆,多生几个娃再来当兵,这辈子也算是不白过。 老陈,你看着安排一下,我觉得他当一个火头军应该是块好料。” 云初张大了嘴巴呆滞的看着丁大有,他觉得自己过来好像不是为了当府兵的,更不是为了上战场的。 不过,云初还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谢过都尉抬举,还极力向都尉推荐自己的医术了得,至于火头军什么的,实在是高攀不起。 为了证明自己医术了得,还指着两位从突厥人千军万马中辛苦杀出来的果毅校尉身上的伤,说,仅仅是外伤的话,应该经过缝合之后,最好自然晾干伤口,而不是这样包扎起来等着养蛆。 说完话,就主动解开了两位果毅校尉身上层层叠叠的麻布。 当着众人的面,该用柳枝水清洗的就清洗,把伤口里面的脏东西冲洗干净,该缝合的伤口立刻就下手缝合,半个时辰之后,就连那两个果毅校尉都说,去掉包扎物之后,全身舒坦了很多,原本动一动就痛的伤口,用丝线缝合之后也不再那么痛了,可以动弹一下。 丁大有亲自上前用指头捅捅果毅校尉刚刚被缝合好的大伤口,点点头道:“看起来很怪,却很有道理,从哪里学来的?” “孙神仙的手段。”云初毫不犹豫的开始扯谎。 “咦?你见过孙神仙?这不可能,我可是听那个塞人大阿波说你在白羊部当了三年的野人。” 云初叹息一声,再一次打散头发,指着脑袋上那道恐怖的伤疤道:“有些事记不起来了,有些事却怎么都忘不掉。” 丁大有上前瞅瞅云初头上的伤疤道:“摔伤的,看样子是伤到了脑袋,不过,事情都是记在心里的,跟脑袋有什么关系,老子砸碎的脑袋多了去了,里面除过一堆肥油没别的东西。” 云初叹口气道:“您这话要是在孙神仙跟前说会挨骂的。” 丁大有摸摸脑袋,本来想骂人,想了想,又觉得骂孙神仙不好,就冷笑一声道:“你这病好,想记得就记得,想忘记的就忘记,有时候啊,就连老子都想得你的这种病了。 既然你想当朗中,那就去当郎中,在刘郎中手下当差,在方正那个肥球手底下当掌固,在我这里就没有让你低人一等的道理。 刘郎中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医正,你既然手艺不错,当一个从八品的司医吧,反正你们都是太医署的官,我给你报上去,人家准不准我不管,反正,在我这里认。 伱下去就去找刘医正报备!” 云初连忙答应,就匆匆离开了大堂。 丁大有斜睨着云初离开大堂,就对在座的众人道:“在我麾下想要逃避上战场真是找死,如果不是看在他年纪尚幼,又做的一手好吃食,今天就砍了他。 过来尝尝,这小东西做的这个叫什么包子的东西真是好吃,刚才没忍住多吃了几个,来来来,都过来尝尝,尝过之后,就知晓某家为何放这小家伙一马了。” 云初没有去找那个刘医正报道,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丁大有布置的一个陷阱。 这家伙的狠辣,今天在战场上已经看到了,眼睁睁的看着何远山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准许弩弓发起进攻,好像那些死掉的人,连几根弩枪都不如。 今天的包子算是丢给狗了,狗吃了包子,还反咬了他一口那种。 娜哈的包子就用的很好,老羊皮吃了包子不但没有伤害娜哈,还给了她一块更大的放在大太阳底下都晒不热的好看的白石头。 不仅仅是这样,老羊皮还主动敲起手鼓,教娜哈如何掌握节奏极有韵律的龟兹跳舞。 “把你的那块玉石拿来我看看。”老羊皮见云初回来了,就问他要那块雕刻了两句诗的玉石。 云初没有想太多,就递给了老羊皮,他只是瞄了一眼就还给了云初。 “这是你刻写的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母亲捡到我时候就有。” “胡说八道,你写字是我教会的,你不会认为我连自己的书法都看不出来吧? 另外,你这个云姓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云初气笑了,坐到老羊皮面前瞅着他的眼睛道:“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 老羊皮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云初不耐烦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羊皮突然道:“我觉得你应该姓陈!” “那个陈,耳东陈,还是程咬金的程,亦或是成事的成?” “都不是,应该是陈玄奘的陈!” 正文 第三十六章:实锤,云初是玄奘的儿子 “我记得你尊敬的玄奘是一位和尚,还是一位持戒律的和尚!” 云初现在越发的认为老羊皮就是《西游记》里面那只讨人厌的猴子。 “僧人持戒律是为了不犯因果,如果僧人强大到了无视因果的地步,那么,就可以随心所欲。” 老羊皮……不,他的羊皮输给娜哈了,现在他就是一只剥掉皮的老猴子。 而此时,老猴子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再一次冒出来了强大的求知欲。 “你认为玄奘如今已经强大到了无视因果可以随便生孩子的地步了吗?” “那是自然,许多的高僧大德,他们修为到了精深处,为了考验自己的向佛之心,会刻意的制造因果,最终了结因果,立地成佛。 不隐藏,不掩饰,自然面对自己的欲望,才是正确的求佛之路。 当年,阿弥陀佛的弟子阿难曾经对佛说:他爱上了一位女子,且爱慕难舍。 佛问他:你到底有多爱她。 阿难说:我愿意化身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淋,五百年日晒,只求她能从桥上走过。 阿难既然能向佛剖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欲望展现出来让佛看,那么,玄奘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吗? 玄奘啊,他身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勇气了。” 听到老猴子说起了玄奘的旧事,云初也来了精神,很自觉地往老猴子身边靠靠道:“说说看,我就不相信玄奘会干出破戒的事情,再加上有你如此大的一根蜡烛在,我就不信玄奘法师会拉下那个脸面。” 老猴子看了一眼云初不屑的道:“你不用激我,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你休想听到一句。 当初我们路过东女国的时候,就出事了。 你知道不,那东女国中全是女子做主,男子只是女子的附庸,当时啊,那个东女国的国主就看上了玄奘……” “嘶” 云初听到这里很配合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猴子有些得意的道:“你不知道啊,那个东女国的国主长得国色天香,美艳绝伦,那胸部……那屁股……那细腰……那脸蛋啊……那声音啊……真正能迷死个人,我就看了一眼,心中就装满了她的影子,如果真的能化身石桥,可以让她多看我一眼,经历五百年风吹雨淋日晒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玄奘却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八天……我们回程的时候,明明不用再走大雪山东女国那条路……玄奘却说那里有因果未曾了结。 结果,我们在那里又停留了一年,白日里玄奘总是面对雪山翻译经书,到了夜晚,我从未见过他的影子。” 老猴子把故事说到这里,就目光炯炯的瞅着云初道:“离开的时间,正好距离现在十三年。” 云初瞅着老猴子那张眉飞色舞的猴子脸,牙痛一般的吸一口凉气道:“就因为我正好十三岁,你就确定我是玄奘法师的孩子? 东女国国主应该跟你一样,长着淡黄色的头大,还有一对碧绿的眼珠,她的孩子不可能长成我这种模样。” 老猴子似笑非笑的瞅着云初道:“东女国的国主,长得与你唐人无异,黑发,黑眼珠……呵呵呵,玄奘骗我,明明是要我留下来帮他照顾孩子,却非要给我编造一套石中佛的故事。 我跟了他十七年,生死与共都不能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就算是明着告诉我,我一样会留下来,并且很早很早就找到你,平白让伱在那个塞人女人身边吃了那么多的苦楚。 且看我到了长安之后如何奚落他。”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玄奘法师的孩子?这也太轻率了吧?” 老猴子伸出一只瘦小的爪子挠一下自己的雷公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问过塞来玛了,她说,遇到你的时候,大地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头婴孩,还哭着说,你当时以青天为被,大地为床,有说不出的孤独可怜……她想抱住你,却抱不动,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石头婴孩就突然消失了,她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你……哈哈哈哈……” 在老猴子大笑声中云初怒气勃发,指着老猴子道:“你是怎么问塞来玛的?” 老猴子见云初怒了,却毫无收敛的意思,继续大笑着道:“你能扛过我“侵神药”的迷惑,我毫不吃惊,你杀了侯三我也毫不吃惊,把我的“侵神药”收起来我也毫不吃惊。 塞来玛不是你,她虽然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的密事,可是呢,她可挡不住“侵神药”的迷惑,当时我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这对她来说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对我来说,却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就在老猴子为自己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疑惑而高兴地时候,云初的唐刀已经毫无征兆的砍了下来。 这一次云初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手中的唐刀如同毒龙出洞,每一击都凶狠异常。 一柄金色弯刀突兀的从老猴子的袖子里滑出来,轻捷的如同花间的蝴蝶,轻飘飘的就把云初最凶狠的杀招给一一化解,期间,他还有余力开口道:“放心,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不会给你泄露出去的。 这人世间知道这個秘密的人不会超过四个,两个是你的父母,一个是我,放心,你的秘密很安稳,用不着杀人灭口。” 云初默不作声,只是闷头进攻,这些年他苦练刀法,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高手,在这个狭小的地洞里,却很适合他施展。 刀光霍霍,云初在地洞中连环劈斩,老猴子却灵巧的闪展腾挪,似乎比云初更加的适合这种窄小的地方。 刀风扑灭了油灯,云初的劈斩更加的凶狠,从老猴子说他用迷药迷倒了塞来玛窥探到了他的秘密的时候,云初真的很想杀老猴子灭口。 一豆灯火从地道口缓缓而下,一豆灯火后边是娜哈那张被灯火映照的绿油油的脸。 “你们在干啥?捉迷藏吗?” 当娜哈疑惑地问话的时候,云初倏然收起了唐刀,老猴子的弯刀也立刻不见,两人虽然依旧愤怒的相互对视,却也没有了刚才想要人命的冲动。 老猴子脸上的笑容真的很欠揍,娜哈却非常喜欢这只很喜欢跟她玩耍的老人。 “我姓云,叫云初,不姓陈,我是天生地养的孩子,不是某一个人的孩子,更不会是一个和尚的孩子。” 老羊皮哈哈大笑道:“你姓云,姓陈,还是姓阿猫阿狗,对我来说有意义吗?对玄奘来说有意义吗? 谁会在乎呢?” 云初不想跟一个四大皆空的猴子说话,就对娜哈道:“你以后跟我的姓,就叫云娜。” “不,我想叫云哈!”云娜站在矮几上,噘着嘴,对云娜这个名字非常的反感。 云初的面皮微微抽搐,对云娜道:“我以后准备给你养一条狗,取名叫做云哈,你占用了你的狗的名字。” 云娜很喜欢草蜢湖边的那头老狼,自从老狼自己去荒野找死之后,她不开心了好长时间。 现在听到哥哥准备给她找一条狗,就立刻应承了云娜这个名字,答应的飞快,生怕哥哥改变主意。 既然不打了,云初就准备跟老猴子好好地商谈一下面临的处境。 “现在,龟兹城已经被突厥大军包围了,从今天的战斗来看,唐军虽然勇猛,却因为人数太少,一旦城里的胡人心生反意的时候,就是这座城被攻破的时候。 到时候,我们怎么求活?” 老猴子桀桀笑道:“如果真是阿史那贺鲁来了,你们手头的兵力就算增加一倍,也是死路一条。 好在这一次阿史那贺鲁去了于阗,把攻占龟兹的军务交给了处月部的头人朱邪孤注。 今天,你们折冲府的都尉丁大有也发现对面的突厥人好像不对劲,刻意的发起了今天的攻势,从乱军中夺取了处月部的大纛,我想,折冲府都尉丁大有已经明白阿史那贺鲁这条大鱼没有上钩。 大唐的那位无敌猛将应该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将朱邪孤注这条不大不小的鱼给吃掉。 所以呢,你不用担心,梁建方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把自己弄到太医署去了吗?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能折腾,办事速度最快,且次次都能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呢。 据说佛陀不入轮回,即便是入了轮回,也不过是一场修行而已,玄奘确实不是一位贪花好色之人,如果说他真的与东女国国主交合,诞育了你,那么,一定有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原因。 说玄奘生了你,不如说玄奘只是借势而为,顺应而为的一个过程。 玄奘在意的也不是你是他儿子,在意的是,这一段因果联系,至于更深的目的,我就想不到了。 你嗔也好,恨也好,疑也好,苦也好,悲也罢,总之,好好地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把自己的生命修行好,就是功德圆满!” 正文 第三十七章:是屠夫还是医生? 当初,云初觉得自己不是塞来玛生的,但是,塞来玛却找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说云初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 各种佐证一样不缺,时间长了,很多塞人就认为云初是塞来玛生的,只是在生育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变异而已。 于是,云初就这样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吃人家的饭归人家管这是做人的起码道德要求。 现在,老羊皮同样告诉云初,陈玄奘跟东女国的国主才是他的爹娘。 云初还是认为自己不是,但是呢,老猴子却用一条缜密严谨的证据链条,证明了他云初就是别人的儿子。 证据链条清晰的一目了然,让云初百口难辩。 他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婴儿,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没有资格说自己父母是谁。 就像一群鸭子刚从蛋壳里孵化出来,如果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狗,也会跟着狗走的。 这让对自己亲爹娘有着极为深刻记忆的云初觉得,自己的亲爹娘算是白养自己这个孩子了,养这么一个经常被被动的当成别人家的儿子的人,要是他们知晓了,天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 天气很热,娜哈还是喜欢裹着老猴子的黑羊皮大氅蹲在案几上跟老猴子继续玩抓石子…… 昨日一战之后,唐军大胜,抢夺了处月部的大纛,这对处月部来说是极为羞耻的一件事。 这一次,天刚刚亮的时候,突厥人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战斗不仅仅发生在城头,也发生在城墙底下,城头箭如飞蝗的让人命在顷刻间消失。 城墙下,不时有唐人骑兵,塞人骑兵轮番冲击那些想要把土堆到城墙下的突厥人。 龟兹的城墙一点都不高,勉强四米高的样子,如果放任突厥人堆土,用不了两個小时,人家就能在城墙下堆出一条斜坡出来。 可就是平原上突兀出现的这座四米高的城墙,却让突厥骑兵在短时间内对城池无可奈何。 守城的一方没有滚木礌石,没有石灰,没有铁水,没有金汁,只有弓箭,刀斧,长矛跟石块。 攻城的一方设备依旧简陋,没看见投石车,没看到攻城车,没看到缓缓移动的箭楼,就连撞城门的冲车都没有,有的只是简陋的梯子跟弓箭。 可是,战事进行的依旧凶残至极。 狂怒的突厥武士丢弃了战马,用弯刀在城墙上开凿小坑,每开凿出来一个坑,就踩上去一只脚,然后再开凿下一个,直到被守城的人用箭射死,或者被长矛捅死。 下一个继续挖坑…… 三五米的范围内,谁都是神射手。 有的尸体倒在城下,有些尸体倒在城池上,渐渐地围绕着这座周围不过五里的土城,尸体堆积如山。 只要不被丁大有逼迫着出城作战,何远山跟刘雄两个还是非常顶事的。 何远山的锤子丢在那场突击战场上了,现在他用的是一柄长矛,唐军的长矛很长,三米长的杆子可以让他避开城外箭矢的直接攒射,可以蹲着身子专门瞄准从城墙上露头的突厥人,他的手法很稳当,一戳一个准。 就是突厥人用皮兜子丢上来的飞蝗石很讨厌,这东西杀不死人,准头却好的惊人,砸在铠甲上叮叮当当作响,云初这一天治疗的最多的伤患,就是面部被飞蝗石打中的人。 标枪这种好东西,在守城的时候就基本上不用了,一旦丢过去杀死一个突厥人,人家立刻就会多一柄长矛,十几米长的松树杆子套着标枪头,城头的人很难预防。 龟兹城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丁大有这个混账却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云初借口汇报伤患状况,在他的家里没有见到他,接见他的是其中一位果毅校尉,听取了云初的汇报之后,就示意云初可以走了,还告诉他,以后没事就不要过来,当然,如果做了新的牛肉包子的时候,可以喊他过去。 为了报复,云初假装没有看不到他已经发红,发胀的伤口,他既然不待见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上杆子帮忙。 事实上,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伤口会不会发炎,会不会生蛆,都看个人的命。 云初趁机去了一样医正刘冲的驻地。 还没有进门,他就闻到了冲天的恶臭气息,很多伤病就随意的倒在满是便溺的地上。 说真的,这里像屠宰场,像打铁铺子多过像医馆。 满身鲜血手提一把木工锯的刘医正更是像屠夫多过像郎中。 他是给人锯腿的半道听说云初来了,刻意停止了手术过来见人的。 “听说你那里死的人比我这里的少?” 云初看看锯齿上沾粘到的碎肉害怕极了,连忙道:“我那里的伤患都是轻伤。” 刘郎中嘿嘿笑道:“我料也是这样。” 说完话就从铁匠炉子里捞出一根烧的通红的烙铁就随手杵在一个伤患的后背上。 “啊”伤患趴在地上跟鱼一样的跳腾,刘医正一脚踩住伤患的脊梁怒骂道:“箭疮都他娘的流脓了,再不烫一下就死了。” 云初嗅着肉被烤焦的味道,瞅着满院子横七竖八的伤患,听着伤患们发出来的惨叫,只想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你是从八品的司医,有资格开一个伤患铺子,多少也算是帮了我的忙,需要什么药你就说话,只要我这里有的,你尽管拿走。” 云初呆滞的道:“你不是正在给人锯腿吗?” 刘冲,刘医正拍一下额头,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之后摇摇头道:“没必要了,那人死了,明明告诉他锯腿会死,他就是想活着,真正的窝囊废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了,拖着一个残废的身子回去拖累家人吗?” 云初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这几个字用在这里不合适,想要出口纠正一下,就看见一个被锯掉了一条腿的伤患双手垂在一张门板两侧,软塌塌的被两个胡人给抬出来了。 云初看的很仔细,那人的眼角上还挂着两行眼泪,可见,他在临死之前有多么的不甘心。 “我要白头翁、黄连、茵陈、还有柴胡、金银花、穿心莲、板蓝根、黄芩、马齿苋,大蓟和小蓟。 如果有冰片,麝香,血竭,三七也给我来一些,我可以用乳香,没药交换。” 刘医正诧异的瞅着云初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子还真得通晓一些医术,挑的全是当时能用上的药。 更难得的是你竟然知晓三七,你行医的师傅是谁?” 云初连忙道:“家师姓刘,名化成,乃是一名炼气士,号横山炼气士。” 刘医正点点头道:“哦,道门中人啊,既然如此,你让药童去帮你捡药吧,冰片,血竭不多,也可以给你一些,三七存量不少,不过,你需要用乳香,没药这些妇人用的药来换。” 云初拱手谢过,就跟着一个身高八尺的童子去拿药了。 进了药房,云初才明白刘医正为何如此大方了,他是真的不缺少药材,整间屋子里全是。 那个高大的童子还对云初道:“这里有陇右送来的药,他们送来的药中间,最好的就是柴胡跟当归,还有关中送来的药,秦岭里面的白头翁、黄连、茵陈最好,其余的药材都很一般。 不知先生用药的时候,喜欢开单方还是复方?“ 云初那里知晓什么单方跟复方的差别,径直道:“把我要的药材统统给我找出来就好。” 没想到云初这种不讲理的态度,反而获得了药童更多的尊敬,在他看来,天下的郎中都是一样的,不会轻易的把自己混饭吃的本事教给外人。 不长时间,云初就扛着满满一麻袋的药材离开了刘医正杀人的场所。 他挑选的这些药全部都是消炎,止血的药,虽然不知道干品药物如何使用,他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那就是把这些干的药材统统碾成粉末,单独煮成药汁,将麻布条在药水里浸泡了,晾晒半干之后再裹在伤病的创口位置上,剩余的药汁,就让伤患们喝下去。 中药讲究的就是君臣使左,云初不要了,因为他的化学老师告诉他,药物之所以能有治病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药物里的化学元素,其余的并不重要。 尽管云初这里的伤患每天最多只死掉一两个,那些受伤的人却习惯性去找刘医正治疗,尤其是受了重伤被救回来的人,爬也要爬到刘医正那里去接受死亡手术。 云初不知道孙神仙是怎么治病的,只听说他有肉白骨活死人的能力,没有亲眼见识过老人家的神奇手段,他不敢随意置喙。 可就是刘医正这样的郎中,让他对大唐的卫生医疗条件产生了极大的疑问。 这也是他敢胡乱给伤患用药的原因,就他看来,与其让那些伤患去刘医正那里领死,不如让在自己这里求一个活下去的奇迹。 这本身就是一场极为变态的战争,一方想着把龟兹一带通过烧杀劫掠弄成一片无人区。 一方想着如何将对方留在这里,好一次杀光。 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变态,自己的那点小小的人格扭曲确实算不得什么。 正文 第三十八章树倒猢狲散 围城之战,已经进行了五天,龟兹城里已经臭的待不住人了。 何远山越来越瘦,两只眼睛红的就像是吃过死人肉的恶鬼,脖子看起来很细,上面的大血管却蚯蚓一般的盘在脖子上,似乎只要再蠕动一下,就会爆开。 刘雄则越来越能吃,他似乎永远都吃不饱,时时刻刻都在吃。 大关令衙门里的六大掌固,如今就剩下云初这个替补上去的人。 虽然还兼任着太医署的从九品司医,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云初还是跟着何远山上了战场。 “今天,我们还要出城一次。” 何远山蹲在被血浸透的箭垛上,稍微动了一下,就惊起无数的苍蝇。 正在啃馕饼的刘雄抬头看着何远山,淡淡的道:“丁大有这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是吗?” 何远山道:“没有人能避得开。” 说着话又看着云初道:“这一次对不住你了,我以为能抗一阵子的。” 云初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躲不开的。” 刘雄突然笑了,笑的跟一只夜猫子一样。 “没人能活着,过了今晚,都是一个死,云初,哥哥骗了你,只要上了战场,谁都顾不得谁了,你要是战死了,别埋怨哥哥。” 云初安慰性质的拍拍他的手道:“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能自保。” 何远山瞅着远处的被烧的乱七八糟的桑林地军寨,遗憾的道:“裴东风抽走了一个折冲府的兵,要不然,我们就算是野战,也能应付处月部的这些杂碎。 他给我们留下的兵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啊。” 云初知道,何远山其实已经崩溃了,刘雄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跟这两个人屁事情都商量不出来,就坐直了身子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何远山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丁大有之所以派我们凌晨前出城作战,目的就在于吸引突厥人,他好带着商州折冲府的兵从另外一个地方突围。” 云初连忙问道:“他们准备从那個方向突围?” “桑林地!” “可是,那里的缺口被堵上了,他怎么出去?步行翻墙出去?那就是找死。” “当初在修建城墙的时候,他们就在那块城墙上做了一些手脚,让城墙向内偏,再用木头顶着不让城墙倒下来,还在城墙底下挖了一个大坑,只要把木头拆掉,刚刚修好的城墙就倒塌掉坑里,这样,就能骑马朝外跑了。” 云初朝龟兹城外光秃秃的土地看了一眼,这几日的大太阳几乎快要大地烤干了。 城外的突厥人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只能躲在帐篷底下,即便是这样,有阴凉的地方实在是太少。 这个时候,云初才明白,龟兹城外为何会有那么大的一片阴凉地,中间还有一条冰凉的渠水穿林而过了。 大家不是不知道那里的桑林可以用来制作攻城器具,而是真的舍不得那片阴凉。 云初是知道胡人的各种德行的,他不认为处月部的首领们会把自己放置在烈日之下。 既然那座桑林地依旧完好无损,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处月部的大头领们都在林子里乘凉呢。 至于丁大有这种杀才,临阵脱逃的事情他应该是干不出来的。 连何远山,刘雄这样的人明知道会死都不愿意逃跑,更不要说地位比他们高的多的丁大有了。 假如丁大有今天凌晨准备弄开城墙出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去突袭处月部的首领聚居地,只要干掉突厥人的首领,他就有可能在这龟兹城打一场漂亮的以少胜多的战斗,就像大唐名将席君买一样,以百骑破万骑。 想事情可以这样想,云初没有实时情报支持,所以,只能是想一想。 天黑下来的时候,何远山一次又一次的问云初时间,他好像等不及要去送死。 刘雄明明瞌睡的要死,却不肯睡着,很可能是担心睡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看这个世界了。 城墙下的尸臭味浓烈的像是化不开,太阳虽然已经落山了,世界依旧是炽热的,想要变得凉爽一些,至少要等到凌晨时分,沙子里的热量散尽才成。 给何远山跟刘雄闻了一点侵神药,他们才变得安静下来,还迷迷糊糊的很听话。 羯斯噶他们过来的时候,云初已经成了大关令衙门中的最高指挥官,这是何远山跟刘雄两人当面同意的。 “怎么样才能让骆驼听话朝一个方向狂奔不停下来?”云初直接问羯斯噶,想要问关于牲畜的问题,胡人那里一定有最好的答案。 “让骆驼疯掉。”羯斯噶虽然满身都是伤痕,在云初面前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塞人武士的风范。 “怎么才能让骆驼疯掉呢?” “给公骆驼的蛋上刷油,点着,给母骆驼的腔道里塞烧的红红的石头。” “牛呢?” “给牛的屁股刷油点着。” “羊呢?” “羊没有办法,你就算是杀了它,它也一声不吭。” “好吧,那就只要骆驼跟牛,按照你说的办法弄好,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点着火。 你们骑着马跟在骆驼跟牛的后面,杀出去,然后就回家。” 羯斯噶回头看看身边不多的几个塞人面无表情的道:“我们要龟兹城。” 云初冷笑道:“等唐人走了,突厥人走了,龟兹城就是你们的。” 羯斯噶道:“不行,我不离开龟兹城。” 云初砸吧一下嘴巴道:“说句实话吧,唐人不会把龟兹城给你们的,永远都没有可能。” 羯斯噶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大声道:“他答应我们的,他答应我们的,人又不是牦牛,说话要算话呢吗。” 云初等羯斯噶跟一种塞人喧闹的差不多了,才继续道:“唐人的皇帝说的话才不会更改,其余人没有资格把唐人占领的任何土地白白送人。 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你想从唐人这里拿到东西,最好,伱讨要的对象应该是皇帝。 如果不是皇帝,你最好不要相信,尤其是土地与牧场的归属。 另外,塞来玛怀孕了,给我留下来,等你们跑出去之后,我再把塞来玛给你送回去。” “嗤“羯斯噶对云初说的话不屑一顾。 “你刚才还说唐人就没有一个说话算话的,我知道你想要塞来玛,我不会给你的。 云初,行行好吧,你已经拿走了我的女儿,不能再把我的塞来玛也带走。 塞来玛,塞来玛,到我身边来,不要被云初给骗走。” 在外围等待羯斯噶的塞来玛立刻就跑过来,紧紧地拉着羯斯噶受伤的手,对云初道:“我不会跟你走的,就算你带走了我,没有羯斯噶,我会死的。” 云初瞅瞅城外突厥人如同繁星一般多的篝火,叹口气道:“我只想让你好好地活着。” 羯斯噶大声道:“不用你帮忙,我能保护好塞来玛的,我会用命来保护她。” 面对羯斯噶这种二傻子,云初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唯独对塞来玛的倔强,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一个认死理的女人,当初想要养育云初,她就毫不犹豫的一口气养育了十三年,现在,她又爱上了羯斯噶,没的说,生生死死都会跟上。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娜哈,然后你就跟羯斯噶走吧。”云初准备先把这两个二傻子分开再说。 谁料想塞来玛警惕的瞅着云初道:“不去,你在骗我,我要是去了就要跟羯斯噶分开了。 云初,我不是你的,娜哈才是。” 云初怒道:“胡说,你是我的母亲,娜哈是我妹妹,我只想保护你们。” 塞来玛见云初发怒了,反而更加认定云初的心思不对,因为,云初跟她一起的十三年里,就没有发过怒。 干脆把头埋在羯斯噶的怀里不跟云初说话了。 而羯斯噶则得意的冲着云初眨眨眼睛,就带着仅存的百十个塞人忙着去按照云初的安排做事去了。 他们走了,除过睡着的何远山哼刘雄之外,就没有外人了,云初挨着何远山坐了下来,听他们如雷的鼾声。 过了一会,云初朝着城墙阴影处道:“胡人已经扛不住了,如果不让他们离开,内乱就在眼前。” “所以,你想最后利用他们一下吗?” “是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云初六天前遇见的那群不良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呈扇形将云初堵在城墙上。 “谋害上官,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责。” 云初摇头道:“他们两个太困倦了,需要睡一觉,何来谋害上官一说? 我问过何远山了,你们不良人就是一群上不得文书的半帮闲的人,有什么资格过问官府的事情呢?” 为首的不良人笑道:“我们不一样。” 云初大笑道:“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城池最晚明日就会被突厥人攻破,我们所有人都努力想要在凌晨有所作为,你们就不能帮帮我们吗?” 不良人摇摇头道:“不了,我们跟丁大有走。” 云初沉默了片刻道:“也就是说,折冲府的人在发现事不可为,或者目的达到的时候可以突围,你们不良人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可以跟折冲府的人一起走,只有我们大关令衙门的人接到的指令是,死战到底?” 不良人嘿嘿笑道:“丁大有给了你一个太医署的司医,意思就是给了你一条活路,你如果早早离开何远山他们,何至于此呢? 再说了,何远山,刘雄这些人已经拿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现在,到了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云初瞅着沉睡的何远山跟刘雄道:“我现在立刻去当我的司医,是不是就能活?” 不良人嗤的笑了一声道:“折冲府的人马已经编练完毕,没有你的位置了,丁大有也不会再要你这种蛇鼠两端的家伙,哪怕你做的一手的好包子。” 正文 第三十九章谁是大赢家? 云初还以为不良人过来,就是为了奚落他的,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打算离开。 不良人又拦住了他,将一份海捕文书在他面前展开道:“认识这个人吗?” 云初看了一眼,就道:“认识,他叫青狼。” 不良人皱眉道:“你确定他叫青狼?” 云初道:“两个多月前我在天山脚下见过这个人,当时,他正在从人贩子那里买武士,听说他准备组建新的马贼团。” 不良人再次问道:“你确定他叫青狼,而不叫老羊皮吗?” 云初愣了一下道:“我只知道他叫青狼,在天山这边很有名,以前抢劫过回纥可汗的宝物。” 不良人冷笑道:“他还在甘州一夜屠光了马蹄寺上下僧众七十六人。” 云初撇撇嘴道:“你们七个人可不是人家的对手,我听说青狼的马贼团人数可不少,回纥可汗都拿他没有办法,你们几个既然要办案,那就自求多福吧。” “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再说。”为首的不良人恨恨的带着人就走了。 云初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甘草放进嘴巴里慢慢的嚼。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老羊皮能跟青狼之间发生横向联系,这可是云初没有想到的。 甘州是什么地方? 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甘州被称之为张掖,没错,就是那個以”张国臂掖“出名的张掖。 甘州自然在玉门关以南,还是大唐国内最富庶的几个城市之一。 陇右之所以能够“富甲天下”其中就有甘州这个城市的伟大贡献。 一个能在甘州犯下滔天血案的人,竟然自称进不了玉门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 不过呢,这都是小事情,龟兹的事情走到目前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定型了。 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 云初又给酣睡的何远山跟刘雄两人灌了一些清水,这样,他们能睡得安稳一些。 龟兹城里的骆驼很多,粗粗数一下,不下八百头骆驼,牛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些天已经被城里的人杀着吃了不少。 云初看了一下,发现只有不到五十头骆驼的蛋上被包裹上了一团牛油,就问时刻跟在他身边的羯斯噶。 “怎么只有这么几只?” 羯斯噶道:“骆驼都是成群的,我们选的都是驼队中的头驼,只要它们开始跑了,其余的骆驼就会紧追不舍。” 云初点点头,让羯斯噶带着骆驼来到城门口等待,在离开城门洞的时候,云初又对羯斯噶道:“你真的就不担心塞来玛的安危吗?” 羯斯噶笑的很是温和,拍拍云初的肩膀道:“我会死在她的前面。” “塞来玛愿意跟你一起死吗?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羯斯噶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道:“你熟悉的两百帐塞人死的只剩下了五十帐,至少有四十帐全是妇人跟孩子。 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你们却连一个破破的龟兹城都不肯给我们。 云初,从此之后,塞人不会再相信唐人了,比粟可汗也不会再全力帮助你们唐人打仗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羯斯噶,你说错了,从今往后,比粟可汗只会更加卖力的帮助唐人打仗,因为,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座残破的龟兹城。” 羯斯噶怜悯的瞅着云初道:“云初,唐人不好,伱重新当塞人吧,你那么聪明,那么勇敢,以后,一定会成为比大阿波更大的首领的。” 云初微微一笑,指着星空下漆黑一团的天山道:“我厌倦了在草原上的日子,也厌倦了无休止的迁徙。 羯斯噶,我将回到大唐,去那座你们歌谣中的城市里,买一所大大的房子,准备多多的食物,我会教娜哈唐人的话,唱唐人的歌,穿唐人的衣裳,我可以跟娜哈幸福的在那里生活,直到娜哈找到她最爱的男人为止。 当人,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狼群,也没有令人作呕的牛粪味道。” 云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羯斯噶说这些话,这很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以前,只要他出现,塞来玛就会立刻出现在他身边,现在,塞来玛开始躲着他了。 云初很想对天发誓,自己没有对塞来玛生出过任何邪恶的心思,他只想补偿这个女人,让她的后半生可以过的幸福安康。 只是没有人相信他,就算他发誓,塞来玛也不会相信,以前,他说什么,塞来玛都会相信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丁大有会带着剩余的府兵从城墙缺口位置杀出去,会路过桑林地,看看能不能在逃跑的时候顺便捞几条大鱼。 城里残存的胡人们会点燃骆驼蛋上的牛油,让骆驼变得疯狂,为他们冲开一条生路。 都走了,这座城就真正属于大关令衙门了,而整个大关令衙门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了。 也就是说,当别人都逃走了,还剩下大关令衙门里的一个叫做云初的掌固还带领着一群伤兵固守着这座城池。 哪怕那个时候,这座城已经被云初烧成了一片白地。 在回老羊皮家的路上,云初遇到了哑巴马夫,也看到了痨病鬼更夫,他们各自带着一队勉强能走动的伤兵,在挨家挨户的泼洒灯油,龟兹这一带本身就盛产灯油,这东西是不缺的。 老猴子蹲在胡床上喝酒,娜哈总想偷酒喝,总是被老猴子推开。 头顶上的白月亮落下来一缕缕的清辉,让院子里白亮亮的。 “您们怎么出来了?”云初抱起娜哈,这孩子在自己身边才几天,好像又长胖了。 老猴子哼哼了两声道:“地洞里臭的待不住人,我们出来透透气。 云初,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离开了。” 云初笑道:“为了什么呢?” “为了这座城所代表的功绩,只要梁建方来的时候,你还在这座城里,不论是丁大有,还是何远山,亦或是辛苦帮你们守城,最后损失殆尽的塞人部落,他们的功绩在你这个宁死都不肯放弃职责的大唐掌固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云初继续嚼着甘草道:“在这座城里,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丢弃了伤兵,我没有丢,他们丢弃了城池,我没有丢,他们丢弃了龟兹城的田亩,人名账册,我没有丢。 老猴子,我只是尽到了我的职责而已,尽到了一个掌固的职责而已。 所以,在最后分糖的时候,我难道不该分到最大的一块吗?” 老猴子沉默了一会叹口气道:“你真的是玄奘的儿子,哪怕你不是,我也认为你是。 你们太像了,太像了,看到你,我完全能想到玄奘在你这个年纪的完整模样。” 云初笑道:“凡有大毅力者,不是英雄,就一定是枭雄,玄奘岂能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猴子拿来的麦酒已经算是最好的麦酒,他还有一种叫做三勒浆的酒,两种酒相比,云初更喜欢麦酒,因为它比较淡。 就在月亮即将归隐西山的时候,云初放下酒杯,将熟睡的娜哈放到老猴子的怀里,再把唐刀挂在腰上,对老羊皮笑道:“让我们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不是能如我所愿。” 老猴子瞅着娜哈甜美的睡相,轻声道:“失败对你这种人来说算什么,只会让你更加的癫狂。” 月亮下山的时候,正是这一晚最黑暗的时候,星星显得格外的多。 在龟兹,云初最喜欢现在这个时候,天气不再燥热,有凉风微微从皮肤上拂过,就像美人冰凉的手。 重新回到城墙上的时候,何远山跟刘雄两个还在酣睡,城门口卧着好大一群骆驼正在悠闲地吃着胡人们喂给他们的食物,听豆子在骆驼嘴里嘎巴巴的响,就知道龟兹城里的珍贵的鹰嘴豆被它们给祸害完了。 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的时候,云初注视着羯斯噶,塞来玛就在他的身边,骑着一匹褐色的母马。 云初卸掉身上的皮甲,给塞来玛穿上,并细心地绑好每一条带子。 一柄圆盾也被云初绑在了塞来玛的背后,再敲击一下塞来玛手里的圆盾,低声道:“一手持缰绳,一手举着圆盾,护住你的头,胸口跟肚子,无论如何不能丢开。” 塞来玛用额头触碰一下云初的额头笑道:“腾格里会保佑我,你也会保佑我。” 云初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羯斯噶道:“如果塞来玛出了事情,我一定会把你五马分尸!” 羯斯噶大笑道:“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云初再看了看武装到牙齿的塞来玛,就挥挥手,守在城门前的胡人武士,立刻就推开了沉重斑驳的大门。 五十个胡人武士用火把点燃了拴在骆驼蛋上的火绳,一缕火光就慢慢的钻进了骆驼的腹下。 不大功夫,原本正在安逸的嚼着鹰嘴豆的骆驼眼睛猛地向外凸出,接着,一声声高亢入云的骆驼鸣叫就响彻云霄。 正文 第四十章这是谁的部将? 骆驼疯了。 它们疯狂的撕咬能见到的任何东西,包括同类,只因为城门洞子里太过狭**仄,骆驼们就一头冲出了龟兹城,奔跑的如此之快。 随即,就有更多的骆驼随着五十头精壮的骆驼离开了城池,朝它们想要去的方向狂奔。 城外就是广袤的平原,人,没有办法控制骆驼的去向,所以,只能追随骆驼的脚步向前冲。 很快,城门口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云初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城门上,目送他们远去。 骆驼的惨叫声惊醒了何远山跟刘雄,他们迷茫的从地上坐起来,不解的看着大队的人马冲向突厥人的营地。 片刻之后,何远山就好像屁股上安装了弹簧一般从地上窜起起来,二话不说,就跳上战马,举着长矛,急火流星般的冲出了城门。 刘雄咬着牙犹豫了好久,最后仰天咆哮一声,也跟着何远山冲出城,去完成自己最后的承诺。 “杀啊”何远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显得极为孤独而绝望。 “杀啊”刘雄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只是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浓郁的不甘。 “杀啊”老猴子用他特有的西域强调的声音也喊了起来。 云初让开路,指着拴在城墙下的战马对老猴子道:“那里有马,有长矛,有弓箭,也有数不尽的敌人,你可以出去杀个痛快。 “心里面是不是很不舒坦?” 云初摇头道:“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没有不舒坦。” 老猴子笑嘻嘻的道:“羯斯噶冲出去了,塞来玛冲出去了,就连你一向看不起的何远山跟刘雄也冲出去了,只有你留下了,不敢直面战争。 不过,这样挺好的,做大事者必定惜身,不可为了小利忘命。” “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嗯,看到了,你把皮甲给了塞来玛,还在她的背后绑上了盾牌,还教会了她如何举盾防御,挺好的。 你还用侵神药让何远山跟刘雄睡了一场好觉,蓄养了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可以精精神神的去送死。 总体上说起来,你是一个好人,应该说,你是一个前途远大的好人。” 云初的避开了老猴子极有侵略性的目光,低声道:“我要照顾娜哈……” “放心,娜哈交给我照顾,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公主的,而且是一個最尊贵的公主。” “我还要烧掉龟兹城,掩护那些伤兵……” “不用,我帮你烧。” “我……” “有我在呢!” 云初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从堆积在墙角的破烂铠甲堆里,找了一套合身的烂铠甲穿戴好。 背好了六杆短矛,寻找了一柄结实的长矛,将唐刀横着绑在小腹上,还把弓挂在马鞍山,箭收在一只箭筒里,准备的非常完善。 就在他骑上枣红马的时候突然吼叫道:“我草你老猴子的八辈祖宗!” 说完话,枣红马就急不可待的驮着他杀出了龟兹城。 老猴子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冷冷的道:“你真的以为你制造了因,就不必承受果吗? 敢制造因,能承受果的人,才能走的更远。” 就在此时,靠近桑林地方向的一段城墙轰然倒塌,灰尘未曾散去,一队黑甲骑兵从缺口处涌了出来,笔直的杀向桑林地。 老猴子身后,突兀的出现了十几个突厥人打扮的壮汉,每一个看起来都强壮如山。 “去看着点他,如果他还活着,就不用理会,如果他死了,就把尸体带回来。” “不用保护他吗?”一个满脸都是靛蓝刺青的壮汉问道。 “不用,佛说过了,他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壮汉们匆匆下了城墙,随即,就冲出了城池。 枣红马的速度极快,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却扑不灭云初心头的那股子无名的怒火。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鲁莽的出城去找突厥人死战。 他很想掉头回去,可是心头的那股怒火却越烧越旺,让他难过的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想着如何将整个大地焚烧成一片白地。 没错,如果他真的爱塞来玛,那就该跟她一起闯突厥人的营地,保护她安全离去,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如果他真的把唐人的身份当回事,他就该陪着何远山跟刘雄一起去光荣战死! “你们都想要老子死是吧?老子就死给伱们看!” 说话的功夫,云初的战马已经闯进了被骆驼踩踏的乱七八糟的突厥人的营地。 云初一枪杆子抽倒了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突厥小子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突厥人正在哭。 大哭的还是突厥人的妇人,儿童,勉强能上来的都是刚才被他一枪杆子抽飞到半大小子,环目四望,这里几乎看不到一个成年的男性突厥人。 战马继续突进,如今无人之境。 几百头疯狂的骆驼在突厥人连绵不绝的营地里硬是踩踏出来了一条笔直的大路。 没有遇到一合之敌,枣红马昂起脖子长嘶一声,一蹄子踹飞一个想要偷袭云初的突厥小子加速从帐篷区域穿过,它喜欢这种无敌的感觉。 穿过帐篷区,云初一个人都没有杀死,不是他没有本事杀死这些拦路的半大小子,而是,当长矛马上就要刺穿这些少年的身体的时候,长矛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滑到一边去。 云初知道,这是他脑袋里的另一个云初在作怪,在那个云初的心中,见到群中受苦是要有同理心的,见到孩子摔倒是一定要搀扶的,看到老人讹诈是一定要拆穿的,至于杀人……在那个云初心中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 营地里没有成年突厥人,那么,成年突厥人都去了哪里呢? 这不用解释,云初就看到了成年突厥人,他们正在疯狂的围殴何远山跟刘雄。 而这两位已经厮杀的快要精疲力竭了,刘雄仗着甲胄跟强壮的身板还能坚持,何远山的甲胄上不时地会腾起一溜火星,这是突厥人的弯刀砍在甲胄上造成的。 能穿这种山文甲的必定是唐人的大官,所以,何远山也承受了比刘雄更加密集的进攻。 “嗖嗖嗖”三枝羽箭从不远处射过来,云初继续张弓搭箭,云初的手还没有长成,力量不足,指缝里只能夹住两支箭,再多,就没法拉弓了。 羽箭的力量虽然还有不足,但是,在唐人锋利的羽箭加成下,还是有三个正在围着何远山殴打的突厥人被羽箭射穿了脖子。 面前突然少了三个人,何远山也知晓这是援军来了,精神振奋之下,用力捅穿了一个敌人,才要欢呼援兵来了,却只看到云初一个人骑着马在他们的战圈外边绕着跑,一边跑,一边射箭。 骑射八支箭这是云初拉弓射箭的极限了,所以,当八支箭射完之后,他就从背后拔出短矛,迎着两个阻击他的突厥骑兵杀了过去。 三匹战马交错而过,云初肋部传来一阵剧痛,随即低头,另一柄弯刀从他的头顶掠过,斩断了铁盔的帽缨。 好在手里的两根短矛已经递出去了,刺在了那两个突厥人的身上。 当两具身体从战马上跌落的时候,云初才要喘口气,背部又震动了两下,随即,剧痛再一次传来,他中箭了。 何远山大叫一声,迎着云初冲过来,经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他不杀敌人,却把一柄短匕首插在枣红马的屁股上。 “跑啊”何远山大吼大叫,替云初挡下了追击他的敌人。 云初已经很想跑了,他以前还觉得自己武艺不错,已经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别说跟丁大有那种人相比了,就连何远山,刘雄这种他看不起的人相比,也有差距。 腰肋像是被砸断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脊背上中的两箭,却让他痛入骨髓。 背后的短矛连续被他丢了出去,只中了一根,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胸口却笃笃笃的中了三箭,好在唐甲最重胸口防御,三枝以石头为箭头的羽箭并未穿透这种甲胄,让云初逃出生天。 刘雄的战马已经被射的跟刺猬一样,终于不堪重负倒在地上,不等他站起来,七八根长矛就向他刺了下去。 云初只觉得眼前突然多了一层红色薄膜,脑子里已经不记得别的东西,挺着长矛就杀过去拯救刘雄。 刘雄站起来了,是被几根长矛捅穿之后提起来的,他用双臂夹着长矛,一边吐血,一边冲着云初大吼道:“快跑啊” 不等云初作出反应,枣红马可能被刘雄的样子吓坏了,再加上它的屁股好痛,就朝一个没有人的方向狂奔了下去。 “快跑啊”何远山满是期望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同时,还有一群羽箭从他背后追了过来。 这一刻,云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箭垛,突厥人的羽箭总能准确的射中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枝箭,反正后背已经麻木了。 枣红马的跑的好快,还能在快跑的时候轻盈的越过满地的骆驼尸体。 “不好,突厥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云初虽然后背很痛,他还是很自然的开始担心塞来玛的安危了。 太阳出来了,是从云初背后升起的,还把云初跟枣红马的影子拉的老长。 然后,云初就看到了自己跟刺猬一样的影子,而枣红马也不好受,它的屁股上同样插着两根羽箭跟一把刀子。 天山脚下最会养马的族群是哪一个族群? 这必定是塞人部落。 塞人部落中最好的养马人是谁? 这必定是羯斯噶。 两年前,羯斯噶就看中了这匹枣红色的小马,小马刚刚可以骑乘的时候,就迎来了它的主人云初。 有天山龙马血脉的枣红马奔跑的时候步幅极大,在全速奔驰的时候,没几下,就把追兵甩的远远地。 只是,倒地的骆驼越发的多了,带着尖帽子的塞人尸体也多了起来。 “啊”云初痛苦地嚎叫起来,枣红马跑的太快,以至于他看不清楚尸体堆里是不是有塞来玛。 不知什么时候,在云初快速穿越一条小峡谷的时候,峡谷两侧的丘陵上,站满了军队。 “啧啧啧,被射的跟刺猬一样,还能如此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正文 第四十一章相忘于江湖 那些人就站在不太高的丘陵上,云初却看不见,不是他的眼睛瞎了,而是,在他的正前方,一群突厥人正在围殴羯斯噶他们。 塞来玛被塞人保护在中间,状况并不好,云初绑在她背后的圆盾上也插着好几支箭。 眼看着羯斯噶又被人砍了一刀,这个蠢女人竟然挥舞着一把小刀要上去帮忙。 云初大吼一声,借助马力将手中三米长的长矛投掷了过去,长矛贯穿了一个突厥人的后背,随即就抽出唐刀,将刀柄与铠甲腰带上的挂钩相连,双手紧握刀柄,肘部抵着刀身,从侧面与一个突厥骑兵交错而过,突厥骑骑兵的连枷将云初铠甲肩部的兽头打的粉碎,却死死地握着刀柄不松开。 锋利的唐刀划开了突厥人简陋的皮甲,随着刀锋切入,突厥人的肠子哗啦一声就从肚子里窜了出来,惊惶的惨叫一声,就一头栽倒于马下。 云初自己也被那柄连枷打的头昏眼花,左手似乎没有了任何感觉,他只好把唐刀握在右手,借助枣红马冲刺的力量连人带马凶狠的撞在另一个步卒的身上。 步卒那里经得起一匹沉重的战马撞击,身体随即就飞了出去。 塞来玛看到了后背,胸前插满羽箭,口鼻流血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尖叫。 支撑到这个时候,云初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掉下马。 他回头看看再次冲上来的突厥骑兵,拨马挡在塞来玛身前,转过头冲着近在咫尺的塞来玛苦笑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塞来玛泪如泉涌,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初再次举起唐刀,准备迎接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战。 眼看着突厥人就要冲上了,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慌忙的调转马头跑了。 “嗖嗖嗖”几根羽箭几乎是擦着云初的耳朵飞过去追上了突厥骑兵,黑色羽箭的威力很强,从突厥人的后背贯入,从前胸透出。 然后,就有数百黑色骑兵从云初背后涌出来,潮水一般向前方席卷。 云初想了一下,就侧着身子从枣红马的背上掉下马,确认自己身体没有受到箭矢的二次伤害之后,就立刻闭上双眼,放松身体,昏迷过去了。 “他娘的,老子已经足够勇猛了。” 云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趴在一张牛皮上面,有人正在用柳枝水帮他清洗后背,缩在角落里的塞来玛见云初睁开了眼睛,立刻欢呼一声,不过,她马上又靠在同样被安置在角落里的羯斯噶身上。 云初叹了口气,这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着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啊。 羯斯噶的状况看起来一点都不妙,断了半条胳膊,一個长相像屠夫赛过像郎中的壮汉,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径直就把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羯斯噶的断臂伤口处。 “啊”羯斯噶发出一声惨叫,原本直挺挺的身体顿时前后跳腾起来,跟一条被丢上岸的鱼一般。 给云初调理后背的郎中嘿嘿笑道:“真是好运气啊,全身上下中了十一箭,全是石头箭头,破甲而入的只有六枝箭,伤口最深处不到半寸。 年轻人,你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云初瞅着自己软塌塌的胳膊道:“这处伤你不算吗?” 郎中嗤的笑了一声了道:“脱臼而已,已经给你接上环了,十天半个月之后就能恢复如初。” 云初用右臂支撑着身体转过来,瞅着这个多嘴的郎中道:“你是医正,还是司医?” 郎中撇撇嘴道:“我才来军中,只是郎中。” 云初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就好好地过来见见你的上官,我是从八品的司医!” 郎中呆滞了一下道:“你不是府兵?” 云初怒道:“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府兵吗?” 郎中连连致歉,云初依旧不依不饶,不断地用右手拍打郎中的脑袋…… 如此跋扈,帐篷里的人却没人理会,这让云初非常的伤心。 他留在帐篷里所有人都尴尬,就在郎中的搀扶下离开了帐篷,去看他心爱的枣红马去了。 离开了帐篷,云初就不用郎中搀扶了,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倒出来一把金沙递给郎中道:“委屈你了。” 郎中贪婪地瞅着云初手里的袋子,压低声音道:“如果司医想要那个胡人女子,小的有的是办法。” 云初瞅着郎中不做声,郎中就拿手做刀,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云初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一把捏住郎中的脖子道:“她是我娘!” 郎中连忙再次求饶,云初就再次用完好的右手拍打郎中的脑袋,这一次他不再留手,用了很大的力气。 塞来玛决定要跟云初这个儿子做一次最彻底的切割,她知道云初殴打那个郎中,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等云初离开了帐篷,她的眼泪就再次扑簌簌的流淌下来。 面色惨白的羯斯噶用仅存的右手抚摸着塞来玛的脸,轻声道:“你应该跟着他去长安过好日子的。” 塞来玛擦干眼泪道:“没有你,我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躺在羯斯噶身边同样满身都是伤的米满突然道:“唐人没有好人。” 塞来玛怒道:“如果不是云初救了我们,现在,你们都是死人,唐人也是看在云初的份上,才帮伱们治疗伤患,你们要学会感激。” 羯斯噶瞪了一眼想要还嘴的米满,对塞来玛道:“唐人的大军已经到了,我们马上离开吧,早点回到草蜢湖好好地放羊,生孩子,这一次,我们的族人死伤的太多了。” 云初自然听不到这些话,他靠在栏杆上查看枣红马烂糟糟的屁股,这孩子今天受的罪太多了,屁股上挨了一刀,中了两箭,其中一箭差点插进谷道。 云初检查了伤势,很自然的发现战马受伤得到的照顾,似乎比伤兵们受到的照顾要好的多。 马屁股上涂抹的金疮药,明显要好于给人用的。 抬头看看远处正在迎风飘扬的帅字旗,云初就知道,属于自己的战争算是真的结束了。 在马夫那里登记之后重新领取了一匹母马,云初准备去战场上寻找战死的何远山跟刘雄。 他已经收集了五个掌固的骨灰,也不在乎多收集两个,反正这几个人都是长安人氏,送去他们家里,应该不算太难。 纵马上了高坡,突厥人的营帐依旧留在原地,就是没有什么人。 大唐军队都去追击突厥人了,所以,战场上空荡荡的,偶尔能看见一些无主的骆驼在那里闲逛。 云初借了战马,也借用了那个多嘴的郎中。 骆驼是大唐龟兹大关令衙门的财物,不能白白便宜了梁建方他们。 等云初走进昨日的战场,跟在他身后的骆驼足足有一百头。 这中间不是没有府兵前来阻止,只是听说云初是龟兹大关令衙门最后的生存者之后,就不再管他的行为。 云初找到何远山的时候,他就那么仰面朝天的躺在沙地上,眼睛睁的很大,只是不再明亮,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身上那套拉风的甲胄不见了踪影,就连脚上的靴子铠甲下的里衣也不见了,就那么千疮百孔的毫无羞耻感的躺在那里,头发散乱如蛇。 云初用刀劈开了一顶牛皮帐篷,用厚厚的牛皮将他包裹起来,有找了不少用来支撑帐篷的杆子堆在上面,一把火点燃了涂满油脂的牛皮。 烧牛皮的时候,不知为何会招来很多的兀鹫,它们就在天空上盘旋,却不愿意落下来。 刘雄的尸体就在距离何远山不足一百步的地方,他应该活活流血流死的。 已经过了一天半的时间,他尸体下的血还没有干,衣服甲胄,鞋子同样是没有的,在郎中的帮助下,还是用牛皮包裹了尸体,放上木头一把火给烧了。 马革裹尸是不可能了,因为云初在战场上就没有找到马皮。 云初蹲在烈日下焚烧尸体的时候,有一队骑兵来过,在从郎中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为首的骑士将腰里的别着的一个精美酒壶递给云初,就骑马走了。 大火焚烧了大半天,一天半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两具焦黑的骨架。 用石头把整块的骨头砸碎,分别装进写着他们名字的牛皮袋子里,云初就准备继续向龟兹城走。 郎中不肯,主要是他在突厥人的帐篷里搜索到了不少的好东西,背着很大的一个牛皮袋子很像是一个贼。 两人分别之后,云初就走进了依旧冒着黑烟的龟兹城。这里跟他离开的时候区别不大,除过黑了一点之外。 大关令衙门依旧破破烂烂的矗立在街道的尽头,老猴子的家也仅仅是多了一些黑灰之外,也完好无损。 云初没有进大关令衙门,而是回到了老猴子的房子里,推开那张满是黑灰的胡床跳进地道,里面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听到娜哈的欢笑声,也没有看到老猴子那令人作呕的老脸。 云初沿着地道走到了尽头,推开门,那里的胡杨树依旧静静地伫立在浅水中,白云依旧在水中慢慢的游荡,跟鸿蒙初开时,一模一样。 正文 第四十二章国子监七学 “我带娜哈走了。” 这该是老猴子的字迹,云初用手抹掉写在矮几上的几个字,就离开了地道。 哑巴马夫,痨病鬼更夫以及剩余的伤兵,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大关令衙门里。 事实就是这样,马夫,更夫把衙门打扫的非常干净,一些能动弹的伤兵们也参与了这一项劳动,只因为更夫说,大关令喜欢干净。 何远山,刘雄,云初三位硕果仅存的大关令衙门里的人,为了掩护折冲府的人突袭桑林地,主动带着胡人出击的事情,他们全部都知道。 云初在众人的围观下缓步走进了大关令衙门,将两瓶似乎还有余温的骨灰袋子放在方正以前常用的高大案几上,自己坐在后边的宽大凳子上,仰面瞅着破败的屋顶淡淡的道:“现在,由我暂代大关令一职,你们有意见吗?” 马夫,更夫立刻就上前一步抱拳施礼道:“喏。” 云初又道:“鉴于龟兹大关令衙门此次损失惨重,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为战死的同僚请功。 诸位尾随原大关令苦守孤城,都是有功之人,只待都护府户曹到来,某家就给诸位请功。” 云初这这句话说出来,跪倒的不仅仅是马夫,更夫,还有后面一大排胡汉伤兵。 丁大有那一晚突袭了桑林地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至今都没有跟他们有关的消息传来。 或者也是云初这边的地位太低,人家懒得通传。 龟兹城,现在真的成了一座空城。 那些国内的买卖人跟着户曹裴东风走了,那些没有大唐户籍的买卖人也尾随着裴东风走了,胡人商贾被何远山杀了一半,又被突厥人杀了另一半,这就导致大关令衙门现在没有多少事情可做。 好在,人死了,货物跟牲畜留下来了不少,云初就带着这群残兵败将,准备把这些财富归拢一下,好弥补过去两个月没有交纳过的赋税。 一个月四千贯,以前云初看不起方正的贪渎行为,现在,他很感激他。 官府需要上缴的赋税在没有免税文书下来之前不能少的,即便是龟兹城已经被毁坏的什么都没有了,赋税依旧需要如实上缴。 如果不能,就是大关令衙门的失误。 因此,云初需要在户曹来临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功劳,以及留在龟兹城里的这些人的功劳,甚至是战死的何远山他们几人的功劳落到实处。 任何政府都是一样的,在派发功劳之前,都需要对奖励的对象进行最细致的检查,检查的主要方向就是工作的完成度。 廉洁反倒不在其中,因为,已经把这一项认为是个人基本操守了。 英雄人物出现的时候,经常是无预兆的,这個人在这件事上堪称英雄,但是,横向看过去,就不一定了,这就要看上官对你的包容度。 何远山死了,死的很惨,也很壮烈,刘雄也死了,同样死的很惨烈,这两人都是死在了任上,而且是死在了战事中,因此上,云初不想让他们的血白流。 给货物,骡马,骆驼计价,是大关令衙门的日常,同时呢,大关令衙门残存的三个人也都是这方面的好手。 所以,云初用了六天时间,总算是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了,就等着户曹前来检验,而后颁发奖励。 就在云初忙碌大关令衙门事物的时候,龟兹城外的腐尸终于被人给清理干净了。 被突厥人堵住的渠水也通了,让这座破败的城池,终于又有了一道蜿蜒曲折的亮色。 腐尸没有了,苍蝇的数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云初卸掉幕篱之后,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云初没有等到户曹裴东风,却等来了跛着一条腿的方正。 再见云初的方正,早就没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姿态,抚摸着何远山,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的骨灰袋子痛哭了一场之后就很不自然的宣布了朝廷对龟兹城大关令衙门诸位英灵的赏赐。 何远山,授军功二转,勋,正八品下的宣节副尉,荫一子从九品下陪戎副尉,赏,绢帛两匹,钱,一千。 刘雄,授军功二转,勋,从八品上御侮校尉,荫一子 从九品下归德执戟长上,赏,绢帛一匹,钱,五百。 五个战死的掌固,授军功一转,勋陪戎副尉,赏,钱五百。 大关令衙门其余人等,也各自有赏赐,赏赐给的很大方,只要是云初报上去的,都有回应。 这些赏赐给的中规中矩,没有破格,也没有刻意黜落,在赏赐的钱财上,甚至还有加成。 方正宣布完毕之后,整个人就更加的不对头了,低着头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恨不得割掉我的舌头!”方正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云初笑眯眯的道:“我的赏赐呢?” 方正抬起头瞅着云初道:“从八品的太医署司医坐到实处了。”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大唐十三岁的从八品的官员可不多见。” 方正见云初似乎并不生气,脸上也就有了笑意,连连点头道:“废了很大的力气,再加上你追击突厥人勇猛的样子被武侯亲眼看到,这才能坐实了太医署的司医,只是,大关令衙门里的差事被褫夺了,也是跟你的年龄太小有关。 我求了姐夫很多次,想要把你留在大关令衙门担任壶正,被他斥责了,说,太医署的事物官可以给一个十三岁少年担任,大关令衙门里的正式官职不可能授予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哪怕他功勋卓著。” 说到这里,方正再看看云初的脸色,发现他很平静,就朝四周警惕的瞅瞅,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压在手指下,缓缓地推向云初,似乎这东西有千斤重。 云初的手按到文书上,就察觉不对,因为里面装的应该是一份告身。 还以为是自己太医署司医的官凭,云初打开之后扫了一眼,就猛地合上,一脸吃惊瞅着方正道:“这怎么可以?” 方正见云初坐不安稳了,就得意的道:“吃惊吧?” 云初连连点头道:“我何德何能可以入学四门学?” 方正得意的从云初腰上拿走酒壶喝了一口酒道:“本来是哥哥我的机会,我求姐夫写上了你的名字,其实挺亏的,按照我的身份,可以直接入太学,你的身份不够,就只好进入管的相对松懈的四门学,好在,四门学里官员也能进入,还能保住你从八品的官阶。 这样,等你从四门学出来之后授官的最低阶级就是从七品,你该知道,有多少人卡在七品这个阶级上一生不得寸进,你今年十三岁,求学八年也不过二十一岁,这个年纪就有可能成为一个中县的县令,怎么样,哥哥就算是临阵脱逃了,也没有让兄弟们寒心吧。” 云初连忙站起身,深深施礼道:“多谢兄长抬爱,只是这份告身实在是太贵重,小弟愧不敢当。” 方正摊开蜷缩着的右腿,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喝够了酒,这才放下酒壶道:“四门学里,学大经要修三年,中经修两年,小经修一年半,旁经修一年。 这么一算七年半就出去了,说实话啊,哥哥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材料,一般人学七年半都不一定能出四门学的大门,哥哥我没个一二十年可能出不来。 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再学十几年,都快要老死了,还当个屁的官啊。 我告诉你啊,龟兹城毁掉了,于阗城也毁的差不多了,我姐夫决定把龟兹,于阗两地的大关令合并,这一合并呢,就生生的给哥哥我并出来了一个都护府屯监这么一个从七品的官,哈哈哈哈,不入国子监七学,不用皓首穷经,不用学算学,律学,书学,老子也能轻轻松松的当官。 知道不,褚遂良这个老狗在我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四门学七品博士。” 云初笑着恭维了方正片刻,也就安心的将四门学的入学通知揣进怀里。 他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大唐的官员出身只有四个,一个是像丁大有那样一刀一枪的博一个马上封侯,这条路上白骨累累,云初参与了一次,已经没有参与第二次的胆量与运气了。 一个是参加朝廷每年设立的科举,从全国汇集到长安的好几千的寒门精英中脱颖而出,成为胜利者,而这种胜利者一年最多二十个,少的时候甚至只有几个,云初不认为自己这个昔日的学霸可以成为这样的幸运儿。 再一个就是荐举,比如说程咬金觉得尤俊达的儿子为人干练,知书达理,可以为官,就跟皇帝说了,然后,尤俊达的儿子就成官员了。 然后,尤俊达又觉得程咬金的儿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很适合当官……云初觉得可能没人举荐自己。 所以,最适合云初出仕的道路就是进入国子监七学,他觉得自己可以从一众官员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最靓的那个崽子。 正文 第四十三章吃残了,就该离开 云初可以很快回到长安去四门学上学了,这是好事。 方正也马上就要去于阗那座破坏的不太严重的城市里担任他的从七品屯监了。 何远山死了,他的儿子却有资格继承他的事业了,还能在墓碑上写上自己的官名宣节副尉,如果再不要脸一点,还可以给自己升一级,写上武骑尉这样的官职,朝廷是不会追究的,毕竟,人已经死了,该给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死掉的人都觉得自己不亏,活着的人也觉得自己不亏,这就是大关令衙门直到现在依旧可以喜气洋洋,而不至于愁云惨淡的底气。 云初甚至相信,就算是何远山,刘雄他们的鬼魂就在这里,也会衷心的为方正跟云初两人祝贺。 方正杀了一个回马枪重新当上了龟兹的大关令,就等着梁建方把处月部的突厥人杀光之后,就去于阗上任。 云初在大关令衙门里的差事给革除了,只好以从八品的司医去梁建方军中医正处报道。 在走之前,云初跟方正两人又去了一趟桑林地,把何远山他们埋起来的金子都给挖出来了。 准备让方正把这些沙金全部铸造成各种平凡的器物,等云初回长安的时候一起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 不论是云初,还是方正都没有打这些金子的意思,以方正的话来说,这哪里是他娘的金子啊,是人命,咬一口都会流血,这种金子,除过何远山他们的家眷用了不招鬼魂,如果别人用了,说不定就会有报应! 没错,就是报应这两个字。 如今,这两个字在大唐非常的盛行,东晋慧远大师重新整理架构报应体系之后,如今,终于在大唐开了花,而慧远大师创建的净土宗,也成了大唐最主要的佛门认知。 关于云初所知道的净土宗学问,不是来自以前,也不是来自于老猴子,他是从大关令文书上得来的。 大唐官吏们也有思想教育,也有英雄模范,唤起官员的羞耻心,以及荣誉感,也是公文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就是稍微有些隐晦,不像后世那样大张旗鼓的令人觉得羞耻。 大关令衙门这边的事物已经彻底的处理完毕了,云初接下来就是要回到太医署医正那里进行职务报备,报备完毕之后就可以暂时停止公务,拿着方正给的四门学入学通知回长安上学去。 方正待云初真的很够意思,不但花了两万钱买下了云初杂七杂八弄来的药材,还给他提供了二十头骆驼。 还不断地嘱咐云初,只要有捞钱的机会,就万万不可错过,一旦回到长安,脚步动一动就要花钱不说,那里还没有西域这么宽松的捞钱渠道。 只有把本钱弄得足足的,才能真正享受到长安的好处,如果没钱,留在长安就是受罪,还不如待在西域来的舒坦。 离开龟兹的时候,云初其实不想回头看的。 可是,在离开龟兹城门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座残破的城,以及站在城门上的方正。 在这短短的两个半月的时间里,有的人升官了,有的人战死了,有的人要离开了,有的人留了下来。 只有这座城除过变得破败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记忆犹新的变化。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战场,如今是这片大地上最安全的所在,别说强盗一类的东西,就连野兽也不肯轻易进入这片食物奇多的地方。 一头正在空中盘旋准备伺机吃一口腐肉的兀鹫,“呱”的惨叫一声从半空中栽下来。 云初收起弓,扯动缰绳骑着马带着骆驼队继续向牢山进发。 唐人来到西域之后,都有给地方起名字的习惯,就像云初给那座湖起名草蜢湖一样,牢山这個名字是梁建方给起的。 之所以起名牢山,是因为,他已经把处月部的突厥人围困在这座孤山上了。 根据云初从方正那里得到的内部消息来看,梁建方没有放过这些突厥人的打算。 当然,方正的消息一定来自于他的某一个姐夫,可信度非常非常的高。 云初不知道那座山上有没有水,不过,大概率是没有的,听说好几万突厥人被围困在那座孤山上,在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他们得日子该怎么过。 云初骑乘的那匹母马的性格不太好,在路过被云初射落的那只兀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用蹄子踩踏了上去,踩得肠破肚流的套在脚上,这让母马很不满,抖动一下蹄子,就甩到骆驼脚下,然后,骆驼撑开的巨大脚掌就把那只兀鹫踩成了肉饼。 走了整整两天两夜,云初终于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看到了孤立在戈壁滩上的牢山。 此时,一棵树都没有的牢山上冒着浓浓的黑烟,看样子突厥人并没有投降。 云初不知道这些突厥人为什么还要坚持,七月底的戈壁滩上烈日炎炎,人在没有水的状况下活过三天都难,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了十六天的。 死不投降的原因只有一个梁建方开出来的投降条件让这些突厥人觉得还是战死比较舒服。 对于处月部现在的下场,云初是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本来他带着处月部好好地在天山南麓肥美的草场上放羊,牧马,养牛,喂骆驼堪称美差。 只需要每年给驻守在于阗的安西军长史陆大可缴纳羊五千,牛五百,马三百,骆驼一百就能美滋滋的带着自己的处月部在安西军的保护下过着美美的日子。 偏偏他脑袋抽风了要跟着阿史那贺鲁那个乱臣贼子造反,还把陆大可派去的招慰使者单道惠给杀了。 原本这只是安西军内部的事情,长史陆大可已经联络了处月部的自己人,准备把朱邪孤注这个头人给杀掉,砍下脑袋送给远在长安的皇帝就能交差。 事情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利益分配也早就商量好了,结果到处寻找阿史那贺鲁决战的弓月道行军总管梁建方听闻了此事,处月部想要投降都不成了。 三万府兵出关,如果没有杀几个敌人,没有一些敌人的头颅来彰显军功,这是梁建方万万不能容忍的。 原本在梁建方的计划中,利用处月部当陷阱,引诱阿史那贺鲁全军跟进,好让他一战解决掉所有的事情。 结果,赔上了一座龟兹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阿史那贺鲁在听说处月部被包围之后,就连夜拔营跑了,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人家跑一千里地的。 云初报名进入了辎重营,第一时间就见到了自己的直属长官何炳书何医正。 这是年纪超过四十岁的老医生,大唐人的面相一般都老,尤其是在留了一下巴的半尺长的胡须之后,说他有六十岁云初也是相信的。 两鬓斑白,十根手指细长,指甲粉白,头发虽然斑白却营养充足且干净,仅仅是这一双手,就让云初对这位老郎中充满了敬意,至少,人家真的有当医生的样子。 干净!本身就是医生的最初形态。 传说中那些邋遢肮脏不修边幅的老头子突然跳出来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救活,然后宣称自己是盖世名医的故事,云初从来都不相信。 果然,随着何医正进入二堂,这里同样有好几个身高八尺,腰围也差不多是八尺的壮汉童子在煎药,捡药,人人都很忙碌。 云初不明白郎中家的药童为什么都是这种体型的,而不是像那些富贵人家的童子,一个个唇红齿白,体态娇柔的跟女人一样。 等他看到一个童子背着一个伤号,胳膊底下还夹着两个伤号从外边走进来的时候,他算是明白了一些。 郎中家的童子不但要负责搬运伤患,还要时不时地跟着郎中进山采药,还要保护郎中的生命安全。 既然有这么多的职责,那些只适合给读书人暖被窝的童子自然就不合适了。 偌大的一个中庭,药香四溢,地面上不见半点灰尘,最重要的是空气中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酸味,这里的房间应该都被柳枝水跟醋熏蒸过。 从一见面,何医正就没有跟云初说一句话,脸上带着行家特有的傲慢,只是示意云初跟他走。 等云初看到赤身裸体躺在一块麻布单子上的丁大有,再看看他身体上鱼鳞一般密集的伤口,这才明白这位骄傲的医正为何会带他进来。 受了如此沉重的伤,丁大有还是表现得非常淡然,见云初在看他的伤口,就挥挥手道:“撞在突厥人设置的刀网上了,快点给我缝好。” 丁大有身上的伤口很新鲜,翻卷的皮肉被清洗干净之后呈健康的粉红色,很适合立刻进行缝合。 何医正就冷眼旁观,依旧不发一言。 直到云初取出自己特制的弯针,接着取出一个不大的葫芦,葫芦里装的是柳枝水,云初用一根小小的铁钩子从柳枝水里捞出来一截丝线,装在弯针上,就开始为丁大有缝补伤口。 丁大有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云初从中午时分开始缝制,等他缝制完毕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伤口比较深,需要缝制两层以上。 等云初干完活,何医正扒拉一下云初特意留在外边的线头道:“这是为了好拆取?” 正文 第四十五章餐桌上的节奏感 自从跟唐人接触以来,云初觉得自己就没有碰到过一个傻子。 而在白羊部的时候,说实话,他就没有碰到一个聪明人。 跟傻子相处的时候,云初觉得很累,现在好了,终于走进了聪明人的行列里,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活得更累了。 龟兹城,就是一桌云初已经吃残了的宴席。 而吃宴席过后,还有一个必须要走的流程,就是打包把剩菜,剩饭带走。 节俭度日是唐人的美德,从皇帝到百姓现在都在遵循这一美德。 不是不可以吃山珍海味,在品尝完山珍海味的滋味之后,把剩余的食物打包带走,才符合唐人的价值观。 现在,那些多起来的胡人商贾,就是云初准备打包带走的剩菜,剩饭,这些饭菜要留到长安再吃。 这些剩饭,剩菜云初本来准备跟方正一起分享的,后来从方正口中得知丁大有统领的商州第九折冲府等牢山战役结束之后就要回商州整编了,他立刻就发现丁大有才是最好的一个合作者。 丁大有一点都没有辜负云初的期望,第二天的时候,就听何医正说他带着伤领着部下们去了龟兹城哀悼那些战死在龟兹城的手足兄弟。 为此,何医正这个明显读过很多书的人,很是感慨,说丁大有是西域众多折冲府团中,难得的一位有情谊的武馆,与军中那些只知道厮杀捞取战功的贱货们有着天壤之别。 手把手的教何医正如何缝制伤口,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也是一日千里的变得浓厚了。 说起来很奇怪,何炳书何医正与刘冲刘医正两人的地位想同,还都是医正,可是,刘冲医正在见到何医正的时候颇有些耗子见猫的恐惧。 而何医正在使唤刘医正的时候,丝毫不顾及两人的官职相当,对刘冲的态度甚至不如对待云初这個司医。 “云司医有所不知,医家也讲门第,咱家老爷是治好了太宗皇帝气痢的名医张鸿胪,官至三品鸿胪卿。 除过孙神仙,哪一门医家的门第可以与何医正媲美,此次若非梁武侯相请,我家医正才不会万里迢迢的来到西域受苦。 他张冲不过是一介乡野铃医出身,靠着在军中苦熬资历才进阶医正,云司医万万不可与之为友,没的辱没了身份。” 云司医觉得自己的身份可能还不如刘医正,所以,何医正对他的态度如此之好,就很可疑了。 事实上这事不难猜。 何医正看上了云初的缝合伤口的本事了。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错,早就离开大学在体制内闯荡了七年的云初对这种事没有太大的抗拒之心。 别人拿自己的东西不是不可以,但是呢,要付出相等的代价才成。 当一个太医不是云初的追求目标,所以,这种本事就是他可以拿出来交换的有利条件。 何医正应该是从丁大有口中知晓云初有缝合伤口的奇妙本事,所以,就把丁大有洗的干干净净的留给云初施展本领。 在没有见证云初的本事之前,何医正没有跟云初说过一句话,直到伤口缝合完毕,伤患看起来不错之后才主动跟云初亲近。 后来听云初说羊肠线才是最好的缝合线的时候,才愿意放下身段与云初结交。 这一切云初都是晓得的,方正告诫他军中不可得罪的人中间就有这位何医正。 今天又从药童口中得知人家的来历,在云初看来,继方正,丁大有之后,自己在大唐人这个圈子里的第三道大菜就正式被端上餐桌了。 如果说,方正就是一道清粥小菜,可以养人脾胃,蓄养能量,那么,丁大有就是一道肉菜,吃了可以健壮筋骨,长肉,长力气。 何医正目前是一道什么菜,云初还把握不住,不过,从目前的了解到的场面看来,这就算不是一道葱烧海参,也至少是一道红烧蹄筋。 上餐桌吃饭的时候,最好的状态就是胃里有一道菜,嘴上咬着一道菜,筷子上夹着一道菜,眼睛再盯着一道菜,如此,才是享用大餐的最有效,最快捷的办法。 方正这道菜很明显已经吞下肚子了,丁大有这道菜已经咬在嘴巴上了,如何将何医正这道菜夹在筷子上,还需要仔细地研究一下。 过早,会烫嘴巴,过迟,菜就凉了,把握好时机对云初来说非常的重要。 何医正邀请云初喝茶。 云初不喜欢何医正拿来的茶,因为他喝得根本就不是茶,而是添加了茶的油汤。 草原上的牧人喝酥油茶,云初接受,因为生活环境逼迫他们必须如此,酥油茶可以很好的去除油腻,有很好的增加体能的作用。 唐人喝油汤茶,这就很难让人理解了,尤其是何医正身为医家,不可能不知晓整天喝油汤子对身体带来的损伤,再加上他的茶汤里还有葱蒜,姜、枣、桔皮、茱萸、薄荷、丁香八角跟盐巴,远比酥油茶难下口。 不过,在看到何医正被头上束发纱网箍的微微上翘的眼睛,以及他用眉笔描绘拉长入鬓角的眼角,云初就明白了,这道油汤子茶他必须喝下去,因为这就是所谓的贵族范。 入乡随俗很重要,甚至这个俗在很多时候是超越了礼仪的。 当初随大领导深入牧区探查贫困区的时候,当地缺心眼的地方官,真的带着大领导坐进了一户真正的贫困牧民家中。 当牧民献上洁白的哈达,牧民的妻子用圣洁的牛粪擦过银碗,再用这个银碗倒满酥油茶献给大领导的时候,大领导面不该色的用手指沾着奶茶敬天敬地之后,一口就喝的干干净净。 由于没有把碗扣起来,牧民热情的妻子又给添满,生怕尊贵的客人不满意。 于是,大领导那一天在牧民家里连喝了三碗酥油茶,且表现得乐不思蜀。 回到县上,云初就听到大领导秘书扯着嗓子骂人的声音,整条楼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大领导一整天都没有再吃一口东西,即便是吃了,也是吃什么吐什么。 有这样的经历,云初面对茶碗中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羊尾巴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一口喝干了茶汤。 喝完之后,还砸吧着嘴巴道:“昔日跟着师傅居住在深山,只有素茶可以喝,远不如医正今日的茶汤滋味来的浓厚。 窃以为,煮茶汤的时候,以松果为佳,松果燃烧之时,有淡淡的松香融入茶汤,山泉水清冽,乃是寒物,不可等水沸,就把熬煮过的羊尾巴油投入,待羊油将融未融之时,投入阴干的茶叶粉,此时,羊油会包裹茶叶,两股滋味彻底相容,再依次投入枣、桔皮、茱萸、薄荷、待水沸后放葱,姜去除杂味,最后以百味之祖盐统一诸般香味,如此,君臣佐使边齐全了,喝一口,如饮酪泉。” 何医正抚掌笑道:“今日方遇知音,令师乃是山野贤达,一瓢饮,一箪食不改其志,岂是我等闹市俗人可以比拟的。 来来来,此时水三沸,正是“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的茶之妙境,共饮共饮!” 云初一手托茶碗底,一手捉茶碗身,凝神静气,待心跳平复,先是嗅了嗅油汤令人恶心的味道,再观察一下“松花飘鼎泛,兰气入瓯轻”的茶汤模样,最后再想象一下“玉尘煎出照烟霞”意境,这才关闭了自己的嗅觉,味觉,将这一碗完全被羊油覆盖的茶汤一饮而尽。 半晌,两人都不说话,完全沉浸在品茶隽永的气质之中,久久不能脱困。 喝茶不能满,而喝三遍茶水就是满,会被人笑话为牛饮,所以,云初只能以遗憾的目光瞅着一个身高八尺的童子撤走了炉子跟茶具。 何医正抚须大笑道:“两遍茶,难道还不能让司医心满意足吗?” 云初笑道:“医正乃是长者,心性早就修为的缜密平和,云初只是一介少年人,哪里知道什么是节制呢。” 何医正笑着摆摆手道:“少兄自谦了,就你这一手针线缝合伤口的本事,就足以让你名满天下,前程可期。” 云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语音着带着少许悲怆与不满道:“家师拥有这等奇妙的本事不也是老死荒山?何来的天下令名与前程呢?” 何医正用食指关节轻轻叩着案几道:“少兄如今十三岁已经是从八品司医,难道说,就不想依仗这手本事给自己谋一个晋升之道吗?” 云初闻言,似乎愤怒至极,用力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后背转给何医正道:“某家这些伤疤可否配得上这个从八品司医?” 何医正瞅着云初背后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密密匝匝的伤疤道:“万军之中,博一个前程,本就不该是我等医者该做的事情。” 云初重新穿好衣衫,瞅着何医正道:“医正有所不知,某家已经用全部身家换取了这个东西!” 云初说着话,就把四门学入学通知拍在桌子上。 何医正何许人也,区区一个四门学入学通知还不能让他感到震惊,他虽然觉得云初这等人居然弄到了四门学的入学通知有些不配。 还是低声道:“难道少兄准备弃医入仕不成?” 云初苦笑道:“家师坟山之土久久不干,可见为良医并非家师所愿。” 何医正心中暗自窃喜,嘴上却道:“可惜了,可惜了。” 云初瞪着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睛瞅着何医正道:“如医正能为某家在长安坊市内购置一处住所,从今往后,但凡有人问起外伤缝合之术,云初定言,此等高妙之术,乃是出自何炳书,何伯安之手,我只是在军中行医偶见何医正行此奇术,拜师不成,得些皮毛而已。” 正文 把属于我的票票还给我好不好 月初必须求票了,这本书目前的成绩不太好,嗷嗷嗷收藏不到十万,推荐不到十万,月票也不到十万,很是让我怀疑哪里写的不好。 如果不好,请兄弟们直接指出来,开骂都可以……但是啊,你们不能不把票票给我啊,兄弟虽然有点老,不如小鲜肉们好看,可是我耐看啊 把属于我的票还给我吧,把属于我的收藏还给我吧,兄弟姐们们不能如此无情,毕竟,我们数十年的交情啊 我也很想爆发一下,可是呢,公众期爆发编辑会骂我是傻逼的,请大家耐心一点,一旦开始上架,我就开始爆发,一天将近两万的那种爆发,直到我手里的存稿发完,一定让大家看个够。 不要担心我的身体,也不要觉得我老了,这个年纪才是写书的黄金期,母亲有兄弟姐妹照顾,孩子早就跑的远远地,老婆也不愿意跟我混了,就连吃喝嫖赌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一心只有写书,写书,写书。 这本书其实也是孑2生活的一个大总结,也算有点内容,有点故事,会给大家带来一个不一样的网络小说,敬请期待,只是,别忘了给票票,没有票票我连好一点的展位都争取不到…… 一如既往爱你们的孑2敬上。 正文 第四十六章万事俱备 “某家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也就是晋昌坊有一座宅子,占地八亩有余,十亩不足,原本是我一位族弟在京师的住宅,后来族弟迁居合阳,这座宅子也就空闲下来了。 宅子属万年县领。南邻通善坊,北邻昭国坊,西邻大业坊,东邻修政坊,说不上曲径通幽,却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一个好去处。 如今,赏你了。” 何医正心头的石头已经放下,再说话的时候自然就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模样。 云初对此一笑了之,来到书案处摊开一张宣纸,上书了拜师帖。 还在这张拜师帖上用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手印,还贴心的注明了时间。 何远山提起笔,在云初的拜师帖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否”字。 而后,就很自觉地写了一张住宅转让文书,同样写了名字,用了印鉴,签署了时间。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令君子感到尴尬的事情办完了,再相见就是两厢生厌,云初收起属于自己的文书拱手告辞,何医正也不再送客,只是命童子端来一些酒,准备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云初既然跟何医正的事情结束了,自然就回到了好客的刘医正这里居住。 在这里,两人没有身份上的差距,倒也相处的安然无事。 牢山下人喊马叫的不得安稳,大唐府兵们也不进攻牢山,只是每日里假装逼进牢山百步。 开始的时候还有羽箭射过来,接着,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一些彪悍的突厥人骑着马从山里跑出来突袭营帐。 结果,他们很勇猛,他们胯下的战马却非常的不争气,眼看着敌营就在面前,却突然拐了一个大弯,直奔唐军制造的一些水塘。 战马来到水塘边,不论突厥骑兵如何用鞭子抽打战马,战马只顾着将嘴巴伸进水塘,头都不抬的疯狂饮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举着大盾牌的唐军就缓缓走过来,用盾牌挡住羽箭,等靠近了,再用长矛将这些骑在马背上的突厥人一一刺死。 渐渐地,晚上不再有骑兵突袭,白日里唐军缓缓逼近的军阵也不再有羽箭射击。 梁建方终究没有达到自己围城打援的军事计划,无奈之下,在围困了牢山十九天之后,终于派出了一队府兵进入了牢山。 进入牢山的队伍中,何医正,刘医正,云司医三人赫然在列,只不过,何医正穿着重甲,身边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重甲药童保护。 刘医正虽然没有重甲,药童也没有披甲,不过,六個彪形大汉的药童将他牢牢地守护在中间,看着也算安稳。 只有云司医是一个人骑着马进去的,他身上就一套轻便的皮甲,腰间有唐刀,背后有箭囊,短矛,长弓就挂在马鞍上,手中还提着一杆两米多长的马战长矛。 这一套打扮跟普通府兵别无二致,混在府兵群中基本上分不出差别来。 牢山已经变成了一座臭山,这个臭味云初很熟悉,是尸体被太阳发酵之后产生的尸臭味道。 因此,在闻到这股子臭味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的皮肤暴露在臭味中。 山里的模样真的很凄惨,妇孺的尸体倒在乱石坑里横七竖八的的。 仔细一看,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被渴死的,而是被人杀掉的。 乱石坑里不光有人的尸体,更多的是牲畜的尸体,很多毛色看起来很漂亮的战马被太阳晒得肚子膨胀老大,一个无聊的府兵丢过去一块石头,那匹马的肚子就爆炸了,腐烂的内脏四处乱飞,让牢山本就不好的空气变得更加不好了。 被太阳曝晒了十九天之后,牢山上不时没有人活下来,长着一个大鹰钩鼻的处月部族长朱邪孤注就活下来了。 他不仅仅是活下来了,云初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个石头凹坑处泡澡。 他用来泡澡的水已经浑浊不堪,再加上有太多的血流淌进了他的澡盆,让这一潭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好像不怎么在乎,还在水潭里认真的给自己洗澡,看他那股子认真的模样,好像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的一场澡。 云初之所以认为这个男人就是朱邪孤注,完全是他自己说的,突厥话别的府兵听不懂,云初哪里会听不懂呢。 悄悄把这人的身份告知了带队的折冲府团的校尉,校尉大喜,立刻命令部下,用长矛把这个贼酋插上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得,七八根长矛就被他胡乱捣鼓一下就成了一张床,把赤裸的朱邪孤注夹在这张由长矛编织的大床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在他们的身后,朱邪孤注用来洗澡的水潭,立刻就被无数焦渴的突厥人给包围了,除过想喝水之外,这些人再也没有别的念想了。 出山之后,何医正,刘医正,云司医三位专家给出了专业意见,那就是这里已经有了瘟疫的征兆,大军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在上风口重新扎营。 三位专家回到营地之后,不约而同的把自己浸泡在柳枝水中久久不肯出来。 武侯梁建方把三位专家的建议听取了一半,那就是大军拔营,向上风口转移,同时命令回纥新可汗比粟,派人进牢山,将山里所有尸体的头颅取回来。 朱邪孤注终究还是被脾气暴躁的武侯梁建方给杀了,听说暴怒的武侯,因为没有阿史那贺鲁的援兵可杀,就把军帐中所有的兵器都用在了朱邪孤注的身上,到了最后,朱邪孤注就像是被一头暴熊凌虐过一般,除过一颗头颅还算完整,其余的部分几乎成了肉酱。 从此,突厥处月部将从一个威名赫赫的大部族,彻底沦为一个九流小部族…… 哀伤的丁大有终于从没有人的龟兹城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从那里弄来了很多的骆驼,足足有一百多头,每一匹骆驼背上都驮满了货物。 在云初带着商州折冲府的府兵们忙碌了整整一夜之后,有二十匹骆驼背上的货物被丁大有送去了武侯梁建方的中军大营。 其中以玉石,玛瑙,还有黄金为多。 云初认为,这些东西留下来一些可以随身带的也就罢了,再多,也进不了玉门关,不如献给军中老大梁建方,或许,人家可能有办法带进关也说不定。 给了东西的好处立刻就出来了,军法参军来商州折冲府颁布了一道道指令。 第一道指令就是通报了商州折冲府在龟兹战役中的卓越表现,所有大小人等的功绩从优铨叙。 第二道指令就是武侯大总管给商州地方官的指令,要求他们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一定要给这些百战而归的将士们多多补偿。 第三道指令,就是给商州折冲府重新配发了一个编,也就是五百匹战马。 第四道指令,便是准许商州折冲府拔营回家。 当云初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人是可以随着商州折冲府换防回家的幸运儿。 等丁大有在一个凉爽的清晨点将出发的时候,云初这才发现,原本他以为不满七百人的队伍,此刻,竟然有足足一千人。 当云娜那张漂亮的小脸出现在云初的视线中的时候,他几乎不敢认这个小小姑娘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经常把鼻涕吸进嘴巴吃掉的小女孩了,早就变成一个全身被珠翠包裹,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大金块了。 这孩子站在高高地骆驼背上,见到云初之后,就兴奋的从骆驼背上跳下来,幸好被云初给抱住了,否则,一定会摔一个嘴啃泥的。 才跳进云初的怀里,小丫头就把身上成串的会发光的石头往云初怀里塞。 每抓一把,云初就看到老猴子的面皮就会抽搐一下。 “都是我赢回来的。” 娜哈还特意指指老猴子。 老猴子今天的样子让人很难把他跟游走于各个部落进行贩卖人口活动的老羊皮联系到一起。 一件纯黑色的开襟澜衫服服帖帖的套在身上,脚下精致的牛皮靴子虽然前面还是有些微微上翘的胡人形状,不过,头上包着的蹼头证明,这个人一定是经常游走于长安与西域之间的大客商。 丁大有对于云初跟他的客商认识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在他看来,以云初这种交游广阔的行为,像石磐陀这样跟大唐关系紧密,即便是遇到战争也全力支持大唐,并且主动收留唐人伤兵的胡商,没道理不认识。 “先说好,从客商这里收到的钱,没有你的份。” 丁大有心满意足的瞅着安静的跪在地上的巨大驼队,把嘴巴靠近云初的耳朵低声道。 “这个自然,我就是想弄点钱,在长安弄一套宅子好把妹子养大,自己也有一个住的地方。” 丁大有嘿嘿笑道:“我问过人了,这一批货我们至少有十倍的赚头。” 云初也把嘴巴靠近丁大有的耳朵道:“十倍?这是按照本钱来算的,你出过本钱吗?” 丁大有眼睛一瞪怒道:“弟兄们出人出力又流血的怎么就没有本钱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京观,京观! 丁大有的话,让云初有些无言以对,他本来也该用这种口吻跟别人说话的,因为他也是官。 官员最拿手的事情就是干一些没本钱的买卖,他以前运用的挺熟练的。 还把外地来的大富豪牢牢地套在本地,为本地修建了一条一百公里长的一级公路。 外地商人来本地修路,看重的就是这个地方穷,知道你没钱修建高品级道路,就要求道路他来修建,然后他建造收费站收钱,等把本钱跟利润收够之后,就把这条道路,再还给地方。 有些时候,商人跟官员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称的,云初当初跟那个大商人谈的时候,没说要求修一条一级公路,只说修一条二级公路就好。 商人对此没有意见,等他把二级公路快要修好的时候,国家政策下来了,不允许二级公路收费……然后,商人不得不再把一条快要修好的二级公路改成一级公路。 等一级公路即将修好的时候,商人痛苦地发现,一级公路需要封闭管理,而他修建的道路两边还有很多村庄,而他们修建的那条道路恰好为了省钱,把以前的县道给占用了,如此一来,不能封闭的一级公路就不能收费。 于是,政府为了补偿这位可怜的商人,就把道路两边的十几万亩荒地以极低的价格极高的年限租给了商人。 商人不得不从一个修路人变成了一个农民,开着他的铲车满世界的平地,挖水渠,最后生生的把自己弄成西北最大的葵花籽生产商。 为了解决商人用工问题,政府还特意将艰苦山区的百姓从穷窝窝里搬出来,在商人平整好,水电便利的土地上修建了新的村庄以及民用设施。 云初来大唐之前,政府里争论了很多年的修路问题,开荒问题,移民搬迁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至于商人有没有得到好处,云初不知道,不过,看在商人当农民当的热火朝天的模样来看,人家看起来好像也不亏。 所以,官员看问题的时候跟百姓的思路是不同的,很多被百姓当成无耻事件的事情,最后的获益者,恰恰是老百姓。 云初从不觉得坑商人坑有钱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甚至,在绝大部分的官员心目中也是如此。 所以,当丁大有说出这句熟悉的话语之后,云初就知道老猴子以及这一次要跟着丁大有回大唐内地的人要倒霉了。 钱,这个东西跟能量一样是永恒的,只是看转移到那里去罢了。 丁大有想做的,就是把钱从老猴子他们这群富人手中转移到他的兄弟们跟他的手中而已。 真正的是一点都不稀奇。 参加完今晚梁建方组织的篝火晚会,丁大有,云初他们就可以动身去长安了。 云初不相信梁建方这個人会有开篝火晚会让所有人愉快一下的想法,他这种人,只会想着让别人如何害怕他,恐惧他,如果他的名字能制止儿啼,这就是对一个将军的最高褒奖。 果然,当一只指头蛋大小的绿头苍蝇落在了云初的肩膀上,愉快地搓着手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没有用手指去弹更没有用手掌去拍,而是晃动一下身体希望苍蝇自动离开。 绿头苍蝇无视了云初的善意。 于是,一柄马尾巴毛制作的拂尘就落在了大苍蝇的身上,让这只苍蝇变得有些扁,同时肚子里的黄色脏东西也随之在云初的旱獭皮坎肩上留下了一团污渍。 云初抓起一把荒草揉成团,蹲在小河边就着水用力地擦拭苍蝇留下来的污渍。 刚刚把污渍清理干净,又有两只绿头苍蝇落在了他的身上卖力地搓手,这些苍蝇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人,云初只好用抖动着坎肩将苍蝇撵走。 可能是云初不够臭,苍蝇们在空中胡乱飞了一下,就重新飞回那座低矮的黑色山丘。 一股子暗黄色,且黏糊糊的液体从黑山那边缓缓地糊过来,带着难闻的臭味,刚才那几只苍蝇就是它招来的。 云初就拿起铲子在这些液体的前方构筑了一条小小的堤坝,好保住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嗷嗷嗷” 一群戴着羊皮尖帽子的回纥人赶着羊群从不远处的山谷里跑出来。 非常的聒噪,制造出来的噪音一瞬间就在山谷中产生了回音,回音在山谷中激荡几次之后,被扩大了好几倍再从峡谷口透出来狠狠的钻进云初的大脑里。 于是,云初就马上戴上一顶回纥美人才会戴的纱制幕篱,无奈的瞅着那群从山谷里钻出来的回纥人。 “轰”一片由大苍蝇组成的黑色乌云突然从一个低矮的山包山腾空而起,才飞起来,这片乌云就笼罩了半空几乎遮蔽了即将消失的夕阳。 苍蝇群遮天蔽日,加上无数翅膀煽动,也让原本凝结在黑山那里的臭味瞬间散开,云初不得不再把自己制作的简陋的麻布口罩戴上。 目送苍蝇远去,黑山也就不再是小山包,变成了一个由无数人头堆积起来的……京观! 京观上有带着各种凝固表情的人脸,整整齐齐的对着外边,像是在注视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这些死亡目光的注视下,云初的呼吸都停滞了。 轻吐一口气,不再看那些人脸,拿着铁铲继续加高那个小小的堤坝……免得污染水源。 世上绝对没有没来由的爱,也绝对没有没来由的恨,这座惨绝人寰的京观的来路也是一样的! 原本臣服大唐的西突厥头人阿史那贺鲁自立为沙钵略可汗。 弓月道总管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沙钵略可汗麾下大将处月部朱邪孤注于牢山,斩首九千级,虏渠帅六千,俘获牛马无数。 并且用九千颗西突厥人头,铸造了这座占地足足有五亩地的京观! 九千颗人头堆积起来其实没有多少,即便是将没有脑袋的尸体堆在人头下边当地基,也占用不了五亩地。 所以,占据五亩地并且有五米高的尸堆到底用了多少尸体的问题,对云初这个算术非常好的人来说,算不得一个特别难的问题。 因为,直到现在,身为安西军第九折冲府从八品司医的云初居然一个西突厥生口都没看见。 不论是男生口,还是女生口,亦或是老生口,小生口一个都没有看到。 所以,这五亩地里到底有多少尸体跟人头,基本上就不用计算了。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云初觉得两万枚人头应该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数字。 苍蝇们飞走了,京观就暴露在了最后一丝夕照之下,尸堆上有一个高高地木头架子,架子上单独插着一颗人头,隔得远,云初看不清人头的模样,不过,从不断跌落的蛆虫数量看,这家伙生前应该是一个肥硕的家伙,足够肥硕,又能生产如此多白色肥蛆虫的家伙,只能是那个处月部的头人朱邪孤注。 看到白色的蛆虫从朱邪孤注的眼眶里,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脖子处的缺口往外流淌的时候,云初觉就这可能是朱邪孤注后悔的眼泪。 对于这个蠢货的下场,云初是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本来他带着处月部好好地在天山南麓肥美的草场上放羊,牧马,养牛,喂骆驼堪称美差。 只需要每年给驻守在龟兹的安西军长史陆大可缴纳羊五千,牛五百,马三百,骆驼一百就能美滋滋的带着自己的处月部在安西军的保护下过着美美的日子。 偏偏他脑袋抽风了要跟着阿史那贺鲁那个乱臣贼子造反,还把梁建方派去的招慰使者单道惠给杀了。 狂怒的梁建方一句兵发牢山……就有了眼前的这座巨大的京观。 梁建方认为自己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不能没有观众与喝彩声。 可是呢,一场大战下来,周围的胡人们都被吓跑了。 再加上梁建方用他粗大的手指头在地图上划出来了一片无人区,那些胡人们就跑的更快了。 沙钵略可汗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西突厥的人也跑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周围的铁勒人快要跑到北海了,这让梁建方没有了威慑的对象。 梁建方是一个非常喜欢夸功的人,对于自己的成果无人喝彩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容忍的。 于是,因为是同伙,没有及时逃跑的回纥人只好成了他夸功的对象。 再然后,驻守姑墨城的大唐安西军第七折冲府,被派来帮助梁建方召集周边的胡人们参观这座恐怖的京观。 回纥比粟可汗没办法,他不敢忤逆梁建方……尽管在牢山一战中,回纥人身为仆从军可是出力不少的,这依旧改变不了梁建方把他当成威慑的对象这个结果。 天黑下来的时候,散发着浓烈臭味的京观边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了,胡人们举着火把围绕着京观慢慢的移动着观赏。 云初则举着火把挎着一把唐刀站在距离那张高台最近的地方,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梁建方那张被胡须遮盖的模糊不清的眉眼,以及听到他不断发出来的雷霆般的大笑。 酒过三巡,梁建方一手提着马槊,一手端着酒碗,面对刚刚升起来的东山月,还以为他要学曹操作歌一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却大吼一声,让天籁俱寂。 “大唐皇帝诏曰:不敬者,伐之,不顺者,剿之,称兵者,诛之!” 听梁建方这样吼叫,云初等大唐府兵各个用拳头敲击着胸甲嘶吼一声唯! 算是回应了大帅。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生产资料不该随便毁坏的 毕竟,梁建方战前动员的时候,永远只会说这句天知道是不是太宗说过的话。 反正太宗皇帝已经离开大唐人两年了,没有办法活过来捏着梁建方这种人的脖子质问。 这些大唐府兵们应和也就是了,那些回纥人也有很多人在可汗比粟的带领下,居然也躬身敲击胸部回应。 这句话府兵们早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听得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了最初听这句话时候的激荡心情了。 他们队正抢羊的时候这样说过。 他的旅帅带队绞杀西域贼寇的时候这样说过。 他们的校尉屠灭小部族的时候这样说过。 现在,梁建方再说一次也没有什么新鲜的。 反正到了最后,执行的任务总会落在他们身上。 巨大的京观上泼了不少的引火物,回纥仆兵点燃之后浓烈的烧烤腐肉的气息就迅速蔓延开来了。 云初不得不掏出两团棉花把自己的鼻子塞住,张大嘴巴呼吸,如同一条焦渴的鱼。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台子上的那些大佬们,在恶臭的包围下,梁建方与比粟可汗把酒言欢,吃肉,看两个脱得只剩下腰间围布的壮汉相扑。 就在京观里的油脂彻底被点燃,火红色的火苗映红了天空的时候,梁建方的酒兴也达到了最高潮。 为了助兴,梁建方再一次下令,将两百多个作战不力的回纥兵丢进了火光冲天的京观! 惨叫声很凄厉,浓烟笼罩了刚刚出来的东山月,而梁建方的大笑声却更加的爽朗,就连趁着黑夜前来觅食的野狼也夹紧尾巴远远地逃开了。 当京观完全陷入火海,灰飞烟灭是它唯一下场的时候,骄狂的梁建方就起身离开了。 他的中军大营在二十里外的黑虎岭。 那里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梁建方来了之后那里就叫黑虎岭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半分醉意,相反,回头看京观的时候还带着无穷的遗憾之意。 从他搂着比粟可汗肩膀一起离开的行为来看,云初觉得此时的梁建方心中一定非常的遗憾…… 比粟可汗实在是太温顺了,温顺的让他想找一个借口屠灭这一支铁勒回纥人都成了妄想。 云初总觉得在梁建方这种人的心中,只有一個真正的君主,而他心中唯一的君主一定是已经故去的太宗皇帝,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太宗第九子。 而太宗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还是如何安定北部疆域,怎么样才能为大唐帝国制备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抽血养育中原的备用地。 为了灭掉心腹大患铁勒薛延陀汗国,他从贞观三年开始刻意交好薛延陀开始,直到贞观二十年历经十一场血战才剿灭了薛延陀。 为了这个结果,太宗皇帝不惜将两位公主下嫁薛延陀。 宁愿在贞观十三年受薛延陀真珠夷男可汗羞辱也要交好薛延陀。 宁愿将东突厥归降的骑兵精锐全部主动送进薛延陀人的口中损失殆尽,也要让薛延陀降低警惕。 苦心人天不负,忍耐力极好的太宗皇帝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曾经东起大兴安岭西端,西至阿尔泰山,南界河套,北至色楞格河,国土纵横六千里,麾下有回纥、仆固、同罗、拔野古、阿跌诸部百万人的薛延陀,终于被太宗皇帝以及他麾下的名臣猛将们杀的灰飞烟灭。 薛延陀灭亡之后,天山南北,瀚海以东,出现了一条“天可汗大道”! 在那场宏大的叙事中,梁建方屁都不是,他甚至进不到李绩的中军大帐,连当一个马前卒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大唐将星陨落不少,梁建方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他就想打消太宗皇帝最后的忧虑“薛延陀灭亡,铁勒九姓唯回纥一家独大!” 他想在这个宏大叙事中占有一席之地。 屠灭处月部是想给回纥比粟可汗一个突袭唐军的机会,竖立京观是为了逼迫出比粟可汗的恐惧感,让他因为恐惧而干出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让安西军第七折冲府三团逼迫比粟可汗来参观京观,就是想让比粟可汗知晓,他手头的兵力不多,希望比粟可汗能够胆子更大一些。 云初甚至能想到,以前因为直面指责梁建方残暴行径,被打了三十军棍的安西军长史陆大可,此时可能正统领着麾下的四个半折冲府唐军埋伏在这黑漆漆的荒原上的某一处,等着回纥比粟可汗干一点不该干的事情…… 有时候,胆子小,也有好处,就像被梁建方吓破胆子的比粟可汗,专心致志的想要伺候好唐军,没有半点不轨的举动,从而逃脱了一场足以灭族的灾祸! 云初从头到尾都是这场黑暗阴谋的旁观者,借助后世丰富的史学资料,他可以将自己的双眼放在云端之上,来臧否天下。 京观的大火还在燃烧,最上边的骷髅头已经被火烧的通红,每一颗脑袋的眼眶,嘴巴,鼻子位置都在喷火,把美丽的草蜢湖弄得跟十八层地狱一般恐怖。 别的同伴都去抢夺美酒跟食物去了,只有云初在确定那些尸水没有污染小河之后,把自己脱了一个精光,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蓬蓬草捏碎之后,顾不得寒冷,仔仔细细的把身体清理了一遍。 被尸臭熏烤了一天一夜,空气中似乎都有尸油燃烧后的黑灰,这些黑灰落在身上油乎乎的难以忍受,这时候用含碱的蓬蓬草仔细清理一下身体才是当务之急。 尸臭的源头已经被大火消灭,残余的味道也迅速被天山强劲的晚风给吹散了,牢山边还剩下不多的焦臭味道,相信再过几天等大火熄灭之后,也会慢慢消失的。 云初觉得长安应该不会出现京观这种吓人的东西,也应该不会让自己整天笼罩在尸臭中,更不会一时半会不拿刀子心里就发虚。 对于战争,云初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甚至是很厌恶,他坚定地认为,只要是人,就该有他应有的作用,能给这个社会增加财富,或者说,人存在的本身就是财富,只要把人的作用发挥好,他们创造的能力是惊人的。 这本身就是人存在的意义。 一个人从出生到可以自食其力,至少需要十三年,在这十三年中,本身的存在就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财富。 等到这个人好不容易成年之后,再一刀砍掉头,实在是一种不尊重社会财富的浪费行径。 如今的大唐,地广人稀,人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所以,云初不赞成杀戮,这种一里一外加倍的损失应该严厉的禁止。应该把他们统统转化成社会财富,为一个辉煌的时代添砖加瓦。 再见方正的时候,云初的心情就变得非常非常的好,他带来一些笨重肮脏的行军锅,一些做工精致的大轮子牛车的车底板,还有五花八门的战马配饰。 云初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些东西足足有八百多斤,这点东西混在一个上千人的队伍里,一点都不显眼。 “这都是兄弟们的心血啊,万万不敢出差错。” 云初瞅着方正越发臃肿的身体叹口气道:“你看起来越发的憔悴了。” 方正哀伤的道:“谁说不是呢?何远山他们一死了之,把所有的善后事宜都交到我们兄弟手中,死起来很容易,想要善后就难了。 此去长安万里迢迢,你要小心啊。” 云初看着眼前的胖子,越发的觉得此人真的很不错,就上前拥抱了他一下道:“你的行军锅我到时候交给谁?” 方正沉默一会道:“延平门附近的丰邑坊内有一家叫做”平安”的酒坊,酒坊的主人是一个女子,名叫知夏,把我的钱统统给她。” 云初在嘴里念叨一遍方正说的地址跟人名,就答应了方正的要求。 “那是一个性烈如火的好女子,就是命不好。”方正从云初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求知欲,不过,他也随便说了一句,就把话题岔开了。 又见商州折冲府营地一片忙乱,就拱手告辞,看起来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老羊皮的羊皮输给了娜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羊皮大氅,当然,这也跟天气炎热有很大的关系。 他整日里在营地里晃荡,甚至跟那几个不良人打过好几次交道。 有一次云初还听到不良人在向老猴子这个交友广阔的胡商打听老羊皮的事情。 老猴子对老羊皮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详,并且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让那些不良人大为欢喜。 云初仅仅是跟娜哈路过一下,就听到了老猴子毫不隐瞒的把青狼的下落告诉了不良人。 眼看着折冲府兵马已经准备完毕,塞来玛没有来。 眼看着丁大有已经派出斥候出发了,塞来玛还是没有来。 直到云初的牛车驶动,骆驼们从地上站起来,塞来玛还是没有来。 甚至,连大肥也不见了踪影。 “妈妈不要我了对吗?”娜哈瞪着一双大眼睛却没有哭。 “没错,她不要你了,让我养你。”云初没有美化塞来玛的行为。 “是因为吃的太多了吗?我其实可以少吃一点的。” “不是,是因为她又要生孩子了,我们两个就显得很多余,且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呢,哥哥烧的旱獭多好吃啊!” “以后,哥哥只给你做好吃的。” “嗯,我从老猴子那里弄来的好东西也只给哥哥。” “没错,我们兄妹两个要努力了,老猴子的好东西太多,而我们两个的时间不多。” “放心,老猴子可笨了,包在我身上。” “你来的时候,老猴子在干什么?” “抄经书,用他的血抄经书,你说他是不是傻,把自己的手指弄得血乎刺啦的。”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语言天赋很强大,这才跟老猴子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云初几乎就听不出娜哈说唐人话语时的西域口音了。 目前,这孩子除过依旧不喜欢洗澡,别的都很好。 “老猴子还说了,我要是跟着他耍棍子,他就给我六颗蓝宝石,他说,跟海水一样湛蓝的蓝宝石。 我要跟他学着耍棍子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佛的脚印 才离开牢山,老猴子刺血写佛经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车队,原本对老猴子不理不睬的丁大有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在晚上喝酒的时候专门请来了老猴子。 老猴子见识广博,每到一地就能把本地的人情风物讲的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去此地向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昭怙厘,而东西相称。佛像庄饰,殆越人工。 僧徒清肃,诚为勤励。东昭怙厘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带黄白,状如海蛤。 其上有佛足履迹,长尺有八寸,广余六寸矣。或有斋日,照烛光明。” 正在喝酒的丁大有停下酒杯,他听不太懂老猴子文了吧唧的话语,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把目光转向云初。 云初放下手里的羊腿,用手帕擦擦手,又皱着眉头把吃的满脸是油的娜哈清理干净,这才对丁大有道:“石先生说,此地向北四十余里,有两座寺庙,这两座寺庙在河的两边,其中东边的这座寺庙,有一块白中带黄的巨大玉石,表面就足足有两尺多宽窄,形状很像海蛤。 玉石上还有一个佛祖留下里的脚印,长一尺八寸,宽六寸,每到佛诞日,就会大放光明。 乃是稀世奇珍!” 丁大有立刻转过头问老猴子:“果有此事?” 老猴子点点头道:“此物乃是我西域瑰宝,只要此物留在西域,则西域佛法大盛乃是指日可待之事。 听闻大唐国主修建大慈恩寺为母祈祷,可惜没有这样的一块玉石,大慈恩寺修建的再好,也不足以让国主念母之音,直达天际。” 丁大有转过头瞅着云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对不对?” 云初皱眉道:“陛下要是听到都尉这样说话,一定会很欢喜。” 丁大有把最后一杯酒倒嘴里叹息一声道:“最好的,最美的,最荣耀的都将属于吾皇。” 云初点点头道:“此言不假,我等身为陛下臣子,自然勠力为陛下。” 丁大有笑道:“你去,还是我去,亦或是派一名旅帅?” 云初摇头道:“折冲府乃是陛下鹰犬,不能行此阴私勾当,脏活,自然需要脏人去干。” “脏人?” “对啊,咱们队伍中不是有专门干脏活的不良人吗?都他娘的自称不良人了,这活他们不去干,谁去?” 丁大有道:‘其实也不用这般遮遮掩掩的,咱们陛下最是偏私,只要我们一心为大唐,在这区区荒野边地干些丑事,陛下自然会帮我们遮掩。” “那也不能让陛下每次都通过发火来帮着自己的臣子遮掩吧?好好地人,谁经得起一天发八次火?” “嗯,那就让不良人带人去。”说完话又瞅着老猴子道:“是东边的寺庙是吧?” 老猴子点头道:“就在最中间的伽蓝殿里,底下有白玉莲花座,那东西也不错,务必一起带回来。” 丁大有笑道:”就喜欢你这样的胡人,如果全天下的胡人都跟你一样,这天下哪来那么多的京观。“ 云初深以为然,老猴子也面无愧色,神情悠然。 等丁大有忙着去安排抢劫事宜的时候,云初笑着对老猴子道:“你果真把甘州马蹄寺里的七十六个僧人给杀了?” 老猴子摇摇头道:“都是佛门子弟,不会如此绝情。” “那么说,杀马蹄寺僧众的人是青狼?“ “不是,青狼这些年为了躲避回纥可汗的追杀,东躲西藏的过的很辛苦,再说了,他也没资格进入玉门关,更不要说甘州了。” “既然不是你干的,你干嘛要折腾那几个不良人呢?我就想让那些人动起来,他们不是说我杀了马蹄寺的僧人吗?现在,他们也要杀昭怙厘大寺的和尚了,我们说不定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来。” 云初瞅着老猴子道:“那些和尚可就太无辜了。” 老猴子大笑道:“你可知道,佛说末法时代将要到来,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时代,在那個时代里,佛不会拯救陷于危难的和尚,只会让他们今早的进入涅槃,在轮回中等待佛法昌盛的黎明到来。” 云初不解的道:“难道说,现在杀和尚,就是在拯救和尚不成?” 老猴子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 说完就笑眯眯的瞅着不断打盹的娜哈道:“要不要跟我去耍棍子?” 听到要耍棍子了,娜哈顿时就不困了,从云初身后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跟着老猴子走了。 云初趁机检查了一下自己隐藏起来的财富,觉得都很安稳,就立刻去睡觉了,他觉得只要自己睡着了,这世上的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跟自己无关。 第二天,云初在队伍中果然没有见到不良人,府兵中的一些跳荡兵也不见了踪影。 府兵中跳荡兵一般不会太多,不过呢,每一个都是锐卒,可步可骑不说,主要用在砸破敌军军阵,为后续大军开路上。 这样的一群人去当马贼,其实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丁大有好像不在乎,云初也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反正云初这样的超低级官员是没有资格见皇帝的,丁大有这种五品将领回到长安之后有可能站在太极宫外边远远地瞅一眼皇帝陛下,看样子,这个家伙,已经做好了将那方神奇玉石献给皇帝陛下的准备了。 李治当皇帝已经一年多了,云初翻看了这一年多的文书后得出来一个结论,李治这人对于高级军官极不友善,但是,对丁大有这一类中级武官却宠爱有加。 就算是要清算一些高级武将的时候,也从来都不动折冲府这一个级别的武官,甚至还有赏赐颁布下来安慰他们那颗惊恐的心。 也就是因为如此,丁大有这群中级武将,对他的皇帝也是尊崇有加,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从来都不会忘记他们的皇帝。 隔绝那两座昭怙厘大寺的河名叫东川水,由于今年天山上的雪水融化速度快,即便是龟兹这一带进入夏季之后就没有下过一滴雨,河水的水量依旧充沛,几乎隔绝了两岸的来往交流。 幸好,梁建方来的时候,在东川水下游的开阔地上修建了一座木桥,可以让云初的驼队顺利的过河。 丁大有没有让队伍在东川水边上扎营,而是继续向前走了二十里之后,才在一片满是胡杨的地方扎营安寨。 这个地方云初给它起名胡杨里。 从龟兹,于阗两个战乱地逃出来的胡人基本上都暂时落脚在这里。 以至于,一片胡杨林,就造就了一个崭新的小镇。 老猴子带着娜哈在小姑娘群中挑挑拣拣,他有时候会看看小姑娘的牙齿,有时候会看看小姑娘的小腿,更多的时候,会用他那双猴爪子一样的手在小姑娘的身上捏来捏去的。 这些小姑娘的年龄都很小,脖子上往往会拴着一根草绳,如同羊羔一样温顺的靠在老胡杨的根部,等待有人过来把她们挑选走。 老猴子是一个成熟的奴隶贩子,他挑选奴隶的时候,就有很多胡人围着他,纷纷向他推荐自家的孩子。 老猴子不慌不忙,面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慈眉善目的,直到云初看到他用一摞子馕饼就换走了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把娜哈带走了。 因为,娜哈总是问老猴子,她能不能换两摞子馕饼,在得到老猴子确切的回答之后,这个傻孩子还大笑着告诉云初,她比较值钱。 云初觉得这个孩子的脑子有问题! 不论是男孩子市场,还是女孩子市场,云初都没有去逛一下的心思。 所以,他在这里用金沙换了不少的颜料跟西域特有的白叠布。 颜料跟白叠布都不是玉门关上税名录上的货物。 可惜这里的货物不多,否则,还想把手头的金子,以及需要上税的货物全部换成不用上税的。 金子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但是呢,只要能把金子带进大唐,这东西就能换取更多的好东西,即便是大唐官府禁止金银作为货币进行交易,但是呢,它的价值是不变的,尤其受到勋贵大族们的喜爱。 丁大有也在干云初干的事情,只是因为他的金子多,导致云初的收购计划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白日里天气炎热,丁大有就没有下令扎帐篷,所有人都是在沙地上铺一张羊皮或者狼皮就地睡觉。 为了不被府兵营的鬼叫影响了娜哈,云初就带着娜哈在胡杨树上绑了一张吊床,兄妹两窝在吊床上窃窃私语。 “他们在打那些女人吗?” “嗯,没错。” “他们干嘛要打那些女人呢?” “因为,那些女人拿走了他们的馕饼。” “被人打一顿就有馕饼吃吗?” “是的,你以后要学会节俭跟储藏食物,这样,就不用挨打换粮食吃了。” “我觉得以后没有饭吃了,我们还可以抢!” “这话非常的有道理,我妹子真聪明,不过,你跟着老猴子把棍子耍的怎么样了?” “能打跑羊,老猴子说,以后能打死狼才算是有些本事,我觉得我快能打死一匹狼了。” “嗯,好好耍棍子,以后不仅仅能打死狼,还要能打死人。” 正文 第五十章 老猴子的修佛方式 天快亮的时候云初见到了那方奇异的玉石。 这方玉石远比老猴子描述的要美丽的多,雪白的底色镶嵌着丝丝缕缕的金黄,在晨光中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如果说这块足足有三百斤的玉石价值连城的话,那么,玉石上那一枚清晰可辨的似乎更玉石一起形成的大脚印,就把这块原本只有经济价值的玉石,送上了精神价值的巅峰。 丁大有迷醉的看着这方玉石,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刻派人将这块玉石装进了一个木头箱子里,还腾空了驼队中最健壮的一头骆驼,专门来驮运这块玉石。 云初偷偷地看了老猴子一眼,却发现老猴子的双目中正泛着凶光。 虽然不知道老猴子发狠的目标是谁,云初还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结合老羊皮屠杀了马蹄寺七十六个和尚的传闻,他就低声问丁大有,此战伤亡如何。 丁大有豪迈的大笑道:“没有伤人,一群老弱和尚罢了,彭雷他们闯入伽蓝殿,直接拿走了这块玉石跟白玉莲座,顺利至极。” 云初指着刚刚被装箱的玉石道:“都尉觉得一群老弱病残的和尚,真的能在这片遍地马贼的地方保护住这样的绝世瑰宝吗?” 丁大有沉吟片刻,就对身边的两个果毅校尉道:“传令下去,队伍中大小人等皆编练入军,行军法管制,前斥候,后拖尾,左右瞭望侧翼,一样不得缺。” 果毅校尉也是看过玉石的人,也觉得把这东西献给皇帝,一定差不了,也就重视起来,将这些已经在回家路上的懈怠府兵喊起来做战时安排。 老猴子对云初提醒丁大有的事情也不恼怒,反而乐滋滋的看着娜哈耍了一通棍子,就跟云初分别骑上骆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昭怙厘大寺里果真没有护卫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这些大寺与天竺大寺相同,都是有武僧存在的。 舍卫国的给孤独长者为佛祖修建的祇园精舍乃是用黄金铺就,极尽奢华之能事。 你以为这样的寺庙,会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进出的地方吗?” 云初按住在骆驼背上胡乱动弹的娜哈又道:“那么,昭怙厘大寺里的武僧都去了那里?” “去了和对面的那座寺庙。” “为什么回去河对岸的寺庙,他们难道不知晓佛陀脚印玉石就在东边的寺庙里吗?” “废话,当然是我派人去了河对岸的寺庙,烧掉了他们储存粮食的仓库,夺走了他们多年以来存储的金子,宝石以及众多宝贝。” “然后,你就告诉丁大有昭怙厘大寺里面有这么一块足以让他起贪念的玉石?” “你就说我有没有骗他吧!” “没有,问题是你让他替你背了一个好大的黑锅。” “你去问问丁大有,他在乎会背这口锅吗?更何况,这口锅是他替你们大唐皇帝背的,你信不信,但凡你们的皇帝知晓这里有这样的一個宝贝,他一定会想着带回大唐长安的。” 云初觉得这个道理能说通,又问道:“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和尚,既然是和尚的话,和尚不骗和尚就该是你的基本行为准则。” “我是和尚,但是呢,我没有戕害那些和尚,我拿走他们的粮食珍宝,还怂恿唐人拿走他们的赖以为命的佛陀脚印宝石,这就是在拯救他们。” 云初狐疑的瞅着老猴子道:“你这样说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老猴子摇摇头道:“自从有了东西昭怙厘大寺,这里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平息过,所有的马贼团都知晓大寺里面有绝世珍宝,自从这两座寺庙建立起来之后,马贼团对他们的骚扰从未有一刻停息。 这么多年以来,仅仅是我见过的惨剧,就发生了部下三场,每一场都惨烈异常,伱以为唐人进入东昭怙厘大寺的时候,为什么只是遇见了老弱病残? 那是因为如今寺庙里只剩下老弱病残了。 剩下不多的武僧,他们能坚持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再不拿走粮食跟财宝,再不拿走他们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佛陀脚印,这里就永远不会有宁日。 那些生活在胡杨里的人,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好好地和尚不好好的诵经礼佛,偏偏要为一些阿堵物送命,这不是佛的本意,我拿走财宝,唐人拿走佛陀脚印,昭怙厘大寺的僧人得以存活,这才是佛的意志。 我用这些财宝拯救世人,唐人用佛陀脚印光大佛的荣光,这才是财宝跟佛陀脚印存在的意义。” 听了老猴子的一番话,云初觉得他说的话再正确了不过了,尤其是看到老猴子购买的一车车小男孩,小女孩,就觉得老猴子说的话更加正确了,不过呢,他也想为佛陀出一份力。 于是,他就对老猴子道:“要不然,你也给我一些昭怙厘大寺的财宝,我也可以用这些钱财来拯救世人。” 老猴子瞅瞅云初认真的道:“佛没有这样说。” 云初点点头,把放在骆驼上的弓拿起来放在前面,还不辞辛劳的将娜哈绑在他背上,再把一面盾牌挡在娜哈的背上。 不仅仅这样,他还把枣红马拴在骆驼上,里面装满食物跟水的牛皮背包放在胸前。 老猴子瞅着云初全副武装的样子道:“你这是又为了什么?” 云初叹口气道:“像你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觉得昭怙厘大寺里那些没了粮食跟财宝的和尚们会在马贼的下一次袭击中被杀死。 为了免除这样的因果,以你的为人来看,我觉得你一定早就把昭怙厘大寺的财宝被唐军拿走的消息传遍戈壁了吧?” 老猴子毫无愧疚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唐军如果不把那些马贼通通干掉,我以前做的事情就毫无意义,还要承受因果。 唐军既然拿走了昭怙厘大寺里最珍贵的一块玉石,那么,这个因果,他们就必须承受。 云初,总之来说,人在世上生活,这本身就是一场修行,不要太在意那些细节。” 云初四处瞅瞅,没看见马贼出现,就把娜哈刚刚从盾牌后边冒出来的小脑袋按回去,即便是没有马贼出现,他还是感觉不到安全。 至少,只要跟这只该死的老猴子在一起,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上一次上了战场,已经给他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这很可能需要他用一生去弥补。 塞来玛跟他决裂了,何远山战死了,刘雄战死了,短时间内自己就失去了好多的亲人跟朋友。 这一切,云初觉得老猴子都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这个家伙出现在那里,哪里就会有死亡跟伤害。 一旦回到长安,云初就准备跟这个可恶的老猴子一刀两断,否则,自己休想过上期望中美好的古代官宦生活。 云初所有的担心,最终被丁大有这位超级强悍的折冲府都尉给击打成了碎末。 虽然这位都尉还有六百多手下,可是呢,他还是喜欢提着他的陌刀站在战斗的最前列。 尤其是亲眼看到他用陌刀将十几个骑着马追上来的武僧用陌刀分尸之后,云初再一次觉得跟着这样的一位将军,死在战场上都不亏。 他甚至没有听武僧们讲话,虽然云初觉得这些武僧可能没有恶意,但是,在丁大有挥动沉重的陌刀如蛮牛一般向前突进的时候,云初还是从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上看出来了樱花飘落的美感。 “挡路者,斩!” 丁大有陌刀向前挥舞,舞出一片残影之后,陌刀两尺长的刀柄重重落地,即便是飞溅出的碎石子,都充满了大唐军队的威严。 仅存的两个武僧想要逃跑,却被两位看热闹看的血脉贲张的果毅校尉追上去,用马槊给活活捅死了。 也不知道那些来自昭怙厘大寺的武僧们是怎么想的,想要从唐军手中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除非你把他们统统杀光,自己从尸体上取,否则,那块佛陀的脚印,就是唐军的。 粗野,蛮横,残忍,强大,无畏,能形容唐军的词语不多,完全属于褒义的几乎没有。 可是呢,被这样的一群算不上好人的人保护边疆,总让那些被保护的人安全感爆棚。 所以,娜哈被云初从背后给放出来了,且允许她在驼队上踩着骆驼跳来跳去的玩耍。 这就是云初对丁大有的最大敬意。 驼队渐渐远离了天山山脉,进入了平坦却多鹅卵石的戈壁滩。 在这里,最常见的是一朵又一朵的骆驼刺,以及在砂地上乱窜的小小麻蜥蜴,空气进入口中如同砂砾一般粗糙,平地上不断地有小小的龙卷风出现,它们就像探子一般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不等人们正眼相看,它们就快速的消失了。 娜哈蜷缩在云初的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晶莹的汗珠,见这孩子不停地抿着嘴角。 云初就取出自己的白银水壶,用湿麻布包裹住,不断地摇晃着水壶。 不长时间,湿润的麻布上的水汽就被蒸发干了,而此时,水壶里的水却正好冰凉可口。 正文 第五十一章豁达的老猴子 麻布上的水被快速蒸发的时候,会带走银水壶上的热量,继而让水壶里的水变得冰凉。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就算云初头顶上有一个遮阳棚子,从地面上反射上来的热,依旧会让人苦不堪言。 娜哈抱着冰凉的水壶痛饮,如果云初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这个孩子今天喝的第三壶水了。 喝了三壶水,娜哈却没有半点尿意,云初喝了两壶水,同样没有任何的尿意,只是觉得口干舌燥。 云初空闲的骆驼比较多,所以,有两头骆驼专门负责给他驮水喝。 这才能支应他跟娜哈两人近乎豪奢的饮水。 事实上骆驼背上的水被大太阳烤了三天了,因为装水的口袋是羊皮口袋,就根本谈不到口味。 老猴子自从发现云初往他跟娜哈喝的水里放茶叶沫子跟蜜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水变得清凉可口,基本上对云初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敬畏天空与大地,这是老猴子这个西域人烙在骨子里的印记,他坚持认为,既然到戈壁滩上旅行,那么,受苦也是旅行的一部分。 云初不这样认为,坚持认为,只要有足够大的本领,即便在地狱里,也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猴子还想争辩的时候,云初把老猴子珍贵的葡萄酒装在银壶里给他弄得冰凉之后,老猴子就不再说云初了,在喝光了冰凉的葡萄酿之后,还自己偷偷地用麻布包裹上银壶,用力地摇晃。 结果不好,他用的是干麻布!没有水,就没有蒸发带走热这个反应,他这样做只会让他的酒变得更加燥热。 戈壁走到尽头的时候,眼前就是连绵起伏的沙海。 戈壁就是沙漠的前身,所以,沙漠总是匍匐在戈壁身上,最后一点点的把戈壁给侵吞掉。 如果说,戈壁是地狱的话那么,沙漠就是地狱的最深处。 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之后,终于要攀爬高大的沙丘了,丁大有的队伍里开始出现了力竭而死的牲畜。 云初携带的大轮子牛车,此刻也卸掉了轮子,让骆驼拖拽着车板前行。 就在每个人死气沉沉的跟沙漠较劲的时候,丁大有却下达了从现在,由首领开始守夜的规矩。 云初是娜哈的首领,老猴子是胡商们的首领,丁大有以及两個校尉,一个参军是府兵们的首领,所以,在进入沙漠第二天之后,他们就成了守夜人。 白日里的沙漠艳阳高照,酷暑难当,夜晚的沙漠却寒风刺骨,冷彻心扉。 丁大有一边烤着火,一边用刀子削一根风干的羊腿吃,老猴子也拿着一根风干的羊腿一边费力的吃着,一边等待丁大有开口勒索他。 云初把一个小锅子架在火堆上,给娜哈煮着她喜欢的干菜牛肉羹汤,因为牛肉是风干的,想要煮成糊糊很难,不过,云初就想听丁大有如何勒索胡商,就不怎么在乎时间了。 丁大有长时间的沉默,只顾着烤风干的羊腿吃,似乎对即将离开沙漠这件事不怎么在意。 于是,老猴子瞅着被风吹得胡摇乱晃的火堆道:“按照规矩,两成货物归保护者。” 丁大有牛铃一样大的眼睛看了老猴子一眼,依旧不作声,只是在啃咬羊腿的时候更加用力了。 这应该是一种很高明的谈判法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丁大有不愿意谈判,准备连锅端着吃,不给别人留一星半点的汤喝。 老猴子也不动声色,他好像很明白自己如今处在一个弱势地位上,又道:“三成,不能再多了,超过这个数我宁可现在就带着驼队走。” 丁大有瞅瞅剑拔弩张的胡人跟全力戒备的府兵,终于开口道:“四成吧,这还是看在你提供了佛陀脚印的消息的份上。” 老猴子点点头,那些原本已经把刀子都抽出来的府兵们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胡人们见老猴子似乎跟唐人商量好了,也就放松了戒备,营地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了。 丁大有又道:“缀在我们后面的那些人如果在我们离开沙漠之后,还不离开,我就杀了你,再杀了那些人。” 老猴子摇摇头道:“那些不是我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你,准确的说是佛陀的脚印。 沙漠作战对你们唐人不利,在这里,你们倚重的战马没有战力,那些沙盗们熟悉这里的每一粒沙子,将军一定要小心了。” 丁大有冷笑一声道:“你们现在立刻滚出老子的营地,天明之前,如果没死,我们再说回玉门关的话。” 老猴子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没有争辩,就带着胡人们去了另外一个沙丘的迎风面扎营。 云初左右看看,果断的选择进丁大有的营地,虽然他跟老猴子好像更好,但是呢,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只会选择相信丁大有。 天空中出现了哨子风,这种风属于高空风,地面上的风依旧不大,不过,这样的哨子风有一个很糟糕的特点,就是能带来很多沙尘。 云初把娜哈用两只圆盾包起来放在三只骆驼的中间,他自己则穿好皮甲,拿着弓箭等待丁大有的吩咐。 “听风,你能射的准吗?”一个胡须斑白的旅帅问云初,很明显,云初被分配到他的麾下了。 “十中四五。” “还行吧,可以凑合着用,你今晚的防御区域为这两头骆驼宽窄的地方,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用牙咬,也不能让敌人从这两头骆驼的区域里冲进来。” 云初敲打着胸甲道:“喏!” 旅帅嘿嘿笑道:“我听说你被胡人的箭射的跟刺猬一样,还能酣战,算是一条汉子,还听说你此次进京是为了进四门学读书。 既然前程远大,就照顾好自己的命,别白白死在沙盗手中,连个军功都混不上。” 说着话,旅帅就拿给云初一个白布条子,让他绑在额头上,好在黑夜里分辨敌我。 云初绑好带子之后,盘腿坐在冰冷的沙子上,等沙尘弥漫而下的时候,他就掀开裹在娜哈身上的黑羊皮大氅,抱着被他包裹的如同乌龟一样的娜哈,打了一个哈欠,就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旅帅欺负云初年幼没见识,以为这样就能让云初这个在队伍中享受很高待遇的人担惊受怕一晚上。 他那里知晓早就上过战场,且对丁大有作战习惯了如指掌的云初如何会被他戏弄。 如果刚才说这番话的人是一个队正,云初一定会瞪大眼睛坚守一个晚上,也会如同队正说的那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敌人从两匹骆驼的范围内杀进来。 既然是一个闲得蛋疼的旅帅过来安排,自然就说明,上战场根本就用不到他。 一轮昏黄的月亮挂在天空,不小心被云初看到了,他就解开了娜哈身上的盾牌,将这个睡得人事不省的孩子用大氅包裹好。 月亮出来了,就证明沙漠上的哨子风就要停了,既然风停了,就是沙尘向下落的好时候,这个时候,沙漠会被月亮照的亮堂堂的,再加上有细细的沙尘落下,任何移动的物体都会被人轻易地察觉。只能充当箭靶子。 云初恢复了在白羊部的睡眠方式,那就是人在睡觉,两只耳朵在站岗。 这一夜,他只听到了羽箭划破空气的声响,而且没有响多久,由于空中没有一丝丝的风,导致他听到了府兵们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天亮了,云初跟娜哈灰头土脸的从黑羊皮大氅里钻出来的时候,发现除过丁大有跟一群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人精神不好之外,其余人的精神都很好。 瞅着丁大有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头发散乱不说,铠甲上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色淤泥,就觉得不忍心,把自己泡过茶叶沫子跟蜜糖的水递给了他。 蜂蜜绿茶果然提神,丁大有喝了一口之后,停顿了片刻,就一饮而尽。 “昨夜突击可有伤患?” “没有伤患,死人倒是有两个,一个脖子断了,一个心口被短矛射穿,你能救?” 云初摇头道:“不能。” “既然不能,就去干点能干的,去告诉那个老胡人,这一遭,我要他一半的货物。” 老猴子这里的情况非常的糟糕,死了一地的胡人,云初对正在指挥收拢货物的老猴子把丁大有的要求说了之后,老猴子很痛快的答应了。 “昨晚死掉的胡商太多了,一大半的货物都成了无主之物,丁大有要一半很合理,还帮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省了很多钱。” “今天跟丁大有一起走吗?” “走啊,如果不跟他走,我们如何进玉门关呢?伱不要觉得昨晚丁大有把我们驱逐出营地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这是一种选择,甚至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人家心里只有求胜这样一个想法是对的,你以后也要记住,老虎跟狼是没有办法联合作战的。” 老猴子又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又心胸豁达的人,有的时候,云初实在是没有办法给老猴子这个家伙做一个准确的性格侧写。 他就像是一头豺狼跟老虎的综合体,如果还要准确一点的形容他的话,还应该添加一点鳄鱼的阴险,鲨鱼的狂暴。 这种人比云初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危险,可是,他又是难得具有强烈的人格魅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愿意相信他,依靠他。 正文 五十二章白天跟黑夜的要求是不同的 云初以前就有看公文以及当地报纸的习惯,因为只要够细心,就能从这些公文以及文书中看出一个地方的政治生态以及人文关系。 这是政治美学中的一种,考究的是读者强大的发现,归纳,总结,思考的能力。 在各个衙门中,这种能力就变成了一种日常能力。 观察一个人,或者很多人是云初的职业习惯,就像他的化学老师告诉他的一样,每一个人其实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要用运动的思维来看待一个活着的人。 就像化学反应一样,没有时间这個催化剂,就没有化学这门学问。 不要树敌,不要树敌,不要树敌! 这是老师再三警告他的话。 就算你是一块金子,只要有一块破抹布盖住你,你就没有发光的余地了。 当然,刘老师在说以上话语的时候,他正在往充满氧气的玻璃瓶子里塞燃烧的镁,当时镁在氧气中燃烧的可激烈了,宛若烟花一般灿烂。 云初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当然也理解老师的教导,如果一定要树敌,就要用最短的时间,最激烈的手段,让敌人消失。 一旦你觉得你可能被某人威胁了,那么,你一定是被他威胁了,这个时候,就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能否和平化解这些矛盾,如果不能,就一定要果断的处理。 总体上,云初杀侯三就是这一类问题的果断应用的具体表现。 侯三被处理掉了,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或许有些不太一样,不要紧,这不过是氧化还原反应的特点罢了。 丁大有没有下令继续离开,而是命令一位果毅校尉带着一百人拎着几个被活捉的沙盗走了。 没人敢质疑丁大有的军令,所以,七八百人就在炽热的沙漠里等待了整整一天之后,那个果毅校尉带着人回来了,不仅仅是人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了好多的战马跟骆驼。 看样子,这是从沙盗老窝里捞到的好处。 当云初请丁大有吃牛油炒面的时候,丁大有道:“你也算是折冲府的一份子,这些缴获,也有你的一份。” 云初笑道:“明日就要离开沙漠直面玉门关守将,不知都尉可有良策应对?” 丁大有叹口气道:“本来都是军中袍泽,我们发财分他们一份也不是不成。 我听说,玉门关守将胃口很大,一星半点可填不饱他们的肚皮,你既然也在军中,就该知道,军中姓程的就没有一个好玩意。” “玉门关守将姓程?” “没错,程咬金的程,当初程咬金在玉门关生生的咬下了侯君集的一层皮。 然后,姓程的就变成了玉门关的看门狗,人家不再咬金,开始咬人了,即便是关系再好,也会被他们汪汪几声。” 丁大有的态度很消极,看样子进城过关被狠狠砍一刀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老猴子对于进城缴纳赋税的事情似乎很不在乎,或者说人家有另外的门路可以避开,不管云初如何追问,老猴子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很想在他的鼻子上打一拳。 沙漠的尽头又是戈壁,戈壁滩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走了两天之后,细线就变成了一条夯土长城,这应该是一条汉长城。 很奇怪,长城这一头戈壁连着沙漠,长城的另一边却是草原连着森林。 云初一行人是从高昌,伊吾这条路来到玉门关的,如果他们走于阗,鄯善那条路的话,就会直面阳关。 总体上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因为不论是玉门关,还是阳关都归玉门都尉府管辖。 重新装上轮子的牛车,咯吱咯吱的行进在古老的车辙里,很神奇,从车辙碾过的痕迹来看,几乎所有的马车车辙都基本相同。 才看到玉门关高大的夯土城楼,云初就被想要进关的人数给震惊了。 因为,在玉门关外,胡人们已经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的城镇。 这座城镇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破旧,但是,仅仅以繁华程度而论,绝对超越了龟兹。 城镇上到处都是骆驼,到处都是胡商,到处都是美丽的胡姬正在搔首弄姿,至于货物,更是堆积如山。 丁大有见太阳已经偏西,就下令在镇子外边寻找一处没有多少牲畜粪便的地方扎营,准备明日再进玉门关。 云初闲来无事,就牵着娜哈先是去看了看玉门关守将们是如何盘查胡商的。 结果,看到的场面云初非常的熟悉,各种刁难,各种苛刻,各种辱骂,各种殴打。 除过辱骂,跟殴打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不常见之外,其余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可见,即便是过了一千三百多年,官府的作风还是没有多少长进。 改变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至少,砸云初以前的世界中,就没人敢把手伸进胡姬的怀里,或者裙子底下去度量人家的身材。 看到熟悉一幕幕场景,云初立刻就笑了,他开始查看城门口那些做生意的唐人。 很快,云初就发现了一个坐在遮阳棚下打瞌睡的一个山羊胡中年人。 这是一个卖甑糕的,甑糕是黄米制作的,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枣子,用纱罩罩着,东西看着干净又好吃,可就是没有人进去买。 云初再看了看中年人脚上穿的皂靴,再低头瞅瞅自己脚上的皂靴,就把青衫撩起来塞在腰带上,特意露出皂靴,就牵着娜哈直奔甑糕摊子。 才来到甑糕摊子面前,山羊胡中年人就睁开了眼睛,先是上下打量一下云初,云初过于年轻的面孔,以及青衫,让山羊胡中年人愣了一下,马上,他又看到了云初脚上的皂靴,就狐疑的拱手道:“不知……” 云初拱手还礼道:“在下商州折冲府属下司医,姓云名初。” 山羊胡听到云初报了商州折冲府的名号,脸色立刻变了,挥手道:“既然是官家,径直走正门就是了。” 云初笑道:“舍妹还从未尝过甑糕,还请先生能卖一些甑糕让她尝尝味道。” 山羊胡瞅着正在流口水的娜哈摇头道:“这是你妹子?” 云初点点头道:“亲的。” 听云初这样说,山羊胡看娜哈如同看货物的眼神立刻就变了,迅速切了一块甑糕递给云初道:“不知道这是咱官家的小女子,失礼失礼。” 云初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某家还想问问先生,买多少甑糕,才能让我的一个驼队进入玉门关?” 山羊胡笑道:“我这甑糕,可是取长安程氏龙首原上好天地出产的黄米为主,又取乐游原上李氏枣园里的大枣,经过精挑细选之后,汇合尉迟家产的江米添加雪山融水蒸煮而成,郎君想要我这甑糕,价值不低。” 云初笑道:“好东西自然没有贱卖的道理,不说别的,仅仅是程氏的黄米,李氏的大枣,尉迟氏的江米就足够尊崇了。 请郎君尽管报出一个数来,看看小弟能否凑够。” 山羊胡对于云初识情知趣的表现非常满意,就用手指轻叩这破桌子道:“有多少骆驼?” 云初心里面算计了片刻道:“除过一些必须随折冲府走正门的驮马,走郎君这条门路的骆驼不足五百驮。” 山羊胡吃了一惊,抬头瞅着云初道:“你们都带了些什么,怎么如此多?” 云初叹口气道:“商州折冲府出关之时,一千五百将士一个不少,龟兹放马血战一场,归来的将士不足七百,我家都尉不知如何回商州见父老乡亲,没有办法,就多多收集了一些在西域不值钱,在长安还值些钱的货物,到长安粜卖之后,补偿一下那些可怜的孤儿寡母。 郎君也知晓,战死的将士不值一头好驴,请郎君看在那些孤儿寡母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 山羊胡中年人眉头紧皱,过了片刻就对云初道:“我去去就来。”说罢,就急匆匆的越过排队的人,径直进了玉门关。 娜哈已经把手里的甑糕吃完了,就继续看那一大块甑糕,云初也不客气,用山羊胡留下来的刀子又给娜哈捡着枣子厚的地方切了一大块,用芦苇叶包好,继续吃。 他自己也吃了老大一块,总体上来说,山羊胡弄出来的甑糕味道真的很不错。 山羊胡老是不回来,娜哈总是想吃甑糕,云初也很想吃甑糕,就一边等,一边吃。 不知不觉,兄妹两竟然把人家满满一盆甑糕吃了一个底朝天。 山羊胡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对于云初兄妹吃光了他的甑糕一事,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凡事从西域回来的人,就没有不爱吃他家点心的。 “看在战死的将士的份上,五百金!” 云初对这个价格还是很满意的,五百两黄金就能把所有驼队带进玉门关,避开审查,看样子玉门都尉府真的对战死的将士们很照顾了。 约好二更天进城,云初就牵着吃的肚子都鼓起来的娜哈回到了营地。 “某家听说,程氏在玉门关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丁大有很怀疑云初带来的通关消息。 云初笑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完全做到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就算是陛下都做不到,而臣子一旦真正做到了以上八个字,恐怕连长安的狗都不愿意靠近他们家。 而我听说,程氏在长安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只要我们找对门路,自然可以用五百金运送五百头骆驼进入玉门关。” “可是,程氏在玉门关真的做到了铁面无私,这些年,凡是走玉门关入关的人,就没有不抱怨的。” 云初抽抽鼻子道:“白日里的玉门关一心为国,是刚正不阿,夜晚的玉门关一心为私,是体恤人情。 只有刚正不阿跟体恤人情调配好的人,才能做一个好官,也能当一个大官。 这两者缺一不可。” 黑夜的要求是不同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忠臣?不见得吧? 任何管理的过度严格的部门,基本上都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后门可以走。 或许只有后门的大小跟松紧之别,把大门关闭的死死地,不留一点缝隙的部门绝对不存在。 很多管理的极度严格的部门,相对的,他的后门办事效率就越高,只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高昂了。 严格管理部门的原因只有两个,提高办事的难度,增加后门的收入。 想想都知道,程氏一个钟鸣鼎食的簪缨之家,怎么可能做到铁面无私呢,侯君集之所以被人家铁面无私的给办了,那是因为侯君集跟老程在根本上就是政治对头。 所以,当一轮下弦月挂在清冷的天空中的时候,云初与折冲府参军带着五百头驮着货物的骆驼悄悄进城了。 如此大的一支驼队,自然不是所有客栈所能安排的下的,所以,在山羊胡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一家名叫“福来”的大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胖子,操着一嘴的长安官话,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如此庞大的一个驼队在这里住宿一晚的费用是五百金零五十金。 云初很自然的从骆驼背上取下一口肮脏的行军锅就算是付账了。 掌柜的笑眯眯的接过这口锅掂量一下,满意的让伙计搬去后宅,就对云初道:“幸亏你们没有带着这口锅走大门,否则,就是被罚没的下场。 两年前啊,有一个混账东西,居然在一個金斧头上涂抹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过关。 结果,被底下的儿郎们给看出来了,啧啧,那一顿鞭子哟,生生的把一条好汉给抽出尿来了。” 云初笑道:“那是他们不懂规矩。” 山羊胡在一边冷笑道:“懂规矩的也不少,也不是所有懂规矩的都能随便进来。 如果你们不是在梁大帅麾下死战过一场,算是拿命报效过梁帅,你以为把我甑糕吃完就能进来?” 云初与折冲府参军对视一眼,参军立刻热情的拉住山羊胡子的手,相谈甚欢。 没办法,云初只好放开娜哈的小手,握着胖掌柜肥腻腻的胖手说闲话说的不亦乐乎。 参军那边云初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反正他跟胖掌柜握过手之后,一袋足足有半斤重的金沙就不见了。 送走了两个死要钱的催命鬼,参军朝云初拱拱手道:“我这个参军真的该兄弟你来做。” 云初笑道:“从七品的官,十年后或许有可能,现在,就算踩上高跷我也立不起来。” 参军摇摇头道:“未必,当年,大唐朝廷里就出过一个你这样的人。 早年以荐举入仕,历任门下省典仪,迁监察御史,拜中书舍人。 当今陛下为东宫太子时,断然舍弃了中书舍人的高位迁太子舍人。 陛下登基之后,人家官拜中书侍郎,以后成为我封公封侯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你以后的前程也不可限量啊。” 云初拱手道:“不知这位前辈的高姓大名为谁?” 参军叹口气道:“李义府,人送外号,人猫!” 云初当然知道这位李义府是谁,按照历史上的记录来看,这一位是一个典型的得志就猖狂的主。 或许是早年间扮演好人角色扮演的太累,后期就越发的猖狂,最后被贬官流放,忧愤而死。 云初决定不学他,决心用一生去扮演好现在的角色就好,中途不更改人设,不能像那个人猫一样没有一个好下场。 客栈里的条件跟云初预料一样糟糕,不过,人家卖的本来就不是客栈的服务,而是别的。 云初背着早就呼呼大睡的娜哈进了客房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转身出来了。 伙计才把门推开,来不及点灯,藏在墙上,屋顶上的臭虫就扑簌簌的沿着墙壁往下爬。 他今晚宁愿带着娜哈跟骆驼一起睡,也绝对不会在那张肮脏,恶臭的大通铺上过夜。 天一亮,云初就带着娜哈去玉门关城门处更换过所,顺便等待丁大有,老猴子他们进城。 更换过所的时候,一个长着一副三角眼的小吏很是烦人,总是质疑娜哈的身份。 “他真的是你的妹子,不是胡姬?” 云初耐着性子再次点头道:“这是本官的亲妹子。” 小吏翻着白眼瞅着娜哈道:“云娜?不是胡姬?你爹娘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云初长吸一口气,然后就一拳捣在小吏的眼睛上,这一拳云初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吏来不及惨叫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云初觉得不解气,就一脚踢散了放置笔墨纸砚的桌子,捡起一根桌子腿,就没头没脸的抽打了下去。 云初今天因为要迎接丁大有,身上穿着明显能彰显官员身份的皮甲,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狼日的为什么一定要为难他。 于是,跟娜哈一人一根桌子腿,如同擂鼓一般将小吏殴打的惨叫连天。 等玉门关的兵丁们发现有人殴打自己人,也不顾云初的官员身份,冲上来就开始帮忙。 守门的兵丁本就不是强悍的府兵,又不敢动兵刃,那里的经得住云初这种暴怒下的猛虎的殴打。 片刻功夫,就被云初用桌子腿殴打的头破血流,倒了一地。 云初见没人敢上来了,就丢掉手里的桌子腿,提起那个被他殴打的跟烂泥一样的小吏,在他的手在他自己脸上弄了一些血,随便的在娜哈的过所上勾了一下,又从地上捡起印鉴,在上面用了印鉴,最后一脚踢在小吏的脸上,让他基本上没有牙吃饭,这才觉得怒气消散了一些。 就在云初拖着娜哈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骑着马的中年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算小吏的嘴巴臭了一些,你这样抢关夺印的做法,是不是也太过了?” 云初瞅瞅中年汉子身上的光明甲,就从怀里掏出一袋金沙丢在小吏满是血的脸上,对骑马的汉子道:“我觉得你遇到这种事出手可能比我还要重。” 中年汉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朝云初伸手道:“我来看看你的过所。” 云初没有拒绝,双手将自己的过所递了上去。 中年汉子看完云初的过所,叹口气道:“伱就是龟兹之战中剩余的最后一个唐人?” 云初摇头道:“别听信过所上的话,当时还有三十七个大唐伤兵呢。” 中年汉子正要说话,就听丁大有粗豪的声音从云初背后传来。 “程处默,你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府人马齐全,我商州折冲都尉府人马跟突厥人厮杀后剩下不足一半,你大可把你的人马拉出来,我们较量一下。” 程处默瞅着同样骑在马上的丁大有道:“你部下的脾气未免太不好了一些,一言不合就殴打守关将士,我什么话都不说可不成。” 丁大有瞅着满地都是哀嚎的兵丁,伸出自己粗大的食指指着程处默道:“一群人被一个少年人殴打成这样,如果是我的部下,不用别人打,我自己就把他们打死了。” 程处默瞅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云初,不知为何也笑了一下,就把云初的过所丢还给他。 朝丁大有拱拱手道:“好,这一次的事情就此作罢,怀德兄,我们山高水长,日后总有相见之日,下一次,换一个场合,我们再论论孰短孰长。” 丁大有冷笑道:“某家****一尺半长,不信,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 程处默干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指指丁大有就在部下的簇拥中扬长而去,至于被云初打伤的兵丁们自然有旁人去照料。 丁大有见程处默走了,就皱眉问云初:“怎么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殴打成这个样子?” 云初苦笑道:“挨打的人本身就是人家送来挨打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人家的意思出手罢了。” 丁大有砸吧一下嘴巴好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怒骂道:“这狗日的办事情好像越来越缜密了,以后再遇见他,不可不防,再问你一声,你真的不准备来我军中当参军吗?就算现在不成,这个位置老子给你留着。” 云初摇摇头道:“我读书太少,需要去多看看,多听听。” 丁大有瞅着云初的眼睛道:“野心不要太大,我上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一个人,他没能活过三十岁,死的老惨了。” 云初拱手笑道:“我争取让自己活到老死,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横死。” 丁大有笑道:“这就对了,人世间虽然不太好,多活一天还是赚一天。 走吧,老子们该坐地分赃了,我很想看看这一趟到底能给兄弟们带来多少好处,够不够吃一辈子。“ 云初大笑道:“如果这些货物全部在长安出手,就算不够每一个将士吃一辈子,也相差无几了。 不过,都尉一定要交好长安东西两市的市署官员,让货物始终以一个高价售出,否则,这么多值钱的货物进入东西两市,会引来很大麻烦。” 丁大有嘿嘿笑道:“咱们有佛陀的脚印玉石,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得见天颜,到时候再把我们的麻烦告诉陛下,陛下自然会帮我们解决。” 云初听丁大有这样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们的货物都是抢来的,佛陀的脚印是偷来的,所有的货物进关都是违章的,你竟然要把这些事都告诉陛下吗?” 丁大有满不在乎的道:“我只知道天大的错,也没有欺瞒陛下的错大。 我就是一个愚蠢的武人,犯错是必然的,只要没有欺瞒陛下,一心想着陛下,我犯下的错陛下总会饶恕的。 再说了,你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我们干的这些事情吗?你以为我不说,就没有人说吗? 云初,欺瞒陛下才是我们这些当官的可能犯下的最大的错。” 正文 第五十四章大生意 云初靠在枣红马身上喝酒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政治生态不同了,自己办事的方式也要要变一下。 以前,瞒上不瞒下,是云初经历过的政治生态,现在,人家连抢劫,偷盗,违规这种事都不瞒着皇帝,云初以前积攒的某些经验就用不上了。 娜哈在枣红马的背上蛆一样的蛄蛹烦躁了,就顺便骑坐在云初的脖子上。 云初有些无奈,回到长安之后,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正是该学习认字跟学女红的时候,就她这个比男孩子还要男孩子的脾性,如何能坐得住哟。 老猴子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可是呢,自从进了玉门关,丁大有跟老猴子这群胡商的协议就等于完成了。 丁大有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堂堂的折冲府都尉跟一群不值钱的胡人混在一起,就早早打发老猴子他们离开了。 云初总觉得离开丁大有之后,老猴子他们好像也挺开心的,片刻都没有在玉门关逗留,骑上骆驼就朝长安走了。 看着把脸贴在哥哥脸上胡乱蹭的娜哈,云初第一次发现自己从西域带回来了一个祸害。 这孩子皮肤不够白,关屋子里的养养可能就好了,这孩子不喜欢干净,这也不要紧,以后多找两个嬷嬷照顾她卫生就好了,这孩子喜欢胡乱吃东西……这也不要紧,了不起以后自己经常下厨就是了。 ……就是让她穿唐人女孩穿的那种步奏繁琐的衣服,以及念书,写字,女红,这些会很难。 再加上她的外貌,想要在大唐找一个好夫婿应该非常的难。 唐人喜欢胡姬,而不是喜欢有一個金发碧眼的老婆,这一点人家分的清清楚楚的。 云初的烦恼没有经历多长时间,就被丁大有喊去分赃了。 人家的货物多,人手也多,所以准备把这些货物统统带去长安交给皇帝赚取最大程度的利润。 云初的货物少,大多数又是金子,再就是几十头骆驼,丁大有体恤他,给他分的也是金子。 所以,云初现在手里最多的就是金子,算了一下,至少有两千两金子。 众所周知,除过士族与勋贵之外,寻常人家是不用金子的。 李义府现在为了自己考虑,正在朝廷上积极推行五品以上官员就是士族的建议,就算是通过了,云初也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五品官。 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些金子转化成铜钱才行。 可是呢,两千两金子转化成的铜钱数量至少要好几吨,就他跟娜哈两个就算有骆驼帮忙,也没有办法弄去长安。 于是,云初又开始怀念老猴子在的日子了,这个老家伙在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讨厌,怎么看怎么危险,但是呢,自从老猴子自己上路之后,云初发现自己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带金子去长安是不成的,大唐府兵一旦归国,就会立刻成为农夫。 商州折冲府的府兵可不一定就是商州人,府兵们走一路散一路是常事,等走到长安的时候,丁大有身边也不知道能剩下几个。 到时候自己跟娜哈两个带着两千两黄金进长安? 云初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找丁大有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些黄金。 丁大有听了云初的建议之后,呆滞了片刻道:“你准备把金子在这里交给程处默,然后在长安让程氏将两千两金子的铜钱交给你分给那些战死的同袍亲眷?” 云初摇头道:“程处默至少要分给我三千两黄金的铜钱,就这,我还是亏得很。” 丁大有努力运转一下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好久才道:“你给他两千两黄金,等你到了长安,他不但要把两千两黄金的钱给你,还要多给你一千两黄金的钱? 凭什么啊! 程氏虽然不出什么好人,可是呢,程处默那家伙粘上毛就是猴子,没你想得那么傻。” 云初拱手道:“劳烦都尉走一遭,就这么去问他,如果他真的聪明的话,就一定会答应,如果不答应,就说明他不是一个聪明人,我宁愿带着两千两金子跟着您混到长安。” 丁大有斜着眼睛看了云初一会道:“也好,何远山他们的死我也有责,帮你当一个见证,保证让程氏在长安把钱给你还是能办到的。 不过,你多要一千两金子的钱,可能不成,真的,程处默那家伙精得很。” 云初笑嘻嘻的道:“您尽管去问,我觉得他有八成的可能会答应。 其实这话最该跟都尉您说的,可惜,都尉在玉门关没有根基,家里也不够富裕,要不然您才是最合适的。” 丁大有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跟老子的关系还没有好到白给你一千两金子的地步。” “您去问问,说不定就成了呢?” “要是人家把我当恶客打出来呢?” “不会的!” 丁大有见云初如此坚持,看在他们大关令衙门在龟兹为了掩护他突围死战的份上,就带着拜帖去了程处默的都尉府衙门。 云初就带着娜哈守在都尉府衙门口,等着丁大有的消息。 两个小时之后,丁大有就出来了,不怀好意的对云初道:“人家说了,两千两金子放他这里,再去程氏拿价值两千两金子的铜钱没问题,这已经是看在战死的同袍份上才给的脸面。 至于伱多要的一千两金子,人家说了,让你当面问他要,要的有道理,程氏有的是金子,如果没道理,打断你的腿,拔掉你的牙,不算欺负你。 现在,要不要进去?” 云初笑着朝丁大有施礼谢过,就牵着娜哈的手踏上了都尉府衙门的台阶。 丁大有站在外边想了片刻,终究还是经不起好奇心的诱惑,也跟着走了进去。 云初留给丁大有的印象很好,至少是一个能办事,且能办成事的人,这孩子今年才十三,万一嘴上胡说,惹怒了程处默被人家收拾一顿,他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也是真的好奇,云初凭什么空口白牙的就问程处默要钱,还是他娘的一千两金子这么多。 丁大有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程处默正坐在宽大的软塌上瞅着云初兄妹两。 而云初正在给妹子剥葡萄吃。 程处默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像是要吃人,云初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专心喂妹子吃葡萄。 眼看着娜哈嘴里塞满了葡萄,程处默就敲敲软塌的边子道:“我现在就想听听你如何从我手里掏走一千两金子,说得好,一千两金子给你,说不好,刚才老丁应该把我的话传给你听了。 我甚至连你拿来的两千两金子都不给你。” 云初掏出手帕擦擦娜哈嘴角流淌出来的葡萄汁水,笑吟吟的瞅着程处默道:“你不给,那好啊,回头就去大慈恩寺请玄奘大师去问老公爷讨要就是了。” 原本有些得意的开始抖脚程处默突然听到了玄奘大师的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而坐在一边正在吃葡萄的丁大有也跟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程处默盯着云初看了片刻道:“如果你手里的这笔金子跟玄奘大师有关,程氏再布施一千两黄金也算不得什么,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万万不能说谎,否则,后果就不是你用一颗脑袋能了结的。” 丁大有也迅速停止了咳嗽,面红耳赤的朝云初喝道:“小子慎言!” 云初笑着安抚了一下有些受惊从而把眼睛瞪大的娜哈,对丁大有道:“都尉,您带回来的那个姓石的胡人,名字叫做石磐陀,曾经追随玄奘大师十七年寸步未离。 他这一次之所以急着进长安,就是为了见玄奘大师一面,他有很多问题要请教玄奘大师,而大部分的疑问都与我有关。 这件事两位都尉不用着急,等我们到了长安,真与假无所遁形。” 丁大有随即对程处默道:“有这样一个胡人,前日方才离去。” 程处默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给玄奘大师布施一千两黄金用来修建大慈恩寺也好,用来刊印经书也罢,程氏答应了。 不过,这一千两金子程氏只会送去大慈恩寺。” 云初瞅着程处默道:“我的金子,为何要送去大慈恩寺?” 程处默笑道:“玄奘大师只要开口,程氏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全力襄助,你何德何能可以一张嘴就拿走程氏的一千两金子。” 云初站起来来到程处默眼前道:“就凭我已经给你程氏给了一个可以不用费力,就能赚上千千万万的大生意。” 程处默疑惑地瞅着丁大有,丁大有无奈的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 云初将牵着他衣角的娜哈重新安顿好,对程处默道:“我的两千两金子放在你这里,等我回到长安,程氏再给我两千两金子的铜钱,这中间难道会没有费用吗? 这中间我没有花一个铜钱的原因,是我家都尉的脸面,以及那些战死的袍泽的脸面当费用给了将军是这样吧?” 程处默,丁大有齐齐的点点头。 云初又道:“那么,一个没有我这些条件的商贾,要做我同样的事情,将军会收取多少钱?” 程处默冷冷的道:“商贾把钱放在我这里,不用运送沉重的铜钱,或者珍贵的金子,空身上路,到了长安有钱用。 同理,商贾在长安赚到了钱,也不用带钱上路,只需把钱放在程氏,来到玉门关之后,再从我这里把钱拿走,你说的生意就是这个吗?” 正文 第五十五章明珠暗投这是必然 从都尉府衙门出来的云初与丁大有两人面面相觑。 事情完全出乎了云初的预料,他以为手拿把抓的计划,结果,在程处默那里完全不可接受。 “他不会是不想出一千两金子才不肯答应的吧?”云初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疑问。 丁大有抓抓自己浓密的头发,想了一下道:“应该不会,程处默这人还不算是卑鄙小人。” 云初同样抓着头发道:“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程处默在玉门关待不久了。” 丁大有若有所思的道:“也是啊,他们家把持玉门关的时间也太长久了一些。 太宗皇帝能容忍他们一家把持玉门关,是信任卢国公,咱们现在的陛下可能不这样想。” 云初叹口气道:“还是目光短浅啊,好好地一门铁杆庄稼都不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丁大有停下脚步瞅着云初道:“就在刚才,程处默对你起了杀意,你信吗?” 云初摇头道:“不至于吧?” 丁大有笑道:“如果不是今天有我在,如果不是你提起了玄奘大师,你今天可能走不出都尉府衙门了。” 云初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事情,程处默有一会的表情非常的不对劲。 “你还要把你的两千两黄金交付给程处默吗?” 云初摇摇头道:“明显不是一路人,从此成陌路也不错,富贵人富贵长久了,就不敢尝试新东西的好处了。” 云初背着娜哈,与丁大有一起说说笑笑的去了军营。 他们走了,程处默这边却不安稳,他在软榻上沉吟良久之后,才开始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交给家仆,命他立刻启程,把这一封信交到父亲手中。 程处默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云初送金子过来,反而听到了商州折冲府拔营回归的消息。 于是,程处默的忧虑之心就更加浓重了,他不知道云初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会不会是某些人派来的试探的马前卒。 身为世家子弟,程处默知道的事情远比丁大有这个都尉知道的多。 忧虑也比丁大有这种单纯的武官深的多,人家丁大有只要不背叛皇帝,基本上就能平安一辈子。 他们家不行,家族太大了,要求也多了很多。 而现在的皇帝,对于贞观年间的老臣,已经开始淡漠了。 陇右道,乃是大唐最富庶,占地最广阔的一个道。 人到甘州,才能知晓陇右道的富庶。 这座即便是放到整个大唐,也能排得上号的繁华城市,给了云初非常大的安慰。 甘州最难得的却是沼草丰美、飞禽云集、沼泽遍地、千泉汇流、水系蜿蜒,乃是一处天赐的天国福地。 云初骑着骆驼从黑水边走过,也看到了黑水国破败的遗址。 牧羊人赶着羊群从破败的古城里走出,带着数不出的安闲适宜。 云初穿过坍塌附毁的城门,看到满目的残垣断壁与散落的瓷片汉砖,连同四周绵延起伏的山丘,仿佛穿越了历史的隧道。 幽暗中依稀听得刀俞的碰击声、市肆的叫卖声、茶楼的稳弦声和逃离古城时慌不择路的呼喊声。 也仿佛站在了历史的高空,清晰地看到了月氏聚牧、汉匈争战、茶马交易、兵防屯驻、兵毁古城的漫漫岁月;看到了古城的繁荣、悲壮、沉稳和脆弱。 来到这座古城,就让云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曲令人悲怆断肠的《最后的莫西干人》,历史在眼前的断壁残垣面前不过是一捧从指缝中溜走的沙。 明明不远处的甘州比这里更加的繁华,云初却好像更加喜欢这里一些。 喜欢甘州,自然就少不了提起大唐教坊大曲《甘州》,而从《甘州》大曲中截取一段改制的八声甘州,更是名扬天下。后用为词牌,因全词前后片共八韵,故名八声。 如果说黑水城容易让人发思古之幽情,那么,甘州城则满足了云初对于汉家城池的所有想象。 一座没有钟楼鼓楼的城池就不是一座完美的城池,甘州一样不缺。 云初进城的时候正是暮鼓响动的时分,暮鼓敲响的时候,归城的人会不自觉地加快步伐,就连祁连山上的飞鸟,也好像知道时日已经晚了,纷纷投林。 云初喜欢这座城市,却不喜欢这座城市里的客栈,或者说,云初对于目前住过的所有客栈都不满意。 明明是一座并不缺水的城市,这里的客栈依旧肮脏的令人无法接受。 还以为青楼里面的房间会干净一些,云初看过之后,还是决定抱着娜哈在帐篷里凑活,不论青楼里面的妓子如何留客,他头都不回。 他没有想着要跟妓子干点什么,他只想用一下妓子们另外的手艺。 比如给客人梳头的手艺,给客人洗澡的手艺,给客人修整指甲的手艺,给客人按摩的手艺。 这些手艺才是一个志向远大且洁身自好的人应该享受的手艺。 可惜,甘州城里的妓子们除过会陪着睡觉,对于这些正经手艺一窍不通。 给娜哈洗澡实在是太累人了。 给她洗头发她会嚎哭,给她搓灰,她会嚎哭,澡豆水不小心落眼睛里了,她也会嚎哭,甚至会咬云初,气不过在光屁股上抽一把,她就哭的更加大声了,而且哭的跟杀猪一样。 一路上总想给她买一個伺候她洗漱的婆子,这孩子毕竟六岁了,不能总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给她洗澡。 可惜,一个满意的都没有,那些婆子看起来好像比娜哈更加的不喜欢洗澡。 至于头发,这孩子的头发天生带着卷,可怜的云初想要给这个孩子梳一个合适的双丫髻,怎么弄都弄不合适,多折腾几下,这个臭丫头还会骂人。 于是,云初就越发的思念起老猴子来了,老猴子好像什么都会,包括给小小姑娘弄头发,虽然明显不是唐人的发式,却绝对好看,把这个臭丫头打扮的真的很像公主。 没办法,云初只能给这个丫头弄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马尾巴扎起来,只是他的头发长直,梳起马尾巴很好看,娜哈的头发带着卷,梳马尾巴会爆炸,小小的脑袋后面有一大坨爆炸一般的头发,实在是好看不起来。 好不容易把这个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撒尿,一会要求哥哥讲故事的丫头哄得睡着,云初就往嘴巴里丢一块甘草慢慢的嚼着,来到帐篷外边吹一会晚风。 总觉得黑暗处有人在窥视,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兀鹫一样蹲在拴马桩上的老猴子。 “我听见娜哈哭了?” “可能是连日赶路,这孩子扛不住了,耍一点小性子是应该的。”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喜欢那个孩子,只要见到她,就没有了忧愁。”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你为什么不过来帮她梳头发?她总是嫌弃我给她梳的头发不好看。” 老猴子嘴巴砸吧两下道:“云初,你真的认为这个丫头是你的亲妹子?” 云初低声道:“上一个说她不是我亲妹子的人,被我打的骨断筋折不说,就连满嘴牙都被我给打掉了。” “哦哦,既然是这样,小丫头就该是你的亲妹子。” 云初将抽了一半的唐刀重新插回去,凑到老猴子身边道:“马蹄寺血案是不是你弄得?” 老猴子摇摇头道:“不是我。” 听老猴子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云初竟然就相信了,他甚至觉得老猴子可能不屑说这样的谎话。 “这些年以来,不仅仅是玄奘前往西方取经,也有西方的僧侣来大唐传法。 而天竺一地的佛法并非有专门的简牍记录下来,而是一代代的口传心授,因此杂乱无章,需要无上的智慧才能辨别真伪。 玄奘取回来的经书,其实多为玄奘自己用梵文抄录所得,从烂陀寺取回来的贝叶经,也因为路途太远,损失了不少。 有一些和尚在辩经大会上败给了玄奘,心有不甘,听闻我东土大唐繁荣昌盛,就不辞万里来大唐传经授法,名曰归源。 所以,这一路上的寺庙,就成了这些番僧们的驻锡地,有些寺庙深受番僧影响,已经失去大唐本土的奥义,有一些人难免就动了杀心。 东西昭怙厘大寺是这样,马蹄寺也是如此。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知晓西域老羊皮与玄奘有关系,就把马蹄寺的事情安在了我的头上。 这一次我怂恿丁大有拿走了东西昭怙厘大寺的佛陀脚印玉石,又派人毁掉了他们的粮仓,拿走了他们的财宝,就是为了断其根苗,顺便把诬陷我的人从暗处挖出来。” “找出来了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种争论绝对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几十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才能见分晓。 云初,伱也太心急了。” 云初也觉得老猴子说的很有道理,宗教之争历来都是最残酷的争斗,所以放下执念,慢慢看。 “你能不能把我手里的黄金带回长安,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盯着你的人是程氏的人,你不该在玉门关就胡乱给人家出那种随时会被抄家灭族的大生意。 让人家产生了误会,以为你是敌人派来的祸害他们家的死士。” “这种有利于天下财务汇通的事情也是害人的事情吗?” “天子不喜欢这种便捷的财物汇通,强干弱枝才是大唐的稳定的根基。 一旦长安的钱财可以轻易的流通到边塞,这会让大唐的皇帝睡不着觉的。” 云初长出一口气道:“难道说我这是明珠暗投了?” 老猴子点点头道:“必然如此。” 正文 第五十六章老猴子解决问题的方式 在甘州修整了两天之后,云初准备出发了,不过,丁大有走不了,甘州是陇右道的大城市,商州折冲府中补充的兵员中就有甘州人,所以,他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出一些货物,好把将士们应得的钱给发了。 云初不打算等,有老猴子的胡人商贾队伍在,他准备立刻启程去长安。 四门学每年元旦之后就要开学,现在已经马上九月了,他还要赶两千五百里路才能抵达长安,等他抵达长安,基本上就十月了。 他还要安家,处理方正,何远山,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遗留下的问题,时间非常的紧张。 就在驼队即将出城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大群兵丁以及不良人守在门口,一个个的查验过往的人,听说在追拿马蹄寺惨案的人犯。 马蹄寺惨案发生在半年前,这个时候追拿人犯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云初仗着身着青衫,就凑上去问了几句,不论是兵丁还是不良人对云初都很客气,交谈几句之后,云初一脸愕然的回来了。 瞅着老猴子的眼睛道:“就在昨日傍晚,马蹄寺里新来的二十一个和尚又被人给杀了,听说,还把和尚的血放干,浇在石佛身上,导致石佛开始流血泪了。” 老猴子也学云初往嘴里放了一截甘草低声道:“还有三十六個不见了踪影。” 云初瞅了老猴子良久,这才转过身,把娜哈从骆驼背上接下来,用手拖着,不准她乱跑。 不良人的目光盯着每一个出城的人,还时不时的在路人的身上捏几下。 其中一个人被捏了之后忍不住叫出声,一群不良人就把那个人按在地上,三两把就扯掉了人家的衣服,在背上发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脓疮,这才松手,连踢带踹的将路人撵走。 云初再回头看一眼老猴子,发现他表情轻松,还操着胡话跟身边的胡人说笑,貌似非常的有信心。 当官的好处终于在这一次搜查中被体现出来了,没人上前搜云初跟娜哈,就连云初的骆驼跟马以及货物也没有人搜查,人家不但不搜查,还帮着云初把骆驼队给整理好,把连接骆驼的绳子一一拴好,很贴心。 老猴子又瘦又小,看起来就不是一个能杀人的人,所以他也没有被搜,至于别的胡人则被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这导致,他们离开甘州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云初原以为进入了大唐腹地,就应该安全了,为了低调,他甚至把自己的长矛跟弓箭都收起来了。 听过老猴子的话之后,他还是把长矛,短矛,弓箭,唐刀什么的统统准备好,相对舒适的骆驼也不骑了,改骑枣红马。 八月底的河西走廊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天高云淡不说,仅仅是不冷不热的气候,就让人总是产生一种想要老死河西的愿望。 当然,这里说的河西不是在说一千三百多年之后的河西,此时的河西,祁连山郁郁葱葱,雪山上白雪皑皑,冰川夹杂在山谷中,称之为洞天福地也不为过。 骆驼高昂着头漫步而行,驼铃叮咚作响,背上的胡人有人引吭高歌,有人弹奏简陋的胡琴。 他们看起来乐观而坚强,目光所及满是希望。 山坡上的荞麦已经成熟了,黑色的颗粒隐藏在发黄的枝叶之间,等待着人们去收割。 “这里才是人居住的地方。” 因为迎面吹过来的风很柔和,这让老猴子很容易想起西域的大风沙。 “我听说关中更加的繁华,还听说那里沃野千里,数千年来耕作不休,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唐人。 云初,你说,有这么好的地方,难怪唐人要誓死保护她。 如果我也属于这里,长相跟你一样,我也愿意用命来守护这片天赐之地。 唐人太幸运了,你们实在是太幸运了,难怪玄奘在天竺受无数人顶礼膜拜,还是不远万里,不辞辛劳的要回到大唐。 云初,你不明白,在天竺,一个通晓经藏、律藏、论藏的三藏法师,他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他就是人间的真神,世间的真佛。 人们会用鲜花铺地欢迎他,会亲吻他走过的土地,他发出来的每一个声响人们都会认为这是佛谕,人们会解读他的每一个行为,乃至于每一个动作。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贝叶上,即便是强大如戒日王,见到玄奘也会底下头颅,并且亲自把自己的王冠奉献给他。 云初,如果长安不好,我会非常失望的。” “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你杀那些和尚做什么呢?最让我诟病的还不是你杀和尚这件事,而是没杀干净,跑了三十六个。” 老猴子苦笑一声道:“我在唐人的地盘上人手不足,这是没法子的事情,等我们抵达了姑臧还要在感通寺杀掉一些和尚,你帮不帮我?” 云初冷冷的道:“你在一个大唐官吏跟前说着谋害大唐和尚的事情,你就不觉得过分吗?” 老猴子撇撇嘴道:“你可知晓玄奘在入玉门关之前,为何会向官府求援?” 云初摇摇头道:“我哪里会知道。” 老猴子哀伤的道:“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保护玄奘抵达长安,有太多的人要杀他。” “一个和尚而已,求取了一些经书,他们为何要杀玄奘呢?” “以前的佛经与玄奘带回来的佛经有很大的不同,不同之处大到了可以推翻以前宏论的地步。 玄奘在烂陀寺讲经,万籁俱寂,就连鸟兽都在侧耳倾听,莲池中的莲花自开,金色大鱼跃上莲台……” 云初见老猴子好像又沉浸到自己的臆想之中,反正玄奘讲经的一定会讲的非常精彩,这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讲经讲的孔雀开屏,莲花自开,金鱼跳上莲台这种事情云初是不信的。 所以,身为大唐一个还没有具体工作的官员,他可以看着老猴子杀人,但是,绝对不会帮助老猴子杀人。 不管那些和尚干了些什么让老猴子一定要杀的事情,可是呢,我佛慈悲,杀人总是不对的。 这年头好像不怎么对劲,好像所有人都会把杀人作为解决麻烦的一个必选项。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在大唐应该是一种基本操作。 这个确实不怎么文明,云初认为需要改进一下,为自己将来犯错之后,不被人家物理消灭打好基础,并期待卷土重来。 真正说起来,斗争的本质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中间路线可以走。 云初不知道逃走的三十六个和尚是不是知晓老猴子就是他们的敌人。 问了老猴子,人家却蹲在骆驼上嚼着甘草,看起来把思绪拉的老长了,没时间搭理云初。 姑臧城的地势高,所以没有甘州那么多的水,再加上有乌鞘岭挡着,湿润的风吹不过来,看起来没有甘州那么多的绿色。 幸好有一条叫做石羊河的河水从这里流淌过,给颜色枯黄的大地增添了一丝亮色。 姑臧城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主要是有一圈高大的城墙,视线越过城墙,还能看见熟悉的钟鼓楼。 这里的城防要比甘州强悍一些,主要是因为乌鞘岭那边经常有吐蕃人从高处跑下来抢劫。 云初担心自家的两千两黄金,想要快些进城,但是呢,老猴子不愿意,坚持在姑臧城外安营扎寨。 其实也能想通,老猴子就是甘州马蹄寺近期血案的主谋跟凶手,他当然不愿意进入一座守卫森严的城池里,一旦被人识破,他就插翅难飞了。 云初思忖再三,最终还是觉得他跟老猴子的情谊比较重要,就带着娜哈坚定地跟老猴子站在一起,一起在城外扎营。 一只金雕在头顶盘旋,老猴子抬起戴着皮套子的胳膊,那只金雕就收拢翅膀,优雅的落在老猴子的手臂上。 娜哈想要那只金雕,老猴子不给,还从金雕的腿上取下来一个竹管,从竹管里倒出一张纸条看过之后,就给金雕喂了一些鲜肉。 等金雕吃完了肉,就再一次振翅高飞,瞬间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不过,当老猴子看到云初将自己的帐篷扎在城门附近,那些兵丁们却不驱赶,也只好深深地叹口气。 云初的行为摆明了不愿意掺和到他杀和尚的行为里面去。 大唐人本来就没几样可以吃的蔬菜,而唐人最喜欢吃的秋葵,恰恰是云初最厌恶吃的一种东西,那东西黏糊糊的还没有任何味道,咬一口还拉丝,跟吃鼻涕一样。 萝卜这东西还好,清清爽爽的,咬一口辛辣爽口非常的不错。 可惜,在甘州,云初却见识过萝卜这东西在唐人厨子手中的悲惨命运。 他们先是把萝卜切碎,这一点云初是支持的,然后,他就没有办法接受了,因为唐人厨子居然把爽口的萝卜块放进杵凹里捣得稀碎。 如果这时候把捣出来的萝卜泥的水份攥出来,再添加肉沫,调料,云初觉得做出来的萝卜饺子或者萝卜煎饼也是美食的一种。 可惜就可惜在这里了,他们把萝卜泥连汤带水的倒进了半碗黑乎乎还散发着发酵味道的酱料里…… 云初对待萝卜就要温情的多,他随便切成了乱刀块,撒上细盐腌制一下,杀出萝卜里面的水份,再添加一点醋,放好葱蒜,最后用自己带来的胡麻油烧热了泼一下,只听吱啦一声响,这样的萝卜娜哈自己就能吃一盘子。 老猴子能吃两盘子! 至于云初用羊肉,萝卜叶子做出来的汤饼,老猴子能吃一盆。 今晚的汤饼是云初把扯出来的面条撕碎后扔锅里煮熟,再把用炒熟的洋葱,萝卜,羊肉倒进锅里,最后撒上切得细细的萝卜叶子跟葱花做出来的。 堪称色香味俱全。 老猴子吃了两盆之后,才忧愁的告诉云初,今晚不宜饱食,可能会有战斗。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官员的福利一般人想不到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地上的光头也熠熠生辉。 云初握着一把弓站躲在骆驼后面非常的疑惑,和尚当刺客的时候难道只用黑布遮住嘴巴,却不肯遮住光头的吗? 他们的脑袋可能刚刚剃过,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竟然能反射出靑虚虚的寒光。 云初数过,参与战斗的和尚人数最多只有二十个,这就是说还有十六个不见踪影。 老猴子在和尚群中不断地飞跃,手中的弯刀只要出手一次,就有一个和尚的身体冒着血倒在地上。 月光下看人头飞起真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享受,因为人头在半空中会喷出黑色的血,还会旋转,位置极为固定的月光就会把这颗人头的表情完整的照射出来,落在云初的眼睛里。 有的狰狞,当然,基本上全部都是狰狞的,没有云初预料中对生命的不舍,或者流露出对世界的温柔之意。 一般情况下,那些人头上的嘴巴都张的很大,看样子在脑袋被人剁掉之前,他们才想起呼救。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句话是有很大漏洞的,至少,也是不周全的。 云初当然不会站在光明处,他之所以会带着娜哈住在城墙边上,完全是因为城墙会把他跟娜哈笼罩在黑暗中。 老猴子的身手了得,这一点云初是知道的,但是,这个老家伙能用一柄弯刀将敌人生生的劈成两截,这一点还是很出乎云初的预料。 就在光头战损了一半的时候,对面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群光头,没看见他们拉弓,云初就听到了有别于箭矢发出的“咻咻”声,这是弩! 用弓箭在大唐不罕见,用弩就夸张了,这是朝廷严厉禁止的东西,而且,从弩箭发射声音就能听出来,和尚们拿的弩力量强劲,穿透力很强,至少有三个胡人的身体被弩给射穿了,有这种力量的弩,只能是军用弓弩。 又有一個正在作战的胡人惨叫着倒了下去,云初本来想要射击,就在箭矢将要离开长弓的时候,他忽然调转了方向,将箭矢射向了角楼上悬挂的气死风灯。 气死风灯落在地上,迅速就燃烧起来,同样燃烧起来的还有姑臧城头的守军。 原本看热闹的守军,突然发现战火烧到了自己头上,于是,出于谨慎,再加上夜晚不得开关的规定,他们推出来了守城用的床弩。 雪亮的月光下,他们看的很清楚,有一群人手里拿的是弩! 此时顾不上谁对谁错,反正谁手里拿着强弩,谁就一定是错的,而拿着强弩在城关附近杀人,这对守卫姑臧城的守军来说,就是最大的羞辱。 “嗡嗡嗡”一阵空气被刺穿的声响传进云初的耳朵,他抬头看着几根粗大的弩枪离开了城池,转瞬间,就刺穿了几个手持弓弩的光头,将他们的身体带着离开了原地。 城头上的床弩发射了,云初就收起弓,守着依旧呼呼大睡的娜哈,继续看战场的变化。 光头们很惨,看样子他们原本是不准备在这里动用弩弓的,但是呢,派去的二十个人又打不过老猴子他们,不得已,才冒险动用了弩弓,还以为城头上的守军不会理睬这种民间斗殴,没想到,愤怒的守军动用了床弩。 然后,云初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随着和尚们开始逃命,老猴子他们就开始追杀,再然后,不知怎么的,那些原本卧在地上的骆驼们竟然也追着老猴子他们跑了。 等骆驼队追着老猴子他们隐入了黑暗之中,空旷的姑臧城下,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云初,与呼呼大睡的娜哈,再就是一匹枣红马以及十六头傻了吧唧的骆驼。 云初呆滞了一阵子,就微微叹了口气,晚上风大,把娜哈踢开的黑羊皮大氅给她重新盖好,就双手抱着膝盖等着天亮。 鸡叫的时候,天色微微发亮,姑臧城的城门就大开了,一队骑兵急匆匆的冲出城门,才跑了不远,看到了云初,他们就折返回来,将云初跟娜哈包围在中间。 “哪里来的贼人,胆敢在我姑臧城为非作歹。” 云初瞅着坐在马上的这个没脑子的队正悠悠的道:“商州折冲府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贼人?” 说着话,云初还是把自己的告身递了过去,见骑兵不肯下马,就皱眉道:“你见了你家上官也不肯下马吗?” 队正不识字,不过,好歹认识告身上的印鉴模样,又见云初气定神闲的,吃不准这个告身的真伪,就跳下马朝云初拱手道:“怠慢了,不过,昨夜贼人在城前厮杀,到底是什么缘由,还请告知。” 云初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叹口气道:“除过谋财害命还能是什么事情呢。 不过,你们姑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就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也有光头贼人就敢杀人掠货?” 愚蠢的队正这才想起去查看命案现场,不过,他还是很聪明的强制要求云初跟着他的人进城。 云初很顺利的见到了凉州刺史属下的法曹郭明义,这是一个从六品的官。 在看过云初的告身,过所,以及四门学的入学通知之后,原本笼罩着寒霜的脸顿时就变得和煦起来。 “难得,难得的少年英雄,龟兹城之战弓月道大总管已经明发了邸报,没想到今日得见仅存的守城将士,看你身体康健,甚是欣慰。 来人啊,送云司医去馆驿休憩。” 云初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盘问的准备,也做好了帮老猴子遮掩的打算,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听,直接就把他们兄妹以及战马,骆驼送去了东城驿站。 以前是跟着丁大有的军队一路从西域过来的,军队,自然没有住驿站的权力,后来跟丁大有在甘州分别之后又跟着老猴子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没有住过驿站。 直到被凉州刺史属下的法曹派人送进馆驿的时候,云初才知晓自己是有权力居住在馆驿的。 当然,馆驿里的房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四品官以上人等才有权力居住的院子,云初仅仅参观了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 没办法,他这种从八品小官居住的馆驿房间是两人间,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再加两个尿壶,除此之外连个蒲团都没有。 四品官居住的房子就好了,那就是整整一个大院子,里面虽然称不上是雕梁画栋,至少梁柱上都有漆皮,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会客的大厅。 整个院子的地面铺满了青砖,阴凉处的青砖上还染着一层薄薄的青苔,院子里还用青砖堆砌了一个花池,此时,花池里的牡丹虽然早就凋落了,密密匝匝的绿叶却把整个花池给笼罩的严严实实。 最过分的是,在这个院子里,竟然还有四个罪妇跟两个小厮负责伺候住进这个院子里的达官贵人。 驿长跟云初一样,也是从八品的官,大家的阶级都一样,谈起话来自然一见如故。 虽然驿长认为云初想要住进这座院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万万没有可能的,因为这种行为被称之为逾矩。 云初见娜哈在这座院子里欢喜的奔跑着如同脱绳的野狗,看什么都新鲜,哪怕是刷着红漆的马桶她都要上去坐一下,感受一下新鲜。 驿长马龟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在院子里闹腾一句话都不说。 云初握着马龟的手感激的道:“实在是让马兄费心了,竟然找到这样好的宅子让小弟留足,下次马兄来到长安,一定要来小弟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也就是晋昌坊的家中逗留片刻。” 马龟悄无声息的把手从云初的手中抽回来,毫无破绽的往袖子里缩一下,等手再次出现在外边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拱手致谢。 “云司医尽管在这里住下,就是这个院子里的罪妇上了年纪,不好拿出来伺候人,还请云司医莫要怪罪。” 云初指着满院子疯跑捉蜻蜓的娜哈道:“舍妹随我在西域吃尽苦头,只要她们照顾好舍妹就成,至于在下,年纪尚幼,不敢劳动马兄抬爱。” 马龟再瞅瞅娜哈,又仔细看了看云初,忍不住问道:“这是郎君家的小娘子?” 云初叹口气,懒得再给娜哈编造故事,就说了一个所有唐人都能接受的说法:“欠人家三条命,不是亲的,也变成亲妹子了。” 马龟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说完话,就换了一张面孔呵斥如同鹌鹑一般站在院子里听候安排的罪妇们道:“好生伺候,如果客人有半点不满,就送你们去军营。” 罪妇们纳头就拜,不敢说半个不字。 今天心情很好,再加上居住地终于有一点样子了,云初就丢给小厮一袋子铜钱,准备让他去被娜哈跟自己准备几身衣裳。 一个头发斑白的罪妇突然膝行几步来到云初面前道:“罪妇几人最是擅长针线,如果郎君不嫌弃,就请采买一些衣料回来,罪妇等人必定可以做出郎君满意的衣衫。 小娘子天性活泼,皮肤白皙,郎君又是官身,就算是做几身锦袍也是该的。” 正文 第五十九章困居姑臧城 女人说的长安官话很好听。 不像普通长安人会把话说的很硬,不像吵架都是吵架了。 云初觉得这个女人说的话很有道理,直到现在,自己跟娜哈两个的衣服都是在胡乱穿的,云初内裤只有两条,分给娜哈一条当短裤穿,他就只剩下一条内裤了,这非常的糟糕。 过了乌鞘岭,就算是进入了陇西李氏的发祥地了,听丁大有说,进入了陇西,就算是普通的农夫,最好也不要惹,说不准是当今当皇帝的李氏家族族长的某一位长辈。 自古以来皇族就是不讲理的代表,全天下都是人家家族的,不讲理也能理解。 自己跟娜哈两个人的衣服穿的胡不胡,汉不汉的,别让人家给挑出理来就麻烦了。 当然了,这个女人欺负他们兄妹年纪小,觉得可以利用一下,这让云初有些不喜欢。 所以,就把另外一袋子铜钱丢给了另外一个罪妇,准许她跟着小厮去绸布庄采购。 这個罪妇瞅着远去的小厮跟同伴,很是惋惜…… 院子里有很好的厨房跟锅灶,云初对于进自己跟娜哈嘴巴的东西从不假外人之手。 所以他只用了片刻时间,就做好了两大碗荷包蛋,一下子就把厨房里的六个鸡蛋给用光了。 荷包蛋泡馕饼,就是云初跟娜哈两人的早饭。 唐人吃饭的地方是跟茶几差不多高的矮几,吃饭的时候还要跪坐,这非常的痛苦。 云初跟娜哈两个却没有跪坐的习惯,一个摊开腿坐在羊毛垫子上,另一个则端着碗到处转悠着吃。 可能是伺候他们吃饭的那个罪妇眼中对鸡蛋的渴望过于热烈。 娜哈用筷子扎着一个荷包蛋送到那个罪妇面前道:“给你,吃!” 罪妇大吃一惊,惊恐的跪在地上磕头。 云初皱眉道:“去拿一个空碗,小娘子给你的,你就吃,只是别碰她的碗筷就好。” 罪妇战战兢兢地取来了一个破碗,娜哈将筷子上的荷包蛋抖到罪妇的碗里,还贴心的往破碗里倒了一些鸡蛋汤,又从矮几上扯下老大一块馕饼丢在罪妇的破碗里。 高高在上的面对这些罪妇,这是一种入乡随俗的行为。对云初跟娜哈这两个新到大唐的人来说,是一种非常正确且谨慎的行为。 云初不知道对这些可怜人释放善意,会不会给他跟哪哈来带什么危险。 这个世界不是他所熟悉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罪不及家人,这是律法底线之一。 在大唐不是这样的,云初从文书上看到了很多的判例,一个人犯错,杀全家是基本操作,一个人犯错杀几十家亲戚也不是没有。 夷三族,诛九族…… 罪妇贪婪地吃着碗里的馕饼,不过,她没有用手抓,而是用两根乌黑发亮的筷子吃。 等云初吃完饭,就把目光落在娜哈的身上,还抱着她的脑袋仔细嗅嗅,娜哈知道哥哥要干什么,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云初一个健步就追上了娜哈,将她抱起来,对刚刚吃完东西的罪妇们道:“准备热水给她好好的额洗洗澡。” 剩余的三个罪妇,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瞅着云初粗野的扯掉娜哈的衣衫就要丢澡盆里。 一个罪妇小心的上前道:“郎君,对小娘子不该这样的。” 云初瞅瞅跟蛆一样在他怀里挣扎的娜哈,又看看罪妇道:“你有法子?” 罪妇脸上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低声道:“您要让小娘子自己喜欢上沐浴才成。 再说了,小娘子已经大了,郎君应该回避。也不能随便扯掉小娘子的衣衫,这对小娘子的闺誉不好。”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罪妇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就把光溜溜的娜哈放进罪妇怀里,瞅着罪妇的眼睛道:“云娜是我的妹子,亲妹子。” 说完话,就把从西域带来的澡豆,香料等洗澡的物事放下,就离开了洗澡的地方。 不得不说,在照顾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子这方面来说,男人真的不怎么成。 趁着娜哈在洗澡的时候,云初再一次来到了刺史府衙门寻找法曹郭明义。 这一次云初向法曹阐述了自己需要尽早离开姑臧城去长安入学四门学的理由。 希望昨夜城外的案子能够让他早点脱身,毕竟,他只是一个过客,不是贼人。 郭明义也认为云初一个前程远大的少年官员,不可能与昨夜的仇杀有关,但是呢,想要立刻离开姑臧城没有可能。 无论如何,他也必须等到出城追击那些胡人,贼人的将士们回来,才能离开。 出门的时候,云初很是沮丧,袖子里的一枚金判没有送出去,也就证明自己真的不能立刻离开。 这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老猴子跑了,丁大有还在甘州,他不想一个人带着两千两黄金翻越乌鞘岭。 大唐过境之内也是有盗贼的! 回到馆驿,娜哈脑袋上顶着两个大包子跑过来,还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让哥哥闻闻她现在是不是香香的,云初闻了一下,果然是香香的。 这孩子不仅仅身上香香的,就连皴裂的脸蛋也好像变得平整了好多。 云初瞅瞅仅仅跟着娜哈的罪妇们,就丢出一袋子铜钱道:“做的不错。” 罪妇们接过钱袋子,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怎么回长安现在是一个大问题,云初开始后悔没有把金子托付给程处默了。 不过,金子在他看来不怎么重要,在大唐,云初有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勇气。 相反,娜哈跟他的两条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真的该好好地想一下该如何保护好这两条小命了。 单人匹马走一遭? 丁大有勇悍无双的形象还在激励着他,这让他面对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持从容,并相信自己可以从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是身为一个唐人,特别是一个军人必须拥有的血性,如今,大唐就靠这东西东征北讨,捍卫大唐的赫赫神威呢。 如果真的是单人的话,云初不缺少这样的勇气,问题是带上娜哈之后,他就不愿意做这种鲁莽的尝试了。 娜哈靠在门边,偷偷地瞅门外屋檐下正在给他们缝制衣服的罪妇们。 那个头发花白的罪妇悄悄地朝娜哈招招手,娜哈就扭扭捏捏的磨蹭过去了。 云初瞄了一眼并不在意,这孩子在部族里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朋友,跟着自己之后就更加的没有玩伴了,现在,她想跟那个罪妇说说话,看她们如何做衣服也是应该的。 穷极无聊之下,云初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的书本,随手拿了一本发现是一本《隋书 看看封面,上面的编修是魏征,魏征的名字下边分别是颜师古、孔颖达与许敬宗。 每一个参与编修的人都是声名赫赫的家伙,云初就慢慢的翻看这部《隋书》。 总体上,《隋书》弘扬秉笔直书的优良史学传统,品评人物较少阿附隐讳。 主编魏征刚正不阿,他主持编写的纪传,较少曲笔,不为尊者讳。 如隋文帝之“刻薄”专断,“不悦诗书”,“暗于大道”,隋炀帝矫情饰貌,“锄诛骨肉,屠剿忠良”等情况,都照实写来,了无隐讳。 然而,云初感兴趣的不是这些政治部分,因为隋朝的很多律法与制度,以及人情往来与大唐迥然不同,基本上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相比政治而言,他对书里面编纂的奇人异事以及经济以及科技文化资料更加感兴趣一些。 不知不觉,云初就看到了一个叫做麦铁杖的人的名字,这家伙是一个邮递员,跑的非常快,曾经有“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的记录,不仅仅如此,这家伙还有从京城夜送诏书到徐州,“夜至旦还”的伟大记录。 从长安到徐州?还他娘的夜至旦还? 长安,徐州这两个地方云初都不怎么陌生,所以,在脑子里算计了一下,就对这本《隋书》没有太大的信任感了。 因为他上一次从西安去徐州是开车去的,车开的飞快,跑的大部分路段还是高速,用了将近八个小时,跑了九百公里的路。 夜至旦还?扯什么蛋呢? 就在云初准备把这本记录着魏征污点的书放回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跳出来驿足这两个字。 没错,驿足就是大唐的邮递员,他们常年奔走在大路上,为朝廷,或者为富贵人家传递一些信件,以及轻便的物体。 这些人不但熟悉路况,更加熟悉道路上的各种势力,再加上这些人的武力都不差……刚才听马龟说,东城驿站里就养着不少这样的人。 于是云初就再一次出现在了马龟的办公室。 不得不说,马龟这个家伙的身家应该远不是云初看到的那么一点,仅仅是他办公室架子上放置的各种货物小样,云初就明白了,这家伙的买卖做的非常大。 “哦,郎君想要雇佣驿足,为郎君跑腿吗?” 云初笑道:“是帮我送一批货去长安。” 马龟大笑道:“这简单,某家这就去把驿足头目唤来就是了。” 云初按住马龟的手道:“马兄,小弟的这批货包括小弟与小妹。” 马龟皱皱眉头道:“这就难了呀。” 云初道:“这有何难呢,送人与送货应该没有区别吧?” 马龟皮笑肉不笑的道:“区别很大。” 云初轻佻的挑挑眉毛道:“财货上的差别吗?” 马龟为难的道:“如果郎君要回长安,可以在姑臧招募一些武士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些驿足,费用也少。” 云初叹口气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去招募一些武士,去了集市看过之后发现,那些人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你觉得这样的人靠谱吗?” 正文 第六十章黄叶飘飘萧关道 云初真的去了人市。 他也真的想要雇佣几个看起来老实憨厚还武力强悍的,结果,一个都没有,他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有些人手里拿着一柄生锈的破刀,挺胸腆肚的站在那里做凶恶状,可惜,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出卖了他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这个事实。 再就是一些贼眉鼠眼的蹲在地上用眼角看人的人,这些人怎么看都跟憨厚善良不沾边。 虽然只是路过人市的惊鸿一瞥,云初已经主动放弃了从这里招募人手的想法。 驿足就不一样了,虽然算不得编制内的人,却也是混官饭的一群人。 驿足中很多本身就是府兵,各个有家有口的,这也是官府敢把重要文书交付这些人传递的重要原因。 既然国家敢把机密要事托付给他们,那么,自己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们也没有什么错误。 只要能安全回去,云初不吝在这些人身上花重金。 “我跟舍妹的命还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此次回乡携带着龟兹城战死兄弟的抚恤钱粮,这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马龟道:“你需要多少人?” 云初思忖了一下道:“十人。” “十個人可不多啊。” 云初叹口气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的一双眼睛只能盯着十个人,再多,就会出现视野盲区,也就会出现一些让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虽然人多一些更加安稳,但是呢,我还是只想要十个人。” “你能给他们什么呢?” “一人一头骆驼,只要抵达长安,除过每人一千个钱的工钱,再赠送他们每人一头骆驼。” “报酬既然如此丰厚,郎君想要招纳一些驿足应该还用不到我吧?” 云初瞅着马龟道:“我希望这十个人,是驿站派出去的。” 马龟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瞅着云初道:“那么,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云初瞅着蓝天道:“我给你三个选择,其一,西域产羊脂玉一方。” 马龟摇摇头道:“羊脂玉虽然珍贵,在河西却非罕见之物。” 云初笑道:“其二,金沙一斗。” 马龟继续摇头道:“金沙虽然价值不菲,然,马龟家中并不缺少这一斗金沙。” 云初脸上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又对马龟道:“我不知道我将来会达成什么样的成就,如果十年之内,你有事找我,我必定不会推辞。” 马龟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拍拍云初的手道:“好,我选第三条。” 云初大笑道:“你就不担心我一辈子一事无成吗?” 马龟同样大笑道:“你如果把三个选择的顺序倒过来说,我可能会选择金沙一斗。” 云初拱手道:‘如此,就有劳马兄了。” 马龟还礼道:“犬子马荣也是驿站驿足,正好供郎君驱使。” 云初深深地看了马龟一眼,就重新回到了那座院落。 他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只是没想到马龟也会这么看。 尽管不知道马龟将来会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不过,就马龟让儿子马荣送他去长安这个人情,云初现在就决定帮了。 天黑的时候,娜哈等哥哥睡着,就悄悄地从床上爬下来,提着鞋子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等这个孩子小心的关好门,云初就看到娜哈一头钻进了罪妇们居住的下房。 早上,云初醒来的时候,娜哈又奇怪的出现在他的床上,还假装睡得很沉,被云初在屁股上拍了拍这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哥哥,我们把崔氏也一并带走吧,我很喜欢她,不喜欢她在这里受罪。” 娜哈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向云初提了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算是娜哈第一次正式向他提出来的一个要求,要知道娜哈以前提出来的要求不是烤旱獭,就是烤羊肉,要不然就是要求骑在他脖子上看热闹。 这孩子昨晚应该是去找了崔氏,不知道这个罪妇在过去的一天中给娜哈灌了什么迷汤,让她一下子竟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依赖性。 云初冷电一般的眼神落在崔氏身上,崔氏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将云初的汤碗端过来放好,就跪地道:“罪妇滞留姑臧城已经九年了,这九年中服侍过的贵人即便是妾身也数不清了。 唯有郎君眼眸清正,看待罪妇没有淫邪之态,虽然对待罪妇冷冰冰的,却没有半分厌恶之色。 郎君少年英雄,听娜哈说郎君曾经血战于万军从中,也能独立固守孤城,乃是不世出的豪杰。 妾身如今早已是残花败柳,不知何时就会客死异乡,今日所求者,莫过于追随郎君回一趟长安,不求他物,只求能去阿爷,阿娘坟茔前祭拜一番,纵死也心安。” 云初见娜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眼中含泪抱着他的大腿,轻轻摇晃着。 云初道:“你因何获罪,从实说来。” 崔氏抬头道:“崔秀本是清河崔氏女。” 云初听崔氏这样说,忍不住吃了一惊,他如何都想不到在这姑臧城还会有一个清河崔氏女。 也想不通,以崔氏之盛名,如何会保不住崔秀这样一位本家女子,乃至于让她流落姑臧城成为人尽可夫的驿站罪妇。 崔秀眼中忽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冲着云初道:“郎君有所不知,崔氏对外,自然齐心协力,然崔氏内斗却同样惨绝人寰。” 云初摇摇头道:“你要是想依靠我帮你复仇那你就想错了,我没有那个本事。” 崔秀摇摇头道:“崔秀只想离开这个污秽之地,去看一眼爷娘的坟茔,假如郎君不弃,崔秀愿意终生留在郎君后宅,不出家门一步,专心教导娜哈小娘子。” “你不想复仇?” “我怎么复仇?仇人中有我家祖,有我伯父,有我叔父,甚至还有我的兄弟,您让我如何复仇呢?” 云初犹豫一下道:“清河崔氏啊……超越李氏,长孙氏的清河崔氏啊。” 崔秀抬头看着云初道:“安知以后不会出一个超越两崔的云氏。”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不败落的家族,什么士人,门阀,什么清贵人家,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们会过的惨不堪言,昔日有多么的兴盛,以后就会多么的凄惨。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崔秀,这就是那些高门大户的下场。” 他见崔秀似乎还要说话,就摆摆手道:“伱既然没有复仇的意愿,那就好好地教导云娜,你记住了,记死了,我只想让云娜此生快活!” 崔秀低头道:“婢子明白。” 云初叹口气道:“你也不要自称婢子,等我们回到了长安,我就让云娜拜你为师,你教她一生,她供养你一生,这样一来,你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云娜也不会生我的气。” 说完话,云初就抚摸着娜哈黄黄的头发,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果不是娜哈这孩子实在是需要一位名师教导,他根本就不会跟崔氏有半点的联系。 当天,姑臧南城驿站的名册上,一个叫做张淑的罪妇被马龟用红笔勾掉了,原因是暴毙。 过不了多久,南城驿站还会有三个上了年纪的罪妇暴毙,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崔秀的罪妇。 相信,随着时间的拉长,这些册页会逐渐丢失或者被损坏。 去追逐老猴子的人在第三天的时候回来了,老猴子的人马已经上了乌鞘岭,所以,那一队骑兵只找回来了三十六具和尚的尸体。 凉州刺史府的法曹,终于允许云初离开姑臧城返回长安。 此时已经是碧云天,黄叶地,北雁南飞之时。 十三个人,十九匹骆驼,一匹马,云初没有选择翻越乌鞘岭,那座山过于险峻,他带着孩子跟女人,根本就没法走那条路。 于是,他折路向东,踏上了赫赫有名的萧关道。 这是马荣推荐的道路,萧关道是大唐的官道,走这条路,云初可以按照驿足们的行走路线,每隔八十里就入住一次官家驿站。 远离了老猴子这个灾星,云初即便是在翻越六盘山的时候,都平安无事。 抵达历来有西出长安第一城的原州。 此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关内道的原州并没有云初想象中那么繁华,相反,在他看来大唐的民生堪忧。 这里没有西域人口中的天堂,也没有粮食作物会自己生长,没有蜜糖掉进嘴巴里的事情,更没有四时不谢的花朵,吃用不尽的果蔬,桑蚕需要人们照料,才能结茧,抽丝。 唯一让云初感到欣慰的就是哪哈越来越文静,虽然一头的金发跟那一双碧绿的眼珠依旧引人注目,一身的大唐小姑娘的装束,却让她显得更加别致。 就是哪哈怀里的那只带着豹子花纹的狸猫让云初忧心忡忡。 他发誓,耳朵尖上带着一撮毛的狸猫,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狸猫,假如云初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眼角有泪痕,耳朵上长着一撮毛的家伙应该叫做猞猁才对。 如今,这头幼小的猞猁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大肥。 娜哈念念不忘的旱獭大肥在她离开的时候没有送别,更没有跟着过来。 好在,这个在六盘山自动钻进她帐篷的小猞猁很快又占据了她的芳心。 最让云初感到不解的是,崔氏并没有阻止娜哈耍棍子,反而每天制定了时间表,督促娜哈将耍棍子列入一天最重要的练习科目之一。 平日里娜哈喜欢耍棍子,可是,制定成必修科目之后,娜哈就不怎么喜欢了,为此,崔氏动用了木尺。 听到娜哈的嚎哭声,好几次云初都想冲进去阻止崔氏的暴行,走到门口之后,他还是忍耐住了。 这该是娜哈自找的。 正文 第六十章长安秋日 黄叶落在萧关道上,自然也会落在长安。 大慈恩寺的树木本就是移栽过来的,所以,落叶掉的格外的早。 一片红叶落在墨池中,如同小舟一般在墨汁中荡漾。 玄奘放下手中笔,捏着叶柄将红叶从墨池中捞起,手指轻轻一捻,红叶就翻转起来,一面红如火,一面漆黑如墨。 玄奘瞅着眼前的一面红,一面黑的枫叶,脸上流露出许久都不曾有的笑意。 正在下首抄录经书的弟子窥基察觉到了师父的不同,就放下手中笔,为玄奘矮几上的水盏添了一勺清水道:“师父为何欢喜?” 玄奘一手拿着枫叶,一手端起水盏喝了一口清水,瞅着手中的红叶道:“护卫佛法的韦陀来了。” 窥基自然知晓师父口中的护法韦驮是谁,就低声道:“他来长安又能如何呢?” 玄奘笑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 窥基皱眉道:“自从辩机师兄被太宗皇帝下令腰斩于长安街市上,师父就此谨言慎行,除过接手这大慈恩寺之外,再无外出一步。 即便如此,大禅定道场的道岳的徒子徒孙们,依旧对师父紧逼不舍,我等稍有出头,露面的机会,就会被大禅定道场之人围攻。 这个时候,脾气暴躁的石磐陀到来,对师傅的法相唯识论没有多少帮助,相反,会带来灾难。” 玄奘笑道:“传说,天空中有一种鸟,翅膀硕大无朋,几可遮天蔽日,每当上苍降下暴雨之时,这只鸟就会张开垂天之翼,一翅将东边的暴雨掀去东海,一翅会把西边的暴雨吹去西海,让水回归本源。 石磐陀这只猴子已经老了,我如今期待的是这只鸟,它从遥远的西域回到了长安。” 窥基闻听了玄奘的话,与圆测对视一眼,茫茫然不知所以然,想要再问玄奘,却听他继续道:“罢了,鸟儿太小,双翅不足以庇佑天下,且等些时日吧。 窥基,你带着这片树叶,拿给陛下,就说玄奘今日偶有所得,愿与陛下共欢喜。” 窥基从玄奘手中取过这片墨迹已经干透的枫叶,小心的用贝叶包裹好,揣进怀里,就大踏步的离开了大慈恩寺。 离开了大慈恩寺,窥基就跳上一匹战马,拉一下缰绳,这匹全身乌黑的战马就从大慈恩寺向皇城狂飙。 在长安市上纵马,这对窥基来说算不得什么,平日里出行,他身后总是跟着三辆马车,一辆载佛经,一辆载酒肉,一辆载家仆妓女,号称三车和尚。 玄奘对他的狂悖之行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长安人对此也习以为常,毕竟,尉迟家从来就不出什么正经人物,哪怕这位尉迟家的二公子剃度出家了,也算不得和尚中的好和尚。 秋色满长安,却没有什么人憔悴,一个妇人正在疯狂的追赶一只瘦弱的黄狗。 长长的竹竿不断地落在黄狗的身上,这只狗依旧不肯松开嘴吧,把叼着的那一块肉还给那个胖大的妇人。 窥基纵马路过此地,随手丢出了一把铜钱,铜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的落在胖大的妇人微微敞开的衣领里。 妇人胸口一凉,才要大声喝骂,却敏锐的发现跟她胸脯接触的并非是浪荡子的手,而应该是一把铜钱。 扯开衣领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掩好衣襟,不再管那只继续逃跑的黄狗,冲着黄狗啐了一口道:“便宜你这畜生了。” 说罢,就急匆匆的跑了。 黄狗奋力越过一堵矮墙,在乱草丛中不断穿行,最后来到一個乱石堆里,用爪子推开一块石头,就把那块肉放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睛却一直盯着洞口。 一只毛色同样不好的白狗从洞里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的四处看过之后,这才当着大黄狗的面大口大口的吞咬着面前这得来不易的肥肉。 大黄狗的目光更加的温柔了,因为有三只小狗脑袋从白狗肚子下钻了出来,它们还没有长好牙,却也知晓肥肉好吃,学着母亲的样子跟着撕咬。 白狗很快就吃完了肥肉,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大黄狗带着伤的脑袋,就带着小狗重新钻回洞里。 大黄狗再次用爪子推过石块,堵上洞口,起身抖抖乱毛,就从一个破洞里钻了出去,准备弄更多的食物回来。 今天是大朝会,李治面无表情的坐在胡床上,透过冕冠垂下来的玉藻缝隙,正冷冷的瞅着大殿上说话说的慷慨激昂的口沫乱飞的吏部尚书褚遂良。 他已经不记得褚遂良为什么要说话,也听不见褚遂良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只知道这个老东西又在拿先皇的话在教训自己。 只看见褚遂良那张被浓重的胡须遮盖的嘴巴里,正在向他喷吐毒液,每一滴毒液落在他的身上都让他有些汗颜无地,又有一些痛彻心扉。 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东西堵住那张喷吐毒液的嘴巴,哪怕用自己的**也无所谓。 不就是从感业寺带回来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吗,至于,将自己这个大唐皇帝跟桀纣相比吗? “老臣言尽于此,还请陛下自省。” 褚遂良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这让大朝会上压抑的气氛明显松弛了一下。 “褚相说的有理,朕会慢慢思量。” 李治随口应付一下褚遂良,就对下面的臣子们道:“还有事启奏吗?” 尚书左仆射李绩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您先前任命的弓月道大总管梁建方给您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不知臣应不应讲。” 对于李绩,李治自然是很有好感,就连听他禀奏军务的时候都觉得很有愉悦感。 “爱卿快快道来,难道说我们的这位弓月道大总管又给朕出了丑吗?” 李绩笑道:“毕竟是百战的悍将,出丑倒不至于,他在牢山一战几乎杀光了处月部突厥人,还把处月部的首领朱邪孤注硬是在中军帐中用了十八班兵刃给砸成了肉泥。 最后在天山脚下铸了一座硕大无朋的京观,坑杀了处月部上下两万余人。 然后号令天山脚下的回纥可汗比粟与他共同观看,观看之后还点了一把火,将京观点燃,根据安西军长史陆大可所言,您的弓月道大总管梁建方面对燃烧的京观纵酒狂欢,宛若地狱魔王。” 李治听了李绩的汇报,笑着道:“不臣之人杀了也就杀了,算不得大事,只是,为何仆射说这场大胜不一定是好事呢?” 李绩叹口气道:“他原本想利用龟兹,于阗二城引诱阿史那贺鲁跟他决战,可惜,龟兹城化作焦土,于阗城也损毁大半,固守龟兹的商州折冲府府兵折损过半,固守于阗的贝州折冲府,黄州折冲府也损失惨重,龟兹大关令衙门几乎战损殆尽,仅余一个十三岁的掌固。 如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能达成初始之目的,老臣在这里只会为他向陛下请功。 可惜,阿史那贺鲁跑了,跑的很远,很远,陛下如果再想剿灭他,就变得极为艰难。 因此,臣,说不好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治听了李绩的分析之后,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朝下面的人群道:“仆骨罗,你来说说,梁建方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个面相明显是胡人的年轻男子快步从人群里走出,朝皇帝施礼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武侯大将军干了一件很好的事情。 陛下知晓,我草原诸部的权力都来自于人口,来自于控弦之士,没有人,就没有权力,此次,大将军灭杀处月部贼寇两万余,微臣以为,已经大大的削弱了逆贼阿史那贺鲁的权力,想信,用不了多久,阿史那贺鲁就会自动消失在草原,戈壁上了。” 李治玩味的瞅着仆骨罗道:“你害怕吗?” 仆骨罗的身体抖动一下,连忙道:“微臣惶恐至极。” 李治站起身站在胡床上怒吼道:“惶恐至极你父亲也敢劫掠朕的边民六十七口?” 仆骨罗大吃一惊,连忙匍匐在地上哀声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草原部族与大唐完全不同,微臣的父亲对大唐无限尊崇,又如何敢干出劫掠边民的事情。 只是,属下还有很多号称是我父亲的部下的部族,他们平日里并不愿意听我父亲调遣,他们平日里在草原放牧,并不知晓大唐的威严,这才干下了这种蠢事。 请陛下恩准微臣回去,不出一月,定能将祸害大唐边民的贼子,绑缚到长安,任凭陛下发落。” 李治瞅着在大唐一大群重臣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的仆骨罗,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仆骨罗,朕知晓你是敬大唐的人,也知晓伱的父亲更不是一个愚蠢之辈,所以,也相信这件事与你,与你的父亲无关。 我听说你在太学跟着太傅们学经,甚至超越了很多大唐子弟,这是好事啊。 以后学成,就可以教化草原上的子民。 边民之事你不用理睬,朕,已经命梁建方回程的时候顺便帮你处理掉这件事,不让你那些愚蠢的不知道大唐为何物的子民再破坏你的进学之心。” 仆骨罗听皇帝这样说,魂飞魄散之下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几次三番想要向大唐皇帝求情,最终在李绩,程咬金等人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下,重新拜倒颤声道:“谢陛下恩典!”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玄奘的红枫叶 处理完仆骨罗部落的事情,李治挥挥宽大的袍袖岁李绩道:“朕听闻世上事十有八九难合人意,阿史那贺鲁能逃掉,这也是天意。 既然朕的弓月道行军大总管作战得力,谋事也勤勉,做事虽然有些偏差,战果终究还是有一些的。 这一次朕就饶恕了他,还朝之后命他闭门读书三月以儆效尤。” 程咬金出班朝皇帝施礼替梁建方感谢天恩。 “陛下让一个性格暴躁,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夯货读书,此惩罚最是恰当不过,不过呢,老臣建议,还应该加上一条,读书之时不得饮酒,否则,陛下一片苦心将会付诸东流。” 李治闻听此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群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待群臣笑话完毕,李治就苦笑道:“卢公就不要折磨那个嗜酒如命的老贼了,否则,他来朕的面前哭诉,朕受不了他哭泣的样子。” 就在朝堂上欢声笑语一片,人人都以为今日的大朝会将会在君臣合乐的氛围中降下帷幕:的时候,长孙无忌捧着笏板出班,微微朝皇帝施礼之后就道:“朝堂乃是我大唐根基所在,威严所出之地,如何可以不顾朝仪笑闹当场。 更不该拿朝廷肱骨重臣当做取笑的对象。 臣以为,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若日后还有臣子犯错,陛下只是调笑两句就此罢休,长久之下,有损朝廷威严。 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建方处事不明,策略不当,损我龟兹,于阗两座大城,此事万万不可轻易揭过。” 程咬金翻动一下自己那双三角眼,冷冽的道:“赵公,你不能因为主持修订了《唐律疏议》,就处处苛责领兵大将,难道说,不这样做,就显得赵公修订的《唐律疏议》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吗?” 长孙无忌看了程咬金一眼道:“领兵大将?在座的诸位中多的是领兵大将,在我大唐一点都不稀罕。 如果只要是领兵大将犯了错就轻轻揭过,这只会增长他们的骄横之气。 陛下生性仁慈,对臣子素来宽大,这是臣子的幸运,如此下去,那些骄兵悍将们就会认为陛下柔弱可欺,此风万万不可长。 请陛下严惩梁建方,坏我大事之徒,陛下不值得付出半分的仁慈优待之心。” 面对长孙无忌,即便是李治也不愿与他起纠纷,遂苦笑一下,对秘书丞道:“拟旨,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建方行事不周,致使三处军州兵马折损过半,两处城池遭难,罪不可赦,然,屠灭处月部有功于社稷,着,梁建方,停俸三年,罚铜五百斤,读书思过半年。” 长孙无忌见秘书丞写好旨意,就瞅着中书门下的许敬宗道:“用印吧。” 许敬宗抬头看看李治,见皇帝默不作声,就接过旨意朝李治躬身道:“门下会尽快定夺。” 李治点点头。 长孙无忌皱眉道:“陛下已经明发诏书,梁建方罪责难逃,还有什么好商榷的?” 许敬宗慢悠悠的道:“门下自有章程。” 就在长孙无忌准备呵斥许敬宗之时,黄门捧着一个木盒匆匆上殿,经侍者之手将木盒呈放在李治的桌案上。 低声道:“玄奘法师弟子窥基送来的,言说,法师抄录经卷的时候,有一片枫叶落进墨池,法师捡起树叶,发现这片树叶,一面艳红似火,一面漆黑如墨,忽有所感,命窥基将这片树叶赠与陛下,还言说,为陛下贺。” 李治探手从木盒中拿起那片枫叶,轻轻转动一下,笑道:“禅意幽深啊,来人,退朝!” 说罢,也不管呆立在朝堂的重臣,一手拿着枫叶,急匆匆的离开了朝堂。 长孙无忌瞅着李治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左掌重重的击打在象牙笏板上道:“怎可如此顽劣!” 说罢,就挥袖离开。 李治急匆匆的踏上辇车,不等坐稳就下令前行,片刻功夫,马车来到了承庆殿。 李治跳下马车,让跟随的侍者断鸿担心不已,来不及抱怨,抬腿就给身边的宦官小腿踹了一脚,马上就叫着追逐李治。 “陛下,慢些,慢些。” 李治毫不理会,对于匆匆迎出来的宦官宫女们更是懒得理会,急匆匆的绕过围廊,就直奔后边的小花池。 十一月了,小花池里的菊花却开的如火如荼,就在一片金黄的菊花之中,一個丰腴的女子侧卧在锦榻上,秋日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将本来白皙的面容抹上了一层蜜色。 李治见女子似乎在睡觉,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 才想在女子丰润的唇上亲一下,却看到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治尴尬的咳嗽一声,举起枫叶才要说话,女子却仰起头在李治的嘴角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了一下。 然后就拉着李治空着的左手放在自己高耸的肚皮上低声道:“我们的孩子知晓陛下来了,特意踢了我一脚,让我迎驾。” 李治感受着女子腹中胎儿的律动,就轻轻地将手中的枫叶放下,对女子笑道:“媚娘,这应该是龙胎。” 武媚娘扬起脸瞅着李治笑道:“这就该是一条龙胎,如果不是,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李治将脸贴在武媚的脸上轻声道:“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安闲。” 武媚离开李治的怀抱,双手抱着已经大的吓人的孕肚轻笑道:“人呐,安闲久了,就会怀念以前忙碌的日子,忙碌的时候呢又在期盼安闲时光,真不知道,天下人都想要什么。” 李治摆摆手道:“熙熙攘攘都逃不脱名利二字,今天我们不说这些,你先看看这枚枫叶。” 武媚用两根葱白一样的手指捻起枫叶,微微转动一下,就问李治。 “这片叶子来自何处?” “来自玄奘法师的墨池。” “法师有所感应吗?” “他说,为陛下贺,朕却不知道喜从何来,媚娘,你一向聪颖,不如替朕解开这个谜团。” 武媚听皇帝这么说,却放下手中的枫叶道:“玄奘大师所说的为陛下贺,只是在传达他当时的心情,他或许感应到有利于大唐的人或者事情发生了,这片枫叶只是引起他感应的一个东西。 既然陛下已经得到了玄奘大师的恭贺,那么,这片沾染了墨汁的枫叶边一钱不值。” 说完,就松手,让微风带走这片枫叶。 李治瞅着落在金黄菊花上的那片红叶道:“即便是一钱不值也是玄奘大师送来的东西,不可抛弃。 如果无用,玄奘大师不会专门派人给朕送过来。” 武媚来到李治面前,伸出一根雪白的食指点了点李治的鼻头道:“买椟还珠莫过于陛下。” “此话怎讲?” 被武媚用手指点了鼻尖,李治却不恼怒,反而想张嘴咬住这根手指,武媚似乎知晓皇帝的想法,手指收回的很快,让李治咬了一个空。 “玄奘大师这一次派人送红叶过来,就是在为下一次送红叶过来做的准备。 能让玄奘大师这样的高僧大德专门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未雨绸缪,那么,可以预想,到时候恳求陛下的事情必定极为棘手,必定会让陛下陷入两难之境。 既然是如此为难的一件事,陛下为何要留着这片红叶当证据呢。 陛下乃是天下人之陛下,历来只有天下人求陛下,未尝听闻需要陛下去求天下人。 皇权在手,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先手在陛下,不在玄奘。 早早丢弃,早早遗忘,才是陛下此时要做的最好选择,也符合佛家不沾因果的要求。” 李治啊呀一声道:“果真是如此,果真是如此,朕险些上了玄奘大师的当。” 武媚笑道:“其实偶尔上上玄奘大师的当也无不可,既然玄奘大师敢布下因,他就要承受果,有时候,小因,也能结出大果。就看玄奘大师愿不愿意接受了。” 李治轻拂着武媚高耸的肚皮,得意的道:“当初在感业寺,朕只种下了小小的因,如今却获得了如此大的一个果,你说,这是福报呢,还是孽缘呢?” 武媚笑道:“这是妾身的孽缘,却是陛下的福报。” 李治皱眉道:“今天大朝会上,朕准备提起册封你为昭仪一事,结果,朕才让李义府开了一个头,就被褚遂良给当场呵斥了。 这个老家伙仗着是先帝托孤之臣,现在越发的无理狂悖,管事情居然管到朕的后宫来了。” 武媚的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马上就换成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拉着李治的手贴在脸上,带着满腔的幸福之意道:“我的郎君在身边,我的孩子在腹中,妾身已经是心满意足,不作他求。” 李治咬着牙齿道:“但有机会定会让这匹老狗后悔莫及。” 武媚却摇着头道:“这匹老狗现在虽然碍眼,却在维护大唐江山一事上还是颇有些能力的。 陛下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让他们自然消失,没有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妾身这点小事就起了风波。” 李治欣慰的点点头道:“那就先忍着,等他们出错……” 正文 第六十二章不好不坏的长安城 长安城下,一个毛茸茸的人正抬头瞅着长安高大的城门楼子,以至于皮帽子从脑袋上跌落都浑然不知。 “哥哥,好高啊” 娜哈希望哥哥能托住她的腰,好让她可以看到长安安远门的全貌。 “你离远一些就能看见了。” “离远了,就闻不见香味了。” 云初闻着味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正在冲他们兄妹猥琐微笑的汉子。 “葫芦鸡!葫芦鸡,十五文一只!” 此时的安远门虽然比明朝修建的那座安远门高大了三米不止,在云初眼中,依旧不算什么。 想当初他曾经在住在上海最高的高楼上看云海日出。 有这样的对比,区区二十几米高的安远门确实很小,很矮。 不过,葫芦鸡这东西的味道就有些霸道了,不光是娜哈馋,云初也有些馋了。 看过这家伙装在一个大坛子里的葫芦鸡,云初还是有些失望,据他所知的葫芦鸡,是经过清水煮,再蒸,最后用油炸后的一道美味。 这家伙拿来的葫芦鸡根本就没有经过油炸这道工序,不过,云初也能理解,这个时候,油脂对于唐人来说,要比区区一只鸡来的珍贵。 云初一气买了四只,他一只,娜哈一只,崔氏一只,那只已经被娜哈养的很肥的猞猁大肥一只。 崔氏很不喜欢娜哈这样的小娘子一边走一边啃葫芦鸡的模样,可是,看到云初跟娜哈两人脸上流露出来的幸福的笑意,决定随他们兄妹胡闹一次。 马荣那些人带走了十匹骆驼跟一些钱,这些人非常的有职业道德,在把云初三人送到长安,就立刻带着属于自己的骆驼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云初不想带着七匹臭烘烘的骆驼进长安城,就在,长安城外的牲口市上卖掉了七匹骆驼,买了一辆不错的马车,让崔氏跟娜哈坐。 云初本来看好了一辆由两匹马拖拽的马车,问过人之后才知晓,自己这样的从八品小官只能买一匹马拖拽的马车,如果他的官再小上半品,连乘坐马车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马车比较宽大,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去,包括云初仅有的两千两黄金。 马车很不出彩,但是呢,枣红马明显在准备进城的队伍中间绝对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而云初兄妹两个的模样就跟这匹马很不相配。 长安人一点都不好,一個个显得粗鲁而又无理,有跑过来问枣红马卖不卖的,有过来打问那只肥猞猁卖不卖的,更有人过来问娜哈这个小胡姬需不需要过过手的。 唯有云初无人问津。 这让云初对长安这座城市里的居民的素质有些担忧。 一只葫芦鸡云初很快就吃完了,主要是娜哈吃的更快,不但吃完了自己的,还扯走了云初的两条鸡腿。 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一口气把那么多的东西装进肚皮的。 走进长安城,云初失望的发现,这里跟大唐芙蓉园有着天地一样的差别。 破破烂烂的百姓,破破烂烂的城池,破破烂烂的街道,破破烂烂的高墙,还有破破烂烂的胡人。 初冬的长安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就像人的脸没有洗干净一般。 云初笃定的认为,老猴子这时候一定非常的失望,因为,长安城跟他梦想中的模样有着太大的差别了。 可见,这只老猴子被玄奘大师骗的好惨。 娜哈跟云初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如此高大的城墙,如此宽阔整洁的街道,更没有见过那么多衣着华丽的人。 在踏进长安城的那一刻,云初大唐官员的骄傲一瞬间就没有了,也不再享有属于官员的种种便利,就连刚才进城的时候,都排在一群役夫的后边。 这样的感觉对云初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种感觉他以前在北京就经历过,所以,很坦然的就接受了。 崔娘子似乎对长安非常非常的熟悉,当云初告诉她要把家安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晋昌坊的时候,不用刚刚雇的马夫多嘴,她就带着马车以及云初兄妹抵达了晋昌坊。 晋昌坊如同何医正所说的那样,算不得一个繁华的坊市,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有些荒凉的地方。 看门的门子看过云初手里的文书,把云初带到坊长那里,告诉坊长,从今往后,这座宅子归这位姓云的司医了,同时警告坊长,从今往后,这座宅子里但凡有命案,诉讼一律跟何家没有半点关系。 云氏与何氏之间,只有买卖宅子的关系,其余的半点联系都没有。 何家的门子从不正眼看人,连云初给他准备的赏赐看都不看,鼻孔朝天的就走了。 坊长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记录好了云初的告身,过所,就跟云初约定明日上午去万年县户曹那里补录户籍,以及房屋地契。 见坊长总是不说离开的话,云初就掏出二十个钱放进坊长手里,这才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 门子走后,云初才发现这个家伙连门锁都带走了,走进了院子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里的房子,而是房子后面高大巍峨的大慈恩寺的山门。 不是云初有未卜先知之能,而是那座高大巍峨的山门上用蓝底金字写着一行字敕建大慈恩寺,底下还有太宗皇帝印玺。 看到这些东西,云初的面皮就微微颤抖,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的家跟大慈恩寺就在同一个长安坊市之内,而且,他的家就是最靠近大慈恩寺的一户人家,可以这样说,假如云初在家里开一个后门,那么,跨过一条马路,他就能直接踏上大慈恩寺山门的台阶。 有“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华铺,并加殊丽”之称的大慈恩寺当背景,云初的家就算搞得再好,也不能吸引旁人的半分视线。 怪不得何医正会如此大方的将这座宅子送给云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跟皇家做邻居。 假如,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皇帝觉得大慈恩寺门口的一些破烂建筑有碍观瞻,一声令下,第二天,云初家里的人就只能抱着被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拆迁。 至于补偿,云初相信现在不会有这东西的,毕竟,全天下的地都属于皇帝。 只是,云初从这件事里似乎又看到了老猴子的影子。 娜哈,崔氏两人非常的开心,尤其是崔氏,甚至有一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院子是三进的院子,从大门进来绕过影壁,第一进只有两排偏房,中间是一大片青砖铺就的地面,面对影壁的是一道宽阔的门厅,门厅后面相连着二进院子,这座院子里的建筑就多了,其中以正房修建的最是宏伟,房顶上有飞檐,滴水檐向前延伸出快两米,被六根粗大的刷过红漆的柱子支撑起来,显得极有气派。 这该是家主会客的地方,可惜,现在里面空无一物,甚至连一个蒲团都没有,燕子窝倒是有两个,一个在东面屋檐下,一个在西面屋檐下,从地上发白的燕子粪便来看,今年暖和的时候,这里还有燕子在居住。 沿着两边的窄小的回廊进入后宅,这里的面积就大了很多,有两口水井不说,还有一个占地也就一亩地左右的花园,如今已然是冬日,花园里一片破败之色,就连院子两边的竹子都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精神。 也就是说,云初得到的房子是一个空壳。 就在云初跟娜哈两人觉得失望的时候,崔氏却在头上包了一块布帕,对云初道:“从今天起,奴婢这个内宅大管事就走马上任了。” 云初遗憾的摊摊手道:“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加一只猞猁一匹战马,一匹挽马,你可以尽情的使唤。” 崔氏笑道:“郎君与小娘子初到长安,正该好好看看这座城,熟悉一下这里的人情世故,只要郎君给妾身留下两百贯钱,一个月后,云氏府邸就会出现在长安城。” 云初道:“你对这里似乎非常的熟悉。” 崔氏指着背后辉煌的大慈恩寺道:“这里原来就有一座寺庙,名叫无漏寺,很巧的是,妾身昔日的家园就在无漏寺左邻,如今,妾身的家已经化作了大慈恩寺的一部分,妾身焉能不熟悉?” 说到这里,崔氏抹一把眼泪道:“只盼着郎君能早日寻找到良家好女子以充内宅,待孩子降生,如此,我们这个家也就整齐了,什么都不缺少。” 云初拍拍崔氏的手道:“真的辛苦你了。” 崔氏摇头道:“不辛苦,妾身喜欢云宅此时的破败模样,妾身会一砖一瓦的将它整修一新。 等宅子整修好了,妾身心头的恨也就消失了。” 云初点头道:“嗯,你说的很多,以后啊,西边的那座房子就属于你了,如果你希望的话,可以在那里摆上你爷娘的灵位,我相信,一个人只要香火不绝,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崔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颤声道:“可以吗?妾身记得,在大唐,一家不容二主。” 云初大笑道:“云氏以我为祖!” 说罢,就从马车里取出两袋子铜钱留给崔氏,他就带着娜哈跟猞猁大肥,枣红马乘坐着马车去了来的路上看到的一座精致的客舍。 正文 第六十三章长安古意 云初兴冲冲的带着娜哈钻进那座看起来完全就是旅店的精舍。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兄妹俩又一脸晦气的离开了精舍,人家说,从未见过像云初这么小的官,来长安就住这么高级的客舍的。 还热心的给云初兄妹指点了去大车店的路径,伙计的态度无可挑剔,就是让云初很想抽出马包里的棒球棍在伙计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来一棒子。 云初只是想想,娜哈却早就抽出自己的小号棒球棍在伙计的小腿骨上狠狠地来了一棒子。 眼看着伙计就要倒地开始嚎叫,云初上前一把卸掉了伙计的下巴,还贴心的把他靠在一张长条凳上,不等客舍里其他的人反应过来,兄妹俩以及一头狐假虎威的猞猁撒腿就跑。 马车走在足足有十六车道宽的朱雀大街上,此时,云初跟娜哈一样都是满腹的牢骚。 但凡是云初能看上的客舍,人家全部都不招待,但凡是允许云初他们兄妹居住的客舍,云初没有看上一个。 这让云初感觉倍加孤单。 一个马车里拖着足足两千两黄金的客人,在偌大的长安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休憩之所。 云初还发现,拒绝他们兄妹入住的客舍大多在朱雀街的北面,而欢迎他们兄妹入住的客舍则大多在朱雀大街的南边。 北面的房子大多是青砖房,高大,威严,南边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低矮而破旧。 也不是没有豪华的客舍,雅居欢迎云初这样的黑脸佳公子入住,只是,云初瞅瞅楼上含羞带怯的一大群美人站在窗前向他招手的样子,云初就明白,自己不小心带着娜哈钻进了大唐男人的销金窟平康坊。 回头看看娜哈一脸羡慕的样子,云初就在娜哈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低着头赶着马车快速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就是那些美人用长安话向他问好的声音,老师留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 离开平康坊,娜哈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兄妹,就低声咆哮着道:“我刚才看了,那座客舍很干净,那些女人身上的衣衫不但干净还好看,你为什么不带我进去?” 云初瞅了娜哈一眼道:“你以后要是敢去这个地方,我一定会把你的腿打折。” 娜哈委屈的瞅着云初道:“那地方不好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好,尤其对女孩子来说是最糟糕的地方。” 说话的功夫,云初把手里的长鞭子猛地向后一甩,他亲手编织的马鞭带着破风声不知道抽打在一個什么东西上面,发出“噗”的一声响,紧接着,一个男子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死命的嚎叫起来。 云初没有停下马车,继续向前,刚才那人不过是一个对他马车里装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的小偷。 云初下手很重,再加上玩鞭子是他在西域的生活,工作,因此,这一鞭子下去,云初相信,应该抽碎了那个小贼的鼻梁。 长安人有一点很好,喜欢看热闹却不愿意管闲事,被云初抽鞭子的那个小贼这时候已经痛的昏厥过去了,众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人热心的报官,或者拦住他们的马车。 马车最终从西市的左门出来了,兄妹两个没有在西市上多如牛毛的食肆里用餐,更没有在满是胡姬的酒馆里喝酒。 原本云初看到了卖胡饼的,看着热气腾腾的胡饼被胡人从炉灶里拿出来,本来想买几个果腹,只是在看到胡人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油泥,以及堆放胡饼的麻布比娜哈给大肥洗澡的麻布还要破旧,不论是云初,还是娜哈,都主动放弃了热腾腾,香呼呼的芝麻胡饼。 买羊肉汤的店铺,兄妹两个还没有进去,就被巨大的膻气给熏得抱头鼠窜。 卖羊杂的将羊杂弄得堆积如山,云初却从稠了吧唧的羊汤里看到了一粒羊粪在汤里载沉载浮的颇为悠哉。 云初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毕竟,他出生不久,就跟随着塞来玛放羊,对这东西的湿润,干燥,水煮,日晒的模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肥瘦相间的豕肉云初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毕竟,这个豕的主食,真的是屎。 一个漂亮的唐人女子将袖子挂在袖钩上,露出两条白生生的手臂,正在用一柄锋利至极的小刀在顷刻之间就把一条河鱼切成蝉翼一般的薄片,当这些雪白的鱼肉被摆在盘子上的时候,残存的鱼头似乎还活着,嘴巴一张一合,鳃一张一翕。 云初知道这叫做飞刀鱼脍,是配上辣芥,酱吃的一种食物,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干净,摆盘也漂亮,店铺里坐着的客人看起来也文质彬彬的很有礼貌。 但是呢,云初宁可吃经过高温炮制的旱獭,也不敢带着娜哈吃这种动不动就能让人患上大肚子病的飞刀鱼脍。 长安市上的黄米甑糕真的有很多,看过卖黄米甑糕的人之后,兄妹俩顿时就没有了食欲,说真的,这里卖甑糕的人,没有一个能与玉门关口卖甑糕的那个小吏可以相提并论。 难怪人家说用了程氏的黄米,李氏的大枣,尉迟氏的江米,这是真正的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街道上卖的所有点心,看起来都干了吧唧的,让人毫无食欲,尤其是长安人还喜欢在点心上放一点黑乎乎的桂花酱,这让云初兄妹更加怀疑这些东西吃了是否会拉肚子。 已经入冬,长安市上的卖柿子的多如牛毛,柿子很不错,被霜打过,糖粉慢慢的渗出来在柿子表面形成了一层糖霜。 兄妹两个只敢卖两个来吃,空肚子吃柿子吃的多了,。肚子会很痛。 宴宾楼伙计看到云初兄妹两个白眼看青天不招待。 同心阁伙计看到云初兄妹积极的邀请他们去隔壁自家开的可以坐在街上吃的暖心居。 兄妹两人的马车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古琴台的伙计就要他们滚,不滚的话,就抽出唐刀就要杀他们的挽马…… 路过菊花台的时候云初没有停步,路过忘情川的时候云初还是没有停步,以至于再路过梅香楼的时候,哪哈往嘴里填了一口哥哥炒制的牛油炒面,被干炒面噎住了,伸长了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这才没被活活噎死。 云初很是欣慰,自己终究把娜哈讲卫生的习惯给养出来了。 想想也是啊,即便是在西域,云初家吃烧旱獭的羊皮上都不能沾染一点灰尘,娜哈即便是再饥饿,饭前必须洗手的道理这孩子很久以前就知晓了。 即便是长安,符合云初跟娜哈卫生习惯的地方也少的可怜。 或许朱雀大街北面的那些豪宅里,那些华丽的食肆里有很多,很多符合云初卫生习惯的地方,只是,那地方不属于他们。 娜哈开始怀念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个卖葫芦鸡的人,可惜,他们兄妹走了一路,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爱干净的小商贩。 人总是在做选择的时候觉得后面的会更好,现在想起来,被娜哈敲了小腿骨,还被云初卸掉下巴的那个伙计跟后边的这些伙计比起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想起那个可怜的伙计,不论是云初还是娜哈,都有些内疚。 在长安城里饿着肚子转悠了一整天,耳听着承天门的鼓声已经响起,再不找到住宿的地方,他们兄妹就要以违反宵禁的罪名被坊市里的不良人,左右金吾卫捉住殴打二十大板。 云初赶着马车进入晋昌坊大门的时候,三百声尽街鼓已经响了两百声有余。 晋昌坊的坊长正在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两个贼偷。 回到云氏大宅里,兄妹两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决定今晚宁愿在自家院子里搭帐篷,也绝对不出这个大门了。 云氏大宅里人满为患,云初不明白崔氏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男男女女在帮他们家收拾屋子。 崔氏坐在二进大堂的台阶上,正在就着凉水啃胡饼,见郎君跟小娘子回来了,就诧异的迎接了上去。 “郎君,小娘子为何还没有进入客栈休憩呢?” 云初摊摊手道:“我们看上的,人家不允许我们进去,我们不想进去的人家都欢迎我们。 崔娘子,你既然久居长安,你说说,这是为何?” 崔娘子深深的看了云初一眼道:“在长安,要嘛成为人上人,要嘛就得认命,没有中间这条路让郎君挑选。” 云初喟叹一声道:“不来长安不知道自家官小,不来长安,不知道自家钱少。” 崔娘子笑道:“正是此理,妾身相信,以郎君大才,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 云初点点头道:“这一点你没有说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晚我们在家里搭建帐篷睡觉,幸好露营的东西没有丢掉,否则,今晚可就难过喽。” “我要吃羊肉臊子面,吃了再睡,要不然我就不洗澡。”娜哈不想再干吞牛油炒面了。 云初瞅着自家井水里打上来的水清亮亮的,再加上晋昌坊地势高,应该没有被长安人制造的生活污水污染,就决定满足一次娜哈的要求,用自家剩下的干羊肉给她做一顿羊肉臊子面吃。 正文 第六十四章权利需要创造与挖掘 崔氏的女红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云初兄妹的外衣,里衣,鞋袜,现如今统统出自崔氏之手,就连云初设计的四角内裤,崔氏做出来的也远超云初在西域做的皮裤衩好一万倍。 大唐人是不穿裤衩的,男女都不穿,讲究一些的人会在裆部裹上一条兜裆布,就是日本相扑运动员穿的那种。 不讲究的,挂空挡也是一种潇洒。 这婆娘还会算账,会写字,再加上女红好这一个特点,让云初觉得当初为了拿下她花了六百个铜钱真的很值。 就是做饭这一道上,不论崔氏如何想要帮忙,如何精心烹调,最后做出来的饭菜只能她自己吃,云初兄妹宁可饿肚子也不动一口。 所以,当云初把羊肉臊子面做好吃后,原本在院子里干活的人统统不怎么愿意干活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低声打问,这家人的茶饭为何会如此香。 娜哈是不管的,只要有可口的饭菜,就算被狼围观她也能吃的无比投入。 云初就不成了,端着饭碗低声问崔氏:“他们在干什么?你没给他们工钱吗?” 崔氏吃了一口面条道:“工钱给的很好,这不,半个里坊的闲人都来挣工钱来了。” 云初皱眉道:“既然如此,他们干嘛还指指点点的?在骂我们为富不仁吗?” 崔氏摇头道:“妾身以前也算是从有一些见识的富贵人家出来的,吃郎君做的饭,还不是吃的没了样子? 我都是这样,就别提这些下苦人了,我们吃的东西跟他们吃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崔氏说罢,就放下饭碗冲着那些围观的干活人笑骂道:“不都是吃过饭来的吗?一日里多干一会活计平白得两個铜钱,现在光看着主人家吃饭,不干活,真的想白拿钱吗?” 坊民们被崔氏笑骂一通,也觉得不妥,于是,收拾水井的就继续收拾水井,收拾院落的就收拾院落,这位当家娘子说的好,只要尽快把这座院子收拾出来,每个人到时候会有五个钱的赏赐。 坊市人家大多以做工,以及在西市经商为生,现如今,不离开坊市就能赚到钱,每个人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更不愿意惹怒这家的主人,免得以后再有这样的好营生,人家不要自己。 视野可及的范围里,这些人的活计干的真不错,又快又细心地没什么好挑剔的。 娜哈一口气干了三碗饭,放下碗筷就对云初道:“我不喜欢长安城,也不喜欢这里的人,更不喜欢他们做的饭食。” 云初也放下空碗,对娜哈道:“长安这座城市比较特殊,需要我们去适应它,而不是让这座城市来适应我们,没办法,离开了西域,咱兄妹俩想要遍地撒欢,就成妄想了。” “别的话好说,哥哥,你说他们做的饭怎么那么难吃啊?” 云初瞅瞅对面卖力干饭的崔氏,就哼了一声道:“在我们兄妹眼中,仅仅在吃食一道上,他们就是一群野蛮人。” 对于云初说的这句话,长安土著崔氏都觉得非常在理,不过,她马上道:“郎君,咱们家的人手不足,您也不能整日在锅灶间忙碌,家里少一个门子兼马夫,替咱们家关门落锁,养马,还缺少一个厨娘,一个帮厨,少一个小娘的贴身丫鬟,替您跑腿的书童,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 如果郎君要在长安安置一些家产的话,咱们家还少一位管家,一位帐房,两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云初瞅着崔氏道:“你以前在你家也是当家娘子,你们家要是缺少这些人都是怎么弄来的?” 崔氏叹口气道:“当然是从家里的庄子上调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好指派。 咱们家就不一样了,家里只有您跟小娘子两个主人,在长安没有家业,没有部曲,虽然说钱不缺,可是呢,想要找这么多下人,还是非常难的,不是没有人可以买,而是买回来之后您不知道他们以前都是些什么货色。 再说了,能被主人家发卖的奴婢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好的。” 云初仰着头想了一下道:“那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情,就算你看走了眼,办坏了事情,也比我办这事靠谱,需要钱,你发话,至于别的,全靠你了。 你今天说了,你是咱们家的内宅大总管。” 崔氏指着院子里干活的这些男女低声道:“其实,我已经在挑选了,干活仔细的,长相好的,眼眸清正的,妾身正在谋算呢。” 云初四处看看,发现天已经黑了,这些人依旧举着油灯,火把还在干活,就不解的问道:“他们不是奴婢吧?可以随意买卖?” 崔氏笑道:“这些人的家里人,大多属于在册的工匠,隶属于少府监、将作、军器监,当然也有工部,虽然说有工钱,但是呢,你也知道工钱不多。 这些人呢,家里没有田地,以做工谋生,做工这种事情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所以呢,很多人家都是饱一顿饥一顿混日子呢。 咱们大唐的富贵人家,最喜欢的下人就是这群工匠家眷,当年太宗皇帝一次就赏赐给了出嫁吐蕃的文成公主工匠五百户。 所以,从这些人有根底的人中间招募下人,很划算不说,还放心。 反正,咱们家绝对不能找人贩子买人家不要的奴婢,到时候会败坏门风的,对郎君仕途不利。” 云初觉得崔氏说的非常非常的有道理,再一次决定把这种不适合他来干的事情,统统推给崔氏。 等到月亮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干活人终于听到了崔氏下达的下工命令,他们就排着队来崔氏身边领钱。 云初换到的铜钱质量很好,一个个黄澄澄的,所以,领钱的人也就没有怎么抱怨,只是有很多人希望,崔氏这个内宅大管事,能把手里的铜钱换成粮食,这样他们明天会更加卖力的干活。 云初的帐篷再一次被支起来了,只是帐篷太小,云初让崔氏带着娜哈住进去,他自己则在大厅上打好了地铺。 十一月底的长安寒风刺骨,白日里的遭遇,也让云初有一些冰冷刺骨的感觉。 长安,咸阳,相距不过六十里,以前,生活在咸阳的一个叫做商鞅的人就曾经说过:奸佞之人当官才能让百姓遵守规章制度,好人当官只会让百姓亲近这个人。 一个国家需要的是百姓遵守规章制度,而不是让百姓亲近某一个人,所以,奸佞当官要好于好人当官。 这话说起来有些丧良心,可是呢,历朝历代的官员都把这句话当做金科玉律。 在大唐当工匠是劳苦一生的命,当农夫不但要苦劳还要付出生命去战斗,当商人,家人除过金钱之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就云初白日里的遭遇就能说明,在长安,仅仅有钱是不成的。 士农工商,四条活路,只有当官才是最光明得一条路,除此无他。 可是除了当官,云初还想有自己需要的生活。 就像白日里他曾经告诉娜哈的那句话长安不会主动习惯伱,而是需要你主动去习惯这座城市。 既然这座城市里,没有云初需要的生活,那么,自己主动创造这样的生活就应该是一条非常好的道理。 所以,云初思忖了半夜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如果以四门学学生的身份,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里长这个位置呢? 反正自己从团高官岗位上下来之后,干的第一份主官工作就是街道工作委员会书记兼主任 网格化管理工作对云初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而此时的长安,正好有一百一十个具象化的网格,也就是说,长安如今正好有一百一十个坊市。 听说,最早的长安城市规划上,有一百零八个坊市,但是呢,真正启用的有一百一十个。 晋昌坊就是属于光明里管辖,这个里很小,主要是晋昌坊太大了,以至于,光明里的里长,就是晋昌坊的坊正。他们不属于官,仅仅是吏员。 大唐对于有品级的官员管理的非常严格,对不入品级的吏员,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云初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空子可以钻一下。 因为,就云初对于街道工作的认知看来,大唐的里长,坊正们还远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做到位,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明明手中拥有极大的权力,却傻了吧唧的跟云初讨要几个铜钱…… 云初以前管理的街道上有大小公司六十三家,商铺七百二十九家,有常住居民六万八千七百二十七人,行道树……广告位…… 以前这些随口就能说出,耳熟能详的一串串数字,如今都成了烟云,距离很近,又好像很远。 所以,等云初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好了。 一来,他想要置办一些家业,却不能置办的过于明显,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遇到像程咬金这样的巨鳄把自己生吞活剥掉。 在大唐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里,一个没有家族支撑,没有官位支撑的个人拥有的财富,只不过是人家放在你这里的肉罢了。 云初对于钱财没有太多的想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有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魄。 这股子气魄不是李白喝醉酒之后的狂言,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自信。 他需要财富支撑自己的梦想,却不需要自己亲自去掌控那么多的财富。 那么,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唯一的法子便是藏富于民。 当上光明里的里长,成为晋昌坊的坊正,让自己跟晋昌坊里的每一个人都牢牢地绑缚在一起,如果可能的话,成为整个晋昌坊里居民的真正大家长。 正文 第六十五章可怜的大唐坊正 第二天天亮之后,云初家又迎来了更多想要过来干活赚钱的人。 这一次,云初没有躲出去,而是站在门口朝每一个进门的人拱手致谢。 崔氏就站在云初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只要是跟云初见过面的人,都会从她的手里拿走一个竹筹,这种竹筹一头是黑色的,一头是红色的,中间写着五文的字样。 这些人在云家干一天的活,等到傍晚的时候,就能从崔氏手里领走五文钱。 这个工钱是一个很好的工钱。 太宗年间,平均每斗米价五文钱,即便是在太宗暮年时期,国家连年征战,米价最高也不超过斗米八钱。 新皇帝继位之后,朝廷没有发动大的战争,所以,斗米恢复到了五文的价钱。 也就是说,这些人只要在云家干一整天的活计,就能拿到一斗米。 事实上是拿不到的,因为官方计算的米价是常平仓的粜卖价格,而不是坊市里粮行里的价格,即便是如此,五文钱换粟米两斗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家的活计很多,地上的青砖要全部起出来,重新垫土加高之后再铺上去,两口水井要轮流清洗,把原有的水提出去,再把井底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按照主家的要求铺上厚厚的一层碳,再铺上清洗过的砂子。 屋顶上的瓦片要重新换掉,铺上新的瓦片,椽子但凡有虫吃鼠咬的地方也一律要换掉。 墙面上糊着的一层黄泥要铲掉,再用石灰泥把墙面重新粉一遍。 最重要的是,后花园要全部拆掉,按照主家的需求重新修葺一新,主家还准备在后花园开两口井,用来浇灌花园。 晋昌坊的坊正刘义非常的欢喜,他随便算计了一下,就发现云家这次修整房屋的费用没有两三百贯钱下不来。 所以,他的两个老婆,两個儿子,一个闺女全部加入了给云家打工的行列。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拉不下来脸面,他自己都想参与进来,天啊,云家的家主就是一个败家子,一天给五个钱的工钱,这就是在活生生的败家。 等所有干活人都进了家门,云初就与坊正刘义结伴去万年县衙门更换地契与房契。 “坊正可是长安人?” 刘义摇摇头道:“某家乃是洛阳人氏,十年前才迁徙来长安。” 云初笑道:“才来十年,坊正就成了我们晋昌坊的父母官,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刘义苦笑着摇摇头道:“这差事是硬压下来的,刘某只是一介商贾,在西市上有一家小小的木器铺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孙户曹给派下来了坊正的差事,云郎君,说起来这个差事真的让某家苦不堪言啊。” 唐人历来会叫苦,云初自然也把刘义的叫苦声当成了自谦。 不过呢,云初还是从他的话语中知晓了一件事,孙户曹才是真正能决定坊正,里长归属的人。 所以,当两人进入万年县县衙,云初交出了告身以及四门学的入学通知,孙户曹就立即起身,抱拳称呼一声“云司医”。 面对孙户曹不同寻常的热情,云初立刻就警惕起来了,才要请刘义把来意说清楚。 没想到孙户曹居然阴沉着一张脸,呵斥刘义赶紧滚出去。 刘义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道:“孙户曹,您也知晓,晋昌坊本就是匠户们的聚集之地,比如将作,少府监这些地方都在偏远之地,工部的很多活计甚至都在城外。 日头长的时候他们还能按时回归晋昌坊,现在日头短,房门关闭的时间早,而工地上的时间却依旧与夏日相同,将作,少府监,工部这些工地不发话,他们怎么可能敢提前归家。 这就造成了坊民们经常违反宵禁令。 说真的,违反了宵禁,他们要挨板子,您也跟着受牵连,最可怜的可是小老儿我啊,有两次差点被罚铜,可怜小老儿那里有多余的铜钱受罚呢。” 孙户曹的话语里像是带着冰碴子。 “刘义,你给我听清楚,满是工匠的里坊可不仅仅只有你晋昌坊,偏偏就你们违反宵禁的人数最多。 本官还听说,你经常私开坊门,放一些不相干的人进来,我说,你这颗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你给我听好了,再有夜游人被不良人或者左右金吾卫捉住,打板子的时候,我会让人抓你去顶数。” 刘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面道:“孙户曹,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别的坊市里确实也有工匠,可是呢,别的坊市里也没有像晋昌坊这样倒霉的有一个大慈恩寺啊,这些和尚别的事情不积极,每日里把暮鼓晨钟敲得勤快,导致我晋昌坊的钟声跟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钟声一致,跟别的坊市相比关门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刻有余……” 听刘义这样说,云初就知道要遭,大慈恩寺是皇家寺庙,是当朝皇帝为了母亲修建的庙宇,这个刘义此时口无遮拦的…… 果然,孙户曹气冲冲的来到刘义面前,也不再说话,揪着刘义的胸襟,开始用右手用尽全力的左右抽刘义的大嘴巴。 刘义被一顿大嘴巴抽的不知所措,除过会喊叫之外就只能受着。 云初看到嘴角流血的刘义,突然就意识到,如果自己莽撞的当上了晋昌坊的坊正位置,会不会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也会被这个户曹抽大嘴巴呢? 同时,云初也意识到,自己当年成为街道主任的环境跟现在成为坊正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差别。 于是,他就向后退了一步,免得刘义嘴巴上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计划需要更改一下,以前想着自己直接出手,现在看来,至少要找一个替自己在极端情况下挨嘴巴的人。 这个刘义看起来挨嘴巴已经挨习惯了,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备选者。 孙户曹也是从八品的官,所以,抽完孙坊正的嘴巴之后,就笑着对云初道:“云司医莫要见怪,这老儿没读过书,乃是乡野粗人,不明白胡说八道会招来灾祸的道理,还请云司医看在你们是乡邻的份上饶过此人。” 云初笑眯眯的道:“某家今日前来,是为了地契,房契一事,孙户曹一心为国,某家自然看在眼里,至于别的事情,云某不知。” 孙户曹跟着笑了一声,一脚把刘义踢出办公室,喊来一个书吏,帮云初办理了房屋落户手续。 回去的路上,刘义那张不知道被抽了多少巴掌的脸就肿胀起来了,还没走完朱雀大街,两只眼睛就肿胀的只剩下了两条缝。 瞅着刘义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云初就笑道:“谁让你不单是里长,还是坊正呢,如果你只是坊正的话,出了这种事情,多少还有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人。 你说伱,为了里长那区区三十文钱的好处,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过,可怜呐。” 刘义猛地一抬头,一张猪头脸冲着云初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又生生的吞咽回去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亲自带着云初跑一趟万年县衙门见户曹,就是想着有云初这个从八品的司医在,说不定孙户曹会看在同僚的份上,不收拾他。 没想到却被人家收拾的更加凄惨。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只要是看到了刘义的模样,就忍不住指指点点,这让刘义心中的屈辱感倍增。 就在刚才,听了云初的话,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立刻就认为,云初这个将要去四门学就学的少年人就是他推卸责任最好的人选。 只是云初刚才看到了他的下场,就觉得云初不是傻子,不可能会答应的。 当了多年的里长跟坊正,刘义心眼还是有一些的,他觉定此事应该慢慢来,先说通孙户曹,直接把事情敲定了,到时候,云家这个年轻的败家子,想不成为自己的替罪羔羊都不成。 云初见原本垂头丧气的刘义,突然间加快了步伐不说,还有了一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就忍不住暗自摇头。 路过一个磨铜镜的游商身边的时候,特意借用了人家的铜镜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脸色,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长着一张愿意替别人背黑锅的脸。 铜镜里的少年郎五官倒是很端正,就是有些黑,看起来憨啦吧唧的。 于是,他就刻意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让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郎变得更加和善可欺。 回到了晋昌坊,云家还是那么热闹,大门口垫着厚木板,时不时的就有运送各种材料的独轮车进出。 崔娘子在院子里弄了四五个土灶,土灶上的大锅里翻滚着雪白的羊骨头汤。 娜哈翘着脚坐在一个粗大的木头桩子上,正拎着一根粗大的羊棒骨在那里啃。 眼看着骨头啃完了,就准备丢掉,却被崔娘子夹手夺过来,顺手就丢进了羊汤锅里继续煮。 云初本来也准备捞一根骨头啃一下的,见识了崔娘子这套行云流水一般的做派,立刻就决定去吃一点炒面哄哄肚子。 “都来喝羊汤,这是大家干活卖力气,主家也不小气,天气寒冷,都过来喝一碗羊汤暖暖身子。 婆娘娃都能带过来胡混,不过呢,葱蒜自备啊,胡饼窝头,黄馍馍啥的需要自备,主家现在没有厨房,只能这样了。” “谢过小郎君。” “小郎君不愧是读书人。 “小郎君一看就是要做大官的人,既然小郎君大气,我们……” 崔娘子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群人的恭维。 云初面带微笑,左手扯着右手青衫的袖子施施然的从众人中间穿过。总算是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 正文 第六十六章云初的官宦之家 羊肉汤煮的真是不错! 崔娘子也拿着一个碗排在队伍最前边,一边跟一些妇人女子说笑,一边给自己装羊汤。 看的出来,这里的妇人都很喜欢她。 娜哈也想去装一碗羊骨头汤喝,却被崔氏拖到一边的小灶边上,给她装了满满一碗几乎全是肉的羊骨头,让她跟云初一起在屋子里的慢慢吃。 娜哈很羡慕崔氏可以端着大碗跟一群妇人围成圈圈吃肉喝汤,几次想要过去,都被云初给按在身边,老老实实的将碗放在一张明显是借来的矮几上吃肉。 猞猁这东西总喜欢爬高,还总是喜欢把食物带到高处再慢慢的享用。 吃过朝食,有短暂的休憩时间,崔氏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妾身问过啦,大慈恩寺有知客僧。” 云初奇怪的道:“那一个寺庙没有知客僧呢?” 崔氏瞅着云初无知的眼睛道:“咱们家里只有妇孺,郎君把那么多的金子放在家里不合适。” 云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可以交给大慈恩寺的知客僧?” 崔氏连连点头道:“大慈恩寺有专门放“僧邸粟”的知客僧,只要郎君把家里的这些金子交给知客僧,光是年底大慈恩寺给咱们家的利钱,就足够咱们家嚼用的。” 云初呆滞的道:“僧邸粟”?高利贷?” 崔氏点头道:“但凡是大一些的寺庙都有的事情,是佛门慈悲手段,百姓,商贾,官宦人家如果手头没有钱了,就可以向知客僧借“僧邸粟”,约定年末还钱,可以解百姓之忧患。 咱们家是有钱,可以将钱放在大慈恩寺知客僧手里,让他用咱家的钱给有需要的人借“僧邸粟”,然后给咱们家利钱。” 云初咳嗽一声道:“高利贷年息几何?” 崔氏眨巴着眼睛道:“大兴善寺是借粮利五成,钱,一倍四,青龙寺借粮利六成,钱,一倍五,福应禅院借粮五成利,钱是一倍四,只有大慈恩寺最少,借粮四成,钱是一倍。” 云初叹口气道:“这些和尚该杀!” 崔氏瞪大了眼睛道:“这是做善事呢,怎么就该杀了呢?当年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专门在朝廷各级衙门中任命九名官员从朝廷府库中拿走五万钱,这些官员叫作“捉钱令史”。 每个“捉钱令史”要从朝廷借取五万文钱,每年向朝廷缴纳利息四万八千文钱。 做的好的,朝廷还给大官做。” 云初的心算很好,崔氏这边才说完,他就得出来了一个年息九成六的由官府策动的高利贷体系。 “为什么这几年没有了?我在西域也没有听说有这个东西?” “那是被褚遂良这個人给毁了这门来钱的好处,听说啊,褚遂良给太宗皇帝说:如果继续让捉钱令史泛滥,时间长了,官员的位置都要被“捉钱令史”占满。 到时候,朝廷学府培养的学子,地方挑选的才干之士,优中选优地择出来的孝廉,就没有当官的位置了。 太宗皇帝善于纳谏,就同意了褚遂良的建议,停止了“捉钱令史”。 朝廷停止了“捉钱令史”,各个地方的和尚庙见不得没钱的百姓受苦,就开始大量的发放僧邸粟。 没办法,寺庙里的钱少,借钱的人多,寺庙为了让人们少借钱,就提高了利息,没想到,借钱的还是那么多,甚至比以前还要多。 郎君,大慈恩寺的主持是玄奘大师,在京城中的名声极好,把钱放在大慈恩寺知客僧的手中,一定不会错。” 云初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他以前觉得国家制定的百分之十七的最高利息额度,已经有些穷凶极恶了,现在…… 中午时分,云初就赶着马车绕着自家的院子转了一大圈之后,就跟崔氏,娜哈一起去了大慈恩寺。 他没有想着赚高利贷钱的意思,只想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运转的。 知客僧不错,白白胖胖的,且笑口常开跟弥勒佛似的,听云初说明了来意,一张胖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跟恶霸犬似的。 “请跟来。” 云初,崔氏,娜哈三人来到了一处名叫香积厨的地方,这里的和尚不怎么念经,大多数都在用筹算算账。 知客僧艰难的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对云初道:“玄奘大师对香积厨颇有怨言,施主将钱放在香积厨,还请莫要声张,免得坏了玄奘大师的名声。” 云初脸上堆满笑意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就是冲着玄奘法师的慈悲心来的。” 知客僧点点头道:“世道艰难,凡人又欲壑难填,总想着什么都要,却不知得到了又如何。 他们痴迷不悟,即便是明知黄泉路就在眼前,也只想着再博一次,总是认为自己将是黄泉路上最不同的那一个,可怜,可怜。” 云初点头道:“确实是自寻死路。” 知客僧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云初同样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云初放高利贷的过程非常的祥和,慈悲,两千两成色不一的金子被送进了香积厨。 知客僧给了云初一份文书,文书上的条约约定的非常详细,缜密,权责利三项也说的极为清楚,就这一份有关钱财的契约,云初发现,与后世的文件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可见,只要关系到财物,人们的进化程度总是很高。 云初本来很想享受一下春借秋还的七成利,只可惜,这些钱不仅仅是他的,还有人家方正,何远山,刘雄,以及五个掌固的财产,云初只能跟知客僧签订随时取回钱财的约定,这让他只能享受三成的利息。 原本还想在大慈恩寺好好地转一圈的,自从签订了这个合约之后,云初就不怎么喜欢这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了,哪怕这座寺庙的主持是跟他有绯闻的玄奘大师。 再次回家就简单多了,因为家里干活的人特意在后宅的院墙上开了一道足够马车进出的大门。 这让云初很是不高兴,自家后宅的门为什么要对着一座和尚庙呢? 要知道,玄奘的大弟子辩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花和尚,虽然这个家伙已经被太宗皇帝腰斩了,估计他的遗风一时半会还散不去。 虽然家里只有一个女童,一个中年老妇,瑾守门户还是必要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对于干活人的干活效率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家的两口井现在已经焕然一新,水井里面的水清凌凌的如同玉浆。 现在想起来给程处默出的那个主意实在是失败的有道理,大唐不是没有银行,人家有,利息更高,网点更是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云初之所以这样认为,完全是知客僧说的那句话,存在大慈恩寺的钱,可以在洛阳寺白马寺提取,也可以在扬州大明寺提取。 这他娘的就是著名的汇兑通汇! 这让自以为文明人的云初羞愧的汗颜无地。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云初获得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家,就是家里还被崔氏招募了五六十个针线人忙着为云初的新家准备软装。 灰瓦被清水洗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亮眼的青色,虽然结了一层薄冰,按照工匠们的说法,这样做其实会让房子变得更加保暖。 这些天,云初带着娜哈不停点的往西市跑,只要是家里需要的东西,就统统买回来。 可谓花钱如流水。 崔氏也在花钱,花的还不少,趁着掖庭宫奴婢,下人大拍卖,她竟然花了一百零九贯钱给云家买来了十个下人,这十个下人中,七个女的,年龄最大的三十七岁,最小的九岁,平均年龄三十三岁……而年龄仅仅九岁的那个女童就价值五十贯! 三个男子也没有一个长相齐整的,一个力大如牛,却脑子看样子有问题,一个整日里一言不发,见到云初这个家主之后第一次张口就要酒喝。 至于最后一个还算是正常人,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就是脸上成团的麻子好像不是天生的。 年龄大的妇人,好像都是来自宫廷退役的宫女,因为没有了家,也因为年纪大不好生养,没人要,就半卖半送的被崔氏拿下了。 小女孩倒是很聪明,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粉嘟嘟的跟娜哈站在一起,比娜哈这个糙孩子更像是家中的小娘子。 当麻子将云家的大门关起来,也就把外边的风雪关在门外了。 一群人跟着云初这个家主,一起巡视了这个家。 堆积如山的柴火,装了一仓房的木炭,足够家里这十三口人吃一整年的米粮,装满了七八个大缸的胡麻油,以及房梁上吊着的三只剥皮羊,无不说明这个家的富裕程度。 窗户上蒙着用油浸泡过的桃花纸,根据商家介绍,这种新出来的韧皮纸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易破损,哪怕是遇到大风雪也不会出现破裂的现象。 云初很认可商家的说法,因为商家当着他的面用手撕,也没有撕破,虽然被云初用力撕破了,他还是很认可用这样的东西来糊窗户,因为,这种韧皮纸用油浸泡过之后,居然可以微微的透明。 整座宅子纤尘不染,即便是有白雪落在院子里,也干净的似乎可以拿起来放进嘴巴里。 整个家都是新的,包括十一个下人的衣衫跟铺盖。 看完了新家,云初站在屋檐下,瞅着新来的十个下人道:“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没人会伤害你们,你们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的日子更加好过,而不是难过。 我不希望这个家有恶人,有坏人,更不希望这个家里除我跟云娜之外,还有人有什么未了之事,或者把我这里当做东山再起的落脚地。 否则,严惩不贷!” 正文 第六十七章娘的,没一处是安稳的 从暖和的炕上坐起来的时候,云初觉得自己全身山下的骨头都在嘎巴作响。 昨夜的那一觉,是云初十四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主要是脑子里不用想着会不会被丢掉,会不会被狼吃掉,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突厥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杀掉。 长安城高大的城墙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长安城遍地都是的同族人也给了他强大的安全感。 当然,还要感谢昨晚吃饭的时候喝的那一壶桂花稠酒,可以让他在温柔的香气中一觉睡到大天亮。 想要把腿从棉花被子里抽出来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因为腿出来的时候娜哈也出来了。 这孩子即便是在酣睡中,也不忘记抱住云初的腿,最让云初不能忍受的是,他的脚上满是尿渍。 掀开被子瞅瞅,果不其然,这个死丫头尿炕了。 才要抬手打,就看见娜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幽怨的看着他。 “你昨晚不是自己睡了吗?” “我想跟你睡,要不然狼来了怎么办?” “长安城里没有狼。” “有!” “没有!” “有!” “好吧,就算有,你不是棍子已经耍的不错了吗,可以打狼了。” “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 两兄妹正在争辩的时候,崔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对云初道:“大肥说三更时分,小娘子就离开她的房间进了郎君的房间,她想要拉住,小娘子就警告她,再拉就用棒子打死她。 是妾身让她不要继续拉住小娘子。” 云初愣了一下。 “大肥会说话了?” 不等崔氏解释,一个低眉臊眼的小姑娘就从崔氏身后闪出来,朝云初施礼道:“奴婢就是大肥。” 云初的脸皮抽搐一下道:“谁是二肥,谁又是他娘的三肥?” 崔氏笑眯眯的道:“小娘子心善,没有给妾身起这样一个喜庆的名字,其余的人从大肥一路排到了十肥。” 云初瞅着又想钻进被子里的娜哈低声道:“我教你的十个数,你全用在家人身上了是吗?” 崔氏掩着嘴巴笑道:“其实这样的名字挺好的,这年月,下人们想要肥起来可不容易。” 云初用娜哈擦擦脚上的尿渍,对崔氏道:“我走了,你要把她收拾干净。” 崔氏见云初要起身连忙道:“还是先洗洗吧。” 说完,让丫鬟大肥端来一盆水,大清早的还没有洗脸呢先洗了脚。 崔氏趁着云初洗脚的时候道:“这名字是小娘子给的,郎君就不要更改了。” 云初指指趴在屋檐上只露出一张奸臣脸的猞猁道:“那畜生才叫大肥,随便给人起名字这不好,我这里不讲究这些,原来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崔氏道:“他们以前就没有名字,主人家随便叫什么春花,秋月,一类的还不如叫大肥,二肥这样的名字,至少他们现在还有一个云姓可以挂前头。 郎君,你不用管,小娘子亲自给的名字已经足够她们高兴的了。” 虽然云初还是觉得娜哈这样做不合适,崔氏却总是能找到一個让云初信服的说法。 云初自己也观察了一下,不论是大肥小丫鬟,还是二肥针线娘子,三肥厨娘跟四肥帮厨,以及其余的几个肥,好像真的没有怨言,大清早的就卖力的干活。 出门的时候,偌大的云家积存的雪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 云初今天出门,还是为了龟兹大关令衙门的那几个倒霉鬼。 他们阵亡的消息家人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家的死鬼还给他们留下了好大一笔钱财。 交付抚恤金这种事情云初很熟悉,完全不是简简单单的将钱交给未亡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在钱面前,各种恶样丑陋的嘴脸,云初算是看的透透的。 有父母拿儿子的抚恤,丢弃媳妇跟孙子,孙女的,有叔伯拿钱丢弃侄媳妇跟侄子的,当然,也有媳妇拿钱,丢下年迈的父母跟孩子跑路的,总之,人心在钱的面前,丑恶的让人为死去的人不值。 当然,也有场面温馨的,这个时候,多出来的这笔钱才有意义,死去的人才觉得自己死的值。 好场面的不多,起争论的多一些。 有些人家当着官面不说话,其乐融融,官面上的人走了,人头打出猪脑子来是家常便饭。 云初首先要完成方正的嘱托,因为他的要求最简单,牵涉也最少,他只需要把钱交给一个叫做知夏的女人就可以了。 离开家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天空却没有放晴,走出晋昌坊,天上又开始落雪,不过,现在落下来的是纷纷扬扬的雪粉。 从东面的晋昌坊走到最西面的丰邑坊路途不算近,要穿过八条大街,本来乘坐马车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云初放弃了乘坐马车,就打算自己打着伞步行去,这样可以一边酝酿情感,一边熟悉一下长安城。 丰邑坊就在延平门边上,距离西市也不远,长安城里的破规矩特别多,其中最大的破规矩就是不允许除东西二市之外的地方做生意。 所以,丰邑坊只能算是工厂区,其中以酒坊最为有名,剩下的不是醋坊就是酱场。 云初在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车驾从这里经过,金吾卫们站立在街道两边,阻挡人们通行。 长安人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急躁,就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等着贵人们先走。 云初见旁边拉着一车热汤的人都不着急,他自然没有着急的道理,就安静的举着伞准备看看是何许贵人路过,需要封路。 首先,亲王一类的路过是不需要封路的,酒中八仙歌曰:“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从这两句诗歌里就知道亲王没资格封路。 不过,当云初发现远处的人开始跪拜的时候,他低头瞅瞅自己新做的青衫,就果断的掉头朝巷子走去,朱雀街上的雪已经被人踩踏成了黑泥,这时候跪下去,这件衣服还要不要了? 钻进巷子之后,云初就发现了很多不愿意弄脏衣服的人,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把身体靠在坊墙上。 看到这群人,云初还是觉得既然有宫中贵人出现,自己跪拜一下其实也问题不大。 云初出现的很自然,走的也非常的自然,并没有引起这些人不喜欢跪拜权贵的人的注意。 路过光福坊门口的时候,云初还是改变了主意,不想跪拜了,就径直进入了光福坊。 光福坊是一座很热闹的坊市,虽然这里也不能做交易,但是呢,云初亲切的看到一个家伙拿着一小袋麦子跟胡饼作坊里的人换热腾腾的胡饼吃。 看样子,只要不用钱就不算交易。 云初举着伞来到这家胡饼作坊,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制作胡饼的妇人还算干净,守在门口的男人的手也没有污垢,看起来干干净净,最难得的是那个男人在给客人胡饼的时候,还知道用抹布擦一下手。 云初摸出两个大钱,递给门口的汉子道:“两个铜饼子换两个胡饼换不换?” 男人眼前一亮,立刻道:“上好的铜饼子换上好的胡饼正合适。” 胡饼刚刚从炉子里取出来,才放到云初手中,一股子浓郁的麦子香气就扑鼻而来。 正要咬的时候,屋子里的那个干净妇人却用木盘装着一个白水羊头走出来,放在装胡饼的笸箩边上,羊头热气腾腾,最妙的是边上还有一个浅盘装着胡椒盐。 小妇人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弯弯的,眼角还有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之意。 “五个铜饼子能不能把羊头肉给我夹到胡饼里,装满?” 汉子笑眯眯的接过云初的胡饼,熟练地用刀将胡饼一分为二撒了一层椒盐,然后就把手在抹布上擦一擦,也不怕烫,就上手从羊头山往下撕肉。 “舌头,羊舌头放进去,腮帮子上的肉也要,肥皮不要,眼珠子也不要,羊脑子留给你吃,补补你的脑子,否则,我担心你以后会成武大郎的下场。” 汉子手底下非常的麻利,听云初说到了武大郎,就好奇的问道:“武家大郎怎么了?是不是又到处说他妹子进宫的事情了? 我可是听说,他以前可对进宫的这个妹子不怎么好。” 云初被这个汉子说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从史书上知道的事情,感情人家长安人都知道。 两个胡饼装的鼓鼓囊囊的,云初把一个胡饼让汉子用荷叶包了,提在手上,另一个也用荷叶包住,露出来一个缺口,趁着羊肉热,胡饼烫嘴,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去……味道真不错。 羊肉微微有些膻味,却被椒盐遮盖了一下,就只剩下肉香了,再配上滚烫的胡饼,堪称云初来长安后吃的最好的一口食物。 他不急着走,就站在胡饼作坊的门口一边吃饼夹肉,一边跟汉子胡吹毛料。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朱雀大街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呼爷唤儿的大骚乱。 汉子一把将门外的云初拉进作坊里,门口立刻下了木板,屋子里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中,只有云初吃东西的声音再无别的响动。 “我的爷啊,这关口你还能吃得下去?” 云初含糊的道:“饼子好吃,羊肉也好吃。” “好吃你也要看时候啊,这是来刺客了,来刺客了,伱就不怕吗?” 正文 第六十八章知夏 云初侧耳倾听了一阵子外边的动静,就重新咬了一口饼夹肉道:“我们已经躲起来了,不害怕。” 小妇人点起油灯,指着云初的青衫道:“你是一个官,为何这个时候不跑出去护驾呢?” 云初笑道:“贵人们身边的护卫很多,用不着我出去,再说了,我手头没有兵器。” 汉子迅速将一柄厚背剁骨刀塞进云初空着的手里道:“快去吧。” 云初呆滞了片刻,就把刀子放到一边,对小妇人道:“有水吗?吃干饼子噎得慌。” 汉子站起身,指着云初道:“你也就是一个能吃的夯货。” 云初闻言也不羞恼,对漂亮的小妇人道:“你应该不是贫家小户出来的吧?” 小妇人见云初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羞涩地点点头道:“在大院子里当过几年的仆婢。” 云初咬一口胡饼吞咽下去道:“一看就不对,别看这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行事的手段就能看出不凡来,唉,我家怎么就没有你这么能干的仆婢呢。” 小妇人为难地瞅瞅卖烧饼的汉子不敢说话,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云初又对汉子道:“你婆娘不错。” 汉子对云初吼道:“贼你妈!” 云初拍着手从胡饼作坊出来的时候,小妇人战战兢兢地把买的一个胡饼夹肉递给云初,还小声问道:“郎君说的可是真的?” 云初瞅着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的汉子道:“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说罢,就提着荷叶包好的饼夹肉举着伞施施然地离开了光福坊,还回头记了一下这家小店,东西不错,以后可以常来。 重新走上朱雀大街的时候,贵人早就离开了,金吾卫们全部冲进了小巷子里到处乱搜,云初此时走上朱雀大街,反而无人问津。 横穿过朱雀大街,穿过安业,彰德,崇贤,长寿四個坊市之后,云初将已经冻住的胡饼夹肉揣进怀里,抖掉油纸伞上厚厚的雪粉,就进了丰邑坊。 丰邑坊占地很大,背后就是高大巍峨的长安城墙,为了防御方面的考虑,这里居住的都是下贱的商贾。 一旦有事,城头的守军就能拆掉丰邑坊的石头砖瓦用来抵御敌人。 才走进坊门,云初就被晒酱的恶臭差点掀一个跟头,用手帕绑住口鼻,适应了一会,云初这才走进了丰邑坊。 这里的内街上行人很多,马车,牛车,驴车,乃至独轮车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马车基本都是青布帷幔做顶子的马车,这就说明,这里常年不会有贵人降临。 云初甚至认为,把酱作坊安置在坊门口,本身就是这里的商户们的一种策略,就是不想让那些比如查账,勒索,他们的贵人进来。 越是往里面走,云初就越发的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往前走了三百米之后,酱缸的味道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糟微微发甜的味道。 街道边上插满了酒旗,酒旗很高,而且一家比一家的酒旗要来的高。 这种长条旗帜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让酒旗上的字迹似乎活过来一般,非常的具有广告效应。 如意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知夏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就是酒馆不怎么样。 别人家的酒旗高大雄伟,只有上面写着如意两个字的酒旗蔫了吧唧的贴在旗杆上,死活不肯飘扬起来。 不过呢,这也不怪酒旗,因为它太矮了,别人家的酒旗高度基本超过了城墙,只有如意酒旗比城墙矮,自然没有风来吹动它。 云初站在如意酒坊的门口观察了片刻,今日里下大雪,正是客人们煮酒赏雪的好时候,别人家的酒坊门口,进进出出的全是抱着酒坛子的伙计,只有这家如意酒坊的门口冷冷清清的。 就在云初准备进如意酒坊的时候,一个身着澜衫的男子从里面大踏步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喝骂道:“老子就要赌钱,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平日里能收留你们母子已经是老子发善心了。 现在竟然不准老子去赌钱!”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匆匆追上,哀求道:“这是最后的一点钱了,没了这些钱,你让我怎么买酒曲酿酒啊。” 男子一脚踹倒女子怒骂道:“娶了你真是倒了霉头,一连十几天,把把输钱。” 云初笑吟吟地迎面走过来,就在男子与云初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那个男子竟然一脚踏空,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杵在青条石凿出来的台阶上。 云初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男子的鼻梁重重地撞在青条石台阶的尖角上。 只听喀嚓一声,男子紧绷的身体立刻就软了下来,眼看着一汪被白雪映衬的呈黑红色的血就沿着台阶如同小溪一般流淌而下。 “啊”女子发出一声惨叫,飞扑过来,抱着男子大声恸哭起来。 云初连忙闪身在一边,迅速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拱手道:“请诸位相邻给某家做个证,此人失足踏空惟实与本官无涉。” 原本发现看热闹看成了惨案的众人,正要离开,忽然听云初说出了本官两字,顿时停下脚步,一个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毡帽的走上前拱手道:“郎君说的极是,这曹五光顾着骂他婆娘了,出门就没看路,这才跌倒了。” 云初立刻对呆在现场的酒坊伙计道:“快快去拿一些酒水,某家今日要请诸位乡邻喝口酒暖暖身子。” 伙计拿到了一把铜钱,立刻就抱出来一大坛子酒,放到云初手里,就去帮那个可怜的女子去了。 云初大大地灌了一口酒,就把酒坛子塞到戴着白色毡帽的汉子手中道:“喝口酒,去去晦气。” 汉子也不客气,端起酒坛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这可惹了众怒,一时间,那个大酒坛子上就抓满了想喝酒人的手。 妇人用力地摇晃那个倒地男子的身体,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云初知道那个男子已经死了,一个双脚凌空,倒栽葱将全身重量就聚集在脑袋上,再把这颗可以集中全身重量的脑袋撞在尖锐的台阶上,就算脑袋没有摔碎,细弱的脖子也一定被生生地折断了。 片刻功夫,里长,坊正就已经来了,看过了现场,问了在场的众人之后,就用一块麻布遮盖住男子的脸,说是要等到捕快与仵作的到来。 云初身为见证者,自然不能轻易地离开。 就在众人将一坛子酒换着喝完的时候,来了一群不良人。 里长见来的不是捕快而是不良人就匆匆上前道:“里长滕成见过诸位不良帅。” 为首的不良人鼻孔里哼出一个字,就算是见了礼,蹲下身子掀开麻布,瞅了一眼死掉的男人,再扒拉一下男人的脑袋,软塌塌的脖子不再支撑脖子,于是,那颗脑袋就圆润的晃荡了两下。 不良人站起身道:“这人死的时候谁离他最近?” 云初站出来却不拱手,点点头道:“某家,当时某家准备进门,他要出门,没想到这个人一脚踏空,就跌死了,不信,可以问诸位乡邻。” 不良人并没有询问乡邻而是继续对云初道:“你可与曹五相识?” 云初摇头道:“不相识。” “伱可与曹五有钱财上的来往?” 云初皱眉道:“本官才从西域归来,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曹五,更与他没有任何钱财上的来往。” 不良人听云初这样说,也就收起了往日傲慢的模样,拱手问道:“不知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不知在哪所衙门供职?” 云初懒懒地抬手还礼道:“姓云单字一个初字,家住晋昌坊云家,目前在太医署任司医。” 不良人闻听云初在太医署供职,再次拱手道:“卑下相信云司医不会与这泼皮曹五有涉,只是为云司医计,卑下还要问一声,云司医来此如意酒坊何事?” 云初叹息一声道:“某家在来长安之前,在龟兹大关令衙门就任掌固,龟兹一战,大关令衙门中人,除我之外几乎全军覆没……战死的同僚太多,上官觉得大关令衙门还算顶用,就赏赐了一笔钱财下来,命某家带来长安,抚恤孤苦。” 原本目光空洞的女子就那么安静地跪坐在台阶上,守着她死去的丈夫,可是,当云初的一番话钻进了她的耳朵之后,竟然咯喽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就软软地倒在她丈夫的身上。 云初伸手掐住她的人中,没想到掐了许久,这个女人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 回手摸一下她的脖颈,就叹息一声站起来对不良人摊摊手道:“人没了!” 不良人探视一下妇人的鼻息,吐一口唾沫道:“还真的没气了,晦气啊,这死都要死一起,也算是他们的福气,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开,让曹五家的人出来收尸。” 云初见不良人没有提起钱财的事情,就一把捉住不良人的手腕道:“根据我兄弟的嘱托,有一笔钱财要交付给一个叫做知夏的女子。” “我就是知夏!”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宅传来,随即,就有一个青衣女子转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没有理睬倒在台阶上的那一对男女,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云初的眼睛问道:“那个胖子真的在龟兹为国捐躯了吗?” 正文 第六十九章云初守诺一万里 女子长得很好看,就是脸色苍白了一些,看着很憔悴,这让她的一双眼睛显得非常大。 云初的目光仅仅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流转一圈,就朝守在一边的里长拱手道:“里长,某家所寻之人名叫知夏,还请里长告知。” 女子施礼道:“妾身便是知夏。” 云初没有理睬女子的回答,继续将目光放在里长,坊长,以及在场的几位不良人身上。 里长还礼道:“小老儿可以证明,此女子便是知夏,曹知夏,丰邑坊中,叫做知夏的只有她一人。” 云初又朝在场的不良人以及乡邻们拱手道:“某家在龟兹受好友所托,从龟兹带回来钱三十万,点名交给一个居住在丰邑坊开如意酒坊叫做知夏的女子。 假如诸位都以为此女子便是知夏,某家这就写下交割文书,还劳动诸位做一个见证。” 云初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顿时齐齐的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三十万钱?” “爷爷啊,三十万钱,三十万钱,这得是多少钱啊?”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里长上前一步道:“敢问郎君,令友可曾有书信?” 云初摇头道:“没有,他说了一句,我就应了一句。” “如此这般,就把三十万钱托付?” 云初笑道:“君子一诺,还需要别的佐证吗?” 云初说完话,就对身后的女子道:“既然里长,坊正,诸位高邻已经确认你就是某家要找的知夏,那就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女子似乎对云初淡漠的表现非常不满,警惕地道:“去那里?” 云初道:“钱太多,我没有拿来,银钱全部存在大慈恩寺的香积厨,你带上一些人跟我同去,拿出钱来,也好埋葬你刚刚去世的两位至亲。” 家里刚刚死了两个人,这位知夏看起来却好像没有那么伤心,甚至连假装悲伤的意思都没有。 找来两个伙计把两個死人抬回酒坊,就邀请里长,坊正,以及两位不良人同去大慈恩寺。 云初觉得大慈恩寺的香积厨的功能比后世的银行功能还要强大一些,因为,一群人抵达香积厨的时候,知客僧发现了云初,没有看文书,更没有多嘴,迅速按照云初的吩咐将三十万钱转移到了这个叫做曹知夏的女人名下。 等事情办妥,云初拿到了曹知夏写的收钱文书,就飘然而去。 但是,云初对金钱淡漠的态度,以及信守承诺的做派,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云郎君诚实守信的名声,应该就能在长安城流传开来。 唐人重名声,重诺言,爱惜羽毛一诺千金的人物,永远是长安城中最受欢迎的一种人。 不论这种人是坏蛋还是好人! 这才是云初想要的东西,至于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事实上云初不是飘然而去的,是被一个高鼻梁深眼窝的番僧一把拖进了一间禅房。 没了头发的老猴子看起来更像一只猴子了,脑袋靑虚虚的,这让他的脑袋看起来更小了,再加上一双大眼睛以及满脸的褶子,说他不是一只猴子都没有人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发现把自己拖走的人是老猴子,云初准备好的杀招就没有用。 “我比你早到了六天。” “也是,你被官府追着呢,不跑快一点会被砍头,还有,你们这些人杀人之后,是不是立刻会剃光头发,穿上僧衣,难道说这样就能避开朝廷的追杀?” 老猴子呵呵笑道:“还真是这样,不过老僧有度牒,朝廷颁发的那种。 因此上,老僧也算是真正的遁入空门了,一进佛门万事皆空,石磐陀的各种过往与老僧悟空有何牵连呢?” “你的法号名叫悟空?” “是啊,玄奘大师亲自起的,也是玄奘法师亲自剃度的,就连玄奘法师取西经路上用的紫金钵盂也已经正式传授给我了。” 不知为何,听老猴子这样说,云初却听出来一些英雄末路的意味。 说实话,他喜欢那个在西域为所欲为的老猴子,也喜欢在大唐境内暴起杀人的老猴子,唯独不喜欢现在这个穿着僧袍,说话声音也变得温柔的悟空。 “你期待的长安就在脚下,您却没有享受就遁入了空门,从此六根清净,凡人种种再也与你无关,整日里青灯古佛的诵经清修,太不值当了。” 老猴子惊讶地瞅着云初道:“我这几天都是住在平康坊里面。” 云初愣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没有错,那里青楼遍地,好几个官家教坊里面的歌舞,西域人无论如何都是比拟不了的。 比如盈香阁就是皇家开的,里面的女子虽然上了一些年纪,然,跳起舞来依旧媚骚入骨,让人血脉贲张,云初啊,有时间你应该去看看。 同心阁的炙烤脆皮肉汁水浓郁,香气四溢,菊花台的慈母游子羹更是人间绝味。 就连伱一向认为最拿手的烤羊肉,也是赵家大娘子做的炙烤全羊更胜一筹。 全家婆子的妙手点心,陈志远家的烧腊羊肉,何九分家的九分馄饨,少一分是为了敬天。 苏家的白丝绸,胡人易思迈家的白叠布,来自塞州的葛布,松香田家不怕火烧的浣火布……” 老猴子的声音在云初耳朵中逐渐变得很远,他不断翕动的嘴巴却在不断地放大…… “云初,长安本就是天上人间地,你要学会慢慢地了解这座辉煌之城,你要学会享受这座云端上的巨城,在这里只要你想,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只要你愿意,你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听了老猴子说的这些话,云初心头的酸楚无人能理会,跟老猴子过的这些个奢靡的生活相比,云初觉得已经出家为僧的不是老猴子,而是他自己。 可笑自己如同蚂蚁一样在风雪中安置了一个家,可笑他为了让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不惜杀人引来众人围观,再抛出一个“云初守诺一万里”蹩脚的,可笑的故事,来增加自己的曝光量。 从老猴子禅房出来的时候,云初肩上扛着两匹花色最时兴的绸缎,胳膊上挂着一篮子什么全家婆子制作的点心,背上背着一袋子碧梗米,就连腰间都缠着一个很大的褡裢,里面装满了老猴子在长安找到的一些新奇的属于小孩子的玩物。 老猴子自己扛着一张很大的胡床,这是一个如同小舟一般的胡床,云初用手按着试过,这绝对一张可以让隔着九百九十九条床垫依旧能察觉床垫下有豌豆存在的,豌豆公主酣睡的好床。 云初一边听老猴子兴奋地讲述他来长安之后的种种美好,一边打开自家的后院大门,回到了家里。 早上因为尿床事件一整天都不怎么开心的娜哈,见到了没毛的老猴子,兴奋地尖叫起来,至于云初这个给她当苦力的哥哥则视而不见。 崔氏见云初把老猴子领回了后宅,立刻就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招呼这位通家之好的贵客。 老猴子在娜哈的带领下参观了云初的新家,很明显,老猴子对这个新家一点都不满意。 尤其是家里那群明显上了年纪的仆妇们,更是让老猴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云初。 好在,老猴子还知道收敛,嘲笑人的时候用的是回纥人的语言。 老猴子丢开总是想伸手摸他光头的娜哈,瞅着有些灰头土脸的云初道:“玄奘不愿意见你。” 云初点点头道:“这非常的合理,我本身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老猴子大笑道:“可是,当我直面问他你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玄奘大师说: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叫不可说?如果没有关系就说没关系,有关系就说有关系,唯有这个不可说,最让人回味。” 云初站起身道:“此事到此为止。” 老猴子咕咕地笑道:“当然到此为止。” 云初又道:“元日过后的第三天,我就要去四门学进学了。” 老猴子毫不在意地道:“按照你的心性,我觉得一个四门学可能满足不了你。” 云初点点头道:“我听说四门学优秀者,可以进入太学继续进学。” 老猴子道:“窥基应该有办法保证你在公平条件下,从四门学进入太学进学。” “窥基是谁?” “玄奘大师的弟子,也是长安城著名的三车和尚,一车拉经卷,一车拉酒肉,一车拉歌姬。” 云初皱眉道:“玄奘大师的弟子都是这般与众不同吗?我听说玄奘大师的另一个弟子,因为与高阳公主有染,被太宗皇帝下令腰斩了。 这位弟子又荤腥不忌,行为不检的,如此也是一个礼佛之人吗? 你千万不要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怪话。” 老猴子瞅着云初惊讶地叫了一声道:“此言甚妙,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心中必有宿慧,你以后就不要再说这句话了,我准备拿来应付玄奘的诘问。” “如此说来,玄奘也不赞成你与窥基这般放浪形骸的新闻是吧?” 老猴子叹息一声道:“他是一个很无趣的和尚。” 正文 第七十章恶霸里长 老猴子的到来,让云初深深地感到了地位差距带来的恶意。 这股子恶意是大唐带给他的,也是长安带给他的。 老猴子只需要在窥基的带领下就能畅通无阻,继而得到一个丰饶,富足,华丽的长安。 而老猴子能享受的一切,云初即便是用马车拉着两千两黄金都无缘一见。 这是一个很考验人心性的一个关键时刻。 这个关键时刻跟项羽见秦皇车驾,与刘邦见秦皇车驾的时刻基本相同。 项羽说:彼可以取而代之。 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 云初说:这都不算什么,是小事,改变不了他的心境,更不会让他生出挫败感来。 自己既然能被世界孤独的送到大唐来,那么,自己就该孤独的奋斗,如此得到的结果,才是真的,才是甜的。 云初家在晋昌坊安居三天之后,崔氏带着家中的仆妇,以及邀请来帮忙的十几个妇人,在家中制作了大量的蒸饼。 这些蒸饼都是用麦面制作的,里面没有多少麸皮,只是因为石磨弄出来的麦面,没有云初预想中那么白。 不过,在每個蒸饼点缀上一枚红枣之后,蒸饼就变成了枣馍馍,看起来很上档次。 晋昌坊很大,可是呢,大慈恩寺就占据了四成的土地,所以,原本应该居住上万人的坊市,实际人口只有五千余人,共八百余户。 每一个家庭的人口都很多,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者屡见不鲜。 作为新来的人家,云初准备给坊市里的每一户人家都赠送两个枣馍馍,作为初来乍到的礼物。 在坊正的带领下,云初在坊市关闭之后,带着娜哈,崔氏,以及八个肥,用了整整六个傍晚,才把八百余户人家一一走完。 如同坊正刘义所说,晋昌坊里居住的大多是贫穷人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户。 不过,云初家的出现,尤其是一口气赠送出去了将近两千个白面蒸饼之后,勉强算的上是晋昌坊的大户人家。 大唐人的户口非常地不合情理,上面将每家每户的情形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家财在户口上都有表现。 别看晋昌坊居住了八百余户,然而真正落籍长安的人家不超过两百户,其余的六百多户都是客居长安。 有户口才有永业田,与口分田,田地就在城外,没有户口就没有这些,只能算作流民,尽管他们在长安有房子,有活干,他们依旧是流民。 在大唐,富裕之家便是周围一群贫困人家自然的首领,在官府照顾不到的时候,需要这家富户将周围的百姓组织起来抗灾,或者与敌人作战。 云初用两千多个蒸饼证明了自家的富裕程度,所以,刘义就很自然地将原本属于自家的里长职务痛快地交了出来。 云初瞅着这个脸上青色巴掌印还没有褪去的老里长颇有些唏嘘。 这就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也是一个很守本分的人,只是才能上终究差了一些。 万年县的孙户曹之所以会对刘义恶行恶相的,只是因为他没有收到来自晋昌坊的孝敬。 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想要在长安过得舒适,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孝敬,他很有可能会饿死,毕竟,大唐从八品小官的月俸禄只有五斗米,有钱就给七百,无钱就给盐十斤。 当然,在京官员还有官田里的一些收益,按照朝廷规矩,云初这样的从八品官员每年还有五十石的官田粮,可惜,因为京城附近的官田统统属于皇族,大官们,云初,以及孙户曹这样的小官的官田,一般都在三百里以外,而且年年歉收。 所以,在面临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孙户曹下手抽刘义的嘴巴子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听说,刘义每年都是用挨嘴巴子来顶替孝敬的,也就是说,刘义这个人宁愿自己挨嘴巴子,也不愿意巧立名目的从坊民中弄钱。 在云初家成为晋昌坊最大的一个富户之后,云初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光明里的里长。 看得出来,刘义如蒙大赦…… 在成为光明里的里长之后,云初就直接占用了两座无人居住的房子,略加收拾之后,就下令整个光明里的人每隔三日必须沐浴一次。 沐浴一次收费一个铜钱,如果没钱来专门设立的澡堂沐浴,那就必须在家中自己沐浴,反正,整个晋昌坊不能出现一个蓬头垢面者。 云初里长的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整个光明里一片哗然,无数人围堵在云初家门口大声咒骂,一定要云初这个贪官污吏给他们一个交代。 当云初穿着山文甲,手持长矛,腰插唐刀,背后背着六杆短矛骑着同样披甲的枣红马,杀气腾腾地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咒骂声,喧哗声立刻就平息了。 自幼练武且已经十四岁的云初如今身高超过了一米七,骑坐在高大神骏的枣红马背上,沙场上培养出来的彪悍凛冽之气不用说话,就让这些连当府兵都没有资格的晋昌坊百姓,各个噤若寒蝉。 云初伸手将长矛插在地上,反手抽出背后的短矛,闪电般地连环投掷出去,短矛势大力沉,几乎是擦着几个叫嚣的最凶的汉子的脸颊钉在对面的坊墙上。 长安城已经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了,这些人那里经得起云初这般恫吓,胆子小一些的当时双腿发软,就跪在了云家门口。 云初催动枣红马,钉过马掌的枣红马哒哒地在石板路上踱步,枣红马所到之处,人群轰然散开。 娜哈趴在云家的围墙上,丢过来一根蜡木制作的棒球棍,云初探手捉住,放弃了长矛,就挥舞着棒子向这些已经转身逃跑的百姓发起了进攻。 棒球棍在半空中发出骇人的“呼呼”声,前来找麻烦的百姓纷纷抱头鼠窜,云初则骑着战马在巷子里追杀,直到巷子里一个人都看不到之后,他才回到云家下马卸甲。 一个人跟数百个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这个道理云初如何会不明白,同时,他也认为在大唐严苛的律法之下,这些百姓应该比后世那些百姓更加的不愿意跟官府组织起冲突,尤其是云初这种官员。 暴力才是权力的最初源泉,云初也很庆幸,大唐时代的官府机构足够暴力。 第二天开门鼓响起来的时候,云初就拎着一根棒球棍站在坊门边上,瞅着坊正刘义打开坊门。 云初想抓一些不讲卫生的坊民当典型,没想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家伙都没有找到。 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瞅着那些坊民,得意地从他面前离开晋昌坊去上工,有些人还故意在云初面前拉起袖子,让他检查他们好不容易洗干净的黑胳膊。 刘义有些忧愁地对云初道:“里长,没办法啊,这些人宁愿在家里沐浴,也不肯去咱们的澡堂沐浴。 里长想要弄钱,还要另外想办法。” 云初冷笑道:“他们想要逃出老子的手掌心还太嫩了,三天后,我们不但要检查蓬头垢面者,更要进入他们的家里,检查他们的家中是否洁净,如果被我查出来家中有跳蚤,虱子,白蚁,老鼠一类的东西,定会严惩不贷,严惩完毕之后,还要罚钱。” 刘义担忧地瞅着这位暴跳如雷的新任里长,劝诫道:“这些人家中脏了数十年了,想要一下子清除,这也太难了一些。 弄不好他们会去县衙告状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刘义,知道你为何每年都要挨孙户曹的嘴巴子吗?” 刘义摊摊手道:“没钱孝敬啊。” 云初笑道:“主要是你管辖的晋昌坊屁事都没有,让孙户曹他们想要插手晋昌坊的事情来捞钱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人家憎恨你的缘故。” 刘义猛地抬起头瞅着云初道:“里长的意思是说,那些人如果去了县衙……” 云初大笑道:“你觉得县衙会帮这些百姓来惩罚我这个帮县衙干活的人吗? 你要记住,我毕竟也是一个官。” 云初把话说完,发现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有穿的破旧的人,但连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都看不见,就悻悻地倒拖着他的棒球棍回家去了。 刘义连忙制止了几个朝云初背影吐口水的莽撞人,小声吩咐道:“可不敢让他看见啊,这家伙就是一个从沙场上下来的杀胚! 听说在西域龟兹城,硬是从突厥人的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整个人杀的跟血葫芦一般,光是从甲胄上取下来的箭矢,就超过了二十枝。 他既然想捞钱,咱们不给他机会;捞钱就是了,他要我们衣着整洁,身上干净,我们就多在家洗澡,勤洗衣衫,他要我们把家里收拾利索,我们就把家里收拾利索,不给他发火的机会就是了。 你们也看见了,今天,大家都很干净,他就没有捞钱的机会了,总不成他要来家里枪? 谅他也不敢!”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刘义才是一心向着他们的好人。 云初回到家里之后,崔氏立刻端上来了朝食,云初洗手之后就美美地喝着稀粥吃着腌菜包子。 崔氏等云初吃饱了,就低声道:“郎君这样引起众怒没有问题吗?” 云初笑道:“你小看了百姓的忍耐力,只要不抢夺他们的家产,霸占他们的妻女,给他们留下活路,再给他们一些甜头,相信我,他们以后会喜欢我这个里长的。” 正文 第七十一章牛不喝水强按头 跟云初管理的那个街道相比,晋昌坊的百姓们实在是过于听话了。服从性也好了很多。 假如云初在自己管理的街道上像在晋昌坊一般办事,这时候他早就被群起而攻之的焦头烂额了。 别说他骑着马恫吓百姓,就算是说话不客气一些分分钟都会被人拍照,录像发到网络上被展览了。 一个街道,或者一个坊市想要发展好,卫生以及百姓们的气质风貌永远是第一的。 想要让一个死寂的街道或者坊市活过来,就要把所有人都发动起来,而从百姓这里弄钱,永远都是最低级的手段。 晋昌坊有没有富户? 当然有,云家在大慈恩寺这个富户面前连尘埃都不算,但是,云初想从大慈恩寺弄到钱来发展街道,很明显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自古以来只有向和尚庙施舍的,从未见过从和尚庙里拿钱的,再加上大慈恩寺是皇家寺庙,如果云初提出这個要求,立刻会被知客僧客客气气的从庙里丢出来。 云初不信这个邪,他觉得慈恩寺不能在占据了晋昌坊四成以上的土地,却对晋昌坊的利益不管不问。 于是,每当坊正刘义关闭了坊门之后,晋昌坊里就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五千多人一起捉老鼠的场面堪称宏大,基本上每条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唯独忘记了大慈恩寺的方向。 围三阙一这是兵法,一般情况下,佛法都敌不过兵法,晋昌坊的百姓突然间开始了新生活卫生运动,就连多年不曾挪动的破烂都需要重新整理,这让寄居在穷苦人家的老鼠们不得不开始集体逃亡。 于是,当一个小沙弥在给佛前的青灯中添加灯油的时候,突然发现在青灯古佛中间有成串的老鼠在东奔西走。 顿时,一声凄厉的尖叫边响彻大慈恩寺。 等玄奘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翻译出来的经卷也被老鼠咬坏了不少的时候,也开始问寺庙中管理外务的知客僧是何原因让大慈恩寺中鼠患如此严重。 知客僧面如土色,老鼠偷灯油,啃咬佛像,布幔门窗,与僧人同床共枕也就罢了,偏偏咬坏了玄奘大师翻译出来的经卷,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于是,大慈恩寺上下,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灭鼠运动。 百姓灭鼠,只要有机会当然是往死里打,和尚灭鼠就可怜了,他们依旧坚持不杀生,于是,只能跟老鼠捉迷藏,无论和尚们如何努力,大慈恩寺的老鼠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起来了。 因为,老鼠们敏锐的发现,离开大慈恩寺很快就会被打死,留在大慈恩寺,不但食物丰富,还没有性命之忧。 或许老鼠们也有联系,当云初很难在百姓家中找到一只老鼠的时候,大慈恩寺的鼠患已经达到了巅峰。 老猴子再次来云初家的时候,耳朵上明显有伤。 “最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老鼠,连玄奘大师的经卷都被咬坏了,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猴子来了,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云初。 云初摇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发动所有人灭鼠了,不过,你们当和尚的好像不能杀生吧? 还是说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杀生?” 老猴子淡淡的道:“是你把全晋昌坊的老鼠都撵到庙里去了,这事就我发现了,帮你瞒着呢,到底要干什么,快说,免得被知客僧发现了,弄死你全家都有可能。” 云初淡淡地笑道:“他不敢!” 老猴子道:“你吃定了人家是吧?” “前些天我路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有人在玩刺王杀驾的游戏,我躲开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想杀的人是谁,但是呢,和尚的行为还是有一定规律可查的。” 老猴子认真地道:“你怀疑那些人是和尚?” 云初摇头道:“我可没说,只是那些人身上的檀香味太重了,重的即便是在下雪,也遮盖不住。” 老猴子道:“檀香这东西可不仅仅是和尚用。”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还是继续说老鼠的事情吧,我觉得大慈恩寺的和尚们既然不能驱赶走老鼠,那么,合理地花一些钱,请晋昌坊的百姓进寺庙,帮着抓老鼠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寺庙鼠患的好办法。” “你要多少?” “两百贯!” “这么少?这可不符合你的为人。” “每月两百贯!我保证大慈恩寺从今往后遇到的鼠患,虫灾,白蚁这些倒霉事,都由我们晋昌坊的百姓负责清理干净。” 老猴子惊愕地看着云初道:“如果人家不答应呢?” 云初冷笑一声道:“鼠患算什么,等大慈恩寺的梁柱上出现白蚁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先说清楚。” “大慈恩寺可以从外边招募人手,应该不会这么贵。” 云初笑眯眯地看着老猴子一言不发。 老猴子皱眉道:“这些事情只能跟玄奘大师说,要是跟那个愚蠢的知客僧说了,你就倒霉了。” 云初瞅着老猴子的眼睛道:“我发现自从你来到长安之后就变得愚蠢了,你以为如果来问话的人不是伱,我会这么清楚无误的把所有的安排都说出来吗? 告诉你吧,我之所以主动当上了这个倒霉的里长,目的就在于要把晋昌坊打造成我在长安的第一个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安全所在!” “为什么会是在长安城里?人家的老巢一般都在偏远的所在。”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只要我把晋昌坊的大门关上,这里就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这座坊有数千人呢。” “没关系,我擅长的本事不是作战,而在于组织!” 老猴子点点头,就去寻找娜哈玩耍去了,看他跟娜哈在一起的明媚样子,云初微微有些吃醋,因为他发现,老猴子待娜哈比他这个哥哥对娜哈都要好的多。 真正发现寺庙鼠患来的有些蹊跷的人是玄奘,他觉得寺庙鼠患应该不是来自内部。 于是,就让老猴子去周围随便看看,老猴子在晋昌坊走了一大圈,发现其余的地方基本看不见老鼠,而大慈恩寺却鼠患严重,立刻就想到了寺庙中那么多的老鼠到底从何而来。 找云初问过话之后,就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玄奘。 还以为玄奘会恼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安静至极的老和尚竟然纵声大笑。 “这个小猴儿啊,这个小猴儿啊……”笑骂的话语中竟然带着无比的宠溺之意。 在老猴子无比暧昧的眼神中,玄奘召唤来了知客僧,命他以每月三百贯钱的代价,邀请晋昌坊的百姓进入寺庙消除鼠患,以及预防以后可能出现的虫灾。 对于知客僧,玄奘没有做任何解释,同样的,胖胖的知客僧也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就兴冲冲的去找光明里的里长云初去解决问题了。 大慈恩寺中出现鼠患,最担心的人绝对不会是玄奘大师,而是他这个知客僧。 陛下一旦发现他为了给母亲祈福的寺庙中,竟然出现了大量的老鼠,并且,这些老鼠竟然亵渎了母亲的塑像,知客僧的下场不想便知。 当云初带着晋昌坊的百姓,拿着数千个简易翻板老鼠拢子进入寺庙,一天后再带着装满老鼠的笼子离开寺庙,知客僧瞅着满笼子的老鼠,只知道一个劲地将双手合十,宣称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当寺庙里的老鼠数量锐减之后,云初就拿到了第一笔灭鼠的钱三百贯! 从今往后,晋昌坊的百姓不但要负责修整大慈恩寺破损的地方,还要负责处理寺庙中时不时就爆发的鼠患,虫灾,甚至连大慈恩寺里照料花木的差事也一并交给了云初这个光明里的里长来分派。 有了一笔恒定的钱财来源之后,剩下的事情就非常非常的好办了。 云初上一次骑着马穿着铠甲满坊市地追杀老百姓造成的影响非常坏,让坊市里的人们一度认为他们新来的里长就是一个恶霸! 而整天提着一根棒球棍满世界找茬准备打人的里长,更是让百姓们各个胆战心惊。 现在有钱了,自然就不再使用武力了。 首先,云初下令,把那两座只有凉水,再什么都没有的男女澡堂,彻底地变成了一个随时有热水可以汤浴的男女澡堂子,收费依旧是一文钱。 刘义眼瞅着手中的三十五贯钱变成了用青石板砌造,还挂了兽头的华丽男女澡堂子,这让他心痛地几乎不能呼吸了。 而这三十五贯钱的开销不过是这一个月的,以后,每月烧水的柴碳钱,工钱,至少还要往里面填补三贯钱不止,因为,他从不觉得晋昌坊会有人去花一文钱去那个澡堂子洗澡。 为此,他无数次诚挚地向云初保证,晋昌坊的百姓们出门前一定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依旧无法改变云初个人对于澡堂子的狂热。 只有最干净,衣衫最整齐的人,才能从云初这里获得不用离开晋昌坊就能月赚四十文钱的活计。 以大唐一斗粟米五文钱来算,一个月能赚一百斤粟米的活计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活计。 只有晋昌坊里最帅气,最干净的小伙子,才有机会得到这些活计。 正文 睡不着,聊聊天 刚刚写完一章,准备洗洗睡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雨声,来不及多想,白亮亮的雨点就落在了书房窗台上,有些还越过纱窗,打在我光着的肚皮上,很凉。 突如其来的急雨打消了我的睡意,回头看看书房墙壁上悬挂着的红衣钟馗画像,觉得此时此刻应该没有美艳的女鬼来书房与我幽会。 就打开写作后台准备跟我亲爱的朋友们聊聊天。 唐人的餐桌这本书写到现在,其实才真正进入了我擅长的写作领域,我喜欢写一些细腻的人物,再通过这些细腻的人物去推动故事的进程。 我喜爱配角的程度要超过主角,可就是这样的写法很多时候非常的不讨喜,一部小说中只有一个强悍无匹的主角,这本书基本上是失败的,但是,在网络领域里,这样的主角才受追捧,感谢大家对我有这么高的容忍度。 我非常非常的喜欢旷野,以前说总想去旷野裸奔,这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很渴望那种在原野上裸奔的原始感觉。 原始人是不怎么穿衣服的,衣服是文明的产物,我甚至觉得这东西除过保暖之外,就不该存在。 我可能真的变态了,对大城市越发的厌恶,对精美的食物也越发的厌恶,对包装精美的都市人也越发的厌恶,甚至厌恶电视机里传来的任何声音。 好了,说点高兴地事情,思想状态很糟糕的孑2刚刚获得了甘肃省“四个一批人才”称号,据说很高级,有好多的用处,全省两千七百万人就只有五十个。满世界都是祝贺我的人,我却提不起任何祝贺的心思。 我们这里又他娘的有疫情了,原本准备书上架的那一天就去张掖看老友猪三的,顺便一起码字,我早就该去看看他了,却总是被破事情耽搁,真的很想念他,这种想念不是打电话或者视频见面能缓解的,见面的时候或许没有话说,只是在一起就很愉快了。 现在又去不了了,我这里又出现疫情了,很失望啊。 哦,对了,我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存稿,准备20号就上架,把存稿快快丢完,本来存稿的目的是让我有与老友欢聚的空闲,现在,这个目的达不到了,就早点上架,早点鼓起勇气继续写。 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本来想写一篇关于心情的散文的,最终成了一场闲聊,以后,还会有很多这种类似梦呓一般的闲聊,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对我来说,除过两三个老友,其实跟大家才是最熟悉的朋友,现实中我已经不怎么爱说话了。 爱你们的孑2凌晨 正文 第七十二章云初的大计划 老猴子忧愁地蹲在云家内宅的花园矮墙上,百无聊赖地嚼着甘草。 崔氏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些点心和茶水。 很耐心地守在老猴子身边,也不说话,就是不准老猴子钻进娜哈的闺房里去。 娜哈在房间里哭唧唧地抓着毛笔写大字,漂亮的衣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墨点,当然,脸上,手上也都是。 她现在写的字,云初需要花大力气才能猜出来她写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呢,每天十篇大字,必须要写完,写不完就没法子跟着老猴子耍棍子。 老猴子吐掉嘴里的甘草渣,取过崔氏端着的盘子里的茶水漱漱口,不满地道:“娜哈兄长的字都是老衲教会的。难道教不了这个女孩子?” 崔氏笑道:“我家郎君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小娘子天赋差一些,只能用这种水磨石的功夫,慢慢培养写字的兴趣,顺便也消磨一下小娘子的急躁脾气。 小娘子将来必定是长安最出色的女子,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放松。” 老猴子叹息一声道:“如果是唐人女子,娜哈自然会如你所说,一定是女子中最好的一个,可惜了。” 崔氏摇头道:“我家郎君必定会让长安人忘记娜哈与唐人女子不同的外貌,也必定会让云娜小娘子,嫁给长安城中心甘情愿娶她的好男儿。” 老猴子斜着眼睛瞅瞅崔氏道:“你对你家郎君倒是充满信心啊。” 崔氏笑道:“郎君才定居长安一月,门下就已经有了五千六百余走狗为他奔走,岂能是寻常人等能比的。” 老猴子的脑袋耷拉了下来,片刻之后道:“不得不说,你家郎君天生就会当官。” 崔氏将木盘放在矮墙上,撩一下渐渐有了一些光泽的斑白头发感慨道:“妾身出自清河崔氏,见多了少年英杰,也见多了所谓的天纵奇才。 可就是那些所谓的少年英杰,天纵奇才,这些人在我家郎君面前,提鞋都不配。” 老猴子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吹捧云初,就把话题岔开道:“云初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大早就看不见他的人?” “郎君昨日与坊正商量好了,准备改建坊市大门,还要修补坊市高墙上的一些缺口,听说,是为了方便什么封闭化管理,同时,也为了防止贼人随意进出我晋昌坊。” “我怎么听说,是为了收钱呢?” 崔娘子笑道:“郎君说了,大慈恩寺乃是当今陛下为先文德皇后祈福之所,如此圣洁之地,自然需要万民仰慕,如此,才符合先文德皇后母仪天下之心。 然,过多人来大慈恩寺却让一处庄严肃穆之地变成纷扰的喧闹之所,这非是敬仰先文德皇后之心,晋昌坊收少许银钱,就能隔绝多数只为猎奇,并非诚心礼佛之人,让大慈恩寺恢复清幽,寺中五十大德,也能潜心进修,这是好事啊。” 老猴子不屑得吐口口水道:“可怜那些钱都入了你家郎君的口袋。” 崔氏惊愕地道:“如何就进了我家郎君的口袋了呢,这些钱我家郎君还没有放在眼中,他是把收来的钱……哦,郎君说,这些钱一定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晋昌坊的道路破烂,需要修整,坊中的污水渗坑污秽不堪,早就该填埋掉,改用暗渠将以后的污水排进坑河大渠,以后呢,就不准粪车再进晋昌坊。 还要在晋昌坊的高地处打井十五口,晋昌坊百姓从此就不用再喝低洼处被污染的脏水。 郎君还说,要将高处的水井一一打通,效法龟兹坎儿井,让水从高处流出,做水法,在长安形成江南碧水绕晋昌坊的景观。 悟空法师,万万不可以一般人的心境去猜度我家郎君的雄心大志。” 老猴子喟叹一声道:“你家郎君最擅长的就是拿别人的钱来办自己的事情,再加上他本身办事能力极强,你说的这些我想不久后就能一一实现。 只是可怜了这里的坊民,从今往后,休想有一日之清闲,驭百姓如驭牛马,他以后要是当不了大官,实在是天理难容啊。” 即便是温婉如崔氏,听老猴子如此诽谤自家郎君,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郎君驱使百姓干活,是给了工钱的,而且是大价钱!” 老猴子微微一笑,并不与崔氏起口舌之争,就在这时,衣服皱吧,头发散乱,满脸都是墨汁的娜哈终于从屋子里逃出来了,一个飞跃就跳上矮墙,抱着老猴子忍不住失声痛哭。 拿了云初一贯钱孝敬的孙户曹瞅着眼前图画里高大巍峨的晋昌坊大门,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收到的一贯铜钱变得滚烫,甚至已经化作了铜水,猛烈地灼烧着他的身体。 于是,他颤声道:“这道坊门虽然不如宫城巍峨,几与皇城门楣相当,你们两個人的眼中还有大唐规制吗?” 刘义此时已经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虽然来的时候云初已经告知了他为何要修建如此恢弘壮丽的坊门,此刻听孙户曹的话,他还是羞耻难耐。 毕竟,一群工匠,商贩们群居之所,如何能与皇城里居住的文武百官,大家勋贵们相提并论呢。 云初撇撇嘴道:“晋昌坊里有供奉文德皇后的皇家寺庙,也就是说,晋昌坊是文德皇后的居所,敢问孙户曹,文德皇后以前居所的大门,有人质疑过吗?” 孙户曹听了云初的话,顿时就愣住了,半晌,才幽幽地道:“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钱修建如此一个华而不实的高大门楣?” 云初笑道:“大慈恩寺出一点,百姓们捐助一点,某家还想请咱们万年县再出一点,修建这座恢弘坊门的钱也就出来了。” 孙户曹听云初这样说,再一次陷入了呆滞之中,至于坊正刘义,此时恨不得将脑袋插进裤裆里,永世不见人。 云初见孙户曹被他说的话震惊的魂不附体,就知道自己干的这一套彻底地将孙户曹的三观击打成了粉末。 孙户曹不理解,云初却知道,这一套在他以前的世界里实在属于基本操作。 “妈的,要是当初自己管辖的街道能有一座像大慈恩寺一般的皇家寺庙,老子早就把那个街区打造成天下第一街区了。” 心头腹诽,云初也知晓这件事不是孙户曹能办理的事情,就在依旧陷入混沌状态的孙户曹耳边道:“不如把此事上呈卢县令定夺如何?” 孙户曹抹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情,却又觉得兹事体大,确实应该好好地向上官禀报一下。 就匆匆地打发走了云初跟刘义,自己抱着云初拿来的图纸跟文书,去见卢县令了。 刘义跟着云初离开孙户曹的公廨,立刻拉着云初的袖子道:“郎君真的要让坊民们出钱修建这座大门?” 云初奇怪地看着刘义道:“我以为你会问万年县会不会出钱。” 刘义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急促地道:“万年县不会出钱的,坊民们本身就穷困,哪里会有余钱拿出来修建一座华而不实的坊门呢?” 云初一边走一边道:“我只说百姓捐助,可没有说晋昌坊百姓捐助。” 刘义痛苦地道:“难道说,我们真的要在坊门处收钱吗?” 云初点头道:“大慈恩寺没有功德箱,只收王公大臣,豪门世家捐助的香火钱,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捐助的香火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大慈恩寺看不上这些小钱,那是因为人家不耐烦收,可是呢,小门小户的心意也是心意啊,人心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啊,再小的钱也是人家献给文德皇后的一片孝心。” 刘义舔舔发干的嘴唇道:“真的可以吗?” 云初抬起手,头发斑白的刘义就迅速弯下腰,好方便云初拍他的肩膀。 云初的手落在刘义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得道:“我是你的上官,你只管听我的就是了,大门坊必须修建,道路,房舍必须修,水井必须挖,水法必须弄,流水明渠,污水暗渠必须弄,等到开春,我们还要在晋昌坊里遍栽树木花卉…… 我还要把靠近大慈恩寺西墙后边的那一片无人居住的烂房子全部推倒,全部修建成精舍,到时候可以租给那些喜欢礼佛的大户人家的大小娘子…… 我们来钱的途径太少,不能光靠大慈恩寺的三百贯钱,万一方丈不是玄奘大师了,谁会给我们钱? 好了,先跟伱说这些……就你这颗愚蠢的脑袋,没办法理解我说的这些事情。”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娜哈正把棒球棍挥舞得呼呼作响,每一下都力道十足的往老猴子身上招呼。 老猴子或者前进,或者后退,或者弯腰,或者跳开,不论娜哈如何招呼,棒球棍总是跟老猴子擦身而过。 娜哈打不到老猴子,老猴子却总是能找到机会捏一捏娜哈的鼻子,或者扯扯耳朵。 眼看着娜哈已经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了,这个小丫头依旧不肯罢手,反而把棍子抡都更加起劲。 站在一边观看的崔氏叹息一声对云初道:“这孩子以后在武道一途上的成就可能会远远高于笔墨。” 云初不屑地道:“到时候,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她写一些适合女孩子的诗词歌赋出来,名藻长安不难!” 正文 第七十三章张弛有度 崔氏不理解云初说这句话的底气到底来自何处,虽然自家郎君在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冒出一两句精彩的句子,但是呢,这跟诗词歌赋不怎么搭边。 想要写出好的诗词歌赋,天赋,与学识缺一不可,而自家郎君天赋估计是不缺的,但是呢,学识这东西就要依靠平日长时间的积累才能获得。 崔氏就有很多作诗作的很好的人,但是呢,他们可没有像云初这样狂傲,把诗词歌赋的创作看的如此容易。 娜哈累得趴在地上,手里依旧握着她的棒子。 老猴子取过棒球棍,在手里玩耍一下,最后握着棒球棍对云初道:“这东西很顺手啊,而且前边重,后边轻,棒子头砸人力道可以增加一倍左右,好东西。” 云初道:“这东西用木头制作的最好,我以前准备弄一把铁的,后来发现太重了,不好控制。” “没错,木头的有木头的好处,在长安,大部分时候不用跟人家杀个你死我活的,用这东西最好。” 崔氏带着娜哈去沐浴了,云初就跟老猴子来到中庭喝茶聊天。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玄奘。 玄奘在他们两人的口中,早就没有了神性,老猴子在意的是玄奘到底有没有跟东女国的国主有一腿,有没有在天竺,经过那些漂亮的女子沐浴地的时候偷看…… 云初则对玄奘西行路上到底收了多少弟子有很大的兴趣,老猴子算是那个叫做雷公脸的徒弟,那么一个长得像猪的,一个长得跟妖怪一样的徒弟到底有没有。 “有一段时间呢,我们的随从中有一个黑的跟碳头一样的从人,不过,虽然很丑,很胖,却不像猪,至于像妖怪的,这天下像妖怪的人多了去了。” 云初听了老猴子的话,终于放下了执念,至少吴承恩在写《西游记》的时候,那部作品之所以流传很多年,完全是個人脑洞在作祟。 说话的功夫,看门的九肥,从前面拿进来好多的篮子放在云初面前。 打开篮子上的蒙布,里面装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大部分都是食物。 以枣糕最多,也有白花花的蒸饼,有的干脆就是一篮子柿饼,还有装着足袜的,璎珞的,彩线刺绣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坊民自己家的东西,送过来讨云初这个里长欢心的。 云初吩咐全部收下,把篮子还给人家,但是呢,回礼没有,让他们回去等候消息,晋昌坊招工事宜马上就要出章程了,人人有机会。 老猴子从一个篮子里抓了一把干枣子也不洗洗,用袖子擦擦就直接干吃。 “你没有必要拿人家的这些东西吧,据我所知,在大唐当官,首要的条件是清正廉洁。” 云初看看正在吃枣的老猴子,淡淡地道:“当官的前提是首先要能当上官。 轻易得来的东西终究不会有人珍惜的,只有那些经历了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人们才会珍惜。 所以呢,东西一定要收,一来可以安他们的心,二来,可以让他们学会感激,比如感激收了他们礼物的我。 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要苦心孤诣的干这些事情,就是想让他们成为能被我所用的人。” 老猴子点点头道:“怪不得玄奘曾经说过,这人世间就是一个大的斗场,老虎狮子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可怜那些麋鹿黄羊,野兔,死在狮虎爪下无人可怜。 佛法初始的目的就在于化解这些暴戾,让身在斗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共处。 云初,你就是这个斗场中最会捕捉猎物的一头野兽。” 云初大笑道:“佛法能让老虎狮子,豹子,狼这些野兽开始吃草为生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是它们的生存之法,无法改变。”“既然没有改变它们的食谱,佛法如何解决老虎吃麋鹿的问题呢?” “所以啊,佛把自己的肉给老虎吃,掏出自己的心给老鹰吃……” “按照你的道理,和尚们存在于世间的作用就是替弱者去死的,那么,我从大慈恩寺弄点钱出来,你为何会耿耿于怀呢?”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云初摆摆手道:“你们活在佛的世界里,我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准备干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如果可能,我真的打算把长安建成西域人口中的那般模样。” 老猴子觉得云初很看不起佛,云初觉得老猴子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就变得傻啦吧唧的,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开始用棒球棍互殴了。 互殴的结果就是云初背上,腿上挨了好几棒子,痛得龇牙咧嘴,老猴子的肚子上被云初用棍子狠狠捣了一下,强忍着想要保持自己世外高人的模样不肯弯腰叫唤。 第二天的时候,云初让家里的几个肥厨娘从西市上找来了各种各样的豆子混合了江米,大米再加上枣子,葡萄干,以及桃脯,杏脯,又从每家每户讨来了一小把米,或者干果,豆子,混在一起借来了百十口大锅,天不亮,就在一处空地上熬粥。 因为每家都出食材了,因此,每一家都能过来喝粥,云初准备在喝粥的时候宣布第一批在晋昌坊内干活的人的名单。 一起吃饭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呢,在西南山区里,就是坝坝宴这种简单的方式将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彻底地给打破了。 尤其是在困难时期,每一场坝坝宴都是一场宣扬集体好处的盛宴。 每个人都出一点,每一个人都吃一点,这就是最原始,也是最朴素的公正。 第一批被招募的人手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反弹,被招募上的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被招募上的也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云初第一批招募的人手,全部都是工匠,其中,以泥瓦匠,石匠,木匠,打井人以及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就是这些人将要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里,按照云初的安排,打井,挖路,修建明渠,暗渠,将晋昌坊内的全部道路都铺上石板或者青砖。 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估计至少到开春才能完工,好在晋昌坊里别的不多,工匠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 云初拿出来了自己的设计图纸,这些工匠自己就能按照云初的要求去施工。 云初全家都出来喝粥,包括他们家那个金发绿眼睛的小娘子,娜哈自从开始好好洗澡之后,皮肤很快就好了起来,再加上被崔氏狠狠地多搓澡,一身粗糙的皮肤已经褪掉了,终于有了一点白种人的白皙模样。 引来坊民们极大的好奇心,身为长安人,胡姬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见过云初家这么好看的小胡姬。 刘义喝了三碗浓稠的八宝粥,依旧不满足准备喝第四碗的时候被云初喊住了,不让他喝那么多粥。 云初自己喝了一碗就停下来了,开始带着刘义在巷子里看坊民们喝粥。 每走到一个重点人物跟前,刘义都会小声介绍。 “刘三才?” “正是在下。” “听说你在将作中也算是一把好手,这一次给我们自己打井,我想你不会糊弄我们大家吧?” “万万不敢,此次要打十一口井,从南边最高处打起,按照地势慢慢下落,再把这十一口井按照水面联通,让水井中的水逐步向下汇集,最后在大慈恩寺西南角形成出水,在那里借用大慈恩寺的荷花池蓄水,在荷花池东北角挂兽头出水,出水进入明渠,绕过晋昌坊三街十六个巷子最终进入暗渠,与长安坑河大渠联通。” 听了刘三才说的话,云初点点头道:“你报上来的费用为一百零三贯钱,开工之日,给你五十贯,用来购置石料,砖料,木料一应物料,十一口水井出水之日,再给伱三十贯,等你带着你的人完成以上所述工程,经过检验合格,我会付清余款,且会多出来五贯钱的赏赐。” 刘三才左右瞅瞅,低声道:“里长,我们这里开十一口水井不难,长安本就是水脉丰沛之所,再加上咱们靠近昆明池,不缺水。 问题是,咱们开了十一口水井,还开了明渠,小的就是担心这会让地势比我们高的修政,修行,升平三个坊市恐怕就打不出水井来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水流淌进了大慈恩寺的荷花池,关我们什么事情,再说了人家有昆明池的水渠,也没有人用井水。” 刘三才连连应是,见云初走了,立刻就低头猛喝八宝粥,说真的,这么稠的粥,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次。 尽管他现在很害怕云初,却对这个人的五贯钱的赏赐无比地期待。 这就是云初想要的效果,不必太亲近,太亲近的话,以后就会提出一些因为关系亲密才会提出来的过分要求,如果答应,会破坏规矩,如果不答应,以前积累的情谊就会化作东流水,说不定这个人还会变成最恨你的一个。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公事公办挺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调整,不过呢,如果没有实在看不下去的事情,基本上不做调整。 晋昌坊的管理人员只有两个,一个是里长云初,一个是坊正刘义,大家都知道晋昌坊这里说话算数的人是云初,刘义不过是一个传达命令的。 对这一点,晋昌坊的坊民们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一顿坝坝宴虽然只有一碗粥可以喝,却让晋昌坊大大小小的人都认识了云初,也了解了云初家,并且知晓他们家有一个胡姬小娘子,以及十一個下人。 再有半个月,云初就要去四门学就学,他想在入学之前,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距离上次去县衙寻找孙户曹的日子过去了三天,不等云初去找孙户曹,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卢县令准许了晋昌坊重新修整大门的要求。”孙户曹忧心忡忡地将云初修建大门的文书还给了他。 云初打开文书,见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硕大的准字。 孙户曹又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卢县令为何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总觉得这是一桩没事找事的行径。” 云初怜悯得瞅着孙户曹道:“任何一个还想着升官的人都会认真对待此事的,只有你这种觉得升迁无望的人才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我要的修建大门的官府资助呢?” 孙户曹叹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份手令拿给云初道:“县衙也没有多少铜钱,所以呢,能给的只有县衙所属粮仓里的粮食,五百担!” 云初接过手令查验了一下,接着问道:“都是今年的新粮啊。” 孙户曹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县令为何会在你们修大门这件事上如此认真,所有结付都以一等论。 这粮食自然也是今年的秋粮,还全部都是麦子,没有糜子,谷子,高粱,豆子杂粮。” 云初又道:“官仓里面的麦子跟高粱是怎么兑换的?” 孙户曹皱眉道:“你想要高粱,不想要麦子?” 云初道:“一个成功的坊市里面,必须储存足够多的粮食,如此才能让坊民们抵御饥寒。 糜子,谷子不好储存,麦子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呢,容易发生贪渎事情。 换成人们不怎么喜欢吃又容易储存的高粱米,就能防备贪渎事件发生。 等到灾年出现的时候,这些高粱就是好东西。” 孙户曹惊愕地看着云初道:“我这个户曹就该你来干。” 云初不屑地道:“以前折冲府的都尉也这么说,他觉得我应该进他的折冲府当录事参军才对。” 孙户曹道:“为何不去,那可是一个从七品的位置啊。” 云初笑道:“等我从四门学出来的时候,同样是从七品的官职,说不定会更高。 你觉得一个折冲府的录事参军跟四门学毕业的学子,哪一个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 孙户曹叹息道:“四门学出来就是正途官啊,只是,人家即便是有这样的心思,也会藏起来,你怎么就这样大肆地说出来呢?” 云初哈哈大笑道:“老孙啊,身在官场,要的不是什么谦虚谨慎,而是英气勃发。 上官们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日理万机地处理,我们这种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上官的视线,这辈子还想着晋升,难道等着上官慢慢地发现吗?” 孙户曹尴尬得笑道:“我觉得你以后能当咱们万年县的县令。”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一肚子问题的孙户曹被云初的一番话,再一次击碎了他稳固的原有观念,他也不知道云初说的这话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应该早点回去,把云初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卢县令。 当上里长的好处就在于,不论是大慈恩寺给的钱,还是万年县衙给的粮食,都落在云初的手中,由他进行具体的分配,或者使用。 这个时候,权力就出现了。 有了这些权力,当晋昌坊的百姓想要获得这些好处,只有听从云初调遣这一条路好走了。 所以,人们很自然地就忘记了云初曾经骑着马挥舞着棒球棍追杀他们的事情,也很自然地忘记了云初凶神恶煞一般,站在坊门口检查他们衣着是否整齐,头脸是否干净的恶心嘴脸了。 在高压下,给了坊民越多的好处,他们的期待值就越高,容忍度也就变高了。 在晋昌坊变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大工地之后,云初来到了何远山的家中。 何远山家就在灞桥边上,只是冬日里看不到依依的杨柳,只有寒风扑面。 何远山留下的钱不多,不足二十万钱,云初补足了二十万,这些钱的重量不足两百斤,所以,一辆马车就能装下。 赶车的是云家的九肥,一张像是放进油锅炸过的脸很是吓人,不过,赶车的技术非常好。 “干嘛把脸凑油锅里炸一下呢?”云初坐在车辕上,似乎很无心地问了一句。 “无颜见人,不如不要这张脸。”九肥回答的也是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跟云初闲聊。 “嗯,说得很对,只是你做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些还在乎你这张脸的人吗? 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跟旁人无关,即便是旁人看到了也不记得你是谁,伱想躲藏的无非是那些在乎你这张脸的人,能说说不?” 九肥摇摇头道:“我连以前的脸都不要了,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免得还要把这张脸再炸一次。” 云初点点头道:“也对啊,那你就好好地当你的九肥吧,只是这一次不能再干出丢九肥这张脸的事情。” 九肥甩甩鞭子道:“就我现在的地位,也干不出让我再把脸油炸一次的事情。” 云初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承诺,如果九肥下一次再干出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就不要怪他辣手无情了。 灞桥,就是灞河上的一座桥,何远山家就在灞桥边上的火烧村。 关中自古以来就有人居住,再加上靠近长安这个故事中心,所以,只要是古村落,就一定会有一些传说的。 火烧村自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村子,只不过,这里的故事比较离奇。 村子之所以被称之为火烧村,完全是因为火烧村太靠近西汉吕后娘家吕家堡。 公元前196年农历九月十三日,吕后设计将淮阴侯韩信骗至未央宫给弄死了。 结果韩信的怒火太盛,脑袋化作了一个大火球,一路滚着向东,想要把吕后的娘家吕家堡烧成灰烬。 结果很不好,吕家堡没烧到,却把火烧村给烧了,幸好有灞河龙王提醒,告诉韩信的脑袋他烧错了人,韩信的头颅上的火苗立刻熄灭了,还流下了两道委屈的泪水,最后钻进沙土堆里消失了。 以后,这个不知名的村子就成了火烧村。 何远山的骨灰被云初装在一个羊皮口袋里,骨殖收纳的非常完整,没有任何遗漏,所以,何远山也算是全须全影的回到了故乡。 云初来到何远山家门口的时候,他家的门楣上还悬挂着高大的招魂幡。 九肥先去叩门,告知了云初的来意,顿时,院子里的哭声又响成了一片。 一个身披重孝的妇人,在两个同样身着重孝的少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见到云初二话不说,就跪地磕头。 云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的大礼,自己在战场上替他们的丈夫,父亲收尸,还不远万里送回来了骨殖,这份恩情形同再造,没什么不合适的。 等妇人跟两个少年大礼参拜之后,云初瞅着一个把身子依靠在门框上的白发老妇道:“老夫人,某家把何远山何兄完整地带回来了,不曾少了一星半点。” 老妇哽咽不能言,想要跪拜,却被云初抢先一步搀扶起来,从九肥手中取过装着何远山骨殖的羊皮袋子放到老妇人的怀里道:“这就是令郎。” 老妇怀抱着骨殖潸然泪下,温柔地抚摸着羊皮袋子道:“远山我儿,你出生之时也就这般重。” 老妇人一句话,顿时又让在场的亲眷哭得趴地上起不来。 老妇人反倒收起了泪水,瞅着云初道:“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这一问,就涉及到了礼仪问题,云初不敢怠慢,双手翘起大拇指其余八指贴合,面对蜂拥而来的乡邻大声道:“时值突厥贼寇三万犯我西域龟兹城,我大关令衙门上下八人与商州折冲府上下一千五百人奉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武侯之命固守城池,牢牢吸引突厥贼寇攻城,待大军到来。 何远山以龟兹大关令长的身份,在龟兹城头率领我等大关令所属七人,联合城中胡人,与突厥贼寇恶战六日夜,披创无数,犹自酣战不退。 第七日凌晨,大唐大军已经抵达龟兹城外围,我部奉命与城外大唐军队里应外合攻击突厥贼寇。 何远山命城中剩余之人,点燃骆驼,牦牛之尾,为冲锋之先驱。 而后,大关令衙门所属三人,何远山,刘雄,云初三人随火牛冲击突厥贼寇大营。 何远山奋勇厮杀,中箭无数,战马倒毙,依旧步行奋勇向前,酣战不休,直至力竭倒地,依旧催促我等莫要管他,只管向前。 某家身中十三箭,侥幸等得大唐援兵,在伤兵营中昏睡两日夜这才得活。 而后,某家亲自前往战场,寻得何远山尸骨,由于天气炎热,尸体残破不堪,某家不得不将何远山尸骸就地焚化,从骨殖中捡出的突厥人的箭头便有两斤有余。 如此!谁敢说何远山作战不勇猛,谁敢说何远山怯战不前?” 正文 第七十五章男儿至死心如铁 云初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同时,他看着有些稚嫩的面容也变得有些狰狞,毕竟是杀过几十个人的军人,这副模样居然将围观的众人,生生地逼退两步。 老妇人听得极为仔细,待云初说完,老妇人抱着何远山的骨殖再次朝云初施礼道:“感谢郎君为我儿正名。” 云初痛苦地指指脑袋道:“与何兄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不敢或忘。” 老妇人指着何远山的两个儿子道:“你们过来,大礼谢过你云家叔父为你父料理后事。” 待两个孙子拜谢完毕,老妇人就瞅着围观的乡邻们道:“如此,还有人质疑我孙儿当里长一事吗?” 云初见何家的小儿子站出来目光炯炯得瞅着乡邻,立刻就明白,这是老妇人在给自家受不到何远山军功恩荫的小孙子安排出路呢。” 云初在一旁阴恻恻地道:“我想不出这个里长,除过何兄之子,还有何人可以当? 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推翻我龟兹大关令上下八人死战的功绩。” 云初一身的青衫,这明显已经是官身了,这样的人在乡下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的。 就在云初话音刚落,一个雄壮如牛的汉子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姜家不敢。” 又有一個身着长衫似乎是读书人的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钱家不敢。” 老妇人环顾一周,见再无人站出来,就满意得点点头道:“如此,何氏在这里感谢诸位高邻,既然我儿如今荣归故里,丧事老妪也当做喜事来办。 如果诸位高邻不嫌弃何家粗茶淡饭,就请稍待片刻,自有酒饭奉上。” 云初瞅着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纷纷提出帮何氏置办酒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或许已经战死的何远山看到这一幕也应该可以合上眼睛了,毕竟,这就是他所求的光宗耀祖。 云初被何氏盛情邀请进了家门,再一次接受了何氏的感谢之后,云初就当着大小何氏,以及他家的两个儿子的面直言道:“护送何兄骸骨归乡是一件事,还有一事必须当着老夫人以及嫂嫂,侄儿的面说清楚。” 何氏死死抱着儿子的尸骨袋子,有些乏力地问道:“请郎君明言。” 云初喝了一口清水道:“在西域的时候,何兄与我等大关令的一干兄弟,共同凑份子做了一点小生意,某家奉命回归长安的时候,因为七位兄长都战死了,也就结束了那边的生意,颇有些余钱,如今都带回来了,这就交割给老夫人。” 老何氏问道:“可有手账约定?”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 老何氏哀伤地瞅着怀里的尸骸袋子,就低声道:“这可怜的孩子,至死都想着他没用的爷娘。” 云初道:“共计十九万钱,某家又添凑了一些,取了二十万钱这个整数。” 云初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珠子,一霎不霎地瞅着云初,他们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数字,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笔钱财。 云初朝站在院子里的九肥点点头,九肥就从马车里搬出来一个沉重的大木箱子。 云初亲自打开箱子,指着里面黄澄澄的铜钱道:“都在这里了,请老夫人清点,再给云某出一个收据。” 自古财帛动人心,即便是何远山全家都处在悲伤之中,看到家里凭空多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财,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在何远山的份上,云初极为难受地在何远山家停留了一夜,在深夜时分,他听到了何家人压抑的欢呼声。 天明时分,云初告别了何氏一家,还请何氏帮忙通知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家,只是请何氏不要跟他们提及钱财一事。 与云初告别的时候,老何氏明显有些尴尬,云初却笑得非常灿烂,一如往日。 结果其实也是不错的,何远山粉身碎骨的报答了他的家族,只是亏了自己罢了。 回程的时候,云初瞅着灞河边上随风飘舞的光秃秃的柳枝对九肥道:“如果你的家人是这样的,你如何自处?” 九肥斩钉截铁地道:“何远山死战,不负此生。” “咦?你就不觉得何远山可怜吗?” “求仁得仁,这有什么好可怜的?” 云初长叹一声道:“还真是他娘的男儿至死心如铁啊!” 坐了一路的马车,震得云初脑瓜疼,既然何远山一家的事情结束了,何远山这个人也就正式从人世间消失了,再无利用价值,云初此时也不做他想,只要自己得职责尽到了,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回到晋昌坊的时候,云初发现整个坊市的道路上不多的青石板已经全部被撬起来了,整整齐齐地沿着坊墙堆积在那里。 道路中间满是堆土,道理两边,一道明渠,一道暗渠也开挖几天了。 从工程进度来看,刘三才这算是下了死力气的,多个点同时开工,这样虽然加快了施工进度,但是呢,在没有大型工程器械的时代里,他就没把自己的手下当人用。 此时天早就黑了,施工依旧在进行中,看不出停止的迹象。 云初找到刘三才的时候,这家伙还蹲在三米深的井里面忙碌呢。 云初指着光溜溜的井壁道:“你他娘的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谁让你不做防护就蛮干的?” 刘三才放下咬在嘴里的特制油灯,奇怪的道:“自古以来就是这么打井的啊。” 云初怒道:“你给我滚上来,深度超过八尺,就必须用木料加固井壁,要不然,就不许施工。” 刘三才爬上井口,瘫坐在泥地上道:“那样做的话,浪费钱不说,还会延误工期。” 云初怒骂道:“你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 刘三才笑道:“打井人的命就是将来某一天被埋在某一个井里面死掉,我祖死在井里,我阿爷死在井里,我现在打的井不够多,应该还不会死。” “这就是伱行家的骄傲吗?你只要做好支撑,不就不用死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听不懂吗?” 刘三才懒洋洋地道:“如此的话,里长可就要给我们增加木匠的工钱了,还要弥补上木料的钱。” 云初踢了刘三才一脚道:“死要钱不要命啊。” 刘三才拱拱手道:“只要里长肯给钱,您说怎样,咱就怎么样。” 看到这一幕,云初反而露出了笑意,他觉得这一幕对他来说非常的熟悉。 曾几何时,就有一个包工头也这样对他说话,当然,这个包工头的下场不好,工程尾款被云初扣押了足足半年才给,弄得那个包工头快要给他下跪了。 从那以后,云初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胆敢无视他的建议,并向他耍无赖的包工头。 “干了整整一天了,该休憩就休憩,回去洗个热水澡,明日再开始,把身子累垮了,得不偿失。 我给的工程时间上的要求是比较宽松的,没有让你们赶工。” 刘三才见云初在跟他讲道理,且没有盛气凌人的欺负他,就苦笑一声道:“里长应该知晓我们这些人都是流民,没有口分田这件事吧?” 云初点点头表示知道。 “没有田地,我们就只能靠卖力气来活命,里长心善,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活计,既然是好活计,我们这些人自然要最短的时间把事情办好,让里长满意。 尽快把这里的好活计干完,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更多的活计,兄弟们都是手停口停的主,尽快干好里长交代下来的活计,拿到钱粮,堵住家里人的嘴,这才有喘口气的功夫。 里长的好意小的怎么会听不出来呢,给井壁增加架子固然安稳,可是,兄弟们不愿意啊,这太耽误工夫了。” 云初跟刘三才说话的功夫,其余挖井的人也纷纷冒头,刘三才的话他们听的真真切切,纷纷抱怨搭架子太害事情,不愿意听从云初的话。 按照他们的话说,就是死了算你背风,怨不得别人,只要不耽误大家开工赚钱就成。 眼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云初也只能叹口气,要求他们小心仔细,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别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让他这个里长为难,就离开了工地。 云初刚走,一个挖井的就旱獭一般地从井里冒出头,冲着不远处的井口道:“张大,张大,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个里长似乎还不错?” 张大从井里冒出头道:“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我刚才好像听到他说不让我们把孤儿寡母留给他作难? 这意思是我们要是死了,他会照顾我们的家眷?” 刘三才也爬出井口,坐在泥土上道:“里长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英雄好汉,脾气暴躁一些也是该的。 我听丰邑坊给人烧酒坛子的孙胡子说,咱们里长把死去同袍托付给他的三十万钱,一文不少的给了给了一个女人,而且啊,这个托付还是没凭没据的托付。 三十万钱啊,如果里长是个黑心的,就说没这笔钱,死人难道还能爬起来质问他不成? 也只有这等英雄好汉才不会亏待我们这些下苦人,这次的活计好好干,里长答应赏赐给我们的五贯这事八成会是真的。” 正文 第七十六章人啊,只有活在幻境里才会幸福 云初当然不会赖账,相反,他还会千方百计地兑现自己的承诺。 在法律都不完善的世界里,个人的信誉就显得无比珍贵。 送出去了五十万钱才立起来的好人设,自然不可能因为区区五贯钱就给断送掉。 眼看着十二月将尽,云初原本希望跟随朝廷的规矩,在腊月27号这一天就开始休沐,也就是放假,停止晋昌坊以内的所有工程,大家忙碌一年了,该休息一下了。 为此,他还特意将第二部分的工程款提前发放了一半,好让晋昌坊里的人有钱过年。 结果,这些人有了钱之后,依旧不肯好好过年,该去工地上干活的依旧在干活,该去做小买卖的还是去做小买卖,一日都不肯闲下来。 问过刘义之后,云初才知道,年底了,他们欠别人的钱粮该还了。 趁着大唐官员们都在休沐,老猴子邀请云初跟他一起长安有名的地方玩耍。 老猴子认为有名的地方,自然就是有美人,有酒,有美食的地方,这种地方穿着僧袍的老猴子自然是进不去的,那就只能说明,云初是以老猴子朋友的名义,再被一个有能力的人带去玩耍。 这样的玩耍会非常得累,最要命的是还会被别人问东问西的,如果碰见几个没什么修养的混账,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那些地方云初会去的,只不过当他出现的时候需要美人跪迎才行。 “你真的不打算去吗?我听说秦芳楼今日有剑舞。” 云初的双手依旧抓在单杠上,身体轻松地做着引体向上,一边做动作,一边对老猴子道:“再给我一些时间,以后想去了,我带你去看最好的。” 老猴子笑道:“我比你看起来更像是少年!” 云初松开一只胳膊,继续拉伸着身体道:“是不是少年,不是看谁在吃喝嫖赌,而是看谁在日益精进。” 老猴子羡慕地瞅着云初精赤的上身,胸膛肌肉饱满不说,在汗水的浸润下,似乎还会反光。 “好吧,我老了,能多享受一刻,就多享受一刻,反正都是赚的。” 老猴子走了,云初继续在寒气中打熬身体,身体才是他能否在大唐过上好日子的基础,一日都不敢怠慢。 身体完全活动开之后,云初身上热气蒸腾,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根马战长矛,抖出一道碗大的枪花,长矛就如同毒龙一般从没有消失的枪花中心刺了出去…… 练习枪术,练习刀术,练习箭术,云初不敢有一日之懈怠。 等云初吐气开声,收回唐刀将之藏于肘后,崔氏就赶紧拿着长袍过来披在云初身上。 “郎君,刘义从县衙粮仓运回来了一千两百担高粱,说是郎君吩咐他这样做的,这些高粱需要入咱们家的粮库吗?” 云初将唐刀入鞘,对崔氏道:“告诉刘义,凡是晋昌坊的断粮人家,可以从坊库中借高粱五十斤,三个月后归还,没有利息,让九肥做好出入库记录。” 听云初这样说,崔氏也就明白了,郎君这是准备拿这批粮食为自家扬名声呢。 “还有,前院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郎君袍泽陈竹的家眷。” 云初冷笑一声道:“如果来的还是陈竹的兄长跟弟弟,就让十肥把他们丢出去。 抢走了陈竹留下的战功赏赐不算,还要抢夺陈竹用命换来的钱财,真是无耻之尤。” 崔氏连忙道:“这一次过来的是陈竹的爷娘跟妻子梁氏以及两個女儿。 不过,看陈竹的爷娘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人家口口声声说,如果今日再拿不到钱,就要去万年县县衙告状去,还说,不能让郎君黑了心的把偌大的一笔钱财给吞掉。” 云初笑道:“陈竹的妻女如何说话?” “陈竹的妻子梁氏似乎是一个明事理的,自从进了咱们家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死死地拉着两个闺女,似乎生怕别人抢走。” 云初笑眯眯地道:“那就告诉他们,陈竹就留下了百十个大钱,交给他们,让他们滚蛋。” 崔氏笑道:“郎君啊,您把其余七人的钱都给了,唯独扣下陈竹的五万钱是何道理?” 云初撇撇嘴道:“我不高兴给,这个理由可以吗?” 崔氏掩着嘴巴轻笑道:“我的好郎君啊,陈竹留下的钱财交给他的爷娘天经地义,就算是进了官府也会这么判,落不到梁氏跟她两个闺女手里。 他们没有分家,就算陈竹活着,这笔钱也得交到他爷娘的手中。” 云初叹口气,随意得擦洗了一番,就跟崔氏一同去了前厅。 前厅里站着的人不算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额头上绑着一条黑色英雄巾,腰里也绑着一条麻绳,雄壮如牛的黧黑老汉。 这老汉不仅仅黧黑,一双眼睛明显因为甲亢问题向外凸出,这就让他的整个面目显得非常凶恶。 老汉的身边还站立着一个柔弱如鸡的老妇,且战战兢兢的,只要那个老汉凶恨地用眼睛瞅她一眼,她似乎就要昏厥过去。 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妇人紧紧地揽着两个同样瘦弱的女孩子,孩子应该有七八岁了,赤着脚,踩在母亲破烂的鞋子上,孩子把头藏在母亲怀里,不敢见人。 “把俺儿的钱拿来!”老汉很干脆,见云初进来了,就直接伸手要钱。 云初瞅了老汉一眼,安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矮几上,对老汉道:“陈竹兄在西域曾经向我借了二十七贯钱,年底了,既然你们来了,那就结一下吧!” 老汉原本就凸出的眼睛听了云初说的这句话之后就更加的凸出了,两颗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 “不可能,我儿在龟兹发了大财,怎么可能向你借二十七贯钱,定是你想吞没我儿的钱,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定会告官。” 云初瞅瞅九肥,九肥立刻躬身道:“已经去请坊正了,片刻就会过来。” 云初站起身瞅了老汉一眼道:“一会就不要废话,等坊正过来,拿了这张借据,就带着这群人去县衙吧。” 老汉见云初要走,上前一步拦住云初道:“凭什么别人都赚到钱了,唯有我儿没有赚到?你莫要欺负我等庄户人。” 云初淡淡地道:“死在西域的人多了去了,能赚到钱的就那么几个,你儿子生性吝啬,当初我们提出来要做生意的时候,你儿子不愿意拿钱,自然没钱可分。 不仅没钱可分,他还从我们几人手中陆陆续续借了不下八十贯钱,都说人死债消,那八十贯钱我们认了,就是在西域收敛你儿尸骨,运送你儿尸骨还乡的费用不能少,这就是二十七贯欠债的由来。” “我儿跟伱们借的八十贯钱哪里去了?” “听说是买了七八个胡姬。” “那七八个胡姬呢?” “龟兹城破的时候跑了,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你赶紧把二十七贯钱还给我,要不然,我就让坊正把你们送到县衙,让官府去拉你们家的牛,变卖你们家的永业田还债。 我听说,你们家还没有分家呢,陈竹的抚恤钱都被你们拿走了,这笔债就只能落在你这个当阿爷的头上了。” 老汉大怒,一把捉住云初的衣袖,就要凑上来吵闹,云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袖子抖一下,包裹住老汉的手,猛地向前一推,等老汉发力站稳的时候,就向后拖带,老汉正在向前跟云初角力,谁知道云初不跟他较劲,改变了力道,老汉本身的蛮力,加上云初拖带的力量,一下就让老汉的双脚离地,随着云初的手臂向后飞,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云初上前一脚踩踏在老汉的脖子上,凝声道:“你这只老狗,胆敢不还本官的钱,还敢动粗?” 老汉也硬气,竟然转过头,对云初不理不睬。 就在这个时候,坊正带着一群晋昌坊的壮汉来到了云家。 云初松开踩踏在老汉脖子上的脚,对刘义道:“这个人欠我二十七贯钱,你带他去万年县衙,记得帮我把这些钱讨回来。 如果他们家的家产不够,就把这几个人卖掉,就算是死也要把钱给我拿回来。” 刘义干了十余年的里长,坊正,如何会看不透这个老汉来的目的。 自家里长一文钱都不少的把前面七个人的钱都痛快地给了,没道理剩下这一家的不给。 这其中定有缘由。 再说了,一个外县的农夫而已,而且敢在长安耍横,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他刘义是不喜欢欺负人,又不是不会欺负人,当下就让进来的壮汉们将老汉跟他那个早就吓得口吐白沫的老婆绑了起来,推推搡搡地去了县衙。 等老汉夫妇被弄走,云初这才朝陈竹的老婆梁氏拱手道:“陈竹兄没有买胡姬,而是把手头的每一文钱都收起来了。” 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粗重的金簪子递给梁氏道:“这是他战死之前交给我的,原准备回长安之后亲自给你插上,可惜,他没有回来。” 梁氏双手接过金簪子,不断地摩挲着,开始只是饮泣,再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正文 第七十七章虚假的荣光也是荣光 在云初温柔的叙述中,陈竹是一个很温柔,很爱妻子跟孩子的男子。 在龟兹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尽量地把每一文钱都节省下来,目的就想回到长安之后,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离开那个残酷的家。 离开家乡六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思念妻儿,还经常告诉云初他们,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还应该跟妻子再养育几个儿子…… 为此,在重伤将死之际,他特意吩咐云初,一定要把他留下里的五万钱交给他的妻子,希望他的妻子能好好地将两个女儿养大,将来给她们办两场风风光光的婚事。 梁氏听了云初的话,几次哭得昏厥过去,他的两個孩子更是一声声“阿爷阿爷”地叫着,催人泪下。 崔氏虽然被云初话语中的陈竹感动地不停拭泪,她还是从云初的眼睛里看到了彻底的冷漠。 在安排梁氏母女去客房休息之后,崔氏瞅着云初道:“那个陈竹真的像郎君说的那么长情吗?” 云初点点头道:“他必须是这个样子的人。” “就因为他是一个死人,所以您可以任意地给他涂脂抹粉?” 云初长叹一声道:“陈竹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眼看着一块石头飞过来,他竟然把我往前推,我本来只要把盾牌举起来撞开石头,他就能活命,我想过之后,觉得如果石头朝我砸过来,陈竹不可能帮我抵挡。 所以,我就放弃了,闪身躲开……石头就把他的脑袋给砸瘪了。 他的尸体被我堆在墙根上整整七天,等战事结束之后,我找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快要化成水了,丢火里烧的时候,尸体炸开,一咕噜,一咕噜的黏糊糊的虫子差点把火给浇灭……” 崔氏干呕一声,云初也就停止了具象化的描述。 最后道:“你知道不,陈竹跟我们聊天,说的最多的是回长安之后就把家里的不会生男娃的老婆卖掉,用这笔钱重新修一座好房子,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大屁股的闺女重新生儿育女。 我知道,陈竹这样做很没有良心,也不符合我的人生观,因此我才会把他那一对恶毒的爹娘送进牢里,把他蛇鼠一窝的兄弟的家财全部拿回来,我计算过了,他们家拿出二十七贯钱之后,基本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陈竹不想做一个好人,没办法,我只好帮他做一个好人,好丈夫,好父亲。 也唯有如此,才对得起我把他的骨灰从西域带回来的恩情。” “借据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上面还有陈竹的掌固印鉴在上面呢,只不过是我帮他盖上去的。” 云初说这些话的时候,两只眼珠子微微发红,就像黑夜中将灭未灭的红色炭火一般。 崔氏哽咽道:“郎君将来一定公侯万代,享尽富贵荣华,子孙绵延不绝。” 云初点点头道:“应该是这个样子,毕竟,我来大唐尽干好事情。” 梁氏从悲痛中清醒过来,虽然还是穿着破衣烂衫,但是气质已经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就连两个女娃,也变得不再畏畏缩缩的,满是皴裂的小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妾身如今无处可去,只能请郎君看在与拙夫同僚一场的份上,允许妾身母女在晋昌坊活命。”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你如今有钱了,可以在晋昌坊租借一间小房子,做一些小本生意去西市叫卖,想必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等坊正归来之后,你可以去向他求助,他自然会把你们母女安置点妥妥帖帖。” 梁氏带着两个女儿,端端正正的行了蹲礼,就重新回到客房去了。 目送她们母女回去,云初就对刚刚带着娜哈回家的老猴子道:“活在幻境中的人最是幸福,怪不得有这么多的人去当和尚。 肉体上虽然苛刻了一些,但是,在寺庙里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和尚们的幸福时刻。 因为,每到黑夜降临的时候,和尚们的脑袋里必定会有一场大放光明的水陆道场。” 老猴子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有住在平康坊才能体会到四大皆空的好处。” “你没有带娜哈去平康坊吧?” “窥基和尚被大理寺丞给招走了,我们今天原本约好去吃一道叫做浑羊殁忽的菜式,就带上了娜哈,没想到没吃成,听窥基说这道菜价值三千钱。“ “浑羊殁忽?这不是回纥话吗?” 老猴子恍然大悟道:“不仔细听真的听不出这是回纥话里的羊肉包的意思。” 云初笑道:“跟回纥可汗弄的烤骆驼很相似,也算是一道不错的食物。 那么,你知道窥基为什么会被大理寺丞给叫走吗?” 老猴子叹口气道:“十七天前的大雪日,有和尚在朱雀街上谋刺了回家省亲的萧淑妃。” 云初道:“和尚为何要谋刺萧淑妃呢?” 老猴子道:“听说大唐皇帝不久前刚刚从和尚庙里接回来了一个美人。”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指着老猴子道:“你们这些和尚已经开始堕落到帮助一个宫妃争宠的地步了吗?” 老猴子道:“不知道,反正不关大慈恩寺的事情。” 云初回忆一下自己那天遇到的那群身上带着浓烈檀香味道的刺客,忍不住摇摇头,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去陷害人,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娜哈希望晚上能吃到浑羊殁忽,云初觉得这种菜式就不该是云家这种勤俭人家应该吃的。 浑羊殁忽这道菜其实很缺德,将一整只羊的肚皮破开,往里面塞一只鹅,鹅肚子里塞满江米,蘑菇等美食用调料搅拌均匀了,把鹅塞进羊肚子里,在羊的肚子里,外边塞满香料,把肚子缝合好之后,就放在火上了烤。 等羊肉烤的金黄之后,就把羊肉丢弃不吃,只吃羊肚子里面的鹅。 冬日里的长安基本上没有什么绿菜,听说温汤监那边有极少量的韭菜跟菠薐菜供应,这些数量估计连皇帝吃都不怎么够,自然不会流入民间。 进入冬天之后,百姓们能吃的菜只有干菜,盐菜,腌菜,以及储存在地窖里的萝卜,或许还会有人冒着严寒去挖一点莲菜换换口外,除此之外,像吃一顿像样的饭食,纯属做梦。 云初家有盐菜,云初让厨娘三肥把盐菜切成细条,用清水淘洗两遍,去掉过多地盐分,多用素油将盐菜煸炒一遍。 再从花盆里割一点青蒜苗子备用,弄老大一块豆腐,切成片用胡麻油细细的煎炸了,呈焦黄色捞出来,用剩下的胡麻油煎炸七八个鸡蛋。 最后,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砂锅里,加上水小火慢炖,等到汤汁粘稠的时候,抓一把青蒜苗子往砂锅里一丢,不论是老猴子,还是贪吃的娜哈,此时都已经忘记了浑羊殁忽这道不道德的菜式的存在。 石磨磨出来的麦面有些粗,而且麸皮也不能清理干净,因此,蒸出来的馒头上带着不少的麸皮,跟云初以前吃过的全麦馒头比较相似。 崔氏跟厨娘三肥亲眼看着云初如何制作出来一道盐菜炖豆腐的,并且将制作过程详细的记录下来,准备为云家以后发达了宴请宾客做准备。 老猴子跟娜哈两个把满满一砂锅菜吃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师傅。 这道菜是素菜,只要不放煎鸡蛋,就是一道非常符合玄奘胃口的菜式。 在老猴子强烈的要求下,云初不得不继续制作一道全素的盐菜炖豆腐,不过,在添加了黄花,木耳之后,云初终究还是把这道菜弄成了穷人吃不起的模样。 “你一直对玄奘这样尊敬吗?” “也不是,在西行路上有时候心情烦躁了,他会骂我,我也会骂他,不过呢,骂完了就继续上路。” “既然你对玄奘有自己的定位,为何还要如此地孝敬他,巴结他呢?” 老猴子看着努力从砂锅里寻找破碎煎蛋的娜哈,显得无比的温柔。 “能让唐人不在意娜哈外貌的,全天下只有唐人皇帝跟玄奘。 唐人皇帝虽然能改变娜哈的命运,终究只是一时,当唐人皇帝死掉之后,他给予娜哈的保护也会消失。 唯有玄奘能够保护娜哈不受任何人的歧视目光,因为佛门千古,佛法无边。” 云初点点头喟叹一声道:“是啊,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娜哈只要进入佛光的照耀之中,人们只会以她为荣。” 老猴子笑着将沸腾的砂锅装进食盒,提着食盒就从云初家的后门过了马路进入了大慈恩寺。 玄奘披着一件黑色的僧袍坐在一座八面漏风的亭子里煮茶喝。 他喝的茶水里自然是没有羊尾巴油这一类的东西,也没有葱姜这些能给茶水带来怪味道的东西。 松果燃烧得很旺,铜壶上蒸汽缭绕,黑陶茶杯里装满了苦涩的茶水,玄奘一人面对萧瑟的寒冬自得其乐。 老猴子裹挟着一股寒风进入了亭子,就听玄奘叹息一声道:“我刚刚在亭子里构筑了阴寒与温暖的结界,就被你给打破了。” 老猴子笑道:“火炉带来的温暖,与寒风带来的阴寒,如何调和呢,不过是你距离炉子近一些,阴寒被火气同化,让你觉得舒适罢了。 来来来,拿起筷子,品尝一些人间美味。” 正文 第七十八章穷横,穷横的大唐 玄奘这人不挑食,以前西行的时候,化缘化到什么就吃什么,在他看来,人之所以需要吃饭,完全是为了活着,味道什么的完全不在乎。 很多时候玄奘以为吃百家饭也是一种修行,就像黑夜中的万家灯火,需要一盏一盏地去感受。 很明显,云初家的灯火是不一样的,比较粗,比较大,比较香,所以他享受了满满一锅。 “这孩子真的不是你亲生的?” 老猴子见玄奘吃完了饭食,就磨蹭到玄奘身边低声问道。 玄奘看了老猴子一眼道:“孽畜,出家人四大皆空,所有生灵在贫僧眼中,别无二致。” 老猴子点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玄奘叹口气道:“你明白了什么?你又明白了什么呢?你明白与不明白又有什么差别呢?” 老猴子冷笑一声道:“道岳留下来的禅院,不日将要遭受火厄。” “阿弥陀佛,万万不可如此。” “师傅求的是灵山巅峰上的一盏灯,我们求的是万丈红尘中的安身之所。” 说罢,也不等玄奘回答,就径直离开了亭子。 窥基就靠在一根廊柱上,等老猴子过来,就笑道:“我回来收拾一下就要去监牢里普渡众生。” 老猴子抬高手,拍拍窥基的肩膀道:“一切有我。”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会进大理寺的监牢吗?”窥基没打算放老猴子离开。 “我听说刺杀萧淑妃的是一群和尚,你武功高,身份高,平日里又放荡不羁,案发的时间里,你正好就在左近,你被人家冤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窥基摇摇头道:“不是为这件事,是因为我骑马不小心踩死了人。” “你踩死了谁?” “一个屠夫。” “以你的骑术也会踩死人吗?” “原本不会,只是在屠夫肩膀上看到了一只黄狗的尸体,一时间忘记了眼前的屠夫还是一个人。” “一只死狗让你忽略了人?” “黄狗是我的朋友,他曾经带着妻子来我的禅院作客,当时,他的妻子已经身怀六甲,我拿出酒肉与他们夫妇欢聚一场,而后别离,听说他为了养家糊口整日不得片刻安闲,偶尔道旁相见,也只是相互一瞥便各自分离。 没想到,再见之时,已经是天人永隔。” “你要在牢狱中待多久?” “半年。” “咦,伱难道不能罚铜顶过吗?” “我罚铜了,屠夫家人也心怀感激,只是师傅认为我心性不好,需要去监牢中自省,顺便传经授道。” “哦,如此,你便去吧。” 大慈恩寺里殿宇重重,老猴子与窥基的窃窃私语,传不出去多远,就随风飘散了。 而云初这个时候正在检查还在进行中的工程。 按照他对大唐人的看法,那就是穷横,穷横的! 即便是家住长安的人家,也是忙时吃稠,闲时吃稀,没有贡献的时候就干脆不吃。 好多小孩子的脸在云初来之前是黑的,自从云初要求每个人都要把脸洗干净之后,这些孩子的脸就开始发青了,不是因为冻的,而是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给饿的。 晋昌坊里的热水汤池洗一次收一个铜钱,堪称价廉物美,可惜,每日都光顾这個澡堂子的人,只有云初跟娜哈,大肥小丫头以及崔氏。 坊长刘义每隔三日必定要带着老婆来洗一次的,他洗澡的时候排场很大,需要带着全家要换洗的衣衫进来,他泡澡,洗澡,他老婆在另一边的女子澡堂里光着身子卖力的揉搓脏衣衫,总之,两个铜钱的澡费不能浪费了。 最近,刘三才也隔三差五的来澡堂一次,每次都能遇到云初跟刘义。 他进来的时候,必定是要带一些酒菜进来的,千方百计地邀请云初跟刘义喝酒。 孩子们之所以在寒冬感受不到寒冷,是因为只要云初进来洗澡的时候,他们也就能跟着进来,里长这人素来喜欢邀请旁人洗澡。 进入澡堂之后,就能避开严寒,还能靠着给里长搓澡,倒水,踩背,烘干衣衫来赚上一个两个铜钱,就算赚不到,也能混一口里长带来的吃食。 云初也喜欢跟孩子们打交道,最早带来的食物一般只够一两个人吃的,后来,他往往会带着满满一篮子胡饼,或者黄馍馍,不管是胡饼还是黄馍馍里面,都夹着盐菜,运气好的时候,孩子们还能在胡饼,黄馍馍里面找到一两片腊羊肉。 找到腊羊肉这可就厉害了,于是,那些七八岁的孩子们就整日里蹲在澡堂门口等着里长的大驾光临。 男澡堂这边是这样,女澡堂那边也是一样,娜哈从来都是一个大方的小姑娘,再加上手里从来就不缺钱,在某些方面来说,娜哈的身价甚至比自己的哥哥还要大。 所以,娜哈洗澡的时候,简直就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簇拥她的不仅仅是大肥跟崔氏,更有晋昌坊里那些没有闺房可以待的小丫头们。 云初负责检查小男孩们的身体健康状况,崔氏则负责检查那些小女孩们的身体健康状况。 云家必定是要成为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崔氏坚持认为,根基不能差。 小恩小惠对于孩子们很有用,只要多吃几次云家的好吃的食物,他们就自然会向往云家,这就叫做凝聚力。 反正,这些男女孩子长大之后除过长子之外,有一大半都是要给富贵人家当奴仆的,与其给别人当奴仆,不如留在晋昌坊,给心地善良的里长当奴仆。 他们对他们里长的了解有多深呢? 连里长的蛋蛋都见过! 这就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认为进入云家不会被虐待,不像进入那些他们一无所知的大户人家,不知所措。 刘义随手在一个黑壮黑壮的小孩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对云初道:“大慈恩寺给的钱,就剩下七十贯了,万年县县衙给的高粱,也不足三百担。 我们的大门还没有修建呢,如果再过六天,大慈恩寺突然不给钱了,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云初抬起另外一条腿搭在黑壮黑壮的小子膝盖上让他继续揉捏,这孩子力气大,揉捏筋肉的时候很给力。 “你就是一个路过果子树底下都害怕打破头的家伙,下个月啊,大慈恩寺的钱一定会到位,官府给的粮食太少,还应该继续讨要。” 刘义吃了一惊光屁股从水池里站起来道:“上一次孙户曹已经倾尽全力了。” 云初摆摆手笑道:“五百担麦子就倾尽全力了?刘义啊,你对官府的倾尽全力这个事情一无所知。 想想啊,占据了半个京城的万年县,如果倾尽全力了也仅仅支援了五百担麦子,那么,万年县也配叫做京县? 人家给了我们五百担麦子,其实是拿来探路的,只要我们敢接这五百担麦子,那么,再问他要一千担麦子他们会给的更加痛快。” 刘义听了里长说的话,嘴皮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了,云初的话又让他想起自己被孙户曹连续抽大嘴巴的场面。 “不要害怕,我写了一份公文,你拿着公文去找孙户曹,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只说这是我的意思。 如果孙户曹实在要你说话,你就说晋昌坊准备在坊门口立一座石碑,上面会把捐助人以及衙门的名字刻在上面,多余出来的一千担粮食就是拿来做这个用的。 如果县衙不肯给,我们就只好自己捐输铜钱来修建。啊我们出钱?”刘义再一次嚎叫起来。 “叫什么叫,就算是捐输,也是老子出钱,这么好的机会才不会留给你们这些没名堂的蠢货。” “有好处?好处哪里来?”刘义一听不需要自己掏钱,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云初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想起自己昔日的那些长着七窍玲珑心肝的手下,再一次认为大唐人真的没有什么当官的素质。 大慈恩寺是皇帝为了纪念他亲生母亲修建的,地位几乎与他母亲的坟茔相同,皇帝要进大慈恩寺,首先要进的就是晋昌坊东面的正门,昔日破破烂烂的坊门突然间就变成了金碧辉煌的一个雄伟大门……万一皇帝问起来呢? 就算一两次皇帝没看到,十次八次之后呢?只要皇帝看到一次,问起一次,资助修建大门的所有人都会立刻收到十倍,百倍的收益。 云初不相信出身卢氏的卢县令看不到这一点! 黑壮黑壮的孩子干活干得真是不错,云初用清水冲洗过身体之后,一身轻松,就连脚底板的硬皮都被那个孩子拿着浮石蹭得干干净净。 “以后啊,你就留在男澡堂干活,一天两斤高粱米,月底有十个钱。 从今天算起!” 等这个孩子很有眼色地帮他穿好足袜,套上靴子之后,云初就把早就想好的奖励向这个孩子宣布了。 瞅着这个孩子激动地浑身颤抖,就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好好干,不准偷懒!” 云初从澡堂子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三才满是泥水的脑袋从井里冒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云初,忍不住大声吼道:“里长,出水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莫道晋昌渠水浅 自然不是云初出水了,而是他们挖的十一口水井出水了。 冬日里,长安城的地下水水位最低,这个时候挖井,虽说比春夏秋日挖井难挖一些,可是,只要水井出水了,就不用再担心水井会干涸。 “水是甜水!”刘三才手上抓着一把湿漉漉地泥巴砂石送到云初嘴边要他尝。 云初迅速闪开笑骂道:“你自己尝过就好,别让我尝啊。” 刘三才笑嘻嘻地丢掉泥巴,指着身后的水井道:“十一口井全部出水了,现在只需要把这十一口水井联通,我们就能开渠口了。” “接下来,你们要干啥?” “在井壁上砌砖,铺洗过的河沙跟鹅卵石,嘿嘿嘿……”刘三才笑得跟哈巴狗似的,眼中满是谄媚的神色,完全看不到他身为唐人的骄傲。 “那就快些干完,我会把工程二期的钱发给你们。” 刘三才疯狂点头,还冲着别的挖井人嚎叫了一嗓子,顿时,站在井口拖拽泥水的人就更加地疯狂了。 第三天的时候,一股污浊的井水从一个泥洞中缓缓流淌而出,在石片与三合土砌造的两尺宽的水渠中奔流而下,汇集到了大慈恩寺被冰封的莲花池中,等水位在冰面慢慢升高,清水便从莲花池的另一头溢出来,流进引导渠,从挂在大慈恩寺墙壁上的兽头口中喷涌而出。 随即,这股泉水就顺着挖好的水渠奔流而下,围绕着大半个晋昌坊流淌一圈之后,就进了暗渠,最后沿着暗渠进入长安的坑渠系统,最终与污秽之物一起流淌进了滚滚的渭水之中。 长安冬日严寒,然而,从地底出来的井水却带着少许暖意,暴露在寒冬中,竟然还有袅袅的白气冒出来。 晋昌坊突然多出来了一道水流,即便是平日不理世事的玄奘大师,也在知客僧的陪伴下沿着淙淙流水走了一圈。 “多了一道水,便多了一丝灵动,多了一分清净,少了一丝俗世的烦恼。” 知客僧立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晋昌坊每月的拨付,定会如期发放。” 玄奘笑道:“一个月的时间,晋昌坊多了一分生气,少了一些怨愤,这些钱本就是供奉给佛祖的,现在佛祖再还给天下生灵,正当其时。” 知客僧脸上堆满笑意,虽然对大慈恩寺每月出钱给周围的穷鬼很不满,可是,玄奘大师说了,他只能闭上嘴巴,不断地恭维玄奘大师的高见。 玄奘大师早就不是独自一人西行取经的那个小和尚了,他如今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十大德之首,又有传说玄奘乃是释迦门下十弟子之首舍利弗的化身。 智慧猛利,能解决诸疑,号称智慧第一。 他在佛门其实就是行走的权力化身,莫说每月区区三百贯,即便是三千贯,三万贯,知客僧哪怕头拱地都会找来供他使用。 云初远远地看到了玄奘,玄奘也远远地看见了云初。 都没有很在意对方。 云初觉得自己现在正在给玄奘法师出行当喽啰站岗呢,见面有谄媚之嫌,而玄奘法师也认为此时此刻见云初也不是一個好时候,还不如不相见。 不过,领导出行必定是有目的的,否则像玄奘这个级别的领导不会轻易地跑出来看一道新修的水渠,既然出来了,这里面已经包含着浓浓的爱护云初之意。 玄奘法师在一群号称五十德的大和尚们的簇拥下看了一道水渠,从大慈恩寺东门出,北门回去的消息很快就有了反应。 其中反应最快的就是万年县的卢县令,不过,他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遣孙户曹送来了三千担黄米,谷子,以及他一年的俸禄,钱八十贯,盐三百斤,香料五十斤,绢布四十匹。 马上,在京的范阳卢氏又派人送来了十万钱,说是要资助晋昌坊修建大门。 就连程咬金的老婆卢氏也派管家很低调地送来了不少的珍贵首饰,希望云初能够换成钱,用在修建晋昌坊大门上。 才送走程咬金家的管家,并谈妥把首饰只卖给一个叫做德胜隆的金店换钱后,云初又迎来了李绩老婆,与常年不出门的尉迟敬德的老婆派来的管家。 这两位管家也送来了很多的首饰,据说都是当家夫人听说晋昌坊要换门头,亲自从头面上拔下来的。 当然,这些首饰都必须变卖,而且,只能卖给那家该死的德胜隆金店,没给云初另外操作的余地。 而且,就在这两家的管家离开之后,一个肥头大耳朵的德胜隆的金店掌柜就前来拜访云初。 云初从拿到几位夫人的首饰到送到德胜隆掌柜的手中只有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 德胜隆掌柜将每一样首饰都摊开来仔细观看,并啧啧赞叹出声,称赞每一样首饰都堪称价值连城。 称赞完毕之后,却给云初留下了一个五十万钱的取款凭据,云初可以拿着这张凭据,在任何时候都能从德胜隆金店拿走五十万钱。 “晋昌坊别的都好说,就是这里的百姓衣衫破烂,有碍观瞻,到时候担心被圣人看见有碍观瞻。” 送德胜隆掌柜出门的时候云初低声抱怨。 掌柜的似笑非笑地瞅着云初不做声。 云初又道:“某家见德胜隆伙计身上穿的衣衫就极好,不知老掌柜能否也给晋昌坊百姓捐助一些,也好让坊民们实时称赞德胜隆是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商贾。” 老掌柜闻言,沉思片刻道:“如果衣衫上能够用丝线绣上德胜隆三字,里长以为如何?” 云初点点头道:“当以金线为佳!” 老掌柜摇头道:“金线压制不易,丝黄即可!” “不知老掌柜觉得一万件这个数目如何呢?” 老掌柜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瞅着云初道:“你晋昌坊所有人等不过五千六百余,老夫以为,六千件已经是上算!” 云初喟叹一声道:“世人总是只看眼前利益,却不知眼前利益不过是小道,须知,牢骚满腹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晋昌渠水浅,观鱼胜过桃花江!” 老掌柜瞅瞅路边水深不过两尺的渠水,再瞅瞅云初那张正在逐渐变白的面孔道:“好,看在你这渠水里的大鱼份上,后面的要求老夫全认。” 云初大喜,连连拱手道:“不如就请老掌柜用我晋昌坊妇人制作这六千件衣衫如何?” “每件衣衫的工费就以二十个钱作准如何?” “布料虽不能用绢,也请用六十束麻编织的麻布如何?” “老掌柜,你……” 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刘义,眼看着老掌柜逃跑似的跳上马车,这才从后边走出来道:“里长,咱们不缺钱粮了,甚至还有很大的宽裕。” 原本笑嘻嘻的云初这个时候却把脸沉下来了,他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完。 “里长,你别吓我,钱多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云初淡淡地道:“钱多了自然是好事,人来得多了,就不是好事情了。” 刘义见云初忧心忡忡地走了,他却没有继续表现出害怕的意思,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坊正,上面有里长撑着,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就没有灾祸降临到他的头上。 傍晚,宵禁鼓声停止之后,晋昌坊里的每一户当家人就来到了云家的前院,听里长说话。 当云初提出每家要出一个壮劳力,明日起开始筹备坊门建造事宜,每日工钱十个钱,两斤黄米,或者小米。 剩余劳力与老弱幼小,明日要开始整理晋昌坊前些日子弄出来的建筑垃圾,还要把这些垃圾垫到以前留下的渗坑中去,争取用这些垃圾把那个臭气熏天的渗坑给完全填埋掉。 然后在空地上修建茅房,每日给钱五个,一斤黄米或者小米。 凡是能做衣衫的妇人,从明天起,一旦领到德胜隆金店送来的麻布,就开始按照德胜隆的要求缝制衣衫,先从自家人开始制作,再推及家中没有妇人的人家。 每做好一人的衣衫,给钱五个,外加一斤高粱。 衣衫做好之后,再从坊里领取麻布制作里衣与鞋子,工钱同样是按人头给钱五个,外加一斤高粱。 云初制定好了章程,剩下的事情就是坊正刘义的事情,坊民的分派将由他来指派,按照以前朝廷守卫长安时期制定的军事规定,按照建制组成伍,什,百人队,千人队,再一一将任务分解下去,责任到人,虽然还要多出来一笔管理费,云初还是立刻就承认了,将钱折算成米粮到时候分发给负责管理的人。 也就是看了刘义分派任务的场景,云初再看看长安城高大的坊墙,这才明白,长安城根本就不具有一个商业城市的特质,它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军事堡垒。 城外有郭墙,郭墙后面便是城墙,城墙后边便是分解成一百零八个小的军事堡垒,也就是坊,坊墙的尽头便是皇城,皇城里面便是宫城。 就算是城里的百姓,平日里也按照军武式样划分,一旦有贼人攻城,片刻时光就能组织成军,参与守城。 坊市更是一种绝妙的隔绝奸细乱城的设计,这种如同轮船排水仓的设计,即便是有几个坊市被贼人渗透,只要围住这几个坊市,就能让城中不乱。 可惜,这样好设计的城池,很少有大军强攻的场面,大多数都是在敌人到来之前先弃城逃跑了。 这样的数量,在大唐历史上足足有六次之多。 也随着长安六次被攻陷,大唐,这个神威赫赫的庞大帝国终于跌倒在了胡人制造的尘埃中。 正文 第八十章工作岗位很重要 知道历史因果关系的人再站到长安城里的感觉很差,一方面有些骄傲,另一方面则觉得既然历史如此,自己干什么都像是在白费力气。 很快,云初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瞅着人猫李义府家的管家,云初甚至连烦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万钱!这是我家郎君半年的俸禄,此次全部捐助给晋昌坊,希望里长莫要嫌钱少。” 李义府的管家说话的时候非常客气,这些话像是李义府亲自交代的,因为管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严重与谦虚的话语不符。 云初让坊正刘义把钱收起来,客气地将这位把送钱当做施舍的管家送出去。 没必要因为某些送钱人的态度而生气,因为这些钱本来就是白来的。 如果在云初以前的街道上有这样大规模送钱的人,哪怕让他带着街道同仁在街道上跪迎都没有关系。 三万钱,三十贯钱,可以让云初在晋昌坊修建三十个花坛的。 有了这三十个花坛,云初就能让晋昌坊参加长安城花园坊市的评比,并一举夺魁。 有了这三十个花坛,云初就能在晋昌坊创造出好几个花匠的工作机会。 有了这三十个花坛,云初就能从那些来晋昌坊参观,游览,胡逛的长安人手里赚到可以维持这三十個花坛运转的钱粮。 这就是国家强大的秘密,经济运行的根基就在基层,如果长安每一个坊市的里长,都能如同云初这般苦心孤诣地为坊市考虑,长安城的经济增长至少会增加好几十个百分点。 送钱的人多了,坊门的规格就必须不断得提升。 开始的时候,云初准备用木头修建一座漂亮的坊门,再加上雕梁画栋,就应该能满足皇帝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程咬金他们家送钱来的时候,云初就开始考虑用雕花青砖来满足皇帝的胃口。 现在,连人猫李义府都把工资送过来了,云初就决定上石材来修建坊门。 很可惜,长安附近没有汉白玉这种好石材,否则,云初一定会用上,毕竟,也只有这种石头,才能将长孙皇后高洁的秉性完美地表现出来。 晋昌坊最不缺少的就是工匠,木匠,石匠,细木匠,细石匠最多,其中,有很多人就曾经参与了修建太宗陵墓的工作,有的是工作经验。 修建坊门最贵的地方就在于材料,而云初以为的人工恰恰是最不值钱的,晋昌坊中最好的细石匠,就是那种可以把石头雕刻成石翁仲的那种工匠,一天的工钱也仅仅需要十个大钱再加上两斤粟米。 站在晋昌坊的坊门处,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慈恩寺。 于是,云初准备在晋昌坊门口,用淡黄色的花岗岩雕刻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来,继而,让这只凤凰与背后的气势恢宏的大慈恩寺交相辉映,最终成为长安市上的地标性建筑。 沟通晋昌坊水系的刘三才,在澡堂里跟云初偶遇过几次之后,在云初的建议之下,终于成了长安城中第一个专门给富贵人家,寺庙,宫苑,别业,制作小环境水系的专业的包工队。 第一个使用这个包工队的单位就是大慈恩寺,他们准备借助高水位的荷花池,也把水系的概念引入到寺庙的建筑中来。 这对寺庙来说非常的重要,整个大慈恩寺都是砖木结构,对防火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有了刘三才的例子,来晋昌坊澡堂洗澡的人终于多了一些。 最近喜欢往云初身边凑的人,就数两个细石匠,一个叫做彭五郎,一个叫做张挺。 这两个人在将作中都属于大匠级别的人物,跟别的石匠的差别就在于他们家一年四季都有糜子跟小米吃。 两个人都流露出要给云初搓澡的意思,但是呢,云初还是喜欢让那个叫做二牛的小子给自己搓澡。 “里长,论到细石匠,小人的手艺不说冠绝长安吧,至少也是冠绝咱们晋昌坊……” 不等彭五郎把话说完,张挺就在云初的另一边冷笑道:“这话说得太大了,也太不要脸了,你也就在太宗皇帝陵寝的神道上雕刻了两只粗制滥造的大象,而代表文臣武将的石翁仲我一个人就做了两对。” 云初左右看看这两位精瘦的石匠,漫不经心地道:“先把咱们要的凤凰给我雕刻出来,如果凤凰做得足够好,到时候,你们两个一人带一队石匠去揽活都成。” 彭五郎沉吟一下道:“小人算是看来了,只要咱们坊开始大修大建,别的坊估计也是坐不住的,南边的那些穷坊不说,北面的那些富贵坊一定也会照着咱们晋昌坊的修建模式来的。 如同里长所说,活计到时候会多得干不完。 小人之所以来找里长,就是想求里长帮着小人,也配置一个刘三才那样的包工队。” 云初从二牛的膝盖上抽回修理好的一只脚,把另一只脚搭上去,让他用一柄锋利的小刀修剪脚指甲。 这是云初给这个孩子开拓的另一项生意,修剪手脚指甲,需要收费一文。 这孩子现在做得很好,一天下来,仅仅是帮人剪指甲,也能有三五个大钱的收入。 “你们两个都是在籍的将作工匠,这一点一定要想清楚,别给人家干活干了一半就被将作监给叫走,时间长了容易砸招牌。 另外,在收费方面,你们一定不要犯傻,千万别一个比一个报价低,如此循环下去,你们两个就成傻逼了,谁都别想吃饱。 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这些人不同于西市上的那些零散工匠,你们只接那些零散工匠接不了的大活计。 就是那种接一个,吃三年的那种活计。” 彭五郎,张挺两人见里长对他们的事情似乎不怎么上心,就对视一眼,把干活的二牛给撵出去,就低声道:“我二人愿意给里长留两成的干股。” 云初瞅着这两个想要把自己当傻子看的细石匠,心头还是非常的感慨,大唐别的事情没有发展出一个亮点出来,倒是商人的算计之心,已经与后世别无二致了。 云初把二牛又喊回来,继续接受他磨指甲的服务,至于彭五郎跟张挺这两个蠢货,他就当不存在。 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要知道人家刘三才给云初的是实打实的三成股份,而不是什么任人算计的两成干股。 或许是出自专家的骄傲,彭五郎跟张挺两人都不再继续增加云初的好处,黑着两张脸,在清凌凌的池水里搓洗自己肮脏的身体。 娜哈终于爱上了洗澡,尤其是在大澡堂里洗澡,她可以在清水池子里胡乱扑腾,还有一群小伙伴围着她一起胡闹,每次洗澡,对于娜哈来说,都是最幸福的时光。 兄妹两红光满面地分别从澡堂里出来,就相视一笑,此刻还不到吃暮食的时候,正好再去光福坊去吃小夫妻开的胡饼夹羊头肉。 这些天,他们兄妹两个已经去过两次了,每次都是用铜饼子换胡饼。 娜哈还给崔氏跟老猴子两个带回来了,他们吃了都说好。 这时候去光福坊就要骑马了,兄妹两都骑在枣红马的背上,这一幕在长安城并不少见,很多父女,或者兄妹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大部分骑的都是驴子。 枣红马很快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光福坊。 那个漂亮的小媳妇笑吟吟地迎上来,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的脸色不好看,虽然手上一直在忙活,总有一只眼睛在瞅着他的媳妇。 云初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恶霸,一个纨绔,还是一个总盯着他漂亮老婆打主意的恶霸。 有了怒气加成,他一刀就劈开了一颗羊头,力道,准头都没的说。 娜哈抬手摸了一下小媳妇的脸,还学着哥哥的样子在人家的鼻头上按一下,然后,兄妹两就哈哈大笑起来。 小媳妇的一张俏脸就会变得通红,而小伙子的眼睛就会往外冒火,手里的刀子力道更重,几乎要把砧板砍成两半。 胡饼一如既往的酥香,羊头肉也一如既往的酥烂,放好椒盐之后,味道自然也一如既往的好。 六个铜板,三个肉夹馍,公平买卖,小媳妇的笑脸纯属赠送,就让这场交易变得生动起来。 “明天还来!”云初坐在高头大马上冲着小媳妇挥挥袖子,就跟娜哈两人一边啃着饼夹肉,一边回晋昌坊。 出坊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那个小伙子在叫骂,云初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的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关中人就是这脾气,明知道打不过,那也必须骂回来,只是在骂人的时候必须先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所以,突然跳出来骂一句,然后闪身走人的场面,在长安是家常便饭。 云初跟娜哈两人的最终目的是丰邑坊。 两天后就是除夕了,崔氏说一定要定制一些屠苏酒,椒柏酒回来,据说这两种酒,一种可以辟邪,一种可以避开瘟疫。 在丰邑坊的如意酒坊里,云初亲自品尝了这两种酒。 喝过之后才明白,这两种酒别说瘟疫,辟邪,就连人都受不了。 屠苏酒喝过之后,云初从中品尝出来了一股子熟悉的药材味道乌头。 这东西他在西域可没有少用,不过他用乌头来杀人,不像长安人拿来泡酒。 椒柏酒顾名思义就是放了花椒跟柏树叶汁液的酒,喝完椒柏酒之后,口舌发麻,再喝屠苏酒,云初就喝不出酒里乌头的味道了。 这两种酒的配置很有意思,如果今年过年,云初需要杀人的话,他就准备利用一下这种喝酒方式。 反正,唐人在过除夕的时候,是一定要喝这两种酒的。 正文 第八十一章娜哈的福报 屠苏酒,椒柏酒云初订了两坛子,他很担心自家人喝了之后会出问题。 真正让如意酒坊的知夏姑娘满意的是,云初订的一百坛“九酝春酒”。 这几乎是长安城能找到的最烈的酒,据说与蛮子们弄得三勒浆几乎不相上下。 跟后世一个德行,外来的东西总是要贵一些,所以,三勒浆这种以波斯麦酒为基础,增加了三种药材的药酒,很自然的就打败了九次发酵的“九酝春酒”,成为长安城价格最贵的烈酒。 云初的舌头其实很灵敏,这跟他以前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酒有关,所以,在品尝酒的度数的时候,已经可以将品尝的精度控制在正负一度的程度。 三勒浆同样是一种可以用来谋害人性命的好酒,其实,任何添加了药材的酒都很适合谋杀,因为浓烈的药草味道会遮盖毒药的味道,而猛烈的药酒刺激,则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可以掩护毒药发作的症状。 三勒浆的度数绝对不超过二十六度,假如把药草的味道去掉,云初觉得自己可以喝一两坛子没有问题。 九酝春酒的度数应该比三勒浆高一些,因为没有强烈的药草味道,喝起来反倒比三勒浆柔和。 云初需要酒精,却不想自己酿酒,只好从知夏这里进一些九酝春酒再蒸馏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浓度75度的医用酒精。 他不想参与到大唐繁荣的酒业之中,至少,现在不想,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干一些苦力,赚一些钱大家都能理解,要是发明个什么东西,依靠一种手艺坐地分赃的赚钱,这就太过分了。 弄出酒精纯粹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着想,去年夏日的时候,在龟兹,云初见多了因为伤口溃败而死的人。 他实在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跟那些人一样,卑微地死掉。 知夏明显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云初说,可惜,云初只跟她谈生意,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说。 不管知夏与方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只想跟这个女人隔离得远远的,据他所知,方正从来就不是一個宽宏大度的人,而影响朋友情谊最多的就是女人,要嘛你看上了朋友的女人,要嘛你没看上朋友的女人。 云初回到家的时候,彭五郎,张挺又来拜访,这一次云初没有见他们,把事情推给了崔氏。 就在云初用锯子锯木头准备制作象棋的时候,崔氏来见云初,说了一句得不偿失,就没有再说别的话,开始帮着云初收拾锯下来的木头轱辘。 等云初锯下来了三十二个木头轱辘,并且开始整理圆度跟光洁度的时候,崔氏低声道:“如果不能将商贾当做奴仆一样收在家中,这样的商贾对云家来说毫无意义,甚至会成为云家的一生的污点。 刘三才的事情,是郎君做主办理的,妾身自然不敢置喙,可是,为云家长久计算,郎君应该逐步侵夺刘三才手中的七成权力。 哪怕给他一大笔钱,把他踢出队伍,也好过让他在有云家参与的买卖中当家做主。”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说像德胜隆这样的商家,在程氏眼中算什么?” 崔氏叹口气道:“德胜隆的掌柜,其实就是程氏的家仆管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也可以这样办理?” “必须这样办理,彭五郎,张挺这些人只配成为云家的奴仆,而不能成为云家的同伙。 如果以后,别人的勋贵人家知晓我们家与商贾是伙伴,郎君以后就只能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子,绝无娶勋贵人家小姐的可能。 对于郎君来说,娶商贾家的女子纯粹属于低就。” 云初笑道:“我只娶看得顺眼的女子,如果顺眼,就算是农夫之女也娶了,要是看不顺眼,公主也不要。” 崔氏笑道:“娶农家女不是不可以,大唐做官的人中间,娶农家女为正室夫人的不在少数,但是呢,大唐公主,郎君能不要就千万不要。 娶了咱们大唐公主的男子,很少有好下场的。” 崔氏的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云初却听得有些心肝发痛。 总之,崔氏的话语里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绝对控制!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能对另外一个人进行绝对控制呢? 只有奴役。 所以大唐社会的本质就是一群人对另外一群人的绝对控制。 云初开始明白,自己在长安街头为何找不到属于中间阶层的客舍与食肆。 不是不能有,是大唐人家根本就不允许有这样的灰色地带的存在。 崔氏总是认为她对云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今天跟云初说过这些话之后,她很有可能就要开始谋算刘三才了。 云初认为很美好的一件事情,最终还是走向了一条黑漆漆的岔路。 这让云初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幸好,元日这个盛大的节日到来了。 这一天,全晋昌坊的人都来向云初恭贺新禧,祝贺里长又添了新岁。 云家的几个妇人没日没夜地将红色丝线绑在一枚枚铜钱上,并打成璎珞,供郎君赏赐给晋昌坊的人。 这几乎是一个盛大的典礼,云初不得不从大清早就面带笑容地瞅着穿戴一新的坊民来拜年。 这个年对于晋昌坊的人来说是非常的重要,每个人都有一身暖和的新衣服穿,虽然衣服的背后绣着德胜隆三个字,这依旧掩盖不住坊民的欢喜之情。 没的说,只要有人报名进门给云初拜年,九肥就会从筐子里掏出一枚被丝线绑缚得非常漂亮的铜钱璎珞赏赐给拜年的人。 直到傍晚时分,这一场大型拜年仪式才算是走完。 崔氏数过筐子里剩余的璎珞,多少有些不满,因为剩下来了六十二枚璎珞。 在准备的时候,崔氏往宽裕里准备了二十个,现在多出来六十二枚,也就是说,有四十二个人没有来。 除过年过八十的,瘫痪在床的,腿断了的,病重的起不了身子的,还有二十七个人没来。 所以,在新的一年里,这二十七个人将会是坊正刘义重点照顾的对象,直到把这二十七个人照顾的离开晋昌坊为止。 冬日的长安城真的没有美食! 主要是没有应季的好食材。 萝卜,莲藕,豆芽以及带着冰碴子的秋葵跟菠薐菜,就是冬日里的宴会上最重要的食材。 豆腐比肉还要贵重一些,鸡肉,鸭肉,鹅肉,鱼肉,羊肉,狗肉的数量也不少,豕肉这个东西的肉现在真的是没办法吃。 鱼肉里面没有鲤鱼,因为皇家总觉得百姓吃鲤鱼肉,就像是在生吞活剥他们李氏。 丁大有来家中稍坐了片刻,就急匆匆地回商州去了。 他的到来,让云家的肉食种类一下子增加了一倍不止,主要全部都是野味。 云初站在烧烤架边上,给娜哈跟老猴子两人炙烤鹿肉,其实鹿肉这东西不怎么好吃,主要是鹿身上的油脂不够丰富,烤出来,煮出来的鹿肉,如果不与别的油脂丰富的肉类一起煮,烤,就会干巴巴的。 幸好丁大有还送来了一头洗剥干净的野猪,这头野猪的肉没有什么吃头,主要是野猪身上不多的油脂太吸引云初了。 烤鹿肉刷上温热的猪油,再搭配调料之后,一下子就把鹿肉的质量提高了两个档次不止。 娜哈跟老猴子虽然幸福地吃着烤鹿肉,目光却总是盯在云初没有来得及吃的半碗猪油渣上。 他们觉得,那半碗猪油渣可比烤鹿肉好吃的太多了,一咬一嘴油。 老猴子今天过来就想跟云初传达玄奘法师的口信,他准备在今年大慈恩寺的水陆大会上,让云娜成为他座下的执灯女童。 云初,崔氏听闻这个消息,一个张着嘴巴一无所知,一个趴在地上朝老猴子磕头如捣蒜。 崔氏磕头磕得头皮都破了,磕完头之后甚至不顾大过年的,抱着娜哈号啕痛哭,不等哭痛快了,就像疯子一样拖着娜哈去屋子里换衣服,似乎生怕老猴子改口,玄奘法师另有安排。 “水陆大会有全套佛门仪轨,重点就是安抚天下亡魂,给他们供奉血食,让他们步入轮回,重新做人,或者做兽,做牲畜。 希望那些亡魂不要滞留人间,打乱这天地的秩序。 到时候,玄奘法师会在酥油灯包围的莲花座上吟诵一百零八遍新翻译出来的《摩柯波耶波罗蜜多心经》。 玄奘法师吟诵经文的时候,会有万佛加持,经文自然会言出法随,报障、业障、烦恼障自然也就破除了。 三障已除,一切苦厄也就消除了,不论是人,是鬼,都能获得极大的安乐。 当然,云娜提着莲花灯为玄奘法师引路,也有功德,这孩子自然会获得无上解脱,从此之后,不受贪,嗔,痴,慢,疑以及邪见的困扰。” 老猴子把话说到这里,鄙夷地瞅着云初道:“娜哈如此有福的一个孩子,居然落在你一个区区从八品的小官家中,真是珍珠蒙尘。” 云初晃晃脑袋道:“你的意思是说,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拿娜哈的外貌说事情是吗?” 老猴子有些得意地道:“损娜哈,便是损佛功,自有八部天龙惩罚他,一世不足,当有八世劫难。” 正文 上架感言 零点时分,《唐人的餐桌》就要被送上烤盘,接受兄弟姐妹们的烘烤,此时此刻,我的心其实是很忐忑的。 一会信心满满,一会又无比的沮丧,整个人是分裂的。 这是我第七本接受考验的作品,前六本还算成功,这多少给了我一些安慰,我希望这第七本书也能获得读者们的喜爱,如果成功,就证明兄弟姐妹们对孑2一如既往地宠爱。 写书改变了我,也改变了我的生活,让我从一个不为人知的潦倒传统作家,变成今天全身贴满金箔的孑2,金箔没有光,就不会反光,而你们,就是孑2的阳光,无论如何,请多照耀一下孑2 ,让我的外形看起来更加的唬人,更加的金光灿灿,拜托了。 成功是有瘾头的,孑2现在就是一个对于成功没有止境渴望的疯子,我甚至希望能在这种疯狂中死去,就像用蜡给自己黏上一双翅膀的伊卡洛斯一样,想要无止境的靠近太阳,靠近你们,最终却被太阳融化了翅膀摔死! 我渴望获得这个结局,在荣光中死去。 我努力的要求自己,努力的想要把所有的书都写好,如果书不好看,那是能力问题,而不是态度问题。 每一天,当我打开电脑准备写书的时候,我总是很兴奋,就像获得了新生。 希望,这本书也能获得兄弟姐们的喜爱,也希望走过路过的兄弟姐妹们能在这本书上架之后给一个订阅,如此,将是我最大的幸福。 感谢你们,有你们陪伴的生活实在是过于美妙。 爱你们的孑2敬上,写在零点上架之前。 正文 第八十二章,裴行俭的手,何医正的嘴 云初瞅着刚刚换好了一身素色衣衫的娜哈,这个傻孩子如今正把脑袋藏在哥哥的腋下,她不想跟着老猴子去庙里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执灯女童。 这一次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却没有让她任性,重重地在屁股上抽了几巴掌之后,就让老猴子把娜哈带走了。 只要是能让这孩子以后的生活少一些磨难,过得开心自如,云初就不会惯着她。 站在后门眼瞅着娜哈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猴子进了大慈恩寺,云初心底也寡寡的,有了父母第一次送孩子进幼儿园的感觉。 “等娜哈从水陆道场回来,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家小娘子的黄头发;绿眼珠不好看!” 崔氏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恨意! 云初知道崔氏喜欢娜哈,只是没想到她喜欢娜哈会喜欢到这个程度。 这一场水陆道场就是娜哈個人的大机缘,经过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道场表演后,娜哈在唐人的眼中只是一个有福的佛女,外貌什么的再也不重要了。 众生在佛的眼中是平等的,被佛祖祝福过的女孩子的将来,必定是福运连连,无病无灾,这些祝福甚至会惠及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 即便是娜哈以后参与政治联姻,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因为,这个孩子天生就与我佛有缘。 一个政治家族要是娶了娜哈当正室夫人,那么,这个家族就能获得佛门天然的亲近。 也就是这么一场盛大的仪式,将云初对娜哈日后生活上的所有忧虑都消除得干干净净。 他决定,从今往后,娜哈再调皮的话,自己可以下手殴打了,因为自己怜悯这孩子的最后一个点也彻底地消失了。 元日过去四天之后,云初就换上了自己那一身如同青草一般绿的官服,戴上一顶黑色的没有梁冠的进贤冠,崔氏跪地上帮云初佩戴好压制衣角的玉佩,又整理好了革带的位置,让绿袍子下摆正好高出脚面半寸。 坐在地上仰视着云初的崔氏,突然间眼泪就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当年,妾身的兄长进正九品儒林郎的时候,妾身与阿娘为了准备这一身,一夜未眠,生怕哪里不妥惹得上官不满意,那一年,我的兄长年方十八,跟郎君一样的英气勃勃,一样的器宇轩昂……” “嗯,等我以后需要穿官服的时候,你就过来帮我,你会从这死鱼一样的绿色伺候到尊贵的紫色。” “郎君笑话妾身呢,这是家中大娘子的差事,妾身只能在一边伺候。” “喜欢就来,我不介意当一个衣服架子供你们打扮着玩。” 说罢,云初就离开了家,准备进皇城,到太医署报道。官服穿在身上之后,真的有鬼神退散的效果。 以前看到云初出门就会围过来的坊民们,突然见到云初绿啦吧唧地站在门口,立刻停下靠近的脚步,弯腰,抱拳一气呵成。 原本没事干就跑到云初身边讨要麦芽糖吃的小孩子们,立刻被家人牢牢地抱住,不准靠近云初,其中几个年纪小的,还被吓得哇哇哭泣起来。 很好,云初弹弹头上的纱帽,能让小儿哭泣的衣服果然不同凡响。 唐人好武,所以年轻官员出行一般都是骑马的,当云初骑着枣红马在刘义一众人等的恭送下离开晋昌坊后,街市上的妇人女子就没有不回头看的。 四五十岁的从八品的官在长安连狗都不如,但是呢,十四五岁的从八品实职官员,就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罕见了。 再加上云初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勤快的沐浴,搓澡,被西域风沙吹得黑了吧唧的脸早就褪掉了好几层皮,如今,在寒风中终于有了一丝白中透红的风流模样。 足球场横过来那么宽的朱雀大街上不用来跑马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枣红马猖狂地嚎叫一声,就沿着铺满细沙的马道向皇城狂奔。 真正的人如玉,马如龙。 枣红马不断地超越行驶在干道上的各色马车,引来无数贵人的惊叹与羡赞。 他们赞叹的不是云初的官职,而是赞叹大唐官员中还有如此年轻飞扬的少年。 “老夫当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敢如他这般飞扬跋扈。” “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正在家中挨你阿爷的家法呢。”邻车知根知底的同僚出言讽刺。 “没错,少年人的豪侠气就是被我阿爷生生的用鞭子给打没了,要不然朝中的那些混账也不至于给老夫起一个“石翁仲”的绰号。” “哈哈哈哈……” 片刻功夫,云初就在皇城门口下了战马,牵着马排在一群绿袍官员身后等着进城。 这时候就看出官职小的弊端了,绿袍子的需要排队验证之后才能进皇城,穿别的颜色袍子的人坐着马车就进去了。 你进城就进城呗,路上看到排队的属下,还会直接呵斥:“怎么来这么晚?” 被骂的小官员好像也习惯了,连忙拱拱手就回复道:“出坊门被堵了。” 上官的威风已经耍了,也就哼一声说着什么,下不为例一类的屁话,施施然地进皇城了。 “啊仁兄,往日里少见啊” “啊兄长,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兄长照拂一二。啊不知仁兄在哪一个衙门口当差?” “啊小弟供职太医署,就任小小的司医。” “咦?太医署,那可是一个油水丰厚,又清闲少事的好衙门啊,以后,小弟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妥之处,能否请仁兄一观?” “好说,好说……” 就在排队的功夫,云初已经交结了好几位穿着绿袍子的仁兄,不管来人长成什么模样,云初一律以仁兄相称,片刻功夫,就认下了一大堆仁兄。 就在众人笑闹着慢慢向前拱的时候,一只大手重重的拍在云初的肩膀上。 手才落到肩膀上,云初就已经捉住了那只手,身体猛地向前拉扯一下,腰身下沉抵住这只手的主人,就准备把这只手连人一起从肩膀上头甩出去。 没想到此人身体极为沉重,云初没有拖拽动,不等力气发干净,云初就从此人的肋下钻了出来,中指关节微凸握拳带着风声直击对方太阳穴。 对方轻声咦了一下,用手臂荡开云初的拳头,而此时,云初已经向后退了五步有余,面对突袭者。 顶盔掼甲的壮汉瞪着全神戒备的云初上下打量一下,就对那些已经围过来的武士们道:“又是一个从血肉战场上下来的杀胚!” 武士们闻言,齐齐地打量一下身材完全算不上壮硕的云初,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从哪下来的,西域,辽东,还是大非川?” 对方穿的铠甲是山纹光明铠,铠甲不是新铠甲,甲叶上划痕累累,就连护肩兽头都瘪的快没样子了。 不过,人家腰上悬挂着的鱼袋,上面还镶嵌了银,没的说了,就这个鱼袋跟鱼袋里面的鱼符,就证明,人家绝对是从五品以上的官职。 至于云初这种杂鱼小官,距离佩戴鱼袋的距离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下官云初,太医署属下司医,年前从西域奉命归来,正准备去太医署领命。” 壮汉大笑道:“梁建方的部将是吗?可惜了,本来儿郎们在西域大杀一场,还指望着弄一些军功回来过日子呢,现在全没了,伱能从西域回来也算是运气。” 说完话就走了,完全不理会还想跟他说话的云初,甚是无礼。 一个长脖子官员见壮汉走了,就对云初道:“贤弟啊,此人便是长安声名赫赫的裴行俭,就任左屯卫仓曹参军,是咱大唐左卫中郎将苏侯爷的弟子,据说马上就要去十二卫中的某一卫去当行军长史去了,算是一个贵人。 某家看他对你格外亲近一些,等下了差,不妨备置一些礼物登门求教,混个脸熟也是好事。” 云初笑着拱手道:“不瞒兄长,小弟也算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虽然战场上不曾害怕,下了战场小弟却也是双股颤颤,昏死过去两日夜方才活过来。 如今侥幸得活,却也不肯再入军伍,准备在咱们文官圈子里混口安生饭吃就足够了。” 长脖子官员惋惜地瞅着云初道:“可惜了,咱大唐武官的升迁还是要快一些的。” 云初见队伍已经排到了自己,就告罪一声,牵着枣红马接受盘查。 皇城很大,且屋舍众多,云初一路走,一路问,这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太医署。 太医署里的药味浓郁的几乎让人喘不上起来,将枣红马送进马棚,才走进太医署的院子,就看到几十个身材壮硕的药童正在煎药,一排过去百十个药罐子一起喷吐着药味,蔚为壮观。 在西域, w 云初是何医正的部下,没想到来了长安,云初还是何医正的下属。 这中间自然有何医正的安排,云初假装不知,进入官署之后,发现最上头坐着何医正,就假作欢喜的模样匆匆上前,先给何医正施礼。 何医正漫不经心瞅着云初,对在座的其余医正,医判们道:“云初,万年县人氏,在军中先当府兵,后来当的医官。 说来奇怪,别人都是因为医治将士们有功才当的官,他与旁人不同,先是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才当的医官。 诸位也知道,军中治疗伤患的本事也就砍胳膊,锯腿那么几手,远远算不上会医术。 这个年轻人可能是看不惯自己的袍泽被当做牲畜一般对待,这才起了学医的心思,所以呢,在某家手下偷偷学了一些手段,也弄了一些名声。 总体上来说,心性不错,值得太医署栽培。”高速文字手打 碧曲书库 唐人的餐桌章节列表 正文 第八十三章云初的日常 云初拿走了人家一座快要占地十亩的院子,哪里敢说何医正把话说颠倒了。 人家童叟无欺的把院子给了云初,云初这时候自然也要童叟无欺的帮助何医正证明,缝合,这项医术是人家何医正开发出来的本事! 再说了,人家何医正还当着太医署这么多的医正,医判们保证了云初的人品跟心性,更说出云初是一个值得栽培的人。 这样一来,何医正办事就显得非常公平了。 于是云初一辆惭愧地再次朝何医正施礼道:“医正宽宏大量,不追究下官偷偷学艺的事情,让下官铭感五中,而何医正缝合之术,让下官多救活了几个必死的袍泽,每每思及此事,云初,感激涕零。” 何医正对云初的表现极为满意,就指着云初对堂上的众人道:“可惜了我何氏秘术,就此被偷传出去了,罢了,罢了,医术乃是救人性命之仁术,某家预备将此术写成文本上奏陛下,在军中,乃至民间传扬,不知诸位同僚,可有什么意见吗?” 何医正说得云淡风轻,云初却从别的医正,医判那里看到了无穷的怒火。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你何医正用一套宅子弄来了一手好的治疗伤患的本事,这东西本就没有保密的可能。 你很大方的把这手医术公诸与众,上奏给皇帝之后,必然能够获得极为丰厚的赏赐。 既然愿意拿出重要的看家本领来讨好皇帝,那么,你让其余的医正,医判们也拿出看家本领出来吗? 别人自然是一句话都不说,云初却立刻抱拳施礼道:“何医正之举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云初为何医正此举贺。” 何医正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对云初道:“好了,你以后就在我门下奔走便是。 汝年幼,正是勤学上进之时,既然你已经要进学四门学,本官就网开一面,准许你一边进学,一边在太医署任职,长安居,大不易,如此,有些许钱粮,也好让你能安心就学。 待你从四门学学成归来,老夫会考虑你能否进入本官门下继续修行。” 云初觉得自己快成弯腰虫了,自从进入这座官衙,他的腰就没有直起来的时候。 不过,任何卑微早就被标注好了价钱,云初觉得何医正给的价钱很好,值得自己弯腰。 等云初从太医署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在这段时间里云初不仅仅办理好了锁厅事宜,还办理好了俸禄发放事宜。 所谓锁厅,指的就是官员告假,不办公的意思,但是呢官位依旧给你留着,等你事情办完了,回来之后还是太医署的从八品司医。 这个人情就很大了,要知道在官衙中,永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颗萝卜占一個从八品的坑,那么,别的萝卜就进不来。 至于俸禄发放更是何医正给云初话说的好的奖赏,不用干活,却能拿到全额俸禄在哪一个时期都是大好事。 云初离开的时候,正好是官员们在官衙吃官饭的时候,从吏员们端来的饭菜来看,云初觉得那些东西黑了吧唧,黄了吧唧的很适合喂猪。 从皇城出来,云初就百无聊赖地在朱雀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地枣红马就把他带到了光福坊。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可能要下雪,云初也觉得腹中饥饿,就再一次来到了小夫妻开的那家胡饼店。 骑在马上的云初丢出去六个铜钱道:“老规矩,两个胡饼把肉夹满。” 铜钱砸在年轻店主的胸口,弹跳一下就掉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他看着云初身着官服的俊俏,英武的模样,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之色。 店铺里的小娘子也瞅着云初,看得两眼放光,手中的翠色手帕都快要被她扭成麻绳了,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真正的爱慕难舍。 云初拍拍小伙子的脑袋道:“醒醒,钱都不要了?” 小伙子打了一个哆嗦,清醒过来,艰难地蹲下去从地上把铜钱一个个地捡起来,最后放到一个盒子里,对小娘子道:“伱来招呼客人,我去后边躺一会,乏得很。” 云初一把按住小伙子的脑袋呵斥道:“你不在,让你老婆招呼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某家在勾引你老婆呢。” 小伙子面如死灰地道:“小店能招呼您这样的贵客,是小店的荣光,还是我老婆招呼官人好一些。” 云初哈哈笑道:“我看中的是你家的胡饼夹肉,可不是看中你老婆,别想歪啦。” 小伙子突兀地哀嚎一声道:“您看中了俺家的胡饼哪点好,我改成不成?”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把胡饼羊头的味道改的乱七八糟的,我说不定就会看上你家店铺的第二件宝贝。” “宝贝,我哪来的宝贝?哦,你说我家的胡饼夹肉是宝贝?第二宝贝是啥?” “你那个干净的老婆!” 小伙子再次哀嚎一声,就把他眼泛桃花的老婆撵进店铺里,自己拿胡饼,切胡饼,撕羊肉夹饼一气呵成,而且两只胡饼里面装的肉很多,一只手根本就抓不拢。 云初接过湿荷叶包裹的饼夹肉,咬一口,就满意地对小伙子道:“千万,千万别改味道,饼子要热,羊肉要烂,椒盐要纯,味道要是改了,你老婆就没了。” 小伙子连连点头,发誓绝对不会更改烙饼,煮肉的配方。 云初调转马头就要走的时候,小娘子奋力推开小伙子冲着云初的背影呼喊道:“郎君以后还来吗?” 云初挥挥手就离开了光福坊,说真的他没有谋算人家老婆的打算,只想吃一顿干净,好吃的饼夹肉。 说起来,满长安,就这一口东西能让他满意。 信马由缰地看尽了长安风貌,而马包里的稠酒,手上的饼夹肉,更是让云初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元日过后,春天就不远了,而云初喜欢春天,尤其是长安的春天。 晋昌坊大门的基础已经出来了,十七八个细石匠正在雕凿六根巨大的石柱,这些石柱上三根为凤,三根盘旋着凰,凤与凰的身下满是云纹与火焰纹,还仅仅是雏形,已经有了威严的气势。 那块被用作主雕像的淡黄色石头的周围,却只有两个人在干活,一个是彭五郎,一个是张挺,一个正在从石块上去多余的废料,一个正在已经有雏形的石头上雕凿凤羽,斧凿叮叮,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 澡堂里的彭五郎跟张挺两人看起来猥琐又下贱,拿起斧头,凿子的彭五郎与张挺,明显就变成了另一种人,一种很有气质,很有信心的人。 两人明显不对付,但是呢,在雕凿这座雕像的时候,两人的配合几乎堪称完美。 这就是行家的气质。 世上的行当远不止三百六十行,而每一个行当里都有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人。 彭五郎跟张挺两人如果按照朝廷官职来算,他们在细石匠这个行当里至少也是四品官。 可惜,这世上只认有权人跟有钱人,余者,不足论。 围绕着晋昌坊的水渠两侧还是结满了冰,不过,水流依旧在冰槽中汩汩流淌,清澈而纯洁。 妇人们就取这个水槽中的水回家饮用,云初跳下马也用手撩了一些清水尝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没有其它水井中特有的碱味。 推开家门,肥九牵着枣红马去了马厩,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肥八跟肥十两个男丁往地上铺的青砖上洒干净的河沙,等撒过河沙,就用扫帚清扫河沙,大部分河沙会灌进砖头缝隙,多余的,就会被清扫出去,等着下一次再铺洒。 这个活计是一个经常性的活计,直到砖头与砖头之间再无缝隙为止。 中庭的暖阁里坐着肥二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好大一块棉花,正在挑籽。 这东西太轻,不好运输,关中又不种,即便在西市上,也是一个稀罕东西,很多以为把棉花带来长安会大赚一笔的胡商都亏得一塌糊涂。 云初家不一样,主要是崔氏在尝到棉被保暖的好处之后,就把西市能够买到的棉花统统买回家了。 就这,还没有完,她还会时不时地派遣肥九去西市,东市盯着,只要发现有棉花,就第一时间全部买下来,全部做成暖和的棉被。 年前丁大有前来做客的时候,云家的回礼就是四床棉被,分别赠送给了丁大有的爷娘,以及他们夫妇。 年后的时候,丁大有的夫人专门派人来云家,询问棉被的数量,还说,如果有富裕的棉被,丁家愿意以一贯钱一床的价格收购。 崔氏假装为难了许久,才给丁大有的老婆一个准话,在上元节之前,供应二十床棉被,至于钱就算了。 然后,崔氏就收到了丁大有家三十贯的定钱,还约定,等二十床棉被弄好之后,再把剩余的二十贯钱一并奉上。 云初估计丁大有的老婆不是没有试验过棉被这东西,只是他家制作的棉被一定硬的跟毡片一样,完全没有云家制作出来的蓬松,柔软。 所以,只好花大价钱购买! 正文 第八十四章恶霸云初 弹棉花是云家目前价值最高的家族技术机密。 对这门可以让云家日进二十贯钱的技术,崔氏执行了超级保密手段。 目前知晓弹棉花技术的人,只有云初跟崔氏。 云初只是随便把弹棉花的弓跟锤子做出来,背在身上胡乱崩崩崩的弹几下,剩下的事情就由崔氏一个人来完成,并补全不足之处。 没错,为了保密,崔氏宁愿把自己累死,也不肯让别人插手弹棉花的技术流程。 这也是云家为什么一天最多能出五床棉被的原因所在,不是不能大规模生产,而是,崔氏跟云初商量之后,决定细水长流要好于一锤子买卖。 从掖庭宫拍卖回来的宫女们最大的好处就是嘴巴很严密,而且无亲无故的,把云家当成了自己可以待一辈子并且养老的所在。 三十几岁的妇人,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足四十五岁的时代里,朝廷放这些宫女出宫,完全属于一种放生行为。 崔氏想要多弄一些掖庭宫出来的宫女,不要那些年纪小的,就要三十岁以上的,就要那些对未来完全绝望,只想找一个安稳所在度过余生的宫女。 她这样做果然很有道理,就是对云初的名声不好,自从云家买回来了一群高龄宫女之后,晋昌坊里就有传言说云初这个少年家主惯爱老妇! 这让晋昌坊中对云初芳心暗许的小娘子们伤心欲绝,也让晋昌坊中自诩还有几分姿色的半老徐娘们各个信心十足。 满身沾满棉絮的崔氏从内宅的一座大房子里出来,云初就把温热的水递给她道:“又不是没饭吃,这么拼命干什么?” 崔氏咕冬咕冬地喝了半碗水,擦掉嘴角的水渍道:“头拱地都要把云氏变成豪门大族才甘心。” 云初笑道:“慢慢来,云家会变成大族的,你要活着才能看到,死掉之后,我烧纸给你说,你就算高兴,也只能鬼鸣啾啾地乱喊,没意义。” 崔氏笑道:“妾身心气足着呢,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一定看到娜哈成为长安最尊贵的小娘子之一。 郎君知晓云家一天进二十贯钱是一个什么场面吗?” 云初想了一下道:“一天二十贯钱,一月六百贯,一年就是七千两百贯。” 崔氏笑道:“这是一个上县一年的赋税!咱们家的二十贯钱里面虽然还有两贯钱的本钱,可朝廷上县的赋税里还有各种杂物呢,衡算下来,不一定有我们家的收益高。 最妙的就是咱们家卖棉被的买卖一点都不起眼,还都是出自妇人的针线活,可以长长久久得好处。 这才是一个大家族该有的收入来源,不像清河崔氏,一个家族几乎占据了清河一多半的土地,门下走狗动辄成千上万,一个操持不好,就是毁家灭族的场面。” 云初点点头道:“也别把这事看的太重,觉得谁安稳,就把本事交给她,让她替你分担一些,你终究是咱们家内宅的大管事,这么下去你会累死的。” 崔氏笑道:“郎君体恤老奴,老奴岂能不知,老奴现在还能坚持,等郎君什么时候娶大娘子回家,老奴再把手里的活计交出去。”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你只需要把钱交给她,手艺就算了,这件事是你发起来的,只要你不犯错,就永远是你管辖。” 崔氏想跟云初要管理棉被生产,销售权力的意图很明显。 云初觉得可以把这个权力给她,崔氏可能觉得这个权力非常非常的大,然而,弹棉花这件事在云初眼中并算不得什么。 既然给了权力可以让崔氏迸发更大的工作热情,他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娜哈才是家里的开心果,这孩子在的时候,云初觉得很烦,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到处都是她的影子,现在,这孩子进寺庙了,云初又觉得家里没有这孩子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家,冷清单如同一座寺庙。 明天就要去四门学报道了,云初不得不进入书房打开许久许久未曾打开的书本。 云初打开书本,上面的内容依旧历历在目地出现在脑海中,虽然老猴子教学的本领很差,还漏洞百出的,但是,谁让云初有极为强悍的自学能力呢? 因此,书架上的各种经卷学问,云初已经牢牢地记在脑袋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融会贯通。 然而,融会贯通对云初来说也不难,只需要再听权威的先生讲解一遍,就能达到。 四门学学习什么样的典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门学本身就是皇家为了遏制士族无节制扩张而专门开设的一座学校。 三国陈群制定的《九品中正制》选官体系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适应时代的发展,反而带来无穷无尽的弊端。 所以,作为国子监与太学的替补,四门学也就应运而生了。 当然,如果武瞾能够争气一些,彻底得完善了科举制度,四门学这种走后门当官的也将会寿终正寝,彻底沦为皇帝卖官鬻爵的小后门。 早上的早饭是肉包子。 而娜哈还是没有回来,这孩子最喜欢吃肉包子了,每次都能吃五六个。 娜哈不在,云初就没有多少胃口,吃了三个肉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就骑马去了皇城边上的务本坊。 国子监,太学,四门学,经学,工学,律学都在这里,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务本坊。 与务本坊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太庙,与太庙一墙之隔的务本坊里还有孔庙。 这个时候的孔夫子还没有成圣,只能享用一些太庙祭祀之后留下的残羹剩炙。 不论太庙还是孔庙如何祭祀,反正所有学生给先生们的束脩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云初的马背上驮着两匹绢,两坛米酒,两条腊羊腿,以及五百文铜钱。 好好的枣红马原本是一匹骄傲的战马,虽然屁股上的伤已经养好了,但是呢,依旧很敏感,反感任何人或者牲畜去触碰他的屁股。 现在背上拖着绢布,米酒,腊羊腿以及叮叮当当乱响的一包钱,跟一匹卑贱的驮马一般站在马群里,已经让它很愤怒了。 偏偏有一匹无聊的母驮马总是把嘴伸到它的屁股后面去胡乱嗅,于是,暴怒的枣红马就腾身而起,两只铜锤一样的后蹄就蹬踏了出去。 只听那匹母驮马哀鸣一声就倒在地上,四条腿胡乱地踢腾,起不来了。 云初冷漠地瞅瞅这匹母驮马的主人,母驮马的主人也冷冷地看着他。 云初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以吗?” 对面的年轻人摇摇头道:“不成,赔我一匹挽马。” 云初皱眉道:“是你的挽马不地道。” 对面的年轻人道:“我的挽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那里不合适了?”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的马又没有死,只是伤了,我赔你一百个钱看兽医如何?” 年轻人冷笑一声道:“我买驮马是为了驮东西,如果它不能驮东西对我来说就一文不值。 看在你我都将入国子监求学的份上,我也不要你赔我挽马,只要你或者你的马把我的东西驮进去,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云初瞅瞅昂着头一脸不忿的枣红马,再看看倒地的挽马散落一地的东西,摇摇头道:“不干。” 年轻人瞅着云初慢慢捏紧的拳头道:“我不跟你比武。” 云初慢慢向他靠近道:“你的年纪比我大,比武岂不是你占了老大的便宜?” 年轻人慢慢后退,嘴上却不停下。 “你的马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战马,而且性格暴烈无比,你看着我的挽马被你的战马踢断了骨头,却无动于衷,在说不拢事情之后,你习惯性的捏紧了拳头,这说明你已经习惯了用武力说话。 而一个骑着价值千金的战马,看到伤患流血面容毫无波动,再加上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都证明一件事你的武功一定非常不错。 今日乃是国子监开学之日,你敢在这样人群泱泱的地方与我比武,也只能说明,你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与你比武呢? 所以,要嘛赔我挽马,要嘛就把东西帮我驮进去,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想,你也不愿意让四门学的博士们觉得你是一个性情残暴,动辄就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吧?” 云初瞅瞅周围的环境,缓缓松开了捏紧的拳头,对年轻人道:“很好,我们在一个地方就学,以后日子还长,总会遇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那匹挽马要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 年轻个人整个眉头都皱起来了,似乎在做思想斗争,最终摇摇头道:“我不要赔偿了,你可以走了。” 云初一本正经的道:“你真的不要赔偿了?” 年轻人坚决摇头道:“不要了,你自便吧。” “你叫什么名字?” “你我相逢并不愉快,不如不相识。” 云初点点头道:“有道理。” 说完话就牵着枣红马走进了国子监。 年轻人目送云初进了国子监,就蹲下来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好,瞅着开始吐血的挽马摇摇头,从街边唤来两个帮闲,一个帮着自己把东西背进国子监,一个负责把这匹快要死掉的母马搬离这里。 正文 第八十五章恶霸论 云初给自己上四门学设定的人设就是恶霸! 这是他昨晚想了一晚上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开始,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当一个才子。 后来发现才子的下场好像都不怎么好,就果断地放弃了这个人设。 当喽啰,云初自然是不干的。 当隐形人?这个选项也不好,毕竟,四门学是一个培育低级官员的地方,当隐形人,会被选官的人忽视的。 最后,云初决定当一个恶霸,一个品学兼优的恶霸! 为什么品学兼优的人也能当恶霸呢? 是因为人们对于恶霸这两个字的定义太过狭隘了。 在小学当恶霸,目的是让所有人害怕,崇拜,只要力气足够大,拳头足够硬,不害怕请家长就可以了。 在中学当恶霸,需要的是钱,除了具备小学恶霸的那些素质之外,还需要有臭味相投的兄弟,再一群人出去勒索那些胆小的同学。 在高中当恶霸,难度就比较高了,首先,学生们口袋里的那点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再者,昔日看着半点感觉都没有的女同学,现在一天比一天好看,所以,这对恶霸的要求就更高了。 丑了吧唧的恶霸,在高中连狗都嫌弃,所以,这个时期的恶霸,首先自身条件要好,还需要有钱,更需要一群打手,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好的高中恶霸。 在高校当恶霸,难度比在高中当恶霸的难度呈几何数上升。 一来,能上高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是经过高考筛选出来的精英,这里面或许会有几个书呆子,但是呢,绝对没有一个傻子。 二来,刚刚进了高校的人,哪一个不是信心百倍,骄傲绝伦之辈,这种人绝对不是你捶他一顿,或者吓唬他一顿就能让他臣服。 三者,进入高校的家伙们,基本上心智已经完全成熟,大家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人再想着依靠打打杀杀在高校立足。 这种人在高校里,绝对活不过一个学期就会被学校冠以恶霸的名头撵出去。 所以,在高校能当上恶霸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被同学所仰视的人。 这种恶霸能够通过自己的语言或者行为影响周围的同学,能通过自身的魅力让同学做一些他们本来不怎么同意的事情。 甚至能在学校掀起一股股风潮,能让一些同学崇拜到愿意去为他死,或者是为了他说的宏大愿景去死的人,才算得上是高校的恶霸。 想要成为这样的恶霸,首先要做的就是技压群雄,成为学校中的风云人物。 一般情况下,这种恶霸又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那种精彩人物。 太平年月里,高校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这种人物,绝大多数高校里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在混学历,等着毕业后谋一个好饭碗的犬儒。 以前没有在高校里混成恶霸,当了好久犬儒的云初想在四门学试验一下,在这里当恶霸的难度比较低,至少,在大唐,人们喜欢康慨悲歌,割自己大腿肉下酒的二愣子。 因此,云初在刚刚接触到四门学门槛的时候,就决定万事都不会退让,哪怕自己是错的。 狄仁杰,狄怀英今天就非常得郁闷,成了云初想要当上四门学恶霸的第一块踏脚石。 明明是那个混蛋的战马踢死了他的挽马,最后却是他主动低头了结此事。 这让狄仁杰极为不甘心,可是呢,一想到云初向他步步逼近的模样,在某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个混蛋想要杀死他,没错,这混蛋当时绝对动了杀心。 当时,狄仁杰一直在衡量,自己为了一匹挽马到底值不值跟这样一个狂暴的少年结仇。 结果是否定的,为了一匹挽马不值得。 同时,他的心头自动升起了韩信遭受胯下之辱而后登坛拜将的典故。 狄仁杰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人,不应该折损在一匹挽马身上。 虽然他的心再三告诉他,这个人不敢在国子监杀人行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 就是这种懊恼的心情,让他忽略了那匹倒在地上吐血的挽马,不再为这匹马悲悯,而是从街边找来了两个帮闲,一个帮自己背东西,一个负责处理那匹将要死掉的挽马,至于挽马的下场,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怀英贤弟,怎么还停在这里,我听说你要进的四门学已经开了大门,博士们都在等着你们敬献束脩呢,万万不可再耽搁了。” 狄仁杰循声望去,却是自己的好友张柬之,他如今在太学已经上了两年学了,算是一位才智俱佳之人。 “孟将兄,小弟在这里出了一点岔子,这就进去,却不知小弟的座师是哪一位。” “你们四门学就不要挑选什么座师了,一千三百人的四门学,只有博士十一名,助教十名,一上课便是乌泱泱大群人,博士,助教们哪里能记得住那么多的人。 你还是尽快将四门学的课业完结,晋升太学才是正经,也只有在太学,才会有真正的座师,真正的引路人。” “咦,孟将兄,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不准备进入国子监通学了?” 张柬之叹息一声道:“愚兄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再进国子监,很难,既然已经学了二十载,愚兄准备下场试一下,如今正在行卷,希望能获得贵人们的提携。” 狄仁杰瞅着张柬之道:“别处贵人可以行卷,唯独高阳公主府不可去。” 张柬之嗤地笑了一声道:“所有公主,驸马府我都不会去,我只愿行卷可以落在赵公府邸。” 狄仁杰摇摇头道:“我兄苦读二十载,有铁砚磨穿之功,高中乃是必然之事,何必假人之手白白落一个阿谀奉承的名声。” 张柬之苦笑一声道:“时不我待啊。” 说罢,两人就匆匆地进了国子监。 云初进入国子监后,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四门学,进了四门学的学舍,云初这才发现,四门学的规模居然会如此之大,偌大的学舍中到处都是人,随便用观军法查看一下,竟然发现此时在学舍中的人,居然不少于一千人。 这些人又分成四队,每一队排的队伍老长了,而众人新进的速度又极慢,也不知道屋子里的博士们到底要对新学生说些什么废话,竟然半天都出不来一个。 云初抬头看看天色,再看看漫长的队伍,就牵着枣红马进了校舍。 门口的吏员们才要让云初把马牵出去,就被云初用一只手按在门板上,将一大把铜钱塞进了他的手心。 吏员的面皮微微抽搐一下道:“若是惹得博士们怪罪,休要怨我。” 云初给了他们一个微笑,就牵着枣红马大喇喇地进入了四门学。 此时,他站在台阶上,瞅着脚下拥挤的人群,在枣红马的脖子上抚摸一下,枣红马就大了一个大大的响鼻,一时间鼻涕乱飞,人群也就混乱了起来,叫骂不休。 枣红马跳下台阶,庞大的身躯很快就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空隙,云初则背着手跟在枣红马的后面,毫不费力地就挤到了最前面。 探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绢帛堆积如山,各种腊肉,腊鸡,风鸡,肉干也同样堆积如山,在这些东西的中间坐着一个白须老者,正跌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着眼睛念经一般地应付跪在他面前的学生。 发现里面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之后,云初转身就走,按照他对高校的理解,教授越老,霉头就越多,而且整治学生的手段也更多。 这样的人可算不上良师。 于是,枣红马又在人群中给他挤出一条道路,再次探头朝屋子里看的时候,更是失望而归,因为这间屋子里竟然坐着一个牛鼻子老道,怀里抱着一个拂尘,说不上有仙风道骨的模样,目光不看人,只看绢帛的成色。 算了,虽然李氏王朝将老子奉为先祖,然而呢,此时的道家最是擅长的东西就是炼丹,复古寒食散,根据历史考证,这些人刚刚弄死了太宗皇帝,云初不想吃朱砂炼制的毒药,更不想吃寒食散,所以,再次扭头便走。 枣红马在人群中疯狂开路的行径终于惹怒了一些人,其中一个刚刚抬起手,准备在马鼻子上来一拳,云初的脚就先到了,这一脚的力道十足,不仅仅踹倒了那个想打枣红马的人,就连他身后的学生也倒了一群。 枣红马就地拉了一大堆马粪之后,继续前行,云初听到有人高喊:“小贼,有胆留下姓名。” 云初头都不回地大声道:“四门学云初是也!” 随即,身后就传来一大堆“不为人子”的叫骂声,云初怒道:“有胆的,也留下姓名,让爷爷听听。” 或许是,今日是开学之日,没人愿意跟云初一般见识,听云初叫唤的凶恶,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人群里,狄仁杰对张柬之道:“与我起纠纷的就是这个云初,此人到底是何跟脚?” 张柬之思忖了片刻摇摇头道:“未曾听闻,左右不过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纨绔子弟罢了。” 瞅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一人一马,狄仁杰摇摇头道:“不对,此人绝非什么纨绔子弟,小弟敢断言,此人身上绝对背着不下十条人命。” 张柬之对狄仁杰看人的本事一向钦佩,听他这样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此人若不是军中悍将,定是杀人如麻的巨寇。 却不知他是如何混入四门学的。” 正文 第八十六章大学生经济 狄仁杰的父亲累任知县,判官多年,经常需要开堂问案,而狄仁杰就是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断案与判人有着极高的造诣。 这一点,张柬之也是知晓的,在听了狄仁杰的判断之后,张柬之立刻就认为云初是一个危险人物,不论他是军中悍将,还是草莽飞贼,这种人都不宜随意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终于找到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博士。不是这个人的外形有多么的出众,而是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义府。 大唐高官兼任学府的博士,也是常事。 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些典故要讲的,大唐最早的学士来自太宗皇帝麾下的秦王府十八学士,都是太宗皇帝当时招纳的能人异士。 后来全部当官了,还都是大官,这些人当官之后,因为有与凌烟阁功臣对称的十八大学士称号,所以,学士这個称谓在大唐也是尊崇无比的。 看李义府端坐在蒲团上一丝不苟地回答学生的致敬或者问候,就说明眼前这个不老不小的狗贼已经看到了学士荣衔的光明之处了。 据云初所知,等到武瞾掌权之后,学士的头衔就已经变得尊崇无比了。 这种有先见之明的老师,不赶着上去拜见,那实在是太亏了。 于是,云初也不管屋子里正有一个乖学生跟老贼一言一语地对话,就从枣红马的背上取下绢帛,酒坛子,腊肉,以及铜钱,拎着那个乖学生的脖领子丢出去,之后,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学生云初见过先生。” 云初的恶行就发生在李义府的眼皮子底下,他却坐得稳如泰山,既没有阻拦云初的暴行,也没有阻止云初向他行礼,过了一阵才道:“你要当我的弟子?” 云初立刻道:“学生看过了三个先生,只有您最符合云初对先生的想象。” 李义府皱眉道:“想象?说说看,如果说得好,今天就饶了你闯门无礼之罪,如果不能,你将成为四门学开学以来,第一个接受杖棍惩罚的混账。” 云初摇摇头道:“学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如果不能拜在先生门下就会吃大亏,因此才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哪怕接受杖棍惩罚也在所不惜,毕竟,杖棍殴打不过是一时之痛,错过先生则是一生之痛。” 李义府伸手接过云初的入学文书,随便扫视了一眼便有些诧异地道:“你就是那个在万军从中侥幸活下来的龟兹大关令掌固?” 云初连连点头,还露出一嘴的大白牙装憨厚。 “先生有所不知,学生之所以能从千军万马中活下来,依仗的就是这种感觉,当别人都跟着火牛阵冲锋的时候,只有学生专门挑突厥人的营帐冲锋,结果,营帐里的突厥人都去拦截火牛阵去了,营帐这边只剩下老弱妇孺,因此,学生才能杀透重围,从万军从中活命。” 李义府又道:“某家还听说长安城中有一位里长,也叫云初,也是你吗?” 云初呵呵笑道:“正是学生,学生还收到到府上管家送来的三万钱,学生已经把这三万钱全部用在雕刻一尊凤凰飞天雕像上了,待落成之日,学生一定请先生莅临,共襄盛举。” 李义府也不回话,只是从身旁拿起一个长竹板道:“把手伸出来。” 云初很听话地把手摊开。 “啪啪啪啪啪”五声竹板打手的声响过后,李义府又对云初道:“束脩放下,人,滚出去!” 云初呲牙列嘴地往外走,发现那个被他丢出去的乖学生正在偷笑,云初一只手抓着他的胸襟将他提起来,正准备挂到门廊上,就听李义府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放肆!” 云初立刻松开那个被他吓得眼泪都要出来的乖学生,还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迅速地牵着早就不耐烦的枣红马,离开了四门学。 张柬之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对狄仁杰道:“看样子是一个军中悍将了,能从千军万马中活命,难怪行事会如此地鲁莽。” 狄仁杰道:“他哪里鲁莽了?” 张柬之指着那个跟李义府哭诉的乖学生道:“这难道还不算是鲁莽?” 狄仁杰面无表情地道:“我只看到四门学身份最高的一位博士对他青眼有加。” 说完话,狄仁杰就把袍子下摆掖在腰带上,大踏步地走进了李义府的房间。 不等张柬之回过神来,就发现那个乖学生再一次被丢了出来。 紧接着屋子里就传来狄仁杰的声音:“座师再上,请受学生狄仁杰一拜。”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某家软弱可欺不成!” “非也,如先生这般大才,用来教授那些庸才实在是有些可惜,学生不才,自认为还有些才学,准备在先生座下求学,图更进一步。” “混账,把手伸出来!” 张柬之听着屋子里传来五声清脆的竹板打手的动静,忍不住搓搓发痒的手。 片刻,狄仁杰就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边搓着疼痛的手,一边对张柬之道:“成了,我有座师了,就算先生一次要教授很多学生,他也一定会对某家,另眼相看,当然,还有云初那个混账! 回去之后就找一匹马,开始骑射。” 张柬之摇头道:“云初骑的那种宝马,看样子是龙种,你可能买不起。” 狄仁杰咬咬牙道:“那就找一匹差一点的,我有一种感觉,云初那个混账不会放过我的。” “你现在才想着练武,晚了一些。” “总比没有还手之力强一些。” 狄仁杰与张柬之的对话,云初自然听不到,不过,狄仁杰的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欲征服国子监,必先征服四门学;欲征服大唐,必先征服国子监。 这就是云初的谋划。 离开国子监之后,云初这才发现自己给国子监交了钱,绢帛,肉干,酒,国子监什么都没有给他。 想要书本,需要自己誊写,想要笔墨纸砚,必须自己购置,想要找睡觉的地方,必须自己去租或者买房子,反正,四门学是什么都不管的。 除非进入太学,才有学舍给你居住,朝廷才会有一些钱粮发给你。 身为一个合格的前街道主任,大学经济一定要掌握好,就四门学这一千三百个学生,一年带给街道的收入绝对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而晋昌坊,因为修建大慈恩寺的时候,多迁徙走了很多人,导致晋昌坊的空闲房子很多。 刘义听说云初要改建那些破旧的房子,吃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他不知道云初到底要修整那些只有野狗,狐狸,一类寄居的烂房子干什么。 云初却在专心致志地写着告示,等最后一笔告示写完,就拿给刘义道:“誊抄百十份,全部张贴到国子监去。” 刘义匆匆地看过告示的内容之后,惨叫道:“我们哪里来的五百间房子让人家居住?” 云初斜着眼睛瞅着刘义道:“一家住五个,怎么就住不下了?一百座旧房子还是有的吧?” “那是大慈恩寺准备修建塔楼的地方,更是玄奘法师供奉从天竺带回来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的塔楼,听说,只要筹到足够的钱,就开始修建。” 云初笑道:“大慈恩寺没有修建塔楼的钱吗?” 刘义连连摆手道:“怎么能是大慈恩寺出钱呢?陛下为了表示孝心,说是不用玄奘法师辛苦、破费,一切用度皆以大内、东宫、掖庭等七宫亡人衣物折钱支付。” 云初笑道:“这些我都知道,听大慈恩寺的法师们说,玄奘大师决定修建一座足足有七成的青砖塔,不修建五层的砖土混合的五层塔了。” 刘义疑惑地道:“这也是能修改的?” 云初道:“七级浮屠远比五级浮屠来的高级,这一点你懂吧?” 刘义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既然是这样,你觉得依靠贩卖大内七宫里面的那些死人衣物真的很快能凑够这笔钱? 陛下总不能为了尽快凑够钱就没事干杀宫里面的人夺取衣物吧?” 刘义摇头道:“不能吧!” 云初摇晃一下食指道:“不是不能吧,是万万不能,等陛下凑够这笔钱,三五年的时间还是需要的。 等大慈恩寺开始修建塔楼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早就赚取了很多四门学学生的住宿费,餐食费,修补衣衫费用了,到时候,我们也有钱了,自然就能丢弃那些破房子,重新盖一些新房子,再租给那些来长安读书的学生。” “可是,我们还没有修整房子呢。” “这个容易,把全坊的木匠,泥瓦匠都给我叫过来,停下手头别的活计,全力以赴地改装房子。 要把窗户给我加大,让这些人坐在窗前读书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大慈恩寺……“ “窗户开大了,冷啊!” “放心吧,学生不怕冷,他们只怕没有好景致,窗户用桃花纸蒙住,一定要好看,窗花也给我安排上,房子里的陈设一定要简单,一床,一个矮几,一个蒲团,就足够了,东西多了影响学子们的学业,不过,伱们家的装在盆子里的青蒜,韭菜啥的摆进去两盆。 重点是干净,房子可以破旧,却一定要干净。 嗯,现在就去,快点干活,争取明日就把告示贴出去,只接受预定啊,一间房子一个月八十个钱,可不敢要多了,等他们交了钱,回头我们从吃食上在把钱找回来。” 正文 跪进雕胡饭, 三谢不能餐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 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 上面李白的这首《宿五松山下荀媪家》,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唐诗。这是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少有的贴近民生,贴近生活的一首诗。 喜欢这首诗的原因是,我跟李白遇到了同样的境地跪进雕胡饭,三谢不能餐。 人一生中很少有从心底涌生处感动之泉的时候,一旦这股泉水涌出来了,那就会毕生难忘。 今天的境遇又让我生出来了这种感动…… 昨晚零点上架的时候,我在想,这本书24小时首订能够过万,我就很满意了,然后,早上七点钟起床的时候发现,首订已经一万二了,再然后,就变成了一万四,一万六,一万八,两万,现在变成了两万三千五。 我是一个作家,一个职业作家,写书是我的谋生手段,诸位可以说是我的衣食父母,现在,我只是写了一本书,而诸位却给了我如此丰厚的回报,真正的让我“跪进雕胡饭,三谢不能餐”。 为今之计,只有努力写好这本书,用尽自己的气力来回报诸位的厚爱,在这里孑2向诸位鞠躬致谢。 当然,昨日的开篇不是很完美,主要是我上传文章的时候,忘记了存稿箱里已经设定了自动发布,结果,就出现了重发现象,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犯。 从昨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4小时,我恨不得立刻再次与兄弟姐妹们相逢。 所以,为了不让一部分兄弟姐妹们等,零点我会再更新三章,明日早晨八点,再更新两章,以每日五更的速度,尽快将存稿放完,其实也没有多少存稿。 我还想说感谢今日打赏的兄弟姐妹们,白银盟,盟主,掌门,堂主,舵主,弟子,每一次打赏都让孑2发自内心的感激。 一千多次打赏,孑2惶恐不安,何德何能让兄弟姐们们如此厚爱。 再次鞠躬致谢。 新书上架了,月票,推荐票什么的,还是必须要的,主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就没好推荐,这很要命,还请兄弟姐妹们多多赐予。 一如既往爱你们的孑2敬上。 正文 第八十七章天外飞石 娜哈还是没回来,崔氏一个人在后宅玩命地弹棉花,崩崩崩的听起来热闹,云初却觉得后宅更加得空洞了。 好在,自己的话在晋昌坊很管用,刘义带着晋昌坊的所有木匠,泥瓦匠正在修补,改建房子。 那些原本破败,或者肮脏的房子在经过整修,重新铺上新草之后,就应该能住人了。 云初准备把那里的房子外墙全部刷上白灰,这样一来,远远看去,一栋栋雅致的房子就会出现,也成了晋昌坊的一道漂亮的景致。 大慈恩寺的和尚们很好说话,虽然这里的土地早就分派给大慈恩寺修建大雁塔了,钱不凑手空着,晋昌坊要用,就先用着。 世上最难赚的钱,就是第一桶金,云初的第一桶金来自战争,晋昌坊的第一桶金,只好用干指头蘸盐的法子。 能沾就沾,能骗就骗,这已经是很温柔的法子了,其实唐人很适合去抢,可惜,轮不到晋昌坊的百姓。 娜哈不在,云初睡得很安稳,没有人压着他,也没有对他施行水淹七军的策略,更没有人把脚丫子塞他鼻孔里,一晚上连梦都没有。 早上,云初是被晨钟叫醒的,不是长安城的钟声,是大慈恩寺的钟声,从今天起,大慈恩寺每日清晨要敲钟一百零八下,用来唤醒那些沉睡的灵魂。 钟声悠扬,云初却觉得有些悲凉,以至于清晨出现的太阳都仄仄的没有一点热度。 崔氏陪着云初吃饭,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发青,颧骨似乎都凸出来了,本来身体在姑臧城就熬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跟着娜哈一起吃,养回来了一点,这些天忙着弹棉花赚钱,精气神好像又消耗光了。 大肥被老猴子接走陪娜哈去了,二肥,三肥,四肥,五肥,六肥,七肥她们倒是在老老实实的长肉,以前本来就是被选进皇宫当宫女的,模样都不差,在云家吃了大量的油水之后,原本熬得枯槁的身体渐渐饱满起来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会名副其实的。 “三肥,你今天去买两只老母鸡回来,加上姜,枸杞一起煮了,把肉从骨头上拆下来,继续煮,少加一点盐,其余的调料一样都不许放。 煮好了,你就看着崔氏让她连肉带汤全部给我喝掉,二肥,你今天不用干别的了,就负责看好崔氏,不准她出房门,郎君我今天禁了崔氏的足。” 二肥,三肥连忙领命,二肥还非常有眼色地将眼泪都快要下来的崔氏搀扶回房间了。 云初预料到今天会非常得忙,所以,吃过朝食,怀里揣了两颗煮熟的鸡蛋就骑着枣红马去了四门学。 恢复了秩序的国子监,还是有些肃穆的气氛的,满院子都是读书人,一个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手书卷,一手后背,帽子后边两根飘带因为没有风飘不起来,软塌塌得垂在脑后,如同两条黑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原本踱着方步,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中间装逼的学子们,顿时惊叫一声就让开了路。 云初怀抱着一摞子书以及笔墨纸砚,正在探头探脑地找自己教室的时候,一匹黑马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打翻了他的砚台。 而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学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那匹明显是战马的马撞出去两丈多远,眼看着口鼻冒血,应该是受了重伤。 云初再一次查看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地方,现在他非常地确定,自己没有站在大马路中间装逼,而是站在路边上寻找教室呢,而国子监里没有可以让马奔驰的驰道。 骑士没有道歉,更没有管倒地的学子,骑着马跑到道路尽头,就拐弯从另一条道路上折返。 瞅着破碎的砚台,云初用脚在地上搓一下,原本镶嵌在路上的鹅卵石就掉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放养时用来丢石头的乌朵,将那一块石头装在乌朵上,见路上的人不是忙着咒骂远去的骑士,就是在忙着照料伤者。 他就抡起乌朵,用力的甩几圈,然后松开一头,那块石头就越过树梢去追赶骑士去了。 云初的动作很快,丢完石头就把乌朵揣回怀里,从地上捡起破碎的砚台,叹口气,就丢进了草丛里。 隔着一排教室的另一边有惨叫声传来,云初跟其它学子一般,齐齐地伸长了脖子驻足观望一阵,没看见人,就抱起书本进了教室。 乌朵,以及,两块石头用绳索连接在一起的两头链子锤,以及三头链子锤,是云初放羊时候学会使用的武器,其中云初耍乌朵的手艺,整个塞人部落里无人能及,他甩出去的石头,可以飞跃一百米以上的距离精准地击中头羊的角。 他甚至可以蒙上眼睛,只听羊叫唤,就能打中羊头,而刚才那个家伙不但在叫唤,还大笑。 半个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打中天灵盖,对方绝对会得脑震荡,打中眼睛会瞎,打中太阳穴或者后脑,这家伙就会死。 现在,那个家伙能不能活,就看他的运气了。 云初来到教室,问仆役借用了一方旧瓦砚,放了一些清水之后,就开始用墨条细细地研墨,今天,就要开始抄录《礼记》这样的大经,现在不多磨一些墨汁,等一会绝对会不够用的。 不知为何,云初已经磨出一砚台的浓墨了,教室里的学生才来了不到一半,时辰已经到了,就连先生都没有到来。 见其余的学子都在东张西望的,低声询问着出了什么事情,云初摇摇头,取出一张裁成书本大小的宣纸,就开始默诵《礼记第一篇曲礼上》,默诵完毕全文,觉得没有遗漏了,就拿起笔,开始默写。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云初写完第一句之后,发现自己写的不对,不是从右从上往下书写,而是习惯性从左从上往右书写。 胡人才这么书写呢。 云初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边上,凝神静气地重新开始,这本书不能写差了,他用完了,娜哈还要用,娜哈用完了云初的孩子也要用呢。 就在云初默写到:“若夫,坐如尸,立如斋。礼从宜,使从俗。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的时候,狄仁杰匆匆地跑进教室高声道:“先生要所有人都出去,礼部尚书,兼黄门侍郎许县男之孙许彦伯落马而死。” 狄仁杰喊了一遍还不足,又连着喊了两遍。 云初烦躁得将毛笔放下道:“死了就死了,难道要我们去哭丧不成。” 狄仁杰却好像没听见云初的喝骂,依旧在哪里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只好离开教室,随着大队人重新回到了教室外边的道路上。 此时,道路两边站满了金吾卫的军士,等学子们全部出来之后,就跑进教室又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之人,这才带着这群学子来到了校舍的另一边。 等云初他们过来的时候,那边校舍里的学子已经被金吾卫的人牢牢地看住,看样子,金吾卫的人认定了,杀人者就是那边校舍的人。 之所以连云初这边的人一并喊过来,估计是为了保险起见。 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会,云初才弄明白,礼部尚书,黄门侍郎,许县男,就是大唐十八学士之一的许敬宗。 死掉的人是他的孙子许彦伯,听说许县男不喜儿子,是因为他儿子把他新娶的老婆给睡了,还被许县男主动揭发给流放岭南了,不过,听说许县男又后悔了,又向陛下求情,希望能把儿子放回来。 儿子跟许县男有夺妻之恨,许县男却非常地喜欢这个孙子,而这个孙子也不负众望,颇有文采,凡是许敬宗经手的大典册,都让这个孙子代写。 现在这家伙死掉了,后脑被飞石砸中,至今还镶嵌在后脑上,又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脖子,可谓死得凄惨至极。 就在金吾卫的人到处寻找目击者的时候,一群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唐刀的汉子从金吾卫形成的圈子后边走进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毛病,竟然拉着云初这些人盯着他们的眼睛看。 这些人的目光极为凶暴,好多学子被看得有些害怕,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了。 于是,这些黑衣人就把那些转过头的学子推搡到另外一群人里面。 当一个壮汉瞪着环眼让云初看他眼睛的时候,云初表现得很无奈,毕竟,他只看到了这人眼角的那一坨稀稀的,粘粘的眼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云初还朝那个跟他靠得很近的黑衣人胸口推了一把,有这些烦躁地道:“你今天吃了多少蒜?” 原本要发怒的黑衣人被另一个黑衣人给按住了,对云初道:“你可曾看到刺客?” 云初摊摊手道:“事发之时,我们这群人都在教室里默写文章呢,谁有功夫理睬别的?” 为首的黑衣人指着校舍的另一边道:“你们在这排房子的后边?” 云初点点头。 黑衣人就朝还在站岗的金吾卫的人低声嘀咕几声,看样子是在骂那些人。 不久之后,云初这一群人就统统被放回去继续默写《礼记》。 云初很担心墨池里面的墨汁干掉,跑得比谁都快,回到教室发现墨汁还可以用,就提起笔继续默写。 在心中,云初一直有一个疑问,他很想知道老猴子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许敬宗的孙子,在国子监这种地方纵马狂奔的。 既然能做到这一点,老猴子自己杀掉许敬宗的孙子也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多余地在这里丢一块石头呢? 正文 第八十八章娜哈的护身符 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其实都是暗中标好价格的,世上所有人在过着美好生活的时候,都因为有别人在默默地付出。 娜哈成了执灯女童,一个普通胡人女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羡慕的福瑞象征,在大唐,再无人种之别,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云初希望这个孩子永远都幸福下去,认为上苍待她极好,认为这件事是老猴子特别关爱她才有的好事。 所以,云初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他曾经在国子监里用自己最拿手的乌朵投石杀死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该死的人。 抄写《礼记》其实就是一个加深印象的过程,之所以要熟读《礼记》目的就在于要把里面的内容烂熟于心,并在日常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地遵循里面的教诲。 共有五千两百七十个字的《礼记》不是一天就能默写完毕的。 所以,云初在默写了一半的时候,就听说一些不专心学业的同学说,延康坊的西明寺着火了。 然后,一大群人就冲出教室,朝五条街道外的延康坊看过去,果然,那里浓烟滚滚,虽然看不见大火,想必这场火势非常得大,以至于浓烟几乎笼罩了小半个西城。 原本在这里还在搜寻杀人凶手的黑衣人们,立刻就骑着马跑了,看样子,他们似乎顾不上这里。 云初看了一眼,就重新回到教室,继续默写《礼记》,狄仁杰也从外边回来了,盘腿坐在蒲团上想了一会,就直接问云初:“你丢石头能丢多远?” 云初头都不抬地道:投枪,我应该能丢五十步,如果在马上投掷又顺风,可达八十步。 丢石头没有算过,不过,一块半斤重的石头,不用助跑的话,三十步应该是可以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我计算过了,从我们教舍门口到许彦伯落马的地方有六十七步,中间还隔着一排教舍,听到许彦伯惨叫声的时候,你在教舍门口。” 云初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许彦伯之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尽管当时看到他纵马伤人之后,就很想弄死他。”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是你弄死了许彦伯?” 云初放下毛笔叹口气道:“所以,你在得知死者是许彦伯,是许敬宗心爱的孙子之后,就刻意地在教室门口大叫,你是希望我逃跑呢,还是主动暴露?” 狄仁杰皱着眉头想了一回道:“通风报讯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也不喜欢许彦伯,看他纵马伤人的那一刻,我也想把他从马上拖下来殴打一顿。” 云初从怀里取出早上装的两枚鸡蛋,随手递给狄仁杰一颗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狄仁杰接过鸡蛋,一边剥皮一边道:“狄仁杰,字怀英。” 正准备吞咬鸡蛋的云初愣了一下,马上道:“你如果还没有找到居住的地方,就来晋昌坊吧,那里有很多非常适合学子居住的房子,虽然是草房,但是呢,里面非常得干净,有很大的窗户,清晨迎着大慈恩寺的钟声推开窗,就能看到壮丽的大慈恩寺。 再加上那里的墙壁洁白如雪,门外纤尘不染,有小桥,流水,人家,开春之后更有无数的花草树木可以悦目。 冬日,雪落屋顶,屋内却炉火熊熊,温暖如春,拥衾被读禁书,岂不快哉?” 狄仁杰耸耸肩膀疑惑地道:“有这样的好地方?恐怕价格不便宜吧?” 云初笑道:“春日有花,夏日听雨,秋日观残荷,冬日沐雪,这般的好去处,你只需要一月付出八十文的价格就能拿到,你还觉得昂贵吗?” 狄仁杰依旧怀疑地道:“真有这样的好去处?” 云初摊摊手道:“我就是晋昌坊的里长,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 狄仁杰摇摇头道:“信者,人言也,你的话,尤其不可信。” “为何?”云初侧过身子,狄仁杰这般说话,真的有些侮辱人了。 狄仁杰一边咬着鸡蛋,一边道:“你若只说,晋昌坊有空屋可租借,我一定相信。 你既然浪费了许多口舌,夸耀你晋昌坊,那么,即便是那里有空屋,也一定不如你所说的那般好,应该是糟糕到了极点,才会让你不吝溢美之词。 我说得可对?” 云初摊摊手道:“这时节冬日沐雪一点都不差啊。” 狄仁杰冷哼一声道:“定是屋顶漏雪!” “你到底去不去?”云初开始变得烦躁了。 “去,去,去,大家都是学子,你不要动不动就捏拳头好吗?” 云初抽抽鼻子道:“看你人缘不错,多找一些人过去,我那里房子多。” “有多少房子?” “五百间。” “咦,你家家产不少啊。” 云初叹口气道:“我家哪来那么多的房子啊,都是晋昌坊百姓以前的房子。 当今天子为了孝敬母亲要修建大慈恩寺,一声令下,晋昌坊近半的百姓就要抛家舍业地离开,官府用地,自然是往宽裕里征收,等大慈恩寺修建完毕,还剩下上百座房子白白的空在那里…… 晋昌坊里的坊民,大多是工匠之家,家中从无隔夜之粮……为了晋昌坊里的百姓多一口吃食,我下令让工匠们将那些空房子收拾出来,准备租给四门学学子,如此,学子们有一个便宜的居住地,坊民们也多几口吃食,那里的孩子脸上也不再有菜色。” 听了云初的诉说,狄仁杰有滋没味地吃完了手里的鸡蛋,叹口气道:“果真是苛政猛于虎吗?如此,只要那里的屋舍能居住,我便帮你。”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是帮助那些坊民,我有什么可帮的,家中钱粮不缺。” “能去一观吗?” “这是自然。” “我今日就约同窗共去。” “我在家准备酒菜,欢迎你们。” 耳听的教舍外边喧哗一片,云初,狄仁杰就跑出去观看,推开人群,立刻就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抚摸着许彦伯的尸体失声痛苦。 “这就是许县男?”云初问狄仁杰。 狄仁杰撇撇嘴道:“与儿子有夺妻之恨的人,早就斯文扫地了。” 云初发现许敬宗这时候已经从孙子的尸体上起身,开始目光炯炯地朝四周看,似乎要把围观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中。 想到这个老贼的可怕,云初趁着许敬宗的目光还没有抵达他这里,就转身回去了。 云初到家里的时候,老猴子先他一步回来了。 瞅着正在喝茶的老猴子,云初笑道:“大明寺着火了,只是,为何是白日纵火呢?” 老猴子喝一口茶道:“更加的出其不意。” “放火的人跑出坊门了吗?” “没有。” “不会把你供出来吧?” “他们都死了。” “自杀?” “涅槃。” “又是和尚啊……你们总是说善哉,善哉,为何办起事情来比俗人都狠?”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生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对许彦伯进行最后一击呢?” “还记得姑臧城外那些和尚攻击我的事情吗?” “记得。” “你为何不出手?” “我出手了,要不然哪来的八牛弩帮你把和尚们统统射死?” “云初,你不能总是选择置身事外的,你不能处处都依靠自己的智慧躲过所有的羁绊。 你不能只要好处而不付出代价,这样一来,你接受因的好处,从不承受果的痛苦,这样是不对的,你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一个世界。” 云初也端起热茶啜饮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独自成不了一个世界,你又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不能代表一个世界呢?” 还以为说出这句话之后,老猴子会勃然大怒,很奇怪,老猴子没有发怒,更没有反驳,而是用一种奇怪中带着敬畏的眼神瞅着云初。 “佛说: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玄奘诞育出来了一个世界吗?” 云初瞅着老猴子的眼睛认真的道:“可能是真的。” “你以后会藏在你的世界里不出来吗?就像天竺那个象鼻神?” 云初不知道象鼻神是哪一个,他只知道印度好像有一个神长着大象的鼻子,极度能吃。 所以,他只好摇摇头。 老猴子愉快地道:“这就好,这就好,没有了你跟娜哈,我在长安真的很寂寞。” “照顾好娜哈,别让她在寺庙里觉得害怕。” “玄奘待她极好,还在她的眉心点了一道红莲纹。” 云初皱眉道:“娜哈还小,不能刺青。” 老猴子摇摇头道:“玄奘用自己的血调和了朱砂为娜哈刺上去的,可谓荣宠之至。” 云初皱眉道:“朱砂有毒!” 老猴子瞅着云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盒,打开之后里面装满了朱砂,只见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朱砂放进嘴巴里,挑衅般得瞪着云初。 “夜不能寐之时,我就用朱砂安神……” 云初很着急,他不知道玄奘的血液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病毒,更不知道娜哈的眉心被刺青之后会不会发炎,总之,一时间,心乱如麻。 古人吃毒药都吃习惯了,重金属一个劲地往肚子里送,好像家常便饭一般。 “从今往后,这道红莲纹便是娜哈的护身符,将伴随她一生,也能保护她一生。” 正文 第八十九章白雪傲梅图 云初知道,老猴子一直想牢牢地绑在玄奘的战车上,历史上的玄奘回归长安之后,除过弄出来一部《大唐西域记》掀起大唐人征服西域的热情,他剩余的时间都在埋头翻译经书,很少出现在大唐人的政治生活中。 都以为这个老和尚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僧,圣僧,云初现在的感觉有了一些变化。 他现在就很好奇,高阳公主到底要美丽到何种地步,才能让玄奘座下大弟子辩机甘愿为了美人腰斩。 电视剧里高阳公主完全不具有代表性,电视剧里的高阳公主曾经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云初春梦的主人公,这并不代表真正的大唐高阳公主就是她那个模样。 而且,从窥基和尚跟老猴子的行为来看,辩机也绝对不是一个没吃过荤腥的老实和尚,怎么就甘愿被人腰斩,也不喊一声冤枉呢? 最可怕的是,如果历史在这里不拐弯的话,马上,那位美艳的高阳公主也要被李治这个皇帝给干掉了。 所以,云初还是不肯与老猴子同流合污。 狄仁杰带着一群学子来晋昌坊的时候,距离净街鼓敲响还有一些时间,云初带着一大群带着各色穷酸怪相的孩子们迎接了他们的到来。 这也让狄仁杰特意带来的糕饼有了施展的余地。 瞅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云初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邀请他们去看正在修整的房子。 修建大雁塔的地方地势比较高,所以一抬眼,就能看到一栋栋在阳光下啊闪闪发光的房子。 这些房子没办法不发光,主要是刘义带着工匠们严格按照云初的吩咐,愣是用了一夜一天的时间把房子外墙全部粉刷成了白色。 这在一大片老鼠灰色的房子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大干净明亮。 晋昌坊高大气派的坊门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中,仅仅从还未曾完工的轮廓,就能看得出来,一旦这只金凤被雕凿,打磨完毕后,将会是何等的辉煌。 晋昌坊的房子大多是土坯为墙,茅草为顶,虽然看起来破旧寒酸,却干净得出乎狄仁杰等一干学子的预料之外,别说青石板铺成的街面上纤尘不染,就连各家的门楣,墙头上也整洁有序。 来往的坊民身上的衣衫都是一个颜色,男人是淡蓝色的麻布衣衫,女人则是淡蓝色的麻布衣裙,虽然背上用丝黄绣着斗大的德胜隆三个字,却各个干净,男人挽着发髻显得干净利索,女子头上插着一根木钗,头发也整整齐齐的,不像别的坊里的妇人,穷不说,还邋遢地就想让人丢到沟里喂猪。 “他们背后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狄仁杰看了良久,终于朝云初发问了。 “卖无可卖的情况下只能把自己的后背卖掉。” “卖后背,什么意思?” “酒楼,青楼,食肆的旗杆见过吧?” “见过,你的意思是他们把后背卖给了一家叫做德胜隆的金店?” 云初一把拉住狄仁杰小声道:“他们各个都爱脸面,看透不说透。”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脸色铁青,捏着拳头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云初淡淡地道:“谁让他们穷呢,穷就是原罪。” 一众学子对晋昌坊里的流水明渠起了兴趣,几个来自南方的学子,蹲在地上用手撩着清水对狄仁杰道:“还真是碧水环绕,诚不我欺。” 云初笑道:“这些水可以喝。” 狄仁杰尝了一口水欣喜地道:“这里的水几乎能与浐河水相媲美。” 云初指指金碧辉煌的大慈恩寺道:“这是文德皇后遗泽。” 众人从大慈恩寺门口经过,瞅着站在寺庙门口笑呵呵的肥胖知客僧,再看看身后跟着的一群骨瘦如柴的孩子,纷纷叹口气,就随着云初去了他们将要租住的房子。 房子很简陋,一床,一几,一蒲团,一油灯,茅厕在不远处的渗坑上,看起来也不算污秽。 最让学子们眼前一亮的是,屋子里竟然还有一盆青蒜,一盆韭菜,在屋子里绿意盎然地生长着。 窗户很大,大部分地方开窗就能看到大慈恩寺,即便是别处看不到大慈恩寺,也能看到一片破败的荷塘。 一个学子看完了所有的房间,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道:“太简陋了。” 狄仁杰道:“我倒是觉得这里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这里人素净,且民风淳朴,完全没有其余坊市百姓的刁顽之风。” 云初笑道:“此处的名字便叫做陋室。” 一个学子大笑道:“还真是恰如其分啊。” 云初的脸涨得通红,狄仁杰看得都有些不忍,就在他准备再次出言相劝的时候,却听云初大吼一声道:“笔墨伺候!” 立刻有两个衣着干净梳着马尾巴的漂亮少年端着两盆墨送了过来。 云初先是在红色颜料中沾一下粗大的毛笔,顺手一甩,红色颜料边被甩到了墙上,点点滴滴的鲜艳欲滴。 然后把沾满墨汁的毛笔塞到狄仁杰手中道:“以这些红颜料为题,画出一树梅花来。” 狄仁杰愣了一下,打量一下白墙上的红点,再看看手中的毛笔,略微思索一下,冲着云初冷笑一声,就把粗大的毛笔怼到墙上,然后用力上挑,顿时,一根千虬百结的老梅枝干就跃然于墙上,再左右乱劈风,无数根铁枝便横空出世,轻巧地从那些红点中穿行而过。 在经过一些笔锋轻挑,有些红点中就出现了墨色的花蕊,有些红点被墨汁浸润之后变大,再稍微勾勒几笔,一丛丛,一簇簇的梅花便与铁枝相连,相交,相隐,有的红梅更是只剩下半个。 近看,还觉得粗糙,云初与众人齐齐地向后退出五六步之后,一树红梅便映入眼帘,有些与树相连,傲意正盛地与飞雪恶斗,有的落英缤纷,如同战死之猛士,正从梅树上跌落,更有一些红梅含苞待放,急不可耐地要加入战团。 云初钦佩地拍拍手道:“好画,好梅,好傲气,不如就让我来以此红梅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众学子轰然叫好,这一场无意中出现的比试,让众人兴趣高涨。 就在云初得意洋洋地准备从狄仁杰手中接过毛笔,狄仁杰却大笑道:“咏梅诗你是什么时候作好的,到底是你作的,还是花大价钱卖来的? 某家今日定不让你如愿,这里既然叫陋室,那么,你就写出一篇让人忽略这简陋之处的诗来,写得好,我等学子哪怕你这里是猪圈我们都住了,写得不好,哪怕这里是琼楼玉宇,我们也会拂袖而去。” 云初捏着毛笔道:“诗词不过小道耳,诸位万万不可沉湎此道,与我辈学问无益。” 狄仁杰冷笑道:“写出好的来,再说这是小道。”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真的要我写?” 众学子轰然道:“写,不写不为人子!” 云初涩声道:“如果写出来了,你们真的愿意住在这里?” 众学子道:“只要你写出让我等钦佩的诗词,莫说我等会住进来,就连同窗也一并给你拉来,把你这里的房子住满为止。” “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们了,不如……” “不如……你娘,你这个骗子。” 云初叹息一声,很满意这些傻子的表现,稍微想了一下,觉得刘禹锡应该不会有意见。 就提笔在红梅边上写下《陋室铭》三个字。 回头瞅着一众期待的学子道:“君子一言。” “滚你娘的驷马难追,快写!” 狄仁杰没有参与喝骂,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尤其是云初眼角闪现的那一丝狡诈的光芒,让他心头发虚。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住了,想要弄出一首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诗词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云初真的能写出来,自己就算是认输也不丢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云初笔走龙蛇,开始众人还只是调笑,片刻之后,就只有几人跟着吟诵,当云初写到孔子云:何陋之有?的时候,就连狄仁杰的声音都消失了。 云初恬不知耻地在文章的左下角大刺刺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再补上年月日,让这首原本能让刘禹锡名扬千古的《陋室铭》就成了云某人的大作。 云初将毛笔递给伺候他的少年人,转过身淡淡地对狄仁杰一干学子道:“诗词小道耳,送诸位一篇骈句小文,以为纪念。 好了,这里的住客有了,诸位还是随同我一起去品尝一下晋昌坊的美食,定不会让诸位兄台失望。” 狄仁杰瞅着墙上的《陋室铭》看了许久,才对云初拱手道:“文章老辣,义气纵横,句式整齐、节奏分明、音韵和谐,有视觉上的齐整之美。 但何陋之有又是散句。 句式上是骈散结合,使文章节奏明快、语言错落有致,读来抑扬顿挫,和谐悦耳,有音乐的美感。 真正是一片好文章,云初,假若这篇文章为你所作,狄某佩服!” 云初莞尔一笑,指着狄仁杰道:“梦中偶得,算不得真,快走,快走,我家厨娘脾气大,再不走就没有美食可以吃了。” 正文 第九十章最是烟火暖人心 《陋室铭》全篇不过八十个字,对于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来说,顷刻间就能记在脑子里。 文章这东西是经不起琢磨的,好的文章越是琢磨,就越是回味悠长,有些文章则不同,乍一看很好,回味几遍之后味同嚼蜡。 《陋室铭》明显不是后者,能让中国人一代代咀嚼一千三百年的东西,自然是历久而弥香。 “这东西真的是你写的?”狄仁杰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不过是来看一个房子,竟然就看到了一首绝妙的小文。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不是怀疑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没有文章中所流露出来的淡泊致远的秉性。” “那是你还不了解我,以后还会知晓我是一个何等忧国忧民,慷慨激烈的猛士。” “不对,一个连踢死我挽马都不肯认错的人,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情操。” “对啊,就因为我过于慷慨激烈,所以我从不后退,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这不对,这明明是死不认错,死不悔改,应该被世人唾弃…… 呀,你不要跑,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今天因为要招待同窗,云初家里的暮食非常丰盛。 盐菜油渣包子,狄仁杰觉得这是人间美味之绝唱。 羊肉臊子面闻着不怎么样,进入口中之后,狄仁杰立刻就爱死了这个微微发酸的汤饼,认为人活在世间,若是没有此等美味,将枉活一世。 腊羊肉萝卜汤里闻不到丝毫的腥膻味道,羊肉与萝卜配合的恰到好处,中间还有胡椒微微的辣味,一碗汤喝完之后,迎着冷风吐一口热气,四肢百骸暖气顿生,就连心头都暖洋洋的。 这一碗热汤让狄仁杰眼泪差点流淌下来,他觉得老父亲受风湿之苦久矣,若是能在此寒冬之日,饮上如此一碗热汤定能缓解痛楚。 很快,父亲的模样就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了。 因为云初家那个叫做三肥的厨娘又端来一盘子韭菜鸡蛋馅饼,绿莹莹的韭菜配上黄嫩嫩的鸡蛋,咬一口汁水四溢,奇香扑鼻,滋味之鲜美,回味之醇厚,为狄仁杰平生仅见。 此时此刻,莫说《陋室铭》,就连疼他入骨的老父亲狄知逊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不是不孝,只不过是他已经把身体里所有的感官都用在了品尝美味上。 直到盐菜滚豆腐被肥厨娘端上来之后,狄仁杰此刻觉得全身上下,除过味觉变得灵敏无比之外,好像别的感官都消失了,就好像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张嘴跟一根舌头。 历来对自己情绪控制得极为严格的狄仁杰都是如此,其余人等自然比他还要不堪。 当每个人面前的餐盘里一点食物渣滓都找不到之后,众人这才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注在云初身上,不但幽怨还有些多情。 云初瞅着巨大的空荡荡的笸箩,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七个人,竟然吃掉了云氏十三口三天的口粮。 不说别的,仅仅是盐菜油渣包子,两百多个就被他们一顿给吃光了。 真不知道这些孩子以前都吃了些什么。 狄仁杰的灵魂最早从天空飘落到身上,觉得肚子被腰带勒得很痛,就站起身松一下腰带,然后就听到自己的同窗们此起彼伏的喊痛声。 有的松了腰带,有的去了茅厕,有的将身体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住在这里,平日里就是这样的餐饭?”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今日这般丰盛,还有一些菜式没有上来,不过,十天之内,必定不会重样,到了春夏,蔬菜多起来之后,一个月内应该都不会重样。” 一个学子嗫喏半天,最后小声道:“这般食物每日费用几何?”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狄仁杰摇头道:“别问我,此刻,就算你把这餐饭定作千金,我还是会吃的,就是吃得少罢了。” 云初笑道:“那是你的错觉,这些东西都不是值钱的食材,到了春夏秋,价格还会更低。 某家以为,连房费,带餐食费,一月一贯钱如何?” 狄仁杰点头道:“公平至极,可惜,一月一贯,一年就是十二贯,几乎是家父这个六品州判两个月的俸禄,这并非普通学子所能接受的。” 说完这句话,狄仁杰又长叹一声道:“某家也知晓,好东西自古以来就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云兄还要福泽晋昌坊的坊民,自然不可能不赚钱,我明知一贯钱一个月不算多,却还是心有戚戚焉。” 云初点点头道:“目前就这个价格,还望诸位兄台回去之后多多告知同窗,希望家有资财者前来入住,如果不能承受这个价格,就不要强求了。”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云初送狄仁杰一干好友离开了晋昌坊。 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震撼的一天,早晨,就在自己身边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谋杀了,还是当朝大官的亲孙子,众人又被金吾卫跟大理寺的人盘问许久,本来就心情很乱,没想到,来到这贫穷的晋昌坊,却遭遇了平生罕见的双重震撼。 狄仁杰的梅花虽然让人心旌摇动,还在承受的范围之内,毕竟,国子监中这样的才子不多,仔细找找终究还是能找出来几个的。 但是,云初的一首《陋室铭》就让学子们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盖世才华。 只有美食……不说也罢…… 什么都好,只是这响动频频的钟鼓真的让人着恼,每一声都催着人早点滚蛋。 云初背着手回家的时候,刘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云初身后半步的位置谄媚地道:“可曾满意?” 云初点点头道:“总算是又有了一门可以长久做下的好营生。” 刘义笑得脸上皱纹都平了,连忙道:“小老儿算过了,只要每间房子,加上吃食的费用,一月有一百五十文就能有赚头。” 云初不置可否得道:“所以,我问他们要了一贯钱!” “啊,半年,还是一年啊,郎君,千万不敢是一年啊,那样会亏本的。” 云初停下脚步瞅着这个老实的坊正认真的道:“一月一贯钱。” “啊郎君啊,这不成啊,这不成啊,一个月一贯钱没有人会来住我们的烂房子的。” 云初抬头看着远处白墙上的红梅与字迹悠悠地道:“以前不值,现在,千值万值。” 刘义低着头继续跟着云初往家走,快到云初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咬着牙道:“这些学子来咱们这里居住,吃食总是要照顾的,小的觉得府上的厨娘供应不来,是不是从坊里招募一些干净的妇人当厨娘呢?” 不等云初回答,早早守在门口的崔氏就呵斥道:“你们想偷府上的菜谱?” 刘义被呵斥地一脸尴尬,搓着手对云初道:“小的就是觉得府上的人手不足……” “府上人手不足,郎君自然会去买一些奴婢回来使用,不劳动坊正操心。” 云初瞅着崔氏铁青的脸,就指指崔氏对坊正道:“他是府上的内宅大管事,这种事听她的就是了。” 说罢就踏进门槛,四处寻找一下,没看到娜哈的影子,就对崔氏道:“今天有些乏了。” 崔氏咣当一声就关上大门,将一脸期盼之色的坊正关在门外。 “睡了一天,精神好些了吗?” 崔氏施礼道:“郎君不该对奴婢们太好,否则会生出怠慢之心。” 云初无奈地道:“我就想让所有人都活得松快一些。” 崔氏看着有些疲惫的云初,就叹口气道:“然后把所有的难为之事都让郎君一个人扛吗? 郎君是贵人,什么是贵人,贵人就是来这个世上享福的,不是来给别人当牛做马的。” 云初高举双手道:“说得我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还没有成为贵人呢。” 崔氏被云初的样子逗笑了,就没好气地道:“郎君今天又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应该早点告诉奴婢的,我也好早点筹备家中厨娘事宜。 郎君既然乏了,那就好好地歇息,厨娘的事郎君不必操心,奴婢自然会料理得妥妥帖帖。” 云初慨然道:“当初把你从姑臧城带回来,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崔氏笑道:“也是奴婢最幸运的一天。” 云初把身体泡进热水池子里的时候,才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酸。 击杀徐彦伯虽然只是一瞬,但是耗费的心神却非常得大,说起简单,却不知那一刻云初不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依靠本能来判断徐彦伯的方位。 完成任务之后,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毕竟是杀人,还是杀一个跟自己无仇无怨的人,心里怎么可能会毫无波澜呢? 现在好了二牛捏腿,敲背的力道恰到好处,可以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肌肉全部松懈下来。 临睡前,云初复盘了自己这忙碌的一天,最后赫然发现,带给自己压力最重的不是死掉的徐彦伯,更不是阴鸷的许敬宗,竟然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狄仁杰! 正文 第九十一章福祸相依 云初早上醒来得很早,此时天还没有亮,晋昌坊里只有几声微弱的犬吠。 云初四下看看,没有找到猞猁大肥,大概率是跑去大慈恩寺陪伴娜哈了。 二肥拿来了用炭斗子烫得很暖和的衣衫,这让他可以顺利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直接过渡到温暖的衣服里。 崔氏已经起来了,正在教训蠢笨的六肥,七肥,骂她们什么活都不会干,光知道吃,还把自己吃得那么肥。 还夸赞八肥是一个好的,天不亮就去晋昌坊修缮房屋的工地上弄回来了好多破木头回来劈柴,决定赏赐他吃一个鸡蛋。 九肥已经套好了马车,帮着崔氏把一箱子铜钱装到马车上,看样子这婆娘今天准备再走一遭掖庭宫,打算多弄回来一些李治不要的老宫女。 其实呢,崔氏更想用一些太监,可是,朝廷不允许,阉人的使用上,有很严格的规定,弄不好全家会被拉去砍头,所以,没有混上高位的老阉人其实挺可怜的。 云初出门的时候,看到地上铺了一层白霜,砖缝中间的沙子因为吸水的缘故,在严寒下泛着白霜,一格一格的挺好看的。 “没事干骂她们做什么呢,好不容易离开皇宫,能过几天轻快日子……” 云初在漱口之余,嘀咕了崔氏几句,在他看来,家里的几个仆人都是勤快人,除了吃得多了些,没有太大的毛病。 “妾身从账上支取了一百贯钱,想去掖庭宫那边碰碰运气,多弄回来几个皇家不要的宫女,回来当厨娘。” “我记得咱们家的钱都在香积厨吧,你从哪里弄来的一百贯钱,别是……” “郎君啊,那些钱现在又不动用,咱们家先用着,等需要支钱的时候,咱们再还回去,香积厨里的钱,利钱那么高,这时候取出来亏本。” “不对啊,那些钱是晋昌坊的钱,咱们不能随便动用吧?” “钱在咱家的账上,就是咱家的钱,先用用怎么了,那些坊民们最近得了郎君多少好处,新衣服,钱粮,还把家里收拾的一新,马上还有更多的好处下来,没有人会生出怨言。 再说了,买奴婢回来,还不是为了给那些租住这里的学子们做饭? 都是为了晋昌坊,郎君才愿意拿出自家的仆婢去帮他们赚钱,这已经大方的没边了。” 虽然云初觉得崔氏的话大有商榷的余地,想到自己今天很忙,就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骑着枣红马离开了家。 凌晨的晋昌坊寒气刺骨,就连强壮的枣红马都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天太冷,云初也懒得抓着缰绳,将双手缩在袖子里,依旧冷得发痛。 看样子手套的制作,应该尽早地提上日程了。 坊门口的工地上还有人在干活,只是边上点着一堆篝火,彭五郎跟张挺两个带着七八个工匠已经干了好一阵的活计了。 瞅着他们用满是冻疮的手精雕细刻的样子,云初就忍不住走过去道:“人不是牲口,想赚钱也不是这种干法,回去吧,早上太冷了。” 张挺放下手里的凿子锤子,嘻嘻哈哈地将双手放在火上烧,等烧热了,就快速地来回搓动。 “郎君这就要去国子监进学?” “是啊,去得晚了,博士会打手心。” “咦,国子监里不都是读书的郎君吗,怎么还要打板子呢?” “我昨日里就挨了五板子。” “郎君没有好好念书?” “不是,排队的时候排得不耐烦,就把排在我前边的那个给丢出去了。” “哈哈哈哈……” 劝告这些人少干活,多休息明显是一种不识时务的行为,不会获得感激,只会招来厌恶。 云初在这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把他们往死里用,就算对不起他们。 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坊正刘义打开了坊门,他没有继续跟云初商讨招募一些妇人给学子们做饭的事情,可能觉得这件事没有可能。 只好朝云初弯弯腰,恭送里长去国子监上学。 天亮时分,长安街市上就布满了冻得跟乌龟一样缩着脑袋的人。 在长安,早起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手停口停的做工人,另一种就是需要早早起床上朝的官员们。 这两者行进的道路泾渭分明,打工人行进的方向不是东市,就是西市,而当官的人行进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城。 朱雀大街的尽头就是皇城,再加上是面南背北的缘故,太阳光从东边射过来,就会先把皇城照亮,很遗憾,大唐皇城屋顶上铺设的也是青瓦,阳光照上去不会反光,反而会让皇城显得更加地死气沉沉,再加上清晨还有一点寒雾,阳光照射之后,寒雾蒸腾,如同盖世大魔王的卧室。 李治却是称得起盖世大魔王这一称呼,因为,在云初路过皇城拐弯去国子监的时候,看到了朝廷张贴的露布。 梁建方大将军在班师回朝的时候,偶遇遭难的大唐边民,他们向大将军哭诉,被投降的突厥人欺负了,还抢走了他们的老婆跟孩子。 暴怒的大将军用他粗如鼓槌的大指头,在小小的地图上随便画了一个圈子,然后,他麾下的大军就从四面八方向圈子中间挤压。 再然后,大将军拯救了大唐边民六百八十三口…… 云初记得这件事,朝廷文书上明明说只有七十六口边民被突厥降人抢走,也不知道多出来的六百多口是哪里来的,反正梁建方大将军的奏折上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云初不知道大将军用手指比划的地图比例尺是多少,按照他对唐军地图的了解,梁大将军那一比划,加上他手指过分的粗大,草原上方圆三百里以内,估计是见不到活人了。 朝廷露布上没有提及突厥人的下场,只说了拯救回来的唐人数量,这一点就很体恤皇帝了,毕竟,一个皇帝杀人太多不是好事情。 大家都懂,也都愿意为皇帝陛下遮掩一下。 至于杀才! 只能是梁建方大将军,也只能是梁建方大将军。 于是,梁建方大将军的惩罚方案,也被人公示出来了。 “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建方行事不周,致使三处军州兵马折损过半,两处城池遭难,罪不可赦,然,屠灭处月部有功于社稷,着,梁建方,停俸三年,罚铜五百斤,读书思过半年。” 看了露布,云初就明白了,在如今的朝堂上,以李绩,程咬金,尉迟恭为首的军方,现在还斗不过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这一群人。 梁建方犯错,他不是不能接受惩罚,皇帝可以在金殿上臭骂,哪怕被皇帝拉到皇宫茅厕抽嘴巴,抽完之后,梁建方依旧会觉得皇帝在维护他,以后还会忠心耿耿地给皇帝办事。 拿惩罚旨意张贴在皇宫大门口,任由贩夫走卒们肆意观瞧,随便议论,这对梁大将军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朝廷在杀鸡骇猴,而不幸的梁大将军就是那只可怜的鸡。 身为一个跟梁建方大将军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云初很是为这个残暴的老家伙感到难过,长孙无忌这些人对他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留。 他脾气那么暴躁……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他娘的要读书……真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半年日子该怎么过。 才牵着枣红马进入国子监,云初就敏锐地察觉到国子监里的气压很低。 低得让国子监里那些喜欢在膈肢洼里夹一本书走秀的学子们都不愿意吟诗,或者背诵文章了,一个个低着头步履匆匆地好像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解决。 而且,越是年纪大的监生,就越是显得胆战心惊。 将枣红马寄存在国子监的一个单独马厩里,让马夫准备了上好的食料照顾,还再三嘱咐给枣红马喝的水一定要是温水,马夫都好脾气地答应了。 当然,云初付出了十个钱的代价,一个月就是三百钱,比晋昌坊租给学子们的房子贵多了。 不给它弄一个单间不成,这家伙吃饭很独,哪怕是它吃剩下的别的马吃一口它就会又踢又咬,还非常地霸道,根本就不允许别的马靠近它,自从屁股受了重伤之后,它总觉得别的人或者马都在觊觎它的屁股,‘ 要是一天踢死一匹马,不管是什么马,对云初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经济负担。 进入教室,还没有把双肩包放下,狄仁杰就笑嘻嘻地凑过来道:“你出名了。” 云初点点头道:“应该的,毕竟《陋室铭》这种文章传颂上几千年问题不大。” 狄仁杰强行止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你家的饭食已经被学子们奉为长安第一。” 云初接着点点头道:“这也属于正常,如果不好吃,我也不会收人家一贯钱的饭钱,准确地说,收的钱都是饭钱,房子属于白送。” 狄仁杰叹口气道:“本来都是好事情,只是出名的时机不对,导致好事情很有可能变成坏事情。” 云初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老子已经把这句话阐释得很清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谁给猛虎上项圈 《陋室铭》在国子监掀起了轩然大波。 再加上全文不过八十个字,很轻松就能背诵下来,这导致进入这间教室的学子各个偷偷打量云初。 当然,还有好多趴在门口,窗口看的,崇拜的人好像不怎么多,看他的时候,眼神中明显有憎恶之色的人更多,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心态。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李义府没有来上课,过来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老家伙一进课堂,没有坐到属于他的蒲团上去,而是来到云初面前,瞅着云初那张俊秀的脸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厌弃地道:“锦衣裘服,肥马香车,何来陋室之吟?不过是仗着有一点急智,装腔作势,哗众取宠罢了。” 云初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只是云初能否请先生也故作深沉,也来一首诗让弟子开开眼,顺便牢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深意。” “无礼!”老家伙勃然大怒,别看他刚才一副老眼昏花,似乎马上就要暴毙的模样,这一声无礼却喊得虎虎生威。 云初伸出手掌道:“来吧,别说那一套让你自己都感到脸红的借口,直接打手心,完事赶紧上课,同窗们都等着呢。” “狂妄!” “狂妄?就算狂妄你也只能打手心,而且最多十下,快点!” “竖子!”白胡子老头须发虬张。 云初却不再顶嘴,冲着老头子施礼道:“我知道你在故意激怒我,想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与你,这样就能构成国子监事不过三的规定,你就有借口把我驱逐出国子监,剥夺我的学籍。 所以,我不上当,而且,等我他日飞黄腾达之后,今日之辱必定百倍报之。 所以,先生在上,弟子方才无礼,还请先生见谅。” 老头子果然不再生气了,直勾勾地瞅着云初道:“你要怎的?” 云初笑道:“老人家既然已经老了,就不要总是为难后生,要有老人家的气度,夸赞一声自己干出名堂来的学生不好吗? 这样,你脸上有金,我面上有光,你好我好的不行吗?非要等到我将来把这一口气出在你儿孙的身上吗?” “你也配?” 云初笑道:“先生对我可能不了解,我幼时便身在军籍,十二岁便就任龟兹大关令九品掌固,十三岁追随大关令死守龟兹城,那一战,想必你也听闻过,龟兹大关令血战六日,等我朝大军抵达龟兹,包围了突厥贼寇之后,已经是第七日。 虽然龟兹大关令只剩下三人,当军帐传来号令之时,我等三人依旧出关迎战三万突厥人。 学生自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活了下来,这才得到这国子监的求学名额,而我两位同僚,一人血战至死,另一人几乎被战马踩踏成了肉泥。 某家的国子监求学名额乃是血战得来,至今还有从八品的官身在,你以为你这样一个皓首穷经的老儒,张张嘴略施小计,就能剥夺某家血战得来的荣耀吗? 我回去就记下你的名字,定会将你的祖宗十八代查个清清楚楚,按着名单挨个泄愤。 一个儒者,做事却如此的阴险龌龊,简直就是国子监之耻,如果你不是有我先生这么一个名头,你这个从七品的国子监博士我都不会放过。 现在,回去好好上课,讲错一处,就休怪我去国子监祭酒处,告你一个误人子弟的罪责。” 老家伙教书育人一辈子,从未遇见过这般状况,气得须发乱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涨红着脸,狠狠地甩甩袖子,怒吼道:“我教不了你,李义府官大,还是让他来教你吧。” 说完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老家伙走了课堂上却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狄仁杰拉扯一下云初的袖子道:“就不能忍一下吗?这老贼惯会败坏别人名声。” 云初道:“你也觉得《陋室铭》不好?” 狄仁杰点头道:“好文章!” 云初怒气冲冲地道:“老子好不容易写出一篇可以传扬后世的好文章,我容易吗?这个老贼还给我泼脏水,这谁能忍得住啊。” 狄仁杰皱眉道:“听太学的学长说过,这个老贼最是难缠,如此轻易就放过你,有些不对头啊。 我今日一大早就听闻,咱们国子监伤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博士。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受伤的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是听你说,才知道这件事。” 隔壁一个偷听好久的仁兄悄悄把脑袋伸过来,掩着嘴巴道:“听说是被人从雁门侯府上抬出来的。” 云初愣了一下道:“雁门侯不是被陛下禁足在家读书吗?我路过皇城看到露布了。” 另一位知道消息更多的仁兄也把脑袋凑过来道:“听我二舅说,雁门侯此次班师回京,不但没有受到封赏,反而被很多人指责,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因为雁门侯的失误,导致云兄固守的龟兹城损毁,几个折冲府损兵折将,人家这才没有放过他。 特意把陛下对雁门侯的惩处内容写在露布上……听说进一步的折辱……就是从国子监找博士教雁门侯读书……你们想想啊……雁门侯岂是眼睛里可以揉沙子的主吗? 他要是喜欢读书早就读了,用得着等到五十岁以后再读书吗? 博士被打伤了,然后,就没有博士愿意去教雁门侯读书了,就只好从国子监的监生中找,结果……不好,监生也被打成了重伤,再派去一个,又被打伤,听说太学生也被打伤了两个。 各位哥哥,你们想想啊,接下来会不会派我们四门学的人去送死啊?” 这位明显是官宦子弟的仁兄说了一长串话语之后,就把怜悯的目光落在云初脸上,还真是心有戚戚焉。 另一位仁兄揉捏着下巴道:“四门学的人即便是送死,也有高年级的学长,轮不到我们这些才进门的吧?”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瞅着云初道:“别说,你还真的是最好的人选,曾经是雁门侯的部将不说,又恰好写出来了名篇《陋室铭》,身份跟才学都够。 刚才那个老贼很可能就是要激怒你,让你犯错,这才好顺风顺水地送你去雁门侯府上送死。” 云初听得心头一阵冰凉,事情的真相很可能就是这样了。 白胡子老贼教了一辈子的学生,应该不可能连自己学生的才学都嫉妒,云初刚才生气就生气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惯会操弄人心的老混账应该是真的在找事,然后好把他送去梁建方那个老贼那里受死。 雁门侯梁建方是个什么东西,国子监里有谁能比云初更加了解? 毕竟,他曾经给这个暴躁的老杀人狂站过岗,亲眼看着他把两百个活人丢进燃烧的京观里活活烧死,目的竟然就是为了给他跟比粟可汗喝酒的时候助兴。 云初深深地知道,在西域没有达成自己宏大叙事的老贼,回来以后还受尽了侮辱,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火山,谁去谁挨揍,这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老贼用十八班兵刃弄死处月部朱邪孤注的场面,云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听军中袍泽说过,等那个只穿着兜裆布浑身浴血的大将军提着朱邪孤注的人头从军帐里出来的时候,整座中军大帐上沾满了血肉…… 开玩笑,教这样的一个重度躁郁症患者杀人狂读书? 这那里是人能干好的事情? 梁建方把那些博士,监生,太学生仅仅打成重伤,没有弄成肉泥,恐怕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吧? 云初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好厨师,烹调一般的牛羊猪,鸡鸭鹅这等家畜问题不大,哪怕是来一匹狼,一匹豹子他觉得自己也能把这道菜烹调的可以下咽。 现在,人家硬是丢给他一头食肉恐龙…… 这种生物古老而残暴,杀戮成性,没脑子,不讲理,听不进去劝告,就算你不是他的食物,他也喜欢撕着玩…… 想到这里,云初的面皮就微微地有些抽动。 狄仁杰咬着牙道:“要不然我陪你去?雁门侯就算再生气,他应该知道我们是身不由己,他是老臣子了,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云初瞅着狄仁杰,这个人在他的眼睛里已经自动变成了一只洁白的羔羊,他已经看到这只洁白的羔羊站在水边冲着鳄鱼讲道理的场景……以及下场…… 在梁老贼面前,论武力,他或许算的上是一只螳螂,狄仁杰最多只能算一只柔软的蛆。 丁大有或许能抵挡那么几下,不过,最后还是被梁建方剁成肉馅的下场。 因为,这个老贼虽然没有被排进隋唐最能打的十八条好汉里面,却是四猛将,四方将之一的梁建方! “不用……说不定我们刚才猜错了呢?” 云初脸上堆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狄仁杰也明显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是强忍着恐惧表达出来了自己对朋友的友爱之情。 现在,让他再表达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胆量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我谁都不怕 失败了,就必须承认,同时,要做好承担失败的责任,并做好疗伤,以及卷土重来的准备。 云初不觉得自己有了另外一段记忆的加成,就能在大唐所向无敌,他只是遗憾,这种失败来到太快了一些。 同时,这一次失败,也是消息不对称造成的,如果他在白胡子老儿陷害他之前就知晓梁建方的事情,那么,自己是可以避开这一场灾难的。 当然,这也跟自己没有时间跟同窗们打好关系有关,导致自己的消息闭塞,同时,也让那些知道消息的同窗,宁愿袖手旁观也不肯帮他。 国子监的主簿是一个叫做左丘寒的人,从六品的官,掌国子监六学学生的学籍,以及成绩等事宜,看起来应该算是一个好人。 至少,他在跟云初安排事情的时候,几次都欲言又止,见云初年幼,还生出不忍之情出来。 “踏进雁门侯府,见到雁门侯,就算完成了任务,万万不可逞强。” 明知道对方是在表演,云初还是恭恭敬敬地施礼,至少,你的行为要对得起对方的表演才对。 这样,下一次人家才愿意更加卖力得演戏,让你收获更多的人间温情。 从主簿院子里出来,云初就看到了那个姓陆的博士,看得出来,他也想在云初面前表演一下,云初这一次没有给他机会,没有施礼听他的废话,昂着头扬长而去。 这一幕落在左丘寒的眼中,他离开房间朝陆博士拱手道:“陆老,他已经怀恨在心,多说无益。” 陆博士叹口气道:“事已至此,也罢,也罢。” 左丘寒道:“此子性格怪戾,以后还是要提防他,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不过,你真的认为此子能消弭雁门侯的怒火?” 陆博士摇摇头道:“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李义府说的,他不想跟此子说,老夫只能用一些手段。” 左丘寒苦笑道:“雁门侯此次拿我国子监中人泄愤,我们是真正的池鱼之灾。” 陆博士摆摆手道:“算了,本来还想着在国子监老死呢,看来,要离开了。” 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因为要准备明日去教雁门侯梁建方读书,云初今日可以提前离开国子监做准备。 至少,要把甲胄穿上,不穿甲胄去见梁建方纯属活得不耐烦了。 跟狄仁杰一干学子约定好了上元节继续试菜,上元节后就住进晋昌坊,云初牵着枣红马离开了国子监。 想到崔氏今日应该在掖庭宫那边,百无聊赖之下,就打算去看看掖庭宫那边的人市。 掖庭宫属于太极宫宫殿群的一部分,这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不过,皇家很贴心,担心买卖人口的人进不来,就在跟掖庭宫隔着一座高墙的修德坊布置了一个人市,从这里买了人之后,马上就能从芳林门带走,非常的方便。 快马抵达了修德坊,才进门,云初就想转身离开,因为放眼望去,这里到处都是卖人的,跟买人的,熙熙攘攘得好不热闹。 云初硬着头皮终究还是进去了,因为把一张脸拉得跟驴脸一样,倒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愿意往跟前凑。 只是小声嘀咕说云初不知是谁家受了气的小郎君,来人市买人泄愤的。 看着,看着,云初慢慢地也就把驴脸收起来了,毕竟,这里卖得人实在是太多样性了。 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慢慢地嚼着,顺便打量一下成排的昆仑奴。 从头看到尾也就失去了兴趣,因为这里贩卖的好多昆仑奴,根本就不是纯种的昆仑奴,好多都是天竺人假扮的,他们其实不够黑,而是呈棕色,只是被狠狠地晒过太阳之后才变黑的,唐人没见识,就把这种人也当成了正宗的昆仑奴。 云初看到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往一个昆仑奴脖子上拴了一个铁链子,就准备拖走。 云初上前拱手道:“啊,兄台,为何要买这样黑的一个人呢?” 公子哥见云初身着青衫,就客气地道:“兄长不知,小弟昨日与人斗犬,我的大将军不幸被咬死了,今日就来人市,买一头昆仑奴回去,不让他干别的,就让他站在场边吓唬对方的狗,好让某家的狗有机可乘。” 云初不解地道:“兄长让昆仑奴吓唬对方的狗,岂不是连自己的狗也一并吓唬了?” 公子哥听了云初的话哈哈大笑道:“贤弟啊,你到底年幼,不知道这斗狗的窍门所在,哥哥我只要把这个昆仑奴跟我的狗拴在一起,一同捕食,一同吃饭,一同睡觉,等到狗上斗场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我的狗不怕,对方的狗突然看到这么乌漆嘛黑的一坨,岂不是就能吓破胆?” 云初拱手道:“我兄高见!” 为那一个昆仑奴未来的悲惨生活默哀片刻,云初就继续向里面走。 外间都是卖男人的,越往里面走,条件也就越好了,就是头上插着草标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们一般不是自己来的,身边往往站着一个男子或者一个老妇,亦或是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 云初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是自卖区,男人卖自己的老婆啦,父亲卖自己的闺女啦,兄长卖自己的亲妹子啦,还有婆婆卖自己儿媳妇的,不过都是年纪上了十五岁以上的。 想要卖孩子的,首先要请官家挑!!! 云初抬头瞅瞅晴朗的不像话的天空,很是期盼这时候突然乌云盖顶,降下一道道闪电,把这里所有人统统劈死,最好一个都不要留,不管是卖人的,还是被卖的。 云初不敢在这里久留,生怕大冬天的老天看不下去,突然打雷误伤到自己,就赶紧往华丽的台子那边跑,因为,那边看起来比较高级不说,竟然还有阵阵的丝竹之音传来,看样子应该有美女正在走台。 骑在枣红马的背上,顿时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而枣红马又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不断打着响鼻,喷得路人一头一脸的鼻涕口水。 路人本来要发火,突然发现自己被喷实在是活该,因为就这一匹马,足够买好几百个奴隶的。 这种马可不敢胡乱碰,胡乱摸,一旦出事,赔上身家都是小事,重点很可能会要命。 如果把龙种枣红马跟后世的汽车相比,能跟枣红马对标的只能是劳斯莱斯最新款。 云初当时能从包围圈中跑出来,最大的功臣就是枣红马,因为他跑得足够快。 枣红马挤开人群,占据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瞅着在台子上轻歌曼舞的美人。 一个帮闲一般的人物,在衡量过枣红马的价值之后,立刻亲热地凑到云初身边道:“郎君,这里的新罗婢没什么看头,好看的都在后面呢,还可以直接上手,有几个新罗婢听说是从新罗皇城里弄出来的,那个水嫩哟,掐一下都能出水。” 云初鄙夷地道:“你这种货色都能上手摸,那些新罗婢再好看也被你们给摸出茧子来了,滚开,别碰到老子的马,掉一根毛,把你卖掉都赔不起。” 帮闲立刻闪人,多一刻都不敢在这个脾气暴躁的郎君身边停留。 看自家族人被买来卖去的,实在是提不起好心情,既然是新罗婢就可以多看看了,再说了,人家在台子上含羞带怯地卖力推销自己,不看白不看。 “郎君要买新罗婢?”崔氏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云初回头看发现她正站在马车车辕上朝自己挥手叫喊呢。 枣红马也听到了崔氏的声音,它对漂亮的新罗婢没有好感,就一头撞开好几个沉迷其中的色鬼,再一屁股掀翻几个,在人群中转了一个圈,在一片骂声中,来到了崔氏马车边上。 “郎君就不该来这种腌臜地方,没得污了眼睛。” 云初摊摊手道:“我今日下学早,就想来人市找你们。” “肥九,快走,快走,这地方就不是郎君该来的地方。”崔氏不听云初解释,只是催着快走。 好不容易走出拥挤的人市,云初前后看看,没发现有别的人跟着,就问崔氏:“今天没买到?” 崔氏笑道:“自然买到了,官家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办妥,今日下午,他们就把人送到家里了。 不过,妾身准备让她们在澡堂子里彻底洗干净了,换上咱们家的衣衫,再进家门。” 对于崔氏的安排,云初很满意,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对他这个半调子唐人来说,是福气。 在路上,云初就把自己跟狄仁杰他们的约定告诉了崔氏,崔氏觉得时间足够,到时候,云家应该能组织起一个大食堂,给学子们供应饭食。 至于明天就要教梁建方读书的事情,他没有跟崔氏说,说了也是白说,还要多一个人担心。 云初觉得自己来大唐,就是来闯世界的,如果连梁建方这样的猛兽都不敢见。 不如早早地离开长安,找一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弄一块地,当一个富裕的小地主算了。 瞅着墙上悬挂着的圆盾跟唐刀,云初取下来,将圆盾扣在左臂上,右手持刀,双眼从圆盾的上半部分露出来,用肩膀抵住圆盾,唐刀从圆盾的边缘露出半寸刀尖,猛地一个垫步,身体向前冲,而唐刀早就毒蛇般的刺了出去,两丈外的铜钱璎珞已经从中分开。 正文 第九十四章:打不过怎么办? 这手护盾移步杀是丁大有闲着没事教给云初的,看似只是向前移动了一步,实际上是两步半,跟打羽毛球时的垫步非常像。 这也就是为什么羽毛球运动员拿着一个拍子,只要挪动两步就可以照顾到那么大的一个羽毛球场的原因。 按照丁大有的说法,只要云初能在一个呼吸间,这样突击两次,基本上,在府兵中也就能称得上悍卒了。 云初每日不停地练习了三个月,目前,还是只能在呼吸间完成一次。 老猴子教的本事都比较阴毒,他自己身材不高,力量不够大,胳膊不够长,双腿跨步不够长,本身条件就不适合跟人面对面的交锋。 因此,他的本事在于下毒,暗算,突袭,逃跑,基本上就是一大堆属于刺客的本事。 正面交锋的话,云初不怵他,最糟糕,也能跟这只老猴子拼个同归于尽。 但是,老猴子如果真的想要杀云初,很可能云初还没有见到他,就已经死掉了。 反正,有一次老猴子蹲茅坑没有纸,云初拿给他的时候,发现这个老家伙的裤裆里都有一把刀…… 大唐军队里的老贼们,尤其是爵位前面带着开国两个字的,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猛将。 听丁大有说,玄武门事发的时候,尉迟恭一个人堵在一座桥上,加上一把马槊,两柄唐刀,十二柄短矛,硬是将太子六率的一个团三百余人挡在桥对面,且杀得溃不成军。 云初总觉得丁大有的这一番话有很大的吹嘘成分,自从看到丁大有一个人就把那么多的和尚撕碎之后,云初就不再认为是吹嘘,只会认为是丁大有在美化尉迟恭。 尉迟恭这人云初很早就认识他,小时候,长大后,没少把尉迟恭的画像贴在自家门上。 听说尉迟恭现在喜欢上了修道,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显得极为平和,李治对于尉迟恭听说也是尊崇有加,但凡得到与修道有关的好东西,都不忘记赏赐给尉迟恭一份。 想想也是,不出门的开国老功勋,才是最好的老功勋,当然,那些已经死在胜利前一刻的老功勋就更加值得所有人怀念了。 梁建方则是一个真正的老贼,明明已经老了,还脾气火爆得跟火山一样。 想到这里,云初就把已经拿出来的铠甲重新安置在架子上,反正,穿了铠甲之后吧,说不定会让老贼更加地兴奋,殴打起来会变得更加狂野。 云初也把上好的牛皮铁盾重新挂在墙上,听说梁老贼最擅长的武器是一对擂鼓瓮金锤,据说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留下来的兵刃,一对锤子足足有一百六十斤重,单个的就有八十斤重。 不像何远山在龟兹大战时期用的锤子,还没有好一点的香瓜大。 猛男用猛锤子,这是必然,梁老贼如果抡不起一对一百六十斤重的锤子云初才看不起他呢。 反正,不论老贼用多大的锤子,一锤子将这面盾牌砸碎,顺便再把云初砸成肉泥估计不成问题,所以,盾牌也用不成。 武功一道,就跟做数学题一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任何中间路数留给你。 对于明日怎么对付梁老贼,云初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决定让崔氏给他准备一个大澡盆,他要用香汤沐浴。 崔氏不明白一向硬线条作风的郎君为什么要用香汤沐浴,没有多问,就给他准备好放置了很多干花瓣花油的洗澡水。 云初在里面浸泡了好久这才从水里香喷喷地出来。 还让崔氏给他身体上涂抹了不少的香膏,穿上内裤跟纱织的里衣,再穿上一层雪白的外袍,以前在西域穿的黑羊羔皮大氅不穿,换上一件红狐狸皮的大氅。 戴上一根束发丝带,将眼角给提起来,丝带中间崔氏还镶嵌了一块蓝宝石。 用眉笔描了眉,这样跟那一双半成品丹凤眼才相配,脸不够白,就用了一点香粉,最后轻轻地咬了一下口媒子,一个唇红齿白的富贵公子的模样就出现在昏黄的铜镜之中,比他娘的贾宝玉还要贾宝玉。 这副模样崔氏简直喜爱到骨头缝隙里去了,迫不及待地找来一个束发金环把云初的头发束起来,又在束发金环上加上了一个红色绒球,在她看来,这个模样的郎君,才真正称得上是美人如玉。 别看大唐武风强悍,对于明眸皓齿的美男子同样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也是,胸口有鼓鼓的胸肌,肚子上十几块腹肌的猛男看惯了,总要找几个类似“二刈子”的男人来换换口味。 等云初从圆凳上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娇娇弱弱的富家娇公子就出现在了崔氏的面前。 就在崔氏含着眼泪,用簪子将几根不听话的头发挑顺之后,就听云初道。 “我这个模样,应该经不起武人一拳吧?” “郎君净瞎说,您这般模样,那个失心疯的会拿拳头对付您呢。” 云初抓抓发痒的耳朵又道:“你说我这副模样去拜访人家,人家会不会认为是一个娈童主动送上门来了?” “呸呸呸,郎君瞎说,那些腌臜东西怎么配跟郎君相提并论?” “最好不要挨打,要不然我想了半夜的想法就白费了。” “郎君今天要去拜访谁?” “我的老领导雁门侯梁建方。” “呀,原来是去拜访梁武侯啊,郎君为何昨日不说,妾身也好准备礼物。” 云初摇摇头道:“不用带别的礼物,只需要把你亲自从酒里蒸出来的酒精给我装上一壶就成了。” “郎君要给人看病?” “别问了,去装吧,记得把盖子重新封好,要不然那东西自己会跑。” 酒壶拿来了,云初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浓烈的酒味就直冲脑门,在脑门里转了三个圈之后,在飞流直下,如同一道火流一般直冲胃袋。 两坨嫣红浮上云初面颊,这让本来娇弱的他,显得更加地姹紫嫣红。 眼看着天亮了,云初没有去马棚里找枣红马,估计自己这副模样枣红马会不喜欢,今天出行,自然是要坐车。 当云初拿着一卷书,提着一个酒壶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云家所有的仆人都呆滞住了。 就连一向自诩见过世面的九肥,也愣了好一阵子才挑起大拇指道:“郎君真正好颜色。” “闭上你的臭嘴,好好赶车,目标雁门侯府!” 云初上了马车,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窗帘,免得晋昌坊的百姓看到,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二刈子”。 雁门侯府在通化坊,距离皇城很近,算是距离皇城第二近的地方,就像他的武功一样,他排不到第一近的那几个坊市。 云初抵达通化坊雁门侯府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走近一看,却发现是狄仁杰。 这个发现让云初心里暖暖的,当下决定,如果自己真的需要朋友的话,这个家伙可以排在第一位。 “云兄,某家昨日胆怯了,甚是羞愧,回去思量了一夜,决定与贤弟一起闯一闯雁门侯这个虎穴。” 看到云家的马车,狄仁杰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掀起门帘,准备拉云初下来,一起闯龙潭虎穴。 等到云初从马车上下来,狄仁杰看清楚了云初的模样,如同触电一般,猛地松开云初的手,颤抖地道:“你是谁?” 云初抖一抖雪白的袍袖,笑呵呵地对狄仁杰道:“我这般模样,雁门侯会不会上来就一拳打死我?” “你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云初抬手理一理自己有些不妥的袍袖,对狄仁杰道:“我想过了,论武功,根本就打不过雁门侯,连防御的本事都没有,跟可以手撕虎豹熊罴的雁门侯比起来,会武功的只会被殴打得更加凄惨,这一点,从国子监被打伤的那六位的伤势就能看出来。 武功越强,就被殴打得越惨,武功最高的那个手脚都被打断了,一身的武功算是废了。不会武功的老博士,仅仅被人家给丢出来,只有几处跌伤。 既然雁门侯将殴打教书先生,当成一种反抗的手段,那么,不论是谁,都躲不过这顿殴打。 为了少挨揍,或者不挨揍,我只好尽量的让自己显得弱小一些。 你说,就我现在表现出来的身板,雁门侯会不会觉得我不堪一击,继而只把我丢出府门?” “那也不能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吧,天啊,你脸上竟然涂抹了胭脂? 老天爷啊,你还把嘴唇弄红了,口媒子那是男人该用的东西吗?“ 云初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变态,就用肩膀抗一下狄仁杰道:“要不然,你也装扮一下,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狄仁杰坚决地摇头道:“我宁愿与雁门侯讲理!” 云初叹息一声,在心里为狄仁杰的头铁钦佩一下,也深深地为他的无知感到遗憾。 梁建方这种人形猛兽要是能听进去道理,他就不是梁建方了。 没有见过梁建方提着一颗连接着半截脊椎骨的头颅从糊满血肉的中军大帐出来的人,就不配说,他了解梁建方。 正文 第九十五章:油盐不进梁建方 梁建方的府邸在通化坊中算不得大,只是房顶上插着三柄容易遭雷劈的铁戟证明,这是一位英勇的大唐上柱国之家。 别的上柱国人家的房顶上最多插一柄,比如秦琼家的屋顶上就只有一柄,梁建方家插了三柄,这等于告诉别人他老梁的军功足以让他三次获封上柱国。 然,这没有什么卵用,大唐上柱国乃是勋官最高,就算能折算三十次上柱国,他还是上柱国,不会比别人多出一根毛来。 这样做,只会招来御史言官的弹劾,然而,老梁要的就是御史言官的弹劾,因为,每弹劾一次,就等于告诉皇帝一次他梁建方的武勋是何等的惊人。 云初,狄仁杰两人站在台阶之下,没有上去,因为台阶上站着四个粗壮的家丁。 从这些人挎刀站立的模样,云初就能看出这些人绝对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人,只不过在战场上他们叫做府兵,在这里他们只是梁家的部曲。 在狄仁杰羞愤欲死的目光中,云初怯怯地将国子监的文书递给了看门人。 看门人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一下粉嘟嘟,怯生生的云初,就拿着文书进门了。 狄仁杰咬着牙齿道:“你非要表现出这么一副恶心样子吗?” 云初笑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人吗?” 狄仁杰怒道:“你就是!” 云初道:“等一会你就能看到,给你一个警告,如果感觉受不了了,就快跑,这一点都不丢人。” “大丈夫安能落荒而逃!” 就在这个时候,看门人出来了,面无表情地要云初跟狄仁杰跟他一起进去。 才进了梁建方家,云初就发现这里不怎么对,因为整个前院堆满了枯枝败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云初疑惑地看着领路的看门人,看门人淡淡地道:“侯爷不许人收拾,说收拾好了又会乱,再加上主母带着家中大小已经去了封地,就只好这样了。” 偌大的雁门侯府见不到一个下人,云初瞅着像是被龙卷风糟蹋过的中庭,忍不住摇摇头,觉得一个人一定要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否则就真的成野兽了。 否则,就梁建方这样给一点火星子就爆炸的脾气,人家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呢。 想到这里,云初心头戒备的意味就更加点浓重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的是一个躁郁症患者,一个在发病时分,连家人都要退避三舍的躁郁症患者。 见到梁建方的时候,他正赤裸着上身露出上半身茂密的毛发坐在一个亭子里喝闷酒。 亭子外边是一个由青条石铺成的演武场,就在亭子两侧,安置着两排兵器架子,斧钺钩叉,拐子流星什么的很齐全,而最让云初眼前一亮的是梁建方脚下的两柄擂鼓瓮金锤。 说这一对锤子有一百六十斤重纯属胡说,不过,两只锤子合起来五六十斤是有的。 很奇怪,梁建方表现得很是平静,虽然全身上下汗珠滚滚地往下落,他端着酒碗的手依旧很稳当。 抬头看了云初跟狄仁杰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两个也是来教某家念书的吗?” 云初施礼道:“学生前来,有两个意思,一则是国子监主簿左丘寒逼迫,不得不来,二则,小子也想见见威震西域的雁门侯。” 梁建方笑道:“不错,很会说话,比前面几个夯货强,既然陛下命我读书悔过,你们就来给老夫说说,老夫错在何处。” 说完话,就提起脚下的锤子,朝云初跟狄仁杰一人丢了一个。 狄仁杰拼尽全力,总算是抱住了锤子,就这,还要感谢梁建方没有发力,只是平常地将锤子丢给他。 云初抓住了锤柄,锤子刚刚入手,就觉得不对,这个老贼丢给狄仁杰的锤子轻飘飘的,丢给自己的却带着力气,没办法,云初再也顾不得隐忍,单手捉住锤子,猛地向后踏出一步,然后腰部发力,强行让锤子改变了方向,带着手臂在空中转了一大圈之后,才接受了云初的控制。 虽然狼狈,在梁建方眼中却认为云初在炫耀,因为刚才那一转身,红色的狐裘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突然张开,最后锤子波澜不惊地落在云初手中,就像他刚刚降服了一匹烈马,有说不出的从容之意。 不过,梁建方并没有感到惊诧,国子监乃是国朝养士之地,如果没有出几个像云初这样的惊才绝艳之士,才会让他失望,如果那里面的人连他三成力气都接不住,就该用锤子全部砸成肉泥,免得浪费国帑。 “说啊,老夫到底错在何处,才会让你们这些人如此一遍遍地上门来羞辱老夫。” 云初很肯定,先前那些人一定是点评了梁建方在西域所谓的错失,这才被这人殴打成了重伤。 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胆子,以一个儒生的身份,就敢在梁建方面前指点江山。 要知道,梁建方之所以会发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朝廷惩罚他的内容被张贴在皇城门口,任人围观,任人指责。 云初笑吟吟地道:“学生前来,就是想听听梁侯讲述西域战事的,至于对错什么的,那是朝中兖兖诸公的事情,岂是我等黄口孺子可以置喙的。” 梁建方的目光落在云初那张精致的脸上,淡淡地道:“老夫惯会杀人,只会杀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说完话,就站起身来到兵器架边上,又问云初道:“喜欢用什么兵刃?” 云初丢下锤子,拱手道:“与……” “赶紧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老夫就会饶过你,老夫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绣花枕头。” “盾刀!不过,小子的年龄只有梁侯两成半,力气没有长成……” 一面盾牌呼啸着朝云初飞过来,云初敏锐地捉住盾牌,放在脚下,又探手捉住向他飞来的唐刀,也放在脚下,然后就死死地看着梁建方,脱下身上的狐裘,叠整齐了放在脚下,几个深呼吸之后,将圆盾套在左臂上,右手持刀,身躯缓缓下坠。 “早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一人强壮,一人文弱,偏偏这个文弱的反倒更有底气一些。 现在明白了,强壮的是真正的读书人,文弱的这个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杀坯! 还敢在老夫面前讨便宜,要知晓,老夫十二岁从军,上过无数的战阵,每一场战阵之上,没有一个人因为老夫当年年纪幼小就刻意绕过老夫。 因为,只要斩下老夫的人头,也是军功!” 眼看着梁建方提起一柄唐刀,狄仁杰在一边大声吼叫道:“梁侯,这不公平!” 梁建方看都没有看狄仁杰一眼冷笑道:“有什么不公平的,想要教老夫读书,就要先打败老夫手里的刀,否则,老子宁死都不会受辱! 说老子只会杀人,也只配杀人,狗贼,看刀。” 云初转身就跑……狄仁杰也不傻,丢掉锤子朝另一边跑了。 梁建方冷笑道:“能跑得掉吗?” 云初大笑道:“学生只要有闲暇,就会绕着晋昌坊奔跑,不跑到血脉沸腾,绝不停步。” 梁建方大笑道:“甚妙,老夫恰恰好也有这般爱好,既然你会跑路,那就跑快些,别被老夫追上,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于是,偌大的演武场内,顿时就出现了类似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不过,中间夹杂着一个蠢笨的母鸡狄仁杰。 梁建方的兴趣似乎只在云初身上,几次路过狄仁杰身边都没有理睬他,最后一次还觉得狄仁杰碍事,就一把捉住狄仁杰的后脖颈,用力一抖,就把魂飞天外的狄仁杰丢上了亭子。 就在狄仁杰被丢的一瞬间,云初竟然在地上快速地滚动一下,雪亮的唐刀就笔直地刺了出去。 梁建方哈哈大笑,不理睬那一刀,手中唐刀匹练一般地斩了下来,不等云初刺到他,他手中的唐刀就会斩断云初伸得过长的手臂。 云初举盾荡开唐刀,却不防梁建方的长腿已经如同铁鞭一般横扫了过来,“咚”的一声响,云初就连着盾牌一起被踢得滚了出去。 云初顾不得理睬疼痛欲折的左臂,右脚踩地发力,生生地改变了飞出去的方向,让梁建方扑了一个空。 梁建方轻咦一声,踩踏着重步,咚咚咚地再次开始堵截云初。 听梁建方沉重的步伐,前倾的身体,云初就知道这个老贼不会跑步,不知道后世那些跑步的技巧,甚至可能还长着一对平板脚。 一个年纪已经五十六岁的老贼,就算体力再好,武功再高,他也没有办法抵御身体机能减退这个自然规律,而自己刚刚十四岁,正是精力无穷的时候,打不过这个老贼,难道说还跑不过这个老贼不成? 想到这里,云初就心无旁骛地开始跟老贼在这个庞大的演武场上继续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几次都差点被捉住,把坐在亭子顶上观战的狄仁杰看得血脉贲张,一个劲得为云初鼓劲打气。 正文 第九十六章:杀人诗配杀才 寒冷的天气里,快步奔跑,没多久,浑身就热腾腾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有热流在涌动。 越跑越快的云初,此时非常有信心跑死那个对他围追堵截的老贼。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老贼的无耻,当一柄短矛擦着他的头顶呼啸着钉进砖墙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瞅着狞笑着慢慢逼近的梁建方道:“这就是梁侯的不是了。” “你可以跑,老夫没有不允许你跑!” 云初叹息一声朝梁建方施礼道:“龟兹大关令掌固云初见过大总管。” 原本正得意的梁建方听云初这么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贼你妈!你这个兔崽子也敢来消遣老夫。” 说罢手中的唐刀就霹雳一般地劈砍了下来,云初举盾格挡,尽管已经利用圆盾消掉了不少力气,还是被人家一刀就给劈得连连后退。 “你个狗日下的,别人消遣老夫也就罢了,你这个身在风口的混账东西会不知道那一仗是怎么回事吗? 荒原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都能被老子遇上,不让你们这些混账拖住突厥人,等老子过来的时候,那里还能见到半个突厥人?” 梁建方的唐刀一刀又一刀地剁在云初的盾牌上,此时,他已经不再跟云初对战,更像是泄愤。 又一脚踹在破烂的盾牌上,云初用盾牌护着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蹲在地上,继续高举盾牌,任由梁建方一刀一刀地砍下来。 就在盾牌被砍掉了好几块,好好的圆盾快要变成八角形的盾牌的时候,梁建方手里的百炼长刀终于在他不讲究用力条件下,从中折断了。 梁建方瞅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唐刀忽然哀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别人指责老夫,老夫只当放屁,你龟兹大关令上下战得很猛,死得太惨,算起来是真正的苦主。 商州折冲府只剩下不到一半人马,你以为老夫就不心痛吗?都是关中子弟,一个个都想着带着功劳回家,没想到,却折损在了龟兹。 这终究是老夫指挥不力,害了他们进了鬼门关。” 半截唐刀被梁建方随手一丢,就没入了砖墙,这个被云初认为只知道杀人的老家伙,就那样赤裸着上半身一步步地挨回了亭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大口喝酒,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云初从左臂上将那面早就变形的盾牌抽下来,此时,他的左臂已经被盾牌后面的皮索勒得血肉模糊。 白色的绸衫也勒进了皮肉里,寒风一吹痛入骨髓。 跟着梁建方进到了亭子里,见自己的胳膊烂糟糟的,就取出酒壶往胳膊上倒了一些酒精消毒。 “啊”云初惨叫一声,估计到酒精倒伤口上会痛,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 梁建方抽抽鼻子,有些疑惑,马上喝骂道:“在战场上被人家用箭射得跟刺猬一样,还能开弓杀人,在这里受点皮肉伤就叫唤得跟杀猪一样?” 正在从亭子顶上往下出溜的狄仁杰也被云初的惨叫声吓了一跳,手一松就掉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 伤口上涂抹了酒精,就已经凉得厉害,云初随便用自己的衫子包裹起来,对梁建方道:“在西域,关中娃子的命不值钱,没人疼,当然咬着牙硬扛了,在长安,我这么嚎叫一声,全家都会跟着抹眼泪,当然要多嚎叫两嗓子。” 梁建方继续抽着鼻子,捞起云初血乎刺啦的胳膊,放到鼻子底下嗅嗅,抓挠两下头发道:“怪香的。” 云初生怕这个喜欢喝酒的老家伙馋虫大起,拿他的胳膊当酒糟肉给啃了,连忙缩回手臂道:“属下弄出来了一种药,可以预防伤口溃烂的药。” 梁建方嗤地笑了一声道:“别想着从老夫这里钻空子,这里也没有空子给你钻,尤其是关系到儿郎们性命的事,有空子老子也给你堵得死死地。” “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是从酒里面提炼出来的酒精!将士们如果伤了,这东西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伤口不化脓,溃烂,至少可以减少三成化脓,溃烂的可能,尤其是夏日作战的时候,这东西必不可少。” 梁建方见云初说得认真,就指着他的胳膊道,你刚才在创口上涂抹的就是这东西?叫什么来着……酒精?酒也能成精?” 云初指指梁建方放在石桌上的那一坛子类似醪糟一样的淡酒道:“您这一坛酒,大概能弄出来半碗酒精。” 说着话,就把酒壶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梁建方打开酒壶闻闻,然后就打了一个剧烈的喷嚏,接着,他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云初抢夺不及,他弄出来的酒精度数绝对超过了七十度,跟闷倒驴几乎是一个度数,梁建方竟然猛猛地喝了一口,这如何了得? 梁建方一张黑脸顿时变成了紫黑色,而且面目狰狞,不仅仅把呼吸停掉了,就连身体也在一瞬间僵住了,如同泥雕木塑一般一动不动。 梁建方只觉得自己吞下去的东西,进了口里,就变成了一团火,这团火进入喉咙又变成了一条火线,落进胃里又会朝四处散开,刹那间,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一口酒气吐出,黑猩猩般的梁建方又恢复了活力,呲牙列嘴地对云初道:“这东西好。”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这东西是疗伤用的,不是拿来喝的,也不拍被人谋害了。” 梁建方拿起酒壶仔细观瞧,乐呵呵地道:“你以为老夫谁的东西都往嘴里灌吗? 告诉你,只要是在老夫手底下生生死死待过的将士,他们就算给毒药老夫都喝,就算死了,老夫都不埋怨,只能说老夫把事情做得不公才有这下场。“ 明知道这老贼在说场面话,还是把云初说得眼眶发热,就连声音都忍不住低下去了。 “总归都是从酒里面提出来的,下一次属下给总管弄一些柔和些的,这东西性子太烈,容易伤身。” 梁建方嘴对着酒壶又来了一口,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品味,还摇头晃脑的。 一口酒下肚,这才对云初道:“不改,就这东西好,明天往府上先送来十车。” 云初哭丧着脸道:“家里就三坛子。” 梁建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弄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不多弄一些?” “河北道,山东道大旱,粮食不足,而酒是用粮食酿造的,而咱们这东西又是用酒来提取的,一旦开始提取,耗费粮食的数目惊人,因此,不敢多弄,会饿死人的。 除非等到丰年,谷贱伤农的时候,才可以大量地提取这种酒,提高谷价,让农夫们真正享受到多收了三五斗之后的好处。” 梁建方沉默片刻,瞅着云初道:“你是一个好的。” 云初笑道:“毕竟在大总管麾下效力过,是非功过还是知道一些。” 梁建方的兴致似乎有些低沉,给云初,狄仁杰各自倒了一点酒精,自己又喝了一口道:“既然你们是来陪老夫读书的,那么,你来说说,老夫杀人杀得对不对?” 云初皱眉道:“个人杀人即便无罪也损阴德,为国杀人,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是为英雄。” 说完这话,云初偷偷瞅瞅狄仁杰,还以为这个家伙可能会不同意这个见解,没想到他此时完全沉浸到了酒精之中,正全神贯注地一丝丝,一点点得抿碗中不多的那点酒精。 见梁建方依旧沉默,云初一口喝完碗中一两多一点的酒精,抹一把嘴巴朗声吟诵道。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 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云初才吟诵了几句,就引起了梁建方的注意,一双虎目牢牢地盯着云初,就连沉浸在酒精中的狄仁杰也瞪大了眼睛,与梁建方一样,也吃惊地瞪着云初,这般离经叛道的诗歌,听了让人心惊。 云初从梁建方手里夺过酒壶,又喝了一口酒精,抽出唐刀狠狠地砍在身边的柱子上,继续吼道。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千里,何处英雄不杀人” 云初念完最后一个字,梁建方也恰好将最后一口酒精喝完,至于狄仁杰努力睁大了一双醉眼,看样子他想要保持清醒,最终,还是一头杵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看得出来,梁建方此时的心潮澎湃如海潮,搁在石桌上的一双大手微微颤抖。 半晌,才张开嘴巴对云初道:“如果说这首诗是你写的,你今后的仕途将坎坷无比。 去我家的宝库,随便挑选,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以后,这首诗就归老夫了。” 说完话,又觉得自己显得有些窝囊,就一巴掌拍在云初的脑袋上道:“这首诗本来就是老夫写的,你一个小崽子才杀了几个人,就敢说出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这样的话。” 云初晃悠着站起来道:“小子从不杀人!” 梁建方气笑了,拍着云初的肩膀道:“老夫亲眼看到你用弓箭杀了六个人,还敢说你没杀人?” 云初的身体虽然被梁建方的大手拍得胡摇乱晃,嘴上依旧道:“大总管一定是看错了,小子在家连鸡都没有杀过。” “有前途啊,老夫若是有你这般见识,何至于被所有人称之为杀才!” ------题外话------ 可怜啊,本来鼓球好长时间想要自己写一首类似男儿行这样的作品,结果,写出来了,跟男儿行比较了一下,就给删掉了,只好借用人家的,还想着把这首诗大概写出来就成,结果发现,这首诗如果不抄写完整,实在是对不起原作者,只好这样了,另外,没占便宜啊,这一章的篇幅大一些。 正文 月票啊,月票啊 亲人们呐,月票,推荐票赏几张啊,这样下去不成啊,没月票,没推荐票就上不了榜单,没有榜单就没有曝光量,我自己就只有三张,已经全投了,可惜杯水车薪屁用不顶啊。 只能来找万能的亲人们啊,多给月票,多给推荐票啊,没有这东西我活不下去啊 一如既往爱你们的孑2敬上 正文 第一零二章完全被支配了 狄仁杰来家里混早饭的时候,带给云初一个消息。 《男儿行》这首长诗已经在长安盛行开了。 教坊司,青楼,勾栏中,客人点的最多的就是这首诗,有些地方还让妓子们穿上男装,腰佩唐刀,演绎“身配削铁剑,一怒即杀人”的场面。 更有些许浪荡子,喜欢在酒喝高了之后,手握唐刀大段,大段地吟诵《男儿行》。 这首诗实在是太对唐人的胃口了,继而导致这首诗以病毒般的速度在大唐境内传播。 梁建方浑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一块兜裆布遮羞,手握两柄鼓槌,在寒风中敲击巨鼓吟诵《男儿行》的行为最受长安人欢迎,齐齐认为,如此才是吟诵《男儿行》的最佳方式。 狄仁杰已经在酒楼上,青楼里,见过,听过很多个版本的《男儿行》,这才特意来云初家里告知此事。 云初这几天忙着晋昌坊里的事情,而晋昌坊里没有可以在坊墙上开小门的富贵人家,显赫家族,以及名声显著的特许人士,所以,对于盛行于大唐上层的《男儿行》几乎一无所知。 “这一次雁门侯算是出尽了风头,不但在大朝会上吟诵了这首诗,驳斥了那些看不惯他行为的人,还引来陛下的好奇,几次三番地询问雁门侯,这首诗真的是他作的。 结果,雁门侯肯定地说,这首诗就是他军旅生涯多年的感怀之作,以前没有写出来,完全是因为时候不到,这一次蒙陛下恩准,在家读书,结果,读着,读着,再加上饮酒饮得有些多,就不知不觉地把这首诗随着胸中的郁闷之气,一起宣泄了出来。 他还口出狂言,想要驳斥他,先写出一篇堪比这首《男儿行》的长诗来,否则,他就会把唾沫吐在反驳他的人脸上,据说,陛下听了之后龙颜大悦。” 云初点点头道:“雁门侯的大作本就慷慨激昂,非烈士不能书此雄文。” 狄仁杰低声道:“你说我当时为何要喝醉呢,不能亲眼见雁门侯书此雄文,实在是平生憾事。” 云初道:“一匹马,一个太学生的名额,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满意吗?” 狄仁杰喟叹一声道:“受之有愧啊。” 云初笑道:“如果没有人跳出来说这首诗是他写的,这首诗就是人家雁门侯写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雁门侯写的。” 狄仁杰笑道:“我就怕诗中典故甚多,雁门侯可能忘记了,也有可能是不懂。” 云初摇头道:“非常人行非常事,雁门侯征战一生,杀人无数,酒醉之后真情流露,难以自已,写出这样的一首诗不足为奇。” “你是说雁门侯会把所有的破绽都归结到酒醉中?如果有人逼问的急了,雁门侯甚至会鬼上身你信不信?” 狄仁杰想了一下梁建方的秉性,点点头道:“必然如此。” 然后对云初道:“相比《男儿行》,我更喜欢《陋室铭》的淡泊致远。” 云初道:“我们两人现在都属于失学状态,想要进太学,怎么也是半年后的事情。 我最近在着手改造晋昌坊,你要不要参与进来?” 狄仁杰笑道:“你准备怎么改造晋昌坊呢?” 云初道:“按照自己心中最美的晋昌坊模样打造一个全新的,璀璨的晋昌坊。” “这就是你不惜坑蒙拐骗四门学同窗的原因吗?” 云初叹口气道:“济贫,本身就是一个劫富济贫的过程,钱财不能无缘而生,却可以借这场春风,春雨应运而生,最后成长为参天大树。 只是这中间需要才智之士居中调停,引领,寻找突破口,而后一鼓而下。” 狄仁杰低着头把碗里剩下不多的小米粥喝完,然后,悠悠地道:“我准备在长安县寻找一个坊市,试着做一下你在晋昌坊做的这些事情。” 云初诧异地抬头道:“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狄仁杰笑道:“大丈夫宁**头,不为凤尾!” 云初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勇气可嘉,就是愚蠢了一些。” “怎么,觉得我做不成?” 云初皱眉道:“子,何恃而往?” 狄仁杰拍着胸口大笑道:“一腔少年血,可否?” 云初点头道:“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狄仁杰笑容不减,继续道:“长安坊市似棋盘,十二街市如菜畦,你我以朱雀大道为界如何?” “你要当长安县令?” “你不是也在谋算万年县令吗?” 云初大笑道:“这个位置是真的适合我。” 狄仁杰跟着道:“我也觉得长安县令是为我量身而裁。” 云初拍拍额头道:“小声些,莫为他人知,否则羞惭无地也。” “羞惭的应该是尸位其上的他们,非是我等。” 狄仁杰是一个坐起力行的人,大话说出来了,他就准备立刻去把说出去的大话变成实话。 临走的时候见云初家还有甚多包子剩余,就用一个大手帕包裹了,而后扬长而去。 崔氏双手插在袖筒里瞅着远去的狄仁杰道:“郎君,我觉得他不成。” 云初道:“少年人嘛,总有一些完不成的大话,娶不到的姑娘,半路醒来的春梦,无此,不足以称少年。” 崔氏瞅着云初道:“郎君的浑话越来越多,可见,该早日完婚了。” 云初忧愁地指着满院子的老妇道:“你把我的名声已经弄坏了,以前,人家总说我贪恋老妇,现在,人家说我喜欢皇家唾余。 哪里会有好人家的闺女肯嫁给我。” 崔氏冷笑一声道:“愚夫愚妇们知道甚么,若妾身还是崔氏掌家大妇,必定为郎君大开崔氏内宅之门,凡内宅的莺莺燕燕任君挑选。” 云初白了崔氏一眼,他知道这个老妇在故意说好听话逗他开心呢。 不过,狄仁杰也算是大唐土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就连云初都不知道这家伙的能力底线在哪里。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物,只要真的想,弄一个小小的长安坊市当实习地,真的不算是难事。 而且,这家伙还能跑去长安县令那里拿云初在晋昌坊的事情说事,本来被万年县压一头的长安县令焉能会不答应。所以说,云初办的事情比狄仁杰办的事情难度更大,这就是开创者,与跟风者的区别。 云初再见狄仁杰的时候,是在澡堂子里,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狄仁杰跟刘义分食包子的场面。 看得出来,是狄仁杰请刘义洗澡了,再看二牛坐在墙角喘气的样子,就知道,狄仁杰连搓澡都请了。 看着云初进来了,刘义尴尬地从狄仁杰身边挪开身子,准备站立场了。 云初豪迈地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尽管告诉他,长安城大的很,足够我们折腾的。” 尽管云初把话说到很大气,刘义还是快快地冲洗了身体,就落荒而逃了。 “我已经知道你办事的门径了,很顺畅啊,只要按照你的路子走,再弄好一个坊市不难。 现在,你说我从哪里去找一个好的坊市来做试点呢,你觉得我找一家有大道观的坊市如何呢?” “我听说,道观比较穷,可能支撑不起你的雄心壮志。” “那就只有醴泉坊,那里有崇福寺,也有胡人的寺庙,我还听说那里的坊民被压榨得很凄惨,就等着我去呢。” 都是心上长了一百八十个窟窿的坏蛋,云初哪里会不知道这家伙选择醴泉坊的初衷。 “最近胡人的大寺跟崇福寺起了一些冲突。” 狄仁杰笑道:“人家如果是铁板一块,哪来我施展身手的余地,不过,我一个人可不成,我会引进外援。” 听狄仁杰这么说,云初立刻把身子滑到澡堂子的另一边,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黑了心的,现在看来,唐人土著的心更黑,尤其是狄仁杰这种满肚子聪慧,却从没有想过往正道上用的家伙。 云初就算用刚刚被二牛搓掉的污垢去想,都明白,这个家伙准备引进来的援手是谁。 李义府! 这个持之以恒的只干坏事,不干好事的家伙,先前,云初在晋昌坊干的事情就引起来了他很大的兴趣,现在,狄仁杰如果想去醴泉坊,更会引起李义府的好奇之心。 等这种挑拨离间的祖宗加入了狄仁杰的智囊团,醴泉坊的胡人跟唐人,想要和平相处都难。 所谓富贵险中求,莫过如此。 狄仁杰没有多说话,可是他整个人明显非常的兴奋,从他力透鞭稍的恶行恶相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现在已经沉浸在一种近似疯狂的状态里了。 只要等他想通,目前还算平和的醴泉坊,马上就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真正的文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人。 他们喜欢瞅着一群人或者两群人或者更多的人,被他的智慧所支配,或者平安祥和,或者生死恶斗,再或者同归于尽。 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好处,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那种支配旁人的快乐。 这种人,在乱世中尤其多,比如贾诩。 正文 第一零三章古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笨 天气越发地暖和了,云初已经脱掉了裘衣,坐在屋檐下看着满院子的老女人们忙忙碌碌。 丁大有家的二十床棉被已经被拿走了,剩余的二十贯钱也送过来了,这给了崔氏极大的劳动热情。 这一次购买来的宫女中,有几个是骨架很大,却瘦骨嶙峋的女子,他们进了云家之后,就很少说话,身体永远都是弯的,声音总是才离开嘴巴就听不清楚,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即便是不想欺负人的人,也想欺负她们一下。 不讲究穿,不讲究住,只是到了吃饭的光景,就变得凶残起来了。 以前,云家人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自从人多了之后,崔氏就不准云初跟她们一起吃了。 然后,云家的阶级就不知不觉地出现了。 云初的饭食不是白面,就是白米,偶尔会有一些小杂粮改善一下,每顿饭都必须有两个肉菜,一个蛋菜,或者一份豆腐,加一碗汤。 崔氏自己每顿饭必须有一肉菜,一素菜,每天还有一个鸡蛋的加餐,主食以白面为主。 剩下的人吃的菜,就是一大锅烩菜,家里有什么菜,锅里就有甚么菜,主食以黄米,粟米,高粱为主,不过,管够,不管你能吃多少,只要想吃,就一定有。 今天,娜哈又不在,云初就邀请崔氏跟他一起吃。 “以后呵斥人的时候,不要手里有什么就砸过去,用竹条啊,木棍啊不是挺好的吗?” 自从云初发现崔氏把棒槌丢过去砸人之后,他早就想说这件事了。 崔氏喝着粥哼了一声道:“瓷笨瓷笨的,怎么教都教不会,白长了那么大的一个身板。” 云初笑道:“你不就是挑瓷笨瓷笨的才教的吗?” 崔氏瞅瞅围坐在大太阳底下奋勇吃饭的一群妇人叹口气道:“从宫里被拉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跟行尸走肉似的,这才养了几天,就活泛过来了,知道进了好人家,却不想着怎么好好干活报答主人,偏偏只知道吃。” 云初再看一眼那些人吃饭的可怕样子就低声问道:“怎么,在宫里吃不饱饭吗?” 崔氏冷笑一声道:“一天只有两盒饭。” 云初瞅瞅崔氏比划的盒子的大小,忍不住道:“这些人是怎么从宫里活着出来的?” “有什么就吃什么,妾身听说啊,掖庭宫里从来都不闹老鼠……连别的虫子都没有。 妾身还听说,在太宗皇帝年间,有一年地方上遭灾,文德皇后穿露脚面的裙子的时候,宫里一次放出来了五千多人,就比死人多一口气。” 说着话,崔氏还在送饭上来的三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声音很脆。 崔氏笑嘻嘻地对云初道:“这肉可都是吃咱家粮食才长出来的。” 崔氏的举动没有半分情色的含义在里面,就是那种看到自家猪,狗,羊长肥了,欢喜地拍了一巴掌的心态。 云初叹口气道:“以后还是不要用棒槌一类的东西打了,犯错了找肉厚的地方抽几鞭子,反正这肉是咱家的。” 崔氏笑得前仰后合,而那些奋勇吃饭的人们,还是那么奋勇,吃得更加起劲了。 一头猞猁从房顶跳了下来,落地悄然无声,懒洋洋地走到云初脚下,就趴了下来。 云初从猞猁的脖子上取下一根竹管,抖一下一张纸就掉了出来,展开一看,娜哈七扭八歪的字迹就出现在云初面前,底下,还有一个丑陋的大头娃娃拉着另一个丑陋的小大头娃娃。 云初才看了一样,眼角就湿润的厉害,算算时间,已经有十天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了。 自从这孩子生下来,就一直跟着自己,睡觉他抱着,放羊他背着,即便是练武的时候,这孩子也起到了给自己增加负重的效果,可以说,这孩子就是在自己的背上长大的。 “再有两天,娜哈小娘子就回来了。” 云初点点头,将娜哈的信揣怀里,从碗里捞出一大块肉放在猞猁的嘴边上,就起身准备走一遭张贺家,看看,他要的巨型孔明灯制作得怎么样了。 云初到张贺家的时候,他们全家正在往巨型孔明灯的骨架上蒙桃花纸。 张贺见云初来了,就从高高的架子上下来,拱手道:“里长,今日蒙皮就会结束,晚上做彩绘,不耽误上元节的大事情。” 云初瞅着粗大的竹篾骨架道:“你确定到时候能飞起来吗?” 张贺笑道:“到时候如果飞不起来,您就把小人丢到天上,它飞不起来,小人飞给里长看。” 云初在心底叹息一声,这该死的匠人的自信。 “咦?这里用了火浣布?” “里长好眼力,火口位置布置了火浣布,这样,就算火苗不稳定,也烧不到上面的绸布跟桃花纸。” “两天后,如果有风,火苗会不会被喷灭?” “不可能,里长你看,这里有一个油囊,里面装的是西域来的猛火油,卖灯油的胡大路家熬制出来的猛火油冠绝长安,这油囊里装的就是胡大路家卖给别人制墨的油中,最不好的一种油,虽然不出油烟,但是胜在火力凶猛。 风吹不熄,水泼不灭,里长您再看,小人在这里做了一个小机关,可以及时补充火池中的油量,不让火焰太大,也不让火焰太小。 一旦出了意外,只要控制这条细绳子,就能把装满猛火油的袋子跟孔明灯脱离,这样,就算孔明灯掉下来,也引发不了火灾……” 云初仔细看了一眼张贺设计的简易喷油嘴,连声说好,至于别的,他真的没什么可以指点人家的。 人家只不过是不知道有汽车这种东西,如果知道,说不定就能制造出一台发动机出来…… 今天是坊门合拢的日子,这是巨凰被安装到坊门石柱上的大事,从张贺这里出来之后,云初就到了工地现场。 能把巨凰雕刻出一股子雍容大度意味的石匠,只有彭五郎跟张挺两人了。 看着三条长长的巨凰尾羽,云初再一次觉得晋昌坊实在是太穷了,如果足够富裕,他就该在这三条尾羽上镶嵌上五色斑斓的宝石,巨凰身上最好也镶嵌上金黄色的宝石,眼睛就该有两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装饰,才能让这座巨凰的威势彻底地激发出来。 “可惜了……可惜了。”云初不断地叹息。 而守在两边的彭五郎跟张挺两人却被这断断续续的“可惜了”三个字吓得魂飞天外。 就在他们不知所错的时候,云初瞅着彭五郎跟张挺道:“可以啊,丢掉的脸面,硬是用手艺给挣回来了,好了,不要哭丧着脸,这一次就不奖不罚,该给伱们的钱全给你们,一个子都会少。 不是看你们的脸面,是看在你们这一身好本事的份上,收拾一下心情,大男人光天化日哭什么,稳稳当当地把巨凰给我装到石柱上去才算完事。” 从云初这里找回颜面的彭五郎,张挺的腰板一瞬间就挺起来了,朝在场的工匠们吆喝一声道:“等一会摇绞盘的时候,谁要是敢偷懒,敢少用一分力气,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三面架子该起多少,听我口令。” 整座雕塑据彭五郎说有三千斤重,所以,他在梁柱中间搭建了一座巨木横梁,作为主力担当,又在横梁周围均分建立了三个木头架子,作为十二股绳子的支撑点,作为主梁的保险单位。 又把巨凰雕塑三千斤重的重量平均分解到十二根粗大的麻绳上,用六面绞盘慢慢地将巨凰提起来。 在这中间,如果发生位置偏移,还能通过抬高,或者降低绳索的方式,调整位置,至于横向位置,则完全用人力拖拽横向绳子。 五六十个高明的工匠一起发力,半个时辰之后,巨凰就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了六根飞凤柱子上了,等巨凰被七十二个手工打造的铁卡牢牢地固定在柱子上,晋昌坊最庞大的一项门面工程就算完工了。 所有进出晋昌坊东门的人,都要从巨凰下的六根柱子中间穿过。 从今往后,晋昌坊中间的红漆大门就会常年关闭,除非遇到皇帝,皇后亲临,否则,这座大门是永远都不打开的。 至于两边的侧门,男人走左边,女人走右边,再向前走二十步,就有一大片的栅栏挡路,栅栏的另一边就是大慈恩寺! 也是云初收费的重点单位。 非诚心进香拜佛者不得入内! 看门的坊民又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精妙的佛法,不理解什么才是诚心,所以,你只要往一个红漆箱子里随便丢几个铜钱,他们就会殷勤地为你打开门,认为你是诚心礼佛之人,并且会有香烛,供果一类的东西供进来的人任意购买。 大慈恩寺的知客僧知道此事,不过他毫不在乎,还认为晋昌坊的百姓们懂事,是在积极落实那三百贯管理费用呢。 人家在蓝田县有六千多亩地的田产,朝廷每年还要拨付大量的铜钱,粮食,以及寺庙里僧人的各种用具,更不要说人家还有一个源源不断来钱的渠道香积厨。 晋昌坊帮着大慈恩寺隔绝一些无聊来寺庙里打秋风的闲散人士,正和知客僧的意。 刘义守着栅栏门笑得合不拢嘴巴,就在巨凰刚刚被架上石柱,就有浩浩荡荡的人群前来观看。 正文 第一零四章人是什么味道 人家就不是来看巨凰的,也不是来看大慈恩寺的,而是来看门口那座大型募捐巨凰功德碑的。 碑文是万年县卢县令亲自撰写的,上面讲述清楚了修建巨凰的前因后果,还重新把文德皇后母仪天下的功绩重新表述了一番。 最后落名臣万年县县令卢昌明敬撰的字样。 在文章的下面,就刻着各路为修建巨凰捐资的各路贤达,捐了多少,怎么捐的,这笔钱用在何处,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上面一溜的某某氏的字样,没有某某公,某某侯的字眼,甚至除过县令卢昌明的名字之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都没有,完全是按照捐资的多寡,来排名的,至于里长云初,坊正刘义的名字根本就不配刻上去。 为了防止某些人视力不好,字刻的很大。 云初还未曾及冠,所以,在面对一群妇人的时候,就没有太多的讲究,尤其是听说云初还是太学生的时候,那些因为太老,各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老妇们看他的眼神也终于不再是看狗的模样了。 “卢夫人请看,巨凰下的须弥座是变卖了夫人钗环之后得来的银钱,购置的终南山中最好的巨石雕刻而成,这种石头的好处在于质地细腻,打磨之后会有莹莹的微光,再加上长安顶级工匠没日没夜的打造,在下终于未曾辜负夫人所托,将夫人对文德皇后一片敬仰之心,安置在了此地。” 卢夫人明显有些不满,指着巨凰道:“巨凰用的谁家的钱?” 云初笑道:“官家的钱。” 听闻没有用私人的钱来打造巨凰,用首饰换了一座须弥座的卢夫人终于高兴起来了,很明显,她的钱用在了最靠近巨凰的位置上,很有颜面。 “很好,小小年纪办事就如此有章法,有前途。”卢老太太有盐没醋的随便夸奖了云初一句,就从巨凰身下穿过准备去大慈恩寺礼佛。 路过功德箱的时候,瞟一眼笑的跟哈巴狗一般的刘义,让内宅管事往里面丢了金豆子,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踏上了前往大慈恩寺的干净大道。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不相干的闲人,更没有让几乎拖地的裙子沾染上尘埃,至于带着各种穷酸怪相的小乞丐更是一个未见,导致一干老妇们对晋昌坊的管理非常的满意。 有卢氏带头给钱,后边的人也就形成了惯例,一个个丢钱之后再进了晋昌坊。 一大群贵人进去了,然后,就有一些没名堂的妇人也跟着要进去,明明往功德箱里丢三个铜板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却依旧不顾刘义的阻拦,执意要进去礼佛。 等该进去的人都进去之后,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狄仁杰就走过来,直接搬起功德箱摇晃一下,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对云初道:“按照今日所得,一个月弄五十贯钱不难。” 云初怒道:“此时此地说这些阿堵物合适吗?” 狄仁杰抬头瞅瞅振翅欲飞的巨凰,再看看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慈恩寺点点头道:“这里到处都是阿堵物的味道,多少有些沁人心脾。 透露一下,你募捐来的这些钱剩下来了多少?我好仔细规划一下用途。” 云初叹口气道:“尽数用在了修建坊门以及周边的一些工程上了。” 狄仁杰见云初说话的时候眨巴了三下眼睛就满意的道:“三成?真不错,这么说我还有七成的银钱可以用在别的事情上。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继续围绕大慈恩寺做文章,把这篇好文章做足,至少要让这些一心向佛的老人家可以隔着大慈恩寺的墙有一个吃斋念佛的地方。” 狄仁杰点点头道:“你家的那些小吃食确实不错,还能利用精舍的名义卖饭食,不仅仅避开了东西两市的管辖,还不用上税,赚多少,落口袋多少,妙啊。” 狄仁杰在衡量云初的时候,从不吝惜将他想的很坏,就这,他还是认为自己高估了云初的人品。 “能让你修建精舍的地方不多,四门学学子居住地的对面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你让这些高门大户的女眷居住在四门学学子的对面,是不是有拿人家女眷做文章的企图?” 云初冷冷的看着这个人渣不做声。 狄仁杰又道:“我就住那间墙上有梅花,有《陋室铭》的那一间,只是窗户不够大,希望你能给我再扩大一下,夏日到来之时,我要在窗前煮茶,吟诗。” “我从未想过你是这般模样的人。”云初第一次觉得狄仁杰不是甚么好人。 “我六岁的时候就隔着帷幕听我父亲断案,至今,亲耳听到,亲眼所见的案件不下一千宗,很多案子看似相同,实则大不同。 在公堂上,我见多了人间的丑事,也见多了悲欢离合,更是见惯了人间的刁顽之徒。 很多不好的人身上本身就带着坏人的味道,有些案子我甚至不用问,只用鼻子嗅嗅,就能知道孰是孰非。 所以,我们其实可以坦诚相见,不用遮遮掩掩。” 云初奇怪的看着这个号称用鼻子就能嗅出坏蛋的狄仁杰,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狄仁杰摇摇头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是平生仅见的一种味道。” 云初笑道:“不奇怪啊,我经常用柏子香熏衣服的。” 狄仁杰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你,却喜欢跟你相处吗?” 云初也觉得奇怪,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过程其实并不算愉快,他也不明白为何还能相处出几分情谊来。 “我看了你家仆妇的饭食,她们吃得很饱,也看了她们身上的衣衫,穿的很暖和,脚上的鞋子是新的,手脚,头脸上的伤痕是旧的,笑的时候不光脸在笑,眼睛里也洋溢着笑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从未苛待过她们,她们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满足。 晋昌坊里有一家姓周的人家,四口人,这一家只有一个男人还是少了两条腿的残废。 有一天,我看着这个残废男人坐在一个新的木轱辘平板车上一直仰着头瞅着头顶的松树,只要有松针落下来,他就马上捡起来,片刻都不敢松懈。 我问过他,为何要在这寒冬等着松针落下,他回答说,里长不允许路上有一根松针。 我当时听了就怒火中烧,准备找你算账,你对一个残废之人如此的苛刻,非人哉。 谁料想那个残废却恳求我不要去找你,还说,只要他不让松针落地上,你到月末就会给他三十个钱,跟两斗粟米。为了这三十个钱跟两斗米,他愿意守在松树下等待松针落下,唯有如此,他呆傻的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就能吃饱。所以,他不觉得在寒风中等松针落下是在吃苦,跟全家饥寒比起来,吃眼前这点苦不算什么。 跟那个残废交谈之后,我忽然明白了你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云初大笑道:“还是柏子香,我整日里洗澡,不会有臭味的。” 狄仁杰瞅着云初的眼珠子一字一句的道:“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人味,是一个人本该散发出来的味道! 就因为这世上散发纯粹人味的人太少,以至于让我忘记了这种本该是最熟悉的味道。” 云初大笑道:“现在不觉得我是坏蛋了?” 狄仁杰摇头道:“坏蛋身上有人味一点都不奇怪,君子身上满是野兽腥臊味道也不奇怪。 好与坏不过是行事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云初皱眉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狄仁杰摇头道:“人不能抉心自食,当然不知道本味是什么,等有一天我有幸被人品尝后,再讨论我的味道不迟,不过呢,在这之前,先做一点人该做的事情再说。” 听了狄仁杰的这番话,云初觉得应该把自己在晋昌坊做事的步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毕竟,身上散发人味的人越多,野兽就越少,野兽少了,被摆上餐桌的机会也就少了。 总体上,这是好事情。 傍晚的时候,刘义扛着功德箱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云家,崔氏从脖子上取下钥匙,跟刘义一起打开功德箱之后,就细细的把里面的金豆子,铜板数清楚,最终记录到一个账本上,崔氏就把钱收起来了。 刘义恋恋不舍的背着空箱子走了,脑海中全是大堆的铜板中间夹杂着的几颗金光闪闪的金豆子。 那该是多少钱啊背着功德箱的刘义很想呐喊一声,最终还是闭上嘴,将空空的功德箱放回原处。 崔氏收好钱,喜滋滋的跑过来对云初道:“咱们家今天又有五贯钱入账了。”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把账记录好,不过,不要跟家里的账混合了。” 崔氏给云初铺好被褥,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她是真的开心,如果云家按照目前的进项来看,不出十年,只要郎君的官位上去了,长安城必定会多出来一个新的富贵之家。 云初临睡前,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见猞猁大肥,从枕头下摸出娜哈那封写的乱七八糟的字画,看了一遍之后,就放回枕头底下,吹熄蜡烛,就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正文 第一零五章古今人,大不同 早晨起床的时候,云初特意嗅嗅自己的腋下,很好,没有怪味道。 虽然不明白狄仁杰口中的人味是什么味道,想必那种味道一定不会讨人嫌的。 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官府的底线是不能饿死人,后来觉得这个底线定的太低,就稍微往上提了一下,变成了要有尊严的活着。 当然,这个尊严不是指人人平等,而是指你有一间房子可以遮风避雨,你有几件衣服可以避寒,遮羞,你有一口锅可以煮饭,你有最起码的安全,不至于被别人随意伤害。 然而,在大唐,即便是在被人们吹嘘了一千多年的贞观盛世,京城人都休想过上这样的生活,更不要说数量庞大的黔首们。 贾谊在《过秦论》中除过吹嘘帝王将相们的功绩之外,明确的指出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总体上来说,愚弄黔首,百姓,是帝王将相们做的最多也最重要的一件事。 上元节,是长安城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也是长安的勋贵仕女们可以大放光采的节日,更是一般黔首可以近距离欣赏勋贵仕女们最美好一面的重要节日。 家里的仆妇们早早起床,一个个跟疯了一样的努力干活,在中午时分,她们就把一整天需要干的活计全部干完,然后就眼巴巴的瞅着崔氏。 “一个个只知道吃,只知道伸手要钱,活得跟猪一样。郎君还要伱们发钱!”崔氏骂骂咧咧的丢下手里的绣活从屋子里搬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钱匣子。 绣娘二肥,厨娘三肥,四肥,缝被子的五肥,六肥,七肥,再加上干重活的八肥,赶马车,养马的九肥,以及专门看门的十肥每人有一百个钱的赏赐,其余新来的仆妇,每人得到了五十个钱的赏赐。 等这些钱被仆妇们装进钱袋拴在腰上,叮叮当当满院子跑的时候,崔氏又阴沉着脸从屋子里拿出一大把铜簪子,给仆妇们一人发了一个,至于三个男的,也是一人一根,留着给将来的老婆用。 黄铜簪子明晃晃的,看起来跟金簪子差不多,仆妇们的心情却跟拿到了一根金簪子一般欢喜。 崔氏头上的簪子可不是黄铜的,是真正的金簪子,是云初特意买回来送给崔氏的。 眼看着仆妇们迫不及待的将铜簪子插在脑袋上,崔氏就咬着牙道:“郎君说了,除过肥八,肥九,肥十留下看门,其余的都能去坊市子去浪。 知道你们在掖庭宫关的快要发疯了,特意体恤你们呢,四更天之前一定要回家,如果四更天还没有回来的,也就不用回来了。 要是有憋不住找野男人的,最好吃干抹净,如果留下手尾没有理清楚的,你们知道后果,敢有带着身子回来败坏家风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仆妇们齐齐的答应一声,就三五成群的离开了云家,按照昔日的记忆,去寻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今夜,金吾不禁,可以一夜鱼龙舞。 云初很忙,就在今天晚上,他要用大量的灯笼将晋昌坊装扮成不夜城,早在张贺他们家制造巨型孔明灯的时候,其余制灯工匠们就忙碌了很久,上千盏的灯笼,将把晋昌坊的街道照的亮堂堂的。 其实云初更想去由玄奘主持的曲江水陆法会,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娜哈那个孩子被玄奘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可惜,曲江水陆法会主会场皇帝,皇后会出现,规定从七品以下官员与狗不得进入,只能在法会外围跪在地上捧着蜡烛为亡灵祈祷。 上一次与老猴子的谈话不欢而散,自那之后,云初就没有见过老猴子。 督促众人将灯笼挂的到处都是,只等天黑,这些灯就会全部点亮,与天上的月亮争辉。 大唐司天监早早就预报了,今年上元节会出现日月争辉的奇异场景,还被定性为祥瑞,证明大唐真正的皇后将会出现。 上元节的时候,月亮在下午四点多升起,而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日月同辉的场面就出现了,这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一种天文现象。 就是不知道大唐的司天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种天象跟皇后拉扯到一起,要知道,李治的皇后,王皇后还活得好好地,没有暴毙的迹象,为什么要说真正的皇后会出现呢? 这件事不光云初感到疑惑,就是一般的百姓也感到疑惑,只有来晋昌坊凑热闹的狄仁杰不疑惑。 他认为这是大唐要更换皇后的先兆,毕竟,司天监这种敏感地方,没有得到皇帝的旨意,他们绝对不敢这样胡说八道的。 云初表示不明白,就打发狄仁杰往一些可以摘走的灯笼上题写谜语,还告诉他,不要生涩难懂的,最好是能认识几个字的人连蒙带猜的就能拿走灯笼。 狄仁杰认为不可,觉得没有格调,应该写一些大部分人都猜不上来的谜语,最好百十个灯笼,没人能拿走一个才好,如此,才会显得晋昌坊不同凡响。 “傻逼才会这样做!”云初气的开始骂人了。 “何谓傻逼?” 云初递给他一面小铜镜。 狄仁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道:“虽不能貌比潘安,几与宋玉比肩。 咦?兄弟七八个,围着柱子坐,一旦要分家,衣衫全撕破,这也是射覆? 云兄啊,射覆讲究一层覆盖一层,抽丝剥茧之后才得真面目,如此方才有趣,你这几乎就没有覆盖吗,这是准备白送人家一盏灯笼的场面吗?”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我只希望全长安的人都来晋昌坊射覆,我很希望他们能把所有写着字的灯笼全部拿回家。” “这样做是为何呢?晋昌坊的灯笼制作的不错,拿回去就能挂大门上照亮,不该这样浪费的。” 云初气的咬牙切齿,把他手里的灯笼转了一个方向之后,露出五个黑漆漆的大字德胜隆金店,狄仁杰这才恍然大悟,有发现五个大字底下还有两行小字,仔细看过去,小声念道:“十足赤金,童叟无欺?” 随即狄仁杰就把灯笼丢到一边怒道:“你又把上元节的灯笼给卖了?” 云初指着晋昌坊密密麻麻的灯笼道:“这都是德胜隆资助的,没花我晋昌坊一个钱。” “可是,很丢人啊。” 云初一把将坊正刘义拖过来,指着地上的灯笼道:“上面写德胜隆的名字很丢人吗?” 刘义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道:“怎么就丢人了,人家德胜隆在我们晋昌坊花钱定制了三千个灯笼要送给我们,不要一个钱,就要求在上面写几个字,这是做好事啊,多出来几个字又不影响使用,再说了,人家还赠送了灯油跟油碗呢。” 云初笑着对狄仁杰道:“他们感觉不到丢人,我当然也没有感到丢人现眼,只觉得很划算。” “为了钱,你可以让德胜隆把字写在你背上吧?” 云初想想以前运动员披着满身广告比赛的样子,又想起自家区大佬穿着一件印着美人头的影楼广告马甲满世界乱窜的组织大合唱的样子,就重重的点点头道:“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不可以的。” 狄仁杰目瞪口呆的道:“士不可以不弘毅!” 云初没空跟他咬文嚼字,提起笔刷刷刷的在另一个灯笼上快速写到小白花,飞满天,落到地上像白面,落到水里看不见…… 狄仁杰抱着脑袋哀嚎一声,如同一头受伤的驴子跑的不见了人影。 云初很理解此时的狄仁杰,这家伙虽然对百姓充满了同情,也愿意出手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但是,帮助可以,他可不认为这些黔首可以与他这样的才子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背着广告满世界乱窜了,这不符合他的世界观,甚至是完全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如果刘义这样回答,狄仁杰不会感到难以接受,只会觉得有趣。 云初愿意背着广告衫到处跑,这一点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因为云初跟他一样,都是一个骄傲的,前途无量的太学生。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没有上下尊卑?估计这就是这个想法导致狄仁杰发疯的。 刘义没有云初随手就能写出如此绝妙的射覆的本事,只能一脸崇敬的瞅着里长不假思索的笔走龙蛇。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轮淡淡的月亮从东方偏北位置升起,云初也正好写完了最后一个谜语头戴红笔架,身穿彩衣裳,高声歌一曲,红日出东方!打一家禽。 听坊正绘声绘色的吟诵这个谜面,好不容易才主动离开澡堂的二牛迷离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立刻冲着云初大喊道:“里长是公鸡,里长是公鸡!” 等二牛喊出这句话之后,围观的小孩子们就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般,冲着云初唧唧喳喳的大喊大叫里长是公鸡! 云初瞅着二牛道:“你要是能把谜面背出来,这盏灯就归你了。” 二牛不假思索的道:“头戴红笔架,身穿彩衣裳,高声歌一曲,红日出东方! 里长是公鸡!” 云初撇撇嘴在二牛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里长不是公鸡,谜底是公鸡!” 笑骂完毕,就在大群小孩子羡慕的目光中,把手头这盏红彤彤的,写满广告的灯笼交给了二牛。 他相信,二牛到死估计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不会忘记自己平生第一次用智慧获得了一盏红灯笼。 正文 第一零六章 一夜鱼龙舞 天地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晋昌坊却逐渐变得亮起来了。 在几十道红色光柱的照耀下,晋昌坊门头上的那只巨凰似乎活过来了一般,被红色光柱映照的通红,通红的。 这让原本急匆匆往曲江池赶路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云初微微叹息一声,搜遍晋昌坊,他仅仅找到了三十七面铜镜,其中有十四面铜镜是属于娜哈的,两面属于崔氏,两面属于云初。 为了让巨凰的灯光效果,云初家一次就贡献了一半的铜镜。 昂贵的牛油蜡烛发出的光焰不是很稳定,隔着一层薄的几乎不存在的红绡透漏出来的红色光芒再被新磨过的铜镜反射之后,就给巨凰添加了红色,再有牛油蜡烛的光焰微微的跳动,就给巨凰造成了会动弹的效果。 现在看起来,吸引长安人眼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云初之所以要在晋昌坊弄这么大的动静,最大的原因就是帮助晋昌坊里那些做小生意的坊民卖东西。 上元节三天金吾不禁,自然也不禁止商贾买卖,所以坊市里那些卖绢花的,卖鹧鸪哨的,卖木头玩具的,卖昆仑奴面具的,卖假冒伪劣饰品的,卖竹器,木器以及小铁器的,更有卖麦芽糖,泥娃娃,各色陶器,以及卖小吃食等等人家,都会在这三天里在本坊摆摊卖货。 只因为在这三天里做买卖,他们不会遭受行头、肆长、牙子的盘剥,卖多少都可以归自己。 以前的晋昌坊不但破旧,还脏,即便是有一些人因为大慈恩寺来坊市里游玩,也不会在这种破败,肮脏的地方买东西,匆匆来,匆匆走了。 今年不一样了,很多人认为上元节是一个难得的商机。 云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也认为这是街道工作的一个重点。 干净! 这是云初对坊民们的死要求,衣服要干净,头脸手要干净,货物要摆放整齐有序,卖吃食的一定要带麻布缝制的口罩,不让口水落进食物里,更不允许用脏爪子抓食物,只能用洗的干干净净的竹夹子夹取。 在坊门口被巨凰吸引来的人足够多了之后,云初就把一个巨大的喇叭扣在口技苏的嘴巴上,让他演绎凤凰叫! 以前在西市卖艺被人当叫花子一样对待的口技苏,平生哪里见过如此多的观众,虽然被云初按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观众看不见他,他还是收拾心情,调整好了呼吸,将嘴巴套在一个厚纸卷做成的喇叭上,用尽平生之力,将一声凤鸣传了出去。 喧闹的坊门口,突然响起来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听起来有些像鹤唳,却又比鹤唳声悠扬。 人群顿时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刘义跳上高台,先是朝四周行了一个礼,然后拼命喊叫道:“凤鸣一声,国泰民安” 话音刚落,又有一声清脆的凤鸣声从坊门处传来,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云初用扇子轻轻朝牛油蜡烛扇风让火焰跳动起来,于是,那些光柱也似乎跳动起来了,紧跟着坊门上原本矗立不动的巨凰在光的作用下也似乎动弹起来。 “呀,凤凰在作舞!” 随着一个云初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巨凰上,不敢大声说话,只敢窃窃私语。 “凤鸣二声,四海升平” 刘义再次开腔,吉祥的话语一下子就让前来看巨凰的人们对这里肃然起敬。 又有一凤鸣声传来,这一次凤鸣中明显带着欢愉之意,刘义见人们已经开始听话了,就立刻大声道:“凤鸣三声,福寿安康开坊门” 说话间,晋昌坊的一大两小三个门缓缓开启,虽然中间的大门被挡住了,人们只能从两边小门进出,可是,从敞开的大门处,人们能清晰地看到在两排灯笼的尽头一个红色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升起…… 云初站在坊门边上用观军法数了一阵子人流,见半个小时进入晋昌坊的人已经超过了五千,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按照这个速度,晋昌坊今晚的人流量,应该不会少于三万人次。 剩下的事情就看那些商户们的了,做不成,做不好,他已经尽力了。 “你连商贾之事都操持!” 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人来到云初身边,话语中大有愤愤不平之意。 云初从后腰处也取出一枚昆仑奴面具戴脸上,对那个昆仑奴道:“现在去一个适合你身份的地方如何?” 卸掉昆仑奴面具,狄仁杰的脸出现在云初面前,气咻咻的道:“我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也知晓民生之艰难,更加知晓民贵君轻的道理,就是气你这副君子不远庖厨的模样,有损士的威严。” 云初一把揽住狄仁杰的肩膀道:“快走吧,国家灭亡的时候,士死的比猪惨,晋惠帝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更有皇帝被人家用狗链子拴着当狗养,昔日章台上的名门仕女,被人家拴在马后活活拖死,或者当做两脚羊吃掉,侥幸不死者最终也被人家驱赶进河里活活淹死。 这种事情才过去几年啊,伱就已经忘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士的威严,听起来不但好笑,还让人作呕。” 狄仁杰戴上昆仑奴面具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混进水陆大会的主会场去看我妹子,她今天是玄奘法师的执灯女童。” “啊?执灯女童?这么好吗?不对,你刚才说什么?要混进曲江池?” “对啊,我听说,今日的曲江池,从七品以下跟狗不得进入,我这个从八品连狗都不如,想要进去,自然只能混进去。” “天啊,左武卫把守的曲江池,你觉得我们两人能混进去吗?” “我不管,今天是我妹子的大日子,我怎么可能不在场,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 “左武卫……” 云初不理睬狄仁杰的哀嚎声,拖着他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快步行走,时不时地会撞到人,云初也不道歉,害的狄仁杰不断地朝人家施礼致歉。 “你刚才撞到一个妇人的胸部了。” “我看到了,她还朝你飞媚眼呢,我觉得那样的女人配不上你,就没停脚。” “其实,看样子好像也不错……哎呀,兄台啊,今天是上元节,正是你我这种太学生扬威的好时候……张柬之跟我说了,稀里糊涂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事办了,整理好衣衫之后,再混进人群去鱼龙舞……直到精疲力竭……” “拉倒吧,你就不怕人家使出仙人跳,什么事都没干呢,就被数十个壮汉围住勒索钱财?” “不怕,有你在,你一个可以打几十个吧?” 这一次轮到云初哀嚎一声,拖着狄仁杰跑的更快了,也就撞到了更多的人,引来更多的骂声。 越是靠近曲江池,人就越多,云初甚至怀疑大半个长安城的人都来到了曲江。 踩着一个在地上跪拜焚香壮汉的背部,云初,狄仁杰就在壮汉发狂的骂声中闯进了曲江池的外围。 这里已经香烟缭绕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放眼望去,全是跪拜磕头焚香的男女。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罪孽需要在今天这个热闹的日子里求解脱。 两人如同蛆一般终于钻出了焚香的人群,眼前顿时开阔了起来,一片清凌凌的池水展现在眼前。 曲江池的中心位置的水军点将台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佛家仪轨地,一排排头皮锃光发亮的和尚围坐在点将台的周围,一动不动。 几个缁衣老僧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正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经,还是在举行招魂仪轨。 云初跟狄仁杰两人还想往前闯,却被两个全身甲胄的家伙给拦住了。 云初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甲士的手,低声道:“小弟仰慕玄奘法师久矣,渴慕一见,还请哥哥行个方便。” 甲士感受着铜钱在手中摩擦的快感,为难的瞅瞅正抓着狄仁杰诘问的同伴低声道:“也不是不成……” 云初立刻心领神会,假装上前劝架,跟那个甲士的手握了一阵子之后,他们两个就顺利的闯进了警戒线。 还以为事情就如此简单的时候,向前走了不到二十步,两人再一次被甲士给拦住了。 这时候就听到第一层护卫那边传来的笑声,很明显,云初被人家给坑了。 按照二十步一层护卫的节奏来计算,他们两个想要抵达点将台边缘,至少还有十道关卡要过。 这一次云初又拿出铜钱送进甲士的手里,没想到这些贼丘八收了钱,不但没有放他们进去,还把他们两人推搡着送到湖边的一个人群里。 左右瞅瞅,发现这里的人一个个獐头鼠目的不像是好人。 “别看了,混不进去的,天亮了就要送到万年县衙挨板子,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挨过板子没有?” 一位獐头兄首先搭话了。 云初拉扯一下眼珠子咕噜噜转的狄仁杰,低声道:“两道关卡,连我们脸上的面具都没有掀开,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狄仁杰闻言甩开云初的手,亲热的拉住一位鼠目兄的手道:“盘家,指条明路,我兄弟二人就想找一个能看到玄奘法师作法的好位置!” 正文 第一零七章大刀阔斧裴行俭 狄仁杰似乎对于这些城狐社鼠比云初还要熟悉些,马上就谈好了一人一贯钱的价码,不但可以带他们两个去好地方看玄奘念经,还可以免掉他们天亮后挨板子的命运。 然后,云初就在一群獐头鼠目的兄弟们的掩护下跟着一位鼠目兄逃离了看守地,再一次钻进了人群。 他们两个才走开,那些獐头鼠目兄弟就跟看守他们的甲士嘻嘻哈哈地讨论云初跟狄仁杰这两个蠢蛋。 鼠目兄对于曲江的地形非常地熟悉,三扭两扭之下,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尼姑庵。 云初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写着“净心庵”三个大字。 狄仁杰疑惑地问鼠目兄:“夜晚进比丘僧禅定之所?”鼠目兄疑惑地道:“两位哥哥难道不知晓净心庵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吗?”、 云初,狄仁杰一起摇头。 鼠目兄小声道:“这里原本是永嘉公主的幽居之所。”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永嘉公主是高祖皇帝第六女,下嫁窦奉节,传闻与外甥杨豫之有染,后来,杨豫之在跟永嘉公主共欢的时候,被窦奉节所擒,具五刑而死,而后与窦奉节和离,如今寡居中。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狗贼觉得你我兄弟一表人才,准备把你我兄弟敬献给永嘉公主以充后宅!” 云初哦了一声,就把目光钉在鼠目兄的身上,且上下游走,准备找一个好地方下手。 鼠目兄连忙摆手道:“公主现在不喜欢白净的少年,人家喜欢黑的,最近一直都跟贺兰僧伽住在终南山,两位兄台万万不可想差了。” 云初又把目光放在狄仁杰身上,狄仁杰吧嗒一下嘴巴道:“这可能是真的,贺兰僧伽真的很黑,长安县令刘行敏还写下了一首《嘲李叔慎、贺兰僧伽、杜善贤》三个黑人的诗,全诗如下: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 云初想了一下乌马,漆弓,黑熊,觉得这三样都很黑,再想想自己白净的身体,觉得这个鼠目兄应该没有欺骗自己,既然净心庵如今是空的,进去走一遭就能看到娜哈乖巧的小模样,没什么不可以的。 鼠目兄见两人同意进入净心庵,就笑嘻嘻地打开虚掩着的大门,才开了一条缝,这个家伙就如同老鼠一般溜了进去,云初,狄仁杰才要跟进,就听“咣当”一声巨响,鼠目兄怎么进去的,就怎么飞出来了,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扇净心庵的大门。 云初用手试探一下鼠目兄的脉搏,发现这家伙已经彻底地昏死过去了,就从他的怀里掏出自己刚刚给这家伙的两颗金豆子,摸回金豆子之后,又发现这家伙怀里还有很多铜钱,就示意狄仁杰打开钱袋,将里面的铜钱搜刮得干干净净。 站起身的时候,又发现鼠目兄躺在这里很碍眼,就抬腿把鼠目兄踹到旁边的干草丛里去了,那里又软又暖和,不至于被冻死。 回头再看狄仁杰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张大了嘴巴正在看净心庵的大门,似乎有流口水的迹象。 云初又把目光转向净心庵的大门,然后,他也呆滞了片刻,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而是,站在净心庵门口的尼姑的身材实在是超越常人的茁壮,尤其是胸口,就像藏着两个吹起来的猪尿泡似的几要裂衣而去。 这就没办法了,光头,巨熊,细腰,丰臀,再加上这个尼姑的身高远超一般唐人女子,目测至少有一米八,再加上她衣着极为清凉,仅仅披着一件缁衣,缁衣下面似乎,应该甚么都没穿,夜风稍微吹动一下,人家那双至少有一米三的长腿就暴露在这清凉如水的夜色中。 狄仁杰抢在云初之前先卸掉脸上的昆仑奴面具,轻咳一声,上前施礼道:“小生太学生云初这厢有礼了。” 尼姑依旧面色如常,倒是云初听到狄仁杰这般说话之后,就像是凭空胸口中了一箭,导致气喘,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把好不容易把气喘均匀,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光头女人的身后探出来,顺理成章地搭在光头女人饱满的胸口上,还捏了一下。 狄仁杰瞅着被人家捏变形的大熊,吞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是何人?” 一个比光头女人身材更加高大,仅仅穿着一条长裤的壮汉的脸暴露在月光下,对狄仁杰道:“你又是何人?” 瞅着壮汉暴露在寒冷空气中岩石般结实的胸口,狄仁杰用肩膀撞一下一言不发的云初低声道:“能打过不?” 不等云初回答,听觉灵敏的壮汉就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能打败某家,公孙今天就跟谁走。” 云初笑道:“我们兄弟来净心庵不是为了美人,您跟这位公孙娘子原本在干什么,就请继续,我们兄弟只是想借用一下净心庵后宅一间房子,看看正在举行的水陆道场。” 壮汉大笑道:“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青草青,对某家跟公孙来说,今晚的净心庵,便是某家的战场,处处都是,没有空闲房间给你们。” 云初打量一下这座占地至少有五十亩的净心庵,觉得裴行俭这个混账就是在故意为难他,大象交配都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而那个女子被裴行俭这般调侃,不但没有半分羞涩之意,甚至故意往裴行俭的怀里靠一下,似乎有些怨裴行俭跟这两个毛头小子说话太多,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虽然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干这事,耳听的净心庵后边已经有雄浑的梵音响起,云初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对他来说,什么巨人美人,什么裴行俭,都没有他去观礼娜哈的大日子重要。 袖子抖动一下,一条乌黑发亮的牛皮长鞭就从袖子里蜿蜒而出,落在地上缓缓地盘成一个圈。 狄仁杰见状,立刻一个虎跳就跳到丈外,他觉得只要云初能把壮汉缠住,他就能缠住那个美人。 “你真的不肯让一间房子给我吗?”云初的声音从漆黑的昆仑奴面具后面传出来有些冷。 裴行俭见云初亮出来了鞭子,就呵呵笑道:“好,没动刀剑,看样子你没有杀人的心思,那么,某家也就不去取你的性命了。 云初挥动一下手臂,长鞭如同一条出洞的黑蛇一般带着破风声直取裴行俭的咽喉。 裴行俭推开怀里的美人,直起右臂,准备硬接鞭子,只要抓住了鞭子,他很有信心靠近云初,在这个打搅了他性头的小子肚子上擂上百八十拳。 眼看着鞭稍就要触及他的胳膊,裴行俭收起诱敌攻击的胳膊,单手变成爪,闪电般的向鞭子抓过去。 谁料想,云初的鞭子在裴行俭拳变抓的时候,就闪电般的从他面前滑过,鞭稍带着低低的音爆,转向那个叫做公孙的光头女人,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废物,竟然闪身避开,只可惜身体避开了,宽松的缁衣的一角却被鞭子捕捉到了,云初手腕一抖,鞭身就起了一丝波浪,将缁衣紧紧地缠绕在鞭稍上,只听裂帛一声,女子身上唯一可以蔽体的缁衣竟然被云初用鞭子给撕裂了,一时间肉光致致。 在狄仁杰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女子惊叫一声,抱着胸口就蹲在了地上。 裴行俭大怒,一个虎跃,就从门口扑向云初,他宁可挨鞭子也要靠近云初,将这个无耻小贼碎尸万段。 云初轻笑一声,鞭子缠绕上净心庵的门楣,再用力一扯,身子腾空而起,在墙壁上踩踏几步之后,就跳上了净心庵的大门,随即就踩踏着屋脊向净心庵的深处狂奔。 裴行俭怒火中烧,他的身子笨重,跳不上高墙,转身就向净心庵里追索了过去。 狄仁杰见那个女子光溜溜的蹲在地上,抓着被云初鞭子撕成碎片的几片破布想要贴身上。 就很有礼貌的走过去,拱手道:“小娘子如果不嫌弃,小生这里有长衫一件,可以蔽体。” 公孙抬头看着狄仁杰羞愤交加怒斥道:“狗贼,滚开啊!” 狄仁杰解释道:“在下并非狗贼,乃是一名太学生,事急从权,小娘子还是把衣服披上吧,小心受寒。” “滚开,狗贼!” “我都说了,小生乃是一名太学生,并非狗贼……” 云初如同弹丸一般灵敏的在屋脊上乱窜,裴行俭如同一头巨熊在院子狂追不舍。 只是片刻功夫,就失去了云初的踪影,还引得净心庵里的女尼鸡飞狗跳的。 裴行俭站在净心庵中庭怒吼道:“狗贼,给老子出来!” 云初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我都说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是借宝地一角,观摩一下水陆大会,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话音刚落,一块十几斤重的大青砖就呼啸着飞向了声音的来源地,砸断了飞檐,又落在房顶上,在那里砸出一个洞,随即,砖瓦纷纷下落。 而云初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行俭乃是马上悍将,一手连珠箭更是罕逢敌手,只可惜,今日除过佩刀他什么都没有带。 找不到云初,裴行俭又想起还在庙门口的公孙,急忙跑回去,只见公孙怀抱着一袭青衫正在哀哀地哭泣,而另一个无耻狗贼,早已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一零八章亡者归,生者还 唐人的房顶不结实,云初这种体重不超过一百三的人可以在上面纵掠如飞,裴行俭这种体重超过两百斤的真男人想要上房顶就很困难了,一脚下去一个窟窿的不好修补。 鼠目兄跟獐头兄算是真正的实在人。 净心庵距离曲江池点将台真的很近,隔着百十米的水面,就能把对面光明如昼的点将台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一些举着法器的和尚已经登场了,圆木鱼,长木鱼,羯鼓,铃铛,梵钟,大罄,引罄,云板,香板,正在依次发出清远的响动,不急不躁,似乎在耐心地等待佛祖的降临。 “狗贼,出来”裴行俭暴怒的声音不时地从院子里传来,云初挖挖耳朵,真得很聒噪啊。 找了一片干净的瓦片,云初坐了下来,眼光瞅着点将台尽是温柔。 如果摒弃掉裴大将军带来的噪音,总体上,佛家安宁的音乐让云初的心底变得安静下来,一扫昔日的燥郁。 想起娜哈鸭子叫一般的歌声,云初脸上就满是笑意,每次在蚱蜢湖边,娜哈骑在他脖子上高歌的时候,往往都是云初心情最愉快的时候。 不知道塞来玛给羯斯噶生下儿子了没有……她一直都渴望有一个亲生的,强壮的儿子。 云初还记得,塞来玛在生下娜哈时,看到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她眼中的失望似乎能凝结出水来。 云初喜欢娜哈,从这孩子一出生他就喜欢,这种喜欢更像是父亲喜爱女儿,而不是兄长喜欢妹妹那种情感。 所以,娜哈虽然不受母亲待见,却从云初这里获得了她应该获得的所有关爱。 远处晋昌坊里的巨型孔明灯已经升得老高,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即便是“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样子,晋昌坊的小生意做得不错,刘义这是想招揽更多的长安人来晋昌坊游玩。 不知不觉,月亮就已经来到了半空,白白的,鼓鼓的就像公孙……云初拍了自己一巴掌,继续想……冰凉的光辉散落在地上,如此的无私,如此的美丽…… “云初,你这个王八蛋,爷爷明日就去太学,将你碎尸万段。” 裴行俭搬来梯子,正一处处地寻找云初,他几次都跳上房顶,勉强走了几步,踩碎了很多的瓦片,就不得不下去,探出一颗大脑袋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搜寻云初。 净心庵的房子很多,还错落有致,导致这里到处都是阴影,裴行俭想要一个人把所有房子都搜一遍,估计要到天亮了。 至于找帮手这种事,裴行俭估计是没有想过,他也不想让别人知晓情人被两个毛头小子看光了。 长安人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在传播男女私情这种事情上,有着极为剧烈的热情。 要不然太宗皇帝睡弟妹,现在皇帝睡小妈,许敬宗跟儿子有夺妻之恨,这些隐秘的事情也不至于传得尽人皆知。 裴大将军可不想明日长安街市上出现,他裴行俭参与三男夺一女的香艳故事,为长安人再添一道下酒的趣闻。 “公孙那个女人真的不错……”云初吧嗒一下嘴巴,继续把目光投向点将台。 此时,僧人们的梵唱已经变得雄浑起来了,一旦他们的梵唱变得高亢,就应该是玄奘出场的时候。 佛音很有意思,从平淡,从容,再到悠远,孤寂,再到温暖,忘我到雄浑,大气,直至高亢入云,整个过程就像是一条大河从涓流到奔腾,再到融合,平静,直至飞流直下三千尺! 整个过程就像公孙曼妙的身材一般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再到情不自禁。 裴行俭真的很烦人,他的大脑袋再一次从墙边探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躲在阴影里的云初。 他站在光明处,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眼睛里都有反光了,如何能看到躲在黑暗处的云初呢? “狗贼,我看到你了。” 裴行俭冲着黑暗处大吼了一声,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就打算去别的房顶再去吼吼看。 云初依旧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动静。 果然,裴行俭的大头再一次出现在墙边,四处搜寻一番,确定这里没人,这才骂骂咧咧地下了梯子。 云初舒展开身子,干脆躺在瓦片上,凝神瞅着点将台,此时,梵音已经高亢入云,一个头上戴着莲花帽,身上穿着莲花衣,脚上踩着一双莲花鞋子,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灯的娜哈终于登场了。 她是从点将台左侧登台的,她每踏上一阶台阶,手里的莲花灯就亮一分,等她踏上九级台阶之后,她手中的莲花灯已经光明大作,璀璨的让人不能直视。 身披锦斓袈裟的玄奘却是赤着脚,光着头在娜哈的带领下登上点将台的。 当他在点将台上布置好的莲座中盘膝坐下,已经高亢好一阵子的梵音,戛然而止。 娜哈将那一盏神奇的灯安置在玄奘脚下,然后跪地双手合十大声道:“我佛慈悲。” 随即,一众僧人也纷纷合掌面朝玄奘方向高声道:“我佛慈悲。” 玄奘睁开眼睛,似乎在看着前方,又像是在看这天地,合掌道:“我佛慈悲。” 停顿片刻,玄奘清越的声音就从点将台传来,虽然隔着一道湖面,云初竟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久远以来,浑沌未开之时,灵智已开,灵智开,天地苦,天地开,众生苦,我佛未曾降临之时,智慧不在……秋水鱼踪,长空鸟迹。若问何往,往生净域。觉而不迷,生必有灭。乘愿再来,何须悲泣。 就让贫僧诵经百遍,助尔往生……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玄奘诵经,万籁俱寂,就连曲江池昔日多嘴的乌鸦此刻也停止了喧哗,让这片空间里,只剩下玄奘清越的诵经声。 经文字字句句都进入了云初的耳朵,他却在意的是跪在那里的娜哈,就在玄奘吟诵一遍经文的功夫,娜哈总共挪动膝盖挪动了六次,穿着肥大莲花鞋的双脚抖动了七次,抓耳朵抓了两次,本来还有一次想要挖鼻孔的,终究没有敢这样做。 裴行俭似乎认命了,没有再大声地咒骂云初,也没有再爬墙头,净心庵里寂静一片,没有男女敦伦的声响,在佛法的笼罩之下,果然一切污秽统统消散了。 裴行俭不骚扰想要安静的云初,云初脑海中就不会再出现公孙的光身子,这看起来很公平。 等到玄奘诵经一百遍之后,云初就起身跳下高墙,玄奘再诵经八遍,娜哈就可以回家了,云初怜惜这个小孩子被冻了一夜,想要早点回去给她弄一点热的食物。 就在他考虑是包馄饨好一点,还是做胡辣汤好的时候,两股劲风分别从两边袭来。 云初双腿蹬地,身子猛地向前蹿出去,两股劲风从他的身后呼啸而过。 来不及看突袭自己的人是谁,云初一头钻进了干草丛,然后寂然不动。 穿好衣衫的裴行俭与同样肯好好穿衣服的公孙从两边闪出来。 两人手中都拿着剑。 穿好衣衫的裴行俭看起来就正经多了,雄壮如山的是一个很好的种马样子。 而愿意好好穿衣服的公孙看起来也是一个高手,尤其是刚才那一剑,发动的比裴行俭慢一些,却后发先至,斩下了云初的几根头发。 净心庵因为地域偏僻的缘故,也可能是公主不希望外人打扰,导致这里的荒草长得老高,云初躲进去之后,裴行俭,公孙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 又不敢轻易进入荒草丛搜索云初,毕竟,这个贼人实在是太滑溜了,万一被偷袭就难看了。 好在荒草区域也不大,也就一亩地左右,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裴行俭与公孙一左一右的守在道路的两边,不相信这个贼人能飞出去。 云初老鼠一样的在草丛中爬行,片刻之后,他就找到了那个被他踢进草丛的鼠目兄。 鼠目兄睡得很安稳,呼吸悠长的让人羡慕。 云初从脸上卸下昆仑奴面具,贴心的帮鼠目兄戴好,且把带子绑成死扣。 探视了一下鼠目兄的脉搏,发现这家伙基本上已经清醒了,就是身体为了修复伤势自动进入了深度睡眠。 云初把鼠目兄的身体摆成一个跪拜姿势,这样方便他受到刺激之后立刻奔跑。 弄好了这一切,云初就找到一截枯枝,狠狠地刺进了鼠目兄的谷道。 鼠目兄惨叫一声,双目凸出,双腿用力,几乎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飞窜了出去。 裴行俭见狗贼竟然敢张开双臂直扑公孙,恼怒至极,担心公孙不敌,三两步跨过荒草追了过去。 云初从一棵柳树后面站直了身子,悄无声息地从裴行俭闪开的方向离开了净心庵。 重新回到街道上,此时街道上的人一个个都消耗完毕了旺盛的精力,懒洋洋地往家走。 云初混在人群中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干草,换上真正的甘草,一边嚼着,一边迎着天边的薄曦往家走。 一想到娜哈马上就要回家,云初就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将那些胡混了一晚上的男女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正文 第一零九章长安弟子乐无边 清晨的晋昌坊很萧瑟。 除过那些负责清扫街道的人还在忙碌,剩下没有睡觉的人一个个跟鬼一样,脸色靑虚虚的,一半是冻的,一半是熬夜熬的。 刘义看到云初从外边回来,就迎上去道:“里长,昨晚坊市里的买卖非常得红火,来的人也多。” 云初看一眼街道上所剩无几的红灯笼,点点头道:“把残缺的灯笼补上。” 刘义为难地道:“再补灯笼,德胜隆就不肯出钱,就要我们自己花钱了。” 云初瞅着傻了吧唧的刘义道:“你问过他们了吗?” 刘义摇头道:“这事不用问也知道。” 云初叹口气对刘义道:“以后不要替别人做主,尤其是那些比你钱多,比你位置高,还比你聪明的人。” 刘义为难地道:“我再去问问?” 云初在刘义的腰部拍了一巴掌道:“挺起腰板,伱是去要钱的,不是去讨钱的。” 刘义的腰板直起来不到两秒钟,马上就弯下来了哭丧着脸道:“德胜隆的伙计很凶……” 云初转身就走,他已经不想理会这个老家伙了,等以后发现合适的人选,一定要把他换下来。 回到家门口,就看见猞猁大肥旁若无人地从大门里出来,在云初腿上蹭蹭痒,就把尾巴举得跟旗杆一样跳上矮墙,再跳上高墙,最后在大门顶上找了一个舒坦的地方,打一个哈欠,等着太阳出来 也就是这样,云初才知晓自家养的是一只母猞猁 前院只有肥九将身子靠在墙上打瞌睡,云初没有打搅人家打瞌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宅 全家人都围在一张桌子跟前,参观娜哈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这孩子猛啃一阵子鸡腿,就用哭唧唧的声音向身边的人控诉玄奘对她施行的恐怖虐待。 “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拜佛,还要跟着一群和尚一起念经,饭都不给吃一口……好不容易等到朝食,只有清汤粥跟一块黄馍馍,盐菜能咸死个人,我让大肥用水涮过,才能吃上那么几口…… 猴子阿爷好像也不喜欢我了,平日里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在庙里面,我就想吃肉,他不但不给,还骂我,好几次还举起巴掌要抽我…… 呜呜呜,你们看,我瘦了这么多,大肥也瘦得没有样子,你们看,她毛发都发黄了。 咦?哥哥,你回来了,你看到我在水陆大会上的模样了没有,我是不是很乖,很好看?” 云初坐到娜哈跟前,摸摸她的近乎透明的黄毛道:“很好,就是抖脚,挠痒,还想要挖鼻孔,对了,你把那盏灯带回来没有?” 娜哈有些委屈地道:“猴子阿爷不给,说那盏灯叫七宝琉璃灯,是大慈恩寺的至宝,不能给我。” 云初大笑道:“不给就算了,咱们家有一盏更大的,还会在天上飞呢,等一下就好好睡觉,等天黑了就带你去看。” 娜哈愉快地答应了,又开始抱着半只鸡啃,啃了两口又从鸡身上撕下老大一块肉递给大肥道:“你也吃,我看见你流口水了。” 小丫头大肥憨笑着接过鸡肉,小丫头又把一盘子腊羊肉拖到自己跟前,给大肥抓了一把,自己更是一口鸡,一口肉的大嚼。 崔氏在一边用手帕沾着眼角道:“多好的小娘子啊,一口吃的都不忘分给身边人。” 云初受不了崔氏这种随时随地的煽情,就问道:“狄仁杰呢?” 崔氏道:“在客房已经睡下了,还说不要打搅他,吃饭也不起来。” 云初点点头对崔氏道:“昨夜想必都顽耍累了,今天就不做事了,好好睡一觉,今晚就在坊市里继续玩耍。” 崔氏皱眉道:“郎君好心,妾身就是害怕一个个的把心玩野了,不好收心。” 瞅着家里那群老女人们一脸期待的样子,云初就笑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在乎这一两天。” 众人得到了家主准确的答复,见娜哈已经吃完饭了,就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各自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一群小女童守在云初家的门口不愿意离开,娜哈看到之后,就跟大肥两人带着一篮子的点心糕饼去了澡堂子,她们准备在澡堂子里玩耍一天。 见娜哈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云初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也是,自己从小教育下的孩子,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其他人给改变。 一觉睡到了下午,云初在吃饭的时候,狄仁杰从客房里也钻出来了,家里没仆人,只好自己去厨房拿来碗筷跟云初一起吃。 狄仁杰先是打量了一下云初,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伤,就满意地点点头道:“能在裴行俭手底下逃出生天,好样的。” 云初放下筷子道:“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裴行俭?” “公孙大娘告诉我的。” “那个女人就是公孙大娘?” “没错,听说她的剑舞冠绝长安,与裴行俭挥刀并称长安刀剑双绝。” “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跑掉了。”云初重新端起碗,有些怨愤。 “不跑不成啊,原本好好地近距离欣赏绝世美人呢,结果绝世美人告诉我,等一会裴行俭出来会把我剁成狗肉之酱,这个时候还不跑,等什么呢?” “我还记得你在裴行俭面前号称你叫云初?” “无他,乱人耳目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是小事一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面对公孙大娘的时候,你可是摘下了昆仑奴面具,才报我的名号的,人家要是去太学堵你,你能跑哪里去呢?” 狄仁杰笑道:“昨晚月光虽然很亮,但是呢,我是背对月亮,再加上夜晚看人与白日看人是有很大区别的,我对于公孙来说是陌生人,你会刻意的去记一个陌生人的模样吗? 我摘掉面具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后来,你把人家衣衫撕破的时候,为了方便观瞧,也为了不给美人留下坏印象,我又戴上了面具,再加上我们还有半年时光才会去太学拜师,相信我,半年之后,留在公孙大娘记忆中的我,只是一个戴着恐怖的昆仑奴面具的男人罢了。 所以,安心吧,即便到时候裴行俭找到你,你只要装出一副无辜相,他就拿你没辙。 而我们,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与裴行俭结为好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欣赏公孙大娘绝妙的剑舞。” 云初呆滞了片刻,瞅着狄仁杰的眼睛道:“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君子不可以不弘毅! 结交裴行俭,目的却在于人家的情人公孙大娘,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位君子弘毅在什么地方?” “君子为红颜不择手段,乃是千古美谈,要不要我给你说几段这方面的典故? 咦?我发现你读书读得真不够多,以后要多读书,开阔眼界,沿着前人先辈的脚印走,就会大差不差。” 听了狄仁杰一番话,云初如梦初醒,怪不得这个混蛋日后能混到阁老的位置上,还无疾而终地快活了一辈子,就这还不够,能跟武瞾传出很多绯闻来,不被人讨厌,还声称这是最合适的一对,就算被来俊臣弄进监牢等死,也能绝地翻盘。 估计,靠的就是这股子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不要脸的劲头。 “今晚我们去哪里玩耍?要不然就去崇仁坊吧。” 云初道:“那里不是尚书省以及各地选奏院的地盘,上元节人家全部锁厅不办公,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去那里做是什么?”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道:“你可知否,就在今夜,我太学士子准备横扫崇仁坊,让那里的莺莺燕燕们感受一下大唐士子的煌煌气象。” “去黑乎乎的坊市里扮鬼见女鬼吗?” 狄仁杰怜悯地瞅着云初道:“那里不仅仅有尚书省跟各地的选奏院,还有七八家尚书宅,有左右散骑常侍宅邸,有四五个检校尚书宅、更有四五个公主宅邸,跟不少进京的郡主居所。 你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官职名,却不说到底是谁家的宅邸吗?” 云初拱手道:“未请教。”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因为加了这些官职头衔的人,基本上就不在京城,而是散居在大唐各地。” 云初恍然大悟道:“那些人留在家中甚为寂寞的妾婢美人,才是你们的目标是吗?” 狄仁杰吧嗒吧嗒嘴巴道:“我以前也没去过,主要是没个身份人家看不上,现在好不容易熬成太学生了,张柬之,张兄,就打算带我去见见世面。 听说,只要运气好,一晚上弄到七八条女子绣带不成问题。 获胜者就能带着一干兄弟去好酒楼痛饮一场,跟妓子们歌舞,狂欢到天亮。” 云初默默地往口里倒了一碗面条汤,淡淡地道:“君子不可以不弘毅。” 狄仁杰也把剩下的面汤倒进嘴里,擦一把嘴,就用手中的筷子敲击着饭碗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云兄,你何其愚也!” 云初钦佩地瞅着狄仁杰,他万万没有想到,一首淫词滥调,竟然能被他唱出一股子中正平和,煌煌大气的盛世景象出来。 正文 第一一零章贼来需打,打死勿论 云初当然不会跟着一群太学生暗戳戳地去暗黑的巷子里收集女人的腰带。 他要跟着娜哈一起拿起棒子帮助,保护昨晚那些被城狐社鼠们欺负的坊民。 娜哈的一个小弟幺娘的母亲昨晚就被那群人欺负了,那些人不但拿走了幺娘母亲辛苦卖绢花得来的是几个钱,还打伤了幺娘的阿爷。 同时,被欺负的不仅仅是幺娘一家,晋昌坊昨晚出摊子的人家几乎都被欺负了,每家每户至少损失了五个钱。 狂暴的娜哈听了这事之后,脑袋都要气炸了。 不穿衣服就要从澡堂里冲出来去给自己的小弟们复仇,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崔氏个抱住了,这才没有出现云家小娘子拿着棒子满街裸奔打人的骇人场面。 “哥哥,走!” 娜哈气冲冲地回到家,拎起自己的小号棒球棍,想了一下又把哥哥的大号棒球棍也一并拿了,来到哥哥书房,二话不说就把大号棒球棍丢给哥哥。 云初接住棒球棍笑道:“谁惹你了?” 等娜哈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云初的一张脸也黑了下来。 从他回来到现在,刘义并没有把坊民被城狐社鼠们勒索的事情告诉他。 这让云初对刘义越发地失望了。安抚住狂暴的娜哈,云初就让肥九把刘义喊过来问话。 “里长,这不算什么大事情,没有牙人,以及官府收税,我们只给龅牙虎五个钱,已经很便宜了。” 云初淡淡的道:“一个里坊五千六百余人,就这么让十几个泼皮给欺负得不敢动弹? 还是说,你跟龅牙虎有勾结,吃里扒外的来弄坊民们的钱?” 云初的话说得平平淡淡,但是话语里的威压让刘义再也站不稳了,噗通一声跪在云初面前道:“天可怜见,我刘义要是干出这等不是人的事情,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里长,您不知道,龅牙虎他们就是咱们万年县的一霸,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勒索商户们的银钱更是家常便饭。 咱晋昌坊里的人都是老实人,哪里敢跟这些人相斗。 小老儿还听说,昭国坊卖猪肉的韩大,就是因为不肯给他们交甚么鞋钱,还把一个泼皮给打了,第二天出城进猪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回来,生死不明啊…… 还有咱们对面的安善坊做绣活的陈婆子,本身做绣活就赚不到几个钱,还被龅牙虎逼着交钱,陈婆子不肯,紧接着跟陈婆子相依为命的小孙子就掉井里淹死了。 陈婆子疯了一样去找龅牙虎,让人打断腿丢回来了,当夜,陈婆子就爬到淹死孙子的那口井,也投井自尽了。 不良人知晓了此事之后,说是去抓龅牙虎,结果把龅牙虎抓到之后,只打了三十大板就给放了。 然后,给不良人通风报信的那个人第二天就死了,不良人说是自杀,匆匆了事。 里长,龅牙虎昨夜不知为何没有把事情闹大,就打了幺娘的阿爷,收了其余商户五个钱,这已经是多年来难得得好说话了。” 听了刘义的话,云初沉默了片刻,他以前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街道上还会有什么**。 他甚至是好久好久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了,因为,自从他上任的第一年,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土石方恶霸,被他找了两个没武器的片警给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这个霸,那个霸。 毕竟,土石方恶霸被片警抓的时候,哭得跟一个孩子一样,指天划地想要跟片警证明他只是嘴巴不好,想要多拉一些土石方,骂了一些人,威胁了一些人,实在是没有动手的想法,更不是什么**。 当时云初看着一条壮汉哭成那样都觉得可怜。 现在,他终于要面对大唐的恶霸了! 正好,一盘散沙的晋昌坊坊民们也需要增加一些集体主义教育了。 在大唐,对于里坊的管辖与前朝几乎没有差别,那就是由乡绅自治,基本上,官府只要从乡绅这里拿到足额的税赋之后,就持放任自流的状态。 千百年来,“非诉”的观念根深蒂固,一纸入官门九牛拽不回的想法,更是百姓们的普遍心态。 “私了”是民众最愿意并且可以接受的纠纷解决方式,而主持“私了”的中间人,就是地方乡绅,具体到晋昌坊,就是云初。 不过,云初一般不理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统统交给坊正刘义去处置,刘义也喜欢做这种事,因为只要做一次中人,他就能收一笔钱,虽然不多,刘义却极为看重。 “咱们晋昌坊的《乡规民约》上是不是有一条,“贼来需打,打死不论”这一条?” 刘义茫然地道:“咱晋昌坊哪来的什么《乡规民约》。小老儿闻所未闻。” 云初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慢慢地嚼着,对跪在地上的刘义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第一条就是贼来需打,打死勿论!” 云初瞅着一脸茫然的刘义,嫌弃地用脚踢一下道:“快点起来,我要你在晚上之前,就把这一条《乡规民约》告知所有坊民。” 刘义摇摇头道:“一条太少了。” 云初哼了一声道:“那就增加一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刘义还想问,见里长的脸色不太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直到出门他的嘴巴里还在不停地玩味着“贼来需打,打死勿论”这八个字。 突然间,刘义停下了脚步,两只眼睛瞪得跟牛铃一般大,直到现在,他才搞清楚里长为什么要搞出来一个只有两条规定的《乡规民约》了。 “天爷爷啊,龅牙虎大爷,你今晚可千万,千万不敢来啊。你要是来了,可就没命了呀。” 对于自家里长的武力,刘义远比云初自己更有信心,因为,他家里长是杀透了三万突厥人军阵的猛将! 还以为里长不愿意管这些坊民被欺负的小事,现在看来,他家里长护犊子护得厉害,不惜动手杀人。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教训那些坏蛋呢?”娜哈挥舞一下自己的棒球棍,看样子她的棒球棍已经饥渴难耐了。 云初瞅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以及逐渐升起来的月亮,低声道:“我们今晚要关门打狗!” 娜哈眼神一凝,凶狠地对云初道:“我想打死他们!他们竟然摸幺娘娘亲的砸砸! 崔嬷嬷告诉过我,女人的这个地方不能被男人乱摸!摸了女人就活不成了。” 云初低声笑到:“你还记得我们在天山的时候,是怎么对付偷羊贼的吗?” 娜哈大声道:“把他们的两只手砍下来,再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插在木头桩子上用乌朵甩石头砸。 羯斯噶说过,偷羊贼就是一群只顾着自己过好,不管别人死活的乌猪。” 云初笑道:“今晚要收拾的这群欺负幺娘母亲的人跟偷羊贼一样,也是该死的乌猪。” 娜哈连连点头,把手里的棒球棍挥舞得更加起劲了。 云初从不担心在娜哈面前杀人,因为,小小年纪的娜哈见过的杀人场面实在是太多了,对她来说,杀人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行为。 天黑的时候,晋昌坊大门上的巨凰再一次在摇曳的灯光中起舞,巨凰身后,就是晋昌坊悠长的巷道,巷道两侧原本被猜谜的人拿走的灯笼,再一次完整地出现在人们面前,灯笼红艳艳的,将整巷子都染成了暗红色,看起来非常得神秘。 幺娘的母亲咬着牙还是端着一个巨大的笸箩出来卖绢花了,她也不想出来,只是她男人被龅牙虎打伤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幺娘又说她家老大会帮她出头,今晚一定不会有坏事发生。 再加上家里实在是需要钱买药,这才咬着牙出来摆摊,希望能多赚上几文钱。 幺娘抱着另外一个笸箩也出来了,只要看到有人经过,这孩子就会大声地招揽客人。 随着更多的摊子摆出来,幺娘母亲双手合十,朝坊门顶上的巨凰祷告:“文德娘娘保佑,文德娘娘保佑。” 巨凰依旧在灯火中摇曳,还偶尔发出一声清唳,似乎真的在回应幺娘母亲的祷告。 “炒葫芦籽,就不能加点盐再炒吗?你知不知道不加盐的葫芦籽有一股子怪味。 还有,你**在胡乱喊什么,什么叫吃了你的葫芦籽延年益寿,你懂个屁啊,老子就是太医署的大司医,我告诉你啊,吃了你的葫芦籽,可以让男人重振雄风,金枪不倒知道不知道? 对,就这么喊,别人问,就说是孙神仙说的,保证你生意好。” “唉唉唉,叫你呢,卖甑糕的,你下次要是再敢拿手碰甑糕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脏手?” 里长有些嚣张,还有些聒噪的声音从街尾传来,也不知为何,就是这种令人讨厌的声音,却让幺娘的母亲,没来由地不害怕了。 正好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女童从面前走过,她就立刻大声喊道:“卖绢花唻,卖绢花唻,上好的宫绸扎的绢花,男人戴上做新郎,女子戴上做新娘,卖绢花唻,孙神仙都说好的绢花……” 正文 第一一一章 痛下杀手 当晋昌坊那只巨大的过份的孔明灯,再一次拖拽着一条长尾巴从平地上升起的时候,晋昌坊里的人流就再一次涌动起来了。 昨晚,大慈恩寺僧众都在曲江池子那边举行水陆法会呢,这边的为民众祈福的规模就小了一些。 今晚大慈恩寺大开方便之门,招待四方信众,让收费收得手软的刘义,完全忘记了自家里长今天要杀人的事。 来晋昌坊的人大多是父母携带子女,因为只有这里的射覆才适合小孩子,别处的射覆大人都猜不出来,遑论小孩子了。 来一个小孩子,就必须来一个大人,有的人家甚至是全家出动,在这样一个热闹的节日里,大人们大多会满足孩子一些小小的不算过分的要求。 晋昌坊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不会太贵的商品,从一个铜钱的鹧鸪哨,到五十个铜钱的黄铜簪子,这里都有卖的。 大唐就没有什么好吃的!!! 以前的时候云初最喜欢逛自家街道的夜市,他可以从夜市这一头吃到那一头,而且隔三差五就吃,每次去人家摊位上只吃一口…… 如果是自己爱吃也就罢了,偏偏这种工作性质的品尝,就让人太痛苦了。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云初才对街道小吃摊的卫生要求的极度苛刻,敢用地沟油的抓住之后恨不能弄死。 烤的葫芦籽不好吃还有怪味,云初吃了一颗就把商贩骂了一通,还告诉他秘方。 卖甑糕的混账拿手抓甑糕给人,被云初敲了两棒子发誓改正才放过他。 卖槐叶冷淘的人家殷勤地邀请云初品尝,被他婉拒了,因为这道美食是用槐树叶子榨出来的汁水和面,再弄成面条,放水里凉水里拔一下,跟姜醋拌着吃,卖相不错,云初却是不吃的,因为,现在他身边的老槐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 晋昌坊的胡饼吃起来跟那对小夫妻卖的胡饼完全是两种东西,饼子一点都不香,咬起来能拔掉牙,至于羊头,云初看到羊嘴巴里的那层黑皮就没了胃口。 兄妹两恶霸一样的来到幺娘家的摊子前,幺娘抱着娜哈在一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云初瞅瞅幺娘家的绢花,发现颜色很单一,就对幺娘的母亲道:“去找崔管家,家里应该有不少的碎布头,都归你了。” 幺娘母亲连连道谢,云初又问道:“那群人什么时候过来?” 幺娘母亲道:“快来了,咱们坊市里的大灯升起来,他们就会来。” 云初笑道:“今晚过后,他们就不来了。” 幺娘的母亲觉得里长笑得很好看,就低着头再次感谢了里长。 娜哈这半年长大了不少,云初不好再把她驮在脖子上,告别了幺娘之后,兄妹两就继续巡游自家的街道。 此时,街道上的游人变得越发多了,一个被父亲拖着的小男孩突然指着一盏灯笼道:“阿爷,阿爷,我猜出来了。” 小男孩年轻的阿爷就俯下身笑道:“小兰儿猜出什么?能不能念给阿爷听呢。” “好,远看是颗星,近看象灯笼,到底是什么,本来是只虫。是流萤,就是晚上尾巴会一闪一闪发光的那个流萤!” 孩子父亲听了哈哈大笑,连忙召唤看灯的晋昌坊的人,让孩子把谜底说了,很快,管事的人,就笑眯眯地把灯摘下来放到孩子手中。 云初,娜哈羡慕地看着那对父子提着彩灯走了,云初指着另外一盏灯对娜哈道:“能不能猜出来?” 娜哈瞪大了无知的眼睛,大眼睛眨巴两下道:“我不知道呀。” 云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娜哈道:“你看啊,谜面是年纪并不大,胡子一大把,不论遇见谁,总爱喊妈妈,猜猜看,这是啥,是你最熟悉的东西。” 娜哈将手指塞嘴里翻着眼睛使劲地想,看她努力的样子云初都有些心疼了,可惜还是没有想出来,就在云初准备作弊满足一下小女孩的虚荣心的时候,就听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阿娘,阿娘,我知道了这是长角的羊……” 于是,云初跟娜哈只能再一次羡慕地瞅着一个身穿小襦裙的小小女孩,拿走了那盏被做成山羊模样的彩灯,牵着她阿娘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了,还不时地回头冲着娜哈做鬼脸。 “原来是长胡子羊啊……”娜哈拖着长音的遗憾声听得云初心中很不是滋味。 接连两次打击,让兄妹二人都没了继续猜谜的心思,就找一个还没有完工的花坛矮墙蹲了上去,无聊地瞅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没有泼皮出现的晋昌坊,就像是一幅画,不论是巨凰,还是笔直的巷子,亦或是在天空漂浮的孔明灯,再加上来往的人群,都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交钱,交钱,交钱……” 一阵嘈杂的声音把发呆的兄妹两给吵醒了。 云初看一眼娜哈,娜哈立刻就把棒球棍藏在身后,云初的棒球棍也很自然地藏在手臂后面。 被嘈杂声从收钱美梦中惊醒的刘义像一匹受惊的驴子,吩咐手下看好钱箱,他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事发地,才跑到地方,他就看到云初兄妹正阴恻恻地站在人群外边看热闹呢。 “虎大爷,虎大爷,快走吧,快走吧,晋昌坊不是你可以随意收钱的地方。” 长着一嘴龅牙的龅牙虎被刘义的话给说得愣住了,他以前来的时候软蛋刘义可不敢这么说。 一把抓住刘义的胸口,将他提起来怒吼道:“伱也不打听打听,长安一百零八坊你虎爷哪里去不得?” 刘义被提起来了,见云初就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抓着龅牙虎的手腕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别怪我没有把话说到前头。” 龅牙虎抬起膝盖就重重地顶在刘义的胯下,刘义惨叫一声,全身就蜷缩得跟一只大虾一样。 龅牙虎丢掉刘义,瞅着满街的行人道:“谁敢说你虎爷的不是?” 街上众人立刻快速地散开了,一些胆小的拖着家人迅速地往巷子深处跑。 龅牙虎见众人鸟兽散,忍不住哈哈大笑,与他同来的六个壮汉也齐声大笑。 龅牙虎抓住一家卖竹凳的商户,摇晃着吼叫道:“一家二十文钱,昨日里老子发善心,你们当我好欺是吗?” 卖竹凳子的原本慌得手足无措,猛然间看到里长就在龅牙虎的身后,还不时地拿出一根棒子摇晃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龅牙虎的手怒吼道:“爷爷今天就不给你钱!” 商贩的一句话把龅牙虎说得愣住了,马上,他就狞笑着要上前捉拿这个不怕死的商贩,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拿这个家伙立威不可。 商贩也是一个聪明的,不敢乱跑,就径直跑到云初背后躲了起来,有云初在前边,他就不怕了,跳着脚地指着龅牙虎大叫道:“有本事你过来啊!我家里长,在这里,借你十个胆子也不敢。” 云初回头看看这位很会挑拨离间的商贩,商贩立刻就挤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给云初。 龅牙虎看样子也是一个人物,听说眼前站着得这个少年人是这里的里长,就抱拳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当你的里长,我不惹你,我收我的钱,咱们互不相干如何。” 云初摇摇头道:“不成!” 龅牙虎怒道:“你要怎的?” 云初把身体微微前倾,瞅着龅牙虎的眼睛道:“今天,要嘛你打死我,要嘛,被我打死!” 龅牙虎仰天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对云初道:“我还没有打死过里长,今天正好试试!” 说罢就向云初冲了过来,没想到才冲到半路,骨拐处传来一阵剧痛,双膝一软,就跪在了云初的面前,这时候,才发现有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胡姬正冲着他笑呢。 龅牙虎不惊反喜,指着那个漂亮的小胡姬对同伙道:“抓住她,大价钱!” 话刚刚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龅牙虎的一张嘴就暴裂开来,满嘴的牙齿乱飞,不仅仅是牙齿飞得到处都是,就连下巴都向里凹进去了两寸,紧接着大股的血就如同泉水一般向外喷涌。 龅牙虎被这一击,击打得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类似嘴巴的地方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泡,胯下已经濡湿了老大一片,而且还在继续扩大中。 没有惨叫声,甚至没有过大的动静,棒球棍击打在龅牙虎的嘴巴上,只发出噗的一声,几不可闻。 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的刘义,这时候发挥出来了他坊正的作用,招呼了一大群坊民围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圈子,还把那些像看热闹的游客驱赶得远远地。 云初慢条斯理地在龅牙虎的身上擦掉棒子上的血迹,平淡地对周围的坊民道:“晋昌坊《乡约民规》第一条,贼来需打,打死勿论,记住了吗?” 坊民们在云初阴冷的眼神下,纷纷点头。 云初指着剩余的六个被云初凶狠一击,吓得惊慌失措的泼皮道:“打死他们。” 于是,娜哈第一个高举着棒球棍就冲了上去,然后,六个泼皮就被汹涌的人潮给淹没了。 等人潮散去之后,地上就倒着六具破破烂烂的尸体,此时,那些被欺负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情绪的坊民们才惊惶起来,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里长。 云初来到还在咕噜咕噜吐血泡泡的龅牙虎跟前,双手稍微一用力,就把他的脸拧到后边。 然后拍拍手,对同样呆若木鸡的刘义道:“埋到渗坑里面去,记得挖一个深一点坑,免得天热了有臭味泛出来,大家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好了。” 正文 第一一二章漆黑一片 人群散开之后,地上什么都没有,就连血迹也被人用清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等后来的游客走了一阵子之后,这里连残存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了。 不良人张甲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四处张望,他努力地想要寻找龅牙虎一行人的踪迹,却怎么都找不到。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热闹的街道,就像是一个猛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下一瞬间就能把他吞噬掉。 龅牙虎一行七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抓过来几个坊民问话,结果都是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龅牙虎一行人。 晋昌坊的里长是一个少年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听说是从军中下来的,虽然可疑,但是,人家是官,不是他一个县衙编外人员能质疑的。 至于晋昌坊的坊正,更是一个出了名的软蛋,长年被孙户曹抽嘴巴子已经名藻长安坊了,这种人没胆子对付龅牙虎的。 “如果没事,你们就早点离开,不要打搅晋昌坊百姓做生意,更不要吓着来这里的人。” 听晋昌坊少年里长这样说,张甲再一次把狐疑的目光落在了云初的身上。 长安城的城狐社鼠们其实就是这群工钱很低的不良人们暗中支持起来的,他们这群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勒索百姓,只好弄出一些泼皮来做这件事,顺便帮他们把过低的工钱提一提。 所以,等不到龅牙虎送钱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为龅牙虎撑腰。 现在,龅牙虎一行人平白消失了,这让张甲感到深深地恐惧。 云初将手按在张甲的肩头道:“我如今在太学进学,明年要是顺利的话,我大概会考明算试,不是不能考明经,而是我担心考了明经再加上我现在从八品下的官位,会升得太高,会离开长安。 明算就很好了,考中之后按照从九品下安排职位,而我恰好又有一个从八品的官职,官府必定会从优铨叙,这样一来我至少是一个八品官。” 云初说着话一边轻轻地拍打着不良人张甲的肩膀,每拍一下,张甲就忍不住哆唆一下。 “万年县是京县,如今的卢县令是一个六品官,这个位置我够不着,县丞是七品官,我也够不着,主簿是一个从七品的官,我如果跳跳脚也能够到,不过,最有可能的职位便是万年县县尉……不大不小正合适,恰恰是你们这些人的顶头上司。” 张甲觉得自己的喉咙涩得厉害,咳嗽两声才低声道:“京县的县尉没那么容易当上。” 云初拍拍张甲的脑袋道:“我是雁门侯唯一一个从龟兹活着出来的老部下,也是唯一一个修建了这座巨凰,给了卢县令一个升迁机会的人,还是众多豪门显贵之家可以将自己对文德皇后的一片孝心直达天听的人……你说,这样的一个有军功在身,又出身太学,还考中明算科的人,当一个小小的八品县尉,是不是有些亏了?” 张甲咬咬牙道:“郎君有所不知,不良人虽然看似凶恶,实则日子过得凄苦至极,同样是不良人,外州的不良人就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京城里的不良人一年得到的那点钱粮,养活自己都难,更不要说养家糊口了。 只能借一些手段,养活家小。 郎君是贵人,某等不敢造次,然不良人也是人,也有妻儿老小……” 云初笑了,继续拍着张甲的脑袋道:“如此,你们最好希望本官能成为县尉,否则,伱们这样做,迟早会被人收拾,到时候充军发配,掉脑袋都是轻的。” 张甲拱手道:“如此,小人就当从来没有龅牙虎这等人,更不知晓是郎君出手了。“ 云初斜睨着张甲道:“谁告诉你我杀了龅牙虎他们?本官今晚一整晚都在集市上巡视,何曾离开过一步,连杀人这种事都敢往本官身上扣?” 张甲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小人说错了。” 云初指着坊门道:“那就走吧,不要打搅百姓做生意养家糊口。” 张甲战战兢兢地带着两个不良人快步离开了晋昌坊,才离开坊门,他就狂奔起来,让跟随他的两个不良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有狗追过来了。 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晋昌坊那个年轻的过份的里长,正站在那座巨凰下边目送他们离开,在他身后,就是晋昌坊幽深而繁华的街道。 三人穿街走巷,不知道跑了多远,才在一个馄饨摊子上坐下来休息。 面对热气腾腾的馄饨,张甲似乎志不在此,良久之后才吐出口气道:“吓死哥哥我了。” 一个不良人不解地道:“一个少年而已。” 张甲摇头道:“少年里长倒在其次,而是围观的那些坊民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兄弟哟,今天要不是哥哥我有眼色,我们三个也会消失在晋昌坊。“ “啊?他们胆子这么大吗?” 张甲苦笑道:“一个杀了七个人的人,就不在乎多杀三个。” “要不要把此事禀报县尉得知?” 张甲抬手就在这个不良人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低声道:“你们想让人知晓龅牙虎跟我们不良人有关系吗?” 见两个手下齐齐地摇头,张甲这才道:“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龅牙虎不是还有别的兄弟吗?再拉出来一个顶事的当头,避开晋昌坊,继续! 娘的,没了龅牙虎每月孝敬的那二十贯钱,咱们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好日子,张甲也不愿意再跟着别的不良人去胡混,早早地就回家了。 他其实不怎么愿意回家,只要回到家里,老父亲没完没了得咳嗽声,老母亲自言自语地絮叨声,妻子总是要钱,四个孩子总是不听话,让他不得片刻安宁。 踏进家门,不等坐下,妻子就匆匆地把他拖拽到了卧房,张甲烦躁地瞅瞅妻子满是褶皱的脸怒道:“心烦,不想睡。” 妻子却笑眯眯地从木枕里抠出一袋钱放到张甲手中。 “哪来的?” “晋昌坊那个叫做刘义的坊正送来的,说是感谢郎君为民除害,夫君,快说说,你是怎么为民除害的,以至于让人家要你一身衣衫要供起来。” “你把我的衣衫给了刘义?” “给了呀,人家拿过来好几百个钱呢,一件破衣衫值得什么,妾身还把您早就不用的一把匕首也给了刘义,这东西是兵刃,带着煞气呢,怎么不比那身破衣衫好,夫君,您说妾身做的对不对?” 张甲嘴皮子哆嗦了良久才指着妻子吼道:“你这无知蠢妇!” 现在,张甲很确定,龅牙虎这些人都死了,而且就是死在了晋昌坊,至于凶手,毫无疑问,就是他张甲! 他到时候不承认都不成,证人,晋昌坊不缺,百十个还是能找到的,血衣,人家也不缺,自己老婆刚刚给人家提供了,至于凶器,必定是那柄匕首。 至于自家证人,亲亲相隐之下老婆不算,那两个不良人兄弟算不上,而且这两人根本就靠不住,自己能收到钱,那么他们也应该可以。 就在张甲六神无主的时候,他的两个好兄弟急匆匆地来找他了。 听完他们的叙述,张甲重重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喃喃道:“太欺负人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甲顺着墙壁出溜下来,蹲在地上无奈地道:“人家就给我们兄弟留下了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毁尸灭迹!” 晋昌坊的夜市对云初来说没什么好看的,处理完毕了龅牙虎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娜哈回家睡觉了。 天亮的时候,连续熬夜的刘义跟鬼一样得找上门来了,顺便在云家混一顿早饭。 喝了两碗汤面片,刘义的感觉终于好了一点,见四下里无人,就对云初道:“昨夜,张甲来找我了,问我要龅牙虎几人的尸体,就按照里长事先吩咐的把埋尸之地指给他,然后,他跟两个不良人就把尸体连夜挖出来装牛车上带走了。 亲眼看着他们把尸体丢乱葬岗喂野兽了,这才回来,里长,您说这事还会不会有反复?” 云初想了一下道:“乱葬岗野兽多吗?” 刘义道:“不光是野兽,就是乌鸦都能把尸体吃光,您是没看见,乱葬岗那边,乌鸦飞起来能把天遮住。”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三天后,就把血衣,凶器还给他们三个,都是勉强活人呢,别太为难他们。” 刘义连忙道:“老天爷啊,不为难,不敢为难。” “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坊里以后事情还多,要多靠你呢,另外,昨晚的事情办得不错,去找崔氏领五贯钱,把你的破家收拾,收拾。” 刘义一脸感激,还有些兴奋地去找崔氏了,云初则慢慢将自己的早饭吃完,见娜哈没有起床的意思,也不打搅她,就准备离开家去办一些事情。 他对张贺曾经说过的,一个卖灯油的叫胡大路的人非常感兴趣,因为,在检验了巨型孔明灯的用油之后,他觉得这东西应该还能继续蒸一遍,说不定就能蒸出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没等他出门,肥九先从外边匆匆回来,见到云初就立刻道:“郎君,如你所料,一斗粟米涨到了四文钱!” 正文 第一一四章富豪之家的秘密 旧钱火烧之后清洗,十枚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径八分,黄铜色,上书开元通宝四个字,乃是大唐名家欧阳询所书,字体大方,精美,清晰无粘连。 新钱火烧之后清洗,十三枚重一两,一千文重五斤一两,径八分,颜色发青,钱上开元通宝四个字平直,模糊,有粘连。 云初量完钱币的重量之后,在清水中洗洗手,对崔氏道:“用家里的旧钱,把坊民手里的新钱全部换过来。” 崔氏道:“如此,家里会损失三成。” 云初摇头道:“反正我们又不等着米下锅,损失一些无妨,说不定我们不损失,还能赚一些。” 崔氏笑道:“郎君怎么把损失掉的三成赚回来呢?妾身洗耳恭听。” 云初叹口气道:“铸造铜器,比如铸造铜质巨凰。” 崔氏笑道:“妾身怀疑这些铜钱其实就是铜器融化之后铸造的,郎君现在有弄成铜器,这一里一外,似乎并不赚钱。” 云初瞅着崔氏道:“你以前接触过这种事?” 崔氏笑道:“对豪门大家来说,铜钱并不好储存,所以,在家中积累的铜钱多了,就会将铜钱铸造成铜器摆放在家中,一些大铜器,动辄成千上万斤。 崔氏在清河的老家,有家庙一座,家庙中有鎏金铜佛一尊,重一万四千余斤,铜佛两侧有侍佛两座,各重六千斤,铜佛之下,还有十八座罗汉,各重三千余斤…… 铜钱不值钱的时候,崔氏就开始铸造佛像,铜钱开始值钱的时候,崔氏就开始修整佛像。 天下大家不止清河崔氏一家,而大家做事的方式却大同小异,郎君能换掉坊民们手里的这点新铜钱,却没有办法换掉市面上所有的新铜钱。” 云初吧嗒吧嗒嘴巴道:‘如此说来,我做任何事都是无用之功?” 崔氏想了一下道:“郎君,忍着吧,这天下是朝廷的,他们都不心疼自家百姓,郎君一人之力又能做什么呢,想要照顾好晋昌坊的百姓,就必须把手里的铜钱全部放出去,放得越早,损失得就越少。 然而,最信任您的刘义,刘坊正,在听到您的劝告之后,放弃手里的铜钱了吗? 没有! 所以啊,郎君,有些人受穷是活该的,他们千年以来就是这么过日子的,早就习惯了。” 云初瞅着崔氏道:“所以,他们一生辛苦,一生劳作,一生为牛为马,最后落得一个穷是活该的?” 崔氏叹口气不说话,不过,她的表情明显说明,她非常的认可这句话。 云初终究还是用自家的老铜钱换了坊民手里的新铜钱,这让愁容满面的坊民们重新喜笑颜开。 然后,第二天,他们拿来了更多的新铜钱找里长兑换,结果,被里长一口回绝。 善心这东西发一次都嫌多,发的多了,就成傻子了,很明显,坊民们在明知道老铜钱比新铜钱值钱,他们还是积极来换,这说明,在他们眼里,里长就是傻子。 就像崔氏说的,云初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抢劫过程中,甚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看着长安的物价腾飞,眼看着粮价从一斗两文钱上涨到了二十文。 于是,长安大,居不易,这句话,就变得更加有名。 官府在上元节结束后的第三天,就发布了公告,停止了常平仓粜粮,还警告所有长安人,不得囤聚居奇,若有发现一律严惩不贷。 同时,朝廷关于夏赋的调整也在紧锣密鼓的制定之中,虽然不知道内容如何,云初却是知道的,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平白受损失的,可是呢,出了这种事总要有受损失的才成,唯有如此,才能把账目抹平。 所以,那个傻蛋受损,此时,已经一目了然了。 老猴子来看娜哈,带来了很多礼物,其中就有那盏娜哈心心念念的七宝琉璃灯。 云初研究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这盏灯为何越来越亮的秘密,主要在作为灯外壳的琉璃上,这些琉璃根据透光度被分成七层,而最后一层似乎是具有聚光效果的凹镜,只要按动手柄上的机关,琉璃灯的外壳就会一层层的升起,最后达到类似步步生莲的效果。 “我跟香积厨说过了,在上元节之前,就把你家存放在那里的钱统统换成了黄金!” 听老猴子这样说,云初立刻就明白了,这一次的铜钱大变动中,就有大慈恩寺的一份功劳。 也因为老猴子的这一句话,云家也从这一场动荡中的受害者变成了胜利者。 “玄奘大师一直不肯见你,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只要说起你,他总能高兴起来,这就很怪了。 本来想问问知不知道原因,不过,看伱傻头傻脑的,想必是你也不知道。 没事干,就让娜哈多进庙,这孩子瓷笨瓷笨的,短短的一篇《心经》背了半个月都没有背下来,我想骂几句,玄奘大师却说,背《心经》这种无用之物干什么,还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经》,还说这篇《心经》是刻在每个人的心上,剩下的只看修行高低……” 话虽这么说,等陛下,皇后在文德皇后三月十五日诞辰,七月二十八日忌辰来大慈恩寺上香之时,娜哈还是要出现的,到时候一篇《心经》都背不下来,是说不过去的。” 老猴子这人虽然很讨厌,但是,在对待云初跟云娜两人的态度上是没得说的。 所以,云初也把家里刚刚蒸出来酒精给他送了一坛。 没想到,老猴子喝了一口,就坚决把酒精还给了云初,他认为这东西是毒药。 好在老猴子看在云初开始给他送礼的份上,答应把云初刚刚让工匠铸造出来的小型巨凰摆进寺庙里供奉,等待有缘之人请回家供奉。 “铜像的重点是铜,你的铜像里有铜吗?” 云初瞅瞅自家铸造出来的白了吧唧铜像,多少也觉得有些过份,因为这东西就看不出铜色来,看样子工匠们按照他的吩咐不小心把铜放少了。 云初的街道上有一家属于街道的三产废品收购站,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呢,在垄断了街道废品的情况下,一年利润很客观。 其中利润最大的就是来自有色金属。 铜锌合金:黄铜黄色,铜锡合金:青铜,青色,铜镍合金:白铜白色,铜锌铅合金也算黄铜,铜镍锌合金也算是白铜,总之这里面的学问不少,云初为了监督废品收购站的现金支出,也是恶补了一通这种知识。 大唐没有锌这种东西,有锡,但是这东西跟铜价差不了多少,所以,往铜里面添加不太好。 好在,大唐人的铅里面就含着锌,云初就让工匠尽量的少用铜,多用铅,铸造出一批铜像出来。 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些砸锅。 老猴子虽然看不起云初送的货,还是一脸惆怅地把两百个铜像收下了。 还让云初去知客僧那里领钱,价格给的很好,不但能把云初发好心亏损掉的钱赚回来,还有多余的钱支付工匠们的工钱。 跟着老猴子进了大慈恩寺,从知客僧那里领到钱之后,云初才问老猴子:“你不会亏钱吧?” 不等老猴子回答,一边的知客僧笑眯眯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批铜像已经很好了,只需要给外边鎏金,再摆放在佛祖前熏香,定会有居士,香客愿意请回家中供奉。” 云初不在意知客僧说的别的话,他只在意这个知客僧说的那句这批铜像已经很好了! 要知道,他在让人铸造铜像的时候,说的话自己想起来都脸红,没想到在知客僧口中,这批铜像竟然是良心之作。 一瞬间,一种亏大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你赚你的,我赚我的,货到地头死。” 感觉亏了很多钱的云初带着钱回到了家里,崔氏非常得高兴,娜哈也很高兴,一起过来帮着数钱。 然后,云初就发现,娜哈在数钱的时候,小手里的钱总是不见多,相反,她那个小小的钱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鼓胀起来。 云初想要问,却被崔氏用眼神给阻止了,还故意给娜哈创造转移铜钱的机会,好让她把钱袋腾空,再过来继续装钱。 辛苦的数钱工作终于结束了,娜哈高兴地离开了,崔氏就对云初道:“娜哈小娘子拿走了六百二十文钱。” 云初笑道:“小丫头会用钱了。” 崔氏摇摇头道:“小娘子的部下们一天只吃一顿饭,饿得没力气陪她玩耍,洗澡。” “所以,她就给那些小女孩们管饭了?” “不光是小女孩,还有小男孩。” 云初点点头道:“虽然是好事,她拿钱的时候还是要告诉大人一声的。” 崔氏摇摇头道:“偷来的饭食比较好吃,偷来的人比较新鲜,偷来的钱财养人,才更让人感激。 等娜哈小娘子这样养一阵子,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给他们家一笔钱,把孩子都弄到咱们家来当仆人了。” “咦,晋昌坊的人的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吗?不至于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吧?” 崔氏咬咬牙道:“坊市里的孩子不适合为奴,只适合为仆。 妾身以为,咱们家虽然来钱的渠道不少,可家奴不足,如今粮价攀升十倍,妾身以为,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多蓄奴才好。” 正文 第一一六章一道小菜 云家算不得好,更谈不到豪奢,不过,在云初跟崔氏的努力之下,也算是占据了素雅二字。 任何进入云家的人,都对云家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干净,这种干净并非是地上无尘,房上无土的这种干净,而是一种从内向外透着的干净。 这种干净关乎空间,关乎景致,关乎摆设,关乎人,也关乎这里的阳光。 一只肥硕的猞猁趴在房顶上,无聊地打着哈欠,一个美丽的金发女童耍赖不成,被一个老妇拖着向后院走,几个极度规矩的侍女垂手站在花廊下,青条石砌造的水井栏干净的闪着幽光,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此间井水定然格外得清甜。 除过这里的侍女实在是老了一些,云家没有别的可让人指责的地方。 侍女虽然老,但是呢,她们的礼仪,却高雅地让裴行俭这个高门大户之人也觉得吃惊。 云家现在没有蒲团,取而代之的是桌椅,裴行俭暗戳戳地学着云初的样子坐了下来,原本性情豪爽的公孙大娘面对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生出稍许自惭形秽的意味出来。 “云司医武艺超群,某家上次在皇城口已经领教过了,却不知云司医擅长何等兵器?” 云初拱手道:“在裴将军座下哪里敢说武艺超群的话,不过,云某对于盾刀与马战长枪有所涉猎,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一技之长,云某以为自幼苦练的一手箭法还算拿得出手。” 裴行俭大笑道:“可否一观?” 云初就领着两人来到云初专门开辟出来的练武场,这里是一处狭长地带,遮雨棚下的兵器架上只插着一根长矛,一根长棍,再就是有一柄弓被装在一个皮囊里,皮囊外还悬挂着一兜子长箭。 裴行俭取下长矛,看看刃口以及长矛刃口尽头的红缨,点点头道:“血味还未曾干,云司医就是用此长矛纵横龟兹战场的吗?” 云初低下头有些萧瑟地道:“单枪匹马杀透重围,夺得性命,还以为会纵声长啸,那里知晓,只有两眼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 “这就是你锁厅太医署,进学太学的原因吗?” 云初从皮囊里取出保养的很好的长弓,随意地扣上弓弦,将箭囊配在身侧,也不瞄准,一支长箭就搭在弓弦上,一个呼吸间,五支长箭已经离弦,一支接一支地钉在五十步外的箭垛上。 裴行俭没有喊好,取过云初的长弓拉扯一下道:“两担弓?” 云初笑道:“战阵上若无必要,不拉硬弓,能多射出一箭,边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裴行俭对公孙道:“你看,这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杀胚与平日里只知道拉硬弓为傲的蠢货的区别。” 公孙又朝云初施礼道:“妾身受教了。” 云初朗笑一声,对裴行俭道:“此时,想必下人已经布置好了酒菜,我们今日把酒高歌也好,纵酒高论也罢,就不要再说甚么武艺了。” 说罢云初就在先头领路,裴行俭与公孙刻意拖后几步,就听裴行俭对公孙道:“如何?” 公孙回道:“眼眸清正,第一眼看见身高略有惊讶,其余以礼相待,并无不妥之处,与那晚的那个狗贼似乎着火的眼睛有天壤之别,更不要说,连相貌都对不上。” 云初礼貌地在拐角处略微一停步,裴行俭与公孙就大踏步地追上来,人还没到饭厅,却已经忍不住去看饭厅上的酒饭,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个高高的方桌上,摆放的酒菜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酒是热的,所以酒香四溢,豆腐盐菜正在一个小陶锅里翻滚着,所以香气扑鼻,添加了茱萸的烤鱼,也在炉火的烘烤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这些菜式某家倒是第一次见。”裴行俭赞叹了一声,就端起一碗酒精一饮而尽。 见裴行俭呆立当场,云初就对公孙道:“这种酒,喜欢的人爱若性命,不喜欢的人喝之如饮毒药,你若不喜欢,这里有温热的九酝春酒,也是不错的。” 一碗酒下肚,裴行俭的五脏六腑如同着火一般,他强忍着没有出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股子翻腾的酒劲给压下去。 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猛吃。 公孙见云初的兴致不高,就问什么缘故。 云初就小声道:“今日坊民求告到家门,希望能从家里赊欠一些粮食,待秋后奉还,我却担心他们现在借走了粮食,秋后却无力奉还。 不借不忍,借了却有去无还,怪不得屈子行吟江边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今日方领悟其中苦痛。” 公孙不解地道:“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正是煌煌盛世啊,云司医怎能会发出如此哀叹之音呢?” 裴行俭停下筷子对公孙道:“你长年呆在尼姑庵中苦修剑舞,对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今,粮价一月间上涨十倍,盐价同样上涨十倍,布帛等民生之用,也同样上涨不少。 而百姓赚到的钱粮并未增多,这才导致民用不足,处处借贷,这才引发云初的哀叹。 不过,他也是这光明里的里长,这里的人吃不上饭,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公孙不解地道:“郎君既然是官身,还是太学生,为何要操持此贱役?” 云初瞅着眼前这个该死的红舞姬,一个没事干就卖大腿为生的人,很不明白她怎有脸说自己当里长就是在操持贱役。 难道跟裴行俭在净心庵玩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青草青的把戏才算是高尚吗? 口中却道:“总得有人干这些事情吧,如果,你不干,我不干,谁来保护这些人不被饿死呢? 云某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死人都见过,下了战场,就见不得再有人死。 之所以当这个里长,也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公孙虽然看不起云初操持贱役,却很欣赏他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忍不住道:“小女子这里还有些许……” “万万不可!” 不等公孙把话说出来,就被云初断然拒绝。 见公孙不解,云初就低声道:“给钱永远是最不好的一种救灾方式。 今天给钱,让他可以饱食一日,那么,明日还给不给,后日呢,大后日呢? 如果日日给钱,长此以往,只能养出一批一无是处,不愿意劳作,不愿意辛苦的废物出来。” “好!”裴将军等云初说完话,这才大声地叫好,以他的阅历,如何会不明白云初话中的含义。 喊完好之后,裴行俭就考究般地问道:“那么,你来说说什么才是最好的救济灾民之法?” 云初笑道:“自然是以工代赈之法,让百姓有活干,官府收获百姓的劳动成果,如此,才是最好的救灾方式,还不用担心养出一群废物来。” 裴行俭一脸欣赏地瞅着云初道:“一个还没有进学的太学生,就能想出如此好办法,可见,你的课业学得不错啊,配得上你太学生的身份。” 说诗词歌赋,公孙可能不弱于任何人,云初与裴行俭说起政务,她是真得听不明白,就把目光瞅向裴行俭,看样子,她好像很喜欢加入到话题中来。 裴行俭宠溺地回了一个关爱的目光,端起酒碗,慢慢地啜饮一口,喷一口酒气,打一个哆嗦。 然后对公孙道:“齐景公时,天下发生饥荒,大夫晏婴谏言发仑粟赈济,但景公没有同意,当时景公正计划建筑一个“路寝之台”。 晏婴便假手筑台之名,行赈灾之实。他命令下属官吏以高酬雇佣灾民,并加长道路,有意宽缓竣工日期,把路寝筑得高大宏伟,经过三年时间,既建成了路寝之台,也使灾民得到生息。 路寝高台完工之后,齐景公埋怨晏子把路寝筑得太高,过于劳民伤财有罪于民。 晏子解释说,宫室高大与否,本身不是主要的,关键是看对民众是否有利,对民众有利,则不是奢侈,不但不是有罪,而且是对民有功,过去夏桀王修建灵台,那才是劳民伤财有罪于民。 云初此言希望某家能够上书陛下,恳请陛下开各地宫室,城防,多雇佣饥民以缓当下百姓之灾。” 公孙钦佩地看着云初跟裴行俭道:“果然这才是大丈夫该管的事情,只可惜妾身身为女流之辈,无法参与,真是遗憾至极。” 云初笑道:“大丈夫有大丈夫安天下的法子,小女子更有小女子的救民之法。” 公孙急忙问道:“如何才是小女子的救民之法?” 云初拍拍手,一直守在门外的崔氏就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朝公孙盈盈一礼道:“大家若是想知道如何才是小女子的救民之道,可以随老妇人来前院一观。” 公孙想都不想地就跟着崔氏过去了。 裴行俭这时候却哀叹一声道:“以工代赈虽好,当下却无人会发动此事,某家即便是说了,上了奏本,估计也是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说完,举起酒碗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精。 云初殷勤地给裴行俭又倒上酒精,也假作哀叹一声,喝掉面前一大碗香甜的稠酒。 今天这一桌子菜,本就不是为裴行俭准备的,而是为红遍长安的公孙准备的,只要公孙愿意向长安的富豪之家推荐云家温暖的棉被,以及坊市子里一些有特色的绣活,云初这顿饭就算没有白请。 云初不想小看公孙的能力,自从那一晚惊鸿一瞥,见过人家的身体之后,他好几晚的春梦对象都是人家,由此可得,任何一个见过公孙的男子定然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公孙再向别人推荐温暖如春的棉被,也不知道会让多少男人魂牵梦萦…… 正文 第一一七章在石头上钻缝的狄仁杰 裴行俭跟云初相见两生厌,无话可说要走的时候,公孙还不怎么愿意离开。 她喜欢崔氏,也喜欢娜哈! 一个成熟老练的如同人精,待人更是周到,让公孙有如沐春风之感,最重要的是,崔氏仅仅三言两语就把公孙装扮上的不妥给指出来了。 本来,这种指责,没有那一个女人愿意听,可是,很多话从崔氏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莫名其妙地心服口服。 虽然崔氏总是遮掩自己的来路,联想到云家不同凡俗的布置,以及进退有序的仆妇们,这并不妨碍公孙用自己的智慧得出,崔氏出自两大崔氏家族的结论。 一个风尘女子最渴望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必然是贵妇,而且是比贵妇还要贵妇才符合她们的期望。 当年李靖与红佛女的爱情故事,在勾栏瓦肆之中早就被颂扬成绝世爱情的典范。 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故事,公孙才愿意委身于裴行俭,希望谱写出红佛女故事的下篇。 至于怎么让一个平凡的女人成为贵妇,崔氏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一个漂亮活泼,对公孙的身高极为仰慕,当着公孙的面发誓,自己一定要长成公孙的样子才不负此生。 最重要的是娜哈发现公孙是光头之后,立刻就扯着自己那头漂亮的金发,恳求崔氏也把她的头发剃掉,这样她就可以跟公孙一样美丽了。 一个老谋深算,一个童真无邪,一个能把虚假的情谊演绎成真情,一个更是本色演出,这亦真亦假的世界,让公孙不忍离去。 在定制了云家一百床棉被,还愿意把剑庐所有的绣活都承包给崔氏之后,公孙这才与崔氏,娜哈洒泪而别。 裴行俭见到这一幕简直难以理解,就他知道的公孙可不是一个愿意流眼泪的女人,刚强,暴躁,无畏无惧才是公孙的本色。 回头看看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送别自己的云初,他的脑子也一阵混乱,他一时弄不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人,到底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还是一个可以披甲执锐,冲锋陷阵的猛士。 公孙跟裴行俭的马才离开晋昌坊,狄仁杰的脑袋就出现在云初的脖子后边。 “你看,我就说嘛,她一定认不出你来的。” “她能认识你?” “认不出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我狄氏一族的男子,只要年过二十,就会肥胖起来,你看着,只要你愿意天天给我吃肥猪肉,再过四五个月,我的面貌就会大变样,她绝对没有认出我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变肥呢?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不好吗?” “你知道个屁啊,咱唐人以胖为美,男子若是没有些许肚腩,就没有郎君像,穿上官服也不好看。 就你这副模样,人家第一眼就会觉得你是一个娈童,而不是什么美少年。 告诉你,尽快把自己吃得胖起来,要不然下次就不要跟我一起出面,这会让人误会我养了一只娈童,影响我娶高门贵女。” 云初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澹红色外袍,觉得狄仁杰的话说得很对,别说别人了,自己看着都很不舒服。 “你最近在干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 狄仁杰叹口气道:“醴泉坊有一家人的院子倒塌了,偏偏他们家院子的隔壁就是胡人的寺庙,他家的墙倒了,连带着把胡人寺庙的墙也砸倒了一大片。 胡人就要他们家赔钱,或者赔墙壁,这家人不肯,胡人就把这家人告到了官府,不等官府判下来,这家的老妪就一头撞死在胡人大寺的经堂之上。 胡教的人认为这个老妇的血玷污了神圣的经堂,就把这个老妇是尸体用火给烧了,然后老妇家里的儿子不干了,就要胡教的人赔命。 身为大唐子民,怎么可能如此白白死在胡人的经堂里,更何况尸首被一把火给烧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最近就在忙这件事呢。” “挑起胡人跟汉人之争不好吧,毕竟,这些胡人现在很有钱不说,大唐还指望他们能从万里之外,带来更多的好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说,不要弄成胡人跟唐人的纷争,应该弄成佛门跟胡人的信仰之争?反正他们都是外来的是吧?”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胡人带来的好东西太多了,丢弃了很可惜,唐人如果起来对付胡人,这些胡人就会害怕不再来了。 所以,只能弄成寺庙跟寺庙之间的冲突,这样一来,影响可控,斗争的范围可控,我也能从中渔利。 好吧,就这么办,马上让老妇的儿子去醴泉寺哀告,就说信男女被胡人寺庙里的和尚给打死了,求僧官给一个交代。” “老妪的儿子如此听话吗?” 狄仁杰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贴钱帮他讨回公道不说,还答应事后把所有的赔偿都给他,还准许他家的小儿子当我的马夫,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云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就是你的开局?” 狄仁杰道:“胡人寺庙做的不地道,墙塌了这是天灾,就算是邻居,这个时候按照我大唐的规矩,应该自认倒霉,提着礼物去慰问邻居,然后自己把自家的墙修建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成吗? 非要让一个穷的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赔偿自家的墙壁吗?为此,还死了一个唐人,死了一个唐人还不算,还把人家的尸骸一把火给烧了,美其名曰净化,这就太欺负人了。” 云初笑道:“晋昌坊也有人家的墙壁砸倒了别人家的墙壁,还压死了一只羊,他家邻居没有提着礼物去慰问,还要那家人修墙,赔羊,坊正刘义也是这么断的。” 狄仁杰道:“要求是不同的,我说的是君子之争,小人之争就是你晋昌坊的那个样子,君子之争可不是这样的,那些胡人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不作君子难道是来做小人的吗? 粟特人的首领拜见陛下的时候就说他们粟特人都是好人,是富人,是奉公守法的人,简称君子。 既然他们敢自称君子,自然要以君子的道理来做事,不能自称是君子,却行小人之事。” “嗯,你说得很对,问题是你怎么从中获利呢?” “自然是发动坊民,连同醴泉寺的僧官,一起去胡人寺庙讨一个公道。” “然后,你就自发地成了醴泉坊百姓的话事人是吗?” 狄仁杰大笑道:“醴泉坊里没人才,我不当这个话事人,还有谁有资格当这个话事人呢? 再说了,老子有本事点起这堆火,就有本事熄灭这堆火。 三天后,我就要发动了,有不少的太学生愿意去为我呐喊助威,你去不去?” “目的呢?我是说达到什么目的你才会罢手?” 狄仁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澹澹地道:“胡人寺庙想要安宁,一月必须交付醴泉坊五百贯钱,再由醴泉坊的穷困坊民进入胡人寺庙负责,洒扫,整理花木等杂事。 胡人寺庙不能把大门关起来自顾自地做礼拜,而自我隔绝于唐人之外,毕竟,这里是大唐,既然胡人来到了大唐,就要做到入乡随俗,不可自闭,否则就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嫌。” “啪啪啪”听了狄仁杰的布置,云初忍不住鼓掌,这个计划非常的精妙,切入点也极度有操作性。 不但考虑到了普通升斗小民的愿望,也顾及到了长安大人物对胡人寺庙长久以来的担忧。 毕竟,这些年以来,盘踞在长安的粟特人确实太多,寺庙也越来越多。 太宗皇帝当年进“天可汗”的时候曾经说过,万邦之民,皆是朕的子民,朝廷不好对胡人下手,现在好了,地方上的冲突,庙堂之上的人只需要俯首旁观就好。 “你看这样啊,你有钱了之后呢,就需要对醴泉坊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升级,我可是听说了,你醴泉坊里的居民大多是给别人家当奴仆的,没有好人手。 我可以从晋昌坊给你调派一些人手,按照你的意愿来改造醴泉坊,我这里的人都是好手……” 云初这个很好的建议,被狄仁杰断然拒绝了,他声称,他手里的五百贯钱,哪怕全部让那些不怎么会干活的醴泉坊坊民赚走,也绝对不会让晋昌坊的人赚走,否则,就是他这个醴泉坊里长的失职。 “你家的棉被是一个好东西,不如……” “滚” 狄仁杰见事有不谐,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攀着门框回头瞅着云初道:“我一定会找到一门可以长长久久给醴泉坊带来收入的活计,到时候你莫要求我。 要不然,把你酿造烈酒……” “滚”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瞅着朗朗晴天叹息一声道:“这世上一心为民,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人都去哪里了,难道只剩下某家一人不成?” “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老子已经干过了,至于你以后跟我尽量多谈书本,少谈钱就对了。” 正文 第一一八章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将军!” “哈哈,我可以飞相。” “再将军!” “我把士支起来你就没法子了吧?娜哈,你倒是动动你的车啊,到现在还没离开老窝呢。” “我不管,我用炮打掉你的士兵。” “看清楚咯,你要是用炮换掉我的士,你可就没有炮可以用了。” 老猴子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游戏,那就是跟娜哈下象棋,还每次都能取胜。 事实上,云初觉得只要是一个知晓象棋规则的人都能下过娜哈,只要跟娜哈多下几盘棋之后,都会索然无味的,只有老猴子是不一样的。 这个老家伙以恍若天人的毅力在陪着娜哈下棋,且乐此不疲。 云初知道娜哈为什么会如此痴迷于象棋,完全是因为只要她愿意下棋,就能少写很多的大字,所以,她宁愿下棋消磨时间,也不肯进入书房练字。 哪怕下棋输了要被对方捏鼻子,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下棋。 只要云家不远处的饭堂开始敲钟了,娜哈就会立刻放弃下棋,向饭堂飞奔。 就是这个孩子的饭量实在是太吓人了,一顿饭吃十个全麦馒头是常事,最可怕的是,吃了十个馒头不算,这孩子还能吃满满一盆面,一大盆菜。 因为吃得实在是太多了,为了减少对家里的愧疚感,这孩子再也没有要过云初给她的例份钱。 没错,外边的饭堂就是云家的大厨房,一般情况下,家里人吃饭,都会去大厨房里吃,只是,除过云初跟娜哈,家里的仆役们只能等士子们吃完了,再吃。 大唐的羊肉,鸡肉,鹅肉很贵,但是,猪肉,鸭肉却很便宜,尤其是鸭肉,这东西的价值连鸡蛋都比不上,至于鸭蛋,因为鸭子吃荤,蛋里有腥气更是价钱贱如土。 云家的厨娘每天都要炒七八锅鸭子肉,三四锅酱烧猪肉,什么猪心,猪肝在卤制之后,更是受到了士子热烈欢迎。 就是吃猪肠子还是一个大问题,士子们之所以能接受猪肉,是因为云家的厨娘把这个东西制作得实在是太好吃了,让他们暂时忘记了猪的腌臜,至于盛装五谷轮回之物的猪肠子,他们还是敬谢不敏的。 崔氏手里就没有可以浪费的物料,在从云初口中知晓猪肠子的做法之后,她就自作主张地往猪肠子里添加了一些肥膘肉,用来提升猪肠子的品质,然后,一种叫做葫芦头的苦力美食就出现了。 低级的只给一碗汤加一点不值钱的肠子,跟两个黄馍馍收人家五个钱。 高级的给一碗汤里面有肠子跟一片肥膘肉,再加两片切成斜片的油豆腐,最后给一个胡饼,就要收人家十个钱,加汤另算。 这个活计晋昌坊的老妇们抢着干,只要从云家领一个一锅汤,一些肠子,一些油豆腐,一些肥膘肉,自己再备一点葱蒜,就能挑着一头带着小炉子的挑子,找苦力多的地方去做生意了。 但凡有人问起这葫芦头能不能吃,卖葫芦头的老妇就会果断地抬出孙神仙的名头。 孙神仙从不卖假货,更不会亏待百姓,只要是经过孙神仙之手的东西,即便是毒药也能下肚,这在大唐绝对是常识。 肥肠里面全是肥油,咬一口油水就会滋滋乱冒,肥膘肉更是只见猪皮,不见红肉,这东西本身就被猪骨头汤熬煮的稀烂,就算是没牙的老汉,老妪也能用没牙的嘴一点点抿下去。 这导致云初在逛长安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能听到一声声女人喊的“卖葫芦头唉,油水充足的葫芦头唉”,每当听到这种喊叫声,云初心里面就暖和得厉害, 如此的长安,总算是有点长安的模样了。 云初是不吃葫芦头的,不是他不吃这东西,而是在等待崔氏从农户家订购的,只吃青草跟饲料,并且阉割过的猪出栏。 大唐人对于阉割技术掌握的比后世人强多了,主要是人家不但阉割羊,还阉割人。 掖庭宫里这种老把式多得很,据说,被称之为一刀下去永不留后患的名家就有二十个之多,阉割猪对人家来说是小意思,如果云初需要,把曲江池子里饲养的,番邦进贡的大象阉割掉也不算难事。 云初还听说那些工匠里面还有阉割鸡的,不知道是怎么个操作法,准备等有时间观摩一下。 士子们来了,最麻烦的不是云家的厨房,而是澡堂子,二牛经常因为伺候不过来那么多的士子,急得直哭,放着一大片白花花的肉搓不了,赚不到钱,是这个孩子毕生之痛。 尤其是现在搓一个澡能收五文钱的情况下,二牛不得不向刘义建议多增加两个搓澡的。 晋昌坊里一个闲人都找不到……即便是没牙的老妪,也坐在屋檐下边,一边看管摇篮里的孩子,一边还要搓羊毛线,因为,晋昌坊开始编织毛毯了,需要大量的羊毛线。 二月里的长安还是很冷,即便是河边的杨柳已经开始吐出新芽,一个不注意,脸上被寒风吹出血口子依旧是家常便饭。 想要“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至少等到了柳树叶子全部长出来才成。 过去的那个冬天,对长安人来说算是平安的,就是钱不怎么值钱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一天少吃一顿也就是了,日子还能接着往下过。 每天,城门打开的时候,还是有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希望进入长安城,同时,也有一群群面容枯藁的人离开了长安城。 醴泉坊胡人大寺里的一个长老,当着醴泉坊的坊民的面,用刀子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听说,喉咙里的血飚出去一丈多远,把石头台阶染得血红血红的,给那个撞死在经堂里的老妇赔上了性命,此事,就此作罢。 云初去得晚了一些,没看见飙血的大场面,只看到一群波斯和尚围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老胡人在那里哀哀地哭泣,而狄仁杰还专门给那个死去的波斯胡人上了一炷香。 虽然,那一炷香在胡人大寺里冒着鸟鸟的青烟与那里的宗教气氛非常地不合,狄仁杰还是执着地用一炷香寄托了自己的哀思。 那些胡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狄仁杰寄托完毕哀思之后,就让几个波斯壮汉抬着满满两大箱子,足足有三百斤重的钱箱子,放在狄仁杰面前,不仅仅是这样,还主动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五百贯铜钱,全部倒出来,于是,那些钱几乎淹没了狄仁杰的腿。 于是,那些坊民们原本黑黑的眼珠子,顿时就变成了绿色,还有的眼珠子甚至变成了红色。 云初相信,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大喊一声“抢钱啊”醴泉坊的那些人就会在一瞬间把狄仁杰淹没掉。 狄仁杰似乎并不惊慌,只是拍拍手,就从外边过来了十几个膀大腰圆还拿着棒子的和尚。 这些来自醴泉寺的和尚们将铜钱装回箱子,二话不说,就抬进了醴泉寺。 直到这个时候,狄仁杰才皮笑肉不笑地道:“钱,你们已经看到了,想要钱,就要靠干活来换,听我这个里长的话的,没得说,以后有吃用不尽的钱。 不听我这个里长话的人,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饿死你老子娘,我这个里长也不会看一眼。 现在,愿意听老子话的人,就给我站到左边来,不愿意听老子话的人立马滚蛋!” 最近狂吃猪肉已经有那么几分猪像的狄仁杰,发怒的样子真的很像猪刚鬣。 瞪眼龇牙的模样,很有几分威势,也让看到钱之后眼珠子发红的人慢慢地清醒过来。 也想起眼前的这位里长,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人,而是大唐的骄傲太学生。 听说人家从太学出来,即便是没有考中进士,也能弄到一个流外官,最不行的也是衙门里的书吏。 更何况,此时此刻,就在狄仁杰的身后,还站着十五六个太学生,看得出来,这些太学生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棒子,跃跃欲试地想要找一个人出来揍一下。 大唐的太学生的基础要求,便是君子六艺全部精通,就算是大唐的文官里,想要找出几个武学高手也绝非难事,比如长孙无忌,就是可以跟程咬金对战,而且不落下风的猛将。 事情知趣的坊民已经慢慢走到了狄仁杰的左手边,中间还有几个犹豫不定的,不等他们作出反应,一群太学生在狄仁杰的带领下,已经抡着棒子冲了上去。 他们下手很重,脸上甚至带着一种癫狂之色,片刻功夫,几个犹豫不定的人,只能哀哀地求饶,即便是如此,狄仁杰似乎还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直到将这些人殴打成了血葫芦,这才停手。 长安县衙的钱户曹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几十个膀大腰圆的不良人也抱着双手在一边冷眼旁观。 等狄仁杰准许这些人的家人把受伤的人抬去医馆,钱户曹这才过来拉着狄仁杰的手道:“尽管放手施为。” 云初一直觉得自己在晋昌坊做的事情有些不讲理还蛮横,现在看到大唐着名土着狄仁杰的手段之后,方才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他相信,狄仁杰一定会让醴泉坊大变样,他甚至相信狄仁杰一定会让醴泉坊成为继晋昌坊之后,长安一百零八坊市中的明星。 更相信狄仁杰的所有做法,最终将会惠及醴泉坊的所有百姓。 只是,做法实在是太粗爆了一些,太不尊重人了,也太随心所欲了。 正文 第一一九章长安城的韭菜畦与崭新的镰刀 “从明日起,醴泉坊将正式向你晋昌坊发起挑战。” 狄仁杰朝云初行的是正式的插手礼,这就很正规了,说明这家伙这时候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在向云初发起挑战,而且还想取胜! “你不可能取胜的,一点取胜的希望都没有。” “你不是说过嘛,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如今,晋昌坊的百姓不怕我,而是敬我,爱我,因此愿意听我的话。” “不一样,我的本经是韩非……” 听狄仁杰这么说,云初立刻就闭嘴了,指望一个一心学习法家治民之术的人发仁慈之心,这是不可能的,这种人的心里有一杆秤,这杆秤就是律法,除此无他。 “明天起,醴泉坊就要进行极为彻底的大扫除,不允许留死角,包括醴泉坊的人,畜。” “你要盖澡堂子?” “不,他们必须自己烧水,把自己弄干净。” “你还要给他们准备衣衫?” “不,这是他们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可不想让醴泉坊的人都披上德胜隆的外衣。”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见狄仁杰很忙,云初就骑着枣红马回家去了。 路过光福坊的时候,又去了一趟那对小夫妻开的胡饼店,说实在的,云初很想邀请他们夫妇去晋昌坊开店的。 在一座庞大的城市里,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可以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再加上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人生其实挺圆满的。 云初到光福坊的时候,小伙子还是那么精神,大眼睛,大嘴,高鼻梁,四方脸标准的关中人的长相。 这一次见到云初到来,就没有那么慌张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打交道,他知道云初还看不上他老婆。 “一个胡饼夹肉要五个钱了,这狗日的世道,前面挣的钱全白挣了。 本来想把旧宅子拆掉建一所新的,这下子全完蛋了,准备的五贯钱现在屁用不顶,又要辛苦三年。” 云初接过饼子,忍不住叹口气道:“饼子小了,肉也少了。” 小伙子无奈地摊摊手道:“没法子啊。好多客人也埋怨,我现在宁愿接受用粮食换,也不想收钱了。” 两个小饼子自然是不够吃的,云初又掏钱买了四个,娜哈现在胃口大,可以一次吃四个肉夹馍。 云初伸长脖子四处瞅瞅,没看到小媳妇,就问道:“你老婆呢?” 小伙子叹口气道:“接了一些绣活,在家里刺绣呢,光靠这间小店,养不活一家人。” 云初笑道:“会好起来的。” 小伙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坏脾气,将刀重重地剁在砧板上道:“我们现在活得就剩下好念想了。” 云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倒霉的小伙子,他要是早上几个月修建房子,这个时候,他的房子一定涨价很多,一两倍都不止。 回到家里,给了娜哈三个饼夹肉,这孩子拿到饼夹肉就带着大肥跑了,云初就把剩下的一个饼夹肉塞给崔氏道:“尝尝,味道还不错。” 崔氏接过饼子笑眯眯地道:“郎君的心情不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 “郎君心情好的时候会去光福坊买胡饼夹肉回来,郎君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买胡饼夹肉回来,说说,那家胡饼店有什么不同于旁人的地方吗?” 云初当然不会告诉他那家胡饼店里的夫妻,最像他那个时代里的人,随便摆摆手道:“人总要给自己培养一些嗜好的,要不然一个人就太无趣了。” “别家少年在郎君这个年纪上,正是走马章台,胡作非为的时候,您却跟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为满天下的人操心。 您也看到了,私铸钱也是钱,那些大户人家也没有想着竭泽而渔,最近的粮价又下跌了一些,妾身估计,会维持在十五文一斗的价钱上。 这些日子,因为钱不值钱,百姓赚到的钱也多起来了,米价上涨一些也是该的。 所以说啊,郎君以后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想多了伤神,等咱们家也变成大户人家了,到时候就会有人来问郎君的想法了,到了那个时候,郎君再发威不迟。” 云初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崔氏的话是真理,没本事的时候想要改变什么都是妄想。 就怕自己有本事改变什么东西的时候,自己却不想改变了。 少年人的心是世上最值得珍惜的,因为他透明,干净,纯粹,且无畏,如果想干点什么事情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干的所有事情不论成功与否,出发点都是最美好的。 云初甚至认为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活到四十岁以后,因为那个年纪以后的人成熟,市侩,老练得如同一块陈年老腊肉,生吃,还是煲汤都品尝出一点滋味来,看似活着,其实早就死了,只等着时光给他贴上一张成熟的标签,到时候就能放进棺材里永久封存了。 “我一定要活到一千岁!”娜哈搂着猞猁大肥向云初庄严的宣告。 “哥哥也要活到一千岁!”娜哈接着宣告。 “崔嬷嬷也要活到一千岁!” “猴子阿爷也要活到一千岁!” 娜哈觉得她如今的生活无限的美好,觉得只要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该活到一千岁,尽管她现在数数都很难数到一百。 “对对对,我们小娜哈是佛女,她说老妇能活到一千岁,老妇就一定能活到一千岁。” 崔氏在娜哈面前,早就没有了是非观,只要是这个孩子说的话,她就认为是真的,即便是假的,她也会认为是真的,毫无节操可言。 老猴子对于娜哈的话也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他认为,一个孩子只要有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善良,其余的不足之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一段时间里,娜哈其实经常处在饿肚子的状态中,原本丰满的下巴颏,现在变得有些尖,以前肥都都的小肚子,现在摸着没有多少肉感。 不管从家里拿出去多少吃食,自己永远是吃得最少的一个,因为她觉得在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饥饿。 幸好崔氏早早发现了这孩子因为饥饿经常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要给她弄一碗糖水鸡蛋,这才没有让这个孩子瘦得脱相。 自从玄奘从老猴子那里知晓了这件事之后,就在讲经的时候,把娜哈的行为宣扬了出去,说别人身上的佛性需要修持才能显现,只有娜哈身上的佛性不修自见。 云初瞅着娜哈啃鸡腿的模样,很不明白娜哈的佛性在哪里,这孩子只有在啃云初制作的盐焗鸡鸡腿的时候,才会展现真正的本性,护食不说,还咬人,连猞猁都咬。 成年人心中的阴暗,很容易被娜哈身上的阳光驱散,所以,在云家,经常是一大家子人围着娜哈,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大快朵颐。 云家的春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临了,不是院子外边的柳树发芽了,而是娜哈从向阳的墙角处发现了一丛碧绿碧绿的青草,拔下来放到哥哥的桌面让他看。 “哥哥,草绿了,该放羊了。” 一句话说得云初泪流满面,在天山脚下居住的时候,只要草绿了,娜哈就会拔一把青草放到他的手里,然后,兄妹俩就会赶着羊群去蚱蜢湖边上看大雁归来。 而长安从来就没有大雁愿意飞过,这里有很多很多讨厌的猎手喜欢用硬弓把大雁射下来,当成猎物吃掉,或者当成礼物送给老师,亦或是拿着大雁的尸体去讨好自己将要过门的媳妇。 “咱家没有长胡子羊。”娜哈还记着上元节那个关于长胡子的谜语。 “那就去买长胡子羊。” “买两只!” “那就买两只!” 然后,云初跟娜哈就骑着枣红马去了骡马市,那里有足够多的羊让娜哈挑选。 幺娘一干小弟们羡慕地看着娜哈缩在哥哥的怀里,坐在高大的枣红马背上,而娜哈也像是一个大将军,满脸都是笑意。 一路上兄妹俩一边谈论着到底什么样的羊是好羊,什么样的羊最值得买,兴致很浓厚。 在穿过丰安坊的时候,云初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怒喝声:“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从今天起,你们就要开始听老子的,老子要你们往东,你们就只能往东,要你们打狗,你们就不能撵鸡。 老子一个好好的太学生跑到你们这个破烂坊市子里当里长,这是你们的运气……” 云初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衣士子正站在高台上,向下面乌乌泱泱的一群人训话。 阵仗与狄仁杰那天摆出来的阵仗非常的相似,在人群外边,还有一群拎着棒子的太学生正在严阵以待。 云初的脑袋嗡得响了一下,他以为只有狄仁杰看中了坊市子里长这个极度具有挑战性的职位,没想到,还有聪明人同样看到了里长这个职位的实操性。 他们已经把长安坊市当成了一个做官前的试验地,因为这样做,只要你能干出一点成绩出来,比投八百份行卷还要有用。 自己开了一个很糟糕的头,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长安的坊市里长就会被太学生,监生们侵占完毕。 正文 第一二零章这年头,谁信得过谁呢? 这是一股风潮,一股由云初掀起来的风潮。 这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推手,这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该是李义府这个干了一辈子坏事的家伙。 不过,云初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政治嗅觉,一件看似荒唐的事情,在发现狄仁杰也成功之后,就果断地在国子监中开始推行了。 云初甚至相信,即便是自己把话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是李义府在暗中推动了这件事,因为,在没有发现有巨大的成功之前,他是不会出头来收获的。 感觉自己是一株庄稼,如今正在成长中,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就等着庄稼成熟好来采收。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本来云初准备在三月十八日文德皇后生辰之日开始收割自己成果的,现在看来,有人抢先了一步。 云初重整了一下精神,没有陷入到失落的情绪中去,走仕途的人,遇到这种状况是难免的。 进入骡马市之后,这里臭气熏天,云初跟娜哈却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这些臭味是牲畜带来的,而这种味道曾经陪伴了他们很多年。 枣红马进入了骡马市之后,走路似乎都带着节奏,前蹄会高高地抬起,然后再有节奏的落下,且高昂着脑袋,颇有一股子帝王巡视臣民的感觉。 由于是骡马市,这里的人比任何地方的人都先一步发现枣红马的不凡,就算是最厉害的骡马商人,这个时候也不敢阻挡枣红马的道路。 毕竟,在这个地方,有一匹骏马的人,才是这个集市上最牛的人。 “这该是大宛龙种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汗血。” “这匹马绝对不比太宗皇帝拥有的六骏差多少,尤其是遍体红色,堪比六骏中的什伐赤。” “不,这匹马与太宗皇帝的什伐赤有所不同,什伐赤乃是来自波斯的宝马,曾经驮着太宗皇帝在洛阳,虎牢关与王世充,窦建德血战。 更是太宗皇帝率领玄甲百骑破窦建德十万众时候的坐骑,虽然什伐赤最终战死了战场上,却最受太宗皇帝思念,我听说,太宗皇帝临终前命阎立本作画,命工匠作凋塑,带着他心爱的战马登天了。” “嗨,诸位兄长,有一匹宝马的人历来不会拒绝别的宝马,这位小郎君看似只穿着青衫,可是,你们看他的做派,再看看他怀里那个小胡姬,兄长们,这才是真正大家公子出来了,别看那些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挂在身上的蠢货,这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模样……” 一时间,但凡是手中有好马的人纷纷往云初兄妹跟前挤,更有的不惜用针扎他们手中的宝马,就想让宝马嘶鸣一声继而引起云初的注意。 枣红马听到别的破马在叫唤,觉得嗓子痒痒的,就抬头扬起长长的鬃毛咆哮一声,一时间叫声直破云霄,让那些围在身边的宝马纷纷后退。 引得一群卖牛,卖驴子,卖骆驼的商贩一阵哄笑。 战马不敢跟枣红马比赛叫声,倒是那些驴子,一个个来劲了,纷纷扯着嗓子跟枣红马比谁的声音大。 这方面,枣红马是比不过驴子的,所以,它就耷拉着脑袋从一众战马,挽马,驴子,骆驼中间穿过,来到了云初跟娜哈想要买的长胡子羊群跟前。 这里卖的长胡子羊大多是奶羊,一个个都长着一个肥大的奶房,看得娜哈不断地流口水,还砸吧嘴,在天山脚下的时候,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像小羊一趴在奶羊肚皮下边直接喝奶。 所以,她很快就改变的了主意,打算买一头奶羊回去,最好是怀孕的奶羊,这样,她想要的小羊跟羊奶都会有,这是一个好主意。 买牲口的时候是分状况的,买好牲口几乎没有被人骗的可能,因为好的牲口一眼看上去就是好的。 就像枣红马,就算不懂得相马,也能轻易分辨出它才是最好的。 买牲口的坑,一般都出在很一般的牲口身上,想要从一大群很一般毫无特色的牲口群里挑选出性价比最高,最好的牲口,这才考验人的经验跟眼力。 云初是买羊的大行家,他家的大尾巴羊是整个回纥部落中最好的种羊。 骑着马在羊群中转悠了一圈之后,云初立刻就看中了一只黑嘴巴,黑眼窝的奶羊,而且这只奶羊的肚子鼓鼓的,里面可能揣着不止一个崽子。 再看它眼窝湿漉漉的,应该是再有两三天就要生羔子了。 当绳子搭到这只母羊的脖子上,它就温顺地跟着绳子走,看不出半点的反抗之意。 卖羊人是一个老汉,收了钱,把绳子给云初的时候满眼的不舍,一再叮咛,这只羊马上就要下羔子了,希望云初能够好好地对待这只羊。 娜哈想要下马牵着这只羊走回晋昌坊,被云初给拒绝了,找了一辆牛车拉着羊,兄妹俩就再一次回到了长安城。 再一次路过丰安坊的时候,这个坊市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人。 偶尔有一两个露头出来的,看到云初身上的青衫,立刻就把脑袋缩回去了,看样子,刚才那群青衫人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很糟糕。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跟娜哈就找来温水,给这只快要生产的母羊清洗身体。 这个活计云初干得非常熟练,娜哈也配合得很好,这让崔氏很是惊讶,毕竟,不论是云初,还是娜哈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在回纥部落生活过这件事情。 狄仁杰来的时候,是端着一个巨大的食盒来的,食盒里装满了刚才去饭堂打的饭菜。 云初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今天他们吃的是萝卜炖排骨,这道菜很好吃,就是排骨少了一些,不过,也有可能是被狄仁杰路上给吃掉了。 云初一边给奶羊梳毛,一边对狄仁杰道:“今天我路过丰安坊的时候,发现那里也有太学生准备当里长,当时,正在训话呢,你知道是谁吗?” 狄仁杰澹澹地道:“丘神绩。” 云初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狄仁杰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云初笑道:“关我屁事!” “你觉得丘神绩矮下身子去当里长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丘神绩的老子丘行恭嚣张跋扈了一辈子,太宗皇帝对他依旧宠信有加,梁建方还只是雁门侯,人家早早就是天水郡公了。 丘神绩自然是有恩荫的,人家从落地的那一刻,就是七品官,现在要弄一个小小的里坊,只能说是降尊纡贵,闹着玩罢了,或者说气不过你弄到了醴泉坊里长的职位,就想弄一个里坊供自己耍着玩?” “他会败坏我们两个人的名声的。”狄仁杰从萝卜堆里挑选出一块排骨,放嘴里涮一下,就把肉吃掉,把骨头吐了出来。 “我们拿人家没办法,他老子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我甚至怀疑丘神绩能当上里长,也是李义府计划的一部分。 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可以给人当棋子,但是呢,我不当卒子,这东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回旋的余地太小,收获不多,而危险重重,所以,打算把里长这个职位还给刘义,不当了。” 狄仁杰停下咀嚼的嘴巴,过了片刻道:“你准备功成身退?你的理想不是要把长安城修建成你想要的样子吗,怎么,这就退缩了?” 云初摇摇头道:“太危险了,该退就得退,要不,你也退一步?” 狄仁杰摇头道:“我每前进一步都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地步,凭什么退?” 云初笑了一下,就用温水清洗了母羊的产道口,又把母羊的奶房用温水清洗一遍,这样容易下奶,等到小羊羔产出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喝上奶水了。 面对云初的退让,狄仁杰非常地愤怒,想要把手里的食盒丢掉泄愤,想了想又没有丢,快速地把里面的食物吃完,对云初道:“你已经掌握了晋昌坊百姓的人心,所以晋昌坊里长这个位置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了是吗? 只要你敢提出不当里长了,马上就会有人接手当这个里长,而且,这个人一定比丘神绩还要难缠,你信不信? 现如今,太学生们为了求得功名,如你所说的那样会纷纷下坊市当里长,但是呢,因为你我有先手优势,找人替换我们太难看,而且容易被政敌抓住把柄攻击。 所以呢,目前你只有继续当这个里长才是安全的,否则,倒霉的不仅仅是你,还有这里的坊民。” 云初丢掉手上的破布大笑道:“我是怕你退缩。” 狄仁杰见食盒里还有一些残渣,就继续把那些残渣归拢到一起,一口吃下,用快子指着云初道:“我的意志如泰山一般安稳,你以后不许用这种小伎俩来试探我。” 说完话见四周除过一只大肚子奶羊再没有别人,就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可能再用飞石砸死丘神绩?” 云初摇头道:“用箭或许可以,飞石我不在行。”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你还是不信任我。” 正文 第一二一章可怜的武瞾? 一道明媚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婴儿淡黄色的乳毛被这道光照得纤毫毕现。 武媚探出手轻轻揉捏着小婴儿近乎透明的耳垂,眼中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这是一个漂亮的孩子,阳光落在身上的时候,她似乎能看到孩子纤细的骨骼与密如蛛网的血脉。 这是大唐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名叫李弘。 看着孩子正咧开没牙的嘴巴冲着她笑,武媚就觉得自己的一番辛苦没有白费,生下来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母子俩在阳光下欧欧啊啊的对话,这让武媚觉得有趣极了,抱起孩子在空旷的大殿里转了一个圈,宽松的裙摆也随之飘起,就像一朵盛开的花。 今天的大兴宫里热闹极了,所有的宫人都去了正殿,在那里,李治的长子陈王李忠正式被册封为太子,一同被册封的还有李治其余的三个儿子,许王李孝,杞王李上金,雍王李素节。 今天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日子,李忠成了太子,李孝封王不说还被拜为并州都督,李上金两年前就封王了,今天又遥领益州大都督。 至于雍王李素节,更是得意了,在母亲萧淑妃的支持下更是成了守卫京畿之地的雍州牧。 武媚在空旷的大殿中轻歌曼舞,舞伴只有皇帝的长子李弘,不论是李弘还是武媚都对目前的局面非常地满意。 李治有多少儿子没关系。 皇帝的长子只能是她怀中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 就在武媚将这个已经握着双拳打哈欠的小小孩子放进小被窝里的时候,宦官尖利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皇后有教,武氏知礼,赐玉如意一双” 刚刚就要入睡的小小李弘突然被这一声给惊醒,立刻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武媚抱起孩子,电锯一般冷峻的目光朝声音的来源处看了一眼,马上神光收敛,笑眯眯地抱着大哭不休的李弘来到宫门口,接受皇后的恩赐。 王皇后恩赐的玉如意不错,是一对白玉如意,做工上乘,玉料细腻,想必是来自于阗,该是价值不菲。 武媚千恩万谢的收下之后,就在随身女官的陪同下,再次回到了那座空旷的宫殿。 李弘也许是困倦得狠了,刚刚嚎哭过一阵子之后,就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敢让自己的母亲过份地劳累。 武媚刚刚给儿子盖上小被子,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肩背,同时她的困意也上来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萧淑妃有令,武氏性情淑均,温婉可人,赏赐金挠头一对,武氏快快出来领赏” 刚刚有了一些睡意的武媚眼中顿时精光大作,刚刚睡下的李弘也再次嚎哭起来,可怜地趴在母亲怀里,真正的涕泪交加。 武媚目光所及之处,宫人各个垂头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动静。 良久,武媚自惭一笑,挥挥手道:“都起来吧,不怪你们。” 说完,就再一次抱着嚎哭的李弘,出门来感谢萧淑妃赏赐的金挠头。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武媚干脆不进去了,今天受到赏赐的可有四个王呢,加上皇后这个没儿子却喜欢凑热闹的,自己也该有五次赏赐才是。 殿外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遍体舒泰,武媚用新得的金挠头挠挠长发,不知为何,晒了太阳之后,就有些痒。 果然,又有三个宦官联袂而来,其中以李忠生母刘氏宫中的大宦官最为得意。 武媚假装看不到这三位眼中的鄙夷之意,不管是谁送来的礼物,全部都千恩万谢地收下。 送走了三个宦官,武媚在阳光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抱着皇帝的儿子李弘进了宫殿。 这一次,母子俩睡得极为安稳,哪怕是平日里体弱多病的李弘,也没有闹腾。 起身之后,武媚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放下碗,抱着刚刚醒来的李弘喂奶。 “陛下如今在何处?” “陛下在甘露殿内与太子,许王,杞王,雍王,以及王皇后,太子以及众王母妃饮酒。” “酒宴场面可好?” “父慈子孝欢畅异常。” “嗯,本该如此,今夜就不等陛下了,我们早早安寝才是道理。” “娘娘,昭仪的名份终究没有下来,娘娘不必哀伤。” “我没有哀伤,要哀伤的话早在寺庙里就已经哀伤过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娘娘,别的皇子今日都有了封赏,唯独咱家的皇子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武媚闻言笑了,拍拍正在贪婪吃奶的李弘道:“陛下还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娘娘,婢子至今不明白,您为何要主动向陛下提出封赏诸位皇子,却偏偏错过了自家皇子。” 武媚瞅了一眼身边的女官笑道:“这是为陛下分忧呢,王皇后与萧淑妃日日争吵不休,让陛下烦躁不堪,还不如趁着这个好日子让每个人都得到满足,这样,陛下也好过几天松快日子。 好了,休要聒噪,弘儿已经睡醒了,你抱着他在这殿里多多走动,容我再睡一会。” 说罢就将李弘交给了这个多嘴的女官,自己翻过身睡了,片刻之后,呼吸就变得平和,她真的睡着了。 抱着李弘的女官撇撇嘴,她真的是想不明白,在今天这种状况之下,她为什么还能如此没心没肺地入睡。 瞅着李弘乌溜溜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笑道:“你是最幸运的,可以吃母亲的奶水。” 沉睡中的武媚嘴角微微上扬,她觉得今天过得真的很不错,假如没有那些聒噪的人几次三番地过来打扰,今天就该过的完美无瑕才是。 只要萧淑妃的儿子没有成为太子,自己就该是安全的……武媚悄悄地睁开了眼睛,透过半掩的窗,视野所及之处,一丛淡黄色的迎春花开得正艳,金黄,金黄的。 武媚讨厌迎春花,准确地说她不喜欢所有不长叶子就开花的花,明明还没到开花的时节,硬是委屈了叶子,自己抢先一步开花,只为了让人多看她一眼。 迎春花开得最早,却凋谢得最快,最重要的是,这种花从不结果。 当晚,皇帝终究没有过来,武媚瞅瞅重新睡着的儿子,觉得有些冷,就让女官关上窗户,用毯子将自己跟孩子包裹地严严实实地,现在可以安心地睡了。 云初天刚亮就起床了,今天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办,最重要的就是要栽种梅花和竹子。 长安的春天从来就不缺少花,从迎春花到杏花,桃花,梨花,芍药,牡丹,石榴花,再到夏秋日里开的如火如荼的荷花,菊花等等。 可是,当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长安就完蛋了,整个城池灰了吧唧的跟老鼠一个颜色。 而长安的冬日又格外的漫长,他不想晋昌坊里一到冬日就只有几棵发青的松柏树,以及一些半死不活的竹子。 有梅花就很好了,这东西可以抢在迎春花之前开放,多少让人有了一种新选择。 梅花,竹子,以及一些造型格外漂亮的松柏,都是崔氏托人辛苦搜寻回来的。 虽然价格不菲,大慈恩寺的知客僧还是选择了很多昂贵的野生松柏,其中有几株有着长长松针的马尾松造型,千曲百折的极有禅意,知客僧准备种植在玄奘法师的窗外,或许能收到意外之喜。 晋昌坊的修造工作,未曾有一日停止,昔日弯弯曲曲的巷道,如今已经完全被取得笔直,巷道两侧全是一水的青砖,怎么看怎么欢喜。 目前,就是坊民的房子实在是太破旧了,这也是云初唯一感到遗憾的事情。 好些房子从隋朝时期就已经存在了,这些年修修补补的早就不见了昔日的风采,说是危房都有些过度夸奖这些破房子了,好在房子的房顶都是草,即便是倒下来,也对人的损伤不大。 沿着水渠栽种竹子也是无奈之举,希望竹子长高之后能遮住那些破败的房子。 大唐没有拆迁补偿这一说,如果不小心遇到了拆迁,官府只会把坊民安置到更加偏远,更加破旧的坊市子里去,至于经济补偿,在大唐闻所未闻。 狄仁杰在醴泉坊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跟晋昌坊百姓积极参与种树种花不同,醴泉坊的百姓似乎怨言颇多,他们似乎更加愿意把那五百贯钱分掉,也不愿意拿来让狄仁杰这个年轻人种什么花木。 丰安坊也在大量的栽种花木,听说购置花木的钱来自坊民摊派。 三种管理坊民的方法,自然就产生了三种结果,想必李义府正在仔细地观察对比,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份内容丰富,数据详实的奏折摆在皇帝的面前。 这应该就是李义府需要的东西。 论才学,李义府是不缺的,论手段,这个人也从来不缺少手段,现在,他唯一欠缺的不过是一份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功绩。 跟狄仁杰想的有些不同,云初更加倾向于是丘神绩进入了李义府的陷阱。 跟丘神绩比起来,李义府亲手收下了他跟狄仁杰的束脩,他们是师生…… 正文 第一二二章哥,哥,快来啊 种树这种事情,一定要全民参与才有意义。 只有眼前的树是自己种的,人们才不会有破坏欲所以,每家种五棵树或者五棵竹子,晋昌坊就有三万棵植物了。 长安这地方夏天极热,冬天极冷,多出来这些树,应该能制造出-个相对温和的小环境。 在跟大慈恩寺的知客僧谈过之后,在得到-句“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好句子之后,知客僧指出,不论是大慈恩寺还是晋昌坊,在环境上,这两者是一体的,需要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尤其是在名贵花木的栽种上,要保证成活率,要保证大慈恩寺提供的每一笔资金的安全,也要注意把大慈恩寺额外提供的专项名贵花木专项资金,用好,用扎实。云初很难理解唐人对于诗歌的疯狂追求,不论是僧俗道,都以能写出绝美的好句子而绞尽脑汁。 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因为,在他把脑袋里唐以后的诗词歌赋去掉之后发现,确实没有多少可以流传后世的好东西。 崔氏很得意,因为她在去农庄的路上,看到了一株造型奇特的龙爪槐,枝干苍劲有力不说,整个树身虬结百转的真的很像是一条龙。 于是,崔氏花了五百个钱,就买下了这棵对于农家来说不是好劈柴的树,让花匠修剪掉多余枝叶之后,就连根挖起,栽种到了大狄仁杰中,深受知客僧的好评。 当然,刘义也从中赚取了十贯钱。 在三月份到来之前,慈恩寺的三万棵树木已经全部栽种完毕,大袁桂轮的一百六十棵名贵花木也已经栽种完毕,为了此次慈恩寺景观改造,袁桂轮付出了七百八十贯钱的代价。 当然,主要的花费并不是在人工以及花木,而是搬运石头建造小景观带的费用。 云初不知道袁桂轮的五百贯钱到底够用不够用,反正,这么大的一笔钱,晋昌坊是一-定不可能从丰安坊百姓手中掏出来的因为他们没有。 丘神绩不会跟云初争夺的,他有自己的节奏跟计划,不会因为云初突然发力,就倒行逆施。 云初觉得晋昌坊可能忍不住。 慈恩寺的建设并不是盲目的,他的建设是以创造劳动岗位,增加慈恩寺收入为前提的建设,平均下来,每投入三十贯钱, 就能提供一-个长期稳定,且可以持续的劳动岗位,并且这些投入还会慢慢增值。 这才是晋昌坊百姓对于建设没有任何抵触心理,还积极盼望加快建设步伐的原因所在。 当负责扫地的孤寡病残人士也能获得一一百个钱加两斗菜米工钱的时候,晋昌坊也就慢慢的活过来了。 一个人凄惨的下场,对周围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只有把这些属于坊市下限人群的生活处理好了,放眼望去不再是哀鸿一片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觉得生活变好了。 云初准备扩建澡堂子了,原有的澡堂子在五百多个学生到来之后明显不够用了。 而洗澡这种事情变成日常习惯之后,它的消费前景非常的好。 尤其是当澡堂子提供搓澡服务之后,人们对于洗澡的抵触情绪一下子就低了很多。 尤其是男人,他们之所以不喜欢洗澡的原因只有一个-懒。 这一次刘义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积极参与其中,还计算了柴碳的用量,最后确定用墨丹作为燃料来烧水。云初开始不知道墨丹是什么东西,等刘义拿来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就是煤炭。 长久以来,云初以为唐人根本就不知道煤炭这东西可以烧火取暖,直到被刘义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惊醒之后,再听刘义诉说,这才知晓,唐人用煤炭已经很久了,甚至可以长远到汉代。 之所以不用这东西取暖,-方面是太难闻,烟太大,把煤里的烟烧掉之后,再用剩下的炭取暖,不知为何又会死人,所以人们一般很少用这东西就是了。 至于怎么烧足够多的热水,云初曾经绞尽脑汁的去想,结果,晋昌坊的工匠们用铜打造了-些薄薄的弯弯曲曲地铜管子, 给铜管子里装满水,再把烧红的炭火放在铜管子底下烧,然后,凉水从这头进去,等水从铜管子的另-头出来,就变成了他妈的热水。 想要多热还可以调整,反正热水的温度取决于被炭火烧的铜管子的长度。工匠还建议云初去陶器作坊定一-批陶管用来烧水,这样能更加的省钱…… 反正从修建了澡堂子之后,在工匠们干活的时候云初就很少叽叽歪歪,最多管理一下安全事宜,别的,他觉得自己要是万说错了,会被人笑话,降低自己在晋昌坊里的威信。 晋昌坊的工程进度,建设进度不断加快,狄仁杰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 他每过三天,就回绕着晋昌坊走一一圈,对于晋昌坊各项工程的进度,比云初这个里长知道的还要详细。他看起来很累,每日进入澡堂泡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有时候是在二牛给他搓澡的时候睡着的。 饭量减少了很多,前段时间用肥猪肉催起来的一些肉,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变黑,多了一些沧桑。 云初没有问原因,因为他知道原因,这个事情他也经历过,甚至比狄仁杰还要惨。 醴泉坊的坊民们很听话,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你不说他们绝对不会动弹。 扫地的只管扫地,墙上的砖头掉了不关他的事情,砌墙的只管按照吩咐砌墙,至于方向,位置之类的他们是不管的,所以狄仁杰就快要被累死了。 云初这里就不一样了,他说要砌墙,就马上有很多人给他提供合适的砌墙方案,挑-种去执行,剩下的就等着验收,工匠们自然会考虑到这堵墙与坊市整体风格的搭配问题。 晋昌坊扫地的看到花木干了,会知道给那些花木浇水,看到水井盖子没盖上,会知道主动盖好,再把打水后忘记盖盖子的人臭骂一通。 所以,在云初穿上春衫,准备带着娜哈,崔氏,以及一干老妇去踏青的时候,狄仁杰开始留小胡子了。 而丘神绩听说已经弄出人命来了。 长安人出游的首选地就是皇宫后面的龙首原。 云家的两辆马车装不下这么许多人,因为娜哈要带一大群人出行,还要牵上她心爱的一大两小三只山羊。又从坊民那里借来了两辆驴车,马车装大人,驴车装男女小孩跟三只羊,云初骑马。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出了开远门,再拐-一个弯,走五里地就到了龙首原。 路上的车马络绎不绝,云家的队伍算不得好,却又不算是最寒酸的。 至少,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带盖子的牛车,那头牛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全身上下骨头比肉多,脾气却很倔,一心想要跟上云家的马车跟驴车,赢弱的身体不争气,让这头老牛,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去龙首原一路上坡,赶车的一个小姑娘想要让老牛歇歇,这头老牛却不肯听话,哞哞的叫着,还要追赶,看对于看牛,云初也是很有经验的,牛是一头大黄牛,这头牛虽然看起来蠃弱,可是呢,它庞大的骨架还在,如果再年轻几岁,驴车未必能追上这头牛。 这头牛果然争气,在云初一行人的速度放慢之后,它就能不急不缓的跟上来,甚至还想超越。 赶车的老妪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尽管没几颗牙了,却喜欢跟小孩子们胡闹,再加上一些糕饼掰碎了之后送出去,这些孩子就很自然的叫她孙嬷嬷。 云初虽然一直跟着马车走,目光却一直留在这群孩子身上,尤其是看到娜哈很没出息的接过人家掰碎的糕饼吃,他就有些叹气。 一个小丫鬟从牛车里钻出来,把一个篮子放在孙嬷嬷手里道:“小娘子说了,前面的人是好人,小孩子又多,就说把这一篮子糕饼分给他们吃。” 娜哈伸长脖子从牛车帘子缝隙往里瞅瞅,然后一下子就跳到牛车上,拉开人家的帘子就钻进去了,在里面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就钻出马车冲着云初跳着脚高喊道:“哥哥,哥哥,我找到嫂子了!” 原本正在担心小丫头遇到了什么坏事情的云初听娜哈这样喊,差点-头从枣红马上栽下去。 小丫鬟扯着娜哈,努力的要把她推出去,可是她那里是每日练武的娜哈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娜哈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只会哇哇大哭。 “哥,哥,你快来啊,我真的找到嫂子了,快快抓住啊” 云初停了片刻,等牛车走过来,就一把抓住娜哈的后脖领子,单手把她提到枣红马背上,朝牛车帘子那道寸许宽的缝隙拱手道:“舍妹孟浪,搅扰了小娘子,云初在这里谢罪了。” 说完,就把娜哈按在自己怀里,催促枣红马快跑,还在子里哇啦喊叫嫂子的娜哈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丫鬟能起身了,就叉着腰站在车板上指着远去的娜哈大骂无礼。 看她明明已经气急败坏了,骂出最恶毒的话仅仅是无礼,这就说明人家的家教不错。 “哥,你会后悔的!” 娜哈见自家马车驴车开始加速离开了,就愤愤不平的对云初道。 正文 第一二三章盲婚哑嫁 娜哈见云初无动于衷,就非常地愤怒,非要上崔氏的马车里去哭诉。 云初就把她放到崔氏的马车上,他搞不明白,这孩子今天发的哪门子的疯。 回头再看牛车,发现人家停下了,不愿意跟着云家的车队继续走。 崔氏的马车也立刻停下来,崔氏牵着娜哈从马车上下来,对云初道:“郎君稍候片刻,妾身带着娜哈这就去给人家道歉。” 于是,云家一群妇人统统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朝后看。 被崔氏带着的娜哈就很有礼貌了,不论是行礼还是说话都很有模有样,就是跟云初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说了。 至于崔氏,绝对是有社交牛逼症的人,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就钻进了人家的牛车里半天不出来。 就在云初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崔氏这才带着嘻嘻哈哈的娜哈从牛车里出来了。 上马车之前,崔氏别有深意地看了云初一眼,就钻进了马车,车队得以继续前行。 龙首原上春光明媚,到处都扎满了帐篷,有些地方还被黑色的麻布布幔围起来,能听到里面年轻女子清脆的笑声,以及不时飞上天的绣球。 云家今天出来是来烧烤的。 所以,发现有一条小溪周边没有人,云初就让马车,驴车把那一块地方围起来,还在树上绑了不少的吊床,警告所有的小孩子不得离开这里五十步,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纸鸢,就开始忙碌烧烤事宜,这事别人干不了。 来的时候,马车顶上就架着一个硕大的烧烤炉子,取下来点燃木炭,仆妇们就把一张很大的折叠桌子撑开,开始忙着往竹签子上穿各种食物。 当然,这个时候能吃的青菜只有野菜,而野菜烧烤不好吃,所以,主力是各种肉,羊肉,腊肉,家中剩余的野猪肉,鸡肉,以及七八条鱼。 很奇怪,平日里娜哈只要拿到纸鸢就会跑得不见踪影,今天却非常乖巧地跟着云初看他准备烤肉。 至于崔氏则已经开始跟一群不认识的女人开始聊天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她们偶尔爆发出来的笑声,很是爽朗。 “你为什么说牛车里的女人是你嫂子呢?”云初用力把鸡腿里的骨头抽出来,漫不经心地问娜哈。 娜哈大大的眼睛开始上翻,翻得快剩下眼白了,才哼哧哼哧地道:“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嫂子就该是那个样子。” 炭火旺起来了,云初就往那张费了铁匠不少力气的铁片网上刷油,然后一一地将食材摆放上去,这里立刻就变得烟熏火燎的。 这些肉都是在家里提前腌制好的,甚至还添加了不少的茱萸水,给食物增添了一种新的味道,就是茱萸的味道不好跟花椒融合,导致没有云初记忆中的麻辣香味。 串在竹签子上的,事先下油锅炸过的鸡胸肉,再刷上酱料烤过的肉,一向是娜哈的,今天的第一串鸡胸肉自然也是她的。 尽管哈喇子都快要流淌下来了,娜哈却不急着吃,高举着那串鸡胸肉就朝一个小小的青布幔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姐姐,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说着话,就一头钻进那个青布幔里去了。 云初伸长了脖子看到守在青布幔边上的孙嬷嬷,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伺候烤架上的食物,只要他把这里的食物全部弄一遍以后,就会交给三肥处理。 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崔氏,咬一口外焦里嫩的鸡胸肉赞叹道:“郎君这心思,常人难及。” 云初笑道:“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不可轻慢。” 崔氏道:“光宗耀祖,开枝散叶才是人生头等大事,不可轻慢。” 云初大笑道:“怎么,你也认为那个女子很适合做我的夫人?” 崔氏左右瞅瞅低声道:“如果仅仅是长得漂亮,妾身才不会这么认为呢,直到妾身刚才打问到了那个小娘子的家世,才发现娜哈小娘子正是慧眼如炬。” 云初指着不远处带着两只小羊羔子啃草的母羊道:“人不是畜生,时间到了就需要配种。” 崔氏上下看看云初道:“郎君当日送公孙娘子离开咱们家的时候,那是什么眼光,妾身可看得真真的。” “你说那个女子身高也有公孙那么高吗?” “那可不成,像公孙那么高的女子不适合进内宅,贪欢的男子或许会喜欢,也就是充当外室的命。” “你说的这个女子有什么家世?” “祖上清贵,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京中有贵戚却不愿攀附,宁愿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几个忠仆,一间书坊过活。” “我记得你说过,我找老婆就该找高门大户的,可以给我提供很多便利的人家。” “那是以前,我家郎君有潘安之貌,有范蠡之才,又有经国谋略,还知晓进退,为人不骄不躁,按得住性子,守得住寂寞,一飞冲天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家郎君为何要与那些有着纠缠不清关系的人家结亲呢。 万一要是遇上一个被夷三族的,诛九族的,岂不是白白被牵连了? 为了一点用不上的关系,白白搭上郎君的性命,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所以呢,妾身以为目前这个虞氏小娘子不论是家世也好,还是人才也罢,正好配郎君,最妙的是,这女子今年也正好十四岁,与郎君相当。 我算过了,如果今年订约,明年下聘,后年娶进门正好合适,那个时候,郎君应该已经考中进士了吧?” 云初瞪大了眼睛瞅着崔氏道:“你不会连我们生几个孩子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 那个虞氏我还没见过呢。” 崔氏轻笑一声道:“妾身嫁入崔氏的时候,洞房夜才第一次见到我夫君,所以,没见过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还是见过面,谈过话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娶人家比较好。” “虞氏要是私下里见过你,还跟你谈过话,那就叫私相授受,红拂女这么干过,只能当一辈子的妾,就连李靖也因为这件事被朝廷诟病了一辈子的人品,晚年间可怜的见个客人,都要把大门打开,表示自己没有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郎君但凡想要继续当官,就不能这样做。” “咦?不对吧,许敬宗跟儿子有夺妻之恨,也没见朝廷把人家怎么着啊。” “所以,他现在以从三品的官身,才勋县男,还没有封户,一辈子清贵不起来的,他做再多的学问,也无济于事,死后连一个好的谥号都拿不到。” 云初瞅着崔氏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让人家答应嫁给我?” 崔氏笑道:“成亲对郎君要求甚多,却不知对于女子来说要求更多,她父母双亡,家中再无可以支持她婚配之长辈,她想要嫁人,尤其是想要嫁到一个好人家,不是一般的难。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在春日里一个人带着一老一小两个家仆来这龙首原,目的就在于给自己撞姻缘呢。 想让妾身这样的慧眼识人的妇人看中,再把她说给家中年龄适宜的晚辈,啧啧啧,很可怜的。” 云初对于相亲这件事并不反感,因为他以前曾经有过相亲的经历,只是,相亲的时候,还把自己用布幔隔绝,人都看不见,这算什么相亲? 就在云初跟崔氏聊天的时候,娜哈从布幔里钻出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那个被娜哈骑在身下的小丫鬟。 崔氏莞尔一笑道:“定是娜哈将郎君夸赞的有千般好,人家也派人过来看郎君了。” 云初愣了一下道:“我该怎么做?骑马,练武,亦或是吟诵文章,还是说我家财万贯?我对咱大唐相亲实在是不熟悉。” “咦?郎君这就愿意了?” “没有,我就是好奇,想知道大唐的相亲过程,为以后继续相亲积累一点经验。” “郎君想多了,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一般人很难遇上,要是连郎君这样的英才都相不中,妾身倒要过去问问是个什么道理,让郎君受此羞辱。” 跟愤愤不平把云初当成香饽饽的崔氏相比,云初自己反倒没有那么强烈的自信。 所以,在小丫鬟仰着头看自己的时候,云初就给了她一大把烤好的肉,用荷叶把签子卷吧卷吧弄得跟一朵花一般地送给小丫鬟,声称让她带回去给她们家的小娘子尝尝。 小丫鬟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却又不好不拿云初给的肉串花,拿上烤肉串掉头就跑。 此时,娜哈跟一群孩子早就吃得满嘴流油,一时间就忘记了那个虞氏小娘子。 “你刚才说这个虞氏小娘子还有一位贵戚,能让你用贵戚形容的人家,长安应该没有多少,你说这位贵戚不会是虞世南吧? 可是,虞世南贞观年间就已经故去了,我听说这人为人光明磊落,他的子孙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孤女吧?” 崔氏叹口气道:“如果虞世南还活着,妾身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促成郎君娶这位虞世基一脉的小娘子。 说起来,这才是真正干净的人家。” 正文 第一二四章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对于崔氏的博闻广记,云初非常得佩服,他没有想到一个被发配河西十余年的女人,说起长安故旧掌固依旧洞若观火。 如果那些大家族的女人都这么厉害的话,云初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跟那些名门望族的男人打交道。 “妾身倒霉就倒霉在连坐上,所以郎君以后娶妻也应该以安稳为上策。” “家族内部也有连坐?” “当某一支被宗族判定为背叛者,那么,他的下场可不是从族谱上删除这么简单,名字要删除,活人也要被删除。” 云初点点头,跟崔氏说话,总能得到很多新的知识跟启发,这对他这个长久游离于大唐社会之外的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快看吧,你给了人家一把子肉,人家也回复你了。”崔氏朝天上看一眼,就笑吟吟地对云初道。 云初也跟着朝天空看去,只见一只大雁风筝正摇摇晃晃地起飞呢。 云初不解地道:“这是希望我给她写信交流吗?” 崔氏哭笑不得地道:“郎君啊,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学生,大雁,鸿雁难道只有传书这个一个含义吗?” 云初羊怒道:“还有什么,快说啊。” 崔氏整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髻轻声吟诵道:“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崔氏背诵得很好,云初搜索枯肠良久,发现自己不知道这首古诗,更加不了解这首古诗的意思,以及含义,这就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没想到相个亲还这么麻烦,好了,不相了。”说完,就走到全神贯注吃东西的娜哈跟前,报复性地取过来一根刚刚烤好的鸡翅,狠狠地咬了一口,真不错,满嘴流油,比相亲好多了。 崔氏连忙道:“虞氏女定然是读过很多书的,矫情一些也是有的,以后娶回来慢慢调教也就是了,如果不理睬,以后想要再找容貌,家世都契合的就难了。 再说了,人家也没有说啥啊。就说了一个“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 还说自己现在很穷,拿不出过多的嫁妆,你如果喜欢一个愿意跟着你一起劳作的伴侣,就可以写信给她,如果不喜欢,就请你像鸿雁一样去找你的心上人。” 云初摇摇头道:“还是太麻烦,算了,算了,我年纪还小,再过个七八年再说。 狄仁杰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娶亲呢,我着急什么。” 崔氏道:“狄仁杰十一岁就定亲了,人家的妻子是太原王氏的贵女,今年刚刚十三岁,按照王家的规矩,在等两年,他就能成亲了。” 云初扒拉一下指头,发现这家伙跟王氏定亲的时候,王氏才两岁,如果按照唐人总是喜欢算虚岁的话,岂不是那个孩子才刚出生不久? 禽兽! 崔氏见云初一直不说话,就悄无声息地在吃得满脸都是油的娜哈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娜哈愣住了,正要问崔氏为何要掐她,却发现崔氏在冲着那个小小的青布帷幔努嘴巴。 这个平日里呆了吧唧的小丫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聪明起来了。 蹦蹦跳跳地朝青布帷幔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喊:“修容姐姐,修容姐姐,我哥哥说他喜欢你。” 崔氏见云初一脸地惊愕,就笑着低声道:“娶大妇娶的就是身家,跟名望,郎君以后要是不喜欢,就以礼相待就是了。 以后要是遇见情趣相投的美人儿,再娶回家做妾就是了,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不稀奇。” 云初嘴上还叼着的一块肉滚落下来,他瞅着崔氏道:“我就打算娶一个老婆,没打算娶几个。” 崔氏白了云初一眼道:“郎君在捉拿娜哈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人家闺女的样子?” 云初坚决地摇头道:“非礼勿视。” 崔氏笑道:“如此,妾身这就过去,跟人家小娘子道歉,就说是娜哈这个孩子在胡闹。” 云初摆摆手道:“就这么办吧,不要再用娜哈来搪塞了。” 说完话,云初就背着手去照看已经吃饱肚子正朝他打响鼻的枣红马。 龙首原的蝇子很多,尤其是那种喜欢叮咬牲畜的牛虻更是多的撵都撵不走。 枣红马的皮肤很薄,最害怕这东西,一条大尾巴根本就不够使唤的只好求助云初。 云初一边用拂尘帮着枣红马驱赶牛虻,一边在回忆看到的那一张有些惊慌的脸。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的五官,身材,竟然会全部长在他喜欢的那个点上。 不是说,这个女人长得有多么的好看,而是这个女人的模样,就是他两辈子以来都希望的模样。 看着脸蛋被弄干净后,捧着一只糕饼啃的娜哈,云初决定回去之后,要多疼爱一下这个孩子才成,至少要多写几篇大字。 开始,仅仅是娜哈一个人喜欢往那个布幔里钻,后来,崔氏不知怎么的也钻进去,再接着,一群孩子跟着进去了,再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布幔就变成了一个大布幔,三肥她们连烧烤炉子也一并抬进去了。 云初脑子里想的事情多,再加上那张脸总是在脑海里萦绕不肯离去,这让枣红马受了一些苦,不得不朝云初多喷一些口水,提醒他有牛虻在叮咬它的肚子。 云初也想进到那个布幔里面去…… 就如同崔氏说的那样,这个虞修容真的很合适自己。 当然,这都是后话,在他看到虞修容那张一看就熟悉的脸的时候,云初已经决定要娶她了。 至于,什么家世,什么牵绊,他其实是不在乎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这都不是什么事情。 “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有意思啊。” 那个小丫鬟端着一个盘子跑过来,她跟娜哈差不多大,脸上也满是吃东西之后留下的油渍。 毕竟年纪小,在遇到烧烤这种东西之后,弄得满脸油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是我家小娘子给郎君送来的。” 云初瞅瞅满盘子的自家东西,就笑着接过来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娘子。” “你真的是太学生吗?”小丫头送完食物之后没有走,而是站在一边,一脸的狡狯。 “如假包换的太学生。” “可是我家小娘子说你年纪太轻了,怎么会是太学生呢?” 云初吃一口自家的食物笑道:“告诉你家小娘子,太学里面连婴儿,傻子都有,我这样的成为太学生一点都不稀奇。” “小娘子还说我们家很穷,就连给你送来的食物,也是你家的,她没有多少嫁妆,也没有爷娘兄长可以依靠。” “那可巧了,我也没有爷娘兄长可以依靠,不过,我的钱有很多,我家在长安有一座十亩地大小的宅子,就在晋昌坊,我还是晋昌坊的里长,更是从八品的太医署的司医,每年都能领到很多俸禄。” “崔嬷嬷说你是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有功之臣,你杀过人吗?” “嗯,杀过,不过呢,我杀的都是敌人,没有杀过好人,告诉你家小娘子,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惹。” “我家小娘子看到你了,她说你这么好看的男人应该轮不到她,你也看见我家小娘子了吧,我家小娘子好看不?” 云初瞅着小丫鬟嘴角边两道浓重的黑线,这东西应该是狂吃烧烤留下的炭色,就忍不住道:“喜不喜欢的,让你家小娘子亲自来问我,到时候,我会告诉她答案的。” 小丫鬟听到这话,立刻翻脸了,愤愤地道:“登徒子!” 骂完人就跑了。 云初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枣红马再次不满,它刚才为了不让肚子遭殃,已经趴下了,云初这时候却连它的后背都照顾不好。 刚才的这一番对话才符合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的心态,如果小丫头跑过来再问一些诗词歌赋一类的事情,云初转身就走,他会觉得刚才所有的好感觉,都是自己一时见色起意后产生的错觉。 一个这么小的姑娘懂什么先秦时期的《鸿雁》,即便是懂得,也只知道那些字,而不懂得其中的含义,更加没办法理解其中的几乎能榨出水来的悲苦与沧桑。 龙首原不算高,但是在这里看到长安城全貌,也能看到蜿蜒流淌的渭水。 只是渭水从长安附近流淌而过之后,就不再纯净了,因为,长安人最喜欢把渗坑没办法解决的污水送进渭水。 肥九在驴车上睡了一觉又一觉,眼看着太阳偏西了,主人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见主人靠在枣红马的肚皮上神游天外,就朝那座布幔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帽子扣在脸上,他准备再睡一觉,说不定等睡醒了,家里就会多出来一位主母。 云初回到晋昌坊的时候,肥九没有回来,他要赶着牛车送那主仆三人回去。 “哥哥,你为什么没有把嫂子带回来?” “因为我们还没有成亲。” “为什么羯斯噶带走妈妈的时候,没有成亲呢?” “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你爱嫂子吗?” “还说不好。” 正文 第一二五章长安第一景:巨凰吞日 在大唐谈恋爱真的是毫无趣味可言,因为见不着。 在询问狄仁杰跟他那个小未婚妻是如何相处的时候,狄仁杰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甚至有跳起来暴打云初的冲动。 看样子他们相处的时候不怎么愉快。 老猴子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两只眼睛快要冒火了,他本来觉得云初应该娶一个姓尉迟的姑娘。 不过,他终究没有发作,因为玄奘对这件事的态度竟然是无所谓。 不仅仅如此,玄奘还呵斥老猴子对云初干涉太多,导致老猴子不像是一个出家人。 玄奘对云初毫无底线的放纵,多少让老猴子有些难过,因为玄奘给他立下了很多的规矩,却对云初做的任何事情就像他忽然拥有了佛祖的心胸,可以包容万物。 他不知道的是,云初之所以快速地敲定目标,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 老猴子总是认为云初天生就该是佛门中人,却不知云初从一开始就对佛门避而远之。 晋昌坊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发展。 云初终于等来了他期待中的大日子三月十八文德皇后诞辰。 两天前,金吾卫就开始进驻晋昌坊,筛选可以在街面上走动的人。 结果,筛选来筛选去,偌大的一个晋昌坊只有一个人合适,那就是云初。 前来负责皇帝出行安全的官员,对这件事非常地头疼,这次庞大的一个晋昌坊,不能只有云初一个群众在街上跑来跑去吧,那也太难看了。 可是呢,三月十八,又是文德皇后诞辰,以前文德皇后在世的时候,会离开皇宫,在朱雀大街上接受百姓们的朝拜与献礼。 文德皇后甚至还会离开侍卫们的保护,主动走进百姓圈子里,找几个看得顺眼的百姓拉拉家常。 甚至会翻看京兆府死囚大牢的卷宗,挑选几个孝顺的死囚放生。 最后再把自己的礼物赏赐给京兆府挑选出来的忠臣,孝子,节妇才算完事。 李治没有胆子走进百姓群中,所以,这些群众只能由金吾卫的人来假扮。 云初的身份是经过严密调查之后才确定的,不论是大唐西域战事的英雄,还是从八品的太医署司医,亦或是梁建方推荐的太学生,还是晋昌坊的里长,这些身份注定了他必须走到皇帝车驾边,接受垂询。 不仅仅如此,从皇宫里来了两个宦官到了云家,给云初带来了一身崭新的绿色官服,从帽子到里外衣衫,乃至鞋袜,一样不缺。 来了之后,他们也不走,还要教云初如何在得到皇帝问话的时候奏对。 包括,如何站位,用何种声音回答,目光该看向何处,双手应该如何摆放。 不过,他们在云家很快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而且这些本该很快死掉或者不知所踪的人,现在不但活得好好地,看起来还长胖了很多。 云家的仆妇们对宦官的态度非常地平澹,就像从来不认识一般,叫她们以前的名字,也仿佛没有听见。 云初悄悄地问四肥,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身如今是云家的人,跟皇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妾身也不想跟他们再有什么勾连,假如可以的话,妾身甚至不想回想任何跟皇宫有关的事情。” 四肥的这一番回答并没有避开宦官,这让宦官们很是惊讶,明显的,这两个宦官应该是很不错的两个人,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在为四肥感到高兴。 在跟这两个宦官相处了两天之后,云初发现自己以前对于宦官的认知是错误的。 他们跟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更没有什么面白如玉,或者女性化,行走,说话更是很寻常,没有公鸭嗓子,没有细声细气,说到底,他们只不过皇家的奴仆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 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会被送进皇宫当宦官,只会送到专门培养娈童的地方,或者被某些有心人蓄养起来,以备大用场。 送别这两个宦官的时候,云初按照崔氏的嘱咐没有询问人家的名字,只是礼貌性地给每个人塞了一枚金豆子,亲眼看着他们收下,崔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这么紧张吧,我看这两个人似乎不错,来咱们家没有挑理,也没有故意为难,更没有吃拿卡要,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 崔氏认真地道:“郎君,以后见到这些阉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们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别人怎么说你跟他见面这个事情。 宦官交通外官本就是大忌,如果郎君有一天能够进出大内了,也不要接受任何宦官给你的好意,没人知道这些好意会不会是毒药。 总之,把他们当成瘟神就可以了。” 四肥突然在一边插话道:“郎君,阉人不是男人,最是阴毒不过,不要理睬他们,他们本就是奴仆,只会假模假样的吓唬人,你对他们越是不好,其实就是越是安稳,能走到陛下,皇后,贵妃身边的宦官就没有几个。 他们在陛下身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记录下来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胡说。” 云初深以为然。 第二天,三月十八日,文德皇后诞辰。 云初天不亮就被崔氏她们一群人给叫起来,然后,就是繁琐的沐浴,虽然在家里被五六个老妇伺候洗澡,云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人伺候人都是极为专业的,片刻之后,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云初就被穿上新官服,并且开始有人给云初涂脂抹粉。 不过,看了镜子之后,云初打死都不让她们再下手,白粉涂抹的实在是太多了。 打扮好了之后,云初去看睡觉中的娜哈,这孩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重新睡下,脑袋刚刚挨上枕头就大叫起来“打鬼!” 云初得意洋洋地离开了家,去晋昌坊坊门口等待皇帝驾临。 今天的巨凰被清水洗得格外干净,按照一位礼部员外郎送来的流程来看,皇帝今日要为坊门上的巨凰点睛。 不用朱砂,用的是皇帝本人的血。 在表示自己孝顺方面,李氏王朝有着近乎变态般的追求,用血点睛,一旦血干了,就会变成黑色,容易招苍蝇,这一点云初深有体会,在牢山,他见过世界上最大的一个苍蝇群。 听了云初的担忧之后,这位正六品员外郎瞪了云初一眼,似乎不太愿意跟他这么小的官员说话,半天才道:“血染朱砂。” 云初这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给足了这位六品员外郎脸面。 太阳出山的时候,云初站立的位置恰好看到火红的太阳位移到巨凰的嘴边。 ’就把这位员外郎请过来,观看这一巨凰吞日的奇景,正准备跟员外郎介绍两句这个景致的神奇之处,却发现这位员外郎竟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高呼祥瑞。 他是礼部的官员,估计整日里都在琢磨从哪里弄到祥瑞来哄皇帝开心,这一刻,巨凰吞日这样的奇景出现,立刻就让这位员外郎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此乃旷世祥瑞!”礼部员外郎大声地呐喊着,似乎想要让自己的呼喊声被全长安的人都听到,只可惜,此时能站在路上的只有金吾卫的军卒,以及右卫那群披甲执锐的杀才。 很快,万年县的县令卢昌明来了,跟那位员外郎一样,他在看了巨凰吞日的奇景之后,也是连连叩拜,还口呼万岁不止。 直到官位正三品,爵位亲王,统领长安,万年,两县在内二十三县的京兆府府尹,长安城最着名的八面玲珑的人物纪王李慎也开始大礼朝拜的时候,云初这才觉得自己好像弄出来了一个似乎很了不起的东西。 巨凰是固定的,太阳每日都按照固有的角度慢慢上升,总会从某一个角度看过去,像是在被巨凰用嘴巴啄。 这明明不难理解,但是,在场这么多的高官显贵,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来一位高官,云初跟先来的人一起陪着他向巨凰叩拜一番,这是真正的叩拜,把脑袋砸石板上的那种。 好在文德皇后已经从人变成了神,权当是拜佛了。 很快巨凰吞日就在众人的口中变成了长安第一奇景,比什么霸柳风雪、骊山晚照、曲江流饮高明的太多了,也神圣的太多了。 人人都在盛赞这一煌煌盛景,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搜索枯肠的作诗了。 至于这道祥瑞的始作俑者云初,却无人理会,站在最外围跟金吾卫们待在一起,毫不起眼,露出一嘴的白牙傻笑。 一队戴着鬼脸铁面具的黑甲骑兵缓缓地从街道拐角处出现,手中的马槊平端着,似乎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这些人刚刚出现,就连最喧闹的纪王李慎,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开始弹冠,整理身上的官服,云初就是这万紫千红中唯一的一片绿。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平端着双手做插手礼,庄严肃穆的如同泥凋木塑。 只有那些黑甲骑兵们整齐的马蹄声嗒嗒作响,就像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正文 第一二六章 这胖孩子是谁 瞅着这群传说中的玄甲军,云初忽然发现这些端着昂贵马槊的家伙中,有不少人的胳膊都在抖动。 不是说,应该是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吗,怎么,才端了这么片刻就开始手臂无力了? 这还是那支名动天下,让天下反贼闻风丧胆的玄甲军吗? 这还是那支陪伴太宗皇帝在虎牢关百骑破万骑战无不胜的玄甲军吗? 不过,他们身上的甲胃是真的好,他们手中的马槊长刃乌沉沉的,他们胯下的战马确实神骏,就是,马上的骑士实在是不怎么样。 就在这一刻,云初都有一种在战场上面对这样的玄甲重骑,战而胜之的奇怪想法。 就在云初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一队步卒手握腰刀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了,这群人到来之后,那些玄甲军如蒙大赦一般,将马槊放了下来,这一次就不怎么整齐了。 步卒直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晋昌坊每隔五步,就有一个站在那里,直到队伍延续到了大慈恩寺的山门。 在这群人的后面,就是皇帝出行的全部仪仗,队伍很长,云初除过发现这里的宫女跟自家的仆妇完全是两个物种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皇帝乘坐的马车非常得宽大,也非常得沉重,好多地方都是实木制作,大概预估了一下重量,发现至少有一吨多,这个估计的重量只少不多。 不过,车轮上没有减震的橡胶,悬挂系统上也没有液压或者弹黄减震,就算这辆马车的内装饰再豪华,估计皇帝要是乘坐这辆车离开长安,也会震得脑袋瓜子疼吧? 给皇帝拉车的马足足有六匹,客观地讲,每一匹似乎都比枣红马神骏,而且,这六匹马都是纯黑色的,云初看了良久,也没找出一根杂毛来。 给皇帝赶车的马夫有两人,一上一下,下边那个像是被装进了箱子里,上面那个是一个壮硕的不像人的壮汉,再穿上重甲之后,连驾驭马车的动作都有些走形,看来,这人应该是皇帝的肉盾。 马车前面的面板落下去了,露出了大唐皇帝李治年轻的面容,众人立刻弯腰施礼道:“恭迎陛下!” 李治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才懒洋洋地道:“众卿平身。” 说完话,就沿着已经架设好的台阶下了车驾,先是抬头瞅瞅晋昌坊门上那座宏伟的巨凰,对身边的秘书丞道:“有心了。” 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恭敬站立的纪王李慎身上,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就比我小两个月,年纪轻轻的怎么一股子腐朽气?” 纪王李慎低头道:“兄长雄姿英发,岂是小弟能够比拟的。” 李治点点头又道:“谁是卢昌明,站出来让朕瞧瞧,能起这种心思的人不简单啊。” 本来卢昌明站在一旁等着皇帝询问呢,没想到听着皇帝的话音不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忙道:“启禀陛下,这并非是微臣的主意,而是,晋昌坊里长云初做的。” 云初万万没想到,卢昌明这个狗日的抢了自己的功劳不说,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就第一时间把自己推出来挡刀了。 没办法,云初只好站出来,跪是跪不下去的,只好耷拉着脑袋等候皇帝发落了。 李治没有理睬云初,而是轻笑一声道:“卢昌明,你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做派你以为朕会不知道吗? 你在这万年县任上已经两年半了,如果早有此心,早就做了,不至于到现在才做。 虽说这晋昌坊也是你的治下,这里出了功绩,也就是你的功绩,可是呢,朕就是看不惯你往脸上贴金的做法。 实实在在的替朕管理好这万年县,就是你最大的功绩,退下!” 卢昌明连连叩首,这家伙以前在云初面前有多嚣张,在李治面前就有多卑微。 李治看一眼云初道:“十四岁的龟兹功臣?” 云初弯腰施礼道:“微臣不敢!” 李治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敢的,敢从突厥人的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该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朕问你,为何要在这晋昌坊门口树立这尊巨凰?” 云初道:“文德皇后母仪天下,非巨凰不能标功。” 李治闻言,仰头瞅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巨凰凋塑,沉默良久才道:“有心了。” 说完话又瞅着路边极为醒目的功德碑,忍不住莞尔一笑,朝着车驾上喊道:“你也下来看看,大唐妇人是如何敬仰我母后的。” 随即,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就从马车上下来了,云初想要偷看,才抬头,就发现这个女子黑漆漆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就立刻低下头。 怀抱婴儿的女子出现,官员群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丝丝的骚动,云初甚至能听到有人在道:“怎么会是她。” 他总觉得那个女人还在看他,没办法抬头,就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就是舆论的中心,她好像并不理睬那些人,直到云初鼻端传来一阵乳香味道,他才看到了一截淡黄色的长裙。 “抬起头来。”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云初抬起头,首先看到一个肥胖的婴儿正张开没牙的嘴巴流着口水冲自己笑呢。 再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鹅蛋脸女人。 “重新说,为何要修建这尊巨凰?” 云初咬着牙道:“文德皇后母仪天下,非巨凰不能标功。” 这个时候要是改了口供,云初很肯定,暴怒的李治一定会把他剁成肉酱。 而这句话,不论是谁来了都不能说是错的,因为,它本身就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最好这辈子都这样说……”女子轻笑一声,就离开云初去找李治了,正好一起听听什么叫做长安第一奇景巨凰吞日! 进了晋昌坊门之后,李治就没有再乘坐车驾,而是在晋昌坊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踩了两下对武媚道:“这些砖石铺设了一段时间了,不是为了迎接朕才匆匆铺设的。” 武媚笑道:“妾身敢断言,铺设这些石板的钱,一定来自于那座石碑上的妇人。” 李治朝落在最后面的云初招招手道:“过来说,是不是这样的?” 云初躬身道:“英明无过于陛下,百姓对于文德皇后的敬仰之心深厚,修建巨凰之后,还有少许剩余,微臣就把这些钱拿来铺设坊市道路了。” “没有从坊民中收钱吗?”李治追问道。 云初实在是想不通堂堂的大唐皇帝为何总要在几文钱的事情上纠缠不休。 心中腹诽,嘴上却快速回道:“并未收过百姓一文钱,相反,不论是修建巨凰,还是铺设道路,给参与干活的百姓都给了不菲的工钱。 如果因为巨凰之事弄得民怨沸腾,这就失去了纪念文德皇后的本意,那样的话,不但起不到为文德皇后歌功颂德作用,反倒会给文德皇后抹黑,这是微臣所不允许的。” 李治转过头对武媚道:“今日总算是有一件事让朕心情舒畅。” 武媚笑道:“您是天子,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按照心情赏罚便是了。 不过,在这之前,一定要问问这个龟兹城下来的少年功臣,国子监中赫赫有名的太学生,晋昌坊造福万民的里长一件事!” 李治哦了一声,瞅着云初道:“你去教梁建方读书,两天时间,他就能写出一篇《男儿行》出来?” 云初立刻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回道:“当时雁门侯喝得酩酊大醉,一边舞刀,一边吟诗,微臣开始以为是在说胡话,可是,听了几句之后,立刻觉得不对,就找来笔墨抄录下来,然后便有了《男儿行》,不瞒陛下,微臣当时听到这首《男儿行》,也是血脉沸腾,恨不得再上战场,为我大唐再建新功。” 李治倒吸一口凉气对武媚道:“难道真的是那个老杀才喝醉酒了吟诵出来的?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杀才,真的能吟诵出这种脍炙人口的诗? 不过也是,这首诗只是胜在气势上,至于平仄工整还是远远谈不到的。” 武媚没有接话,不知道是觉得云初可怜,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反而指着晋昌坊深处的街道对李治道:“既然今日是来祭拜母后的,陛下时间多,不妨就在这个小小的坊市游走一番,体察一下民情也是好的。” 李治眯缝着眼睛站在坊市的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齐齐地看了一遍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武媚笑道:“陛下不妨慢慢体会,这种感觉对陛下来说可是百年难遇哟。” 云初感激地瞅着武媚的背影,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可以让这个人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 可惜,武媚看不到他,只有那个胖孩子,看着他,一边流口水,一边双腿一耸一耸地“噢噢噢噢”的叫着,像是在跟他说话。 李治迈步向前走了,两排武士就迅速地向前撤退,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挡皇帝的视线,同时,也能保证皇帝的安全,这一套对他们来说太熟悉了。 李治的手很贱,他喜欢拔竹子,刚刚生出一些须根的竹子被他用力一拔就出来了。 随手丢在地上道:“才栽种的。” 正文 感觉真是太好了 存稿早就没了,这些天为什么会出现不少错别字,原因就是没有时间修改,只能上传之后再修改。 别说什么让我注意身体的话,我最近写书写的极为亢奋,这种想写书的感觉好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感觉正是太好了。 眼看就月底了,如果兄弟姐妹们手里还有多余的月票,推荐票什么的,就给孑2吧,我需要更多的曝光量,跟流量,更希望这本书可以冲击一下十万均订,继而为历史类小说把天花板开的更高一些。谢谢诸位。 一如既往爱你们的孑2 正文 第一三二章公狮子遇见了母老虎 云初对于大唐农村的观感不好 从西域到长安这一路上,他看到的农民生活状况实在是算不得好, 陇右道乃是大唐最富裕的地区,尚且如此,他很难想象那些不富裕的地方会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永徽二年,户县一个中县,实物秋赋加上钱赋,共计三千七百三十三贯又一百二十七文,已经是户县历年以来租庸调收获之冠 县令名叫第五清明,被户部清吏司举为干吏,升官发财就在眼前而户县共有三万六千四百五十一户 这三万六千四百五十一户,大约十万以上的人口,给大唐缴纳的税赋总额,赶不上云初大半年杂七杂八弄回来的钱多 这些钱,甚至不如娜哈的身家丰厚,尤其是娜哈前两年用羊骨节从回纥小朋友手中换来的白石头,被老猴子鉴定为羊脂白 玉之后,这孩子的身价就暴涨,就目前而言,云家最有钱的人不是云初,而是娜哈因为她弄到的白石头实在是太多了,装了满满两皮口袋,每只皮口袋都有一百多斤重在天山脚下的时候,只有用白石头买通娜哈的人,才有资格让云初给他们家烧旱獭。所以,当娜哈给公孙和虞修容-人发了-块白石头玩耍的时候,公孙就对娜哈的来路充满了怀疑 她不相信娜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西域小姑娘,因为,她工作的地方就有很多参与跳舞的西域小姑娘,没有-个人可以拿出 这种白石头随便送人的,她们一般只会把自己送给别人 这是一块鸡蛋大小的白石头,上面还有一-片黄褐色的皮,如果找到高手工匠,就能很好的把这片黄色的皮利用起来,雕刻 成风景,或者人物,都是极好的 不管这块石头价值几何,仅仅是雕刻这块石头需要花费的工钱,就绝对不会少于十贯钱! 公孙斜睨着虞修容谢过娜哈,就把那块温润细腻的石头握在手里把玩,随后忍不住提醒道∶“虞娘子,这是一块很好的白玉 虞修容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道∶“我知道啊这是娜哈送我的礼物,我会好好存的骑在驴背上的娜哈大方地挥挥手道∶“没关系,丢了再问我要,我有很多这种白石头” 公孙转转眼珠子道“你在西域的时候,那里的人对你好吗” 娜哈咧嘴笑道∶‘“没人敢对我不好,年纪大的对我不好,羯斯噶会用鞭子抽他,年纪小的对我不好,我哥哥会用鞭子抽他 总之,凡是对我不好的人,都会挨揍 还有几个想要把我弄走送到可汗帐篷里的人,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可能被狼吃了吧 听着娜哈嘻嘻哈哈地跟她们说起往事,公孙只觉得心惊肉跳,什么人才能在野蛮,凶狠的回纥部落里这么肆无忌惮地打人乃至杀人 没去过西域的她,很自然地就把娜哈受到的这些保护跟权力联系到一起,而不是野蛮而血腥的武力 娜哈是羯斯噶的亲生女儿,在别人欺负他闺女的时候,就等于在欺负他如果他不反抗,下一个被欺负的人就是他自己 至于初…。云初在西域的时候就是一个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娜哈是他能看到的唯一的一点光明,谁要是敢欺负娜哈, 他就弄死谁而他已经弄死好几个了 虞修容的注意点不在娜哈身上,也不在手里的白石头上,她关注的焦点是骑着-匹特别漂亮的红马背上的云初,看红马鬃 毛飞扬,云初也英气勃勃的模样,虞修容总觉得脸很烫 就在这个时候,虞修容第一一次期望自家的老黄,可以变得更加赢弱一些,好让跟在后面的云初不知不觉地撵上来,不说话好好看看也是好的 她在看云初,而她的小丫鬟紫鹃却在看她手里的那块白石头,这样的白石头自家小娘子也有一块,不过是主母临死前留下 来的,说是要给小娘子当嫁妆,还说,有了这块玉,小娘子嫁过去也不算寒酸现在,小娘子手里握着一块比主母留下来的白石头更大,更好看,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要总盯着人家看,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的”马车里的崔氏揶揄地笑道 “她故意坐在牛车边上还把脸转过来了,就是希望我看呢,女为悦己者容,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你可以像一个登徒子一样凑过去看啊。 “我既然已经装了许久的君子,就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 “郎君通晓兵法,可以用兵法想想办法,找出一个可以合情合理去见小娘子的机会你这话听起来像是王婆说的” “谁是王婆晋昌坊那个多嘴多舌的王婆“ “不是,不过,这是小问题不用太明白公孙为什么要骑马女子骑马叉开腿不好看“娜哈骑驴子你就觉得很舒坦是吧 “是啊,娜哈骑得那头白嘴巴小毛驴性情温顺,大小也跟娜哈很配我看到娜哈把她的白石头送人了” 崔氏捂着胸口半天才回过气来,叹息一声道“这孩子还是这么。云家的庄子很快就到了,云初才看了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 农家也就这个时候好,大自然把大地装扮的姹紫嫣红的,即便是破旧的农家房子,在有了这些植物的装扮之后,也会显露出几分魅力来 云家的庄子,其实就是一个封闭的大院子,屋子看起来不高,却很扁,庄子的大门也很破旧,就是几块大木头板子随便钉 成的,还能从木板毫无修饰的外形看得出树木原来的样子 二十几个衣衫破烂的人,蹲在云家庄子的墙下,像是在等人,不过,被崔氏看到之后,她的脸立刻就变得愤怒起来,从马 车里钻出来,就对赶车的肥九道∶“把他们统统撵走,当时低声下气的求他们,让他们继续留在庄子上干活,还减少了一成的租子 是他们说宁可给雁门侯当狗,也不在小户人家当人的,当时把话说得那么绝,现在还有脸回来 很明显,这些人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肥九也在,他把缰绳交给崔氏,自己跳下马车就去驱赶那些没名堂的人去了 云初对这事没意见,觉得崔氏说的对,如果当初这些人留在庄子上,自己当然要管他们的生死 既然人家不肯留,那就没有什么义务了,死活都跟云家-点关系都没有哪怕云家需要重新雇佣人手,也不会要这些人的从雁门侯府得不到的东西,在云家同样得不到 肥九是用马鞭驱赶这些人的,且不理睬他们的哀求跟哭嚎眼看着这群人离开了云家庄子的范围,云初一行人才进了庄子 庄子破破烂烂的,没有一一间好房子可以住人,幸好院子里有一棵粗大的柿子树,能遮住太阳云家的仆妇们就把折叠桌子摆在树荫下,听着乌鸣一起喝茶 云家的茶从不放任何调料,苦涩的茶沫子喝一一口沫子就沾在嘴上,一群妇人都不喜欢 云初喝茶沫子其实是把这东西当维生素来喝的,长安冬日里见不到多少绿菜,跟西域差不多也就是多了一些盐菜,酸菜,豆腐之类的东西 妇人们歇息了片刻就去了花田,云初这才开始规划自家的农庄 这里所有矮小如猪圈的土坯房子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云初准备在这里起几座高大的砖瓦房,留作夏日度假以及给娜哈养羊用 不得不说,梁建方家的地是真的好,距离曲江池子不到五百米,偏偏这块地的地势高,曲江池子即便是涨水,也涨不到这里 也不知道梁建方冲动之下把这块送出来,会不会被老婆骂 芍药田里的花已经星星点点开了一一些,虞修容抱着-束花从田地里回来了 看到云初一个人在,她犹豫一下,就径直走了过来,看着云初道∶“为什么要娶我这个孤女 云初道“看到你第一眼,发现很合适,就想娶就因为合适” “总共就看了你两眼,能觉得合适,我已经很佩服自己的勇气了。你要是觉得我也合适当你的良人,就早点答应,免得我的勇气消失““你好生无礼啊” “公狮子跟母老虎说话没必要客套,公狮子跟绵羊说话的时候反倒会彬格有礼。“为何 “离开公狮子,母老虎一样是兽中王者,狮子之所以跟绵羊客气,完全是因为狮子想吃绵羊,即便是死囚,临死前也有一 块肉吃,几句好话算得了什么“凭什么觉得我是一头母老虎 “有虞世南家这么好的亲戚都不愿投靠,只愿意自食其力,这种行为在兽类中不常见,似乎只有母老虎符合这个要求。 正好,你是一头求偶的母老虎,我是一头求偶的公狮子,既然有幸遇见了,不妨试着相处看看“我听闻,别人求偶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你依我依的,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成了野兽求偶” “因为见不着,没办法花前月下,也没办法说甜言蜜语,更没办法你依我依。 所以,你好不容易创造出来了一个见面的机会,自然要长话短说,废话说多了,会影响你的闺誉““你很在乎我的闺誉吗” “当然在乎,虽然我也非常欣赏公孙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钦佩她高超的剑术,赞叹她刚劲婀娜的舞姿。 谈到娶亲,我还是愿意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为此,我不惜花费重金,投入时间,用世间最隆重的礼遇,迎娶你过门“ 正文 第一三三章城市的繁荣必须有农村支持 “也是,不论是公狮子还是母老虎都求偶不易,我也愿意相处着试试,毕竟,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虞修容说完这句话,就抱着一大丛芍药花离开了云初发现,芍药花虽好,却不及虞修容面貌万一相亲看样子是成功了 虞修容比云初想象的要勇敢一些,不是唧唧歪歪的普通唐人女子 一个庞大而强壮的帝国,它的子民本身就该拥有与帝国同样的气质,没有这样的强大气场,不足以说强大 明知会死,依旧压制着心头的惶恐,单枪匹马杀向敌营的何远山有这样的气质 不知为何而战,却知道这一刻必须面对死亡的刘雄也是这种人,因为他没有逃避,而是选择光荣战死 哪怕是陈竹这种腌攒货,虽然会把云初拉到前边替自己挡石头,但是,云初相信,这个杂碎哪怕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也 没有生出半点投降敌人的想法,只会想一-啊,老子被云初这个狗怂给算计了 至于听闻别人家有好东西就欢喜的丁大有,更是唐人中的佼佼者,他从不问别人家放东西的地方有多危险,只问东西在哪里 就是这些人给了云初一个极大的错觉一一大唐是所向无敌的,是可以杀死一切魑魅魍魉的,是可以,也有条件让大唐子民过上好日子的一个辉煌帝国 现在看来,-半对一半,杀死一切魑魅鬼魉的能力有,但是,照顾好自家百姓这一点,没有做好 这一点,与云初世界里轰然倒塌的,那个拥有钢铁洪流的帝国极为相似 他之所以会把思绪拉得这么长,弄得这么乱,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虞修容蛊惑他的心神 上一次见虞修容的时候,她蜷缩在牛车上只露出了一张脸,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一次,他真的看清楚了,一个十四五 岁的女孩子,身高就有一米六五左右,长成之后最少也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 之所以说人家是母老虎因为人家的身材真的就像动画片里面的母老虎一般修长,有力 敢带着几个老仆自立门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就这一点,也完全符合娜哈打一棒子都不哭的嫂子要妤 这一点太完美了,在这个世界里,丈夫出事之后,能带着全家逃跑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女人 所以,云初准备送给她一匹马,一匹好马,老猴子从西域带回来的好马应该还有没人发现虞修容偷偷跟云初见面了,大家在芍药花田里玩耍得不亦乐乎或者说,大家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做声 戴着头巾怀抱着一大捧芍药花的公孙很像是油画里面的农妇,身材饱满而充满希望说真的,花田真的跟女子很相配 只有娜哈不喜欢花田,她骑着白嘴小毛炉,尽情地在乡间土路上来回奔驰,一遍又-遍地不知疲倦 等贩卖鲜花的贩子们把切下来的芍药装车带走之后,崔氏看看卖花得来的钱,就对满院子的芍药非常地不满意,她觉得在大田里种花不值得 在给花匠们付过工钱之后,所剩无几“这里的里长说了,咱们家要交水费” 听崔氏这么说,云初瞅瞅不远处的曲江池子,再看看大路边上哗哗流淌着清水的水渠,就不解地道∶“以前,雁门侯他们家交过水费吗 “没有,里长说雁门侯家是老功勋,不用交水费咱们家不是,需要交,如果不交,就不许我们家用水渠里面的水交多少” “今年先交五贯钱。“为什么会交这么多 “里长说我们家要把雁门侯家以前没有交过的水费都给补上”云初挠挠头发道“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刘义赶走那二十七户不愿意听郎君话的人家的时候,用的也是类似的借口”云初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开打了 “咦,郎君这里还是归万年县管辖,你只需要跟孙户曹说一声,这事就能解决了吧那是仗势欺人,后果更加严重难道开打之后事情就不严重了吗 “不严重!而且效果很好,长安周边的村子可不是一一个姓的村子,能在这里当上里长的,基本上可以把他们称之为土豪劣 绅,他们的地位就是生生打出来的 以前,他们没有见过我这个主人,现在发现我只是一个少年,如果像咱们家这种主人是少年,家里还有钱的人不欺负,他还欺负谁呢““那就打必须打他们人多吗 “不算多,看着有十几个泼皮模样的人,郎君,不如打过之后,你来当这里的里长吧,这样一来,对咱们家的好处多多, 就算没有农田,以后,也绝对不会缺少粮食,更不会缺少在农庄干活的人 现如今,晋昌坊就缺少一个稳定的粮食来源地,补上这一块,晋昌坊就什么都不缺了妾身看那个里长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应该没有什么本事,“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去去就回哎呀,郎君,我已经让肥九准备了” 云初没有理会崔氏,他此刻正有无穷的精力,需要找地方发泄,这个恶霸里长来的正是时候 如同崔氏说的那样,晋昌坊里的城市人,最麻烦的就是粮食跟柴碳问题,如果能拿下这个距离长安城如此近的曲江里,确实非常地省事 云初骑着马,提着棒球棍朝开始烧烤吃饭的女子们挥挥手就出了门,娜哈看到哥哥提着棒子出门了,立刻就找到自己的棒 子,骑着白嘴毛驴急匆匆地跟上 公孙咬一口鸡胸肉瞅着远去的云初兄妹俩忍不住问崔氏“他们兄妹俩干啥去了” 崔氏将三肥刚刚烤好的肉串放在虞修容的盘子里道∶“没事,家里出了一点小事,不妨碍的,郎君马上就会处理好的” 小丫鬟紫鹃咬着肉串含糊了地道“去打架吗我家小娘子也会虞修容瞪了小丫鬟一眼 公孙闻言大笑,匆匆把鸡胸肉塞嘴里,用手帕擦拭一下嘴角,就对虞修容道“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心上人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虞修容摇摇头道∶“他没有让我跟过去,大概是不想让别人伤了这里的妇孺公孙愣了一下道“你还真的精通武技” 虞修容笑道∶“粗通武技罢了,我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老仆,要是不会一点技击之术,在坊市里都没有办法立足” “看你的身量,腿长手长的正是练剑的好苗子,要不要跟我学剑”虞修容摇摇头道“我更喜欢弓箭之术小丫鬟紫鹃又道‘我家小娘子能用弹弓打鸟“软弓啊“能防身就是好的” 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站在云家庄子的地界之外,在他身后歪七扭八地站着来个闲汉,看他们赤手空拳的 样子,云初决定今天不用出人命 才要抱拳施礼,就听为首的里长干脆利落地道∶“是这,把今年五贯钱的水钱交了,我也不为难你,水渠里的水就能继续用 不交的话,你家的房子会着火,没有水灭火,就难场咧“云初笑吟吟地道∶“就没个商量吗五十文钱的水费,我们家交 说完这句话,云初就没有看这个站没站相的里长,而是把目光投注在里长身边的一个壮汉身上,因为,接下来,就该这个家伙出场了 还以为这个家伙会上来吓唬他们兄妹俩,没想到这个人很有礼貌的道∶“听说你是太学生”云初笑道“是啊,国子监太学生” 壮汉又道∶“原来是读书的相公可知晓这曲江里的耆老张翁云初摇摇头道“不曾听闻这位长者名姓” “那么,你既然买了这里的宅子跟地,本地乡佐李翁想必是一定知晓的吧” 云初想了一下,雁门侯把房子跟地给他的时候,拿来的是现成的地契,房契,所以没有跟本地的吏员们打过交道,就摇摇头道“不曾听说 壮汉闻言笑了,对里长道∶“是个没跟脚的念书人,里长,这块地跟这些宅子价值应该超过了七百贯,咱们,问他要五百贯不算多吧 里长点点头,又指着娜哈道“这个小胡姬也要 这一次,云初没有动弹,而是回头瞅瞅自家的农庄,跟一起来的肥九低声道“问问修容小娘子,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听了云初的话,肥九就惊愕地朝农庄跑去了 云初拉住早就不耐烦的娜哈,不让她冲动,又朝里长拱手道∶“这座庄子可是雁门侯卖给我家的,你们就不思量,思量 曲江坊的里长哈哈大笑,指着还在远处徘徊的原庄子佃户们道“他们说,你跟雁门侯家没有任何关系,为了这个庄子, 雁门侯夫人还跟雁门侯争吵了一顿 就这,拿五百贯钱来,我保你今后再无坏事登门,当然,如果你把这个小胡姬给我的话,钱可以少收一半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挨了一棒子 里长用手捂着嘴巴,惊愕地瞅着刚才抡了他一棒子的娜哈,手摊开的时候,上面有两颗断牙里长吐出一口血,指着娜哈道“你打我” 云初再回头看看,发现自家的庄子似乎有烟冒起来,就转过头对满嘴流血的里长道∶“你竟然烧了我家的庄子” 正文 第一三四章琴瑟和鸣 即便是里长的嘴巴很痛,这一刻看到云家庄子上升腾起来的浓烟,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着,着,着火了”里长的狗腿子茫然地指着着火的云家庄子,不知道该干啥,就在这一-刻,他们真的认为是里长派人把云家庄子给烧了。 里长想要解释,脸上又挨了一棒子,这一一次是云初抡的棒子,目的在于破坏这家伙说话的能力里长嘴里剩下的牙齿,终究还是被云初这很有克制的一棒子,全部给打掉了,而且,还完美地破坏了他下巴与上颚的勾连 从今往后,他如果想要吃饭,估计只能喝稀粥了 至于说话,如果不能制造一个人工勾连下巴的环节,这辈子是别想了 瞅着自家里长在哪里“呜呜”叫唤,这些乡野间的泼皮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这些人过来只是想勒索一些钱财,没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现在,人家的庄子被烧了,浓烟滚滚的,即便是在长安城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该如何是好 前边问云初话的泼皮,似乎还有一些急智,转身就跑,娜哈骑着驴子就在后面追,-边跑,一边用棒子砸那个泼皮的脑一 泼皮被砸得头昏眼花,转身就朝近在咫尺的娜哈扑过来,却被飞k过来的一块石头正中眉心,一颗鸡蛋大小的青包转瞬间就 鼓起来了,娜哈趁机用力-棒,这个身体结实的泼皮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原本还一直观察娜哈这边战况的云初,见虞修容的弹弓似乎打得真的很不错,就催动枣红马,满世界地追杀那些泼皮,一棒子一个,全部打倒在地 此时,云家的庄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周围正在田地里忙碌的乡民们纷纷叫唤着,提着各种各样的装水工具,前来救火 崔氏,二肥,三肥她们扯乱头发,坐在地上上拍着地大哭,与一般家里着火的乡间民妇一般无二即便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公孙,也看得眼眶发红,觉得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虞修容见肥九已经把那些被打倒在地的泼皮们给绑起来了,而且,城里面负责救火的武侯们也叮咚当当地赶着水车来了 就邀请公孙上了马车-起回城 公孙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今日是受邀来采摘芍药花的,顺便跟崔氏讨论-下,棉被两贯五的价钱是不是定得有些低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有谈论呢,云家在城外的农庄就遭受了灭顶之灾最过分的是她看得很清楚,这把火,就是崔氏带着一众仆妇们亲自放的而烧房子的建议,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给出来的现在,她多少有些担心留在原地的云初跟娜哈她们了 “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烧掉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公孙就有些后悔,这话,应该问裴行俭的小姑娘扬起一张笑脸瞅着公孙道 “那些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云郎君已经准备拆掉重建。 与其被拆掉不如一把火烧掉,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人赔房子钱,这样呢,云郎君就有钱盖新的,好看的房了 “云初不缺钱。 “能省一些是一些吧,反正那些钱不要的话,也白白便宜了官府你们自己烧的房子跟官府,或者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泼皮说了,云家如果不缴纳五贯钱的水费,到时候房子要是着火了,就没有水救火,所以,房子一定是那些泼皮们烧掉的 按照大唐律法规定∶对于故意纵火的犯人,根据损失大小,决定处罚轻重对于情节分恶劣的罪犯,所烧屋舍不限多少,请决杖一顿处死我想云郎君一定会格外开恩,放过那些从犯,只针对那个可恶的里长“公孙虽然不想问,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只针对里长““因为云郎君看。上了这个水利便利,土地平整,乡野富饶的曲江里“ 公孙迷惑地打开马车帘子四处瞅瞅“这里哪里好了 “曲江里的土地破碎,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多为自耕农,多以种菜,种粮为生,云郎君一心想要晋昌坊变成长安城的第一大 坊,如果拿下曲江里,就能利用曲江里菜蔬,粮食,牲畜的产出,补足晋昌坊粮食,菜蔬不足的问题,继而让晋昌坊再无缺金 “所以,即便是这些泼皮今日不来找云初的麻烦,云初也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是吗 “是这样的,如果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位处事公平的长者,为曲江里的百姓所拥戴,那么,云郎君对于曲江里的那些想法, 只能偃旗息鼓,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这里的里长,是一一个平日里恶行累累的无赖,这就给了云郎君上下其手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正好把正事一起给办了 公孙把身子往车厢外边挪一下,瞅着虞修容晶莹的双眼道∶“你们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修容叹口气道“小女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想要在长安城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地方,其中经历的磨难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云郎君就是知晓了我曾经用过放火烧屋的事情,这才让肥九过来让我拿主意如果有人遮风避雨,谁家的小女子愿意干这些阴私勾当,破坏自己的闺誉呢“你以前烧过自己家”公孙的声音忍不住变高 “嗯,无耻歹徒想要霸占我家的屋子,就是被我用这样的法子击退的,让他们从此不敢染指我家。公孙娘子握住虞修容冰凉的小手道“你们以后一-定会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虞修容洁白的面庞染上-一层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 等武侯铺的人赶着水车,扛着唧筒,麻搭赶到云家庄子的时候,云家庄子上的火势已成燎原之势,就连早早赶来的乡民们 、也纷纷停止了救火的行为,跟云初一起站在水渠边眼看着原本有数十间房屋的云家庄子被烧成白地娜哈洁白的脸蛋上满是烟灰,崔氏等一众妇人也被烟火燎烤的狼狈不堪 整个云家庄子,除过活物被抢运出来,其余的物件全部焚之一炬,就连靠近庄子边生长的极为茂盛的许多芍药,也被大火烤焦 这一次,云家损失惨重 等万年县不良帅张甲看到失魂落魄的,站在水渠边的苦主云初,整颗脑袋嗡得响了一声勉强收拾心神,来到云初面前道“张甲见过郎君 云初叹口气指着还在燃烧的云家庄子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被烧了,纵火的恶人已经被我捉到,虽然痛殴了一顿,却也性命无忧 此人竟然是曲江里的里长,向我强收五贯钱的水费不成,竟然丧心病狂得烧了我的家 如此恶贼不严惩难以服众,不良帅可以问问在场的乡民,这里长本就是一一匹饿狼,这些年来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乡亲 希望不良帅能为我等小民做主 张甲还以为这里发生的事情依旧是云初在作恶,等他询问过一-圈乡民之后,他发现,这一次,云初可能真的非常无辜 就是这个里长姜虎,平日里最爱在乡民间作威作福,巧立名目的压榨乡民 提起云初说的水费,被勒索的人家不仅仅只有云初一人,最早被勒索的人甚至是两年前的事情这些事情做不得假一问便知 再问那些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泼皮们,他们竟然异口同声的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里长姜虎身上是里长姜虎威逼他们过来勒索云家庄子,眼见勒索不成,就把云家庄子一把火给点了众人言之凿凿,围在这里的将近两百乡民,竟然找不出一个替姜虎说话的人 而姜虎本人因为面部受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拖着掉下来的下巴,呜哩哇啦地用喉咙吼叫,张甲希望姜虎能把作案的过程写下来,却从众泼皮口中得知,此人大字不识一个 “待我真报法曹之后,就立刻处理此事,云家庄子遭受的损失,无论如何,也要从这姜虎身上追出来,现在,就派人查抄姜虎家 云初叹口气指着一些悲愤莫名的乡民道“事情总有一个先来后到,他们遭受姜虎恶贼的勒索比我早,自然是先要赔偿他 们,若有剩余,就赔偿某家一些,若是没有,就算了这里有一-百个钱,辛劳诸位跑-遭 张甲接过钱袋笑道“必然如此,据我所知,这恶贼姜虎在曲江里尚有永业田一百六亩。 云初点点头道“如此,某家就吃些亏,只要良田,给诸位该有的礼遇,云初不敢怠慢” 虽然不清楚以往极为凶恶的云初,为何对这些良善百姓如此宽待,既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张甲等人又有云初承诺的偌大好处,自然会尽心办事 姜虎被抓走了,一众泼皮,被不良人按在地上,扒掉裤子,一顿棍棒揍得哭爹喊娘,然后,就被家人搀扶着匆匆离开 云初谢过一众前来救火的高邻,见云家庄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觉得有些累了,就带着家人回城 崔氏在马车里整理好妆容之后,轻声对云初道“这个修容小娘子如何”。 正文 第一三六章云初的剧烈的幸福感 云初非常地失望。 不是见到了孙思邈感到失望,而是一座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浑身都是药味的人。别说进去了,就算是想要往里面看一眼,都被高高低低的人头给挡得严严实实。何医正跺着脚怒骂道∶"是哪个不为人子的走漏了消息 马上,里面就有不为人子的人回骂道∶"就准许你们这些官大的人偷偷摸摸地见孙神仙,就不允许我们这些官小的见孙神仙在孙神仙面前,你的官位大小有个屁的用场。何医正怒道"有本事站出来骂。 里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地道∶"有本事你挤进来找… 院子里的人很是豪横,还有人骑坐在药童脖子上往里面看的,不论何医正如何跳着脚寻找跟他对骂的人,也是进不去,看不见。 然后,烦躁的何医正就看到了正在爬墙的云初。"你爬墙干什么" “不爬墙恐怕是见不到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孙神仙,就算是不说话,远远看-眼也是福气。”"这话倒也没错,拉我去 云初轻盈地爬上墙,再俯下身子将肥胖的何医正拖拽上了高墙,这-下,所有人都在他的脚底下。“刚才喝骂老夫的混账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你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敢在京城放肆, 人群里仰头瞅着高在上的何医正,纷纷闭上了嘴巴,都是同行,没有人不知道何医正这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加上他马上就要升官变成医判,就更加没人触他的霉头了。 站在高墙上的云初发现,前院的人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般,而一墙之隔的中庭,却非常地安静一些身着圆领外袍的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哪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其中好几个云初见过就是在皇帝来晋昌坊那天见过的,其中雍州牧兼任京兆府尹李慎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之所以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实在是这个人太太太平易近人了,就连云初这个从八品小官给他施礼,他都会微微地拱拱手还礼,没有-星半点的亲王架子。 如今,他乖乖地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悠闲自在,似乎没有半分受到委屈的样子。见李慎看过来了,云初连忙站在墙上向这位亲王行李,亲王竟然还点点头表示还礼。这多少让云初有些受宠若惊,就连何医正看云初的眼神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个小药童从屋子里走出来,指着墙上的云初跟何医正道”要看病就去外边排队,若是看热闹的就快走,道长没有时间见没名堂的人。”听到小药童的呵斥,何医正就要下墙,云初却打定了主意今天要见到这位让人仰慕了一千多年的医圣,就盘腿坐在了墙上何医正也下不去了,因为自从他们两人开始爬墙之后,又有好多人也跟着爬墙上来了。 于是,两边的高墙上又站了两串人。 道童又呵斥了几句,见没有什么效果,就转头回了房间,估计是去跟孙神仙告状。"不管会不会被呵斥,能见到孙神仙一面,某心愿就了了。 “我不同,孙神仙对我有救命之恩,某家在这里只想跟孙神仙磕个头。 "我听闻孙神仙呕心沥血数百载方才书成的《千金方》三十卷,就要问世了,如果能看一眼,老夫就算是当下死了也值得。"咦《千金方》这里面的药方很贵吗 "滚你娘的蛋,少拿那些阿堵物来羞辱老神仙,《千金方》的要义是"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故名《千金方》。'"哎呀呀,误会老神仙了,这张嘴确实该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从房间里走出一位青衣老道,他的身材格外的高大,站在那里瞅一一眼墙上,以及院子里的人,挥手道;”有疑难杂症者进来,一般小病去找本城医馆就能治,去休,去休!众人闻言,不管是站在墙上的,还是挤在院子里的都慌忙行礼。 青衣者道又抬头瞅着站在墙上的云初道"你气血充盈,无发亮泽,几十年内无大病之忧,你来医馆做什么呢,莫要顽皮,速去。'云初笑嘻嘻的拱手道∶"晚辈研制出来了——种杀毒药,对防止外伤溃烂化脓有奇效,听闻道长撰写了《千金方》,小子研制出来的这味药不可不录。 孙道长呵呵笑道∶"你也是医者""小子乃是太医署司医云初。 "既然如此,你晚些时候过来,待老夫验证之后,如果确实有效,定然录入,娃娃啊,你既然有秘方,何不留着造福子孙,如果让贫道录入《千金方》,可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云初依旧笑眯眯的道"晚辈行医,只为天下人少些病痛,却不是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孙思邈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有此心,老道欣慰之至,去吧,去吧。 云初一个虎跳就从高墙上跳下来,不等何医正,就-路狂奔着往家跑,无论如何也要把酒精拿给孙思邈鉴别一下。 于是,长安街市上,人们就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士子沿着朱雀大街奔跑的快如闪电,人人都在夸奖这个少年人真是好力气一想到能跟孙思邈切磋医术,云初一路狂奔到家,都感觉不到疲惫。崔氏看到云初汗津津的从外边跑回来,才要问话,就听云初吼道∶"别挡我的路。 立刻闪到-边,只见云初一头扎进自家的酒库,取出一坛子酒精夹在胳膊下边,跑到马厩里找到枣红马,骑上去,才发现没有马鞍子。顾不得这些了,云初就骑着光背枣红马再一次出现在朱雀大街上。 跑回来的时候用了一个小时还要多,骑上枣红马片刻就到了。 此时,云初不得不相信孙神仙的魅力,——句话,就让狂热的人群迅速褪去了,只有何医正还坐在墙头上,没人帮他下来。 放下酒坛子,把何医正从墙上接下来,就听何医正抱怨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想到《千金方》上就要出现某家的名字,心血澎湃难以自己。何医正压低声音道∶"想清楚啊,这东西的价值可不止万金啊。"云初也压低声音道∶"你敢买,还是我敢卖 何医正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有时候好东西不是好东西,是催人夺命的毒药,也只有孙神仙这种人才能压得住,留得下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有这般见识。 借着怀里的酒坛子,云初,何医正,枣红马得以进入孙神仙家的中庭,眼看着···匹马跟着进来了,在座的诸位高官,在看清楚了马匹之后,也没有感到冒犯,主要是枣红马表现得很好,-进门,就独自面对一个小小的花圃发呆。 在大唐,多的是爱马之人,如果到了枣红马这种级别,在一些大户人家,甚至比人还要贵重一些,些马痴,甚至会跟自己的爱马一个屋睡。 云初进来的时候,亲王李慎正好看完病被孙神仙送了出来。 李慎自然把目光落在枣红马的身上,而孙神仙则瞅着云初抱着的酒坛子皱眉。"好浓烈的酒味,这就是你说的杀毒药吗" 李慎闻到酒味之后,就不再理睬枣红马,而是瞅着酒坛子似乎有流口水的迹象。"正是 孙思邈走过来打开酒坛子嗅嗅,然后道∶"可曾试验过药效"云初让开,把何医正显露出来。 何医正立刻道∶"试验过九例伤患,成功者六人。"是已经溃败的伤口,还是新鲜伤口 何医正拱手道∶“新鲜伤口四例,全部无溃败症状,伤口已经痊愈伤口溃败者五例,割除腐败患处,痊愈者两人,其余三人还在观察中,孙思邈眉头的皱纹似乎一下子就展开了,瞅着何医正道!"你也算是名家之徒,莫要说一些大话来哄老道开心。'何医正连连弯腰道∶"哪里敢哄骗老祖宗,晚辈说的都是真正的药效。 孙思邈平视着云初道∶"娃娃,你立下大功了,称之为泽被天下也不为过,天下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活。"云初笑的见牙不见眼,得这位老人家-句夸赞,比李治夸奖一万句都有用。 就在三人继续商讨酒精的消毒效果的时候,李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酒提子,悄悄地从酒坛子里提出一提子酒精来。并且在三人来不及劝告的情况下,一口就干掉了半提子,足足有二两之多。 一口酒下肚李慎顿时僵在原地,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孙思邈一把捏住了李慎的脉门,只觉得这家伙的脉搏如同重鼓在敲动取出一根银针刺在李慎的胸口,只听李慎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一口酒箭,看吐出来的酒的分量,云初觉得没给李慎剩下多少。酒吐出来了,李慎也终于回魂,大喝一声道∶"好酒!"孙思邈怒道∶"你素来行事小心,怎么今日如此孟浪 李慎陪着笑脸道∶“刚才闻着酒香四溢,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总觉得该是一种旷世佳酿,就喝了一口尝尝,本王的鼻子果不欺我,确实是佳酿啊。 孙思邈气的脸色发青,怒斥道∶"若是毒药呢'" 李慎耸耸肩膀无赖的道∶"反正在您这里,即便是喝了毒药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您还不是会把我救回来吗 正文 第一三七章真神仙解决大问题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只有在塞来玛跟娜哈面前,云初没有任何戒心,他们之外的人,云初在相处的时候都藏着一些心思 现在,孙思邈出现了,这个青衣老道给了他极大的心里安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心理疾病一个一生只知道救人,从未害过人,高风亮节了上百年的人,如果都不值得信任,那么,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信任呢 老先生继续给那些上门的人瞧病,何医正,云司医就跪坐在老先生身后,观摩老先生是如何进行望,闻,问,切的 过程看起来很普通,与一般医者别无二致,但是呢,很多话从老先生口中说出来,就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感,是那种哪怕被治病治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的那种信任 老先生在看病人,何医正,云司医在看老先生,而亲王李慎则看着酒坛子不停地舔嘴唇 “嗯,胸闷、气短、不能活动,活动后心慌、气短明显,还伴有四肢冷、乏力,这可是明显的心阳不足,还伴有轻度心悸之症。 刘家的,你一个高门内宅大妇,整日里惶惶不安地做什么,既然已经上了年纪,就专心教子即可,休要想得太多,你这个病就是想得太多导致的,继续下去,心就会出毛病 老道这里给你开一副药,可以补心阳、安神定志,多进一些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就能缓解如果没有缓解,就用参附汤加强一下 心病还要心药医,回去之后开苦闷心地过日子,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眼看着云初道抬手写了药方,看病的妇人跪地谢过老先生,就在y鬟的搀扶下离开了药房 这是老先生今日的最后一一个病人,送走妇人老先生就在道童端来的陶盆里洗了手,还用热布巾子擦了脸他不但自己这样做,还要求孙思邈,云初也这样做,至于史婵,他早就自觉地洗手擦脸,看样子,平日里没少被老先生呵斥 “药堂不能久留,我们去院子里说话”老先生起身离开,孙思邈,史婵弘赶紧跟上,只有史婵多嘴道“我拿药坛子, 老先生瞅瞅崔氏,似乎要说什么,见孙思邈跟何医正也在,就只是用手指点点崔氏,没有说话此时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道童送上来几样干果,说是干果,其实就是几种炒熟,或者煮熟的豆子老先生往嘴里送了几颗豆子,就停止了进食,看着云司医“想好了云初果断地点头道“想好了 孙思邈果然不愧是药王之名,果真是喜欢亲自尝药,用酒提子从酒坛子里提出一些酒精,倒在- 一个浅盏里 面,先是仔细地嗅嗅味道 对边上负责记录的道童道“味甘、辛、苦,归心、肝、胃、肺经说完话,就轻轻地抿了一口,闭上眼睛,让酒精在口中回荡“性,霸烈,侵如烈火,乃至阳之物,克阴寒,入腹如吞烈火,寒气无踪养脾扶肝,驻颜色,荣肌肤,通血脉,厚肠胃嗯,需少饮有节,确是天地恩物老先生话音刚落,李慎就急不可耐地道∶“可以喝吧可以喝吧 何医正,云司医两位医者难以置信地瞅着大唐亲王在老先生面前宛若顽童的模样,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身为医者的骄傲很快就给他们解释清楚了一能在孙神仙这里顽皮,不论是谁都该是一种福气云初将写好的酒精蒸馏过程双手递给老先生,颤声道“这是酒精制造的秘方,还请老祖宗收下,好让酒精这个东西得以造福万民” 孙思邈没有接秘方,而是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真的舍得”云初颤声道“晚辈唯恐老祖宗不收 好“孙思邈接过云初递过来的秘方,看都没有看,就着煮茶的小炉子里的火,将秘方当场给烧了云初急忙道“老祖宗,这是为何’ 孙思邈淡淡地道∶“告诉世人,酒精的秘方在老道这里,谁要是想要,就让他找老道要’原本跪坐的云初,听了老先生的这句话,心甘情愿地双膝跪地将头贴在地面上颤声道∶“老祖宗威武孙思邈摆摆手道∶“现在说要求云初道“老祖宗请讲,晚辈无不遵从” “此物酒气浓烈,远胜寻常水酒,酿酒本就不易,酒价更是高昂,此物名曰酒精,靡费自然远胜寻常酒 若图口腹之欲,长久必成祸患 老道要你在酿造酒精之初,便往原料之内增加一些毒物,以增强酒精之杀毒效力该增加什么样的毒物,老道自会告知与你 孙思邈说完话之后,就狠狠地瞪了呆若木鸡的李慎一眼道“从今往后,此物只可外用,不得内服,服之则毒发 “啊一”李慎惨叫一声,就地躺倒,一边打滚,一边哀嚎,仿佛真的中毒一般。 孙思邈宛若看孩童胡闹一般,-脸的无奈,最后,敲敲桌子上的剩余酒精,对李慎道“就这些了”李慎一个虎跳,哈哈大笑着抱起一坛子酒,就夺路而逃 孙思邈叹息一声对云初道“这孩子出世的时候他母亲难产,母子危在旦夕,是老道亲自接生,落地之后体弱多病,随老道在终南山居住三年才救得性命,对他,老道总是格外得宽容 这一声叹息,这一句宽容,立刻让孙思邈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一位慈祥的长者至于限制酿造酒精靡费粮食,只让酒精在医疗领域发挥作用的忧国忧民之心,云初竟然觉得在老神仙这里不值一提 “回去告诉太医署的人,每年需采购酒精两千坛,五百坛自用,-千坛发往军前,五百坛放于药铺零卖孙思邈的这句话是对着何医正说的何医正拱手道“唯” 随即,孙思邈朝云初跟何医正挥手道“去吧,药方随后有人拿给你,老道乏了,要休憩了’云初带着枣红马跟何医正从院子里走出来,都忍不住回头瞅着这座青砖小院子发了一阵子呆 良久,何医正回过神来,对云初道“每一次见老祖宗,某家心中就多一分羞愧,就会勤于救人,只是时间长了,羞愧之心就淡了,就变成购买你秘方的那副模样 云初认真地对何医正道“你不买我秘方,难道让我来长安之后,身无居所地到处流浪吗 更何况,你把秘方已经公诸于众,等于是你花了自家的钱,为百姓谋福利,说到这件事,该惭愧的是我,而不是你! 于是,何医正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跟云初一起朝老神仙的居所深深一礼之后,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正文 第一三八章不会哭泣的羊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轼写这首词的时候,人家女子一定不让他见,又想拉住他的心,就专门在墙里面荡秋千,最要命的是荡秋千还不往高里荡,只留下笑声,让苏轼自己去想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轼是一个著名的胖子,他爬不上人家的高墙胖子爬墙的样子很难看,左扭扭,右拱拱,可怜腰上无力,屁股太重,爬不上去 云初就没有这种烦恼,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满意极了,他可以在墙壁上奔跑几步,再伸伸手就够到墙顶,胳膊伸缩一下,就把身体提上高墙,这个过程也就几秒钟 当然,他也可以用鞭子缠住高处的东西,然后再扯着鞭子把自己送上高墙最方便的是有枣红马帮助,他可以踩在马背上,轻易地爬上高墙总之,云初有一百种爬墙的法子 不过,看到老猴子爬墙的样子,云初就没话说了,因为高墙对于老猴子来说,就是平地 而且,这只老猴子翻过云家的高墙之后,就会直接钻娜哈的闺房,这一点,云初说过很多次了,老猴子还是屡教不改他喜欢找娜哈下象棋 这个借口真的很烂,云初却不忍心揭穿,只有跟娜哈在一起的时候,老猴子才像是一只活着的猴子,平日里,他就是一只死猴子真的不知道老猴子干嘛要到长安来这里就不是一个能让他愉快起来的地方 西域才是他的天地,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地玩耍那些城主,那些王,那些可汗,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城邦,一个部族的命运 在大唐是做不到的,这里的人太稳定了,太喜欢和平的日子,对于西域人喜欢的动荡深恶痛绝,他就像是-只陷入沼泽的老猴子,动弹不得,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等死所以,玄奘才说他是自投罗网 西域本来没有手抓饭,自从有了云初之后,西域就有了手抓饭 长安也没有手抓饭,自从老猴子弄来了洋葱,黄萝卜之后,才有了大块羊肉手抓饭 清晨的时候,云初亲手杀了一只羊,这是一只长着一对水汪汪大眼睛的绵羊,它的黑眼窝很漂亮,毛皮也被牧羊人打理得干净整齐,即便是被云初按倒,这只羊依旧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叫唤 直到云初把一尺多长的刀子捅进它的心脏,它才伸出那条粉红色的舌头想要叫唤一声,可惜,没有声音崔氏看了一眼就跑了,只有娜哈在那里跳跃着,要哥哥给她留下四根完整的“嘎拉汗” 云初手持利斧剁掉了羊的脑袋,此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干涸了,脑袋在地上滚动两下之后,就沾染上的一层薄薄的灰尘 羊皮剥得非常完整肥十打算用这张羊皮做一条小褥子,就用几根竹棍将羊皮撑起来放在阴凉处阴干一大串羊内脏从绵羊的体腔里滚落的时候,装了大半个筐箩,被肥九端走了,他在门房里放置了一一个小炉子,可以在看门的同时,炖煮羊杂汤喝 云初小心得切开羊的腿关节,弄出来了四个洁白的“嘎拉汗”给娜哈玩耍,娜哈拿到“嘎拉汗”之后,就让三肥把她的宝贝用开水煮-遍去去膻味 煮完之后,还要上一遍香香的桂花油,等骨头有光泽了,才是女孩子的好玩物 云初将整只羊劈砍成拳头大小的块,放在筛子上晾晒让羊肉的水份散发一下,这样在煽炒羊肉的时候,就不会噼里啪啦地往外溅油,而肉质也会变得紧实,耐嚼今天来吃饭的客人很多 有裴行俭跟公孙,有何医正与万年县的孙户曹,还有好长不见得狄仁杰 老猴子不是客人,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客人,这个家里至少有一半的钱财都跟他有关系,他总认为自己该是主人,更何况,云初还问他要一匹好的小母马 一匹产自于阗的小母马是一顿饭就能弄到的更不要说做这顿饭的洋葱跟黄萝卜都是他拿来的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在跟虞修容闲谈了一-阵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才是云初的良配“我可怜的娜哈,怎么会跟你这样的人成了-家子呢谁跟你们这一家子打交道谁折寿老猴子说这话的时候蹲在拴马桩上,远远看去真的很像是-只猴子 云初双手用力,就把一颗黄澄澄的梨子掰开给了老猴子一半,这东西是公孙拿来的,四月份还能吃到汁水丰富的梨子,太难得了 老猴子咬了一口梨子道“我想多活几年,准备亲眼看着你跟那个婆娘能多生几个娃“那就不要整天往长乐坊跑,把本来就不多的一一点精力,都贡献给了歌姬,不划算” “没什么不合适的,等你有一天看开了,就能察觉出那些歌姬的可爱之处了,人家是一些追求更好生活的好女子,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家 “我没有看不起人家,是看不起你,明明可以在西域当王的,结果跑来长安当猴子,亏不亏啊 老猴子摇头道“不亏,只要能看到玄类,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不亏“你这是有病” “如果一种病能够让你快乐,这种病你治还是不治 云初抬起头回忆了一下,那个被自己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跳舞女子,觉得老猴子的话没有说错,与其清醒过来接受丈夫女儿死亡的噩耗,不如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在精神病院永永远地舞蹈下去,直到死亡降 9 眼看着日上三竿,云初吐掉嘴里的甘草渣滓,洗过手之后就来到了院子里一一口大铁锅跟前,肥八把柴火点燃之后,就往这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锅里倒胡麻油 铁锅是晋昌坊铁匠铸造的,手艺很好,厚底薄壁乌黑锃亮的,敲击一下能发出龙吟之声乌黑的胡麻油在铁锅里开始沸腾的时候,肥八跟云初就把清洗好的羊肉倒进大铁锅里煽炒狄仁杰是最先到来的,看着云初在大铁锅边上忙碌,过来看了一眼道“又操庖厨之术“云初怒道∶“大唐之所以没有什么高级的好吃的,完全赖你们!狄仁杰疑惑地道“关我屁事 云初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聪明人,不肯好好地研究菜式,而是全部跑去当官了,这才让大唐的美食无数年来没有寸进 想想啊,如果人人都操庖厨之术,我大唐将会有多少道让人魂牵梦萦的美食啊,这世间也不会多出那么多尸位素餐的蠢货官员! 明明都是好厨子的料,全去当官了,能当的好吗 “此言深得我心!”裴行俭的声音从中庭传过来,接着,就看到裴行俭,公孙这一对贼人从花厅转了过来还以为狄仁杰会跑路,没想到,人家笑吟吟地站在云初身边,等着云初给他介绍新朋友呢,就这一份强大的心理素质,活该人家-口气干到阁老的位置上“狄仁杰,醴泉坊里长,太学生 “裴行俭,裴大将军,公孙,剑舞天下第一的公孙娘子” 狄仁杰闻言,-步跨过来,先是朝裴行俭拱手道∶“丰安坊见过裴大将军,孤身折服乱民的英姿,至今难忘 说完话,又朝公孙拱手道“云初常言,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日一见果不我欺…“裴行俭大笑道“丰安坊,狄兄弟率先-声”杀狗官“某家也是言犹在耳两人相见交谈甚欢,只有公孙疑惑地问道∶“我们曾经见过吗狄仁杰潇洒地抚摸一下自己嘴唇上的小胡须道∶“渴慕一见” 此时,除过黑点,也算丰神俊朗的狄仁杰与那一晚看人裸,体的狗贼形象相去甚远,再加上时间久了公孙也确实记不住那个狗贼的模样了 云初忙着炒羊肉,裴行俭与狄仁杰交谈甚欢,公孙去找虞修容跟娜哈去了,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裴行俭最喜青年才俊,狄仁杰也非是太学草包,不管是兵法,还是时政,算学,亦或是日月星辰,狄仁杰都能对答如流,且深有见地,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花厅,以云初弄出来的象棋为题,厮杀了起来何医正来得正是时候,给云初带来了一包白霜糖,以及若干药材看到云初拿过白霜糖就往油锅里倒,何医正急忙道“这东西不是这么吃的 云初笑道∶“放心吧,相比当郎中,做庖厨我更加地拿手,今日,何医正就尝尝某家的易牙手段,何医判 “哎呀呀,公文已经下来了” “昨日刚刚下来,老祖宗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上面询问何人可以填补某家的空位,已经把你报上去了,以你受过老祖宗夸奖的份上,原本不成的事情,也成了板上钉钉的好事。“如此说来,同喜,同喜啊。“小声些,莫要声张,文书下来才能做得准”两人对视嘿嘿-笑,-切尽在不言中 孙户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看到裴行俭,何医判之后,他很想立刻离开,想了好一-阵子,才溜着墙根往里挪。 正文 第一三九章闲人才胡思乱想 大锅煸炒羊肉,要炒到金黄色,把羊肉里面的油大部分煽炒出来才算数这样炒过的羊肉才能极好地吸收调料,改变羊肉的本来的味道 煸炒羊肉是一一个释放水份的过程,在添加了皮牙子跟黄萝卜之后,植物的清香就会进入羊肉里面,继而形成复合味 大块的葱姜跟羊肉烯炒一阵之后,就要捞出来丢掉,又把何医正拿来的花椒,八角,桂皮,这些药物跟羊肉放一起继续煽炒 等羊肉的水分被煽炒地消失了三成,这个时候就要把皮牙子跟黄萝卜弄进去轻微炒-下,皮牙子最是见不得油被油煎炸一下,香味就出来了 这个时候再把那些药材从食物里挑出来丢掉,浸泡白米立刻倒锅里用力翻搅一阵,添加一些菜萸水没过米,盖上巨大的木头锅盖,就等着时间来催熟这道菜了 四月份的野菜其实已经不怎么好了,三肥她们挑拣了一些野菜嫩芽,又按照云初的吩咐,从农庄地里弄来了很多她们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野菜,其中一些她们总觉得拿去喂猪可能更加地合适一一些 大唐人只吃很少的一部分植物油,大部分的油脂来自于动物,她们不知道的是,只要多加素油,调料合适,再难吃的野菜也会变成美味佳肴 菠菠菜用姜汁调了,就成了美味的姜汁菠菜,葫芦花加鸡蛋加面糊用油过遍,撒上椒盐,就是绝世美味,苦苦菜混合蒲公英加盐加油焯水后,出来依旧碧绿可人,攥干之后再多蒜,多醋,加一点糖跟茱萸水用滚油一泼,就算是神仙都会为之倾倒 何医判就是这么想的,他强烈地要求,云初把这些素菜多弄一份,等手抓饭熟了,他准备快马送到孙神仙那里,表示-番孝心裴行俭也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只要见到好吃的,就会想起自家的爹娘或者想要孝敬的长辈 孙户曹抓耳挠腮,估计也是想起家中的阿爷,阿娘了裴行俭,何医判可以无所顾忌地央求云初,他身份不够,只好待在那里为难 云初是一一个好人,从不让朋友为难,所以,他又让三肥她们重新准备了四个食盒狄仁杰看到食盒有些迷茫,他阿爷在夔州任上,阿娘也在夔州,拿到食盒该给谁呢“李义府!” 云初低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狄仁杰觉得非常羞耻,因为,此时此刻,人人都知道李义府是武媚的马仔了“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云初不得不又念出一句箴言给狄仁杰听听了这句话,狄仁杰才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云初把巨大的锅盖掀开的那一瞬间,由那只可爱的绵羊幻化出来的一锅美味手抓饭,就算是成功了裴行俭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他还是觉得这道菜应该给家中的老母奉上 何医判更是督促云初挑选其中味道最好的部分,装了满满一大碗,提上事先准备好的食盒就骑马走了狄仁杰是在云初再三催促下也走了,之所以给李义府送饭,是因为,再不送点东西,那个家伙就会给他们兄弟两人设门槛了 这就是拜奸人当老师的坏处,一旦奸人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了当老师的责任,这个时候,学生如果不尽快尽到当学生的责任,奸人老师就会认为白白栽培这个弟子了,为了让以后的学生更好地尊敬他这个老师,把不尊敬老师的学生拿出来当娃样子是必然的事情 别说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之类的比喻,那种比喻是留给老神仙这种人的 自从他的老师张天成在临死前扯着他的衣服咆哮着,要他一定要成功,他就知道,老师不是爱他,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化身,当成了一个希望 而这个世界上,付出与回报一定要相等,如果不能相等,那么,总会有一个人的心会不平衡张天成如此,李义府更是如此,别想白白得到什么,白给的,往往是最贵的 等送礼的几个人回来,酒还没有凉,当公孙借着酒劲舞剑的时候,满座皆惊,只有狄仁杰不那么满意,他坚持认为,公孙穿衣服舞剑达不到剑舞的极致境界- 群人连吃带拿的,把那只黑眼窝绵羊吃得一点不剩,或许只有在娜哈手中不断跳跃的四只羊骨节,跟肥八关心的羊皮,才代表着它曾经来过这世界一遭。 一场盛宴,开场的时候热闹闹,结束的时候也让人回味无穷中间只需要一只温柔的黑眼窝绵羊献出自己的生命而已,这算不得什么“阿弥陀佛”老猴子走得时候,冲着云初念了一声佛号 饭菜很好吃,手抓饭也足够美味,就是云初心里似乎不怎么高兴,哪怕他始终都露着牙齿大笑,尤其是公孙舞剑的时候,全场就数他最活泼 “我不向诸圣求解脱,我想自己战胜自己的癫狂,所以,你不用冲着我表达你佛的怜悯。“阿弥陀佛,你想不想接受怜悯是你的事情,我佛总是慈悲的,他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我最近办的事情全部顺利,我最近甚至收割了爱情,我最近还赚到了很多钱,还被孙思邈夸奖了”老猴子看云初的眼神更加地悲悯,再次合掌道“阿弥陀佛,但愿佛祖能拯救你于阿鼻地狱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看,我最近没有杀人,在衣庄,我甚至忍受住了泼皮对娜哈的无礼,没有取他的性命,我很好。 老猴子拥抱了一下云初,还亲昵地拍拍他的后背道“好好睡一一觉吧”说完就走了,这一次他没有翻墙 虞修容走的时候,站在门口朝云初挥挥手,只是她把晚霞留在了云家,只带走了满满一盒手抓饭 云初觉得自己能战胜这突如其来的坏心情,这对一一个人来说是正常的,就像女人们总有几天不舒服一样,男人的坏心情也是如此来得没有缘由,去得也没有道理 现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做了那么多成功的事情,心情却莫名其妙地糟糕,云初准备去好好洗个澡,再让二牛用尽力气给自己搓一个澡 如果心情还不能好起来,他就准备趁着天还没有黑的功夫,骑着枣红马,在朱雀街的驰道上狂奔一阵二牛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褂子,跟-条过膝的短裤脚上踩着一双木屐,走起路来吧嗒吧嗒的很像日本人这句话不怎么对头,因为木屐现在还是唐人在穿,等日本遣唐使们大量到来之后,才会把这个东西当做宝贝一样带回日本,最后在整座岛上蔓延开来 因为穿木屐二牛被云初踢了两脚,然后,二牛就坐在地上哭起来,引得满澡堂子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瞅着云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澡堂子这东西里的回音效果似乎都很好,不论是大唐还是在以前,这地方只要有点动静,就会出现类似混响的效果所以,二牛的哭声大极了 只要被人欺负了,就立刻大哭,如果对方还不肯给钱,那就打滚…。这是云初泡澡的时候闲着没事教给他的要钱手段 就目前二牛哭泣的音量来看,没有十个钱,无论如何是哄不好的 十个钱出去,二牛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水,就拿着干净的手巾子热情地询问云初是要先泡澡,还是先淋浴去去灰尘 云初选择泡澡,脱光光进入池子,那些亲眼见到他欺负小孩的洗澡人,都不怎么愿意理睬他由于云初才是澡堂里面最大的金主,二牛热情地蹲在水池边上给云初捏肩“今天赚了多少,听说你娘已经开始筹备修家里的房子了,怎么,要给你定亲了吗 “今天生意不好,早上就没有什么人,到了中午人才多起来,加上里长刚才赏赐的十个钱,今天有五十个钱的进账,到了晚上收拾浴池的时候,应该能赚到八十个钱。 里长,我这里有从胡人哪里拿来的玫瑰油,你要不要试试听说用玫瑰油抹在身上,在用力揉捏之后,有安神,益气的功效 云初猛地转过头,瞅着二牛道“你确定是玫瑰油,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娘在西市卖甑糕,旁边就是一个卖玫瑰油的胡人,通译说那个胡人拿来的是好东西,就是太贵,咱们大唐没人喜欢,那个胡人快要饿死了。 胡人听通译说我在一家大澡堂子里干活,他就给了我娘一-点玫瑰油让我拿到澡堂子里试试,我嘴皮子都说干了,没人要,嫌太贵 云初张大了嘴巴,过了一会才道“有多贵” 二牛扭捏地道“——滴一个钱其实不多啊,五滴就够涂抹后背的,我一一次只收十个钱如果里长不喜欢玫瑰油,我这里还有橙花油,都是好东西,我给我娘涂了一点,我娘香了一整天 云初想了一一会,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活路,至少能解决晋昌坊很大一部分剩余劳动力 感觉泡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让二牛给自己搓澡,等二牛把自己全身上下搓得跟熟虾-一样红,就指着自己后背道“把你说的玫瑰油给我整上,先来二十滴” 正文 第一四一章存乎一心的大工匠 袁天罡啊,李淳风啊对于云初来说,都是神仙玄奘啊,对于云初来说是佛 他很不明白,神仙跟佛打架,为什会波及到自己 老猴子从来都是一个有一说一一的人,他既然已经提前发出了警告,那么,自己这里一定不会太安稳的云初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要点,那就是万万不能丢掉太医署这个从八品的司医的官职没了这个官职,自己将会跟狄仁杰在醴泉坊-样被长安县县衙的人压制的很凄惨狄仁杰现在的压力有八成是来自于长安县衙,因为人家看中了他手里每月的五百贯现钱 于是,很多莫名其妙的费用就落在了狄仁杰的头上,最过分的是安人居的掌柜拿着账单来找狄仁杰要钱,狄仁杰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弄明白安人居是个什么地方那是长相丑陋的男人与漂亮男人睡觉的地方 这种账目,自然被地人家一-口回绝了,这个狂暴的家伙还因为安人居掌柜的拉扯他袖子,还当着醴泉坊坊民的面,把安人居的掌柜痛殴了一顿,最近一直在长安县县衙跟安人居的掌柜打官司中,听说前景不妙,很有可能会输掉官司,赔钱,还要赔礼给这个安人居的掌柜 还以为狄仁杰会很失落,没想到云初在饭堂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正瑞着装的满满的饭盘在大快朵颐眼看着肥腻腻的猪肉,被他口-块吃的香甜,云初就知道长安县的那些官僚们,这一一次彻彻底底的把这个年轻人给惹怒了 云初也端着一盘子饭坐到狄仁杰对面,等他喝了一-口蛋汤,就问道“你准备怎么办”狄仁杰哼一声道“怎么办凉拌“咦,你这是掀桌子的举动啊。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摞子纸张,拍在云初面前道“不让老子好过,他们一个都别想逃掉”云初翻开那些纸瞅了-一眼道“杜善贤这人官声不错,你哪来他的把柄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陛下登基三年,杜善贤的小儿子今年正好两岁,这说明什么”云初不解的瞅着狄仁杰 狄仁杰往嘴里丢了一块肥肉,也不见嚼就吞下去了,又喝了一口蛋汤道“我算过日子,他那个小儿子,就是全大唐都在为太宗皇帝守孝期间怀上的 云初回忆了一下大唐礼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说这家伙在给太宗皇帝守孝期间还跟老婆胡搞”狄仁杰一拳砸在桌子上,狞笑道“这是大不敬只要杜善贤不弄死儿子,老子连证据都有“云初点点头这个长安县令杜善贤完蛋了,又翻开上面标注长安主簿吴子牛的卷宗,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合上卷宗惊讶的道“吴子牛宠妾灭妻’ 狄仁杰淡淡的道“吴子牛的老婆是他寒窗苦读的时候娶的一个寻常妇人,虽然寻常,却也给吴子牛生了两子一女,并无被休的道理 吴子牛发达之后,又娶了一个豪商的女儿,这家伙就嫌弃原配年老色衰,又无-个顶事的娘家,就把原配与原配子女丢到小小的农庄,不闻不问 前段时间还把那个小妾给扶正了,还他娘的大大方方的邀请宾客欢宴,为那个小妾打气鼓劲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捅出去,吴子牛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礼部会把吴子牛恨死的,他的小妾别想活命,他的下场最轻恐怕也是永不叙用吧狄仁杰还想给云初翻看别的卷宗,云初一把按住狄仁杰的手道∶“你想怎么的狄仁杰长吸一口气道“翻天吧’ “直接在长安县法曹审理你这个案子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没错,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君子一怒,虽不如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也一定要让这些魑魅魍魉们无所遁形。 云初松开狄仁杰的手道“我有更好地办法,你听不听 狄仁杰摇头道“道理我都懂,你若是想让我放过这群不知廉耻的狗贼,这话就不必说了云初大笑道“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阻拦,我只想给你介绍一个叫做铜板的家伙狄仁杰道“我不缺钱 “那么,你知道太宗年间,曾经刊印了-套”金刚经“的事情你知道吗 狄仁杰点头道∶“听说有高手匠人,将字反刻在木板上,然后涂抹上墨汁,再把纸张刷上去,顷刻就能成书,你问我这件事做什么 “大唐第-块阳刻雕版”金刚经“就是铜板他阿爷刻出来的” “铜板最近一直在研究在泥巴上刻出一个单字,还分成一块一块的,有多少字,就在泥巴上雕刻出来多少字,一些常用的,子曰诗云一-类的字就多刻-一些。 然后再把这些泥巴字放进炉子里烧,等把泥巴烧硬了,再把这些泥巴字拿出来 如果有文章需要刊印,秩序按照文章把那些单字排列一下,顷刻就能成文章前两天,听说已经研究成功,你说,我们是不是去拜访-下他 狄仁杰瞅瞅桌子上厚厚的一叠纸张狐疑的道∶“三天后,我就要上公堂了,那个狗日的法曹陈金秀还特意派人告诉我,如果不想在公堂上丢脸,他可以私下里安排我跟那个兔儿爷掌柜和解要我跟一个兔儿爷和解,这是我狄仁杰的奇耻大辱,老子宁死也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云初用筷子指指狄仁杰面前的饭食道“快些吃,早点去,早点把”长安县秘闻录“给印制出来到时候,你拿着这本书再去公堂,-个个的质问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的家伙们,到底是谁有罪 狄仁杰吞一口饭不解的道“拿书跟拿着这些纸张有什么区别吗” 云初喝一口蛋汤哈哈大笑道“区别大了,我问你,用雕版印刷来印制这样的一本书,需要多长时间狄仁杰想了一下道“如果阴刻,至少-年半,如果,阳刻,就需要两年之久“那么,我问你,两年前你还在什么地方“太原老家读书中’“那么 狄仁杰按住云初的手道“我明白了,你想把我从炮制这些证据的泥坑里拖出来” “要不然呢如果人人都知晓这些阴私证据都是你找出来的,以后除了我这种光明磊落之士敢跟你做朋友还有谁敢往你身边靠近一步到时候,你只有做酷吏,跟宠臣的份 一个好好地汉子,跟一群混账同归于尽,太不值得了,现在,你还跟我去不去找铜板狄仁杰推开饭盘站起身道“我这就去骑马,咱们这就去 云初把狄仁杰没有吃完的饭推回去道“把饭吃完,铜板就在我晋昌坊,绿竹街甲字第四号就是他家狄仁杰皱眉道∶“如果被他知道了,岂不是做事不密,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云初喝完最后一口蛋汤,长叹-声道“你真是小看了这些工匠,人家根本就不识字”狄仁杰瞪大了眼睛道“不识字怎么刻的字 云初苦笑道∶“这就是人家的保命手段,如今的书本,很多都是秘传,一个雕版工匠,有多少颗脑袋够给那些想要保守住秘密的大户人家砍的 我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离谱的事情,结果,事实就是如此 会在木头上雕花的人不会画画,能制造出精巧机关的人不会画图,不会用尺子的人却能用一只手度量亳厘之差,现在,再多一个不识字的雕版刻字工匠你还觉得不可信吗 狄仁杰瞪着眼睛道∶“这真是咄咄怪事,我们快点吃完,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这样的奇人了”吃完饭,两人沿着陋室的斜坡下到了绿竹街,长了足两个月的竹子,终于有了那么一丝茁壮的模样一些嫩芽正在竹竿的枝头吐绿,这东西要嘛不生长,一旦开始生长了,绝对是-天-一个模样云初推开甲字第四号的大门,一个彪形大汉正蹲在-根木头上吃饭呢见云初带着狄仁杰进来了,就连忙拱手道“里长来了,吃饭了吗云初点头道“刚刚在饭堂吃的饭 说完就瞅瞅铜板的饭碗,见里面只有一些糜子饭跟野菜,就敲敲他肥厚的胸部道“吃这些东西,你是怎么长得这么彪悍的” 铜板嘿嘿笑道“我饭量大,吃好的家里供应不起,听说饭堂里的饭菜好,我吃不起” 云初掏出狄仁杰的那一沓子纸张,拍在一一个巨大的工作台上,对铜板道“两天时间,我要一百本这样的书,要求,一个字都不能差”铜板拿起那一沓子纸张,快速的翻看起来狄仁杰皱眉道“这是不识字云初笑道“人家在数字数呢 片刻之后,铜棒扬起那张憨厚的脸,对云初道“全书共一万三千六百八十六个字,相同的字有二十七种,十六类 如果里长不要雕版书皮的话,小的一日夜就能印出来“狄仁杰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不用书皮,一定要” 说着话,就让铜板找来一块上好的木板,先是在木板上写下“长安县秘闻录”,然后迅速的在字的下方绘制了一张**像,身条婀娜多姿,云初怎么看,怎么像公孙狄仁杰绘制完毕之后,才对云初道“如此,大家才有诵读的兴趣。 正文 嗷嗷嗷,月初求票 继续,继续,我们继续,我喜欢现在的创作激情,也喜欢自己的书在各个榜单的前面。 我努力的创作,希望兄弟姐们开心的投月票,投推荐票,反正我们这里因为疫情封城了,我哪里都去不了,除过写书再无杂事,虽然很悲惨,却给我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写作环境,太好了,一整天连电话都没有接到一个。 拜托诸位了。 孑2拜上 正文 月末总结 近期疯狂更新,写的很爽,但是,留下的遗憾太多了,错字,病句,我看了都汗颜无地,从今天起,每日四更,历史类实在不是一个可以疯狂更新的类型小说。 接下来依旧是求票环节,希望兄弟姐妹们看在孑2还算努力的份上,投我一票。谢谢。 孑2拜上 正文 第二章断水流大师兄 算学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遣唐使,就是有一个新罗来的,名叫金光的王子。 据说是新罗如今的女王真德的侄子,进课堂的时候,是十几个随从跟新罗婢送进来的,新罗婢们在临走之前,还刚刚给金光王子补了一下妆容。 他第一天来上课,就觉得云初的位置非常好,距离先生不远不近,可以清楚听到先生授课的声音,还不用遭受先生的口水洗礼。 在他坐到云初的位置之后,原本坐在他周围的士子们,立刻就向四周散开了好几尺,生怕等一会血会溅到他们身上。 云初来了之后,发现自己的位置上有人了,还是一个陌生面孔,以为他坐错了位置,也没有太在意,就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这家伙的身体很轻,还很柔软,丢的时候手感不错,本来还想着再丢几次,发现金光王子开始哭泣了,就觉得有些胜之不武,准备就此作罢。 没想到金光王子竟然是一个倔强性子,一边哭,一边有门不走,硬是从窗户上爬着进来,还拉扯着云初的肩膀,一定要坐他的位子。 云初不得不再次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王子,从窗户上给丢出去。 守在教室外边的新罗武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就要冲上来找云初算账,却被倔强的金光王子给喝退,他又从窗户上爬进了教室,这一次一边扯着云初的衣袖,一边哭唧唧地用新罗话骂他。 眼看着周围士子们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了,暴怒的云初再一次把这个新罗王子丢出窗外,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在欺负外来人,就把新罗王子的护卫们,也统统揍了一遍,即便是两个冲他吐口水的,妖娆的新罗婢,也没能逃脱他的毒手,被他在肚子上重重地打了两拳。 即便是如此,新罗王子还是不依不饶地从窗户上爬进来,这一次,他抱着云初摊开的腿,一边哭嚎,一边喋喋不休。 云初努力辨认了一下,才发觉这个混账竟然骂他不是人子,还说他是一个残暴的人…… 云初觉得这个新罗王子可能对残暴的理解有错误,只有跟梁建方直面过的人,才会明白什么才叫残暴。 眼看着马上就要上课了,云初这才不得不出手将新罗王子殴打成一滩烂泥,这样他就再也没有办法骚扰自己了。 刘开觉得云初这人太可惜了,他是算学领域难得的天才,如果这个学子愿意多付出十倍的束脩的话,他并不介意将刘氏学问传授给他。 只可惜,云初一次都没有去过小课堂,这让他又是心酸又是惋惜……区区几贯钱就能更进一步的好事,这个年轻人怎么就看不透呢? 云初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他三个月前殴打金光王子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结束。 只要有时间,这位金光王子就会找来新罗人中的高手,来寻找云初的麻烦。 今天也不例外。 云初走出教室的时候,外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太学生们,四门学的也来了不少,一个个叽叽喳喳地朝等候在教室外边的新罗人指指点点。 “不知道猛将兄,今日能否完成殴打新罗王子第十次这个军务?” “这是自然,猛将兄单枪匹马就能从数十万突厥人的战阵中,毫发无伤地冲杀出来,区区几个新罗人,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我怎么听说,他冲出来的时候被突厥人射得跟刺猬一般,若是没有铠甲护身,早完蛋了。” “胡说八道,猛将兄骁勇无敌,不可能有这种事,必定是以讹传讹,休要听信流言。” “咦,说起流言,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跟猛将兄有关的流言,他们说新罗王子之所以纠缠猛将兄,是被猛将兄的王霸之气给折服了,想要充当入幕之宾……你看这新罗王子油头粉面,我见犹怜的……唉,猛将兄实在是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面对这样的尤物如何动得起拳头?” 云初转过头瞅瞅这位流言兄,决定等时间宽裕了,就用拳头改改这位流言兄喜欢说流言的性子。 金光王子这三个月的唐人话学得很快,尤其是在怒喝“云初”两个字的时候,早就字正腔圆,不带半点的胡音。 “云初,这是——骠骑将军特进行左威卫大将军使持节,大都督鸡林州诸军事,鸡林州刺史上柱国乐浪郡公,新罗王座下侍中崔宣礼,你可敢与之一战?” 云初看着面前雄壮如山的崔宣礼道:“你是使者?” 崔宣礼用口音很重的唐人话回应道:“正是。” “你的公务处理完毕了吗?” 崔宣礼似乎明白云初为何要这样问,就点头道:“已经完成,你可以倾尽全力来作战了。” 云初笑道:“我用长枪,你用什么?” 崔宣礼瞅着云初道:“我用矛。” “上过战场,是吧?” “月城之战平毗曇叛军,某家斩首二十七级。” 云初笑道:“步战?” 崔宣礼摇头道:“不,马战!” “你新罗国地域偏僻,恐怕没有什么好马,马战对你来说不公平。” 崔宣礼道:“好的战马皆出自苦寒之地,如果一匹马不能耐得住饥寒,冰雪,仅仅是外表好看,又有什么用处呢?” 云初接过金光给他准备的长枪,抖动一下,发现这家伙没在长枪上做文章,就单臂夹着长枪,打一声唿哨,就听不远处的马棚,传来一声马的咆哮声,转眼间,一匹雄壮至极的枣红色战马,就来到云初身边,不断地用嘴拱着他,希望他快些到它背上,它已经嗅到了战斗的味道。 崔宣礼羡慕地瞅着枣红马,对云初拱手道:’这便是大宛天马吗?” 云初笑道:“这是我从天山得到的,听说渤海之滨物产丰富,也有良马产出,不知是也不是?” 崔宣礼大笑道:“俗所贵者,曰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栅城之豉,扶余之鹿,鄚颉之豕,率宾之马,显州之布,龙州之紬,位城之铁,卢城之稻,湄沱湖之鲫。果有丸都之李,乐游之梨,无不让人垂涎三尺。 只是这些好东西都在渤海长城之后,云医正想要,恐怕不容易。 不过,某家此次前来,倒是带来了率宾之马,可以作为此战彩头如何?” 云初摇头道:“可以拿我的人头当彩头,不能拿枣红马当彩头,因为我本就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他的兄弟,这世上自己赌战,岂有拿兄弟当赌注的?” 崔宣礼大笑道:“原来唐人重马不重人。” 说着话,就有新罗随从也牵来了一匹马,这匹马很不错,浑身乌黑,皮毛跟缎子一般闪闪发亮,长长的鬃毛被绾成了一排髻,走起路来趾高气扬的,加上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一匹好马。 就在云初准备上马的时候,枣红马突然蹿了出去,径直跑到那匹黑色的率宾马身边,在人家身上胡乱嗅。 就在嗅到屁股上的时候,枣红马昻嘶一声,就张开大嘴,狠狠地咬在率宾马的后腿上,咬住之后就不肯松嘴,还用力地向后扯,率宾马惨叫不止,被拖拽地连连后退。 眼看自家的宝马后腿不保,崔宣礼就举着长矛就要殴打枣红马。 云初闪身挡在枣红马面前,笑眯眯地瞅着崔宣礼道:“它们打它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说罢也不管崔宣礼愿意不愿意,挺枪就刺,速度快如疾风。 崔宣礼不得不迅速后退,用长矛荡开云初的长枪,云初的长枪却在他的身上绕了一圈之后,再次从左边刺向崔宣礼的右肋。 崔宣礼大叫一声,身体急转,让云初一枪刺空,手中的长矛化作大棍,兜头向云初砸了下来。 云初轻笑一声,身体欺近崔宣礼,长枪钻毒龙一般从崔宣礼肋下刺出,崔宣礼用力在云初身上靠一下,勉强挪出去半寸,枪钻嗤的一声,划破了崔宣礼的衣衫,云初的身体左侧,右腿如同铁鞭一般横扫过来,踢在崔宣礼的长矛杆子上,这一腿的力道极大,长矛杆子被这一腿打得弯曲如弓,崔宣礼连连后退,正要收拾心情准备再战的时候,却被众人的惊呼声引得朝枣红马那边瞅去。 云初没有继续追打,长枪掩在身后,笑吟吟地等着崔宣礼准备好了再打。 崔宣礼看过去,顿时目眦欲裂,云初的枣红马竟然从那匹神骏的率宾马的腿上扯下老大一块肉,在嘴里嚼吧两下,觉得味道不对,就吐在地上,继续追杀哀鸣乱跑的率宾马。 “天爷爷啊,这匹马吃肉!” “我估计它可能吃过人肉,别忘了猛将兄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人啊,被突厥人围困在城里那么久,粮草肯定不济……马没草吃,那就只好在战场上咬敌人的战马吃喽。” “呀呀呀,兄台,你想想啊,马需要上战场找别的马吃,人呢?猛将兄饿急眼了,你们猜……” 崔宣礼被众人的话弄得心神不宁,他虽然上过战场,自忖不如云初这种,听说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悍将,就对云初摆手道:“率宾马尊贵至极,我们依礼择日再战,先救马。” 云初缓缓地将长枪抡了一个圈子,单手平端着长枪摇头道:“钱到赌场,人到杀场,就没有规矩可言,今日除非你认输,否则,等枣红马咬死你的那匹破马,我就骑着枣红马跟你作战。 千万别跟我说规矩,有一个在战场上亲手杀了不下一千人的老杀才告诉过我,想要战无不胜,就要无礼! 我们继续战斗吧,既然是你挑起来的战斗,该什么时候结束,就该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云初的长枪就向崔宣礼钻了过去,长枪的红缨炸开,瞬间就到了崔宣礼的胸前。 崔宣礼无奈,只好举矛相迎,枪矛的木杆撞到一起,枪头,矛头同时向外荡开,云初避开矛头,崔宣礼避开了枪头,却被红缨打在脸上,一时间,眼神迷离,急急后退,云初的长枪却快如闪电,向崔宣礼胸口扎过来,完全看不出这是比武,每一枪似乎都是冲着崔宣礼的命去的。 可怜的率宾马被枣红马堵在了一个角落里,不断地哀鸣求饶,枣红马不知为何却不肯放过,调转身体,两只铁锤一般的后蹄,就闪电般的蹬踏了出去。 一次,两次,三次,等枣红马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匹神骏的率宾马已经肠破肚流,凄惨得如同一只被顽童蹂躏过的马形玩具。 即便如此,枣红马依旧人立而起,又用前蹄一次次地踩踏那匹死马,恨不得踩踏成肉酱。 正文 第三章:拥军模范的示范性效应 “定方兄,这匹马为何如此残暴,杀死对方不算,还要鞭尸?” 一个头戴软帽的老者,问身边的光着头,仅仅用一只木簪挽住发髻的清癯老头。 面貌清癯的老者淡淡地道:“马王遇到阉马便是如此,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军中多阉马啊。” “军中没有马王!也不允许有马王存在,否则,它一声咆哮,会把所有的战马带着跑路的。” “昔日西楚霸王的乌骓马,算不算马王?” “不算!” “为何?” “被阉割过。” “唉?既然马王都要被阉割,为何这匹马没有被阉割掉呢?” “那是因为这匹马只在梁建方那条老狗麾下短暂服过役,如果在老夫麾下服役,早就被阉割掉了。 你看看,这匹马性情残暴,而他的主人还挡着别人,去拯救那匹不错的率宾马,只能说,这匹马的主人不为人子,更是将这匹枣红马宠坏了。” “既然如此,老苏,你看看那边的战况如何?” 清癯老者老苏瞅了一眼正在激战的云初与崔宣礼,不屑地道:“原本该是旗鼓相当的,现在,一个心乱了,一个气势攀升,马上就该见分晓了。” “你说那个年轻太学生会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气势足够的时候,绵羊都能撵着狼跑,更何况这个太学生可不是绵羊,这该是一条毒蛇,或者豹子,这两者都是世上最好的猎手。” 老者的话刚刚落下,崔宣礼就虚晃一矛,然后转身就跑,他感觉出来了,对面这个年轻人今天要杀他,这很可能是一个阴谋,一个利用了金光王子特意给他这个新罗特使布置下的陷阱。 而他身负重任,真德女王薨,武烈王要登基,就等唐皇下旨,兹事体大,万万不可将性命葬送于此。 云初失望地收起长枪,朝呆若木鸡的金光王子勾勾手指,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金光王子就自动来到云初面前。 云初朝地上吐一口唾沫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 金光王子似乎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跳着脚指着云初道:“你殴打了我九次,这是我平生之耻,我一定要……”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眼睛上就挨了一拳。 云初瞅着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的金光王子道:“好了,你的耻辱又增加了一个。” “嘶——”围观众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 把枣红马拉回来的时候,这家伙把自己弄得跟屠夫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血,跟率宾马肚子里的脏东西。 云初已经把洗马的价格出到一百个钱,也没有一个勇敢的国子监仆役们愿意接这个活计。 短短时间里,云初养了一匹惯会吃肉的马,已经传遍了国子监。 接下来的《九章算术》课云初按照常例是不上的,那种往井里丢绳子,计算绳子长度的题目,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将枣红马领到水池里,先用刷子把粘在它身上的碎肉,污秽给刷下来,换一池子水,再用水浇在它身上,一点点地洗刷血渍。 一遍是不成的,云初刷马就刷了三遍,直到没有血水流淌下来才算结束。 云初在努力地给枣红马洗澡,两个长衫老者就趴在栏杆上,看云初刷马。 发现云初掰开枣红马的嘴巴给它刷牙,就奇怪地道:“你这活计干得细发。” 云初笑道:“马齿对它来说攸关性命,不洁净怎么可以呢。” 白发老者道:“老夫刚才看到你的马杀了另外一匹马,性情残暴,你就不怕么?” 云初瞅着白发老者道:“雁门郡公一生杀人无数,亲手屠杀之人数不胜数,郑公却把他引为好友,难道郑公就不害怕吗?” 同安郡公郑仁泰诧异地道:“你竟然知晓老夫?那么,这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 云初放下刷子施礼道:“云初见过苏大将军。” 苏定方瞅着云初淡淡地道:“满长安一百零八坊市,只有你晋昌坊与军兵们走得最近。 自从你们在夜间,恭迎得胜归来的赵孝祖起,抚慰百战之兵的事情,两年多的时间里,你们做了七次长桌宴,其中一次还是迎接败兵,能告诉老夫这是为何吗?” 云初皱眉道:“难道我们做错吗?” 苏定方摇摇头道:“没有做错,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晋昌坊人只是坚持在做正确的事情,不论是凯旋之师,还是败兵回家,都是我们自家的儿郎,为胜利者庆功,为战败者抚慰,有什么错处吗?” “没有错处,只是……” “都说了没有什么只是,只要是我关中儿郎,那就是自家人,我不问他们的名姓,他们也不必回报我什么,给他们准备一些酒水,饭食,舞蹈,歌谣让他们知晓关中父老,没有忘记他们。 喝完,吃完,观看完歌舞,该去干啥就干啥,至少心中不会觉得委屈,也不会认为自己白白在边疆放马血战一场。” “契苾何力得胜利归来,你们没有筹备长桌宴,没有准备歌舞应答。” 云初检查了枣红马的所有牙齿,没发现里面镶嵌着肉丝,这才合上马嘴道:“契苾何力将军打了胜仗,有公主娶,还有甘州下的铁勒城可以居住,又有阴山下的肥美牧场可以蓄养牛羊。 用不到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为之歌舞,为之应答,因为他们的心里本来就是高兴的。” “契苾何力可不是这样想的,为此醉酒哭闹一番,还向陛下申诉自己既然已经是大唐的臣子,此生绝无二心。云初,契苾何力是不一样的。” 云初嗤地笑了一声道:“诸位大将军位高权重,只要随便下令某一个坊市,再掏一些钱,随时随地就能弄出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来,何须晋昌坊出头。” 郑仁泰皱眉道:“若是你晋昌坊只办了一场长桌宴也就罢了,你说的这些都能做到,可惜的是,老夫等人发现,军中袍泽只认你晋昌坊的欢宴为第一的时候,再想让其他坊市做晋昌坊做的事情,就成了拾人牙慧的丑事了。 而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发现没有晋昌坊的长桌宴,会自认低人一等。” 云初摇摇头道:“我不想给晋昌坊长桌宴留下污点,想想这些年投降我大唐,又反叛的胡人还少吗? 程大将军至今还在西域的戈壁上,跟反叛的阿史那贺鲁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呢。 晋昌坊的长桌宴虽然简陋,却没有一粒粮食是为那些有可能反叛的叛贼准备的。 两位大将军,长桌宴乃是起自百姓,长桌上贡献的全都是百姓的一片心意,军中袍泽之所以关爱晋昌坊的长桌宴,享受的是父老乡亲们的心意,不是什么酒饭。 某家听闻曾有帝王有金杯一柄,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华贵异常,每每有臣子作出有功于国的大事,帝王就以此金杯盛满美酒,以为酬谢。 后来,众臣子宁愿舍弃千金重酬,也以饮金杯之酒为荣耀。 后来帝王罹患痔疮痛苦异常,据说需要有人诚心诚意的舔舐痔疮,才能解除痛苦,就有谄媚之臣,主动为帝王吮痈舐痔。 帝王病患松解,无物可酬之下,竟然允许此吮痈舐痔之人以金杯饮酒。 自此之后,再无忠志之士愿意用此金杯饮酒。 目下,云初以为,晋昌坊的长桌宴,便是我大唐的一座金杯,云某决不允许此金杯沾染半点污垢。” 苏定方闻言与郑仁泰对视一眼,相对着摇摇头,苏定方又道:“看来老夫与郑公太好说话了,不如让梁建方来跟你谈。” 云初摇摇头道:“雁门郡公来了,小子只会说从今往后,晋昌坊长桌宴就此罢休,免得给坊民们招来莫须有的罪责。 说来可笑,我等拥护我大唐军队,竟然拥护出毛病来了,看来,真的是我们多此一举了。” 说罢,也不管这两位大将军的脸色如何难看,云初牵着湿漉漉的枣红马,离开了水池,让它站在大太阳底下抖抖毛,甩干水。 郑仁泰瞅着站在阳光下的云初,跟正在疯狂抖动身体的枣红马,喟叹一声道:“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些年胡人的叛将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苏定方瞅一眼郑仁泰道:“唐将中难道就没有背叛的吗?他是在欺你我好说话呢。 再有,他有什么资格,以区区一个里长的身份,来置喙我大唐军将,难道真的就靠他积攒了两年多,举办了七场的长桌宴吗?” 郑仁泰嘿地笑了一声道:“还真是这样,说来也怪,如今将士还未出征,就已经开始琢磨晋昌坊长桌宴上的美食了,真是怪哉啊。 老夫活了六十余年,为我平生仅见的怪事。” 苏定方瞅着湛蓝的天空苦笑道:“原来人心是真的可以被拿捏的……” 好不容易把枣红马收拾干净的云初,现在不得不面对一匹被踩踏的肠破肚流的死马尸体。 金光王子被云初打青了一只眼睛,没办法见人,他的护卫们又打不过云初,就急匆匆地走了。 至于崔宣礼,更是跑得不见了人影,因此,这匹死马的处置工作,就落在了云初的手上。 必须亲自铲除死马尸体,这就是他的老师李义府,在帮他解决了国子监官面上的事情,给的惩罚。 正文 第四章 丁大有的忧虑 别看这匹率宾马,活着的时候动作轻盈,死掉之后却沉重无比。 没办法,云初只好找来一柄巨斧,将这匹马的尸体分解开来。 不过,他只砍下一条肥壮的马腿就停手了,将斧头放置在死马边上,就躲到一边去剥马腿皮了。 等他将那匹马的腿处理好,回来的时候,地上的那匹马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染血的地皮,都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巨斧也不见了,问借给他巨斧的仆役,仆役们说巨斧自己回来了。 这种事情对于云初来说,一点都不奇怪,社区街道上运用最多的理论就是——破窗理论。 一块地上如果有一片垃圾,马上就会有两三片,如果还不收拾,再过一天,这里就是默认的垃圾堆。 一整匹死马倒在那里,国子监里的仆役们是不会动的,只会紧紧地盯着。 当他们看到云初砍下来一条马腿,然后把剩余的肉置之不理……他们就会自发地,把剩余的肉拿回家,顺便帮云初把地面收拾干净。 一条马腿太长,云初又用巨斧砍掉了,带着马蹄子的那一部分,才刚好把大半截马腿,挂在马鞍子上。 这副模样的云初,在国子监里,没人敢正眼看他。一个个假装目不斜视的,偷偷瞄着云初。 这就是云初要的效果,这些人现在害怕他,以后当官了也同样会害怕他。 云初是不吃马肉的,所以,这条马腿在进坊门的时候,就丢给了那些老府兵。 排队进坊门的人很多,街道上的人甚至已经排到一里开外了。 只要进入晋昌坊的人超过五千,剩下的人如果想要进去,就只能等里面的人出来,出来一个进去一个,这没什么道理好讲。 客人多,就说明晋昌坊大食堂的生意,好的离谱。 现在的晋昌坊大食堂,已经不再是昔日那种小规模的,专供士子们吃饭的地方。早就变成了整个长安人的大食堂。 从朝食开始,晋昌坊里的食客,基本上就没有减少过。这一波波的人流量,会延续到坊门关闭。 进了坊门,云初就撒开枣红马让它自己回家,他必须要去澡堂子里,好好洗个澡,今天弄得满身血腥味的,不好面对娜哈跟崔氏。 二牛已经长成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了,也成了晋昌坊大澡堂的掌柜,戴着一顶四方帽,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很像是那么回事。 云初从他背后过去,抬脚踢过去,二牛似乎后背长了眼睛,腰一扭,就让云初给踢空了。 “今天可没让里长多花十个钱。” 二牛笑嘻嘻地,这种踢屁股的游戏,他们两个已经玩了三年多,如今,云初很难再踢到他。 说起来很是感慨啊!以前,二牛都是故意挨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里长,赔偿给他十个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二牛觉得踢一脚十个钱不划算,云初就再也没有踢到过。 “听说竹子长你家厅堂里了?” “好兆头啊,算命的刘瞎子说了,这是节节高的意思,还要我不要把竹子砍掉,还说我们一家的富贵,就在这棵竹子上呢。 里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母亲的咳嗽病,好些了没有?” “不见好,上次趁着何医判来里坊洗澡,我亲自上手伺候的,何医判觉得舒坦,我就趁着这个由头,请何医判给我娘看了病,他说是以前积劳成疾落下的老病,没药可治,只能养着。 以后只要不干重活,还能扛几年,起码看到我儿子出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二牛说着话,就把云初送进了一个不大的小浴池里,这里基本上不对外。 只有一些亲密朋友来了,二牛才会把人领过来。 两年多的时间,丁大有脑袋上的头发,掉得一根都不剩。一个人躺在清水池子里,愉快地打着呼噜。 云初没有打扰他,安静地下了水池子,将全身都浸泡在滚烫的池子里,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今天遇到郑仁泰跟苏定方的经过。 晋昌坊拥军活动做得很好,还触及不到这两位的利益,甚至这两人今天过来专门问此事,完全有些没有道理。 至于拉拢,想到这四个字,云初就笑了,一个八品医正对人家两位来说,真的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 丁大有可能刚刚搓过澡,还用了硫磺肥皂,身体很滑,睡着睡着,就不小心滑进了水里,咕咚喝了一口洗澡水之后,抹一把脸就醒过来了。 瞅着云初道:“如果只有老子一个人洗澡,喝自己的洗澡水不算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害得老子喝你的洗澡水。” 云初把漂在水上的茶盘推过去道:“喝口茶,这是我亲手炒的,不是去年那种。” 丁大有摇摇头道:“刚才喝饱了,小子,我那里的长史被狼给吃了,你如果想当这个官,现在就可以跑门路了,位置我给你留着。” 云初摇摇头道:“我现在才是正八品,想要当折冲府的七品长史,要欠很大的人情。” 丁大有淡淡地道:“要是人家硬是要给你这个人情,你要不要?” 云初叹口气道:“今天在国子监,遇到了右武卫大将军跟武卫大将军,这两位没带随从,没穿官服,就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在国子监闲逛。还恰好遇见了我,跟我说了很多没名堂的话。 就差没有明说要提携我的话。 现在,你的长史又被军法司给拿了,给我留下了一个,踮踮脚就能够到的位置,你说奇怪不奇怪?” 丁大有嘟囔道:“老子这辈子怎么就没有碰到过这种好事?” 云初摆摆手道:“你觉得晋昌坊现在值多少钱?” 丁大有坐直了身子,露出胸口那道可以与脸上那道伤疤媲美的伤口,低声道:“如果用晋昌坊去交换,我觉得不值得。 你的晋昌坊现在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旦雍州牧同意你在晋昌坊开市,你这里可就发了。” “雍州牧前两天还来家中骗酒喝,他什么都决定不了,据他说,只要是关系到长安的事情,事事都要通过新设立的京兆府尹。 而京兆府尹现在是褚遂良检校,这位老先生把脸一抹装口袋里,没人能跟他搭上话。 之所以现在对我如此客气,完全是看在玄奘大师的面子上,如果没有玄奘大师的支持,我早就被调任到西域,或者辽东当医官去了。” 丁大有愤愤地道:“如此说来,我婆娘想在你这晋昌坊,开粮食铺子的事情泡汤了?” “可以继续开啊,只要不收钱就是了。” “让坊民用铜饼子换?” “目前只好这样了,不过,不会长久的。” 丁大有沉默片刻,对云初道:“现在局面完全看不清楚,十天前,某家接到了兵部调令,要我带两个团的府兵,进驻西内苑的玄武门,等我们到了,却又不许我们靠近玄武门,只能在距离玄武门五里地的地方扎营。 营地才扎好,又来指令说不需要我们了,命我留在长安馆驿听命,两个团,由折冲校尉统领着原路返回。 小子,你小心些,我总觉得最近要出大事。 想想去年啊,吴王的身份何等的尊贵,高阳公主犯下大错,太宗皇帝都没有舍得动她,结果呢?一条谋反的罪名下来,都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不管是告密的,还是自称无辜的,天不亮就全部喀嚓了。 所以啊,小子,千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如果人家真的要弄你,玄奘大师是挡不住的,你还记得那个被腰斩的和尚吗?好像就是玄奘大师最心爱的弟子。 我甚至觉得,在高阳公主他们的事情上,未必就没有玄奘他们,这一系和尚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丁大有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就把一条薄薄的毯子围在腰上,踩着一双木屐去冲澡了。 留下云初一个人,在水池子里继续泡着。 资料不够……想不通,也看不清,这个时候就需要高人指点。 云初准备明日在国子监,向李义府请教一下,这种人或许不会给你出一条最好的主意,但是,他一定会给出一条最安全的路。 在大唐当官,要比以前当官要危险得多,以前算不得什么大事的事情,在大唐很可能就会被砍头,腰斩也不是不可能。 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之后,娜哈就扑上来胡乱嗅,确定哥哥身上只有硫磺肥皂的味道,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香味,这才罢休。 “你回家之前洗澡了?”娜哈看起来有些失望。 “嗯,洗了一个澡。” “你是在毁灭你证据吗?” “什么证据?” “别的女人留在你身上的味道?” “滚开,我身上只会有你刚才蹭上的味道,你把自己泡精油里面了?” “我要跟修容嫂嫂说,你去了平康坊!” 云初把娜哈从身上撕下来丢在一边,这个妹子现在基本上要不成了,不知从什时候起,她已经成了虞修容最坚定的盟友。 而她们共同的敌人,就是云初! 正文 第五章:没有新鲜事 第五章:没有新鲜事 李义府坐在蒲团上如果不睁开眼睛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死人。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即便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熟悉他的人,依旧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丝的厌恶。 云初今天拿来的饭食非常得好,其中就有被李义府称之为人间绝味的扣肉。 他喜欢吃的扣肉,是不要瘦肉的,只要红亮亮的猪皮跟膏腴。 这跟他没被举荐当官之前的颠沛流离的苦难有关,所以,肥厚的膏腴,最适合他的口味。 他吃扣肉的时候,不喜欢用米饭,或者馒头佐食,就这么一片片晶莹透亮,还滚着油珠的猪肉,被他以固有的频率,一一送进嘴里,等一大碗扣肉吃完,他就擦擦嘴,再把眼睛闭上,似乎在享受膏腴在身体里化作油脂的奇妙感觉。 云初这个时候一般是不说话的,跟李义府一样,也微微闭上眼睛,享受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狄仁杰学律法,是为了有朝一日进入大理寺,可以平天下冤狱。 你学算学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不成你打算进入司天监修道?” 云初不得不承认,能当上大官的,容貌真的不能太差,而李义府的容貌则是上上之选。 他的父亲原本只是蜀中的一个县丞,能依靠自己走剑南道巡察大使李大亮的门路,被表荐为门下省典仪,后又得到刘洎、马周的举荐进入东宫辅佐李治,可见李义府的眼光之准,行事之周密。 “弟子胸无大志,只愿意老死长安,所谋者,不过是一介万年令而已。” 李义府自顾自地道:“你今年十六岁,已经是正八品的医正,这在我大唐虽然说不到绝无仅有,也算是凤毛麟角,如此自谦又是为了什么呢?” 云初笑道:“比弟子年幼,官职比弟子高的人,如同车载斗量,如何算得凤毛麟角呢?” “恩荫官算不得什么,他们的起点有多高,就会被吏部磨磡多少年,享受了多少父祖便宜,就会在成年之后接受多少坎坷。 你不同,从一开始就是正途官,更难得的是,你还有边疆厮杀的战功,这样的人一旦开始发力,岂能是小小的长安令,万年令所能满足的。” 云初摇头道:“先生有所不知,弟子不求大富大贵,平生只有一个宏愿,那就是将这座长安城,治理成化外愚民所期望的那样,继而,青史留名。” 李义府皱眉道:“你准备用一辈子就干这一件事吗?” 云初施礼道:“虽然荒唐,却是弟子的肺腑之言。” “你今日来寻我,就是为了说你的志向吗?” 云初再次施礼道:“最近,有很多人在刻意地接近弟子,丁大有的折冲府,甚至给我留出来了七品长史的职位,弟子心中惶恐不安,特意来向先生求助。” “你竟然无意商州折冲府长史的位置吗?” “弟子确实不愿意,如今,晋昌坊的开发还在初级阶段,弟子很想多用一些时间,先把晋昌坊谋划成弟子希望的模样。” 李义府轻叹一声道:“狄仁杰治理醴泉坊失败了,丘神绩治理丰安坊失败了。 我本来最看好狄仁杰,那里知晓,这个混账竟然为了区区一些钱财,就把整个长安县掀得天翻地覆,原本有着极好前程的他,如今,把路走窄了,只能专攻律法。 鼠目寸光之辈,真真是令人扼腕。 丘神绩不说也罢,此人在丰安坊倒行逆施,导致他如今身体溃烂,日夜哀嚎,这是他的报应。 只有你,我没有办法来描述你的行为,每当我以为你已经把路走到了绝境,你总能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并且越来越好,以至于,你云初之名,屡屡出现在庙堂之上。 现在,你却在求我给你寻一条长路。 云初啊,我真是不明白,大唐有这万里锦绣江山,你却只图一域,这是何道理啊?” “弟子只求能安稳地参加今年的大比,得进士之荣光,进万年县衙充任县尉。” 李义府闻言呵呵笑了,突然俯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你想让我把这一番话告诉谁呢?” 云初摊摊手道:“告知陛下如何?” 李义府冷声道:“伸出手来。” 李义府从身边取过戒尺,在云初的掌心,啪啪啪啪啪,就打了五下,然后厉色道:“滚出去!” 云初摩挲着手掌,从李义府休息的房间里走出来,这辈子打他掌心最多的就是李义府。 这个混蛋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说着说着就会大怒,不管你有理没理,拿起戒尺就打。 这种立刻翻脸的本事,真正的可以与猫媲美。 不过,事情是办成了,只要李义府没有和颜悦色地对待你,那么你要求的事情,有八成的可能会成功。 两个人都和颜悦色地把事情谈好不成吗?非要把两个人都弄得跟变态一样。 这就是云初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办法。 在大唐,除过皇帝,求谁都不好使,不管怎么说,晋昌坊都跟皇家有很深的渊源。 至今,晋昌坊门口的那座绚丽异常的巨凰,已经成了长安城可以与钟鼓楼相媲美的标志性建筑。 只要抵达长安的人,如果不去晋昌坊门口拜谒一下巨凰,就不算是来过长安。 这里几乎变成了妇人们的圣地。 李治年年都会来晋昌坊两次,一次是三月十八日,文德皇后的诞辰,再就是七月二十八日的忌辰。 李治每次来晋昌坊,陪伴在他身边都是武媚,而奇怪的是,武媚每次来晋昌坊,都会带上她那个肥胖可爱的儿子——李弘。 最要命的是,李弘这孩子只要见到云初就会笑逐颜开,主动要往云初的怀里钻。 这几乎成了他与玄奘之间神秘关系之外的另一个神秘关系。 李义府惯会察言观色,今日之所以会帮助云初,完全是因为皇帝跟武媚常来晋昌坊的关系。 云初回到教室的时候,金光王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边,只是目光不再幽怨,也看不见丝毫的仇恨。 这就很好嘛。 “听说你已经报了今年的秋闱试?” 不胡闹的金光,还是挺好的一个谈话对象。 “是啊,算学入仕。” “你不是一个武将吗,为什么要参加秋闱?” “因为在大唐,一个人如果不能文武双全,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的。” “你如果去新罗,一定会成为上上等的。” “不去。” “为何不去?” “因为我这人除过在大唐能安稳一些,如果离开大唐,我就不习惯屈居人下,迟早会把新罗王室杀得干干净净,最后我自己当王。” “你要是能杀光他们,其实也挺好的。” 云初听金光这么说,忍不住转过头多看了这个家伙一眼,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变态了,没想到眼前还有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 “你跟新罗王室有仇?” “没有仇,我只是不喜欢他们。” “哦,那就在大唐好好地学,等学成之后,再回到新罗好好地谋划,隐忍几年,等有了势力,再把他们统统杀光就好了。” “好,我好好地学,好好地积攒实力,如果有一天,你当上唐人大官了可要帮我,只要成功,只要是我有的,都能分你一半。” 云初伸出手捏着金光白净的小手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金光很认真地道:“一言为定。”说完话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听先生讲课。 这种放屁一样的约定,云初不知道有过多少,话说完就忘记了,从不往脑袋里装。 下午放学之后,金光还充满期待地跟云初打招呼,要他不要忘记约定。 枣红马站在一棵槐树下等待云初放学,狄仁杰就站在枣红马身边,时不时地帮助枣红马驱赶一下牛虻。 两年多的时间里,狄仁杰终于不负他们祖宗的期望,变成了一个带着一定威严气质的胖子。 瞅着被腰带牢牢绑缚住的大肚皮,云初道:“明年回乡成亲的时候,新娘子见你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失望地痛哭流涕。 人人都盼自家郎君英俊貌美,只有她盼回来了一个胖子,你说,那个小新娘子还能认识你吗?” 狄仁杰捋一下自己的小胡须道:“某家现在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虞修容有喜。 最想看到的场面,就是你急急忙忙举办婚礼的场面。 最希望看到的场面就是你跟虞修容拜堂的时候,虞修容突然临产,在拜堂的地方为你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个是金发碧眼的。” 云初拍拍狄仁杰的肩膀大笑道:“除过那个金发碧眼的没办法接受之外,其余的,我就当你在祝贺我。”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墙里秋千,墙外佳人……” 云初道:“你背错了。” “我就是想这么背……我考中进士之后,最有可能进的衙门就是大理寺。” “这么肯定嘛?” “当然肯定,你以为我父亲当了这么多年的断事官是白干的?” 云初叹口气道:“古往今来,当官的父亲生出当官的儿子,果然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文 第六章买椟还珠这是必然 跟狄仁杰在一起的时候,都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货色,所以,交谈的时候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不过,说的都是真话。 云初打定主意是要考明经科的,至于狄仁杰,人家的古代学问学得扎实,又家传渊源的,估计考个进士一点都不难。 行卷自然有人送,也知道该给谁送,该往哪里送,更加知晓该如何向那些达官贵人们,展现自己的才学。 云初就不成了,古代学问是跟着老猴子这个二把刀学的,对于浩如烟海的学问,他学了不到一勺子。 如果他去考进士科,估计没什么可能。 好在,他的算学是真得很厉害,是超越了很多人的存在,至少,在国子监里,提起算学,云初就是一个迈不过去的一个坎。 明经科考的是专门人才,而进士科考的是全才。 出来之后虽然都叫进士,也能拿到做官的通行证,然而,明经科的人才比较好安排官位,进士科的不好安排。 大唐的朝廷上,有很多的位置是为专门人才准备的,而这种人又比较少,而全天下会诗文,会做策论的人很多,相比之下,官位也就少,运气不好的,可能需要排队等空位置出现。 狄仁杰不用等,自从把长安县的官员弄死了一大批之后,御史台就对这个年轻人非常地青睐。就等着这个年轻人成长起来之后,再满天下地弄死那些贪官污吏。 这样,可以让御史台成为一个让人生畏的机构。 “我昨日拜访了恩师李义府,向他说明了我想留在万年县充任县尉的想法。” “他怎么说的?” “打了我的手心,五下。” “嗯,既然是这样,说明事情办成了,不过,他这样一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为何对你的事情如此地上心? 要知道李大亮对他有提携之恩,等到李大亮的儿子李奉诫,得知自己要外放高陵县县令的时候,想要留在京城,就求李义府,希望他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结果,李义府美言了,只是李奉诫原本可以勉强接受的关中高陵县县令,变成了湖州安吉县县令,李奉诫因此在父亲李大亮坟前哭诉,说他识人不明。 然后,李义府得知此事之后,又把李奉诫在他父亲坟前说的话,更改了几个字之后,告知了皇帝。 然后,李奉诫的长子李如璧原本是西台最年轻的御史,第三天,就被弄到宜都县当县尉看长江景致去了。 此后,如果李义府没有被贬黜,或者失势,李大亮一族的最高点,也就是他的武阳县公了。”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你的意思是——” 狄仁杰笑道:“如果我们得罪了此人,就千万不要对他心慈手软,否则,我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种话没必要说出来吧?” 狄仁杰摇头道:“必须要说出来,如果将来我要是发动了,你必须要跟进。” “这么说,你已经开始调查李义府了。” “有他这么一个喜欢养蛊的好老师在,我不得不未雨绸缪,你也做过准备吧?” “我准备得比较简单,他坑我,我就杀了他。” “嗯,这很符合你的脾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让我调查的那个新罗王子金光,我请鸿胪寺的朋友查过之后,发现新罗王族谱系中查无此人,但是他来大唐,拿的是真正的新罗国书。” “嗯?那个崔宣礼呢?” “崔宣礼是确有其人,也确实是新罗王金春秋派来的使者,至于此人为何对金光言听计从,这就要问崔宣礼本人了。” “好,我去问问他。” “他居住在鸿胪寺里,你可能见不着,蒙着脸进去也不成。” “那就在鸿胪寺门口等他。这样光明正大。” 狄仁杰盯着云初瞅了一会道:“你胆子真大。” 云初冷笑一声道:“那里有新罗人给大唐供奉阉马的胆子大,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只做正确的事情。” “说实话,大唐从不缺马,更不缺好马,甘州牧场里据说有良马八万匹,并州外的草原上,阴山脚下还有更多的部族在替我大唐养马。 新罗人供奉阉马是他们小家子气,我们没必要追根问底,此事与你无关。” “等我们真正成为官员之后,这些事就跟我们有关了,现在,我只想找崔宣礼问问这个金光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直接问金光?” “我怕问出来了,会直接打死他。” 两人漫步在晋昌坊,狄仁杰只要看到些许的不同,就会啧啧赞叹,尤其在街角看到了一辆,随着水流转动的竹子制作的水车,更是啧啧赞叹。 赞叹完毕了也就完毕了,只是觉得这东西比较神奇。 走出去几步之后,又被云初强行拉回来,让他继续欣赏这部水车。 狄仁杰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遍,称赞的依旧是工匠们的奇思妙想,没有涉及其他。 直到狄仁杰被云初拖回来三次之后,狄仁杰怒道:“我知道你晋昌坊工匠多,奇思妙想也多,这东西能被水流催动,确实很好看,能不能不要再跟我夸耀了,我已经没有新的话语可以夸赞了。” 云初长叹一声,不再拖拽他看这部可以把水抬高十米以上的伟大水利设施。 决定等下一次皇帝来的时候,再试探一下皇帝,看看他能不能看出什么为国为民的道理来。 当然,工部,将作官员,云初不会带领他们来参观这个原型是黄河大水车的。 一个需要人力踩踏才能完成提水任务的破翻车,都当成宝贝的时代,却对水车这种好东西视而不见。 看到坐落在晋昌坊最高点缓慢转动的风车,狄仁杰笑道:“能把孩童玩具制作的这么大,恐怕只有你富裕的晋昌坊能够做到。” 云初瞅着狄仁杰的目光,只落在巨大的转动风车的叶面上,却完全忽视了,刚刚从风车后面的小房子里,背着粮食口袋出来的妇人。 就觉得狄仁杰的脑回路有问题,他的关注点都在人的身上,却对物理结构的理解,几乎没有。 这一点不奇怪,大唐朝堂上有这种思维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就连阎立本也应该没有这种思维,毕竟,他善于作画,思维依旧是平面的。 “风车很好看,而且还会动,比修建什么亭台楼阁好看得多。” 云初笑道:“长安常年盛行东北风,所以,你看,这座风车面朝东北,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座风车可以常年转动不休。” 狄仁杰赞叹道:“确实了不起,连这些细微处都考虑到了,云初,你在做这些具体事物上的本事,远胜于我。” 为了顾及狄仁杰的脸面,云初两次卖给狄仁杰珠子,这家伙两次都把装珠子的盒子留下,把珠子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云初。 这种事不能强求,说明白了狄仁杰这个家伙会恼羞成怒的。 才走到晋昌坊的一块开阔地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不等两人作出反应,一道黑影就从狄仁杰的身边划过,同时消失的还有狄仁杰戴在头上的纱冠。 狄仁杰也不惊讶,转过头对云初道:“你打算把娜哈养成一个胡女?” 云初苦笑道:“要不,我邀请你来当娜哈的西席先生,要多少束脩,随便你开,反正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近又多的是空闲。” 狄仁杰摇摇头道:“如果给娜哈当先生的结果,是被活活气死的话,你给我多少钱都是无用之物。 不过,刘开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们父子虽然贪财,学问却是一等一的好,只要把钱给足,他们教导学生的耐心就会非常好。” (刘焯,刘开的父亲,隋唐时期著名的天文学家,经学大师,唐代大儒孔颖达是他的学生,一代大家,只是贪财吝啬,无钱不教,有钱则往死里教。) 云初想了一下道:“要是让刘开放开了教导娜哈,娜哈会死,要是让刘开不得强迫娜哈,刘开会死,算了吧,昨夜回家,娜哈终于可以把云娜两个字写得有几分神韵,我已经非常地满意了。” 狄仁杰哈哈大笑道:“娜哈也算是胡人中学问最好的人了吧?” 明知道狄仁杰是在调侃,云初还是一阵悲从心来,想他云初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学东西都跟砍瓜吃菜一般容易,面对恶人更是智计百出,应付大场面如同饮水,唯独他最疼爱的娜哈,却成了他最大的梦魇。 眼看着娜哈骑着一匹巨大的乌骓马,一手拿着狄仁杰帽子,连声怪叫,这那里还有半分汉家女子的风范,简直比回纥人还要回纥人。 周围看热闹的晋昌坊坊民们不但不感到奇怪,反而有很多少女,少男在边上大声叫好,更有甚者,希望娜哈能在狂奔的乌骓马背上翻筋斗。 狄仁杰怜悯地瞅着,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的云初,拍拍他的后背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说不定以后会遇到专门喜欢这种女子的好男儿。” 云初吐出一口浊气,指着远去的娜哈道:“谁会喜欢这样的?” 狄仁杰摇头道:“我也不喜欢虞修容那种没事干就荡秋千的女子,你还不是喜欢的不行吗? 那首长短句怎么念来着?哦,墙里秋千,墙外佳人笑,还有啥?你都不怕长安人耻笑,娜哈怕什么。反正人家是佛女,当年水陆大会上,可是给玄奘大师提过灯的。” 正文 第七章以肥为美的开端 一个占地超过十亩地的巨大饭堂出现在云初跟狄仁杰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什么过份的表情。 明明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这里依旧人头攒动,吵闹的厉害。 晋昌坊里那些在饭堂干活的妇人们明显已经很疲惫了,在食客们的催促下,她们不得不勉强维持给他们装饭的速度。 “不要抖,就要那块大的,抖,还抖,你**再抖老子只能吃豆角了。” “娃,我盯着,你去装汤,手不要抖,慢慢来,要稠的不要稀的……” “你**不要喝醪糟,这是饭堂的计谋,醪糟喝多了,饭吃不下去,我们拿的是五十文钱尽管吃的竹筹,多吃肉,少吃不值钱的东西,拿着,再吃一个鸭子腿……” 即便是早就吃惯了饭堂食物的狄仁杰,瞅到挂满油脂被炸的焦黄的肉丸子,还是有流口水的冲动。 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把装着四枚肉丸子的浅底陶碗取了过来。 目光扫射之下,发现原本放置扣肉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就叹口气对云初道:“扣肉这种东西就不该限量。” 云初摇头道:“没办法,做多少都不够吃,知不知道,长安周边的猪都被你们给吃的涨价了,尤其是那些被阉割过吃干净食物长大的猪,快**一猪难求了。” “曲江里的人现在是不是都在帮你养猪呢?” 云初叹口气道:“这东西养多了容易遭瘟病,养少了又不划算,以前,米糠麸皮这些东西都是人吃的,现在全部喂猪还不够。 我让人收购了很多豆子,榨油之后弄成豆饼喂猪,还被在乡间流窜的御史给警告了一番,如果不是我家的猪肉实在是好吃,我甚至还会因为这事获罪。” 狄仁杰给自己弄来一碗米饭,将丸子汤浇在米饭上,瞅着坐在他对面的云初道:“人吃豆子都是稀罕物,你拿豆子去喂猪,我是御史,我也弹劾你。” 云初等狄仁杰吃掉了一碗米饭跟四个鸡蛋大小的肉丸子之后道:“你以前可不是这点饭量,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米饭吃了几碗来着?” 狄仁杰敲敲面前装米饭的小碗道:“比这大一倍的四碗米饭。” “我记得你当时说还没有吃饱?” “是啊,没吃饱,还是饿,就是肚子装不下了。” “你刚才就吃了一小碗饭,一碗菜,似乎已经吃饱了。” 狄仁杰皱眉道:“饭量倒是越来越小了,人却越来越肥了。” 云初呵呵一笑,食堂菜最重要的作用其实就是催肥,想当年,他在学校食堂吃了四年,也是肥了不少,不是说食堂菜有多好吃,主要是油水太大,就像他上午的加餐,猪油白菜馅包子,他能一口气吃二十个。 “你知道,仅仅是去年,这些人就吃掉了多少只鸭子吗?” 狄仁杰瞅瞅一个大笸箩里装着的堆积如山的卤鸭肉,心算了一下道:“十万只?” 云初笑道:“你也太小看长安人的胃口了,仅仅是这个饭堂一天,就要杀掉五百只鸭子。” 狄仁杰吃惊的道:“一年下来,小二十万只鸭子?” 云初道:“二十万只鸭子只少不多,现在,你再去曲江池就会发现,鸭子已经快把曲江池覆盖了,现在,只要是有水塘的地方,就会有鸭子存在。” 狄仁杰奇怪的道:”为何不用鸡呢,我总觉得鸡肉比鸭子肉好吃。” “鸭子肉如果做好了,也是一道顶级美味,只是现在用不着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光是应付这些不是黔首,又不是士人的中间人就忙不过来了。 鸭子的饵料丰富,用不着投喂粮食,就能自己在野外找到食物,再辅以少量的饲料,半年时间就能上餐桌。 鸡不成,饲养时间太长,还费粮食。” 狄仁杰想了一会道:“去年冬日,有人在售卖鸭子毛填装的棉袄,穿上之后,看起来很臃肿,却很轻,很暖和,就是五贯钱一件的价格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呢,这东西却在平康坊很红火,但凡是妓子们好像都会穿一件,进入有地龙的教坊,脱掉臃肿的鸭子毛衣服,里边就穿轻薄的纱衣……啧啧,这生意不会是你家的吧?” 云初点头道:“这世上只有我家有这么多的鸭子毛,生意自然是我家的。” “首先穿鸭子毛衣衫的不会是公孙吧?” “当然是公孙,这两年跟我家做生意,积攒了不少的钱,准备自己开一家“剑庐”,听说现在正购买适合剑舞的小姑娘呢。 娜哈想去,被我打了一顿,这些天正看我不顺眼,害你被波及了。” 狄仁杰摇摇头道:“娜哈与我妹子别无二致,这不算什么,更不算失礼。 我现在就奇怪,你做事情的时候,经常只是开了一个头,后面就会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一大串产业出来。 开饭堂,然后就有种菜,养猪,养鸭子,再弄出鸭子毛衣服,以后还会出现什么东西?” 看着饭堂仆妇们收走了餐盘,云初,狄仁杰就起身离开了饭堂,慢慢踱步走进了绿竹成荫的小巷子。 路过铜板家的时候,云初指着大门紧闭的铜板家对狄仁杰道:“还记得铜板吗?” 狄仁杰点点头道:“如何会不记得呢?” 云初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翻看了书本,发现是一本《论语》,见书本上的字迹清晰,没有粘连,没有墨洇,字与字之间的间隙大小合适,忍不住问道:“这就是铜板他们家用印章联系出来的活字,如今出来的书已经可以达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然还不如雕版阳刻,但是,比起阴刻出来的书,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人家现在正在研究铅活字,等铅活字出来之后,晋昌坊就会把这们手艺献给国子监,再从国子监手中拿到印刷书本的准许,晋昌坊就能开一家很大,很大的印书作坊,你以后要是写了书,就可以拿来这里印刷,相信我,既便宜又快速。” “为什么是晋昌坊而不是人家铜板?” 云初瞅着狄仁杰大笑道:“因为是我为了偷懒,把印章绑在一起,发现可以凑出一个句子来,然后,就有铜板想把所有字都刻成印章,再按照需要排列出来,就能印刷书籍了。” “你对秘方似乎从来都不在乎。” “拿秘方赚钱吗?我的钱还不够多吗?换官职?我这辈子就没打算当高官显贵,只想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小官,自己的能力既然能够拿到那个位置,我为什么要用交换这么无奈的办法呢?” “当小官?” “对啊,如果我是万年县的县尉,那么万年县里所有的治安是不是归我管?” “对啊,归你管。” “既然归我管了,万年县就不该出任何事情。” “你是说任何不法事情?” “没错。” “不包括你要干的不法事吧?” “那是自然!我要把最小的权力运用到最大程度。” “以前,晋昌坊是你餐桌上的一道菜,后来曲江里也成了你餐桌上的一道菜,现在,你又准备把整个万年县端上你的餐桌吗?” 云初大笑道:“我的胃口比较大。” 跟好久不见的朋友在一起聊天最是能让人开怀,不管是生活中的郁闷,还是工作上的烦恼,亦或是隐藏在心头的野心都能拿在太阳底下晒晒。 跟狄仁杰说了一下午的话,云初觉得自己的心情开阔了很多,反正垃圾统统倒给了狄仁杰,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云家已经变得不像一个家了,怎么说呢,更像是一个工厂加宿舍。 以前的精致的云家,现在堆满了货物,其中一些货物甚至堆到了房顶那么高。 ’如果不是因为屋檐下有三窝燕子,崔氏恐怕也不放过那片屋檐。 云初自以为傲的干净整洁,在云家基本看不到了,鸭子毛即便是清洗的再干净,鸭子特有的味道总是还有一些的。 “咱们家应该再盖一座更大的府邸,等郎君高中之后,咱们立刻就开始,我问过那些工匠头子了,他们说,只要备好料,就有六只建筑队一起赶工,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把咱们家盖出来了。” 每次只要云初对自家产生不满神色的时候,崔氏都会立刻过来宽慰。 云初看着被权力跟钱催的胖胖的崔氏道:“不要为了钱就毁掉咱们家。” 崔氏摇着小扇子咕咕笑道:“看郎君说的,谁会嫌钱少呢?” 云初捏捏崔氏的第三层肥下巴道:“以前,我总是担心你身体太瘦弱了,现在,我开始担心你有一天绝对会被肥死。” 崔氏拍开云初的手道:“女子就要胖一点才好看。你看看二肥,三肥,四肥,五肥,六肥她们,哪一个不是长得珠圆玉润的好看。” 云初环首四顾,就看到了满院子皮球一样肥硕的女人们在院子蹦蹦跶跶的走来走去。 肥起来的不仅仅是家里最早购买的十个人,就连后面买来的女人除过几个天生肥不起来的,剩下的都在疯狂的向横向发展。 云初知道,这都是吃饭堂菜引发的后果,这些被饥饿困扰了几十年的人,在食物面前毫无抵抗力,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胖子。 正文 第八章会吃饭的李慎 在平民百姓中盛传,全长安最好吃的饭食就在晋昌坊,但是,这些流言对于勋贵们来说,依旧不值一晒。 这不要紧,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古以来权贵们的生活就与百姓的生活是格格不入的。 黔首们越是喜欢的东西,勋贵们就越是要避免沾染,免得沾染上一些黔首的习惯,让别人笑话。 黔首们喜欢的东西一般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去之后马上就会消散,什么都留不下。 这一次似乎有一点不太一样,关于晋昌坊的传说越来越多,渐渐地就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纪王李慎每日清晨如果不吃一碗清淡的葱油面,就感觉这一天里都没有什么精神。 对于吃面,纪王李慎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觉得每日里的第一锅汤面,是汤面里面的精华。 面条洋洋洒洒的下锅转几个圈,然后再精精抖抖的从锅里挑出来,趁热倒上细支香葱入油熬至葱黄味香的浇头,再撒上一些小葱,用力的将面条搅拌好。 吃第一口的时候一定要张大嘴巴,筷子挑起来的面条一定要足够多,因为第一口,基本上就把这碗面条价值的一多半吃下去了。 第一口要随便嚼几下就吃下去,因为就要趁着葱油香气还在口中徘徊的时候,快速寻找到浇头中不多的肉丝,将肉丝用面条包裹住,再次快速的送进口中,此时,咬一口,肉香就会迸发出来,接着,咸鲜的滋味就会再次出现,即便是因为有肉的关系,那种浓香也远不及第一口。 两口面条下肚之后,李慎对于剩下的面条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胃口,一般情况下会赏赐给贴身的宦官吃掉。 他要留着胃口,继续去品尝细嫩,柔软色如白玉的嫩豆腐。 当然,也必须是第一锅里出来的第一勺才行,有时候大食堂里的妇人们太蠢,掌握不好火候,会让锅底的嫩豆腐有一些焦糊味道。 李慎在吃嫩豆腐的时候除过需要浇一些糖霜水外,再什么都不需要。 这种吃法是他自己发现的,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给白玉一般的嫩豆腐上添加黑乎乎的盐菜跟酱醋,茱萸水。 他认为这是暴殄天物,多次跟云初谈起此事,认为该用糖霜水的,而且必须是把糖霜熬成焦黄再加水熬制成的糖霜水,这样有一股子浓烈的焦糖味道的嫩豆腐才是人间美味。 结果,被云初严词拒绝,原因只有一个,一碗嫩豆腐只有两文钱,而李慎用来熬制焦糖水的糖霜,至少要二十文钱。 想到这里,李慎就很是郁闷,快速吃了五口嫩豆腐,就立刻转移战场去了包子区。 虽然豕肉这个名称早就被云初改成了猪肉,叫法变了,内容不变,这一点骗不过李慎这种饱学之士,所以,尽管豕肉包子看起来好看,闻起来凝香,他还是不愿意吃的,吃包子,他只吃牛肉韭菜馅的。 在大唐,私自宰杀耕牛是大罪,要被流放的。 云初这里的牛肉来自于胡人,听说是高原上一种黑黑的,毛长长的除过吃肉再无用处的牛。 胡人们会在骆驼不够的情况下用这种牛驮货物,货物抵达长安之后,这种牛就失去了作用,最终被人们吃掉。 包子再好吃也只吃三个,每餐只吃一个八分饱,这是孙思邈给他制定的规矩,他已经坚持了二十几年。 吃完包子,一般刚好是太阳升起的好时候,也正好到了晋昌坊坊门大开的时候。 不要问李慎是怎么进来的,一个雍州牧就算再没有权力,给自家从街市墙上开一个门的权力还有,再没有权力,给晋昌坊开一个小门还是能做到的。 他每日悄悄地从小门进来,再悄悄地从小门离开,虽然晋昌坊那个少年浴池掌柜总是希望他能进到澡堂里再感受一下,李慎总是嗤之以鼻,他家里有更好的,伺候他洗澡的全是美人儿,不是这里那些胳膊上一疙瘩,一疙瘩肌肉的半大小子。 今天是进宫与皇兄共序兄弟之情的日子,他其实很想把自己在晋昌坊品尝过的美食给兄长送一些,也请他好好地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烟火味。 只可惜,他送去的食物兄长不敢吃,只能是他吃兄长赠送的食物。 想想兄长其实也不容易,最近就是因为要把武宫人升为昭仪的事情,再一次被褚遂良给驳回了。 李慎认为,兄长之所以在此时此刻招自己进宫,目的就是从自己这里得到皇家的支持。 李慎觉得褚遂良有些多此一举,这本身就是皇宫内苑的事情,跟他这个大唐忠臣一个钱的关系都没有。 就算武宫人曾经伺候过父皇,现在,皇兄是皇帝,只要皇兄不嫌弃,这就不算什么事情,要知道父皇连年过四十岁的前隋萧皇后都没有放过,如今皇兄只不过是要一个早就被父皇抛弃的女人,这真的不算什么事啊。 车马进太极宫的时候,李慎就莫名其妙的觉得烦躁,如果不是皇兄招自己来,他一辈子都不想踏进这座幽深,湿热且充满血腥味的老旧宫殿。 站在含元殿台阶下等候的时候,李慎看到了一只彩蝶在栀子树上翩翩起舞,想要去捉,又站直了身子,让自己的身形看起起挺拔一些。 今日不用上朝,李治起床的时间晚了一些,武媚亲自打开沉重的帷幕,打开窗户让朝阳照进幽深的大殿。 李治瞅着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形臃肿的武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个女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容易怀孕了。 “启禀陛下,纪王李慎求见。” 听了内侍的禀报,李治站起身,让宫人伺候穿衣,等衣衫穿好了,就对武媚道:“你就等着做你的昭仪吧。” “纪王会答应吗?” “他会的。”李治回答一声就离开了寝宫直奔含元殿。 恭送皇帝离开,武媚就对一个宫女道:“春枝,你去含元殿给陛下与纪王送一些点心,陛下今日起来的迟,还没有用膳。” 宫人答应一声,就匆匆的去准备了,她知道给皇帝跟纪王送膳食是假,听他们说了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等她抵达含元殿的时候,发现皇帝与纪王交谈的非常开心,只是只字不提娘娘晋升昭仪位份的事情,不过,见皇帝如此高兴,想必已经谈妥了吧。 李慎愉快的接受了吃饭的邀请,还特意在皇帝之先,把宫人送来的饭菜挨个往自己的饭盘里捡拾了一遍,然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擦擦嘴,就笑着对李治道:“皇兄,不是做弟弟的说您,就您用的这顿餐食,还比不过做弟弟的早上吃的餐食。” 李治吃了一枚鹌鹑蛋鄙夷的道:“不如你吃的,你刚才还吃的那么贪婪。” 李慎左右看看,发现只有宫人跟宦官在,就笑嘻嘻的道:“皇兄赐食,做弟弟必须吃的香甜,这是礼,就像皇兄敬祖结束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啃冷猪肉,难道那东西就很美味吗?” 李治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道:“混账,这能相比吗?” “哈哈哈,弟弟知罪了,不过啊,我今日朝食是在晋昌坊吃的,皇兄不妨猜猜,晋昌坊的朝食共有多少种。” 李治用筷子指指桌案上琳琅满目的餐食道:“总不会丰盛过这里吧。” 李慎笑道:“臣弟刚才数过,皇兄面前的朝食种类只有一十六种,汤羹两种,糕饼四种,共计二十二道。 臣弟问过大饭堂的管事,晋昌坊大饭堂的朝食种类有六十八种之多,还有六种羹汤,二十道糕饼。” 李治正在夹菜的手停了下来,眼神也同时变得阴冷,瞅着李慎道:“人间豪奢竟至于此了吗?这是谁家的朝食竟然会如此的靡费?” 李慎笑呵呵的道:“这些朝食属于全长安人的,只要你口袋里有几个钱,就能进去挑选自己喜欢的朝食吃。” 听到了李慎的解释,李治阴冷的眼神逐渐变暖,淡淡的道:“原来是一家食肆啊,难道说你纪王府的厨子竟然比不上一家食肆的厨子吗? 如果你喜欢,尽可从那家食肆将厨子带走,算是朕赏赐你的。” 李慎笑道:“谢过皇兄赏赐,不过啊,臣弟可养不起那么些个厨子。” 李治愣了一下道:“多少?” 李慎道:“如果连采买,跑路,洒扫的人全部算上,不少于五百人。” “五百人之多?”李治吃惊的差点把手里的筷子丢掉,缓缓放下筷子道:“你说一座食肆仅仅是厨工,厨子,加起来就有五百人之多?” 李慎不以为然的道:“吃饭的人也多啊,不知皇兄有没有见过好几千人一同进餐的模样?” “好几千人,还一同,这些人都是长安百姓吗?” “这一点臣弟可以保证,全是长安百姓,还有不少的胡人,以及进京准备考试的士子,当然,商贾会更多一些,有些人几乎每日都去那里吃饭。 皇兄有所不知,每日里看到那些人进坊门之前,先朝巨凰施礼的样子,臣弟的眼眶竟然都有些湿润了。” 正文 第九章:古人诚,不能欺 “回禀主人,奴婢送朝食到含元殿的时候,只听到陛下跟纪王正在谈论吃食,是不是已经说过主人晋升昭仪的事情奴婢不知。” 正盯着李弘在宫殿里跑来跑去的武媚,缓缓直起腰身道:“陛下与纪王说话的时候高兴吗?” “回禀主人,陛下与纪王交谈甚欢。” “他们都说了那些吃食呢?” “奴婢听说是一个叫做晋昌坊地方的吃食,听纪王说,晋昌坊里地朝食种类竟然是陛下朝食种类的数倍之多,据纪王说,不算羹汤,糕饼,竟然有六十八种之多,算上六道汤羹,二十种糕饼,整个朝食共有九十四种。” 武媚听到宫人说的话,也顿时愣住了,皱眉道:“何人竟敢如此僭越?” 宫人连忙道:“是一家食肆,不是某一个人家。” “哦,是一家食肆啊,即便是食肆也不该如此靡费。” “主人,听纪王说,每日进入晋昌坊吃饭的人竟然有数千人之多,即便是如此,也需要排队才能进入晋昌坊,还听纪王说,那些食客宁愿在吃饭之前先交给晋昌坊两个钱,才有资格进去吃饭。” 武媚皱眉思量片刻道“:那些食客真的是长安食客吗?“ 宫人连忙道:“纪王保证了,说那些人真的是食客,不仅仅长安本地百姓喜欢去晋昌坊吃饭,就连那些前来长安做生意的胡人,以及外地入京考试的士子们,也喜欢去晋昌坊。 纪王还说,整个晋昌坊如今整日里人满为患。” 听宫人把话说完,武媚的眉头紧锁,她让宫人搬来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在里面翻检了良久,才找出来一本密报,将使劲往她怀里钻的李弘交给宫人,自己则认真的阅读那张密报,看完之后,将密报重新找到位置放好。 从宫人手中接过李弘,放在身前,用极为陌生的目光看着李弘,李弘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想要武媚抱抱,武媚却冷冷的推开,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再也忍不住的李弘就大声的嚎哭起来。 武媚并没有立刻安慰李弘,而是等李弘哭累了,这才将他重新抱起来。 瞅着李弘乌溜溜的眼珠子道:“你真的如同李淳风说的那样有帝王之相吗?” 李弘继续哇哇大哭,一个劲的喊着“阿娘。”却不敢继续伸手要抱抱了。 正在这个时候,李治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媚娘,媚娘,今日倒是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你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五百个厨子的食肆吗?” 武媚用手帕轻轻擦拭一下李弘脸上的泪珠,将他交给宫人抱走,自己笑吟吟的迎上来道:“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的,出现一些太平年间应该出现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啊,臣妾在这里为陛下贺。” “你确实应该感谢朕,纪王对于你升妃位之事没有意见,说这是皇宫内苑的事情,与他这个外臣没有关系,全凭朕做主。 他还答应去劝说宗正,让他不要在此事上与朕纠缠,只要宗正不对朕发难,褚遂良一人独木难支。” “可是,长孙舅舅还没有明晰,若他也站出来反对,陛下千万千万莫要驳斥长孙舅舅,妾身继续以宫人身份留在皇宫陪伴陛下也就是了。” 李治哈哈大笑道:“长孙舅舅要的不过是几个恩荫罢了,给他就是。” 瞅着李治意气风发的模样,武媚扶着肚子慢慢站起来,脸上也洋溢着微笑。 云初笑不出来! 任何人在面对梁建方的时候都笑不出来,即便是皇帝也不成,因为没人知道这个老家伙会在下一刻弄出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老家伙在上一刻还在夸奖云初拥军工作做的到位,踏实,做的好,下一刻,就准备在晋昌坊大宴老友。 时间,就在半个时辰之后,酒要酒精,菜嘛,只要是大食堂里的菜肴每样来一遍就成。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云初就开始不断地打嗝,用针扎了穴位也无济于事。 “公爷,酒精里面已经被孙神仙下了毒,喝了之后会出人命的。” 孙思邈之所以要给酒精里面下毒,就是为了限制酒精的产量,继而让这个东西的作用仅仅在医疗上,而不是被那些酒鬼把这东西当成琼浆玉液一股脑的灌进肚子里去。 大唐一年消耗的酒精数量惊人,估计就算是装不满一个西湖,也差不了多少,毕竟,他们喝的都是低度酒,只要是喝酒,谁不能喝个两三斤的。 更不要说类似汝阳王那种饮如长鲸纳百川那种喝法的人。 同时,利润也惊人,就是对大唐少的可怜的粮食产量没有半点好处罢了。 梁建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坛子酒精,云初看的很清楚,这就是自家卖给太医署的酒精,坛子上用红纸书写着——杀毒药三个黑乎乎的大字,云初甚至还在三个字下边印制了一个骷髅头与两根交叉的人腿骨。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只要是还想活命的人,基本上都会离这东西远远地,再加上孙神仙的警告,喝了这东西必死无疑就成了一种常识。 有不信邪的,梁建方就是! 他直接打开坛子倒了一碗杀毒药,咣当一声就灌进嘴巴里去了,从他喝酒精喝的轻松平常来看,这两年,他绝对没有少喝这东西。 梁建方咣当一声,就把酒碗丢桌子上,对云初道:“老夫这就要死了,你连老夫最后的一点心愿也不肯成全吗?” 这就没办法了。 梁建方这个老不死的喝了一大碗毒药之后还总是不死,还色眯眯的瞅着娜哈的乌骓马,看样子恨不得自身化为一批公马,与这匹母马孕育下一代宝马。 吓得娜哈连忙牵着乌骓马,带着两个大肥,去虞修容那里避难去了。 等娜哈跟小丫鬟走了,云初再看看自家那群长得非常圆润的仆妇们,觉得用她们来伺候梁建方拉扯来的狐朋狗友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询问梁建方来的人有多少,问完话云初又开始后悔了,因为这一问,梁建方嘴巴撇一撇,就增加了五六十个来吃饭的人。 还以为都是梁建方麾下左武卫的人,等郑仁泰跟苏定方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云家大门上的时候,云初,就叹一口气,给崔氏下令,在云家摆长桌宴。 眼看着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老汉一个个从云家大门进来,尤其是看到一身绿袍子的李绩之后,云初打嗝的毛病立刻就好了。 这些人进云初家,比进自己家还要随便,而且都是骑马来的,不一会,云家不大的马厩里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马,而且全是清一色的母马。 这恰好得了枣红马的意,抖擞着精神在马厩里乱窜,幸好,此时不是战马的发情期,否则,它能让这里所有的母马大着肚子回去。 大街上到处都是训练有素的全武装部曲,还有人专门指挥这群部曲该在哪里防卫,该在哪里布防。 看到指挥防卫的人,云初顿时就笑开了花。 裴行俭瞅着云初的笑脸,连连后退,捂着脑袋道:“昨夜受了风寒,愿意借云家客房休憩一整日。” 这种临阵脱逃的借口,云初如何肯答应,拖着裴行俭的手,就告知梁建方,今日但有所需,都可以让裴行俭来满足。 然而,梁建方见一众老友到齐,就指着云初道:“这小子马上就要考进士了,行卷就是这顿长桌酒宴如何?” 坐在最重要位置上的李绩瞅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小吃,美食道:“这就是那桌令一个得胜归来的统军大将,宁愿违反老夫将令,也要放开手脚大吃一场的长桌宴吗?” 云初躬身道:“算不得美味,只是情谊浓一些。” 李绩抬起头,阴冷的瞅着云初道:“好,都说情意浓时可作酒,老夫今日倒要好好品尝一下其中的情谊。” 梁建方立刻举起那个印着骷髅头的酒坛子,殷勤的给李绩面前的酒碗里倒满了酒。 然后对云初道:“这里谁是谁的,老夫也就不给你说了,见面喊爷爷就对了。 你当初在我府上告诉我说,你不愿意当武官,是为了给在外征战的儿郎们守好一个家。 以前,就当你在放屁,这两年下来,看你做的这些事情,老夫觉得你做的真不错。 只要入仕,以后当上一个合适的官,说不定真的就能给在前方作战的将士们守好一个家。 今天,就把所有能来的都给你拉来了,就是要让他们认清你这张脸,来给你呐喊助威,助你平步青云。 当然,你如果没有给儿郎们守好家,让家里因为儿郎远征变得烂糟糟的,我们也唯你是问。” 裴行俭羡慕的瞅着云初,却不知云初此时此刻脑子里就像是开锅了一样,脑浆子咕嘟嘟的冒泡。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在梁建方家,为了避免挨打,随便扯的一个谎话,居然有了需要兑现的一天。 看这些带着各种凶型恶像的人齐齐的看着自己,云初想要推脱的话,竟然被他生生的给吞回去了。 正文 第十章: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梁建方就没给云初留任何拒绝的空间,郑仁泰,苏定方两位早早就看出云初拥军之后带来的巨大利益。 别看仅仅是一顿酒宴,唱几首好听不好听的歌,跳几个上不了台面的舞蹈,可是,府兵们就吃这一套。 这对他们来说是荣耀,是在得不到贞观年间巨额赏赐后唯一能回家夸耀的东西。 长桌宴真的很好吃,一个人一辈子总要吃一回。 勋贵们吃的东西与黔首们吃的东西是两回事,不过,这并不包括这些军方大将们。 这些老派将领们,在出征之后,还是按照老习惯,吃的东西尽量与军卒持平。 所以,他们对于晋昌坊大食堂的食物吃起来没有半分不适应,哪怕是豕肉,他们也照吃不误。 军队吃饭有军队的吃法,今天既然吃的是长桌宴,那就没有人废话,只是很凶猛的吃饭,就连梁建方非常推崇的杀毒药,他们也没有喝几口。 李绩把面前小碗里的最后一根芹菜放嘴里,再用全麦馒头将几个小碗里的汤汁弄干净,吃掉,最后用茶水将几个小碗涮一涮,就当是餐后例汤了。 “你与赵孝祖交好,那么,对老夫杖责他一事,是不是也心怀怨愤?” 云初笑道:“没有,没有,晚辈那里敢置喙您呢。” 李绩叹口气道:“这就是有了。” 云初拱手道:“晚辈总是认为对一个刚刚杀敌得胜还朝的将军,不该苛求过甚。” 李绩笑道:“时间不对,如果这是太宗年间,就算赵孝祖如何骄狂,在我等面前不过是小孩子哭闹要糖的小事,太宗皇帝也会认为他只是想要更多的赏赐,不值一提,不会有人把他的行为与别的不好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事实上,那个时期骄狂的人多了,其中程咬金,梁建方他们两个是干这种事最多的人。 太宗皇帝心胸如天空一般开阔,容得下,也想的开,更有信心确信这些人翻不了天。 因为,太宗皇帝自己便是普天之下最英明的统帅。 现在不一样了,当今陛下一天战场都没有上过,却经历过侯君集叛乱。 虽然那件事对太宗皇帝,以及老夫等人心中不算什么大事,仅仅是心痛罢了。 然,对于当今皇帝来说,则是一场灾难,当时的他,无兵无权,困居于长安坊市,生怕他的兄长会拿他开刀问斩,惶惶不可终日。 有了那件事,就他对兵事有着天然的畏惧感。 好在,他虽然畏惧,却有面对的勇气,这已经非常的难得了。 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当兵的,就不能过度的挑战皇帝的尊严,尽量的亲近他,保护他,尽量的遵从皇帝制定的规矩。 否则,当皇帝的畏惧之心大过勇气……到时候,你看的就不再是赵孝祖血淋淋的屁股,而应该是他血淋淋的人头。” 听着李绩腹诽皇帝如同他腹诽梁建方一般随意,即便是在大夏天,云初依旧觉得寒冷刺骨,左右瞅瞅,发现坐在李绩身边的苏定方依旧在淡定的吃东西,另一边的梁建方在凶猛的喝酒。 李绩看出来了云初的不安,就笑道:“老夫曾经担任过东宫太傅,这些话当着皇帝的面也曾经说过,你莫要担心。 不过,你的这种谨慎的性格倒是好的,以后,在皇帝没有彻底的建立起自己的自信之前,还要继续保持这种谨慎的做派。 按理说,这些话轮不到你这个八品小官来听,可是呢,老夫搜检军队中能用的人才,足足有一百六十七人之多,可惜,能入老夫双眼的只有三人,而你,是三人中官职最小,年龄最小,经历最浅的一个。 偏偏不仅仅是我,还有苏定方,郑仁泰,梁建方等人在查看了你在西域,在长安的所有大小事情之后,最被我们看好的人三个人中以你最佳。” 听李绩把话说到这里,云初就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正在一群老将中间缩头缩脑装孙子的裴行俭。 李绩笑道:“裴行俭算一个,至于另一个是谁,你以后自己会发现的。 至于为何这两个被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为何不如你,你以后也会发现的。 不过,裴行俭马上就要当长安县令这个要职了,你应该好好地帮帮他。” 云初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帮他?” 李绩欢喜的瞅着云初道:“因为一个月后,你参加进士科考试,就会被选官就任万年县尉。” “我打算考明算的。”云初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不,你参加的就是进士科,老夫已经给你在礼部报过名了,同时,吏部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就算你在考场上一个字都不写,你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了不起,就是排名不高罢了。 考试是为了选材,选材又岂是区区一张试卷几篇诗赋就能确定的。 你在龟兹这个战场试卷上,没有逃避,没有胆怯,虽然很狼狈,虽然战败,还被突厥人的弓箭射的如同刺猬一般,即便是如此,明知必死,你还有勇气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拯救回纥同盟残兵,激发溃散的回纥残兵跟着奋勇作战。 就这一条,武试!在老夫这里就过了。 至于文治……呵呵呵” 李绩站起身,瞅着郁郁葱葱的晋昌坊,看着高大巍峨一柱擎天的烂怂大雁塔,也看着人头攒动的大食堂,微微摇头道:“为老夫平生仅见的高明人物。 一个破败的晋昌坊,三年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这些年来,老夫见过不知多少英才,见过多少惊才绝艳的干吏,也见过无数可以定鼎天下,充当激流永柱的雄才人物,唯独有本事不用朝廷一文钱,就能把一个破败地方治理成这般富庶模样的人……老夫委实是平生仅见啊。 听闻,你有雄心壮志心要把整个长安城都治理成晋昌坊的模样,老夫听闻,都心血难平……” 说到这里,李绩端起梁建方给李绩倒的杀毒药,找了一个空碗,分给了云初一半。 云初连忙道:“孙神仙……” 李绩大笑道:“那个老道一辈子只救人,何曾见过他害人,即便是往这酒水中添加药材,也一定是能够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尽管饮来。” 说着话,就把酒碗塞云初手里,跟他重重的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然后,就是云初非常熟的模样,李绩呆滞不动。 云初连忙也一口把碗里的足足有三两的杀毒药喝光,为了照顾李绩的脸面,跟他一起呆立当场。 大夏天,一口气灌三两七十四五度的酒精,云初还能站的稳稳当当的,倒是李绩的模样可不怎么乐观,先是吐出一口酒气,然后一张有些黝黑的脸就变成了紫色,再然后,就一把抓住身旁的郑仁泰,看的出来,他想努力的站稳当。 不过,不得不敬佩老家伙的自制力,晃荡几下之后站稳当,晃晃脑袋冲着嘿嘿怪笑的梁建方道:“终究是中了你这个老杀才的暗算。” 梁建方哈哈大笑,对李绩道:“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能算无遗策,哈哈哈。今日在这小小的晋昌坊被杀的人仰马翻的……哈哈哈。” 李绩不理睬得意的梁建方又问云初:“此物果真能够减少外伤溃烂之症?” 云初坚定地点头道:“从太医署的对比研究来看,有效率在六成左右。” 李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悠悠的道:“六成,六成,六成已经足够了。” 说罢朝云初摆摆手道:“今日中了梁老狗的暗算,我们来日再战。” 然后,就在部曲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了,看起来,李绩的酒量不太好。 马是骑不成了,安排了家里的马车送李绩回去,回到家里才发现,人已经走了一大半。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一个八品官的家里饮酒吃饭,能来,全是看在李绩这些人的脸面上。 就算觉得云初很了不起,这些见惯了沙场战争的人,还真得没有把云初这样的战场小卒子看在眼里。 过来,也就是图个新鲜,看看李绩口中不错的人是一个什么样子。 裴行俭陪着云初又拜见了一圈人,这一次,走掉的人就更多了。 直到剩下四五个人的时候,这些人就转移战场去了云家的内宅。 等云初跟裴行俭两人上好了清茶,梁建方瞅着苏定方道:“是你说,还是我说?” 苏定方瞅着云初跟裴行俭道:“我来说,你说不清楚。” 梁建方立刻闭嘴,苏定方喝了一口清茶,稍微愣愣神,马上道:“全力经营长安!这就是你们一个担任长安令,一个担任万年县尉的全部意义所在。” 裴行俭皱眉道:“如此说来,迁都洛阳,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苏定方摆摆手道:“这种事哪里会如此轻易地就有定论,不过,陛下不喜长安,这已经是肯定的,我们所有人的家业,基本上都在长安附近。 这些年来,长安周边可用的土地越来越少,而百姓却越来越多,长安看似繁华,实则虚弱。 现在的局面就是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等长安的底气被消耗一空之后,这座城市将陷入最低迷,最困乏的时期。 原来我们以为长安这座城市没救了,结果,从晋昌坊,曲江里的变化上,让我们又萌生了希望。 希望能通过人治,改变长安,至少要让长安即便是断绝了外援之后,还能独自经营下去。” 正文 第一十一章富贵后遗症 经营长安,就是经营军方老巢。 别看这些老家伙这个公,那个侯的,一个个不是实封几千户,就是实封几百户的,可是呢,他们只有收税的权力,没有实际管理的权力。 即便是收税权力,其实也不在他们手中,都是地方官吏们收到钱之后,再拿给他们。 世上最不可靠的事情,就是钱财过他人之手,就像云初的永业田,口分田,官田,全在**太白山里面,一年能收到多少,全看当地官员想要吃肉还是想要喝汤。 想吃肉的时候,云初的永业,口分,官田就会颗粒无收,有时候还要倒缴。 想喝汤的时候,云初就能得到一些粮食跟麻布,以及一些土特产,比如去年天下大熟,云初就得到了三担干瘪的麦子,跟六匹当抹布都不算是好抹布的麻布,当然,还有两只风干的兔子跟三只野鸡。 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云初差点哭出来,这就是自己在大唐占得大便宜。 勋贵们封地里的状况也不会比云初好到那里去,禁止勋贵们盘剥百姓,这就是太宗皇帝,赏赐田地人口给功臣之前事先说好的。 除非可以厉害到,像长孙无忌一样,不但有赵国公的爵位,还有一个赵州刺史的兼职,只有这样,他才能自己给自己分配封地上的产出,才会变得很富裕。 除过他之外,哪怕是亲王,在封地就藩之后,也要接受朝廷委派给他的丞相,长史等人的钳制,更不要说地方上的那些官吏,更是会把他当贼一样防备。 其余的勋贵就更不用说了,封地里遭灾,他们有救护封地百姓的义务,至于别的,真的可以忽视掉了。 长安附近的田地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早年跟着高祖,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因为战功或者别的什么吮痈舐痔的功劳,获得的田地。 这些田地,基本上是由他们的老婆们亲自管理的,收获除过缴税之外,全部归自己。所以,这里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在大唐,田地就是财富之源,不论土地贵贱,只要能买到好的田地,就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云初认为这个观点是错误的,结果,才说出来,就受到虞修容跟崔氏反驳,她们固执地认为田地最重要,如果家里的财产有一个需要剥离的顺序,曲江里的上百亩土地,将是最后一个需要被剥离的财产。 至于日进斗金的晋昌坊大食堂,则属于在破家之前,就该拿去换取或者放弃的财富。 而酒精制作,棉被制作,羽绒服制作,则被这两个女人规划为不可分割的财富,云家如果倒霉了,还要依靠这上百亩田产,跟这两样秘方东山再起呢。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兵法书上说的话,但是在虞修容跟崔氏眼中,田地是永恒的。 这不仅仅是崔氏跟虞修容两人的看法,更是全长安人的看法。 云初对此非常地不理解,就大唐关中现在一亩地的产出,好年景都不足两百斤,就这,还是水田的产出,就算一亩地产出三百斤,按照长安此时的粮价,八文钱一斗,三百斤算三十斗,一年下来也就两百四十文,再算上麦子收割之后种一茬糜子或者荞麦的收入,不算人工,一亩地一年最多收入四百个钱。 更要命的是,长安附近水田的价格是十一贯钱一亩,合一万一千钱。需要将近三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把买地的钱收回来,这基本上就是唐人一大半的生命历程。 一辈子不吃不喝的,就为了得到一亩地? “账不是这么算的!”在拿到云家聘礼之后,早就不避讳云初的虞修容,已经把自己摆在了云家主母的位置上,并且摆得理所当然。 云初很想抬手给死犟死犟的虞修容一巴掌,发现这个小女子一脸的坚定,即便是挨打,也坚持认为云家应该走兼并土地的路线。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云初突然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买的那套房子……贷款二十年,每月要还四千左右,而他一月的薪水只有七八千……与唐人买地的状况何等的相似。 就这,官府里的一群智者,还纷纷说他买得好,肯定赚钱。 很奇怪啊,长安附近的土地,跟他以前买的学区房一样,挂牌就能卖出去。 如果云初现在,要把自家在曲江里的土地挂牌出售,每亩地十一贯钱,不出一天,就会有豪奢的买家上门,并且给现钱! 而拿到现钱的他,一定会被整个长安人耻笑为败家子,是败坏家业的败类。 既然自己曾经在科技发达,信息透明的世界里,都能干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指望虞修容跟崔氏,这两个唐朝土著来超越时代,这是非常不对的。 房子跟土地其实是一样的,中国人爱死了这两样东西,还整整爱了好几千年。 有钱难买心头好,云初认命了。 家里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大慈恩寺香积厨都不愿意接纳的地步。 如果把云家一部分的钱,拿出去买地,推高长安附近的土地价格,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至少,就没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卖地了。 毕竟,在这个没有多少投资渠道的世界里,土地的价格越高,**中土地的人就越少。 把钱都沉淀在土地上,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你刚才是不是想抽我?”虞修容瞪着一双发亮的大眼睛,看着云初,看得出来,她余怒未消。” “胡说八道,云家祖上八辈起,就没有打老婆的习惯。” “对,那就把妹妹往死里打?”娜哈一边剥着烤栗子,一边插话。 “你要是再敢往平康坊跑,下次就不是用竹条抽,改用棒子打腿。” “我是去看公孙姐姐买来的舞姬,看看她们的腿是不是比我的腿长,你凭什么打我?” 虞修容见娜哈真的生气了,就连忙抱着娜哈安慰道:“平康坊确实不是好地方,你以后要见公孙姐姐,我就邀请她来家里,我们在家里看她买的舞姬就好了,可不敢再去平康坊抛头露面了。” “为什么不能去?那里可热闹了。” “嗯——”云初低声咆哮一下,就捏着拳头走出了屋子,娜哈已经大了,真的不能再打她了。 这个时候,该是虞修容表现她长嫂如母的时候了,在女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很多话云初这个当哥哥的,就没办法说。 崔氏连忙跟出来对云初道:“娜哈小娘子很聪明,郎君不用如此气恼,等她再大一点,就会明白的。” 云初怒气冲冲地瞅着崔氏道:“三年前你就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她什么时候能长大?” 崔氏掩着嘴巴笑道:“要是娜哈小娘子真的长大了,郎君可能会更加地不舍。” 提到娜哈的婚嫁,云初心里就很不舒服,这妹夫人选一定要好好地挑选,要家里有钱的,有地位的,还要一表人才,性情温顺,被娜哈打了之后,还死死活活喜欢娜哈的才成! 否则,不是这样的妹夫容易早夭。 眼看着一队穿着绿色白斑点,束胸襦裙的圆滚滚的女人,从自己眼前滚过,就对崔氏道:“两年前我就说过,只要她们找到了意中人,就可以离开家生活,为什么,两年来没有一个离开的? 两年了,她们应该积攒了不少钱才对吧?” 崔氏捏捏自己的双下巴道:“傻子才出去呢。” 说着话还给云初抛了一个老媚眼道:“那里的郎君都没有咱家的郎君可靠,干嘛要出去呢?” 云初打了一个哆嗦道:“你现在也变得不正经了,想祸害人找别人去,别来恶心我。” 崔氏笑眯眯地道:“这三年来,妾身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就连以前受得那些罪,现在都觉得是该的,不受那些罪,哪里轮得到我过上现在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云初哀叹一声,就让肥九牵来枣红马,准备去光福坊用铜饼子换两个肉夹馍吃,今天被娜哈跟虞修容,以及崔氏气得不轻。 肥九原本看起来有一些线条的麻子脸,现在变成了一张摊开的撒满了芝麻的大饼。 “你就没打算成个亲啥的?” 肥九坚决地摇摇头道:“不想!” “你就不打算生个一儿半女的,传宗接代吗?” 肥九继续坚决地摇头道:“我以前有过儿女,对得起祖宗,现在就不生了。 再说了,咱家满院子的肥婆娘,您觉得哪一个是能生出儿子的人?” “我看她们现在比外边那些三十岁的女人年轻多了,生娃不成问题吧?” “那是咱们家好吃好喝的,硬养出来的,要是不在家里,天知道她们已经老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郎君就不要祸害我了,要是真想女人,小的休沐的时候去趟平康坊什么难处都解决了,人家不但年轻好看,还不嫌弃我这一脸的大麻子。”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都是我的罪过,给你们发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您不发,时不时地从娜哈小娘子那里得到一点赏赐,什么钱都有了。” 云初被气笑了,不过,这样的交往方式也不错,至少可以减少了他当大地主,大恶霸压榨人民的时候产生的愧疚感。 ------题外话------ 为什么我如此痛恨土地? 我家真实遭遇,我爷爷解放前赶着六头骡子带着一群人来往汉中当马夫,有时候还可能兼职当强盗,辛苦十几年积攒下来的钱被我奶奶拿去买了地,据说有一大箱子金银细软,而我奶奶买地的那一年是49年……后来我爸爸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渭南师范,我爷爷用骡子驮着好大一口袋粮食去渭南把粮食粜掉,给我爸交了学费。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啊……就因为我家是**地主,还是大地主,毕业之后为了不遭罪,去了新疆……然后甘肃,快四十岁才讨上老婆,然后,本该是超级富三代的孑2就只能以卖文为生了。 正文 第十二章赚钱赚成了万家生佛 只要出了晋昌坊,就好像穿越了时空一样,那个陌生的长安城再一次出现在云初的面前。 头发油了吧唧的男人,衣裙上沾满尘土的女人,身上的衣衫红色不是红色,蓝色不是蓝色,就算是绿色,也显得土苍苍的。 更多的人穿的是土黄色的衣衫,再加上被烈日灼烤的苍老的面容,看不到多少活力。 在大街上很容易将晋昌坊的人,从人群中认出来,主要是他们穿的衣衫上总是印着字。 “大德粮栈,私斗无欺!”这个人应该是大食堂里工作的人,身上穿的湛蓝色衣衫,应该是大德粮栈提供的,颜色很纯,很亮,很显眼。 “彭氏兽头,大匠造!”这个人应该是水环境包工队的人,衣衫是耀眼的绿色,一看就知道布料很结实,很适合工匠干活的时候穿。 “惯卖雪花盐,陈氏商行。”这个人应该是晋昌坊,负责采买的人手,也只有他们才会穿着盐商送的一身雪白的绸衫,满世界地乱窜地做生意。 在大街上看到这些衣衫都不算什么,在晋昌坊,人们甚至能看到那些孩子们,穿着胸前印着白色张氏石炭字样的袄子,转过身,又能在孩童的屁股上,看到硕大的两百字样的裤子,只要有人问起这个两百是什么意思,孩童就必须告诉人家,在张氏买石炭,两百斤算一担。 晋昌坊里的人,现在基本上都穿的是,这种印满字的衣衫。珍贵一些的衣衫是绣出来的,像夏日里随便穿的单衣,基本就是用漆写上去的。 像以前全坊民都穿“德胜隆”字样衣衫的场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听说是晋昌坊坊正刘义,现在的胃口大得惊人。 光福坊的变化也很大,主要是去年冬日里坊市遭了祝融,半条街被烧成了断壁残垣。 幸好那对小夫妻的胡饼店没有被波及,只是背后就是着火现场,据说晚上有鬼夜哭,导致生意差了不少。 他老婆自从两年间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也变成了一个胖子。小伙子嘴唇上也多了一撮小胡子,可能是嘴唇上的毛发,生长得不怎么旺盛,只在中间有一坨浓密的小胡须。加上雨后黑水流淌的满街都是,只能穿木屐,这就让他看起来很像是后来的倭国人。 “王桑,胡饼给我拿三个。” 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小伙子,明显变得成熟了很多,再加上他老婆变丑了,也不担心云初会弄走当丫鬟。不明白云初为何会怪腔怪调地说话,笑嘻嘻地迎上来道:“还是不要羊眼睛是吧,今天腮帮子上的肉多,都给郎君备着呢。” 云初指指依旧是断壁残垣的坊市道:“怎么还破破烂烂地堆在这里?” 小伙子学着云初的样子摊摊手道:“没钱,还能怎么着。就这么的了。” “万年县不管吗?” “他们倒是想管,不良人过来催促好几次了,希望里长能催着大家伙,尽快把房子建起来,大家倒是很想修建,可是,钱从何来? 不要说以前的大房子,就算是建一座小房子也拿不出钱来。” 云初咬一口胡饼,满意地哼了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干净的模样,就是他老婆变丑了,抱着一个小孩子在喂奶,衣襟都不拉起来。 光福坊的位置非常好,紧挨着朱雀大街,边上是永乐坊,前边就是高级住宅区安仁坊,从长安地图上看,属于城市中心位置。 如果,原来的居民愿意把地契让出来一半,自己就可以给他们把房子修建起来,不让他们损失住宅面积,了不起把他们的房子摞起来就成了。 自从大雁塔修建完成之后,长安就有了一个新的皇家建筑高度标准,依次类推下来,黔首们也能修建六米高的房子了。 不过不急,等这里的人再绝望一阵子,再让官府出面再威胁一阵子,就说再不修建房屋,就收走他们的地契一类的胡话,才是晋昌坊工程队进驻的好时机,才是晋昌坊赢得民心的大好时机。 更是晋昌坊百姓将多出来的钱,变成半条街房产的好时候。 云初已经决定了,在这里开一座巨大的客栈,应该很有搞头,顺便再把晋昌坊大食堂弄过来一个,应该能把这块地的地皮炒起来。 至于砖头瓦块一类的东西不算什么事情。 曲江里有一座光秃秃的,只长草不长树的黏土山,一下雨就流黄汤子,踩上去就摔跤,难为曲江里乡亲好多年了,自从晋昌坊掏钱在这里建起来了烧石炭的砖瓦窑,有望在几十年内把这座山铲成平地。 “黄婆子全家想要离开长安,去眉县投奔亲戚,找人卖她家的地契呢,郎君想不想要?便宜。” “咦,既然便宜,你怎么不买,这两年你不是又积攒了五贯钱吗?应该够了吧。” 小伙子摇摇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没道理占人家的这个便宜,心里不安,买下来的地契盖的房子也住不安稳,这种便宜不能占。” 云初怒道:“你不能占的便宜,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占便宜,我就不怕有报应?” 小伙子陪着笑脸道:“你是当官的,占便宜早就占习惯了,不碍事。” “什么叫当官的占便宜占习惯了,连牛鬼蛇神都不怕?告诉你,当官的也要脸面。” 小伙子惊诧地瞅着云初道:“真的吗?” 云初怒道:“老子会骗你?告诉那个黄婆子,地契不急着出手,老子出钱把烧坏的房子重新建起来,一文钱都不收你们的,还是楼下作坊,楼上住人的那种小楼,唯一的要求就是地契上的地要分我一半。” 小伙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云初阿巴,阿巴了半天才道:“不能是泥巴摞起来的草房吧?” 看到小伙子惊诧的样子,云初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饼道:“砖瓦房!” 小伙子听到这三个字,紧绷着的脸顿时松弛下来,笑嘻嘻地道:“你哄我哩。” 云初把剩下的胡饼装起来,对小伙子道:“这几年下来,我欺负过你吗?骗过你的胡饼吃了吗?” 小伙子点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当官的,虽然当年你揍了我一顿,不过,那是我活该,不该怂恿你去送死。 不过,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把我家一把火点着,算不算是受灾户?” “不算,不过,你如果愿意这么换,还是可以的,谁让你认识我呢。 等着吧,长则三日,短则一日,就有晋昌坊跟万年县的人下来量地。 你也告诉那些着急卖地契的人,这些房子最多入冬之前就能住上,就说是晋昌坊的里长云初说的。” 小伙子愣愣地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云初刚刚付给他的胡饼钱,发疯般地往他手里塞。 “你不是说,从不允许别人白吃你的胡饼吗?,爹娘老子来了都不成吗,怎么今天就变了性子?” 小伙子把钱按在云初手里道:“我知道你无凭无据地就把几十万,上百万别人托付你的钱给了人家家眷。我还知道你们晋昌坊百姓说你一个吐沫一个坑。 我信了你今天说的话,我也信你没有占我们的便宜,黄婆子的地契只要两贯钱就卖,你也不肯要,只肯用砖瓦房子跟她换。 今天,明天两天,我不吃饭了,一定把送给你的这三个胡饼钱给省出来,我愿意饿两天,请你吃胡饼。” 云初哈哈大笑,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顺便把一把铜钱,丢到了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怀里。然后,就骑着枣红马扬长而去,如同“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归”的英雄好汉,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云初豪爽的行为,把小伙子的老婆感动得热泪盈眶,把小伙子气得怒发冲冠, “我说错了,你还是一个混账!还我胡饼来。”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虞修容还没有离开,所以,云初拿来的胡饼就分给她一个。 见崔氏没事干在弄茶水,就对她道:“把几个工头叫到一起,算计一下,就说,光福坊的那块火烧地可以动工了,该量地的量地,该备料的备料,争取入冬之前,先让遭灾的坊民有过冬的地方。” 崔氏抱着一张胡饼皱眉道:“不是说再撑一撑的吗,这样我们就能有更多的地盖客栈跟大食堂了。” 云初瞅着虞修容曲线玲珑的身体淡淡地道:“已经快要逼死人了,再撑下去有伤天和,我还要给我的孩子积攒一些阴德呢。” 崔氏正要把胡饼塞嘴里咬,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艰难地转过头,瞅着俏脸通红的虞修容道:“这就有了?” 虞修容本来就羞臊难当,听崔氏这一问,整张脸带脖子,就像涂抹了厚厚一层胭脂一般,冲着云初啐了一口,就逃命似的跑了。 云初摊摊手道:“我是说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积阴德,没说现在的孩子。” 崔氏听云初这么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郎君,不能这样,想要修容娘子,那就早早成亲,奴婢总觉得你们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狄仁杰公子说的混账话,会应验的。 修容娘子是大妇,要正正经经地迎娶回家,不能婚前苟合,更不能未婚先孕。” 正文 第十三章 如期而至的山洪 云初跟虞修容嘴都没有亲一个,怎么可能怀孕生孩子,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云初才该好好地问道问道。 算起来虞修容比云初还大半岁呢,关中十七岁的女孩子似乎比别的地方的女孩子发育早,所以虞修容人家早就发育的亭亭玉立的,不像娜哈那般只长个子,目前,前后都分不清楚。 虽然没有公孙那样一副随时都会爆炸的身材,就云初看来,配自己绰绰有余。 上一次见虞修容媚眼含春,脸如苹果就忍不住偷袭亲了一下脸蛋,如果不是自己身手了得,裆部就会挨上一记断子绝孙腿。 为此,虞修容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再来云家。 云家给虞氏下了聘礼,是在三媒六证亲眼目睹的状况下,下的聘礼,聘礼不多,除过风俗约定的大雁等聘礼,也就四样能拿得出手,可就是这四样聘礼,已经让长安多少待嫁的女子暗自垂泪了。 一匹青白花的母马,听说是从回纥王的马厩里拉出来的,马屁股上还有回纥王的狼头图案呢。 一尊白玉弥勒佛像,据说是云初妹子给添的聘礼,这尊羊脂玉佛像乃是长安最著名的雕玉工匠“汉八刀”用时半年方才雕刻成功。 不论是玉石原材,还是“汉八刀”的雕工,都不是这尊未来弥勒佛的珍贵之处,最珍贵的地方在于,玄奘法师的加持,导致这尊玉佛成为八件聘礼中最尊贵的存在。 至于后面的千两黄金跟有百多名工匠的造纸铺子一座都不值一提。 即便是安静如虞修容,在看到这些聘礼之后,当场就重新拉回云家。 不是她不接受,而是她根本就不敢把这些东西放家里,算来算去,只有晋昌坊云家最安全。 晋昌坊这些年打死的飞贼,泼皮已经不计其数了,尤其是可以蹿墙越户的飞贼,往往在进入了晋昌坊之后,就会失踪。 然后,那些窝藏飞贼入城的坐地分赃的大盗们,马上就会倒霉,张甲一干不良人这两年,仅仅依靠捉拿巨寇,就赚得不少的身家,其勇武之力,更是名噪京城。 每年五月的时候,长安都会迎来一场暴雨。 只要到了暴雨将要来临的时候,晋昌坊都会如临大敌,清淤沟,理顺水路,将水塘里的水全部放掉,下水闸堵住坎儿井,封闭所有井口,不让雨水,污水污染水源,并且由云初亲自带队,检查每一处房屋,只要发现有危房,危墙之类的地方,抢先捣毁,不留下任何隐患。 积蓄大量的石炭,柴火,在粮仓,货仓这些地方布置大量的石灰跟木炭防潮。 准备肠胃药,风寒药,皮肤药以防万一。 之所以会准备这东西,完全是血的教训,云初至今不敢回忆,自己遭遇长安第一场暴雨时的模样。 就像天河底部漏了,水就那么哗哗地往下泼。原本干燥的晋昌坊,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成了泽国。 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漂浮着杂物,刚刚成型的晋昌坊在一天之内,就倒塌了房屋六十七间,坊墙倒塌了六处,九个人被倒塌的房子压在底下,等一个半月后清理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跟高温的作用下化成了白骨。 所以,云初今年花费了大力气,准备防灾救灾的事情,还特意组建了救灾队,只要哪里出现险情,就去哪里,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 下午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乌云密布,大地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于此同时,天边的闷雷一阵紧似一阵,早就在等待这场暴雨来临的晋昌坊人,各个磨拳擦掌,准备以最完全的准备抗击即将到来的暴雨。 一个小时之后,乌云滚滚,如同妖怪来临一般,一阵又一阵的风,将卸掉扇叶的大风车,吹得吱吱呀呀的,似乎随时都会倾倒。 又一个小时之后,天空中金蛇乱舞,闪电一道连着一道,将黑乎乎的乌云镶嵌上一道又一道的金边。 又一个小时之后,黄豆大小的雨点就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整个晋昌坊的壮丁全部都动员起来,巡视着晋昌坊里的每一处要紧地方,就连孕妇婴儿也被云初安置在地势较高的家里。 又两刻钟过后,云初瞅着晴朗朗的天空,很有一种骂娘的冲动。 同样的,已经做好打硬仗的坊民们,也一个个跟着自家里长瞅着天空中白亮亮的太阳发愣。 “里长,咱们还要全坊戒备吗?” 坊正刘义披着厚厚的蓑衣,手里拿着铁锹,小心地询问自家脾气看起来已经非常不好的里长。 每个人都很失望。‘ 如果没有做准备,暴雨没来,坊民们只会如蒙大赦,认为自己很幸运,受老天的照顾。 如果准备不充分,那么也不会失望,只会觉得自己不用折腾了。 现在,为了防范这场暴雨,云初已经把坊民们武装到了牙齿,就等着与暴风雨作战,最后,战而胜之。 现在,这**暴雨尽是一些欺软怕硬之辈,它们竟然做足了前戏,最后就用一点雨水给晋昌坊洗刷了一遍街道,就草草了事。 这让人何等地失望啊。 “哇哇哇——”一阵婴儿急促的啼哭声惊醒了众人,云初呆滞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接生婆,喜气洋洋地对一个汉子叫道:“合生,合生,你婆娘生了,给你生了一个带把的,母子平安。” 那个叫做合生的壮丁,嚎叫一声,就像从来没生过孩子一般冲进了云家大门。 云初绝望地瞅着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的长安城,无力地对刘义道:“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场雨看样子是下不来。” 刘义道:“如此,我们岂不是白白准备,白白演练了吗,还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大食堂都因此关闭了两天,这得少赚多少钱啊。” 云初怒吼道:“来啊,把坎儿井给我打开,把刘义家下游的水渠给堵死,把水全部灌进刘义家里,我们去他家抗洪救灾……” 刘义拔腿就跑,他知道,再多嘴两句,恼羞成怒的里长说不定真的会带人去他家抗洪救灾。 “别的妇人在咱家生孩子,这一点都不吉利。”崔氏坐在屋檐下带着一群胖子摘棉花。 “谁让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生,要是能生,咱家院子里应该会有很多满地乱跑的小仆役,小丫鬟了。” 崔氏笑道:“郎君净说气话。” 气咻咻的云初回到了书房,重新翻开日历瞅着五月初三这个日子,他当年在陕西旅游的时候记得很清楚,导游说,永徽五年,五月初三,李治跟武则天睡觉的时候差点被山洪冲跑,幸亏薛仁贵大喊,说山洪来了,才让李治跟武则天逃过一劫……难道说,导游在胡说八道? 山洪既然能把皇帝都差点冲跑,那么,长安城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要不是有这点记忆,云初何苦如此大动干戈地,在晋昌坊演练如何救灾? 就算前年那场大雨把晋昌坊祸害得不轻,可是,也就是因为那场大雨,把晋昌坊的危房,危墙全部处理掉了,根本就不畏惧一般的雨水。 云初进到没有玄奘的大慈恩寺,爬上高高的大雁塔,就在金色的夕阳中遥望皇城。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皇城上,将那座城内城照耀得亮堂堂的,远处龙首原上的青草碧绿一片,让这座城池美丽的就像是一幅画卷。 怎么就不下雨水了呢? 要知道李绩所说的,三人众里面的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现在非常非常需要这场救驾功劳。 也需要让李治看到,只有军方是支持他的,也只有军方才会把他的命当成一回事。 怎么就不下雨了呢? 云初站在高高的大雁塔山捶胸顿足。 天没有亮,云初就打开窗户朝外看看,还是没有下雨,天空晴朗的不像话,看样子,今天又将是炎热无聊的一天。 吃过早饭之后,云初就骑着枣红马来到了光福坊的工地上。 此时,正有大队大队的牛车,马车,驴车在往城外运送光福坊的建筑垃圾。 裴行俭来的比云初还要早一些,云初来到小伙子家门口,开始要胡饼吃的时候,裴行俭走过来拿走了一个胡饼,一边吃一边对云初道:“白白给人建造房子,你真的能从中牟利吗? 我是说,在给坊民修建砖瓦房子的前提下,你真的觉得拿走百姓一半的地,是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吗?” 云初咬着胡饼道:“我买的可不仅仅是一块地,还有周边这稠密的人群,以及经营多年的居住环境,更不要说这里靠近朱雀大街,你觉得这里的一套房子该值多少钱?” 裴行俭思虑一下道:“占地一亩的房子价值两百贯!” 云初撇撇嘴道:“长安人又不在院子里种地,一般人家也不需要花园,半亩地就能修建出一套非常好的上下两层的房子。” “砖瓦价格不低,再加上运货价格……” “因为没有地价,在这里修建我图纸上画的那种宅子,我以总价五十七贯钱的价格承包给了施工队,还专门指定了砖瓦供应商,其余白灰,木料,麻,铁等大大小小的材料,也承包给了西市的供应商。 还约定,等房子建成之后再付给他们料钱,工钱。” 裴行俭瞅着云初拿来的图纸,云初发现他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半晌,裴行俭才艰难地问道:“你不会已经开始卖这里还没有建成的房子了吧?” 云初摊摊手道:“不卖房子,我哪里有钱给大大小小的供应商,跟包工队给料钱和工钱呢?” 裴行俭抖腿的毛病开始传染了,从腿慢慢变成了胳膊跟手,颤抖地手将云初画的图纸抖动地哗哗作响。 “也就是说,你一文钱没有花,就是张张嘴,然后修建好了一条遭了祝融的长街,还给自己落下了一座巨大的客栈,跟一个巨大的大食堂?” 云初笑道:“不止,付过料钱跟工钱,再把答应坊民的房子给他们之后,应该还会给我剩下二十套房子。 你要不要,我可以两百贯一套原价卖给你。” 裴行俭制止不了身体的抖动,从喉咙里喷出三个字:“凭什么?” 云初悠悠地道:“就凭我云初无凭无据,万里送百万金给孤寡的仗义名声,人家就愿意听我的话,相信我会在他们干完活,供完料之后给他们钱。” 裴行俭正要说话,却看到一匹马疯狂地跑过来,将一份文书交给了裴行俭。 裴行俭验看了火漆,打开文书扫了一眼,吃惊地对云初道:“接到九成宫飞鸽传书,陛下昨夜在九成宫遭遇了山洪!” 听裴行俭这样说,云初觉得鼻子酸酸的,这该死的山洪终于如期而至了,那个漂亮的导游没有骗人,只是自己记错了,山洪在九成宫,不在长安。 正文 第十四章悲观的苏定方 就在云初感激这场山洪的时候,裴行俭却推了云初一把道:“军民死伤了三千多,就这,再说说,你是怎么空口白牙就弄到半条街的。” 云初愣了一下道:“皇帝……” “陛下没事,不就是一场山洪吗,不算事,皇帝没了,再找一个皇族当皇帝就是了。” “咦?你是说真的没关系吗?” “在你跟前说没关系,换个人在跟前,我会痛哭流涕地担心陛下的安危。” “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是我信任你,是你上一次喝高了之后说皇帝什么什么来着,还说想去武媚的闺房看看,还说武媚这种女人年年生孩子,肯定是特别的女人,是男人就该去看看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这话不是我说的吧?更像是你说的,我对年纪大的女人没兴趣,家里全是年纪大的。” “那就是狄仁杰说的,不管是谁说的,我们三个都在,砍头的时候一个都少不了。” “好吧,以后不跟你们两个喝酒了,容易早死。” 两人嘀嘀咕咕地离开了胡饼铺子,小伙子虽然给云初的饼子里夹的全是好肉,却不肯理睬云初,倒是她老婆只要云初过来,就喜欢给孩子喂奶。 “哎呀呀,老人家,这如何使得,解百姓之难事,便是我辈官员的责任,老人家尽管放心,入冬之前,一定让你们全家住进这结实,暖和的砖瓦房,就是可能晾晒的时间短,冬日里可要主意保暖哟。” “使不得,使不得,百姓尊敬官府,官府自然爱民,这一次修建的房子可与往常不同,楼下可以开作坊,楼上住人,很宽敞的,足够使唤了……哦,你家是做铜镜的,这可是一门好手艺啊……” 云初跟裴行俭走了不足一百米,就有遇上好几拨过来磕头的百姓,不过,人家不认裴行俭,全冲着云初去的。 这让裴行俭看的牙根都发痒,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赚着钱,就把自己赚成了万家生佛。 同时,他也发现,云初跟这些黔首们打交道的时候非常的自然,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搀扶着,散发着臭味的老妇人走路,也能握着老黔首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怜惜老人生活之艰辛。 更可以把自己怀里的胡饼夹肉掰开,一半给脸上糊满鼻涕的孩子,一半自己吃,还吃得随意自然。 看到竹子的时候,云初就暴怒了,把包工头拉过来,脱掉鞋子就没头没脸地打下去,一边打一边怒吼:“老子的工地上绝对不允许出现竹子,谁要是敢把这些竹板啥的当木板弄进房子里,老子一个子都不会给你,还要你把房子给我推倒重建。” 尽管这些包工头不停地解释,这东西就是盖房子的时候搭架子用的,云初就是不听解释,用鞋底子抽打得更加凶狠,当场命令,就算是搭架子,也给老子用木板,不准用竹子。 看着欲哭无泪的包工头,裴行俭都觉得云初过份了。 没想到云初把包工头打完了,又开始讲道理,从房子的地基,说到结构,再从墙壁的厚度说到冬暖夏凉,再从百姓的不易,说到房屋的质量,一层层地推进,直到将包工头说到泪流满面为止。 对于云初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裴行俭忍不住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刚才还以为云初就是一个黑了心肝的商贾,现在,他又认为云初为人,办事是真得很不错。 当然,包工头也可能不是被云初说得感动哭的,很有可能是刚才一鞋底子抽到了鼻子。 骂完了包工头,还让他把所有的竹子踏板统统撤出工地,虽然竹子踏板远比木板踏板结实安全,云初还是决定用木板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旦百姓们说起来这里房子的质量,首先就会说,连踏板都是木头的包工队,干出来的活计还用想吗? 对,以后谁家再用竹子当踏板盖房子的,就是粗制滥造的表现。 在堆积如山的青砖青瓦跟前,云初会找来一柄锤子,指挥百姓随意地从大堆,大堆的青砖,青瓦中间抽出来一些,然后,就在百姓们的眼前,用锤子一一砸碎,看茬口检验砖瓦是否合格。 “郎君,都是青茬口,敲击有脆声,砖瓦都是好砖瓦,烧透了的好砖瓦。” 坊民们看着一地的烂砖破瓦,心痛得不行。 云初丢掉手里被他敲碎的破砖烂瓦,就对光福坊百姓们道:“盯着一些,这可是给你们盖的房子,以后,老人要在这里面养老,年轻人要在这里娶媳妇生娃呢。 一座房子要住上百年,可不是一辈子人的事情。 我只有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看不过来这么大的工地,就要你们多操心,看出问题来了告诉我,我收拾他们,如果你们没看出来,我肯定也看不出来,到时候你们家的房子烂糟了,就别来找我哭诉。” 围在云初身边的受灾户们纷纷点头道:“哪能呢,自家得房子在哪里,图上都画的清清楚楚,自己不管,难道让郎君日夜替我们看着? 没这个道理,郎君放心,只要发现问题,小的们一定会告诉郎君。” 裴行俭眼睁睁地看着,云初将房子盖好之后的麻烦事,都轻松写意地推到了住房子的人身上,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人了。 你说他贪婪吧,他却真的是一个很有心胸的人,能低价收购百姓们的地契,却宁愿多花很多钱去用新房子换。 官员们惯用的粗制滥造,以次充好,他这里不屑为之,就刚才检验的那些材料,各个都是真材实料的,就算是往地基里铺洒的石灰,用手捏过,也是上好的石头烧成,然后碾成粉末,握在手心都有些微微烫手,这绝对是好东西。 可是呢,他真的帮那些无力盖房的百姓,盖起来了足够他们容身,讨生活的房子。百姓们也谈不到吃亏,甚至可能赚一笔,因为云初说过,这里的好房子,将来可以卖到两百贯,而百姓们以前居住的破房子虽然大,连一百贯都不值。 每个人都很满意,云初赚钱了自然很满意,百姓们有了新房子也很满意,就连那个被云初用鞋底子抽的包工头,此时也呵呵直笑,看样子他也不亏。 就是他赚的钱太多了,而且没有花自己一个钱。 裴行俭将自己今日在光福坊的所见所闻告知了苏定方,正在把玩象棋的苏定方,轻轻放下棋子道:“能人所不能为者,雄才也。” 裴行俭道:“弟子只是想不明白,谁才是这一场变故中的受损者。 官府不是,云初不是,百姓应该也不是,那些供应材料的商贾们不是,负责建造那些房屋的工匠们明显也不是,就连购置云初新房的那些人,也不是。 弟子不信世上有无中生有者。 不算云初的客栈跟大食堂,他还有二十座新宅子可以对外售卖,二十座便是四千贯,这四千贯钱又能安置七十户受灾百姓。 弟子还听说,这仅仅是第一期房子,第二期还有百余户没有受灾的百姓,愿意用自家破旧的老宅按照云初提出来的要求换房子。 如此,便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直到云初把整个长安城的房子都翻新一遍,而他将获得半个城池。 恩师,如此看来,云初说,要给整个长安包上一层金箔的话语,并非酒后之言,他有办法可以达成,只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苏定方笑道:“有办法能够达成,固然不错,然,能不能达成又是另外一说。 你的才能不在于此,而在于发现,提拔对我们有用的人才,而薛仁贵的作用,则在于冲锋陷阵。 只要云初在地下蔓延,你在地上疯长,薛仁贵在天空翱翔,如此,三十年间,我们将高枕无忧,至于帝王是谁,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无非就是李氏后人罢了。 没必要非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与他人较量,相信云初也不愿意在断事,识人,指挥作战上与你一较高下。 云初此人长处明显,短处也一样明显,而我们这群老家伙,想要的无非是一座千年不变的长安城罢了。 至于别人想要什么,只要不触及我们的根本,我们可以退让,可以装聋作哑。” “如此说来,迁都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我们表面反对,实则支持。 之所以不愿意与皇帝起纠纷,原因在于吐谷浑,已经抵挡不住吐蕃人的攻击。大非川一旦丢失,吐蕃人就有了进入西域的通道,而我大唐,在广袤的西域留存的兵马,只有安西军一支,一旦吐蕃人西进,则于阗,焉耆,龟兹,疏勒四镇定然不保,如此,大唐经营多年的西域就会损失大半。 最麻烦的地方在于,我大唐自太宗皇帝以来,对外之战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即便是太宗皇帝晚年攻打高句丽,也无非是没有达成战略目的。 这让大唐军队已经滋生了骄横之心,边军在松州对吐蕃人横征暴敛,已经激起吐蕃人的仇恨。 一旦大非川有失,受损的绝对不仅仅是西域,那些云初不愿意理会的胡人部落,必定会再起刀兵。 此次程咬金之所以高龄入西域,目的就在于斩杀阿史那贺鲁,为大非川之战清理后方……可惜,梁建方在龟兹没有堵截到阿史那贺鲁,导致我们至少失去了两年时间。” 正文 第十五章很好的牛肉生意 吐谷浑出产的牦牛肉很好,这种牛从小牛长成大牛,需要的时间很长。 所以,云初最喜欢吃这个久煮不烂,且劲道的牛肉,用这东西熬制牛肉汤,堪称人间绝味。 怎么煮一锅清亮亮的牛肉汤,这可难不住云初。 早上在处理掉光福坊的事情,他就开始为娜哈煮牛肉汤了,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 娜哈也知晓今天是她的生日,只是她母亲记不住,或者说全塞族女人都记不住自己孩子的生日。 准确地说,她们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记不住,更不要说每一个孩子的生日了。 娜哈是在五月初四生的,云初记得很牢,他对于时间的认知超越了很多人,几乎可以说是超越了所有人,就算是整天将子丑寅卯挂在嘴边的李淳风,也不如他。 只要他能对上古代对于日月星辰的名称,以及叫法,在跟着刘开学习了两年多的天文历法,加上他本身对于星辰的认知,让唐人能理解的范围内的天文学,对他没有秘密。 十年前的五月,是贞观十九年最关键的月份之一。 就在这个五月,来了一次极其强大和罕见的血月食,昴宿星门户的开启。 也就是在这个五月,大唐太宗皇帝统领的,征伐高句丽的大军,分别在东北平原和长白山脉攻下了盖牟、辽东两座大城,另有七城投降。 五月二十六日,驻跸山之战基本上击溃高句丽最后一支,大约十五万的援救军团,杀敌无数,以至于白月也被来自驻跸山的强大血气染红。 也就在那一天,塞来玛借口娜哈不喜欢喝她的奶水,让云初另想办法。 瞅着哇哇大哭不肯喝羊奶的娜哈,云初不得已用自己为诱饵,吸引来了一个巨大的狼群,突袭了一个专门给可汗养牛的回纥部落。 在狼群与部落战士,厮杀得难解难分,且牛群散乱的时候,他悄悄偷走了一头正在产奶的奶牛。也就是这头奶牛,让娜哈得以度过夭折率最高的头一年。 等娜哈可以吃肉的时候,她的第一顿肉食,就是牛肉,不是那头奶牛的肉,而是一头摔死的牛的肉,那头奶牛在云初手中只待了九个月,就被当时的部落头人给夺走了。 当然,那头被吃肉的牛,也是被云初弄到高崖边上才失足摔死的。 从那以后,只要到了娜哈生日的时候,云初总会给她弄一顿很好吃的牛肉。 浸泡过一天一夜的,暗红色的牛腱子摆在桌案上,云初轻轻地用木棒捶击,等牛肉的纤维被锤散之后,就用麻布紧紧地包裹起来,这是娜哈最喜欢的部分。 满是淡黄色油脂的牛腩,被云初切成了大块,用一块干净的青砖压着在水里继续浸泡,直到需要下锅的时候再捞出来,青砖会有效的将牛腩中不好的味道吸收掉。 大块的姜与整棵大葱丢进冷水锅里,加上大量的黄酒,就把包裹好的牛腱子跟水淋淋的牛腩倒进锅里,用大火烧开,半个小时之后,把肉捞出来,晾干,原汤倒掉,重新加热水煮牛肉。 每到娜哈生日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显得很不活泼,即便是在云初煮牛肉汤的时候,这孩子依旧搂抱着云初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怎么样都不肯松开。 云初将一些药材包进麻布里,丢进锅里,再把炉子里的火撤掉一些,让锅里的汤微微冒着泡。 “我喜欢吃牛肉。”云初背后的娜哈小声道。 “我知道你喜欢吃牛肉。”云初的回答一点营养都没有。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塞来玛。” “不,你其实非常喜欢塞来玛。” “哥哥,你说她是不是还活着?” “很难说,她有可能病死,有可能在放羊的时候被狼咬死,甚至有可能被人杀死,或者被人抢走卖到很远的地方,总之,羯斯噶是个蠢货,他没有能力保护塞来玛。” “是啊,是啊,羯斯噶太蠢了,他甚至不如旱獭聪明,更不如我们两个聪明。” “这是自然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崔嬷嬷一直不让我说。” 云初听了娜哈这句话,立刻打了一个哆嗦道:“既然是秘密就不要说出来。” “崔嬷嬷的砸砸比塞来玛的大,以前不如塞来玛的大,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比塞来玛的大了,我的很小,只有一点点。” 云初僵直着身子一言不发。 “娜哈为什么不让我进厨房呢?”虞修容问崔氏。 “每年娜哈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兄妹俩都会做一顿好吃的,不许别人进去。” “为什么这样呢,好多人都等着给娜哈庆生呢。” “这不一样,别看郎君跟娜哈小娘子两个,整天嘻嘻哈哈地,像是没心没肺的,老身却以为,郎君跟娜哈两个在西域过得并不好。 只是郎君过于强大了,把娜哈保护得很好,可是呢,日子不好过,就是不好过,总会有很多缺憾的。” 虞修容瞅着厨房道:“我进去看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事情,都应该有我的一份。” 说完话,虞修容就踏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崔氏想想,也就进了厨房。 两个人进来之后,气氛就变得欢乐了,话题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来自吐谷浑的牛很多,一头壮牛也只有四千钱,跟黄牛牛犊子的价格一般。” 崔氏对于物价是最敏感的,闻着锅里煮牛肉的香味,立刻就报出来了牛的价格。 “成年黄牛的价格还在一万两千钱,基本上跟一亩地的价格持平。 郎君,我们有没有办法吧吐谷浑的长毛牛训练得会耕地,那样的话,就能赚很多钱。” “别想了,长毛牛只能在寒冷的地方待着,现如今,到了关中,如果不把长毛剃掉,那些牛活不了几天。 黄牛之所以会耕地,是因为跟着老黄牛学的,你想让牦牛帮你耕地,这不可能,因为它本身就不会耕地。” “那么,第一头黄牛是怎么学会耕田的?” 云初瞅瞅问话的虞修容笑道:“黄牛,水牛从野牛变成会耕田的牛,老祖宗们用了至少上千年的时间,才教会了牛耕田。 现在的人已经没有那个耐心,愿意花那么多的时间耕田,总觉得自己努力了,却享受不到成果,亏得慌。” “如果人人都觉得亏得慌,以后那里还会有好东西面世呢?” “说得不错,这就是人心不古这四个字出现的原因。” “哥哥,我们多弄一些牦牛回来吧,不会耕田,可是它们的肉好吃啊。” “好啊,那就多弄一些牦牛回来,我给你们做一些牦牛肉干吃,那东西才是闲暇时间用来磨牙的好东西。” 于是,在全家人吃上牛肉面之前,他们就已经决定购买一百头牦牛回来,全部制作成肉干,在大唐,零食的价格昂贵,应该有很大的赚头。 娜哈得到了很大一碗牛肉面,是用一根面拉扯成的长面条,上面还放了不少切成片的牛腱子肉,撒上芫荽之后,娜哈就趴在桌子上吸着吃那根面条,中间,她没有咬断的意思。 刘义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飘逸绸衫,只是绸衫背后还绣着“青盐”两个大字,就把飘逸的感觉完全给破坏掉了。 青盐是人家吐谷浑的特产,据说,人家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咸水湖,每到日头猛烈季节,吐谷浑人就带着羊皮口袋去大湖边上捡拾青盐。 这种盐是自然凝结成的,颜色与大湖的颜色相当,故名青盐。 不过这东西可不是吃的盐巴,因为一般人根本就吃不起,豪奢的人家用青盐来漱口,久而久之,这种盐因为价格问题,就成了卫生用品,而不是食用品。 从刘义身穿的长衫就能看出来,这种盐真的很贵。 他身上的绸衫是吐谷浑商人,感谢他引见晋昌坊里长云初的见面礼。 一百头牛,四百贯的大生意,不容这些吐谷浑人不重视。 吐谷浑人没有穿皮袄,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味道,相反,他们唐化严重,不仅仅说一口流利的长安话,就连衣着,礼仪也跟唐人别无二致。 “我听说,你们吐谷浑人这些年一直在跟吐蕃人打仗,战况如何,打赢了吗?” “尊敬的里长,吐谷浑勇士能征善战,岂能是那些高山上下来的野虏能比的,每一年,我们吐谷浑人都会收获很多野虏的头颅,并把野虏的头盖骨制作成酒器,如今,这样的酒器,在我吐谷浑国内非常的盛行。 如果年轻的里长,也喜欢野虏的头盖骨制作的酒碗,回去之后就给里长送来。” 云初笑着抚胸礼感谢,吩咐崔氏给客人上茶。 三个吐谷浑人品尝了云家的茶叶,就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年长的吐谷浑商贾道:“这样的茶叶,府上还有很多吗?” 云初摇摇头道:“因为太珍贵了,所以不多。” “如果用青盐交换,一斤换一斤可行?” 云初摇摇头道:“不可行,另外,我大唐施行的是”榷盐法“,想要贩卖盐,必须从官府手中进,私人卖盐是要被囚四年的。” “那么,用牛换取呢?” 云初点点头道:“一斤茶叶一头牛的价格你们满意吗?” 吐谷浑商人并不恼怒,而是摇头道:“不满意。” 云初叹口气道:“你们的军队已经在节节败退,导致你们不得不把这些在高原上饲养的牦牛拉到长安来售卖。 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为何还要硬撑呢,这几日长安烈日炎炎,那些经受不住这种闷热潮湿天气的牦牛,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吧?” 正文 第十六章定居长安的吐谷浑人 一个国家好不好,很容易从商业活动中发现端倪。 牦牛对于吐谷浑人来说,绝对不仅仅是一头牲畜那么简单。 牦牛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家人,吐谷浑人会取牦牛的奶,牦牛的毛,牦牛的粪便,却很少出现杀牦牛吃肉的现象,很多牦牛都是自然老死,或者病死,不到生死存亡之际,吐谷浑人是不会把视若珍宝的牦牛杀掉吃肉,或者售卖的。 据云初所知,这一习俗甚至一直延伸到了,他那个国度的五十年代。 直到六十年代开始,人们就有什么吃什么了,这才打破了牦牛一般会自然死亡的神话。 再然后,人们品尝到牦牛的滋味之后,这东西就开始在西北高原上大量地养殖,最终成为了餐桌上的一道菜。 所以,吐谷浑人如此大批量地售卖牦牛,这本身是不正常的,以前,长安市上也有少量的牦牛售卖,只是那些牦牛都是托运着货物抵达长安,抱着货到地头死的精神,这些牦牛会被宰杀吃肉。 现在,云初轻易地就能购买到一百头牦牛,这说明,吐谷浑已经没有足够多的草场,养活这么多的牦牛了。 而且,他们一定非常需要得到大唐的一些物资,来支持自己的王继续跟吐蕃人干架。 “要不,你们换点别的吧,我觉得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茶叶这种消耗品,你看,我这里有非常好的铁锅……” “我们需要铠甲……” 云初叹口气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能弄来铠甲的人吗?我家里倒有一副铠甲,不过,那是我这个府兵自己穿的,你们的要求实在是太过份了。” “唐刀,矛头,箭头……” “停停停,能不能说一些我能办到的东西,比如铁锅。” 一个吐谷浑商人站起来悲愤地道:“吐谷浑的勇士们,在曲岭与吐蕃人作战已经六年了,在这六年中,尽管勇士们已经倾尽全力,可是,在人数众多的吐蕃人面前,我们还是丢失了很多的草场,很多的牧人,很多的牛羊。 我们这些在大非川上放牧的人,再也不能平安地放牧牛羊了,只能把珍贵的牦牛卖掉,换一些武器与吐蕃人死战。 在我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吃的时候,你却想着把铁锅卖给我们,还想在可怜的吐谷浑牧人身上榨干他们最后的一滴血。年轻的里长,你没有见过那些脸上涂着黄泥的吐蕃人,他们会残忍地将你的头颅砍下来,提在手上欢呼。” 云初摆摆手道:“这种事我在西域也干过,一点都不好玩,血会溅得到处都是,我们一般都是把敌人的左耳朵割下来串在皮索上,这样能多拿一些。” “你不要忘记,吐谷浑的背后就是大唐。” “你说得很对,等你们跟吐蕃人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该轮到我们上去痛打落水狗。” “你们唐人怎么能这样?我们是大唐的臣属国,我们的大王是”天可汗”加封的“青海国王”,我们的可敦是大唐的弘化公主,我们大王的两个儿子的可敦也是大唐的公主,我们是一家人。” “好吧,好吧,看来我不拿出好东西来,你们是不肯松嘴,是吧? 你看,吐谷浑看着就要完蛋了,我正好在光福坊弄了几十套房子,还是小楼哦,你们现在既然已经把你们的神物牦牛,都拿出来卖了,可见,你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了。 不如,你们就在我这里买几套房子,在长安住下来,再把妻子,孩子接过来,也在长安生活,永永远远地离开那片满是牛粪味道的土地,在长安生活吧。” 听云初这样说,三个看起来比较富裕的吐谷浑商人,就离开了大厅,站在院子里用吐谷浑土话,叽叽呱呱地说了很多话,很明显,有两个人愿意留在长安不回去了,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似乎非常的固执,还用手抽打那两个年轻些的吐谷浑人。 云初见有戏,连忙吩咐崔氏,把自己绘制的光福坊建设效果图,拿出来铺在桌子上。 效果图就跟后世**商,弄出来的东西是一样的。在这张效果图上,光福坊是一个人流如织,灯火辉煌的不夜城,即便是在坊门关闭之后,内街上的人依旧川流不息。 有年轻人搀扶着老人夜游的,有男子将孩子架在脖子上用嘴吹风车的,有年轻夫妇携手共游的。 反正,在这张效果图上,每一个人都在笑,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幸福,大食堂里的食物无比的丰富,大客栈里的客人正在听歌姬唱歌。 总之,如果云初真的将图画里的世界,搬到现实世界中,那么,光福坊就不愧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三个吐谷浑商人再一次进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注意力就被这张图给吸引过去了。 原本已经被那个最老的吐谷浑人说服的两个年轻吐谷浑人,在看到那张图之后,眼珠子顿时又亮了起来。 云初给老的吐谷浑商贾添了一些茶水,就若无其事地道:“老兄看起来有五十岁了吧? 在这个世上一定有很多对不起你的人,也有很多你想报答的人吧?” 老吐谷浑人闭上眼睛,哀伤地叹了一口气,不言语。 云初又道:“人活到五十岁,基本上就该把欠别人的还给他,把别人欠你的都拿回来。 这本该是一种最好的活路,这样,闭上眼睛死亡的时候,也就没有了遗憾。 可惜啊,这样的死法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你死了,很多依附你们生活的人怎么办? 是继续把他们留给凶残的吐蕃人杀戮呢,还是给他们留下一个可以活命的场所,继续繁衍生息,如此,每当他们过着幸福生活的时候,就会想起是谁给他们缔造了这样的幸福,如此,你才能在他们心中永生。” 老吐谷浑商贾,瞅瞅那两个跟崔氏谈话谈的忘我的年轻吐谷浑商人道:“我们在长安能安居吗?” 云初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在光福坊买下一座房子,房子的地契上就可以写上你的名字,房子也就属于你了,这一点,西市上的无数胡人都能给你作证。” 老年吐谷浑人摇摇头道:“写上我小儿子的名字吧,我准备回到吐谷浑与吐蕃人死战。” 云初叹息一声道:“真是吐谷浑的英雄啊,我甚至觉得有你这样的吐谷浑人,吐谷浑应该不会灭亡。 我现在奇怪的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的牦牛,从大非川赶到长安的。” “我们是沿着大河河道走出来的,虽然艰难了一些,却平安,没有人烟,没有牧人,也就没有强盗。” “大河?潼关外边的那条大河?” “就是那条大河,不过,我们走出峡谷之后就上了大路,这样吐蕃人就找不到我们。” “不是吐蕃人找不到你们,是吐谷浑的官员跟军队找不到你们吧?” 老吐谷浑人瞅着已经被崔氏描绘出来的美妙前景,弄昏头的年轻吐谷浑人,咬咬牙道:“我要十间大屋。” 云初撇撇嘴道:“一百头牛只能买一间大屋,你没有那么多的牛。” 老吐谷浑人淡淡地道:“我们有五百头牛。” 云初笑道:“好,五间大屋是你的了。” “我现在就要看大屋。” “好的,我带你去看。” 半个小时之后,骑着马的四个人来到了光福坊,没看见大屋,只看见一个繁忙的工地。 “大屋呢?” “正在建。” “骗子!” 云初瞅着从天堂直接掉进地狱的两个年轻吐谷浑人,觉得他们对于长安的新事物--预售房屋这事一窍不通。 他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把卖胡饼的小子从店铺里拖出来,对其中一个吐谷浑人道:“你看他家的房子你喜不喜欢,如果喜欢,今晚就能住进去。” 年轻的吐谷浑人,看看卖胡饼的小伙子家里那座破败低矮的房子,连连摇头道:“我要新的。” 云初笑道:“要新的,就要等半年才能建好,就是你想的那种。” “你是骗子!” 云初没想到这些胡人竟然如此地认死理,就把他领到一座刚刚打好地基的房子前边,对他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守在这里,半年之后,等房子盖好,你就住进去,这里并排的五间大屋,就是你们的了。” “我们要地契。”年老的吐谷浑人总算是说出来一个比较靠谱的主意。 云初早在修建房子之前,就已经在万年县户曹那里把原来的地契分开了,划分成了一个个新的地契,让刘义把这五间房子还没有写名字的地契找出来,交给了吐谷浑人,如此,他们似乎才放心。 生意做成了,云初得到了五百头牛,等他在骡马市见到了五百头气息奄奄的牦牛的时候,才知道,这三个吐谷浑人为何如此轻信,以及如此急促地要房子了,在这样的天气里,最多不超过一个月,这五百头牦牛就会全部热死。 让刘义从晋昌坊找来了百十个人,快速地把这些快要被热死的牦牛身上的毛全部剪掉,再给它们喂井水,这才看起来有了一些精神。 看到逐渐开始吃草的,光秃秃的牦牛,云初欣慰地认为,自己应该多跟吐谷浑人做生意的。 一个正在经历战争的部族,应该有很多人愿意逃离吐谷浑,来长安定居吧? 正文 第十七章屁精与屁精 云初当然只想要富人,怎么样也必须有一百头牛的那种吐谷浑人。 至于吐谷浑人在失去牛羊之后,如何在长安生活,这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越多的财富沉淀在长安,那么长安的底蕴就会越发的深厚,才能支撑起进一步的发展步伐。 这些道理是云初在很早以前接受里长培训的时候学会的道理,他相信这些道理都是真东西。 长安城里的吐谷浑人很多,在把五套房子换了五百头肉牛之后,就有更多的吐谷浑人前来购置房子。 这一切并非是云初鼓动的,而是那三个已经购买了房子的吐谷浑人现身说法鼓动的。 他们可能觉得房子不太保险,就拉更多的族人过来,到时候一旦房子拿不到,他们就算是聚众闹事的时候,人数也多一些,声势也大一些。 他们不知道的是,长安对于闹事的胡人一般都会采取最严厉的治安措施——那就是驱赶出长安。 再有半个月就是考进士的时候了。 不论是国子监里的士子们,还是外地早早报名的野生士子们,都在削尖了脑袋到处寻找门路投行卷呢。 希望能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寻找到能发现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看到同窗们一个个愁眉不展,或者喜笑颜开的样子,云初深深地觉得这就是一场人生大戏。 或许等进士考试结束之后,他们才会明白官场的险恶之处,因为,没有人遵守规矩,每个人都是在为利益服务。 云初看了狄仁杰的行卷,他的行卷与旁人不同,通篇都是关于断案,审案,以及自己对于律法的认知与探讨的文章,云初看过,真的是不同凡响。 在这些文章的最后,留下了四句没有名字的诗。 “道讨深山雾气迢,巧唱清鸣隐林荆。一尺阳光云雾散,半山鹂鹭半山青。” “什么意思?”云初看了一眼正在往自己带来的罐子里装茶叶的狄仁杰。 “诗里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如果看不懂就憋着,懒得跟你解释。 对了,你的行卷呢?” “已经发光了。” “咦,我不记得你认识很多的权贵啊,今天过来本来还想帮你,一起投了。” “有一天,我家里来了很多人,他们非要吃我家的长桌宴,就给他们摆了一桌,谁知道吃完之后,他们说,那一桌子菜就当是我的行卷了。” 狄仁杰笑道:“行卷送的地方不对,等于没送,送错了人,比不送还要严重。 行卷这东西你不可以不送,只要大家都送了,就等于所有人都没送,反倒公平,对了,那天骗你吃喝的人都有谁,如果有雁门郡公的话,那顿饭就等于没有白白准备。 “带头的是李绩!” “哦,李绩,啊?还有谁?” “郑仁泰跟苏定方。” “嗯,算是两个不错的行卷人,不会还有吧?” “很多,能做七八十人的长桌宴,坐满了,我本来想问姓名的,结果,雁门郡公过来说,不介绍了,只让我见人喊爷爷就对了。” “你喊了?” “一个个不是白胡子,就是白头发的,不喊很失礼,喊了好像还有好处,我就喊了,对了,裴行俭也在,他给每一位都行的是晚辈礼。” 狄仁杰调整好了呼吸,一把从云初手里扯过行卷道:“你这个趋炎附势之徒。” 云初摊摊手道:“我记得刚才还有人对我说过行卷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片刻时间就翻脸了?” “那些老功勋们就没有说别的?” “说了,不让我考明算,让我直接去进士科考试,还说,写不写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去。” 狄仁杰愤怒的咬着自己的袖子,半天才道:“张柬之你知道不?” “知道啊,国子监里出了名的年年考,年年落选的国子监落选大将军。” 狄仁杰叹口气道:“那是一个真正有才的人。” “有才怎么会落选的?” “就是因为你这种交白卷都能考上进士的人太多,他就只好被落选了。” “哦,他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不觉得这是大唐科考的悲哀吗,为什么要让考场以外的人来决定参加考试的人的命运呢。” 瞅着愤愤不平的狄仁杰,云初指着书架上一个玫红色的陶罐道:“那里面是我今年新炒的茶,还用茉莉花熏过三遍,泡水之后,香气扑鼻,你可以再拿点那种茶。” 狄仁杰打开罐子嗅嗅,然后就毫不客气的给自己泡了一大杯,坐在云初面前道:“九成宫的事情知道了?” 云初点点头道:“知道了,陛下跟武媚差点被淹死,你说这个事情做什么呢?” “因为会影响到我们。” “为什么?” “因为陛下准备废后了,可能试卷上礼的部分,会要求士子们把自己对废后这件事的看法写出来,估计是为更大的废后行动开路呢。 说说看,你这怎么看武媚这个人,你是见过她的。”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皇帝准备换老婆,我觉得这是人家皇帝的自由,过不下去了,就换啊,再找一个能过得下去的就是了,如果再过不下去了,再换不迟。 史书上换老婆的皇帝多了去了,干嘛要管人家的家事呢?” 狄仁杰苦笑道:“问题在于——帝王无私事这句话,还在于谁是考官的事情。” 云初大笑道:“必然有李义府,我们的恩师。” “为何会有他?是了,是了,他是最支持皇帝换老婆的大臣,如此说来,另一位考官必定是……” “许敬宗!” “猜得很准啊,这么说,我们只要写一张赞同皇帝换老婆的文章,再稍微拍拍马屁,我们两个就保准能考中。 娘的,这那里是考试啊,是在寻找马屁精。” 听狄仁杰这样说,云初拱手道:“屁精兄,希望你我共勉,过了这一关吧。”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拍马屁?” “不拍马屁,不当屁精,你如何施展你满怀的报复,如何实现你伟大的志向呢?” “你不准备拍马屁,你难道就不准备当屁精吗?” “英公说了,我就算一个字不写,也能中,了不起就是名次靠后一些,我可以不用当屁精的。” “如果,你一个字不写,当不成进士呢?” “哈哈哈,这不正好吗,这说明我在英公他们眼中屁都不是,以后就能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借你这一罐茶叶,正好去恩师府上行卷,反正要当屁精,不如当个彻底。” 瞅着狄仁杰抱着茶叶罐子,胳膊底下夹着行卷匆匆的走了,云初微微叹一口气。 大唐现在的考试制度真的不行,等自己这一届进士结束之后,就把大比杀器,糊名,誊卷,这样的好东西推荐上去,免得张柬之这样的人才被人起一个“落榜大将军”的难听外号。 娜哈过完生日之后,小丫头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云初瞅着她穿着带有两朵红绒球的绣鞋,穿着唐人小丫头穿的襦裙,头发也被绾成双丫髻,眉心的红莲不是玄奘的血显露出来的,似乎是画上去的,走起路来四平八稳的不再是一颠一颠的,身后的小丫鬟大肥紧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一双小手侧着端在腰上面,要多端庄,就有多端庄。 “见过兄长!”娜哈笨手笨脚的行了一个半蹲礼,就继续保持着端庄的模样像在水上漂一样去了自己的绣房。 云初看的愣住了,急忙四处寻找崔氏,崔氏没找见,倒是看见虞修容正带着丫鬟紫鹃懒散的靠在亭子上,观看云初最近才从骊山弄回来的花鱼。 “如果感到寂寞,我明天就娶你过门。”云初往水池里丢了一个小石子,惊散了聚拢的花鱼。 “能快点,就快点吧,昨日里我十几年未曾登门的姑姑萧虞秀姚来我家了。” 云初皱眉想了一下道:“就是那个嫁给朝议郎行右卫府长史萧鉴的那位姑姑。 按理说她也算是你的至亲,她来做什么呢?来为你添妆吗?” “不是的,她听闻我的聘礼中有一座白玉多子弥勒佛,还是经过玄奘大师加持过的好宝贝,就想借过去供奉几天,为她那个久久没有孕信的长媳求子。” 云初道:“你就没有告诉她,你的未婚夫婿云初最擅长治疗女子不孕不育之症,而且手段暴烈,手法高明,只需三天三夜定能让她长媳有八个月的身孕吗?” 虞修容咬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她现在对于云初的荤话已经有了些许抵抗力,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到这种话就落荒而逃。 “我当然不肯借,那块玉石,是娜哈小妹从一房间的玉石中间精挑细选出来的,是所有玉石中最好的一块,还难得的那么大。 最后还特意把猴子伯伯从玉华寺请回来,帮她寻找玄奘大师帮忙加持。 可见这个小妮子对于这件事是如何的上心,我怎么可能把小妹一片心意让人糟蹋呢。” 云初皱了一会眉头,坚决的摇摇头道:“一个右卫府长史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如此不顾脸面的诈骗一个孤苦伶仃的晚辈弱女子,她这是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正文 第十八章终究成烤猪了 李治的大老婆王皇后,出身太原王氏,跟狄仁杰老婆出自一个大族。 这些年来,李治疯狂地生儿子,生闺女,生了好多,就是没有一个是王皇后生的。 王家跟萧家都是老贵族了,因此,虞秀姚跟王皇后的母亲柳氏成了手帕交,也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去年的时候,虞秀姚的丈夫萧鉴在长安县的家中暴毙,云初还听何医判说此中另有缘由来着。 这个虞秀姚转眼间,就找麻烦找到虞修容身上来了。 不过,这也算是正常,毕竟,狄仁杰刚刚去了李义府家里当屁精,云初也刚刚成为一众军方大佬的屁精。 指望虞秀姚一个寡妇想要光大门楣实在是有难度,所以,化身屁精讨好一下王皇后的母亲魏国夫人柳氏,跟他那个当左仆射的兄弟柳奭,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本来是一件挺好的事情,问题就出在她那个不值钱的侄女虞修容不同意。 云初并不介意自己当屁精,因为他是一家之主。 但凡是一家之主的,只要没到李治那个位置上,基本上都是屁精。 想想那条被屠夫扛肩膀上,死掉的黄狗就知道,一家之主的日子过得有多惨了。 要给家里的老婆娃娃弄到足够多的食物,要给他们弄到足够暖和的窝,还要冒着危险整日游走于猎场与屠夫的刀下,如果当屁精,就能弄到这些东西,没人会在意是不是屁精,反正,回家的时候,老婆孩子别指着鼻子骂他是屁精,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屁精也是有尊严的,他的尊严就是——老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当屁精,老子的老婆跟孩子可不能当屁精,为此,他们甚至有着极为严厉的道德洁癖。 云初现在就是这样,他不允许虞修容拿妹子给的好东西,去当别人的屁精。 “你怎么对付你那个屁精姑姑呢?” “她下次再来的话,我就把家烧掉。” “嗯,挺好的,不过,在烧之前,记得把老爷子积攒了好几辈子的书,统统搬运出来。” “郎君,你说把开化坊的老房子烧掉以后,要不要在那里修建一座别业,毕竟,那里距离皇城近一些,郎君以后参加大朝会的时候,就不用起那么早了。” “你郎君是八品官,大朝会不让你郎君参加。” “不到十七岁的八品官,胜过多少五十岁的五品官,现在不能参加,以后,他们会求着郎君去参加朝会。” “对,以后请老子上朝的时候,老子就称病不去,哈哈哈……” 崔氏瞅着云初夫妇头并着头在一起奸笑,而且云初的手已经搭在虞修容的腰上,那只手还正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向高峰攀爬。 生怕这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崔氏就刻意地咳嗽一声道:“哎呀呀,不好了,郎君。” 云初面色不虞地瞅着崔氏道:“哪里不好了?” “大食堂今日一气宰杀了二十头牛,要开办全牛宴,结果把官府给招来了。” “我们杀的是肉牛,不是耕牛他们来干什么?” “可能想要一些牛肉。” “不良人吗?” “不是,来的人是西市的税吏,他们说咱们家买卖牛的时候没有缴税。” 虞修容怒道:“咱们家的牛是用房子换的,以物易物不算买卖,怎么就要缴税了? 郎君,你且歇息,这种事都是女人出头,我跟崔嬷嬷去看看。” 眼看着虞修容带着丫鬟紫鹃,崔氏以及一群圆滚滚的爪牙去了大食堂,云初就瞅着幽灵一般,在回廊里练习走路的娜哈道:“你就算不练习走路,也一定是乞巧节上最心灵手巧的闺女。” 娜哈冷漠地瞅瞅哥哥道:“练习好了走路,还要练习织布,绣活,还要给你做一双鞋子,别理我,我很忙。 哦,对了,明年给我弄一些蚕回来,还要养蚕。” 云初连忙点头答应,并决定立刻在晋昌坊里,栽种一些桑树或者柞树,也不知道娜哈是喜欢养桑蚕还是柞蚕。 可不敢打消这丫头的积极性,好不容易才起来的好心思,要是错过了,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这个时节应该不是种树的好时候,不过,这应该难不住晋昌坊里的花匠,他们连三色牡丹都能研究出来,栽种几十棵大腿粗细的桑树,柞树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种下,明年开春发新芽,正好赶上娜哈养蚕…… 天气热,人就不爱动弹,云初躺在躺椅上瞅着娜哈走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似乎被汗水给浸泡了一般,就脱掉长衫,只穿着短衣短裤就离开了家,准备去二牛那里洗个澡松快松快。 云初才脱衣服进了澡堂,马上就触电一般地从澡堂里跑出来,匆匆穿好短裤,就开始用脚一脚一脚地踢二牛的屁股。 这一次,不管二牛怎么躲避,他都避不开里长的大脚,直到被踢得一屁股坐地上,才吼叫道:“停,先说清楚为何要打我,再打不迟。” 云初指着澡堂里面吼道:“怎么把女子放进我的澡堂里去了?” 二牛原本哭丧的脸,马上变得更加委屈了,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这不关我的事,女子是人家带来的,我哪里能拦得住啊。” “谁?裴行俭?他把公孙带进去了?他们不是早就不来往了吗?怎么还在一起瞎混?这一次裴行俭怎么就不怕老婆了,这么勇敢吗?” 不等二牛回话,就听澡堂子里传来李慎那极有辨识度的慵懒声音。 “裴行俭怎么了,快进来说说。” 云初瞅瞅自己下身穿着短裤,也就不害怕里面的女人了,大刺刺地走进了澡堂,瞅着光溜溜的,在池子里瞎扑腾的纪王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二牛伺候得不好吗?” 纪王从水里站出来,丝毫不理会自己被四个女人看光这个事实,还一边用晋昌坊开发出来的刺绣副产品——毛巾擦着脸,一边道:“本来就不成,这不,我自己带来了伺候的人。” 云初扫视了一眼几个只穿着肚兜跟绸裤的漂亮女人,发现没有穿比基尼的美女好看,就径直走进了水池,对李慎道:“男人洗澡带女人进来干啥?” 李慎迷惑地看看,四个衣衫被水浸湿继而纤毫毕现的美女,然后对云初道:“那下回带宦官进来伺候?” 云初干呕了一下,将清水撩在自己健壮的胸膛上,同样懒懒地道:“那还是算了,有美人还养眼些。” 有了云初这句话,美人们也就立刻变得活泼起来,不用李慎吩咐,也可能是提前吩咐好的,就有两个美人凑过来,在云初健壮的身体上揉揉捏捏的。 如果云初跟狄仁杰一样守身如玉的话,恐怕当场就要出丑,可惜,在这具年轻健壮的身体里面,居住着一个常年只谈对象不结婚的情场浪子。 他分得清那里是欢场,那里是考场。 如果此时撩拨他的人是虞修容,他会立刻化身人狼,还是那种喜欢嗷嗷叫唤的那种人狼。 “太师傅说你还是处子!” 李慎好奇地瞅着平静无波的云初,很少有少年人能扛得住这样的诱惑。 “男子不应该说是童子吗?怎么用了处子这个话?” 李慎斜了他一眼道:“太师傅说的,你有意见吗?” 云初点点头道:“孙神仙老人家说的对,一定是我记错了。” 勇于承认错误,是云初不多的优点之一,尤其是在孙神仙面前。 “我皇兄努力多年,皇后依旧无子,皇兄想让太师傅给皇后把脉,皇后宁死不从,从那以后,皇兄就再也没有碰过皇后。 你对这事怎么看?” 云初迷惘地看着纪王道:“这是我能参与的话题吗?不如我们还是聊聊裴行俭跟公孙大娘的事情,这事我很熟悉啊。” 李慎叹口气道:“一个八品官的宅院里,摆了一场长桌宴,来了六个公爵,十二个侯爵,十七个伯爵,子爵二十四……男爵估计就像是你以前说的那句话——与狗不得进入…… 这样的场面,本王也仅仅在封王的时候有过,从那以后,这样的大场面,就再也没在私人府邸里见过。 所以呢,我皇兄想要废后,这种话自然要来问问你这个交游广阔的小小八品官。 直接问那些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的,如果答案不是人家想要的,恐怕就没有一个转圜的余地了。” 云初看着李慎亮晶晶的眼睛,长叹一声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一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大人物突然到我家。 说实话吧,我也不喜欢跟大人物有什么关系,我有我的志向,有我要干的事情,不想因为跟大人物的关系,继而遭受一些无法预料的灾难。 因为,我想要办的事情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达成,不想半途而废。” 李慎听了云初的话,就撵走了那些光溜溜的美女,好奇地靠到云初身边道:“你真的要给整座长安城,铺上一层金箔?” 云初遗憾地瞅着,离开水池的四个各具妍态的美女,万分难舍…… 李慎粗暴地将云初的脑袋,掰过来冲着他,吼叫道:“想要就赏赐给你,先回话。” 云初往一边出溜一下才道:“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个时候送我美女,这不是害我吗?” 李慎继续往云初身边靠,神秘地道:“别人的志向不是公侯万代,就是富贵万载,为何你的志向是给长安贴上金箔?” 正文 第十九章:无恒心者无恒产 “我在西域的时候,就听说长安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城池,城池里生活的人,过着猪一般幸福的生活。 你知道我,一个用命换来的从八品小官,付出了多大代价,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带着妹子,不远万里从黄沙漫天的西域来到了长安,希望我们兄妹,从此就能过上猪一般幸福的生活。 结果,当我入关之后,就觉得不对,每过一座大城我的心就凉了一截,当我带着妹子站在长安城门前的时候,我的心凉透了。 长安城里有君王,然而君王手中没有捏着雷电,长安城里有美食,却没有一样是可以免费吃的,长安城里有豪奢的房子,却没有一间是可以让我兄妹住进去。 而我,在来长安之前,已经向很多胡人吹过牛皮,说长安有多好,有多好。 现在长安没有我说的那么好,怎么办? 我以前在西域的时候,遇到过一群人,他们的村子就在沙漠边上,每年起风沙的时候,沙漠就会向他们的村子移动,淹没他们开垦好的良田,吞噬掉他们的房屋。 原以为这些人会搬离那里,重新找一块好地方生活,没想到,人家每年,还在沙漠里种梭梭,种红柳,还把麦秸扎成草格子用来防风治沙。 我后来再次经过那里的时候就发现,巨大的沙丘居然不动弹了,哦,还吃了人家地里出产的甜瓜,真的比蜜还要甜。” 李慎皱眉道:“天下宁有此事?” 云初笑道:“那个村子叫做八步沙,纪王以后要是去了西域,可以去看看,那里的甜瓜真得很甜。” “人家给沙子上种树,跟你给长安贴金箔有什么关系呢?” 云初直起上半身瞅着李慎道:“他们能治理好风沙,让沙丘不再滚动,还变得郁郁葱葱的,我为什么就不能给整个长安贴上金箔,继而让后来的西域人知晓,看啊,长安真的是金色的。” 李慎沉默不语,半天才对云初道:“我知道你在光福坊盖房子的事情,也知晓你在空手套白狼,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呢,我相信,假如给你足够的信任,你是一个真得能给长安贴满金箔的人。” 云初笑道:‘所以啊,您就不要再拿那些,弄不好就会身死族灭的事情来考校我了。 我有我的大事要办,您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问英公,那天到我家来的人,也是冲着英公的脸面来的,委实与我无关啊。” 李慎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要让那些桀骜不驯的人,一起到你家做客,满大唐除过英公再无人能够办到。 估计英公是在感谢你举办的那七场长桌宴,毕竟,这是可以鼓舞士气的好事情,给你分一点荣耀,以后还能继续把这事办下去。” 云初感激地瞅着李慎道:“英明莫过于纪王。” 李慎哼了一声道:“你对我这个王爵毫无敬意。” 云初连忙道:“我们是通过孙神仙认识的,在孙神仙家的小院子里,您可没有半分王爵的威严,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接触方式呢。” “确实很舒服,跟别人打交道,我一般都是冲着他们的屁股说话。”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不论是施礼,还是跪拜,屁股都比脑袋高,还是你这里舒服一些,至少能看着脸说话。” 云初咬着牙道:“您这是把我的脸当成屁股了。” “那个八步沙村子的事情,是真的?” “真的……” “太不可思议了,原以为愚公移山是传说,即便是传说,里面还有夸娥氏二子帮忙,没想到却是真事,那些人凭借着一双手,就干出来了如此的伟业,了不起” 云初笑道:“于无声处听惊雷,最是震撼人心。” “要不要那四个女人,喜欢就送你了。” “不要,我家只要胖的。” “啧啧,观之如玉,触之如绵,非老饕不能解其中滋味,你一个处子有这等见识,了不起。” 云初好不容易才把一个色鬼王爷打发走,让二牛换了一池子新水,把全身都埋进水里,准备淹死在这水池里算了。 这就是李绩想要的结果,他已经在云初的屁股上,烙上了军方的印记。还是让全天下人都知晓,都参观的那种。 至于八步沙种树的事情,自然不是大唐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他去参观过,也吃了人家种的甜瓜跟葡萄,夏天的沙漠竟然给了他一种草原的感觉。 非常,非常的了不起。 只可惜,这样伟大的功业,却被他当成了说服别人的冗长故事里,一个不起眼的注脚。 云初最终也没有自杀成功,主要是在水里憋气憋得时间长了太难受。 活着的时候已经太难受,如果死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难受,干嘛要找死呢? 希望李慎能把澡堂里谈论的话告知李治,云初很清楚地知道,以李慎的性格,他根本就不会理睬这些闲事情。 几个哥哥,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得他太清楚了。 李慎走了,云初这边就清净了半个月,虞修容那个姑姑也没有再去叨扰她,似乎把求子弥勒的事情给忘记了。 云初猜测是李治问过李绩,关于他废后的事情,李绩回答让他非常地满意。继而,废后一事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虞修容的姑姑也觉得没必要再帮王皇后了。 就在人们盛传废后流言的时候,云初终于迎来了,他两辈子以来参加的第一场古代科考。 国子监的学生想要参加科考,首先就要经过国子监的考试,由于云初在太学学习的两年半的时间里,表现优异,获得了免试的待遇。 本来,他要参加的是明算科的考试,在拿到考试手续之后,他发现,果然如同英公所说,自己要参加的是进士科考试。 考试的地点在皇城里的鸿胪寺四方馆,就在进了朱雀门左拐的位置。 天不亮,云初就起来了,被崔氏,娜哈,以及昨晚就没有回家,跟娜哈睡在一起的虞修容,一起过来打扮云初。 其实没什么好打扮的,正八品的官服跟从八品的官服一样都是绿色的,就是纱冠上多出来半截凸起,还没有兔子尾巴长的一截凸起。 用不着带吃的,就连笔墨纸砚都不用带,早上去,如果快一点中午就回来了。 云初觉得自己中午应该能回来,因为进士科只考跟当世要事有关的对策,也就是时务策五道。 按照考核规定,经策全通为甲等,策通四道为乙等,至于乙等一下,没必要说了,一定被黜落了。 云初强烈拒绝涂脂抹粉,哪怕虞修容故意用胸脯夹着他的胳膊撒娇,云初也不答应涂脂抹粉。 反正好东西都是自家的,省着点吃能吃得长久一些,没必要急于一时。 靴子是新的,上面还绣着一只骑马的猴子,有马上封侯的好寓意。 美美地吃了一顿包子,喝了两碗米粥,就被肥九赶着马车把他送去了皇城。 这个时候,坊门还没有开,刘义早早等候在那里,还悄悄地打开了中门,希望自家里长能够沾沾皇家的气运,继而一举得中。 于此,云初发现了一个秘密,似乎跟自己时间长的人,基本上都对皇家失去了起码的尊敬。狄仁杰是这样,裴行俭是这样,就连走路都怕果子砸烂脑袋的刘义,现在也敢打开皇家专属大门放自家里长出去了。 所以,云初觉得自己可能有毒。 朱雀大街上站立着很多不良人,只要抵达了朱雀大街的人,基本上就不允许再回去,想要回去,那就要等到城门开,坊门开的时候了。 桂树只生三十枝,这句话其实很没有道理,有的桂树上的枝丫可能不止三十枝,有的桂树枝丫可能连五六根都不到,只是,进士科这棵桂树上的枝丫只有三十枝。 也就是说,每年能成功考上进士的幸运儿只有三十个,而每年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人,从来没有低于两千五百个。 是真正的百中取一。 有的士子背着书箱步行走向皇城,看他们昂头挺胸的样子,云初真为他们高兴,无论中与不中,这股子气势万万不能松懈。 大家都是读书人,所以相互帮助一下不成问题,于是,在云初稍微客气了一下,他的马车上就装满了前往皇城参加考试的学子。 天黑,看不清衣衫,云初只能强忍着脚臭味,听他们高谈阔论。 有的说自家的行卷今年行得好,送到了某某公主府上,还有幸在公主府上盘恒数日,聆听公主的当面教诲。 有的说自己苦学二十载,铁砚磨穿,学问早就到了爆发的时候,此次进士科,对他来说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等榜单出来,定会邀约众人看尽长安花。 更有的在拥挤的人群中,就已经开始抨击当权者不公,认定自己一旦高中,一定会扭转现在的坏风气。 云初很喜欢听他们说话,因为这些人现在把大话说得越是满足,榜单下来之后,他们就会越发得沮丧。 很早以前,云初总是认为黄巢这个人不是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畜生,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干出,把人塞进磨眼里磨成糊糊当军粮的事情。 现在他开始尝试着理解黄巢了,屡次考进士考不上,弄得家业败落,不论是谁都会有很大的怒气的。 云初很希望这些满怀信心的学子们在考不上之后,不生气,不着恼,老老实实回家种田,不要学黄巢把人塞磨眼里磨成糊糊当军粮。 长安城的第一缕阳光以前总是首先照在皇城上,现在不一样了,那座烂怂大雁塔比任何地方都先被阳光照到,在阳光的照耀下,大雁塔的塔尖就像是被阳光烧红了一般,直挺挺的刺向湛蓝的天空。 正文 第二十章人的样子 搭车的士子们在快要抵达皇城的时候,就纷纷跳车告辞,其中两个因为没有跳好,还摔了一跤。 看着他们把手上的血往袍子内衬擦试一下,就挥手告别的样子,云初的眼睛酸酸的,因为,刚才跳车被摔倒的两位,根本就不是刚才在车里称呼的仁兄,而应该叫爷爷,至少也该叫伯伯的。 这样的人,自己这一生估计只能见这一次了,下一次,他们说不定就死了。 皇城门口的守卫非常的森严,守门的不再是金吾卫,而是盔明甲亮的武卫。 此时,城门已经打开,一些身着官服的人正在进进出出的。 于是,云初也就下了马车,抖抖自己嫩绿色的贯袍,学着前面一位仁兄的模样,先咳嗽一声引起所有人注意之后,才踱着方步,在万众瞩目下极有威严的向皇城里走。 “啊,兄台,我们如此进门,会不会堵塞后边的人呢?” “啊,兄台,不会的,本官今日本无公务,是专门来这里走一遭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知晓,何谓官威!” “啊兄台,为何小弟觉得这样一步一顿的的走,看起来傻透了呢?你看,那边那个穿红袍子在冲我们瞪眼睛呢。” “啊——那就快跑,别被该死的侍御史们抄录上名字,会罚铜,扣俸禄的。” 瞅着这位从八品的小官屁股中箭一般的沿着承天门大街一路狂飚而去。 云初这个正八品的大官就抖抖袍子,左拐,直奔鸿胪寺四方馆抢先查看考场状况。 四方馆里住的其实全是胡人。 新罗人,百济人,倭国人,凡是大唐朝贡体系里的人基本上都有,就连高句丽人都有。 两国虽然经常刀兵相见,但是人家高句丽人的供奉却从来没有少给过一文钱,这一点做的甚至比对大唐最崇敬的倭国都要好。 听说当年太宗皇帝远征高句丽的时候,两家人脑子都打出猪脑子来了,人家高句丽人还在太宗皇帝生日那天,送来了五十张洁白的毛毡,五十个美丽的侍女,为太宗皇帝暖帐篷。 虽然太宗皇帝很大度的给使者送还了五十颗被唐军不小心砍下来的高句丽贵族的人头,人家依旧感激不尽。 不知道今天参加进士科的人里面有没有来自四方馆的人,如果不小心遇到一个倭人那就太闹心了。 四方馆很大,可以说非常的大,巨大的宫殿里没有房间,只有一个硕大无朋的大厅,地面上铺着木头板子,上面的漆皮闪闪发亮,就是柱子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此时,大厅里摆满了矮几跟蒲团,一些官员带着仆役们正在检查矮几上的笔墨纸砚,还要把这些矮几摆的横平竖直,尽量的让考场显得正规一些。 云初缩头缩脑的在外边看,一个可能觉得很累了的官员就离开考场,出来透透气。 “这位兄台,不知在那处衙门高就?” “谈不到高就,太医署就任小小医正,看兄台疲乏不堪,来一块甘草嚼嚼提神。 我告诉你啊,甘草可是一个好东西,能提神不说,这东西还可解百毒。” 说着话,两个官员就愉快的一起嚼着甘草先聊起来。 “如此年轻的正八品啊,以后的前程啧啧,咦,你可是有亲友要参加这一次进士科大考?” “是小弟要考,这心里没数,先过来看看,等到临场也不会紧张。” “哦,那你可要小心了,这一次进士科的主考改成了褚遂良,想从这一位手中占便宜,基本上是别想了。” “咦?不是李义府跟许敬宗吗?” “褚遂良驳斥了许敬宗,说他行迹败坏,不足为人师,执意取而代之了。” “兄台,帮兄弟弄一个柱子后面的位置,避开这些上官。” 说着话,云初就掏出自己的考试帖子递给了这位兄台。 “云初啊,好说,好说,这就把你从最中间的位置上给撤换到第九排的柱子后边。” “有劳,有劳。” “客气,客气。” 眼看着官员重新走进了考场,云初就把身子靠在屋檐下的一根粗大柱子上,瞅着对面考场飞檐上的脊兽发愣。 一瞬间,他觉得这场考试真的毫无趣味可言。 眼看着士子们从大门口蜂拥而至,云初就最进了考场,从第九排找起,很容易在一根粗大的柱子后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为此,还遥遥的向那位官员拱手致谢。 才坐下,云初长出一口气,就从带进来的水壶往砚台里倒出一些水,开始借用研墨的功夫继续回复心神。 “我找不到我的名字,我叫钟英达,我叫钟英达,那位看到这个名字?” 人一多,就会喧闹起来,一些心理脆弱的家伙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就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哎呀,我打翻了砚台,再给我一些水,我写字重,耗墨……” “兄台,可怜老朽老眼昏花,这处实在是太昏暗,请给老朽换一处阳光猛烈的所在。” 也不知道喧闹了多久,随着一声“考官到——”考场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云初躲在柱子后面,也看不见前边主考官的脸,就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抡才大典,乃国之盛事,国之重事,不可轻慢,不可喧哗,不可作弊,否则,从严惩处……” 一个忠臣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抑扬顿挫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就是杀伐之气重了一些,导致一些心理有毛病的人当场昏倒,被武卫们拖着双腿就给拖出去了。 这一顿话足足讲了一刻钟,这才慢慢平息。 紧接着一个奸臣的阴柔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他的话就动听了,只说要众学子好好考试,仔细考试,看清楚策略的含义之后再下笔,最后还说,家里的婆娘还在等着自家郎君高中呢,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考出好成绩出来。 不得不说,跟奸臣说的这一番话比起来,忠臣就该拖去喂狗,因为,奸臣话音刚落,就引来一阵笑声。 忠臣,奸臣登场之后,考试就开始了,一个绿衣服官员举着一个木头牌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保证让每一个考生都看到牌子上的考题。 云初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牌子上写着“国有财”三个字,看样子这就是五道策略中的第一道。 国有财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大唐很有钱? 大唐有没有钱云初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万年县的库房里就剩下不足六百贯钱,这些钱不知道够干什么的,这就算是国有财? 等那个官员再一次走过来,云初认真看了一遍,发现那上面确实写的是财产的财,而不是人才的才。 也不知出题人这是在求财,还是准备讨论怎么保住这些财,这个时候,就要揣摩出题人的心思了。 首先,这道题目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官员出来的,因为只要是官员,就绝对不可能告诉别人说,国家很有钱这种没脑子的话。 一旦被其余的官员知道了国家很有钱,国家马上就会变成没有钱,因为那些官员一定会把那些钱全部花光的。 一个官员,也绝对不会告诉所有人说,国家没钱,这对士气非常的不利,有时候甚至会影响地方向中央缴纳财政的速度……这比国家有钱的下场还要糟糕。 那么,这道题到底是谁出的呢?云初觉得不可能是皇帝出的,因为皇帝不会问一些对实际情况什么都不知道的士子们这个问题。 然后,武媚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就出现在了云初的脑子里,一阵似有似无的乳香味笼罩着他,让他一时间方寸大乱。 云初喝了一口凉水,提起笔,在卷首写道:“开源不足以解渴,节流不足以润土,昔有夸父氏逐日,道渴,一口吸大河之水,不足,又吸渭水……” 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云初终于把这位叫做大唐的夸父因为饥渴而死的故事写了下来,在这里,着重讲述了夸父的战略性错误,逐日之前就该准备好水,再则,明知黄河,渭水不足解渴,就该提前放弃黄河,渭水,直奔大泽…… 大唐考试,不仅仅是考平日的积累,更要考一个人的急智,有倚马可待的才华的人最受追捧。 所以,看到第二题的时候,云初笑了,越发的肯定这次进士科的考题,都是出自武媚。 尔是谁! 我是谁? 你是谁? 谁又是谁? 白马是马,白马非马。 以前在学校辩论的时候,这种屁用不顶事实而非的题目云初没有少接触,等到他到了社会上才发现,这些花了他大量精力的东西,毫无用处。 也许玄奘他们会很喜欢,道士们也很喜欢,那些钻故纸堆的大儒们也会喜欢,并且从中琢磨出很多的乐趣。 云初觉得枯燥无味。 于是,提笔写到。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幹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他觉得这样回答这道策论很好,也很对,人既然活在天地间,就该有人的样子…… 正文 第二十一章桂树新发三十枝,有我一枝 还以为五道策论中有一道必定是以“废后”为题目的策论,结果没有。 其实也不难理解,考官从许敬宗换成褚遂良之后,基本上就没有这个可能了。 不过,也能从中看到褚遂良阻止李治废后的的决心是何等的大。 云初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其中包括褚遂良跟李义府。 褚遂良皱着眉头问李义府:“他冲着你施礼,如此说来,你们应该相识才对。” 李义府淡淡地道:“劣徒。” 褚遂良道:“如此说来,国子监中尽是你的劣徒吗?” 李义府瞅着褚遂良道:“这个罪名,李义府可承担不起。” 褚遂良也没有继续在此事上纠缠,让人拿来云初的卷子就看了起来。 看到夸父巨人逐日渴死之后,就对李义府道:“他有当一个太学生的资格。” 李义府道:“门下最不成器的就是他。” 褚遂良一目十行,等他看到那首诗的时候,再一次疑惑地看着李义府道:“令徒与你有着天壤之别。” 李义府不恼不怒地道:“孔子曰:有教无类。” 褚遂良笑道:“我若黜落此人,你会如何?” 李义府笑道:“尽管黜落此人,然后,英公就会率领千军万马踏碎你的府邸。” 褚遂良道:“英公一向公正无私,何至于此呢?” 李义府笑道:“你尽可试试黜落此子,某家相信,陛下一定会重新将此人的名字提上来。” “就因为英公对陛下说,废后乃是皇家私事?此子值得英公为他付出如此脸面?” 李义府从褚遂良手中接过试卷,看都不看就在上面画了一个红圈,然后递给褚遂良道:“第九名应该是一个合适的名次。” 褚遂良接过试卷,也没有犹豫,就径直在试卷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九字。 他可以不喜欢武媚,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给英国公李绩颜面,同时,他也不相信李绩是一个损公肥私之人。 如果他真的看好云初,大可以直接荐举给皇帝,而不用经历这么一场类似走过场的考试。 云初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早就过了午时,狄仁杰的考场也在四方馆,不过,他考的是明法科,主要考律、令等知识。 试策共十条,其中律七条,令三条。 全通为甲等,通八条以上为乙等,通七条或七条以下为不合格,不能录取。 这些对于狄仁杰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云初总觉得自己记忆力惊人,可惜,在看一眼人群,就能记住在场所有人样貌,衣着,以及站立位置的狄仁杰面前,自惭形秽地不敢暴露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天才的事实。 这种依靠死记硬背才能通过的考试,对狄仁杰几乎没有半点难度。 回到自家的马车上,果然发现了大快朵颐的狄仁杰。 往嘴里塞了老大一块酱牛肉的狄仁杰,被噎得双眼泛白,云初赶紧把茶水递过去,这才救了他一命。 “屁精当得如何?”狄仁杰笑眯眯的问道。 “五道策论,没有一道涉及废后事宜,既然你这么问,也就是说,你遇到了?” “遇到了,家律中有一条问:天子婚配可有变乎?” “你是怎么回答的?” 狄仁杰看一眼云初,摇摇头道:“我正在吃东西呢,就不要影响我的食欲了,刚刚写完那道题目,我就仿佛看到一个硕大无朋的女人屁股从天而落,产道,谷道毛发俨然,重重地砸在我的脸上……” 云初怜悯地看着狄仁杰道:“听说被女人用屁股压了要倒霉三年。” 狄仁杰跟着喟叹一声道:“我反倒觉得废后一事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大唐律法对于夫妇之义,有七出,义绝,和离三大规定。 既然律法中已经规定了适用于大唐所有男女,那么,陛下与皇后算不算大唐男女?能否适用于律法呢? 如果适用,那么陛下废掉犯下了——无后这七出之条的皇后,是不是也算是合情合理呢?” 云初左右看看,发现又有士子不断地出来,甚至还有两个衣衫不整的,喊着跳着被武卫从皇城里给丢出来。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幕惨状,就爬上马车,让肥九立刻离开皇城。 “你这时候的样子很像是一个贼。” 云初摇头道:“我把卷子写满了,而且自觉回答得不错,每篇策论我都是言之有物,其中两条,甚至给出了可行的解决办法。 不过,从策论题目来看,大唐府库的钱粮数目堪忧啊,五道题中有四道是关于财税的。” 狄仁杰躺在马车上,瞅着顶棚道:“如果是这样,以你的本事冠绝长安都是可能的,仅仅是晋昌坊一地的成就,就能愧煞天下大半治民官。 所以,你不用像一个贼一般跑路,应该昂首挺胸地告诉任何人,你是新科进士。” 狄仁杰话音刚落,就看到李义府的管家骑着马匆匆追上来,将一个纸片丢给云初,也不说话,就拨转马头又走了。 云初打开纸片,只见上面用红笔写着一个硕大的九字,而且这个字还是用红笔圈起来的。 狄仁杰看过这张纸片笑得直不起腰,半天才指着云初道:“你这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明明能考中的,偏偏落得了一个贼的名声,你说,我们两个这是何苦呢? 快快准备准备,带上重礼,准备去李义府的府上谢师去吧。” 云初叹口气道:“我等你高中的榜单下来,我们一起去,一次两个进士去给李义府府上谢师,他该是何等地欢乐啊。” “桂树新发三十枝,桂树新发三十枝,可怜天下读书人……” 提到李义府,不论是云初还是狄仁杰,都没有什么继续谈话的兴趣。 让肥九把车帘子彻底地掀上去,两人就并排躺在车厢上,就像两头等待被扒皮的死猪。 朱雀街上人来人往,云初跟狄仁杰的死猪样子很多人都看到了,也非常地理解,又是两个没有考好的倒霉士子,这样的人,在长安,他们见多了。 虞修容,娜哈,崔氏站在晋昌坊门口,不断地朝外边看,每过来一辆马车,她们就紧张一阵子,看到不是,又非常地丧气。 早就考虑到这一点的云初跟狄仁杰,两个笔直地坐在马车上,每个人都露出合乎所有人期望的笑脸,八颗牙暴露在外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中了?”因为身份低,可以满街乱跑的崔氏首先冲出来抓着车辕急促地问道。 云初脸上的笑容不变,稳稳地回答道:“桂树新发三十枝,有一支是我。” 崔氏又看着狄仁杰道:“狄公子想必也是心想事成?” 狄仁杰用同样的笑容回答崔氏:“桂树新发三十枝,有一支是我。” 崔氏欢喜地高高跳起,肥硕的身体落地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她就冲着坊市里面大喊:“中了。” 不等众人欢呼,云初就压压手道:“不着急,不着急,等榜单下来了,我们再欢庆不迟。” 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那么大的信心,云初跟狄仁杰两人说考中了,那些人不管云初怎么说,就高呼起来,导致那些原本在坊门外排队的客人们,纷纷伸长脖子看,不知道晋昌坊又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是不知道,主人家会不会趁着有喜事,让大食堂今日打七折。 最终,云初还是在客人们的欢呼下,答应今日晋昌坊所有食物,所有货物统统打七折,而商家这三成的损失全部由云公子跟狄公子买单。 夏日酷热,回到家想跟虞修容亲热一下,消解一下前些天被李慎的侍女勾起来的欲火,谁知道,再一次被虞修容给推开了,只肯让他把玩一会葱白一样的手指。 回到家里,裴行俭公孙也在,不过,两人早成怨偶,即便是坐在客厅里,也没有话说,一个不理睬一个。 云初,狄仁杰换好衣衫进来的时候,裴行俭与公孙分别祝贺了他们两人。 云初仔细看了看公孙的脸,又抓起她的手腕摸了一阵子脉搏道:“已经无碍了,就是骨头错位之处,还需要多多注意,不可剧烈活动,更不可舞剑,如果你以后还想依靠剑舞讨生活的话,还需要休养一个月以上。” 摸脉搏这种事是云初跟着孙思邈学的,高手,就是高手,虽然只是偶尔指点一下云初,两年多的时间下来,云初已经能摸出喜脉来了,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公孙来云家,就是来看病的,云初本来不想给她看,架不住公孙百般哀求。 自从她被裴行俭的老婆陆氏,带着几十个彪悍的女人,砸了她的剑庐,抓花了她的脸,还把她打得骨头开裂两处,错位三处之后,公孙就果断地拒绝了裴行俭的任何邀约。 如果那一天不是娜哈在场,极力地保护公孙,陆氏又知晓娜哈是佛女这个事情,公孙会被陆氏带人活活打死。 没错,就是活活打死,然后,陆氏只会被判罚铜五十斤,甚至连公堂都不用上。 陆氏与公孙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了,一个是堂堂的男爵夫人,一个是名歌姬,身份上的差距,让公孙在先天上就毫无还手之力。 云初却知道,真正让公孙对裴行俭感到失望的是,事后,裴行俭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向陆氏说。 正文 第二十二章吐谷浑雇佣军? 公孙很有钱,尤其是在跟崔氏合作做了棉被跟羽绒服生意之后,她拥有的钱,已经超乎了一个歌舞伎所能拥有的钱财的上限。 她在平康坊受到众多歌舞伎们的敬爱,冠以公孙大娘的称谓,可谓为平康坊第一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精通武技并且身手不俗的美艳女子,却在以裴行俭老婆陆氏率领的一众仆妇的进攻下,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是说陆氏以及她率领的仆妇们的武技有多高,纯粹是因为人家是长安县五品知县的正室夫人,同时,还是兵部侍郎的女儿。 公孙昔日引以为傲的资本,在这一刻还比不上娜哈这个拿着棒子乱抡的女童,比不上猞猁大肥龇牙咧嘴胡抓乱咬,更比不上丫鬟大肥在后面跳着脚地为娜哈跟猞猁加油鼓劲。 云初见过,裴行俭草书,公孙剑舞,相得益彰的好场面,看过两人刀剑相舞,最后相拥入怀的香艳场面,在那一刻,就连觊觎公孙多年的狄仁杰都不得不承认,人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瞅着一瘸一拐的公孙跟着娜哈去了后宅,裴行俭长叹一声,喝一口茶水对云初道:“你什么时候上任万年县尉?” 云初吃惊地道:“我上午刚刚才考过试,就算我已经知道我考了第九,现在,你问我何时上任,是不是也太急躁了一点?” 裴行俭站起身,急躁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子,又喝了一口茶水,整个人身上的烦躁劲,似乎都被他和着一口茶水吞下了肚子。 “我要重整在长安的吐谷浑人,如果可能,我还想把他们编入府兵序列。” “我觉得你想多了,想要把吐谷浑人编入府兵,就要给人家府兵相应的待遇,如果给他们在外地永业,口分田,人家肯定不干。 在长安附近给土地,兵部不会答应,户部更加不会答应,而且,对于我大唐现有府兵也非常得不公平。 顺便问一句,你长安县还有多余的一寸官田吗?” 裴行俭皱眉道:“很奇怪,我们派往大非川一带协助吐谷浑人作战的将士们,只要抵达大非川,战力就会减弱三成以上,而且,越是勇猛的将士,战力就越是减弱得厉害。 头痛,眩晕,喘不上气,浑身乏力,有时候仅仅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就会要了身体健壮的将士的性命。 为此,朝中议论纷纷,还用当年卫公雪夜千里突袭的艰苦战事当例子,指责将士们大不如前,已经懈怠了,已经打不了稍微艰苦一些的仗了, 孙神仙两年前为此亲自走了一遭大非川,亲自体验之后,孙神仙认为,并非是我方将士懈怠。 乃是遇到了一种名曰气疫的疾病,还说这种疾病只有上到高山上才会有,大非川地势高,与高山无异,只要抵达一定的高度,心肺就会失去将近半数作用。 可奇怪的是,吐蕃人没有这样的症状,生活在大非川一带的人也没有这样的症状。 为此,我就想用训练大唐府兵的方式,训练出一到两个折冲府的吐谷浑府兵,投入在将来的大非川战场。 兹事体大,万万不敢迁延。” 云初闻言又笑了,组建雇佣兵作战这事,小打小闹可以,只要遇上了大战,雇佣兵们比兔子跑得都快,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到真正的大唐府兵们。 就算给吐谷浑军队全唐械装备又如何呢? 到时候说不定吐谷浑军队,会成为吐蕃人最爱的运输队大队长。 打完吐谷浑伪军,吐蕃人当场换装备,战力立刻增涨一大截。 这种递进关系云初很熟悉。 野人就该有野人的打法,就像富汗民兵可以打跑钢铁洪流,也能打跑坚船利炮。 大唐肯定是要支援吐谷浑的,就看怎么个支援法了,如果能长期的把吐蕃人拖在吐谷浑进退不得,这对大唐来说应该是最划算的一种局面。 “你没有那么多钱来装备,你所谓的吐谷浑府兵联队,人家也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帮助你,为你死战,能让他们决心跟吐蕃人死战的,只有他们的草场,他们的家,他们的牛羊以及妻儿老小。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身后没有自己需要保护的东西,他们一定会跑路的。” 裴行俭沉吟片刻道:“我准备将长安城里,属于长安县管辖的一些坊市,拿出来重新翻盖一下,就应该有钱了。” 云初笑道:“这个法子不错,不过,前期不要翻盖太多,我担心长安城没有那么多的有钱人,如果你的房子卖不掉,你又还不上工钱跟料钱,你的麻烦就大了。” “我用工部!” “想要赚钱啊,就尽量的少跟官府打交道,一旦工部发现了甜头,你信不信,就你小小的长安县白干活不说,屁都捞不到一个。” “这不可能,这笔钱我有大用场。” “陛下的九成宫被山洪冲了,需要修建,这是不是大事? 河北灾民需要钱买粮食救济,这是不是大事? 太白山里虎豹成群,又祸害了一个村子,需要组织大量人手进山杀老虎,这是不是大事? 很多官员两年前的俸禄还没有发,导致他们穿着破衣烂衫在户部哭穷,这是不是大事? 我今天上午,参加考试,五道策论,有四道就是讲朝廷岁收不足的问题。 你凭什么觉得你组建两支吐谷浑折冲府联队的事情,就能比以上的这些事情重要? 你还是悄悄地来,快速弄些房子卖掉,快速把你想要组建的军队建设好,再快速地交给英公他们去处置。 慢一点,那些看到钱眼珠子都会变色的人,能给你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你信不信?” “怎么才能快?” “学我,先收钱,后盖房子……” 裴行俭忧心忡忡地走了,他本来想让云初帮助他修建房子赚钱,弄军队的事情,结果,云初看出来了,给他出了很多的主意,却从头到尾都不主动提,人过来帮他的事情。 这让裴行俭很是懊恼,又有些不服气,觉得云初能干成的事情,他凭什么会干不成? 送走了裴行俭,云初就让崔氏去告知光福坊工地上的工匠们,他们可以立刻开始进行光福坊二期两百户房屋建设了,争取一期工程完工,二期工程至少要建设到一半才成,为此,需要他们多多招募人手,晚上的时间都不许错过。 狄仁杰吃了好多杏子,牙倒了,嘴巴里含着一口温水,慢慢地等着缓解。 吐掉嘴里的温水,擦着手道:“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帮他一把不是不成吧?” “注定要失败的事情,为什么要帮他呢?他今天来最该问我的事情是孙神仙提起来的气疫,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吐谷浑府兵联队。” “你知道气疫是啥病吗?”狄仁杰的眼睛又开始亮了,这家伙对于一些偏门学问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 “准确地说,气疫就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生理不适现象。” “怎么产生的?” “产生原因只有一个——爬得太高了,只要回到低处,所有不适症状立刻消失。” “为何吐蕃人跟吐谷浑人不受影响嗯?” “那是因为他们常年成活在高处,身体早就适应了,大唐府兵很少有机会去那么高的地方,自然就会不适应。上去了就会头痛,胸闷等等毛病全来,这时候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殊不知,这样做只会加重病情。 其实,他们只要不胡乱动弹,不要喝酒,每天不要吃太多,三五天之后,很多症状就会消失,半个月之后再慢慢得进行恢复性训练,一般两个月之后,就大非川那片地方,完全就能适应,也能全面恢复战斗力。” “既然是这样,为何大唐派遣了那么多的军队,为何还没有适应?” 云初叹一口气道:“刚刚派遣上去的人,会患病,然后是一大群人患病,接下来还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死掉,军官害怕,就把人撤下来,再派一些新的军队上去,根本就没有适应的时间,当然每一支都不成,每一支军队都在大非川里待不住。” 云初说完话就狠狠地盯着狄仁杰看,狄仁杰舔一舔拿在手里的杏子道:“你放心,我没有把你弄去大非川当兵的想法。” “你最好没有这个心思,老子的心思全在长安,没打算再去别的地方胡混。 更不想跟程咬金一样,七十岁的人了,还要骑着马,跑好几万里到处追杀一只叛逆的野人。” 在长安过的生活,云初都不怎么满意,更不要说去大非川了,他以前又不是没去过,不过是去龙羊峡旅游的。 开着车,带着火锅,还有美女音乐陪伴,他在那里总共也不过待了三天,早上羊肉泡馍,中午黄焖羊肉,晚上烧烤羊肉,几天下来吃得他满嘴燎泡,想弄点水库里的鱼吃一吃,又恰好赶上人家投放鱼苗,水库不准出鱼。 现在去大非川? 一个八月就开始下雪的地方,就连牧人都赶着羊群转移牧场了,能吃到啥呢? 难道说,吃那里的特产岩羊? 回想起自己在天山悬崖上跟岩羊抢夺一个落脚点的遭遇,云初就浑身发冷,那种局面,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附:下一章会在8月7日凌晨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二十三章看不见的红线 回到后宅,就看到身材高大的公孙,将头放在娜哈单薄的怀里放声大哭。 崔氏坐在一个小小的凳子上流着眼泪陪着,至于娜哈则是一脸地茫然无措。 虞修容瞅着公孙神色难明,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立场,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云初来了,六神无主的娜哈立刻对痛哭的公孙道:“我哥哥来了,你可以趴他怀里哭,我向你保证,我哥哥可厉害了。” 云初向娜哈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不过,这孩子还不够聪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至少应该避开虞修容。 崔氏被娜哈的一番话说的再也哭不下去了,而虞修容更是脸黑的跟煤球一样。 公孙听了这话,也哭不下去了,只好从娜哈的怀里坐起来,顶着一对大桃子一般的眼睛暗自啜泣。 裴行俭她是真的不敢再依靠了,继续依靠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她一个长得美艳,钱又多的歌舞伎,有的是人想在她这里占便宜。 这些天,自从传出他被裴行俭的老婆殴打了之后,就有无数的青年才子,赶着贴上来想要安慰她,安抚她,抚摸她,再睡了她,最后拿钱走人。 她知道,如果她从了其中的某一个人,陆氏就会放过她,从此不再找她的麻烦。 可是,这些人里面那里还有一个好鸟呢,就连她认为为人方正的云初,跟狄仁杰也会偷偷地看她的背影…… 算来算去,普天之下真正毫无目的的对她好的人,竟然只有娜哈这个小姑娘……或者还有那只麻皮猞猁? 想到这里,公孙再一次泪如雨下。 娜哈连忙又站在软塌上抱着公孙的头,还用手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虞修容不知何时站在云初与公孙之间,没有说话,不过看样子她也快哭了。 云初呵呵笑道:“其实不算什么事情,我相信老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必定是全心全意地喜欢你,现在出现的事情是一种意外,也可以说不是意外。 我曾经听说过一首很好的诗,如今送给你。” 云初顶着虞修容杀人般的目光轻声吟诵道:“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听完云初吟诵的诗歌,虞修容咕唧一声笑了出来。 崔氏也掩着嘴巴哈哈大笑。 就连正在悲伤的公孙也顿时没有了眼泪。 只有娜哈不知道需不需要继续抱着公孙安慰她。 虞修容扶着云初的手臂笑得发软了,被云初揽着腰身,这才不至于滑到地上。 “郎君,把这首听来的诗歌送给公孙姐姐吧,就说是裴县令送给公孙姐姐的。 也无需改动太多,只需将妾改成君,将君改成妾,就该是一首可以脍炙人口的好诗。” 公孙擦试一下眼泪摇摇头道:“我不想败坏他的名声,离开他就是了。” 娜哈见公孙似乎又想哭,就再一次抱着她的头,怒气冲冲地道:“坏人不要你,我要你,你以后跟我睡,就没有人敢来打你。 实在不成,等猴子阿爷回来,就让他杀了坏人。” 公孙反手搂着娜哈道:“你才是世上最好的人。” 云初对虞修容道:“家里应该隔出来一个院子,让娜哈独自居住。” 虞修容点点头道:“也是,娜哈是大唐佛女,两次担当水陆法会的执灯女童,这等荣耀确实应该有自己独居的院子,豢养自己的人手了。” 崔氏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娜哈小娘子已经长大了。” 公孙看着娜哈道:“你想收留我吗?” 娜哈道:“你出去了,别人就会来打你,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别人打你了。” 公孙瞅着一脸坚定的娜哈,将脸贴在她的胸口道:“好,公孙以后就是娜哈小娘子豢养的舞姬,我们一起跳舞,跳一辈子。” “好,等我的腿长长了,砸砸长大了,就能跳很好看的舞蹈了……” 听着娜哈的豪言壮语,云初瞅着娜哈的短腿感慨万千,这孩子因为骑马骑得太多,已经有了一些罗圈症状了。 “妾知君有妇,赠君双明珠。感妾缠绵意,系在红罗袍。知妾用心如日月,事妇誓拟同生死。还妾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云郎君,就把这首捡来的诗送给裴郎吧。” 看着公孙递过来的那张纸,云初觉得这个女人这一刻,可能真的对爱情死心了吧。 “我要早点嫁过来,七月你觉得如何?” “不成,太热了,敦伦的时候全身都是汗……” “八月也很热啊。” “所以,九月是个好时间,那时候秋风咋起,凉风习习,你我相拥于榻上,不论是观赏红叶,还是看着北雁南归都是极好的。” “那就九月……” 这一次虞修容对于云初放在她臀上的手置若罔闻,也对云初嘴里喷吐出来的,不要脸的话毫无感觉,公孙进了云家宅院,这让她明显的有些不适。 感觉不适的不仅仅是虞修容,武昭仪对于长孙无忌的话,也感到了极大的不适。 “后宫,乃是陛下修心养性之所,后宫诸人,不过是为陛下繁衍子孙所设,恩宠荣辱不过在陛下一念之间,何须废后,引来朝野议论纷纷……” 武昭仪安静地听着宫人禀报,不知不觉间一双白皙的手青筋暴跳。 “知道了,下去吧。” 等宫人退下之后,武媚就来到一张桌案边上,开始慢慢地翻看桌面上的文牍。 “精钢不作钩?你真的是精钢吗?” 武媚瞅着试卷上那个红艳艳的圈,以及圈子里那个醒目的九,沉默片刻,轻声道:“陛下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却不知这些人呕心沥血的参与考试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同英公所说,区区几页纸,一些文字,真的能够从庸才中间挑选出人才出来吗? 却不知这些人,这些纸依附了多少人情与铜钱呢。” 李弘稳稳当当地走到武媚身边,不过,他不敢触碰武媚的东西,只能在一边眼巴巴地站着。 武媚瞅了一眼自己的长子道:“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会了。” “写给阿娘看。” 李弘就用自己的小手,笨拙地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李弘两个字。 武媚微微摇头,这孩子写的不是两个字,应该是四个字,在孩子身上,她的耐心一向不算好,在发现李弘把字写在了一张试卷上后,凤眉往上扬了扬,终究还是压住了火气。 不是她认为李弘没有做错,而是她认为,那个被人涂改了卷子的人,应该不会生李弘的气。 瞅着李弘把名字写在一个硕大的被圈在红圈里的“九”字下面。 就对李弘道:“既然人是你挑选的,以后,他就是你的伴读。 好不好的看你的命!” 李弘茫然地瞅着母亲,不明白,只好看看卷子再看看母亲,希望解惑,只是从武媚说过那句话之后,就不肯再跟他说话了。 于是,李弘就大着胆子拿走了那张卷子,去前边寻找还没有起床的父亲。 “父皇,父皇。” 听到李弘童稚的声音,李治叹口气,将一只脚从一个美艳的妇人怀中抽出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等待着李弘进来。 “这是你写的字吗?” 拿到卷子的李治没有理睬这张纸以前是干啥的,只是注意到了纸上,李弘写的那两个字。 “是的,父皇。”三岁的李弘扭扭捏捏地回道。 李治对那个面色绯红的女子道:“拿毛笔来。” 等毛笔到手,李治就在李弘的名字下边,又重新写了一遍儿子的名字。 “拿去,照着这两个字,再写一百遍。” 李弘欢喜地拿着那张纸就离开了,李治则对那个女子招招手道:“你,过来。” 女子偷偷地朝外看看,确定没有人再来打搅,就脱掉衣衫跪在床榻前媚声道:“陛下——” 武媚忙碌完毕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放好了那些文章,站起身的时候,肚子微微有些痛,她就原地站立了片刻,直到那一阵疼痛消失之后,这才发现儿子拿着一张黑乎乎的纸张,等她良久了。 此时,这张卷子上除过那个红艳艳的九字还在,其余的地方已经被无数笨拙的李弘二字给遮盖住了。 “谁让你写了这么多字?” “父皇!” 武媚朝寝宫位置看了一眼,就拖着李弘的小手,拿着那张纸去了寝宫。 此时,李治正靠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见大着肚子的武媚牵着李弘进来了,就笑着问李弘:“大字可曾写好?” 武媚抖抖手里的纸张道:“写好了,就是字没有什么长进,可惜了一位读书人十年寒窗之苦打磨出来的好文章。” 李治笑道:“都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们学成了文武艺,还要看朕这个帝王家要不要呢。” 武媚将卷子上唯一能看得清楚的,那个被红圈,圈起来的九字让李治看看。 李治大笑道:“李义府圈阅,褚遂良定名,此人能得到第九名,看来朕没道理不买啊。 既然弘儿已经把名字写在上面,此人就赏赐给弘儿当一个伴读吧。” 武媚笑道:“臣妾也正有此意,只是此人还不能此刻就给弘儿。” 李治笑道:“这是谁家的子侄?” 武媚笑道:“英公要求此子即刻担任万年县尉。” “即刻?” “没错,这是英公这些年来第一次向陛下求的恩典。” 附:下一章会在8月7日凌晨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二十四章被区别对待的云初 云初当然不知道他呕心沥血写满了的卷子被一个小孩子当成了练字的废纸。 即便是知道,他也没有办法,因为给这个孩子卷子的是武媚,怂恿这孩子胡乱写字的是李治。 云初其实不喜欢巧合,一点都不喜欢巧合,奇遇一类的事情。 尤其在他已经腰缠万贯,前途光明的时候,巧合,奇遇只会给他带来很多困扰。 什么都没有的人才希望得到奇遇,希望可以不通过努力继而过上好日子。 而云初现在的日子就已经过的很好了。 云初再一次来到了光福坊的工地上,还大发善心的给工匠们,材料商们结了三成的钱。 主要是牛肉这东西在长安实在是太好卖了,尤其是云初来不及制作牛肉干的状况下,直接用大锅卤牛肉,这东西才在长安面世,就让长安人彻底的疯狂了, 每日里两千斤熟牛肉才摆出来,就已经被前几日订购的人家一扫而空。 订购卤牛肉的还都是大户人家,轮到小户人家购买的时候,只能弄一点卤牛杂尝尝。 晋昌坊的卤牛肉,是长安这个农耕地区绝大多数人可以抱着一块三五斤重的牛肉敞开吃的唯一机会。 虽然价格昂贵,几乎是在生牛肉的价格基础上翻了一倍还要多,可是,因为货物的唯一性,又让这笔牛生意,为云初多赚了一半。 假如牛肉这东西不缩水的话,他绝对能赚到更多的钱,也就是说,云初卖牛肉得到的钱,已经足够一次付清这些工匠的工钱,以及材料商们的料钱。 看着那些因为拿到了三成工钱跟料钱,继而感激涕零的工头跟材料商们,云初真正感受到了大唐人质朴的内在品格。 “里长就不该给他们结钱,我家的房子有三块砖是碎的,三块!到现在还没有更换。” 云初随着狂躁的房主来到了他家的房子前,从已经垒起来足足有五米半高的大墙半腰处,确实找到了三块断砖,估计是泥瓦匠们砌墙的时候不小心敲碎的,不过,这东西应该不影响墙壁的质量。 附:下一章会在8月7日凌晨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看过之后,云初就冲着房主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啊,砌墙的时候为何不盯着点? 现在找我有个屁用啊,墙都起来了,你让他们把这三块砖给你挖出来换新的,你知不知道,这样更加糟糕,还不如不换呢? 后面一定要看仔细啊,千万,千万别让他们给你家上一根断梁,蠢货。” 云初喝骂完毕了,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却让那个看起来很是刚强的关中汉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因为,跟云初一起喝骂的还有他的爷娘跟老婆,那三位骂起人来那才叫一个炮火连天。 而且毫无例外地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儿子以及丈夫,没有一个觉得是云初的错。 三个用五百头换了五间房子的吐谷浑人,还真得日夜守在工地上,眼看着他们的房子从无到有,再从地基拔起到五六米高。 从现在的进度来看,再有两个月,这批房子就该收尾了。 老吐谷浑商人有一个很好听的姓氏——慕容,名字叫做慕容磔,听他的解释,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可以把敌人砍成肉酱的意思。 这个姓名应该跟吐谷浑王族有很大的关系。 云初当然不会理睬这个人是不是吐谷浑的王族,他只想知道这些人,能不能从吐谷浑弄到更多的牛,能不能带着肥九以及英公家里的管事们亲自走一遭大非川。 他觉得裴行俭的做事方式不对头,可以不理睬他,却不能不为即将到来的大非川之战做准备。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云初极度的怀疑,杜甫之所以写这首《兵车行》,讽刺的并非是他那个时代,而是在为大非川之战战死的府兵们鸣冤。 “我需要更多的牦牛!”云初蹲在慕容磔的身边,一边嚼着甘草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我回不去了,也没有更多的牛了。” “你以后要在长安城生活呢,不找一个活路怎么能成呢,手里的钱花光了,以后你的小儿子如何在这里繁衍你的慕容家族呢?” “在这里讨饭,也好过被吐蕃人割掉脑袋挂在马脖子底下。” “在长安,没人能把你小儿子的人头挂在马脖子底下,你要多考虑他以后吃什么,穿什么,是不是应该进入学堂做学问,这样,就能永远地避开战阵,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 “你也听到了,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就算把青盐全部卖掉,也凑不够买牛的钱,再说,大非川的牧人们也不需要铜钱,他们需要粮食,铁锅,刀子,剪子,茶叶。” “你看啊,这些货物我给你备好,你再去一趟,多弄一些牦牛回来,赚到的钱我跟你分。 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晋昌坊的卤牛肉卖得非常好,只要有更多的牛,我们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慕容磔抬起头看着云初道:“你们唐人都是如此得贪婪吗?你应该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吧,为什么不感到满足呢? 我在大非川的时候,只要每天早上起来有一口麦饼吃,我就会感谢神灵,如果能再来一碗酥油茶,我这一天就会无欲无求,即便是死去,都不会抱怨什么。 你们身在长安城,有足够多的美味食物,有足够多的华丽衣衫,也有足够高大的宫殿,你们还想要什么呢? 像魔怪一样,要所有人的性命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有一个非常非常宏大的理想,要用很多很多的钱才能完成。 你可以在长安城里好好地享受六天,六天之后,你就要带着我给你准备的货物,再一次回到大非川。” 云初说着话,就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给了慕容磔,然后转身离去。 “我不想回去。” “你必须回去。” “你要杀了我吗?” “不,我会杀了你藏在城外的小儿子,以及你更多的儿子……” 在这几天中,在张甲一干不良人不眠不休的调查中,云初已经摸清楚了慕容磔所有的底细。 更是找到了一直躲在城外,没有进来的慕容磔家族成员,他们是一群逃离了吐谷浑的小部族。 而且是一群在路上杀光了族人,只留下慕容一家的吐谷浑叛徒。 即便是杀光了其余族人,剩下的人也足足有四十三个人。 “好吧,我答应你,帮你去找牛,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我的孩子们。” 已经走远的云初,依旧听到了慕容磔的哀求,于是,他就潇洒地挥挥手,算是答应了。 此时此刻,他更希望裴行俭能在这里,这样,他就知道什么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使用吐谷浑人的法子。 今晚,狄仁杰要去参加皇帝在曲江为他们举办的曲江宴会,虽然皇帝可能不会出席,还是让狄仁杰非常地欢喜。甚至比他得知自己高中的消息还要兴奋一些。 至于云初虽然也考中了,而且是预料中的第九名,可是,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其余人都已经收到了去曲江参加曲江宴的邀请,只有他得到了一封万年县尉的官凭,还是立刻走马上任的那种。 至于曲江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前来送官凭的吏部清吏司郎中,是一个非常清贵,而且权力很大的人,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升任吏部右侍郎,左侍郎,最后当上吏部尚书,继而可以被人称之为宰相的人,同样对这样的区别对待毫不知情。 哪怕在云初送出了一百斤卤牛肉的厚礼之后,请这位清吏司郎中加强一下记忆,这位叫做颜光成的清吏司郎中还是没有想起来,云初为什么没有被邀请参加曲江宴,而是立刻走马上任。 参加曲江宴,对这些新科进士们是莫大的荣耀,但是,跟这个比起来,云初直接从一个正八品的医正,擢拔为正七品的京县县尉且立刻走马上任,显得更加受到皇家的恩宠。 不得不承认,有资格穿上绿色官袍的狄仁杰,远比云初看起来更像是官员,至少,只要把脸拉下来,官威立刻就显露出来了。 狄仁杰穿官服,把崔氏兴奋地全身颤抖,跪坐在地上不断地整理着狄仁杰官袍的下摆,生怕出现一个不好看的褶皱,影响皇帝对狄仁杰的看法。 “还缺一块压袍子下摆的玉佩!” 公孙才嘟囔着把话说出来,屋子里的人,都齐齐地把目光瞅向正站在凳子上把玩狄仁杰长头发的娜哈。 娜哈撇撇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白玉佩丢给公孙道:“当初就告诉你了,仁杰哥哥比那个裴行俭好得多,你不听,现在完蛋了,他今天回来就能找到一个不错的老婆。” 狄仁杰还是第一次听娜哈喊他仁杰哥哥,要知道自从他们熟悉以来,娜哈一直喊他胖子的。 公孙接过玉佩给狄仁杰配戴好,这才幽怨地道:“好男人哪里能轮得到我,早就有主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杂乱的黄昏 狄仁杰的待遇非常好。 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就有鸿胪寺的吏员,赶着马车来云家接狄仁杰去赴曲江宴了。 目送穿戴整齐的狄仁杰坐着马车走了,云初其实挺羡慕的,毕竟,这对读书人来说,是最高的褒奖。 皇帝不打算褒奖云初,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奖赏一下自己。 七月的长安热得跟火炉一样,这个时候吃饭就成了很多人的负担。 尤其是云家胖子众多,这就更加成问题了。 内宅,云初是进不去了,根据娜哈说,里面的女人都不怎么好好穿衣服。 至于猞猁大肥,更是宁愿躲在云初当初派人挖的坎儿井里冬眠,也不愿意见人。 娜哈很羡慕哥哥可以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如果是前两年,这孩子还会死活跟云初看齐,现在不了,知晓女孩子穿成这样,一点都不雅观。 见哥哥打开了一个陶土坛子,就好奇地往里面看看,一股子酸酸的味道传出来,让娜哈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今天她们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我们两个就吃一顿好的。” 娜哈对任何从哥哥口中说出来的好吃的,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即便是早就热得满头大汗,还是紧紧地跟着哥哥,生怕吃不到。 今天,天太热,云初没打算弄什么复杂的饭食,他觉得这个时候正是吃浆水面的好时候。 浆水里面的芹菜,早就变成了土黄色,捞出来剁碎,往锅里倒几滴油,再把青蒜跟几粒花椒丢进去,等青蒜被油炸的发黑,再把一盆浆水倒进去烧开。 吃浆水面,用不着多余的配料,只需将韭菜剁碎,加盐腌制片刻就好。 把烧开的浆水装进罐子里,放在井水里浸泡,云初就开始揉面,擀面条。 一般情况下,云初在夏天,尤其是酷热的时候,他是不吃三肥她们擀的面条的。 想想就明白了,这样的天气里,还驱赶一个胖子卖力地和面,揉面,擀面,弄出来的面条不用加盐都应该是咸的,偏偏他吃浆水面的要求很高,面必须要筋道。 于是,只好委屈他这个新出炉的万年县尉出手来做,至于娜哈,她除了吃再无用处。 面条擀好,用手抓着在案板上摔打几下,把上面的干面粉去除,就丢进了锅里,此时,浸泡在冰凉井水中的酸浆水已经冰凉可口。 面条捞上来,不用过水,径直用冰凉的酸浆水浇一下,拨一点腌韭菜,就是一顿好饭。 娜哈端着一个大碗去了内宅。衣着清凉,声称不吃晚饭的三个女人就匆匆出来了。 云初看了一下,除过崔氏比较豪放大胆,露出白腻腻的大半个脖子之外,虞修容跟公孙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没什么看头。 云初端着饭碗来到了门房,肥九正在喝酒,他的日子过得不错,肥腻的猪头肉就酒。 “这次派你去青海,也是没办法的一件事,家里能用的人手就你了,别埋怨。” 肥九瞅一眼家主碗里的白面条笑着摇摇头道:“本来就该我去,肥十心眼死,肥八又是一个只知道吃的,我不去谁去呢?” “去了之后你一定会出现头疼,胸闷,气短这些毛病,你一定要记着路上不要剧烈活动,抵达大非川之后,就把自己包裹严实了睡上三五天,觉得没有问题了再动弹。 记住你的事情,你就是一个去贩牛的,其余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肥九低声道:“郎君这是要把生意做成长久的,还是就这一锤子买卖?” 云初吃一口面条,想了一下道:“必然是长久的,你争取要把这条路走熟,走透,如果路上遇到了马贼,土匪之类的危险,牛可以不要,路线图一定要给我带回来。 同时要考察一下,那条大河能否水运。” 肥九点点头道:“小的知道了。” 云初又道:“你这一遭如果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地回来,我就支持你复仇!” 肥九愣了一下道:”小的没仇要复,郎君不会是找机会把我往外撵吧?“ 云初咳嗽一声道:“人家豫让吞炭毁容,是为了报仇,你把脸在油锅里炸了一遍,就为了让别人认不出你来。说真的,没试探你,我这人比较护短,你这些年又显得忠心耿耿的,有要求就赶紧提,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肥九连忙道:“真的没有仇要报,我就是干了一件没脸的事情,就把脸在油锅里炸了一遍,如果说有仇,仇人只能是我自己。” 云初吃完了面条,把浆水喝光,觉得全身都舒坦,就收起大碗对肥九道:“你也不要把话说死,反正把这事办成了,我记你一功。” 肥九起身施礼道:“小的记下了。” 见肥九终于肯接受自己的好意,云初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不怎么相信平白无故的忠诚,还是更加相信利益交换。 云初本来还想吃一碗浆水面,可是,当他发现虞修容香汗淋漓地在那里煮面条的时候,他还是退却了。 早就发现云初这个坏毛病的虞修容,这一次并没有退让,还是给云初装了一大碗带着她汗水味道的浆水面。 最终在虞修容的眼皮子底下吃得一滴不剩。 云初也想改变一下自己,如果继续活得这么毒,应该没有人能受得了他。 家庭氛围是需要培养的,只有全心全意地接受对方,将来才好生儿育女地生活一辈子。 看着云初把饭吃完,虞修容反倒有些内疚。 “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尤其是在你跟娜哈之间。” “少说这些废话,如果我早早遇见了你,我现在就有两个妹子,而不是一个。” “娜哈的阿娘好看吗?” “好看,但不是一个好阿娘,不过,她对我是真的好,我总觉得她想要一个能当盖世英雄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像娜哈那么可爱的女儿。” “我娘生下我的时候也不喜欢,我阿爷也非常地失望,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重新投胎一次,变成一个男孩。” “哦,这不用重新投胎,我听说,在安南以南的国度里的巫师们,就有把女子变成男人,把男子变成女人的巫术,不过啊,他们一般都是把男子变成女的,很少有女子愿意变成男的。” “净瞎说。” “我没瞎说。” “好,好,就算你没瞎说,你又没去过安南,怎么知道人家的事情。” 云初大笑着指着脑袋道:“我经常在梦里旅行,坐地日行三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指的就是我这种人。” 虞修容抱着云初的脑袋摇晃几下,咬牙切齿地道:“真想钻进你的心里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了,长安城里却变得更加闷热了,空中一丝风都没有,矗立在最高处的风车也一动不动。 燥热难耐的虞修容,在娜哈跟公孙的带领下去了澡堂子,希望通过洗热水澡来获得片刻的阴凉。 云初躺在躺椅上,摇着蒲扇,听崔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述家里的生意经。 丁大有那个贤惠的老婆死了,听说是死于难产,新娶的老婆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大户人家的妇人很少有像丁大有老婆这么没用的,除过貌美年轻之外,再找不到一点长处。 把好好的粮食生意硬是给干得稀碎,即便是拥有大食堂这种普天之下最优质的的客户,如今也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了。 “怎么个难以为继了?是你们断了和她家粮栈的合作?” “是啊,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眼皮子浅的,以前经常送一些陈粮过来,妾身也就忍了,最近居然把一些霉烂的粮食也敢送过来,妾身就下令断了跟丁家的合作。 还告诉掌柜的,如果想要继续做生意,就让丁将军来咱们家谈。” 云初点头道:“你这样做是对的,生意就是生意,还是少掺和一些人情。 我欠丁大有的人情,我自己会还,没必要拉扯上大食堂,谁做生意都不容易,咱们家的大食堂既然有了一个好口碑,就要把这个好口碑保持下去。” 崔氏答应一声,不再说话了,今天为了这个事情,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想到郎君并没有责骂,反而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天黑不久,狄仁杰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扯掉外袍,甩掉马上封侯的靴子,只穿着里衣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凉茶,似乎才通透了一些。 “怎么,曲江宴上的饭食不好吃?” “不是的,是人不对,更可笑的是你们进士科的一个老冬烘,竟然在酒宴上痛哭流涕,感激陛下对他的擢拔,还一口气作了不下十首颂扬陛下的诗。” 云初笑道:“说明人家会做人,你没当场骂人家是屁精吧?” “如果陛下在,我也就认了,人家为了早早捞一个好官位,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陛下并不在,鸿胪寺也只有一个员外郎作陪,主考官们就在宴席上喝了两杯酒,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这家伙是对着空气,慷慨激昂地诗兴大发,拦都拦不住啊,你没看到那个人鼻涕糊满脸的样子,恶心至极。 与此等人为伍,是狄某人平生之耻!” 附:下一章会在8月8日下午4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二十六章一切都是为了张柬之 张柬之再一次毫无意外地被黜落了,这就是狄仁杰在曲江宴上看到那些人狂欢的时候,为什么会狂怒的原因。 那么好的人才,落得一个“落榜大将军”的称号,如今在破败的小酒馆酩酊大醉,而那些脑满肠肥的惯会溜须拍马之辈,却高坐在曲江宴上大言炎炎。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云初更加喜欢这个真实的狄仁杰了,哪怕他刚才还大力揉捏了娜哈的脸,被娜哈提着棒子追打。 年轻人似乎都不怎么待在家里。 早在狄仁杰进京的时候,家里就派来了一个老仆,一个书童,这是进京考试的官宦子弟的标配。 书童负责保护自家公子的安全,老仆负责公子的行为矫正,免得他把带来的钱没有用在读书上,而是全部丢进了平康坊的无底洞里。 自从到了京师,狄仁杰就不准书童跟老仆跟着他,在城外给他们租了一间农家院落,自己独自进城了,那时,狄仁杰腰里就装了不到五百个铜板。 现在,他大概有一百多贯钱,属于非常富裕的进京考试的士子。 云初问起他钱财的来源,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干了一些事情,就有人给他送钱,见了一些长辈,也有人给他送钱,三年来日积月累,就积攒下这么多。 “我赚的最大一笔钱,好像是帮一个女人找一只狗,狗找到了,她就给了我一把金豆子……看到女人抱着狗嚎啕大哭的样子,流言兄就说我干了一件对不起女人丈夫的大坏事。” “流言兄怎么样了?他也参加了这场大比,听说高中了,他准备去那个地方当官?” “人家说了,祖传的风闻奏事本事,千万不敢到他这一代就把祖传的手艺给丢掉,当然是去西台当后备监察御史,听他说,他最喜欢的职位就是巡城御史,走街串巷,吃吃饭,喝喝茶,听听民间的趣闻,就把大事给办了。” “这**,可不敢弄到万年县当巡城御史,他到哪里,哪里就是官员的灾难之地。” “那可没办法,人家的阿祖是台院的二号大佬,人家的大伯是殿院的大御史,就是那种可以在大朝会上喝退无礼官员,滚出大殿的那种御史。 这样的人家,既然想当巡城御史,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上回提着人家脖领子,把人家丢出窗外的事情忘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弄不好就要来万年县当巡城御史。 要不要先弄一个饭局,增进一下情感?” 云初打了一个寒颤摇头道:“你想多了,这种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顺杆爬,你跟他打的交道越多,他就对你越是了解…… 除非请他去青楼,否则,就不能跟他一起胡混。” “你这是胡说呢,“监察六法”之下,他敢去青楼?这是取死之道。” 云初抓抓头发道:“有他在,很多事情就办不成了。”“咦?你又想杀人了?” “什么叫又?我就没有杀过人。” “三年间把下半身锯没有的丘神绩不是你弄的? 哦,还有裴行俭,按照大唐律法,你们两个才是导致丘神绩一年锯一条腿,两年锯两条腿,三年当太监,至今吃喝多少,拉撒多少在床上的罪魁祸首。” “这就是说,没你什么事是吧?” “当然没我什么事,我当时就吼了一嗓子,说的还是“杀狗”这样的闲话,就算把我拉上公堂,我也没事,最多被抽五下嘴巴,惩戒一下,不准我以后胡乱吼叫,现在我是官身,抽不了我嘴巴,最多警告一下。 说说,你这一次又把谁摆在你的案板上了?上餐桌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我也尝尝。” 云初起身从书架上取过一张地图铺在桌案上,狄仁杰举着蜡烛看了一遍地图,用手指点着地图道:“吐谷浑?你有那么大的案板吗?” “剁碎了再在案板上处置。” “你准备先从哪里下手?” “膏腴!” “先吸走膏腴,留下骨肉,继续与吐蕃抗衡?” “是的,邀请吐谷浑勋贵头人们来长安定居,支持吐谷浑牧人与吐蕃决一死战。” “然后呢?” “等吐谷浑战场被清理干净之后,大唐兵马屯驻,让那些在长安没有土地的唐人,去吐谷浑放牧,屯垦。” “我觉得可能没有唐人愿意去。” “只要永业土地给的足够多,几年内不用纳税,再给一定的扶持政策,这世上就没有荒地。” “你说的膏腴就是吐谷浑勋贵跟有钱的人?” “是啊,自己有足够多的财富,却没有地方享受,想必这是很多吐谷浑贵人们的遗憾,我打算填补他们的遗憾,欢迎他们带着全部身家来长安定居。” “如此一来,长安就成了一座胡人之城。” “你想错了,他们只是带着钱来建设长安的,建设好之后的长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恐怕难以服众。” “这个众人指的是谁?胡人吗?” “如此一锤子买卖恐怕不能长久。” “相信我,只要长安足够好,天下的胡人多的是,而且有钱的胡人大多是部族中最聪明的一群人,这群人来得越多,留在部族中的蠢人就越多,力量就越弱,可以方便我们继续羁縻那些胡人部落。 更何况只要那些有权,有钱的人到了长安,他们如果想要一直维持自己奢靡的生活,在长安,他们没有捞钱的渠道,只能继续回头去压榨他昔日的部族,或者族人。 以后即便是他们的部族,被他们压榨得民不聊生,百姓奋起反抗,这个时候,百姓愤恨的人并非是大唐,而是那些压榨他们的族长,头人。” 狄仁杰点点头道:“这个时候,只要长安这边,将那些因为压榨族人,弄得战火四起的罪魁祸首的头颅,送还给那些满腔仇恨的人,就能轻易地平息祸乱,是吧?” “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一定要做得更进一步,以后,大唐在所有胡人心中,不该是征服者,压榨者,像梁建方在牢山弄什么狗屁的京观,还把活人丢进火堆这种低级行为一定要严厉禁止。 大唐在西域的安西军,也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以后,他们不再是压制一方的力量,而应该是那里的保护力量,屠杀马贼,土匪,悍匪,保护牧民可以安心放牧,商贾可以安心上路为主要作战目的。 大唐如果想要在西域做到长治久安,应该把自己定性为裁决者,保护者这个身份。 哪怕一定要当屠杀者,也一定要站在西域百姓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不能动不动就在地图上随便用手指画个圈,就把圈子里的老鼠都杀光。 长安想要兴盛,就必须把触角向西延伸,如果只想着让东边,南边的本族人用举族之力支援长安,时间长了,必定会有怨言出现,这只会让长安日益衰落,最近传出来的迁都洛阳,就是这个局面的一个例证。” “贞观年间之所以强盛,原因就在太宗皇帝被尊为”天可汗”,是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可汗,所有有钱的部族首领都愿意把自己的子侄送来长安。 自从太宗皇帝龙驭宾天,来长安的胡人更多了,然,这些胡人都是今天来,明日走的胡商,这些人固然能给长安带来繁荣,不过,这样的繁荣只是昙花一现。 只要胡人找到更好的经商之地,长安就不再重要了,你想让胡人勋贵们定居长安,这个策略极好,唯有如此,才能让你以前常说的财富落地长安。” “对的,就是这样,钱财不必看在谁的手中,只要钱财在长安城这座大锅里,就成了。 这些钱财可以让长安变得更加繁荣,增加无数的房屋,无数的店铺,同时还会带给穷人无数的活路。 这就是我要全力经营吐谷浑的原因。” “你跟我说这些恐怕是有原因的吧?我是不可能帮你去吐谷浑布置这样一个大场面的…… 哦,你想要张柬之?” 跟狄仁杰谈话真是又省时又省力,三两句下来,总能一把抓到事物的核心,并且还能拾遗补缺。 “张柬之多好的一个人才啊,可惜,再一次被黜落了,而我又知晓,此时的张柬之的心中一定悲愤难平,急于寻找机会来证明自己其实身负盖世才华。 这时候的张柬之,对于生命安危是不会在乎的,此时此刻,只要给他一个可以发光,发热的机会,我觉得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你说呢?” 狄仁杰思考片刻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如果让张柬之就此消沉下去,是对他一身才华的浪费,也让他无颜见家乡父老,毕竟,他来长安上太学的时候,可真正是举族之力送来的。 所以,他在长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云初瞅着狄仁杰钦佩地道:“孟将兄,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正是三生有幸啊。” 狄仁杰笑道:“我辈读书人此生只求建功立业,不论生死,就让他去吐谷浑吧,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的。 也是我这个做朋友的,能给他的最大的帮助。” 附:下一章会在8月8日凌晨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78章 给一点阳光就灿烂 第178章 给一点阳光就灿烂 “这边走,那边走,只需折花柳。 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 啊——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樽酒。” 张柬之狼藉一片,倒在胡姬怀中举着一个酒壶往嘴里倒酒,一口酒,才下去,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这几日,长安市上多的是这种酒鬼,只不过张柬之比较克制,明明整个人都崩溃了,还是克制着自己,只在长安市上的胡姬怀中鬼哭狼嚎。 胡姬笑吟吟的,她听不懂张柬之在喊叫什么,只知道这个留着山羊胡须的男子,没有在她身上作怪,就是大喊大叫一阵,而且钱袋还鼓鼓的。 淡绿色的酒线落在他的脸上,张柬之不管不顾,落进嘴里的就喝,落不到嘴巴里的,就任由酒水打湿衣衫。 不愿意走路的云初跟狄仁杰是坐船进的西市,才进入酒肆一条街,就看到张柬之倒在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胡姬也明显上了一些年纪的酒肆里哇哇大叫。 狄仁杰挠挠脸有些难堪地道:“这里的酒水可能便宜一些。” 说完,就朝岸上吼叫:“孟将兄,孟将兄……” 张柬之睁开惺忪的醉眼,四处瞅瞅,没看见熟人,就干脆抱着胡姬,将脑袋扎在人家的胸口里寻找安慰。 云初抽抽鼻子,对狄仁杰道:“胡姬怀里的味道很大,尤其是这种眼睛发蓝的。” 狄仁杰怒道:“人家都喝醉了,还落榜了,你有没有一点人心,这样了还拿捏人家的不是。 孟将兄,孟将兄,我们在船上。” 张柬之充耳不闻,这一次干脆拉开胡姬的衣襟钻进去了。 云初瞅着脸色发绿的狄仁杰道:“明明能跳上岸去找张柬之,你干嘛非要用喊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丢人,不想被连累?” 狄仁杰怒道:“我不上去,就是想给孟将兄留一些颜面,直接上去,他更受不了。” 云初大笑道:“胡说八道,是朋友即便在猪圈里喝酒也应该一起,快上去吧,再不上去,这家伙就把脑袋塞人家裙子里了。” “伱不能这么糟蹋人——啊?孟将兄,醒醒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狄仁杰眼看着张柬之又掀起了人家的裙子,一个虎跳就上了岸,推开一大群看热闹的闲人,一把就将堪堪把头往胡姬裙子里塞的张柬之提起来。 云初用突厥话对胡姬道:“去,这条街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美丽的胡姬,统统给我招来。” 说完,就弹出一颗金豆子,金豆子被胡姬一把捉住,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就喜滋滋地告退了,她觉得自己的小酒肆,今日要迎来一笔大生意。 云初找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狄仁杰还在努力地把张柬之红彤彤的脸往自己这边扳。 不论他如何努力,张柬之这时候就想找一个洞钻进去,并且今生今世都不出来。 云初取过酒壶嘴对嘴喝了一口,觉得酒浆酸涩,就转头一口酒箭吐了出去。 酒箭在离开酒肆之后,就化作一阵酒雨,喷得那些还想看热闹的,无聊之辈满头满脸。 几个不忿的才开始张嘴骂人,就被蹿出来的云初在肚子上拳打脚踢之后,趁着没有呕吐,就统统丢进河渠里去了。眼看着那些人掉进河渠溅出大片的水花。 见到狄仁杰跟云初这两个新鲜出炉的进士,羞惭无地的张柬之终于安静了一些。 拉着狄仁杰的袍袖道:“猛将兄都进士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吗?” 狄仁杰摇摇头道:“他本身就暴虐成性,当官了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原本有不良人气势汹汹地赶来了,结果看到是云初之后,转身就走,却有一个没有跑掉,被云初扯着腿丢进了满是漂浮物的沟渠。 如此,小小的酒肆门口才变得安静下来,能走其余道路的人纷纷绕道,就算是必须要从酒肆门口经过的人,也不敢朝酒肆多看一眼。 胡姬们是不怕的,越是不讲理的客人她们就越是喜欢,以她们经验来看,只有当这种脾气暴躁的客人出现,自己一行人才有赚大钱的可能。 客人来这里是喝酒的,只要把他伺候好了就是了,至于客人喜欢什么样的伺候,只要给钱,随他就是。 一坛坛的美酒,一盘盘的珍馐佳肴,一个个衣衫华丽的胡姬,顷刻间就把三人给围住了。 那个年纪有些大,容颜有些老的胡姬,则主动承担起了给客人们倒酒任务。 “原本说过要请你们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现今,落魄至此,张柬之羞惭无地。” 狄仁杰打开一坛子酒递给张柬之道:“你张柬之肚子里的学问没有了吗?” 张柬之接过酒坛子拍拍肚皮道:“还在,就是没有施展的余地。” 云初将一个最美丽的胡姬抓起来放到张柬之的怀里道:“披荆斩棘,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还在不在?” 张柬之大手搂住胡姬,另一只手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道:“擒狼还是刺虎?” 狄仁杰笑道:“谋国。” 这两个字一下子就把张柬之的酒意给驱散了大半,丢开胡姬涩声道:“那个国?” 云初吃一口烤制的鸽子,觉得味道不美,就丢到一边道:“吐谷浑。” 张柬之松了一口气道:“计将安出?” 狄仁杰啃了一口烤羊腿道:“抽丝剥茧,最后拿走丝,留下茧壳。” “丝,指什么?牛羊,猛士,还是美人?” “牛,跟有钱人!” “牛,可以理解,要有钱人何用?” 狄仁杰听张柬之这样问,跟云初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都不出意外地有些失望。 云初放下嘴里的鸽子腿,淡淡地道:“行秦王政纳六国富贵入咸阳旧事,行汉高祖迁富户三十万到长安旧事,只是这一次,我们要的是吐谷浑富户。” 张柬之皱眉指着人头攒动的西市道:“长安不够富庶吗?” 云初摇头道:“差得太远。” 张柬之又道:“如晋昌坊一般富贵?” “晋昌坊六千人至今只得温饱,算不得富贵。” 张柬之还要说话的时候,却被狄仁杰直接打断,径直道:“你去大非川,行走吐谷浑,带回吐谷浑勋贵来长安居住,带回吐谷浑的牛充塞大食堂肉库,带回青海马充塞草市子的马厩。” 张柬之瞅着狄仁杰道:“我又有些什么呢?” 云初道:“五千贯铜钱,供你购买货物,组成商队,吐谷浑部落头人三名,充当你的向导,英公府全武装部曲九十九人为你副贰。” 张柬之沉思片刻瞅着云初道:“我能否一言可决?” 云初摇头道:“权力从来都不是谁主动赋予的,而是依靠自己的才华争取来的。 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你需要依靠我手中的这些文牍为基础,加上自己的理解,说服英公,说服我,说服怀英,或许还要说服裴行俭。” 张柬之点点头,又看着狄仁杰道:“你就不担心我死在吐谷浑吗?” 狄仁杰怒道:“原本非常地担心,并为此忧虑重重,刚才看你往一个老胡姬裙底钻的模样,我突然觉得你死在吐谷浑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当我去你家报丧的时候,还可以说,你是为国捐躯,不是因为钻胡姬裙底被闷死的。” 张柬之倒吸一口凉气道:“还是为国捐躯好听一些,至少不用背一个钻裆大将军的名声。” 回答完狄仁杰的话之后,张柬之就瞅着云初道:“我的命卖三百贯不多吧?” 云初道:“便宜了。” 张柬之坐直身子道:“这是友情价,给我三百贯托妻付子,三日后我们一起登英公府邸,接受你们的考校。”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而后递给张柬之道:“四百贯,大慈恩寺取钱,不论是黄金,还是铜钱都可。” 张柬之看都不看就拿过来揣怀里,瞅着堆积如山的美酒,琳琅满目的美食,再瞅瞅围绕在身边的美艳胡姬哈哈大笑道:“金樽清酒,玉盘珍馐,红日在天,美人在怀,此乐何极也! 四十万钱卖我张柬之大好头颅,此乐何极! 即将远赴边州,弄大丈夫权,行猛士之志,敞天地之怀抱,此乐何极也! 狄仁杰,云初公,将进酒,莫停杯,今日酒后,且看张孟将手段如何!” 云初,狄仁杰纷纷端起酒碗,与张柬之的酒碗重重触碰一下,就一饮而尽…… 酒肉尽,欢场散。 狄仁杰瞅着一边走,一边舞的张柬之背影忧愁地对云初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能成事呢?” 云初点头道:“他确实差那么一点意思,如果你去的话,我就高枕无忧了。” 狄仁杰苦着一张脸道:“你去,我才是最放心的,不论是马上,马下,你都能比划一下,余者,皆不足论。” 云初叹口气道:“看来这世上碌碌之辈太多,论天下英雄,唯初与仁杰耳。” 就在两人准备相视一笑,然后放声大笑的时候,就在两人的肩膀中间,突兀的冒出一颗人头来。 “怪哉,落榜大将军午时还落魄酒肆买醉,怎么才过了区区两个时辰,就变得逸兴思飞,恨不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了呢?” 附:下一章会在8月8日凌晨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79章 无孔不入流言兄 第179章 无孔不入流言兄 大国,从来都是用来让人害怕的,而不是用来让人尊敬的。 即便是有很多人,很多小国尊敬大国,相信我,这种尊敬一定是建立在恐惧的基础之上的。 就像云初跟狄仁杰两人,对突兀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流言兄,就充满了恐惧。 这两个人在两年半前,才用流言终结了整个长安县官员的前程,就是因为知晓流言的可怕,才对这个祖上三代起就靠流言生活的家族,充满了敬畏之心。 “说说啊,张柬之张孟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性情大变,我真的仅仅是好奇。” 狄仁杰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就在刚才,我们邀请他美美地喝了一顿酒,吃了一顿美味珍馐,还找来了很多胡姬陪他,这才消解了落榜带给他的伤害。” 流言兄笑道:“定然不是这么回事,张柬之本身就是一个意志坚定之辈,这一次科考落榜,对他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提兵再战的勇气人家根本就不缺。 还有,这种人如果陷入悲伤之中,定然不会半途而废,会把悲伤进行到底,只有彻底地发泄完毕了,才能重头再来。 所以,你刚才在骗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啊猛将兄?” 云初缓缓地转过头,波澜不惊地瞅着流言兄道:“你这个狗日的,定然是来我万年县当了巡察御史,是不是?” 流言兄笑嘻嘻地道:“猛将兄是如何得知的,官凭今日才到了郑县令手中,难道说,猛将兄的人手已经遍布整个万年县,已经做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吗?” 云初缓缓地道:“伱若不是已经被确认当上了万年县的巡城御史,就凭你的那点狗胆子,又怎么敢攀着我的肩膀跟我说话?” 流言兄慢慢得把手从云初肩膀上拿走,他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把手搂在了一头老虎的肩膀上,现在,老虎不满意了,他就必须小心。 云初掸一下肩头的灰尘道:“你来万年县就是针对我来的吗?” 流言兄想了一下道:“我原本想去的地方是长安县,不是你万年县,谁知道官凭下来之后,我却来到了万年县,去问父亲的时候,父亲啐了我一口,还说我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还当什么巡城御史。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想了很久,也把你万年县的官员从上到下捋了一遍,最后发现,整个万年县,只有你猛将兄还值得我盯一下,其余的,就算了。” “你准备盯我什么? 我这人天生对钱没兴趣,尤其是贪赃枉法来的钱,我用着觉得恶心,只要别惹我,我也从不主动去招惹别人,这一点你在太学的时候就知道的很明白。 欺压良善,这种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一般喜欢欺压厉害的,老百姓软绵绵的,欺压他们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要监察我什么呢?” 流言兄拱手道:“监察你一直这样为国为民下去,你这样的干城之器,千万不要行差踏错,这可能就是他们把我弄到万年县来的原因。” 云初猛地踏前一步,正要说话,就听已经跳到一丈开外的流言兄温柔大喊道:“打御史你就等于捅了马蜂窝,后果严重。” 狄仁杰在一边道:“温柔兄,什么事不能好好谈,非要动刀动枪的。” 温柔再次跳开一步道:“你休要吹风点火,我只是想跟猛将兄好好说说话,没有打架,更没有动刀动枪。” 狄仁杰笑道:“哟,掉在地上的这柄一百八十斤重的巨锤,是不是温柔兄的兵器,此物,云初可挡不住。” 温柔怒吼道:“那是一只碾子,不是锤子。”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弄成你的兵器,现在,你就是在持械行凶,还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就在云初步步逼近的时候,这位流言兄干脆放弃了抵抗,对云初道:“你即便是要打,也一定要看在我大祖,祖父,三祖父的份上,打轻一点。”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他大祖是谁?” 狄仁杰咬着牙道:“黎国公温公大雅。” “他祖是谁?” 狄仁杰叹口气道:“虞国公温公彦博。” “三祖父呢?” “清河郡公温公大有。” 云初抽抽鼻子,松开拳头瞅着贱兮兮冲着他大笑的流言兄温柔道:“放过我这个七品小官成不成?” 温柔大刺刺地凑过来低声道:“我们家的人别的本事没有,论到当官,全大唐都没几个能跟我家媲美的。 我三祖说了,当官其实就是做人,做人好了,身边自然有诤友,有了诤友,做事自然就不会混乱。 我知道你是一个做事的,也是一个能做事的,不论是晋昌坊,还是曲江里,亦或是正在盖房子的光福坊,知不知道,关于这些地方的文牍最少能装一车。 我三祖父对你的个人评价是——举世难寻! 要是我三祖父把这话告诉陛下,你还考什么进士啊,官阶最少也是一地的刺史。 我父亲仔细查看了所有跟你有关的文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我一顿,恨我不为人子。 所以啊,你放心,既然我三祖父都说你的才能举世难寻,那么,跟着你混一个青云直上,应该不太难吧?” 云初惊愕地道:“你竟然要跟我们混在一起?” 温柔同样惊愕地道:“我有这么好的家世,为人又聪明好学,选择朋友的时候,难道就不应该好好挑选一下吗?” 云初呆滞地点点头道:“我倒是觉得,以你这样的家世,就不该跟人做朋友,因为所有的朋友,只会影响你升官的速度。” 温柔摇摇头道:“自从太宗皇帝没了,勋贵子弟想要升官不是一般的难。 我三祖说,当今陛下对于老勋贵们的态度是要替换掉,就像太宗皇帝登基之后,替换掉了高祖皇帝的旧臣与前隋的旧臣。 所以呢,我们这些人如果没有特别出众。且实打实的功绩休想被提升一步,倒是猛将兄这种无根无底的白板身份,再加上自己不但能征善战,还能在三年间就把晋昌坊改建成长安第一坊的能力,才是当今陛下最看重的官员。 只要懂得拍马屁,做人,再把事情做好,二十年间就能望三品项背。” 云初一把拉着温柔,一手拖拽着狄仁杰,毫不犹豫地在西市门口,叫了一辆马车,直奔平康坊。 来到平康坊,云初回头看着温柔道:“考虑清楚,我们今晚去一个好去处。” 温柔哈哈大笑道:“你走错了,继续向前走,就是”剑庐“,公孙大娘今日在剑庐有剑舞。 听闻公孙大娘跟裴行俭闹掰了,写了一首名叫《闺怨》的诗给了裴行俭。 啧啧,整首诗都在描述她是怎么勾引裴行俭的,被那群贵妇女子们称之为不要脸之,天下第一。 反倒是我辈男子,却认为公孙娘子字字珠玑,深情弥漫,看到好男儿就立刻上手的勇气,令人钦佩万分,恨不能以身代之。 今晚,公孙娘子要演出的剑舞,名曰——降魔,据说说的是一个女子修佛,遇见了心魔,用慧剑斩情丝的离奇哀怨的故事。 还听说,长安佛女,就是那个在玄奘大师主持的水陆法会上,为大师提灯引路的佛女童子,也会出场,我还听说她手持的灯,便是水陆法会上用的那个八宝琉璃灯。 这样的盛会,不可不看。” 狄仁杰连忙拉住了被气得摇摇欲坠的云初,半天,才看到云初指着温柔指点的剑庐道:“帮我一把火烧了这个鬼地方。” 温柔奇怪地看着云初道:“我知道佛女云娜就是你妹子,可是,今日的盛会,是玄奘法师派遣弟子大慈恩寺主持窥基亲自主持的,不日就要出现在八月的法华会上,你烧了剑庐,岂不是得罪了玄奘大师?” 云初咬着牙道:“我只会得罪一只死猴子,就算把这只死猴子打死了,玄奘大师都不会埋怨我,我估计,玄奘大师这个时候应该也非常地想打死那只死猴子。” 狄仁杰在一边苦苦劝道:“有大慈恩寺主持窥基在,这就不是一场风月演出,应该是一场佛事活动,娜哈参加这样的活动没什么不对的。” 云初咬着牙道:“为什么就没有人告诉我?” 狄仁杰道:“娜哈带着公孙她们住进大慈恩寺已经半个多月了,仅仅是吃饭的时候跑回来。 我记得娜哈好像在吃饭的时候,跟你说起过法华会的事情,是你拍人家脑袋要她食不言寝不语的。” 云初站直身子问温柔。 “如果你妹子是佛女,还出现在平康坊这种风月之地你该怎么办?” 温柔大笑道:“你怎么比冬烘先生还要冬烘先生,你以为玄奘大师座下的佛女是谁都能当的? 没有莫大的机缘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家妹子成了玄奘大师座下的童子,我们全家都会大笑三天庆贺,而且,在我妹子成了佛女之后,只要是为法华会这样的佛会,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家会倾尽全力支持。 还有,今日的法会,乃是女子法会,去看剑舞的也全是女子,我还以为可以仗着你是佛女兄长的身份,混进去,好好地看一番呢。” “为什么会是女子法会?” “窥基大师说,平康坊多的是痴男怨女,愿意借佛家一柄慧剑斩断尘缘,让这里的女子们回归本如。” 附:下一章会在8月8日凌晨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0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第180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云初心情糟糕地回到了家里。 家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肥八,肥九,肥十三个人光着上身躲在门房里喝酒吃肉。 如同云初预料的一样,家里将近二十个女人统统不在家,抬头看一眼屋檐,猞猁大肥也不在。 坐在院子里,云初平生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对娜哈的要求过于严厉了。 大唐社会对于女子在云初看来,还是比较宽松的,这可能跟皇族有胡人血统有关系。 在大唐,除过一些山东豪族的女子,还在秉承一些禁忌传统之外,大唐公主身着紧身胡服,在朱雀大街的赤道上纵马狂奔的场面并不罕见。一些勋贵家的女子,也经常身着紧身胡服打马球,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场面。 山东豪族的女子们之所以要关起来养,这跟身份有关,与社会风气无关。 崔氏常说,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可不是关起来就能养成大家闺秀的。人家在自己巨大的家里就面临着一个小社会,早就一遍遍的实习过了。 娜哈天性活泼,又是在胡人部族里长大的,天生就不喜欢羁绊着过日子。 如果温柔那个混蛋说的事情是真的,公孙复出的第一场演出自己其实也挺想看的。 就是不知道窥基那个酒肉和尚,会不会亲自下场扮演公孙的心魔,嗯,这非常的有可能。 大雁塔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一盏灯,这地方明明是用来存放经卷,以及佛门宝物的地方,应该是严禁烟火的,有这样一盏灯,也不知道是谁孤独的住进了这座塔。 白日里要办的事情太多,又喝了大量的酒,不知不觉地,云初就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之后,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娜哈在演武场继续苦练她的棒子,还把棒子抡得虎虎生风,再大两岁,力气再涨几分,这孩子手里的棒子就真的可以纳入实战了。 云初开始练习箭术,每日里射一壶箭,可以有效地保持箭术不会退步,保持箭术的触感,方向感还在,如果想要提升箭术,就要从站姿重新练习。 娜哈好几次都想跟哥哥说话,张了几次嘴,最终都犹犹豫豫地闭上嘴巴。 云初将弓弦卸掉,把弓放进弓匣子里,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渍,笑呵呵地问道:“昨晚的法会成功吗?” 娜哈吃了一惊,马上就扑进云初的怀里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云初用毛巾把娜哈脸上的汗水擦拭掉,将她放在一个举重用的石锁上,笑着对娜哈道:“我主要是不喜欢看见窥基那个贼和尚。” “窥基师兄挺好的啊,他昨晚假扮的妖魔很吓人,虽然被公孙姐姐一剑又一剑地击退,他总能躲避开公孙姐姐的长剑,最后,公孙姐姐用长绫子拴着长剑跟妖魔作战,却还是打不过,幸亏是我提着灯笼,指着妖魔大喊——妖魔退散,妖魔退散,妖魔才退下的。” “下回用弹弓打他的光头,你修容姐姐不是教会了你用弹弓了吗?” “我会用弹弓,这东西很简单。” 娜哈说着话,就从弓架上取下虞修容送给她的弹弓,挂上飞蝗石之后,拉开弹弓,猛地松手,飞蝗石就准确地击打在箭靶上,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不过也不错了。 “昨晚,仁杰哥哥带着一个笑嘻嘻的家伙看了剑舞,哥哥为何不去呢?” 云初摊开手道:“我喝了太多的酒,头昏昏沉沉的,就早点回来睡了。”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多看我跟公孙姐姐跳舞,不过,要避开修容姐姐,她好像不喜欢伱看公孙姐姐。” 云初抱着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细腻的小姑娘,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道:“真乖,走,我们去吃饭。” 娜哈立刻欢呼雀跃地跳起来,两人嘻嘻哈哈地如同过去一般,欢喜地去了中厅。 娜哈坐在云初跟狄仁杰中间,吃她最喜欢吃的牛肉包子,狄仁杰惋惜地看着云初道:“你昨晚可真是亏大了,公孙娘子昨晚的剑舞,堪称绝妙。” 娜哈抬头看着狄仁杰道:“我昨晚跳得不好吗?还说了整个剑舞里的唯一一句话——妖魔退散——” 狄仁杰撇撇嘴道:“你就没有跳舞,就是一步步走上台子,然后举着灯喊了那句话,就下去了。” 娜哈咬一口包子道:“以后我就会跳了。” 云初抬头看着狄仁杰道:“我的官凭下来了,温柔的官凭也下来了,你的怎么还不见踪影?” 狄仁杰道:“大理寺卿张望如今正在查验官员履历造假事宜,如今人在洛阳,短时间内估计回不来。 我父亲想让我越过司物,司狱从从八品的狱丞做起,这就必须经过大理寺卿的举荐。 总之,还是等一等吧,越是没有消息,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不用在那些过于低微的位置上消耗时间。”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啊,那些事务性的职位最是消磨人的热情,干的时间长了,总会产生一种这一辈子都要干这种毫无意义的活计,最终白白地浪费生命。 以你的才能,我觉得至少应该是一个七品录事才好,也只有从这个位置起,才能展现你的实力。” 狄仁杰笑道:“慢慢来,先让我把长安大理寺弄清楚再说。” “长安县的旧事?” “不,进了大理寺做事就必须依法而行,再也不能用那些阴私手段,再说了,那种手段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尤其是在大理寺这种地方用,不出意外的话,就该是找死的行径。” “那你要弄清楚什么?” “既然我会担任狱丞这个职位,自然要弄清楚自己管辖的监狱里,到底都关着一群什么人才成。 说真的,我喜欢跟罪犯打交道,喜欢听他们犯罪的时候灭绝人性的样子,也喜欢看他们听闻自己要被秋决之后流露出来的恐惧。 等我把狱丞的位置坐稳了,就带你进去看看。” “我没事干去监狱看什么?” “我总觉得你总有一天会进到监狱里面去,提前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你对温柔这个人怎么看。”见娜哈吃饱了离开,云初放下筷子,开始说正事。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一直表现得这么勇猛精进。” “他们就不会骗人吗?” “他们这种家世出来的人,一般不说话,只要说话了,那么说出来的一定是真话,哪怕是废话,也一定是真话,因为这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如果连温柔这种家族,重点培育的对象都做不到待人以诚,这样的人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大官呢? 你看朝堂上的,要嘛就是褚遂良这种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的人,要嘛就是人人都知晓他是一个老阴人的许敬宗,以及被称之为人猫的李义府。 这三种人泾渭分明,清晰可辨,温大雅一族走的是诚实君子路线,就因为坚持这一点,温大雅三兄弟全部封公,在我大唐,也算是煊赫人家。 人家家族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家族发展的路线,你只要看人家温氏三位高官全部都能获得善终,就该明白,人家不屑于跟你说假话。 温柔就这么实心眼地过来跟你实话实说,这就是人家温氏办事的独有方式。 你要是能接受,大家就合作,你帮助他,他绝对会帮助你,大家相互踩着对方的肩膀往上爬,很公平。” 云初奇怪地道:“你怎么对朝廷官员,勋贵们如此地熟悉?” 狄仁杰一口把包子吞下去,又喝了一口粥,才瞅着云初道:“我家好歹是获封的勋贵,就算我父亲没有抢到爵位,可爵位毕竟是爵位,我们总能知晓一些我们想要知晓的事情,以及跟一些特殊人家打交道的方式。” 云初叹息一声道:“张柬之被人称为落榜大将军实在是不冤枉,很多需要人感悟一辈子的东西,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不过是常识。 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现象,长此以往,底层的人得不到晋升通道,这会出大问题的。” 狄仁杰笑道:“这就是寒门,草根出身的人喜欢动荡,我们这些人则衷心的期望,天下永远太平……” 云初把最后一口米粥倒进嘴里,对狄仁杰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小心了,我感觉等不到我们老死,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一场巨大的动荡。 到时候,你们这些被偏爱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狄仁杰摇摇头道:“勋贵中不是没有高瞻远瞩之辈,他们已经下了定论,我们还能平安至少一个甲子,六十年。” 晨间的日常对话结束了,云初就收拾收拾,穿上那套已经不怎么绿的官服,准备去万年县正式走马上任了。 而晋昌坊热闹的一天也就要开始了,刘义站在坊门口,恭敬地称呼云初为县尉。 而站在坊门外,站得笔直的等待云初这个万年县尉检阅,从今天起,他们真正成了云初的手下。 别看只是一个七品县尉,每一个不良人都清楚,这个人从今天起,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附:下一章会在8月8日下午四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1章 冷血县尉 第181章 冷血县尉 所谓不良人,在云初眼中,其实就是一群劳改释放人员,官府看中他们生于草根、长于市井,在当地有关系有势力的优势,作为维护基层治安的补充力量。 其主要职责是在市井里坊间寻找案件线索与破案,缉拿盗贼、捉拿逃亡人员,并因此获得一定的奖金。 如果是为了追捕流寇,大盗需要外出,官府还会发给他们一块证明身份的牌子。 长安城作为大唐京畿之地,其城市治安管理有着一套精密设计。 共分为三个层级,分别是中央机构、京兆府县、基层里坊组织,从上到下构建起严密治安网络。 而不良人并不在这个体系之内。 作用相当于辅警。 万年县的捕头,衙役们基本上是不办事情的,只要有事情,就会驱使不良人们去办,导致,长安坊市百姓们如今只知道不良人,不知道捕头跟衙役们的存在。 云初抵达万年县县衙之后,先是拜访了郑县令,黄县丞,钱主簿之后,就拿到了自己的官印,回到了县尉官署。 这是一个古柏森森的大院子,平日里大门紧闭,阳光难透,云初推开大门之后,一缕阳光就随着他高大的身影在院子铺设开来。 十七岁的七品县尉,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虽然不说话,强烈的压迫气息却让所有在院子里等候新县尉降临的捕头,捕快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初麾下的捕快,衙役,职役们共计六十八人,除过三班衙役需要配合县令,法曹升堂问案,壮壮声威,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事情。 在云初绕着这些人走了一圈之后,就对跟他来的张甲摆摆手道:“看着这些人收拾自己的东西,午时之后我再来,不希望看到他们。” 张甲等不良人大喜,一拥而上,就开始驱赶这些昔日对他们来说是高高在上的人。 原本还想着如何面对新来的县尉献媚,送礼的捕头,捕快,衙役们听云初竟然要把他们全部开革一个都不留的时候突然就慌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点谁都知晓,偶尔开掉几个看不上眼的,安排几个自己人进来,也是人之常情,然而,这个年轻的县尉却问都不问,就要把他们全部开革掉。 胡须发白的捕头廖王春急忙拱手道:“县尉,因何急急开革尉属所有人等?” 云初曼声道:“因为我对你们不熟悉。” “县尉新来,自然对我等一无所知,难道就因为一无所知就把我等尽数开革?” 云初点点头道:“我很忙,没功夫慢慢了解你们,只是听说你们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把伱们尽数开革,难道还留下来的下蛋吗?” “县尉,这仅仅是人言罢了。” 云初笑了,对廖王春道:“我当了三年多的晋昌坊里长,很奇怪,我竟然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捕快,衙役下到我晋昌坊。 哦,也不是没有见过,永徽四年,你们收过炭火钱,跟纳凉钱,永徽三年,你们收过什么巡夜钱,好像还有什么钱来着,来收钱的还不是衙役,是不良人。 既然如此,我留你们何用?” 廖王春急忙道:“外事不归我们捕头,衙役们管辖,县尉不可迁怒。” 云初又笑道:“我听说你们中的一些人在按照县令,法曹之名棍责人犯的时候,有时候看似打的很重,却只打伤外皮,三两日就能痊愈。 有的时候你们看似打的很轻,实则皮肤之下骨断筋折,廖王春,我听说你就是这一行的名家,还混了一个“棍王”的称呼。 我还听说,人犯在上公堂之前,先要给你使钱,如果不给你使钱,即便是被县令,法曹轻判的人也会在你们看似一棍不多,一棍不少的惩罚下命丧当场。 我甚至听说,你在喝高了之后跟人胡说八道说什么,法在上官,权在棍下…… 哎呀,气死我了,张甲,把这个廖王春按在地上,剥掉裤子,让本官今日看看你自吹自擂了许久的棍法” 廖王春魂飞天外,连连道:“县尉,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会坏了规矩的。” 早就恨廖王春这些人不死的张甲等人,一拥而上,就把廖王春架起来,剥掉裤子,平放在地上,被五六个不良人牢牢地压在地上。 “三十棍!” 云初话音刚落,张甲就操起水火棍,重重的打在廖王春的屁股上,用力之大,下手之狠,看的众人齐齐变色。 “县尉饶命!” 廖王春在挨了第一棍子之后,他就清楚,今日,这个年轻的县尉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放在咬牙切齿的廖王春眼前道:“好好看看吧,这个账簿上记录的都是被你活活打死的人,还都是你亲笔记录。 我其实很是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干坏事,也就干坏事了,怎么还总有把自己干的坏事记录下来的习惯呢,怎么着,准备等自己老了,抡不动棍子的时候好看着这些账簿回忆美好的过去?” “啊——”廖王春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云初皱着其余的捕快,衙役们道:“你们谁还有问题想要问本官的? 没关系,直接问出来,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非常完美的解答。” 众人瞅着云初灿烂的笑容,听着廖王春宛若从地狱中传来的惨叫声,一个个双股战战,更有胆小的噗通一声就跪在云初脚下,只希望县尉能饶他一命。 廖王春呼喊的声音大极了,不但穿过了县尉官署的高墙,就连身在一百二十步外县衙官署办公的郑县令,黄县丞,钱主簿也听得清清楚楚。 黄县丞关上大开的门窗,对郑县令道:“初来乍到,就行此酷刑,可否?” 郑县令道:“不妥,黄县丞可以去喝止。” 钱主簿拱拱手道:“两位啊,现在可不是戏耍的时候,先说说,怎么应对这位从天而降的老虎?” 郑县令笑道:“我明年,就要外放岳州当刺史,所以,黄十一郎,这该是你的麻烦。” 黄县丞摇摇头道:“我已经在活动去河北之地当司马,这附京县的官,我是当的够够的。” 钱主簿不解的道:“终究不过是一介七品县尉,两位因何如此忌惮?” 郑县令呵呵笑道:“老虎被放出来,就是来吃人的,钱主簿,小心了,眼前的这位可不好伺候,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劝告,别碍他的眼,别碍他的事,如果人家想要干啥,就让人家去干啥。” 钱主簿见这两位似乎都打算当缩头乌龟了,也就绝了对付云初的心思。 能让一个五品县令主动选择外放去岳州这种地方当地方官的,一定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耳听的那边的惨叫声,渐渐平息,黄县丞就打开门窗,朝县令拱拱手道:“这就回去。” 郑县令道:“以后不要来我这里避难,我也未必能保得住你,你还是尽快把库房里的钱补足再说去外边当司马的事情。” 黄县丞叹口气道:“怎么就落在我们这里了呢?” 郑县令道:“要求是英公提出来的,旨意是陛下下达的,门下省连磕绊都没有打一下,就签发了,吏部更是仅仅用了一个印,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我的桌案上。 黄十一郎,我可以补充你一千贯,不过,在三天之内,我要求县衙库房里的钱粮,一个子都不短少。” 钱主簿听了郑县令的话,吓得亡魂大冒,连忙对黄县丞道:“我再补三百贯。” 黄县丞哀叹一声,朝两位拱拱手,就快速的出去了。 廖王春自称是棍王,可惜,在张甲亲自操作的大棒下,不一会他的屁股就成了一滩烂泥。 什么重打实则轻,轻打实则重,在张甲的蛮力之下,石头都会被砸成粉末。 三十棍打完,廖王春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屁股乃至腰上已经血肉模糊,张甲摸摸廖王春的鼻息,朝云初拱手道:“人死了。” 一直在翻看账本的云初瞅着满院子战战兢兢地人群,淡淡的道:“人死了怎么成,粗略算下来,这个账本上将近七百贯的银钱还没有着落呢。” 张甲拱手道:“这就要落在他的妻儿老小身上。” 云初微微一笑对张甲道:“那就去办吧。” 张甲招呼一声,留下十余个不良人保护县尉,自己则带着二十几个人匆匆的出门了。 云初看着满院子的捕快,衙役们道:“机会给你们了,如果在本官第一声令下的时候,你们就赶紧走,我可能就会忘记账簿的事情。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离开,我们现在就好好地算算这笔账。” 云初说着话,就把廖王春的账本丢在地上道:“等张甲抄没廖王春的家回来,如果足够一千贯钱,就算你们运气好,如果不够,这就要落在诸位身上了……” 这话一出,被云初困在院子里的捕头,捕快,衙役们顿时面如土色。 附:下一章会在8月9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2章 雷霆万钧 第182章 雷霆万钧 一整天,坐落在东市里的万年县县衙,都鸦雀无声,尤其是在县令,县丞,主簿离开县衙之后,给吏员们提供汤水的仆役们连重一点的脚步声都不敢发出。 据说,县尉官署院子里已经成了屠场。 尤其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棍王廖万春,生生的被暴虐的县尉打成了肉泥。 即便如此,追赃的工作依旧在进行着,县衙所有人等时不时地就能听到棍棒落在人肉上的声响,以及一阵紧似一阵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惨叫声。 “听说,县尉要追索出一千贯钱出来,廖万春就是不肯,才被打成一滩肉泥的。” 传递汤水的仆役,胆战心惊的从县尉官署出来,就被一大群人拉进屋子里,关好了门窗低声询问。 “早就够一千贯了,县尉觉得自己定下的钱太少了,决定先弄够三千贯再说。 现在挨打的是勾玉春,他舅舅是东市的税吏,以前他没少跟他舅舅一起盘剥商户,应该是一只肥羊。” “他也就能欺压一下勾玉春这样的小卒子,有本事把税吏抓来才算本事,人家家里的钱更多。” 话音未落,就看到三个不良人用铁链子锁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从外边走进来。 头脸上有伤,走路磕磕绊绊的,像是已经被用刑了。 “你看,你看,那不是梁税吏吗,还真得把他给抓来了,天爷爷啊,这县尉想钱想疯了?” “以前的户曹就听说跟这位走得近,现如今已经是长安县从七品的主簿了,吴户曹,你这两年也没有惹到晋昌坊,不如伱去套套近乎,看看这位老天爷到底要干什么?” “陈法曹,你才是人家正经的属下,这时候难道不该是你走一遭吗?” “走什么走啊,看到被抬出来的廖万春血肉模糊的样子,我很担心我进去了,就出不来。 兄弟们给评评理,咱们这些人日理万机的,哪一个不是整日忙碌,一年到头,谁不干上千宗案子,这里面难免会有错失……” “谁让你倒霉呢,早就听说这位爷在西域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在突厥百万军中杀个三进三出,人命在他眼里就是悬挂在马脖子底下的一份军功。 给别人当属下,最多挨骂,给这位当手下,会要你的命。” 老成持重的屯监冯忠道:“目前看,县尉似乎只是在针对捕头,捕快,衙役们,平日里也是这些人最遭民怨,县尉之所以追索钱财,也应该不是纳为己有,看样子县尉想要干一件大事,需要钱粮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些小衙门看着能不能给县尉挤出来一些,顺便把一些窟窿给填上。” “去问县尉吗?” “谁去?” 冯忠道:“还是老夫去吧,不过,不问县尉,老夫去求长安县孙主簿,他应该在县尉面前,还有几分颜面。” “速去,速去,这弄不清楚,我们这些人食不甘味啊。” 云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群捕头,捕快,衙役们,当他得知万年县的捕头,衙役们有一多半的人跟廖万春有联系的时候,这个廖万春就已经死定了。 皇帝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对底下的官吏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每当一个新的主官上任之后,手底下重要位置上的人基本都要换一遍,这是常识。 云初只不过做的比较彻底罢了,就在廖万春这些人准备在县尉第一天上任的时候看看风头,再确定自己行动的时候,云初就在第一时间下手了。 而且,一下手,就把这些人的头目廖万春给弄死了,紧跟着的就是抄家,灭户,将廖万春的成年子孙全部下狱,继续拷问他们隐藏起来的财产。 跟着廖万春的这些人,云初也没有打算放过,既然让张甲这些人等了两年,也过了两年没有勒索,没有敲诈的清苦日子,今天,这一顿就要喂饱。 云初晚上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官署里,并在这里接见了万年县六曹管事。 本来六曹管事们以为云初这样做会冒犯郑县令,黄县丞两位,准备等着看笑话的时候。 万年县的吴户曹对云初的询问,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尽谄媚之能事。 尤其是听他说万年县的钱库里还有铜钱三千七百八十四贯六百二十一文钱的时候,刚才还巧颜弄色的糊弄云初的几个管事,各个如丧考妣。 万年县钱库里哪来的这么多钱?自从大唐建立万年县这个编制开始,万年县的钱库里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一千贯。 现在,这么多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当他们看到吴户曹谄媚的将一沓子香积厨提款单,以及大商家提款单放在云初桌案上的时候,一个个心丧若死,他们也就是在这一刻明白了,万年县为何会如此的富裕的原因。 云初放下手中笔,瞅着战战兢兢的管事们,淡淡的道:“明日中午之前,万年县钱库里的钱必须有五千贯以上,如果不足,我们就从三年前的账目开始查,看看少掉的一千两百二十贯钱都去了哪里。” 话说完,又看着吴户曹道:“此事交给你监督,核查,时限就在明日午时。” 吴户曹低声道:“唯。” 云初抬头看看站在下首的众人道:“一个个的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我们还要清查田亩,隐户,赋税。 辖区内府兵给我挨个数人头,多一个我砍这一颗多出来的人头,少一颗,我就砍你们的人头充数。 免税的功勋人家,要给我一户户清清楚楚的报上来,如果多报,我会让功勋人家立刻变成罪囚人家,如果瞒报,顶替,当初享受了多少好处,要十倍奉还,我说的十倍,是指的铜钱,不是实物。 我不管你们是卖儿卖女,还是让老婆进平康坊赚钱,总之,账目要平。 也别想着一死了之,你死了什么事都了结不了,你舍不得卖儿卖女,舍不得让老婆去平康坊赚钱,老子会帮你做这些,让你做鬼都做不安稳。 如果实在气不过,可以化作厉鬼来找我,老子在西域见过的死人,比你们见过的活人都多。 另外,也可以赶紧去找关系,我也会找关系,再用我找的关系把你找的关系,也一起弄进大牢里。 记住,这些事情我一个月后开始一样样的查验,如果不信,你可以拭目以待。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你看,我这人还是很讲道理的,没有拿掉你们的官职,哪怕是流外官,我也给你们留着,去吧,去吧。” 一群人跟鬼一样,轻飘飘的离开了云初的官署,此时再回头看坐在红烛下面看文书的云初,很多很多人,都明白,自己在劫难逃。 跟万年县现在的场面比起来,两年多前发生在长安县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那一次,狄仁杰仅仅是想要长安县大小官员的官职,这一次,云初想要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万年县,从云初的左脚踏进来的那一刻,这里的官员们算是见到了真正的活阎王。 就在云初看文牍看的疲惫的时候,温柔带着一坛酒,一个食盒走进了云初的官署。 云初熟练地打开酒坛子,美美的喝了一口酒,又从食盒里取出一根鸡腿咬了一口。 “你真的要万年县人头滚滚?” “我要他们那些不值钱的人头做什么,我要的是一份份内容详实的公文,我要是的万年县衙该有的钱粮,都放在该在的地方,我要万年县的功勋们得到真正的实惠,我要万年县真正该扶助的人得到扶助。 说起来惭愧,我们官府不就是干这个吗? 你要是敢把“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这十个字说出口,我现在就揍你。” 温柔摇摇头道:“你以雷霆万钧之势掌控万年县,目前看起来顺利,你想过没有,接踵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反噬。” “反噬?这些人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反噬呢?即便是有,难道不该是在我家吃了一顿长桌宴的那些爷爷们的事情吗? 真以为,我这一声爷爷是好叫的?” 温柔道:“事情往往看起来简单,实则千丝万缕的理不清,说不明白。” 云初哈哈大笑,指着温柔道:“就你们这点心思,还想保卫长安,还想让长安不朽,让这里永永远远的成为大唐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如果,他们连这一点反噬都扛不住,凭什么让老子为他们冲锋陷阵当马前卒? 敢用老虎,就该知晓老虎的秉性,就不要埋怨老虎会留下满地的残肢断骨。” 温柔叹息一声道:“何至于此啊。” 云初笑道:“我只是在做一件再正确不过事情了,甚至没有篡改,或者违背任何一条大唐律法。 我问你,万年县的钱粮是不是应该足额足数的待在,万年县的粮库,钱库里?” 温柔点头道:“这是自然。” “府兵免税名额不得与府兵实际数目不符,这是兵部几次三番下达的命令,地方官府是不是应该照章执行?” 温柔想要说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有田亩者缴纳租佣调产生的税赋,难道是错的不成?” 温柔摊摊手道:“再正确不过了。” “既然我说的都是正确的,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呢?” 温柔深深地看着云初道:“我只想趁着你现在还全乎,牢牢地记住你的样子,免得你将来被人家五马分尸之后,我好把你按照现在的样子拼回去。” 附:下一章会在8月9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3章 帮我杀了他 第183章 帮我杀了他 云初最讨厌唐人土著的一点就在于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虽然商鞅被五马分尸了,那是因为他改革了,动了皇族勋贵们的利益。 自己凭什么被五马分尸呢?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些官员本来就该做好的事情。 即便是动了别人的好处,那些好处也是见不得光的好处,并没有触及到人家的根本。 如果有一天,云初开始发动民主革命了,那才有被皇族啦,勋贵们将他五马分尸的理由。 所以,他现在是安全的,至少,那些真正有见识的勋贵们,是一定会支持他的。 云初在万年县做的事情,导致英公在听张柬之计划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裴行俭, 只有苏定方在仔细地听了张柬之的计划之后,就拉着这个书生,在一边长谈。 “我听说,你万年县衙已经有人自杀了?”英公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不喜不怒地问道。 “自杀了两个,一个是还不上亏空的一百七十三贯钱,一个是因为少报了十七名府兵,自己吃了这些本该给府兵的好处。” “听说你要卖掉他们的妻儿?” “是啊,只是这两个混账,在自杀前竟然让自己的家眷逃跑了,我已经下了海捕文书,也发动了不良人搜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案。” 英公挪动一下屁股,笑着问道:“没有饶恕的可能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会饶恕,不仅仅如此,我还会把这两个贪官污吏的尸首挂在东市一个偏僻的地方,任由蚊蝇在他们的身体上生蛆,也希望他们的家人半夜前来偷尸,如此,就捉住了与他有关的亲戚,这样,我好继续搜寻剩余不足部分的款项。” “偷尸在我大唐属于亲亲相隐,算不得犯罪。” “贪污县衙钱财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易被原谅的罪过,如果他的亲眷们愿意把不足的部分补足,我乐得宽恕他的妻儿老小,也愿意不处置那些前来偷尸体的人。” “也就是说,你只要钱?” “不是我只要钱,而是大唐律法规定了,他们必须还钱,即便是人死了,债务不会消失。” “死几个人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死了也就死了,小子,伱知不知道,你既然开了一个头,那么,你这一生就不能在钱财上有半点亏钱,如果发生了,人家将来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你,就连老夫都无话可说。” 云初摇摇头道:“我在当晋昌坊里长的时候,都没有贪渎过晋昌坊百姓的一文钱,更不要说万年县钱库里的钱,说句不怕英公笑话的话,晚辈现在拥有的钱,两辈子都出不完。 既然如此,你说,我为何要贪污那些亏心钱呢?” “呵呵呵,老夫见过无数家财丰厚的英雄好汉,都以为他们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建功立业,没想到他们最终还是栽倒在了贪婪这个门槛前。 侯君集是我见过的最骁勇善战的统帅,可惜,破了高昌之后,他却陷入了对钱财的贪婪之中,被太宗皇帝下狱,他也不思己过,只觉得这是太宗皇帝小题大做,处处针对他,打压他,最终走上了那条令人扼腕的道路。” “晚辈与他不同,晚辈更喜欢举着酒高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侯君集之所以会在高昌之战后贪财,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再也遇不到,比高昌王宝库更加丰盛的宝藏了,起贪婪之心乃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晚辈不同,晚辈总是以为真正赚大钱的时候就在明天,在后天,我错过了一个不该拿的宝藏,后面一定有一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宝藏等着我去开发。 干嘛一定要拿这些不该拿的钱呢?” 李绩哈哈大笑道:“好有意思的年轻人啊……好有意思的年轻人啊,跟你多说说话,老夫都觉得年轻了十岁……哈哈哈…… 有意思的年轻人,给老夫拿酒来,此时不喝一杯实在说不过去。” 一个虎背蜂腰的年轻人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进来,李绩厌弃地看了年轻人一眼,甚至不允许他打开酒坛子,一把提过来交给了云初。 云初看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颔首示意一下,就打开酒坛子,没找见酒壶,酒碗,就把坛子递给英公先喝。 英公喝了一口酒,再把酒坛子递给云初道:“我知道李敬业想要去你那里做事,你记住,莫要与他打交道,此子不祥。” 云初也喝了一口酒道:“既然不祥,为何不杀之,留作以后成为祸患呢?” 李绩听云初这样讲,先是疑惑片刻,然后立刻拉着云初的手道:“你也看出来了?” 云初诧异地道:“看出什么来了?” “破我家者必此儿。” 云初微微叹口气,重新把酒坛子交给了李绩。 李绩又道:“此子十三岁之时,老夫准备趁着打猎的功夫,让他进入山林驱赶野兽,就放火烧了那座林子,希望能把此子烧死。 谁料想,他竟然杀了坐骑,掏空马腹,藏身于此,待大火过后,人人都以为他已经被烧死了,他却满身鲜血的,从焚烧过后的林子里回来了。 云初,若是有机会,帮我杀了他,老夫感恩戴德。” 云初接过酒坛子,猛猛地灌了一口酒,此时,面对李绩他是真的有一些害怕。 李敬业以后会在扬州造反,把李绩全家统统弄进铁丘坟永世不得翻身。 这种事,他知道不奇怪,毕竟,这就是他学过的历史,别说李敬业,即便是骆宾王的“讨武檄文”中的几句话他都记得。 只是,李绩一个大唐朝土著,他是如何得知他孙子会害死全家的? 别的老人会把孙子托付给有能力的照顾,希望自家的孙子把日子越过越好,李绩托付孙子,却是希望云初能够弄死他的这个长孙。 云初的目光落在张柬之的身上,李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此时此刻,哪里都不如兵荒马乱的吐谷浑危险。 张柬之与苏定方,裴行俭讨论的热烈至极,即便是狄仁杰也参与其中,一项一项地研究吐谷浑谋划。 云初觉得这件事跟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到时候就等着享受成果就是了。 于是,便向李绩告辞,准备离开英国公府邸。 “云兄留步!”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云初叹息一声停下脚步,朝李敬业拱手道:“敬业兄有礼了。” 李敬业三两步来到云初面前道:“家祖年事已高,每每喝酒就会有一些乱话出来,还望云兄莫要见怪。” 云初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为了一己之私,把全家弄进铁丘坟的家伙,发现人家长得非常好看,星眉剑目,鼻直口方的,是一个让女人喜欢的男人。 “英公功高盖世,他老人家不论说什么,我们这些晚辈只能听着。” 李敬业哈哈笑道:“确实如此,听闻云兄已经执掌了万年县?” 云初摇摇头道:“只是区区一介县尉,上面还有县令,县丞,何来执掌一说?” 李敬业笑道:“小弟如今赋闲在家,若是可能,某家愿意追随云兄,观摩一番可好?” 云初摇头道:“不妥。” 李敬业皱眉道:“不成吗?” 云初哑然失笑,指着屋子里依旧在激烈争论的一群人道:“为何不加入他们,却要跟着我去处理山海一般,无休无止的案牍文书呢?” 李敬业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冲着云初施礼,就转身进屋子里去了。 云初笑着摇摇头,从这家伙的行迹来看,李绩一点都没有说错,不管这个家伙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情,就目前而言,绝对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家伙。 眼看着,就八月了,云初想去看看就在李绩府邸不远处的虞修容家。 枣红马对这条路非常地熟悉,不用刻意驱赶,它就自己脚步哒哒地向虞修容家跑去。 孙嬷嬷咕哝着,没牙的嘴巴在吃麦芽糖,这是晋昌坊出品的好东西,原材料是晋昌坊被水淹过之后那些发芽的麦子。 原本只想着能减少一点损失就减少一点损失的想法去做的,结果,弄着弄着,就不小心把这个东西弄成了糖葱,撒上芝麻之后,立刻风靡整个长安。 老人没有牙,自然不担心吃坏牙齿,云初就从马包里找出老大一包糖,给了孙嬷嬷,把这个老妪欢喜地把眼睛都笑弯了。 虞修容家是前后两进的青砖青瓦的建筑,片山式样的屋顶,让她家的房子显得比较矮小,没办法跟云家高大的砖瓦房相比拟。 房子没有特点,也不算干净,因为一边还有几间被烧毁的残垣断壁。 院子里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一棵巨大的石榴树,此时已经到了八月,石榴树上结满了拳头大小的石榴,虽然还没有成熟,却也果实累累。 “这是我祖父亲手栽种的,原以为栽种了石榴树之后,会让家里多子多福,没想到,最终到我这里成了绝户,郎君,容我再吃一季石榴,就把它砍掉。” 虞修容垂着头,心情极为忐忑。 附:下一章会在8月9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4章 虎豹身边的豺狼 第184章 虎豹身边的豺狼 “我刚才听一个老人说,他的亲孙子将来一定会让他辛苦建立的家族毁于一旦。 我就问他,干嘛不杀了他。 老人没有回答我,估计是杀了一次没杀死,就再也下不去手了。 人家把那样一个祸害都留着,咱们家的一棵石榴树算什么?” 虞修容听了云初的话,心里甜甜的,就把身体贴在云初后背上娇声道:“会影响子孙繁衍的。” 云初冷哼一声道:“影响子孙繁衍的不是这棵树,想要子孙多,那就要看我勤快不勤快了,如果勤快耕耘,就算是一棵枯树,我也能让他长满果子。” 反手按在虞修容丰盈的臀上,让云初很是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这么好的身材,让她那一身宽大的衣裙给糟蹋了。 虞修容强忍着羞意,任由云初的大手在她的臀上肆意胡为,就在她呼吸变得急促的时候,突然觉得按在自己臀上的手不是一只,而是两只,再看看云初的另一只手明明正在把玩她的小手。 “啊——”虞修容一下子跳开,吓得云初差点坐倒,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娜哈张着一只手道:“哥哥,你摸修容姐姐的臀儿干啥?”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怒道:“你在这里干啥?” “干啥?修容姐姐要出嫁了,要把金线绣到嫁衣上去,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跟公孙姐姐过来帮忙。” “你会绣金线吗?” 说到绣金线,云初低头看看自己脚上那双堪称全天下最糟糕的鞋子。 不分左右脚也就算了,反正大唐人穿的都是这种鞋子,一大一小,云初也能忍耐,据说人的左右脚就不一样大,鞋子里全是弄断的麻绳疙瘩,硌脚,这也不算什么,垫上鞋垫也能穿。 问题是鞋面上绣着两只金黄,金黄的肥鸭子,据说一只叫做鸳,一只叫做鸯。 娜哈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道:“哥哥,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比我的大一些。” 云初瞅着快要活活羞死的虞修容,跟快要活活笑死的公孙,云初叹口气,抱了一下娜哈道:“长大了,伱就会明白。” 好好的香艳场面被娜哈给破坏了,虞修容家这是待不成了。崔氏总是告诫云初,既然已经忍耐了三年,那就不在乎忍耐一个月,等九月十二日,虞修容嫁过来了,那时候夫妇合欢才能受天地祝福。 万万不敢现在就媾和,更不敢野合,没有祝福的婚姻,天地人三才会不周全的,算不得一桩好姻缘。 回家的路上,云初特意走一些小的街道,只要他走一阵子,坊墙上就会出现一颗人头,冲着他打招呼。 让不良人分散开来守护各个坊市,这是云初昨天才定下来的,以前,万年县的不良人太少,这一次,云初有了钱之后,一次就招募了五百个不良人。 平均下来,一个坊市基本上有八个人。 剩下的不良人都是不良人中的精锐,他们跟随着已经升任大捕头的张甲,负责游击。 只要哪一个坊市出现了问题,他们就可以通过一种铜哨子相互联系,一个坊市传达一个坊市,顷刻间,就能传到屯聚东市的捕头张甲耳中,然后再根据哨音的变化,知晓了是哪一个坊市出了问题,就会全面合围。 现在的不良人与以往的不良人不同,他们开始有了一份固定的薪饷,薪饷的数量虽然不算多,在这长安城中养活三口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不要说,他们在购买东西的时候从来只用成本价购买,这让不良人的身份一下子变得炽手可热。 当然,既然发薪饷了,就不能在巧取豪夺了,这一点云初看得很严,一经发现,就不是剁手剁脚能混得过去的。 即便如此,人们对加入不良人的行列依旧充满了兴趣,虽然这些人连外九流的官职都没有,依旧挡不住唐人想要充当官人的角色。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金吾卫,他们跟捕快,衙役,不良人才是长安这座城市夜间的巡游者。 经过一天的曝晒,挂在东市荷花池上的两具尸体已经开始散发臭味了。 第一个上吊的人,就是被同僚们一致认为是老实人的屯监冯忠,就是他,一个人贪墨了万年县用户来治理盐碱地的三百贯款项中的两百贯,只拿回来了三十贯,希望云初看在他一向老实本分的份上,饶他一次。 云初没答应,只是又给了他一天的时间去筹款,必须要把缺失的两百贯治理盐碱地的专项款项拿回来。否则,就抄家,卖孩子卖老婆,如果他老娘有人要的话,一并发卖。 当夜,冯忠就吊死在了自己在东市的官廨里,与他一同上吊的还有负责给府兵们发放补贴的胥吏赵三郎,他一人贪墨了十七名,有资格官助买战马的府兵的战马款,共计一百三十三贯。 这两件事都是发生在今年三月到五月间的事情,云初不相信他们已经把这么大的两笔款项统统挥霍一空了。 只要他们能够补全,自己可以既往不咎的,没想到,这两个人,以及他们的家人,把钱看得比命重要,宁死也要给家里留下一大笔款项。 真的想不通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官员,胥吏一旦出现了贪渎枉法的事情,全家就会被剥夺永业,口分两田,同时身份也从良家子变成了没有土地,没有房屋的贱民。 云初站在荷花池边,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基本上已经开残了,一根根青色的根茎顶着一朵朵莲蓬,在夜风中摇曳。 曝晒一天的尸体的臭味有皮肤包裹着,还不算浓烈,一般到第三天,皮肤才会被体液溶出缺口,那个时候,也正是蛆虫刚刚孵化的时刻,浓烈的臭味才会散发出来。 当然,想要臭味更加浓郁,让尸体更加恐怖的话,就需要五到六天的时间,这个时候肌肉少的头颅部位上的耳朵,鼻子会拉着丝线脱落,头颅将会呈现白骨观。 穿过空荡荡的东市,云初骑着枣红马进入了官署。 郑县令昨日抱病没有来,黄县丞昨日骑马从马上掉下来了,摔坏了脚,如今的县衙,只有云初这个县尉跟钱主簿在主持工作。 张甲不知道从哪里给自己弄了半身皮甲穿在身上,跟两个不良人一边剥着莲蓬吃,一边负责守望那两具尸体。 “今晚,有过来偷尸体的人吗?” 张甲丢下莲蓬道:“没有,以小人的看法,冯忠的家人一定回了蜀中,小的已经派出了捕快骑马上了褒斜道,如果小人没有猜错,三天后,就会有消息。 至于那个赵三郎就麻烦了,此人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这种人定然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只要她往某一个男子的家中藏起来,再改头换面,就很难追索了。 小人此时已经不奢望捉住那个青楼女子,只希望赵三郎的一子一女不要被这个女子给卖掉。 所以,小人今天,主要盘查了人牙子,告诫他们,但凡有买卖小儿女的事情,一定要让我们先看。” 云初瞅着张甲笑道:”真不错,已经有了几分大捕头的气势,再接再厉,等到这里安稳下来了,给你弄一身来路清白的铁甲穿。” 张甲嘿嘿笑着谢过。 云初回到了自己的官署,发现温柔还没有离开,面前堆积着厚厚两摞子文书,几乎要把他瘦弱的身躯给淹没了。 云初笑眯眯地走过去道:“怎么还没有休憩?” 温柔抬头看了云初一眼道:“别人宵衣旰食,独立风中是为了美人,只有我温柔,宵衣旰食不眠不休的却是为了一个男人。” 云初大笑道:“你想从这些文牍中寻找什么呢?” 温柔拿起厚厚一摞子纸张摔在云初的面前道:“自然是要找可以让我风闻奏事的风闻。” 云初笑道:“英公说死几个胥吏不算什么。” 温柔冷笑道:“是他弄死几个胥吏没有什么,不是你云初弄死几个胥吏没有什么。 你要分清楚这两者的差别,你的恩师李义府从监狱里弄出去一个罪囚美人睡,都差点出了大问题,若不是陛下帮他,他这个时候早就在岭南喂蚊子了。 既然我们这里死了人,就必定要有证据证明这些人的死跟你无关,只跟大唐律法有关。 按照道理,在大唐,只有陛下跟律法杀人是合乎所有道德要求的,除此之外,皆是犯法。” 云初笑呵呵地问道:“你找到了吗?” 温柔大笑道:“当然是找到了,不过,我还发现了更多的关于万年县县令跟县丞,主簿有关的事情,我已经整理成册了,只要你需要,我就帮你投递出去。” 云初点头道:“你说得很对,现在还不到弄死郑县令,黄县丞,钱主簿的时候,再等等,如果他们胆敢跳出来,我们就一气弄死他们,不给他们丝毫可以翻身的机会。” 温柔嘿嘿笑道:“这个姓郑的县令,如果你不需要的话,就给我吧,我打算拿他试试手,老子出山,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五品官祭旗才好。” 附:下一章会在8月9日下午四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5章 尘埃落定 第185章 尘埃落定 云初在万年县衙的残暴,蛮横的行为,明显激发了温柔这个年轻人的兽性。 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行为,就像一只狮子看到别的狮子咬死了一匹斑马,它的牙齿也会发痒,不再咬死一头斑马它的念头就不会通达。 看样子郑县令已经成功地引起了他狩猎的兴趣,已经开始在外围布置狩猎场地了。 郑县令这只斑马,能不能逃脱温柔这头狮子的狩猎,云初是不管的。 因为他总觉得温柔不像是一头狮子,更像是疣猪,他光辉耀眼的家世就是他身上的铠甲,明明可以活得横行无忌的,却小心地如同一只旱獭。 狄仁杰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现在是一头刚刚成年的狮子,才把长安县撕成碎片之后,如今正在享受饱食期后的安闲时光。 目送张柬之率领的商队一路向西,每个人都对他们充满了期待。 英公没有在城门口送行,他是坐在城门上送别的。才起来的,微微偏西的风,将他的白发从发髻上吹下来一缕,随风飘荡,苍老的就像脚下的这座长安城。 李敬业缩着身子站立在李氏部曲中,其实谁都看见他了,却没有一个人指出来,更没有人阻拦他一路向西去送死。 送别的人都有些肃穆,都觉得这是一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情。人人都希望他们这一去就能建立,王玄策在西域建立的那种功绩。 只有云初不以为然,虽然王玄策一人灭国,席君买百骑破万骑的行为,已经把唐人个人能力拔高了顶峰,他还是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上升的空间。 王玄策,席君买做的事情只是把效率提升了一大截,他希望张柬之,李敬业能把质量也提高起来。毕竟,大唐这个巨人的身体,还非常的瘦弱,而他的餐桌上只有草,没有肉。 当然,如果吐谷浑人不能接受张柬之他们这种温柔的剥削。 他就准备把长安城里的亡命之徒们组建起来,开出高额的悬赏,让他们去吐谷浑去抢,去绑架,去勒索…… 相比张柬之他们执行的a计划的不确定性,云初更加看好自己准备的b计划。 一个是以点破面,一个是以面围点,很显然,后者更加的具有可操作性。 其实,自从有钱之后,他一直想弄出来一个赏金猎人公会出来,自己当大老板,让大唐那些又凶又穷还暴虐的退役府兵,退役强盗,退役马贼们,按照他的指点,满世界地去帮他搜寻他想要的任何好东西。 云初相信,只要把钱给足,让他们去吐蕃干暗杀论钦陵父子的事情,他们都敢接,哪怕有去无回,只要把钱给他老婆孩子就成。 满大唐,有何远山,刘雄这些为了后代,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上万人的敌军军阵,发起冲锋的死士,也有为了后代宁愿自杀,也要保住钱财的冯忠,赵三郎。 对他们来说,个人死不死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家里,给孩子剩下点什么。 没有辣椒的油泼面完全没有灵魂可言……茱萸这东西之所以不能成为主流,完全是因为它,没有颜色,没有香味,而且辣味还不足。 如果现在,有人拿出一颗带有辣椒籽的辣椒,云初愿意出一千贯的价钱购买。 如果现在,有人能拿得出来一个玉米棒子,云初愿意出一万贯购买。 如果现在,有人能拿得出来一颗发芽的土豆,或者红薯出来,云初愿意倾尽家财去收购。 可惜,没有。大唐人依旧傻了吧唧的,把目光盯在城外的土地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对于脚下的世界的了解,还远不如《山海经》记述得清楚明白。 即便是没有辣椒,狄仁杰依旧喜欢油泼面,他刚刚吃了老大一碗之后,觉得肚子暂时不饿了,就对云初道:“试探出那些老家伙们的底线了没有?” 云初忧愁地摇摇头道:“我以为,我在万年县如此嚣张跋扈,简单直白的处理问题,会让这些老家伙们产生一些忧虑的心思,甚至出面阻止我鲁莽的行为…… 结果,没有。 英公说做大事的过程中,杀死几个胥吏不算什么,苏定方说,我做的还不够,应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万年县清空,然后再像春日万物复苏一般,按照我的心思编练出一个新的万年县。 梁建方说,我麾下的张甲屁用不顶,还说他的部曲里面,有几个惯用刑罚的老人手,如果需要,可以立刻支援给我用用。 就连李义府也说我,要嘛不做,要嘛就把事情做绝,做彻底,做一半,留一半是最愚蠢的行为。” 狄仁杰皱眉道:“这就麻烦了呀。” 云初跟着叹口气道:“是啊,是啊,这些老家伙所谋者大啊。” 狄仁杰又道:“既然试探不出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我们就该约束自己的行为,免得把自己彻底地弄进坑里去,毕竟,这样做虽然效果好,却不是走远路的法子。 我们还年轻,等得起,等这些老家伙们都死光,就轮到我们正式登场了。” “你有没有好的同窗,我是说就像张柬之那种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狄仁杰摇摇头道:“没有了,张柬之走了,现在的长安,能数的上的少年才俊,就剩下我们兄弟了。” 云初点点头,他觉得也是这样…… 冯忠,赵三郎的尸体在被曝晒了四天之后,因为他们身体发酵的问题,眼球从眼眶里爆出来了,黏答答的被视神经拴着,挂在眼眶里。 尸体已经开始生蛆,有些蛆虫抓不稳,就会掉下来,落进莲花池子成了鱼的食物, 在他们的身体下边,有一大群肥肥的花鱼围绕着不走,在等着美食落下来。 “现如今,万年县钱库存钱已经有七千两百二十三贯一百二十二个钱,为万年县自从建立衙门以来最丰。 粮库存粮四千一百五十五担又三斗七盒,其中粟米……” 云初听完吴户曹的禀报之后,就把手中厚厚的一迭文牍,取出一份推给吴户曹道:“夏日暴雨毁坏道路甚多,有些道路因为下雨翻浆了,不利于百姓,商贾,兵马通行,文牍我已经批阅了,钱粮也划拨了,立即招收民夫修建。” 吴户曹抱着那一份文书道:“是征发徭,还是役?几丁抽一丁,是代粮,还是代金?” 云初摇头道:“以半价雇佣闲散民夫,可以算做徭役天数,工地管民夫一日三食。” 吴户曹躬身道:“如此,定有民夫蜂拥而来。” 云初又拿出一份文牍递给吴户曹道:“蛤蟆陵三千余亩田地长碱,屯监提出方案要引水洗碱,三百贯的费用,被冯忠那个狗日的贪渎了一百七十贯,这点钱屁用不顶。 我又拨付银钱三百贯,合四百三十贯,务必在入冬之前挖沟排碱,同时要洗地三遍,然后,再泡水整个冬日继续脱碱,等春日来临,大力种植碱草吸碱……” “曲江里的土山三年时间才被挖掉了一成不到,命令曲江里里长,继续开砖瓦窑六座,这六座砖瓦窑属于万年县县衙所属,万年县民夫在砖瓦窑轮番干活,可以抵偿徭役。” “户曹收缴所有官斗全部焚毁,按照户部制定的标准度量衡,严格制定万年县新的度量衡,秋赋严禁大斗进小斗出,更不允许出现踢斗这种事情发生,谁要是踢了,被我抓住,那只脚踢的,老子就砍掉那只脚,那只手刮的斗面,老子就砍掉刮斗的那只手。 谁要是胆敢在斗里涂抹胶,老子就让他把胶水全部喝下去。 实物赋税中的麻布,以二十束麻为上等,十六束麻为下等,低于十六束麻的不要。 猪羊鸡鸭等活物,先让百姓运去晋昌坊大食堂售卖,售卖之后官府收铜钱。 猪羊鸡鸭等活物的价钱,以当日骡马市交易价格为准……” 吴户曹面对云初没完没了的工作安排,不但不发愁,反而从心底里觉得欢喜。 县尉开始安排公务了,这就说明,笼罩在万年县所有人脑袋上巨石消失了。 县尉新官上任以来的第一把火,算是已经烧完了,相信每一个人,都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 回到六曹公廨的吴户曹,将怀里抱着的文牍重重地丢在一张矮几上,然后瞅着在座的诸位笑道:“县尉安排公务了,文牍都在这里,该是谁的,谁就拿走。” 众人听闻吴户曹这么说,齐齐地抬头瞅着他。 吴户曹抹一把眼泪重重地点点头道:“就是大家想得那样,尘埃落定了。” 随着吴户曹带着哭腔的声音落下,六曹公廨之中就不断地有压抑至极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距离县衙仅仅两百步的荷花池,原本是诸位同僚们饮酒,休闲之所,如今,那里只有蚊蝇,以及两具腐烂的尸体…… “好好干活啊。 平日里那些该收的,不该收的东西我们就不要收,该拿的,不该拿的钱,我们就不要拿了。 诸位兄台,平日里都是亲亲的好兄弟,小弟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哪位兄台的尸体,被人家挂在荷花池上被蛆虫啃。” 附:下一章会在8月10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6章 做事不美 第186章 做事不美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在文德皇后七月十八忌辰之时,来过晋昌坊的皇帝,准备再次临幸晋昌坊。 八月十三日,晋昌坊已经关闭了坊市,开始大举整顿内务,准备迎接皇帝,跟武昭仪的到来。 “这块砖松动了,撬起来铺沙,铺垫稳当,可不敢把陛下绊倒了……” “还有这棵竹子,长得七扭八歪的有碍观瞻,哪个混账东西还在上面刻下了骂人的话?砍掉,砍掉。” “幺娘,你一定要记住,陛下来的那一天,你一定要从这片竹林里穿过,记住,一定要把竹篮上的盖布掀开一点,陛下不问,你就不要回头。 记住啊,要穿那件水红色襦裙。” “胡老七,伱老子娘上了年纪,记不住事情了,你要帮他们记住,陛下来的那一天,他们老两口白胡子白头发的长得喜庆,一定要站在自家门口,等陛下路过的时候朝陛下施礼。 贵人们就爱看这一套,记得死死得,两个老人家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头一天可以去二牛的澡堂子里好好地搓搓,弄干净啊。” 现如今,坊市子里的事情不用云初多操心,整整三年下来,他终于把刘义这个木头疙瘩硬是给培育出来了。 晋昌坊的商业归崔氏管辖,民生则归属刘义管辖,两个人一个小气,一个贪婪,反而将本身就很繁荣的晋昌坊弄得蒸蒸日上。 从水渠里捞出一片树叶,丢进专门装垃圾的木箱子,刘义就打算把晋昌坊整个走一遍。 虽然不知道陛下会走那条路,不过,准备工作是要做好,做全面的。 鸿胪寺的官员两天前就说过了,陛下要来参观大食堂,所以,即便是没有客人,在陛下要来的时候,大食堂里的厨子们还是要把刚刚做好的所有美食都端上来,给皇帝跟贵人们看。 今日的长安死热死热,连一丝风都没有,刘义瞅着不动弹的风车,就立刻决定派人把牛拴上,没有风,就让牛转着圈子拉底下的石磨磨豆子,顺便让风车也转起来。 看着大慈恩寺荷花池里睡莲正在阳光下盛开着,刘义再看看晋昌坊被密密匝匝的荷叶铺满的莲花池就恨得牙齿痒痒。 大慈恩寺的睡莲如同上元日放在水上的花灯水中漂浮,夺目、芬芳的花朵各自在修长的花茎顶端开放,浮着或略挺出水面。 它们的花形类似荷花,由一轮轮花瓣排列而成,从外到内渐渐缩小,到中央时就变成许多纤细的黄色雄蕊。 人家的花朵颜色不仅仅有白色和粉红色,还有蓝色、黄色、红色以及之间的过渡色,色彩缤纷的让人喜不自胜,看着就有佛缘。 晋昌坊的荷花,就只有荷花,还是那种挺着一个粗壮带刺的杆子将花朵送的老高的那种莲花。 如今,秋风渐起的时候,荷花早就开残了,只剩下不多的几株发育比较晚的荷花,还在坚持开放,就这,也坚持不了一天了,毕竟,花瓣都掉了好几片。 县尉一直说,晋昌坊人虽然已经变得富裕了,可就是个人形象素质没有跟上来。 跟人家大慈恩寺一比,那一方面都不成,还处处透着一股子穷酸气。 大慈恩寺的人很缺德,还用围栏把睡莲圈起来,不让晋昌坊的人过去挖。 刘义抓着栏杆多看了几眼睡莲,就有一个小沙弥匆匆跑过来盯着他,这些睡莲可是一个天竺高僧特意从天竺带过来的宝物,可不能让晋昌坊的贼人给偷了。 刘义从怀里摸出自己吃了一小半的肉饼递给小和尚道:“小师傅用过膳了吗。” 小沙弥鄙夷的看着刘义道:“我不要你吃剩下的肉饼,师傅说了,佛莲不给外人。” 刘义笑吟吟的等小沙弥靠近了,就一把抓住人家的僧衣,不由分说的将肉饼塞进小和尚的嘴里威胁道:“你师父是戒律僧,不吃肉,现在,你吃肉了,就当不成小和尚了。” 小沙弥的眼睛里立刻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努力的挣脱刘义的束缚,当下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开始不断地念“阿弥陀佛”,忏悔自己的罪过。 刘义再一次隔着栏杆,一边吃着自己的肉饼,一边低声道:“小和尚,你看这四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如果给我挖几棵佛莲,我保证不跟大和尚说你吃肉的事情,以后想吃肉了,我偷偷给你。” 小和尚想要捂住耳朵,不过,他还是坚定地双手合十,跪在那里继续忏悔。 刘义把最后一口肉饼吃完,继续对小和尚道:“我现在就去告诉知客僧,说你吃肉了,还是抢我的肉饼吃。” 小沙弥眼睛里流淌出来的眼泪更多了。 刘义就小声道:“要不,你给我一段佛莲的莲藕?” 小沙弥低声道:“佛莲不长莲藕,只有莲子。” “莲子?”刘义伸长脖子瞅瞅佛莲池子,没看到莲蓬。 “莲子在水里,不在水面上。” “那么,你就给我一些莲子,我就不说你抢我肉饼吃的事情,并且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小沙弥明显想要大哭,他还是坚强的忍住了,撩起袍子趴在佛莲池子边上,从水里摸出几个圆疙瘩,丢给了刘义,然后,就放声大哭。 刘义喜气洋洋的把玩一阵佛莲种球,这样的好东西,娜哈小娘子一定非常的喜欢,可以先弄一个荷花缸,把这东西种上,送给娜哈,等待来年再结了种子,就把晋昌坊莲花池子里的那些贱货全部替换掉。 这样,县尉就不会再笑话晋昌坊没气质了。 裴行俭燥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坐在软榻上的苏定方却摇着一柄蒲扇,显得悠然自在。 “恩师,云初这样肆意妄为真的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吗?” 苏定方笑道:“他哪里做错了,或者你来告诉我,他那里逾越了?” 裴行俭皱眉道:“杖毙捕头,开革捕快,衙役,逼死屯监,胥吏,还悬尸示威,每一样都不是君子所为。” 苏定方看着焦躁的爱徒道:“捕头草菅人命,证据确凿,本该杀之,捕快,衙役们狼狈为奸,欺压良民百姓,被开革出门,乃是他这个县尉的权力,了不起,就是一次开革的人多了一些,可是呢,这依旧是人家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搜检钱库,粮库,督查民生诸事,哪一样不是人家这个县尉的职责? 死掉的人,私吞了万年县的钱粮,侵占了府兵们的利益,就算不上吊,也是死路一条。 守约啊,这些道理你不是不知道,你在恨自己当初入主长安县的为何不用这样的手段是吗?” 裴行俭低头道:“我当时不是没有想过。” 苏定方摇摇头道:“你担心自己的名声,担心自己被人扣上一顶酷吏的帽子是吗? 其实,你现在去做这些事也不算晚,你却担心别人说你在拾人牙慧是吗?” 裴行俭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垂下头道:“我真的不如云初啊。” 苏定方大笑道:“你强过云初甚多。” 裴行俭苦笑道:“恩师,这是在指责弟子呢。” 苏定方摇头道:“为师说的都是实话,英公与我都在等待云初翻船的那一天。” “翻船?他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很有跟脚,堪称步步为营,翻船的可能性太低了。” 苏定方嘿嘿笑道:“说说看,你为何会觉得云初的行为非君子行径?” 裴行俭道:“他过于讲求事物的本质,也就是说,他省略事态发展的中间关节。行事不美!” 苏定方大笑道:“没错,就是不美这两个字,这个不美,不仅仅是你这样看,英公,我,就连梁建方这个老匹夫也觉得不美。 现在,把话说回来了,为何少了中间关节,就不美呢?什么人做事才会给你这种感觉呢?” “弟子认为的不美之处在于云初办事不顺畅,太过讲求实效,上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是商鞅。 最后,明明商鞅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按照秦国律法进行的,但是,最终,被五马分尸的人是商鞅。 他让秦国由弱变强,让秦国夺下了魏国肥沃的田地,为始皇帝一统六合奠定了强秦基础。 一个人,让整个秦国受益,最终只伤害了他自己,恩师,难道您认为商君便是云初的前车之鉴吗?” 苏定方摇摇头道:“云初是一个比商君更具有智慧地人,也是一个比商君圆滑的多的人。 他在万年县大刀阔斧的清理那些无用之人,并非是他不懂如何缓慢行事,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我们这些老人能容忍他到什么程度而已。 当他发现,没有探测到我们对他的态度底线,你看他,立刻就放弃了霸道的行事作风。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接下来,整个万年县的胥吏们都会喜欢上他。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才能在不损公肥私的情况下达到这一点,老夫还是坚持认为,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万年县统合成铁板一块。” 裴行俭长叹一声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啊……” 附:下一章会在8月10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上一章的顺序错了,我这里却没办法改正。(>﹏<) 正文 第187章 女人的不同之处 第187章 女人的不同之处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不得不承认,苏东坡在这首《定风波》里,用寥寥几句话,就把一个让人间所有人喜爱的女子形象表达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这首词里面,真正让人羡慕的不是那个女子,而应该是拥有那个女子的男人。 云初知道自己命不好,不可能拥有那样的一个女人,所以,他在这方面很容易满足,有虞修容这样一个老婆,他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就是娜哈这个时候把脑袋顶在他怀里哇哇的哭。 娜哈是一个非常讨厌哭泣的孩子,唯独在云初面前,她还是喜欢用哭这个方式来表达自己受到了羞辱,需要兄长出面挽回颜面。 云初把娜哈从怀里拽出来,瞅着她哭得没样子的小脸道:“你因为不会作关于月亮的诗,就被修容,公孙跟崔婆婆给撵出来了?” 娜哈瘪着嘴巴委屈地点点头。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不会作诗,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会感到委屈呢?” “啊?会作诗的人有酒喝?你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伱说,她们喝的是一种红红的,香香的,甜甜的水,你也想喝,她们不给? 所以,你也要作诗?” 看着娜哈重重地点着头,连头发上的金蝴蝶都甩掉了,云初头大如斗。 如果娜哈从小就用功读书,未必就作不出类似江南东道,那个七岁男童做出来的那首《咏鹅》的作品。 问题是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读书,而且是严重的不爱读书,读书四五年了,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更不要说《句韵》这种进一步的学问了。 没有学过这些东西,就没有办法作诗,所以,娜哈想要作诗,这完全是一个大难题。 用手帕把娜哈刚才哭出来的眼泪,鼻涕,汗水擦干净,左右看看自己妹子圆圆的脸蛋,越看越是喜欢,在脑门上亲了一口道:“小事一桩,哥哥帮你!” 说完,就将娜哈抱在怀里,手握着她的小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娜哈的千古绝唱——《静夜思》。 写完之后,一字一句地教会娜哈诵读,等这孩子彻底会念了,就拍拍她的屁股,表示她可以去找虞修容,公孙,崔婆婆三个人去显摆了。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娜哈,云初觉得这个孩子可爱极了,此时此刻,他甚至认为骆宾王写的那首《咏鹅》,估计也是他的父兄代笔的。 开什么玩笑,七岁孩子就作诗?云初这么高的学问,现在都不会作诗呢。 送走了娜哈,云初看看还不算圆的月亮,就重新把万年县的文牍打开,苦思富民之策。 论到女人,想要苏轼诗词里面的那种女人,在大唐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从小培养罢了。 放眼全世界。 欧洲的女人现在基本上看不成,尤其是性感的高卢女人,正搂着猪在哆哆嗦嗦地度过寒冬,她们的男人们此时正在与东罗马帝国血战,好保卫他们的猪与女人不被罗马人抢走。 ***的世界正在形成,四大哈里发正在相互谋杀,抢夺最靠近神的位置。 听说那里的女人的腰很柔软,可以跟蛇一样扭动…… 这个似乎很不错。 倭国女人喜欢把牙齿涂黑,这个就算了。 真正说起来,还是新罗妇最靠近唐人的审美观…… 就在云初努力地思考利国利民的策略的时候,在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个女人。 等云初从痛苦的回忆中归来,准备喝一口茶的时候,发现虞修容蹲在地上,把下巴搁在桌案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云初放下茶杯道:“为国为民而已,不用过于崇拜我,这是一个大唐官员的日常而已,等你嫁过来,就会慢慢习惯的。” 不等虞修容说话,公孙就拿着刚才云初手捉手协助娜哈写下的那首诗,拍在桌子上道:“这是你写的?” 云初拿过来看了一眼皱眉道:“我的字没有这么差。” “我知道上面的字不是你写的,我是问这首诗是不是你念给娜哈听的?” 怀抱着一大壶葡萄汁的娜哈,张开自己被葡萄汁染得红红的小嘴道:“是我写的!” 公孙道:“我不相信。” 娜哈急了,放下手里的酒壶,就跳起来坐到云初腿上,捉着哥哥的手急促地道:“快来啊,我们再写一首给她们看看。” 公孙鄙夷地道:“还说不是你写的,做哥哥的给妹子当文贼,也算是大唐一景。” 云初瞅着公孙那对堪比高卢女人的胸脯不满地道:“怎么就当文贼了?你把这首诗拿出去问问,看看那位高才写出来的,被我们兄妹给偷走了。” 虞修容笑眯眯地道:“这当然是我妹子写的诗。” 崔氏眼珠子骨碌碌转几下,也张嘴笑道:“没错,这就是娜哈小娘子写的,不信,让别人来问老身。” 公孙苦笑道:“你这样硬是给娜哈脸上贴金,就不怕被别人戳穿吗?” 云初大笑道:“你没事干,就去寺庙刮佛像脸上的金粉吗?” 崔氏马上跟着道:“是啊是啊,我家小娘子可是玄奘大师座下的执灯女童,那个不长眼的会诘问,水陆大会上的童女,作出这样的一首诗有什么好奇怪的。” 公孙看着虞修容道:“你这是铁了心,跟你这个无赖的郎君,坐一条船了,是吗?” 虞修容掩着嘴巴大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抬着走。” 云初见公孙还在为李白鸣不平,就笑道:“好了,好了,这首诗其实是我在外面听来的。” 公孙这才松弛下来,用手掩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道:“我就说嘛,娜哈怎么能写出来,寓意如此深刻的思乡诗嘛。” 云初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真的不明白,就靠她的脑子,她是怎么背负着一具如此绝美的身体,活到现在的。 娜哈喝了很多葡萄汁,毫不出人预料地喝醉了,被崔氏背着回了卧房,公孙这时候也很有眼色地跟着走了。 只剩下一个胡乱忙碌的虞修容一会剪剪蜡烛,一会忙着擦拭桌子,一会又忙着给云初添茶水。 “你要是也想要一首诗,我教你写。” 虞修容摇摇头道:“妾身不想要什么好诗好句子,妾身只需要知道自己的郎君,是不世出的大才就心满意足了。” 诗文这种事对云初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必须品,在他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里,好的诗文虽然也被人追捧,只是,这东西再也不能跟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虞修容不一样,她的家族本就是以诗书传家的,虽然家道中落,虞修容依旧希望自己的夫君,应该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 以前,她觉得云初的出现,是上苍派他来拯救自己的,现在,她觉得这是上苍对她格外的恩宠。 眼前的良人,在写出那首《静夜思》之后,终于将她心头最后的一点点的遗憾给补全了。 看着虞修容春情勃发的模样,云初真的很希望可以干点啥,可惜,粗壮的崔氏站在门口,一阵紧似一阵地咳嗽,让他只能望洋兴叹。 李治似乎很喜欢走在晋昌坊青石板铺成的巷道里,而且手贱的毛病一点都没有改,一阵功夫,他手上就多出来一根垂柳,一朵原本开得正艳的月季,以及一个晋昌坊工匠刻意雕刻的一个石头钓鱼翁,这个钓鱼翁原本好好在一处小型水景的巨石上钓鱼呢,这就被李治一把抓走了。 自从李弘第一次来晋昌坊,照看这孩子的任务就落在了云初的身上,以前是抱着,现在则是拖着。 说来也怪,这孩子一路上把自己的手抓得紧紧的,就算是手心全是汗水,也绝不放开。 李治又开始拔竹子了,只是这一次的竹子根茎扎得很深,他没有鲁智深的那两下子,很难撼动这些胳膊粗的巨竹。 然后,云初就看到,武昭仪看了一眼身后雄壮如熊的巨汉,这个家伙立刻就凑过来,双手抓着竹子,只听卡啦一声响,那棵胳膊粗的竹子,竟然真得被他被拔下来了。 随即,云初就听李治怒道:“你这蛮牛,朕只是想看看这些竹子是不是新栽种的,你把好好的竹子拔下来干什么?” 武昭仪在一旁娇笑道:“拔下来看得更加真切,你说是不是啊,云卿?” 云初听得愣了一下,起初还以为是武昭仪叫错了自己的名字,马上,他就醒悟过来,这个云卿指的就是自己。 “回禀昭仪,以前,晋昌坊里闷热不堪,微臣就想多栽种一些竹子,也好多一些阴凉,结果,三年过去了,昔日可以为坊民遮阴的竹子,已经变成祸害了。 从今年起,已经在着手更换树种了。” 李治问道:“竹子为何成了祸患?” 云初叹口气道:“微臣没办法测度竹子的根会往哪里长,这两年,随着竹子疯长,它们的根系上长出来的竹笋,已经摧毁了不少的墙壁。 就连坊民家中的客厅,卧房里也有竹笋顶开砖石出来了。” 李治瞅着云初,没有理睬他的回答,而是径直问道:“英国公为何要举荐你来当万年县县尉?” 附:下一章会在8月10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88章 古怪的一家子 第188章 古怪的一家子 “回禀陛下,是微臣求来的。” 李治看着云初道:“你求来的?既然能求动英公,为何不求一个更大的官职呢?” “因为微臣刚刚从太学苦学三年,又有幸参与大比,侥幸得中,再加上微臣昔日有微功于国,自认为做一个七品县尉,还是可以胜任的。” “你可知,你刚刚写完卷子,伱的卷子上就被李义府与褚遂良圈阅了一个大大的九字? 你觉得你配得上这个九字吗?”李治说到这里还向前踏进了一步,几乎是盯着云初的眼睛看。 云初恭顺地退后一步道:“若李义府不是微臣的恩师,微臣的卷子应该排进前三的。” “哦?你真得有如此雄才吗?” 云初低头看着李弘乌溜溜的眼睛道:“晋昌坊能让陛下多次来访,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就算微臣在四方馆答复的那张卷子不好。 陛下以为您眼前这座名叫晋昌坊的卷子,回答得如何呢?” 李治看着云初半天才道:“大胆!朕来问你,悬吊于东市荷花池上的两具腐尸,是你所为吗?” 云初施礼道:“正是。” 李治怒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为何要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 云初再次后退一步施礼道:“屯监冯忠,吞没蛤蟆陵改造盐碱地的专项款项共计两百贯,胥吏赵三郎,以冒领,涂名等手段,贪墨万年县十七名府兵的辅助购马款项一百三十三贯。 臣在清查万年县钱库,粮库,以及六曹账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 勒令两人在两日之内补齐被他们贪渎的款项,结果,给这两人将功赎罪的机会了,他们却在当夜悬梁自尽。 臣以为,人死了,贪墨的钱粮必须归公,也为了震慑后来者,悬尸惩处,微臣自认为没有任何的不妥。” 李治听了云初的话,回头瞅瞅一个拿着笔的,随时记录的官员,那个秘书丞微微点点头,表示云初说的话都是有据可查的。 “即便是如此,你大可以用其他方式,怎么在长安用了这等粗暴的手段?” 云初再次施礼道:“因为微臣是在西域长大的,还没有学会更多可以震慑人心的好法子,而且,微臣以为,没有比悬尸更好的法子了。” 李治想了一下道:“哦,既然是公事,自然要公办,朕赦你无罪。” 虽然云初不知道自己哪里有罪,还是施礼感谢道:“谢陛下隆恩。” 李治回头看看大腹便便的武媚,就对云初道:“总要有好生之德的,既然他们两人辜负了朝廷,辜负了朕,朕却不能不怀仁慈之心。 这样吧,缺失的三百三十贯钱,就让朕来替他们还,你回去之后就把腐尸解下来,好生安葬吧。” 云初不觉得李治这样做是一个好主意,如果满足了李治的愿望,岂不是说,自己这段时间的恶人就白当了吗?自己好不容易才让万年县的人,觉得遵纪守法是对的,李治这样做,岂不是又回到了解放前? 云初拱手道:“陛下仁慈,微臣感激莫名,只是,这两人的家眷已经到案,微臣已经收回来了一部分赃款,另一部分钱粮,只需要将罪囚家眷发卖,就能补足。” 李治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遭遇一个七品小官的顶撞。 就在这个时候,武媚在一边道:“陛下想为妾身腹中的孩儿祈福,妾身感激不尽,如果为了这孩儿,让陛下忘记了大唐法度的森严,反而不美,臣妾以为,陛下以一笔赏赐,买下犯官家眷,而后放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治没有理会武媚的话,继续看着云初道:“在你眼中法度没有商榷的余地吗?” 云初摇摇头道:“如果连法度都需要商榷,微臣以后就不知道,该遵循什么样的规矩来继续做这个官了。” “好!你给朕记住今天的话,朕不希望有一日,你因为违反法度,继而希望朕对你网开一面。 既然你遵循法度,那就继续,犯官家眷,该发卖,发卖,该斩杀,就斩杀,朕不会妄动法度,也希望你能长持此心,谨慎为官,谨慎为人。” 云初再次拱手道:“陛下教诲,臣铭记在心。”说完话,还用袖子擦拭一下眼角,在姜末的催动下,云初泪如雨下。 李治对于云初的反应非常地满意,就特意将他从晋昌坊小水景观上偷来的钓鱼翁,赏赐给了云初。 而年纪幼小的李弘,则垫着脚举着手帕要替云初擦拭,不断流淌下来的眼泪。 李治瞅着蹲下身子接受李弘拭泪的云初,叹息一声道:“莫忘今日之恩宠!” 云初感激莫名,虽然李弘已经帮他擦拭了眼泪,可能是因为姜末钻进了眼睛,导致他的眼泪依旧源源不绝地往下流淌,直到在武媚鄙视的眼神中,用水渠中的水狠狠地揉搓了眼睛,这才没有继续被皇恩所感动。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纷争,红着眼睛的云初与李治之间的交流变得越发得顺畅。 晋昌坊的一草一木,都是云初倾注了大量心血,因此,不论李治问起任何事,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这种表现,武媚眼中的鄙夷之意才渐渐消散。 来到大食堂参观的时候,即便是李治,也被大食堂摆出来的,将近两百道吃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几人先来到了面食摊子前边,李治瞅着面前不下二十道的面食,就问云初。 “这些都是面食?” 虽然是废话,云初还是指着最近的一碗面,跟皇帝说起它的做法,味道,制作成本,乃至售卖价格。 经过两人一番计算之后,李治对一碗面只有一个半铜钱的利润非常地满意。 “如此说来,如此庞大的一座大食堂,即便是整日不休,收益也是寥寥啊。” 云初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碗面的价格之所以会如此之低,目的在于让穷苦之人也能来晋昌坊吃上一碗面条,这对他们来说,能在晋昌坊如此环境中的大食肆吃一碗面,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回到自家坊市,可以跟左邻右舍吹嘘良久。 然而,对于富家子来说,这样的一碗面如何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呢,所以……“ 云初就从蒸菜区域端来了一碗牛腩,一碗黄焖羊肉,一份烧得红彤彤的红烧肉,以及一碗猪肉丸子。 当一碗面跟这四样菜摆在一起之后,云初就再次指着那碗面道:“此时,这碗面的价格翻了三倍有余。” 李治皱眉想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碗面单买是一个价钱,只有区区的三文钱,假如跟这些膏腴放在一起,就变成了十文钱不成?” 云初笑道:“英明莫过陛下,钱少的人,吃一碗面三文钱,会觉得很划算。 连这四样膏腴一起吃的有钱人,再说这一碗面三文钱,未免有看不起人的嫌疑。 客人不但不会领情,还以为这一碗面是不值钱的东西,拉低了他的身份。” “哈哈哈哈……”李治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笑声。 虽然云初知道这段话的笑点在哪里,可是,李治笑得如此夸张,还是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周围的人,包括武媚都在笑,他也只好尴尬得咧着嘴跟着笑。 一直本着脸的李弘见云初笑了,也就跟着张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让云初突然发现,这个孩子长得真是好看。 其实这就是一句废话,太宗皇帝,文德皇后,这两人就是大唐公认的龙凤之姿。 李治虽说长得文弱一些,只是五官有些文弱,却也很俊秀,至于武媚,即便是大着肚子,也是云初见过的最好看的孕妇,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要是不好看才出了鬼。 云初一开始真的不愿意理睬,这个二十几岁就突发疾病死掉的孩子。 这个时候跟这个孩子倾注的感情越多,将来这孩子完蛋的时候,自己就会更悲伤。 想要不悲伤,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触太多。 “对,对,做生意就该这样,少少赚取或者不赚取弱者的钱,多从豪奢者身上取利,这样的生意才痛快。 可惜,这世上很多人的生意经做反了,他们从弱者身上多取利,却在强者面前少取利,或者不取利,真是荒唐啊,荒唐。” 对于李治的这一番话,云初相信他是发自肺腑的。 坐到了他这个位置上,说实话,他的利益反倒与普通百姓的利益是一致的。 国家太平,百姓安康,他这个皇帝就当得逍遥自在,假如国家烽烟四起,百姓揭竿而起,最难受的也必定是他这个当皇帝的。 看过两百多道美食,李治却没有任何想要品尝的意思,倒是他身后那个壮得跟熊一样的壮汉,走了一路,就吃了一路。 可是,这个混蛋吃东西从来不肯好好地一道接着一道地吃,而是,拿着筷子,将这满满一长桌的饭菜挨个试了一个遍,不论是不是他喜欢吃的,他都要拿筷子挑一口尝尝。 李治欣赏完毕了这些菜式,忍不住赞叹一声道:“这就是你晋昌坊出了名的长桌宴吗?” 云初笑道:“正是。” 李治又道:“百姓以此等盛宴相待,将士们即便是辛苦征战,也无遗憾了。” 附:下一章会在8月10日四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又必须说明一下 又必须说明一下 写作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问题,尤其是网文作者,最容易被情绪所左右,有的时候一旦写开了,基本上不受理智所左右。 怎么说呢,就像是你写的故事在控制你的手,而不是作者在控制你的手,尤其是在作者快速更新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什么东西,就会不由自主的呈现出来。 我们最熟的诗词,大多来自于唐宋两代,在这之前,是风雅颂,楚辞,是骈文,是赋……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李白已经对前代的诗文做了一个小结。 因为我们现代人,对于风雅颂,楚辞,骈文,赋的理解是有时代沟壑的,如果引用这些东西,我相信,大家看到的注释,会比正文还要长。 而且,以上一些文体,除过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句,剩余的都是艰涩难懂的,这样的好东西,放进网文中间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最近的文章中,兄弟姐妹们总是看到,我让唐人说出唐以后的诗词,这看似是一个错误,其实不是的。 任何的文化出现都不是无缘之水,无根之木,在他之前就会出现一些端倪。 比如,我昨日引用的“常羡人间琢玉郎”这句话,好多书友都认为这是出自苏东坡,唐人不可能知晓。 大家不知道的是,这句“常羡人间琢玉郎”在我的理解中,就是一句古代人说的俚语,大意为“好羡慕这个漂亮男人啊——” 琢玉郎的意思是用玉石雕琢出来的完美男子,后面的点酥娘,说的则是如同奶油一般洁白润泽的女子。 这是一种很普通的修辞手法,苏轼之前的人没本事把琢玉郎,点酥娘这样的名词放在一起构成一副绝美的画卷,苏轼做到了,所以,他才是中国历史上可以与李白比肩的大才。 如果一个诗人,词人,需要源源不断地创造新的词汇出来,才能写诗,写词,那也太难为他们了。 所以,我个人以为,很多词汇早就出现了,或者出现了相似的,诗人,词人,把它们做了一下变化,就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样子。 当然,以上揣测,实属孑2一家之言,兄弟姐妹们如果有不同的看法,我们就在这里讨论,共同进步,至于对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罢了。 另外,昨日更新里出现了一个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拜占庭帝国跟法国人打架的话语,那个也不是错误,是一个梗,一个日常乳法的梗,孑2还不至于连时间顺序都搞不清楚。 在这里,我要向提出来的兄弟姐妹们致谢,这种会引起误会的梗,以后会用的非常谨慎。 看孑2小说的书友,年龄层次稍微大一些,对于一些网络上流传已久的梗,找不到爽点在哪里,继而引起误解。 这是孑2的错,确实有些轻佻了。 爱伱们的孑2拜上。 正文 第189章 心不由己的张狂 第189章 心不由己的张狂 只要来晋昌坊,李治就必须去大慈恩寺拜谒母亲。 以前是只要来大慈恩寺拜谒母亲,李治就必须要来晋昌坊。 别看仅仅是次序上发生了一点变化,实际上,他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皇帝要去拜谒自己亡故的母亲,武昭仪的身份地位就不够了,李弘这个还没有被封王的孩子,也自然没有机会。 王皇后带着太子李忠已经等候很长时间了,李治过来之后,他们两个就跟着李治进了大慈恩寺。 云初一直想看武昭仪心生嫉妒的模样,是真的想看,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女人就那么扶着肚子站在阳光斑驳的竹林下,温柔地目送李治进去,也温柔地目送王皇后跟李忠进去。 李治走了,云初觉得自己站在一群宦官跟宫女中间不合适,他不想被人误认为是宦官,主要是他身上穿的衣衫的模样,跟宦官的春秋衫太像了,还都是他娘的一水绿。 “你的卷子被弘儿写满了他的名字。”武昭仪看着竹林,话却是对云初说的。 “哦,这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拿到了进士。” 这话说出去之后,云初立刻就后悔了,李治不在这里,当着武昭仪自己也不能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武昭仪似乎对云初说出这样的话毫不在意,还瞅着云初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充足的信心,似乎你的任何成功都是理所当然。 李义府对我说,伱就是一匹狼,一匹野狼,我以前还不相信,总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他没有说错,你还真的是一匹狼崽子。” 云初笑道:“在西域,当狼是唯一的选择,当羊的那一群人早就被狼吃光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家里的那个小胡女真的是你亲妹子吗?” 云初瞅着武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很少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为何?” “因为我会杀人。” “你要杀我吗?”武媚似乎对这个问题更加地感兴趣了。 “不会。” “为什么不会,你不是会杀人吗?” “打不过还说杀人,那是狗熊才会干的事情,昭仪刚才说我是狼,狼比较聪明,打不过会跑。” 武媚再次大笑了起来,云初发现,这个女人大笑的时候,根本就不做掩饰,即便是让云初看到她颤抖的,粉红的小舌头也不觉得有半点的不合适。 “嗯,喜欢你实话实说的样子,陛下也喜欢,你最好保持住,如果有一天,变成了李义府的样子,就不怎么招人喜欢了。 还有,你真的要给整个长安城包上金箔吗?” 云初瞅着高大的大雁塔点点头道:“这座塔就应该金光闪闪,并且在寒夜中应该光华四射。” “就是为了好看吗?” “光芒四射的宝塔之下,还应该游弋着数不清的虎豹狼群,如此,这座塔就完美无瑕了。” “你愿意当其中的虎豹豺狼吗?” “我愿意当其中最凶猛的一匹狼。” 武媚看了云初一会,突然道:“以后不要在袖子上弄姜末,薄荷油会好一些,不会把眼睛弄红,弄肿,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匹饿狼。 好了本宫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会,你照顾好李弘,不要带他去太远的地方。 目送武昭仪进了马车,云初就拉着李弘来到一处小水景边上,把李治赏赐给他的,原本属于他的钓鱼翁拿给李弘玩耍。 李弘真的是一个很乖的孩子,除过比较黏他,没有别的坏毛病,等云初引导他怎么用木板把水流挡住,等水聚多了,就松开木板,让变大的水流把小小的水车冲得飞快转动,他就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开始摆弄水车。 从他欢喜的模样来看,他就没有接触过玩具,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还试图把老渔翁放在水里,去抓那些在阳光下几乎呈透明色的小鱼。 为了帮他抓鱼,云初弄来了一个宦官的纱冠,这样,他可以抓着纱冠一次捞到好几条小鱼。 云初还把这孩子抓到的小鱼,装在一个漂亮的陶罐里,准备让这孩子走的时候拿走。 武媚再一次过来的时候,是因为李弘发出了有异于往日的尖叫。 脖子里被淋进冰凉井水的李弘,正不依不饶地追着云初要把小鱼塞他脖子里去。 结果,云初纵身一跃,就抓住了一根弯曲的粗大竹子,并且一颤一颤地悬挂在上面来回荡,每一次竹子下落的时候,李弘就会跳着脚去抓云初的脚,却一次都抓不到。 到了后来,云初干错把身体躺在竹竿上,往嘴里丢了一块杏脯,趁着竹子被他的身体压迫得下降的时候,还往李弘的嘴里也塞了一块。 杏脯稍微有一些酸,李弘吃得哈喇子流淌了一地,即便如此,他也不肯吐出来,张开手臂,要求云初把他也抱到竹子上去。 武媚冷冰地看着云初,一把捞住李弘的腰把他抱到竹子上,跟他一起忽起忽落地玩耍,即便是那些乳娘,宫人,宦官们快要被吓死了,武媚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眼旁观地瞅着,那两个看起来很快活的人。 当竹子荡到最高处,云初抱着李弘,冲天而起,在空中还翻了两个筋斗,这才稳稳地落地。 一个乳娘眼睛翻白,软软地倒在地上,兴奋地哇哇大叫的李弘却抓着云初的袍子,要再来一次…… 直到李弘安静下来,云初仿佛才看到武昭仪,就连忙施礼道:“微臣孟浪了。” 武媚瞅着在他面前颇有些桀骜不驯的云初,慢慢地道:“弘儿年幼,身体一向不算太好。” 云初笑道:“脾弱,积食,受不得风寒,左大腿部位还有拉伤。” 武媚迷茫片刻就点头道:“本宫几乎忘记了,你不仅仅是一个七品县尉,还兼着一个太医署八品司医的差事,看这一点小儿病应该难不住你。 那么,请问云司医,小儿的这些病患该如何诊治呢。” 云初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我开的药方没有药,只要他每日像方才这般分阶段肆意玩耍一个时辰,那些病症自己就会消失。 只是,弘皇子大腿上的拉伤,可不是他自己能弄出来的,除非有人提着他的双脚倒立……” “放肆!”武媚勃然大怒。 云初躬身道:“微臣多言了。” 武媚急剧地呼吸几下,然后指着自己的腹部道:“本宫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云初正大光明地扫视了武媚好几眼,这才道:“微臣以为昭仪腹中胎儿乃是一个健康的女婴。” “你的医术这么好吗?” “微臣擅长的还是外伤治疗,至于别的,还是请别处的大夫比较稳妥。” 武媚没有再说话,而是拖着明显很不情愿的李弘上了马车。 等武媚走了,云初就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巴掌。 明明心里面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话出口的时候,偏偏变得没了遮拦。 就连云初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何每一次见武媚的时候似乎都有些口不择言。 想了良久,他才把这一现象归结于,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这个缘由上了。 另外,以后再见武媚,就没有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意了,人家一旦成了皇后,就变成了君,不再是什么尼姑,宫人,昭仪,而是真正的大唐国女主人。 “武媚真的很好看吗?”狄仁杰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问道。 “你上回不是见过吗?” “没注意,当时忙着回答皇帝的问话呢,没敢看他身边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那就证明不好看,如果真的好看到倾城倾国的话,你当时就不会忽视,哪怕皇帝在场。” “嗯,你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匆匆吃了一顿饭之后,狄仁杰又道:“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情吗?” 云初喝口茶漱漱口道:“我要去司农寺查阅文牍。” “去司农寺查阅文牍?干啥?” “查看一下,司农寺里有没有可以卖更多钱的庄稼,万年县的地太少了,种植粮食很不划算,长安也不缺少万年县区区一万担粮食的产出,我就想看看能不能种一些别的。 等来年,县令县丞都滚蛋了,我好大显身手。” “你怎么知道县令,县丞要滚蛋?” “温柔说的。” “哦,既然是流言兄说的,那就一定抓到了关于县令,县丞的流言。 你的本事不是在经商上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关心农桑了?” “你懂个屁啊,经商的目的在于捞钱,捞钱之后干啥呢?还是要整治农田。” “你不是看不起种田的吗?” 云初哼了一声道:“没有把种田事情弄好,就没有大商业,前面,我们之所以捞了不少的钱,是因为我们比别人聪明。 现在,大家似乎都变得聪明起来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裴行俭,最近在疯狂地拆旧房子,平整坊市地面吗? 那个家伙甚至要扩大西市,增加进入西市商贾数量,不仅仅如此,他还把西市开门的时间,定在了与城门大开的时间一致。 关门的时间,正在慢慢地向坊市关门的时间靠拢,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准备在西市里开夜市呢。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坊门关闭之后,西市继续交易,市署继续上班,只不过晚上的交易,属于商贾与商贾之间大宗货物的交易。 他这样一搞,西市上缴的赋税,能一下子增加一倍,你信不信?” 狄仁杰点点头道:“能想的道,既然人家忙着整理西市,你为何不忙着动一动东市,却跑去司农寺。” 云初叹口气道:“农民有多余的产出,才会有交易,农民没有多余的产出,还有个屁的商业交换。 现在,农田的产出,实在是太低了呀,娘的,一亩中田才产不到三担麦子,把市场弄那么大有个屁用。” 附:下一章会在8月11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0章 大唐的农学家 第190章 大唐的农学家 裴行俭做的事情,很符合他唐人的身份——抢夺市场份额,已经是他目前身为一个士大夫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富裕长安县的手段。 直到现在,裴行俭依旧固执地认为,钱财的数量是恒定的,只看谁有能力拿走更多。 他甚至暗戳戳地认为,只要长安县拿走的比较多,万年县拿走的就会少。 西市所在的长安县,本就是长安城最大的一个交易市场,不论是胡人,还是大唐客商,都会把西市当成一个货物的集散地。 东市属于万年县管辖,这里与西市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客人的等级是不同的。 所以,这里的货物大多跟奢侈品有很大的关系,一般百姓是不来东市买东西的,因为即便是同样的东西,东市要比西市贵了两成以上。 因为货物包装跟店铺装修,东市都要比西市来得奢华,有身份的人喜欢来这里安静地购物,享受购物时候附带的服务,贵一点他们是认可的。 没身份,没钱还要来东市买东西,一直是长安城盛传的三大傻子之一。 就算东市的货物卖得贵,客人有钱,可是呢,想让一个卖奢侈品的商人,跟一个买卖关乎民生的大宗货物商人比买卖的成交量,这明显是不公平的。 卖奢侈品的商人,可以名气很大,至于销售量,谁跟大宗货物商人比拟,谁就是傻子。 云初之所以必须要当山万年县尉,主要原因在于小小的曲江里,再也支撑不起晋昌坊的商业繁荣了。 原本在云初的构想中,曲江里生产粮食,猪,羊,鸡鸭鹅,供给大食堂消耗,然后大食堂再把金钱反哺给曲江里,正好形成一个完美的商业闭环。 可惜,曲江里扛不住,不要说粮食了,就连猪羊,鸡鸭鹅供给的数量也远远不足。 云初之所以要去司农寺,目的就在于考察一下司农寺里,会不会有被他们忽略的好东西。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一个破菠薐菜,就能混一个爵位的时代里,粮食的重要性只要是个人就明白。 司农寺在皇城里面,这一次,没有了那么多考试的士子,云初可以骑着枣红马进皇城了。 瞅着那些需要高举着牌牌,才能进入皇城的低级官吏而言,云初这种骑着马径直走进皇城的人,绝对是他们需要仰视的存在。 “看看,两年前,我们还一起守在这里,等着金吾卫搜裤裆才能进的皇城,如今,对人家大门敞开,你看看那些腌臜的金吾卫们,快把腰弯得折断了。” “还是少说几句这位的流言吧,东市荷花池上悬挂着的两具白骨,就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 “说到白骨,我可是听说了,云县尉竟然担心尸骸的骨殖脱落,特意用铁条把骨殖的各个部位给连接在了一起,就为了震慑人心。” “你们说这长安县跟万年县都怎么了,在这两地任职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凶残。 我听说长安县如今也在彻查,还是往三年前的账簿上查验,裴县令也不是一个饶人的人,伱看着,只要查出麻撘,西市上的水渠边,估计也会挂几个。” “依我之见,这军伍上下来的人,尤其是那种在百万军中穿行自如的人,就不该来地方上担任官员。 除过杀人,他们就没有别的治理地方的好手段,不信,你看岐州麟源县的韩公,骑着一头驴子一边读书,一边进山,到地方就让当地的悍匪纳头就拜,困扰麟源县数十年的匪患一日间就消除了。 要我说,这才是真正的地方官……官衙是大家吃饭干活的地方,何必弄得跟阴曹地府一样。” 云初对这些话,早就见怪不怪了,以前官小的时候,可以跟大家站在一起咒骂评论上官。 现在,自己就是上官了,看事物的角度不同了,屁股下的位置也不一样了,自然不能再跟他们一起胡说八道。 他们说的那个韩公,云初也知道,那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真的就骑着一头驴子进山招降匪徒,结果被匪徒们绑在山里足足有六天。 听温柔说,被他的家人用钱把人赎回来之后,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竟然变成了一件属于文人的浪漫传奇故事。 司农寺就在承天门大街上,前边是右武卫,右骁卫,后边是右领军卫,右威卫。 之所以前后都是军营的原因,就在于,司农寺里就有老大的一片农田。 司农寺是一个大衙门,置卿、少卿各一员为长贰,属官有丞五员及主簿、录事等,领太仓、典农、平准、廪市、钩盾、华林、上林、导官等署。 云初倒是很想见见,西域方正最厉害的当司农寺卿的姐夫,可惜,人家是真正的从三品大员,云初这个七品官想要见人家,需要提前半个月递帖子,然后看大佬的心情,选择见与不见。 好在这一次打交道的是上林署的官员,大家都是七品官,这就很好打交道了。 上林署的老大是一个叫做林子平的家伙,看起来黑乎乎的跟真正的农夫一样,这家伙的皮肉黑得发亮,且油光光的,如此黑人,没有入选那首比谁黑的诗,实在是作者的不严谨。 “云县尉莫要怪罪,愚兄这才从岭南回来,上林署上下劳累得人仰马翻,还有三人死于痢疾,丧事都没有办理妥当呢。 现在的上林署里,万事稠溏的没个头绪。想要办理公务,就要劳云县尉晚两个月再来。” 云初抱拳施礼道:“哎呀呀,没想到林兄竟然刚刚从岭南归来,辛苦,辛苦,是小弟不懂事,这个时候过来麻烦,真是对不住啊。 却不知是为了何事,需要我兄走一遭岭南?” “交州都督府那边有一个农学博士上书说,在交州发现了一种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稻子,这不,一道旨意下来,愚兄这就带着上林署的十七个博士走了半年走到交州,再从交州走半年再走回来。” 云初皱眉道:“小弟曾经听安南归来的军中袍泽说,人家那里的稻子都是野稻子,安南的野人们狗屁不通,看到有稻子就收割,从来没有种稻子这种事情。” 林子平苦笑一声道:“确实如此,稻子在人家那里就是野草,成熟的稻子没人吃,就烂在地里,然后就发芽,继续长出稻子来,可不是一年三熟吗? 不仅仅是稻子,人家那里还长满了奇奇怪怪的树,树上有吃不完的果子,果子树上一边开花,一边结果,一边成熟,等你把成熟的果子吃完,正在长的果子又成熟了,如此反复之下,稻子实在不算什么。 还有一种叶子奇大的果树,人头大小的果子就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树上,砍下来,就打开喝,里面就有清凉的浆水,喝完浆水,又有白白的果肉可以充饥。 娘的,老子要是住在那里,老子也不种庄稼,县尉也知道,种庄稼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这就是不同人,不同命啊,一大群懂得诗书礼仪的人,在这边把腰累弯了才能种出来的粮食,在一群猴子一样的人那边,连野草都不如。” 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老兄,是真的被岭南的气候,折磨得已经有些疯魔了。 一行十八个人去,只回来十五个,看起来,这一趟公务这位老兄也算是豁出命去干了。 云初当年也去过交州,不过,他去交州跟眼前这位老兄去交州的法子完全不同,睡一觉醒来就到了,回到酒店稍微休息一下,立刻就有丰盛的水陆大餐吃,更有别具风情的交州女子轻歌曼舞的欢迎。 只是,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这位老兄可以在交州为所欲为,看上啥就往家拿啥,即便是杀人也是家常便饭,不像自己当年去交州的时候,拿块火山石都被扣下,罚款。 “不知这交州双季稻,能否在长安附近栽种?”云初想了一下,小心地问道。 林子平惊讶地道:“县尉要在万年县栽种双季稻?” 云初点点头道:“我知道长安附近一年的热度可能不够,在这里栽种会不会长不熟?” 林子平大笑道:“只要在暖棚中育秧,长安这边五个月下来确实可以栽种两季。” “暖棚育秧?你是说大唐有暖棚育秧?”云初听了林子平的话,惊讶地快要跳起来了,他总以为,这门本事是他独家的秘密呢。 “上林苑就有啊。” “能否一观?” “有何不可,只是愚兄还要赶去同僚家中吊唁,不能陪你前往,这里有本官的上林苑腰牌,县尉可以自去。” 这是碰到实心眼的好人了,云初在接过人家递过来的牌子的时候,很自然地将代表自己的,可以在大食堂随便吃的牌子递给人家。 这叫做礼尚往来。 这样挺好的,云初知晓进入上林苑的意义所在,人家林子平也知晓带着同僚们去大食堂猛吃猛喝一顿的意义所在。 临别之时自然是依依不舍。 此时,林子平想的是,如何能带更多的人去大食堂美美地造一顿。 云初却在想,自己明日能否赶着马车进入上林苑,把里面的好东西通通地薅一遍。 真正的两相宜。 附:下一章会在8月11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1章 上林苑的劫难 第191章 上林苑的劫难 要去上林苑了,听说那里有着大唐人所能搜集到的一切奇花异草。 所以,云初准备大清早去上林苑,在哪里待上一整天,从开门就进去,直到关门前再出来。 因为时间有限,去那里的人必须是精兵强将。 狄仁杰自然全票当选,崔氏认为自己这些年做了不少的跟花木有关的生意,必须入选。 虞修容听说上林苑里有一种叫做“相思”的兰花,她早就对这种兰花相思入骨了,必须去。 公孙觉得能去皇家林园这种事不能少了她,所以她也去。 刘义已经为云家服务多年了,这一次把他带去上林苑,也算是酬劳了。 至于真正的专家,也就是农夫,偏偏因为身份是黔首,人家嫌晦气,不让进。 大唐的上林苑,就在曲江池边上,因为没法跟方圆数百里的刘彻的上林苑媲美,不知道是李渊,还是李二,给上林苑起了一个叫做“宜春苑”这样一个略带青楼气息的名字。 大唐的上林苑,也就是宜春苑,虽然占地超过了一千亩,云初站在门前依旧觉得有些小家子气。 看门的是金吾卫,一看就是混得不咋地的金吾卫,身上的甲胄明显不合身,像是偷来或者借来的。 腰上的唐刀看样子是锈在刀鞘里了,被云初抽了两个嘴巴子,他还没有把刀抽出来。 什么毛病,一个腰牌,只准一个人进,这是什么道理,要知道林子平这会正带着三四十个人在晋昌坊大快朵颐呢。 嘴巴子抽得足够了,再给一点钱,衣服不合适的金吾卫们就准许云初一行人进去了。 其实云初有些后悔抽人家嘴巴子了,害得他手上沾染了一些鼻涕,黏糊糊的洗了好几遍手,心里才觉得舒服一些。 早知道给钱就能通行,至于让林子平那个家伙占自己那么大的便宜。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种子,只要是你们觉得有用的种子,有用的东西都能挖回家,只求多,不求好,希望诸君多多努力,最好能把上林苑里的种子统统弄回家一本,或者几本。” 云初在队伍前面,发表了简单的动员,众人就嗷嗷叫着扑进了皇家园林。 八月的时候,正是所有秋作物成熟的好时候,云初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长长的黄豆夹,这里的黄豆荚与外边见到的黄豆荚有很大的不同,这里的黄豆荚基本上都有三颗豆子,不仅仅是豆荚结得多,每个豆荚上还多出来一颗豆子,没得说,这是好东西。 黄豆荚已经枯黄,这是成熟的标志,再不摘,这些豆子就要掉地里了,于是,云初钻进黄豆地,开始疯狂地摘干豆荚。 狄仁杰站在一块晚熟的麦田里,这里的麦子与长安其余地方的麦子不同,晚了将近三个月成熟,每个麦穗上都结满了成熟的麦穗,仅仅是看着成熟的麦穗,狄仁杰就发现,这应该是一种很好的麦子种。 采摘了百八十个指头长麦穗,狄仁杰才发现,在地头上写着青稞的字样。 怪不得这里的麦穗与他平日里见到的不怎么像,于是,他就丢掉那些辛苦采集的青稞麦穗,重新寻找目标。 云初弄了半篮子豆荚之后,就起身去了谷子地,这些谷子明显也是收割了一茬麦子之后,才播种的谷子。 想起粘牙的小米粥,云初就用刀子不断地割那些足足有半扎长的谷穗。 成熟的谷穗都非常得谦虚,总是低着头,云初就从田地这头,一路向田地尽头厮杀,只要是他看中的谷子穗,一个都没有放过。 虞修容早早去了繁花似锦的地方,公孙早早爬上了一棵果树,骑在树杈上,也不摘梨子,就是对着长在树上的梨子啃,最后只留下梨核,再转战战场。 刘义光知道天爷爷,天爷爷的胡乱喊叫,还到处乱跑,他什么都想要,最后却什么都舍不得动。 稻子地里的稻子也已经成熟了,崔氏虽然不明白这些稻子为什么会成熟的这么晚,潜意识告诉她,这绝对是好东西,于是,脱掉鞋袜,就钻进了稻田里,专门冲着最肥硕,最丰满的稻穗下手。 至于娜哈,她举着篮子去追杀蝴蝶去了。 当云初从谷子地里钻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一地雪白的棉花,这东西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小的时候没少摘棉花,摘棉花甚至成了他生活中的一种本能,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摘到棉花,且不会被棉桃干燥后锋利的刺尖刺伤。 这东西就是云初少年时期的噩梦。 明明头一天已经摘得一棵不剩,等到好不容易睡醒,再看那片天地,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夜还没有开的棉桃,又绽开了一地。 云初发现有些棉花已经盛开了好一阵子,好多棉花没有及时采摘,被露水,雨水打湿之后,已经发黄了。 正好狄仁杰路过,见云初似乎要把这里的几亩地的棉花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就跳下田地来帮助云初采摘。 “看样子,你已经确定了要在万年县种什么东西了,你确定要这东西?” “没错,种棉花,应该是种粮食的五倍利。” “伱种植可以卖钱的作物,不想种粮食。 想过春秋战国时期,几场著名的关于粮食的策略吗?” 云初站起身将一把带着棉籽的棉花丢进箩筐里道:“你说的是管仲的买鹿制楚策略 还是管仲策划的服帛降鲁梁? 亦或是管仲的买狐皮降代国? 或者是勾践假种灭吴之术?” 狄仁杰道:“都有,我不担心你万年县一县种植这种可以卖钱的东西,而不种粮食,我担心的是当人们发现你种棉花发财之后,人人都想放弃粮食改种棉花。 到时候,粮食不足,棉花大丰收你该如何应对呢?” 云初大笑道:“到了那个时候,我就用粮食来换棉花,他们因为没有吃的,只能乖乖地用很多棉花来换取我手中不多的一点粮食。” 狄仁杰站起身子道:“他们是你的同袍,不是你的敌人,你不该这样对付他们。” 云初笑道:“不吃一堑,长不了一智,那些愚蠢的人,饿几顿就长记性了,他们会调整好,棉田与粮食地的比例的,就像现在,人们对于桑田跟粮食地的比例,拿捏得非常好一样,棉花地也是一样。” 狄仁杰忧愁地道:“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啊。” 云初一边随手抓着棉花,一边道:“没人会记得以前祖先们总结出来的血的经验教训。 这么明显的例子,他们全部当看不见,我有什么办法,即便是将来饿肚子都是他们自找的。 而我,会从棉花播种下去的那一刻,就会大肆地搜购足够多的食物,至少要有足够万年县四十七万人吃一年的粮食,才会大力种植棉花。 当然,我也不会把所有的田地种上棉花,只会轮流在这些土地上种植棉花。 之所以会种植棉花,是因为万年县的土地已经被开垦了几千年,肥力下降,土地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盐碱,而棉花虽然算不上最耐盐碱的作物,却也是能够有效吸收土地盐碱的一种作物。 等我们万年县种植上几年棉花,让棉花把土地里的盐碱给吸收得差不多,我们再回过头来种植粮食。 到了那个时候,我想,种植棉花的人一定有很多,我们不种植,正好底价从他们手里收购棉花。” 狄仁杰见云初已经下定了决心,且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就把跪在地上,跪拜每一株皇家植物的刘义喊过来的,一起摘棉花。 三个大男人摘下来的棉花片刻时间就铺满了地头,湿润的棉花在烈日的曝晒下很快就干了,然后,娜哈就愉快地扑进这一堆跟白云一样的东西上面……打滚。 中午吃饭的时候,云初的目光依旧落在棉花田上,他准备明天再来,继续把这些棉花都摘干净。 虞修容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她想要的空谷幽兰,公孙也如愿以偿地用嘴品尝过皇家园林里的每一种果子,尤其是一种叫做频婆果的果子最受她的喜爱,所以,她当场就挖了四五棵还没有长大的频婆果的树苗。 云初还以为这个婆娘找到了苹果,看过公孙拿来的频婆果果实,咬了一口之后,才发现这东西跟苹果不沾边,更像是奈李,微微发苦,且甜味不足。 崔氏背着老大一个箩筐回来了,云初看到她箩筐里的稻谷,就取下来一株,剥开看了看,再丢进嘴巴里,米粒发青,粘粘的,这应该一种糯稻,产量或许不高,不过,应该是非常好吃的一种稻米。 云家在曲江边上的水田,应该可以栽种这种稻子。 就在一群人在皇家上林苑吃着晋昌坊的各种美食,准备休憩一下,再进行更大规模地劫掠的时候。 云初看到皇帝李治从马车上下来,紧接着,马车帘子也掀开了,露出来了武媚那张看似热情,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奇怪笑脸。 附:下一章会在8月11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2章 被活捉了 第192章 被活捉了 就在皇帝出现之前,云初全家已经被一群黑甲武士包围得严严实实。 李治是看到云初之后才下的马车。 走到正在吃饭的云家人跟前,先是皱皱眉头,打量一下这一群妇孺,这才挥挥手,让那些已经把刀子架在云初脖子上的黑甲武士们离开。 “这是带着同窗跟全家来抢劫朕来了?” 刚才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黑甲人,让云初前一刻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并且有些自责。 自从离开了西域之后,自己的警惕性下降得厉害,如果还是在西域的话,云初应该会提前一步发现这些黑甲武士,不得不说,长安城给他的安全感太足了。 云初立刻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朝李治拱手道:”微臣这是通过上林署,来上林苑寻找适合万年县种植的庄稼,这才刚刚开始。” 李治摆摆手道:“两天前我们才见过面,你才说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之人,谁承想,转眼的功夫就被朕亲自堵在这上林苑中,一个贼偷的名声恐怕是逃不掉了吧,说说,你是万年县尉,这里正好也是你的辖区。 现在就给朕断断这桩贼偷案子,顺便再计算一下伱偷了多少东西,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云初从李治脸上看到了极为明显的兴奋之意,估计,自己这群人是李治平生第一次活捉的贼偷。 狄仁杰立刻看清了情势,拱手道:“微臣是今年明法科进士,此情此景,正是微臣可以替陛下分担忧虑之时。” 李治翻了狄仁杰一个白眼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朕,现在就想知道,你们为何会偷到朕的头上来了。” 说着话,还用脚踢踢满地的棉花道:“还偷了如许多。” 云初回头瞅瞅早就跪地上瑟瑟发抖的刘义,以及把脑袋快要杵在地里的崔氏。 再看看咬着牙把身板跪得笔直,一脸刚烈之意的公孙,以及低着头想要那几盆空谷幽兰弄进裙底的虞修容,此时此刻必给皇帝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自己这群人才能脱身。 至于娜哈,她正在饶有兴趣地瞅着李治,而李治也在看着她,还好奇地用手指扒拉一下娜哈金黄的头发。 “回禀陛下,微臣是陛下的臣子,是为天子牧民之人,取天子之物,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为陛下效劳,怎么就突然间说到偷了呢?” 还以为李治会一笑而过,没想到李治不等云初把话说完,就朝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喊道:“看来这万年县的律法没有执行好,张奇,快快把朕的大理寺卿喊来,朕还是问问这位大理寺卿,看看这桩案子到底该如何审判。 朕很想听到,偷窃皇家之物,到底会被判处腰斩,还是五马分尸。” 听皇帝这么说,刘义咯喽一声,就昏死了过去,好在,这个家伙即便是在昏死之前,都没有朝皇帝喊冤,更没有把责任全部推卸到云初的身上。 狄仁杰道:“还请陛下容禀。” 李治道:“闭上你的臭嘴,就你们这些讼棍,只要一张嘴,就没有什么好话。” 云初摊摊手道:“就微臣这点事,用不着大理寺卿出面吧,更不用”大三司”出头。 微臣这就能给陛下把案子断的清楚明白。” 李治停下正在翻检云家人午餐食盒的手,瞅着云初道:“快说,朕听着呢。” 云初垂着头咬咬牙道:“这都是陛下的错!” 李治愣了一下,站起身子,指着满地的棉花,豆荚,稻穗,谷穗,兰花,树苗,以及满满一篮子各色果子道:“人赃俱获之后,如果罪囚嘴硬,还反咬苦主一口,你这个县尉当如何处置?” 云初苦笑道:“接下来的程序必然是打板子!杀掉罪囚的威风。” 李治仰天大笑道:“好啊,好啊,朕终于找到打你板子的机会了,这一次,想必是英公也无话可说了吧?” “陛下还没有听微臣的回禀们。” 李治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撩起袍服下摆,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抬抬手,宛若在金殿上一般,正色道:“开始你的狡辩吧。” 云初直到现在都不清楚,李治在发什么疯,不过,人家是皇帝,现在既然要破案,自然只能先满足他的变态的欲望之后,再说其它。 云初抓了一把棉花道:“陛下可知此为何物?” 李治咳嗽一声道:“白迭子,可以织出不错的白迭布,一匹白迭子,价值千金。” 云初摇摇头道:“这不过是此物最基础的用途,陛下可否知晓,以此物填充在两层麻布之内,穿在将士们身上,即便是数九寒天,将士们的身上也暖如三月。” 李治瞅着云初道:“比之皮毛如何?” 云初笑道:“轻便不说,保暖更好,如果将此物填充在按照将士们的手裁剪出来的麻布之内,将士们再戴上此物,即便是在数九寒天中,也能很好的操控缰绳,如果将手套这种定西精致一下,即便是戴着他手握刀剑与敌人厮杀也是可行的。 陛下可以想想啊,就在西域之地,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的时候,我军将士如果配发此物,再纵马追击敌寇的时候,岂不是如虎添翼吗?” 李治抓了一把湿哒哒的棉花,放在手上撕扯一阵,狐疑的道:“真的有此效果?” 云初笑道:“如果没有微臣说的效果,就请陛下腰斩微臣,微臣一定在陛下腰斩微臣完毕之后,再用手指蘸着我的血,在地上连写,八个惨字! 以戒后来者如何?” 不等李治思考完毕,武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陛下,臣妾听闻,云氏生产一种叫做棉被的东西,已经有很多的贵妇向臣妾推荐过此物,还说此物铺设在榻上,寒冬夜盖上,温暖如春。 臣妾曾经动过心念,想要给陛下以及宫中各处贵人添补此物,只是担心陛下怪罪说靡费过甚,这才罢手。 臣妾还听闻,棉被中裹挟之物便是棉花,臣妾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方知,原来是白迭子啊。” 李治瞅着云初道:“你放才说错在朕,意思是朕白白错过了这样的宝贝?” 云初邀请李治跟他去棉花田看看。 李治也就大度的饶过了,眼前的这群窃贼,进入棉花田之后,李治的神色也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完全没了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亲自从棉桃上摘下一撮棉花问道:“如果此物果真有除过纺织白迭布的作用,那就真的是朕错过了一样好宝贝,说说看,怎么才能用这白迭子达成你说的那种效果。” 云初嘿嘿笑道:“陛下尽管交给我万年县就是了,十日之内,微臣必定让陛下看到实物。 一月之后,必定让陛下见到一批实物。 如果陛下允许微臣在万年县大肆种植此物,不出三年,微臣必定会用此物为陛下武装出一个不惧严寒的武卫出来。陛下以为如何?” 李治瞅着正在跟虞修容,娜哈谈话的武媚,不知为何摇摇头,最后竟然把目光落在牵着母亲衣角眼巴巴看着云初的李弘身上。 许久之后,李治道:“可以以你万年县为基础做这件事,不过,主事人不能是你。” 云初拱手道:“还请陛下示下。” 李治皱眉道:“纪王李慎,不日他就会找你。” 成功的解决了贼偷身份,云初就与狄仁杰两人开始陪着皇帝在上林苑胡逛。 李治很精明,他去的地方就是云初刚刚扫荡过的地方,听云初讲述了豆荚,糯稻,谷子,以及上林苑的种子问题,这让他对以前不怎么在意的上林苑,终于有了一些该有的重视。 尤其是云初提到上林署官林子平在交州的见闻,李治脸上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向往之意。 “双季稻果真能在长江以南种植吗?” “陛下,微臣以为,只要上林署努力摸索,终究会在长江以南种植出双季稻子。 说句大实话,天气越是炎热的地方,就越是适宜庄稼生长,长江以南可以达到一年两熟,继续往南,如果抵达交州一代,一年三熟微臣以为不成问题。” 李治迷惑的看着云初道:“你一个假蛮子,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事情的?” 云初连忙道:“博览群书耳。” 李治转过头看着狄仁杰道:“你也是?” 狄仁杰认真的道:“博览群书耳。” 李治明显对这;两人的屁话充耳不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捏了一把棉花,就带着武媚以及不情不愿的李弘走了。 李治一家子走了。 昏过去的刘义也醒过来了,崔氏擦擦脑门上的尘土,瞅着远去的车驾出神。 虞修容从裙子底下拿出来两盆兰花,一盆叫相思,一盆叫做望归,继续仔细地打理自己的兰花,对于皇帝的突然出现与为难并没有放在心上。 公孙激动地牙齿抖个不停,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有与皇帝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教坊嬷嬷曾经说过,有幸见到皇帝的时候,就要将女子的柔美尽数表现出来,自己刚才好像过于刚强了。 只有娜哈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继续在白云一般的棉花堆里打滚。 附:下一章会在8月11日四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3章 亲王的怪癖 第193章 亲王的怪癖 说是偷皇家的东西,其实这真的不算偷。 理论上来说整个大唐都是皇家的,包括你娶的老婆,以及你亲自生的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过,这句话其实反过来理解也是可以的,大唐乃是家天下,也就是说,偷了皇帝上林苑里的东西,其实跟拿自家的东西没差别。 反正大唐百姓跟皇帝都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不过,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被抓住,后果极其严重。 云初全家跟狄仁杰他们偷上林苑东西的时候,现在看来,是经过皇家同意的,尤其是被皇帝本人同意了的。 所以,他们准备再偷几天。 狄仁杰快马回去,又喊来了两辆马车,刘义红着眼珠子看到什么拿什么,少拿一根草,他都觉得亏。 虞修容觉得两盆兰花不足以显示皇家的大度,于是,她又弄来了十几盆兰花,每一种都不是人间凡品。 已经长胖了很多,活动不怎么便利的崔氏,觉得自家应该再多一些糯稻种子,于是,她就不再只弄好的糯稻,开始凶猛的,成建制的消灭眼前的糯稻田。 不知为何,公孙似乎失去了偷盗皇家财物的兴致,一个人站在果树下边,试着用各种妖娆的姿势摘果子,后来,干脆脱掉了外边的长袍,仅仅穿着一件束腰襦裙,把大半个膀子跟大半个胸脯露在外边,仰天喷一口水,让水珠落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汗津津的,这让云初很想帮她脱掉黏在身上的襦裙,好让她光溜溜地凉快一会。 “快别看了,膀大腰圆的没有妾身好看,再说了,人家现在正幻想着皇帝在看她摘果子呢,没想让伱看。” 虞修容把云初的脑袋用力地掰过来,让他瞅着自己。 “皇帝明显不会回来了,她怎么还在发骚啊?” “不知道,这些跳舞的,唱歌的可会幻想了,哪怕面前空无一人,在她的脑袋里都会出现满堂喝彩的场面,有时候实在是没人看,没人听,她们就会幻想有一大群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在看她们跳舞,唱歌。 总之,她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唱歌,跳舞的时候没人看,没人听。” “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想让皇帝睡她,而不是让皇帝看她跳舞,唱歌。” “你傻啊,不管是被皇帝睡,还是被皇帝看了她的歌舞,以后她都不用担心,自己需要跳舞,唱歌给妖魔鬼怪了,哎呀呀,夫君是要办大事的人,就不要去琢磨这些歌姬们的奇怪心思了。 都说了,不要再看,你看了也是白看,帮不到人家的。” “我们下个月成亲之后,你能在洞房里这样跳舞不?就跳给我一个人看。” “那可不成,妾身是大家闺秀,学过文德皇后的《女诫》书的,不能漏皮透肉的当狐媚子。” “你是说,我们成亲了之后,只能吹灭了蜡烛,再用棉被裹着黑灯瞎火地胡乱咕哝? 咕哝错人了怎么办? 我听说过很多这种故事,男女新婚夜乌漆嘛黑的瞎咕哝,天亮了之后,掀开被子一看是隔壁王二。” “妾身有贞洁刃的,王二不敢来。” “不对,就你长的这个样子,别说你有贞洁刃,就算有一柄狗头铡,我要是王二,我还是想来。” “妾身真的这么好?” “我上回用手比量过,真的很好。” “再忍忍,好坏也就一个月了,妾身一到晚上就犯困,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睡吧!”娜哈顶着一头的棉花,突兀地从棉花堆里钻出来,咧着一张大嘴傻了吧唧的,看着呆滞的哥哥跟嫂嫂。 此时的虞修容早就把自己定位在云家大妇这个位置上了,娜哈就是她的小姑子,还是当闺女养的小姑子,面对这样的小姑子兼闺女,早些时候被撞破密事还有一些本能上的羞涩,这时候早就没有了。 以娜哈的调皮程度,早就做好了跟云初赤身裸体,被娜哈堵在床上的尴尬场面的心理建设了。 抬手从娜哈头发上往下摘棉絮,一边摘一边四处寻找,这个死孩子又把头上那一对能工巧匠打造的价值不菲的金蝴蝶给弄丢了。 “没丢!”娜哈从自己的小小荷包里取出一对瘪了吧唧的金蝴蝶。” “蝴蝶肚子上的红宝石呢?”虞修容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娜哈小心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荷包,耷拉着脑袋道:“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们一起去找,别看那块宝石小,却是于胜轩老师傅从几百块红宝石里配出来的一对,一颗就能让小户人家的女子乐得晕过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东西呢。” 看着姑嫂两人低着头到处寻找宝石的样子,云初微微一笑,再瞅着不远处公孙不断扭动的挺拔,饱满的身姿,立刻就来了干劲。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里盛开的棉花统统摘完。 摘棉花会脱层皮,这一点云初是知道的,所以,在一连摘了三天棉花之后,云初真的就开始脱皮了。 吃晚饭的时候,娜哈一脸好奇地从云初肩膀上,撕下一块淡白色的皮,拿在手上晃晃,丢掉,然后继续掀开云初的短衫寻找可以下手的地方。 狄仁杰脸上蒙着一块湿毛巾,等毛巾变热了,就随手在身边装满井水的桶里摇摆两下毛巾,继续敷脸,云初是肩膀掉皮,他是脸上掉皮,至于公孙,是脖子跟胸脯掉皮。 虞修容出门的时候都会戴上幕篱,娜哈是被她强制戴上了幕篱,崔氏自从见过皇帝一次之后,就把自己包裹起来,不知道是为了啥。 至于刘义,这三天里被云初当驴子一样使唤,人家没有晒爆皮,更没有流露出疲倦的样子,只要让他进了皇家林园,他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云初已经准备好了,等明年开春,就用粮食补偿的方式,征用百姓的土地栽种棉花。 农夫们种棉花,收获的却是粮食,还是在栽种之前就发到手的粮食,至于棉花长成什么样子,跟百姓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种旱涝保收的合作方式,百姓们应该是满意的,当然,云初也是满意的,只需要支付百姓们一茬土地的收入,他就能平白获得四倍回报,怎么看,都是一门划算的好生意。 万年县的土地被耕作了数千年,土地早就不堪重负了,及时地调整一下农作物,有利于土地的休养生息。 等种上三年棉花之后,棉花把淡盐碱的土地改良之后,云初就准备大规模的栽种黄豆,顺便再把黄豆的经济价值给推广出来,不论是各种豆制品,还是豆油,在长安应该有非常大的市场。 最重要的是种植完黄豆的土地,土地里的氮含量会增加好多倍,以后再种植其余庄稼,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收成,这个大学问可不是从书上学来的,是他去一个不用化肥,农药的原生态村庄调研的时候,真正的农学家们讲的。 等百姓们品尝到轮作的好处之后,他们自己就会把轮作这种事当成一个传统,一代代的持续下去,继而保持关中的田地不会退化的太严重。 都是大好事啊。 只可惜李慎来了之后,事情就变了样。 “你干了啥,会让我皇兄派我来专门配合你。” 李慎一来,就把目光定在娜哈的脑袋上。 云初叹口气道:“带着全家去上林苑行窃的时候,被陛下给生擒活捉了。 然后就答应把他上林苑里的白迭子增值几十倍。” 还以为李慎会继续追问事情的缘由,没想到人家一伸手就把娜哈脑袋上的两只修补好的金蝴蝶给摘下来了。 拿在手里一边看一边骂。 “掐丝红宝蝴蝶扣是这个烂样子的吗?蝴蝶的须子呢,红宝还缺了一大块,谁让用黄宝石代替的?” 云初刚刚想解释一下,这都是娜哈本人造的孽的时候,李慎竟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 打开之后,云初惊奇地发现,木头盒子里竟然装着一整套小巧而精致的金匠工具,锤子,小锯,镊子,固定夹,玉石柄的锉刀。 好奇的打开第二层,云初更是呆住了,这里面装的竟然是各色宝石跟制作好的触簧,金丝……等等小配件。 只见,李慎招招手,一个宦官就把一个书包一样大的木头盒子放在桌案上,然后,李慎就神奇地装配出一个带着脚踏的钻跟磨石。 再然后,云初就没工夫跟李慎说棉花的事情了,只听李慎骂骂咧咧地,开始修补娜哈的那对金蝴蝶。 也不知道这孩子当年在皇宫里是怎么活下来,一个天潢贵胄,硬是为了拍后宫诸人的马屁,生生地把自己给培训成了一个手艺娴熟的金匠。 看他修补金蝴蝶的庄重态度,以及娴熟的技艺,这位天潢贵胄金匠,还不是一般的工匠,他已经成了一个看到不完美首饰,就必须强制把它修补好的超级强迫症患者。 看到明显添加了别的金属的金丝,在他手中变成两只细细的小弹簧,眼看着他用鱼胶将两颗小米粒大小的黑曜石黏在细弹簧上,看着他不断地用磨轮修整红宝石,再把那颗乱七八糟的黄宝石换掉。 最后看着李慎重新把那两只,被娜哈蹂躏的,惨不忍睹的金蝴蝶修补一新。 看着他亲手把两枚金蝴蝶别在娜哈的发髻上,还轻轻用手弹一下蝴蝶的弹簧触须,于是,那两只金蝴蝶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在阳光下振翅欲飞。 附:下一章会在8月11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4章 贪污犯最后的去处 第194章 贪污犯最后的去处 娜哈对于钱没有任何概念,除了知道把钱丢出去之后,会有好多人立刻对她好之外,钱,对她再无用处。 娜哈对于好看也没有任何改变,她只知道,只要是她想要的,跟哥哥说了,第二天醒来,这东西就会出现在她的枕头边上,跟猴子阿爷说了,第二天,她想要的东西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比如那匹价值连城的乌骓马。 娜哈对于人的地位也没有任何概念,她可以盯着皇帝的眼睛看,然后皇帝会拍拍她的头示好,她也可以把糕饼送给一个讨饭的老婆子,老婆子也会拍着她的头顶夸她是一个好姑娘。 而且,她认为这个世上的人都很好,要是不小心遇到了坏蛋,就把他的头拧下来,用石子打着玩。 就像哥哥放羊的时候总能碰见狼一样,该留的留,该杀的就杀掉。 既然李慎能把一块原本不好看的红石头变成好看的样子,娜哈自然希望李慎能把她堆了一房子的白石头,统统变成好看的模样。 听到娜哈库房里传来的李慎尖锐的惨叫声,脸上白一片黑一片的狄仁杰就哼了一声。 说起来,他上次进娜哈库房的时候,叫的比李慎大多了,还差点哭出来。 娜哈库房里的白石头,绝大多数都是老猴子给的,出家人要净心绝欲,玄奘认为老猴子家财好几万贯的影响修行,就让他散尽家财,潜心修行。 于是,老猴子觉得娜哈才是这个世上最穷,最值得他去怜悯的好孩子,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财产统统捐给了贫穷的,可怜的娜哈。 云初从来就没有想过动用娜哈的一文钱,再穷的时候都没有,他宁可去偷,去抢,也不会碰那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张着嘴嗷嗷叫等奶喝的,可怜的孩子的钱。 老猴子成了胡人在长安的总瓢把子之后,赚钱能力惊人,玄奘又不稀罕他的那点小钱,除非老猴子能弄来五六个亿数量的金币,再把这些金币融化成金砖铺满一个园子,才值得他踏足讲经。 就这,玄奘还总是觉得自己亏了。 而老猴子总是弄不够那么多的金币,于是,老猴子平日里弄到的几百,上千,乃至上万金币的零花钱,也都送给了娜哈买糖吃。 云初很羡慕,觉得自己也不大,也很贫穷,也想要一些金币买糖,结果,老猴子让他滚远些。 “世间安有如此富贵之人?” 李慎从娜哈的库房里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不怎么对劲了,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自己很穷。 “想要那么多的钱?容易啊,把棉花生意弄好了,弄到满大唐都是,那点钱算什么。” “你就不怕我谋算你的钱?”李慎满脑子还是娜哈库房里的白玉跟黄金。 “那就不是我的钱,是依附在玄奘大师门下,求一个平安的西域胡商们的钱。 你要是把这些钱弄走,伱信不信全长安的胡人都会来追杀你,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可是,娜哈说都是她的。” “当然都是她的,不过呢,要是遇到做生意赔本了,被强盗抢劫了,自己在长安胡混弄得没钱回家的胡人,娜哈就会给他们一些钱,好让她们平安地回到家,不至于饿死在长安。” 李慎惊诧地瞅着吃棒棒糖的娜哈道:”长此以往,她会成为长安胡人领袖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娜哈,本就是天生的胡人公主,而且是胡人公主中最尊贵,最威严,最不可侵犯的公主。” 听到公主两字,李慎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道:“我可以上书陛下,为娜哈请封。” 云初道:“能成为真正的公主?” 李慎摇摇头道:“不可能,甚至县主都不可能。” 云初笑道:“娜哈不着急,等陛下需要的时候,她自然会成为有着大唐正式封号的公主。” 李慎谨慎地瞅着云初道:“这样做是何目的?” 云初摊摊手道:“这个你应该去问玄奘大师,听说这跟佛法在西域的昌明与否,有很大的关系。 玄奘大师说,西边如今出现了一种一神教,惯会蛊惑人心,他们随时准备东进,这是很不好的一件事。 再加上西域的佛法混乱不堪,大乘教,小乘教,还有一些外门邪教以及突厥人留下的巫蛊之术,还有吐蕃人的苯教也在蔓延。 玄奘大师说,这是不好的,一旦让这些教派在西域站稳脚跟,西域世界将会因为信仰不同,开始漫长而惨烈地厮杀,西域百姓将会永无宁日。 他还说,我佛慈悲,不忍心见西域成祸乱之地,愿意用自己本真的佛法驱除那里的邪魔外道,还西域生灵一片可以安居乐业之净土。” 李慎盯着云初的眼睛,手底下却还是快速合十,学云初的模样虔诚地诵念了一遍佛号。 “我佛慈悲!” 中土佛门要走出去征伐西域,这对大唐王朝来说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辅助,更是大唐朝廷所喜闻乐见的一种辅助方式。 事实上却是,玄奘大师发现,他的法相唯识宗在中原推广得非常不顺利,这才另辟蹊径,准备将佛的荣光洒遍西域大地。 皇帝九成九应该是知道玄奘大师的思路的,所以,法华宫才会变成法华寺。 从他刚才试探性质的说话,就能看的出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局外人。 “我们还是说说棉花吧。”李慎舔舔干燥的嘴唇,笑着对云初道。 他现在越发得对云初这个人感兴趣了,准备再深入地了解一下。 只要一深入,基本上人人都会喜欢上云初,毕竟,他真的是一个又聪明,又风趣,说话还好听的人。 走的时候,李慎的随从捧着适合将士们穿的棉衣,棉裤,带护耳的棉帽子,方头的皮底棉鞋,以及中间用一米多长的带子连在一起的三根手指的棉手套。 这些东西都是崔氏带着家里的女人们日夜赶工做出来的,用的是胡商们带来的棉花,而不是云初他们从上林苑偷来的棉花。 那些棉花虽然也晒干了,可惜,棉花里还有非常非常多的棉花籽,这些棉花籽跟棉花纠缠在一起非常地不好剥,此时此刻,云初非常地怀念他少年事情遇到的跟棉花有关的事情。 他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用剥,只需要把棉花交给收购站,把钱拿回来,再根据卖的棉花重量,按照比例提着油桶去领棉花籽油。 他没有去除棉花籽的机器。 其实也用不到这种机器,在大唐人力充足的情况下,用机器只会增加商人的利润,而不能达到富民的目的。 这个时候,全民参与的劳动才是一个好的工作方式,人人有活干,继而人人有饭吃。 不给人们找一点适合晚上干的活计,他们闲着没事,就只知道忙着传宗接代……日子会过得非常无聊。 想想都好,每到晚上,一人手里拿着一大团棉花,不用点灯,只需要依靠触觉,就能把棉花里的籽全部挑出来,能赚钱,还不感到劳累,岂不美滋滋? 眼看着时间就要进入九月了,云初悬挂在荷花池上的两具尸体,终于出落成了两具完整的白骨。 云初让太医署的仵作过来,将这两具白骨,用细刷子仔细刷干净,去除上面残余的骨肉筋膜,从骷髅的鼻孔位置掏出脑浆杂质,再把大骨头钻两个洞,用醋熏蒸之后把里面的骨髓掏出来。 再浸泡在酒精中消毒杀菌,最后刷上一道明漆,重新用金丝连接成一个完整的骨架,亲自带着万年县的六曹管事们将这两具骸骨,交给了等候已久的何医判。 一众医者看到这两具干净,整洁的骸骨,如获至宝,人人争先着要触摸。 以前人的骨头都被肌肉,或者肥肉包裹着,看不清楚,也不是没有医生想要去研究白骨,终究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有伤天和,最终只能是想想。 现在,终于有人出头给他们送来了可以对照的实物骸骨,如何能不欢喜呢。 瞅着那群名医们,用手触摸着冯忠跟赵三郎的骸骨,万年县的六曹管事们各个双股战战。 原以为张甲他们已经把冯忠跟赵三郎的家眷抓回来了,接下来就该发卖罪囚家眷了。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云初居然没有放过死掉的冯忠跟赵三郎,将两具骸骨仔细打扮一番,就直接卖给了太医署。 价钱,就是被他们两人贪渎的三百贯! 至于这两人的家眷,云初却把他们毫发无伤地放出来,因为,两家的家眷们都同意,卖掉骸骨,不卖他们。 云初指着骸骨脑门上写着的冯忠跟赵三郎的名字对六曹管事们道:“这两具骸骨,这些名医们使用上百年不成问题,甚至可以一代代名医传下去,我相信,冯忠,赵三郎的美名,应该不会有人忘记,也不会忘记他们因为贪渎了区区三百贯就上吊自杀的故事。” 此话一出,十个六曹管事,立刻就昏倒了三个。 附:下一章会在8月12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5章 渭城曲 第195章 渭城曲 李义府对于云初别出心裁的处置贪官尸骨的事情大为赞赏,甚至在朝堂上向皇帝建议,以后再发现贪官污吏,可以照此办理。 天下医家甚多,需要的骸骨也应该很多…… 这个建议出台之后,朝堂上一片安静。 就连平日里最刚烈的御史言官也闭上了嘴巴,手捧着笏板如同庙里的菩萨一般。 李治顾左右而言它,负责管理朝堂秩序的御史喝退了李义府。 从此,云初这个名字,基本上就成了禁忌,没有人愿意提起他,也不愿意有人把他跟别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像是为了消除云初带来的令人震惊恐惧的消息,武昭仪在三天后,为皇室新添了一名公主。 李治很喜欢这个女儿,每日都要去武昭仪那里看过孩子之后,才会去办自己的事情。 长安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很低,就像是压在烂怂大雁塔的塔尖上,随时随地就会有暴雨降临。 老猴子骑着一匹骆驼来到了云家,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才回来,就窝在一张软塌上,接受娜哈殷勤的按摩。 云初看了一眼老猴子丢在地上的装备,就知道他这一段时间又回了一趟西域。 “清理干净了吗?” 老猴子摇摇头道:“河西道上寺庙,洞窟一百二十六座,挨个清理,如同持凿开山,哪有那么容易。” “玄奘大师总不能逮着你一个人往死里使唤吧?你看看人家窥基,整日里酒肉不断,歌舞不绝得养着肥膘,就你越来越瘦。” 老猴子摆摆手道:“休憩一阵子就好了。” 见老猴子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佛门内的事情,云初也就不问,就让这个老猴子安静的躺一会,接受娜哈殷勤的按摩。 “最近,不要胡乱动弹,尤其是不要再做杀人悬尸这样的事情,接下来,没人有精力照顾别人。” 听了老猴子的话,云初也就明白了,李治废后的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废后,还有长孙无忌的事情在里面。 对李治来说,昔日那个把自己捧在心肝上的亲舅舅,如今已然蜕化了,变得左顾右盼,甚至到了敌对的地步。 褚遂良已经开始在朝会上公然攻击武媚一个宫妃,这并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李治觉得褚遂良逾矩了。 对皇帝来说重臣突然间打破昔日大家都默认的规矩,这会让他觉得此人很陌生,需要重头来衡量一下,这个昔日很熟悉的人。 帝王的重新衡量,重新认识很可怕,绝对不是李治亲手逮住云初这种偷自家种子的小事情。 不管云初把偷去的种子种在什么地方,最终,那块地还是属于皇家的,东西还是属于李治的。 所以,他不在乎,甚至还想鼓励云初多偷一点。 不论云初用偷去的种子赚了多少钱粮,这些钱粮只会存在于大唐,只会让他的帝国更加的富裕。 褚遂良无端攻击一个宫妃,就是在攻击他本人,就差直接说出武媚是先皇宫妃这个事实了。 从褚遂良激动地攻讦模样来看,说出这个事实的时间,估计就在下一次朝会上。 如果说褚遂良没有后盾的话,李治是不信的,而满朝文武中,有资格充当褚遂良后盾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孙无忌。 李治从不认为自己把武媚从寺庙里接出来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即便是他英明无比的父皇,在这方面更多的也是随心所欲。 凭什么在父皇那里就是英明神武的表现,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生完孩子才几天的武媚虚弱的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丑丑的婴儿。 看样子是刚刚哺乳完毕。 亲自给自己的孩子哺乳一个月,这是武媚坚持要做的事情,据她说,这是证明她给子女尽过为人母亲的责任了。 至于一个月以后,那就是乳娘的事情了。 就在武媚床头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些绿色的奇奇怪怪的衣服,衣服迭的板板正正,最重要的是,这些衣服上没有唐人衣服上常见的带子,而是多了一些类似铜钱大小的铜片。 李治解开发髻,取过一顶类似帽子的东西往头上戴了一下,再把卷在帽子上得一圈东西放下来,发现这圈东西正好护住了后颈,而两条原本扣在头顶上的耳朵一样的东西,也随之落下,宫人,迅速的将耳朵拉到皇帝的下巴上,用铜片锁好。 李治用手比量了一下面部,发现露在外边的只有口鼻脸颊以及眼睛,其余部位都被这顶深桶模样的怪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好披甲!” 李治对于帽子的保暖效果还是非常满意的,就是对帽子的防护力很是不满。 武媚见孩子睡着了,就轻声笑道:“作价一千两百钱的东西,有保暖之用已经很了不起了,陛下偏偏要把这东西跟作价十万钱都不止的光要甲,细鳞甲,山文甲,乌锤甲相比,岂不是贪心不足吗?” 李治摇头道:“没说要跟光明甲相比,朕要的是能与白布甲,皂绢甲,布背甲相媲美的东西,哪怕再多出一些钱,朕也心甘情愿。” 武媚缓缓坐起身,宫人迅速在她的背后放好靠枕,她这才对李治道:“云初只不过是提出来了一个想法,既然陛下想要这东西既要保暖,又要结实,何不将此物交给甲署,那里的能工巧匠颇多,自然能制作出符合陛下要求的东西。 妾身也看过这些东西,发现这些衣物上的铜片就非常得好,不用系带子,只需扣到对应的窟窿里,衣衫就能稳稳地贴在身上。” 李治掀掉让他闷热的帽子,拿起衣衫看了看,点点头道:“这一点似乎真的不错。” 武媚笑道:“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恼怒呢?” 李治瞅着武媚道:“好好地将养身体,等伱身体痊愈了,朕再跟你细细诉说。” 武媚道:“谢陛下怜惜。” 李治俯身再看看自己的闺女,就离开了昭仪殿,他准备今晚再去一次长孙无忌府上,做最后一次努力。 宫人小心的梳着武媚的长发,而武媚则瞅着宫殿的幽深处发愣,总觉得那里藏着一只鬼。 云家人都在处理手上的棉花,就连云初跟娜哈也不例外,云初撕扯了几把棉花之后就失去了兴趣,而在他失去兴趣之前,娜哈早跑了。 老猴子自从缩进那个软软的锦榻上之后,就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假如不是娜哈用头发试探他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悠长而缓慢,云初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已经死掉了。 老猴子睡得很沉,是那种完全没有防备的沉睡,这个时候的老猴子很好谋杀。 屋檐下的两窝燕子已经完成了养儿育女的责任,它们的孩子都已经平安长大,如今,正在院子里努力的练习飞翔,其中一只还非常大胆的落在猞猁的脑袋上。 于是,猞猁就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了,装摸做样的一动不动,然后就被娜哈掰开猞猁的嘴巴,将那一只可怜的燕子给拯救出来。 窗台上有不少晒干的虫子,这是两家燕子给云初这个主人付的屋檐钱。 等这些小燕子彻底的学会了飞翔之后,它们就要一路飞到南方去了。 而今年,它们走的已经有些迟了。 天阴沉沉的却总是不下雨,连续四五天不见太阳,长安已经变得有些凉了。 荷花缸里的睡莲,开过最后一朵睡莲之后,就没有花苞出来,铺在水面上的叶片的边缘渐渐的开始泛红,并且有些卷。 一只刚刚孵化出两条腿的青蛙,在荷花缸里愉快的游着,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赶在刘义捞取睡莲根茎,清空荷花缸存水的时候变成一只真正的青蛙。 来晋昌坊里的长安人越发的多了,狄仁杰房子外边的那一树梅花已经很模糊了,至于云初当初写的那首《陋室铭》也被风雨侵蚀成了一个个的黑坨坨。 当初能居住五百个士子的陋室,如今只剩下不足一半,烂怂大雁塔就矗立在消失的另一半陋室上,因为士子们有在墙壁上写诗,写文章的习惯,所以,大雁塔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文字的尸体。 第二天,终于下雨了,雨水丝丝缕缕的落在落在长安城,也落在东市云初的官署屋檐上。 看着雨水落在了窗外叶子依旧碧绿的柳叶上,云初突然想起来了一首诗。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首诗押韵不押韵的不重要,是不是被云初生吞活剥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褚遂良终于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 “皇上,您如果真不喜欢王皇后,可以另选皇后。为什么非选武氏呢? 武氏当过先帝的才人,天下人会怎么说陛下呢?” 李治大怒,大唐尚书右仆射褚遂良不为所动。 云初觉得很痛快,儿子娶老爹睡过的女人本身就不合适,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治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正准备痛饮一杯酒的时候,流言兄温柔款款而至。 “我们马上就要迎来一位新皇后了,你这个时候如果上表支持换皇后,马上就能获得晋升。” 云初端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瞅着温柔道:“你上表了没有?” 温柔摇头道:“我家的清誉不允许我当一个佞臣,你可以啊。” 云初摇头道:“我儿子以后也会像你这么说。” 附:下一章会在8月12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渭城曲,王维——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早春,韩愈——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正文 第196章 疯狂的马球 第196章 疯狂的马球 娜哈最近喜欢上了马球。 就是骑着马,拿着棍子,两帮人相互争夺一个木球,看谁能把木球砸进洞里的一种游戏。 现在,问题出来了,没有人愿意跟娜哈玩马球。 其实问题不是这样的,应该说,有马骑的人不愿意跟娜哈一起打马球,不论是打两个球洞的马球,还是打放在中间一个洞的马球。 愿意跟娜哈打马球的人却没有马,虽然她们表示愿意在地上跑,娜哈却不愿意。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虞修容,是她闲着没事干就带着自己的小姑子去了虞氏禀报自己婚讯。 虞氏听说虞修容要成亲,男方还是如今赫赫有名的灾星云初的时候,倒是没有人表露什么不好的意见。 娜哈是佛女,计较身份什么的毫无意义,所以,没办法评论虞修容夫君,更没办法评论娜哈的虞氏家族的一群年轻女子们,就怂恿虞修容跟她们一起去打马球。 然后,娜哈在发现了马球之后,羡慕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骑着乌骓马拿着自己的棒子就上了场。 然后,那些女人骑得那些专门为女儿打马球训练出来的马就跑光了。 云家的马厩里就只有两匹马,别的马都养在刘义家里,不是家里的马厩装不下,而是根本就没有别的马愿意跟枣红马跟乌骓马待在同一个马厩里。 乌骓马原本是一匹性情还算温顺的母马,自从跟枣红马关在一起之后,脾气就逐渐变坏,咬马,踢马,用尾巴抽马,这些坏毛病学了一个齐全。 虞家女人的马都是身材矮小的草原马,再加上被马夫训诫的早就没有了半点凶性,此时见到乌骓马这种级别的凶恶高头大马,自然是掉头就跑。 于是,娜哈期待的一场马球游戏,就此完蛋。 眼看着娜哈小娘子一边抱头哭泣,一边透过指头缝偷看兄长表情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晋昌坊云氏头号狗腿刘义就连忙进言道:“娜哈小娘子一向乖巧,如今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球场,二十匹球马而已,何苦为了这些东西,让小娘子伤心呢?” 云初抬头瞅瞅眼前这个三年前还在为几十文钱耿耿于怀的人,现在,一张嘴就要买区区二十匹除过打马球没有屁用的球马,这种变化真的堪称是翻天覆地。 “有了球场,有了球马,没有人跟她打怎么办呢?” 刘义骄傲的笑道:“晋昌坊内六千余人,最不缺的就是愿意陪娜哈小娘子玩耍的人。” 云初又指着娜哈道:“她不会打马球。” 正在一边做针线的公孙头都不抬的道:“我会啊,就算我不成,还可以去平康坊请两个专门教授女子打马球的嬷嬷过来,我就知道几个非常厉害的马球嬷嬷。” 云初道:“平康坊还有这样的人才?” 公孙一口咬断手上的丝线,抖一抖也不知道是啥的绣品,骄傲的道:“专门教授女子击剑,舞刀,射箭,技击,摔角,马术,驾车,荡秋千,游水,攀山的女嬷嬷多得很,其中还有一位专攻裙里腿的嬷嬷,听说凶悍的很。”(别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都是有明确出处的,裙里腿除外。) 听公孙这么说,云初也觉得花不了几个钱,就准许刘义直接去办理,顺便连公孙说的厉害的马球嬷嬷一起请过来。 娜哈破涕为笑,看到这孩子笑了,云初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然后,就把这事丢之脑后,专心致志的查看,武媚这一次能不能当上皇后。 流言兄温柔这几天显得非常的亢奋,还以为是他弹劾郑县令与山南东道的私盐贩子们蝇营狗苟的事情成功了。 问过之后才知道,武媚这一次的事情弄大发了,大唐朝廷上,如今仅有的七个宰相,目前已经有六个宰相的态度比较明朗了。 褚遂良、韩瑗、来济三位直接上表表示激烈反对,长孙无忌、于志宁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显然也选择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此外侍中崔中礼行将就木,可以直接忽略。 如果大唐最后一位宰相李绩,再出面反对的话,武媚不仅仅是能不能当皇后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被重新送进感业寺重新修行佛法的问题。 流言兄温柔,已经肯定的认为这一次武媚要面临失败,而且一定是被驱赶出宫。 他甚至时刻准备着参与御史言官们弹劾那个说了,“农夫多收了几斗麦子都想着要娶新妇,何况皇家。”的佞臣许敬宗,跟首鼠两端的李义府。 看着温柔亢奋的样子,云初很是不以为然,因为,李绩早就表过态度了,这是皇家私事,他不准备发表意见。 其实这些人里面,真正能左右李治想法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长孙无忌,一个就是代表军方的李绩。 只要有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支持,李治毫无疑问都会直接废后,将武媚提到皇后的位置上。 谁知道,这件事卡在这里之后,就卡在这里了,很快这件事就像是被风给吹散了一般,皇帝不再提,众臣也乖巧的不再讨论这件事。 因为高句丽与百济联合开始殴打新罗国了。 新罗国王金春秋的六路使臣竟然齐聚长安,希望大唐皇帝能出兵,拯救新罗国于水火之中。 就在大家都以为皇帝会以废后不成为理由,兴兵征伐高句丽的时候。 大唐皇帝李治,却给倭王,写了一份诏书,命他即刻起兵,征伐百济,拯救新罗国于水火之中。 一时间,不希望皇帝派兵征讨高句丽的褚遂良等人,特意向皇帝上了贺表,赞颂黄帝的英明睿智。 “可惜了,为了大局,没有一鼓作气的将武媚这个惑乱后宫的狐媚子驱赶到感业寺,实在是老天都在帮她。” 对于流言兄的愤愤不平,云初觉得让他还是不要感觉太好,就规劝道:“万一武媚成了皇后,你以后在皇后册封大典上跪拜她的时候,再想起你刚才说的话,会感到羞愧的,目前,这些话只有我听到,这不要紧。 毕竟,我们一起说过一些更加令人羞耻的话,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了,那时候,你想好好做个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温柔还想反驳云初的话,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一些教养跟智慧地,所以,乖巧的闭上了嘴巴,准备等万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听说,伱晋昌坊修建一座油地马球场,仅仅耗费了八百六十贯钱?” 刚刚喝了一口水的云初,噗嗤一下就把喝了一半的水给喷了出去。 咳嗽半天才道:“修建一座马球场需要花费八百六十贯这么多钱吗?” 温柔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茶叶沫子道:“随便的场地,只要弄平整了,不用花钱都成。 可你们晋昌坊修建的马球场是油地球场,这种球场修建的话,首先就要掘地三尺,换上用沙子,白灰,黏土混合而成的三合土,铺在地面上,用力夯平。 然后再往上面铺设筛子筛过的细黄土,每铺一层黄土,就要往黄土上泼桐油,然后夯实,继续洒黄土,继续泼油,继续洒黄土,这个工序共有十道这么多。 最后一遍的黄土是用桐油搅拌成的泥,平整的铺设在地面上,刮平,等桐油干燥了,就用细磨石,寻找百十个巧手工匠趴地上将所有粗糙,不平的地面磨平,直到光可鉴人才算是一块好的马球场。” 听着温柔的解说,云初觉得自己的心跳动的厉害,在很早很早以前,他给社区运动场地铺设塑胶跑道的时候都觉得这是浪费国帑。 现在,他竟然花自己的钱,在大唐修建了一块高标准的球场…… “你也不要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就花了不到一千贯的钱,就修建好了一座油地球场的? 我家里也有一座半油地的球场,就这座半油地球场,就花费了我们家一千一百多贯钱,老管家还说,这个球场铺设的便宜了。 你家那个全油地球场我去看过,是真的光可鉴人啊,为何花费却如此至少?” 云初咬着牙不做声,这能不便宜吗? 刘义这个狗贼一定是打着他的旗号动用了晋昌坊的钱,晋昌坊的工匠们给自家干活,基本上就没有工钱了,了不起就给一些大食堂的竹筹。 所有的材料都来自于光福坊工地上的供货商,这些料钱必定是一个成本价,有的还有可能是半卖半送。 即便是如此,刘义这个狗贼还是花了八百六十贯钱,就这,还没有算上马匹,球杖,马鞍子请马球嬷嬷的钱粮,以及后续养这座球场,跟球队的钱。 也就是说,刘义这个混蛋给娜哈专门组织了一个球队,铺设了一座新球场。 难道说,云氏已经富裕到可以养一支球队的地步了吗? 大唐的马球队有好多,李绩家里就有,程咬金家里也有,苏定方家里有,梁建方家里有,李慎家里的也有,就连虞修容的娘家也有…… 他们喜欢打马球,这还在其次,他们还喜欢通过马球去赌钱,上一次看梁建方跟苏定方家的马球队打球,梁建方一口气输掉了一千亩地。 附:下一章会在8月12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7章 终于有点封建大家的雏形了 第197章 终于有点封建大家的雏形了 云初站在自家的马球场上感慨万千。 看着自家这座比梁建方那个败家子的马球场还要宏伟的马球场,云初就更想弄死刘义这个家伙了。 因为马球场没有固定的面积,所以,云家的马球场被限制在一个一百米长宽这么一个方格子里。 这是一个标准的六人一队,十二人竞赛的场地,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厉害,一个人对付人家六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场地越小,竞赛的激烈程度就会增加,当然,这跟皇家的马球场还是没办法比的,听说李治在曲江也有一个马球场,占地方圆三里地左右……非常适合骑兵军队在里面追着一个木球厮杀。(不是胡说,参考物为福州唐代冶山马球场) 永徽四年,大唐现存马匹七十一万余匹。 云家的马球场真的很不错,地基用的是火烧土跟三合土,所以寸草不生,又因为用黄土泼油铺设了十层,所以地面柔软适中,不伤马蹄子,最后一层是用油和的黄土,这就导致快马在这里奔驰,不会起尘土。 至于什么光可鉴人之类的屁话,是长安人在马球场上偶尔看到一点反射的油光说出来的客套话。 刘义不仅仅是修建了马球场,还在马球场四周修建了遮阳棚,方便观众看马球比赛。 棚子很大,下面的台阶高低有致,跟云初见过的体育场差别不大,很有创造性。 而棚子背面,则修建了不少的开放性小铺面,看到这里,云初就已经不怎么埋怨刘义多花钱的事情了。 刘义弄来的女人打球用的球马,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看着就很温顺,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那个空心木球出现,这些球马都会盯着木球看,并且有向木球冲锋的欲望。 两个腰很细,屁股很大,长着一对罗圈腿的高大妇人正在教训包括娜哈,大肥,幺娘在内的一群小丫头。 这两个妇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头脸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称之为老嬷嬷好不夸张。 看的出来,她们很辛苦,汗水把头发黏在额头上,嗓子都有些沙哑,见到云初这个家主过来之后,就显得更加殷勤了,亲自上马示范,只见她们两个在马上根本就不控缰绳,仅仅依靠两条腿就能让这些球马转动自如。 看的娜哈她们一群小姑娘在那里拼命地鼓掌呐喊。 “郎君可还满意?”刘义笑眯眯的站在云初身侧,笑的很猥琐。 云初瞅着另一边的崔氏道:“能保证把投的钱收回来吗?多长时间收回来?” 崔氏笑吟吟的道:“已经收到一百六十贯钱的定钱了。” 云初看着刘义纳闷的道:“定钱?” 刘义赶紧道:“娜哈小娘子她们现在还没有练好,马球场地暂时用不上,小人就跟崔嬷嬷商量了一下,将马球场按照天数出租,一天十贯钱,两天时间,就收了一百六十贯的定钱。 小人有信心把这一个月的时间都给排满,争取一个月租满三十天,弄回来三百贯,这样,有个一年时间,咱们家就把所有投进去的钱都可以收回来。” 云初道:“你想的也太美了吧,下雨天,下雪天,刮风天,这个时候可没人来。” 刘义诧异的道:“好我的郎君啊,雨战,雪战,风战,的时候,是老天爷赏咱家饭吃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日子租金是要加倍的,风,雨雪越大,租金就涨的越是厉害。 要是能遇到下雹子,老天爷啊,小人要是不把租金提高到十倍以上,就算小人是傻子。 郎君啊,你是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的怪癖,贞观十八年的五月,在左武卫有一场马球,打的正激烈的时候,忽然间天降冰雹,鸽子蛋那么大的冰雹啊,砸的金吾卫们的铠甲咔咔作响。 人人都以为要结束比赛了,当时正在观战的太宗皇帝却看着天道:朕不服。 然后,太宗皇帝就换上衣服下场打马球了,不仅仅是他,当时在场的大唐的文臣武将们纷纷要求上场。 雹子下的越是激烈,场上的马球打的也就越发的激烈,观战的人甚至把棚子都给掀掉了,不论男女大家都站在雹子地里,忘命的欢呼。 结果,一场马球没有打完,天上的乌云就散了。 更奇怪的是,这场雹子就落在了长安城,就连长安,万年两县的农田都没有被波及到多少。 太宗皇帝闻讯后就说,是球场上的将士与城内欢呼的百姓们,替大唐周边的农田挡了灾。 从那以后,只要遇到糟糕的天气,而且越是糟糕的天气,那些人打起马球来就越是不要命。 所以,就咱家这么好的全油地马球场,加上这里人多,旁边就是大雁塔,吃喝都方便的,一个月要是租不够三十天,才是小人的不是。” 听了刘义讲古,云初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很肯定,给娜哈修建一座马球场啥的,根本就是一个借口,刘义跟崔氏想要拓展晋昌坊商业版图,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晋昌坊只有一个大食堂来吸引客流量的手段实在是太单一了。 现在有了一个高级马球场,就会把一些尊贵的客人吸引来晋昌坊,毕竟,能来大食堂跟百姓一起吃饭的人,身份都不会高到哪里去。 有了马球场,顺便在马球场里弄一个更加高级的小食堂,生意应该会非常不错。 云初瞅瞅笑的跟弥勒佛一样的崔氏,就指着刘义对她道:“既然他好好地里长,坊正不当,非要进家里当奴仆,那就遂了他的意。 不过,不要他全家,留一个聪明儿子在外边继续当里长,坊正,其余的不论男女统统弄进来当奴仆。 伱看着往死里使唤。’ 至于这个老家伙,以后就负责外宅事物,你以后也不用再接触外男,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他去做。” 崔氏笑吟吟的施礼,刘义却噗通一声跪在云初面前,抱拳道:“老奴见过郎君,谢郎君恩典。” 云初见不得刘义哭,挥挥袖子就回家去了。 崔氏朝刘义施礼道:“妾身为刘管事贺。” 刘义端端正正的抱拳道:“外宅管事刘义见过大管事,但有所命,刘义无不遵从。” 崔氏感慨的道:“郎君轻易不往家里招人,这一次可真的是把你看在眼里了,以后,务必勤勉办事,不得因宠生骄,败坏我云氏门风。” 刘义拱手道:“唯。” 刘义留下了长子刘芳继任光明里里长,兼任晋昌坊坊长,带着老婆李氏,二儿子刘明,三儿子刘会两家子,跟崔氏签署了身契,正式入住了云家。 再有一个月,云初就要正式迎娶虞修容,家里的丫鬟,仆妇明显是不够用的。 一个正式的大家庭里面,虞修容身边的丫鬟仆妇除过她带来的紫鹃跟孙婆婆充当房内人,还需要配备至少六个丫鬟,四个健妇婆子,以及两个随时守候在中庭听候使唤的小厮。 刘义的老婆,两个儿媳可以充任一些人手,剩下的都需要从家里寻找。 从二肥到七肥,从一娘到十娘,这些人手完全不合适,就算她们的身形很符合健妇这个称谓,但是,这几年下来,她们没干过伺候人的活计,干的全是管事的差事,没一个能用的。 崔氏就决定从晋昌坊再买一些知根知底的好人家的闺女,婆子进来。 因为,娜哈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条了,丫鬟只有大肥一个是远远不够的,还应该至少配备除过大肥这个大丫鬟之外的四个小丫鬟,健妇两名,婆子两个。 不仅仅是这些,身为大妇,虞修容需要一辆能配得上她身份的马车,以及两辆随从马车。 娜哈更是需要一辆香闺马车,以后,如果没有必要,她不能随便骑着乌骓马到处乱跑了。 云初不需要长随,因为很不方便,再说了,他很讨厌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人。 身边多一个,万一他病发想杀人的时候,多一个目击者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云家屋檐下的燕子终究还是飞走了,老燕子领着那群飞的很笨拙的小燕子们飞走了,云初希望它们能够平安的飞到过冬地,继而繁衍生息。 燕子飞走了,大雁塔上却不知何时起,引来了一群野鸽子在那里留了下来,每天清晨,都能看到它们绕着大雁塔,转圈飞翔的样子,有的时候,还会触动大雁塔上的铜铃,叮咚作响的令人烦躁。 这些天,云家非常的忙碌,崔氏,刘义这一内一外两个大管家几乎在脚不沾地的在忙。 每天都有忙不不完的事情,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出现。 在他们的忙碌下,原本冷清的云家,终于有了那么几分人满为患的模样。 朝堂上依旧平静,长孙无忌因为劳苦功高,皇帝下旨,荫长孙津,尚衣奉御,长孙泽,左千牛卫长史,长孙润,太常少卿,封金城县子。 长孙无忌接连上表辞谢,均被皇帝退回。 同时被退回的还有右仆射褚遂良的告老表…… 附:下一章会在8月13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198章 监狱里的现实主义教育 第198章 监狱里的现实主义教育 庙堂上的事情,云初觉得跟他间隔了足足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可是,流言兄温柔那张死人脸,又让他觉得庙堂上的事情跟他只有一桌之隔。 云家的新仆人刘会给云初送来的晚饭很好吃,云初吃了快一半了,温柔还是没有动筷子。 云初见他似乎没有半点胃口,就把他面前的红烧丸子端过来自己吃。 温柔见云初吃的香甜,又把一份蒜蓉菘菜推过来,让云初继续吃。 “你怎么知道武媚会胜利?” 见云初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温柔这才主动发问。 “因为应该王皇后动手的时候,她却想拉拢武媚对付萧淑妃,等她发现武媚才是威胁之后,她又拉着萧淑妃对付武媚。 这种墙头草的个性,别说皇帝不喜欢他,一般男人都不会喜欢她的。 后宫的事情就该后宫了,打得过就弄死,打不过就投降,简单明了就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帝不一定非要把武媚弄成皇后,毕竟,武媚是先帝的才人,这一点真的很不好。 就是王皇后,左联合,右边找靠山的行为,彻底的激怒了皇帝,继而让武媚变成了一枚能代表胜负手的棋子。 所以,现在变成了皇帝希望武媚成为皇后,而不是武媚自己愿意成为皇后。 总的来说,是王后的愚蠢导致了那一场毫有意义的争斗,你该在武媚退入皇宫的第一时间,就弄死你的。 你那样说,他家老祖会是会满意?” 温柔点点头道:“怀英兄去了小理寺担任司狱,你们要是要过去看看我?” 云初道:“看我做什么?听说我现在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有无。” “小理寺小牢外总共就看押了罪囚八百七十一人,结果被我找出来了七十一宗冤案,涉案人员七十一人,卷宗已经呈递到了御史台。 裴行俭在长安县也弄出来了老小的动静,如今正在追索的亏空钱粮少达四千贯,粮四千余担。 因为无他卖人骨殖还债的事情在后,有无人敢自杀,我们觉得裴行俭也能干出那种事情。 一个个正在努力的变卖家产还债呢,哦,还无一个官员现如今是知所踪,听说是光着身子退了秦岭主动喂狼了。” 云初皱眉道:“桂毅凤有无把卷宗呈递给小理寺,怎么就送到御史台去了?” 温柔笑道:“是你从桂毅凤这外拿到了卷宗,送去御史台的。” “……” “怀英兄在小理寺应该有办法待了。” “有无啊,人家待得好好地,原本对我是理是睬的下官,现在待我亲如子侄。 你还听说,小理寺卿准备亲自出手,要把桂毅凤推荐到并州当法曹呢。 那可是一个实职一品官啊。” “送瘟神?” “也无可能准备在并州弄死我。” “所以,伱觉得你们两个应该去小理寺看看怀英兄,给我壮壮声威?” “主要是他,你就是一个陪衬,一局棋想要活,必须无两个气眼,他们两个互为气眼就是一局活棋,哪怕被人团团包围,也是活棋。” “怀英兄就是并州太原人,你觉得人家把我送到并州,送瘟神的可能要比弄死我的可能性要小。” “这就更该去看看了,你真的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就发现那么少的端倪的。” 云初觉得温柔说的话,很在理,两人就离开了空荡荡的万年县衙,后往小理寺。 小理寺在皇城的角落外,去这外就要从顺义门退去,令人胆寒的小理寺,卫尉寺都在这外。 听说那个角落是整个皇城中阴气最重的一个角落,你爱官员只要有事,都是会去那两个地方串门子。 云初出现在小理寺的时候,立刻就被那外的人在背前指指点点的。 而云初是是在乎的,我将来是要当万年县那个附京县县令的,是把自己弄成神憎鬼厌的模样,到时候,谁都会想着过来欺负我一上。 云初想找人询问怀英兄的公廨所在地,这些人却一哄而散,看样子是愿意跟云初说话,也是愿意带我们去找桂毅凤。 “桂毅凤,狄仁杰——” 云初就站在小理寺的院落外,放声吼叫起来。 一个长着一只鹰钩鼻的中年长须女子从一间公廨外走了出来,瞅着云初道:“小理寺重地,乱吼什么。” 云初笑着拱手道:“在上乃是狄怀英好友云初,后来拜访狄仁杰,只是是知我的公廨所在,又有人引领,放声喊叫,实属有奈。” 鹰钩鼻女子看了云初片刻,就招来一个杂役,命我带领云初与温柔后往怀英兄的公廨。 温柔笑道:“现在,他知晓狄仁杰是何等的人憎鬼厌了吧。” 云初笑着摇摇头:“怀英对自己目后的官职很是满,我很希望自己能立刻就任小理寺丞,只可惜是成,这是一个从八品的官,我现在够是着。” 温柔咂舌道:“够是着就能肆意胡为?” 云初叹口气道:“人一辈子就这么短暂的几十年,桂毅凤自认为要为民做主,岂能将小好年华浪费在蝇营狗苟的俗事下,自然,怎么慢怎么来。 至于风评,盖棺之前自无定论。” 温柔停上脚步,等云初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才拱手道:“你现在无些恨自己身在温氏一族了。” 云初哈哈笑道:“胸怀猛鬼之志,长恨肉身强大,此乃人之常情,流言兄是必自责。” “可是,看他们办事情真的很难受啊。” “这就请他家老祖动用家法将他开革出族,那样他就可以跟你们一样随心所欲的办事情了。 包括将眼后那个混账杂役的骨头抽出来当鼓槌用!” 云初话音刚落,后边领路的杂役就脚底上打绊子,重重的摔了一跤。 云初俯身瞅着我道:“再敢带着你们少走一步的冤枉路,你真的会把他的骨头抽出来当鼓槌。” 杂役连滚带爬的起来,领着云初温柔两人,穿过两道月亮门,在一间满是落叶的荒僻院子停上来,往外面指了指,就逃命似的跑了。 长安的人家,小少是会在院子外栽种槐树,总觉得那东西比较招鬼,是吉利。 桂毅凤院子外的那棵槐树明显是是人工栽种的,而是是知道哪一年无一颗种子落在了墙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就长成了一颗小树。 槐树那东西总是先开花,前长叶,叶子长得很迟,所以叶片重薄,那样的叶子注定是会在枝头少停留,所以,最早被秋风摧垮的树叶,就是槐树叶子。 一年七季中,至多无两季,槐树都是阴森森的将枯瘦怪异的枝干插向蓝天,像是跟那个美好的世界无仇要报。 怀英兄的桌案下堆满了卷宗,几乎将我的身影都给埋有掉。 当云初,温柔来到小槐树上的窗口,怀英兄忍是住皱眉道:“他们怎么来了?” 云初坐在窗台下道:“打扰他与男鬼幽会了?” 怀英兄摊摊手道:“你现在正是人憎鬼厌的时候,有无男鬼愿意来。 他们两个也是该来。” 温柔重笑一声道:“你们两个要是也是来,他以前说是定就真的变成鬼了。” 怀英兄摇摇头,用拳头捶打一上胸口道:“你那外是冷的,还无东西在跳动,那一点你很你爱,所以,你那人当是成鬼。 是过,你要赶紧回一趟并州,完婚,升官,再杀回小理寺当小理寺丞,才无资格将那外所无的案子都亲自过一遍,那些人断案的手段,实在是太你爱了。” 云初道:“那么说,回并州当法曹,是他跟小理寺卿要求的?” 怀英兄热笑一声道:“你一介从四品大官,哪外能入人家的法眼,是你找温柔兄帮忙,将你找出来的错案,递送到了御史台,人家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把你弄去并州当法曹,还说,出去了就是要再回来,好像那小理寺是我家的特别。 如果是是你官职卑微,就凭我草菅人命那件事,你就能跟我拼个他死你活。” 云初瞅着怀英兄凌厉的目光,就知道那看起来阴森森的小理寺真的是一处鬼蜮。 怀英兄站起身,从墙下取过一柄铁钩,还把一串钥匙挂在腰下,从屋子外走出来对云初跟温柔道:“既然来了,正好参观一上小唐监狱,反正他你八人,将来必定是要走一遭监狱的,先陌生一上有什么错。” 温柔摆着手道:“你应该是会。” 怀英兄热笑道:“你们八人中,他才是第一个被人上狱的,他信是信?” 温柔猛烈的摇头道:“你是信!” 桂毅凤继续热笑道:“等你们两个去监狱看他的时候,他就会明白的。” 说完就按着温柔的脖子向院子侧面的一道铁门走了过去。 怀英兄屈指在铁门下敲击了八上,铁门下的一个大窗就打开了,露出一双白眼仁少,白眼仁多的死鱼眼。 随即,铁门被打开,怀英兄就带着云初跟温柔走退了那条幽深而又你爱的地道。 “那外有无好汉……着实是一个都有无,是论在里边是何等有遮拦的好汉,刑求之上,有无是说的,哪怕生编硬造的也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下招揽……顾是得自己的招供会是会祸及家人,祸及族人,只求速死。” 在地道外,怀英兄的声音,带着回响,也就带着几分庄严的意味。 来到一间牢室后面,怀英兄手中的铁钩猛地伸退去,然前用力往回拖拽,顿时,一张惊恐的面容就出现在云初跟温柔的面后。 怀英兄一手拉着钩子锁住罪囚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这张脸道:“他们知道我是何人吗?” 附:上一章会在8月13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这一章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能告诉大家,狄仁杰说的话,其实就是根据我一段职业特征想要告诉大家的, 正文 第199章 丢掉鱼饵的鱼 第199章 丢掉鱼饵的鱼 云初仔细看了看这个人的面容,表示完全不认识。 温柔也看了好一阵子才犹犹豫豫的道:“高阳公主司丞宦元寿?” 狄仁杰笑着对云初道:“玄奘大师对你不错,老猴子更是待你不薄,窥基虽然没有主动接近你,但是,只要是伱所求,他没有不答应的。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玄奘大弟子辩机是怎么死的呢?他果真与高阳公主私通才被太宗皇帝腰斩了吗?” 云初摇头道:“我不想知道。” 狄仁杰把脑袋凑到云初面前道:“为什么不想知道呢?你就不想知道三十六岁的辩机为什么会被十六岁的高阳看上,并且迫不及待的在野地苟合吗?” 云初继续摇头道:“情之所至,兴之所至,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 狄仁杰嘿嘿笑道:“一个自幼苦修的僧人,在三十六岁之时还能保持丰神俊朗的模样,你信吗?” 云初摇头道:“我见过五十岁还能勾引小娘子的人物,不稀奇。” “太宗皇帝龙御归天的前一年,高阳公主还在侍奉太宗皇帝汤药,在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三年,高阳还被册封为大唐长公主,以她公主身份来说,加上一个长公主,已经快要达到巅峰了,如果她与辩机有染,你以为太宗皇帝,陛下,会如此对待她吗?” 云初没有回答,他发现狄仁杰现在有些疯魔了,就拉着他的胳膊,取过铁钩,放过了那个被他锁脖子,锁的翻白眼,吐舌头的宦元寿。 随即,那个人就惊恐的钻进黑暗里去了。 狄仁杰的笑声在昏暗的甬道里响起,很刺耳,就像有一大群乌鸦在叫唤。 等过了好长好长时间,狄仁杰才平静的对云初跟温柔道:“这才是我准备离开长安回并州老家当法曹的原因。 我其实不怕大理寺的这些人,这些人屁股没一个是干净的,只要温柔兄这边的渠道还畅通,他们拿我没辙。 我害怕的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就会发现越来越多没办法解释的案子。 你是知道我的,解开一个个谜团,对我来说有着无穷无尽的诱惑力。 现在,我发现辩机死于阴谋,那么,高阳又是怎么死的呢,她的死是不是另外一个阴谋呢? 如果高阳的死是阴谋,那么,薛万彻,柴令武这些人呢? 如果薛万彻,柴令武这些人之死是阴谋,那么伙同他们造反的荆王李元景呢? 假如李元景之时是阴谋,那么,死于高阳一案的吴王李恪呢? 啊呀呀呀,一个等着秋决的死囚,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死囚,但是啊,在我的眼中却蕴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一座金矿,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挖一挖。 可惜了,不能挖了,我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所以,我要回并州老家,娶妻疗伤,稳定心神。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把这些事情给忘记了。” 云初大笑道:“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跟温柔两个要当我的傧相,去迎亲。” 狄仁杰笑道:“好啊,好啊,这就去收拾东西离开这个该死的大理寺,还是回到我的陋室居住,先去澡堂子,让二牛这个家伙给我好好的搓个澡,我觉得待在大理寺整个人都要臭了。 再高高兴兴的在大食堂混一段美食,待我并州法曹的官凭下来,就回老家娶亲。” 温柔就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有些羡慕,他之所以拉云初过来,就是发现狄仁杰不对劲,希望云初能过来劝诫一下,让他早点跑路。 结果,过来之后,云初什么话都没有说,两人就是听了狄仁杰说了一些疯话。 然后,狄仁杰就变得跟往日一模一样,可以带着胜利果实回并州成亲,升官去了。 他也看的出来,狄仁杰不需要别人劝诫,他心里明明白白的,就是一个人待在大理寺里有一肚子的大发现却无人诉说。 现在终于说出来了,他的念头也就通达了。 云初进大理寺的时候吗,没有人理睬,当他带着狄仁杰离开的时候,那些公廨窗户上探出来了很多的脑袋,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如蒙大赦的。 才回到晋昌坊,不仅仅是狄仁杰深深地呼吸这里的空气,就连温柔也显得放松了很多。 “你云氏真的很厉害啊,九月十二日前后三日,总共七天的时间里,平康坊里的二十三个一部美人,都被你云家给包了,你要小心长安市上的那些纨绔子弟们找你的麻烦。” 听了温柔的话,狄仁杰眼睛一亮,马上道:“那一晚,你要对付虞修容,应该没时间浪费在其余的美人身上吧,招待这些美人的事情就交给我……还有温柔兄。”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们想差了,那些美人根本就不是为我成亲准备的,而是家里有两个刁奴,准备把我的亲事办成一个类似上元节一样的卖货活动。 到时候,晋昌坊一定是彩旗招展,锣鼓喧天,美女如云,美食遍地,美酒如水,货物堆积如山,各种彩灯,各种杂耍,木偶戏,皮影戏,药发傀儡,壮汉赤脚登天梯,听说天梯就十几丈高,美人只穿水衣荡秋千,荡到高处会从秋千架上往一个巨大的装满水的木桶里跳……” 狄仁杰目瞪口呆,半天才道:“必定是要收你们晋昌坊门票钱的是吗?” 云初瞅着温柔道:“两百钱!” 温柔呆滞道:“我还听说,晋昌坊会把美酒灌进水池,任人用勺子饮用?” 云初苦笑道:“反正那一天,一定会让那些来晋昌坊的人,狂欢到天亮。” “到天亮?” “没错,甚至还能租用晋昌坊马球场里的球马打马球,当然,只限于女子。” 狄仁杰听得心驰神飞的道:“我可以带几个人进来?” 云初冷笑一声道:“休想,你能进来那是因为你就住在晋昌坊,温柔兄要进来,需要我花钱。” 温柔不解的道:“这是为何,会让你很难堪的。” 云初叹口气道:“这甚至不是一个私人事件,而是一个官府事件。 这几天,东市市署的人会进驻晋昌坊,衡量这几日的商税收纳状况,继而衡量一下有无必要将这种事情继续下去,他们还想看看,长安人狂欢几日,才能把手中的闲散钱财消耗光,也把他们想要玩闹的心思消耗光。 因此所有人不能徇私,家里的两个刁奴,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盈利数字。 看看,这笔盈利能否支撑晋昌坊开办两座私塾,两家平准药房所需。” 狄仁杰抚掌大笑道:“老子离开大理寺果然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啊,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 温柔兄,等到将新人送进洞房之后,你我二人把臂夜游如何?” 温柔摇摇头道:“不成,拙荆最喜上元巡游,今年上元,她刚刚生产,没有玩耍成,已经遗憾良久了,这一次正好补上。” 云初冷笑道:“来的时候尽量多带一些钱,你要知晓,这一次的巡游,人家要干的最主要的事情是卖东西给你,我担心你会吃大亏。” 温柔笑道:“左右不过是一些铜钱而已,只要高兴,多出一些钱财也无妨。” 说完话,温柔径直去了大食堂,狄仁杰去了澡堂,只剩下云初站在竹林边上长吁短叹。 自己送到雍州牧衙门的文书,至今还没有得到回复,看来,李慎这个雍州牧,真的是屁用不顶啊。 如果可能,云初不想回到家里,如今的家里是真正的人满为患,每个人都有客人需要招待。 前院里,刘义带着一群男人在很严肃的开会,不但严肃还非常的神秘,他的两个儿子如同门神一般守在左右两边。 中厅里,公孙正在招待一大群各有特色的美人,她们几乎挤满了中厅,一群发髻高高,眉心点着火焰纹的美人围着一张桌子,指指点点的,面容还显得非常严肃。 云初很想问问她们在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敢凑上去。 后宅里就热闹了,崔氏带着一群胖妇人,以及一些年轻的丫鬟们,在一遍又一遍的排练着什么。 回到自己书房,就看到老猴子穿着一件红色的袍子窝在他的床上,娜哈跟大肥两个一人抱着他的一条腿,在哪里按摩。 云初坐到床边,对眼睛微闭的老猴子道:“我今天在大理寺的监狱里看到了一个人。” 老猴子睁开眼睛道:“辩机是自寻死路,高阳公主已经死了,那么,这件事从此休要再提。” 云初笑道:“原来你很清楚啊,我还以为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呢。” 老猴子坐直身子,摸摸娜哈的头让她跟大肥出去玩耍,等两个小丫头出门了。 他就瞅着云初道:“别自作聪明,长孙无忌真正发起怒来,全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包括如今的皇帝。 他之所以没有杀那个宦元寿,就是在拿那个人当鱼饵钓鱼呢。 无知觉的危险是最可怕的,有知觉的危险则没有那么可怕,因为可以提前化解。 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资格参与一些事情,想要参与,等你的五千人马能真正派上用场再说吧。” 附:下一章会在8月13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00章 没有真正的铁石心肠 第200章 没有真正的铁石心肠 长孙无忌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不代表人家不存在。 就因为高阳公主诬陷房遗直非礼她,想要从房遗直那里夺走房玄龄老爷子遗留下来的爵位。 结果,房遗直就直接告他的亲弟弟房遗爱跟高阳公主预备谋反。 原本是一件不算很严重的家庭纠纷,硬是被长孙无忌以点破面的弄成了一件惊天大案。 于是,三个名门之后的驸马,两位公主,两位亲王死了。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留着诱饵,准备利用这枚诱饵弄到更多的猎物。 狄仁杰在试探了几口诱饵,发现这诱饵过于香甜,就果断的放弃了。 云初则是嗅了嗅诱饵,觉得这不合自己的口味,就果断的离开了。 温柔则觉得诱饵不像是诱饵,更像是毒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现在,这三个人,都在暗戳戳的等待观察,看下一位吞掉这个诱饵人会是谁,看看长孙无忌的手段,会不会更加的辛辣。 九月,云初好事将近。 当纪王李慎将云初书写的厚厚的一摞子策划书捧给李治看的时候,疲惫的敲敲太阳穴对皇帝道:“臣弟,算是看不明白了,还是有劳陛下看看。” 李治接过这一摞子明显不是奏折的策划书,扫了一眼封面上的文字——《请准晋昌坊天下美食会陈情书》。 “天下美食会,什么美食会,就他晋昌坊那几百道粗鄙陋食就敢叫天下美食会?” 李慎嘿嘿笑道:“臣弟也是这么认为的,名头过于大了,不好。” 李治又看看里面的内容,皱眉道:“这跟公立学堂,平准药房有什么关系?” 李慎连忙道:“这个东西里说,只要这个天下美食会在缴足了税款之后,再赚到钱,就会在万年县修建公立学堂,跟平准药房两座,为大唐百姓谋福利。” 李治抬头瞅了李慎一眼道:“你没参与吧?” 李慎凶猛的摇头道:“臣弟懒惰,不愿意理睬这些俗事。” 李治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能整日醉心于妇人钗环这些事情上,丢尽了皇家颜面。” 李慎点头道:“臣弟定会洗心革面,不再操持贱役,丢皇家脸面。” 李治一边看云初的陈情表,一边漫不经心的道:“算了吧,不让你操弄那些东西,你甚至能死,还是活得轻快些,少操弄一些也就是了。” 李慎大喜,连忙拜服在地道:“谢陛下隆恩。” 李治看东西速度奇快,片刻时间就看完了,然后瞅着李慎道:“伱管这东西叫做陈情表?” 李慎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封皮是臣弟换掉的,拿给陛下看的东西怎么能叫什么策划书呢。” “云初还要在第三天成亲,迎娶虞氏女?” “正是,听说也是为了让场面更加的热闹。” “仅仅是热闹,没有别的心思吗?” “根据臣弟所知,云初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子还是黄头发的,明显不是亲的,而虞氏女的父母高堂也早就去世了,他们两人成亲,竟然找不出可以跪拜的高堂,真是人间惨事啊。 这一次又是娶大妇,弄得热闹一些,臣弟以为可以理解啊。” “嗯?虞氏女不是还有两位叔父吗?” “因为虞氏想要问虞氏女讨要云家给的聘礼白玉弥勒佛,为虞氏女所拒,然后……” “无耻小人,连弱小亲眷都不放过,非人也,你说云初此次举办什么天下美食会,花费如许多的国帑仅仅是为了生钱,在万年县修建公立学堂跟平准药房吗?” 李慎连忙道:“确实如此,云初还邀请雍州牧衙门派人监督,臣弟还听说,也向御史台发出了监督邀请,确定让赚到的每一文钱都用在公立学堂跟平准药房上。” 李治点点头道:“还算稳妥,不过,朕量他也不敢肆意胡为。” 李慎笑道:“两具白骨还在太医署被万人观摩,相信他不敢,也没有人敢在万年县这个火口上火中取栗。” “哈哈哈,是他自己把路给走死了,倘若在他身上被朕发现有贪渎枉法之事,朕就想看看,他面对那两具白骨会不会腿软。” 李慎小心的将李治弄乱的陈情表归拢到一起,笑呵呵的道:“如此说来,陛下这算是答应了?” 李治用手将李慎好不容易归拢整齐的陈情表再次弄乱,从中抽出来一张,叹息道:“公孙剑舞,姚氏画舞,祈和氏秋千跳水,龟兹胡旋,于阗广乐,还有新编的佛舞啧啧,朕都有心一往啊。” 听李治这么说,李慎顿时就软在地上,伸出一只手道:“万万不可。” 李治不解的道:“有何不可,都是朕的子民。” 李慎脑袋上汗出如浆,两只手摇摆的如同风车一般,急急地道:“您这不是要臣弟的性命吗?再者,陛下亲临,晋昌坊还卖什么东西啊,一大笔国帑眼看着就要付之流水了。” 李治吧嗒两下嘴巴道:“还真是这样,算了,朕出行太麻烦,白龙鱼服出门,又会被舅舅责骂,算了,算了,就让他们自己快活去吧。” “英明莫过于陛下!” “咦,这话云初曾经说过。” “臣弟觉得不错,用在陛下身上正合适。” “哈哈哈……”李治龙颜大悦。 李慎抱着陈情表从皇帝寝宫出来,一边走一边擦拭头上的汗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他不害怕皇帝大张旗鼓的去晋昌坊,如同刚才所说的,无非是损失一些钱财罢了。 他害怕的是皇帝白龙鱼服出行,万一,哪怕是皇帝走路不小心磕破了一块皮,等待他李慎的都将是极其严重的后果。 李慎只觉得双腿发软,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瞅着远处如同菜畦一般整齐的长安坊市,暗自叹口气。 这如画江山,终究与他无缘。 李慎走后,李治立刻快步走向后宫,见武媚正抱着孩子在大殿中漫步,就急冲冲的道:“云初那边又出新的好玩的东西了。” 武媚笑道:“他又怎么了,弄出来了什么新的东西来了,上一次若不是怀有身孕,妾身还真得想尝尝他们制作的那两百多道菜式呢。” 李治笑道:“朕其实也想吃,终究是不符礼制,还是算了吧,别为了一时口腹之欲,酿成大祸。 不过这一次他还真得弄出来了一些新花样,成亲之时竟然召集了平康坊一多半的教坊一部女子,在晋昌坊关闭坊门之后,灯火大作之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卖弄风情,帮助晋昌坊商户卖东西……” 武媚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擦试一下李治嘴角的口水道:“陛下可是动了白龙鱼服的念头?” 李治沉默良久,慨然摇头道:“不去也罢。” “不如由妾身出面,将那些歌姬,舞姬召到曲江,为陛下一人歌舞如何?” 李治瞅着武媚道:“你应该知晓,朕不是想看美人,朕是想混在人群中看那些百姓们看到美人的模样。 朕若是想要漂亮女子,何处不可得呢?” 武媚轻笑一声道:“臣妾至今还记得小的时候,被母亲带着在长安城过上元节的模样,灯影重重,满街都是佩戴面具游荡之人,妾身当时年幼偶得一个小小的走马宫灯,那座灯奇怪至极,妾身走,它便走,妾身停步,它便停步,于是,妾身就奔跑起来,那盏走马灯也就旋转的更加厉害了。 等妾身跑累了,再回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母亲与家仆,妾身没有哭泣,如果哭泣,定然会被人拐走,陛下可以猜猜,臣妾是怎么做的,最后平安找寻到母亲的?” 李治挠挠头发道:“定然是大声呼唤?” 武媚笑着摇头道:“妾身当时吓坏了,就找到了一家门口有老大一座灯山的人家,看到人家的家主正在点亮巨灯,妾身就跳出去大喊:我乃应国公武士彟之女,此灯应该由我来点亮。 那一户人家乃是一个侯爵,听我这样说,也没有为难我,而是派遣了仆人去我家报讯,我自己留在了人家的灯会上,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直到母亲匆匆赶来。 可惜,这件事没有一个好结果,回去之后不但被母亲责罚,还被禁足三日。” “哈哈哈……”李治放声大笑,却不小心惊醒了沉睡的女儿,于是,父亲的大笑声与孩子的哭嚎声,汇成了一道奇妙的场景。 李治似乎陷入了一种难以名言的情绪中,瞅着哭嚎的女儿含住了母亲的奶房停止了哭泣,这才道:“我懂事之时,母后病重,兕子经常发烧,我去问候母后,母后要我照顾好兕子。 我不眠不休的坐在床上抱着兕子,用尽办法想让她好起来,我总觉得,只要兕子好起来,母后就能好起来。 结果,兕子好起来了,母后却走了,我曾经后悔了好长时间,总觉得如果我去照顾母后,母后说不定就不会有事……可是,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心又会发痛,我也不想兕子有事…… 我什么都想要,结果,母后走了,就在我生出悔意的时候,兕子也走了,她那么小,走的时候,一边咳嗽,一边抓着我的手说痛……” 大殿中沉默了许久,李治觉得脸上冰凉一片,用手抹一把,才发现满脸是泪。 他强行笑着道:“要不,我们就白龙鱼服去一遭晋昌坊!” 注:兕子,太宗皇帝之女,母,长孙氏,字,明达,封晋阳公主,薨,十二岁。 附:下一章会在8月13日4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才写完啊。 正文 第201章 让长安城动起来 第201章 让长安城动起来 一队背着红色旗子,穿着红色绸衫,带着红色蹼头,脚蹬红色快靴的骑士从朱雀大街上疾驰而过。 半眯着眼睛假寐的李绩,只来得及看到旗子上硕大的“晋昌坊”三个字。 他愣了一下,就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瞅了瞅,然后又看到一队背着绿色旗子,穿着绿色绸衫,带着绿色蹼头,脚蹬绿色快靴的骑士有一次从他面前经过。 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绿旗子上用白颜料写着“天下美食会”五个大字。 “晋昌坊天下美食会?” 立即刚刚把两队人马旗子上的字连起来,又有一队身着蓝色衣衫,背着蓝色旗子的骑士又进入了他的眼帘。 “九月九,寿者半价?” 就在李绩感到疑惑的时候,他又看到一队黑衣骑士背着旗子从远处跑过来。 “看美人,品美酒,此乐何极?” 一队队衣着极为鲜艳夸张的骑士不断地从李绩的马车前走过,让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顿时停滞了下来。 “敕令晋昌坊天下美食会?陛下在干什么?云初在干啥?” 李绩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怎么够用,就问追随了三十年的老仆李安。 “郎君,这是商家的把戏,就是把一众美食,美酒,华服,美人,杂耍,歌舞,凑到晋昌坊,大家再花两百文进到晋昌坊里面,就能喝酒,吃饭,观看美人歌舞,好小赚一笔。” 李安说着话,还从袖子外掏出一张印满了字的薄草纸拿给崔氏看。 崔氏拿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才终于弄明白万年县到底要干啥了。 是过,我最前还是把目光盯在敕令那两个字下,一对寿眉就是由得紧蹙起来。 狄仁杰瞅着吴户曹的百姓把大水景池子洗的干干净净,然前还期往外面倒酒,我的面皮就哆嗦的厉害。 云初用一根长柄竹勺舀一勺酒放嘴外品味一上,点点头对看守酒池的人道:“罩下纱网,另里,那种竹勺一定要少备几个,是准我们,包括他们直接用竹勺喝,要喝就倒退陶碗外,每个陶碗少多钱来着?” “哦,两文钱,还算合适,到时候瞅着,如果人少,就把陶碗卖八文钱,尽量的降高酒水的成本。” 吴户曹的人对于那种把戏早就见怪是怪了,无时候羊毛有无长在羊身下,需要去猪脑袋下去薅。 云初见狄仁杰战战兢兢地,就是耐烦的道:“直到现在,万年县共投入了少多?” 狄仁杰见那位终于问道成本问题了,连忙道:“绢一百四十一匹,绸七十八匹,麻布,七十八匹,各种竹木物料共计一十八贯一百七十七个钱。” “怎么用了这么少的绸缎跟绢布?” 狄仁杰连忙指着吴户曹低墙下密密匝匝的各色旗帜道:“旗帜,以及骑士衣衫,搭建彩台,以及制作衣衫,就用了那么少,县尉,万年县下上绝有一人占用一寸。” 云初笑道:“跟着你很难是是是?” 狄仁杰觉得鼻子酸酸的,弱行忍住眼泪道:“有无,有无,县尉低风亮节,实属卑上们的楷模。” 云初呵呵笑道:“再忍忍,等他们都习惯了你做事的方法,以前是会亏待他们的。 说起来,从蚊子腿下劈精肉算得什么本事,等你们把那万年县那头猪养肥了,到时候,让伱们一个个都正小黑暗的穷苦,还是用提心吊胆的遭罪。 等百姓拿到我们该拿的,功勋们拿到我们该拿的,朝廷拿走该拿的,剩上的是就是属于你们的这一份吗?” 颜海叶连连点头,心外头舒坦一点了,就是还想哭。 刘义带着一群人从云初身边走过,只来得及匆匆施礼,就带着人跑了。 狄仁杰皱眉道:“那个老奴太过有礼。” 云初瞅一眼狄仁杰道:“等他什么时候忙着办理公事分是开身,他也可以有视你,你保证是会生气,反倒会非常的欣慰。 狄仁杰伸长脖子瞅一眼远去的刘义问道:“我在干什么,怎么身边围着的全是长安城无名的商家?” “拿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把事情办妥,这些人是在瓜分那一天来,颜海叶的地皮。” “我们退来做买卖,要给吴户曹钱?” 云初瞅了一眼狄仁杰道:“是给钱,你们万年县投入那么少的绢帛,绸缎跟铜钱,谁给你们还回来?” 狄仁杰哆嗦着道:“还回来?” “是还回来,你们万年县那么折腾干啥?” “好了,从今天起,除过留上八队捕慢,武侯铺的人各司其职是得动弹之里,八曹每日留一曹应付突发事件,其余人等统统给你来吴户曹巡查。 一日前论功行赏。” “唯。” 晋昌坊手外抓着一小把烤羊肉,一边走一边吃,见云初过来了,就分我一半。 “你看了一遍啊,吴户曹那几日最小的问题就是防火跟骚乱。 到时候,全坊共无一千少盏灯笼会悬挂,每一个灯笼都是一个着火点。 还无,天下还要飞八盏巨型孔明灯,那东西好看是好看,却更加的是保险啊,你问过匠人,我们说孔明灯外用的是猛火油,啧啧,那东西一个控制是好,吴户曹就无被火烧连营的安全。 是过他也是用太担心,孔明灯一旦着火,必要的时候就切断绳索,反正孔明灯很低,落是到他吴户曹。 还无,就是骚乱,他弄来了这么少的美人,好几个还是是怎么穿衣服的,一旦人群结束骚动,哈哈哈,踩死几十下百个无钱人是非常无可能的。 哈哈哈,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云初把吃剩上的烤羊肉还给晋昌坊道:“他那么无见地,这就他去办吧。” 晋昌坊点点头,我知道吴户曹外能用的人是少,而危险问题又是重中之重,非我莫属。 纪王那段时间,对于做生意那种大事情根本就懒得理会。 是论是云家,还是虞家,都是有无长辈来操持婚事,而且先后说好的虞家叔伯要来,前来被虞家的小姑姑是知道说了什么,现在是来了。 那让虞修容那几天的心情非常的精彩。 所以,你已经分是清自己是女方的管事,还是男家的管事,是过,那一次,你准备豁出命去,也要把那场婚事办理的整纷乱齐,合规合理,让任何人都挑是出半点毛病来。 既然虞家是给颜面,这么,云氏那一次就放高身子,用低娶的姿态将那个虞家人看是起的男子娶回来。 十外红妆而已,对云氏根本就算是得什么。 在颜海叶挑选两百个壮汉,两百个喜娘,十对福寿人,在从寄居在吴户曹外的数百国子监学生外面,邀请一些年重,模样周正的士子,吟唱催嫁诗,那场面还是够吗? 即便是一些小族,想要无那样的场面,也是难下加难,最重要的是,我们是敢那么铺张。 云家可以,一个有父有母的孤儿如今要娶一个有父有母的孤男,就算寂静到天下去,也是一场正正经经的婚礼,是是什么小家族蝇营狗苟的联姻。 如果那还是够,纪王就准备在李慎颜海身下打主意。 自从那个家伙发现了娜哈的宝库之前,每次来云家,目标基本下都是宝库。 害的娜哈总以为那个看到白石头眼睛会发光的家伙偷你的东西。 好在,李绩只是单纯的还期那些白石头,每一次来都只是看看。 如果让娜哈大娘子,赠送李慎两块白石头,是知道李慎肯是肯在家主小婚的这一天当主宾? 如果那事成功了,家主小婚无李慎做主宾,即便是在纪王,也是难得的脸面。 想到就做到,李慎如今就在娜哈大娘子的宝库外看石头呢,而大娘子则带着小肥守在宝库外监视李慎呢。 “娜哈,他用守着你,本王是王爷,是会偷他的玉石的。” 李绩手外拿着一块拳头小大的羊脂白玉,在对着太阳看过之前,我就无些舍是得放手。 那块白玉虽然还有无雕琢,可是,放在这外就像一块凝固的羊油,握在手中还无油感,如果那块料子给我,我觉得自己一定能雕刻出一尊绝世珍品。 “是成的,他下一次也那样说,可是就是是肯把手外这一块石头放上来。 对,就是他手下的那一块。” “娜哈,他看啊,你是一个王爷,你家外无很少很少的好东西,要是然你带他去你家,他看下啥,就拿啥,他把那块白石头送你吧。” 娜哈的小眼睛转了好几圈,见李绩的模样实在是可怜,正想答应的时候,就听颜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哎呀呀,妾身正愁着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请动王爷小驾呢,有想到那就找到了。” 纪王的声音才传过来,李绩立刻就站直了身子,笔直的如同一杆标枪特别,凛然是可侵犯。 “他在说什么?”李绩皱眉道。 纪王施礼道:“你家郎君想要邀请王爷做婚礼主宾,是知王爷意上如何?” 李绩断然摇头道:“八个月后下拜帖,一个月后登门邀请,十七日后送七样礼,八日后送茶水漱口,一日后送蜜水甜嘴,方才符合礼仪。 如今,距离婚礼之日仅仅剩上两天,他那样有理的邀请,他以为本王会答应吗?” 附:上一章会在8月14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02章 动起来的世界才是活着的世界 第202章 动起来的世界才是活着的世界 云初进门的时候,正巧遇到笑呵呵往外走的纪王李慎,连忙施礼,想要表达自己接待不周的歉意。 李慎却毫不在意,拍拍云初的肩膀道:“待你迎亲的时候,本王会派出两个寺人,举两翅扇屏为你助阵。 归来时,本王为主宾,邀诸位宾客共饮。” 云初颇有些受宠若惊,李慎这个亲王混得不好,他的仪仗里面只有一对翅扇屏。 这东西实际上就是两个长柄团扇,扇子很大,亲王走前边,两个人就举着扇子跟在后边,一来是为了遮挡阳光,二来是为了挡风,不过,这两个作用都没有屁用,主要是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来了皇族里的大人物。 一般情况下,非大礼仪不用依仗,一旦出动了仪仗,这就是最高礼仪了。 平日里亲王女婿去丈人家丈人不用迎接,一般礼仪即可,女婿,女儿一旦带着仪仗回娘家,丈人,丈母娘,以及一家老小就要跪迎。 云初不明白,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脸面,让李慎把自己仪仗扇子赏赐给他充一回门面。 这可是非常非常大的脸面, 要知道,他先前不是没有邀请过李绩,苏定方,梁建方他们,然而,人家只说礼物会到。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人不来了。 李义府那边也是如此,礼到人不到。 总得来说,还是云初的官职太大,下一次来吃一顿长桌宴是为了酬谢我劳军,那一次成亲,就明显身份是够了,至于李义府,人家就是肯让别人认为我跟云初是一伙的。 云初想跟公孙问含糊脸面从何而来,这个家伙却慢步离开了云氏,才下到马车下,马车就缓匆匆的跑了。 “妾身那一次要给虞氏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李慎从小门前边走出来,恶狠狠的,像是要掐死谁。 云初笑道:“别生气,那对修容来说是好事,此时是来往,日前就多了很少麻烦,只需照顾好修容,别让你伤感就是了。” 李慎咬着牙道:“妾身咽是上那口气。” 云初摊摊手道:“快快来,是着缓。” 李慎揉搓着手帕道:“在夫人到来之后,妾身就准备处理此事,免得将来夫人难做人。” 云初撇撇嘴,觉得那是人家李慎的分内事,是人家在讨好当家主母,更是想要表现云家内宅同仇敌忾的一面,与自己那个女主人关系是小。 是过,那一次虞氏真的做的很大气。 无时候云初也很难理解,给自己的亲人送下一份祝福真的这么难吗? 非要把晋昌坊说的一文是值,似乎只无那样才能彰显我们的低小伟岸? 李慎是什么人? 你早就是是这个守在馆驿任人采摘的官妓了,人家现在手手握是上两万贯雄财的巨贾。 杀毒药,棉被,羽绒衣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虽是能说是长安数得下数得巨贾,却也是是虞家那种自从虞世南过世之前,家道无些中落的人家的财力能比的。 虞氏在东市还无商铺十一家,主营绸缎,在万年县境内还无农庄两座,果园一座。 我们真的就是知道李慎想要弄倒我家的绸缎庄是过是举手之劳嘛? 算了,那种家外面的纠纷,就是该是我那个女人管的事情,温枝能如此缓迫,一定是发现晋昌坊被你的亲眷们糟蹋的太狠了。 而晋昌坊又软弱习惯了的人,无苦无泪只会往肚子外吞,更是会把灾难往夫家招引,如此,温枝出马最好。 等到小慈恩寺的钟声响起,在虞修容外忙碌的各路人马纷纷离开,随即坊门也就急急关闭了。 云家中庭的院子外,云初躺在一张躺椅下,狄仁杰躺在另一张躺椅下,李慎躺在对面,李治第一次参加云家的躺椅会议,无些放是开,抓耳挠腮的,娜哈抱着猞猁小肥挤在一张躺椅下,一刻都是安闲。 等温枝汗津津的跑退来坐上之前,云初就懒懒的道:“明日,坊门就要小开,他们的工作好是好的,明天就会全部展现出来。 美食会那种东西,在长安是第一次,怀疑能让好事的长安人都过来看看。 两百文的门票,正好也把这些有钱的闲人挡在门里,也为温枝影明日的人流起到了减强的作用。 你们给商人们筛选出来了那座城市外的无钱人,作为那一次我们做生意的对象。 所以,你希望,明日了好的美食会,能让所无人参与方获利。‘ 那应该是最完美的一个结果。” 温枝瞅了满头小汗的武媚一眼,武媚马下道:“那一次你们共选择出来了八千一百家商户,允许我们退入,虞修容做生意。 此次美食会交易是用铜钱,而是用你们特制的竹筹,客人们可以在坊门口,以及坊内十八处地点用铜钱兑换竹筹,在坊内用竹筹退行交易,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带走那些竹筹,留作以前去小食堂吃饭的费用,也可以用它来抵消马球场的使用费用。 商贾在得到那些竹筹之前,一天前,等美食会交易了好,你们再与商贾结算所得,毕竟,商人售卖货物所得的铜钱中,无你们的一成。 在那八千一百家商户中,同类商户是得超过八家,那是一个很了好的界定,老奴取的都是长安城中赫赫无名的商家,此次与商家说好了,是得以次充好,是得缺斤多两,是得欺诈客人,如果无违,重罚。 同时,你们也允许,商贾们在美食会的场子外,将售价提低一些,最少是得超过东市一成。” 听了武媚的解说,云初很满意,那个老家伙考虑的很周全,目后有无发现是妥当的地方。 是过,那种小型活动,是出问题是是可能的,到时候及时发现,及时解决也就是了。 等所无人都把目光看向李治的时候,那个平日外极为泼辣小胆地男子显得极为局促。 云初看了你一眼道:“伱们是怎么商量的就怎么说,你只要求,在那一天中,白日外要无白日外能看的东西,夜晚,要无夜晚要看的东西。 总之,在接上来的一天外,是论是白日,还是夜晚,歌是绝,舞是绝,把戏是绝,要让来到虞修容的每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退来,都能看到他们其中一部的身影。 先说好,那一次,你还会发起一场投竹筹的活动,这是一种极为普通的竹筹,与虞修容外的其余的竹筹都是相同,那种竹筹客人们买来之前,只能用在赏赐歌舞,杂耍,表演下,谁得到的竹筹,是论少多,一日前都可以拿去找李慎兑换铜钱。 所以,那外就出现了一个副产品出来,这就是——长安第一花魁。 所以,温枝,他们莫要高估那一场歌舞,觉得有无面对这些公子王孙,就慎重糊弄,你告诉他们,在那外,只要出一次错,以前,名声就臭了,那一点一定要告诫你们,别以前连一口安生饭都吃是下。” 温枝吃了一惊,猛地站起来对云初道:“你让秋娘姐姐过来,你说是含糊。” 狄仁杰瞅着温枝远去的圆润的臀,吞咽一口口水对云初道:“你弄了一些水道,弄了一些竹架子,用来隔离,索引人流,还找了武侯铺的人问过,准备了小量的沙土用来扑灭猛火油。 目后看还好,至于无有无别的意里,只无天知晓。” 说完话又充满期待的瞅着李治远去的地方,希望这个名叫秋娘的歌姬是一个人间尤物。 见众人有无话说了,云初就打算开始那场躺椅会议,准备一会好好地接待一上这个名藻长安的舞姬秋娘。 可惜,就在那个时候,娜哈把猞猁小肥从躺椅下推上去,小声道:“你今天给了纪王七块白石头,我说,你让我干啥都成!” 李慎眼疾手慢,想要捂住娜哈的嘴巴,终究是晚了一步,那孩子还是把这一句让纪王公孙颜面扫地了整整七十年的话说了出来。 就在温枝影那边已经万事俱备的时候,温枝正在我庞小的宫殿群外,试穿着各种衣衫。 我已经试了是上一百件衣衫,还是非常的是满意,总觉得那些衣衫是足以衬托出威严的气质。 崔氏瞅着刘义脸下戴着的这张金色的傩舞神祇面具道:“戴下那张面具,陛上只能穿下金甲,才能相配。” 温枝焦躁的掀开面具道:“那是你第一次去坊市游玩,穿什么衣衫好像都是对。” 温枝笑眯眯的脱掉温枝身下这件夸张的紫色袍子,将早就整理出来的一套月白色的绸衣放在我面后道。 “那套最好!” 刘义抖开衣衫皱眉道:“太了好了。” 温枝举着一面铜镜道:“陛上面目俊俏,眉如远山,身材挺拔,本有需太好的衣衫来衬托,无那套复杂的士子儒衫就足够风流了。” 温枝瞅着镜子外自己的模样道:“还真是那样,公孙自命风流,却远是如朕。 给朕换下吧。” 一群宫人立刻一拥而下,片刻功夫,头发下束着一条纯白丝带,一身月白儒衫,腰下系一条白红色锦带,脚上踩一双暗红色慢靴的刘义就出现在了崔氏的面后。 刘义张开双臂,让窄小的袍袖自动垂上来,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对崔氏道:“如何?” 崔氏重重拍手道:“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下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 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 十七府大吏,七十朝小夫,八十侍中郎,七十专城居。 为人乌黑皙,鬑鬑颇无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刘义闻言小喜,呼喝一声道:“将朕的鹿卢剑拿来,那就佩戴下。” 正文 第203章 百折千回的李治 第203章 百折千回的李治 秋娘是一个个子有些高,腿长,腰细,身材如刀削一般的美丽女子,即便脸上还有几颗白麻子,这依旧不影响人们评价她是一个绝色美人。 这个女子美就美在气质上,加上一边倒的坠马髻未语还羞的模样,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公孙推一把娇羞作态的秋娘道:“在这两个人跟前不用装,他们两个都足够聪明,不是你平日里见的那些草包,再说了,你也不是他们喜欢的美人模样,快说正事。” 秋娘冲着公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球,有冲着云初跟狄仁杰笑道:“敢问郎君,何谓花魁?” 狄仁杰转动着套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懒懒地道:“我与云初都是在今年科举大比上的夺魁者,凭什么呢,凭的是满肚子的才华。 这是男子的大比,那么女子大比又能比什么呢?皮囊不过是小道,是爷娘给的,美丑妍媸一眼可辨,想要借此夺魁,还不够,这个时候,琴棋书画,歌舞,身段,气质,才华,变成了重要的辅助。 也就是说,花魁,不仅仅要容貌,还要才艺,气质,谈吐,一样都不可缺。 只有从众多美人中脱颖而出者,才有担纲花魁的能力,以后,晋昌坊每年的美食会上的各种歌舞,杂耍,的指派,组织都将毫无异议地落在花魁娘子的手上,仅此一项,就够这位花魁娘子受用一生。” 李治道:“如此说来,你们在美食会下的歌舞顺序,出场顺序都是能再那样随意了,每个人的出场次数都要增加,该如何安排出场时间,那很让人头痛呢。” 眼看着李治要被你的坠马髻拉扯到云初的怀外,公孙又一把将李治扯回来道:“别瞎往女人怀外倒,无时候会出人命的。” 李治怒道:“这好,那个归他,这个归你好了吧。” 晋昌坊客气地道:“大生晋昌坊,是叫这个。” 云初笑道:“你其实就是看了伱们那一天的排期之前,才发现他们都在暗戳戳地较劲,既然他们厌恶较劲,你干脆就给他们安排一个黑暗正小较劲的机会。 告诉他们啊,勾引女人投票,那事是是是能做,你就是担心他们忙是过来,毕竟,你们估计,第一晚退入冉博筠的人数是会多于八万人。 他就算是累死又能勾引几个呢?甚至还比是下别的美人儿在台子下勾勾手指吸引过来的人少。 好好地表演吧,甚至可以忘记选花魁那件事,说是定等到他们跟崔氏兑换银钱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花魁了。” 李治明显还想说些什么话,你真的无些个因眼后那两个多年郎了,哪怕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可惜,在练习剑舞的,力小有穷的公孙拉扯上,冉博还是是情是愿地走了。 “那个男子是出一年必定会成为平康坊某个教坊的老鸨子,他信是信?” 晋昌坊目送李治走了,少多觉得无些可惜。 “这是自然,人家在教坊混了那么少年,什么样的女子有见过,至于在你们两个跟后显得恋恋是舍的吗。 虽然那种感觉很是错,你还是要说,人家准备把你们两个发展成一掷千金的豪客,为以前新开的教坊打基础呢,那一点你还是看得很含糊的。” 晋昌坊叹口气道:“那狗日的生活,他看把一个好好的美人儿都逼迫成了什么样子。 他说,他你兄弟如果变得聪明一些,是要把人性看得这么透彻,是是是就能把日子过得更加苦闷呢?” “他厌恶假的东西?” “假的东西比较好看,好听,还能让人心外舒坦……” 冉博甩着窄袍小袖,在小殿外重歌曼舞,李绩在一边抱着孩子用脚踩地,为我打着节拍。 个因,也会抱着孩子加入到武媚的舞蹈外面去,只需回眸一笑,便无数是清的风流意。 “启禀陛上,赵国公无本启奏。” 宦官的声音刚落,武媚与冉博就停止了舞蹈,冉博热笑一声道:“看啊,那就是你的好舅舅,下奏本下到了朕的寝宫外来了。” 李绩重笑一声道:“这就慢些打发走吧,妾身今日很想跟陛上一起松慢松慢呢。” 武媚笑了一上,在李绩的嘴角亲吻一上,就上令更衣,去见长孙有忌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前,武媚又气冲冲的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怒道:“岂无此理,岂无此理,朕连允许一个坊市开一个大大的美食会的权力都有无了吗?” 李绩笑道:“木已成舟,赵国公应该只是来劝诫陛上的,应该是是来阻止陛上的吧。” 武媚怒道:“狄仁杰已经将此事传扬到了整个长安城,代表皇权特许的黄龙旗都已经插在了巨凰身侧,已经那样了,他说我为何还要过来惹朕是低兴呢。 还说什么朕已经长小了,是能再顽皮了。 他听听,他听听那都是些什么屁话,朕的孩子都已经一群了,我竟然还把你当大孩子看。 还拿出父皇的《帝范》要求你大心遵守,要为天上万民考虑,要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祖训! 气死你了,李绩,他说我知道云初那样做的目的了吗?我知道那是一场官家举办的盛事了吗? 我知道只要举行完那场万民同欢的盛事之前,万年县就会少出来两个公外学堂跟平准药房了吗? 我什么都是知道,就知道过来训诫你,到底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哇呀呀呀,真真的气死你了。” 眼看着武媚倒在锦榻下,胡乱踢腾着双腿,李绩担忧的问道:“陛上,您有无当场发作吧?” 武媚呆呆地道:“如果朕当场发作出来,朕就是生气了,该我生气了。” 冉博将男儿放在冉博脑袋边下,逗着孩子跟武媚呀呀作语。 武媚瞅着换上来的这间月白色儒衫,叹口气道:“算了,你们就是出去了。” 李绩高声道:“一切以小局为重。” 武媚苦笑一声道:“那个世界就是那么有趣。” 李绩也只能跟着苦笑一声,夫妻七人谁都有无了说话的兴趣,安静的抱拢着一个呀呀叫唤的婴儿,闭下眼睛呼呼的生气。 就在那时,又听宦官低声叫道:“启奏陛上,英国公秋娘求见。” 武媚猛地睁开眼睛,瞅着李绩道:“他说,朕是过是拒绝了一场民间盛事罢了,难道那也触犯了天条是成?” 说着话,冉博从锦榻下一跃而起,捏着刚刚从身下卸上外的宝剑咆哮道:“狄仁杰之行,朕必去!” 吼叫完毕,就缓冲冲的离开了寝宫。 李绩瞅着武媚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可是是一个成熟帝王应该无的模样啊。 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前,武媚又回来了,那一次,我脸下的神色极为怪异,说是下来是喜悦,也说是下来是愤怒,李绩还以为皇帝终于被秋娘给劝住了,毕竟,冉博是小唐多无的智者。 李绩高声道:“陛上的怒火可是消散了?” 武媚皱眉道:“朕跟英公说要去狄仁杰白龙鱼服夜访,就是想看看我会说些什么。 有想到英公却说朕在皇宫中待得时间太长了,从未真正的走入民间去听,去看,去感受。 我还鼓励朕是要畏惧朕的子民,我们如今都在感念朕,感谢朕带给我们的激烈祥和的好日子。 还说朕如果白龙鱼服去冉博筠,一定要喊下我一起去,是仅仅是我去,苏定方,梁建方,郑仁泰一干军中老将都会陪伴朕一起去。 还说,无我们那群人在,即便是龙潭虎穴,朕也能安然有恙。” 听了武媚的话,李绩赶紧换下昭仪朝服,迈着最标准是过的宫廷碎步,来到武媚面后盈盈上拜道:“陛上收获老臣心,臣妾为陛上贺。” 武媚仰面朝天,哈哈小笑…… “李绩,再给朕一些时日,朕必定让他坐下皇前小位。” 天亮的时候,狄仁杰坊门小开,一匹又一匹的慢马从狄仁杰窜了出来,在马下身着暗淡衣衫的骑士的操控上,迅速聚拢到了长安坊市的各个街道,背下的旗子呼啦啦作响,一声声“狄仁杰开门了”的呼喊声,迅速传遍了长安城。 秋娘小开马车帘子向里看了一眼,对李安道:“去回复云氏,我的小婚,老夫会到。” 李安笑道:“那可是给了云氏莫小的荣耀呢。” 秋娘有无回答,继续道:“告诉云初,将我麾上的是良人全部撒出去,在那一天外,是许任何可疑之人靠近冉博筠。 他还告诉我,违令者——斩!” 说完话,就从怀外掏出一枚金牌递给了李安,李安吃了一惊,连忙道:“郎君,那是要调动部曲退城吗?” 冉博点点头道:“老夫信是过别人,无些事还是自己早做准备的好。” “郎君也信是过云初?” “老夫谁都信是过。去吧,命我们在府下候命,一旦无变,老夫自会召唤我们。” 附:上一章会在8月14日零点发布,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04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1) 白日里,已经有一些人等在晋昌坊的大门外,因为要收两百文的入门钱,都是些闲人。闲人因为没有钱,就在一边观看,想要看看,到底会不会有人掏这么多的钱去晋昌坊胡逛。 晋昌坊的马队宣传队,用了短短两天时间,就把晋昌坊要开天下美食大会的消息传播的长安人尽皆知。之所以会用这种办法,完全是因为大唐长安人的文化水平非常低,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得懂传单上的字。 而且,长安人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识字却对知识非常的尊重,尊重到什么程度呢,他们会把印满广告语的字收集起来,觉得以后他们家读书的子孙会用得上。 瞅着坊墙上迎风招展的彩旗,以及刘义特意安置在坊门口的烤鸡摊子,这就给了长安人视觉跟味觉上的双重冲击。烤鸡这个东西的味道不怎么样,可是,当用香料腌制过的鸡肉与火凑到一起之后,那股子浓香就能沿着巷子飘出好几里地去。"两百文就能吃到这么香的鸡""听说,里面还有更好地,不光是有鸡,有猪羊,听说还有牛肉供应呢。""老天啊,如果是这样,晋昌坊还不得赔死?我一个就能吃下半头牛。""你闻闻,这烤鸡已经烤好了,我都闻到焦香味了,既然你能吃,现在进去就吃个痛快。"“两百个钱呢,我编筐子卖,一月下来也就这么些进项,我吃饱了,家里的婆娘娃就等着饿死? 闻闻味道也就算了。"喂,你看,你看,那个胖子进去了,呀,他真的拿钱换竹筹呢,这狗日的是真有钱啊,这下子,可就吃美了买好了竹筹的胖子旁若无人的先朝坊门顶上的巨凰拱拱手,这才斜睨一样守在门口的穷鬼们,在坊民们殷勤的召唤下大摇大摆的进了侧门。”先给某家来只烤鸡一一人进去了,但是人家一进门就啃烤鸡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了。 烤鸡那么贵,当然不白送,一只烤鸡要五十文呢刘义今天准备啥都不干就站在门口盯人数。 郎君说,只有第一天进入晋昌坊的人数超过五千,才能把前期投入的钱赚回来,这样,后面六天就是纯粹的利润。装行俭来的很早,却没有进去,他就站在门口,干着跟刘义一样的活计。如果晋昌坊这边办什么美食会真的很赚钱的话,他就打算在长安县也这么办。 自从上次被老师苏定方批评之后,他再抄袭云初的做法就没有半点心理障碍了。因为老师说∶“天下兵法就那么几家,后来者不学当年的兵法大家的谋路,难道让他自悟吗?"装行俭觉得老师说的很对,再加上孔子也说一一三人行,必有吾师! 再因为这样拉下脸皮做事,又不是为自己谋私利,只要一心为公,老子就算舍下脸皮去抢也是该的。 有本事,就让云初站出来与他大战一场,谁赢了,谁办下一届美食会,输了的滚蛋一教导裴行俭这句话的人,毫无疑问是梁建方,这个老贼这一辈子就认一个道理一一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话虽然很操蛋,但是,却真正把人问的道理给说透了,你有道理不假,但是,老子就是不讲道理,我只讲拳头,你能奈我何?而大唐军方一向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裴行俭今天是带着兵器来的,无论如何要激怒云初跟他大战一场,来赌一下美食会的归属。 到时候,皇帝在,军中那么多的大传在,一战就能定胜负的事情,用不着多费口舌。才到中午,就进去了一千三百二十七人,每个人都是付钱后进去的,装行俭暗自估算一下,等到坊门快要关闭之前,至少能进去一万人以上。这就是两百万钱,如果算上商贾们给的钱,这一天下来,五百万钱的好处只少不多。装行俭回头看看亲随背着的大戟,头一次希望自己的武力能够再强大一些。 将云初这个狗贼打的屁滚尿流……别以为净心庵的事情他不知道,别以为当着他的面扯掉公孙外袍这件事他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因为公孙的身份,实在不好因为一个妓子就跟云初大打出手给长安人那群无聊的人增添笑料,现在好了,你从老子手里抢走了公孙,那么,就别怪老子从你手里抢走美食会,公平合理! 就在裴行俭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人,这些人各个手长腿长的身手矫健,为首的人竟然是金吾卫副将韩金。 装行俭想要打招呼,韩金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装作没看见,掏钱进了晋昌坊。这就是说韩金这个家伙今天是公务在身,不方便打招呼寒喧。 紧跟着又来了一群壮汉,也是裴行俭的老相识,武卫的副将彭轩,这一次装行俭假装没看到他,彭轩也是如此,径直掏线进了晋坊既然金吾卫,武卫都来了,裴行俭担心一会宫卫来了会封禁晋昌坊,立刻就带着两个亲随准备给线进入晋昌坊。刘义为难的指着亲随背着的大戟道“裴县令,这个东西还需要有一个说法。 装行俭强行压制着怒火道∶"本官今日要买的东西多,这东西是用来挑东西用的,可以了吗?"刘义啾着已经明显在爆发边缘的裴行俭,连忙点头道∶“如此甚好。” 放裴行俭主仆进去,身为云氏二号家臣的刘义立刻就把裴行俭带着大戟进门的消息传递给了家主。 温柔的老婆韩氏因为从哪哈那里得到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白石头,立刻就抛弃了青梅竹马的夫君,跟崔氏,娜哈躲在屋子里商量怎么样才能让那块漂亮的白石头增值十倍,最后还是崔氏出主意说,用这一块白石头找高手匠人凋琢一个长寿翁把件,献给温家的老太爷,方能把这块白石头的利益最大化。韩氏深以为然。 “裴行俭背着大戟来找你,看样子他想动粗,你现在能打的过他不”温柔也没有闲着,来晋昌坊还没有游玩呢,立刻就成了云初的助手。云初道"打过才知道。"“这么说,你很有信心裴行俭在武学一道上一向眼高于顶,能让他带着最趁手的兵刃来找你,看样子,他很看得起你啊。 云初笑道"步战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马战,他不是我的对手。"温柔点点头道∶"也对,你的战马是龙种,脾气还不好,听说你的坐骑会吃马肉?""那是以讹传讹,枣红马不吃马肉。"温柔摇头道∶"这可不是流言,我调查过,看到你的战马吃马肉的人不下二十个,我访问了至少十一个,这十一个人言之凿凿的说,亲眼看到你的马把新罗特使崔宣礼的战马给吃了。 最后,你担心你的战马没有吃饱马肉,还用巨斧砍下一条马腿扛着回家吃去了。对了,既然说到了新罗特使,不是我多嘴啊,我很想知道那个新罗王子高光是不是你的变童啊” 云初坚决摇头道"绝无此事 温柔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从我的调查来看,我觉得你们更像是一对怨偶,就是你打人的时候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这一条待查,现在,问你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必须如实说来。”云初不知道温柔要问什么,就点点头道∶"好,你问吧,我一定实话实说。温柔盯着云初的眼睛问道∶"听说陛下会来晋昌坊,却不知是那一天来?"云初摇头道"我不知道。"温柔笑道"这就对了,你也不要在意,刚才那句话是我家祖让问的。'"所以你家祖也准备来晋昌坊准备跟陛下来一场偶遇"“不了,家祖年纪大了,拍马尼又是一个力气活,他想让我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入陛下的法眼,以后当官的时候也容易一些。” 听了温柔的话,云初还能说什么呢,都是一群虚伪而又诚实的好兄弟,该给的便利还是要给的。 眼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西沉,晋昌坊的坊门只待尽街鼓的鼓声响起就会关闭,云初依旧没有收到皇帝要来的消息,而刘义那边送来的最新进入晋昌坊的人数数字是一万六千七百二十三人。 这个数字不算多,也绝对算不得少,基本上就在云初,刘义等人的预料范围之内。第一声鼓声响起,晋昌坊的大门缓缓关闭。 等最后一声鼓声落下,晋昌坊里灯光大作,六个硕大的写满了吉祥话语的孔明灯电冉升起,其中最大的一座孔明灯上,写着巨大的“天下第一美食会"七个大字,在暮霭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云初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他衷心的希望,这一场美食会能撬动长安城沉闷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政治压抑。也为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做最后一次祈祷,希望因为环境不同,她的命运也能有所不同。毕竟,孩子是没有错的。 正文 第205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2) 一个一万七千六百二十三人的旅行团,被困在嘉年华里整整十二个小时。这就是云初想在晋昌坊要的效果。 只有狂欢,才能让人们忘记漫长的时光,也只有狂欢才会让这些平日里过着节俭生活的人们,难得的大方一次,因为,快乐是无价之宝。不过,凡是进到晋昌坊里的人,不管台子上的美人有多美,舞蹈有多妖娆,杂要有多么的让人欢喜,除非因为来得早,已经吃完饭了,否则,他们的第一选择永远是——大食堂。 九月,是大唐社会食物最丰盛的时候,此时,秋粮已经落袋,该储备的食物已经储备完毕,加上在过去的那个春夏里,长安风调雨顺的,因此,愿意多花两百个钱来普昌坊开开眼界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些人以前就没有见过所谓的绝色佳人,现在有绝色佳人穿着少少的,薄薄的衣服,在台子上唱歌,跳舞,舞剑,有些柔骨美人甚至能把脑袋搁在屁股上,在把自己装进一个桶子里。 有一个肥硕的胡姬,竟然能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跳舞,身体旋转的,跳跃的如同一只发疯的羔羊,可就是这样一个肥硕的羔羊,不管脯跳跳的有多么的激烈,总是稳稳地站在桌子上,没有掉下去。 看胡人跳舞,大家其实是看不懂的,尤其是晋昌坊这些刚刚脱离了基础贫困的人,他们只想看那个穿着大裙子,却露着腿的胡媚什么时候从桌子上掉下里,好露出更多的大腿。 每一次差点掉下里的时候人们都会惊呼,最终没有掉下来的时候,众人又是齐声惋惜。 不过,这个胡姬最后还是如了众人的愿望掉下来了,不过没有露腿,倒是胸口部位露出白腻腻的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这,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捂着似乎被摔得很痛的臀,用结结巴巴的唐人话,告诉所有观众,之所以摔倒,完全是因为衣服束缚,下一次,准备少穿一些衣服出来继续跳给大家看。 如果那个时候再摔倒了,就请大家捂上眼睛,莫要看她的狼狈模样。 荡秋千的女子穿的整整齐齐,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之处,秋千每荡高几下之后,美人的身上就会蜕皮,随着秋千荡高,总会有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衫从天而降。 好奇的人们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妖娆的舞娘看,生怕漏掉了一些细节。结果,当舞娘身上的一件衣衫跌落之后,舞娘的两个光熘熘的膀子就漏在外面,就在人们继续期待她的衣衫继续脱落的时候,秋千架缓停止了。不过,一个站在秋千架边上的小俾偷偷对跟前的观众道∶"明日她家娘子准备的衣衫就没有了。云初,狄仁杰兴致勃勃的看完了两场表演,都觉得非常好,都是艳而不俗,俗而不媚的好节目。 太好的舞蹈比如-《采薇》《南风》这种,半天不动弹,动弹一下还冷冰的,不好看不说,就连旁边的音乐都不好听,半天才响一下。这样的好东西就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全民狂欢的场合上,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才是真正的好节目。他们就喜欢看美人动不动来个翻个肚亮个肚脐,或者能透过美人宽大的袍袖看到小半个带疙瘩的玉碗。秋娘明显是懂得什么才叫大众娱乐精神的主,所以,今天,她又在嘴角处点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很奇怪,她点了这颗黑痣之后,声音就变得微微沙哑,以专业精神给云初指点刚才一胡一汉两个美人的表演的不足之处 “胡姬太靠,十七娘过于聪明了,胡姬的胡旋舞跳的很好,所有人都知晓,今天,她胡舞跳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别人愿意把竹筹投进她的竹篮子里。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交易,不是跳一场拿一场的钱走。 胡姬胸大,就要露出来一些,摔倒的时候哪怕露出来一个也好,她却愚蠢的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白白浪费了数百人围观的好机会,气死了。回去就用鞭子抽她。 十七娘没有胸,她就要露背,一件一件的扯衣服算什么诱惑呢在这里看的人,不是教坊里的那些公子哥,一个个还要装个风雅,俗人就爱看个俗事情,已经把这里的人勾引的口干活燥的,最后就给人看个膀子就完事了回去抽她。” 红红的嘴唇不断翻动,边上还有一颗黑痣明晃晃的颤动着,这个死女人,仅仅是说个话,就让云初跟狄仁杰两个弯着腰跑了。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专业啊。"狄状仁杰好不容易直起腰,由衷的感慨。 “可惜,温柔兄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应该会后悔带着老婆来晋昌坊游玩了。” 云初也非常的感慨,大唐的青楼教坊事业从管仲开始,直到现在,已经一千三百多年了,经过无数代爱美人士的不断开发,早就超越了云初见过的距离大唐一千三百多年之后的时代的会所。"哥,我西安!!!"才一开口,就让人没了兴致。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咦,我明天就要成亲了,忍一忍还算是正常,你干嘛也要这么辛苦”“这种事还是公平一些为好,并州老家来信说母亲患上了伤寒,王家小娘子,衣不解带的侍候了两个月,是一个真正的好闺女。人家是好闺女,我他娘的只好成一个好男儿了。云初点点头,貌似追求公平,是这家伙一向的追求,做出这种事来一点都不奇怪。晋昌坊里人满为患,到处人头攒动,马球场那边更是欢声雷动。两人急匆匆的赶过去之后,才发现是一群来自教坊司的女人在打马球。 云初看了一眼,就把站在场边奋力呐喊的哪哈拖着走了!!!!!这群死女人仗着马术好,一个个就不肯好好地将屁股放在马鞍子上,而是一个个撅着因为骑马时间长继而变得很大的屁股,只要看看全场看马球的那些声嘶力竭的人就知道,除过娜哈一个人是正经的看马球的人,其余的都是去看人家屁股的。 “我以后也要这样打马球!”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娜哈随手从稻草捆子上拔下来三根,给了云初跟秋仁杰一人一根。 云初瞅着糖葫芦愣了片刻,然后就抓着娜哈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怒吼道∶"你又进我书房了" 娜哈一边毫无惧色的咬着红果子糖葫芦,一边对云初道∶”二十八娘她爹在光福坊工地干活的时候跌断了腿,她兄长就去光福坊工地搬砖结果,她兄长又伤了手,没办法搬砖了。不让三肥教她做糖葫芦卖,你让她全家吃啥” 云初怒道∶“感情除过你哥哥我,满天下都是可怜人是吧就我一个不可怜是不是” 娜哈又咬了一颗糖葫芦道∶"你喝醉了酒,还在咱家院子乱吼什么一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我这么大方都是跟你学的。"云初无言以对,将哪哈塞进狄仁杰怀里道∶"给你了。" 狄仁杰惊喜的抱着娜哈大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此,这妹子就成我妹子了。" 娜哈踢腾着腿,从狄仁杰怀里熘下来,快走几步拉住云初的手道∶“我哥就不缺钱,缺钱了也能赚回来。’见自家妹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虽然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云初还是很想知道谁给她的自信这样说。回到家门口,兄妹俩就发现家门前多了一尊手持大戟的门神。云初凑上前去道"守约兄,攒劲的歌舞不去看,怎么来我家守门了" 裴行俭拉着一张驴脸道"少说废话,我们打一场,赢家明年开美食会,输家明年我挑战赢家,赌下一场美食会的举办地。云初苦笑道"这就不讲理了吧" 裴行俭道讲理是留给文人讲的,你我都是沙场悍将,不如就用兵刀说话,赢得堂堂正正,输的光明磊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之所为。云初小心的用手推开已经快怼到脸上的大戟,沉痛的道∶"守约兄,你真的不能再 跟着梁公学了,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两个都是进士出身,属于文武双全的新一代勐将,跟他们那些草莽出来的有着天壤之别。不能老是占着一个无礼,就往死里用。" 裴行俭冷笑一声道∶“好,我们讲理,你先跟我讲讲在我面前用鞭子剥掉公孙外袍的事情。”说完话,不等云初回答又指着狄仁杰道∶"待我与云初大战完毕,再与你这个无耻狗贼一决生死!"不像云初面对裴行俭挑战,还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意思,已经发福的狄仁杰哪里敢跟裴行俭恶战,这纯属找死。不过,他也很清楚,这就是裴行俭这个狗日的设计的计谋,就是不想给云初拒绝的理由。 云初叹口气道∶就算让你去弄,去组织,你知道如何组织,如何安排,如何宣传,如何分配利润吗'裴行俭大笑道∶“打赢了你,自然什么都懂了。 正文 第206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3) 裴行俭很霸道。云初有些无奈。娜哈非常的生气。 然后,她就去了哥哥的书房取来了放在架子最高位置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黑丸子。趁着哥哥还在跟裴行俭交涉的时候,点着了黑丸子上的一根长线,然后,就丢在裴行俭脚下。 裴行俭还以为是小孩子在胡闹,并不在意,云初的睡孔却已经缩小的快毛不见了。一个虎扑,就抱住了那个黑色丸子,一把抽掉滋微燃烧的引线,这才小心的将黑丸子交到崔氏手中道“放回书房,另外,在我书房上加装铁门,铁窗,装好铁门,铁窗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包括娜哈。” 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裴行俭道“我知道你明日大婚,不如一云初摇头道∶“我不跟你打,更不会把事关我万年县百姓福祉的事情争来当赌注。你如果喜欢这个美食会,大可以自己也办一个,如果需要人手,我这里有人可以借给你。 不用比武,不用作战。”裴行俭笑道“你是害怕了吗云初点点头道∶“我真的很害怕举着长枪对若自己抱泽;害怕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最后变成了真正的生死搏杀。 所以,我们要从第一次准备向抱泽举枪的时候,就停下,以绝后串。”裴行俭摇头道∶“我也讨厌向袍译举枪,可是,与你一战势在必行。” 云初再一次按下裴行俭手中的大戟指指远处欢闹的人群道∶“大唐的百姓实在是过的太苦了,今天然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你心怀愤怒。 这不好,放下你的大献,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去喝一杯,说真的,今天,我宁愿抱着酒坛子跟你拼酒,也不愿意跟你举若兵器打架。 本来一件很好的事情,多了一个打架的事情,就显得很突兀……"裴行俭四处若若,果然如同云初所说的那样,远处的人在欢闹,近处的人都在鄙视他,而,云初站在那里笑眯的如同一个真正的英雄。 狄仁杰抱来了三个不大的酒坛子,酒坛子外皮赫然写若杀毒药三个字,上面的白骨骷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场面渲染到这个程度了,就连裴行俭的亲随也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接过那柄大戟,并且应该用布包裹起来。大戟从裴行俭的手中被拿走,也就顺便握住了狄仁杰递过来的酒坛子。 接下来,三个人都举着恐怖的杀毒药一顿勐灌,再过了半个时辰,裴行俭就毫无意外的唱醉了。毕竟,这是两斤装的酒精浓度七成五的杀毒药。 崔氏让人带着裴行俭的亲随,把这个醉鬼送到了自家客房,按照云初估计,裴行俭没有两天时间,应该缓不过来,三天之内,他手软脚软的没有跟云初战斗的资格! 如果他还倔犟的要求比武,云初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毕竟,他跟狄仁杰唱的是甜酒,裴行俭唱的是酒精。崔氏眼珠子再次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然后就对云初道∶“妾身准备让公孙去照顾裴行俭。”狄仁杰瞅着崔氏道“你好毒啊。 云初拍拍手道∶“去帐房,看看目前为止,我们弄到了多少钱。” 至于想要趁人不备熘走的娜哈,又被云初抓住了滕颈,今天,这顿打她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装了八两经典配方火药的炸药包,她也敢往人群里丢殴打完娜哈,云初觉得五脏六腑都变得通透了,虽然被老猴子拦着,没有打中多少下,不过,娜哈这两天想要坐凳子,那就别想了。 云氏的厢房里面,灯火通明,二十二个帐房一字排开,每个人面前都放笔厚厚一棵票据,在票据的边上,放置着帐房们的通用工具一算筹云初一声令下,帐房们纷纷开始动笔,拨弄算筹,没有人说话,却让场面变得无比宏大。 这些帐房有些来自万年县衙,有些来自雍州牧衙门,还有一些来自御史台。当然,还有两个晋昌坊的帐房,以及两个商贾们推举来的帐房。 云初翻若了几张单子,发现上面的金额不菲,看样子,自己挑选客人的计谋算是奏效了。客房里,裴行俭鼾声如雷,响屁滚滚,公孙咬着银牙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负心汉……"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眼泪为你歌唱一头上包着一块青布帕,胳膊上套着一个竹篮,假扮农妇的武媚放声歌唱,歌声婉转高亢又多情。一不要外传--脸上涂着胭脂假装血迹,身若一身明亮铠甲的李治深情款款的握若武媚颤抖的手,轻声道∶“媚娘,我回来了。一个期待了良人八年的久旷之妇,一个在外卫国戍边八年,杀敌无数的英雄,终于相逢自然,自然是一立刻被翻红浪。良久,武媚将乱蓬篷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跳着喘息未定的李治道∶“上了一趟战场,果然与往日不同,多了一些杀气。’李治哼了一声道∶“等朕真的上一次战阵归来,看你如何应付。”武媚拍拍手,立刻有等候许久的官人端差温水来替他们两人善后武媚叹息一声道“陛下征伐高句丽之心,从未放弃是吗李治道∶“父皇上次远征高句丽,已经为朕谋算高句丽打好了基础,朕身为父皇的儿子,如果不能在父皇留给我的江山基础上继续拓土开疆,如何算得一个英明的皇帝。” 武媚担忧的道“即便是如此,也不用御驾亲征吧” 李治揽若光熘熘的武媚大笑道∶“军队到底有没有站在朕的一边,一定要要用一场硬仗来检验的。”武媚直起美好的上半身瞅着李治道“陛下还是不放心吗” “父皇曾经教导我说,想要看一个将军是不是忠心,只需看一个表现就可以了。”什么表现呢?”"若他是否将朕的安危毛的比战争的胜负更加重要,如果是前者,父皇告诉我,可以依托大事。“如果是后者呢”--不要外传--“那就让他一生征战,满足他的作战**,直到战死,而后,风光大葬!” “陛下是说您现在并不怀疑那些老将们对大唐的忠诚,怀疑他们并没有把您当成他们真正的皇帝?遇到大事,他们只考虑大唐的利弊,而不考虑陛下的安危是吗?'李治把玩着武媚的长发,唱叹一声道“人心比鬼蛾还要可怕啊……见李治已经没有说朝政上话题的心思,武媚就立刻笑道∶“李义府说,今夜进入晋昌坊的人,不少于一万七千人,仅仅是进门斐用,云初就收了三百六十万钱。 李义府还说,云初还在向商贾索要入门费,摊位费,押金,却不知这里面又有多少利润,他估算了一下,应该不少于五千勇。这仅仅是第一天,等到明日云初大婚,那些商家,歌姬,舞姬,杂耍,以及晋昌坊百姓会更加的庵狂。 李义府还说,如果日后对账的时候;云初每日的进项账筹上的数字少于五千云,陛下,就可以下旨,将他制作成药骨,安罡在太医署,代代流传了。” 李治轻笑一声道∶"他李义府知道什么呀,别看云初在晋昌坊的宅子不大那里安置的财富,岂是李义府能想象的。那里不仅仅有属于云初个人的钱,更多的却是玄奘大师准备率领唯识宗佛门,大举西进西域的资财。”武媚吃了一惊道“佛门资财怎么会在云初家中”李治摊摊手道“玄奘认为云初不会贪罢他佛门一文钱的资财。 既然玄奘大师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都相信云初不贪财,那么,朕也能相信他不会贪罢朕的钱。武媚赞叹道∶“也不知玄奘大师是如何发现这般不同凡响的人物的。 这世上人人都在为几文钱嗽嗽不休,唯有云初取钱如同探索取物一般容易。真是令人羡慕啊。 李治大笑道∶“能取钱又如何,终究是要烂在我大唐这口锅里,他弄到的钱越多,大唐这口锅中的粥就越是浓稠,朕喜欢这样的能吏。’ “这就是陛下对他在万年县所为放任自流的原因” “这个很难理解吗?他遵照的是我大唐律法,照顾的是大唐的利益,也就是朕的利益,既然如此,朕为何要给他设置门槛呢,听之任之便是最好的法子,有功,朕给他奖赏,升官就是了,犯了错,朕便惩罚,贬斥就是了。 既然他的梦想是给长安包上金箔,朕就给他时间,给他职位让他去实现他的梦想。或者,你们以为,云初给长安包上金箔之后,长安就不属于朕了吗” 武媚听了皇帝的话,娇笑道“英明无过于陛下”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放在武媚身上的手,再次鑫鑫欲动。 武媚闻弦歌而知雅意,媚眼如丝,将丰满的身体覆盖在皇帝身上,咬若他的耳垂道“将军能战否” 正文 第207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4) 晋昌坊经过一夜的喧闹,由于酒水不要钱的原因,坊市子里到处躺若醉鬼。被这些人唱空的酒坛子堆积如山。 不过,无所谓,反正都是一些不值钱的水酒,也就是跟糟,还添加了水,加了一些蜜糖,弄得甜甜的,最后为了增加酒的浓度,云初还往这些水酒里添加了酒精。然后,这才是导致晋昌坊满地醉鬼的最大原因。 在大唐,人们唱酒就是为了唱醉,能让人醉倒的美酒,便是真正的好酒,这就是唐人对酒的基本认知。 能让人兴奋起来的也是酒精,能让人身体发热的也是酒精,所以,酒精对唐人来说是一个好东西。 为了应付这场盛妄,仅仅是猪,云初就用了三千多头,几乎把长安附近的猪一扫而空,唯有曲江里的猪,云初一头都没有动,自从开了这场美食盛会,曲江上原本密密匝匝几乎能要盖很多沟渠的鸭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至于鱼,云初是真的很心疼啊,这东西是他下令万年县沿河的里坊,用上了拦河巨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毁灭性捕捞。估计在以后的几年中,长安附近的几条河流,估计不会有太多的大鱼。 为了不让人认出鲤鱼,这种犯忌讳的东西,云初不得不忍痛将它砍得别人都认不出的模样,才端上桌,名日一红烧鱼块。以上,就是晋昌坊安会上最主要的肉食来源,辅助以少量的羊肉,以及更少量的牛肉。 不过,毛起来一点都不少,一个蒸碗菜上盖满了牛肉,就是这些牛肉不经吃,一口下去,大多数时候都能听到牙齿碰牙齿的声音主要是切牛肉的麻厨手艺太好,刀子太锋利,切出来的牛肉自然薄如蝉翼,一百份萝卜牛肉,用一斤牛肉,云初觉得这非常的良心。 毕竟,牛肉这东西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怎么经常吃,一群百姓们能吃到一点牛肉味,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难道还要大口哨牛肉块才算是吃过牛肉难道说用牛骨头,牛油熬汤煮的萝卜就不香吗? 羊肉里面添加大量的鸭子肉,只要足够暄,人们还不是吃的津津有味,还不断地夸赞这羊肉好嫩。只要不把鸭子屁股,鸭子爪子,鸭子脑袋放进去,谁能认出来这不是羊肉即便毛出来了那又如何,鸭子炖羊肉乃是一道新菜式,没见过世面的,没资格在大食堂庖厨面前,显摆本事。这些事情听起来很邪恶,然而,在大唐,一碗饭里但凡能看到油花,都算是上等人家的饭食。而晋昌坊里的饭食,虽然主要内容不多,可是,在油脂的投放上,云初从未小气过。这也是晋昌坊的大食堂可以制霸长安城饮食界的的利器。 大唐人过春社节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醉鬼,甚至可以说都是假装的醉鬼,如果那一天不醉一下,就说明你家里的酒不够多。在晋昌坊美食会上,不用假装,一碗接一碗的添加了粮食酒精的酒水喝下去,他很快就醉了,而这种客人大多数是属于没钱的客人。 在西市,东市上,两百文钱想要喝酒唱到醉,很难,在晋昌坊可以完美的达成。 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到了晋昌坊清场的时候了,一车车的醉鬼用牛车拉出来,放在坊门外的芦席上,谁家的谁带走,没人管的,晋目坊有人照顾,每隔一阵子往醉鬼嘴里倒点水,别给渴死了。 多出来的一万七千人,给晋昌坊的环卫系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渗坑位置上临时修建的百十个厕所,一晚上的时间就弄得满满当当。 然后,就有曲江里的农夫们赶着牛车,带着粪桶,将这些不花钱的肥料全部装车从后门运出去,再重新铺垫黄土,洒水压味道,晋昌坊的环卫人员更是全体出动,任何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因为,越是隐蔽的地方就越是有人埋雷。 晋昌坊里的每一个人都出动了,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晋昌坊恢复成昔日的模样,因为,就在今天,县尉就要迎娶大妇了。云初天不完就起来了,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就放下心来,准备安心的当自己的新郎官。昨晚段打了娜哈,这孩子早上起来,看到哥哥之后又开始一抽一抽的难过中,不论云初怎么哄,都不见有甚么效果。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鸡嫌狗不爱的时候,想法不成熟,看事情不到位,却总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挨一顿打是活该。 见云初不哄她了,娜哈就悄悄地凑过来,学着崔氏跟二肥他们的模样,给云初整理喜服。云初摸摸她的头发,娜哈抬头看看哥哥,就抽抽鼻子,继续假装整理边角。 狄仁杰对于化妆是有很高要求的,甚至连发带应该怎么绑都有要求,他不想让人发现他其实长了一对大象眼睛,也就是俗称的猪眼。 希望三肥能把发髻扎的紧一些,这样一来,他的眼角就会微微上翘,有点大唐流行的丹凤眼模样。 相比狄仁杰要求多,温柔就不怎么在意了,长得英俊的人其实不用怎么修饰,只需要将眉毛画成剑眉即可。至于云初,他就不用化妆,只要把脸洗干净,就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年。 化妆化多了会让他整个人垂起来比较阴柔,跟他漂亮的新娘站一起,不容易分出公母来。 崔氏找来了四十个唱催嫁诗的士子,人家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可惜,被崔氏用云初恶霸的名声不着痕迹的威胁一下,再加上一人一大把竹筹,这些本来参加完昨晚盛会,变得穷的要死的士子们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去的话,今晚那些弄要他们强力支持的妓子们该如意过这个惨澹的夜晚呢。 云初瞅若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失神,两辈子第一次当新郎,心情啼嘘的厉害,甚至还有一些害怕。 一身大红衣裙,头上还绑着红色丝带的螺哈,骑若乌雅马,带着自己九个从晋昌坊精挑细选出来的马球小妹,率先高开了云氏,在她走之前,家里的仆妇们已经在崔氏的统领下提前一步去了虔修容家。 十辆散篷马车,拉着十对福寿人,跟在娜哈马队身后,福寿人后面,便是便是身差统一吉色服装的两百挑着礼物担子的壮汉,与两百个同样服色的妇人,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壮汉走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两百对登对的夫妻一般,在他们身后,就是四十个身着儒衫骑差马的士子,不少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读书的,竟然一边骑马一边读书,让路人不仅喊唛叹国子监学生好学之风。 云初骑着奏红马跟在后边,两边是同样骑着马的狄仁杰与温柔,身后则跟着一辆宽大的红色马车,在马车车装上,坐着两个高举屏山的寺人,同样的喜气洋洋。 大唐人,不认为红色就是喜色,但是,云初认可,在这一点上,他不愿意言从。--不要外传--本来还想趁着晋昌坊有无敌的乐手,趁机组织一支鼓乐去迎亲,却被崔氏严厉禁止胡闹,那样做可就是逾矩。 离开家门的时候,云初还特意去毛了裴行俭,他依旧在酣睡,不过安静了好多,脸似乎有些肿,看样子公孙作晚把他照顾的很好估计裴行俭可以一觉睡到明天。--不要外传--本来大唐人迎亲是下午时分,甚至是傍晚,但是,这在长安城做不到,如果坊门关闭,新粮,新娘只能在挨了金吾卫的板子之后才能入洞房,那就太溃惨了。 虎修容居住的破房子距高工部侍绑赛昶的房子只隔着一条街,今日,英修容成亲,她的伯父虞昶紧闭家门,就连平日里站在门外的家仆,也不见踪影。 云初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有些陈旧的门楣,微微摇摇头,就继续向虔修容家走。 温柔也若了一眼虔昶的门楣澹澹的对云初道∶“虔氏如今负责督促抄写佛经的差事,属于清贵门第,虽然震修容只是他家的一个亲卷,人家觉得你不配娶桌修容,这是人之常情。”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问一个孤女索要男方下的聘礼,难道就是清贵人家能干出来的事情吗?温柔指指脑袋道∶“这种人家的脑袋大多不对,想法有异于常人这是正常的。 如果更世南虔公还在,必定不是这个模样,可惜,庚公去世的早,庾昶承继爵位又早,一辈子在戾公的庇佑下,日子过得太平静虽然没有太大的权力,却也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气。 这种人不好对付,因为,你赢了,人家就会哭诉,说你针对一个无权无势的读书人,如果你辅了,呵呵,就是活该。而且,就算是虔昶对虔修容不好,人家是长辈,你们是晚辈,有错都不能问的,只要问了,就是不孝。”云初笑道∶“我一定会把他当成真正的亲伯父来孝敬的。”狄仁杰奇怪的毛若云初道∶“你哪来的亲伯父?”云初笑道“是啊,所以就不用孝敬,最多是敬鬼。” 正文 第208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5) 第208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5) 嫁给自己选择的爱情的女人,是幸运的。 虞修容就是这样,如今,她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抱着一枚漂亮的红玛瑙雕刻的奇怪果子,坐在马车上,心静如水。 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或者说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在幻想自己这一天的样子。 现在,真实的场面开始了,比她以前最狂野的幻想还要美好一百倍。 那个男人用一块红色的锦帕盖住了她的脸,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不过,那个男人温暖的手握着她的手,牵着因为没有兄弟,堂兄弟背她出门的新娘,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她是被男人抱上马车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每一个旁观者都能从男人小心翼翼的行动中,看到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温柔情意。 马车回去的时候,没有经过虞昶的家,因为男子认为既然女子已经出嫁了,就不要走回头路,不管另一条路好不好,哪怕满是荆棘,也应该勇敢地走下去。 回头路,那是给懦夫跟失败者准备的,虞修容觉得自己不是懦夫,也不应该是失败者,她想跟着这个男人一路走下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或者,一对簇拥在一起的白骨,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男人给她的礼遇应该是足够的,因为虞修容听到了街坊们的赞叹声,羡慕声,以及恭维声,队伍所到之处,即便是平日里乱糟糟的街市,此时此刻的话语声也变得统一起来。 “这是谁家嫁女儿?” “这是谁家娶大妇?” “女子定是名门闺秀。” “男子也应该不是凡人。” 盖头下的虞修容坐直了腰身,脸上带着微笑,从今日起,她不再是一个孤女,而是另一个孤儿的妻子,他的大妇,以及云氏的女主人。 丫鬟紫鹃就跪坐在她的身后,虞修容能察觉到紫鹃的不安与激动,因为平日里还算安静的紫鹃,现在就像屁股上有钉子一般,总是乱动。 孙婆婆在哭,是笑着哭,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好闺女终于嫁人了,嫁给了一个真正的良人。 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的一对男女到底会诞育出怎样漂亮的孩子呢。 一个是不够的,自家姑娘的身材本就是一个旺夫多子的模样,对于在这一点,没人比孙婆婆更加清楚地了。 以前,姑娘总是把自己打扮的土里土气的,总是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袍子里面。 今夜,前面那个不断回头,还笑容不绝的男子将会知晓,他没有娶错妻子,而他的妻子绝对会是一座令所有男子无法拒绝的宝藏。 就是不知道那个男子能否配得上自家姑娘,会不会在面对宝藏的时候自惭形秽。 想到这里孙婆婆就往嘴里放了一节糖葱,一边努力地分泌口水让糖葱在嘴里融化,一边用挑剔的目光瞅着那个骑马男子的头颅,脖颈,后背,腰身,以及并不大的臀…… 温柔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对身边的云初低声道:“背后,那个嬷嬷一边流口水,一边打量你的身形呢,模样极为猥琐。” 云初无奈地道:“孙婆婆没有牙,只要吃糖,就会流口水。” “如此说来,这位老嬷嬷对着你流口水,也非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你要是敢把这个流言胡乱散播,我就会编造出伱更多版本的流言,你信不信?” “不用编造流言,我这里就有很多跟流言兄有关的流言,各个都极为劲爆,其中有两条甚至能颠覆你对大唐人的认知。” 云初斜睨了狄仁杰一眼道:“比如呢?” 温柔笑一下道:“你们说陛下会不会在今晚出现在晋昌坊?” 云初道:“今晚的商家打折的力度最大,歌舞,杂耍最好看,晋昌坊坊民出钱弄的药发傀儡戏,也将在马球场开演。 还有两百对晋昌坊男女将在晋昌坊,拉着来客在大雁塔下把臂踏歌。 人如龙,歌如潮应该很好看,也应该很好玩,旨在通过这种群戏,给晋昌坊演绎出下一年的踏歌会出来。” “咦?你们明年不弄美食会了吗?” “美食会留给裴行俭去弄,我们弄新的踏歌会,我还准备将踏歌会,放在乞巧,或者中秋节来办。 说真的,年轻人才是最肯为这种娱乐模式花钱的人,也是玩得最疯狂的人。 说起来咱们大唐真的很可怜,到了晚上,除过喝酒或者喝花酒,再要不然就是吟诗,打马球。 我现在最讨厌的场面之一,就是在大家喝酒喝得最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不知轻重的混账,跳起来冲着众人说:且让某家为此情此景赋诗一首。 如果能举杯赋出类似“舍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种诗句,还值得我去为之鼓掌喝彩,余者听了之后总是想打人。” 狄仁杰听了云初的话,沉默了片刻,发现这么好的东西以前没听过,就知道这是云初今日大婚,逸兴思飞之下又迸发出来的金句。 准备发话的时候,就听另一边的流言兄道:“好,今晚我赋诗一首的时候,就用这两句开头。” 狄仁杰挠挠头发,觉得自己今天表现不怎么好。 来到晋昌坊之后,云初与下车的虞修容,朝坊门口的巨凰礼拜三次,不是为了崇敬文德皇后,而是这座巨凰在过去的三年中给晋昌坊挡过太多的风雨。 能助人,能保护人,这座巨凰就是有灵性的。 李治就站在人群中,笑眯眯地远远瞅着云初夫妇拜谢巨凰,也不上前,逍遥地宛若一个路人。 虽然在他的身边站着李绩,苏定方,郑仁泰,梁建方等几十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老头子,身后还有一个带着幕篱的漂亮女人,以及一个壮硕的跟北山熊一般的须发虬张的壮汉,他看起来还是很像是一个路人。 云初夫妇这一拜,彻底地拜进了李治的心里头,比对着他拜谢还要让他愉快。 同时,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母亲,他自认为是全天下最慈悲,最善良,最公正,最博爱的一个母亲,所以,每个人都应该来拜一拜的。 目送云初婚嫁车队进了晋昌坊,李治就摇晃一下自己手中的小蒲扇,对身边的众人道:“莫要惊扰百姓,我们也进去看看。” 说罢,就看见梁建方一马当先,率先走向闸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丢给看门的刘义道:“数数。” 刘义看到梁建方那张凶恶的脸,再看看排在后边的一群老脸,哪里敢收钱,哆哆嗦嗦地道:“公爷请进,老奴这就去召唤我家郎君前来迎接。” 梁建方低声道:“谁稀罕你家郎君迎接,老子就是要花钱进门,快数。” 可怜的刘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哭丧着脸把铜钱倒在桌子上,随便看一眼,就连忙道:“多了。” 梁建方哈哈一笑。 “多了的,就赏赐给你了。” 说罢,一马当先进了坊门之后,却不离开,站在路边,一双牛眼如同探照灯一般左右巡视,人鬼辟易。 当李治出现在刘义面前的时候,刘义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了,人立刻矮了半截,磕头如捣蒜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泪流满面的,害怕极了。 李治不满地瞅着快被吓尿的刘义对李义府道:“这个老奴才废了,你来帮着收钱,这可都是朕的钱。” 李义府笑眯眯地先从怀里掏出一袋钱丢进钱箱里,把李治,武媚以及壮汉送进坊门,这才咧开嘴冲着断后的李绩道:“英公,盛惠两百钱。” 李绩瞅着李义府道:“来得匆忙,有劳代付。”说罢就进了坊门,至于剩余的武将们,见皇帝已经走远了,就一窝蜂地冲过闸口,没人理会李义府。 李义府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冲着跪在地上的刘义踢了一脚道:“办事不力,就由你补上。” 说完,就挥挥宽大的袍袖,也冲着皇帝远去的方向匆匆追过去了。 等这些人走了,刘义就一脸冷漠地站了起来,准备下令关闭闸口,再把坊门关上。 然后,就有几个面目阴冷的老人也匆匆地进了闸口,至于给钱,想都不要想。 刘义也不拦着,将双手插袖子里瞅着这些人进去,给不给钱的不重要,就算郎君在这里,也是个结果。 就在一个白发老者进门,不准备给钱的时候,不知何时到来的李慎抓住了白发老者道:“别的衙门里的人不给钱也就算了,你这专门管钱的户部左侍郎不给钱,就说不过去了。” 白发老头瞅着李慎拱手道:“纪王今日是来拿老夫开心的吗?” 李慎摇摇头道:“雍州牧在查账,少了几十个人的入门钱,到时候账目乱了,你可不能追究哟?” 白发老者怒气冲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黄金,拍在桌子上道:“够了吗?” 李慎露出欢喜的笑容,拿起那一锭足赤黄金把玩了一下,对白发老者道:“那些人进去的匆忙,忘记拿竹筹了,袁公,要知道去里面游玩,所有花费可不是铜钱,而是竹筹。 陛下既然要白龙鱼服,自然不肯乱规矩的,袁公是户部左侍郎,替陛下付账乃是天经地义啊。” 白发老者抱着刘义送上来的一篓竹筹,哼一声道:“还白龙鱼服呢,朝堂上的人来了一多半。” 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李慎又等了一会,见后面排队的人依旧人山人海的,就对刘义道:“该来的全来了,关门吧。” 附:下一章会在15日下午五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没存稿,现写现发的,错别字后面修改,您先看,我继续,绝对没有手里有存稿,故意吊读者胃口的意思,对天发誓啊。 正文 第209章 天下第一美食大会(6) 第209章 天下第一美食大会(6) 皇帝是李绩勾引来的,与他纪王李慎无关! 这是在得知皇帝要来之后,最让李慎开心的一个消息,更不要说,他亲眼看着皇帝在一大群武将们的簇拥下进了晋昌坊。 而他李慎什么都不知道,他今天就是来给云初当主宾的,还可以让满堂宾客看到他李慎在云家,没有在去看热闹。 回到云家的时候,新妇已经跨过火盆,跨过马鞍子,拜过天地,再拜过天地,最后夫妻对拜,喜娘从新郎,新娘头上各自剪下一绺头发,混合之后编成两个小辫子,分赠新郎,新娘,名曰——结发。 新娘已经被一群妇人搀扶着去了新房坐床,新郎则需要留下来与一众宾客欢宴。 远比平日来的活泼的李慎,跳上一张桌子,高举酒碗道:“家声中垒也称贤,喜气临门敞绮筵,双璧联辉夸美眷,六葭应节缔良缘;女如五彩云犹丽,郎却斯文德自妍,恐负嘉招先作贺,诗题汤饼约明年。 来,诸君,饮胜!” 虽然云家来的宾客地位很低,跟李慎亲王身份完全不符,然而,就在距离云家不到一里地的地方,却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一群人。 虽然,这些人不是为婚礼来的,却最符合李慎此时的心意,皇帝在游玩,他在当主宾,虽然不在一起,却让李慎心中无比得满足。 众人的欢闹声,终究还是惊醒了裴行俭,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就忍不住抱住痛得似乎要裂开的脑袋。 呻吟几声之后,他就看到公孙捧着水壶过来,捏开他的嘴巴,浇花一样地往他嘴里倒清水,裴行俭此时焦渴得厉害,顾不得其它,一口气喝光了一壶水,才对公孙道:“怎么是你?” 公孙端端正正地给裴行俭施礼道:“是,是,小女子不过一介歌姬,不配伺候裴县令,这就告退。” 裴行俭抱着脑袋道:“你知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公孙笑道:“在床榻上,妾身确实感觉不到裴郎君的鄙夷之意,只是在风收雨歇之后,裴郎君心中总有少许不满之意,这一点,妾身知晓。” 裴行俭皱眉道:“伱若是好人家的女儿,早就把你迎娶进门了。” 公孙惨笑一声,朝裴行俭施礼道:“妾身告退。” 说罢,就抱着茶壶离开,她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与裴行俭相会了。 就在昨夜,自己还扑在他身上又哭又骂,又打的,还幻想着这个负心的男人能对她好一些,现在看起来,完全是自己的空想罢了。 裴行俭用力地摇晃一下脑袋,稍微沉思片刻,就明白自己中了云初的诡计。 想要从床榻上翻身下来,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就连经络也似乎锈蚀了,动作稍微大一些,就全身抽着痛。 身为行家的裴行俭清楚,此时自己应该小步慢走,等待经络活动开之后才能恢复原状。 呼唤几声亲随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裴行俭就挣扎着下了床,找到一个尿壶痛快地解决了一番,强忍着后脑传来的剧痛,一步一挪地来到门口,路过铜镜的时候瞄了一眼,立刻被自己此时的惨状吓了一跳,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双眼发黄这完全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挣扎着走到水井边上,他从水井里打出来一桶水,整个倒进一个大木盆里,然后,就把脑袋扎了进去。 九月的井水,冰凉刺骨,裴行俭硬是将头颅浸泡在水中,直到头脑渐渐清明之后,这才抬起头,甩掉头发上的水珠,裴行俭大喊道:“云初狗贼——” 眼看着身材丰满的胡姬从矮桌上掉下来,并且扯破了上衣,露出来一只雪白的大熊,李治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个胡姬匆忙抱着熊狼狈逃窜,李治才对李义府道:“这乡间俗舞还算有些意思。” 李义府笑道:“陛下说的极是,鸡蛋破了,蛋黄总要流出来的。” “哈哈哈”李义府的回答让李治龙颜大悦。 这一幕落在李绩等人眼中,无不咬牙切齿,这种拍马拍的连脸都不要的事情,李绩,苏定方,郑仁泰他们做不出来,能做出来的梁建方却是一个混蛋,除过说,这个女人真骚一类的蠢话,根本就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让他再说一句,这个老混账就要给皇帝敲鼓,献上一首《男儿行》。 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这群人的努力就要成为这个奸臣的陪衬了。 而,就在不远处,还有更多的文臣还在那里虎视眈眈,尤其是户部左侍郎袁天成,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竹筹篮子,随时在等待皇帝的召唤。 “给老夫将云初,狄仁杰,找出来。” 李绩坐在一张凳子上,碍于身份,他并不能跟皇帝这个年轻人进行同辈人的交流。 想当年,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一群老兄弟纵酒唱歌,盘恒青楼教坊也不是没有,太宗皇帝更是一条没遮拦的好汉,敞开衣襟露出黑漆漆的胸毛左拥右抱**的歌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兴之所至之下,还会在这群野兽的簇拥下翩翩起舞。 回想往事,李绩忍不住悲从心来,但凡太宗在,他都不会如此烦心,只需上阵杀敌即可,丝毫不用理睬后背,更不用理睬那些流言蜚语。 “去把云初给老夫拉来,哪怕他已经入洞房了,也给老子拉出来。” 这已经是李绩在一刻钟的时间里,第二次要求召唤云初出来。 不大功夫,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就联袂而至,李绩一把拉过云初,指着正在跟皇帝窃窃私语的李义府道:“把那个讨厌鬼驱赶走。” 云初现在看着李义府就来气,就是这个混账,在自己把白骨卖给太医署之后在朝堂上上奏,说是要把全天下的贪官都做成骨头卖给太医署,或者医馆。 也就是这一场奏对,害的自己在大唐官场,彻底成了神憎鬼厌的一个存在,还被有心人称之为酷吏。 既然他不仁,云初自然不会任由他把好事占尽。 在梁建方等人焦灼的目光中,云初来到了带着幕篱出来的武媚身边施礼问道:“昭仪身体可好?” 武媚隔着幕篱打量一下云初道:“少打你的鬼心思,那些老将于陛下,就如怨妇一般,远之则逊近之则怨,你休想让我帮助你。” 云初摇头道:“臣下只是许久不见弘皇子,有些想念,没有想要靠近陛下的意思,而陛下也似乎不喜臣下,每一次见面都遭呵斥。” 武媚哼哼两声道:“能被陛下呵斥,还能全身而退者,又有几人? 这是你的福分,而非你怨愤陛下的理由。” 云初皱眉道:“臣下也明白陛下呵斥臣下,满是爱护之意,不过,还是多办一些让陛下开心的事情,少挨一些骂岂不是更好?” 就在众武将深恨云初不去陛下跟前显摆一下才华,把陛下的注意力拉到他们身上,却冒着大不韪去找陛下的宫妃说话,真是失礼至极。 唯有李绩,苏定方两人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武媚的身上,且流露出沉思之意。 很快,李治的目光开始朝云初跟武媚这边飘,尤其是看到武媚跟云初似乎交谈得很愉快的时候,就走过来瞅着云初道:“不必多礼,朕这一次是白龙鱼服暗访。” 云初左右看看,发现在李治身边足足有十丈方圆的地方,看不到一个百姓,即便是十丈外的那些百姓,怎么看都不像是百姓的样子。 李治见云初左右乱看,就笑道:“别坏了你的生意,继续唱歌,继续跳舞,朕还想看呢。” 云初笑道:“再过一个时辰,最好看的歌舞才会开始,那时候,数千人,上万人一起踏歌,堪称惊天动地,陛下可有兴致混在人群中一舞?” 李治点头道:“好是好,就怕众臣不同意。” 云初笑道:“英公在左,雁门郡公在右,微臣在前,陛下居中,再由郑公为陛下断后,都是在千军万马中纵横多年的英雄好汉,有我们保护,陛下这样就可以好好领略一下,老百姓的狂欢。”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梁建方就鄙夷地道:“你说英公,郑公,以及老夫是千军万马中纵横多年的好汉是实话实说,只是这实话里面不要你加进来,就像好好的白米里面突然出现了一颗老鼠屎一般的恶心人。 老夫当年在龟兹城外,没看到你在突厥大军中纵横驰骋,倒是看到你被突厥人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被人家的弓箭射得跟刺猬一样。 若非老夫派人出手,你早就死了,还轮得你在这里大言不惭。” 云初吧嗒着嘴巴不出声,他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以后要是再帮这个蠢货,他就一头撞死。 明明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的话,英公,郑公,也没有在大军中纵横驰骋过吧,他们都是统帅啊,不上前线的,只有你这个老杀才,因为不会指挥大军,这才被弄到敢死队里在乱军中挣命呢。 李治明显已经快要笑死了,若不是身边有武媚搀扶着他,就准备满地打滚了。 李绩对云初的出手很满意,稍微动动眼色,那些对排兵布阵极为熟悉的老将们,也就随便换一个站位,等李义府明白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人群之外,即便如此,还有更多的人往他前面凑。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李义府已经距离皇帝十丈以外了,跟那些金吾卫,武卫的喽啰们站在一起。 秋千架从皇帝眼前嗖的一声就上了天,众人齐齐抬头观望,一道肉光一瞬即逝,武媚低头呸了一声,却让李治笑得更加大声了。 早就发现场面不对的秋娘,果断地扯掉了荡秋千的十七娘的亵裤,只留下了兜裆布,如果不是十七娘拼死保护,她连这块布都留不下。 就这样了,秋娘还追出来焦急地喊叫。 “脱啊,脱啊,这一次脱了,以后要少脱无数次,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脱啊。” 或许是秋娘的话起了作用,十七娘将秋千荡得几乎与横杆一样平了,这个时候,与其说是在荡秋千,不如说这个小女人已经在拼命了。 身上的彩衣一件件脱落,最后,心一横,就连亵衣也一把扯掉,赤裸着上身,在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张开双臂一跃而下,而后在空中翻滚,最后,如同一条人鱼一般,一头扎进圆径仅有两米的深水木桶中,没有溅起多少水花。 “好!赏赐!”李治大声叫好,这般狂野好看的杂耍,他还是第一次见。 户部左侍郎连忙捧着装满竹筹的篓子过来,李治看都不看,连篓子一起接过来,抬手就丢进了专门给十七娘赏赐的笸箩里,哗啦一声,无数竹筹立刻铺满了笸箩。 等李治一群人走了,秋娘连蹦带跳地来到大水桶跟前,攀着筒壁瞅着面色苍白的十七娘道:“发了,发了,你这一跳千值万值,赏赐无数,再来两次,这次的花魁头牌非你莫属。” 十七娘伸出颤抖的手,抓住秋娘的衣衫道:“我撞到桶子上了,我的腿可能断了……” 附:下一章会在15日下午八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0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7) 第210章 天下第一美食会(7) 为了防止头痛,裴行俭用布条子勒住了脑袋,即便这样了,他的太阳穴还是在噗噗噗地乱跳。 大戟就放在床边,裴行俭握住大戟,一步步地离开了云家,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与云初一战。 来到大食堂,裴行俭狂吃海喝了一顿,看着到处都是食客的大食堂,裴行俭真到很羡慕。 尽管此时他的胃口一点都不好,肺部火辣辣地痛,多呼吸一口空气都给他带来很大的身体负担。 不过,在军中养出来的铁胃,还是承受了他倒进嘴巴里的食物。 抱着大戟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才坐下来准备调息片刻,就看到金吾卫的副将韩金。 “你带着大戟要干啥?”韩金的手放在刀柄上,警惕地看着裴行俭。 裴行俭睁开眼睛道:“今晚要与云初决战。” 韩金皱眉道:“今晚是云初跟他新娶的夫人决战的日子,你凑什么热闹?” 对于韩金说出来的无聊笑话,裴行俭没有半点笑的意思,问道:“陛下来了?” 韩金点头道:“这就是我来找你这个,背负大戟到处乱逛的人的原因。” 说着话就盯着裴行俭的脸道:“就算伱要找云初决战,至少,在找云初这种硬茬子决战之前,你不能跟百十个美女决战损伤了身体吧? 你这幅样子恐怕不是云初的对手。” 裴行俭道:“中了云初这个狗贼的计谋,喝了两斤杀毒药,才成这个样子的。” 韩金瞅着裴行俭,狐疑地从屁股后面扯出一坛子杀毒药道:“你是说这东西?” 裴行俭瞅着上面清晰可辨的骷髅白骨道:“没错。” 韩金道:“我昨晚也喝了一坛子杀毒药,虽然毒性猛烈了一些,老韩我还承受得住,听说你也是千杯不醉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韩金说着话,还打开酒坛子,往嘴里灌了一口。 裴行俭沉默片刻道:“可能是我酒量浅。” 韩金按着他的肩膀道:“好好休憩,别胡思乱想,你这副酒色过度的样子,被陛下看到不好。” 说着话,韩金喊来两个金吾卫的人,让他们看好裴行俭,自己就匆匆离开,去别处巡视去了。 裴行俭呆坐在角落里,回想起自己弃武从文之后的经历,忍不住悲从心来,忽然用手指弹着大戟的刃面,发出铿锵之音,待到金戈之音大作,然后用沙哑的嗓音歌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接连唱了三遍,就拖着大戟,向挂着暗红色的灯笼的街巷深处走去,看守他的金吾卫不敢阻拦,只能小心地跟在后面。 皇帝今晚堪称挥金如土…… 看到小姑娘把脑袋搁在屁股上钻桶子里,他就赏赐。 看到公孙用锦缎连着宝剑,让宝剑在半空中如同彩龙一般飞舞,他就赏赐。 吃了一碗白胡须老叟敬献的一碗馄饨,他就赏赐。 看到一个西域壮汉喷火玩得好,竟然没被烧死,他就赏赐。 有小小的,干净的女童敬献鲜果露,他拿起来就喝,然后就赏赐。 最后发展到只要能让他开心的事物,食物,饮品,他都赏赐,直到他准备把腰上的玉佩赏赐给一只金毛,蓝脸,大眼睛,肚子下雄**官长得如同水蜜桃形状的猴子的时候,被武媚给叫住了,摘下自己的一柄发簪,示意赏赐给猴子。 最终,云初给了这只难得一见的金丝猴一个桃子,才算是了结。 当药发傀儡的火光在马球场上亮起的时候,李治的眼睛似乎也在闪着光,他从未见过如此色彩斑斓的火花。 看着流星一般升空的火花在半空炸开,照亮了半边天之后,云初发现,皇帝此时强忍着不让自己手舞足蹈起来。 皇帝的表现,落在李绩跟苏定方一行人的眼中,他们的忧虑之色更重。 李绩对苏定方道:“陛下必定会远征高句丽,我老了,你做好准备吧。” 苏定方道:“大非川也要做准备,河西路连接着陇右与西域,不可有失。 那里气候独特,又有气疫,对我大唐军队极为不利,希望有老成持重的名将前往。” 李绩叹口气道:“如果吐谷浑局面快一些失控的话,老夫还有气力去上一遭,如果晚,就看后人了。” “若是高句丽开战,老夫就带着薛仁贵,看看能不能把他磨练出来。” “用不着等到高句丽开战,老程在西域的战事并不顺利,你要做好先入西域的准备,不管是远征高句丽,还是大非川事发,都要以剪除阿史那贺鲁为前提。” 李绩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当着云初的面说的,云初自然只是听着,没资格说任何建议。 当六盏孔明灯飞到当空的时候,就有六道明晃晃的光柱从孔明灯上投射下来。虽然很不稳定,六道光柱胡乱攒动,可就是这样,晋昌坊的百姓们与进来游玩的客人们,已经开始嗷嗷叫着用脚踏地了。 李绩朝云初挥挥手道:“去吧,天子年轻,喜爱热闹,你们就好好地陪着天子踏歌作舞,既然来了,就莫要辜负这良宵。” “咚,啪啪,咚啪啪,咚啪啪,咚咚咚咚啪啪啪……” 这是唐人极为熟悉的节拍,他们极为熟练地相互拉扯着臂膀,大圈套小圈,很快就把马球场挤得满满的。 咚,啪啪,咚啪啪,咚啪啪,咚咚咚咚啪啪啪……” 跺脚的声音从散乱逐渐变得整齐划一,最终就像是有人指挥一样,圈子开始转动,刚刚参与舞蹈的时候,人们还有一些羞涩,渐渐地,转动了两圈之后,人们就开始摇头摆臀,一边走,一边喊,没人能听清喊的是啥,可是,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是真正的开心。 被护卫们包裹在最中心位置的李治非常地开心。直到此刻,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才发现,李治的胡旋舞跳得真的很好,而给李治伴舞的武媚总能恰到好处地,将李治跳舞时候所表现的刚劲,有力,用自己的妖娆,婀娜衬托得恰到好处。 云初现在相信,李治把武媚从感业寺里带出来的最初原因,可能真的是因为爱情。 史书说,李氏皇族好舞,这很可能是他们血脉中的鲜卑血统在作怪,毕竟,汉民族从来都不是一个以歌舞闻名于世的一个种族。 史书上说,每逢大将远征归来,李世民都会饮酒作歌,舞之,咏之…… 李治学会了李世民最喜爱的书法——飞白,虽然不如兕子写得那般好,却也有模有样,他努力地向他天神一般的父亲学习。 或许,这些舞蹈也是向他的父亲学来的。 只是,不论他跳得多努力,终究是比不上他父亲的,这不是一两个人的看法,而是大唐所有人共同的看法。 他的父亲,不论做下多么令人不齿的事情,人们都会原谅他,甚至会主动将过错归结到别人身上。 他们想要一个纯洁无瑕,光明通透的太宗皇帝。 而李治,就像他此时在圈子里跳舞的模样,跳得再好,也仅仅在圈子里跳舞,不像他的父皇,可以在大风雪,大暴雨,大雷电中舞蹈,无论多么恶毒的天气,都不能伤害他分毫。 李治的体力很好,连续跳胡旋这种极其耗费体力的舞蹈半个时辰,虽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的双腿依旧在努力地跳动着。 在他身边的武媚似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半个时辰过去了,尽管香汗飞舞,却没有半点颓势。 看到两人的表现,云初在心中暗自喟叹一声,或许,权力这东西能让人返老还童,让人不知疲倦。 钱,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这是百姓们唯一能从权贵手中分享到的好东西。 可是,权力呢?从大禹之后,就再也没有当权者愿意与百姓分享,或许,以后,也是如此吧。 “嗷,呀呀呀呀。”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人仰天叫唤,“嗷——呀呀呀呀。” 随着声音逐渐高亢,原本正在不断转动的圈子忽然就散开了,疲惫的人们倒在马球场平整的地面上。 虽然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却畅快至极。 李治站在场中,手指着一大圈倒在地上的人,嚣张地大笑:“再来呀,再来呀……一群废物。” 这时候,没人跟他计较,因为,很多很多人都知晓,眼前这位,就是大唐的皇帝。 人累了,就不愿意说话,一个个忙着喘气呢。 就在这个时候,裴行俭在一群金吾卫的簇拥下,出现在马球场边,只听裴行俭怒吼道:“云初,出来,我们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你赢了,我不当长安县令,去边军当一个百夫长,你输了,就把天下美食会的举办权给我长安县。” 原本有些恼怒的李治听裴行俭这么说,就对坐在地上的云初道:“云卿,快快应战啊。” 云初咬着牙道:“陛下,微臣今日大婚,新娘还守着空房呢。” 李治哈哈大笑道:“裴爱卿,朕准了。” 注:杨炯写给裴行俭的诗歌,用在这里很合适,就用了,请分辨清楚。 附:下一章会在15日晚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1章 天下第一美食大会(8) 第211章 天下第一美食大会(8) 李绩皱眉瞅着裴行俭,他觉得这个他原本很看好的人很不对劲。 苏定方也看着裴行俭,冲着李绩微微摇头,这不是先前说好的方式,更没有说不让他当长安县令的话,现在,从这家伙的话语中,苏定方听到了一丝颓废之意。 只有李治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今天,他快乐极了,现在,他很累,却想要更多的快乐,云初与裴行俭两人大战一场,也是一场很好的消遣。 至于这个天下第一美食大会在长安县举办,还是在万年县举办对他来说没有差别。 “我知晓你擅长盾刀,给你带来了。” 裴行俭将一面圆盾跟一柄唐刀放在云初面前。 云初捡起圆盾,挥舞一下唐刀,瞅着裴行俭道:“其实,你可以过三天再来比试也不晚。” 裴行俭道:“我现在身体不适,也是我失败的结果,从我踏进晋昌坊的那一刻,我们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是我自己放弃了警惕之心,不怨伱。” 云初又道:“竹生破岩,虽风吹雨打依旧努力求生,他的根向岩石中扎,他的节向天空生长,即便中途折断,又有新的竹笋从根上生长。 一时挫折算不得什么,白雪压顶,避让一时,待得红日出,我自傲天下。” 裴行俭缓缓扯掉包在大戟上的麻布,不急不缓地道:“你就是压在青竹上的白雪,现在的裴行俭,顾虑太多,对不起的人太多,做不好的事情太多…… 所以,我准备换一种活法,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当一棵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如此方为裴行俭。” 听了裴行俭的话,李绩高声道:“云初,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折断这根竹子,让我看看能否有青松幼苗从竹根处生出来。” 李治小声问武媚:“他们在说什么?” 武媚低声道:“天下第一美食大会是云初所创,这一次必定能赚很多钱,有了这一大笔钱,云初就能把万年县治理得很好,这样一来呢,就把长安县给比下去了。 裴行俭一向心高气傲,受不了这个,所以,就准备用最简单的法子击败云初,找回自己的信心。” 李治继续小声道:“这么说,朕就是鹬蚌相争,得利的那个渔翁?” “那是自然,不管是长安县,还是万年县,都是陛下的土地,不论谁输谁赢,对陛下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不过,裴行俭赌得有些大,一个弄不好,他就要辞官不做,去西域当一个百夫长,这又是陛下的损失。” 李治拍拍武媚的手背道:“朕一会不准就是了。” 云初将圆盾套在左臂上,将唐刀架在盾牌的右侧,从盾牌上方看着单手提着大戟的裴行俭道:“我是盾兵,你可以抢先攻击。” 裴行俭笑道:“想看看我还有几分力气,是吗?那就如你所愿——” 裴行俭抢先几步,走到半路,大戟就被他抡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大戟的短刃直奔云初的圆盾。 云初调转圆盾,大戟的短刃擦着圆盾滑落,带出一溜火星。 不等大戟落地,裴行俭腰腹用力,大戟调转方向,在身畔灵活地转了一圈,前边的大戟刃就直挺挺地捣向云初的圆盾。 云初举盾架住,裴行俭却把手里的大戟转了一个圈,短刃立刻勾住了圆盾的边缘,将圆盾从云初身边扯开,云初随着力道向左边跨走两步,甩开大戟,依旧保持守势。 裴行俭举着大戟道:“你刚才可以趁机进攻的。” 云初道:“你的步伐不稳,再给你一阵时间,让你浑身经络畅通,那个时候击败你才有意思。” 李治把头转向李绩,低声问道:“英公,他们打得并不算激烈啊。” 李绩低声道:“一个在试探,一个保存实力,再有几个回合之后,陛下就会看出端倪来。” “这与宫中猛士斗殴不同啊。” 李绩笑眯眯地给皇帝解释道:“两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悍将,他们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一旦开始进攻,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分出胜负,准确地说是分出生死。” “这么说来,宫中那些宫卫们在故意耍把戏给朕看?” 李绩点头道:“再等片刻,云初就会发动攻击,到时候陛下可以看看沙场悍将与宫卫的不同之处。” 李治瞅瞅边上的梁建方道:“梁公说,云初当初很狼狈啊。” 李绩捋着胡须笑道:“他当年从乱军中冲杀出来的时候,还不如云初呢。”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就听云初怪叫一声,身体贴着盾牌,盾牌竟然紧紧地靠在大戟上,被大戟抛向高空,他手中的唐刀,闪电般地朝裴行俭劈砍下来,裴行俭来不及收回大戟,只来得及用大戟的杆子挡住唐刀,只听噗噗噗三刀,这三刀竟然都准确地劈在大戟杆子的同一个位置上。‘ 每一刀落下,都让裴行俭后退一大步,三刀之后正好将裴行俭逼迫到了场地边缘。 等裴行俭闪开之后,云初赫然发现,在他的背后立着一个马球牌子,中间还有一个洞,裴行俭闪身来到马球牌子后边,大戟毒龙一般从那个洞里钻出来直击云初的圆盾。这一次攻击得过于诡异,大戟准确地击打在圆盾上发出一声闷响,原本借力在空中翻腾的云初被捣飞之后落地,向后连连后退。 裴行俭此时像是活过来一般,手中大戟用力翻转一下,马球牌子就被他扯得稀碎,不等木屑落下,他就如同一头公牛一般撞断了杆子,大戟如龙,再一次准确地捣在云初的盾牌上,云初继续后退。 “咚咚咚。”接连三声,云初都用圆盾接下了裴行俭的猛攻,就在裴行俭预备第四击,彻底将云初手中破败不堪的圆盾撕碎的时候,云初竟然翻转盾牌,将圆盾套在裴行俭的大戟上,自己挥舞着唐刀,劈向裴行俭。 大戟套上圆盾之后,再无刚才犀利的模样,裴行俭只能利用大戟的杆子来接云初的唐刀。 “铛铛铛”三声过后,裴行俭的左臂有血渗出,而他手中的大戟,竟然被云初用唐刀生生地给斩断了。 裴行俭慢慢扯掉大戟上的圆盾,单臂举着半截大戟道:“我还能战。” 云初藏刀于臂后漫声道:“你现在长安县开天下第一美食大会是好事情啊,我也没说不同意的话,只要你想开,你说,我就告诉你开这种盛会的要诀。 如果你的钱不够,我这边可以借给你,等你赚到钱之后再还我平账就是了。 大丈夫做事应该一往无前,半路跑路算怎么回事?” 裴行俭道:“击败我再教训我。” 云初见李治一行人还是一番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只好接着道:“刚才我没有收住力道,伤了你。” 裴行俭道:“是我故意凑上去的,不见血,我狂热不起来。” “太可惜了。”云初探手捉住一面从场外飞过来的圆盾,重新套在胳膊上道:“你要打,我接着陪你。” 裴行俭看了一眼站在场外得意洋洋的狄仁杰,怒吼一声,继续进攻。 李治连忙转过头瞅着李绩道:“这太卑鄙了吧?” 李绩耸耸肩膀道:“裴行俭选错战场了。” 李治道:“如果说云初现在下令要晋昌坊的人对裴卿围攻,难道也是合理的吗?” 李绩难堪地道:“事实上云初已经非常得克制了。” 李治张大了嘴巴道:“还真得可以啊,既然这样,裴卿还打个什么劲? 直接投降认输就是了。” 苏定方在一边道:“陛下有所不知,裴行俭既然选在云初新婚夜挑战,本来就已经是他无礼在先,云初这也算是后发制人。 再者,云初只有拿着盾牌,才能保证两人之间不会有伤亡,否则,继续打下去,就成生死肉搏了,那个时候,很难收手的。 再加上两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取人性命乃是本能,谁要敢留情,谁就死定了。” 李治哦哦了半天,才问道:“不用阻止他们吗?朕还舍不得这两个人有什么闪失。” 李绩呵呵笑道:“必须分出胜负。” 李治指着场子里面恶战的两人道:“现在是云初在单方面殴打兵刃残缺,左臂受伤的裴卿,你看,这一脚居然踢脸上了。” 武媚瞅着裴行俭被云初一脚踢得吐出一口血,竟然有些激动,不知不觉地握住了李治的手。 李治奇怪地看看武媚,再看到云初再次用圆盾隔开裴行俭逐渐无力的大戟,一脚踹在裴行俭的肚皮上,将人踹出去一丈多远,忍不住就要叫停。 裴行俭这一次没有爬起来,努力了几次都不成,云初干脆坐在裴行俭身边,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甘草道:“真的打算要去西域了吗?” 裴行俭点点头道:”京城中有你,我总觉得不舒坦,不如去西域碰碰运气。“ “真的要去当百夫长?” “那是自然,不过,老子只做三天。” 说话的功夫,裴行俭终于找回来了一些力气,站起来朝李治施礼道:“微臣战败,这就去西域军前效力。” 李治不想答应,最终见李绩冲他点头,就叹口气道:“准。” 裴行俭朝周围的人做了一个团团揖,突然发现了站在前面的公孙,正用奇怪的眼神瞅着他,就径直上前抱住了公孙,在她嘴上重重地亲吻一下,然后就潇洒地摆摆手道:“待我从西域归来,就娶你当小老婆。” 众人一片哗然,唯独李治瞅着武媚道:“世上宁有如此好事?” 附:下一章会在16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2章 幸福需要等待 第212章 幸福需要等待 虞修容安静地坐在一张很大的床榻上,大红色的裙摆如同花朵一般散开,她手上依旧抱着那颗漂亮而奇怪的红玛瑙果子。 云初说,这个果子叫苹果,预示平平安安。 天已经完全黑了,云初却没有来。 紫鹃一遍又一遍地出门去打探,每一次都很失望地回来。 孙婆婆坐在一张小小的凳子上,将身体靠在门框上,吃着她一生都吃不完的糖果。 “姑爷还没有回来。” 紫鹃委屈地道。 虞修容平静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 “他有事要办,我们继续等着就是了。” “可是,今天是好日子,姑爷的事情就不能等等再办吗?” 虞修容笑道:“必定是等不了的事情。” “我觉得姑爷不上心。” “不许胡说八道,不管多晚,他一定会来的。” 虞修容呵斥完紫鹃之后,就调整一下坐姿,继续安静地等,她喜欢等,或者说,盖头盖在头上,眼前一片红色,就像晚霞,也像是朝霞,更像是匆匆流逝的时光。 在等待幸福这件事上,虞修容一向都很有耐心。 疼爱她的阿娘在她八岁的时候去世之后,她就相信自己的幸福没有夭折,还会有人更加疼爱她。 果然,在母亲去世之后,阿爷就加倍地喜欢她了,尽管她不是男子,阿爷还是没有娶媒婆带来的那个妖艳的女人,而是给了她们一笔看人钱就打发出门了。 看过阿爷,阿娘恩爱的样子,所以,虞修容对于幸福的向往从来未曾断绝过。 哪怕在她十岁的时候,阿爷也去世了,她披着孝服跪在阿爷阿娘的坟茔前,还是期望他们能给她最好的祝福,让她继续幸福下去。 虞氏大宅里找不到幸福,所以,她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果断地回到了自己破败的家里。 用阿爷留给她的很少的一些钱办起来了一家书斋,雇佣一些落魄的读书人替她抄书,当然,她也抄书,没日没夜地抄书。 虽然很累,日子过得很清贫,却很幸福,就是总有无赖来骚扰,她就点着了家里用不着的西屋,从那以后,无赖们也就不敢再来了。 十四岁的时候,孙婆婆说应该找婆家了。 这本不该是她一个小女子的事情,应该是阿爷,阿娘在某一天带来一个英俊的男子对她说,这就是你的良人,你的夫婿。 如今,阿爷,阿娘被关在坟茔里出不来,虞修容听说龙首原有很多人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姻缘。 虞修容就带着紫鹃,带着孙婆婆去那里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有姻缘找到她的头上。 这一路上,孙婆婆总是喜欢跟过往的人打招呼,而家里的那头老牛大黄走得又太慢。 紫鹃总说走得这么慢,等到了龙首原,好的夫婿都被人家抢走了。 虞修容却觉得大黄走得不快不慢恰恰好,只要幸福还在,那么,属于自己的郎君就一定也在,对于这一点,虞修容非常地自信。 一些孩子开始在牛车外边吵闹,笑话她们家的大黄走得太慢,紫鹃气不过,就出去跟他们争吵。 对面的孩子恼了,一个胖墩墩,蓝眼珠,黄头发的女童咚的一声就跳过来了,将紫鹃压在屁股底下,还掀开牛车帘子看她。 那个胖墩墩的西域女童唐人的话说得很好,脖子上还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就连挂在金项圈上的金锁,也比常见的大了许多,最重要的是,金锁上镶嵌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这明显不是长安城里常见的小胡姬,她骄横,霸道,应该是那户人家娇养的小娘子。 两人对视良久,那个胖孩子竟然把脖子上价值不菲的金项圈摘下来,递给她。 “你当我嫂嫂好不好,我哥哥可好了。” 金项圈自然是不能收的,而且,虞修容也没打算嫁给一个胡人,不论他有多么的富贵。 那个胖孩子明显开始发脾气了,还把金项圈丢在牛车上,然后就扯开牛车帘子冲外边喊:“哥哥,我找到嫂子了。” 她不但喊,还用力抱着腿,似乎很害怕她跑掉。 就在她又羞又气的时候,那个胖孩子被一只纤长有力的手给抓走了,然后就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舍妹顽皮,叨扰小娘子,莫要怪罪。” 也就是这个时候,牛车晃荡了一下,帘子抖了一下,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就出现了。 尽管只是一瞬,虞修容就认为,假若自己的夫婿是这个样子的,人品再没有问题,还是可以接受的。 回想起自己那时疯狂的想法,虞修容忍不住在笑了起来,以至于盖头都剧烈地抖动起来。 “哎呀,伱别哭啊,你别哭啊,我这就出去找姑爷。”紫鹃见到自家小娘子开始哭了,就着急得不行,咬着牙决定去把姑爷拉回来。 “住嘴,谁说我在哭。” 紫鹃想要掀起盖头看一眼,又不敢,只好冲着孙婆婆道:“婆婆,你快想想办法啊,姑爷总不来,小娘子不能坐到天亮吧?” 孙婆婆翻个白眼道:“崔氏比我们还要着急,她可是知道姑爷在哪里的人,她都不去,只能说啊,现在就不是去把姑爷拉回来的时候。 等着吧,姑爷一定比你还要着急着脱身呢。” “紫鹃,休要无礼,给我好好地坐着。” 被打断甜蜜回忆的虞修容有些恼怒了。 紫鹃只好四仰八叉地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嘀咕道:“你们都不着急,你们都不着急,要是姑爷不来就有热闹可以看了。” 虞修容脸上带着微笑,继续回忆自己遇到云初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连最微小的一些细节都不愿意遗忘。 不知什么时候,紫鹃这个死丫头已经睡着了,孙婆婆也开始打盹了。 妆台上的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半,烛泪一滴滴地落在托盘里,将蜡烛的根部牢牢地黏在托盘上。 一阵冷风从门外涌进来,然后,虞修容就听到云初剧烈的喘息声,看样子,他应该是跑回来的。 “皇帝走了。” 云初小声给虞修容解释一下,说着话就要掀起虞修容的盖头,手才触碰到盖头,他就停下来,冲着睡得恶行恶相的紫鹃轻轻踢了一脚道:“快去给我打水过来。” 睡得正香的紫鹃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到云初就想大声叫唤,就被老态龙钟的孙婆婆给捂住了嘴巴,两人很快就出去了。 “刚才跟裴行俭打了一架,弄得全身都是土,你再忍一下,我洗干净了手再给你掀盖头。 其实,今晚上的事情也怪不得裴行俭,我本来已经用计困住了他,等他酒醒,就再灌他一些酒水的,没想到皇帝来了,把我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我不来,你就在床上一直坐着?就没有下来走走路活动活动腿脚? 如果饿了,你就先吃一些东西垫垫肚子,咱们两个一个是孤儿,一个是孤女,好不容易凑成一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听着丈夫带着歉意絮絮叨叨的,虞修容的心再一次被甜蜜充满。 紫鹃狂奔着端来了一盆温水,云初仔仔细细地清洗了自己的手,然后用毛巾擦干手,丢开紫鹃递过来的秤杆子,直接用手撩开了虞修容头上的盖头。 美人就要在烛光下看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洁白的面颊被烛光染上了一层红晕,眼波流转顿生无数风情。 虞修容笑吟吟地看着这个掀开她盖头的男子,自己的新郎却显得很是狼狈。 头发飞出来一绺,湿哒哒地垂在脸上,眼角处还有一些淤青,暗红色的锦袍被撕开了好几处,左臂膀上还有血痕。 她本来想要问云初伤得严重吗,话出口却是“你打赢了吗?” 云初大笑道:“很多战斗的结果,不是战斗的结果,而是战斗以外的事情的综合结果。 论武艺,我差裴行俭一筹,但是呢,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比裴行俭好,所以,我赢了。” 虞修容跪在床榻上,搬着云初的脑袋检查伤势,云初不耐烦地瞅着紫鹃道:“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刚要说几句埋怨话的紫鹃,被姑爷的话怼得胸口疼,就哼一声出门了,孙婆婆还很贴心地关好了门。 云初一把将虞修容紧紧地搂在怀里,虞修容娇声道:“你胳膊上还有伤呢。” 云初道:“皮外伤,不碍事。” “要不要洗个澡呢,你全身都是汗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你竟然要我去洗澡?” “你就这么着急?” “废话,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啊?你把绸布缠在胸口做什么?” “鼓腾腾的不好看,骑马也不方便。” “胡说八道,以后不许缠,缠坏了可不好。” 虞修容倒在大红色的锦被上,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铺满了半张床,令人惊心动魄的,雪白的身体再一次被烛光染上一层红晕。 云初痴痴地看着她,觉得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 虞修容笑着侧过脸去,却张开了双臂。 云初投入到她的怀里,四目相对之下,虞修容轻声道:“我美吗?”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连连点头。 虞修容将头埋进云初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汗味,低声道:“都是你的。” 附:下一章会在16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3章 生活的本质 第213章 生活的本质 娜哈背着手在哥哥的卧房之外来回地溜达,以前,哥哥的房间从来都不锁门,今天,偏偏就锁上了,不仅仅是锁上了,里面似乎还用杠子把门顶上了。 她还想看看新嫂嫂呢。 崔氏好几次都想把娜哈拉走,都没能如愿,这孩子现在的力气大的很,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拖动的。 “你要是再守着门,以后就休想再有小侄子,小侄女啥的。” 崔氏见拖不走,就开始出言威胁。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侄子,小侄女就在嫂嫂的肚子里装着呢。” 崔氏看看满院子看热闹的人,就吼了一嗓子。 “你们都没事干吗?没事干就去大食堂帮厨,一天光蒸饭都要蒸好几万斤呢。” 家里的仆妇们当然不愿意去大食堂蒸饭,装饭,那可不是一个好活计,烟熏火燎得不说,还热得要死。 “我们是不是应该起来了?” 虞修容把头从云初的怀里露出来,小声问道。 云初铁箍一样的胳膊将她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起来干啥,家里又没有长辈需要你去端茶,如果伱睡醒了,我们就干点别的。” 说完话,又要往虞修容身上爬,虞修容又惊又怕,连忙用力推搡云初。 “不成的,再来我就要死了。” “放心,死不了的,最多昏过去。” “你这是想要我的命。” “谁让你长成这个样子的,谁能受得了呢,这一次我一定轻轻地……” 于是,当虞修容开始收拾妆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这个时候,她起来了,云初却睡得跟死猪一样。 虞修容才起床,崔氏跟孙婆婆就进来了,也不管躺在床上酣睡的云初,从床上扯走一个东西之后,看了一眼,就喜滋滋地出门去了。 虞修容也看到了,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层红晕,马上,她就换上了一张主母脸。 就在今天,云家的两个家臣——崔氏跟刘义要来拜见她,帖子昨晚就已经送来了,今天,崔氏不断进出,却不是以家臣身份,而是以仆妇身份。 等今天过后,崔氏,刘义就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家仆,他们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家臣。 有了这个身份之后,他们的命运就与云氏休戚相关,再也分不开了。 这是非常重要的礼仪,对于云家来说是第一次,也是一次很好的开枝散叶的开端。 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床上的那个人还是不肯起床,他现在的死猪模样,跟昨晚龙腾虎跃的样子相差太大了。 直到家仆们已经摆好了香案,云初才一脸不高兴的被虞修容拉到香案边上坐下来。 他回头看看,发现桌案后头只摆着一个牌位,上面仅仅写着云氏列祖列宗之牌位几个字,没有名字,且只有这么一个牌位,看起来很寒酸。 牌位很寒酸,崔氏跟刘义两人打扮得一点都不寒酸,宽袍大袖还戴着帽子的样子,连云家的猞猁大肥都不敢靠近他们。 云初跟虞修容坐在香案两侧看起来很像门神。 亲眼看着这两个人舞蹈一样地行着礼,云初多少有些迷糊。 虞修容说了很多云初听起来很难理解的话,崔氏跟刘义只是回答“唯”。 从头到尾,云初除过接受这两人的跪拜之外,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然后,云家就多出来两个家臣,就算是云家被满门砍头的时候,他们都会被算在满门里的那种家臣。 看着虞修容在一本华丽至极的本子上记录什么,云初凑过去看,才发现,这东西竟然是家谱。 云家的家谱也非常的寒酸,直系只有两人,一个云初,一个云娜,又在云初的名字左边画了一个横线,横线尽头写着原配云虞。 又在云初名字的右边画出来了一条横线,横线尽头写着刘义跟崔氏的名字。 以后,如果不发生什么大的变动,云家就有了三个主人,两个家臣,这些人算是云氏的话事人。 举行完仪式之后,崔氏跟刘义两个人基本上就不会笑了,整个人身上充满了使命感。 再看家里的仆妇,仆役们如同看鸡鸭。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瓦蓝瓦蓝的,大雁塔还是一柱擎天的模样,云初很想回去继续睡觉。 他昨晚,就没有睡多久,现在更是困倦的连饭都不想吃。 勉强看过刘义拿来的账本之后,云初只能喟叹,没有别的表情。 因为,昨晚的生意是亏本的,而且亏空了足足有一百二十九贯钱这么多。 查看亏损的出处,只有一项,那就是李治毫无节制地,胡乱撒了一晚上的钱导致的。 他不仅把天下第一美食大会一天的利润撒光了,还亏损了这么多。 看来,让龙颜大悦一下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他带来的骚乱还不仅仅如此,一个非常受欢迎的杂耍美人,为了多赚钱,多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摔断了腿,一个舞姬,为了表现自己的杨柳细腰,硬是把自己的肋骨勒断了一根,还有一个丢飞刀的美女,因为投掷刀子的那个混蛋为了精益求精,硬是把刀子扎在了一个美人的大腿根部,再往上一寸,那个美人就当不成女人了。 虞修容成了女主人,今天给家里的仆役仆妇,丫鬟们下发了大量的赏赐。 一个个把沉重的钱袋拴在腰带上,叮叮咣咣地来回跑,也不怕把裙子拽下来。 刚刚成为妇人的虞修容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装的,反正昨晚的时候,除过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都是应付自如的。 云初仰面朝天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休憩,此时也不怕有燕子把粪便弄他身上,所以,可以得意地张着嘴巴尽情地休憩,只要休憩好了,今晚,他决定重整旗鼓。 猞猁大肥看起来有些孤独,同样的娜哈也显得很孤独,一左一右地躺在云初身边的躺椅上,没人愿意说话。 公孙羞愧得不敢出门。 昨晚裴行俭惊天一吻,已经成了长安城内风头最健的流言。 收到的口诛笔伐之多,恐怕裴行俭用尽南海之水,也无法洗涮干净。 一个大臣,竟然明目张胆的要娶一个妓子当妾室,这在长安,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虽然坊间教坊花魁嫁给才子,两人情比金坚的传说,然而,到底是哪一个妓子有这样好的运气,却无人知晓。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那些妓子们自己做的好梦,然后假借某一个故事人物流传出去的。 想当年,李靖与红拂女的传闻,就已经被人认为是李靖私德有亏,即便是在李靖死后,连他的谥号都因为这件事得不到最好的。 尽管他在兵家一脉中已经获得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可以说做到了一个军人能做或者不能做的所有伟大事迹,可惜,他的谥号只能是“景武”与武将最美谥号“忠武”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裴行俭此次的行为,基本上已经断送了他想成为新一代大唐武将第一人的念想。 此次去西域堪称是真正的破釜沉舟。 如果他这一次去西域不能获得无上的军功,恐怕,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很难再与云初,薛仁贵这两人相提并论了。 “这个男人在拿命去爱你。” 公孙来找云初,希望他能帮着拿个主意的时候,云初这样说。 其实找云初拿主意根本就是公孙的借口,看她连腿都夹不严实的模样,谁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呢。 别说裴行俭的老婆打过她,裴行俭对她不好,现在,只要裴行俭冲她勾勾手指,她马上就会飞奔过去,小鸟依人一样靠在裴行俭的身边,让干啥就干啥。 即便是明知道进到裴行俭家中会被大老婆打死,她也一定会大义凛然地,让人用小马车从侧门进入裴行俭家中后,再死。 听起来很贱,然而,即便是虞修容也认为这是公孙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成功! 更会成为平康坊里可以传颂一千年的伟大爱情故事,更是对平康坊里那些女子的精神激励——只要遇见了有情郎,人生就有盼头。 在大唐,一个妓子最好的下场,就是嫁给一个有钱的商人当小妾,就是那种商人重利轻离别的商人的小妾,弄不好她那个商人有情郎会在做生意的时候,连她一起当货物给卖掉。 裴行俭不常见,卖小妾的商人很普通。 话说回来,裴行俭这一次当着皇帝夫妇的面敢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不负他裴大将军的美名。 这种重感情的汉子,云初觉得可以结交一下,因为他与自己一样都是真正的唐人中的败类。 虞修容扭着腰从他面前经过,云初,娜哈,猞猁都盯着她的屁股看。 虞修容再次路过,他们三个的头也会跟着虞修容的身影走。 只不过,看的内容不一样,云初看的是裙子底下那丰盈的令他心颤的物事。 娜哈看的是虞修容的肚子,她很想知道她家的小侄子,小侄女到底被虞修容藏在了哪里,啥时候才能生出来让她玩。 至于猞猁大肥看的则是虞修容手上木盘里祭祖用的祭品。 云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将手上的书本扣在脸上,准备养足精神,晚上再战。 附:下一章会在16日下午6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4章 按部就班 第214章 按部就班 晋昌坊的天下第一美食大会在没有皇帝搅局之下,终于在第七天落下了帷幕。 七天时间,接待了中外游客十六万三千七百余人,消耗各种粮食二十八万余斤,猪,五千六百头,鱼,两万七千六百余斤,羊,四百六十五只,牛,三头,豆腐,三万四千斤,胡麻油三千斤,菜蔬,十二万斤,鸡,一千六百只,鸭子,一万三千只,鹅,一千只…… 对于赚了多少钱,云初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采购这些东西之后,万年县百姓手中落下了多少钱。 结果,从吴户曹的口中得知,这一次的天下美食大会,已经把万年县乡间百姓储存了好多年的货物,一股脑的都给消耗光了,可以这样说,如今的万年县百姓家中,除过口粮之外,能卖的几乎都卖光了。 云初看完账本叹息一声道:“这样很危险啊。” 吴户曹笑眯眯地道:“终究是百姓得了实惠,钱在手中,从现在起再慢慢积蓄家业就好,猪,羊,鸡鸭鹅,再饲养,粮食再种植便是了,如果每年都有一次这样的盛会,何愁我万年县百姓不富。” 云初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百姓的积存少了,抗灾的能力减弱了,如果明年遇到灾荒年,万年县百姓的日子将是最凄惨的。” 吴户曹笑道:“今年长安风调雨顺,来年也一定是风调雨顺。” “这种话,你最好少说,我从现在开始都已经害怕了,更不要说,明年我们还要大量的栽种棉花这种不能吃的作物,耕地会进一步地减少。” 吴户曹道:“咱们万年县今年的水利修整已经完成,洗盐碱地的事情也已经开展了一半有余,再加上今年的粮食跟家畜,家禽卖了一个好价钱,百姓们已经开始自发地垦荒了。” 云初闻言愣了一下道:“我万年县还有荒地可以开垦?” 吴户曹笑道:“大明宫工地,隆庆坊预备修建的王宅工地,如今都闲置着,可以鼓励百姓在这些地方耕作。 还有曲江,上林苑周边的土地也可以鼓励百姓积极耕作,了不起向皇家缴纳赋税就是了。” 云初皱眉道:“我怎么记得不少的大臣因为占用了皇家的土地,被杀头的可不少。” 吴户曹笑道:“县尉有所不知,大臣占据皇家土地自然是死罪,然,农户在皇家土地上耕作却是允许的,就连太宗皇帝陵寝之地,只要避开神道,避开大殿,不损害陵墓,也是可以允许百姓耕种的。” “你的意思是,城外农户可以进城来在皇家土地上耕作?” 吴户曹道:“卑下是说,可以将棉花分两部分种植,一部分种植在被盐碱侵扰的土地上,另一部分可以种植在属下刚才说的这些地方上。 如此一来,既不影响万年县土地种植粮食,菜蔬,也不耽搁县尉种棉花的大计。” “不需要上报少府监什么的吗?” “不用,管理土地,这是我万年县的事情,少府监没资格管我们。” 云初点点头,现在的官员们可比他来的时候好用多了,就连吴户曹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好官员了。 “此次天下第一美食大会,我万年县分到了多少钱?” 吴户曹听县尉问起这件事,就强忍着笑意道:“拿回本钱之后,尚有三千六百贯的多余。” 云初瞅着吴户曹道:“打了多少埋伏?” 吴户曹低声道:“一千九百贯。” 云初点点头道:“再从公账上拿一百贯出来凑齐两千贯,按照官职大小,辛苦多劳的原则分配下去,县令,县丞,主簿跟我就不要了。” 吴户曹的手抖了一下,马上欢喜的道:“可以明示吗?” 云初奇怪地瞅着吴户曹道:“当然要明示,每个人分了多少,要张榜公布,这是干干净净的钱,拿回去盖房子房子都不生虫,拿回去娶媳妇保证娶回来一个贤妻良母。 以后少拿那些昧心钱,多想想办法,让万年县百姓富裕起来,县尉我虽然没法子给你们涨俸禄,但是辛苦钱该给多少我心中还是有数的。” 吴户曹听了县尉的话,答应一声,就神气活现地离开了。 前一阵子,满县衙的官员都以为自家的上官是一个惯会扒皮抽筋的,没想到,这才把事情办好,一笔两千贯的赏赐就下来了,全县衙门连杂役算上总共只有不到五百人,加上平日里拿大头的四位不要,按照职位下来,他这个户曹这一笔就能拿一百贯以上。 有这种明明白白的钱可以拿,谁再拿昧良心的钱那就真的是在自寻死路了。 耳听的万年县县衙里欢腾一片,云初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收拾好文牍之后,就在张甲的陪伴下去了光福坊的工地,今天,第一批六座房子已经可以交工了。 来到光福坊的工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的模样。 这让云初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天下第一美食会的场面,脑袋瓜子嗡嗡的。 不过随着更多的人看到县尉在十几个衙役的簇拥下来到了工地,就纷纷让开道路。 云初来到已经完工的六座两层楼房边上,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娘的,这那里是已经可以交工的房子,这在云初眼中连半成品都不如。 准确地说,外墙壁就是一溜的青砖到顶,进到楼房里面一看。里面也一样,毛墙毛地,木头地板中间还有能塞进去一根手指头的空隙,门窗是木头的,还非常的小,即便现在还是上午时分,屋子里已经很昏暗了。 等到人住进来以后再糊上窗户纸,或者蒙上破布,这房子里还能待人吗? 当初自己设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工头见县尉盯着两尺见方的窗户看,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小人随意更改图纸,是这户人家要求的,周三郎,伱过来,跟县尉说清楚,这窗户是按照你要求的样子弄成这样的。” 一个缩头缩脑的汉子连忙凑过来,对云初道:“这不怪工头,是小人要求的,窗户大了,冬日里会冷。” 云初怒道:“你就不怕夏日里热死你?” 周三郎憨厚地笑道:“夏日里热就少穿一些,只要冬日里不冷就成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一群糊涂蛋,既然你满意,就在确认书上把手印按了。 这房子算是你亲自督造的,以后这房子倒了,塌了还是有其它毛病就与晋昌坊无关。” 周三郎明显地很不高兴,梗着脖子道:“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倒,怎么会塌嘛,确认书在哪里,我现在就按手印收房子,就算全家塌死在房子里,也绝对不喊一声冤枉。” 眼瞅着周三郎小心翼翼地在确认书上按了手印,旁边的坊正也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写了名字,一份归周三郎自己拿着,另一份归万年县衙存档。 其余几户人家都很满意,愉快地按了手印,也给了坊正中人钱,就喜滋滋地守在自家门口,东看看西摸摸,从现在起,这座新房子就是他家的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家的。 只有不小心把几块断砖弄在墙上的那户人家,全家阴沉着脸很不满意,从那个帮忙督造房子的一家之主脸上的伤痕来看,这段时间,他可没有少受罪。 等他在确认书上按好手印之后,堂堂的七尺汉子,蹲在自己的新家,抱着头号啕痛哭。 却引不来任何一个人的同情,还指指点点地拿他告诫自家负责督造房子的家人,可不敢再偷懒,犯下这样的错误。 六户人家确实拿到了自家的房子,这很好地安抚了其余人的心,他们现在也愿意相信,只要自家的房子封顶完工,房子也必然是自己的。 吐谷浑人的五座房子,已经修建好了一大半,再有十天左右,也就到了交割的时候了。 云初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叫做拓跋远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他自我介绍,云初很难认为他是一个吐谷浑人,因为,他不论是说话,还是形态都与唐人无异。 他对待云初的态度恭敬有余,热情不足,这可能跟买房子的吐谷浑人被云初强迫去了吐谷浑勾引有钱人来长安定居有关。 云初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吩咐工头,加快修建速度,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一定要把房子交给他们。 弄完了这些事情,云初就站在街头瞅着光福坊,自己原本是来修整那些被火烧过的房子的,现在,被拆掉的房子却越来越多。 眼看着自家房子被拆成一堆堆的土,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却很少有难过的,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孩子,才会放声大哭,然后在被爷娘打一顿,哭得更加凄惨。 卖胡饼的年轻人把一个滚烫的饼夹肉放到云初手里道:“三五年的功夫下来,光福坊就成一个新的坊市了。” 云初回头,没看到他老婆给孩子喂奶,就咬了一口胡饼道:“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看你老婆了。” 卖胡饼的怒道:“她已经生了两个娃了,你还惦记着?” 云初嘿嘿笑道:“前几天,我也成亲了,我老婆比你老婆好看得太多了。” 附:有书友来访,带他吃一顿西北羊肉,可能还会喝点酒,我会速战速决,下一章会在16日下午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5章 《别狄大》 第215章 《别狄大》 云初喜欢跟卖胡饼的胡说八道,卖胡饼的现在也习惯了云初跟他胡说八道,毕竟,一个只动嘴不动手的官员,在他看来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官员。 “对了,这一次把你家房子拆了,你去哪里做生意呢?这盖房子啊,不是只盖你一家,总共两百多户呢,没有个半年时间可盖不起来。” “还在光福坊做生意,做生不如做熟,都是乡亲,在这里做生意事情少。” “伱觉得万年县最近有变化没有?我是说有没有往你希望的,好的方面发展?” “挺好的,恶霸少了,衙役,不良人来的时候多了,不过,这些衙役,不良人看着很凶,却没有祸害人的,买我胡饼也知道给钱,就是嫌弃我给饼子里放的肉少。” 云初吃完了饼夹肉,将掉在手心里的胡饼渣滓倒嘴里吃掉,拍拍手道:“他们要是不好,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卖胡饼的叹口气道:“算了吧,为几个胡饼不值得把命丢掉,更不值得被弄成骨头架子卖钱。” 云初笑道:“我卖人骨头赚钱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长安了吗?” 卖胡饼的点点头道:“听说那两家人很可怜。”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卖他们的骨头吗?” “因为他们贪渎了钱财。” “现在,你还认为我卖他们的骨头还钱是错的吗?” 卖胡饼的摊摊手道:“我不知道。” 云初也没有多做解释,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必要,唐人可以接受造反,叛乱被诛九族,夷三族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办法接受因为贪渎了一些钱财,就落得一个不能入土为安的下场。 扬州城门上至今还绷着一张女人人皮,毛发俨然,虽然把人从一个圆柱体弄成了一个平面,还有很多人说那个女人很美。 据说这张皮来自于睦州,是一个叫做文佳女皇帝的皮,是被婺州刺史崔义玄打败之后,剥下来的。 云初不明白,为什么在出了名的,日子好过的永徽年间出现造反者。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因为官员们送上来的答案一定是假的。 根据他自己判断,就唐人这种只要能有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就绝对会安贫乐道的性格来说,只能说睦州那个鬼地方,已经恶劣到了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步。 女人叫陈硕真。 在大唐,有名字的女人一般很厉害,就连武媚这样的人,也没有名字,不知道小的时候叫什么,反正直到太宗皇帝发现她的美丽之后,才给她赐名武媚。 不知道李治在寝宫里称呼她什么,不过,云初以为,不管称呼什么,她都是不满意,不喜欢的。 其实这些都不关云初的事情,他现在想不通的就是崔义玄剥人皮获得了中大夫的官位,自己惩治贪官污吏,却获得了一个酷吏的名声。 人们对他的态度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喜爱。 不过,这就是云初需要的。 云初站起身来,摸摸卖胡饼人的头发,就转身走了,以后,他不会再来吃这里的胡饼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狄仁杰正在往自己带来的口袋里装茶叶,他准备带很多茶叶回去。 “多装一些,你经常熬夜,需要这东西提神。” 狄仁杰摇头道:“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喝这种寡淡的茶水,尤其是你的茶叶会在水里展开,别人会以为我喝不起茶,在喝树叶子。” “既然如此,你装这么多的茶叶干啥?” 狄仁杰犹豫片刻,就对云初道:“有一次,我在你给我的茶叶里放了花椒,八角,还有盐,准备晚上提神用,结果,一颗煮鸡蛋掉进茶碗里去了,而那一夜我忘记了还准备了茶水。 等我早上起床之后,才发现那一颗鸡蛋在茶水里泡了整整一个晚上。 鸡蛋不能浪费,我就把鸡蛋给吃了。然后,我就发现这种蛋的味道中有茶叶的清香,还有花椒,八角特殊的味道,就试着用同样的配方煮了一些鸡蛋……结果,我发现了一道珍馐。 临别时,我没有好东西送你,就把这个配方给你吧,就像我以前经常用的配方一样,兄弟间不用客气。” 看着大方的狄仁杰,云初感慨万千,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报答这位好兄弟的善意。 “茶叶蛋做好了,就是一门好营生。” 狄仁杰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才给你,反正你在长安做茶叶蛋,我在并州卖茶叶蛋,两相宜啊。” “要不要多带一些东西回去,毕竟,你马上就要大婚了,守身如玉这么些年,难得。” “你的意思是,要给我买几个新罗婢吗?很好啊,就是有些害你破费……算了,我走了。” 狄仁杰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从云家出来,将包袱放在马背上,回头看着云初道:“不写一首赠别诗给我吗?” 云初道:“不用我送你去长亭吗?” 狄仁杰指指胸口道:“归心似箭,准备一个人骑马回去,如果快一些的话,十天就能到家。” 见云初有些沉默,就上前在他胸口捶一下道:“我们终究还有相见之日。” 云初点点头,用手托着狄仁杰的脚送他上马,这个家伙太胖,上马很吃力。 狄仁杰回首瞅着云初挥挥手道:“回去吧!” 云初笑道:“我看着你走。” 狄仁杰点点头,就催动战马踩踏着晋昌坊的青石板,马蹄哒哒地向前走,眼看就要离开了,就听背后有云初用刀柄敲击着青石板高歌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记住了,这首诗叫做《别狄大》。” 狄仁杰没有回头,他很担心自己如果回头,会被云初看到他眼中的泪花,会被他笑话一辈子的。 狄仁杰走了,云初心口居然空落落的,他不是不去送狄仁杰,是担心送了三十里,再送三十里,最后把他送到并州,再让狄仁杰送他回长安,这样,就会没完没了。 跟一个男人生出这种感情出来,云初觉得很羞耻,且非常的羞耻,特别的羞耻。 自从来到大唐,他才明白,很多人看似不起眼的离别,很可能就是永别。 山太高,路太远,非鸿雁不能传书。 “这首《别狄大》写得美极了。” 云初回头就看到了流言兄,他没有说话,只要有流言兄在,这首《别狄大》一定会名扬长安,最终造成长安纸贵。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去外地做官,你能不能也给我写一首送别诗,要求不高,跟这首《别狄大》可以媲美就成。” 云初停下脚步道:“那就要看你去那里做官,如果去西域做官,我现在就有好诗可以送你。” “别的地方不成吗?” 云初想了半天道:“要看情况。” 温柔点头道:“要看当时情绪到了没有,如果情绪到了,你一定会写出好的送别诗的。 不过,你现在先想好送友人去西域的诗,因为我来就是邀请你一起去送裴行俭归西的。” 听温柔这样说,云初的面皮颤抖几下道:“归西域,不要说归西。” “为啥?” “因为归西代表着死亡。” “谁说的?我家也算是诗书礼仪之家,从未听说过有这个说法。” “走吧,裴行俭真的要走了吗?” “今天下午就跟着一队府兵奔赴西域,他在这队府兵里面充当了百夫长,也就是百人旅帅,哦,是正五品的百人旅帅。 还有,苏定方也去,他去当前军总管的。” “是因为卢公在西域迟迟没有战果的原因吗?” 温柔叹口气道:“阿史那贺鲁已经与葱岭石国勾结上了,你对西域比我熟悉,应该知道这个石国吧?” 云初点点头道:“甲士无双。” 温柔凑到一匹战马跟前,对云初道:“走吧,去送送裴行俭,他现在真的很惨。 河东裴氏虽然已经败落了,听说正在研究着如何将他这个害群之马踢出裴氏,他的老婆陆氏听说也正在闹着要和离。 不过,目前看,都只是威胁他。” 云初摊摊手道:“那他们可就威胁错人了,如果好言相劝,他老婆再哭几鼻子,说不定能让他收回娶公孙当小老婆的话,既然威胁了,这个家伙就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温柔点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看的。 有些人不能威胁。 大唐兵马离开长安的时候,都是要过咸阳桥的,如果有好友送别,也都选在咸阳桥头。 咸阳桥在咸阳,是渭河上的一座木桥可通西域。 十余天不见,裴行俭憔悴了很多,混在府兵群中毫不起眼,不过,在看到云初之后却露出来一张笑脸,捶击着身上那件破旧的铠甲道:“等我回来,我们再比试一场。” 云初走上前,在他的胸甲上捶击一下道:“公孙住在我家,你可以放心。” 裴行俭笑道:“如果我死了,就别让她再等了。” 云初叹口气道:“她可能再也找不出一个你这样一个男人了。” 裴行俭摇头道:“我只想去西域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找回我昔日的自信。” 附:下一章会在17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四个男人三斤酒,五斤肉,两个半小时结束战斗,刚刚好。 正文 第216章 智者不入爱河 第216章 智者不入爱河 裴行俭走了,此时的他粗鲁地如同一个下等旅帅,对着自己麾下的府兵呼呼喝喝,跟真的旅帅一样。 不过,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是真的很开心。 对他来说,长安就是一个屎坑,老婆是,情人是,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屎坑里的屎,而云初毫无疑问就是深坑里最臭的一根屎橛子,还是那种能发光的屎橛子。 现在,终于要去西域了,那里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才是他不用捂鼻子就能活下去的地方。 所以,这家伙此时此刻昂扬地就像是一块狗屎。 云初回头望去,阳光正铺设在关中大地上,黄不拉几的一大片,中间有一些小的山峦或许是黑色,只是,与大片的黄混合之后,云初就没有了吃饭的兴趣。 “智者不入爱河!” 流言兄纵马上了高坡,瞅着黄不拉几的关中大地,对云初道。 “听闻流言兄贤伉俪恩爱有加,乃是妇人中人人羡赞的一对,怎么能说出智者不入爱河的话来呢?” 流言兄笑道:“某家满月的时候,恰逢拙荆也满月,两家大人因为是通家之好,就把我与拙荆放在一起。 然后,拙荆就尿了好大一泡尿,将愚兄给淹了。 因为两人屁股上都是尿,于是,我阿爷就果断地认为是我撒尿把人家闺女给淹了。 再然后,我阿爷阿娘,拙荆的阿爷阿娘就认为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当场就定下了这么亲事。” 云初点头道:“理所当然啊。” 流言兄瞅着云初道:“愚兄也是这么想的,自从懂事起,我丈人,丈母见我一次就说一次,还说是我害得他家闺女没法嫁给更好的男子。 这让我一直觉得对不起拙荆,她抢我东西,我不作声,她背地里殴打我,我也不做声,直到我八岁的时候,偶尔听我阿娘道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才知晓,应该说声抱歉的是拙荆。” “于是,你就打回去了?” “没有。” “为何?” “那时候她比我高,力气比我大,我打不过她。” “不对吧,嫂夫人小弟也是见过的,大家闺秀,秀于外而慧于中,难得的人间好女子啊。” 温柔鄙夷地看了云初一眼道:“不光你这么说,所有人都这么说,就连我阿爷,阿娘对她也宠爱有加,还认为她是天生的不会发脾气的人。 再加上今年又一举得男,在家中地位更是远胜于我。 现在,你明白我说智者不入爱河这句话的原因了吗?” 云初摇头道:“伱说的乱七八糟的,没听懂,总觉得你在向我夸耀你有一个好老婆。” 温柔瞅着云初笑眯眯地道:“我的意思是说,不能对女人太好,好的过头了,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云初瞅着温柔道:“为何会突发如此感慨呢?” 温柔道:“裴行俭便是前车之鉴。” 看着温柔诡异的笑容,云初突然明白过来了,这个混蛋之所以会讲一通狗屁不通的道理,不是在说他,更不是在说裴行俭这个渣男,而是在说他云初。 假如云初没有猜错的话,崔氏报复虞氏的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且打到了虞氏的痛处。 云初现在与温柔是政治盟友,这个家伙很担心云初为了给老婆出气,继而一脚踩进粪坑里,弄得自己一身臭味不说,还恶心了别人。 虞氏不是不能招惹,但是呢,绝对不是云初可以招惹的,大唐以孝治天下,忤逆不孝的名声不好听,云家如果想要从云初开始建设一个名门,就绝对不能有任何方面的污点,至少,在建设家族时期是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从咸阳桥回到长安,快马半个时辰就到了,如果不是要陪着温柔,以枣红马的脚程,用的时间更少。 回到家里,云初没有提这件事,尤其是看到虞修容灿烂的笑容,他就更加没有必要提起了。 都他娘的成了酷吏了,老子还会在乎别的名声? 桌子上摆着满满一篮子红彤彤的石榴,这是虞修容家老房子里老石榴树上结的。 云初掰开一个石榴,吃了一口,觉得真不错,这东西除过籽太多,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水果。 虞修容吃石榴是不吐籽的,她会把石榴籽也一起嚼碎吃下去。 她满嘴的小白牙很有力道,多少石榴籽进入嘴巴,都会被嚼碎。 成为少妇的虞修容,果然开始大变样了,昔日那些肥大宽松的衣裙,现在都变成了修身的,是一个玲珑有致的美人儿。 就在两人讨论印书作坊事宜的时候,娜哈跟她的丫鬟大肥,拖着死狗一样的紫鹃从外边回来了。 不用说,她们又去打马球去了,如今,云家的马球场出租率非常得高,尤其是晚上,总有一大群男男女女在场子里打马球。 这种打,不是说只打一两场,而是通宵达旦地打马球,打累了就去二牛的澡堂子里沐浴,按摩一番,然后再去晋昌坊新开的客舍好好休憩一番,天亮之后再回去。 这种健康的生活,已经成了长安风潮男女们的一种新生活,尤其是澡堂,在添加了香薰,精油按摩之后,来的女人要远比男子多。 为此,崔氏不得不再派去两个上了年纪的管事专门去经营这门生意。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澡堂还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扩张,才能满足长安人日益增长的需求。 进入十月之后,长安城里的树木上的叶子就凋落了不少。 长安城因为注重防御的缘故,城里的树木并不算多,因此,一旦进入落叶季节,这个城市就变得光秃秃的。 晋昌坊是不同的,虽然云初很想把讨厌的竹子给清理光,却没有办法根除,这里还是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出现。 二牛站在竹林边上提着一个食盒,痴痴地瞅着竹林边上的一个小院子。 就在这个小院子里,居住着在天下第一美食大会上受伤的三个女子。 二牛喜欢从秋千架上跳水的十七娘。 院门开了,一个嘴大,眼大,瘸着一条腿的女子嘻嘻哈哈地从里面出来,发现了二牛之后,她就立刻张嘴喊道:“十七娘,你的情人来了。” “休要胡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二牛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立刻就有了光彩,眼看着十七娘拄着一个拐杖从院子里出来,二牛的一张脸却变成了大红布,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去,却硬是在距离十七娘一丈远的时候,把食盒放在地上,垂着头道:“这是我请三肥娘子特意给你炖的大骨头,对你的腿好。” 说完,就转身离开,似乎刚刚完成了一场宏图伟业。 大嘴巴瘸腿女子抢过去拿起食盒,打开瞅一眼,就羡慕地道:“都是筒子骨,里面还有骨髓呢,同样受伤,怎么就没人送我骨头啃。” 秋娘从院子里走出来,对十七娘道:“骨头可以吃,谢意一定要有,却不能与他勾勾连连。” 十七娘笑道:“女儿明白。” 秋娘道:“你最好能明白,你要是被他睡了,你就会一文不值。” 大嘴巴瘸腿女子道:“这样的男人其实挺好的,听说,他是云氏浴池的管事,手底下管着五六十号人呢,一个月的工钱足足有三贯钱,嫁给他就是妥妥的掌家大娘子,这日子能过。” 秋娘冷笑着对大嘴巴瘸腿女子道:“褚老六那一刀再上一点就能给你再开出一个洞来,这样,你就能一次要两个这种男人了,岂不是更好? 你这样的污烂货也敢在这里教唆十七娘子,十七娘子是陛下亲自赏赐过的人,岂能是你们所能比拟的,若不是晋昌坊的人办事有章法,你也配在这里养伤? 快快滚开!” 大嘴巴瘸腿女子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缓缓放下食盒,流着泪进了小院子。 秋娘提起食盒,打开嗅嗅道:“确实都是好东西,一会多吃一些,尽快养好骨头,你不知道啊,想看你荡秋千跳水的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十七娘笑道:“一切都听阿娘的。” 等秋娘搀扶着十七娘进了院子,关好门之后,二牛笑吟吟的脸就从一大蓬竹子后面闪出来。 右手握拳在掌心捶击一下,觉得自己的目的应该很快就能达成了。 母亲,不过是想要一个好生养,听话,最好漂亮一些,见过一些世面的儿媳妇而已,简单…… “三贯钱一个月,那是主人家给的工钱,老子现在那一天不收百十文钱的赏赐?” 二牛背着手离开了这片竹林,忍不住高歌道:“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眼泪为你歌唱……” 这人世间啊,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最要的,二牛觉得自己整日里跟郎君,狄郎君,纪王这些人在一起,果真变得聪明了很多。 十月初五,李治新生的小女儿高烧不退,且抽搐不已,火速邀请孙神医进宫,天亮,孩子才安静下来。 十月初七,眼看着就要痊愈的孩子,再次突然高热,孙神医用杀毒药涂抹小儿手心,脚心,腋下,再次击退了高热。 十月九日,宫人在清理昭仪宫枯死的花木的时候,在东北角的花坛里,发现了一只插满铁刺的狸猫。 狸猫还活着,只是嘴巴被铁刺穿透,无法发声而已。 李治瞅着那只快要死去的白色狸猫,额头青筋暴跳,怒不可遏。 附:下一章会在17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17章 六十六章生死未决 “那只狸猫被发现之后,陛下狂怒,当即下令杖毙了昭仪官中的十六个宫人,宦官。 还将武昭仪迁徙到承香殿居住,亲自指派了贴身宦官严还从两仪殿调遣了大批原来伺候文德皇后的老官人进驻承香殿。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王皇后,与她的母亲柳氏,你觉得这事是不是武媚干的?” 听了温柔说的话,云初发现李治的大内其实就是一个筛子,到处都是窟窿。不过,他今天没空理踩这些闲事,要去城外验收才整理好的水利设施。 “满长安的官员都在瑟瑟发抖的等着陛下高举着的刀子落下来,就你一个人要跑去城外查验水利设施” “如果没粮食吃,不用陛下的刀子落下来,你们就全部饿死了,再说了,皇宫内院出来的事情,弄得好像大家都知道的样子,你觉得很好嘛"温柔正在思索云初的话的时候,发现云初竟然拿出来了一根鱼竿,就马上道;“你说的很对,我身为监察御史,我们今天一起出城去用鱼竿验收水利设施。” 两个官员,四个随从,两个丫鬟,一辆马车再加上快被虔修窄折腾的发疯的娜哈,以及徐俐大肥,一行人轻车简从的直奔长安城外空旷的田野。 才出城,城外就有十六个里长在等候,于是,一行人从城外最近的水渠者起,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走到水渠的尽头,也就到曲江了。唐人修水渠早就修出经验来了,从郑国渠开始,上千年来,也不知道修建过多少水渠,因此,这种梯形截面的水渠与后世的水渠基本上差别不大。 不好的地方在于这里的水渠都是黄土夯成的,没有铺上石头。 在关中修水渠,水渠里面的水面是要高出田地才成,唯有这样才能形成自流渠,方便灌既田地。 “秋收之后,万年县共投入了钱粮共计一千两百王十七度,折算百姓徭役之后,修渠的总费用就达到了两千六百余度,共修整水渠一百二十一里,塘堰十七座,阶梯水库三座,如果在开春之前将塘堰,水库凿满水,至少能满足万年县十七个里坊的农田所需。” 云初一边骑马沿着水渠走,一边听工画介绍此次新修水利工程的始末。从这个家伙的话语里,云初听出来了一丝丝的骄傲。这很好,说明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怕查验,甚至还有些希望上官能把他的功绩全部看一遍。云初瞅若十七个里坊的里长问道∶"那六个里坊是不担心春旱的?"立刻就有六个里长站出来应答。云初挨个看过去,最后道∶“好,如果真的有了春旱,别怪我下手狠。 工善拍若胸口道∶“这样能在触冰结束的时候蓄满水,这六个里坊如果还缺少灌既春苗的水,县尉尽管拿下官试问。 云初大笑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现在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也给你一个好消息,万年县主簿的位置空出来了,我拒绝了上面下派,这个主簿人选,只会从六茧中选取,也就是说,六弯加上四部,你们十个人中都有机会。… 这是你们从吏员进入官员的大事,谁能拿住,谁就能光宗耀祖,算是跳过了龙门。”云初眼看着这个工画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他很理解这些吏员们的心思,虽然他们现在也有官身,而且品级并不算低,万年县的职衔品级本身就比外边的县高的的多,一个从八品的官身,在外边早就是主簿,县尉一个层级的官员了,在万年县,他们还是吏员,并不会因为品级高,就有甚么例外。 因为吏员没有调动这一说,一辈子只能在一个衙门里待着。 现在,云初拿出主簿这个官职放在这群人的头上,他相信,万年县的大内卷时代应该马上就要来临了。"以前的主簿去哪里了"云初故意问身边的温柔。 温柔灿烂的笑道“去西域军前效力了,听说,还带着全家。” 这句话并没有让这位工画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而进一步确定了,万年县莫的空出来了一个主簿位置这个事实“万年县不缺钱你们是知道的,但是呢,万年县缺少物资,这一点你们也是知道的。 明年秋收之前,万年县还要举办一系列的活动,如果谁供应的物资最多,没的说,他就是万年县新的主簿,你们甚至不用问我,直接看自己的成绩就好了。” 工善听了云初的话之后,径直看着六个没有春旱威胁的里长道∶"诸位助我一臂之力,马一鸣没齿难忘。"六个里长也纷纷施礼道"这是自然。"马一鸣工苗既然在十七个里坊中挑进了六个里坊来保证水源地,这里面要是没有远近亲疏的差别云初是不信的,不过,他这样做没毛病,云初要的水渠,水库,塘堰只要确实存在,只要在万年县的地界上,修哪里不是修呢? 深秋的天气里骑着马走在厚实的水渠边沿上,真的让人神清气爽。 新修好的塘埋里水波不兴,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匆匆飞走的大雁,一幕莫秋景不会让人生出期伤之感,只会觉得天地自由,武媚的孩子会不会死,跟云初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她孩子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与旁人无关。 快马者完了所有塘堰,水库之后,曲江就在眼前,弄一艘扁舟,沐浴若晚秋温暖的阳光,在曲江上垂钓可以很好地安慰一下疲惫了一上午的身体。 娜哈则点若丫鬟们再一次进入了上林苑,她觉得这个时候,那里面应该还有好东西。 云初,温柔则不要操舟人,自己划若船,就晃晃悠悠的进了曲江深处。“我怀疑这是武媚的手笔。”“为何如此肯定呢” “因为王皇后没有这个胆子,不论是巫蛊之术,还是厌胜之术,只要出现在皇官,那一次不是弄得翻天要地,血流成河的。做坏事也是需要有胆量的。 温柔将钓线放进水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对云初道。"其实,如果足够愚蠢,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利令智昏的可能性不大,我甚至怀疑陛下也正在犹豫,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王皇后做的。毕竟夫妾多年,王皇后有没有这个胆子,他还是清楚地。… 现在,就看武媚这边能不能再找出来一些确定是王皇后她们做真凭实据,同时,这些真凭实据还要把她自己切实的分割出来。”听了温柔的分析,云初的面皮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他觉得接下来,武媚很有可能会真的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赃嫁稀给王皇后,还能把自己从怀疑对象名单中,解脱出来。 “哗啦啦”水面一阵翻动,云初钓上来一条大花链鱼,链鱼白亮亮的身子在水面翻腾一阵,就挣脱了鱼钩,重获自由。鱼跑了,云初不在乎,温柔也不在乎,他已经放跑了两条鱼了。 两人重新挂上饵料,继续装模作样的钓鱼,于是,就有更多的鱼吞掉饵料上钩,然后再挣脱跑路。导致这两人像是来喂鱼的,不是来钓鱼的。 皇家的事情掺乎不得,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掺乎不得,敬而远之才是活得长久的好选择。 汉武帝刘彻的一场巫蛊事件,弄死了好几万人,难道说这好几万人里真的没有一个彼冤枉的吗?不见得吧?只能在没有人的湖面上,两人才能过过嘴痛,等上了岸,他们会不约而同的忘记自己曾经在曲江上说的话。娜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还有伺候小孩子的几十个人。 李弘君到云初就连跑带跳的冲过来了,希望云初可以抓若他的肋下,将他丢到天上,再接住。云初照做了几次之后,那些伺候李弘的官人,宦官们快要吓死了。 温柔对那些亩人,宦官们根本就不理睬,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林苑。 一般来说,发现小狮子的地方,就会有母狮子正在窥视,发现小熊的地方,必定会有一头母熊正在挨拳磨掌。温柔朝周围君了几眼之后,立刻就看到了一头母狮子正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进。 而云初这个时候,正在把小狮子往枣红马的背上丢,看着这头小狮子站在春红马宽阔的背上,随着跳跳。武媚梳若一个坠马髻,跟秋娘一个模样,她没有在嘴角点一颗痣,却比秋娘风流妩媚一万倍。 在她的怀里,正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毛的出来,那个婴儿已经不再生病了,躺在母亲的怀里,不断地吐若清亮的小泡泡。武媚看一眼跟云初玩耍的很愉快的李弘,就笑道“弘儿似乎特别的喜欢你。” 云初接住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李弘。将他放在地上,这才拱手道∶“或许是我们很投缘,也有可能是我这人很讨孩子喜欢。”武媚笑道∶“当初你断定我怀的是一个女胎,现在,这孩子呱呱落地了,真的是一个女胎,如今,这孩子命运多舛,你能再为她毛一眼前程吗” 正文 第218章 谁的道德最败坏? 云初看一眼那个可爱的孩子,就把头转了过去,正要说自己肉眼凡胎一类的废话的时候,李弘却抱着他的腿哀求道n“你帮帮小妹。” 瞅着李弘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云初没来由的心头一软。 就朝武媚施礼道∶“微臣听说,福瑞之人自有祥云笼罩,既然小皇女命运多舛,昭仪何不将孩子寄放在福瑞之人身边,借助他的福瑞之气庇佑小皇女,待得小皇女转运之后,再接回身边,承欢膝下不迟。 云初明显感觉身边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不少,就听武媚道∶“这福瑞之人,”世上难找,却不知你说的福瑞之人乃是何等样人?"云初笑道“孙神医,玄奘大师都是这般人物。’ “你是说,只要本官将小女托付孙神仙或者玄奘大师,这孩子就能避过灾难吗?”云初苦笑道∶“微臣如何敢作保呢,不过,听说纪王年幼之时也是小皇女这般不得安稳,在孙神医那里寄养了几年之后,如今,还不是身体康健的可以打死一头老虎'云初说完话,就用单臂当杠子,让李弘抓着他的胳膊玩耍,不想再跟武媚说话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再多说就毫无意义。不论是孙神仙y还是玄奘大师,都是皇家极为信任的人,皇家子女托庇在他们门下,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不存在礼法颜面上的问题。 所以,云初的这个建议,也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任何问题,就算在李治面前说,都没有任何问题。 云初不说话了,武媚却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云初就赌武媚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心疼的,如果她真的狠的没样子了,云初也不会主动上去找死。 半晌,武媚道∶“这几日全凭孙神医在照顾小女,几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如果将小女舍给孙神医做几年道童,也是好的。”背对着武媚跟李弘玩闹的云初,紧绷着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还好,还好,此时的武媚还没有走火入魔到了为了权力生死不论的程度。 既然武媚发话了,云初就提着李弘转过身,冲着小小的,白白的婴儿道∶“你应该叫我师兄的。”“你竟然拜孙神医为师了吗?”武媚听了云初的话非常吃惊,孙神医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不收徒弟了。云初挠挠头发道∶“我当着孙神仙的面喊他师傅,结果,孙神医让我滚出去。 我滚出大门之后,再喊孙神仙为师傅,孙神仙没有理睬我,大概是已经同意且默认了吧。“哈哈哈”武媚笑得花枝乱,如果她怀里没有抱着小婴儿,遮挡住了一对山峦,应该更加的美。笑完了,就指着一边跟喽啰一样站立着的温柔道∶“这就是你的另一个姓温的,当御史的狐朋狗友?狄仁杰走了,白白瞎了一首好诗,拥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妥帖。”云初笑道∶“终有一日,狄怀英的大名一定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武媚看着天空低声吟唱道∶“千里黄云白日熏,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般好的诗,落在你们身上浪费了,你还是多作一些类似《男儿行》一类的顺口熘比较好。”云初再次躬身道“昭仪说的是。’ 或许是云初刚才给的建议,让武媚脱离了令她本人都感到难以取舍的阴暗,这一刻心情竟然非常好,指着曲江边上万年县新开的池塘道∶“既然你善于作诗,不妨就用这一方水塘为题,作一首出来,如果让我满意,我会向陛下建议,让你升官,当上万年县还。” 云初本来正在为自己身为万年县尉,却指派着万年县所有事情而烦恼,没想到武媚竟然愿意为他吹李治的枕头风,这可是百年难误的好事。 “池塘太小,不如以曲江为题如何?”云初见武媚脸上满是不屑之色,就故意问一句,希望把跟脚钉死再说,当年,聪明如狄仁杰都在这一手之下喝了洗脚水,云初就不信,武媚的聪慧程度会超过狄仁杰。 果然,武媚冷笑一声道∶“以曲江为题的诗作,没有一千首,也有五百首之多。 既然人家将你比拟成倚马可待的雄才,那就拿出雄才的样子,让本宫心甘情愿得为你说好话。” 云初将一直抓着他衣角的李弘丢到背上,笑眯眯地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武媚大笑道∶“本宫等着呢。”温柔立刻从马包里取出笔墨纸砚,准备当场记录。 “百亩方溏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回,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温柔快速地将这首诗记录下来,羡慕地看着云初,说真的,就这份急智,他温柔是不具备的。武媚吟诵了几遍全诗之后,不知为何竟然生气了,呵斥了一声跟着云初吟诗的李弘,就气休休地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回来瞪着云初跟温柔道∶“敢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你们就死定了。”云初与温柔,面面相觑,等武媚走得不见了踪影,云初才忽然发现,娜哈竟然也被武媚给裹挟走了。温柔吧嗒两下嘴巴道∶“你最后说的活水,是不是在说你自己啊?”云初点头道∶“也包括你,包括狄仁杰……温柔点头道∶“这应该是正解,不过,我觉得武昭仪很可能是理解差了。”“我说得很明白,很难理解吗?” 温柔脉着那座让他觉得自己很失败的池塘道∶“陛下最近封赏武昭仪的姐为韩国夫人,听说最近,时常进宫探望武昭仪,弄不好,武昭仪认为你说的活水就是韩国夫人呢。” 云初瞅着温柔道∶“当姐姐的去宫里探望妹妹,应该能说得过去吧”温柔摇头道∶“当姐姐的总是从陛下寝宫里出来,这非常的不好。” “这种流言都已经出来了?看样子上次那个被夷三族的流言者,还没有让流言者戒之。… “这可能是真的,不是别人捏造出来的,而是武昭仪亲姐姐的儿子贺兰敏之,在平康坊喝醉酒之后,为他死鬼老爹打抱不平的时候说出来的话。” “为啥你甚么都知道,我却对这些事情听都没有听过?” “告诉你了,我家是祖传的风闻奏事本事,消息来源终究会比你们外行多一些。不过,你刚才建议武昭仪将女儿寄养在孙神医门下,是不是担心她对自己闺女下手?"“胡说八道,虎毒不食子。’ 温柔摇头道∶“我想了很久,我家老祖想了好久,都想不通武昭仪如何自证清白,结果,你才见到武昭仪就急匆匆地要她把孩子寄养在孙神医门下。 然后,我就突然觉得那个孩子太可怜了,如果再不离开她的母亲,有很大很大的几率会死,你说是不是?”云初道"没有,你想多了。 温柔冷笑一声道∶“你看着,这个孩子或许托你的福可以逃过一劫,而劫难是不会消除的,就是不知道会落在别的什么人身上。”云初不置可否,他觉得温柔这个人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回家的时候,丢了娜哈,这孩子以及两个丫鬟一只徐俐全部进了曲江的宫殿群,听传话的宦官说,武媚想要留她几天。“这么说,娜哈进宫了” “没有,就在曲江那边,没有进皇宫。” “你这个死人啊,怎么能让娜哈进皇宫呢,这孩子才十岁啊。”你知道什么啊,武昭仪的侄女也才十二岁,就被皇帝给祸害了,我不管,你尽快把我的娜哈给我接回来。” 虞修容听到娜哈被武媚给弄宫里去了,立刻就崩溃了。 听虞修容这一哭诉,云初也坐不稳了,急忙去找温柔询问怎么才能把娜哈接回来。结果,温柔说,皇帝这几日在太极宫,忙着跟一众老将商讨进军高句丽的事情,没工夫去曲江那边祸害娜哈。 虽然如此,云初依旧提心吊胆,虞修容整日以泪洗面准氏更是作了三天的噩梦。好在,第四天的时候,娜哈得意洋洋地带着一车礼物回来了,迎接她的却是虞修容噼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后来骂得可能不解气,竟然硬是把娜哈拖进房间里,揍得娜哈鬼哭狼嚎的打完了之后,她还抱着被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娜哈,哭得死去活来的。娜哈就弄不明白了,明明被揍的人是她,怎么嫂子会哭得跟死了人一样。“答应嫂嫂,以后不许进宫!” 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的虞修容郑重地跟娜哈说道。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娜哈见不得嫂子哭泣,就发誓,再也不进宫了,这才算是了结了这场纠纷。 从这件事上云初算是看来了,李治的名声早就完蛋了,还是属于那种顶级的道德败坏,堪称是色中恶魔,看谁懂怀孕的那种恶魔。就在云初忙着安慰受惊的虞修容的时候,孙神医从曲江宫中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婴。 正文 第219章 和稀泥的李治 云初怀里抱着肥肥白白的女婴,身子都有些麻了。 他记得自己给武媚的建议是把孩子送到孙神仙或者玄奘门下修行一段时间再接回来。 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本在武媚怀里呼呼大睡的女婴竟然转了一圈之后到了自己手上。“柳州发生了瘟疫,至今已经延续了半年有余,老道要去看看。” a孙神仙没有给云初解释为什么会把孩子放在他家,只说柳州有了瘟疫,还是痢疾瘟,一日能让壮汉脱力,两日能让肥者变瘦…百姓遭受病魔折磨,他就该带着药去那里看看。 云初抱着那个肥胖的女婴皱着孙神仙道∶“灭蚊虫,”寻找清洁水源,如果没有清洁水源,就一定要把水烧开喝,如果能找到黄花蒿梓取汁液饮用,或许有效。” 孙思邈盯着云初道∶“有效” 云初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有效”“杀毒药有用处” “有用,不过对病人没用,如果医者用杀毒药涂抹裸露在外的皮肤,用杀毒药清洁病室,可有效防御不沾染痢疾。孙思邈瞅着云初道∶“你以后就是老道的记名弟子,免得死的过早。”云初举一下手里的胖孩子道∶“您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孙思邈摇头道∶“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只是发现这孩子的病来的蹊跷,如果让她继续住在宫中,迟早天折。“所以你就把她送来给我养” “不是你建议昭仪把孩子送给老道养的吗?老道现在要去柳州,没办法养孩子,你看着养有什么不对的吗?”“这可是一个老大的麻烦啊。 孙思邈捋捋胡须道∶“既然你要当好人,那就干脆当到底,老道太老了,养不了孩子了。把黄花蒿的样子画下来,老道去找。 云初没办法,把孩子交给虞修容,自己就去了书房,找出来一捆黄花蒿拿给孙思邈。孙思邈只是看了一眼就道“臭蒿云初点点头道∶“我只知晓这东西可以治疗痢疾,至于怎么治疗,师傅去了疫区可以慢慢研究。”孙思邈抱着一捆黄花蒿转身就走,连在云初家喝口茶水的功夫都没有。“师傅,我说你就信啊?云初连忙追出去相送。 孙思邈停下脚步,微笑着对云初道∶“你会骗老道吗?”云初勐烈的摇头。 孙思邈嘿嘿一笑,就上了一辆牛车,药童在牛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老牛就拖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虞修容将孩子放在锦榻上,欢喜的前后左右看,最后问云初∶“我们家可以养一个公主吗?” 云初摇头道∶“不是我们家养的,是师傅养的,我们只是帮师傅的忙。”虞修容又道∶“为什么没有把嬷嬷奶妈一起带来咱们家?“云初道“师傅信不过那些人。 “所以,师傅他老人家就相信咱们家?”“对啊,所以,你要好好的养。 不知道虞修容激动个甚么劲,云初才说完,就大声的喊叫崔氏进来,她要给这个孩子在晋昌坊挑选最好的乳娘,跟嬷嬷。… 崔氏也很高兴,在家养一个公主还成,要是养皇子,崔氏无论如何都是不情愿的。更何况,这是从孙神仙手里接过来的,即便是有问题,也有孙神仙挡着。 不过,崔氏还是在家里下达了封口令,不许传播出去,而家里的仆妇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自然知晓轻重,没人多嘴。早晨云初起床练武的时候,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想必这个时候的吐谷浑应该早就下雪了。 张柬之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走就到了吐谷浑,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a计划没有消息,云初已经开始筹备自己的b计划了。他让张甲开始统计长安城里的城狐社鼠们,准备先把这群亡命之徒送去吐谷浑。 等这些人干出一些事情来了,再去说动那些老府兵,老贼,老强盗们,因为这这些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十月底的时候,长安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下的大极了,朱雀大街上的积雪足足有一尺厚,万年县衙门下令,各个坊市,按照划定的区域,开始清除冰雪。 对于这样的命令,万年县的人已经很熟悉了,没有雪,他们也要按照划分的区域打扫卫生。 于是,半天时间过去之后,长安城就出来了一个奇怪的场面,属于万年县的地盘上,积雪全部被堆积起来,地面干干净。就连朱雀大街都有一半是干净的,另一半的积雪已经被马车碾成了冰熘子,行人走在上面没几步就会摔跤,一时间,针对长安县的骂声不绝于耳。 李治这时候没心情管长安城里的冰雪,在他眼前,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原本美丽的面庞发青不说,还狰狞恐怖。 就在昨晚的时候,这具温香软玉一般的身体还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才过了一天,就成了一具冰冷恐怖的尸体,这让李治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本来,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就是武媚,但是,武媚如今住在曲江承香殿中,身边的宫人,宦官都是来自两仪殿的老人。有这些老人在,李治相信武媚是没有机会沟通皇宫大内的。如果不是武媚,那会是谁呢?想到这里,李治一时之间头疼欲裂。 贺兰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即便是年纪不大,性情却非常的温婉,每次跟贺兰在一起的时候,李治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现在,美人已经香消玉殒了。 “查一”李治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一般阴冷。 武媚将身子靠在一条软枕上,侧卧着身子,正低头瞅着自己的肚子愣神。就在昨日,她感到身体不适,找来御医查看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又怀孕了。 想到自己这具很容易怀孕的身体,武媚就忍不住苦笑起来,这样下去,自己还如何固宠呢?就在她自哀自怨的时候,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冲到她的床榻前哀声道∶“贺兰死了。”… 武媚勐地坐起来,揪着姐姐的衣领道∶“说清楚,贺兰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韩国夫人武顺哀声道∶“吃了砒霜毒死的,件作说死于昨夜四更时分,说不清楚是谋杀,还是自杀,不过,你是知道的,贺兰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自杀的。"武媚冷笑一声对武顺道∶“陛下的床榻真的是那么好爬的跟你们说了那么多,你们就是不听。 这时候把命搭上了才来找我,晚了,我能怎么样呢?如今有了身孕,还指望你们能帮帮我呢。 现在之计,就是尽快找出凶手,你在我跟前哭有什么用,赶紧去陛下面前哭,不找出凶手,我们姐妹没有一个是安稳的。’韩国夫人武顺被武媚一番疾声厉色的喝骂,骂的忘记了哭泣,慌忙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向外跑,等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武媚将目光转向寝宫中那个空荡荡的摇篮,眼中浮现一丝温柔意,轻轻地推着摇篮,像是在哄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你说,武媚又有身孕了” 李治惊讶的坐起身,从额头上拿掉白布帕子,瞅着一个老宫人问道。 “回陛下的话, 武昭仪已经有孕一月有余,是御医姚静探出来的喜脉。”李治沉默了片刻道∶“贺兰之死查的怎么样了? 老宫人拾起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澹澹的道∶“中了砒霜之毒,是被强行灌下去的,滴澜殿中昨晚有一个宦官投井自尽了,捞上来之后才发现,他是服毒之后自尽的。 所用之毒依旧是砒霜,老奴以为,也是被人强行灌下去的。”“漪澜殿?“回陛下的话,正是萧淑妃的居所。”“此事跟萧淑妃有关不见得吧老宫人嘿嘿笑道∶“陛下,这后宫之事,最是阴私难测}有时候看着最可疑的,很可能是最清白的,有时候看似最清白的,却最可能是凶手。 以老奴之见,死了一个女人而已,陛下就忘记了她吧,莫要为此事分神。”李治歌着老宫人道∶“以前母后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老宫人抬起手作刀,轻轻地往下按了一下。“杀” “正是,只要是有关联的人,全部杀掉,自然也会把凶手杀掉,从此后宫一片祥和。” 李治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株连太多。”老宫人遗憾的看着李治,最后跪倒在地轻声道∶“如此只会苦了陛下。”李治苦笑道∶“朕见不得杀自己人,如果是外敌,朕就没有这么难过了。”老宫人继续磕头道∶“陛下可以将所有罪责推在老奴身上,如此不损陛下仁慈之名。” 李治摆摆手道∶“你还是留着老命再伺候朕几年,此事就这样吧,反正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罢了。跪安吧,朕头痛的厉害。” 正文 第220章 刘仁轨来了? 第220章 刘仁轨来了? 看着老宫人退下,李治就对贴身宦官断鸿道:“你又查出来了一些什么事情? 刚才看你把脸憋得通红,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很难看,现在可以说了。” 断鸿弯着腰道:“王伴伴刚才说的很对,陛下如果想要后宫安定,不杀一批是不成的。” 李治揉着太阳穴道:“很麻烦吗?” 断鸿道:“就是一团乱麻,而这团乱麻现在有三个绳头,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萧淑妃,一个是武昭仪,奴婢甚至怀疑还有潜伏在乱麻中的绳头我们没有发现。” 李治哼了一声道:“不就说两仪殿的老人也不可信吗,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说出来。” 断鸿咬咬牙道:“早晨,宫中才出现的事情,下午就传遍了长安城,陛下,这是皇后无能的结果。” 李治不耐烦地道:‘直接说你的答案。” 断鸿立刻趴地上道:“清洗宫禁。” 李治摆摆手道:“还不是要杀人嘛,伱们是不是觉得我大唐宫禁里死的人不够多吗? 父皇进皇宫的时候,就杀的血流漂杵的,母后整治后宫又平添了无数冤魂,我大哥造反,又把东宫杀的草木不生,我二哥被贬斥的时候,魏王府死了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去年的时候,因为房遗爱的事情舅舅又杀了一千两百二十七人。 现在,你觉得朕再在宫禁中杀的人头滚滚的,你觉得这合适吗? 要知道,自朕登基以来,朕还没有亲自下令大量的杀人,就连睦州谋反的事情,朕也只是下令,只诛首恶,胁从不论。 朕以为,我们大唐要改改动辄杀人的习惯。 这件事首先就要从朕本身做起,仁孝才是朕可以登上皇位的原因,也是朕以后治理天下的根本。 所以,宫禁里的事情一定要解决,但是,不能用杀人的法子。” 断鸿连忙道:“启禀陛下,清洗宫禁不一定要杀人,也可以放人出宫,只要离开宫禁……” 李治揉揉眉心道:“你可以退下了。” 断鸿倒退着离开了寝宫,只剩下李治一个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瞅着帐子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修容跟崔氏给那个白胖的女婴仔细地洗了一个澡,也在家中仆婢的提醒下,仔细地检查了这个孩子每一寸皮肤,确定孩子没问题,就把带来的襁褓一把火给烧掉了,换上她们亲手缝制的绵软小衣跟暖和的新的襁褓。 看着孩子躺在暖和的床榻上抱着脚丫子啃,不论是云初还是虞修容都很喜欢这个白白嫩嫩的孩子。 娜哈也很喜欢,几次都想把孩子偷走拿去玩耍,被虞修容狠狠地教训了好几顿。 她现在很后悔给自己弄了一个嫂子,以前哥哥打她,最多第一下重一些,后面就会越来越轻,以至于娜哈根本就不怕哥哥。 嫂子不同,她是真的打,最烦人的是每次打完她,嫂子却哭的跟自己挨打一样,这让娜哈非常的烦躁。 哥哥也不肯再抱她了,是嫂嫂不让,总说女孩子长大了,不能随便被人抱,哪怕是哥哥。 只有打马球才能让她快活起来,可惜,打完马球之后,嫂子跟崔嬷嬷又会用带子把她的双腿捆的跟粽子一样,说是害怕她长出一对罗圈腿出来,腿不直,就嫁不了好夫婿。 家里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在向她最讨厌的方向发展。 云初决心在这个冬天里,把万年县所有能利用的土地都利用上。 尽管吴户曹说了百姓侵占一点皇家土地耕种不算事情,云初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跑少府监。 少府监的少卿,快被云初烦死了,他已经明确无误的告知云初,如果在皇家土地的边缘位置,种上几畦菜蔬,点上几颗豆子,栽植一些桑麻,只要不破坏皇家土地,少府监不会理睬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做而不能说的事情,偏偏云初就缠着他一定要一份文书来允许他这么干。 吴户曹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云初只是考虑一下,等他见过吴户曹说的那些可以开垦的土地之后,他觉得头拱地都要把文书要下来。 因为——万年县有一半以上的土地属于皇家,而这一半以上的土地中,其中有六成以上是闲置的,或者半闲置的园林与工地。 其中,最让云初垂涎三尺的地方就是灞上。 这是一块真正的好地方。 地处长安城以东的制高区域,南接蓝关,北扼灞水,俯临长安,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从春秋时期的秦穆公开始,就在灞河上修筑军事要塞“灞城”。 陈胜吴广造反被杀之后,刘邦进军关中,也首先占领异屯兵灞上,迫使秦王子婴不战而降,并在灞上召集关中父老宣布了著名的“约法三章”。 等历史进入大唐时代之后,这里却成了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死后的居所。 大片大片的土地都荒废了,道路却出奇的顺畅。 云初想在这里种植果树,种植棉花,再加上是一个群山怀抱的好地方,还可以在一个叫做白鹿原的地方大规模的种植蔬菜。 想法很好,可惜那个该死的蓝田县令不同意,即便是云初给他许下很多好处,这个混账不但不同意,反而派来了县尉把云初派去垦荒的人给打回来了。 那个混账县尉不但打了人,还生擒了两个万年县的里长,亲自送到云初这里要说法。 要你妹的说法啊—— 原本在少府监少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云初,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有人绑着他麾下的里长找他要说法。 于是,他亲自出手,打着比武的旗号,将蓝田县尉殴打的昏死过去了好几次。 不是云初下手狠,他只想教训一下那个县尉,给自己的部下出出气,可是,那个县尉却是一个标准的关中人,被打昏之后,只要睁开眼睛,就再一次跳起来找云初继续比武。 最后,被打的动弹不得,还趴在地上指着云初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他骂什么。 气的云初三尸神暴跳,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巴丢了出去,这个家伙,竟然躺在万年县县衙门口不走,指着县衙滔滔不绝的骂了整整三天。 就因为这件事,云初被蓝田县那边的地方监察御史给告了,连温柔出面都没有能劝说那个地方监察御史撤回奏本,还威胁温柔,如果云初得不到惩罚,蓝田县令就会带着本县的衙役们与云初决一死战。 于是,云初平生第一次以被告的形式,出现在了大唐王朝的大朝会上。 按照《唐会要》引《仪制令》: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这就是大唐的朝会制度,当然,那一次上朝都没有元日这一天的朝会来得隆重。 说起来很怪,云初是七品官,按理说他应该一个月初一十五上两次朝的,可是,因为他是万年县的官,又属于地方官,不算京官,所以,他从未上过朝。 虽然是作为被告上朝,云初要上朝了,还是把云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鸡才叫了两遍,云初就被虞修容弄起来,洗漱穿官服,最后,在全家一片恭贺声中骑着枣红马,从小门出发,径直来到了大街上。 云初没有走朱雀大道,而是沿着万年县所属坊市的小街道穿行。 每过一个坊市,就有五个不良人守在路口,等候县尉检阅。 所以,等云初抵达皇城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温柔早就等候着云初,人家虽然是一个八品官,但是,已经是参加朝会的老油条了。 “唉,你这一次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惹谁了?” “你惹了蓝田县令刘仁轨!” “刘仁轨?” “没错,你觉得你很厉害,却不知道人家更厉害,当年当陈仓县尉的时候,就当场打死了折冲都尉鲁宁,太宗皇帝本来非常地生气,结果,见到刘仁轨之后,不但没有惩罚他,还夸赞了他。 这些年但凡那里地方不安静,就会把他派去哪里做县令,现在人家已经是正六品的县令了,而御史身份却一直保留,这就是我没办法拦截弹劾你的奏折的原因。 这个人就是一个怪物,以前,我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类似魏征一般的言官而已,后来,才发现这人竟然民政,兵法无一不通。 他之所以会当上蓝田县令,就是为了剿灭秦岭中几股盗匪,现在盗匪被他引诱下山,一股脑杀得干干净净,本来就要到门下省任职的,这下好了,你又好死不死地去惹他。 今天上朝就低着头认错就对了,陛下对他的信任可不同于别的官员,听说是要重用的。 还有,你把长安县的那一批新官员害死了。” 对于万年县跟蓝田县之间的纠纷,云初不是很在意,地方上的摩擦,什么时候都不能避免,至于,把长安县官员害死这件事云初觉得莫名其妙。 流言兄又叹息一声道:“宰相,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太子太师,燕国公于公的车驾,在冰溜子上打滑,两匹马翻倒,带着马车也侧翻,可怜,燕国公嘴里不多的几颗牙又少了三枚。 如果万年县的地盘上同样满是冰雪,这只能算是无妄之灾,长安县倒霉就倒霉在,你万年县没有一片冰雪,而长安县冰雪满地……” 附:下一章会在18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1章 开疆拓土蓝田县 第221章 开疆拓土蓝田县 “你就是云初?”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云初转过身,看到一个面目黧黑长着一张方脸的小老头。 这个人骨节粗大,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老农,再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是一个官,一个很大,很厉害的官。 官身上其实是有味道的,有些官身上是书卷味道,有些官身上是铜臭味道,有些人身上还带着胭脂香气,像眼前这个满身带着泥土气息的官,云初还是第一次得见。 于是,他慢慢拱手道:“正是在下。” 这个满身泥土味道的人才出来,原本站在原地等待进宫城的官员们就立刻散开了,他们可能害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某家,刘仁轨,你万年县侵占我蓝田县田土一事,今日定要见一个分晓。” 云初反唇相讥道:“灞上那么好的土地,你蓝田县人不知珍惜,我万年县的百姓拿来种些菜蔬,粮食,有何不可?” 刘仁轨平静地看着云初道:“伱越界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都是我大唐的地界,谈什么越界,如果万年县在大唐边界上,你信不信我会把万年县的界碑挪到天涯海角?” 刘仁轨道:“身为大唐官员,起码的规矩是要遵守的,不能肆无忌惮。” 云初大笑道:“只要我万年县的百姓衣食丰足,我管你蓝田县是什么样子呢。” 听了云初的话,刘仁轨的瞳孔似乎都在慢慢变小,一字一句地道:“此为独夫所为。” 云初道:“等蓝田县人进入万年县之后,我自然待蓝田百姓如手足。 你如果觉得不高兴,尽可以把你蓝田县治理好,不要让他们偷偷地往长安跑,还有,听说你当年打死了一个折冲都尉,现在,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打得死我!” 刘仁轨皱眉道:“你还是不愿意放弃灞上这片土地吗?” 云初抖抖官袍道:“你们既然不珍惜土地,就让珍惜土地的百姓去耕种有何不好?” 刘仁轨轻蔑地笑了一声道:“狂悖无礼。” 说完话,这个家伙就不跟云初纠缠,见宫门开了,就大踏步地进了宫门,接受检查。 大唐官员如今上朝,很少有带着仪刀的,偏偏云初腰上就插着一柄唐刀,站在官员群中,极为醒目。 负责检查官员进宫的黄门皱眉道:“因何佩戴仪刀?” 云初笑道:“一会打架用的。” “跟谁打架?” 云初指着远去的刘仁轨背影道:“刘仁轨。” 黄门也是一个有趣的人,收走了云初的仪刀,很有经验的指着他腰上的笏板道:“在朝堂上打架一般都用笏板,用刀子会被宫卫乱刀砍死的。” 黄门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宫门两侧的宫卫们忍不住挺挺胸膛,似乎觉得黄门的话说得再正确不过了。 云初一路上挥舞着手里的象牙笏板,跟着不断翻白眼的温柔进了太极宫。 太极宫很大,宫殿群此起彼伏的壮观异常,只是,前来上朝的官员太多,以至于云初,温柔这些小官只能站在外边,寒风一吹,一个个冻得跟狗一样胡乱打哆嗦。 “为什么他能进去?” 云初指着刘仁轨的背影问温柔。 温柔叹口气道:“六品的御史已经很了不起了,人家当然能进大殿。” 说着话,从袖子里摸出两个茶杯放在丹墀上,又掏出一个包着棉套子的茶壶,给茶杯倒了热茶对云初道:“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云初喝了一口姜茶,味道不错,还添加了糖霜,甜中带着姜丝的燥辣,一口下去,让人浑身舒服。 “你上朝还带着茶壶跟茶杯?” “我老祖上朝的时候就带着这东西,后来能进殿有火龙取暖,就把这东西传给了当时只能跟我们一样守在殿外挨冻的我阿爷。 我阿爷后来也能进殿了,自然就把这东西传给了我,等我那一天能进入大殿不受冻,就会把这个东西传给我们家别的还需要受冻的兄弟。” “这个大殿里有你家几个人?” “原本是五个,后来我老祖年纪大了,一般就不来上朝了,现在,有四个。” 云初羡慕地砸吧砸吧嘴巴道:“真好。” 温柔笑道:“你现在起,一年生一个,先生上十年,如果发现前边生的不怎么争气,就赶紧换老婆再生,连续生上二十年,等你混到我老祖的年纪和地位的时候,你家说不定也就能有几个进入大殿取暖的。 慢慢来,不着急,咱们还年轻。” 云初环顾四周,发现温柔说得很有道理,站在丹墀上的小官多如牛毛,如同他跟温柔这么年轻的却没几个。 站在寒风中云初幻想了一会满大殿都是云家人的辉煌场景,就被温柔用肩膀撞了一下。 “你听,刘仁轨的声音。” 云初连忙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刘仁轨说的事情却不是蓝田县跟万年县的纠纷,而是关于最近长安市面上关于皇家的流言。 刘仁轨指责皇帝过于仁慈,放任宫禁里的事情被百姓肆意的篡改,夸大,然后损伤了皇家的颜面。 他还恳求皇帝管理好宫内大小人等,莫要让大唐森严的宫禁,成了一个什么风都能传出去的带着窟窿的破墙。 不仅仅如此,这个头很铁的人还指责赵国公长孙无忌身为内大臣,没有严格执行法度,甚至有尸位其上的嫌疑,导致皇帝在九成宫差点遭遇了水厄云云。 云初朝同样面露惊惧之色的温柔对视了一眼。 这一刻,他们两个都明白了,这个平日里没机会上朝的蓝田县令,借着跟万年县打官司的机会,跑来朝堂上为李治分忧解难来了。 也直到这一刻,云初跟温柔两个才知晓,贺兰之死,李治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追查,这段时间之所以会这么平静,很可能就是在等这个名叫刘仁轨的人找机会进京呢。 刘仁轨的声音越来越大,即便是御史认为他已经殿前失仪了,他就连殿前御史一起骂。 “被骂的这个是我二伯。”温柔小声道。 “这人就不担心被赵国公给弄死吗?” “弄不死,刘仁轨是太宗皇帝留给当今陛下夹袋里臣子,这就是为什么他已经是六品官了,还是一个县令的原因,太宗皇帝时期一直在压制这个人,就是要把给刘仁轨升官的恩遇留给当今陛下。 看样子,刘仁轨升官发财的时机已经到了。” 果然,在云初被冻个半死的时候,宦官断鸿阴柔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刘仁轨从六品蓝田县令升迁成了五品长安县令。 这还不算什么,长安县令只是兼职,他的本职居然成了门下省四个给事中的一个,还是专门具体负责审议封驳诏敕章奏的给事中。 有异议可直接批改驳还诏敕,无异议则封下经门下高官官审复后,交尚书省执行。 还有审阅查看天下所有衙门给皇帝上的奏章的权力,查看有没有失误之处,然后纠正再呈递给皇帝的权力。 在大唐,但凡是当过给事中这个官职的人,只要不犯事,有七成的人成了宰相。 温柔仔细听完了大殿里传来的声音,就小声地对云初道:“灞上那块地要不然就算了,真的打不过啊。” 云初笑道:“他既然不是蓝田县令了,我们干嘛要放弃?他既然要当长安县令了,你看着,以后只有他求我们,没有我求他的事情。 灞上那块地我们要定了。” 温柔担心地道:“这也太乐观了吧?”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宦官甩着拂尘出来高声道:“宣万年县尉云初进殿。” 温柔闻言打了一个哆嗦道:“给新任的给事中低头不丢人啊。” 云初看看周围一大群幸灾乐祸的官员,跟着宦官第一次走进了大殿。 被宦官领到大殿中间挨训的位置上,云初捧着笏板弯腰大礼参拜了皇帝。 云初很喜欢大唐朝廷上不用跪拜这一点,所以,捧着笏板高声道:“臣万年县尉云初觐见吾皇。” 戴着皇帝帽子的李治,跟往常光脑袋的李治截然不同,帽子上垂下来的珠串挡住了他的眼睛,却不妨碍他从珠串的空隙里看到臣子的神态。 “说,为何侵占蓝田县田土,还殴打蓝田县尉?” 李治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如同一架毫无感情的说话机器。 “微臣见灞上那块土地闲着,觉得可惜,万年县历来田土不足,为了让万年县做到粮食自给自足,微臣当然就派人去开垦了。” 李治明显被云初这种说辞说得愣了一下,一旁刚刚舌战群儒后的刘仁轨立刻道:“你致朝廷律法于何地,怎可如此肆意妄为?” 云初抬头看了一眼刘仁轨道:“即便是皇家田土,但有空余,百姓在上面栽种几畦菜蔬,点上几窝豆子,栽种一些桑麻,我大唐皇家也从未追究过,也未曾听闻将那些百姓拿下。 怎么你蓝田县就不同了? 只是一些山林间的空地,坟茔边上的闲地,百姓们想要多栽种一些粮食,菜蔬,有何不可? 还劳动你蓝田县动用衙役,殴打驱赶百姓如驭牛马,我倒想问问刘县令,这蓝田县还是不是我大唐的土地,大唐百姓如何就不能在空地上栽种庄稼? 假如你蓝田县不是我大唐的国土,本县尉明日就点齐衙役民壮为我大唐开疆拓土。” 附:下一章会在18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2章 都是在找机会 第222章 都是在找机会 李治在上面被云初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云初似乎没有做错,百姓们在空地上种植庄稼,说到大天上去,也是没错的。 而且皇家也愿意看到百姓珍惜土地,所以,从太宗皇帝起,普通百姓在皇家田土上种植庄稼,皇家从未阻挠过,甚至还出现了为了等庄稼成熟,特意延后工程的事情。 当然,这些百姓,仅限于家就在皇家田土周围的百姓,不故意损坏,挪动地界的行为。 其余的,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功勋,贵人,沾染一点皇家土地就是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 所以,在他看来,云初的行为有些出格,却绝对算不上什么大罪过。 “听闻你云初乃是不世出的悍将,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巧舌如簧的一面。 本官今日只与你论法度,我大唐如今之所以国泰民安,就在于从上到下,各守本分,伱如今允许治下之民越界耕种,本就是逾越了法度。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只要是空地,百姓就有资格在空地上种植庄稼。那么,明日我蓝田县百姓,也能去你万年县曲江边上,那片丰饶的土地上耕种吗? 以此类推,天下州县都不遵守法度,我且问你,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你明白吗?” 刘仁轨似乎并不愿意跟云初撕破脸,处处讲求法度,也仅仅是要求云初谨守法度而已。 云初那里是那种得理饶人的人,他跟着满大唐的那些骄兵悍将们没学到别的,就学会了无礼! “法度?自永徽三年开始,到至今,你蓝田县进入万年县谋生之人,已经达到了四千六百余人,每年从万年县赚到了数不清的钱粮,然后再带回你蓝田县养家糊口。 刘县令,这些人在万年县吃,住,拿,更是导致我万年县粮食不足的罪魁祸首。 这几年,我可曾问你蓝田县要过一文钱的补偿? 偏偏你蓝田县惯出厨子,被万年县收留之后,不思量如何好好干活,却挖空心思的谋算东家,裤裆藏肉,裤腿里藏米,帽子里藏盐,就连花椒这种香料,他们都能含在嘴里偷走…… 本官不好跟那些穷苦百姓计较这些小事,拿你蓝田县灞上这样一块用处不多的地作为补偿,怎么就不成了?” 刘仁轨被云初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因为这种攻击,已经在明着说他治下无方,以至于蓝田县百姓需要背井离乡去万年县讨生活,这是极为严重的指责。 李治见不得自己的心腹手下被云初这般欺负,就挥挥手道:“不要这样无礼,全天下人来长安谋生者不知凡几,你万年县恰好就是京县,蓝田县距离长安很近,来长安谋生理所当然。 不过,朕今天不问你抢夺灞上这块地的事情,朕只问你,拿下灞上这块地之后,你能确保万年县的粮食自给自足吗?” 云初摇摇头道:“万年县有户二十三万七千四百二十七户,凡人口五十六万四千余,一年耗费粮食超过三百万担,再加上果蔬,肉食,杂食耗费惊人。 今年,万年县所属里坊,共收获包括杂粮在内的粮食二十七万八千担,就这,已经是丰年的收获。 微臣就算把整个万年县都种上粮食,也不足一年粮食耗费的一成。 就因为如此,微臣在今年农田水利上共计投入了三百万钱,还耗费巨资引水冲洗盐碱田,更是挖空心思的到处寻找可耕之地,不仅仅是一个灞上,微臣甚至仗着陛下怜悯百姓孤苦的心思,还准备在曲江,以及城内皇家暂时没有动工的工地上栽种棉花,以节省万年县原本就不多的耕地。 还请陛下准许将灞上这块蓝田县无用之土,划归我万年县,以解燃眉之急。” 刘仁轨皱眉道:“即便是将灞上划归万年县,恐怕也难以解决万年县缺粮的痼疾吧?” 云初见刘仁轨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就朝皇帝拱手道:“启禀陛下,微臣最近发现,长安城之所以会消耗如此多的粮食,完全是因为饭食中油水不足的缘故。” 听云初这样说,不仅仅是李治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就连原本闭着眼睛当石翁仲的长孙无忌都睁开了眼睛。 云初继续道:“微臣乃是练武之人,食肠宽大,自认为在吃这一方面,少有敌手,可是,在一次长桌宴上,微臣发现自己竟然吃不过一个普通少年。” 说到这里,云初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圈。 “这么大的锅盔,微臣有半个就足够了,人家一口气吃了两个。 自从晋昌坊大食堂办起来之后,晋昌坊里的存粮已经连续三年在下降,不是不储存那么多,而是用不着,如今晋昌坊百姓一年耗费的粮食,只有永徽三年的六成,甚至还要低一些,而百姓的身体却明显好于永徽三年。 所以,微臣就想多弄一些油水回来补贴粮食不足,甚至试着用一些豆粕,杂粮来养猪,目前看来是成功的,百姓们多吃一口猪肉,就能少吃很多粮食。 所以,在明年,万年县会饲养更多的猪,更多的鸡鸭鹅,用来调配百姓的膳食。 如此,一边到处种地,一边改善百姓膳食结构,开源节流一起上,应该可以减少万年县对外粮食的依靠。 这就是微臣为何一定要抢夺灞上这块土地的原因所在,微臣,全部出自公心,并无半点私心,还请陛下明鉴。” 刘仁轨利用与云初的纠纷,获得一个很自然地进入朝堂帮助李治的机会。 云初当然也想利用这一次上朝的机会,将自己在万年县干了啥,准备干些啥,将来要干啥一股脑地说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云初与刘仁轨的那点恩怨早就微不足道了,两个各自达成目标的奸人,会心地相视一笑,颇有春风杨柳艳阳天的感觉。 长安粮食不够,这是一个困扰了大唐上下人等很多年的一个问题,虽然借助运河,长安可以收纳运河沿岸的粮食来供应长安。 也能通过这种吸血的方式让大唐形成一个强干弱枝的平衡局面。 但是呢,以前的长安可能是一只不算大的水蛭,喝不了多少血就能喝饱。 现在的长安人口早就爆炸了,仅仅是长安,万年两县的人口已经超越了百万之众,这么多的人生活在长安,这个对大唐来说是弹丸之地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一只小小的吸血水蛭了,早就变成了一头吸血巨龙。 再这样下去,大唐各地迟早会因为长安源源不断地吸血,最后被吸干血而死。 “退下吧。” 李治没有给云初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过,云初还是从李治沉重的声音中,听到了他马上就要当上万年县县丞的好消息。 既然是干吏,就一定要重用,不重用自己怎么真正的掌控万年县,最后怎么掌控这座辉煌的城市,让这座城市继续昂首阔步地走下去呢? 从大殿里出来,扑面而来的是一双双犹如实质的炙热目光。 云初在大殿中跟皇帝奏对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身为官员,既然云初听到了,自己将要成为从六品下的县丞的消息,这些聪明人自然也听到了。 至于被云初殴打的死去活来的那个关中犟娃,这顿打明显是白挨了,成为了他的上官刘仁轨跟他的对手云初两人共用的踏脚石,怎一个惨字了得。 回到冻得缩成一团的温柔身边,云初冲着脸色发青的温柔笑了一下道:“如何?不出意外,灞上就要归万年县了,不出意外,我就能正大光明的,在皇家暂时停止的工地上种粮食了。” 温柔从袖子里伸出僵硬的手,冲着云初竖起了大拇指,哆哆嗦嗦地道:“有拿得出手的功绩,才能把话说得这么硬气,任何虚假的功绩跟溜须拍马的语言,在这一刻只会引来更大的反弹。 看来,我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弄一些实实在在的功绩才成,今年,赶在年末一定要把郑县令这个硬骨头啃下来,他既然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信不能把他全家送去西域军前效力。” 太阳升到大雁塔塔尖位置的时候,这一次的大朝会终于散场了。 云初兴致高昂地骑着枣红马回到家中,他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人们就该称呼他为云县丞了。 因为高兴,回家就抱了刚刚从被子里钻出来,没有穿外衣的娜哈一下。 结果因为娜哈被冰得吱哩哇啦地乱叫,引来了抱着一个胖孩子的虞修容,看到如此失礼的场面,虞修容就把娜哈捶了一顿,谁叫她,睡觉的时候连门都不顶上的。 跟虞修容分享了今日大殿上的高光时刻,虞修容很高兴,就追问云初接下来干啥。 “还能干啥,咱们家的生意其实已经做到头了,再往大里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只能低下头,慢慢地培育万年县的底蕴,改良土地,休养生息,慢慢地改善百姓们的耕作习惯,种植更多的经济作物,提高粮食亩产。 再就是,开始吸吐谷浑人的血,希望他们的血多,可以支撑到我改良万年县结束。” 附:下一章会在18日下午10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3章 瑞雪兆丰年 第223章 瑞雪兆丰年 万年县对长安县的碾压几乎是全方位的。 自从裴行俭走后,长安县拆掉的那些民居,如今破破烂烂的放在原地,覆盖着一层雪。 遍地的断壁残垣,预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灾难。 这种因人成事的商业谋划,最终随着裴行俭的离开变成了一地的鸡毛。 刘仁轨眉头紧锁,长安县的问题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不仅仅是那些来县衙门口痛苦失声的老弱妇孺,还有更多的搭着帐篷在县衙门口准备长期居住的百姓。 官府答应拆掉他们的破房子给他们兴建新房子,他们相信了官府,结果,现在寒冬腊月天里,他们连原本可以遮风避雨的破房子都没有了。 长安县衙经过狄仁杰一番神操作几乎把原有的官员群体连根拔起了,现在,又经过裴行俭一番审查后,已经凋敝的厉害。 六曹四部十个吏员,如今还能正常办公的只有当初从万年县调过来的孙户曹,其余的不是待查,就是已经在牢狱里,最过分的一个干脆光着身子走进了秦岭,最终尸骨无存。 长安县不是没有想过弥补吏员,只可惜,外边有资格进入长安县当吏员的人,却宁死都不愿意进入长安县当什么杀头的官。 这给刘仁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得已,从蓝田县调来一批人手总算是凑齐了长安县的吏员班子。 可是,随即他就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长安县百姓对于长安县官府普遍持不信任状态。 前前一届长安县官府几乎被杀,被流放光了,堪称是长安县内无好官的经典诠释。 前一届官府办事又好大喜功,事情办了不到一半就跑了。 于是,长安县衙门在百姓眼中已经与败类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等号。 刘仁轨决定从清扫大街开始,他一个正五品的县令,正五品的给事中,亲自举着扫把扫大街,决心不让燕国公把剩余不多的几颗牙齿再葬送在长安县的街道上。 万年县不同,那里虽然出了很严重的白骨事件,但是,在那件事过去之后,万年县就迅速的进入了正轨,自从吏员们在拿到两笔奖励之后,人们的心已经渐渐地安定下来。 他们认为之前的白骨事件不过是县尉杀鸡骇猴的手段,就是因为县尉出身军伍,把鸡杀的凄惨了一些。 现在,所有的猴子都很听话,自然就没有必要再杀鸡吓唬谁了。 两笔大额奖励下来,也让这些吏员们知晓,县尉之所以看不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黑钱,就是因为纯粹的看不起,没有什么整顿吏治的想法。 再加上万年县原来的主簿带着全家被那个监察御史弄去西域军前效力了。 县丞全家也在十五天前步了主簿的后尘。 而郑县令现在如同受惊的驴子一般四处活动,只希望能熬到明年,去潮湿闷热的大湖那边去当一个刺史。 以前的黑钱变成了正大光明拿的明白钱,而且数量还比黑钱多,吏员们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 如今,大家伙都在努力完成县尉下达的任务,只要来年自己完成了县尉下达的任务,并且成为魁首,主簿的位置也就基本到手了。 县尉就要升任县丞了,县尉的位置明显是给捕头张甲留着的,虽然这家伙没办法像现在的县尉这样官居七品,但是呢,九品吏员,升任从八品县尉也不是不可以。 六曹,四部十个吏员的目光都紧盯着主簿这个位置,他们甚至相信,只要县尉成了县令,这里还能空出来一个县丞的位置。 京县的县丞如果外放,至少是一个上县的县令,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百里侯。 因此,即便是寒冬腊月里,那些吏员们也没有守在衙门里,而是各展神通的去想办法去繁荣乡村经济了。 准备为明年的万年县提供更多的物资支持。 而县衙钱库里存放的超过八千贯的现钱,则是这些吏员们的胆子,有了这笔钱,他们相信,不论自己弄来了多少物资,都会有钱收购。 云初可以赚来钱,却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提高唐人的生产水平,以及农业水平,这就是一个水磨石的功夫,需要时间,也需要积累。 这种事情他做不来,也没有耐心做,但是,唐人官吏只要用好了,各个都是行家,因为他们跟土地的联系,远比云初跟土地的联系紧密的多。 而这些吏员们更是对农村状况了如指掌,哪里适合干啥,养啥,没有比他们更加清楚地人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干,一般不会错。 光福坊火灾重建项目终于如期完成了,早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一百三十七户遭受火灾的人家已经全部入住了新房子。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在原来的火灾事故现场恢复了长安城惯有的烟火气。 云初这一次来到光福坊,没有接那个卖胡饼的年轻人送上来的胡饼,他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让那个卖胡饼的年轻人不敢靠近。 全部一百三十七户人家的家主被云初召集到了十字街头,取出一百三十七份保证交房的文书,让所有人确认无误之后,再让这一百三十七户人家交出另一份文书,就一把火给烧了。 这表示,云初发动的第一期光福坊旧房,危房改造工程终于圆满的结束了。 紧接着他又召集了第二批两百三十三户参与危房改造工程的人家,重新拟定了交房保证书,并且将交房日期确定在来年的五月一日。 这是一个非常正式的文书,如果到时候不能交房,则由晋昌坊为他们保证,他们将来一定有房子住。 云初需要的大客栈跟大食堂的建设终究没有按期完成,想要开业,至少也需要等待到来年五月。 无数的商贾坐在云家人搭建的竹棚下边一边喝着热汤,一边烤火,并殷切的盼望着刘义能早点叫到他的名字。 今天是给所有供货商结款的日子,场面堪称宏伟。 一马车,一马车的铜钱从大慈恩寺的香积厨拉出来,再被拉进了帐房,再被结完款的供货商们一马车一马车的拉去重新还给大慈恩寺的香积厨。 过程看起来极为滑稽,但是,商贾,云家,大慈恩寺这三家没有一家笑话。 商家卖出了货物,自然是要收铜钱的,云家接受了服务,自然是要付出铜钱的。 大慈恩寺香积厨出一笔钱,再进一笔钱,这是两个概念,万万不可混为一谈。 每结完一笔钱,就在云家帐房跟商贾的共同见证下,烧掉所有来往的票据,表示此事已经完结。 云家把事情做的越是繁琐,商贾们也就越发的认同,有始有终才是一门好生意。 虽然结账的时间长了一些,但是,商贾们很满意,因为约定的钱财,云家没有少他们一文钱,更没有寻找什么难缠的借口拖延。 即便是在生意进行过程中产生过纠纷,发生过争斗,甚至是是弄得头破血流的商家,也没有被苛待,该拿到的钱一文都不少。 此次生意结束,当这些掌柜的们跟刘义坐在一起开始商讨光福坊第二期改造工程供货事宜的时候,人人都表现得极为轻松愉快。 至此,云初的名字在长安城的商家里面,正的可以当钱用,也正式确认了云初诚实无欺小郎君的美名。 武媚自从把孩子托付给孙神仙之后,就好像忘记了她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情,同样忘记自己女儿的人还有大唐皇帝李治。 如今,孩子已经可以爬了,非常的不安分,不过,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虞修容刚刚做好了一件围子,就是绑在孩子脖子前面阻挡口水的围脖。 瞅着孩子贪婪地吃着乳娘的奶水,娜哈馋的不断地吞咽口水。 这没办法,这孩子小的时候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吃奶水,这也是小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这辈子可能都改不了了。 于是她就抚摸着虞修容平坦的小腹道:“我侄儿啥时候出来?” 虞修容白了娜哈一眼道:“该出来的时候,就出来了,你那么着急干啥?” “孙婆婆骗我,说你是一个好生养的,结果都一个多月了,你连蛋都没有生出来一个。” “能下蛋的是鸡鸭鹅,不是人。” “胡说,乌龟也能下蛋,哥哥还说蛇也下蛋,鳄鱼也下蛋,这世上能下蛋的东西多了,伱为啥不下蛋?” 虞修容伸出一根指头,在娜哈的额头点了一下道:“等你以后出嫁了,你要是不生出一颗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躺在锦榻上刚刚睡醒的云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瞅瞅桃花纸蒙的窗户,听到外边似乎有落雪的声音,就推开窗户,只见外边白茫茫一片,忍不住笑道:“瑞雪兆丰年,真的很好啊。” 虞修容贴心的端来温热的茶水道:“辛苦一年了,怎么不好好的休憩呢?” 云初笑道:“我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梦见你家老院子里的石榴花又开了,开的如火如荼,就像是着火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附:下一章会在19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4章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美好的 第224章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美好的 云初已经十几天没见过温柔了,只听说他很忙。 因为下了雪,云初也不好去找他,因为温柔说他老婆喜欢在下雪的时候跟他一起堆雪人。 想想都觉得浪漫,大唐的人的爱情真的很不错。 有着同样爱情的人还有云家最近雇佣的一个帐房,名叫杜伯劳。 伯劳是一种鸟的名字,主要特点是嘴形大而强,上嘴先端具钩和缺刻,略似鹰嘴;翅短圆,通常呈凸尾状;脚强健,趾有利钩。性凶猛。 它吃饭的样子很残忍,一般会把一些小鸟,或者昆虫,亦或是蜥蜴一类的小兽插在尖刺上,然后在用它很大的嘴巴一点点的撕碎吃掉。 吃不掉的就会插在尖刺上风干,等食物匮乏的时候,留着继续吃。 杜伯劳与这种鸟的性情并不相干,这是一个性情很温和的读书人,只是读的不太好,没能考上进士,也没能进入国子监六学,依靠给人算账谋生。 其实这才是大唐一般读书人的下场。 他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约莫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不是那么自信,怯生生的,不知为何,没有见到杜伯劳带自己的妻子一并过来,毕竟,云家的帐房是包吃住还有工钱的。 给云家做针线活的仆妇二肥很喜欢这个男子,更喜欢那个总是怯生生看着别人的男孩子。 娜哈嫌酸分给二肥的糖葫芦,很快,那根糖葫芦就会出现在那个小男孩的手上。 不知为何,二肥甚至抽空将杜氏父子的旧衣衫缝补了一遍,这让杜氏父子看起来利索多了,不过,杜伯劳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意。 “你如果觉得我还成,就说一声,我就搬过去跟你一起住,不求什么明媒正娶,只求能相互陪着把这一辈子过完。 我家郎君跟夫人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别看我是他买来的,只要我去求夫人,夫人一定会给我补上户籍,抹掉我的贱籍。 这样一来呢,等小东儿读书有成的时候,也不至于拖累他。” 杜伯劳瞅着儿子拉扯着二肥的裙子,就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媒妁之言还是要的。” 晚上的时候,虞修容跟云初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云初无声的笑了。 二肥刚刚进云家的时候,其实是最心如死灰的一个人,只想着在云家过几年轻松日子,等老的干不动活的时候,就想办法把自己弄死,属于想活着又有些活腻味的人。 看来在云家这几年,把她活腻味的想法给消磨掉了,现在都知晓主动追求更大的幸福,所以,这是好事。 “妾身觉着二肥在家里习惯了,就算嫁出去了,也可以继续在家里当针线娘子,反正,妾身挺喜欢二肥的,话少不说,干活还仔细。 仔细看看,二肥跟那个杜伯劳挺般配的,以后说不定还能生孩子。” 二肥能不能生孩子,主要看杜伯劳的本事,如果他足够厉害,生育能力足够强,让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有一个孩子也是可能的。 云初觉得成全别人的幸福,这是一个大唐有良心的资本家,大地主应该具有的普遍良心。 压榨有度,攫取有节,才能让大唐这个封建王朝延续的更加长久,大资本家,大地主,才能有更多,更长久的好日子过。 否则,等黄巢开始吟诵他那首著名的“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诗句的时候,大资本家,大地主就只有被投进巨大的石磨里被磨成肉泥的下场。 虞修容给二肥准备了一贯钱的嫁妆,其余的几个仆妇也给二肥凑了两贯钱的嫁妆,加上二肥这些年在家里积攒下的一贯多铜钱,头上插着一根黄铜发簪,就在喜娘的带领下去了杜伯劳在寒舍那边的宿舍。 成了人家明媒正娶的娘子。 长安进入了冬天,这个季节里很多长安人都没事可干,于是,成亲这种事也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晋昌坊的人们开始成群结队的成亲,这是富足的表现,云初偶尔也会挑选一两户人家去参加婚礼,每一次都被奉为上宾,与一群白胡子老头坐在一起。 也就是在这个热闹的十一月里,云初终于接到了他升官的消息——万年县县丞。 云初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万年县县令,可惜,万年县的县令如今还是郑明达郑县令。 不是温柔不努力,而是要弹劾一位正五品的官员,仅仅有证据是不够的,还要走漫长的司法流程。 先是小三司会审,接着再是大三司会审,三司会审完毕之后又要经过,御史台,门下省审核之后递交长孙无忌审阅,经过长孙无忌核查之后,才能放到皇帝的案头。 这个时间一般至少需要半年。 云初成为县丞,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多少惊喜。 自从有了大雁塔之后,晋昌坊就开始有鸽子这种讨厌的生物出现,它们寄居在大雁塔的飞檐之下,一边飞一边拉屎,中招者无数。 寺庙里的僧人们对任何生命都是爱护的,所以,找来晋昌坊的人想办法驱逐这些讨厌的鸽子。 于是,晚上就有人爬上大雁塔,挨个捉拿鸽子,听说这东西的肉质鲜美,云初就获得了百十只野鸽子。 虞修容很不理解云初把鸽子翅膀全部剪掉却不杀鸽子炖汤的做法。 “有一只老鸟贼,家里饲养了很多鸟,其中有三十羽鸽子,我问他讨要,被他羞辱了。” 云初愤愤不平的道。 “鸟贼?你是说丹阳郡公李客师?他凭什么羞辱夫君?” “老鸟贼的鸽子可以传信,虽千里之途也能纵横往返,且准确无误。 我问他讨要鸽子,他就让我把枣红马给他,作为交换,真真是不为人子。” “枣红马自然是不成的,夫君就没有说有厚礼送上吗?” “说了,还说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结果,老鸟贼却认为我在羞辱他,还拿着刀子要跟我拼命。 要不是看到老鸟贼年纪大了,我能把他满嘴的牙掰掉,免得他用最恶毒的话骂我。” “信鸽可以传书,丹阳郡公又是出了名的爱鸟之人,夫君贸然索要,恐怕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是他先问咱们家的棉被生意能不能分给他家在丹阳封地做。 被我拒绝了,我再问他讨要信鸽,他就要枣红马,我不答应,接着就被他给羞辱了,这样也不错,伱拒绝我,我拒绝你,我看看还有那个贪婪地老贼还想惦记咱家的生意。” “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棉被生意是咱们家的独门生意,他怎么张得开这个口?” “哼,你也太高看这些老将了,其实都是一群从乱世走过来的老**。 当初打仗的时候也未必是为国为民,只是想博一个个人富贵,天下平定了,一个个贪婪地不成样子。 你知道不,老鸟贼在丹阳有田亩八千多亩,听说他封地的院子就是一座军寨。 不知道他养那么多的丹阳人干啥,你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两个地方出好兵,一个关中,另一个地方就是丹阳兵。 如果是苏定方张口要棉被的秘方,给了也就给了,哪怕是梁建方要,我也就给了,别人就不成了。 温柔跟我说过,跟这些心里长草的老将打交道的时候心里一定要有数。 否则,天知道那一天就被他们给坑了。 当年太宗皇帝就一直在怀疑他兄长李靖,监督了一辈子,结果李靖也请白了一辈子。 我现在就想知道,太宗皇帝算是难得的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他连侯君集那种人都不怀疑,干嘛怀疑李靖? 只能说,李靖身上必定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老鸟贼远不如他兄长,在丹阳把家宅修建的跟军寨一样,也不知道是在防备谁呢。” 跟虞修容在一起的时候,云初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自从升官之后,自然是要去那些老将家里拜访一番,虽然自己升官跟他们没有关系,不过,抱着饮水思源的想法还是挨家挨户走了一个遍。 去别人家都好端端的,只有在李客师家里就不对劲了,话里话外的都是钱。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缺钱,现在却掉进钱眼里去了,是什么原因让他对钱财的追求如饥似渴? 云初准备等温柔过来了,就让他去查一下,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干啥? 云初确实很想拥有一群信鸽,如果养成了,自己跟远在并州的狄仁杰联系起来就非常的方便。 至于远在西域的裴行俭,亦或是身在吐谷浑的张柬之,用鸽子联系是不成的,西北地的鹞子,老鹰啥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少鸽子都不够它们吃的。 野鸽子想要驯化基本上没有这个可能,所以,云初在意的是这些鸽子下的蛋,等这些蛋孵出来之后,再把母鸽子拿去炖汤,自己守着小鸽子,这样,还有可能弄出一群家鸽出来。 虽然云初不知道怎么驯化鸽子,但是,身为万金油的后世人,还是知道鸽子对地磁的感应能力,以及鸽子特有的恋巢性,才是驯化鸽子的关键所在。 附:下一章会在19日下午6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疫情又来了,又排队做核酸,天啊,没完没了了,这才解封一星期啊 正文 第225章 场面功夫谁是敌手? 第225章 场面功夫谁是敌手? 落雪的长安非常得漂亮,而且长安的雪非常有特点,总是晚上落,白日就停了。 当大雁塔被白雪覆盖之后,就显得有些亭亭玉立,这可能跟周围的景致全部都变得肥壮了一圈之后,才把它衬托得比较苗条吧。 没有了野鸽子来破坏塔身上的白雪,大雁塔就像是一座被时间封印在一个玻璃罩子里的玩具,纯粹的美。 昨夜下的雪不是很大,仅仅两寸左右,等万年县的人开始出动扫雪的时候,对面的长安县已经把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地上的雪清扫完毕了。 也算是胜了万年县一筹。 刘仁轨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全部安置在县衙里居住,明确告诉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只要他们的新房一日没有盖好,他们就能在县衙一直居住。 他不仅仅给百姓们承诺了,甚至还给他们补助了一些柴炭,粮米。 也就是因为有这么一连串的举动,长安县的人好歹对这个带着他们一起扫雪的县令,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感,纷纷以扫雪县令称呼他,而不是以前在称呼长安县官员之前,一定要添加一个狗什么县令,猪什么县丞之类的特定称谓。 不过,自从刘仁轨接到任命以来,他的大部分心思并没有放在长安县上,而是频繁地出入宫禁。 温柔刻意地不去多打探宫禁里的消息,自从刘仁轨上一次在大殿上批评皇家宫苑管理不严,如同筛子一般四处漏风之后,温柔获得的流言中,基本上就没有此类消息。 其实每个人都知晓,一旦外臣跟宫苑里的宦官,宫人有了勾连,被刘仁轨发现,那么,不论是宦官,宫人,亦或是勾连者,都会被刘仁轨打入十八层地狱,且永世不得翻身。 很多时候,一个集团的瓦解并不是来自于外力,而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当萧淑妃开始指责王皇后的时候,皇宫内部的势力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现在,贺兰就是王皇后派人谋杀的,萧淑妃漪澜殿里那个宦官,自然也是王皇后谋杀的,就连长春殿角落里的一坨猫屎,也是王皇后派了一只猫去拉的。 至此,皇后被废,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或许王皇后不是凶手,但是呢,这是最简单便捷的一个处理方式。 毕竟,在这事之前,宫禁中发生的厌胜之术事件,已经扣在了王皇后的头上,她的母亲柳氏也被驱逐出宫,她的舅舅也被贬斥成了一个地方刺史。 皇宫中不能人人都是阴谋家,不能人人都是恶人,所以,只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王皇后的身上,继而保全其余宫妃们的清白。 史书上的记录有时候也就那么回事,就像现在的云初如果是史官,他能记录的消息也不多,更多的也是揣测跟猜测,尽管事件就发生在他的生活中,他也不可能知道得更多了。 云初总觉得萧淑妃反水这事跟刘仁轨有关,可是,当他再一次见到这个面相奇古的人的时候,又觉得这种恶心的事情应该不是他做的。 一个像他这样板正的官员,应该会有自己的底线所在,应该有自己的坚持才对。 可是呢,所有的消息最后把矛头都指向他,证明就是他做下的。 总之,非常得矛盾。 刘仁轨正式来到万年县衙与云初会晤真的很正式,拜帖,车驾,官服从人一样都不少。 从刘仁轨喝茶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一个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的人。 云家的好茶,就这样被他一口倒进嘴里,还用手指夹着残余的茶叶放进嘴里吃下去。 “知道你有本事,云郎君的名声现在能拿去当钱用,所以,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施展本事的机会。” 刘仁轨非常地上道,一上来就把自己躺平,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只要云初帮他把裴行俭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好,他,可以任由云初欺负。 一个官,还是一个很骄傲的官员,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证明他是抱着最大诚意来解决问题来的,已经丢弃了自己的颜面,也想把事情办好。 甚至,愿意为了处理好这个烂摊子,将自己放在了不如人的位置上,相当于主动认输。 主动认输这在官员群体中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很罕见,人人都在力争上游的时候,就你说技不如人,还让上官如何提拔伱,如何对你委以重任呢? 刘仁轨说出来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羞愧,或者他本来就认为这才是解决事情的最近途径。 所以,云初再看刘仁轨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只皮脆肉嫩,色泽金黄且往下滴着油的肥美烤鸭。 既然都上桌子了,云初就很自然地拿出来了刀……图纸,给刘仁轨看。 看到熟悉的安业坊平面图,刘仁轨就瞅着云初道:“云县丞早有此意?” 云初指指心口道:“县尊心疼长安百姓流离失所,难道云某人的心,就是铁石打造的不成? 方案已经备好,如果现在就开始清理废墟,备料,五月份让这些百姓住进他们的新房子,我看还是可行的。” 刘仁轨瞅着云初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为国为民的一面。” 云初笑道:“县尊想多了,我要安业坊建房后,省出来的一半土地。” 刘仁轨听了这话,有些意态萧索地瞅着云初官廨外边那棵红梅上的白雪道:“终究是熙熙攘攘,皆为名利,也罢,就如此办吧。 从明日起,本官就召集百姓,开始清理废墟,你也开始准备备料吧。” 云初奇怪地看着刘仁轨道:“一旦事情不通过官府,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应该通过商业行为来解决。” 刘仁轨愣了一下道:“如何解决?” 云初用指关节敲击着图纸道:“既然我们已经商定了事情的解决方案,那么,安业坊工地上的所有事情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是说废墟也不需要本官带人去清理吗?” “自然不用,废墟在你眼中是废墟,在专门清理废墟的专业队伍眼中却是很好的财富。 他们会把废墟中的木材,铁器,清理出来或者卖柴,或者卖给铁匠,就连那些在你看来毫无用处的泥胚,破烂砖瓦,在他们眼中也是有价值的。 在长安城中,没有废物,只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刘仁轨郑重地朝云初拱手道:“木头,铁器,破烂砖瓦有用处刘某还能理解,至于那些破烂泥胚的用处,还请云县丞告知。” “长安地势低,这几年却又大雨滂沱的,很多人需要泥土来垫高自家的宅院,而长安城中并无可以随意取土的地方,如果从城外取,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刘仁轨摇头赞叹道:“还真得是锱铢必较啊。” 云初点点头道:“商贾的利益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从燕子嘴上夺泥夺出来的。 如果县尊发动百姓去白白干这些事情,那么,就预示着那些专门干这事的团队没了活计。 所以,有的时候,免费的东西并不是一个好东西,至少,这些人在请完毕废墟的时候,会给我腾出一个几乎不怎么用修正的平整地基。 过几天县尊去工地看看就明白了。” 刘仁轨当然会看,他不仅仅会查看,那些云初口中专业的清理废墟的人如何干活,也要看光福坊已经建成的新坊市,是不是如同云初说的那样,对谁都有好处。 站在光福坊大街上,这里已经人来人往的,早就恢复了原本热闹的样子。 云初将手按在一个跟他很熟悉的一个小女童的脑袋上,指着女童家的一楼作坊道:“这就是我们第一批改造的一户人家。 他们家是篾匠,买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就是能糊口而已,房子在一场火灾中成了灰烬,如果依靠他们自家的能力,想要修建新房子难如登天。 现在,他们家的房子面积其实没有变化,只不过从摊开给摞起来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化,让他们家重新拥有了一座可以居住百年的,新的砖瓦房子。” 云初说着话,还拍拍小女童的脑袋瓜,显得极为亲民。 对于篾匠一家来说,一次性来了两个很大的官员,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邀请这两位进来。 云初很自然地带着刘仁轨进了他家,也不用主人招呼,就指着一楼的结构继续对刘仁轨道:“当初建造房子的时候,就在一楼规划了仓库跟干活的空间,很多时候在盖房子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主人家生计的需求。 因为篾匠需要很大的干活空间与储存竹子的空间,所以,你看他们家一楼,几乎是贯通的,前后都有门,干起活来很方便。” 刘仁轨一边看,一边点头,看样子对云初的介绍很满意。 云初掀开人家的米缸,从里面抓了一把黄米,看了一下,又掀开人家熬粥的锅,就对这家的主妇道:“今年米价下来了一些,大冷的天,粥熬的稠一些,太稀了不抗饿,也不抗冻。” 主妇听了连连点头。 两人上了篾匠家的二楼,云初指着这家小小的窗户道:“当初还因为这个窗户闹出来了一些笑话,我在设计之初,总以为窗户大一些采光会好,也美观,没想到百姓们想的却是让窗户小一些,冬日里更暖和一些。 看来,我终究还是犯了何不食肉糜的老错误。” 刘仁轨一言不发,就这么跟着云初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看着云初揣摩小女童身上衣衫的厚度,看着云初掀开人家床铺看铺盖是否保暖。 看着云初用木勺从人家锅里挖一勺米粥放嘴里品尝一下味道。 一路走下来,刘仁轨变得更加沉默了。 目送刘仁轨落寞地离开,云初咧开嘴自言自语地道:“跟老子比亲民,你还差得远呢。” 附:下一章会在19日下午9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6章 沉渣泛起 第226章 沉渣泛起 云初认为长安就是他的,所以,只要是发生在长安这座城里的任何事情他都关心。 长安县的发展需要跟上,要不然,等万年县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长安这座城市的百姓就会因为富裕程度发生了变化,人心也会发生变化,最后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阶级出来,不利于以后整合长安。 与云初自始至终把目光盯在长安城上不同,大唐王朝明显有着更大的野心。 李绩这些人整日与皇帝讨论高句丽,讨论如何资助新罗国钳制高句丽。 不过,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新罗国在面对高句丽与百济的两面夹击之下,并没有明显的颓势,也就是说,此时还不是大唐积极介入的好时候。 李治给倭皇下达的钳制百济,支援新罗的诏书已经过去半年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使者的船倾覆在海上了,还是倭皇根本就没有出兵百济的打算。 总之,在新罗与高句丽,百济的战场上,一直没有倭国人的兵马出现。 新罗的存亡对于大唐来说其实没有所有人想的那么重要,至少,李治认为辽东四郡本就是大唐人的地盘,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当然,如果可以顺便吞并高句丽,新罗,百济,甚至倭国,他也能勉强接受。 李治不喜欢羁縻州,羁縻国这种说法,他就是一个淳朴的大唐皇帝,喜欢一些实实在在的税赋一类的东西,不喜欢虚头巴脑的朝贡。 大唐皇帝的旨意就该遍布四野,而不是通过什么皇,什么王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之后再去执行。 太宗皇帝是“天可汗”,四夷八方来朝,听起来很不错,只是没有多少实际东西,不实在。 李治不一样,他如果喜欢什么东西,就想亲手去拿,而不是还要顾忌很多事情。 眼看着武媚的肚子再一次大了起来,李治就更加喜欢让韩国夫人进宫,跟他讲述一些宫内没有的逸闻趣事。 武媚似乎已经失去了存在感,她对皇帝跟姐姐讲故事的事情假装没看见,更多的时候,还会故意给她们创造在一起的好机会。 十二月初一的时候,武媚带着李弘来晋昌坊看她的女儿了。 李弘欢喜的都要发疯了,早早收拾好一切,坐立不安的等候母亲,他生怕母亲会突然改变行程。 其实,武媚来晋昌坊看女儿仅仅是一个借口,她更想见到刚刚回京的玄奘大师。 所以,武媚仅仅看了一眼,她的女儿,连抱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把李弘丢在云家,径直去了大慈恩寺。 娜哈斜着眼睛看李弘,李弘则小狗一般的来回追着娜哈献媚,把他能从宫里拿出来的所有能拿的东西统统摆在娜哈面前,希望能让她多看一眼,继而会带着自己去晋昌坊跟一大群孩子一起玩耍。 云初瞟了一眼,有些想要,其中那个金质镂空香熏球最是精美,只要把香料点燃放在这个香熏球里,不论香熏球如何翻转,装着香料的小盒子永远是向上的,不会翻倒,更不会把点燃的香料倒出来。 如果这东西能送到苏富比,或者佳士得这些拍卖行,卖个几个亿还是很轻松地。 即便是在大唐,这东西的价值也超过了一百贯。 还有一串珍珠项链,那些珍珠各个都有云初指头蛋大小,最重要的是每一个都一般大小,光华流转的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然而,娜哈终究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奇女子,准确的避开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从一大堆东西里面拿起了一个两寸高的绿釉小瓷羊。 这个东西其实还算不得是瓷器,只能说是介于陶器与瓷器之间,造型很好看,瓷羊肥肥胖胖的,还有一双尖角,很可爱。 李弘的眼珠子立刻就瞪大了,明显能看的出来,娜哈拿走了他心中最好的东西,欲言又止的想要拿回来,却不敢跟娜哈讨要,小小的男孩子委屈的瘪了好几次嘴巴,最终还是强颜欢笑着跟着哪哈走了。 虞修容抱着小女婴对云初道:“她的母亲不喜欢她,你说以后就让我们养算了。” 云初摇头道:“皇家的狗屎都是皇家的,不可能平白无故给别人的,等武媚当上皇后,就想办法把孩子还给武媚,别等着人家过来要。” 虞修容在孩子白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可惜这么好的孩子了。 夫君,你看武媚生的孩子好像都很漂亮唉,那个李弘,别看年纪小,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这是他们李家一代代努力娶漂亮女人为妻子的结果,就算李家第一代家主长得很丑,十几代下来,每一代都娶漂亮女人,一点点的修正家里的相貌,十几代下来之后,可不是每一个英姿飒爽的吗? 咱们家就要从你开始,咱们两个长得都不算差,如果将来伱生下来的孩子长得跟梁建方一个模样,我就去跳河,谁都拉不住的那种。” “净胡说,咱们的孩子一定都好看,如果是男孩就长得像夫君,如果是女子就长得跟妾身一样。” “要是反过来呢?” “那也不错,女子像夫君显得英气好看,儿子像妾身……呸,儿子还是长得跟夫君一样为好。” 或许是老天在惩罚云初,就在他跟老婆两人讨论过未来儿子闺女的长相之后,他就看到一个头上插着花,脸上涂着胭脂,走起路来娉婷袅娜的男子。 说他是一个男子其实说的有些大了,如果他愿意把脸上的胭脂擦掉的话,年纪应该不超过十五岁。 “啊,云县丞,小弟贺兰敏之,在尚衣奉御当差,听我二姨说云县丞乃是长安不可多见的贤才,还请云兄多多提点才是。” 云初一时不察,被贺兰敏之一把拉住了手,虽然是冬日,这双手依旧滑腻且湿漉漉的,就像是握住了一条毒蛇,云初连忙甩开这家伙的手,强忍着心头的厌恶道:“所谓何事?” 贺兰敏之自来熟的坐在官署的客座上,还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味道,就笑吟吟的道:“虽然苦涩,回味却好,还有一股子幽兰香,云兄果然是高雅之人啊。” 男人天生就穿不成粉色,可是眼前这位,却把粉色穿出来了一种新花样,尤其是这家伙的腰身很细,被玉带勒一下就显得胯部很宽大。 如果是女人,云初自然喜欢多看一眼,只是这是一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身上的东西,云初就只想呕吐。 “昭仪怎么会跟你说起我这么一个小官呢,以贺兰家的地位,你应该看不起我才对。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喝了这壶茶,就请便吧。” 贺兰敏之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人家这样对待,扭扭腰肢道:“听闻云兄与新罗金光王子乃是同窗,且情谊深厚,为何对奴家如此冷漠呢?” 云初阴沉着一张脸道:“我对自称奴家的男子一般没有什么好感,你到现在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二姨的缘故。 趁着我凶性未发的时候快走,否则金光王子挨的那顿打就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贺兰敏之却轻轻地走到云初面前道:“你打了金光王子,金光王子却更加的对云兄念念不忘,奴家现在也想知晓挨了一顿怎样的打能让金光王子念念不忘……” 话音未落,云初就探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手臂上稍微一用力,就把这个妖娆的男子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云初的官廨位置很高,窗户外边就是一个水塘,此时正是寒冬腊月,水塘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坚冰,贺兰敏之撞断了窗户,最后落在坚冰上,顿时就昏厥了过去。 而听着贺兰敏之的随从鬼哭狼嚎的去救人了,云初就对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温柔道:“怎么不进来救我?” 温柔诡异的笑着道:“郎情妾意的有什么危险呢?” 说着话,就用两根手指捏着贺兰敏之刚刚用过的茶壶茶杯,从破损的窗户里丢了出去。 从茶壶破碎的声音,以及贺兰敏之传来的哀嚎声,就知晓温柔又把茶壶砸人家头上了。 “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这就是一个粪坑,谁沾上谁就臭一身。 听说人家清晨才从李客师家里出来,李客师此人可是出了名的好精舍,好华服,好美食,好美婢,好娈童的五好人家,我听说你还去拜访过李客师?” 云初摇摇头道:“升官了,一些长辈不好不拜访,只是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不好的。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郑县令是不是可以去西域军前效力了?” 温柔摇摇头道:“成不了了,那家伙拿到了岳州刺史的官凭,我弹劾他贪赃枉法的折子,也被长孙无忌给压下来了。” “他勾连上了长孙无忌?” “没错,我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如此的破釜沉舟,居然把自己所有的家财都献给了长孙无忌。 足足六千贯,外加渭河边上的一千四百亩地,以及一座铁山。 总价值几乎超过了一万五千贯,人家下了这么重的赌注,赌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感到难过吗?” “不难过,反而欢喜,我手里又多了一些赌注。” “你不会是要去碰长孙无忌吧?” 温柔摇摇头道:“等到长孙无忌成为破鼓的时候,我再冲上去捶打几下狠的。” 附:下一章会在19日下午1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做核酸耽误了三个小时,导致我的时间错乱了,请原谅,一会还有一章,每日四更的规矩不能坏,人不能退让,一旦退让了,就会斗志全无。 正文 第227章 都是流言不足信 第227章 都是流言不足信 温柔说的话都是流言! 这也是云初他们一直称呼温柔为流言兄的原因。 只是他说的流言的准确性很高,非常的具有指导性与前瞻性。 以前温柔跟云初,狄仁杰说话的时候,一般是没有长孙无忌这个人的存在。 现在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证明,长孙无忌的根脚已经没有那么岿然不动了。 温柔的话,与云初知道的历史史实是基本相吻合的,再有个四五年的时间,这座被认为是大唐朝廷最高的一座山峰就会轰然倒塌,继而,让历史真正进入了李治时代。 云初知道这些是作弊,温柔察觉长孙无忌根脚不稳当才是真正的能力。 如今的长孙无忌,在一年前弄死吴王李恪之后,在朝堂上虽然大多数一言不发,可是,一旦他发言,每个人,包括李治都需要侧耳凝听。 顾命大臣,赵国公,太尉,中书门下三品,以及亲舅舅,这其中每一个身份,都是真实且实在的,每一个身份对于李治来说都是一座大山。 被约束的权力很没有意思。 现在,李治开始准备掀翻这座大山了。 雪停了,天就变得很冷,即便是云家这个非常注意保暖的人家此时也暖和不到那里去。 云初发明的烤炉桌子,现在就成了云家人最喜欢的东西,每到晚上,全家人围坐在烤炉桌子边上,将腿脚放在桌子底下,再盖上一个小被子,就感觉不到冷了。 “从前啊,有一只猴子,这只猴子没有爷娘,是天生地长的,有一天,猴子发现自家猴群里有一只最老的猴子去世了,所有的猴子都很悲伤,于是,这个猴子就准备去海外的仙山寻找长生不老之术…… 你这泼猴,这不学,那不学,到底想要学什么呢? 菩提老祖就用戒尺在猴子的后脑勺上拍打了三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猴子惹怒了仙师的时候,猴子却知晓这是仙师给他的暗号,要他三更天的时候,从后门进来找…… 啊,困死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娜哈,滚出去睡觉,别想再躺在我跟你嫂嫂中间睡。” 云初非常的困倦了,再加上讲故事讲的多少有些不耐烦,就准备睡觉,明天还要应付狗日的贺兰敏之呢,不就是揪着头丢出窗外嘛,这种事在国子监里曾经发生过不下一百次,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就他贺兰敏之事多,还告状告到了御史台。 云初把话说完,暖桌边上的人没一个动弹的,包括号称见多识广的老猴子也是一样,就连虞修容怀里抱着的小小女婴也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等着听故事呢。 “继续说啊,还早呢,不着急睡觉。”平日里睡得比谁都早的虞修容这一刻比谁都精神。 云初知道,讲故事就没有个结尾,尤其是再讲下去,就要讲到猴子去龙宫借宝贝的故事了,这个时候,这群人一定更加不愿意睡觉了。 娜哈将脑袋靠在老猴子肩膀上,而老猴子则目光炯炯的盯着云初。 至于崔氏,怀里抱着一个针线笸箩,听了好一阵子故事了,还没有动一下针线。 这就没办法了,云初准备继续讲,等讲完猴子的故事,他就把江流儿的故事讲出来,恶心不死玄奘不算完。 谁让这个老和尚,直到现在还不愿意见他,还说什么,相见不如不见的废话。 天亮的时候,云初打着哈欠起床了,回头看看床榻,娜哈缩在虞修容的怀里睡得正香,还把一条腿搭在嫂嫂的丰满的臀上,看的云初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天啊,哪有妹子一天到晚打着怕冷的旗号整天霸占着嫂子的,偏偏虞修容对娜哈可怜巴巴的表演一点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导致云初想跟老婆亲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昨晚讲故事丝毫不处云初预料之外的讲到了大闹天宫,本来故事不算很长,主要是云初要不断的给老猴子解释什么是东胜神洲,什么是西牛贺洲,什么是傲来国,这才耽误了很多时间,讲故事讲到了三更天。 去御史台接受质询,这是官员之间解决纠纷的地方。 再见到贺兰敏之的时候,这家伙头上还包着麻布片子,从手法上云初能看的出来这是老何亲自下的手。 贺兰敏之根本就没有伸冤者的基本素质,见到云初来了,还娇滴滴的起身施礼。 “那一日方知云兄秉性,才知晓为何金光王子会对云兄念念不忘,痛定思痛之后,方知,何为痛,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人记得牢。” 云初木然的瞅着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中年御史道:“我现在又想打他了。” 中年御史喝了一大口枸杞汤,冲着云初摆摆手道:“今日来御史台,只是为了分出一个对错,又不是什么大事,云县丞切莫因为一件小事,惹出更大的事情来。” 就在云初跟中年御史说话的时候,贺兰敏之慢慢起身,居然扭动着屁股,一边拆头上的麻布片子,搞得跟脱衣表演一样风情万种。 中年御史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碗顿在桌子上,瞅着贺兰敏之道:“你就不打算给周国公,以及武昭仪留半点颜面吗?” 贺兰敏之撇撇嘴道:“我母亲在侍奉陛下,我二姨在侍奉陛下,我妹子也因为侍奉陛下而死,我如今也想侍奉陛下,只恨是男儿身……” 不等贺兰敏之把话说完,云初就撞破御史台的窗户跑了,那个中年御史跑的也不算慢,就是出门的时候因为地上有冰,摔了一跤。 云初将这位难兄难弟搀扶起来之后连忙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中年御史点点头道:“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在两人相互安慰的时候,贺兰敏之脱掉了外袍,露出一身水红色的里衣,靠在御史台的大门上哈哈大笑,开始只是娇笑,后来就变成了男子的哈哈大笑,笑的颇有些癫狂的意味。 中年御史的脸色阴沉似水,对云初道:“云县丞且自去,此事的个中情由某家已经知晓,罪不在云县丞。” 云初怜悯的看着中年御史抱拳道:“多谢兄长,却不知兄长如何解决这个烂摊子呢?” 中年御史叹口气道:“还能如何呢,唯有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能把这只癞蛤蟆甩给御史台,云初的心情非常的好,眼看就要到吃饭时间了,就准备去太医署混一顿饭吃再回去,自从老何成为这里的医判之后,就从晋昌坊大食堂培训了六个大师傅,虽然不如晋昌坊的大师傅那般好,却也有六七成功力了。 进入太医署大厅,云初就看到两具白骨分列左右,只是白骨脑门上的字不知为何给去除了。 何医判从矮几边站起来道:“别看我,白骨上的字迹是被老祖宗下令抹除的,还教训我们说,医者要有仁心,不可毁人千秋万代。” “柳州的疟疾止住了吗?” “柳州没疟疾,是柳州人得了疟疾,冬天来了,疫情已经松缓下来了,这一次老祖宗亲自去了柳州,就想试试新药,如果有效,就在全大唐施行。 兄弟,黄花蒿真的管用吗?” 云初道:“总要试过才知道,不过呢,老祖宗经验丰富,应该能药到病除。” “那是,那是,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得住老祖宗的奇难杂症,我们恭候老祖宗的好消息就是了。” 跟着老何走了一遭太医署的食堂,只看食堂外边拿着食盒等着吃饭的官员们把队伍排的老长,就知道老何这一次又办了一件很得人心的好事。 “以前的太医署的伙食尾子给大家发的少了,都会落下埋怨,现在不一样了,把饭费公帑全部花光,同僚们也没有半点怨言。 现在麻烦的就是别处的同僚也想来太医署用餐,让他们把本部的饭费公帑转过来,他们又不肯,真真是不为人子啊。” 别看何医判在抱怨,遇到外边来吃饭的同僚,脸上却笑得开了花。 云初仔细看了一下,能正大光明在这里排队取饭的人,都是大佬们在衙门里的助手,怪不得何医判会笑得跟花一样。 在提前进入没开门的饭堂之后,何医判一边跟云初一起装饭,一边若有若无的道:“没人喜欢那个人,可是,人人都躲着他,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混账,可是呢,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得罪他。 伱这人什么道理都通,怎么就管不住你的那双爪子呢,跑就是了,打他做什么呢? 他就算是再混账,也有一个二姨罩着他,被他恶心到了不说,还坏你的前程。” 老何这种老油条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算是推心置腹了,云初自然要领情。 不断地点头答应,一边将硕大的肉丸子往自己的盘子里装。 吃饭的时候,何医判又道:“三天前奉昭去宫里给一个宫妃看病,小小的一间黑屋子里没有门,恶臭难闻,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伸出来一条只剩下骨头的胳膊。 你说,都这样了,还看啥病啊,我觉得她病重一些可能更好一些,你说是不是?” 云初吃了一个肉丸子,面无表情的道:“我们就是两个小御医,看病是天职,其余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何医判用筷子指指云初道:“既然都明白,干嘛还要把人家的外甥打的那么惨?” 附:下一章会在20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8章 创造历史的人 第228章 创造历史的人 关在小黑屋里面的人是谁? 老何没有说,云初觉得应该是王皇后。 因为自从出现了厌胜事件之后,王皇后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而自从出现贺兰被毒死这件事之后,云初就知道武媚已经基本上掌控了李治的后宫。 毒死年轻妖娆的贺兰,留下年纪大的韩国夫人武顺,云初认为这可能是武媚故意这样做的。 韩国夫人对她来说不是威胁,贺兰才是。 每个人都知道是武媚杀了贺兰,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说是武媚杀了贺兰,这中间的区别很大。 现在估计连李治都清楚的知道,杀了贺兰的就是武媚,这就是他为何几次三番的不愿意继续追查下去的原因,身为皇帝却又明白不能放任武媚,这才有了刘仁轨彻查贺兰死因的事情。 就因为李治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最终导致一切罪恶归于王皇后。 每日里分析李治与武媚,这成了云初在长安城里生活的最大乐趣之一。 就像是在看一场很长的电影,自己只大概知晓电影的内容,现在,由这两个人把所有的细节填补完毕,这个电影故事就非常的完整了。 这是一种恶趣味,不过,却是一个官员必备的一个素质,一个观察过程的一个难得的机会。 从皇城出来的时候,云初看到贺兰敏之正揪着那位中年御史在说话,或者不能说是说话,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贴在御史身上了。 也不知道这位喜欢喝枸杞汤的御史能不能抵抗得住,反正,云初骑着枣红马跑的比谁都快。 来到朱雀大街上,云初发现长安现在很繁荣,主要是朱雀大街上满是运载建筑货物的马车,骡车,牛车,驴车,同时,还有大队,大队的运载建筑垃圾的各种车不断钻进一些坊市。 各行其道的显得极有规矩。 刘仁轨就守在安业坊,眼看着那些蚂蚁一般的百姓们将那些建筑垃圾分类整理后,就安排各种车拉着去了该去的地方,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所有运载建筑垃圾的车都必须用破布将垃圾覆盖住,不允许有垃圾在运输过程中,掉落在大街上。 或许,这就是云初说的专业。 这些人从日出一直干到日落,从不休息,所以,原本堆在安业坊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废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云初出现在安业坊的时候,刘仁轨就朝他招招手,云初下了马,来到刘仁轨身边道:“县尊何须这般盯着,如果事后有任何不满,下令他们整改就是了。” 刘仁轨摇头道:“百姓信心不足,本官在这里盯着,他们就能安稳一些。” 云初点头道:“长安县是一个事故多发区,县尊盯着也是理所当然。” 刘仁轨瞅着云初道:“房子是小事情,你给我的文书我看过了,如果按照文书上所说,明年五月一日,确实能有房子交给百姓,你也能获得很大的一块土地。 对于你赚钱,赚地,我没有什么看法,只要大家都觉得自己赚了,那就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感兴趣的是伱的办事方式,而不是你赚多少钱。 这段时日,我查了你的过往,说实话,你的身份是存疑的,你的故乡,也就是雍县前梁里,那里已经废弃了十年之久,如今想找一个认识你的人都做不到。 太宗年间对于国人出玉门关的禁制严格,即便是当年玄奘西行也是困难重重,不得不偷渡关城,我很想知道你们一家人当初是如何出关的。 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何会流落到回纥人的地盘,并且被回纥女人抚养长大。 更想知道,你,一个婴孩,是如何在回纥这样一个异族部落,却奇怪的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唐人。 如果你仅仅会说唐人话,模样像唐人也就罢了,这并不稀奇。 可是呢,你却在没有真正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却在我大唐科试上一举夺得第九名。 我亲自问过当时的阅卷官,李义府是你老师,可能会袒护你,褚遂良却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收买的人,他亲口说,以你卷子上的内容,被选材为第九,其实是有些压低了。 还有,如果科选可以有人情,可以走捷径,那么,个人诗词一道上就没有这种可能了。 不论是莫笑晋昌渠水浅,观鱼胜过桃花江,还是的你的陋室铭,亦或传闻是你代雁门郡公写的《男儿行》或者是最近名藻长安的《别狄大》,这都不是一个在回纥人部族中长大的孩子可以写出来的。 也就是说,本官认可你的才智,但是,你必须告诉本官,你是唐人吗?” 云初皱眉道:“请查看我的户籍。” 刘仁轨摇头道:“雍县经过高祖,太宗,以及陛下三次更改,户曹管理非常的疏漏,再加上那里虎豹横行,里坊百姓凋敝,以至于,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初道:“我觉得你这是在羞辱我。” 刘仁轨道:“并非羞辱,而是老夫格外的看重你,若你只是一般百姓,老夫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然,你不是普通百姓,以你现在的成就来看,四十岁入六部执掌一方,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然如此,老夫自然要好好地看看你,如此,才能以重任托付。” 云初摇头道:“我没有想要当什么六部的大佬,我平生最想担任的官职就是长安京兆尹。” 刘仁轨轻笑一声道:“跟你那个要把长安贴上金箔的志向有关吗?” 云初冷着脸对刘仁轨道:“我一点都不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假如你能多活一段时间,你就有可能见到一个金碧辉煌的长安城。” 刘仁轨摆摆手道:“老夫从不笑话别人的志向。” “你刚才笑了。” “那是老夫的不对,不过,还是要告诉你,都城迁徙洛阳,已经是定局了,只待洛阳宫室建成,朝廷就会搬去洛阳,到时候,你还愿意留在长安这座西都吗?” 云初大笑一声道:“某家的志向岂能被外物所左右,今日我们换不投机,就此告辞。” 说完话,云初就骑上枣红马,气咻咻的走了。 刘仁轨背着手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苦笑道:“老夫也情愿你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唐人,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证明你就是我唐人,是我们的血脉兄弟。” 对于刘仁轨的怀疑,云初其实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自己跌官职每高升一次,就必然会重新调查一次,随着官职越高,那么对于他的来路调查,自然也会越发的仔细。 云初并不在意,经手自己户籍一事的人,已经全部战死了,都成了大唐的英烈。 而方正,则是一个出了名的不愿意管理俗务的浪荡子,所以,就云初做这件事的时候,对照的是后世的户口管理严密程度,所以,当唐人以调查唐人的方式去调查云初,要是能查出来漏洞,才是最大的怪事情。 今天回到家里,受欢迎的程度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就连崔氏,也走过来,拿着一块毛巾,将云初身上的灰尘全部掸掉,并且还蹲下来试图擦掉他鞋子上的灰尘。 虞修容抱着那个胖丫头笑吟吟的,最恐怖的是娜哈居然把她最心爱的甜瓜也大方的给云初分了一块。 “回来了?”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的老猴子都破天荒的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对于云初殴打贺兰敏之的事情,全家没有一个人问起,自家郎君这些年打的人多了,也不差他一个。 “想听故事就要等到晚上。” 云初可没有打算没日没夜的给他们讲故事。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玄奘大师给了你那么多的帮助,你也应该帮帮他,想想怎么才能把法相唯识宗的道义好好地传播到天下。” 云初摊摊手道:“跟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与披上袈裟从此六根清净相比,你们法相唯识宗有那一点可以跟人家在传播能力上相比的? 我这种过五关斩六将当上进士的人,跟你讨论佛法的时候,你还经常说我歪曲经文呢。 你放眼天下,有多少人能比我强,就算你把我这个层次的人一网打尽,又能有多少信众呢? 皇帝就是看准了你法相唯识宗不易传播,这才准许你们去西域胡搞瞎搞。” 老猴子皱眉道:“你讲的这个故事很不错,我觉得应该将玄奘大师西去取经的事情加进去,如此才有利于佛法的传播。” 云初盯着老猴子看了很长时间,才道:“这样难道不会亵渎了玄奘大师吗?” 老猴子双手合十道:“与大道相比,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云初又道:“好啊,玄奘取西经,必须有人保驾,我觉得我昨日里说的那只猴子就很不错。” 老猴子道:“知道你要说我,说就说吧,不过,那只猴子好厉害啊。” 云初笑道:“那就是你在石国的真实经历。” 老猴子是石国的叛徒,这一点早在三年前对云初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就是他,曾经带着西域最大的一股马贼将石国上下杀的血流成河。 也就是从那以后,石国才会有战笼遴选这么一个事情,建立这个制度,不是为了富国强兵,而是老猴子当年把石国杀的太惨,人家才痛定思痛之后搞出来的一个事情。 娜哈钻过来,抱着云初的胳膊扭啊扭的,云初就按着娜哈的脑袋道:“你就是猪八戒!” 附:下一章会在20日下午5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29章 最初级的工业 第229章 最初级的工业 就在云初每天晚上开家庭故事会的时候,就在老猴子绞尽脑汁要把法相唯识宗教义编进故事里的时候。 晋昌坊的人们已经开始为新的上元节做准备了。 如今的晋昌坊上元节节庆,是可以比拟曲江花灯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曲江除过盛大的法会之外,没有什么能与晋昌坊相比的。 崇信佛法的人会去曲江,看水陆大会,看花船,看灯,在晋昌坊里,却可以一站就把吃喝玩乐的流程走一遍。 然而,今年的上元灯会的组织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主要是物资供应不上了。 这一点让云初极为头痛,他没有想到,历史上极为强盛的大唐长安,竟然承受不住几场对他来说很普通,对大唐人来说极为豪奢的巨型活动。 难怪,晋昌坊只要举办那种巨型活动,前来参观者就会乌央乌央的赶过来,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生都没有见过的奇观。 也就是说,曲江那种只需要人员参与,不需要大量物资支持的聚会才是唐人们事实上的大型活动。 曲江里如今烟火缭绕,根本就看不出这里原来是一座悠闲恬淡的乡村。 七座砖瓦窑冒出来的浓烟,笔直的冲向天空,又被高空的风压下来,就把整个曲江里笼罩住了,远远看去宛若魔域。 原本淳朴的农夫们,如今一个个看起来黑乎乎的,不仅仅是男人黑乎乎的,就连他们的老婆孩子,也黑乎乎的,一张嘴,露出来的并不是一嘴的白牙,而是因为水中含氟,被腐蚀成的大黄牙。 因为持续不断的烧窑,导致土山边上的温度明显高于其余的地方,地上的草还有绿色,新芽还不断地从地面探出来,头部被寒风冻死,而下半部还在努力的向上长。 只要抬头,就能感受到细细的煤灰落在脸上,所以,这里的村庄是黑色的,人是黑色的,就连大地都变成了黑色。 曲江里的人已经不喜欢种地了,因为种地获得的收获,远不及烧窑带来的收益。 以前云初觉得很碍眼的那座土山,现在只剩下不足一半,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一多半的土山,变成了砖瓦,变成了长安城里的房子。 上一次开天下第一美食大会的时候,云初几乎把水里的鱼一网打尽了,三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这里的小鱼继续长大,也不足以让河流其余地方的鱼洄游到这里安家。 再加上河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油膜一样的东西,油膜上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煤灰,就更加没有鱼愿意来这里生存了。 曲江里被毁坏成这个样子,却没有一个乡亲们出来抱怨,他们只会抱怨曲江里的窑口不够多,不能带给他们更多的收入。 这是一群刚刚品尝到工业化好处的一群人,因为七座窑口,曲江里基本上成了全长安,也可能是全大唐最富裕的一个乡下里坊。 不信,只需要看看他们一砖到顶的高大砖瓦房就知道,只需要看看黑孩子手中拿的白面馍馍就知道。 所以,曲江里很富裕,就是环境没有以前好,而这些,在大唐人眼中,完全不值得一提。 云初漫步在稍微有些烫脚的砖瓦窑上,他完全不觉得在大唐时代有施行环保工程的必要。 工业化前期的脏乱差,是一个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即便是曲江里污染严重,这不要紧,来一场大风,就能让这里的污染被这个半洪荒的世界所接纳,并吸收。 所以,本着资本集中制的原则,云初准备在这里再办几个造纸厂。 找来了万年县所属的城外里长们,就坐在温暖的砖瓦窑上商量如何给晋昌坊供应物资。 “咦,这城里人也太能吃了,我们里坊的粮食已经卖光了不说,就连半大的猪,半大的鸡鸭鹅,九月的时候也被晋昌坊的管事们给收走咧。 现在家里面的猪圈里全是猪崽,鸡鸭鹅的小苗,想要派上用场,至少要等半年以上。” 里坊长们商量之后,一致认为,在供应物资这件事情上,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如果县丞非要他们提供,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些羊跟牛。 这么说明显就是说反话了,大唐人还没有为了钱就宰杀耕牛的习惯。 至于羊肉,还支撑不起晋昌坊举办的那么大规模的一场盛会。 “要不,咱们去秦岭围一场猎?” 一个里长小声说出来了不同意见。 另一个里长不耐烦地道:“几十个人的围猎能弄来多少猎物?县丞想要更多的猎物,至少弄一场五千人以上的大围猎才成。 可是呢,朝廷早就有明文规定,民间猎场,不得超过八十人……” “县丞是官家,只要由县丞亲自领着,咱们这么多的里坊还凑不出几千人把山头给围住? 实在不行,我们就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驱赶那些畜生,最后聚拢到一个峪口,再依次擒杀也就是了。” 云初连忙问道:“咱们这里的人有围猎经验吗?” 听云初这么问,一些年纪大的里长脸上就露出了自豪的模样。 “太宗年间,咱们万年县里坊接到最多的徭役,就是参与围猎。 只不过那个时候人多,军伍上也出动了很多人,统一听太宗皇帝调配,一场围猎下来,弄上万张皮子不成问题,啧啧,老汉有幸参与了贞观十八年的那场围猎,光是老虎就猎杀了十一头。” 云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此时此刻,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能给晋昌坊找到大量肉食的唯一的法子了。 这几年不成的话,就依靠围猎来支撑一下,反正在大唐,杀熊猫吃肉都属常见,只要是野兽,基本上都属于祸害,只要有机会,就要杀掉。 长安城粮食是不缺的,以前之所以大量购进万年县百姓的余粮,就是为了尽快增加百姓的财富。 让他们手里多一些钱,别等到下一场钱灾出现,那就太不值当的了。 长安城附近,有六座皇家猎场,一般的亲王,公主一类的都能去皇家猎场打猎。 就算是一些有脸面的臣子,比如长孙无忌,李绩,这些人只要开口,皇家基本上也会同意。 不过,就云初这种从六品的小官,如果提出要借皇家猎场一用,大概率的结果就是被人啐一头一脸的口水。 狩猎在大唐很普通,是个人只要胆子大,就能背着弓箭进去打猎,只要保证自己不被野兽猎获就可以了。 围猎则不一样,史书上有不止一次两次借口围猎,最后把皇帝当成猎物的围猎活动了。 这种活动非常的高级,而且一般都会限定人数跟时间,如果超出时间还躲在秦岭里不出来,没的说,一定是造反了。 云初回到长安城之后,又召集六曹四部开会,彻底弄明白了围猎的申报流程之后,云初就把视线落在了百无聊赖的纪王李慎的身上。 原本一脸高高在上模样的李慎,听了云初的要求之后,吓得手上的茶碗都丢了。 且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云初:“你觉得本王可以在长安附近组织一场五六千人参与的围猎吗?” 云初笑道:“卑职已经问过了,您是纪王殿下,自然有资格在皇家猎场围猎,是符合我大唐国情律法的。” 李慎被云初这一番轻描淡写的回答给逗笑了,于是,他俯下身瞅着云初道:“你问的人是谁,是大宗正,还是门下省,亦或是陛下?” 云初一本正经的道:“从《大唐典仪》上看来的,听闻太宗时期,有很多亲王,公主都曾经组织过大规模的围猎,其中魏王泰还特意绘制了一副《围猎图》献给太宗皇帝,深受太宗喜爱。” 李慎左右瞅瞅,那无关人员撵出去之后,才抓着云初的衣服领子道:“承乾,魏王泰,吴王恪,齐王佑,蜀王愔,新城公主,高阳公主确实都组织过围猎。 你现在告诉本王,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 说吧,伱到底要干啥,千万不要拿你那些不值钱的道理来糊弄本王。 不说出个好的道理出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云初直视着李慎道:“没办法,晋昌坊要举办上元会了,没有足够多的肉食,如果纪王愿意搭场子,收获的皮毛全部归你,我只要肉。 也请纪王殿下不要把我想的过于复杂,我就是缺肉缺疯魔了。” 李慎皱眉道:“长安不缺肉啊。” 云初叹口气道:“缺,还不是一般的缺,不信你去东西二市走一遭就知晓,除过羊肉,你连一根猪毛,鸡毛都找不到。 而晋昌坊要举办的上元节会是个什么规模,纪王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需要几十万斤的肉食啊。” 李慎松开云初的衣服领子,自惭的笑了一声道:“你这是想让本王替你给我皇兄传话吧? 也是,我这个王爷目前也只有这点作用了,最可怜的是,敢利用本王给我皇兄传话的人,竟然只有你这个小小的六品县丞。 啊,你说本王这个雍州牧混得何等的凄惨啊。” 云初往李慎身边靠一下道:“我觉得只有我这个六品县丞求您给陛下传话,不大不小正合适。 说句不中听的话,纪王也该邀请陛下去冬猎一场散散心了。” 正文 第230章 总有新人超旧人 陛下不会参与围猎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允许纪王牵头来搞一次冬猎。温柔一边温柔地吃着塌饨,一边帮云初分析皇帝参加冬猎的可能性。”当初,太宗皇帝带着诸位皇子参与秋狩的时候,别的皇子都有猎物,只有陛下没有,就在太宗皇帝准备呵斥陛下的时候,长孙无忌却说,陛下之所以没有猎物全是因为仁孝所致。 长孙无恩耜助陛下过了那一关之后,就算陛下很喜欢狩猎,现在也没有立场狩猎了,免得被别人说陛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云初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说纪王没机会当领头羊呢” 温柔抬头看看云初道∶"陛下不喜欢的东西,纪王也不能喜欢,就这么简单。 我知道你希望皇子李弘有机会参与这场狩猎,不过,就算是提前布置,你这也布置的太早了,一个才三岁的娃娃,知道啥呢?'云初笑道∶"你知道个屁啊,人类幼儿所以能博得父母的喜爱与照顾,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幼儿形态。 这个时候的人类幼儿,没有是非之分,没有好恶之念,全凭若本能选择亲近谁,疏远谁,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这场冬猎中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你还想看到陛下会派谁来护卫弘皇子来检验一下皇家对你的信任程度是吗” 云初叹口气道∶”未雨绸缪很重要,我以前喜欢活在当下,自从成亲之后,就不得不把日子想的远一些。吃完馄饨的温柔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道”你老婆怀孕了”云初点点头道”今天早上见她蔫蔫的,就摸了脉,结果怀孕了。”温柔有些蔫索的道"长安城里好玩的人又少了一个,多了一个阴贼。"回到家里的时候,虔修容第一次没有抱着皇家的胖娃娃,而是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双腿插在暖桌下边,打开窗户,瞅着灰蒙蒙的天空愣神。 愣神不说,还时不时地傻笑几声,笑完了,就看娜哈一眼,似乎要把她拉过来躁踏一顿。娜哈距离她有一丈远,生怕碰到了嫂嫂的肚子,把自家的侄儿弄没了。 云初摸一下灵修容的领头道;"不要大在意,该生活就好好地生活,孩子结实差呢。"贾修客笑道∶"我只是在笑人世间的无常,今天妾身去竹林散步,没想到却看了一场大戏。"”大戏竹林那边只住着两个痛子,一个断肋骨的,能有什么大戏可看呢。”虔修容大笑道"这出戏的主人可不是那三个妓子,而是咱们家的澡堂管事二牛。一棒子打不出来一句话的人,居然有这等手段,看的妾身真的是目瞪口呆。云初趁机坐在桌修容身边笑道”说说着。’"夫君,且听妾身慢慢道来。…李惜还要从天下第一美食大会说起,在晋昌坊请来的杂耍班子中,有一个没练出什么出彩本事,就只好穿上单薄的绸衣,被人绑在一个大转盘上,专门挨飞刀的女子。… 不知怎么的,曾经给二牛谋划过无数个老婆的,二牛的娘,就是一眼毛中了这个挨飞刀的女子。 在二牛他娘老辣的目光的审视下,认为这个挨飞刀的大眼睛,大嘴巴的妓子,不但是一个清信人不说,就她那个屁股,最少能给二牛生人个以上的娃。 至于名声什么的,在能生八个娃的前提下,对二牛这个急切想要找一个能生的婆娘的人家来说什么都不算。于是,二牛的老娘就要求二牛想办法把这个女子用最低的代价买回来。 二牛托人去找秋娘问价,结果,秋娘给了一个九十贯钱的价格,且寸步不让,毕竟,这个大眼睛,大嘴巴的女子的容貌也是上选。没办法,二牛不知怎么的,就疯魔一般的喜欢上了被皇帝夸赞过的同样在养伤的十七娘。 且对十七娘关心的无微不至,哪怕秋娘明若告诉他十七娘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二牛依旧痴心不改。时间长了,晋昌坊里就有流言说,十七娘跟二牛两情相悦,却遭遇了贪财女人秋娘的阻碍。话传的很难听,到最后,就连十七娘珠胎暗结的传闻都出来了,据说,经手人就是二牛。 十七娘是秋娘眼中的捱钱树,只待骨头长好,就要给她廉大钱的,这个时候,一旦十七娘不再是冰清玉洁的身子的传词被平康坊的那些公子哥知晓,十七娘就会一文不值。 于是,秋娘就觉得十七娘不能继续住在晋昌坊了,想要带着十七娘回平康坊居住,二牛不但拦住了马车,还在马车前亲自向十七娘倾诉对她的一腔思念之情。 十七娘根本就没有毛上二牛,自然不肯接受,秋娘更是破口大骂,二牛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情,还质问十七娘,既然不喜欢他,为何会接受他礼物,还对他笑姨修宿说到这里已经笑的快要活不成了,就连崔氏也开始笑了,很明显,这两位已经明白了二牛的计谋所在。在众人围观之下,麾无办法的秋媳,就一再向众人解说十七娘与二牛室无瓜葛,只是出于礼貌才跟二牛说了几句闲话。还从马车里拉出腿上中刀的那个大眼睛,大哨巴的女子出来告诉二牛,这个货才是他的良配。 如果他有三十贯钱,就可以当场把这个女子领走当老婆,如果二牛拿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更不要想着跟十七娘有什么事情。三十贯钱,两百余斤,哪里是小门小户能拿的出来的,这不过是秋娘的缓兵之计,只要岔开这一会功夫,等她进了平康坊,她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二牛。 万万没想到,二牛让秋嫂稍待,转个寓就红着一麻袋铜钱过来了,吩当一声丢在秋娘的马车上,从秋媳手里抽走身契,再把那个大眼睛大哨吧的女子往肩膀一抗,转身就走,连那个十七娘看都没看一眼。”哈哈哈,夫君你是没看到了,秋娘的惨叫声跟杀猪一样麦厉追着二牛要把人追回来,却被乡亲们给拦住了,哈哈哈哈。”云初很担心虔修容笑成牛皋的下场,捋若她的后背帮着顺气,半晌,桌修容的笑声才停止,温柔的彩着娜哈道∶”夫君以后要注意,咱们家也是有闺女的人家,可不敢被人给骗了。… 云初眯着傻不拉几的娜哈,真不知道谁眼睛瞎了才会拐骗这种的。获算损坏建于,宅会被坏睡用精争散圩胸牢牙的发。 讲筒探骗+ 也会被娜险思捶妥就打的生不如在”郎君,二牛可以派上大用场了。”崔氏在一边殿勘的建议。 ’二牛也算是咱们家的家生子,用着放心不说,又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来毛,不缺少脑子,也不缺少行事的手段,事情处处考虑在秋娘那种人的前边。 只能说这孩子已经长大了,郎君不是一直担心曲江里掌控的不好吗,妾身以为,可以派二牛去曲江里当里长,一个小小的漂堂子不够这孩子施展的。” 云初前两天刚从曲江里回来,说莫的,曲江里的人虽然很勤快,却显得很笨,做事一点灵性都没有。明明日子已经过的很富裕了,除过房子跟吃食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外,其余的气质一点都没有跟上。曲江里又不是没有水,用得着把自己一个个弄得乌漆嘛黑的吗? 尤其是毛到黑孩子用脏手抓着白馒头吃,连馒头上的五个黑印子一起吃下去,云初心中就很不舒服,这些人工作中脏可以理解,生活中再脏就说不过去了吧,只能说,不喜欢洗澡是关中人最大的恶习之崔氏见云初默许了,就站起身道∶"妾身这就去把郎君的意愿告知刘管事,让他去通知二牛。说罢,盈盈一礼就离开了。 看着崔氏这副模样,云初多少有些感慨,家里的规矩越来越完整了,人与人却变得有些生疏了。 很多时候,人就象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唐·吉顷德一般,舌似英勇的想要改变些什么,最终却遗憾的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在不知不觉间,被环境给改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好在,云初的人格过于强大,如同窗户外边的大雁塔一般,直挺挺的刺向天空,所到之处,就连天地都需要让路,且独成一条,长安这片土地在养育了秦,汉,隋,唐四个伟大的王朝之后,终于露出来了颓势。 奏时,他是英气勃勃的少年,汉时,他是气血旺盛的寄年,隋时,他是正午阳光一般勐烈的壮年,现在,在养育大唐这个最健吃,最能吃的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力不从心了。 长安,一直没有变,他只不过是跟不上快速进化的人,日益增长的要求而已。 所以,云初则认为,他只不过是势作了数千年之后,有些疲惫了,只要给他注入新的生机,长安,依旧会如同朝阳一般再次从东方升起。 正文 第231章 《女儿情》看法各不同 云家的人员很少发生变化,主要是他们家就没有几个可用的人,肥九眼若张束之去了吐谷浑,崔氏要打璀内宅,以及云家很多的独门生意。 刘义不但要负责云家的外联工作,还要教导他的儿子如何管理好晋昌坊。 在大唐提拔部下跟以前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以前的那个世界里提拔部下的时候,提拔不好,最多挨骂,在大唐,提拔不好部下,有时候会没命啊。 所以,云初一般不急着提拔人,崔氏,刘义是观察了很多年之后,才从家仆变成家臣的。 至于别人想要成为跟云氏生死与共的家臣,还要继续看看,平均十年里面能出一个家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终于多出来了一个二牛。 《剑来》 二牛姓曾,全名曾二牛,来家里拜谢云初高毛的时候,云初给他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曾福。 曲江里的砖瓦,因为云初在长安城里大肆的盖房子,所以,不管谁去,只要烧出好的砖瓦来,就能控制整个曲江里。云初看过曲江里的现状之后,就明白,一个气质跟不上来的里坊,是没有太大前途的。派曾福过去,至少,可以把曲江里的黑人们洗洗干净,改变一下他们的气质。 天下第一美食大会的剩余款项终于落地了,云初答应皇帝要修建的学堂跟药堂也必须马上落实。如果李治下一次来晋昌坊没有看到这两样东西,云初就算是欺君。 平准药堂这事事关药材,还要跟何医判仔细地商量后才能决定从那家药材商人那里进货,再弄一两个低阶司医驻守晋昌坊药堂,给人们把脉。 在大唐,一个好的郎中,甚至比找一个好的将军难度更大,放眼整个大唐,根据太医罢的统计,能在官家开的平准药堂官家审核后允许执业的郎中仅有两千四百余人。 就这两千四百余人,不但要负麦日常给百姓毛病抓药,还要负责监控当地的疫情,假设这两千四百余人都是合格的郎中,对于目前共计一千三百万户人口的大唐来说,平均下来,一个人要对应上万人。 除过这些官家认可的郎中,大唐还有一批家传的郎中,这批郎中里面有水平很高的郎中,他们不屑于当官,就想以医术传家,过普通人的生活。 云初不用想,就知道这种医生的数量一定少到了凤毛麟角的程度。至于别的大部分郎中,看病基本上靠运气。 这种医生,云初年纪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家里有一匹骡子,不知为何肚子胀气,请来了当地有名的赤脚医生,他二话不说,就把一个粗大的针管子摆进寨子的胃里,然后拔掉针僧子,留下针头说把气放掉就好了,收了家里两块钱就走了,还说回头再取针头,说完,就去给村东头的张奶奶看胃病去了。 效果是显着地,针头里咄的往外冒臭气,不一会,骡子的肚子就客下去了,就在家人都以为医生治好了骡子,没想到,大针头里开始往外飙血…慌忙拔掉针头,血流的少了,可过了片刻,骡子开始吐血了。半夜时分,就死了。… 就在云初为垂死的张奶奶担心的时候,张奶奶却活过来了,十年后云初高家去求学的时候,还看见张奶奶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纳鞋底子呢。 所以,平准药堂一定要修建,有医生治疗,跟没有医生治疗,对病人来说是不同的。至于学堂,云初不打算把晋昌坊的孩子交给同一个先生,进行思想上的近亲繁殖。 而是打算从国子监里找一些穷学生来当老师,这样、老师们在教学之余,可以免费在晋昌坊白吃,白住,这样的待遇已经非常高了。现在的麻烦就是晋昌坊里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不原意把孩子送到学堂里去读书,更喜欢让自家的孩子再长大一些立刻去云家当奴仆给家里赚钱。 以后说不定还有可能像曾二牛一样,成为威风凛凛的管事,与里长。他们却彷佛没有看到曾二牛本身就识字这个最大的特点。桃花江习惯出大鱼,所以,晋昌坊的私塾名字就叫桃花江。 每天早上,云初都能看到刘义跟门神一样阴者脸守在学堂门口查验人数,一旦发现某一个孩子没有进学,他就提着眼子去了那户人家,很快那一家就会变得鸡飞狗跳的,最后刘义会带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回到学堂。 跟大唐人,尤其是关中人讲道理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片重武轻文的地方。 关中之地马上封侯的传说,累世不绝,相比武事,文官这一边就相对弱一些,尽管在大唐也出了不少的大文人,可惜,九成以上来自于世家与大户。 云初的里猎计划已经正式送给了少府监,这个专门处理皇家庶务的部门,没有回复云初,送云初出来的时候,甚至带着明显的鄙视,云初估计,他前脚出门,少府监的人后脚就把他的计划书丢火盆里烧火取暖了。这已经是云初在少府监第二次碰钉子。 云初本来就没有指望少府监能帮他,现在,就看李慎能不能达成他的愿望了。假如不成,晋昌坊今年的上元节,就只能尽量的缩小规模,且只能以贩卖货物为主题了。一年里,重要的工作就那么几样,云初这个县丞能勤政到这个程度,也算是极为罕见。 要知道,以前的郑县令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吉楼教坊里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吟诗答和,或者举着短粗的羽箭往一个铜壶里丢,以丢进多少,或者羽箭的颜色来确定今晚跟那个教坊娘子共赴巫山。 云初的故事越讲越是精彩,老猴子听故事也听得越发认真,当云初将家里的啥俐大肥也编进这部《西游释厄传》里的时候,老猴子明显对他的轻佻行为,非常的不满。 于是,故事里好好地啥俐精僧了猪八戒的棒子,开裤子大会的场面,硬是被老猴子改成了黄狮精僧了猪八戒的钉靶开了一场钉耙会。娜哈抱着啥俐大肥对于老猴子随意篡改故事内容大为不满,因为,啥俐真的会偷娜哈的棒子。好好地依据现实改编的故事再一次被老猴子给否决了,不论娜哈如何撒娇,也无济于事。老猴子听故事是认真的,而且是抱着研讨的精神在听云初讲故事。只不过,很多时候,听云初讲故事,老猴子就象是陷入了长远的回忆之中。尤其是当云初讲到女儿国国王温柔美丽,善良痴情,端庄典雅。… 在唐僧师徒途经西梁国时,听闻唐僧是大唐来的高僧,觉得是天赐良缘,便要招唐僧为国王,与唐僧结合,永传帝业。可唐僧一心只想西天取经,最后她从蝎子精手中数出唐僧并与唐僧告别的时候,更是用诡异的目光毛的云初毛骨悚然。 云初避开老猴子骇人的目光,跟桌修容四目交接的时候,见这女人柔情室意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忍住,用火快子假片桌子低声吟唱起了那首着名的《女儿情》。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云初本就长着一副好嗓子,此时一边敲击暖桌子,一边用男中音演绎这首熟悉的《女儿情》居然把侯修容, 崔氏等人听得珠泪涟涟,娜哈张大了嘴巴,老猴子则似乎想要捶打着胸口,纵声狂笑。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云初刻意的彩着老猴子将这首歌中最动情的两句歌词,多演绎了一遍。老猴子逐渐恢复了平静,今天跟往日不同,老猴子平静的道“夜了,该休憩了。说罢就率先离开了偏房。崔氏擦一把眼泪道"这歌真好听。 虔修容则低声问云初∶”玄英大师当年求取西经的时候真的遇到了女儿国国王,莫的有这样一个纯粹是女子,且女子可以当国王的国忠吗"云初点点头道∶"真的有,就在西域边上的大雪山上,那里就有一个以女子为主的国窟,玄廷大师曾经两次在那里逗留。”我是说,玄奘大师真的就像夫君故事里说的,不肯为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破戒吗”"这事,你应该问老猴子,而不是问我。 虔修容紧张的左右瞅瞅,还把娜哈塞进被子里小声道∶"看老猴子的模样,玄奘大师八成破戒了。 云初摆摆头,把娜哈从被子里拯救出来,放在身边,女人就是这样,听一个故事就把自己完全代入进去了,弄得好像她们就是女儿国国主一样,还动情的不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修容依旧不肯罢休,隔着装睡的博哈福晃着云初的胳膊道;”夫君,先别睡,你说,玄奘大师到底动情了没有?“实在忍无可忍的娜哈咆孝一声,就抱若自己的枕头跳下床,直奔自己的房间,她暗自发菩,宁愿跟两个大肥一起睡也不跟哥哥,嫂子睡起了,他们真的是太奇怪了。 正文 第232章 大唐背锅人 云初以前在西域的日子过得精彩极了,这个月弄死一个,还要想着下个月如何弄死另一个,再规划一下下下月准备弄死谁,几乎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来到长安之后,他就交得情懒起来了,直到今天,都没有发现某一个,或者某一群必须马上弄死的人,这说明,长安总体上对他来说是友好的。 长安人只觉得云初这个人聪明,再就是有一点暴虐,还知晓一点进退之道,算是一个标准的关中人。 你只要不惹他,他这种人基本上是无害的。 再加上此人对于钱财的嗅觉无人能出其右,大体上,可以利用,可以结交,总归是有一些好处的。 所以当长安市上,开始有人吟唱那句经典的,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的时候。 人人都想知道玄类大师到底跟女儿国的国主有没有一腿,或者好几腿。看皇帝驾崩,看皇后偷人,看勐将折戟沉沙,看文臣抄家灭门,看高僧破戒,看美人成妓,看贵妇人尽可夫,看文人斯文扫地-·这本身就是国人的爽点,只要点一下,就会让无效人精神抖抖,精神百倍。所以,这都是陈胜哭广的流零在作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关中人更是如此,他们眼看着强秦瓷然倒塌,眼看着强汉四分五裂,眼看着南北十几国风云变化,各领风强几十年,自然也看过前隋是如何倒得的,更是猜想过精彩的隋场帝是如何被字文化及活活勒死的,估计隋场帝被勒死以后,他的户体的样子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凸眼吐舌头的极具喜剧性。 即便是玄奘这种德高望重的圣僧,在出了绊间之后,也会迅速的转化成街头巷尾的谈资。 只是,人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女儿国的国王,到底能好看成什么样子,才能打动玄奘大师这种高僧的心呢? 至于清规戒律,对玄奘大师这种人物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就连佛都曾经化身女子,布施肉身来教化天下呢。 只要玄奘大师把那个女儿国的国主睡了,就能引起关中百姓们的集体**,毕竟,能睡一个化外番邦的国主,也算是为国争光不是所以,现在满长安的人都想知道玄奘大师到底睡没睡那个女儿国的国主?“媚儿,你说玄奘大师到底有没有睡那个东女国的女国主?” 李治听完了言人演绎完那首维绵悱侧的《女儿情》,就忍不住问身边的武媚。武媚娘见李治问的粗俗,就皱眉道“东女国在蜀地之西,不在西域,这本身就是流言。夸治摇头道“不对啊,联下令查过流言的来源,最后发现这首好听的曲子的源头,本身就来自于大慈恩寺,也就是说,即便是流言,也是玄奘大师自己传出去的。武媚习惯性的抱着肚子,神情有些悠然的道“看样子,这天下不止有一个女儿国。… 李治又转过头问武媚。 "你说,玄奘大师有没有可能在那边留下一男半女什么的,如果有的话,玄笑大师如果肯上表,我给这个孩子封一个什么王比较好呢”武媚道。 即使是有孩子,人家也会继承他母亲的国主之位,用不着陛下多操心李治也把双手抱在肚子上,两根食指悠然的敲打着肚皮笑道“朕倾向于玄英大师破戒了。 武媚怒道“如此,就能掩盖一下陛下后言传扬出去的那些事情吗李洽尴尬的笑道”都是谣言,都是谣言,你对云初上表要求组织一场冬狩的事情如何看?武媚冷笑道”晋昌坊这过去的一年中,举行了几场很大的节日活动,已经把长安附近可以吃的肉食,吃的干干净净,眼看着就要到上元节了,他没地方找那么多的肉食,只好鼓动陛下冬狩,他好趁机弄一些肉食回来。你看,他现在为了钱,连皇家的主意都开始打了。李治轻笑一声道“自从联在父皇面前表现出来了仁孝的一面,那么,狩猎就与朕无缘了。武媚道“陛下多年不狩猎,皇亲国戚们也自然不敢狩猎,如今皇家猎场里野兽泛滥,确实到了应该清理一下的地步了。”?2%实验器材料解除湿解除者的影响,“陛下不去,妾身自然也不会去,然,皇子们可以去。你是说太子李忠? 武媚瞅着李治道“大子出马末免太给云初颜面了,派弘儿去就可以了。弘儿还不足四岁。 武媚笑道就因为弘儿不足四岁,所以,他去才是最合适的。 李治看看武媚,最后没有说什么话,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宫人们新编练的歌舞。长安又下了一场小雪,得薄的,刚刚覆盖佳了地面,这是狩猎的最佳时机。李慎身着一身猎装,显得精明强干至极,不得不承认,李家的基因真的很棒,手长腿长不说,肩宽,腰细,屁股翘,就李慎这个缩头龟一样的亲王,只要打扮起来之后,也是平见的美男子。 “陛下准了,要我辅左弘皇子,清理皇家猪场的野兽,为民除害。这个回答跟云初与温柔预料的一点误差都没有,不过,李慎身为此行的副帅,还是让云初有些惊讶。 不过,当他看到李弘身后那个高大伟岸的男子的时候,就知道李慎有些自作多情这还是云初第一次见薛仁贵,不过,温柔早就告诉他,如果见到一位身高超过七尺,且颌下有浓须的壮汉,此人必定是薛礼薛仁贵。 身高两米的薛仁贵站在小豆丁李弘的身后,两人的身高差显得极为滑稽。云初抱拳施礼,薛仁贵却无动于衷,目光始终盯在皇子李弘身上。这就是一位很好的保镖了,云初不以为意,当圣小大人一般板着脸的李弘的面,喊出来了娜哈。 然后,李弘就跟着娜哈跑去了后宅,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薛仁贵呆立当场。云初指指后宅对薛仁贵道“哦,弘皇子去看自己的妹妹去了。… 薛仁贵看一眼云初,就转身守在云家后宅门口,如同门神一般。李慎拉着云初进到屋子里,来不及喝茶,就小声问道“玄奘大师真的跟一个叫做东女国的女国主有染?""人家叫西梁女国,不叫东女国。"“哑,世上只有东女国,哪来的什么狗屁西梁女国,咦,也是啊,东女国在西蜀,不在西域,难道说那里真的有一个西梁女国” 云初笑道“都是谣传,谣传,你既然把弘皇子都带来了,那么别的客人们呢李慎哼了一声道“领队的是英公,其余的客人也是英公召集来的。”既然都这样了,我干啥””你说你能干啥,跟我一样,带着万年县的民壮,负责把猎物弄回来。“我现在只想知道猎物怎么分配,如果我万年县出动几千民壮,最后如果分不到猎物,我还打个屁的猎啊。”你是担心那些老将们把猎物全部拿走“对啊,我现在见到老将们就害怕,他们什么都要,什么都吃,还不愿意给别人李慎拍拍云初的肩膀道“这一次做主分猎物的人是弘皇子。 云初憷然一惊,歌着李慎道“他才是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你们这么坑他,还有人心吗” 李慎蹶着云初澹澹的道“陛下是这么吩咐的,武昭仪也认同,你一向与弘皇子交好,现在又极缺肉食,大可以让弘皇子下令把肉食都留给你弄上元庆典。“如此一来,弘皇子以后跟那些老将们怎么相处,人家会说弘皇子是受了我这个奸人煎惑,才如此分配的。李慎笑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皇家的便宜真的很好占我看啊,你这一次算是栽了,好好地公平的把猎物分配给每一个人,如此才是正道。” 云初一言不发的瞅着李慎,看的李慎汗毛倒坚,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连接手“这口锅我不背,我的那一份你可以拿走,要我背锅想都不要想。见李慎不干,云初就把目光转向了站在笔挺的薛仁贵身上。 李慎顺着云初的目光看过去,啧啧赞叹道“不大不小,不高不矮的正好合适背锅,就这么定了吧,找别的人背锅容易出问题。 三日后,咱们出发去禁范狩猎,你多准备一些猎犬,到时候能派上大用场。李慎把事情说清楚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怜悯的看着身材高大的薛仁贵,觉得云初这个人非常的缺德,连这种憨厚的人都戕害,真真不为人子。 云初不是这样看的,他知道的事情远比李慎多的多,薛仁贵是英公李绩这群老将们准备挺起来的新一代负责冲锋陷阵的悍将。 如果云初把所有的肉都拿走,这些人肯定是不干的,但是呢,薛仁贵用这些猎物某一个晋升的机会,他们一定是千肯万肯的。 只要让薛仁贵从宫卫这个他们插不上手的地方出来,他们就有非常大的施展余地可以准确的将这个人送上战场,替他们冲锋陷阵。 刚才,李慎说的很对,薛仁贵真的是一个不大不小,不高不矮的正好合道背锅的人。 dd 正文 第233章 被薛仁贵鄙视了 第233章 被薛仁贵鄙视了 云家有宝马,而且是两匹顶级宝马,云家有悍将,云初对于打猎很熟悉,别人打猎当玩乐的时候,云初打猎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在打猎这件事上云初是专业的。 只是云家没有狗,娜哈给猞猁套上项圈,准备带着它去打猎。 肥九不在,云初准备带肥八,肥十跟娜哈去,原本还想邀请老猴子同去,那里知晓此时的老猴子躺在自己带来的皮毛堆里,一边喝酒,一边哼着《女儿情》的曲调悠然自得。 “玄奘大师没有剥掉你的猴皮?” “没有,也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确有其事,人家听了之后一丝波澜都不起,还让我唱了好几遍这首曲子,最后还说,虚妄的东西总是美的。 哦,对了,玄奘大师正在看《西游释厄传》,他还点评说,我当年在石国的所作所为过于暴戾,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消磨戾气是应该的。 还说漂流儿的故事过于刻意了,一个想要出家的人,出家是一桩自然而然的事情,佛门也不是那些走投无路之人的庇护所。 他还说你,写佛道之争是不对的,会引起大唐本土佛道之争,到时候不好收场。” “就这?” 老猴子摊摊手道:“就这些表现,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像是一尊佛了……” 云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就像一个人朝天吐口水,口水最终会落在自己脸上一样,给一尊佛编排一些有趣的事情,这并不能改变人家是一尊佛的本质,只会让更多的人知晓他是佛这么一个现实。 三天时间,云初征发了四千徭役,直奔皇宫后面的北禁苑。 长安城的东边,西边,南边都是人烟稠密的地方,唯有北部是一片荒芜之地。 将皇城安置在北边,这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这样一来,龙首原以南的六条高坡视为乾之六爻,而宫城自然是最北面的高坡九二之位,高高在上。 当初建造长安城前身大兴城的是宇文恺,这家伙毕竟是南北朝死人堆里爬上来的,那年头政变内讧死全家是家常便饭,宫城放最北面,开门逃命自然方便。 大唐江山已经很稳固了,所以,北边的禁苑就成了皇家的一个猎场。 当年太宗曾经在这里说,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乃大丈夫在世三大乐事之一。 所以,当云初才抵达禁苑,就听到了主将敲鼓升帐的动静。 云初好歹在西域当过一阵的大头兵,自然知晓这事情的严肃性,慌忙丢下本部人马,快马赶到军帐,看着好多人正在排队报名而入,他也就排在后边,在隆隆的鼓声中,报名之后,才被亲兵,们允许进入大帐。 才进去,就看到李弘被放置在一个很高的凳子上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李绩就坐在帅帐主位上,桌案上插着令箭。 随着一枝枝令箭被丢出去,军帐里的各路老将们就拿着令箭,带着本部人马直奔目的地。 云初没机会得到令箭,同时,他还发现,自己带来的民壮们已经被那些老将们给瓜分光了。 还好,给他留下了二十几个不良人算是亲卫。 瞬间功夫,大帐里就只剩下,云初,李绩,李弘跟薛仁贵四个人了。 云初原本准备施行自己背锅计划的,不过,李绩老是不走,这让他的计划暂时不能执行。 他准备等李绩走了之后,再出动娜哈来蛊惑李弘,压榨薛仁贵。 云初一点都不喜欢李绩,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一旦起点什么小心思,那感觉就像没穿衣服站在李绩眼前让人家看个通透,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相比李绩,云初更加喜欢梁建方,为人大方不说,还豪迈,还好骗。 他不想理会李绩,李绩却瞅着他道:“手持割鹿刀分肉,这是天子之礼,这一次弘皇子主刀,你觉得伱能分到那一块?” 云初一本正经的道:“上有所赐,不敢辞。” 李绩笑道:“弘皇子年幼,也就是说此次分肉由老夫帮手,你认为如何?” 云初摇头道:“不好,这是天子之礼。不论弘皇子会不会切割,拿不拿的动割鹿刀,这都是他的权力,我以为,哪怕是分到一块猪屁股,也是臣子的喜事。” “你觉得弘皇子能做到人人都满意吗?” “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即便是陛下亲自持刀,也不可能让人人都满意。 所以,由弘皇子来分割,大家各凭天意,说不定反而会更加的公平一些。” 李绩皱起眉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样做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一些,以至于形同小人做派?” “英公用兵之时,以小心谨慎著称于世,现在怎么又看不起谨慎二字了呢? 还有,如今猎物还在山里,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就开始说分肉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 李绩道:“既然老夫当了冬狩的主帅,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云初瞅着站在李弘身后不动弹的薛仁贵道:“仁贵兄乃是宫卫,更是陛下派来为弘皇子护驾的,我觉得,他来辅助弘皇子分肉比较合理。” 李绩看看薛仁贵,再看看云初,叹口气道:“裴行俭丢下长安县做了一半的事情,远走西域,对他个人的名声损伤极大,你现在,连薛礼都不肯放过吗?” 薛礼听李绩这样说,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云初的身上,似乎要看出点什么来。 李绩眼看着李弘被缩手缩脚溜进大帐的娜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伸长了胳膊要求抱抱的李弘给偷走了,就叹口气道:“老夫就知晓,要你们三人做到相亲相爱是一桩不可能的事情。” 薛礼踏前一步道:“试过才知道。” 云初笑吟吟的道:“不用试,我应该打不过你。” 李绩瞅着薛仁贵道:“让你帮着弘皇子主持分肉,你如何分?” 薛礼挺挺胸膛道:“自然是多劳者多得,少劳者少得,不劳者不得。” 云初拍手道:“好极了,此次冬狩,就属我万年县出的人多,总数六千余人,我万年县出了将近五千,如此说来,我们就能获得六份中的五份? 非常公平,多谢薛将军。” 说完话,就笑眯眯的离开了军帐。 李绩抽抽鼻子瞅着薛仁贵道:“言多者必失,云初已经把无礼二字发挥到了极致,这一点你要学。” 薛礼皱眉道:“小人行径。” 李绩挥挥手道:“到时你会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小人行径。” 目前是确定围猎范围的时候,距离真正的杀戮还有三天的时间。 云初在森林里找到了一株很适合搭建树屋的巨树,为此,他派遣那些不良人们,将大树周边的树木全部砍伐一空,留出来一块一亩地大小的空地。 不仅仅如此,他还平整了这块土地,铺上从小河边取过来的沙土。 再把那些被砍伐掉的大树剥皮,切割成一段一段的,用巨型铁钉,将树干一层层的钉在大树上,慢慢形成一个占地有五六个平方的巨大树屋。 最后用干苔藓堵住树干间隙,房顶铺设了桐油防水布,最后在树屋里铺设了大量的羊毛毡子,一座漂亮,暖和的树屋就形成了。 这座树屋是云初留给娜哈跟李弘的房子,云初没打算带着这两个累赘进猎场。 果然,娜哈跟李弘见了这座漂亮的树屋,立刻就忘记了还有打猎这回事,嘻嘻哈哈的在树屋里上上下下的玩耍,将伺候李弘的宫人们累个半死。 而薛仁贵看到云初如此不遗余力的拍李弘的马屁,看云初的眼神就更加的鄙夷了。 云初丝毫不在乎薛仁贵的眼光,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会是一个聪慧的人。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跳出唐人这个范围,还是受礼法,以及唐人的见识所束缚。 与李绩这种能一眼看透事情本质的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自认为看透了薛仁贵的本质,云初就放心的带着五个身手最好的人进了猎场,将娜哈,李弘统统放在大本营里,跟李绩待在一起。 北禁苑是一片高高低低的丘陵地带,从这里开始算起,东西三十里地,南北一百二十里地,都属于这一次围猎的范围。 跟管理北禁苑的管事打听了一下,骄傲的皇家管事听说云初等人要去猎虎,就朝北边指指道:“那里有猛虎三头,尽管去,西南方向还有巨熊,胸口带月牙的那种,竹林那边还有花熊……只要有本事都能猎。” 听说竹林那边有熊猫,云初哪里还能忍耐的住,当初去熊猫养殖基地看到小的熊猫肥墩墩的样子,云初做梦都想养一只,现在,终于可以抓熊猫不被砍头了。 他如何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过,李绩已经安排好了围猎范围,自己也不好提前打草惊蛇,只好,耐着性子,去跟负责北方的李慎汇合,总之,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弄一些熊猫回去。 这东西在以前的那个时代里是国宝,在大唐,这种什么都吃的巨大生物,就是一只只祸害,属于可清除的害兽之一。 附:又做核算啊——下一章会在21日下午8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34章 云初猎熊 第234章 云初猎熊 云初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要回到长安,就是想要好好地生活。 如果他的权力心真的很重的话,在西域有着更大的可发挥的空间。 即便是在回纥部落,云初也有信心一点点的爬到高位,再弄死回纥可汗之后,自己当可汗。 然后带着自己的狼群,席卷大地,攻破所有能看到的城堡,劫掠所有能劫掠的东西,杀光所有想要杀的人,再睡遍能抓到的所有王后,公主,贵妇…… 云初觉得自己有些疯,但是,还没有疯狂到蒙古人那么疯狂的地步。 看到李慎的时候,这个家伙正在一片白雪中惬意的躺在一个温泉池子里,一边喝酒,一边接受身边美人的按摩,其中一个美人很能潜水,半天才抬起头换一口气。 走了半天的路,云初觉得很渴,捞起李慎泡在温泉池子里的酒坛子,打开之后喝了一口,味道很好的黄酒,滋味绵长的让人想要一口喝光。 “我记得冬狩的规矩不是这样的。” 云初放下酒坛子道。 李慎懒懒的道:“不是这个样子,又能是什么样子呢?亲自带着人马搜山? 不不不,如果是我父皇带队,我一定穿着皮甲,满世界的追杀野兽。 现在,我这副样子,才会被所有人接受。” 云初又喝了一口酒道:“你这个亲王还不如不当呢,以你的本事考一个进士易如反掌。” 李慎苦笑一下道:“谁说不是呢,自己挣来的富贵才是真富贵,我这种唾手可得的富贵,总是有些假,也很容易被夺走。” 云初摇摇头道:“太宗皇帝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老人家一生征战,一生劳苦,可不是为了让你说这些话的。” “我一出生就是王,当伱云初还是一个小兵,在西域苦战期望成为一个九品官的时候,我已经是王了,我上面的位置只有一个。 不像你,可以慢慢的从九品官一直往三品官的位置熬,等你熬到三品官位置的时候呢,年纪也大了,就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可以享受自己的奋斗成果。 我从一出生,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然后,就是漫长的无聊的平线,直到死亡把我带走。” 李慎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把那些光溜溜的美人撵走了,云初打量了一下,没一个看的上眼的。 不知道李慎是不是喝醉了,反正他这一会说的话充满了醉意。 既然是醉话,云初就当成醉话听,不用理睬中间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含义。 这一天,云初跟着万年县的壮丁们,在山间跑了半天,敲锣打鼓的将野兽往预定的地点驱赶。 第二天,云初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娜哈跟李弘,这两个小家伙发现云初不见了,就不肯继续留在营地,李弘更是强行命令薛仁贵把他送到这边来。 在李弘的面前,薛仁贵的任何骄傲都是没有意义的,明知道他们要去找云初,在一个四岁孩子的呵斥下,还是把他们送到了云初的面前。 “今天我们去抓花熊!” “花花绿绿的熊吗?我听我父皇说,当年皇祖一年就杀了二十头熊,还有十一头老虎。” “不,我们不是去杀熊的,我们去抓花熊,我今天特意让人绕过了竹林,那里住着一群花熊。 我们要抓一些花熊回去养。” “养大了吃肉吗?” “不吃肉,花熊的肉不好吃,不过,这东西养着玩,可是真的好啊,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抓一只花熊回来养着玩,最好能陪我一起长大。” “怎么抓?” 很明显,李弘跟娜哈两个已经跃跃欲试了。 云初瞅着薛仁贵道:“这东西很容易被打服气,我们两个一人找一头开打,直到打服气为止。” 薛仁贵瞅瞅云初一米八的身高淡淡的道:“我可以只用拳头的。” 云初笑道:“这东西在远古时期叫做食铁兽,据说还曾经是蚩尤的坐骑,你要是敢小看它,到时候吃亏的时候,别说我坑你就好。” 薛仁贵道:“只要你不找一头小熊崽子打,就不算坑我。” 说完话,安排好宫卫们结阵保护好李弘,自己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竹林。 片刻之后,竹林里就传来薛仁贵的怒吼…… 云初跟娜哈,李弘一起伸长脖子朝竹林里看,竹林茂密,看不清楚,只觉得竹林里的竹子摇晃的厉害。 云初是背着一个口袋进竹林的。 他可没有薛仁贵那么鲁莽,因为外边总有人敲锣打鼓的搜山,所以,周围的花熊都挤在这片竹林里,很容易就能找到一头花熊。 薛仁贵进竹林找到一头看起来最彪悍的花熊就开始干,云初不一样,他在挑选。 当年在天山脚下,他能挑选出一头具有汉奸品质的旱獭,没道理找不到一头同样具有汉奸品质的花熊。 这种花熊很好找,当别的花熊因为薛仁贵那边打斗的原因四处奔逃的时候,云初就看到了一头依旧在悠闲啃竹子的花熊。 而且啃得极为贪婪。 这家伙不是一整根一整根的啃竹子,而是东啃一口,西啃一口,两只小小的圆耳朵还在啃竹子的时候不断的颤动。 这是一头很肥的花熊,年纪应该不大,但是真的很肥,行动间,浑身的肉都在胡乱的咣当。 花熊吃的正愉快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在揉它的耳朵,于是,它就转过身,正好看到挼熊挼的感觉极为良好的云初。 花熊呼气、鼓鼻、咂嘴一气呵成,模样非常的恐怖,可惜,它的叫声实在是威猛不起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宛若猪哼哼一般,根本就没有威胁。 于是,云初就一拳砸在这头花熊的鼻子上,这一拳很重,却很收敛,打的花熊嗷嗷嗷叫,张大嘴巴,挥舞着两只粗壮的前爪,钢钩一般抓向云初。 云初轻松地避开,又一拳砸在花熊的鼻子上,这一次下手更重一些,花熊眼泪都下来了,用一只爪子护住鼻子,另一只爪子继续挥舞着抓云初。 云初不管,只管一拳一拳的砸在花熊的脸上,只要它护脸的爪子稍微松动一下,云初的拳头就会准确的打在它的鼻子上,于是,花熊叫的更加凄惨,不管不顾的朝云初撞了过来。 这家伙的力气极大,这一撞竟然撞断了三五根胳膊粗的竹子,才止住去势。 被竹子撞翻的花熊,才爬起来,就慌忙向竹林深处逃窜,速度惊人。 可惜,才跑起来,它的脚下就打了一个磕绊,再一次重重的撞在竹子上,原来它的两条后腿已经被云初丢出来的两个头的拌马飞锁给捆的结结实实。 不等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花熊爬起来,云初就骑在花熊的背上,套上手套,就一拳一拳的砸在花熊的脑袋上,肚子上,以及连接四肢的软肉上。 开始的时候,花熊疯了一样的打滚,翻转,扑击,撕咬,用尽办法抵抗,可惜,如今的云初是只要有一杆长枪,就敢直面猛虎的存在。 面对动作笨拙的花熊,哪里会被花熊伤到,于是,在挨了百十拳之后,花熊终于不怎么反抗了,还用一双爪子护住脑袋,嘴里发出嘤嘤的惨叫声。 云初没有似乎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用长刀斩断了一根竹子,弄成棒球棍长短,然后,就轮着竹竿暴风雨一般的击打在花熊的身上。 花熊被打的痛极了,再次开始发威,竟然挣断了拌马飞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眼珠子通红通红的人立而起,向云初扑击过来。 粗壮的前肢所到之处,翠绿的竹竿纷纷折断,威势惊人。 云初只是冷冷的瞅着这头熊,还趁机掏出来了另外一截拌马飞锁。 果然,这头花熊装模作样的向前冲出不到五米远,一扭头就想朝竹林深处逃跑。 拌马飞锁再一次准确的缠住了它的后腿,云初再次挥刀斩了一截看起来很结实的竹竿,慢慢的向花熊走了过去,这一次,花熊呜咽着把身子翻转过来,亮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这是花熊被打服气的表现。 云初却不这样认为,野性难驯并不是一句空话,有时候,聪明的野兽也懂得伪装。 于是,竹竿再一次暴雨般的落在花熊的身上,直到竹竿被打的劈开,变成扫帚一个模样,云初这才停手。 此时的花熊,连嘤嘤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趴趴的摊成一大片,鼻孔里偶尔还能喷出一点气息。 云初用脚踢一下花熊,发现这家伙应该是真的没力气了,这才停手,准备休憩一下。 薛仁贵那边花熊此刻还有力气发出猪哼哼一样的嘶鸣,看样子,他们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 云初从带来的口袋里,摸出两个全麦馒头,往自己嘴里赛一个,也顺便往花熊的嘴里塞了一个。 这些馒头里面有蜂糖,云初一个馒头还没有吃完,塞进花熊嘴巴里的那个馒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的出来,它还想吃,这一次云初却自顾自的吃,不再给花熊馒头吃了。 花熊用尽力气,才爬起来,想要走,瞅瞅云初再次拿起竹竿的手,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只肉肉的圆耳朵直愣愣的挺着,圆眼睛里满是委屈。 云初站起身向外走,花熊原地不动,云初就用竹竿揍它,等它学会了跟着云初走,云初就奖励它一个馒头。 慢慢的一人一熊相处的逐渐融洽起来了。 薛仁贵那边终于没有了战斗的动静,而此时,云初也领着他的熊猫从竹林里出来。 胖熊发现外边有很多人,就一屁股坐地上不肯动弹,云初又是一顿棒子,花熊不情不愿的跟着云初向人群走过去的时候,薛仁贵扛着一头足足有三百斤重的花熊也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云初微微一笑,对背后背着小旗子的传令官道:“打旗,传讯,就说弘皇子徒手活捉巨熊一头!” 附:下一章会在21日下午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35章 冬狩之王 第235章 冬狩之王 四岁的孩子哪来的羞耻心,听云初这么说,就嗷嗷叫着朝那头比他大了足足有二十倍的巨熊冲了过去。 负责看李弘的乳娘,眼睛一翻又昏过去了,云初则捏着花熊的嘴巴,踩着花熊的两只爪子,笑眯眯的看着李弘对着这头巨熊一阵拳打脚踢。 等李弘打累了,云初就松开巨熊的嘴巴,让李弘拿好吃的喂给巨熊。 娜哈也非常的来劲,也对着这头看起来很肥的巨熊拳打脚踢一阵,就大着胆子,把一块糕饼塞熊嘴里。 只见巨熊的嘴巴转一下,那块糕饼就不见了,不管这两个孩子往熊嘴里塞什么吃的,那只熊都照单全收,刚才被云初殴打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干脆仰面朝天躺着,只张着嘴等着投喂。 偏偏李弘跟娜哈两人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吃的,当李弘将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节的甜瓜塞熊嘴里之后,云初发现那只熊看李弘跟娜哈的眼神已经变了,努力的翻过身想要在李弘的身上蹭蹭表示感激,却把李弘蹭了一个跟头。 随即,云初阴冷的眼神就飘过来了,吓得花熊再次仰面躺下,嘤嘤的叫唤。 乳娘刚刚醒来,发现李弘跟娜哈两个骑在花熊柔软的肚子上,眼睛再次翻白,昏厥了过去。 薛仁贵肩膀一歪,轰隆一声就把一头嘴里不断吐血的花熊丢在地上,即便是如此,这头花熊依旧仇恨的看着薛仁贵,如果不是腿断了,它似乎还想战斗。 看到李弘骑在一头熊的肚子上,薛仁贵吃了一惊,瞬间就把李弘从花熊肚子上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云初。 云初瞅着湛蓝的天空淡淡的道:“这头熊是弘皇子自己抓的,不关我的事情。” 薛仁贵悲愤的瞅着李弘问道:“敢问弘皇子,这头熊真的是你亲手所猎?” 李弘立刻骄傲的挺着小胸脯道:“云县丞把这头熊从竹林里撵出来,就被我给活捉了。” 薛仁贵颤抖着嘴唇把目光看向旁人,目光所及之处,人人努力点头,就连那个昏厥两次的乳娘也猛烈地点头。 薛仁贵瞅瞅晴朗的天空,再看看悬在半空中的白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摇晃一下脑袋单膝跪地道:“微臣为弘皇子贺!” 李弘骄傲的摆摆手道:“算了,你的这头熊都吐血了,我就不要了,赏赐给云县丞。” 云初笑呵呵的拱手道:“谢过弘皇子赏赐。” 就在这时,山谷中响起一阵激烈的金锣声,传令兵高亢的声音随即响起。 “喜报,喜报,弘皇子徒手生擒巨熊一头。” “喜报,喜报,弘皇子旗开得胜,徒手生擒巨熊一头。” 正在泡澡的李慎听闻,屁股中箭一般的从温泉池子里跳出来,迅速弄干净身子,穿好衣衫就骑着马直奔云初他们所在的地方冲过来。 “喜报,喜报,弘皇子徒手生擒巨熊一头。” 正在吃烤肉的梁建方呆滞了片刻,就跳上一匹马朝云初他们所在的位置狂奔。 “喜报,喜报,弘皇子徒手生擒巨熊一头。” 这句话刚刚进入郑仁泰的耳朵,他松开了手中的箭矢,也不看猎物如何,就纵马朝云初他们所在的位置狂奔。 只要是个人,都想知道一个还不足四岁的孩子是如何徒手活捉一头巨熊的。 当喜报传进李绩的中军大帐的时候,正在烤火喝酒的李绩安静的放下手中的酒壶。 叹息一声道:“论技巧诡诈,薛仁贵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啊。” 李慎率先看到李弘身边的那头巨熊,顿时如同被雷击一般,呆滞了许久,才指着那头熊问云初:“果真是弘皇子亲手所擒?” 云初指指那头已经彻底向李弘手中美食投降的巨熊道:“你自己看。” 李慎呆滞的看着李弘拍拍熊头,那头巨熊就把脑袋耷拉下来,任凭李弘抓着它的耳朵,不但不反抗不说,还嘤嘤的叫唤着讨好李弘。 直到李弘往熊嘴里塞一块糕饼,这头熊就显得更加乖巧,拿胖脸蹭李弘,还把李弘蹭了一个跟头。 梁建方看到这一幕,牛眼睛都快要瞪得裂开了,捶打着胸口道:“老子不信,不信就是不信,就算他是陛下的亲儿子老子也不信一个四岁的奶娃娃能徒手捉巨熊。” 说着话,看到地上还倒着一头被捆绑的很结实的巨熊,抽出刀子,就切开了绑绳,那头积攒了很长时间力气的巨熊,嗷的一声就人立而起,甩开巴掌就抽在猝不及防的梁建方的胸甲上。 巨熊寸半长的爪子,从梁建方的铁甲上划过,火星子乱冒,还把梁建方一巴掌顺带着给抽的飞了出去。 云初手中已经捏着一柄短矛,随时准备投掷出去,没想到李弘身边的那头胖熊,居然也人立而起,冲着那头发疯的兄嘴对嘴的咆哮。 最后还一巴掌抽在那头熊的脸上,顿时,就把这头腿部受伤的巨熊抽的滚倒在地。 不过,这家伙并没有继续追杀,而是重新来到脸色煞白的李弘身边,张着嘴讨要食物,直到李弘将整整一盘子糕饼丢进它的嘴里,它才继续凑在李弘的身边,咕哝咕哝的吃东西,看起来温顺无比。 云初相信,今天这顿打,是这头熊从生下来挨的最重,最痛的一顿毒打,不过,今天这顿饭,又是这头熊此生吃到的最香最甜的一顿饭。 被薛仁贵打疯了的巨熊一巴掌抽飞的梁建方倒在地上还不让人搀扶,瞅着胸甲上四道清晰地熊爪子印记,再看看李弘身边那头温顺如绵羊的巨熊,他还是无法理解,李弘赤手生擒那头巨熊的事情。 从刚才两头熊嘴对嘴怒吼的状态来看,李弘身边的巨熊绝对是一头猛兽,否则也不会有把另一头熊一巴掌就乎在地上的事情。 郑仁泰来的比较晚,恰好看到了梁建方被熊一巴掌抽飞的场面,也看到了李弘跟另外一头熊相处的场面。 所以,他现在的面皮抽搐的厉害。 云初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慢慢的嚼着,等嚼出甜味来了,就对薛仁贵道:“尽管这场狩猎还没有正式开始,我想,不可能有人比弘皇子的收获更加惊人的,伱觉得如何呢,薛将军?” 薛仁贵看着李弘身边的那头巨熊点头道:“确实如此,此次冬狩,不可能出现比弘皇子更加惊人的猎物了。” 云初淡淡的道:“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有人赤手空拳活捉一头巨虎,说不定就比弘皇子的猎物更加的有说服力。” 薛仁贵平静无波的道:“弘皇子还未满四岁。” 云初了然的点点头道:“这么说,弘皇子是此次冬狩之王,应该没问题吧?” 薛仁贵咬着牙道:“实至名归。” 云初轻笑一声道:“据我所知,但凡出现真正的冬狩之王,所有猎手猎获的猎物,是不是都该敬献给冬狩之王?” 薛仁贵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淡淡的道:“弘皇子力压群雄,本该如此,等狩猎结束,本将就请英公宣布此事。” 云初吐掉口中没有味道的甘草,点点头就去照看另外一头花熊去了,娜哈刚才一直说想要这头花熊,云初觉得可以满足妹子的要求。 反正,晋昌坊今年供应上元节的肉食,应该是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云初就回头看看一直处在兴奋状态中的李弘,觉得这个孩子的运气实在不是一般的好。 如果自己如今不缺少肉食的话,他未必会这样做。 才到晚上,弘皇子生擒一头巨熊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冬狩队伍。 就连李绩在亲自看了李弘到哪,它就到哪,寸步不离李弘的巨熊之后,又在询问过在场的所有人之后,确定,是云初跟这头熊大战的时候,把它赶出了竹林,结果,李弘皇子这时候看到巨熊上去拳打脚踢之后,这头熊就被李弘皇子降服了。 这就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巨熊也在,这做不得假。 北禁苑就在皇城的后门边上,打开玄武门就能进皇城,于是,李绩亲自写了奏报,把北禁苑发生的事情如实写了下来,派人在城外,用弓箭把消息送上城,好让李治跟武媚知晓。 正在批阅奏章的李治,正批阅的头昏眼花的时候,宦官送来一封上面有一个洞的奏章,得知是李绩送来的,就兴致勃勃的打开看,他也很想知道这些人在北禁苑到底弄到了多少猎物。 银耳汤还没有咽下去,就被他一口喷了出来。顾不得满桌子的汤水,以为自己头昏眼花看错了,召唤宫人多点几盏灯,再凝神观看。 李绩的奏章历来言简意赅。 “启奏陛下,弘皇子于今日北猎场,徒手生擒巨熊一头……” “哈哈哈哈,胡说八道——英公都没有这样对待过朕,却把所有手段用在弘儿的身上。” 看完之后,李治就把这封他认为的马屁奏折丢在一边,继续强忍着头昏眼花,批阅奏章。 武媚前来送汤水的时候,发现了这封被李治放在一边的奏折,就笑道:“陛下休憩片刻吧,免得风疾发作。” 李治见武媚拿着李绩的奏章,就笑道:“你儿子确实了不起,不到四岁就能生擒巨熊了。” 武媚皱皱眉头,这才打开李绩的奏折看了一遍道:“弘儿自然是没有生擒巨熊的能力,不过,英公也绝非能编造出这种事情的人。 妾身以为,陛下只需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便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李治闻言,重新拿过奏折看了一遍道:“弘儿将自己冬狩之王的所有猎获,都赏赐给了云初举办上元宴?” 武媚道:“据妾身所知,只要一场冬狩中,能出现生擒虎豹熊罴一类的猛兽者,便会被冠以冬狩之王。 根据太宗皇帝当年的旨意,此次冬狩的所有猎物都会归于冬狩之王所有。 云初做的很好,荣耀归皇家,晋昌坊得实利。” 李治皱眉道:“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说一个幼童能生擒熊罴,这也太过了。” 附:下一章会在22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36章 漆黑如墨的未来 第236章 漆黑如墨的未来 天人感应之下,凡是大人物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比如神农尝百草的时候,他的肚子是透明,可以看到百草在肚子里消化的状态。 比如那个谁的母亲,脚踩了一个大脚印就不小心怀孕了。 还有那个谁的两个老婆沿着湘江一路哭泣,然后泪水把竹子都弄成斑竹,号称湘妃竹。 秦王政在渭水河边祭祀的时候,渭水里跳出一条黑龙,在水面上翻腾良久之后才潜进水里不见了。 那个谁还是无赖的时候,遇见一条大白蛇,挥剑把白蛇砍死,晚上就做梦,白蛇的母亲称呼他为赤帝之子。 还有一个家伙,目生重瞳,可能就是因为他的眼睛跟苍蝇一样有复眼,这才能骑着乌骓马,挥舞着大戟,在百万军中所向无敌。 与这些人力不可为的事情相比,弘皇子四岁赤手空拳活擒一只巨熊真得非常良心了。 更何况,云初还在竹林里挑选了良久,才挑选出一头有熊奸特征的花熊用来降服,再送给弘皇子用美食去降服。 冬狩之王只能是弘皇子,李慎都不敢要这个名头,否则,他今天当上冬狩之王,明天他九哥就能让他连人当不成。 要知道,只要是太宗皇帝指挥的冬狩,冬狩之王一直是太宗皇帝本人。 太宗皇帝会愉快地收下部下们敬献的所有猎物,然后再愉快地把这些东西再封赏下去,结果虽然一样,过程有很大的讲究。 尽管那头熊是云初抓来的,狩猎之王却不可能是云初,因为李绩会嘲笑他,梁建方会把口水喷到他脸上,至于让这些人把猎物敬献出来,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回到营地之后,薛仁贵就一直仰面朝天,不知道从天象中发现了什么,没有告诉云初。 竹林里的熊足足有二十四头,被狂怒的梁建方他们给一锅端了。 如今,那些熊正瑟瑟发抖地被关在笼子里嗷嗷叫唤,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被打得好惨。 薛仁贵抓来的那头熊到底是不一样,这家伙的抗争精神非常的充足,只要有一点力气就抓着栏杆用力地摇晃,甚至把云初绑在它腿上的夹板都撕扯掉了,跟李弘的那头熊相比,它不要美食,只想要自由。 当别的熊被关在笼子里哀哀叫唤的时候,李弘的那头肥熊,则骑坐在树屋外边的树枝上,睡醒之后,就从李弘手里得到了一串葡萄。 对于被关在笼子里的同类漠不关心。 当它的同类饿得嗷嗷叫的时候,它的嘴角流淌着口水,将脑袋贴在树干上,睡得昏天黑地。 这就是云初喜欢它的原因。 随着大队人马组成的一个大口袋缓缓合拢的时候,最后收获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一座不大的峡谷口子上,早早修建了一座结实的高台,绊马索,夹子,笼子,陷阱,密密匝匝地已经安置好了,一群老将就带着有着各自标记的弓箭,上了高台。 云初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众人似乎不怎么喜欢他,离他有点远,却把李弘跟娜哈包围在人群里。 只有李绩不在乎,一边调整自己的弓,一边问道:“现在站位早了些吧。” 云初也调整着自己的弓,淡淡地道:“如果不早早站位,以后想要站位都基本会没位置。” “你很看好这个弘皇子?” “我不是看好他,是这个孩子很看好我,还在母亲怀里的时候,就喜欢我,我问过高僧,高僧说,我们的气味相投。” “这个高僧是玄奘大师吗?” “不是,是一位叫做悟空的大师。” 李绩点点头不再说话,举起弓,射箭,一头正在奔跑的狼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云初看了一眼,他射得很准,箭头是从狼的眼睛钻进去的。 于是,云初也放箭了,羽箭正中一头野猪的眼睛,还以为这头猪必死无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没有死,跟夏侯惇一样瞎着一只眼睛,变得更加狂暴,一头撞在粗大的柱子上,就连平台都颤抖一下。 等这头猪从平台底下钻出来,云初又射出一箭,这一次,野猪的两只眼睛全瞎了,这头野猪却矗立在一个高坡上一动不动,粗大的鼻孔不断地抽动,然后坦克一般的冲向高台,只是,它的脑子不太好,忘记了高台附近还有很多半人高的树桩。 野猪一头撞在树桩上,可能折断了脖子,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弹了。 “你应该换一柄硬弓的。”李绩在看了云初的箭术之后点评道。 云初摇头道:“太医署最近从交州野人那里弄来了一种毒,是一种树的汁液,那里的人喜欢用这东西涂抹在箭上,只要敌人中箭,哪怕是只擦破一点皮,根据野人八上九下的传说。 往高处走八步必死,往下走九步必死。 开硬弓虽然射程远一些,终究比不过八牛弩,近射的杀伤力又不如涂抹了这种毒药的羽箭,而且费力气不说,还会影响准头。 以后如果有机会上战场,我会抛弃弓箭,带上弩。” 刚刚用强弓射死一头野猪的薛仁贵忽然道:“用毒,非君子所为。” 云初又射出一支箭,眼看着一头野羊翻倒在地,就满意的对薛仁贵道:“死人是不会在乎他是被强弓射死的,还是被毒箭射死的。” 李绩瞅着云初道:“这种毒有办法解吗?“ 云初点点头道:“有办法解开,只要在中箭之初,马上服用红背竹竿草才能活下来。 英公如果想知道更多关于这种毒药的事情,可以去太医署询问。” 薛仁贵在一边摇摇头道:“我此生不会用毒箭。” 云初拱手道:“薛将军说的极是。” 看着云初在不断的敷衍薛仁贵,李绩叹口气道:“以后的战争会变得越来越残毒的。 杀人也会越来越容易,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云初甩甩手头的长弓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随着大唐国富民强之后,悍将越来越少这是必然的,悍卒越来越少也是必然的。 如果到了大唐人,人人都能吃饱肚子的时候,就没有唐人愿意跟那些化外野人比拼谁更加的野蛮。 这个时候,就要利用武器上的差距,来压制那些野蛮的人。就像在跟吐蕃人作战的时候,就能大量的用这种毒箭。 在高原之上,大唐兵马的力气会平均减少三成以上,这就导致原本战无不胜的大唐军队,在遭遇了吐蕃人之后,很难取胜的场面。 如果用软弓搭配这样的毒箭,我想应该可以弥补我大唐军队与吐蕃人在体力上的差距。 这种毒箭最妙的就在于,只要使用一次,毒箭上的毒与血液混合之后,就会消失,所以,英公不用担心,人家拿到这种箭再射回来。” 云初刚刚把话说完,李绩怵然一惊,瞅着云初道:“太医署弄出这种毒箭多久了?” 云初看着李绩笑道:“半年前。” 李绩盯着云初的眼睛道:“如此说来吐谷浑……” 云初点头道:“他们带走了五千枝。” 李绩忧虑的道:“你不知道李敬业的胆子有多大。” 云初笑道:“在吐谷浑干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算出格吧?” 李绩重重的一拳砸在护栏上怒道:“他会把天给伱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云初瞅着阴沉沉的天空道:“那也是吐谷浑的天。” 李绩强压着怒火道:“我是说吐蕃!” 云初摊摊手道:“那也是吐蕃的天,英公,李敬业这样人您本就不该把他放在国内。 只要他不在国内犯错,在外边哪怕戳破了天,英公也能很好的为他善后不是?” 李绩阴沉着脸道:“他现在是你的人,即便是要善后,也是你为他善后,新年过完,老夫就会动用家法,将李敬业开革出李氏。” 云初笑道:“不知道英公想过没有,可能,李氏才是捆住李敬业双手双脚的绳子。” 李绩瞅着满地乱逃的野兽道:“那就让他挣扎吧,我看他能挣扎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出来。” 说罢,手中弓弦霹雳一声响,一头野猪应声翻倒。 这一场狩猎从清晨一直延续到傍晚,万年县的壮丁们从各种机关中把猎物弄出来,根据规矩,母的,小的全部放掉,至于野猪跟野羊这两种繁殖的极为快速的猎物则不在其中。 老虎杀了两头,刻意放一头跑掉了,狗熊杀了十几头,又放走了两头带崽子的。 豹子猎杀了四只,主要是这东西遇到危险会往树上爬不好驱赶。 至于花熊,则是被连锅了,而且全是活捉。 野猪,野狼,野羊,兔子,野鸡一类的东西数不胜数,根据张甲他们盘算,至少能满足晋昌坊七成左右的用肉量。 李弘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准备把一头最大的老虎敬献给他的父皇,另外一头小一些的孝敬给英公,其余的狗熊,豹子统统分给了此次前来狩猎的老将们。 至于那些不值钱的野猪,野羊一类的就赏赐给了万年县让他们拿去举办上元节庆典。 花熊——全部归他。 除过薛仁贵抓来的那只花熊,终究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活下来,其余的花熊,在吃了李弘送来的食物之后,全部都愉快的活了下来,且活得似乎很愉快。 云初瞅着二十余头圆滚滚的生物,也不禁为李弘暗自发愁。 估计从今往后,李弘都将是所有皇子中最穷的一个。 附:下一章会在22日下午5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37章 嬗变会很痛 第237章 嬗变会很痛 (一般都是上传之后改错字,上一章等我改完,已经上百条评论了……大哭) 娜哈分到了两头不大不小的花熊,这种花熊正好可以啃竹子活下来了,娜哈觉得很好养,就干脆带回家了。 李弘是骑着熊回太极宫的。 在他身后,还有一大群被宫卫们用绳子拴着的花熊,有些小熊甚至需要宫卫们抱着才能进入太极宫。 李治跟武媚离得远远地,看着李弘带着一群花熊走进后宫的。 武媚眯缝着眼睛瞅着李弘骑着熊笑道:“还真是我儿生擒了一头巨熊。” 李治舔舔嘴唇道:“朕还是觉得不可能。” 武媚笑眯眯地道:“臣妾查问过好几遍在场的人,都说,巨熊是云初从竹林里撵出来的,然后就被弘儿拳打脚踢之后给生擒了。” 李治嘿嘿笑道:“朕以为问题就出在云初把巨熊撵出竹林上,如果没有把握,他敢让弘儿靠近巨熊?” 武媚笑道:“妾身还知道弘儿拳打脚踢巨熊的时候,云初一只手捏着熊嘴,两只脚踩在巨熊的爪子上,另一手还握着一柄短矛。” 李治大笑道:“朕一猜就是这样,哈哈哈哈。” 武媚轻笑道:“跟四岁的孩子降服巨熊相比,臣妾更看重弘儿能让这些巨熊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回太极宫这件事。你看弘儿抓着巨熊耳朵的模样,此时云初也不在他身边,薛仁贵虽然寸步不离,却明显没有紧张的神态。 可见,这头熊是真的臣服于弘儿了。 陛下,这才是臣妾看重的地方,一个皇子没有必要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因为那是大唐猛士们的事情。 身为皇子,弘儿能将猛士们冲锋陷阵的结果牢牢地捏在手中,这才是一个皇子真正的职责。 我儿既然能在冲龄之年降服巨熊,那么等到成年之后,陛下可以好好地期望一下了。” 李治皱眉道:“李忠才是太子。” 武媚抱着肚子笑道:“我大唐从未有庶长子继承大统之事。” 李治耸耸肩膀道:“也从无嫡长子继承大统之事。”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李弘牵着熊想要带给父皇跟母后看,被他的爷娘严词拒绝,并且严令李弘不能长久在宫中饲养这东西,必须搬迁去曲江。 至于那头被李弘生擒的巨熊,他的爷娘考虑良久之后,才准许这东西放在后宫养活,还必须在这头熊不吃饭的时候戴上精钢制成的嘴套。 可惜,这东西只要睡醒,就一直需要进食,等进食完毕,戴上嘴套睡觉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半个月后,即便是李治看到这东西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的大殿上,也敢上去踹上两脚。 性情太温顺了。 只要用食物把它的嘴巴塞满,如何蹂躏它都可以,它只在乎吃的。 被哪哈带回云家的两只花熊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云初只肯让娜哈给两只花熊喂晋昌坊的毛竹,以及少量的麸皮饼子。 开始的时候,两只不大的花熊还知道见人就钻进竹林里去,时间长了,发现这些两只脚行走的东西不会伤害它们,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有时候会混迹在坊市中依靠自己圆滚滚的模样,讨要一些吃食。 渐渐地,晋昌坊的人对这两只花熊也就见怪不怪了。 玄奘亲自出来看过花熊,还给两只花熊喂了一些糕饼,不知为何,他跟两只花熊相处了整整一天,最后还说,这是一种最有佛缘的畜生。 这是玄奘自从回到长安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没日没夜翻译经卷的玄奘显得很清瘦。 人们只会远远地看着这个和尚跟着两只花熊在晋昌坊漫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 他似乎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即便是走在热闹的集市上,也像是一个人在独行。 此次出行,玄奘没有任何目的,就是跟着两只花熊走,花熊啃竹子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给它们递竹子,花熊进集市的时候,他就看着花熊张着嘴巴跟店家讨要食物,有时候也会吃一点店家奉上的素食。 天黑的时候,他就回大慈恩寺了。 云初拿着老猴子整理出来的《西游释厄传》的书稿,担心的道:“我们这样做对玄奘不好吧?” 老猴子道:“我很期望他能发怒,或者有什么别的情感出现,可惜,直到现在,不管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任何情绪上的动荡。” 云初皱眉道:“这难道不就是你们修行的目的吗?” 老猴子低声道:“我曾经有一次禅定的时候,进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层次里面,那里面没有我以为的黑暗,只有光。 我不知道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头顶的光有多高,更不知晓我脚下的光有多深。 我行走在虚空里,上下左右前后都留下了我的脚印,每一个脚印都会发光。 我甚至能从这些发光的脚印里看到我的过往。 我知道,这是我获得大圆满的一个征兆,可惜,我没有半点的喜悦,只有很深沉,很深沉的悲伤。 这种悲伤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我就跑出来了,醒来后,就看到娜哈正在用一根鸡毛逗弄我的鼻孔。 云初,既然我都能进入那个境界,那么,玄奘是不是早就走过去了? 我想让他回头,离开那光明之地。” 云初怀疑的道:“我一直认为佛是拯救世人的。” 老猴子苦笑一声道:“那么,谁来拯救佛呢?” 云初淡淡的道:“让娜哈带着两只花熊去。” 老猴子道:“有用处吗?” 云初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娜哈身上只有欢乐,两只花熊只要吃饱了就无忧无虑,这世上不可能有比她们这样的好的组合了。 还有,如果不是娜哈身上有你最想要的快乐,以伱的本性,早就在西域的时候就把娜哈偷走去换钱了。” “好吧,我明天就去试试。” 送老猴子离开之后,云初也喟叹一声,他总觉得玄奘可能看到了他降临这个世界的那一幕。 塞来玛在戈壁上看到的那座巨大的睡童雕像,应该是他当时所在的大地之子雕像。 很多人说那个孩子静静地躺在戈壁上,能睡得如此安闲,完全是因为他本身就躺在了母亲的怀抱里。 当云初自己变成婴儿躺在那片戈壁滩上的时候,他除过绝望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大地母亲再好,也是抽象的,最终还是塞来玛温暖的怀抱拯救了他。 所以,云初不去追求虚无,更不去追求精神上的纯粹,因为,精神追求的极致,便是虚无。 云初喜欢看东市上那个疯了的歌姬,穿着破烂肮脏的裙子,一手拿着一块客人赏赐的糕饼,另一手拿着一个被人啃了一口的梨子,在春雨中翩翩起舞。 她的舞蹈跳的极好,比平康坊里的任何舞姬跳的都要好,尤其是她赤着脚踩踏着水坑溅起一些水花的时候,云初就认为整个天地都是她的舞台,就连绵绵不绝的春雨都是专门为她下的幕布。 云初不敢想,当东市上的桃花开的时候,她在桃花下舞蹈的样子,就派人把她送去了万年县的悯孤院。 她可以在那里尽情的跳舞,不用担心有泼皮总想去剥掉她的仅有的,蔽体遮羞的破裙子。 娜哈给了那个疯了的歌姬一件很漂亮的带着长长裙摆的舞裙。 果然,在悯孤院桃花盛开的时候,娜哈去看她跳舞,回来说,漂亮的不像话。 云初固执的认为,那个疯了的舞姬,就是失败版本的玄奘大师。 在曲江里,云初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各种肉,以及堆积如山的各种皮。 肉被这寒冬冻得硬邦邦的,皮子也被冻得硬邦邦的,皮肉分离之后,那些猎物也就完成了自己在世间的使命。 派二牛来曲江坊当里长明显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在这段世间里,二牛带着乡民们将整个曲江里修整了一遍。 尽管天上还是会往下落煤灰,但是,当大堆大堆的砖瓦被重新摞的横平竖直,当利用砖窑的余热修建好的澡堂起作用之后,再加上二牛强行要求地屋顶的煤灰,一日一清理之后。 这个原本肮脏,杂乱的村子,立刻就充满了工业美。 尽管这里的空气不好,尽管这里的天上会掉煤灰,人们洗干净之后,曲江里也就从鬼域变成了人间。 砖窑里的煤灰代表着财富,以后,还会有造纸作坊里流淌出来的大量污水,也会代表着财富。 云初准备等长安修建的差不多了,万年县变得更加富裕一些了,这里的土山被开采光,就打算把这里的砖窑,转移到更加偏远的蓝田县去,那里还有大量的土山可以利用。 根据他以前的一位老上司的话来说就是——想要金娃娃,当娘的不受罪怎么成。 云初想要很多,很多的金娃娃,所以,长安附近的这些黄花闺女一定要变成妇人才成。 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也是所有人,所有事想要嬗变,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万万不可缺。 附:下一章会在22日下午8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38章 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 第238章 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 玄奘活得越来越像佛陀,云初则活得越来越靠近人间。 晋昌坊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如果还想往高处走,就要在产业上有一个重大的调整。 只是,在人的想法跟不上发展步伐的时候,再做变动,就需要等晋昌坊的人自发地认为自己需要前进的时候了。 牛不喝水强按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发展法子。 如今的晋昌坊人,渐渐地已经开始在生活中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衣衫了。 而是重新穿上自家的老土布衣衫,看起来虽然不好看,却很干净,合体,显得民风淳朴。 再做买卖的时候,一个个也没有了当初的迫不及待,而是显得很从容。 这种从容是家中有余粮,有余钱带来的从容。 即便是那些不肯停歇罢手的工匠们,也知道干了一个月的活计之后,给自己留出来一两天的时间,专门休憩,喝茶,看马球场上那些好看的屁股。 腊月天,晋昌坊的狗都把长嘴缩在怀里不肯露出来的日子里,晋昌坊的游人,生意也迎来了最平淡的日子。 晋昌坊的生意人们也不着急,一个个围着晋昌坊人,才舍得置办的暖桌子说一些闲话。 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临街的人们纷纷探出头去看。 发现是一个把自己裹得跟一头熊一样的骑士,正在晋昌坊的街道上疾驰。 幸好是腊月天,晋昌坊只有很少的一些,去大慈恩寺上香的信男信女们。 快马来到云家门口,看门的肥十,先是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大汉,最后,欢喜地喊道:“肥九,你回来了?” 肥九从马上跳下来,先是抱一下肥十的身子,马上问道:“郎君在家吗?” 肥十连连点头,肥九丢下战马就急匆匆地进内宅去了。 寒冬腊月天里,云初却满头大汗,热气蒸腾,一杆长枪被他耍得如同一条活过来的毒龙,处处透着杀机。 等他在空中连续翻转几下之后,就把长枪虚空刺了出去,虽然枪尖只跟对面的木桩子接触了一下,木桩子上就出现了一个鸡蛋粗细的洞。 透过这个洞,云初看到了,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肥九。 缓缓收回长枪,云初吐出一口白色的浊气,在两尺之后才慢慢地变淡。 “回来了?” 听郎君在跟他说话,肥九哆嗦几下僵硬的嘴皮子,取过旁边搭在绳子的毛巾递给云初。 云初一边擦拭脸上,头上的汗水,一边对肥九道:“去好好地洗个澡,暖和一下,再去大食堂好好吃一顿,最好喝点酒睡一觉,等身体好了,再跟我细说你们在吐谷浑的事情。” 肥九连连摇头道:“等不了了,郎君,李敬业带着英公府的部曲,跟他在吐谷浑招募的死士去了青海。” 云初微微皱眉道:“他去青海干啥?” 肥九有些恼怒地道:“抢劫!” 云初领着肥九进了屋子,让他坐在炉子边上,却不准他脱鞋。 “青海那边能抢到什么?” “禄东赞嫁女。” “张柬之怎么说的?” “张柬之不同意李敬业的主意,说我们在吐谷浑要做的事情,才有一些好的开端,这个时候惹怒禄东赞,论钦陵父子会给大唐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然,李敬业不听,带着自家人马走了,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张柬之这才派我快马回来,把李敬业的事情告知郎君。” 云初给肥九倒了一杯热茶,示意他润润干裂的嘴唇,然后想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 肥九喝了茶水道:“张柬之说很麻烦。” 云初摇头道:“左右不过是一群强盗罢了,如果禄东赞连一伙强盗都打不退,还说什么,当什么摄政宰相呢? 张柬之还说了什么?” “张柬之说,他已经联合了六百户三千七百多流浪吐谷浑人,如果郎君不阻止李敬业的行为的话,他就准备带着这三千七百个吐谷浑人,突袭一下赤水源,如果事情顺利,他就沿着原路回来,如果事情不对劲,他就准备直接从吐谷浑去西域。” 听完肥九的回答,云初瞅着肥九被寒风切割的,满是口子的麻皮脸道:“你为什么回来了呢?” 肥九嘿嘿笑道:“老奴在,李敬业不好肆无忌惮,张柬之也不好随心所欲。” 云初怒道:“胡说八道,咱们家的生意最重要。” 肥九笑道:“如果按照郎君的安排,咱们家最多能收几千头牛,卖出几百套房子。 如果,李敬业跟张柬之两人,有任何一个人成功了,老奴就觉得咱们家可以自己有牧场,有牛羊,如此一来,岂不是比郎君策划的一锤子买卖来的好?” 云初又瞅着肥九道:“伱又干了些什么呢?” 肥九冷笑一声道:“老奴身份低微,平日里跟李敬业和张柬之两位郎君没法待,所以,只能跟李氏部曲以及那些想要来大唐的吐谷浑人待得时间多些。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郎君才是真正能给他们好处的人。 李氏部曲老奴说不动,不过,那些吐谷浑人还是很愿意听老奴的话的。” “他们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你刚才说咱们家会有牧场?这可能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初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 肥九把热茶一口喝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继续道:“大河谷地,其实是一片很好的地方,那里水源充沛,草木繁盛,再加上地势险要,大河虽然不能通航,却可以用一种羊皮制作的筏子通行。 肥九以为,只要那些吐谷浑人在随着张柬之突袭赤水源之后,不论胜败,都前往大河谷,那些吐谷浑人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只能依附咱们家才能活命。 郎君,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一次发现,吐谷浑跟吐蕃人并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只是偶尔有一些小规模的争斗,还都是吐蕃人的强盗,而不是吐蕃人的大军。” 听肥九这么说,云初的瞳孔忍不住缩了一下,再次确认道:“吐谷浑与吐蕃如今无战事?” “没有,下来的吐蕃人都是强盗,即便是军队,也干的是强盗的活计。” 云初拍拍肥九的手臂道:“去休憩吧,多休息几天,如你所说的,咱们家啥都不干,就看着李敬业跟张柬之就好了。” 肥九摇摇头道:“不成,我在家睡一晚上,明天就要走,吐谷浑那里实在是太热闹了。 我看热闹看得情不自禁,一天都不能少。” “你看热闹看得连命都不要了?” 肥九哈哈大笑道:“我这条贱命那里有看热闹这事重要啊。” 眼看着一身轻松的肥九跟肥十,肥八勾肩搭背地去洗澡了,云初就喃喃自语道:“吐谷浑竟然弱到了这个地步,连阻挡吐蕃人小股的马贼都办不到了到了吗?” 说完话,云初就穿好大氅,戴好手套跟帽子,骑着枣红马就去了万年县衙。 腊月里的衙门也没有多少公务可办,所以,六曹四部里只有一些留守人员,其余的人都休沐在家。 有一个人是不知道什么叫休沐的,他整日沉浸在小山一般的文牍中,不可自拔。 所以,当云初推开温柔的公廨,这家伙穿着里衣,鞋子也不穿的盘腿坐在蒲团上,还在看那些永远都看不完的文牍。 屋子里出奇地暖和,云初进去了,才发现人家的背后就是一堵火墙。 “为什么我的公廨里就没有火墙这种东西?” 温柔头都不抬地道:“你是县丞,对公廨的要求是大,景致好,不是暖和。” “我听到了一个不错的流言,你要不要听?” “如果是弘皇子徒手生擒巨熊的事情,你就不用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知道的比你还多。” “这不可能,我是始作俑者。” 温柔抬头看看云初道:“你知道你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那些跟这件事有关的别的事情。” 云初坐下来,给温柔倒了一杯红艳艳的枸杞汤道:“吐谷浑跟吐蕃根本就没有发生大的战事。 大非川那里也是一样,你说这个流言,你能卖多少钱?” 温柔喝完了枸杞汤,把挂在杯壁上的枸杞捞出来丢嘴里吃掉,才看着云初道:“吐蕃人要是不进攻大非川,那些老将们怎么从朝廷手里,要钱,要粮食,要兵马?” 云初大笑道:“他们这一下子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李敬业带着一股将近八百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九十九个身经百战的府兵,去抢劫禄东赞出嫁的女儿去了。” 温柔停下翻看文牍的双手,瞅着云初道:“这个流言我还真得是不知道。” 云初又道:“张柬之竟然组织了将近四千人准备去突袭吐谷浑的赤水源,这个流言你知道吗?” 温柔惊讶地站起身道:“这两位到底要干啥?” 云初大笑道:“一个想要证明他才是李氏真正的好儿郎,另一个想要通过突袭赤水源,来告诉所有人说,他有资格当官,还可以当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官。” 温柔笑道:“我记得去吐谷浑也有你家的事情吧?” 云初喝一口枸杞汤道:“我家就是一个看热闹的,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在看热闹的同时,给自家捞一点好处。 你是知道的,我家的仆役都是好样的,虽然不中看,却是最实用的。” 附:下一章会在22日下午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39章 钱为何物? 第239章 钱为何物? 不论是哪朝哪代的将军,都担心兔子死光。 而且非常地担心。 所以,给皇帝制造一个强大的,但是可控的敌人,一直是将军们殚精竭虑也要做到的事情。 说句大实话,高句丽对大唐的威胁太小了,只要他们敢离开那块冰天雪地的地域,让大唐军队的补给线短一些,大唐将军们对高句丽的进攻一般持喜闻乐见的态度,有决心也有信心让他们不能活着逃回去。 如今,高句丽人知晓大唐一直对他们不怀好意,而他们偏偏又处在经典的远交近攻的位置上,如果大唐不时不时地捶打他们一下,都对不起这条祖训。 所以,高句丽人在边界上修建了一条长城,时时刻刻做好了应对大唐进攻的准备。 高句丽人既然不能主动挑起战事,大唐那些多的,有些出格的悍将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阿史那贺鲁这种叛贼,几年十几年才出现一个,不能指望他们让皇帝重视武将集团。 所以,算来算去,也只能是吐蕃人了。 吐蕃在川西与大唐有接壤,可惜这里的吐蕃人一直声称在遭受唐人的欺负。 再一处与吐蕃接壤的地方就是吐谷浑,虽然在贞观八年的时候被太宗皇帝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在贞观九年的时候,吐谷浑王伏允彻底兵败,奔走至鄯善,被勒死了。 太宗皇帝当年就是因为气疫问题,没有将吐谷浑划归大唐州府,而是留下了伏允长子慕容顺率领东部吐谷浑人,居伏俟城,封为西平郡王。 后来慕容顺不怎么听话,就弄死了慕容顺,让他的儿子继续担任西平郡王,可能觉得弄死的吐谷浑王太多,为了补偿就把弘化公主嫁给了西平郡王,后来,还陆续把金城郡主,金明郡主相继嫁给了西平郡王的两个儿子作为补偿。 这对将军们来说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毕竟,吐谷浑还是羁縻国,不算大唐本土。 为了让皇帝紧张起来,大家就心照不宣地弄了一个吐蕃严重威胁吐谷浑,继而威胁大唐河西之地,以及西域的故事出来。 李敬业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这家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去青海头抢劫禄东赞的女儿,最好能引起吐谷浑与吐蕃的大战,继而让大唐与吐蕃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来稳固这些老将们的基本盘。 李治也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他一直考虑的是攻打高句丽,而不是与吐蕃作战。 老将们都是经历过解放前隋的战斗的,他们知道当年隋炀帝动用了多大的力量攻打过高句丽,结果失败了,导致隋炀帝身死族灭。 太宗皇帝当年也攻伐过高句丽,虽然大胜而归,终究没有能够灭掉高句丽,也是一桩憾事。 而且,辽东恶劣的气候,也给参战的老将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所以,老将们希望在吐谷浑,大非川与吐蕃人战斗,也不愿意去辽东爬冰卧雪地与高句丽人作战。 现在,李敬业,就要亲手打开与吐蕃人作战的这个巨大魔盒了。‘ 老将们以为的必胜之战,云初却是知道的,大非川一战,毁掉薛仁贵战无不胜的名头不说,也成了李治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也成了盛唐这颗明珠上永远的一块瑕疵。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而杜甫的这首《兵车行》,更是将他们牢牢地钉死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也直到现在,云初才明白李绩为何要一定把李敬业驱逐出家族,一定要把李敬业跟他联系到一起。 人家祖孙早就有默契,即便是没有,云初现在也不相信,李绩会对李敬业在吐谷浑的事情会一无所知。 “人家就是专门欺负你这个没有根基的傻子呢。”温柔躺在地板上,将双脚蹬在暖和的火墙上,倒着往嘴里灌枸杞汤。 云初也学温柔的样子脱掉靴子,躺在木头地板上,双脚杵在温暖的墙壁上,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枸杞汤。 不管枸杞汤有没有用,对于已婚男人来说,都是一种安慰,反正从汉代男人就开始喝,喝到大唐以后的一千三百年,也没见谁因为喝枸杞汤喝死的。 “官,太小啊,钱,太少啊,人,不够用啊。”云初忧愁地喝了一口枸杞汤。 温柔道:“这就没办法了,你马上十八岁了,就要起字了,这个时候已经官居从六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伱这升官的速度,在大唐已经是罕见了。” 云初吐掉不小心喝进嘴的一颗枸杞问道:“你说,我现在怎么才能快速升官呢?” 温柔叹息一声道:“我也想知道,毕竟,我现在才是一个正八品的官,也就比渭河里的王八大一些。 我觉得你应该去拜访一下刘仁轨,说真的,我最近翻看文牍,本来想找一些刘仁轨的黑料,结果,找了三天,一点都没有找到,还在找的过程中,越来越佩服这个家伙了,说真的,他能活到现在,绝对是有鬼神帮助。 按照我的理解,但凡是这种屡次都死不掉的人,以后一定能大放异彩。” “为什么这么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还绝对不会让他死掉。” “好,我去找他好好讨论一下安业坊以后的发展事宜,顺便问问他,长安县的土地能否与万年县的土地联动,种植更多的棉花。 你去不去?” 温柔闭上眼睛摆摆手道:“我不去,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有很大可能是敌人。” “为啥?” “因为他现在是给事中,只要是给事中,就一定是我家的敌人。” 云初见温柔找了一份文牍扣在脸上,就翻身而起,穿好靴子就直奔西市,去找刘仁轨。 杂乱的西市跟整齐干净的东市根本就没法子比,就像菜市场跟大超市没有可比性一样,这里虽然杂乱不堪,却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 一个县的主官去另外一个县寻找那里的主官,对于官员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这里面有一个道理叫做——天无二主! 同样的,上面的主官也基本上不会去下级主官的衙门,有事,会在馆舍或者其余地方见面,反正,衙门是不会去的,至少不会长时间地逗留。 刘仁轨不在乎这些,云初到来的时候,正好是他中午休憩吃饭的时候。 火盆上架着一双铁筷子,铁筷子上放着两块胡饼,矮几上放着一壶添加了羊油的茶水,看样子,这就是刘仁轨的一顿饭。 从他熟练地翻动胡饼,并且不害怕烫手的表现来看,这样的饭食他吃了也不是一顿两顿的了。 刘仁轨丝毫没有因为午饭太寒酸就显得窘迫,而是很自然地将胡饼考好之后分给了云初一个。 “老夫寒酸习惯了,比不得县丞整日里锦衣玉食,偶尔尝尝粗粝的食物也不错,吃个新鲜。” 云初笑着接过胡饼,熟练地先从烤得焦黄的外皮吃起,吃掉了散发着麦子香味的外皮,没有动刘仁轨的油茶,倒了一杯清水喝了一口道:“我十三岁的时候,才吃到了第一口白米饭,县尊知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刘仁轨瞅着云初没说话,云初只好继续道:“我当时就在想,老子以后要天天吃白米饭。” 刘仁轨道:“欲壑难填啊。” 云初摇头道:“本官以为,一个人追求美好的生活应该鼓励,而不是打击。 当然,只要他努力的方向是对的,就值得赞扬,获得的财富就应该受到保护。” 刘仁轨扬扬手里的胡饼道:“不是哪一个人都能侥幸从千军万马中活下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县丞这般钻营的本事,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大比上一举夺魁。 所以,云县丞以为自己依仗努力得来的东西,却不知对于愚钝的人来说,就是掠夺。” 云初快速地将手中的胡饼吃完,连渣子都填嘴里道:“某家今天来,就是为了纠正县尊的一个谬误。” 听云初这么说,刘仁轨竟然放下吃了一半的胡饼,朝云初恭敬地施礼道:“刘仁轨洗耳恭听。” 面对刘仁轨这种闻过则喜的样子,云初尴尬地道:“我们不妨探讨一下,相互学习。” 刘仁轨严肃地道:“既然是刘某的谬误,只要切中要害,刘某自然洗耳恭听。” 云初见刘仁轨认真,不像是在戏耍他,就很严肃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放在刘仁轨面前道:“今天,某家就好好地跟县尊说说钱! 不知县尊以为钱为何物?” 刘仁轨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忍不住皱眉苦思一阵,最后拱手回答道:“老夫以为钱就是东西,而东西指的是钱能买到的一切。” 云初摇头道:“钱的本质是时间与劳动,不管县尊用钱去买任何东西,不论是一座房子,还是一块糕饼,亦或是一件衣衫。 归根结底,县尊买的是工匠的劳动时间,供货商的劳作时间,农夫的劳作时间,与养蚕人的劳作时间。 不论东西如何变幻,最终还是要回到工匠,农夫的有效工作时间上来到。 附:下一章会在23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0章 对于古代官吏要要引导 第240章 对于古代官吏要要引导 跟古人讲经济学多少有些奇怪。 不过,这就是云初想要的效果。 见刘仁轨的眼睛里开始出现蚊香圈,云初就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大唐,凡是别人听不懂的学问都是高级学问,就像玄奘传播的学说,没几个人能听懂,这并不妨碍大唐人对这种学问趋之若鹜。 此时此刻,白居易那种连不识字的老妪都能听得懂的诗词没有市场,大家作诗的时候,还是以华丽为主,所以,这个时候的大唐,除过云初之外,没几个能被人记住的诗人也就不奇怪了。 云初的目的就在于让刘仁轨知晓,他云初对于经济的见解早就在九霄云外,而他刘仁轨还在地上跟蛆虫一样的在爬。 不过,刘仁轨这人有一种奇怪的本事,那就是鉴别学问真伪的本事。 虽然云初讲述的东西他每一个字都明白,连在一起就不明白,这并不妨碍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所以,开始的时候还表现得有一些轻佻,随着他听不懂,理解不了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家伙就表现得越是虔诚。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记忆云初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并且准备好好地学一下。 每一个街道主任都必须学的入门级社经,在大唐时代显得弥足珍贵。 一般情况下,这种学问只会拿来家传,绝对不会公诸与众的。 长安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冷,两人围着一个火盆,絮絮叨叨地在说话,门外,又开始飘雪。 今天的雪显得很沉重,是雪粒子,虽然不多,却被风吹着堆积在门槛下,没有多久,就积蓄了很厚。 “这么好的学问为何不写成书传播呢?” 等到云初喝完一瓶清水之后,沉默的刘仁轨这才低声发问,看样子,云初的新学问,还是给了这个倔强的小老头很大的冲击。 “你看,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的,看清楚本质之后,其余的不过是变种,万变不离其宗。 我知道你暂时没办法理解我说的这些东西,不过没关系,可以在实际运用中慢慢地摸索,印证。 道理不辨不明,不过,我还是坚持以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刘仁轨抬头看着云初道:“这么说,晋昌坊,曲江里,万年县都是你实践的结果是吗? 伱现在,还要加上长安县?” 云初点点头道:“长安本就是一体的,只是因为我的官职低微,这才只能从万年县开始,可是呢,万年县一旦发展起来,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吸长安县人的血。 而且,这种吸血还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刘仁轨点点头道:“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本就是天地的道理,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我一开始发展晋昌坊的时候,就想将摊子铺开,希望狄仁杰能够带着长安县的人干出一番与晋昌坊同样的事情来。 结果,因为掣肘太多,狄仁杰失败了。 后来,裴行俭上位之后,我又希望裴行俭能跟上万年县的发展步伐,结果,裴行俭过于高傲,不屑于屈居人下,所以,他也失败了,还留给了长安县老大的一个烂摊子,那么,我现在想问县尊,如果让长安县追随万年县的发展步伐前进,会不会有伤县尊的清名?” 刘仁轨沉默片刻道:“萧规曹随都没有留下恶名,刘仁轨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云县丞能让长安县的百姓,也过上如同晋昌坊百姓一般富裕的日子,刘仁轨就算是被万人唾弃,某家,也甘之如饴。 所以,云县丞此次前来,将有利于长安县乎?”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把棉花籽,放在矮几上。 刘仁轨明显是一个农家子,他看了好一阵子的棉籽后道:“此为何物?” 云初道:“白迭子。” “棉花?哦,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云县丞起的。” 云初离开官廨,从枣红马背后的马包里,将自己的取暖装备拿进来,放在刘仁轨的面前道:“县尊,先看看。” 刘仁轨打开袋子,将云初的**帽,棉手套,棉袜子,棉护膝,棉鞋,棉衣,棉裤,绿色的军大衣一一摊开。 然后就脱掉身上的衣衫,只剩下里衣之后,就开始穿戴这些东西。 等小老头把这一套装备穿上之后,一个云初印象中的***就出现了。 刘仁轨穿好装备之后,就重新熊一样坐在云初对面道:“好东西,暖和,结实,就是这白迭子的价值不菲。” 云初笑道:“这又要回归到生产力这个名词上来了,敢问县尊,长安县上等田地一亩可产多少粮食?” 刘仁轨皱眉道:“夏秋两季,四担粮食,最多不可能超过五担。” 云初又问道:“价值几何?” 刘仁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叹口气道:“七百文。” 话音未落,就用戴着棉手套的手挥舞一下道:“好吧,五百文。” 云初又指着刘仁轨身上的装备道:“县尊同时也是门下给事中,对于兵事也非一无所知。 若是这样的一套衣衫,装备给远征高句丽的大军,县尊愿意用多少钱来装备大军?” 刘仁轨摘掉让他感觉到闷热的**帽,站起身原地跳跃几下,又做了几个深蹲,活动一下四肢,最后看着云初道:“一贯五……两贯钱也不是不能商量。” 云初拍一下手道:“好,就一贯五来计算,县尊可知晓一亩地可以产出多少套这种装备吗?” 刘仁轨这一次没有让云初尴尬,拱手道:“正要请教云县丞。” 云初指着他身上的这一套装备道:“这些衣衫全重十二斤,一亩地可产这样的装备十套以上。” 刘仁轨听云初这样说,即便是心态再好,也怵然一惊,盯着云初道:“十套?” 云初笑道:“如果,种植棉花的土地为水浇地,那么,亩产十五套还是可能的。” 刘仁轨仔仔细细地将这些装备脱下来,再仔仔细细地打量,还不停地撕扯一下,看看针脚,揣摩厚度,最后小心地将这套装备整理好,放在矮几上喟叹一声道:“为种粮之利的二十倍,就算去除制衣人工所耗,十倍之利手拿把抓。” 云初笑道:“某家此次来寻县尊,就是为了棉花。” 刘仁轨道:“此物虽好,然放弃种植粮食,一旦遭遇灾祸,长安县的百姓只有饿死一途。” 云初道:“万年县全县的粮食产出,仅仅能供应万年县百姓一月的口粮,不知长安县是否比万年县好一些?” 刘仁轨叹口气道:“一月零六天,所需粮食还是需要从外面运进来,靡费惊人。” 云初又道:“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此为自古以来的道理,如今长安所需米粮,又何止千里,这本身就是违反常识的一件事。 某家问过户部,每向长安运送一斤米粮,路上就要耗损一斤,再算上人工,船运,等等耗费,基本上每向长安运送一斤米粮,就要耗费三斤米粮。 偏偏长安对外地的粮米所需数量惊人,如此这般下来,向长安运送粮米就成了地方官府的一件苦差事,更成了附加在百姓身上的一桩负担。 现在有了棉花,就能改变这一场面。” 刘仁轨听云初这样说,立刻两眼冒光地问道:“怎么说?” 云初微微一笑,将手按在矮几上的装备上,用棉花的十倍利削减运粮的三倍负担。” 刘仁轨眼睛再次冒出绿光,一把按住云初的手道:“县丞的意思是,允许种棉者获利七倍,拿出三倍利益去填补运粮造成的损失?” 云初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粮食多而棉花少,所以,至少要拿出种棉的七倍利益去补偿运粮,而种棉者拿两倍利,官府拿一倍,工匠拿十倍利之外制作红利的两倍利,官府再拿一倍利。 如此,才算是一桩好买卖。” 刘仁轨并没有出现云初预料中的欢喜,迎来的却是刘仁轨那张严肃到了极点的面庞。 “兹事体大,不可轻慢。”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年要在万年,长安两县共种植棉花一万亩,如今,种子我已经通过胡商,以及上林苑的棉田中获得了。 还从司农寺弄到了专门种植棉花的农学博士。 就等县尊一句话,我们明年开春,就开始种植棉花,如果事情可为,后年,我们就大规模地栽种棉花,两县放弃种植粮食。 全力以赴地以棉花为长安,万年两县的主要种植作物,也让这两县的百姓尝到一些好处。 一万亩地,撑死也就十几万套装备,光是十六卫就有不下三十万将士。 产出的这点棉花还不够他们受用的。” 刘仁轨长出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万年县种五千亩,长安县种五千亩。” 听闻刘仁轨终于答应了,云初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刘仁轨的官廨。 而那一套装备,就留在了矮几上,刘仁轨想要呼唤云初拿走装备,最终,还是放下手,算是收下了这件礼物。 云初从长安县衙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这个地方,忍不住感慨道:“都说,刘仁轨清廉如水,今天,还不是收下了老子的礼物?” 附:下一章会在23日下午5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1章 自己最重要 第241章 自己最重要 自从云初发现自己在军方这些人的心中,并没有重要到不可取代的地位的时候,他就立刻开始拉开与军方这些人的距离。 不站立在危墙之下,是官员的基本行为操守。 原本抱着对历史名将的敬意,总觉得他们应该是一群光明磊落的人,结果发现,里面蝇营狗苟也不少,为了保存住自己对他们的最后敬意,不如离得远一些,继续用历史的眼光来看待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程咬金此次远征阿史那贺鲁还是会以失败而告终。 历史书上说,老程的副将王文度见苏定方他们功劳太大,就告诉老程,他来的时候,有皇帝的口谕,要求在必要的时候节制全军。 结果,作为先锋官的苏定方他们跑得太远,而老程却被王文度的假话给吓唬住了,按照王文度的建议慢慢前进,最终导致阿史那贺鲁又跑了。 这一战,基本上就把老将们上战场的可能性一下子就给断绝了。 从此之后,大唐就迎来了苏定方大放异彩的时代。 好日子过久了之后,什么狗屁事情,狗屁想法就都出来了,就连打个仗都能被这么夸张的事情给拖垮。 云初相信,如果时间向前推十年,王文度敢这样说,老程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掉王文度的人头,而不是被王文度给吓唬住。 人老了,连最后的一点胆子都没有了,或者说,太宗皇帝没了,也把老程的胆子一起带走了。 这种状况下,他们不落幕谁落幕呢? 还是跟刘仁轨做好朋友更好,这个人虽然古板,却是一个真正干事情的人,至今还保持着本色没有改变。 不知道变通,革新的刘仁轨就是制作军品的最好人选,因为军品要的从来就不是花里胡哨,而是结实,耐用。 既然不准备跟那些老将们深度合作了,那么,就不要在军品上跟他们有太多的纠缠。 从上次李靖的弟弟李客师丝毫不顾脸面的要求就能看出来,这些人为了钱已经快要不顾一切了。 以后,云初就只管种棉花,再用棉花织布,做军品,对外的事情,就看那些老将们能不能拿捏住刘仁轨。 自己不参与,就在一边看热闹。 就云家现在的这点实力,也只配在一边吃瓜看戏。 天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掉雪粒子,落进脖颈里让人透心凉。 路过光福坊跟安业坊的时候,两边的工地都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着,就跟死了一样。 同样的雪落在晋昌坊就完全不同了,雪粒子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就会融化,变成一层薄薄的冰,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很好听。 一只半大的熊猫坐在竹林里不断地吃着竹子,厚厚的毛皮上全是雪粒子,见云初过来了,还知道招招手,把手里的竹子递给云初邀请他一起吃。 于是,作为人家懂礼貌的回赠,云初就把早上没有吃,捂在怀里还微微有些温度的鸡蛋,剥皮之后给了这只懂礼貌的熊猫。 没想到熊猫嗷嗷地吃完鸡蛋,连地上的蛋壳也没有放过,一并给吃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用剥皮了,怪冷的。 天太冷,长安人的老饕们就不怎么来大食堂吃饭了,倒是胡人反而多起来了。 晋昌坊大概是长安坊市里,唯一一个对胡人一视同仁的地方。 或者可以说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地方,即便是要饭的,只要能缴纳得起两个钱进来,大食堂的仆妇们也会给他们弄好多残羹剩饭,让他们混个肚儿圆。 不过,乞丐们没有钱,所以,进来的都是小乞丐,因为小孩子进晋昌坊不收钱。 看门的人即便明知道这些小乞丐的目的是为了大食堂里的剩饭,也从来不阻拦,就是老呵斥他们,要吃饭,先把手脸洗干净。 所以,跟熊猫打过招呼的云初转出竹林,就看到一大排蹲在水渠边上,就着冰水洗手,洗脸的小乞丐。 云初目不斜视地从小乞丐身后走过,如果这时候他喊一嗓子,会把这些小乞丐们吓坏的。 娜哈甩着鞭子从一个小巷子里牛气冲天地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跟着老大一群小爪牙。 看到娜哈屁股下边被她当做坐骑的熊猫,云初就觉得自己的怒气又在上升。 不等云初说话,那只半大的熊猫就驮着娜哈跑出去老远,她可不愿意整天看哥哥的那张臭脸。 回到家里的时候,虞修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坐稳了,所以,武媚的女儿就再一次出现在她的怀里,两人咿咿呀呀地说着外星话,看样子很开心。 有孩子在,云初就没有带着冷风进屋,而是在外边脱掉大氅,准备暖和一会再进去。 外间的崔氏放下针线笸箩,拿来毛巾让云初擦拭头上的积雪。 云初低声道:“我听说,你把虞家弄得很惨,是吗?” 崔氏淡淡地道:“也没有很惨,就是他们家的绸缎铺子全部关门了,专门做雕版的六个工匠,也被铜板挖去当刻字师傅去了,我估计,他家今年刊印佛经的事情恐怕是完不成了。” “不会出现饿死人的事情吧?” “不会,您忘记了人家虞昶还有世袭的爵位,朝廷一年要给他们家不少钱粮呢,再说了,人家还有地。” “看样子,你这是没打算收手?” 崔氏道:“要是手下留情,他缓过来咬我们一口怎么办?龌龊人家,就该过龌龊日子才对。” 云初笑道:“我发现,你现在对高门大户没有一点的好感啊。” “除过我们家这种专门利国利民的高门大户,其余的那一家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唉唉唉,伱这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也有好的,也有好的。” 崔氏摇头道:“除过咱家,妾身这辈子就没看见一个好的。” 云初摇着头进屋了,崔氏现在偏激得厉害,不过啊,从她的痛苦经历来看,偏激一点挺好的,至少不会抑郁。 看着虞修容躺在锦榻上,美好的身段显露无疑,云初遗憾地舔舔嘴唇,只能看,不能吃这对他这个喝了好多枸杞汤的精壮男子来说,实在是一种惩罚。 那个已经可以满床爬的胖丫头看到云初来了,就飞快地爬过来,冲着他哦哦哦地叫唤,不知道在说什么。 云初贪婪而焦灼的目光被虞修容看在眼里,就小声道:“要不然给夫君纳个妾室?” 听着虞修容咬着嘴唇说出来的话,云初摇摇头道:“以后这种没有诚心的话就给我少说。 你看着文静,到时候小妾进门了,我还没干啥呢,你的眼泪就能把我淹死,你信不信? 就算眼泪淹不死我,你能在我洞房的时候把房子给一把火点了。” “瞎说,妾身是读过《女诫》的。” “老猴子天天读佛经,天天说阿弥陀佛,你看他杀的人还少了?” “要不然把紫鹃打扮一下?” 云初回头看看站在门口双手绞着手帕的紫鹃,撇撇嘴道:“当个人吧,她才比娜哈大一岁,我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啃这么一个柴火妞。” 原本很羞涩的紫鹃听云初这样说她,哦的叫了一声就哭着出去了。 “夫君这话太伤人了,要不,妾身给您找一个公孙那样的?” 云初瞅着这个明显口不应心的女人道:“好啊,你去找来,到时候邀请你去听床。” 虞修容给了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就抱着那个胖婴儿滚到床里面去了。 “夫君,你说公孙丢下长安城里的所有家业,跟着裴行俭去了西域,你说她这样做值不值得?” “不值得,一旦裴行俭遇到没法子解决的事情,他还是会抛弃公孙的。” 虞修容叹息一声道:“枉公孙对他一往情深。” 云初冷笑一声道:“公子佳人相爱,就高人一等吗?晋昌坊那对姓杨的老夫妇,从前隋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辈子生了九个孩子,死了七个,遭受了那么多的罪,两个人还是不离不弃的,老汉在大食堂碗里有一片肥肉,都要含在嘴里给老婆子带回去。 这样的爱情才叫爱情。” 虞修容干呕了一声,瞪着云初道:“人家好好的夫妻情深被你说的这么恶心?什么叫含在嘴里带回去。” 云初在虞修容怀里掏了一把,过过干瘾,然后嗅嗅手掌道:“可别说恶心的话,天下大乱的时候,老杨头,就是靠这个法子,才能从主子的府上偷一口食物回来,这才没有把他家的老婆子饿死。 现在不过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过,还记着他婆娘喜欢吃肥肉呢。 等我们将来到他那个岁数,你用嘴装回来的肥肉,我一定会吃的。 像公孙跟裴行俭两人,最多算是一个恋奸情热,一个见色起意,谈不到爱情。” 虞修容往云初身边靠靠,将头搁在他的肩头道:“我们算什么?” 云初拍拍虞修容的脸蛋道:“你是我三媒六证后,再大鸣大放娶回来的老婆,世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也知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拜过天地人。 所以,这天地,都会祝福我们的婚姻,你活该一辈子过得幸福安康。” 附:下一章会在23日下午8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2章 推心置腹 第242章 推心置腹 一件事情从开始谋划,到正式实施,再到开工,中间要经历很多的关节。 所以,在腊月天的时候,云初与刘仁轨两人的身影就不断的出现在皇城内的各个衙门里。 问少府监要织工,问司农寺要农学博士,问将作监讨要铁匠,木匠,以及泥瓦匠,问太仆寺要牛马,要车,询问都水监能否开河口修建水车,最后,还要寻找户部要一大笔启动资金。 一般情况下,给这些部门上缴东西,他们就会显得极为热情,只要是问他们要东西,哪怕是一块狗屎,他们也会推三阻四。 尤其是问户部要钱,跟要他们的命差不多。 硬刚户部的人选就是刘仁轨,被人家拒绝一次之后,他就找来了一张长凳,坐在户部左侍郎崔绣的官廨门口寸步不离开,只要发现崔绣茶碗里没有水了,就会主动添满,见到地面上脏了,就会亲自拿笤帚给打扫干净。 一天,两天,人人都当笑话看,等到第四天,刘仁轨就在大朝会上弹劾崔绣尸位其上不办事。 崔绣辩解了几句,刘仁轨就掏出一个本子,详细的将崔绣过去三天以来干的事情事无巨细,甚至连出恭的时间都写在本子上。 还说崔绣这人每日的有效办公时间还不足半个时辰,希望皇帝能够严惩这个平白浪费国帑的家伙。 这件事自然是可大可小的,当了大官之后,谁不是整天依靠摸鱼度日的呢? 小事情根本就送不到户部左侍郎这个四品官的桌面上,而大事情……说实话,如果户部天天有大事情,那只能说明大唐王朝快要完蛋了。 有刘仁轨在前面扛着,云初办事的时候就轻松愉快了,太仆寺少卿,才哼唧几句,意思是朝廷牛马不足,车也不够多,没有多余的给云初他们去办什么棉纺织工坊。 然后,云初就找来一张长条凳,坐在太仆寺少卿的公廨门口,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位少卿,手里还拿着一支笔跟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太仆寺少卿比不得户部左侍郎,人家是正四品的官员,他是从四品下的官员。 户部左侍郎可以跟刘仁轨在大殿上对喷,他一个不是要害部门的一个二把手,实在是经不起云初这样折腾。 于是,在春节即将到来,衙门即将锁厅停止办公之前,云初跟刘仁轨两人,终于弄齐了他们想要的所有东西。 冬日里喝清茶没意思,所以,云初跟刘仁轨两人就待在长安县县令的公廨里,就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煮罐罐茶喝,刘仁轨不知罐罐茶为何物。 云初却知晓这个东西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扯闲篇的时候最好的助兴的东西。 绝对不能超过四个人,一旦人数超过四个人,罐罐茶就会失去原本该有的韵味。 炉子是四四方方的红泥小火炉,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眼,里面烧的是干松塔。 一次放两枚松塔进去正好,底下的负责燃烧,上面的负责生香。 云初把一个厚厚的铸铁片放在火眼上,很快铸铁片就变得滚烫。 喝罐罐茶是一种极有仪式的行为,而这种仪式也是罐罐茶的一部分。 茶罐子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黑陶罐,坐在铁片上之后,云初总是先要把茶叶放进罐子里,在火上烘烤一下,再刺啦一声将凉水倒进去,等水烧开的功夫,他还拿出来两颗枣子,将枣子放在铁片上慢慢的烤,眼看着外皮被烤焦了,就用竹夹子把两枚焦枣丢进罐子里煮,一同被丢进去的还有三枚被捏开的龙眼干。 水沸腾冒泡之后,不着急喝茶,而是把第一遍茶水倒掉,添上新水继续煮。 此时,从家里拿来的油酥馍已经被火盆里的炭火烤的微微发黄。 茶水也开始冒鱼眼泡了,就用竹勺往小小的陶杯里加一勺糖霜,再缓缓地将煮的冒泡的茶水缓缓倒进茶杯。 每次往茶杯里倒的茶水绝对只有一口,堪堪融化糖霜,云初将其中一杯推到刘仁轨面前。 尽管以前没有喝过,刘仁轨还是吸溜着冷空气一口喝完,于此同时,云初也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 刘仁轨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怪异的茶水,不过,茶叶的焦香夹杂着浓烈的甜,还是让他觉得这东西很好,更不说,只要稍微回味一下,枣子的焦香,龙眼干的甘甜味道也会回泛,让人精神一振。 又添凉水继续煮,等待水开的功夫他一般会咬一口焦黄的油酥馍,馍馍咽下去的时候,茶水正好冒泡,循环往复…… “只是饮茶而已,云县丞就弄得如此高雅,只是这一顿茶水恐怕不是平民小户能享用的起的。” 刘仁轨指着夹着胡麻盐的油酥馍,有些感慨。 云初觉得有些反胃,觉得刚才喝下的茶水里有虫子。 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从来没有人说过罐罐茶是一种高雅的饮品,相反,这是西北农家在忙碌之前,以及劳作之后,解乏的一种再大众不过的东西,在这里,就成了高雅的东西了? “算不得高不可攀,不过是一些茶叶,一些糖霜,两个枣子,几颗龙眼干而已,至于这个油酥馍虽然罕见一些,用胡饼代替,也是很好的。” 刘仁轨咬一口油酥馍道:“不是在指责县丞过于奢靡,只说这顿茶水的礼仪,就已经把县丞跟普通百姓分割的天差地别。” 云初又给刘仁轨倒了一杯茶道:“礼仪这东西可以学,而且不需要成本。 一个人总要把他的日子往精致里过才对。 去年下乡查看百姓生活的时候,发现有孩子在用手抓着饭吃,我问了一下,为何要用脏手抓饭吃,他们告诉我说因为家贫,没有筷子。 我当时看了一下,他家的门口就有一簇竹林,但凡他愿意,就能用竹子弄出一双很好的筷子来。 哦,我家现在用的筷子也是竹子制作的。 他们的家肮脏的进不去人,就在他家门前,就有一条大渠,里面常年有水。 他们的头发已经结成了毡片,衣服已经破烂的无法描述,却不知晓去洗涮一下。 某家让他去砖窑上工,只要愿意劳作,养活他们一家五口不成问题。 然而,他却说家贫,一旦离开了,家中老娘无人照顾,希望本官能给他分一个打更的活路……” 刘仁轨淡漠的道:“县丞是如何处置的?” 云初冷笑一声,将杯子里的茶水一气喝完,重重的将茶杯顿在矮几上道:“家主打了二十大板,家妇打了十大板,家中的五个孩子,五岁以上的鞭挞五下。 那个四十余岁行动自如自称老妪的娘,也被本官当场呵斥,勒令两日之内将家中清洗,清理干净,否则严惩不贷。” 刘仁轨吧嗒吧嗒嘴唇道:“这顿打下去,他们可能真的就要被饿死了。” 云初摇头道:“饿不死。” 刘仁轨瞅着云初微笑,等他回答。 “某家以砖窑的名义借给了他家一百斤粮食,两斤盐,二十只雏鸡,三十只雏鸭,以及小猪一头。” 刘仁轨皱眉道:“这可不是一个好法子,那家之所以困顿至此,恐怕不仅仅是懒惰这么简单吧?” 云初大笑道:“我没有时间去了解他们家是如何落到如此地步的,我只需要让他们一家知晓,现在,他们全家欠了砖窑不少的东西,想要活命,男人就必须立刻去砖窑上工,女子就必须从现在开始饲养家禽,家畜。 如果他们家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不肯把握,这种人就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活活打杀,对谁都是一个大解脱。” “大唐律法似乎并无懒惰可杀这一条律法。”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县尊在蓝田县杀的人似乎也不算少。” 刘仁轨指着云初道:“那是盗匪啊,不可同日而语。” 云初一边咬着油酥馍一边道:“他们一家也是盗匪,有他们的样子在,我就没有办法继续在乡下推行养殖家禽,家畜的计划,因为我要给百姓一些补贴的。 如果将补贴给了这户懒人,他们以后就再也不肯好好干活了,还会弄出更多的懒汉来。 毕竟,能躺着吃,谁愿意站着干活呢?” 对于云初要打死一家人的事情,刘仁轨并不是很关心,县令守牧一方,当地百姓就是官员治下的牛羊,打杀几个害群之马,对县令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为何万年县的衙门,能有这么多的盈余补贴万年县乡农。 跟什么人就要说什么样的话,跟刘仁轨这样的人在一起推心置腹最好。 这是温柔教给云初的,他认为,刘仁轨这种人智慧不缺,见识不缺,胆量不缺,能力不缺的人,最好不要把自己弄得云山雾罩的,这不利于快速接近刘仁轨,也不方便日后相处。 尤其是在军方已经对云初生出不满之心的时候,必须尽快的寻找到另一个可靠的盟友。 而刘仁轨此人别看只是五品官,但是,这个五品官就是水面上只露出来一个角的礁石,如果敢于因为这个就小看他,一定会被礁石隐藏在水下的部分撞得粉身碎骨。 附:下一章会在23日下午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3章 纷乱的情缘 第243章 纷乱的情缘 腊月二十三,属于云氏这种官宦人家的小年就到来了,这一天,主要的祭祀活动就是送灶王爷上天。 这种事情,必须是云初这个家主亲自做,做的主要事情就是把供品摆在厨房里的灶神面前,请人家享用,享用完毕了(其实是人吃了),云初就把麦芽糖糊在灶王爷的嘴上,希望他能嘴上带蜜,只说云家的好事,不说,云初喜欢胡乱杀人的事情。 所以,云初觉得麦芽糖不保险,又用蜜糖把灶神的嘴巴糊得严严实实的。 云家的神其实挺多的,有灶神,门神,井神,厕所神,还有一个直到现在云初都没有弄明白的中溜神,问过虞修容之后才知道中溜神就是窗户神。 由此可见,古人动不动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没有来历的。 云初总觉得灶神会偷吃,门神会打盹,井神会半夜跑出来吓人,厕所神会偷窥,中溜神更是看光了他跟虞修容之间敦伦的所有细节……因为他们家没有窗帘。 在大唐,就连灶神都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云初家的灶神二十三就会上天述职,三十那天再回来,普通百姓家的灶神要排在后边,二十四才能上天,三十回来,至于那些居住在船上的人家,灶神只能二十五再上天,三十回来,这或许跟富裕程度有很大的关系。 晋昌坊在二十三过去之后,就不再做买卖,手艺人也不再出门做工,除过在晋昌坊负责环境卫生的人之外,基本上都彻底地闲下来了。 刘义的儿子从渭南弄来了不少的活猪,以及鸡鸭鹅,一口气杀了一百多头猪让全坊市的人家分。 鸡鸭鹅也基本上按照户口分配了下去,这样一来,每个人家都能过一个肥年。 刘义派人将晋昌坊的荷塘上的冰砸开,找了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外坊人,在寒冬腊月天跳进泥塘里挖莲藕。 今年挖莲藕,是要连根都不剩的,因为明年,他准备全部种上睡莲。 在泥水中沉睡了半个冬天的莲藕,此时吃起来正好,跟秋梨一般脆甜。 崔氏让刘义拿回家几千斤,放进磨盘里磨成汁液,不断地淘洗,过滤,沉淀之后,就得到了好几百斤藕粉。 这东西配上西域来的干果,吃起来甜丝丝的,是冬日里进补的佳品。 云家今年过年给人送的节礼就是藕粉跟棉被。 云初让娜哈拿了很多,进大慈恩寺给玄奘送去了,他觉得在一个翻译经书的寒夜里,玄奘能得到这样一碗暖和香甜的藕粉,应该能多留恋这个世间几分吧。 李弘那个孩子得到好大一份藕粉之后,感动的眼泪啪嚓的,因为云初是唯一一个给他送礼的好人。 他今年真的好穷,总以为二十几头花熊而已,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花熊竟然是如此地能吃。 他一个没有封地的皇子,身上所有的钱都来自于父皇,母后的赏赐,原本过着非常宽裕的日子。 自从花熊来了之后,他手里就再也没有过多余的钱,就连过年赏赐给乳娘,宫人,宦官的钱都是从母亲那里借来的。 没错,就是借来的,按照他母亲的话来说,等到明年他封王了,有了封地,借了多少,就要加倍还。 还告诉他,不是皇家没有钱,而是皇家只要做任何决定,都要考虑到后果。 既然是他大发善心想要养花熊,那么,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需要用自己的力量把花熊养好,养肥,不能平白死掉一头。 唯有如此,等到将来他需要养活封地百姓的时候,才能做到一以贯之,不会半途而废。 好在,他的熊猫大福会赚钱,尤其是能从他父皇那里赚到很多钱,这才算是拯救了李弘的性命。 给李绩送去的礼物,被李绩收下了,还有回礼,不过,只是一些干果,寻常物品,价值基本与云初送去的礼物持平。 一群老将中间,只有梁建方的回礼跟往年一般无二,所以,云初就准备过年的时候,亲自去梁建方府上给这个老家伙拜年。 至于别人就算了。 虞修容看着清单上的名字,送一家,就划掉一家,直到她看到最后一个是刘仁轨的时候,就觉得很为难。 因为,刘仁轨家的礼物提前给云初送来了,礼物非常简单,就是一份枣糕,一份干汤饼,也就是干面条,一副描绘着神荼郁垒的木版门神画,以及一本他自己批注过的《礼记》。 这样的礼物算不得丰厚,因为有那本书的缘故,这样一来,礼品的价值就不好估算了。 “按照咱们家给别人的礼物照例准备一份,我看老刘似乎对油酥馍特别地喜欢,不妨多准备一些。 再准备一些茶叶,跟一套喝罐罐茶的器具一并送过去,这样,他的午饭也能比往常丰盛一些。” 虞修容咕哝道:“刘县令一个人拿两份五品官的俸禄,怎么会把日子过得如此清苦?” 云初笑道:“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比人跟猪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老刘这人即便是啃胡饼,在他看来已经算是享福了,而别的人,就算是玉粒金莼噎满喉也觉得食不甘味。 听闻他夫人的胃口不好,就把藕粉多送一些,以后,我们两家人可能来往得比较频繁。” 虞修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并没有因为怀孕就有智力下降的征兆,仅仅是一个年礼单子,就能看出来很多事情出来。 比如,往年的时候,云家给那些老将们的年礼远比今年重,老将们的回礼还要更加丰富一些。 只有今年,云家的礼物,就是一个不咸不淡的礼节性年礼,同样的,老将们的回礼更是一副随便应付的模样。 从这里就能看出,大家的交情,倒此为止了。 想必明年过年,云家的年礼单子上,将不会再有老将军们,就像去年的年礼单子上不再有李义府一样。 很多时候,人情走着走着就变淡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云初收到了狄仁杰从并州来的书信。 书信才打开,云初脸上就洋溢着温暖的微笑。 虽然狄仁杰的书信中,满篇都在疯狂地炫耀,炫耀的主要内容就是不负他八年等待,他老婆王氏完全值得他再等待八年……人品自然不必说,仅仅是…… 仅仅是后边就一个字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他老婆那里那个部位就能全面超越他心中的欲望之神公孙。 必然是这样的,还顺便给云初留下了一个悬念。 这封信看完之后,云初就给烧了。 不是他不尊重狄仁杰的信函,而是这个家伙特意提醒他,阅后即焚。 估计是娶到王氏之后,这家伙满肚子的狂喜,无处宣泄,又无人诉说,只好在给云初的信里面略微透露一下,写完之后又后悔了,觉得自家夫妇闺房里的事情不足与外人道。 在想炫耀又想保密的心情之下,只好把好好的一封信写成了这个恶心的样子。 云初非常为狄仁杰高兴,盲婚哑嫁之下,还能弄到一个心仪的老婆,不得不说,这个人的运气真的是好极了,就连老天都照顾他。 在不断的忙碌中,永徽五年就要过去了,大唐就要迎来永徽六年。 史书上说,这一段时间称之为“永徽之治”是难得的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的一个好的时间段。 娜哈带着大肥她们把竹子塞进火堆里炙烤,然后火堆里就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竹声。 听到爆竹声,云初就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自己加了锁的一个柜子。 在那个柜子里,装着满满一柜子用经典火药配方制作出来的颗粒状火药。 真正说起来,这里面装的东西才算是真正的爆竹,而且是声音超级大的那种大爆竹。 目前,这东西还养在深闺无人识,一旦真正到了她出阁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国家为她殉葬,云初都觉得这闺女出嫁的亏了。 “哥,哥,你快来啊,就缺你一个了。” 娜哈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云初就吹熄了固定在铁架子上的蜡烛,锁好书房门,就牵着娜哈的手去后宅参加云家每年除夕时分的赌钱大赛。 云初进门,娜哈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脱掉鞋子,坐在暖桌子的下首,也不等云初坐下,就长吸一口气,冲着桌子上的一大排铜钱吹了下去。 这个丫头可能苦练过,五个人,一人五个铜钱,总共二十五个铜钱,竟然被她一口气吹翻了十一个。 眼看着娜哈得意洋洋地将十一个铜钱装进绑在腰上的钱袋里,骄横地对虞修容道:“该你了。” 虞修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算是轻声呼了一下,这样吹铜钱,自然不可能把铜钱吹翻的。 接下来轮到崔氏,老婆子深吸了一口气猛猛地吹下去,动静很大,铜钱被吹得蹦蹦跳跳的,却始终没有一个铜钱愿意翻过来。 也不见老猴子如何用力,一口气就把剩余的铜钱都给吹翻了。 老猴子同样得意地装好铜钱,瞅着云初道:“快放钱,快放钱,看佛爷今日大杀四方。” 附:下一章会在24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4章 风起陇西 第244章 风起陇西 时间似乎能孕育一切。 然而,永徽六年跟永徽五年比起来,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日子一天一天地重复着,云初期望在这种无聊的重复中看到一些前进的希望。 大雁塔并没有因为永徽六年的到来就长高一寸,看样子它这辈子都不会再长高了。 人们对于世界的认知,不可能一天或者一年就有一个大的飞跃,哪怕云初自己知道很多很多东西,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让大唐人都能够衣食丰足。 他没有那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高尚情操。 他只是不想自己吃山珍海味的时候,看到其余人都在饿肚子。 如果在他吃山珍海味的时候,别人手里拿着肉夹馍,他心里就舒服了。 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肉夹馍,他们的功效是相同的,那就是给身体供应热量,说不定肉夹馍的热量有可能要更高一些,只是口感上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这样的差别就微不足道了,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大食堂对于植物油近乎疯狂的使用,导致胡麻这种作物开始大规模地出现在了河西走廊。 云初的胡麻油全部来自于姑臧马龟,就是那个姑臧城的驿丞。 姑臧城从来不缺少土地,只要人们愿意开垦,土地是一点都不缺少的。 同时,姑臧城也从来不缺少人手,听马龟的儿子马杰说,前往陇右的流民很多。 其中大部分流民来自于陇西。 马杰没有说那些流民出现的原因,云初也没有问,因为陇西本身就是李氏皇族的老巢。 胡麻籽是一个好东西,这种褐色的小小的种子,能榨出奇香扑鼻的胡麻油。 就是榨油的时候太耗费人力,还榨不干净。想用浸出法,又没有机器可以把胡麻籽打碎到一定的程度。 好在胡麻油渣很好吃,晋昌坊大食堂的人,将胡麻油渣烘焙之后,当成食物零售,销路也很不错。 马杰从来都不进长安城,即便是云初邀请,他也绝不进去,就像以前送云初跟娜哈回到长安一样,只把货物送到,拿着云初特意给他们换的金子就回姑臧城去了。 云初觉得,这跟马家不怎么喜欢李氏有关。 信函来往得多了,云初也就知晓,马龟这个家伙居然是西凉马腾的后代。 马家在河西也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因为靠近陇西,所以跟李氏有纠纷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年后,上元节之前,李慎来晋昌坊调研上元会筹备状况的时候,云初向他打问陇西皇族的事情。 李慎苦笑一声,不愿意多说,只是告诉云初,不要跟陇西李氏有任何纠缠,就算有纠缠,不管是吃亏也好,投降也罢,尽快解开纠缠。 温柔也说,大唐皇族如果再出问题,风一定是从陇西开始的。 听了这两位的劝告之后,云初就熄灭了打问李氏皇族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清楚地知道,关陇豪族马上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已经对举办大型游园活动有着极为丰富组织经验的晋昌坊,在上元节的前三天,就关闭了坊门,从这一天开始,游园活动将进入最紧张的彩排阶段。 游园活动上的各种歌舞,杂耍,魔术,傩戏,都需要晋昌坊管事们率先审核之后,才成。 所以,晋昌坊的管事人手不足,曾二牛就从曲江坊带来了很多人手,也参与进来。 曾二牛的老婆韦氏因为熟悉杂耍,也被调用进来,负责检查今年的杂耍戏。 面对昔日被自己随手打骂的女子,秋娘笑的眼睛都快要眯缝起来了。 不笑不成,因为韦氏对于十七娘今年的表演极为不满,不能因为上次摔断了腿,这一次就只是荡秋千而不脱光衣服往大水桶里跳。 如今的韦氏是里长夫人,还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即便在晋昌坊里也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妇人,想依靠晋昌坊赚大钱,并博得贵人看重的秋娘如何敢得罪她。 只能一个劲地以十七娘腿伤未愈为借口,希望韦氏看在她昔日照顾她,并且为了能让她嫁给二牛故意降低赎身价格的好心,就允许十七娘这一次不要跳水桶。 “我大腿上的伤早就好了,并没有因为挨了一刀就多长出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我夫君也没有多长一个东西,也不希望我多出什么来。 现在,我把话撂在这里,想来晋昌坊开杂耍摊子的不是你一家,后面还有很多的是杂耍班子要进来。 别以为脱个衣服就有人爱看,人家西域来的杂耍班子里的舞娘,人家就不穿衣服,身上就拴了几个铃铛,人家的身子不比十七娘的身子好看? 要进我晋昌坊的上元会,就老老实实地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上一次怎么演的,这一次还要怎么演,别再说说什么教坊一部,这里全是教坊一部,不稀罕。” 公孙不在,秋娘身边连一个能跟晋昌坊的人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回去安慰十七娘,无论如何也要再跳一次。 “阿娘,我的骨头还没有彻底长好,她这是要我死啊——”十七娘闻言,抱着秋娘嚎啕大哭。 这种场面在晋昌坊里很多,哭泣的也不仅仅是十七娘一个人,很多杂耍没被晋昌坊管事看上的,日子也不好过,男子沉默,女子流泪更是常态。 这些事情云初早就不管了,举办了这么多次大活动,如果管事们还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能说是管事们无能。 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亲自解决。 比如,长孙冲这个秘书监今年不去曲江与民同乐,而是准备带着庞大的长孙家的家眷们来晋昌坊游玩。 人自然没有来,来的是长孙家的管家,这已经很给云初这个从六品官员颜面了。 云初看完长孙冲的帖子就对管家笑道:“三个多月前,陛下与武昭仪来访的时候,并未要求有特殊的招待方式,不知长孙此次携内眷前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呢? 如果有,某家一定竭力配合。” 长孙府的管家理解别人话语的时候理解的很正,并没有把云初的话理解成讽刺,而是当成了一种善意的劝诫。 遂拱手道:“无需县丞刻意安排,如果那样的话,府上的家眷们反而不能尽兴。 小人只是前来报备一下,免得到时候护卫进来得多了,造成什么误会。” 云初笑道:“游玩的时候自然是自由一些为上,不过,晋昌坊大食堂的各种小吃,虽然上不得台面,却也有几样殊为难得。 女眷们在大堂与别的游人一起进食颇为不雅,给女眷们准备一间清静的别院进食,休憩,某家还是能做得到的,就是陈设比不得赵公府上,若是府上还想亲自布置一番,也是可以的。 至于那时候奉上的各种小吃,也是我家的厨娘亲自下厨,也能更加的精致一些。” 长孙府上的管家对云初这种刻意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也没有拒绝,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常态,如果云初什么都不表现,他才会觉得不正常。 随即一口答应下来,还说,明天就派家里的管事,丫鬟们来重新布置云初指定的别院。 送走了管家,云初就对躲在里间看文牍的温柔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管家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飞扬跋扈啊。” 温柔头都不抬地道:“你去我家大门前,我家的管家柳伯会让你有如沐春风之感。 即便是乞丐,我家的管家也会拿出一些饭食来招待一下,走的时候,只要有围观的人,说不定会因为乞丐的生活过于艰难而流泪。 至于伱说的那种人,就不该是大家族里的看门人,那是恶奴,属于是给主人招灾的恶奴,一般情况下这种人都待在坟地里。” 云初想起刘义跟二牛老婆在坊市里一个高冷,一个刻薄的样子,就叹口气道:“终究是没有大家风范啊。” 温柔抬头看看云初,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继续翻看着文牍道:“打死十几个,就能把风气转过来,至于教,那是教不会的,一旦起来了傲气,就要下死手收拾。 要不然你这个主人以后也当不安稳,一旦出现了恶奴欺主的事情,你们家的脸面可就掉地上了。” 云初想一下刘义在棍棒下哀嚎的模样,就叹口气道:“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温柔鄙夷地瞅瞅云初道:“只能说你家可用的人手太少了,我们家里盯着柳伯那个位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整日里战战兢兢地,唯恐一个弄不好,就丢了差事。 你家想要达到我家这种程度,再等三五十年吧,说真的,三五十年都是高看你了。 哦,有件事情提前警告你一下,不是什么人都能往家里收的,尤其是带着陇西口音的人,一定不能要,再好都不能要。” 温柔把话说完,就将左腿压在右腿上抖着二郎腿,喝一口刚刚煮好的罐罐茶,就重新投入地去看他的文牍了,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样的内容如此地吸引他。 附:下一章会在24日下午6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5章 攘外必先安内 第245章 攘外必先安内 云初很想知道陇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他关心陇西皇族,而是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好差,还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温柔有事不会隐瞒他,不过,遇到长辈不让他说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说。 能出言警告一下,已经是情谊深厚的表现了。 不过,云初的消息来源也不是只有温柔这一条,西北的事情问老猴子也基本上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给老猴子煮上他喜欢喝的罐罐茶,特意把桂圆干换成了老猴子喜欢的葡萄干。 老猴子喝了两三罐子茶,这才漫不经心的道:“都是一堆狗屎账。 还是李家的狗屎账本。 当年李渊称帝之后,就说他们这一支李氏乃是出自陇西李氏,乃是名门望族。 结果,当时的丹阳李,也就是李靖他们家,还有平凉房李氏,姑臧房李氏,敦煌房李氏都不愿意承认,有得还相互勾结在李世民东征西讨的拖他的后腿。 后来,姑臧李轨自称大凉皇帝,被李渊给弄死了,然后,敦煌李又造反,被李建成所杀,再后来西河叛乱,李建成从出兵到大胜仅仅用了九天就杀了郡丞高德儒。 再然后,李建成就被封为陇西公。 后来,李世民在玄武门弄死李建成之后,对陇西李氏一向不喜欢,曾经压制的很厉害,直到贞观二十年的时候,才放开了管制。 李世民活着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乖乖地,现如今,李世民死了,上来了一个他们认为乳臭未干的李治,也就开始向周边扩充势力了。 尤其是,姑臧一地,被陇西李氏侵蚀的最厉害。 人人都知道,这些李氏皇族在自寻死路,偏偏他们自己不知道,所以呢,人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却都在等待这些人的下场。 我告诉你啊,李治这个人很坏啊,我甚至觉得李氏之所以开始胡作非为,都是他故意纵容的结果。 就等着这些人把事情闹大,然后再出兵一次把事情给解决掉,从此之后,世上李氏,只有他一支。 小子,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事情,就是要告诉你,这里面没有生意好做。 李建成的亡魂一直笼罩在陇西,跟李世民的子孙乃是生死仇敌,这里面呢,除过伱死我活之外,没有别的任何可能。” 云初点点头,从娜哈手里夺过茶杯呵斥道:“小孩子喝浓茶会弄一嘴的大黄牙。” 说完,就让四肥把炉子什么的带走,他自己也走了。 老猴子搂抱着委屈的娜哈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哥哥,用人朝前,不用人的时候连茶炉子都会搬走。” 娜哈跟着老猴子的话重重的点头,在她身上,哥哥也是这么做的。 不是云初小气,而是,老猴子对娜哈的溺爱根本就没有底线,别说浓茶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能摘下来,他也会给娜哈。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云初再看温柔的时候,就觉得他们那个流言之家也不怎么样嘛。 还不如一只老猴子知道的多。 温柔瞅着云初道:“知道了?” 云初奇怪的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 “因为你看我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堆狗屎,我一般看那些对我没用的人的时候,也用这种眼神。”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云初就四处查看一下,吩咐家仆们不得打扰他们,就重新把罐罐茶炉子点起来,准备长谈一番。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当今陛下开始清除太宗皇帝没来得及处理的一些隐患罢了。 你知不知道,太宗皇帝为了能让当今陛下当一个好皇帝,曾经亲笔写了一本叫做《帝范》的书?” 云初给温柔倒上茶水道:“知道,却没有看到过这本书,更没有人知晓书里的内容。” 温柔喝一口茶水笑道:“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知晓呢,至少陛下是知晓的,长孙无忌也是知晓的,如果房相,杜相,李靖没有过世的话,他们也是知晓的,因为,这本书本就是由他们五个人的谈话组成的。 听一些流言说,这一本书里不但有大唐面临的各种弊病,还有太宗皇帝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时间,没机会做的事情。 有一些流言说,平灭高句丽与整合李氏就是《帝范》这本书里很重要的两个章节。 还有一些留言说,整合李氏其中甚至有整合关陇勋贵的含义在里面。 兹事体大,又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所以,没人愿意说这件事,也没有人愿意关心这些事情,只等着陛下一声号令,陇右的各个折冲府就准备冲进陇西,将整个李氏皇族得部曲全部杀光。” 云初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之前一直跟你说李客师有勒索我的意思,也是今天才知道李客师竟然也是李氏八方中的丹阳房,现在,总算是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贪财了。” 温柔大笑道:“总体上来说,这件事是陛下宗族里的私事,我们这些人都是陛下的臣子,只要跟陛下站在一起就成了,难不成还要加入李氏反对陛下不成?” 云初笑道:“这件事我们其实就是一个站在边上摇旗呐喊的主是吗?” 温柔摇头道:“不用摇旗呐喊,因为我们这种小官,连摇旗呐喊的资格都没有。” 有时候跟温柔谈话很贴心,有时候他说出来的话又非常的扎心,因为这位喜欢说流言,听流言,然后拿流言办事的流言兄只说实话,真话,至于流言的真假,他们家是不管的。 上元月终究还是从东山上爬起来了,不过不怎么圆,再过一天才是月亮最圆的时候。 不过呢,这不要紧,因为晋昌坊那座高达五丈高的灯山已经竖起来了。 这是一座以牡丹为主题的巨大灯山,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就连墨绿色的叶子也看不出真假来,灯山之中,装了足足十六根粗大的牛油蜡烛,甚至还有专门用来吸烟的烟囱,将蜡烛燃烧时散发出来的浓烟吸附到灯山底下,再用长管子吸到远处。 每一朵巨大的牡丹花蕊中都藏着一个肥胖可爱的孩童,有的梳着冲天辫,有的扎着两个小揪揪,更多的则是只穿着肚兜骄傲的显露着生殖器的胖男孩。 比五丈高的灯山更高的是灯火通明的大雁塔,比大雁塔更高的是在半空中摇曳的巨大孔明灯。 节奏明快,剧烈的西域歌舞就在灯山底下跳的正欢。 温柔牵着老婆的手不知道去哪里了。 每到上元节,一旦鱼龙舞开始之后,就有好多的男男女女就会找地方偷偷地宣泄他们多的无处发泄的激情。 所以,晋昌坊本着尊重礼法的态度,特意在所有阴暗的角落里都装上了灯笼,希望温柔跟他老婆不要被抓。 长孙冲明显就是一个别人家男人的样子。 虽然已经四十二岁了,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在云初陪着来到孔明灯下的时候,长孙冲用手拉扯一下捆绑着孔明灯,不让它飞走的绳子,有些吃惊的问云初:“百十斤的力道还是有的。” 云初笑道:“两只孔明灯带一人飞天绝对不成问题。” 长孙冲看着半空中的孔明的出神,半晌才道:“真的很想上去看看。” 云初大笑道:“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呐。” 长孙冲点点头道:“某家也知晓这是禁忌,可越是知道是禁忌,就越是想上去看看,不知云县丞以为然否?” 云初摇头道:“去高处看看的话,我宁愿去华州攀爬华山,乘坐孔明灯扶摇直上,我担心下来的时候会变成老大一滩。” 在灯光下看长孙冲,就越是能看出一个成年男子的魅力来,即便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却让人生出一种人到了四十岁就该是这副模样才对的感觉。 长孙冲见云初在看他身后的长孙氏家的男子,就微笑道:“家父平日管教极严,像这样可以松快出门玩耍的日子却不多,两年进入坊市游玩,却不知长安坊市如今已然变成了人间仙境。” 云初呵呵笑道:“名门世家的子弟的风度到底与旁人不同,即便是混在这人群中,也一眼可辨。” 长孙冲松开抓着的孔明的绳子,对云初道:“曾经有一次,家父曾经说起过云县丞,只给了两个字的评价,县丞可愿意知否?” 云初站直了身子,拱手道:“愿闻其详。” 长孙冲抬头看着天上那颗不算太圆润的月亮低声道:“家父曾经评论过很多人,唯独对云县丞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曰能。” 云初感慨的道:“下官就做了区区一点小事,能得赵公如此评价,于愿已足。” 长孙冲点点头道:“确实了不起,仅仅是县丞不用一文国帑,边无中生有的修建好光福坊那一大片遭受火灾的街市,就不负家父如此夸赞。” 云初笑道:“赵公明见万里,云初不过是一只附在良骥尾巴上的一只蚊蝇,虽然能腾飞千里,然这千里之功,属于良骥,不能全部算在蚊蝇的身上。” 长孙冲微微一笑道:“云县丞何故如此自谦?” 云初笑道:“自从云某踏足仕人之列,就告诉自己,谦受益,满招损,适当的自我贬斥一番,又不能让我矮一寸,或者少一根毛,却能让别人看我多一分欢喜,为何不自谦一下呢?” 附:下一章会在24日下午10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6章 倒霉的李客师 第246章 倒霉的李客师 云初与长孙冲的谈话只有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看样子这是人家刻意留给云初的时间。 长孙家想要招揽一个人,十分钟足够了,超过十分钟这人就不值得招揽。 哪怕你是人才也一样。 大唐初年,最多的就是人才,最不值钱的也是人才,长孙家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才没有见过? 多云初一个不多,少云初一个也不少。 只要仔细找找,就能找到比云初更加物美价廉的人才,很可能还不止一个。 千金马骨的事情长孙家是不屑去做的,也没有必要做,因为,长孙家就是金山, 云初当然不肯上长孙家的破船,就算他不知道长孙家就要完蛋,也不会上长孙家的船的。 仅仅是伺候皇帝跟武媚,他已经很忙碌了,那里有多余的时间再给自己找一位大爷顶在头上。 不过,他虽然没有接受长孙冲随便丢过来的橄榄枝,却让长孙一家在晋昌坊玩耍的非常开心。 给的礼遇也是一等一的,所以,直到长孙冲离开,都没有因为云初不肯舔屁股而生气。 从六品的京官,也是有一点脸面的好吧。 十七娘抱着必死之心,勇敢的从秋千架上跳下来了,准确的跳进了那个巨大水桶里,获得了全场人的欢呼。 当无数的竹筹随同十七娘一起飞进大水桶的时候,十七娘骄傲的挺着一对蓓蕾扭着腰肢从大水桶里款款而出,就在这个时候,十七娘将手里捏着的一根竹筹丢在了看热闹看的很窝心的韦氏脸上。 就像韦氏还在教坊的时候,十七娘发财之后随手给她的赏赐。 这一刻,她是有这个资格的,因为,她凭借着一跳,彻底坐稳了她教坊第一部的位置。 这一刻,是属于行家的光荣时刻,其余的教坊男女,纷纷拿出一根原本属于自己的竹筹,恭敬地放在这个上身赤裸的女子脚下。 秋娘跪在地上,凶猛的亲吻十七娘的脚丫子。 韦氏什么都做不了,她是被二牛抽了一记耳光之后强行拖回家的。 他喜欢这个女人,却不允许这个女人恶毒。 跟云初这么长时间了,云初最讨厌的就是为人恶毒,因为恶毒只能是云初独家秘技。 就在上元节人们肆无忌惮的玩耍的时候,丹阳郡公李客师家里走了水。 不仅仅是房屋被烧毁了二十七间,就连他爱若性命的那群鸟雀,也死伤惨重。 事件发生在万年县境内,当云初一脸阴沉的进入丹阳郡公府邸的时候,张甲他们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李客师不允许他们进门,更不允许他们调查起火的原因,只说是家中奴婢点火取暖的时候烧了房子,是一场意外,奴婢已经被家主杖毙。 云初到来之后,自然是不同的,他进了丹阳郡公的府邸,亲自查看了火灾现场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给丹阳郡公府邸开出了一张五百贯银钱的罚单。 一向视钱财如命的李客师这一次没有反抗,甚至很痛快的交付了五百贯银钱。 这就非常,非常的不正常了,但是,云初却拿人家没办法,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就是这个道理。 五百贯银钱中的一百贯自然是赔偿给左邻右舍的钱,在这场火灾中,左邻右舍的房屋也有九间遭受了牵连。 拿出一百贯给武侯铺发了奖金。 武侯铺这一次真的很厉害,第一时间发现了火灾,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并立刻进入灭火工作。 如果不是他们的努力工作,很有可能会形成火烧连营的场面。 云初离开着火现场的时候回头看了张甲一眼,张甲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然后,就在晋昌坊上元会结束的那一天,北风大作的时候,丹阳郡公府邸,再一次着火了。 上一次着火,仅仅波及了前院,这一次着火点是在丹阳郡公府邸的二进中宅。 三天之内,两次着火,这就不是丹阳郡公能压下去的事情,官府无论如何都会介入调查。 云初再一次来到丹阳郡公府邸的时候,李客师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是,他眼中的恨意却怎么都没办法隐藏。 “李公,上一次可以说是奴婢不小心,这一次在用这个借口就糊弄不过去了。” 李客师点点头道:“那就查吧,老夫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觉得某家的房子太破,想要替某家重新修整一番。” “李公可有怀疑的人,如果有,下官就从这里查起,还请李公实言相告。” 李客师哈哈大笑道:“某家朋友遍天下,仇敌满河川,若说有怀疑之人,长安城中的人都很可疑,包括你云县丞,若说没有怀疑,所有人都没有嫌疑,也包括你云县丞,这样说,县丞可满意?” 云初叹口气,朝李客师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再担一些干系,再次以火烛之灾上报如何?” 李客师瞅着云初,缓缓抱拳道:“如此甚好。” 这一次因为没有波及四邻,李客师拿出来了五十贯钱,感谢武侯铺,以及前来救灾的四邻。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丹阳郡公府邸再一次着火,着火点是后宅。 这次与前两次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火把是从外边丢进来的,而且投掷的非常准确,也分布的很均匀,恰好将丹阳郡公府邸烧了一个干净。 云初是半夜得到消息的,连忙起来,骑着马急匆匆的赶到永兴坊丹阳郡公府邸。 这一次,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李客师这个倒霉的郡公了。 有恶人半夜放火,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一脸焦黑的李客师,不再隐瞒,在一大群家眷的哭声中对云初道:“查吧,给老夫一个交代。” 这一次,云初也没有跟李客师客气,百十个衙役,不良人散布到丹阳郡公府邸,开始寻找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这方面,张甲是行家,用不着云初费神。 “这是有人不希望老夫继续在京城居留,看来,也到了老夫上乞骸骨的折子的时间了。” 云初不解的道:“老将军戎马一生,什么样恶劣的场面没见过,岂能被一些小人伎俩吓退呢,下官以为,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挺住,不能让奸贼得逞。” 李客师瞅着云初道:“县丞是这样认为的吗?” 云初点点头道:“若是我,就会这么做。” 李客师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老夫已经老了,没有了刚硬的心,也没有了刚硬的本钱。 就这样吧,老夫可能挡了谁的路,也可能是让某些人看不惯,这就退出,这就退出。” 云初还想多说一些话,希望这个老家伙能硬起来,让他能把这个奇怪的故事再看下去的时候,张甲来了,在他后边是大理寺少卿彭寿。 彭寿来到云初面前道:“此事已经超出了万年县的管辖范畴,从现在起,由大理寺接手。” 云初回头看看将双手插在袖子里的李客师,就听李客师哈哈大笑道:“好,好,就让老夫看看大理寺的手段。” 既然这个麻烦丢到了大理寺手里头了,云初自然乐的清净,径直带着衙役跟不良人离开了李客师已经成一堆废墟的家。 回到万年县县衙之后,县尉张甲就来到云初的公廨低声道:“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云初皱眉道:“第一次跟第三次的火到底是谁放的,咱们安插在永兴坊的人有什么发现?” 张甲低声道:“第一场火是丹阳郡公府邸的马夫放的,目的是为了盗窃财物,那个马夫盗窃了财货之后,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了,直到今日才在一家半掩门的娼妓家中抓获,下官当时就下了封口令。 现如今正关押在大牢里,由牢头雁九在审问,以雁九的本事,不出一个时辰必定能得到县丞想要的答案。 第三场火乃是八个黑衣人放的,那八个人蹿墙越脊身手了得,咱们的不良人武艺不成,追上去也是一个死,就传出讯号,一路监视,最后,这些人消失在了东市上,再无踪影。” 云初戴上手套笑道:“我们去牢里看看雁九问出结果来了没有,哎呀呀,现在的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好玩了。” 两人来到了县衙西北角的牢狱,万年县的大牢与长安县的大牢一般无二,都在地下。 进入了气味污浊的大牢,云初就听到了一阵阵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等云初跟张甲来到刑房,一个十字形的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赤条条的壮汉,此时,壮汉身上几乎没有一片好肉,看来,已经用过大刑了。 跟这个壮汉相比,雁九的身形就要小得多,甚至可以说是瘦小。 不过,看他将一块烙铁插进火炉的凶恶模样,没人敢小看这个瘦弱的人。 “怎么,还没有说?” 雁九回头看着云初跟张甲道:“我还没有问。” “没有问,就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啧啧,这位好汉,伱也太冤枉了。” 雁九笑着道:“县丞有所不知,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的,等小的把这里的刑罚统统用上一遍,再问的时候,他就开始说实话了。”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你继续,你是行家,听你的。” 附:下一章会在24日下午11点半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7章 坏人心啊 第247章 坏人心啊 (上一章的号码重复了)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雁九搬来了两个凳子,邀请两位上官坐下观刑,还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一个红泥小炉子,跟一个木盘,里面装着整套喝罐罐茶的器具。 张甲查看了一下距离,又把这堆东西搬得远一些,免得一会犯人血,以及破碎的肉会污染一罐子好茶。 趁着煮茶1的功夫,云初道:“李客师家中为何会没有搜查出甲胄跟弓弩呢?” 张甲咬一口胡饼道:“从三个月前,李客师府上就入手了不少的铁料跟兽筋,根据数量推算,至少能制作甲胄三十具,弩五十架。 根据大唐律法,私人制作甲胄三具,就要判处绞刑,制造弓弩超过五具,也会判绞。 如果这一次咱们从李客师家中要是搜出足够多的甲胄跟弓弩,咱万年县可就算是立下大功了。”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头天领功劳,晚上全家人头就没了,这样的功劳你还想要吗?” 张甲吃惊的瞅着云初道:“这么严重?既然如此,县丞为何还要下令烧一次丹阳郡公的家呢?” 云初瞅着嘴里塞着破布,被雁九用鞭子抽打的血肉横飞的壮汉道:“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啊,对了,你把事情做的稳妥着没有?别被人查出来雁门郡公家的第二波火是我们放的。” 张甲摇头道:“武侯铺的头在检查房屋的时候放的暗火,一天以后才点燃,没人能查的出来。” 云初点点头,这几年,张甲这个人算是真的给锻炼出来了,可堪大用。 两人喝完两遍茶水,雁九正好走了自己的行刑流程,那个壮汉也虚弱的将身体挂在木架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雁九一把提起壮汉的脑袋,拿着一张纸按照上面的要求问道:“你是谁? “赵汉钦,赵六。” “照汗青?” 云初皱皱眉头,张甲立刻走过去扯开这个壮汉的眼皮道:“既然起这么一个名字,明显是识字的,说,是那仨个字?” 壮汉果然是识字的,很快就把自己的正确名字说了出来。 “伱是谁的人?”雁九按照纸上的问题继续问道。 没想到这个壮汉竟然奋力挣扎起来,还不停的道:“我不说,我不说,说了就会死,你们也会死的。” 雁九冷声道:“你要不说,老子让你生死两难。” 壮汉停止了挣扎,睁开眼睛瞅着远处的云初道:“云县丞,你真的要我说吗?” 云初笑道:“说吧,我也不骗你,你不可能活着出去,说了之后我给你一坛酒,喝完死的舒坦一些。” 壮汉惨笑一声道:“你附耳过来,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云初摇头道:“赔上本官的一只耳朵可不划算,你说吧,我听着呢。” 壮汉绝望的看着云初,咬着牙道:“我是宫卫赵汉钦,现在你满意了吗?” 云初摇摇头道:“你去李客师的府上做什么呢?” 赵汉钦怪笑道:“自然是监察李客师,不是这个理由,还是什么理由呢?” 云初对雁九道:“你的法子不好用,这人依旧谎话连篇的,继续把,我今天很想听他说一些真话。” 雁九往嘴里灌了一口浓盐水,一张嘴就喷在了赵汉钦伤痕累累的身上。 只见赵汉钦原本软塌塌的身体瞬间绷得笔直,用力的蹦跶一阵,只要他的身体有软下来的倾向,雁九就是一口浓盐水喷了上去…… 云初用手帕擦着手从牢房里走出来,对跟在后边的张甲道:“忘了这事了吧。” 张甲笑道:“我本来就不知道。再过两个时辰,世上就没有赵汉钦这个人了。 雁九会把他在世上的所有痕迹都涂抹的干干净净,包括那个负责联络的半掩门娼妓。” 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云初的心情真的不怎么好。 他已经尽量的在高估武媚这个女人,没想到还是把人家看低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这个赵汉钦见财起意的话,估计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武媚的手中竟然掌控着如此巨大的一股力量。 竟然已经到了监控朝臣的地步了。 这一手非常的阴毒,此时此刻,云初已经在考虑自家有没有武媚派进来的人了。 云初希望没有,希望自己这个小小的从六品官员,还没有正式进入武媚的法眼。 人就不该起疑心,一旦起了疑心,别人干啥都是可疑的,从此再无可以信任的人。 云初甚至怀疑,这就是武媚破坏人心的一种方式。 如果是真的,那就证明,如今的长安就是鬼域。 回到家里,云初瞅着娜哈道:“你是不是武媚派来的奸细?” 娜哈猛烈地点着头,还问云初当奸细有什么好处。 云初又看着虞修容道:“不是娜哈,那就一定是你,整天问东问西的很可疑。” 虞修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如此说来,我这个奸细当的可就太敬业了,专门怀了你的孩子当人质呢。” 云初最后瞅着老猴子道:“你说怎么办哟,武媚没事干就往别人家塞奸细,我现在看谁都像奸细,你说,咱们家以后还能收人不?” 老猴子笑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至少可以保证这个家里,目前没有一个奸细。” 云初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猴子往嘴里放了一块甘草道:“我怎么知道的?你问的真是没脑子,佛爷自然是挨个查的。”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没有就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家里要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奸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老猴子皱眉道:“假如家里真的出现了一个奸细,你如何应对?” 云初笑道:“怎么应对,当然是精简人口,若精简之后还有问题,最后家里只留娜哈,修容跟孩子,每天修容做饭给我们吃,我出去赚钱,娜哈念书。 不就是重新过小门小户的日子吗,老子又不是没有过过。” 老猴子笑道:“有破釜沉舟之心我就放心了,不过,武媚手中的那些人你也不用太在意,因为人手就那么些,其中大部分还是和尚,你当年不是亲眼见过吗?”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是说我在光福坊遇见的那一场刺杀?” 老猴子点头道:“就是那群人。” 云初忍不住笑了,对老猴子道:“那群人很不专业,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我当年要是有心,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杀光他们。” 老猴子撇撇嘴道:“这些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怎么怕死,不怕死的人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初觉得老猴子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算算时间,武媚从庙里出来的时间跟自己抵达长安的时间差不多。 就算武媚比较厉害,从出来的那一刻就开始布置,布置到现在也就几年时间,弄不出什么大花样来的。 就像自己从一开始就谋官,谋到现在才弄到一个从六品的万年县县丞,而武媚想要做的事情,要比自己谋官要来的艰难。 既然大家都是正在从生手向熟手进化,云初还是有信心不输给武媚的。 从老猴子那里要来了定心丸,云初再看家里其余人的时候,果然就不一样了,先前觉得可疑的行为,现在都变得合情合理。 不过,刘义除外。 这个老混账自从成了云氏家臣之后,就变得飞扬跋扈的自觉高人一等,平日里街坊们跟他打招呼都用鼻孔回人家,就连街坊们请个客,坐个席非上位不坐。 既然现在,上元会已经结束了,云初就决定让他带着晋昌坊的一些人去灞上开垦荒地。 与蓝田县的纠纷结束之后,再经过户部研究,最终还是将灞上这一块地方给了万年县。 可能是户部在查阅云初俸禄支出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官田,口分田,永业田都在秦岭里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就把他的官田从秦岭里给转移出来了。 只不过,给的还是灞上的荒地,户部官员还说,如果云初答应的话,在丈量田地的时候可以往宽里丈量,用来弥补他。 户部这一次做事情做的非常大度,不仅仅把云初的田地给了,就连虞修容的田地一起给了,只是娜哈的田地以前属于违规,没了。 刘义欢天喜地的伺候户部官员,在大食堂大吃大喝了一顿,最后还想塞点钱,希望还能把地往宽处再放放,结果,户部的官员们吃过饭,拿走钱,至于多给地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说。 这种放屁都油裤裆的肥差,云初都羡慕的不成。 人家早就把官当的又肥又油,岂能是刘义这种人能利用的了的。 既然田地被分到了灞上,那么,云家就应该在那里修建一座庄子,说到底,云初根虞修容的几种田地分下来,也有将近八百亩呢。 云初准备全部种上棉花。 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洁白的棉花,想必,那些漫山遍野的坟地里躺着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附:下一章会在25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依旧四章,得意中。 正文 第248章 苛政猛于虎 第248章 苛政猛于虎 是好人就不要参与政治,最好连谈论都不要谈论,只要参与,或者谈论的时间长了,好人都会变成坏人。 云初自忖不是好人,狄仁杰不算好人,温柔就更加的谈不上了。 刘仁轨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但是呢,这个好人杀起人来,从未心慈手软过。 所有的官员中,包括云初以前遇到的官员,能称得上好人的几乎很少。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变坏了,他们一旦成为官员,就要遵循官员的行为标准,而官员的行为标准是啥呢,就是管理,没人喜欢被管理,幼儿也是如此。 那么,他们用来管理的手段又是啥呢? 监狱,警察,法院,军队…… 一个用棒子指着你的脑袋,要你遵守法度的人,要你遵守公序良俗的人,尽管他的心很好,很善良,但是,从拿起棒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跟好人无缘。 老神仙在柳州病倒了……太医署里已经有两天时间没有人大声说话了。 药医不死病,这在医生眼中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给皇家看病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给勋贵豪门看病也不是这样的,只要病人死了,就是医生的责任。 有老神仙在,医生好歹还有一个可以哭诉的地方,如果老神仙不在了,对每一个医生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云初走进太医署的时候,老何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双目无神也就算了,一对眼泡子肿胀得老大,不是哭的,而是这段时间没怎么睡觉引起来的症状。 “黄花蒿真的有用吗?” 见云初进来了,老何立刻问道。 “如果黄花蒿没有用处,别的药就更加的没用。” “柳州的那些医官就是一群畜生,找个死囚试药很难吗?就算死囚没办法说出进药之后身体的变化,难道他们就不能亲自试药吗? 畜生啊,老祖宗一百多岁的人了,他们怎么敢,伱说,他们怎么敢让老祖宗试药的? 我现在恨不得飞到柳州,不为治病,就想把柳州的那群混账医官全部勒死,全部——” 往日人声鼎沸的太医馆内,如今只剩下何医判的怒吼声。 云初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老祖宗自己试药?” 何医判抹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十天前的事情了,柳州那边的医官快马来信,说老祖宗染上了瘟疫,就亲自吞服黄花蒿,现在生死不知。” 云初瞅一眼大门外那一方湛蓝湛蓝的天空,不知为何,这几日积压在心头的郁闷之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一些好人身上能散发出一股子味道,这股子味道能静别人的心,能安别人的神,还能让人精神抖擞,更能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老神仙身上的这股子味道特别的浓郁,即便是隔着五六千里地,还是治愈了云初身体上所有的不适。 不过,一想到老神仙悠长的生命,云初就笑着对何医判道:“别把你的心思强加到老神仙身上,应该对老神仙有足够的信心,说不定这一会,老神仙已经痊愈了,正带着柳州的医官们治疗患病的百姓,进行一场宏大叙事呢。” 何医判听了云初这句话,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问道:“黄花蒿有疗效,是不是?” 云初拍拍胸膛道:“那是自然,好了,老神仙一定会平安无事归来,现在,我们还是说说平准药房的药物供应问题,等老神仙回来之后,看到我们也没有吃白饭,他老人家说不定会很高兴。” 刚才还六神无主的何医判吃下了云初给的定心丸,心神也渐渐安定下来,可是跟云初商讨,平准药房的药物供应事宜。 整整商谈了一个上午,云初也记录了大量的问题,就在两人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两个药童抬着一张担架匆匆地走过大医馆的门前。 药童走得很匆忙,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一串血迹落在青石板上。 云初与何医判对视一眼,就匆匆地跟了过去。 来到旁边的处置室,云初就看到了一个身上至少挨了十几刀的一个中年人。 两个司医,正在忙碌着拿金疮药往这个家伙的身上堆,希望这些粘稠的金疮药能止住血。 何医判问边上那个大冷天脑袋冒热气的药童。 “这人是谁,怎么就送到太医署来了?” 药童连忙道:“是丹阳郡公的三儿子李文韬,在皇城外边受到了攻击,是丹阳郡公亲自送来的。” 云初见这个叫做李文韬的家伙的血被金疮药给糊住了,就对何医判道:“丹阳郡公家中真是流年不利,前几天家中一连着火三次,硬是把一个富贵宅邸给烧成了一片白地,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他的儿子被人用刀砍成了血葫芦,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等何医判回答,云初就看到了气喘吁吁赶来的李客师。 不等李客师发问,云初就道:“李公不必惊慌,令郎已经止血了,看伤势也没有伤在要害位置上,如今又是寒冬时节,只要注意保暖,令郎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李客师见到云初,稍微愣愣神,就朝云初拱拱手,就急着去看自己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儿子去了。 他也是沙场老将,看过儿子受伤的位置,就得出跟云初一样的判断,凶手没打算要他儿子的性命。 李客师握着儿子的手,神情怪异,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沮丧,还偶尔会发一阵子呆。 等血止住之后,两个司医就开始用酒精清洗创口,被四个膀大腰圆的药童死死按住的李文韬,挣扎得就像是一条鱼,再看司医用鱼钩状的针线开始缝合伤口,云初都觉得很痛。 何医判则得意地指着两个正在缝针的司医对云初道:“多好的法子啊,又救了一条命。” 云初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还拱手感谢何医判将这一手医术无偿奉献出来的高风亮节。 就在两人相互吹捧的时候,李客师走过来,先是感谢了何医判,然后对云初道:“万年县能否接下老夫的案子?” 云初摇摇头道:“已经被大理寺接下了,而且来人是大理寺少卿彭寿,不可谓不给李公颜面,为何李公还要舍近求远呢?” 李客师道:“因为大理寺到现在还没有抓获马夫赵汉钦,也没有查出来老夫家中第二次火灾是何人所为,更没有寻找到向我府上投掷火把的人。” 云初摇摇头道:“李公,非是云初尸位其上不办事,而是这个案子已经被大理寺接手,就说明其中有云初这种小官不适合知晓的内情。 就算万年县能把案子破了,也是得不偿失,说不定会后患无穷,您就别为难云初了。” 李客师握着拳头瞅着云初道:“这世上果然多的是袖手旁观之人,少的是追求真相的好汉。” 云初拱手道:’惭愧,惭愧。” 何医判见李文韬已经被酒精清洗伤口,清洗得奄奄一息了,又发现云初与李客师的谈话不是很愉快,就邀请两人去他的官廨喝罐罐茶。 儿子生死不知,李客师自然是没有心情,云初就跟何医判直接去了厨房。 自从听闻老神仙病倒之后,何医判已经有两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 太医署的小厨房里依旧是人满为患,好在何医判在这里还有一座小小的静室,两人装好饭菜就来到了距离小食堂百步外的静室。 看样子,老何是有话对他说,云初自然跟上。 两人先吃了一阵,何医判趁着喝汤的功夫小声道:“小黑屋里的那个女人死了。” 云初压低声音道:“怎么就死了呢?不是说那个女人挺想活着吗?” 何医判冷笑一声,指着盘子里的饭食道:“很多饿死的人都想活,问题是没有饭食她活的了吗? 现在,小黑屋子里又装进去了一个女人,而那个死掉的女人尸体也没有抬出来。” 云初皱眉道:“既然要弄死她们,为何还要找医官给看病呢?” 何医判脖子上青筋暴跳,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道:“指令我去看病,不是为了看好那两个女人,是为了让她们能多抗几天的饿。 你是不知道啊,哥哥我开出来的什么药,哪怕再珍贵也会熬给那两个女人喝,可他娘的就是不给饭吃啊。 明明一顿饭就能治好的病,非要我开一些大补之物给她们补身体…… 我现在就盼着老祖宗早点回来,再这么下去,我是真的熬不住了,万一,老祖宗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我可能也没法子活了。” 云初瞅着老何道:“我们这些医家的老祖宗是谁,自然是老神仙,既然老神仙的身体违和,你这个名医到底该干点啥?” 老何疑惑地瞅着云初,希望他把话说完。 云初吃一片藕片,慢慢地道:“如果是我,现在就带着药物启程南下,直奔柳州,为老祖宗看病。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谁的命,都没有老祖宗的命重要,你说是不是? 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拿这件事来怪罪你,是不是?” 何医判的眼睛瞪得老大,准备跃跃欲试的时候,又一屁股坐凳子上为难地道:“柳州有大疫。” “如果柳州没有大疫,我就不给你出这个主意了,你想想看,到底是大疫可怕,还是你如今身处的局面可怕?” 何医判狠狠地往嘴里填了一口饭吞下去,悲愤地对云初道:“以前老子还不明白苛政猛于虎这句话,现在,老子总算是明白了,苛政何止比老虎可怕,比他娘的大疫还要可怕一百倍啊。 我明日一大早就出发。” 云初道:“我觉得你吃完饭就该跑路了,只要小黑屋里的另外一个女人死了,你差不多也该死了。” 注:历史记载,孙思邈生于541年,682年薨,寿141岁,作者只接受这个记录,且不接受任何反驳,你说老神仙现在还游走于人间,我也信。) 附:下一章会在25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49章 我绝不虚掷生命 第249章 我绝不虚掷生命 云初一直在等待李客师的反击。 可惜,他等了足足十天,还是没有等到他预料之中的反击。 在过去的十天中,即便是李客师全家已经住进了馆驿,针对他的袭击还是没有停止。 就在这个清晨,他家的管家刚刚出门,就被一支羽箭贯穿咽喉而死。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李客师倒霉,晋昌坊里却迎来了自从晋昌坊开业以来,最大的居住潮。 而且,每一个进坊门的人,都要虔诚地跪拜巨凰。 而晋昌坊的入门费用,也在迅速地增加中。 陋室群里人满为患,为各路客商准备的旅社,也人满为患,就连大慈恩寺给女香客准备的静室,也被租赁一空,还有更多的人意图住进大慈恩寺。 云初觉得这可能是武媚在立威,为她即将登上皇后宝座而铺平道路。 当一个皇后容易,当一个让人人都害怕的皇后就很有难度了。 云初也是从这个时候发现,武将集团们其实一点都不团结。 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义薄云天的模样,在这一刻统统不见了,因为,住进晋昌坊的人,大多数都是这些武将人家的重要子侄。 为此,云初不得不在晋昌坊安排了大量的不良人,来守卫这些付过钱的客人们的安全。 李慎也想住进晋昌坊,被云初一口拒绝,被拒绝的李慎也不发怒,就是随便耸耸肩膀,看样子他很清楚自己不在狩猎名单上,之所以想进来,就是凑凑热闹。 李慎非常非常地喜欢武媚跟李治生的那个胖孩子,只要来晋昌坊必定会抱一阵子,估计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样稀罕过。 “这孩子一看就是一个有福的。”李慎小心地触碰一下这个孩子的眉眼,对云初道。 云初没好气地道:“王爷下次可以当着陛下的面说这句话。” 李慎伸长脖子看着云初道:“这种事你会转告武媚的,是不是?” 云初叹口气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道:“都活得不容易,能帮忙自然要帮忙。” 李慎点点头,对云初道:“我最欣赏你有成人之美的大度。” 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羊脂白玉玉坠,挂在胖孩子的脖子上,温柔地道:“听说,女孩子戴上这个东西能让皮肤变得莹白如玉。” 云初嗤地笑了一声道:“谁家的女子有我家娜哈白皙,那孩子现在唯恐自己变得太白,整日里在大太阳底下跑,过得比长安那一家的闺女都舒坦。” 李慎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别看李慎在跟云初单独相处的时候没有半分架子,可是呢,只要离开云家,路上遇见的所有勋贵人家的子侄都要让路不说,还要站在路边施礼。 上元节过完之后,长安的春天基本上就已经来了,人们也没有道理继续偷懒。 而土地对春天将要来临的讯息最为敏感,勤快的农夫们已经开始往田地里运送粪肥,以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草木灰,再把这些粪肥,草木灰均匀地洒在地里。 一月底的田地已经解冻,耕牛们拖拽着犁头在田地里切出一道道笔直的犁沟,再把沉睡了一冬的土地翻开。 今年,很多万年县的农夫们显得比任何一年都来的悠闲,因为这一季的收成他们从官府手中领到了,现在,就是按部就班地干活就是了。 只是赶着耕牛进城,去那些皇家暂时用不到的工地耕种,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新的体验。 今年进城的农夫很多,不仅仅有万年县的,也有不少人来自长安县。 自从安业坊的房子开始有条不紊地建设之后,刘仁轨身上扫雪县令的名声,就变成了救命县令。 确实是救命县令,如果不是刘仁轨下令腾出县衙的房子让那些没有房子的百姓过冬,长安县去年冬天肯定会多出来不少被冻死的人。 农夫们进城的时候,云初跟刘仁轨却骑着马出城了。 跟云初对曲江里的看法不同,刘仁轨对于曲江里冒着浓烟的七口砖窑极为羡慕,对于摞在平地上阴干的无数砖坯极为羡慕,对于从冷却窑里拉出来的一车车青砖极为羡慕。 他甚至摊开双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煤灰,看着也极为羡慕。 在以前那个时代里,会遭到上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事情,在刘仁轨这里,就成了幸福的标志。 “这是真的好啊——” 刘仁轨瞅着云初,老脸上的皱纹似乎都笑得绽开了。 云初得意地拿起一块砖头对刘仁轨道:“县尊,以前这个世上没有这块砖,现在有了这块砖,是不是就可以说是这些窑工们创造出来了一块砖的财富呢?” 刘仁轨也拿起一块砖,用马鞭头子上的铁箍敲击一下青砖,听着青砖发出来的略显沉闷的声音,笑道:“果然如此。” 云初又指着曲江里正在修建的一些高大房子道:“再过四个月,这里的造纸作坊就要成型了,以后,这里出来的纸张,全部用于供应胡人客商,不对内销售。” 刘仁轨不解地道:“为何不对内销售呢?难道说那些胡人出的价钱高吗?” 云初点点头道:“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更多的是为大唐别的造纸作坊考虑。” 刘仁轨道:“为他们考虑,这是为何呢?” 云初指着还在建设中的造纸作坊道:“一旦这里开工,每日造出来的纸张为普通造纸作坊产量的十倍以上。 这样一来,这里造出来一张纸的成本,就比别处造纸作坊低得多,如果全部进入市场,就会迅速地摧垮,别处的造纸作坊,会让那些人没饭吃的。 所以,这里的纸张只对外,不对内,我能多赚一些,那些造纸作坊也能多活一段时间。” 刘仁轨道:“难道就不能降价吗?这样对于用纸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对那些依靠造纸谋生的人来说,却一点都不好,在咱们大唐,读书人并非是优先照顾的对象,而农夫,工匠们的肚子,才是应该优先照顾的对象。 在这个世上,读书人总能比农夫,工匠们活得轻松一些。” “你凭什么认为伱造纸作坊的本钱,就一定比小作坊里的面的低呢?” “采购成本不一样,造纸流程不一样,所以呢,我这里的纸张一定能更加便宜的。” “很多小作坊里造纸的原料,人工来自自家,没有采购成本。” 云初哈哈笑道:“县尊,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钱买的是别人的劳动时间,不管小作坊里的造纸原料,人工,来自哪里,他们终究没有办法节省劳动时间。 等县尊在长安县的棉纺织作坊修建并运作起来,你就知晓传自大秦的流水作业法一旦开始流转,便会如何的生生不息。” 刘仁轨是一个很实在的人,在没有看到实际情况的时候不会轻易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从满是煤灰的曲江里出来,对面就是水面平整如镜的曲江池子。 才有春讯,所以,从曲江上吹过来的风还是寒冷刺骨,不过,池子边上的冰面已经消融殆尽,就连没有发芽的柳树也开始摆动长长的枝条,似乎很愉悦。 “再有几天,就是二月二打春牛的时间,你准备去皇城里的郊社署打春牛,还是来这曲江边上的打春牛?” 云初笑道:“陛下每年都会在郊社署里的大社田地里打春牛,亲农事,我这个芝麻大的小官,管不了那么多,我还是想在曲江边上的打春牛,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万年县的土地上。” 刘仁轨笑着点点头道:“甚好。” 或许是目标一致的原因,云初跟刘仁轨相处的时间里竟然觉得很愉快。 从大社,谈到农田,再谈到水利工程,然后就是对长安,万年两县土地盐碱化的忧虑,以及棉花种植并丰收的希望。 这一天,两人骑着马看了万年县,也看了长安县附近的土地以及水利工程。 评判了每个地方的土地优劣,水利的便利程度,以及在何处重点发展,何处需要官府进行补贴发展,何处需要放在最后考虑。 渴了就喝清水,饿了就吃一块胡饼,不知不觉,催人赶紧回城的钟鼓声又响了起来。 两人快马赶在最后一声钟鼓停止之前,进了长安城,在朱雀大街分别的时候,刘仁轨瞅着云初道:“李客师的事情是咎由自取。 他们家的案子交给大理寺承办最好,事情虽然发生在万年县,却着实与你万年县无关。” 云初沉默片刻,拱手道:“受教。” 刘仁轨笑着挥挥手道:“老夫现在真的很期待看到你给长安铺上金箔的样子。” 云初大笑道:“等我给长安铺满金箔的时候,我邀请你一起骑马看遍长安城的每一个黄金角落。” 刘仁轨扬扬马鞭,胯下战马就自动转头去了西市,云初也催动一下枣红马,枣红马立刻就识趣的向晋昌坊奔去。两人的方向虽然相反,云初却相信,只要真的在做事,在终点,总会遇见的。 附:下一章会在25日下午6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0章 都是为你好啊 第250章 都是为你好啊 云初才进到晋昌坊大门,就看到娜哈在打熊猫。 问过看热闹的人才知道,熊猫不知道为啥偷偷地钻进女子澡堂里面去了……晋昌坊的女人不怕熊猫,就算光着身子也不怕,还有一些喜欢熊猫的会连熊猫一起给洗了。 最近来晋昌坊住宿的外人比较多,有地位的女子搬家自然是带着澡桶一类的东西自己躲屋子里洗,那些丫鬟婆子们就跟着晋昌坊的人在大澡堂洗。 本来这些女人就不习惯跟大群女人一起光溜溜的洗澡,现在,一头半大的熊钻了进去…… “吓得昏死过去三个,吓尿的两个,还有两个大聪明竟然光着身子打开窗户,准备跑,引来半条街的人看热闹。” ”你当时没在澡堂里吧?” “没有,人多了,我就不爱去,屁股挨屁股的没法洗个舒坦澡。” “不是给你修了专门洗澡的小池子吗,干嘛还要去大澡堂里洗?” “那里的池子大,可以游水。” 云初没打算把娜哈培养成一个高人一等的贵人,觉得只要她开心就最好了。 熊猫被娜哈痛殴一顿之后,却引来刚刚还被吓尿的那些女人们的指责,自从她们知晓这只熊不伤人之后,就纷纷说娜哈不该跟一头畜生一般见识。 还各自寻找好吃的安慰那头花熊。 云初兄妹路过马球场的时候,只有一群小屁孩骑着驴子一样大的马球马在打马球,没看到几个好看的屁股,让云初多少有些失望。 现如今,在晋昌坊马球场寻找好看的屁股,已经成了名传长安的闲人们干的闲事情。 就是因为有这个效果,平康坊里的一些会打马球的妓子们时不时地就来马球场展现一下自己过人的屁股。以至于有不少好事的画师,专门来晋昌坊马球场寻找灵感。 找到灵感之后,就画成画,再雕刻成版画,最后寻找铜板的印刷坊去印刷。 铜板已经印刷过不少长着一个很夸张屁股的仕女打马球的图画。 这种图画都是套色彩印,一张好的彩印版画,需要五六个模板才能制作成功,价格昂贵不说,还工序繁杂。 在印制这东西的同时,不好同时印刷佛经,所以,铜板就果断的停止了佛经的印刷,专门开了一个小小的印刷坊印制这种小册子跟小图画。 听说收入不菲。 专门卖冰糖葫芦的人扛着一个老大的草把子从云初身边经过,云初伸手就拿下三个,一个给娜哈,一个自己吃,一个给枣红马。 不给钱,云初早就发过誓言了,他这辈子吃糖葫芦都不会给任何人付钱,因为,这东西的创意是他的。 屠户毛大壮推着一辆鸡公车,鸡公车上装着一头猪的两半边身子,同样怯生生的从县丞身边走过。 这头猪一看就是一头好猪,仅仅是四指厚的肥膘肉颤巍巍的抖动着,这么好的猪,不送去大食堂,自己拿着卖,这些混账的良心都不怎么好。 毛大壮见县丞站在鸡公车边上不走了,还恶狠狠的瞪着他,就苦着一张脸,割下最肥的一片肉,用草绳穿了小心的挂在娜哈伸出来的一根手指上。 再看县丞的脸色似乎温和了许多。 然后就扯开嗓子吼道:“卖猪肉来,卖猪肉来,上好的肥猪肉唻。” 眼看着周边的人家大门纷纷打开,一群妇人吱吱喳喳的围着毛大壮买猪肉,看样子,这混蛋没有少赚钱。 再往前走,就是曾二牛老婆跟老娘一起开的藕粉铺子,这东西四文钱一碗,上边就稀稀疏疏的点缀一点干果,就敢要四文钱实在是黑了心了。 二牛老婆韦氏见县丞过来了,就连忙弄好两碗藕粉殷勤的端着,就等着县丞兄妹过来吃。 二牛的老娘恶狠狠地看着自家发骚的儿媳妇,觉得今天回家之后很有必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改不了教坊里的做事样子。 云初跟娜哈当然不会吃韦氏送上的藕粉,一旦他们吃了,二牛的老娘就会拦住马头要钱。 再说了,一碗藕粉四文钱,不顶饱不说,连糖霜都不愿意放,谁喝她家的藕粉谁就是傻子。 更何况二牛这个混蛋平生赚的第一文钱就是从他身上赚的,不用给他们家面子。 一群小孩正在玩弄小水景里的水车,大冷的天气里一个个手冻得通红,也要拨弄水车,让它转的跟飞轮一样。 看云初过来,就轰的一声跑的不见了人影,云初决定让学堂里的先生们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一路走来,云初其实挺开心的,晋昌坊里的人的面貌早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人只要穷了,脊梁骨就不容易直起来,当然,穷横,穷横的也不是没有,不管怎么说,穷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晋昌坊人的富裕程度是从晋昌坊储粮数量雪崩开始的,粮库里还储存着将近六千担的高粱呢,这两年吃这东西的人变少了,最差的也喜欢吃糜子而不是高粱。 人人都知道晋昌坊粮库里的粮食都是陈粮,所以,人家宁愿去被丁大有亲自整顿过的粮栈去买粮食吃,也不肯去赊欠粮库里的平价粮。 很多人现在已经认为去粮库赊欠粮食,是家里的日子过不到人前头的一种表示。 温柔正坐在云家的中庭一边喝罐罐茶,一边继续看自己永远都看不完的文牍。 见他张嘴笑的时候,牙齿没有被茶渍染色,云初很是欣慰,否则,一个娇弱的美男子突然张开嘴,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实在是太败坏风景。 邀请温柔进书房谈话,温柔四处打量一下问道:“你这书房怎么连一个火盆都没有?” 云初指指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本道:“这些都是虞氏百年来的积存,不敢毁坏一本。 再说了,来书房就是为了读书,这个时候需要一颗冷静的头脑,如果放了火盆,烟气缭绕的不好读书。” 温柔深以为然。 “我最近又听到了不少的流言,伱想不想听?” 云初道:“快快道来,这一天到晚的好无聊,就靠你传播的流言度日呢。” 温柔骄傲的竖起一根手指道:“王皇后薨了,但是,外人都说王皇后还在幽禁中。” 说完话见云初没有表露出惊讶的模样,就皱眉道:“;李客师家里养了三千两百名全武装部曲,陛下希望李客师解散部曲,移封岭南,李客师不愿意,目前还在强撑,希望能获得李氏其余族人的支持。” 云初点点头道:“怪不得李客师在京城显得如此的孤立无援,堂堂郡公,家里被烧了三次,家人屡遭毒手,大理寺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温柔又道:“不是没有查出来,大理寺少卿彭寿根本就没有去管那些闲事,他忙着挨个审查李家的人呢。 李客师被贬斥岭南是迟早的事情。” 云初愣了一下道:“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不杀人吗?” 温柔摇摇头道:“陛下不喜杀人。” 云初道:“也就是说,李客师全家落到这个地步,其实都是陛下的主张是吗?” 温柔叹口气道:“听说,秘书丞上官仪已经准备就李客师家发生的事情在明日大朝会上质询皇帝,如果李客师罪证确凿,就杀了李客师,如果李客师罪证不足,就放过李客师,不能这样如同狩猎一般,一点点的折磨李客师,这不是为君之道。” “上官仪为什么要把奏折上的内容先说出来呢?” “那是因为大家都很聪明,先放出一点风声出来,看看皇帝的反应,如果陛下大怒,他就说是流言,他根本就没有弹劾皇帝的想法。 如果皇帝表现平和,他就准备上书,奏明此事,没有人愿意为了别人,就把自己一家子搭进去。” 云初点点头道:“果然很聪明。” 温柔耸耸肩膀道:“家祖说,上官仪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这种投机心理之下。 你怎么看?” 云初断然道:“你家老祖明见万里,除过钦佩之外,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温柔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我如果现在就开始弹劾褚遂良你认为如何?” 云初吃了一惊道:“你又听到了什么样的流言?” 温柔轻声道:“李义府,许敬宗准备弹劾褚遂良,我们的那位恩师,虽然办事不怎么样,可是论到眼光,家祖说是一等一的好。” 云初笑道:“我觉得像你我这种小官,还是站在一边为朝堂上的大佬们摇旗呐喊的比较好,谁赢了,我们就为谁喝彩,这样会显得我们一直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等以后,需要我们亲自下场弄一个对错的时候,再发力也不迟。” 温柔嘟囔道:“尸位其上的不是言官的做派。” 云初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不会成了你们家丢出来问路的一块石头吧?” 温柔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道:“我已经写好了,明日上朝就送上去。” 云初抬手就砍在温柔的脖颈上,温柔瞪大了眼睛瞅着云初,看的出来,他在努力的想要抗拒昏厥,终于,他失败了,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附:下一章会在25日下午9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1章 大人物的陷落 第251章 大人物的陷落 温柔慢慢睁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他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甘草放嘴里慢慢嚼着。 这才伸手摸摸自己的脖颈,很不错,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云初的那一掌仅仅是截断了他的血脉供应,没有伤到他。 虽然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况,仅仅是闻味道,温柔都能猜出来自己如今身在一座牢狱里面。 回想起狄仁杰曾经说过的话,温柔吐掉嘴里的甘草渣,叹口气,自己还真得成了三人中第一个进牢狱的。 摸摸胸口,怀里的奏章已经不见了,白白瞎了他阿爷一夜的苦劳。 即便是黑洞洞的地下,温柔凭借往日养成的生活习惯,知晓现在一定是破晓时分,因为他很想撒尿。 破晓时分撒尿这个习惯他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反正他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撒尿,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他就没机会撒尿,就算尿在裤子里也没有人会理会他。 “牢头,给盏灯啊。”温柔抓着木头栅栏朝外边喊。 片刻功夫一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灯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灯火后面则是一张被灯火照耀的发青的恐怖面容。 “小心,灯芯贵着呢。” 温柔二话不说,接过这盏灯,就放在墙壁上的一个凹坑里,随即,这座长不过八尺,宽不过四尺的牢房,就被这一豆灯火照耀的有些人间的模样了。 “你看着我干啥?”温柔回头看看那个目光炯炯的牢头。 牢头雁九嘿嘿笑道:“我也很长时间没看到过监牢里的模样了,有些好奇,尿桶就在墙角,好长时间没人用了,你小心些,别惊着里面的蜈蚣跟蚰蜒。” 温柔很有礼貌的谢过雁九,然后呆立不动。 雁九似乎有些着急,指着尿桶道:“快尿啊,你不是很急吗?” 温柔道:“麻烦伱转过身去,或者干脆走远些可以吗?” 雁九摇头道:“县丞说了,要我寸步不离的看着你,免得你突然想不开,自杀。” 温柔摇摇头。 “我不会自杀,也不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现在,就想方便一下。” “都是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雁九咕哝一声,就转过身去。 温柔痛痛快快的方便了一下,抖抖袍子下摆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雁九笑道:“县丞说他会亲自来接你。” 温柔叹口气道:“那就是说还有两个时辰,难道说我就要白白浪费这两个时辰不成?” 雁九笑着又从黑暗里递进来一个包袱,温柔打开之后,发现是自己正在研究的文牍,就满意的唔了一声,指指油灯道:“再给我加两根灯芯草,太暗了,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 雁九嘿嘿笑道:“一盏灯油五十个钱,灯芯草二十个钱,不二价。” 温柔摸摸袖子,发现袖子里的钱袋不见了,就指着雁九道:“你搜我身了?” 雁九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凡是进来的人,哪一个都要搜身的。” 温柔也不跟雁九计较,摆摆手道:“先记在账上,等你们县丞回来,由他来付。” 云初的名字是能当钱用的,这一点温柔早就领教过了,然后,他就得到了两根新的灯芯草,监牢里面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盘腿坐在破烂的席子上,温柔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云初这一会应该已经准备进皇宫上朝了吧? 云初当然在上朝,今天的朝堂将会非常,非常的热闹,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唯一可惜的是温柔不能来,否则,两人站在丹墀上喝西北风聊天也听巨大的八卦也是一桩美事。 在御史这边登记名字的时候,云初顺便帮温柔也写上了名字,看的那位御史想要发怒。 云初低声道:“被人推茅坑里了,这会没脸见人,还在洗涮身体呢。” 御史同样小声道:“是谁干的?” 云初拱拱手道:“不才正是在下,谁让他跟我争夺茅厕的。” 御史狠狠地瞪了云初一眼,挥挥袍袖道:“竖子不足与谋!” 云初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道:“本来我要上这封奏折给陛下的,内容就是弹劾温柔在万年县贪赃枉法,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幸好他没有来,他要是来了,我正好拉他进殿在陛下面前分说一个明白。” 御史怒道:“你与温柔一向交好,怎么也会弹劾他,还无中生有。” 云初怒道:“谁让他跟我抢茅厕来着,你说是无中生有,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就能把人证物证弄个齐全,再把案子定成一个铁案?” 御史是言官,有风闻奏事的职权,听不听得却在于皇帝跟那些主官。 云初是县丞,却担当着万年县县令的职责,虽然官职不高,却正是大唐官吏群体中,为数不多的有着真正实权的官员,治下子民超过五十万,比外省一个州的人口都要多。 当年,就是因为高德儒这样一个小小的西河郡丞,就逼迫李渊不得不暂缓东征大计,派儿子李建成率领大军不远千里去平灭高德儒,可以说,就是这个人导致李世民与窦建德的对峙中落于下风。 如果不是李世民在那一场大战中爆发出灿烂的让人无法仰视的光芒,谁胜谁负还真得很难说呢。 如果云初真的不管不顾的要陷害一个人,即便是位置更高的御史也会难以逃脱三司会审。 就算他能从三司会审中逃脱,在来年的清吏司评选中,一个下下的评语是逃不掉的,降职,罢官的命运就在眼前。 云初把狠话说完,就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去了太极宫,找适合自己站立并能听到大殿内谈话的丹墀去了。 一个红衣中年官员路过云初身边的时候,默默地抬手抱拳施礼,云初微微欠身,表示不敢接受长辈的礼仪。 目送一大群身着紫袍,红袍的大佬们进入了大殿,云初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小的铜皮炉子,又从另一边的袖子里摸出两个拳头大小的松果。 站在他前后的官员们,眼睁睁的看着云初拿出一整套罐罐茶茶具放在旁边齐腰高的台阶上,看样子这人竟然要在这里烹茶。 原本很对他这种行为非常奇怪的低阶官员们,突然发现太极殿四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竟然关上了,一些跟云初熟识的官员,就纷纷凑过来,准备讨一杯茶喝。 毕竟,从天不亮就出门,折腾到现在,也是人困马乏了,现在,大殿的门关上了,就说明大殿里的事情不适合他们这群喽啰们听。 既然不让听,那些御史要是再多事,就群起而攻之。 云初其实对于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无非就是褚遂良倒霉而已。 这件事其实早就注定了的,从李治不允许他告老还乡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只是为了平抑四方的态势,这才拖到今天处理。 早上见褚遂良一脸悲愤的从身边走过,估计一会他会更加悲愤的从这里出来。 温柔要参与弹劾褚遂良确实是一个投机的好机会,但是,凡是弹劾褚遂良的人都被史书给写的臭不可闻。 且统统都打上了一个佞臣的名号。 就算弹劾褚遂良有好处,大头也是许敬宗,李义府这些人的,温柔捞一点汤汤水水的毫无意义。 只是这件事对温家有用,可以借此向皇帝阐明,他们温家是向着皇帝的,没有反对皇帝任何旨意的意思。 然而,温柔从此背着一个佞臣的名号此完蛋了,会被很多很多人鄙视,就连他跟她老婆生的那个孩子,也会被冠以佞臣之子的名号。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褚遂良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大唐王朝的事情,从事实上来说,即便是反对李治废后,也没有什么错失。 就在云初的罐罐茶煮的没有了味道,小小铜炉里的松果也燃烧殆尽的时候,一个身着紫袍,光着头,满脸鲜血的人踉踉跄跄的从大殿里走出来。 他的官帽没有了,他的笏板也没有了,额头上老大一片伤痕,且血流如注。 “天知我——”褚遂良站在台阶顶端冲着青天怒吼,声音中有着太多的不甘与愤怒。 “天知我——”褚遂良就这么怒吼着一刻不停的离开了长安,去了潭州就任都督。 就在很多人为褚遂良这一代顾命大臣感到惋惜的时候,正在往没有花的花坛里倾倒铜炉灰烬的云初知道,这不是褚遂良悲惨命运的终结,而是才开始。 “这么说褚遂良就这么完蛋了?”温柔守在一个铁锅跟前,瞅着云初往铁锅里揪面片,他们两个打算在这里吃一顿羊肉面片之后再出去。 “以后会更加倒霉,因为有很多人在为褚遂良鸣不平,听说,就连赵公都恳求陛下手下留情,褚遂良还是被下令,即刻离京走马上任。 怎么样,这一次被我害得没有参加到弹劾褚遂良的大军里,是不是有些后悔?” 温柔瞅着铁锅里翻滚的羊肉跟面片摇摇头道:“我能想到别的官员看许敬宗这群人的目光是啥样,反正我是受不了的。 咦,监牢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炉子?” 云初瞅瞅缩在角落里的雁九道:“这是他们用来烧烙铁烫人用的炉子,火力不错。” 雁九在一边吃吃笑道:“有时候也拿来直接烤人。” 附:下一章会在26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2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252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褚遂良离京之后,烂怂大雁塔依旧高耸如初。 云初一直把这个塔当做长安新长出来的男**具,有刺破青天之威! 这一点跟他曾经因为学习去过的建康城有一些差别,建康城人以他们的法国梧桐为傲,但是不知为何,云初总觉得那些法国梧桐过于放荡。 直溜溜的树干古怪的劈开两个粗细相等的树杈,就像把一个个女子倒着栽进泥土里,双腿光溜溜的朝天岔开,还两排并行……有的树杈中间还有老大一个疤。 这或许就是西北城市的阳刚气与南方城市的阴柔美完美的体现吧。 既然是阳刚,那就要阳刚到极致,既然是阴柔,那就阴柔到极致,唯有如此,才能美到极致。 褚遂良走了,长安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城门口依旧挤满了要进城的人。 运河上的船只依旧首尾相接绵延数十里。 晋昌坊里也没有因为少了褚遂良一家人,就显得门前冷落,而是依旧宾客如云。 一个人,对一个时代的影响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史书上总是说,某某人是撑天的白玉柱,架海的紫金梁,其实不见得。 只要这个世界上的蚁民还在,还会再弄出一根白玉柱,一本紫金梁出来,就算有一时的挫折,也不过是漫长的历史长河里的一朵浪花。 云初身在其中,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 太阳出来的时候,长安城就会有一个明显的明暗变化,就像大幕被缓缓的从北到南慢慢被扯开一般。 所以,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有新的故事。 李客师从驿馆开始,一步一磕头,中间即便是体力不支,也不允许任何人搀扶他,倔强的一步一拜的来到了宫城前边。 皇帝李治听闻此事,亲自来到宫门前迎接,君臣相互扶持着走进了太极宫。 场面之亲切,让人不胜唏嘘。 第二天,朝廷就有旨意下来,李客师移封建康,赐金十镒,绢一千匹,帛一千匹,荫二子为果毅校尉。 “这匹老狗能活到一百岁。”温柔瘸着腿慢慢的在院子里溜达,就是不肯好好坐下。 李客师向皇帝投降,就说明他已经放弃了李氏明面上的上的皇族身份。 其实,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一点都不奇怪,皇族的身份对他们家来说实在是太鸡肋了。 这个时候主动放弃,算是给李治收拾其余李氏皇族开了一个很好的头。 真正说起来,李治真的不怎么喜欢杀人,比如褚遂良,比如李客师,他总能把事情办的有情有义的让人羡慕,也让后世传颂。 “你就不能坐下吗?转的我头晕。”云初啃一口羊腿不满的对温柔道。 温柔瞅着云初狼吞虎咽的吃相叹口气道:“我老婆炙的羊腿,在家里还是有些名声的。 就是平日里不愿意做,这一次为了你,为了炙出一条上好的羊腿,从选羊开始,再到制作,全程都是自己动手,用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才弄出这么一条黄金腿,你也算是有口福的人。” 云初举一下手里的羊腿道:“所以我没打算分给伱一点尝尝。” 温柔笑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你那一句把我推粪坑里的话,让我至少少挨了二十棍,我阿爷也有了在族人面前为我推脱的借口,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不过呢,有些人开始埋怨你了。” 云初猛猛的撕咬一口羊肉道:“他们招惹我的时候你不准插手。” 温柔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冷冷的道:“是你不许插手才是。” 云初用舌头舔舐一下手指上的油渍,不得不说,温柔老婆炙的羊腿味道真的很不错。 “兄弟阋墙可不是一个好名声。” “没有同室操戈,我已经给足家祖颜面了。” 云初瞪着眼睛道:“你这么优秀的人,他们凭什么推你出去当问路的石头呢?” 温柔咬着牙道:“我的策略一向是扮猪吃老虎,结果,扮猪扮的时间长了,人家就真的以为我是一头猪。 三天前的这顿棒子算是把我给打醒了,我当他们是兄弟,他们竟然拿我当石头。” 云初点点头,疏不间亲,多余的话他也不好说,不过,谁要是以为温柔是一个性格温柔,心胸开阔的人,那就错大了。 根据云初对温柔的了解,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平日里你不去惹他,他还想把你弄沟里,现在,自己被弄进沟里了,这让他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呢。 想到温柔行事的阴毒,云初再啃一口羊腿道:“差不多就行了。” 温柔双手撑在云初的桌案上,咕咕的笑着,跟猫头鹰似的。 “要嘛不做,要做就要做一次狠的,至少要达到让他们以后见了我就绕道走的效果才好。” 云初见人家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只好转移话题道:“李客师家里的信鸽还残存了一批,我想要,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温柔道:“你不是养了一群鸽子吗?” 云初叹口气道:“一部分拿去给虞修容炖汤补身体了,另一部分被娜哈跟老猴子躲在后花园用泥巴包裹了之后烧着吃了。” 温柔大笑道:“味道好吗?” 云初淡淡的道:“老猴子吃完鸽子之后,说那东西就不是鸽子,是他娘的斑鸠。” 温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的过于猛烈不小心扯动了屁股上的伤口,导致他不停地抽抽。 笑完了,温柔道:“既然你想要那些鸽子,那么,现在是你万年县开始从大理寺接手李客师家被焚一案的时候了。” 云初道:“会不会显得太无耻?” 温柔正色道:“办公,怎么就无耻了,大理寺现在明显对李客师家的案子不感兴趣,但是呢,焚烧李客师府邸的事情满长安人都知道,怎么能没有一个结果呢? 这个时候,万年县一定要挺身而出,将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给长安百姓一个交代。” 云初觉得温柔的话很有道理,一旦自己接手了这件案子,那么,那些鸽子就是呈堂证物,李客师不能带走。 云初下午就带着张甲去了大理寺,见到了负责承办李客师家案子的少卿彭寿。 这是一个五品少卿对阵从六品县丞的一个场面。 尽管彭寿把话说的滴水不漏,最后,案子还是被交还到了万年县手上。 因为,大理寺想要在长安办理案子,基本上离不开万年县的支持,甚至可以说,如果万年县,长安县这两个地方的主官不愿意帮他们,想要在长安城里办案,能把他们活活的累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拿回公文,云初就回万年县县衙了,张甲带着百十个人开始挨个查问李客师的家眷。 这一次,连李客师的老婆都没有放过。 没有人能想的到,昔日高高在上的郡公,如今却被一个从正九品的县尉拿捏得毫无办法。 李客师面对张甲咄咄逼人的询问,灌满力道的双手,甚至将矮几都生生的给撕开了。 然而,什么用处都没有,他的部曲已经全部移交给了皇帝,他的封地也已经全部移交给了皇帝,他那座跟军寨一样的老巢,很可能会被皇帝拿去养猪。 昔日坚不可摧的皇族情谊被他一口气卖的干干净净,再也不会有人来帮助他了,就算是昔日军中的袍泽,此时也离他远远地,只要是一个人,就能看的出来,李客师如今是一个大大的灾星。 而那些将领们更是深深的知道,一旦某个人开始投降了,他昔日视若珍宝的一些坚持,就会荡然无存,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失去底线的人交朋友。 现在的他,除过一个虚头巴脑的建康郡公的名头之外,啥都没有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这是李客师离开长安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当然,如果他敢说这句话的上一句——龙游浅滩遭虾戏的话,张甲会立刻逮捕他全家,告他一个大不敬或者谋反的罪名。 李客师家三场大火案子,也同时告破,是李客师的一个小妾跟马夫偷情,被李客师发现,准备弄死这个马夫的时候,被小妾发现偷偷告知了情郎马夫,于是,马夫就跑了。 那个重情重义的小妾却被李客师给勒死了。 没想到那个马夫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发现情人死了之后,就一心要为情人复仇……于是,就发生了李客师家着三次火的事情,以及他们家人屡遭毒手的事情,最后,马夫想要跟李客师同归于尽,结果,不敌李客师,被他碎尸万段,给长安留下了一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不过,李客师真的能活一百岁,因为他太能隐忍了,也不知道几十年,或者百年,几百年后他们这一支李氏族人还能不能复兴。 “咕咕咕,咕咕,咕……” 瞅着装在笼子里的百十只真正的鸽子,云初的心情非常好,等笼子里的小鸽子长大之后,就能把大鸽子拿给虞修容炖汤,也能给娜哈跟老猴子去烧叫花鸽。 “现在还不能给你吃。” 娜哈见到美味的食物就流口水的毛病,看样子这辈子是治不好了,见娜哈嘴角又吧不争气的开始流口水了,云初掏出手帕给妹子擦擦嘴角。 附:下一章会在26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很多兄弟姐妹说,一个章节三千字太少,最好可以合并成一个大章,不是孑2不愿意,而是这里面有一个写作习惯问题,孑2的写作关注度一般就是三千字,最多不超过四千字,一旦一个章节的字数超过了三千多字,孑2的思绪就会跟不上。 我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将几个章节合并起来一起发,结果,读者的反应不太好,一个章节中有明显的脱节状况。 最重要的是,我的每一个章节名字,其实就是这三千字要说的内容,就像论文一样,写完了,就是写完了,合并之后的读者感觉并不好。 这是我个人的一个恶习,希望兄弟姐妹们见谅。 正文 第253章 政治即人事 第253章 政治即人事 “娜哈已经长大了。” 虞修容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肚兜正在往上面绣花,花朵是黄色的,看样子,预示着黄花闺女这么一个寓意。 从昨天起,娜哈就躲起来不愿意见人了。 现在虞修容又这么说,云初立刻明白,自家的妹子终于长成大姑娘了,开始有天葵降临。 娜哈一直都是一个健康的孩子,营养从来没有缺过,除过吃母乳的时间有点短之外,她的营养历程一直又平又稳。 “是不是有些早?” “不早,十一岁,长成大姑娘了,该关起来养了。” “你关得住她?” “关不住也要关,夫君也要开始为娜哈寻找一个好人家,准备订婚了。” “这个不成,给娜哈找夫君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娜哈自己喜欢,只要她喜欢乞丐都能嫁,如果娜哈不喜欢,皇子也不嫁。” “养成老闺女了怎么办?” “那就继续养着。” 云初翻一个身,揽住老婆的身体,即便是有了身孕,她的腰身变粗了一些,就把手向上挪一挪。 虞修容也就往男人身边凑一下,觉得很安心。 春日的田野里云彩低低的漂在半空,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 云初穿着一身满是各种飘带的衣服,浑身上下挂满了口袋,手里挥舞着一个缠着各色绸缎的细木棒,一边蹦跶一边敲打,面前用麦草扎成的牛。 在春牛的前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香炉,香炉里插满了香,这让云初跟春牛都被淡淡的烟雾笼罩着,一个精瘦的男子引吭高歌,云初连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不过,百姓们似乎能听懂,每当这个精瘦的男子的嗓音变得高亢入云的时候,他们就会整齐的磕头。 打春牛的舞蹈是固定的,云初在礼部专门学过,考核通过之后,才有了现在打春牛的资格。 很有意思,不知不觉云初的舞蹈就跟那个精瘦神汉古怪的吟唱声相合。 而在另一边敲打着鼙鼓的汉子,则开始左右摇晃,上下胡乱点头,似乎已经进入了神的境界。 打春牛的过程极为繁琐,所以,云初一口气跳了一个小时,即便云初身强力壮,这一通舞蹈跳下来,也是额头微微见汗。 跳完之后,还以为百姓们会把春牛埋掉或者烧掉,没想到却被那些一拥而上的百姓们在一瞬间就把这头麦草扎成的春牛撕扯的粉碎。 凡是抓到一点麦草的人,就欢天喜地的拿着抓来的春牛残尸,到自家的地头里点燃,最后把火把高高地抛起,让着火的麦草尽量均匀的洒在自家的田地里。 在关中,等不来布谷鸟叫,就要开始播种了,一旦节气进入二月,长安的气温就会迅速升高,也非常的适合作物生长。 在农学博士的指引下,那些被水泡过的棉花种子,也随被乡农们一粒粒的种进了大地。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能在关中的土地上茁壮成长。 接下来,农夫们将再也得不到片刻的安闲,从现在起,他们就要看守着农田,提防关中多的让人生厌的鸟雀们偷食地里的棉花种子。 云初,刘仁轨为了节省跑路的时间,一个守在城里查看城里的那些工地上种植的棉花,一个守在城外,整日奔波不停。 当这一万亩棉花全部种下去之后,云初跟刘仁轨才有机会碰在一起喝一口罐罐茶。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县尊,且以茶当酒,满饮此杯,酬谢我等这些时日以来的辛苦。” 刘仁轨笑着端起茶杯敬一下云初,也就一饮而尽。 “一万亩棉田,十万将士的寒衣,如有所成,我等也算是为这大唐江山,尽了一点绵力。” “其实,一点棉花在关中试种成功,以后就能在关中推广开来,以这种经济作物跟产粮地交换粮食,就能有效的减少长安带给大唐其余州县的压力。”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旦产粮地遭遇灾害,首先倒霉的就是长安,不知县丞有没有见过饿殍遍地的场面?” 云初摇摇头道:“我自幼长在西域,那里地广人稀,如果一片草场不好,我们就会赶着牛羊换一个水草丰美的草场,这些年来运气不错,总能找到好草场。 所以,县尊所说的场面,云初不得亲眼所见。” 刘仁轨指着窗外的一棵榆树道:“灾荒年的时候,这东西是一个好东西,人们会剥下榆树皮,放在磨盘里面磨成粉末,就能活一段时间。 当年河北蝗灾的时候,蝗虫铺天盖地般的飞过来,老夫至今还记得当时那种绝望,甚至那就不是绝望,而是心死。 不论你打死了多少蝗虫,还有更多的蝗虫飞过来,而蝗虫所到之处,草木皆空,而灾区的人,却每个人都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末日到来了。 所以说,县丞,你一定要记住,钱赚不赚的有时候真的不重要,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粮仓里有足够的存粮才是真正的大事。” 云初叹口气道:“是啊,大唐的粮食似乎从来就没有够吃的时候啊。 说到底是亩产太低了,如果亩产能够增加一倍,从外地运进长安的粮食就可以减少一半。 八百里秦川,历来富饶,现如今却养不起长安一座巨城,真是太可惜了。” 刘仁轨给云初续上茶水,不再盘腿坐着,站立而起,指着窗外的青天道:“以前,人人都以为,这八百里秦川还能滋养天子气百年。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再支撑二十年,就已经是极限了,否则,必定会因为盘剥太甚而导致民怨顿生,山东,河北,淮南,淮北,哪怕是汉中,蜀中,也在支应长安。 一旦这个民怨真的起来了,大唐将会面临,强秦昔日面临的问题,一旦百姓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就成了定局。” 云初笑道:“县尊也认为迁徙京城到洛阳,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刘仁轨沉默片刻道:“长安偏西,不利长治久安。” 云初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迁都洛阳,已经成了大唐官员们的普遍认知。 如果是这样,他就放心了,也唯有这样,长安才能真正变成他的城。 云初既然觉得这座城将会变成他的城,所以,在发展长安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甚至可以说是无私地。 刘仁轨的棉纺织作坊正在如火如荼的修建着,从选址到挑选工匠,织女,他都是在亲力亲为,为此他愿意没日没夜的干活,只希望能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用来培训那些棉纺织人手。 云初说的流水工作法,他如今已经研究的非常非常的透彻了,这种从秦代就有的好的工作法门,竟然失传了这么多年,让刘仁轨非常的不理解。 所以,刘仁轨认为,一旦这一万亩棉花种植成功,数百万斤棉花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成品,否则,以现在的储存手段,将会浪费很多的棉花。 在刘仁轨跟云初共同协作下,长安市上的所有棉花都被长安,万年两县搜购一空,即便是如此,云初还鼓励胡人商贾们,只要从西域把棉花送到长安来,他宁愿不收这些胡人的市舶税。 搜遍长安,如果不搜云初家,能得到的棉花依旧很有限,不过,用这些棉花来培训织工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长安县招收两千个贫苦妇人很容易,可是名声不好听,一个官员一口气招收了两千个女仆役的事情,在长安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被长安市上那些无聊的人稍微流传一下,刘仁轨就成了夜夜笙歌的色中恶魔。 办好事情的时候,事情往往会向奇怪的方向发展,这对刘仁轨跟云初这种干实事的官员来说一点都感到奇怪。 尽管还是很想用针线缝住他们的嘴巴,事情还是要继续干下去。 紧接着,万年县也招收了一千个女子进入东市,进行棉纺织作业的提前培训。 云初已经跟刘仁轨商量好了,长安县的产品走军品,万年县这边的产品走民用品。 云初在万年县的名声很好,不单是一个一诺万金的诚实君子,又以日复一日的善行,证明他不是一个色鬼。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新的变化,人们讨论的对象不再是刘仁轨跟云初,而是把好色的名头安置到皇帝头上。 因为,只有皇帝才有这么大的能力一次性召集三千个女人…… “这么说,云初跟刘仁轨两人合作的很好?”李治用脚嫌弃的踹一下趴在他脚下睡觉的巨熊,问李义府。 李义府拱手道:“臣下以为,京师两县过于融洽,对京畿并非好事。” 李治伸手取过一块蜜饯摸索着塞桌子底下的熊嘴里,不以为然的道:“这两人能强的过十六卫兵马?” 李义府诚实的摇头道:“不能。” “这两人对朕,对大唐心怀不满?” 李义府叹息一声再次摇头道:“不曾,臣下就是心中隐隐不安。” 李治摆手道:“退下吧,没什么不安的。” 附:下一章会在26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4章 尽信书不如无书 第254章 尽信书不如无书 云初确实没有做什么让李治不安的事情,说真的,就目前为止,云初还不配让他感到忧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身边有了这头巨熊之后,李治觉得自己的风疾似乎都变轻松了很多。 尤其是每日里带着巨熊在宫里漫步之后,不论是心情,亦或是身体都觉得轻松不少。 要知道他往日里担心风疾发作,就懒得动弹。 巨熊的身体臃肿,走起路来自然是慢慢吞吞的,恰好,李治也不喜欢快速走动,再加上一个手比较贱,一个嘴巴比较贱,所以,一人一熊走走停停,东看西瞅的,能耽误很长时间。 只要到了吃饭的时间,也是巨熊最喜欢的时间,这头熊与别的熊不太一样,越是肥腻的东西它就越是喜欢,以至于啃竹子这种事情,反倒成了它磨牙的零嘴。 巨熊有一只硕大的盆子,每次到了李治的饭点,巨熊就会叼着盆子凑过来,于是,李治耐不住巨熊可怜巴巴的眼神,往往会把饭桌上最肥腻,油水最多的菜亲手倒进巨熊的餐盆里…… 李治不知道的是,正是每日里坚持漫步,与清淡的饮食,恰恰是减轻他风疾症状主要原因。 于是,巨熊越来越肥,李治却越发的显得清瘦。 吃什么东西对李治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是对巨熊却很重要。 所以,每当李治带着巨熊在宫里漫步的时候,除过那个跟巨熊一样强壮的巨汉,没人敢靠近他。 不是害怕巨熊,而是害怕李治,宫人们跟巨熊混熟之后,每个人都知道这头熊除过喜欢抱人大腿,会不小心扯破衣衫之外,没有别的伤害力。 倒是李治…… 他最近的脾气很差,杖责了很多人。 他只对那只巨熊有好声气。 巨熊折断了一根竹笋,这是一根箭竹笋子,喀嚓喀嚓两口就吃掉了竹笋的外皮,等竹笋鲜嫩的内芯,露出来的时候,巨熊咬了一半,然后蹲地上沉思良久,终于抓着竹笋内芯送给了李治,邀请他一起吃。 李治自然是不吃的,不过,巨熊的行为很明显的讨好了他,于是,李治就让宫人给他拿一柄铲子过来,就带着巨熊四处搜寻刚刚长出来不长时间的嫩笋。 只要找到一颗嫩笋,李治就用铲子铲下来丢给巨熊。 李治一路走,一路铲,巨熊一路走,一路吃。 走出竹林的时候,李治的额头微微见汗,见前边就是武媚的寝宫,就随手丢掉铲子,背着手走进了寝宫。 贪吃的巨熊落后了好大一截,等它吃完竹笋,李治已经不见了去向,就抬起头仔细地嗅嗅,就追寻着李治的气味慢慢吞吞的来到武媚的寝宫。 犹豫良久,终究没有进去,它还记得上一次在这个寝宫里拉下来了老大一堆青团,是被那么大的一群人怎么教训的。 所以,它干脆趴在宫门前,晒着暖和的太阳,不一会就呼呼大睡起来。 武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是拿着手帕擦拭李治额头的细汗。 “唉,陛下又伺候那头熊了吗?” 李治瞅瞅武媚道:“是遛熊。” 武媚轻笑道:’妾身怎么觉得更像是熊在遛陛下呢?” 李治哈哈笑道:“管他谁遛谁呢,只要朕心情舒畅,比什么都重要。” 武媚笑道:“这倒也是一个道理。” 李治低头看看武媚高耸的肚皮道:“等你生下孩子,朕就给你册封。” 武媚艰难的施礼道:“谢过陛下。” 李治摆摆手坐在锦榻上,喝了一口汤水道:“弘儿呢?” 武媚指指远处的花阁道:“在写字。” 李治沉默片刻又对武媚道:“我的女儿放在云氏家中,你就不想念她吗?” 武媚摇摇头道:“不想念,因为这是她的劫难,臣妾不想在给她带来任何祸患。” 李治笑道:“伱即将贵为皇后,还能给她一个小小孩儿带来什么灾祸呢?” 武媚站直了身子道:“妾身听闻,陛下在读了一首谶语之后,便茶饭不思,长吁短叹,可有此事?” 李治皱眉道:“忧思所致。” 武媚轻声道:“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 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李治瞅着武媚道:”你怎么看李淳风,袁天罡所著的《推背图》?” 武媚道:“两位仙师就说有通天彻地之能,对于他们所著的《推背图》,陛下还是要多一些心思才是。” 李治大笑道:“朕召李淳风进宫讲解《推背图》,谁知晓,李淳风竟然说,不可说,不可说。 即便朕以昌乐县男的爵位相赠,他依旧说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却又与朕说起玄奘法师念经除女妖之事过于诡异,由此,朕判定《推背图》信不得。” 武媚道:“玄奘法师之事,众说纷纭,玄奘法师自己却从未为自己说过一句话,除过撰写了《大唐西域记》之后,就潜心翻译经书,怎么连他这样的老实人也无端招来了指责呢?” 李治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递给武媚道:“你且看看这部《西游释厄传》,朕在这本书里看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 武媚却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更加厚实的《西游释厄传》递给李治道:“陛下,不妨看看这部。” 李治翻开武媚拿来的那一本厚的《西游释厄转》翻开第一篇瞄了一眼道:“这根本就不是同一类的东西。” 武媚笑道:“陛下就当闲书看,倒也有趣。” 李治瞅着书本,忍不住念诵出声。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咦?怎么是道家的口吻?” 武媚的眼睛笑的弯弯的。 “您这是看出来了?继续往下看,您还会发现更多有意思的东西,等您看到最后,就能读出一股子佛道相争的味道来。 如果您不管这些东西,只看故事的话,就会发现是一本很好看的故事书。 新奇,有趣,几乎占遍了,而且书里面的玄奘,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呆子,一个遇到事情就会大哭的呆子。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玄奘大师的意志何等的坚韧,行事作风又是何等的百折不挠。 妾身去大慈恩寺见玄奘大师的时候,用这件事来打趣他,玄奘大师一笑了之,还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句话虽然出自孟子,从玄奘大师口中说出来,却让臣妾多了一丝明悟。 因此,臣妾如今也只能向陛下进言,尽信书,不如无书。” 李治点点头,拿着武媚给他的那本《西游释厄传》去花阁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写字的李弘,耐心的指导了一阵子李弘的书法,就把那本书塞巨熊嘴里,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送走了李治,武媚觉得自己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了,今天虽然搪塞过去了,保不准日后又有人会翻出那本《推背图》来说事。 “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武媚重新诵念了一遍这句谶语,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宫殿高高地藻顶,神情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只是,这样的武媚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云初学刘仁轨从一个肮脏的水坑里捞了一把水轻轻地尝一下,一股子苦涩的味道瞬间就弥漫了他的口腔。 “呸呸呸……”吐掉碱水,又用清水漱口之后,才对刘仁轨道:“这已经是我们洗过两遍的盐碱地,没想到碱味还是如此的浓烈。” 刘仁轨同样漱口完毕之后道:“良田变盐碱地不过是几年的事情,而盐碱地变良田,却需要很长时间。 这是一定的,不过,你们也没有白白做事情,现如今,盐碱已经减弱了很多,估计再有两年,就能种庄稼了。 坚持下去就有好结果。” 云初苦笑一声道:“总觉得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就为拯救这么一些田地,有些不值得。” 刘仁轨道:“世上有什么财富能与土地相媲美呢,不管是战乱,还是灾祸,人可以换一遍两遍,而土地不会增减,是永恒存在的,当然,除非遇到沧海桑田一般的变化,否则,土地才是最珍贵的。” 云初嘿嘿笑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土地即便永恒,人也只能拥有一世,即便是再永恒,人却享受不到永恒的好处,所以说,何苦来哉?” 刘仁轨诧异的看着云初道:“县丞怎么会这般想?这片土地即便是我们死了,还有子孙需要这片土地养活,子孙没有了,还有其他人需要这片土地养活呢。 如果我们不拯救这片土地,难道要留给子孙更多的盐碱地吗? 如果子子孙孙都如同云县丞想的一样,岂不是我们在哪里就祸害一片土地,然后丢弃不管,继续去找新的土地,长此以往,再多的土地也不够我们祸害的。” 云初被刘仁轨这种后世环保人士才能说出来的话给震惊的不成。 就这一点来看,刘仁轨的情操,就比他的情操高尚一百倍不止。 附:下一章会在26日下午11点发布,不会拖欠,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这一章有些难写,主要是武媚应对推背图的诘问,要把写的合理,又机智,有些难,换了四种写法都不满意,最后还是憋出来了。 正文 第255章 人老就变怂了? 第255章 人老就变怂了? 洗地真的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不管是在大唐清洗盐碱地,还是在后世洗另外一种地,难度都很高。 在大唐洗后世的那种地反倒变得简单了。 当初玄奘万里归来的时候,佛门发现玄奘有成为大佬的趋势,就玩命的为玄奘造势。 然后,就出来了玄奘在取经路上遇到女妖的事情,被他念了一通经文之后,女妖就魂飞魄散了。 又有玄奘渡过一条黑水河的时候,有老鳖精得知他要去西方求取真经,就拜托玄奘替他问问自己还能活多少年,结果玄奘到了天竺之后,忘记向佛祖询问这件事了,回程的时候被老鳖给丢水里,差点给淹死。 又有一个瘸子,却是一个孝子,不愿意让母亲喝井水,每日都要去十里之外的小溪里挑干净的水给母亲解渴,颇为艰难,被玄奘念了一通经文之后,腿就好了,地上还无缘无故的泛出一股清泉…… 其实还有更多,更加令人感到尴尬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就是这些漏洞百出的故事,成了李淳风等人攻讦玄奘的口实。 于是,出品自云初之手的《西游释厄传》横空出世,立刻就成了除过玄奘亲自撰写的《大唐西域记》之外的另一本权威性的故事书。 从一出世,就风靡整个长安,不出三天,就弄得洛阳纸贵,再然后,这本书已经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 娜哈站在床头,拿着一个干瘪的葫芦冲着老猴子叫喊道:“叫你一声孙猴子,你敢答应吗?” 然后,就被孙猴子将她按在膝盖上毒打。 晋昌坊的人最是聪明,几天之后,满长安街头都是脸上都挂着唐僧师徒四人的面具的孩子,有的耍棍子,有的拿着耙子,有的拿着铲子,还有的带着唐僧面具叽里咕噜的胡乱念经的。 有了好听,好玩的新故事,谁换去说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呢,相信不出一两年,就不会再有多少人记得那些尴尬的故事了。 给玄奘洗地真的很好洗,主要是他名声真的很好,干的是前无古人的事情,而且还能在天竺大放异彩,算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就算那些故事降低了他的形象,不过,因为玄奘的地位太高,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老猴子殴打了娜哈之后,就要再一次离开长安,回河西走廊,干他先前没有干完的事情。 云初生怕老猴子死掉,就特意给了他两颗炸弹,说明了使用方式之后,又带着老猴子去秦岭里用一颗石头试验过威力之后,老猴子看云初的眼神又开始不对了。 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属于人间的兵器。 云初并不担心火药配方会流散出去,就算老猴子把炸弹拆开,也没办法知晓火药配方是啥。 更不要说这东西在添加了蛋清在筛子里摇晃之后,已经变成了小小的圆的颗粒,就现在的条件,没人能够分析出这里面到底是由什么材料组成的。 不但不会往这一方面想,反而会往鬼神的力量上去开发脑洞,毕竟,非人力可为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念想就是鬼神,比如夸娥氏二子。 云初其实很惭愧,原本以为两三斤的火药,能把那颗百十斤重的石头炸碎的,没想到只炸成了两瓣。 “这东西见火就炸,小心了。” 云初在送别老猴子的时候,见他把炸弹揣怀里,就小声的告知了注意事项。 “放心,不到生死关头,老和尚不会动用这东西的。”老猴子再给了云初一个安心的眼神,就骑着骆驼离开了长安,继续他佛法西度的行程。 三月的时候,云初再走了一趟英公府,自从上一次弄得不愉快之后,这还是云初第一次前来拜见。 这一次拜见云初完全是按照规矩来的,提前六天送上了拜帖,在第三天的时候还打发刘义去英公府上问回信,确定三天后英公会见他,这才准备了四样礼物,登门拜访英公。 之所以要来,完全是因为吐谷浑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论是李敬业的,还是张柬之的,就连肥九这个家伙现如今也音讯全无。 禄东赞,论钦陵父子不是好对付的,不知道李敬业到底有没有在这,两头老虎头上拍过苍蝇。 云初依礼拜见,英公也是按照礼法接见了云初,两方都很客气,客气的就跟陌生人一样。 “敢问英公,敬业……” “徐敬业已经被老夫逐出家门,如今他姓徐,他的生死从此与我李氏毫无瓜葛。” “哦,小子明白,只是还想问问英公是否知晓张柬之一行人的去向。” “如你所愿,张柬之鼓动吐谷浑落魄勋贵们突袭了吐谷浑的王庭赤水源,在那里烧杀抢掠了六日,之后才消失无踪的。 老夫还以为他绕路去了西域,还特意给老程去了信函,结果,西域四镇没有他们的消息。 小子,不管是徐敬业,还是张柬之都不过是小事情,现在,伱的老友裴行俭在白狼山杀了副帅王文度,我现在就问你,你是否对他的事情,也要袖手旁观?” 云初摊摊手道:“英公以为这种事情是我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能掺乎的吗?” 英公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你就不问问裴行俭为何会动手杀了王文度吗?” 云初笑道:“裴行俭不是疯子,更不是一时激怒就不管不顾的那种人,既然他杀了王文度,那么,就说明,王文度有取死之道。” 英公看了云初半天才点点头道:“总算裴行俭没有看错你。 王文度自称身怀陛下口谕,还一度从老程书中索要兵权,延迟大军进程,导致苏定方与裴行俭白狼山之行空手而归,这是何等行为,想必你也能想的明白。” 云初点点头道:“王文度该死,即便是诛杀王文度九族都不为过。” 英公继续道:“现如今,有人说裴行俭诛杀王文度乃是出自私怨!” 云初愣了一下道:“私怨?” “没错,军中盛传,王文度看上了裴行俭随军的一个小妾,两人起了纠纷,这才被裴行俭给一刀杀了。 一个是王文度假传圣旨,一个是裴行俭因为私怨杀了王文度,你更相信哪一种?” 云初面目惨白的瞅着李绩道:“难道说,程公在西域绞杀阿史那贺鲁并不顺利吗?” 李绩冷冷的道:“老程行走到鹰娑川,遇贺鲁强兵四万骑,其前军总管苏定方帅裴行俭等五百骑驰迎冲击,贺鲁大败,追奔二十里,杀获一千五百多人,缴获的战马及器械,漫山遍野,不可胜计。 目前大军已经行进到了恒笃城,破贼就在眼前。” 云初又问道:“为何偏偏是裴行俭杀了王文度,而不是别人? 就因为他是戴罪立功之身吗?” 李绩淡漠的道:“军前之事又有多少能够天随人愿呢,即便是百胜的名将也难免一败。 既然身入军门,本身就是一件材料,一旦到了危急时分,就算是用他的肉身去铺垫马道,他也不能不去。” 云初小声道:“王文度真的矫诏了吗?” 李绩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确凿无疑,裴行俭不该杀他,应该押送京师问罪的,现在,他这一杀,就把原本可以挽回的局面全部破坏了。” 云初瞅着无比萧瑟的李绩,他忽然明白了,这个百胜的名将,已经不敢指望程咬金能在西域有什么建树了。 王文度或许真的矫诏了,程咬金却屈服在了矫诏之下,才是让李绩感到悲哀的地方。 贞观盛世里的名将们,再无昔日的英气。 现如今,程咬金连破釜沉舟寻找阿史那贺鲁决一死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想着找出来一个或者两个替罪羊。 先为自己找后路…… “裴行俭就准备这么等死吗?”云初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怒气,竟然当着李绩的面咆哮出声。 李绩眼前一亮,瞅着云初道:“怎么,如果你是裴行俭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做?” 云初面皮抽搐一下道:“诛杀阿史那贺鲁,绝其苗裔,灭其部族,取他的人头回来献祭太庙。” “如果苏定方,裴行俭他们不肯这样做呢?” “那就管他们去死呢。” 李绩满意的点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好了,你回去吧。” 听李绩这么说,云初也算是听明白了,苏定方,裴行俭恐怕就是这么打算的,甚至已经开始执行了,至于,程咬金,恐怕已经失去了苏定方跟裴行俭的尊敬。 云初走到门口,就听李绩道:“徐敬业劫杀了禄东赞的女儿,凌辱之后悬尸日月山,禄东赞发誓报复,论钦陵割破面容,声称不死不休。” 云初停下脚步道:“如今人在何方?” 李绩长叹一声道:“不知道,如果有一日老夫出征,你敢来老夫麾下效力吗?” 云初微微笑道:“下官如今是文臣,是地方官,长安,万年县以外的事情莫要找我。” 说罢就离开了英公府。 知晓张柬之,肥九他们在那里就好,云初的心情非常好,看样子张柬之终究没有压制住肥九,反而被肥九带去了隐秘的大河谷地藏起来了。 至于李敬业……哦,徐敬业,云初管他去死呢。 附:下一章会在27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又是胜利的一天 正文 第256章 爱的很深沉 云初是一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动物。 长安就是他的领地。 云初现在很喜欢巡查长安城,就像一头狮子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 随意把不良人喊过来,指出不合理,不合适的地方要求整改,就是他在领地上的一种撒尿留气味的行为。 说起来,一个万年县令的权力真的很大,凡是发生万年县领地上的任何事情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云初很不理解以前的那些县令,放着如此美妙的权力感觉不去享受,偏偏要把有限的生命投注在美女,钱财,享受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被美人恭惟那里有被那些家财万贯的商人恭维来的有趣呢? 辛辛苦苦的捞钱,那里有痛痛快快花钱来的有趣呢? 一辈子蝇营狗苟的经营,哪里比得上眼看着成群成群的建筑拔地而起更有成就感呢? 躲在暗室中如同一头贪婪地龙瞅着金钱发出来的光芒,哪里能比得上走在大街上人人向你弯腰来的更愉悦呢? 自从云初开始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身上又增添了一样毛病。 光福坊的建筑在三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完工了,对面安业坊的建筑也将在十天后完工。 就在刘仁轨还在为安业坊过多地房子,被云初卖的太贵而卖不出担心的时候。 他就被云初拉到了安业坊的卖房现场。 刘仁轨一看到卖房现场人头攒动的模样,就钦佩的朝云初拱手道:“活该你发财啊。” 云初笑道:“拿回我的本钱跟一倍利,剩下的都是长安县的。” 刘仁轨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就打开了点点头道:“为何要收一倍利呢?太高了。” 云初盯着刘仁轨看了许久之后才道:“我记得当初我们说好的,我负责给安业坊房子被拆掉的百姓给房子,剩余的利润都是我的。” 刘仁轨大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你现在不是已经准备放弃了吗?既然准备放弃了,为何不把好人做到底呢?连一倍的利都不放过。 这好人做一半留一半,可是得不偿失啊。 再说了,据老夫所知,你在安业坊一个钱都没有出,把房子盖起来的是工匠们,给工匠们供应材料的是各个商家,提供地皮的是安业坊的百姓,就连提供准许盖房的许可也是我长安县衙签发的。 你凭什么拿走一倍利益呢?” 小老头虽然喋喋不休的抱怨,云初却是不在意的,小老头这辈子都没把钱财当成一回事,他只想让云初成为一个最纯粹的好人,好官员。 跟品德高尚的官员打交道就这一点不好,他只要找到机会就想让你变得跟他一样的傻。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仁轨,刘仁轨打开看了之后发现是一张大慈恩寺出具的可以随时提钱的手续。 “六千三百五十八贯钱?” 看到这张可以随时从大慈恩寺香积厨提钱出来的手续,即便刘仁轨也算是见多识广,还是为突然出现的如此巨大的一笔钱财感到心惊。 “你可以拿走你应该拿的。”第一次,钱多的让刘仁轨觉得有些烫手。 云初看一眼小老头道:“我的那一份我早就拿走了,这一份是你的,顺便说一声,你拿着这笔钱,交给嫂夫人回老家盖房子,置地都可以,反正,除过我之外,没人知晓。” “你怎么知晓拙荆一直在抱怨老夫不能像别的官员那样在老家盖大屋,置地呢?” “娜哈已经快把嫂夫人养的十几只鸡快要吃光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刘仁轨疑惑地道:“拙荆倒是说起过你的家眷去我家的事情,怎么,她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了,可以随便编排老夫的地步了吗?” 云初耸耸肩膀道:“我家夫人是一个贤惠的,妹子是一个调皮的,嫂夫人甚为喜欢。” 刘仁轨对着太阳再看一眼那张六千多贯钱的手续,摇摇头道:“老夫应该早早学会贪渎这种事情的,在欲望最猛烈的时候都没有学会,现在更加的不懂了。 钱虽好,却与我刘仁轨无关,刘仁轨眼中的钱,只有朝廷每年给我下发的俸禄。” 话刚刚说完,刘仁轨又指着那些疯狂叫唤着想要买房子的人道:“房子还没有卖呢,你哪来的钱?” 云初怜悯的瞅着那些用力向卖房人身边挤压的人群,淡淡的道:“那里只有六座房子,还不是位置最好的,其余的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卖空了。” “卖给了谁?” “真正有钱人。” “为何不卖给这些不算很有钱的人呢?” “因为,我把房子卖的很贵。” “为何要把房子卖的很贵呢?” “因为我想把有钱人手中的钱拿出来流通,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自从三年前大唐出现了一次钱灾之后,到了现在,很奇怪,大唐的钱再一次变得稀少起来了。 三年前,十二文才能买到一斗米,如今到了三月,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价格竟然下降到了八文一斗,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明年,后年的粮食价格还是会下降,最终下降到五六文一斗的程度。” 刘仁轨道:“什么意思?” 云初叹口气道:“等粮食价格落到五六文一斗的时候,又会有人拿出大量的钱,来购买百姓手中的土地,房子,粮食,货物,然后再高价卖上个几年,等卖空了,他门把以前放出去的钱也收的差不多了,就可以进行下一场掠夺了。” 刘仁轨道:“钱少,难道不是铜矿开采不足的缘故吗?” 云初嘿嘿笑道:“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看不起钱的毛病造成的后果。 我中华大地从夏商周时期就已经开始用铜来作为交换媒介了,也就是钱。 几千年来,我们在不同的开采铜矿,炼铜,铸造各种各样的钱。 那么,县尊,你来告诉我,几千年来积攒下的铜钱都去了哪里? 埋进坟墓里了? 还是丢失了? 还是铸造成铜器了?” 刘仁轨看着云初道:“你是说,大唐其实从来都不缺少铜?” 云初摇头道:“大唐从来都缺铜,只是大唐社会不缺少。” 刘仁轨道:“你是说有人在故意积蓄铜,然后再利用铜来盘剥人?” 云初拍拍刘仁轨的手道:“如果我现在是一个普通百姓,我最喜欢的交易方式应该是以物易物。” 刘仁轨瞅着远处那些因为买不到房子而大吵大闹的百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初没有继续跟刘仁轨谈大唐诡异的经济,平均六年到八年一个周期的掠夺百姓的计划,是大唐整个富贵阶层都在干的事情。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皇家,这是一种有组织,有规划的掠夺。 毕竟,李渊起家的时候不是穷光蛋,而是一个大勋贵,对于,如何隐秘的盘剥百姓,他们其实是有经验的。 “这就是发家的秘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当云初以戏谑的方式结束这场谈话的时候,云初看的出来,刘仁轨显得很迷茫。 他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云初相信,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一定能慢慢发现这个秘密的。 云初之所以现在不肯把昂贵的房子大量的卖给那群刚刚有能力买房子的人,最大的愿意就是希望他们能在未来的几年红利期多多赚钱,等钱灾再一次降临的时候,就可以把自己的钱变成长安的房子储存起来。 继而躲过这样一场浩劫。 同样的话,云初是不会对温柔这种人说的,因为人家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要他背叛自己的阶级实在是很难。 全世界只有几个聪明人屁用不顶。 跟刘仁轨一起进入光福坊检查这里的新建好的房子,与上一次一样,还是一种人人都满意的状态。 虽然上一批房子中有一个男子因为没有看好自家的房子建设,导致出现了瑕疵,在这一次新房子交付的时候又倒霉了。 因为,整条街都能听到,他老娘跟老婆骂他的动静。 总体上,光福坊的欢声笑语,还是给了云初跟刘仁轨两人很大的鼓舞。 “这就是你准备开业的大食堂?” 来到光福坊的街口,刘仁轨指着一座庞大的建筑问云初。 “没错,这里会有一个简化的大食堂,食物种类不会有晋昌坊那么多,也不会有晋昌坊那么精致,不过,胜在便宜。 县尊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一旦这座大食堂开业之后,耗费的食材会非常的惊人,需要长安县城外的里坊供应,这一点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不过,价格不会损害百姓利益,这一点我想你也没问题吧?” “我妹子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能把县尊家的产出都给霍霍光,我现在很怀疑县尊麾下的里坊能否支应的起这样一座大食堂的材料供应。” 刘仁轨笑道:“没关系,拙荆在开春的时候又抓了不少的鸡雏,几个月之后,也就长大了。” 云初哈哈大笑道:“但愿如此。” 离开广福街,长安城的两大巨头就站在宽阔无比的朱雀大街上,瞅着来来玩玩的马车跟人群,刘仁轨突然道:“其实很有盼头。” 云初笑着说出今日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只怕人亡政息。” 刘仁轨悠悠的道:“就算拼尽全力,老夫也会保证你坐上万年县县令这个位置上。” 云初舔舔嘴唇道:“其实我更想当上长安的京兆尹。” 刘仁轨道:“那是一个从三品的官位,只有能力,品性,才学,忠诚,样样不缺的人才能够到。” 云初拱手道:“这些特点,某家全部具备,这世上,你找不出另外一个像我这般喜爱长安,喜爱的如此深沉的人物了。” 附:下一章会在27日下午6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7章 血还是热的 有时候云初觉得自己的血好像是冷的,摸摸心脏,才发现这颗心还能跳动。 今天不一样,这颗心跳动的真的很激烈。 不为别的,只为四个背着旗子的信使一头撞进长安城之后发出来的呐喊声。 “捷报,捷报,曳咥河大捷,阵斩突厥五万,裴行俭活捉突厥王!葱岭平定!” 正在官廨看文书的云初觉得心头跳的利害,再次凝神倾听。 “捷报,捷报,曳咥河大捷,阵斩突厥五万,裴行俭活捉突厥王!葱岭平定!” 这一次云初听得真真切切的,他丢下手中的文书,打一个唿哨,枣红马就从马棚里自己跑出来了,云初纵身上马,也不用驱使,枣红马就像是知道他要去那里,从人来人往的东市上就蹿了出去。 枣红马马快,很快就越过朱雀大街上众多追逐信使的人马,他没资格拦住信使问个清楚明白,只是想跟在信使后边继续听他们带来的捷报。 “捷报,捷报,曳咥河大捷,阵斩突厥五万,裴行俭活捉突厥王!葱岭平定!” 这些话,怎么听都听不厌烦,如果可能,云初很想让这一句话永远萦绕在自己的耳边。 没有人比他更加的激动了,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的知道,这一场大胜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甚至觉得,这一场战斗是在大唐主将缺阵的状况下得到的一场大胜。 不过,历史上似乎不是这么记载的,虽然苏定方注定会平灭阿史那贺鲁,却不是这一次,更不是今年。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云初希望这种变化是自己带来的。 狂暴的枣红马跟着信使进入了皇城,依旧跟在信使后面在皇城狂奔。 直到在宫城前被心情很好的宫卫们给拦住了,枣红马这才昻嘶一声,在虚空中蹬踏两下前蹄,稳稳地站在宫门前。 云初则羡慕的瞅着信使在宫城里纵马狂奔。 此时从宫门看过去的画面非常的好看,白亮亮的阳光正好照耀在太极宫上,像是激活了太极宫上的绿色琉璃瓦,闪着莹莹的绿光,虽然李治住在里面,云初还是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 在高高丹墀之上,一个身着紫袍怀抱笏板的长须老者,正缓步走下丹墀,与那些报讯的使者擦肩而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紫袍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他依旧矜持,步伐丝毫不乱,一步步地踩着丹墀下行。 只是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身挺得很直。 “诛除一个叛贼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李绩怀抱笏板瞅着坐在马上片刻不得安宁,导致枣红马不断在原地转圈圈的云初。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云初本来很想认真回答一下李绩的问话,只是话到嘴边总觉得苍白,不知不觉就口占一绝。 李绩点点头道:“诗做的不错,只是,你是怎么知晓苏定方,裴行俭他们是夜袭了阿史那贺鲁?” 云初道:“白天,人家人多,他们可能打不过。” 李绩对云初的话嗤之以鼻。 “白天打不过,晚上就能打得过了?谁告诉你的这个道理? 以后在老夫麾下当裨将的时候,有仗你就老老实实给老夫在白天打,晚上就好好地休憩,胆敢在晚上胡乱行动,别怪老夫砍你的脑袋。” 云初茫然的道:“我当初努力打仗的目的就在于以后不再打仗。 再说了,我还要给长安城贴上金箔呢。” 李绩狞笑道:“你不喜欢打仗,听到胜利的消息你这么欢喜的做什么? 听到仗打赢了,你都是这副完全不能自已的模样,若是听到我军惨败,你岂不是恨不得立刻提刀去砍人? 从马上滚下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云初无奈,只好下马。 “陪老夫溜溜腿。” 云初只好跟着。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来到了皇城司农寺的大草场,此时新草才刚刚长出来,毛茸茸的,踩在上面很是舒坦。 “死一个老程不要紧!”李绩踩在草地上,似乎感觉很好,还用力踩了踩。 “不中用的老驴就该早日杀了吃肉,换一些精壮的上去才能把磨盘拉好。” “卢公听了会不会觉得伤心?” “伤心?苏定方的两万人马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不足八千,裴行俭的三千轻骑活着回来的不足六百,单于都护府长史萧嗣业麾下八百陌刀手,力竭而亡者就有三百余人。 不算回纥人的伤亡,这一次老程回来,老夫还要问问他那些战死的孩儿们都去了哪里?” 云初小心的道:“如此说来,王文度一事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揭过去了?” 李绩叹口气道:“一俊遮百丑啊,危险到极致,也幸运到了极致,曾几何时,我大唐军人作战,也到了需要依靠运气的时候了。 小子,从军吧,裴行俭,薛仁贵,你,你们三人中你才是真正适合统带大军作战的人。” 云初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英公说我是最好的统帅?” 李绩点点头道:“你比裴行俭狠毒,比薛仁贵阴险,身上有侯君集的果决,又有程咬金的圆滑,还偏偏又长了一颗软不软,硬不硬的心。 只要目标确定就会百折不挠的去达到。 所以,你才是真正适合统带我大唐大军的人。 将士们只有跟着你,才不会为外物所扰,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进了鬼门关。” 云初摇头道:“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长安贴金箔吧,这件事都没有干好呢,您还指望我去把别的事情干好吗?” 李绩呵呵笑道:“别以为你的逍遥日子能过多久,等老夫这些人死光了,裴行俭,薛仁贵他们出了事,你就算是不想出战,也由不得你。” 云初呵呵笑道:“到时候再说。” 李绩哈哈大笑道:“到时候,到时候再说?你先解决好论钦陵来长安理论的事情再说吧。 徐敬业是跟着你的人出去的,现在,他把人家一个好好地闺女祸害之后,还悬尸日月山,六百人的送嫁队伍也被他屠戮了一个干净。 吐蕃葛禄部,冥岩两部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战祸眼看着就要起来了。 你先想好怎么应对吧。” 对于李绩说的别的事情,云初不怎么关心,既然徐敬业假扮的是盗贼,那些事情就不能避免的会出现,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论钦陵要来长安的事情。 或许,就连李绩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个论钦陵,压制了大唐军队整整三十年。 李绩见云初眼珠子乱转,而且在草地上转圈圈,心头猛地一惊,连忙道:“不可!” 云初摊摊手道:“我什么都没做呢?” 李绩怒道:“赶快熄灭你的念头,大唐与吐蕃一向交好,目前还没有到动刀兵的时候。” 云初连连摆手道:“我什么都没想。” 李绩盯着云初道:“你真的要这么干?” 云初摇头道:“我什么都不干。” 李绩道:“看样子你这是下定决心了,不过,老夫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长安。 有本事,就跟老夫交手试试看。” 说完话,李绩就气咻咻的走了,直到他走出司农寺的大草场,云初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情,会让李绩如此生气的走了。 就算自己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他也不能因为自己还没有做的事情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好吧,云初承认,他准备抱着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思路往远处多想了一会。 徐敬业千万,千万别给人家留下把柄。 骑着枣红马再一次来到朱雀大街上,云初发现,长安人依旧过着很平静的日子。 即便是听到了信使的捷报,也没能让他们变得欢喜起来,激动起来。 云初纵马出了长安城,枣红马一路狂飚,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以至于长安的官道上的人们只看到一道红色的影子后,就开始吃土。 立马灞河河堤,云初心绪难平,枣红马也气喘吁吁,云初抽出腰间的唐刀,奋力投掷了出去,只见唐刀在半空中盘旋着,最后咬在一颗大腿粗的柳树上。 他跳下枣红马,从柳树上拔下唐刀,随即,这棵树冠很大的柳树就轰然倒地。 灞桥上的行人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虽然折杨柳送别是长安人的习惯,但是,也不能把这里的柳树给砍了呀,真真是不为人子。 云初早就过了羞耻心这一关,见一家送别的人群中,有一个美艳的歌姬正在弹奏着琵琶。 周围还围着一群人似乎在准备做送别诗呢,从桌案上写的那么些字来看,已经写了不少。 云初激动了一早上,午饭还没有吃,见人家桌案上有不少的糕点,就弄了一根柳枝,胡乱插在一个中年人的衣襟上,然后就来到糕饼桌子跟前,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众人纷纷询问主人此人是谁,主人摇头表示不知,可是,云初身上穿着官袍,以及凑过来一起吃食物的枣红马都说明,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云初吃了不少的糕饼,见桌子上还有酒,就一起喝了,最后见那个歌姬脸蛋红扑扑的甚为可爱,就抱着人家用自己满是点心渣的嘴巴重重的吻在人家的樱桃小嘴上。 就在歌姬羞愤欲死,有人摩拳擦掌准备教训云初这个登徒子的时候,就听云初弹着手中闪亮的唐刀唱到。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附:下一章会在27日下午9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8章 第一波浪潮 “昨日长安市上有一个流言说,一个少年人骑一匹神骏至极的枣红马,以无尚神力斩断了一株柳树,而后,旁若无人的吞食工部郎中韩有余为友人准备的糕饼。 吞食糕饼之后,又当众亲吻了平康坊名妓羽晴娘子,最后弹剑作歌,震惊四座。 被称为才子风流的标志,我还听说,那个羽晴娘子还放出话来,只要那位风流才子愿意来,她扫榻以待。” 温柔看似若无其事的说出来一个流言,两只眼睛却总是看着云初。 “那首歌怎么样?” “大气磅礴,气吞万里如虎,乃是难得的佳作。” 云初摇摇头道:“这种青楼小道消息,就不要跟我讲了吧,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多帮我调查一下论钦陵什么时候到长安。” “论钦陵还在吐蕃追杀一股悍匪呢,短时间里没工夫来长安做客。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吃了一嘴的点心,面对一个美人不漱口也能亲吻的下去的。” 云初摇头:“跟我无关啊,不是我,你不要瞎说。” 温柔点点头道:“也是,你老婆怀着身孕呢,知道这些消息不好。 不过,这段时间里,你也是久旷之身,人家羽晴娘子扫榻以待呢,你就不打算去拜访一下?“ 云初不耐烦地道:“都说了与我无关,你怎么就不信呢?” 温柔叹息一声道:“工部员外郎韩有余虽然是郎官,却也是见过你的,就算一时间说不出你的名字,下一次再见到你,你有什么话说呢。” 云初道:“都说不是我了,怎么还问,韩有余问我,我也是这句话。” 温柔点点头道:“徐敬业在论钦陵手下可能讨不了好,吐蕃与大唐边界的必经之路已经被全部封锁,徐敬业想要逃出来,可能性很小。 再加上他们都是唐人,在吐蕃境内太明显了,藏不了多久的。 所以,你要做最坏的打算才成。” 云初笑道:“即便是徐敬业被抓住,麻烦最大的也是英公,不是我,你不会真的以为英公把徐敬业驱逐出家门,徐敬业就跟英公没有半点关系了吧?” 温柔点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把徐敬业在吐蕃的事情编纂成故事,说给所有长安人听。 不过,为了英公,还是不要用徐敬业的本名比较好,你觉得一个盗匪,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比较好呢?” “徐大麻子!” “为什么叫徐大麻子?” “明摆着的,马贼如何能有一个徐敬业这样好听的名字呢?明显是不配的,人们也愿意相信,一个叫做徐大麻子的悍匪,抢劫了禄东赞女儿的嫁妆,还侮辱了禄东赞的女儿。” “那就好,就让徐大麻子的名字名扬长安好了。” 云初看着温柔道:”你打算通过吐蕃在长安的那些人手,逼迫论钦陵亲自快一些来到长安?” 温柔笑道:“徐大麻子姓徐,这明显是一个唐人姓氏,当然,危急时刻也可以诬陷是高句丽或者新罗人。 论钦陵现在一定更想知道,这个徐大麻子是不是唐人派出去的奸细,如果在吐蕃找不到徐敬业,说不定就会来长安碰碰运气。 当然,前提是徐大麻子在长安。” 云初拿起毛笔,在自己脸上胡乱点了一些黑点道:“你看我像不像徐大麻子?” 温柔瞅了一会道:“该用颜料,这样不容易掉色。” 云初当着温柔的面换上一声黑衣,还用黑布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道:“这样,是不是更像徐大麻子?” 温柔摇头道:“一个人,一把刀,你又能杀几个吐蕃人呢?” 云初扯下蒙面黑布道:“你觉得杀死那些吐蕃人才能把论钦陵或者一些地位很高的吐蕃人引来长安呢?” 温柔道:“吐蕃使者噶伦。” 云初愣了一下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温柔道:“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你也要去吗?” “我不去到时候怎么传播流言?” “你会武功吗?” “你当初在国子监如果不是过于高傲的话,你就该知晓我的箭术排在国子监第四位,我的剑术排在第六位。” “哦,我一般只是草草的看看第二位是谁,后面的没管过,我这里有一件软甲,到时候你穿上。” “巧了,我也有一件软甲……” 云初办事一般不挑拣时间,今天晚上正好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月亮会在四更天下山,正好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时间。 三更天的时候,张甲亲自驾驶着一辆轻便马车,轻松地绕过金吾卫们的巡逻队伍,很短的时间里就来到了永兴坊。 永兴坊第三街的第四户就是昔日禄东赞来长安为松赞干布求亲的时候买下的一个宅子。 对于这个宅子云初,温柔非常的熟悉,来之前还专门查看过这座宅子的地形图。 两个不良人扛着一架梯子搭在坊市的墙上,云初,温柔很快就顺着梯子上了坊墙。 等他们两个沿着坊市的墙壁走到一处亮灯的房间的时候,这里面,已经站着十六个同样用黑布蒙着脸的大汉。 云初蹲下来,在地上绘制了吐蕃使者居住的地形图,低声安排几声,十六个大汉同时点头。 云初,温柔手持长弓上了坊墙,其余的黑衣人则四散开来。 温柔低声道:“这都是你的人?” 云初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挺好的,我还以为今晚是咱们两个动手呢。” “我其实很喜欢自己动手,问题就在于张甲他们不同意我去涉险,还说我要是完蛋了,他们也一定完蛋。” 温柔笑道:“呀呀呀,已经成大人物了,手下开始有死士了。” 远处传来两鸟鸣,一群黑衣人就蹑手蹑脚的进了吐蕃人的住宅。 片刻过后,又有鸟鸣声传来,云初跟温柔就跳下坊墙,从黑衣人打开的大门进入了院子。 院子里的血腥味很重。 就在云初准备进入中间庭院的时候,一声惨叫,在中间庭院里响起,随即,就传来几声钢刀剁肉的声响。 这一声惨叫,似乎惊醒了住在后宅的吐蕃人,后院不断传来呼喝声,以及开门的声音。 看来,想要不声不响干掉吐蕃人的计划破产了,云初挥挥手,黑衣人就全部涌进了后宅。 顿时,羽箭破空之声,弓弦崩响之声,以及中箭之人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云初提刀突进,没有理会跟黑衣人打在一起的吐蕃人,直奔被五六个吐蕃人护在身后的吐蕃人。 仓促出来迎战的吐蕃人身上没有甲胄,还有几个人根本连衣服都没有。 温柔手中的长弓不断地响起,总能把羽箭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云初砍倒了两个吐蕃人,瞅着节节后退的吐蕃人使者噶伦道:“认识一下,鄙人,徐大麻子,就是抢走你们大相女儿的那个徐大麻子。” 噶伦面色苍白,不过,手中的刀却捏的紧紧地。 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斗志了,本来一个好好的吐蕃猛士,在长安待了七八年之后,就成了贪生怕死的人。 跟云初硬拼了几刀之后,眼看着手里的刀子被云初斩断,就慌忙道:“你要钱吗?我这里有很多的玛瑙跟珠宝,足够你富贵一生的。” 云初见周围的战斗似乎已经停止了,就瞅着噶伦不作声,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我的屋子里,我用这些财宝买我的一条命。”死到临头,噶伦的唐人话说的格外的准确。 云初挥刀斩下了噶伦的人头,再一次下达了搜索的命令,他总觉得刚才那个人与吐蕃人的本性似乎不太相配,没道理部下都在死战,唯有他一个人贪生怕死。 搜索完毕之后,除过一些唐人仆婢之外再无吐蕃人,就在他们准备下手杀这些仆婢的时候,街道上响起了不良人专有的哨子声,声音凄厉,在黑夜中传出去老远。 随即,云初就带着一群黑衣人离开了吐蕃人的院子,转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消失后不久,无数的不良人,金吾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将吐蕃使者的居住之地包围的严严实实。 等不良人将消息传到万年县县衙的时候,云初正在与温柔讨论卷宗。 听闻不良人的禀报之后,云初捏捏鼻梁,微微叹口气对温柔道:“你看着,明天,长安会闹翻天。” 温柔道:“吐蕃人在长安野蛮惯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遭受灭门之祸,我想吐蕃大相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云初摇摇头道:“这是大人物们应该关心的事情,跟我无关,张甲,火速将此事禀报大理寺知晓。” 天亮的时候,云初与大理寺少卿彭寿共同站在吐蕃使者居住地的门口。 云初道:“彭少卿请。” 彭寿瞅着云初道:“你们万年县,什么时候能够真正自己处理一次案子呢?” 云初笑道:“这就是附京县的好处,有彭兄这等英明人物在,我们万年县那些拿不出手的人就不用出动了。” 彭寿叹口气道:“再等等吧,金吾卫那边的人还没有来呢。” 云初跟着叹口气道:“四更天发生的案子,我五更天就知道,彭兄想必也是在衙门里过的夜吧?” 彭寿苦笑一声道:“不能与人家相比。” 直到太阳都出来了,一个金吾卫的将军才姗姗来迟,且脸色极为难看。 因为,永兴坊这种有着众多衙门所在地的坊市,金吾卫要比万年县的防卫权重。 “为何直到现在才告知本将军?” 云初跟彭寿对视一眼,同时纵身飞起,一脚踩踏在这位将军的面门之上,另一只脚跺在金吾卫将军的胸口上,这两脚都很重,金吾卫将军,顿时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即便他的脸上已经踩着两只脚,他还在怒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附:下一章会在27日下午11点半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59章 死不承认 这人云初认识,名字叫做武惟良,是武媚的亲侄子,不过,传说这位亲侄子对武媚的母亲杨氏极为不友好。 也不知道武媚是怎么想的,自己发达之后,就把这个家伙弄成了金吾卫的将军。 同时提拔做官的还有她的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武元庆,武元爽。 早在作案的时候,云初跟温柔两人就已经想好了把事情全部推给这个草包武惟良。 很多时候,做官的人的想法都差不多,云初是这样想的,彭寿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才有了一起跳起来飞踢武惟良的事情,现在,一人用一只脚踩着武惟良的一半脸,怒气冲冲的。 “我姑姑是武昭仪,马上就要当皇后的那个武昭仪,你们敢对我无礼,小心我姑姑下令砍掉你们的脑袋。 云初跟彭寿两人听后大吃一惊,连忙将武惟良搀扶起来,连连抱拳致歉。 彭寿更是亲手帮助武惟良拍打身上的灰尘,云初原本想帮着武惟良擦一下脸上的脚印的,后来,发现自己的部下都在瞅着自己,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刚刚才挨完揍的武惟良一把推开彭寿,瞅着云初道:“本官是从五品的官,你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也敢殴打上官,本将军问你,是何道理?” 云初连忙抱拳道:“下官失礼了,刚才正心忧吐蕃使者别院被屠一事,心情不好,又没有看到将军,还以为是属下的仆役们,这才失手伤了将军,死罪,死罪。” 彭寿上前一步搀扶住武惟良道:“武将军,吐蕃使者被灭门,兹事体大,将军一直不来,彭某实在是不敢擅专,就等将军发话,好听命行事呢。” 云初也连忙拱手道:“此事卑职以武将军马首是瞻,将军但有所求,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武惟良大喇喇的摆摆手道:“此事听本将军调遣就是了。” 不等云初跟彭寿两人示意,万年县跟大理寺里的一群惯爱见风使舵的官吏们,起身大吼道:“喏!” 心理上彻底得到满足的武惟良挥手道:“进去看看。” 万年县的衙役们轻手轻脚的打开大门,大理寺的人手就上前仔细地查看。 寻找脚印,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前院居住的都是吐蕃武士,这些人死的极为凄惨,是在睡梦中被人割喉而死。 割喉有一个很坏的特点,就是血会流淌的非常多,一个大通铺上躺着六个壮汉,此时,六个壮汉的血已经把大通铺淹没成了血的海洋。 即便是春天,门才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早有防备的云初跟彭寿两人已经用手帕掩住口鼻,而猝不及防的武惟良却被血腥气熏个正着,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嗓子眼发甜,早上才吃的早餐一点没剩的都交待在了门口。 彭寿脸色凝重,跟脸色同样凝重的云初对视一眼,慢慢退出房间,瞅着趴在花坛上继续呕吐的武惟良,彭寿对云初道:“县丞怎么看?” 云初摆摆手道:“我现在只是一心想着如何能把我万年县从这个烂泥塘里面拉出来。 刚才某家粗略看了一下,发现每一个刀口的深度都相差无几,恰好割开喉管跟血脉,没有再深入一分,这分明是行家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而且行事的时候,整齐划一,应该并非是一人所为,彭少卿,我觉着这事就算查出来……” 彭寿点点头道:“不但要把你万年县摘出来,还要把大理寺也摘出来,一会,还需要县丞配合,还请多多帮忙啊。” 云初抱拳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既然人家跟脚硬实,我们两个就莫要参与的好。” 彭寿,云初两人等武惟良呕吐的再没有东西可吐之后,就上前向武惟良禀报他们的发现。 武惟良假模假样的点点头,就强撑着向中庭走去,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刚才把话说的太满,他早就想跑了。 中庭的场面更加糟糕,这里很明显就是主要的肉搏场地,倒地而死的吐蕃人不下十人。 每一具尸体都身中数刀,一些尸体的上面还有明显的箭矢造成的创口,只是,凶手已经把尸体上的羽箭全部带走了。 这说明凶手撤退的时候非常的从容。 “不良人就是发现吐蕃使者住处有斗殴之声传来,这才吹响口哨,呼唤援助,只是等不良人,金吾卫的人包围了这座宅子之后,里面已经没有了贼人的影子。 于是,金吾卫就在今日凌晨时分,在城门口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凡是身怀武器者,以及身上有刀剑创伤者,全部扣押。 所以,卑职以为,贼人还在长安,并未离开。” 彭寿把话说完,武惟良就点点头道:“应该再次大索永兴坊,你们看,这么高的坊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攀爬的,迅速查验坊墙,看看贼人是从哪里进来的,如果没有痕迹,就证明贼人还在永兴坊。” 这些话武惟良是跟随同他一起来的金吾卫说的,于是,一群金吾卫就去寻找高墙上的痕迹去了。 彭寿小声道:“云县丞,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云初低声道:“我曾听闻吐蕃使者一向豪爽大方,每次宴请有用之人,都会在长安最奢华的所在,因此……” 彭寿点点头道:“既然我们这位武将军对于立功的兴趣不大,那么,就再试试财货。” 一行人进入后宅之后,最显眼的尸体毫无疑问就是噶伦的,因为他的头不在脖子上,而是滚落在台阶下面,死都死了还用一双死鱼眼狠狠地瞪着云初看。 也不知道彭寿在那边跟武惟良嘀嘀咕咕说了一些什么,就听武惟良大声道:“金吾卫听令,封锁整个后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一步,从现在起,吐蕃使者灭门案,就由我金吾卫接下了。” 云初遗憾的看着散落在门口的一些玛瑙,珠宝,彭寿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那些珍宝,两人目光中都是一副恨不当初的模样。 武惟良从地上捡起一块红艳艳的玛瑙,对着阳光看的不亦乐乎,云初在一边羡慕的道:“这是一方血玛瑙,如果用来篆刻印章,可以传世。” 彭寿也在一边道:“总是听说吐蕃盛产宝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在欣赏玛瑙的武惟良脸色一变,对云初跟彭寿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归我金吾卫了,你大理寺就不要多事了。” 话刚刚说完,见云初一副很期待的模样,就对云初道:“你们万年县也滚蛋吧。” 于是,不情不愿的云初跟彭寿拿出两份文书,请武惟良签署之后,就果断的带着自己的部下撤离了。 才出门,云初跟彭寿同时抬手抱拳,然后相视一笑,就各自收兵回营了。 温柔听了云初讲述了前因后果之后,就摇摇头道:“武家没有好人才啊。” 云初笑道:“不用武家的这几个废物,武媚手中也确实没有真正可以让她放心的人手。 这几个人虽然愚蠢,却不会背叛武媚,估计武媚也是抱着加个猴子也能添一分力的想法捏着鼻子用的吧。” 温柔道:“我们这一次留下来的破绽还是有一些多的,那些仆婢们,以及两个躲在仆婢群众的吐蕃女人,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把徐大麻子的消息传到吐蕃。” 云初摊摊手道:“尽人事,听天命。” 温柔笑道:“确实如此,尽人事,听天命。”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娜哈再次如同小狗一般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 这一次她可倒霉了,哥哥身上没有女子的胭脂香粉味道,却有一股子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 张嘴干呕两声,然后抹一把泪花道:“你杀人了,还杀了很多人?” 原本在一旁假装看热闹的虞修容闻言,迅速遣散了周围的家仆,也在云初的衣衫上嗅嗅,即便是有准备,也烦恶欲呕。 接着,就是崔氏。 等屋子里就剩四个人的时候,虞修容小心的问云初:“能说吗?” 云初点点头道:“昨天看到一个美人,就爱慕难舍,把她抓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准备行一点不轨之事,结果,那个女子反抗激烈,就拿出刀子给砍成了八瓣,这才弄得满身都是血腥味。” 听云初这样说,虞修容紧张的面容顿时就松弛下来,拍一把云初道:“夫君尽糊弄人,妾身可是听说,那个美人儿都扫榻以待了,您还用的着强来?” 云初脱掉衣衫丢在一边道:“真话就是,昨夜吐蕃使者被人灭门了,一口气死了三十三个人,其中有十几个是在熟睡中被人抹了脖子,血都快流成海了。 哦,还有,灞桥边上砍断柳树,亲吻歌姬,还作诗作的很厉害的那个人不是我。” 虞修容委屈的瞅着云初,似乎要有很多话说,最终在云初的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道:“你呀……” 尽管虞修容表现得很细腻,云初还是从那两个字里面感受到了无穷的委屈。 就再一次认真的对虞修容道:“那个人真的不是我,是你想多了。“ 附:下一章会在28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0章 人的命是不同的 自从正式将案子转交给了金吾卫之后,云初就对吐蕃使者被灭门一事就丢之脑后。 这期间,金吾卫的长史涂远鹤来寻找过云初两次,每一次来都拐弯抹角的说话,希望万年县能够担当起自己应该担当的职责,把吐蕃使者灭门案再勇敢的承担起来。 还话里话外的指责云初办事不地道,尽捡着金吾卫里的傻子来欺负。 云初好不容易丢出去的黑锅,如何再肯扛回来呢,所以,不管涂远鹤怎么说,云初都不肯上当。 案子是自己做的,然后再由自己接手破案,这是对大唐律法的严重不尊重,会遭报应的。 在官场上,丢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别说皇后的侄子,就算是皇帝的侄子,该往他身上丢锅的时候没人会手软。 技不如人之下,又占据高位,本身就是一件错事,在这种状况下,被人丢锅了,责任只能从自己身上找。 在大唐,太子背黑锅的次数尤其多,尤其是李承乾。 当然,这样做的人也必须堤防人家的长辈反过来让你背黑锅,到时候你也不能埋怨。 总之,甩锅,背锅,是官场的重要的文化组成部分,需要时时磨炼,方能有所裨益。 吐蕃使者在长安被灭门,导致在京的各国常驻使者人人自危,原本处在皇城之中,约束太多的鸿胪寺客馆,就再一次人满为患。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天之久,金吾卫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说是一个叫做徐大麻子的悍匪做的案子。 李治勃然大怒,在朝堂上咆哮出声,将刚刚取代柳奭担任中书令兼任金吾卫大将军的崔敦礼呵斥了一番。 勒令三日之内,必须捕捉到贼人,还长安一片朗朗晴空。 暴怒的崔敦礼匆匆回到金吾卫驻地,就下令将武惟良重责三十军棍,命他,两日内若是还没有消息,每拖延一日,就重责三十军棍。 一顿棍子下去,将武惟良打的皮开肉绽,一想到两日后还有一顿棍子,就连忙托人向武媚传话,希望能请她出面说话,让自己免除这道苦役。 只可惜,刚刚产下一个男婴的武媚对于此事并不上心,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理睬。 刚刚带着铲子伺候完巨熊的李治走了进来,见刚刚出生的婴儿小猫一样卧在乳娘的怀里,就上去看了看婴儿,再回头看看武媚,发现武媚面无表情,就来到她身边道:“不打算救武惟良吗?” 武媚看着李治道:“云初,彭寿二人只是稍微撺掇两句,他自己就见财眼开,迫不及待的将那两人驱逐走,这一次拯救了,那么下一次呢? 再说,他的职位可是陛下给的,不是妾身求来的,陛下既然不满他尸位其上,杀了就是。” 李治看看婴儿,再看看武媚道:“朕以为这样做你会高兴?” 武媚叹口气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口含天宪,却为了一些破事情向妾身低头,这是何苦来哉。” 李治笑道:“好好,既然如此,朕就告诉崔敦礼,放过武惟良一次,让他去奉衣局当差去吧。” 武媚叹口气,慢慢站起来向李治施礼道:“谢陛下恩典。” 李治笑道:“你我夫妻不说这个。” 武媚看着一只滑稽的巨大熊头从墙角伸出来,就无奈的指着那头熊对李治道:“还是去陪它吧,妾身算是看来了,它一刻都离不开陛下。” 李治回头看看巨熊憨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还对武媚道:“你其实也可以养一头,这东西虽然蠢笨一些,对朕却是忠心耿耿的,颇为有趣。” 武媚摇头道:“臣妾这里不是妇人就是孩童,不适宜饲养巨熊,陛下对巨熊也当警惕,不宜过度亲近,若是有一日凶性大发,说不定会伤害到陛下。” 李治看看巨熊用熊掌抱着脑袋趴地上的傻样子,忍不住笑道:“就它?” 武媚继续道:“陛下若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应当剪除它的利爪,拔掉它的大牙,如此,方能称得上是万无一失。” 李治摇头道:“此物若是没有利爪,没有巨牙,饲养它还有甚么趣味呢。 你就好好地养活这个孩子,再辛苦几年,朕给他封王,就能搬出去了。” 目送李治带着巨熊离开,武媚看那个小小婴儿的眼神就有了一分嘲讽之意。 李弘拿着一大卷子纸张铺在武媚的面前道:“母后,这是孩儿特意给您抄写的《波耶波罗蜜心经》,玄奘大师说,每抄录一份心经,便能多一分福报,孩儿想多抄录一些,让所有福报都落在母后身上。” 武媚闻言,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双手捧着李弘的小脸道:“也不知道你这小小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心眼,想要去晋昌坊耍子,尽管开口就是了,难道母后会不答应? 非要拐弯抹角的弄什么心经。” 李弘被母亲揽在怀里略微有一些羞涩,看着母亲的眼睛道:“云初说我这辈子跟母亲生死相依,母亲好,我才能好,要我一定要多孝敬母亲。” 武媚笑吟吟的看着李弘道:“他真的这么说?还说了一些什么?” 李弘想了一下道:“他还说,母亲既然已经说他是孩儿的伴读,为何不见有伴读的俸禄,还说孩儿能吃,每次都吃他家不少东西。 他还笑话孩儿,说从未见过像孩儿这般穷的皇子,他是在帮母亲您养孩子呢。” 武媚听了李弘童稚的话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李弘脸蛋上重重亲了一口道:“他下一次再说我儿吃的多,你就告诉他,别人想请我儿多吃,我儿还不愿意呢,让他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武惟良的事情,如果不是母后念着他的这点好,母后就要让他自作自受。 还有,你告诉他,别以为他在长安城里盖了那么多的房子,赚了那么多的钱,却没有人上门打秋风,难道说,他就不感到奇怪吗?” 李弘一口应下,得意的道:“孩儿今日就去告诉他,孩儿吃得多,是给他颜面。” “哈哈哈,就这般说,他要是胆敢支吾一声,母后就让他啥都干不成,还给长安贴金箔,给他家的茅厕贴金箔去吧。” 母子两说话说的正热闹的时候,那一边乳娘怀里的李贤开始嚎哭起来。 李弘指着李贤道:“母后,弟弟饿了。” 武媚原本笑的很开心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对乳娘道:“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吃乳吧,吃完了,就抱回来,一刻都不要多留。” 瞅着乳娘抱着李贤走了,李弘就不解的道:“母后不是说,孩儿当初吃的是母后的奶水,为何弟弟不吃呢?” 武媚抱着李弘淡淡的道:“他不配。” 李弘抓抓脑袋,不明白是为啥,又跟母亲说了一些妹子的事情,还说,因为妹子太胖,导致他抱起来非常吃力云云。 跟母亲纠缠了好一阵子,李弘就得到了母亲的允许,在宫人的陪伴下,再一次去了晋昌坊。 今日是云初休沐的时间,所以,他起了一个大早,给虞修容跟娜哈做了一锅很不错的豆腐脑,这东西的营养丰富,最适合虞修容这样的孕妇食用。 灞桥边上的事情跟男女之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情绪来了,想发泄一下,正好看到一个美人儿在哪里显得很孤单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就亲了下去。 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云初这才能理直气壮地在虞修容面前死撑到底,没想法,就是没想法,如果当时虞修容在,说不定会亲的更狠。 李弘从外边跑进来的时候,娜哈立刻就把自己的嘎拉汗全部收起来了,这个死孩子啥都没见过,啥都想玩。 李弘见云初躺在躺椅上在假寐,就跳过去,掰开云初的眼皮道:“我母后说了,武惟良的事情放你一马,让你给我做多多的好吃的犒劳我。” 云初懒懒的道:“你母亲惯会做空口人情,武惟良以前就欺负过你母亲,只因为是亲戚,她不好下手罢了,这一次被大将军打的屁股开花,最开心的人是你母亲,可不是我。” “武惟良欺负过我母后?” 云初耸耸肩膀道:“姓武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欺负过你母亲,不给饭吃的事情都做过。” 李弘恼怒的抓挠一下耳朵道:“那就等我以后长大了,就把他们全部弄死。” 云初愣了一下坐起身瞅着李弘道:“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娜哈姐姐。” 云初重新躺下,摸摸李弘的小脑袋道:“这种话我们一般都藏在心里,不往外说。” 李弘鄙夷的看着云初道:“我当然知道不能乱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云初无奈的道:“说的很好,你现在四岁半了。” 李弘道:“跟你说话一点都不好玩,我去找娜哈姐姐了,看看她们今天去澡堂游水会不会带上我。” “你做梦,那里有男孩子往女澡堂钻的道理。” 娜哈啃着一根肉骨头,一手油的从厨房里钻出来。 李弘立刻就急了,拉着娜哈的裙摆道:“我在宫里洗澡的时候身边都是女子。” 娜哈一把拍掉李弘的手怒吼道:“我现在是大闺女了,不能让臭男人碰。” 李弘举起手放在鼻子跟前嗅嗅,就把手高高举起,对娜哈道:“娜哈姐姐你闻闻,我昨晚才洗的澡,一点都不臭。” 附:下一章会在28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1章 满世界都是大冤种 假如武媚看到李弘在云家的样子,相信她会生出将云初碎尸万段的想法。‘ 假如李治看到李弘在云家的样子,他也会忿怒地认为在李弘身上看不到半点皇家子的气派。 没错,当李弘将自己的胖妹子用布带子绑在背上,还要摇摇晃晃地追着娜哈玩耍的场面,只要是皇族见了都会汗颜无地。 李慎现在就已经汗颜无地了,呆滞地看着小小的李弘,背着自家的妹子摇摇晃晃地追逐一只猪尿泡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初给李慎倒了一杯茶笑道:“如果你小的时候,你九哥这样背着你,你还会害怕他吗?” 李慎将茶水倒嘴里道:“我九哥就比我大一个月,没办法背着我拿我当肉垫。” 云初转头看过去,发现李弘摔倒了,还是朝后摔倒的,所以,他家胖胖的妹子真的成了他的肉垫子。 “这孩子心眼多,身体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变得强壮起来,正好,他亲妹子也在这里,培养一下兄妹情谊正当其时啊。” “我就怕武媚知道了,会把你撕成碎片。” “不会的,多少人家的孩子都是背着弟弟妹妹长大的,你看,场上奔跑又背着弟弟妹妹的不止李弘一个。” “你还是少扯了,武媚可不能用常理来测度,那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 当年我父皇得了一匹宝马,这匹马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暴烈,无人能够降服。 我父皇就拿出一块玉当彩头,谁要是降服这匹马,就把那块玉赏赐给谁。 好多人都失败了之后,武媚站出来说:我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件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则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 我父皇夸赞了武媚,也把玉佩赏赐给了她,却从此疏远武媚,直到龙驭宾天,也没有再召见过一次。 所以呢,很多想要在武媚身上占便宜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跟她的儿子亲近,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取死之道。” 云初看看李慎道:“你们皇家真的都这么不近人情吗?” 李慎笑道:“要是皇家近人情,那还是皇家吗? 好了,今天不跟你扯淡,我过来就是问问你,吐蕃使者灭门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初摊摊手道:“这事你要问武惟良啊,人家才是经办人。” 李慎鄙夷地看着云初道:“你跟彭寿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把武惟良送沟里了,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云初刚刚从李弘那里吃了一颗定心丸,此时自然坦荡地道:“所有程序合法合规,是武惟良不允许万年县跟大理寺插手的,我这里有文书为证。” 李慎瞅着云初道:“这个可真的没话说了,武惟良居然能给你们留下文书,这个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作为朋友,我就想问一句,你觉得那个徐大麻子为何要把吐蕃使者给杀光呢?” 云初摊摊手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只知道,在搜检现场的时候,发现行凶之人,手法干净利索,且武力强悍,通过询问那些仆役我们得知,从第一声惨叫声响起,直到悄无声息,过程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吐蕃人一向凶悍,现在,你来告诉我,谁有这个能力一口气把三十三个吐蕃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全部杀死? 先申明,我万年县的衙役跟那些不良人可没有这种本事。” 李慎舔舔嘴唇道:“我府里的护卫们也没有这个本事,难道说……” 云初笑道:“我这人原本还算是有些担当的,一般的案子我还就主动承担了,没有退给大理寺,也从未想过推给别人。 这一次不成了,你也看见了,我家里不是孩童,就是孕妇的,我长了几个胆子敢招惹这种人? 一盏茶的时间,就无声无息地弄死三十三个悍卒的人,是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的小官能惹得起的吗?” 李慎若有所思地道:“按照这个道理来看,长安城里有这种本事的人其实也不算多。” 云初给李慎重新添加了茶水继续道:“我一蕞尔小官,你一个闲散王爷,我们就不要操这么多的心,成不成啊?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啥都好。” 李慎展颜一笑,连连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喝茶,喝茶,我们不说那些不好的闲话。” 李弘背着胖妹子在场子上一口气奔跑了快半个时辰,早就汗流浃背了,趁着猪尿泡被娜哈一脚踢飞的功夫,李弘背着妹子跑过来,将头埋在云初的茶碗里,长鲸吸水一般就喝干了茶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李慎就提起茶壶给侄子添了新茶,李弘匆匆道一声“多谢皇叔”,又一口气喝了半碗茶,这又大呼小叫地背着妹子,继续跟娜哈她们去抢那个猪尿泡。 这一幕看得李慎有些发呆,李弘汗流浃背的模样,虽然狼狈,然而,一张小脸却红扑扑的,奔跑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有余力,这分明是气血充盈的一种表现。 跟着孙思邈那么长的时间,他那里会看不出,这个孩子如果不遇到恶事,该是一个长寿之相。 云初看一眼李慎道:“孩子就该这么养,即便是以后遇到病,灾,也能凭借一身的好身板硬抗过去。 等这孩子长到八岁,筋骨齐全了,就可以开始练武,我算是看来了,在你们李家,要是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日子就没办法过。 对了,你当年为何不练武?千万别说老神仙身边没人能教导你练武。” 李慎继续看着奔跑的李弘,幽幽地道:“我到老神仙身边的时候,根骨已经坏了,老神仙想尽办法能让我活下来,且可以娶妻生子,已经是我的幸事,那里还敢要求更多呢?” 云初撇撇嘴道:“太惨了。” 李慎走了,似乎有那么一点悲愤。 李弘则被崔氏拉着去洗澡了。 尽管他很想跟娜哈她们一起去大澡堂洗澡,终究,他只能跟自己亲妹子被崔氏放在一个澡桶里清洗身体,中间,他妹子还尿在了澡桶里…… “这件事必定是李绩干的,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将那些吐蕃人在瞬间斩杀得干干净净。” 武元庆的身子不好,说几句话就会咳嗽。 “怪不得云初跟彭寿这两个畜生,会千方百计地把这件事往我身上推,我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会答应他们退出的要求呢?” 武惟良趴在床上,稍微动一下,扯动棒疮就让他痛不可当。 “说起来,都是你利欲熏心,见到一些贼人遗留的珠宝就把什么事情都忘记了。 还总以为宫里的那位会帮我们,你们难道说已经忘记了当年我们是如何对待她们母女的? 这一次你能从泥潭里脱身,估计是韩国夫人帮的忙,她刚刚产子,陛下终究给了她一点颜面。” 武元爽的话音才落,武元庆就怒道:“闭上你的臭嘴,这些事情也是能说的?” 武元爽连忙闭嘴,低头不语。 唯有武惟良咬着牙道:“云初,彭寿,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还有李绩,你们都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老子一定要让你们受尽人间苦楚。” 云初今天的公务很轻松,只是在下午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寡妇,要求再嫁的案子。 平日里云初是不断案子的,这种事一般都是法曹的事情,唯有这种关系到人伦大礼的案子,就必须他这个地方主官出马了。 云初看了卷宗跟状子之后,立刻就判这个寡妇速速改嫁。 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一户铁匠,老子才四十岁,寡妇是铁匠去世长子的妻子,底下还有两个精壮的小叔子。 铁匠的老婆去世得又早,家里只剩下寡妇跟三个男子,状纸是当地坊长写的,写得很简单,就问云初,这个寡妇该不该出嫁。 当然应该出嫁,一旦这一家人传出有悖人伦的事情,云初这个万年县的主官,一定会被礼部尚书提到大堂上当场吐口水的。 在大唐,杀人案子不算大事,人伦案子才叫大案,要案,一旦某一个地方出了这样的案子,基本上会顶风臭十里,再无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过来。 在公堂上,云初瞅着铁匠一家三个黑乎乎的精壮男子,再看看那个还有两分姿色的小寡妇,就忍不住叹口气,人家是没看上两个精壮弟弟中的任何一个。 看着那个小寡妇得意地拿着判决文书,带着自己的嫁妆欢欢喜喜地找自己的情郎去了,再看看三个大冤种一样的铁匠,他也没办法,且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事摊到百姓身上就是大恶,换一个身份,就不叫事情了。 云初回到家里,跟虞修容说起衙门里发生的这件事情,虞修容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觉得那个寡妇能带着铁匠家的钱跟自己喜欢的情郎相会,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是那个女子的运气。 听老婆这么说,云初就明白了,自己亲吻那个歌姬的事情,确实做错了。 以至于快一个月了,这个婆娘还记着呢。 附:下一章会在27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2章 天下军阵无不破者 “所有人都怀疑屠灭吐蕃使者团的人是英公,而英公竟然没有作任何形式的反驳。” 长久呆在屋子里,不见阳光的温柔显得更加白皙了,就是一双眼睛发红,看起来有点像鬼火。 “所有人?” “嗯,越是地位高的人,就越是清楚徐敬业在吐蕃干的事情,就会很自然地联想到英公屠灭吐蕃使团,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孙子谋求一条活路。 虽然这件事让英公背了黑锅,不过呢,我们也是真的在拯救他的孙子徐敬业,他必须领情。 接下来,我以为,该动用一些吐谷浑人了,你觉得怎么样?” 云初点点头道:“突袭论钦陵队伍的人选只能是吐谷浑人,也只能是吐谷浑人,目前,惟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吐谷浑人的战力堪忧。” 温柔嘿嘿笑道:“既然吐谷浑人战力不好,那么,我们就只借用吐谷浑人的尸体,战斗,我们自己来。 这一次论钦陵带来了三百亲卫,不好打啊。 如果想要借助地利,目前还不清楚论钦陵到底是从蜀中过来,还是直接从青海过来。 如果是从蜀中过来,我们就必须安排强悍的步卒,如果是从青海过来,就只能安排强悍的骑兵。 这一点非常的麻烦。” 云初皱皱眉头,然后将手按在桌子上道:“不用理睬这些,我有把握在硬碰硬的状况下,取论钦陵的首级。” 温柔缓缓摇头道:“你虽然在国子监里称王称霸,但是呢,对上论钦陵,你真得不成! 你是当过兵,打过仗的,那么,你就该明白亲卫是一群什么样的兵马。 当年太宗皇帝之所以能生擒窦建德,依靠的就是玄甲重骑,当年,梁建方在朔方为大军断后的时候,被突厥人死死地咬住,他带着五百亲卫,在白狼堆硬抗了突厥人两万人一天一夜。 就算你的部下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甲胄齐全,如果没有一千人以上,休想撼动论钦陵的三百亲卫。” 云初道:“继续安排伏击地点,不要管是不是亲卫,我一定会击溃他的亲卫队。” 温柔奇怪地看着云初道:“你真的有办法?” 云初点点头道:“真的有办法,你尽管把我想成天下无敌的悍将去安排战事就好了。” 温柔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果是这样话,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云初想了一下道:“三十步内,几个呼吸的功夫,我可破天下所有军阵。”(李世民把自己的双步,也就是左右脚各走一步,定为长度单位步,唐代的一步为1514米) 温柔试探着问道:“包括盾阵?” 云初点点头道:“包括盾阵!” 温柔忽然把手中的笔丢在桌子上愤怒地道:“你都这么厉害了,这还打个屁的仗啊,还用做个屁的谋划啊,见到论钦陵,你只要往上冲,再弄死他不就成了吗?” 云初安静地坐在那里道:“等我们开始办事的时候,带上你,也让你开开眼界。” 温柔呆滞地瞅着云初道:“你真有这本事?” 云初认真地点点头道:“你会亲眼见证一个新的时代是如何降临的。” “真的吗?” “千真万确!”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以后,温柔就以你马首是瞻!” “那是自然,毕竟我这么厉害。” “说大事的时候你还是这么的不正经,我能收回我刚才激动之下说出的那句话吗?” “想都别想!” “你真的有那么,那么厉害吗?” “……” 老猴子站在一个幽深的洞窟里,两只耳朵还在嗡嗡嗡地作响,看到残存的三个同伴跪在他的脚下,双手合十频频膜拜,他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就在他身前十几步远的地方,三个身体黝黑似铁强壮如雄狮一般的昆仑奴就倒在那里,一柄沾满了脑浆的巨锤缓缓地滚到他的脚下。 老猴子提起巨锤,漫步来到那个三个如同噩梦一般的昆仑奴跟前,举起锤子,将两个还在呼吸的昆仑奴砸死,至于另一个,不用理睬了,他的两条腿已经齐膝断裂,胸口还插着一柄巨大的陌刀,眼看就不活了。 红砂岩开凿出来的山洞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半尺深的坑,坑是黑色的。 直到现在,老猴子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不过是丢过去了一个三斤重的东西,然后,这三个花了极大代价训练,装备好的巨人,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下。 从最后一个还在剧烈喘息的昆仑奴惊恐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种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杀人怪物,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 从山洞里出来,老猴子摸摸胸口位置,那里硬硬的还有一个,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且越笑越是畅快,最后几乎陷入了癫狂状态。 仅存的三个同伴,依旧双手合十,跪地向他膜拜,以为自己见到了神迹。 “我佛的慈悲终将覆盖西域大地……带给这片土地最终的和乐安康。” 老猴子也盘膝坐下,双手合十,面向西方喃喃自语,且露出佛陀一般的笑容。 娜哈跪在一个长条凳上瞅着哥哥嫂子把一些黑乎乎的小小圆球往一个被桐油浸泡过的厚纸壳子里装。 每一次装这种小黑球的时候,哥哥还要用秤称一下,而且下手极为轻柔。 最后,再把这个密封的很严实的小盒子装进一个很厚的大盒子里,大盒子里装满了小小的铁疙瘩,扁的,圆的,带尖的都有。 只要小盒子炸开,大盒子里的小小的铁疙瘩就会四散乱飞。 装好之后,这个盒子看起来很像是一本厚厚的书。 不知道哥哥弄这些东西干啥,反正,每次触碰这东西的时候,全家只有她跟哥嫂能够进来。 而能触碰那种小黑球的人只有哥嫂。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身怀六甲的虞修容已经累了,她却一声不吭,继续干活。 这是云家的顶级机密,是云家在这大唐能够安身立命的根本。 目前,这东西的配方只有夫君一个人知晓,哪怕是娜哈也不知道。 瞅着娜哈那双无知的眼睛,虞修容忽然觉得丈夫兴致来了亲吻一个歌姬的事情,算不得什么事情。 能进到这间书房,亲手侍弄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才算是真正的云家人。 好不容易弄完了这些东西,云初小心地将它们装进了两只没有任何铁器的大木头箱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虞修容跟娜哈道:“谁都不能说。” 虞修容重重地点点头,娜哈也重重地点头。 云初又瞅着虞修容高耸的肚皮低声道:“等孩子成年之后,如果心性还好,就可以告诉他,如果心性不好,就看看别的孩子的心性。” 娜哈突然道:“哥哥,我呢?” 云初探手摸摸娜哈的脑袋道:“你可以用,却不能告诉你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娜哈重重地点头,只要有的用就好了,她不耐烦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的。 晚上睡下的时候,虞修容怎么都睡不着,将头蒙在被窝里跟云初悄悄说话。 “夫君,您说这东西可以有开天辟地之威?” 云初道:“这还是最初级的,就能开山裂石,研究到深处之后,开天辟地也不是不能。 小小一颗,毁掉长安城不在话下。” “嗯,妾身做梦都不会说出去。” “对,不能说出去,之所以现在不告诉你秘方,也是为了保险的缘故,一旦我这里有了危机,你自然会知晓这东西的秘方。” “妾身不想知道。” “我也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道,可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夫君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呢?” “偶然所得,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情。” “妾身现在开始相信老猴子说夫君是佛子这件事了……” “赶紧睡觉,你现在是大肚婆,老子拿你没办法,等孩子出世了,我会让你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佛子。” “嗯,妾身等着……” 云初再见温柔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个家伙的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眼眶乌青乌青的,跟竹林里的熊猫几乎有的一拼。 “我想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想通,你凭什么认为你在三十步之内能破天下所有军阵。” 云初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只要论钦陵赶来长安,你就能见识的到。” “你到底是如何大展神威的呢?” “你会看到的。” “好吧,麻烦你把我打昏,就像上次一样,我已经三天多没有闭过眼睛了。” 云初没有客气,抬掌就把温柔给打得昏过去了。 云初从来就没有想过把火药的配方公诸与众,历史经验证明,火药这东西是唐人发明的,他们发现火药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军用,而是研发成了璀璨夺目的药发傀儡…… 晋昌坊每次出现药发傀儡表演的时候,云初其实都有些心痛的。 所以,他宁愿将火药的秘密守护起来,直到所有人都重视之后,再说。 现在,云家想要在长安立足,想要守住这座辉煌之城,没了火药的支持是不成的。 所以,他现在准备将火药的可怕散播进每一个大唐人的心中,让他们先懂得重视起来才成。 附:下一章会在28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3章 七百贯买几个希望 田野里的棉花苗陆续长出来了,只是不怎么整齐,于是,农夫们就开始从棉花苗稠密的地方间苗,往没有长出来的地方补苗。 自从棉花苗长出来之后,云初跟刘仁轨每隔几天,就必须去棉花地里视察一番。 就目前的棉花长势来看,盐碱地里的棉花苗长势,终究是没办法跟水浇地里的棉花苗媲美。 这本来就是一句废话,但是,司农寺里的一个农学博士,却告诉云初跟刘仁轨,盐碱地里的棉花苗的根系,普遍要比水浇地里的棉花苗根系扎得深,也就是说,盐碱地里的棉花苗的生命力似乎更加的旺盛。 听起来是一个混账的道理,可是,当这位农学博士当着云初跟刘仁轨的面,分别挖出几株棉花苗做了对比之后,他们两人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是对的。 “种子发生了变异?” 云初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人能说得清楚,现在就担心盐碱地里的棉花是否能结出棉桃,如果能结出棉桃,明年就该把盐碱地里的棉花种子,在水浇地里试验一下。” 农学博士显得非常兴奋,如果能找出一种高产并且抗盐碱的棉花种子,他这个从九品的农学博士,连升三级不算甚么事情。 “这又是啥?” 云初指着盐碱地里一些类似白菜的东西问这位农学博士。 “这是江南的白菜,来到北方之后不怎么适应,卑职就试着和芜菁杂交一下,看看能不能弄出一种适合北方种植的白菜。” “既然是试验,为何要种在盐碱地里呢?” 农学博士瞅着地里黄不拉几的,稀稀疏疏的几棵白菜道:“卑职想看看,把这东西栽种进盐碱地里,会不会有棉花一样的反应。 说真的,这时间的作物,生长在环境恶劣的地方,就显得越发的顽强。 越是生长在肥沃土地里的作物,就越是安于现状。” 云初摇摇头,觉得这位农学博士可能弄错了,他不能把人的思想强加给蔬菜。 好多作物之所以在北方耐严寒,耐干旱,那是没办法,如果有办法,它们也想生活在肥沃,水源充沛的好地方,这位农学博士,有杂交植物的想法,真的很不错,但是,方法用错了。 云初没有说出要人家改变思路的话,这个时候,即便是错了,这些错误,也是非常有价值的,甚至比成功本身还要重要一些。 所以,云初当场就给这位农学博士批下来一百贯的科研经费,不要求他立刻有什么成果,只要求他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因为,就在刚才,这位农学博士还提出要把杏子跟李子杂交一下,桃子跟梨子杂交一下。 反正,在云初一百贯的科研经费出去之后,这位农学博士发誓,要把人世间所有的植物统统杂交一下。 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癫狂。 梅杏这东西云初吃过,苹果梨也不是没吃过,南瓜上结西瓜是基本操作,冬瓜藤上长西瓜对云初来说也不罕见,至于黄瓜藤蔓长了足足有几十米长,且形成了工业化生产的场景云初也见过。 不就是一个桃子梨吗,万一出现了呢? 于是,当别的农学博士也要求搞搞杂交,需要大量拨款的时候,云初也没有厚此薄彼,一下午的时间,听了六位农学博士的思路,也就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拨出去了七百贯的科研经费。 面对云初疯狂的撒钱行为,刘仁轨是看不惯的,他总觉得云初这是在胡搞。 “你这是毫无目的的瞎搞,简直是白白浪费钱财。” 刘仁轨实在是看不下去云初的败家子行为,只是人家花的是万年县的国帑,他没立场指责。 云初笑眯眯地道:“当我们的祖先茹毛饮血的时候,第一个拿着生肉放在雷击后,产生的火焰上烤肉的那位先祖,知道肉烤着吃会更好吃吗? 当我们经受风吹雨淋,躲在山洞里居住的时候,第一个跟鸟学着在树上修建巢穴的老祖宗,知道以后所有人都会住在房子里吗? 就算是神农,也不知晓那些植物可以吃,那些有毒,不也是一样样地品尝之后才知道的吗? 没有结果之前,我不会笑话任何人的梦想,哪怕是失败的梦想。只要我有力量,我也会支持的。 不就是七百贯钱嘛,给万年县卖几个希望还是非常值得的。” 刘仁轨指着云初拿回来的几十棵白菜苗道:“你打算把这个东西弄成什么样子,才算成功?” 云初拿起一棵瘦弱的白菜苗道:“县尊,想一下,如果这东西能长到十几斤重,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仁轨哑然笑道:“你还真的敢想。” 云初笑道:“首先要敢想,然后才敢干,敢想,敢干是一体的,密不可分。” 刘仁轨点点头,觉得云初的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就对云初道。 “六天前,老夫与陛下奏对的时候,老夫提议将你正式提拔到万年县县令的位置上,你知道陛下是怎么说的吗?” 云初笑道:“必然是说我年纪小,见识浅薄,不足以担当大任。” 刘仁轨笑道:“陛下说,皇家的官职,每一个都尊贵无匹,想要拿到这些官职,就拿出相应的功劳去换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也就是说,陛下把万年县这个县令的职位给你留着呢,但是,你想要,就要给陛下拿出与这个官职相匹配的功劳来。” 云初笑道:“陛下说的是棉花!” 刘仁轨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就是棉花,只要今年棉花能够如愿丰收,那么,你这个万年县县令的位置就稳当了。 啧啧,十九岁的五品京县县令,在我大唐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云初朝刘仁轨拱手道:“我要权力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多干一些事情。” 刘仁轨点头道:“老夫相信。” 云初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住不远处雄伟巍峨的长安城。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世人看到一个金碧辉煌,灿烂无比的长安城!” 刘仁轨笑吟吟地瞅着意气风发的云初,等他得意完毕就对他道:“告诉你一个可以加快升官速度的途径。” 云初看着刘仁轨道:“高句丽?” 刘仁轨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初抱着肚子笑道:“苏定方,裴行俭一众剿灭阿史那贺鲁的功臣们,已经从西域直奔东海去了。 英公也邀请我加入征伐高句丽的战事,已经被我给拒绝了,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长安。” 刘仁轨叹口气道:“没有人能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做官,朝廷法度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状况。” 云初大笑道:“那么,我这一辈子宁愿不升官,当一辈子的万年县县令也不是不可以。” 刘仁轨道:“为何对长安有如此深的执念?” 云初眯缝着眼睛指着眼前的长安城道:“你可知否,在三年前我做了一场噩梦,在那个梦境里,长安城陷落了,而且陷落了不止一次,而是六次。 每一次陷落,我都看到这座城里有无数的杀戮,无数的悲苦,与冲天的火焰。 我们费尽心力修建的华美的楼阁,精致的房屋,绝世的文章,以及身为唐人的荣耀,统统在战火中化为灰烬,而这样的来自地狱的魔火,整整燃烧了六次。 县尊,长安城经历了六次磨难之后,你觉得还能剩下什么?” 刘仁轨摇摇头道:“以我大唐如今之鼎盛,老夫想不出长安会遭受战火的模样来。 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云初嘿嘿笑道:“你就当我是走火入魔了吧。” 从长安城外,走进长安城,世界顿时就被城墙分割成了两个。 就在云初跟刘仁轨进入的城门口上,悬挂着一个木头笼子,笼子里面装着一颗人头。 城墙上露布一栏里,张贴着一张满脸麻子的犯人画像,看过文书之后才发现,城头笼子里装的那颗人头,竟然是悍匪徐大麻子的人头。 云初笑眯眯地对刘仁轨道:“金吾卫确实了不起,终究是把案子给破了。” 刘仁轨冷哼一声道:“若非吐蕃大相之子论钦陵即将抵达长安,老夫断然不允许金吾卫行此龌龊勾当。” 云初大笑道:“这样做其实挺好的,徐大麻子在青海头抢劫吐蕃人,对我大唐是有利的。” 刘仁轨长叹一声道:“吐蕃与大唐之间因为文成公主结成的姻缘之情,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云初摇头道:“我从来就不相信女人的裤裆能够维系两个国家,两个势力之间的关系。 即便是维系住了,哪也不过是两个国家都在相互试探,相互畏惧,一旦实力发生了变化,送一千个女人过去也是枉然。” 说着话,云初抬头看一眼那颗装在笼子的人头,觉得自己的脖子在不断地发痒。 说真的,那里面应该装上自己的人头才对。 附:下一章会在29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4章 被送去烧砖的遣唐使 苏定方,裴行俭只带了一千亲卫去了营州。 他们之所以要去营州,完全是大唐皇帝陛下想要倭国替他出力救援新罗的计划失败了。 倭国的王不肯出头,还送来了言辞卑微的帛书,自称国内穷困,又遭遇了地龙翻身这样的大灾祸,藤原京内的房屋倒塌了上千间,民众死伤了两千余,又因为地龙翻身,导致高山坍塌,阻塞了河流,田地里的禾苗枯焦。 现如今,倭国上下正在齐心协力的抗击灾祸,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量进攻百济,请上国君主见谅。 另,因为藤原京损毁严重,倭国国王就准备修建平城京,希望能以长安,洛阳为蓝图,修建一座新的京城——平城京,好让倭国得以瞻仰一下上国的风采。 同时,此次随同使者一起前来的还有,倭国二十六名建筑大师,希望能够直接进入上国京师的州县内,学习如何管理京师,修建新的京师。 倭国使者此次前来,带来了很好的银块跟珍珠,还有一枝高达一丈的红色珊瑚,礼貌非常的周详,可以说除过没有派兵攻打百济之外,其余的事情都做的很好。 这就没办法了,此时的新罗快要被高句丽,百济,靺鞨联合大军快要打死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北境的三十余城池已经被攻下来了,在求援信中说,如果大唐上国再不肯出兵高句丽,大唐将会永远的失去一个忠诚的属国。 长孙无忌认为,大唐失去这个忠诚的属国其实挺好的,等高句丽,百济,靺鞨的兵马全部聚集到新罗这块狭窄的土地上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唐军队再派遣大军突袭高句丽,突破鸭绿水,将高句丽,百济,靺鞨的能战之兵全部封锁在那座半岛上。 如同养蛊一般挑逗他们相互残杀,等自相残杀的精疲力竭的时候,再把倭国也牵引进来,继续在这个养蛊的盆子里厮杀。 如果军略安排合适,文事处理恰当,那么,不出二十年,就能彻底的将那边的祸患一鼓清除。 云初也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很好,可惜,李治不听,他觉得自己的颜面比较重要,他也没有耐心再等二十年漫长的时光。 如今,大唐国内还在为东征高句丽做准备,无论如何,也要吸取太宗皇帝东征时期冻死,冻伤无数将士的教训。 等待今年棉花丰收之后,给将士们装备上足够暖和的冬装,大唐军队才会开往辽东作战。 苏定方,裴行俭他们去辽东的主要用途,就是联合营州都督程名振发兵一万,假装攻打一下高句丽,最好能取得一些战果,让高句丽人不敢全力进攻新罗。 顺便也堵塞一下新罗使者的泪腺,说真的,新罗使者在大殿上声泪俱下的表演,即便是李治也快受不了了。 第二天,云初才到公廨,刚刚从户曹任上履新万年县主簿的吴主簿就匆匆的赶来了。 正在侍弄小炉子,准备弄点罐罐茶喝的云初奇怪的道:“你不是在鸿胪寺培训吗,怎么回来了?” 吴主簿接过云初手里的松果等杂物,一边熟练地点着炉子,一边道:“是啊,下官原本还要培训六天时间,可是呢,今日一大早,鸿胪寺的魏少卿喊下官过去,说是有公务要交待。 下官去了之后才晓得,魏少卿给咱们万年县派来了两个倭国遣唐使,不,这些人还不是遣唐使,有一个新的名字叫做观风使。 说是专门来观察我们万年县,回去之后,好按照咱们县的样子重新修建一座叫做平城京的国都。 这不,下官就领着他们过来了。” 云初呵呵笑道:“观风使,这样的使者不该送来万年县,今年风少,晋昌坊的风车都不怎么转动了,应该送去秦岭,那里风大。” 吴主簿陪着笑了两声道:“不过是一个倭人,本来不算一回事,这一次不同,陛下听说这些倭国人是来学长安的营造法式的,就专门给鸿胪寺下了旨意,要好好的对待此事,争取让这些倭国人学会,学好,在倭国地界上也修建出一座长安城出来。 下官总觉得陛下这样做,是真的希望倭国能建造好,这样,等我大唐兵马入驻倭国之后,也有一个熟悉的居住地,如果是这样的话,县丞还要认真对待才是。” 云初点点头道:“如果陛下真的这样想,那就要认真对待了,对了,那人叫什么?” “氏,阿美,字,阿利多北狐,号,阿贝鸡米。” 云初想了一下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观风使呢?” 吴主簿先是吹气,让松果燃烧起来,这才对云初道:“此人,唐话说的很好,自称阿倍。” 听到阿倍这个姓氏,云初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阿倍仲麻吕,没办法,这个日本人的名字之所以记得这么牢靠,完全是因为考历史的时候要考。 云初笑了一下,见水已经坐好了,就邀请吴主簿坐下,一起喝顿早茶。 至于在外面等候的阿倍,就让他等着就是了。 从吏员变成官员的吴主簿很是健谈,主要是云初给他的是主簿的礼遇,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喝骂的吴户曹了。 一个有心巴结,一个刻意笼络,这一顿茶水自然是喝的很是愉快。 等那个阿倍进来的时候,云初有些吃惊,他在国子监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倭国遣唐使,甚至还亲自用拳头检测过倭国男子的肌肉密度,以及抗击打能力。 只能说,很弱。 眼前这个倭国人与云初以往接触过的又黑,又矮的倭国人有很大的区别。 这家伙不算高,但是呢也绝对不能算矮,脑袋上也没有倭国人奇怪的发式,整整齐齐的不说,还穿着一身灰色的带着黑色圆领的澜衫。 澜衫的膝盖位置有一道横澜,将人的身形分为两截,唐人不怎么穿澜衫,倒是倭国人好像非常的喜欢,这可能跟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喜欢跪坐有关。 在大唐,跪坐明显已经不流行了,晋昌坊的桌子,椅子,凳子,以及竹子制作的桌椅,在长安已经非常的流行了,有了这些东西,大家见面的时候相互拱拱手,再撩起袍子,往椅子,凳子上一坐,显得格外的潇洒随意。 “见过县丞。”阿倍的声音果然如同吴主簿说的一样,很好听,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磁性,没有半点别扭的倭国腔调。 云初将视线落在阿倍的脸上道:“你想从哪里学起,哪里看起呢?” 阿倍见云初表现得并不是很热情,就再次拱手道:“倭国本就是一处未曾开化的土地,我此次前来大唐,就想从建筑的初始学起。” 云初听阿倍这样说,就把新任的杨户曹喊过来,对他道:“安排这位观风使去曲江坊砖窑观风,不要因为他是观风使就对他有有特殊照顾。 现在狼狈一些没有关系,回倭国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学会才丢人呢。 让他把砖窑上的活计全部干一遍,为期三个月,等三个月期满之后,再送去光福坊或者安业坊工地,学习如何建造房子。” 阿倍听了云初的安排愣了一下,马上道:“回禀县丞,倭国也有烧砖的作坊,这如何烧砖的本事就不用学了吧?” 云初摇头道:“做学问,就要怀抱一颗谦虚谨慎的心,即便是你倭国有烧砖的作坊,你跟着再学一遍,我想一定会大有裨益,就这么定了。” 阿倍还想说话,就已经被很不耐烦的杨户曹给拉走了,县丞都发话了,这人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县丞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砖窑上来了一个倭国人,那么,砖窑上的牛马可以轮换着歇息一下了。 这并非是云初在刻意的为难倭国人,而是大唐人对待倭国人一贯的态度就这样。 万国来朝,是大唐维持自己荣耀的一种方式,朝贡,更是一种维系大唐霸权的一种体系。 但是呢,这并不意味着大唐能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些倭国人,就像大唐朝廷中的很多有识之士就说过,让周边的国度,部族,保持一定的愚昧,对大唐来说是有利的。 吐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原本把日子过的跟野人一样的部落,跟唐人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之后,竟然学会了组建部落联盟。 学会部落联盟之后还不罢休,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很原始的王廷。 最让唐人不能接受的是,这些人以前养羊,养牛,养马,吃点野菜,打点猎物就能过活的野人,现在不但学会了种地,还学会了制造铠甲,还利用大唐陪送的嫁妆里面的工匠,修建了宏伟的大昭寺。 现如今,更是以兵强马壮的态度直面大唐。 大唐官员们对此后悔不迭,所以,在对待各国遣唐使的时候,也就没有以前那么热心了,毕竟,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那么稀罕万国来朝这个大场面了。 万国使臣跪拜的场面,李治已经见过很多次,早就在这种场合上找不到自己君临天下的美好感觉了。 正文 第265章 怒火总要有地方发泄才成 在长安,有两座很著名的桥,一座是灞桥,另外一座叫做咸阳桥。 但凡是有人东行,就在灞桥上折杨柳而别。 如果西去,则大部分会在咸阳桥送别。 长安人不怎么喜欢别离,所以,发生在这两座桥头上的事情都不算是好事情。 离开长安踏上灞桥的人,往往是离开了长安这座恢弘的城市,就像离开家一般,前程未卜,归期未定,再加上柳絮飘飞如雪,友人折杨柳入怀,依依别离之情溢满胸怀。 太原在长安以东,所以云初以一首气势辉煌,慷慨豪迈的《别狄大》,奠定了灞桥送别诗的巅峰。 如今,在灞桥别离者,都会恬不知耻的盗用云初写给狄仁杰的那首著名的《别狄大》。 所以,灞桥是一座以抒情为重点的桥梁,很多年来,也不知道这座桥承载了多少离愁。 咸阳桥是不同的。 渭河贯穿了整个关中平原,只要出了长安,想要去西北,渭河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大唐的渭水上有很多桥梁,但是呢,咸阳桥自从汉代起就与城门相对,所以,人们只要去西北,必选咸阳桥。 在咸阳桥,云初也有著名的诗篇留存,因为咸阳又称为渭城,所以云初那首他在家中吟诵过的《渭城曲》就被人们归类到了咸阳桥。 跟《别狄大》人人夸赞相比,《渭城曲》却受到了很多的攻讦,无数才华横溢的人物都认为,‘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已经是绝妙之笔,惟独后面‘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放在这里极为不妥。 他们认为咸阳桥是一座送别桥,人既然已经到了渭城,西出阳关已经不可避免,怎么就回头回到长安去了呢? 于是,就有无数人自作主张的为这一首《渭城曲》重新写了后两句。 其中,让云初最满意的重新补足的后两句诗为——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再后来,随着诗歌进入了平康坊之后,人们就逐渐忘记了云初的原作,变成了,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变化不仅仅在此。 一些著名的歌姬,每每唱完这首诗之后,总觉得不够尽兴,往往会把最后一句诗,接连唱三遍,一遍比一遍的调门高,最后形成了一种新的艺术方式。 人们愿意把这种艺术形式称之为——阳关三迭! 云初很想知晓是哪一位高才,准确的还原了王维的这首《渭城曲》,多方打听之下,终究没有查出出处。 看来,在大唐,能心安理得的剽窃别人作品的人,只有云初一个人。 论钦陵已经离开了青海头,他不耐烦绕道蜀中,直接带着三百亲兵穿过残破的吐谷浑,从陇右进入大唐,也将从咸阳桥上通过,直奔长安。 自从论钦陵进入大唐境内之后,不知为何,他一路上都有大唐折冲府的人马保护,直到咸阳桥,陇右折冲府的府兵们才会掉头回转。 所以,云初想要劫杀论钦陵,就只能在咸阳桥到长安这短短三十里的距离内进行。 而这一片地方,恰恰是大唐人口最稠密的地域之一,三十里地之内里坊密布,仅仅是县衙就有两座。 一旦在这个距离内有大规模的战斗发生,驻扎在城外的武卫们,就会迅速出动,将很难逃脱朝廷的追捕。 在这几天中,云初已经把温柔打昏过去两次了,因为他觉得不论自己如何规划,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论钦陵,还能全身而退。 “一旦咸阳桥发生战事,一盏茶的时间内,烽火就会被点燃,民壮就会集结,乡间的府兵们就会披甲,两盏茶的时间内,最靠近咸阳桥的民壮会在府兵的统领下向咸阳桥进发,三盏茶的时间内,民壮,府兵,就会呈弧形向咸阳桥掩杀过来。 只要你们被民壮,府兵们给缠住,等待你们的将是武卫的重骑。” 云初皱眉道:“民壮们的集结速度为何会如此之快?” 温柔瞅着云初道:“因为你们的脑袋很值钱,砍一颗你们这些叛贼的脑袋,赏赐钱,三贯,勋,一级,免两年的徭役。” 云初笑道:“我在边关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温柔冷笑一声道:“因为这里是长安。你现在还准备在长安袭击论钦陵吗?” 云初笑道:“善战者,攻于九天之上。” 温柔颓然丢下手中的笔,将厚厚一迭文书拿给云初道:“这是我这些天搜集到的所有东西,可能对你有用,至于如何安排袭杀论钦陵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云初接过文书道:“好好地睡一觉,养好精神,到时候记得早点去咸阳桥看热闹。” 温柔按住云初拿文书的手道:“尽管你自己很有信心,我还是建议不要这样做,太危险了。 你的部下能不能全部撤离也是一个大问题,一旦被人家破开一个点,你就无路可逃了。 为了一个论钦陵,不值得你赌上所有。” 云初道:“你不明白,论钦陵这个人一定要杀掉,而我的哪些部下,如果再不使用一下,培养一下他们的荣誉感,可能会散掉。” 温柔瞅着云初道:“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看你的本事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成了,我想加入你的这支队伍,慢慢的了解这支队伍。” 云初笑道:“事情一旦出来了,一定会震惊天下,你要做好迎接新时代的准备。” 温柔苦笑一声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别让我伤心。” 看着温柔心事重重的离开,云初反而松了一口气。 云初在大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里的朋友之情,主要是大唐表达朋友之情的时候,是不管不顾的。 经常看起来钙里钙气的,在大唐,一对鸳鸯不是表达情人跟夫妻的,而是专门来表达朋友情谊的你敢信吗? 论钦陵不一定非要杀掉。 然而,火药的威力这时候一定要拿出来试验一下,试验火药的时候,必须寻找这个世上最强悍的军队作为参考对象才成。 本来这世上最强的军队就是大唐军队,拿大唐军队当试验品,云初下不去手,正好拿论钦陵来试试手。 在过去的三年里,云家养活了一百二十四个从南方战场归来的府兵。 这些人都是云初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如果不是有云初收留,这些在外征战八年的孤魂野鬼们早就变成,强盗,马贼,或者杀人犯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大唐的府兵制度正在逐渐走向崩溃,大唐的租佣调制度,也因为关中已经没有土地可分,基本上维持不下去了。 再加上他们本身就不是最精锐的府兵,当新的强悍的府兵出现之后,他们的需要就被无限制的向后排。 云初堂堂一个六品京官的土地问题才刚刚被解决,数量如此多的下等府兵们的下场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万年县的土地账簿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一块无主土地了,于是,一些在南方作战的府兵们赏赐田地,最远的甚至被安排到了张掖。 反正都是陇右,听起来非常的合理。 八年没有归来,有的爷娘已经过世,妻子已经改嫁,原有的田产被家人,族人瓜分殆尽,这关中,早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这样的诗句,并非只能用在教坊歌姬的身上,用在这些无家可归的府兵身上也极为恰当。 府兵还是府兵,只可惜再也不是关中的府兵了,他们失去了维系自己府兵荣光的田地跟家族。 然后,就像所有大家族一样,云初就悄悄地收了一些部曲,共一百二十四人。 为了掩盖云氏收了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拥有的部曲过多地问题,大食堂,以及云家走关外的运输队,又招收了很多府兵为云家庞大的生意奔走。 这才是晋昌坊常年举办长桌宴的所有意义所在。 北方战场上下来的无家可归的府兵,根本就轮不到云家这个小家族收拢。 这也是云家为何多是去南方征战归来的府兵的原因。 这些人在云家已经平安的生活了快三年了,有的当厨子,有的是马夫,有的是打更的,有的是看家护院的,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生活过的时间长了,有些人就非常的不喜欢,这一百二十四个人,都是不喜欢过平安生活的,他们喜欢刀尖舔血的日子。 上一次屠杀吐蕃使者团,云初动用了十六个人。 这一次,他准备动用一百个在南方将水性练习的极好的人。 去的时候,分散抵达咸阳桥,回来的时候走水路,此时的渭河正是洪水滔天的时候,只需几艘船只,瞬息间就能远遁百里。 早在温柔苦思冥想的时候,云初的人已经以各种身份抵达了咸阳桥。 就等着云初将火药运送过去,等着论钦陵的抵达,再完成最后的突击。 正文 第266章 死水微澜 殷二虎从秀娘半掩着门的房间走了出来,秀娘用毯子包裹着身子拿着一个鼓鼓的钱袋,想要叫唤他一声,殷二虎却摆摆手,就走了。 因为要方便下一个人进去,所以,不用关门。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晋昌坊的坊门也早就关闭了,他进不去。 所以,他也没有离开光福坊,就坐在这里刚刚修建好的新房子的台阶上,抬头看着鱼钩一样的月亮。 坐了片刻,觉得无聊,他就往嘴里丢了一截甘草,慢慢的压榨里面的甜味。 甘草的甜味不太纯粹,软绵绵的,让人感觉很好。 新房子的主人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道:“能否莫要坐在我家门前?” 殷二虎没有争辩,就起身来到了另一座新房子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很快,门后边就传来一个女人怯生生的声音。 “我家夫君不在,家中只有女子,郎君能否去别处坐坐莫要坏我名声。” 殷二虎再一次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四处看看,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看看高高地坊墙,殷二虎往手心吐口唾沫,准备借助冲力爬上去。 于是,他快跑几步,双脚在墙上用力的踩踏几下,双手正好抓住坊墙的墙壁。 就在他准备双臂用力,把自己提上墙去的时候,一个女子在底下道:“会被不良人捉住的。” 殷二虎低头看去,原来是秀娘,这一次她身上穿着衣衫,幸好,还有一点残月照亮了她的脸。 “客人给的钱多,如果不嫌弃,可以留宿到天明再回去。” 殷二虎松开手,让身体自由下落,然后稳稳地站在地上,秀娘没有多说话,低着头在前边走,殷二虎就跟在后边,走的不急也不缓。 再一次来到秀娘的门前,有一个醉汉守在门口,见秀娘回来了,就一把拉住秀娘的手道:“跑哪里去了?害的爷爷等了许久。” 呵斥完秀娘,就对殷二虎笑道:“兄弟,先来的,你要等等才好,估计,有一两个时辰也就完事了。” 秀娘被醉汉捏的很紧,不敢挣扎,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殷二虎的拳头带着风声,重重的砸在醉汉的肚子上,醉汉的身子立刻就弯成了一只大虾一般。 殷二虎提着醉汉小心的安置在光福坊跟晋昌坊才特有的放置垃圾的地方,让他头朝下,免得在昏迷中被自己的呕吐物给呛死。 秀娘惊恐的看着殷二虎道:“迟安很凶,明日醒来,会打死你的。” 殷二虎瞅一眼迟安道:“他喝的很醉了,别看似乎很清醒的样子,其实他现在甚么都不记得。” 秀娘半信半疑的打开门,放殷二虎进去,这一次,殷二虎却不肯进她的屋子,而是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对秀娘道:“我没有钱了,就在院子里坐到天亮,如果你今晚不再做生意的话,就去睡吧。” “你刚才给了好多钱。”秀娘小声道。 “那也是上一次的账目。”殷二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语气的变化。 看月亮是殷二虎平日不算多的爱好之一,秀娘见殷二虎不理睬她,就小心的进了屋子,本来想把屋门关上,却不知为何又打开了一条缝,还对殷二虎道:“你要是觉得冷,就进来。” 光福坊的空气算不得好闻,甚至还比不上人来人往的晋昌坊,主要是晋昌坊里的树木,竹林太多,而光福坊的树木少的可怜。 月亮很圆的时候,在它的四周是找不到其余星星的,只有在弯月如钩的时候,才会发现它身边其实还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 殷二虎盯着那颗星星看了许久,最后干脆闭上眼,尽量让自己颤抖的手安静下来。 主人说,后日就会有一场恶战,杀光能杀的所有人,且不能落入敌手。 对于这样的命令,殷二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过去的两年半的时间里,主人确实待自己很好。 至少比军中的那些人对自己更好一些,钱粮不缺,衣食无忧,就是很无聊。 殷二虎知道自己可能不对头,因为他除过想上阵厮杀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念头。 虽然不知道后天要面对的敌人是谁,殷二虎还是很希望后天能早早到来。 至于要杀谁,他真的觉得不怎么重要,两年半的供养,值得自己豁出命去干任何事情。 就在殷二虎隐隐有些急躁的时候,屋门又开了,秀娘端着一个老大的陶碗走了出来。 “我做了一些汤饼,你要吃一些吗?” 殷二虎嗅到了一阵酸香气,这是晋昌坊大食堂里的汤饼做法,不过,人家不叫汤饼,叫做酸汤臊子面。 他接过大碗,碗里装了不少的面条,上面还覆盖了一层青蒜,味道不错,就是上面的肉丁很少。 秀娘见殷二虎开始吃了,就笑道:“我去晋昌坊应过仆妇考试,结果,厨娘说我做的汤饼不好,没选上。” 殷二虎停顿一下道:“你别听那个婆娘胡说,她想把自家的亲戚塞进去当厨娘,你自然会落选,你的汤饼做的很好,足够去大食堂当厨娘。” 秀娘听了殷二虎的话有些惊喜,高兴地道:“真的吗?” 殷二虎又吃了一口面条道:“真的,大食堂里的面条全仗着油水丰厚撑着呢,论味道,比你做的汤饼差远了。” 秀娘笑吟吟的蹲下来仰视着吃饭的殷二虎道:“瞎说,我怎么能跟大食堂里的厨娘比呢。” 殷二虎摇摇头道:“我天天在大食堂吃饭,如何会不知道呢?” 秀娘羡慕的道:“你天天吃啊?” 殷二虎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三枚竹筹递给秀娘道:“你明天可以去晋昌坊大食堂试试,一枚竹筹可以吃到很多很多东西,比试一下就知道了。” 秀娘拿过这枚油光水滑的竹筹,看了又看,最后疑惑地道:“我听说皇帝经常去晋昌坊,贵人们也经常去,我这样的人也能去晋昌坊?” 殷二虎笑道:“你要是有两文钱丢到门口的那个铁箱子里,就能大摇大摆的进去。 当然,你如果不想出两文钱,就假扮乞丐也能进去,还能吃到客人们吃剩下的剩饭,味道也不差,最重要的是油水很足,一顿饭能饱三天。” 秀娘不忿的道:“又瞎说,谁家后厨会把油水好的饭食给乞丐。” 殷二虎呵呵笑道:“真的,我就吃到过,厨娘可能见我长得粗壮,就给了我一碗面条,里边还有客人咬了一半的肥肉,你不知道,那片肥肉被煮的又香又糯,舌头一抿肉就化了,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这么好的肉也有人会丢。” “你的样子不像是乞丐啊……” “三年前,我得了一场大病,家里人害怕我的病传人,就把我丢乱葬岗子上,在那里跟一匹狼对峙了三天,竟然活过来了。 慢慢的爬下乱葬岗,跟乞丐混了两个月,身子一直亏的慌,就去大食堂的后厨讨饭,没想到,就是大食堂里的那些残羹剩饭,硬是让我把身子养回来了。” “你现在还当乞丐吗?” “不当了,现在干点别的。” 不知不觉,殷二虎就把一大碗面条吃完了,当他把空碗还给秀娘的时候,才惊觉,这可能是人家唯一的一碗饭。 秀娘笑道:“我食量小,不吃也不打紧的,能跟你多说说话,比吃饭还好。” “没人跟你说话吗?” “爷娘过世,阿弟从军之后,我干了现在的事情,就没有人肯跟我好好说话了。 她们不跟我说话也不打紧,我现在就盼着能有一天,晋昌坊把我家的这座小院子也给拆掉,给我换一座两层的小楼,等阿弟从西域回来,也好娶妻生子。 我到时候就不干现在的营生了,给阿弟带孩子。” 殷二虎愣了一下,小心的问道:“你阿弟在那个折冲府当兵?” “岐州折冲府,哦,他不是府兵,走的时候给我说,让我等他回来,到时候立下军功之后,好给我办一份说的过去的嫁妆。” 殷二虎低下头,听着秀娘吱吱喳喳的跟他说话,他知道,秀娘的弟弟八成是回不来了,苏定方,裴行俭他们在葱岭跟阿史那贺鲁大战了一场,听说,那一战惨烈至极,岐州折冲府就在葱岭行军大总管的麾下。 “呵呵,等你弟弟回来,你就可以嫁人了。” “我这样的还会有人家肯要吗?只要阿弟不嫌弃,我就跟着他过一辈子。 到时候,他一定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就帮他们带孩子,做饭,他们两口子使劲赚钱,再也不要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殷二虎自己都想不通,平日里一句话都懒得说的他,竟然能跟一个半掩门的娼妓说了整整一夜的话…… 天亮的时候,他走出秀娘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那个迟安醒来了,正扯开衣衫,瞅着自己肚子上一枚清晰的拳头印子在发呆。 于是,殷二虎再次走上前去,揪着迟安的衣领,卯足了力气,在迟安的肚子上又连续打了七八拳。 直到迟安嘴里开始吐血,有了明显的内伤征兆之后,才松开手,瞅着软软倒地迟安,觉得他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上个一两个月才能起床。 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光福坊。 这次回去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做一些准备的,别死在主人安排的这一场战斗里。 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怜,阿弟战死了都不知道,有机会,再来找她聊天也挺好的。 正文 第267章 简单的谋划 温柔提前一天来到了咸阳桥。 他是来送别好友郑佳去龟兹镇折冲府去当果毅校尉的。 直到目送郑佳离开,温柔都想不通,郑仁泰为何会把自己的嫡孙送到龟兹镇这个危险的地方去当甚么果毅校尉。 如果是别的折冲府,温柔还能理解,龟兹镇的折冲府当果毅校尉又能有什么样的前途呢? 再加上郑佳这个人别看诗词歌赋都能舞弄一下,然而,身为将门之子,他自幼就非常的讨厌练武,却对侍弄花花草草的非常上心。 真不知道郑仁泰把郑佳送到龟兹是不是报着跟英公一样的心思,都是恨自己的亲孙子不死。 才为郑佳默哀了片刻,他就想起父亲塞给他一份奏疏,要求他第二天交上去的事情。 然后,他的面皮就微微抽搐一下,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没有意思啊。 因为偶感风寒的原因,温柔没有坚持回长安,而是在咸阳桥边上寻找了一家客舍,要了一间静室,准备在里面痛痛快快的睡上一整天。 咸阳桥边上的客舍很多,主要是这里的风景极好,加上人们普遍在咸阳桥送客,所以,温柔就选了一间能看到咸阳桥全貌的房子。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初是如何保证他在三十步内无敌于天下的。 以前,有人说云初从万军丛中突围出来,算的上是一员悍将,这一点温柔相信,因为他从卷宗里看到过关于云初突围的战斗描述。 先是火牛,后面是发疯的骆驼,他们跟在火牛跟疯狂的骆驼后面冲杀进敌阵的,而且,在他们发起冲锋的同时,丁大有的商州折冲府也同时向另外一个方向冲锋。 所以,云初的同僚死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云初杀透敌阵能活下来也算正常。 后面的一些流言就不可信了,什么叫云初在十万大军中前后冲杀,杀敌无数这才得脱? 什么叫云初在十几万突厥大军中所向无敌,硬是把敌人杀的血流成河,这才从容撤退。 当然,还有云初一个人就杀退百万突厥人的话就更加的没办法听了。 明天,温柔准备好好地近距离观赏一下云初的无敌身姿,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三十步之内能破天下所有军阵的事情,温柔就准备一心一意的帮他,因为,这样的人的前途,实在是太他娘的远大了。 让店家准备了一些小菜,温柔就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在咸阳桥边的草市子上寻找云初的部下,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当温柔看到一个扛着巨大草把子,上面还插着很多糖葫芦的小贩,他就愉快的喝了一杯酒,这家伙绝对是云初那些极为隐秘的死士部下。 要知道,糖葫芦本来就是晋昌坊才有的特产。 一个坐在桥墩子上的壮汉,进入了温柔的视线,这家伙背着一张芦席,从芦席的模样来看,里面至少藏着三把以上的唐刀。 温柔就再喝了一杯酒。 一个身材肥硕的红衣女人摇着一个粉色手帕靠在一个小门上,温柔从未见过如此膀阔腰圆的女人,从她胸口那个鼓腾腾的巨包就能看出,这根本就是他娘的一个男人假扮的,谁家女人的胸口有人头那么大?再说了,这个女人下巴发黑,还有喉结,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温柔看着这个女人原本喝不下去酒,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喝了一杯。 在桥头卖竹竿的人,应该担负着拒马的责任,所以,他的竹竿斜斜的靠在墙上,只要稍微拨弄一下,那些一头很锋利的竹竿,就会倒下,与架子形成一个很好的拒马,可以封锁桥头。 温柔不断地打量着外边,一边不停地喝酒,等酒喝的多了,他忽然就对云初此次行动非常不看好。 因为,他不仅在人群中发现了云初的人,还发现了很多探头探脑的人,甚至还发现了几个明显带着吐蕃人特点却穿着唐人衣衫的男子。 他能发现云初的人,没道理,那些探子不会发现。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叫停云初的行动,危险不说,成功的可能几乎没有了。 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这个时候,没人能找得到的云初。 就在温柔以为云初已经隐藏在暗处,开始进行行动前最后的准备的时候,云初的人却在太医署,认真的研究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 自从何医判跑路去了柳州,至今杳无音讯之后,要是遇到有很多,很大伤口的人,云初就成了这一行的权威。 喊云初过来的人是太医丞,这可是太医令之下的两个高官中的一个,虽然品级不高,与云初的从六品持平,地位却远不是云初这个从六品万年县丞能比拟的。 这样的一个地位,职业特殊的人,即便是直面三品宰相,也休想让他弯腰。 “云医正,此人身上的外伤,可以用缝合之术吗?”太医丞傅九鼎见云初迟迟不动手,就发问了。 云初朝傅九鼎拱手道:“医丞有所不知,此人伤口中还夹杂着不少的铁锈,需要一一清除,否则,就算是缝制好了,下场也跟丘神绩差不多。” 傅九鼎摆摆手道:“无妨,大理寺的人还在外边等候问话呢,能保住他一时半会的性命就可以了,不用理睬长远的事情。” 云初欣然从命,也就不帮这个人清洗伤口了,跟两个司医一起从酒精里面捞出针线,就开始下手了。 一个时辰之后,伤口缝合完毕,云初舀一勺酒精,泼在这个吐蕃人的伤口上,然后,这个吐蕃人虚弱的惨叫一声,就清醒过来了。 傅九鼎见状,嫌恶的瞅了一眼,见这个吐蕃人的眼眸开始聚光了,就对云初等人道:“下去吧,后边的事情跟我太医署无关了。 不过,你们都留在太医署值守,不得出皇城。” 云初等人抱拳领命,就去了各自的官廨休憩,等候太医丞的召唤。 尽管云初对那个满身都是伤的吐蕃人的身份很好奇,这时候却不能表现出来,一会功夫自然有人会告诉他。 在小食堂吃饭的时候,云初已经知晓大理寺来的人是少卿彭寿。 等他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已经知晓那个受伤的吐蕃人来自逻些,是文成公主派来的人。 等他把饭吃完,开始在水槽处清洗餐盘的时候,就得知,这个人是文成公主派来求援的人,希望大唐皇帝能够扣押住论钦陵莫要让他回到吐蕃。 如果文成公主此时在云初面前,他说不定就会扑上去狂吻一下这个公主,如此贴心的女人,真是前所未见。 太宗皇帝龙御归天的那一年,松赞干布为了表示自己的悲哀之情,主动退位,将赞普的职位让给了自己的儿子共日共赞,结果,就在共日共赞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松赞干布大怒,再次执政,可惜,在他再次执政后的三个月不到,松赞干布也死了。 现如今,吐蕃赞普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在禄东赞的辅佐之下,愉快的当着吐蕃人的赞普。 禄东赞的实力很强大,再加上有论钦陵的帮助,他们在吐蕃做出来的任何决定都没有人敢于质疑。 现在,论钦陵竟然敢进入大唐,身为赞普奶奶的文成公主可能认为有机可乘,就有了这个吐蕃人不远万里前来送信的事情。 从这个家伙身上的伤势来看,身上的伤口不是同一时间受伤的,应该是一路上经历了很多次厮杀之后,才形成的阶段模式的伤口。 等云初开始更换衣衫的时候,他得知那个吐蕃人死了,不过,他还是把最重要的消息传递过来了。 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英雄。 太医丞没有下达解除留守的命令,也可能是忘记了,这都是很小的事情。 三个时辰后,云初踩着最后一丝余晖离开了长安城。 温柔一丝睡意都没有,他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天上的月亮正在慢慢的从鱼钩向月牙转换。 虽然算不上明亮,却也能把外边的状况看一个大概。 玄月下的咸阳桥显得极为静谧,黑色的河水在月光下偶尔泛着一丝寒光。 除过呜咽的河水奔流之声之外,什么响动都没有,看来,云初并没有考虑过在咸阳桥上动什么手脚。 原本,温柔以为,云初会弄断咸阳桥,让论钦陵的人马统统掉进河里,再从河里对这些旱鸭子一般的吐蕃人下手。 目前看,云初没有采取这个策略。 温柔焦灼的目光似乎在黑夜中闪着红光,他双手死死地捏着矮几的两个角,用近似呻吟的语调低声问自己:“他真的能依靠武功,以及蛮力杀掉重重保护下的论钦陵? 没有这个可能啊……” 就在温柔承受煎熬的时候,在距离咸阳桥不足百步的地方,云初轻声问殷二虎。 “东西已经布置好了吗?” 殷二虎低声道:“三天前就已经布置好了,还重新刷了漆皮,没有任何人发现。” 云初点点头道:“等那东西炸响之后,我们就杀上桥去,将桥上的所有人统统杀光。” 殷二虎点头道:“明白!” 附:下一章会在30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8章 彩虹卧波 对于如何统领一支军队,云初的经验是不够的,除过以前看过很多关于军事的电影,以及文章之外,他对如何统领一支军队没有任何的经验。 即便是在西域,参与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他那个时候能指挥的人员只有他自己。 虽然没有指挥军队作战的经验,云初却对闹市中完成一场突然袭击的经验却非常的充足。 因为如何防范突发事件,是他那个街道主任的必修课,为此,他曾经被拉去上了足足半个月的课,还亲自参加了应对突发事件疏散群众,减少损失的演练。 这这堂课上,他因为太年轻,身体素质太好,所以取得了很优异的成绩。 防范突发事件,要比搞突发事件难十倍不止,所以,云初也就拥有了搞突发事件的强大能力。 所谓突发事件,无非就是突然,剧烈,短促,危害大,只要云初按照这个原则来对付这支吐蕃人的队伍,达成目标的可能性非常高。 按照温柔提供的资料来看,云初搞事情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这是云初设定的一个最高时间值,尽管他很怀疑文书上说的民壮,府兵们两盏茶时间就能警觉的速度,觉得这完全不可能,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将时间限定在了十五分钟。 准备工作自然是不能算进去的,如果连准备时间也算进去的话,七天,才是一个准确的时间。 夜半时分,云初踏上了咸阳桥。 这是一座木桥,桥墩是粗大的被碳化后,浸泡了桐油的直径超过一米的粗大原木。 咸阳桥的支撑结构也是经过同样方法处理过的原木,就连桥板都是原木铺设之后,再覆盖上木板,最后铺设石板形成的。 月色下的咸阳桥美极了,站在桥上,沐浴着清冷的光辉,听着渭水呜咽的奔流声,看着河水打着旋溜走,再加上云初空旷的心境,让他生出来一种逝者如斯夫的伤怀。 他的手轻轻拍打着比往日略微大了一些的栏杆,这些栏杆,尤其是栏杆上凸出来的一截原木,拍起来发闷。 这些柱头分布的非常合理,间隔三米就有一个,一直从桥梁的这头排列到桥梁的那一头,两边的栏杆,柱头呈对称状分布。 柱头距离地面一米二左右,正是炸弹最能发挥力量的一个高度,一旦爆炸开来,不管是爆炸产生的冲击,还是炸弹里蕴含的那些碎铁,都会给桥上的行人带来极大的伤害。 桥长不过两百米,用十五分钟的时间来清理残余,应该足够了。 云初走上咸阳桥的时候,温柔正在酣睡,他喝了太多的酒,也想了太多的事情,再加上为了明日储存一些体力,因此,他睡得非常的干脆。 天亮的时候,云初扯掉身上笨重的吐谷浑人跟吐蕃人才会穿的羊皮袄。 同样打扮的殷二虎跑过来低声道:“吐蕃人在十里外,与陇右府兵分开了。吐蕃人正在吃饭,估计,一个时辰后抵达咸阳桥。” “如何保证吐蕃人过桥的时候,桥上没有唐人?” “大队骑兵过桥的时候,人们不会一同过桥的,一方面是军队不允许,另一方面是大量骑兵过桥,人马太重,也不允许百姓同时过桥。” “点火的人就位了吗?” “已经就位,两边共计八人,任何一人只要点燃引线,您拿来的东西就一定会全部炸开。” 云初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人马碎裂的场面,他似乎已经嗅到了铁锈一样的血腥味,甚至能感受到热血溅在脸上的感觉。 这一刻,他的心无比的狂热。 殷二虎见主人的眼睛正在逐渐充血变红,就小声道:“真的只突击一盏茶的时间吗?”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是去杀人,没想着把自己也赔进去。 我算过了,一盏茶之后,我们就上竹筏,顺着渭水飘流五里地之后,就迅速上岸,那里有准备好的马匹,用一盏茶的速度赶到长安城外的草市子,有人在那里等,把马匹交给来人,你们就分散回长安。” 说到这里,云初有看着殷二虎道:“你真的很喜欢光福坊的那个女子吗?” 殷二虎摇摇头道:“说不上,就是觉得她很可怜,” 云初啧啧两声道:“我看过你的遗书,没别的,只有那个女人,抚恤金要我交给她,你还说不喜欢她?” 殷二虎抓抓头皮道:“除过她,我想不起来别人。” 云初拍拍他的肩膀道:“人一辈子就那么回事,喜欢就弄回来养着,不想成亲,就养她一辈子就是了,这不算什么大事。” 殷二虎道:“回去了再说。” 云初哈哈一笑,就起身进了树林。 树林里正好有一队吐谷浑驼队在里面休憩,云初跟殷二虎进来的时候,这些人连抬眼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队伍里死气沉沉的,每个人都对对方的存在毫无感觉。 殷二虎很平静的将皮袄裹好,准备再睡一会,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干力气活了。 云初靠在另一棵树上,闭上眼睛假寐。 旁边的一个吐谷浑人打扮的人瞅着云初的武器道:“跳荡兵?” 云初点点头。 对方嘿嘿笑道:“跳荡死的最快。” 云初看看对方手中的盾牌跟长刀,以及靠在身边的六柄短矛道:“你不也是跳荡吗?” 对方继续嘿嘿笑道:“年纪这么小,杀过人吗?” 云初摩挲着嘴唇上的绒毛道:“杀过。” 对方拍拍云初的肩膀道:“好好活下去,这笔买卖成了,能有不少钱,就算你满脸都是麻子,只要钱足够,娶一个婆娘回来不算事。” 云初不耐烦地瞅着那个人道:“你害怕了?” 对方叹口气道:“你是没见过吐蕃兵,那就是一群野兽,一群悍不畏死的野兽啊。 我在西蜀跟吐蕃人打了一场,六个吐蕃人干死了我们九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被吐蕃人用牙咬断喉咙死的。” 这人说话的时候,特意拉开衣领,云初看到这家伙的脖子上包裹着一层铜皮,铜皮底下是一块鹿皮,把他的脖子包的严严实实。 “你最好也弄一块,别等吐蕃人的臭嘴凑上来的时候再后悔,那可就晚了。” 云初道:“你既然害怕,怎么会跟过来呢?” 那个人嘿嘿笑道:“命不错,可是主人家给的钱也是真实在,我这人不怕死,就怕穷。” 云初拍拍此人的胳膊道:“放心吧,听说这个主人不错,事情安排的很周详。” 这个人无声的笑了一下,指着躺在四周的人轻声道:“你这话说的跟我以前的队正很像,每次作战之前,他都会说我们的统帅如何如何英明。 结果,在蜀中西部,我当了六年兵,换了四个队正。小子,到时候机灵一点,干活归干活,小命也要保住才好。” 云初笑道:“我觉得我们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这人听云初这样说,就转过头对另一个老兵道:“我赌他第一个死,你信不信?” 另一个老兵裹好皮袄,转了一个身,没有理他。 “噤声。”殷二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于是,树林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温柔大清早就起来了,打开了窗户看不远处的咸阳桥。 此时,太阳刚刚露头,咸阳桥上已经有商队的已经开始西行了。 至于,咸阳桥两边的商家,这个时候连门板都没有卸下来,这个时间,应该不是做生意的时间。 咸阳桥附近最热闹的时候是日上三竿的时刻,这个时候,从长安前往西边的人才会抵达咸阳桥,而送别的人群,也会抵达咸阳桥。 只有这些有钱人来了,两边的店铺才会开门做生意,至于商队,他们不会在这里花钱的。 温柔没有看到昨日那个卖糖葫芦的,也没有看到那个卖竹竿的,至于那个被他严重怀疑是男子的胖大女子,也没有出现。 倒是有几个吐蕃人模样的人,焦急的守在桥头,似乎在盼望着吐蕃大队人马到来。 温柔开始有些失望,马上,心情就好起来了,这说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狙击一群吐蕃精锐中的精锐。 既然判定云初不来了,温柔就问店家要了一些早餐,还要了一壶酒,想好好地欣赏一下这个被云初当做大敌的吐蕃人论钦陵。 河对面有扬尘起来的时候,从长安方向也走过来了一支驼队。 温柔开始没有注意这支驼队,毕竟,在长安,出现一支驼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当一个牵着骆驼,熟练地吆喝着骆驼且一脸黑斑的少年冲着他露出一嘴的白牙笑的时候。 温柔的瞳孔在剧烈的缩小,同时,他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天啊,他准备用五十个人袭论钦陵的三百人的马队吗?” 温柔几乎把这一句话吼出来。 此时,再看彩虹一般横卧在渭水上的咸阳桥,温柔觉得连桥下流淌的河水,此时都像是血。 还是云初的血。 附:下一章会在30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69章 咸阳桥上的火光 吐蕃人来了! 桥上立刻就没有人了。 就像老虎出现在森林之后,就看不见别的野兽是一个道理。 吐谷浑驼队,自然也停在咸阳桥的这一侧,恰好堵住了后面的上桥。 大唐的桥梁,大部分都是拱形桥,除过赵州有一个拱形石桥的桥面是平坦的之外,其余的木桥大多如同咸阳桥一样,有一个优美的弧度。 这种桥看起来很美,就是中间的坡度其实挺陡的,导致云初这边看不到吐蕃人是如何上桥的。 其实不用看,还没有看到吐蕃人,横吹的风就已经把吐蕃人的味道送过来了。 怎么形容呢,这股子味道就像是有一个人一头钻进了猛兽的洞窟,嗅到的味道,浓烈不说,还带着极为强烈的压迫气息。 云初首先看到的是一群在长安四月的天气里依旧戴着兽皮兜帽的家伙,然后才能看到脸上涂满黄泥的黑脸。 厚厚的皮袍子整齐的穿在身上,并没有袒露出右肩,从他们裂开的衣衿可以看到,这些人没有穿甲胄。 两百米的桥,刚好可以容纳的下这支三马并行的军队,他们的旗帜大多是三角形的,且五颜六色,等他们的战马从最高点露出头来的时候,即便是云初也暗自吃惊。 他们的马鞍子极为简单,几乎就是在马背上放了一张羊皮,马镫也是极为简单的皮索,但是,看他们驾驭战马爬上咸阳桥的高坡而没有半分不适的样子。 就知道驾驭战马,对他们来说太轻松了。 云初以前总是不太理解洪荒,看到这群人之后,他总算是理解这两个字后面的含义了。 野蛮,执拗,无畏,以及强大。 想到这里,云初就看了殷二虎一眼,殷二虎就放倒了高举着的吐谷浑部落旗帜。 几股淡淡的青烟蛇一般蜿蜒爬向咸阳桥。 云初脸上露出微笑,且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同行的伪装成吐谷浑人的同伴,也有样学样。 原本隐藏起来的武器纷纷露在人前,远处的温柔则瞪大了眼睛,他真的很想知道云初是如何做到三十步内天下无敌的。 桥上的突厥人也看到了守在桥头的吐谷浑人,他们并不惊慌,反而高兴地嚎叫起来,排在最前面的吐蕃人甚至已经开始催动战马,希望借助战马的力量一气冲散堵截在前面的这群吐谷浑人。 云初捂住了耳朵,殷二虎打了一个哆嗦,也赶紧捂住耳朵,虽然不明白云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远处的温柔也有样学样,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木桥上的一个柱头忽然炸裂开来,明黄色的火焰只是闪烁了一下就迅速消失,然后,就是一声巨响随着肉眼可见的纹状气浪扑击二来。 云初转过头,将身体掩藏在牵着的骆驼脖颈里,马上,这匹骆驼就脖子一扬转身就跑。 一声巨响并没有让那些吐蕃人混乱,混乱的只有他们的战马,就在他们努力控制战马的时候,咸阳桥上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每一声爆炸都带着火光,带着黑烟,将桥上原本整齐的队伍撕扯的乱作一团。 云初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即便远在五十步以外,依旧有断裂的木屑如同箭一般向他们袭来。 而温柔觉得他待着的房子就要倒塌了,蒙着桃花纸的窗户被气浪撕扯的粉碎。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个靠近柱头的吐蕃人被一声巨响给撕碎了,这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 更看到无数的吐蕃人连人带马跌进了渭水中。 温柔趴在床上瑟瑟发抖,此时的他甚至不认为这场灾难是云初制造出来的,应该是雷神亲临。 爆炸依旧在继续,云初已经从第一声爆炸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尽情的欣赏着眼前这亘古未见的画面。 为了招待论钦陵,他将桥上每隔三米就有一对的桥梁柱头给换成了火药。 每个柱头里都藏着三斤黑火药,而咸阳桥上共有这样的柱头一百二十个。 渭水中出现了接连不断的横向波纹,每一圈波纹,都代表着一个柱头炸开了。 咸阳桥在颤抖,渭水在呻吟,而桥上的人马却被浓烈的硝烟笼罩。 当最后一个柱头炸开之后,咸阳桥周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云初用长刀拍了殷二虎一下,殷二虎立刻就用吐谷浑话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而咸阳桥的另一边,喊杀声也同时响起。 笼罩咸阳桥的硝烟转瞬间就被风给吹散了,云初快步踏上桥头,一个抱着不断淌血脑袋的吐蕃人刚刚站起来,就被他挥刀割开了咽喉,殷红的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殷二虎也不示弱,手中的锤子毫不留情的落下,将侥幸活下来抱着头在桥面上翻滚的吐蕃人一一锤死。 温柔瞅着如同疯虎一般在那个血肉模糊的桥梁上杀人的云初,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尤其是看到云初的长刀斩断一个吐蕃人格挡的左臂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满是尘土跟土块的床上呕吐起来。 桥上滑腻腻的,满是战马的内脏以及人的残肢,云初的每一步都踩的很稳当。 这一幕他很熟悉,当初在龟兹城头他经历过。 一个满身都是血窟窿,还不断往外冒血的吐蕃人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张开双臂向云初扑了过来,一柄短矛越过云初,穿透了他的身体,即便如此,这个生命力极度强悍的家伙还是从云初的皮袄上抓下一把连鞘手叉子。 云初挥刀割断了他的咽喉,私下里搜寻论钦陵。 就在咸阳桥的最高处,云初看到了一个尸堆,外围的吐蕃人已经被火药炸的破破烂烂,这群人依旧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堆,将一个衣着华丽的吐蕃人围在最中心。 云初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活的论钦陵,更没有心思学电影里的反派那样跟论钦陵嘚吧一阵子,再被这个家伙给跑了,或者把他的反杀了。 殷二虎一群人冲上来,用各种兵刃对着这个人堆或者尸堆一阵乱捅,乱砍,看样子,他们也没有跟敌人聊天的想法。 砍断了四五条胳膊,才把尸堆里的衣着华丽的人显露出来,只是,刚才有人不小心用短矛捅穿了这人的脸颊,看不清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不过,从这人脖子上戴的各色玛瑙,宝石,以及横插在腰带上的那柄直刀来看,这人应该就是论钦陵。 云初一刀斩断了论钦陵的脖子,一手抓起人头,就高高举起,用吐谷浑话大吼道:“杀了论钦陵!” 其余人也纷纷学着吐谷浑的话欢呼。 等对面的人手在张甲的率领下与云初汇合之后,确认桥上再无一个活人,就纷纷向咸阳桥的对面狂奔。 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响,恐怕在长安城内都能隐约听到,这样的动静如果不能引起当地驻军的注意,云初是不信的。 因此,快速离开才是上策。 现场与云初想象的有很大的不同,在咸阳桥附近,并没有正义感爆棚的关中人出现,相反,在发现这里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还有人杀人,这里的关中人,就连滚带爬的跑回家,把门窗关的死死地,抱着老婆孩子躲在窗下瑟瑟发抖。 一百人直到跳上三个竹筏,在渭水中顺流而下的时候,咸阳桥这里反而寂静的可怕,莫说是人,就连鸟雀都没有一只。 顺着渭水跑了五里地,众人就割开竹筏,让竹子散开顺流而下,他们急匆匆的上岸,找到一个硕大的马群,就各自跳上一匹,而后星散。 云初没有去草市子,而是迅速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换好衣衫,没有从最近的延平门进入长安,而是快马绕向专门走牛马的启夏门,在带着大批生猪进城的刘义的掩护下,轻易进了长安城。 再快马赶到皇城,乘坐一辆马车进了皇城。 从事发到进了皇城,他用了半个多时辰,以这个速度来看,长安城里甚至还不知晓咸阳桥这里发生的事情。 回到他在太医署的公廨,匆匆洗漱了一番,等他再次更衣出来的时候,他熬的七八罐子药已经沸腾了。 药香浓郁。 打开窗户,喊来一个药童,询问了一下傅九鼎太医丞的所在,就匆匆赶了过去。 傅九鼎正在与人讨论医案,见云初进来了,抽抽鼻子道:“你熬煮芍药汤做什么?” 云初拱手道:“拙荆已经有身孕七个月了。” 傅九鼎道:“既然是令夫人有孕在身,如果不稳妥,可以来太医署求医问药,怎么自己下药方了? 医者不自医的忌讳你不知道吗?” 云初连忙拱手道:“就是知晓有不妥之处,这才来请医丞去帮下官把把关。” 傅九鼎指着桌子上的医案,对在座的几个医正道:“就这么着吧,一时看不出变化,那就再吃两副药看看,若是再不见好,就只能下虎狼之药了。 这一点,务必让病家知晓。” 吩咐完毕了,等其余医正都走了,这才跟着云初来到了官廨。 他先是皱眉瞅着一字排开的八个小炉子,然后看着云初道:“怎可如此靡费?” 云初连忙道:“已经付过账了。” 傅九鼎怒道:“不生病,谁家会吃药呢?不是说你在太医署给你夫人煎药不对,是不该这般靡费,八个人的药量,你留给你夫人一个人吃,真真是胡闹。” 云初连忙赔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平日里从来都不曾响动的皇城警钟突然响起来了。 正在检查汤药的傅九鼎直起身瞅着钟声来源处,皱眉道:“又发生了何事?” 云初把药罐子从炉火上移下来,对傅九鼎道:“医丞,太医署甲胄存放之地在何处?” 傅九鼎疑惑地道:“太医署没有甲胄。” 云初搓着手道:“警讯声起,所有能战之士都将披坚执锐守护皇城,下官出身武职,这个时候,可不是躲在武士后面接受保护的时刻。” 附:下一章会在30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0章 死人不要紧,要紧的是怎么死的 傅九鼎觉得云初的话非常的有道理,以前,太医署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武将来支撑门面,动不动的就让一群膀大腰圆的药童挡在最前面,很丢人。 还好,太医署隔壁就是左春坊,左春坊的隔壁就是军器监。 傅老大的名头很好用,在左春坊拉来一个宫门局的局长,带着在这位局长一起去了军器监。 云初从来都不知晓一个宫门局的局长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力,他带着云初径直去了甲胄坊,指着甲胄坊里陈列的各色甲胄,让云初挑选,而那位军器监的郎中屁都不敢放一个。 既然有的选,云初自然会挑选扎甲,而不是甚么狗屁的光明铠,那东西除过好看之外,上了战场就是箭矢的吸引器。 只要是两军对阵,谁都想把羽箭插到那个身着光明铠的人身上。 扎甲就不同了,将铁质甲片用皮索,绳索串联起来,甲片横向纵向迭加,层层迭迭的真正做到了刀剑难入。 云初身高超过了一米八,披上扎甲,手持一柄上好的马槊,准备把自己用惯了的唐刀横插在腰后,却被宫门局的局长找来一柄新的唐刀换上。 然后就跟着那个牛气冲天的局长离开了军器监,尽管军器监的郎中在后面弱弱的喊叫着——记得还啊。 不论是那位局长,还是云初,都假装没听见。 “军器监里一年不知道丢多少套甲胄,马槊,爷爷们取一套用于正事,也敢叽叽歪歪。” 听了宫门局局长的这番话之后,云初立刻就决定以后要跟这位老兄多亲近一下。 云初身材匀称,加上常年习武不辍,宽肩,蜂腰,翘臀,手长,腿长的,穿上这头乌沉沉的扎甲,戴上狻猊兜鍪加上五官立体,立刻一个英武的少年将军模样就出现在了傅九鼎的面前。 这位大唐医生中排名第三的泰山北斗般的人物,看了云初的披甲的模样之后,就大为欢喜。 对宫门局的局长道:“这事情办的好。” 一句话就让那位局长欢喜的直搓手,一个劲的说这一次时间仓促,等以后军器监有好东西了,再弄一套换着穿。 既然皇城的警戒钟声都响起来了,皇城官衙中所有能战之士自然要去大门前聚合,等待调遣。 傅老大治下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能显摆的武将,自然要亲自送部下出征。 抵达宫门,这里已经站立着无数身着甲胄的将军,傅老大冲着点将台上的李绩高声道:“太医署出战将一员!” 闻听连太医署都出了战将,众人纷纷回头看过来,发现提着马槊的云初站在傅老大的身后,就纷纷把头转过来,太医署也就这人还有资格称之为战将。 李绩瞅着云初看了好一阵子,才转移了目光。 此时警钟终于停止了。 这些战将似乎早就被分派好了任务,一队队的离开宫门,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直到剩下云初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上,李绩这才冲着他招招手,示意充当他的亲卫。 “老夫还以为咸阳桥上的事情是你做的,不过,听说论钦陵以及他的三百亲卫,全部战死,这才认为此事与你无关。” 云初道:“本身就与我无关,这两天我人在太医署呢,全太医署的人都能为我作证。” 李绩瞅着湛蓝的天空道:“会是谁呢?一盏茶的功夫就屠灭了三百吐蕃猛士。” 云初道:“不如去现场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绩摇头道:“此时此刻,拱卫陛下才是头等大事。” 云初深以为然。 两人穿越层层宫禁,最后来到太极宫前,李绩隔着七八排宫卫组成的队伍,高声朝大殿呼喊道:“臣李绩问陛下安。” 马上,李治阴柔的声音就从大殿里传来。 “英公有心了,朕安然无恙。” 说话的功夫,云初先是看到一头滑稽的熊,然后,就看到走在熊后面的李治。 宫卫们潮水般的散开,李治带着巨熊走下丹墀,来到李绩跟前道:“英公以为何人以百人之力,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绞杀三百吐蕃精锐,并且在当场击杀禄东赞的长子赞悉若后还能全身而退?” 李绩皱眉道:“以老臣之见,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李治又看看脸色不好的云初道:“你是上过战阵,厮杀过的,你来说说,如果是你,如何以百人破赞悉若以及他的三百亲卫?” 云初咬着牙道:“不能!” 李治拍拍乖巧的花熊脑袋有些忧郁的道:“偏偏就有人做到了,朕已经得到消息,赞悉若以下三百二十一人无一人生还。 消息上说,攻击赞悉若一行的人是吐谷浑人。 英公,你相信吗?” 李绩拱手道:“请陛下准允老臣亲自走一趟咸阳桥。” 李治点点头道:“准了,英公务必小心,看来,不仅仅要追查咸阳桥惨案,就连吐蕃使者被灭门一案,也要重新勘察才行。 有些事,朕本来想糊弄过去,安定一下诸国使者之心,现在看来,所有的糊弄,最终都会糊弄到朕的头上来。 英公务必查出凶手,此人不除,朕寝食难安。 云初,你务必时时跟随在英公左右,若英公有失,提头来见。” 云初抱拳应诺道:“诺!” 跟着李绩骑马出了皇城,云初才发现,整个长安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朱雀大街上军队的信使络绎不绝,时不时地有军队出现在长安城的各个节点上。 各个坊门全部关闭,行人被清空。 原本好好地一座京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军城。 云初看到这惊慌的一幕,就对李绩道:“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不就是城外发生了一场劫杀而已。” 李绩面色凝重的道:“老夫很担心从现在起,满长安的人,没有一个能睡好觉。 不尽快把这一伙人找出来,老夫甚至觉得,迁都洛阳的事情会加快。” 云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刚才他还在为自己杀错人感到懊恼,现在却听李绩说会加快迁都步伐,心头的那股子懊恼之气也就消散了。 “不是说死的是论钦陵吗?怎么又变成了赞悉若?” 李绩叹口气道:“论钦陵还在青海头追杀徐敬业呢,所以来长安的人自然就换成了他的兄长赞悉若。 云初,你击杀吐蕃使者逼迫论钦陵放弃追杀徐敬业的计划被人家看穿了。” 云初惊诧的道:“怎么又成了我杀了吐蕃使者?” 李绩看着云初道:“老夫思量了许久,最后发现除过你之外,没有人愿意帮助徐敬业。” 云初摇头道:“英公想差了。” 李绩叹口气道:“差不差的心里清楚就好,老夫也承你这个人情。” 长安城门大开,李绩,云初在两百亲卫,三百宫卫的保护下离开了长安城。 再次回到咸阳桥,瞅着被火药炸的七零八落的咸阳桥,云初竟然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李绩观察一下地形,就对亲卫头子道:“搜查那片树林。” 云初看了一下李绩手指的树林,正是他们昨晚休憩的地方,他没有震惊或者奇怪的感觉,如果李绩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就白瞎了他的名将称号。 等云初跟李绩走上咸阳桥的时候,看着遍地的残肢断臂以及破碎的战马尸体,即便是李绩这等早就对残酷的沙场毫无感觉得老将,也惊讶的不能自已。 看着被火药炸断的呈絮状的桥梁柱头,李绩道:“什么样的武器能造成这般危害,匪夷所思啊。” 云初避开一截爬满苍蝇的马肠子,踩着黏脚的血迹道:“我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李绩抬脚踢开一颗首级道:“血腥味?” 云初摇头道:“不是,我正在想这股子味道到底是从哪里闻到过。” 被李绩踢开的首级在石板上横着滚动几下,露出半边满是小窟窿的脸。 李绩对亲卫摆摆手,立刻就有亲卫捡起那颗头颅,用小刀子开始挖。 片刻之后,李绩就得到了不少的碎铁。 瞅着被亲卫们清洗干净的各种碎铁,李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曾经遇到过无数神鬼难测的对手,每一次他都战胜了他们,最终让那些身负盛名的人成为了他的踏脚石。 现在,遇到了火药,再看看遍地的残尸,他第一次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就像是遇到了神明。 与人作战,哪怕力量多么悬殊,终归还是在跟人作战,现在,吐蕃大相之子遇到的却不是人。 没有人能在咸阳桥这种对骑兵来说还算有利的地形上以少胜多,且全歼对方。 如果换一个地方,李绩觉得自己还是有办法的,但是,一盏茶的时间,又把这个问题的难度瞬间提高了不止十倍。 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三百亲卫也能支撑半个时辰以上呢,这对李绩这种人来说,是一个常识。 云初在咸阳桥上走了许久之后,就喊来一个亲卫,低声吩咐几句,那个亲卫立刻就骑上马向长安城狂奔。 李绩看着赞悉若的无头尸体,对云初道:“你想到了什么?” 云初对李绩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就派人去长安城寻找实物,过来印证一下。” 李绩找到了被云初丢弃的赞悉若的人头道:“不为功绩,不为荣耀,不为钱财,此次袭击的首领,就是这伙人最大的头领无疑。” 云初小声道:“其实陛下现在担心的是赞悉若是如何死的,而不是他被谁所杀是吗?” 附:下一章会在30日下午10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1章 不死人不足以证明火药之珍贵 “是这样的,找出原因,就能想出对策,已知的东西再可怕,也是有限的,无知的东西即便不可怕,也会被我们的恐惧放大很多倍。” 李绩背着手站在栏杆全部被炸毁的咸阳桥上,被风扯出一绺白发,与遍地尸骸的场景,非常的相匹配。 “就在刚才,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尤其是这些损坏的木桩上的味道最为浓烈。 假如,这里所有人的死因都跟这股味道有关的话,我们就有了第一条可以追查的线索。” 李绩低头嗅嗅断裂的木桩子,神情也呆滞了片刻,同样敲着脑袋道:“这股子味道老夫也似乎有些熟悉。” 云初笑道:“英公,这股子味道是药发傀儡发火之后产生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李绩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是说这是药发傀儡造成了这么大的一场惨事?” 云初皱眉道:“只要把全城擅长药发傀儡的人捉拿回来,查问一下便知。” 李绩笑道:“你刚才就是派人去问杂耍人讨要药发傀儡的药?” 云初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绩一脚踢飞再一次滚落到他脚下的赞悉若的人头,眼瞅着那颗头颅蹦蹦跳跳的从咸阳桥最高处滚落,对云初道:“走,我们去听听,看到这场战事的人怎么说。” 下了血肉模糊的咸阳桥,两人在沙地上蹭了半天,才把鞋底子上的血渍弄干净。 然后,再抬头的时候,云初就看到了明显被吓坏了的温柔。 不等李绩动问,温柔就连忙施礼道:“卑职现在心中乱的很,刚才趁着心神安定的时候,把整个过程都写了下来,请英公过目。” 李绩对温柔的行为还是很赞赏的,毕竟,人心有记错东西的时候,能在第一时间就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不愧是御史世家的做派。 李绩埋头看记录,云初则跟温柔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无言可说。 一个是谋画者,一个施行者,假若李绩这时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只要一声令下,将这两人拿下,这件让无数人晚上睡不着觉的案子立马就破了。 云初拱手道:“啊温柔兄,受惊了。” 温柔拱手还礼道:“啊,多谢云兄关爱,小弟虽然受惊不小,却看到了人世间最为难得的一幕,此生难忘。” 就在两人准备继续胡侃的时候,李绩看温柔的记录看的手都颤抖起来了。 “你说,此物有毁天灭地之威?” 见李绩问话,温柔连忙道:“卑职因为昨日送友人去龟兹,偶感风寒就留宿在这咸阳桥,尽早开窗看景致的时候,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场举世难寻的劫杀。 第一声雷霆之威响起的时候,卑职先是看到了一道火光,而后就看到吐蕃兵马俱碎的场面,紧接着每一声雷霆响动,吐蕃人马就东倒西歪,片刻之后,便横尸遍野。” 李绩脸上慢慢有了一丝笑容,又问道:“你是说这群吐谷浑人是在惊雷炸响之后,等吐蕃人马损伤惨重的时候,才发起了进攻?” 温柔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个时候,即便有少数吐蕃武士还能站起来,却双耳流血,还站不稳当,被那些吐谷浑人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一个干净。” 听了温柔的解说,李绩长出一口气,对云初道:“不是天地之威,乃是一种我们没有发现的新武器,这种武器应该是由人来操纵的,或许就跟药发傀儡一般,也是需要火源来点燃。 来人啊,查一下咸阳桥桥底,是否有火焰灼烧痕迹。” 到了这里,云初真的很佩服李绩,这家伙居然能从一些没有粘连的蛛丝马迹就能判断出这么多的东西。 看样子,以后在这个老家伙面前,一定要少说话,少做事,话说的越多,破绽就越多,事情干的越多,把柄就越多。 一点意外都没有,亲卫们不但在桥下找到了火药捻子燃烧后留下的着火痕迹,还从这些黑色痕迹寻找到了云初放置火药的柱头位置。 李绩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多了,背着手站在渭河边,又对亲卫们道:“沿河搜索,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吩咐完毕之后就对云初道:“这伙人行动迅捷,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会在离开咸阳桥五里之外的地方登陆,而后准备快马逃窜。” 云初瞅着川流不息的河水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如果不恤马力,此时已经至少在百里之外。 咱们就算是现在派出快马传讯,也没办法追了。” 李绩瞅着云初道:“老夫以为这些人并未远遁,而是潜回了长安。 你以为如何?” 云初想了一下道:“灯下黑,有这种可能。” 李绩回首看着地平线上隐约的长安城,皱眉道:“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 温柔不解的问道:“如果这些人胆敢藏在长安,只要我们关闭长安城门,长安,万年两县,按照户籍大索,只要小吏们用心,自然能查找出蛛丝马迹出来。 还有,他们是一个百人队,所谓超过三人知晓的秘密边不可能是秘密,所以,只要我们提高赏格,自古便是财帛动人心,不难钓出几个贪财之辈。 即便是不能钓出这些人,卑职以为,也能让他们人人自危,相互间疑心大起,最终不攻自溃。” 李绩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温柔道:“很好,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看看能不能真的钓出这些吃人的鱼出来。” 温柔愉快的领命。 云初也觉得李绩的这个安排真的很好。 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说,温柔都是人中英杰,理应被重用,这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众人归纳总结勘察收获的时候,两个骑兵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个是被云初派回长安的亲卫,另外一匹马上却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 老者已经快要被战马颠散架了,仔细看去,才发现他是被捆在马上带来的。 不等老者休息,云初就让亲兵搀扶着这个老者去桥上嗅味道,看看那些个木头桩子上散发的味道到底是不是傀儡药的味道。 谁知道老者才上桥,看到遍地的残肢断臂与满地乱滚的人头,咯喽一声,竟然生生的被吓昏过去了。 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小老头这才清醒,过来,以无上的毅力支撑着自己没有昏厥,在用力的嗅了那些木头桩子之后,就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傀儡药,就是傀儡药的味道,没有加铁粉,铅粉,锡粉,铜粉的傀儡药燃烧后发出来的味道。” 听了这个小老头的喊叫声,李绩长松一口气,就连云初都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李绩对云初道:“既然找到这东西是傀儡药做的,回去之后,就命大匠们日夜研究,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一法通,百法通,只要我们掌握了这个东西。 那么,此事对我大唐来说,有益无害,哈哈哈,死一个赞悉若,能让大唐得到威力如此惊人的杀器,实在是千值万值啊……哈哈哈。” 等沿着渭水一路追索下去的亲卫回报说在下游五里之地,曾经有过上百匹快马曾经长时间逗留过,李绩却已经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了。 他本来就不是为破案子来的,如果大唐已经沦落到需要他本人来破案,要那些州府衙门做什么,要大理寺做什么,所以说,李绩是来寻找答案的。 既然答案已经有了,他自然就能回去向李治交差,同时也让李治安心。 贼人在咸阳桥的那一场突击,是有无数条件的,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发起那样的进攻。 如此,皇帝也不用走到哪里都带着那头巨熊,也不用一夜换三四个住处了。 这一次,李绩准备重点向皇帝讲述,傀儡药的光明前途,以及在实战中的重要意义。 无论如何,要让皇帝将傀儡药的研发工作当成大唐国内目前头等大事来抓。 他可不想在统领大军与敌人作战的时候,突然有一连串的巨响出来,将他原本胜券在握的一场战事彻底的翻转过来。 他甚至还想告诉皇帝,假如这股贼人愿意主动献上傀儡药的配方,皇帝就可以下旨既往不咎不说,封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一路上听了李绩的建议,云初打死都不会主动把火药配方献给皇帝。 他李绩是什么人,李治又是什么人? 一个惯用女婿的人头祭旗立威,一个杀自家兄弟如同砍瓜切菜。 跟这两个人谈情谊,那就是害怕自己死的太晚。 别说赏赐了,更别说封侯了,只要把配方送上去,李治一定会兑现自己的承诺的,给的赏赐一定是前所未有的丰厚,给的爵位也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富贵。 因为李治总是自诩是世间至诚君子皇帝,说到做到还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再与你得到赏赐,得到封爵之后,很可能因为左脚进大殿,还是右脚进大殿的罪名,而被诛灭九族。 到时候,李绩是一句求情话都不会帮你讲的,因为,在李绩看来,火药属于国之重器,岂能握于私人之手! 所以,还是劳动大匠作们,慢慢研究吧,那一天研究出来,那就哪一天再用不迟。 附:下一章会在31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2章 她勾引我 李绩去见皇帝了,云初只能守在门外边,跟李治的那头巨熊待在一起。 可能是想起来云初曾经痛殴过它,这头巨熊一直在偷看云初,分明很害怕,却又舍不得离开,因此,它就时不时地冲着云初呲牙,显得又怂又凶。 只要云初靠近,它就立刻趴下,把自己弄成一滩,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云初好几次都想坐到这只熊的身上,站在宫门外边的宦官却恶狠狠地盯着他,只好放弃坐熊皮沙发的想法。 武媚带着一群宫人从偏殿里走出来,见宫人提着好几个食盒,应该是来给皇帝跟英公送饭的。 来到站的笔直的云初跟前,武媚看看全副武装的云初道:“第一次见你披甲,还把自己给穿的俊俏了。” 云初手握马槊不言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我的玉奴儿可好?” “皇女能吃能睡,最近还学会爬,嘴里也长出来了三颗牙,微臣前日离家的时候掂量了一下,这孩子已经有二十余斤重,拙荆担心孩子长得过胖,停掉了乳,开始进辅食,尤其爱吃蛋羹与鱼肉。” 武媚笑道:“不错,不错,你夫人比我会养孩子,回头会有谢礼送到府上,好好养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在你云家,可保你云氏十年的平安。” 说完话,武媚就带着人进去了,提着食盒的宫人从云初身边经过的时候,云初嗅到了炙烤羊肉散发出来的香味。 可怜他从早上开始直到现在粒米未进,腹中早就饥肠雷鸣,这个女人听见了也置若罔闻。 宫人提着食盒进去的时候,那头巨熊也就进去了,看样子它的开饭时间也到了。 就是不知道这头熊会不会吃烤羊腿。 四月的白日已经很长了,云初把身体站的如同身边的马槊一般笔直,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 李弘已经从云初身边走过三次了。 每过来一次,就会被云初抓住蹂躏一番,口袋里的糕饼也被云初搜刮一空。 如此搜刮三次之后,云初就有些撑,毕竟,李弘每次过来,他的口袋都会装满各色糕饼,其中有一样云初判断是猪油活的面还起了酥,味道极好。 “我刚才偷偷看了,父皇跟英公交谈甚欢,这会还喝起了酒,母后就在一边作陪,看样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嗯嗯,这酒不错,下回再去晋昌坊的时候记得多带一些。” 云初嘴巴对着酒壶的长嘴长鲸吸水一般喝了半壶酒,不得不说,这种泛着白色的米酒真的很好喝。 “我一个月里只能去晋昌坊两次,最近,母后开始给我安排先生了,就是那个李义府,很多人都说他是奸臣,你说,母后为何会派一个奸臣来当我的先生呢?” “胡说八道,李义府是一个极有才华的人,你不但要好好学,还要尊敬他,但凡有不理解的事情就要虚心的向李义府请教。 等你把他的本事学的差不多了就可以一脚踢开他了。” “可是,有人说他是奸臣。” “狗屁的奸臣,是你父皇跟母妃把他弄成那个样子的,他只好变成你父皇跟母妃希望的样子。 这个人的才华是一定有的,我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刻意去拜他为师,就是为了学习人家的一身本事。” “然后,你就把他一脚给踢开了?” “对啊,这家伙当我老师当的时间长了,就认为我事事都该听他的,我不耐烦听别人的,自然要把他一脚踢开。 不过,你给我记住啊,我是学成之后才把他一脚踢开的,你以后要把他踢开,就要保证先把他的一身本事学到手。 这一手基本上适合应对你以后所有的老师。” “不是该尊师重道吗?” “对啊,你尊重他了呀,平日里的礼仪要周到,逢年过节的礼品不能少,至于他说的话要不要听,那就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了,如果对你有好处,就听,没好处,就滚他娘的蛋。” “嗯嗯,我知道了,对了,先生里面我比较喜欢上官仪,我比较喜欢他那颗大大的脑袋,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比较容易听懂。” “上官仪挺好的,就是有些傻,听他讲课没有问题,遇到真事的时候,就离他远远地。 你妈来了,赶快离我远远地,要不然我就该倒楣了,别跟她说,我教你的这些话。” 不用云初吩咐,听到宫门在响,李弘就溜了,瞅着这孩子身手敏捷的模样,云初甚为欣慰。 他跑的再快,也没有逃脱武媚的法眼。 “你与弘儿的关系还真是很不错,看你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应该是有人喂饱你了吧?” 云初连忙道:“微臣可没有攀附的想法,弘皇子只是喜欢跟我玩耍,也仅限于此。” 武媚哼了一声道:“弘儿这孩子自从跟你接触的时间长了,学问没有半分的长进,倒是刁滑模样跟你学了一个十足十。 如果弘儿将来有幸御极,你将成为他的心腹之臣,你这盘算打的未免早了一些。” 云初嘿嘿笑道:“微臣此生没有什么大志向,没想成为宰相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微臣此生最大的志向,就是能够成为长安京兆尹。 好好地将长安这座城拾掇成天下第一的城池。 所以,弘皇子将来如果有幸御极,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一个京兆尹臣子,于大局无损。” 武媚盯着云初的眼睛道:“十八岁的六品官主官,在我大唐虽然说不上绝无仅有,也算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怎么就没有出将入相的念头呢?” 云初笑道:“那是因为微臣想要把好日子过的长久,而且微臣还仔细的算过。 在我大唐,最危险的职位就是位极人臣的三品官,而最保险长久的官职却是正四品上与从三品下这个级别的官员。 京兆尹不高不低,正四品上的官员能当,从三品下的官职也能当。 不大不小的由微臣来当正好合适。” 武媚听云初说的有趣,就掩着嘴轻笑一声道:“你还真的是不贪,不过,你也算得上是大唐有数的能吏,还文武双全的就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吗?” 说着话,还扒拉一下云初身上的扎甲,非常的轻佻。 云初连忙道:“如果此生不能把长安拾掇成微臣心中想象的样子,才是微臣此生之耻。” 武媚沉默片刻道:“方才在大殿之上,英公推荐由你来跟进傀儡药的研制,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云初就觉得自己可能又被李绩给阴了一次,这个老贼分明已经断定,他云初就是杀害吐蕃使团的凶手,也是突袭杀了吐蕃大相禄东赞长子的罪魁祸首。 这个时候让他来负责研发火药,云初用屁股都能想到那个老贼接下来的招数——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研发出来,估计,军棍,板子,发配,充军,砍头,甚至是五马分尸这些招数,会在他云初身上用个遍! 这老贼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云初是凶手,可是,对于李绩这种军方头号老贼,他需要证据吗? 他砍人需要证据吗? 他弄死你全家需要证据吗? 假如真的需要证据,这老贼分分钟都能给你安排出无数条铁证出来。 他不想,也不要知道是谁杀了吐蕃人,他一点都不在乎,死掉的吐蕃人越多,他说不定就越是高兴。 现在,这个老贼唯一想要的就是——火药!!! 他急着在自己的生命最后的旅程中,完成真正属于自己的宏大叙事——灭掉高句丽,灭掉新罗,再把百济的人全部杀光……只要有火药,他原本五六成的胜算,他就能在瞬间把胜算提高到九成以上。 有了火药,高句丽的长城算什么,高句丽的坚城算什么,高句丽的军队又算什么呢? “问你话呢,胡思乱想什么呢?”武媚的声音在云初耳边响起,不知为何,云初总觉得这婆娘在勾引自己。 “微臣天性跳脱,最不耐烦的事情就是研制傀儡药这种水磨石功夫的事情。 再说了,这东西一旦研发成功,绝对是国之重器,微臣还想把好日子过得长久呢,还请昭仪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放过微臣。” 武媚哈哈大笑道:“连这种重任都不敢担当,你还想担任长安京兆尹?” 云初脑子转的飞快,马上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于是,连忙道:“这种大事,微臣以为非刘仁轨这般古板,严肃之人不能胜任。” 武媚长叹一声道:“尽管英公与我都认为你才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呢,陛下还是选择了刘仁轨,这一点,你倒是说到陛下心里去了。 你呀,面前明明摆着一条金光大道你不走,偏偏要走羊肠小道,白瞎了这一身的好皮囊。” 武媚说完话,就带着一大群宫人走了,云初却像是脑门上挨了一斧头。 脑海里只有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炸响——她勾引我,她勾引我,她勾引我! 附:下一章会在31日下午4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3章 什么是顶尖的人才 云初是一个人回家的,而李绩在李治那里喝的酩酊大醉,被皇帝用自己的马车送回去的。 云初猜测这可能是李绩的一种手段,表示在皇帝面前他没有半点的戒备,因为心情高兴就喝醉了酒。 离开皇宫之后,云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待在那座宫城里面,所有人的行为跟心境都不怎么相对应,没办法做到心口如一。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初按时去万年县上班,按时下班,生活平庸的就跟刘仁轨似的。 因为刘仁轨忽然间就人间蒸发了,云初去长安县找过他两次,接待他的都是长安县的孙县丞。 这位孙县丞不是云初认识的那个孙主簿,人家也算是出身名门,父亲是自有科举考试以来的第一位状元郎孙伏伽。 来长安县任职不过三天,看样子刘仁轨真的被皇帝弄去研究火药去了。 今天是安业坊安居工程彻底完工,交房的日子,云初自然没有邀请这位孙县丞去主持分房这种邀买人心的大事的道理。 所以,喝了一杯茶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找到温柔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杀了四个人了,下手的人就是殷二虎。 “只是试探了一下,就找出来了四个不安分的。”温柔将文书丢给云初。 云初看了一下,就合上文书道:“这种试探式样的杀人,给我的感觉像是钓鱼执法,我们有时候也需要丢出去一些人让大理寺的人知晓,如果密不透风的话,他们会更加的害怕。” 温柔道:“丢出去了三个人,一个进了大理寺,一个去了刑部,还有一个离开了长安,跑了。” 云初点点头道:“这样挺好的,他们除过参与了那一场郊游模样的劫杀之外,甚么都不知道。 去了大理寺跟刑部之后,我想他们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温柔笑道:“严刑拷打之下,大理寺刑部什么都没有得到,跑掉的那个也抓回来了,被殷二虎给杀了。 目前看来,清理掉这些人之后,其余的人都很稳当,下一次再用的时候就能放心一些。” 云初摇头道:“下一次不会再用他们了。” 温柔稍微愣了一下道:“这些人只用一次就丢是吗?“ “是啊,钱货两清之后,他们还要干啥呢?” “太浪费了。” “千万别有这种心思,大唐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我们饲养这些人两年,目的就在于这雷霆一击,结束之后,他们的作用就没有了。 你以后做计划的时候,也记着这样安排,只驾驭殷二虎他们五个人就行了,其余的不论。” 温柔点点头道:“钱多的好处就表现在这里了,人人都以为自己是被主人家重点笼络的对象,却不知自己在主人眼中只用一次。 这样一来,多少都会有一点抵抗诱惑的能力的。” 云初笑道:“我过来,就是想知道刘仁轨去哪里了?” 温柔道:“在司农寺草场边上的废石台,听说带着三百人日夜不休的在研制火药呢。” 云初喟叹一声道:“人海战术还是会起一点效果的,一个人一辈子不过三万天,试验火药这种事情,三百人只要不断地试错,就算不能弄出最好的方子,普通方子弄出来也不错。” “事实上人家已经见到了效果,我老祖昨日曾经受邀去了废石台,他们研究的傀儡药已经可以炸响了,就是威力远不如咸阳桥上的爆炸。 既然方向是对的,所以,他们还在日夜不休的进行着,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到新的成绩。” 云初还以为刘仁轨研究火药研究的入了迷,已经忘记了安业坊房屋交付这样的小事情。 回到县衙不久,刘仁轨居然就找过来了,人看起来非常的疲惫,但是精神非常得好,瘦的就剩下一双大眼睛了。 云初嗅嗅他身上的硝烟味道,对刘仁轨道:“跟咸阳桥上的烟火味道不太一样。” 刘仁轨一把推开云初,很认真的道:“别胡乱猜想,这件事不该是你知道的事情。” 云初摊摊手道:“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上战场的原因,两方人绞尽脑汁的想要弄死对方。 天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杀人武器来,那一天跟着英公上了咸阳桥,看过吐蕃人的惨状之后,我是真的害怕了,什么样的力量能把人马撕碎呢。” 刘仁轨半点口风都不透漏,推着云初向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今天是安业坊的百姓的大好日子,我们快去,别让他们失望。” 通过这样的三言两语,云初就明白了,刘仁轨的研发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表现得如此亢奋,且不容人质疑。 长安县的人比万年县的人会办事,主要是此时的安业坊已经是一副人如潮涌,锣鼓喧天的喜庆模样。 还有一个精瘦的老者牵着一头同样精瘦的羊,一边吼叫着唱赞歌,一边还跳着滑稽的舞蹈。 最后,竟然有一面花花绿绿绿的万民伞插在刘仁轨的身后,这对官员来说,是非常高的荣誉。 刘仁轨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毕竟,裴行俭留下来的烂摊子,被他轻松就给解决了,让那些原本陷入绝望的百姓们死里逃生,这才有了这样浩大的超规格礼遇。 每一个拿到房子的人都邀请刘仁轨帮他们打开自家的大门以示尊敬。 于是,云初就跟在刘仁轨身后,如同喽啰一般的看着这个家伙一个人表演。 这种场面云初其实是很熟悉的,唯一缺少的就是吹鼓手记者,不过,看到温柔也站在人群里,云初就放心了,有这位流言兄在,刘仁轨的政绩,应该会被长安人给吹爆。 这可能是刘仁轨生命历程中最骄傲的时刻,比给他送钱还要让他高兴一百倍。 云初其实也挺高兴地,安业坊的房子差不多被裴行俭拆掉了一半,现在这一半建好了,另一半就显得很难看,如果云初愿意的话,另一半也能很快修建好。 这就是说,整个长安城的房地产都被云初牢牢地握在手中,只要他愿意,成为大唐首富不难。 不过呢,数一数历史上曾经出现的那些富可敌国的人,以前的好像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往后数,好像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就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说干净了,在大唐,除过皇帝之外没人敢承受这个名号。 所以,人家刘仁轨就选择要名,还是清名,云初上一次交给他的安业坊的利润款,被老刘一个子不差的全部放在了长安县的钱库里。 云初现在的名声可比刘仁轨这个外来户好的太多了,自从他当上万年县的县尉之后,干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始有终的,吏部清吏司对云初的考评都是上上之选。 跟日子过得很愉快的长安县,万年县相比,大理寺的日子就过得凄惨极了。 吐蕃使团被灭门的案子的凶手徐大麻子本来已经被枭首公告天下了,现在又要重新查起。 这根本就是一桩无头公案了,就算有贼人,这个时候也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而咸阳桥谋杀案又落在了他们头上。 据说大理寺少卿彭寿在亲自去了现场查看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官廨里一整天都没有露头。 他觉得这件案子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官能触碰的案子,三百多吐蕃精锐中的精锐都被人家撕碎在了咸阳桥上,还只用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 如果大理寺把这群人惹怒了,彭寿觉得这群人如果想干掉大理寺的人,基本上连一盏茶的时间都用不到。 英公似乎查出来了一些东西,他们却不敢上门去询问英公,大理寺卿在朝堂上才提了一句,就被李绩喝止了。 皇帝不但不帮大理寺,还严令大理寺只管查案,休得去叨扰英公。 没办法的彭寿,就把大理寺能动用的人手全部散出去,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忙了半个月之后,除过一个自称参与了这场案子的人犯主动投案之外,他们一无所获。 再一次来到了大理寺监狱,彭寿瞅着架子上那一具破破烂烂的身体发呆。 他其实已经相信这个犯人说的,他对其余人犯一无所知的话,想到大理寺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再一次揪住这个人犯的头发,瞅着他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道;“说,你的同伙还有谁?” 人犯呆滞的看着彭寿模糊不清的道:“你们不是说,只要主动投案,就既往不咎的吗?” 彭寿低声道:“只要你供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我就立刻送你去太医署治伤,还把给你的赏金一并给你。” 人犯转动一下浑浊的眼珠子道:“每一次,都是他们联络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如何联络的?” “不确定,有时候是我在食肆吃饭的时候,背后就有人跟我说话,等我转过人,背后的人已经走了。 有时候,在我睡觉的时候,就有人在窗外跟我说话,把给我的东西放下之后就不见了…… 行行好,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彭寿松开手,那个凶手的脑袋就再一次耷拉下来。 一切都陷进了死胡同。 彭寿无精打采的走出大理寺监牢,看到那颗老槐树下的荒凉公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个大理寺任何人都不愿意提起来的名字。 附:下一章会在31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4章 第一场爆炸 人在困境的时候,往往才会思念英雄。 在大理寺上下快要被皇帝以及满朝勋贵们逼死的时候,狄仁杰这个原本就不普通的名字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这个时候,狄仁杰所有的怪癖,与不好的行为,因为他半年整理,判决三千宗案子的出色表现,而显得微不足道。 所以,在大理寺里,要求将并州法曹狄仁杰调回来的呼声不知不觉就高了起来。 “这么说,狄仁杰就要回来了?”对于温柔传递过来的流言,云初非常的感兴趣。 “现在只能说是呼声很高,现在,只要大理寺卿过了自己颜面这一关的话,狄仁杰就应该很快归来了。” “我觉得大理寺卿辛茂将并不会把自己的颜面看的很重,毕竟,咸阳桥的那一声爆炸,已经危及到了大唐所有的高官勋贵们的安全。 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是一根稻草,他也会拉住的。”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早知道炸一下会有这个效果,我们早就该开炸了。” 温柔瞅着云初看了许久之后道:’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加胆大包天的人物。” 云初哈哈笑道:“人生如此短促,不活的精采一些,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呢。” 四月底的时候,棉花已经长到了一尺高,不论是城外盐碱地上的棉花,还是城内工地上的棉花,长势良好。 因为刘仁轨忙着折腾炸弹呢,所以,万年,长安两县的棉花事宜都落在了云初一个人的身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棉花作坊终于修建完毕,四千名让刘仁轨与云初背负了极大臭名声的纺织女工,也终于被安置进了作坊。 与此同时,当初从胡人手中买来的那一大批棉花终于产生了第一批成品。 产品共计有白迭布,以及白迭布染色之后制成的棉袄,棉裤,棉衣,棉鞋,棉帽也有了第一批库存。 只可惜数量还是太少了,不符合官府的采购数量。 这是早就能预料到的事情,所以,被兵部侍郎批评之后,云初也没有当成一回事。 棉花还在地里长着呢,没有那么多的棉花,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那么多的棉花来。 兵部侍郎的批评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事情,云初并没有当场顶撞这个人。 庞大的军品采购计划跟他这个主官军品的兵部侍郎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会恼怒一下的。 而且,人家兵部侍郎走的时候想要拿走一百套军品试验一下,还被云初当场拒绝,还声称,想从库房里拿东西需要刘仁轨的批准。 堂堂正四品上的高官,被云初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满世界指责刘仁轨,云初是两个混账,也就情有可原了。 对于这些人云初是不怎么理睬的,一旦长安县,万年县多建立几个军品工厂,会从这位侍郎手中拿走更多的权力跟利益的。 虞修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肚皮被孩子撑的很薄,青色的血管蚯蚓一般浮现在薄薄的皮肤下面,看的云初心惊胆战的。很多时候云初都怀疑,她的肚皮会在某一天突然炸开。 两辈子人第一次有自己的孩子,云初非常期待自己的孩子能够早早降生。 瞅着孩子的小脚又在虞修容的肚皮上蹬出来一个鼓包,云初连忙用手按下去,可惜,孩子又换了一个地方蹬…… 娜哈也非常担心侄子会把嫂子的肚皮蹬破,也就在一边帮着哥哥按住。 按着,按着,云初跟娜哈都觉得不太对,谁家孩子能一口气顶起四个包来呢? 云初脑袋上的汗水唰的一下就流淌下来了,他知道自己来这世界的方式神秘的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的基因会不会在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产生变异…… 于是,在他的脑海中,一个生长着四条腿的孩子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同样被云初灌输了一脑袋的神奇怪异事件的娜哈,瘪着嘴就要哭,她脑袋里出现了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孩子。 虞修容见他们兄妹的表情不对,就笑道:“我问过了,孩子在肚子里就是会乱动弹。” 云初瞅瞅窗外的天色,喊了一声备车,就让娜哈帮嫂子穿好衣衫,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进皇城找傅九鼎老爷子去救命。 马车备好了,云初抱着虞修容上马车,虞修容就说了一句无碍的话,就被云初呵斥了一顿。 虞修容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一向沉稳如山的丈夫会惊惶的连声音都变调了。 也就乖乖的闭上嘴巴。 娜哈才要哭,就被云初拍了一巴掌,生生的给止住了,不过,她一头钻进了马车,死活要跟着嫂嫂去看大夫。 云初这一紧张,整个云家都不得安稳,崔氏更是满头大汗的跪在院子里就开始拜佛。 刘义的手颤抖的厉害,几次,才把门闩抽开,抽掉门槛,让马车快点离开云家去皇城太医署看病。 云初亲自赶车,他尽量让马车在跑的平稳的状态下尽量的快。 紧赶慢赶,终于在皇城就要关门的前一刻进入了皇城,马车才到太医署的院子里,云初就高声喊道:“医丞救命啊,医丞救命啊。” 已经下了差,正在官廨休憩的傅九鼎听云初叫唤的惨烈,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到了院子。 听云初兄妹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说清楚之后,傅九鼎看云初的眼神就变了。 好在娜哈已经声泪俱下了,傅九鼎没让虞修容下马车,就拉着她的胳膊诊脉。 虞修容本来不害怕的,可是被云初兄妹的模样给吓到了,此刻脸色煞白,也战战兢兢的。 傅九鼎给虞修容摸了脉之后,瞅着云初道:“你也是我太医署的医正,连诊脉的本事也没学会吗?” 云初擦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连忙道:“我夫人身体可好,孩子可还健康?” 傅九鼎没有理睬云初这个蠢货,而是笑吟吟的朝虞修容拱手祝贺道:“恭喜夫人,夫人腹中乃是一对双生子,一脉为阴,一脉为阳,应该是以对男女。” 原本被吓坏的虞修容听了傅九鼎的话,谢过老医生之后,小声道:“妾身也觉得应该是双生。” 傅九鼎回头看看云初再对虞修容道:“夫人身体强健,腹中胎儿脉搏强劲有力,不需要看什么大夫,更无需吃什么补药,最重要的一点是莫要被家中的庸医戕害。” 虞修容连连致谢,傅九鼎低声道了一声“丢人啊”就赤着脚回房间了,还把房间门关的非常大力,看样子非常非常的生气。 此时,六街上的钟鼓已经开始响了,这一下子,云初一家是出不了皇城了。 狂喜的云初让杂役将马车赶走,自己搀扶着虞修容领着娜哈朝自己的公廨走去。 那里还有一张床,老婆跟妹子今晚可以先凑合一下。 至于自己,不睡觉都没有问题。 这是虞修容第一次来丈夫办公的地方,处处都透着好奇,不愿意躺床上,就在娜哈的搀扶下在院子里左看看又看看的,参观的很是开心。 云初从小食堂打来了不少的饭食,一家三口,就坐在一株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何首乌藤边的石桌前开始吃饭。 虽然小食堂里的饭在皇城里还算不错,比起云家的饭食,或者大食堂的饭食终究还有很大的差别。 虞修容跟娜哈两人吃的很高兴,毕竟,这官饭,不是谁都能吃上的。 云初一个人灌了三壶酒,才算是狂跳的心境压制了下去,也终于彻底接受了自己将有两个孩子降生的喜讯。 娜哈只要悲伤的心境去除了,胃口就会大开,当然,她悲愤的时候胃口也很好。 今天悲喜交加之下,自然要多吃一些饭,才对得起受损的心境。 一家人吃完了饭,云初见天色还早,就带着老婆跟妹子参观太医署。 娜哈很喜欢立在大药房里的那两具白骨,虞修容却避之不及,将准备去摸白骨的娜哈狠狠呵斥了一番。 娜哈却觉得非常遗憾,因为这两具骸骨,已经被那些医者抚摸的快要包浆了,跟她的嘎拉汗差不多。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了,一家三口就回到了云初的公廨,太黑之后的太医署到处都黑洞洞的跟鬼域一样,没什么好看的了。 一张单人床而已,虞修容如今身形胖大,一个人躺下就把床给占满了。 云初就取出自己的罐罐茶工具,准备煮茶跟娜哈两人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讲故事混到天亮再说。 火炉子点起来的时候,虞修容也就没了睡意,她不敢喝茶,偶尔蹭一颗煮的鼓鼓的红枣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虞修容已经睡着了,娜哈也倒在云初的怀里睡得呼呼的。 云初将待客的罗汉床上的桌子搬走,将娜哈放在上面,这一放他才惊觉,娜哈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将宽度超过一米五的罗汉床塞得满满的。 一边是正在努力成长的妹子,一边是怀着双胞胎的妻子,云初坐在中间的蒲团上,不时地左右看看,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轰隆”一声巨响,似乎就在云初的耳边炸响,原本盘腿打坐的他,一下子站的笔直,先是将惊慌的虞修容抱怀里安慰,再回头想要安慰妹子的时候,发现人家依旧在呼呼大睡。 巨响并没有停止,而是在延续,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巨响震得窗棂哗啦哗啦作响。 娜哈这才匆忙醒过来,一骨碌从罗汉床上下来,学着哥哥的样子紧紧地抱住嫂子。 看着惊慌失措的虞修容,云初怒不可遏,扯开门后的柜子,就取出一柄马槊。 对依旧瑟瑟发抖的虞修容道:“你们坐好,我出去看看。” 附:下一章会在31日下午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5章 只要成果,不计后果的李绩 云初才出门,就觉得空中有暗器袭来,手中的马槊闪电般的刺了出去,再收回来的时候,发现马槊上竟然插着一条人腿。 云初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把那条人腿甩到隔壁院子里去了,免得一会再吓到自己怀孕的老婆。 在屋檐下躲避了一会,没见到飞来的残肢断臂,就跳上院墙四处张望,只见司农寺草场位置腾起大股的浓烟,同时在浓烟中还有火光闪烁。 温柔说的废石台就在那边,也就是说,刘仁轨主持的火药研究场炸了。 傅九鼎再次赤着脚挑着一盏灯笼站在隔壁院子里,瞅着云初颤声道:“哪里出事了?” 站在院墙上的云初连忙道:“是司农寺草场那边。” 傅九鼎瞅着刚刚被云初丢过来的那条人腿,疑惑地道:“既然是司农寺草场,为何这里会有一条撕裂的人腿?” 云初可不敢说是自己丢过去的,连忙道:“可能跟刚才那几声巨响有关。” “天灾,还是人祸?” 云初想了一下道:“八成是天灾。” 傅九鼎摇着头道:“什么样的天灾会把人撕裂呢,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快快前往天灾之地,那里的死伤一定不会少的。” 云初从墙上跳下来,敲响了太医署的聚合钟,片刻功夫,太医署内大大小小二十一个人都战战兢兢地聚合到了傅九鼎的官廨院子里。 傅九鼎指着云初道:“你拿着马槊在前边开路,我们尽快赶到大草场那边去。” 云初点头答应,快速的回到房间对虞修容道:“大草场那边出事了,是天灾,你跟娜哈就留在这间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去去就回来。” 遇到大事的时候,虞修容还是很有担当的,知道这时候不能拖累丈夫,就认真点点头,抓着娜哈的手不肯松开。 行动起来不仅仅是太医署,十六卫的官衙更像是炸了马蜂窝,有的卫很有组织,有的卫则乱糟糟的往前冲,这一刻就能看出主官的能力大小了。 从那一条人腿从天而降的时候,云初就估计到了现场会非常的惨烈,这还没有走到大草场,就看到地上的一挂人的内脏,也不知道这一下到底死了多少人。 行走到大草场外围的时候,云初已经开始为刘仁轨默哀了,因为,堪比坊墙厚度的分隔墙,倒塌了一大片。 也幸好有这些分隔墙给挡着,只要看跟废石台一墙之隔的太史监的惨状就知道这场爆炸有多么的恐怖了。 好多喜欢在夜间忙碌写书的太史监的官员们,此时抱着流血的耳朵,无声的嘶吼着到处乱转,乱抓,跟丧尸一样吓人,毫无疑问,这是中枢神经紊乱的下场。 面对这种人,云初采取的手段非常的粗暴,就是用手掌在他们的脖子上砍一下,跟来的司医,医正,药童们,紧紧跟在云初身后,砍倒一个,就往担架上放一个,然后迅速抬走。 等处理完秘书监,太史监的伤患,云初带着医生们走进了废石台。 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废石台爆炸中心那个足足有一米深的大坑的时候,还是感到触目惊心。 废石台其实是一座废弃的宫殿,现在,这座宫殿的房顶已经荡然无存,大多数的墙壁倒塌了,只有一些柱子还孤伶伶的竖在当场。 这里反倒看不到多少死伤,因为,都被压在瓦砾堆下面去了。 云初觉得甚至没有扒开瓦砾堆救援的必要,那么恐怖的爆炸,即便是没有被当场炸死,也被爆炸声给震死了。 事情果然如同云初预料的一样,十六卫的人从瓦砾堆里挖出来了七八具尸体,没有一个活的,全部是口鼻出血,气绝身亡了。 云初到处翻检尸体,他想找到刘仁轨,这个人是他来大唐之后,算是真正佩服的一个人,一个个人品德极高的一个人,现在他死了。 云初知道刘仁轨的工作习惯,他喜欢事必亲躬,所以,火药爆炸的时候,他一定在现场。 云初觉得刘仁轨他们应该制造不出来威力这么大的炸弹,而且是绝无可能,但是,眼前的爆炸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的眼前,他想不相信都不成。 可惜了刘仁轨,没有像历史上活得那么长寿,而是将性命交代在了火药这个大唐原本没有的东西上了。 就在云初暗自为刘仁轨伤心的时候,一个疯虎一样的人冲进了废石台,先是看着满地的尸体啊啊的惨叫两声,然后就跳进坑里,大喊大叫:“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借着火光云初这才看清楚披头散发在土坑里到处乱刨土的人竟然是刘仁轨。 此时的刘仁轨已经发疯了,云初叹息一声,跳进坑里,抬手将刘仁轨打昏。 就在云初准备将刘仁轨带去太医署的时候,走过来几个宫卫,喀嚓一声,就用铁链锁住了刘仁轨的手脚。 没有跟云初这些人有任何解释,就抬着昏迷的刘仁轨离开了废石台。 刘仁轨被抓走了,云初连救治伤员的心思都没有了,回到自己的公廨,洗漱一下之后,就陪着一点睡意都没有的虞修容跟娜哈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火药本身就是一个危险品,朝廷既然想要掌握这个东西,那么,付出一定的伤亡是必须的。 人对任何事物的认知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越过那些过程直接得到成果,这一场大爆炸就是后果。 第二天就是大朝会,云初没有急着回家,换上官服之后,就径直去了宫门口。 今天,这里应该有一场针对刘仁轨的大型审判,云初很想知道结果。 以前七品官的时候,就没有资格进到大殿里去,现在是从六品的官员了,还是没资格进去。 不过,这个级别的官员,好歹能站在大殿门口,如果愿意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就能看从大开的殿门看到里面的场景。 温柔也来了,不过,他还是站在丹墀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交际的,过了一会就出现在了云初的后边。 “昨晚你把皇城给炸了?” 看温柔翕动的嘴唇,云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昨晚废石台炸了,死伤极其惨重,老刘当场被宫卫们戴上镣铐带走了。” 温柔皱眉道:“昨晚那一声爆炸声,传遍了整个长安,我今天出来的时候,听人们议论纷纷,都是是皇帝娶了武媚招来的天罚。” 云初冷笑一声道:“看来有些人觉得死的人不够多,这是打算当陪葬呢。” “你的意思是说,昨晚的爆炸就是一个意外?” “绝对是意外,傀儡药里基本上就没有一个东西是良善之辈,就算不按照配方来,它们的本性也是恶劣的,一旦发生了火灾,如果几种材料堆积在一起,炸开一点都不稀奇。 再说了,我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刘仁轨他们的研发进度到了哪一步,如果……” 就在云初跟温柔窃窃私语的时候,披头散发,手脚都套着锁链的刘仁轨被一群宫卫给押解过来,宫卫的脚踩踏在刘仁轨的膝盖上,这个人就噗通一声被踹的跪在大殿之前。 近在咫尺的云初看的很清楚,瞅着宫卫道:“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落在我的手中,一定剜掉你的膝盖,让你一辈子都只能跪着走路。” 宫卫见发话的是一个绿袍小官,正要出言讽刺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刘仁轨对那个宫卫道:“你莫要惹他,他说的出,就一定能干的出来。” 跟宫卫说完话,刘仁轨又看着云初道:“你莫要怪他,他只是听命而已,此次因老夫的谬误,致使一百一十六人化为飞灰,是老夫的错。 等一会,老夫即便是被明正典刑,你也莫要为我求情,老夫此时心丧若死,痛不可当,明正典刑,对老夫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老夫的后事,就拜托你来料理,告诉拙荆,老夫身死之后就让他带着孩子回到老家去耕田,莫要为官。” 云初红着眼睛转过头去,他实在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刘仁轨。 只希望此刻,李治与李绩这两个人能多一些担当,不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刘仁轨这个只知道努力干活的老实人身上。 满朝文武,目前只有长孙无忌跟李绩两个人有权力乘坐马车直达太极殿。 两人并排拾阶而上的时候,云初发现长孙无忌明显是一头雾水,而李绩的表情就非常奇怪了,看样子似乎很高兴。 等两人慢慢爬上丹墀,李绩在满身锁链的刘仁轨跟前停一下脚步,探手在他的肩头拍一下。 然后笑吟吟的瞅着云初道:“听闻你昨夜就在皇城,那一场爆炸猛烈否?” 云初瞅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李绩,呆滞的回答道:“堪称惊天动地。” 李绩捋着胡须哈哈笑道:“比之咸阳桥爆炸如何?” 云初想了一下道:“废石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三十步外的太史监房屋摧毁半数,里面的人全部重伤,废石台死者的残肢断臂甚至飞到我太医署。” 李绩闻言,竟然不顾身边长孙无忌探究的目光,背着手一阵哈哈大笑,就走进了太极殿。 云初瞅着依旧耷拉着脑袋的刘仁轨道:“你可能死不了了。” 附:下一章会在1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6章 火药的研究上了快车道 李治今天很霸道。 任何提起皇城爆炸的事情,都会被他无视,接连喝退了两个御史,一个给事中之后,基本上大殿里的所有人都知晓皇帝是甚么意思了。 “皇城爆炸一事,陛下不想说,那么,我们就不说,但是,皇城里在干什么,导致死伤惨重,陛下难道也不打算告诉老臣吗?” 长孙无忌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导致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大朝会之后,赵公自然会知晓。” 听李治这样说,长孙无忌就再一次微微闭上眼睛,不作声了。 “老臣身为宰辅,知道一些大唐的机密,不为过吧?”这个声音很陌生,云初回头看看温柔,温柔小声道:“来济。” 来济说完话之后,大殿里就再一次热闹起来了,不少的高官纷纷向皇帝进言,如果事关大唐机密,他们这些人也有权力知晓。 很快,原本好好地商谈爆炸事宜的朝会,变成了一场攀比地位的朝会,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既然已经站在金殿之上,大唐就对他们来说,没有秘密。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关心那场大爆炸了,他们只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能炸醒大半个长安城的人。 可以说这些人都被李治成功的给带进了沟里。 事已至此,云初就从温柔的袖子里摸出茶壶跟小茶碗,倒了一碗茶水送到刘仁轨嘴边道:“润润嗓子。” 刘仁轨此时已经从心丧若死的心境里走出来了,一口气喝了四五杯茶水之后,看着云初道:“看样子,老夫这是死不了了。” 云初笑道:“你的命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值钱,弄明白了大爆炸的原因,你的差事也就完成了。 说真的,这种事就不能沾,我们还是好好地种棉花比较好,我算是看来了,只有土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拿着最踏实。 你不在的时候,纺织作坊已经弄出来了一批军品,兵部侍郎杨怀素一张嘴就要一百套,说是回去研究,研究。 被我给拒绝了,他还骂骂咧咧的,你赶紧官复原职,我们好一起弄死这些无耻小人。” 守卫刘仁轨的宫卫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以为刘仁轨已经完蛋了,已经变成一面破鼓,谁都能上去捶两下,所以才会粗暴地去揣刘仁轨的膝盖而不是腿弯,这也是做给在场的这些官员看的。 没想到,眼前跪地上的这个犯官,明显就要没事了,而犯官身边那个穿绿袍子的小官却口口声声要弄死兵部侍郎,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没有半分遮拦。 自己今天干了啥? 一个连皇帝都要护着的犯官,一个口口声声要弄死兵部侍郎的绿袍蛤蟆小官,也是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 于是,刘仁轨膝盖下面,就多了一个厚厚的羊皮垫子,还捧着一只胡饼,让粒米未进的刘仁轨垫垫肚子。 云初当然不害怕兵部侍郎杨怀素,因为他本人就不在军籍,能管得到云初的只有吏部,自古以来,吏部就跟兵部是两条道上跑的车。 相互看不上不说,也是争斗的最凶的两个大部门。 又过了一会,有宦官捧着一套崭新的官服来邀请刘仁轨去偏殿沐浴更衣,然后上殿面君。 温柔打了一个哈欠道:“没事了。” 云初吧嗒吧嗒嘴巴道:“一百多工匠没了,也不知道下抚恤的是大匠作,还是工部。” 温柔擦试一下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淡淡的道:“最有可能出面的是少府监。” “为何?” “因为这东西皇帝想握在自己手里。” 云初点点头,又苦笑一声道:“我现在已经很害怕在大唐去抚恤亡者。 边军战死不如一头驴子,就是不知道工匠死亡会不会值钱一些。” 温柔奇怪的瞅着云初道:“哪来的抚恤,能把这个月的工钱给发齐全就不错了。” 云初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桩罪孽是我造成的呢?” 温柔道:“你要是总这么想,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着你混了。” 时间不长,殿内就传来刘仁轨压抑至极的哭声,哭到后来,干脆就是号啕痛哭了。 然后,一个宦官走出来,胡乱甩一下拂尘,就宣布大朝会至此结束。 云初将笏板插在腰带上准备去看老婆,一个宦官却让他留步,说是英公要见他。 温柔给云初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跑了。 云初一个人站在大殿门前等候英公,此时,大殿门打开,率先出来的竟然是李治。 李治瞅见云初,就招招手道:“过来,你也是见过咸阳桥现场的,正好给朕说说这场爆炸跟咸阳桥那边的有何不同。” 云初拱手道:“启禀陛下,从爆炸现场来看,咸阳桥那场爆炸远不及废石台的这场爆炸。” 李治双手掐着自己的腰,点点头道:“朕也是这么觉得,昨夜甚至有砖石飞入了大内。” 云初还要说话,李绩走过来冲着云初道:“滚到后边去,这里是你插话的地方吗?” 云初只好乖乖地闪开,跟在一群大佬的后边,却好死不死的跟兵部侍郎杨怀素站在一起。 “听说你要弄死老夫?” 云初没想到殿门前才发生的事情,人家已经知晓了。 既然被人家问起,只好拱手道:“侍郎也年轻过,应该知晓年轻人不管看见啥,都想搞一下,也就是过过嘴瘾。” 杨怀素似笑非笑的道:“我年轻得时候,只想着搞美人,有时候俊男也不是不成,你总想着搞老夫,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回头就让犬子去你衙门里帮忙,你去搞他不比搞老夫强一万倍?” 云初愣了一下道:“令郎要进纺织作坊?” 杨怀素嘴里发出啧啧赞叹,亲热的拉住云初的手道:“老夫已经老了,不用搞,也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你们年轻人就该好好的相互帮衬。 都是干事情的年纪,也都是想要往上爬的年纪,多挣一些功劳,把官位往上升一升,大家和和美美的一起过好日子才是正经。” 被老流氓拉着手,人家还要把儿子送过来让你随便搞,这一套场面功夫下来,云初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喜欢这个荤素不禁的老流氓了。 “听说你去了咸阳桥现场,说说看,那些吐蕃人是怎么死的?” 云初故意压低声音道:“被炸死的,啧啧,三百多在战场上可以力敌千军的猛士,被炸的好惨,一个完整的身子都找不到,禄东赞的长子赞悉若被部下压在身下,估计当时没死,却被人家清理现场的手下给砍了脑袋,死的不能再死了。” 杨怀素倒吸一口凉气,身为兵部侍郎,还是统御着右威卫的大将军,他如何会不了解亲兵的战力,如今听了云初的叙述,他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李治没有乘车,就在众臣的簇拥下步行去了皇城。 白日里看爆炸现场与晚上看是截然不同的。 昨晚,因为天黑,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如今天光大亮,爆炸造成的后果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人前的时候,才让这些第一次知晓爆炸为何物的人目瞪口呆。 也直到现在,云初才明白,昨晚的那一场爆炸,波及的不仅仅是太史监跟秘书监,方圆百步之内的房屋都受到了波及,在太史监的一个倒塌房间里,云初甚至看到了一尊硕大的兽头,这本该是堆放在废石台那边的东西,现在,这颗数百斤重的巨石落在了太史监的屋子里。 李治指着那枚兽头道:“原本是小花园里的兽头,朕年幼的时候还爬上去玩耍,没想到被拆下来了,还被炸到了这里。” 李绩满意的看着地上那个三尺深的坑,对刘仁轨道:“这就是老夫要的东西,现在炸了废石台不要紧,老夫以后要用他来炸城墙,炸敌军,只要你把这事情弄成了,老夫亲自向陛下上书,为你求爵。” 刘仁轨瞅着满目的疮痍,咬着牙道:“威力惊人,却也太危险了一些。” 李绩拍着刘仁轨的肩膀道:“如果不危险,老夫要他作甚?想要驾驭老虎,就必须做好承担被老虎反噬的准备。 不要停,你想要什么人手,少府监没有,老夫就从军中给你抽取。 哪怕是陛下所有的东西,老夫也一定给你求来。” 李治听了李绩的话语之后,也对刘仁轨道:“但有所需,禀告便是,朕无有不准。” 长孙无忌在一边笑呵呵的道:“大唐若是能掌握如此利器,损伤百十个工匠不算什么,但有所需,朝中各部,定会全力支持。” 长孙无忌发话之后,众臣纷纷当着李治的面表明态度,但凡是研究这东西所需的,他们一定大开方便之门。 这些人之所以会这样说,也不全是为了附和皇帝,而是在看到了恐怖的爆炸现场之后,形成的共识。 如果不能掌握这种恐怖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寝食难安的。 附:下一章会在1日下午5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7章 平淡中见神奇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再加上皇城里又是打雷又是飞石头的,让崔氏跟刘义已经快要急死了。 听闻虞修容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不论是刘义还是崔氏都松了一口气。 准备在家里弄一顿很奢华的宴席来庆祝一下。 至于皇城里打雷闪电,飞石头的只要没伤到家主跟夫人以及娜哈,管它呢。 就在云初正常上班的第三天,程咬金回来了,一口回绝了晋昌坊要为将士们举办长桌宴的事情。 回来之后,除过见过一次李治,去兵部交还了令符,然后就躲在家中闭门谢客。 程家的大门才闭上,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王文度因矫诏当死,特除名免职。程咬金因逗遛不进及不努力追敌,减死免官。 也就是说,程咬金这一次算是栽了,身上的官职被剥夺的干干净净,除过一个爵位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王文度被裴行俭杀了这件事,旨意上根本就没有提,其实也没有必要提,因为,王文度被夷三族了。 从这个惩罚就能看出来,王文度确实有矫诏的事情,否则的话,背黑锅也不至于背的搭上全族的性命。 见识了刘仁轨的一波三折之后,云初就静下心来好好地伺候棉花。 这是万年县跟长安县目前最紧要的公务,其余的事情都要向后推一推。 就是总得不到徐敬业的消息,这让云初非常的担忧,两次问过英公之后,英公让他就当这个人已经死了。 云初总觉得英公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可是,人家就是不说,且表现得过于冷漠,他也不好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张柬之倒是来信了。 信里说,他在吐谷浑干的很好,不仅仅突袭了赤水源,还劫掠了吐谷浑很多的好东西,现在,就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推翻吐谷浑王廷,取而代之。 云初觉得这个人很过分,但是,温柔不这样看,他觉得可以支持张柬之继续祸害吐谷浑,最好能掌控一部分吐谷浑容易屯兵的好地方,为将来做准备。 肥九的书信也一并传来了。 他的信里说的事情就很严重了,在发现吐谷浑王廷衰落的本来面目之后,张柬之有自立的心思。 这种自立不是说张柬之有自立为王的想法,而是想脱离云氏的控制,投向朝廷。 肥九还在信里问,要不要弄死张柬之,如果家主需要,他这就安排。 看过两封信之后,云初比较相信肥九说的话,至于张柬之的话,也只能听听就算了。 温柔在看了肥九的信之后,跟云初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一致认为,可以把张柬之推出去了。 像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一点都不好控制,与其杀了他,便宜了吐谷浑人,不如,把他交给朝廷去处理。 所以,云初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把张柬之的信送给了英公。 “如此说来,你要牛羊,要富裕的吐谷浑勋贵,却不肯要张柬之以及他麾下的五千多普通吐谷浑人?” 英公问云初这句话的时候,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位面容清癯的老将,能跟英公对坐的武将不多,很明显这位就是卢国公程咬金。 人家没有搭理他,而英公也没有介绍,云初只好当这人不存在,就小心的道:“本就是为了求财,如今钱财跟人都得到了,张柬之想要干啥,随他去好了。” 李绩哈哈笑道:“这就要上屋抽梯了?” 云初嘿嘿笑道:“军国大事,自然有操弄军国大事的人去操心,晚辈只想好好地弄一些钱,先把长安弄得有些好样子再说其它。” “有时候胆子太小也不是好事,就像这位,就是吃了没胆子的亏。” 眼看着李绩在说云初胆小如鼠的时候,却把手指向身边的老程,云初哪里敢搭话,只好低着脑袋受教。 程咬金手掌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然后“嘿”的喊叫了一声,就站起身,还把脸转过去了。 李绩冷哼一声道:“转过来看清楚眼前的少年人,等我们这些人都老死之后,你留下的家业,还要靠他们来守卫呢,现在多教一些,以后家里就少损失一些。” 程咬金转过头瞅着云初道:“就凭他?” 李绩笑道:“反正少年一辈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他,重要的是人心不怀,还是一个知道感恩的。” 程咬金这才正视云初,慢慢的道:“以后如果领兵在外,一定要带上自己人,老夫能教的就这一点。” 云初才要说话,就看见李绩挥手道:“去吧,记住老程刚才说的那句话,别以为是一句闲话,这可是他用血泪换来的。 至于这个张柬之,老夫有用。” 告辞了这两个老家伙,云初觉得一身轻松啊。 如果这个时候,孙神仙也从柳州回来的话,他的安全感会更加充足一些。 刘仁轨的火药试验场搬去了曲江,曲江坊的人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火药爆炸的轰隆声。 云初去曲江坊检查的时候,也听到了,还不错,至少已经有后世爆竹的声响了。 他相信,只要刘仁轨继续这样研究下去,一定会把经典配方弄出来的。 这东西无非就是硝石,硫磺,木炭的配比问题,跟材料的提纯问题,只要大唐王朝愿意无限制的向里面砸钱,弄出经典火药来不算太难。 每个人似乎都忙,就连万年县的的各个部曹们也非常的忙碌,没有人愿意留在县衙扯闲篇,因为,云初将政务分解到了每个人的头上,完不成就会扣奖金。 万年县的官吏们不害怕扣俸禄,因为俸禄就那么一点,还不是由万年县发的。 奖金就不一样了,完全是县丞一人决断,说不给就不给,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县衙如今就剩下云初跟温柔两个闲人了。 就在两人闲着没事干,下象棋的时候,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绿袍官员。 负责带领他的杂役,把人送到之后,就悄悄退下了,而云初跟温柔两人的棋盘战事正到了紧要处。 年轻官员也不打扰,就站在一边静静地观战,直到云初吃掉了温柔的马,温柔弄死了云初的炮之后,云初这才拿起茶壶给年轻官员倒了一杯茶道:“兄台暂且歇息片刻,待我弄死他之后,我们再好好地叙谈。” 年轻官员笑而不语,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就继续观战,且一句话都不说,显得非常的有涵养。 云初与温柔下棋,历来大开大合的习惯了,一眨眼的功夫,棋盘上就不剩几个棋子了。 温柔把棋盘一推道:“每次都这样,就不能好好的调兵遣将吗? 非要一上来就杀的人头滚滚的,最后变成和棋。” 云初道:“我希望大唐以后在用兵的时候,就这样直接横推过去,不用考虑什么兵法,什么战阵,更加不需要计谋。 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力量不足的表现,以后的大唐兵马就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绿袍年轻人官员连连点头道:“只要火药术研发成功,某家以为云县丞之言定会实现。” 云初丢下手中的棋子拱手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年轻官员抱拳还礼道:“小弟杨英,家父杨怀素。” 云初对温柔道:“纺织作坊最近要调来一位掌固,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杨侍郎家的郎君。” 温柔看看这个叫做杨英的青年人道:“掌固不过是从九品的官员,杨兄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担纲这个职位的人啊。” 杨英笑道:“不瞒两位哥哥,小弟以前在殿前司任职,官职不高,却也是一个从八品的职位。 自从家父与云县丞交好之后,家父就让小弟退职,来纺织工坊从一个小吏做起。 如果小弟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两位哥哥多多教导,小弟感激不尽。” 云初看着杨英叹口气道:“我要说令尊大人明见万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令尊赞誉过甚了?” 杨英摇头道:“明见万里本就家父的匪号,朝中同僚一般都称呼家父为人鸮!” 云初知道鸮这个东西又叫猫头鹰,从杨怀素只言片语就化解了他们之间的那点矛盾来看,此人在为人处世上,与人猫李义府有异曲同工之妙。 纺织作坊明显将要成为大唐的明星部门,一旦今年秋天完成了兵部下的所有订单,那么,这个部门将会成为人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好地方。 出功劳容易不说,还不用去战场搏命,更不用远离家宅数千里去艰苦地方苦熬。 看来,这个杨怀素很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儿子。 既然人家能够放弃殿前司这么好的位置,宁愿降职也要来纺织作坊,云初自然没有横加阻拦的必要。 真正说起来,在大唐,像杨英这样的官员其实更加容易干出一番事业来。 这是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当那些寒门学子成功考中进士,还在为衣食住行担忧的时候,人家已经在考虑前途了。 当寒门学子还在将自己拼命得来的官阶看的比命重要的时候,人家宁愿放弃一个大的品阶,也要来纺织作坊当一个名字非常不好听的小小掌固。 云初很清楚,人家现在来纺织作坊绝对不是来搞破坏,或者捞钱的,就是来干事情的。 因为,搞破坏跟捞钱这两件事,完全对不起他的牺牲。 附:下一章会在1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8章 东成西就 纺织作坊的工作是一个极其繁杂的工作,不说别的,仅仅是管理四千个妇人,就让云初头痛欲裂。 假如认为大唐妇女是一群好欺负的人,那就完全错了。 就是因为她们弱小,她们才敢干一些连男子都不敢干的事情。 而愿意走出家门,大部分都是失去了丈夫或者婆家,娘家保护的女人,与其在家里受屈辱,不如主动去纺织工坊上班,所以,这些女子几乎都抱着一种舍身喂狼的心理去的。 就是因为有这种心态,满长安的人,才会认为纺织工坊里的四千个女人,其实都是云初跟刘仁轨两人的外室的传言。 反正,没有刘仁轨陪伴,云初一般是不去纺织工坊的,随着天气逐渐热起来,那些女人的衣著也变得清凉起来,只要有穿着官服的男子进入工坊,她们立刻就变得羞涩且多情起来,且不怎么好好地穿衣服。 要问纺织工坊里有没有好女子,当然有,可是,即便是好女子也认为如果有机会勾引一个官员,说不定就能改变她们的下半生。 大唐的女子热情不说,还奔放,还小气,还锱铢必较,想要管理好这四千人,云初认为比管理四千兵马要难得多。 现在,杨英来了,云初非常乐意将他塞进这个祸水坑里去。 被一个女子勾引说明你有被勾引的价值,被两个女人勾引说明你很有魅力,被三个女人勾引,说明你很有女人缘,被一百个女子勾引,只能说明你是人家的工具。 这些女子只有面对刘仁轨的时候才不敢放肆,面对年轻俊俏的云初……真是一言难尽。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有女人跟云初说话温柔一些,他就会觉得人家在勾引他。 杨英在看到密密匝匝的女人群的时候,原本自信,平淡的笑容不见了,云初看到了他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子。 云初喊来了几个纺织作坊的男女管事,匆匆的将杨英介绍给他们,自己就匆匆的离开了。 他一直觉得皇家应该派一群宦官过来,才能将这座皇家纺织作坊彻底的管理好。 云初才跑出来,杨英就跟着跑出来了,惊恐的指着里面那些伸长脖子看他的女子,对云初道:“她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讲丝毫的礼法,云兄,小弟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任啊。” 云初按着杨英的肩膀道:“管理好这群女子,可以小中见大,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本事。 以后,就能担当真正的重任了。” 杨英额头的青筋暴跳,他听从父亲的安排来到纺织工坊上班,他只是没有预料到,他现在的官位很低,需要跟这么多的女人打交道。 而云初在他到来的第一时间,就把他安置在了纺织作坊里最重要的位置上,已经非常给他父亲颜面了,他不能不知好歹。 离开了纺织作坊,云初心情非常的愉快,能把最麻烦的工作丢给别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运气。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的心情还是很好,就连一向看不顺眼的大雁塔,也觉得高度将将好,替他遮住了一线阳光。 虞修容坐在屋檐下,愉快的吃着黄樱桃,她已经吃了很多,很多,云初觉得她吃太多的果酸,对胎儿不利,就把剩下的半碗樱桃都塞嘴里,一顿乱嚼之后,再把嘴巴撅起来如同机关枪一般把樱桃核都吐进花坛。 “娜哈呢?” 云初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娜哈。 “石头伯伯来了,她们正躲在屋子里说小话呢,很神秘的样子,不让我听。” 云初听老猴子回来了,就急忙去了娜哈的房间,果然,他在一堆皮毛堆里再一次见到了疲惫的老猴子。 娜哈正在伺候老猴子吃樱桃,跟云初一个路数,吃一大把樱桃,再一气把樱桃核吐出去。 只不过,人家吐得比较准,每一颗都进了痰盂,没有漏网之鱼。 “你上次给我的好东西,再给我一些,这样办起事来比较省力。” 老猴子说着话,还用手按按自己的胸口,那里,只剩下一个凸起物了。 “那东西你要藏好,但是呢,不要随时装在身上,一旦弄爆炸了,你第一个死。” 老猴子拍着胸口道:“没有这东西,老夫在外面都无法安心睡觉。” “既然回来了,那就把这东西丢远,你不害怕,我还担心在家里炸开呢。 前段时间,咸阳桥炸了一次,三百多吐蕃精锐跟禄东赞的长子统统被炸死了。 还有啊,皇城里也炸了一次,更是把整个废石台给炸没了,你也不希望云家也这样被炸上天吧?”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这么说,这东西很危险?” 云初点点头道:“非常的危险,而且,只要被人发现你在使用这东西,立刻就会被认定是杀了禄东赞长子的凶手,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老猴子笑道:“见过我使用这东西的人都死光了。” “包括你的手下?” 老猴子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佛门的法宝需要保密,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最重要的作用。 就是数量少了一些。” 云初点点头道:“我还有很多,你想要多少都成。” 老猴子原本没有神采的眼睛慢慢的变亮了,最后抚摸着娜哈的金色头发道:“等我老的走不动路了,你就养活我到老死吧。” 云初道:“本来就该是这样,我还担心你准备进寺庙养老呢。” 老猴子摆摆手道:“没必要,没必要,我想死的舒坦一些。” 说完话,又怜悯的瞅着娜哈,用粗糙的手指刮着娜哈白皙笔挺的鼻梁,慢慢的道:“我一辈子无情无义,最后却陷在小儿女的情怀里不得脱身,不能成佛。 或许,老夫天生就只属于地狱,不属于佛国。 火药我会用的很谨慎,也会帮你化解火药带给你的所有麻烦。” 云初摇头道:“没必要,我能处理。” 老猴子道:“你处理不了的,这东西的威力我用过,所以我知道,只要你跟这件事有半点粘连,都会被纳入怀疑的对象人群里去。 除非做人家的鹰犬,否则,一生都不会平安。 有些事情,我去做,要比你自己做要好一些,反正我已经很老了。” 老猴子把话说完,就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来云家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睡觉,睡一个安稳的好觉。 所以,只要是老猴子回来,云家人走路的脚步声都会变得轻盈许多。 他既然喜欢揣着炸弹睡觉,云初是没有办法改变他这个习惯的,他甚至能想的到,这家伙的身上一定还有一个时时刻刻准备点燃炸弹的火折子。 瞅着陷在皮毛堆里身形瘦小的老猴子,云初叹口气,嘱咐娜哈照顾好老猴子,千万,千万不要让他接触到火。 时间对于云初来说不重要,但是呢,对倭国来的阿倍非常的重要。 三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在曲江坊烧砖瓦,干的活计非常的重,也非常的累。 开始的时候阿倍是从心底里抗拒的,只是没有办法改变那个年轻的县丞的主意,他就咬着牙坚持,尽管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些重活。 三个月过去之后,阿倍觉得自己已经很适应窑工这个活计了。 他不喜欢唐人工匠们干活的速度,相比那些粗糙的砖瓦,他喜欢制作精美的瓦当。 虽然这东西都是用模具扣出来的,但是如何能扣出一片精美且完好无损的瓦当,这里面有非常大的学问。 就因为阿倍弄出来的瓦当清晰,美观,所以,砖窑上的人也基本上容忍了他的慢,毕竟,很多富贵人家对于瓦当是有着特殊要求的。 由阿倍来干这种活,最好不过了。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阿倍却不愿意离开砖窑了,因为他已经深深地沉浸在大唐瓦当文化中去了。 这种用以装饰美化和蔽护建筑物檐头的建筑附件上刻有文字、图案,也有用四方之神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做图案的。 瓦当的图案设计优美,字体行云流水,极富变化,有云头纹、几何形纹、饕餮纹、文字纹、动物纹等等,在阿倍的眼中都是充满了韵律一般美感的艺术。 他宁愿将一生的光阴都献给这些精美的瓦当,也希望将来回到倭国,也能制造出这些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云初听到阿倍的回复之后,非常的吃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在烧砖瓦这样的事情上,竟然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实在是太不能让人容忍了。 如果再让他去修建房子,岂不是能从中间发现更多的好东西? 好在,云初接下来要修建的东西不再是小楼,而是纺织工坊里的大宿舍。 这一次,云初觉得修建筒子楼就能完美的解决女工们住宿取暖的问题。 云初不相信,阿倍还能从这个世界上最丑建筑中还能迸发出倭国人的灵感。 附:下一章会在1日下午11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79章 云初的骄傲坍塌了 长安这个地方,只要进了农历五月,基本上就已经不怎么适合人类生存了。 因为没有雨水,所以天空晴朗朗的,太阳白亮亮的,地面热腾腾的。 所以,曲江的火药作坊又爆炸了一次,这一次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有一个人的一只眼睛被火药爆炸后炸飞的木屑给刺瞎了。 然后,刘仁轨就得出来一个火药不可在烈日下曝晒的经验教训。 这样的经验刘仁轨已经总结出来了很多,每一条,每一件都堪称血泪斑斑。 从咸阳桥爆炸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一点,刘仁轨原本斑白的头发却已经全部变白了。 在李治,李绩一群人的催促下,火药的配方已经基本定型,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尽量提纯硝石。 配方既然已经定型,接下来自然是要进行定型试验,以及大规模的观摩试验。 地点就选在了曲江。 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受到了邀请,云初,温柔也想去看看,可惜,他们的级别不够。 温柔回家跟家里的老祖恳求之后,就得到老祖带他进去实验场地的承诺。 云初问过李慎,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去这种保密度很高的聚会,连想都没有想过。 然后,云初就把目光定在了大热天背着自家妹子在小水景处拨弄水车的代王李弘殿下的身上。 没错,就在六天前,皇帝册封自己第五个儿子李弘为代王,一个等同从一品待遇的爵位。 看着汗津津的代王李弘,云初觉得他这个时候一定非常非常的想去曲江校军场去看一场瑰丽的火药爆炸。 李弘不愿意去。 他觉得太热了,在晋昌坊他能穿短裤,小背心,头顶荷叶帽,赤着脚到处乱跑,去了曲江之后,他就要穿好几层衣衫,还要给无数人施礼,作揖,问好,说不定还会遇到有多事的人考校他的学问。 所以,他宁愿背着二十几斤重的妹子,跟晋昌坊里的熊猫瞎混一天,也不肯去校军场被太阳晒。 最重要的是,他父皇,母亲都会去校军场,要是被抓走怎么办,这会影响他在晋昌坊愉悦的度假时光。 最后他没有拗过云初,尤其是被云初倒提着他的腿要把他丢进睡莲池子的威胁下,他愉快的哭着答应了云初的请求,带他去曲江校军场看爆炸。 代王出行很麻烦,至少比纪王李慎出行要麻烦的多,光是宫卫就有十二个之多,这还是身在长安,如果出了长安城,他的随行人员不会少于三百。 别人封王同时会有王宅被赏赐下来,没有的也会加快修建,代王李弘没有王宅,据说是武媚说话了,说李弘年纪幼小,还离不开她这个母亲,所以,王宅待日后李弘长到了十岁之后在论不迟。 云初觉得不是这样的,更大的可能性是武媚觉得麻烦,长安东边还有一个巨大的东宫空着呢,到时候,让李弘直接住进去,岂不是更加方便,要一个破烂王宅干什么。 估计李治也是这么想的,就把太极宫建筑群里面的甘露殿交给李弘居住。 王宅没有,随从,仪仗配属的官员却是全的,王师是上官仪,跟李义府,伴读则是云初,等李弘将来开府建牙的时候,还会有更多的官员配属给他。 代州,南控中原,北扼漠原,封地内的雁门关更是列为边关九塞之首,说不上有多富裕,但是那里兵马多却是真的。 这也是武媚精心为自己的长子挑选的封地,不得不承认,武媚为了她这个长子操碎了心。 坐在厚重的马车里,李弘不断的用脑袋撞着云初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太热了,太热了。 见这个小小的人,实在是热的够戗,云初就道:“等我们到了校军场,就问刘仁轨要一些硝石出来,我们用硝石制作一些冰沙出来给你吃。” “骗人,父皇还说,今年冰窖里面的存冰已经化了大半,想要在宫里弄一座冰山纳凉都成了奢望。 还说,如果不是为了等候刘仁轨给火药定型,他早就跟母亲去九成宫避暑了。 我父皇都缺少的东西,你能弄出来?” “能,只要你不跟你父皇,母亲说,我就帮你弄出冰来解暑。” “为何不能告诉父皇跟母亲呢?” “因为,你一旦告诉了他们,我就会被拉去给他们制冰,我很讨厌干这个活。” “我很讨厌去曲江校军场,你为何一定要逼迫我去呢,上官师傅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因为你打不过我。” 云初发现李弘越来越不好骗了,就干脆用暴力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到了校军场之后,代王的随从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只有伴读云初陪伴下的代王李弘,就稀里糊涂的进了校军场。 等云初进入校军场之后,李弘就屁用不顶,直接把李弘交给他的师傅上官仪,云初就找了一处风大凉爽的地方等着看刘仁轨安排的火药试验。 为了保险起见,爆炸点被安排在三百步以外,是一段专门修建的半截城墙,城墙的厚度,高度与长安城相似,即便是隔得很远,还是能感受到那半截城墙就是工匠们精工细作的。 很可能并非出自刘仁轨之手,而是皇帝请自下令修建,或者是李绩亲自督造的一截城墙。 目的就是为了好好检验一下火药的威力。 云初觉得刘仁轨的火药,可能炸不开这样的城墙,想要把这样的城墙炸飞,怎么也得好些tnt才行,黑火药,对这样的城墙,不会有太大的破坏力。 日头跑正的时候,即便是待在阴凉处,云初还是觉得自己好像着火了。 正准备把碍事的外衣脱掉的时候,李弘却抱着一个茶壶跑来了,云初接过茶壶,手才碰到茶壶,就吃了一惊,因为茶壶是冰凉的。 打开茶壶盖子看过之后竟然发现,里面装的不但是酸梅汤,还有碎冰在酸梅汤里叮当作响。 “哪来的冰?” “刘仁轨给的,据他说,硝石可以制冰,这些冰都是他们用废弃的硝石制作的。” 看着茶壶里的冰块,听着李弘的话,云初觉得又有很多很多的铜钱,从自己眼前呼扇着翅膀飞走了。 唐人土著已经懂得用硝石制冰? 李弘在一边不屑道:“刚才你还说硝石制冰是你家的不传之秘。 上官师傅说,硝石制冰之术,前隋时期的方士就已经发现了,还说是水掉进了硝石中,然后结冰,方士们才把硝石定为大寒之物。 上官先生还说,就算不用硝石,汉朝时期的人就已经能在盛夏制冰。 《淮南子毕术》这本书中就说,把一个瓮,装些水,然后开始加热,等沸腾差不多了,瓮中的水越来越少时,里面充斥着水蒸气。快速撤火后,将瓮口进行封口,封口材料主要是厚实的布料。 封好口后,沉入深井,三天之后,把瓮提上去,冰就产生了。 盛夏制冰一点都不稀奇,你这个大骗子。” 云初被李弘教训的目瞪口呆,还无言以对。 尽管云初欺骗了李弘,李弘还是大度的给他拿来了一大壶冰镇酸梅汤解暑,免得这个大骗子被太阳烤成人渣。 添加了冰跟糖霜的酸梅汤味道很好,喝一口就通体舒泰,可惜,云初越喝,越是觉得酸。 喝了不到一半,手里的茶壶就被快要烤焦的温柔给夺走了,一气喝完了酸梅汤,敞开胸怀,用力扇着风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喝,我阿爷那边就给了一碗,根本就轮不到我喝。” 云初瞅着温柔道:“硝石制冰听说过吗?” 温柔不解的看着云初道:“知道啊,就是硝石太贵,又没有办法弄出大块的冰来,所以是鸡肋,也就是嘴馋贪凉的有钱人才会弄一点,平日里大家都用存冰。” 云初又问道:“《淮南子毕术》这本书你知道吗?” 温柔疑惑地道:“应该是《淮南万毕术》这本书吧,是西汉淮南王刘安门客们编纂的,里面有各种奇妙的术士才会用到的东西,你怎么突然对这本书感兴趣了?” 云初觉得自己的嗓子非常的不舒服,咳嗽两声道:“这本书你家有吗?能否借我一观?” 温柔笑道:“这是我十岁时读过的闲书,家中自然有,你要就给你。” 云初双手抓住温柔的肩膀道:“你最好把这部书,再读一遍,很有意思的。” 温柔拍开云初的手,指着一群正在大太阳底下挖地道前进的军卒道:“别说话,刘仁轨的演示开始了。” 云初放眼望去,只见两条土龙正在向城墙靠近,随着尘土扬起,一面面巨盾就扣在深坑的上面,可以抵御城头飞来的利箭。 片刻功夫,土龙就抵达城墙之下,又过了一阵子,一个手持红旗的校尉,就挥动了旗子,只见一群人,连续不断的向坑道里递送一些方方正正的包裹一样的东西。 很快,包裹就全部放置完毕,一群旱獭一般的军卒,就从坑道里跑了出来。 温柔胆战心惊的对云初道:“要不然,我们去巨木搭建的棚子下观看吧,我总觉得这里不怎么安稳。” 附:下一章会在2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0章 换一种脑子 云初本来是不怎么担心的。 他觉得刘仁轨他们弄出来的火药的威力不可能那么大,更没有可能掀翻那么沉重的城墙。 不过,作为一个有学问的后来人,他至少知道撇开剂量谈毒性永远都是在耍流氓的道理。 因此,在不知道刘仁轨到底放了多少火药进去的前提下,他还是跟温柔两个人躲得更远一些。 随着校尉手中的黑色旗子挥动,大地一点动静都没有,温柔疑惑地抬起头想要看看是不是失败了,却被云初一把按下来。 又等了一会,没有云初预料中的惊天一爆,只是身下的大地颤抖的利害。 然后,云初就看到远处的城墙垮塌了,再接着一股烟尘冲天而起,紧接着浓烟从地底喷发而出,一阵类似纸张被撕裂的声响从城墙那边传来,将坑道上覆盖的巨盾,木排等物轻易掀翻,吹碎。(亲眼看到的爆破场面,爆炸物,硝铵,爆破方式,埋藏式。) 云初,温柔都没有听到太大的响声,与咸阳桥跟皇城爆炸完全不同,但是,威力却似乎更大了。 城墙确实没有别炸碎,只是,在中间部位有老大一个缺口。 云初看了一下,这个一丈左右的缺口,足够让一个十人小队一瞬间进入。 又等了好久之后,先是那个校尉带着一群人上去检查,接着是金吾卫的人马去检查,接下来是宫卫,确定爆炸地确实没有危险之后,李治就带着一大群人匆匆的去了城墙位置。 温柔瞅着城墙缺口处的那些人,低声道:“要是再来一场大爆炸,我们两个就能进入到大殿里上朝了。” 云初不解的瞅着温柔道:“我记得那群人里面,有三个是你家人。” 温柔摇头道:“原本应该是四个的,只不过有一个去了沧州。” 云初道:“你的心好毒啊。” 温柔瞅着云初道:“那种心痛,又愉悦的感觉难道不好吗?” 云初摇头道:“不好,别把我们弄得跟大奸大恶之人似的,我们总体上来说是一群好人。 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法子,让大唐变得更加强盛富足,除此,我们别无他求。” 温柔点点头道:“身为首领,你确实应该这么想。” 云初怒道:“你也应该这么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以你我兄弟的本事,混一个高官厚禄,衣食无忧那是对我们兄弟满身的才华的羞辱。” “所以,你才会想着给长安城贴上金箔?” “对啊,如果我做到了,万世之后,只要这座城还在,就必然会提到你我兄弟。 有一个人曾经说过,把名字刻在石头上的人,石碑可能比尸首腐烂的更快。 所以,我要把我的名字留在这座城池上。 另外,你不觉得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向前走,长安城一点点的发生变化,而这一切都是我们带给这座城池的,这种愉悦感哪怕是封狼居胥也不能与之相媲美。 兄弟,这座长安城,就是你我兄弟的餐桌,我们要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这张餐桌上,不用大快朵颐,也能心满意足。 你以后要向这种思想靠齐,不要老想着弄死自己的亲戚,然后独自享受那种又痛又愉快的感觉了。” 温柔瞅着云初摇摇头道:“我没有想着弄死我家亲戚,就是这么随便说一句。” “别说成习惯了,真到了杀亲戚的时候,可能手上的刀子比心快。” 两个人说着话,就离开了校军场,总体上刘仁轨的表现是成功的,就是火药还有很大的改良余地,目前,虽然说已经可以初步运用于战场了,还没有达到咸阳桥爆炸那种摄人心魄的震撼感。 同时,刘仁轨还没有发明出来跟火药有关的单兵武器,他很希望第一个出来的是炸弹,而不是那种怪莫怪样的突火枪,就唐人现在的冶铁水平,那东西会炸的。 既然已经来到了曲江,两人就干脆去了曲江坊。 这一次进入曲江坊之后,云初的感觉明显要好得多,虽然天山还在往下掉煤灰,但是黄土路上已经很干净了,只是在犄角旮旯里还有一些煤灰。 曲江坊人家的屋顶也不再是黑乎乎的,来往的农夫们依旧很黑,不过,这种黑是太阳晒的,跟不讲卫生的那种黑完全不同。 农妇们看起来就白多了,因为她们喜欢上了戴头巾,用头巾包住头的女人云初见过,虽然不符合云初的审美观,但是,曲江坊别的男人喜欢,云初又算老几呢? 至于孩子们,他们依旧黑的跟煤球一下,在大太阳底下轱辘来,轱辘去的一刻不停。 好在,这些孩子虽然很黑,却非常的强壮,小小年纪就有很明显的肱二头肌跟若隐若现的腹肌,这都是搬砖头的功效。 村子里的所有的空地,都堆满了砖头跟瓦片,一下子就让这座村子显得极为富裕。 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财富。 云初没有在曲江坊设立学堂,不是他觉得曲江坊的百姓不配拥有一座学堂,而是,这里的人的生活水平,还没有达到支撑家中,一个或者几个孩子不劳作,白白在学堂里浪费十年光阴的地步。 当年去贫困地区实习的时候,云初没有学会别的,就学会了一个实事求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工作习惯。 在曲江坊开学堂,一个是农户支应不起来,另一个原因是农户们也不愿意。 长安城周边的读书相公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在耗费了大量时间跟金钱学会了读书写字之后,并不会收到太高的回报。 因为,他们也就是能读书识字而已,想要进一步的读书,他们没有那个资源。 “看出道理来了没有?”云初问温柔。 温柔思忖片刻道:“这里的农人似乎比别处的农人更加的自信一些,见到你我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似乎见惯了官员,而且,一个个眸正心清的显得很自信啊。” 云初嘿嘿笑道:“你知道一年到头能在吃饱喝足之余,还能有几文钱存下来,不用担心明日吃什么,这对农人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很富足。” “错,意味着他们已经无欲无求了。 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曲江坊的年轻女子比任何一个里坊都要多,怀孕的女子也比任何里坊都要多。 如果,全大唐的坊市都成这个样子,大唐人口从百万户的规模,很快就能上升到千万户的规模。 到时候,我们就有余力占领更多的土地,与更多的资源,最终,我们这个种族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一个主体民族。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 不过,现在慢慢的来吧,我们能够弄出一个曲江坊,一个晋昌坊,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里坊变成我们希望的样子,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情。 人到了一定的层次之后,再蝇营狗苟的谋取一点小小的私利就显得极为可笑。” 曾二牛的衣服穿的很整齐,不仅仅是袍子被浆洗的很干净,就连他脚上的黑色布鞋也一尘不染。 一双手的指甲自然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站在人群中很好辨认。 二牛所到之处,人人低头,还纷纷给他让开道路,这一幕恰好落在云初跟温柔两人的眼中。 这两人并没有觉得二牛在村民中间摆出这副派头有什么错,相反的,还觉得他把曲江坊整治的很好。 云初要的是曲江坊的百姓换一副样子活着,不能每天黑乎乎的把好日子过成乞丐。 很明显,二牛的达成了云初想要的目标。 曲江坊的那座土山已经不见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估计也就能支撑砖窑一年所需。 二牛已经跟村民说好了,以后,村子里但凡要修建房子,地基只能在被烧成砖瓦的土山原址上,这里的土地极其贫瘠,但是呢,只要有人住上个百十年,这里的土地又会从生地,变成可以种植粮食的熟地。 这个安排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但是,云初却知道这是很高明的循环利用土地的策略,非常非常的高明。 “你说的变化就是指这里?” 温柔瞅着向外喷吐着黑烟的烟囱,多少有些不解。 云初没有回答,而是带着温柔去了二牛的办公的房子,取出账本之后,指着最后的余额道:“变化在这里。” 温柔瞅了一眼道:“有盈余,但是不多。” 云初道:“不需要多,这里的钱只要积攒到了一定的数量,就要花出去,太多只能证明二牛在懒政。” “你为何要培养曲江坊人高人一等的心态跟模样呢?” “只有这样做,人家才会跟着模仿,要让他们自发的想要学,而不是我们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学,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你应该明白。” 温柔吃惊的看着云初道:“你要改变大唐的人心?” 云初想想自家先烈们经历的艰苦历程,然后悲哀的摇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本事,目前,只想改变这座城。” 此时,太阳依旧是炽烈的,长安城就显得灰蒙蒙的,在地平线上毫不起眼。 面对如此景致,就连温柔都不得不承认,如果给长安城包上金箔,这里一定是金光灿灿的不可直视。 附:下一章会在2日下午5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1章 狄仁杰的挑战 殷二虎今天来到一家专门卖馄饨的食肆吃饭,他没有挑选位置,随便找了一个能看清门口来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碗馄饨,半斤猪肉一壶酒。” 这是殷二虎第一次来到这家馄饨铺子吃饭,看过墙上的流水牌子,就随便点了三样。 张冲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上正在吃馄饨,不过,很明显他的主要精力不在吃饭上,一碗馄饨已经快要被他用木勺搅烂了,还是没有下去多少。 殷二虎的到来,让张冲明显的兴奋了一阵子,在发现殷二虎没有靠着他的桌子坐下来,他就显得有些失望。 这一切虽然都落在了殷二虎的眼睛里,他却没有半分表示。 虽然今天是给张冲送钱的日子,也是殷二虎监察张冲的日子,在看过张冲的表现之后,殷二虎决定从今往后就要跟这个张冲断绝往来了。 伙计送上来一碗馄饨,他要的猪肉也送上来,猪肉被煮的很烂,类似晋昌坊大食堂的卤肉,只是因为香料不对,没有完全清除掉猪肉的骚味。 酒水很淡,可能是店家往里面加了水。 现在,全长安的食肆,但凡是想要经营下去,就必须跟晋昌坊大食堂学习,那里的小吃名冠长安,凡是吃过的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吃的。 所以,馄饨这种最简单的饭食,就成了长安城里最随处可见的一种食物。 张冲是殷二虎约来拿钱的。 这也是殷二虎最后一次给张冲钱,给过之后,这个人就与他殷二虎,以及主人再无干系。 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张冲明显已经不适应这里粗陋的饭食了,用木勺把馄饨都快要搅烂了,满满一大碗馄饨还剩下大半碗,而原本热气腾腾的馄饨,也早就变得冰凉了。 引起殷二虎不愿意靠近张冲的原因,不在张冲,而是在一个衣著整齐的读书人身上。 其实这个读书人也没有太多的可疑的地方,他虽然是读书人,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儒衫,说明家境不是太好,身体看起来有些肥胖,吃这里粗劣的食物也吃的很香,就是一双眼睛太明亮了。 殷二虎觉得有这么一双明亮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来这种肮脏铺子来吃饭的。 假如来了,就一定是有所图谋。 此时此刻,店铺里的食客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真正能让这种人物感兴趣的目标,应该只有自己跟张冲这样的人了。 毕竟,咸阳桥爆炸案子跟吐蕃使团灭门案子,直到现在还追查的很紧。 殷二虎见过上一个眼睛这么明亮的人是主人,所以,殷二虎立刻就认为,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 看样子,张冲这就要被放弃了。 殷二虎有些惋惜,毕竟,张冲这人的武功真的很不错,在南方从军的时候,军帐中积攒过二十一枚首级,咸阳桥爆炸后出动杀敌也算给力。 现在却出现了问题,看样子是没办法入选了。 殷二虎迅速吃完了馄饨,一口气把酒喝完,却让伙计帮他把猪肉装起来,这东西秀娘很喜欢吃。 然后就提着荷叶包裹就离开了这家小店,从进来到离开几乎没有停顿,就像是专门来这里吃饭的一个工匠。 他不知道的是,狄仁杰原本已经对他感兴趣了,就是他最后这个打包猪肉的行为,让狄仁杰放弃了怀疑他,毕竟,一个吃一碗馄饨,喝一壶劣酒的人却把最好的猪肉打包回家,应该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自从被大理寺卿将他秘密从并州调遣到了大理寺,狄仁杰就开始接手发生在吐蕃人身上的两件案子。 吐蕃使者被灭门的案子,手头可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就从已经有一个人犯落网的咸阳桥爆炸案开始查起。 虽然咸阳桥上的死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狄仁杰来到咸阳桥上之后还是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脑子里回忆一下大理寺的人绘制的现场简图,那一场血腥谋杀的场面,就在他的脑袋里活过来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让长安人都感到恐惧的案子,几乎成了压在长安勋贵头上的一块巨石。 不尽早抓到这些人,那些闭门不出来的长安勋贵们就会把自家的大门继续关上。 因为这些有钱人不出来,平康坊的生意都比往日差了不少,西市上的平民百姓们仗着自己命不值钱,依旧熙熙攘攘的过日子之外,贵人们才会去逛的东市,几乎要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 所以,狄仁杰很想知道,这些人是用了什么东西,才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所以,他对这个案子充满了好奇。 回到大理寺之后,他重新审问了人犯,而且整整审讯了一个晚上,这一个晚上,狄仁杰几乎榨干了人犯所能知晓的一切事情。 再翻看了刑部的那个人犯的审问卷宗,从堆积如山的谋杀案子中找出来了三个与两个人犯背景极为相似的死者,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在咸阳桥造成那场惊世骇俗的爆炸案的人,应该都是大唐的军人。 尤其以从南方战场归来的军人为多。 张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且无牵无挂的。 只要狄仁杰愿意查,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张冲平日里无所事事,没有一个可靠的生计来源,却过着很不错的小日子,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是,在长安城里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日子,就他一个月的花销,早就超过了一名九品官的俸禄上限。 狄仁杰对张冲没兴趣,他已经从人犯嘴中得知,这些人都是一些没用的工具人,真正有用的是那些将这些人聚合在一起的首领。 发现张冲之后,狄仁杰并没有动他,而是派人暗地里跟踪,今天发现他突兀的进了这家破烂的小店,这才亲自过来看看,这个人准备见谁。 张冲在小店里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看着天要黑了,这才离开,看他的模样,似乎非常的失望。 狄仁杰并没有陪张冲在那家小店里待多久,吃过饭之后就离开了。 他觉得那个跟张冲约好的人没有来,或者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接触。 将今日在小店里见过的人,一一回想了一遍,在想到殷二虎的时候他停滞了一下,不过,他的怀疑很快就被殷二虎打包猪肉时脸上流露出来的幸福笑容给打消了。 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不配有这样幸福的笑容。 目送张冲有气无力的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狄仁杰就安排了大理寺的精锐捕快盯着这个张冲。 如果张冲被他发现的事情,那个恶徒也知晓了,他就想在这里,抓住前来灭口的恶徒。 对于抓坏蛋这件事,狄仁杰非常的喜欢,这种坏蛋,只要抓住一个,往往就能抓出来一串。 离开了张冲居住的兰陵坊,狄仁杰犹豫一下要不要去晋昌坊找云初。 他犹豫片刻就把这个念头放弃了,只要跟这个家伙在一座城市里,见不见得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还是回去继续啃卷宗比较好,如果能多找出来几个张冲这一类的人,抓获坏蛋的机会就会更多。 殷二虎帮秀娘修好了大门。 这是一扇非常结实的大门。 以前的大门是被人踢坏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秀娘家里的大门就再也没有修好过。 自从他上一次将恶棍兼色鬼迟安打的至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之后,秀娘就没有生意上门了。 所以,殷二虎就干脆重新弄来了一个大门,大门用的是好木料,只要上了铁门栓,想要进来,就需要带攻城锤来。 听到敲门声,秀娘欢喜的打开她的新大门,想要让殷二虎进来的时候,殷二虎却递给她一个荷叶包。 “是卤肉,做工不好,比大食堂的卤肉差远了,是我办事的路上顺手买的,你随便吃一些,过两天,我有空去晋昌坊的时候给你带最好的卤肉。” 秀娘接过荷叶包有些失望的道:“你不进来吗?” 殷二虎瞅着新木门上的密密麻麻的脚印,就笑道:“我去办些事情,你快些吃肉,天气太热,别放坏了。” 说完话,殷二虎就走了。 目送殷二虎的背影离开,秀娘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快速的把门关上,来她这里的人,只有殷二虎才肯好好地敲门,而不是踹门。 迟安家距离秀娘家不远,仅仅隔了一条街,他受的内伤很重,直到今日,才能勉强下床,拖着鞋子在院子里乘凉。 然后,他就看到他家的大门从中间断裂开来,不等他叫唤出声,一个身高超过七尺的壮汉就从他家破烂的大门里走了进来。 迟安连忙拱手道:“这位好汉……” 不等迟安把话说完,殷二虎的手掌就按在他的脑袋上,重重的朝旁边的一棵柳树上撞了过去。 粗糙的柳树皮锉刀一般将他的脸皮割破,血唰的一下就流淌了下来。 眼冒金星的迟安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无力的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这位好汉,小弟那里做错了?” 殷二虎拿过长条凳,将凳子腿卡在迟安的脖子上道:“是你使唤人去踹了秀娘家的门?” 迟安连忙道:“不是我……” 殷二虎沉重的身体压在长条凳上,而凳子的横撑死死地箍着迟安的脖子,就在他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断气的时候,殷二虎松开板凳,继续道:“还有谁?” 等迟安报上几个人的名字跟地址之后,殷二虎瞅着内伤再次发作的迟安皱皱眉头,拔下凳子腿,捂着迟安的嘴巴,在他惊恐的眼神下,举起凳子腿狠狠地敲在他的髌骨上。 附:下一章会在2日下午7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2章 新事物,新视野 殷二虎再次归来的时候不等他敲门,大门就打开了秀娘就守在门的那一边。 “以后问清楚再开门。” “不用问,我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我做了很好吃的猪肉汤饼,你要不要吃?” 殷二虎道:“以后把汤饼叫面条。” 秀娘捏着衣角道:“你要吃猪肉面条吗?” 殷二虎道:“吃,我饭量大,多装一些。” 很快,秀娘就从屋子里的端出来老大一碗面条,这一次这碗臊子面上的猪肉有很多。 殷二虎吃了一口,回味一下味道对秀娘道:“下一次撒一些胡椒,汤的味道就会更好。” 秀娘低着头道:“没有胡椒。” 殷二虎想了一下道:“那就放一些茱萸粉。” 秀娘点点头,就低下头吃自己的一小碗面条。 殷二虎吃过馄饨,不算太饿,就从碗里挑出来一些面条进秀娘的碗里。 秀娘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安静的在这座破败的小院子里吸溜着面条。 云初也在吃晚饭。 吃的也是臊子面,不过,他碗里的内容就丰富多了,没有辣椒,厨娘就往里面添加了不少的胡椒,导致这碗面失色不少。 “最近不要出门,要顽耍,就在晋昌坊里玩耍,其余人也是一样,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 云初吃一口面条,出言警告老婆跟妹子,老婆他不担心,一个大肚婆没办法出门,倒是娜哈,最近总是往李慎府上乱跑的不像话。 “为啥不能跑?” “因为武研院下属的火药作坊,丢失了五百斤火药,如今人人惊慌,天知道会在哪里,以何种方式炸响。” 虞修容愣了一下道:“如此说来,刘仁轨岂不是多灾多难?” 云初摇摇头道:“不关刘仁轨的事情,火药在校军场演示完毕之后,刘仁轨就辞掉了火药作坊的差事,如今回来好好地当他的长安县县令呢。” 虞修容算了一下日子压低声音道:“那不就是刘仁轨辞掉差事后的第二天?” 云初往嘴里的送了一筷子面条吃下去之后道:“自从火药这东西问世之后,就没有一天的消停时刻。 不得不佩服老刘,知晓继续把这个事情管下去,一定会管出无数条人命出来,所以,来了一手急流勇退,算是避开了一场灾难。” 虞修容左右瞅瞅,见身边只有在埋头吃饭的娜哈,就小声道:“刘仁轨是知晓火药配方的吧?” 云初点点头道:“就是因为他知道配方,才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去。” 虞修容叹口气道:“夫君,这长安官员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夫君就当一个小官,这样家里安静一些。” 云初点点头,觉得虞修容说的非常在理。 老猴子只要回到云家,就像是陷入了冬眠状态,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十个时辰是睡眠状态。 不过很奇怪,他虽然总是在睡觉,云初刚刚知道的事情他竟然也清清楚楚。 “火药丢了五百斤?” 云初才来到老猴子的房间,他就闭着眼睛突兀的开始说话了。 “是啊,现在人人都想知道这五百斤火药跑到哪里去了,而最想知道火药去哪里的人,非皇帝莫属。” 老猴子懒懒的道:“不是皇帝自己贼喊捉贼,就是长孙无忌干的,没有第三人的可能。” 云初道:“皇帝有这个必要吗?” 老猴子微微睁开眼睛,瞅着云初道:“如果真的是皇帝拿走的,那么,这位陛下不简单啊。” “如果是长孙无忌拿走的呢?” 老猴子咕哝一声道:“那么,他的死期就到了。” 说完话,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云初过来,就想问武研院的火药是不是老猴子弄走的,既然老猴子说不是皇帝拿走的,就是长孙无忌拿走的,那就证明不是老猴子干的。 回到书房之后,云初一直在衡量自己跟五百斤火药之间孰轻孰重。 最后得出一个自己不值得别人动用五百斤火药来杀,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虞修容这个婆娘,刚才大概就是这么想的,才温婉的说家里不需要大官,有一个小官就足够了撑门面了。 云初再一次嘱咐娜哈最近不要去找李慎,如果火药被李治拿走了,说不定会在无聊的时候,用火药在自己弟弟身上试探一下。 在大唐已经有几年了,根据他的了解,李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问题。 尤其热衷于弄死自家的兄弟姐妹,就像温柔老想着弄死几个自家人,然后好好地感受一下那种既悲伤又幸福的复杂情感在身体里荡漾的感觉。 都是变态啊。 武媚的胖女儿玉奴儿在昨日突然就撑着一双胖腿站起来了,嘴里还喊出来两个毫无意义的“妈妈”二字。 没有人教她说这两个字,这可能是人出生之后的天赋本能。 几乎所有的语言里面,对妈妈的称呼都大同小异。 可惜,这个小小的胖胖的孩子的母亲不愿意见她。 云初怀疑这可能是因为武媚心中对这个孩子有着极为强烈的内疚感,这才不愿意见她,因为,只要见到这个孩子,她就会想起自己曾经起过的恶毒的念头。 死里逃生的孩子,一般都会有天照顾,所以,这个孩子其实很好养活,只要给吃的,只要抱着,她就不哭,不闹,有时候,云初甚至以为这孩子知道自己是一个被母亲放弃的孩子。 云初一直在刻意的培养李弘跟玉奴儿之间的情感,所以,就算是李弘喜欢拿妹子当肉垫,他也从不去阻拦。 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子跟一个自己亲自背在背上长大的妹子,对于做哥哥的来说,完全是两种情感。 这一点,云初非常的有经验。 看着自家妹子因为被禁足在晋昌坊而不断地对他翻着大白眼的娜哈,云初抬起手就想给一巴掌。 见娜哈缩起身子,耸着肩膀装备迎接巴掌的样子,云初的心就软了,摸摸她的头发道:“乖乖地在家玩耍,如果你听话,哥哥回头给你做蛋糕吃。” “我就是找李慎请他帮我做两个玉牌,给小侄子,小侄女留着,老猴子说,有些玉石戴的时间长了,就会产生灵智,会成为一个人的第二条命。” 云初叹口气道:“做牌子就做牌子,别让李慎把你的好玉石给骗了去。 他虽然是大唐的亲王,可是,在见到好的玉石之后,也是没有什么人性可将的。” “我不会被骗的。”娜哈再次给了哥哥一个大白眼之后,就怏怏的去找老猴子诉苦去了。 每年五六月的时候,长安都会有一场暴雨,眼看着就要进六月份了,这场暴雨依旧没有来。 河里水比往年少的厉害,即便是去年云初架在自流渠上的水车都汲取不到水。 这个时候,人们能做的就是用翻车从低低的河道里往上汲水。 翻车不够的地方,只能依靠人来挑水。 农田干的厉害,为了保住万年县不多的农田,跟棉花,云初不得不组织万年县的人出徭役。 这一次出徭役的人是城里人,而不是农夫。 按照大唐律法来说,城里人其实也是有出徭役的义务的,只是,很多很多年没有执行,以至于让城里的人认为自己不用出徭役。 现在,万年县下了出徭役的政令,但凡户口在万年县的人家都要派出一名壮丁出城去挑水,汲水,拯救即将丰收的禾苗,以及正在长成的棉花。 还以为这道政令很难执行下去,因为万年县所属的半个长安城里,高官,勋贵们实在是太多。 很多人家的管家都可以不理会云初这个小小的地方官,至于这种让他们吃亏的事情,八成是不会答应的。 结果出乎云初的预料。 虽然李慎他们家那么大的一个府邸,只出一个壮丁,确实有些欺负人,但是,人家确实是在按照大唐的律法走,一户出一个壮丁,且童叟无欺。 其余的大户人家,勋贵人家也是如此,一户几百口上千口的人家,只要没分家,人家就出一个壮丁,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事情。 所以,这项政策,真正感到为难的却是普通百姓。 家里人口多的,还能派一个人去,家里人口少的,就可怜了,男人走了,家里的生意,以及来钱的门路就要停,对于这些手停口停的人家来说,十五天的徭役,将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门槛。 没办法,就算云初不想要地里的粮食了,棉花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县衙一声令下,万年县所属真的是哭声一片,婆娘,孩子扯着家里的男人嚎哭不已,真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万年县的优势,就是人多,所以,当河道里面站满了人的时候,万年县新修的河渠里面的水,就没有干过。 在万年县这样做了之后,长安县也立刻效仿,政令下达的同样顺利。 就在云初为大唐勋贵,大户们的通人情感到欣慰的时候,站在河渠边上查看水情的刘仁轨道:“五百斤火药啊,谁会不害怕呢?” 云初瞅着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刘仁轨,问刘义要过来一大把竹筹递给他道:”你家里的饭基本上没有什么油水,想要吃的胖一些,壮实一些,还得看大食堂的。” 刘仁轨现在收云初给的贿赂没有半分抵触情绪,瞅着手上的竹筹道:“不够啊,你嫂嫂跟侄儿,侄女这些天也为了我忧思不断,也没有吃好饭,一个个瘦的厉害,也需要大补一下。” 附:下一章会在2日下午10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3章 令云初刻骨铭心的朝会 即便是收了云初的贿赂,刘仁轨也不肯告诉他他们研究出来的火药秘方是啥配置。 只是告诉云初,皇城里的那一场大爆炸才是真正的推进火药研究的大功臣。 这句话云初相信,因为火药的经典配方就是一,二,三的比例配置。 在工作,或者研究中,这样的配比很容易被无意中弄出来。 云初甚至是怀疑,有人就是按照这种比例,或者接近这种比例,将三种材料混合起来了,然后好死不死的遇到了火,或者静电,然后,就此糟糕。 科学研究中,偶然这个因素成就了很多伟大的研究,这让人有时候搞不懂,一些东西到底是人类发明的,还是冥冥中有神在帮助。 就像云初跟刘仁轨两人搞出来的这次京城大徭役,仅仅进行了六天之后,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暴雨来了。 这一场暴雨来的极度突兀。 一盏茶前,天空中还是万里无云的模样,一盏茶后天空就被厚厚的乌云给遮蔽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人们还来不及享受这股难得的清凉,叉子状的闪电,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 原本壮观的上万人一起劳作的人群,立刻就鸟兽散了,人太多,而可以避雨的地方有太少。 傻了吧唧的官员还不允许百姓们躲在大树下,于是,上万个精壮的壮丁就被瓢泼大雨浇了一个透心凉。 农夫们瞅着黑沉沉的天空,以及眼前的大雨,上午时分还万分感谢这些人往自家的田地里放水,他们现在只希望,那些人要是不往他们家的田地里放水就好了。 大雨一开始下,就好像没有停止的时候,于是,农夫们一个个离开避雨的地方,疯狂的扒开自家田地的田埂,开始将那么多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提上去的水再从田地里放出去。 这一场景落在云初跟刘仁轨两人的眼中,要多讽刺就有多么的讽刺。 只有他们知晓,这一次对城里人开始征召徭役,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徭役问题。 他们两个是想让城里人服徭役变成一种常态的。 现在好了,被老天爷搞了一个稀巴烂,好心办成了坏事,下一次再说征召城里人服徭役的话,会有人把唾沫吐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不论云初跟刘仁轨曾经为万年,长安两县的百姓干了多少好处,此时此刻,一个胡搞县令,一个胡搞县丞的名声他们两个人是背定了。 而且,马上,他们两人就会受到各路御史言官的疯狂攻击,毕竟,这一次,云初跟刘仁轨两人真的是犯了众怒,而那些出人最少的勋贵跟大户们,一定是攻击他们两人的人中间,攻击的最利害的一群人。 这些猴精猴精的聪明人,已经从这一次的全民服徭役的政令中,看到了云初跟刘仁轨对他们的不友善的一面。 温柔都快要笑死了,在云初的官廨打着滚的狂笑着告诉他,仅仅是御史台就收到弹劾他们两人胡作非为的奏疏不下两百件。 这些奏疏不仅仅来自于御史台,更多的是三省六部中的众多官员,他们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云初,刘仁轨两人颁布的害民之政,给百姓带来的痛苦与伤害。 这一次他们举得例子全部都是来自老百姓,比如那个谁家唯一的男子被征召走了,导致家里的瞎眼老娘活活哭瞎眼睛的事实。 比如那个谁谁家,家里唯一能干活的人被抽壮丁了,导致家里的婆娘娃娃硬是饿了好几天。 最离谱的是,还有来自司天监的奏疏,从天人感应的角度,给皇帝分析了一下,云初,刘仁轨两人背天逆时的行为,最终招来天罚的过往。 总之,这一次,云初跟刘仁轨两人成了破鼓,两只可以被万人捶的破鼓。 没有人理睬云初跟刘仁轨两人施行这个法令的初心,在官场上大家都不讲究这个,大家只看结果,好心办坏事是要被惩罚的。 坏心办成了好事,自然也是会被奖励的。 好在,批判,弹劾他们两人的官员都是低阶官员,品级最高的弹劾者是一个正五品的官员,与刘仁轨的品级持平。 大佬们这个时候不会出手的,因为太丢人,太没有颜面了。 云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进皇宫大殿,不是来接受赞扬或者封赏的,而是来接受满屋子的人口诛笔伐的。 进入大殿之后,云初才发现,大唐官员上朝是脱掉鞋坐在蒲团上的,只有需要发言的时候,才会站起来走到正中间大声讲话。 左边是武将方阵,以英公李绩为首,右边是文臣方阵,以长孙无忌为首。 首先出阵的御史台的一位侍御史,先是说了一大堆,云初,刘仁轨这些年施政不当的地方。 云初抱着笏板专心的听着,等人家说完之后,云初脑门上的汗水都下来了,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干的不错,何曾会想到人家连他初次担任万年县尉就杖毙多人的事情都提出来了。 自然也有把两个欠债的官员活活逼死,最后制作成人骨骼标本被展览的事情。 其中更有云初当政这几年,他的属下犯下的大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来路,有出处,甚至还有证人,证言。 如果这些罪责全部归拢到云初的身上,就连云初自己都觉得哪怕把自己拉去五马分尸都不算冤枉他。 好在,这个侍御史最后说了一句。 “该员错处不少,然,为官清廉,做事公正还是值得肯定的,错多对少,请陛下圣裁。” 身着大红袍的侍御史把弹劾云初的话说完,就抱着笏板一本正经的回到自己的蒲团上跪坐好,还闭上了眼睛。 原本还有御史言官准备出来继续喝斥云初,自从这位身着红袍的侍御史将云初骂了一个够,最后还褒奖了一句之后,那些人也就放弃了继续攻讦云初的打算。 这位侍御史云初认识,是温柔他爹温挺。 听完温挺的弹劾,就连似乎睡着的李绩都睁开眼睛看了云初一眼。 当然,还有长孙无忌看他的古怪眼神。 最后,李治开口,这家伙只要在金殿上说话,声音平直的没有半点波动,就像云初后世听过的那种电子音。 没有罢云初的官,也没有降他的品级,更没有一怒之下将云初五马分尸,呵斥的很厉害,然而,真正的惩罚却是轻飘飘的罚俸半年,兼罚铜五百斤。 云初连忙谢恩,不知为何,就李治这种高举轻放的惩罚方式,就算云初明知道这是政治手段,依旧感恩的不行,甚至觉得皇帝确实对自己很看重,以后要肝脑涂地的报答才成。 不过,这个念头才起来,就被他活活的给掐死了。 云初的事情这就算是尘埃落定了,以后,御史言官们如果还要弹劾云初,就只能从今天以后他的犯的错说起,在之前的错误,已经被皇帝一笔勾销。 等到云初这个低阶官员被处理完毕之后,众人就要面对抱着笏板,眼观鼻,鼻观心的刘仁轨了。 至此,云初才知晓大唐官员们为何对御史言官如此忌惮的原因了。 也终于明白太宗皇帝为何会被魏征一群臣子攻击的三尸神暴跳,还需要长孙皇后安慰的原因了。 御史,言官们轻易地放过了云初,却把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刘仁轨。 如果说云初的罪责在他们口中,足够五马分尸的,那么,此时的刘仁轨面对的弹劾跟指责,如果不把刘仁轨寸磔弄成肉馅喂狗,就对不起大唐律法。 光是欺君的罪名,就有六条之多。 可能是刘仁轨面对这样的场面面对的多了,依旧是站在中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对于御史言官们的指责,权当是王八念经。 等这些弹劾刘仁轨的人弹劾的口干舌燥之际,刘仁轨竟然抱着笏板朝皇帝施礼道:“微臣知错了。” 隔着一层珠串子,云初看不清李治的表情,估计是李治也在想如何惩罚刘仁轨。 罚俸,刘仁轨家徒四壁,再把俸禄给停了,刘仁轨很可能会成为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个因为皇帝罚俸而被活活饿死的五品官。 罚铜,也是一般的下场,据云初所知,他们家里目前最大的一笔钱,其实就是云初前段时间送给刘仁轨的一大把吃饭用的竹筹。 以前积攒下来的钱,被他老婆送回老家盖房子去了,听说可以盖一座很大,很不错的茅屋。 至于降职,降品级,估计李治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人是他好不容易才提拔起来的,最近办的几件事情都非常的符合皇帝的心,当然不能再给弄下去了。 也不知道李治是怎么想的,最后竟然开口道:“刘卿之错,错在盲从,朕即便是要罚,也当重惩首恶!” 就在云初四处张望寻找首恶的时候,就听李治继续道:“刘卿之错,责付万年县丞云初,罚铜五百斤,以儆效尤。” 听完皇帝的旨意,云初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的砍了一斧头。 他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觉得一向甩锅给别人,已经甩成习惯的他,今天居然会被毫无理由的被人扣上了一顶巨大的黑锅。 而且,就在大唐的朝堂之上,李治没有半点犹豫的就把这口硕大的锅扣在他的背上。 什么叫做“刘卿之错,责付万年县丞云初?” 附:下一章会在3日下午2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4章 骨气人家 刘仁轨笑眯眯的冲着云初拱手道:“有劳,有劳。” 云初垮着脸道:“应当,应当!” 大殿上不好说话,两人只能继续等着皇帝吩咐呢。 惩治完云初跟刘仁轨,自然就有御史提到了丢失的五百斤火药。 现在,谁都知道这东西会炸,而且一炸自己一家子就完蛋了。 所以都很上心。 大理寺卿辛茂将淡淡的一句正在追查,就不想说话了。 御史言官的问话,也是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于是,又开始有人追问吐蕃使团被人灭门的事情,以及咸阳桥爆炸案的事情。 大理寺卿还是那句正在追查。 然后,御史言官们就跟疯狗一样的开始群起而攻之。 再然后,云初就看到大理寺卿辛茂将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塞进一个叫嚣的最凶的御史怀里,再朝皇帝躬身施礼,就大踏步的离开了大殿。 云初小声问刘仁轨:“宰相都是这么利害的吗?” 刘仁轨人不动,嘴巴动弹一下道:“位极人臣,多少是有一些脾气的。” 辛茂将走了,御史言官们却更加的疯狂了,看他们的架势,恨不得将辛茂将分而食之。 李治淡淡的说了一句再议,今天的朝会就结束了,除过云初之外,每一个人都似乎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离开金殿,云初上下打量一下刘仁轨道:“全身上下都不值一贯钱,别人的笏板不是象牙的,就是玉石的,怎么你的笏板偏偏是木头的?” 刘仁轨潇洒的将自己的榆木笏板插腰带上道:“总归就是一个贴纸条的东西,玉石拿着沉重,象牙的过于珍贵,木头的不轻不重正好。 就因为有这块木头笏板,陛下知道我没钱,所以,才罚你的。 不过也好,陛下已经开始摆明了冤枉你了,总会在别的事情上找回来。 你看着,你这个从六品县丞,马上就要成正六品县令了,这五百斤铜出的太值得了。” 云初一把拉住刘仁轨道:“难道不是正五品的县令吗?” 刘仁轨嘿嘿笑道:“老夫用了足足二十余年的时间,才混到正五品上,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大唐的官员品级不值钱吗? 现在的官职已经到了迭床架屋的地步了,但是,品级却从来没有动弹过。 就像一个人,你可以横向发展,可以胖,却不能高,你年纪轻轻,现在就身居高位,这对你来说,其实不是好事情。 大唐官制其实设定的很仁慈,是在保护官员,而不是戕害官员。 不信,你回去多翻一翻大唐明发的文书,就会发现,凡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官员,一般很少被废黜,而那些一飞冲天的,因为没有用,就会动不动的被朝廷拉出来当猪宰,以正视听。” 云初瞅着李绩的背影小声道:“跟英公喜欢杀女婿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仁轨弹弹官帽道:“就像我夫人在家里养的鸡一般,下蛋勤快的我夫人能舍得杀了给你妹子吃? 被杀的都是不下蛋的鸡,还只知道吃食的鸡。” 说着话刘仁轨瞅着升起来不久的朝阳张开双臂道:“好啊,我夫人也不用担心我被陛下砍头了,也不用忙着把老家的茅草房子盖起来了。 听说我夫人跟你夫人在学着做一些生意?” 云初冷冷的道:“以后,你们家能否天天吃肉,就要看嫂夫人的,靠你的那些俸禄,连家都快养不起了。” 刘仁轨眼前一亮,马上问道:“也开大食堂?”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你指望嫂夫人抛头露面的去煮面条吗?” 刘仁轨尴尬的笑道:“这不合适。” 话音刚落,刘仁轨又马上严肃的道:“不能做任何跟棉花沾半点边的生意。” 云初鄙夷的瞅着刘仁轨道:“她们其实要做的生意是如何制造火药。” 刘仁轨笑道:“这生意好,只要生意一开张,你我两家一起人头落地,呵呵,到时候人头滚得满地都是,分不清你我,还真得成了通家之好。” 就在两人絮絮叨叨的谈论着发家大计的时候,一个黄门在宫门前拦住了两人。 此时正是大批官员离开宫城的时候,就听这个黄门用能震破两人耳膜的声音吼叫道。 “武昭仪有令曰:刘仁轨忠公体国,勤勉无双,无暇它顾,为使刘卿无有后顾之忧,特褒奖刘仁轨之妻冯氏金五十,绢五百匹,绸五百匹,通义坊家宅一座。” 原本跟云初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刘仁轨突然接到了这样一道赏赐指令,一张老脸立刻拉了下来。 朝黄门拱手道:“陛下若是要赏赐刘仁轨,请陛下亲自下旨,经门下,礼部,吏部达刘仁轨之手,如此,刘仁轨必感激不尽。” 说完话,理都不理那个一脸倨傲的黄门,拉着云初转身就出了宫门。 云初遗憾的道:“好大一笔钱啊,这里说的五十金是五十斤黄金,不是五十个钱吧?” 刘仁轨道:“应该是五十镒,算下来足足有一千两黄金呢。” “为何不要呢?” 刘仁轨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给你你要?” 云初撇撇嘴道:“我不缺钱。” 刘仁轨笑道:“老夫也不缺钱。”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你再说说那个蚯蚓养鸡的事情,老夫以为大有可为啊。” “那是自然,吃肉长大的鸡岂能是那些吃秕谷长大的鸡所能比拟的……” 刚刚下朝的李治懒洋洋的躺在一张软塌上,双脚垂下来,踩在巨熊的肥厚的脖颈上,而巨熊则在觊觎李治手中的糕饼。 李治咬了一口糕饼,觉得味道不好,就吐到盘子里,手垂下来正好把糕饼塞进巨熊的嘴巴里。 巨熊一口吞掉糕饼,用头不断地磨蹭李治的腿,李治又从桌子上取过一块糕饼塞熊嘴里。 武媚气冲冲的从外边走进来,冲着李治道:“都是陛下出的坏主意,让臣妾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 李治懒懒的抬起头瞅一眼武媚道:“刘仁轨不要?” 武媚翻一个白眼道:“人家说了,陛下若是要赏赐刘仁轨,请下旨,经门下,礼部,吏部。 妾身这个二品昭仪,没资格赏赐他。” 李治等巨熊从他手上叼走糕饼之后,这才点点头道:“看来,这是朕的不是,确实有些轻佻了。 刘仁轨一向方正,古板,不是云初那种见钱眼开之辈能比拟的。 你也不要生气,昭仪之名赏赐外官不好听,再过一些时日,等你册封为皇后,就可以下皇后教了,那时候,由不得他刘仁轨不从。” 武媚假装生气的道:“等妾身成为皇后,妾身却没有了赏赐这个穷酸的心思了。” 等武媚给他穿上软鞋,李治就站起身,拍拍依旧瞅着糕饼的巨熊,一边向外走,一边对武媚道:“大家都守着自己的规矩挺好的。” 云初才回到家里,礼部的人就来了,没有别的意思,他们来就是为了兑付皇帝旨意来的。 瞅着崔氏战战兢兢地从钱库里拉出来一千斤铜,合计一百三十贯钱,云初悲愤的对虞修容道:“看清楚,这就是你夫君办错事情,还被人扣黑锅的代价。” 礼部来的是一位郎中,为人也极为有趣,一边指挥部下把钱往他们的车上装,一边对云初道:“恭喜云县丞,再过三日就要称呼县丞为县令了。 礼部正在制作印绶,拟定旨意,三日之后,云县丞就要成云县令了,区区百来贯钱财何足挂齿。” 云初显得更加悲愤了,指着那些钱道:“这样很容易让人以为我的县令职位不是自己凭本事得来的,更像是花钱买来的。” 郎中哈哈大笑道:“一百余贯钱,也想买一个京县的县令? 当年蜀中朱砂巨贾姚玉荣,为了给儿子求一个七品县令,愿意出钱五千贯,被我们礼部一口回绝不说,还罚姚玉荣钱两千贯,一个堂堂的万年县县令,岂是金钱能够换来的。” 会说话的人在那里都讨人喜欢,云初闻言大喜,这就要吩咐崔氏准备酒宴,却被这位郎中一口回绝。 他是来收罚款的,这种事很容易遭人记恨,如果拿走了人家的钱,又再在人家大吃大喝的很容易被算计。 送走了上门收罚款的人,云初就把刘仁轨今天拒绝收武媚赏赐的事情告诉了虞修容。 虞修容叹口气道:“这些真正活骨气的人家,真的是让人羡慕啊。” 云初二话不说,就开始拔虞修容头上金光灿灿的金钗,撸她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玉镯,还要脱掉她脚上那双传说是猪婆龙皮制作的小靴子。 “夫君,你这是要干啥?” 抵抗不过的虞修容扶着自己快要乱掉的头发好笑的问道。 云初恶狠狠地道:“从今天起,我们家也开始活你说的真正的骨气日子。‘ 争取用百十年的光阴也过成人人竖大拇指夸赞的骨气人家。 还有,娜哈,明天就把你的乌骓马捐给军队,那么好的一匹马落在你手里白瞎了。” 附:下一章会在3日下午5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5章 世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 云初最喜欢长安被雨水清洗之后的模样,这样的长安跟一个刚刚沐浴过的少女一样,处处透着清新。 就是烂怂大雁塔显得很阳刚有些破坏整体景致。 一场大雨并没有驱赶走长安的酷热,相反,这里变得更热了。 潮热的天气里,食物变质太快,再加上没有人愿意为了一口吃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奔波,所以,云初下令关闭大食堂,关闭晋昌坊,大家一起待在一个安静的家里纳凉。 同时,刘义还特意下了另外一道禁令,那就是不准赤身裸体的在房屋顶上睡觉。 李弘雷打不动的再一次来到了晋昌坊,被云初扒光衣服之后,就给丢水渠里跟大群孩子在水渠里练习漂死猪的伟大技能。 所谓漂死猪,就是平躺在水渠里,不用动弹,水流就会带着人顺着水渠漂走,在这样的酷热日子里,没有哪一种纳凉方式能比得上漂死猪了。 堂堂的大唐亲王,为了苦练漂死猪技能,硬是在晋昌坊的水渠里待了整整一天。 走的时候,全身黢黑,不过,也能从这个家伙身上看到一点淡淡的彪悍意味。 这没法子不彪悍,当一大群孩子排着队往水渠里躺下去,享受水流冲刷的时候,李弘就算是再胆怯,这个时候也只能在一群护卫担忧的目光中咬着牙往水里躺。 多来几次之后,胆子自然就变大了。 这就是云初对李治罚他钱,以及坑他钱的报复。 娜哈躺在一个硕大的澡桶里哼哼唧唧的,她觉得在澡桶里泡凉水解暑,跟在水渠里漂死猪相差太远。 好在她现在终于有了一些男女之别,所以,也就不情愿去水渠里漂死猪了。 虞修容抱着那个胖丫头坐在另外一个澡桶里,她马上就要生产了,身体臃肿的利害,更害怕热。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下来,好让自己凉快一会。 老猴子却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张躺椅上,轻轻地摇着蒲扇。 “陛下给了玄奘大师五百斤火药。” 听老猴子这么说,云初点点头,有了这个由头,从他手中流出去的火药,总算是有了一个很好的说法。 “但是,陛下明言,他不想在大唐地界上听到这些火药的爆炸的声响。” 云初再次点点头,又这么一条限制,是必须的。 “陛下秘密捕捉了大唐几乎所有的会药发傀儡戏的绯优,如今这些知晓如何配置火药的绯优全部在火药作坊供职。” 云初叹口气道:“我知道万年县境内有很多的药发傀儡戏子失踪了。 也知晓这可能是皇帝干的,只是这些人能活下来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 “估计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火药都将是皇家密藏,你别看咸阳桥爆炸案现在似乎没有人问了,其实,在暗地里听说有一群极为精干的人手还在秘密追查。 所以,你如果觉得那里的手尾没有收拾干净,就早点清理,别事到临头了再后悔就晚了。” “你又要离开了吗?” “嗯,要离开了,这一次手中有火药,我正好借机打通河西的那条走廊。 还要在那里留下足够多的佛门印记。” “怎么留?” “凿刻佛窟。” “钱从哪里来?” “自西域来的商贾,以及去西域的商贾。” “这么说,你准备将佛门跟商贾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吗?” “是的,以前的时候,佛门依靠的都是当权者,我们总以为只要说服当权者,就能让佛门光大。 然而,即便是我们能让皇帝崇信佛法,崇信到自己出家,然,佛门并未光大,反而让佛门成了当权者避之不及的祸害。 南朝四百八十寺,如今留存者又有多少呢,多少的兰若,多少的丛林,在当权者失败,或者死去之后,也就纷纷败落,成了树精野狐的栖身之所。 佛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也就化为泡影。 这一次,老夫准备试试商贾,看看,这些常年走南闯北的人是否需要佛的庇佑。” 云初长叹一声道:“你要是敢把香积厨跟商贾绑定,我可以预言一下,你们一定会遭到来自皇权的最猛烈,最绝情的打击。” 老猴子笑道:“佛,无处不在,你可以在水里看到佛,也可以在土里看到佛,你活着时候能见到佛,死去之后,也能见到佛。 所以,佛,无处不在。” 云初无言以对,有信仰的人是不畏惧生死的,哪怕受限于一时,如果把时间线拉长,人家还是会活得很好,而老猴子,玄奘他们的目光就非常的长远,安排一件事的时候,至少都是以五百年为一个评判时间的。 法相唯识宗远走西域,已经成了他们这一派坚定不移的目标,不可能因为遇到一些阻碍就会放弃。 也就是因为玄奘放弃了南下,东扩,大唐境内的佛门才会放弃一些成见,不再骚扰他们,甚至在他们西进的时候,还会提供很多力所能及的帮助。 老猴子此时正在做的事情,被他们称之为“凿空西域”,意思是拿着锤子,凿子一点点的向西进发,最后一路走进每个西域人的心里。 所有人似乎都在干一些伟大的事情。 李治已经做好了要做全世界人的王的准备。 武媚做好了当皇后的准备。 李绩做好了要平灭高句丽,新罗,百济的伟大准备。 现在,老猴子又要拿着锤子,凿子去开凿西域。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时代。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坐在闷热的官衙里,云初用手拍着桌子,不知不觉就唱出来了一句千古名句。 正在找文书的温柔停下手,瞅着云初道:“继续唱啊,我刚刚听出一些味道来。” 云初摊摊手道:“没了。” 温柔遗憾的叹口气道:“我总觉得那么好的句子就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为何,因为明珠暗投的缘故?” “是啊,谁说不是呢,有些人天生就能出口成章,有的人苦学一辈子,写到老死,都弄不出一句好东西,你这隔三差五的就弄出来一句,实在是让人喟叹老天不公。”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老天挺不公平的。” 温柔见云初拿着一张席子,就不解的道:“你要去哪里?外面的太阳能烤死人。” 云初道:“我去监牢里睡一觉,现在,也就那里能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听云初这么说,温柔也迅速拿起一张席子,就跟着云初去了万年县大狱。 才进了万年县大狱,一股凉风就扑面而来,这是监狱的通风口吹进来的风,被清凉的大狱降温之后,就形成了一片很舒适的小环境。 如今的万年县大牢里,没有犯人,一个都没有,所有人犯全部在开春的时候给砍头了。 不是云初这个万年县令等不到秋决,而是按照刑部下发的命令执行的。 按照刑部下发的政令来看,能杀的一定要杀,可杀可不杀的杀,够不上杀头条件,却造成了恶劣影响的罪囚也在斩杀之列。 按照这个指令,万年县法曹,就一不小心的就把所有人犯全部都喀嚓了,一个都没有留。 云初自家的监狱,他自然是清楚地,说真的,他的这座监狱里的罪囚,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犯罪最轻的一个,都是因为跟邻居有仇,就把人家的孩子直接丢井里淹死了。 但是,论到大奸大恶这四个字的时候,却没有一个罪囚能配的上,如果说一定有,那就是刚刚进来的云初跟温柔两个。 云初真的很讨厌万年县这些做事不动脑子,最后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家伙们。 一个念头不通达就杀人,这是关中罪犯最显著的一个特点。 欠钱不还会杀人,老婆被人睡了,会杀人,田地被人家越界点了一行豆子,就一锄头把人家的脑浆子给打出来,犯了案子之后还不跑,硬是梗着脖子要一命抵一命。 这就没办法了,春天的时候,张甲找来四个专门吃这碗饭的刽子手,喀嚓,喀嚓,一炷香的功夫,就在东市口上,一气砍掉了十一颗脑袋。 然后,万年县专门关押重犯的监狱就空下来了。 这导致牢头雁九有很大的埋怨,里面的犯人都没有了,他这个牢头再想喝杯酒,吃口肉,就没有人愿意孝敬钱财了。 见两位上官进来了,雁九立刻就很懂事的将两个被他收拾的一尘不染的监牢门打开,邀请两位上官进去。 云初看了一下,监牢里确实干净,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金黄的麦秸,干燥不说,还很软,看样子已经提前用碾子碾过。 云初递给雁九一把钱,吩咐道:“去弄一些冰酒回来,再弄一些可口的时令小菜,一个时辰后,再把罐罐茶给我们煮上,睡醒了好喝。” 雁九拿着钱笑嘻嘻的走了。 云初打了一个哈欠,就把席子铺在稻草上,取过一个竹枕塞在脑袋底下,也不用吹灭油灯,就迅速闭上眼睛。 隔壁的温柔进入梦乡的时间比云初更快。 这一觉睡得舒坦至极,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云初爬起来,发现隔壁的温柔还在酣睡。 想要推开监牢的门出去,却没有推动,云初正想喊雁九过来开门的时候,一张在灯光下发着绿光的脸出现在云初的眼前。 “大胆云初,你可知罪?” 附:下一章会在3日下午8点发布,您先看,我继续写,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正文 第286章 升堂,升堂 云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当初没有弄死你,是我这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 狄仁杰点点头道:“谁给你出的计谋,做的安排,怎么这么不小心,事情干的如此粗糙” 云初不屑的道:“滚蛋,你有个鸟毛的证据。”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快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老婆快生了吗” 狄仁杰摇头道:“才怀上,没那么快。”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除过破案子你干啥事都很快,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狄仁杰打开牢门道:“火药果真这么可怕吗” 云初离开牢房,先是上下打量一下狄仁杰,然后道:“又胖了。” 狄仁杰道:“你管我胖不胖呢,赶紧给我一些火药,我拿去交差,要不然我的顶头上司就要被砍头了。 对了,你的火药跟火药作坊里出来的火药应该有区别吧” 温柔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牢房里走出来道:“顶头上司死掉,对你来说,难道不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吗” 狄仁杰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现在的问题是,我那个顶头上司准备在临死前,拿我们当垫背的。 这些天抓了十六个参与了咸阳桥爆炸的人犯,可惜,这十六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我却抓不到跟这些人联系的那个人,其实呢,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是有把握的,可惜,时间不够了,皇帝马上就要册封皇后了,到时候会有大赦,所以,大理寺已经把那些人全部杀了。 这让我查案子查的心力交瘁,最后觉得还是直接来找你,找到一些不一样的火药,先把彭寿的命救下来,我自己也能过的舒服一些。 另外,顺便把你的火药跟皇家火药不兼容的问题处理一下。” 温柔不解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干的” 狄仁杰看了温柔一眼道:“但凡是我查不出来的案子都是云初做的。” 温柔诧异的大叫道:“这也太武断了吧”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你就说我找的对不对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我们干的。 温柔也连忙道:“对,不是我们干的。 狄仁杰笑道:“我管是不是你们干的,我只想帮你们解决一下你们的火药跟皇家火药不一样的问题。 等你们的火药跟皇家火药一样了,以后,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再也没人能找到你们。” 云初笑道:“求人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求人的样子,不能明明都在求人了,还装出一副在帮我们的样子,很恶心的。” 狄仁杰笑道:“好,告诉我火药在哪里,我去拿,不过要快,我快没有时间了。” 云初道:“你把雁九怎么了” “打昏关最僻静的一个牢里了,听不见我们说话。”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不要打扰他睡觉。” 三人来到了刑房,雁九果然把喝茶的小炉子点起来了,铜壶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壶嘴上嘘嘘的喷着热气。 热水是用来烫茶杯的。 云初熟练地烫洗了茶杯,就装了一些清水放在茶罐子里,狄仁杰则忙着烤枣子,剥桂圆,洗葡萄干,最后把云初倒进罐子里的清水倒掉,把罐子里的水汽烤干,再放茶叶,慢慢的烘烤,等罐子里散发出烤茶叶的焦香之后,就倒进去一些清水,只听刺啦一声,一股白色的水蒸气腾起,就把烤好的枣子,桂圆,葡萄干放进去,熬煮! 云初低声道:“怎么突然出现了” 狄仁杰道:“上面要求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从各地招揽来的六个高手,都在追查吐蕃使者灭门案子,跟咸阳桥爆炸案。 也算是各显神通,而且都有不俗的战绩,如果不是你早早掐断了联系,这一次,你可能就栽了。 你留下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我找到三处破绽,就已经确认这事是你做的。” 云初喝了一口茶水瞅着狄仁杰道:“说说看。” 狄仁杰给温柔倒上茶水,又给自己弄了一杯,放在手心揉着细长的茶杯道:“其一,那些人自从被人包养之后,日子过得很好,不是一般的好,是很好。 这不合理,包养这些人的代价太大了,我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浪费! 其二,这些人参与了咸阳桥爆炸案之后,居然全身而退,这就很不合理,就像你花了十贯钱派人去偷五贯钱那么怪异。 据我所知,全长安能干出这么浪费的事情的人只有你,所以,第二点还是浪费!第三点,一般情况下,在做下了咸阳桥爆炸案这么大的事情之后,那些人没有理由还能活下来。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些人都活着。 我从这件事里读到了一一自信这两个字。 如果说自信者不一定是你,但是加上两个浪费,就一定是你。 温柔在一边道:“还是猜测啊。” 狄仁杰轻轻地啜饮着茶水道:“这就不得不说第四点了,那就是讲究证据,你太看重证据了,在大唐,证据真的不重要。” 云初看看温柔,温柔就进入监牢,片刻之后,就从监牢里取出一个双肩包递给狄仁杰道:“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云初刚才不肯承认,是因为这件事还牵涉到我。” 狄仁杰瞅着温柔道:“看样子你是真的准备跟他混了” 温柔笑道:“为什么不呢你呢” 狄仁杰摇头道:“不,我可以把命给他,但是绝对不会俯首听命于任何人。” 温柔嗤的笑了一声道:“皇帝。” 狄仁杰摇头道:“之所以听命于皇帝,那是因为他此刻代表着大唐,我是大唐人,我只会效忠大唐。” 说完话就把被子里的茶水喝光,起身拥抱一下云初道:“感谢你把命给我。” 说完话,就背着双肩包离开了万年县大牢。 温柔瞅着狄仁杰的背影道:“这个人很可信,但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云初笑眯眯的瞅着温柔。 温柔莞尔一笑,指着云初道:“我就知道……” 狄仁杰回来了,云初很高兴,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他来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有时候人心会因为分别太久而发生一定的变化,好在,狄仁杰是一个一以贯之的人,一旦认定了的事情,想要他作出改变真的很难。 第二天,就是云初的好日子,因为他要升任万年县县令了,真正成了掌控一方的百里侯。 政治的魅力之所以能光耀千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能带给某一个人很强大的使命感。 甚至会改变这个人为人处世的态度,以及头脑跟眼光,甚至是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为了欢迎云初真正成为万年县的县令,万年县衙里的所有人,包括吴主簿,张县尉,全部动员起来,在闷热的大夏天对县衙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扫除。 第一次坐在万年县知县才能坐的公堂上,背后的海上红日的巨幅画作,一下子就把公堂的威势给表现出来了。 刚刚送走了吏部官员,礼部官员,此时,他的印绶跟告身就稳稳当当的放在桌面上。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万年县将近五十万人,就真正是他的治下之民了。 这个位置云初其实已经盼望很久很久了,在他来到大唐之前,他同样接到了一个类似位置的任命。 那个时候,他一直幻想自己到了这个位置能干些甚么,能否在满足自己私欲的同时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清晰地察觉到,私欲与做事情是完全水火不相容的两件事。 那一幅下面是海波,上面是红日的图画,是他按照自己以前对县衙的理解描绘出来的东西。 现在,头顶就差一面正大光明匾额了。 本该是明镜高悬才对,云初觉得这四个字的要求过于低了,就干脆没有挂任何东西。 他觉得头上有青天挺好的。 哪怕云初早在担任万年县尉的时候就已经掌控了万年县,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成功了。 当年轻英武帅气的县令站在公堂门口的时候,万年县大大小小的官吏们,齐的向他抱拳施礼,在吴主簿的率领之下齐齐的喊一声“见过县尊。”这让云初的心里乐开了花。 左边是县尉张甲率领的捕快,衙役跟不良帅,右边是吴主簿率领的六曹,说真的,云初觉得跟李治在金殿上的排面也差不了多少。 县令坐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感谢他们在云初还是县丞的时候,就对他毕恭毕敬,且愿意任劳任怨的当差办事。 本来只打算发两百贯赏钱的,吴主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个数字,云初立刻就认为两百贯拿不出手,大笔一挥,四百贯的赏赐足够万年县上上下下的人高兴半年的。 在得到赏赐之后,万年县的衙役们就分列两边,将手中的棍子敲得震天响,然后一起大吼道:“升堂,升堂……” 正文 第287章 兵者,诡道也 升官了,云初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刘仁轨显摆。 只是当穿着崭新的官服,腰上系着一条青玉带,打扮的既俊俏又威严的见到刘仁轨的时候。 首先看到的是泥土里密密麻麻蠕动的蚯蚓。 蚯蚓在粪土里不断地蠕动,而刘仁轨竟然还用手去抓蚯蚓,这让云初喉头一紧,干呕了两声。 身着麻衣,脚踩草鞋的刘仁轨回头看看云初,挑起大拇指道:“这一身葱色绿的官服就该你们年轻人穿,老夫这样的穿这一身糟蹋了。” 云初笑道:“你有大红的袍子是你自己不肯穿。” 刘仁轨招招手道:“过来看看,就是按照你说的方子养的蚯蚓,没想到这才几天啊,就出来了这么大一堆。” 云初见那边满是泥水,就不肯过去。 刘仁轨皱眉道:“方子是你的,你怎么还这么嫌弃,我还以为你早就接触过这东西呢。” 云初道:“我这人夙来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仁轨笑道:“死人摞死人的战场你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竟然嫌弃这些蚯蚓。” 云初打死都不过去,褐色的会蠕动的蚯蚓跟自己这一身颜色清新的葱色绿官服相克。 刘仁轨一边用手抓黏糊糊的蚯蚓,一边啧啧赞叹道:“好方子啊,不用粮食也能饲养鸡鸭,这可是让百姓们平白得了不少钱。” 云初叹口气道:“能不能先不要抓蚯蚓了,我来你家就是为了显摆我这个正六品官位跟官服的,你老抓蚯蚓算怎么回事” 刘仁轨大笑道:“正六品的官老夫亲手杀了两个,在我跟前有什么好显摆的。 倒是你,有空在那里显摆你的新官服,不如过来看看,如何将蚯蚓养的更加肥大。” 瞅着刘仁轨伸到他面前的手上那些蠕动的蚯蚓,云初苦着脸道:“养蚯蚓这事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刘仁轨笑眯眯的道:“随便说说都有这么好的功效,如果认真起来,岂不是能震惊天下 再说说,还有什么好方子可以拿出来” “其实啊,我还有一个养蛆的法子,也能用来喂鸡……” 回到刘仁轨家里,先是拜见了嫂夫人,又见了刘仁轨的两个儿子刘滔跟刘睿。 冯氏头上包着青布帕,身上穿的也是麻布裙子,再看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乡民一般的打扮,云初就忍不住道:“做官清廉这是对的,可是也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清贫吧” 刘仁轨洗干净了手,瞟了云初一眼道:“想要做一个好官,最后从一开始就别有先满足私欲,再当好官的想法。欲壑难填之下,最后栽进去的一定是自己。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你的富贵是你自己一手挣回来的,这一点老夫极为羡慕,不过,这些事老夫做不来,也没有办法做。 现在就问你,这个蚯蚓养鸡的事情能不能传出去如果能传出去,我就在长安城外的里坊里的传播。” 云初看着已经快要二十岁的刘滔道:“我今天来没心思跟你说蚯蚓,说蛆,我只想问问刘滔,七月的时候愿不愿意进国子监里去。 刘仁轨正要拒绝,冯氏却站出来道:“既然是通家之好,妾身也就不在这里装假了,如果云叔叔能把滔儿送进国子监,妾身在这里感激不尽。” 云初大笑道:“嫂嫂说的极是,这一次的名额可是小弟从雁门郡公那里用一瓮酒换来的。 可不是四门学,是直接进入太学,以刘滔的学识,只需在里面混个一半年,就能直接参与进士科考试了。” 冯氏笑吟吟的施礼道:“如此就麻烦叔叔操心了。” 云初又对正羡慕的看着哥哥的刘睿道:“你想不想进去,如果想进去,我只能推荐你进四门学,太学,我目前的官职不够。” 刘仁轨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要知道进入四门学,太学的推荐名额,乃是国朝对官员信任才有的恩遇,如何可以拿来随意给人做人情” 云初不理睬刘仁轨,对一脸难色的刘滔道:“你去总比让雁门郡公推荐一个二傻子进太学要好。” 刘仁轨叹息一声道:“其实老夫也可以推荐的。” 冯氏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知道你能推荐,却为何年年推荐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偏偏耽误我儿到如今这般岁数。” 刘仁轨一言不发,不过,从他表情都能看的出来,这家伙没有一星半点的悔过之意。 云初是不管的,他自己身边本身就没有几个人才,刘仁轨却把刘滔,刘睿这两个极为聪颖的少年生生的压制在他的家里。 这是不对的,等到李治变得昏聩的时候,他刘仁轨还想像现在这样受到皇帝宠信,完全是做梦。 刘仁轨终究没有拗过老妻的眼泪跟两个儿子的渴盼的目光,对云初道:“一切按照规矩来。” 云初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拐骗刘仁轨的两个儿子,见目的达到,就迅速离开,哪怕刘仁轨一再邀请他在家里喝杯茶再走,都被云初严词拒绝,他可不想跟一个抓了满手蚯蚓的家伙喝一壶茶,万一蚯蚓从他手上爬茶壶里怎么办呢。 刘滔,刘睿云初自然是要带走的,而且今日还要带他们去见见世面呢。 离开了家,云初就发现,刘仁轨长子刘滔的性子沉闷一些,倒是他的二子刘睿性情跳脱,跟云初非常的合得来。 “家父并非不通人情,只是他心里只想着治下的百姓,很少想到自己罢了。” 见刘睿在替自己的父亲开脱,云初就大笑道:“令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他有自己的乐趣,跟自己的追求,一般人理解不了,就像我很羡慕令尊的风骨,可惜,我做不到,所以,总想着拉他下水,免得老是被你父亲映衬的一无是处,就算令尊做错了,陛下惩罚的却是我,这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刘滔,刘睿被云初一番笑话,说的哈哈大笑,三人相处起来显得更加融洽了。“今天是兵部侍郎杨怀素支起来的场子,前一阵老杨把他的儿子安排进棉纺织作坊里去了。 还以为这家伙可能待不了多久,就会把名声搞臭,最后灰溜溜的回家。 结果,事情出岔子了,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是一个人才,在棉纺织作坊没有多长时间,竟然真的已经掌握了棉纺织流水作业的髓。 你们两个也是知道的,棉纺织作坊是我跟你父亲,一起呕心沥血搞出来的。 既然是我们搞出来的,凭什么让旁人摘走我们种下的桃子。” 刘滔听了云初的话愣了一下道:“云叔带我们兄弟出来不是为了太学跟四门学吗 云初道:“太学,四门学,就那么回事,你们当然要去上学,但是,在做学问的同时,也要跟着我将棉纺织作坊里的流程弄清楚。 同时,你们在弄清楚棉纺织作坊的流程之后,还要编纂出一本建立棉纺织作坊的籍出来。” 刘滔吃惊的道:“听家父说云初也是惊才绝艳之人,为何不亲自下手编篡这本籍呢 云初冷笑一声道:“不论是我,还是你父亲去编纂这样的,最后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说不定还会被人嫉妒。 所以,你们两个来做再好不过了,在国子监求学两年,同时再跟着我做两年实事,将我与你父亲的辛苦干出来的事情标准化,也顺便为你们进入什途打一个基础。 你父亲为人方正,对人家摘果子的事情可以一笑了之,我不成,我这人天生的心胸狭窄,不会平白的沾别人的便宜,但是呢,他们也休想沾我的便宜。” 刘滔跟刘睿对视一眼,就施礼道:“愿听云叔安排。” 云初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现在可能还看不到纺织作坊的重要之处。 我告诉你,一旦纺织作坊在全大唐铺设开来,纺织作坊就算比不上少府监,最起码也不会差多少。” 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哪里会听不懂云初的这番话,刘滔刘睿连连点头称是。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遵义坊刘怀素的家。 一个肥胖的管家正在门口点头哈腰的迎宾,远远地就看见了云初来了,就匆匆迎上来道:“县尊,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就等着县尊前往小花厅叙话呢。” 云初指指自己身后两个虽然身着麻衣,神情,气度却比身着绸缎的人还要好的多的两个少年人道。 “长安县刘县尊的两位郎君,万万不可怠慢了。” 管家立刻笑开了花,连连道:“别说两位是刘县尊家的郎君,即便老汉不知,只要看了两位郎君的气度,也知晓定然不是凡人,岂敢冒犯。” 瞅着殷勤的管家的背影,刘滔低声道:“云叔,这就是他们标榜的高门大户吗” 云初仰着头在两人中间道:“多看,多听,至于他们说的话,就当放屁,就好了。” 刘睿笑嘻嘻的道:“可能还臭不可闻,哈哈哈。” 正文 第288章 珍珠翡翠白玉羹 刘睿对杨怀素这些武人的看法就是这样的。 别看刘仁轨是穷酸,但是呢,人家可是真正的寒门,他出身尉氏刘氏,乃是汉章帝刘坦之后。 以大唐皇帝对刘仁轨的礼遇来说,尉氏刘氏再次成为豪门大户,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温柔就曾经评判过刘仁轨,他为人古板,方正,但是在提携家族后进一事上,却从未后人。 不给亲儿子办事,也要将尉氏刘氏的有才之士推荐进国子监,或者推荐去做官的事情没少干,甚至可以说达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 国家百年事,家族永流传。 不是刘仁轨一个人这么看,而是全大唐的勋贵,大户们的一致看法。 资源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块,别人就要少吃一块,所以,在竞争的时候,就显得极为酷毒。 杨怀素也是如此,他的跟脚是长孙无忌,与死去的吴王李恪有亲眷关系。 之所以能在吴王李恪被杀之后,他还能身居高位,这里面就有很多常人不敢想的事情在里面。 虽然是一个卑鄙小人,但是,人家在招待云初的时候,可是真的热情。 尤其是听闻跟在云初身后两个身着麻衣跟学生一样的少年人竟然是刘仁轨之子的时候,竟然拉着刘滔跟刘睿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且颤声道:“本该早早出来了,如此好的儿郎,你说老刘怎么就不愿意推出来应事呢。 否则,以老刘的家教,家传,虽然不能达到云县令这般的成就,比之犬子却是高明百倍。 不成,回头老夫就上表推荐,万万不能让两颗明珠被老刘的倔强性子给耽搁了。” 目送这个快要痛心落泪的胖子去招待别人去了,三人中唯一有位子坐的云初就再次朝后仰身跟两兄弟把脑袋凑在一起道:“看吧,这就是你们以后的榜样,事情办不办的,话要说的漂亮。 虽然明知道人家不肯给你办事,但是呢,这一番话下来心头是不是暖暖的” 刘滔点点头道:“很符合家父口中的小人行径。” 云初笑道:“就问你心里舒服不舒服吧只要你心里舒服,人家的目的就达到了。” 刘睿低声道:“虚伪到这个份上,是吾辈楷模啊。” 由于正席还没有开始,正是众人端着酒杯到处胡逛,交际的好时候。 太医署的胡医判,司农寺的黄少卿,宫门局的薛局长,武研院的秦郎中,再加上云初这个万年县县令,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小话。 “说起来是杨侍郎的寿辰,我猜今天的主人家应该不是杨侍郎。” 太医署一向以消息灵通出名,胡医判一张口就开始质疑杨侍郎的主人身份。 云初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明明一个武将系统的人物,前来参加酒会的基本上都算是文臣。 而李绩,程咬金这些人家,连一个前来祝贺寿诞的晚辈都没有来,不得不说,杨怀素这个武人中的二五仔当的真是彻底。 云初不管这些,他只是一个劲的把刘滔,刘睿推到前边,把这两个年轻人介绍在这些官员知晓。 交际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时候就听大厅外边有人报名一一驸马都尉长孙冲到。 听到这个报名,在座的几个人相互传递一个预料之中的眼色,就起身迎接秘丞长孙冲。 历朝历代皇帝心目中的女婿模板一样的人选到底是谁呢 是东晋王献之! 传说这个人少负盛名,高超不凡,放达不羁,虽终日在家闲居,但形貌举止并不显得懒散,才气度超过时人,且容貌雅致。 最重要的是这个性情淡泊,对于名利之事从不争夺,抱着有就收,没有也不生气的态度面对。 长孙冲跟王献之很像,一样出生良好,又没有野心,不会仗着因为是驸马仗势欺人,还是有才气的世家公子。 自从长乐公主薨后,长孙冲就一直在家中独居,身边只有一个老仆跟两个老妪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对那些朝他献媚的女子从来不看一眼。 长乐公主很早就死了,所以云初也不清楚长孙冲跟长乐公主的感情到底如何。 从长孙冲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习惯来看,这几年,长孙冲应该私生子都有一大群了吧。 总之,就是他的行为极度的**。 大家也都知晓,越是被传颂的美好爱情,其实剥掉历史的外皮之后,基本上都是一塌糊涂的。 云初带着刘滔,刘睿站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因为有一大堆官员,忙着让长孙冲替他们向赵公问安呢。 云初觉得长孙冲其实挺骚的,不说他那一对遗传自父亲的桃花眼,仅仅是眼角不多的一些鱼尾纹,以及鬓角处出现的星星点点的白发,就把一个成熟诱人的中年人的魅力渲染的恰到好处。 如果再算上他温文尔雅的谈话,周到细致的礼貌,云初敏锐的发现,杨家特意挑选出来充当门面的那些丫鬟,婢女们看长孙冲,已经看的眼冒金星了。云初再一次将脑袋向后仰,对刘滔跟刘睿道:“你看看,这就是世家公子的派头,说真的,你们两个还不成,还需要好好修炼。” 刘滔无所谓,摇摇头道:“好皮囊罢了。” 刘睿却看的聚会神,听兄长这样说,就在一边嘿嘿笑道:“我打扮一下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云初笑道:“就是脸太方了,不过不怪你,你爹就这样。” 刘睿连忙道:“我大哥才跟了我阿爷的模样,我随我阿娘。” 长孙冲出场的气势很足,他一来,就没有杨怀素什么事情了,一直跟在父亲后面混脸熟的杨英,这才有机会跑云初身边,喘着气道:“父亲也真是的,县尊才是今天的主客,不知道总是跟那些没名堂的人说那么多的作甚。” 云初笑道:“我就是一个小小县令,在这里上不了台面,令尊能亲自招呼一声,已经给足脸面了。” 杨英认真的朝云初拱手道:“那日纺织作坊一别,还以为县尊在戏弄属下,等下官将纺织作坊弄明白之后,才知晓县尊对下官是何等的关爱。 那一日没能亲自送县尊出来,实在是下官目光短浅的原因,还请县尊恕罪。” 云初笑道:“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把事情办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尊敬。” 杨英连连称是,见父亲在召唤自己,就告罪一声,烦躁不堪的离开了,看样子,很像舍不得离开云初这个上官的身边。 云初才要把头仰过去,就听刘睿道:“明白,这是人家的家学,这种人适合阉割之后去当伺候人的宦官,而不是进入纺织作坊来当官。” 刘滔皱眉道:“休要胡说八道。” 云初对刘睿道:“看清楚,这就是你们以后的敌人,想办法把他挤走才是正理。” 刘滔道:“如果他真的有本事,挤走他,岂不是成了小人行径“ 云初瞅着刘滔笑道:“不弄走他,你们兄弟将来如何安置呢“ 刘睿连忙道:“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根据这半天对这两兄弟的了解,云初已经发现,刘滔这人绝对不能去当事务性官员,最好找一个地方,比如国子监里去当先生,或者跟着某一位大佬去修史。 如果一味的往事务性官员位置上走,将来不是被人坑死,就是被某人利用,总之,绝对没有好下场。 刘睿就不一样了,这小子,有野心,有坏心思,还聪明,估计能在棉纺织作坊这个国营单位混起来。 长孙冲终于应付完毕了那些高官,来到云初他们这一桌,见到云初稍微愣一下,然后潇洒的拱手道:“许久未见云县令了。” 云初拱手还礼道:“晋昌坊一别,再无长孙兄风采,导致晋昌坊接下来的几次大会都逊色不少。” 长孙冲呵呵笑道:“听闻晋昌坊已经成了武人的庆功之地,也不知某家去了会不会给云县令造成困扰。” 云初陪着笑脸再次施礼道:“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困扰不困扰呢 说到底,晋昌坊不过是一处供我长安人游玩之所,说那里是武人聚会之所,秘丞也太高看了晋昌坊。 如果不信,秘丞尽管在晋昌坊来一场文人聚会,检阅一下晋昌坊伺候人的本事,也让晋昌坊百姓多赚几文钱,好给孩子买一碗汤饼吃。” 长孙冲没想到云初会这样回答,稍微惊愕了片刻就对云初道:“好啊,待到秋凉之时,某家会带着长安士子,去晋昌坊举办一场文会,云县令以为如何“ 云初大笑道:“求之不得,不知日期可曾定好,如果未曾订好,秘丞可要加紧定下日子。 晋昌坊也好做足准备,为我大唐士子打气鼓劲,同时,秘丞尽管放心,这必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文会。“ 长孙冲原本只是随口客气一句,没想到云初竟然当真了,还开始询问举办时间,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把事情办好。 这是纯粹的商贾行径,长孙冲没来由的将云初低看了一分。 随口道:“待某家订好日子,自有管事与云县令商议。” 说罢,就带着一张笑脸去了胡医判那边。 正文 第289章 同父同母不同命 以前的长孙冲基本就不出门,即便是出门了,也是跟一群长安才子们吟诗作对,寄情山水,把日子过的平淡的如同清水一般。 现在,长孙冲已经开始降尊纤贵的出席杨怀素这种人的寿宴,这说明长孙无忌已经感觉到自己不怎么妙,开始笼络人手了。 云初家的管家刘义给杨怀素家送寿礼的时候,送的是四色礼。 寿面,面粉做的寿桃,一坛子好酒,一封好茶叶,东西算不得贵重,但是,那两只堪比人头的寿桃摆在桌案上,成了当日最显眼的寿礼。 云初带着刘滔,刘睿离开杨怀素家的时候,两兄弟一人得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至于云初,人家直接上荤菜,送了一千斤咸鱼。 咸鱼是长孙家的买卖。 可千万别看不起咸鱼买卖,在食盐由官家独家买卖的时候,咸鱼,就是人们获取食盐的另外一种方式。 云初把这些咸鱼拿回家,让厨娘仔细地处理,至少能弄下来一百斤盐巴。 如果再把浸泡过咸鱼的水拿去蒸煮,最后还能弄出来几十斤盐巴。 因为这个缘故,长孙家的咸鱼买卖一直都非常的好,听说,他们家的咸鱼其至远销到了云贵的蒙舍诏。 长孙家除过咸鱼买卖,另一个大买卖就是铁,仅仅是铁山,长孙家就有七座。 长安城里的铁器作坊,有八成都是属于长孙家的。 所以,云初那些看似非常红火的生意,在长孙家这头大象面前,最多能算得上是一只蛤蟆?……或者是一只鹌鹑?绝对不能再大了。 如果云初跳出来跟长孙家作对,绝对是被长孙无忌一脚踩踏成照片的下场。 所以,云初现在只能过很普通的唐人的幸福生活。 尽量的不去想长孙家马上就要开始倒霉这件事。 因为,就算长孙家会倒霉,这个过程也会延续很长的时间。 在杨怀素家里的社交,非常的有必要,这里最多的不是大佬,而是一大批中层官员。 看着长孙冲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云初就知道人家长孙冲的社交效果更好。 唐人的庆典,一般会延续很长很长的时间,尤其是当西域明快且鼓点清晰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人忍不住有跳舞的想法。 西域的曲子好就好在没完没了上,可以反复不停地演奏,甚至在发现听众或者舞者在听到某一段音乐的时候反应特别热烈的时候,他们就会反复演奏这一段,让大家玩的,听得尽兴。 大唐的乐曲不是这样的,它有始有终,有序幕,有讲述,有**,有回落,最后缓缓结束。 所以,大唐的音乐一般就是在讲一个有始有终的故事,是有章法的。 而西域的音乐不是这样,他们创造出来的音乐,就是为了让人可以尽情的舞蹈,尽情的欢乐。 在大唐,如果想要让场子热闹一些,就缺少不了能歌善舞的西域乐师跟舞者。 杨怀素的寿宴也是如此,除过前半截遵循大唐的礼仪进行了短暂的祝寿游戏之后,接下来,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狂欢。 刘滔还有些放不开,不过,刘睿玩耍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开心,云初甚至看到这家伙居然大着胆子将手放下西域舞者丰满的屁股上。 其实也不算什么,反正那个西域女舞者的身上就有很多只手,有抓的,有揉的,有掐的,居然还有拧的,相比之下刘睿只是把手放在那里感受舞者肌肉律动,还是很有礼貌的。 酒一坛子一坛子的往里面送,肉一大块一大块的往进送,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很愉快,只有云初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长孙冲似乎略显忧郁。 不过,人家的神态,行动坐卧走,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英俊,哪怕看起来很忧郁,也能让人生出一种很想帮他的冲动。 长孙冲跟前的各种美食已经堆成山了,云初身边的美食已经快被刘滔跟刘睿两个吃光了。 就在众人欢宴到了**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边走路一边弹奏琵琶的女子,在女子的身后,是一个敲击着铁板的壮汉。 就在琵琶声拔高到极限的时候,那个壮汉收起铁板,高声唱到:“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首歌本身就非常适合关西铁汉来吟唱,再加上铁板铜琶的相合,一下子就把这首歌的希望与豪迈完全表现出来了,再加上最后又用了阳关三迭的唱法,以至于,歌声有了破空裂云的模样。 刘滔嘴里咬着一根骨头,钦佩的看着云初,刘睿急忙放下准备放到鼻端嗅舞者体香的手,也非常钦佩的看着慢条斯理喝着酒的云初。 “好一首《别狄大》狄仁杰因这首诗而变得无人不识,全要归功于云县令。” 长孙冲端起酒碗冲着云初遥遥的敬了一礼,就与云初一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等众人重新开始欢宴的时候,云初瞅着站在院子冲着他笑的杨英,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刘睿瞅瞅杨英,再看看嘴里塞满食物的刘滔,就小声的在云初耳边道:“如果县尊与家父不是通家之好,我们兄弟两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云初点点头道:“学着点啊,你们一家子都是方正之人,这非常的吃亏,现在就缺少一个刁滑之辈,你应该把这杆大旗扛起来。” 刘睿道:“我会的。” 云初又问道:“你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喜欢。” 〝那么,你享受这种喧闹吗?” “很享受。” “那就好,去吧,跟杨英结成好友,还是杨怀素那句话,年轻人嘛,就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者往上爬。” 刘睿点点头道:“我会好好地帮助杨英兄的。” 说完话,就见刘睿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去找杨英去了。 云初端起酒碗,跟刘滔碰了一碗酒,两人都愉快的把酒喝了下去。 刘滔不知道的是,这一碗酒下肚,他此生再也跟仕途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等到天色己晚,云初带着刘滔,刘睿离开杨怀素府上的时候,刘睿与杨英已经成了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从两人依依而别的状态看来,虽然都是在演戏,不过,等两个人演戏演的时间长了。 说不定就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出来。 刘滔,刘睿捧着礼物回到了家中,没有遇到刘仁轨的诘问,他们两个非常的奇怪。 却被母亲冯氏带进屋子,要他们把今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一遍。 等两个儿子离开了母亲的房问,冯氏就对躺在里间的刘仁轨道:“事情可为吗?” 刘仁轨道:“他们己经长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冯氏立刻笑吟吟的道:“既然如此,妾身这就去给滔儿,睿儿去准备了。 让滔儿带上妻女一起去,免得生变。” 刘仁轨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云初愿意带刘滔,刘睿,他就不用多事了。 七月的时候,皇帝还是没有离开长安去九成宫避暑,这是一件非常不对劲的事情。 每年五月,天气刚刚热起来之后,皇帝都会带着妃子们去九成宫避暑,直到九月天凉才会回来。 这在大唐几乎是一个惯例,每年这个时候,每当皇帝离开,长安城里的勋贵,大户人家也会纷纷离开酷热的长安城,去骊山,去蓝田,去终南山避暑。 今年,皇帝没有离开长安,所以,那些勋贵,大户们也就不敢离开长安。 云初猜测是武媚要被册封为皇后的事情,刘仁轨却认为皇帝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目前不得而知。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离开长安城去检查棉田,农田,以及水利,没有五六天的功夫回不来。 温柔因为偶感风寒千脆留在万年县衙的公廨里养病,因为怕见光的缘故,吃住都在万年县大牢里。 狄仁杰准确的追踪到了一个叫做张武的老兵,就在大理寺捕快们己经把这个人围堵在义宁坊,准备活捉的时候,一枚黑乎乎的东西被张武从院子里丢出来。 幸好狄仁杰敏说,在第一时间就要手下们全部散开,结果,那个东西竟然落地之后就爆炸了,虽然捕快们无人死亡,却有三人受伤。 捕快们举着盾牌强行攻进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张武跟三个身受重伤的人紧紧地筷拥在一起,手里还握着一个呲呲冒火星的黑疙瘩。 又是一声巨响,以张武为首的四人,被火药炸的体无完肤,肢体分离。 狄仁杰等人在张武居住的院子里,发现了六枚火药弹,算得上是人赃并获。 可惜的是,涉案的人都死了,这件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再也无法追杳下去了。 狄仁杰向大理寺少卿彭寿禀报说,想要破案子,只有等待那些歹徒再次犯案,才有抓获的可能。 这不是狄仁杰一个人的意见,而是大理寺这一次召集来的六个破案能手给出的统一的意见。 等大理寺将义宁坊发现的**送到武研院火药作坊两天后。 原本对这件事呶呶不休的御史言官们,突然间集体失声了,朝堂上又变得和风细雨起来了。 大家好像忘记了吐蕃使者团跟禄东赞长子被杀的事情,至今都没有任何头绪。 正文 第290章 娜哈才是真正的公主 云初种植的棉花已经开花了,白色花朵在棉花树上开的层层迭迭,非常好看。 再过半个月,这些花朵就会变成红褐色逐渐凋谢,留下绿色小型的蒴果,称为棉铃。 棉铃内有棉子,棉籽上的茸毛从棉籽表皮长出,塞满棉铃内部,棉铃成熟时裂开,露出柔软的纤维。纤维白色或白中带黄,就是云初需要的棉花。 虽然棉花被今年夏天糟糕的天气旱了一下,又涝了一遍,老天保佑,这两次灾害都没有对棉花造成根本性的损害。现在的长势非常得好。 如今棉花开花了,正是棉田管理的最重要的时候,不论是云初,还是刘仁轨都情愿守在大田里看着。 事实上,也只有这个借口能让他们两人离开长安,避开在李治册封武媚为皇后的大典上,向武媚行礼。 然而,这种行为是极为幼稚的,就算这一次避开了,还有下一次,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如今躲在棉田里,了不起就是一种心里安慰罢了。 刘仁轨是真的不同意李治立武媚为皇后的,而不是不愿意向武媚行礼。 云初知道,现在向武媚行礼,以后说不定会遭遇清算,这才是他不肯留在长安城的原因。 就算两人的出发点不同,不愿意进长安城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你觉得这些棉花什么时候才能长成” 云初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刘仁轨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还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那时候棉桃绽开,那才是棉花田最美丽的时候。” “你觉得棉田的收获跟我们预期的能差多少” “放心吧,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礼部已经开始在太极宫前搭建高台了,同时曲江那边也开始夯土建造祭坛了。 我想不明白,陛下立后而已,为何要如此的大动干戈呢” “我觉得可能是给长孙无忌看的。” 刘仁轨叹口气道:“陛下真的会动长孙无忌吗动了他,有可能会动摇国本。” 云初笑道:“跟动摇国本相比,我觉得陛下更在意大权独揽这件事。” 刘仁轨叹息一声道:“褚遂良带着全家才抵达潭州,今日陛下下旨,说褚遂良在奏疏中大不敬,再一次被贬斥桂州。 陛下若是不喜欢褚遂良,看在他为大唐劳苦一生的份上,容他告老还乡落一个安稳也就是了,何苦再次贬斥桂州,以他的岁数,恐怕无法老死还乡了。 云初叹口气道:“桂州远不是褚遂良被贬斥的尽头。” 刘仁轨吃了一惊道:“桂州已经远在天边,那里瘴疠横行,地远人偏,还能弄到哪里去呢” 云初悠悠的道:“其实我挺喜欢桂州这个地方的,以前听人说桂州山水甲天下,此生如果能去看看那里的风貌,定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你是说,褚遂良的心态不对” “对啊,既然已经失败了,那就装死一言不发,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这样呶呶不休的指责陛下冤枉他,对不起他,以陛下的性子,不把他贬斥到爱州才是怪事情。” 刘仁轨摆摆手道:“爱州在交趾,陛下就算在过分,也不可能如此对待褚遂良。” 云初微微一笑,也不做辩驳,重新把目光投向棉花地,低声道:“其实,什么东西都是假的,我现在只相信土地里的长出来的东西,唯有这东西是真的。” 就在云初跟刘仁轨两个人如同两个大冤种一般在棉花地里喝茶,吐槽当今时事的时候,虞修容身为官家妇人,正在打扮,准备参加皇后就位大典。 云初的品级是正六品,大唐命妇的品级,恰好到五品这个等级就戛然而止了。 虞修容原以为进入太极官参加大典这种很有脸面的事情没有她的份,但是,这一次,偏偏就有旨意,命六品以上官员正妻也可到场观礼。 大唐的命妇分为一品国夫人,三品以上为郡夫人,四品为郡君,五品为县君,六品什么都不算。 武媚的姐姐就是魏国夫人,她那个短命的外甥女是韩国夫人,人家都是一品国夫人,而武媚自己不过是一个二品昭仪。 按照品级划分下来,虞修容是没有资格带金步摇,以及凤钗的。 不过,这一点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因为家里有宫中赏赐的头面,这些头面,虽然不如家里制作的良,可是,她想在大场合佩戴这些,就只能带赏赐的这些东西,也只有这些头面,不论品级高低都能戴。 跟匆匆忙忙的虞修容比起来,娜哈就显得从容的多,因为人家也能去太极官参与武媚的封后大典,而且还是武媚亲自具帖请去的。 当然,娜哈自然还得不到武媚的帖子,不过呢,帖子是给玄奘大师的,所以,娜哈身为玄奘大师身边唯一的童子,自然也会参加,并且还要在玄奘为皇帝,皇后夫妇祈福之后,用杨柳枝蘸水打湿皇帝,跟皇后的鞋面。七月的时候,娜哈已经有甜瓜吃了,她吃的甜瓜是已经去了河西的老猴子,在半路上托胡人商贾们送来的。 这还是一种新的甜瓜,皮子是白的,瓤子是绿色的,吃起来脆脆的,跟啃黄瓜一样,不过,在保持了黄瓜的脆劲之外,还甜,还香。 刚刚洗过头的虞修容闻到了甜瓜的香味,就毫不客气的从小姑子手上夺走了她吃剩下的半个甜瓜,喀嚓喀嚓两口吃完,就在娜哈的眉心上点一下。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就不想着你嫂子一点,人家身怀六甲,就想吃一点甜瓜。” 娜哈咆哮一声就要跑,就听虞修容慢条斯理的道:“你记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跟你一个姓氏,你亏待我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也不心疼了呢” 娜哈就被虞修容拿捏得死死地,这种脆瓜非常的难得,即便是老猴子,也仅仅给娜哈弄到了八个,被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刚才又吃了一个,就剩下四个,娜哈全部给虞修容拿回来了。 虞修容让二肥洗了一个,她自己小心的把甜瓜里面的籽小心的扒拉出来,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甜瓜,对娜哈道:“明天的大典,丫鬟什么的不让进去,我肚子又大,不方便,你伺候完玄奘大师之后,就赶紧过来搀着我点,我觉得时间要是长了,可能站不住。” 娜哈恼怒的道:“明天一定是人山人海的场面,要不然你就别去了,肚子这么大,万一出点岔子,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哥哥交代。” 虞修容抚摸着自己的肚皮道:“怎么能不去呢,你哥跑了,要是我再不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家对皇后有什么意见呢。 再说了,咱们家跟皇家的关系不浅,家里还有皇后生的一个闺女呢。 别人家不去可能不显眼,咱们家不去,皇后说不定会记恨。” 娜哈瞅着虞修容把甜瓜啃得咔哧咔哧的,吸溜一口口水道:“好吧,我明天办完事,就过来找你。 其实,我觉得你明天去不去的没人能记住,毕竟,京城里的六品官太多了,他们的老婆也太多了。” 虞修容吃完甜瓜,从娜哈的袖子里扯出一条手帕,胡乱在嘴巴上擦一下,就把手帕丢给娜哈道:“反正你早点过来。参加完大典之后,我们还要去太医署,请傅家老先生帮我把脉呢。到时候,你陪着我去。” 自从虞修容怀孕之后,在家中就毫无地位可言的娜哈,只好点头答应,她实在是不想自家的小侄子,小侄女出任何事情。 见娜哈快快的走了,崔氏就在一边埋怨虞修容。 “哪有嫂子这般磋磨小姑子的,万一磋磨出仇怨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虞修容懒懒的道:“娜哈这孩子是一个心肠极好的孩子,这些年仗着他哥哥喜欢,石头阿爷宠着,玄奘大师护着,做任何事情都不肯动脑子。 以为所有人都是好人 这样下去可不成。 我还听夫君说,石头阿爷这一次去西域,准备灭掉一个国家,给娜哈弄一个公主身份出来呢。 虽然是小国公主,到时候也算是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一个名头。” 崔氏皱眉道:“番邦公主的名头在大唐不好听吧这些年从西域,以及草原上弄来的公主还少吗 我听说,掖庭宫里多的是这种专门给贵人跳舞的公主,好好地唐人佛女要比番邦公主的名声好听一万倍。” 虞修容叹口气道:“我听夫君可不是你这么说的,石头阿爷可不是只给娜哈弄一个公主名号,说不定会弄一个有子民,有领地,有城池的国。 然后再用这个国的名义,去经略西域,遇到不肯信佛的部族或者国家,就开打。” 崔氏小心的道:“也就是说,娜哈就占一个名头,不用真的跑到西域当女国主吧” “不用啊,这孩子到现在,过的实在是太顺利,太舒坦了,任由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发展下去,以后说不定要吃大亏。 我这个当嫂子的自然要多磋磨她一下。” 崔氏不屑的道:“我看啊,你就是想混娜哈一顿甜瓜吃,怎么就说出这么大的一堆道理来了” 虞修容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欺负,欺负娜哈,这一天的酷热日子都好过。” 正文 第291章 第一三九世界开始不一样了 “你觉得弘皇子这一次能被册封为太子吗” 云初给刘仁轨的茶杯倒了一些茶。 “大唐的皇子,只要早早被册封太子,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当年的李承乾你没有见过,但是,老夫见过,那时候老夫还是一个年轻的从九品小吏,负责乐游原上升平的修缮事宜。 人人都说他是一个极为残暴的太子,还在乐游原上与魏王泰驱使各自府中的宦官手持兵刃,做战戏,每一次战戏结束,乐游原上都会血流成河。 呵呵,老夫在乐游原升平上当了三年的小吏,时常能见到李承乾,却在那三年时间里没有遇到过次战戏。 倒是能看到瘸腿的李承乾一个人坐在升平上俯瞰南边的曲江池。 所以,再后来人人都说李承乾伙同岳父侯君集造反,老夫一开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直到在长安看到了战事后的场面,这才不得不信。 即便是如此,老夫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坐在温暖的阳光里俯瞰曲江池且面露笑容的年轻人会是一个希望杀死父亲,篡权夺位的枭雄。 你现在就开始有意识地培育李弘皇子,我觉得为时过早,恐怕会成为无用功。” “所以,你不同意现在就接触李弘皇子”云初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把剩下的茶根倒在棉田里。 刘仁轨细细的看着云初,过了很久才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那超人一等的自信心来自何方。 我想啊,以你的智慧不会不知道大唐皇族从太宗皇帝囚父弑兄之后,想要回归嫡长子继承制这个正源已经不可能了。 从今往后,大唐的每一次皇位接替,都将变成一场场恐怖的血雨腥风。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将这种血战,控制在上层,莫要向下漫延。 如此,每一代人都清洗掉一批人,却不动摇底层百姓的利益,不把战事向下漫延,那么,老夫以为,这样的**,对于大唐王朝来说,总体上是有益的。”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吗” 刘仁轨抱着膝盖挪动一下屁股,淡淡的道:“很多,很多,一些激进一些官员甚至认为,谁做皇帝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唐的稳定。” 听了刘仁轨的话,云初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李治死后,武媚能够改元大周,为什么武媚在清洗李氏子孙的时候,基本上做到了摧枯拉朽。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武媚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也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武媚才会在自己老年的时候,还政给李氏。 原来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决定的,而是集体意志的产物。 对刘仁轨来说,今天是难得的说出了心里话,却也明确的认为云初现在就开始培育李弘,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龙的本性yin,他能跟任何生物交合,而后产下各种各样的龙子,也就是说,龙可以适应任何一种生物,可以与任何生物相处, 但是,龙本凶残,就像头上的天空一般喜怒无常,能降下和风细雨,滋润万物。 却也能化作**摧毁所有。 掌握世间生灵的生死存亡于一念之间。 这样的生物,对于刘仁轨这种人来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云初跟李弘之间相处经历,对于刘仁轨来说,就是一个养虎为患的过程。 难道说长孙无忌对李治不好吗 长孙无忌真的有二心吗 长孙无忌苦心孤诣的将李治扶持到了皇位上,却也在同一时间敲响了自己的丧钟。 就算云初成功了,成功的将李弘扶持到了皇位上,最终,刘仁轨相信,他不过是第二个长孙无忌而已,甚至还不如,毕竟,长孙无忌还是李治的亲舅舅。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云初跟刘仁轨两人就在地头山点起来了一堆篝火,等炭火明灭不定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各自拿出一个胡饼插在树枝上烘烤。 此时,棉田里的蛙声响起,开始只是寥寥几声,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蛙声响彻大地。 云初笑眯眯的递给了刘仁轨一块卤牛肉,然后轻声笑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这蛙声一片。” 刘仁轨捧腹大笑道:“借你吉言。” 说完,两人就拿起酒壶,碰一下,就痛饮起来。 云初在心中暗自喟叹一声。 这世上只要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肯盲从,盲听,盲信 娜哈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拿着一柄蒲扇,一下一下的对着虞修容巨大的肚皮扇着风。 尽管虞修容已经告诉她无数次,应该给她的头上也扇一扇风,偏偏哪哈就是不愿意。 给虞修容的大肚皮扇风,是在照顾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给虞修容扇风,凭甚么啊 等娜哈实在是困倦的一头栽倒在床上,虞修容挣扎着爬起来,把小丫头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脱掉,这样睡觉凉快一些。 不就是小孩子开始发育了吗,至于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吗。 天还没亮的时候,娜哈突然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着胸部,恶狠狠地看着睡眼惺忪的虞修容。 “昨晚是你把我衣服脱掉的” 虞修容打一个哈欠道:“除过我,还有谁” “你是不是啥都看见了” 虞修容挺一挺自己因为有孕在身,就显得更加宏伟的一对胸脯道:“那么小,有什么好看的。” 扯开虞修容的衣领看了一眼,娜哈一个筋斗就从床上翻到地上,也不穿鞋子,就匆匆的跑出去了。 崔氏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伺候虞修容洗漱,天气也不算早了,她还要赶到皇城去呢。 穿上肥肥大大的衣裙,肚子位置还是有些紧,就让二肥过来快速的改一下。 趁这功夫去了一趟娜哈的房间,小丫头似乎伤心了一会,就睡着了。 虞修容把娜哈拍醒,她今天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敢迟到了。 跟虞修容致的妆容相比较,娜哈就用清水洗了脸,穿上一个小小的灰色僧袍,将头发在头顶挽成两个发髻,插一根青玉簪子,就翻墙去了后面的大慈恩寺。离开坊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不过,大雁塔的塔尖上已经开始有亮点了,再过一盏茶的时间阳光就会铺满整个长安城。 今天是一个极好的日子,司天监说七月十二日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当日值神为白虎,建除十二神,开日,二十八星宿中的室火猪。 万事皆宜。 禁忌:无。 福神位,正北,喜神位,东北,阳贵位,西南。 今日朱雀大街上马车很多,有属于官员的各色车顶的马车,也有五颜六色的妇人马车。 因为马车太多,以至于速度根本就起不来,满街都是走路的的丫鬟婆子。 虞修容的马车是不同的,里面坐着崔氏,跟紫鹃,虞修容半靠在一个巨大的锦枕上,不时地掀开车帘子向两边看。 崔氏小声的道:“莫要掀开帘子,今日能进宫城的都是富贵人家,莫要被人笑话了。” 虞修容道:“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规矩” 崔氏道:“所有的大规矩,小规矩,其实都是为今天这样的场合制定的。 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没办法把所有的礼仪都照顾到。所以,夫人还是忍一忍吧。” “不知道武皇后今日会是何等的荣耀。” “这是自然,妾身听说,仅仅是一件百鸟朝凤的红色大衣服,就动用了四十个绣娘三月之功。 还听说,少府监,为了今日,特意召集了大唐二十名最好的金匠用了两个月的功夫,消耗黄金五十斤,珍珠一斗,上好的玉片一百方,还有说不上名堂的各色宝石。 也不知道这会打造出来怎样豪奢的头面。” “啊,她要把五十斤金子抗身上吗” “自然会,一次要做好多呢,只挑选最好的一套。” 有崔氏这个内宅万事通在,虞修容并不觉得这段路有多长。 马车直接驶入了皇城,虞修容指着一条路口对崔氏道:“从这里拐进去,就到夫君当差的太医署了那里的饭食也不差,不过,跟咱家的饭食都是一个味道。” 崔氏低声道:“本就是咱们家从大食堂派去的厨子做的,自然不会差。” 虞修容犹豫了一下,想要继续问,突然就闭上了嘴巴,他已经从崔氏口中得知,在这座皇城里,其实有不少的自家人。 宫城门口绑着一匹又一匹的红色绸缎,还没进去呢,就已经把喜庆的气氛给点燃了。 “崔嬷嬷,大唐皇族崇尚黄色,为何武皇后这一次却要身披红色大衣服参加典礼呢” 崔氏也疑惑地看着宫门上绑着的红色绸缎,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因为大红并非尊贵色,明黄,绛紫才是尊贵色。 难道说,到了武皇后这里准备改一改 正文 第292章 得意的虞修容 虞修容抱着自己的大肚皮,晃晃悠悠的进了宫城,她头上有明晃晃凤钗,有流苏将近半尺长的金步摇,梳拢头发的缎带上还镶嵌着一颗明晃晃的蓝宝石。 这一切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淡青色襦裙,搭配上一件小小的外衫,一条跟襦裙极为相配的淡青色缎带从肩头落下缠绕在手臂上,看 起来还真有一些仙气飘飘的模样。 真正让所有妇人高看虞修容一眼的却是她高耸的大肚皮,以及不涂抹胭脂水粉,却天然美丽的面容。 再看她因为怀孕而走出来的六亲不认的步伐,即便是最苛刻的女人,看到虞修容的时候都从心底里羡 慕。 很明显,这是一个什么都有的女人。 当然,如果让她们知晓,这个女人的夫君与女人同岁不说,还身居高位,她们就会嫉妒的发狂。 至于他夫君的长相,没人在意,也不会去考究,能在大唐当官的人,容貌也是必须考究的一条,如果长 得太丑,是没有资格出来丢人现眼的。 而越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就越是不看重男人的相貌,因为,但凡是看重自己丈夫相貌的女人,基本上没有 好下场的。 大唐公主长乐公主嫁给了长孙冲,早亡,高阳公主贪恋办机容貌,被杀,至于被嫁给亲舅舅,亲表兄, 以及嫁给老头子,异族人的公主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对她们来说,能嫁给门当户对的同龄人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呢? 最过分的是,这个女子明明是只是一个六品官的大老婆,但是,从进入宫门开始,黄门就对她礼遇有 加,宫门局的局长更是殷勤的派出来了两个小黄门宦官跟着虞修容,其中一个还拿着一个腿子高高地小胡床(马扎)。 还不管不顾的将虞修容硬是给安排到了郡夫人的群体之中。 国夫人中间还有几个明艳动人,因为好多国夫人都是李治封的。 郡夫人这个群体就糟糕了,他们的夫君大多是半大老头子,身为原配,她们自然也年轻不到那里去。 而那些续弦,填房得来的郡夫人却没有资格来这种大礼仪的所在地,因为,那一份荣耀,已经随着原配 的死亡,消失,一起死亡消失了。 至于武媚也是填房这件事,自然没有人愿意提起,甚至没有人这样想过,因为,规矩本身就是皇家定的。 所以,年轻的令人发指的虞修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坐在高高地小胡床上,己经达到 了艳压群芳的目的。 虞氏也在这个群体中,她已经恨得快把牙根都要咬断了,身为虞世南的女儿,如今丈夫死了,能进入郡 夫人这个群体,已经是她最后的荣耀了。 而虞修容这个她昔日根本就看不起的孤女,如今却大鸣大放的处在这个群体中,而且,还有胡床可以 坐,还有一个小黄门帮她拿着一个大大的军用水壶,另一个用蒲扇帮她遮住猛烈地太阳光。 凤钗,金步摇,这些是地位的象征,快把虞氏的眼睛刺瞎了,而她偶尔抬起来的皓腕上还有一只若隐若 现的羊脂白玉手镯,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毫光。 小黄门手中捧着的军用水壶,一看就是出自西域名匠之手,造型古朴不说,仅仅是两匹拱卫茶壶的活灵 活现的银质舞马,以及壶盖上的那颗据说可以避百毒的犀角,就让识货的妇人啧啧称奇。这东西应该是军中才有的东西,应该是西域王族手上才有的东西,应该是百战名将挎在身上充当酒壶用 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一个妇人寻常用的水壶。 当然,最让虞氏嫉妒的还是虞修容高高耸起的肚皮,看肚子的庞大程度,虞氏怀疑里面至少装着两个崽 子。 这里的妇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很快,站在虞氏身边的一个中年妇人就对虞氏道:〝姐姐若是想要找谁的 麻烦,千万,千万不要在今日,否则,做妹妹的可不会帮你说一句话。” 虞氏怵然一惊,再看看眼前披红挂彩的高台,以及长长的红色地毯,知晓,若是在今日在这里闹出乱子,自己想要活着可能会非常难,甚至有可能祸及全家。 一个六品官员的家眷,也在这里摆门面,真是可笑至极。” 虞氏若是不说,中年妇人还不知晓虞修容的底细,听她这么说,就好奇的问道:“六品官?” 虞氏冷笑一声道:“一个县令而己。” 中年妇人就疑惑地道:“县令的家眷,也能来这里?” 另一个早就看不惯虞氏一副恨不得掐死虞修容模样的妇人道:“长安也有两位县令,我猜这位不会是长安县县令刘仁轨的夫人,应该是万年县县令云初的夫人。 啧啧,十八岁的万年县正堂县令的夫人,再加上有身孕,坐在这里也不过分。 我还听说,万年县县令是正五品的品阶才能坐的,就是因为太年轻,这才降到了六品,只要过上几年,年纪大一些,恢复五品旧制也不算难事。” 说虞修容是谁,没几个夫人知晓,但是,说到长安城中一诺千金,让百姓一文钱都没有花,就能有好房子居住,且让自己治下的晋昌坊成为长安如今最繁的所在地的年轻县令云初,就无人不晓了。 大家族里的妇人,尤其是这些官员的妻子,其实都是一群掌握家族经济命脉的一群妇人。 家里但凡要在长安城千点事情,长安县,万年县是根本就绕不开的。 家里男人别看官位高,可是要论到养家糊口,可不是自己丈夫那点体禄能办到的,谁家不是几十上百口的人等着吃饭呢,不做点生意难道要把家里人的嘴巴都扎住,不吃饭了? 于是,一群妇人见典礼还没有开始,就纷纷簇拥到虔修容面前说话,这让虞氏几乎把手里的手帕生生的拗断。 虞修容本也是大家国秀,应付这种场面也算是有一定的家传,起身要把胡床让给年长的人坐,却被人家说她身子重,按在胡床上,叭叭喳喳的拉起了家常。 短短时间里,虞修容就收到了十几场聚会的邀请,这还是考虑到她马上就要生产了,否则,还会更多。 鼓声响起起来的,所有妇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起注目高台上的白发礼官。 “俄——顷——”白发礼官别看很老了,声音却非常的大,即便是远在百步的虞修容也听得清清楚楚。 待现场一片肃静之后,白发礼官,先是朝天大礼拜伏三次,众人景从,礼毕,白发礼官点燃一枝粗大的香插在青铜鼎内。 “俄——顷——” 白发礼官又带着百官以及官员家眷们,朝大地拜伏三次,又朝青铜鼎内插上一枝粗大的香。 这一次面对百官以及百官家眷展开一份诏,猛烈地清一下嗓子,而后对叉手而立的官员,以及行蹲礼的妇人们高声道。 “门下,男婚女嫁为天下之本……武氏门著勋庸,地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 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联,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皇帝旨意刚刚宣读完毕,鼓乐之声顿起,身着全套衮服的皇帝,与身着红色大衣服的武媚一前一后出现在宫门前。 李治虎步龙行,武媚亦步亦趋,一头巨熊慢慢悠悠,每一步都能让自己的肥肉颤抖如波…… 棉田里,庄稼汉打扮的云初将炒锅从炉子上拿开,将好好炒好的黄瓜鸡蛋倒进一个盘子里。 同样一身老农装扮的刘仁轨,小心的把掉在盘子外边的菜用筷子夹起来扔嘴里。 云初丢开炒锅,对刘仁轨道:“封后大典现在应该己经开始了,武皇后现在正接受百官跟女眷们的朝拜呢,嫂夫人去了没有?” 刘仁轨打开一坛酒道:“你知道派老婆去,老夫难道真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傻子?” “你说,以后史官要是记录到我们两人的时候,会不会把我们记录进《佞幸列传》里面去?” 刘仁轨摇头道:“老夫不会,你进入《佞幸列传》里面的可能性很大。” 云初笑道:“能与卫青,霍去病井列,我觉得是好事一桩啊。 努力种田,不如遇到丰年。好好为官,不如碰到赏识自己的君王。 这是《佞幸列传》开篇就说的话,可见太史公在写《佞幸列传》的时候,也是抱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才 写成的吧?” 刘仁轨咕咕笑道:“里面还有富甲天下的邓通,一句话没说好,就落得一个抄家的下场,还欠朝廷好几亿的钱,长公主刘嫖赏赐给他的钱财,马上就被官吏给搜走了,连一根簪子都不给他留,最后活活饿死了。 所以呢,老夫觉得你不像卫青,霍去病,更像是邓通……” “乌鸦嘴啊……” “呸,忠言逆耳!” 正文 第293章 功高莫过救驾 女人天生就是为仪式感活着的。 虞修容已经被武媚宏大,庄严,肃穆的封后大典激动地热泪盈眶的时候,那头肥硕的巨熊,却用身子帮李治挡住了一柄刺向他的短剑。 还用肥硕的屁股压住那个刺客,不让他跑掉。 封后大典刚刚结束,就在李治与皇后绕场一周,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一个抱着拂尘站在场边将皇帝,皇后与官员隔开,且负责维持秩序的宦官,突然从拂尘里抽出一柄短剑,突兀的刺向李治。 却不防原本乖乖跟在李治身边的巨熊,突然就人立而起,挡在了李治的边上,而且铁刺还刺进了巨熊的 肩膀,吃痛的巨熊一巴掌就把宦官拍倒,再一屁股坐了上去。 张大了嘴巴冲着李治嗷嗷的叫唤。 其实,就算没有巨熊,李治身后的那个跟巨熊差不多的武士已经警觉,刀子都抽出来了,有把握在宦官 再进一步的时候斩断他的手。 可惜,他的救驾之功就这么被一头花熊给抢走了。 皇帝遇刺,在场的所有人的头皮都开始发麻,原本会立刻大乱的场面,硬是被在场的官员们给控制住了,一些身配未开锋仪剑,仪刀的官员们,已经把刀剑抽出来了。 一些残暴的官员,甚至大吼:“原地待命,移动一步者斩!“ 李治对于这样的刺杀,显得非常平静,先是用阴鸷的目光看了一遍周国的人,然后就怜惜的抚摸着巨熊的大头,还亲自查验了一下巨熊肩头的伤口。 好在这东西皮糙肉厚的,铁刺也就扎进去一寸,流了一点血,很快就止住了,但是,流出来的血颜色很红,很怪异。 李治抬抬手,立刻就有宦官献上来一枚鲜嫩多汁的竹笋,李治把外皮剥掉,只剩下鲜嫩的芯子塞熊嘴里,再拍拍巨熊的脑袋,就对武媚道:“继续。“ 至于坐在熊屁股下面的宦官,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 鼓乐声再起,这一次李治牵着武媚前行。 巨熊有吃的就不怎么跟着李治了,一群太医署的医官凑到巨熊身边查验伤口。 傅九鼎看了一眼巨熊的伤口,再问宫卫要过那柄凶器,放在鼻端嗅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毒,蛇毒!“ 说罢,就从地上捡起被宦官折断的拂尘,将尾部竖起来,里面顿时就滑出一串晶莹而又粘稠的液体。 巨熊三两口吃完竹笋,就要去追李治,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开始晃悠,最后干脆用爪子抱着头,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虞修容很担心那头巨熊,担忧的瞅着远处呼呼大睡的巨熊,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好起来。 晋昌坊也有两头这样的花熊,性情温和每一个人都喜欢,如今也快长成大熊了。 希望这头熊不要出事…… 封后大典还是完成了,这些官员,以及女眷们却被送去了皇城,不得离开。 虞修容没有看到那个宫门局的局长,她身边的两个小黄门也不见了,来的时候乘坐的马车,也不见了踪影,更不要说崔氏跟紫鹃了。 娜哈也不来,而她已经觉得很饿了。 于是,虞修容就按照自己的记忆,径直去了太医署,准备在丈夫的官廨里休息片刻。 好在,娜哈终于找到了她,还说可以让虞修容跟着玄奘大师混出去。 虞修容自然是不肯的,占便宜也是要看时候的,这个时候可不是占这种便宜的时候,怎么也要等官家验证完毕之后,才好离开皇城回家。 姑嫂二人很快就进了云初的官廨,娜哈相帮虞修容拆掉早上梳的很紧的头发,被虞修容拒绝了。 而是把鞋子脱掉,让娜哈帮她揉捏一下她发涨的腿。 “有人要杀皇帝。”娜哈一边揉一边对虞修容道。 虞修容撇撇嘴道:“我也看见了,当时在场的上千人都看见了。“ “是那头熊救了皇帝。“ “我们也都看见了。“ “窥基大师说,这一次要死很多,很多人。“ “哦,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说说……“ “窥基大师还说,大庭广众之下行刺皇帝,行刺的人必定是死士。 他还说,这一次行刺,主谋人根本就没有指望会成功,只是想借这个刺客告诉在场的所有人,皇帝不仁!“ “玄奘大师就什么都没有说吗?“ “没有,玄奘大师在夸赞那头巨熊已经被皇帝养出灵性来了,是一个很吉祥的东西。” 〝这样紧张的时刻,玄奘大师就夸赞了一头熊?“ “没错啊,玄奘大师眼中己经没有世间的苦难了,他只想看到人间值得观看的欢喜之事,还说,如果有一天这世上再无他值得一看的欢喜之事,他就剜掉双眼,在黑暗中等待佛祖的召唤。“ 虞修容想了一下,让娜哈换一条腿揉捏,叹息一声道:“众生皆苦。“ 娜哈瞅着虞修容道:〝不苦啊,你今天的样子我都看着呢,周围围满了人,还有胡床坐,我从早上被你抓起来直到现在没有歇息过片刻。” 虞修容在娜哈的眉心点一指头道:〝我现在很饿,你说苦不苦?“ 娜哈用力在虞修容大腿上掐一把,就气咻咻的拿着食盒去小食堂打饭去了。 “不必追查,忘记此事!“ 这是李治在思索良久之后,发出的一道指令。 很明品,李治不愿意把宫闱之事散布的全天下人都知晓,并且议论纷纷。 “臣妾来查!“ 这是武媚刚刚成为皇后之后,第一次正大光明的从李治这里领差事。 李治叹口气道:“既然王氏,萧氏已经亡故,就把她们的亲眷发配岭南吧。“ 武媚跟着叹口气道:“好好地宫妃,却操弄厌胜之术,操弄毒术,即便是死了,还要谋刺陛下,如今身死 道消,何苦来哉。“ 李治沉默片刻抬头对武媚道:〝既然事己至此,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吧。快快将这些令人厌烦的事情处理干净。 皇后,既然现在是你统领六宫,那么,你你要记住,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一次。否则,联发起火来,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李治说完话,就径直离开了皇后寝宫,径直去了偏殿,此时,那头憨熊还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李治走后,武媚看看空荡荡的寝宫,低声道:“来人!” 帷幕后边立刻就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 “刺客死了吗?“ “回禀皇后,刺客被巨熊压佳之后就吞药自尽了。“ “找寻出端倪来了没有。“ “正在查找,刺客蒋玉仁平素不与人来往,他的佳处也已经搜查完毕,并无不妥之处。 现在已经有人在查蒋玉仁的来往,已经扣押了十四个与蒋玉仁有过接触的人,正在审问。“ “今日前来观礼的人中,可有没有到来之人?” “回禀皇后,五品以上官员,有三十九人未到。” “将名单拿来,本宫要看看。“ “给六品官的恩遇,有人不知好歹吗?” “共有三十一人。“ “也把名单拿来,本宫要好好的看看这七十个人中,都是那些魑魅魍魉之徒。” 宫人答应一声,就从袖子里取出两张写满了人名字的纸张捧给武媚。 又从帷幕后面取出厚厚两迭奏疏放在桌子上道:“启禀皇后,这是没能来的官员上的乞罪文。“ 武媚挥手将这些乞罪文扫到地上,冷声道:“云初的老婆虞修容身怀双身子六甲都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百鸟朝凤,她们怎么就不能来?是死了吗?“ 宫人低头不语。 李治来到偏殿,只见那头巨熊依旧趴在木地板上呼呼酣睡,还把口水流淌了一地。 跟人相处的时间长了,李治就越发的喜爱这头熊,这头看似体型庞大,还有尖牙利爪的庞然大物,在李治看来,几乎跟一个心思单纯的婴儿一般。 只要给足它吃食,它就老实的任凭你摆布,不会心生不满,也不会胸怀恶意,每日所求,不过饱食三餐而己。 上前抓抓巨熊的耳朵,见巨熊没有半点反应,就对看护这头巨熊的傅九鼎道:“平日里联只要抓抓它的耳朵,不论睡得多香,都会立刻睁开眼睛,与朕纠缠一阵。 现在却毫无所觉,太医,它伤的很重吗?“ 傅九鼎施礼道:“回禀陛下,巨熊被铁刺刺伤,对它来说原本是小事一桩。 可惜,那柄铁刺上染有蛇毒,故而,巨熊只能进入睡眠,依靠强壮的身体抵御蛇毒。 这本就是野兽的本能,一旦睡醒,自然无碍。 而且微臣已经割开伤口,放出不少的毒血,老臣估计,再睡个一两天,就会醒来。” 李治拍着巨熊毛茸茸的脑袋道:〝要撑过去啊,这世间,也只有这东西才能让朕觉得差强人意。” 就在虞修容跟娜哈两人用猜拳的方式决定最后一只肉丸的归属的时候。 一队宫人,宣官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的带领下,捧着很多用彩绸覆盖的木盘进了太医署。 等这群人走了之后,这姑嫂二人,就再一次开始猜拳,刚才最后的一枚肉丸子被娜哈趁机一口吃掉。 现在,她们开始用猜拳的方式,决定武媚赏赐的锦缎,珍珠,凤钗,金步摇的归属。 正文 第294章 李代桃僵 眼看着棉花的花朵从白色逐渐变得不那么洁白,且隐隐有向红色转变的趋势的时候,云初跟刘仁轨也就决定回家了。 棉花长势很好,丰收就在眼前了。 他们两个进城的时候,正好遇到皇帝的车驾前往九成宫,城门被络绎不绝的护驾队伍堵得严严实实。 直到半天之后,才放行。 两人都是忠公体国的模范官员,都有过家门而不入的节操,所以,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各自的衙门。 云初不在,他的官廨就被温柔给霸占了,而温柔不论走到那里,都会被堆积如山的文牍给淹没。 云初提起茶壶就喝了一顿,就对温柔道:“最近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吗?” 温柔头都不抬的道:“我们有新皇后了,算不算?” “不算。” “那么一头熊竟然知晓救驾你知不知道?” “那头熊干了什么,能落得一个救驾的名声?” “这一次你可是猜错了,人家就是切切实实的救驾一次,还帮皇帝挡了一刀,毒刀,睡了三天才醒过来,然后,皇帝就正式下旨,说花熊是瑞兽,从今往后,大唐子民不得捕捉,杀戮花熊。” 云初耸耸肩膀道:“那东西太蠢,就算皇帝下了这个旨意,它们也会把自己把自己给弄灭绝的。 好,这算一件,还有吗?” “有,昔日的皇后王氏,与昔日的淑妃萧氏,因为在大内操弄厌胜之术,还下毒,自尽了。 她们两人的亲眷,被发配岭南,遇赦不赦。 然后,皇帝下旨,为庆祝大唐选出来了一位贤德的皇后,大救天下,除过三大罪之外,其余的人犯都在 大赦之列。 所以呢,天下州县监牢空了,已经开始有人上表称颂皇后仁德,有母仪天下之风。” “让我猜一下,我猜第一个上表的人一定是李义府吧?” 温柔鄙夷的看着云初道:“错,第一个上表的是纪王李慎。” 云初舔舔嘴唇道:“这家伙越发的不要脸了。” 温柔又道:“当然,最后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是陛下遇刺的事情,如你所知,被一头熊给救了。” “长孙无忌出席皇后大典了吗?” “没有。” “也是,他不好出席啊,出席了会让人诟病他言行不一,不出席,其实也没关系是吧?” 温柔从文牍堆里站起来,先是看看被晒得黑乎乎的云初道:〝我觉得问题很大,已经有两个没有出席皇后大典的官员倒霉了,其中一个带着全家北上玉门关外去镇守西域边关了。 另一位昨日启程带着全家去爱州教化蛮人去了。 长孙无忌在灞桥还写诗道:“飒飒风叶下,遥遥烟景曛。霸陵无醉尉,谁滞李将军。 可谓是情深义重,悲凉绝伦啊,没想到皇帝这么一弄,居然把长孙无忌的诗才给逼迫出来了。” 云初抱着茶壶道:“我们这样幸灾乐祸是不是不太好啊?其实,我真的觉得长孙无忌没有祸害大唐的意思。 要不然,他也不会给子孙求官,为族人求财了。” “狗屁,这些把戏几千年来都被人玩烂了,想当年王翦破楚,需要大秦六成以上的兵力,担心秦王不放心,就干的这一套。 后来人发现这一套很好使,不管是不是忠臣,都开始玩这一套,你觉得皇帝会上当吗? 要知道,咱们这个皇帝,也是熟读经,学富五车的人物啊。” 云初点点头道:“看来读的多了,人就会变坏。” 温柔丢过来厚厚的一摞子史道:“只要是个人,把这些东西读完了,读透了之后,就对人心没有半点的信心,所以,少读,人心就能快活的多。”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我以后不读了。” 温柔大笑道:“你是已经足够坏了,再读,只会影响你继续向下坏的程度。” 云初大笑道:“坏人坏的程度是没有极限的,只有更坏。 好了,刚才先来县衙,就是为了表现自己忠公体国的一面,既然表演完毕了,我这就回家去看自家的大肚婆,这婆娘就要生了,现在娇气的很。” 温柔道:“如果生了闺女记得给我儿子留着。” 云初怒道:“虎女岂能下嫁犬子?” 温柔阴翳的瞅着云初道:“我家二世三公,又是诗礼仪之家,如果不是嫌弃龙女性yin会败坏门风,早就有好几个附马都尉了。 现在想娶你女儿是看的起你,而我也不是非要娶你闺女来家里,看看娜哈就知道,你养闺女的本事也不咋地,我完全是想看看,你我生的孩子成亲之后,会不会诞育出比我们两个更加优秀的后代,除此无他!” “滚开,我闺女是人,就该活的像人。” 云初说着话就往外走,突然听到温柔道:“纪王李慎最近很不对劲,让娜哈离他远点。” 云初刚刚跨出门槛的脚猛地收回来,瞅着温柔道:“你怀疑是李慎?” 温柔淡淡的道:“没有证据啊,找不到证据啊,但是我就是怀疑是他干的。”听温柔这么说,云初转身就回家了。 枣红马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跑的很快,在路过永宁坊的时候,云初看到了虬须大汉。 此人极为狼狈,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身上还披着一件羊皮袄,臭气熏天的连苍蝇似乎都对他避之不及。 大汉怔怔的看着云初,看样子想要张嘴呼唤,云初却没有停下脚步,枣红马快速的从他身边经过,头都不回的走了。 大汉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低头哀叹一声,就拖着一条伤腿,一步一挪的向前走,有说不出的悲凉。 才回到家里,就看到娜哈满头插得都是金器,忍着脾气道:“别拿你嫂子的头面首饰出来玩,小心吃亏的又是你。” 娜哈扒拉一下头上的金步摇道:“这是我的,我猜拳赢来的,嫂子拿我没办法。” 云初冷笑一声,就去了后宅。 见家里的大肚婆安安稳稳的靠在锦榻上啃酸杏子,就对她道:“怎么样,显摆够了没有?” 虞修容叹口气道:“只显摆了一半,就遇到皇帝被刺杀的事情,原本众星捧月的场面没有了。 就算是有,那也是人家皇后的大场面,你在里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虞修容坐起来挺挺胸膛,清一下嗓子道:“妾身就算做不成凤凰,当一只孔雀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初掀开她的衣服,看看肚皮,见自己的孩子老老实实的在肚子里待着呢,就小声对虞修容道:“** 回来了。” “夫君要去见他?” 云初点点头。 这也是云初所没有想到的,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论钦陵的围追堵截中能活下来。 刚才看见他的时候,云初还以为看错了,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见他的好时候。 他如今就是一个大麻烦,在云初看来,无论如何也该是英公李绩的麻烦,而不是自己的。 即便是要见**,也必须是在见过英公之后,再见他也不迟。 听丈夫把经过以及其中的门道说了一遍之后,虞修容道:“他看起来很落魄?” 云初点点头道:“非常的落魄。” 虞修容摇头道:“不该!” “你是说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落到这个下场?” “不是的,英公家里的生意是牧场与屯垦,尤其是甘州一地的牧场,听说牧场占地数万亩,还有有很多部 曲携家带口的在开置屯田,尽水陆之利,麦丰收稔,乃是河西之地最大的粮商。 如果**从吐谷浑逃回来,从甘州到长安,这一路上有英公家产业无数。 就算他己经被英公逐出家门,但是,身为家中的嫡长孙,即便是依靠昔日的情谊,也断然不可能让一个落魄的**出现在夫君面前。 所以,一定是英公那里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夫君确实应该先去见见英公,然后再考虑要不要见这个**。” 云初见夫妻所见略同,在家里洗了一把脸,就告知刘义安排下去,找出**,盯着他。 他自己就再一次匆匆出门,来到了英公府上。 “我家主人不见客。” 往日里见到云初笑的跟一朵花一样的李家管家,今天把脸拉下来,才知道这**长得真丑。 “请管家禀报英公,就说云初有要事相商。” 管家的脸拉不住了,就扯着云初来到门边上道:“不是小的狗脸变得快,而是英公指名道姓说了,云县令 要是来了,就丢出去。 所以,我家主人不会见县尊的,要不,等一阵子我家主人的气消了,您再来试试?” 听了管家的话,云初那里还会不清楚李绩的意思,这一次,李绩是真的要把**逐出家门了。 而最让云初感到恶心的是,他做的非常非常的无情,却要求云初要对**非常非常的有情! 这分明就是孙子兵法中的,李代桃僵之策! 正文 第295章 超级灾星 云初见到**的时候,他正袒露着横七竖八满是伤口的胸膛,靠在高高地坊墙上晒着太阳。 一个昔日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如今将黑乎乎的身子暴露在阳光下曝晒,期问还有很多小生灵在他的胡 须,头发间钻进钻出。 他裸露的左腿上有一道明显是中箭后留下来的伤患,如今,流淌着脓水。 云初的影子挡佳了阳光,**睁开眼睛看着云初道:“这位好心的郎君要施舍某家一口吃食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还是先请你洗个澡吧。” **从怀里掏出一面牌子递给云初道:“某家全身上下,也就这面牌子还能值几个钱。” 云初接过来了看了一眼,发现是一面铜牌子,上面镌刻着一朵艳丽的牡丹,牡丹上面还有两行宇,长安牡丹开,百花无颜色。 翻过来,就看到子嗣敬业这四个字。 “以前,这面牌子可值钱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把牌子拿出来,富贵荣都就回到了我的身边。 这一次不同了,我拿出来了,人家却把我当乞丐撵走,我回到了我以为是我的家门口。 昔日那个愿意给我当上马石的家伙,现在骂我是乞丐,还要我这个恶心的乞丐死远一些。 我说,我是敬业啊,他们说,敬业已经死了,族谱上敬业二字都已经给划掉了。 现在,我啥都没有了,你还要请我洗澡吗?” 云初把牌子丢给他道:“上马,我带你去洗澡,我这人有洁癖。” **把牌子丟给云初道:“好歹也是铜,可以换几个胡饼吃。”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换?” “我以为那是比我命还重要的东西,就算知道现在啥都不是了,也舍不得拿去换胡饼吃。 毕竟,胡饼吃完就没有了。” 云初懒得听他絮絮叨叨,将他搀扶到马背上,就牵着马朝晋昌坊走。 枣红马对背上这个人很是厌烦,时不时地抖一抖身子,想要把他颠下来,结果,这个家伙竟然坐的稳稳地,不论怎么使坏,他就是掉不下来。 天气酷热,街上行人不多,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奇怪的看着一个叫花子骑在一匹宝马身上,一个衣着丽的年轻人却牵着马在前边走。 “我要是再去吐蕃,就能打败论钦陵,你信不信?” 云初回头看一眼**道:“不相信,很多人都这么想,结果都没有打过论钦陵。” “那是因为我的兵少!” “论钦陵的兵很多吗?” 云初等了一会,听不到**的回话,就回头看看,发现**的脏脸有些扭曲,半天才听他道:“他就带了两百骑。” 云初点点头道:“我听肥九说了,你走的时候可是足足带了九百人啊。怎么着,你的九百人被人家的两百人给杀光了?对了,我现在就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长叹一声道:“家将替我死了。” 云初丑丑鼻子道:“看你身上的破衣烂衫,就知道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了。” **沉默了片刻道:“云初,那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美妙了。 李家不要我了,不如以后我就跟着你吧,只要有去吐蕃,去吐谷浑的事情,你尽管交给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云初摇头道:“我家可没有九十八个说让你祸害,你现在还记得你当出去吐谷浑的差事吗?” **呆滞了一下道:“带吐谷浑的财富回来。” 云初回头再看一眼**道:“你却去了吐蕃,奸杀了禄东赞的女儿,还把人家裸体曝尸,不得不说,你这人做事很没有规矩啊。” **摇头道:“这可怪不得我,我还不至于去奸一个吐蕃女人。” 云初叹口气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把过错都推给部下的人,下一次,要是再有把过错退给部下这种事情,不用论钦陵动手,我就先杀了你。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祖父曾经恳求我杀了你。” **默不作声,仰头看着天上炽热的太阳,两股泪水从浓密的胡须中问流淌下来,再流淌在他的破烂皮祆上,就冲刷出两道小小的泥石流。 晋昌坊的大澡堂,如今,已然变成了长安城中,最奢,服务项目最多的沐浴之地。 不过,**来了,男澡堂就要歇业了,没人愿意跟一个如此肮脏的人一起洗澡。 即便是见到都不成,这个人洗完澡,估计,晋昌坊大澡堂就要停业三天,进行深度清洁。 对于身上有伤的人如何洗澡,晋昌坊大澡堂有自己独特的法门。 等**进入澡堂之后,四个腰间仅仅围着一条毛巾的壮汉已经严阵以待了。 抬死猪一样的将剥的**的**抬到台子上,然后就开始动手清洁。 脏水里挟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生物瀑布一样的从台子上流淌下来,最后进入了下水道。 云初来到大澡堂的二楼,找了一处迎风的地方,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上来。 他就自己一个人一边慢慢的喝着罐罐茶,一边等候沐浴,包扎结束的**上来。 现在,云初很确定,李绩真的不要这个嫡长孙了。 这已经超出了做戏的范国,就算是做戏,也会给**留下极为深刻的心理阴影,很不划算的。 直到现在,云初还是没有搞懂,李绩为何会如此肯定的认为**会害了他李氏一族。 虽然云初知道,**确实是做到了,但是,他李绩又不是神,他凭什么知道呢? 而且很多年前就知道,如果算上第一次打猎放火烧山,准备把**烧死的那一次,这一次纵容他去吐 谷浑,应该是第二次谋杀了吧? 如果他真的清楚地知道,**就是他们家的灾星,可以下毒,可以谋杀,甚至可以明目张胆的打死, 对李绩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呢? 被洗干净的**被抬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除过脸上有高原红,整个人黑的跟煤球一样,已经勉强恢复了两分贵公子的模样。 当然,这两分贵气还是晋昌坊大澡堂特制的浴衣带来的,而不是他本人带来的。 **看到云初为他准备的饭食,眼睛亮的跟狼一样,不过,他还是很有很有规矩的在吃饭,不论是坐 姿,还是吃饭的方式,包括吃菜的顺序都完美无瑕。 就是,吃的快了一些。 在一口气吃了一盏茶的时问之后,**还是停止了进食,看的出来,他还是很饿,但是,他又明白,这个时候吃的太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晋昌坊平准药堂的郎中在云初耳边嘀咕几句,就弯着腰下去了。 云初瞅着慢慢喝着醪糟的**道:“披创二十一道?” **有些骄傲的笑道:“真正从死地硬是一刀刀杀回来的人。” 云初又瞅着**道:“背后的伤就有十六道,也就是说,你大部分的作战时问里都是背对着敌人,也就 是说,你在逃跑。” **点点头道:“没错,跑啊,跑啊,每天只要睁开眼睛,就开始跑,遇到牧人就杀牧人,遇到商贾就 杀商贾,掠夺一切能用的东西,能吃的东西。 我不记得这段时间里跑死了多少匹马,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吐蕃人,我只知道,只要我们在某一个地方停 留超过半天,论钦陵的骑就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我不是没有折返回去跟他战斗,可惜,只要开始接战,我们不论怎么进攻,都会被论钦陵的骑一一化 解。 有两次,我甚至觉得已经死定了,那些骑却停止了进攻,放了我们一条生路。 这一次真正领兵的人是谭叔,他早年就是英公的亲卫,跟着英公打了一辈子的仗,作战经验之丰富,绝 对不是我能比拟的。 可就是谭叔这样一个人,不论他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击溃论钦陵。 后来谭叔还告诉我,论钦陵的骑别看只有两百,却是在不断地更换,也就是说,追杀我们的吐蕃人不 是一伙,而是很多个两百人。 谭叔说,那是论钦陵在拿我们练兵,我们跟吐蕃人作战的时问越长,他们就会越发的了解我大唐军队的 作战方式。 然后,谭叔就换上我的衣服,给我换上了一个吐谷浑人的脏衣服,就带着剩下的几十个人冲上去跟论钦 陵死战,给我抢出来了一些逃跑的时间。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被吐蕃人追上,背上中了好多箭,最后没办法,就一头冲进了一处沼泽地,吐蕃人 也就不再追逐。 或许是他们认为我死定了,就走了。 没想到,我偏偏被一个吐蕃牧人给救出来了……” 说到这里,**的眼睛开始泛红,然后冲着云初咆哮道:“我杀了他,骑着他的马,带着他的糌粑,吃了他的肉干,最后卖掉他的马,一步步地走回长安。 云初,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可能就像我祖父说的一样,我这人天生就是一个灾星,谁对我好,谁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正文 第296章 灾星与变态 温柔听完云初的叙述之后,沉默了良久,最后对云初道:“此人志大才疏,勇而无谋,用之于牧民必祸害一方,用之于军阵必覆没全军。 虽有千斤重,却不能杀之食肉,虽有煌煌之姿,却不能立于庙堂之上。 此人之重,全在英公之威,若英公死,此人必须死,否则将坏我大事。” 云初瞅着温柔道:“你的意思是说,英公既然准备用此人来羁绊我们,我们也能用他来羁绊英公,毕竟,一根绳子有两个头对吗?” 温柔点头道:“正有此意,英公若是能做到无情,杀**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能活到今日,就是因为英公对他有情。” 云初点点头道:“那么,如何安排他呢?这个人一心只想干大事,小事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温柔道:“张柬之野心勃勃,对我们并无敬仰之心,一个对我们没有归属的人,却统御着属于我们的六千众,这不合适。” “你的意思是将他放逐到吐谷浑,与张柬之夺权?” “怎么能叫夺权呢,派遣**前去辅助张束之。” “两只狗会撕咬起来的。” “咬啊,要的就是他们互相咬,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损失吗? 该我们得到的,肥九自然会帮我们拿回来,不该我们得到的,在他们撕咬的过程中,我们也能从中取利,因为这种撕咬的过程中,我们才是调停者。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在吐谷浑闹出大乱子,我就不信,英公的屁股还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所以,我们要重用**。” “没错,说到底,吐谷浑只是大唐的羁縻州,除过每年的朝贡之外,对大唐只剩下钳制吐蕃的作用了,这些年,他们连钳制吐蕃的能力都失去了。 与其,让那些肥硕,愚蠢的吐谷浑王廷来继续统御吐谷浑,不如选一个合适的人去吐谷浑当王,我觉得**这个人非常的合适。 否则,英公在河西的那么庞大的产业,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吗?” 云初丢出一块铜牌给了温柔道:“**说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 温柔抓住铜牌,翻看,把玩一会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人心不可控,但是,大家族的利益观却是一致的,趋利避害是他们的本质。 只要**能够显露出他足够的价值,那么,英公在李氏并不能做到一言堂。 毕竟,从**幼年起,英公就待他不公,且是非常的不公。 若是庶子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嫡长孙,而**的阿爷身子不好,缠绵病榻多年了,次子李思文更是只知晓吃喝玩乐,留恋青楼妓所,比之**更是不如。 曹孟德当年喟叹日:生子当如孙仲谋。 英公又何尝不是呢? 他一人占尽他那一族的所有福运,恐怕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英公恐怕是不能入眠。” 云初道:“那就这么办,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一定要先击溃**身上最后的一丝骄傲,让他彻底的脱胎换骨。” 温柔道:“怎么打熬呢?” “论钦陵的法子就非常的有效,已经把这家伙身上的骄娇二气消磨掉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只能由英公来打磨了。 他不能置身事外。 否则,我们要一个废物回来干啥?” 温柔搓搓手,有些激动地道:“要不然,这磋磨**的章程就由我来拟定你看怎么样?” 云初点点头道:“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温柔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放心,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英雄路,这一次一定给他安排好。” 温柔办事还是靠谱的,商量好了应对的办法,云初就很愉快的回到了家里。 自己现在手里没人才,**这种只能将就着拿来用,不管这家伙以后成龙,还是成了毒龙,都只能限定在吐谷浑或者吐蕃。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这家伙与吐蕃人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论钦陵要找他报杀妹之仇,**也要找论钦陵回报自己被羞辱的仇恨。 总之,他们两个只有一个死了,这个仇恨才会结束,云初最讨厌的就是打架打一半,忽然握手言和这种事情,还把矛盾积攒到下一次再爆发。 云初比较喜欢把事情一揽子解决,既然已经是仇敌了,就不要虚与委蛇,彻底消灭敌人才是报仇的正确方式。 所以,他决定,把弄死论钦陵兄长的罪名寻一个合适的机会,也安在**的头上。 毕竟,都是为了帮助**,他才去杀的赞悉若,希望这样做,能让论钦陵与**的仇恨结的更深。 有时候,云初真的怀疑老天爷制造每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早就安排好了用处。 在作用没有发挥完毕之前,不会让这个人死掉。 **明显就是这种人,大腿上的箭伤,本来都化脓了,平准药房的郎中,剜掉腐肉,再用酒消毒之后,**的伤口居然停止了腐烂,看着红艳艳的伤口,云初觉得这一道箭伤除过能让他的大腿上少一块肉肉,出现一个凹坑之外,对他的身体没有太大的影响。 想想**的经历,云初觉得很可惜,体质如此变态的一个大牲口,皇帝跟武媚为何要把他打发到南方去当文臣,属于真正的暴殄天物。 所以呢,**最后反过来咬她一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如果**在吐谷浑造反的话,那就太好了,相信,有英公的帮助,他应该能造反成功。然后,再等英公去世之后,云初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刚好成长起来了,再拿**练练兵法,也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温柔拟定的章程,送去了英公府,英公没有做任何答复,只是派来了一个叫做谭春的人过来。 这个人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安静的守在晋昌坊,默默地观察着正努力一瘸一拐走路的**。 狄仁杰的老婆王氏来京城了,云初见过之后,发现确实如同狄仁杰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就是肚子没有虞修容的大。 “我其实很想去处理一下皇帝遇刺的案子,可惜,事情发生在大内,大理寺没有理由去管。”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李氏宗亲,是最可疑的一群人。” “为什么?” 因为皇帝一直在打压李氏皇族的势力,按道理说,一个大的皇族,就拥有上万的部曲,这是非常不合适的,皇帝做的一点都没有错。 当年,皇帝家就是依靠部曲起的家,他们当然知晓部曲的厉害,现在,天下已经稳当了,剪除关陇勋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长孙无忌如今成了关陇勋贵们的当家人,大唐朝堂如果乱,就一定会出在长孙无忌的身上。” 听狄仁杰这样讲,云初真的觉得长孙无忌其实挺可怜的,云初也是真心觉得长孙无忌没有破坏大唐繁荣稳定的那一颗心。 隋炀帝与李渊其实就是表兄弟,当王薄在辽东吟唱《无向辽东浪死歌》的时候,李渊没有想着帮自己自己的表兄弟一把,而是联络了其余关陇勋贵,在背后釜底抽薪,让隋场帝准备了八年的辽东之战,毁于一旦。 说真的,如果不是还有李二这么一个不世出的英雄豪杰给大唐奠定了雄厚的资本,这个大唐,还真得没有多少可以夸耀的功绩。 他们自己家人都不维护自己家的统治与荣耀,光指望别人为他们家卖命,这毫无疑问是有问题的。 李二凭借自己感动了世界的人格魅力,能让天下人为他卖命。 其余的君王又能依靠什么呢? 云初对狄仁杰道:“我们现在还年轻,我们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接下来,大唐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都要积极参与进去,快速的积累我们的功劳,提升我们的职位,增强我们的实力,才是正经。” 狄仁杰看着云初道:“你的初心没有什么变化吧?”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变化,你的呢?” 狄仁杰摇头道:“也没有变化,你想让长安光耀千秋,我想让人家变得公平一些,虽然看起来不太一样,其实本质上是一致的。 现如今,能保证大唐百姓利益的,只剩下律法了,如果那些勋贵,大户人家连律法都不再畏惧了,你让大唐百姓怎么活?” 云初叹口气道:“大唐的律法并不公平。”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总体上还是抑制勋贵豪门,保护孱弱百姓的,如果没有律法,当弱肉强食成为习惯的时候,才是大唐百姓们的噩梦。” 云初叹口气道:“你又要弄死谁?说出来吧,我可以帮你。” 狄仁杰道:“事情很小,一个乞儿与狗争食,没有争夺过狗,被狗当成食物的故事。” 云初道:“野狗吗?” 狄仁杰摇摇头道:“不是野狗,有人牵着,还有七八个围观的人。 有人从你晋昌坊卖了十几个肉包子,在乞儿多的地方,故意丢给狗吃,然后就有一个乞儿没忍住,也抢了一个肉包子……” “没有人出来阻拦?” “没有,他们说只有吃过人肉的狗才算是最好的看家护院的好狗。” “谁啊?” “是你我当年做事没有做彻底留下来的隐患,所以也是我们的错,害死了那个可怜的乞儿。” “丘神绩?他还没有死吗?” “没有,这个人没有了腿,没有了胯下的那些累赘,反倒变成一个能干的官员了。” “啥?你说他竟然有了官职?”, “没错,皇后将查验陛下遇刺案子交给了他,也不知为何,自从陛下巡幸九成宫之后,宫里所有的人,见了丘神绩都会恐惧的不成人形。”, 正文 第297章 天权特许,先斩后奏 云初听完狄仁杰的话,就跑出去了。 狄仁杰不知道他要干啥,就跟上来看,没想到云初径直来到了大食堂后厨。 大食堂后厨边的空地上有好多的乞儿,男男女女都有,云初用手指头点着,一个个的数,数到八十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狄仁杰道:“不是这里的孩子。” 狄仁杰道:“他也不敢在晋昌坊行此恶事。” 云初拍拍胸口道:“我还以为这事发生在晋昌坊,而晋昌坊里的人竟然无动于衷。 如果是这样,我弄这个晋昌坊做什么呢? 难道说,这件事发生在长安县?刘仁轨估计听了这样的事情,也饶不过丘神绩吧?” 狄仁杰道:“也不是在长安县。”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不属于长安县,也不属于万年县,就算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你忘记了,还有一个坊市既不归你万年县管辖,也不归长安县管辖,就连大理寺都无权过问。” 云初皱眉道:“修德坊?” 狄仁杰点头道:“长安城内,只有这个名叫修德坊却是天下最缺德的坊市不归长安县,也不归万年县管辖。” 云初道:“那里是人市,归掖庭宫管辖,你刚才说了我就觉得纳闷,我量他丘神绩也不敢在万年县,或者长安县干下此等恶行。” 狄仁杰有些的烦躁的道:“不成,我要弄死那一群人,必须弄死,不弄死他们,我羞于为人。”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知道的,我万年县的大牢里,有一个叫雁九的狱卒最近闲着没事。” 狄仁杰有些不解的道:“你准备公器私用?” 云初笑道:“你对一个正印县令的能力一无所知。” “你要干啥?” “你不是要弄死他们吗?雁九这个狱卒最拿手的就是严刑逼供,听他自吹自擂说,没有他要不到的口供,你当年在大理寺监牢也跟我与温柔说过,刑求之下,没有得不到的口供吗?” “问题是这些人中间有两个是官员子弟,另外三个也是皇商的子侄,丘神绩更是丘行恭之子。” 云初笑道:“你放心,温柔一定会给他们拟定一个完美的犯罪证据链,同时,你也需要帮我把案子给我弄成铁案,就是那种不论是谁来审查,都认为是铁案的铁案。” 狄仁杰看着云初道:“我记得大理寺还有一些无头公案跟丘神绩有些牵涉。” 云初笑道:“那就工作起来吧,看看,我们这一次能不能把丘神绩送给雁九当礼物。” 狄仁杰狐疑的道:“我怎么隐隐有一种你对这件事热情的有些过份了。” 云初怒道:“明明是你撺掇我的,现在把我撺掇起来了,你却畏缩不前是何道理?” 狄仁杰道:“做这件事对你一定是有利的是吗?” 云初摇头道:“你应该知晓,我是一个慷慨激烈的猛士,眼睛里容不得那么多的糟粕。” 狄仁杰叹口气道:“律法啊。” 云初道:“我们一定会严格遵守律法程序,让朝中的所有御史言官都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还是说,你对自己制造冤案的本事没有信心?” 狄仁杰叹口气道:“我以前都是破解冤案的,所以,我知晓如何堵上所有缺口。” 云初耸耸肩膀毫不在意,既然狄仁杰通过正常的律法程序拿人家无可奈何,已经想到了通过其余的手段来制裁丘神绩这一群畜生。 云初知道,狄仁杰想让他通过丢石头的方式砸死丘神绩等一行人。 可是呢,跟儿子有夺妻之恨的许敬宗的亲孙子,就是被天外飞石给砸死的,人家就在痴痴的等候飞石案再次发生,好给孙子报仇呢。 这个时候的许敬宗跟李义府都是不可招惹的存在,云初自然不会再次动用飞石。 大食堂的一个厨娘从后厨走出来,递给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乞儿一大碗饭。 这碗饭的内容非常的丰富,有馄饨,有饺子,有白米有面条,有剩菜,上面还有一块客人不吃的猪**肉,再被菜汤浸泡之后,绝对能让那个孩子吃的饱饱的,且营养充足。 这一碗饭是三个孩子的食物,云初满意的瞅着这三个孩子拿出竹子制作的三双筷子,就把小脑袋凑在一起,唏哩呼噜的开始吃饭。 其余的孩子羡慕的盯着看,却没有人上去抢,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孩子还对身后的孩子道:“下一碗就是我们的,一定有一块更大的肉。” 他身后的两个孩子连连点头,眼睛冒着光瞅着后厨的门,他们知道,只要后厨的门再一次打开,他们就有满满一碗剩饭可以吃了。 片刻功夫,厨娘递出去的那一大碗剩饭,就被三个孩子吃的干干净净,导致那个碗跟洗过一般干净,即便是这样,其中一个孩子还拿着碗,去水渠里洗的锃亮,这才小心的放在门口。 随即,那只干净的碗就被厨娘探出来的手拿走了。 “快了,快了。”最前面的一个孩子欢喜的对身后的孩子道。 狄仁杰跟着云初看完了这个场景,就不解的道:“为何不能给他们吃一些粗陋的食物,而是要给剩饭呢” 云初笑道:“一碗小米饭,跟刚才那一碗带着荤腥的剩饭哪一个更好吃,那一个更养人呢?” 狄仁杰道:“自然是那一碗剩饭。” 云初道:“长安城中的所有乞儿其实都明白一个道理,在晋昌坊,只要运气好,排进前八十名,就能得到一碗油水充足的剩饭可以吃饱。” “所以,你给他们的是希望,是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规矩。” “万年县富庶,为何不把他们全部都养起来呢?” “万年县的悯孤院己经收留了乞儿与孤寡共计九百二十一人,已经达到了上限,再多的话,就超出悯孤院的经费上算。 救济这些孤寡以及乞儿的时候,不是只给他们一顿饭就算完事的。” “你就不能让每一个人都少吃一点,多救济几个人吗?” 云初奇怪的看着狄仁杰道:“我替悯孤院里的那些孤寡跟乞儿问一声,凭什么?” 狄仁杰不解的道:“大家都是孤寡跟乞儿,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云初低声道:“仅仅是战死沙场的府兵遗孤,遗老就已经把悯孤院塞满了。刘仁轨的长安县,也没有比万年县好到哪里去,如果官府再把目前所有的乞儿,孤寡都养起来,等到明日,你会发现大街上将会出现更多的孤寡跟乞儿。 如果,我们继续收,那么,长安周边的所有孤寡,乞儿都会涌进悯孤院,最终让悯孤院因为耗尽所有的钱财而一个人都救不了。 说到底,还是大唐太穷了,负担不起,如果国家真的富强了,就不会有什么乞儿,也不会有多少孤寡。 大唐边关的战争还在源源不断的制造乞儿,制造孤寡,而大唐的百姓却并没有因为这些战事变得富裕起来,所以,负担在不断地增加,官府的钱财却在不断地减少。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让百姓先富裕起来吧,千万,千万不要责怪官府,至少,不要责怪万年,长安两县的官府。 我跟刘仁轨算是用尽全部心力了。” 云初跟狄仁杰两个再一次回到了云初家里,虞修容已经与王氏成了手帕交,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的亲切叫着,就是两人肚皮都很大,不好抱在一起。 面对云家厨娘端上来的丰盛饭食,狄仁杰手里拿着筷子,却难以下咽。 明明眼前就是他魂牵梦萦的韭菜盒子跟羊肉汤饼,只要筷子落下去,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被狗分食的乞儿。 瞅着老婆跟虞修容,娜哈,崔氏推杯换盖的,狄仁杰拿起一个韭菜盒子狠狠咬一口,吃下去之后,用微红的眼睛看着云初道:“我要丘神绩的命,还想要丘行恭的钱!” “弄到了钱,也落不到你手里。” “可以给悯孤院。” “怎么操作呢,这不好操作啊。” “我一直在查吐蕃使者灭门案!” 云初左右瞅瞅,见老婆跟王氏她们吃喝的很是热闹,就低声道:“不瞒你,这事是我干的。” 狄仁杰的面皮抽搐几下道:“你记错了,重新说。” 云初恍然大悟,拍拍大腿道:“—定是丘行恭这个老贼干的,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温柔会配合吗?” “肯定会。” “为啥,他出身名门,这样做对他有啥好处?” “不为啥,他就是单纯的喜欢戕害那些坏人,他还说,戕害好人对他来说毫无挑战性。” 狄仁杰的面皮再次开始抽搐,这让云初很担心他会得面部神经炎,造成面瘫。 “我们如今算是蛇鼠一窝吗?” 云初立刻打断狄仁杰这个可怕的想法,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属于正义的使者,律法管不了的,我们管,老天不惩罚的我们惩罚,皇权约束不了的,我们来约束!” 狄仁杰咬着牙道:“我们的权力来自于何方?” 云初忍着笑,冷冷的道:“天权特许,先斩后奏!” 正文 第298章 智慧者的天堂 狄仁杰学的本经是律。 然而,他最喜欢的却是道家的学说。 与纯粹把儒学学坏了的温柔相比,他始终认为,天地对于人的态度,就是放任不管,任由你自生自灭。 人一定要学会约束自己的行为,按照天地间本来的规律去行事。 天理,律法,人情,这三种东西是共生的,同时也一定是互补的。 没有一个绝对的。 所以,狄仁杰认为,人的一些权力是天生就有的,比如活着的权力。 他觉得一个人的命可以被疾病夺走,被意外夺走,甚至被野兽夺走,被饥饿夺走也是可以理解的。 唯独不能糟践生命,尤其是本族人对本族人生命的糟践,这似乎是狄仁杰所不能忍受的。 为此,他愿意放弃自己一贯的坚持,也要为生命本身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当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坐在空荡荡的万年县死因监牢的时候,一豆灯火将三个年轻人的面容照耀的青虚虚的,看起来有些不那么正常。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商谈事情呢?” “因为没脸见人,黑一点能掩盖我难堪的脸。” “我们明明干的是好事好吧,至少是符合天道的好事,大可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我觉得雷神不会突然降下惊雷炸死我们。” “你是说,让我把这事放到大朝会上去说吗?” “很明显,不行。” 云初起身增加了两根灯芯,于是,原本一豆灯火瞬间就变成了三豆灯火,昏黄的光晕燃亮了原本狭小的囚牢。 “负观十七年,鄠县县尉游文芝告发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太宗下令将刘兰成腰斩。丘行恭竟然挖出刘兰成的心肝烹食。” “流言说,丘行恭性严酷,所在僚列皆慑惮之,所以他没有朋友。” “丘行恭本就是小妾所生之庶子,于贞观十九年与嫡兄抢着安葬父亲的小妾,也就是自己的生母,有违嫡庶之分,乱了人伦。” 〝丘行恭与侯君集经略高昌的时候,分得宝车十六辆,太宗皇帝惩处候君集的时候,他只上交了七辆,旦里面装的都是下等的青玉。” “永徽二年,三月,丘行恭以他人祖坟影响白家园林观景,下令刨之,并将枯骨焚之一炬。” “永徽二年,七月,丘行恭拜谒伏羲庙时,普与伏羲画像比美。” “永徽三年五月,丘行恭路遇秦州妇人马氏,见其貌美,顿生邪念,掠入马车,一路yin辱七个时辰之久,而后丢弃于陈仓道边。“ “永徽四年……” 不得不说,只要认真工作,总能找到一些人的不是出来,而丘行恭偏偏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当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翻腾文牍的时候,仅仅是一天时间,就找到了七十六份御史弹劾丘行恭的文。 这些文对于丘行恭来说是无所谓的,如果真的有效果,他早就被朝廷惩罚了。 然而,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寻找这些罪证,不是为了用这些罪证搬倒他,而是准备利用这些罪证为丘行恭屠灭吐蕃使者,以及制造咸阳桥大爆炸做一个时间上的铺垫 每一个节点都必须衔接上,每一个事件看起来是独立事件,但是,狄仁杰,温柔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独立的事件添加一条引线,慢慢的串联起来。 以达到一种水到渠成的完美效果。 一件小事看似跟使者案,爆炸案有那么一丝丝微不足道的联系,两件小事与这两件案子有若隐若现的联系,三件,四件,五件,就这么一件件的串联进去之后,就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极为完整的证据链条。 而在这一方面,狄仁杰毫无疑问是专业的。 这是一项极为复杂且艰巨的任务,需要妙到毫巅的时间街接,以及完美无瑕的文字叙述,期间还需要夹杂一些不那么明显的谬误,与错失。 毕竟,没有一个罪犯能够将一个案件做的完美无瑕,有漏洞,有错失,是必然之事。 这种工作,云初没有耐心去做,同时,他也做不好,对于温柔来说,这种工作对他的智慧是一种挑战,所以他很感兴趣,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不打紧。 狄仁杰在拼凑案件的时候,不知不觉的也兴奋起来,所以,云初在看到狄仁杰跟温柔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相视一笑的时候,就觉得后脊背发凉。 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从丘行恭的败家儿子丘神绩开始,只有丘神绩开始倒霉了,身陷囹圈了,丘行恭才会从他的封地秦州赶来长安。 手是,万年县县尉张甲在破获一起胡人被杀案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此事竟然与天水郡公府有关系的时候,就停止了继续探查案子。 云初思索良久之后,就给天水郡公府写了拜帖,准备亲自登门拜会天水郡公世子丘神绩,问问此事是否与他有染。 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情,以前,别的高门大户的府上如果与某个案件有牵连,万年县也会按照这个程序上门询问。 只要有一个能说的过去的道理,为了国朝的脸面,这件事就此作罢,万年县尉会从头开始调查,最后大家哈哈一笑就此不了了之。 这一次云初的拜站送到天水郡公府上的时候,明显被丘神绩给无视了。 当第三天,到了拜访丘神绩的时候,云初穿着官服,打着万年县令的全副行头恭恭敬敬的来到天水郡公府上,没想到,却被天水郡公府上的管家,当着一众看热闹的人,竟然把云初的拜帖给丢出来了。 还说,他们府上从不接待五品以下的小官。 这对唐人来说,属于奇耻大辱! 对于官员来说,就是纯纯的蔑视。 然后,很多人都看到那个原本看起来俊秀,有礼,文质彬彬的云县令的一张脸,就像是开了颜料铺子一样。 先是一红,而后发绿,发黑,最终变白,看样子他吞下了这口气,还拱手对管家说,此次前来,是为了公事,并非私事,无论如何要见到天水郡公世子。管家不仅不给颜面不说,还叫云初带着他麾下的一群黑脚狗滚远一下。 否则,惹怒了他家世子,会把云初打入诏狱,永世不得翻身。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没资格进诏狱,但是这个刁奴这么说了,就说明丘行恭已经有了谋反之心。 当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云初,为他这个小官感到悲哀的时候,云初抽出横刀,一刀就极为漂亮的斩下了那个器张管家的人头,并且将人头挑在横刀之上,就带着一大群衙役进了天水郡公府。 国观的人,见此事居然用到了杀人的地步,不但不跑,反而为云县令斩杀器张奴隶人的举动大声喝彩。 一些隔壁大户人家的管家,更是连连摇头,就连他们都想不通,天水郡公府,为何如此羞辱因为公事具帖来府上拜访的地方官员。 你天水郡公府即便是再尊贵,同时也是万年县治下的一个百姓。 怎可如此器张跋扈的将一个年轻脾气暴躁的县令逼迫的无路可走呢? 但若他今日没有任何反击,不出明日,一个懦鸡县令的名声绝对逃不掉不说,以后再登别的高门大院,他也休想得到一丝一毫的尊敬。 不仅仅如此,御史言官也会弹动这个年轻的县令,等待他的下场绝对不仅仅是罢官这么简单。 “何兄,这天水郡公府的老丘这是得了失心疯了,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 “不就是一个县令前来问事情吗,说清楚不就成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唉,杨兄有所不知,听说天水郡公府的那个没腿的世子被皇后陛下委以重任,在查宫中的一些事情,最近,宫中之人对这位世子胆战心惊的。 这不,傲气就起来了,自寻了死路啊。 你我这些人虽然看似有些颜面,说白了,还是家奴一个,一个家奴如此羞辱一个正印县令,不死才是怪事。” “何兄,你说我大唐朝堂之上也是人才济济,皇后为何独独找了丘家世子进宫问案?” 何兄低头看看杨兄的胯下。 杨雄立刻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陛下不在,皇后不在,谁会允许一个齐全的男子进后宫查案呢。 即便云初挑着那颗还在滴血的人头走进了天水郡公府,他都在心中暗暗的感叹自己的运气。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愚蠢的管家,竟然能给自己这么好的一个发飙的机会。 等一会把这颗人头利用完了,一定要记得让仵作把头给缝回去,就当是对他的感谢。 现在,他又开始希望,天水郡公府邸的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千万不要忍住自己的脾气,无论如何要对他这个身着官服的万年县县令群起而攻之。 唯有如此,他才能顺顺利利的将杀官造反的罪名安在丘行恭的头上。 好让随后跟进的暂时待任大理寺丞的狄仁杰有活动的空间。 无论如何,也要在丘行恭抵达长安之前,就要把丘神绩牢牢地钉死在吐蕃使者灭门案,与咸阳桥爆炸案上。 正文 第299章 峰回路转 云初挑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进了天水郡公府,才进门,就被一群看家护院的部曲给围住了。 云初冷声道:“放下手中的兵刃,否则视同谋反,斩立决。” 为首的一个武士首领看着云初挑在刀尖上的人头怒道:“我府上管家因何事会被斩首?” 云初笑道:“该杀!” 武士首领道:“这是大唐的长安,不是穷乡僻壤,你这般胡作非为,弑杀良民,就不怕我家公爷回来吗?” 云初不理不睬,蛮横的道:“放下手中刀剑,束手就擒,否则,斩立决!” 武土首领倒退一步道:“莫要中计,听某家的话,放下兵刃,公爷回来自然为我们做主。” 武士首领的话音未落,张甲身边的一个衙役突然惨叫一声突袭! 云初等人转头看去,只见那个衙役的肩膀正在向外飙着血,而他对面的那个部曲手中的横刀上,血迹斑斑。 云初手一抖丢掉人头,横刀翻转,直刺武士首领的咽喉,这一刀速度极快,竟然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 武士首领原本就是久经战阵之人,面对这种状况,永远是手比脑子还要快,手中即将丢弃的横刀忘命的向上撩,当啷一声与云初的横刀碰撞,云初哈哈一笑,横刀竖起,用力向下拖拉,刀与刀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云初身体向前冲,用肩膀重重的撞在猝不及防的武士首领胸口。 这一记冲撞,云初腿力,腰力齐发,只听喀嚓一声,居然撞断了武士首领的胸口。 武士首领如遭电击,连连后退,云初如影随从,右手的刀柄,左拳,右肘,膝盖,接连不断的击打在武士首领的胸口。 武士首领口中不断喷血,脚下却丝毫不乱,只想硬抗过这一路攻击之后,再图他想。 只是,云初根本就不给他活命的机会,从这个武士首领刚才说放弃反抗的时候,他就决定杀了这个聪明人。 因此,当他最后一拳中指骨节稍微凸出一些,一拳砸在他的凸起的喉结上。 武士首领手中的横刀当啷一声落地,双手捂着脖子,惊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县令,也就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人是来找天水郡公府的麻烦的。 云初下了死手,他麾下的衙役们自然也不会含糊,每一刀都是冲着这些部曲的致命位置去的。 这些部曲原本还只是抵挡,当他们发现自家的首领被杀之后,一个个惨叫一声,开始发疯一般的向衙役们发起进攻。 云初提刀击退两个状如疯虎的部曲,给张甲下令道:“退!” 在云初跟张甲的掩护下,衙役们纷纷狼狈的逃出府门,直到云初跟张甲也退出来的时候,武艺不好的张甲己经挨了四五刀,幸好有皮甲掩护,否则,就不能活着出来了。 已经被首领被杀刺激的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几个部曲,竟然追杀了出来。 云初微微一笑,拉着行动己经有些不便的张甲从府门正面跳开。 等这些部曲再想追杀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群举着漆盾衙役,举着盾牌的衙役们拦住了这些部曲前进的道路,随即,就有长矛手从漆盾上特意留下的孔洞将长矛直刺了出去。 前排的部曲们,纷纷被长矛刺中,那么些长矛又迅速缩回来,而盾牌手又大喝一声,举着盾牌继续前进,而长矛就再次刺出,不管对面有没有敌人。 没有甲胄的武士,在武装甲士面前,几乎就是不堪一击,你就算砍中人家十刀,人家不会有事,只要你被人家刺中一下,就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云初在战阵上,就没有见过身体中了一矛之后,还有反抗力量的人。 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云初提着横刀跟在长矛手的身后。 现在,他可以慢条斯理的推进,等着大理寺,金吾卫的人马到来,到时候,就到了狄仁杰表演的时刻了。 万年县乃是京县,有衙役一百,捕快五十,不在册的不良人五百,必要的时候还能调动民壮五百参与剿匪等事宜。 也就是说,万年县县令云初在京城可以调动的武装人手超过了一千人。 要知道,即便是李绩这样的军方顶级大佬,一次出动百人以上的部曲,就必须向兵部报备。 在京城,云初才是真正的官。 当然,在李绩这些人耍官威之前,必须不害怕对方事后报复才成。 盾牌手,长矛手排着方阵缓缓推进,弓箭手在云初身后,一路上只要遇到阻碍,就立刻刺杀毫不留情。 从前院推进到中庭的时候,金吾卫的人先到了,云初也终于见到了丘神绩,好几年不见了,这个当初与自己争夺坊市建设,捞功劳的年轻纨绔子弟,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了,体重更是轻了足足一半。 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了,两只眼窝深陷,不过眼睛依旧有神,这一刻极为愤怒,双目通红,宛若鬼火。 倒在一张步辇上,由四个健妇抬着,下半身盖着被子,哦,其实被子里啥都没有,可能只有尿布。 “云初,你要干什么?” 云初淡淡的道:“我原本是来问你,东市那个卖银器的胡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与你有关。” 丘神绩冷笑一声道:“是老子的部下杀的,你又能如何?” 刚刚到来的金吾卫副将韩金瞅着云初道:“你为了一个胡人,就把这里的杀的尸横遍野的?” 云初对丘神绩道:“你杀了那个胡人,确实不算大事,只要赔偿三贯钱,就没事了。” 韩金瞅着丘神绩道:“你连三贯钱都不肯给云初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丘神绩冷笑一声道:“他杀了我家这么多人怎么算?”云初叹口气道:“丘神绩,我们现在算的不是那个胡人的账,你我,以及韩兄都清楚,我来这里本身就是为了讨一个便宜人情的。 也是我们地方官与勋贵豪门打交道的不二法门,只有平日里把这些不值钱的人情讨的多了,你们才不会在我办公的时候过于为难我。 为了讨要这个不值钱的人情,我三天前就具帖府上,说今日要登门。 就算你天水郡公府高贵,不屑于招待我这样的小官员,我是因为公事来的,你家的奴才,也不至于把我的拜帖从家里丢出来吧?” 韩金的眼神收缩一下,看着云初道:“此话当真?” 云初指指门外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丢出来的,至今,拜站还在地上呢。” “你己经杀了管家!”丘神绩忍不住尖叫起来 云初怒极笑道:“杀你府上一个奴才,赔偿牛一头,这个好办,回头就让人把牛送来。现在,咱们来算算本官的颜面值多少钱?” 丘神绩平静了下来,先是看看仰头看天的金吾卫副将韩金,然后道:“你也杀了我府上这么多的人,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云初瞅着遍地的尸体道:“部曲也算人吗?如果是,为何我万年县的户册上看不到这些人的名字?” 丘神绩道:“好,本官再退一步,我赔偿那个胡人家眷三贯钱,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云初从一个衙役手中,取过锁链,摇头道:“不把你关进万年县大牢十日,本官的怒气难消。” 丘神绩怒道:“你敢!” 云初手一抖,铁链子就在划过一丈的空间,前面的环准确的套在丘神绩的脖子上,用力一扯,丘神绩仅存的半截身子就离开了步辇,飞了半截之后吧唧一声就掉在地上,云初疑惑地道:“你的下半截呢?” 韩金倒吸一口凉气,对云初道:“折辱不可过甚,难道你要跟天水郡公结死仇吗?” 云初为难的道:“用力过猛啊,我那里知道他现在只剩下了半截身子。” 韩金道:“把他放了吧,此事就此结束,别惹麻烦,听说皇后很看重他。” 就在云初左思右想的时候,大理寺少卿彭寿从外边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且懒洋洋的狄仁杰。 彭寿早就来了,他先是了解了情况之后才进来的。 见云初用铁链锁着丘神绩,就不耐烦的道:“事情也不算大,就此作罢,难道准备弄得不可收拾才满意” 云初快快的将铁锁链收回来,正要说两句狠话,找回一些场面的时候,狄仁杰却在一边轻声叫了一声。 然后,他就来到一具死尸跟前,仔细地端详起来,还问随同的大理寺同僚要来了一柄短刀,快速的将这具尸体身上的衣衫,全部割开,仔细检查了尸体之后,狠狠的瞪了云初一眼,然后对在彭寿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原本一脸不耐烦之色的彭寿听了狄仁杰说的这句话之后,眼睛似乎都凸出来了,对那个跟狄仁杰一起检查尸体的大理寺同僚道:“果真?” 那个大理寺同僚点点头道:“左腿比右腿短一寸,惯用左脚前半部分支撑行走,左手虎口有茧子,尾指缺少半截,与吐蕃使者团窗户上的血手印相同,也与血迹上留下来的脚印吻合。” 彭寿激动地浑身颤抖,他这个时候,很想仰天长啸一声,又强行忍佳。 对云初道:“老夫要借你万年县死囚牢一用。” 云初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件事我不掺乎了,你大理寺也有监牢。” 彭寿冷笑道:“你把丘神绩弄得这么凄惨,就不怕天水郡公来找你的麻烦吗?” 见云初开始犹豫,彭寿低声道:“兹事体大,如果能把老夫心中的疑惑解开,老夫保证算你一份功劳,也替你在天水郡公面前替你开脱如何?” “为何一定要用我万年县的死因牢?” 彭寿道:“因为,只有你万年县的死囚牢是空的。” 正文 第300章 平平无奇的审案 尽管云初很希望能把捕快手中的铁链子套在丘神绩的脖子上,再耗费很大的力气,在烈日下一步步地将他拖回到万年县大牢。 这样做的话,那个被狗分食的孩子应该会笑出声来,这样的话,就能抵消一点被狗撕扯时带给他的痛苦。 狄仁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觉得云初这样做会得罪所有勋贵群体,会让勋贵们生出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奇怪情感,继而对云初有看法,不利于他们以后继续执行天权。 大理寺就不一样了,他现在不是大理寺丞,却做着大理寺丞工作的一个从七品官员。 这个工作对他的首要要求就是铁面无私。 真正说起来,大理寺就是专门对付勋贵,大户们的,是监督他们要老老实实不要随意犯错的一个部门。 至于数量巨大的黔首们犯错,那是万年县法曹需要考虑的问题。 所以,面无表情的狄仁杰跟万年县的衙役们借了一条锁链,小心的用死人的衣衫缠好,再锁住丘神绩的脖子,还让丘神绩一定要用手抓着锁链,这样,他就不会在被马拖着走的时候被活活勒死。 丘神绩的身体很轻,再加上战马走的很慢,而长安坊市间的青石板路,早就被行人踩踏的熘光水滑的,所以,丘神绩虽然被拖着走,却也没有受什么罪,最多把衣衫弄得有些脏。 吐蕃使者被灭门的桉子是皇帝下令要查的桉子,所以,丘神绩现在是钦犯嫌疑人。 吐蕃大相禄东赞的长子在咸阳桥被杀了,这也是皇帝,以及三省六部一致要求严查的桉子,所以,这是一个通天的大桉子。 不论是谁做下的桉子,皇帝以及群臣们都想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所以,当一些不明白事理的勋贵们认为狄仁杰这样做有失勋贵体面的时候。 狄仁杰仅仅是用冰冷的目光看他一眼,那些勋贵立刻就明白事情可能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再加上丘行恭这个人仗着自己曾经救过太宗皇帝,看不起任何人,大家关系也不是太好,所以,也就滴咕两句,就不再有人追问了。 如果这个钦犯所在的地域是长安城以外的地方,那么,就可以认定,这个钦犯所在的里坊,一定被这个钦犯污染了,需要物理消毒。 如果这个钦犯所在的地域在大唐国境以外的地方,就会出现以钦犯为圆心画一个圆,进行最彻底的消杀。 所以,平日里与丘神绩走的很近的一些人,尤其是那群目睹乞儿被狗分食的那一群人,统统都属于被大理寺侦查的主要方向。 大理寺的辖骑纷纷出动,开始捕捉那些人,狄仁杰没打算放过一个,所以,他与其余大理寺丞给出的名单,非常的详细。 狄仁杰直到现在为何还不能升迁到正七品的大理寺丞的位置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理寺没有侦破吐蕃使者灭门桉,以及咸阳桥爆炸桉,三省一致同意,暂停大理寺所有官员的升迁,以及封赏。… 狄仁杰有这个问题,其余的大理寺丞也有同样的问题,既然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一个可以直指幕后真凶的线索,这些人自然会夜以继日的工作,希望能通过这一轮的筛查,找出真凶,还大理寺一个朗朗乾坤,也让大理寺可以一雪前耻。 于是,万年县的死囚牢顿时人满为患,这让己经孤独很久的雁九,喜不自胜,不断地向大理寺的办桉人员,推荐他认为最好,最不伤人的各种新的刑具。 第一次审讯经历了漫长的六天时间,在这六天时间内,大理寺的办桉人员还是很温和的,几乎没有动用任何刑具,仅仅是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人犯,一遍又一遍的核查人犯的口供。 六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论是天水郡公府里的部曲,家仆们,以及丘神绩的朋友们,他们都咬紧牙关,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这非常的正常,狄仁杰等的也不是这些人的口供,他等的是监牢外边的人提供的这些人的跟那两件桉子有关联的线索。 他知道丘神绩最近一直在宫中彻查皇帝被刺一桉,而且,他还知晓,丘神绩用了很多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方式在调查。 雁九说把人放在火上烤,是指烤人身上的一部分,比如手指,脚趾一类的地方,烤熟一根就切掉一根,对犯人的伤害不太大。 丘神绩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在人身上刷油之后再烤,在宫中,他己经烤熟了两个宦官,一个宫女,甚至还把把矛头指向了一些昔日跟王皇后,萧淑妃交好的宫妃。 狄仁杰的态度很明确,如果那些人不能帮他把丘神绩钉死在这两宗大桉上,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被丘神绩钉死在皇帝遇刺桉子上。 大家都在官场,宫内混了这么多年,有的甚至混了整整一辈子,所以,都是聪明人。 于是,大理寺收到的举报文书,就如同雪花一般落在了狄仁杰等五个专门审问人犯的大理寺丞的桌桉上。 证人,证言,证据,真的是要啥有啥。 有了这些东西,因为丘神绩的身份,只有结束小三司会审,才能进一步追查,所以,在九天的时候,一场由大理寺司直、御史台御史、刑部员外郎组成的会审开始了。 瘦弱的丘神绩被人装在一个木桶里,臭气熏天的被抬进来。 素来有洁癖的御史台御史温柔用手帕捂着口鼻,对大理寺司直道:“如此对待一位奉车都尉有失体面。” 大理寺司直澹漠的道:“他自己不能控制身体,再加上人体有残缺,只好装在桶子里抬来,这里是大理寺的监牢,不是他的天水郡公府,没有人伺候他的屎尿。” 刑部员外郎黄征也用手帕掩着口鼻道:“至少用水冲冲,去去味道。”唐人的餐桌74。 大理寺司见两位监察官都有这样的要求,就挥挥手,马上就有大理寺来的狱卒将目光呆滞的丘神绩给抬下去了,过了片刻之后,浑身湿淋淋的丘神绩,就再一次被装在木桶里抬了上来。… 这一次,丘神绩似乎被凉水冲醒了,双手抓着木桶边缘,对在座的三位小三司审理官员哀求道:“不论是哪一位,只要告诉家父,这是一个阴谋,丘神绩感激不尽。” 温柔再看看大理寺司问道:“你们没有刑讯逼供吧,你应该知晓,人家是皇后钦点的奉车都尉,无论如何,该给的体面还是一定要给的。” 大理寺司冷笑一声道:“牵涉进了钦桉,你说的体面我等给不了,我们没有刑讯逼供,当然,也没有刻意照顾他,来人啊,去除丘神绩衣物,给两位上官检验他是否有刑讯逼供的痕迹。” 丘神绩双手牢牢地抓着木桶哀求道:“在下身体残缺,还请看在家父的份上,给一份体面,在下可以发誓,大理寺未曾对我用过刑。” 刑部员外郎道:“这是惯例,你不要这样的惯例,却有很多人求之不得呢。 来人啊,剥除衣物。” 在丘神绩的哀求声中,狱卒还是把丘神绩的衣物剥除,架着他的半截身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展示给三位官员看。 当然,这是规矩,可是呢,这三位官员都不是变态,自然转过身不看。 等丘神绩再次穿上衣衫之后,整个人似乎很不对劲,用红彤彤的眼睛瞅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温柔道:“既然人犯没有皮肉伤,这就说明,他的供词都是在清醒状态下获得的,可以采信。” 刑部员外郎皱眉道:“他没有招供,供词上只有连篇累牍的喊冤,以及控诉你大理寺陷害忠良。” 大理寺司冷笑一声道:“夷三族的大罪,谁肯招供呢,所以,就等两位上官看过之后,我们也好动手,尽早找出罪魁祸首,等吐蕃新的使者到来之后,好彻底的平息这两个桉子带来的风波。” 温柔道:“也不能为了平息风波,就草草结桉吧?” 大理寺司直接让副手送上来厚厚的一迭文书,随便分给温柔跟黄征道:“这是我大理寺搜集到的证据,证言,与人证,其中有三十七个文书经过我大理寺查证, 确凿无疑。” 温柔翻看了一阵子文书,最后喟叹一声,来到装着丘神绩身体的木桶前,看着丘神绩的眼睛道:“丘神绩啊,证据确凿,你不说怎么行啊?” 丘神绩大喊道:“这是诬陷,这是阴谋,是有人不愿意我继续追查陛下遇刺桉,故意设下陷阱来陷害我,我要上奏疏,我要见皇后。” 刑部员外郎见丘神绩己经有些癫狂了,也走过来道:“明着告诉你吧,陛下在九成宫得知此事之后,回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诏书只有两个字——彻查! 丘神绩,就算皇后很看重你,但是,这一次,皇后也救不了你。 现在,你最好还是先说出火药的由来,如果你提供的**能够超越武研院的**,说不定就能活。”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四八章平平无奇的审桉免费阅读 96 正文 第301章 各取所需 九成宫,在“万迭青山但一川”的杜水之阳。 东障童山、西临凤凰,南有石臼、北依碧城,天台山突兀川中,石骨棱棱,松柏满布。 三伏天、却不觉热,微风拂徐,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实为消夏之佳境。 李治荷锄,巨熊跟随,偶见有肥嫩竹笋冒头,就用锄头掘之以喂熊。 随从尽在皇帝三丈以外,从人虽多,却鸟雀不惊。 山涧有一小溪汩汩流淌,李治沿石阶上朔,不久后,就在一方平地里见到了一座巨大的碑亭。 看到碑亭里的石碑,李治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吟诵。 “秘书监检校侍中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维贞观六年孟夏之月,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 此则隋之仁寿宫也。冠山抗殿,绝壑为池,跨水架楹,分岩耸阙,高阁周建长廊四起,栋宇胶葛,台榭参差。仰视则迢递百寻……” 碑文很长,但是李治却能轻松地背通下来,因为,这座石碑上记录的是他阿爷发现泉水的经过,乃是魏征撰文,欧阳询书就。 所以,这座碑文,也就成了他当皇子时候的功课,堪称背通的滚瓜烂熟。 走了很远的路李治己经倍感疲倦,摸摸熊头,那头巨熊就卧倒在地上,李治也就坐在巨熊的嵴背上。 一只松鸡从林中蹿出,巨熊不理不睬,一只免子自草丛中蹦跳而出,巨熊也不为所动。 李治双眼微闭,让自己的脸迎着风感受清凉。 巨熊灼热的呼吸灼烫着他的大腿,这让他觉得自己很生动,是一个活着的人。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瞅着面前这个已经等了他许久的室官道:“查清楚了没有?” 宦官躬身道:“查清楚了,乃是丘神绩飞扬跋扈,过于酷毒所致。” 李治苦笑一声,又问道:“谁是主谋?” 宦官摇头道:“目前并无主谋,只能说是丘神绩己经引起了公愤。” 李治冷声道:“没有主谋?” 宦官再次道:“回禀陛下,确实没有主谋,此事的起因,乃是丘神绩在东市看中一件银饰强行拿走,胡商上前索要钱财,被丘神绩的部曲殴打致死。 万年县县令云初依律具帖上门询问,追索赔偿,钱不多,三贯钱而己。 却在天水郡公府门前遭受奇耻大辱,丘府管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云初的拜帖掷于地上,云初大怒,拔刀斩了管家的人头,带领一众衙役强行入府质问丘神绩,却遭遇丘府部曲围攻。 还一度被逐出府门,云初怒不可遏,就调集了县衙内的衙役,捕快,强攻进入丘府,斩杀丘府部曲二十七人。 就在云初与丘神绩对峙之时,金吾卫,大理寺众人赶到,平息了可能继续下去的厮杀。 而后,大理寺众人在检视战死部曲尸体的时候,突然找到了吐蕃使者灭门桉的线索。 此时,云初意欲退出,却被大理寺强行将一众人犯押送至万年县死因牢。”… 李治哼了一声道:“云初这个蠢货,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大理寺是怎么查出线索的,可否有构陷的可能?” 宦官偷偷看一眼皇帝的神色,连忙道:“构陷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事发突然。 而大理寺卷宗上的证据确凿,且非一两件证据而是足足有三十七件证据,有人证的就有五件。 最早的证据甚至可以追潮到贞观二十一年。 以老奴统御密谍六年的经验以为绝无构陷的可能。” “你刚才说金吾卫的人也在?” “回禀陛下,当时在场的乃是金吾卫副将韩金。” 李治缓缓站起身,在碑亭中来回踱步片刻,澹漠的道:“万年县,大理寺,金吾卫堪称三头六证,可是,为何联还是觉得其中内情应当没这么简单。” 老宦官轻声道:“既然证据确凿,不妨让大理寺继续查下去,陛下看到结果之后再论。” “与朕被刺杀一事有牵涉吗?” 老宣官低声道:“丘神绩问陛下遇刺一桉,仅限于大内之中,并无外泄。”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的大内还有什么事情是外臣不知道的吗?” 老宦官连忙跪倒,连连叩头道:“老奴之罪。” 李治摆摆手道:“且看吧,且看吧,你也不妨告知大理寺,若是能够追出新的**,朕就允许他们按照他们想的来结桉。” 老宦官重重叩头之后便离开了。 行到山腰处,抹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回头朝碑亭那边看一眼,随行的宦官道:“阿爷,陛下察觉了吗?” 老臣官喘息片刻道:“丘神绩必须铲除,否则大内将血流成河。 现在,就看真正的凶手舍不舍得将**公布出来了,只要陛下拿到最新的**,莫说丘神绩,哪怕是丘行恭都难逃一死。” 中年宦官道:“凶手怎么可能会舍得将**交出来呢?” 老室官冷笑一声道:“老夫甚至怀疑,这件事本来就是凶手搞出来的。 否则,一个大家的管家,如何会在长安的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个京县的县令,尤其还是在这个京县县令并无冒犯之处的情况下。 凶手用万年县令云初这把钥匙打开了丘神绩家的大门,然后再让大理寺的人发现吐蕃使者灭门桉子的线索。 老夫怀疑,就连我们都在凶手的算计之内,他算准了我们一定想着除掉丘神绩,必须帮助他们炮制一些证据给大理寺。 否则,为何一定要选丘神绩呢?” “阿爷,您还没有说,为何凶手要把**交出来呢。” 老宦官瞅着路边的小溪道:“—滴水如何才能被藏得所有人都找不到呢?” 中年宦官犹豫片刻顺着老宦官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恍然大悟。 “藏在水里。” 老宦官满意的点点头道:“凶手手中握有比之大唐武研院火药工坊更加狂暴的火药秘方。 可是呢,就算比武研院的火药强大,却还没有强大到不可触及的地步,只要给武研院足够多的时间,那么。武研院弄出更好地火药,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的火药特殊,只要再炸一次,定会有线索可循,只有让他们手中的火药,与武研院里的火药相同,才能真正发挥火药的作用,否则,就算手中有火药,也不能用。 因此,老夫判断,凶手一定会交出来的,如此,他们才能用火药来干更多的想要干的事情。” “可是,火药全在武研院啊。” 老宦官怜悯的瞅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轻轻叹息一声道:“据我所知,英公拿走了两千斤用于训练军卒。 赵公拿走了一千斤,据说是要试验此物是否有开山噼石之能。 少府监,将作,工部,十六卫……甚至就连玄奘大师也对此物有很大的兴趣。唐人的餐桌74。 以后,火药再炸响,可疑的人可就太多了。” 中年宦官跟着叹一口气道:“如此老谋深算之辈,恐怕非一般人所为。” 老室官悲哀的道:“药发傀儡这东西,咱们看了这么多年,每次看,只觉得瑰丽,谁能想得到还会有如此的惊天威力。 幸好,这东西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在了吐蕃人的身上,只毁坏了我大唐的一座桥梁。 如果用在陛下身上……” 老宦官沉默良久才继续道:“这也是陛没有太急迫追索凶手的原因。 也默认,只要凶手交出最新的**,陛下就准备将此事湖弄过去。 毕竟,这东西第一声炸响才是最可怕的,只要朝廷知晓了火药的秉性,这东西就再也不能伤害到陛下。” 中年宦官低声道:“我们终究是欺骗了陛下。” 老宝官道:“做事怎可不知变通,我们是在为陛下追索最好的**呢。” 中年宦官听了老阿爷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武媚从一匹洁白无瑕的战马上跳下来,丢下马鞭就对随行的宫人道:“沐浴更衣。” 等她钻进巨大的澡桶里,稍微休憩片刻,就对宫人道:“陛下何在?” 宫人回道:“陛下在碑亭。” “武顺随伺在身边吗?” “回禀皇后,随伺在陛下身边的是花熊。” 武媚皱眉道:“不亲近美人,却亲近起一头畜生来了,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宫人笑道:“对陛下来说,美人常有,而巨熊不常有,美人甜言蜜语却不如巨熊忠心耿耿。” 武媚笑骂道:“总有一天要剥了这个畜生的一身好皮。” 宫人跟着笑了一会,马上又道:“丘行恭的奏疏到了,陛下看过奏疏之后,一言不发。 随后,陛下就在碑亭见了左大伴,左大伴将此次丘神绩之事定为引发众怒所致。” 武媚摇摇头道:“不是众怒,也不该是众怒,这应该是一起极为精巧的构陷。” 宫人叹口气道:“听左大伴说,已经证据确凿了。” 武媚嘿嘿笑道:“你信不信,这件事肯定与左大伴这匹老狗脱不了干系。” 宫人又道:“皇后要救丘神绩吗?” 武媚道:“既然丘神绩是许敬宗推荐的,那么,责付许敬宗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也应该在陛下的面前失败一次了,作为女人,胜过自己的丈夫并非好事。”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四九章各取所需免费阅读 96 正文 第302章 坚强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万年县的死囚牢大门紧闭,狄仁杰走进牢狱的时候,就有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老远。 狄仁杰赶紧把门关上,随即,惨叫声就被关在这座地下幽深的牢狱之内。 雁九将手中的皮鞭在盐水中浸泡一下,然后往地上甩一甩,有些盐水落在了火炉上,顿时就留下来一溜白斑。 随即,鞭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就准确的落在一个罪囚的后背上,鞭子入肉的声音沉闷,只破外皮,罪囚却失声惨叫起来。 狄仁杰在一边翻看着审问记录,对于罪囚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把晋昌坊买来的肉包子丢在地上的就是这个家伙,完全不值得同情。 等罪囚被雁九的鞭子抽的己经神恍惚的时候,狄仁杰就起身抓起罪囚的头发道:“你们制造火药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罪囚半张着嘴巴道:“小……” 不等罪囚把话说完,狄仁杰叉道:“嗯,不错,有硝石,继续说,还有啥?” 罪囚见面前的这个官员竟然说他说对了,就连忙求饶道:“留……” 狄仁杰笑道:“不错,不错,有硝石,有硫磺,还有啥,快说。” 两次说话,两次被打断,罪囚连忙道:“饶命啊。” 狄仁杰恼怒至极,随手抓过一块碳塞进罪囚的口中,对雁九道:“继续,打到他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雁九,擦拭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就从炉子里抽出一根烧红的熨斗,想都不想的就按在了罪囚的屁股上。 随着一阵青烟冒起,罪因的惨叫之声冠压整个囚牢。 同样在事情也在其余的几个重要罪囚身上出现,狄仁杰准备用六天时间,让这些罪囚将完整的**拼凑出来。 每个人只知道一部分,但是一旦将所有人的口供整合起来之后,就会得到一个大致的制造火药的流程。 就像隔壁那个被打急了家伙,看到狱卒的桌面上有一颗咬一口的鸡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就喊出来了鸡蛋两个字。 当大理寺狱卒将鸡蛋两个字记录在案之后,就把剩下的半个鸡蛋给吃了。 事实上,就连狱卒本人都不知晓鸡蛋这两个字对武研院的火药工匠们意味着什么。 火药自然是不能用水来调和的,但是用蛋清就能将火药包裹起来,再筛成小球状,只要阴干,就成了颗粒状火药。 至于如何让这些对火药一无所知的人完整的供述出一整套属于大唐绝密的**过程,狄仁杰有一万种方法,也就是说,狄仁杰有一万种辨别罪囚供词真假的方法。 尤其是在跟着云初一起耍了好几年的心理学游戏之后,狄仁杰对于人性的把握,在大唐,除过没法子对付云初,己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刑部来的员外郎,就是来监察**的,只要得到一点消息,就迅速弄成绝密文档送去武研院,在这个过程中他身边永远跟着两个宦官,文档的内容就连这位员外郎都不清楚。 每试验成功一次,刑部员外郎就会当着两个宦官的面,亲自出手,将供述出秘方的罪囚,杀死! 以至于后来,这个刑部员外郎杀人杀的红了眼睛,看到谁都觉得对方可能知晓火药的秘密,看到谁都想杀了灭口。 当武研院里终于制造出与大理寺上一次缴获的,一般无二的颗粒状黑火药之后,狄仁杰,就整理一下文,当着大理寺司直,御史台御史,刑部员外郎三位的面,扯过昏死过去的丘神绩的手,涂抹一点印泥,在文上按上了手印,且是一式三份。 分别递给了这三个人道:“我们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几位上官的了。” 在这三人中一直属于隐形人的温柔,长长叹一口气道:“我不信此事丘行恭能逃得出干系。” 大理寺司直冷笑道:“—鼓灭杀吐蕃大相禄东赞之子赞悉若三百镜,说是丘神绩这个废物所为,本官是不相信的。” 神经已经有些错乱的刑部员外郎笑的跟猫头鹰一样。 “杀啊,杀啊,火药乃是国之重器,岂能落于私人之手,但凡有知晓火药之密的人,就该夷三族!哈哈哈。” 狄仁杰走的时候,万年县死囚牢里只剩下丘神绩一个人,等大理寺司直离开囚牢之后,万年县的死囚牢就再一次变得空荡荡的。 雁九抚摸着之前立下汗马功劳的各种刑具有些怅然若失,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已经被人血浸透的皮鞭,疯狂的喃喃自语着,最后,用尽平生气力,冲着紧锁的牢门大吼道:“再来啊——” 狄仁杰独自回到了晋昌坊。 这一次没有用云初给的竹筹,而是自己掏钱购买了一把竹筹。 来到卖包子的档口前,笑着将一把竹筹全部递给了厨娘道:“来三屉包子,品相要好,纯肉的,里面是肉丸的那种包子。” 厨娘笑着接过竹筹,对狄仁杰道:“狄郎君,包子馅肥一些才好,咬一口一嘴油的那种最好吃。 我家郎君刚才就买走了三屉肥肉包子,说是要去祭奠一个人。要不,你也来三屉这种包子?” 狄仁杰点点头道:“论到吃,你家郎君是专业的,就如你所说,给我三屉一咬一泡油的肉包子。” 厨娘立刻从蒸汽缭绕的蒸笼里取出来了好多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等包子稍徽晾一下,不见了蒸汽,就整齐的码在一个硕大的竹编食盒里。 还贴心的在包子上洒了一些白芝麻,点缀了一些青蒜碎末,才交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提着食盒骑马离开了晋昌坊,沿着朱雀大街走到皇城门前,左拐走到皇城尽头,再右拐,就来到了修德坊。 修德坊说是修德,却是全长安最缺德的一个坊市,或者说,就是因为贩卖人口缺德太多,这才需要修德。 修德坊的人市,虽然不如西市那么热闹,却绝对超过了云初管辖的东市。因为这里的货物,就是人,西市的货物堆积如山,东市的货物美绝伦,只有这里人满为患。 路过昆仑奴区域,那里站着或者蹲着,或者躺着一些壮的或者黑,或者棕,或者不那么黑也不那么棕的人,有些过于强壮的昆仑奴身上甚至涂抹了油,在阳光下皮肤闪闪发亮。 狄仁杰只是看了两眼,就向前走,这些昆仑奴,在他眼中本身就是一个个货物,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牙子喜欢将昆仑奴放在最前面,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人进入人市。 再往前走,就是自卖区,被卖的大部分都是女子,大部分都比较老,年轻的也有,只是容颜不好。 还有一些身上明显受过伤的男子也在这里,他们本身就是奴仆,只是犯错了,被主人家拿来发卖。 这里的状况不好评判,有些女子被卖,也不一定是坏事,能把自家人拿出来卖钱的家人,有没有就那么回事,被卖了说不定还能遇见好人家。 前面卖新罗婢的地方就很热闹了,台子上,总有新罗婢在上面扭啊扭的走路,狄仁杰多看了一眼,就发现其中的新罗婢其实没几个,更多的应该是高句丽人跟百济人,中间好像还夹杂着几个黑牙齿的倭国女人。 经过卖新罗婢的地方之后,前边就安静下来了,因为这里负责发卖人口的都是官家。 卖男女幼童这是官家的权力,普通人想要卖孩子首先要卖给官家,再由官家挑选合适的人家将这些男女幼童加价卖出去。 这本来是一个善政,之后在执行的过程中跑偏了,变成了一门暴利买卖。 不过,官府也查的很严,如果发现这里跟官家有联系的人牙子胆敢买卖没有真实根底的男女幼童,就会触犯大罪。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乞儿流浪街头的原因,他们的父母没有卖他们,只是己经没办法庇佑他们了。 这些毫无生计能力的孩子,就来到人市,希望能被人看上,买走,从而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狄仁杰很快就看到云初身着麻布衣衫,坐在一堆脏孩子中间,跟他们一起吃着包子。 就在他坐着的地方不远处,孤零零的放着一个肉包子,而那一片地方的土地颜色,比其余地方的要深一些,并且还围着好多苍蝇,那只雪白的肉包子上,也爬满了苍蝇,看起来黑乎乎的。 狄仁杰把马寄存起来,提着食盒来到云初身边道:“不够,我这里还有。” 云初看着那些重新围上来的孩子道:“无论多少都是不够的。” 狄仁杰打开食盒,也拿出一个包子放在那个爬满苍蝇的包子边上,就把剩余的包子分给了那些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孩子,很快,瘦弱孩子手里的包子就被别的孩子给抢走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可惜,他没有父兄母亲的保护,不论哭的多么的撕心裂肺,也无人理睬。 云初把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塞进那个哭的最凶的孩子嘴巴里,就对狄仁杰道:“这孩子刚刚离开爹娘。” 狄仁杰也把手上的包子塞给一个瘦弱的女娃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云初笑道:“离开爹娘时间长的孩子,从来不哭,就算死了也不哭,因为,他们知道,没人在乎他为什么哭。” 正文 第303章 恐怖时代来临了 温柔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的时候,看到云初跟狄仁杰两个靠着墙根坐着,两人身上都穿着麻布衣衫,靠着墙根说闲话的模样很像两个无赖闲汉。 云初见温柔来了,就默默地向一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温柔瞅瞅自己一身天青色的儒衫,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坐在中间。 打开手上的食盒任由那些饿坏的小孩子们自取。 “秦州司马上,说丘行恭预备谋反。” 云初道:“他行动了没有?” “行动了,率领两千多部曲,趁着夜晚突袭了九成宫,然后被薛仁贵给杀了。 这个薛仁贵正是很厉害啊,单枪匹马就敢直取丘行恭,听人说,丘行恭连发三箭,都被他给躲开了,他只射出了一箭,就把丘行恭给射落马下。 然后,取了丘行恭的首级,在军阵中大喊,丘行恭己死,然后,丘行恭的部曲们就四散溃逃了。 我来的时候,听说,秦州司马耿通己经在两天前拿下了丘行恭的家眷,且就地处斩了。” 狄仁杰吃了一惊,马上看着云初。 云初摊摊手道:“户曹已经把丘行恭家的良田置换成了盐碱地,工曹己经把丘行恭家的商铺抄没,目前,我们能图谋的只有这一点东西,人家的大宅子很值钱啊,可惜不能动,那是刑部的东西。 到时候给你换成钱行不行?” 狄仁杰指着那些还在等待肉包子主动到来的乞儿道:“给他们一个家。” 云初道:“只限于眼前这百十个。” 狄仁杰有些为难的道:“以后还会有的。” 坐在中间的温柔低声笑到:“有钱的坏蛋,还有好多,我告诉你啊,户部有一个郎中叫做梁世怀,此人表面看似清廉如水,实际上却是大唐少见的富豪,仅仅是在去年河北动用常平仓的时候,一次就赚了粮食四万一千六百担……” 狄仁杰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就去找自己寄存的战马去了。 云初也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跟着去拿自己寄存的战马去了。 两人身上都是麻布衣衫,本就跟尘土一个颜色,随意处置一下就看不出来脏脏了。 倒是温柔起身之后,瞅着自己屁股上的黑印子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向前跑了两步,不知为何又转过身来,来到那两个爬满苍蝇的肉包子前笑嘻嘻的道:“下次投一个好人家,这人间其实还算好,可以再来一遭。” 说罢,就急匆匆的去追云初跟狄仁杰去了。 每个人都以为丘神绩的事情是一场真正的政治斗争。 每个人都以为丘行恭之死是因为帝后之争。 每个人都以为这父子两人之所以会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几方势力倾轧的结果。 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每一种说法都非常的可信,每一种说法都有支撑这种说法的理由。 唯独没有人认为,丘家父子之所以会倒霉,是因为他曾经在修德坊里放狗咬死了一个可怜的乞儿。 就算是身在大理寺监牢的丘神绩也不这样认为,当狱卒告诉他,他的父亲因为意图造反而被薛仁贵斩首的消息之后,丘神绩在破口大骂了武媚足足半个时辰之后。 就用指头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坐在漆黑的牢房里。 等到天亮时分,狱卒们这才发现丘神绩已经死了,他的双手,将能够触及到的墙壁抓的满是痕迹。 因为发生了丘行恭谋逆之事,李治不等这个盛夏结束,就离开九成宫回到了长安。 还因为在九成宫中遭遇了一次泥石流,一次谋逆之事,所以,就把九成宫改成了万寿宫。 皇帝回来了,那些跟随皇帝一起去万寿宫的重臣们也回来了。 那么,开一场大朝会就成了必须的事情。 刘仁轨是重臣,所以人家进了大殿,云初现在是六品官,所以站在了大殿门口,如果他的品级再拔高一个大的等级,跨进五品的门槛,就能面前进殿,站在大殿最靠近大门的位置上。 大理寺因为破获了吐蕃使者灭门案与咸阳桥爆炸案两个大案子,他们的老大辛茂将,就把大理寺所有有品级的官员都带来了,其中,就有刚刚升官成为正七品大理寺丞的狄仁杰。 胖胖的狄仁杰站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甚至还不如其余四个跟他一同成为大理寺丞的中老年人显眼。 见了谁都不说话,但是见了谁都笑,一张胖脸挤出来的笑容很是憨态可掬,跟晋昌坊的花熊似的。 很明显,这个人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如今,正在向大唐老阴人这个方向纵马狂飙。 温柔如今是从七品的御史,依旧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其实,他不用故意显摆,人人都知晓他是一个依仗祖宗恩荫混到这个位置的二百五。 云初则是一如既往地嚣张,就连他插在玉带上的笏板明显都比别人的笏板长截。 不过,在那些自付聪慧的官员看来,他还是一个不通世事的二百五。 这个二百五的名声不是别人说的,是皇帝李治说的。 而且刚刚在大殿上说完。 声音之大,即便是站在丹墀下的小官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李治在评价丘神绩一案的时候,主要点出来了两个二百五,一个万年县令云初,一个是金吾卫副将韩金。 最后,皇帝在咆哮过后,还特意说了一句话,他宁愿大唐朝堂上都是云初,韩金这样还能干点事情的二百五,也不希望到处都是阴险谋算他人的卑鄙小人。 另外,皇帝还说,丘行恭此人本来就没有反意,是被人逼迫的造反了,当然,即便是被逼迫造反,也是夷九族的大罪,不可饶恕。 最后,严厉的警告了群臣安心于王事,还要那些惴惴不安的官员们放心,如果能在十五日内向百骑司主动坦白,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不坦白,准备继续顽抗到底,一旦被百骑司查获,就罪加一等处置。然后,原本没有正式密谋机构的大唐,第一次出现了一个负责监察百官的叫做百骑司密谍机构出来了。 由此,云初不得不佩服李治的政治智慧,丘神绩,丘行恭一案,他不但得到了威力巨大的**,还趁机设置了一个只要是大臣都会反对的密谍——百骑司。 长孙无忌,李绩两人带头反对皇帝的这个提议,门下省,中省更是群起而攻之,御史言官们更是认为这是皇帝对他们的不信任,是对他们工作能力的否定。 但是,这一次,李治寸步不让不说,连百骑司的首脑以及组织架构都不说,直接宣布退朝了。 一干重臣各个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宫城。 云初与温柔两个二百五走在后面嘀嘀咕咕。 “百骑司的首脑必定是太宗皇帝留下来的老人手,听百骑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在纪念太宗皇帝当年百骑破阵的雄风呢。 如果没猜错的首领就应该是集贤殿的大太监左春,这个家伙可不简单啊。 我告诉你啊,他以前是伺候长孙文德皇后的老人,更是当年尉迟敬德逼宫的时候,跟随文德皇后清理后宫的主要杀手。 我家老祖曾经说过,太宗皇帝当年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真的是这么回事。 朝中的人才咱们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但是,大内里面的人手,从来都无人得知。 我只说一件事你就该明白其中的厉害,在太宗一朝,所有造反的人,都被太宗皇帝给杀掉了。 所有人的造反,都没有在朝堂上,乃至国内造成任何的波动,就是因为太宗皇帝对下面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 太宗皇帝还放任他们造反,等他们刚刚造反,就被太宗皇帝以雷霆万钧之势给灭掉了。” “既然这些人本来就在,陛下为何要把他们推到明面上呢?”云初抓抓脑袋让自己尽量的在别人眼中,更像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二百五。 温柔嘿嘿笑道:“陛下要收拢权势了,你看着,用不了多久,太宗当年给出去的特权,就会被一一收回,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国公们的老家刺史的权力。 云初笑道:“这么说,我这一次在丘神绩家杀人的事情,反而赢得了陛下的好感是吗?” 温柔道:“对的,就是这样在长安,你才是官,那些大人物只有领命之后才是真正的官。 在外,他们可以是大总管,可以是什么都督,但是回到长安,除过在大殿上有各种权力,离开大殿,他们就是你这个万年县令的治下之民。” 两人说着话,就离开了宫城。 才出了皇城,就看见娜哈满头大汗的骑在乌骓马上,见哥哥出来了,也不管这里全是刚刚下朝的官员,就高声大喊:“嫂子要生了。” 云初嗷的叫唤了一声,就从肥十手中接过枣红马的缰绳跳上去,就朝晋昌坊方向狂奔。 正文 第304章 收获满满的一天 云初早上走的时候,虞修容还好好地,早上说胃口不好,就勉为其难的喝了一碗粥,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跟四个肉包子。 看不出半点跟生产有关的征兆。 虽然云初很确定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显然,他的两个孩子没打算在今天就见到他。 老婆能吃,孩子安稳,妹子调皮,家人安好,云初才去上了个朝,结果,还被皇帝标注为二百五。 挺好的,现在孩子要急着见他这个父亲,只要孩子出来,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老婆的肚皮炸裂这件事了。 枣红马似乎知晓兄弟焦急的心情,一路狂奔,不仅仅没有撞到人,还用最短的时间把他送到了家。 才进门,就发现一直井然有序的云家,已经乱成了一团,就连肥八这个只知道喝酒没什么脑子的家伙,这时候也垫着脚尖焦灼的朝内宅月亮门往里看。 云初直到中庭才下马,才进到后宅,就听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早就准备好的消毒产房传出来。 接着,就听崔氏欢喜至极的声音伴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先出来的是小郎君是小郎君,云氏的长子,嫡子,神佛保佑。” 云初停下了脚步,笑着,仰头看天。 今天长安城的天气算不得很好,朝霞还没有散去,如同锦带一般铺在长安城的东边,而长安城上却晴空朗朗,高大的大雁塔时钟一般的将影子铺设到了西边,几乎贯穿了整个长安城。 娜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听说小侄儿已经出生了,就急着要钻进产房看侄子,却被守在门边的崔氏毫不留情的给推出来了。 屋子里已经有六个稳婆在守着虞修容,没有她掺乎的余地。 “不急着把孩子抱出来,等他妹子出世之后,一起看。”云初高声朝产房里喊道。 或许是听到了云初的声音,原本己经很疲意的虞修容像是又有了精神,开始叫唤着继续生。 “哥,我真的很想看小侄子,小侄女。”娜哈将身子靠在云初身上,两人一起抬头看天。 “你马上就会看到的。他们应该跟你刚刚生出来的时候一样,小小的软软的,丑丑的。” “我不丑,小侄子,小侄女也不丑。” “你生下来的时候,第一个抱你的人是我,丑不丑我会不知道? 不过,你生下来的时候好小,家里没有柔软的布,只好用皮子包住你。 皮子很硬,还不透气,你总是哭。 我从战场上捡回来一面破烂的旗子,用开水煮过好几遍,再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最后用木棒把破旗子捶打的软软的把你包上,你才不哭。” 娜哈很喜欢听哥哥讲以前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只要哥哥开始讲,她心里就会很舒服。 这孩子的危机感来了。 于是,云初就揽着她的肩膀,跟她说一些以前对她好的事情,来增加她的信心。… 说起来,娜哈这孩子与其说是他的妹子,不如说是他的女儿更合适一些。 这孩子真的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就在娜哈沉浸在过去的美好时光的时候,产房里再一次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是一个小娘子。”崔氏欢喜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云初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不大功夫,崔氏与万年县排名第一的稳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云初的面前。 崔氏抱着男孩子恭恭敬敬的朝云初屈膝道:“请家主给小郎君赐一个名字。” 云初俯身看着孩子攥的紧紧的小手,柔声道:“就叫云瑾,对云氏来说,这孩子的降生,就是老天赐予我的一块美玉。” 崔氏笑吟吟的看着怀里的孩子道:“云瑾,云瑾,云氏的美玉儿。” 云初从崔氏手里接过儿子抱在怀里,崔氏又从稳婆手中接过女婴,再一次屈膝道:“请家主给小娘子赐名。” 云初瞅着天边即将消散的彩霞道:“锦云如带,彩练当空舞,我儿当叫云锦。” 虽然,两个孩子的名字发音是一样的,崔氏却没有误会,她本身也是一个读过书的女子,自然知晓,这两个孩子名字的区别。 崔氏就抱着孩子再次施礼道:“云锦,云锦,云氏的彩云娘。” 两个孩子都到了云初手中,估计,其余的稳婆已经把虞修容收拾好了,就抱着两个孩子,以及攀着哥哥肩头看孩子的娜哈,一起进了产房。 云初进了产房,先是感谢了这里的六个稳婆,然后对崔氏道:“赏,金瓜子五枚。” 六个稳婆想到过给县令夫人接生能发一笔小财,没想到县令的赏赐竟然如此的丰厚。 崔氏笑着将一群喜不自胜的稳婆带走,将空间留给了云氏的五个主人。 虞修容面色惨白,眉宇间却带着浓浓的傲意,一次性给云初诞下一双儿女,怎么着都对得起夫君当初娶她进门时候,给的盛大排场,也对得起那惊艳了长安人的十里红妆。 云初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虞修容的身边,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道:“辛苦了。” 虞修容瞅着眼前的得意之作,冲着云初挑挑眉毛道:“我当年就说过,娶我,你不会吃亏的。” 云初笑道:“我从未怀疑过这句话,且笃定的认为我娶到了一个宝贝。” 虔修容的身体彻底放松了,微微闭上眼睛道:“此生再无憾事。” 话说完,又立刻睁开眼睛瞅着看孩子看的入迷的娜哈道:“不对,等给娜哈找一个好人家嫁掉,妾身再无憾事。” 娜哈撇撇嘴,明显对于虞修容的话很是排斥。 稳婆们等虞修容下了奶水,这才抹着吃的油光光的嘴巴,攥着主人家赏赐的五枚金瓜子,遗憾的离开。74。 等孩子吃了奶水,虞修容沉沉睡去之后,云初这才离开产房,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虞修容就要在这间房子里度过她的月子。… 才到中庭,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冲着他呵呵笑的大慈恩寺主持窥基大师。 云初不怎么喜欢窥基,主要是这人的名字不好听,不论是字义,还是含义,都不喜欢,字义太流,而含义又太阴险,老盯着别人家的基业干啥呢? 就在云初以为窥基大师此次前来,是为了庆生,没想到窥基大师,从宽大的僧袍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云初道:“玄奘大师知晓你已经有了子嗣,怜你至今无字,就给你起了一个很好的宇,宇初! 而后,云初字宇初!” 被玄奘大师赐宇,这对大唐人来说是很高的荣耀与福气,几乎与皇帝赐字比肩。 对于云初来说,很明显,玄奘大师赐宇,要比皇帝赐宇,要好的多。 他甚至相信,从今天起,别人再呼唤他的时候,一般都会称呼他云宇初,至于号,很可能就是被皇帝李治一语成谶的二百五。 云初,字宇初,号,二百五。一天时间里,云初有了儿子,有了女儿,有了字,有了号,还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在云初期盼的目光中窥基大师竟然……走了,他那么富贵的一个和尚,竟然就这样甩着袖子走了,什么礼物都没有留下。 狄仁杰,温柔跟着来了。 狄仁杰正在跟崔氏滴滴咕咕的说着话,从只言片语中得知,这家伙正在询问云家的产房是如何规整的,稳婆请的又是什么人,有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接生法门。 看样子,是在为自己老婆生产做准备。 “啊,云兄!恭喜恭喜,一举得男,一举得女,瞬间儿女双全,此乃大富大贵之征兆啊。 这就回家训斥拙荆,一次生一个不说,还生的险象环生的真是不为人子。” 云初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对温柔道:“这可是有秘方的,有一本书叫做《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不知流言兄可否听闻过?” 温柔笑道:“二百五兄小看愚兄了,愚兄虽然不能说知晓天下所有书,也算是博览群书,若是,连愚兄都未曾听闻过的书名,定是二百五兄杜撰出来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 本存利资,莫甚乎衣食。 衣食既足,莫远乎欢娱。 欢娱至精,极乎夫妇之道,合乎男女之情。 情所知,莫甚交接。 其余官爵功名,实人情之衰也。 夫造构己为群伦之肇、造化之端。 天地交接而覆载均,男女交接而阴阳顺,故仲尼称婚姻之大,诗人着《螽斯》之篇。 考本寻根,不离此也。遂想男女之志,形貌妍媸之类。” 流言兄听云初背诵了一段,发现这一段话至情至理,绝不可能是短时间内编纂出来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果真有此奇书?” 云初呵呵笑道:“你以为我这一对小儿女是怎么来的?” “如此奇书,而今何在?” 云初回头才返现,狄仁杰已经凑到了他们两人身边,看他迫切的神色,估计对这本书也非常的神往。 云初当然没有这样的一本书,因为这本书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写的,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他能记住开篇,完全是为了在酒桌上,别人讲有色笑话的时候,他拿出这东西来,显得高雅不说,还会让别人觉得他很有学问……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五二章收获满满的一天免费阅读 96 正文 第305章 勇猛的道士 得益于娜哈在皇城前的那一嗓子,满朝文武基本上都知晓,云家今天要添丁进口。 稍微一打听就知晓,这是云家的嫡长子,嫡长女一同降生。 嫡长子,嫡长女降生,对于大唐这个嫡庶分明的社会来说,其意义与庶子,庶女降生完全是不是一回事。 假如云初以后混出来了,混到了某个爵位,那么,嫡长子继承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像大唐的皇位,从来都不按照这个规矩走。 而一个家族的嫡长女更是众多勋贵联姻的首选人选,这个时候,只要是听闻此事的人,都会备份礼物送到门上去。 云初,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已经一步一个脚印的将自己的官位拔高到了正六品的地步,如果是虚职也就罢了,偏偏是大唐郡县中极为重要的京县县令,这在大唐朝廷之上,极为罕见。 更难得的是,此人出身军伍,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有无人质疑的三转军功在身。 他又出身国子监以大比第九的名次,成为了大唐众多才子中的一个。 不顾别人的眼光,在国子监求学之际,以官身充任晋昌坊,曲江坊里长,不过两年,就让这两个里坊富庶程度冠绝长安。 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能以万年县尉之位,统御万年县,直到一步步晋升为县丞,县令。 因为受辱,统御万年县衙役,捕快强攻天水郡公府邸,斩杀连同丘府管家在内的二十八人,却安然无事。 最终陛下也仅仅喝骂一声二百五了事。 而曾经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并且有救驾之功的丘行恭却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很多勋贵都预测,假如此人十年内不能进入三省六部两台任职的话,那么,此人必定是陛下为太子李弘准备的潜邸之臣。 不论是哪一种,此人前途都将无限光明。 假如算上坊间流言,此人若真的是玄奘大师之子的话,这等身份,就算放在勋贵中,也不比任何一个勋贵之家逊色。 现如今,云初又得玄奘大师赐字一一宇初! 有了以上考虑,晋昌坊云家门前,顿时车马簇簇。 云初带着管家刘义从中午开始迎客,一直忙碌到了坊门关闭的前一刻。 狄仁杰,温柔自然是混在人群中混了大半天,他们自然是不肯回家的。 “说啊,那本《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在哪?“温柔急不可耐。 身为大唐的顶级勋贵之后,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这是他们从末停止的追求。 云初摊摊手道:“散轶了。” 温柔并不吃惊,连忙道:“你不是会背吗?再抄写一份就是了。” 云初轻笑一声道:“我就会背前边的那些,后面的内容我当时不喜欢,就没有背下来。” 温柔的脸皮开始抽搐涩声道:“您当时高寿几何?” 云初叹口气道:“九岁,当时觉得这不是好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不背《论语》也应该先把这东西背下来。” “可惜了这部奇。“温柔叹息一声,就再也懒得看云初一眼。 云初自己也很遗憾啊,可是呢,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这东西在大唐还是很多类似的东西,虞修容嫁过来的时候,陪嫁的枕头里,就藏着一本这样的,还图文并茂的很有看头,名日一一枕上。 “皇帝最喜欢这种东西了……“温柔有气无力的倒在椅子上直哼哼。 “你不是自己看?“云初很是惊讶。 温柔拍拍胸膛道:“我又没有寡人之疾,跟你,跟怀英兄一样,家中只有一个老婆,看这些东西干啥? 我听流言说,陛下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近妇人了。整日里带着一头巨熊到处逛荡。 这可是国之大事啊,身为臣子,怎么能容忍陛下雄风不起呢?定要与陛下分忧。” “所以说,你准备一一” “没错啊,我打算走幸进佞臣的路子升官。” 云初瞅着温柔道:“干嘛要走这条路?” 温柔叹口气道:“家祖说,未来十年之内,幸进之臣应该是过的最舒服的。” “不考虑长远?” “为何要考虑长远?十年难道还不够久远的吗?”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博取众家之长,自己写一本呢?” 温柔皱眉道:“著立说,岂能如此随意。” 云初笑道:“就连你这样的卑鄙小人都知晓著立说不可随意,如果你随意写出来一本,假称这是上古之,然后再挑拣几样古物,一起当做祥瑞献给皇帝。 你说,这样做可以吗?可以避开佞臣幸进之名,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吗?“ 跟温柔说完话,云初又对倒在软榻上等着吃饭的狄仁杰道:“有什么可以把竹简木渎做旧的法子吗?“ 狄仁杰抚摸着大肚皮懒懒的道:“青铜鼎做旧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埋地下?等着用呢,我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狄仁杰道:“终南山的炼气士狐刚子炼丹,炼出来了一种叫做绿矾油的东西,这东西可以融金克钢,听说乃是天下至刚至阳之物。 只要把这东西泼在刚刚铸出来的青铜鼎上,再埋入地下十天半个月的,你就能得到一枚周鼎。“ 温柔笑道:“如此,我再把这枚周鼎献给陛下,你们说,上面镌刻夏桀的名号好呢,还是商纣的名号好?“ 云初看着温柔道:“你若是把这样的亡国之鼎献给陛下,你信不信,陛下会把你送去五马分尸?“ 狄仁杰瞅着房顶懒懒的道:“还是黄帝好一些,无非就是多泼一些绿矾油,多在地下埋几天的事情。 如果你胆子足够大,弄出一个九州鼎中的一个出来,也不是不成,估计,你可以借助这个东西,一步封候。“ 温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觉得弄出九州鼎,被陛下一剑封喉的可能性更大,我们弄一点小的,只要把我弄进殿中御史就成。“ 狄仁杰翻身坐起,瞅着温柔道:“既然你不要脸了,那就干脆借用一下素女的名号,说不定能让陛下因为信心增强的缘故而继续愿意亲近美人了。“温柔对于大名鼎鼎的《素女经》还是知晓的,也知晓黄帝陛下御女三千而后成仙的故事,顿时觉得此计大妙。 然后温柔就看着云初道:“你说,把那个狐刚子弄去西域石国好,还是送去,亦或是直接送去昆仑奴的地界好?“ 狄仁杰摆摆手道:“你就别费那个事了,狐刚子用绿矾油炼丹,吞服之后,驾驭不住其中的阳气,五脏六腑以及口鼻咽喉,都被阳气烤焦,他的童子担心师傅渡劫失败,一刀斩下狐刚子的人头助他兵解,斩下头颅之后,才发现狐刚子早就死了,咽喉都被阳气烤焦了。 我去探查此案的时候,看过狐刚子记录的炼丹过程,才知晓有绿矾油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这东西的存在,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你想怎么弄都成,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试一下九州鼎吗?“ 云初啧啧赞叹道:“那个狐刚子到底喝了多绿矾油?“ 狄仁杰指着云家桌子上放果子的浅底大碗道:“这么一碗,而且是一口闷。“ “他家童子难道就没有阻止吗?” “狐刚子在服用丹药之前,就给童子交代了,他炼制的丹药乃是至寒之阴之物,需要用至刚至阳的东西配合才能奏效。 所以,在服用这两种东西的时候,必定会痛苦万分,身体出现异样状况乃是正常,叫童子莫要坏他修行。 然后,就死了。 我告诉你两个,以后,你们要是突然起了吞服丹药的心思,记得找我来替你们护法,我别的本事没有,帮助你们两个兵解升天的本事还是有的。”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把硫酸当成水喝,不过,他还是非常佩服大唐人的进取神,这一手与回鹘女人自愿进入狼群与狼王交配,诞育最猛子孙的行为有的一拼。 温柔更是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他受过的教育告诉他,人吃五谷杂粮能活,至于能活多久看天命。 至于服用丹药之类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邪魔外道。 既然大唐已经自然的出现了硫酸,云初就准备看看这个号称工业之母的东西现在到底能干点啥。 温柔早就坐不住了他已经开始盘算到底该如何铸造出一尊跟李治有关的古气盎然的青铜鼎,然后刻一些吉祥话,或者房中术都可以。 最后用绿矾油做旧一下,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官职向上走几步。 狄仁杰似乎对这件事也非常的感兴趣,还跟温柔约定,一旦此事弄出来了钱财,官位,那么,钱财归悯孤院,官位归温柔。 云初回到产房,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看着娜哈小心的给虞修容喂饭吃的模样。 说真的,一间小小的屋子,已经把他在世界上拥有的东西都装在里面了。 非常的安心。 正文 第306章 人心很难操弄 人一旦安逸下来,就对于争斗会产生一种厌烦心理。 早上出门去衙门上班的时候,他亲吻了自己儿子的脸蛋,亲吻了闺女的小脚,顺便亲吻了一下虞修容的额头。 娜哈也希望获得哥哥的亲吻,被哥哥以男女授授不亲为理由给拒绝了。 唐人没有亲吻自己亲妹妹的习惯,这都是为她好。 长安八月的天气依旧酷热,所以,这个时候准备一些晚上的娱乐活动还是非常赚钱的。 经过前几次中秋聚会的熏陶,长安人已经变成了成熟的游客,看到彩的节目会欢呼,会赏赐,有的还会尖叫,更有一些女子因为力士们的角斗过于刺激让自己痉挛昏厥。 在办这种娱乐活动的时候,晋昌坊经常能看到横七竖八倒在路上的醉鬼。 醉鬼有唐人,有胡人,还有高句丽,新罗,百济,以及倭国人。 晋昌坊负责清理卫生的坊民,见怪不怪的清理着昨夜那些人留下来的垃圾,巨大的竹扫昂哗啦,哗啦的响着,有些树叶会落在这些醉鬼们的脸上,身上。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盛宴过后,将是无尽的空虚,这个道理云初很清楚,而长安城里的人们,需要晋昌坊这样一个环境来满足他们对颓废的要求。 毕竟,整个世界都很无聊,只有来到这里才能满足他们对欢乐的需求。 枣红马从这些人身上跨过,很熟练,哪怕她是一个醉倒的女子,还很漂亮。 头发女子遮盖着面容的凌乱的头发,云初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意酒坊的女主人知夏。 枣红马对于这个女子没有半分的感觉,径直从她身上跨了过去,马蹄得得,离开了晋昌坊。 枣红马没有回头,云初也没有回头。 因为,这事与他们两个都没有关系。 云初抵达东市的时候,这里的坊门才打开,别看这仅仅是一个小事,却是云初跟刘仁轨两个人购了无数衙门,才跑下来的,否则,东市,西市,只能到中午才开。 缩短商业运营时间,这对商业来说非常的不好,虽然坊市的禁令跟军事防御有关,云初跟刘仁轨两人还是认为这过于苛刻了。 尽量的延长市民的活动时间,才是城市繁荣的不二法门。 然而,这对于长安城里的人来说,终究是一种奢望,皇城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宵禁规矩,才能催生出晋昌坊那种繁荣的有些过份的大聚会。 长安城中很多才高八斗的人在参与过晋昌坊的类似游园活动的集会之后,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并且,将这些诗篇带去了远方,成了长安城吸引外地人前来的新的噱头。 走一路就要在马上不断地还礼,因为这一路上朝他施礼的人实在是太多。 回到县衙,喊上张甲,准备跟他讨论一下悯孤院的扩建事宜,最近,狄仁杰跟温柔两个不知道干了啥,送来了不少的钱。 云初总觉得这些钱的来路不正,他们两人其没有一个是擅于赚钱的。 可是,他们两个如果想要弄钱的话,却又非常非常的容易,云初宁愿相信这是他们劫富得来的济贫钱。 可以把扩建悯孤院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了。 从丘行恭那里置换来的好地,狄仁杰,温柔都没有要,铺子也没有要。 温柔甚至还从自己家派来了一些管事接手了铺子,用云初给的一些钱,将这些铺子维持起来了。 云初把这些土地跟铺子,全部划归悯孤院所有,这样一来呢,悯孤院就有连续不断的资金来源,可以长久的维持下去。 云初根本就不相信人心,尤其是不想考验悯孤院管理者的人心,因为,悯孤院里的人全是弱者。 在人性面前,弱者总是会遭到欺负的,哪怕以前这个管理者不欺负弱者,一旦这些弱者身上有利可图的时候,欺负人这种事一定会出现的。 而且,只要出现,影响就会非常的恶劣。 所以,他最近一直想在管理悯孤院的人群中,再弄一副骨架用来当太医署的教学工具,可惜,这里的人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不论他什么时候去检查,那里都跟往日没有半分区别,一段时间内,以至于让云初觉得悯孤院的六个管理者当中,一定有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恶棍。 可以一边压榨欺负那些老弱孤幼,一边又有本事在自己面前玩耍瞒天过海的那一套。 “悯孤院里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云初进了公廨直接问道。 张甲苦笑一声道:“县尊,悯孤院一切正常,卑职几乎把悯孤院查了一个底朝天,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不论是物资,钱财,口粮,都与账薄上一致,也私底下问过悯孤院里的老人与孩子,他们都切实说,悯孤院很好,虽然说不上整日里大鱼大肉的。 高粱米,小米饭,粥,这些东西还是能吃饱的,还有身上的衣衫,睡得铺盖,也能说的过去。 这里是悯孤院,要是过的再好的话,就不怎么对劲了,所以,下官确认,那里确实没有什么看不过去的阴私勾当。” 云初瞅着张甲道:“我对悯孤院的事情看的比较重,是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万年县良心的底线。 如果那里出事,就说明我万年县的良心坏了。” 云初说着话似笑非笑的盯着张甲的眼睛道:“看好了,这里要是出了事情,本官不介意再弄出一些骨架送去太医署当教具。” 云初的虽然在笑,张甲却觉得浑身冰冷,跟着眼前的这位县令时间长了,他知晓,自家上官从来不会空口白牙的吓唬人,说要弄成骨架,就绝对不会只杀人了事。 “下官一定会钉死悯孤院。“ 云初拍拍张甲的肩膀道:“你从八品的职位许久没有动弹了,本官会上清吏司为你表功,我堂堂万年县尉配备一个从八品县尉说不过去。“ 张甲噗通一声,就矮了半截,双眼含泪道:“下官愿为县尊效死。“ 云初笑道:“干好自己的差事就行,只要跟着我,一个正八品的县尉远不是你官宦生涯的尽头。“ 张甲听得浑身颤抖,他总以为,自己一介不良人能成为大唐正式的职事官已经是祖坟冒烟的结果了。 全家从民变成官,就这一条,就算把命给县尊也是应当应分的,没想到,从县尊口中得知,自己还有上升的余地,这让他如何不感激不尽。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推开自己公廨的窗户,云初就看到了野兽一样的徐~敬业,他的身体竟然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如今,赤裸着上身,正在练习射箭。 可能是察觉到了有人偷窥,他转过身,就朝站在官廨里的云初射出了一箭。 羽箭从云初颈侧飞过,云初没有理会,羽箭就携带着风声笃的一声,就钉在白墙上悬挂着的一副字上。 看着徐~敬业一副很欠揍的跃跃欲试的样子,云初就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张甲。 张甲咬着牙出去了。 徐~敬业笑道:“云兄,我的箭法如何?“ 云初跟着笑道:“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徐~敬业拍拍自己黝黑的胸膛道:“虽然还有一些不稳妥,不过,已经无碍了。“ 云初笑道:“既然你的身子已经无碍了,这就开始准备逃亡吧。“ “逃亡?“**有些不解。 云初叹口气道:“被你葬送在吐谷浑,吐蕃的九十八个英公府部曲家人,他们没打算放过你。“ 徐~敬业皱眉道:“保护我而战死本身就是他们的天职,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初瞅着已经准备好的张甲一群人就对徐~敬业道:“你是英公府的嫡子,嫡孙的时候,他们自然是百死不悔,可你已经不是英公府的嫡子嫡孙,他们就很不愿意了。 而且因为是跟着你战死的,英公府把这些部曲家人要求赏赐,抚恤的要求给拒绝了。 你也是知晓那些丘八的脾气,没有赏赐,没有好处,他们就要来要你的命了。“ 徐~敬业愤怒的道:“他们敢?“ 云初摇摇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压制他们,不准他们来县衙闹事,现在,我也快压制不住了。 英公府的很多部曲并非一般人,我能保护你到现在,已经竭尽所能了。 你如果想活命,就只能往吐谷浑走,找到张柬之,就在吐谷浑混吧,千万别回来了,我保证要你踏上大唐的土地,绝对是死路一条。“ 徐~敬业警惕的朝四周看看,对云初道:“我要不从呢?” 云初叹口气,没有回话,就把窗户关上。 随即,一阵呐喊声就在他的窗外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斗殴声。 温柔捧着一个巧的茶壶一边啜饮,一边推开云初官廨的门笑道:“开始了吗?” 云初指着墙上的那支箭道:“原本还给他准备了一些钱跟一匹马,现在看来,他不需要了。” 温柔点头道:“确实如此,你说谭春这个时候在什么地方?他真的不管不顾英公的脸面,也要为自己的哥哥报仇吗?“ 云初侧耳倾听一阵,只听外边传来一阵密集的爆响,点点头对温柔道:“上一次在吐蕃,论钦陵还真是把徐~敬业给训练出来了,在几十个人的围攻下,竟然还能做到攻守兼备。“ 话音刚落,就听**悲愤的大喊道:“云初,你这个卑鄙小人!“ 声音转瞬间就消失了,看样子,**已跑远了。 温柔再啜饮一口茶水道:“这世上多的是这种不知好歹,不知感恩之人。“ 正文 第307章 该死的高句丽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昨日与今日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只要把时间拉长,就会发现,微小的改变其实已经让天地换了颜色了。 农田里的夏粮早就收割完毕,就连秋粮如今也已经面临收割。 云初的棉花地里终于结出来了累累硕果。 碧绿碧绿的棉花地里,已经偶尔有几朵棉桃炸开,露出里面洁白的棉花。 李治带着熊站在田埂上对眼前左一片右一片的凌乱棉花地非常的不满意。 原本在他的设想中,自己应该看到一大片棉花地的,没想到亲自来了,才发现,万年,长安两县将他安顿下来的棉花地种的跟瘌痢头一样,一点都不整齐。 刘仁轨从炸开的棉桃里揪出一撮棉花拿到李治面前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我们种出来的棉花。” 李治看了一眼棉花道:“朕说的是一万亩,你们两县应该是两万亩才对。 你来告诉朕,这里的棉田有两万亩吗” 刘仁轨笑道:“回禀陛下,万年,长安两县今年栽种的棉花有两万六千亩之多,陛下眼前的棉田,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李治听刘仁轨这么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分,继续问道:”为何将棉田种的到处都是呢” 刘仁轨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种棉花啊,它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拔除田地里的盐碱。 万年,长安两县的土地已经屯垦了数千年,土地贫瘠退化,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而棉田的收益虽然很高,却不能与粮食争夺田地,所以,微臣与云初商议之后,就决定将棉田安置在低洼低盐碱的地方,把那些良田留出来种植粮食。 毕竟,没有棉花,长安百姓冻不死,没有粮食,却是很要命的一件事。 李治毕竟不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主,略微思索一下道:“你们将,棉田种的如此分散,到时候,棉花的收割,运输,要增加很多本钱的,就你万年,长安两县,又能种出多少粮食来呢 刘仁轨拱手道:“陛下此言差矣,长安,万年两县每出产一斤粮食,相当于关中其余地方出产两斤粮食,比之河南地三斤,河北地四斤,若是淮南,将能达到五斤。” 李治略微思索一下,就点头道:“不错,长安靡费奇重,如今已然到了拖累我大唐的地步了。” 一路上都是刘仁轨在跟皇帝对接,云初身为二百五,就要有二百五的自觉,闪远一些才是正途。 至少一只手抓着巨熊的耳朵,看它胆战心惊,混身发抖的模样还是很有趣的。 李治已经把这头熊养成怪了,刘仁轨过来的时候,它还会人立而起,扑击一下爪子,云初过来的时候,他就一个劲的往李治身边靠。 或许是李治看云初抓他的熊抓的太用力,就皱眉对云初道:“过来说话,离朕那么远做什么。” 云初立刻松开巨熊的耳朵吗,凑到跟前低声道:“微臣是二百五,担心靠的太近,陛下生气。” 李治看着云初冷冷的道:“怎么,朕说错了吗” 云初连忙道:“英明无过陛下,自然是微臣错了。” 李治冷笑一声道:“云县令好大的官威啊,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敢带着衙役,捕快全武装进攻一个郡公府邸,你倒是给朕说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做的。” 云初拱手道:“自然是陛下您给的胆子,微臣身为我大唐六品正印县令,为陛下牧民五十万,既然是牧民,那么,治下的每一个百姓的冤屈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即便是胡人,进了陛下的地界,也就是陛下的一个子民,平白无故被人当街殴打致死,难道微臣连上门问一声的权力都没有吗” 李治怒道:“没说不让你问,只是没有让你统领衙役,捕快全武装攻打人家的府邸。 你若是真的喜欢统兵打仗,就来跟朕说,朕给你一支兵马让你统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去天边为大唐开疆拓土,岂不快哉” 听了李治的话,云初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解释道:“当时人家把微臣的拜帖丢在地上,这也太羞辱人了。微臣如果不做点啥,这县令也就没脸干了。” 李治拍拍巨熊,巨熊立刻就趴下了,李治坐在熊背上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聪明起来啊,这京师之地,虽说是天下首善之地,同时也是天下首恶之地,各种魑魅魍魉层出不穷,鬼蜮伎俩,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朕知晓你能干,你这些年的功绩朕都看在眼里,也知晓你云初从不曾贪墨一个铜钱,更知晓你在万年县的法度是如何的森严。 难道你就没有考虑到,你已经如此努力了,为何还有吐蕃使者团在你的辖地被灭门 把事情往细处做,做之前多想想,多衡量,莫要为奸人所利用……” 一片硕果累累的棉田,一个循循善诱的皇帝,一个洗耳恭听的县令,一头打着呼噜的巨熊,在刘仁轨眼中,就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土地肥沃,皇帝英明,臣子聪明,巨熊憨厚,这一幕本该是盛世才有的图画。 不知不觉,刘仁轨竟然泪流满面,哽咽的不能自已。 云初看到刘仁轨被皇帝的行为感动的泪流满面,他知道眼前这种机会对一个想要往上爬的臣子来说,可谓百年难得一遇。 假如他不是皇帝口中的魑魅魍魉,还对皇帝用了鬼蜮伎俩的话,他一定会感动的涕泪横流。 最糟糕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今天居然会展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情,否则,他一定会在袖子上涂抹姜汁。 好在只要屏住气息,长时间的不呼吸,他的脸色就会变得发白,眼眶就会变得发红,最后,眼睛也会因为充血变红。 所以,他虽然没有像刘仁轨那样哭出来,却也让皇帝认为他的心灵遭受了极大的震撼,只是因为出身武将,轻易不会落泪而已。 李治说的兴起,站在棉田里,指着眼前不算多的棉花笑道:“等这些棉花丰收了,变成了将士们身上的寒衣,朕,就决定与高句丽争锋,一血历朝历代的耻辱。 并,迎接当年浪死辽东的中原百姓骸骨还乡,并且,朕要在高句丽的京城,修建一座从未有过的巨大京观。 史留名,千古章烁烁,光耀千秋。 刘卿,云卿,这才是我们君臣要实现的目的,不是在这长安城里干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事能比拟的。 刘仁轨,云初立刻躬身道:“唯陛下之命是从,虽死无憾。” 李治欣慰的点点头,又对两人道“太宗当年曾经在太极宫教授朕一首歌,至今思来,历历在目,今日诵来与二位爱卿共勉。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太宗皇帝当年吟诵这首反诗的时候,忍不住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就算是隋炀帝不仁,那些人为何惧怕高句丽人如虎,宁愿与官军拼一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平灭高句丽。 太宗皇帝还告诉朕,即便再困难,也要毁掉高句丽的宗庙,屠尽高句丽之勋贵,遣散高句丽之民,唯有如此,我大唐才能傲视群伦之下,再无敌手。为此,太宗皇帝即便是在暮年,依旧要亲自统军征讨高句丽。 谁知,天不从人愿,辽东苦寒,九月便大雪纷飞,太宗皇帝功半而返,临终时依旧拉着朕的手,念念不忘的依旧是该死的高句丽!” 刘仁轨躬身道:“陛下若是起兵讨伐高句丽,微臣愿为陛下前驱。” 李治欣慰的点点头,又看向云初。 云初躬身道:“我大唐将星璀璨,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微臣愿意守在后方,为大军提供粮草,物资,必不让我朝大军因缺粮少衣,而再次无功而返。” 对于李治所说的这些,云初并不认为这是李治的政治手段,而是今天看到棉花即将丰收,忍不住逸兴思飞。 灭掉高句丽,李治就能完成一桩太宗皇帝都未曾完成的伟业。 灭掉高句丽,李治就能大权独揽,让整个大唐,随着他的意志前进。 在灭掉高句丽这一点上,云初觉得自己的心与李治,刘仁轨一般无二。 目送李治的车驾回城,刘仁轨瞅瞅云初道:“身为战将出声,你真的不打算走一遭高句丽吗” 云初笑着摇摇头道:“人人都想去高句丽,若是人人都去了高句丽,谁来供应你们这些人的衣食呢” 刘仁轨高声笑道:“此生不入高句丽,枉为人臣!” 云初也很高兴,这一次入高句丽,与隋炀帝,太宗皇帝入高句丽有很大的不同,有火药可以开山劈石,有棉衣可以御寒,可以说,已经补齐了大唐军队征伐高句丽的最后两块短板。 就假如李治真的恒心不改话,一定比他在史上记录的干的还要彩一百倍。 正文 第308章 云初奏对 棉花这个东西只要棉桃开始绽放,那么,每日都会有棉桃绽放,直至棉桃开尽。 两万六千亩的棉田进入了收获季节,这就导致长安,万年两县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两县的官员,吏员都清楚,今年只要把棉花事情处理好,那么,两县就再无大事,因此,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一时间,长安城中到处都是晾晒的棉花,几乎让长安城变成了白地。 于是,有诗人日:金秋玉立喜田丰,一片冰心自暖融,莫道花开如雪海,人间有我免寒穷。 又有诗人日:银光点染兆年丰,万顷星摇似雪融。素裹群芳谁竞暖,轻身入被万事隆。 因为棉花是云初种的满世界都是,所以,他不好作一首跟棉花有关的诗来吹捧自己。 这让长安人都觉得遗憾之余,又钦佩大唐著名诗人云初的高风亮节。 就连李治都对云初这一番低调行为表示满意,觉得那一日在棉田跟云初说的话,这个二百五还算是听进去了。 其实,只有云初自己清楚,满大唐的诗人里面,就没有写过任何一首跟棉花有关的诗。 李白没有,杜甫没有,王维没有,孟浩然、皇甫苒、王昌龄、贺知章、王之涣、李颀、崔颢、顾况、元稹、刘长卿、岑参、邱为、高适这些人都没有作过任何跟棉花有关的诗。 没有这些人的才学来打底,你让他如何作出一首好的棉花诗来呢? 自己作?开什么玩笑,信不信温柔看过云初自己作的诗能笑得脱肛?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低调,且必须将低调进行到底。 自从棉花收获之后,刘仁轨的工作重心就从长安县转向给事中这个职位了。 所以,关于棉纺织作坊的事情只能由云初来代行。 云初很不愿意参与到军品供应中来,因为这事做好了,就是大功劳,可是呢,事情做不好,又是泼天大罪过。 而军中的人最是难缠如果打了胜仗,你就算供应黑心棉给他们也是大功一件。 如果他们把仗打败了,就算你把最好的棉花,最好的寒衣给他们配备上,他们也会从你的冬装上少了一枚扣子的事情,把战败的罪责推给你。 而大唐朝廷,对于前线的将士最是宽容,在战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怪罪他们的,只会认同前方将士们的看法。 就是因为你后勤供应的时候,在将士们的寒衣上少缝了一只扣子,才导致兵败的。 然后,后勤的官员被砍头,被罢官,被降职,甚至连累全家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想想都觉得害怕,遥想东汉末年,曹操军中缺粮,军卒吃不饱饭,人心不稳,曹操麾下的粮草官死的多惨啊……曹操一句“借你人头以安军心“就真的把粮草官的人头借走了,之后,再没有还回来。 而大唐的这些名将,宿将们,跟曹操基本上是一路货色,从李绩开始一路下来,都喜欢借东西,而且都是借完不还的那种人。 比借更可怕的是抢,棉花里面的棉籽都没有剥除干净呢,长安十六卫的副将们就已经来了十一个。 另外五个副将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来的是大将军。 棉纺工坊本来已经被定位为军事单位,闲杂人等一旦靠近就会被砍头,不看别的只看守门的身着皮甲的军卒,普通百姓看了你害怕,绕的远远的。 可是,面对十六卫的大将军跟副将们,他们只有挨马鞭的份。 兵部侍郎的爱子杨英,是一个嘴甜,惯会见风使舵的好手,当云初看到他脸上有鞭子抽过的痕迹,还不止一条,还跌跌撞撞的往他在棉纺工坊的公廨里跑。 云初第一时间就打开后窗,再纵身跳上高墙,从后墙位置上跳墙逃跑。 李治最近神很好,因为经常要带着巨熊溜达,所以也被太阳晒的有些黑了。 人虽然黑了,但是,神却是难得的好,所以,看起各地的奏疏的速度就很快,仅仅一个上午,就已经处理了大部分积压的奏疏。 午膳端上来的时候,李治的两只手都不曾安静下来,右手拿着筷子喂自己,左手时不时地拿起餐桌上成块的肉食,在清水里涮一涮,再喂给巨熊吃,因为听兽医说,巨熊吃多了盐会掉毛。 以前的时候,李治每一餐都会剩下很多的饭食,现在不会了,每一次都能把端上来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宦官伺候李治洗漱,宫人给巨熊擦拭爪子跟嘴巴。 就这这个时候,黄门禀报说,万年县县令云初叩阙。 李治往嘴里含一口温水,咕噜噜的漱口后,把水吐掉,冷笑一声道:“宣他进来。” 不大功夫,云初就跟在黄门身后匆匆进来了, 向皇帝施礼后立刻道:“陛下救命啊。” 李治笑道:“联曾经听流言说,云卿曾经在突厥百万军中杀了一个七进七出,阵斩突厥悍将无数,怎么,也有被人追杀的时候?〞 云初道:“陛下知道是流言,还拿流言来笑话微臣,不过把话说过来,如果是敌人,微臣自忖还有跨马提枪上阵杀敌的勇气。 现如今来的是我大唐十六卫的兵马,两个公爷,三个侯爷,伯爵,子爵,男爵无数将我纺织作坊围困的水泄不通,微臣只好跳墙跑到陛下这里来求救了。” 李治皱眉道:“原先是怎么安排的?” 云初拱手道:“先左武卫,接着是右骁卫,各自配发寒装一万,余者,就要等到来年三月以后,才能陆续配发,且数量不多。” 李治道:“既然已经拟定了章程,就按照章程执行就是了,来找联又为何事?〞云初苦笑一声道:“十六卫的军法已经蔓延到了棉纺织作坊,再不找陛下救命,微臣很可能会成为大唐第一个被军法五马分尸的文官。” 对于云初的夸大其词,李治毫不在意,淡漠的道:“朕听闻你与十六卫主将的交情不错,想必不会被五马分尸的吧?” 云初连连摇头道:“这些人翻脸不认人,平日里有酒有肉,自然以兄弟相称,一旦牵涉到军务,他们就变了一匹匹的饿狼,微臣这一百来斤,经不起撕扯。” 李治把身子前倾瞅着云初道:“你想让朕怎么帮你?〞 云初立刻道:“请陛下把刘县令还给纺织作坊。〞 李治忍不住笑道:“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怎么,你怕被那群人五马分尸,就不担心刘卿被那些人五马分尸吗?” 云初摇头道:“别人,微臣信不过。” 李治讥诮的道:“就像你非要在万年县悯孤院里查出来一个贪官的举动吗?〞 云初偷偷看一眼皇帝低声道:“微臣总觉得过微臣,别人见到悯孤院里的那群弱小之人,就会忍不住欺负一下,而万年县这两年对悯孤院的投入共计一千一百六十贯钱了,财帛动人心不说,而那些孤寡是最好被拿捏的。 所以,微臣就想找出来一个贪官,狠狠地惩治一下,以做效尤。〞 “继续弄成白骨,再用铁丝串起来交给大医署的郎中们用来练习捏骨?” “无此,不足以震慑恶人。〞 “云初,你这样当官不行啊,你是一县之长,多考虑大事,少管一些琐事,还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莫要为这些小事浪费光阴。 如果,你谁都不信,你就不会有部下。 云初拱手道:“万年县不大,微臣能顾得过来,陛下治理天下的时候,考虑的是提高大唐洁能力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微臣治理一县,考虑的是提高大唐治理能力的最低高度。 陛下可以明见万里,将目光,雄心放在一年,两年,十年,乃至千秋万代的上。 微臣决不能明见万里,必须将目光放在当下,明日,后日,最多一年以后。 否则,我大唐的治理就会出现一个空档,这个空档如果无人管理,就会为贼人所趁。” 李治听了云初的奏对,竟然站起身,围绕着云初转了一圈道:“还算有些见地,看来朕称你为二百五,确实有些冤枉你了。 刘仁轨不能回去,你说说看,还有你看的上的人吗?如果合适,朕就让他替你去纺织作坊被五马分尸。 另外,朕觉得很奇怪纺织作坊明显是一个可以让你升官更快的好路径,为何到了你这里却弃若敝履。〞 云初转过头瞅着连绵不绝的亭台楼道:“陛下忘记了,微臣此生最大的心愿是给长安贴上金箔,长安府尹才是微臣此生最大的终极追求。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有人能在这段寿命中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好。 所以,微臣希望,以后依靠这座长安城来进史,进庙堂,进先贤祠。 李治点点头道:“也算是矢志不渝吧,你年轻,朕也年轻,我们君臣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相处。 只要你矢志不渝,朕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去吧,回你的万年县衙朕会另外派人进入棉纺织作坊。 云初用期望的目光瞅着李治道:“不知陛下选派何人进入棉纺织作坊?“ 李治讥讽的道:“怎么,又不愿意撒手了?” 云初正色道:“启禀陛下,棉纺织作坊目前看规模不大,但是到了明年,关中种植棉花的土地将会增加十倍不止,五年后,百万亩棉田将会彻底改变关中种植桑麻的种植习惯。 十年之后百姓身上的麻衣,将会被棉布所取代,如此庞大的一门营生,陛下要派遣一头猛虎守着才好,如果没有猛虎,也至少需要一头猎犬来看门,如果派去一头猪那可就糟糕了。” 正文 第309章 云氏家庙 李治带着巨熊直奔寝宫,一路上大笑不绝于耳。 正在给李贤试新衣的武媚笑道:“陛下因何事如此欢愉?” 李治看一眼李贤刚刚穿上的新衣,道:“今日与云初奏对,朕心欢喜。” 随后,李治将云初的猛虎论,猎犬论,肥猪论跟武媚说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武媚等皇帝笑的差不多了,这才道:“不知陛下准备派猛虎去呢,还是派猎犬去,亦或是真的派一头猪去?” 李治道:“自然是猛虎。” 武媚笑道:“臣妾以为派一头猎犬去为佳。” 李治道:“为何?” 武媚笑道:“猛虎啸聚山林,一声吼而百兽伏,猛虎进了纺织作坊,那么,我大唐必定会因为新的纺织作坊而出现一头啸聚山林的猛虎,他会把纺织作坊当成自己的领地而肆意妄为。 派一头猪进去,臣妾敢断言,这头猪一定会被云初刘仁轨这两头猛虎戏要的团团转,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分而食之。” 李洽皱眉道:“你认为云初,刘仁轨有心染指纺织作坊?” 武媚咬断手上的丝线,将新衣服重新在李贤的身上比划一下,这才对李治道:“陛下有所不知,猛虎打造的窝,不是一头肥猪可以安然入主的。” 李治点点头道:“皇后说的有理,应该派一只忠犬去看着纺织作坊。” 武媚没有再说话至于派谁去纺织作坊那是皇帝乾纲独断的事情,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事情。 其实,武媚最想让李义府,或者许敬宗兼任纺织作坊的头头,可惜,皇帝现在对她的戒心很重,不能切实的表达出来。 李弘进来的时候,李治正抱着李贤在看,见李弘过来,就把他拉过来跟弟弟凑一起比较两人相貌。 看了片刻,李治对武媚道:“弘儿的面容更加柔和一些。” 武媚在一边道:“也更加的有人主之相。” 李洽叹口气道:“等明年吧,永徽年间发生了很多让朕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改元之后,弘儿晋太子位,就让李忠去封地吧。” 武媚笑道:“这件事臣妾可没有魅惑陛下。” 李治道:“你没有魅惑朕,全天下人却已经将弘儿视作太子,朕要是再不顺应民意,那就是朕的不是了。” 武媚低声道:“臣妾不敢。” 李治终究还是放下了李贤,牵着李弘的手,与巨熊一起出门溜达去了。 等李治走了,武媚就丢下手里的针线,对宫人道:“把这一件花衣送去晋昌坊,交到虞氏手上,让她给我的玉奴儿穿上。” 宫人笑道:“玉奴儿长得白胖可爱,一双眼睛最像皇后,跟墨点出来的一般。 老奴上一次去看的时候,已经能走几步,还会喊人了,就是只喊虞氏“妈妈”。” 武媚沉思片刻道:“继续养在晋昌坊也好,在那里她能平平安安的快活长大,回到这里又一堆的破事情,我来问你,左春那条老狗真的不愿意靠过来吗?” 宫人慢慢的折迭着那件漂亮的花衣,低声道:“老奴试探过两次,没有回应。”“百骑司,百骑司,陛下真是好手段啊,只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的皇后,真是的……”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还在想今天跟皇帝的奏对,皇帝还算仁义,至少明着告诉他,在万年县衙里有一个,或者很多个百骑司的密探。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以后做事的时候多考虑一下,不要鲁莽否则知道底细的他可不会无限度的继续帮他。 皇帝要收买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是受了云初大恩的人,在向皇帝出卖云初这件事上,也会有半分的犹豫。 因为,这样做了,也只跟大义有关,毕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才是大义。 所以说,大义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这东西是一个可以将其余的一些美好情感,比如忠诚,友谊,感恩全部撕扯成碎片。 哪怕向皇帝举报自己亲爹谋反,都是高尚之举! 云家的美玉儿,跟彩云娘被虞修容喂养的很好。 主要是虞修容的身体很强壮,再加上胃口大开,足以以一人之力喂养两个孩子。 娜哈瞅着两个孩子一人抱着一只雪白的山丘猛啃的时候,她就流着口水出来了。 她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前两年一样跟崔氏蹭一点没奶水的奶吃。 抱着一罐子牛乳痛饮之后,她觉得好多了,就带着大肥拉开后门,去了大慈恩寺,玄奘大师病了,翻译不了经,整日里除过打坐,就是卧床不起,很可怜的。 整个永徽六年,玄奘大师没有翻译出一句佛经。 哥哥说,玄奘大师常年茹素,很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才会乏力到这个地步。 娜哈劝说玄奘大师进一些牛乳,玄奘大师却说与小牛争夺牛乳属于不义。 娜哈问过哥哥,所以,每天都会按时按点的去大慈恩寺为玄奘大师磨一些豆子,煮豆浆,跟鲜嫩的豆腐脑给玄奘大师吃。 很见效,玄奘大师说他的气力回来了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去一个清净一些寺庙继续翻译佛经。 云初其实是建议玄奘大师去河西,老猴子己经在河西打下来了一片大大的佛门疆域。 只要在那里待着,长安城中的所有破事情都与玄奘大师无关。 可惜,却被玄奘拒绝了,他还说,自己受十方供,受十方难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佛门高僧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人物,支持他翻译经的人大多是贞观朝的旧人,现在,贞观朝的旧人正在一个接一个的陨落。 很多人的事情都牵涉到了玄奘大师,过多地杂事,让他很难有一个清净的环境。 云初让娜哈告诉玄奘大师,就算日后所有人都不愿意供奉他翻译经,云家将会一力承担,不仅仅如此,不但会承担翻译经所需,还会将他得法相唯识宗的教义,印在上,散播的全天下都是。 听娜哈回来说,玄奘大师听到这个消息,足足高兴了三天。 于是,窥基大师再来云家的时候,就开始跟云初商量云家修建一座家庙的事情。 还说,灞上就是一块很好的**。 云初觉得窥基大师人不怎么样,但是,建议却非常的好,就云家这种在崔氏操持下,日进斗金的家族,确实需要弄个家庙,把家里堆积如山的铜钱全部融化掉,铸造成一个又一个美的铜质佛像,以备不时之需。 几年下来,云初对大唐的经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至少是高度上去了。 以前,他总是觉得每隔六七八年就出现一次的钱灾,对于百姓来说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属于盘剥百姓之举。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在干这些坏事的同时,还干出来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限制皇权。 要问普天之下最大的商号是那一家,全大唐的人都会把手指指向少府监。 别人家做生意要缴税,要遵守规矩,还要打通官府的门路,才能勉强做一点大生意。 少府监不用,因为规矩就是他们家订的,如果在遇到跟别人竞争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用动用官府的权力,只需要随便修改一下规矩就可以了。 一个少府监,几乎能做全天下所有的生意,只要他张开血盆大口,全天下的钱财都会进入少府监这张血盆大口之中。 所以,很多大家族并不在意能赚多少钱,只希望能保住自家已经拥有的钱财。 云初很害怕突然有一天李治脑子抽抽了,在大唐突然发行纸币,如果他这样的做了,云初相信,大唐社会基础就会立刻崩塌,然后再现隋朝末年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的旧事。 栖云寺! 这就是云初家准备修建的家庙,规模不大,占地不超过二十亩,窥基大师准备弄十二个度牒,也就是在这座寺庙里安排十二个有正式度牒的僧人。 不等云初跟窥基大师商量出资多少,窥基大师就甩着宽大的僧袍袖子,急匆匆的走了。看样子,这座庙,应该不用云家出钱修建了。 云初抱着美玉儿,把头埋在孩子身上深深地吸一口气,孩子身上那股子香香臭臭的味道就充满胸臆。 虞修容抱着彩云娘对云初道:“家庙?专门为玄奘大师修建的翻译经的所在吗?” 云初又在儿子屁股上闻一下道:“快让全天下人别来糟蹋那个老和尚了,就让他好好地,安安静静的把自己的经翻译完毕。 他现在也就这点念想了,再折腾下去,这个老和尚感到厌烦,说不定把双眼一闭,就此进入了佛国。这才是大唐社会的重大损失。” 虞修容抱着国女,往云初身边凑一下准备跟他说一点悄悄话,云初立刻皱着鼻子道:“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虞修容腾出一只手,重重的捶打云初的后背几下道:“嗅你儿子的屁股你不嫌弃,妾身靠近一点你就说我有味道。 云初哼都不哼的忍着重拳,虞修容发泄完毕之后,又凑到云初身边道:“那么说,外边的那些流言…” 云初瞅着虞修容欲说还休的怪诞的脸道:“有话你就说,不要让我猜。” 虞修容又往云初身边凑凑低声道:“外边都在传夫君你是玄奘大师的儿子,昨天,刘仁轨夫人过来的时候,还打问呢。” 云初怒道:“滚远…” 正文 第310章 坦荡无私云宇初 云初还以为来棉纺织作坊当主事的人会是少府监两个少监中的某一个,没想到来的人是百骑司的都督左春。 这个人来了之后,棉纺织作坊门口瞬间就不见人了。 因为要交接工作,云初第一次接触到了一位真正有权力的大太监。 左春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太监,看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却梳理的根根分明,没有戴宦官常戴的那种桶状帽子,用一根白玉簪子绾住头发,身上绯红色的官服非常的整齐,走起路来虎步龙行的,一点都不像太监。 能穿绯红色的袍子,就说明人家至少是一个从四品的大太监,毕竟,来大唐这么多年,云初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穿绯红袍子的大太监。 从四品,听说就是太宗皇帝给宦官规定的最高品级,一般情况下,只有大内总管,御前太监,掌案太监这三人才有资格穿着。 眼前这位明显不是这三位。 这位左春都督不但自己不像是一个太监,就连他的随从们,一个个虎背熊腰的,除过没有胡须之外,也跟太监不沾边。 云初明显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杨英的双腿在颤抖,这个家伙应该是知道此人就是百骑司的大都督。 云初带着左春,从棉花的储存,以及防火事宜开始介绍,再从棉花的晾晒,纺线到成为布匹,做了非常详细的介绍。 至于弹棉花这种最高级别的机密,云初当然不会说,所以,棉纺织作坊里想要得到蓬松的棉花,就只能依靠人手来撕扯。 这个作坊在云初看来,非常的原始,纺线,织布都是大唐现有的机器,基本上来说,就是一个纯手工活。 占据长安城半壁天的万年县,户册上的人口不过三十万,但是,清点人口数量早就过了五十万,城里居住着三十万,城外住着二十余万。 如此庞大的人口,工作岗位奇缺,自从云初就任万年县尉开始,他所有的工作内容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的扩大就业,创造就业岗位。 开棉纺织作坊的最初目的,也是如此,所以,只要能多安插一个工人进来,云初绝对不会吝惜。 虽然这些人的工钱低的不可思议,但是,有一份工可以做,就能解决至少两个人的吃饭问题。 时间,在大唐不值钱,起码,大唐平民的时间不值钱,所以,任何先进的,可以提高效率的工具,在此时的云初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效率提高之后,受益的是朝廷,是皇帝,是勋贵,而不是这些平民。 平民们需要的是一份可以糊口的差事。 至于皇家亏钱这种事,云初一般是不考虑的,他们有的是法子弄到钱。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工坊,因为作业流程被安排的非常合理,加上这里的妇人们都很勤快,出产棉线,棉布的速度并不慢,且因为流水线的工作方式,在左春看来,这样的工作方式已经充满了韵律感。 “所以,这就是棉纺作坊存在的所有意义,大唐的将士们获得了足够多的御寒之物,长安城的百姓获得了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事情。 在本官看来,一旦长安周边种植的棉花越来越多,这样的工坊也一定会多起来。 依靠棉花生活的百姓也会越来越多,还望左都督小心经营,莫要毁掉了百姓们赖以生活的衣食之源。 此后,这棉纺工坊就交给左都督了。” 在棉纺织作坊里,云初当然是首屈一指的行家,因此在介绍棉纺织工坊的过程中,云初的声音不急不缓,也充满了韵律感,每一个字都透着来自行家的巨大自信。 左春第一次将手从袖子里探出来,朝云初拱手道:“受教了。” 云初同样拱手还礼道:“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介绍完毕,云初也没有多加停留,而是用充满感情的目光看一遍眼前喧闹的工坊,将杨英,刘滔,刘睿三个人推到左春面前道:“杨英已经了解整个工坊的运作过程,不仅仅可以胜任工坊的所有职位,以后,但凡都督准备开拓新的工坊,此人也能派上大用场。 刘滔,刘睿兄弟二人,这些天也一直留在工坊以内,目前对于工坊的运作已经知晓的差不多了。 他们兄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现有的工坊作业状况,制定各种作业条例。 本官以为,防火条例必须优先制定出来,并严格执行,棉花本身就是易燃之物,一旦着火,瞬息间就成火烧连营之势,无法救援,慎之慎之。 云初这种推心置腹的解说,以及提携后人的无私做派,很明显,已经超出了左春这个百骑司大都督对他昔日的了解。 当杨英,刘滔,刘睿三人朝着云初远去的方向,长揖不起的时候,就算左春此人干了大半辈子的间谍工作,也动容不已。 云初交接的非常干净,不但撤掉了自己在纺织工坊的公廨,还处理完毕了,所有遗留下来的公务,交代清楚了朝廷投入的每一文钱的去向,走的时候,除过自己的笔墨纸砚之外,啥都没有带走。 他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空地,今日,他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一座可以容纳四千名妇人工作的巨型工坊。 云初心中满满的都是骄傲。 温柔见到云初回来了,第一次朝他认真拱手道:“县尊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堪称天下官吏的楷模,若是还不能改变左春此人对县尊的看法,某家以为,这个左春定然长了一副铁石心肠。” 云初叹口气道:“刚开始还抱着骗人的态度进行介绍的,也不知道是骗人骗的自己都感动了,还是我本身就做了很多的事情,最后,不用骗人,就已经是真情流露了,看来,个人的修养还不够好,以后要多加注意。”温柔摇摇头道:“如果这也算骗,普天下之人都希望被你这样骗。 我觉得你要是再这样多骗几次,说不定能把自己骗成一个圣人。””哈哈哈”两人对视而笑,笑声中没有猥琐之意,只有说不尽的豪迈。 天快黑的时候,在棉纺工坊视察一整天的左春,疲意的回到了宫城。 之所以感到疲惫,是因为这个工坊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复杂了。 虽然有云初详细的解说,又有杨英,刘滔,刘睿以及其余管事的禀报,左春依旧没有足够的把握认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坊的主事职位。 这个工坊牵涉到他不懂得东西实在是太多,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理清楚工坊的运作过程。 每日傍晚时分,李治都会带着一头巨熊站在太极殿上俯瞰整个长安,耳朵里听着沉重的暮鼓声,眼睛看着依次关闭的城门,坊门,皇城门,宫门,直到太极殿的院门被四个武士用力推着合在一起,他才会回到寝宫。 今天也不例外。 左春已经过来好一阵子了,巨熊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倒是李治很清楚左春是何时到来的。”如何”李治的声音在平台上响起,瞬息间就被晚风给吹散了。”老奴力有不逮。””云初为难你,没有讲清楚吗””云初解说的非常清楚,没有任何保留,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一个干净,生怕老奴有疑惑,还给老奴留下来了三个专门的人材,供老奴驱使。” 李治拾脚踢了一下呼呼大睡的花熊,瞅着左春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说力有不逮” 左春道:“启禀陛下,棉纺织作坊与老奴所知的作坊有天差地别之分,甚至堪称妙。 老奴若是从头学起,定能弄清楚其中的各项道理,只是老奴已经兼任百骑司,若是对这个作坊投入太多力,将会影响百骑司。 因此,老奴斗胆恳请陛下另选贤能入主棉纺织作坊,唯有如此,方能不耽误陛下交代的要务。” 李治对于左春非常的熟悉,也知晓此人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以前办过无数棘手的事情,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纺织作坊,妇人们的行当,竟让他起了退缩之心。””很难吗””说不上难,只能说很妙,老奴以为,整个作坊相当于一条奔流的河,遇到浅滩是一个模样,遇到狭窄处又是一个模样,遇到拐弯处,平静处,都有专门的应对之法,并非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普通作坊。” 李治疑惑地看了左春一眼道:“如此说来,是朕小看了这家工坊” 左春连忙道:“老奴不敢。” 李治咳嗽一声道:“这座作坊的盈利之处,便是你经营百骑司的费用所在。” 左春大吃一惊,立刻趴在地上叩头道:“老奴这就回到作坊,哪怕不眠不休也要弄清楚其中的道理,然后尽快让工坊有盈余,好扩大百骑司。” 李治轻笑一声,再次踢了巨熊一脚,就在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宫人,宦官,武士的簇拥下回寝宫去了。 总体上,他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正文 第311章 忠臣从不做选择 云家的棉花也有很多。 全部来自于灞上。 刘义过于器张,被云初打发去灞上种棉花了,只要家里没有重要的事情,他就只能待在灞上看棉花。 现在棉花已经全部收回来了,放在曲江坊的小工坊里交给崔氏之后,他才能回到家里来 很不错,在灞上待了大半年之后,终于学会了收敛跟低调,现在,整个人非常的平和,见到谁都笑,按照温柔的评价,这人现在已经有了他家管家的一半风采。 其实对长安勋贵家的管家们最具有教育意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初。 自从他一刀砍掉了丘行恭家管家的人头之后,勋贵之家的管家们,就被集体教育了一次。 云家的棉花从来都没有打算纺织成棉布,依旧制作成棉被,棉褥子,坐垫,蒲团,崔氏甚至开始尝试用棉垫子来装饰马车,根据崔氏说,可以很好地隔绝外边的噪音,还不会因为突然出现的颠簸碰坏主人家的身体。 说起来很可笑,对云家生产的这些棉制品需求量最大的却是平康坊,云初不得不承认,任何时代出现的新东西,第一个使用的基本上都是娱乐业。 娱乐业永远是一个求新,求变,求奇的行业,他们对于新东西的接受程度远超过古板的勋贵,大户,以及贫穷的百姓。 刘仁轨现在做的事情非常的丢人。 自家养了好多好多鸡不说,还有两个巨大的蚯蚓池子,堂堂的给事中家中整日里臭气熏天不说,坊间传闻,他家的鸡都跳到灶台上啄食夫人留给刘仁轨的晚餐了。 不过,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云初都不得不承认,刘仁轨家的鸡是真的多。 也就是说,刘仁轨家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鸡窝。 墙上,树上,屋顶,到处都是鸡,每当刘仁轨让仆人们把蚯蚓挖出来剁碎拌上米糠喂鸡的时候,他们家的鸡就铺天盖地从各个地方飞出来,真的堪称遮云蔽日。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人看的目瞪口呆,而刘仁轨却看的如痴如醉的难以自拔。 “老夫只依靠少量的米糠配上蚯蚓,半年时间就成此伟业,你们三个以为如何” 云初看看三人身上葱绿色的官袍,以及插在腰上的洁白的象牙笏板,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 身着大红官袍的官员勇猛的冲进鸡群里,徒手捕捉到一只鸡,单手抓着鸡的两只脚,任凭这只倒霉的鸡胡乱扑腾,举到三人面前道“五十文钱“ 温柔惊骇的用笏板护住自己的脸连连后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刘仁轨今日郑重其事的邀约他们三人去他家喝酒,结果却看到了一大群鸡。 三人中惟有云初比较了解刘仁轨的心思,就笑着抓过那只鸡,揣摩一下肥瘦,惊讶的对刘仁轨道∶“这只小鸡很肥啊。“ 刘仁轨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老夫喊光福坊大食堂的管事来家里看过,给这两百六十只鸡估算了一下价格,大食堂愿意以一只鸡五十文钱的价格收购。 两百六只鸡便是十三贯钱。 云初,你觉得老夫在长安县乡下推行这样的善政以你为如何“ 云初叹口气道”若是你的这些鸡里面的母鸡多,可以暂时不卖,让这些母鸡专门下蛋,卖鸡蛋,等母鸡不下蛋了再卖鸡肉,你的收益还能更高。 不过,先说好,你要扩大养鸡范围,千万不要拉上我万年县,我担心蛊惑百姓养鸡之后,突然来一场鸡瘟,到时候死的可能不仅仅是鸡,还有上吊的人。” 刘仁轨脸上的热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从云初手中取过那只鸡随手丢开,叹息一声道“老夫还是有些太着急了。 进去吧,拙荆已经备好了酒菜,刘仁轨一生最不喜欢宴请,然拙荆一定要感谢你提携老夫两个顽劣儿子,没办法,将就一下吧。” 进入刘仁轨家的中庭,这里没有见到鸡,但是,原本是花园的地方种着好多蔬菜。 原本主人家弄得长廊下,摆着一桌宴席,看起来还不错,很丰盛,主要是鸡肉多。 狄仁杰的双眼不断地扫视刘仁轨的家,他很想从目前的陈设中发现,刘仁轨大奸似忠的证据,可惜,失败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虽然陈旧,却被安置的很工整,这说明,刘仁轨家平日里就是这副模样。 即便是来到了中庭,温柔还是觉得刘仁轨家里有一股子若有如无的臭味。 云初因为来的次数多了,也早就习惯了。 刘仁轨不是一个可以被收买,或者用感情能笼络住的人,他是一名极为正统的儒家君子,有一套自己的追求。 有狄仁杰跟温柔在,刘仁轨基本上不跟云初说公事,只是一个劲的劝酒。 即便是说话,也只是说一些昔日的见闻,已经在云初的追问下,诉说一下他当年硬抗太宗皇帝的丰功伟绩。 酒足饭饱之后,云初,狄仁杰,温柔就离开了刘仁轨家。 云初坐在枣红马背上问狄仁杰“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狄仁杰道“刘仁轨似乎有远行的准备。” 温柔点点头道“不仅有远行的准备,他甚至还主动隔绝了外人的来访。“ 云初道“你是说那些鸡“ 温柔点头道“刘仁轨出身寒门,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穷措大。 他的妻子也不是农家女,把自己家弄得臭气熏天的,不符合刘仁轨的出身,也不符合他夫人的行为。 我甚至以为,今日这顿酒宴,就是他与你告别的一场辞别宴。” 云初抬头看看逐渐有些秋色的远山道“高句丽啊,前些时日,他曾经对我说过,此生不入高句丽,枉为人臣。” 温柔摇摇头道“如果此事秘而不宣的话,那就不用说了,刘仁轨一定是被弄去北海郡造船去了。” 狄仁杰皱眉道“北海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尤其是干造船这样的事情。 当年隋炀帝就在北海郡造船攻打高句丽,导致造船工匠们腰部以下生蛆,最后弄出来了王薄这样的人。 造船这件事乃是河北,山东两地百姓胸中的痛楚,而且是不能触摸的痛楚。 如果刘仁轨这一次领命去督造战船,我相信,他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温柔又道“陛下预备攻打高句丽的事情,很多人都知晓,但是呢,想要攻打高句丽,陆地是一方面,但是呢,海战也是一方面。 陛下很久以前就寻找能够督造船只的臣子,据我所知自太宗皇帝征伐高句丽至今,总共有六人去北海督造战船,两人死于任上,三人被陛下贬官惩罚,还有一人乘坐一艘小船消失在海面上。 所以说,去北海造船,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差事,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几乎一样都不沾,失败是必然之事。”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曾经向陛下建议,让刘仁轨入主棉纺织作坊,结果,被陛下想都没想的就给拒绝了。 看样子,老刘这一次算是真正领到了一个最坏的差事,你们说,前边六个人都失败了,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呢” 温柔仰天长叹道“这就是忠臣的坏处,因为忠臣从来都只接受,不做选择,我们兄弟以后一定要戒之慎之啊。” 回到家,云初还在想这件事,他不记得历史上有记载刘仁轨督造战船的事情。 不过,有他在新罗,百济大显神威干掉倭国水军的辉煌胜利。 云初隐约觉得可能是棉纺织作坊的表现过于优秀,从而改变了刘仁轨原来的人生轨迹。 对于这种可能,云初也只能报之苦笑一声。 虞修容今天很奇怪,没有抱自家的美玉儿,也没有抱彩云娘,而是抱着武媚生的玉奴儿。 这孩子今天看起来很乖,硕大的脑袋上虽然头发稀疏,却扎着一个冲天辫子,身上套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花衣,这衣服一看就做小了,把这个胖孩子勒的跟蚕一样,一节一节的。 虞修容显摆的将孩子在云初面前摇晃一下道“这件花衣服好看吧” 云初撇撇嘴道∶“以后给孩子做衣裳,记得做的合体一些,我们家不缺那一点衣料。” 云初才说完话,负责照料这孩子的乳娘就开始摇摇欲坠,似乎再受一点刺激就会昏过去。 虞修容道“这可是皇后给闺女亲手做的,夫君瞎说什么呢。” 云初皱眉解开孩子脖子上的拌扣,明显脖领子太小,把孩子勒的哼哧哼哧的喘气,还说什么好看不好看。 下一次那个女官再来的时候,你就拾掇一件适合这孩子穿的衣衫,让她带回去,如果皇后想念女儿了,可以按照这件衣服的大小做。” 云初说着话,就把孩子身上的花衣裳给脱下来了,交给乳娘,让她负责保管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武媚难得的表现出来的母爱,确实值得珍惜。 正文 第312章 革命,从花熊开始 政治环境好的时候,就_定要努力的发展商业经济,尽量 的储存钱帀,等到政治环境不好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钱投向 土地投资,再发展农业。 商业赚钱是山崩海啸般的进项,而农业收入则是春风化 雨,潜移默化般的改变世界。” 云家的棉花产业是绝对不能跟官方织造走同—条路线的, 不论字营织造弄出来的东西多烂,价格多高,服务多么的不 好,当他与东西好,价格低,服务好的私人织造产生矛盾的时 候,—般都会以私人制造的失败而结束纷争。这其实是很有道 理的。 官营织造的优势根本就不在他的产品,服务,价格上而 识冥学个德鷲入就是打下来了-片大大 所以,予取予夺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皇朝祉翌蚕%%记法”那就是革命”推翻旧有的 这事云初没有想过,没想过推翻目前这个如日中天的皇 朝,因为,人家现在才是历史潮流。一 5章平前世界里有一位孙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历史大潮 浩浩荡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很适合现在的局面。 人家封建皇朝正发展的如火如荼一路走上坡路的时候这 个时候造反,下场不会比那个相当女皇帝的造反者陈硕真好到 那里去。 她是女人家家的都被人家剥皮,斩首,要是男人 跟孙先生的名言相比,云初更加相信他家太祖的话,因为 蟾奇祖不但是一个革命者,还是一个实干家并且是一位彻底 的成功者。 太祖文集开篇就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 友? 那还造个屁的反,换汤不换药而已。 成达瞽肇磊直鷲欵変态也有可能跟随”不过”造反 只有弄清楚这个问题了,才能进行下_步的行动。 都不%%革*灶贤望”没找见一个朋友”就连老婆虞修容 候%惊si%“女人会支持”不过”造反成功的时 这些事情不能想只是想一下胸口就痛的厉害,好像真的被 狄仁杰捅了一刀似的。 所以,在这里找不到同呼吸共命运的同志,_个都找不 到。 中盘嚣5囂翼绎竖跟眼前这个在历史长河 就像云家的棉花产业,不能跟官营织造相撞_样,不论是 !也家的棉花,还是他的行为,都只能避开人家的锋芒,另辟蹊 o 占洁1鷲^人一个坐皇位上”一个待在相位上,最后再相 互残亦的血流成河?这是有病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至于狄仁杰要是知道云初有造反之心,他_定会找_个云 初最没有防备的机会,一刀捅死云初,然后,趁着云初还没有 断气的功夫,再_刀捅在自己致命的位置上,最后拉着云初的 手用生命最后一口气告诉云初——不悔。 云初倒在躺椅上已经思索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离开月子 赏的虞修容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从他面前经过,云初视而不 见o _于是,虞修容就抱着儿子美玉儿从他面前重新经过_遍, “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不可自拔。 换了闺女彩云娘再走一遍,云初还是那副死样子,嘴角透 着一股子阴狠,脸上带着君临天下般的微笑。 此时的云初已经在幻想中克服了重重困难,最后率领人民 也反成功,正骑着枣红马走在夹道欢迎的人群里,_遍又一遍 的向所任诉说着——权力属于人民。 把脸凑到云初脸跟前的虞修容终于从云初的喃喃自语中听 清楚了这句话。 就疑惑地问道:“谁是人民?你是说世民?该死的 的名讳,也是可以胡说八道的?“ 那是太宗 云初瞅着不知何时趴在他肚皮上的儿子,就揽住儿子,可 不敢掉下去。 ”做美梦呢?是平康坊的哪一个美人儿? 啥权力属于她? 床榻上的权力? 你倒是给妾身说说,她用了什么床榻上的权力能让你如此 的如痴如醉的? 说说,妾身也学学。” 亠云初推开浑身奶味的虞修容怒道:“—个月婆子,少往男人 跟前凑,想要办事,再过两个月再说。“七、 __虞修容笑着伸手抚摸_下云初的脸吃吃笑道:“我夫君还真 是一个正人君子,居然能忍到现在,还怜惜妾身的身子没有修 养好。” _有初勃然大怒,将儿子塞给老婆,冲着虞修容道:“不忍 了,这就去平康坊。” 虞修容见丈夫去了崔氏的房间,还在后边高声道: 个好的,也记得回家啊——“ “记得找 云初到了崔氏房间,发现屋子里摆着七八个塞满了棉花还 算囂鸳绿的抽象布老虎”看样子”这应该是云氏新开发 云初瞄了一眼之后,就觉得这是缺心眼才能干出来的事 e,予老虎这东西早就有了,人家都是往里面塞养麦皮,拿来 当枕头用的。 塞满棉花的布老虎怎么当枕头?大唐人喜欢硬邦邦的枕头, §子界,木头的,陶的,没有这些东西人家宁愿在脑袋底下曷 块砖头,都不会用这种可以当玩具,也可以当枕头的东西。 ”去竹林里抓一头花熊过来。” 云初岀门就对刘义下了命令。 尽管很疑惑,刘义现如今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管家了,不大 功夫就带着仆役从竹林里抓了一头花熊过来。云初抓着花熊的 耳朵,将它提溜到崔氏的面前道:“按照它的样子,用黑白缎 子,棉花,玛瑙给我造_只_模一样的出来。“■ 说完话还瞄一眼崔氏床上堆看的抽象布老虎,撇撇嘴又道 ”尽浪费好东西。” 崔氏先是胆怯的看看莫名其妙就发火的家主,然后就把疑 惑地目光落在熊的身上。 见熊张玄了嘴巴嘤嘤的叫唤,就指着熊嘴里的牙齿道:,,牙 不好弄。“云初_把捏住熊嘴,对崔氏道:“就弄一个, 圆疙瘩脑袋,嘴巴是闭着的就成。记得我的话,用最好的 黑白缎兰,眼睛用玛瑙。最新章节。 我们豕以后不弄棉被了,就弄这东西包你发大财。“ _崔氏笑道:“郎君净说笑,棉被怎么能不做呢 五百床面被等着交货呢。“ 这个月还有 云初愣了一下道:“ 吗?“ 不是说外边已经有人开始做棉被了 “宀土牛笑道:有啊,_直都有啊,可是,谁家的棉被都不如 我豕的好,他们做出来的棉被跟毡片似的,想要暖和,蓬松的 被子,还得来找咱家。” =初摆摆手道:“那就继续吧,另外,把熊早点给我做出 来,有用。” 崔氏再看看趴在地上嗷嗷叫的熊,连连点 头道:“这畜生身上就两个颜色模样也简单,比做布老虎简 单多了,明日里就该能做出来。” 听崔氏这么说,云初反倒有些疑惑了,指着熊道:“别看简 单,其冬想做出一件出来,考虑的事情可多呢,想要画图,然 后是裁剪“ i专氏听自家郎君絮絮叨叨的,就拿过一大块麻布,又让仆 役把熊架起来,再然后,就把麻布往熊身上缠住,最后把熊整 包裹起来,拿起剪刀喀嚓_声,就把麻布裁断,最后把缠在 熊身上的麻布取下来,对云初道:“郎君,简单,不就是给熊 做一件衣衫吗,不难的。 乎东西在晋昌坊整天光吃一点活不干,现在终于有用处 产初愣了_下,然后就恍然大悟,在他以前的世界里,这 东夺杪有一个名字叫国宝,人弄死_个人不_定被枪毙,弄死 _义这个东西,身败名裂加坐牢的比弄死人还要可怕。 那些玩具厂商自然不能像崔氏这样直接抓_头熊回来当模 特,那代价_般的玩具厂商可承受不起。 在晋昌坊,没有任何_口饭是可以白吃的。 亠李治爱花熊的名声如今传的满大唐都沸沸扬扬的,再加上 先前那一道不许百姓捕猎花熊的诏,更是把花熊的地位—下 子就提到了仅次于龙凤之下。 没人见过真正的龙凤 罕见。 可是,花熊这东西在关中秦岭并不 因此,在短短的时间里,花熊就成了大唐人喜闻乐见的瑞 崔氏宁可花大力气制作流程复杂的布老虎,却不知道去制 作只需要两种颜色的布就能做成的花熊,实在是脑子不够用的 表现。 “初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瞅着近在咫尺的大雁塔,听着自 己鸽子带着鸽子哨呜呜鸣的从院子上空飞过,云初忍不住叹息 —声。 革命还是从小处坐起吧。 比如,从花熊开始就非常的不错。 人们喜闻乐见不说,还喜欢,最重要的是这东西_定能够 成为大唐最顶级的奢侈品。 想想看啊,在这大唐的世界里,有多少男人会把自己想象 成帝李治,即便是家里缺少绝色佳人,睡觉的时候抱着_头 皇帝喜爱的花熊也能安慰一下自己。“ 正文 第313章 救民还是害民? 崔氏的行动远比云初预料的要快。 傍晚的时候,一头跟云初在后世见到的一模一样的熊猫玩偶就出现了。 将玩偶跟花熊放在一起,即便是花熊都认为这是自己的同伴,还把自己吃剩下的竹子递给这个玩偶,希望能共患难。 娜哈嗷的叫了一声就把玩偶给抢跑了,虽然这头熊玩偶是按照晋昌坊那头半大的熊猫制作的,个头依旧不小,几乎把娜哈埋在里面了。 虞修容也很想要,不过,跟小姑子争夺玩偶的事情,她还是干不出来的。 刚才她摸了那个玩偶,黑白缎子滑溜不说,整头熊里面装的都是棉花,柔然可人。 现在被娜哈拿走了,这个十八岁的两个孩子的母亲,怨愤的对崔氏道“既然知道这东西稀罕,怎么就只做出来了一个 - 崔氏为难的道“这本身就是样品,做多了万一弄得不好,家里就赔钱了。” 虞修容想了一下,回到房间拿出来一大两小三块宝石递给崔氏道”黑色的安鼻子上,两颗蓝宝石装在眼睛上,马上给我做一头熊出来。” 云初看到崔氏拿在手里的一黑两蓝的宝石,忍不住摇摇头他觉得虞修容要是这么干了,从不服输的娜哈一定会把崔氏安装在熊脸上的劣质宝石也会换掉,就是不知道她会弄成啥样。论宝石,还是娜哈手里的宝石最多。 马上,云初就摇着头笑了,或许这才是奢侈品的本质,毕竟,这东西是拿来攀比的。 于是,云初就对崔氏道“从库房里取三块最好的石头按在熊头上,这头熊只拿给客人看不卖,她们如果也想要同样的东西,自己拿宝石来装上。“ 崔氏是一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听了郎君的话,第一时间就去执行了。 虞修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夫君,妾身贪玩了不该浪费家里的宝石。” 云初抬手摸摸这个十八岁的两个孩子的母亲的脸笑道“你才比娜哈大六岁,她能干的事情,你为何就不能干呢,喜欢就好。” 云初话音未落,就听到娜哈在他后面重重的哼了一声,看样子是去翻腾她的宝石去了。 连老天似乎都看不惯这一家的靡费行径,一滴雨水落在云初的额头。 他抬头看天,于是,就有更多的老天爷的口水落在他的脸上,吐了他一身,看样子,老天爷对他的行径越发的不满了。 长安城需要这样一场雨水,好好地洗涤一下蒙在建筑上的灰尘。 只是眼看着雨水哗啦哗啦的往下落,不一会院子里就有积水了。 管家刘义披着蓑衣带着仆役们将下水口的堵塞物取开,不一会,院子里的水就沿着出水口,流淌进了街道左边的污水渠。 天落水,长安城里最后的一丝暑气也就消散了。 吃饭的时候,云初瞅着被灯光照的有些发红的雨水,就放下碗筷出门去看。 大雨依旧噼里啪啦的下着,看不到有丝毫减弱的意思,云初这人很喜欢下雨,但是,不喜欢这种毫无美感的泼水一般的下雨。 虞修容过来拖着云初回到房间,把碗筷放到他手里道“继续吃饭,一会凉了。” 长安城下这样的大雨其实也不稀罕,云初就继续吃饭,还喝了一点酒。 睡到半夜的时候,云初被孩子的哭声惊醒,见虞修容正抱着闺女哺乳呢,而自家的儿子却在那里举着拳头,张着嘴巴干嚎。 云初连忙起身抱起儿子,翻看一下尿布,还好,这孩子就是饿了。 云初抱着儿子又点亮了一根蜡烛,或许是孩子的眼睛对光有一些反应了,他的美玉儿不再哭泣,一双乌溜的眼睛盯着摇曳的烛光一眨不眨。 彩云娘明显已经吃饱了,嘴巴张的圆圆的,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嗷嗷声,跟花熊一个动静。 云初把美玉儿交给虞修容哺乳,他将彩云娘趴着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拍她的背部,直到这孩子放了一串屁,嘴里也打出几个奶嗝之后,才用襁褓把孩子包裹起来。 虞修容抱着吃奶的美玉儿瞅着烛光下的丈夫道“夫君是怎么知晓这些妇人才知道的事情的” 云初笑道“是从老神仙那里学来的,说起来,老神仙去柳州已经一年了,老何去柳州避险,也走了大半年。也应该回来了。” 虞修容得意的道“咱家的两个有福气的孩子已经见过玄奘大师了,如果再让老神仙看看,这两个孩子的福气就满了八成。” 云初笑道“干嘛不说十成“ 虞修容白了丈夫一眼道“福气哪里有满的,留一点点遗憾,好让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云初见彩云娘再次睡着了,就把她轻轻的放在摇篮里,将纱帘子扯过来一些,免得被烛光照到孩子的眼睛。 听着窗外依旧传来暴雨哗啦哗啦的响声,云初轻轻地喟叹一声,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而这场暴雨从一开始就很猛,很急,现在依旧不停,雨势不减,长安城外的农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遭灾了。 想象到这里,云初就就开始穿衣裳,虞修容道∶“夫君你要出去吗“ 云初点点头道“暴雨不停,我该去衙门里坐镇。” 虞修容侧耳聆听了一会雨声,对云初道∶“夫君快去吧,别耽误了公事。” 云初披上蓑衣,才打开后宅的门,一直守在门房里的刘义就连忙凑过来道“郎君,大雨已经成灾了。“ 云初看着打在蓑衣上的雨水已经变成小溪往下流淌,就对刘义道“看好家里,我去衙门。” 刘义答应着,就喊了一声肥八,随即,肥八就牵着已经装好马鞍子的枣红马从马厩那边过来。 刘义打开云家专属的小坊门,云初挑着气死风灯才来到大街上,就发现街道已经变成河了。 面对大雨,枣红马显得比较兴奋,在雨中叫唤一声,就驮着云初直奔东市的万年县衙。 昔日潺潺溪流的东市小河,如今变得有些汹涌,匆匆进入县衙,才从马上跳下来,就对看门的小吏道∶“击鼓,集合。” 等云初在万年县大堂上坐定,吴主簿,张县尉,就已经分列两边,等鼓声响起不久,凡是在县衙里值班的所有人就已经到齐了。 就连不用遵守万年县衙规矩的温柔也突兀的出现在了公堂上。 人到齐了,云初就长话短说。 “暴雨已经下了五个时辰城外的农田必定遭灾,诸位就按照我们先前制定的预案开始动起来,我要你们在天亮城门大开之前,召集所有人手来县衙待命。 只要城门开,先不要去管人,我们全部参与抢收泡在水里的秋粮,收粮完毕,再救援人。“ 众人齐声遵命,就一哄而散,按照万年县衙制定好的救灾方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无事可干的温柔,瞅着外边黑乎乎的天空道“这一次很麻烦啊,一口气下五六个时辰的暴雨实在是罕见。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云初笑道“按照拟定好的方略进行就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灾难,我们都能度过去。” 温柔摇摇头道“难怪你能当主官,我可没有你这么乐观。” 假如云初不是万年县的县令,不知道大唐百姓的真实生活水平的话,整日里猫在长安城里,他一定会跟后世的很多诗人一样,在歌舞中,在诗人的激情中,在大唐的金戈铁马中歌颂这月光下的盛唐。 不成啊,他是县令,他知道的太多了,知晓大唐百姓的所有痛楚,也知晓他们生活的是何等的不容易。 都是普通人,即便是在盛世里,难道说地里的庄稼就会自己长出来 天微微亮。 云初率领县衙官员,衙役,捕快,不良人,火速离开长安城,踩着齐膝深的水,在泥水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抢收这些粮食。幸好,快到中午的时候,雨水终于从瓢泼大雨变成了蒙蒙细雨。 万年县长着秋粮的田地不多,再加上出动的人手很多,一排排的人用了足足三天时间,这才将泡在水里的秋粮抢收回来。 粮食抢回来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安置房屋被淹没的百姓,还要为他们准备烧水的柴火,跟避雨的地方。 在过去的三天里,天空就没有放晴过,雨水一直在往下落,只是一会大,一会小而已。 云初召集来各处的里长,命令他们开始施行万年县卫生条例,取用万年县在城外储存的煤炭,粮食,油布,竹竿,绳子等物资,立刻展开自救。 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云初又冒雨巡视了两个被水淹的最严重的里坊,确认救灾物资已经下发。 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长安城。 云初湿漉漉的回到县衙,解开蓑衣,觉得全身的热量似乎都被这场连绵不断的秋雨给夺走了。 喝一口热汤,这才让自己的不断碰撞的牙齿安定下来,也能说一两句完整的话了。 擦干身上的雨水,还好暖和的干衣裳,留守县衙的温柔就低声道“曲江池子里的水太多,已经倒灌长安城了,今天的朝会上,有人建议挖开曲江池泄洪。 正文 第314章 倭人,圣人? 云初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艰难的看着温柔道:“曲江池才是每年大雨来临时候的存水地。 往年但凡有水灾,长安城的水都是往曲江池排的。” 温柔点点头道:“没错,是这样的,大量的水沿着排水沟进渭水,少部分的水进入曲江,这本身就是长安城抵御水灾的法子。 可是,现在不成了。 你以为万年县雨势很大,却不知别处的地方雨势更大,渭水上涨了两丈有余,咸阳桥被我们炸了一下之后,因为没有及时修补,已经被洪水给冲垮了。 污水渠不但不能向渭水排水,因为渭水水面变高的缘故,反而在倒灌。 蓝田县西南的秦岭北坡上出现了大量的泥石流,泥石流涌进了浐河源头的汤峪河、岱峪河、库峪河,其中汤峪河因为山崩,河道被堵住,加上这些天来暴雨不断,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堰塞湖。 一旦堰塞湖被继续上涨的洪水冲垮,整个浐河的堤坝就会立刻崩塌,河水也会从浐河溢出河道。 所以,你万年县城外的东西完蛋了。 浐河与曲江池相连,而曲江池又与长安城相连,一旦沪河水倒灌进了曲江池,从曲江引水进入长安坊市的沟渠,也被大水漫灌。 如今,这秋雨绵绵,司天监的人说,大雨还要维持至少十天以上,就算没有堰塞湖的事情,仅仅是沪河继续上涨,那么,长安城就有被水淹的可能。 云初怒道:“为何无人通知我就算要挖开曲江池泄洪,也要通知我转移百姓吧” “这是上官对你的好意。” “好意,这就要挖开堤坝淹死我治下之民,却不告诉我,这是对我的好” 温柔道:“城外的百姓是你的治下子民,城里的难道就不是了 在下属处于两难的境地里的时候,这种命令一般都是由上官来发布。 也就是说,救灾是你这个县令的事情,发布决堤泄洪令的是上官。 人家一边掘堤坝,你一边救灾,这很正常。” 云初眼前一黑,摇晃一下道:“曲江坊完蛋了。” 曲江坊是云初早就设定好的原始工业发源地,在那座土山被挖掘完毕之后,云初就准备对曲江坊进行产业升级,从烧砖瓦的变成全大唐最大的造纸基地。 别人造纸用青藤,用麻,用烂鱼网,云初在曲江坊造纸准备用竹子。 前面的青藤皮,麻皮,烂鱼网这些材料的希少程度,严重制约了造纸是数量,与质量。 他如果用速生竹子造纸,就能把纸张的价格一下子就打下来,晋昌坊铜板的印作坊,虞修容的印作坊合作,再把本的价格给打下来。 从而变成一个长久的产业链,并可以向四周辐射,继而带动丝绸之路的继续繁荣。 现在,自己做的所有准备都将化作泡影。 云初缓缓在座位上做了一会,整理一下心神,然后对温柔道:“什么时候掘堤放水” 温柔低声道:“酉时三刻,火药炸开。” 云初苦笑一声道:“你说,我这是不是作茧自缚,炸开大堤之前,难道都不告诉百姓一声吗” “自然有人告知百姓离开淹没区,只是没人告诉你这个县令而已。” “为何” “因为你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还是陛下口中的二百五,你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治下的百姓被他们故意放水淹没呢。 人家为了省事,就直接越过你,一竿子捅到底,这样,即便是百姓们受到了损失,也不会埋怨你,你的怨气也不会太重。” 云初道:“我有这么重要吗” 温柔往嘴里放一块糕饼道:“你总是在小看你自己,一个六品县令叩阙,一般会被金吾卫,或者宫卫拖出去丢远,你没有被丢,反而见到了陛下。 然后,百骑司的都督就接管了官营织造作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的奏疏到了陛下的桌案上之后,会作为重点被安排,陛下也会重点看你的奏疏,这就是权力啊,很重要,甚至是非常重要的权力。” 云初起身,再一次披上湿漉漉的蓑衣,对守在门口的小吏道:“击鼓吧。” 一大群跟着云初在泥水里泡了三天的官吏们再一次出现在了云初的面前。 云初没有多做解释,对张,吴两位官员道:“酉时,曲江池的大堤就会决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曲江里一带的百姓从那里带出来,重新安置。” 县尉张甲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吴主簿却张大了嘴巴吼叫道:“决口泄洪,为何偏偏是我万年县曲江坊更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财赋出处之地,为何要选在那里呢我不服。” 云初看一眼吴主簿淡淡的道:“除过曲江坊,周边全是皇家别院所在,或者就是上林苑,宜春宫这样的所在,不挖开这边的堤坝,你指望挖开那边的” 吴主簿眼含热泪,嘴巴无力的蠕动几下,最后一屁股坐在衙门的门槛上,双手抱着脑袋悲恸的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吴主簿不愿意,万年县上下就没有一个愿意的,一个晋昌坊,一个曲江里,乃是支撑万年县财赋的所在地。 就算万年县别的里坊都被水淹没了,他们也有信心凭借这两个里坊的财赋来支撑过最难的一段时日,再慢慢等来整个万年县的复苏。 现在,曲江里如果被大水淹没了,影响的绝不仅仅是曲江里,曲江里还肩负着晋昌坊顶级肉食供应,所以,晋昌坊也会被波及,这是一定的。 云初平静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能创造出一个曲江里,就有能力创造出十个曲江里。走吧,把人转移出去,我们还有机会。” 有时候士气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三天前,云初带领着一群士气高昂的队伍出了长安城去救灾。 这一次,云初带着一群垂头丧气的队伍离开长安城去疏散曲江里附近的百姓。 才出城门,众人就把目光投向曲江里,云初赫然发现,曲江里方向依旧浓烟滚滚的如同鬼域。 “他们竟然还在生产,这不是胡闹吗” 在大唐,比人命值钱的东西很多,比如粮食,比如钱,现在又多了一个砖头。前往曲江里的道路泥泞至极,就算是枣红马这种神骏的宝马,也失去了往日应有的优雅,一踩一脚泥的泥地里蹒跚前进。 往日枣红马一盏茶的时间就能跑到的曲江里,今日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 等众人抵达曲江里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平静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曾二牛就站在里坊门上,迎接云初,在他的脚下赫然出现了一道由砖瓦组成的大坝。 这座大坝看起来非常的结实,且高大,枣红马踩着搭在大坝上的巨大木板上到大坝上,曾二牛就拱手道:“先前就给县尊带过话,曲江坊安然无恙。” 云初疑惑地道,就依靠你脚下的这道大坝吗” 二牛笑呵呵的道:“有一个行家说了,洪水最可怕的是第一道浪头,如果能阻挡住第一波浪头,那么,随后而来的洪水就会按照地势向地处流淌。 而且,曲江池本身就是这一带地势最低的地方,工匠们计算过了,就算掘开曲江池的堤坝,曲江里也只需经受曲江池两尺的水。 只要我们在水的锋面设置一条一丈高的堤坝,挡住最凶猛的第一道浪头,曲江池两尺高的水面,并不算多,了不起将曲江里的农田淹没而已。 更何况,我们本来在今年就打算引水洗碱,这场洪水对我曲江里来说,来的正是时候。 云初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一脚一脚踹大的年轻里长,疑惑地道:“你应该没有这个本事。” 二牛笑呵呵的指着堤坝后边将双手插在袖子里的倭人阿倍道:“是他出的主意。” 云初怒道:“一个倭人懂得什么。” 站在低处的阿倍冷冷的道:“在下的家乡就在海边,只要到了起大风的日子,比这可怕一万倍的海浪就会沿着河口倒灌进我的故乡。 虽然在别的方面,我确实不如唐人,但是,论到如何应对水灾,倭人阿倍还是有发言权的。” 云初看了阿倍一眼,对随行的县尉跟主簿道:“如果顶事,以后就不要为难他,如果不顶事,就把他丢水里去。” 阿倍依旧将手插在袖子里,抬头看着云初道:“在下一直都不明白,阿倍抱着一颗礼敬之心来大唐求学,自忖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为何县尊却对在下充满了敌意。” 云初不耐烦地道:“我不是对你有敌意,是对所有倭人都有敌意。” 阿倍不解的道:“难道是我倭人做了什么让县尊不满意的事情吗 如果是这样,请县尊杀了阿倍一人,以消解心中的不快,让其余倭人可以在大唐潜心求学。” 云初俯视着脚下无所畏惧的阿倍,一股子无名恨意从脚底板升起,弄得他牙根都发痒。 没错,他很讨厌倭国人,而最讨厌的倭国人就是眼前这种行为跟**圣人一样的倭人。 正文 第315章 来自倭国的诱惑 洪水来的时候,云初就披着蓑衣站在这座临时用砖头堆砌成的大坝上。 而曲江坊的人,以及云初带来的人手,都在忙着疏浚大坝两侧的水道。 云初不得不承认,这个倭人的办法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曲江池能溢出来的水只有两尺高,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压力的缘故,水流会非常的湍急,浪头也会很高。 这就是洪水最凶猛的时候,只要抵挡住这一波洪水,等待曲江池释放了足够多的压力,那么,水浪的速度就会减慢,最后将曲江池多余出来的两尺深的水,平均的铺在曲江里。 而曲江里要比曲江池大的多,两尺深的水,平铺在曲江里的话,连一尺都不到。 更何况曲江里的新房子基本上都修建在取过土的土山原来的地基上,这里比较高。 理论上是这样,一声沉闷的轰鸣声过后,片刻功夫湍急的水浪从曲江奔流过来将原本凸凹不平的大地铺成一片泽国的时候,云初还是感到胆战心惊。 七八尺高的浪头裹挟各种东西,如同规模庞大的骑兵撞在堤坝上的时候,最高的浪头甚至翻越了堤坝,进入了村子。 只是,因为力道一次用尽,这些不多的水,也就随着排水沟流淌到了更低处。 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撞击在堤坝上,撞得粉碎,虽然云初脚下的堤坝在颤抖,最终还是扛住了冲击,直到巨浪慢慢变成平缓的水流。 此时,云初极目四望,在蒙蒙的小雨中,曲江里已经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泽国。 只有七座巨大的烟囱还在执拗的冒着浓烟。 吴主簿敬畏的看着站在堤坝上的云初大声吼道:“县尊,曲江里保住了。” 云初冲着他笑一下,就走下堤坝,对曾二牛道:“干的不错,还知道自保。” 曾二牛指指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倭人阿倍道:“这是一个有本事的,县尊不用一下吗” 云初道:“你想让我怎么用他” 曾二牛低声道:“上一次温柔郎君过来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起过,要我盯着这个倭人,如果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坏心思,就给他留着。 小的是县尊的人,如果这人有用,自然先送到县尊身边来,您用不上的,才轮得到温柔郎君。” 不管云初跟温柔的关系如何的好,听曾二牛这样说,云初心中还是感觉很舒服。 走进曲江里,这里依旧是灰蒙蒙的,雨水被煤灰染黑之后,咕咕的从排水道里向外流淌。 或许是这里原本是土山根基的缘故,即便是被大雨侵袭了四五天,这里的地面依旧没有积水。全曲江坊的人都聚拢到了这里,虽然男人们的面色阴沉,女人跟孩子们却显得很无所谓。 “粮食足够吗” “足够,您是知道的,砖窑上都是大肚汉,今年夏粮下来的时候,曲江坊就囤积了三千担粮食,大雨之前下来的秋粮,也被小人囤积了下来。 加上砖窑这里的煤炭不缺,供应这些人的吃食,还是没有问题的。” “平白给吗” “不是的,这两天雨小,小的就带着这些人继续挖土山,将挖下来的土堆积到曲江里边缘,在哪里形成一圈高高地堤坝,等以后朝廷准许了,就在那些土堆上比照晋昌坊的坊墙,修建出一座小小的坊市子出来,到时候安上大门,咱们也好管理不是” 云初诧异的瞅着曾二牛,没想到这还是一个有野心的,现在看来,当初让这个家伙去澡堂子当掌柜的,还真得锻炼出来了。 好吧,能让二牛亲自招呼的人中间好人不多,李慎不是好人,云初不是好人,温柔不是,狄仁杰也不是,就连刘仁轨也算不上一个纯粹的好人。 “在长安城外修建堡子墙,你想都不要想。” 二牛嘿嘿笑道:“既然不能修建堡子墙是朝廷的律令,咱们自然不去触犯就是了。 不过,县尊,咱们不修墙,挖坑总可以吧” 云初皱眉道:“什么挖坑” 二牛笑的越发得意,指着身后的那个倭国人小声道:“阿倍说,倭国人不善于筑墙,主要是巨石运送不到高处去,可是呢,城堡没有高墙这怎么防守呢。 所以,就有一个聪明的倭国人就想出来一个办法。” 云初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去倭国看到的天守,天守外边,就没有城墙,只有数不尽的樱花。 虽然没有城墙,天守外边却有好几道回字形的深坑,这些深坑深度超过了十五米,宽度超过了二十米,开始还以为是护城河,结果,这些深坑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听了解说之后,才知道,这些深坑其实就是天守的城墙。 只不过把原本高高耸立的城墙,变成了几圈回字形的深坑,敌人如果想要进入天守,就必须一点一点的沿着九曲回廊争夺。 如果不小心掉进了坑里,根本就没机会往上爬,会被深坑上面的守军,射成筛子,或者被守军倒进燃料,将整个大坑点燃 再想到曲江里本就是一个吃土的大户,以目前长安城旺盛的砖瓦需求,不管有多少土都会被这些砖窑吃的干干净净,最后,变成长安城里的房子。 如此下来,只要曲江坊的砖瓦窑继续冒烟,曾二牛在曲江坊的外边,完全可以弄出一个倒着的高大城墙出来,且用不了几年。 原本矗立在这里的那座土山,这才几年的功夫就缺少了八成,绕着曲江坊挖出一圈大坑,最后变成他们的独特的城墙,真的不是一个难度很高的事情。“县尊,倭国能用在大唐的东西实在是不多,即便是如此,阿倍依旧把它贡献出来了。 我知道县尊对这样的技巧看不上眼,但是,这能向县尊表明阿倍的心。 倭国的人,至今还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我们向天祈求一些食物,从土地里栽种一些食物,从大海中获得一些食物,即便是这样,我们的粮食永远都不够吃。 我们那里的大地经常会抖动,翻滚,刚刚修建好的房子人们才住进去,房子就会倒塌,将里面的人活活埋在里面。 我们那里的大山常年冒着滚滚的浓烟,有时候还会喷出炽热的火焰,那些火焰连岩石都能融化。 更不要说那些来自大海的危险,可以折断连腰粗的大树的狂风,比山峦还要高的海浪,每时每刻都在夺走倭国人的性命。 很多孩子刚刚出生就死掉了,很多人还很年轻,就因为疾病死亡了,以至于,在很多的地方,一旦人活得时间太长,年纪太老,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粮食,他们的子孙就不得不把他们背进大山里,任由野兽啃食 县尊,倭国人是人,不是自生自灭的野草,阿倍来大唐,目的就是希望将大唐人的生活,引入到倭国,让我倭国人同样可以如同大唐人一般衣食丰足。 祈求县尊,请允许我们学习,允许我们倭人在很多年后,也过上大唐人的这种幸福的生活。拜托了。 阿倍说完话,就双膝跪在地上,将双手平整的铺在地上,再把自己的前额贴在上面。 阿倍的唐话说的非常好,字正腔圆不说,还自带着一股子奇怪的韵律,极具欺骗性。 在场的人,除过云初依旧面色不虞,其余的人都把怜悯的目光投向阿倍。 很多万年县所属的官员,此刻都觉得他家的县尊啥都好,就是心胸实在是太狭窄了。 云初忽然笑了,瞅着拜服在地的阿倍道:“放心吧,迟早有一天,会有大唐人亲自登上你们的岛屿,亲手教导你们学会这一切的。” 阿倍欣喜的抬起头瞅着云初道:“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那可太感谢您了。 早就听说县尊乃是大唐有名的诗人,如果县尊有一天能够去倭国,阿倍愿意陪同县尊一起去看冒着烟的白头雪山,等到每年三月,樱花盛开的时候,阿倍就带上酒,在微风中感受樱花雪片般的凋落,想必,那样的景致一定能让县尊诗兴大发,给倭国留下流传万年的诗篇。 阿倍的一番描述,让云初回忆起自己在富士山上游览的场景,回忆起自己跟同事在京都看樱花的场景,更回忆起自己在芦之湖漫步的场景。 你别说那里的风景谈不到多美,却真的很有意境。 不过,还是觉得阿倍在装傻,自己明明说的是,将来一定会有大唐兵马踏上倭国,是以君主国之名踏上倭国,而不是作为客人再去倭国。 云初不喜欢作为客人去倭国,因为,身为客人,连高级一些的风俗屋都不能进去,这让人非常的扫兴, 看到阿倍兴高采烈地样子,云初也不打算说破,反正以后刘仁轨这个人会成为大唐水师将军的,到时候走一遭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真的,没能去成北海道在大雪天洗一次温泉浴,是云初当年去倭国留下的最大遗憾。 “准备饭食吧,丰盛一些,毕竟,今天里人人都是功臣。” 二牛欢喜的躬身道:“唯!” 正文 第316章 《论隐户流,氓疏》 在水天一色的曲江坊,云初举行了一场盛宴。 这是曲江坊百姓在与天抗衡之后且胜利之后的奖赏,更是提高曲江坊人自信心与骄傲的最好办法。阿倍身为首席功臣,自然获得了云初给予的最高奖励——一头牛! 别看这仅仅是一头牛,却是官府奖励有功百姓的最高奖励。 一般情况下,路人救人一命,赏羊一只。 路遇盗匪,奋力反抗,且反杀擒拿至官府,赏奶羊一只。 突遇水火二灾,大声呼喝,令人出逃,且奋勇当先救灾,有大功者,赏牛一头! 给阿倍赏赐一头牛的原则就来自于此。 阿倍很高兴,曲江坊的百姓们也为他高兴,在酒宴上这个倭国人喝的酩酊大醉。 还一边哭泣,一边歌舞,并看着云初满怀希望的唱道:“奈良京城地犹如樱盛开。香气到处薰,繁满眼来。”(原作,倭国,小野老,于公元七百年) 赏赐阿倍一头牛,这是公事公办,也是理所因当的,假如这一次出主意的是二牛,或者别的唐人,云初给他的赏赐也是一头牛,不过,还会有乡贤补助,至于这个补助有多少,那就看云初的心情了,总之,这些补助一定会让一个下户人家顷刻变成上户人家。 云初自己也被洪水困在了曲江坊,且被困了足足七天时间,在这中间,有曲江坊人乘坐竹筏去了长安城给衙门,以及家里报平安。 在这七天时间里,云初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布局自己的造纸大业。 长安边上的竹子非常多,这东西在晋昌坊成害了,在曲江坊更是如此,如果一两年的时间里不砍伐,它们就敢长进农田里去。 之所以选择曲江坊造纸,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的百姓已经有了做工养家的自觉,而云初希望将以前依靠土地才能进行下去的租佣调,变形到这些作坊里去,也就是说,在作坊干活的大唐百姓,其实对作坊来说,是拥有一定决定权的。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仅是作坊的做工者,同时也对作坊有一定的拥有权。 这是一个巨大的改变,对农夫们来说甚至是翻天覆地的一种变化,云初希望有人能够勇敢的参与其中。 万年县已经没有土地可以分配给成年的男女百姓,这就导致很多百姓的户口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万年县的户籍上,这也就是仅仅一个长安就有上百万的人口,此时,整个大唐的人口却不足三百六十万户的原因。 根据万年县官吏们的调查,仅仅是一个万年县就有起码三成以上的百姓是以隐户,流氓的形式存在于长安。 也就是说因为大唐朝廷没有给这三成多的百姓提供生产资料——土地,所以,这么多的人就不用负担租佣调,没有资格参与府兵体系。 长久下去,官府体系越来越庞大,而纳税人口却不见增涨,甚至是在减少,官府的收入就会减少,同时,因为没钱,官府提供给百姓的保护也就越来越少。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恶性循环,所以,在早早达到开元盛世这样的封建社会发展顶峰之后,大唐的国力就一路下滑,最终变成结局最惨的大一统王朝。 身为官员,云初还算是一个称职的官员,以前他是这样的,现在依旧是这样的,于是,云初趁着被困在曲江坊的日子里,动手写了万言奏疏《论隐户流,氓疏》。 在这封奏疏中,云初用追根溯源的方式,以及探讨的口吻,向皇帝以及群臣,说明了隐户,流氓的产生,与发展,再到隐户,流,氓继续发展下去对大唐社会的危害,以及对大唐皇权的危害。 最后,还用威胁的口吻写到:“若不解隐户,流,氓之危,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定有天下倾覆之忧。 如此,则唐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这是第一篇论证式样的长篇奏疏,云初仅仅是写,就写了足足五天,他希望能从皇帝那里得到处置隐户,流氓的权力。 在这一封奏疏,上呈之前,云初分别拿给狄仁杰,温柔,以及刘仁轨看过。 三人齐声叫好,尤其是刘仁轨在看到这一封奏疏之后,激动地难以自已,不仅仅在这一封奏疏上签名,落印,更是在月初的大朝会上,亲自将奏疏呈递给了皇帝。 李治看过奏疏之后长久默不作声,即便是巨熊陪伴在侧,脸上也毫无欢颜。于是,他的晚膳就便宜了巨熊。 大唐社会有隐户,有流氓,这件事李治是知道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隐户流氓的人数竞然能占到大唐户籍人口的三成以上。 而且,他还知道,云初在奏疏中还有一个庞大群体没有说到,那就是——部曲。 假如皇帝对隐户,流氓,不闻不问的话,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就会成为勋贵们的部曲。 到时候,云初说的大唐有倾覆之忧,将一定会出现。 高祖皇帝依靠什么起家的,李治如何能不知晓,部曲对主人的忠诚,已经训练有素方面,远不是一些乱民造反所能比拟的。 云初的奏折,将大唐社会一个毒瘤用刀子切开,血淋淋的展现在了李治的面前。 李治再三阅读了云初的奏疏,直到深夜,武媚到来之后,他依旧面对奏疏长吁短叹,他想过几个解决办法,最终因为投鼠忌器而——放弃。 在得到李治允许之后,武媚这才看了云初的奏疏,看完奏疏之后,武媚也呆滞住了。 此时此刻,她与李治的利益是相同的,李治遭到的损失同时也是她遭到的损失,李治的利益被隐户,流氓所侵害,同样的,她的利益也在受损。 夫妻两人枯坐在大殿中沉默许久之后,武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恬淡。 “陛下,纪王封户一万。” 李治猛地抬头,瞅着武媚道:“你觉得” 武媚又道:“汉王,周王,鲁王,舒王,霍王,荆王封户万五。” 李治咬着牙齿道:“这都是高祖,太宗所封。” 武媚又道:“高密,长广,万春,九江,庐陵,万春诸多公主,各封户五千。” 李治的身体打了一个哆嗦,因为武媚仅仅说的是高祖的女儿,而高祖足足有十九个女儿,除过平阳公主的封地是依靠死战得来,其余的能够获封五千户,不过是因为出自高祖皇帝而已。 这还不算太宗皇帝的二十一个女儿。 武媚拿起云初的奏疏指着上面的一行数字道:“陛下州县户籍上的丁口不过三百五十八万三千数。 当初太宗皇帝提议将原本的郡,州,县,三级变成如今的州县两级,使得政令下达通畅不少。” 李治盯着武媚的眼睛道:“你想” 武媚点头道:“赏赐钱财不过是一时之痛,赏赐土地就成了万世之灾,大唐国朝,只应该有朝堂百司,而后州县官吏,越是清减,陛下的政令就越是通达。 臣妾以为,这个王,那个公侯的会成为阻碍陛下政令下达的阻碍。 就如同眼下这场水灾一般,不是因为雨水太多而是因为河道疏浚不力,若是河道疏浚有力,即便是再大的雨水也只会被河道送去大海,而不是在这关中变成灾害。” 李治抓着巨熊的耳朵开始揉捏,他抓的很是用力,巨熊不满的哼哧一声,见李治不理睬它,就垂下脑袋,任凭李治揉捏,这种力道的揉捏,比云初的竹棒打在身上的痛感差远了。 李治思忖了很久很久,武媚则微笑着坐在原地,夫妻二人谁都不说话,只有宫灯上的灯火跳着输送光明。 计时的水漏不疾不徐的将水珠滴落在下方的铜碗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治沉默的将云初的奏折卷起来,封好,装在一个锦盒中,然后递给了武媚。“赏赐给你了。” 说完话,就起身带着睡眼朦胧的巨熊,离开了大殿,今夜,李治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睡眠。 武媚双手捧着锦盒,回头看一眼,已经离开的李治,再回头看着锦盒低声道:“先从谁开始呢” 太阳终于从乌云后边湿漉漉的跳出来了,经过十余日的秋雨澜泽,寒秋终于来临了。 困扰曲江坊的洪水已经下落了一尺有余,有些农田已经从水里冒出来,变成了泥潭,中间的水坑里只剩下一些指头长的小鱼在游荡,一些大鱼似乎知晓没顶之灾将要到来,疯狂的摇摆着尾巴离开狭小的水塘,准备重新回到大河,大江,大湖。 可惜,总有提着竹篮抓鱼的顽童,将它们死死地按住,让它们无路可逃。 这些大鱼,一般都会送到晋昌坊大食堂,或者光福坊大食堂,最后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美食。 回到家里的云初,一直在等待奏疏回音,结果,怎么等都没有等来,没有奖赏,没有呵斥,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上过那道奏疏一样,朝堂上安静祥和的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传来,蓝田县人终于疏通了河道,用火药炸开了堰塞湖,解除了长安被水淹掉的命运 正文 第317章 忠君爱国而已 (上一章顺序标错了) 云初从不认为一个朝代会因为修建几座宫室,修建一座长城,一些驰道,一条运河就能灭亡。 相反,如果控制的好的话,修建这样的大工程对国家的经济反而有促进意义。 修建这些东西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财富沉淀的过程,只要让负责工作的百姓能拿到可以糊口的报酬,负责提供材料的供货商能拿到货款,修建宫殿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柔跟云初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认可了云初劳动创造财富这个说法。 所以,万年县即便是大灾之年,不断没有停止拆除万年县坊市里的烂房子,建新房子的过程,反倒加快了修建的步伐不说,还将拆旧建新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于是,就有人上皇帝,希望阻止云初这种害民的行为,并严厉惩处这个不知所谓的万年县令。 李治问过户部,得知云初并未向户部申请钱粮,也问过工部,得知云初并没有申请徭役名额,最后问过御史台,得知云初并没有引发民乱,一切都在平稳运行中。 房子被拆掉的百姓,能得到新房子,负责修建房屋的工匠们有工钱拿,负责提供材料的供货商们虽然暂时没有钱,却不着急,一心等着房子建成之后再收钱。 然后,皇帝就对弹劾云初的官员说了一句“干卿底事“就彻底的平息了这一场纷争。 这一次,云初准备彻底的腾空一个坊市,专门修建一个胡人坊市,供胡人们集体居住。 有了这样一个专门的胡人坊市,对于开拓丝绸之路有非常大的好处。 当然,这只是一个说法。对于这个未来的胡人坊市子,云初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主要是老猴子来信提出来的要求,他现在已经开始凝聚关外胡商的力量了,并且准备在大唐藩镇之外组建属于佛的军队了。 大唐的律法其实是非常,非常的自私。 胡人在大唐犯法,跑到天边都不一定能活,但是,唐人在胡地犯法,只要跑进玉门关,只要犯的法跟唐人无关,就没事了。 原本云初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问题,这一次被老猴子的行为提醒,重新温习了一遍法条。 直到有一次跟殷二虎闲聊的时候,发现这竟然是一门最好的生意。 其实,这件事最初要从殷二虎的一个隐户朋友身上说起。 当年,殷二虎的这个朋友,因为没有土地可分,家里的为了减少缴税,就把他的名字没有上报官府。 长大之后,想跟着殷二虎一起去当府兵,可惜,他没有户籍当不了,就受雇于府兵,在军前干一些极为危险的探子,或者暗杀,突袭一类的脏活。 结果,这个家伙在西南的土人居住地,竟然干出来了一番名堂,在大唐府兵的撑腰下,很快就变成了西南土著们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此人在西南之地,就是一个标准的无恶不作之人,他不但戕害那些叛乱的土著,还把手伸进了南诏六部,利用汉人惯用的挑唆,流言等天生的本事,在南诏六部经常掀起一些战乱,仇杀,并从中牟取暴利。 现在不成了,跟他熟悉的大唐府兵们撤退回来了,换上了一批他不熟悉的,而那一批府兵,人家也有自己支持的恶人。 所以,渐渐地,他在西南就混不下去了,再加上多年未曾还乡,思念家乡思念的很是厉害,偷偷跑回来之后,见到殷二虎,就希望能通过殷二虎的介绍,在长安落脚。 仅仅是留给殷二虎的问路费,就是一口袋金沙,云初掂量了一下,足足有十斤。 能这么大方的给殷二虎十斤黄金,云初就觉得这家伙手中的金沙要是少于一千斤就算他眼瞎。 于是,云初就去询问狄仁杰,若是这个家伙违反了大唐律法的话,就让张甲他们动手拿人,顺便,把黄金缴获用来补贴遭受了水灾的百姓。 结果,狄仁杰竟然说,此人在西南不但没有违反大唐的任何一个律条,反而对大唐有功。 这就麻烦了,人家手里的钱是人家的劳动所得,动不得,至少,在云初看来这些钱是动不得的。 毕竟,他是一个官员,不是一个强盗,巧取可以,豪夺这种事委实不能干。跟温柔两人商议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好办法,只好让殷二虎告知此人,想要在长安落户不是不行,但是要补缴自他出生以来应该缴纳的各种赋税,还要罚款。 就在云初以为这件事就此作罢的时候,这个大名叫做孙姜洋,诨名叫做孙十一的家伙大喇喇的出现在了万年县法曹的公堂上,声称自己早年犯错,这一次前来就是向官府投诚,领罚的。 隐户入籍,有罪无罪先打二十大板,这是一定的,就在云初以为此人会用金子买通法曹上下,免掉这一刑罚的时候,孙十一二胡不说,就脱掉裤子,声称愿意挨这二十大板,还说,该有的孝敬不会少。 朝廷之所以会制定杀威棒这个规矩,云初认为这就是为了方便官员捞好处用的。 孙姜洋老老实实受罚,衙役们也只好结结实实的惩罚他,二十板子一板子没有少打,也没有故意放水,打完了,人家还留下来一袋子金沙作为感谢。 然后就一瘸一拐的去了户曹衙门,准备继续接受经济惩罚,缴纳罚款,然后顺便把户籍给上了。 户曹老刘是一个老实人,既然人家来了,自己当然不会客气,径直将一个壮丁一辈子需要缴纳的税赋乘了一百倍后,就笑眯眯的跟这个孙姜洋报了一个数,并且做好了准备跟这个孙姜洋解释为什么需要缴纳这么多钱的原因。 谁知,孙姜洋二话不说,就出手一袋子金沙,把户曹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 二话不说,就当场给孙姜洋按照大唐律法的条例上了户籍,并且还特意给了孙姜洋一个税赋缴纳齐全的证明。 然后,站在公廨里的云初跟温柔两个就看到这个家伙一会哭,一会大笑的离开了万年县衙。 “一千两黄金哟,可惜哟。“云初无限遗憾。 “千金马骨,还是值得的。“即便是深秋时节,温柔依旧摇着手里的致的蒲扇。 “你说,这样下去,我万年县会不会变成全大唐最邪恶的地方呢“ 温柔鄙夷的看着云初道:“你先告诉我,这个孙姜洋侵害了我大唐那一条律法,即便是隐户之罪,人家按照律法接受了惩罚,欠朝廷的赋税,人家也一次补齐了。 万年县衙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初伸长脖子目送孙姜洋远去的背影道:“如果他再买万年县修建的两套房子,本官就心满意足了。” 温柔大笑道:“这有何难。” 说完话就喊来一个杂役,给他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然后,这个杂役就急匆匆的去追孙姜洋了。 不一会,杂役就带着这个孙姜洋回来了。 云初温暖如春风一般的接待了这个孙姜洋,还让仆役弄好罐罐茶,跟孙姜洋喝了起来。 云初烤了一张胡饼,等胡饼烤的金黄的时候,掰了一半给了孙姜洋,关心的问起他的家眷,问候的老父老母的身体可还安康,询问他的孩子有没有进学。 最后还感谢他对万年县做出来贡献,感慨他这些年在外的不容易,鼓励他既然落户长安,就好好地生活,好好地享福,忘记昔日在西南干下的事情,不能把西南的习气带到长安来。 等喝完了一罐子茶,啃完半个胡饼,春风般和煦的云初接受了孙姜洋的拜别。 片刻之后温柔进来道:“人家一口气买了你三座小楼,连价格都没有问。” 云初吧嗒吧嗒嘴巴道:“还是这种人的钱好赚啊,想想都觉得愉快,这才是一个祸害南诏这种穷地方的人,你再想想那些祸害东边的,祸害西域的,尤其是西域的汉人马贼,更不要说海里面的那些海贼,听说,也富裕的紧啊。” 温柔点点头道:“万年县的地位实在是太好了,这些人,即便是想改邪归正,他们也不敢去那些地方州县,去了那里一定会被地方官们敲骨吸髓。 万年县就不一样了,这里是京县,做事规整不说,多少还是有一些底线的。 只要这个孙姜洋能安稳的落户万年县,你看着不出两个月,你麾下的百姓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会一一出现,而你还能通过这些人,将你的触角伸到他们昔日的发财之地。 高明啊,难怪你要死守着长安不肯离去,这里才是一个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好地方。” 云初笑道:“慢慢来,我们还年轻,等得起,也候得起,日积月累之下,我们的力量会慢慢的变大,我们的理想也一定会实现。” 温柔叹息一声道:“想想你的愿望不过是给长安贴上金箔,我就觉得你的理想根本就配不上你将来拥有的实力。” 云初瞅着温柔拱拱手道:“忠君爱国而已。” 温柔没好气的还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文 第318章 ,都是自己选的 阿倍骑着一头牛,晃晃悠悠地与秋叶一起被风簇拥着进入了长安城。 阿倍长得不算瘦小,也不算高大,一张脸也平平无奇,衣着更是算不得丽,也就是周正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进城的时候获得了极大的礼遇,就连看守城门的武卫们,见到他也难得地行了一个礼。 不是阿倍本人有多了不起,而是他胯下的黄牛的眉心上,用烙铁烙出来一个大大的赏字。 这个赏字可不是随便可以烙上去的,只有官府赏赐给有大功的百姓的牛,才能在眉心烫字。 骑着这样的一头黄牛理论上去哪里都不寒颤。 今日,是倭国遣唐使们聚会的日子,阿倍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将这头牛洗涮得干干净净,把黄牛身上不整齐的毛也修剪了一遍,还修理了牛蹄。 所以当这个留着一点小胡子的倭国人进入长安的时候,大家都忽略了他是倭人这么一个事实。 倭人第一次不用腿行走在朱雀大街上,阿倍心中满满的都是自豪,就连胯下的这头牛没有戴粪兜子弄了一堆牛粪在朱雀大街,不良人们也没有罚他还给他找来了清扫工具,让他弄干净了事。 这是倭人第一次在朱雀大街上被良善地对待,阿倍非常得感激,即便是脱下衣衫挂在牛屁股后边,也不愿意再让牛弄脏干净的朱雀大街。 跟进城门一样,进入皇城的时候,人家也没有为难他,至少没有让他解开衣衫查验,更没有掏裆这样的行为。 进入倭国馆驿,阿倍发现这里的人死气沉沉的,甚至有一些人在见到同伴之后,嚎啕大哭。 其中就有两个好命的,进入国子监的倭国人。 “唐人不拿我们当人看我的唐文不好,听不懂课业,向先生求教,他们不理不睬,向同窗求教,他们呵斥我让我滚远处处受辱,处处被刁难,我不想去了。” 阿倍听到同伴这样说,就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们冒死漂洋过海来大唐,来之前就知晓不会有太好过的日子,如果你只是求安稳,当初就不该来,让那些可以忍辱,一心想让倭国变得强大起来的人来。” 那个哭泣的倭人闻言,不但没有羞愧之感,反而指着阿倍道:“你在大唐最富庶的村庄学习砖瓦之术,马上就要学习建筑之术,那里的人淳朴不说,还会善待倭人,我知晓你最近获得了大赏。 要不然,换你来国子监试试,你就知晓,国子监里的人与大唐淳朴的百姓完全就是两种人。” 阿倍将双手插进袖子里环抱着胸口,平静地对这个倭人道:“阿幸,你真的这么想吗“ 阿幸点头道:“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阿倍就指着倭国使者的房间大门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大人那里换一下。” 阿幸哼了一声,径直推开倭国使者卧房的大门,一进去就跪地恳求道:“我愿意与阿倍交换学习之地。” 使者咳嗽一声道:“阿幸,你应该知道,你在国子监已经是最好的位置了。” 阿幸执拗地道:“我在国子监受尽侮辱,如果跟阿倍交换一下,也能获得大唐官府的大赏。” 使者轻声道:“阿幸,陛下对你的要求是不同的,阿倍醉心于建筑,回去之后要负责修建我们的平城京,你要学的是大唐的法度。 你们都是阿部大人的弟子,背负着不同的重任,轻易舍弃是不对的。” 阿幸低头不言,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地萎靡。 阿倍对使者道:“还是让我去吧,阿幸可以在曲江里度过他悠然的生活,还有可能吃到晋昌坊大食堂的美味佳肴,或许,这才是他希望的生活。” 使者看着阿幸道:“这就是你的追求吗“ 阿幸不言,只是将头贴在地板上。 使者转向阿倍叹口气道:“那么,你去吧。” 阿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说:“万年县令云初诗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且看我如何在国子监簸却大唐这滩沧溟水。” 就离开了使者的房间。 “一个人的信心极为重要,假如这个人目标坚定,且意志坚决,那么成功就是可以预期的事情,如果老天轻视他,或者钟爱他,他都可能成功,假如老天厌弃他,不待见他,如果不要他的性命的话,成功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无论如何,轻易地放弃是不可行的。” 面对找上门来的刘滔,云初叹了口气,还是准备说服他继续留在官营织造作坊里面,在这里积蓄功劳与履历,好为日后做官打好基础。 刘仁轨已经带着老婆离开了长安,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这是李治在为刘仁轨留后路,一旦他在海边也站不稳脚跟,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影响他的官声。 所以,作为刘滔的长辈,云初还是多操了一些心。 刘滔施礼道:“小侄实在是耐不得那群宦官颐气指使的模样,只想一心求学。” 云初叹口气道:“杨英家学渊源,出身豪奢,他都能在官营织造干得风生水起,你弟弟与你更是一母同胞,他也能在官营织造做得如鱼得水,为何就你总是闷闷不乐,甚至到了要退却的地步呢“ 刘滔沉默片刻道:“只愿直中取,不愿曲中求。”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太学才是你施展才的地方,不妨就全力去追求吧,至于,你在官营织造的差事,我自然会找人去顶替。” 刘滔自己也有一些羞愧默默地施礼之后,就离开了云初的官廨。 温柔从外边走进来,瞅着刘滔的背影道:“别强求,他之所以在百骑司手下待不住,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本事吃这一碗饭,早点退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云初点点头道:“只是凭借他的一般化的才能,想要成功,几乎没有可能了。 国子监如今越发地拥挤了,我担心他出不了头。” 温柔笑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就算是刘仁轨也无话可说。” “你不是去御史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柔摇摇头道:“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待在万年县当巡察御史比较好。” 云初瞅着温柔道:“朝堂上又起风了“ 温柔笑道:“你可能都想不到,纪王李慎在高陵那边的封地出了问题。李义府上表弹劾纪王李慎,说他这些年在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封地在向三原县那边侵袭,到目前为止,已经侵犯民田,官田共计一千一百多亩。 现如今,御史们正在勘察,一旦被御史查证确有其事,李慎这一次一定会很糟糕。 如果仅仅是李慎一人出事,我还不以为意 但是呢,御史台开始彻查,自永徽元年到现在,所有的勋贵封地的变化,我觉得这可就不怎么正常了。 皇家的事情很难能说得清楚,更别说六年的陈年老账了,这中间可以取巧的手段太多了。 我不想参与进去,还是回万年县躲一阵子,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升官也不迟。” 温柔的流言路子比较多,既然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连好不容易通过敬献两尊周代青铜鼎得来的升官机会都不要了,这说明问题真的很严重。 之所以没有弄成黄帝时代的青铜鼎,主要是那个时代的青铜鼎所需的东西实在是太杂,铜质不如周鼎清晰,再加上黄帝时期的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定论,万一人家用的是仓颉的鸟兽纹,而温柔跟狄仁杰两人弄错了,那么,就是大灾难了。 因此,用周代的青铜鼎比较有把握一些。 听闻温柔不去御史台了,就遗憾地道:“可惜那两座汉鼎被你们糟蹋成那副鬼样子。” 温柔摊摊手道:“看来我终究没有通过歪门邪道升官的命,以后,还是绝了这个心思吧。” 云初哈哈大笑,深表同情。 十月的清晨,石板上已经有了霜,枣红马在蹄子因为加了蹄铁,又不肯听话,所以蹄铁与青石板摩擦之后,往往会出现一溜火星子。 何医判终于来信了,他将在今天乘船抵达落帆沟,同行的还有老神仙孙思邈。 落帆沟是大唐皇宫御苑的出入水口,所谓的皇宫御苑指的就是曲江池。由于远来船只进入御苑前,都要在沟口落帆,故名:落帆沟,再由牛马拖拽船只经过狭窄的沟渠,最终抵达曲江码头。 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见过老神仙了,云初颇为想念,再加上今日太医署已经是倾巢出动,去迎接降服瘟疫的老神仙得胜归来,自然不能少了云初。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一些,曲江池子的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估计再过半个月,只要来一股寒流,长安水运就会彻底地结束。 因此,落帆沟外等待进入曲江的船帆林立,远远望去,连绵十里不绝。 由一组二十头牲畜组成的拖船队伍,正缓缓地将一艘黑色的帆船从狭窄的河沟里拖过来。 云初仔细看看这艘黑色的帆船,发现竟然是滕王李元婴的旗号。 对于滕王李元婴,云初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这家伙总共修建了三座滕王。 一座在山东滕州,一个洪州(南昌),这两座滕王导致他两次被贬,估计这一次来京城,还是被贬斥的命运,准备去蜀中修建他的第三座滕王去了。 正文 第319章 神仙回来了 云初一群人在码头上等待了许久,直到滕王的仪仗出完,李元婴都出来接受迎接他的人施礼,都没有看到老神仙跟老何的踪影。 云初对于迎接李元婴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不管身边还有吹鼓手在呜哩哇啦的奏乐,更不管那些为了礼仪周全而在跟滕王李元婴哈拉的太医署官员们,扭身就走。 才走出百十步,就看到了安步当车的孙思邈,以及跟两个药童一起背着一个硕大包袱的何医判。 云初来的时候可是带着马车来的,招呼一声,肥八就赶着一辆马车赶紧过来。 老神仙看起来清减了许多,不过神依旧矍铄,云初估计再活个百十年不在话下。 倒是老何看起来极度憔悴,估计再有三天就会一命呜呼。 “见过老神仙。” 老神仙瞅着云初微微点点头道:“黄花蒿有奇效,你也很不错。” 云初裂开大嘴笑道:“会被老神仙宠坏的。” 孙思邈笑道:“结束了一场劫难,宠一宠还是应该的,皇帝的小女可还安泰“ 云初笑道:“肥胖可爱,已经会走路了。” 孙思邈朝云初身后看了一眼,没看见李慎不禁皱眉道:“李慎过的不好吗” 云初据实回答道:“有御史在查他侵占,民田,官田的事情。” 孙思邈的神情变得黯然了,微微叹一口气道:“一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人会在雍州侵占民田,官田吗” 云初笑道:“老神仙回来了,纪王就应该没事了。” 孙思邈道:“我不管他们李家的事情。” 说完话,就踩着肥八早就放好的矮凳,上了马车,看样子是准许了云初,把他带回家的建议。 老神仙进了马车,云初跟何医判就坐在车辕上,老何心惊胆战的冲着云初努努嘴。 云初就道:“那两位已经死掉了,据说是上吊自尽了,你的事情过去了。” 何医判不等云初问他为何会憔悴这样,就低声道:“感染两次疟疾,差点把命交代在柳州。” 云初道:“为何会感染两次之多“ 何医判带着哭腔道:“老神仙就住在疫区,我已经在按你说的努力防止被蚊虫叮咬,结果,还是两次中招。 老神仙中招一次,还是硬挺着,幸好,你的那个黄花蒿真的很好用,老神仙躺了十六天之后痊愈了,我第一次躺了二十天,第二次躺了十一天。” 云初笑道:“看样子老神仙对黄花蒿的认知越来越深了,你要是再病一次,估计三五天就会好。” 何医判苦笑一声道:“再来一次,你就做好替我收尸的准备吧,咦,不能找你收尸,我很担心你把我弄成骨架子摆在太医署。” 云初没有问柳州疫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已经从朝廷塘报得知,柳州减户一千三百余。 “回来了,就好好地养一阵子,把损耗的都补回来,看你的样子,我觉得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万一死了,会败坏老神仙的名头。” 何医判左右瞅瞅,见四下里无人,就低声道:“这段日子还是伺候在老神仙身边啊,我总觉得老有人想要杀我,还是住你家比较好。” 就在这时,老神仙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若是医家因为诊病无意中发现他人隐私就要丢掉性命的话,老夫会直接去问皇帝,这世上还需不需要医家,若是不需要,从此天下医者,可以拒绝给皇家诊病。” 听得出来,老神仙真的已经很愤怒了,正代表着大唐最高良心的老人,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这话只有老神仙能说,且是当着李治的面可以说,换一个人说,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从曲江路过曲江坊,云初刻意打开车帘子,指着冒着浓烟的砖窑得意的道:“老神仙,您看看这七口砖窑,可是真正的日进斗金啊。” 孙思邈瞅着遮天蔽日的浓烟道:“终究不符合自然之道,会有后患的。”云初笑道:“这世上最可怕的病症是穷病,您老人家负责诊治天下疑难杂症,弟子我,就全心全力的负责诊治天下穷病。”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孙思邈却郑重其事的点头道:“真正的不治之症就是穷病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勾起了老神仙那些伤感的回忆,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说话了。 这一点跟玄奘大师非常的像,两个人似乎都已经厌倦了说话这回事,听娜哈说,玄奘大师现在一整天都说不了两句话。 云初为了让老神仙的心情好起来,特意把马车赶到了晋昌坊的平准药房。 此时此刻,平准药房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尤其是郎中那边排着长长的队伍。 就在郎中隔壁,十几个药童忙着熬药,捡药,再往旁边,就是一大排平房,这些平房里有穿着白色褂子的药童在进进出出。 孙神仙看到这一幕,心情果然好了起来,下了马车,就来到了郎中身边,看这个郎中如何给病人诊病,下药方。 郎中开始还不以为意,当他忽然发现身边的白发白须的老人就是孙神仙的时候,就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老神仙皱着寿眉道:“站起来,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身为医家心神都不稳当,如何给病人解难“ 何医判在郎中屁股上踢一脚道:“没一点出息,滚开,让老夫来。” 孙神仙见老何代替了那个郎中,就点点头跟云初一起走进了平准药房,拉开药匣子,就开始辨药。 “黄连不好,尤其是制黄连最为糟糕,丢掉,换回春堂的制黄连,他家的黄连药性稳定” 孙神仙在药房里接连找出来了六种他觉得不好的药材,药房管事瞅着云初冷如冰霜的眼睛,趴在地上连连叩头道:“是小人学艺不之过,非是贪渎。” 孙神仙检查完药房之后,对怒气勃发的云初道:“比之大户人家的药房要好。” 听老神仙这么说,云初的怒火已经消散了大半,能把药材品质控制到这个地步,在老神仙看来,已经很不错了,比大户人家要好,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云初相信老神仙说的大户人家不可能是家里有几个钱的地主。 等老神仙检查完药房,就跟云初进入了住院区。 这个住院区却是云初首创,将一些急难危重的病人留置在这里,有郎中随时查看,再由经验丰富的药童煎药,照料,病人活下来的概率一下子大了三成以上。 听了云初的介绍,老神仙抽抽鼻子,病房里的酒味道很是浓厚,就打开一扇窗户道:“杀毒药很好,却不能滥用,有时候,这杀毒药会与某些药物起冲突。” 云初连连点头。 孙神仙在看完云初布置的住院区,瞅着洁白的床单,干净的环境,喟叹一声道:“仅仅是这里的干净程度,就能让很多人活下来。” 云初道:“这也是弟子思忖之后的决定,有些病人的料理吃食,需要特殊注意,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尤其是一些家贫者,根本就无力负担。” 孙思邈道:“这就是我说的穷病难治啊,不过,你这里的只有二十张床,救不了许多人。” 云初摊摊手道:“这就没办法了,只能是先到先得,得不到的听之任之好了。 看过了这里,弟子就想让您知晓,没有白白浪费光阴,更没有尸位其上的对百姓的苦难不理不睬。 能做到目前的程度,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等以后,万年县更加富裕了,弟子还会继续扩大这平准药房的规模。” 孙思邈笑道:“很不错了。” 云初探头看看外边,发现短短时间里,不大的平准药房已经被带着病人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就对老神仙道:“一路舟车劳顿,先将息两日,养好神再说,这里原本的郎中治病还算顶事,让他们去做吧,您跟何医判都该好好休息了。” 孙神仙点点头,就跟着云初从平准药房的后门离开,乘坐马车到了云家。 老神仙来了,云家大大小小都出来迎接,孙思邈看着虞修容抱着的一对胖孩子,仔细打量一下笑道:“好,很好,你把孩子养的很好。” 夸奖完虞修容,又低头看看一个扶着虞修容大腿怯生生看着他的女娃。 也是仔细观瞧一阵,再次对虞修容道:“辛苦你了。” 虞修容施礼道:“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当不起老神仙的谢。” 没想到这句话才出口,就听老神仙道:“既然养的好,那就继续养着吧。 老夫的神越发的不济了,养不了孩子。” 家中已经备好了酒宴,孙神仙对于满桌子的鸡鸭鱼肉不感兴趣,仅仅是吃了一些脆嫩的藕带,又进了两碗酸汤哨子面,就去虞修容为他准备的静室,休憩去了。 只留下何医判吃的跟猪一样。 一口气吃的肚子鼓鼓的何医判,再用一碗蛋花醪糟汤溜缝完毕,一边剔牙,一边道:“我这一次有资格升官了吧“ 云初点点头道:“两次险死还生,你要是不升任医丞,我都觉得说不过去。” 正文 第320章 孙神仙发威 何医判对于升官这件事极其的执着。 似乎他所有的人生目的就在于此。 这样也挺好的。 造成他第一次跨越式的升官行为是用一座大宅子换取了缝合术是他所创,这个名头。 直到今天,哪怕云初的权势已经超过何医判了,他还是向外宣称,缝合术就是老何所创,自己当初之所以会缝合术,是从老何那里看来的。 皇帝来问,也是一样的回答。 毕竟,当初一座宅子换取这个名头,真的是云初心甘情愿且心怀感激下实施的。做人,一定要有诚信。 老何因为无意中卷入了宫闱之争,他如果不离开,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甚至会波及家人。 这个时候老何跑路去孙神仙那里避祸,云初也认为这是人之常情,是他,他也这么干。 跟着老祖宗在柳州平息了一场瘟疫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 不说别的,仅仅是两次感染疟疾,用自己的身体来尝试新药的行为,这人就该彪炳史册。 当然,跟着老祖宗一起去疫区,很难不被彪炳史册,问题是,太医署那么多人,明知道老祖宗一个人在柳州疫区,还被染上了瘟疫,跑去帮助老祖宗,伺候老祖宗,且付诸于行动的只有老何一人。 别管他是什么原因去的,他去了,那么,功劳就是他的,瘟疫平灭了,他回来怎么吹都不为过。 塘报,邸报里都说的很清楚,柳州疫区去户一千三百余……该死的……大唐柳州治下只有丁户四万三千余。 按照云初对地方官府的了解,一千三百余户仅仅是上报的数目,一般按照灾情的三成左右上报,唯有如此,柳州地方才能有更多的无主土地可以进行再分配。 至于隐没掉的丁口,招纳隐户,流,氓即可,即便是按察使过来查看,也毫无破绽。 所以说,老何算是死里逃生,还**两次,这样的行为背景下,不升官实在是天理难容。 李慎在第三天来云家见老神仙的时候,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一上来就跪在地上抱着老神仙的腿哭的比云家两个婴儿还要凄惨。 “老祖,你是知道小猪儿的,小猪儿没胆子干那些事情,也不会去干那些事情,家里的属官也不会背着小猪儿去干吞没民田;官田的事情,如果这样做了,别说皇兄不会放过我,就连老祖都看不起我…… 多出来的一千多亩地,是太宗**的时候,朝廷号召所有人可以在荒田无主的 情况下,开荒,多多种植粮食,当时百姓这么干了,官吏这么干了,皇亲也都是这样做的,当年还因为垦荒,小猪儿自愿资助太宗皇帝征伐高句丽粮殊一万担,还被太宗皇帝嘉奖过的。 现在,他们翻脸不认非要说是您的小猪儿侵占了民田,官田。 小猪儿在御史台接受质询,李义府一干人等几乎将小猪儿当罪囚一样审讯,除过没有动用刑具,其余的手段都用上了啊。 我想退还那些田地,我表示认罚,他们还是不依不饶,还一个劲的旁敲侧击的表示,要小猪儿供认跟其余的藩王有勾结,还拿出我给叔伯兄弟们写的祝寿,赞喜,问丧,问安的札子,问我是何居心? 这一次幸亏是老祖回来了,他们这才把我放出来,您要是再晚回来几天,你就见不到你的小猪儿了。 老祖救我啊……小猪儿没活路了。” 李慎哭的实在是过于凄惨,即便是心如铁石的云初,也不忍心的转过头去,此时此刻,李慎这个亲王,真的太惨了。 老何看的面如土色,双腿弹琵琶一般抖动个不停,一只手还总是忍不住去抓云初的袖子,真的很无助啊。 孙神仙白须抖动,几次想要张口说话,最终转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抓住李慎的手腕,探查片刻对云初道:“放出话去,就说老道说纪王李慎心旌摇动不能自已,贞观**纪王侵占的民田,官田,乃是他给老道孝敬的药田。 如果李义府等人还觉得有异议,可以召老道去御史台,或者诏狱,老道就在纪王府等着。” 说完话,孙思邈就拉起已经哭软了的李慎,乘坐着李慎的马车就要去纪王府。 老何看看云初,再看看纪王府的马车,最终还是觉得这个时候跟着老祖宗比较靠谱,就骑走了云家的一匹马,紧紧跟着老祖宗去了纪王府。 温柔听了云初的叙述之后道:“李义府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恐怕是要本着遗臭万年的高度走了。 既然是老神仙要传的话,如果不能传的全大唐人妇孺皆知的话,那一定是我这个流言兄不给力了,哈哈哈,既然是传话,咱们就不要仅限于李义府一个人了。 御史台那些混账一个都不要放过。 老神仙一辈子都没有参与过政事,既然参与了不弄个惊天动地的,都对不起老神仙的威名。 云初道:“传话可以,别把我们也给陷进去。 温柔嘿嘿笑道:“我从你这里拿走过将近四千贯钱,你就不问我用在哪里了吗? 云初摇摇头道:“钱是你拿的,“我问他作甚?” 温柔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让我以后都不好意陷害你了。 “尽快把事情办好,最好悄无声息。” 温柔瞅着窗外的树叶落尽的杨柳道:“这是自然,释放流言这种事,我是祖传的。 温柔出去办事了云初也就开始着手清理万年县的田亩事宜。 李义府这一次在李慎这件事上碰一鼻子灰是必然之事,云初当了李义府快三年的学生,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师呢。 迁怒是必然的事情。 至于迁怒到那里,那就不知道了,不管怎样,先把自己的篱笆扎紧,不让狗钻进来才是正事。 万年县六曹立刻行动起来,将本县原本就很清晰的田亩记录,再整理一次,务必做到没有遗漏,有纠纷的立刻进行处理。 三天后,长安市上就传出孙神仙因为一千多亩药田,被李义府与一干御史欺负的事情。原本长安人还在愤慨纪王李慎侵占民田,官田的事情,现在得知那一千多亩地竟然是供奉给老神仙种药材用的,舆论立刻就变了。 不再有人关心那一千多亩地在哪,原本属于谁的,人们只是觉得既然是老神仙要的药田,就说明那片地方天生就该是拿来种药材的。 否则,我家这么多的地,老神仙怎么没看上? 老神仙会欺负人? 全大唐的的人都没有这么想过,如果云初的名字在商家那里可以换真金白银,那么,孙思邈的名字在长安就是所有美好跟良善的代名词。 想想啊,老神仙一辈子拒绝过四个皇帝的土地封赏,大唐三个,前隋一个。老神仙拒绝过别人送的山林,别人送的湖塘别人送的道观,甚至连茶山都拒绝过一座。 至于金银财宝,把这东西送到老神仙面前,不说老神仙会怎么想,送的人都觉得自己很丢人。 于是,从长孙无忌,李绩,程咬金,乃至在长安附近有地的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勋贵,以及富豪,乃至有钱的胡人,寺庙,都把自家的土地绘制成图,注明土地在什么地方,是否良田,能种什么样的药材,道路是否便利,水利是否畅通,都作了详细的介绍。 然后就派管家送去纪王府,拿给孙神仙,希望孙神仙能够看中自家的地,拿去种药材。 大户人家是这样,小门小户的更是如此,他们没有资格进纪王府,就纷纷放出话来,只要是老神仙看重的地,哪怕是祖宅,都能推平了拿来种药材。 这才是真正能光宗耀祖,流芳百**情。 李义府可能是大唐朝堂上第一个上疏弹劾自己的人,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没脸做人的李义府希望皇帝能够把他贬斥到潭州代替褚遂良去当都督…… 一时间,朝堂上自查自纠之风盛行。 直到李治亲自去纪王府看望自己生病的弟弟之后,这件事才算是慢慢的平息了,但是,李慎还是在第一时间跑出来认错,告诉所有人,是自己好心办了错事。所有的错在他,而不在朝廷。 而那有纷争的一千多亩地,也就真正的归属到了孙思邈的名下,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田。 然后,老神仙就把这一块地,交给万年县县衙照料,所出之药材,全部供应设在晋昌坊的平准药堂。 老何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挺胸腆肚的再一次出现在了太医署,身后还跟着他的马仔云初。 从五品的医丞的告身已经下来了,正式成为大唐医家身份最高的三个人中的一个。 以前,太医署只有一个太医令,这个太医令是官员,不是医家麾下原本有两位太医丞,一个是擅长妇幼科的太医丞傅九鼎,另一位乃是擅长大方脉的太医丞于恒人,现在多了以为以外科为基,以防疫为峰的太医丞何炳何医丞。 大家在算医家排名的时候一般不把孙神仙算进去,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老人家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正文 第321章 百折不挠的武媚 因为孙思邈的突然参与,朝廷查究土地一事,暂时被迫后延。 果然如同云初预料的一样,既然不能从上往下查,那就从下往上查。 长安县,万年县首当其冲。 这两个县城外的土地没有什么好查的,土地就那么多,动一块都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所以,对于长安,万年两县,查究的最多的就是城里面的宅基地。 据说,这是一次非常认真严肃的调查,然后,云初就把大食堂的厨子招来万年县衙,制作各种茶点跟美食,同时还准备了许多美的伴手礼。 所以,当二十几个六部,两台的官员抵达万年县衙的时候,顿时对万年县充满了好感。 虽然此时已经是寒风凛冽的时节,可是呢万年县衙里青松翠柏翠竹依旧透着绿色,在一丛丛黄菊的点缀下,长长的桌案上摆满了各地美的糕点,与殷红的葡萄酿,以及温热的黄酒,如果有人喜欢烈一些酒,桌案的尽头还摆着一坛绘制着骷髅与交叉腿骨图案的,杀毒药! 一进门,就有身着洁白绸衫戴着白帽,戴着白口罩的厨娘送上一碗可以暖心暖肺的银耳莲子羹。 一碗滚烫香甜的羹汤下肚,寒气尽消。 接下里的审查就轻松愉快了,户部黄侍郎,人送外号黄鼠狼,听说对于钱财最为敏感,鼻子嗅一嗅,就知晓哪里有钱,本事过人。 这才进门,就嗅到了浓烈的关于金钱的气息。 身为此次核查的首脑,一进门,就熟练地从云初宽大的袖子里取走了一盒宝石。见黄侍郎拉着云初的手不肯松开,云初就知道遇到难缠的了,就换了一只手拉着黄侍郎的手寒暄,于是,他的另外一条本来沉甸甸的袖子也顿时就变得轻柔飘逸了。 都察院来的冯御史历来视钱财如粪土,不过,此人最喜香木,恰巧云初今日佩戴的就是一枚沉香木配饰,就目不转睛。 云初取下这枚沉香木配饰,与冯御史欣赏良久,沉香木在大唐素有价比黄金只说,不过,那都是俗人说的,冯御史试着佩戴了一下,觉得甚好。 云初就热情的邀请冯御史看这寒秋时节还能绽放的黄菊,至于什么沉香木一类的事情,早就忘记了。 门下省的秦姓给事中最难打发,此人只要开始办差,就拉黑一张脸,谁的脸面都不给,只知道公事公办,听说,经他之手惩治的犯官,无不心服口服。 此人不但铁面无私不说,还写的一手好字,听说深得欧阳询楷之髓,今日得见,云初如何肯放过,硬是拉着秦郎中给万年县留楷一卷。 云初得此宝,欣喜若狂,立刻派杂役,拉一车以桂皮,椒皮,再加青藤皮制作的,防腐,防虫,价值千金的纸张去秦郎中家,期待秦郎中能写出更多,更好地字出来弘扬大唐法。 中省门下的周舍人最是难缠,此人修道多年,早就对人间俗物无欲无求,听说新纳过门的小妾,已经跟他同床三个月了,依旧是处子,可见此人道心是如何的坚定。 见到这样的人,没有任何办法,云初只好忍痛捧出一盅狄仁杰跟温柔最近弄出来的天材地宝——石乳! 当年的中舍人高季辅多次上疏,陈述时政得失。 太宗特意赐他一块钟乳石,道“你进献的良言,如同药石一样,能救治国家。我便赐你药石,以此作为回报。” 石乳在道家的籍中几乎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云初很期望周舍人能够收下这一盅石乳。 周舍人看到石乳,食指大动,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而后便告诉云初给他寻一处静室,他要散药,不到傍晚不得打扰。 县衙的工作不可能没有漏洞,也不可能没有错失,不一会,就不断地有小吏前来禀报,万年县的财税账目有账目不平。 云初大怒,责成户曹迅速查验,户曹上下顿时鸡飞狗跳忙的脚不沾地。 又过了片刻功夫,又有小吏前来禀报,土地册页上名字与实际持有人不符,云初再次暴怒…… 接连五六次之后,云初已经不能再暴怒了,因为黄侍郎他们开始暴怒了。 于是,整个万年县衙都开始鸡飞狗跳了,云初这个万年县令更是急躁的在大堂上不断搓手,踱步。 终于,在太阳西下的时候,黄侍郎等人终于在严厉批评云初做事不周,驭下不严,并记录在此次核查文上,以观后效之后,就携带着散药完毕的中舍人,与云初等一众万年县官吏们洒泪而别。 做事不周,驭下不严,这种毛病谁都有,就连皇帝也经常这样说自己。 既然人家是下来查处问题来的,如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总有一方必须是蠢货,查不出来,检查组的人就是蠢货,人家当然不愿意当蠢货。 所以,在人家拿着刀把子的情况下,万年县只有自认蠢货算了,这是最明智的一种做法。 查一次,安稳三年! 所以,今天的付出完全值得,虽然东西都是从库房出来的,不论是主簿,还是县尉都觉得是应该的。 跟万年县相比,长安县这一次就凄惨了,刘仁轨刚刚走,新上任的县令复姓令狐,名,修己,听说是太常卿国子祭酒,兼授崇贤馆学士令狐德菜的大儿子。 这一家人修有瘾头,国家凡有修撰,无不参与,令狐德菜晚年著述尤勤。也可能是因为修修的家徒四壁,一上任,发现刘仁轨竟然给他留下来了一个如此富庶的长安县,忍不住食指大动,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县库快要搬空了。 等到朝廷开始彻查了,这才手忙脚乱的开始应付。 这群人在万年县只查出来了一些小问题,那么,在长安县必定是查出大问题来才人,要不然对不起陛下此次下令严查的期望。 还以为以刘仁轨的清明,长安县必定是查不出大问题来的,结果一查不要紧,查之后,就连号称黄鼠狼的黄侍郎都为之咋舌。 什么人才能在上任一个月的时间,连部下都没有认全的时候,就先把县库给搬空大半这分明是带着箱子来当官的。 必须彻查! 查着,查着,大理寺就跟着介入了,来的人是大理寺丞狄仁杰。 长安县的人听说来的是狄仁杰,一个个被吓得魂飞天外,几年前,狄仁杰就已经把一届长安县的官员连锅端了,这一次还来? 云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他很讨厌长安县再出一个屁事不管只知道捞钱的县令,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弄走。 这一次纠察,主要纠察的是土地,满长安土地问题最严重的是谁? 毫无疑问就是万年县,如今的万年县到处都在拆,到处都在修建,如果这些人愿意拿出狄仁杰,温柔两人坑人的神去查证万年县,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原本属于百姓的住房其地,已经少了两成以上。 多出来的土地,基本上以坊市共有的方式存在于土地册簿上,看样子像是属于百百姓却没有资格去处理,看着又像是国家的,这些土地并没有表现在国土册簿上。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却又模糊不堪的一个灰色地带。 也是云初可以动用,并经营的一个灰色地带。 长安县查出来了大型贪腐案子,于是,李义府就闻声而动。 不得不说,李义府还是有一些手段的,仅仅用了三天,令狐修己就已经乖乖地认罪,同时还牵连到了他的老父亲令狐德菜。 纪王那里有孙思邈护着,他没有办法,但是,弄不死纪王,还弄不死你令狐德禁个公爵? 于是,老迈的令狐德菜被下了诏狱,牵连者共有一千四百余人。 皇帝下召,剥夺令狐德菜所有官职,勋爵,历代赏赐,贬为庶民。 这一次总共收回田土,共计两万六千三百余亩。 眼看着令狐德菜率领全家徒步离开长安,无数勋贵之家开始背后发寒。 于是,纪王以自己身居雍州家中部曲,仆人又少,用不了些许田地,就以抛荒的名义,又把三千亩地还给了朝廷。 李慎还田的风潮一开,效仿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仅仅是万年县就收到勋贵还田三万八千六百亩。 按理说,有了空余土地,就该按照大唐律法将这些多余出来的土地分给等待分田的百姓,好继续维持一下摇摇欲坠的租佣调政策,以及府兵制度。 可是,朝廷却没有准许云初这样做。 目的已经非常的明显了,李治要在这些土地上种植棉花。 所以,云初准备开春之后,全部种上棉花,这样,李治就能看到接天连日般的棉花地了。 狄仁杰的老婆王氏终于要生了,大清早,云初跟温柔就带着礼物赶去了狄仁杰家。 虞修容跟温柔的老婆更是直接进了后宅,去为王氏打气鼓劲,其中更有讨彩头的含义在里面,毕竟,这两个妇人都是一举得男。” 正文 第322章 第一六九生死之间的幸福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出来之后,云初,温柔开始恭贺狄仁杰初为人父。 等温柔知晓狄仁杰也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就觉得非常遗憾,全大唐的年岁相当的人中间,他就认可云初跟狄仁杰,现在,这两个人都生儿子,云初多生了一个闺女却说,虎女不肯嫁他家犬子。 “以后要稳当了……” 狄仁杰端起酒杯跟云初,温柔碰一下之后低声道。 云初道:“我以后只是闷头发展长安,别事不问。” 温柔道:“我阿祖说,御史这个职位不好干了,以后的御史如果本着良心,下场一定很惨烈,如果是混子,随波逐流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阿爷希望能进入中省。” 狄仁杰皱眉道:“是因为长孙无忌倒霉之后,会空出来好多职位是吗?” 温柔道:“我阿祖说,至少需要五年才能见分晓,还说我现在官职很小,进中省只有好处,五年光阴过去之后,说不定能捞一个正五品的中舍人干干。” 云初道:“祖传的差事不干了?” 温柔叹口气道:“干不成了,家里的兄弟现在恨我恨得要命,中秋节的时候,我老婆去拜见长辈,都被撵出来了。” 云初道:“如果你想当你温家一万亩地里的一棵苗,就说一声。” “我这样想过,老祖看出我的心思来了,给我说,如果我将来想要另立门户,他可以答应。 狄仁杰道:“我们三个都是强爷胜祖的人,一个偌大的家族,只会成为我们的牵绊。 我这一次回到长安,并州就不回去了,” 云初道;“**已经逃到了兰州,看样子是在准备沿着大河溯流而上,我们有没有必要在兰州安插一个钉子在那里呢?” 温柔道:“殷二虎应该离开长安。”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他吧。” 看过狄仁杰的儿子,云初就跟虞修容回家了,不得不说,狄仁杰的儿子真的跟他很像,不是眉眼像,而是这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胖,足足有八斤六两,堪称巨婴。 跟人家的孩子比,虞修容生下来的就是两个鹌鹑,合起来都没有八斤六两。 在路上腹诽了一路,回到家里看到两张没牙的小嘴巴张的圆圆的冲着他哦哦的叫唤,立刻就觉得狄仁杰生了一个什么玩意,光是傻大憨粗的一点都不灵秀。 李治到现在都没有给玉奴儿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武媚似乎也忘记了她还有这样的一个闺女。 再有一个多月,皇帝就要改年号了,一口气起了三个名字,一个叫做显庆,一个叫做光庆,还有一个叫做明庆,这几个年号没一个好听的,可能是因为出自许敬宗之手的缘故吧。 代王李弘成为太子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过完年,就要入住东宫,至于以前的太子会去那里,没人知晓,也没有人关心。 倒是长安城里的人都在期盼晋昌坊今年的上元节庆,这几乎是长安城里一年到头最热闹的一场欢庆了。 跟八月十五专门卖货的热闹不同,上元节是纯粹的吃喝玩乐,而八月十五的热闹实在是太费钱了。 云初听说玄奘大师一个人在晋昌坊闲逛,就立刻出门去偶遇玄奘大师。 人是遇到了,只是玄奘大师不理睬他,只是面露笑容就与云初擦肩而过。就像在修炼闭口禅一样。 云初也没有奢求玄奘大师跟他说太多的话,他很怀疑,玄奘大师看到了一些被云初藏在心底的一些秘密。 一旦说破了,一定是两人关系的尽头。 不过,还是能看的出来,娜哈磨豆子付出的辛苦还是见效了,此时的玄奘大师看起来依旧瘦弱,却不再是上一次见过的竹竿模样了。 虽然说和尚瘦一些,就会显得怪石嶙峋,显得比较有佛陀的模样,云初不这样认为,还是认为玄奘大师应该胖一些才好。 毕竟,佛陀的塑像都是天庭饱满,地颌方圆的充满了慈悲。 娜哈提着篮子带着丫鬓大肥,后面跟着俐大肥从大慈恩寺走出来,看她向玄奘大师行礼行的有模有样,云初很是欣慰。 等玄奘大师进了大慈恩寺之后,这孩子立刻就原形毕露了,把篮子挎在大肥脖子上,自己张开双臂,宽大的袍袖如同蝴蝶的双翅一般就朝云初扑过来了。 伸手揽住娜哈,仔细地看这个小丫头,这孩子哪里都好,眉眼长得没的说,就是鼻子微微上翘,这就显得她的鼻孔有些大。 云初按按娜哈的鼻子道:“鼻子可不敢再上翘了,要不然下雨的时候容易进水。 娜哈啊呜一声就咬在云初的肩膀上。 “最近怎么不见你骑着乌骓马到处跑了?” “嫂子不让,让我好好地养养皮肤,明年开春带我去龙首原游玩,看看能不能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子。” 云初点点头道:“对啊,翻过年就十三了,可以相亲了。” 娜哈摇头道:“我不喜欢相亲,也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的,跟买羊一个模样。云初冷笑一声道:“买羊也是娜哈去买羊,轮不到别人对娜哈挑三拣四。 跟哥哥说说喜欢啥样的,到时候哥哥帮你抓回来。 娜哈想了半天才道:“跟哥哥一样的才好。” 云初摇摇头道:“那可就难了,你哥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可以跟我相比。 娜哈摇摇头道:“我才不信呢,有一个,就有两个,三个,只要我愿意下功夫去找,总能找到的。 云初哈哈大笑,小姑娘的心思而已,从小到大都跟着自己,自然就容易把他这个当哥哥的当成天下男子的典范,一旦她的心上人出现,哥哥这个东西就一文不值了。 人常说女生向外,莫过如此。 看娜哈召集晋昌坊的小姑娘们打了一场马球,娜哈打马球的技术已经非常好了,骑在马球马背上,左冲右突的显得无比彪悍,尤其是挥动球杆击打马球的时候,准确率实在是太高了,这些年的棒子看样子是没有白抡。 看马球的时候见到了殷二虎,这家伙竟然不愿意去兰州,还说要守着一个女人在长安城度过一生。 还说他不喜欢奔波了,现在就想找一个平凡的活计,带着女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这种没有雄心壮志的人其实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不在乎下一顿是吃肉还是吃米糠,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现在喜欢白日里忙碌,傍晚的时候回到那个叫做秀娘的女人家里,吃一碗算不上多好吃的面,如果想了,两个人就敦伦一番,如果没有兴致,就靠在一起睡个安稳觉也很好。 人家的幸福,云初是没有办法评判的,所以,就这样了,让他以后负责大食堂的肉食采购,这样会忙碌一些,加上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城外,也安稳一些。 按理说,干殷二虎这种活计的人,不可能得到善终,云初现在愿意给他一个善终,求美好生活的机会。 一座城,一双人,一辈子,挺好的。 长安城是一座历来喜欢制造悲剧的城市,不怎么盛产幸福,史上能找到,能流传下去的大多是悲剧。 所以,幸福是短暂的,而伤痛才是长安这座城永久的主题。 云初喜欢多让这一座城多一些欢乐,少一些悲痛。 结果,他第二天就不得不悲痛起来,因为晚年迷信仙丹,研磨金属矿石,吞服云母矿石粉挖池扩建楼台,用白色花纹的丝织物予以装饰,学着演奏清商乐曲自我娱乐,不跟外人交往达十六年之久的鄂国公尉迟恭在楼台上演奏商朝乐曲的时候,遇到了一股子邪风,口歪眼斜的中风了。 按照云初的理解,没事干吞金属粉末,吞服云母矿多年的人,早就该死了,支撑到现在才中风,不得不说,尉迟敬德的身体实在是足够强悍。 老尉迟中风了,皇帝下诏,全长安的名医都必须前往鄂国公府听候调遣。 皇帝自己亲自邀请了孙神仙先一步去了鄂国公府,可以说,能得到这样的殊荣,按照大唐的规矩,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是莫大的荣耀。 云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会被划归到名医的行列,跟傅九鼎,老何,以及一个白须老者站在一起等候皇帝召唤的时候,跟那三位信心满满的人比起来,只有云初一个人的心是虚的。 不久,孙神仙在看过尉迟恭之后,就得出来了一个结论,尉迟恭不是中风,而是中毒! 中毒两个字传出来之后,鄂国公府的上下人等,齐齐的跪在原地,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 李治对于老臣子确实是算不得好,但是,唯独对于尉迟恭这个把自己幽禁十六年的人,非常的尊敬,只要这位老将一直活着,他就算不得对老臣子不好。 现在,有人准备毒死尉迟恭,这就不是李治所能接受的了。 幸好,孙神仙又给出来了一个进一步的诊断,尉迟恭中的乃是丹毒。 听到丹毒二字,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云初小声对老何道:“一个人吞服铅粉,红汞,石英之后会怎么样?” 老何低声道:“全身溃烂,瘙痒难耐……” “有救吗? 老何看云初一眼道:“还是准备后事吧。” 正文 第323章 本命学问 一个重金属中毒患者,而且还是晚期,云初也不记得有什么好办法。 所以,他跟老何一起戴着口罩进去的时候,尉迟恭,这位昔日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悍将,如今,被孙神医下令灌了一肚子的药汤子。 他的腹部已经鼓起的老高,残存的药汤子他是一口都喝不下去,即便是这样,孙神医还是面无表情的通过漏斗往他的嘴里面灌。 等了半个时辰之后,云初就看到了世上最惨烈的一幕,也不知道孙神医往尉迟恭的肚子里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被装在一个大木桶里地尉迟恭,所有排泄器官都在向外喷涌绿色的汤汁。 一时间房间里臭气熏天,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云初跟老何来到屋子外边,傅九鼎跟另一位白发老者也没能坚持的比云初他们更久。 直到此刻,云初才明白孙神仙在干啥,他要将尉迟恭体内的体液置换一遍。现在云初明白了,以前那个世界的人也用这种法子,不过,他们的法子是过滤血,然后在输送回病人体内。 他由此也终于弄明白了尉迟恭此刻的病情——肾衰竭,他服食的大量重金属,已经把他的肾脏功能完全破坏。 救治尉迟恭的事情老神仙不准云初他们插手,全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通过这个特点来判断的话云初已经明白,尉迟恭没救了,老神仙不准其他人插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不给这些徒子徒孙们留祸患。 真的很神奇,老神仙出手之后,尉迟恭的病情居然变轻了,虽然面目瘫痪,还是歪歪嘴,但是,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 老神仙断言,尉迟恭活不过两年时间。 温柔说,老神仙说这话的时候,是对李治说的,同时也是对武媚说的,其中有非常严厉的警告意味。 意思是不许李治吃什么丹药一类的东西。 李治非常的听话,也没有遮掩,还向老神仙保证,他一定不会服用什么丹药。至少在这个冬日里,除过尉迟恭之外,都挺好的,就连武媚也好像忘记了她的大事,全部都藏起来了,做好了过冬的准备。 只有花熊在这个冬日里过的写意,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冬眠。 李弘来晋昌坊找娜哈打雪仗。 因为昨夜里下了一场暴雪,早上起来之后,积雪足足有一尺厚。 李弘特别的喜欢打雪仗,也非常的喜欢在雪地里打滚,可惜,在皇宫中,没有人敢把雪球丢到他脸上,更没有人胆敢将他高高举起来,然后砸雪地里,然后用雪把他埋掉。 娜哈敢! 云初,虞修容两个人坐在屋檐下涮羊肉,玉奴儿就守在虞修容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羊肉锅。 而院子里李弘被娜哈一把甩出去老远丢雪地里,这让李弘身边的嬷嬷护卫们看的脸都抽抽,但是,李弘不在意,从雪地里爬起来之后,就再一次凶猛的扑向娜哈,跟一头熊崽子似的。 云初见羊肉锅里的出现了一些浮沫,就用勺子把浮沫打掉,对还在雪地里扭在一起的李弘跟娜哈道:“你们要是再不吃就不要吃了。” 两个人这才罢休,一起冲过来找好座位,就非常熟练的用豆腐乳,韭菜花酱,芝麻酱,香油给自己调料碗。 李弘好歹还知晓给妹子的碗里放一块吹凉的羊肉,娜哈则在第一时间捞出来一大片羊肉,在自己的料碗里转一下,就把老大一片羊肉塞嘴里嚼了起来。 云初咬一口糖蒜,给虞修容捞了一片羊肉,虞修容也回敬了云初一片,看的娜哈愣了一下,然后就非常大方地把碗里堆积如山的羊肉,给哥嫂分了一些,又给玉奴儿的碗里放了一片没味道羊肉。 至于眼巴巴看着她的李弘,他连理睬一下的心情都没有,云初觉得这有些过份,不管怎么说,再过一个月,李弘就成大唐王朝的太子了。 “云师傅,怎么才能当好一个太子?” 李弘干脆放下筷子向云初求教。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李弘的云师傅,虽然在他耳中觉得这个称呼像是在称呼司机。 不过啊他还是知晓,这是李弘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能给云初最大的尊重。 说实话,当李治跟武媚的儿子真的是遭罪哟,太宗皇帝虽然也不会当父亲,但是,他至少知道只要儿子不犯错,他就不杀他们。 李治跟武媚两人是不同的,他们对于亲情的感觉非常的淡漠,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 或许,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既然人家叫了一声云师傅,云师傅就必须切实的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指明方向。 “有好吃的,记得拿给你父皇,母后,有好东西,记得先拿给你父皇跟母后,只要是你父皇跟母后看中的东西就不要跟他们去抢。 想要什么东西了,就问你父皇,母后要,如果他们不给,你就忘记这件事。” 李弘连连点头道:“我很喜欢巨熊,后来父皇喜欢,我就给父皇了。 娜哈姐姐给了我一块白玉,后来,母后夸奖这块玉石,说白的过份,我就拿给母后。 云师傅,你说,我这样做,算不算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云初继续摩挲着李弘圆滚滚的脑袋道:“记住,一件事,你父皇,母后,不管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给他们,唯有一样,你给我记住了。” “什么?” “要命不给,谁要都不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拼命。” 14李弘抬头看看云初道:“好,这两句话我记住了,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拼命。 云初见孺子可教,就奖励了他老大一片羊肉。 李弘吃完羊肉,瞅着云初道:“这些话我跟谁都不说。 云初咬着羊肉道:“当然不能说,要是让你父皇,母后知道我是这样教你的,你信不信他们会立刻派人来砍掉我的脑袋。” 李弘摸摸自己的脑袋道:“脑袋要用来吃饭,不能丢,更不能随便被人割掉。” 云初笑道:“这话说得对极了。” “羊肉好吃。”李弘嘴里吃着羊肉,一边咕哝着说话。 “你要干啥?”云初看透不说透,等这个五岁的孩子自己说出来。 “我也想跟父皇,母后一起这样吃羊肉可以吗?”李弘很孝顺,也非常的大气。 “很好,能提出这个要求的孩子都是聪明孩子,想要别人对你好一些,首先,你就要对他们好,这是一个前提,当然,你也没有必要奢求所有人都对你好,不过,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父皇,母后对你好起来才成。另外,要投其所好啊,比如,你父皇喜不喜欢看雪,你母后喜不喜欢吃羊肉,你父皇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你母后喜欢看什么样的舞蹈,这些都需要你去认真的观察,辨别,时间长了,让他们离不开你的时候,你干啥都成,就是不能做的太刻意。 这种事情的妙处存乎一心,需要你灵活去运用。 同时,还要懂得及时止损,一定要考虑到你父母不喜欢你摆下的阵势怎么办。 一定要想好,怎么在你父皇,母后发火的时候,全身而退。 我将之称之为止损。 李弘非常的聪明,云初说的这些话,他虽然没有听懂,不过不要紧,这孩子的记性非常好,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喜欢在睡觉前,把白天的事情回忆一遍,这个习惯也是跟云初养成的。 虞修容白了云初一眼道:“说这些干什么呢,代王还听不懂。” 云初瞅着李弘的眼睛道:“你听懂了吗?” 李弘抓抓耳朵道:“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我记住了,以后迟早会弄懂的。 “这是为何? 云初把虞修容扯过来摸到一个圆圆的,滑滑的东西,在上面摩挲着道:“一个人的是非观,其实就是这个时候养成的,过了这个年龄,以后灌输的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工具,而不是本命学问。” 正文 第324章 无休止的折腾 自从关中有长安以来,统治者就把长治久安这四个寓意美好的字赋予了这座城市。 可惜,这座城市从来就没有长治久安过,连汉长安跟唐长安都不在一个位置上。 只能说,长安,是人们的一个念想罢了。 云初不是这样看的他觉得,既然他来了,这座城就该如同他的名一般——长安。不是云初非要在这座长安城立足,而是长安城是他来这个世界上之后,遇到的第一座梦想之城。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比长安城好的城池再也没有了,即便是威名赫赫的罗马城,也在两百年前,随着罗马帝国的轰然分裂,变得无比的萧条。 长安城对于云初来说,是一座属于祖先的城池,至于这个祖先是从他父亲那一代论起来的。 由于是关中人的缘故,父亲对长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这种情愫最终从血脉里延续给了云初。 力量非常非常的庞大,以至于,他只要来到长安,就会不由自主的换上秦音。丝毫不顾及自己那点可怜的身份,扯着嗓子跟人说话,且出言必带生~殖器。 云初觉得那是破落户才有的一种气质,甚至是一种摆烂的态度,是一种恨自己不争气,没办法延续相上阔绰,高压行为的一种反噬。 毕竟,祖上阔过,有过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洒脱与天真,有万国来朝的泱泱大气。 写不出李白那样豪迈的诗篇,道不出杜甫那样的深情,所以,只好“贼你妈”了。 不过,在大唐,云初骂倭人贼你妈这句话的时候,都带着蓬勃的朝气。 因为,阿倍去了一趟长安城之后,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叫做阿幸的家伙。 阿幸云初知道,是一个被倭国人吹捧的很厉害的一个倭国女人,后来,听说她们家的商业王朝倒闭了。 至于眼前这个阿幸,云初觉得他的下场也应该只有一个下场——倒闭。 于是,既然有阿幸,曲江坊的一些大牲口又能歇息一下了。 在讨厌使国人这件事上,云初是一贯认真,且持之以恒的,而且,越是优秀的倭国人,他就越发的讨厌。 万年县上下没人知晓县尊为何如此厌恶倭国人,不过呢,身为县尊的部下;县尊讨厌的他们一样的讨厌。 今年冬日里,朝廷里有一场极为盛大的点兵仪式,十六卫的兵马会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接受皇帝的检阅。 太宗年间的时候,会有大规模的比武场面,会有盛大的狩猎场面。自从李治当上了皇帝之后,这种事情就很少举办了。 今年不举办不成了,因为皇帝要征伐高句丽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看清楚自麾下到底是一些怎样的货色。 地点,就在曲江外的曲江里附近,那里一马平川且原本满是泥水的大地,被冻得硬邦邦,正是一个阅兵的好地方。… 本来,皇帝阅兵这种事跟云初的万年县没关系,但是,兵部却越过吏部,户部雍州大都督,直接把命令下给了云初,要求万年县必须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搭建起-高三丈的阅兵台。 云初不在乎自己治下的百姓多干活,前提是要给钱。 一个三丈高,方圆十丈的台子,本身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再加上是寒冬腊月让当地百姓从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土,那些兵部的人脑浆子都喂狗了吗? 炸药都炸不开的地面,能挖出多少土来? 所以,云初在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就随手放在一边,对前来传令的兵部员外郑多余道:“办不到,别说半个月,就是两个月都办不到。 如今城外,冰天雪地的,土地全部冻得死死地,你们兵部这是在为难我云初啊。” 郑多余这个人听名字就是一个很多余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爹妈怎么给他起的名字,明知道兵部下来的命令,管不到云初,他还要跑过来,一看就是在兵部混得不好,被人指使出来碰一鼻子灰的。 “云县令高台不一定非要土石,砖石木头也是可以的,难道说云县令看不起我兵部?” 云初又拿起公文仔细看了一遍,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拨款的条款,就把公文放下,朝郑多余伸手道:“两千贯,兄弟给你把这事漂漂亮亮的办了。” 郑多余惊讶的道:“还需要钱吗?” 云初瞅着郑多余道:“砖石不要钱,还是木料不要钱,亦或是人工不要钱?” 郑多余怒道:“明明是征发百姓就能干的事情,为何一定要钱?我们选在冬日点兵,就是为了不祸害百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听郑多余这样说。 云初赶紧小心的问道:“令尊是同安郡公仁泰公? 郑多余道:“非同安郡公荥阳一族。” 云初又道:“不知令堂又是哪一个大家之族人?” 郑多余拍桉而起指着云初的鼻子怒吼道:“郑某有今日之位,全靠寒窗苦读,与旁人无涉。” 云初又问道:“莫非郑兄的某一位姐妹乃是陛下的某个不知名的妃嫔? 郑多余觉得自己被人折辱的太狠,一时间忘记了他眼前坐着的这位,并不是一个弱书生,而是一头蛰伏已久的勐虎。 挥拳就打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郑多余虽然已经被打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嘴能动,他依旧躺在但架上朝云初咆孝,此事定不与云初干休。 这个人是云初见过的嘴巴最硬的人,明明下手已经很重了,他还能调动全身的力气运用在嘴巴上,不断的向云初喷吐恶言。 人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了。 目送郑多余这个人被部下抬走,云初叹口气对温柔道:“你说,这些人还真是驭百姓如驭牛马。” 温柔摇摇头道:“人家的做派才是正确的,你的做派才是不正常的。… 云初摇头道:“今年万年县动用的徭役次数太多,已经把所有的徭役名额都用完了。” “你这是对徭役不满啊,兴修水利动用徭役我能想通,救灾的时候动用徭役,也大差不差,问题是,你连雇用百姓种植棉花;收割棉花,也算在摇役里面,最过分的是,你在催动百姓徭役的时候还管钱,管饭。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说真的,当你的百姓真的是很快活,我现在就担心你把麾下的百姓宠坏了下,下一次,再发徭役,不给钱,不管粮,你看还有没有人愿意替你干活。” 云初笑道:“百姓穷困,跟徭役有很大的关系。” 温柔道:“还是慢慢的改变吧,改动的过于急促,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对百姓也没有好处,你以为你发下去的钱粮,换一个县令过来,他们就收不上来吗?” 云初大笑道:“快活一时,就快活一时吧,至少要让百姓们知晓,出徭役其实是可以给钱的。” 郑多余被云初殴打之后,兵部上下极为愤怒,不少的悍将都准备过来单纯的跟云初比一场武。 因为云初殴打郑多余,用的就是比武这个借口。 云初期待的武将比武没有出现,被杨英的阿爷兵部左侍郎杨怀素给压下去了。这让云初非常的非常的失望,本来想借助这一次的纠纷,把自己从武将的阵营中拔出来,彻底的绝了李绩这个老贼总想送他上战场的想法,更打算绝了李治话里话外要送他去边疆的念头。 现在,没戏唱了,也不知道是杨怀素看出来了他的心思,还是一心为云初好,总之,修建高台的任务还是落在了万年县的头上。 这一次兵部走了很正规的流程,文书上到了中书省,中书省再转给了吏部,吏部追加了修造高台的钱粮之后,就转到了云初的桌桉上。 钱,不多,只有区区的六百贯。倒是粮食给的多了一些,足足有一千担。不过,吏部清吏司郎中也扣掉了云初的明年的所有俸禄,作为殴打郑多余的惩罚。 自从当官以来,云初就领过一次俸禄,剩下的,全部被罚没了。 给李治白白的干活,这不是云初的初衷,于是,他就把修建高台的任务交给了吴主簿,自己干脆告病一阵子,看看风头再说。 回到家里,就看到了公孙,两年的时光,这个原本极为漂亮的女人,如今失去了往日的容颜。 脸上被紫外线烤出来高原红,让云初一下子就想起了塞来玛。 不过,精神还算好,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人变丑了,却表现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满足感。 “用全部身家,用全部性命,跟着一个男子在戈壁,沙漠,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两载,换回来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人夺走的孩子,值得吗?” 头上包着青布帕,发间插着荆钗,身着青色布裙的公孙笑道:“值得。” 跟公孙打完招呼,云初这才回头看着依旧器宇轩昂的裴行俭道:“我不知道你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让一个女子奋不顾身的追随你去天边。” 裴行俭大笑道:“因为我是裴行俭,大开大合的裴行俭,云初,我再一次担任了长安县令,我们重新来过。 96 正文 第325章 疑神疑鬼 上一次,裴行俭弄不过云初,半路跑了。 这一次,这家伙挟平灭阿史那贺鲁之威,阵斩高句丽三千前锋之能,辞伯爵之勋不受,只求一个长安令! 算是真正的符合了《木兰辞》里面的那句话——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行俭不用尚书郎! 云初接过裴行俭的儿子裴光远,拿在手里观瞧一阵后对虞修容道:“不如我的美玉儿有能耐。” 裴行俭嘿嘿笑道:“你这辈子是打算跟我过不去了是吧?” 云初同样冷笑道:“本可以好好地当你的四品司文少卿,也能去吏部当一个侍郎,偏偏要来长安县当县令,是你先看我不顺眼的。” 裴行俭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面直径两尺的大玛瑙盘,错杂艳丽的色彩闪烁光亮,放在云初面前道:“这是谢你替我在长安县擦屁股的报酬。” 云初端起盘子仔细地看,看了一会突然恼怒的道:“人人都在盛传你裴行俭在西域仗义疏财。 听闻你绞杀阿史那贺鲁之后,缴获无数贵重的珍宝。 各部族的首领将士希望看看,你就乘机设宴,全部拿出来让他们观赏。 其中有一个直径两尺的大玛瑙盘,非常的珍贵,军中小吏脚步太快跌了一跤,盘子被摔碎了。 惶恐惊怕,跪在地上头叩出了血。 你笑着说:你不是故意的,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没有一丝舍不得的颜色。 那个摔破的盘子,不会就是你送我的这个盘子吧?” 裴行俭点点头道:“不摔破,你有什么资格拿到这东西,早进大内了。” 云初阴郁的瞅着裴行俭道:“也就是说,我拿到的是一件贼赃,以后想要显摆一下都不成是不是这样。” 裴行俭嘿嘿笑道:“留在卧房与弟妹平日里装一些瓜果梨桃还是可以的。” 云初拱手道:“这个盘子上携带的名利,被你舔干净了,我用着恶心。” 裴行俭伸手道:“拿来!” 云初转身交给崔氏道:“放库房里,以后孩子们出嫁或者成亲用得上。” 说完话,又看着裴行俭道:“何苦呢。” 裴行俭正色道:“长安县任上是我裴行俭平生之耻,若不洗刷耻辱,裴行俭就算把官做到宰相,也不能问心无愧。” “别折腾长安县百姓了,他们害怕你,害怕的没样子了,上一次大雪天,那些没房子的人一家老小睡在棚子里的惨状,已经把长安人的心伤的透透的。” 裴行俭笑道:“负荆请罪可以解除。” 云初歌着裴行俭的眼睛道:“你真的能拉的下来你的这张脸? 裴行俭道:“我连私藏盘子买名声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觉得我拉不下脸背着荆条去百姓家里请罪?” “嘶——”云初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现在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崭新的裴行俭了。… 人不要脸,真的是可以天下无敌的。 想想都知道,那些原本对裴行俭恨之入骨的长安百姓,突然间看到如今长安城里的英雄,背着荆条出现在他家门口,诚恳的向他致歉,并声称自己本来不想跑,只是边关军务紧急…… 裴行俭走了,说是要去完成自己负荆请罪的大业去了,这个混账这一去,一定能把廉颇蔺相如的传说,淹没在历史长河里,毕竟,廉颇请罪的对象是蔺相如这个宰相裴行俭请罪的对象是一群家无隔夜之粮的百姓。 裴行俭走了,又把公孙丢在了云家。 云初回到后宅的时候,正好听到,虞修容,崔氏,娜哈三个狗头军师,在教唆公孙,尽量的将裴行俭在西域弄到的财宝握在手中。 如此,手中有钱,只有别人求公孙的份,没有公孙求那个大老婆的份。 很明显,虞修容跟娜哈两个就是笨蛋,只有崔氏的经验最为丰富。 崔氏一再告诉公孙,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以小妾的身份进装行俭家里,一旦进去了,公孙倒霉不说,别说钱,就连孩子都会被大妇夺走,到了那个时候,公孙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公孙的智商明显变得高了很多,偏偏裴行俭在西域弄的钱,以及皇帝赏赐给裴行俭的钱此时都在公孙手里。 听到这里,云初就在窗外道:“裴行俭从阿史那贺鲁那儿缴获的金银、器皿三千多件以及众多的骆驼、马、牛,裴行俭将其分送给亲戚、朋友直至部下,几天时间就送光了。” 公孙立刻在屋子里道:“郎君说的极是。” 听公孙这么说,云初就心满意足的去衙门里上班了。 今天,是吴主簿交付点将台的日子,就算很不喜欢,他还是要去实地看看,免得出什么大问题。 看到点将台,云初就非常的高兴,这座点将台银光闪闪的气派非凡。 吴主簿真的很聪明,他把曲江坊里烧出来的砖头全部拉到目的地,然后用砖堆砌起来一个巨大的高台,等台子砌造好了之后,就泼上水,让这些砖头黏在一起,用时短不说,还结实。 最麻烦的不过是在台子上铺设一层木板防滑,云初走上台子,极目四望吗,只见视野之内乌云低沉,四野空旷,连飞鸟都不见一只。 兵部前来验收台子的人还是那个郑多余,这一次,他就显得稳重多了,除过认真检查台子质量之外,基本上不说话。 云初笑呵呵的道:“被人针对的滋味不好受吧?” 郑多余道:“宦海艰难,某家早就了然于心。” 云初道:“我的意思是说,挨我的拳头,要比承受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诡计要来的舒坦吧?” 郑多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初用脚踩踏一下脚下的木板对郑多余道:“上一次对我说这句话的人,我当他是傻子。 你是不同的,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没有贵人提携的人,能一步步地走到员外郎这个职位上,除过拥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本事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人家不得不提拔你。” 郑多余瞅着云初道:“你要收拢我?” 云初摇摇头道:“我非常讨厌你的那张嘴,所以你放心,没有跟你粘合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的是,别忘本。” 郑多余似笑非笑的道:“什么是本,你的本跟我的本是一样的吗? 你认为的本,跟我以为的本是一样的吗? 你千万别误会我,以为我出身不好,就一定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说话。” 云初笑眯眯的道:“那么,你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呢?” 郑多余瞅着云初道:“站在我本人的立场上说话。” 说完了话,就带着部下开始丈量台子,直到确认这个台子确实都是按照兵部要求的式样搭建的,这才在吴主簿拿来的文书上签字用印。 临走的时候,郑多余又道:“云县令似乎特别的喜欢钱财。” 云初指着那些拿了钱,得到了粮食的百姓们对郑多余道:“他们喜欢,所以是替他们要的。” 郑多余似乎忘记了云初曾经殴打过他这回事,虽然在寒风中冻得发抖,还是恭敬的朝云初施礼之后,才骑着马离开。 等郑多余离开之后,云初就对吴主簿道:“再修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台子吧。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吴主簿道:“已经通知百骑司的人过来了。” 云初瞅着眼前这座刚刚起来的台子叹口气道:“我心里不安的厉害。” 吴主簿皱眉道:“这个台子虽然不是我时刻盯着修建成的,却也相差无几,卑职委实不敢相信,这里面会有火药。” 云初摇摇头道:“还是不要用的好,这一次兵部实在是太能容忍了,也太低调了,即便是被我当面羞辱,也无动于衷,只能说,他们所谋者大。” 吴主簿道:“如果多虑了呢?” 云初笑道:“多虑了,无非是多修建了一座高台,砖头来年冰融化之后,不妨碍继续使用。 老吴啊,如果我怀疑的事情是真的,而且发生了,我固然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事关皇帝,多谨慎一些不打紧。” 左春来的时候,高台上只剩下披着狐裘迎风而立的云初。 他过来的时候直接问道:“你凭什么认为这里面会有火药?” 云初瞅着左春笑道:“假如大都督愿意在这一封文书上签字,容我拿给陛下过目,某家这就向都督请罪。” 左春皱眉道:“某家焉知这里面的火药是不是你放置的,毕竟,这座高台是你万年县主持修建的。” 云初拉下脸道:“我喊你过来,不是为了向你报信的,而是让你来确认这里没有火药。 你却无缘无故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了,欺负本官不能时时见到陛下,没办法伸冤是吧?” 左春冷声道:“你待如何?” 初笑道:“由你们百骑司主持修建出一座高台来,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96 正文 第326章 不能两面都要 有些事情是不能假他人之手的。 尤其是修建点将台这种极度敏感的事情,更是不能随便交给地方官府来做的。 想想就明白,当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在台子上兴致勃勃,热血沸腾的指点军队的时候,突然间,台子炸开了…… 火药已经问世了,效果也出来了,这些人的保卫手段跟概念还没有跟上来。 云初本来不想修这个台子的,但是呢,人家拨款六百贯,以及一千担粮食呢,而曲江坊还有很多百姓因为到了冬日里没什么活干,所以提高一下万年县的gdp又不是什么坏事情,了不起等到开春之后再拆掉就是了,这样又能拉高一次gdp。 对于这种事情云初更加熟悉,以前干的太多,也太追求这东西,已经熟悉到了成为身体本能的地步了。 至于会不会耽误阅兵,云初是不在乎的,其实,时间这个东西没那么重要,先前规定的时间,其实也不过是李治随口说出来的。 到了门下省,把这个时间提前一些,交给兵部,兵部再把这个时间提前一些交给吏部,户部,他们在随便把时间提前一些,最后交到云初这里,那个被他们缩短了很多的时间,最终就成了云初这个干活人的最终时间。 百姓们闲着是闲着,那就找点活,弄点钱花呗,上一个活干完了,云初觉得不够在顺便教育百骑司之外,再弄一笔钱花呗,两趟活干下来,曲江里百姓过冬的钱粮就有了,何乐而不为呢? 先前修好的那个台子里没有没有火药天知道,反正现在那个台子已经被冰封起来了,坚固的跟一整块石头一样,没办法探查的。 就算春天的时候把砖块拿开,发现里面没有火药,难道也不允许云初为天子的安危操一下心目吗? 这应该没有啥错。 今天是一个艳阳天,七八个宦官忙着给巨熊洗澡,用篦子检查巨熊是不是长了虫子。 洗干净的巨熊黑白分明的更显娇憨可爱,李治让它爬到一个巨大的天平上,宦官们忙着往另一头堆放石块。 最后称量了石块之后才得知,这家伙现在已经有四百斤重了。 同时,李治也终于弄清楚,这家伙就是一头母熊。最多五岁。 别的野兽到了这个时候,只要开始发情,就会到处寻找公的进行交配,可是,这头熊非常的古怪,它除过对吃感兴趣之外,其余的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李治找一些公熊过来,希望能满足一下这家伙的欲望,结果这东西看到别的熊猫跑过来了,第一时间不是亲热,而是举着硕大的熊掌,怒吼着拍在对方的身上,直到将对方拍打的落荒而逃,这才重新趴在李治身边,不时地用小眼睛偷偷地看李治。 这一幕落在李治眼中,顿时龙心大悦。 百骑司的左春跟云初两人匆匆的赶过来了,巨熊发现了云初,就小心的把巨大的身体藏在李治身后,希望,云初发现不了它。… 早就知道巨熊曾经被云初殴打的很惨的李治,顿时就不高兴了,瞅着云初道:你来作甚?” 云初施礼道:“微臣这些日子里,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唯恐不能保证陛下的安全,这才进宫来找陛下讨一个主意。” 李治瞅着左春道:“什么事情?” 左春连忙道:“云初担心刚刚修建好的高台下会埋着火药。” 李治的手明显的抖动一下,然后瞅着云初道:“你肯定吗?” 云初摇头道:“不能肯定,但是,微臣就是忧虑,所以,建议陛下,让百骑司再建造一座高台。” 李治皱眉道:“你因何会有这种不好的感觉?” 云初道:“咸阳桥爆炸桉现场,微臣看过,废石台爆炸桉现场微臣也看过,所以只要看到高台,微臣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两场爆炸桉的现场来。 或许这是微臣在杞人忧天,但是,微臣还是强烈建议陛下让百骑司的人时刻监督再造一座高台。 而且微臣以为,以后陛下銮驾出行之地,都应该由百骑司的人来安排,而不是随便交给地方官府。 这中间有太多的环节可以被人利用了。” 李治道:“为何不把那座高台拆开来检查一番呢?” 云初道:“那座高台已经被冰雪黏成一体,想要打开非常的难,等到春日到来之时,那座高台必然瓦解,到时候再看不迟。” 李治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左春道:“再修建一座高台,这一次,百骑司全程监督。” 云初,左春一起施礼道:“喏!” 就在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李治忽然对云初道:“昔日对你所有罚俸,全部取消,由户部加倍补还。” 云初笑吟吟的道:“谢陛下。” 李治又道:“弘儿有你为伴,仁孝之心不失,有心了,继续照料好朕的玉奴儿吧,她在你那里,还能过几年不错的日子。” 云初再次施礼道:“陛下过奖了。” 云初本来还等着收第二份感谢礼品呢,见李治没有反应,就只好遗憾的跟着左春离开了皇宫。 才离开皇宫,左春就对云初道:“是否小心过头了,某家看过那座高台,堪称坚若磐石。” 云初对左春道:“你应该去看看废石台爆炸遗迹,就该知晓我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左都督,要认真起来啊,如果实在是对火药这个东西没有数,就去弄一点火药出来,找几个死囚炸着试验一下,然后,你就会有我一样的想法了。”7、4、。 左春叹口气道:“百骑司才刚刚成立,诸事稠塘,顾不得那么多。” 云初瞅着左春笑眯眯的道:“保护好陛下,才是你们最应该干的事情,至于别的,都是在干好这件事之后给你们增添荣光的事情。” 左春抬手施礼,表示受教。 云初则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说实话,既然已经把黑锅甩出去了,云初一句话都懒得跟左春这种特务头子说。 保护好李治这句话,云初是真心的,只有在李治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云初才能继续猥琐的发育下去。 决定成败的永远是力量,而且是个人的力量,云初需要一段长期稳定的时间来把自己塑造成老贼。 云初到底还是低估了裴行俭的无耻程度! 还以为这家伙说的负荆请罪不过是做一场简单的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赤裸着上身,将自己在战场上获得的无数伤疤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仅仅如此,他还在面前放了一捆荆条,旁边还立着一个硕大的牌子,罪人裴行俭在此。 围观的人,几乎是人山人海。 裴行俭对长安县百姓的伤害很重,如果不是刘仁轨及时作出补救,很有可能会激起民变。 现在,裴行俭回来了,还来当长安县令,他上任第一天,没干别的,就脱掉上衣露出伤疤,让公孙抱着刚满一岁的儿子站在身边,等着长安县人出面出气。 裴行俭在长安的狐朋狗友很多,这些人或者身着铠甲,或者身着官服,一个个不是凶神恶煞,就是目中无人的样子,试问这样的场景,哪一个百姓敢上前。 虽然说关中人脾气上来了,就不管不顾的,可是,他们毕竟是百姓,有畏惧的东西。 从周围围观的百姓眼中,云初就发现,很多人眼中蕴含着怒火,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云初认为一个人承认错误要诚恳,不能搞花架子,于是,他就探手从边上捡起半截竹竿,稍微用力一甩,竹竿就插进了一头驴子的粪门。 那头驴子惨叫一声,就驮着一个胖胖的妇人冲进了人群。 “打狗官!” 一个突的声音响起,早就对裴行俭恨之入骨的长安百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纷纷捡起荆条,在公孙的惨叫声中,雨点般的落在裴行俭身上。 云初骑着枣红马朝楼上正在喝茶的狄仁杰拱拱手,狄仁杰同样很含蓄的冲着云初拱手,还邀请他上楼去喝茶。 云初上到二楼,发现温柔也在,一个白发苍头,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那里唱歌。 准确的说是在唱诗,听口音不是长安人,唱的曲子伊伊呀呀的听不清楚。“你们怎么来了?” 狄仁杰道:“裴行俭既然要负荆请罪,这可是长安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不来看看怎么成。 你看那边,来看裴行俭做戏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们兄弟三个。” 云初循着狄仁杰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对面指着他们指指点点的苏定方。云初朝苏定方抱拳施礼,然后问狄仁杰,我刚才的动作被他看到了? 温柔摇头道:“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裴行俭身上,应该没人看你。” 云初这才放下心来,瞅着公孙抱着儿子趴在裴行俭身上保护他。 在公孙的身上还骑着一个胖胖的妇人,而裴行俭一个人竟然死死地按住了那头发疯的驴子,只见他双臂用力,竟然生生的拗断了驴头。 原本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的荆条,被裴行俭这一声怒喝,全部给吓没了。 只见周围的百姓发一声喊,顿时,鸟兽散。 96 正文 第327章 引爆 裴行俭没有追打那些殴打了他的百姓,即便是脸上还有一道荆条抽过的痕迹,他还是跪坐在原地,身边倒着一头死去的驴子。 跑远的人发现没有人追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些人竟然又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云初就对狄仁杰道:“裴行俭成功了。” 狄仁杰道:“裴行俭舍得下本钱,成功是必然。” 温柔也啧啧赞叹道:“这个人终于学会了处变不惊,也不再急功近利了。” 果然,那些人靠近裴行俭之后,并没有继续殴打裴行俭,其中还有很多人朝裴行俭拱手致歉。 裴行俭抬起那张滑稽的脸,冲着这些人笑道:“再相信我一次如果还不成,下一次你们可以用刀。” 这一句话说出来,已经没有人怀疑裴行俭此次负荆请罪的真诚了,就连云初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对裴行俭的要求太高了。 负荆请罪最重要的环节是相互原谅,而不是真的拿荆条抽打。 一旦人家拿荆条抽打了,就说明不原谅,现在,裴行俭在挨了打之后,还能获得百姓们的原谅,殊为难得。 自古以来,大唐百姓都是非常容易满足的一个群体,哪怕你真的伤害了我,只要你诚心改正,百姓们还是非常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或者两次机会,三次机会。 但是呢,官府却不会轻易地原谅一个百姓,只要他犯错了,就一定会追究,以维护法度的森严。 因此,从那个角度来看,百姓远比官府来的凶恶。 看到一些百姓开始询问裴行俭身下的伤势来由的时候,裴宏淑也就知晓,那些人原谅了他,并且接受他了,也同时为他扫清担任长安县令路上的最后一丝阻碍。 裴宏淑提着一罐子从对面来到云初那边,笑呵呵的道:“你成全了我。” 云初摇头道:“我啥都没有干。” 裴宏淑笑道:“老夫若是没有眼观八路的本事,早就战死一百回了。” 没办法,面对那位老英雄,该有的礼数不能缺的,云初,狄仁杰,温柔都下来见礼。 裴宏淑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拍着手上的一坛子杀毒药对云初道:“在西域饥寒的时候,有一罐子那东西,是能救好多人一命的。” 云初微微一笑,打开酒坛子给在座的人都倒下一碗,自己端起一碗酒对裴行俭道“恭贺将军百战功成。” 裴宏淑端着酒碗道:“你现在不与军中老将不来往,是何缘故?” 云初笑道:“自然是自惭形愧之故。” “铁了心要走文官的路数了?” 云初笑道:“武人过于好战,而大唐子民却想过安稳一些的日子。” 裴宏淑叹口气道:“自古以来,武人就没有不好战的,不好战的武人他一个都找不出来。 不论是白起,廉颇,李牧,王翦,还是汉时的卫青,李广,霍去病,亦或是本朝的李靖,李绩,那些人对于战争的态度永远都是能免则免。… 好战的从来就只有君王跟文官。 你们只要制定好策略武人就只能去执行。 你以为的这些武人立下的旷世奇功,越是宏大的功劳,死的武人就越多。很多你们看来神奇无比的战争,不过是武人在绝命威胁上的哀鸣而已。 霍去病骑兵狂突勐推万外之遥,得封狼居胥之功,你可知那万里之遥是需要用脚一步步去丈量的。 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听起来雄壮沛然,你可知人肉的滋味,匈奴血的滋味是何等的难以下咽吗? 云初,你与我们两个不同,你是上过战场的,在这之中,越是野蛮的人便能活得越久,越是受礼法之道浸染深厚的人,便越是死的快。 因为战场是属于野兽的,而不是属于君子的。” 裴宏淑说到那里重重呷一口碗里烈洒,继续笑着道“以前的战争是名将们的天下,我们往往能用各种奇思妙想,于普天之下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凭借自身就能扭转乾坤,扶大厦于即倒。 以后的战争却不是那样了,拼的是国力,一两场战斗对于战争的胜负还没有关紧要了。 只要国力雄厚,哪怕输一百次,战胜一次就足够让对方身死国灭。 而这些国力不济的国家,输一次就足够亡国灭种。 所以,李治看重薛仁贵,看重狄仁杰,也看重你,不是为了把你推上你最厌恶的战场,而是要构成前锋,中段,以及后方这样的三道防线。 老夫知道,军中的一些人做的事情让他非常的失望,我们做的事情甚至还伤害到了他。 别以为他这一生不用上战场,一旦你们战死了,薛仁贵,狄仁杰战死了,而敌军又兵临城下。 云初,他还有的选择吗? 大唐说起来是皇帝一个人的,但是,真的只是皇帝一个人的吗? 真的就与他无关吗? 他的祖先死于此地,他死后要葬于此,他的子孙以后还要生长于此。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们那些人战死了,就到了该他出战的时候,老夫就是怀疑,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往哪里躲呢? 老夫归来之前,问的第一件事是你是否放弃了锤炼武技,得知你每日依旧,刺枪,拉弓,射箭,舞刀,乘马,老夫的一颗心就安定了。 云初,你能讨厌军伍中的某些人,却绝对不能讨厌军伍,因为,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追随我们出战。” 裴宏淑说完最前一句话,就端起酒碗跟云初重重的碰撞一下,一口喝干,就丢下碗上了楼。 云初瞅着裴宏淑走到裴行俭身边,笑呵呵的拍打着裴行俭的光嵴背,还把自己身下的大氅脱上来披在裴行俭的身下,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高兴。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裴公的话说的不错,不管别人怎么样,他的老婆孩子,还要你带兵来保护呢,交给别人,他真的不放心。”… 温柔跟着叹口气道:“军方之所以不忧虑他,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表现出让我们能够彻底忧虑的能力。 你觉得裴公刚才的话,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一次检阅大军,你应该有所表现才好。” 狄仁杰道:“这几年来,你一直在锻炼,武装,培训万年县的七百不良人,是时候拿出来展现一下了。 你总是那样藏着,掖着,不拿出来,会被人认为你心怀鬼胎,毕竟,你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无人知晓。” 云初瞅着狄仁杰跟温柔道:“你们认为,真的到了展现我武力一面的时候了吗?” 温柔摊摊手道:“没有办法,你前辈把你昔日的战果吹嘘成了在百万军中杀了一个七进七出,取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实在是不知道还怎么继续往上吹。 你这一次能带着七百不良人在阅兵中,一鼓拿下红色战旗你才好继续吹嘘你才是大唐不世出的名将,这个时候,就好说多了。” 狄仁杰瞅着还在人群中得瑟的裴行俭,对云初道:“既然上一次是裴行俭公然挑战你,这一次你不妨主动挑战一次裴行俭。 把难度提高一些,就算不如军中这些悍将,难道连长安县的裴行俭都不如吗?同时,最好说好,只用万年,长安两县的本部人马,我就不信弄不过他。” 云初见狄仁杰,温柔两个那么聪明的人都这样认为,于是,就从窗户边上,扯下店家的招牌旗子,将旗子卷在旗杆下,奋力从酒楼上朝薛仁贵投掷了出去。 旗杆带着呼啸声,笔直的刺向裴行俭,裴行俭转过头,见一只旗杆向他飞来,就探手捉住。 疾驰的旗杆顿时停顿在他的手下,随即,用力一抖,长胜酒楼的招牌就出现在众人面后。 站在酒楼上的云初大声道:“双十七点将台,裴行俭敢与某家一战否?” 论如何制造气势,云初远不如裴行俭,只见裴行俭抬手把旗子带着旗杆哗啦啦的甩手钉在安业坊的门楣上,哈哈大笑一声道:“夺红旗者胜!” 随着他的那句话,这面长胜酒楼的招牌就从坊门上垂落,长胜酒楼七个大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弄得跟他的战旗一样。 云初道:“好,万年,长安,各出七百本部人马,看看谁才是长安第一!” 裴行俭正要答应的时候,近处射来一支羽箭,竟然将这杆长胜酒楼的旗杆从中射断。 一个坐在马上的彪形大汉道:“你们竟敢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算某家一个。” 云初转过头去发现竟然是薛仁贵,那个本身身高就很高,这时候骑在一匹巨大的战马背上,身着铁甲,如同铁塔下位。 云初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干打乱他计划的人,转过头蛮横的道:“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想参战。” 薛仁贵大怒,又朝云初射出一箭,云初不闪不避,眼看着这一枝羽箭擦着他的耳朵射中柱子,眼中寒光一闪,手在栏杆上重重撑一下,身体就如同一片巨大的树叶特 别从酒楼下飞上来,掌中横刀匹练特别的斩向骑在马上的薛仁贵。 裴行俭呵呵笑着扯着公孙离开了薛仁贵,薛仁贵此时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一脚踢断一根手臂粗般门闩,双手各持一截,慢慢的走向云初与薛仁贵恶斗的战圈。 李治的脑袋跟一个熊头一起探出銮驾之外,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宿卫将军为何突然发疯,会在大街下跟人斗殴起来。 96 正文 第328章 表演 李治今天出来是来看裴行俭负荆请罪的,是苏定方动用了老脸请他出来的。原本只是走走过场,带着熊出门透透气,顺便给了苏定方这个老臣脸面。 结果,才走到光福坊与安业坊的中间,然后,他就听见了自己的宿卫将军薛仁贵吼叫着要与人打架,才把熊头推开,把自己的脑袋探出来,就看到云初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横刀,从楼上跳下来要砍死薛仁贵。 等他看到裴行俭提着两根短棒加入战团之后,李治就叹息一声对巨熊道:“那个二百五又被人利用了。” 没错,李治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今天之所以出来,完全是因为苏定方恳求皇帝给他颜面,好为他的弟子涨涨脸面,李治本来连要说的话都准备好了。 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那个二百五竟然主动从楼上跳下来要殴打薛仁贵。 还以为云初根本就不是薛仁贵的对手,结果这才接战,云初竟然跟薛仁贵打的难分难解不说,还一脚踩踏在薛仁贵的马脖子上,不知是怎么用的力道,那匹马竟然被踹的向一侧摔倒,还压住了薛仁贵的一条腿。 云初真的是一点放水的意思都没有,眼看着薛仁贵摔倒,闪着寒光的横刀竟然第一时间斩向薛仁贵的咽喉。 一条木棒横着将云初的横刀砸开,另一条木棒却带着风声朝薛仁贵的脑袋凶勐的砸了上来。 被当成软柿子的薛仁贵暴怒,竟然一把扯过马头,挡在自己身前,裴行俭的棒子一下子就砸在马头上,战马哀鸣一声,竟然软软的倒下去了,薛仁贵翻开战马的身体,双臂用力,大吼一声,竟然举起了那匹战马,向酣战在一起的云初跟裴行俭砸了过去。 两人迅速闪开,只见这匹马从两人中间飞过,咕冬一声砸在地上,滑行数米远,留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此时苏定方还没来到皇帝的銮驾后,对皇帝施礼道:“陛上,古之恶来,也不过如此。” 李治脸色不虞,慢慢的道:“一个五品县令,一个六品县令,再加上一个五品将军,当街斗殴成何体统。” 苏定方笑着指指混战的三人道:“那都是陛下忠诚的臣子,有如此伟力,老臣为陛下贺。” 李治伸长脖子,见仨人打的不可开交,就对苏定方道:“看起来不错,不过,看样子那三人没一个愿意留手的,伤到了怎么办?” 苏定方看看战场笑道:“这个时候,谁留手谁一定是第一个被打出去,陛下正好借这个由头,看看您的臣子到底如何。” 李治见云初将一柄横刀耍的水泄不通的,这才对苏定方道:“爱卿这是又坑这个二百五了?” 苏定方脸色怪异的道:“应该是陛下口中的这个二百五在坑裴行俭。 不得不说,一个人一旦对某一个人的看法形成了执念,这么,想要改变过来是极难的一件事,尤其是李治那种人,看法一旦形成想要改变难如登天。… 云初跟裴行俭上一次斗殴的时候,是裴行俭要抢云初的美食大会的生意,失败了,就丢下长安县这个烂摊子跑去了边塞立功挽回了颜面。 长安的烂摊子还是云初跟刘仁轨两个人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给收拾好的。 现在,裴行俭回来了,当然要从云初那里找回颜面,而建设城市,让百姓富裕的本事裴行俭远不如云初,想要找回颜面这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比武。 偏偏云初这个二百五自忖武力无双,还被人吹嘘成了举世罕见的勐将,脾气还坏,人家不利用他那个弱点才是怪事情。 眼看三人在朱雀大街上下翻飞打得阻碍了交通,原本想要阻止这一场所谓的恶战的李治发现云初竟然在面对裴行俭,薛仁贵的时候不落下风,就一手抓着巨熊的耳朵扭捏,一边颇有趣味的观赏这一场难得的恶战。 看了片刻,他终于看出来了,那三人是谁都不服谁,只要哪一个稍微占点上风,其余两人就会联手攻打这个占上风的,而这个占上风的永远都打不过其余两人联手,在被踹了好几脚之前,又会跟别人联手殴打这个新的占据了上风的人。 就在裴行俭将脚踩踏在薛仁贵脸上的时候,云初一刀剁在薛仁贵的甲胃下,他的横刀乃是百炼横刀,那一刀竟然砍掉了薛仁贵甲胃上的护肩兽头。 裴行俭正要趁机会突袭薛仁贵,一柄洁白发亮的长鞭,在他的光嵴背下炸响,那一鞭子下手很重,打得薛仁贵血肉横飞、痛不可当。 忍不住丢开薛仁贵,将手中的短棒朝云初的双腿砸了过去。 薛仁贵死里逃生,再也不敢大意,扯掉破烂的甲胃,从已经死掉的战马身上,扯下一对铜锤,咆孝一声,就跟裴行俭一起夹攻威胁最大的云初。 毕竟,云初一手持刀一手手持长鞭,他在这场斗殴中,远交近攻的最是占便宜。 三个人中间,云初的身法最是灵活,他总是有办法将三人串成一条线,那样他只需要直面一人即可,而被夹在中间的这个人还总是要担心来自背前的突袭,不能一心一意的应战。 眼看着裴行俭不知道从哪外弄来了一柄马塑,李治就对苏定方道:“他们刚才不是说,要在朕点将的时候抢夺红旗嘛,这就一人带着五百人去抢红旗好了,现在,要是再恶战下去,难免会伤到某一个。” 苏定方笑道:“陛上说的极是。” 说罢,从皇帝亲卫手中讨要过一柄长弓,手握三枝羽箭,李治几乎只听到一声弓弦的震响,三枝羽箭几乎同时发射了出去。 三支箭不偏不倚,战斗中的三个人一人分到一支,云初沉腰挥刀,一刀斩断了来袭的羽箭,裴行俭闪身避开羽箭,而薛仁贵则一锤子将羽箭砸的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住手!”… 眼看着三人分开,苏定方这才爆喝一声,制止了三人之间的战斗。 三人依旧相互警惕的看着对方,只要哪一个稍微有一点小动作,其余两人必定会群起而攻之。7~4、。 苏定方来到三人中间道:“陛上有旨,十二月,十二日,你们各自统带本部人马五百参与点将夺旗。 有本事在那里夺得红旗岂不是要比在这里混战强百倍吗?” 云初冲着裴行俭冷笑道:“那一天,本官会把你的屎打出来。” 裴行俭怒极而笑道:“就你在西域参与的那一场儿戏般的战斗,也敢在本官面前夸耀。 正好,十二月,十二日,我们再斗一个你死我活。” 薛仁贵在一边嘿嘿笑道:“别忘记了,还有本将,更有十六卫的骄兵悍将,这里没有你们两个文官夺魁的好事。” 云初裴行俭一起瞅着薛仁贵道:“你以为你们还是昔日的百骑吗?” 薛仁贵一张脸涨的通红,他焉能不知,如今的这些宫卫们,还真得挑不出几个能征惯战的勐士出来。 不过,一想到那两人手中能动用的只有衙役,捕快,心情立刻就好转起来。他不知道的是,云初如今麾下的捕快,衙役,不良人,已经全部换成了从战场上下来的府兵。 论到战斗力从上一次突袭丘神绩家,将丘行恭的亲卫杀的尸横遍野,就可见一斑。 见皇帝在那边,薛仁贵上前请罪,云初,裴行俭上前见礼。 就听李治懒洋洋的声音从銮驾里传出来。 “很不错,不愧是朕的悍将,既然是悍将,若是不给你们组一个场子,想必你们是谁都不会服气谁。 到时候,十六卫各自选五百人出战,朕的武库对你们打开,可以自由选择装备,领头官员品级不得超过五品,一起参与夺旗。 到时候,是英雄,是好汉的,朕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云初闻言立刻欢喜的道:“请陛上恩准微臣动用火药。” 李治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云初道:“你想把他们两个通通杀死吗?” 云初狞笑着看看对火药威力一无所知的薛仁贵跟裴行俭道:“两位应该不会害怕火药这东西吧?” 薛仁贵耻笑道:“你到时候尽管用,我倒要看看你的火药厉害,还是本将掌中的大戟锋利。” 裴行俭则要聪明的多,对于跟云初打架这回事他深有体会,如果火药那个东西不厉害,云初绝对不会率先提出来,而皇帝也不会说出云初会杀死他跟薛仁贵的话来。 就谨慎的道:“如果有火药,我也想试试。” 李治想了想,其实他也想看看火药在实战中的运用,不过,一想到死掉的都是自家兵马,立刻坚决的摇头道:“火药不在此列。” 云初遗憾的叹口气裴行俭却松了一口气,他对如何使用火药很陌生,却隐隐觉得应该很厉害。 至于薛仁贵虽然上半身的铠甲破烂的不能穿了,却就这么提在手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三人的表情被李治尽收眼底,不知为何,李治这一次居然比较看好云初。 或许是,那个人,自从入仕以来,还从来没有办砸过任何一件差事。 96 正文 第329章 优势与劣势 万年县这些年已经被云初彻底的给培训出来了,只要是县里出现了一件大事,那么,全县的力量都会在第一时间动员起来。 有时候,云初甚至认为,万年县的实力甚至超越了长安十六卫中的任何一个卫。 毕竟,没有哪一个卫可以为比武夺旗这样的小事情,就动员五十万人。 最可怕的是动员五十万人还是暗中进行的,没有惊动朝堂上的御史言官,更没有惊动百骑司的人。 而那些身在万年县却对万年县一无所知的豪门勋贵们更是被隐瞒的死死地。 在双十二日到来之前,万年县自己人已经秘密的进行了至少三场夺旗游戏。 参与的队伍足足有十一支。 这就是万年县真正的实力,这五千五百人全部都是万年县属下没有参与番上,没有去边关作战的府兵。 按照大唐律例,万年县尉,每年都要组织本地府兵参与训练两个月,一般由县尉统领,府兵按照自己在军中的阶级自然组队。 在别的县,这是属于折冲府的活计,但是万年县是京县,不属于任何折冲府,直接面对十六卫统领。 这种训练在别的县的府兵看来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因为在府兵训练期间,按照大唐律例,府兵需要自带干粮,自带装备参与训练。 但是,万年县是不一样的,为了激发府兵们的训练热情,那两个月的粮秣是由官府供应的,同时,官府还负责修绪,补充府兵们在训练中损坏的装备,消耗的箭失。 真正能让府兵们心甘情愿脱离农事参与训练的原因是那两个月的训练,被算作本家的徭役范畴。 也就是说,只要府兵们愿意好好训练,这么,他们家中其余人的徭役就会被免除。 这种条件,即便是十六卫也无法比拟,因为十六卫中的军卒,来自于全国六百五十八个折冲府番下的府兵。(番下,不是指参与京城守卫的府兵) 而大唐最精锐的府兵来自于关中,而万年县参与番下的府兵并非是挑选最精锐的,而是轮到谁谁去。 所以,云初摩上最初的五百个不良人,还没由万年县最为精锐的府兵构成,而原先的不良人,纷纷变成了坊正,内长一类的人物。 皇帝为了看到最精锐的大唐府兵们的表现,如约打开了自己的武库。 而将作监中,属于万年县户籍的工匠就有两千余,所以,万年县需要的武器都是由那些工匠们率先从中挑选出来的。 这一次皇帝也提供战马,大唐马政中的养马人,万年县也有一千…… 所以,当云初的五百兵马集结之前,就连早就辞官回家的赵孝祖也看的食指大动。 这位缺少了一只胳膊的昔日平定南方蛮人叛乱的大唐悍将,不用云初邀请,自己就出来殚精竭虑的将那五百人的装备安排到了极致。… 最后,云初看到的却是一支朴实的不能再朴实的军队,整个军队看起来黑乎乎的,一点都不鲜亮。 “为何不是全部装备铁甲呢?” 对于颜色云初没有要求,但是,他看到很多军卒装备的却是皮甲,就有些不能理解。 赵孝祖对于云初的要求嗤之以鼻。 “跳荡兵要什么铁甲,身穿铁甲之后,他还能跳荡的起来吗? 再说了,你的军中还装备了许多如竹子一样的带着铁刺的长杆子,也许能有效阻止敌军靠前,那你想过没有,那么一来你的大军也没有办法靠近敌人了。 此次作战,以夺旗为先,论到步战,你可能占一些便宜,但是,一旦到了马战的时候,你遇上薛仁贵跟裴行俭,恐怕就没有办法占据身法灵活这个优势了。 到时候,谁力气大,谁就占优势,我听说薛仁贵有掷马之能,裴行俭有举鼎之力,硬碰硬之下,你没有便宜能占。 所以,你要避开跟这两个人比马战,而且,薛仁贵的箭术无双,裴行俭的箭术也不差,你的箭术虽然也不错,比那两个人还是有所不如。 所以,你到时候能依仗的只有你的麾下战阵,不仅仅要依靠那些人,还要审时度势,巧妙地利用另外十六支队伍,总之,不要在一开始,就对上薛仁贵,裴行俭,这样的人。” 云初皱眉道:“你听说左武卫有一个叫做程务挺的好像也很厉害。” 赵孝祖嘿嘿笑道:“你才知道啊。区区一个程务挺算什么,左武卫还有一支陌刀队,那些陌刀手各个身高八尺以上,双手持陌刀,如林而退,乃是近战的无敌存在,即便是骑兵,在陌刀手面前也讨不到好去。 至于左威卫的重甲骑兵,右威卫的强弩手,骁卫的重甲步卒看样子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吧? 你就庆幸吧,庆幸那些军队是参与这样的比试,否则,就算你本事再大,老夫也会劝你放弃。” 云初倒吸一口凉气听了赵孝祖的介绍,他才知晓大唐军队之所以能够横行天下,是力量强大的非常平均,而不是一两支军队的强大。 此时,真正被消磨掉的荣光的人,只会是昔日的百骑后代,而其余的军队,因为统领他们的将军,几乎没有一个是废物的,所以,战力依旧强悍。 如果不用火药的话,云初还真的没有战胜这些军队的把握。 赵孝祖嘿嘿笑道:“老夫还是有一个法子让你有支撑到最后,或许有夺旗的可能性。 只不过,军阵的样子比较难看而已。” 云初连忙道:“只要能打赢,我这人是在乎难看是难看的。 赵孝祖大笑道:“你不是知道那五十根枝枝丫丫的东西叫啥?” 云初连忙道:“狼先”。 赵孝祖笑道:“这东西节节枒杈,长一丈七八尺,举在手中能遮蔽全身,刀枪丛刺必不能入。… 但是呢,这东西只能御敌,却不能杀全身甲胃的敌人,而且,这东西形体重滞,转移艰难,你想要灵活作战的话,就必须抛弃这东西。 不过啊,如果配上老夫专门设计的战阵,则威力倍增,你想不想听听?” 云初自然要听。 “你听着,老夫久在南方作战,你弄出来的那个狼先对付南方那些没有甲胃的小贼是极好的。 想要对付北方那些重甲之士,就有很大的问题。 如果配下强弩,就好的多了,那这样就能平衡一下你的攻守能力。 老夫看你也不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勐将料子,干脆,要守,就守他个不要脸。 万年县工匠多你只需将那些巨盾修改一下,加装一些连环机构,一旦上了战场,就用这些勾连,以五十人为一队,将盾牌连接起来,就成了十个龟甲。 此后狼宪在外御敌,强弩杀敌,跳荡时刻准备跳跃而出破敌,最后以长矛手为辅,老夫以为,这样的十个大龟壳,就算卫公来也毫无办法。” 云初皱眉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用火箭覆盖,烧掉你的龟壳。” 赵孝祖幽幽的道:“你放心,每一次参与夺旗的队伍,都不会携带火箭的,就连你们现在用的那些兵器,长矛会插上木头楔子,刀剑会变成木头的,强弩会去掉箭头包裹上软木,你的狼宪肯定也会变成竹子的。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场夺旗大会结束之后,尸横遍野的你说陛上为了个啥。 那这里面就有一个空子能钻,因为别人用的武器都受到限制,但是呢,你的盾牌可是不在限制之列。 是实打实的防御武器,这些人用木刀,木枪休想突破你的防御,只要你坚持的时间足够长,这些人就只能相互残杀。 等这些人杀的差不多了,你才能撤掉盾阵,一拥而上,干掉这些零散的敌人。不过啊,要随时注意红旗的所在,如果被人抢先了,斩将夺旗了,你这套乌龟战术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如果,我抢先来到红旗所在地,用阵势护住红旗,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孝祖瞅着云初这个大聪明,遗憾的对守在云初身边的县尉张甲道:“要不然此次比试,还是你来指挥吧,老夫很担心那五百将士,跟着你家县令,会被其余十五支军队踩踏成肉泥。 张甲见自家县令面色不虞,就赶紧道:“老将军说笑了,卑职那里有这样的本事。” 赵孝祖怒道:“上了战场,老夫宁愿要你这种听话的,也不要他这种自作聪明的。 每一次夺旗之争,都是由当世名将亲自设计出来的,他不会给你一星半点投机的机会,想要夺魁,不但要拿出真正的力量来,还要辅以个人的指挥才能,军卒们的配合娴熟与否。 只有样样拔尖的才能笑到最后。 这一次之所以摆出这种乌龟阵势,是在赌裴行俭,薛仁贵,程务挺这些人都小看你。 放弃直接攻击你,而是自相残杀。 唯有如此,你才有那么一丝丝获胜的希望。” 云初不解的道:“老将军就那么看不起我?” 赵孝祖叹息一声道:“我很担心,因为有你在,别人会抢先攻击你,你真的很招别人恨。” 云初不解的道:“为何我会招人恨?” 赵孝祖道:“因为你万年县的百姓认为自家县令无所不能,所以在此次长安市夺旗关扑中,纷纷买你赢,听说,买你赢的铜钱已经超过了一千贯!” 96 正文 第330章 沙场点兵 云初从来不在行家面前假装自己啥都知道,就算是知道也假装不知道。 这是他用了很长时间,受了很多教训之后才做能做到的一种行为。 这种行为不算高级,但是呢,克服自己内心的展现欲望与骄傲,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云初绝对不认为自己在排兵布阵上的能力可以超越赵孝祖这种百战悍将。 当初晋昌坊之所以会挑选赵孝祖作为第一个来吃长桌宴的人,就是通过无数的文书了解了这个人之后,发现这是一个严重被低估的将军,这才有了那一场拉进双方关系的长桌宴。 在办事的时候,将自己的无知与天真表现出来,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激发行家干活欲望的好法子。 因为,在行家眼中,领导都是愚蠢的。 这样做也能方便你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不合规的东西,因为,行家觉得你是愚套的。 赵孝祖是完全可以相信的,这几年下来,云初与去西南征战的府兵们的联系越发的紧密了。 而联系云初与西南府兵桥梁的,便是赵孝祖,一个已经被大唐朝廷忘的人。 云初在忙着挑兵选将,裴行俭也没有闲着,他看中了一个并州人王方翼。 他觉得这个人非常的有见地,所以就委任此人为他的副将,参与此次夺旗之战。同样没有闲着的人还有赵孝祖,他舍弃了平日护卫皇帝的百骑军,而是准备从左右千牛中挑选人才。 听说,因为云初名声的缘故,也有很多左右千牛的人愿意为他效死力。 温柔出钱买了薛仁贵跟赵孝祖的小冷门,于是,云初的盘口就一路下跌,从一赔三瞬间就跌到了一赔四。 其实温柔也没有出多少钱,而是重点说了云初那一次只用万年县的不良人那个消息。 还说自己之所以买薛仁贵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在十七支队伍中间,云初的队伍素质最差。 可能是平日里流言说少了,现在,终于有了一些信誉度,所以,就有很多的人愿意听命。 云初做事,从来都是会复杂化的做一件事情,他是一个会将自己做的事利用到极致的人。 所以,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温柔问他还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没有回答。 云初是没有做好在夺旗期间遇到突发状况的准备。 因为,对云初来说,他只考虑结果,不怎么考虑结果以后的事情。 皇帝检阅大军的时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而十八卫的大军都会在这一天尽量的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皇帝看。 皇帝点将阅兵是一件极其盛大的事情,在那个点将台上,除过唐人之外是没有四方馆的胡人。 当年曾经有官员建议太宗皇帝,在点将的时候,不能邀请四方来参观。 却被太宗皇帝一口回绝,他认为完全有没必要,他根本不怕谢谢不知天高地厚的邦国主动挑衅大唐,对大唐不敬,到了这个时候,四方,万邦,万国,自然会知晓大唐的军队是如何的弱悍。… 在长安城里,驻扎军队最多的所在,便是皇城。 十八卫中的四个就屯驻在皇城之内。以最严谨,最严密的方式拱卫着宫城。长安城之外,还有四个,原本在皇城之里还应该有太子八率的。 以前的太子是李治,所以他的太子八率如今已经成了左右千牛,以及金吾卫。 新的太子李忠不过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太子,连东宫都有没踏出过一步,自然有没太子八率这样的待遇。 大唐的太子八率经常是跟皇帝是四字不合的,李承乾的太子八率,就曾经在侯君集的统领下向太宗皇帝挥刀。 于是,这一支太子八率从将军到军卒,被太宗皇帝杀的干干净净,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李治的太子八率是太宗皇帝从十八卫中遴选出来的忠志之士,所以,李治从当上太子,直到成为皇帝,他从未动用过太子八率。 与太子八率相比,李治更加厌恶十八卫的兵马。 因为头一天的天气太好,所以,在凌晨的时候,被洪水淹没过的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大地上,起来了一场寒雾。 云初带着自己的人早早进入了曲江坊,而比他们到来的更早的人是百骑司,他们还封锁了点将台区域,不准云初的队伍进入封锁场地熟练场地。 幸好,云初也没有那样的想法,于是,就把部下安置在暖和的砖窑下,大家在那里也能看到点将台。 太阳似乎已经出来了,大地却被浓雾笼罩着,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天空。 一匹马率先从浓雾里钻出来,悄无声息的,马上骑士的铁甲上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很明显那个单手就能握住一面大旗的骑兵并不在乎那点寒冷,将大旗插在地面下,就悄无声息。 只是在他身前的浓雾里,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更多与他装扮相同的骑兵静静地站立在这外。 天色更加些大一些的时候,浓雾好像退散了一些,此时,云初才发现,在视野所及之里,还有站满了的各色府兵。 那些人形成的队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凹字”,而百骑司新修好的点将台,恰好就在凹字的缺口处,原本平平无奇的点将台,一下子就显得荣耀无比。 其实,点将台不重要,哪怕这一刻,将一块石头放在这个位置上,他也不能拥有点将台特别的荣耀。 因为,有荣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点将台,或者石头,而是李治这个大唐王朝的统治者。 因为有大唐,所以当李治的銮驾从长安城外行驶出来的时候,这些骄傲的,荣耀的,或者倔弱的武人们,纷纷弯下了腰即便是骑在战马上的,也向这座没有盖子的銮驾行了注目礼。 他们好像是一体的,是一个整体,也是一架整齐的战争机器。 大唐皇帝检阅军队的时候,是沉默的,李治就这样坐在銮驾上,身前是俊秀的官女,身后是魁梧的护卫,左右则是漂亮的如同狐妖一样的宫女,再后面,便是这群被云初等人嘲笑的百骑老兵。… 不过,今天那支队伍似乎很不一样,至少,夹在胳膊下面的马梨岿然不动。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同样退下去的裴行俭来到云初身边道:“别看了,这是真正的百骑。”云初惊讶问道:“百骑还没真有百骑跟假百骑之分? 裴行俭道:“像我们这个阶级的武士嘛,有些还是只能像猴子一样不断地出现在人前,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种羞辱。” “所以说……” “不错,平日里出现在人前的百骑不过是昔日这些百骑们的不肖子孙,现在出现他后面的那些百骑,才是真正的经过千挑万选之后出来的百骑。 可能你不信,等一会陛下将仪式主持完毕了,你能带着你的人下去挑战他们试试。”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你为何不去试试呢? 裴行俭热笑道:“任何看过这群窝囊废百骑的勐人,特别都会心生“彼可取而代之”得想法,你没有。” “我为何没有?” “因为我十七岁的时候,曾经参与遴选过百骑,结果失败了,没有成功。 “为什么不再试试呢?” 裴行俭恼羞成怒的道:“甲乙丙丁七等,甲入选,乙等前备,有丙丁两个阶级什么事情吗? “你都是丙等?” “错了,我是丁等。 魏武卒的遴选方式过于酷毒,你根本就怀疑战国时期魏武卒的遴选方式能否选出这么多足以组成一支军队的武卒出来。 云初摩望着下巴道:“你看我要是参与遴选能否入选? 裴行俭叹口气道:“以你十八岁能在万军中活下来的本事,你可能会入选。” 云初惊诧的道:“那么高看我?” 裴行俭摇头道:“不是高看你,你这个时候锦衣玉食的被养坏了。之前的成就都是知耻而后勇的结果。” 云初本来还想说点啥,就在这个时候,身着铠甲的李治站在了台子上,一句话没有说,就挥动了正西方的绿色青龙旗,于是,正西方的左右武卫就开始动弹了,没有人喧哗,只有尖利的哨子声有节奏的不断响起,紧接着站在高台下的三个壮士,就开始擂鼓。 随着鼓点不断地变幻,左右武卫的两万七千兵马的阵型结束不断地变幻。阵型没有云初预料的这么纷乱,但是,从太阳终于驱散了浓雾的时候,云初突然很肯定自己麾下如果有那么两万七千个如臂使指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敢干。 现在,很明显,那里所有的人都是属于李治一个人的,所以,云初现在啥都不敢干。 “那就是天子之威啊,可以顷刻间让天下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也是天下女子人人向往的威权。 遥想当年,隋末的三十三路反王,一十七股烟尘,都是为这个位置着迷,发疯。 现在,他们的骨头大概还没腐朽吧? 96 正文 第331章 杀人的礼 点将阅兵的意义就在于让皇帝明白,自己才是这些军队的真正统帅。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以他的意志为作战方向的。 因此,点将重任不可假他人之手。 李治将代表东南西北的青龙,朱雀,自虎,玄武旗帜一一按倒,则四方军队立刻遵循李治命人敲击出来的鼓点,进行行军,布阵,或者穿插,亦或假装对峙。 这是一种表演性质的军演,不过呢,却把李治作为大唐军队的最高长官的意义完整的表现出来了。 李绩披着一件陈旧的甲害站在最前面,在他身边的是程咬金,他身上的甲胃也不是新的。 在他们两人身后,是苏定方,郑仁泰一干老将,虽然一个个白须飘飘,反倒把这圆阵势衬托的有些庄严了。 美丽的跟狐狸精一样的宫女,托着黄金杯跪在李治面前,李治拿起一个金壶,往黄金杯子里倾倒酒浆,妖艳的宫女们依次将金杯捧到李绩他们面前,老将们抓起金杯一饮而尽。 “信我者饮酒! “不信我者掷杯!” “皇帝手中拿着的金壶,是一柄阴阳壶,里面装着美酒,也装着毒酒壶柄上有机关,皇帝想要谁死,谁就能喝到毒酒,皇帝信任谁,谁就能喝到美酒…… 高祖时期,死在这个酒壶下的武将很多,刘文静就是担心装寂会坑害他,让高祖皇帝赐给他一杯毒酒,当时在点将台下,以自己现在是文官推脱了事。 最后,被高祖以谋反论处,死于法场。 还有昔日的十八路反王中凡是投降大唐的,也有一大半都死在了这个酒壶之下。 包括武功甚至超越了大唐第一勐将翼国公秦琼的盛彦师。 每一次点将阅兵,总会毒死一两个,就是不知今日会毒死谁。” 听裴行俭说起这种秘密往事,还以为金杯饮酒是一项殊荣的云初,心底里立刻就起了一片寒霜。 或许,这个赐酒的过程,就是为了告戒,告戒云初这种不把大唐皇帝当成一回事的人,现在,真的起效果了。 在知晓这个金壶,金杯的来历之后,云初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没办法像李绩,程咬金他们一般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把酒往自己肚子里灌了。 云初很想看看有人立刻倒地而死,这样也好有一点经验,万一将来自己要被毒死的时候,用什么样的姿势倒地才算有一些颜面。 很可惜,一大群人就在寒风中站立了一盏茶的时间,有资格得到皇帝赐酒的将官中间,竞然没有一个人摔倒,然后抓心挠肺的乱喊。 一个都没有这让云初跟裴行俭两个人非常非常的失望、裴行俭见云初在看他,就连忙解释道:“这东西好久好久没有用过了,至少太宗一朝就没有出现过。” 云初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解释,毕竟,以太宗皇帝的骄傲,他还真得不屑于使用这种法子来对付自己的大臣,如果真的不喜欢谁,拉刀子出来砍死就是了。… 现在,李治用了,却不毒死人立威,云初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政治手段。 一方面告诉这里的将军们,他本来可以效法高祖统御将军们的法子来对付他们,却因为相信将军们,只是赐下美酒,没有杀人。 另一方面,也是告诉这里的将军们,如果还不知道感恩,下一次,酒壶里就不一定只有美酒,而没有毒酒。 总之,也是李治自己承认,他对他的将军们,没有太宗皇帝那么放心,与大度一轮酒喝完,金杯赏赐给了将军们,端着酒杯的一个个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美人宫女也连同酒杯一起赏赐给了将军们。 比如,李绩就分到了一个长得最美丽的宫女,程咬金身后的那个美人看起来也很不错,就数梁建方身后的那个美人身体健硕,笑起来像极了一只胖狐狸。 云初跟裴行俭两人对视一眼道:“可惜了。” 云初问道:“等一会我夺旗成功了,会不会有美人赏赐下来?” 悲行俭摇头道:“美人都是属于老将们的,年轻的,正当年的将军们得不到美人。 云初遗憾的道:“暴憨天物啊。” 裴行俭笑道:“美人赏赐给老将是希望他们沉迷的温柔乡里早点死掉。赏赐给你我,难道是希望我们这些人家里的子嗣不够多吗? 看着老梁已经开始揉捏那个胖狐狸的屁股了,云初点点头,对悲行俭的话深以为点将阅兵进行到这个程度的时候,现场里原本极度肃穆的氛围就消失了,李治自己拥着两个狐狸精一样的美人,跟老将们开始说笑。 而一桌桌酒宴,也就摆在了高台之上,皇帝跟老将们纷纷入席,在美人的陪伴下开始观看二三子戏于军前。 二三子戏于军前,这是一句老话,以前春秋时期作战的时候,人们非常的讲礼貌,在大战之前,首先会派出几个勐将互殴,两方的君王,就在两边看着。 这就叫二三子戏于军前。 那个时候作战,如果你这一方的勐将追杀的太快,对方的君王跑的不够快,被追上了,勐将兄还要向君王行礼,问现在能否活捉他。 君王说不行,勐将兄就必须在原地等待,等君王跑远了,继续追,再次追上之后再问一遍,君王还说不行,勐将兄就必须再等,让君王再跑。 第三次追上之后,再问,如果君王还不答应,勐将兄就可以不理睬身份上的差距可以粗暴的对待君王。 不过,一旦第三次被勐将兄追上的话,有气节的君王一般情况下就会自杀,没气节的君王就会投降,等待自己的国人在战争之后,用城池,或者绢帛,以及粮食,把他赎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被俘虏的君王会获得对方上宾一样的礼遇。 所以,这个二三子戏于军前,是一句现在听来是很可笑的话,可是呢,在春秋时期可是被严格执行的,勐将兄如果追的太急让君王从战车上摔下来受伤,他家君王会毫不犹豫的砍掉他家勐将的人头。… 这就是礼! 宦官扯着嗓子面对全军大呼:“君王有命,令二三子戏于军前。” 声音才落下来,就有一个黑乎乎的蠢货,骑着一匹黑马从骁卫的队伍中冲出来,举着马塑高声呼喝:“谁敢与某家一战!” 云初就问裴行俭:“这个蠢货是谁?” 裴行俭看了一阵子之后道:“骁卫的郭待诏,郭孝恪次子,此人也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在军中有恩荫得来的校尉军职,还从太学考进了弘文馆。 缺点是脾气急躁,第一冲出来虽然可以让降下对他印象深刻,如果没有出彩的表现,恐怕只能是坏印象了,第一个出战,殊为不智。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当年在龟兹城门口,看到过他父兄留在那里的鲜血,从这个人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的父兄自白战死了。” 就在云初跟裴行俭两人蹲在温暖的砖窑上喝着热汤窃窃私语的时候,从皇帝的亲卫中也冲出来一个人,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薛仁贵。 “某家前来战你。”薛仁贵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冲到了高台之下。 这家伙的话是对着郭待诏喊的,目光却看的是云初跟裴行俭这边的方向。7、4、。 云初放下汤碗对裴行俭道:“我们两个又没有打算下场,他看着我们干啥? 装行俭幽幽的道:“刚才宦官喊的二三子,其中就包括我们两个。” “你是说我们两个也要上场?” “是啊,名次越是靠前的,到时候率领队伍站队的时候也是最靠前。当然,主将不愿意应战的话,派副将出马也是可以的,你的副将是谁?” 云初瞅瞅带着人马站在另一处砖瓦窑上的张甲道:“就是张甲!” 裴行俭大笑一声,拍拍云初的肩膀就去了自己的队伍,此时,他的副将王方翼已经整理好了军阵,那里长枪如林。 台子下面的战斗已经开始了,或者说已经结束了,薛仁贵用一柄巨大的狼牙棒、一棒子就把郭待诏的马给砸的飞出去五六丈远,又在两匹马错镜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郭待诏马脖子上的长毛,硬是借助自己战马力量,以及身体沉重的特点,将郭待诏的战马扯翻,然后跳下战马,抓着郭待诏的束甲丝缘,将他从倒地的战马身子下边抓出来。 举着手舞足蹈的郭待诏小范围的转了一圈之后,就把他丢在受伤的战马身上,虽然摔不死郭待诏,估计已经把郭待诏满腔的雄心壮志给摔碎了。 薛仁贵表现出来的强大,蛮横,以及实用的战斗技巧,即便是高台上坐着的诸位老将,也是赞不绝口。 薛仁贵是李治的护卫,所以,在薛仁贵以碾压式样的方式战胜了郭待诏之后,李治就笑的非常得意。 还对坐在自己两侧的李绩跟程咬金道:“两位爱卿,朕摩下的这员战将如何?” 程咬金笑道:“已经超越了老臣壮年。” 李绩则嘿嘿笑道:“这才开始,打过云初,裴行俭之后再夸耀不迟。” 李治想起前阵子在朱雀大街上看到的那一幕,点点头道:“英公说的极是,就是不知道这军中是否还有能让朕眼前一亮的英雄好汉。” 96 正文 第332章 将星璀璨 裴行俭的队伍也已经汇入了军阵之中,不过,他对薛仁贵大喊大叫毫不理睬,而是径直来到躺在骨断筋折的战马肚子上的郭待诏道:“快起来,打不过就打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继续躺着就失颜面了。” 说罢骑着马一弯腰就把郭待封从死马身上拉起来,还把甩飞的铁盔用马槊挑着还给郭待诏。 事情办完了,也不跟站在场子里的薛仁贵争斗,而是带着郭待诏回到了他这一方的军阵里,一路上嘻嘻哈哈的说着话,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郭待诏刚才极度拉胯的表现。 云初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觉得裴行俭这个狗日的又占一个大便宜。 或许,这样的裴行俭,才是真正的裴行俭,才是史书中让史家不吝赞美之词的裴行俭。 薛仁贵在场中大声呼喝几声,却无人应战。 裴行俭还在一边安慰郭待诏,云初捧着一个汤碗在喝热汤,今天要战斗很久,所以,不宜吃的太饱,而喝下去的汤,等一会战斗的时候也会化作汗水。 长久的无人应战,李治的眉头才皱起来,一边的李绩就对皇帝道:“陛下莫要着急,精彩的这才开始,不是这些人怯战,而是一个个都在审时度势。 也是在等待薛仁贵火气升腾,等他急躁的时候,就该有人出来了。 此时虽然只是斗将,其实,也是两军交战,这些人没有轻易地出战,老夫才略觉欣慰。” 就在李治准备说点啥的时候,一员战将缓缓地从武卫的军阵中骑着马走了出来。 他的后背上插满了短矛,战马屁股上的革囊里则装着更多的短矛,而他手中的兵刃却是一杆长的过份的长矛。 东平郡公程名振见皇帝不认识此人,就站出来施礼道:“启奏陛下,此乃微臣犬子程务挺乃右领军中郎将。” 李治指着程务挺身上插得如同箭猪一般的短矛道:“如此说来,令郎擅长投矛” 程名振笑道:“勉强算是一门本事,虽然粗陋,上了战阵之上还算有用,让陛下见笑了。” 李治举起酒杯朝程名振邀饮道:“好,朕尝闻虎父无犬子,爱卿满饮此杯。” 皇帝邀请喝酒,程名振自然痛快的一口喝干,回到座位上,就听旁边的梁建方低声道:“还是出来的太早了。” 程名振不以为意的道:“抛砖引玉尔。” 梁建方笑道:“就怕这砖头被玉石砸的粉碎。” 程名振面色不虞,梁建方却当看不见,呵呵笑着依旧与那个被他裹进大氅的胖狐狸美人调笑。 薛仁贵立马高台之下,程务挺纵马绕着圈子在跑。 薛仁贵没有截断程务挺的去路,明知道程务挺在催动战马准备高速狂奔,然后再找出机会投掷短矛,如此,有战马冲力加成,短矛的威力将会大增。 果然,就在程务挺的战马速度提高到最高的时候,程务挺将长矛夹在胳膊底下,向薛仁贵冲了过去。… 从正面看长矛很难判断这东西到底伸出来了多长,往往只能看到闪烁着寒光的矛头,很对时候,当你以为矛头距离自己还远的时候,长矛却已经近在眼前。 薛仁贵伸出硕大的狼牙棒迎向直奔自己胸膛而来的那一点寒芒。 长矛准确的顶在长矛的矛头之上,才一接触,薛仁贵就大吃一惊,长矛之上竟然力道很小,被狼牙棒触碰一下,就向后缩了回去与此同时,另一点寒芒从左方突刺而来,薛仁贵将身体贴在马背上,寒芒带着刺耳的尖啸向他的肩膀上方刺过来。 长矛竟然是程务挺的诱敌之计,真正的杀着却是他左手上的短矛。 薛仁贵嘿的叫唤了一声,左手丢开缰绳,一柄短刀却出现在手中,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一点寒芒噼砍了过去,只听叮当一声响,程务挺手中的短矛前进之势,略微停滞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两匹战马已经错镫而过。 薛仁贵听到身后又有短矛的破空声,右手将狼牙棒甩了出去,喀察一声就砸断了飞袭过来的短矛。 刚才这一幕看的李治胆战心惊的,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说好的二三子戏于军前,现在却变成了生死搏杀。 就刚才这一幕,只要有一个人的武艺稍微差一点,就是命丧当场的场面。 李治朝李绩等一干老将们看过去,发现他们竟然看的津津有味的,即便是当老子的程名振,此刻脸上也只有惋惜之色,没有担惊受怕的模样。 “陛下,薛仁贵身体沉重,力大却不够敏捷,所以,他才选了狼牙棒这种以力破巧的武器,看样子,这是为了对付云初,裴行俭两人准备的。 现在,遇到了程务挺这种擅于使用远程武器的将军,他手中的狼牙棒就显得不那么合适。 这就是程务挺为何明知薛仁贵勇力无双还要抢先出战的原因。” 有李绩在一边讲解,李治终于完全沉浸在这一场精彩的争斗之中去了。 这一次发起冲锋的还是程务挺,不过,这一次薛仁贵没有给程务挺将马速提起来的机会,同样驱赶着战马迎了上去。 程务挺双手乱抓,插在背后皮套子里的短矛就被他一根根的投掷了出去,速度奇快,以至于第一根短矛才到薛仁贵面前,后面三根短矛也已经近在迟尺。 薛仁贵低吼一声,挥动狼牙棒将眼前的短矛砸飞,避开随后而至的两根短矛,再挥拳砸飞最后一根短矛,而程务挺的长矛又出现在了他的胸前。在 薛仁贵不敢赌这一矛的虚实,不得不再次用力砸开长矛,然而,又有两点寒芒冲着他的胸口奔袭过来。 这一次薛仁贵竟然不闪不避,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准备硬挨这两根短矛的时候,已经有人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这是短矛不是箭失,短矛有洞穿铠甲之威。 就在此时,薛仁贵竟然徒手抓住一根短矛,再用这跟短矛硬生生的挑飞了另外一根,右手的狼牙棒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向程务挺的砸了下去。… 避无可避之下,程务挺只好举起长矛格挡,喀察一声响,薛仁贵这一锤子竟然砸断了程务挺的长矛,然而,狼牙棒的力量并没有被完全削减掉,狼牙棒上的狼牙挂着程务挺铠甲的护肩兽头,竟然生生的扯了下来。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与此同时,程务挺的左臂似乎也受到了重创,再也抬不起来。 战马错镫而过,在转过来的时候,薛仁贵单手举着狼牙棒对程务挺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程务挺正要认输,就听左屯卫军阵中有人高声喊道:“人家已然手下留情,你还赖在上面做什么” 闻听此言,程务挺脸色大变,他不是输不起,而是不能在这里受辱。 于是,他举起完好的右臂对薛仁贵道:“你不用留情,废掉一条左臂不算什么,没了左臂,老子还有右臂,就算两条手臂都没有了,老子还有两条腿,一张嘴。 就算这些都没有了,老子也能用家伙捅死你!” 薛仁贵没有理睬已然暴怒的程务挺,而是冲着左屯卫的军阵中怒吼道:“挑拨离间的无耻小人出来与某家一战!” 就听左屯卫军阵中慢慢的出来了一匹战马,战马上的人冷笑一声道:“你先弄死眼前这个姓程的废物再说与我一战的话。” 李治有些不喜的对李绩道:“此人又是何人为何口出恶言” 李绩笑道:“此乃右屯卫裨将王孝杰,也是一名不错的年轻人。 至于陛下所说的口出恶言,老臣倒是觉得甚妙。” 李治道:“程务挺已经受伤,本来就要认输退场,这本来没有什么,程务挺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这个时候王孝杰却出言挑拨,难道恨这二人不死吗” 李绩叹口气道:“陛下,军阵之上最忌讳的便是对自己的对手仁慈。” 李治道:“这不过是一场演练而已。” 程咬金在一边对皇帝道:“启奏陛下,对陛下来说是一场演练,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在这里有所表现,甚至超过在战场上有所表现。” 李治略微思忖了一下,就恍然大悟,不在把自己的情绪投入到这场争斗之中,改为袖手旁观。 程务挺退无可退之下,右手接连投掷短矛,这些短矛被他投掷的又快又急,转瞬之间马包里的十二枚短矛,就已经被他投掷了出去。 虽然这些短矛都被薛仁贵用狼牙棒一一砸开,程务挺却怒吼一声,用自己完好的右手端着一杆新的长矛,还用手臂夹着矛杆子,向薛仁贵发起了新的冲锋。 这一次他没有留任何气力,只想着让这战马跑的更快一些,不论胜负,他唯一的念想,就是不能表现出半分的怯意出来。 看到这里云初瞅瞅不远处的裴行俭,裴行俭也在看他,还冲着云初挤挤眼睛,似乎非常的得意。 云初把目光再次看向校场,却发现程务挺竟然在距离薛仁贵不到十步的时候,奋力将手中的长矛投掷了出去。 长矛太长,而上面附着的力量太大,所以长长的杆子竟然抖动起来,在半空中如同一条飞舞的毒蛇。” 96 正文 第33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程务挺的最后一击,没有伤到薛仁贵,也不知道薛仁贵是怎么想的,竟然再一次抓住程务挺的束甲丝绦,把他高高地举起来了。 不过,程务挺没有像郭待诏一样手舞足蹈,而是安静的被薛仁贵抓着,不反抗,也就没有那么滑稽,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悲壮。 于是,凶性大发的薛仁贵竟然将程务挺朝王孝杰砸了过去。 王孝杰是一个身高很高的的人,只是很瘦,见薛仁贵竟然把程务挺丢给了他,就从马上跳起来,在半空接住程务挺,小心的将他放在地上,对程务挺道:“程兄,你稍微歇息片刻,一会如果兄弟很狼狈的话,你可以纵情大笑,莫要给兄弟留半分颜面。” 程务挺点头道:“一定会的,你要小心,此人力大无穷,不要跟他硬拼。” 王孝杰笑道:“恰好,小弟也只剩下一把子力气,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总归是会便宜后边的仁兄。” 程务挺道:“一定要打赢宫卫。” 王孝杰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话,王孝杰竟然舍弃了战马,拎着一根看起来似乎更加沉重的铁棒进入了战场。 薛仁贵没有理睬王孝杰,而是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裴行俭身上,且眼中有悲伤之色。 裴行俭笑吟吟的看着薛仁贵,没有半分出战的意思,看样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他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出手。 另一边的云初也是如此。 此时的云初如同一头巡梭在牧场外边的孤狼,背着手在温暖的砖窑上走来走去,看的出来,他在强行压制着自己那颗好战的心。 王孝杰来到薛仁贵身边道:“别看了,他们都等着捡便宜呢,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把我打倒,最好能把我打的狼狈一些,刚才我的嘴太臭,得罪了不少人,你能把我打的越惨越好。” 薛仁贵也从战马上跳下来,拖着狼牙棒来到王孝杰跟前道:“你是来消耗我力气的,你准备怎么消耗?” 王孝杰伸出自己那双看起来很瘦,却漆黑如铁的双拳道:“在这群人中间,我们两个是最像的,都是从小兵一路走到今日,比不得那些贵人,既然你我都是小兵,抡锤子砸木桩子的事情干过吧?” 薛仁贵盯着王孝杰的眼睛道:“你准备用砸木头桩子的方式来比拼出一个高低?” 王孝杰哈哈大笑道:“不过,一个是木头桩子,一个是木槌。” 薛仁贵向前一步道:“谁先当木头桩子呢?” 王孝杰哈哈笑道:“自然是猜枚决定。” 说着话,就把一枚铜钱丢给了薛仁贵。 薛仁贵拿着这枚铜钱,仔细看了看,突然对裴行俭喊道:“裴兄,你来帮我丢这枚铜钱吧。” 裴行俭冷漠的摇摇头道:“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不参与。” 薛仁贵又朝站在砖窑上的云初喊道:“云兄,你来不来?”… 云初同样冷漠的道:“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不会参与的。” 薛仁贵仰天大笑道:“所以,你们两个都想着如何击败一个精疲力竭的薛仁贵是吗?” 裴行俭道:“这是你自己选的,哪怕是跪着也要把自己选的路走完。” 云初也在一边冷漠的道:“如果可能,我想最后一个出场。” 薛仁贵大声道:“所以,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一场武者的对决是吗? 所以,你们两个都是算作武者是吗? 我听闻,懦者斗则退,武者兵益黩。军容满天下,战将多金玉。刮得齐民疮,分为勐士禄。这才是你二人所求是吗? 你们两人枉为武者!” 裴行俭大笑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战者动于九天之上,该我动的时候,你会看到我的雷霆一击。” 云初则冷漠的道:“我从不同情自取灭亡的弱者。” 薛仁贵怒发冲冠,旋即就平静下来,转过身,看着王孝杰道:“我来当木头桩子。” 王孝杰笑道:“我觉得你又中计了。” 薛仁贵道:“你面对的是一个武者,一个愈挫愈勇的武者,且看我今日如何将你们统统投掷于地上,来吧!” 王孝杰哈哈大笑,拖着手中的铁棍,轻盈的在地上奔跑两步,然后,手中的铁棍就携带着风雷之声,向薛仁贵当头砸了下来。 薛仁贵举起狼牙棒自下而上迎击,只听一声闷响,薛仁贵的木质镶嵌铁狼牙的狼牙棒顿时碎裂开来,铁狼牙纷飞,击打在薛仁贵以及王孝杰的铠甲上叮当作响。 王孝杰摊开自己的一只手,发现掌心中全是血,就疑惑地问薛仁贵:“你只能招架,不能还击。” 薛仁贵折断手中的硬木头杆子,一只手握一截一步步地逼进王孝杰道:“你这种看似忠厚,实则奸诈的人,也敢在我面前制定规矩?” 王孝杰慢慢向后退,一边退,一边道:“我们说好了的。” 薛仁贵道:“我同意了吗?” 说着话,手中的两杆短棒就雨点般的向王孝杰捶打了下去。 王孝杰手中的铁棒过于沉重,在面对薛仁贵轻便的短棒,一时间那里招架的及,再加下握着铁棒的手又被薛仁贵一顿棒子敲击的痛不可当,大叫一声,就丢下铁棍,抽出横刀与薛仁贵厮杀在了一起。 他的武艺不弱,如果不是前边总想着投机取巧伤到了虎口,还能与薛仁贵激战一番。 可惜,薛仁贵一副中计的模样,却将他这个用计的人耍的团团转,刚才那一击,王孝杰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而薛仁贵也没有留半分力气。 这让王孝杰的双手虎口全部裂开,血水汩汩流淌,此时即便是想紧握横刀也变得极为艰难。 再加上每一次短棒与横刀交集,只会让他已经破裂的虎口更加的不堪重负。 眼看着横刀被短棒击飞,王孝杰双手握拳,势如勐虎一般扑向薛仁贵,薛仁贵脚步停滞一下准备迎击,却不防王孝杰竟然呐喊一声,就朝斜刺里狂奔。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李治呆滞的瞅着薛仁贵追击王孝杰,忍不住问程咬金:“为何会变成这样?。” 程咬金冷笑道:“一个裨将,想偷天之功。” 见李治还是一副茫然之色,就连忙解释道:“此人,根本就没有想着赢过薛仁贵,所以,先以言语激怒薛仁贵,激怒程务挺,让两人死战一场,然后就进一步放弃战马,放出话语与薛仁贵约定步战,还约定一人站在原地,承受另一人的攻击,只招架,不反击。” 李治道:“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程咬金冷哼一声道:“好处太多了,至少陛下已经知道了王孝杰这三个字,至少英公已经当着陛下的面夸奖了此人一句。” 李治又道:“哦,朕明白了,此人根本就不是薛仁贵的对手,所以就跟薛仁贵赌猜枚,如果他猜枚输了,就直接认输,如果猜枚万一赢了,他就打薛仁贵三棒子再认输跑路是也不是?” 李绩嘿嘿笑道:“对他来说,能激的程务挺与薛仁贵血战一场,他扬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是赢了五成以上,猜枚,他也有五成的胜算,如果赢了,就是十成的好处到手,就算输了,也有七成五的好处到手。 这种只赢不输的事情,怎么都能干,他只是没想到,薛仁贵比他想象的要难缠的多,顺着他的计谋反过来算计了王孝杰一把。” 李绩说到这里遗憾的看着小腿被薛仁贵打了一棒子的王孝杰,又对李治道:“这一顿恶揍,恐怕是逃不过去了,一下子把前边赢来的东西,输的干干净净。” 李治瞅着被薛仁贵敲鼓一样敲打的鬼叫连天的王孝杰欢喜的对李绩道:“这个王孝杰虽然失败了,也算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杰。” 李绩笑道:“有陛下这句话,王孝杰就算是被薛仁贵打断手脚,也是值得的。” 李治原本很高兴,突然皱眉道:“英公的意思是说,薛仁贵的悲愤,裴行俭的幸灾乐祸,云初的袖手旁观,都是在坑这个王孝杰?” 李绩闻言,仰天大笑,且笑的余音鸟鸟。 李治啧啧道:“朕一直以为云初就是一个简单的二百五,没想到也有聪明的时候。” 李绩的笑声停止,瞅着李治道:“其实老臣也一直好奇,陛下为何会认为云初就是一个莽撞人呢。 一个能把万年县治理的如此丰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莽撞人呢。” 李治嘿嘿笑道:“他还是憨厚一些才讨人喜欢。” 李绩拱手道:“陛上说的是。” 李治喟叹一声道:“朕,实在是没有预料到,一场简单的夺旗,仅仅是前奏,就会如此的诡异多彩。” 此时的王孝杰已经被薛仁贵殴打的快没有人形了,当他连告饶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薛仁贵这才拖着王孝杰的一条腿,丢到台子底下,瞅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军卒怒吼道:“还有谁?” 这一声,声震四野,颇有些冠压群雄的意味。 裴行俭骑着一匹黑马缓缓地从军阵中走出来,朝站在最中间的薛仁贵拱手道:“我可以允许你休憩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薛仁贵准备拒绝的时候,发现云初竟然也骑着枣红马走进了场子。 立刻道:“休憩一炷香的时间也好。” 云初笑道:“休憩两炷香的时间吧。” 96 正文 第一八一章奇怪?不奇怪! 薛仁贵想要休息,除过云初跟裴行俭之外,没人愿意让他休息。 所以,裴行俭,云初两人开始战斗了。 或许是受到了王孝杰的鼓动,这一次跑出来为自己扬名的二三子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原本只有外十二卫,跟长安,万年,以及宫卫这十五支队伍。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就连内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也有人参与了这场战斗。 这下好了。 十六卫加上长安,万年,以及宫卫总共有十九个二三子,薛仁贵一个人就废掉了三个,加上云初,裴行俭,薛仁责,外边还有十三个。 人一多,难免就会出现混战的状况,尽管,云初,裴行俭很愿意给薛仁贵两炷香的休息时间,但是,被人不允许。 云初,裴行俭虽然说总是护着薛仁贵,但是,总有人向云初跟裴行俭发起进攻,将他们勾引到其它地方,而剩余的人总喜欢向薛仁贵发起进攻。 场面顿时就乱了,云初不止一次的朝台子上看,希望上面看热闹的大佬跟皇帝能够制止这样的混战。 结果,他发现,这些人,包括皇帝,全部都都端着滚烫的酒,站在台子边上,看他们这群人群群殴。 贞观元年,太宗皇帝将天下划分为十道。 分别为: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 每道各下设数十州,州下辖县。 又在各州分设军府,共置军府六百三十四个,在编府兵兵额共六十万名。 这就是大唐最基础的军事力量。 十二卫,其实就是大唐的十二支野战兵团。 还是因为番上任务,十二卫中,由大唐各地折冲府组成。 离京城五百里远的军府,每隔五个月派出一支府兵赴京城宿卫。 离京城一千里远的军府,每隔七个月派出一支府兵赴京城。 离京城一千五百里远,每隔八个月派一支府兵。 离京城两千里远,每隔十个月派出一支府兵。 离京城二千里以上的,不论距离,每隔一年派一支府兵赴京城宿卫。 以保持每一个卫拥有一万两千人的常规兵力。 所以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众人发现,皇帝,与诸位大佬再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依旧看这些人斗殴看的如此投入,一些原本没有争夺旗子之心的人,也渐渐开始动心了,并积极参与战斗。 不长时间,云初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只愿意在靠近台子跟前的地方作战。 所以,云初,裴行俭很快就被这群人给挤压到了两边,边缘的地方。 只有薛仁责手持王孝杰丢下的铁棍,左突右杀战斗的不亦乐乎。 又过了片刻,百无聊赖的云初就重新回到了温暖的砖窑上,站在这被冰封的大地上,不一会,脚底板都能结冰,所以,云初还是认自己还是留在这里比较舒坦一些。 裴行俭也百无聊赖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看着那些人在台子跟前厮杀的热血沸腾。 好好地一场比试,在短时间内就成了一场闹剧。 李治笑吟吟的瞅着脸色难看至极的李绩,这一刻,李治是得意地,因为,他发现,在皇权面前,这些平日里自称威武的人,变得跟市侩小民一般可笑。 李治喜欢这样的总是期望上进的部下,为了上进,他们抛弃了颜面,自然也能抛弃尊严…… 只可惜,今日的场合特殊,带巨熊过来有失敬意。 他决定,如果下一次还要阅兵点将的时候,他一定会把巨熊带来,要不然,自己无处安放的手实在是寂寞难耐。 李绩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对李治道:“陛下,这就是武研院新弄出来的轰天雷。” 李治忍不住皱眉道:“爱卿因何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听刘爱卿说过,这东西很危险,有时候,即便是不见火焰,也会自燃。” 李绩笑道:“老臣今日检校三军的时候,拿出来壮我大唐军威用的。 现在看来,只能用在这些混账身上了。” 说完话,李绩就当着李治的面,就着火盆上的炭火,点燃了轰天雷之后,就丢下了高台。 正在喝罐罐茶的云初正要把一杯香甜的茶汤灌进嘴里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炸雷。 原本很稳当的手,颤抖一下,茶汤一点没剩的全泼到了脸上。 正在殴斗的一群人,顿时戛然而止,骇然看向一处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土坑。 云初迅速站起身,跳上枣红马,对张甲等人道:“休息好了吗” 众人齐声呼喝道:“休息好了。” 云初大笑道:“既然休憩好了,我们去拿红旗。” 就在别人还在惊骇于那一声巨响的时候,云初的五百人马已经快速的向另一个高台所在的方向狂飙。 因为,在那座高台上,有一面红讯艳艳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裴行俭的速度也不慢,魔下的人手甚至在王方翼的统领之下做到了后发先至。 而场地上的其余人等,这才发现自己献媚献错了地方,急匆匆的吼叫副将,统领本部人马,向另一座高台迅速围拢。 可怜,这些人已经在冰天雪地中冻了足足两个时辰,此刻要他们突然发动,一个个摇摇摆摆的如同鸭子一般,不过,跑出百步之后,他们的速度立刻就提升了起来,开始有一些百战雄兵的意思。 两座高台相距一里地,对于这些强悍的兵卒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最先跑到这处高台的人,正是云初与裴行俭。 就在两人准备从左右两个方向抢先登台的时候,,就听张甲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惨叫,从高台上掉了下来。 正在往上攀爬的云初不得不放弃攀爬,抖手将缠在腰上的鞭子甩了出去,牢牢地缠住张甲的身体,往回拉扯一下,让他的身体转了一个方向掉在一个巨大的台阶上。 不等云初松口气,却发现自己的部下,竟然接二连三的开始往下掉,他救得了一个张甲,却救不了这么多将士,眼看着他们惨叫着掉下高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这一摔虽然不至于要命,但是,断腿,断胳膊这种事绝对难以避免。 “裴行俭,你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云初第一次开始恼怒了,他知道此时的裴行俭很无耻,却没有想到他已经无耻到了连底线都没有的地步了。 话音刚落,云初就听到裴行俭那边也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听声音,应该也有很多的属于裴行俭的人马掉了下去。 “百骑!” 裴行俭的叫声从高台的另一边才传来,云初立刻冲着自己的部下们吼叫道:“结阵!”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云初第一时间就放弃了继续攀爬高台的举动,而是带着部下匆匆逃离了高台,并第一时间在高台之下用巨盾相连,组成了一个个坚固的堡垒。 因为人数缺少不能组成盾阵的军卒们立刻将那些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同伴拖着离开了高台。 前面的混乱场面让云初放松了警惕,认为自己是在跟一群看着聪明其实很愚笨的人一起争夺一个荣誉。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以为将要占便宜的时候,却遇到了一做难以逾越的大山。 这可能就是李绩最擅长的。 在你最愉快,最幸福的时候亲手捏碎你最美的梦境。 原本,在他跟裴行俭两人谈论百骑的时候,他就该警惕起来的,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站在高台之下仰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那些黑甲人,他们全身都被黑色玄甲所笼罩,即便是面孔部位,也覆盖着狰狞的面甲,只有栅栏式样的换气孔位置,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不断地向外喷吐着白气。 就像是一个个黑色的机器人。 一群群手持木刀木枪的人涌过来,奋力爬上高台的台阶,然后再被那些黑色的机器人轻易地给打下来。 先掉下来的很糟糕,后面掉下来的还算运气,因为下面有厚厚一层垫背的。 云初等的就是这群垫背的人出现,呼喝一声,就带着自己的部下,以狼宪为前驱,以巨盾为城,缓缓地坚定地向高台上方前进。 每前进一步,云初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因为,他这个时候举得自己就像是身在一个巨大的殴蟹笼子里,只要自己向前,一步,周围的螃蟹就会把他向下拖两步。 如果站的远一些看的话,就会发现,整座高台上爬满了人,且人头攒动的异常壮观。 李治站在一里外的台子上瞅着这边的争夺战,不知何时,他眼中的和煦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 “左春,云初攻上去了吗” “回禀陛下,云初已经带着部下攻上上高台第三层,目前还在全力挤压百骑,期望可以登顶夺旗。” “如此说来,那座高台里面的火药与云初无关是吗” 左春看看远处观看争夺红旗的李绩等人,小声道:“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李治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愿意怀疑云初,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朕会难过很长时间。” 左春道:“陛下,里面装了至少八百斤火药,微臣以为云初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火药。” 李治用手扶着高台栏杆叹息一声道:“两千名工匠,烧火融冰,将一座冻得结结实实的高台拆开,再复原,原本只是为了治疗朕的心病。 总以为是虚惊一场,没想到里面还真得挖出火药来了,还是八百斤火药,你说奇怪不奇怪” 正文 第一八二章奋勇争先的意义 能安稳的坐在高台上跟李治把酒言欢的人,统统被李治从凶手名单上去除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因为,这里坐着的人中间,有大唐十六卫的大将军与将军们。 而这些大将军,将军们的身边都站立着一位宦官,年纪很大的官官。 他们的服务不但贴心还顺遂,几十年养成的察言观色的功夫,能让他们分辨出,谁是在真的开心,谁又是在忧心忡忡。 这边高台是李治的战场,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而云初那边的高台上的争斗却进行的非常的不如意。 云初还以为大唐军人的武力天花板是苏定方,梁建方,丁大有他们,这些年来,他一直以这些人为目标而努力练武。 现在,他遇到了这群战斗机器之后才发现,一个人只练习肌肉,不练脑子,确实能达到一个很厉害的程度。 云初五十个人的龟甲阵势一步步地向上走,还以为有狼宪开路,木枪辅助,没头的弩箭骚扰敌人,破开百骑单薄的防守应该不算难。 他哪里能想到那些百骑并不硬抗他的狼宪,而是抖出两条悬挂着锤子的铁锁链,当这些铁锁链波浪一般忠伏的时候,铁链子上的锤子,就像敲鼓一般的敲击在巨盾上,力量不算太大,但是,造成的震颤效果却让手持盾牌的军卒们根本就拿不住巨盾,就算有聪明的军卒将巨盾的绳子挂在肩膀上,绳子与甲胄在剧烈的摩擦中纷纷断裂。 然后,云初就看到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被铁链横扫着甩下高台。 云初用皮鞭缠住一个百骑的脖子,用力的往下扯,这个百骑立刻就放开手中的铁链,借助云初拉扯的力量,从高台上飞跃而下,泰山压顶一般的朝云初扑过来。 没办法,云初只好抓住身边的一个也不知是哪一支队伍里的军卒,就朝那个百骑甩了过去。 云初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家伙在半空中捉住那个可怜的军卒,本来习惯性的要拗断脖子,可能想起这不是敌人,就随手甩开,继续如同苍鹰一般向云初扑击。 云初的身法非常的灵活,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行,让那个明显被云初激怒的百骑,竟然如同一辆重型坦克一般,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硬是犁出一条通道。 且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云初继续游走,百骑继续追击,等云初转过身不再逃跑的时候,那个 百骑即便如何怒吼,也无法靠近云初一步,不知何时,他的双腿上已经缠满了细细的丝线,一两根,几十根丝线,百骑自然能够扯断,但是,当数百根丝线牢牢地缠住他的双腿的时候,就算是猛虎,也休想有太大的作为。 张甲的式功不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一件事,他本身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不良人。 但是,论到如何利用手中人数多的优势困住敌人,擒拿住敌人,这方面,当了好几年捕快头子的张甲却是专业的。 等这个百骑被云初的魔下人手捆绑的如同一只蚕茧的时候,张甲就带着部下,以此人为攻城锤,重新撞击百骑用铁链子形成的围栏。 攻城锤非常的不听话,哇哇大叫不说,还如同一条上岸的鱼一般上下 左右扭动,可惜,这东西不是渔网,而是张甲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上面还布满了小小的三爪钩,只要被粘上,就是附骨之坦。 趁着百骑想要救援同伴的时候,云初的长鞭又如同毒蛇一般缠住了另外一个百骑的脖子,为了把这个家伙扯下来,云初纵身跃下高台。 这个身着玄甲的百骑的双脚如同生根了一般长在台子上,双手抓着鞭子,将云初拉扯的在台子上不断地飞荡。 有军卒见云初一人拉扯不动,就趁机抓住绷得笔直的鞭子,也把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一个,两个,三个,就在云初觉得这个百骑的脖子就要被勒断的时候,他终于无法落地生根,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张甲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把豌豆就丢了上去,百骑一脚踩在豌 豆上,身体没了根脚,立刻,大叫一声,就被云初等人扯下高台。 与此同时,趁着此人身体倒在高台台阶上的机会,十几个人就猛地扑了上去。 就在云初以为自己这边已经打开缺口了,准备继续强攻的时候,却发现面朝自己的百骑数量变得更多了。 薛仁贵正在高台一角跟一个百骑角力,裴行俭在另一头,拎着一根棒子与一个百骑厮杀的难解难分。 云初吹一声哨子,张甲立刻朝云初看过来,看到云初的手势之后,就把已经捉到的两个百骑捆绑的结结实实,作为倒吊在薛仁贵与裴行俭方向的杆子上。 李绩看到了这一幕,就笑眯眯的对皇帝道:“陛下,这就是您口中的莽撞人吗 当十六卫的人马对百骑的防守束手无策的时候,云初已经生擒两个百骑。” 李治淡淡的笑道:“雕虫小技,一时得逞,算不得英雄。” 李绩笑道:“多少坐地分脏的大盗,可以飞檐走壁的飞贼,都被这群人给拿下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 而且,他还知晓利用活捉的百骑,将压力吸引到薛仁贵,裴行俭的方向,他继续在浑水中摸鱼,老臣敢断言,只要这场争斗再继续下去,他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李治不服气的道:“这是因为百骑没有使用武器,如果使用了兵刃,朕相信,他们能做到以一敌百。” 李绩摇头道:“作为进攻的一方,云初他们还有攻城弩,云梯等等武器没有使用,百骑虽然精良,然,人数太少,在以后的战争中,能起到的作用会越来越少。” 李治知道,这是他昔日的太傅在考校他,于是,李治干脆道:“此次争斗结束,朕就给百骑配发震天雷。” 李绩哈哈大笑道:“这正是老臣要建议的,既然陛下准备东征,那么,为了减少伤亡,加快战争速度,陛下何不将震天雷也配发给信得过的大军呢” 李治慷着李绩道:“此事,再议。” 李绩即便是手中已经有了火药对于东征之事已经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但是,身为将军,他从来不认为以少打多是什么了不得的荣耀,他认为,那是黔驴技穷之下不得已而为的事情。 身为主帅,他一向认为,兵不血刃就能屠城灭国才是值得夸耀的军功。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意见告知了皇帝,他相信,如果这一次能带着皇帝东征,那么,使用大唐所有的兵器,以求达到快速胜利的目标,也一定是皇帝所乐意看到的。 龟甲阵势一遍又一遍的被百骑所化解,但是,他们化解龟甲阵的时候,不是没有代价的,长长的狼宪让他们无法靠近龟甲阵,只能故技重施使用铁链,然而,就在铁链再次发威的时候,无数条钩锁,挂住了铁链。 由于挂在铁链上的钩锁数量实在是太多,抓着铁链两头的百骑,再也不能甩出漂亮的铁链波浪了。 一个身体极度强壮,宛若人熊—般的壮汉,双手抱胸,咆哮一声,就从高台上跳了下来,重重的撞在龟甲阵上,只是这一下,云初看看这自己的好几个部下就吐着血倒在盾牌下面。 张甲更是愤怒至极,拼着被壮汉撞飞,还是将手中的石灰粉甩在了壮汉的面甲上,就听壮汉凄厉的惨叫一声,一把扯掉面甲,双手胡乱挥动,随即,就被十几个人牢牢地按在地上,等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这才拿出菜油给壮汉洗眼睛。 一个龟甲阵被壮汉砸坏了,没关系,这样的龟甲云初还有六个在待命。 在龟甲阵的不断撞击下,云初这一边的攻势终于有了一些进展,可以明显看到,他的队伍距离高台顶部最近。 而相应的,他们要面对的百骑也比别的方向多。 薛仁贵还是在跟一个百骑打的难解难分,而裴行俭不断地指挥自己的部下上,他自己则躲在人群中,寻找机会暗算那些落单的百骑。 云初扣上面甲之后,就没有人能在队伍中一眼认出他来,所以,每一个玄甲百骑都对面前的黑甲人非常的小心,他们知道,这里面有一个高手。 终于,玄甲人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抵御来自万年县众人的进攻的时候,他们就很无赖的将铁链子抢起来了,这些铁链子抽在巨盾上,巨盾就会立刻碎裂,盾牌后面的人的双手也会受伤。 这一次云初非常的有耐心,就举着一面巨盾,混在人群中,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人能把上百斤重的铁链子能抢多久。 就目前而言,他们的策略是对的,就没必要出什么奇谋妙计,一步步地走好现在的节奏,拿到台子中央插着的红旗是必然之事。 就在云初有些得意的时候,一阵鼓声传来,薛仁贵突然开始大声的咆哮,并且一把揽住那个百骑的脖子,将他从自己的肩头丢了出去。 于此同时,裴行俭也不再躲躲闪闪,与对面的百骑硬抗几招之后,竟然不顾这人在身后对他的威胁,径直就朝台子上冲锋。 云初循声看去,发现李绩这个老贼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高台底下,在他面前,还有一面战鼓。 正文 第一八三章想要啊?跟我说啊! 老贼敲的是进军鼓! 在战场上,听到这种鼓声,所有将士只能向前冲锋,但凡有巡梭不前的,马上就会被督战队斩首。 云初怒吼一声,身为万年县队伍的主将,这个时候他必须率先发起冲锋。 李绩老贼早就发现再这样继续磨蹭下去,云初会把跟前的百骑各个击破,于是,他根本就不给云初猥琐发育的机会,带了一面大鼓,才到地方就开始敲击进军鼓。 云初丢掉手里的破烂木刀,一柄棒球棍从袖子里滑出来,一棒子就敲断了对面那个百骑手中的木刀,等云初第二棒子砸过来的时候,这个百骑却支起双臂,棒球棍重重的砸在对方的护腕上,云初趁机在他胸前踹了一脚,没有把对方踹倒,自己反而朝外飞了出去。 百骑张开五指,一记凶狠的虎爪从云初的面前带着风声划过,棒球棍再次砸下来,那個百骑竟然用自己威猛无俦的拳头应对。 梆梆梆云初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把神经丰富,血管众多的手训练成没有痛觉的死肉。 一两下或许还能忍受,这家伙一连用拳头接了自己十几棒子,以自己的力道来看,这人的双拳如果没有上现骨裂才是怪事情。 于是,云初再次发动进攻,这个家伙果然不敢用拳头迎击,但是,他的双腿如同两条毒蟒一般灵活,巨斧劈砍一般的力道,招招都是冲着云初的要害去的。 好在,云初的棒球棍乃是铁木所制,想要踢断这东西,真的很难,所以,云初挥动棒子,每一次都准确的敲击在对方小腿的迎面骨上,没想到他的棒子跟对方的小腿撞击,竟然会发出类似金铁交鸣之音。 练武的人都知晓,如果双手不能用的情况下,那么,只用腿的时候,那就要一定发起一场快速的攻击,否则,一旦能对方开始进攻了,自己没有两只手来防守,将会非常的吃亏。 云初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见张甲已经发出了放渔网的暗号之后,云初就抡起棒子跟这个百骑硬拼了十七八下,然后,果断的舍弃了这个对手,直奔高台最高一层。 云初离开了,对于这个百骑来说也送了一口气,刚才用拳头跟云初的特质木棒对轰,他的手这个时候伤的很重。如果是普通木棒,根本就经不起他一拳。 才开始平息自己伤痛的时候,一张金光闪闪的渔网兜头笼罩下来,他想躲开,却慢了一瞬,紧接着就被渔网笼罩住,拼力挣扎,却扯不断这种用丝线编织出来的绳子,想要用手扯,细细的丝线却割开了他的手掌。 张甲瞅着眼前这个放弃挣扎的百骑道:“记住了,任你再悍勇,在我万年县的如炉王法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百骑怒极而笑。 “待某家休沐之日,自然会去你万年县衙看看,你如炉的王法到底好不好用。” 张甲冷笑一声道:“今日前来,只带了擒拿罪囚的法具,你若无事生非,就休怪我动用杀人用的东西。 武功高的悍匪我们见的多了,投入大牢之后,还不是温顺的如同小羊一般。 我劝你,别来了。” 说完,就对麾下道:“拖下去,挂起来。” 百骑继续挣扎,两个年轻的军卒却拖着渔网就下了高台,熟练地将百骑打晕,再绑起来,最后挂在杆子上。 而李绩,就在这个杆子下继续敲鼓。 云初的一只脚才踏上高台最高处,一条铁链子就带着风声向他袭来,面对这种挂满鸡零狗碎东西的铁链子,后退才是最正确的办法,如果被铁链子缠上,悬挂在铁链子上的锤子就会凶猛的击打在甲胄上,没人能经得起这样的一击。 铁链子砸空,在半空中划过半个圆圈,最后竟然奇迹般的缠在一个高大百骑的腰上,那些铁锤,钩子一类的东西竟然奇迹般的没有伤害他,而是老老实实的垂在他的腰袢。 “你是第一个踏上高台的人。” 听着对方从面甲下传来的瓮声瓮气的声音,云初笑道:“要击败你才能拿到旗子吗” 对方嗬嗬笑道:“杀了我!” 云初摇头道:“我没有杀自己人的习惯。” 百骑冷笑道;“我专杀自己人。” 云初闻言,脸上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将棒球棍抗在肩膀上,冷漠的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抓住了几个百骑,还以为是自己人特意没有下重手,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百骑向前走了一步道:“你就是那个被他们传的很厉害的县令“ 云初横着踏出一步道:“大唐的县令中间没有一个草包。” 百骑仰头看着天道:“我杀过几个县令,他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云初皱眉道:“看来我也要尝试着杀几个百骑,用他们的命来证明,他们比起当年的百骑相差太远。” 百骑笑道:“杀了我,这将如我所愿。”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怎么,活得不耐烦了” 百骑沉默片刻道:“不知道杀了你之后,会不会让我心里舒坦一些。” 云初疑惑地道:“我其实很不明白,你这样的蠢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百骑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云初挪动一下双脚,指着高台上逐渐结成的冰对百骑道:“我们说话的功夫,我的人已经往高台上倒了快两百斤水了。 据我所知,你脚上的皮靴底子是一整块猪皮,想要在寒冰上站稳,很难。” 百骑冷漠的瞅着脚下的水逐渐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对云初道:“我从不在乎这些鸡鸣狗盗的伎俩,主要我想,总能杀死我想杀死的人。” 云初将身子靠在高台的栏杆上,笑吟吟的看着这个狂妄的百骑。 曾经有一次云初跟梁建方喝酒的时候,问过老梁一个问题,一个人的武功到底能高到什么程度。 梁建方回答,十人雄有力气就可以了,百人雄需要力气与技巧,千人雄靠的是命,万人雄靠的是势! 力气,与技巧,还是人能够掌握的,至于命跟势,那东西没有意义,是老梁拿出来凑数的,这样说,显得他比较有学问。 根据老梁的说法来看,一个人打一百个已经是人的极限了,超过一百人那就是老天爷说了算。 云初今天想试试他能否带着一百个人打败眼前这个狂妄无比的百骑。 或许是这个家伙无敌已经很久了,觉得这个天下放眼望去全是蠢材。 甚至因为这种骄傲,他能快要弄成神经病了。 百骑,百骑,就只有一百个骑兵,从开始夺旗到现在,时间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这一百个强人,已经持续不断的战斗到了现在。 就算是铁人,也该感到疲惫了吧。 所以,在云初讥诮的目光中,张甲等人已经组成了一支新的龟甲阵缓缓走上高台,人才到高台上,他们身上的黄豆就如同瀑布一般从身上跌落,铺满了整个高台。 百骑这个时候才开始认真起来,瞅着云初道:“这并非大丈夫所为。” 云初用带有小铁钉的靴子踩踩光滑的冰面,发现那些黄豆对自己的行动造不成任何危害,就笑道:“什么是大丈夫所为呢我们的理解不太一样。百度搜索7~4、文、学,网,全网最快更**的餐桌最新章节。 我觉得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行为,才是大丈夫所为。 至于你,不过是一介赳赳武夫而已,还谈论不到什么大丈夫。 今日,某家一定要把你捆猪一样的捆在万军面前示众,免得你总觉得自己无敌于天下,不耐烦活下去。 百骑脸色大变,铁链子才抖开,就有十几根钩锁勾住了铁链,百骑想要用力的甩开,将近两丈长的狼宪已经抵到他的身前,百骑火速后退,龟甲阵裂开,八名跳荡已经从龟甲里的跳出来,举着木刀木棒向百骑扑了过去。 云初没有理会那个大发神威将万年县所属人马打的东倒西歪的百骑,在他冒着火的目光中,轻易地来到插着红旗的地方,没有拿旗子。 而是从怀里的摸出来一块甘草丢嘴里的慢慢的嚼,然后用手扒拉一下红旗,回头朝对面的高台看过去,果然,李治正站在那边也在看他。 虽然看不清楚脸,云初相信,此刻的李治应该是很高兴的,就是不知道他给这里埋火药到底想要害谁。 今日已经是十二月十二日,正月就要到来了。 在正月的这个好时节里,正是死舅舅的最好时节,假如正月里理发死舅舅这个传说是真的话,李治下个月一定会以光头的面貌出现在人前的。 毕竟,只要能杀死舅舅长孙无忌,李治还是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 被众人逼迫到角落里的百骑依旧在战斗,只是在面对十几条木棒的时候,他总是有疏漏的。 疏漏一次,一根木棒就会抵达自己想要抵达的位置,会破坏一些他的行动。 当十几根木棒交叉形成一个牢笼,将这个狂妄的百骑架起来的时候,这个看上去无所畏惧的百骑,竟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这是没办法的一件事情,捕快们只要用这个法子擒拿住江洋大盗之后,都会下意识的发力,绞断江洋大盗的手脚,如此,才算是安全的。 薛仁贵口鼻流血的踏上了高台,看到云初守在红旗边上百无聊赖的嚼着东西,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 喟叹一声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云初在那里懒洋洋的道:“想要啊,你跟我说啊,我给你。” 薛仁贵回头看着云初道:“薛仁贵清贫,嗟来之食还是不吃的。” 云初指着战斗的很厉害的一个角落道:“你猜裴行俭会不会拿走” 薛仁贵转过头,径直来到云初身边,拔走了那杆红旗,并奋力的摇晃一下,一时间,万军欢呼 裴行俭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台,瞅着正在摇晃旗子的薛仁贵,愤怒的看向云初。 云初瞅着那个被自己部下捆的跟死猪一样的百骑道:“我来就是打百骑的。” 裴行俭看了云初很长时间,最后探头看看站在高台下欢呼的李绩,最后跟云初讨要了一块甘草丢嘴里,半天才道:“真的很不甘心啊。” 正文 第一八四章因人而异 李绩其实很希望云初能够站出来摇晃红旗,这样,他就有理由将云初在开春的时候派去辽东。 裴行俭在辽东已经立过一次功劳了,他还想再去一次立下更大的功劳。 至于薛仁贵,他认为此次夺旗是他离开宫廷,去边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至于云初,他根本就没有离开长安的打算,在边关跟胡人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他对于什么大漠,戈壁,雪山,草原这样的景致看的够够的。 他喜欢清晨起来的时候,有一碗符合胃口的粥,汤,面,或者豆腐脑,油条,包子可以吃。 而不是吃干炒面,跟糌粑。 没放过羊的人,总以为牧人每顿饭都吃羊肉,牛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云初当了好几年牧民,吃一顿烤羊肉跟过年似的。 他喜欢待在长安城看这里的市井百态,而不是躲在雪山底下看那些回纥少年们跟大尾巴羊唧唧我我(不是错字)。 他喜欢看大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而不是看羊群,马群川流不息。 他喜欢身边有一个干净的妻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而不是在边疆,即便是敦伦这样的美好时刻,一只手都需要空出来抓着刀柄。 老天爷给男人生了两只手是有道理的,每一个设计都跟女人的身体结构相呼应,很明显抓着刀柄是手的一种错误用法。 没有在原始的西域长久待过的人,很难理解云初这种想要老死长安城的想法。 有人愿意替自己去边塞跟异族人拼命,而且心情如此的迫切,云初没有理由不成全人家。 不是云初向着薛仁贵,如果当时第二个走上高台的人是裴行俭,云初一样会把红旗送给他。 云初的部下们对此没有异议,他们也讨厌去边关跟异族人作战,甚至可以说,能在长安就能拿到的东西,干嘛要拿自己的命去拼呢 人,有钱了,命,也就值钱了。 薛仁贵获得了非常多的赏赐,云初命一队衙役去帮薛仁贵运输,最启送到了万年县衙里。 至于赌场里的钱,虽然获胜的人是薛仁贵,赌场却必须按照云初的盘口给万年县的百姓赔钱。 他们也非常的不愿意,因为一赔一的赌注跟一赔八的赌注赔付额度相差太大了。 没有一家赌场不是按照云初给出的方略赔付的,甚至连叫屈的赌场主人都没有。 一顿饱跟顿顿饱,这些人还是能分的很清楚的。 寒冬腊月里,没有比吃一顿羊肉火锅更加能让人感到心情愉快的了。 没有辣椒,这是最大的遗憾,好在,韭菜花,豆腐乳,跟芝麻酱云初这里还是有的。 温柔最喜欢用芥末送羊肉下肚,所以,他吃羊肉的时候最邋遢,需要不停的擦拭鼻涕跟眼泪。 “陛下动用了两千名工匠连夜把那一座高台子挖开,从里面取出来了八百斤火药的事情,看似是绝密,其实,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温柔再擦一般眼泪带着哭腔对云初跟狄仁杰道。 “所以啊,为了表示自己清白,英公在陛下面前直接掏出一枚震天雷,还点燃了丢台子底下,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毕竟,他当时如果想要刺王杀驾,把震天雷丢到陛下身上就可以了。” 狄仁杰听云初说过当时的场面的,现在综合一下温柔的话,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出来。 温柔用手帕掩着鼻子,弄出老大的响声,再打开手帕看看自己的成果,觉得很满意就装袖子里,又对云初道:“长孙无忌上表请罪,还把自己领走的火药,事无巨细全部交代了一遍,听说,分毫不差。” 狄仁杰叹口气道:“褚遂良一走,长孙无忌身边再无人才,不可能分毫不差的,越是分毫不差,别人就越是怀疑他。” 云初吃一口羊肉道:“不管他怎么做,皇帝针对他的态度已经非常的明显了,武研院的判事,已经被下了诏狱,火药作坊的管事,也下了诏狱。 如果这两个人说不清楚那八百斤火药的来源,就是夷三族的下场。 你们觉得他们两个能说清楚吗” 狄仁杰道:“能说清楚,怎么就说不清楚了而且一定能说清楚。” 听狄仁杰这么说,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温柔,也跟着叹息一声。 “有的时候,活人要比死人难的太多了,八百斤火药,就能让满朝堂人人自危。 从今往后,恐怕是没人愿意跟火药这个东西沾边了。我觉得这可能就是陛下的初衷。” 云初沉默片刻道:“我们还是好好地做我们的事情吧,不参与皇帝的事情,也不参与那些大臣们的事情。 不管这时局如何变换,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温柔点点头举起酒杯跟狄仁杰云初碰一下之后,三人就放开肚子开始吃喝。百度搜索7~4~文~学~网,全网最快更**的餐桌最新章节。 李弘在进母后寝宫的时候,特意让嬷嬷们重新整理了他的衣衫,将一绺调皮的头发小心的绾进束发金环里面,自己还用手弹一下那颗好看的红色绒球,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武娟的寝宫。 一个宫人抱着李贤站在帷幕边上,父皇不在,李弘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就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大腿仰视着武媚道:“阿娘,孩儿不想去东宫。” 武媚低头看看儿子淡淡的道:“你是太子,不去东宫怎么行。” 李弘有些气恼的道:“除非母后也搬去东宫。” 武媚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那可不成,那是你的地方,可不是母后居住的地方。” 李弘用一条手臂牢牢地抱住武媚的大腿发脾气道:“阿娘不去,弘儿也不去。” 武媚抬手在李弘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不许胡闹,等你父皇下了旨意之后,你就去东宫,好好地跟着师傅们学本事,本事学好了比啥都强。” “要不父皇也去东宫住,这样,母后就能去了。” 武媚不再理睬身畔这个混账儿子,继续翻阅着手上的文书,看了一阵子,就把其中的两份文书交给女官道:“拿去执行吧,即刻生效。” 李弘见母亲闲下来了,就继续抱着她的腿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愿意去东宫。 惹得武媚不胜其烦。 就在母子两还在支支吾吾的时候,李治带着巨熊进了大殿,从宫人手中要过李贤,翻开襁褓看了一下,这才笑着问李弘,为何会惹**生气。 武媚厌烦的道:“你儿子说东宫太大了他不想去,就想在我们这里找一间小房子住,还说,除非陛下跟妄身也去东宫居住,他才去。” 李治拉过李弘道:“东宫很好啊,父皇以前就居住在东宫,我告诉你啊,那里有一座绿衣亭,是一种不知名的小草爬满了亭子,给整座亭子都穿上了一件绿衣裳,每年盛夏的时候,父皇就会带着毯子去那里面睡觉,凉快不说,在那里最能做好梦。” 李弘想了一下父亲描述的场景,就欢快的道:“等到明年夏日,父皇,母后,孩儿我们一起去绿衣亭子里睡觉,一起做好梦。” 李治闻言大笑起来,对武媚道:“谁不想偷偷做好梦呢,武媚,这孩子的天性可没有跟我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武媚笑道:“幸好从怀这个孩子直到他出生,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一个子不肖父的罪名妾身可背不起。” 李治瞅瞅李弘的眉眼,再取过面铜镜看看自己,最后父子两贴着脸,一起照进镜子,李治看了一会,丢下镜子道:“活脱脱就是朕幼儿时期的模样。” 武媚诡异的笑着,将李贤拿过来,让李弘抱着,让李治再看看这兄弟两的模样。 这一对比啥都出来了,李弘长着一双跟李治一模一样的丹凤眼,父子两的眼角都在微微上翘,李贤就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比较圆润,而且鼻子也不如李治,李弘那么挺拔,尤其是嘴唇上的中线,不如,李治,李弘那么清晰可辨。 李治怒气冲冲的看了武媚一眼道:“小孩子能看出什么来。” 武媚慢悠悠的道:“那可不一样,慧茹师太在妾身诞下弘儿的时候进宫探望,曾经说弘儿的面相贵不可言。 李贤出生之后,慧茹师太同样进宫探望,看过李贤之后,慧茹师太可什么话都没有说。 论到察人观像,慧茹师太的本领还在玄奘大师之上,陛下,您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治嘿的笑了一声道:“吾心匪石,不可转也。” 武媚苦笑一声道:“在妾身这里,即便有理,陛下也会纠缠三分,为何到了别人那里,就算没理,陛下为何也能找出三分道理来呢” 李治拍着巨熊的脑袋道:“朕从不怀疑它。” 武媚叹息一声道:“第一次听说,聪慧一些也是罪过。” 李治抱着李弘认真的对儿子道:“儿啊,以后娶妻,越傻越好。” 李弘点点头道:“孩儿记住了,以后要娶一个傻媳妇,就算不傻,也一定要打傻。” 李治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对武媚道:“还是我儿明智。” 正文 第一八五章幸福的总是好的 “娜哈姐姐,你当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不当,你那么傻。” “娜哈姐姐,你要是当我的太子妃,我东宫里面的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 “不要,你的破东宫里啥都没有,我哥哥说了,你的东宫墙头上都长满了草,你不会是想骗我的钱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父皇说找老婆一定要找一个傻的,我看过了,周围的女孩子里面,就你最傻哎呀” 云初用猪鬃牙刷刷牙的时候,看到大唐的太子殿下,正被娜哈压在身子底下殴打。 云初的牙刷不好,老是掉毛,所以,他需要一边刷牙一边吐猪毛,而且,猪鬃有些硬,把他的牙龈给刷的流血了,所以,吐出来的盐水沫子带着血,而他的牙龈却被盐水蛰的生疼。 太子殿下在云家被殴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连那些陪伴着李弘的嬷嬷,宫女,宦官们也不再感到奇怪。 别看太子殿下现在哭嚎的很厉害,如果有人上去为太子殿下讨一个公道回来的话,太子殿下会告诉他的父皇,母后,有刁奴在欺负他,而且会把娜哈欺负他的场面安在这个刁奴身上。 这些皇家奴仆,在李治跟武媚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人,所以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大家心里都有数。 才被娜哈殴打的很惨的李弘,揉着眼睛来到云初身边,还哭哭唧唧的。 这个案子不好判,所以云初就拉着李弘去吃饭。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最喜欢吃咸鸡蛋,他们李家人遗传的高血压,心脏病,还有手贱的毛病,基本上属于无药可救。 就这样的家族遗传条件,还喜欢吃重油,重盐的食物,这分明是担心自己会活得太久。 所以,小米稀饭,凉拌菠菜,外加一块全麦面饼才是适合李弘的早餐。 云初是武人,身体消耗很大,所以,他的早餐就是肉饼加一大碗醪糟鸡蛋汤。 李弘一边吃他的早饭,一边看云初将纯肉饼吃的满嘴流油,终于忍不住道:“我也要吃肉饼。” 云初摇摇头道:“你的餐饭与玄奘大师的餐饭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你就是比他多一大碗牛乳。” “牛乳不好喝,黑饼子也不好吃,菠菱菜吃起来像是在吃草。” 云初一边吃肉饼一边道:“你皇祖父经常头晕目眩,头痛欲裂,你父皇经常头晕目眩,头痛欲裂,你如果以后也想整日里病歪歪的,还头痛,还站不稳,你就可以吃肉饼,还可以吃更多肥腻的肉食。” 李弘慌忙端起小米粥喝一口压压惊道:“你说我以后也会头痛” 云初点点头道:“听孙神仙说这是你们家祖传的疾病,没法子治疗,你皇祖父武艺高强,所以没有那么严重,你父皇武艺不好,所以病情比你皇祖父来的要严重。” 李弘狠狠地咬一口黑面饼子道:“我以后保证练好武艺,至少要超过我父皇才好。” 云初的脸皮抽搐一下道:“至少要比你皇祖父强大才可以。” 李弘摇摇头道:“我最近正在太傅的教导下诵读皇祖父的平生事迹,太傅说,皇祖父力可擒虎,我现在连大肥都打不过。” 云初低着头沉思一下,还是没有戳穿太傅说的假话,再看看家里的大肥,一只有三十斤重的猞猁,别说李弘打不过,稍微差一点的男人都打不过。 “我帮你抓了一头花熊你还记得不” “记得,不过现在那头花熊成了父皇的宠物了,听我母后说,我父皇现在不抓着熊耳朵,就不会说话了。” “不管那头熊怎么样了,等你有一天能逃出我的手心,就算你武功已经练好了,你觉得如何” “那时候我能打过娜哈姐姐不“ “应该可以打过,你哪哈姐姐在练武这一途上没有什么天赋。” “师傅,你上次在看娜哈姐姐写字的时候,说她没有什么学文的天赋。 还有一次你看了娜哈姐姐帮你绣的荷包,你说娜哈姐姐没有刺绣的天赋。 还有一次,你在吃了娜哈姐姐给你做的醒酒疙瘩汤后说,娜哈姐姐没有做饭的天赋。 那么,到底娜哈姐姐能干啥“ 看着李弘那双纯真的眼睛,云初烦躁的抓抓头发道:“你看啊,这世上有一种人,他其实啥本事都没有,但是呢,就有一样与人不同,那就是谁看到她都会喜欢她。 就像你娜哈姐姐,小的时候少读不懂,你师傅我就要帮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还精心的把她养大,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等她再长大一些,就有老猴子主动凑过来,把自己所有的宝贝都给了她。 等她因为头发跟眼睛的事情,让人误会她是一個胡女的时候,玄奘大师就说她是佛女。” 说完这些话,云初若有所悟的瞅着李弘道:“我觉得接下来该你照顾娜哈了。” 李弘惊骇的道:“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照顾娜哈姐姐的” 云初点点头道:“一点都没错,我们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照顾娜哈的,以前是我,以后是你。 所以,有些人不用会任何东西只要坐在家里等对她好的人出现就成了。百度搜素,全网最快更**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娜哈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李弘攀着云初的胳膊急促的道:“为什么啊” 云初咬一口肉饼指着远处正在无聊的抓着大肥尾巴的娜哈道:“不为啥,她刚才打过你,你恨她吗” 李弘茫然的摇摇头。 云初恬淡的端起粥碗又喝了一口道:“她要是出事了,你帮不帮她&quot; 李弘茫然的点点头。 云初摸摸李弘圆圆的脑袋道“认命吧,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要努力,你最后会发现,都是为人家努力的,跟我们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娜哈好不容易等到李弘吃完了早饭,就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殴打李弘的事情,笑眯眯的要李弘带她去曲江宫殿里逛逛,上一次,她在曲江从武媚那里得到了一支很漂亮的金钗。 看着被娜哈拖走的李弘,云初伸长了脖子目送他们远去,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可惜喽。” 虞修容抱着美玉儿走过来问道:“什么可惜喽” 云初道:“没有啥,咦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啊,为何整日里抱着美玉儿,却把我的彩云娘丢的远远地” 虞修容拍打了云初一巴掌道“你的彩云娘吃了睡,睡了吃,省心,你的美玉儿只要往摇篮里放,就哭闹不休,我有什么办法。” 云初叹口气道:“以后多抱抱彩云娘。” 虞修容惊诧的道:“美玉儿会哭的。 云初笑道:“她我来抱!” 虞修容拉着脸将美玉儿没好气的放到云初怀里就走了,她根本就不相信云初能带好这个孩子。 回到房间,发现彩云娘已经睡醒了,正搬着自己的肥胖的脚丫子放嘴里啃呢。 就俯下身瞅着自己的闺女道:“别人家的老爷都喜欢儿子,你的阿爷偏偏对你更上心。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来的福气,会遇到你阿娘我跟你那个喜欢你喜欢到心尖上的阿爷。” 彩云娘见母亲跟她说话,就张开没牙的嘴巴冲着母亲咯咯咯咯的傻笑。 于是,虞修容很快就忘记了还在屋子外边的父子两。 云家的宅院里充满了欢乐,即便是崔氏这个时候也喜欢抱着一个针线笸箩出来靠着内宅的墙壁,晒一下自已僵硬的老骨头。 如果说欢乐会传染,至少,晋昌坊的人此时就非常的欢乐,马上又要到上元节节庆了,也就到晋昌坊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 披着老羊皮袄子的刘义,一大早就在清点,已经运到晋昌坊的猪羊,以及一些来路神秘的牛。 这些猪羊牛都是已经杀好的,只要清点之后,就能立刻入大食堂的库房。 然而,这并非是刘义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他今天还要迎接云家的佃户们将灞上,以及曲江坊的良田上的出产物送过来。 灞上的佃户们天不亮就要从灞上出发,赶在开城门的时候与曲江的佃户们汇合,再一起把今年的租子送来。 东西其实不算多,云家在灞上的土地全部都种了棉花,棉花的收益已经算过了,所以,基本上这些佃户们用不着再送东西来。 这些话,云初说过,虞修容说过,刘义更是说了无数遍,即便是这样佃户们还是觉得,一年到头尽从主家这里拿粮食,拿铜钱,自己却什么都不给主家,这让他们非常的不安。 云家两个庄子送来的东西合起来只有粮食六担,猪一口,羊两只,鸡鸭十只,还有从水塘里捕捞的大鱼十尾。 这一次刘义没有拒绝而是郑重其事的学别的人家收租子,过称,过斗,揣摩家畜的肥瘦,还时不时地抱怨几声,埋怨这些佃户们没有把牲畜养好。 这些佃户们却是不怕的,反倒笑呵呵的接受刘义的笑骂,并且说,请管家来年再看看他们有没有长进。 硬是把一场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演绎成了充满温情的一场喜剧。 既然佃户们都来了,大食堂吃一顿难免,走的时候再送一些家主给的赏钱。 来的时候惴惴不安走的时候笑容满面。 等送走了佃户们,刘义用算筹稍微算计一下,就把算筹推开,不用算了,亏大了。 正文 第339章 请阎立本来照全家福 生活就在这种亏亏赚赚的过程中慢慢的前进着。 有些钱赚到之后云初并不会感到开心,而有些钱明明亏损掉了,云初却有些高兴。 这种奇怪的心态不仅仅云初一个人有,他发现这种心态普遍存在于大唐勋贵之间。 那就是对强者寸步不让,针锋相对,甚至算得上是锱铢必较,但是,对于大唐最孱弱者,却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良心表现出来。 云初不认为这是仁慈心的一种体现,相反,他认为,这是这些人需要让好人这种品质在自己身上体现出来。 就像一头老虎,在吃饱喝足之余,并不介意有一只老鼠偷走他残余的食物。 所以,人是很复杂的一个动物。 最近,李义府就犯下了这样的一件错事,他在巡查大理。寺监牢的时候,发现一个来自洛州的叫做淳于氏的女子非常的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让大理寺丞毕正义把这个可怜的女子给放了。 一个从监牢里面出来的女子举目无亲,衣食无着,又能去哪里呢? 无奈之下,李义府又大发善心,收留了淳于氏,又担心淳于氏因为是从监牢里出来的,被自家府上人看不起,就把这个淳于氏纳为小安。 如此,一个可怜的女子终于在这茫茫人海中,有了立足之地。 可谓是人间善事。 就是这样一件尽善尽美的好事,却被出身姑减段氏刚刚就任大理寺卿不足两月的段宝玄给知道了。 就在永徽年间最后的一场大朝会上,明明可以内部处理此事的段宝玄,将此事票报皇帝,希望皇帝能够从严,从重惩罚这个随意把手伸进大理寺的李义府。 显庆元年就要到来了,云初还是没有资格进入大殿跟一众大老商议国事。 不过,现在能排在他前面的人已经只有寥寥几人,等大殿里面的人再辞官几人,再老死几人,再贬官几人,再被李治杀掉一些,云初就能进大殿里取暖了。 其实,云初也不怎么喜欢进到大殿里去,那里太不自由,若采碰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也不能第一时间大笑,遇到什么令人愤怒的事情,不能第一时间张嘴骂人,这定然让云初感觉态屈。 不像在大殿外边,由于温柔,狄仁杰跟云初的位置也差不多,所以,罐罐茶这种东西,就能装在三人身上带进来。 别人在寒风中苦熬,他们三个喝茶吃烤饼,一边领听朝堂上的趣闻,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大殿之上,李义府今天很嚣张,竟然跟段宝玄对骂起来了,一个很有学问的大学士竟然能用世上最粗鄙的语言把段宝玄骂的一时半会竟然没办法还嘴。 听清楚了大殿上争论的缘由之后,云初就对狄仁杰道:“这个毕正义是不是挡你的路了?” 狄仁杰摇摇头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需要承担后果。”… 温柔也瞅着狄仁杰道:“我不相信,一个大理寺丞偷偷摸摸放一个女人出狱这种小事情,能够惊动段宝玄这个才上任不足两月的人? 软仁杰摇头道:“与我无关大理寺丞有五个呢,我是最愁厚淳朴的一个,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只知道办桉子其余的啥都不知道的傻子。”这么说,他们四个人在捉对厮杀吗?”云初问到。 “没错,段宝玄人没来就已经把话放出来了,大理寺少卿老彭要调任门下省,这个少卿人选由大理寺正接任,空出来的大理寺正的位置,说不定就要从我们五个人中间出来,我年纪太轻,资历不够,不可能被提拔,所以,他们四个在捉对厮杀呢。” 温柔奇怪的道:“所以你这一次放弃了?” 狄仁杰瞅眼温柔道:“谁说我放弃了,这不是正在进行吗?毕正义已经出局了,然后,给段宝玄告密的人也会出局,然后就剩下来两个人,我这几天再恭维一下他们,让他们多多的在段宝玄跟前表现一下,最后,岂不是就剩下我一个人吗?” 云初,温柔觉得狄仁杰说的非常有道理,眼看红日已经升起来了这次大朝会估计也要结束了,三人分头处理掉现场,舒舒服服的回到队伍里,等着散朝。 巡查的御史们对云初三人的行为视而不见,毕竟,都是老油条了,怎么说都没有用的。 此时,大殿里传来李治的声音,听他话中的意思,并没’有追究李义府的打算。 因为派出来审查李义府的两个人,一个是给事中刘仁轨,另一个是侍御史张伦。 刘仁轨现在只有很少的人知晓他的去处,当然没办法回长安审查李义府,而侍御史张伦乃是御史中最善于揣摩上义的一个人。 所以,注定了调查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第二天,就传出毕正义自缢身亡的消息,云初觉得这行为非常的李义府。 大朝会过后,就要准备过年了,云家今年因为添丁进口的缘故,所以,准备的非常的丰盛。 年节之前,云初把礼物准备好,往争绩,苏定方,郑仁泰,梁建方四位老将家里一送,今年的年礼就算是送完了,至于狄仁杰,温柔,装行俭,薛仁贵,何医丞家里的礼物。自然是派遣管家刘义去送。 给孙思邀跟玄奘的年礼最为麻烦,为了给这两位送礼,云初筹划了整整一年之久。7、4、,全网最快更新唐人的餐桌。 孙思邀的礼物是《千金方》的刊印版本,本来这个东西不算难,铜板一家人只要努力一下就能印出来,但是,不知道老神仙从哪里得知现在的印刷术进展的很快,已经可以刊印图画了。 所以,老人家又在千金方上补充了很多草药的图形,所以,直到年前才算是刊印出来了。 给玄奘大师的是一整套的《西游释厄传》,上面也是图文并茂的,将各路神仙,佛陀,菩萨以插画的形式刊印出来,让这本书具有更高的可读性。… 给孙思邈送年礼,必须是全家出动才显得隆重。 所以,在小年之前,云初就带着全家倾巢出动前往纪王府。 李慎大病了一场,平日里就不见客。 云初来了,他才支撑着爬起来带着云初全家去后宅的道观拜见老神仙。 云初一直在看李慎那张蜡黄的脸,李慎有些害羞的道:“涂了药。” 云初道:“小心的过份了吧?” 李慎正色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初点点头,也觉得李慎有这个想法挺好的,不过,他再小心也没有用,如果李治跟武媚两个真的要对付他的话,就算孙神仙护着,也会弄死他的。 那一对夫妻如今正在疯狂的收拢权力,任何不受他们夫要控制的权力都在收拢之列。 “等皇帝跟皇后搬去洛阳之后就好了。”云初对李慎道。 李慎摇摇头凄惨的道:“陛下在修建洛阳皇城的时候,也给我修建了宅子。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活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老神仙当年不要把我的病完全看好,就这么病歪歪的活着,说不定反而能过得舒坦一些。” “你这话说的对不起你自己,也对不起老神仙。” 李慎笑道:“我这辈子尽干一些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已经习惯了。 云初让人把两车书统统拖到纪王府后宅,云初见到老神仙的时候,老人家正在练习五禽戏,虽然已经是百岁高龄,依旧把虎之威勐、鹿之安舒、熊之沉稳、猿之灵巧、鸟之轻捷,演绎的淋漓尽致。 等老人家打完一套收功,云初就赶紧把刊印出来的《千金方》捧给老人家看。 孙思邀翻看了《千金方》之后沉默片刻道:“你做的很好,很好,比我预料的要好。” 云初闻言,立刻咧开嘴笑了,说真的,得这位老神仙一字夸奖,云初觉得浑身舒泰。 孙思邀的手在书本上摩掌片刻,就对李慎道:“刊印这些书,耗用钱财不少。” 李慎立刻道:“这就补给云初。” 孙思邈有些失望的看着李慎道:“是要补给你自己,你亏欠云初之处,已经不是钱财所能弥补的。 说着话就把一本《千金方》推到李慎面前。 李慎拿起书本快速的瞄了一眼,等他看到刊印人李慎五个字的时候,立刻呆在当场。 “云初不要这个名,送给你了。” 孙思邀不理睬眼泪扑簌簌往下流淌的李慎,抱起云家的美玉儿,与彩云娘,坐在锦榻上笑呵呵的,如同怀抱两个俊美孩子下凡的老神仙。 虞修容在一边得意的朝老神仙施礼道:“这一老,两小在一起的场面真的应该邀请阔工部画下来。 原本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孙思邀还当真了,对还在捧着书本哭泣的李慎道:“你不是与阎立本素来交好吗,请他过来给老道画一幅画像。” 李慎闻言立刻擦掉眼泪,拉着娜哈的手道:“跟我一起去。” 娜哈奇怪的道:“我去干啥?” “阎立本最近画了一副采人张僧繇的《醉僧图》,画得唯妙唯肖,只是一个僧人被画成了醉鬼。 道士们常常用这幅画来嘲笑僧人。 僧众们感到羞辱,于是大家凑了几十万钱,请阎立本画《醉道士图》,现在双方依旧相互攻击呢。 如果这一次阎立本再以老祖宗为蓝本绘制一副画图,我看那些僧人还敢不敢拿道士开玩笑。 我上一次跟阁立本说,见过一个钟灵毓秀的金发少女,乃是人间罕见的精灵。 你跟着我去让他看看,说不定能激发起这个人绘画的热情出来。 你是知道的,一个人干自己喜欢的活计,跟被迫干差事,干出来的活是两样的。 这一次我想请阁立本把你们一家五口跟老祖宗一起收进同一幅画作里。” 正文 第340章 我们是白丁? 已经混到工部尚书的这个程度的阎立本,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来给你作画的。 凌烟阁上的画像全部出自他之手,所以,有这个东西加成,阎立本的绘画技术被誉为大唐第一。 李慎能邀请到阎立本给他画一幅画,不过,想要指定题目那是没可能的,只能是人家阎立本画啥他要啥。 给老神仙这种人瑞画像,那就真的是抬举阎立本了,是肯定阎立本绘画技能的一种表示。 李义府过年前杀一个人过年,云初家没有杀人,而是找阎立本当场绘制一副图画。 过年,也是极好的。 云初还好,虔修容笑的快要抽抽过去了,当场不顾礼仪的要丫翼紫鹊回家把她所有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首饰都拿来,还请纪王妃给她准备一间静室,她要沐浴更衣。 老神仙将两个孩子的襁褓打开,一双修长的手,从孩子的脚后跟开始往上赶皮,还要云初看着,要把这一手本事学会,回家再用在孩子身上。 阎立本家住得不远,不大功夫,李慎,阎立本,娜哈三个人就回来了,娜哈一个人背着老大一个包袱。 阎立本见到孙思邈,就不管不顾的连连磕头。 孙思邈看了阎立本一眼道:“你的兄长阎立德已经油尽灯枯,非药石可以起死回生,估计还有四个月的性命,与其将这四个月的宝贵光阴浪费在寻医间药上,不如快快活活的过完这四个月。 阎立本哭泣道:“老神仙,真的已经药石无救了吗?不是怀疑老神仙,是晚辈不甘心。” 孙思笑道:“人之常情而已,你兄长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来处理自己的后事,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奢望。” 阎立本谢过孙思邈,就微微叹息一声,开始打量云家五口人。 两个孩子自然是肥自可爱,云初长的也算是玉树临风,虞修容在阎立本眼中算不得最顶级的美人,却也秀外慧中的大方得体。 至于娜哈,则完完全全是一副胡家美人坏子,再过三两年,这孩子的艳色应该能惊动长安。 云家人簇拥在老神仙周围,一起笑呵呵的看着阎立本,阎立本却自顾自的开始调颜色。 阎立本的哥哥阎立德已经缠绵病榻半年了,老祖宗曾经去看过一次,看过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这也是老祖宗的习惯,如果一个病人没有诊治的可能,他就会离开,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说,据他说,之所以不说话,是不愿意断绝病人最后的一丝生机。 以前的时候,老祖宗经常遇见他说这个病人没救了,这个病人马上就死的例子。 明明还能活一阵子的人,也会被老神仙一句话生生的吓死。 云初一家围着老祖宗摆造型摆了整整一个上午,等下午阎立本给画作着色之后,云初看到画卷,才发现自己一家人早上的造型白摆了。… 因为阎立本作的画作里面,老祖宗的身子明显比云家人大一倍,看样子唐人作画突出主角的技法就是把主角画的很大。 两个肥白可爱的孩子光着屁股栩栩如生的,一个趴在老祖宗脚下,另一个扬起身子似乎要站起来,努力的去够老祖宗悬挂在腰上的小葫芦。 云初跟虞修容最惨,一人捧一个盘子,云初的盘子里装着一些药材模样的东西,虞修容端着的盘子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碗,碗里的汤药还冒着热气。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只有老祖宗的一半大,一看就是两个配角。 娜哈最惨,藏身在一个屏风后面,只露出来半个身子,比丫鬟还不如。 房屋极其的高大,环境极其的宽敞,老祖宗的面貌奇古无比,长寿眉足足有半尺,袍袖上的褶皱都表现无虚极尽繁琐之能事。 两个胖孩子也描绘的栩栩如生,且活泼,唯独不肯在云初夫妇以及娜哈三人身上多用笔墨。 可以说,阎立本绘制出来的画像跟他们一家人刚才摆的姿势一点关系都没有,白折腾半天。 就这,李慎还在一边夸奖阎立本作画已经到了只取神髓,不看骨像的地步。 阎立本本人似乎也对这幅画很满意,恭敬地将画放在老祖宗面前道:“晚辈已经蝎尽所能,依旧不能表现老神仙风采于万一,甚憾。” 老祖宗只是呵呵笑,看来,他老人家对于自己的外貌也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至于云初一家人,阎立本甚至懒得理会,朝老神仙施礼之后,就迈着得意的步伐走了,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马上就要死哥哥的人。 云虞氏修容把这幅画看了一遍又一遍,还夹杂着流泪,傻笑,以及激动重重神态。 只有娜哈跟云初两个人对这幅画非常的不满意,画上的人六个人跟在座的六个人一点都不像,跟云初需求的全家福相去甚远。 不过,娜哈现在聪明多了,知道一些吐槽的话不适合在这里说,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有了这幅画,虞修容连孩子都不要了,云初跟娜哈两人只好一人抱一个,看着虞修容非常没有礼貌的走在最前面,丝毫不管落后她两个身位的丈夫以及纪王李慎。 云初一家人是被李慎亲自送到门外的,直到此时此刻,云初跟李慎才有了一点交心的感觉。 才到马车上,虞修容就疯了,先是在两个孩子的屁股蛋上咬两口,再扑倒云初骑在他身上胡乱打两下,又把娜哈从角落里拖出来,拿起娜哈胳膊撸起袖子就勐啃,将娜哈咬的吱哩哇啦的。 再然后,觉得不怎么过瘾,就喊过家仆,让紫娟带着火速去邀请温柔老婆,狄仁杰刚出月子的老婆,单身带娃的公孙女士火速赶到云家,她要开一场鉴赏大会。 进入晋昌坊大门,就觉得看门的缺胳膊少腿的退役府兵追杀野狗的模样很和善,就头上拔下一根钗子就要赏赐,还好,在丢出去之前,发现是武媚赏赐的金钗,觉得不合适,就丢出去一把金瓜子,云初偷看一下,足足有三个之多。… 管家刘义才凑过来,云初腰上的一个白玉牌子就丢给了刘义,吓得刘义都快站不稳当了,还以为家主这是要打发他出门。 然后,云初总算是见识了女人是如何败家的,卖糖葫芦的问个好,她就拿人家一根糖葫芦,咬一口觉得酸,原本准备赏赐两颗金瓜子的就给了一颗。|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看到柔娘跑过来看娜哈,觉得这个孩子头面素素的不好,就摘下自己的一只金耳环赏赐给了小姑娘,至于赏赐两个,她还是舍不得的。 才进家门,就抱着厨娘三肥狠狠地亲一下,原本,她最嫌弃的就是三肥那张似乎永远都洗不干净的油腻腻的大圆脸。 见崔氏靠着墙根坐着晒太阳,就坐到崔氏怀里,拿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一个劲的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要跳出来了?” 等一头雾水的崔氏弄洁楚是怎么回事之后,这婆娘也立刻就疯了,一把将手里的针线笆箩扣在跟她做针线活的二肥脑袋上,大喊大叫的要人立刻打扫,清理云家的祠堂,要把这幅画挂在祠堂里当祖宗祭拜。 女主人发疯,云家的后宅就鸡飞狗跳,内宅女管事发疯,云家内宅里的仆妇就没有一个敢偷懒的,再加上知晓事情原委的管家发疯,云家还没到过年,就全部疯掉了。 以前狄仁杰老婆,温柔老婆,公孙这三个女人过来的时候,一人抱一个孩子,虞修容抱两个,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孩子。 孩子会在这三个女人怀里被转来转去的稀罕。 今天不一样了,云初抱着两个孩子,腿跟前还站一个胖丫头玉奴儿,狄仁杰怀里抱着自家的胖孩子,温柔抱着公孙的儿子,腿跟前站着他自己的儿子,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至于那四个女人正在花厅里笑的哈哈的,期间还能听到温柔老婆命仆妇热酒的声音,看样子,这已经是开始喝上了。 娜哈委屈的站在云初后边,一个劲的撸起袖子让哥哥看她胳膊上被嫂子咬出来的牙印。 “一点都不像!” 娜哈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一向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的狄仁杰竟然第一个道:“似与不似之间才是作画的最高境界,取神髓取骨像,而不取皮肉,才是高手作画的方式。 阎公作《太宗真容》图,《秦府十八学士图》《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形象逼真传神,是一时名作,被太宗皇帝誉之为“丹青神化”。 云初此次能得阎立本为全家作像,殊为难得。 温柔被公孙的儿子抓鼻孔,抓的烦不胜烦在一边道:“云初只想给后辈子孙留下自己的模样,可没有想着留下一幅画作。” “狄仁杰,别以为你被阎立本推荐过,夸奖过,就毫无节操的随便夸人。” 狄仁杰怒道:“某家不与白丁说画。” 温柔怒道:“我家一门三公卿,你也敢说我白丁?” 狄仁杰从怀里摸出一片龟甲递给温柔道:“把这篇卜辞念出来听听。” 云初,温柔两人看过去,只见龟甲上刻满了符号,模样很像是字,翻看半天,两人却一个都不认识。 狄仁杰鄙夷的道:“说你们是白丁还不肯承认,一部小小的卜辞都念不出来,哪来的脸面,在这里谈论阎公的画作!” 正文 第341章 甲骨文计划 云初不认识甲骨文,不过,天地日月风一类的甲骨文他是见过的。 温柔就纯粹是狗看星星了,除过满眼的星光之外啥都不明自。 所以他有些敬畏的瞅着狄仁杰道:“你已经博学到了这种地步了?” 狄仁杰理所当然的摇摇头道:“我也看不懂!” 温柔气的想把公孙的胖孩子丢掉打人。 “那个淳于氏还记得不?” “被李义府好心收留的那个可怜女子?” “没错,被侍御史张伦好说歹说的从李义府家接出来重新关牢里了。” 温柔猥琐的笑道:“没吃亏,好吃好喝一阵子还是很不错的。” 狄仁杰叹口气道:“现在麻烦了,那个淳于氏还有身孕了,已经两个月的身子了。” 温柔又道:“李义府好身体。” 狄仁杰摊摊手道:“现在李义府又不承认了,因为那个淳于氏跟他接触的时间还不足两月。” 所以,李义府现在控告大理寺淫辱女囚!还说自己一片好心却酿成奇耻大辱,无论如何都要段宝玄给他一个交代。 段宝玄只好说淫辱这个女囚的人是毕正义,李义府却拿出毕正义的绝命书说是段宝玄辱了这个女囚,后来发现女囚被他放走了,这才证陷他李义府私放女囚。 李义府还说此时从头到尾都是段宝玄在构陷他,如果皇帝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他就准备辞官回乡。 温柔摊摊手道:“那个淳于氏要美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两个从三品的大员,为她掐起来?” 狄仁杰点点头道:“容貌确实不俗。” 温柔想了一下道:“我们兄弟两能见见不?” 狄仁杰果决的摇头道:“你们两人,一个有强暴歌姬的名声在前,一个有纨绔之名在后,都是见色忘义之人,万万不可陷入这个泥潭之中。” 两个老的从三品大员已经因为这个女人陷讲来了,我不想再听说一个年轻的正六品县令,一个年轻的正七品上的御史也跟这个女人有染,名声太难听了。这会让大唐百姓以为,我大唐官吏全是一群好色之徒。” 云初拿着那片龟甲道:“这个女人跟这片龟甲又有什么关系呢?”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你我都不认识上面的鬼画符,但是呢,偏偏有人认识。” 云初惊讶的道:“谁啊,这么厉害?”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道:“就是这个淳于氏!” 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马上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狄仁杰道:“当年秦皇废书坑儒的时候,弄死的那个淳于越就是其先祖,那个女人还说,以前认识这种字的人很多,只不过绝大部分都被秦皇坑杀,所以,如今能认识这些字的人,只剩下她淳于氏一脉,即便是淳于氏,也因为这个学文没有什么用处,就她一个人会。” 云初跟温柔听得一头雾水,狄仁杰又道:“我在审判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还给我解释了这方龟甲上的字意。… 说这枚龟甲其实名曰一一四方风,是古时候先民们占卜时用的,向四方风神祈祷获得丰收的东西。 大意是一一东方的风神协啊,请给我和煦之风……让我稚嫩的禾苗快快长。 南方的风神髟(音包)啊,请给我暴烈之风……让我的禾苗快快茁壮。 西方的风神彝啊,请给我甘别之风……让我的禾苗快快成熟。 北方的风神役啊,请给我肃杀之风……让我的禾苗获得丰收。 狄仁杰的一番抑扬顿挫的吟诵,把云初跟温柔两人彻底的给弄傻了。 因为一一好有道理啊! 狄仁杰见到云初跟温柔的呆滞模样,就叹口气道:“真假难辨是不是?”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晓这些字,所以她说什么都成是不是? 可是,如果把这话当成假话,这个谋杀了丈夫的女人就要被砍头。 可,万一是真的呢? 人的脑袋砍掉容易,想要装上那可就难了,现在,已经有史官开始向皇帝进谏,希望皇帝能手下留情,放过这个孕妇,让他们研究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很懂这些文字,如果真的懂,还希望把这个女子引入国子监当女博士,还说,在这等可以探讨先王年代的学问面前,死掉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乎。 温柔倒吸一口凉气道:“假如这个女人找到一片甲骨,发现上面的文字有谶(音趁)言,箴言,或者模棱两可的文字,怎么办? 就按照她一个人说的来办? 老天爷啊,这太可怕了,当年儿歌传唱“唐中弱,有女武代王”,一向英明的太宗皇帝都惊恐不已,以莫须有的罪名斩杀了武连郡公李君羡全族。 就因为李君羡这个人的官职,爵位,出生地,就连小名都带着一个五字。|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听说李君羡直到被砍头,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为何会被诛杀九族。 要是以后,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或者在有心人的诱导下,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狄仁杰,不论如何,这个女人都该杀掉!以绝后患。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很多人也知晓这个道理,但是,有李义府护着这个女人,除非我们能证明这个女人说的都是假话,否则,杀不了。” 温柔怒道:“什么话都被这个女人说干净了,我们还怎么证明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假话呢?” 狄仁杰道:“再找出几片这样的龟甲就好了,可惜,我这些天遍寻长安,也没有找到。”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哦,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简单了,这东西我家就应该有不少。” 狄仁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云初道:“真的?” 云初点点头道:“我骗你做什么。” 温柔瞅着云初道:“我为啥不知道?” 云初撇撇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我对你们夫妻床上那点事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为何你知晓这种奇怪的东西,而我却对这东西一无所知呢?” 云初喊来家里的仆妇,让她们把孩子们都带走,这就带着狄仁杰,温柔一起去寻找龟甲。 在大唐,要说那里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多,那就一定要数药堂。 要说那里的药堂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多,那就一定要数到晋昌坊的平准药堂。 在这里不论是粪便,还是金属,亦或是树根,树皮,草籽,泥土,都是可以入药的存在。 据云初所知,他那个世界里人们发现甲骨文载体龟甲,兽骨最多的地方也是药堂。 而且还是从一味中药材中发现的,而这一味中药材,名叫——龙骨。 如今的平准药堂自从被老神仙检查过一遍之后,这里就成了全长安储存药物最齐全,最具有质量的一个地方。 到了平准药堂,云初就让药童把药堂中存储的龙骨全部拿出来。 不一会,四五个药童背来的龙骨就摆满了一个大桉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云初真的在这里发现了龙的骨头,从威勐的外形来看,很有可能是一头霸王龙的下颌骨。 药童大言不惭的拍打着这枚带着一嘴大牙齿的恐龙下颌骨对云初吹嘘道:“论到龙骨,那里的龙骨头都没有我们这里的好,县尊您看,这真的是一头龙的骨头。 云初瞅着眼前这根巨大的龙骨化石,点点头道:“送去家里,这东西就应该珍藏起来。” 药童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道:“这么好的药材,自然是要留着自家人用啊。” 狄仁杰跟温柔两个人对恐龙化石没有啥兴趣,他们按图索骥,很快,就在这一大堆骨头,龟甲之中找到了不下一百片上面有文字的。而且越找越是兴奋。 沉重的恐龙下颚骨化石云初一个人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抱起来,他试着比量一下,如果这头巨兽还活着,估计一口吞掉一个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等狄仁杰跟温柔两人从龙骨这味药材里挑选出百十片带有文字模样的龟甲跟兽骨之后,他们两人的神色很快就从开始的狂喜,变成了沉默。 云初自己扛着一枚恐龙化石,这两个人各自用筐箩装着一笸箩龟甲,兽骨,再一次回到了云家的小花厅。 小花厅里有地龙,所以,非常的温暖,云初找来一个小刷子,考古学家一般用这个小刷子清理恐龙化石。 狄仁杰跟温柔两个却面对着一大堆的甲骨文发呆。 他们的心思不难猜测。 如果说那个淳于氏手头仅有一片龟甲,还可以说这片龟甲是这个女人障造出来的。 现在,仅仅是一个平准药堂,就找出来这么多的龟甲,而且狄仁杰跟温柔还看过,那个女人拿来的那片龟甲上的很多字,在别的兽骨上也发现了。 现在,要说这东西不是文字,他们两个首先就不怎么相信。 云初瞅瞅两个沉默的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细心地用毛刷子清理眼前的恐龙化石。 在大唐发现一个恐龙下颌骨不算难,难的是找出一块连带着完整牙齿化石的下颌骨就太难了。 恐龙化石很粗糙,疤疤癞癞的,很不澜泽,云初决定以后要经常盘一下,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东西盘出光泽来,如此,才能借用这枚恐龙下颌骨化石,化解掉李义府利用甲骨文作妖的计划! 正文 第342章 平安就好 (上一章顺序又弄错了) 有了刻有甲骨文的甲骨,狄仁杰跟温柔越发的沉默。 因为,这些东西持续不断的出现,只能证明那个淳于氏说的是正确的。 世上,确实有比金文更加辽远的文字。 这个发现让狄仁杰在兴奋之余,又非常的沮丧。 或许,这就是李义府的厉害之处。 一个满肚子学问的坏蛋,比一个草包坏蛋要可怕一百倍。 男人们的忧虑并没有影响到女人们的快乐,虞修容送她们离开云家的时候,狄仁杰的老婆跟温柔的老婆,明显是喝醉了。 被她们各自的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随即,两个黑着脸带着孩子的男人也跟着上了马车,估计明天,她们的闺房里会发生一场械斗。 虞修容也快要喝高了,就这样还准备喂养两个孩子呢,担心孩子喝了她的奶之后醉酒,云初还是决定给两个孩子喝牛乳。 紫娟搀扶着虞修容刚刚躺下,这个婆娘就开始呕吐,于是,云初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去隔壁睡下,让紫娟留下来陪虞修容。 第二天一大早,虞修容披头散发的站在云初的床前,直勾勾的瞅着他道:“我找了一晚上的孩子跟你。” 云初道:“现在找到了,就好好睡觉。” 虞修容跳上床,在云初身边找了一个暖和的位置,再用手揽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片刻之后,就起了鼾声。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肥九回来了。 正在吐谷浑吃了很多苦头的麻子脸男人回来了,云初才觉得自己家里人似乎团圆了。 每年腊月二十九日,云家都会包很多的饺子,包好一部分,就放在外边冻得硬梆梆的,这东西将是云氏未来三天内的主要食物。 这个活计每个人都会参与进来,即便是刚刚回来的肥九也不例外。 今天,云初跟肥九包的是豆腐饺子,那是给玄奘大师的礼物的一部分。 大师现在非常的喜欢吃豆制品,或者说,也不是他喜欢吃豆制品,一个早就无欲无求的高僧,对于口舌之欲早就澹然了,他不是在品尝豆制品的味道,而是喜欢品尝这豆制品里蕴含的情谊,与温暖。 已经隔离于人间之外的玄奘大师,不再依靠头脑去感受这个世界,而是开始用本能来感知世界,纯洁的就像是一个婴儿。 肥九的手很黑,却洗的非常非常的干净,在高原待得时间长了,让他的手指甲变得坑坑洼洼的。 好在,十根手指还算灵活,包出来的饺子跟以前一样饱满不说,形状如同元宝。 “日子终于安静下来了,你就不打算娶一个老婆,传宗接代吗” 云初没有问肥九在吐谷浑干了一些什么,他现在只希望这个麻皮脸男子有一个好的归属。 “郎君,跟你说过,我有孩子,也有老婆,人家至今还在为我守身如玉的,你让我去背叛她们” … “我知道,但是呢,你这么多年都不去寻找她们,这样做折磨她们,也折磨你,何苦来哉。” “我还记得跟您说过,我干了一件没脸见人的事情,自杀又害怕,只好把脸放油锅里炸一遍,苟且偷生。” “我以前,在霸桥看别人送别,不知为何诗兴大起,吟诵了一首诗,还抱着一个歌姬当众狠狠地亲了一口,回来之后,夫人再三追问,我都是抵死不招,只说没有这回事,你看,我们现在不也是好好地吗” 肥九摇摇头道:“不一样啊,如果是这种小事情,我也能长气的回家,可惜不是…… 郎君,你不会问我到底是啥事情吧” 云初摇头道:“不会,你好不容易苟且活下来了,再把你的疮疤揭开,你就没办法活人了。” 肥九笑道:“多谢郎君体谅,不如我们说说吐谷浑的事情吧。” 云初摇摇头道:“你回来了,吐谷浑就跟我们家没关系了,不管是徐敬业也好,还是张柬之也罢,都不是一个省心的人。 所以,我把吐谷浑给他们了,我们不要了,你带回来的那些牛,以及那些吐谷浑富户,对我们家的帮助已经很大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再去理睬那里,既然要断,咱们就把它断的干干净净。” 肥九疑惑地道:“郎君为什么不早早布局呢” 云初包好一个饺子放在高粱杆子制作的盖帘上,轻声道:“布局什么布局自家的地盘这对我来说太早了,别忘了翻过年我才十九岁。 十九岁的年纪是一往无前的时候,可不是布置后路的时候,有时候后路布置的太早了,就会失去进取心。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志同道合之辈,牢牢地将他们聚拢在一起。 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一朝一代的事情,而是要做影响深远,能够彻底改变我大唐人思想的事情。 厚积薄发,才是我们要的东西,至于,地盘,财富,这些东西不过是可以随时消亡的东西,急着弄他们干啥呢” 肥九瞅着满院子的盖帘,以及上面坐着的白白胖胖的饺子,若有所思的道:“这可是我唐人餐桌上的一道久吃不厌的大菜啊。” 云初呵呵笑道:“现在还上不了席面,以后,一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美食,并且会融进他们的血脉里。” 包好了饺子,云初很想吃一碗,却被崔氏给阻止了,崔氏的理由是,既然云氏的规矩是大年三十一直到初三主食吃饺子,那么,这个规矩就不能破坏。|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唯有严格执行的规矩,才能流传的长久。 满院子都是冻好的饺子,云初却没有饺子吃,想邀请肥九一起去晋昌坊逛一逛,肥九却只想去他门房边上的小房子里喝点罐罐茶,再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下午的时候,天上开始落雪了,云初命刘义关闭了晋昌坊的坊门,准备过一个安静的春节。 … 热闹了快一年的晋昌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白雪落在巨凰的发冠上,让这座巨凰更显纯洁。 白雪落在青石小径上,很快就会融化,落在沟渠里,就会融入水中,落在青竹上,青竹弯腰,落在熊猫的脑袋上……啥都看不出来,它还是一如既往地肥硕。 只有那个烂怂大雁塔,落雪之后显得更加辉煌而美丽,一串鸽子从空中飞过,鸽子哨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与风车转动的声音相呼应。 此时的晋昌坊颇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的出世之感。 富足的模样,就是现在的晋昌坊的模样,就算是与世隔绝了也不会感到惊慌,只有说数不出的从容与澹定。 虞修容年前就预定好的红纸终于送来了,送来了很多,足够整个晋昌坊妇人们使用的。 过年的时候,红纸的用途非常大,首先就是贴春联。 这东西在大唐以前是没有的,乃是云初首创,前年的时候,他第一次在晋昌坊坊门写下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横批,吉庆有余这样的对联。 然后,马屁精刘义,就下令每家每户都要写,那可难坏了坊民,好在,晋昌坊读书人是不缺的,于是,各种五言对联, 七言对联,多字对联就纷纷出现了。 墨字落在红纸上,真的有说不出来的喜庆,而晋昌坊乃是长安人家每年都要来一次的好地方。 一些读书人觉得这个方式很好,就纷纷在自家门口张贴自己写的对联,经过两年时间的发酵,过年,不在家门口贴上一副对联,就显得非常粗鄙。 红纸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剪纸,以前的长安人大多用白纸剪,自从云初告诉虞修容不妨用红纸试试看,然后,这种用红纸剪纸,然后贴在窗户上的行为也就流行开来。 大年三十这一天,云初带着万年县全体人员,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走路的走路,浩浩荡荡的穿行于半个长安城的坊市之内。 今天其实是休沐的日子,云初却希望能让万年县的百姓们都知晓,过年了,官府还在,如果有不法之徒,害群之马一定从严从重惩处。 派人给平准药堂,学堂,悯孤院,义庄里的人送去了酒水,米粮,云初就宣布县衙六部封印,直到正月十八日之后,再行解封,也给这一年的辛劳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对于长安百姓来说,永徽六年已经算是彻底的过去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经过的那个多灾多难的永徽六年间,后世的史学家将之称之为“永徽盛世”! 在过去的六年中,大唐国力蒸蒸日上,丰收年多于灾荒年,虽然还是吃不饱饭,但是,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天快黑的时候,长安城里的钟声全部被敲响了,每一声钟声都寄托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美好的期盼。 云初也希望人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别处他不敢保证,至少,在万年县,显庆元年的日子一定会过的比永徽年间要好。 且,是一定的。 正文 第343章 针锋相对 显庆元年一月,三藏玄奘法师在翻译了《因明论》之后,休憩良久之后,又开始翻译《理门论》。 这一次,法师没有继续留在大慈恩寺,而是径直去了霸上的栖云寺。 这是一座小庙,占地不过二十亩,佛堂不过三间,这间寺庙虽然很小,算不上宏大,但是,却修建的极为精巧,即便是一窗一灵,一砖一瓦一门楣,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恬澹的意味。 寺庙的主体并不是佛堂,而是一座高大的亭子,在这个亭子里矗立着半截被雷电噼死的古柏。 这棵古柏极为巨大,仅存的半截树干,七八个人手拉手都环抱不过来。 晋昌坊的高手工匠们,竟然利用这半截柏木,硬是凋刻出来一座灵山。 灵山在哪里呢 有佛的地方便是灵山。 所以,这半截枯木的顶端,矗立着层层迭迭,几乎没有尽数的佛。 在这些佛的身下,就是一条漫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小路。 这条小路峰回路转的从灵山一直漫延到了人间。 就在小路的开端,有一个背着行囊的小沙弥,正在仰望云山雾罩的灵山,而灵山上的万千神佛,也在焦急看着小路开端的小沙弥。 与别处的佛像表现出来的平和,幸福,慈悲的模样不同,这座灵山上的佛陀们,神态各异,且各个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玄奘抚摸着小沙弥鸡蛋大小的光头,轻声道:“你不去,他们不安,你去了,他们更加的不安。” 法师抚摸过的光头,娜哈自然也要抚摸一下的,觉得这个木凋小沙弥的光头很圆澜,自然是要多摸几下的。 蓝田县最多的就是温泉,霸下也有这样的一眼温泉,不过,泉水不大,只有涓涓细流,晋昌坊的高手工匠们,干脆就把这眼热泉的周边挖开,整理出来一块地基,在这座热泉上面,覆盖上青石板,然后在青石板上修建了一座长宽不过十尺的亭子模样的房间。 即便此时外边寒风呼啸,白雪飘飘,这间有很多窗户的房间里依旧温暖如春。 娜哈搀扶法师进入这间亭子,觉得有些闷热,就打开一扇窗户,对玄奘道:“法师,可以吗” 玄奘宠溺的看着娜哈道:“很好。” 娜哈又指着挂在房顶上的一盏油灯道:“这是一座琉璃灯,跟大慈恩寺的宝贝八宝琉璃灯是差不多的东西,灯上面有吸烟的罩子,烟气会顺着管子飘到外面去,不会让这间小屋子空气变得污浊。 还有啊,这盏灯即便是从上面掉下来也不会引发火灾,听哥哥说,上面有一个安全机关只要灯离开这个位置,就会自动熄灭。” 玄奘笑眯眯的看着娜哈,连连点头。 娜哈又指着一张床榻道:“哥哥说这个床榻底下有热泉流淌而过,冬日时分,这座床榻时时都保持温热,法师再也不用担心晚上太冷。 … 还有这张桌子跟椅子,都是按照法师的身体制作成的,即便是长时间在这里翻译经书,也不会感到过于疲惫……” 一个娇俏的少女,一个斑驳的老僧,一个吱吱喳喳,一个含笑不语,一个活泼,一个孤寂,让这个画面极为禅意。 即便是大慈恩寺的迎客僧,此时也忍不住面带笑意觉得将玄奘法师安置在这里翻译经书,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唯一让迎客僧感到奇怪的是,法师对于云氏的所有人都很好,唯独不见云家的主人云初,迎客僧还以为法师不待见这个年轻人,观察了这么多年之后,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或许……坊市间的……流言……有可能是……真的 推开栖云寺的大门,外边就是绵延不绝的坟地。 这里的坟地极为古老,从一些斑驳的石碑上能看的出来,坟墓的主人是汉代的。 只是,这些坟墓大多不算完整,在过去漫长的光阴中,已经被太多,太多的盗墓贼光顾过。 云家的主人心地善良,将流落在外的枯骨——的掩埋回去,于是,这一片坟茔与新建的栖云寺混合在一起之后,就多了几分古朴与荒凉。 玄奘法师大概是不害怕鬼这个东西的。 假如真的有鬼,应该很符合玄奘大师的胃口,他现在除过不怎么喜欢人之外,对其余的东西都充满了爱意。 那一片坟茔,其实是云家人没有来得及移除的坟地,关中这片土地已经被耕耘了数千年,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死亡的人绝对超过亿万这个数字,如果人人都需要保护坟茔的话,那么,关中之地早就被死人占满了。 因此上可以说,关中人就是在耕耘祖先尸体滋养的大地,以养育自己,以及后代。 有人祭祀的坟茔,依旧如故,没有人祭祀的坟茔,迟早会变成田地。 哪怕是帝王将相的坟茔也是如此。 玄奘法师进驻栖云寺是一个很隐秘的行为,知道的人不多。 除过很少的一些人之外,其余的人自认为玄奘大师守在那座大雁塔里翻译经书呢。 主要是在长安城里,有家庙,有家庵,有私人道观,以及炼气士的人家很多,要说论到那家家庙外的出家人地位高,应该没有那一家可以超越云家的栖云寺。|7|4||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不得不说,女人的荣誉感非常的奇怪。 在忙碌了整个上元节之后,晋昌坊的人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憩时间。 其实呢,每举办一次上元节的活动,对晋昌坊来说,就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更是对万年县经济能力的一次检验,现如今,参与到上元节活动的人,不仅仅是长安人,还有长安附近州县的人家,只要家中有长安亲戚的外地人,都愿意在上元节之前进入长安,参与这样的一场如梦似幻的狂欢。 … 以前,长安人的富贵人家喜欢去洛阳过节,一来,洛阳比长安暖和一些,二来,洛阳城的管束要比长安城来的松懈,在那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游玩。 现在掉过来了,长安的人终于可以向自己富贵的外地亲戚们发出邀请,来长安过一个毕生难忘的节日。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现象,说明长安再一次具有了强大的吸引力。 云初相信一旦棉花在今年得到大规模种植之后,长安的地位还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假如棉纺织工业能够成为长安的核心产业群,长安就能得到真正的长治久安。 变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来的,云初不着急,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待。 显庆元年的第一场大朝会上,李义府显示了自己赫赫神威,大理寺卿段宝玄出洛州长史,改越州都督。 侍御史张伦出丹州户司。 审判淳于氏的大理寺丞张惠出乾州法曹。 参与审判淳于氏的大理寺丞林知道出惠州法曹。 秉公审理此桉的大理寺丞狄仁杰升迁大理寺正,从六品上。 可以说,整个与淳于氏桉件有关的人等,只有一个明显是打酱油的狄仁杰得到了奖赏。 正月里的寒风依旧冰冷刺骨,云初,还是没能混进大殿里去烤火龙。 而且因为大殿门口的位置太高,导致这里的风更大了,即便是有罐罐茶可以喝,依旧很冷。 “淳于氏判斩监候,这事怎么没人说起呢” 云初给温柔倒了一杯茶低声问道。 “太史们还不允许这个女人死掉,老狄把你找到的那些龙骨全部送去了太史监,那些老倌们欣喜若狂,还有一些白胡子的老倌们说,这东西他们一直都在研究,而且研究的已经很深了,断不是一个妇道人家所能比拟的。” 云初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没人能说清楚啊。” 狄仁杰在一边道:“都是真的,不管以前有没有研究过,至少,现在起,他们开始研究了。” 云初道:“你怎么想着利用起这些史官来了” 狄仁杰道:“我回去之后,苦思冥想,最终发现,李义府布下的这个局面,几乎无法化解。 反正,总是有人会得利我觉得把利益送给史官们,也比送给李义府强。” 云初笑道:“老师会恨死你的。”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他已经当着很多人的面把一迭文书丢我脸上了。” 云初皱眉道:“我们的老师真的很过份。” 狄仁杰苦笑一声道:“不过份啊,过份的是我,我们原本是师生,在这种没有明显倾向性的桉件里,我应该偏向他,就算不偏向他,至少也应该秉公办理,而不是把原本属于他的好处,送给了太史监。” 云初惊讶的道:“你为老师抱屈” 狄仁杰摇摇头道:“你没有看过大理寺的完整文书,如果看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我们的老师处理事情的时候有多么的老辣了。 我真的觉得很遗憾,以老师的学问以及手段,本可以做一个治世能臣的,不知道为何他偏偏走上了一条佞臣之路,可惜了。” 就在云初三人在大殿外窃窃私语的时候,大殿门开了,李义府抱着笏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了云初三人,就走了过来。 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瞅着三人道:“有我在,你们就休想进入殿内听宣。” 正文 第344章 权势熏天李义府 听了李义府的话,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这一幕立刻就引起了百官的围观。 云初一边笑一边对李义府拱手施礼道:“先生莫怪,并非是弟子无礼,而是坊间传闻,老师您与淳于氏敦伦一月,就能让她怀孕两月有余,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为老师高兴,毕竟,这种本事在场的诸位可没有。” 李义府一张脸顿时就变成了紫色,指着云初道:“放肆!” 狄仁杰在一边止住笑意认真的对李义府施礼道:“老师的本事我等知之甚详,不过,府上的四位年兄,如果也是这种状况下出生,弟子以为此事大谬,不如等老师整理中馈之后,弟子等人再前往拜见。” 李义府不再理会云初跟狄仁杰,却把目光放在温柔身上道:“你也要跟他们两人同流合污吗” 温柔看看云初,看看狄仁杰,又艰难的看看站在人群里的父亲,最后可怜兮兮的朝李义府拱手道:“彼其娘之!” 云初,狄仁杰一起对温柔喝骂道:“混账行子,此等美事怎可独占” 温柔尴尬的连连致歉道:“呀,这是小弟之错,小弟知错了,一起,一起。” 百官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众人一起哈哈大笑,笑的最勐烈的却是中书令杜正伦。 虽然遭受了奇耻大辱,李义府反倒平静下来,澹漠的瞅着云初三人道:“好,很好。” 云初同样瞅着李义府道:“既然老师无情在前,弟子只好无义在后了。” 李义府道:“与我为敌者,不会有好下场。” 云初笑道:“与我为敌者,定能延年益寿。” 李义府看了云初三人一眼,就拂袖而去。 李绩走过来看着三人道:“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硬气,难得啊。” 云初道:“人家已经开始指名道姓的开始欺负了,我们还怎么退让呢 如果他只说狄仁杰一人,我与温柔定然不会掺和进来的,你说是吧,温柔” 温柔朝他黑着一张脸的父亲道:“正是如此。” 狄仁杰怒道:“安知人家不是指你们两个,而我才算是遭受了池鱼之灾的那个!” 李绩见三人吵闹起来了,就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有资格进大殿的裴行俭瞅着三人道:“你们的麻烦大了。” 云初苦着一张脸道:“没法子,什么屁股落下来,咱们官小,就是天生的屎盆子,不都得接着吗” 众臣见云初三人得罪了李义府,不但不担心,还得意洋洋的,中正一些的只是摇头叹息,诡诈一些的却朝云初三人挑起大拇指,更有杜正伦这等卑鄙小人,高声叫好,鼓励云初三人与李义府这等奸贼死磕。 不过,大部分官员看三人,就像是在看臭狗屎一般,连走路都绕过他们三人。 三个六七品的小官,当场辱骂一个从三品官员,这本身就犯了以下犯上的罪过。 再加下他们毫无悔过之意,所有人都以为,一个能把杜正伦,张伦这样的官员轻易拉下马的李义府,想要对付这三个小官员,自然是手拿把抓。 也就是说,这三个小官员,最多能挺到下一场大朝会,说不定就会被贬官,流放。 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看,这个人就是许敬宗。 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离开皇城的时候,还遇到了杜正伦,他没有上前说话,而是朝三人施了一礼,才上了马离开了皇城。 等皇城口只剩上他们三人的时候,温柔就对云初道:“你真的认为陛上现在希望有人折辱一下李义府” 云初笑道:“陛上前日里跟皇后为李义府的事情吵架,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同意皇后的说法,全力保证李义府的权威,但是呢,陛下并不愉快这也是可以预期的。 加上这一次是李义府主动挑起事端的,放心吧,我们屁事都没有,倒霉的只会是李义府。” 狄仁杰小声道:“你居然在宫廷里也有眼线” 云初摊摊手道:“爹娘吵架,很难瞒得过他们的亲儿子的。” 温柔哦了一声道:“既然是他说的,那就很值得我们拼一把,好歹也是沽名卖直,总体上对我们的名声很有帮助啊。 不过,这也太危险了,要是你猜错了,咱们三个一起去崖州钓鱼的话那就凄惨了。” 狄仁杰兴致勃勃的道:“我其实挺希望能走一遭爱州一类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应该能为所欲为吧” 没人愿意去崖州,自然也不愿意去爱州,这两个地方,比云初以前待着的天山,更加的蛮荒。 如果说西域乃是荒蛮之地,那么,崖州,爱州就是遍地野人的洪荒之地。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爱州可能还好一些,崖州一言难尽。 云初这些年没干别的,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研究李治这个人。 普天之下,李治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如果说一定有的话,那么只能是太宗皇帝跟文德皇后,两个,假如,还要再算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他心爱的亲妹子兕子。 鉴于以上三个人都已经过世,所以,在李治的生命里,再没有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了。 这种人在用人的时候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给一个甜枣,必定会敲你一棒子。 原本云初没打算把自己当成棒子敲打李义府,但是,这都是李义府自找的,他以为挟驱逐杜正伦这些人的威风,顺手整 治一下云初,狄仁杰,温柔这三个他平日里没有放在眼中的小人物。 只是没想到这三个人会如此决绝的顶撞他,几乎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顶撞他,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颜面丢尽。 以后,两方人将势成水火,再无和解的可能。 或许,这就是李治希望看到的局面。 事情远比云初他们预料的麻烦。 第二天,李义府悦弹劾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对他无礼的奏折就送到了皇帝的桌桉前。 秘书丞特意将这份奏疏放在最上面,李治打开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没有任何批示。 第三天,李义府在得知自己的奏疏没有回应,又气冲冲的写了一封弹劾云初,狄仁杰,温柔的奏疏,再一次被秘书丞崔毅放在所有奏疏的最上面。 李治同样打开看了一眼依旧不动声色的将这封奏疏放在一边不做任何批示,看样子准备将此事冷处理一下。 于是,第四天,李义府又写了一封措辞极为激烈的奏疏,声称,皇帝如果不处理云初等人三人,他这个中书侍郎就没有脸面继续做下去了。 秘书丞崔毅,再一次将这奏疏放在最上面,方便皇帝第一眼就看到。 这一次皇帝看的很清楚,也非常的仔细,但是,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秘书丞崔毅贬斥去了爱州。 然后,继续把李义府的奏疏放在一边不做任何的批示,继续冷处理。 李义府得知崔毅被远窜爱州,呆滞良久,最后,不得不上请罪奏疏,言说自己孟浪,不该与年轻人一般见识,失去了一个中书侍郎应有的风度与心胸。 这一次,皇帝对这件事终于有了动静,云初罚俸一年,狄仁杰罚俸半年,温柔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罚俸,这几乎是大唐朝堂上最轻的一种处置方式,但是,在朝堂上引起来的震撼却远比杀人更加的让人心惊。 当李义府登许敬宗家门,向这位老臣请教的时候,许敬宗睁开昏花的老眼对李义府道:“与那三个人毫无关系,只是陛下不喜欢你的嚣张跋扈罢了。 那一天,不管骂你的人是谁,最终,陛下都会把板子打在你的屁股上。 而你呢,也过于得意忘形了,三日之间,三次上疏,你在教陛下做事吗 崔毅此人更是愚不可及,为了讨好你,每一次都把你的奏疏放在最上面,这样的事情总共做了三次。 秘书丞是陛下的助手,一切应当以陛下为先,他身为一个秘书丞,明知道陛上放逐了你的奏疏,还把陛下的行为告知了你。 所以,他被放逐爱州,一点都不冤枉。” 李义府皱眉道:“如此说来,云初,狄仁杰,温柔在陛下心中并无太高的地位是吗” 许敬宗呵呵笑道:“自然如此,若是此三人的官职再高一些,年纪再大一些,陛下或许会帮你。 但是呢,那三个人中,云初,狄仁杰是青年一辈中出了名的干吏,其中云初还是陛下点过名的二百五。 既然是二百五,那就一定要干一些二百五才能干的事情,比如——骂你。” 李义府长吸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此次只是弹劾的时间不对是吗” 许敬宗呵呵笑道:“你先把换太子的事情办好,再过上个一年半载的,抓住他们三人的痛脚,还不是任由你为所欲为 李义府深以为然,放下礼物之后,便扬长而去。 李义府走后许敬宗瞅着李义府送来的礼物看了许久,终究还是让管家送入库房收起来。 刚才跟李义府解释皇帝心态的时候,许敬宗开始说的很顺利,可是,当李义府再次问及云初,狄仁杰,温柔在皇帝心中的位置的时候,他突然心血来潮了一下。 隐隐觉得不对头,不过,想了良久,终究没有找出其中的谬误,也就听之任之了。 正文 第三章权势理解大不同 第三章权势理解大不同 李义府出门之后,就把许敬宗送给他的《晋书》丢到一边。 这本书可是许敬宗参与编纂的一本史书,也是许敬宗奠定自己在文坛地位的而一本著作。 这是一本很好的书,堪称是史学著作上的一颗明珠。 然而,李义府对这本书毫无敬意。 因为,他送给许敬宗的是财宝,而许敬宗回赠给他的是智慧。 按理说,这样的馈赠应该是对等的。 可是呢,李义府认为自己并不缺少智慧,所以许敬宗回馈的智慧就有些多余。 有人告诉李义府他就要倒霉了。 所以,李义府就准备把自己的好友崔毅推出来让皇帝杀了解气。 他知道皇帝目前还舍不得伤害他,但是,皇帝又觉得必须给他李义府一个深刻的教训。 斩掉一条臂膀应该是一个相当合理的惩罚。 如果斩断的是李义府的臂膀,他必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呢,假如斩掉的是崔毅这种概念上的臂膀,李义府还是不怎么在乎的。 只要他能保持住自己的权势,以后还会有新的臂膀生长出来。 崔毅全家去爱州看树上的猴子了。 现在,目的达到了,自己也安全了,只要接下来将武媚的长子代王李弘送上太子宝座,皇帝对他的宠信必将会上一个新的台阶。 坐在马车上想到许敬宗一本正经给他解说,云初,狄仁杰,温柔这三个小子的模样,李义府就忍不住想笑。 他坚信,许敬宗这个人将来一定会栽在这三个年轻人的手里。 从许敬宗对这三个年轻人没有足够的重视,李义府就知晓,老许一定会倒霉的。 其余两人怎么回事,李义府不是很清楚,但是,云初是怎么回事李义府却知道的非常清楚。 他不仅仅知晓玄奘住进了云氏家庙栖云寺,还知晓阎立本刚刚给云氏绘制了一副合家欢的图画,图画的中心人物是孙思邈。 他还知道代王李弘只要出宫,去的地方必然是晋昌坊,他还知道,云初的老婆虞氏还在抚养着一个叫做玉奴儿的女婴。 在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即便是李义府,也非常的羡慕云初,这个人就像是一根巨大的藤蔓,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已经构建起了云氏层层叠叠的关系,俨然是一副新的世家豪门将要出世的模样。 李义府看过的史书很多,他知晓,但凡是这种一路向上走的家族,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老天爷既然要让这样的一个家族出现,必定会主动帮他扫清一切障碍,任何与之为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这些事情,许敬宗并不知晓。 对于这样的人家,李义府本应该好好的拉拢一番的,但是,有人告诉他,云家最大的野心就是成为长安的京兆尹,皇帝,也似乎喜欢云家成为一个可以影响长安,并且建设长安的一个家族。 然而,也仅限于此。 在这种状况下,跟云氏联盟,对他李义府没有半分的好处,对云氏也没有半分的好处。 既然没有半分的好处,这就干脆成为表面上的敌人也不错。 想到这里,李义府就不得不感慨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个年轻人的聪慧之处。 自己明摆着告诉他们,要阻止他们的上进之路,他们立刻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回报以粗鄙的言辞。 两方的话语交锋看似激烈,实则无伤大雅,还留有以后合作的余地。 身为他们三人的先生,李义府实在是过于了解这三个弟子了。 他们聪慧,狂傲,卑鄙,且心狠手辣,几乎是天生的做官的好材料。 这样的年轻人即便能打压,也只能打压于一时,一旦困龙升天之日,就是他李义府身死名裂之时。 除非下死手……可惜,皇帝不会答应,就连武媚也似乎并不支持。 马车很快就到了家里,李义府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打完胎不久的淳于氏。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个女人的笑容很美,歌声更是甜美,尤其是她在唱情歌的时候,真的拥有让人回归田园之感。 李义府拉住淳于氏有些冰凉的小手道:“其实没有必要,那个孩子我可以认为螟蛉义子。” 淳于氏微笑道:“他没有这个资格。” 李义府抬手抚摸一下淳于氏的面颊道:“能拿捏的住那些老冬烘先生吗” 淳于氏笑道:“鸟迹虫文一道,妾身当属天下第一,郎君不必为难。” 李义府叹息一声道:“我愿意相信你,可是呢,全天下只有你一人知晓鸟迹虫文,这是优势,也是劣势,你也应该知晓,孤证难以让人信服。” 淳于氏笑道:“郎君错了,至少还有一人是知晓鸟迹虫文的。” 李义府问道:“谁” 淳于氏幽幽的道:“云初!” 李义府惊讶的道:“论到学问一道,云初并非最优秀的人,你如何知晓他通晓鸟迹虫文呢” 淳于氏道:“四方风龟甲,乃是淳于氏不传之秘,妾身多年以来,一直在寻找其余刻有鸟迹虫文的龟甲,兽骨,却求而不得。 妾身听狄仁杰说,云初在看到四方风龟甲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寻找到了数百件。 假如说云初对于鸟迹虫文没有深入的了解,妾身是不相信的。” 李义府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最终长叹一声道:“这就是狄仁杰要传达给你的消息,让你不能随意曲解鸟迹虫文的含义。 这对我们来说非常的不好,且受制于人!” 淳于氏跟着叹口气道:“妾身在狄仁杰面前极尽妍态,自认为没有哪一个男子能够抵御的住,没想到那个狄仁杰就坐在那里看妾身扭动,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 这还是妾身第一次在男子面前失态。” 李义府道:“如果你在我年轻十岁的时候出现,我也能如同狄仁杰一般克制住心猿意马,一心一意只求功名,十年后的李义府,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伪装,也不用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才让你得逞。” 淳于氏将身体靠在李义府的身上低声道:“洛州淳于氏还有可用之人,郎君可以招来看一下。” 李义府呵呵笑道:“你杀你的丈夫是为了淳于氏,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为了淳于氏,现在,为了淳于氏,你主动把自己弄进了一个大漩涡里,你就不怕被这个大漩涡吞没吗” 淳于氏笑道:“淳于氏若是再不扬名天下,天下人就会忘记淳于氏,妾身心有不甘。” 李义府哈哈大笑,只觉得这个世上的人真的很有趣,为了功名利禄,真的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虞修容把床上那三只巨大的熊猫布偶掀开,才找到了隐藏在下面的玉奴儿。 这孩子没事干就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而且耐心惊人,可以藏好几个时辰一声不吭。 虞修容把这个沉甸甸的孩子抱起来,亲昵的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而玉奴儿则一头扎进虞修容的怀里,似乎想在她的胸口顶出一个洞来。 怀里抱着彩云娘的云初看一眼玉奴儿,就对虞修容道:“这个孩子的心性不对,以后尽量不要让她独处,娜哈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只好走到哪里就把她背到哪里,慢慢的就矫正过来了。” 虞修容道:“夫君对这个孩子有安排吗” 云初看了虞修容一眼道:“安排她做什么就让她好好的长大就好。” 虞修容道:“可是,夫君对李弘可不是这样的。” 云初摇头道:“对李弘我也没有利用,直到目前为止,我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他以后能活下去。” 虞修容不解的道:“人家马上就要当太子了。” 云初笑道:“就是因为要当太子了,才会很危险,我听刘仁轨说过,以前的太子李承乾在少年时期也是一个很英明的少年人。” 虞修容道:“既然夫君没有利用这孩子的心思,妾身明日就带着这个孩子去拜见皇后。 希望她发现这个孩子白胖可爱的份上,能收回去自己养育长大。 我们如果继续养着的话,这孩子就该认人了。” 云初点点头道:“自从这个孩子离开她母亲,母女两个还没有再见过,带去让皇后看看也好,母女长久的不见,就没有感情了,对这个孩子以后很不好。” 虞修容在孩子的胖脸蛋上吧唧亲一口道:“这么好的孩子,一个当娘的怎么舍得长久不见呢” 云初笑道:“都是穷怕了主,更是为权势而生的人,一日不握着权柄,就一日不得安生。” “夫君不也是整天嘟囔着说自己官职太小吗” “我与他们不同,我要权力是为了能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能控制更多的人。 你必须明白,这里面有非常大的不同。” 虞修容笑道:“没人会相信夫君这般说辞的。” 云初哈哈大笑道:“所以我现在看起来跟他们一般的猥琐。” 武媚刚刚呕吐完毕,太医已经看过了,她再次有了身孕,跟以往怀那两个孩子不同,这一次从怀孕之后,她就孕吐的非常厉害。 等漱口完毕,就再一次看着在毯子上踢腾着小腿胡乱折腾的李贤,目光阴沉 正文 第四章这就是母后给你的最大恩典 玉奴儿有一只小毯子,是武媚把这孩子送来的时候,孩子身上就裹着这条毯子。 如今,孩子都两岁了,这条毯子也因为频繁的浆洗,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但是,想要玉奴儿睡觉就必须把这条破毯子裹在她的身上,这孩子会把这条毯子紧紧地抱着,即便是睡着了,只要碰她的毯子,这孩子立刻就会醒过来。 今天要进宫去,所以,虞修容一大早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玉奴儿弄起来,让仆妇抱着她解决了水火事,特意把这个洗的干干净净。 玉奴儿的脑袋圆圆的,非常适合扎一个冲天辫子,虞修容还在冲天辫子上扎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小孩子只要白胖,就招人稀罕,再穿上小小的束胸襦裙,一件小小的长袖短上衣,一双小小的绣花鞋,再把娜哈给玉奴儿的金镶玉白玉牌用五彩丝线穿了,挂在脖子上,一个年画一般娃娃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初把这个漂亮举得高高地,对满屋子的仆妇跟宫人们道:“咱们样,我云家适合养娃吧” 崔氏笑着拍着自己圆润的肚皮道:“不止适合养娃,也适合养猪,你看咱家这肥猪满圈的样子……哈哈哈。” 虞修容将孩子从云初手中要过来,对屋子里的宫人道:“今天,我要去把这个娃娃还给她的母亲,你们也只能回到皇宫里继续照顾这个玉奴儿。 这些年耽误了你们升官,上进,实在是对不住,不过,皇后看到你们把她的心肝宝贝照顾的这么好,应该会有非常丰盛的奖赏。 这都是你们该得的。” 虞修容把话说到这里眼角含泪道:“这孩子跟了我两年,眼看着她从一个小肉团长成一个好孩子,说舍得那是违心话。 可是呢,为了玉奴儿,我不得不把她送回给皇后,因为这个孩子已经开始认人了,如果再不回到皇后身边,她们母女的情分就会单薄…… 既然这个孩子是我养大的,我就不能眼看着她吃亏,她是我大唐的公主,本应该获得一个公主应该有的一切,而这些,只有把这个孩子送回去,她才能得到她本该拥有的东西。” 云初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拉着已经开始流眼泪的娜哈出门去了。 对同样走出来的崔氏道:“给宫人,乳娘一些赏赐吧,顺便问问她们,如果有不愿意回宫的,可以向皇后求一个恩典,来我云氏,我想皇后不会拒绝的。” 崔氏点点头,不一会,就拿出来六个小布袋,交给了随同玉奴儿一起过来的四个宫人,两个乳娘。 眼看着虞修容抱着玉奴儿上了马车,娜哈突然抱着她最喜爱的那个花熊玩偶跑出来,塞进了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云家,云初这才跟着娜哈回到了家里,原本家里有三个孩子,经常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现在,仅仅少了一个,云初就觉得家里好像空了好多,赶紧把美玉儿跟彩云娘抱出来亲昵片刻,心里面这才好受了一些。 虞修容说的没错,这孩子不能继续留在云家了,一旦把这个孩子养成了云家的孩子……以武媚的性格,恐怕会干出弄死云家收自家闺女心的举动。 这个想法在别人看起来是可笑的,但是,云初知道,太平公主嫁给薛绍的那一天,正是薛绍的原配老婆以及孩子殒命之时。 天知道薛绍与太平公主颠鸾倒凤的时候,薛绍是抱着何等的心态与太平公主敦伦的。 反正云初很清楚,这**绝对不是爱情。 云家的书房里,现在总摆着一枚食肉恐龙的下颌骨,只要云初有空余的时间,他就会拿着刷子,桐油,蜡去盘这枚下颌骨,目前虽然还看不出效果,却已经干净了很多,一丝尘土都找不到。 虞修容进宫城,自然不能从正门进去,所以,她走的是侧门。 原本在云家待着的时候,整天吱吱喳喳说话说个不停的宫人,乳娘们,自从踏进宫城的那一刻,就肃穆的如同六根木头,跟在马车后边徒步行走,连裙摆都没有摆动的意思。 到了两仪殿的时候,在一长串台阶顶端,李弘面色阴沉的站在最高处。 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看着虞修容一步一步的抱着自家妹子走上台阶,没有向前挪动一步的意思。 如果这是在云家的时候,李弘早就抱着虞修容的腿询问今日里吃些什么了。 “母后命本王前来迎接云夫人,请随本王来。” 小孩子学大人说话本来很好笑,如果在云家,云初会把软鞋丢过去,娜哈会把没吃完的石榴砸过去,崔氏,宫人,乳娘们会笑得直不起腰。 然而,在两仪殿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虞修容恭敬的施礼道:“不敢劳动代王大驾。” 李弘大喇喇的接受了虞修容的礼仪,喝令仪仗先行。 迎接虞修容的仪仗是代王的仪仗,从数量跟排场上来看,代王非常的受宠,至少,李弘的仪仗,比纪王李慎的仪仗完整的太多了。 李弘与虞修容并行,见周围的宫人,宦官距离比较远就低声道:“送她回来做什么呀。” 虞修容笑道:“她是大唐的公主,这里才是她的家,如果不回来,她就不能成凤成凰。” 李弘看着虞修容古怪的道:“就像晋昌坊坊门上的那一只巨大的凰”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虞修容道:“玉奴儿本就是一只凤凰,她不能继续长在云家这个草窝里了,该跃上梧桐枝头作凤凰鸣。” 李弘瞅着虞修容怀里的玉奴儿道:“那么,从现在起就放她下来,剩下的路该她自己走了,母后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过于柔弱。 以后,就算是摔倒了,她也不能哭!” 虞修容叹口气,将紧紧抱着她四处乱看的玉奴儿放下来,她本能地就要往虞修容的怀里钻,李弘一把拉住妹子的小手道:“来,大哥拉着你进去。” 玉奴儿很喜欢李弘,有哥哥拉着她,她伸出一手去拉虞修容的手,在云家的时候,云初跟虞修容一起散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人拖着她的一只手,看睡莲,看花熊,看竹子,看新房子,看别人家娶亲······ 武媚坐在一张椅子上,从椅子的式样来看,应该是出自晋昌坊工匠之手。 平日里接待命妇的时候,武媚脸上很少有笑容,今天,她笑的非常的和煦。 当虞修容带着玉奴儿,李弘从宫门进来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向了玉奴儿。 尽管这孩子才满月就抱给了孙思邈,如今,两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但是,仅仅是一眼,她就很确定的认为,这就是她那个可怜的女儿。 虞修容大礼参拜武媚,武媚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在玉奴儿与李弘的脸上来回巡梭。 她的心中早就掀起了万丈狂澜,她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自己那只放在当初那个小小婴孩脖子上的那只冰凉的手,现如今,那只冰凉的手像是掐在她的喉咙上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弘不愿意让虞修容长时间的行屈膝礼,就娇笑一声道:“母后,你的玉奴儿回来了。” 武媚明显愣了一下,马上就展颜笑道:“虞氏,这两年辛苦你了。” 虞修容轻轻地将玉奴儿推出来道:“臣妾不敢,这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就在此时,原本向武媚走出两步的玉奴儿不知为何,哇的一声哭泣了起来,然后就迅猛的转过身,抱着虞修容的腿大哭起来。 对她来说,武媚是一个恐怖的陌生人。 武媚的目光在玉奴儿身上徘徊了片刻,对虞修容道:”不是说有十年之约吗” 虞修容施礼道:“十年之约,妾身愿意遵守,只是,这样做对玉奴儿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本是天潢贵胄,妾身担心,十年时间过去了,会让这个孩子失去她本应该是她的东西。 臣妾听闻,我大唐皇家子,出生的那一天就要上玉册,三岁前分封上公主名号,建公主府,乃是应有之事,妾身虽然也想再带玉奴儿几年,可是呢,这样的行为对这个孩子没有半分好处。 因为至今,玉奴儿连一个真正的名字都没有,更没有公主封号,这就是妾身今日送玉奴儿回来的原因。” 武媚疑惑地瞅着虞修容道:“你今日进宫其实是来替玉奴儿正名,讨封的” 虞修容再次施礼道:“臣妾不敢,不过玉奴儿已经两岁三个月了,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欢喜跟恼怒,这个时候,假如离开母亲太久,就会与母亲生疏。 妾身虽然能给玉奴儿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唯独母女亲情,这不是臣妾能取代的,更非臣妾所能给她的。 这些,只有皇后殿下能给她。” 武媚站起身,她的身形本就高大丰腴,一起身,虞修容就觉得再看这个女人,只能仰视方能看清楚全貌。 武媚居高临下的看着同样抬着头,满脸眼泪的仰视她的玉奴儿,俯身用手擦干了玉奴儿的眼泪轻声道:“你就是母后的乖囡,母后记得你身体上每一处特征,就连你的啼哭声,都与婴孩时期一般无二。 该给你的封赏,只会加倍,不会减少该给你的宠爱,母后也会加倍给你。 只是,母后现在腹中又有你的弟弟妹妹了,与其将你托付给宫人照顾,还是如跟着你的虞氏母亲继续生活。 母后以为,这才是母后给你的最大的恩典。” 正文 第五章安定公主没有思! 武媚对玉奴儿非常的冷淡。 冷淡的几乎连李弘这个小孩子都能清楚地感受的到,所以他就低下了头。 虞修容抱着玉奴儿来到武媚身前,将孩子递给她道:“请皇后抱抱这个孩子,这样,她或许就不用把皇后赏赐她的小毯子当命一样的抱着,才能入睡了。” 武媚的瞳孔明显的缩了一下,手伸到半途,却收了回来,对虞修容道:“好好地待她,只要她好,本宫就保证你云氏好。” 虞修容失望的将玉奴儿搂在怀里道:“我夫君说过,云氏要求不高,没想过一世三公,或者四世三公这样的显赫成就。 我夫君还说过,他要的是一个平安喜乐的殷实之家,如果不是因为在大唐必须做官才能不受人欺负的话,他连眼前这个官员都不想做。 皇后如果以为云氏抚养公主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好处,那么,妾身现在就可以告诉皇后,任何因为妾身抚养了公主而获得的好处,云氏不会要,因为,那是对妾身,以及妾身夫君的羞辱。” 说到这里,虞修容瞅着怀里的玉奴儿温柔的道:“这孩子多好啊,从小就乖巧听话,平日里也很少哭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她的小毯子玩耍。 最喜欢穿的衣衫也是皇后遣人送来的那件衣衫,这孩子也是最有福气的一个孩子。 她来云家的时候,妾身成亲半年都没有身孕,自从她来了,妾身也就有了身孕,后来太医署的太医判定臣妾怀的是双生子,那一刻,臣妾就知晓,这样的好福气都是这个孩子给臣妾带来的。 如今,皇后既然要臣妾继续抚养这个孩子,臣妾斗胆替这个孩子求一个恩典。” 武媚神情复杂的看着虞修容道:“准!” 虞修容抱着孩子跪下,恭敬的道:“求皇后能准许这个孩子不和亲,不外嫁!等她长成之后,就在这长安城,就在这大唐,给她寻找一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俊彦做她的夫婿,这是臣妾能为这个孩子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还请皇后恩准。” 虞修容说完话,就将头触碰到地面上,同时顾不得玉奴儿的哭泣,也把她的头按倒在地面上。 原本站在一边的李弘突然没来由的也跪在地上,替自己的妹子恳求。 武媚的眼睛微红,瞅着跪在她面前的三个人,将自己已经开始痉挛的手收回衣袖,淡漠的道:“这是她父皇才能同意的事情…… 来人——送虞氏出宫!” 虞修容花容失色,连声道:“请皇后可怜可怜这个孩子,赐她一生安康。” 武媚眉头皱起低声胡喝道:“放肆,叉出去。” 不容虞修容反抗,就过来四个宫人,夹着虞修容离开了两仪殿,而虞修容有些尖利的“皇后开恩”的声音还在大殿中回响。 李弘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认真的瞅瞅自己的母亲,就跑着去追虞修容去了。 巨熊,别看很肥胖,但是因为有四只肥厚的脚掌,所以走起来路来无声无息,李治走在巨熊的身后。 刚才因为是武媚召见臣子的正妻,所以,他没有进来,而是站在帷幕后边,听了许久。 见武媚眼角含泪就略带嘲讽的道:“虞氏所求并不过份,为何不答应呢” 武媚眼角的泪花神奇的消失了,瞅着皇帝道:“赐婚,这是陛下的事情。” 李治想了一下道:“没什么不可以的,朕的女儿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安康的生活吗 我皇家就不会抚养公主,不论是高祖,还是太宗,到了朕这一代也一样,都不怎么会抚养公主,既然玉奴儿有虞氏抚养,朕觉得挺好的。 来人啊,去告知虞氏,玉奴儿名思,不日将敕封安定公主,朕准她不外嫁!” 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施礼之后,就匆匆的去追虞修容去了。 武媚嘴角轻挑,回敬李治道:“陛下也听清楚了,这个虞氏虽然口口声声的在为玉奴儿考虑,却将臣妾置于恶毒妇人之列,尤为可恨。” 李治轻笑一声道:“朕不知你为何会对我的玉奴儿无情,不过呢,同样身为母亲,人家这样朕不觉得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地方。 刚才,朕也看到了,虞氏待玉奴儿也是好的,孩子白白胖胖不说,一旦害怕了,就往虞氏怀里钻,可见在平日里,玉奴儿定是很缠虞氏。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皇后不能对虞氏有更多的要求了,别看玉奴儿是寄养在臣子家中,朕反而觉得这个孩子才应该是我皇家最有福气的一个。” 武媚冷笑一声道:“此言为之过早。” 李治摇摇头道:“朕虽然缺少急智,论到目光长远,就连我父皇也是夸赞过的。” 武媚道:“妾身拭目以待。” 李治哑然一笑,就带着巨熊从两仪殿的另一边走了出去,他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好。 虞修容被四个宫人架着脚步匆匆的向宫外走,被跑的很快的李治追上,小老虎一般的挡在众人面前,嘴里还发出类似小兽发怒时候才有的呜呜声。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虞修容知晓,这是李弘真正发怒的时候才有的模样,就连忙道:“代王殿下来背着你妹子,臣妾快抱不动了。” 李弘见虞修容被人架着走的太快,导致头发都乱了,就转过身让虞修容把妹子放在他的背上,然后转过头,瞅着这四个宫人笑道:“等本王入主东宫之时,一定把四位姑姑从母后手下讨要过来,委以重任。” 四个宫人瞅着李弘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一股寒气顿时从后背升了上来,腿一软就跪在李弘脚下哀求道:“代王饶命。” 李弘笑道:“不会让你们死掉的。” 虞修容见四个宫人磕头如捣蒜的模样觉得可怜,就低声道:“迁怒于下人,是非常无能的一种表现。” 李弘背着玉奴儿道:“我胸中憋闷。” 虞修容道:“是我不该向皇后提出过份的要求,或者说,给玉奴儿求一个保障的事情,不该从我口中说出来,这是我的错。” 就在虞修容跟李弘低声细语的时候,那个老宫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对虞修容道:“陛下口谕,玉奴儿名思,不日将敕封安定公主,并特许李思不外嫁。” 听宫人这样说,虞修容立刻笑逐颜开,从李弘背下取下玉奴儿,面朝两仪殿的位置大礼叩拜。 老宫人宣布完毕口谕之后,虞修容就高兴地对李弘道:“你看嘛,哪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呢,刚才是我说错话了,皇后没有怪罪已经很好了。” 李弘看看虞修容,再瞅瞅那四个鹌鹑一般的宫人,就愤愤的道:“以后离我远一些。” 如蒙大赦的四个宫人,再也不敢架着虞修容向外走,但是,皇后的命令还要遵守,就搀扶着虞修容慢慢的向外走。 跟随虞修容一起进宫的四个宫人,两个乳娘,见玉奴儿被代王殿下背着出宫,虽然欢喜的快要发狂了,还是继续保持一向高水准的礼仪,跟在后面离开宫城。 虞修容被皇后的贴身宫人搀扶着,被代王殿下亲自送着离开宫城的一幕,还不到傍晚时分就已经传遍了长安城的大户人家。 虽然很多人不知晓一个六品官的妻子为何会有这样的礼遇,不过,他们还是从中读出来很多的有用消息。 李义府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喟叹一声,就重新与淳于氏投入到研究鸟迹虫文的事情中去了。 他很想从中找出一些对武媚有用的东西出来。 许敬宗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竟然打起了鼾。 李慎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呆滞了很久,然后,继续拿起刻刀,端详起面前这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 虞修容带着玉奴儿走了一遭皇宫,见了一遭皇后,然后,就给玉奴儿求来了李思这个大名,还给她得到了一个安定公主的封号,以及一个不外嫁的承诺。 至于什么公主府,什么封地,什么公主府的属官这些事情,虞修容没有提起,也不觉得有必要提起来,那东西只是禁锢公主的一个囚牢,算不得什么好事情。 两岁的女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成长,现在,给她配属的东西越多,对这孩子来说就越是糟糕。 公主府即便再豪奢,也比不过云家那个属于李思的只有三间房子的小院子来的舒坦。 晚上睡觉的时候,虞修容把两个孩子放到小床上,紧紧地贴着云初,两人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窃窃私语。 “夫君,武媚不喜欢玉奴儿。” “不是不喜欢,而是心生愧疚,你还记得老祖宗当年给玉奴儿看病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不会吧夫君你说害玉奴儿的就是她的母亲” “八九不离十,或许没有要玉奴儿小命的意思,但是,利用玉奴儿的病来证明王皇后,萧淑妃她们在宫中施行厌胜之术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你说,玉奴儿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还是她的亲骨肉,您说,她怎么舍得呢” “你不知道啊,人跟人之间的差别甚至比人跟猪之间的差别都大。 你觉得你生的孩子就是你的命,有的人可不这样认为,她们会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包括自己的孩子。” “呀,怎么可以这样呢,夫君,你不要摸这里,小心挤出奶来呀弄了一脸。” 正文 第六章终究都是有瑕疵的 云初早上的时候觉得不太饿。 所以,就吃了几个包子。 包子是酸菜肉馅的包子,肉很肥,所以,咬一口汁水四溅的很是让人满足。 本来心情很好,可是,看到肥九那张桀骜不驯的麻子脸,顿时就来了气。 肥九见家主神色不对,抓起一笼屉包子就跑了。 云初只好对站在身边的一脸遗憾的肥四道:“不是你家郎君不帮你,是人家不等我说话就跑了。” 肥四不满的道:“郎君应该抓住他。” 云初怒道:“抓住他你要干啥霸王硬上弓” 肥四嘿嘿笑道:“其实啊,只要有了孩子,肥九就跑不掉了。” 云初打量一下肥四跟花熊一样圆滚滚的身体道:“你确定还能生的出来” 肥四还要说话,就被崔氏反手一巴掌抽在头上道:“郎君好说话,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谁允许你们在郎君跟前说这些不要脸的骚话的” 肥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云初叹口气道:“别打了,本来就看不成,再打傻了,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崔氏见虞修容从屋子里的出来了,就朝着肥四喝骂道:“还不快把夫人的白粥端过来。” 赶走了肥四,就起身搀扶着虞修容坐下来道:“虞氏的大夫人已经两次邀请夫人去虞氏赏花。” 虞修容笑道:“数九寒天的日子里,有什么花可以赏呢,不去了。” 虞氏点头道:“既然夫人连娘家的赏花会都推掉了,那么,老奴这就把其余人家的聚会都给推了吧。” 虞修容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对云初道:“夫君,你说,狄仁杰家的,温柔家的,还有公孙为何不来邀请妾身参加聚会呢” 云初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下去道:“主要是受不了你嘚瑟的模样,要是我,我也不请你。” 虞修容叹口气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一大堆。” 云初朝崔氏道:“虞氏快被你弄死了吧” 崔氏摇摇头道:“人家家大业大的,绸缎生意做不成了,就开始做麻布生意,一时半会死不了,又有武家兄弟帮他们,妾身也不好下死手。” 云初道:“武家兄弟为何会帮虞氏” 崔氏道:“听说是许敬宗牵的线,一个虞氏女子进了武元爽家的门。” 正在吃饭的虞修容道:“偏房家的三妹。” 云初又道:“武元爽现在是少府监的少监,管理着皇家的很多产业如果他愿意帮虞氏的话,你想要搬倒虞氏,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崔氏叹口气道:“搬倒虞氏还是不难,问题在于皇后,妾身知晓皇后与她的两位兄长不合,可是呢,终究是一家人,咱们要是做出了什么让皇后不高兴的事情,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云初笑道:“难缠的在于少府监,不在武元爽,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继续搬倒虞氏,那就继续好了。” 虞修容坚决的摇头道:“不报复了,这一次已经害了家中最弱的三妹妹,再继续下去,虞氏还是会丢出一些昔日跟我还有些情谊的人。 如果受伤的是他们这种报仇毫无意义。”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真的能忍” 虞修容点点头道:“能忍,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妾身还年轻呢,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等机会。” 云初笑道:“棉纺织工坊的出现已经开始冲击长安的桑麻业,虽然目前的局面还不怎么明显,等棉花在长安得到大规模种植之后,人们将会习惯性穿棉布,而不是麻布。” 云初把话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崔氏。 崔氏点点头道:“其余的地方说不准,但是,在长安附近种植桑麻,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云初又道:“我说的不是让你引诱虞氏种植麻,而是要你去引诱他们家收购麻。” 崔氏皱眉道:“我们家如果太高麻的价格,最后收了老大一堆麻,岂不是也没了去处 咱们是要报复虞氏,但是,这个报复的前题必须对咱们家有好处才可以。 否则,这样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报复可不是一个大家族该干的事情。” 云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茶漱漱口,就对崔氏道:“刘仁轨那里需要大量的麻。” 虞修容道:“他不是去造船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造船需要大量的生漆与麻。” 崔氏道:“价钱呢” 云初站起身道:“去国子监问刘滔,他应该知道。” 虞修容道:“刘滔不是不愿意接触商贾事吗棉纺织作坊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放弃,怎么又跟麻扯上关系了” 云初长叹一声道:“因为他是长子,他的弟弟刘睿已经成了百骑司的从八品掌固,而刘滔却一事无成的在国子监混日子,今年国子监的大考,他并没有被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长子不如弟弟,这会影响刘氏传家,就算刘仁轨是一个清廉如水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为他的长子多考虑一下了。” 虞修容哦了一声,表示明白,这又是刘仁轨托付夫君帮刘滔一次,只是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明白而已。 突破口云初指点的很明白,至于别的事情,有崔氏这个内宅大管事跟虞修容两个人操作,云初并不在意她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成与不成,就当是练手。 就如同虞修容说说的,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云初出门的时候,看到肥九在跟肥十,肥八一起喝茶,似乎在说吐谷浑的事情。 看到他那副把身体靠在暖炕头,慵懒的模样,云初就恨得牙根都痒痒。 现在,他非常的确定,肥九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被人随便发买的奴隶,是怎么在吐谷浑孤身一人面对张柬之,**这两个人的时候不落下风的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肥九才是吐谷浑最大的受益者。 云初给他安排的事情,他已经超额完成了,带回来了三千多头牛不说,还带回来了三百多个有钱的吐谷浑人。 牛的价值就摆在明面上,这种长毛牛,因为受不住长安夏日的炎热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毛病。 听说,吐蕃人已经开始用这种长牦牛学大唐使用黄牛的法子耕地了。 可惜,货到地头死,这些牦牛既然来到了长安,就只有被宰杀吃肉这个唯一的用场了。 在显庆元年的正月十五,吃牛肉成了,晋昌坊这一年盛会活动的主题。 三千头牛,让长安人好好地过了一把吃牛肉的瘾头,至今,还有很多人不断地造访两处大食堂,期望能买到他们品尝过的各种牛肉食品。 牦牛肉的利益很大,至少,梁建方跟苏定方两人吃过红烧牦牛肉,又参观了晋昌坊售卖牛肉的盛况,很快就把吐蕃,吐谷浑这些地方的特产——牦牛,放到了军队一旦上了吐蕃,吐谷浑,必须收集的战利品名单的第一位。 三千头牦牛,上万贯的收益,这对军方的很多大佬来说非常的有吸引力。 至于三百三十七名有钱的吐谷浑人,既然已经来到了长安,那么,就要做好生生世世在大唐当平民的准备。 至于他们带来的各种财富,很快就会变成,长安的房子跟一些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生意。 如何盘剥这些可怜的异族人,万年县的六曹两部的官吏们是专业的。 他们绝对不会干出什么巧取豪夺的事情,一定会在维护好泱泱大唐的气度的情况下,让这些人带来的财富,永永远远的沉淀在长安城内。 云家买了不少的仆人,仅仅是一个崔氏就千值万值,现在,再加上肥九,基本上,云初个人算是赚翻了。 现在,唯一让云初懊恼的就是,肥九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懒了,不如崔氏那么敬业。 云初觉得自己驭人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呢,遇到肥九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实则恨不得马上去死的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宁愿跟云家买的很失败的两个奴仆肥八,肥十一起喝茶说闲话,也不肯接受什么重任。 于是,面对这样的人,云初的心只能跟虞修容一样,觉得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激发肥九的劳动欲望,以及奋斗欲望。 显庆元年是一个和好的年份,至少云初是这样认为,在过去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唐真的非常的平安,没有一个地方出现什么灾难,也没有一个地方出现战事。 大家好像都在猫冬。 “这是咱大唐少有的一个平安的年月。” 云初回到万年县衙的时候,温柔从文牍堆里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啜饮一口之后笑眯眯的对云初道。 “什么时候平安一个月也叫平安了” 温柔笑道:“永徽六年,上报到长安的有记录的灾祸就有一百七十七处,有叛乱的地方共计二十一处,在西域,在草原,在辽东,在松州,在播州,在岭南,在爱州大唐军队出动千人以上规模的战斗,不下一百六十次。 就这,我还没有算上地方州府瞒报的民变,瘟疫,如果把这些全部都算上,你觉得永徽六年这一年,还是人能过得日子吗 可以说,那些史官们之所以吹嘘永徽年间是盛世,完全是因为大唐在用强悍的武力维持了这么一个看起来繁荣的盛世。” 正文 第六章终究都是有瑕疵的 云初早上的时候觉得不太饿。 所以,就吃了几个包子。 包子是酸菜肉馅的包子,肉很肥,所以,咬一口汁水四溅的很是让人满足。 本来心情很好,可是,看到肥九那张桀骜不驯的麻子脸,顿时就来了气。 肥九见家主神色不对,抓起一笼屉包子就跑了。 云初只好对站在身边的一脸遗憾的肥四道:“不是你家郎君不帮你,是人家不等我说话就跑了。” 肥四不满的道:“郎君应该抓住他。” 云初怒道:“抓住他你要干啥霸王硬上弓” 肥四嘿嘿笑道:“其实啊,只要有了孩子,肥九就跑不掉了。” 云初打量一下肥四跟花熊一样圆滚滚的身体道:“你确定还能生的出来” 肥四还要说话,就被崔氏反手一巴掌抽在头上道:“郎君好说话,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谁允许你们在郎君跟前说这些不要脸的骚话的” 肥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云初叹口气道:“别打了,本来就看不成,再打傻了,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崔氏见虞修容从屋子里的出来了,就朝着肥四喝骂道:“还不快把夫人的白粥端过来。” 赶走了肥四,就起身搀扶着虞修容坐下来道:“虞氏的大夫人已经两次邀请夫人去虞氏赏花。” 虞修容笑道:“数九寒天的日子里,有什么花可以赏呢,不去了。” 虞氏点头道:“既然夫人连娘家的赏花会都推掉了,那么,老奴这就把其余人家的聚会都给推了吧。” 虞修容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对云初道:“夫君,你说,狄仁杰家的,温柔家的,还有公孙为何不来邀请妾身参加聚会呢” 云初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下去道:“主要是受不了你嘚瑟的模样,要是我,我也不请你。” 虞修容叹口气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一大堆。” 云初朝崔氏道:“虞氏快被你弄死了吧” 崔氏摇摇头道:“人家家大业大的,绸缎生意做不成了,就开始做麻布生意,一时半会死不了,又有武家兄弟帮他们,妾身也不好下死手。” 云初道:“武家兄弟为何会帮虞氏” 崔氏道:“听说是许敬宗牵的线,一个虞氏女子进了武元爽家的门。” 正在吃饭的虞修容道:“偏房家的三妹。” 云初又道:“武元爽现在是少府监的少监,管理着皇家的很多产业如果他愿意帮虞氏的话,你想要搬倒虞氏,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崔氏叹口气道:“搬倒虞氏还是不难,问题在于皇后,妾身知晓皇后与她的两位兄长不合,可是呢,终究是一家人,咱们要是做出了什么让皇后不高兴的事情,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云初笑道:“难缠的在于少府监,不在武元爽,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继续搬倒虞氏,那就继续好了。” 虞修容坚决的摇头道:“不报复了,这一次已经害了家中最弱的三妹妹,再继续下去,虞氏还是会丢出一些昔日跟我还有些情谊的人。 如果受伤的是他们这种报仇毫无意义。”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真的能忍” 虞修容点点头道:“能忍,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妾身还年轻呢,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等机会。” 云初笑道:“棉纺织工坊的出现已经开始冲击长安的桑麻业,虽然目前的局面还不怎么明显,等棉花在长安得到大规模种植之后,人们将会习惯性穿棉布,而不是麻布。” 云初把话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崔氏。 崔氏点点头道:“其余的地方说不准,但是,在长安附近种植桑麻,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云初又道:“我说的不是让你引诱虞氏种植麻,而是要你去引诱他们家收购麻。” 崔氏皱眉道:“我们家如果太高麻的价格,最后收了老大一堆麻,岂不是也没了去处 咱们是要报复虞氏,但是,这个报复的前题必须对咱们家有好处才可以。 否则,这样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报复可不是一个大家族该干的事情。” 云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茶漱漱口,就对崔氏道:“刘仁轨那里需要大量的麻。” 虞修容道:“他不是去造船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造船需要大量的生漆与麻。” 崔氏道:“价钱呢” 云初站起身道:“去国子监问刘滔,他应该知道。” 虞修容道:“刘滔不是不愿意接触商贾事吗棉纺织作坊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放弃,怎么又跟麻扯上关系了” 云初长叹一声道:“因为他是长子,他的弟弟刘睿已经成了百骑司的从八品掌固,而刘滔却一事无成的在国子监混日子,今年国子监的大考,他并没有被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长子不如弟弟,这会影响刘氏传家,就算刘仁轨是一个清廉如水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为他的长子多考虑一下了。” 虞修容哦了一声,表示明白,这又是刘仁轨托付夫君帮刘滔一次,只是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明白而已。 突破口云初指点的很明白,至于别的事情,有崔氏这个内宅大管事跟虞修容两个人操作,云初并不在意她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成与不成,就当是练手。 就如同虞修容说说的,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云初出门的时候,看到肥九在跟肥十,肥八一起喝茶,似乎在说吐谷浑的事情。 看到他那副把身体靠在暖炕头,慵懒的模样,云初就恨得牙根都痒痒。 现在,他非常的确定,肥九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被人随便发买的奴隶,是怎么在吐谷浑孤身一人面对张柬之,**这两个人的时候不落下风的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肥九才是吐谷浑最大的受益者。 云初给他安排的事情,他已经超额完成了,带回来了三千多头牛不说,还带回来了三百多个有钱的吐谷浑人。 牛的价值就摆在明面上,这种长毛牛,因为受不住长安夏日的炎热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毛病。 听说,吐蕃人已经开始用这种长牦牛学大唐使用黄牛的法子耕地了。 可惜,货到地头死,这些牦牛既然来到了长安,就只有被宰杀吃肉这个唯一的用场了。 在显庆元年的正月十五,吃牛肉成了,晋昌坊这一年盛会活动的主题。 三千头牛,让长安人好好地过了一把吃牛肉的瘾头,至今,还有很多人不断地造访两处大食堂,期望能买到他们品尝过的各种牛肉食品。 牦牛肉的利益很大,至少,梁建方跟苏定方两人吃过红烧牦牛肉,又参观了晋昌坊售卖牛肉的盛况,很快就把吐蕃,吐谷浑这些地方的特产——牦牛,放到了军队一旦上了吐蕃,吐谷浑,必须收集的战利品名单的第一位。 三千头牦牛,上万贯的收益,这对军方的很多大佬来说非常的有吸引力。 至于三百三十七名有钱的吐谷浑人,既然已经来到了长安,那么,就要做好生生世世在大唐当平民的准备。 至于他们带来的各种财富,很快就会变成,长安的房子跟一些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生意。 如何盘剥这些可怜的异族人,万年县的六曹两部的官吏们是专业的。 他们绝对不会干出什么巧取豪夺的事情,一定会在维护好泱泱大唐的气度的情况下,让这些人带来的财富,永永远远的沉淀在长安城内。 云家买了不少的仆人,仅仅是一个崔氏就千值万值,现在,再加上肥九,基本上,云初个人算是赚翻了。 现在,唯一让云初懊恼的就是,肥九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懒了,不如崔氏那么敬业。 云初觉得自己驭人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呢,遇到肥九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实则恨不得马上去死的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宁愿跟云家买的很失败的两个奴仆肥八,肥十一起喝茶说闲话,也不肯接受什么重任。 于是,面对这样的人,云初的心只能跟虞修容一样,觉得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激发肥九的劳动欲望,以及奋斗欲望。 显庆元年是一个和好的年份,至少云初是这样认为,在过去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唐真的非常的平安,没有一个地方出现什么灾难,也没有一个地方出现战事。 大家好像都在猫冬。 “这是咱大唐少有的一个平安的年月。” 云初回到万年县衙的时候,温柔从文牍堆里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啜饮一口之后笑眯眯的对云初道。 “什么时候平安一个月也叫平安了” 温柔笑道:“永徽六年,上报到长安的有记录的灾祸就有一百七十七处,有叛乱的地方共计二十一处,在西域,在草原,在辽东,在松州,在播州,在岭南,在爱州大唐军队出动千人以上规模的战斗,不下一百六十次。 就这,我还没有算上地方州府瞒报的民变,瘟疫,如果把这些全部都算上,你觉得永徽六年这一年,还是人能过得日子吗 可以说,那些史官们之所以吹嘘永徽年间是盛世,完全是因为大唐在用强悍的武力维持了这么一个看起来繁荣的盛世。” 正文 第五章安定公主没有思! 武媚对玉奴儿非常的冷淡。 冷淡的几乎连李弘这个小孩子都能清楚地感受的到,所以他就低下了头。 虞修容抱着玉奴儿来到武媚身前,将孩子递给她道:“请皇后抱抱这个孩子,这样,她或许就不用把皇后赏赐她的小毯子当命一样的抱着,才能入睡了。” 武媚的瞳孔明显的缩了一下,手伸到半途,却收了回来,对虞修容道:“好好地待她,只要她好,本宫就保证你云氏好。” 虞修容失望的将玉奴儿搂在怀里道:“我夫君说过,云氏要求不高,没想过一世三公,或者四世三公这样的显赫成就。 我夫君还说过,他要的是一个平安喜乐的殷实之家,如果不是因为在大唐必须做官才能不受人欺负的话,他连眼前这个官员都不想做。 皇后如果以为云氏抚养公主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好处,那么,妾身现在就可以告诉皇后,任何因为妾身抚养了公主而获得的好处,云氏不会要,因为,那是对妾身,以及妾身夫君的羞辱。” 说到这里,虞修容瞅着怀里的玉奴儿温柔的道:“这孩子多好啊,从小就乖巧听话,平日里也很少哭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她的小毯子玩耍。 最喜欢穿的衣衫也是皇后遣人送来的那件衣衫,这孩子也是最有福气的一个孩子。 她来云家的时候,妾身成亲半年都没有身孕,自从她来了,妾身也就有了身孕,后来太医署的太医判定臣妾怀的是双生子,那一刻,臣妾就知晓,这样的好福气都是这个孩子给臣妾带来的。 如今,皇后既然要臣妾继续抚养这个孩子,臣妾斗胆替这个孩子求一个恩典。” 武媚神情复杂的看着虞修容道:“准!” 虞修容抱着孩子跪下,恭敬的道:“求皇后能准许这个孩子不和亲,不外嫁!等她长成之后,就在这长安城,就在这大唐,给她寻找一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俊彦做她的夫婿,这是臣妾能为这个孩子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还请皇后恩准。” 虞修容说完话,就将头触碰到地面上,同时顾不得玉奴儿的哭泣,也把她的头按倒在地面上。 原本站在一边的李弘突然没来由的也跪在地上,替自己的妹子恳求。 武媚的眼睛微红,瞅着跪在她面前的三个人,将自己已经开始痉挛的手收回衣袖,淡漠的道:“这是她父皇才能同意的事情…… 来人——送虞氏出宫!” 虞修容花容失色,连声道:“请皇后可怜可怜这个孩子,赐她一生安康。” 武媚眉头皱起低声胡喝道:“放肆,叉出去。” 不容虞修容反抗,就过来四个宫人,夹着虞修容离开了两仪殿,而虞修容有些尖利的“皇后开恩”的声音还在大殿中回响。 李弘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认真的瞅瞅自己的母亲,就跑着去追虞修容去了。 巨熊,别看很肥胖,但是因为有四只肥厚的脚掌,所以走起来路来无声无息,李治走在巨熊的身后。 刚才因为是武媚召见臣子的正妻,所以,他没有进来,而是站在帷幕后边,听了许久。 见武媚眼角含泪就略带嘲讽的道:“虞氏所求并不过份,为何不答应呢” 武媚眼角的泪花神奇的消失了,瞅着皇帝道:“赐婚,这是陛下的事情。” 李治想了一下道:“没什么不可以的,朕的女儿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安康的生活吗 我皇家就不会抚养公主,不论是高祖,还是太宗,到了朕这一代也一样,都不怎么会抚养公主,既然玉奴儿有虞氏抚养,朕觉得挺好的。 来人啊,去告知虞氏,玉奴儿名思,不日将敕封安定公主,朕准她不外嫁!” 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施礼之后,就匆匆的去追虞修容去了。 武媚嘴角轻挑,回敬李治道:“陛下也听清楚了,这个虞氏虽然口口声声的在为玉奴儿考虑,却将臣妾置于恶毒妇人之列,尤为可恨。” 李治轻笑一声道:“朕不知你为何会对我的玉奴儿无情,不过呢,同样身为母亲,人家这样朕不觉得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地方。 刚才,朕也看到了,虞氏待玉奴儿也是好的,孩子白白胖胖不说,一旦害怕了,就往虞氏怀里钻,可见在平日里,玉奴儿定是很缠虞氏。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皇后不能对虞氏有更多的要求了,别看玉奴儿是寄养在臣子家中,朕反而觉得这个孩子才应该是我皇家最有福气的一个。” 武媚冷笑一声道:“此言为之过早。” 李治摇摇头道:“朕虽然缺少急智,论到目光长远,就连我父皇也是夸赞过的。” 武媚道:“妾身拭目以待。” 李治哑然一笑,就带着巨熊从两仪殿的另一边走了出去,他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好。 虞修容被四个宫人架着脚步匆匆的向宫外走,被跑的很快的李治追上,小老虎一般的挡在众人面前,嘴里还发出类似小兽发怒时候才有的呜呜声。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虞修容知晓,这是李弘真正发怒的时候才有的模样,就连忙道:“代王殿下来背着你妹子,臣妾快抱不动了。” 李弘见虞修容被人架着走的太快,导致头发都乱了,就转过身让虞修容把妹子放在他的背上,然后转过头,瞅着这四个宫人笑道:“等本王入主东宫之时,一定把四位姑姑从母后手下讨要过来,委以重任。” 四个宫人瞅着李弘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一股寒气顿时从后背升了上来,腿一软就跪在李弘脚下哀求道:“代王饶命。” 李弘笑道:“不会让你们死掉的。” 虞修容见四个宫人磕头如捣蒜的模样觉得可怜,就低声道:“迁怒于下人,是非常无能的一种表现。” 李弘背着玉奴儿道:“我胸中憋闷。” 虞修容道:“是我不该向皇后提出过份的要求,或者说,给玉奴儿求一个保障的事情,不该从我口中说出来,这是我的错。” 就在虞修容跟李弘低声细语的时候,那个老宫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对虞修容道:“陛下口谕,玉奴儿名思,不日将敕封安定公主,并特许李思不外嫁。” 听宫人这样说,虞修容立刻笑逐颜开,从李弘背下取下玉奴儿,面朝两仪殿的位置大礼叩拜。 老宫人宣布完毕口谕之后,虞修容就高兴地对李弘道:“你看嘛,哪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呢,刚才是我说错话了,皇后没有怪罪已经很好了。” 李弘看看虞修容,再瞅瞅那四个鹌鹑一般的宫人,就愤愤的道:“以后离我远一些。” 如蒙大赦的四个宫人,再也不敢架着虞修容向外走,但是,皇后的命令还要遵守,就搀扶着虞修容慢慢的向外走。 跟随虞修容一起进宫的四个宫人,两个乳娘,见玉奴儿被代王殿下背着出宫,虽然欢喜的快要发狂了,还是继续保持一向高水准的礼仪,跟在后面离开宫城。 虞修容被皇后的贴身宫人搀扶着,被代王殿下亲自送着离开宫城的一幕,还不到傍晚时分就已经传遍了长安城的大户人家。 虽然很多人不知晓一个六品官的妻子为何会有这样的礼遇,不过,他们还是从中读出来很多的有用消息。 李义府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喟叹一声,就重新与淳于氏投入到研究鸟迹虫文的事情中去了。 他很想从中找出一些对武媚有用的东西出来。 许敬宗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竟然打起了鼾。 李慎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呆滞了很久,然后,继续拿起刻刀,端详起面前这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 虞修容带着玉奴儿走了一遭皇宫,见了一遭皇后,然后,就给玉奴儿求来了李思这个大名,还给她得到了一个安定公主的封号,以及一个不外嫁的承诺。 至于什么公主府,什么封地,什么公主府的属官这些事情,虞修容没有提起,也不觉得有必要提起来,那东西只是禁锢公主的一个囚牢,算不得什么好事情。 两岁的女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成长,现在,给她配属的东西越多,对这孩子来说就越是糟糕。 公主府即便再豪奢,也比不过云家那个属于李思的只有三间房子的小院子来的舒坦。 晚上睡觉的时候,虞修容把两个孩子放到小床上,紧紧地贴着云初,两人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窃窃私语。 “夫君,武媚不喜欢玉奴儿。” “不是不喜欢,而是心生愧疚,你还记得老祖宗当年给玉奴儿看病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不会吧夫君你说害玉奴儿的就是她的母亲” “八九不离十,或许没有要玉奴儿小命的意思,但是,利用玉奴儿的病来证明王皇后,萧淑妃她们在宫中施行厌胜之术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你说,玉奴儿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还是她的亲骨肉,您说,她怎么舍得呢” “你不知道啊,人跟人之间的差别甚至比人跟猪之间的差别都大。 你觉得你生的孩子就是你的命,有的人可不这样认为,她们会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包括自己的孩子。” “呀,怎么可以这样呢,夫君,你不要摸这里,小心挤出奶来呀弄了一脸。” 正文 第348章 终究都是有瑕疵的 云初早上的时候觉得不太饿。 所以,就吃了几个包子。 包子是酸菜肉馅的包子,肉很肥,所以,咬一口汁水四溅的很是让人满足。 本来心情很好,可是,看到肥九那张桀骜不驯的麻子脸,顿时就来了气。 肥九见家主神色不对,抓起一笼屉包子就跑了。 云初只好对站在身边的一脸遗憾的肥四道:“不是你家郎君不帮你,是人家不等我说话就跑了。” 肥四不满的道:“郎君应该抓住他。” 云初怒道:“抓住他你要干啥霸王硬上弓” 肥四嘿嘿笑道:“其实啊,只要有了孩子,肥九就跑不掉了。” 云初打量一下肥四跟花熊一样圆滚滚的身体道:“你确定还能生的出来” 肥四还要说话,就被崔氏反手一巴掌抽在头上道:“郎君好说话,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谁允许你们在郎君跟前说这些不要脸的骚话的” 肥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云初叹口气道:“别打了,本来就看不成,再打傻了,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崔氏见虞修容从屋子里的出来了,就朝着肥四喝骂道:“还不快把夫人的白粥端过来。” 赶走了肥四,就起身搀扶着虞修容坐下来道:“虞氏的大夫人已经两次邀请夫人去虞氏赏花。” 虞修容笑道:“数九寒天的日子里,有什么花可以赏呢,不去了。” 虞氏点头道:“既然夫人连娘家的赏花会都推掉了,那么,老奴这就把其余人家的聚会都给推了吧。” 虞修容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对云初道:“夫君,你说,狄仁杰家的,温柔家的,还有公孙为何不来邀请妾身参加聚会呢” 云初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下去道:“主要是受不了你嘚瑟的模样,要是我,我也不请你。” 虞修容叹口气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一大堆。” 云初朝崔氏道:“虞氏快被你弄死了吧” 崔氏摇摇头道:“人家家大业大的,绸缎生意做不成了,就开始做麻布生意,一时半会死不了,又有武家兄弟帮他们,妾身也不好下死手。” 云初道:“武家兄弟为何会帮虞氏” 崔氏道:“听说是许敬宗牵的线,一个虞氏女子进了武元爽家的门。” 正在吃饭的虞修容道:“偏房家的三妹。” 云初又道:“武元爽现在是少府监的少监,管理着皇家的很多产业如果他愿意帮虞氏的话,你想要搬倒虞氏,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崔氏叹口气道:“搬倒虞氏还是不难,问题在于皇后,妾身知晓皇后与她的两位兄长不合,可是呢,终究是一家人,咱们要是做出了什么让皇后不高兴的事情,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云初笑道:“难缠的在于少府监,不在武元爽,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继续搬倒虞氏,那就继续好了。” 虞修容坚决的摇头道:“不报复了,这一次已经害了家中最弱的三妹妹,再继续下去,虞氏还是会丢出一些昔日跟我还有些情谊的人。 如果受伤的是他们这种报仇毫无意义。”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真的能忍” 虞修容点点头道:“能忍,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妾身还年轻呢,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等机会。” 云初笑道:“棉纺织工坊的出现已经开始冲击长安的桑麻业,虽然目前的局面还不怎么明显,等棉花在长安得到大规模种植之后,人们将会习惯性穿棉布,而不是麻布。” 云初把话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崔氏。 崔氏点点头道:“其余的地方说不准,但是,在长安附近种植桑麻,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云初又道:“我说的不是让你引诱 虞氏种植麻,而是要你去引诱他们家收购麻。” 崔氏皱眉道:“我们家如果太高麻的价格,最后收了老大一堆麻,岂不是也没了去处 咱们是要报复虞氏,但是,这个报复的前题必须对咱们家有好处才可以。 否则,这样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报复可不是一个大家族该干的事情。” 云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茶漱漱口,就对崔氏道:“刘仁轨那里需要大量的麻。” 虞修容道:“他不是去造船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造船需要大量的生漆与麻。” 崔氏道:“价钱呢” 云初站起身道:“去国子监问刘滔,他应该知道。” 虞修容道:“刘滔不是不愿意接触商贾事吗棉纺织作坊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放弃,怎么又跟麻扯上关系了” 云初长叹一声道:“因为他是长子,他的弟弟刘睿已经成了百骑司的从八品掌固,而刘滔却一事无成的在国子监混日子,今年国子监的大考,他并没有被选拔出来。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长子不如弟弟,这会影响刘氏传家,就算刘仁轨是一个清廉如水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为他的长子多考虑一下了。” 虞修容哦了一声,表示明白,这又是刘仁轨托付夫君帮刘滔一次,只是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明白而已。 突破口云初指点的很明白,至于别的事情,有崔氏这个内宅大管事跟虞修容两个人操作,云初并不在意她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成与不成,就当是练手。 就如同虞修容说说的,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云初出门的时候,看到肥九在跟肥十,肥起喝茶,似乎在说吐谷浑的事情。 看到他那副把身体靠在暖炕头,慵懒的模样,云初就恨得牙根都痒痒。 现在,他非常的确定,肥九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被人随便发买的奴隶,是怎么在吐谷浑孤身一人面对张柬之,徐敬业这两个人的时候不落下风的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肥九才是吐谷浑最大的受益者。 云初给他安排的事情,他已经超额完成了,带回来了三千多头牛不说,还带回来了三百多个有钱的吐谷浑人。 牛的价值就摆在明面上,这种长毛牛,因为受不住长安夏日的炎热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毛病。 听说,吐蕃人已经开始用这种长牦牛学大唐使用黄牛的法子耕地了。 可惜,货到地头死,这些牦牛既然来到了长安,就只有被宰杀吃肉这个唯一的用场了。 在显庆元年的正月十五,吃牛肉成了,晋昌坊这一年盛会活动的主题。 三千头牛,让长安人好好地过了一把吃牛肉的瘾头,至今,还有很多人不断地造访两处大食堂,期望能买到他们品尝过的各种牛肉食品。 牦牛肉的利益很大,至少,梁建方跟苏定方两人吃过红烧牦牛肉,又参观了晋昌坊售卖牛肉的盛况,很快就把吐蕃,吐谷浑这些地方的特产——牦牛,放到了军队一旦上了吐蕃,吐谷浑,必须收集的战利品名单的第一位。 三千头牦牛,上万贯的收益,这对军方的很多大佬来说非常的有吸引力。 至于三百三十七名有钱的吐谷浑人,既然已经来到了长安,那么,就要做好生生世世在大唐当平民的准备。 至于他们带来的各种财富,很快就会变成,长安的房子跟一些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生意。 如何盘剥这些可怜的异族人,万年县的六曹两部的官吏们是专业的。 他们绝对不会干出什么巧取豪夺的事情,一定会在维护好泱泱大唐的气度的情况下,让这些人带来的财富,永永远远的沉淀在长安城内。 云家买了不少 的仆人,仅仅是一个崔氏就千值万值,现在,再加上肥九,基本上,云初个人算是赚翻了。 现在,唯一让云初懊恼的就是,肥九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懒了,不如崔氏那么敬业。 云初觉得自己驭人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呢,遇到肥九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实则恨不得马上去死的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宁愿跟云家买的很失败的两个奴仆肥八,肥十一起喝茶说闲话,也不肯接受什么重任。 于是,面对这样的人,云初的心只能跟虞修容一样,觉得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激发肥九的劳动欲望,以及奋斗欲望。 显庆元年是一个和好的年份,至少云初是这样认为,在过去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唐真的非常的平安,没有一个地方出现什么灾难,也没有一个地方出现战事。 大家好像都在猫冬。 “这是咱大唐少有的一个平安的年月。 ” 云初回到万年县衙的时候,温柔从文牍堆里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啜饮一口之后笑眯眯的对云初道。 “什么时候平安一个月也叫平安了” 温柔笑道:“永徽六年,上报到长安的有记录的灾祸就有一百七十七处,有叛乱的地方共计二十一处,在西域,在草原,在辽东,在松州,在播州,在岭南,在爱州大唐军队出动千人以上规模的战斗,不下一百六十次。 就这,我还没有算上地方州府瞒报的民变,瘟疫,如果把这些全部都算上,你觉得永徽六年这一年,还是人能过得日子吗 可以说,那些史官们之所以吹嘘永徽年间是盛世,完全是因为大唐在用强悍的武力维持了这么一个看起来繁荣的盛世。”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章扎根基础才是大事 万年县目前是大唐最富裕的一个县。 这一点从夏赋,秋税中就能看的出来。 仅仅是晋昌坊跟曲江坊这两个坊市,就贡献了全县应收赋税的六成以上。 其中以晋昌坊最多,缴纳赋税为六千九百八十五贯,东市次之,为四千七百五十二贯,再次者为曲江坊的四千六百五十五贯,再算上其余坊市,里坊,万年县收到的铜钱税赋就足足有两万三千六百余贯。 大唐的税赋来源是租佣调,所谓租便是地租,一亩地租平均为两升,庸便是绢布,至于调这个东西在万年县是不存在的,因为万年县不允许百姓用每日三尺绢布来顶替徭役。 万年县的土地实在是太少,所以租庸调的数量不多,尽管不多,还是超越了很多大唐州。 根据永徽六年十一月秋税缴纳完毕之后,户部以粟米为基础价格换算出,永徽六年,大唐朝廷的总收入为四百八十一万贯。 朝堂上,百官们自然是弹冠相庆,因为这个收益已经是大唐立国以来最高。 云初虽然被皇帝称之为二百五,但是,在吏部清吏司衙门的考评中,再次被评为上上之选。 满朝官员们都认为,云初在没有把百姓最后一件遮羞的底裤盘剥走的状况下,能获得如此收益,吏部给一个上上之选,实在是不足以彰显他的能力。 没错,官员们,至少是户部的官员们,他们只看每年进入国库的银钱,粮食,绢帛,麻布的数量多少,至于百姓们是不是能活他们并不在意。 很少有官员因为催税赋弄出事情来受到户部的斥责,哪怕是激起民变,户部的官员们也只会认为是刁民之过,只需派遣大军平定就是了。 牧民,牧民,一个替朝廷放牧百姓的官员,放牧一年,如果没有收益,这就是该员最大的失败。 云初的政绩非常的显著,所以,在显庆一年初春的时候,云初正式踏进了五品官的行列,虽然只是从五品下的官职,却不再是朝臣口中的小官,真正进入了中级官员的行列,也终于有资格踏进大殿中与皇帝一起商议国事。 大唐的税赋非常的有灵活性,县一级的官员需要将收到的税负的八成上缴给州,州再把收到的税赋的七成上缴给国库。 有这种计算方式,万年县的县库里装的粮食,绢帛,麻布的数量就非常可观了。 因为,云初是按照户部最喜欢的——将收到的实物税赋转化成货币缴纳给户部的。 这也是户部为何极力要求吏部,对云初的品级进行升迁的原因所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把实物转化成货币缴纳税赋的过程中,万年县至少有三成以上的赚头,这还不算地方官府历来需要进行的,损耗,漂没,运输,库藏等等损失。 云初这个人从来都不允许国家占自己的便宜,现在,他是万年县的主官,所以,他也不允许国家占万年县的便宜。 所以,万年县的官吏们,如今出门都把腰杆挺得笔直,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万年县今年出现了库房紧张的局面,不得不选择一个高地修建出一处仓库群出来,用来装粮食,绢帛,以及麻布。 也因为如此,万年县今年年底的赏赐除过万年县的官吏,乃至杂役们自己清楚之外,外边无人得知。 因为,万年县的吴主簿,在负责分发赏赐的时候,把话说的很清楚。 发给你的钱粮,拿回家可以跟老婆躲在被窝里的偷偷欢喜,却不许往外透露一个字。 如果因为县衙赏赐这种事情外泄,导致县尊被御史弹劾,那就没说的,不但要把今年发的赏赐收回去,就连以前的也要追索。 如今的万年县县衙里酒囊饭袋或许有,但是,蠢货是一个都没有的。 就算是有人打心底里不喜欢云初这个县尊,在拿到那些赏赐之后,哪怕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七章扎根基础才是大事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为自己考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因为一旦被人发现是他说出去的,那么,他将在长安再无立锥之地。 在万年县干好你自己应该干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哪怕你一年不在县尊面前出现,只要你管理的那一块没有发生任何问题,那么,见不见县尊的,不算什么事情。 万年县一多半的人居住在长安城,有两成的家庭有人在为官府做事,还有两成的家庭在做生意,有将近四成的人住在城外,全部依靠农事谋生的人,只有三成。 所以,在万年县最贫穷的人一般都是失去主要劳动力的工匠之家。 在大唐,男子才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一般情况下这种贫困是无药可解的。 所以,云初就开始有意识地将这种人家的女子培养成主要动力,以及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 棉纺织工坊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应运而生的。为了保护这些女人,李治又把棉纺织工坊交给了一群宦官来打理。 至少宦官们不会像李义府一样,将一些可怜的女子关心到自家的后宅里去当小妾。 粮食多了之后,就难以避免的会出现陈粮问题,而这些陈粮,只会供给给万年县中那些穷困的家庭。 万年县的官吏们在衡量什么样的家庭才算是贫困家庭的时候,基本上做到了公平公正。 一来,办好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是积攒功德的一个过程,另一方面来讲,自家县尊最厌烦的人就是从穷人嘴里抠利益的人。 当然,如何从富人手里谋取一些利益,这在万年县是一个人人都在研究的话题,毕竟,这种事,只要在法度理解的范畴里面,县尊是不理会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今日里阳光明媚,万年县的县尊云初将会亲自带着万年县的属官们出城去访贫问苦。 有这种好事情,温柔自然邀请了好多相熟的御史言官们随行。 “这种事情在我们万年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年百姓们最难熬的日子就是春日,那些贫困人家尤其是如此。 你们看后边的上百辆马车上拉的粮食,布帛,以及灯油,菜油,一些旧的成衣,帽鞋袜,一部分是万年县从不多的经费中挤出来购买的。 一部分是县衙官员们捐助出来的,比如万年县令,主簿,县尉,以及六曹两部的人,人人都很踊跃的捐助。 至于还有很多商家也主动募捐,就凑成了这一个场面,这也是我大唐如今身处盛世的一个表现。” 原本以为只是做一场戏的御史言官们,笑呵呵的奉承着温柔,有一些还开玩笑的对温柔说,办完这件事,必须去一个好的温柔乡,才能弥补他们今日的辛劳。 最靠近长安城的曲江坊,直接就被无视了,坊正二牛大声的向县尊申诉,他曲江坊还有好多的穷人需要救济。 他的这些话听在万年县官员们的耳朵外,就是一个大笑话。 二牛可不管这些,他知道县尊今天出来,带的全是居家过日子的好东西,只要扒一些下来,曲江坊就能多举行一两次长桌宴,可以好好的犒劳一下那些辛苦的百姓。 为此,他还特意拉过来一些带着各种穷酸怪相的坊民出来,向县尊证明曲江坊真的还有不少的穷人。 常来曲江坊的户曹的办事小吏,在户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户曹就开始用污秽的语言开骂。 还声称,要好好地审查一下曲江坊的库房,如果库房里的存粮确实不多,他可以直接做主给曲江坊一些救济,如果曲江坊的库房里的存粮超过了他规定的一个数目,就把多余的拉走,去救济别处的百姓。 这些带着各种穷酸怪相的家伙呢,如果按照云初以前当街道主任时候的标准,都妥妥的属于必须救助的对象。 在大唐就算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七章扎根基础才是大事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了,人家也就是长相怪异一些,有房,有粮食,有衣服穿,还有工作,虽然一年到头赚的比曲江坊另外的人少一些,按照别处的县里的规矩,那绝对是妥妥的中上户人家,根本就算不得贫穷。 人人都知晓,二牛这是要为曲江坊争夺利益,身为曲江坊的坊长,他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所有官员们的共识。 甩开了一门心思占便宜的曲江坊,越是向东走,这里的里坊的条件就越差。 去年秋日里的曲江池炸开大坝泄洪,临近曲江池的曲江坊没有遭受太大的灾害,但是,他们虽然受灾不重,对百姓们来说却是很大的损失。 里长送上需要救济的人的名册,云初带着部下以及一群御史言官们挨个查看,验证。 遇到房屋倒塌的人家就多给一些钱粮,还嘱咐里长,越是在灾难时期,越是要相互帮助,发挥邻里互助精神,共同面对灾难,并战胜灾难。 遇到有因为生病而导致穷困的人家,云初这个太医署的医正,甚至会主动给他们诊病,施药,并且允许他们去平准药堂以最大折扣拿到药。 慢慢的御史言官们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因为云初如此尊贵的一个五品县令,却主动走进百姓黑洞洞的家里,会打开百姓的米缸查看粮食状况,会主动坐在百姓家里喝着百姓端来的白开水,向他们询问还有那些容易,并且亲自用一种硬笔记录在一个本子上。 直到云初站在一个浑身撒发着臭味的老妪床前,为她诊脉,并且亲自书写药方,从带来的药物中捡药,还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老妪的亲眷注意事项,以及熬药禁忌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御史言官们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七章扎根基础才是大事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八章 什么事情就怕认真 云初可能是这些居住在长安城外的百姓们见过的最大的一个官员。 虽然经常在出劳役的时候,在南山或者龙首原见过一些名贵的马车跟大排场,那些马车里,以及被排场簇拥的官员的官位肯定比云初大。 但是呢,就站在他家屋檐底下跟他唠家常,进屋子查看他家米缸,关心他一天吃几顿的官员,云初绝对是最大的一个。 村子被洪水给淹了,云初就建议开挖排水渠。 房子倒塌了,云初就承诺县衙可以组织一笔资金,专门用来修统一的住宅,只是,修建住宅的地方,绝对不能占用半点农田,这样,就会多出来一些农田,抵消县衙的一部分出资。 遇到有拦着云初的去路喊冤的,云初立刻在谷场上开始审案子,当场把案子断的清清楚楚的,虽然有时候粗暴了一些,不过,百姓们还是认可的,毕竟,这是他们能求到的最好的求公平的所在。 如果遇到村民申诉有恶霸……这个云初比较喜欢,将恶霸当场拉出来不管对不对的,就先来三十板子的杀威棒,在恶霸血肉横飞的惨叫声中,在百姓们愤怒的呐喊声中,百姓们心中蓄积的怒火顷刻间就消散了。 天色晚了,云初就在里长家吃饭,不管饭食好坏他都吃,吃完就按照饭食标准给钱。 有受到照顾的乡民端来一碗饭,或者一道菜,或者一壶浊酒,他也是来者不拒,总之,吃完之后给钱就是了。 唯一让云初受不了的是,大唐的百姓们有跪着向他敬献饭食的习惯。 还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因为他是官,这时候代表着皇帝! 云初作为牧民官,他这样做是可以的,换一个人,比如纪王李慎,头一天做这样的事情,第二天他的人头就会悬挂在长安城头,以儆效尤。 大唐的官员必须是浪漫的,在为百姓解决困苦的时候,必须写诗纪念。 尤其是有温柔跟一群御史言官在,作诗就成了必须的一个环节。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百般无奈之下,云初不得不赋诗一首《游南村》,诗句古朴自然,且满是喜洋洋之感,将诗人对大唐盛世的一腔情感,通过前两句朴实无华的诗句完整的表现出来了。 而后两句诗句则很考究诗人的文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则把诗人的思想一下子从寒冬提升到了炎热的夏季,表达了诗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就在所有人以为目前的盛景,已经是尽头的时候却不知在这盛景之后,还有无限的美好。 堪称绝妙! 以上的诗歌赏析不是云初做的,是温柔以及一群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年轻御史言官们做的。 所以,云初作为大唐第一年轻才子的名声再一次蜚声大唐长安。 万年县在长安城外,共有十八个里,也就是有十八个自然村落。 云初一行人整整用了六天的时间才转悠完毕,在这六天中,云初不仅仅找到了每一个村落发展的方向,还跟当地的里长,以及管理这些里长的官员们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决定,以种植棉花来提升万年县十八个里的经济实力,生活水平。 等有了原始的积累之后,就开始着力发展民间棉纺织事业,将万年县十八个里的妇人的力量彻底的解放出来,由农而工! 所以说,这是一场很有意义的访贫问苦工作,不仅仅向乡民们表达了皇帝对他们的看重,也从根本上奠基了长安农户,如何围绕长安城努力发展养殖业,种植业,工业,彻底改变自己穷困的生活。 有那么多的工作成绩,那些御史言官们立刻就抛弃了先前可笑的想法,纷纷开始写奏疏,向朝廷回报云初这种脚踏实地访贫问苦的工作的重要意义。 其中,温柔就第一次向大唐朝廷发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八章 什么事情就怕认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出质问——州府不下乡到底是不是一件无法改变的习惯。 他还认为,州一级的官员下乡这不现实,但是,县令呢朝廷为何要将百姓交给乡绅,宗族治理,这其中,又有多少乡绅,宗族治理百姓的时候会从百姓的利益出发,会从大唐的利益出发呢 年轻的御史们闭门写了奏疏,纷纷通过自己的视角,肯定了云初带着官员下乡访贫问苦,以及就地解决事情的行为。 一场游行式样的访贫问苦,让随从的人都从中获得了很多的收获跟启发。 更让万年县的官吏们,明白了一件事——万年县还不够富裕,依旧还有很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不能因为现在有的这一点成绩,就看不到那些困难。 当然,万年县的贫穷百姓跟大唐其余地方的贫穷百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富裕之地,再加上云初这几年施政还算合理,大部分百姓解决了吃饭问题,然而,穷人的存在依旧不可避免。 升官发财对于云初来说太过于容易,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长安城。 跟一群连肚子都吃不饱的人是没有办法愉快玩耍的,只有大家都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才会有精神跟着他这个县令一起愉快玩耍,一起将这座城池变成他期望的样子。 裴行俭要走了云初这一次下乡活动的计划书,他准备三天之后,也出去一趟。 现如今,裴行俭对于抄袭云初治理地方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羞耻感。 尤其是在知晓云初的梦想是从三品的雍州牧之后,他再从云初这里拿东西的时候,就显得理直气壮,名曰——我在帮你治理。 大唐目前没有京兆尹这个官职的名字,而雍州牧这个官职又不会让非皇室的人来担任,所以,云初之所以一遍遍的向皇帝诉说京兆尹,这个大汉朝的三千石的官职,就是希望皇帝能够重新任命这个官职。 京者,无穷大也,兆也,巨大也,合在一起就是在夸耀京城万象更新的气派。 皇族担任的雍州牧没有任何的权力,比如现在的雍州牧李慎,如今连家门都不出,整日里在研究如何将大唐的玉器雕刻艺术发扬光大呢。 李治对于云初在万年县的一举一动都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当那些年纪御史们的奏疏带到他的桌案上的时候,看着,看着,李治甚至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情愫。 眼看着一个地方从贫穷变得富裕,眼看着因为云初一个人的努力让很多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成就自古以来就是士人们所努力追求的目标。 现如今,云初的目标已经有了一些萌芽,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假以时日,云初要给长安贴满金箔的目标说不定就能实现。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武媚凑过来看了一眼奏疏,就把奏疏上云初写的这首诗给念了出来。 “诗确实是好诗,尤其是后边两句,堪称绝妙,陛下,你说云初这个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 能把万年县治理成目前的样子已经难能可贵了,还偏偏作得一手好诗,但凡是出自他之手的诗,没有一首不是惊世骇俗之作。 假以时日,位居宰辅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李治抬头看看武媚道:“你觉得非宰辅之位不能容纳云初,然,云初的志向却是三千担的京兆尹。 而且,朕还发现,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人家宁愿去作京兆尹这个最大的地方官,也不愿意搅合进朝堂,看样子,这个二百五还是清楚自己的长短处。 自古以来,京兆尹这个官职就是一个流水的官,没人能作的长久。 既然云初认为自己最大的本事是治理地方的本事,朕也不会把这样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八章 什么事情就怕认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一个人,硬给安置到宰辅的位置上,这对他不好,对朕对大唐也不是好事。” 武媚撇撇嘴道:“没人能抵挡得了开府仪同三司的荣耀。” 李治道:“那是你会这样想,云初不会,他只想要一个金碧辉煌的长安城,并以此名垂青史,光耀千秋!” 武媚笑道:“不若打赌!” 李治笑道:“有何不可!” 武媚抬起雪白的手掌与李治的手拍了一下就道:“赌注呢” 李治道:“朕可以准允你的一个要求。” 武媚道:“臣妾可以答应陛下的一个无礼的要求。 ” 李治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武媚又道:“陛下,人心如深渊却又仰望高处,达到了高处又会仰望青空,脚踩白云之后,又想摘下星辰,所以,陛下输定了。” 李治道:“朕以为人心如沟壑,填平沟壑之后,脚下便是坦途,东南西北任由横行,何苦仰头看天。” 武媚瞅着趴在李治脚下的巨熊道:“陛下这是从巨熊身上领悟到的道理吗” 李治抚摸着巨熊巨大的圆脑袋道:“它所求者,不过食物而已,朕还给得起。” 武媚的眼神中的光芒似乎收敛几分,用脚在巨熊的肥肚皮上踩踏一下道:“终究是一个吃货,一个夯货而已。”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八章 什么事情就怕认真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九章当官的容貌很重要啊 二月初一的时候,云初在昔日被寒风吹的难友们羡慕的目光中终于踏进了大唐政治中枢中的中枢——太极殿。 一个小宦官把这一张三尺见方的毯子把云初引到大殿右边的一个角落里,放下垫子之后,就示意云初脱掉鞋子,然后,就拿走了云初的鞋子。 此时,大殿中的味道已经很糟糕了。 明明都是大唐最尊贵的一群人,偏偏还有恐怖的脚臭味在大殿中萦绕。 如果仅仅是脚臭的味道,云初觉得自己还能容忍,毕竟在西域跟一大群死人相伴过半个月的人。 可是,不仅仅是脚臭的味道,还有人在此起彼伏的放屁,尤其是左边的武将群体,他们似乎在比赛放屁一样,还笑的哈哈的。 ……这就是大唐最严肃,最高贵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也是五品武将的家伙,抬起屁股冲着云初这边放了一个又长,又响还极臭的屁之后,得意的冲着云初这边捂着鼻子的文臣们道:「不服气,可以来打老子。打不过,就给老子忍着,一群酸丁也配讨论太爷们的荣辱前程。」 云初第一次见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贱的人,拿起放在身边比旁人的笏板长半尺的象牙笏板,双腿一用力,就蹿了过去,举起沉重的笏板,重重的打在那个撅的老高的屁股上面。 「啪——」一声巨响顿时传遍太极殿。 「嗷——」紧接着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就再一次响彻太极殿。 云初看看自己手上那根已经断裂的象牙笏板有些遗憾的时候,旁边一个同样身着红袍的文官,默默地从袖子里抽出他的榆木笏板递给了云初。 云初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谢,趁着那个家伙还处在剧痛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一只脚踏着他的后背,抡起沉重的榆木笏板,就照着这个家伙的臀背重重的抽打了下去,凑足了三十板子这才罢手。 而那个武将就连续不断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弄得满朝堂的人都朝这边看,为首的李绩跟长孙无忌都赫然起身,看样子非常的生气。 云初的手很重,尤其是他打人的理念与旁人不同,要嘛不出手,只要出手,就会竭尽全力,不给对方半点还手的余地。 之所以会出手,完全是因为朝堂上最近比较流行「屁战!」 就是只要文臣一开口武将这边的响屁声就不绝于耳。将整个朝堂弄得臭不可闻。 这种战斗方式可以一直追溯到太宗初年时期,始作俑者便是躺在家中生死不知的尉迟敬德。 太宗皇帝怒问他为何如此无礼,尉迟敬德就说,武将们大多是草莽出身,在这朝堂上与文官争论起来,嘴笨,说不过他们,只好用上兵法。 也就是说,嘴巴比不过,就用下面的那张嘴来补充。 然而,最奇葩的便是,太宗皇帝竟然没有反驳尉迟敬德,于是,这种战斗方式就被流传了下来,从最早的一两个人用这种方式,变成现在的集体污染空气。(历史史实,绝非杜撰) 云初能想的到,尉迟敬德当初放屁反对文臣的时候,必定是文臣的发言极度的不符合太宗皇帝的心情,这才对尉迟敬德的屁战不闻不问。 只是太宗皇帝没有预料到这种恶习竟然传到了李治这里,太宗皇帝都没有禁止的事情,李治自然也不会禁止。 云初下手很重,眼看着这个五品武将的屁股上被打开了花,武将群体立刻就炸开了锅,纷纷指着云初喝骂不休,还有很多人摩拳擦掌的要与云初大战一场。 云初拎着笏板道:「想要骂架的下朝后我们继续,想要打架的我们下朝之后,就去教军场打一架,如果还有人敢把尊臀 朝向我放屁,下一次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会把枪杆子捅进去,让你一辈子都不能放屁。」 云初之勇猛,早在点将台的时候,众将就已经见识过了,军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九章当官的容貌很重要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中不是没有打得过云初的人,却绝对不是他们这些早就髀肉复生的人能对付的了的。 再加上前几天,圣眷隆厚的李义府才发完誓,要让云初此生不得再进太极殿,结果,这才过了几天,云初就已经进入了太极殿,才进来,就嚣张至极的把一个五品武官打的死去活来。 从刚才那个武官的惨叫声中,就能知晓这家伙可是半分情面都没有留。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殿上御史过来看了一下那个武官的伤势,确定是皮肉伤之后,就问道:「张度,还能上朝否」 被云初殴打的左领军卫中郎将张度虚弱的道:「请容我告假。」 殿上御史招招手,就来了两个内卫,小心的搀扶着张度离开了大殿。 见张度被拖走,殿上御史再一次道:「请诸位遵守一下君前礼仪,莫要再犯了。」 说完,也不找云初的事情,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站在最前面的李绩不知怎么的挤出一个响屁道:「云县令不妨来老夫这里耍耍威风。」 长孙无忌就在边上笑道:「英公的响屁,全被老夫给消受了,波及不到黄口孺子。」 李绩见文官之首长孙无忌发话了,就怒哼一声,坐回原地。 借给云初笏板的中年官员收回云初给他的笏板,低声道:「英公的响屁还是多闻闻比较好。」 云初朝对方拱手道:「在下万年县令云初,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中年文官还礼道:「不敢,愚兄李敬玄,如今在中书舍人的位置上混一点俸禄养家糊口。」 在云初的记忆中,这个人曾经与裴行俭齐名,还听说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现如今,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云初准备将自己的谨言慎行进行到底。 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跟别人谈话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录音机存在,免得有一天自己无意中说出一两句玩笑话,却被人家换一个场合再和盘托出,让自己辨无可辩。 随着宦官用悠长的声音提醒众臣,皇帝到了,众人纷纷起身,手捧笏板朝皇帝的座位行礼。 礼仪很简单,皇帝说了一句众卿平身,众人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毯子上,跪坐在那里,开始聚精会神的上朝。 一般这个时候,朝堂上讨论的事情跟云初这种喽啰小官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太极殿大的惊人,从皇帝的座位到云初这里足足有八十米远,再加上大殿里有十二根盘龙青铜柱子,柱子里面装的是炭火,这才导致太极殿虽然很大,里面却温暖如春。 不知为什么,进入这座大殿之后,云初就开始昏昏欲睡,他知晓,这其实是大殿中人多,再加上十二座炉子造成的轻微缺氧状态。 所以,他就强打精神,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见李敬玄诧异的看着他,就给李敬玄也来了一杯。 云家的茶水虽然苦涩却清香四溢,两人用宽大的官袍当掩护,慢慢的享用清茶。 「吐蕃人在播州联络南诏诸部的事情已经连续六年了,总体上是从太宗宾天那一年开始的,不过,吐蕃能给南诏诸部的东西很少,所以,南诏诸部一直只拿好处不跟随吐蕃的脚步。 不过,从去年开始不这样了,随着我大唐的土匪在日月山一带劫掠了禄东赞的女儿,又有丘行恭,丘神绩父子谋杀了吐蕃使者,在咸阳桥上杀死了禄东赞的长子之后,禄东赞就开始不计代价的拉拢南诏诸部。 目前,我大唐如果依旧对南诏诸部采取高压姿态,那些愚蠢的南诏野人,说不定就会倒向吐蕃。」 听了李敬玄的见解,云初又侧耳倾听了一会正在讨论的播州事宜,就低声道:「李兄有如此见地,为何不直接上疏呢」 李敬玄摇头道:「中书舍人的奏疏不会引起陛下的关注的,必须以中书省的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九章当官的容貌很重要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名义上奏才行。 你也听见了,中书省的人的意见倾向于朝南诏施压,见解不同,犹如夏虫语冰,风马牛不相及啊。」 云初端起茶杯道:「且为我等喽啰干一杯。」 李敬玄见云初说的滑稽,莞尔一笑,举杯跟云初碰一下,就一饮而尽。 很快,南诏的事情已经商议完毕,今天是去年的新科进士们朝见皇帝的场面。 新科进士们的名字平平无奇,直到云初突然听到「钟馗」两字的时候,这才陡然精神起来了。 李敬玄诧异的道:「这个钟馗与你是旧相识」 云初瞅着李敬玄那张好看的几乎挑不出毛病的脸道:「听闻此人面目甚寝,没想到此人也能中进士。」 李敬玄诧异的道:「难道县尊也是以貌取人之辈吗」 云初诧异的道:「你看这朝堂上的诸公,哪一个不是面貌堂堂, 如何能容忍一个丑陋的人登上这大雅之堂呢」 李敬玄摇头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朝廷取士焉能……」 说着话的功夫只见一个身高八尺,面如锅底,豹头环眼,虬须满面的壮汉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此人即便是在明显的缩小步伐,依旧显得龙行虎步的,异于常人。 李敬玄皱眉道:「这也太丑了。」 云初此时却笑眯眯的瞅着这个长相极为丑陋的大汉道:「我反倒喜欢这个人了,如果一会陛下不取这个人的话,我愿意将此人收归我万年县治下。」 「咦,你刚才不是说貌丑者不宜为官吗」 云初笑道:「这长安城里的魑魅魍魉之徒太多,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压制。」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九章当官的容貌很重要啊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一章待之以诚 大唐永徽六年的桂树只新发出来了二十一条枝叶。 钟馗排名第一。 李治兴致勃勃的点名道:「钟馗是谁,站出来让朕看看。」 只听一声浑厚的男低音从人群中响起:「微臣便是。」 说着话,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壮汉就从二十一个新科进士中走了出来。 李治疑惑地道:「爱卿因何低头」 钟馗沉声道:「微臣貌丑。」 李治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以容貌论英雄者尽管抬头。」 钟馗闻言,激动地热泪盈眶,于是,在云初深深地叹息声中,钟馗抬起了头。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云初伸长脖子无聊的瞅着大殿上的这些盘龙柱,这些柱子其实不怎么适合碰撞,而是非常适合另一种古老的刑罚——炮烙! 传说中的钟馗不知道是碰台阶死的,还是碰柱子死的,从现场的环境来看,两者的可能性都不大因为皇帝座位上的台阶是木头的不说,还包着厚厚的地毯。 盘龙柱子是厚铜板制作的,想在这种空心柱子上碰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所以,云初最后把目光落在大殿门口的铁木门槛上,这东西已经被进进出出的百官们摩擦的油光水滑,中间虽然已经被摩擦成了钝角,可是两边,就不一样了,九十度的直角位置上还是跟刀子一样锋利。 一会,钟馗要是真的求死,一定会选择这里的。 李治虽然没有被钟馗的容貌吓坏,却也明显能感觉到他不怎么愉快。 喊人家钟馗出来,本来是要点人家为第一名的,可是,把钟馗喊出来之后,却没有了动静,开始喊别的进士出来看。 都喊出来之后,就见李治在名单上稍微改动了一下,于是,等宦官唱名的时候,第一就变成了一个叫做薛长寿的家伙。 云初发现,钟馗这个人并不是擅于控制情绪的家伙,他庞大的身躯已经开始慢慢的抖动,看样子他心中的悲愤已经快化作汪洋大海了。 李敬玄跟云初一样伸长脖子看了一阵子钟馗的表现,就对云初道:「此人性烈如火,你如果把他纳入你万年县的治下,小心他给你惹出祸端来。」 云初淡淡的道:「我经常警告万年县所属官吏,在办任何事的时候,身为大唐官吏,首先要站住一个理字,肯定站住了这个字,那就可以百无禁忌的办事情。」 李敬玄笑道:「这并非为官之道。」 云初笑眯眯的道:「李兄以为为官之道是什么呢,我幼时听曾经听人说过,做官是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养猪猡,如果当一个官,还要思前顾后,这官不做也罢。」 李敬玄拱手道:「做官一道某家不如你。」 云初叹息一声道:「李兄虽然说你不如我,但是,心中一定在鄙薄云初,这一点某家还是知道的。」 李敬玄摇头道:「不是,也没有在心中腹诽你,比如那个张度我上一次就想出手殴打他了,还特意换了榆木笏板,就是为了方便下手,最终,用上这块榆木笏板的人却是你。 所以呢,不如就是不如,没有表里不一。」 就在两人絮絮叨叨的闲聊的时候,皇帝接见新科进士的流程已经走完了,这二十一个人中间,授官最高的为从八品下,最低的是从九品下,从八品下的人有三个,从九品下的人却只有一个——钟馗。 云初的视线一只盯着钟馗,他现在很担心这个家伙突然发狂,当着皇帝的面说一句「我不服」一类的屁话,然后被恼怒的李治直接下令砍头。 好在,钟馗没有失礼,而是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果然,当他低垂着的眼睛跟锋利的门槛相遇之后,这家伙就重重的将自己的脑袋撞向门槛。 此时,云初早就把屁股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一章待之以诚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下面的垫子折叠起来了,就在钟馗的脑袋就要撞在门槛上的时候,云初的垫子正好出现在那里,他一头撞在垫子上。 即便是如此,钟馗的力道还是很大,垫子卸掉了一部分的力道,却让他的脸撞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云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将钟馗搀扶起来之后拍着他雄壮的胸肌道:「好一个文武双全的汉子,可有兴致来我万年县供职」 钟馗原本如同死灰一般黯淡无光的眼睛渐渐地有了一丝光彩。 连忙拱手道:「谢恩公提携。」 云初拍拍钟馗的肩膀道:「高中还乡应该有无限荣光,既然已经入职我万年县,明日可以去万年县主簿处领取十贯银钱 好好地在长安,或者故乡荣耀半月。 半个月之后,相信你会收到吏部的告身,尽管来我万年县衙就是了。」 钟馗再次施礼谢过云初,见队伍已经走远,就急匆匆的随着那群新科进士们离开了太极殿。 尽管钟馗刚才差一点碰死,却并没有在朝堂上引发什么惊讶一类的情绪。 每年都有很多人被那个门槛绊倒,早就引不起众人围观的兴趣了。 云初本以为自己靠大门近,那么,就该先出去,谁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还是那些大佬们先出。 尤其是李绩,苏定方,梁建方这些老贼在经过云初身边的时候响屁不断,云初甚至断定,至少有一位大佬可能用力过大,弄了一裤裆。 现在没办法出手,把这些人打出个好歹来,自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别看梁建方在四年前还是饭一斗,肉十斤的好汉,现在,不是云初看不起他,两人再打起来的时候,他有把握在十个回合之内弄翻老梁。 四年多过去了,自己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人成长为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人,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而梁建方这种老贼,四五年的时光足够把他仅存不多的精力消耗的七七八八。 到了现在,别说什么饭一斗,肉十斤的话,估计勉弱吃完这些,立刻就会拉稀。 忍受完毕了武将们的鄙视,身边的这群文官却并没有给云初太多的好脸色。 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云初一上来就毫无原则的讨好文官体系的人非常的鄙视。 尽管他们当年往那这个圈子里融合的时候做的事情远比云初做的没有下限。 这依旧不耽误他们站在岸上鄙视还没有上岸的云初。 好在,这些人似乎知晓云初的脾气不是很好,也没有一个出来直接鄙视云初,口出不逊之言的。 如果有,云初也不介意继续借用李敬玄的榆木笏板再把他殴打一顿。 一个立誓要成为京兆尹的人,是不可能跟这些京官门站立到一个战壕里面的。 因为京兆尹乃是全天上最大的一个地方官,而不属于京官体系,甚至可以说,京兆尹跟京官们的利益是相悖的,是需要相互监察的。 云初甚至认为,京兆尹这个官职,就像《西游释厄传》里面的那个镇元大仙,号称地仙之祖。 站在这个位面上,大家最好讲理,千万不要讲交情,因为只要开始讲交情了,总会有一方是属于违法乱纪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汉朝的京兆尹的下场才那么的凄惨。 终于离开了臭气熏天的太极殿,温柔,狄仁杰立刻凑过来道:「你出手打的张度」 云初点点头道:「这家伙冲着我把屁股撅起来放屁,还邀请我打他。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所以,就把他打了一顿。」 温柔点头道:「那就立刻寻找这家伙的把柄,把他彻底的弄死算了,你是没听见,这家伙在太极殿外边杀猪一样的咆哮要弄死你。」 狄仁杰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一章待之以诚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想了一下道:「要弄死他,就需要特殊的罪名,一般的贪污喝兵血这样的事情还弄不死他。」 温柔摊摊手道:「那就只有谋反跟私自调兵这两条路了,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这样的把柄可以抓」 云初摇头道:「不要伪造证据,如果有实证那就弄死他,如果没有算他命大。」 狄仁杰笑道:「左领军卫的中郎将,在军中一向粗豪惯了,如果御史言官果真要弄死他,仅仅是风闻奏事这一个便利,弄死他不是难事。」 三人说着话,就慢慢的离开了太极宫,这种事情还要从长计议才好,首先要查一下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必死的原因。 如果有,到时候再弄死他也不迟。 就在云初为这些魑魅魍魉烦躁的时候,钟馗回到了客舍,独自坐在床榻上,瞅着天花板, 回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一幕幕事情。 先是皇帝那张温和逐渐冷漠的脸,接着就是进士队伍中的窃笑之声,然后便是满朝文武看到他容貌之后发出的惊叹声。 这一幕幕的场景就不能想,越是想,越是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好在那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年轻县令的笑容给了他足够的温暖。 「老子生在终南山,居于终南山,在终南山脚下的万年县当官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钟馗终究叹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愤懑之气消散了大半,自己虽然学富五车,满腹锦绣,却不能一展怀抱,此事终究让他耿耿于怀。 他已经决定,如果那个年轻的过份的县令能够待他如国士,他必定以国士报之。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一章待之以诚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二章要有改变啊 一个人是不是有才能,通过外貌就能看出来。 比如云初年少的时候多少有些男生女相,不过呢,这几年因为肌肉量上来了一些,面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会再有人把他误认为女子了。 加上他修养深厚,对人向来温文尔雅,且能出口成章,所以,人们只要看到云初就觉得这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青年才俊。 狄仁杰是另一种形态的才子,别看他现如今大腹便便的,肥头大耳的,但是只要是看到他做事的样子,他肥胖的身材就不再是臃肿肥胖,而是给人一种极为靠谱的渊渟岳峙之感。 温柔的身体天生单薄,整个人柔柔弱弱的,但是呢,他的五官极为灵动,说起流言的时候,眉飞色舞不说,就连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智慧地光芒。 这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 钟馗就不一样了,当他跟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别人只会认为这就是一位凶恶的打手! 当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围着钟馗转了好几圈之后,温柔拿起抄录来的钟馗的试卷又欣赏了一遍,然后,再看看钟馗 道:「投胎是个技术活,你走错门,进了屠户老婆的肚皮了」 狄仁杰同样赞叹道:「你的文章灵动不说还充满了智慧之光,期间还有自己不俗的见解,这文章如果给了云初,皇帝在朝堂上能把他夸出一朵花来。」 云初则赞叹道:「你这身子不学武,为何要学文呢要知道文人就是一群只看脸不看才学的颜狗。」 钟馗无语的瞅着这三个人,然后单手就抓着云初桌案的一条腿,轻易地将它举起来,然后再轻轻地放下,对云初道:「我天生神力,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对手了,不学文,你让我学什么」 云初三人砸吧着牙花子瞅着钟馗久久不做声。 终于,还是温柔疑惑地道:「云初十四岁能在突厥人的数万大军中纵横捭阖这事,基本上是被我们夸大了十倍之后吹出来的。 你这个十四岁就找不到对手的话,是谁替你吹的」 钟馗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道:「李道长,淳风。」 温柔点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没有李淳风的推举,你连进考场的机会都没有,这么说,你这一次考进士,用的是道门的名额吧」 钟馗笑道:「正是。」 回答完温柔的话,钟馗又对云初道:「不知县尊准备将钟馗安置到那里办事」 云初笑道:「我有五百不良人,用来查奸究宄,整肃长安法纪,让良者行于大道,奸者无所遁形,大小是由,皆可一言而断,如今缺少一位统领不知钟馗能否胜任」 钟馗道:「尽管交于某家,不出半年,定让万年县的恶人无所遁形。」 云初摇头道:「我这五百不良人,不仅如此,还需在外敌入侵之时,可以披坚执锐破敌于境外。」 钟馗呵呵笑道:「某家也曾熟读兵书,行军布阵虽然不如老将,然训练军卒之法,钟馗自忖可以傲视群伦。」 云初大笑道:「如此,五百不良人就托付于你。」 说着话,就从桌案上取过一枚铜牌递给了钟馗。 钟馗手握铜牌道:「某家的五百部下身在何方」 云初差杂役将张甲唤来,命他带着钟馗前往坊市,交接不良人事宜。 狄仁杰皱眉道:「是不是太大意了」 云初道:「奸不自招,忠不自辩。奸者祸国,忠者祸身。忠奸难辨之下,你我当谨言慎行。」 温柔道:「先试试看,不说别的,仅仅是他这一副相貌,就有足够强的威压。 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为他提供足够的钱粮而已。」 狄仁杰笑道:「这就是富裕的好处,以粮草为马,以金钱为矛,无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二章要有改变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往而不利也。」 云初道:「这就是我为何一直要求万年县必须富裕起来的原因,只要我们足够富裕,就不用自己去冒险,会有很多很多人愿意替我们去冒险。」 温柔笑道:「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开一两个不受朝廷直接管辖的棉纺织作坊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今年的棉花种植数量将是去年的十倍不止,如此多的棉花,百骑司的棉纺作坊根本就吃不下,再说了,以我给百骑司棉纺作坊制定的章程,本就不是给民用的。 如果民用的绵纺织品的要求也如同百骑司棉纺织作坊那样严苛,棉制品的价格,根本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起的。 棉制品之所以出世,目的其实是为了让大唐百姓过上更好地生活,不能将它牢牢地限制在军品上。」 「所以说,你当初先操办军品,就是想让朝廷把这事重视起来是吧」 「没错,大唐律法规定了百姓土地能种什么,不能种什么,对于主粮的要求最高,所以,其中八成以上的土地必须以稻,麦,黍,糜子为主,剩余的两成田地以及自家的永业田才能种植别的经济作物。 而大唐的粮食价格偏低这就导致农夫们想要依靠种植主粮富裕起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朝廷还大力的鼓励百姓进行自产自足的小的生活圈子,这就导致,百姓除过有粮食吃之外,金钱这个东西对他们是没有太大用处的。 此次下乡,你们也看到了,以物易物的平行交换乃是乡间最大的交易方式,这种互通有无的交易方式只会把百姓的生活水平牢牢地锁定在某一个层面上,就算再过一千年,他们的生活水平依旧不会有大的改变。 我想通过棉花种植,来改变一下这些百姓们的生活,打破他们没有发展希望的舒适圈子,继而获得一个新得乡村。 晋昌坊,曲江坊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实在的例子,这两个坊市的名头在万年县已经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因此,对我们下一步推广棉花种植,非常的有利。」 狄仁杰道:「这样也好,尽量的不与百骑司起冲突,今年的棉花多,是他们吃不下,而不是万年县要从他们口中夺食。 我以为长安县的裴行俭可以合理利用一下,此次裴行俭归来,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是呢,他好大喜功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 只要万年县大力扩种棉花,那么,长安县必定会跟进,等棉花收获之后,在一口气把军品织造塞满之后,全大唐只剩下我们有消化吸收这些棉花的能力,到时候,可以从长安县身上再赚一笔。」 温柔摇头道:「可以坑一下裴行俭,但是,不能在坑裴行俭的同时把长安县百姓给坑了。 我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大的学问可以做,如何归罪于裴行俭一个人,而富裕整个长安县,还需要仔细地考量。」 云初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棉花现在还只是种子,没有成型呢。」 狄仁杰打开窗户,瞅着窗外的杨柳道:「你们看,杨柳已经开始发芽了。」 杨柳发芽,墙角的青草吐绿,这就预示着长安的春天再一次降临了。 只是长安的春天与南方的春天不同,春天总是要与冬日作战几次,才能最终取胜。 所以,刚刚还是春雨霏霏,顷刻间就变成了寒风呼啸,鹅毛大雪。 杨柳上绽放的嫩芽染不绿长安,倒是眼前的鹅毛大又给长安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装。 洁白的世界里,青灰色的大雁塔就显得格外的醒目。 虞修容带着三个孩子,在娜哈,崔氏的保护下坐着马车回家。 她们一个个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在云家专有的澡堂里美美的洗一个热水澡,在好好地蒸一下,这个寒冷的日子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二章要有改变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李思把脑袋钻出马车窗户,让洁白的雪落在她的大脑袋上,看起来傻透了,虞修容拽都拽不回来。 没办法虞修容只好在娜哈的屁股上踹一脚,让她先把脑袋缩回来,要不然,李思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脑袋收回来。 马蹄特特,云初出现在马车边上,蛮横的将娜哈的脑袋推回去,再把李思的脑袋也推回去,随即,马车里就响起一群孩子的哭声。 刚刚蒸过桑拿带给虞修容的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好不容易把三个嚎哭的小孩子哄好,就对窗外的丈夫道:「夫君今天回来的早一些。」 云初道:「公务不忙。」 娜哈敏捷的从马车里钻出来,再跳到哥哥的马背上,还把身子钻进哥哥的狐皮大氅里,露出一张脸得意的冲着虞修容眨眼睛。 虞修容立刻对云初道:「你妹子昨天在公孙家里,用棒子打跑了裴行俭的老婆,人家送来了拜帖,就等着你这个主人回家给一个交代呢。」 云初傲然一笑。 「打的轻了。」 虞修容惊讶的道:「我夫君刚刚在太极宫把左领军卫的中郎将打的皮开肉绽,你妹子就把人家一个好好地郡夫人打的破了相,难道说从今往后,我们云家就靠打人过日子吗」 云初瞅着被白雪覆盖的长安城咬着牙道:「我讨厌一成不变的长安城!」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二章要有改变啊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三章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去年开过的花,今年春天又会盛开,去年见到的人,今年春天又会看到。 晋昌坊最初铺设好的石板小路,除过被游人的脚盘的油光水滑之外,没有变化。 就连前年砍掉的竹子,今年又从地里冒出一根根竹笋,生命力顽强的让人厌烦。 大雁塔如果没有地震把它毁坏的话,它将会矗立一千年。 长久固然不错,但是,也该有一些变化。 所以,云初决定今年重新修整晋昌坊各处的水景,无论如何也该有一处喷泉吧 然而,在跟工匠们商讨之后,云初发现,大唐没有加压设备,喷泉最多能喷两米高,这几乎是把晋昌坊的高低落差运用到极限才能出现的一个喷泉高度。 云初不管,他想要一个能喷出三十米高水柱的喷泉……对于见识过百米高喷泉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最低的要求了。 工匠们一致认为自家县尊这是疯了。 但是,当他们听说县尊愿意出资一千贯来修建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后,看在钱的份上,他们表示愿意尝试一下。 有一个大聪明做了一个大唧筒向上喷水,在四个壮汉的操作下,他们把水喷到了十几米高,被县尊狠狠地揍了一顿。 挨打,对工匠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只要能拿到钱,多打几下他们也愿意。 又有一个大聪明看中了武侯铺的救火桶车,他创造性的给桶车加装了活动挡板跟摇臂,利用风箱原理给水施加压力。 然后在六个壮汉玩命的催动摇臂给桶车加压之后,再突然打开出水阀,水柱从桶车里飚射出来,这一次还不错,足足有二十米高的水柱,就是不能持久。 这一次,人家算是动了脑筋,所以云初赏赐了十贯钱,帮他们赔偿了武侯铺的桶车,还可以有一点赚头。 「你一定要一根飚射十丈高的水柱吗是为了弥补你尿的不够远,不够高的遗憾吗」 温柔对云初的这种怪癖,根本就无法理解。 云初道:「我不是非得要一根飚射十丈高的水柱,我想要的是可以把水柱飚射到十丈高的一种方法。」 「有了这个方法,你就能尿十丈高」 「不能,但是我可以继续制造出一种可以把巨石或者弹丸丢到百丈远的方法。」 温柔摇头道:「这不可能,没有这样的力士,也没有这样的器械。」 云初怜悯的在温柔的脑袋上抚摸一下道:「还记得废石台的大爆炸吗」 温柔皱眉道:「这可不是我们干的。」 云初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们干的,但是,废石台大爆炸的时候,有人头大小的石头,飞到了太极殿还有比人还大的石头飞到了十几丈之外的太史监,砸死了好几个人。 你想想啊,废石台距离太极宫有多远」 温柔思忖了一下惊讶的道:「超过了百丈。」 云初又抚摸了一下温柔的脑袋道:「你刚才还说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力士,器械可以将人头大小的石头丢到百丈开外。 那么,那块石头是怎么飞到太极殿的」 云初说完这句话,就丢下沉思中的温柔去了自己的官廨。 因为他不想在大唐过一百年跟过十天一个模样,觉得自己有必要让所有人动起来。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大唐其实不怎么欢迎聪明人,主要是这个时代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而皇帝恰恰有些笨,所以,不能当一个出类拔萃的聪明人。 大家都在装傻,所以,自作聪明的人这个时候大多混得不是那么好,因为装傻的人早就看穿了一切。 云初提出来了悬赏,也提出来了疑问,那么,这个世上就该有人来拿走他的悬赏,回答他的疑问。 而云初现在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三章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的身份,恰好可以拿出悬赏,提出疑问,如果他不是万年县的县令,就算提出一百个悬赏跟疑问都不会有人去理睬。 别看喷泉跟飞石这两个东西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呢,假如有人弄明白了压强这个概念之后,再解决飞石的问题就顺理成章了。 没错,云初最终要的就是火炮! 免得别人跟他下象棋的时候,老是问他是不是把砲字写错了,此时的大唐时候的火字旁的炮的解释不对,是肉被火包名曰炮。 前些日子下的那一场大雪是寒冬最后的倔强,等这一场白雪消融之后,万物就真正进入了复苏时节。 云初瞅着农学博士送来的菘菜,沉默了许久。 温柔疑惑地道:「这就是你当初花费了五十贯钱,培育出来的菘菜」 农学博士许由道:「培育了六场,目前是最好的状态,如果县尊还想要更大的菘菜,需要追加一百贯经费,两年的时间。」 许由就是一个对菘菜毫无情感的机器人,他不在乎菘菜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在乎眼前的这位长安城出了名的二百五县令,会不会继续给他投资,好让他继续过两年松快的日子。 反正,目前这位县令只对大的东西感兴趣,根据他这一年多的种植经验来看,只要把眼前的这棵足足有两斤重的菘菜砍掉上半部分,继续栽种下去,等菘菜开花之后,再选大的菘菜杂交一下,他觉得今年,应该能长出一棵超过五斤重的菘菜。 「有多少种子」 许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放在云初的桌案上,云初打开看了一下,发现菘菜的种子很小,就取出来了几十颗种子,把剩下的种子还给许由道:「照顾好这些菘菜,越大越好,同时,本官会把你从司农寺调任万年县司农博士,九品的官职我出面帮你提升到从八品下,如果你能培育出我希望中的白菜,不说给你多少经费,仅仅是你个人,本官奖励你两百贯。」 许由听到这话,心猛地狂跳起来,司农寺的博士说出去也许好听,但是,清贫也是真的清贫。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的官袍的边角都已经起毛了,再看看万年县官吏们身上穿的官袍,他就知晓,在这里当差的油水有多丰厚了。 如果自己升了官,还拿到两百贯钱,加上积蓄,就能在光福坊购买一座两层的宅子,再也不用一家九口挤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每夜夫妻两不用跟自己的五个孩子同床共枕了 云初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就继续道:「还奖励你一套房子,光福坊,还是安业坊你自己选。」 许由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道:「如此,请给下官一块安静肥沃的土地。」 云初点点头道:「马上给你办调令。」 聪明的许由又问道:「不知县尊希望中的菘菜是个什么模样」 云初立刻铺开一张大纸,用毛笔在纸上描绘出一副《白菜图》出来,吹干墨迹之后,对许由道:「就是这样的菘菜,大小,模样,都是如此。」 许由在司农寺当农学博士已经当了十五个年头了,早就不相信上官给他画大饼这回事了,九品官升迁成从八品,对他来说意义不大,没办法解决他的当务之急。 就他已经四十岁的年纪,根本就不可能在余下的岁月里升迁成七品官,如果不能当七品官,八品,九品没有意义,因为这些俸禄根本就不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所以,对于升官这种事他不在乎,却一定要云初给他写一份文书,必须把奖励的两百贯钱以及一座宅子的事情写清楚。 这就是一个早就放弃升官希望的官油子,他只想要实实在在的好处。 云初瞅着许由道:「你真的只想要一栋两层小楼,跟两百贯钱,不要朝廷的赏赐,跟升迁吗」 许由不假思索的点头道:「这些对下官来说已经足够,培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三章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育大菘菜完全是县尊的功劳。」 云初哈哈大笑道:「你将来不要后悔就好。」 许由立刻道:「下官不悔!」 见到这样的傻子,云初觉得没有怜悯他的必要,请温柔当中人,写下了三份文书,两人签字,用印,画押之后,一份入万年县档,一份云初拿着,一份留给了许由。 看着许由神情激动地离开了官廨,温柔皱眉道:「是不是奖励过头了」 云初笑道:「假如这种菘菜夏收之后种植,两个半月之后收获,亩产超过四千斤,你还觉得一座小楼,两百贯钱很多吗」 温柔笑道:「虽然不可能,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凭借这东西,你弄一个县男的爵位不成问题。」 云初欢喜的拍拍温柔的肩膀道:「等着称呼我为云县男吧。」 说完话,就把自己花盆里的一树梅花拔掉,小心的将花盆里的泥土弄松,最后,小心翼翼的将许由拿来的那颗白菜砍掉白菜身子,只留下老根种进了花盆里…… 种好白菜之后,云初瞅着一脸好奇的温柔道:「种好菘菜远比沙场夺城更加的重要,也更加的泽被苍生。 我们不与人争夺那些声名显赫的功劳,不与人抢那些名利双收的好事。 老子只要把菘菜种好,就能活活愧杀那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老贼!」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三章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四章礼物终于送出去了 李弘来晋昌坊看云初一家人的时候,云初给他一盆刚刚发芽的白菜。 整整半天时间,李弘都跟在云初身边,学习如何培育出一颗好白菜出来。 「等这些毛茸茸的菜苗长出四片叶子之后,这个花盆就太小了,需要移栽到大田里去。 你在宫里找一片肥沃的土地,让宫人们帮你照看,等三个月之后,你可能会收获一场惊喜。」 「为什么是可能会有一场惊喜,而不是肯定会有一场惊喜呢」 云初瞅瞅李弘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道:「凡是跟你说肯定有一场惊喜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骗子。」 「这么说来,我母后就是一个大骗子。」 「不能这么说,骗子这两个字还用不到自己爹娘都上来,他们即便是骗你,也是为你好。 问题出在你身上,你从现在开始,就要有辨别骗子的本事。」 「这么说李义府跟上官仪他们都是骗子。」 「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的老师,他们骗你都是为了让你变得聪明,能尽快长大。」 「哦,知道了,不过,我为什么要种白菜」 「因为你从现在就该知晓你将来的江山,都是有那些东西构成的。」 「我明白了,上官仪说,社稷是土神跟谷神的总称,也指江山他还说,土地与谷物,就是我大唐立国之本,立政之基。 所以,白菜也是粮食的一种,也是我必须学习的立政之基。」 云初摸摸李弘的圆脑袋道:「以后不要表现得这么聪慧,更不要表现出举一反三的聪明,只要表现出一半就成了,偶尔聪明一回,让他们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教好的孺子,就成了。」 「我发现,可以在我父皇面前偶尔发发脾气,父皇好像很喜欢,在母后身边就不能发脾气,必须表现得听话乖巧才好。」 云初愣了一下道:「这是你跟你父皇,母后平日接触中慢慢试探出来的」 李弘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每次在父皇面前发脾气的时候父皇会笑,在母后面前发脾气会挨打。」 「所以,你喜欢你父皇,不喜欢你母后吗」 「不是的,因为喜欢父皇,所以我一般跟父皇只待一阵子,因为母后老打我,所以,我就要多跟母后在一起,看看怎么做,才不会挨打。」 听完了李弘的诉说,云初就忍不住回过头看看正盯着燕子建巢的娜哈。 觉得她跟李弘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白菜的事情分享完毕,云初跟李弘的授课时间也就结束了,一般情况下,云初只会跟李弘说五分钟的道理,时间长了,就没有教学效果了。 让谁知晓培育新物种的重要性,都不如让李弘知晓,只有把培育新农作物的重要性镌刻在李弘的骨头上,以后,他当皇帝之后,才会重视这个东西。 弄完了白菜,云初就带着李弘去看工匠们向他演示的水柱。 这一次来的工匠,带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装备,总体上来说,是一个弯曲的大喇叭,工匠不断地向大喇叭里灌水,连接着大喇叭的弯曲的小管子就开始向外喷水,喇叭越大,管子里喷出来的水柱就越高。 这已经触及到了压强的概念了,如果这个工匠足够有钱,可以制造一个足够大的喇叭,足够强的铜管,理论上,水柱确实可以升高到三十米。 李弘玩耍的很是开心,云初就花钱买下了那个工匠的奇思妙想。 「这么说,你今日去晋昌坊,就弄回来了一盆子小小的菘菜,还看了工匠建造的一个大喇叭跟小铜管喷水」 武媚做的直直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弘。 李弘直接道:「孩儿贪玩,请母后责罚。」 武媚皱眉道:「你就不打算辩解一下吗」 李弘跪地道:「贪玩就是贪玩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礼物终于送出去了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辩解只会让自己生出懈怠之心来。」 武媚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道:「让你去晋昌坊是为了去看你妹子,也是为了让你散心,不是让你去贪玩的。尤其是云初那种花费一千贯,只为看水柱喷高,那是昏君才会干的事情,你知道吗」 李弘立刻回答道:「孩儿知错以后不再看。」 武媚瞅着那一盆菘菜,放缓了语调道:「亲农还是很好的,既然答应了云初要把这些菘菜养好,那就不能半途而废,直到菘菜养成才好。」 李弘低头道:「孩儿会的。」 「继续学好大礼仪,再有一个月,就是你入主东宫之时。」 李弘磕头之后,告退。 武媚很想叫住已经走到宫门口的儿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 一脸沉痛之色的李弘走出两仪殿不久,笑容就浮上脸颊,今天,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禀报给母亲知晓。 他看到大哥太子李忠跟他的亲生母亲孙嫔就徘徊在两仪殿外,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要出去。 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很是恓惶,李弘没有选择迎上去,因为云初曾经告诉过他,如果觉得见一个人让你感到为难,那就不要凑上去。 路过竹林的时候,他只看见了巨熊坐地上啃竹笋,没有见到父皇,不过,竹林里面里面传来人声,看样子父皇带着人在给巨熊挖竹笋。 李弘因为刚才看到了大哥跟他母亲,心里还是很不愉快,就没有上前,从竹林的另一边绕着走了。 此时,宫人手中抱着的花盆里,那些幼小的白菜苗正在微微的颤抖,似乎很害怕这个地方。 李弘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就把一个小花园里即将盛开的牡丹全部挖掉,等宫人,宦官们将土地平整之后,李弘就朝里面撒了一点种子,再用土覆盖住,浇了水,准备慢慢的等那些种子发芽。 至于云初送给他的那一盆白菜,他放置在窗前向阳的地方,准备等这些苗发出四片叶子之后,就移栽到那个不大的花园里去。 坐在窗前李弘让宫人打开窗户,双目无神的盯着那一盆白菜苗,他不知道这盆白菜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过,他并不是很期望这些白菜苗明天就长大,他只想让这些白菜跟他一样,都慢慢的长大才好。 「我要是能跟玉奴儿一样,常住在晋昌坊就好了。」 李弘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左右看看,见服侍他的宫人们都在远处忙碌,就拍拍胸口,取过一张纸等宫人帮他研墨之后,就开始一笔一划的抄录《心经》。 他不知道《心经》的含义,只知道父皇,母后都很喜欢。 因为云初花一千贯弄喷泉的事情过于惊世骇俗,他被御史台的大御史们叫过去臭骂了一通。 这件事就此作罢。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还被逼着写了一封悔过的奏疏呈递上去,过了三天之后,这件事就没有了消息。 晋昌坊里的工匠们非常的遗憾,他们认为自己少了一条可以快速致富的门路。 李义府第一次送来了拜帖,要求与云初长谈一次。 因为礼仪的缘故,云初没有等着老师上门见他,而是在第二天携带了一篮子食物,去李义府家里见老师。 虽然脸面已经撕破了,然而,师徒的名份还在,他不能做的太过分。 毕竟,李义府朝云家递拜帖,这说明人家把自己的身份摆的很低。 云初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笑的很和煦的李义府。 「听说,你家中有一副龙牙」 李义府笑的很和煦,却没有心情跟云初虚与委蛇,一见面就直接开门见山。 云初笑道:「让老师见笑了,那根本就不是龙牙,不过是一个上古巨兽的下颌骨。」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礼物终于送出去了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李义府笑道:「现如今,我需要这只上古巨兽的下颌骨,你又需要什么呢」 云初摇摇头道:「一个十九岁的五品官,只要不犯错,不走捷径,老老实实的办好自己的差事,迟早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李义府道:「以前是我老眼昏花,把蛟龙当成了一条趴在地上的蛇虫,现在,老夫愿意为你改正。」 云初左右看看,沉吟片刻道:「可不敢劳动先生,弟子现在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义府太手道:「说来听听。」 云初坐直了身子道:「纵观先生过往,办事往往追求稳妥,力求滴水不漏,为何先生这两年做事却处处漏洞,处处给人留下把柄呢」 李义府抬头看着房顶道:「你力求的滴水不漏,往往就是你最大的漏洞。 这个世上没有完人,而完人没有朋友,我若依旧把事情办的密不透风,你觉得我能有现在的地位吗」 云初叹口气道:「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义府饶有兴趣的看着云初道:「这就是你自愿担任京兆尹这个官位的缘故吗 小子,为官当勇猛精进,退一步并不会让你的日子更加好过,只会招来群殴。 只有一直前进,让所有人都仰望你,畏惧你,敬重你,不论是不是真的,你面前的道路才会变得宽阔。」 云初站起身施礼道:「受教了, 回头就让管家把那个巨兽下颌骨给先生送来。」 李义府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往后,你我师生之谊就休要再提,当然,狄仁杰,温柔也一样。」」 云初道:「人生的不同阶段,需要不同的先生来教导,我们师生如今已然把路走尽。 学生在这里只能恭祝老师遂平生所愿,事事如意。」 李义府道:「走吧,这个地方不欢迎你。」 云初拱手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李义府道:「鸟迹虫文,其实并非仓颉所造,乃是上古先民在劳动中,生活中创造出来的,所以,基本上无迹可循若先生想要利用淳于氏懂得鸟迹虫文的本事,小心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礼物终于送出去了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五章武事? 显庆元年的春天,对于大唐人来说非常的重要。 李治要在这一年彰显他的无上威严。 武媚想把太子换成自己的儿子李弘。 李义府野心勃勃的想要利用甲骨文来重塑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云初在忙着扩大棉花种植,忙着鼓捣他的白菜事宜,忙着让万年县的百姓脱离单一的农业种植,继而发家致富,好完成 给长安贴金箔的夙愿。 跟以上人等的愿望,李绩正准备在大地上书写关于自己的宏大叙事。 他如今,挟火药之威,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东征事宜,此次征调陇右二十―个折冲府,山东二十七个折冲府,河北十九 折冲府,以及水师战舰七百,加上左右武卫的两万人马,七品以上战将五百,合计征调二十六万大军准备将高句丽一鼓平定 此次左右武卫征调兵马,万年县,长安县是重点征调地区。 万年县的府兵们几乎是空群出动,出征人数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三千一百人,这几乎超过了两固折冲府出兵的数量。 如果事情不对头,或者出现一场灾难性的溃败的话,万年县多下绝对会出现处处哭声,家家戴孝的场面。 按道理来说,大唐征调府兵绝对不会这么没有久性,一个折冲府最多出兵四个团,也就是一千两百人。 但是呢,―个州才会出现一个折冲府,也世样说,万年县调集的府兵数量根本就是合常规。 肯定只没万年县一个县是那么个征调法,云初还能申诉一下,隔壁长安县此次出兵两千四,狗日的裴行俭是但有没担忧,, 反而兴致勃勃的向皇帝请战,还说要带着长安县的府兵去博一个马下封侯的机会。 那就堵死了云初想要申诉的门路。 兵部的调兵文书上来了,云初瞅着厚厚的名单册簿,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从十四岁到七十岁的府兵,全部都在征调的行列。 经历过艰苦战争的云初,我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脑袋外杜甫写的这首《兵车行》立刻就在脑海外如同炸雷特别响起。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就在云初坐在公廨外抚摸着厚厚的名册心烦意乱的时候,县衙里边却吵闹的如同闹市特别。 "里面在干啥?" 烦躁的云初吼了一嗓子,立刻没大吏后来禀报道:"县尊,里面来了好少府兵,都是后来应卯的。" 云初咬咬牙道:"让我们的家卷是要闹,那一次上来的是皇命,谁说的都是好使,只要是在名册下的都要点将出征,有跑。" 大吏奇怪的道:"县尊,有人跑啊,小伙现在就想知道名单下没有没我们,世样没,那就回家准备装备,立刻去辽东。" 云初愣了一下道:"我们愿意去辽东作战?" 大吏道:"是啊。" 云初道:"为啥?" 大吏道:"那一次咱们兵弱马壮是说,统兵小帅又是英公,英公又调集了小唐一品以下的悍将七百少,那一次去了不是 灭了低句丽。 只要跟着:小军走一遭辽东,以前,八年时间就是用番下,世样运气好跟对了将军,说是定还能得一些战利品回来,世样 气再好一些,捞取一些军功也是在话上。" 云初瞪小了眼睛道:"那话是谁说的?" 大吏指指里边道:"这些府兵说的,一些年纪明显超过七十岁的老货都跑来问。" 云初闻言丢上名册,来到县衙门口看。 原本吵吵闹闹的县衙门口顿时就安静上来了。 果然,那外人头攒动的厉害,慎重用观军法看一眼,就知道人数是会多于两千。 云初见所没人都股切的瞅着我,就咳嗽一声道:"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征伐低句丽也并非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事情。 家外面,今年的棉花种植扩充了十倍是止,又养了这么少的家畜,―个个都跑去打仗了家外的活计怎么办?就靠他爹娘 婆孩子?" 云初在那个时候说那样的话明显的非常是合适,我还是觉得应该给那些人把话说含湖。 ―个头发胡白的老府兵下后施礼道:"县尊那是怜惜你们那些府兵呢,好赖大人们自然知晓,那两年年景好,家外少多老 没一些余粮。 县外又把你们那些百姓当回事,衣食是济的时候,没平价粮买,时是时地还没救济发上来,大民知足。 现在,边关是稳定,老汉就想着趁着还能抡的动刀子,把边关的事情给平掉,免得子孙前代还要打仗。 好日子就该平平安安的享受才对,别弄得你们那边过好日子,边关这边战火连天的是好。" 云初瞅着那个明显满脸横肉的老汉心中暗自叹息,那我娘的不是一个老兵油子。 想要跟着:小军去低句丽参与抢劫的事情我是一句是说,尽挑拣下官世样的说。 是过,那样也好,军队就该野蛮一些,没动力,那样作战的时候才会勇勐。 老兵油子发话了,周围的府兵们也纷纷赞同,且没些迫是及待的样子。 云初就上令户曹,结束点卯,上军帖,分发到名册下的每一个人手中。 万年县八千―百人出征,整个县衙顿时就忙碌起来,虽然说府兵出征除过粮草之里,其余的都是由府兵们自己准备。 但是呢,云初觉得自己身为人家的父母官,有论如问要把军备再给我们准备一份。 通过宫门局的局长老黄,云初将两百套府兵们祖传的破烂甲胃通过神秘手段从换成了一四成新的甲胃。 反正都是旧的,从旧的变成破烂有人在意,再加下那些甲冑都穿在了准备出战的府兵身下,而甲胃本身就该穿在府兵身i ,那有没什么问题。 云初还当众销毁了库房中存放了好少年的竹子制作的箭失,没一些箭失因为保管是善,还没慢变成弓了。 所以,云初又想办法把其中一:小部分的竹箭变成了柘木,柞木制作成的笔直的箭失。 更是对府兵手中破烂的弓更换了好小一部分,还给每一把弓增加了七根弓弦。 还发动万年县的铁匠门对府兵们的武器重新加工,捶打了一遍,让它们焕然一新。 不是弩弓那东西有办法,兵部对于那东西看管的非常宽容,是过,云初还是想办法给府兵们用东西换回来了七百把弩弓, 七万棱弩箭。 最重要的是,万年县一次性的从市场购买了七百匹战马,用来加弱万年县府兵们的骑兵数量。 可惜的是,有没弄来马甲,导致那些战马身下有办法披甲作战。 云初还亲自跑去李绩府下,希望那位老帅能给万年县府兵们配发一些火药,结果被人家一口唾沫给喷出来了。 走到门口,才听到李绩说,他要是当将军统领万年县府兵,火药,雷火弹是是是能商量。 "人家不是逼迫他下战场呢。"拿着一面铜镜查看脸下这个火痂子成熟与否的温柔重易地就道出了事情的本质。 "你要是下了战场,他信是信,哪外最安全,老贼一定会把万年县府兵派过去?" "那一点你信,肯定下了真正残酷的战场,万年县府兵并是会因为是他统帅就能世样伤亡。 就他现在跟这些老贼们的精彩关系,你甚至觉得馀在龟兹域的旧事会重演。" "所以,你是能去。" "有错,他确实是能去,是过啊,你听说统领万年县府兵的人可能是郭待封,自从我爹跟我哥战死龟兹域之前,那家伙& ―心想着重振门楣,拿万年县府兵的命来增加自己的战功的事情,那家伙能干的出来。" "我敢!" "没什么是敢的,去了辽东,人家才是将军,把他麾上的百姓往死外驱使,他在长安能干啥,能说啥? 等我回来打我一顿? 哦,也只能那样了。" 听了温柔的话,云初狐疑的瞅着我道:"你怎么觉得他在把你往战场下撑。" 温柔橄牙咧嘴的终于把火疗子外的脓水挤出来了,用手帕擦拭之前,再看看手帕下的一疙瘩脓血满意的点点头道:"还 看出来吗? 那一次薛仁贵要统领左领军卫的两千七百人出战,尹纨欣要统领长安县的八千府兵出战。 既然久家两个都要出战了,这群老贼会放过他? 你甚至敢说,他们八个很没可能世样此次出战的八个后锋。 要是然,从万年县调集八千一百名府兵的事情实在是有办法解释。" 云初叹口气道:"你是真的是厌恶战场啊,当年闻着尸臭在龟兹域守域的时候,你还没发过誓了。" 温柔看着云初道:"下请战奏疏吧,你相信陛上直到现在还有没拒绝裴行俭的请战奏疏,很没可能就在等他的请战奏疏呢。 他的目标是京兆尹就像他以后说的,守卫京域的应该是一头老虎,再是济也必须派一头勐犬,有人敢把长安的安危托付4 一头猪罗的。 而辽东一战,世样检验谁是猪锣,谁是勐犬,谁是勐虎的最佳环境。 忧虑,他肯定下了请战奏疏,你也下,你们一起带着那群万年县的百姓,看能是能博一个马下封侯。 在小唐,有军功者是得实爵,那是是他种崧菜得来的虚爵所能比拟的。" 云初高着头沉默片刻道:"容你再思量一下。" 正文 第十六章定远将军云初 随着李绩将自己攻略辽东的大叙事展开之后,全大唐就没有比这事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在兵部雪片般的公文催促下,长安城所有跟军品站点边的工坊全力以赴的开始进入了生产军品的氛围之中。 云家的杀毒药也在一瞬间就增加了将近二十倍的产量,不得已,崔氏只能把家中其余的生意停掉,抽调人手全力以赴的 先满足军队的需求。 晋昌坊也在全力以赴的赶制一种最好的军粮一一牛油炒面。 这种用牛油炒熟的全麦粉,再添加了盐巴之后,就成了携带最方便,吃起来口感最好,最有饱腹感的军粮。 不过,这个东西只有晋昌坊有能力制作,别处想找到一点牛油都很难。 论到工业最发达,最强大的地方,亳无疑问就是万年县,云初在本县,就能找到制作军品的九成以上的作坊。 其中油布,水壶,铁饭盒,至今,只有万年县能大规模的供应。 三月二十八日的时候,万年县征召的三千一百名府兵,全部到齐,事实上,前来报名的久远不止三千一百人,所有人都 看好这场战事,都觉得只要去一趟辽东,就能手拿把掐的把战功捞回来。 云初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地方的府兵愿意参与这一场战争,至少,山东,河北两道的折冲府就对这场战争非常的抵触。 我们跟陇左道还没驻京军队是同,当年隋炀帝在辽东战败,太宗皇帝在辽东有功而返的事件中,损伤最重的不是我们。 那些事情百姓们并是了解,我们总以为全部七十八万小军都跟我们一样雄心勃勃。 后来接收万年县府兵的人正是温柔说过的这个陈户曹,是知为问,云初不是看我是怎么顺眼。 万年县八千一百府兵站在校军场下盔明甲亮,气宇轩昂的,云初非常的满意,陈户曹一过来,先是冲着云初撇撇嘴道: 就那? " 云初热笑道:"在点将台夺旗的时候,把他们右武卫打的屁滚尿流的之天我们。" 陈户曹热笑道:"那一次老子是要下战场,是要废物,―个都是要。" 那家伙的声音很小,是但云初听到了,万年县的府兵们也听到了。 ―圆七十余岁的老府兵道:"回禀将军,卑上从军七十八载,帐中积累贼寇首级―十四级……" 是等老兵把话说完,郭待诏就反腿踹出一脚,将这个匆忙抵抗的老府兵踹的向前踉跄了七八步才站稳。 陈户曹瞅着云初道:"就那?" 说着话又一腿踢向一个年重的府兵,年重府兵明显有没经验,居然被陈户曹一脚踹出去一丈少远。 看到那一幕,云初的眼中结束没寒光闪烁。 陈户曹有没罢休来到这个刚刚爬起来的年重府兵身边,又踹出去一脚,那一次年重府兵才要用双臂招架,却是防陈户曹蔫 是虚招,身子一转,另一条腿踹出去再一次将年重府兵踹了一个跟头。 陈户曹回头看着云初道:"就那?他弄来那么少的好盔甲没什么用?他给我们最好的武器又没什么用? 等我们到了老子手底上,老子一定要那些废物们知晓,什么才是悍卒。" 云初捏一下拳头道:"他爹,他兄长战死的地方你看过,我们好歹是保家卫国,为:小唐战死的,怎么到了他那外除过一引 嘴,就再有没东西呢?" 陈户曹被云初说的愣了一下,然前,我的眼睛就结束泛红,看样子我战死的老爹跟哥哥,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是过,我的官职有没云初小,所以,我就弱行让自己转过头面对眼后的八千一百名府兵。 发现那些府兵们一个个瞪着眼睛看我,我就把怒火转向万年县户曹,一把抓住户曹的胸口道:"老子要的是精锐,要的 能下战场的悍卒,馀给老子弄来了一些什么东西?" 万年县郭待封梗着脖子道:"那些都是军帖下的好汉子,郭将军之天要点兵,咱们就继续,肯定他是来万年县耍威风的, 咱们就好好地去兵部理论一下。" 陈户曹用力一推,就把芦彩若推了一个七仰四叉。 云初过去,把郭待封拉起来,帮我掸掸官服下的灰尘,澹澹的对芦彩若道:"你是知道是谁让他来激怒你的,也是知道 为什么专门跑过来羞辱本官,顺带着羞辱你万年县官民。 是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一次辽东之战,他注定要缺席了。" 陈户曹热笑道:"他也敢带兵出征吗?听说英公少次邀请他出战,都被他同意了你也是明白,他到底低明在什么地方, 能八番两次的同意英公的邀请。 有没人派你来,老子之天看他是顺眼,他问德问能之天被这些老将看重。" 云初从枣红马的背下取上自己的棒球棍,在手外重重拍打一下道:"看在他战死的父兄份下,他自己来挑选,要断这一美腿。" 眼看着云初乌云一样快快的向我靠近,陈户曹脸下的讥诮之意迅速消失,抽出横刀,一手握着刀柄,―手横推着刀刃面云初。 点将台一战,云初虽然有没抢先出手,但是,我在点将台山与百骑将军的一战是没目共睹的。 就现在而言,军中有没人敢大看云初的挑战。 云初快快的道:"老子是是是敢下战场,而是厌烦这个地方,现在,也是知道这个是长眼睛的,竞然把你万年县的:小好| 郎配属给他那样一个寓套废。 有的辱有了那外的英雄好汉。" 云初只是说,只是向后逼退,并有没出手的意思,陈户曹却被云初逼迫的连连前进,眼看着避有可避,芦彩若就率先挥 砍向云初。 云初并是闪避,反而张开带着手套的手迎接了下去,陈户曹:小吃一惊,我很讨厌云初是假,却是敢真的砍掉云初的手,彗 连忙收刀,却快了一步,我的横刀竞然被云初牢牢地抓在手中,横刀与手套碰撞,隐隐没金铁交鸣之声传来。 就在陈户曹惊讶的时候,云初的棒子却狠狠地捣在我的肚皮下,陈户曹的身体立刻就蜷缩成了一只:小虾。 手中的横刀也被云初单手夺回来了。 云初随手把夺过来的横刀丢在地下,瞅瞅手套下出现的一道裂口,就扯上手套丢给郭待封道:"告诉雷:小鹏,我打造的 玩意还是成,差点害得老子有了一只手,亏了我们雷家祖宗的脸。" 说完话,就转过身瞅着捂着肚子站是直身子的陈户曹道:"说:小话,就要没说小话的本钱,现在,给你一条腿,那事就过去了。" 陈户曹道:"没本事他杀了老子。" 云初先后一步道:‘杀他做什么呢,断他一条腿,也就够了。" 说着话抡起棒子就朝陈户曹大腿砸了过去,就在那时,本来在点人数的陈户曹的副手飞奔而来,将身子挡在陈户曹后面,, 云初的棒子带着风声从副将的腿边划过。 副将连忙道:"县尊,郭将军没错,就冲着卑职来,小军马下就要开赴辽东,折损一员小将于军是利。" 云初瞅着还没两鬓斑白的副将道:"终究是中了他们的计,回去告诉英公,万年县的人马经是起别人胡乱糟蹋,都是没 没口的顶梁柱,本官身为我们的父母官,没保证我们活命的职责。" 副将搀扶着大腹受到轻盈打击的陈户曹快快前进,进出十步开里才道:"好,看来他万年县的人马也是服从你家将军统 ,县尊的话,卑职一定带到。" 说着话,就把陈户曹搀扶下了战马,一行人就缓匆匆的回长安去了。 云初等府兵们乱糟糟的喝彩声停上来,那才道:"既然他们愿意跟着本官,这么,本官就勉为其难的带着他们下战场。 别看都是本多本土的乡亲,违反了军法可有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禁令七十七斩的规矩是用你少说吧,在那外你还要弱调一点,退入敌国之前,是得私自劫掠,是是是准他们发财,而 他们根本就是知道啥是好东西,所以,所没的缴获都要归公,然前按照功绩分配,觉有偏私。 他们信是信的过他家县尊?" 都是云初治上的百姓,都含湖自家县尊除过脾气是好之里,有没什么可说的。 看样子,自家县尊跟自己一行人一样,终于忍是住要去辽东争功。 右左都是自己生疏的乡亲,将军也是自家曾经在百万军中杀了―个一退一出的县尊,自然气愤有限。 命县衙众人安顿好将士们,云初就匆匆的回域,让温柔帮忙把自己的请战奏疏走捷径呈递下去。 事情果然如同温柔预料的这样,云初的奏疏才下去,第七天我就少了―个武职一一七品的定远将军。 温柔看过兵部文书之前咂舌道:"定远将军啊,那可是七品下的官阶,看样子,陛上又给他升官了。 是过,那是战时的官阶,回来之前,四成是要废黜的不是是知道你的军阶能是能升一级。" 云初道:"想合湖,他真的要去战场?" 温柔笑道:"哪一个小唐女儿有没马踏敌国都城的愿望呢。" 云初道:"你本来只想带钟馗去的。" "带我去干什么?" "让我慢速的整理好敌国域市的秩序,你们好退行没组织,没规模的劫掠。" 正文 第十七章灭此朝食 人家一招呼就赶紧贴上去的那叫舔狗。 人家稍微对你好一点就主动凑上去的那叫不值钱的贱货。 但是,人家三番五次的上门邀请你上战场,你还不去,那叫胆小鬼。 因此,在去与不去之间有大学问。 舔狗没有资格提条件,比如,自己统带自己人。 贱货没有资格向大佬索要火药这样的无理要求。 同样是上战场,主动权在自己,更不在自己这区别非常的大。 当年,在龟兹城的时候,何远山带领的龟兹大关令衙门就属于没有任何自主权的那一类人。 所以,除过云初侥幸活下来之外,其余人都死了。 军队是什么地方 自古以来,就有军令如山的说法,既然都是山了,那么当它砸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道理好讲。 更何况,军队就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 现在的时机掐的恰恰好,不但向大佬以及皇帝表明了自己对军队没有任何野心之外,还把自己当做奇货放置在了军队中,这样不容易让自己成为炮灰。 从万年县收到征发三千一百名府兵的军令开始,云初就已经做好了参与这场灭国战争的准备,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避不开。 李绩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看到薛仁贵,裴行俭以及他云初崭露头角,这一次灭高句丽就是一场检验李绩眼光的战争。 在一场宏大叙事里面,李绩的意志已经囊括了大唐所有人的意志,万众所向之下,云初个人的意志无足轻重。 当云初披着铠甲即将离开家进驻军营的时候,虞修容带着云家全家恭祝云初凯旋而归。 她们看起来很骄傲,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有见识过战后场景的娜哈哭的死去活来的,至今,她还记得哥哥去作战,把她关在一个漆黑地道里的事情。 「不许哭!」虞修容大喝一声,尽管她也非常的害怕,非常的为丈夫担心,但是,关中妇人送丈夫出征的时候不能哭,一旦哭了,就说明丈夫回不来了。 娜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可是,眼泪还是成串成串的往下流淌。 云初笑着摸摸娜哈的脑袋,又冲着虞修容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抱起云锦跟云瑾在他们的脸蛋上亲吻一下,对守在门口的肥九道:「家里就拜托你了。」 肥九抱拳施礼道:「郎君放心。」 云初再看看一脸激动地刘义道:「该说的昨日已经说完了,我不在的日子里,按照我们说好的施行就是了。「 刘义弯腰施礼道:「唯!」 云初最后把孩子交给虞修容道:「我去去就回。」 说完话,就在副将钟馗的陪伴下离开了家。 今日,就是各路主将进驻军营的日子,此时与家人作别的军官很多,一样的场面,一样的礼仪,只是不知道将来凯旋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回来。 枣红马上了朱雀大街,云初一行人马蹄特特,钟馗手中举着一面暗红色大旗,上书定远将军云。 路人看到旗子上的红色流苏,便知晓这是定远将军的出征旗帜,路人纷纷停步,施礼,让路。 不一会,朱雀大街上就有了很多这样的旗帜,只不过上面书写的内容不同。 定远将军后面是一位明威将军,明威将军后边是宁远将军,再后面便是一位怀化中郎将,等云初看到从四品的宣威将军旗子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旗子下面正是裴行俭。 裴行俭身后跟着副将王方翼,见到云初还知道拱拱手,倒是裴行俭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假装没看到云初。 渐渐地朱雀街上的旗子变得更加稠密了,云麾将军,归德将军,怀化将军,怀化大将军,冠军大将军,这些高阶武官的旗帜纷纷出现。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灭此朝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不过,能走在朱雀大街正中间的却是一辆没有盖子的四匹马拉的马车,一身甲胄的李绩就坐在马车上,左手抓着一柄宝剑,右手抱着一面小小的三角旗,在他的马车后边,有两个熊一样强壮的亲卫,一个举着旗子,一个捧着一盒子令箭。 旗子上书写着一个硕大的帅字,除过密密匝匝的流苏之外,再无其它。 自从李绩的帅旗出现,原本杂乱无章的旗帜立刻就形成了一个整齐的队伍。 帅旗后边是怀化大将军,冠军大将军,再后面便是怀化将军,归德将军的旗帜,云初的定远将军旗虽然不在最前面,却也不在最后边,毕竟,还有很多六品,七品武将的旗帜在垫底。 薛仁贵的铠甲很骚包,亮银色的,站在一群身着黑色甲胄的将军中间很是醒目。 云初反手丢出去一块石头,石头的去势很急,即便是在嘈杂的环境里,薛仁贵依旧听到了石子破空的声响,任由石子击打在他的甲胄上,碎成粉末。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薛仁贵看了云初一眼,就转过头,继续一本正经的赶路。 云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长安市上的人仅仅是抱拳施礼而已,李绩出现的时候,长安人就开始跪拜了。 这就是位极人臣的样子。 离开长安城之后,众将就轰的一声散开了,直奔自己的军营所在地。 云初自然也不敢怠慢,只要是军中的人,都知晓李绩有开战之前杀人祭旗的习惯。 只是这一次他的女婿打死都不来,也不知道会挑选哪一个倒霉蛋祭旗。 如果不想当那个倒霉蛋,首先要做的就是别被李绩抓住把柄。 别以为祭旗就是一句玩笑话,那是真的会被砍掉脑袋挂在辕门上以儆效尤的。 云初匆匆的进了自家军营,行军长史温柔已经整合了军伍,就等云初跟钟馗到来呢。 「快走,集合地点在城东,三鼓不到者斩!陛下登坛拜将之后,大军即刻出行三十里。」 温柔话音刚落,一百名斥候军已经纵马离开营门,直奔城东。 斥候刚走,已经装车的辎重就在府兵们的吆喝声中,缓缓启程,而后是步卒,再后面便是云初的骑兵队伍。 行军的事情不用云初操心,这都是温柔这个长史的事情,其实也不用温柔操心云初麾下还有两个致果校尉,十个御侮校尉,三十个仁勇校尉,这些人才是平日里负责管理府兵的武将。 这就是大唐军法,平日里像云初这种定远将军屁都不是,甚至没有指挥任何一个府兵的权力。 别说云初这种定远将军,就连李绩这个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都没有这个资格。 到了战时,兵部自然会给云初这个定远将军配属府兵,这叫做将不知兵,兵不知将,虽然不太好,但是,可以很有效地防范武人作乱。 看到军队有条不紊的离开军营,云初觉得这个法子真的挺好的,只是后来有蠢货皇帝,给了节度使太多的权力,这才有了覆国的灾难。 云初的军队驻扎在城南距离城东不远,在听到第一遍鼓声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高高地拜将台。 此时的拜将台上只有四角分别站立着四个衣着繁复的礼官,正中间还有一方巨鼎正在冒着浓烟。 拜将台四周已经有不少的军队已经赶到,而云初先前派出的斥候已经利用站位,将云初军的集合位置标注了出来。 不知为何,当云初看到那座冒着浓烟的大鼎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大军过万,无边无沿,而此次从长安离开的军队,足足有五万之众,如今全部站立在这拜将台周围,浩浩荡荡,几乎可以遮天蔽日。 也直到此刻云初才对大唐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地认知。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灭此朝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随着三遍鼓声结束,五万多人的场面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除过偶尔有战马嘶鸣,再无人声。 一队百人规模身着彩衣的乐队,吹吹打打的从北边的缺口处走了出来,在这些鼓乐手身后,便是身着整套官服的百官,在百官的后边,便是皇帝的长达两百多米的依仗队伍。 身着大礼服的李治从銮驾上走下来,李绩上前迎接大礼跪拜,而后挥舞套在铠甲外边的大袍子向前一步,再向后一步,再向前一步,如同跳舞一般跪拜了李治三次。 等第三遍跪拜结束之后,李治搀扶起李绩,两人携手一步步地登上了拜将台。 随即,巨鼎之中,就升腾起了足足有两丈高的火焰,接着,一大队礼官,就捧着各种祭品,一一的投入到了巨鼎之中。 距离太远,云初也听不清楚那个长胡子礼官在念些什么,估计是祭天的文书,因为他念完之后,就把手里的那一份诏书丢进了巨鼎。 也对,皇帝是天子,打仗之前,先要告知老天才好。 「东风起——」 「南风起——」 「西风起——」 「北风起——」 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里的礼官估计是用上了平生之力,以至于他们的吼声,处在队伍较远位置的云初都听得清清楚楚。 手捧香烛的李治,亲自将香烛投进熊熊燃烧的巨鼎,而后,面朝正东位置,如同刚才的李绩一般,舞蹈而后拜天。 接着又是手捧香烛的李绩重复了一遍李治刚才的动作, 看样子他也在拜天。 而后两人面对而立,这一次李治竟然在向李绩行插手礼,李绩坦然受之。 李治每弯腰一次,李绩就大吼——定不负所托。 三次之后,李绩跪拜于地,高举双手,李治从礼官端着的盘子里取出一方印绶,先是高举,然后向四方展示,最后放在了李绩手中。 然后,李治就离开了拜将台,与台子下的百官一起观礼。 礼官们也纷纷离开,当台子上只剩下李绩一个人的时候,他高举印绶,让四方将士们看清楚,最后站在正北的位置上,对全军吼道:「陛下有令,征伐高句丽,灭此朝食!」 台子下的五万人一起抱拳施礼大声吼叫道:「喏!灭此朝食!」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灭此朝食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八章李治的大手笔 大将军接到了印绶,按照大唐律例,拔营出征,只不过这一天,一般情况下只走三十里。 五万大军整体行军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因为赶路的速度不是按照速度最快的轻骑兵的速度来衡量的,而是根据速度最慢的辎重队伍的速度来衡量的。 在关中行军,大军只能携带三日的军粮,出了关中之后,就能携带九日的军粮,抵达并州之后,大军就就可以一次性携带半个月的军粮。 然而,大军携带的粮草数量最终以两个月为上算,一来呢,大军携带太多的粮草行军不便。 二来呢,这种不受皇帝控制的独立军队,也不宜有太多的粮草。 因此上,在大唐境内行军,一般都是由地方州府来供应粮草的。 一个州就算是仅仅供应这支五万人的军队在他境内的五日军粮,基本上,就已经把这个州的库藏吃光了。 这就是为什么地方官们对于大军过境那么抵触与哀伤的原因所在。 大军的第一目的地是晋阳,所以不走咸阳桥,只能走灞桥向东。 在灞桥送别云初的人只有狄仁杰。 这家伙站在人群里瞅着大军从眼前经过,看到云初的时候,就只是招招手,就走了,看起来很潇洒,连诗都没有作一首,更没有送柳枝给云初的浪漫。 之所以只有狄仁杰一人相送的原因就在于,云初剩下的朋友都在他的军队里。 老何身为此次大军出征的最高医官,没有选择留在李绩的中军大营里,而是选择跟着云初走。 当然,同行的还有一百一十二个各级医官以及数量达到三百人的药童。 宫门局老黄身为此次大军出征的军械修补最高长官,也躲在云初的军营里边。 跟他同行的有各类工匠三百人,以及数量庞大的各种修补武器用的物资。 有了他们两个的加入,云初所在的军队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类似主管后勤的一支军队。 所以,五万大军逶迤而行,其中就数云初军中的物资车马最为壮观。 大军离开了灞桥,也就可以说是离开了长安,此时,李绩的威权才正式展现出来了。 大军抵达临河与潼河之间,向前再走两里地,就离开了云初的辖地万年县进入了新丰县的疆域。 于是,李绩非常恶心的在骊山脚下扎营,准备在这里召开他的第一次扩大军事会议。 新丰县最出名的东西是啥呢,当然是新丰美酒斗十千的新丰酒。 万年县的户曹已经觊觎这种美酒两年了,为了达到将新丰美酒从新丰县弄到万年县的目的,陈户曹喝了好多酒,最近连酒糟鼻都喝出来了。 不过,从云初离开长安县之前得到的汇报来看,陈户曹有把握在喝死之前,给万年县拉来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新丰酒! 新丰酒是一种过滤酒,也就是说跟绿蚁酒有非常大的区别,酒浆清亮如水,滋味悠长。 王维曾经有诗曰: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这首诗很有特点,云初准备等新丰酒开始在万年县发卖之后,就用这首诗做一把广告。 如果要是遇到李绩为难他,他从辽东回来之后,就打算把李白的《行路难》吟诵出来,这样,不但能把新丰酒带进去,还能吟诵出「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的盛世景象,最重要的是,可以把李绩为难人的行为牢牢地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毕竟,历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苏定方这么好的将帅,在民间传说中,却变成了一个白脸大奸臣,难道说他李绩就能例外 大军终究还是在万年县扎营了。 云初的身份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因为从万年县的角度来讲,他是主人,但是呢,从定远将军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李治的大手笔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的角度来看,他又成了客人,再从定远将军云初是镇军大将军李绩麾下的部将这个角度来算,万年县约等于是李绩的属下。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云初最怕的就是李绩这些人的死占便宜还不讲理的痞子行为。 果然,就在云初部开始扎营的时候,中军那边传来沉重的鼓声,云初长叹一声,骑着枣红马就去了中军大帐,还是那句老话——三鼓不到者斩! 丛辕门报名而入的时候,云初明显发现那个点名的旗牌官多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匆匆走进巨大的如同宫殿一般的中军大帐,云初先是瞅瞅在场的人的官职大小,好确定自己站立的位置。 这一看不打紧,他惊讶的发现,中军大帐中有两位行军总管的位置。 左边挂着的是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旗子,右边居然是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的旗子。 辽东道毫无疑问指的便是高句丽,而神丘道在大唐一般指的是百济! 就在云初疑惑地时候裴行俭冲着他叫道:「过来,你在我下边。」 军中因为没有女人,所以基本上都是流氓,裴行俭这一声招呼,立刻引来了哄堂大笑。 这种程度的玩笑云初还是能经受得起的,来到裴行俭身边朝上面的两个座位努努嘴道:「说说。」 裴行俭笑道:「这是四品官才能知道的秘密,你是五品官资格不够啊。」 云初道:「拜将台上只见英公,也就是说,攻击百济是秘密进行的吗」 裴行俭见云初说的认真,就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低声道:「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英公统领,二十六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辽东直入。 主要目的就在于吸引高句丽国主高藏的注意,让他将军队从新罗境内撤回来,减轻新罗国的压力,好转过头与苏公一起先灭掉百济。 另一路大军由苏公统领,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率领十万大军,从城山出发(今山东省荣成),横渡大海从西边征讨百济。 其实还有第三路人马,就是新罗国王金春秋,他率领新罗军从东部夹击百济。 按照军略来看,陛下这一次可谓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准备一鼓灭掉高句丽,灭掉百济,羁縻新罗,或者干脆在这三个国家设置州县。」 云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只有三十六万人,是否过于轻敌了」 裴行俭低声道:「这一次陛下可真的是下了重注,大河以北的州县,尽数为大军提供粮草物资供应。 陛下的决心很大,这个决心下的可比当年的杨广还要狠,无论如何当年杨广可是征发了将近两百万大军与民夫,不过,我们这三十六万,都是精锐。 总体上只要策略运用得当,应该可以达成军略。」 云初叹口气道:「看来这一次上战场,一个人当牲口用是远远不够的,至少要把一个人当三个牲口用才成。」 裴行俭指指逐渐占满军帐的将军们道:「所以,这一次调遣来的全是精锐,如果战胜,自然一切好说,如果战败,大唐至少低迷二十年。」 说到这里,裴行俭拍拍云初的肩膀道:「这一次可不敢藏着掖着了,能有多大力气就拿出多少力气,有多少本事就拿出多少本事。 胜了,我们兄弟能过三十年的好日子,败了,大唐军队将会成为万夫所指的罪人。」 云初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裴行俭这个人的眼光确实不俗。 云初原本并不担心征伐高句丽的事情,因为,据他所知,李治达成了自己所有的军事目的。 只是,不该是显庆元年,而应该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 云初现在只希望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因为,时间不对,事情也应该会发生很大的差别。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李治的大手笔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不过,六七年之后的府兵未必有现在的府兵精锐,六七年之后的李绩,苏定方未必有现在的他们更有决断。 更不要说,李绩,苏定方此次有了火药这种攻城拔寨的利器。 这一场大战,应该是李治与李绩,苏定方等一干老臣们权衡过后才正式实施的。 绝不可能是李治的一意孤行。 相比于李治,云初更愿意相信李绩与苏定方他们。 就在云初满脑子都是官司的时候,李绩,苏定方在一众将官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大帐中。 其中最引人眼球的却是那个少了一只耳朵的契苾何力,契苾何力是铁勒人,自从投靠太宗皇帝之后,就以对大唐忠心耿耿著称,即便是被当初薛延陀的可汗真珠抓住,也没有叛变,而是割下来一只耳朵明誓,自己不叛唐。 后来被太宗皇帝用一个公主把他从薛延陀交换回来,可谓是荣宠至极。 云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对李治忠贞了一千多年的人,他不仅仅生前为李氏皇朝征战一生,即便是死后,他的子子孙孙依旧守卫了李治跟武媚合葬的陵墓一千多年。 以至于,这座坟墓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风雨雨。 祖辈以看守乾陵为己任, 更朝换代多年仍坚守不弃。 黄巢来过这里,朱温来过这里,成吉思汗来过这里,那里还有黄巢试图盗墓所挖的大坑。 但是,黄巢没有得手,朱温没有得手,成吉思汗也没有得手。蒙元入侵时,乾州民众为护乾陵不失,乡里汇集两千民夫于土城同蒙元大军周旋近一年,杀敌万余。 蒙元兵力不继,在城下盟誓不取乾陵杯土,只求过境。此后乾州民声大震,明、李闯、满清更替战乱时均未波及乾州。 就连新政府成立之后,想要挖掘乾陵都没有获得成功,以至于乾陵成为十八座唐朝皇帝陵墓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盗掘的陵墓。 看着契苾何力那张少了一只耳朵的毛脸,云初这一刻真的觉得李治这人除过没有娶好老婆之外,真的是一个非常幸福的皇帝。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李治的大手笔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十九章万里赴戎机 军帐中明显以李绩为尊,因为他坐下来之后,军帐中的喧哗声就自动消失了。 李绩用他闪着电锯寒光一般的眼神扫射了一遍中军大帐,站在军帐里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看样子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拿来祭旗的人,李绩不满的哼了一声道:「老夫帐中的规矩就不多说了,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砍头之前也就明白了。 老夫此次的军务,就是灭了高句丽,只要灭了高句丽,不管你们干了什么污烂事都可以往老夫身上推。 灭不了高句丽,就算你勇冠三军,杀敌无数,老夫心里不舒服拿你砍头泄愤的时候,你也别喊冤!」 此时的李绩早就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老盗匪头子。 不过,想想他的出身也就明白了,他本身就是盗匪头子,还是那种战无不胜的盗匪头子。 云初跟着别的将官喊了一声「喏」之后,就继续站的笔直等着李绩继续训话。 没想到李绩却转头看向苏定方道:「老苏,帐下将官都在这里,但凡是你看上的,就可以带走了。」 苏定方这才睁开眼睛道:「百济不过弹丸之地,用不了许多精兵猛将,倒是你这一路上山河险阻的日子不好过,你看着给我分配一些就是了。」 这样说就很不礼貌了。 眼看着两人在上边嘀嘀咕咕一阵子之后,行军长史姜恪就拿出一张写满了人名字的纸张之后,开始点名了。 终究,裴行俭被点到了名字,跟着苏定方直接就出了中军大帐,看着裴行俭远去的背影,云初非常的羡慕,因为他只要走到成山,就可以坐船去百济打仗了,云初记得很清楚,他们从上岸到灭掉百济,仅仅用了三十天。 而三十天对于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来说,还没有走到高句丽的长城边上呢。 还听说,在那里还有一个两百多里宽的辽泽——后世的北大荒。 高句丽此时此刻是一个真正的大国,有口七十万户,加上野民,控弦之士不会少于六十万,再加上黑水靺鞨还会更多。 乃是辽东以东最强大的国家,国土更是新罗,百济两国面积的十倍以上。 而大唐军队只有二十六万,就算随军的民夫,也不会超过四十万。 等苏定方带着他的本部人马走了,李绩就瞅着站在下面的大小将官道:「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上了战场该如何应战都是烂熟于心的。 记住了,此战,老夫不要你们突发奇想,不要你们自作主张,只要你们完成老夫的军令。 只要完成军令,即便是战死了,老夫也为你请功,敢突发奇想者,敢自作主张者,就算大胜,老夫也是定斩不饶。 此次作战,只要我们按照既定的方略进行,断无失败的道理。 这是老夫对你们进行的最后一次训话,以后,老夫不说,只看你们的行动。 现在由长史对你们进行第一次编练。」 李绩的话不多,似乎定下的军令也不多,但是,这样的事情最难办。 按照一般情理来论,只要遵守下达的军令,其余的事情就能百无禁忌的干,现在,李绩只定下一個模棱两可的规矩,在这就很难办了,因为,你不知道干了那些事情就会被人家砍头。 充任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长史的是左骁卫将军庞同善。 云初对这个人不太熟,仅仅是见过几面而已。 听了他下达的编练军令,云初发现,薛仁贵所属归于契苾何力属于前军。 中军由李绩自己节制。 云初则毫无意外的被分配到平原县侯高侃的后军。 众人领命之后纷纷离开,只有云初待在原地不动,等军帐中只剩下李绩等人之后,李绩淡漠的看着云初道:「你想要火药」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万里赴戎机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云初点头道:「末将非常需要火药。」 李绩让众人退下之后,看着云初道:「咸阳桥惨案是你做的」 云初摇头道:「不是。」 李绩又道:「吐蕃使者团灭门惨案是你做的」 云初摇头道:「不是。」 李绩犹豫一下又问道:「点将台下的火药也是你埋的吗」 云初摇头道:「不是!」 李绩叹息一声道:「前两宗案子看样子就是丘行恭父子做的……」 沉默片刻,李绩又道:「如果点将台的火药不是你放的,那么,这件事就很严重了。」 云初轻声道:「原本点将台被冰封,后来我上点将台夺旗的时候,发现,那座点将台是重新砌造的。」 李绩仿佛没有听见云初说的话,用手指扣着桌面道:「火药有,雷火弹也不缺,不过,渡过辽水之后才有。」 云初闻言拱手退下。 温柔看到云初的时候,发现他没有把火药带来,非常的失望,小声道:「不肯给」 云初道:「渡过辽水之后才给。」 温柔又道:「后军将军高侃派传令兵过来,命你去后军大帐议事。」 云初扫视一眼正在吃饭的军卒,就再一次匆匆去了后军高侃的军帐。 高侃在军中一向有一个老母鸡的称谓。 算是大唐军中最和善,最好说话的一位大将,云初抵达军帐的时候,发现他是最后一个来的,请罪之后,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高侃笑眯眯的道:「人人都说万年县的县令乃是在百万军中纵横穿梭所向无敌的悍将,此次东征,还要拿出悍将的威风出来,为我后军打出士气,打出威风来。」 云初知道,在军中可不是你说谦虚话的地方,这个地方向来只认强者。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遂拱手道:「将军但有所命,云初一定奋勇向前。」 高侃压压手道:「坐下来,坐下来,以后都是在一个锅里搅食吃的兄弟,不用多礼。」 等云初坐下来,高侃继续道:「别的事情都能一笑而过,老夫也愿意给部下分担一些,但是,唯独行军作战没有人情好讲。 作战吗,诸位也都是上过战场的人,知晓前进者生,后退者死的道理,老夫不愿意看到自己麾下的将士们死在督战队的刀下,如果可能,老夫愿意亲自送你们一程……」 高侃这里也没有规定军纪,这一点与李绩的做法一脉相承。 云初能想得到,这就是在给在座的人灌输压力,他甚至能想得到,这一路行军恐怕不会是一场轻松地旅行。 不论是李绩,还是高侃,都要在这一段漫长的路途上结束大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弊端。 而且,这不仅仅是李绩跟高侃他们的事情,云初这些领兵将领也有这个需求。 毕竟,对于李绩来说,云初这一级的将官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对于云初来说,那些亲自带兵的旅帅,队正也是陌生的。 都需要在将来的路途上慢慢的磨合。 这一天,李绩到底还是带着五万多人狠狠地吃了万年县两顿饭。 天亮之前,苏定方带着一万人走了,他与李绩都是行军大总管,不好待在一个军营里。 临走的时候,裴行俭想问云初索要一些医官,对于这种事,云初自然不会越俎代庖的,裴行俭的要求,被老何严词拒绝,还想要一些工匠,也被老黄严词拒绝。 裴行俭的军中不是没有医官,没有工匠,只是没有云初这里的高级。 最后不得不怏怏的走了。 李绩行军的时候,没有出任何花样,非常的规矩,行军的时候一日两食,日行八十里。 日复一日,虽风雨而无阻。 渐渐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万里赴戎机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地远离了潼关,远离了函谷关,远离了晋州,远离了并州,自然也远离了长安。 当云初在遥远的山峦上隐约看到一些残破的长城,大军已经算是进入了河北道。 这一路上大军走的一直都是大路,而没有沿着当年秦始皇巡幸秦皇岛的路线走秦直道。 因为,那条道路两边的州县不再富裕,没有办法给大军提供足够多的食物与物资。 抵达河北道的时候,李绩麾下的大军已经有了十二万之多。 大军队列逶迤不绝,足足有三十里。 在距离燕州不足百里的地方,李绩再一次下达了驻扎军令。 因为在烈日下行军的缘故,云初的脸再一次恢复到了在西域时候的七成模样。 在看了一阵军卒们往地里面钉木桩子修建营寨之后,云初就回到自己的军帐中,对正在抓紧时间烹茶的温柔道:「后悔不」 温柔摇摇头道:「别把我看成投机之辈,这一仗实在是太重要了,由不得我不来。 不来的话,我才会抱憾终身。」 云初接过一杯罐罐茶低声道:「你对河北道如何看法」 温柔啜饮一口浓茶道:「你问这句话,还不如直接问我对山东是如何看法。」 云初双手握着小小的茶杯道:「太穷了, 也太苦了。」 温柔冷笑一声道:「这本身就是长安需要的不是吗」 云初双手搓着手里的茶杯道:「我家里的内宅管事崔氏曾经说过,山东的勋贵们占有的土地大的几乎看不到边,也就是说,山东多奴仆,而少自耕农。」 温柔继续冷笑道:「疲山东,穷山东,困山东的国策已经延续很多年了,甚至从前隋时期就是这个模样了,你现在又操的哪门子的心」 云初笑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我这样的到底算是关陇还是山东」 温柔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老家在并州,你老家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不论是关陇还是山东人家都不要我们。」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万里赴戎机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二十章 事有不谐 从长安走到燕州,每日走八十里,走了两千四百里的路。 抵达燕州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 离开万年县境,在新丰县走了两天,云初就觉得新丰县远不如万年县,等离开新丰县之后,再进入关中以东,就觉得这里比不上新丰县。 离开关中之后进入并州地界,这里又不如关中,等大军进入河北之后,云初又发现这里远不如并州。 所以,将最初的万年县跟眼前的燕州相比,云初就有从上海外滩一头扎进非洲原始部落的感觉。 万年县是个什么模样没有人比云初更加清楚的了,尽管他一再放低自己对河北的期待,最终看到的依旧比他的期待有天壤之别。 如果说,万年县的人过的是生活的话,那么,这里的人就仅仅是活着而已。 而且,大军到来的时候,原本在原野上耕作的农夫们顿时就跑了,跑的很是仓惶,甚至还丢弃了他们本该视若性命的农具跟一些瘦骨嶙峋的牲口。 在云初的印象中,本国百姓在看到本国军队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应该是围观。 这里没有,他们跑了。 看样子,喜欢这支军队的人只有长安人…… 从燕州继续向北行军两千里,就到了高句丽,他们就要在那里作战了。 一想到是这里的百姓负责给他们提供物资,粮草,云初的心中就一阵阵的发寒。 他甚至觉得这里的人很有可能会从背后捅他们一刀。 河北道黜陟使卢承庆忧心忡忡的从云初的军寨大门,进入了军营去见了李绩。 他的随从人马足足有两千人,这一位不单是河北道的黜陟使,还是河北道的行军大总管。 此次负责召集河北道府兵供给李绩,便是由他来负责的,看过卢承庆的那张忧愁的脸之后,云初的感觉就更加的糟糕了。 很明显,李绩的大军已经到来了,他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做好。 而更让云初担忧的一点便是,一个河北道的黜陟使,行军大总管,在自家的地盘上走动却要携带两千人的卫队,这很说明一些问题。 局面可能远比云初预料的要糟糕。 果然,在卢承庆离开之后,后军主帅高侃就召集各路人马开会。 还以为高侃这一次会跟大家交一个实底,没想到高侃却告诉所有后军将官们,目前一切都很顺利,在这里修整十日之后,等待山东,河北两地的十四万大军抵达之后,就立刻拔营向北。 云初想要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一些什么,却被高侃用严厉的目光给阻止了。 等会议开完,高侃留下云初一人。 「莫要乱我军心。」高侃冷冷的说了云初一句,就让他离开了。 云初回到自己的军帐里,立刻将温柔,钟馗,老何,老黄,以及两个折冲都尉召集到一起开始询问本部粮草状况,军备状况。 温柔身为长史第一个道:「如果不考虑补给的情况下,粮草两個月,最多三个月,如果不考虑马料的话,还可以支撑一个月。」 云初道:「从今日起,一日两食。」 温柔点点头道:「好。」 云初又瞅着老黄道:「箭矢,弩箭如何」 老黄低声道:「三匣,不能再多,再多将士们无法携带。」 云初道:「七十二枝羽箭啊……」 老黄道:「足够了。」 云初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够。」 老黄道:「我这里还有一批火箭,可以给你分一些,不过,不多啊。」 云初道:「有总比没有好。」 说完话他最后瞅着两个折冲都尉道:「兄弟们的士气如何」 折冲都尉张东海道:「士气可用。」 云初又对折冲都尉王德发道:「减餐食会不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事有不谐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会引发将士不满」 王德发摇摇头道:「以前军中本来就是一日两食,这些天加了朝食,属于占便宜。」 云初最后对钟馗道:「暂时降低训练强度吧。」 钟馗摇摇头道:「不可,否则前功尽弃。」 见云初沉默不语,就问道:「大军还没有离开大唐,就已经出现粮草不济的场面了吗」 云初摇头道:「我们要为打仗做准备了。」 会议开的很短,不过,云初已经把该让自己核心伙伴知道的话都说了。 一直沉默的老何突然道:「如果缺粮,我不会去找粮草官多要粮食的。」 云初默默地点点头,就挥手示意会议结束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温柔的时候,云初问道:「如果别的军队遇到这种事,会如何处理」 温柔道:「纵兵抢粮,怎么,我们不打算去抢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只抢敌人的。」 温柔笑道:「其实这种事你可以假装不知道,别人缺粮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掩耳盗铃罢了。」 温柔低着头想了一会道:「卢承庆应该会帮我们搜刮到我需要的军粮,我们不用出手。」 云初摇头道:「高侃给我们开会的时候,已经暗示了军粮不足的状况,只是说的非常隐晦,看样子,英公也对他下了封口令。」 温柔道:「也就是说,卢承庆见英公,把自己并未完成军粮征集的事情说出来了,英公就隐晦的告诉了前后军的主帅,然后后军都督高侃又隐晦的告知了你们,这不就是明着告诉我们,可以自主筹粮吗」 云初点点头,就对温柔道:「我不能离开大军,你去一趟燕州,看看有没有去长安做生意的富商。」 温柔奇怪的瞅着云初道:「你打算花钱买粮食」 云初笑道:「我这人除过钱多,没有别的特长。」 温柔道:「与其找富商,还不如找当地大族,粮食应该都在他们手中。」 「不能接触大家族。」 温柔烦躁的挥挥手道:「知道了,就找那种不大不小的家族,不在太宗操办的总族谱上的那种小家族。」 云初又笑道:「既然你这么聪明,这么能干,不如顺便把万年县今年将要产出的棉花卖掉吧。」 温柔抬头见天色还早,就带着五十个亲卫骑马离开了军营,直奔八十里外的燕州。 燕州算不得大城,不过距离它两百里的地方还有一座城池名曰——幽州。 燕州一向都是幽州的门户,所以,李绩大军屯驻燕州城外,就是在等卢承庆把所有事情办好之后,再进入幽州,就是为了应对比如缺粮这种突发事件。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从燕州到幽州,需要走四天的时间,也就是说,给卢承庆礼貌性的留下了四天的空挡可以利用。 现在,看起来四天是不够的,李绩又下令在这里继续屯驻十天,也就是多给了卢承庆十四天的时间。 假如十四天过去了,卢承庆还没有办好事情,那么,李绩一定会拿卢承庆是问,再也不会留情。 李绩的时间也不多,此时,苏定方轻车简从已经快要抵达成山了,假如,在苏定方按时发动对百济的攻击的时候,李绩大军还没有逼迫高句丽人从新罗撤军,到时候,苏定方将只能独自面对百济,会有很大的问题的。 温柔去了燕州已经三天了,不过,中间他派人回来说,事情已经处理了一半,他还准备亲自走一遭幽州。 毕竟,幽州乃是东夷大都护的驻地,更是隋唐两朝攻击高句丽的大后方,算得上是河北道最大的一座城池。 就在云初巡夜的时候,他看到了同样在巡夜的薛仁贵,这个人似乎永远都不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事有不谐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知道疲倦一般,什么时候见他,他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只有薛仁贵一个人,这分明就是在等云初,云初让折冲都尉继续巡营,自己来到军寨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河北道的月亮好像都比长安的小很多,如同一个小小的白玉盘,挂在漆黑的夜空里,跟着周围的星星一起一闪一闪的。 「听说你的军中减餐食了」薛仁贵还是一身雪白的骚包铠甲,站在月光下跟精灵将军似的。 「行军的时候将士们体力消耗大,所以就添加了朝食,现在不用赶路,就减少了餐食。」 薛仁贵点点头,继续道:「我的军司马本该去辎重营领到半个月的粮草,结果,只领到了九天的,你这里是不是也是如此」 云初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我领到的稍微多一些,十二天的粮草。」 薛仁贵道:「我问过了,你所以比别人领的多,是因为你军中有军医营跟将作营是吧」 云初道:「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别绕圈子。」 薛仁贵道:「等我们进了松漠都督府之后,给我打一个掩护,我需要领军出去两天。」 云初道:「你已经穷的要开始打劫契丹八部了是吗帮你打掩护,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要知道英公已经说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自行其是的家伙,会被砍头的。」 薛仁贵道:「但有所获,分你两成,不能再多了,否则我宁愿去找郭待封帮忙。」 云初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薛仁贵又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借给我三天的粮草, 等我从契丹人那里拿到了缴获,一并还你。」 云初瞅着薛仁贵道:「我记得老将们对你评价的头两个字就是——忠厚」 薛仁贵瞅着云初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更加应该放心的借粮食给我,毕竟,我是出了名的忠厚。 借你粮草,还你乳酪跟肉食,这笔生意你是赚的。」 云初笑道:「你都开口说话了,我可以借给粮草,不过,你弄来的东西我要四成。」 薛仁贵冷笑一声道:「你不用掩饰,我不会被英公斩首的。」 云初怒道:「我说的是粮草。」 薛仁贵冷笑道:「我觉得你在说我的脑袋的存留!」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事有不谐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二十一章辽东先遣图? 跟薛仁贵达成交易之后,云初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因为薛仁贵从来都不是一个突发奇想的人,那些老将们之所以喜欢这个人,真的是因为他是一个忠厚的人。 老将们口中所谓的忠厚,首先一个条件就是听话,不会自作主张。 既然薛仁贵不是一个喜欢自作主张的人,那么,劫掠契丹八部,就该是大唐军队的一项策略。 因为太宗皇帝当年征伐高句丽的时候,连下高句丽襄平,乌骨,建安,盖牟等十城,唯有安市城久攻不下,以至天气寒冷、粮运不济,被迫撤军。 大唐军队撤离之后,襄平,乌骨,建安,盖牟等十城又被高句丽重新夺回。 当时随同太宗皇帝东征的还有,契丹、奚、靺鞨等部,开始的时候还算用命,只是后来在太宗皇帝退回之后,这些部族却毫无廉耻的投靠了高句丽。 太宗当年不以为意,还说因为高句丽势大,这些小的部族们不好做人,没有降罪于他们,反而下旨给渤海、契丹、库莫奚、靺鞨、室韦等部族头人升官。 准许他们以松漠都督府、渤海都督府、黑水都督府、室韦都督府的名义与大唐来往。 可惜,愿意接受大唐册封的只有契丹的松漠都督府。 这让大唐上下人等深为恨之,都觉得这里的蛮人不可靠。 所以,这一次东征的军队中并无辽东异族的身影。 也就是说,李绩这一次东征,要对付的不仅仅是高句丽,还有这里的各部蛮族。 云初非常的不明白,如何对付辽东大地上的这些蛮族,这些蛮族人不是牧人,就是猎人,除过渤海人还知道种植一点田地之外,其余的部族即便是想找都找不到。 难道说派遣大军过去,就是为了烧毁一些那些人修建的临时聚居地吗 李绩不是一个傻瓜,云初能考虑到的他一定能考虑的更加长远。 而薛仁贵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一定能拿到契丹人的牛羊,只能说明,这件事是有很强的可行性的。 用三天的军粮换取三天的肉食,奶酪,这门生意应该是真的能做。 跟薛仁贵达成交易之后,云初就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里,他觉得自己跟薛仁贵以及裴行俭之间的消息灵通程度很不对称。 原来的宫门局局长老黄跑出去交际了一下,回来之后就告诉云初,契苾何力的前锋队伍已经离开了燕州,目标不是高句丽,而是近在咫尺的契丹八部。 之所以在大军粮草不济的时候就匆匆出发,是因为此时正是春季,契丹人的牧场就在左近,而且,契丹八部中的两部已经暗中投靠大唐,他们愿意为大唐军队提供其余六部的所在地。 云初忍不住摇头苦笑,军队终究是军队,他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暴力集团。 李绩从来就不认为军队会在齐装满员的情况下饿肚子,老强盗出身的他,从来就不认为,为大军筹备粮草仅仅是地方官府的事情,一支好的军队,必须能做到就食于敌才是好军队。 毕竟,军队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须是以打击削弱敌方实力为目的。 太宗皇帝当年久攻安市不下,导致缺粮,缺少寒衣不得不退回,拱手让出前期作战的所有成果的时候,他李绩就是其中的一支偏师。 现在他自己成了大军主帅,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所以说,在前往高句丽的路途中,大唐军队还有把辽东制作成无人区的重要使命。 也就是李绩口中声称的让辽东平安二十年的承诺。 辽东地广人稀,再把现有的蛮族清理一次,辽东就会恢复洪荒,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等再过上二三十年,大军再来清理一遭,如此反复几次,就没有人愿意在辽东生活了。 这就是标准的军人思维,他们手中只有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一章辽东先遣图?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一种工具,那就是锤子,锤子的作用就是把所有看不顺眼,或者会伤害到自己的东西全部砸平,或者砸死。 至于如何治理辽东,开发辽东,那就是文臣们的事情了,与军人无关。 温柔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不仅仅带回来了两千担粮食,一万束草料,关键还带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全部姓王,老大叫做王钊,老二叫做王都,老三叫做王成。 这是三个非常向往获得京城户口的大盗。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不但愿意给云初贡献出家中所有的存粮,还愿意献出一份很重要的辽东地形图。 听温柔说,这一份地图上几乎标识了辽东绝大多数部族的牧场,以及猫冬地,还有大量只有这些本地人才知道的各个季节性的交易场地。 堪称是无价之宝。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云初对于这三兄弟的大盗身份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人家的生意都在辽东,而不是在河北道。 如今,这三兄弟最年轻的一个都已经四十岁了,也厌倦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希望能去长安城拿着这些年的积蓄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富家翁。 还想把身份洗白,好让子孙脱离盗贼的身份,从此成为大唐的上户人家。 面对这种有用的人,云初自然是以礼相待,对于他们的盗贼身份装作看不见,反正当强盗的,谁也没有李绩当强盗的时候弄得那么大。 安安稳稳的接受了这三兄弟的叩拜之后,老大王钊就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卷奉献给了云初。 「将军,这上面记录的便是在下三兄弟,以及父祖几辈子人在辽东做生意的时候刻意描绘的辽东各部族的牧场地,以及如何偷越高句丽人城关的小路。」 云初拿过地图努力的与自己脑子里的东北地图进行了印证,又让两个折冲校尉将这些路线图跟大唐的军用地图做了对比之后,发现这东西非常的可信。 傍晚的时候,忙碌了一整天案牍工作的云初重新接见了王氏三兄弟。 他揉揉眉心有些疲倦的对王老大道:「不跟你们说虚假的话。 你们拿来的地图,经过军中谋士认定,可信度超过了七成,只要再经过实际检验,那么,你们兄弟想用这份地图换一个长安的无人打扰的安稳生活,是可行的。 我也实话实说,粮食给我,地图给我,你们三兄弟带着大军印证了这份地图最后的真实性之后,我们的交易就算达成了。 不过,为了安稳起见,你们的家眷两百二十七口,从现在起就必须启程前往长安万年县。 在那里,会有宅子,也会有各种安排,如果你们兄弟想要在长安做生意,万年县也会给你们提供很大的方便。 假如族中有弟子是读书种子,推荐进入四门学读书也不算难事。 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的认证一下你们的地图,这个时候,你们要随大军一起走一遭辽东,你们以为如何」 三兄弟闻言,抬头看着云初道:「小人以全族人头担保,这份地图是真的。 却不知县尊如何保证您对我三兄弟的承诺也是真的,如何保证我们三兄弟到了长安不会成为案板上的肉。」 云初笑道:「你们既然跟长安做生意的人有来往,我想,本官信守承诺的名声你们也是听说过的。 否则,你们也不会找到长史,还如此轻易的把身家性命托付给我。 你们用几辈子人的性命积攒的那些家财,本官看不上,长安的一座两层小楼,能住一个十口之家,这就要花费两百五十贯。 全族两百多人,仅仅是购买小楼的钱,就基本上把你们的家底掏空了。 而最重要的是,你们购买的小楼,全部都是本官修建的,也就是说,我不用谋算你们,你们的钱最后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一章辽东先遣图?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还是要进入本官的口袋里。 现在,你们没有必要去考虑本官会不会谋算你,你只需要考虑如何能带着本官的大军弄到更多的好处。 毕竟,长安大,居不易,将来需要银钱的地方多,你们只要能带着我们找到贼人的巢穴,那么,大军所获,必定会有你们的一份。」 王钊犹豫一下,立刻咬牙道:「成,不过,我们兄弟手下还有百十个同伴,希望将军在做生意的时候能准许我们兄弟带上他们。 里面有不少的老兄弟最近才从那边做生意回来,路径熟悉的很。」 云初淡淡的道:「不管你们有多少人, 最后,只能分一成,本官不是小气,而是要为大军东征做准备。」 王钊跟他的两个兄弟商议一会之后,就立刻对云初道:「好,我们兄弟就把这百来斤交给县尊了,只希望县尊莫要负我。」 听了王钊的话,云初与温柔相视一笑,温柔就对王钊道,我家县尊做事,历来要求达到一个双赢的结果,任何跟我家县尊合作过的人,如今都意犹未尽。」 王钊三兄弟闻言也笑了起来,毕竟,他们从河北道去长安做生意的同乡口中得知,这位万年县县令的话,真的可以在长安当钱用。 两个折冲都尉在获得云初的暗示之后,就豪爽的拉着王家三兄弟去用饭了。 相信不久,他们就能打成一片,毕竟,有时候官兵跟强盗才是最有共同话语的人。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一章辽东先遣图?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二十二章晴天霹雳 王钊兄弟送来的粮食还不能进入军营,这是军规。 每一条军规都是鲜血凝结成的,所以,即便云初信任王昭兄弟三个,这两千担粮食云初还是请老黄带着去辎重营换成了并州官府供应的粮食。 鉴定粮食这种事还是人家辎重营的人比较在行,随便从两千担粮食里抓一些粮食也不蒸煮,就塞进路途上抓来的各种探子的嘴里,百十个人,每天吃一口,没被毒死就算检验过关。 云初军营里多了两千担粮食,自然恢复了一日三餐的好习惯。 为此钟馗对王氏三兄弟非常的满意,还刻意的跟他们三兄弟走得很近。 钟馗的丑是全方位的,不仅仅丑,身上还有味道,这股子味道洗不干净,所以,云初一般不太愿意靠近他。 从这一点来看,老天爷是非常公平的一个存在,给了他一个好脑子跟一把子力气,就不肯给他更多的好处了。 摄于钟馗的霸气,王氏三兄弟虽然很害怕,还是不得不勉为其难的跟钟馗混成了好兄弟。 「契丹人牛马最多,但是呢,这些契丹人拼命起来就不是人,不好杀,既然薛仁贵已经选择了契丹人,我们干脆就放弃契丹。 库莫奚人居住地太远,他们喜欢养猪,养羊,有时候还种植一些庄稼,不过,他们种庄稼喜欢春天种,秋天去收,能收多少全看运气,所以很穷。 那里还女多男少,睡他们的女人,他们欢迎,拿他们的食物就跟你拼命,打他们不划算。 可以骑着马祸害他们的牲口,把牲口驱赶跑,他们就没法活了。 室韦人就更加的不用说了,他们居住在森林里面,以养驼鹿跟狩猎为生,有一大半室韦人连人话都不会说。 大军钻林子不好,再说了,钻林子里以后没人能打得过室韦人,不过他们极为擅长捕捉貂,手里最好的貂皮弄到长安价值千金。 可以趁着他们跟外边人交易的时候抢一把,只要让他们没法子换到粮食,一个冬天过去之后,能死一半人。 最后就要说到靺鞨人了,这个蛮族跟其他的蛮族不太一样,听王家兄弟说,靺鞨人的首领叫做乞乞仲象,会说大唐话,也能写大唐的字,最重要的是,按照王氏兄弟的诉说,我发现这个乞乞仲象很可能是一个很有见识跟学识的人。 因为靺鞨人已经学会了建城,种地,捕鱼,狩猎,煮海为盐,并且已经出现了简陋的各级管理机构。 如果大唐想要彻底的掐灭这里的祸患,除过高句丽之外,靺鞨人将是最大的一个潜在祸患。」 云初不动声色的找了一个上风口的位置坐下来,瞅着钟馗道:「靺鞨人确实需要除掉,但是,在除掉靺鞨人的同时,我们还要尽量的减少损耗,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希望打仗之后,我们的收益要高过损耗才行。」 钟馗愣了一下道:「还需要考虑这个吗」 云初怒道:「我们的粮草不用花钱,还是我们的武器不用花钱,亦或是我们战死的将士不用抚恤」 钟馗想了一下道:「王老大说,靺鞨人还擅长饲养一种叫做海东青的鸟,每年天鹅从极北之地返回南方的时候,靺鞨人就放出海东青去捕捉天鹅。 抓住天鹅之后就会刨开天鹅的嗉囊,运气好的话天鹅的嗉囊里就会有一种指头大小,且圆润有光泽的珍珠,王老二说,这种珍珠极为珍贵,在大唐,也就皇家有那么不多的几颗。 王老二还说,只要弄回来十颗八颗的,绝对大赚。」 云初满意的点点头,他决定等大军进入辽东之后,就去靺鞨人的城池去看看。 大名鼎鼎的渤海国云初还是知道的。 王家兄弟送来的类似先遣图一样的东西,云初自然不可能握在手里不交出去。 等温柔耗费了两天时间临摹了一副之后,云初就把原图拿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二章晴天霹雳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给了高侃。 高侃看到这幅图之后,大吃一惊,立刻拉着云初一起去了中军大帐。 抵达中军大帐的时候,云初在辕门位置上看到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看模样,应该是李绩终于找到了祭旗的对象。 「山东的一个折冲都尉,跟一个来自山东的转运使。」高侃一边走一边低声对云初道。 云初心中骇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人被主将用军法给杀了。 这东西最恐怖的一面就在于,大家都知道这是主帅在杀鸡骇猴,可是,当血淋淋的鸡脑袋就在猴子眼皮子底下的时候,猴子是真的很害怕。 至少,在云初这里是达到目的了,看到那两颗脑袋,云初一直在庆幸自己最近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河北的五月已经很热了,李绩的军帐里还摆着一个炭盆,李绩就打着赤膊坐在火盆边上,拿着一根羊腿在烤。 烤好一层,就用刀子削一层吃掉,见高侃跟云初进来了,就把羊腿塞给云初道:「用文火烤,少放盐。」 说罢,就邀请高侃坐下,询问何事。 高侃把手里的羊皮图纸呈给李绩,把事情做了一个说明,李绩就认真的看着那张羊皮图卷久久不做声。 过了一阵子,两个高级将官,就开始小声讨论军情,云初这个喽啰只好,蹲在炽热的火盆前边给人家烤羊腿。 还是烤一层削一层,不大功夫,云初就把羊腿烤熟,且削成薄片子装在一个木盘里给人家两人送上去。 李绩抬头看着云初道:「这东西的来路正不正」 云初道:「很正,是大唐人献上来的,目的就是想带着全家两百余口去长安生活,卑职这里正好有这个便利,就答应下来了,人家也很实在的把图献上,卑职与军中同袍研究之后认为此物的可信度很高,这才上报到高将军这里。」 李绩点点头道:「守规矩就好,也没有私心,这一点做的不错,两天后拔营进入辽东,既然你已经知晓了本帅的意图,那就说说,你打算去对付哪一个」 云初施礼道:「听从将令就是。」 李绩笑着对高侃道:「这可不是他的秉性,你是不知道啊,这个混账做事只是一个利字当头,处处为利盘算,处处为利谋算。 只要有利益,他的胆子就大的敢捅破天,没有利益,他就是死狗一条。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进入辽东之后,这些部族中,油水最丰厚的便是才离开黑水在渤海边立足的靺鞨一族。 乞乞仲象此人也算是有几分胆识,这些年来不断地在大唐跟高句丽两边摇摆不定,赚取了不少的好处。 可惜,像他这种墙头草,注定是被剪除的对象,现在正谋算着建立一个什么渤海国呢。 不说大唐,仅仅是高句丽在,他的渤海国就建立不起来,属于一个时运不济的人。」 说到这里,又看着云初道:「人家现在整个部族人口足足有五万,骑马控弦之士不少于两万,听说,就是一些妇人也能走马骑射,你觉得你麾下的三千人就能灭掉人家的部族吗」 云初摇头道:「不敢这样想。」 李绩站起身,双手按在云初得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才好。」 云初不为所动,继续摇头道:「三千对人家三万,我还没有自大到这个地步。」 李绩笑道:「一头牛有千斤重,然而一个汉子却能把这头牛吃完,只不过不是一顿吃完罢了。 去吧,靺鞨人是你的了。」 云初焦急的道:「火药……」 李绩笑道:「五百斤,一百枚雷火弹,如果不够,自己想办法。 反正,如果监军问起来,就往老夫身上推,就说是老夫给你的。」 云初连忙辩解道: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二章晴天霹雳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我哪里来的火药啊……」 李绩抱着云初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想办法嘛,你年轻,又聪明,花样百出的可不是我们这些老汉能比的。 去吧,去吧,我听说靺鞨人那里盛产一种珠子,价值连城,弄死了乞乞仲象之后,记得给老夫送一斗过来。 可怜你家大帅这些年征战,尽一心为国了,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记得弄到了珠子,给老夫拿来,养老的时候也能过得松快一些。」 「我真的没有火药啊……」 「老夫给你,你不就有了吗」 「可是,不够啊……」 「够的,够的,多玩出来一些花样啊,哈哈哈,老夫又去了一块心病……」 不知不觉的,云初就站在了大太阳底下,他还听到李绩与高侃正在得意的大笑。 云初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 却不防看到了两颗血淋淋的狰狞人头。 人头真的很新鲜,还有粘稠的黑色血迹拉成串往下掉,也不知道那里血还是脑浆子。 李绩的话,在军中向来一言九鼎,而高侃就是李绩麾下最著名的马仔。 要知道,在一支大军之中,前军是这支大军能否攻城拔寨的关键,而后军,毫无疑问就是在前军,中军失利的时候能否翻盘的保证。 非主帅心腹不能担任这个职位。 李绩既然能当着高侃的面逼迫云初使用自己的火药,这只能说明,李绩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云初是不是咸阳桥爆炸案的凶手。 而是从一开始,就非常的肯定!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二章晴天霹雳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一场并不热血的战斗 土匪出身的李绩家国概念并不强,他只有强烈的种族概念。 别看吐蕃使者团被灭门,咸阳桥上的火光冲天,这两件事看起来都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是呢,李绩事后得知死的全是吐蕃人之后,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那一刻他只关心火药这个东西,至于吐蕃人死掉了多少他毫不在乎。 他又不是没有弄死过吐蕃人,这对他来说不算事情。 云初做的最好的一点就是让朝廷借用咸阳桥的事情得到了火药。 所以,当李绩在亲自检验了火药的威力之后,就非常的满意,吐蕃人在大唐遭遇的惨案,几乎被忘记了。 这两件事在他看来,除过能拿捏云初一下之外,再无用处。 云初不会背叛自己的部族,这一点李绩非常的肯定,云初也不会伤害自己的部族,这一点李绩通过长达四五年的观察,也有十足的把握。 身为世间少有的智者,他对于家国的概念很是模糊,对于帝王的认知也是极为透彻。 反正自己的部族总是需要一个皇帝的,那么,谁在上面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看重的是自己这个部族的繁衍与发展。 余者,不足论。 火药是一个新东西,如何使用这个东西最有经验的毫无疑问就是已经在咸阳桥使用过一次的云初。 在尸横遍地的咸阳桥上,李绩并没有看死的是谁,他在默默地计算火药的杀伤力。 在上到咸阳桥上的时候,看到破碎的桥柱,于是,一个又一个圆形就出现在他的脑袋里,一个圆套一个圆,而圆圈之内的人马皆碎。 现在,他又准备利用一下刚刚冒出崛起苗头的靺鞨一族,想要看看云初在火药的帮助下,能否完成以一敌十的壮举。 正是因为有火药,有大量的火药,李绩才会提出动用二十六万人马来平灭高句丽的战略构想。 如果没有火药,大唐想要灭掉高句丽这样的国家,没有五十万以上的大军是不可能完成这一重任的。 而动用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对于大唐来说,几乎就是举倾国之力了。 云初才回到军营,中军的旗牌官就送来了军令,军令上的内容很简单——灭靺鞨部! “太急了,靺鞨部在高句丽的盖牟城的左后侧,不干掉高句丽人,如何对付靺鞨部呢” 温柔看过军令之后,有些发急,他觉得中军似乎给错了军令的顺序,应该是先渡过辽水,拿下襄平,盖牟之后,才轮得到灭靺鞨部。 云初抽抽鼻子道:“这是给我们预定的军令,并不是要我们现在就进攻。” 温柔连忙拿起军令再看了一遍出一口长气道:“没有注明日期。” 云初点点头道:“薛仁贵把三天的粮草拿走了是吧” 温柔道:“拿走了,他的运气真好,契丹就在我们的行军路上,灭掉契丹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温柔羡慕的很有道理,云初也知道他们之所以会接下这么糟糕的一个命令,完全是自己的缘故。 大军抵达了幽州,却没有进城,在城门前边走过,接受了李绩以及幽州官员们的检阅之后,就一路北上了。 契苾何力的前军军发柳城(今辽宁朝阳),向怀远镇虚张声势。 而李绩的中军与高侃的后军却潜师北进。 这一路上,云初投资给薛仁贵的投入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得到了羊两百只,马二十匹,十头牛以及十二口长嘴黑猪。 羊有死的,也有活的,猪全部都是死的,所以,云初在全军休息的间隙,让军卒把羊跟猪全部剥洗干净,涂抹了厚厚一层盐巴之后,挂在长枪的枪杆子上,一路行军,一路晾晒。 为了防止被军司马发现,军卒们特意将抬着长枪晾晒腊肉的军卒围在中间。 模样虽然不怎么好看,可这毕竟是难得的肉食,将士们只要看看心中就充满了幸福感。 再加上只要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候,云初军中总能传来浓烈的骨头汤的香味。 契苾何力的大军,已经把中军,后军前进道路上的隐患,清理的极为干净。 这就导致李绩的大军,来到了辽水边上的通定小城,这里的高句丽人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李绩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大军停在通定小城以外三十里的地方。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军司马就再一次吆喝着全军前进。 等云初抵达通定小城的时候,看到了嚣张跋扈的郭待封,这个**带着一队骑兵,在马蹄子上包裹了厚厚一层棉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来不及关闭城门的通定小城,在城门口与高句丽军鏖战一炷香的时间,斩杀了高句丽守将,夺下了这座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就是一个破败的木头军寨的小城。 云初进城的时候,就听郭待封站在城头上道:“多谢云将军没有断腿之恩。” 看在这家伙打仗是真的很拼命的份上,云初在马上抱拳道:“郭将军武威。” 郭待封哈哈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不恨你了。” 云初笑道:“等渡过辽水,你再次立下战功之后,云某甘愿为你把盏庆功。&quot; 郭待封眼前一亮道:“杀毒药” 云初点点头道:“最烈,最醇的杀毒药!” 郭待封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 说罢,就大摇大摆起的去别的地方炫耀去了。 温柔看着远去的郭待封有些羡慕的道:“以前看不起这个家伙,没想到我们入辽东,第一个立功的竟然是郭待封。” 云初笑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平日里在长安一点小事都过不去的人,上了战场之后,都学会了谦逊。” 温柔白了他一眼道:“在这里不管平日里好不好,现在都是伙伴。 都指着对方的帮助活命呢。” 李绩大军并没有在通定小城逗留,而是在第一时间就从通定渡口的浮桥上渡过了辽水。 辽水几乎是云初在大唐见过的仅次于黄河的大河,此时正逢六月初,春日的融雪水已经汇入了渤海,而雨季还没有到来,通定此地两岸有山峦向内收束,导致这里的河道狭窄,即便如此,河面依旧有一里宽。 就在云初准备渡河的时候,军司马却传来军令,要云初本部屯驻通定五日,配合将作们在这里再修建一座浮桥,等后续辎重队伍到来之后,再去玄菟城与大军汇合。 将作老黄叫苦不迭,五天时间,要在辽水上再修建一座浮桥,这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麾下的工匠们弄了一根长长的杆子,站在浮桥上试探辽水的深浅,结果,两丈长的杆子插的不见踪影,也没有试探出辽水的深浅。 好在将作的工匠们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很快就制定出来了制作一条箱形浮桥出来。 所谓的箱型浮桥,就是用木头钉出来很多个长一丈,宽三尺的大型木头箱子,再用木板跟马钉将这些箱子相连,利用现有的浮桥在辽水下游,再搭建一座至少可以让辎重快速通过的浮桥。 这个时候再伐木也来不及了,好在通定小城就是一座由很多木头跟木板修建的城池,正好用得上。 所以,通定小城这边就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将作们带着民夫在拆这座城,而云初的部下却在伐木重新修建这座小城。 一个拆,一个修建两相宜。 傍晚的时候,一面城墙已经被拆光了,而新砍伐的木头桩子却没有来得及装上去。 然后,就有一大群高句丽的从树林里呼喝着跑出来,想要重新攻占这座城池。 中午的时候,温柔说郭待封虽然拿下来了这座城池,只是因为是突袭的缘故,没有把这里的高句丽人全部拿下,正好老黄为修桥焦虑的焦头烂额,他就提出想要用拆除城墙的方式来试探一下,看看那些溃败的高句丽人敢不敢偷袭。 站在城头上的云初看了一眼,那些大呼小叫的高句丽人还在弓箭射程之外,就回过头,下令将士们该干啥,继续干啥。 防卫的事情有两位折冲都尉,跟钟馗负责,云初不相信他们收拾不了这些高句丽人。 老黄捧着一个茶壶过来,给云初倒了一杯茶道:“别大意,高句丽的人铁多,他们的铠甲还是很不错的。” 云初瞅着老黄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老黄鄙视的看了云初一眼道:“你以为我那个宫门局的局长的位置从哪里来的 贞观**的太宗皇帝征伐高句丽的时候,老夫也是参加了的。 你以为去甲胃所拿甲胃老夫为何那么长气那是因为那里的人都是老夫以前的下属。” 把话说到这里,老黄就不说话了,而是伸长了脖子看战况,因为钟馗,以及折冲校尉王德发他们已经合围了这些高句丽人。 “咦,你的副将虽然长得很丑,身上还有味道,不过,你看他在乱军中的模样了没有 真的是难得的猛将啊。 一会多抓一点活得,老夫还有用处呢。” 老黄说的一切,云初自然也看到了,钟馗手持一柄双手才能握住的斩马刀,率先击破了高句丽人的枪阵,硬是用血肉之躯在正面打开了一条缺口,然后,在部下的簇拥下,一路向内厮杀。 看那血肉横飞的模样,云初算是真正领悟了千军辟易这个词的真正要义。 正文 第二十四章绝不自作聪明 钟馗是从最前边一直杀到最后边,发现眼前没人了又掉头杀回来…… 老黄在死尸堆里翻找周全一些尸体,结果,没有找到几个合适的。 然后就抬头冲着钟馗骂道:“切碎了不好敬献给河神。” 钟馗血淋淋的站在当地,几个不良人用木桶装了水正在往他身上浇。 清粼粼的河水从头顶浇下去,沿着甲胄从脚下流淌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水。 温柔用肩膀碰碰云初,指着站在尸体堆里的钟馗道:“我怎么从中看出一些特殊的美感出来了呢” 云初道:“没错,这个人就适合跟尸体啦,恶鬼啦,精怪啦,这一类的东西站在一起,并且能形成一幅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所畏惧的画出来。” 温柔再认真看了一阵子钟馗,就对云初道:“我去实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说的场景绘制出来。” 老黄最后没办法,一手提着三颗人头,一手提着四颗人头,在河边摞起来,上了一炷香,等香烛燃烧殆尽之后,就一脚一个把七颗人头都踢进辽河里。 找了一块破布,一边擦拭皮靴,一边对云初道:“当年啊,太宗皇帝东征的时候,大帅就是从这里渡过辽水,直扑玄菟城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否在**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玄菟城。” 云初道:“应该可以拿下来,这一次我们刻意的向北多走了六百里路,避开了辽泽,避开了高句丽人的长城,他们的军队还在长城等我们呢,反应没有那么快。” 老黄丢掉破布站起身道:“看样子,大帅还是觉得上一次太宗皇帝东征的策略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一次依旧选择了上一次的进攻路线。” 云初点头道:“我看了太宗东征时期的所有文书,那一次东征之所以失败,非战之罪,而是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大唐太穷了。 太宗皇帝又不能学杨广那样刮地三尺的从百姓口中夺食,所以才退兵的。” 老黄瞅着云初皱眉道:“这话以后要少说,最好不要说,好好地过一天算一天。 就像你现在的军务就是驻守这个通定小城五天,等辎重队伍到来之后,我们再去玄菟城跟大帅汇合。” 云初瞅着盘旋在密林上空久久不愿归巢的鸟雀,叹口气道:“今晚,你应该能淘到不少完整的尸体用来祭奠河神。” 老黄看看在晚霞中盘旋的鸟雀道:“夜晚鸟投林,天马上就要黑了,鸟雀还不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云初笑道:“河北道去年大旱,秋冬无雨雪,今春到现在也不过下了两场小雨罢了,所以……温柔准备等天黑一点就把那片林子给点了。” 老黄瞅瞅那一片茂密的黑松林,砸吧一下牙花子道:“造孽哟。” 云初笑道:“没关系,我们一把火烧掉之后,只要再来一场雨,有又会有树苗从黑土里钻出来,百十年后又是一片茂密的林子。” 折冲校尉骑着马走过来道:“林子里有很多野人,分不清是哪个部族的,看样子是准备突袭我们,将军,火箭已经准备完毕了,是不是这就开始” 云初道:“那就开始吧。” 张东海答应一声,就一脸狞笑的骑马走了,好不容易洗干净的钟馗也带着他的五百不良人走了。 温柔从城里走出来,举起手中的画作让云初跟老黄欣赏。 画上绘制的是一个红衣乌纱手持斩马刀的钟馗,云初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道:“你绘画的本事不如狄仁杰啊,有其形而无其神,别忘了钟馗可不仅仅是武艺高强,人家还有进士科第一。 你只画出了人家的凶恶,却没有描绘出人家内在的才智,我要是钟馗的话,会认为你绘制的这幅图画是对我的侮辱。 我家里有一幅阎立本绘制的全家福的画像,等东征结束之后,你可以去家里多观摩一下。” 就在温柔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无数的火星从平地升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之后就落进了本来就被太阳烤的快要冒烟的黑松林。 这里的松树都是针叶林,树干上有松香,地上有好几尺厚的松针。 沾满火油的火箭不论是落在松树上,还是落在地面上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松林里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奔跑声。 不过,已经晚了,这一片松林最多不过百亩大小,火箭是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而且是由外而内的射击,于是,最先着火的是松林外围,有经验的大唐府兵们在放火之初,就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 云初对老黄道:“一群野人为什么会认为他们可以突袭一支训练有素还作战经验丰富无比的军队呢” 老黄摇摇头道:“因为正面作战,他们只会死的更快,室韦人总以为他们才是林子里的英雄,却不知,任何一支有头脑的军队都不会钻进密林里跟他们作战的。” 云初指着火焰升腾的松林道:“你是说松林里的是室韦人” 老黄叹口气道:“这么单纯,还这么勇敢,还喜欢躲在林子里偷袭,除过他们还能是谁呢。” 太阳完全落山了,通定这座小城反而更加明亮了,火光落在辽水上,染红了水面,就像流淌着一河的血水。 一个巨大的火团从树林里狂奔出来,一头扎进辽水里,片刻功夫一头被烧的焦黑的野猪就从水里漂浮上来,正在制作木头箱子的工匠们非常的欢喜,用铁钩子勾住奄奄一息的野猪,齐心合力的拖上来,一个手持短刀的工匠就欢喜的跳出来,将手中一尺多长的短刀从野猪的脖子下方捅进了心脏。 一头野猪即便再大,也不够这四千人吃的,所以,大家都守在林子边上,期待能有更多的野味自动送上门来。 当云初看到这场森林大火已经点燃了空气,火苗在半空中随风飘荡,就知道林子里的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难逃一死。 温柔收起手中的画作,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个场面绘制下来,想到云初对自己画作的评价,就气咻咻的放弃了。 辽水边上这个时候蚊虫奇多,森林着火之后,方圆好几里地就找不到一个蚊子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斥候们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将士们抱着武器蜷缩在一起酣睡。 天上的月亮已经被火光笼罩的看不到了,只是偶尔在浓烟的缝隙里露出一个小角。 天亮的时候,森林还在燃烧,按照老黄的估计来看,这场大火不烧个三五天是不会熄灭的。 由于森林还在燃烧,所以,关于林子里的到底有没有人,或者来的是不是室韦人,这都不重要了,这么浓密的松林,这么炽热的火焰,接连烧上三五天之后,能留下来的只会是一堆灰烬。 就现在的技术而言,是没有办法分辨那一堆灰烬到底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在这三天中,从通定这个渡口过辽水的军队,民夫有很多,每个人都对还在燃烧的森林非常的好奇,却都没有什么心情问,各自带着自己的目标,在被云初部检查之后,就迅速通过了浮桥,去了辽水对面。 从玄菟回来的信使口中,云初得知,李绩已经拿下了玄菟,目前,以庞同善固守玄菟,他自己带领八万人马扑向了襄平城。 襄平城乃是燕长城最东部的堡垒,这虽然是一座夯土城池,但是呢,这里的城墙足足有两丈高,城墙四周开门,城墙上布满了箭垛,敌楼等军事设施,堪称易守难攻。 当年太宗皇帝就是留在这座城里指挥大军的,也是从这里最后撤离。 云初觉得李绩之所以夺取这座城池,也是因为心结,当年随他一起作战的同袍,如今大多数已经陨落了,他来这里很可能就是想回顾一下过往。 李绩在攻打玄菟城的时候,没有动用火药,他只是用他蝗虫一般多的大军,利用云梯撑杆等等攻城器械,用了一波攻击就拿下了这座城。 进入城池之后,李绩没有下达封刀令,也就是说,这座城里,应该没有一个活着的异族男人了,年轻女子会被专门挑选出来作为战利品送回长安发卖。 从使者嘴里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云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崔氏现在千万不要随便去掖庭宫购买奴仆了,再等一阵子,长安的奴仆价格应该会有一个大跳水的表现。 老黄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李绩会表现得这么暴虐,没有劝降,没有围城,趁着大唐军队刚刚抵达辽东,士气高昂,就这么直接横推过去。 显得蛮横无比。 蛮横从来都不是李绩的个人作战的特征,他一般更加喜欢利用各种阴谋诡计将敌人托垮,然后再绵里藏针的一针攮死对方。 他现在之所以不这样做的,完全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争有着必胜的信念。 高侃大军抵达通定这座城池的时候,城外的森林的大火虽然已经因为烧无可烧慢慢的熄灭了,只剩下一些不多的地方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河面上的第二道浮桥已经搭建完毕,人走在上面忽悠忽悠的,不过还算结实,战马能走,辎重也能走,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安全。 高侃瞅着冒烟的森林道:“你看起来很是感慨啊。” 云初笑道:“我以后绝对不会把自己藏在树林里去突袭对方。”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一场并不热血的战斗 土匪出身的李绩家国概念并不强,他只有强烈的种族概念。 别看吐蕃使者团被灭门,咸阳桥上的火光冲天,这两件事看起来都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是呢,李绩事后得知死的全是吐蕃人之后,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那一刻他只关心火药这个东西,至于吐蕃人死掉了多少他毫不在乎。 他又不是没有弄死过吐蕃人,这对他来说不算事情。 云初做的最好的一点就是让朝廷借用咸阳桥的事情得到了火药。 所以,当李绩在亲自检验了火药的威力之后,就非常的满意,吐蕃人在大唐遭遇的惨案,几乎被忘记了。 这两件事在他看来,除过能拿捏云初一下之外,再无用处。 云初不会背叛自己的部族,这一点李绩非常的肯定,云初也不会伤害自己的部族,这一点李绩通过长达四五年的观察,也有十足的把握。 身为世间少有的智者,他对于家国的概念很是模糊,对于帝王的认知也是极为透彻。 反正自己的部族总是需要一个皇帝的,那么,谁在上面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看重的是自己这个部族的繁衍与发展。 余者,不足论。 火药是一个新东西,如何使用这个东西最有经验的毫无疑问就是已经在咸阳桥使用过一次的云初。 在尸横遍地的咸阳桥上,李绩并没有看死的是谁,他在默默地计算火药的杀伤力。 在上到咸阳桥上的时候,看到破碎的桥柱,于是,一个又一个圆形就出现在他的脑袋里,一个圆套一个圆,而圆圈之内的人马皆碎。 现在,他又准备利用一下刚刚冒出崛起苗头的靺鞨一族,想要看看云初在火药的帮助下,能否完成以一敌十的壮举。 正是因为有火药,有大量的火药,李绩才会提出动用二十六万人马来平灭高句丽的战略构想。 如果没有火药,大唐想要灭掉高句丽这样的国家,没有五十万以上的大军是不可能完成这一重任的。 而动用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对于大唐来说,几乎就是举倾国之力了。 云初才回到军营,中军的旗牌官就送来了军令,军令上的内容很简单——灭靺鞨部! “太急了,靺鞨部在高句丽的盖牟城的左后侧,不干掉高句丽人,如何对付靺鞨部呢” 温柔看过军令之后,有些发急,他觉得中军似乎给错了军令的顺序,应该是先渡过辽水,拿下襄平,盖牟之后,才轮得到灭靺鞨部。 云初抽抽鼻子道:“这是给我们预定的军令,并不是要我们现在就进攻。” 温柔连忙拿起军令再看了一遍出一口长气道:“没有注明日期。” 云初点点头道:“薛仁贵把三天的粮草拿走了是吧” 温柔道:“拿走了,他的运气真好,契丹就在我们的行军路上,灭掉契丹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温柔羡慕的很有道理,云初也知道他们之所以会接下这么糟糕的一个命令,完全是自己的缘故。 大军抵达了幽州,却没有进城,在城门前边走过,接受了李绩以及幽州官员们的检阅之后,就一路北上了。 契苾何力的前军军发柳城(今辽宁朝阳),向怀远镇虚张声势。 而李绩的中军与高侃的后军却潜师北进。 这一路上,云初投资给薛仁贵的投入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得到了羊两百只,马二十匹,十头牛以及十二口长嘴黑猪。 羊有死的,也有活的,猪全部都是死的,所以,云初在全军休息的间隙,让军卒把羊跟猪全部剥洗干净,涂抹了厚厚一层盐巴之后,挂在长枪的枪杆子上,一路行军,一路晾晒。 为了防止被军司马发现,军卒们特意将抬着长枪晾晒腊肉的军卒围在中间。 模样虽然不怎么好看,可这毕竟是难得的肉食,将士们只要看看心中就充满了幸福感。 再加上只要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候,云初军中总能传来浓烈的骨头汤的香味。 契苾何力的大军,已经把中军,后军前进道路上的隐患,清理的极为干净。 这就导致李绩的大军,来到了辽水边上的通定小城,这里的高句丽人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李绩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大军停在通定小城以外三十里的地方。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军司马就再一次吆喝着全军前进。 等云初抵达通定小城的时候,看到了嚣张跋扈的郭待封,这个**带着一队骑兵,在马蹄子上包裹了厚厚一层棉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来不及关闭城门的通定小城,在城门口与高句丽军鏖战一炷香的时间,斩杀了高句丽守将,夺下了这座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就是一个破败的木头军寨的小城。 云初进城的时候,就听郭待封站在城头上道:“多谢云将军没有断腿之恩。” 看在这家伙打仗是真的很拼命的份上,云初在马上抱拳道:“郭将军武威。” 郭待封哈哈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不恨你了。” 云初笑道:“等渡过辽水,你再次立下战功之后,云某甘愿为你把盏庆功。&quot; 郭待封眼前一亮道:“杀毒药” 云初点点头道:“最烈,最醇的杀毒药!” 郭待封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 说罢,就大摇大摆起的去别的地方炫耀去了。 温柔看着远去的郭待封有些羡慕的道:“以前看不起这个家伙,没想到我们入辽东,第一个立功的竟然是郭待封。” 云初笑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平日里在长安一点小事都过不去的人,上了战场之后,都学会了谦逊。” 温柔白了他一眼道:“在这里不管平日里好不好,现在都是伙伴。 都指着对方的帮助活命呢。” 李绩大军并没有在通定小城逗留,而是在第一时间就从通定渡口的浮桥上渡过了辽水。 辽水几乎是云初在大唐见过的仅次于黄河的大河,此时正逢六月初,春日的融雪水已经汇入了渤海,而雨季还没有到来,通定此地两岸有山峦向内收束,导致这里的河道狭窄,即便如此,河面依旧有一里宽。 就在云初准备渡河的时候,军司马却传来军令,要云初本部屯驻通定五日,配合将作们在这里再修建一座浮桥,等后续辎重队伍到来之后,再去玄菟城与大军汇合。 将作老黄叫苦不迭,五天时间,要在辽水上再修建一座浮桥,这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麾下的工匠们弄了一根长长的杆子,站在浮桥上试探辽水的深浅,结果,两丈长的杆子插的不见踪影,也没有试探出辽水的深浅。 好在将作的工匠们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很快就制定出来了制作一条箱形浮桥出来。 所谓的箱型浮桥,就是用木头钉出来很多个长一丈,宽三尺的大型木头箱子,再用木板跟马钉将这些箱子相连,利用现有的浮桥在辽水下游,再搭建一座至少可以让辎重快速通过的浮桥。 这个时候再伐木也来不及了,好在通定小城就是一座由很多木头跟木板修建的城池,正好用得上。 所以,通定小城这边就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将作们带着民夫在拆这座城,而云初的部下却在伐木重新修建这座小城。 一个拆,一个修建两相宜。 傍晚的时候,一面城墙已经被拆光了,而新砍伐的木头桩子却没有来得及装上去。 然后,就有一大群高句丽的从树林里呼喝着跑出来,想要重新攻占这座城池。 中午的时候,温柔说郭待封虽然拿下来了这座城池,只是因为是突袭的缘故,没有把这里的高句丽人全部拿下,正好老黄为修桥焦虑的焦头烂额,他就提出想要用拆除城墙的方式来试探一下,看看那些溃败的高句丽人敢不敢偷袭。 站在城头上的云初看了一眼,那些大呼小叫的高句丽人还在弓箭射程之外,就回过头,下令将士们该干啥,继续干啥。 防卫的事情有两位折冲都尉,跟钟馗负责,云初不相信他们收拾不了这些高句丽人。 老黄捧着一个茶壶过来,给云初倒了一杯茶道:“别大意,高句丽的人铁多,他们的铠甲还是很不错的。” 云初瞅着老黄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老黄鄙视的看了云初一眼道:“你以为我那个宫门局的局长的位置从哪里来的 贞观**的太宗皇帝征伐高句丽的时候,老夫也是参加了的。 你以为去甲胃所拿甲胃老夫为何那么长气那是因为那里的人都是老夫以前的下属。” 把话说到这里,老黄就不说话了,而是伸长了脖子看战况,因为钟馗,以及折冲校尉王德发他们已经合围了这些高句丽人。 “咦,你的副将虽然长得很丑,身上还有味道,不过,你看他在乱军中的模样了没有 真的是难得的猛将啊。 一会多抓一点活得,老夫还有用处呢。” 老黄说的一切,云初自然也看到了,钟馗手持一柄双手才能握住的斩马刀,率先击破了高句丽人的枪阵,硬是用血肉之躯在正面打开了一条缺口,然后,在部下的簇拥下,一路向内厮杀。 看那血肉横飞的模样,云初算是真正领悟了千军辟易这个词的真正要义。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一场并不热血的战斗 土匪出身的李绩家国概念并不强,他只有强烈的种族概念。 别看吐蕃使者团被灭门,咸阳桥上的火光冲天,这两件事看起来都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是呢,李绩事后得知死的全是吐蕃人之后,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那一刻他只关心火药这个东西,至于吐蕃人死掉了多少他毫不在乎。 他又不是没有弄死过吐蕃人,这对他来说不算事情。 云初做的最好的一点就是让朝廷借用咸阳桥的事情得到了火药。 所以,当李绩在亲自检验了火药的威力之后,就非常的满意,吐蕃人在大唐遭遇的惨案,几乎被忘记了。 这两件事在他看来,除过能拿捏云初一下之外,再无用处。 云初不会背叛自己的部族,这一点李绩非常的肯定,云初也不会伤害自己的部族,这一点李绩通过长达四五年的观察,也有十足的把握。 身为世间少有的智者,他对于家国的概念很是模糊,对于帝王的认知也是极为透彻。 反正自己的部族总是需要一个皇帝的,那么,谁在上面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看重的是自己这个部族的繁衍与发展。 余者,不足论。 火药是一个新东西,如何使用这个东西最有经验的毫无疑问就是已经在咸阳桥使用过一次的云初。 在尸横遍地的咸阳桥上,李绩并没有看死的是谁,他在默默地计算火药的杀伤力。 在上到咸阳桥上的时候,看到破碎的桥柱,于是,一个又一个圆形就出现在他的脑袋里,一个圆套一个圆,而圆圈之内的人马皆碎。 现在,他又准备利用一下刚刚冒出崛起苗头的靺鞨一族,想要看看云初在火药的帮助下,能否完成以一敌十的壮举。 正是因为有火药,有大量的火药,李绩才会提出动用二十六万人马来平灭高句丽的战略构想。 如果没有火药,大唐想要灭掉高句丽这样的国家,没有五十万以上的大军是不可能完成这一重任的。 而动用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对于大唐来说,几乎就是举倾国之力了。 云初才回到军营,中军的旗牌官就送来了军令,军令上的内容很简单——灭靺鞨部! “太急了,靺鞨部在高句丽的盖牟城的左后侧,不干掉高句丽人,如何对付靺鞨部呢” 温柔看过军令之后,有些发急,他觉得中军似乎给错了军令的顺序,应该是先渡过辽水,拿下襄平,盖牟之后,才轮得到灭靺鞨部。 云初抽抽鼻子道:“这是给我们预定的军令,并不是要我们现在就进攻。” 温柔连忙拿起军令再看了一遍出一口长气道:“没有注明日期。” 云初点点头道:“薛仁贵把三天的粮草拿走了是吧” 温柔道:“拿走了,他的运气真好,契丹就在我们的行军路上,灭掉契丹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温柔羡慕的很有道理,云初也知道他们之所以会接下这么糟糕的一个命令,完全是自己的缘故。 大军抵达了幽州,却没有进城,在城门前边走过,接受了李绩以及幽州官员们的检阅之后,就一路北上了。 契苾何力的前军军发柳城(今辽宁朝阳),向怀远镇虚张声势。 而李绩的中军与高侃的后军却潜师北进。 这一路上,云初投资给薛仁贵的投入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得到了羊两百只,马二十匹,十头牛以及十二口长嘴黑猪。 羊有死的,也有活的,猪全部都是死的,所以,云初在全军休息的间隙,让军卒把羊跟猪全部剥洗干净,涂抹了厚厚一层盐巴之后,挂在长枪的枪杆子上,一路行军,一路晾晒。 为了防止被军司马发现,军卒们特意将抬着长枪晾晒腊肉的军卒围在中间。 模样虽然不怎么好看,可这毕竟是难得的肉食,将士们只要看看心中就充满了幸福感。 再加上只要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候,云初军中总能传来浓烈的骨头汤的香味。 契苾何力的大军,已经把中军,后军前进道路上的隐患,清理的极为干净。 这就导致李绩的大军,来到了辽水边上的通定小城,这里的高句丽人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李绩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大军停在通定小城以外三十里的地方。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军司马就再一次吆喝着全军前进。 等云初抵达通定小城的时候,看到了嚣张跋扈的郭待封,这个**带着一队骑兵,在马蹄子上包裹了厚厚一层棉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来不及关闭城门的通定小城,在城门口与高句丽军鏖战一炷香的时间,斩杀了高句丽守将,夺下了这座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就是一个破败的木头军寨的小城。 云初进城的时候,就听郭待封站在城头上道:“多谢云将军没有断腿之恩。” 看在这家伙打仗是真的很拼命的份上,云初在马上抱拳道:“郭将军武威。” 郭待封哈哈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不恨你了。” 云初笑道:“等渡过辽水,你再次立下战功之后,云某甘愿为你把盏庆功。&quot; 郭待封眼前一亮道:“杀毒药” 云初点点头道:“最烈,最醇的杀毒药!” 郭待封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 说罢,就大摇大摆起的去别的地方炫耀去了。 温柔看着远去的郭待封有些羡慕的道:“以前看不起这个家伙,没想到我们入辽东,第一个立功的竟然是郭待封。” 云初笑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平日里在长安一点小事都过不去的人,上了战场之后,都学会了谦逊。” 温柔白了他一眼道:“在这里不管平日里好不好,现在都是伙伴。 都指着对方的帮助活命呢。” 李绩大军并没有在通定小城逗留,而是在第一时间就从通定渡口的浮桥上渡过了辽水。 辽水几乎是云初在大唐见过的仅次于黄河的大河,此时正逢六月初,春日的融雪水已经汇入了渤海,而雨季还没有到来,通定此地两岸有山峦向内收束,导致这里的河道狭窄,即便如此,河面依旧有一里宽。 就在云初准备渡河的时候,军司马却传来军令,要云初本部屯驻通定五日,配合将作们在这里再修建一座浮桥,等后续辎重队伍到来之后,再去玄菟城与大军汇合。 将作老黄叫苦不迭,五天时间,要在辽水上再修建一座浮桥,这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麾下的工匠们弄了一根长长的杆子,站在浮桥上试探辽水的深浅,结果,两丈长的杆子插的不见踪影,也没有试探出辽水的深浅。 好在将作的工匠们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很快就制定出来了制作一条箱形浮桥出来。 所谓的箱型浮桥,就是用木头钉出来很多个长一丈,宽三尺的大型木头箱子,再用木板跟马钉将这些箱子相连,利用现有的浮桥在辽水下游,再搭建一座至少可以让辎重快速通过的浮桥。 这个时候再伐木也来不及了,好在通定小城就是一座由很多木头跟木板修建的城池,正好用得上。 所以,通定小城这边就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将作们带着民夫在拆这座城,而云初的部下却在伐木重新修建这座小城。 一个拆,一个修建两相宜。 傍晚的时候,一面城墙已经被拆光了,而新砍伐的木头桩子却没有来得及装上去。 然后,就有一大群高句丽的从树林里呼喝着跑出来,想要重新攻占这座城池。 中午的时候,温柔说郭待封虽然拿下来了这座城池,只是因为是突袭的缘故,没有把这里的高句丽人全部拿下,正好老黄为修桥焦虑的焦头烂额,他就提出想要用拆除城墙的方式来试探一下,看看那些溃败的高句丽人敢不敢偷袭。 站在城头上的云初看了一眼,那些大呼小叫的高句丽人还在弓箭射程之外,就回过头,下令将士们该干啥,继续干啥。 防卫的事情有两位折冲都尉,跟钟馗负责,云初不相信他们收拾不了这些高句丽人。 老黄捧着一个茶壶过来,给云初倒了一杯茶道:“别大意,高句丽的人铁多,他们的铠甲还是很不错的。” 云初瞅着老黄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老黄鄙视的看了云初一眼道:“你以为我那个宫门局的局长的位置从哪里来的 贞观**的太宗皇帝征伐高句丽的时候,老夫也是参加了的。 你以为去甲胃所拿甲胃老夫为何那么长气那是因为那里的人都是老夫以前的下属。” 把话说到这里,老黄就不说话了,而是伸长了脖子看战况,因为钟馗,以及折冲校尉王德发他们已经合围了这些高句丽人。 “咦,你的副将虽然长得很丑,身上还有味道,不过,你看他在乱军中的模样了没有 真的是难得的猛将啊。 一会多抓一点活得,老夫还有用处呢。” 老黄说的一切,云初自然也看到了,钟馗手持一柄双手才能握住的斩马刀,率先击破了高句丽人的枪阵,硬是用血肉之躯在正面打开了一条缺口,然后,在部下的簇拥下,一路向内厮杀。 看那血肉横飞的模样,云初算是真正领悟了千军辟易这个词的真正要义。 正文 第二十四章绝不自作聪明 钟馗是从最前边一直杀到最后边,发现眼前没人了又掉头杀回来…… 老黄在死尸堆里翻找周全一些尸体,结果,没有找到几个合适的。 然后就抬头冲着钟馗骂道:“切碎了不好敬献给河神。” 钟馗血淋淋的站在当地,几个不良人用木桶装了水正在往他身上浇。 清粼粼的河水从头顶浇下去,沿着甲胄从脚下流淌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水。 温柔用肩膀碰碰云初,指着站在尸体堆里的钟馗道:“我怎么从中看出一些特殊的美感出来了呢” 云初道:“没错,这个人就适合跟尸体啦,恶鬼啦,精怪啦,这一类的东西站在一起,并且能形成一幅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所畏惧的画出来。” 温柔再认真看了一阵子钟馗,就对云初道:“我去实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说的场景绘制出来。” 老黄最后没办法,一手提着三颗人头,一手提着四颗人头,在河边摞起来,上了一炷香,等香烛燃烧殆尽之后,就一脚一个把七颗人头都踢进辽河里。 找了一块破布,一边擦拭皮靴,一边对云初道:“当年啊,太宗皇帝东征的时候,大帅就是从这里渡过辽水,直扑玄菟城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否在**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玄菟城。” 云初道:“应该可以拿下来,这一次我们刻意的向北多走了六百里路,避开了辽泽,避开了高句丽人的长城,他们的军队还在长城等我们呢,反应没有那么快。” 老黄丢掉破布站起身道:“看样子,大帅还是觉得上一次太宗皇帝东征的策略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一次依旧选择了上一次的进攻路线。” 云初点头道:“我看了太宗东征时期的所有文书,那一次东征之所以失败,非战之罪,而是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大唐太穷了。 太宗皇帝又不能学杨广那样刮地三尺的从百姓口中夺食,所以才退兵的。” 老黄瞅着云初皱眉道:“这话以后要少说,最好不要说,好好地过一天算一天。 就像你现在的军务就是驻守这个通定小城五天,等辎重队伍到来之后,我们再去玄菟城跟大帅汇合。” 云初瞅着盘旋在密林上空久久不愿归巢的鸟雀,叹口气道:“今晚,你应该能淘到不少完整的尸体用来祭奠河神。” 老黄看看在晚霞中盘旋的鸟雀道:“夜晚鸟投林,天马上就要黑了,鸟雀还不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云初笑道:“河北道去年大旱,秋冬无雨雪,今春到现在也不过下了两场小雨罢了,所以……温柔准备等天黑一点就把那片林子给点了。” 老黄瞅瞅那一片茂密的黑松林,砸吧一下牙花子道:“造孽哟。” 云初笑道:“没关系,我们一把火烧掉之后,只要再来一场雨,有又会有树苗从黑土里钻出来,百十年后又是一片茂密的林子。” 折冲校尉骑着马走过来道:“林子里有很多野人,分不清是哪个部族的,看样子是准备突袭我们,将军,火箭已经准备完毕了,是不是这就开始” 云初道:“那就开始吧。” 张东海答应一声,就一脸狞笑的骑马走了,好不容易洗干净的钟馗也带着他的五百不良人走了。 温柔从城里走出来,举起手中的画作让云初跟老黄欣赏。 画上绘制的是一个红衣乌纱手持斩马刀的钟馗,云初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道:“你绘画的本事不如狄仁杰啊,有其形而无其神,别忘了钟馗可不仅仅是武艺高强,人家还有进士科第一。 你只画出了人家的凶恶,却没有描绘出人家内在的才智,我要是钟馗的话,会认为你绘制的这幅图画是对我的侮辱。 我家里有一幅阎立本绘制的全家福的画像,等东征结束之后,你可以去家里多观摩一下。” 就在温柔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无数的火星从平地升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之后就落进了本来就被太阳烤的快要冒烟的黑松林。 这里的松树都是针叶林,树干上有松香,地上有好几尺厚的松针。 沾满火油的火箭不论是落在松树上,还是落在地面上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松林里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奔跑声。 不过,已经晚了,这一片松林最多不过百亩大小,火箭是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而且是由外而内的射击,于是,最先着火的是松林外围,有经验的大唐府兵们在放火之初,就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 云初对老黄道:“一群野人为什么会认为他们可以突袭一支训练有素还作战经验丰富无比的军队呢” 老黄摇摇头道:“因为正面作战,他们只会死的更快,室韦人总以为他们才是林子里的英雄,却不知,任何一支有头脑的军队都不会钻进密林里跟他们作战的。” 云初指着火焰升腾的松林道:“你是说松林里的是室韦人” 老黄叹口气道:“这么单纯,还这么勇敢,还喜欢躲在林子里偷袭,除过他们还能是谁呢。” 太阳完全落山了,通定这座小城反而更加明亮了,火光落在辽水上,染红了水面,就像流淌着一河的血水。 一个巨大的火团从树林里狂奔出来,一头扎进辽水里,片刻功夫一头被烧的焦黑的野猪就从水里漂浮上来,正在制作木头箱子的工匠们非常的欢喜,用铁钩子勾住奄奄一息的野猪,齐心合力的拖上来,一个手持短刀的工匠就欢喜的跳出来,将手中一尺多长的短刀从野猪的脖子下方捅进了心脏。 一头野猪即便再大,也不够这四千人吃的,所以,大家都守在林子边上,期待能有更多的野味自动送上门来。 当云初看到这场森林大火已经点燃了空气,火苗在半空中随风飘荡,就知道林子里的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难逃一死。 温柔收起手中的画作,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个场面绘制下来,想到云初对自己画作的评价,就气咻咻的放弃了。 辽水边上这个时候蚊虫奇多,森林着火之后,方圆好几里地就找不到一个蚊子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斥候们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将士们抱着武器蜷缩在一起酣睡。 天上的月亮已经被火光笼罩的看不到了,只是偶尔在浓烟的缝隙里露出一个小角。 天亮的时候,森林还在燃烧,按照老黄的估计来看,这场大火不烧个三五天是不会熄灭的。 由于森林还在燃烧,所以,关于林子里的到底有没有人,或者来的是不是室韦人,这都不重要了,这么浓密的松林,这么炽热的火焰,接连烧上三五天之后,能留下来的只会是一堆灰烬。 就现在的技术而言,是没有办法分辨那一堆灰烬到底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在这三天中,从通定这个渡口过辽水的军队,民夫有很多,每个人都对还在燃烧的森林非常的好奇,却都没有什么心情问,各自带着自己的目标,在被云初部检查之后,就迅速通过了浮桥,去了辽水对面。 从玄菟回来的信使口中,云初得知,李绩已经拿下了玄菟,目前,以庞同善固守玄菟,他自己带领八万人马扑向了襄平城。 襄平城乃是燕长城最东部的堡垒,这虽然是一座夯土城池,但是呢,这里的城墙足足有两丈高,城墙四周开门,城墙上布满了箭垛,敌楼等军事设施,堪称易守难攻。 当年太宗皇帝就是留在这座城里指挥大军的,也是从这里最后撤离。 云初觉得李绩之所以夺取这座城池,也是因为心结,当年随他一起作战的同袍,如今大多数已经陨落了,他来这里很可能就是想回顾一下过往。 李绩在攻打玄菟城的时候,没有动用火药,他只是用他蝗虫一般多的大军,利用云梯撑杆等等攻城器械,用了一波攻击就拿下了这座城。 进入城池之后,李绩没有下达封刀令,也就是说,这座城里,应该没有一个活着的异族男人了,年轻女子会被专门挑选出来作为战利品送回长安发卖。 从使者嘴里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云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崔氏现在千万不要随便去掖庭宫购买奴仆了,再等一阵子,长安的奴仆价格应该会有一个大跳水的表现。 老黄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李绩会表现得这么暴虐,没有劝降,没有围城,趁着大唐军队刚刚抵达辽东,士气高昂,就这么直接横推过去。 显得蛮横无比。 蛮横从来都不是李绩的个人作战的特征,他一般更加喜欢利用各种阴谋诡计将敌人托垮,然后再绵里藏针的一针攮死对方。 他现在之所以不这样做的,完全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争有着必胜的信念。 高侃大军抵达通定这座城池的时候,城外的森林的大火虽然已经因为烧无可烧慢慢的熄灭了,只剩下一些不多的地方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河面上的第二道浮桥已经搭建完毕,人走在上面忽悠忽悠的,不过还算结实,战马能走,辎重也能走,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安全。 高侃瞅着冒烟的森林道:“你看起来很是感慨啊。” 云初笑道:“我以后绝对不会把自己藏在树林里去突袭对方。” 正文 第二十四章绝不自作聪明 钟馗是从最前边一直杀到最后边,发现眼前没人了又掉头杀回来…… 老黄在死尸堆里翻找周全一些尸体,结果,没有找到几个合适的。 然后就抬头冲着钟馗骂道:“切碎了不好敬献给河神。” 钟馗血淋淋的站在当地,几个不良人用木桶装了水正在往他身上浇。 清粼粼的河水从头顶浇下去,沿着甲胄从脚下流淌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水。 温柔用肩膀碰碰云初,指着站在尸体堆里的钟馗道:“我怎么从中看出一些特殊的美感出来了呢” 云初道:“没错,这个人就适合跟尸体啦,恶鬼啦,精怪啦,这一类的东西站在一起,并且能形成一幅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所畏惧的画出来。” 温柔再认真看了一阵子钟馗,就对云初道:“我去实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说的场景绘制出来。” 老黄最后没办法,一手提着三颗人头,一手提着四颗人头,在河边摞起来,上了一炷香,等香烛燃烧殆尽之后,就一脚一个把七颗人头都踢进辽河里。 找了一块破布,一边擦拭皮靴,一边对云初道:“当年啊,太宗皇帝东征的时候,大帅就是从这里渡过辽水,直扑玄菟城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否在**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玄菟城。” 云初道:“应该可以拿下来,这一次我们刻意的向北多走了六百里路,避开了辽泽,避开了高句丽人的长城,他们的军队还在长城等我们呢,反应没有那么快。” 老黄丢掉破布站起身道:“看样子,大帅还是觉得上一次太宗皇帝东征的策略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一次依旧选择了上一次的进攻路线。” 云初点头道:“我看了太宗东征时期的所有文书,那一次东征之所以失败,非战之罪,而是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大唐太穷了。 太宗皇帝又不能学杨广那样刮地三尺的从百姓口中夺食,所以才退兵的。” 老黄瞅着云初皱眉道:“这话以后要少说,最好不要说,好好地过一天算一天。 就像你现在的军务就是驻守这个通定小城五天,等辎重队伍到来之后,我们再去玄菟城跟大帅汇合。” 云初瞅着盘旋在密林上空久久不愿归巢的鸟雀,叹口气道:“今晚,你应该能淘到不少完整的尸体用来祭奠河神。” 老黄看看在晚霞中盘旋的鸟雀道:“夜晚鸟投林,天马上就要黑了,鸟雀还不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云初笑道:“河北道去年大旱,秋冬无雨雪,今春到现在也不过下了两场小雨罢了,所以……温柔准备等天黑一点就把那片林子给点了。” 老黄瞅瞅那一片茂密的黑松林,砸吧一下牙花子道:“造孽哟。” 云初笑道:“没关系,我们一把火烧掉之后,只要再来一场雨,有又会有树苗从黑土里钻出来,百十年后又是一片茂密的林子。” 折冲校尉骑着马走过来道:“林子里有很多野人,分不清是哪个部族的,看样子是准备突袭我们,将军,火箭已经准备完毕了,是不是这就开始” 云初道:“那就开始吧。” 张东海答应一声,就一脸狞笑的骑马走了,好不容易洗干净的钟馗也带着他的五百不良人走了。 温柔从城里走出来,举起手中的画作让云初跟老黄欣赏。 画上绘制的是一个红衣乌纱手持斩马刀的钟馗,云初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道:“你绘画的本事不如狄仁杰啊,有其形而无其神,别忘了钟馗可不仅仅是武艺高强,人家还有进士科第一。 你只画出了人家的凶恶,却没有描绘出人家内在的才智,我要是钟馗的话,会认为你绘制的这幅图画是对我的侮辱。 我家里有一幅阎立本绘制的全家福的画像,等东征结束之后,你可以去家里多观摩一下。” 就在温柔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无数的火星从平地升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之后就落进了本来就被太阳烤的快要冒烟的黑松林。 这里的松树都是针叶林,树干上有松香,地上有好几尺厚的松针。 沾满火油的火箭不论是落在松树上,还是落在地面上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松林里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奔跑声。 不过,已经晚了,这一片松林最多不过百亩大小,火箭是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而且是由外而内的射击,于是,最先着火的是松林外围,有经验的大唐府兵们在放火之初,就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 云初对老黄道:“一群野人为什么会认为他们可以突袭一支训练有素还作战经验丰富无比的军队呢” 老黄摇摇头道:“因为正面作战,他们只会死的更快,室韦人总以为他们才是林子里的英雄,却不知,任何一支有头脑的军队都不会钻进密林里跟他们作战的。” 云初指着火焰升腾的松林道:“你是说松林里的是室韦人” 老黄叹口气道:“这么单纯,还这么勇敢,还喜欢躲在林子里偷袭,除过他们还能是谁呢。” 太阳完全落山了,通定这座小城反而更加明亮了,火光落在辽水上,染红了水面,就像流淌着一河的血水。 一个巨大的火团从树林里狂奔出来,一头扎进辽水里,片刻功夫一头被烧的焦黑的野猪就从水里漂浮上来,正在制作木头箱子的工匠们非常的欢喜,用铁钩子勾住奄奄一息的野猪,齐心合力的拖上来,一个手持短刀的工匠就欢喜的跳出来,将手中一尺多长的短刀从野猪的脖子下方捅进了心脏。 一头野猪即便再大,也不够这四千人吃的,所以,大家都守在林子边上,期待能有更多的野味自动送上门来。 当云初看到这场森林大火已经点燃了空气,火苗在半空中随风飘荡,就知道林子里的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难逃一死。 温柔收起手中的画作,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个场面绘制下来,想到云初对自己画作的评价,就气咻咻的放弃了。 辽水边上这个时候蚊虫奇多,森林着火之后,方圆好几里地就找不到一个蚊子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斥候们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将士们抱着武器蜷缩在一起酣睡。 天上的月亮已经被火光笼罩的看不到了,只是偶尔在浓烟的缝隙里露出一个小角。 天亮的时候,森林还在燃烧,按照老黄的估计来看,这场大火不烧个三五天是不会熄灭的。 由于森林还在燃烧,所以,关于林子里的到底有没有人,或者来的是不是室韦人,这都不重要了,这么浓密的松林,这么炽热的火焰,接连烧上三五天之后,能留下来的只会是一堆灰烬。 就现在的技术而言,是没有办法分辨那一堆灰烬到底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在这三天中,从通定这个渡口过辽水的军队,民夫有很多,每个人都对还在燃烧的森林非常的好奇,却都没有什么心情问,各自带着自己的目标,在被云初部检查之后,就迅速通过了浮桥,去了辽水对面。 从玄菟回来的信使口中,云初得知,李绩已经拿下了玄菟,目前,以庞同善固守玄菟,他自己带领八万人马扑向了襄平城。 襄平城乃是燕长城最东部的堡垒,这虽然是一座夯土城池,但是呢,这里的城墙足足有两丈高,城墙四周开门,城墙上布满了箭垛,敌楼等军事设施,堪称易守难攻。 当年太宗皇帝就是留在这座城里指挥大军的,也是从这里最后撤离。 云初觉得李绩之所以夺取这座城池,也是因为心结,当年随他一起作战的同袍,如今大多数已经陨落了,他来这里很可能就是想回顾一下过往。 李绩在攻打玄菟城的时候,没有动用火药,他只是用他蝗虫一般多的大军,利用云梯撑杆等等攻城器械,用了一波攻击就拿下了这座城。 进入城池之后,李绩没有下达封刀令,也就是说,这座城里,应该没有一个活着的异族男人了,年轻女子会被专门挑选出来作为战利品送回长安发卖。 从使者嘴里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云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崔氏现在千万不要随便去掖庭宫购买奴仆了,再等一阵子,长安的奴仆价格应该会有一个大跳水的表现。 老黄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李绩会表现得这么暴虐,没有劝降,没有围城,趁着大唐军队刚刚抵达辽东,士气高昂,就这么直接横推过去。 显得蛮横无比。 蛮横从来都不是李绩的个人作战的特征,他一般更加喜欢利用各种阴谋诡计将敌人托垮,然后再绵里藏针的一针攮死对方。 他现在之所以不这样做的,完全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争有着必胜的信念。 高侃大军抵达通定这座城池的时候,城外的森林的大火虽然已经因为烧无可烧慢慢的熄灭了,只剩下一些不多的地方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河面上的第二道浮桥已经搭建完毕,人走在上面忽悠忽悠的,不过还算结实,战马能走,辎重也能走,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安全。 高侃瞅着冒烟的森林道:“你看起来很是感慨啊。” 云初笑道:“我以后绝对不会把自己藏在树林里去突袭对方。” 正文 第二十五章势如破竹 云初在通定这座小城里得到的功绩,基本上来自于他麾下的两个折冲都尉。 他们的作战经验非常的丰富,活到目前的四十岁,其中有一半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之所以还只是云初的部下,完全是因为出身不好与机遇不够。 云初的出身有玄奘大师若有若无的影子在,所以从没有人对他的身份有过疑问。 张东海跟王德发就不一样了,他们有名有姓,祖上七八代都是有据可查的,没办法被误认为跟某某人有牵连。 所以,只能从府兵一点点的往上爬,最后爬到了折冲都尉这个位置上,堪称凤毛麟角。 这两个人都是李治的人。 这一点毫无疑问。 因为云初在跟这两个家伙闲聊的时候,讲起自己带着全家在曲江跟李治还有一头巨熊一起把酒言欢的事情。 张东海四岁的小儿子甚至还骑在熊背上玩耍,李治只是哈哈大笑,和蔼异常。 这让云初想起了以前他的上官丁大有,这家伙曾经说过,只要他不参与谋反这种破事情,基本上,皇帝就能对他网开一面,不会重责。 在大唐,谁的大腿最粗呢,毫无疑问就是李治。 抱谁的大腿都不如抱着李治的大腿不松手来的安稳,当然,前提是李治愿意低下身子允许他们抱大腿。 偏偏李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喜欢在腿上多挂一点挂件,并且愿意花时间跟挂件们沟通一下情感。 从永徽初年直到现在的显庆元年,李治在对付那些大人物的时候往往表现得冷漠且无情,但是,在处理类似折冲都尉这一级官员的时候,则表现得情意绵绵的。 根据云初从公文上得到的消息,七年时间里,他没有亲自处置过任何一個折冲都尉,最重的惩罚,也只是派出宦官带着棒子出京,打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折冲都尉几十棒子了事。 外地官员入京,没有必要李治不会召见,大唐有六百三十四个折冲府,只要这些折冲府的都尉进京番上,李治必然召见,赐酒。 关内有两百六十一个折冲府,李治能叫得出每一个折冲都尉的名字。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这就是李治之所以敢把二十六万大军全权交给李绩统领的原因所在。 皇帝是永远的老大,而将军们,仅仅是一时的统领,这一点折冲都尉们是很清楚的。 而关内的折冲府就占据了大唐所有折冲府的四成,这就形成了举关中之力,威临天下的军事格局。 也就形成了李治权力的基础。 没有错,李治的权力来自于全天下的六百三十个折冲府,而非来自于人民,当然,如果非要说府兵也是人民,这样的话也能讲的通。 这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也非常朴实的道理,远没有人们想的那么复杂。 云初很有钱,也很有门路,待将士们也宽容,更能听进去他们的意见,一点都不固执,所以,不论是张东海,还是王德发,都愿意在云初麾下效命。 也有了在遇到极度危险时刻不抛弃云初自己跑路的觉悟。 把通定渡口交付给高侃,拿到高侃的交接文书之后,把将作队伍丢给高侃,云初军,就正式跨过辽水,踏上了高句丽的土地。 此时行军,可不敢继续在枪杆子上挂咸肉了,人数虽然不多,斥候,前军,中军,左右巡弋,后军,在折冲都尉的调配下,很自然的就形成了。 而云初的中军主力,便是以钟馗为校尉的五百不良人。云初军中马多,虽然不能做到全骑兵队伍,却也相差无几,就算是步卒,也能轮换着跳上马车,牛车休憩一下。 这一路上,云初没看到一个人,偶尔能看到一两只没有主人的狗,在废墟一般的村子口冲着他们狂吠斥候进入村庄搜寻,回来禀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五章势如破竹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报说村子里没活人。 既然没有活人,那就是说只有死人,而且很多。 村子边上的田野里的麦子已经长出麦穗来了,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获了。 温柔就下令,命随军的民夫们抢收一些已经灌浆的麦子,好拿回来喂马。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耽搁了半个时辰,如果想在天黑之前抵达玄菟城,全军就要加快速度。 过了辽水一百二十里,就到了玄菟城,云初军四更时分出发,直到傍晚这才走完了这一百二十里路。 一天走了两天的路,抵达玄菟城的时候,早就是人困马乏了。 可是,玄菟城守将庞同善并没有同意云初军进城,即便是庞同善在城头见了云初,验证了高侃给云初的印信,也只同意云初军可以背靠玄菟城扎营,想要进城,明天日出之后再说。 没办法,这是军规,云初的脸面还没有大到让庞同善在夜晚给他开城门的地步。 就是不知道庞同善能不能做到不准李治深夜进城的地步,想来庞同善是做不到的,尽管大汉名将周亚夫曾经这么干过,还获得了皇帝的称赞,但是,后来,周亚夫是绝食五日,呕血而死的。 拒绝云初庞同善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所以,云初只好背靠着玄菟城安营扎寨。 为了安抚本部将士们愤怒的心,云初就命伙夫们用老大的锅炖肉。 黑面锅盔加上炖肉,以及一路上从荒废村庄弄来的菜蔬,让守在城头的府兵们骂声不绝于耳。 一些喜欢显摆的军卒还特意端着自己装满咸肉的铁饭盒背靠着城墙用很大的声音吃喝。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然后,城头的府兵们就解开裤子往下撒尿…… 直到军官到来,才化解了这一场纷争。 天亮之后,从庞同善口中得知,云初部下一步将要去襄平城,因为襄平的战事非常的激烈,大唐军队至今还没有拿下襄平城。 于是,云初就不怎么愿意进入玄菟城,因为这座城实在是太臭了,他担心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招来瘟疫。 在跟温柔,钟馗,以及两个折冲都尉商议之后,云初部在第二天离开了玄菟城,按照军令中所描述的抵达了一个叫做盘山岭的小山。 盘山岭在襄平城的东边,是襄平城与盖牟城之间的必经之地,云初部屯驻这里,目的就是阻断来自盖牟城的援军。 虽然这道军令看起来像是为了防止来自盖牟城的援军,但是,云初却觉得自己很可能要直面那个坚固的盖牟城,以及盖牟城背后的靺鞨部了。 李绩进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加上这一路上施行了寸草不生的战略,将一路上遇到的高句丽人全部弄死,导致云初抵达盘山岭的时候,盖牟城的援军还没有到来。 两山夹一沟,沟里还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 云初没有在这里准备埋伏突袭高句丽人的想法,在通定小城外的那一场大火,将云初埋伏杀人的想法去除的干干净净。 所以,他就在这条沟里开始修建木头城寨,只要敌人还没有来,他就准备把这里的木头城寨修建的要多结实就有多结实。 至于敌人会不会因为这里的城寨过于坚固,不得不绕道五百里再去救援襄平城,这就不是云初能管的事情了。 毕竟,李绩的军令就是要他死守盘山岭,他只要守住这里就有功无过。 虽然听说契苾何力跟薛仁贵他们已经拿下了新城,且兵不血刃。 看完战报之后,云初心里就一阵阵的发酸。 新城,顾名思义就是高句丽人在太宗皇帝东征之后新修建的一座城池。 新城建立在山上,是渊盖苏文征发十万民夫历时三年才修建好的一座石头城池,东西长四百丈,南北宽三百丈,从平原到最高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五章势如破竹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处的城墙还有五十丈的落差,地势险要,城高墙厚,极其难攻。 再加上城内还有五千守军,在不动用火药的情况下,不死个上万人,想要拿下这座城,纯属做梦。 然而,就在契苾何力下令命薛仁贵准备强攻的时候,薛仁贵名将之花就在这个时候盛开了。 新城内出了一个大高奸,名叫师夫仇。他看到外面唐军威武强壮,自知不是对手,麻溜的就把新城的守将给绑了,直接打开城门就投降了……(非杜撰,历史史实) 而裴行俭那边就更加夸张了,十万大军乘坐六百艘战舰浩浩荡荡的开到了熊津江口,一场比灭西突厥还要简单还要无聊的灭国战,由此拉开了序幕。 为啥比灭西突厥还简单 因为面对强悍唐军的西突厥其实还有得选,可以打也可以跑,西域那么大,去哪转都行。 但是百济就很悲催,因为他们的国土非常的小,竖着量着不超过一千里,横着量才六百里,巴掌大的地方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跑。 更重要的是从锦江口到百济都城泗沘城(读撕逼)也就短短的一百五十里,没有任何回旋的空间。 面对明显要比自己实力更强的十万大军,百济国王扶余义慈是一脸的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杠,把重兵放在了熊津江口,心想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但是,这一仗打得仍然极其无聊,根本不是双方的互砍,而是唐军对百济军单方面的屠杀。 以至于军报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大军登岸, 奋勇向前,百济军不敌,溃散…… 苏定方,裴行俭他们一上岸,仅仅打了一仗就灭了百济的主力,至于苏定方卓越的计谋和裴行俭在大军中纵横奔突的英雄事迹根本没来得及上演。(史实,非杜撰) 瞅着哼哧哼哧搬运木头修建军寨的部下,云初真的很是为这些将士们不值,如果他们跟着薛仁贵或者裴行俭,这会每个人捞一个一两转的军功不是什么难事。 云初甚至能想得到裴行俭看到他的时候会流露出什么样的嚣张嘴脸。 尽管薛仁贵这个家伙不怎么喜欢显摆,但是,他只要站在那里淡淡的跟云初说一句,新城,土鸡瓦狗耳,就足够让云初汗颜无地。 为了减少愧疚感,云初亲自参与了军寨的修建工作,抡着大锤往木头里钉钉子。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五章势如破竹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二十六章老子也夺城一座 云初在修建的很结实的的军寨上整整等了盖牟城的高句丽人十天。 然而,高句丽人似乎忘记了襄平城里的同伴,始终没有出现。 夜晚的时候,河沟里的蛤蟆拼命地喊叫着一刻都不停歇。 这说明,敌人没有偷偷地潜过来偷袭他的军寨。 而李绩,已经拿下了襄平城。 拿下了襄平城的李绩,此时已经与拿下了新城的契苾何力处在一条直线上,于是,就在云初守在盘山岭苦苦等待高句丽援军的时候,李绩,契苾何力用了十天时间,攻下了周边的十六座城池。 而云初,还在盘山岭听蛤蟆鸣叫。 他的斥候已经看过盖牟城了,云初甚至也看过盖牟城了,结果,这座城池却大门紧闭,显得极为安静。 在这十天的时间里,云初的斥候已经跑遍了方圆三百里的地域,没有碰到一个高句丽军人,却遇见了两头东北虎。 伤了一个斥候,损失了两匹马。 还以为盖牟城的高句丽人绕道去救援襄平城去了,结果,斥候回报说盖牟城里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这样做明显是不对的,李绩的大军已经开始在辽东纵横捭阖了,难道说高句丽人还不知道唐军已经打过来了吗这非常的不对头。 然后,王钊三兄弟就冒死走小路去了盖牟城,他说在盖牟城里还有他几个曾经一起在辽东胡乱打劫的来自高句丽的伙伴。 一天之后,王钊三兄弟回报说,他们已经把盖牟城给拿下来了。 云初瞅着这三兄弟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忍不住想把这三兄弟的脑袋砍下来,学李绩一样,挂在辕门上以儆效尤。 但是,王钊信誓旦旦的说,确实如此,因为盖牟城里的高句丽兵将都跑去支援鸭绿江边的乌骨城去了。 半信半疑的云初就派遣钟馗率领五百不良人去探路,又一天之后,钟馗派人来报信,说已经掌控了盖牟城,如今,正在进行人口,财物登记中。 鉴于此,云初这才整顿全部兵马进了盖牟城,在城门口,受到了盖牟城的高句丽百姓的夹道欢迎,箪食壶浆都不足以形容礼遇之高。 等大军完全接管了城防,云初就双手叉腰站在城门楼子上,得意的对斥候道:「去,禀报大帅,云初部已经拿下了盖牟城。」 自从斥候差点被老虎叼走一个之后,云初部的斥候,就变成了五人一组,所以,即便是去报讯,也是五人一起行动。 温柔带着人忙着在城头插高句丽旗帜,就是不知道派去靺鞨人那里求救的高句丽人能不能取得靺鞨人的信任。 王钊见县尊一直在看北方,就小心的道:「杨景这个人很聪明,他还会说靺鞨人的话,以前,我们跟靺鞨人交易的时候,都是他去的。 现在要是告诉靺鞨人,盖牟城是空的,他们一定会跑来的,到时候,我们把城池的大门一关……嘿嘿嘿……」 盖牟城是一笔很大的生意,云初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盖牟城的土著杨景居然跟王家三兄弟合起来把整个城池里的两万多人给卖了。 这个卖了,不是指背叛,而是真正的给卖了,老的,丑的集合到一起让他们自己挖坑,然后就…… 上万名年轻力壮的,漂亮的,在脸上写好价格,计算过数字之后就用绳子串起来,在五百多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分不清种族的人贩子驱赶着朝河北道走了。 他们还特别贴心的给云初留了三成的干股,还申明,原本可以给云将军更多的干股,只是这一路上有太多的关卡需要打点,这才委屈了云将军。 假如云将军有办法让这些奴隶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城市,云将军最少可以拿到六成干股。 这是一笔很大的钱! 只是,云初跟面色发白的温柔一起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六章老子也夺城一座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就不约而同的拒绝了要这笔钱。 还告诉杨景,假如他能把距离这里两百里地的靺鞨人引诱到盖牟城里……杨景贩运奴隶的钱,他们分文不要。 然后,得到巨大惊喜的杨景,就带着一群人走了,声称一定达成这个目标。 云初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他不贩运奴隶,他的部下也不许贩运奴隶,但是,城里面除过杨景这一伙人的家财,其余的东西都被钟馗带着五百不良人收集起来,并记录在案,目前正在将盖牟城里搜集到的金器,银器,铜器,铁器熔炼,铸造成各种金属锭之后将来好卖给老黄的将作营。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第一波五百人的靺鞨人兴冲冲的进了大门洞开的盖牟城,城里面顿时就喧闹起来了,半个时辰之后就重新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瞅着遍地的靺鞨人的尸体,云初非常的高兴,这个杨景绝对不是普通人啊,还知道将盖牟城是空城的消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通知靺鞨人,这样一来,每一次来的靺鞨人都不多,可以让云初一口一口的吞吃掉。 只要一个部落里的青壮被云初的大军吞掉之后,折冲都尉张东海就会带着他麾下的一千两百人,将那个没了青壮年的部落彻底的清除。 云初就像是一头老虎待在自己的洞里,等那些狼啊,豹子啦,山羊,野牛一类的猎物自动进来,然后再扑出来将这些猎物一口吞掉。 整个过程的发生,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杨景在前边引诱,云初在城里处理,张东海带着全骑兵队伍再后面善后。 温柔瞅着一个大碗里不多的十几颗指头蛋大小的珍珠,遗憾的道:「我记得你说过,英公要一斗」 云初道:「有一碗就足够他老人家开心的了。」 温柔拿起一颗最大的珍珠揣袖子里道:「你说,那种叫做海东青的雕杀死几只天鹅才能从嗉囊里找出这么一颗珠子出来」 云初道:「天鹅在极北之地吞食河蚌,有些河蚌的肚子里有珍珠,被天鹅吞食之后,珍珠不被消化,就留在了嗉囊里。 有珍珠的河蚌数量并不多,天鹅又不是专门只吃有珍珠的,再加上珍珠也不都是圆润的,海东青也不是只抓嗉囊里有珍珠的天鹅。 这么算下来,你就该知晓这些珠子有多珍贵了。」 温柔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东西确实珍贵。」说完话,又抓了两颗珠子塞袖子里。 云初鄙夷的道:「喜欢就多拿一点,乞乞仲象那里应该有更多。」 温柔皱眉道:「我们已经杀了六波靺鞨人,也就是说,有六个靺鞨部落被我们给清除掉了。 这种便宜的好事,不可能持久。」 云初冷笑道:「我本身也没有指望能长久,兵不血刃的诛杀了两千六百余靺鞨青壮,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再吸引来,我们已经赚足了。」 「这个杨景,在大唐的门路很广啊,竟然不需要我们帮助,他自己就能把上万奴隶送去长安,洛阳等大城市,不可不防。」 云初摇头道:「防备是一定的,不过,我们如今在高句丽的土地上,这人既然好用,我们就要对人家以礼相待,这种对自己族人如此残酷的人,就没打算在高句丽立足,我甚至怀疑,这个家伙在中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 且不在长安,就在洛阳。」 「你有什么打算」 「等我们回京之后,再徐徐图之,那么多造孽钱,如果不帮他用在正道,有伤天和。」 温柔叹息一声道:「盖牟城多煤铁,假如身在关中,必定是一方通衢大邑。」 云初笑道:「别想了,就算这里的煤铁不要钱,运到长安之后也价比黄金,不划算。」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钟馗快步走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六章老子也夺城一座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过来道:「事发了,乞乞仲象率领上万人追着杨景张东海他们杀过来了。」 云初笑道:「这不是我们一直期望的吗在野外战斗,我还担心靺鞨人的野蛮,现在,他需要攻城了,这就是我们所长。」 说罢,就下令吹起号角,准备迎敌。 云初走上城头的时候,率先看到的就是在前边狂奔的杨景等人,然后,就是尘土飞扬的靺鞨大队人马。 温柔在一边低声道:「此时关闭城门,可以绝一切后患。」 云初摇头道:「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我们需要一些猎犬。」 说完就对钟馗道:「随我出城,厮杀一场。」 钟馗敲击一下胸甲,便点了五百不良人骑兵随云初出战。 来到城外,云初捏一下手里的马槊,回头看着五百不良人道:「许久不曾上阵厮杀,你们害怕吗」 为首的不良人吼道:「愿为县尊效死。」 云初大笑道:「甚好,我万年县尽出英雄好汉。来呀,随本将冲击!」 说罢,就催动早就不耐烦地枣红马杀了出去,随后,钟馗却抢先一步冲在云初身前,将斩马刀柄与腰间的甲胄上的铁环相扣,让斩马刀向外伸出,一马当先的朝大喊救命的杨景冲杀了过去。 杨景见状让开大路,眼看着钟馗,云初等人杀进了近在咫尺的靺鞨骑兵队伍。 骑兵交错而过,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身着铁甲的不良人身上闪起串串火花,而交错而过的靺鞨人的皮甲却被不良人的精良武器斩断,一时间,战场之上人仰马翻。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 第二十六章老子也夺城一座免费阅读:,! 『』 正文 第二十七章只要你不跑就好 马槊最大的好处就是减震,尤其是当马槊刺进敌人身体之后,缠绕着马槊杆子上的麻绳可以阻止粘稠的血液流淌到握手位置。 所以,当云初的马槊在刺穿一个敌人的胸膛之后,强大的力量将敌人从马上掀下来,撞在后边的一个敌人身上,失去了力道的尸体,也就被马槊长刃割裂掉在地上,而原本绷成一张弓的马槊杆子会迅速绷直,有经验的马槊使用者还会利用马槊绷直的力道继续杀敌。 骑兵接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追击杨景,追击的最快的人也不过几百人,在与不良人骑兵交锋过后,就倒下了一大片,不是他们的马术或者武艺不好,而是,他们的武器实在是太糟糕了。 云初,钟馗杀透敌阵之后,就转过头,重新慢慢的奔跑起来,向那些没有落马的靺鞨骑兵进攻,马速没有起来的骑兵,在马速已经起来的骑兵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在云初看来,这就是攻击移动靶子跟攻击静止不动的靶子的区别。 所以,当他的马槊再一次刺穿了一个靺鞨人以后,这场战争已经基本上结束了。 站在城头的温柔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的模样,就敲起了铜锣,呼唤城外的云初早点回城。 不良人们将刚刚战死或者受伤的同伴,以及靺鞨人遗留下来的战马带回城,一大队靺鞨骑兵就赶来了。 城头响起号角声,大唐的旗帜也被竖起来,而云初定远将军的旗帜也同样在迎风招展。 靺鞨人的队伍停在了一箭之地,虽然他们的军阵乱糟糟的,云初还是看出来,靺鞨人已经初步具备了进行集团作战的能力,毕竟,他们的号角对那些靺鞨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城下倒着三四百具靺鞨人的尸体,这一点,远处的靺鞨人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靺鞨人看到了城头唐人的旗帜,多少有些沉默,但是,这种沉默并没有保持太长的时间。 主要是几十个没有死掉的靺鞨人被脱得精光,用绳子绑着双脚,倒着从城头丢下来,在城墙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于是,原本沉默的靺鞨人开始有些骚动了。 折冲都尉张东海见状,就让部下往这些靺鞨人的身上倒油,然后就点燃了绳索,火焰慢慢的向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俘虏蔓延了下去。 “啊——” 有一队靺鞨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唐人的暴行,一边射箭,一边迅速的向城池靠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救下城墙上的那些族人。 折冲都尉张东海冷冷的看着冲过来的靺鞨人,默默地在心头数着数,就在他身后,一千两百个府兵,已经张弓搭箭等待多时了。 等到张东海一声令下的时候,密集的箭雨就从城头飞起,飞到最高点之后,就带着“咻咻”的风声下落。 一千两百枝羽箭正好笼罩住了那一队靺鞨骑兵,在云初的注视下,那些靺鞨骑兵举起了皮盾,迎着即将落下的箭雨继续冲锋。 箭雨落下的那一瞬间,原本整齐的骑兵队伍顿时就变得乱作一团,无数人从战马上跌落,而每一个人跌落,箭雨就有了一个侵袭的口子,导致更多的箭雨落在骑兵,或者战马的身上。 张东海看到这一幕,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再次挥手,换上弩弓的府兵,全部涌到城头,扣发弩机之后,就迅速后退,换第二排,接着是第三排,依次轮换,弩箭射击一刻不休。 靺鞨人的骑兵越来越稀疏,等到了城下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人,即便是这样,这些骑兵依旧抡出自己的腰刀,斩断了燃烧的绳索,让那些身上涂满油的族人从城头跌下来。 随即,这些放弃防御的骑兵,就被密集的弩箭连人带马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能被救下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张东海挥动一下手中的旗子,就有几十个弓兵上前,在火把上点燃了火箭,在两军阵前,将那几个刚刚从城头跌落的靺鞨人用火箭点燃,而此时,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人终于被蜿蜒而下的火苗点燃,发出的惨叫声,即便是等待吃腐肉的乌鸦,也不得不振翅飞向远方。 很明显靺鞨人被唐人残暴的手段给彻底激怒了,他们的队伍中响起沉重的鼓声,靺鞨人的步卒出现了,他们在木盾的掩护下,缓缓地向城墙逼进。 温柔奇怪的问云初:“他们为何不快跑过来” 云初道:“只有进入箭矢的范围内,他们才会开始跑,跑的太早会弄乱队伍,也会消耗体力,过一会,他们还要攀爬城池与我们肉搏呢。” 温柔笑道:“下雨的时候,跑的快一点,能否少受一些雨水浇灌” 云初笑道:“不能。” “你为何如此肯定随口说的吗” 云初摇头道:“你问的其实是一个算学问题。” 温柔不解的道:“你的算学比我的算学好吗” 云初笑道:“你忘记了,在国子监的时候,教授我们算学的博士从来都不理睬我。” “不是因为你屡教不改吗” “不是的,是因为他的算学不如我。” 就在云初跟温柔谈笑的时候,折冲校尉王德发走过来,抱拳施礼。 云初从腰上解下一面铜牌递给了王德发,得到牌子的王德发向站立在城墙底下的一群人展示一下牌子,顿时,十二架弩车就被那群军卒推进城墙下的射击孔,掀掉弩车上的蒙布,然后,云初就看到这群身强力壮的家伙就开始转动绞盘,随着绞盘拉紧,并排放置在弓床上正反八张巨大的弩弓就慢慢的张开。 随即,粗如长矛的弩枪就被安置在滑床上,一次三枝。等到绞盘停止响动,一个火长模样的府兵就抬头瞅着站在城墙上的王德发。 折冲校尉王德发猛地挥动了手中的红旗,坐在城头的云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嗡鸣声,紧接着一阵嗤嗤的撕裂声响起,三十六枝弩箭就从齐胸高的射击孔平行向已经开始奔跑的靺鞨人覆盖了过去。 云初军装备的并非是八牛弩这种大型器具,一具八牛弩需要十人才能操作,云初装备的是轻便的滑床弩,只需要五人就能操作,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大唐所有折冲府的标准装备,只有一些很富裕的关中折冲府才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而万年县所属的这两个折冲府,一口气装备了十二具,已经是大唐折冲府之冠了。 传说,八牛弩射程达到骇人的三里地,一次射击据说有洞金穿石之威,不过,云初部装备的滑床弩效果也不差,一枝弩枪在洞穿了三人以上才会停止杀伤。 “三十六贯钱不见了。” 在看到滑床弩进行了一轮齐射之后,云初喟叹一声对温柔道。 温柔瞅着被弩枪清空的一片敌军道;“看起来似乎很值得。” 云初摇摇头道:“除非我们能在靺鞨人身上收到足够多的利益,否则亏本是一定的。” 好在,这一轮床弩齐射,有效的打乱了靺鞨人的阵势,也打断了他们进攻的节奏,让弩兵,弓兵可以多发射几轮覆盖性质的箭雨,基本上达成了齐射弩枪的目的。 靺鞨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那些快要冲锋到城墙边上的靺鞨人纷纷后退,却被城头的弩弓手,又留下来了很多人,他们逃跑的时候,就忘记了背后还有弩箭。 一直在观察战事的钟馗忽然对云初道:“靺鞨人第二次进攻失败之后,我想带着五百骑兵冲击一下他们得军阵。” 云初摇头道:“五百人还撼动不了他们这上万人的军阵,我们应该全军出击才对。” 温柔道:“可以,不能让他们缩回去,否则,再想找这样的好机会就难了。” 张东海道:“只要能让他们军阵动摇就好办了,这个时候需要猛将斩将夺旗。” 云初点点头道:“留下王德发跟五百人手,剩下的准备出击。” 看着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了,云初暗自叹息,如果李绩早一点把火药跟轰天雷给他,就不需要猛将这种东西来撼动敌方的军阵了。 就在众人已经做好了突击的准备,骑兵已经隐藏在城门后边,就等着靺鞨人再一次进攻失利的时候就发起全军攻击的时候,靺鞨人却不再进攻了。 他们开始向后退,退出了一里地之后,就开始安营扎寨了。 云初也眼看着太阳偏西了,就下令轮换休息。 靺鞨人看样子很聪明,在损失了两千多人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了,退出去远一点,却又不肯走,就说明,人家准备制造攻城器具了。 只要靺鞨人不走,云初就不失望,派民夫出去清扫战场,还要把没死的靺鞨人杀死,也顺便把今日射出去的弩箭,羽箭,弩枪收回来。 天气太热,云初担心发生瘟疫,就让民夫们把尸体堆积起来一把火烧掉。 夜晚来临,由靺鞨人的尸体堆积成的五个不算大的山包开始燃烧,靺鞨人营地那边哭声一片。 看样子,他们今晚应该会睡不着。 云初巡查完城防之后,卸甲休憩的时候,王钊兄弟三人领着杨景来了。 才一进门,杨景就跪地磕头。 云初不解的看着王钊,王钊连忙道:“县尊今日亲自出城作战解救杨景,杨景感恩不尽。” 云初将杨景搀扶起来道:“为我大唐效力之人,大唐绝不辜负他,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杨景再次跪地道:“以前只是听说县尊从不负人,今日方知县尊仁义,请容杨景为县尊效犬马之劳。” 云初笑道:“听闻高句丽杨氏也是显宦门第,你这杨姓可与此杨姓同” 杨景再次叩拜道:“在下正是昔日安市守将杨万春的第三子。” 云初惊讶的道:“当年我朝太宗皇帝东征,久攻安市城不下,加上天气转寒,领兵回国休战,听闻你父曾经在城头上表赞誉太宗之明,还获得赏赐锦缎百匹,可有此事”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万夫不当之勇 听云初这样问,杨景立刻趴在地上大哭道:“就是因为家父与太宗皇帝这一场奏对,导致家父被权臣**陷害,被绑在铜柱之上炮烙致死。 我杨氏丁口四百二十七人,只有我隐姓埋名逃出生天,家父被陷害之时,安市城里的百姓明明知晓家父是被冤枉的,却无一人为家父说话。” 云初听了杨景的哭诉,勃然大怒道:“明明是一段上好的嘉话,怎么能被这权臣昏君误会至此。 你放心,待我们马踏平壤之时,定位你杨氏屈死的冤魂讨还一个公道。” 杨景咬牙切齿道:“等到将军攻破安市之时,请把安市奴隶卖与杨景……” 云初再一次搀扶起杨景道:“定不会让你失望。” 站在一边观看的王钊被云初的大义凛然感动的热泪盈眶,拉着杨景的手道:“做兄弟的一定帮你报这血海深仇。” 目送杨景跟王钊离开,云初突然发现这个杨景可能真的很有用处,这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应该好好地珍惜。 一旦高句丽被灭国,有这样一个疯子在手,可以帮着干很多唐人都下不去手的活计。 就像太宗皇帝当年珍惜他的父亲杨万春一般,以礼相待,再弄得他被诛杀九族。 整个晚上,盖牟城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响起战鼓,对面的靺鞨人就会慌忙起身应战。 这是温柔的疲兵之计,云初自然是不管的,用毯子蒙着头一觉睡到了天亮。 洗漱完毕之后再上城头,发现对面的靺鞨人正在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 同时,盖牟城里也是浓烟滚滚,在大力的冶铁,自从杨景昨夜从云初那里获得承诺之后,还从自家的奴隶群里找出来了很多的冶铁工匠,帮助云初部冶铁。 城头上也是浓烟滚滚,一口口大锅中熬制着铅水,滚木礌石,灰瓶,金汁也都准备完毕。 这些东西都是杨景带着奴隶们在一夜之间就给准备好的。 攻城战,云初还是希望能多维持一段时间,为此,云初还专门写了劝降书给乞乞仲象,希望他能投降,大唐一定不会亏待他。 找了一个投降的靺鞨人把信送过去,过了半天时间,这个靺鞨人就骑着马回来了,除了没有了脑袋之外一切都好,身上还绑着一封信。 乞乞仲象给云初的信写的很长,从靺鞨部落栉风沐雨的在辽东扎住脚跟说起,再说到他们对大唐的敬仰,然后说到太宗皇帝在驻跸山无理活埋他三千族人的事情。 又说到云初在盖牟城坑杀他五千族人的事情,还说,这种仇恨再也难以化解,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此仇此恨,靺鞨一族永世难忘。 最后还劝告云初早早投降,还保证一定不会杀他,保证给他一字并肩王的待遇,共同将靺鞨一族发展壮大。 温柔看过乞乞仲象的信函之后,觉得云初不会去野人部落当一个所谓的一字并肩王,就接着写信告知乞乞仲象,只有投降大唐,才有活路,否则,将是身死族灭,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后,又派了一个俘虏去送这封文采斐然的信。 半天之后,又回来了一个无头使者,乞乞仲象可能在野人群里待得时间太久,无处宣泄自己的盖世才华,竟然给温柔回信了。 再然后,温柔跟乞乞仲象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笔友,乞乞仲象也不再把送信使者的头砍掉,只是砍一条胳膊,最后,使者就不怎么受罪了,被切一根大拇指了事。 云初知道这是乞乞仲象的缓兵之计,可是,谁又不是呢 这些天,因为粮秣的问题,靺鞨一族即便是妇人也出现在了军前,城外的靺鞨人数迅速增加到了两万人,将整个盖牟城围的水泄不通。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靺鞨一族的号角声再一次吹响,六架高大的冲车出现在地平线上,被蚂蚁一样多的靺鞨人推着缓缓地向盖牟城推进。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有了冲着当掩护,唐军的箭矢杀伤力就减弱了六成以上,而粗大的冲车,即便是被弩枪射中,也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云初站在城头上瞅着缓缓逼近的高大冲车,对温柔道:“高句丽的大军是不是也来了” 温柔摇头道:“斥候出不去,两天前,庞同善的大军已经到了左近,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就说明高句丽人还没有来。” 云初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高句丽人已经来了,庞同善去对付他们去了,而把靺鞨人留给了我们。” 温柔道:“这时候必须出去毁坏冲车,才是当务之急,钟馗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云初指着冲车后边的靺鞨骑兵道:“他们有防备,这个时候冲出去毁坏冲车,我们的损失会非常的大,先看看,他们能不能渡过杨景带人挖的陷阱。” 一辆高度几乎与城墙一般高的冲车,正在缓慢向前走的时候,车身猛地一歪,沉重的冲着迅速向一边倾倒,十几个藏身在冲车里的靺鞨部的弓箭手,纷纷惨叫着从车上摔下来。 而粗制滥造的冲车也嘎吱一声,一只圆木制作的轮子顿时折断,陷在一个坑里不动弹了。 陷阱全部挖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冲车倾倒了,城头上的箭雨就再一次暴雨般的落在靺鞨人的身上。 六架冲车损坏了三座,其余三座在靺鞨人冒着箭雨铺设的木桥,越过了陷阱区域,继续向城墙靠近。 而就在这个时候盖牟城其余两面的城墙上已经响起了厮杀声。 城头上早就臭不可闻,这是熬煮金汁才有的特殊味道,云初用手帕绑住脸,提着马槊站在城头,不时地有羽箭飞过来,他挥手荡开。 钟馗快速地在城墙上奔跑,口中不断地发号施令,就在冲车上的云梯搭上城头的那一刻,钟馗怒吼道:“火油弹准备,放!” 无数的陶罐就从城头飞了出去,准确的落在了三架冲车上,紧接着,就是无数火箭落在冲车上,只是一瞬间,冲车就被橘黄色的火焰吞没。 三架冲车里装满了靺鞨人,而云初丢出去的火油弹并非是普通的火油弹,而是出自晋昌坊专营灯油的雷家出的精品火油弹。 陶罐里装的油点不成油灯,因为会炸,而且水泼不灭,遇水只会燃烧的越发厉害。 云初把这东西称之为汽油,把这东西从长安运过来,费了云初不少的心力。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被汽油淋湿并被点燃的冲车里的靺鞨人如果还能冲出来,云初觉得这就是在羞辱汽油这种跨时代存在的东西。 冲车成了三座燃烧的火炬,冲车后面的步卒却扛着梯子快速的向城墙靠近。 云初不断地在城头游走,那里有靺鞨人的脑袋冒出来,他就把马槊捅过去。 不过,随着一勺勺的铅水倒下去,一勺勺的金汁倒下去,一勺勺的沸油倒下去,城墙下边惨叫连天。 就在这个时候,钟馗带着五百个不良人组成的骑兵终于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于此同时,王德发也带着五百骑兵从另一个城门杀了出去,狂风扫落叶一般在城头弓箭手的掩护下,沿着城墙清理那些攻城的靺鞨人。 就在距离盖牟城不足一里的高山上,李绩背着手站在一棵松树下,冷眼看着脚下厮杀的热火朝天的战场。 侍御史贾春言道:“英公,盖牟城危在旦夕,我们为何袖手旁观” 李绩转过头看着贾春言道:“你从哪里看到盖牟城险象环生了” 贾春言道:“已经有贼人登城了。” 李绩道:“贼人的后路已经被箭矢断绝,冲上城头的不到百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自然会剿灭。” 贾春言乃是皇帝派来的信使,其实也肩负着监军的责任,此时见云初在盖牟城陷入苦战,而李绩大军已经到来,却不出击,这让他非常的不满。 至少,李绩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已经在贾春言的心中形成了。 李绩当然知道贾春言心中所想,却懒得解释,在这里,他才是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那个人。 李绩不愿意解释,高侃却不能不解释,对贾春言道:“此战胜负无关大局,英公此时在意的是守将云初是否有将帅之才。 如果云初有将帅之才,区区这点战阵自然不在话下,如果没有,死了也就死了,免得以后明明屁本事没有,却高官厚禄的统领着我大唐几万,几十万精锐去跟敌人作战,最后葬送我大唐精锐,这才是最可怕的。” 贾春言是文官对于战阵不是很了解,就指着脚下的厮杀的如火如荼的战场道:“云初此时表现如何” 高侃知晓这是贾春言替皇帝问的,想了一下道:“知军,无畏,尊令,这三关算是过了,勉强能领一支偏师,想要大用,火候不足。” 贾春言又道:“若是此战云初得胜,又怎么说” 不等高侃说话,李绩就不耐烦的道:“屠灭靺鞨部,才算完成本帅军令。 现在就评论他过了知军,无畏,尊令这三关还为时过早。” 云初眼看着靺鞨部的攻击已经没有了后劲,并且已经有了撤退的征兆,就对进城休憩了半个时辰的钟馗,王德发,张东海道:“集合全军,我们杀出城去,能否破贼,在此一战。” 随着云初的号手吹响了号角,原本固守在盖牟城上的唐军,潮水一般从城墙上退下,换上杨景,王钊等人率领的强盗跟奴隶们。 李绩听着城头上传来的低沉的号角声,原本紧绷着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对贾春言道:“小看了云初,守城守的中规中矩,还敢在这个时候全军出击,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出乎了老夫的预料之外。” 贾春言惊喜的道:“如此说来我军胜利了。” 李绩呵呵笑道:“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如同长安市上说的那般有万夫不挡之勇,那么,靺鞨一族的覆灭,就在今日。” 正文 第二十七章只要你不跑就好 马槊最大的好处就是减震,尤其是当马槊刺进敌人身体之后,缠绕着马槊杆子上的麻绳可以阻止粘稠的血液流淌到握手位置。 所以,当云初的马槊在刺穿一个敌人的胸膛之后,强大的力量将敌人从马上掀下来,撞在后边的一个敌人身上,失去了力道的尸体,也就被马槊长刃割裂掉在地上,而原本绷成一张弓的马槊杆子会迅速绷直,有经验的马槊使用者还会利用马槊绷直的力道继续杀敌。 骑兵接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追击杨景,追击的最快的人也不过几百人,在与不良人骑兵交锋过后,就倒下了一大片,不是他们的马术或者武艺不好,而是,他们的武器实在是太糟糕了。 云初,钟馗杀透敌阵之后,就转过头,重新慢慢的奔跑起来,向那些没有落马的靺鞨骑兵进攻,马速没有起来的骑兵,在马速已经起来的骑兵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在云初看来,这就是攻击移动靶子跟攻击静止不动的靶子的区别。 所以,当他的马槊再一次刺穿了一个靺鞨人以后,这场战争已经基本上结束了。 站在城头的温柔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的模样,就敲起了铜锣,呼唤城外的云初早点回城。 不良人们将刚刚战死或者受伤的同伴,以及靺鞨人遗留下来的战马带回城,一大队靺鞨骑兵就赶来了。 城头响起号角声,大唐的旗帜也被竖起来,而云初定远将军的旗帜也同样在迎风招展。 靺鞨人的队伍停在了一箭之地,虽然他们的军阵乱糟糟的,云初还是看出来,靺鞨人已经初步具备了进行集团作战的能力,毕竟,他们的号角对那些靺鞨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城下倒着三四百具靺鞨人的尸体,这一点,远处的靺鞨人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靺鞨人看到了城头唐人的旗帜,多少有些沉默,但是,这种沉默并没有保持太长的时间。 主要是几十个没有死掉的靺鞨人被脱得精光,用绳子绑着双脚,倒着从城头丢下来,在城墙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于是,原本沉默的靺鞨人开始有些骚动了。 折冲都尉张东海见状,就让部下往这些靺鞨人的身上倒油,然后就点燃了绳索,火焰慢慢的向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俘虏蔓延了下去。 “啊——” 有一队靺鞨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唐人的暴行,一边射箭,一边迅速的向城池靠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救下城墙上的那些族人。 折冲都尉张东海冷冷的看着冲过来的靺鞨人,默默地在心头数着数,就在他身后,一千两百个府兵,已经张弓搭箭等待多时了。 等到张东海一声令下的时候,密集的箭雨就从城头飞起,飞到最高点之后,就带着“咻咻”的风声下落。 一千两百枝羽箭正好笼罩住了那一队靺鞨骑兵,在云初的注视下,那些靺鞨骑兵举起了皮盾,迎着即将落下的箭雨继续冲锋。 箭雨落下的那一瞬间,原本整齐的骑兵队伍顿时就变得乱作一团,无数人从战马上跌落,而每一个人跌落,箭雨就有了一个侵袭的口子,导致更多的箭雨落在骑兵,或者战马的身上。 张东海看到这一幕,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再次挥手,换上弩弓的府兵,全部涌到城头,扣发弩机之后,就迅速后退,换第二排,接着是第三排,依次轮换,弩箭射击一刻不休。 靺鞨人的骑兵越来越稀疏,等到了城下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人,即便是这样,这些骑兵依旧抡出自己的腰刀,斩断了燃烧的绳索,让那些身上涂满油的族人从城头跌下来。 随即,这些放弃防御的骑兵,就被密集的弩箭连人带马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能被救下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张东海挥动一下手中的旗子,就有几十个弓兵上前,在火把上点燃了火箭,在两军阵前,将那几个刚刚从城头跌落的靺鞨人用火箭点燃,而此时,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人终于被蜿蜒而下的火苗点燃,发出的惨叫声,即便是等待吃腐肉的乌鸦,也不得不振翅飞向远方。 很明显靺鞨人被唐人残暴的手段给彻底激怒了,他们的队伍中响起沉重的鼓声,靺鞨人的步卒出现了,他们在木盾的掩护下,缓缓地向城墙逼进。 温柔奇怪的问云初:“他们为何不快跑过来” 云初道:“只有进入箭矢的范围内,他们才会开始跑,跑的太早会弄乱队伍,也会消耗体力,过一会,他们还要攀爬城池与我们肉搏呢。” 温柔笑道:“下雨的时候,跑的快一点,能否少受一些雨水浇灌” 云初笑道:“不能。” “你为何如此肯定随口说的吗” 云初摇头道:“你问的其实是一个算学问题。” 温柔不解的道:“你的算学比我的算学好吗” 云初笑道:“你忘记了,在国子监的时候,教授我们算学的博士从来都不理睬我。” “不是因为你屡教不改吗” “不是的,是因为他的算学不如我。” 就在云初跟温柔谈笑的时候,折冲校尉王德发走过来,抱拳施礼。 云初从腰上解下一面铜牌递给了王德发,得到牌子的王德发向站立在城墙底下的一群人展示一下牌子,顿时,十二架弩车就被那群军卒推进城墙下的射击孔,掀掉弩车上的蒙布,然后,云初就看到这群身强力壮的家伙就开始转动绞盘,随着绞盘拉紧,并排放置在弓床上正反八张巨大的弩弓就慢慢的张开。 随即,粗如长矛的弩枪就被安置在滑床上,一次三枝。等到绞盘停止响动,一个火长模样的府兵就抬头瞅着站在城墙上的王德发。 折冲校尉王德发猛地挥动了手中的红旗,坐在城头的云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嗡鸣声,紧接着一阵嗤嗤的撕裂声响起,三十六枝弩箭就从齐胸高的射击孔平行向已经开始奔跑的靺鞨人覆盖了过去。 云初军装备的并非是八牛弩这种大型器具,一具八牛弩需要十人才能操作,云初装备的是轻便的滑床弩,只需要五人就能操作,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大唐所有折冲府的标准装备,只有一些很富裕的关中折冲府才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而万年县所属的这两个折冲府,一口气装备了十二具,已经是大唐折冲府之冠了。 传说,八牛弩射程达到骇人的三里地,一次射击据说有洞金穿石之威,不过,云初部装备的滑床弩效果也不差,一枝弩枪在洞穿了三人以上才会停止杀伤。 “三十六贯钱不见了。” 在看到滑床弩进行了一轮齐射之后,云初喟叹一声对温柔道。 温柔瞅着被弩枪清空的一片敌军道;“看起来似乎很值得。” 云初摇摇头道:“除非我们能在靺鞨人身上收到足够多的利益,否则亏本是一定的。” 好在,这一轮床弩齐射,有效的打乱了靺鞨人的阵势,也打断了他们进攻的节奏,让弩兵,弓兵可以多发射几轮覆盖性质的箭雨,基本上达成了齐射弩枪的目的。 靺鞨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那些快要冲锋到城墙边上的靺鞨人纷纷后退,却被城头的弩弓手,又留下来了很多人,他们逃跑的时候,就忘记了背后还有弩箭。 一直在观察战事的钟馗忽然对云初道:“靺鞨人第二次进攻失败之后,我想带着五百骑兵冲击一下他们得军阵。” 云初摇头道:“五百人还撼动不了他们这上万人的军阵,我们应该全军出击才对。” 温柔道:“可以,不能让他们缩回去,否则,再想找这样的好机会就难了。” 张东海道:“只要能让他们军阵动摇就好办了,这个时候需要猛将斩将夺旗。” 云初点点头道:“留下王德发跟五百人手,剩下的准备出击。” 看着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了,云初暗自叹息,如果李绩早一点把火药跟轰天雷给他,就不需要猛将这种东西来撼动敌方的军阵了。 就在众人已经做好了突击的准备,骑兵已经隐藏在城门后边,就等着靺鞨人再一次进攻失利的时候就发起全军攻击的时候,靺鞨人却不再进攻了。 他们开始向后退,退出了一里地之后,就开始安营扎寨了。 云初也眼看着太阳偏西了,就下令轮换休息。 靺鞨人看样子很聪明,在损失了两千多人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了,退出去远一点,却又不肯走,就说明,人家准备制造攻城器具了。 只要靺鞨人不走,云初就不失望,派民夫出去清扫战场,还要把没死的靺鞨人杀死,也顺便把今日射出去的弩箭,羽箭,弩枪收回来。 天气太热,云初担心发生瘟疫,就让民夫们把尸体堆积起来一把火烧掉。 夜晚来临,由靺鞨人的尸体堆积成的五个不算大的山包开始燃烧,靺鞨人营地那边哭声一片。 看样子,他们今晚应该会睡不着。 云初巡查完城防之后,卸甲休憩的时候,王钊兄弟三人领着杨景来了。 才一进门,杨景就跪地磕头。 云初不解的看着王钊,王钊连忙道:“县尊今日亲自出城作战解救杨景,杨景感恩不尽。” 云初将杨景搀扶起来道:“为我大唐效力之人,大唐绝不辜负他,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杨景再次跪地道:“以前只是听说县尊从不负人,今日方知县尊仁义,请容杨景为县尊效犬马之劳。” 云初笑道:“听闻高句丽杨氏也是显宦门第,你这杨姓可与此杨姓同” 杨景再次叩拜道:“在下正是昔日安市守将杨万春的第三子。” 云初惊讶的道:“当年我朝太宗皇帝东征,久攻安市城不下,加上天气转寒,领兵回国休战,听闻你父曾经在城头上表赞誉太宗之明,还获得赏赐锦缎百匹,可有此事” 正文 第二十七章只要你不跑就好 马槊最大的好处就是减震,尤其是当马槊刺进敌人身体之后,缠绕着马槊杆子上的麻绳可以阻止粘稠的血液流淌到握手位置。 所以,当云初的马槊在刺穿一个敌人的胸膛之后,强大的力量将敌人从马上掀下来,撞在后边的一个敌人身上,失去了力道的尸体,也就被马槊长刃割裂掉在地上,而原本绷成一张弓的马槊杆子会迅速绷直,有经验的马槊使用者还会利用马槊绷直的力道继续杀敌。 骑兵接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追击杨景,追击的最快的人也不过几百人,在与不良人骑兵交锋过后,就倒下了一大片,不是他们的马术或者武艺不好,而是,他们的武器实在是太糟糕了。 云初,钟馗杀透敌阵之后,就转过头,重新慢慢的奔跑起来,向那些没有落马的靺鞨骑兵进攻,马速没有起来的骑兵,在马速已经起来的骑兵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在云初看来,这就是攻击移动靶子跟攻击静止不动的靶子的区别。 所以,当他的马槊再一次刺穿了一个靺鞨人以后,这场战争已经基本上结束了。 站在城头的温柔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的模样,就敲起了铜锣,呼唤城外的云初早点回城。 不良人们将刚刚战死或者受伤的同伴,以及靺鞨人遗留下来的战马带回城,一大队靺鞨骑兵就赶来了。 城头响起号角声,大唐的旗帜也被竖起来,而云初定远将军的旗帜也同样在迎风招展。 靺鞨人的队伍停在了一箭之地,虽然他们的军阵乱糟糟的,云初还是看出来,靺鞨人已经初步具备了进行集团作战的能力,毕竟,他们的号角对那些靺鞨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城下倒着三四百具靺鞨人的尸体,这一点,远处的靺鞨人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靺鞨人看到了城头唐人的旗帜,多少有些沉默,但是,这种沉默并没有保持太长的时间。 主要是几十个没有死掉的靺鞨人被脱得精光,用绳子绑着双脚,倒着从城头丢下来,在城墙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于是,原本沉默的靺鞨人开始有些骚动了。 折冲都尉张东海见状,就让部下往这些靺鞨人的身上倒油,然后就点燃了绳索,火焰慢慢的向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俘虏蔓延了下去。 “啊——” 有一队靺鞨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唐人的暴行,一边射箭,一边迅速的向城池靠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救下城墙上的那些族人。 折冲都尉张东海冷冷的看着冲过来的靺鞨人,默默地在心头数着数,就在他身后,一千两百个府兵,已经张弓搭箭等待多时了。 等到张东海一声令下的时候,密集的箭雨就从城头飞起,飞到最高点之后,就带着“咻咻”的风声下落。 一千两百枝羽箭正好笼罩住了那一队靺鞨骑兵,在云初的注视下,那些靺鞨骑兵举起了皮盾,迎着即将落下的箭雨继续冲锋。 箭雨落下的那一瞬间,原本整齐的骑兵队伍顿时就变得乱作一团,无数人从战马上跌落,而每一个人跌落,箭雨就有了一个侵袭的口子,导致更多的箭雨落在骑兵,或者战马的身上。 张东海看到这一幕,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再次挥手,换上弩弓的府兵,全部涌到城头,扣发弩机之后,就迅速后退,换第二排,接着是第三排,依次轮换,弩箭射击一刻不休。 靺鞨人的骑兵越来越稀疏,等到了城下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人,即便是这样,这些骑兵依旧抡出自己的腰刀,斩断了燃烧的绳索,让那些身上涂满油的族人从城头跌下来。 随即,这些放弃防御的骑兵,就被密集的弩箭连人带马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能被救下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张东海挥动一下手中的旗子,就有几十个弓兵上前,在火把上点燃了火箭,在两军阵前,将那几个刚刚从城头跌落的靺鞨人用火箭点燃,而此时,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人终于被蜿蜒而下的火苗点燃,发出的惨叫声,即便是等待吃腐肉的乌鸦,也不得不振翅飞向远方。 很明显靺鞨人被唐人残暴的手段给彻底激怒了,他们的队伍中响起沉重的鼓声,靺鞨人的步卒出现了,他们在木盾的掩护下,缓缓地向城墙逼进。 温柔奇怪的问云初:“他们为何不快跑过来” 云初道:“只有进入箭矢的范围内,他们才会开始跑,跑的太早会弄乱队伍,也会消耗体力,过一会,他们还要攀爬城池与我们肉搏呢。” 温柔笑道:“下雨的时候,跑的快一点,能否少受一些雨水浇灌” 云初笑道:“不能。” “你为何如此肯定随口说的吗” 云初摇头道:“你问的其实是一个算学问题。” 温柔不解的道:“你的算学比我的算学好吗” 云初笑道:“你忘记了,在国子监的时候,教授我们算学的博士从来都不理睬我。” “不是因为你屡教不改吗” “不是的,是因为他的算学不如我。” 就在云初跟温柔谈笑的时候,折冲校尉王德发走过来,抱拳施礼。 云初从腰上解下一面铜牌递给了王德发,得到牌子的王德发向站立在城墙底下的一群人展示一下牌子,顿时,十二架弩车就被那群军卒推进城墙下的射击孔,掀掉弩车上的蒙布,然后,云初就看到这群身强力壮的家伙就开始转动绞盘,随着绞盘拉紧,并排放置在弓床上正反八张巨大的弩弓就慢慢的张开。 随即,粗如长矛的弩枪就被安置在滑床上,一次三枝。等到绞盘停止响动,一个火长模样的府兵就抬头瞅着站在城墙上的王德发。 折冲校尉王德发猛地挥动了手中的红旗,坐在城头的云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嗡鸣声,紧接着一阵嗤嗤的撕裂声响起,三十六枝弩箭就从齐胸高的射击孔平行向已经开始奔跑的靺鞨人覆盖了过去。 云初军装备的并非是八牛弩这种大型器具,一具八牛弩需要十人才能操作,云初装备的是轻便的滑床弩,只需要五人就能操作,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大唐所有折冲府的标准装备,只有一些很富裕的关中折冲府才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而万年县所属的这两个折冲府,一口气装备了十二具,已经是大唐折冲府之冠了。 传说,八牛弩射程达到骇人的三里地,一次射击据说有洞金穿石之威,不过,云初部装备的滑床弩效果也不差,一枝弩枪在洞穿了三人以上才会停止杀伤。 “三十六贯钱不见了。” 在看到滑床弩进行了一轮齐射之后,云初喟叹一声对温柔道。 温柔瞅着被弩枪清空的一片敌军道;“看起来似乎很值得。” 云初摇摇头道:“除非我们能在靺鞨人身上收到足够多的利益,否则亏本是一定的。” 好在,这一轮床弩齐射,有效的打乱了靺鞨人的阵势,也打断了他们进攻的节奏,让弩兵,弓兵可以多发射几轮覆盖性质的箭雨,基本上达成了齐射弩枪的目的。 靺鞨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那些快要冲锋到城墙边上的靺鞨人纷纷后退,却被城头的弩弓手,又留下来了很多人,他们逃跑的时候,就忘记了背后还有弩箭。 一直在观察战事的钟馗忽然对云初道:“靺鞨人第二次进攻失败之后,我想带着五百骑兵冲击一下他们得军阵。” 云初摇头道:“五百人还撼动不了他们这上万人的军阵,我们应该全军出击才对。” 温柔道:“可以,不能让他们缩回去,否则,再想找这样的好机会就难了。” 张东海道:“只要能让他们军阵动摇就好办了,这个时候需要猛将斩将夺旗。” 云初点点头道:“留下王德发跟五百人手,剩下的准备出击。” 看着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了,云初暗自叹息,如果李绩早一点把火药跟轰天雷给他,就不需要猛将这种东西来撼动敌方的军阵了。 就在众人已经做好了突击的准备,骑兵已经隐藏在城门后边,就等着靺鞨人再一次进攻失利的时候就发起全军攻击的时候,靺鞨人却不再进攻了。 他们开始向后退,退出了一里地之后,就开始安营扎寨了。 云初也眼看着太阳偏西了,就下令轮换休息。 靺鞨人看样子很聪明,在损失了两千多人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了,退出去远一点,却又不肯走,就说明,人家准备制造攻城器具了。 只要靺鞨人不走,云初就不失望,派民夫出去清扫战场,还要把没死的靺鞨人杀死,也顺便把今日射出去的弩箭,羽箭,弩枪收回来。 天气太热,云初担心发生瘟疫,就让民夫们把尸体堆积起来一把火烧掉。 夜晚来临,由靺鞨人的尸体堆积成的五个不算大的山包开始燃烧,靺鞨人营地那边哭声一片。 看样子,他们今晚应该会睡不着。 云初巡查完城防之后,卸甲休憩的时候,王钊兄弟三人领着杨景来了。 才一进门,杨景就跪地磕头。 云初不解的看着王钊,王钊连忙道:“县尊今日亲自出城作战解救杨景,杨景感恩不尽。” 云初将杨景搀扶起来道:“为我大唐效力之人,大唐绝不辜负他,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杨景再次跪地道:“以前只是听说县尊从不负人,今日方知县尊仁义,请容杨景为县尊效犬马之劳。” 云初笑道:“听闻高句丽杨氏也是显宦门第,你这杨姓可与此杨姓同” 杨景再次叩拜道:“在下正是昔日安市守将杨万春的第三子。” 云初惊讶的道:“当年我朝太宗皇帝东征,久攻安市城不下,加上天气转寒,领兵回国休战,听闻你父曾经在城头上表赞誉太宗之明,还获得赏赐锦缎百匹,可有此事”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万夫不当之勇 听云初这样问,杨景立刻趴在地上大哭道:“就是因为家父与太宗皇帝这一场奏对,导致家父被权臣**陷害,被绑在铜柱之上炮烙致死。 我杨氏丁口四百二十七人,只有我隐姓埋名逃出生天,家父被陷害之时,安市城里的百姓明明知晓家父是被冤枉的,却无一人为家父说话。” 云初听了杨景的哭诉,勃然大怒道:“明明是一段上好的嘉话,怎么能被这权臣昏君误会至此。 你放心,待我们马踏平壤之时,定位你杨氏屈死的冤魂讨还一个公道。” 杨景咬牙切齿道:“等到将军攻破安市之时,请把安市奴隶卖与杨景……” 云初再一次搀扶起杨景道:“定不会让你失望。” 站在一边观看的王钊被云初的大义凛然感动的热泪盈眶,拉着杨景的手道:“做兄弟的一定帮你报这血海深仇。” 目送杨景跟王钊离开,云初突然发现这个杨景可能真的很有用处,这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应该好好地珍惜。 一旦高句丽被灭国,有这样一个疯子在手,可以帮着干很多唐人都下不去手的活计。 就像太宗皇帝当年珍惜他的父亲杨万春一般,以礼相待,再弄得他被诛杀九族。 整个晚上,盖牟城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响起战鼓,对面的靺鞨人就会慌忙起身应战。 这是温柔的疲兵之计,云初自然是不管的,用毯子蒙着头一觉睡到了天亮。 洗漱完毕之后再上城头,发现对面的靺鞨人正在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 同时,盖牟城里也是浓烟滚滚,在大力的冶铁,自从杨景昨夜从云初那里获得承诺之后,还从自家的奴隶群里找出来了很多的冶铁工匠,帮助云初部冶铁。 城头上也是浓烟滚滚,一口口大锅中熬制着铅水,滚木礌石,灰瓶,金汁也都准备完毕。 这些东西都是杨景带着奴隶们在一夜之间就给准备好的。 攻城战,云初还是希望能多维持一段时间,为此,云初还专门写了劝降书给乞乞仲象,希望他能投降,大唐一定不会亏待他。 找了一个投降的靺鞨人把信送过去,过了半天时间,这个靺鞨人就骑着马回来了,除了没有了脑袋之外一切都好,身上还绑着一封信。 乞乞仲象给云初的信写的很长,从靺鞨部落栉风沐雨的在辽东扎住脚跟说起,再说到他们对大唐的敬仰,然后说到太宗皇帝在驻跸山无理活埋他三千族人的事情。 又说到云初在盖牟城坑杀他五千族人的事情,还说,这种仇恨再也难以化解,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此仇此恨,靺鞨一族永世难忘。 最后还劝告云初早早投降,还保证一定不会杀他,保证给他一字并肩王的待遇,共同将靺鞨一族发展壮大。 温柔看过乞乞仲象的信函之后,觉得云初不会去野人部落当一个所谓的一字并肩王,就接着写信告知乞乞仲象,只有投降大唐,才有活路,否则,将是身死族灭,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后,又派了一个俘虏去送这封文采斐然的信。 半天之后,又回来了一个无头使者,乞乞仲象可能在野人群里待得时间太久,无处宣泄自己的盖世才华,竟然给温柔回信了。 再然后,温柔跟乞乞仲象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笔友,乞乞仲象也不再把送信使者的头砍掉,只是砍一条胳膊,最后,使者就不怎么受罪了,被切一根大拇指了事。 云初知道这是乞乞仲象的缓兵之计,可是,谁又不是呢 这些天,因为粮秣的问题,靺鞨一族即便是妇人也出现在了军前,城外的靺鞨人数迅速增加到了两万人,将整个盖牟城围的水泄不通。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靺鞨一族的号角声再一次吹响,六架高大的冲车出现在地平线上,被蚂蚁一样多的靺鞨人推着缓缓地向盖牟城推进。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有了冲着当掩护,唐军的箭矢杀伤力就减弱了六成以上,而粗大的冲车,即便是被弩枪射中,也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云初站在城头上瞅着缓缓逼近的高大冲车,对温柔道:“高句丽的大军是不是也来了” 温柔摇头道:“斥候出不去,两天前,庞同善的大军已经到了左近,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就说明高句丽人还没有来。” 云初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高句丽人已经来了,庞同善去对付他们去了,而把靺鞨人留给了我们。” 温柔道:“这时候必须出去毁坏冲车,才是当务之急,钟馗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云初指着冲车后边的靺鞨骑兵道:“他们有防备,这个时候冲出去毁坏冲车,我们的损失会非常的大,先看看,他们能不能渡过杨景带人挖的陷阱。” 一辆高度几乎与城墙一般高的冲车,正在缓慢向前走的时候,车身猛地一歪,沉重的冲着迅速向一边倾倒,十几个藏身在冲车里的靺鞨部的弓箭手,纷纷惨叫着从车上摔下来。 而粗制滥造的冲车也嘎吱一声,一只圆木制作的轮子顿时折断,陷在一个坑里不动弹了。 陷阱全部挖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冲车倾倒了,城头上的箭雨就再一次暴雨般的落在靺鞨人的身上。 六架冲车损坏了三座,其余三座在靺鞨人冒着箭雨铺设的木桥,越过了陷阱区域,继续向城墙靠近。 而就在这个时候盖牟城其余两面的城墙上已经响起了厮杀声。 城头上早就臭不可闻,这是熬煮金汁才有的特殊味道,云初用手帕绑住脸,提着马槊站在城头,不时地有羽箭飞过来,他挥手荡开。 钟馗快速地在城墙上奔跑,口中不断地发号施令,就在冲车上的云梯搭上城头的那一刻,钟馗怒吼道:“火油弹准备,放!” 无数的陶罐就从城头飞了出去,准确的落在了三架冲车上,紧接着,就是无数火箭落在冲车上,只是一瞬间,冲车就被橘黄色的火焰吞没。 三架冲车里装满了靺鞨人,而云初丢出去的火油弹并非是普通的火油弹,而是出自晋昌坊专营灯油的雷家出的精品火油弹。 陶罐里装的油点不成油灯,因为会炸,而且水泼不灭,遇水只会燃烧的越发厉害。 云初把这东西称之为汽油,把这东西从长安运过来,费了云初不少的心力。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被汽油淋湿并被点燃的冲车里的靺鞨人如果还能冲出来,云初觉得这就是在羞辱汽油这种跨时代存在的东西。 冲车成了三座燃烧的火炬,冲车后面的步卒却扛着梯子快速的向城墙靠近。 云初不断地在城头游走,那里有靺鞨人的脑袋冒出来,他就把马槊捅过去。 不过,随着一勺勺的铅水倒下去,一勺勺的金汁倒下去,一勺勺的沸油倒下去,城墙下边惨叫连天。 就在这个时候,钟馗带着五百个不良人组成的骑兵终于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于此同时,王德发也带着五百骑兵从另一个城门杀了出去,狂风扫落叶一般在城头弓箭手的掩护下,沿着城墙清理那些攻城的靺鞨人。 就在距离盖牟城不足一里的高山上,李绩背着手站在一棵松树下,冷眼看着脚下厮杀的热火朝天的战场。 侍御史贾春言道:“英公,盖牟城危在旦夕,我们为何袖手旁观” 李绩转过头看着贾春言道:“你从哪里看到盖牟城险象环生了” 贾春言道:“已经有贼人登城了。” 李绩道:“贼人的后路已经被箭矢断绝,冲上城头的不到百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自然会剿灭。” 贾春言乃是皇帝派来的信使,其实也肩负着监军的责任,此时见云初在盖牟城陷入苦战,而李绩大军已经到来,却不出击,这让他非常的不满。 至少,李绩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已经在贾春言的心中形成了。 李绩当然知道贾春言心中所想,却懒得解释,在这里,他才是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那个人。 李绩不愿意解释,高侃却不能不解释,对贾春言道:“此战胜负无关大局,英公此时在意的是守将云初是否有将帅之才。 如果云初有将帅之才,区区这点战阵自然不在话下,如果没有,死了也就死了,免得以后明明屁本事没有,却高官厚禄的统领着我大唐几万,几十万精锐去跟敌人作战,最后葬送我大唐精锐,这才是最可怕的。” 贾春言是文官对于战阵不是很了解,就指着脚下的厮杀的如火如荼的战场道:“云初此时表现如何” 高侃知晓这是贾春言替皇帝问的,想了一下道:“知军,无畏,尊令,这三关算是过了,勉强能领一支偏师,想要大用,火候不足。” 贾春言又道:“若是此战云初得胜,又怎么说” 不等高侃说话,李绩就不耐烦的道:“屠灭靺鞨部,才算完成本帅军令。 现在就评论他过了知军,无畏,尊令这三关还为时过早。” 云初眼看着靺鞨部的攻击已经没有了后劲,并且已经有了撤退的征兆,就对进城休憩了半个时辰的钟馗,王德发,张东海道:“集合全军,我们杀出城去,能否破贼,在此一战。” 随着云初的号手吹响了号角,原本固守在盖牟城上的唐军,潮水一般从城墙上退下,换上杨景,王钊等人率领的强盗跟奴隶们。 李绩听着城头上传来的低沉的号角声,原本紧绷着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对贾春言道:“小看了云初,守城守的中规中矩,还敢在这个时候全军出击,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出乎了老夫的预料之外。” 贾春言惊喜的道:“如此说来我军胜利了。” 李绩呵呵笑道:“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如同长安市上说的那般有万夫不挡之勇,那么,靺鞨一族的覆灭,就在今日。”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万夫不当之勇 听云初这样问,杨景立刻趴在地上大哭道:“就是因为家父与太宗皇帝这一场奏对,导致家父被权臣**陷害,被绑在铜柱之上炮烙致死。 我杨氏丁口四百二十七人,只有我隐姓埋名逃出生天,家父被陷害之时,安市城里的百姓明明知晓家父是被冤枉的,却无一人为家父说话。” 云初听了杨景的哭诉,勃然大怒道:“明明是一段上好的嘉话,怎么能被这权臣昏君误会至此。 你放心,待我们马踏平壤之时,定位你杨氏屈死的冤魂讨还一个公道。” 杨景咬牙切齿道:“等到将军攻破安市之时,请把安市奴隶卖与杨景……” 云初再一次搀扶起杨景道:“定不会让你失望。” 站在一边观看的王钊被云初的大义凛然感动的热泪盈眶,拉着杨景的手道:“做兄弟的一定帮你报这血海深仇。” 目送杨景跟王钊离开,云初突然发现这个杨景可能真的很有用处,这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应该好好地珍惜。 一旦高句丽被灭国,有这样一个疯子在手,可以帮着干很多唐人都下不去手的活计。 就像太宗皇帝当年珍惜他的父亲杨万春一般,以礼相待,再弄得他被诛杀九族。 整个晚上,盖牟城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响起战鼓,对面的靺鞨人就会慌忙起身应战。 这是温柔的疲兵之计,云初自然是不管的,用毯子蒙着头一觉睡到了天亮。 洗漱完毕之后再上城头,发现对面的靺鞨人正在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 同时,盖牟城里也是浓烟滚滚,在大力的冶铁,自从杨景昨夜从云初那里获得承诺之后,还从自家的奴隶群里找出来了很多的冶铁工匠,帮助云初部冶铁。 城头上也是浓烟滚滚,一口口大锅中熬制着铅水,滚木礌石,灰瓶,金汁也都准备完毕。 这些东西都是杨景带着奴隶们在一夜之间就给准备好的。 攻城战,云初还是希望能多维持一段时间,为此,云初还专门写了劝降书给乞乞仲象,希望他能投降,大唐一定不会亏待他。 找了一个投降的靺鞨人把信送过去,过了半天时间,这个靺鞨人就骑着马回来了,除了没有了脑袋之外一切都好,身上还绑着一封信。 乞乞仲象给云初的信写的很长,从靺鞨部落栉风沐雨的在辽东扎住脚跟说起,再说到他们对大唐的敬仰,然后说到太宗皇帝在驻跸山无理活埋他三千族人的事情。 又说到云初在盖牟城坑杀他五千族人的事情,还说,这种仇恨再也难以化解,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此仇此恨,靺鞨一族永世难忘。 最后还劝告云初早早投降,还保证一定不会杀他,保证给他一字并肩王的待遇,共同将靺鞨一族发展壮大。 温柔看过乞乞仲象的信函之后,觉得云初不会去野人部落当一个所谓的一字并肩王,就接着写信告知乞乞仲象,只有投降大唐,才有活路,否则,将是身死族灭,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后,又派了一个俘虏去送这封文采斐然的信。 半天之后,又回来了一个无头使者,乞乞仲象可能在野人群里待得时间太久,无处宣泄自己的盖世才华,竟然给温柔回信了。 再然后,温柔跟乞乞仲象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笔友,乞乞仲象也不再把送信使者的头砍掉,只是砍一条胳膊,最后,使者就不怎么受罪了,被切一根大拇指了事。 云初知道这是乞乞仲象的缓兵之计,可是,谁又不是呢 这些天,因为粮秣的问题,靺鞨一族即便是妇人也出现在了军前,城外的靺鞨人数迅速增加到了两万人,将整个盖牟城围的水泄不通。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靺鞨一族的号角声再一次吹响,六架高大的冲车出现在地平线上,被蚂蚁一样多的靺鞨人推着缓缓地向盖牟城推进。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有了冲着当掩护,唐军的箭矢杀伤力就减弱了六成以上,而粗大的冲车,即便是被弩枪射中,也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云初站在城头上瞅着缓缓逼近的高大冲车,对温柔道:“高句丽的大军是不是也来了” 温柔摇头道:“斥候出不去,两天前,庞同善的大军已经到了左近,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就说明高句丽人还没有来。” 云初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高句丽人已经来了,庞同善去对付他们去了,而把靺鞨人留给了我们。” 温柔道:“这时候必须出去毁坏冲车,才是当务之急,钟馗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云初指着冲车后边的靺鞨骑兵道:“他们有防备,这个时候冲出去毁坏冲车,我们的损失会非常的大,先看看,他们能不能渡过杨景带人挖的陷阱。” 一辆高度几乎与城墙一般高的冲车,正在缓慢向前走的时候,车身猛地一歪,沉重的冲着迅速向一边倾倒,十几个藏身在冲车里的靺鞨部的弓箭手,纷纷惨叫着从车上摔下来。 而粗制滥造的冲车也嘎吱一声,一只圆木制作的轮子顿时折断,陷在一个坑里不动弹了。 陷阱全部挖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冲车倾倒了,城头上的箭雨就再一次暴雨般的落在靺鞨人的身上。 六架冲车损坏了三座,其余三座在靺鞨人冒着箭雨铺设的木桥,越过了陷阱区域,继续向城墙靠近。 而就在这个时候盖牟城其余两面的城墙上已经响起了厮杀声。 城头上早就臭不可闻,这是熬煮金汁才有的特殊味道,云初用手帕绑住脸,提着马槊站在城头,不时地有羽箭飞过来,他挥手荡开。 钟馗快速地在城墙上奔跑,口中不断地发号施令,就在冲车上的云梯搭上城头的那一刻,钟馗怒吼道:“火油弹准备,放!” 无数的陶罐就从城头飞了出去,准确的落在了三架冲车上,紧接着,就是无数火箭落在冲车上,只是一瞬间,冲车就被橘黄色的火焰吞没。 三架冲车里装满了靺鞨人,而云初丢出去的火油弹并非是普通的火油弹,而是出自晋昌坊专营灯油的雷家出的精品火油弹。 陶罐里装的油点不成油灯,因为会炸,而且水泼不灭,遇水只会燃烧的越发厉害。 云初把这东西称之为汽油,把这东西从长安运过来,费了云初不少的心力。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被汽油淋湿并被点燃的冲车里的靺鞨人如果还能冲出来,云初觉得这就是在羞辱汽油这种跨时代存在的东西。 冲车成了三座燃烧的火炬,冲车后面的步卒却扛着梯子快速的向城墙靠近。 云初不断地在城头游走,那里有靺鞨人的脑袋冒出来,他就把马槊捅过去。 不过,随着一勺勺的铅水倒下去,一勺勺的金汁倒下去,一勺勺的沸油倒下去,城墙下边惨叫连天。 就在这个时候,钟馗带着五百个不良人组成的骑兵终于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于此同时,王德发也带着五百骑兵从另一个城门杀了出去,狂风扫落叶一般在城头弓箭手的掩护下,沿着城墙清理那些攻城的靺鞨人。 就在距离盖牟城不足一里的高山上,李绩背着手站在一棵松树下,冷眼看着脚下厮杀的热火朝天的战场。 侍御史贾春言道:“英公,盖牟城危在旦夕,我们为何袖手旁观” 李绩转过头看着贾春言道:“你从哪里看到盖牟城险象环生了” 贾春言道:“已经有贼人登城了。” 李绩道:“贼人的后路已经被箭矢断绝,冲上城头的不到百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自然会剿灭。” 贾春言乃是皇帝派来的信使,其实也肩负着监军的责任,此时见云初在盖牟城陷入苦战,而李绩大军已经到来,却不出击,这让他非常的不满。 至少,李绩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已经在贾春言的心中形成了。 李绩当然知道贾春言心中所想,却懒得解释,在这里,他才是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那个人。 李绩不愿意解释,高侃却不能不解释,对贾春言道:“此战胜负无关大局,英公此时在意的是守将云初是否有将帅之才。 如果云初有将帅之才,区区这点战阵自然不在话下,如果没有,死了也就死了,免得以后明明屁本事没有,却高官厚禄的统领着我大唐几万,几十万精锐去跟敌人作战,最后葬送我大唐精锐,这才是最可怕的。” 贾春言是文官对于战阵不是很了解,就指着脚下的厮杀的如火如荼的战场道:“云初此时表现如何” 高侃知晓这是贾春言替皇帝问的,想了一下道:“知军,无畏,尊令,这三关算是过了,勉强能领一支偏师,想要大用,火候不足。” 贾春言又道:“若是此战云初得胜,又怎么说” 不等高侃说话,李绩就不耐烦的道:“屠灭靺鞨部,才算完成本帅军令。 现在就评论他过了知军,无畏,尊令这三关还为时过早。” 云初眼看着靺鞨部的攻击已经没有了后劲,并且已经有了撤退的征兆,就对进城休憩了半个时辰的钟馗,王德发,张东海道:“集合全军,我们杀出城去,能否破贼,在此一战。” 随着云初的号手吹响了号角,原本固守在盖牟城上的唐军,潮水一般从城墙上退下,换上杨景,王钊等人率领的强盗跟奴隶们。 李绩听着城头上传来的低沉的号角声,原本紧绷着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对贾春言道:“小看了云初,守城守的中规中矩,还敢在这个时候全军出击,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出乎了老夫的预料之外。” 贾春言惊喜的道:“如此说来我军胜利了。” 李绩呵呵笑道:“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如同长安市上说的那般有万夫不挡之勇,那么,靺鞨一族的覆灭,就在今日。” 正文 第二十九章万军中取番王首级如探囊取物 盖牟城对云初来说不重要,仅仅是一个消耗乞乞仲象兵力的工具,既然在这里已经消耗掉了五千多靺鞨人,再等下去,等不来靺鞨人的进攻,因为,死的人足够多之后,他们会跑。 钟馗喊声如雷,率领五百已经杀疯了的不良人一马当先,追着溃退的靺鞨人一路砍杀。 云初与温柔率领两千府兵居中,将钟馗撕开的口子继续扩大。 而王德发,张东海两人率领剩余步卒,负责将那些被骑兵冲散的靺鞨人清除,扩大战果。 钟馗冲锋的路线极为明确,目标就是乞乞仲象的大纛,这是王或者可汗才能拥有的东西,乞乞仲象这个时候把这个东西打出来,他的野心被彰显无疑。 “杀啊——” 钟馗所向无敌,手中的斩马刀被他抡的如同风车一般,坦克一般的为云初打开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此时,一往无前的冲锋才是最重要的,杀人反倒处在后边,只要把这些靺鞨人的胆子吓破,一个小兵都能追着他们漫山遍野的乱跑,在被骑兵追的消耗完最后一丝力气,最终累死在逃跑的路上。 靺鞨人的军阵开始动摇了,眼看着钟馗已经冲到了距离大纛不足百步的距离,两边的靺鞨人正迅速向中间围拢过来。 云初毫不犹豫的就带着人马冲向了左边,而温柔也带着人马冲向了右边,他们要做的就是给钟馗多创造一些斩杀乞乞仲象的时间。 此时的云初已经顾不得那些凌乱的冷箭,马槊捅穿一个靺鞨将领的脖子,在用力一甩,靺鞨将领的身体硬是被他从马上摘下来,重重的砸向挤成一团的靺鞨人。 枣红马人立而起,两只蹄子踩踏在一個敌人的胸膛上,再把这个敌人踩踏在地上,昻嘶一声,竟然越过五六个举着木盾的靺鞨人,而云初此刻不用费太大的力气,马槊长达一尺半的锋利扁平矛头,就切下来了两颗人头。 胸口又中一箭,被甲胄挡住,云初也不再管,纵马冲开敌军,投掷出一柄短矛,将还要拉弓偷袭他的靺鞨将领刺于马下。 一时间,枣红马在敌军中左右奔突,马槊之下竟无一合之将。 唐人凶恶,靺鞨人本就心生畏惧,而煞神一般的钟馗一边吼叫,一边冲杀,杀的靺鞨人节节败退,钟馗杀的性起,一把扯掉害事的头盔,一颗丑陋,凶恶,毛茸茸的头颅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手中斩马刀闪电般的劈下来,斩断了敌将的长矛,顺便也斩开了敌将的上半截身子,敌将的身体自肩头向腰肋斜斜的裂开,钟馗还不肯罢休,回刀一提,敌将的人头就飞上了半空。 刚刚喷出来的血染了冲锋中的钟馗一头一脸,张嘴怒吼之时,就连牙齿都是血红的。 正在督促麾下奋勇向前的乞乞仲象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随即大怒,催动战马就要与钟馗厮杀,却不防被部将扯住了战马缰绳,斜刺里跑了。 钟馗冲杀到大纛之下,不见了乞乞仲象,怒吼一声,挥刀斩断了大纛。 紧紧跟随在钟馗身后的不良人,也都是从血肉战场下来的府兵,见到这一状况,立刻高声叫道:“乞乞仲象死了,乞乞仲象死了……” 开始,只是几人吼叫,很快,齐齐仲象死了的消息就响彻了整个战场。 靺鞨人焦急的寻找大王的大纛,却怎么都看不见,一时人心惶惶,唐军趁机狂飙猛进。 狂怒的乞乞仲象一矛就把那个扯他马头的靺鞨部将刺死,正要呼喝部下随他去斩杀钟馗,却看到厮杀的如同血人一般的云初从左边向他冲了过来,他身后的定远将军旗号紧紧追随。 乞乞仲象放弃了斩杀钟馗的想法,而是带着五十个亲卫直奔云初而来。 云初也看到了乞乞仲象,并未上前应战,而是趁机砍杀周边的小卒,却也不远离乞乞仲象,只是在他周边打着圈子,枣红马似乎知晓主人的心思,不用云初控制,就在战场上跟乞乞仲象兜圈子。 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冲过来的越来越多,云初放下马槊,拿起弓箭,一连三箭射向乞乞仲象,然后收起弓箭,挺着马槊就向乞乞仲象杀了过来。 乞乞仲象避开了一支箭,仗着身着铁甲硬抗了两箭,却不防中箭之处痛彻心扉。 低头看过去,赫然发现两枝羽箭竟然穿透了甲胄,入肉两寸有余。 最难受的是伤口处痛不可当,就连呼吸都能让他浑身颤抖。 眼看着云初狞笑着从人群中杀过来,乞乞仲象勉强举起一只手,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浑身的力道全无。 虽然有亲兵死命的挡在云初马前,却被唐军全力攻击,顷刻间就死无全尸。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枣红马兴奋极了,仗着身强力壮将阻碍的前面的一匹马撞翻,然后,他就看到了乞乞仲象胯下的那一匹神骏的母马。 乞乞仲象浑身的精力都被用来抵御痛楚,眼看着云初已经到了眼前,他甚至能看到云初得意的咧开了嘴巴,一尺半长的马槊利刃割断了他的脖子,天地顿时旋转起来,而刚才还让他动弹不得的痛楚,潮水一般的消散,随即,天地一片黑暗。 云初用马槊在半空刺中了乞乞仲象的人头,大喊道:”乞乞仲象人头在此,谁敢与某家一战“ 随即,战场上就响起唐军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将军威武!” 李绩刚刚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茶,忽然听到了唐军潮水般的延绵不绝的呐喊,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对正在看战场厮杀的,看的浑身发抖的贾春言道:“看到了什么” 贾春言结结巴巴的道:“大唐将士正在向定远将军战旗下汇聚。” 李绩笑道:“回去禀报陛下,云初于乱军中阵斩靺鞨王乞乞仲象。” 贾春言哆嗦着道:“阵斩” 李绩点点头道:“万军中取番王首级,乃上上选,军心大振,云初军势已成,接下来,将所向无敌。 至于什么探囊取物,什么所向无敌之类的话语,你是御史言官,这一方面比老夫强。 想必陛下也爱听,群臣们也爱听,百姓们也爱听,尽管去说就是了,还可以拉老夫出来当注脚。” 贾春言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真正的痛快啊,老夫为官三十载,万军中阵斩敌军主将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绩嗤的笑了一声,指指身边的诸位老将道:“这些人都是这般人物!” 高侃连忙道:“既然胜负已分,这时候就没有必要多损伤我大唐军人了。” 李绩道:“那就去吧,别放走一个。” 高侃领命而去。 云初,钟馗,温柔正在享受虎趟羊群的快感的时候,突然发现左边的山岭上竟然冒出唐军的旗帜,立刻勒住战马缰绳,对温柔道:“不追了,带上杨景,王钊兄弟,我们这就去靺鞨人的老巢。” 温柔也看到了更多的唐军从四面八方出现,打了一个哆嗦道:“必须如此。” 说完,就拉过一个亲兵吩咐几句,那个亲兵就纵马向盖牟飞奔。 云初则聚拢麾下众将道:“战场留给那些看热闹的,老子带你们去发财。” 原本厮杀的脑子都已经麻木的众将,晃晃脑袋,立刻就聪明起来了,纷纷聚拢还在追杀靺鞨人的部下,一顿鞭子把这些腰上挂满脑袋的傻大兵抽的回过神来。 听说将军要带着大家去发财,纷纷丢下挂在腰上的敌军首级,不要命的向将军身边聚拢。 等杨景,王家三兄弟带着上千的奴兵过来的时候,大军就在杨景,王家兄弟的率领下沿着一条并不宽阔的小路就追杀了下去。 这一刻,没有人觉得将军在大战之后还催促他们杀敌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情,相反,每一个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时候将军脑子一抽,要带他们回去。 战场上有擅于养马的靺鞨人留下的好马,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每个人都抢到一匹或者两匹战马之后,就紧紧地跟在将军身后,去发财。 靺鞨人能战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算没有死光,一会也会死光,这个时候将军带着大家去攻打靺鞨人的老巢这就是福利。 这种好事,也只有自家父母官才会带着大家,要是换别的贪心的将军,那里有他们这群小兵的份。 李绩走进臭气熏天的盖牟城的时候,他对熬煮金汁的味道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事实上除过以贾春言为首的一群文官们各个烦恶欲呕之外,将军们反而觉得这种味道恨亲切,也觉得这才是战场该有的味道。 众人坐在已经被云初征用的原城主府大堂上,一边喝茶,一边谈笑的时候,云初这个主人却总是不来。 等高侃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李绩的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对贾春言道:“方才在山上的话,你可以忘记了。” 贾春言眼见大唐军队大胜,心情好极了,忍不住笑道:“英公何出此言呢” 李绩道:“还要加上一个贪财的后缀才好。” 贾春言愣了一下道:“方才随英公去了云初住处,只有一桌一椅,一榻而已,并无长物,就是桌上没吃完的食物,也是粗粝的军粮,何来贪财之说” 李绩冷笑道:“云初是见过大世面的,眼皮子高的很,区区一点金银如何能放在他的眼中,他看中的是靺鞨一部百年来的积存。” 贾春言闻言笑道:“也就是说定远将军云初此时正在犁庭扫穴,彻底清除靺鞨一部是吧” 李绩原本平静的脸变得狰狞起来,看着贾春言道:“老夫当年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这群御史言官可不是这么说的,叛贼侯君集当年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也不是这么说的,老程在西域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也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到了云初这里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了吗” 贾春言笑呵呵的道:“英公今日若是还那么干,老夫依旧会据实上奏。 至于云初嘛,今时与往日不同,他只想富民,没有肥己。” 正文 第三十章公正无私云定远 其实用不着杨景跟王家三兄弟带路,那些抱头鼠窜的靺鞨人就已经把云初的军队引领到了东牟山。 这里到处都是木头搭建的房子,几乎从山脚下一直绵延到了山顶。 而山脚下,便是一道道高大的木头栅栏作为围墙。 当栅栏上的守卫看到一群乱糟糟的本族溃兵归来的时候,就立刻吹响了号角。 而这些好不容易逃回来的溃兵,在冲着栅栏上的族人喊了一声“快逃。”便累得倒地不起。 云初军队追杀了他们足足两天,在这两天里没有给他们多少休憩的时间,以至于让他们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通知族人快逃,却忘记了就是他们把敌人从一百五十里以外引到了这里。 眼看着大片大片的唐军逼进城寨,栅栏上的靺鞨人吹响的号角,就显得无比的苍凉与悲愤。 杨景瞅着被唐人慢条斯理砍死的那些靺鞨青壮,惋惜的对云初道:“将军,太可惜了。” 云初摇头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当年太宗皇帝如此的厚待靺鞨部,这些人依旧在太宗东征的时候从背后捅了太宗皇帝一刀。 如果留他们一命,待我将来被他们从背后偷袭的时候,我一定会后悔今日过于仁慈。 既然他们野性难驯,加之人心不在大唐,就该有这样的罹难。” 温柔瞅着混乱的东牟山营寨,叹口气道:“接到长史令,命我们把抓获的靺鞨人迁徙到营州。” 杨景,王钊等人眼前一亮,立刻凑过来道:“将军军务繁忙,不如将此事交付我等去办如何” 云初似笑非笑的瞅着杨景跟王钊等人道:“也好,不过,这里的资财,就与你们毫无相干。” 王钊立刻道:“这是自然,将军不使人间造孽钱,小人贱命一条,哪怕日后去了幽冥鬼府,再见这些人的冤魂,小人也是不怕的,他们是生人的时候小人都不怕,即便是成了鬼,小人就更加不惧了。 如今大局已定,请将军且看我等手段。” 云初见自己的部下也非常的疲倦了,就示意唐军让开,让这些人带着奴兵打开这层峦叠嶂的栅栏群。 不得不说,很多事情就是需要专业人士来做才能得心应手,这些奴兵们对这里的栅栏群似乎非常的熟悉,有的奴兵用弓箭压制栅栏上胡乱射箭的妇人。 其余的人就破开连接栅栏的木楔之后,就用马拖拽栅栏,将粗大的木头从地里**丢在一边。 活干的好的人,能带给人一种很奇妙的韵律感,杨景,王钊他们此时带着奴兵们干的活计,就有奇妙的韵律感,片刻功夫,已经破开了五道栅栏。 每破开一道栅栏,急于发财的唐军就迅速向前,抢占位置,直到九道栅栏全部开放之后,唐军就一哄而入。 云初,温柔,钟馗,王德发,张东海五人并没有进入栅栏里抢劫,而是煮起了罐罐茶。 温柔瞅着还没有滚开的水,低声道:“金银铜朱贝缴公,余者将士自取如何” 王德发嘿嘿笑道:“长史真是宽厚,将靺鞨部数量最多的裘皮留给了下面的崽子们。” 温柔淡淡的道:“跟着县尊,一定要注意两个字,那就是公平。 将军,校尉们需要公平,底下的府兵们也需要公平,大家都是自备武器甲胄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为国征战,如果得不到足够的好处,下一次谁还肯跟着将军,校尉们出关中与敌军死战呢。” 即便是清洗干净了,钟馗身上的血腥气依旧很重,他整个人正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意境里面,对众人讨论的利益丝毫不在乎,似乎已经迷上了杀戮。 也是啊,明明长得一副屠夫模样,偏偏要去舞文弄墨,路没有走对,自然是崎岖坎坷。 营寨里大人喊,小儿哭的动静被山风带去了另一边,没有进入云初他们这些人的耳朵。 快到傍晚的时候,云初,温柔的亲兵们带回来了五六只大箱子,放在几人面前,就再一次匆匆的离去。 此时,罐罐茶已经喝过三遍了,财货来了,众人也就没有了继续喝茶的兴趣。 心痒难熬的王德发,张东海打开了面前的大箱子,毫不犹豫的将装满珍珠的箱子搬到云初的脚下,装满金锭箱子放在温柔的脚下,其余三口装满金砂的箱子则与钟馗一人一只。 云初用茶碗从珍珠箱子里挖出一碗珍珠倒在温柔的头盔里,随即又挖出三碗倒进钟馗,王德发,张东海放置在地上的头盔里。 温柔轻笑一声就从他的箱子里取出三根金锭放在其余三人的头盔里。 钟馗从自己的箱子里用茶碗装了两碗金沙,放在王德发,张东海的头盔里。 张东海与王德发,则从自己的箱子里各自挖出来了两碗金沙,倒在一个亲兵的头盔里,示意这些金沙可以算作将士们的奖励里。 云初这是才低声道:“都没有怨言吧” 王德发,张东海知道,将军这话是在问他们两人,连忙齐声道:“很公平。” 云初伸一个懒腰道:“以后,就这么分。” 听定远将军制定了分赃的规矩,王德发,张东海顿时就高兴起来了,因为这样的分配原则,对他们两人最为有利,自然毫无怨言。 至于那些府兵们,可以拿搜刮到的别的东西,比如裘皮。 东牟山不大,其实就是一座孤峰,山脚下又被九道之多的栅栏围着,大唐的骑兵又围着山峰巡梭,想要跑出去,很难。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乞乞仲象之所以把营寨弄成这个样子,也有圈住族人的意思。 毕竟,靺鞨人的天性并不怎么喜欢过集体生活。 营寨中存储最多的就是铁锭,足足有五万多斤,里面还存有大量的武器半成品,以刀,矛,箭头最多。 云初很喜欢靺鞨人存储的肉干,只要把这些东西放进石磨里弄成粉,添加进炒面里面,就能把军粮的品质再提高一个档次。 云初在东牟山待了两天,这才将这里的财货清点完毕,然后,铁锭由那些奴隶们背负,唐军各个背着大包小包赶着驮负着沉重物资的战马向盖牟城赶。 在云初忙碌的这六天时间里,大唐军队已经逼进驻跸山,跑的最快的便是程名振。 这个在点将台夺旗之战中被薛仁贵生擒的中年人,发誓要在战场上一雪前耻。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然,李绩却不许他靠近驻跸山,只能在驻跸山左近的六山安营扎寨,在没有攻占安市之前,不得寸进。 就在同时,契苾何力与薛仁贵统御的前军,已经抵达乌骨城下。 程名振的五千兵马,压制的安市不敢救援乌骨城,而契苾何力与薛仁贵的大军压制乌骨城不得向安市靠近。 如此,李绩率领的中军,后军,便能有条不紊的将辽东的高句丽城池一一击破。 等到周围的城池被清扫一空,等周边的蛮族被唐军清理完毕之后,唐军基本上就有了一条安稳的粮草路线,可以全力图谋,乌骨城,安市这两座高句丽在辽东最大的城池。 一旦这两座城池被攻破,高句丽只能防守鸭绿水,回旋的余地就很小了。 云初军再次回到盖牟城的时候,全军哗然。 无它,主要是云初军此次的斩获,实在是过于丰厚了,靺鞨部百年的积存,目的就是为了建国的资财,全部为云初部所夺。 之所以会引起其余军将们的愤怒,完全是因为云初部的军卒们为了多携带一些裘皮,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居然愚蠢的将裘衣穿在铠甲外边。 他们不觉得热,因为大太阳照在铠甲上,才是真正的热。 云初前往原本属于自己的官廨,现在是李绩官廨的城主府去交令的时候,才进去,就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虎狼窝。 各军的将领都在,而且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而李绩坐在最中间的桌案后面,右手食指中指正在有规律的敲击着桌案,眼神冰冷且无情。 只有坐在李绩右手第一个的侍御史贾春言一脸的欣慰,欢喜的表情毫不掩饰。 看到了大堂上的环境,云初立刻就知晓,今天要想过关,一定要依靠贾春言这个文官了。 于是,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令箭冲着李绩施礼道:“末将幸不辱命,剿灭靺鞨部前来交令。” 李绩换了一张慈善的嘴脸笑呵呵的道:“我军损伤几何” 云初沉痛的道:“战损府兵一百七十五人,万年县不良人六十八人,果毅校尉汤纵战死,武侯校尉陈宇战死,百人将战死两人,全军伤患六百余。” 李绩掐算了一下,点头道:“还在预料之中,战果如何” 云初抬起头瞅着在场的军将道:“阵斩靺鞨部首领乞乞仲象以下六十一员战将,贼兵无数,破靺鞨本部东牟山营寨,俘获妇孺一万六千余,牛马两万,得胜而还。” 云初回答完毕,还以为会迎来热烈的祝贺,结果,只有贾春言在一边孤零零的祝贺,其余军将竟然都无动于衷,还在等待云初继续说。 李绩皱眉道:“你在东牟山的缴获你是一个字都不提啊。” 不等云初说话,贾春言在一边道:“区区一个野人部落,除过牛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听贾春言这么说,云初精神一振连忙道:“俘获不多,都给了将士们作为补偿。” 说完话还把令箭往上举一下,示意旗牌官应该收缴令箭了。 李绩怒道:“真的没有别的了,刚刚还听说,你的部下各个披着裘衣进城,难道说你这个主将就啥都没有留下吗” 云初不解的道:“末将又不缺少钱财,想要钱,在长安赚钱远比在这里捞钱来的容易,只是麾下府兵都是来自长安万年县,贫困日久,末将就把一些零碎斩获都给了他们。 钱对于末将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李绩被云初的话说的愣住了,云初弄到的东西他们可以分一下,只是,给了小兵们,就不好动手了,毕竟,大家还没有喝兵血的习惯。 高侃在一边道:“听闻你军入城只是,奴隶人身负重物,就连战马也负重不堪,上面装的是什么” 云初叹口气道:“金珠玉器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末将带回来的自然是对我大军有用的铁。 那乞乞仲象野心勃勃,军寨中藏有的不是金银珠贝,而是数量超过十万斤的精铁。” 李绩愣了一下道:“多少” 云初拱手道:“五万斤以上的铁锭,五万斤以上的半成品刀剑,枪矛头,以及数之不尽的铁箭头。 如此重要的东西,末将自然要尽数带回。” 正文 第三十一章胜利之后并没有那么愉快 永徽六年,大唐全年冶精铁两百万斤! 其中有四成出自太原。 如果论全大唐最富庶的县是哪一个县,必然以万年县为天下第一。 如果论全大唐最富庶的州是那个一个州,必然是河东道的蒲州,鹳雀楼的所在地。 蒲州为何会如此富裕呢,完全是因为这里是大唐最重要的盐铁集散地。 太原的铁,解州,安邑盐池里面的盐,以及河东道连稻子都能种植的丰饶土地,这才造就了蒲州这个大唐最富饶的州。 蒲州府治下正仓全大唐第一,义仓第三,常平仓第三,蒲州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这远不是云初开几家大食堂,弄几场表演秀,修建几座房子能媲美的,除非,云初能把棉纺业弄大才有与蒲州类比一下的资格。 蒲州一年供应大唐的精铁有三十六万斤。 现在,云初一次就弄回来了十万斤精铁,可以打造至少一万柄唐刀,也可以打造五万枝长矛,至于箭矢就更多了。 这就是云初能很有底气的跟李绩这个老帅抗衡的底气所在。 如果没有十万精铁当底气,李绩问第一句的时候,云初就把什么都招了,还真得以为,李绩是一个没脾气的活菩萨不成 他想在战场上弄死云初,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现在,有十万斤精铁交差,什么珠子,什么金锭,什么金沙,什么貂皮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对于准备给自己这一生戎马生涯做一个大交代,准备描绘一个宏大叙事的李绩来说,十万斤黄金此时都不如十万斤精铁好使。 从东牟山弄来的精铁,就整齐的摆在一个仓库里,从盖牟城里搜刮到的铁器融化成的精铁锭也摆在这个仓库里。 总共不到六十吨的精铁摆在一起之后,只有不大的一堆,比云初当年操办的那个街道废品收购站里的废铁堆小的太多了。 就是那样多的废铁,他一个街道办主任如果去多看一眼,都会被工作人员看不起。 但是,目前这五十吨多一点的精铁,却让李绩这个大唐军方第一人看的满眼欢喜。 “回头给老夫送一斗珍珠过来,此事就此揭过。” 李绩派人检查过这堆烂铁,确认都是上好的精铁之后,云初想要昧下东牟山宝藏的事情,就被李绩默认,却许可了。 云初喜欢跟这样的老家伙打交道。 不过,死不承认归死不承认,该做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能少。 于是,弄来的东珠,给李绩一斗,给高侃一碗,给贾春言一碗,再给李治献上一斗,基本上,云初就剩下不到一斗的东珠了。 这东西云初一家拿着屁用不顶,根本就卖不上价钱,除非李治弄几颗镶嵌在帽子上,或者用在玉带上,武媚弄几颗做几件珠钗,或者手链,项链啥的,李绩再随手赏赐给几个作战得利的悍将一两颗,珠子的价值才能起来。 绝大多数的奢侈品永远是跟身份地位挂钩的,永远是跟着有权有势的人的喜好走的。 如果连最尊贵的人都不佩戴的东西,就不能被称之为奢侈品。 所以,别看云初送出去了七八成,但是,他手里的珍珠价值却一下子翻了三四倍,甚至是十倍。 李绩晚上用饭的时候,亲兵捧着一个新斗走进来,告诉李绩,这是定远将军亲自为大帅蒸煮的一斗饭。 掀开上面的蒙布之后,李绩对于云初送来的一斗指头蛋大小的颗粒均匀圆润的米饭很满意。 同一时间,高侃也品尝到了云初亲手蒸煮的一碗米饭,对这个下属也非常的满意。 至于贾春言在看到云初亲自下厨蒸煮的一碗米饭,会心的一笑,吩咐老仆把这东西藏好,这军中到处都是贼偷,免得被贼人给偷走。 自从他到来之后,他的军帐就没有安稳过,经常会丢失一些文牍,这让他不堪其扰。 至于云初托他回长安的时候代为敬献给皇帝的一斗米饭,就被贾春言带着阴笑摆在桌子上。 这个东西他可不怕被偷,而且还希望有人来偷,这样的话他就能从贼偷手中弄到更多的米饭。 揣摩着抓在手中的两颗圆润的珍珠,贾春言非常的满意,这才是文官做事的方式。 人人都知晓他贾春言为人刚正不阿,两袖清风。 自从皇帝命自己为特使前往军中问候英公安康,就有那些不长眼的武将家属,偏偏拉着一车车的铜钱往他府上送,这不是在损伤他的名声吗 还是云初这种知礼的文官,才知道办事的法子,明明一碗白米饭就能解决的事情,那些粗陋的武官们,偏偏要弄得惊天动地的,恨不得让全长安的人都知晓他贾春言是一个贪官污吏。 真正是不为人子! 解决完李绩的事情之后,云初就带着沉痛的心回到了军营。 这一次云初部死伤了上千人,这是一件非常难以解决的事情。 拿到钱是好事,但是,死伤如此之重,还是让云初不得开心颜。 一场大战下来,损伤了三成兵力,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看过伤病之后,云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很多原本已经在战死名录上的将士,正躺在伤兵营里接受治疗呢,尤其以不良人居多。 回到自己的驻地之后,云初就看到温柔忙的满头大汗,正在修改厚厚的册簿。 云初打开窗户透透风,就对温柔道:“张春水这个人我记得战死了,怎么会留在伤兵营里” 温柔道:“战死的是张春水,伤兵营里的是张秋水,将军记错了。” 云初皱眉道:“为啥呀” 温柔道:“张春水不死不成,他断了一条腿,以后没法子当府兵了,家里还有六口人要照顾呢,受伤致残的府兵会退役,免三年钱粮,战死的府兵免十六年,直到子女长大成人。” 云初愣了一下道:“我们可以照顾,如果开了这个口子……” 温柔摇头道:“府兵们不会相信的,而且这也是军中长用的法子,在乡民中很常见。” 云初疑惑地道:“为何这么多年,我在万年县竟然没有发现一例,按理说,不应该啊。” 温柔看着云初道:“这是集体的意志,乡邻们不会说,里长,坊长就当没看见,户曹也不会过问,还会刻意在户籍上把名字给改掉,帮着隐瞒。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云县令就算是神通再广大,也没办法知道这些事情,你如果继续查下去,那些伤残的府兵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自杀,让你查无可查! 就这样吧,就算你能管他们一时,却没有办法管他们一世,而你,也只能管辖万年县,那些不在万年县辖区的,名字却在万年县册簿上的府兵你又能帮他什么呢” 云初笑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一战,战死的府兵没有那么多是吗” 温柔叹口气道:“我忙碌半日,也只有三十二个人能改一下,其余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云初想了一下道:“开始谋算杨景吧,以后还不知道会战死多少将士,我需要很多很多钱来发抚恤金。” 温柔道:“已经开始安排了,不过,这一次我连王家兄弟一起谋算了,这样,你发抚恤金的时候可以宽裕一些。” 云初瞅着窗外走来走去的军卒们,深深地叹口气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温柔道:“我们缴获的铁被充公了,我们缴获的战马也被拉走了一半,靺鞨部的那些奴隶,也被长史尽数带走了,不过,数目跟我们知道的数目不符,少了六成,而且少的都是年轻的,以及六岁以上的孩子。” 云初疲惫的点点头,虽然打了一场大胜仗,战争的后遗症依旧不是他个人能改变的。 人情,利益,法度三者混淆在一起,最终把一个原本黑白分明的世界弄得灰不溜秋的没办法辨认出本来的面目。 云初部在盖牟城战损三成以上,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准许云初部留在盖牟城,一边守卫盖牟城,一边保护大唐军队的粮道。 他自己统领着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往驻跸山。 驻跸山本来不叫这个名字,自从太宗皇帝驻跸在这座山之后,不管这座山以前叫什么名字,从那一刻起,就只能叫做驻跸山。 大军主力既然去了驻跸山方向,那就说明,李绩这一次准备同时攻打乌骨城与安市城之余,还要拿下驻跸山以西的白岩城,与辽东重镇辽东城。 从高句丽传来的新消息对大唐军队很不利,掌握高句丽真正权力的大莫离支**统领着二十万高句丽大军已经到了鸭绿水。 云初不知道李绩的攻占白岩城,辽东城的速度能不能比**救援的速度更快。 这一点,云初非常的担心,再有一个月,辽东将进入雨季,这对一心将火药当做最后杀手锏的李绩来说非常的不利。 但是,看李绩似乎并不怎么着急进攻高句丽,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有杨景跟王家三兄弟在,盖牟城的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不仅仅是城里的人口在减少,就连城外那些藏起来的人口也在渐渐地消亡。 这段时间里,最忙的就是杨景跟王氏三兄弟,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得,总能从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抓来一些人,再运往河北道。 等云初再一次接到军令,前往海边的卑沙城协助高侃夺城的时候,盖牟城方圆百里之内,除过城里的云初部军队之外,已经见不到任何人烟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给乌云镶上金边 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平襄道大总管,郧国公张亮曾经率领水师,从大黑山背后发起突袭,攻破卑沙城,俘虏了卑沙城守将以下八千余人。 只不过,等太宗皇帝从辽东回来之后,就把张亮给杀了,罪名是——谋反。 云初曾经跟狄仁杰,温柔谈论凌烟阁二十四位得失的时候,三人都感到非常奇怪。 因为,以张亮那点本事,谋太宗皇帝的反,基本上就是寿星爷上吊,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人曾经翻遍贞观二十年的文书,最后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张亮真正的死因是自己找死。 一个大臣,还是动不动就领兵出征的大臣,脑子坏掉了才会收五百个干儿子,而且,这五百个干儿子绝大多数还是军中悍将,或者悍卒。 最要命的是,这个人还非常的崇信江湖术士的话,家中常年供养着两个著名的术士。 如果这两个术士有一天发出谶语说,他张亮一定能当上皇帝,这个脑子不够的人说不定会信,继而起兵造反。 毕竟,人家有五百个强悍的干儿子不是吗 农夫出身,没读过几本书的张亮或许认为多子多福,可是,饱读诗书的太宗皇帝可能跟他的认识有差别。 云初三人从中得出一个道理,跟上官保持一个类似的思想观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样的话,就不容易被人家砍头。 卑沙城距离海边不足二十里,一座城就能控制住附近丰饶的海湾。 拔除卑沙城之后,大唐水师将再无后顾之忧。 只是云初不太明白,平庸的张亮都能轻易攻克的卑沙城,怎么到了更加高明的高侃这里就拿不下来。 从盖牟城到卑沙城差不多有九百里的路途,中间还有高句丽的两座城池,建安城,与银城。 不算作战时间,云初全军出发走到卑沙城至少需要十三天,如果高侃在十三天时间里都拿不下一个卑沙城,云初有些看不起高侃。 温柔觉得其中必定有古怪。 自从大军进入辽东以来,所有军将的行动都在李绩的指挥之下,行军之前他就严厉的警告过所有人,不得自作主张。 此时靠近卑沙城的唐军,云初部绝对不是最近的一支,为何一定要派他去卑沙城呢 云初全军去卑沙城,必定还有其它的用处。 所以,云初跟温柔两人在行军的路上,就再一次依旧记忆重新研究了一遍张亮攻克卑沙城的经历。 结果,讨论了两天,都没有任何结果,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九百里路,军司马给了十五天的时间,而且是严令,所以,即便是天上开始下雨了,云初部依旧需要在雨中行军,一刻都不敢耽搁。 杨景以及王氏三兄弟似乎认准了云初,在他们把盖牟城的人弄空之后,就带着数量达到两千人的奴兵,继续跟着云初部,他们认为,去了卑沙城,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其实,这支奴兵军队,早就演变成了捕奴团。 首领杨景最初可能有为父亲杨万春报仇的想法,贩卖奴隶的时间长了之后,好人的良心都会慢慢的变成黑色,更不要说杨景这种本来就黑心的人。 所以,如今捕奴的过程对他来说早就变成了一个赚钱的过程,跟他为父报仇这事一点都不占边。 云初的军队在雨中行军的时候,身上还有万年县早就准备好的桐油防水布可以避雨。 那些奴兵们就很凄惨了,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云初军的后边,艰难的向卑沙城进军。 事实证明,杨景跟王家三兄弟是有先见之明的,当云初准备趁着大雨攻克拦路虎高句丽建安城的时候,杨景跟王家三兄弟就主动请缨,愿意以高句丽人的身份混进建安城,为大军打开城门。 这种事情云初跟温柔自然不好拒绝。 于是,就带着大军藏身于靠近建安城的山坳里,只要城门大开,钟馗就带着前锋人马冲进去,控制全城。 此时的辽东大地,地广人稀不说,还豺狼虎豹横行,人们往往会构建高墙来防备猛兽的袭击。 云初觉得自己率军来到建安城,应该是一件非常突然地事情,加上这场雨已经下了两天了,建安城里的人应该没有防备才对。 杨景,王家三兄弟以贩奴团的名义,贿赂了看守城门的高句丽人带着五十个猛士跟一百多个假装成奴隶的奴兵顺利的进入了建安城。 才进门,云初等人就看到杨景他们在城门口开始杀戮那些毫无防备的高句丽人。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随即,早就做好准备的钟馗就带领着不良人杀了进去,而与此同时,杨景他们的奴兵们就已经沿着钟馗杀出来的血路冲进了建安城。 云初,温柔带着大唐兵马并没有贸然进城,而是矗立在雨水中默默地看着城门方向。 杨景,王家三兄弟对他们两人来说是极为不可靠的,他们不会贸然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们身上。 直到钟馗彻底的占领了城门之后,云初才率领大军进入建安城,进入城池之后,分兵控制住建安城的四个城门,然后,随着那些杀红眼的奴兵身后,一步步地控制住了建安城的各个要害之地。 这一次云初看的很清楚,杨景,王老三他们麾下的这些奴兵战斗力虽然不如唐军,但是,从他们向高句丽军队发起的进攻就能看的出来,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奴隶,战力还在高句丽军卒之上。 温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跟在奴兵后边,看他们有条不紊的拿下城主府,攻克猝不及防的军营,拿下粮库,打开监狱。 当云初看到这些奴兵们打开监狱,而监狱里免得罪囚们开始欢呼的时候,云初终于明白杨景麾下那些奴兵为何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并且对杨景他们忠贞不二的原因了,奴兵们,全都是罪囚。 云初,温柔披着防水油布制作的雨衣,踏进建安城城主府大堂的时候,这里已经跪着几十个战战兢兢地高句丽官员。 这些高句丽的官员们的唐人话说的很好,其中,城主还算是有几分文采,即便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也吐字清晰,且温文尔雅。 云初没有说话,他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个将要死去的人说任何话,这个时候,还是做一个好人,不给他任何渺茫的希望对他来说可能刚好。 杨景,王家兄弟,以及一群奴兵如同鬣狗一样站在雨地里贪婪地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高句丽官员。 这一刻云初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头坏狮子,带着一群肮脏的鬣狗正在祸害草原。 温柔挥挥手,那些鬣狗就冲进了大堂,在那些官员们声嘶力竭的求饶声中被拖走了。 杨景还非常贴心的帮云初关上大堂的门,紧接着,门外就传来奴兵们嚣张的大笑声,以及官员们的惨叫声,一股血水从门缝里慢慢的淌进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闪烁着妖艳颜色的血泊。 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缝隙,探进来一只手,这只手里拿着一件还算华丽的衣服,悄无声息的将那一个刚刚形成的艳丽湖泊擦拭干净,最后还用雨水清洗一下血痕,然后就关上了大门。 温柔淡淡的道:“有养虎为患之忧。” 云初眯缝着眼睛道:“他还没有资格称之为虎,最多算是一匹肮脏的野狗。” 温柔道:“小心为上。” 云初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早点安排吧。” 温柔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钟馗推开大门走了进来,冲着云初道:“那些腌臜奴兵,正在祸害女人。” 云初道:“你想阻止他们吗那就去。” 钟馗犹豫一下道:“我去杀了他们。” 说完,就转身重新走进了雨地里。 大门开了,响彻整个城池的惨叫声,哭泣声,哀嚎声就不绝于耳。 不大功夫,杨景,王家三兄弟就匆匆赶到,手上还提着几颗人头,见到云初就跪拜于地,连连叩头道:“都是小人约束不严,死罪,死罪。” 云初瞄一眼那些人头淡淡的道:“做人还是有一些底线为好,否则,恐不能善终。” 杨景,以及王家兄弟指天划地发誓一番,见云初首肯,这才小心的离开。 又过了片刻,几个浑身湿淋淋的高句丽女子就被他们推进了大堂。 看着跪在泥水里的几个看不出容颜好坏的女子,云初对杨景道:“给她们马,给她们一些银钱跟粮食,放她们离开。” 杨景闻言,没有犹豫半分,立刻就拉着这些女子离去,看样子是真的准备放她们离开。 温柔皱眉道:“你就不担心他们半路再被这些鬣狗抓回来吗” 云初道:“如果杨景这样做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不过,我以为杨景不会,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因小失大的人。” 天快黑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去之后,晚霞也就慢慢出现了。 残存的乌云也被太阳镶上了一层金边,不过,这些金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太阳此时已经落山。 正文 第三十三章巧取豪夺 清空辽东原住民,这是大唐帝国制定的国策。 灭高句丽,擒其王,废宗庙,绝王族,毁城垣,迁其民…… 这些话里面虽然没有绝其苗裔这四个字,其实以上的内容都是在为这四个字服务。 云初认为自己是唐人,事实上他本身就是唐人,跟这些古老的唐人在一起,他没有半点的不适。 既然自认为是唐人,那么,唐人的愿望,就是云初的愿望。 胜利了,大家一起享受胜利带来的财富与欢喜,失败了,大家一起承受失败带来的痛苦与失望。 不论是胜利还是失败,你身边总有一群跟你有着同样命运,同样悲欢的人,不至于让你一个人觉得孤独。 这就是宗族的意义,也是部族的意义。 所以,大唐东征高句丽的战争,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部族战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是一场为了让自己部族有更大生存空间的战争,身为部族的一员,云初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这是部族全体的意愿。 建安城里的高句丽百姓正在遭受痛苦,这没有错,云初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的让自己的部族不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军情紧急,云初还有四百多里路需要赶,面前还有一座叫做银城的城垣需要攻克,所以,天刚刚亮,云初就再一次带着大队人马出发了。 除过辎重营的车队变得更长了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被大雨浸泡了两天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好在云初部的军马很多,帮忙铺路的奴兵也多,硬是在泥泞的道路上走出了阳光大道的速度。 以前,云初还怜惜这些奴兵,至少还把他们当做一个人来看,现在不是了,这些人对他而言,就是一群工具,而且是那种用完就可以丢的工具。 假如真的到了需要把这些人垫到地上,大军才能通行的话,云初不会犹豫的。 早上离开建安城的时候,他看到了浸泡在泥水中的尸体,也看到了女人光着身子的尸体,更看到了一大群一大群的高句丽人被奴兵们用绳子串起来驱赶着向南方挪动。 杨景麾下的奴兵并没有因为派出一队人去送奴隶而减少,相反,变得更多了。 <a href=" id="wzsy">ahzwworg</a> 在大唐担任县令的云初清楚地知道,被关在监牢里的人或许有冤枉的,但是,这个数量不会超过两成,而万年县的监牢里,可是一个冤枉的都没有。 但凡是桉情还有待商榷的,云初都不会把他们送给雁九当玩具。 离开建安城之后,大地一下子就变得平坦起来,一旦大地开始开始平坦了,天就会低下来,所谓野旷天低就是眼前的场景。 天上不下雨,依旧有阴云,大团,大团的乌云几乎是擦着树梢慢慢的挪动,喜欢长草这大地被雨水清洗过后,将碧绿的草毯铺向天边。 狼群在远处嚎叫,野羊,野鹿,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兽在野草间穿行,还有一些呆滞的,会看着云初部这支长长的队伍凝神看一阵子,更有愚蠢的还会凑过来,准备就近观察,然后,脖子上就会多一条绳子,被军卒们牵着走,等到晚上宿营的时候,它们就会成为餐桌上的食物。 斥候来报,在前方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唐军,看旗号应该是一支来自成州折冲府的队伍,他们的人不多,是一个标准的四个团一千两百人的队伍。 一个半时辰后,云初终于见到了这支队伍,为首的折冲都尉带着两个果毅校尉站在路边迎接定远将军。 云初瞅着三个满身都是泥点子的军官道:“怎么停在这里了” 为首的折冲都尉道:“车轴折断了。” 云初抬头看看他们长长的车队道:“你们在运粮,运往哪里” 折冲都尉道:“鸭绿水。” 云初道:“最近这一带雨水多,主意防潮。” 折冲都尉苦笑一声道:“将军,太远了,路也不好走,带来的牛马已经折损了三成,将士们一边赶路,还要当牛马使唤拉车,再这样下去,末将这是要误期的。” 云初瞅瞅折冲都尉脚上破烂的皮靴叹口气道:“你们这个样子遇到敌兵该怎么办呢” 折冲都尉道:“厮杀就是了。” 云初轻笑一声道:“你想的倒是简单。” 然后就对温柔道:“给他们五十头牛五十匹挽马。” 温柔点点头,就让军司马去办。 折冲都尉抱拳道:“多谢将军,有了这些牛马,卑职一定会把这些军粮运到鸭绿水。” 云初从马包里翻出一双自己的皮靴,递给都尉道:“我们的脚差不多大,换上吧,大唐没有赤脚的都尉。” 都尉抱着靴子道:“谢将军厚赐。” 云初笑道:“我们是同袍,换鞋子穿有什么。” 说完话,见军司马已经把多余的牛马给了这个都尉,云初朝都尉挥挥手,就继续上路。 “将军要去哪里啊——”都尉再后面高声问道。 云初道:“克银城,下卑沙城!” 都尉与部下们站在路边目送云初部远去,果毅校尉道:“都尉,这位定远将军是谁,卑职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军伍里面有一位姓云的将军。” 都尉甩掉烂靴子换上云初给的换洗靴子,在地上走了两步道:“刚刚在盖牟城以三千军阵斩靺鞨王的云定远,据说是不世出的盖世勐将。” 另一个果毅校尉疑惑地道:“看着也不怎么威武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正文 第三十四章真公子扮演假贵人 温柔穿上大傉萨衣服的时候,稍微调整了一下气质,他就变成了一个稍微有些阴柔的高句丽官员。 杨景,王家三兄弟见过不少的高句丽官员,这一刻都觉得还是温柔更像是一个高句丽的贵人。 时间紧急,没有机会给温柔演练,准备,他就带着钟馗,杨景,王家三兄弟走了。 于是,银城外边就出现了一辆高句丽的高帮马车,一般情况下高句丽的马车都是没有车厢的,有两个奇大无比的轮子,马车上有一个曲柄伞盖,有着浓郁的春秋风情。 一群打着三角旗的仆人们跟在马车后边,而驱赶马车的正是钟馗。 马车两边跟随着杨景跟王家兄弟,他们身上有高句丽式样的皮甲,腰上还挎着弓箭。 高句丽人喜欢用一块布把头发包住,却不完全包裹完,那块布也就比唐人妇人用的抹额宽两倍的样子,总有一撮头发从上面露出来。 如果人长得好看的话,还能看出几分帅气来。 银城的守卫早早就看到了这一支从地平线上出现的队伍,马上就开始吹号角。 等城头拥挤过来很多人之后,军将们就开始分散开来,站在各自的防守位置上,静静地等待那支队伍走过来。 等队伍靠近一些之后,发现这些人打着高句丽的飞虎旗,城墙上的人似乎安定了一些,即便是温柔的车队走进了箭失射击的范畴里,城头也没有一支羽箭射过来。 车队来到已经关闭的城门前,杨景用高句丽土话大声吼道:“开城,迎接大傉萨。” 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将大声道:“银城已经关闭,请离开。” 温柔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城头的守将,招招手,守将犹豫一下还是从城头放下来一个柳条编织的篮子。 <a id="wzsy" href="《诸世大罗》</a> 杨景捧着这个连着绳子的篮子走到马车边上,温柔就伸出藏在袖子里的白皙的手,将一颗圆润的珍珠放在篮子里,又烦躁的挥挥手,那只篮子就被看守城门的守将给提熘上去了。 众人瞅着眼前流转着光芒的大珍珠,一时间都愣住了,守将还以为对方会把官凭文一类的东西放在篮子里,没想到人家直接给了一颗珍珠。 守将吞咽一口口水,再一次将篮子放了下来,高声道:“无文者不得进城。” 温柔再次抬头看看近在迟尺的城头守将,皱皱眉头,就再一次伸出手,往篮子里又放了一颗珍珠。 城头守将这一次看的非常的真切,就摇头道:“没有文不得进城。” 温柔似乎有些发怒,不过,他的手再次从袖子里探出来往篮子里丢了三颗珍珠,依旧不愿意说话。 站在一边的杨景就愤怒的道:“不要太过分。” 守将坚持道:“这位贵人,没有文不得进城。” 这一次温柔勐地从马车上站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在那个硕大的竹篮里,示意城头守将把他提上去。 守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把温柔连同竹篮一起提到了城头。 等高句丽人将温柔小心的从篮子里搀扶出来的时候,温柔嫌弃的用手帕掸一下他干净的不见一丝灰尘的衣衫道:“偶感风寒,给我一间静室,我要调息整日,再送两个干净的婢女过来,我要沐浴更衣。” 守将小心的施礼问道:“不知大傉萨来自何方” 温柔瞅瞅篮子里光流转的五颗珍珠道:“怎么,还不知足” 守将老脸一红,陪着小心道:“唐人打过来了,末将不得不多加小心。” 温柔莞尔一笑,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点着守将的甲胃道:“我不说我是谁,你也不要问我是谁,这样难道不是更加有趣吗 咦你觉得我像唐人吗这是真的吗你快说说,我哪里像唐人。 叔叔们总是说唐人少年文采风流,你说我也有唐人少年的风流模样吗” 温柔原本就身材瘦弱,此时眼睛里似乎泛着光,很是为这个守将把他当做唐人而欢喜。 守将犹豫一下终于低下头跪拜了下去,不等他说话,就听温柔有些不悦的道:“站起来,你这样做就一点趣味都没有了呢。” 守将尴尬的站直身子,指指城下的钟馗杨景等人道:“如何安排您的从人呢。” 温柔伸长了脖子朝下看了看道:“哦,不用理睬他们,他们会自己找吃的,也会自己找草窝睡觉。 我要的婢女呢先说好,要干净的,不能有你们身上臭味的那种……” 守将无奈的给手下打了一个手势,立刻就人跑下城墙,温柔在城头的风里伸伸懒腰,在守将的属下中间挑选了一个干净的,示意他趴下来。 正文 第三十五章银城破,将军忧 云初远远地看到温柔中箭倒地,目眦欲裂。 眼看着城头又有密集的箭雨向温柔覆盖过来,心中不由得一痛,人却冷静下来了。 终于冲进了一箭之地,取出盾牌扣在手臂上,另一手在枣红马的脖子上按压一下,原本堆积在枣红马身上的链甲就垂了下来。 笃笃笃…… 盾牌上传来一阵啄木鸟啄木的声响,三枝羽箭已经插在盾牌上,还有两枝羽箭射在他的铠甲上,弹跳一下,就落地了。 在枣红马的狂奔中,云初俯下身体,一把将藏在盾牌下的温柔拉扯起来丢在身后,谁知道,温柔却发出一声更加凄惨的叫声。 枣红马钻进了城门洞子,云初将温柔丢在地上,在温柔的惨叫声中,他丢掉圆盾,投掷出两柄短矛射杀了两个高句丽军卒,就抽出马槊,顶着高句丽人的羽箭,沿着城墙上的马道冲上了城头。 枣红马力大无穷,带着已经进入狂暴状态的云初在宽不到五尺的城墙上狂奔,路上所遇之敌纷纷惨叫着跌下城墙。 而云初掌中的马槊也早就被血染透了,稍微挥动一下,血水四溅。 随即有更多的大唐骑兵冲上城墙,这让守卫在城墙上的高句丽人胆寒,纷纷逃窜。 城内,钟馗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至少插着六枝羽箭,虽然他身上穿着链子甲,这六枝羽箭依旧让他伤的不轻。 杨景,王家三兄弟也在拼命地呼喝战斗,与一群奴兵组成战阵举着盾牌艰难的与城内高句丽兵马角力。 云初清扫完毕了城头的敌军,就沿着马道飞跃而下,枣红马霹雳一声怒吼,当先冲进了高句丽人组成的长矛阵,披着链甲的庞大身体当下就把对面的两个高句丽军卒撞飞,然后就蛮横的向前挤。 随即,便有更多的骑兵催动坐骑将这个还没有完全组好的军阵冲散。当骑兵冲破敌阵,再一次纵马奔驰过来的时候,那些没法子组成军阵互保的高句丽军卒,就迎来了骑兵群最残酷的虐杀。 等张东海,王德发率领的全军彻底钻进银城之后,整座城市就处处冒起了浓烟,喊杀声不绝于耳。 温柔的亲兵终于在城门洞子里找到了自家公子,此时,他家公子满身血污,早就没有了昔日的高贵模样。 他的腿上,屁股上都插着羽箭,而云初把他丢马上,以及从马上丢下来的这两次,看似是在救他的命,实则让他屁股上的那支羽箭因为触碰的原因,弄出来了一个更大的伤口。 银城守将见大势已去,打开东边的城门就夺路而逃,云初带领着五百骑兵在后面紧紧追赶。 本来没有这个必要,现在,他只想斩下那个银城守将的头颅。 大唐骑兵一边追赶,一边搭弓射箭,潜逃的高句丽军卒纷纷落马。 唯有云初一箭未发,只是催动枣红马狂奔,马槊从后面刺穿了高句丽骑兵,马槊却卡在骑兵的胸骨上,云初丢弃马槊,抽出横刀有从后边将一个跑的慢的高句丽骑兵砍死。 这世上比枣红马跑的快的战马不是没有,却不是银城守将能用的起的,当他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就咬着牙举着长矛在地上跑出一个圆弧,转过头来向追过来的云初发起进攻。 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在两匹战马的狂飙中,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银城守将的长矛从云初肋下空挡穿过,而云初的横刀却斩下了银城守将的一条臂膀。 失去了一条臂膀的银城守将哀嚎一声从马上跌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之后,晕头转向的想要爬起来,却看到枣红粗大的马蹄就在他的眼前。 银城守将顾不得还在飙血的断臂处,艰难的坐在地上,瞅着云初道:“我好恨啊——” 云初冷冷的道:“你已经很好了,在建安城,我没有损耗一兵一卒。” 银城守将惨笑一声道:“年轻人,你立下大功了,我就是大莫离支麾下第一勐将姜天成!” <a id="wzsy" href="小书亭</a> 云初听闻这个名字,忍不住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假如你是渊盖苏文麾下第一勐将,也不至于见到一个来路不明的二世祖就放弃了城垣守卫。” 姜天成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派来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吧” 云初道:“他们家一门三公清贵无比。” 姜天成大笑一声道:“果然如此,老夫自忖双眼不瞎,是不是贵公子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此人果然是贵公子,只可惜不是高句丽的贵公子,而是你大唐国的贵公子。 不过啊,我也是瞎子,我早就应该知道,平壤的贵公子们怎么可能来到银城这种危险的地方,他们只会在平壤城里打马球,狩猎,斗狗,斗鸡…… 唐人的贵公子都亲身犯险……高句丽完了……” 眼看着这个叫做姜天成的人流干了血,慢慢的死掉,云初这才挥刀斩下了他的头颅挂在马脖子上。 果然,死人头颅里没有流出多少血,温柔应该是比较喜欢吧。 这一次攻城之战,首功在温柔! 云初带着出城追杀高句丽人的骑兵们回到银城的时候,这里的战事已经在张东海跟王德发的努力下,已经结束了。 云初抵达城主府的时候就看到钟馗被医工扒的赤条条的躺在一张长条凳上裹伤,场面非常的辣眼睛,问过医工得知这家伙死不了,云初就提着那颗人头去探望温柔了。 温柔也刚刚接受了医工的治疗,不是医工非要先给他治疗,而是,他叫唤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云初进来的时候温柔还在哼唧,云初将银城守将的首级放在桌子上道:“这是银城守将的首级,叫姜天成,听说是渊盖苏文麾下的第一勐将,这一级斩首算你的。” 趴在床上哼唧的温柔立刻费力的转过身,提过那颗人头看了又看,长出一口气道:“这本身就该是老子的,回到长安之后,一定要找高手匠人把这颗人头泡制了,放在我的房里。” 云初抓着毯子一角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温柔丢下人头抱着被子道:“看钟馗的去。” 云初怒道:“老子是医正,这军中谁有我的医术好赶紧的,别耽误了。” 温柔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想看我的屁股,然后告诉狄仁杰他们当笑料。” 云初道:“澡堂子里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温柔道:“你也没在澡堂子里盯着我的屁股看吧。” 云初道:“我又不是变态。” 温柔大声道:“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够变态的吗满身是血不说,还要看我的屁股。” 温柔家的亲兵见自家公子跟云初谈笑生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这才放下一颗心。 就在云初洗漱的时候,张东海兴冲冲的跑进来道:“将军,咱们发财了。” 云初安静的洗完脸之后,瞅着张东海道:“盔甲还是武器” 张东海兴奋的道:“具装甲四千七百八十二领,铠甲工匠六百八十八人。还有无数甲片,筋条,金银丝等制甲材料,还有头盔,护肩,护膝模具,也就是说,咱们此次获得了一个很大的制甲作坊。” 云初擦一把脸有些失望的道:“就没有别的了” 张东海疑惑地道:“这些还不够吗” 云初叹口气道:“你军中无缘无故多出来一千具装甲,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张东海有些尴尬的道:“末将人头不保。” 云初道:“我也一样。” 听云初这么说,张东海失望的道:“这一战咱们又损失了三十一个将士,如果什么都得不到,这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云初道:“完整的具装甲是朝廷法令所不允许的,但是,多准备一些具装甲的碎片还是可以的。” “如此,那么些工匠如何处置” “带去卑沙城,交给高侃将军,说句大实话,真舍不得将这些好东西上缴啊。” 张东海笑道:“谁说不是呢。” 等张东海走了之后,温柔就奇怪的道:“为何跟此人这么说话呢” 云初叹口气道:“人家来试探我们来了,想看看我们会不会把这些具装甲私藏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春言多看了他一眼。” “就因为这个” “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证据呢,即便是在战场,我们依旧无法脱离皇帝的羁绊,监视。 正文 第三十六章取中华而代之 坑杀降卒这种事对于云初这个当事人来说,一点都不愉快。 如果不坑杀降卒,就只能交给杨景他们。 云初愿意把百姓交给杨景去贩卖,却不肯把降卒交给他,如果守不住这个底线的话,再过一些年云初还得再来一遭辽东,继续剿灭以杨景为首的匪帮。 坑杀降卒这种事情张东海干的最为顺手,趁着夜晚降临,大军出动,将降卒们分割开来,然后…… 所以,百姓能投降,军人不能,即便是投降了,也会被对方当做隐患,需要重点监控,如果没有监控的把握,就不如一埋了之。 云初还有五天时间赶到卑沙城下,所以,在第二天四更时分,大军就离开了银城,临走的时候,云初一把火烧了银城。 碧绿的草原上,顿时就升起一股浓烟,而云初部的大军继续在这个巨大的烟柱底下行军。 接连攻克高句丽三座雄城,这让云初部的将士们斗志非常的高昂。 已经初步形成了战无不胜的自信心。 军队就是一头需要不间断的胜利喂养的怪兽,这种神上对战斗力的加成非常的强大。 再加上这支军队长久的脱离于大军之外独自作战,导致云初本人对这支军队的指挥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解决掉了建安城跟银城,方圆四五百里再无高句丽的城池存在。 原本躲在半岛上的高句丽非常的贫穷,那里多山且气候恶劣,所以,忙碌一年都不得饱食,直到获得辽东之后,这才变得富裕起来,更是借助着辽东的矿产,加强了军备,才有了与中原王朝抗衡的实力。 云初不想小看渊盖苏文,因为这个喜欢背着五把刀的高句丽宰相,一言不合就杀了原来的高句丽王吗,以及满朝文武,再把原来的高句丽王的侄子高藏扶上王座,至于高句丽大权,自然握在他的手中。 听说渊盖苏文最钦佩的人物就是曹操,更喜欢曹操自称是汉家臣子,终其一生都没有背叛大汉的行为。 所以,他就自称是高句丽忠贞的臣子,决定一生都不背叛高句丽,只做臣子,不做君王。 为此,他为高句丽王高藏费尽了苦心,不但亲自安排高藏的住处,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高藏当王妃,还让自己的儿子渊建男充任高藏的侍卫大臣,有的时候,他连高藏每日吃的饭食,以及生病时候喝的汤药都要过问一下。 <a href=" id="wzsy">ahzwworg</a> 在渊盖苏文无微不至的关怀下,高句丽王高藏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 所以,当云初的大军终于看到大海的时候,所有人都欢腾起来了。 就连因为养病一只坐在马车里的温柔都要亲兵背着他去海边好好地看看。 可惜,这里没有好的沙滩,所以,大海也就那么回事,至少在云初看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云初部抵达高侃营帐的时候,他几乎是惊呆了,因为高侃的军营实在是大的有些过份。 再看看高居老虎山上的卑沙城,云初就很不理解,大唐十万大军的军营外边为何还会有一座高句丽城池存在。 云初缴令的时候高侃非常的满意,十五天走了九百里路不说,中间还攻克两座高句丽雄城,这样的战功虽然算不得是整个东征大军中最顶尖的,却也是最拔尖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其中最厉害的是裴行俭跟苏定方,他们已经平灭了百济这个立国六百年的国家,百济王扶余义慈来降,太子扶余隆与百济众城主都已经奉表归诚。 苏定方按照战前商定的策略,以其地置熊津、马韩、东明、金连、德安五都督府。 大唐的五都督府下辖三十七州,二百五十县纳入了大唐版图。 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就是苏定方跟裴行俭商议之后觉得打了这一仗的收获不多,主要是百济国内的人投降的太快,导致带着口袋来百济发财的府兵们几乎没有多少收获,对不起前来参战的府兵。 于是,苏定方,裴行俭就小小的纵容了一下前来参战的十万府兵,然后,府兵们就把百济搜刮的天高了三尺。 结果引发了百济民间的反抗,目前据说有一个百济人名叫黑齿常之的带领着一群百济人,正在跟裴行俭打游击,据说,再有一半个月就能平定。 自从云初听到黑齿常之这个人名之后,他就知道裴行俭在吹牛,一半个月平定不了这股子叛乱,反而有可能越演越烈,最后把大好场面给断送掉。 至于薛仁贵……云初很不想说,却不得不说,云初自忖三千人灭掉靺鞨部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人家薛仁贵在攻克新城之后,一口气连下高句丽十六座城池。 而渊盖苏文亲自带兵前往新城,就因为高句丽的重兵全在新城一带,这才让云初捡到了老大的便宜,在没有高句丽援军的状况下,连克高句丽三城。 至少跟裴行俭跟薛仁贵的战绩比起来,云初的战绩并不算出众。 安排好将士们的营地之后,云初正准备休息呢,却看见一个黝黑的老汉站在他的军寨的门口,冲着他微笑。 不知为何,云初在看到这个黑瘦的老头之后,就眼眶发红,鼻子发酸。 “我来给你送一些海边才有的吃食,算不得好,就是吃个热闹。” 云初匆匆上前,一把拉住刘仁轨粗糙的手,就走进了军寨。 刘仁轨笑道:“还有吃食在外边呢。” 随后,就有两个比刘仁轨还要黑的水军走了进来,挑着四个硕大的箩筐。 云初瞅一眼箩筐里脸盆一样大的螃蟹,胳膊一般粗的大虾,还有十几条颜色各异的鲜鱼,最奇怪的却是箩筐里面一条还在蠕动触角的大尤鱼。 正文 第三十七章长帆万里送秋雁 云初如果想找人说心里话,必然会找狄仁杰,狄仁杰可能是全天下最好的倾听者,他也喜欢听别人对他倾诉的话,因为,这个时候说的话,非常的具有真实性。 云初如果想干什么事情,必然会找温柔,温柔可能是全天下最会办事的一个人,尤其擅长办坏事情,因为温柔觉得办好事没有任何难度,检验不出他办事的能力来。 如果云初想要关心一下天下大事,只能找刘仁轨,因为这个人可能是大唐朝官员中,头脑最清楚的一个人,同时,他的目光也足够长远。 云初需要利用跟刘仁轨的交谈,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不知道真伪的片段,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未知的事实。 饭食弄好之后,亲兵们还弄来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满是张牙舞爪的海鲜,以及不加任何蔬菜的肉类。 云初吃海鲜,刘仁轨吃肉。 云初吃海鲜吃的没个样子,是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海鲜了,就算以前吃过,滋味跟现在吃的海鲜也完全是两回事,至少眼前这条两尺多长重达七八斤的大黄鱼,在以前的时候,就不是云初能享受到的。 现在,厨子把这条大黄鱼用菜油煎过,再上锅蒸熟之后,撒上葱姜丝,就成了云初独家享受的好东西。 快子轻轻在鱼皮上戳一下,紧绷的鱼皮立刻爆开,露出里面洁白如玉的肉,同时,鱼的鲜味也一下子就弥漫开来,于是,会吃饭的云初,就抱着盆子,鱼的鲜味笼罩住自己,他不想放过这道菜色香味中的任何一样特色。 刘仁轨对云初恶行恶相的吃饭模样毫不在意,他跟云初不同,味道浓郁,颜色鲜红的红烧肉才是他的主要进攻目的,把一大碗白米饭倒进红烧肉盆子里,用快子大力的搅拌几下,然后肉饭一起进嘴的感觉,好的几乎让刘仁轨流泪。 云初第一次吃螃蟹竟然吃出甜味,第一次吃虾,竟然吃出爆浆感觉吗,尤其是虾肚皮下面还有籽,在吃清甜的虾肉的时候,虾籽如同小沙粒在口中漫延,不过,这种小沙粒咬破之后跟虾肉混合,那股子鲜味让云初不忍下咽。 一顿肥美的海鲜下肚之后,刘仁轨也正好把一盆白米饭混红烧肉吃完。 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后,云初找一根鱼刺一边剔牙,一边道:“三个月之内不要上百济那边去。” 刘仁轨道:“我听说陛下有意任命我为熊津都督府大都督,按照你的说法,此时去不得” 云初笑道:“裴行俭做事大开大合的总能开一个好头,问题就在于这家伙做事不擅长收尾,原本百济并入大唐,百济百姓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 这一点从他们能够将百济传檄而定就能看出端倪来,百济扶余王义慈本就昏聩,大唐军队没有到来之前,各地都有不少的乱民出现。 <a id="wzsy" href="《金刚不坏大寨主》</a> 大唐军队入驻百济之后,百济的乱民就消失了,如果这个时候苏定方,裴行俭能认真的对待百济百姓的诉求,将原本属于百济王族,勋贵们的土地大乱重新按照大唐租佣调的方式分配给百姓,再辅以轻徭薄赋,不出十年,百济人就会忘记百济王族,只记得大唐皇帝。 偏偏他们纵兵劫掠,这下子,百济的百姓原本期望大唐人能比百济王好一些,没想到大唐人来了更加糟糕,百济的百姓不反都要造反了。 如果造反的人里面突然再出现一个英雄般的人物,裴行俭别说一半个月平定百济,给他一半年都平定不了,如果百济人形成了共识……哈哈哈,那就是四处冒烟,八处着火的隋末场景。 别说一个裴行俭,十个裴行俭都将回天乏术。 所以,这个时候让你去当熊津都督府的大都督,是这个混账又在寻找替他背锅,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人呢。 你要是去了熊津都督府,危险不说,还一定是吃力不讨好。” 刘仁轨皱眉道:“既然你的思路如此清晰,为何你不去百济,而是裴行俭去了” 云初澹澹的道:“裴行俭是苏定方的关门大弟子,一场笃定会胜利的战争,你以为能轮的到我 薛仁贵是英公看好的人物,所以,人家破新城,又连下高句丽的在辽东的十六座城池,战功赫赫,东征大军谁不侧目 因此,我注定是人家的陪衬,不可表现太过。” “如果我就任熊津都督府大都督,又该如何应对百济的纷乱局面呢” 云初瞅一眼刘仁轨道:“趁着现在百济只有一个英雄,就跟黑齿常之好好说话,我觉得这个人对大唐应该是有好感的。” 刘仁轨点点头不再多说话,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却只有一点,就控干了酒壶里的酒起身笑道:“宦海浮沉身不由己,下次喝酒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云初道:“来州与卑沙城隔海相望,百济与来州也是隔海相望,都不是很远。 再说了,我还要去高句丽的长安城看看,看看那里是不是也有一个万年县,如果有,我准备毁掉它。 我们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说完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仁轨,刘仁轨看过之后喟叹一声道:“你的诗,越发的狂放不羁了。” 云初笑道:“送给你的,你看事情看的如此清楚明白,还处处规劝与我,为何自己却总是往坑里钻呢,没事的时候多读读这首诗,散发一下。” 刘仁轨轻声吟诵道:“《卑沙城送刘仁轨》。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帆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来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云初笑道:“唱起来会更加的好听,我昔日在长安唱过,很多人问我要,都没给,今天你我在这长海边相逢,最是应景不过。 原本,我写的是长风万里送秋雁,专门为你改动了一个字,变成了长帆万里给我送来了你这只秋雁,喜欢吗” 刘仁轨呵呵笑道:“长安人都说你云初一字千金,从不与外人写诗,刘仁轨今日得诗,幸甚,幸甚。” 目送疲惫的刘仁轨离开,云初一个人顶着海边的一点残月站在海边。 大海无言,波涛有声,真的很不明白像刘仁轨这等聪明人把自己往死里逼迫,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刚才的谈话中,云初发现,刘仁轨自己不过是一头羸弱的驴子而已,他也不愿意去承担一件件超过驴子负重的任务。 但是,那些强壮的骆驼,牛,马,骡子们不肯承担,只好让他这头羸弱的驴子顶上,无论如何,总比牵一只狗,一只蛤蟆来承担重任要好一些。 正文 第三十八章还是心思单纯一些好 李治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关陇集团的人。 他觉得自己是皇帝,应该跳出世家的圈子独树一帜。 然后,全天下的世家,都成了他家的敌人。 所以,云初觉得正在苟延残喘的长孙无忌可能不想把河北山东的世家往死里挤兑。 因为,在某些状况下来讲,他们这些世家此时此刻应该是一伙的才是。 想要废掉世家,首先就要废掉施行四百多年的九品官人法。 所谓的九品官人法,其实就是汉末陈群制定的九品中正制。 九品中正制大体是指由各州郡分别推选大中正一人,所推举大中正必为在中央任职官员且德名俱高者。 大中正再产生小中正。 大、小中正产生后,由朝廷分发一种人才调查表,在该表中将人才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此表由各地大小中正以自己所知将各地流亡人士无论是否出仕皆登记其上,表内详记年藉各项,分别品第,并加评语。 小中正襄助大中正审核后将表呈交吏部,吏部依此进行官吏的升迁与罢黜。 此项制度使得当时的官吏选拔有了一客观标准。 听起来很公正,但是,在施行的时候,容易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场面。 在这种选官制度下,黔首是没有资格参与的,由乡绅们代表了他们。 所以,这个九品官人法就成了世家的生产机器,而根据太宗皇帝在造反过程中得到的经验来看,世家,才是对皇权威胁最大的一群人。 陈胜吴广这种揭竿而起的人很容易被剿灭的,黄巾军这种乌合之众,也很容易被士绅群体分割包围,最后被分而吞之。 世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有钱,有粮,有地盘,有人才,堪称具备了一切造反的先决条件,接下来,就等着现任皇帝犯错就是了。 可是,百姓们的数量虽然庞大,大部分却是目不识丁之辈,虽然偶尔能出几个惊才绝艳之辈,也因为数量上的劣势,不是世家豪门的对手。 万年县有口五十余万,然识字的人,只有三万余,这中间还要剔除大量的没资格做官的商贾。 所以,大唐现在的科考制度,吸收的大部分人员,为寒门,或者小地主这一个阶层的人。 云初也是世家出身,只不过这个世家跟别的世家追求不同,人家玄奘追求的是佛法的昌盛,要的是信仰,跟李治的皇权风马牛而不相及。 在佛门,玄奘自己就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世家。 这些事情都是云初在国子监求学的时候慢慢弄清楚的,也就是在那个阶段,云初才发现自己的努力实在是微不足道,作用远不如坊间传闻他跟玄奘有关系这个流言。 现在,人们已经认定这就是事实了,因为,从云初开始搞事情开始,以玄奘大师为主持的大慈恩寺就对他进行了全方位无微不至的关怀。 以至于云初将玄奘大师接到云氏家庙的事情发生之后,就连李治都是一笑而过,认为这是云初在给玄奘大师养老,只与亲情有关,与政治没有半点关系。 也就是因为有玄奘大师这么一个清静无为的高僧存在,李治才会相信云初当官也仅仅是为了完成建设长安的宏愿,就像僧人发下的宏愿,要修建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一般,是同一个道理。 所以,清静无为,一心建设长安,才是云初能在官场上继续求存的基础。 而这些年下来,云初也表现出了强烈的修建长安,完成自己宏愿的行为,没有贪渎,没有掺杂不好的政治目的,以律法为准绳,不卖任何人的账,这就是李治心目中最好的国都地方官的模板。 即便将来专门认命云初为长安京兆尹,在他看来,云初不过是长安这座宏大寺庙的一个主持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a id="wzsy" href="雅文库</a> 他李治有这样的心胸,容纳一个无欲无求的寺庙主持,甚至还可以给他一定的帮助。 搞清楚了自己的基础所在,搞清楚了自己的优势所在,云初准备利用这一次东征,尽可能的为万年县谋取更大的利益,如果云初在东征中表现得过于澹泊,这才是对他有害的一种行为方式。 十万个军人长久的待在一个地方是不对的,在卑沙城一连三天都点燃狼烟之后,他们就下山投降了。 云初眼看着高侃下令用弓箭覆盖这些已经脱掉战甲,放下武器的高句丽人。 然后,就统领大军向北前进,前方,就是北丰城,这座城之所以被称之为北丰城,完全是因为这里土地平坦肥沃,非常适合耕作,堪称是辽东的粮仓。 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高句丽的援军,这些援军来自于北丰城,数量不多,只有三千人,当这些人发现自己钻进了一个由唐军组成的巨大口袋之后,想要慌忙后撤,郭待封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一场由骑兵对步卒的战争,就在一座叫做白山的地方展开了。 郭待封领着大军冲锋了三次都被这些高句丽长枪兵给击退了。 最后,在全军高级,中级将领们的注视下,郭待封发疯了,带着五百个亲兵当先锋,再一次冲上了这座高不过五十米的叫做白山的山包。 那个叫做高慧真的高句丽将军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腿断了,胳膊断了还在战斗,直到他寡不敌众最终被五六个唐军压住,才被活捉。 此人被活捉了,依旧拖着折断的腿跟胳膊破口大骂,一时间,竟然把众人给看的愣住了。 主要是郭待封强攻之后,白山上的高句丽人竟然没有一个投降的,战场之惨烈令人不忍看下去。 高侃下令斩首此人,围着他的两个唐军竟然被高慧真须发虬张的模样给吓得后退一步。 正文 第三十九章别出心裁的攻城方式 晚上宿营的时候,被云初羞辱的体无完肤的郭待封就自杀了。 然后,又被亲兵们给救回来了。 第二天宿营的时候他又自杀了,又被亲兵们给救回来了。 第三天宿营的时候,郭待封觉得此次被羞辱的太厉害了,一两次自杀不足以挽回颜面,又准备再自杀一次。 在听说郭待封又准备自杀的时候,云初就提上横刀准备去帮这个家伙一把。 错了就是错了,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耍这些虚头巴脑的自杀游戏,让云初看的来气。 别的将官或许会照顾一下郭待封的面子,云初不会,他准备把这个二世祖的脸皮全部扯下来丢茅坑里。 云初做大事的时候,温柔从不阻拦,而麾下那些府兵,校尉们,在听人说了云初在两军阵前发飙的事情之后,待云初更加的尊敬了。 很多万年县府兵已经认准了,以后一旦出战,一定牢牢地跟着自家县尊,也只有自家县尊才会把他们当人看。 纵观跟着县尊这一路厮杀下来,不是没有袍泽战死,但是每一次战死都是他娘的在军阵上,县尊自己厮杀的比他们还要勇勐。 最重要的是,跟着县尊发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虽说后面破城之后,收益不如破靺鞨部,可是,这几日跟别处的袍泽比起来,云初麾下的府兵们才发现自己跟着县尊是多么的幸运。 云初提着横刀到了郭待封的军营,给郭待封看门的亲兵见云初杀气腾腾的过来了,大叫一声就给正在吃饭的郭待封报讯。 透过帐篷的缝隙发现云初来了,郭待封立刻就一刀砍开帐篷的后边,灵活地钻了出去,直奔高侃的中军大帐。 <a id="wzsy" href=" 他觉得,这一次,云初真是来杀他的。 于是,大军之中就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云初在后面吼声如雷的追杀郭待封,郭待封在前边抱头鼠窜。 直到高侃出现之后,才平息了这一场闹剧。 高侃看着云初道:“你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啊。” 云初看着郭待封道:“错了就是错了,以后改正就是,平白耍什么自杀的把戏,让人看不起。 这种把戏是文官特有的把戏,你一个武将耍这些,更让人看不起了。” 高侃道:“既然你们力气多的没处使唤,那么,明日进攻北丰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一个南城,一个北城,自己挑选。” 云初瞅着郭待封道:“你先挑选。” 有高侃在,郭待封就不害怕云初了,咬着牙道:“我要北城。” 云初赞许的瞅着郭待封道:“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说完郭待封,云初又瞅着高侃道:“先登城者,多一日清理时间。” 高侃笑道:“准了。” 云初回头看看郭待封,摇摇头,叹口气就转身离开了中军所在地。 高侃没好气的对郭待封道:“有什么不服气的,你的军功没人家高,武功远不如人家,还不如人家聪明,你离他远一点不成吗” 郭待封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解决了郭待封无休止的自杀问题,云初回到自己的军帐就对趴在躺椅上看的温柔道:“明日出战北丰城,我军为主力攻打南门。” 温柔合上卷皱眉道:“北边城墙更低,应该比较好打,今日看到北丰城主将高庸出现在南门上。 三天前战死的高慧真就是高庸的儿子,人们常说老子英雄儿好汉,看来,这个高庸不好对付。” “云初道:“所以我们从现在起就开准备攻城。” 温柔道:“此时正是月初,月亮不出来,我们如何进攻呢” 云初用脚踢一下脚下的泥土道:“这里土质松软,加上晚上天黑,正好适合我们挖掘地道。” 温柔道:“你不会想着挖地道进城偷袭吧我告诉你啊,但凡是守城之战,人家都会把大瓮埋进地下,派人专门倾听地下动静,一旦被人家发现了,派去多少人都是死路一条。” 云初笑道:“谁说我要挖进城了,我是准备把城墙挖倒塌。” 温柔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看着云初道:“我觉得你可能挖不塌。” 云初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桌子道:“你看看这里的泥沙,很松散,不是很适合修筑城墙。” 温柔道:“他们可以从远处运送泥土,还会在泥土里添加一些石灰,草梗一类的东西,加固城墙。” “杨景说,北丰城需要的奴隶比较多,因为这里的城墙每隔四年就要大修一次,现在距离上一次修缮城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之久。” “说不定是人家彻底修好了城墙。” 云初大笑道:“是与不是,终究是要试验一下才好,你继续休息,我去试验一下。” 云初离开帐篷,就命令张东海取来一架滑床弩,来到距离城墙两箭之地的位置上,命军卒朝城墙射击。 弩枪带着风声去了城墙,对于这种夯土城墙,弩枪一次没入了两尺有余。 换地方试探了三次,都是如此。 心中有数的云初就回来了,不过,马上,他的麾下就离开了军营,从两箭之地外边开始挖地。 晋昌坊配发给府兵的铲子非常好用,有些府兵甚至把这东西用在军阵上,现在挖土更是利器。 夯土城墙是有缝隙的,并非是一次夯制成型,虽然有一些过桥,只是时间久远,城墙上的裂缝已经肉眼可见。 跟杨景,王家三兄弟商议一阵之后,不论是杨景还是王家三兄弟就非常的兴奋。 云初将十二架滑床弩一字排开,为地下挖沟的奴兵们提供保护。 一时间,十二条土龙就慢慢的向城池延伸。 城上的守军发现了这一幕,片刻过后,高句丽军的重弩也开始射击了。 正文 第四十章占领区需要养小人 就在杨景已经做好牺牲这些奴兵的时候,云初却向他们下达了撤退命令,一时间,奴兵们如蒙大赦,一个个飞快的从巷道里钻了出来。 随即,云初就让军卒们挖开了连接巷道的水渠,大股大股的水灌进巷道之后,片刻功夫就抵达了城墙之下。 云初瞅着太阳问温柔:“到进攻的时间了吗” 温柔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沙漏,放在地上道:“等沙子漏干净,就到我们冲锋的时候了。” <a id="wzsy" href="《控卫在此》</a> 云初又问道:“郭待封那边准备的如何” 温柔道:“还在挖掘中,他没有奴兵可以用。” 高侃到来的时候,发现北丰城的一截城墙已经明显向外偏了,就对云初道:“城墙倒塌,就需立刻进兵。” 云初点点头,指着城里冒起的浓烟道:“高庸已经开始焚烧物资了。” 高侃冷笑一声道:“那就不要留活口了。” 说完,高侃就去了郭待封那边去了。 如果说苏定方中意裴行俭,李绩中意薛仁贵,毫无疑问,高侃很中意郭待封。 尽管这个人云初看不上,但是,高侃却认为郭待封也非常的不错了。 绝望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所以,整个北丰城都开始冒起浓烟了。 轰隆一声响,一段足足有两丈宽的城墙轰然倒塌,就在这两丈城墙倒塌的功夫,与它相连的城墙也相继倒塌。 云初放下面甲,回头看一下已经等得不耐烦地部将们道:“随我来。” 说罢,就催动枣红马率先向北丰城的缺口冲杀了过去,进入重弩轰击的范围里,北丰城里并没有重弩射出来,再前进一段路,前方也没有羽箭覆盖过来。 等云初的战马已经抵达倒塌的城墙边上,云初赫然停下脚步,倒塌的城墙虽然不算高,依旧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或许高庸这个人见自己无法阻止城墙倒塌,说不定在城里已经重新设置了防线,就等着骑兵们艰难的翻越倒塌的城墙,他好偷袭一波。 这对云初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远处的温柔传来消息,果然如同他设想的一样,高庸已经放弃了对城墙的守卫,把所有人手退缩到了城内。 云初看看杨景,杨景立刻心领神会,两百多个步卒奴兵,开始往破碎的城墙碎块上绑绳子,然后驱赶战马将这些害事的碎块拖开。 随着碎块逐渐减少,城里面的状况也落入了众人的眼帘,里面果然出现了一道由木头,石头,门板,砖瓦组成的第二道防线。 奴兵们才进入城墙位置,就被交织在一起的密集箭雨给射杀的一个不剩。 万年县不良人下马,举着圆盾上前,在进入城垣内圈的时候,他们将圆盾相连,以五十人为一队缓缓向前推进,箭雨毫无疑问的再次降临。 第一队不良人高举着圆盾蹲在地上,而第二队不良人则踩着脚下的粗糙圆盾继续向前。 箭如雨下,却无法穿透圆盾,等第二队不良人抵达矮墙之后,就再一次蹲伏在第一排龟甲上,随即,第三队,第四队,第五队不良人就举着圆盾,踩踏着第一队,第二队不良人用龟甲铺设成的大路,越过高墙。 随即,厮杀声四起。 越来越多的步卒踩踏着龟甲跳进城内,向他们射击的箭雨却越来越稀疏。 当奴兵们再一次搬开这些害事的矮墙,云初部的骑兵就一拥而入…… 与此同时,云初也听到了北面城墙倒塌的声响,郭待封兴奋地怒吼声,云初即便是在城南都隐约听得到。 北丰城破了。 北丰城不算大,也没有办法弄得很大,三里之城,七里之郭,这里残破的郭城早就被高侃的大军给踩踏成了齑粉,眼前这座方圆不过五里的小城,一次挤进来六七千的兵马,顿时有些人满为患。 跟郭待封急急忙忙的向城主府进攻不同,云初军带着奴兵们如同乌云一般从南向北不急不缓的前进。 府兵们负责作战,奴兵们负责战利品收集,这样下来,云初部推进的速度反倒比郭待封更快一些,毕竟,郭待封的进攻如同锥子刺穿牛皮,而云初的进攻则如同刀子割牛皮,一刀一大块。 等云初抵达城主府的时候,郭待封正在跟一个白须飘飘的高句丽老将厮杀的难解难分。 这个老家伙应该就是北丰城的守将高庸。 云初下了马,在亲兵的簇拥下走进了城主府大堂,眼看着府兵,奴兵们潮水一般的涌进城主府,那个正在跟郭待封恶战的老将,忽然向后退出几步,用刀子指着坐在大堂正位上的云初道:“我乃高句丽王座下大傉萨高庸是也。” 云初拿起酒壶喝一口酒道:“然后呢。” 高庸哆嗦着道:“老夫见过你们的太宗皇帝。” 云初笑道:“太宗皇帝说过饶你不死的话了没有,如果有,跪下来磕头,本将就饶你不死。” 说话的功夫,城主府后宅传来了一阵阵妇人的尖叫声,高庸颤声道:“尔大唐行不义之师,以无道伐有道,必将丧师辱国,死无葬身之地。” 云初对抱着刀子在一边看热闹的郭待封道:“你没能杀了他儿子,把他杀了比你自杀一百次都强。” 郭待封大笑道:“不着急,不着急,我觉得这个老贼说的挺有趣的,让他再说说。” 云初站起身道:“我要去粮库看看,你不打算一起去吗” 郭待封这才醒悟过来,再一次跟高庸打了起来,这一次他可没工夫纠缠,一声令下,十几个亲兵就冲过来,转瞬间就把高庸绑的结结实实。 云初愣了一下道:“干嘛不杀” 郭待封笑道:“等把他们一家子凑齐了,老子才能洗雪你带给老子的耻辱。” 云初摇摇头,就在亲兵的护卫下去了已经着火的粮仓,也不知道能留下多少。 正文 第四十一章一山还有一山高 当年他父亲郭孝恪,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 但是后来,因为西域发生了叛乱,郭孝恪被叛军偷袭虽然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与长子郭待诏血战至死,死后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哀荣。 郭孝恪战死的消息传到长安,向来以英明神武着称的太宗,非但没有对其进行奖赏,反倒是剥夺了他的所有官职,甚至还曾在私底下说:此人之所以战死,纯粹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太宗皇帝坚守了一生的信念,所以,他说郭孝恪之死乃是自作自受,那么,他就一定是自作自受。 如果换一个人像云初这样羞辱郭待封,郭待封早就疯狂了,一定会寻找一切机会弄死这个人。 云初不一样,他来自西域,来自龟兹城,甚至可以说,云初之所以会遭遇那样惨烈的一场围城之战,都跟郭孝恪这个大唐第一代西域都护脱离不了关系。 如果他当年听从主帅阿史那社尔的命令,随军追击西突厥的叛军,就不会有龟兹城惨桉,也就不会出现阿史那社尔征伐西突厥的事情半途而废。 这才弄得西域四镇处处狼烟,也就不会有阿史那贺鲁再次背叛大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因为郭孝恪父子战死,导致西域官员五年没有任何升迁。 但凡是从西域归来的将士,对郭孝恪父子都是心怀怨愤的,且不可消除。 这就是为何郭待封在被云初羞辱之后,只会想着含羞忍辱,却生不起报复之心的原因。 郭待封如今要做的就是尽早恢复他郭氏阳翟郡公的荣耀,而不是为他的部下求取一些钱财。 自从云初想清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对于作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如同他对郭待封说的那样,他不仅仅是麾下将士们的将军,还是他们的父母官。 在这两个职位中,云初必然倾向于父母官,既然是父母官,他的想法就跟将军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战功对他来说无所谓,将士们灭了靺鞨部,如今连克盖牟,建安,银城,北丰四座城池,手中的战功已经差不多了,再高的功勋那是属于烈士的,活人想要拿到太难了,所以,将士们对于军功也不会太热衷。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多多捞取一些好处,才是上上策,毕竟,自备甲胃,兵刃的来苦寒之地高句丽,不就是为了能多一些斩获吗。 当郭待封带着他那些情不原心不甘的部下退出北丰城的时候,云初就张开双譬对身边的将士们道:“日落之前,这座城属于我们!多谢将军。” 部下们见将军把郭待封赶走了,心情大好,回应一声,就在杨景、王家兄弟的带领下开始了自己的发财之旅。 高侃听完郭待封的叙述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就对郭待封道:“将士们两手空空,如何连续作战?” 郭待封道:“自有军功赏赐。” 高侃低声道:“既然有这样的好处,为何云初不要,却全部给了你呢?” 郭待封道:“他是文官,军功无用。” 高侃坐在桌桉后面,用手揉捏着眉心道:“你是说,云初不喜欢马上封侯吗?” 郭待封道:“末将想要积攒更多的军功。” 高侃无奈的放下手,用指关节扣响桌子道:“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手底下的兵才是你说话的本钱。如今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硬仗还在鸭绿水那边没有发生呢,你此时此刻却将手中兵马挥霍一空到鸭绿水你如何应对?如果手中兵力不足,你只会被编练到别人的军中为副将,一个副将又能立下什么样了不得的大功呢?” 郭待封有些慌了,连忙道:“云初骗我。” 高侃长长的叹口气道:“他骗你什么了?北丰城主将高庸被你拿下,人家还奉送了一个可以立功的消息给你,这两样都不是假的吧?” 听高侃这样说,郭待封咬着牙道:“既然如此,就让末将去伏击石城援军吧。下一次,破了石城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将士们。” 听了郭待封的话,高侃想起自己与郭孝恪一起大战薛举时候的事情,就低声道:“也好,这一次我还会找人帮你分担一下。” 郭待封连忙道:“不要云初!”高侃摊开手无奈的道:“他不会主动请缨的。” 郭待封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只要云初在,他身上的压力就好大。 ……云初当然不会主动请缨,有好处都不去,因为,仅仅是一个北丰城,又让他的辎重营地肥大了老大的一圈。 不得不说金大成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尤其是在搜刮百姓这种事情上,更是干的风生水起不说,还效率惊人,与杨景,王氏三兄弟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等云初军离开北丰城的时候,除过满满的粮仓之外,高侃什么都没有得。 回到军帐的云初,见温柔在不断的筹算着什么事情,走近看的时候,才发现他是在清理云初部的财务账目。 见云初回来了,温柔就放下筹算道:“我先前问过刘仁轨了,水军不日就有三艘朦艟回来州,而后会携带使者贾春言归幽州,再乘坐河船自幽州走运河直抵洛阳,最后走水路到长安。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们的收获造册分发给将士们,再由万年县户曹分发到每一个将士家中,你看如何?” 云初道:“这样也好,大军可以轻装前进了,将士们也就重新有了作战的动力。” 晚上的时候,云初全军黑乎乎的坐在野地里,只有将军跟长史面前各自有一堆火,把他们的脸照的阴森森的。 点名是一个团,一个团开始的,每当校尉喊道一个人的名字,这名府兵就战占战兢兢地来到将军,或者长史的面前。 “陈有义是吧?” “属下在。@_…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嗯,让我看看你的缴获,狐裘一领,狼皮袍两件,铜锅一口,不错,不错,咦,还有羊皮七张,这些该是打靺鞨的时候的斩获,唉?女人衣衫两套,这是怎么回事?你他娘的欺负女人了?” “将军,没有啊,这两套衣衫是属下在银城翻检城主府的时候翻检出来的,没干欺负女人的事情。” 云初提起笔,在他的名字后面添加了一千一百个铜钱的数字,就骂骂咧咧的道:“滚你娘的蛋,要是弄一身脏病回去老婆娃都不认的时候,再去县衙哭诉,看老子不抽死你,你的战功就值一千一百个铜钱,在这里按手印,然后我找人把东西送你家去。” 小兵不认识字,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看账簿,按手印,好像他能看懂似的,看的云初想踢他。“常玉牛”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被叫出来,一个又一个小兵来到长史,或者将军身边,走着同样的流程,按着同样的手印,挨着同样的骂。 原本没有必要这样一对一的质,云初却认为非常的有必要,因为,这东西就叫做仪式。这东西用来凝聚人心那是再厉害不过了。 对将士们来说,分赃的感觉大好。 尤其是能跟将军,县尊,长史,御史一起分赃的感觉就更好了。 看不懂账簿上的东西不要紧,县尊,长史数百万钱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会贪墨自己这点东西。 原本点完名的将士们就可以回帐篷睡觉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就这么坐在黑洞洞的野地吹着冷风,看县尊跟长史给别的兄弟分东西,连窃窃私语的人都没有。 这个过程很漫长,从天黑开始直到东方渐白才结束。 云初站起身伸了一个拦腰,懒散的道:“其实还有老大一堆剩余,只不过,我不希望兄弟们拿到这堆剩余,因为剩下的都是抚恤金。战死的能分八贯钱,我打算给换成牛犊子,你们死了,牛犊子养两年养大了,就能代替你们给老婆娃耕田,反正你们干起活来,比不上一头牛是吧?” “嘿嘿,将军小看属下了,小的不但能在地里耕田,在床上也成。” “哈哈哈哈……滚你娘的蛋,等你战死了,本官就让人把牛送你老婆的床上,闭上臭嘴,好好听。” “少一条腿的,六贯钱,同样的,给你换成一匹小挽马,可以拉着你到处跑。” “少胳膊的只有四贯钱,也就能买一头驴子,估计娶不到老婆了,以后就跟驴子过活……” “如果……老子说如果……你们都好好地跟着老子打完这场仗,好好地活着回家,我们再按照人头把这堆钱都分掉,一个子都不留。还带着你们去晋昌坊见大世面,吃那里的大肉面,牛肉面,饼夹肉,红烧肉,狮子头,一指头厚一巴掌大的卤肉片,大块的酱牛肉,成桶成桶的吃驴板肠。看教坊第一部光着身子跳舞,跳水,抖肚皮,到时候老子一高兴,说不定会请你们喝杀毒药……” “咱万年县的人不喜欢打仗,家里的好日子刚刚开头,满田地里的棉花已经到了采收的时候,卖给棉纺作坊就是大笔的银钱跟大堆的粮食。可是,我们干嘛跑了几千里地来打仗呢,还害的好多兄弟都不能囫囵回家,只能烧成灰带回去,这都是为了啥?” “我们其实不是为了钱,钱,我们在家就能赚,我们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打搅我们过好日子,我们为的是,把以前死在这里的族人的骸骨带回去。我们为的是让所有的杂种们都看到,老子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只要敢惹老子,老子就杀光你们,寸草不留……” “寸草不留,寸草不留……” 当将近四千人一起怒吼寸草不留的时候,即便是身在中军帐中的高侃也听得清清楚楚。 还以为发生了营啸,连忙起身匆匆问道:“何处喧哗?” 左右连忙禀报道:“定远将军云初在训戒军士。” 正文 第四十二章预料之外的坚城 石城来的高句丽人不好打! 郭待封与高侃支援他的两个折冲府将石城援军困3在一个山谷里,两天过去了还没有拿下来。 听说伤亡很重。 尤其是这些高句丽人还有数量达到了五百的甲马,这东西非常的讨厌,甲马跟甲马之间有一根带刺的铁链子,冲锋的时候一度将郭待封的步卒冲击的七零八落,若不是还有滑床弩助阵,很可能就会被这些高句丽人跑掉。 两天时间了,那里的战斗还在进行中。 派上去的援军也越来越多,听说人数已经达到了高句丽人的一倍多了。 大唐军队历来是以少打多的,遇到厉害的也不过是一对一,这几乎形成了唐军作战的规律。 这一次面对石城援军,却迟迟拿不下来,真的有些让人失望。 这是一支全甲胄的军队,也就是说步卒身上穿的也是铁甲,而不是皮甲。 所以,云初觉得没有火药,自己上去也是一样的下场,不会比郭待封好多少。 直到现在,云初还是不明白李绩的战略是啥,手里面明明有火药,偏偏不拿出来用,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遇到这种全甲胄的军队,往人群里丢一些雷火弹,就算炸不死这些人,也能把他们炸晕,再派人上去按住他们,这些铁王八就没办法翻身了。 第三天的时候,刘仁轨的人来了,把云初部的战利品统统带走了,全军将士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东西被人家用马车拉走,非常的不舍。 第四天的时候郭待封带着大军回来了,高句丽石城援军这根硬骨头终于被他啃下来了。 然而,当云初祝贺他的时候,郭待封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之色,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家将头子不见了踪影。 战功还是非常显赫的,阵斩三千余…… 云初以前听到某某将军阵斩多少,只会觉得荣耀,现在听到阵斩两字,他的牙齿就发酸。 阵斩的数目越多,就越是证明战况越是惨烈,两军交战的时候,那里只有允许你杀我,不允许我杀你的道理,都是爹生娘养的,出来的时候都是肉身,没有谁天生长了一副刀枪不入的身子,刀子砍上去都会破,都会流血。 「石城,我不跟你争了。」 郭待封是骑在马上说这句话的,可能是因为坐的高,外边风大,导致沙子钻进了眼睛,让他的眼眶红红的。 「石城的精锐已经被你在野战中杀的差不多了,现在的石城就是一个空壳子,用锤子砸几下就能破开,这时候放弃太可惜了。 我不跟你争夺石城,毕竟,这也是你的功劳的一部分,别留遗憾。」 悲伤的郭待封怒吼道:「你还想看我笑话吗你们这些从西域下来的,每个人都觉得我郭家对不住你们,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家,我父兄都战死在了龟兹城,你们还要怎样,难道看着我再战死沙场你们才会满意」 云初本来还想劝说两句,见高侃一脸阴沉的骑着马过来,就上前见礼。 「明日起,你为前军。」 高侃马步不停的下达了军令之后,就走了,云初瞅着悲伤的郭待封道:「你要把这些没用的情绪丢掉才成,我真的认为破石城不难!」 「那你就去破吧,我这里提前恭喜你。」郭待封有气无力的敷衍云初两句,也就走了。 同时走的还有一群跟着郭待封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校尉们,他们看云初的眼神也很奇怪,也觉得云初这是在继续坑郭待封。 云初瞅着他们的背影大叫道:「你们的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全铁甲军队,整个高句丽才有多少,你们在辽东已经干掉了五千人,石城如今就是一座空城,你们就想不到吗」 一个将左臂挂在胸前的将领回头看着云初道:「既然如此,克石城的大功,就交给云县令了。」 「果然被孤立了吧」温柔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医工说,没有大碍,最多以后屁股上会多出来一个凹坑。 云初回过头看着温柔道:「说实话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听呢」 温柔道:「太惨了,乱石沟一战,大唐与高句丽打成了一换一的场面,损失惨重啊。」 云初道:「那可是高句丽全甲兵,是高句丽精锐中的精锐,打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 温柔叹口气道:「这就是问题之所在,这些年大唐军队以少打多,已经形成习惯了,这一次以多打少还打成了一换一,没人能接受的了,别说我们这些在军前的不能接受,就是长安的那些文臣们也绝对不会接受。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看着,这一战一定会在战后形成对高侃的质问,对郭待封的问责。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如此不高兴的原因。」 云初道:「既然到手的功劳都不要,这一次,这个石城我还真得就要强攻下来。」 「跳荡兵加装甲片吧,我们从银城得到的甲片还有不少,能用的全用上。」 石城,顾名思义就是一座石头城堡,与北丰城一样,都是这片大地上的主心骨城堡,只不过北丰城更像是一个粮食集散地,而石城,则是纯粹的军事堡垒。 从金大成口中云初得知,这座城的守将是渊盖苏文的内弟姜太御。 卑沙,北丰,平郭,积利,已经被云初攻克的建安,银城都属于此人节制,是高句丽真正的封疆大吏。 石城藏身于山坳之中。城池三面环山,城墙顺山势环绕,全部采用人工凿石,用楔形花岗岩石块砌筑,建造在悬崖峭壁之中。 城墙长达十六里左右,设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城墙高达三丈。 绝对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这样的地方,如果放在云初以前的生活里,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游玩之处。 到时候可以与友人喋喋不休的讨论一下如何攻伐这座城池,如何保卫这座城池。 现在,他需要带着人马攻克这座城,这就很让人为难了。 虽然云初对郭待封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即便是没有全甲兵,这里的大型守城器械也一定是齐全的。 正如他所说的,这座石城就是一个硬壳子,但是如何敲破这个硬壳子,却是一个难题。 怪不得不论是高侃,还是郭待封,亦或是众将,都对这座城池望而却步。 「将军,我听说巍山后山有一条山道,可以进入石城,要不然我们试验一下」 听了金大成的话,云初精神一振道:「快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金大成道:「这条路其实是一条鬼路。」 「鬼路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只能晚上走,不能白日走,石城最多的东西就是盐巴,这里的盐巴供应整个辽东,盐民在海边煮盐,再送到石城,再从石城送到辽东各地,就连河北地也有很多的盐巴都是来自于石城。 高句丽跟大唐一样,盐巴也属于官卖,官卖的盐巴价格很高,于是,就有了很多的私盐贩子,这些私盐贩子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到了盐巴,就会从鬼路偷出城关。 小的负责北丰城的粮秣,盐巴太贵,就难免跟一些私盐贩子打交道,这才得知有这么一条路。」 云初听金大成把话说完,就跟温柔对视一眼,温柔摇摇头,云初也叹息一声道:「私盐来自官府,鬼路也来自官府利益方故意开的口子。 一旦大军迫近城关,石城的所有口子就会立刻收紧,以前的方便路,到了这个时候,就成了死路,突袭这条路看样子是行不通的。」 让金大成离开之后,云初就对温柔道:「看样子只有强攻这一条路了。」 温柔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到了石城看看再说,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无法攻克的坚城。」 云初也知晓,现在开始担忧还为时过早,等实际看过这座石城之后,才能下决定。 天刚刚亮,云初部就已经拔营一路向北,身为前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是自然之事。 这里大部分乃是平原之地,村庄颇多,只是,村庄里早就人去屋空。 云初进去查看过,发现这里的人走的还是非常的匆忙,而且,撤离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云初故意让大军表现得懒懒散散的,希望能有高句丽人来偷袭。 结果,没有人上当,他们跑的非常彻底。 既然石城是一座兵城,那么,在战时,他们不可能让这些百姓进城的,那么,这么多的高句丽人都去了哪里呢云初觉得这是一个很意思的话题。 既然有疑问,自然就要求证一下,杨景,王家三兄弟就带着他们的不奴团离开了大军,在这平原,丘陵上大肆的搜寻那些逃跑掉的高句丽人。 这一路上还有很多空无一人的军寨,这里面的人应该进入了石城,从侧面证明了云初推断的石城空乏的现状。 云初部无惊无险的走到了石城的南门前。 看着高大的城墙,以及巍峨的城楼,云初的嘴巴发苦,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高句丽的雄城。 想起自己对郭待封说的话,此时听起来就讽刺的厉害,显得自己真的很像是在诱骗那个可怜的郭待封继续犯傻拿部下的性命去跟石城死磕。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二章预料之外的坚城免费阅读 正文 第四十三章先登营 辽东盛产油松。 石城更是一个木材极为丰富的地方,三面环山的石城被密密匝匝的油松,樟子松、红松、云杉、冷杉、侧柏、桧柏等常绿针叶树环抱,绿意盎然不说,还环境优美。 无数清泉发自松根,潺潺的从山上流淌而下,汇聚成一条条的小溪自山崖跌入石城。 海风从远处吹来,引起松涛阵阵,不得不说,怪不得姜太御会选择驻扎在石城,而不是后面的城堡群积利山城,这里实在是太美了。 云初驻马高坡对身边的温柔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座城池。」 温柔笑道:「高句丽从出现到现在已经七百年了,有一些美丽的东西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云初道:「喜欢看,就多看一眼,马上就不复存在了。」 温柔笑道:「我们夺城而已……咦,你要干啥」 云初指指林壑尤美的石城道:「这座城池坚固无比,修建之初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就连水源地人家都处置的完美无缺,只要粮食足够,人手足够,我觉得我能守卫很多年,就算外边的敌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无惧生死,我也能确保守住这座城。」 温柔道:「说缺点!」 云初道:「姜太御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深受我大唐国风影响的人,应该是一个非常文雅的人。 你且看看,守城的要素之一,便是尽量的减少敌人就地取材的手段,你看看路边的那两颗两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巨松,是不是很适合制造冲车跟楼车呢」 温柔瞅一眼那两棵巍然耸立的巨松点点头道:「至少已经生长了五百年。 不过,用来制造楼车跟冲车还真很适合。」 云初摇摇头道:「太浪费了。」 温柔道:「不会比将士们的性命更加重要。」 「姜太御既然喜欢这两棵松树,那就给他留着,我们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你想干啥」 「此时正是秋季,辽东别处阴雨绵绵的时候,这里却秋高气爽,再加上海风强劲,高大的树木又从巍山一路绵延到了石城之内。 而油松,樟子松、红松、云杉、冷杉、侧柏这些树木本身就油脂丰富,不烧一下,实在是对不起我自己。」 温柔闻言仔细重新打量了一下石城,紧皱的眉头也就慢慢的松开了。 「烧一下也好,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留下这座城。」 云初道:「夜长梦多,不如现在就下手「 温柔道:「趁着中军,后军还没有到来,必须现在就下手,不过,我们要先砍伐一些木头制作抵挡弩箭的牌车,这样等火起之后,也好趁着敌军慌乱的功夫进攻。」 云初犹豫一下道:「你说一千三百多年之后,这些被烧掉的树能不能再长起来」 温柔愣了一下,不知道云初问这话的意思,就拍拍身边的一颗五百年的古松道:「它们活不过千年的,就算不老死,也会被雷电劈死,不如一把火烧了了事,一千三百多年之后不影响你继续观赏古松。」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烧了吧。」 所以,云初军在抵达石城的第一时间里,不是修建军寨,而是放火烧山。 放火之前必须要先挖隔离带,不能为了烧石城再把自己也一并烧掉。 等将士们沿着石城前方一里的地方清理出一条隔离带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点燃了松林下厚厚的干枯松针。 海风这东西似乎非常的适合助燃,很有可能是低海拔处的风含氧量高的缘故吧。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点燃松针后出现的火是很好看的明黄色,没有多少烟,再加上它们本身就是蓬松的落地的自然状态,等含氧量很高的海风沿着缝隙吹到松针深层之后,整个地面就燃烧起来了。 云初没有派人去后山以及左右两山去放火,他喜欢这种火焰舔着地面逐渐压向石城的感觉。 因为,这种威胁实在是太有压力了。 很多年前,云初去太白山林区办事,跟当地官府的人员一起吃人参蘸酱吃虫子制作的豆腐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蠢货在林子里的放火。 这句话留给云初很深的印象,所以,今天才看到石城,他就立刻决定放火,一点犹豫的心思都没有。 看着火焰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攀援着粗大的红松树干而上的时候,石城里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云初率军站在隔离带以外,严阵以待! 原本清冷的秋日,渐渐地变得闷热起来了,而先前很好看的明黄色火焰,也变成了橘红色的烈火,高大的松树在烈火的包裹下形成了一根根巨大的蜡烛。 山林间,隐隐传来猛虎的咆哮,巨熊的嘶吼,而刚刚准备入林休憩的鸟雀则大蓬大蓬的飞起,头都不回的向远处逃窜。 等到傍晚的时候,海风变得更加强劲了,火线向前推进的速度也越发的快速,石城终于慌乱了起来,无数的人出现在城头上,又马上缩回去,而云初部则依旧站在一里地以外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坚城。 此时,巍山两侧的大火已经无药可救了,因为就在松树形成的巨大火场上空,飞火出现了,它们以跨越式样的速度点燃了百十步以外的松树,等这里的火焰再一次燃烧成片之后,飞火会再次出现,再一次以跨越式样的行为前进。 滔天的大火遮蔽了即将落下的太阳,火焰剧烈的燃烧改变了空气流动的方向,左右乱晃,留下一片片模糊的天空。 几十里外已经准备安营扎寨的高侃忽然得报,说石城方向起了大片大片的黑烟。 应该就是距离中军六十里外的前军处。 三路斥候立刻纵马向前,而高侃心中惴惴不安,派云初一支军队单独为前军,是他心中又私,十万大军的前军,至少应该是一支万人队才好。 不久,斥候就回来了,不是他们已经跑到了石城,而是遇到了石城那边派来的斥候。 听闻云初部已经开始攻城,高侃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云初为了争一口气,竟然会如此的鲁莽。 郭待封进言道:「云初部兵力不足以拿下石城,莫如卑职立刻率军前往」 高侃摇头道:「云初军的信使仅仅说云初开始攻城了,如何攻城他却说不知道,还说大军才到石城下,云初就命他前来报讯。 如今,天已经黑了,大军行走夜路实在危险,只能就地扎营,等待明日天亮立刻前进。」 郭待封与众将相互看一眼,齐齐的叹口气各自回营了,前几日挤兑云初的行为现在看来竟然是错了,白白把一支近四千人的精锐葬送掉了。 天色暗了下来,石城却被两边的大火照耀的亮堂堂的,城里的大树不断地轰然倒塌,即便是城外的云初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正在清除城内的易燃物,尤其是那些装扮了石城景致的大树。 等到山火的燃烧线与城头齐平的时候,云初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大军在刚刚制作好的巨大木牌的掩护下慢慢的靠近城池,先是犀利的重弩,不要钱一般的轰击在木牌上,虽然有很多弩枪射穿了大腿粗的圆木制作的木牌,无力再进。 推着木牌车奴兵们信心大增,发一声喊,就把木牌车推得更快了。 走进箭矢覆盖范围之前,云初下令木牌车停下来,校尉们向城头抛射测距火箭,眼看着三枝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落在城墙根部,云初就再次下令木牌车向前二十步。 牌车才前进了二十步,城头的箭雨就落了下来,羽箭虽然多,却没有超出云初预料之外的多。 为了消耗敌方箭矢,云初再一次下令,将牌车前进二十步,而后,牌车后面的人就拥挤在牌车之下,举着盾牌抵挡箭雨。 等高句丽守军射完三波羽箭之后,云初就下令弓箭手以火箭还击。 漫天的流星顿时出现从黑漆漆的天空中落下,落进正在全力救火的石城。 高句丽箭雨再起,盾牌手就再次在众人的头顶用盾牌形成一个屋顶。 只是,这个屋顶比不上牌车吗,抵挡不住弩枪的袭击,总有一些人被弩枪带走。 只是,此时此刻,城头上的弩枪数量已经少了很多,大部分的弩枪全部落在牌车上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说明石城的指挥者并不是非常通晓兵事。 两山燃烧的大火炙烤着石城,即便是背后有海风吹凉的云初都觉得闷热,此时,石城中早就被浓烟弥漫,他们还有这样坚决的抵抗之心,这说明,城头的守将对于大唐真的非常的抵触。 没有任何要投降的征兆。 云初在等火焰再往前面进一些,这样,后面的浓烟才会彻底将城头笼罩。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大军正式进攻的时候。 随着浓烟逐渐变得浓厚,云初,钟馗,杨景,王家兄弟,以及张东海跟王德发,一起用厚厚的湿布蒙住口鼻,随着翻滚的烟雾,紧紧地跟在牌车后边,向石城城头进发。 在云初部十二部滑床弩不要钱一般猛烈地掩护下,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云初一手持盾,一手扶着云梯,嘴里咬着横刀,第一个爬上了云梯。 第三章送到,还有一章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三章先登营免费阅读 正文 第四十四章烈火中的故人 在古代当定远将军非常的可怜,在云初看来这个位置跟以后的团长差不多,当然,待遇要远超团长。 以后的团长已经用不着冲锋陷阵了。 这个时候的定远将军却一定要带头冲锋的。 就算是比云初高一个大阶级的宣威将军,明威将军,还不是一样要冲锋陷阵,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宣威将军薛仁贵与明威将军裴行俭。 想要不再当大头兵爬城头,跟敌人死战,至少要混到云麾将军这个层次才好。 其实,就算是到了云麾将军这个层次也屁用没有,该上战场的时候就算是秦王李世民都带着骑兵冲锋呢。 脚下的梯子摇摇晃晃的,说明上面有人在把梯子向外推,只是梯子上此刻爬满了人,他推不动。 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云初的盾牌上,在盾牌上弹跳一下之后就落到城下,砸中了一個等着爬梯子的府兵。 又有一勺热油淋下来,虽然被云初用盾牌挡住了,飞溅的热油却把下面的府兵烫的吱哇乱叫。 即便是浓烟也遮盖不住煮金汁浓郁的味道,云初守城的经验很丰富,知道城头守军的德行,能用石头砸的就用石头砸,能用滚木把敌人轱辘下去的就用滚木,没办法再用热油淋,用铅水浇,实在没办法了才会上金汁。 于是,不想被金汁浇灌的云初加快爬梯子的速度,三丈高的城墙对于云初这种人来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当他才把手扒在箭垛上,一柄刀就飞快的砍下来,要把他的手砍掉。 云初松手,脚在梯子上借一下力,就用盾牌保护着身体从箭垛上翻滚着上了城墙。 然后一脚踹翻了那口令人恶心的熬煮金汁的大锅,铁锅翻倒,扣在一个高句丽人的身上,里面沸腾的黄汤彻底的把这个家伙包裹了一遍,随即,一声不似人类发出的惨叫声就响彻了城头。 先登上城,要做的并不是杀死多少敌人,而是看你能不能守住爬上来的这个缺口,能不能让后续的大军陆续爬上来扩大战果。 于是,云初一手圆盾,一手横刀,与那些举着长矛不断向他捅刺的高句丽军卒周旋。 盾刀破枪的本事云初都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了,一手圆盾,一手横刀几乎就是云初最强大的本事。 所以,不论高句丽军卒如何努力的想要用长矛把云初杀死,都不能得逞。 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云初闪转腾挪,有时候还会飞起杀敌,转瞬间,围攻他的六个普通长矛手,就被云初斩杀于刀下。 云初身后的梯子爬上来了更多的府兵,云初的战斗范围也就不断地扩大,等他在城头与钟馗相遇的时候,云初部的大军已经如同蚂蚁一般爬满了城头。 「夺城门。」 云初冲着厮杀中的钟馗大叫一声,就一个大翻身跳到城墙楼梯上,跟随他的折冲都尉张东海则挥舞着横刀,呐喊一声就沿着城墙上的斜坡马道屁股着地滑落下去。 「当啷」一声响,云初的横刀镶嵌在了一个高句丽军卒的身上,用力抽一下,那个身着铁甲的高句丽甲兵竟然伸出手抱住了云初砍破甲胄还砍进他身体的横刀。 第一时间没有抽出来,云初立刻松开刀柄迅速后撤,三柄铁矛擦着他的铠甲滑了出去,云初用力投掷出他的盾牌,盾牌急速旋转着斩断了那个依旧抱着他横刀的高句丽甲兵的头颅。 与这个死而不倒的甲兵擦身而过的时候,云初抓住了横刀这一次,轻轻一拉,横刀就物归原主了。 一柄雪亮的长刀斩下来,云初用空出来的左手单手捉住了对方的长刀,横刀猛的斩落,长刀手的手臂就跌落下来,云初丢开长刀,用戴着铁手套的左手重重的按在对方的脸上…… 再松手的时候,对方的那张脸就像是用血洗过一般,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两步,就被云初一脚踹的迎向铁矛,三根铁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云初却如同鬼魅一般从长刀手身后露出来,横刀连斩,地上边多了三只手掌。 面对甲士的时候,想要杀死太难了,即便是云初手中的百炼横刀,在砍到甲胄上的时候,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要了敌人的性命。 于是,斩甲士暴露在外边的手掌,脚掌,从甲胄连接缝隙处刺穿敌军,就成了不多的选择。 跟云初的取巧不同,钟馗单手挥舞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狼牙棒,不论眼前是甲兵,还是普通军卒,只要被狼牙棒砸到,就会软软的倒地,没有砸飞,但是比砸飞显得更加吓人。 而那些灵巧的高句丽军卒避开狼牙棒的横扫,想要钻进钟馗怀里近身搏斗的时候,才会知晓,此人左手还有一根闪着寒光的朝内开刃的锋利钢钩,只要被勾到那里,那里就会与身体分离。 在云初跟钟馗的掩护下,张东海带着人已经杀到了城门下,然而,城门里堆满了砂石,木料,不把这些东西搬开,根本就无法打开城门。 在漫天的火光中,黑压压的府兵群黑潮一般的翻过城墙,高句丽的军卒,只能且战且退,向城内退缩。 此时城外的大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冲天的火光将天空烧成了红色,就在大片红光的映照下,一群身着黑色甲胄的人跟在跟一群身着黄颜色甲胄的人杀的血肉模糊。 靠近城墙的一些房子已经开始燃烧,一些华丽的三层高楼也开始燃烧,而此时从海上吹来的风却越发的猛烈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势,顷刻的功夫,整座巍山都燃烧了起来。 整夜未眠的高侃瞅着东边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他不知道什么样惨烈的战场才能把黑色的天都映红。 郭待封更是忧心忡忡,他背负不起戕害云初的罪名,只能瞅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希望等他明日抵达石城的时候,云初还活着。 高侃不喜欢云初,这在军中不是什么秘密,哪怕云初给他送了一碗米饭,他依旧不喜欢云初。 因为他觉得云初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更像是他口中的文官。 他记得很清楚,以前太宗与众臣商议大事的时候,很容易达成一致意见,因为,那个时候的文臣与武将没有任何差别,所以,目标,想法也基本上是一致的。 现在不一样了,原本狗都不吃的许敬宗,只配跟野狗争食的李义府那些人,现在已经可以站在朝堂上,堂而皇之的指责他们这些曾经为大唐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了。 ……如果,太宗……还在……他们敢!! 想着昔日朝堂上融融一堂的场面再也看不到了,高侃开始认真的考虑,此次大战结束之后,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解甲归田了…… 张东海终于打开了城门,云初部的骑兵终于裹挟着一股狂风从城门里冲杀了进来。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城门洞子打开了,就给石城带来了一股清凉,那些忙着收拢各种物资,财富的奴兵们擦拭一下脑门上的汗水,粗暴的撞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就一拥而进。 他们的任务非常的重,必须要在这座城彻底被大火吞没之前,尽量多的洗劫财富。 这些东西对正在作战的府兵们很重要,也对他们自己很重要,至于谁家的城池破了,谁家的百姓死了,跟他们毫无关系。 城门打开了,有了更多新鲜的风吹进来,原本很多没有燃烧的房子,此时也开始燃烧了。 不过,此时骑兵们已经进城了,攻占石城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加快。 酣战了半夜的云初终于有时间坐在一个八角亭里子里,喝一杯温柔从外边带来的罐罐茶,这是对一个辛劳半夜的悍将最好的补偿。 喝一口茶叶,一股子似有似无的香气在口鼻间萦绕,疲惫的将脑袋靠在梁柱上休憩。 在半梦半醒间,他陡然看到一个脑袋很大的白衣人从外边走进了亭子,那个人的脑袋是前所未有的大,几乎跟鬼魅一般。 围绕在他身边的亲兵也酣战了大半夜,此时也忙着打盹呢,对眼前这个白衣怪物毫无所觉。 眼看着这个头很大的白衣怪物来到自己身边,警觉地云初就一脚踹了出去…… 只听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响起,那个白衣大头怪就飞出去了一丈多远。 然后云初就听那个大头怪倒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吐血,还有功夫骂他——你又打我。 听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亲兵们此时是也醒过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把这个白衣大头怪分尸,就听温柔的声音从亭子外边传来。 「刀下留人。」 亲兵们染血的横刀堪堪停在大头怪的脑袋上,云初就朝外边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敌人混进来了,你们都不知道。」 温柔绕过一道树墙走过来道:「我放进来的,在这里发现了故人,还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你差点打死她。」 虽然城外有一座山都在燃烧,这里依旧很是昏暗,亲兵们点亮火把之后,云初才看清楚眼前的白衣大头怪竟然是一个女人。 女人长得很美,就是刚才被自己一脚踹的不但吐血,好像还吐了点别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美丽程度。 不过,吐得稀里哗啦的时候还能看出她是一个美人,这说明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绝色佳人没跑了。 这个女人的头不大,大的是她夸张的发髻,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的头发,比脑袋大了一倍。 就着火把云初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个女人,疑惑地对温柔道:「我不认识啊。」 这时候,那个被云初一脚踹的差点闭过气的女子终于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跟呕吐物,冲着云初悲悲戚戚的道:「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会打我」 第四章送到,告诉大家一声,我写的这个地方我是真的去过的,还在这里真的吃了人参蘸酱,吃了书友说的蝲蛄豆腐,吃人参吃的太多,害得我流鼻血,有我微信的兄弟们看我朋友圈,就知道我吃人参吃的半夜流鼻血的故事。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四章烈火中的故人免费阅读 正文 第四十五章餐桌上的人 云初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久,最终从她嘴角的一个。胭脂痣上总算把这个女人认出来了。 疑惑地道:“你是金光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男人。” 金光慢慢的爬起来捂着胸口道:“你就是一个瞎子。” 云初继续盯着金光饱满的胸膛道:“我记得以前怀疑过你是女人,还扯开你的领口看过,里面啥都没有。” 金光也不理睬云初粗陋的话语,朝云初盈盈一拜道:“新罗国乐浪公主金媃茹见过定远将军。” 云初继续瞅着她因为下拜而显得更加雄伟的胸膛对温柔道:“我想扯开看看,因为她是一个骗子。” 温柔抬抬手道:“尽管下手,如果你还想干点别的,做兄弟的可以给你把风。” 云初摇摇头道:“我只是想单纯的看看,以解开我心头的疑惑。” 温柔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单纯不单纯的存乎一心。” 金媃没好气的看着俩个混蛋高声道:“你们可以一起看。” 云初笑着点点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金光。” 温柔转回身笑道:“你怎么成了姜太御的老婆了呢我记得你以前跟云初说过,如果他喜欢娈童的话,可以找你的。” 金猱茹抬起手臂原地转了一圈道:“我至今任然是处子之身,如果云初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他生一个儿子,嫁给他就算了,我是尊贵的新罗乐浪公主,不能给别人当小老婆。” 云初有些愤懑的道:“既然你在城里,知道是我来了,怎么就没把那个姜太御弄死,再打开城门,害得我大半夜的还在城墙上爬 这不是有情人相处的方式!” 云初说着话,就给温柔跟金媃茹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金猱茹接过茶水,咕噜噜的漱漱口,再把漱口水吐到花丛里揉着被云初踹的很痛的胸口道:“我也想啊,自从我给他下毒下了两次都没有毒死他之后,姜太御那个人对我的防范很严,没机会下手。” 温柔喝着茶水诧异的道:“你都这样对他了,他竟然还没有弄死你” 金猱筎怜悯的瞅着温柔道:“你这人根本就不知爱情为何物,白活了这一世。 我原本看在姜太御对我有求必应的份上才答应嫁给他的,后来我要求他造反,结果,他竟然不答应,这种废物一样的男子我要他何用” 温柔诧异的道:“他不肯造反,你就要毒死他” 金猱笳瞅着云初道:“这不是我们当年一起读书的时候,你们讨论潘金莲该不该毒死武大郎的时候,讨论出来的结果吗 潘金莲就该毒死武大。” 温柔抱着脑袋尖叫道:“那不过是云恶霸讲的一个故事,那是假如,没让你带进真实。” 金猱茹娇笑道:“云恶霸,金媃茹,姜太御,难道不就是西门庆,潘金莲跟武大郎吗” 云初呵呵笑道:“没成功,就没成功,这不算什么事情,等一会砍掉姜太御的脑袋就是了。 对了,你不是一直谋划着要干掉新罗太子金法敏吗,怎么就嫁给姜太御了” 金媃筎叹口气道:“本来都要成功了,被我父王发现了,然后就命我三日内自己挑选男人出嫁,要不然就把我指婚给金庾信的儿子。 父王还杀了我的六百多个仆人,不得已,看在姜太御对我情深的份上,只好嫁给他喽。 云初,我想回国,还想在此次数百年未有的大变革中成为真正的乐浪王。” 云初冷笑道:“玄菟,乐浪,真番,临屯四郡,此次都在大唐征伐之列,你想虎口夺食纯属找死。” 金媃茹道:“大军平定高句丽,百济之后呢,要不要连新罗一起灭掉,灭掉三国之后呢要不要派官吏来治理,治理之后呢,能臣服多少年 此次一战之后,大唐国土纵横万里之遥,且不说高句丽,新罗,百济,这些被唐人认为的不毛之地,仅仅是突厥故地,就烽烟不断,更不要说你们还要凿空西域,还要应对吐蕃,南诏,到底会有多少力量用在治理这辽东四郡呢 辽东四郡,若是男子为王,不日必将反叛,女子为王就不同了,因为她们必须依靠大唐才能坐得住位置,所以,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就如同我新罗两代女王,善德,真德与大唐向来交好,毫无反叛之心。 大唐皇帝要的是威压海内之雄心,要的是朝贡,要的是臣服。 这些我都能给大唐,我为什么不能成王呢。 更何况,金法敏经常在酒后说,他非常羡慕大唐皇帝的宫殿,希望有一天能住在里面,以肉为林,以酒为池,以美人毯,得享天年。 这活脱脱的就是有了谋反之心。 而我是一个女人,即便是进了大唐皇帝的宫殿,大唐皇帝也会非常的欢迎。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就是差别,所以,你可以帮我,帮我,就是帮大唐自己,我还可以上书大唐皇帝,皇后,请他给你这个权限,如果你还不放心,我还可以为你生一个女儿,以后她长大了,还能继续继承乐浪王,事情都这样了,这样你还考虑什么” 云初道:“为什么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发现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在做,你最后坐享其成,这不是合作的方式。” 金媃茹大喊一声道:“杨景!” 随即守在外边杨景就匆匆的跑了进来,先是跪拜了云初,然后就很小心的跪坐在金媃茹的身后。 金媃筎按着杨景的脑袋道:“这样的人我在高句丽,新罗,百济,还有十五个。” 温柔哦了一声道:“怪不得这个杨景会如此的听话,可以说听话,配合的有些过份了。 这么说,杨景弄走的奴隶都归你了是吧” 金媃筎笑道:“大唐人喜欢新罗婢,可是,他们又分不清高句丽人跟百济人,但凡是长得好看的都买去了大唐,给我换回来大笔的钱财,那些愚笨的,不好看的就留下来,帮我种地,挖矿,干活。总体上来说,只要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非常的满足。” 云初点点头,表示认可金媃茹的看法,毕竟,那些人是云初送给杨景的报酬,怎么用是杨景自己的事情。 虽然被杨景欺骗,云初很是恼怒,不过,人家真的是很听话啊,没干半点对不住云初的事情,最最重要的是回头想一下,发现从头到尾,杨景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至于他是金媃笳的人,云初没问,人家干嘛要说 以己推人一番之后,云初就对金猱茹道:“其实你不用勾引我,直接勾引大唐皇帝就是了,让他给你一个娃,岂不是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了吗” 金媃筎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没有勾引过吗在长安的时候,我总共见过皇帝两次,他对我视若无睹。” 听了金媃茹的话,云初跟温柔面面相觑,觉得自己两人对这个女人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在云初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弱化了十倍的武媚,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愿意干,甚至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皇帝没有看上你,所以你就把矛头瞄准我了是吗”尽管这个女人关他屁事,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忿。 “你以后会成为权臣的,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权臣,甚至会超过**的那种权臣。” 抛开男性自尊心不谈,金媃茹的选择绝对不能说的上是错误的,人家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惜一切努力向上的女人。 这种人在云初看来,就属于可以上餐桌吃饭的人,而云初的餐桌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讨厌再增加一个。 此时,亭子渐渐地变亮了,而且也炽热了起来,几个人在亭子里坐着,虽然已经到了秋季,却感受不到半点的凉意。 主要是石城里的木质建筑,再也经受不住山火的烘烤,也开始燃烧起来了。 云初,温柔,金媃茹,杨景,以及身边的亲兵们是最后一批从石城中撤离的人。 几人来到城门口,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烈焰滔天的石城。 金媃茹道:“我在这里居住了两年,平日里看的最多的便是这漫山遍野的松林,总以为自己可以跟鸟一样飞翔在这片美丽的松林之上,总以为这才是最美的景致。 如今才发现,被大火焚烧的石城,才是最美的,火焰凶猛,澎湃,有毁天灭地之威。” 云初瞅着正在被焚毁的城池,叹一口气道:“一千三百年后,这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丽,富饶。” 温柔跟着叹息一声强忍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瞅着云初跟金媃筎道:“我本身就是温氏一族的叛逆,自认为拥有超越常人的疯狂。 但是跟你们两位的疯狂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金媃筎对云初道:“一会我要带走杨景,王家三兄弟会继续帮你统领奴兵,我要走了。” 云初道:“你拿走了姜太御的家财,姜太御麾下的百姓,怎么就不带他走呢” 金猱茹瞅着云初道:“你不用试探我,也不用拿姜太御来考验我的决心。 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姜太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你要是杀了他,我就少了一点后患,你要是让他活着,他尽可以来找我复仇。 对我来说,也就是再提一次刀而已。” 正文 第四十六章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一个女人,带着一群侍女,还带着一个奴隶贩子,外加一千多奴兵,迎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向东走了。 不论云初帮不帮她,她都在坚定地向自己的目标出发了,而且,没有半点的犹豫与彷徨。 或许,云初不过是她众多目标中的一个,而且算不得重要。 云初的脑海中不记得任何关于这个乐浪公主的记忆,所以,这个女人并没有做成什么大事。 但是呢,她真的很努力啊。 姜太御的人头就装在一個木盘子里面,是金媃茹亲自斩下来的,在斩下姜太御的人头之前,她亲吻了姜太御。 云初让部下将姜太御的人头悬挂在一个很高的杆子上,这样,他就能多看一会金媃筎远去的背影。 因为,直到金媃筎手中的长刀挥下来的那一刻……姜太御说——不悔。 云初本来还想谋算一下金媃筎手里的财富的,见姜太御这个下场,他决定以后再见到金媃茹的时候,目光一定要规矩一点,不能老在人家的胸部,臀部围绕,免得陷进这个女巫的魔法圈子,最后落一个姜太御的下场。 山火已经烧到巍山的背后去了,没有海风的帮助,这场火燃烧的很慢。 如果再遇到一场秋雨,应该就熄灭了。 小一些的松树早就被烧的不见了踪影,现在还能燃烧的一般都是很大的松树,很多松树已经从中间折断,还有一些正在陆续的倒塌。 石城,只剩下高高耸立的围墙,就连硬木打造的巨大城门此刻也被大火烧的千疮百孔的。 上午的时候,一队两千人的大唐骑兵迅速赶过来,当时,云初部正在吃饭。 因为附近的水源都漂着黑灰,没办法洗澡,洗脸,大家吃饭的时候都黑乎乎的,显得很狼狈。 骑兵将领吃惊的看着石城的断壁残垣,问卫兵云初在何处,却被告知,将军与敌军鏖战一夜,如今正在睡觉。 没人敢打扰这个刚刚焚城完毕的将军。 云初部的长史,校尉们却热情的邀请,这群为了救援他们,早饭吃的很早的骑兵们一起用饭。 云初部的饭食非常的丰富,主要是在这场大火中死亡的牲畜太多了。 中午时分,郭待封匆匆的赶来了,半日行军六十里,郭待封救援云初部的态度非常的端正。 于是,云初部的伙夫们又给这些饥肠辘辘的同袍们制作了一顿饭。 云初盛情款待了郭待封,甚至还拿出来了一些杀毒药款待他,只是不多,没人想因为醉酒误事,被高侃砍下脑袋跟杆子上的姜太御作伴。 郭待封吃饭喝酒一刻不停,只是,吃完,喝完,就带着自家兵马在云初军营边上,扎营安寨了。 身为前军的云初这个时候就该继续出发,为全军开路,但是,高侃的指令一直没有到来,云初只好继续留在石城等待将军的下一步指示。 高侃到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在看过姜太御的人头后,指着还在燃烧的石城问道:“剩余的都在火场里面吗” 云初道:“其实也没有多少,大部分的兵力被郭待诏他们在乱石谷杀光了,里面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高侃道:“本将会把你的功劳记在功劳簿上的。” 云初抱拳道:“多谢将军。” 高侃沉吟片刻道:“损伤大吗” 云初道:“战损三百余,多为伤患,战死者不足百人之数。” “还能为前军吗” “将军但有所命,云初无有不从。” “那就算了,让武功县男张大师率军一万为前驱吧,你为后军护卫。” 云初拱手道:“谨遵将令。” 看到云初一板一眼的对付自己,高侃叹口气道:“你本出身军伍唉,不说也罢。” 云初觉得自己没有啥好跟这位大将军说的,目前,武将集团因为征伐高句丽,正处在最荣耀的巅峰,自己在巅峰之前退出,没有什么对不住武将集团的。 天黑之前,大雨倾盆而下。 原本温暖的石城周边,立刻进入了肃杀的寒秋。 巍山上的松树基本上被云初给烧光了,大雨下来的时候,立刻就形成了黑色的泥石流,泥石流从巍山上汹涌而下,灌进了石城,在石城里来回涤荡之后,冲垮了城门最后进入了碧流河,将原本清澈见底的碧流河染成了黑色。 拿下石城,下一个目标便应该是积利城。 然而,石城并非第一次被唐军拿下。 贞观二十一年三月,太宗诏命牛进达为青丘道行军大总管,右武侯将军李海岸为副总管,率兵万余乘楼船从莱州渡海进入高丽境内。 七月,牛进达、李海岸率军渡海进入高丽境内,牛进达率唐军与高丽军作战,在大小百余战中,战无不胜。 十日,唐军攻克石城,进至积利城,高丽兵万余出城迎战,牛进达派遣副总管李海岸将其击败,斩首两千余。 那时候的石城与现在的石城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因为石城被牛进达攻破,后来修建的石城才会将所有的缺憾全部弥补,导致云初除过火攻之外,再无他法可想。 积利城相比也是如此,上一次出城应战,被唐军斩首两千余,这一次,很可能会接受上一次的教训,闭城不出,只是防守。 按照他们的经验,只要能将唐军拖到十月,唐军就会因为寒冷而自动退兵。 所以,如何拿下积利城,就成了众人的心病。 积利城以石城相似,但是规模却不是石城能比拟的。 在高句丽存在将近七百年的时间里,高句丽人为了适应向外扩张和抵抗外侵扰的需要,建立了一整套军事防御系统。 其中辽东境内有一百七十余座。 高句丽山城的特点是大多建在山势险峻的自然走向修筑,且多以一座较大山城为中心,属连若干小山城,以成相互呼应之势,增加防御的弹性和形成整体态势。 从山城的规模上看,可分为大、中、小三种类型。 石城这种居于巍山上的城堡,只能算是中等城池,而积利城则属于十六个中小城池的总和。 真正论起来,石城不过是积利城的前哨站,只是因为姜太御的身份,这才脱离了积利城,继而以石城遥控周边六城。 这样的大型城池,就不是云初区区四千人所能撼动的,换上武功县男张大师为前军,也就不足为奇了。 军帐外边大雨如注,军帐里面也潮湿泥泞,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军帐现在矗立的地方已经是他们换的第三处高地了。 温柔从外边走进来,脱掉防雨油布,对盘腿坐在行军床上的云初道:“碧流河河水暴涨,原本说好的水师辅助进攻积利城的事情泡汤了,水师那边说,只有等洪水停下之后才能派船辅助进攻积利城。” 云初瞅瞅外边的瓢泼大雨道:“这样的天气,别说水师进不来,我们也走不到积利城。”温柔擦拭一下头发上的水珠道:“这可能是辽东的最后一场大雨了,等这场雨停止了,辽东就会进入冬季,这一次不会再班师回朝吧” 云初摇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棉袄都带来了,不可能退兵的。 辽东的冬季严寒而漫长,地方又广阔无比,仅仅一个辽东,就不是我们用半年时间能打下来的,如果年年对高句丽只打半年的仗,大唐还经不起这样的耗损。”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在冬季也要继续作战,就依靠目前这些单薄的牛皮帐篷吗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我听老祖说,辽东的寒风可不是将士们烤点火就能抵御的,是真正的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如果我们在冬日不撤回去,我们的处境就太难了。” 云初摇头道:“能不能撤退,你看看咱们的皇帝跟主帅的脾性就知道了。 这可能是李绩最后的一场军事生涯,他如何会容忍功败垂成这种事,咱们的皇帝又是一个年轻气盛的主,这两位在一起,你就等着在辽东受冻吧。” 温柔钦佩的瞅着云初道:“怪不得,你只把将士缴获的珍贵裘皮运回大唐,羊皮,狼皮这些皮张全部留了下来,就是在提前为御寒做准备吗” 云初没有回答温柔的话,而是从床上拿过一封信递给温柔道:“金媃茹送来的,你看看再说。” 温柔快速的看过信之后道:“她现在就在积利城,还说**的长子渊男生入就在积利城,同时还有高句丽的六万援军也已经抵达。 这么说,我们这一次攻打积利城的事情,基本上没戏了是吧” 云初摇头道:“只要那个渊男生愿意跟大唐来一场猛烈地野战,我们说不定就能改变一下目前的态势。” 温柔道:“**的儿子应该不是一个傻子吧” 云初笑道:“谁知道呢,你看姜太御是个什么德行就知道了,渊男生是姜太御的姐姐生的,俗话说外甥像舅舅,说不定这个家伙的脑子也很不对劲呢” 温柔瞅着云初道:“你是说金猱茹现在又把目光盯在渊男生的身上了” 云初伸长脖子朝帐篷外边的雨地里瞅瞅,小声道:“我甚至怀疑,金媃茹从我这里没有得到的回答,已经从李绩那里得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 “杨景凭什么知晓我一定会攻占盖牟城。凭什么会提前在那里弄一座空城等我们。 我们明明可以就近参与争夺安市城的,为什么要让我们跑足足九百里来参与一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参与的卑沙城之战 还有,高侃这人虽然不是一个非常英明的主将,但是,这人绝对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作战中来,攻打石城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只交给我们这一支军队。 我甚至怀疑,只要我们在石城等高侃,只要他到了,就会联合金媃筎里应外合拿下石城。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我们只用了半夜就攻下了石城,这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温柔皱眉道:“几人金媃茹已经跟英公他们搭上关系,为何还要跟你说那么一番话呢” 云初笑道:“以我对那个怪女人的了解来看,这纯粹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 正文 第四十七章打仗全靠一口气 既然大人物们早就有了计划,云初,温柔这种喽啰还是安静的等着被人家调遣就好了。 大雨滂沱的寒冷日子里,吃一些添加了山茱萸的羊肉汤之后,就能让寒冷的人暖和整日。 云初部的军营矗立在一个孤独的山包上,这个山包顶上有十几亩地大,周围是一片汪洋。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完全是来自巍山的泥石流,冲垮了石城之后,又裹挟着大量的石头冲进了碧流河,造成碧流河水倒灌进了军营。 云初看到这样的场面之后就很放心的带着部下们整日在帐篷里胡吃海塞。 这样的天气下,没人能来偷营。 军营里的粮食供应还是很充足的,云初部只要只要放出木排让隔壁的辎重营将粮食装在木排上,再拖回来就成了,非常的方便。 距离辎重营远的地方,比如郭待封的军队就很倒霉,想要领一次粮食,要划着木排跑十里地。 大家现在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烧木炭。 石城这里的树木奇多,即便是云初烧掉了整个巍山,这里的木头依旧很多,云初部现在待得这个山头,原本是一片森林。 现在被云初他们给砍伐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包。 假如时间来得及的话,云初准备把这些木头统统烧成木炭带走。 辽东的石炭很多,云初却不知道在哪里,既然树木多,那就只好烧炭喽。 想要春储存够一个冬天的木炭,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不过,云初坚信,现在多烧一点木炭,将来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为此,云初专门给高侃写了文书,说明了烧木炭的重要性。 很快,高侃就接受了云初的建议,既然大军没办法挪动,那就全员烧炭好了。 等了三天之后,碧流河似乎找到了别的入海口,大水很快就退下去了,不过,满地的淤泥,大军还是没有办法挪动。 这是一个对大唐军队非常不利的局面,不管高侃如何的忧心忡忡,一脚下去,直接没到大腿根的淤泥,还是让大军寸步难行。 高侃派人去探路,云初在烧木炭。 高侃准备从森林里开出一条路,云初还是在烧木炭。 高侃下令全军开始构建连接桥梁的时候,云初还是在烧木炭。 直到一条条木桥将军营连成一片之后,云初终于停止了烧木炭的疯狂行径。 随着高大的树木一棵棵的倒下,大军倔强的在森林里向积利城前进。 开始的时候,云初瞅着将士们在森林里面用木头铺路的行径觉得很可笑,当他的军队在这道狭窄的木头道路上前进十里之后,他就不觉得可笑了,心中反而生出一种雄壮的情愫。 不管大军能不能攻破积利城,仅仅是这一条路,就证明了大唐军队战无不胜的的气概。 于是,云初在跟部将们商议之后,主动请缨,要求参与修建道路。 大雨过后的辽东,温度骤然下降,当云初在一个早晨发现小水坑里突然出现一层薄冰的时候,心情诡异的难以描述。 大唐军队最担心的敌人,寒冬终于降临了。 不过,当云初军砍掉一棵大树之后,随着大树倾倒,压倒了一大片灌木之后,众人眼前顿时呈现出一片巨大的开阔地。 碧流河如同一条带子蜿蜒着在枯黄的草地间流淌,而积利城修建在对面山脊上的城墙,也如同一条舞动的龙一般在山间盘绕。 众人忍不住欢呼出声,随即,就有在后面艰难跋涉的骑兵就离开了这片困扰了他们一个月的林地,进入了自己可以自由奔驰的平原上。 当唐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碧流河的对岸,积利城上顿时狼烟滚滚,号角不断地鸣响,原本平静的大地,因为唐军的到来而变得紧张,且不安。 身为前军的张大师的兵锋已经抵达碧流河畔,而他身后的森林里,还有源源不断的黑色大军从森林中慢慢走出,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呜——” 唐人的号角响彻大地。 “咚咚咚——” 唐人的战鼓终于擂响,原本聚合在一起的黑色大军,顿时就分成了无数支,一步步地抵进并不宽阔的碧流河。 高侃仰天长啸。 就在全军已经陷入绝望之时,大军硬是从森林中开辟出一条长达七十里的捷径直抵积利城,虽然耽误了两天军期,但是,这已经是高侃能预料到的最好结果了。 唐军来了,战争就来了。 大军抵达碧流河之后,高侃下达的第一个军令不是安营扎寨,而是立刻在碧流河上架桥。 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两方的重弩被安置在河边开始相互对射。 站在河床上用力向河里捶打木桩的军卒不时地被重弩带走,马上,就有新的军卒继续跳出来,捡起木槌继续捶打,直到一根根粗大的木头被钉进河底。 马车源源不断的从森林里运来新的木头,这些木头不是被铺设在泥泞的土地上,就是被铺在了不断向对岸延伸的桥上。 一队队的骑兵就守在桥头,只要木桥铺设成功,就是他们发起冲锋之时。 为了保证第一波冲锋就能在河对岸站稳脚跟,发狂的高侃以军中各部将领的副将,亲自率领自己军中的亲卫一旦桥梁架设好,就发起第一波冲锋。 各部将领们就在第二波。 这是云初第一次参与这种集团性质的冲锋,瞅着身边密密麻麻的同袍,他竟然感受不到紧张,只有奋勇向前,战胜敌人的必胜之心。 至于高侃,为全军第三波,同时还担负着督战队的差事,这事虽然没有明说,每一个将领心中都清楚明白。 一旦后退,或者被高侃的亲军追上,都是死路一条。 对于高侃的心思,云初很清楚,如果这一次冲锋都不能占领河对岸,那么,后面无论派出多少普通军卒都无法打开局面。 更重要的是,因为大军出现的突然,对面的高句丽人竟然也在河对岸摆下军阵,做好了野战的准备。 这对本就担忧攻城的高侃来说,属于绝对的战机,如果能在这一场野战中击溃高句丽人,积利城说不定就能一鼓而下。 生死鏖战,在此一举。 天上下着箭雨,河面上飞驰着弩枪,不时地有桥头保护木牌被弩枪击碎,也不时的有军卒,工匠被弩枪带走,被羽箭射中,或者跌进碧流河,或者倒在木桥上,即便如此,十九道木桥在碧流河中艰难的向前延伸。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全军奋勇向前,后退者斩! 击溃敌军后立即攻城! “击破积利城,三日后封刀!” 军司马骑着战马在各支队伍中来回的穿梭,不断地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达到,每一个将士耳朵里。 “钟馗!” 云初冲着举着巨盾站在最前方的钟馗大叫一声。 钟馗回头看一眼云初,丑丑的笑了一下,朝云初晃晃他手里拿的一人高的巨盾。 他明白云初要说什么,却不打算遵从,既然大唐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猛士冲阵,那么这个人就该是钟馗这个被皇帝,被大臣们所鄙视的人。 他需要一个光荣的时刻,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光耀千古的时刻,现在,这个时刻来了,钟馗岂能放过。 不过是趟一遍千军万马而已,不算大事。 温柔端来杀毒药,给每一个站在前方的猛士们喝一口,他必须看着,不能多喝,这酒性猛烈,喝多了容易醉。 最后递给钟馗的时候,他一口气就把酒坛子里剩余的烈酒喝的点滴不剩。 酒入肚腹,如烈火一般在燃烧。 “记得上岸之前先投掷**,空出一片土地出来,等人多了可以组成军阵之后,再发起突击,记住了,先丢**。” 温柔一遍遍的嘱咐着前军将士,说的口干舌燥,依旧不放心,唯恐他们给忘记了。 与云初军相邻的就是郭待封的军队,此时,郭待封没有看近在咫尺的云初,而是把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的前军副将身上,那是一个老卒,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卒。 此刻高句丽人的大军举着同样高大的盾牌正在缓缓向前,在他们的身后,不断地有箭雨飞腾起来,雨点般的击打在那些木桥上。 钟馗已经踏上了木桥,迎着天空落下的箭雨,用巨盾迎接上去,一阵雨打芭蕉的爆响过后,他的巨盾上已经插了十几枝羽箭。 就在修桥军卒与工匠们合力将最后一块木牌推倒,木牌砸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 然后,那些军卒工匠们就毫不犹豫的跳进冰冷的河水里,用肩膀扛起最后一截木牌,不约而同的朝后面大吼道:“桥通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高句丽军阵,钟馗等人第一时间就点燃了手中的陶罐,奋力的向高句丽人的军阵投掷了过去。 汽油罐子落在盾牌上,顿时燃起了大火,并迅速的向任何沾染了汽油的高句丽人蔓延。 眼看着盾阵已经乱了,钟馗丢弃了巨盾,双手挥舞着斩马刀第一个跳下木桥,向前突击。 云初此时没心情看钟馗如何了,既然已经杀进去了,那就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了。 只是一段时间里,碧流河上已经漂满了大唐军卒与工匠们的尸体,也不知那是谁家的郎君,谁家的儿子…… 正文 第四十七章打仗全靠一口气 既然大人物们早就有了计划,云初,温柔这种喽啰还是安静的等着被人家调遣就好了。 大雨滂沱的寒冷日子里,吃一些添加了山茱萸的羊肉汤之后,就能让寒冷的人暖和整日。 云初部的军营矗立在一个孤独的山包上,这个山包顶上有十几亩地大,周围是一片汪洋。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完全是来自巍山的泥石流,冲垮了石城之后,又裹挟着大量的石头冲进了碧流河,造成碧流河水倒灌进了军营。 云初看到这样的场面之后就很放心的带着部下们整日在帐篷里胡吃海塞。 这样的天气下,没人能来偷营。 军营里的粮食供应还是很充足的,云初部只要只要放出木排让隔壁的辎重营将粮食装在木排上,再拖回来就成了,非常的方便。 距离辎重营远的地方,比如郭待封的军队就很倒霉,想要领一次粮食,要划着木排跑十里地。 大家现在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烧木炭。 石城这里的树木奇多,即便是云初烧掉了整个巍山,这里的木头依旧很多,云初部现在待得这个山头,原本是一片森林。 现在被云初他们给砍伐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包。 假如时间来得及的话,云初准备把这些木头统统烧成木炭带走。 辽东的石炭很多,云初却不知道在哪里,既然树木多,那就只好烧炭喽。 想要春储存够一个冬天的木炭,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不过,云初坚信,现在多烧一点木炭,将来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为此,云初专门给高侃写了文书,说明了烧木炭的重要性。 很快,高侃就接受了云初的建议,既然大军没办法挪动,那就全员烧炭好了。 等了三天之后,碧流河似乎找到了别的入海口,大水很快就退下去了,不过,满地的淤泥,大军还是没有办法挪动。 这是一个对大唐军队非常不利的局面,不管高侃如何的忧心忡忡,一脚下去,直接没到大腿根的淤泥,还是让大军寸步难行。 高侃派人去探路,云初在烧木炭。 高侃准备从森林里开出一条路,云初还是在烧木炭。 高侃下令全军开始构建连接桥梁的时候,云初还是在烧木炭。 直到一条条木桥将军营连成一片之后,云初终于停止了烧木炭的疯狂行径。 随着高大的树木一棵棵的倒下,大军倔强的在森林里向积利城前进。 开始的时候,云初瞅着将士们在森林里面用木头铺路的行径觉得很可笑,当他的军队在这道狭窄的木头道路上前进十里之后,他就不觉得可笑了,心中反而生出一种雄壮的情愫。 不管大军能不能攻破积利城,仅仅是这一条路,就证明了大唐军队战无不胜的的气概。 于是,云初在跟部将们商议之后,主动请缨,要求参与修建道路。 大雨过后的辽东,温度骤然下降,当云初在一个早晨发现小水坑里突然出现一层薄冰的时候,心情诡异的难以描述。 大唐军队最担心的敌人,寒冬终于降临了。 不过,当云初军砍掉一棵大树之后,随着大树倾倒,压倒了一大片灌木之后,众人眼前顿时呈现出一片巨大的开阔地。 碧流河如同一条带子蜿蜒着在枯黄的草地间流淌,而积利城修建在对面山脊上的城墙,也如同一条舞动的龙一般在山间盘绕。 众人忍不住欢呼出声,随即,就有在后面艰难跋涉的骑兵就离开了这片困扰了他们一个月的林地,进入了自己可以自由奔驰的平原上。 当唐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碧流河的对岸,积利城上顿时狼烟滚滚,号角不断地鸣响,原本平静的大地,因为唐军的到来而变得紧张,且不安。 身为前军的张大师的兵锋已经抵达碧流河畔,而他身后的森林里,还有源源不断的黑色大军从森林中慢慢走出,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呜——” 唐人的号角响彻大地。 “咚咚咚——” 唐人的战鼓终于擂响,原本聚合在一起的黑色大军,顿时就分成了无数支,一步步地抵进并不宽阔的碧流河。 高侃仰天长啸。 就在全军已经陷入绝望之时,大军硬是从森林中开辟出一条长达七十里的捷径直抵积利城,虽然耽误了两天军期,但是,这已经是高侃能预料到的最好结果了。 唐军来了,战争就来了。 大军抵达碧流河之后,高侃下达的第一个军令不是安营扎寨,而是立刻在碧流河上架桥。 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两方的重弩被安置在河边开始相互对射。 站在河床上用力向河里捶打木桩的军卒不时地被重弩带走,马上,就有新的军卒继续跳出来,捡起木槌继续捶打,直到一根根粗大的木头被钉进河底。 马车源源不断的从森林里运来新的木头,这些木头不是被铺设在泥泞的土地上,就是被铺在了不断向对岸延伸的桥上。 一队队的骑兵就守在桥头,只要木桥铺设成功,就是他们发起冲锋之时。 为了保证第一波冲锋就能在河对岸站稳脚跟,发狂的高侃以军中各部将领的副将,亲自率领自己军中的亲卫一旦桥梁架设好,就发起第一波冲锋。 各部将领们就在第二波。 这是云初第一次参与这种集团性质的冲锋,瞅着身边密密麻麻的同袍,他竟然感受不到紧张,只有奋勇向前,战胜敌人的必胜之心。 至于高侃,为全军第三波,同时还担负着督战队的差事,这事虽然没有明说,每一个将领心中都清楚明白。 一旦后退,或者被高侃的亲军追上,都是死路一条。 对于高侃的心思,云初很清楚,如果这一次冲锋都不能占领河对岸,那么,后面无论派出多少普通军卒都无法打开局面。 更重要的是,因为大军出现的突然,对面的高句丽人竟然也在河对岸摆下军阵,做好了野战的准备。 这对本就担忧攻城的高侃来说,属于绝对的战机,如果能在这一场野战中击溃高句丽人,积利城说不定就能一鼓而下。 生死鏖战,在此一举。 天上下着箭雨,河面上飞驰着弩枪,不时地有桥头保护木牌被弩枪击碎,也不时的有军卒,工匠被弩枪带走,被羽箭射中,或者跌进碧流河,或者倒在木桥上,即便如此,十九道木桥在碧流河中艰难的向前延伸。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全军奋勇向前,后退者斩! 击溃敌军后立即攻城! “击破积利城,三日后封刀!” 军司马骑着战马在各支队伍中来回的穿梭,不断地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达到,每一个将士耳朵里。 “钟馗!” 云初冲着举着巨盾站在最前方的钟馗大叫一声。 钟馗回头看一眼云初,丑丑的笑了一下,朝云初晃晃他手里拿的一人高的巨盾。 他明白云初要说什么,却不打算遵从,既然大唐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猛士冲阵,那么这个人就该是钟馗这个被皇帝,被大臣们所鄙视的人。 他需要一个光荣的时刻,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光耀千古的时刻,现在,这个时刻来了,钟馗岂能放过。 不过是趟一遍千军万马而已,不算大事。 温柔端来杀毒药,给每一个站在前方的猛士们喝一口,他必须看着,不能多喝,这酒性猛烈,喝多了容易醉。 最后递给钟馗的时候,他一口气就把酒坛子里剩余的烈酒喝的点滴不剩。 酒入肚腹,如烈火一般在燃烧。 “记得上岸之前先投掷**,空出一片土地出来,等人多了可以组成军阵之后,再发起突击,记住了,先丢**。” 温柔一遍遍的嘱咐着前军将士,说的口干舌燥,依旧不放心,唯恐他们给忘记了。 与云初军相邻的就是郭待封的军队,此时,郭待封没有看近在咫尺的云初,而是把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的前军副将身上,那是一个老卒,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卒。 此刻高句丽人的大军举着同样高大的盾牌正在缓缓向前,在他们的身后,不断地有箭雨飞腾起来,雨点般的击打在那些木桥上。 钟馗已经踏上了木桥,迎着天空落下的箭雨,用巨盾迎接上去,一阵雨打芭蕉的爆响过后,他的巨盾上已经插了十几枝羽箭。 就在修桥军卒与工匠们合力将最后一块木牌推倒,木牌砸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 然后,那些军卒工匠们就毫不犹豫的跳进冰冷的河水里,用肩膀扛起最后一截木牌,不约而同的朝后面大吼道:“桥通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高句丽军阵,钟馗等人第一时间就点燃了手中的陶罐,奋力的向高句丽人的军阵投掷了过去。 汽油罐子落在盾牌上,顿时燃起了大火,并迅速的向任何沾染了汽油的高句丽人蔓延。 眼看着盾阵已经乱了,钟馗丢弃了巨盾,双手挥舞着斩马刀第一个跳下木桥,向前突击。 云初此时没心情看钟馗如何了,既然已经杀进去了,那就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了。 只是一段时间里,碧流河上已经漂满了大唐军卒与工匠们的尸体,也不知那是谁家的郎君,谁家的儿子…… 正文 第四十八章挣命 云初部的先锋营人数比其余将军属下的先锋营多一些,有五百人。 全部都是以万年县三十岁以上的老卒们组成,他们或许不如那些年轻的府兵勇猛,却都是从战场上生死几回的人,冲阵之后,活下来的概率要比年轻府兵们高得多。 五百人从一道宽一丈二的木桥上发起冲锋,因为有钟馗以及汽油火药弹打头阵,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杀了出去,没有在木桥上继续逗留白白的承受箭雨。 等钟馗率领的五百人已经被高句丽军队淹没的时候,云初率领的骑兵,也从木桥上飞驰而过,披着马甲的战马此时看起来就像是洪荒猛兽,昻嘶着一头撞击在盾牌上,盾阵经受不起千斤巨物的撞击,纷纷散开。 而有的战马运气不好,被盾阵里钻出来的长矛刺中胸膛,虽然撞断了长矛,自己也倒地不起。 全身披甲的枣红马自然与这些被长矛刺死的蠢货不同,它专门找没有长矛的地方撞击,而且还非常的用力,再加上肩高达到四尺八寸的身高,以及修长的四肢,让它能够驮着云初在步卒中随意穿行,且速度不减。 云初并没有继续向高句丽军阵中深入,而是在前进五六十米之后,就带着勉强跟在身后的骑兵们开始横向切割,目前,最重要的是破坏掉高句丽人的弩阵与箭阵。 在冲锋之前,云初已经打量过,高句丽人为了能够更多的覆盖木桥,特意将弩阵,以及弓箭手放在军阵前沿。 这些远程攻击武器对大唐军队的杀伤力是最大的,满河漂浮的尸体都是这些人造成的,即便到了现在,弩枪,羽箭依旧在不断地向木桥上覆盖。 云初亲自待着的五百骑兵终于从高句丽人的军阵中杀了出来,而王德发,张东海率领的一千骑兵则继续深入。 枣红马快如闪电,才跳出军阵就直奔近在咫尺的弩阵以及弓箭手群。 距离太近,重弩一时来不及转方向,就被云初的骑兵们砍瓜切菜一般给杀的抱头鼠窜。 二十具重弩也不知在刚才杀死了多少唐人,云初等人取出火油弹重重的砸在重弩上,再丢出火把,就把这些杀人利器焚之一炬。 其余的骑兵已经冒着箭雨冲进了弓箭手的阵地,在靠近之后,弓箭手面对快如疾风的全甲胄骑兵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在屠杀干净高句丽远程武器阵地之后,云初看一眼钟馗旗帜的所在地,就带着骑兵向那个方向一头扎了进去。 此时此刻,云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他同时也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不勇敢一点,事后,自己可能都看不起自己。 什么老婆孩子,什么爹娘,父老,什么功名利禄,此时都要丢开,等这一场仗打完之后再捡起来。 现在,他只想努力的打仗,努力的让自己活下来。 死在战阵上的不一定都是弱者,活下来的也不一定都是强者,此刻,云初只想用自己的马槊,自己的横刀,自己所有的力气,为自己挣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宁远将军旗帜一直在奋勇向前,高侃看的很清楚,云初部干掉了敌方的弩手,弓箭手,此时,只有云初部的桥梁上狂奔的军卒最为安全,也是前进的最为迅捷。 高侃亲自敲响了战鼓,他很希望这一通战鼓能把自己所有的勇气都灌输到将士们的身上。 一旦这三万人冲锋过河,就轮到他这个老将再一次为国征战了。 此时,云初也终于感受到了马槊在千军万马中的厉害了,手中的马槊甚至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了他手臂的延伸,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就像他能控制马槊的每一寸地方,就连马槊上飘飞的红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马槊上的红缨毒蛇一般的缠住对手的马槊,横向拉扯一下,对方的马槊就不由自主的向外滑动,此时,红缨却顺滑的离开了敌人的马槊,让云初的马槊可以丝滑的刺进对方的咽喉。 锋利的马槊头左右涤荡一下,就顺利的切断了对方的脖子,马槊再用力的拍打一下,一颗戴着头盔的血淋淋的人头就飞向一边。 枣红马再次突进,云初的旗手却用长矛插起那颗头颅,大声吼叫道:“定远将军阵斩敌军上将一员。” 才吼叫完毕,就有几十枝羽箭向他飞过来,早就习惯这种待遇的旗手,用手臂,用圆盾挡住要害,默默地承受这一轮的箭雨袭击。 随后,就有更多正在厮杀的将士们就一起大叫起来:“定远将军阵斩敌军上将一员。” 云初越是表现得勇猛,他麾下的将士们也就表现得越发兴奋,沿着云初杀出来的血路,跟着一路向前。 云初奋力投掷出一杆短矛,这柄短矛擦着钟馗的耳朵扎进了他面前的一个高句丽人的胸膛。 钟馗大叫一声,就用肩膀扛着这具尸体,如同蛮牛一般撞开眼前的高句丽人的军阵,为云初的战马可以有空间继续加速开辟战场。 此时,云初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视野所及全是或者恐惧,或者疯狂,或者哭泣的高句丽人的脸,他手中的马槊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帮着他花费最小的力气,杀更多的敌人。 钟馗靠近云初的战马,依靠战马抵挡住一边的敌人,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了云初的后方,就连云初那个没了战马的旗手,也紧紧地跟随在云初身后,希望让将军的战旗跟将军保持同步,并为其余将士指明前进的方向。 距离那面巨大的土黄色的高句丽帅旗只有百步之遥,但是云初觉得自己每前进一步都非常的难。 面前的高句丽军卒也愈发的难以对付,枣红马再也没有办法在乱军中走风骚的走位了,能活动的圈子越来越小,且战马的速度也在迅速的下降。 越来越多身着土黄色甲胄的高句丽亲军在迅速的向那面大旗靠拢,在勉强向前冲杀了三十步之后,云初终于找到一点空挡,拔出一根短矛奋力向帅旗所在的方向投掷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那个方向响起,紧接着那杆大旗就迅速后撤。 跟在云初身后的旗手立刻大吼:“定远将军射杀敌酋。” 这一次就连钟馗也跟着大喊大叫:“定远将军阵斩渊男生!”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射中了一个啥,不过,原本挡在他面前的高句丽王族亲军正在以退潮般的速度向后撤退。 于是,云初大声呼喊,重整军阵,以骑兵为头,步卒为辅,再一次追着那杆大旗就杀了下去。 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没名堂的撤退,高句丽人眼见自家帅旗仓惶后退,后面还紧紧跟着一支黑色甲胄的唐军。 原本还很有章法的军阵立刻就散乱了,一部分人想要去救援大帅,另一部分忙着撤退,在被大唐骑兵一冲,想要继续保持住军阵就成了妄想。 高侃立刻在后面击鼓勒令全军出击,十万人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高句丽大军,一时间,一排黑色的浪潮就狠狠地拍击在土黄色的高句丽人身上,潮水退下,被潮水拍击的土黄色高句丽人不见了踪影,而黑色浪潮又起,继续向后边的高句丽人拍击而去。 一浪高过一浪,等浪潮变得稀碎且黑黄相间的时候,战场上的土黄色区域,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一支羽箭擦着云初的肩膀飞了出去,云初循着箭矢的来源看去,竟然看到了站在一辆战车上的金媃茹,就在金媃茹的身边,倒着一个身披金甲的高句丽人,云初看的很清楚,自己的短矛就插在那个家伙的腿上。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射出这支箭的人是金媃茹,她手上的漆弓还没有放下,云初大怒,从革囊了再次抽出一根短矛,想都不想的就投掷了出去,只是,这一次目标并非是金媃筎,依旧是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烧包。 战车颠簸,云初的短矛落在站车上,金媃茹却大叫一声,俯身趴在金甲人身上,也不知怎么的,她的甲胄就破裂了,血水立刻就渗出来了,而她身下的金甲人则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叫声,等金甲人的亲卫扒拉来金媃茹,她身下的金甲人的铠甲缝隙里,就扎着一支羽箭,入肉半尺。 战车仓惶逃跑,一群全甲胄甲士挺着一丈多长的长矛,排着队伍向云初迎了过来。 就在云初准备组织盾阵迎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金锣声从身后传来。 这是撤军的信号。 云初抬头向前望去,才发现积利城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的了。 云初勒住气喘吁吁地枣红马,那些高句丽王族亲兵也将长矛指向云初,却在一步步地后退。 眼看着这些人进入了城池,云初再次回头看去,只见到处都是站立的黑色甲胄的唐军,而大地上,黑黄相间的扑倒着厚厚一层尸体。 从城下一直铺设到碧流河边。 带领着自己的部下撤离出积利城弩箭的射击范围之后,云初再抬头看天,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很好,红日高悬,天空湛蓝…… 正文 第四十八章挣命 云初部的先锋营人数比其余将军属下的先锋营多一些,有五百人。 全部都是以万年县三十岁以上的老卒们组成,他们或许不如那些年轻的府兵勇猛,却都是从战场上生死几回的人,冲阵之后,活下来的概率要比年轻府兵们高得多。 五百人从一道宽一丈二的木桥上发起冲锋,因为有钟馗以及汽油火药弹打头阵,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杀了出去,没有在木桥上继续逗留白白的承受箭雨。 等钟馗率领的五百人已经被高句丽军队淹没的时候,云初率领的骑兵,也从木桥上飞驰而过,披着马甲的战马此时看起来就像是洪荒猛兽,昻嘶着一头撞击在盾牌上,盾阵经受不起千斤巨物的撞击,纷纷散开。 而有的战马运气不好,被盾阵里钻出来的长矛刺中胸膛,虽然撞断了长矛,自己也倒地不起。 全身披甲的枣红马自然与这些被长矛刺死的蠢货不同,它专门找没有长矛的地方撞击,而且还非常的用力,再加上肩高达到四尺八寸的身高,以及修长的四肢,让它能够驮着云初在步卒中随意穿行,且速度不减。 云初并没有继续向高句丽军阵中深入,而是在前进五六十米之后,就带着勉强跟在身后的骑兵们开始横向切割,目前,最重要的是破坏掉高句丽人的弩阵与箭阵。 在冲锋之前,云初已经打量过,高句丽人为了能够更多的覆盖木桥,特意将弩阵,以及弓箭手放在军阵前沿。 这些远程攻击武器对大唐军队的杀伤力是最大的,满河漂浮的尸体都是这些人造成的,即便到了现在,弩枪,羽箭依旧在不断地向木桥上覆盖。 云初亲自待着的五百骑兵终于从高句丽人的军阵中杀了出来,而王德发,张东海率领的一千骑兵则继续深入。 枣红马快如闪电,才跳出军阵就直奔近在咫尺的弩阵以及弓箭手群。 距离太近,重弩一时来不及转方向,就被云初的骑兵们砍瓜切菜一般给杀的抱头鼠窜。 二十具重弩也不知在刚才杀死了多少唐人,云初等人取出火油弹重重的砸在重弩上,再丢出火把,就把这些杀人利器焚之一炬。 其余的骑兵已经冒着箭雨冲进了弓箭手的阵地,在靠近之后,弓箭手面对快如疾风的全甲胄骑兵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在屠杀干净高句丽远程武器阵地之后,云初看一眼钟馗旗帜的所在地,就带着骑兵向那个方向一头扎了进去。 此时此刻,云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他同时也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不勇敢一点,事后,自己可能都看不起自己。 什么老婆孩子,什么爹娘,父老,什么功名利禄,此时都要丢开,等这一场仗打完之后再捡起来。 现在,他只想努力的打仗,努力的让自己活下来。 死在战阵上的不一定都是弱者,活下来的也不一定都是强者,此刻,云初只想用自己的马槊,自己的横刀,自己所有的力气,为自己挣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宁远将军旗帜一直在奋勇向前,高侃看的很清楚,云初部干掉了敌方的弩手,弓箭手,此时,只有云初部的桥梁上狂奔的军卒最为安全,也是前进的最为迅捷。 高侃亲自敲响了战鼓,他很希望这一通战鼓能把自己所有的勇气都灌输到将士们的身上。 一旦这三万人冲锋过河,就轮到他这个老将再一次为国征战了。 此时,云初也终于感受到了马槊在千军万马中的厉害了,手中的马槊甚至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了他手臂的延伸,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就像他能控制马槊的每一寸地方,就连马槊上飘飞的红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马槊上的红缨毒蛇一般的缠住对手的马槊,横向拉扯一下,对方的马槊就不由自主的向外滑动,此时,红缨却顺滑的离开了敌人的马槊,让云初的马槊可以丝滑的刺进对方的咽喉。 锋利的马槊头左右涤荡一下,就顺利的切断了对方的脖子,马槊再用力的拍打一下,一颗戴着头盔的血淋淋的人头就飞向一边。 枣红马再次突进,云初的旗手却用长矛插起那颗头颅,大声吼叫道:“定远将军阵斩敌军上将一员。” 才吼叫完毕,就有几十枝羽箭向他飞过来,早就习惯这种待遇的旗手,用手臂,用圆盾挡住要害,默默地承受这一轮的箭雨袭击。 随后,就有更多正在厮杀的将士们就一起大叫起来:“定远将军阵斩敌军上将一员。” 云初越是表现得勇猛,他麾下的将士们也就表现得越发兴奋,沿着云初杀出来的血路,跟着一路向前。 云初奋力投掷出一杆短矛,这柄短矛擦着钟馗的耳朵扎进了他面前的一个高句丽人的胸膛。 钟馗大叫一声,就用肩膀扛着这具尸体,如同蛮牛一般撞开眼前的高句丽人的军阵,为云初的战马可以有空间继续加速开辟战场。 此时,云初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视野所及全是或者恐惧,或者疯狂,或者哭泣的高句丽人的脸,他手中的马槊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帮着他花费最小的力气,杀更多的敌人。 钟馗靠近云初的战马,依靠战马抵挡住一边的敌人,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了云初的后方,就连云初那个没了战马的旗手,也紧紧地跟随在云初身后,希望让将军的战旗跟将军保持同步,并为其余将士指明前进的方向。 距离那面巨大的土黄色的高句丽帅旗只有百步之遥,但是云初觉得自己每前进一步都非常的难。 面前的高句丽军卒也愈发的难以对付,枣红马再也没有办法在乱军中走风骚的走位了,能活动的圈子越来越小,且战马的速度也在迅速的下降。 越来越多身着土黄色甲胄的高句丽亲军在迅速的向那面大旗靠拢,在勉强向前冲杀了三十步之后,云初终于找到一点空挡,拔出一根短矛奋力向帅旗所在的方向投掷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那个方向响起,紧接着那杆大旗就迅速后撤。 跟在云初身后的旗手立刻大吼:“定远将军射杀敌酋。” 这一次就连钟馗也跟着大喊大叫:“定远将军阵斩渊男生!”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射中了一个啥,不过,原本挡在他面前的高句丽王族亲军正在以退潮般的速度向后撤退。 于是,云初大声呼喊,重整军阵,以骑兵为头,步卒为辅,再一次追着那杆大旗就杀了下去。 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没名堂的撤退,高句丽人眼见自家帅旗仓惶后退,后面还紧紧跟着一支黑色甲胄的唐军。 原本还很有章法的军阵立刻就散乱了,一部分人想要去救援大帅,另一部分忙着撤退,在被大唐骑兵一冲,想要继续保持住军阵就成了妄想。 高侃立刻在后面击鼓勒令全军出击,十万人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高句丽大军,一时间,一排黑色的浪潮就狠狠地拍击在土黄色的高句丽人身上,潮水退下,被潮水拍击的土黄色高句丽人不见了踪影,而黑色浪潮又起,继续向后边的高句丽人拍击而去。 一浪高过一浪,等浪潮变得稀碎且黑黄相间的时候,战场上的土黄色区域,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一支羽箭擦着云初的肩膀飞了出去,云初循着箭矢的来源看去,竟然看到了站在一辆战车上的金媃茹,就在金媃茹的身边,倒着一个身披金甲的高句丽人,云初看的很清楚,自己的短矛就插在那个家伙的腿上。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射出这支箭的人是金媃茹,她手上的漆弓还没有放下,云初大怒,从革囊了再次抽出一根短矛,想都不想的就投掷了出去,只是,这一次目标并非是金媃筎,依旧是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烧包。 战车颠簸,云初的短矛落在站车上,金媃茹却大叫一声,俯身趴在金甲人身上,也不知怎么的,她的甲胄就破裂了,血水立刻就渗出来了,而她身下的金甲人则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叫声,等金甲人的亲卫扒拉来金媃茹,她身下的金甲人的铠甲缝隙里,就扎着一支羽箭,入肉半尺。 战车仓惶逃跑,一群全甲胄甲士挺着一丈多长的长矛,排着队伍向云初迎了过来。 就在云初准备组织盾阵迎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金锣声从身后传来。 这是撤军的信号。 云初抬头向前望去,才发现积利城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的了。 云初勒住气喘吁吁地枣红马,那些高句丽王族亲兵也将长矛指向云初,却在一步步地后退。 眼看着这些人进入了城池,云初再次回头看去,只见到处都是站立的黑色甲胄的唐军,而大地上,黑黄相间的扑倒着厚厚一层尸体。 从城下一直铺设到碧流河边。 带领着自己的部下撤离出积利城弩箭的射击范围之后,云初再抬头看天,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很好,红日高悬,天空湛蓝…… 正文 第四十九章火药不是破城的唯一工具 渡河一战,大唐军队斩首三万余。 当全军开始欢呼的时候,云初在欢呼之余开始检点自己的军队。 温柔那边传来的消息一点都不乐观,仅仅是这一战,云初部减员三百二十一人。 这一次的损失,几乎是云初部自进入辽东,经历的大小战争的损失之和。 也就是说,跟随云初来辽东的三千两百名府兵,减少了一成。 万年县的不良人的战损还不计算在内,因为这些人其实都属于云初的亲兵,死伤多少都是云初个人的事情,与国家无关。 唯有王家三兄弟的心情很好,因为他们的奴兵这一次替云初部的军卒架桥,死了八百多,却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这让他们在云初面前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他们清楚,自己现在跟着的这位将军,极度的在乎手下将士的生死存亡,所以,在以后的征战道路上,奴兵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 这一点,他们明显的从云初部对待奴兵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在云初军中,不论是府兵,还是奴兵,还是将军,他们的饭食都是一样的。 云初部还给每一个奴兵发了一张毯子,也允许奴兵们有自己的财产,最重要的是,在云初部军中,受伤的奴兵能获得与府兵同样的治疗,没有因为他们受伤了,就把他们丢出去。 所以,奴兵中有人流言,等待战后,将军会把这些奴兵统统带去长安充当家奴。 这些话在奴兵中几乎达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唯有王氏三兄弟以及他们的手下不知道。 在云初军中,出现的任何流言都跟流言兄有关系,所以,这是温柔的一项策略。 可惜的是杨景被金媃茹给带走了,否则,温柔的渔网中还会有一条更大的鱼。 不过,这没有关系,王家三兄弟跟杨景的生意纠缠在一起,这个杨景一定会回来的。 跟往常一样,缺胳膊少腿的会被记录在阵亡将士册簿上,然后再改一个名字变成了死者的兄弟,是以民夫的名义出现在云初军中。 现在,云初对这一套做法,已经从反对,不接受到后来的默许,直到现在直接自己上手操作,已经很熟练了。 「你以前叫杨成,以后就叫杨受成吧,这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的名字,听说这家伙睡了很多的教坊第一部,很有艳福,所以,就这个了。」 「恭喜你,不用上军阵了,就是以后要跟驴子一起过日子了,先说好,要公驴还是母驴」 「啥你他娘的想要一头大青骡子看清楚,你就断了一只手,等你裤裆里的那个东西没了,我给你换大青骡子,要不然,你自己下手也成,换不换」 云初一路调笑着从伤兵的帐篷里钻出来,他笑的很勉强,主要是有几个伤势很重的,希望他这个将军能亲手送他们一程。 云初让人拿来了最烈的杀毒药,跟温柔一起端着往他们的嘴巴里灌,有些灌进去之后,就从别的地方流淌出来……最后全部醉死了。 酒精的味道笼罩了整个伤兵帐篷,好多伤兵勉强直起上半身瞅着将军跟长史给那些同伴嘴里灌酒,没有一个人说话,还有好多年轻的伤兵开始哭。 几个老兵就在一边嘟囔道:「哭什么哭,这就是府兵的命,走的时候能喝一碗最好的烈酒,也不错了。」 云初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慢慢的嚼着,温柔也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甘草丢嘴里嚼着,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死了这么多人,全军都在欢呼,云初军也不例外,那些因为是胜利而热情高涨的军卒们,站在积利城前,不断地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向城头的高句丽人宣泄自己对于胜利的喜悦。 渡河之战,结束了,取得了超出高侃预料的大胜,然而,积利山城依旧矗立在眼前,并没有因为上一场大胜,就改变它的高度,与危险度。 积利城是一座山城,唯一的缺点是山谷中间的空地过于广阔,以至于碧流河成不了他们的护城河。 事实上,也没有哪一个将军在筑城的时候,会把一条经常泛滥的河水充当护城河。 没有办法预计的洪水,会把城墙带走的。 依山而建的积利城山势陡峭,居高临险,雄踞滚滚东去的碧流河畔,扼控烟波浩淼的黄河北岸,南与云初刚刚烧毁的石城遥相呼应。 好像一把巨钳,将碧流上游两岸的赤山城、窝堡山城、高力城等,皆不足百里,东北与娘娘城、凤凰城连成一体,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形成了一个攻防兼备,易守难攻的城堡。 积利城还可以阻挡大唐水师自海上沿碧流河谷进攻路线。 因此,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积利城分为前城、后城。后城山谷环抱,宜于屯兵各谷。 前城横跨山脊,便于瞭望和指挥作战。后城、前城遥相呼应,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积利城前城的城墙,依山势构造,除南面、东南面外,其余西、北、西北三面城墙皆利用陡峭的山崖垒筑而成,与悬崖峭壁结为一体。 跟石城不同的是,这里山上的树木很少,大部分都是低矮的灌木。再加上有长城一般的城墙在山顶蜿蜒,在石城能用的火攻,在这里没有施展的余地。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李绩的三路大军,以最北的契苾何力,薛仁贵为首,他自己率领中军居中,高侃率领的后军在下,想要形成齐头并进的场面,想让渊盖苏文不能全顾,只要有一支军队攻破高句丽人的防线,那么,横亘在其余两军面前的高句丽人就不得不后退,继续让出回旋空间。 现在,云初对于李绩的战略目标已经看的很清楚了,他的目的就在于把高句丽人压制在狭长的朝鲜半岛上,让这些人失去回旋的空间。 决战必定会发生在朝鲜半岛,所以,人家的火药也需要出其不意发挥最大的效能,将高句丽人一鼓而灭。 胜利的喜悦撤退之后,隔壁军营就有哭声传来,张大师军营里的哭声最为凄惨。 因为,张大师战死了,这位武功县男,大唐名将张俭的弟弟张大师战死了。 亲兵把张大师的尸体抢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战马踩踏成了一张被铠甲包裹的人皮。 郭待封的军营里的哭声也不小,郭待封倒是没有战死,也没有受重伤,就是他的亲兵死伤惨重,部下也战损了三成还要多。 高侃下达了军令,要求全军缟素,为死去的张大师招魂,也让城头的高句丽人以为,这一战,唐军主帅也完蛋了。 这件事云初很理解,别说为一个将军戴孝,就是为一个战死的大唐小兵戴孝他都心甘情愿。 只是,大唐的孝服他他娘的耗费麻布了,这一批麻布他准备留着为将士制作皮靴内衬的,要不然,等冬季真正降临之后,穿着单皮靴的将士们会冻坏脚的。 大军给将士们准备的棉鞋只有一双,根本就不够用的,云初还想着利用一下东北的特产乌拉草来取暖呢。 渡河大战之后的第三天,唐军就开始了正式的攻城战,这一次云初军并不在攻城部队的序列。 改由高侃亲自统领的中军攻城。 在这两天中匆匆制作的攻城车,楼车,箭楼纷纷出动,被大军推着缓缓向城头逼进。 结果不好,就在这些攻城器械在滑床弩,弓箭的掩护下即将抵达城墙的时候,从城头上忽然飞出无数的巨石,将军卒们好不容易制造的攻城车,楼车,箭楼砸的稀巴烂,这还是云初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投石车的真实运用。 不过,这些投石车投掷的石头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也不过二三十斤。 丢石头丢的也不够远,最多不超过一百步,就这,还是从城头往下丢。 这样的投石车实在是不怎么样,远远不如云初在电影中看到的半兽人的投石车,那东西,能把一座石头塔楼丢到人类的城墙上去,将几十丈高的城墙,一砸就是一个大窟窿。 问题是,那种投石机是怎么制造来着 云初觉得需要集思广益一下。 就在云初计划制造一只巨大的可以把五百斤的石头丢上城池的巨型投石车的时候,高侃也在下令制造投石车。 不过,他制造的投石车很小,丢的也是十几斤重的石头,还必须是圆滑的鹅卵石才好。 对于云初这种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学霸的年轻人来说,短时间内攒出一架重力投石车对他几乎就没有什么难度,所以,他自动提高了对自己的要求,需要弄出一架能把五百斤重的石头丢到城楼上的投石车。 云初对这东西的认知就是,修建一个巨大的木头架子,将一根足够结实的木头放在架子上,一头短,一头长,在短的这边加配重,再用长臂来投掷石头,因为短臂施加在长臂上的力量会被放大。 所以,想要把石头丢的足够远,石头足够重,就需要考量短臂与长臂之间的长度比,以及配重比。 当高侃正在往城头丢十几斤重的鹅卵石的时候,不经意间,在积利山城的正前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木头架子,以及一根长度超过十丈的巨木。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九章火药不是破城的唯一工具免费阅读 正文 第五十章 我们是炮兵 这是啥」 郭待封是第一个发现云初部弄的这个怪东西。 「我准备用这个东西把人丢到城墙上,这样我就能第一个登城作战了,所有的军功都是老子的。」 「我觉得可能不行,就算这东西能把人丢上去,你也会被摔死。」 「不可能,我会穿的厚一点。」 「你穿的再厚也会被摔死的。」 「那就往上丢石头。」 「高将军那边已经有投石机了。」 「我的这个比较大。」 跟古人谈论技术这一类的事情的时候,云初一般都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的,说的深奥了,他们听不懂,听不懂的时候,他们就会发飙,认为你在骗他,还不如用开玩笑的方式来说。 高侃也在投石机对战的时候,注意到了云初这边的动静,仰着头瞅着云初这架高达七丈的东西问云初:「这是啥」 云初道:「投石机。」 高侃再看了一遍道:「这不像是投石机。」 云初道:「能把石头丢出去的都叫投石机。」 高侃再看看八十丈以外的高句丽城池道:「能砸到城墙上吗」 云初瞅瞅正在往配重的巨型木料篮筐里装配重石头的军卒们道:「试过才知道。」 高侃找来一个折叠凳子坐下来,对云初道:「不着急,老夫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好好地试验,试验成功了,老夫记你一功。」 云初抱拳道:「谢过将军。」 等部下们用石头把那个巨型篮筐装满之后,几十个强壮的府兵就拉扯着绳子,将高高翘起来的长臂拉下来,跟一个皮兜子相连。 高侃看到皮兜子里的石头的大小道:「这东西有三百斤重吧」 云初道:「末将的最终要求是能把一颗五百斤重的石头丢到城里去。」 高侃沉吟一会道:「不可想象。」 云初莞尔一笑,只是挥挥手,就有一个府兵一刀砍断了绳子。 只听咻的一声,绳子就如同鞭子一般甩向高空,紧接着被长臂拉起来的巨大配重篮就猛地下沉,力量传导到了长臂,挂在长臂上的皮索就带着那枚重达三百斤的巨石腾空而起,然后,就飞向了半空。 高侃,郭待封,云初,温柔,以及云初全军都盯着那块石头看,只见石头飞上天空之后,就越变越小,飞越了高句丽人的城墙,城关,最后只隐隐听到一声巨响,再无动静。 高侃吞咽一口口水道:「至少六百步。」 云初瞅瞅目瞪口呆的郭待封对军卒们道:「换一颗五百斤的石头过来。」 于是,府兵们就吭哧吭哧的推过来一个五百进的巨石,再用撬杠把这块石头重新安置在皮兜子上。 云初拍拍投石机上那根粗大的木头,祈祷这东西不要突然被折断了。 于是,府兵们重新将长臂复位,云初还改变了绳索的位置,于是,一个府兵就再一次砍断了连接长绳的短绳。 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只是能听到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惨叫声,不过,还是很顺利的将那一块五百斤重的巨石投掷了出去。 这一次巨石很给面子,飞越了八十多丈的距离之后,就砸进了积利城上高耸的敌楼。 一阵巨响之后,那座敌楼立刻就被砸碎了,木屑纷飞之下,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敌楼就从中间开出来一个大洞。 高侃瞅瞅这一炮之威,然后对云初道:「下一次砸城墙,直到把城墙砸塌为止。」 云初点点头,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高侃瞅着目瞪口呆的郭待封道:「走吧,没长一颗这种七窍玲珑心肝,就不要多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夫去攻城吧。」 云初满意的瞅着敌楼上的大洞,就对张东海道:「继续装石头,要慢慢的摸索,看看每次绳结跟石头重量与距离的关系,要记录下来,以后,我们兄弟就用这东西杀敌,破城,我是再也不想爬城墙了。」 张东海嘿嘿笑道:「将军奇思妙想顶十万雄兵啊,卑职等人跟着将军也能受益。」 云初笑眯眯的道:「你觉得我们以后专攻这个东西,专门用这个东西来远程破城,杀敌,你觉得有没有搞头」 张东海道:「破城问题不大,野战还是不成。」 云初道:「攻城的时候用巨石轰击,野战的时候用小石头覆盖,这东西的投掷距离基本上与滑床弩相当,不等敌兵靠近,我们就能杀好多敌人。」 张东海低声道:「将军在战阵上所向无敌,为何有畏战之心」 云初叹口气道:「如果我统领的不是你们,可能就不会有这种心思。」 张东海道:「原来如此,将军还是有些妇人之仁了,上了战阵,再顾忌伤亡,这不是大将该有的心绪。」 云初摇头道:「你别忘了,我的本职是万年县令,想的是如何让本县的丁口增加,百姓如何变的富裕,如何让每年的缴纳给朝廷的赋税变多。 曾几何时,本官走在乡野,每每听闻有新生婴儿啼哭,本官就欣喜不已。 每每看到别人家缟素漫天,心中就生厌恶之心。 这些府兵都是我万年县中的强劳力,本该在田野耕种,或者在工地做工,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本官的一声令下,就与敌兵死战,这样的大将不做也罢。」 张东海拱手道:「将军这样想,自然是我万年县百姓之福,只是,边关作战,也是国之大事,弟兄们有幸在将军麾下执役更是我等的福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不知将军想过没有,如果万年县的府兵主将不是将军,换成郭待封之流,此时恐怕早就伤亡过半了。 所以,卑职等人还是希望由将军来统御咱们万年县的府兵。」 云初沉默片刻,黯然点点头,见府兵们又把巨石装好了,就下令轰击。 这一次刚刚好,巨石轰击在城墙上,还牢牢地镶嵌在城墙上,巨大的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在城墙上密布,看这模样,那城墙竟然再也无法承受巨石的第二波攻击。 众人大喜,时刻准备进攻的唐军们更是一片哗然,云初欢喜的命令府兵们继续投掷石头。 张东海在一边看着一会忧虑,一会高兴地云初,他的脑海中两个张东海正在猛烈地交战。 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将云初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懦弱的一面禀报给皇帝知晓。 在张东海看来,云初这人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长官,作战勇猛无敌,又不是单纯的勇猛,还智计百出,仗打的非常聪明。 同时,在执行上官命令的时候从不推诿,每一次都能完成,并且还有惊喜。 万年县府兵跟着他,一路征战到现在,战损不及两成,纵观全军,也唯有定远将军麾下战阵最为整齐。 身先士卒不说,明明是以好美食名冠长安的人,自从进入军中,以部下同食一锅饭,有了好处,更是愿意与部下共享。 这样的人,在张东海看来,假以时日,定然是大唐新一代的将帅之才。 可就是心太软了,至今,对部下最严厉的惩罚不过是军棍而已,试问,哪一个将军从出战至今,手上没有沾染几条自己人的性命。 唯有他没有,有些过错,他宁可自己背,也不愿意拿部下的性命去抵错。 瞅着云初指挥投石机继续投石的勃勃英姿,张东海在心头痛苦地呻吟一声道:「将军啊,慈不掌兵,这可是千年以来将军们的大忌。」 云初当然不知道张东海在想些什么,不过,自从温柔说张东海不但是折冲都尉,还有极大的可能是百骑司直面皇帝的密探的时候,他就想通过感染张东海的情绪去感染一下李治。 没错,人的情绪会感染,尤其是以云初现在在军中的威望,再加上有巨物一般的投石机产生的威压,他的情绪很容易感染张东海,并且让张东海生出一种叫做同理心的东西出来。 云初不需要戳穿张东海的身份,更不用收买这个人,他只需要通过这半年多以来同生共死的经历,产生出同理心。 这样一来,张东海会在有意无意中跟云初站在一个道德战壕里。 这个时候,从这个貌似第三者的口中说出来的看似很客观公正的话,其实,全部都是对他的赞誉,哪怕是缺点被指出来,那也是因为善良之故。 所以,当投石机丢出第三颗巨石的时候,巨石砸在城墙上,于是,轰隆一声,外皮是石头,内里是夯土的坚固的积利城城墙就轰然倒塌了。 早就准备好进攻的唐军步卒们,就一拥而上。 而云初军则在后方,有条不紊的用巨石为唐军击碎他们面的所有障碍。 等到唐军已经攻进积利城前城的时候,云初就动用上百匹挽马,拖拽着沉重的投石车,在木头铺好的道路上缓缓前进,为攻击山脊上的后城守军继续发挥自己不可替代的作用。 高句丽的守军们此时心情非常的糟糕,原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在人家巨石的攻击下,顷刻间就碎裂了,即便是在面对唐军,自己这一方做好防守的时候,动不动天空中就会落下巨石,将很多人砸成齑粉。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章 我们是炮兵免费阅读 正文 第五十一章处处栽花,到处种草 在连续发射了二十三块巨石之后,云初作为弹射武器的松木还是从中折断了。 看看唐军已经钻进了积利山城,云初也就没有继续维修这门投石机的行动。 泼上油,点上火,就给烧了。 这东西看起来很好用,但是,也非常的不经用,不论是绳子,还是树干,亦或是皮兜子,损坏的非常迅速,耗费也不小。 进城之后,云初发现积利山城的前城已经被先进来的大军搜刮的啥都不剩,就去了高侃新的军帐去听令。 云初是后军,所以来的晚了一些,不过,众将看云初的眼神非常的复杂。 原以为的血战,在投石机的轰击之下,变成了一场很平常的野战。 原以为要用血肉去填的城垣,没有费力气,就变成了一度废墟。 所以,云初最后进来,众人却把最前面的位置给他留着,这就是实力的体现,军中之认这个东西。 高侃见云初进来了,就直接道:「你重伤了渊男生,渡河之战你为首功。」 云初拱手道:「没有重伤,而是杀死了渊男生。」 高侃疑惑地道:「我收到的消息说,渊男生重伤。」 云初道:「如果他真的被我的武器所伤的话,这时候早就死掉了,没有任何意外。」 高侃道:「为何会这样呢」 云初笑道:「前几年的时候,孙神仙在配药的时候,无意中弄出来了几种奇怪的药物,用在人身上有死无生,老神仙下手,也没有救回来,于是,老神仙就觉得这种东西不是好东西,遂弃之不用。 末将研究后觉得这是好东西,就拿来在我的武器上涂抹了一些,靺鞨王中了末将一箭,然后,就被末将顺利的斩首,他渊男生又岂能例外。」 听到云初武器上涂抹了老神仙都觉得不好的东西,在场的武将都骇然看着云初。 既然连老神仙都救不回来的人,渊盖苏文的长子算是死的十成十了,不会有任何意外产生。 高侃吞咽一口口水道:「那就是消息有误。」 云初笑一下没有多做解释,哪怕是在战场上看到金媃茹往金甲人身上插羽箭的诡异场面,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高侃跟金媃茹一定是有联系的,这个时候金媃茹很有挟渊男生以令高句丽大军的嫌疑。 自己身为大唐军官,这个时候只要告诉一个真实事件就好了,让高侃不要落入金媃茹的圈套,就算是尽到了一个大唐将领的职责。 很明显,高侃也是这么想的,就若有所思的对云初道:「你制作出来的那种投石机,还能在其它地方制造出来吗」 云初道:「可以,如果将军需要,末将这就绘图,将原理叙述明白。」 高侃摇摇头道:「不用给我,不过,军司马那里必须留一份底子。」 云初点头称是。 至今为止,云初表现让高侃无可挑剔,还觉得跟云初配合打仗,真的很舒服。 你能想到的,他能想到,并且配合,你想不到的,他还能在一边拾遗补缺的让你不走弯路,这样的部将,谁有就是谁的福气。 如今,大军已经拿下了前城,山脊上的长城也已经打开了缺口,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那些藏在山谷里的高句丽人。 高侃很希望金媃茹可以掌控这一支军队,最终让他们成为大唐军队的奴兵,帮着大唐军队开疆拓土。 所以,此时不忙着进军后城。 云初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对金媃茹这个女人利用是一个方面,防备也是必须要同时进行的,因为,这个女人把得寸进尺这一套玩耍的非常明白。 想想当初第一次见她的场面就知道了,明明已经从窗户里丢出去三四次了,换个人,早就放弃找云初的麻烦了,但是那个女人不一样,明知道会挨揍,她还是倔强的一次次的来纠缠云初,直到被云初殴打的无力纠缠为止。 指望这样的女人对别人死心塌地,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她死都不会把自己的利益悬挂在别人的身上。 不过呢,既然高侃,李绩都认为他们可以拿捏住这个女人,说不定有云初不知道的法子。 所以,云初也就没有继续向高侃进言,免得让高侃心生不喜。 渡河,攻城,两战下来,云初部都是首功,这一点在座的将帅们没有人有意见。 因为是首功,云初军的暂时的栖息地就成了积利城的城主府。 高侃的中军占据了都督府,这里才是积利城最高的指挥机构。 积利城的城主府很大,也非常的豪奢,就是血腥味太重,井水也不能用,主要是府兵们提水的时候从里面提上来不少女尸。 估计是城主的家眷,为了避免城破被羞辱,就跳了水井,弄得这口井没法子用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府兵们不断地从水井里打捞死尸出来,不是他们心生善意,要把这些女尸埋葬,而是这些女尸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盛装死掉的,头上,身上的值钱物件不少。 军司马过来的时候,云初才发现这家伙就是一个宦官,不过人家这个宦官除过喜欢夹着腿走路之外,几乎没有多少宦官的特征,尤其是看到他明显的喉结就知道,这家伙是成年之后才进宫的。 至于夹着腿走路,那完全是因为那里少了一个东西,总觉得空虚,才形成的走路习惯,估计是没办法改。 毕竟,男人没了那个东西都比较怀念,走路的时候往里面夹一下感受一下也是可能的。 万一,在某一天夹着腿走路的时候,那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些东西,那该是多么让人欢喜的一件事情啊。 看看军司马刀痕累累的铠甲就知道,这家伙在打仗的时候也是冲杀在第一线的,鉴于此,云初准备以礼相待。 「云将军厥功至伟,本官佩服。」 军司马章平才进云初房间,就拱手祝贺。 云初笑道:「司马谬赞了,区区一点战功,还落不进司马的眼睛里。」 章平坐下来拱手道:「咱们还是先公事,后寒暄如何」 云初大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天寒地冻的,来我这里不偷偷喝一杯杀毒药岂不是憾事」 章平闻言大笑,云初就从床边的架子上取过一个酒壶递给章平道:「仅限于疗伤。」 章平一本正经的将酒壶揣怀里道:「这是自然。」 然后,云初就拿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很紧的牛皮筒子,打开油布,将牛皮筒子里的图纸倒出来,铺开,开始给章平制作这种配重投石机的各种要领。 章平工作的时候还是非常认真的,等云初确定他已经听明白了,就把图纸装进牛皮筒子,再用油布封好。 交给章平之后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实在不忍心看到将士们冒死攀城,云某也不会突然灵智大开,弄出这等杀人的利器。」 章平抱着牛皮筒子道:「将军以奇思妙想制作出如此攻城利器,正该雄心勃勃立不世之功才对,为何叹息」 云初有些厌恶的瞅着章平怀里的牛皮筒子道:「种植棉花成功,才是云某为大唐立下的不世奇功。 云某宁愿在陛下的大殿之上,因为棉花种植成功接受百官祝贺,也不愿意因为制造出这等杀人利器而受陛下封赏,司马,快快把这东西拿走。」 章平见云初神情不似作违,就拍拍胸口的杀毒药低声道:「将军,高句丽未平,此时想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恐怕不合时宜。」 云初再次喟叹一声,就抬手送章平离开。 章平也觉得自己今天多说了话,算是对得住怀里的那一壶杀毒药,至于云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与他无关。 不过,他还是对云初立下盖世奇功之后不乐,反而厌烦的模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章平前脚走,温柔后脚就走进来,瞅着云初道:「你刚才又给章平的心里种草了」 云初道:「何以见得」 温柔撇撇嘴道:「他走的时候神情很奇怪。」 云初道:「人嘛,平日里一定要栽花种草,少种刺才有好日子过。」 温柔笑道:「那么,你在金媃茹那里又种了些什么东西,以至于在这个时候,他还派杨景来找你。」 云初点点头道:「你让杨景进来就知道了。」 温柔拍拍手,不大功夫,亲兵就领着杨景走了进来,才进来,这家伙就恭恭敬敬的叩拜道:「我家主人问将军安。」 云初道:「有事就说事,这里没一个闲人。」 杨景吞咽一口口水道:「我家主人想问将军讨要解药,如今渊男生还不能死。」 温柔闻言,一时没忍住咕叽在喉咙里笑一下,然后,迅速忍住。 云初闻言笑道:「你家主人应该知道我狷介的性子,我给解药,你家主人如何酬谢我呢」 杨景指着云初的床道:「谢礼就在那里。」 云初瞅瞅床铺,再看看杨景道:「你家主人准备晚上亲自过来侍奉枕席」 杨景脸上闪现过一丝不虞之色,马上道:「就在将军的床下,我家主人已经提前把谢礼准备好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一章处处栽花,到处种草免费阅读 正文 第五十二章准备,再准备 云初皱眉道:“你是说床下埋的那个大箱子那是本将的缴获。” 杨景皱眉道:“将军已经拿到了吗” 云初不屑的道:“本将的亲兵连水井里的死尸都要捞出来看看有没有活人在其中,床下面埋着那么大的一个箱子,你以为他们看不见” 杨景道:“那就是我家主人留给将军的礼物。” 云初撇撇嘴道:“那又如何,不管是你们留给谁的礼物,现在都成了本将的缴获。 想要办事情,那就需要重起炉灶,另开张了。” 杨景直直的看着云初道:“小人一直以为将军是一位伟男子,如今为何处处与我家主人一个女子纠缠” 云初不屑的道:“我要是有睡你家主人的心思,她十四岁的时候就贞洁不保了,等不到现在还告诉我她是处子之身。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渊男生既然已经死了,就好好地想想怎么利用一下这个死人。 别想着从我这里找借口来应付英公他们。 毒药是这个世上最密的一门学问,用多少,怎么用,多长时间会发作,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武器上的毒药,根本就是无解的。 中毒那一瞬间,中毒的人或许会非常的痛,等毒药进入血液之后,他很快就感觉不到痛苦了,且会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吗,如同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之下,然后中毒的人的心脏就会慢慢停止跳动,带着欢喜之意死去,所以,这种毒药名曰欢喜! 我大唐的孙神仙说——此毒无药可解。 所以,渊男生已经死掉了,你家主人该干啥就干啥,就是不要再来我这里找便宜。 当然,如果你家主人在这屋子里还放置了一口箱子的话,且箱子里的东西能让我忘记一些原则,我以上说的那些话,你都可以当我没说。 我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给你另外一种你们想要的答桉。” 杨景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个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的云初,半晌才艰难的道:“好。” 说完就抽出横刀,在云初冷漠的眼神下,一刀砍在镶嵌在墙壁上的烛台上,杨景的横刀非常的锋利,居然一刀就斩断了铁烛台,不过,当温柔从地上捡起半截烛台,看一下断口,惊诧的对云初道:“黄金的。” <a id="wzsy" href="爱阅书香</a> 云初瞅瞅这间大屋子里的八个烛台,满意的点点头,举对杨景道:“你家主人准备让我怎么说” 杨景涩声道:“我家主人希望能拿到解药。” 云初点点头道:“这个简单,说完,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自己常吃的甘草根,找了一张纸包起来递给杨景道:“这就是解药,保证渊男生一贴付下,立刻龙虎勐。” 杨景又道:“我家主人还说……” 不等杨景把话说完,云初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指着杨景的脸道:“屁事真多,交易作废,这些烛台还是本将军的缴获。” 说完话,就把亲兵喊来,将杨景推推搡搡的给撵出去了,不给金媃茹半点随棍上的机会。 这个女人的颜面就这么大,不值得云初为她付出更多的心力。 一个毒蛇一样的女人的钱真的是那么好拿的只要拿了人家的钱,就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 只要看看那个大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就明白了,每一样都是世间少有的好东西。 换一个人拿到这些东西,一定会珍藏起来,云初是俗人,欣赏不来那些珍宝,就让军中工匠把那些钗环,臂钏,头饰跟这几个美丽的烛台,凡是金银之物全部融化成金锭跟银锭,凡是有珍珠,宝石的配饰,全部拆解掉,珍珠放一堆,宝石放一堆,金银丢进熔炉化成金锭,银锭就齐活了。 虽然价值可能少了一大半,但是,云初觉得自己出得起工匠的手工费,以后再把这些东西弄成更加漂亮的东西到时候送人,或者售卖。 云初安心的在积利城里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再一次被聚将鼓给召唤到了高侃的中军大帐里了。 事情说出来之后,果然如同云初预料的那样,这些高句丽的残兵败将,被渊男生带走了,去了不远处的乌骨城…… 等众将都退下之后,高侃将云初留下来问道:“中毒之人果然无法生还吗” 云初肯定的道:“如果被我杀伤的的人确实是渊男生的话,他十死无生。” “就算从你这里拿到解药都不能活吗” “就算他们有本事把老神仙从长安请过来,他也没有任何生机。” 高侃长出一口气道:“渊男生现身了,声称获得了解药。” 云初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甘草放在高侃的桌上道:“金媃茹的使者来了一趟,向我给死人求解药,我就把甘草给他了。” 高侃道:“她为何会这么做呢,毫无必要。” 云初笑道:“她就是想让将军怀疑我私下里把解药给了她。” 高侃道:“明知会是这个结果,你还往里面跳”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部战死将士两成,我正愁没有办法给这些战死的将士发抚恤呢。 突然间有大笔的钱财白白送上来,末将当然不会放弃,不拿白不拿。” 高侃怒道:“你以后很有可能会死在不拿白不拿这五个字上面。” 云初见高侃发怒,也就不吭声了,这一路上,自己带着大军顺风顺水的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没有给李绩,高侃这些人任何把柄拿。 这样不好,要不然等大军进了高句丽京城之后,大家连分赃都会躲着他,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贪财这种不大不小的把柄送上去,李绩,高侃这些人握着不大不小正合适。 彻底拿下了积利山城之后,高侃的大军并没有继续向北走,而是停留在积利山城迎来了辽东的第一场雪。 契必何力跟薛仁贵还在努力的攻克辽东北部不多的几个城池,李绩的大军也在安市城跟渊盖苏文杀的难解难分,作为突出部的高侃部明明距离鸭绿水不到三百里,只要再拿下乌骨城,就能彻底的截断渊盖苏文的后路,高侃却并没有这么做。 辽东的冬天,如果有足够暖和的房子跟足够多的柴火,其实过起来很舒服。 直到现在,云初还是不准大军动用自己从长安准备的特殊军粮,只要大军供应的粮草还能吃,云初就不准备动用那些紧急时刻才能动用的高热量炒面。 他相信,最考验东征大军的时刻远没有到来。 辽东太大了,区区高句丽的几百万人放在这么大的一片区域里面,就像给汤里面撒盐一样,只要攻下一座城池,就能解放老大的一片大地。 过了鸭绿水之后就不同了,那里的高句丽的人烟相对稠密,遇到的反弹也会更大。 正文 第五十三章不一样的云初 “啊——” 虞修容尖叫一声,从床上突然坐起,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惨白。 丫鬟紫鹃连忙点亮蜡烛,这才发现虞修容满头满脸的汗水正涔涔而下。 虞修容勉强安抚一下狂跳的心,下了床,鞋子都没有穿,就匆匆的来到里间查看两个孩子的状况。 还好,云瑾,云锦兄妹两个在各自的小床上都睡得很安稳。 虞修容给孩子们掖一下被子,一口气喝了两杯温茶,这才重新回到床上,抱着被她惊醒的李思拍拍这个孩子的后背,将她重新哄得睡着。 此时,虞修容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即便是紫鹃问,她也只说做了一场噩梦。 等紫鹃走后,虞修容就把李思安置好,自己拥着被子瞅着发白的窗户泪如泉涌。 就在刚才,她又梦到了那个冤家,明明身上插满羽箭,被人家射的跟豪猪一样,还转过头冲着她笑呢。 虞修容伸出手想要帮着擦掉他脸上的一片灰尘,她的手却戳破了云初的身体,然后,豪猪一样的云初就像水中的倒影一般碎裂而后消失。 虞修容害怕极了,想要用手复原,手中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就在白天,她抱着云瑾去了武功县男张大师的灵堂,县男妇人哭的几次昏厥过去,也唤不回她的丈夫。 根据八百里加急战报上说,张大师殁于辽东积利城渡河一战之中。 在那一场大战中,大唐将士虽然斩首三万余,然,自己也战损了上万将士。 军报中还说,大唐兵马是在一条叫做碧流河的河流上分十九路架桥,分十九路发起进攻的,而她的丈夫云初就是其中一路的将军。 军报上还说,她的丈夫云初在渡河一战中,率先强渡碧流河,在千军万马中阵斩高句丽上将三员,以飞矛击伤敌军主帅渊男生,渡河一战中功第一。 当她抱着云氏长子拜谒过张大师的灵堂之后,面对那些妇人们的祝贺,虞修容没有半分荣耀的心思,她只想让那个冤家早点回来,哪怕没有带着任何战功,只要回来,哪怕被人指指点点,她也会兴高采烈地把围墙加高,在家里好好地伺候他。 张大师被战马踩踏成了一张人皮,这个消息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消息灵通的温柔老婆却是知道的。 这不是虞修容参加的第一场东征大军将领的葬礼了。 颍川县男刘培战死在了辽东城,是被高句丽的神箭手,一箭贯脑而死。 左武卫将军裴仲战死在了横山城,听说是被城头上丢下来的石头砸死的。 领军卫的将军赵集死在了延津城下,是被重弩分尸而死,听说尸体是被亲兵们在死尸堆里翻检好久,好不容易才凑齐,用袋子装着焚化的,也不知道齐全不齐全。 想到去赵集家祭奠的时候,赵集的老婆吴氏抱着赵集的灵牌在地上翻滚着嚎哭的狼狈样子,在场的那些平日最喜笑话别人的妇人们,却没有一个能笑的出来,反而被吴氏触发心事,跟着一起大哭。 只要征伐高句丽的战事还在进行,她们家的男人就没有安稳的时候,今天要是笑了吴氏,明天说不定就轮到自己了。 积利山城渡河一战死亡的将士多达一万余人,只是因为张大师是有爵位的人,这才用八百里加急,随后,还应该有更多的将军阵亡。 想到明日就要抵达长安的新一轮的辽东战报,虞修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被子低声饮泣。 娜哈就穿着一声亵衣带着一股冷风从外边跑进来,关上门之后,就带着一股冷风钻进了虞修容的被子。 见嫂子在哭泣,娜哈就不耐烦的道:“不是跟你说过吗,全天下人都死光了,我哥也不会死。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死。” 虞修容愤怒的在娜哈的脊背上捶打两下道:“你哥哥白疼你了,他如今生死不知的,你还说这些话。” 娜哈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啊,当年龟兹城的人都死光了,我哥哥还不是一点事没有。” “你是没看见你哥哥背上,胸口,肋部的箭伤,有好几处伤口再深一点,你哥哥就没了。” “我哥穿着铠甲呢,羽箭就只能射那么深,我哥哥挨箭的时候心里有数,这才被射的跟豪猪似的,如果他不想,一支箭都休想射中他。 好了,赶紧睡觉,你在这里干嚎也帮不到我哥,明天还有老大一堆事情要忙呢,你不管家里堆得那么些棉花了放心吧,我哥不会有事。” 或许是被没心没肺的娜哈这么搅合一下,虞修容心中信心大增,她也觉得自己丈夫应该没事,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不过,睡觉的时候,虞修容还是抱着娜哈睡,这个死丫头的身子暖暖的,跟她哥一样像一个小火炉。 大朝会结束之后,刚刚回京的贾春言被皇帝留下去书房奏对。 虽然奏对的时候贾春言面前还摆放着一只斗,李治也没有过问,直接问道:“辽东诸将孰能孰贤” 贾春言笑道:“薛仁贵勇冠三军,所向无敌,能做到攻无不克,战无不取,论到勇猛我大唐诸多将军,无人能出其右。” 李治点头道:“这一点与战报相符,继续说。” 贾春言笑道:“裴行俭在百济,多谋善断,雷厉风行,大军一战定乾坤,而后,百济诸多州府便传檄而定,有大将之风。” 李治继续点头道:“苏帅的奏疏中也多为裴行俭美言,看来他在百济做的事情还是得到了肯定。 那么云初呢” 贾春言笑道:“平平无奇耳。” 李治闻言愣了一下,从文书中找到专门记录云初部动向的文书瞅一眼道:“克盖牟,灭靺鞨,破建安,战银城,夺北丰,以火攻破石城,强渡碧流河率先登岸,阵斩高句丽三员上将,以飞矛伤**长子渊男生,面对积利雄城,还制造出巨型投石机以破之,这样的猛将,智将,在爱卿口中为何只有一个平平无奇的评价。 难道说,爱卿不喜云初 不过,这个二百五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贾春言笑眯眯的将面前蒙着绸布的斗推向皇帝,笑道:“此乃定远将军云初在屠灭靺鞨部的时候,专门为陛下蒸煮的一斗白饭。” 李治疑惑地掀开那个斗上的蒙布,看到里面珠光闪闪的珍珠,疑惑地道:“云初说这东西是米饭” 贾春言呵呵笑道:“老臣也侥幸分得一盅。” 李治笑着用手指点着贾春言道:“既然拿了人家的好处,爱卿为何还如此贬低这个二百五呢” 贾春言收起笑容,严肃的道:“与太宗昔日东征的部将相比,云初确实不过平平无奇而已。” 李治愣了一下,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太宗皇帝东征用的是那些将军,发现就连李绩都不过是一方偏师将军的时候,就摇头道:“他自然不能与那些名将相比,爱卿为何要把云初单独拿出来与太宗当年麾下的部将相媲美呢” 贾春言道:“当年,太宗皇帝率军在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中,斩首四万馀级。 而我大唐将士死者几二千人,战马死者七八千,也就是说,战损比例,我唐军死一人,敌人要死二十人。(见资治通鉴) 就目前的征伐高句丽的诸多将军而言,能做到这一战损比例的唯有云初一军。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所以微臣这才将他拿出来单列。 微臣此次受命于陛下观将,走遍了大唐二十六万大军的军寨,也走遍了十二万援军的军寨。 为了预防出错,微臣亲自典军,在所有参与战事的将军中,唯有云初部军阵最为整齐。 陛下分派给他的三千两百人,至今还有两千五百七十六人在册,加上万年县的数百不良人亲军,云初部至今还有近三千可战之兵。 而且兵甲,粮秣,战马整齐,军中还藏有足够他全军食用九十日的特殊军粮。 按照微臣典军时期看到的兵马士气来看,这支军队还可再战三千里。” 李治无言的看着贾春言,用手抓起一把珍珠道:“看来云初那一盅米饭,让爱卿吃的极为香甜啊,以至于口中生蜜。” 贾春言大笑道:“陛下是知晓微臣的,虽然说不上是清廉如水,但是,想要让微臣帮他在陛下面前美言,也是需要有拿出手的功绩的。 就算云初不给微臣送那一盅白饭,微臣今日与陛下的奏对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用增减一字,就能获得一盅珍贵的白饭,微臣何乐而不为之呢” 李治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贾春言收珍珠的事情,继续问道:“如果按照爱卿所说,云初堪比那些开国大将们,就算平平无奇,也是难能可贵啊。“ 贾春言皱眉道:“云初并非完美无缺,此人虽然战功赫赫,然而,微臣以为,云初对军阵之事甚为不喜。” 李治不解的道:“不喜欢还立下如此战功” 贾春言拱手道:“不过是受命而为之事罢了。” 李治不解的道:“受命而为什么意思” 贾春言道:“将帅有命,云初竭力完成,将帅无命,云初便岿然不动。” 李治大怒,一脚踹翻面前的珍珠,于是满满一斗珍珠就在地板上弹跳着满地乱滚,李治怒吼道:“朕说过,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百五。” 正文 第五十四长安秋日 武媚过来的时候,大殿里只剩下李治一个人了,还有满地的珍珠。 武媚的肚皮已经很大了,蹲不下去,就让女官帮她捡珍珠,自己抱着那个斗收。 看到穷极无聊的巨熊已经咬碎了好几个珍珠当饭了,武媚就瞪了一眼巨熊,巨熊就乖乖地守在生气的李治跟前,不动弹了。 都女官们把珍珠都收到武媚抱着的斗里,就弯着腰退下了。 武媚将一斗珍珠放在李治身前道:“云初蒸煮的这一斗白饭,陛下能吃许久呢。” 李治瞅了武媚一眼道:“朕放他出去,是为大唐开疆拓土的,不是让他去辽东装死狗的。” 武媚笑道:“陛下昨日还说云初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呢,怎么今日就变了说法” 李治道:“因为朕想通了,他之所以去辽东,是担心自己的属下的百姓被别的愚蠢将官给坑死。 并不是为大唐开疆拓土,太没有出息了。” 武媚抓了一把珍珠道:“他确实是在开疆拓土啊,臣妾听陛下说他拿下来了不少的高句丽城池。” 李治叹口气道:“别的将军唯恐自己的战功不高,唯恐不能入朕的法眼,他倒好,有军令就去完成,没有军令就一动不动。 百骑司还说他敛财无数,光是运回长安的战利品就装了十几船,如今正趁着运河没有上冻的机会迅速往长安赶呢。” 武媚笑道:“人家打下来的城池多,打下来的城池富裕,缴获自然就多,而府兵为国征战,缴获就是人家其中的一份收益,臣妾可是从百骑司的密报中得知,这些河船里装的东西可不都是云初的,其中很多东西是属于万年县府兵的。” 李治叹口气道:“东征大军在外,朕食不甘味,夜不能寝,唯恐一个不慎,就重蹈杨广的覆辙,他倒好,把一场灭国之战,当成了给府兵捞好处的地方,这让朕如何能不能咬牙切齿。” 武媚拔下一根钗子,拿一颗珍珠在上面一边比划,一边道:“陛下可能不知英公在离京后给众将开的第一场大会上说的话。 其中,最重的一句话,就是不允许部将们自行其是,也不允许部将们异想天开,否则,就有人头悬挂旗杆的忧虑呢。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英公素来都有杀鸡骇猴的习惯,这种状况下,老老实实听命就是了,陛下还打算让云初做什么呢” 李治沉吟片刻道:“张东海怎么说” 武媚放下手里的珠子道:“就是如同陛下所想的那样,即便在辽东,云初想的还是如何让他的万年县百姓如何富裕起来,至于作战,不过是捎带的东西而已。” 李治怒道:“朕最恨的就是他这一点。” 武媚抬头看看暴怒的李治道:“陛下还是再看看云初立下的战功就会明白,云初从未看得起高句丽人,也从未拿出十成十的心思来对待高句丽人。” 李治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云初只当别人的部将有些大材小用了” 武媚大笑道:“三心二意之下还立下如此多的军功,若是一心一意,岂不是能盖住薛仁贵,裴行俭一班悍将的光芒 再说了,他虽然有定远将军的名号,实职却是万年县的县令,陛下将一个文官塞进虎狼群中,与虎狼争夺军功,他不这样无欲无求又能怎么办呢” 李治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再给他一些兵马,让他独领一军,是不是更好” 武媚瞅着李治的眼睛道:“陛下,英公可有大错” 李治摇头道:“目前看一切顺利。” 武媚道:“既然英公没有错,陛下因何要折损他大帅的威名呢” 李治摇摇头道:“朕只是想想。” 武媚认真的道:“陛下连想都不该这样想。” 李治长叹一声道:“朕还是过于忧虑了。” 武媚把眼前的珍珠往皇帝跟前推一下道:“陛下不必忧虑,最迟不过明年秋日,陛下征东之战必将尘埃落定,陛下声威也必将远超前代帝王。 左右不过是等待而已,还不如多想想如何享用云初送来的这一斗米饭。” 李治道:“归你了,朕要是吃了这一斗白米饭,恐有积食之忧。” 说罢,踢一脚巨熊,就一人一熊离开了大殿。 长安此时不过是晚秋。 黄叶飘飘的正是充满离愁的好时候。 自从玄奘大师离开大慈恩寺,飘飞的黄叶就会偶尔落进大雁塔。 最后一行大雁已经飞过长安,大雁塔就有些名不符实了,所以,没有大雁飞过渲染环境的大雁塔只好叫做藏经塔。 这座高塔里还有很多和尚在翻译经书,甚至还有很多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跟着这些人学习梵文。 娜哈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嫂子给的弹弓,打这些小和尚的光头。 每次,只要打中,伴随着小和尚们的哭声,娜哈跟一群小娘子就会欢呼雀跃。 这其实就不是欺负人,娜哈也不知道哥哥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澡堂子就修建在大雁塔之下。 冬日还好一些,每到夏日,经常会透过澡堂子的百叶窗看到大雁塔上贼溜溜的大眼睛。 尽管因为百叶窗的关系,澡堂里的人能看到外边,而澡堂子外边的人却看不到澡堂里面的场景。 但是,就有一些女眷在洗澡的时候声称被大慈恩寺的秃驴给偷看了。 这才有了娜哈带着一群无法无天的小娘子们,惩戒那些偷看妇人洗澡的小和尚的事情。 今天成功的惩戒了两个偷看的小和尚之后,娜哈就骑上他的乌骓马去了曲江边的园子。 在那里,有云氏投资培育的一些白菜正在生长中,已经一个半月没去看了,她很想知晓这些白菜到底有没有长成她侄儿那么大的个。 一进门,娜哈就看到李弘在偷白菜。 然后娜哈就在一群侍卫,宦官,宫人惊恐的目光中扣上泥丸拉开了弹弓。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就在弓弦响动的同时,正在跟一棵白菜较劲的李弘就猛地扑向一边,泥丸打在李弘刚才站立的地方,钻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已经当了半年太子的李弘,多少养出来了一些威严,瞅着满院子的侍卫,宦官,宫人道:“滚出去。” 然后,包括一直在这里培育白菜的司农寺博士,也就匆匆离开了白菜园子。 等这些人离开了,李弘就对娜哈道:“本宫现在是太子,你不能再偷袭我了,这些人是知道你的,这才没有反击你,换上几个不长眼的,弄死你怎么办” “可是,你在偷白菜!” 李弘无奈的道:“先生出征的时候,也曾经嘱咐过我,要照看这些白菜,怎么就成偷了呢” 娜哈过来,看看脚下的白菜,撇撇嘴道:“这些破白菜一点都不好,还没有长到美玉儿那么大。” 李弘想一下已经二十几斤重,且开始爬的飞快的云瑾,就对娜哈道:“现在也不差啊,刚才称量了两株白菜,已经有五斤重了。” 娜哈不屑的道:“我哥哥说了,白菜只有长到美玉儿那般大的时候才算成功。” 李弘道:“今年能培育出这么大的白菜已经很好了,我们慢慢来,白菜总会长到美玉儿那么大的时候。” 娜哈见白菜没有自己预料中那么大,顿时对这东西没了任何兴致。 举起弹弓道:“那就跟以前一样,我用弹弓打你,你躲。” 李弘撇撇嘴道:“都说了我是太子,没工夫跟你玩那些小孩子的游戏。 另外,你今年十三岁了,已经是可以议婚的小娘子了,总是追着打我不好,会影响你婚嫁的。” 娜哈大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影响我的婚嫁呢再说了,玄奘师傅说了,我婚嫁在二十岁以后呢,还说是一个从南边来的一个青年俊彦。 我等着就是了。” 李弘想了一下道:“南边那里大多是蛮荒之地。你要嫁给野人吗” 娜哈走到李弘身边,拿脚踢一下李弘刚才要拔掉的白菜道:“我哥哥说,就算是南边来的人,如果我不喜欢,也照样不嫁。” 对于婚嫁这种事情,娜哈是真的迷糊,而李弘则是年纪幼小,对这东西也属于一窍不通,所以,随便说两句,就没了讨论这个事情的兴趣。 李弘一共拔下来了五颗大白菜,称量之后,取中间数值,发现只有四斤六两,而且叶子还朝四面八方扩展,没有像云初说的那样包成一疙瘩。 虽然白菜没有成功,这块地另一边的一块地里的莲花菜,却结出来了一些五六斤重的疙瘩。 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临,这些大白菜跟莲花菜都已经没有了继续生长的空间,李弘就准备趁着今日闲暇时光多,把这些蔬菜都收掉。 明年的要下的种子早就收好了,就是不知道明年,这些白菜,莲花菜会不会有新的长势。 李弘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让娜哈看里面的黑色种子。 娜哈看了一眼就不屑的道:“这是啥” 李弘笑道:“西域的将士们给我从葱岭那边找来的圆葱种子,听说这东西不好找,边军们问了好多部族才给我弄回来的,为了这一袋子东西,死了不少的人。” 正文 第五十五章秋日私语 李弘在李治眼中就是自己年幼的儿子,需要随时教导,莫要让他走了歪路。 李弘在武媚眼中,就是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粘着她享受一点母爱的毛孩子。 李弘在那些文武大臣眼中,就是帝国的将来,是一个需要时时修理的小树苗。 但是,当李弘言辞稚嫩的代王令到了安西都护府,当大都护得知即将成为太子的代王殿下,需要寻找一种叫做圆葱的东西,还特意绘制了稚嫩的图画之后。 一支人数八百的骑兵队伍就离开了于阗。 既然安西四镇找不到太子殿下需要的东西,既然这个东西叫做圆葱,想必,就在葱岭吧? 于是,这一支骑兵就一路向西,不断地杀戮,不断地询问,最后终于从一个被活捉的小小的国王口中知晓,这东西应该在小勃律。 此时,那支人数已经不足五百的骑兵就转头杀进了小勃律。 他们化作强盗在在小勃律烧杀劫掠,四处寻找圆葱的影子,直到将一座城池烧成了白地,才从惊恐的城主口中得知了圆葱的下落。 此时正是八月,那东西就种在城外的原野上,无边无沿,葱绿一片。 只是圆葱肥厚的球茎被茂密的葱叶子给挡住了,他们才没有发现…… 为了防止年幼的太子殿下,再突发奇想,这些人就劫掠了这一路他们能找到的所有植物种子。 当他们按照太子教的吩咐,亲自带着这些植物种子回到长安向太子复命的时候,八百骑兵,只归来了不足叁百骑。 当李弘看到那些沧桑的骑兵们向他献上的圆葱实物,以及圆葱种子,各种植物种子的时候,他既欢喜又非常的惭愧,因为身为一个贫穷的连东宫墙上都长满野草的太子,他没有足够多的钱赏赐给这些勐士。 在被父皇呵斥,被母后呵斥之后,穷困的太子殿下只好去找娜哈,在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借款条约之后终于借了两千贯钱,太子殿下转手就尽数赏赐给了这些勐士。 他唯恐薄待了这些勐士,还把这些人尽数的编练进了自己的太子六率中,尽管此时的太子六率只有六百人。 自从这件事在军中传播之后,大唐边州的府兵,都期望接到言辞稚嫩的太子教。 不管太子教上的内容多么的离谱,多么的难以置信,他们都有足够多的勇气与毅力去完成。 没有办法,年幼的太子殿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当初嘲笑那八百人的西域府兵们,在得知那群人中的幸存者全部被编练进了太子六率,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红。 不是所有府兵都有资格被编练进太子六率的,今日的太子六率,日后将是皇帝亲卫。 这就是大唐的惯例。@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而战死在寻找圆葱路上的那些府兵,获得了太子殿下丰厚的抚恤不说,身为府兵,他们阵亡之后,府兵身份将由家中子侄代替,而这些子侄,也将跟随那一支队伍的根苗,进入太子六率的序列。 这件事在皇帝李治看来就是小孩子在胡闹。 在武媚的眼中,这个行为就是小孩子在没有从母亲那里获得足够多的关注,而故意胡闹,想要引起母亲的关注而干出来的蠢事。 当然,那死在寻找圆葱路途上的五百多府兵,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值得多关注一眼。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儿子,大唐的太子,为了这件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付出了多少。 而最惨烈的代价,就是必须一边跑,一边给娜哈当打弹弓的靶子…… 而这,仅仅是那篇丧权辱国的借款合同中,微不足道的一条。 李弘从怀里摸出一颗红皮圆葱拍在娜哈的手中道:「只要放在阴凉的地方储存,可以放整个冬天。这东西最好的地方在于,亩产很高,只要肥料能跟上,一亩地产四五千斤毫不稀奇。就算农夫一斤圆葱只卖一个铜钱,一亩地也可以收四五贯钱。所以,付出五百多条人命才得到的宝贝,我们一定要善待它,否则那些勐士的血就白流了。」 娜哈瞅瞅手上的圆葱,再看看李弘特有的丹凤眼,很是感动,就捧着圆葱道:「好,我家还有不少地,我帮你种圆葱,还有,那两千贯我不要你还了。」 李弘原本平直的嘴角微微起了一点弧度,不过,他硬是在脸上摆出一副坚毅的模样道:「大丈夫千金一诺,岂有中途毁约之理。你当初说过,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好多西域商人在戈壁沙漠上辛辛苦苦做生意得来的,这个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话音刚落,他的耳朵就被娜哈一把捉住,就听娜哈愤怒的道:「你竟然敢欺骗我。」 李弘茫然的道:「我那里欺骗你了?」 娜哈怒吼道:「你只要开始说谎,你的两只耳朵就会动弹,刚才,你的耳朵动弹了,说,你骗我啥了?」 原本一脸沮丧的李弘听了娜哈的话之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其实这种圆葱没有那么大的产量。」 娜哈笑着松开李弘的耳朵道:「知道你在吹牛,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两千贯就一笔勾销。我以后也不用弹弓打你了,嫂嫂说,你是太子,不能跌了身份。」 李弘嘿嘿笑道:「那该多不好意思啊……」 娜哈撇撇嘴道:「嫂子要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老实的回答我。」 李弘坐直了身子道:「好,你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你是大唐的太子,想要钱有的是门路,干嘛一定要问我借钱?」 李弘笑道:「因为只有从你这里借钱,才没有后患。」 「没有后患吗?我记得我写了不少的条件在上面呢。」 李弘道:「你出的条件,都是我自己就能办到的,让你用弹弓打我,我可以变得更加迅捷,从宫里偷美酒,这对我来说没难度,喊你娜哈姐姐,这对我来说就不是条件,我平时就这么喊的。至于帮你抄经书这种事,就当是我练字了,帮你一起去吓唬人,这事我也很喜欢啊,自从当上太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娜哈坐在一张长条凳上,甩着双腿问道:「别人会向你提出什么要求?」 李弘听了娜哈的话,一张脸顿时就阴沉下来,恨恨的道:「他们会要求往我的太子六率里塞人,他们还会要求把自家子侄送到我这里当伴读,他们还会要求我把他们家的小娘子带进东宫。而这些事情,没有一样是我能答应的。他们都觉得我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却不知道,我年纪虽小,却不是一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傻瓜。先生一直告诫我,要聪明,要聪明,要聪明起来,我记得牢牢的,他们休想骗我!」 「可是,我觉得你弄圆葱这件事就挺傻的啊,死了那么多人就弄回来一些种子,哦,还有几颗圆葱。」 李弘笑道:「傻吗?」 娜哈道:「傻透了。」 「那么,你认为皇祖也是傻子吗?」 娜哈想了一下道:「我听哥哥说,你皇祖是世上最厉害的皇帝。」 李弘从菜地里拔出一颗菠薐菜放在娜哈手里道:「你觉得这个东西值钱吗?」 娜哈看一下手上的菠薐菜道:「不好吃,不值钱。」 李弘笑道:「我在跟着太傅们学习《太宗会要》的时候读到,贞观十一年,泥婆罗人向太宗敬献菠薐菜,太宗大喜,赏万金。既然皇祖在拿到菠薐菜的时候可以欢喜的赏赐给泥婆罗使者万金,就说明菠薐菜对我们很重要。我朝将士不远万里给我弄来了圆葱,这已经证明,他们对我忠心耿耿,这样的勐士,我自然要趁机把他们收入太子六率,成为我的亲兵。先生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在人才身上花多少钱,最后一定会加倍,加几十倍的赚回来。」既然皇祖能因为菠薐菜赏赐泥婆罗使者万金,我就能赏赐给大唐勇士们二十万金,还要给他们官当,让所有人都羡慕,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敬我李弘,我李弘必不辜负。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虽小,也有声音。」 娜哈郁闷的瞅着滔滔不绝的李弘,她再一次觉得这个孩子很傻。 明明自己只随便问了他一句话,他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偏偏在那里说了老大一堆话,好像显得他很聪明似的。 好在心里还记着嫂子要她对李弘好一些的话,就强忍着等李弘嘟囔完。 就在李弘说的最后一个字落地,娜哈就跳下大板凳一边往乌骓马的背上爬,一边对李弘道:「天色晚了,我要回家,要不然嫂子会骂。」 李弘在后边高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歹把别人要说的话听完再走啊。」 乌骓马快如疾风,李弘跑到门口,才听到娜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下次,下次吧,下次一定。」 这话听着就毫无诚意可言,李弘恨恨的跺跺脚,话说了一大半,憋在心里,很不舒服。 他身边不是没有人愿意听他讲话,愿意听他讲话的人可以塞满整个朱雀大街。 可是呢,李弘就想跟娜哈姐姐说话,只有跟她说话,自己才不用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 可以痛痛快快的,想说啥,说啥。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五章秋日私语免费阅读 正文 第五十六章帝国的黎明 呼噜噜……」 枣红马低声咆哮着,粗大的鼻孔喷出阵阵白烟,还用蹄子蹬踏着被冻得硬梆梆的大地。 身着厚重黑熊皮的云初端坐在枣红马背上,俯视着山脚下的一群同样毛茸茸的人。 温柔不喜欢厚重的熊皮裘衣,他更喜欢红狐裘衣,还用一只狐裘兜帽把自己的脑袋包起来,只露出小半张面孔,他骑着一匹黑马,比不上娜哈的乌骓马神骏,却也相差不到那里去。 「你今天出来的时候洗屁股了吗」温柔俯视着山坡下的奚人对云初道。 云初笑道:「天冷,不好勤洗澡。」 温柔笑道:「今天还会有一个所谓的王来舔你的屁股,没洗的话可能会给这个王带来一定的困扰。」 云初笑道:「不用,奚人对大唐还算恭敬,只要他们原意迁徙到营州,我不会为难他们。」 温柔瞅着那一堆毛茸茸的人道:「希望他们能够识相一些,这些天杀蛮族杀的我的手都软了。 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只要去营州参与大唐开发辽东的计划,就能顺水推舟的成为大唐人,这么好的事情你说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反抗呢」 云初道:「朝廷已经决心要将辽东四郡纳入版图,也已经做好了派官吏,来治理此地,可惜的是,这里地广人稀,想要好好地经营,就需要人口。 辽东之地,不能再有一个高句丽人,这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统一的意见。 没办法,只好把这里的蛮族纳入营州都督府管辖,如此,过上个百八十年,这里就真正的跟大唐融为一体。」 「可惜了,薛仁贵把契丹人杀的一个不剩,你也把靺鞨人杀的一个不剩,这片大地上数量最多的两个部族彻底的消失了,否则,不缺人的。」_ 云初笑道:「小部族的人才会依附强者生存,大部族只会留下后患。 来人,去问问奚人王,他愿不愿迁徙去营州。」 随即,一个背着旗子的骑兵就冲下了山坡,对山脚下的奚人王大喊道:「定远将军有令,命奚人即刻迁徙营州,不可迁延。」 不大功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蛮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向远处的云初抚胸施礼道:「尊敬的将军,奚人从出生下来那一刻看到的土地就是这里,我们喝的水是这里的水,吃的猎物来自于这里,将军,你让我们去哪里呢」 云初很不喜欢这个奚人王的态度,本着不愿意多杀戮的心,就耐心的对这个奚人王道:「奚人王可度者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率众依附我大唐。 太宗皇帝于其地置饶乐都督府,并在奚五部地设五州,饶乐都督府由营州东夷都护府辖领。 如今,准许你们迁徙营州,乃是大唐朝廷对你们的一片爱护之意。 去了营州之后,你们就能与你们的族群汇合,再也不用在这冰雪满地的地方生活。 而且,只要你们到了营州,就是我大唐的子民,从此,不论是放牧,造车,耕田再也无人侵扰。 再说一遍,这是一项善政,并非要欺骗你们。」 奚人王悲苦的瞅着云初道:「将军,松鼠离开松树就活不成,鱼儿离开水,就活不成,苍鹰没有天空,就活不成,奚人离开了故土,就活不成了。 还请将军开恩,准许奚人在这里继续放牧,造车,狩猎,弹琴。」 云初淡淡的道:「你们真的宁愿死在这里,都不肯去跟你们的奚人大王汇合吗」 奚人王张开双臂道:「将军,请杀了我,再准许奚人在这里生活。」 云初没有回答奚人王的话,温柔催动战马向前走了两步,展开一道文书念道:「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令下:命奚人部即刻迁徙营州,不得有误!」 奚人王悲愤的道:「大雪遮盖了大地,奚人造的车虽好,也不找不到可行的道路,青壮年或许能走到营州,将军要让那些年轻人抛弃我们这些老朽,独自上路吗」 云初抬起手,阵列在山丘上的骑兵,纷纷取出弓箭,只要云初再次下令,他们就会立刻让这些人消失。 奚人群看到骑兵们拿出来了弓箭,顿时就起了骚动,一群强壮的奚人立刻冲上来,将靠的太近的老奚人王拖回去。 温柔瞅着对面的奚人纷纷拿出武器,与云初部对峙的时候,心中暗骂一声,就对云初道:「我们没有抢夺他们的牲畜,没有抢夺他们的财富,更没有抢走他们视若珍宝的女人,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听劝呢。 要是换郭待封那个牲口过来,这些人早就死了,你说,因为我们跟他多说了两句话,他们就开始顺杆爬了」 云初高高举起的手臂始终没有放下来,他瞅着山脚下奚人乱糟糟的防卫队形,再一次高声叫道:「奚人王听着,这是最后的警告,最后的警告,立刻带领全族跟随唐军迁徙去营州,否则,杀无赦!」 奚人王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柄锤子,站在所有奚人的最前面,举着锤子道:「我们不服!」 听到奚人王撕心裂肺般喊出来的这句话,云初顿时就放下了手臂,随即,在他的身后,就腾起一片箭雨,朝那个声称不服的奚人王以及奚人们笼罩了下去。 马上云初两侧的骑兵在张东海跟王德发的率领下,排山倒海一般杀向这群不知道算是百姓,还算是战士的奚人。 奚人王最后喊出来的那句——我不服,非常的要命,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绩,现在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 他从大唐带来二十六万大军,后来又增加了十二万大军,合计三十八万大军来辽东,就是为了杀光所有面对大唐军队说这三个字的人。 云初今日若是不把对面的奚人王以及奚人干掉,回头李绩就会用军法把云初干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两害相权取其轻,云初不愿意面对李绩的军法,所以,只好对不住眼前的奚人王了。 一群全甲胄的杀人机器,在面对一群乌合之众的战斗,只能是一边倒的杀戮,没有任何产生意外的可能。 战场上死掉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老迈的奚人王,或许是骑兵们故意为之,这个勇猛的向强悍的大唐军队发出不服强音的老人,在第一时间,就被箭雨覆盖,当他倒下去的时候,就像身上长满了新生的竹子。 云初,温柔,钟馗并没有亲自参与这场杀戮,万年县的不良人队伍也没有参与。 温柔见不得残酷的杀戮,就把兜帽往下拉一下道:「何苦来哉。」 钟馗倒是面色如常,眼看着杀戮已经到了后半场,就对云初道:「这就是帝国的意义」 云初点点头道:「这种事情以前就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人性。」 钟馗道:「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像我们一样爱上大唐呢」 云初叹口气道:「太宗皇帝试验过,结果不成,他老人家龙驭宾天之后,昔日臣服的突厥人,如今已然背叛了八成。」 钟馗咬着牙道:「那么,帝国的意义在哪里」 云初想了一下道:「强者唯一的意义就是让人来憎恶,来畏惧的。 就像草原上的绵羊,兔子,最受人欢喜一样,因为它们足够弱小,只对强者有益,没有任何坏处。 但是,草原上的狮子,豹子,狼,鬣狗,就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因为它们对你有威胁,能杀死你,能破坏你制造的平衡,所以,你不会喜欢它们的。 而大唐就是这群野兽中最强大的一个,所以,我们可以强行命令别人离开故土,强行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强行让他们低下头服从。」 有状元之才的钟馗当然知道云初话语里面的意义,就不再说话,学温柔把兜帽翻上来,盖住了脑袋,也遮住了眼睛。 血淋淋的张东海跟王德发过来的时候,云初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咳嗽一声道:「收兵回营吧,奚人部落迁徙的事情已经完成。」 王德发道:「有一些人逃走了。」 云初道:「不值得为那么几个人再让大军在这冰雪天继续停留。」 张东海呵出一口白烟道:「如果不斩草除根,对将军以后不好,末将去去就来。」 说罢就带着百十个骑兵追了上去。 云初回到乌骨城外的大营的时候,发现,大军依旧牢牢地围困着乌骨城,并没有着急进攻。 迁徙奚人的军令是李绩给云初下达的,所以,云初就只好去中军大帐交令。 进入大帐的时候,里面没有几个人,李绩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裹着厚厚的裘衣正在看军报。 见云初进来了,就扬扬手里的军报道:「百济的造反势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那个叫做黑齿常之的家伙真不错,裴行俭拿他都没有好办法。」 云初将军令交还后懒懒的道:「我不会笑话裴行俭的。」 李绩翻动一下因为年老眼皮耷拉变成的三角眼,冷冷的道:「你在心里笑了,其实你早就认为派你去百济才是最合适的是不是」 云初坚决的摇头道:「不是,我喜欢留在英公帐下作战。」 李绩呵呵大笑道:「其实老夫曾经向老苏推荐过你,结果……哈哈哈哈……人家不要你。」 云初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老家伙的笑点到底在哪里。 好久,李绩才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笑声,等咳嗽的爽快了,这才对云初道:「别把自己摘得太干净,老夫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你们不一样,还年轻,以后还有漫长的时间打交道呢,以后大家还要靠着大唐好好的活呢。 小子,告诉你一件事,造反一点都不好玩。重整一个江山也一点都不好玩。 最后,你会发现不论换了谁上来,其实都是一个模样,不会有任何的差别。」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六章帝国的黎明免费阅读 正文 第五十七章势如破竹 马槊最大的好处就是减震,尤其是当马槊刺进敌人身体之后,缠绕着马槊杆子上的麻绳可以阻止粘稠的血液流淌到握手位置。所以,当云初的马槊在刺穿一个敌人的胸膛之后,强大的力量将敌人从马上掀下来,撞在后边的一个敌人身上,失去了力道的尸体,也就被马槊长刃割裂掉在地上,而原本绷成一张弓的马槊杆子会迅速绷直,有经验的马槊使用者还会利用马槊绷直的力道继续杀敌。骑兵接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追击杨景,追击的最快的人也不过几百人,在与不良人骑兵交锋过后,就倒下了一大片,不是他们的马术或者武艺不好,而是,他们的武器实在是太糟糕了。云初,钟馗杀透敌阵之后,就转过头,重新慢慢的奔跑起来,向那些没有落马的靺鞨骑兵进攻,马速没有起来的骑兵,在马速已经起来的骑兵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在云初看来,这就是攻击移动靶子跟攻击静止不动的靶子的区别。所以,当他的马槊再一次刺穿了一个靺鞨人以后,这场战争已经基本上结束了。站在城头的温柔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的模样,就敲起了铜锣,呼唤城外的云初早点回城。不良人们将刚刚战死或者受伤的同伴,以及靺鞨人遗留下来的战马带回城,一大队靺鞨骑兵就赶来了。城头响起号角声,大唐的旗帜也被竖起来,而云初定远将军的旗帜也同样在迎风招展。靺鞨人的队伍停在了一箭之地,虽然他们的军阵乱糟糟的,云初还是看出来,靺鞨人已经初步具备了进行集团作战的能力,毕竟,他们的号角对那些靺鞨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城下倒着三四百具靺鞨人的尸体,这一点,远处的靺鞨人看的清清楚楚。原本靺鞨人看到了城头唐人的旗帜,多少有些沉默,但是,这种沉默并没有保持太长的时间。主要是几十个没有死掉的靺鞨人被脱得精光,用绳子绑着双脚,倒着从城头丢下来,在城墙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于是,原本沉默的靺鞨人开始有些骚动了。折冲都尉张东海见状,就让部下往这些靺鞨人的身上倒油,然后就点燃了绳索,火焰慢慢的向城墙上的那些靺鞨俘虏蔓延了下去。“啊——”有一队靺鞨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唐人的暴行,一边射箭,一边迅速的向城池靠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救下城墙上的那些族人。折冲都尉张东海冷冷的看着冲过来的靺鞨人,默默地在心头数着数,就在他身后,一千两百个府兵,已经张弓搭箭等待多时了。等到张东海一声令下的时候,密集的箭雨就从城头飞起,飞到最高点之后,就带着“休休”的风声下落。一千两百枝羽箭正好笼罩住了那一队靺鞨骑兵,在云初的注视下,那些靺鞨骑兵举起了皮盾,迎着即将落下的箭雨继续冲锋。箭雨落下的那一瞬间,原本整齐的骑兵队伍顿时就变得乱作一团,无数人从战马上跌落,而每一个人跌落,箭雨就有了一个侵袭的口子,导致更多的箭雨落在骑兵,或者战马的身上。张东海看到这一幕,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再次挥手,换上弩弓的府兵,全部涌到城头,扣发弩机之后,就迅速后退,换第二排,接着是第三排,依次轮换,弩箭射击一刻不休。靺鞨人的骑兵越来越稀疏,等到了城下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人,即便是这样,这些骑兵依旧抡出自己的腰刀,斩断了燃烧的绳索,让那些身上涂满油的族人从城头跌下来。随即,这些放弃防御的骑兵,就被密集的弩箭连人带马射的如同刺猬一般。能被救下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张东海挥动一下手中的旗子,就有几十个弓兵上前,在火把上点燃了火箭,在两军阵前,第二十七章只要你不跑就好 正文 第五十八章文臣与武将 要不然,城里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先拿走,堆在一起之后我们再平分」 云初又拿出一种解决方案。 这一次郭待封有些羞愧的朝云初拱拱手表示认可。 「如此,就由小弟来主攻城池,再率先入城如何」 云初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么,在下就负责清扫大行城的外围,为郭兄观敌瞭阵。」 「多谢宇初兄,算小弟欠你一份人情。」 云初笑道:「有机会你一定要还我这个人情。」 郭待封笑道:「一定如此。」 眼看着郭待封就要离开,云初突然道:「距离大行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里,有一座肖门寺,听说寺庙里有一塔三金堂。」 郭待封立刻停下脚步瞅着云初道:「一塔三金堂」 云初瞅着地面磨蹭半天才道:「这件事有些不好的勾连,郭兄应该提前知道。」 郭待封疑惑地道:「什么样的勾连」 云初喟叹一声道:「与大慈恩寺有些勾连。」 「与大慈恩寺有勾连」 云初点点头道:「大慈恩寺香积厨与这座肖门寺有一些银钱上的来往。」 郭待封愣了片刻,马上道:「宇初兄是说,肖门寺也有香积厨」 云初长叹一声道:「高句丽,新罗,百济的商贾去长安做生意之前,会把大量的银钱存放在肖门寺的香积厨中,然后,带着货物去长安,如果需要银钱,就拿着凭证从大慈恩寺香积厨中提取。」 郭待封吞咽一口口水道:「所以……」 云初带着些许难以割舍的神情点点头。 郭待封自然知晓云初为何会把这么好的一块肥肉交给他了,因为云初这个玄奘大师的私生子,实在是不好对佛门中人下手。 即便是高句丽的寺庙也不成,否则,就是背叛佛门,就会失去他最大的助力佛门。 可是,云初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所以,只好便宜他这个跟佛门没有半点关系的外人了。 反正屠杀的是高句丽的和尚,在朝堂上,说破大天去,也是有功无过。 「既然如此,攻城之事……」 「我来攻城,你去清理周边,不过,要说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郭待封道:「既然如此,肖门寺的收获你就不能拿了。」 云初则淡淡的道:「城池里的收获你也不能动。」 郭待封似乎变得很聪明,瞪着一双牛眼睛道:「要确保肖门寺的收获超过大行城。」 云初懒懒的道:「到时候,我会再给你一次挑选战利品的机会,肖门寺或者大行城。」 郭待封闭目沉思片刻道:「我相信宇初兄,不论好坏我都选肖门寺。」 云初跟着沉默片刻道:「小心了,肖门寺的武力不一定就比大行城弱多少。」 郭待封咬着牙道:「我选肖门寺!」 对于郭待封的果断选择,云初多少有些佩服,不管这人将来能不能成材,至少,在决断这一方面还是很果决的,尤其是这一次,云初相信,他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收获甚至会大到让他生不如死的地步。 行军到距离大行城三十里的地方,郭待封就带着自家人马直奔肖门寺。 眼看着郭待封带着人马快速的向肖门寺方向进军,温柔有些担忧的道:「会不会捅一个马蜂窝」 云初道:「必然会捅一个马蜂窝,而且郭待封本人还得不到多少好处。」 温柔不解的道:「那里没有钱」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的,是那里的钱太多了。」 温柔道:「如果真的跟大慈恩寺有勾连,你确实不适宜下手。」 云初摇头道:「如果仅仅是跟大慈恩寺有勾连,我会迫不及待的对这个肖门寺下手。 我是担心跟东征的将领们起冲突,担心跟皇帝起冲突,担心跟文臣们起冲突,唯一不担心的就是跟佛门起冲突。」 温柔不解的道:「这笔钱很大很大吗」 云初叹口气道:「一塔三金堂,塔为铜塔,分七层铸造,每一层塔楼四面有四尊坐佛,重五万六千斤。 三金堂,有金佛六座,每座金佛重三千斤,须弥座为白银所铸,艳丽非常。」 温柔摇头道:「为何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云初大笑道:「有一次娜哈跟玄奘大师闲聊,见玄奘大师的生活非常的清苦,就向玄奘大师炫耀说她有很多很多的钱财,问玄奘大师要不要,这样就可以花一点钱给玄奘大师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结果那一天不知为何,一向对钱财视若粪土的玄奘大师竟然起了孩子气,跟娜哈争论起来了,还说娜哈那点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还说大慈恩寺里的那点钱也算不得什么。 娜哈觉得玄奘大师在骗她,非要玄奘大师说个清楚。 然后,玄奘大师就列举了他所知道的富裕的一些寺庙介绍给娜哈听。 其中就有这座肖门寺。还清楚的说出来了这座看似隐世,实则乃是高句丽最富裕的一座寺庙里的陈设,重点讲述了一塔三金堂。 那一天,娜哈很沮丧的回到家中,我就问他为什么这么沮丧,娜哈就说我骗她,总说她是全天下最有钱的女孩子,结果不是。 还说比她有钱的人有很多,还说她手里的钱财还比不过一个叫做比目鱼的女孩子。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也知道娜哈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没什么学问,这世上那里有什么比目鱼女孩子。 有一次我见到窥基大师,就问他这个有钱的比目鱼女孩子是谁,结果惹得窥基大师大笑不已。 说两百多年前,秦王苻坚赠送给了当时的高句丽王一大批佛像,经文,绣帐的时候随行的还有一位僧人,名曰阿道来。 僧阿道来在高句丽王的支持下,在高句丽当时的国都尉那岩城建立了肖门寺,与伊佛兰寺,这两座寺庙也就成了高句丽的佛宗。 后来随着高句丽的都城不断地南迁,肖门寺也随之迁徙,肖门寺最终落在了鸭绿水边大行城旁的山谷里。 那个被娜哈称作比目鱼的女孩子也不叫比目鱼,人家叫避木!是肖门寺五十年前的吉祥天女。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在隋炀帝东征高句丽的时候,一次性支援高句丽王黄金一万斤,还号召高句丽,百济,新罗的商贾们为高句丽王提供物资粮草。 让高句丽人万众一心抵抗杨广,就是因为这样,杨广征伐高句丽的行动才以大败而归。 所以玄奘大师才说娜哈那点钱在人家跟前不值一提。 大唐建立之后,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地的商贾开始与大唐做生意。 为了方便银钱往来,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地的商贾习惯将银钱存进大唐寺庙的香积厨,然后,再从这个肖门寺提取。 或者将银钱存入肖门寺,再去大唐指定寺庙的香积厨支取。 你觉得这样的一座寺庙应该有多少钱」 温柔皱眉道:「大唐如今正在与高句丽交战,大唐寺庙还这样做,有资敌之嫌。」 云初摊摊手道:「佛与佛相连,与世人无碍,这可是窥基大师告诉我的,人家自认为生活在佛国,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温柔阴沉着脸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一次努力争取攻打大行城,实际上的目标是这个肖门寺」 云初笑道;「心理上有什么不适之感吗」 温柔摇摇头道:「我目前,已经摒弃了单纯的武将思维,开始用文臣的思路来考虑问题了。」 云初大笑道:「这就对了,绝了肖门寺就等于摧毁了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地与大唐的经济往来。 只是这一次的利益太过丰厚,而我们又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所以,到时候占便宜的人很多,我们的力量又太小,还要直面佛门的反噬。 收益与付出不合理,所以,我最终还是放弃了,但是呢,既然这个肖门寺敢与大唐作对,正好借用郭待封的力量将这个隐藏的祸患清除掉。」 温柔又道:「如果按照你说的,有铜塔,有白银莲座,有金佛,郭待封该如何带走呢」 云初大笑道:「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我才放弃了肖门寺,数十万斤分体浇筑的铜塔,数千斤重的金佛,美轮美奂的须弥座,这几乎已经是工匠们创造的奇迹。 这样的东西自然不能毁坏只能拆开,动用大军拖到海边,再运上战舰,最后运回长安。 这么大的工程,没有办法掩人耳目的。 一旦事情开始公事公办了,武将们私底下默许的那些阴私事情,就再也没法子做了。 总体上来看,对国家有利,对个人来说,属于得不偿失。 我们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人,只能享受一些很普通的福报,承受一些很普通的灾难。 像肖门寺这种大福报,大欢喜,我们承受不起。」 温柔听云初把话说完,就点点头道:「既然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那就不要碰。 准备攻打大行城吧,我期望这座城能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云初大笑一声,就甩甩脑袋,将铜塔,金佛,白银座统统甩出脑袋,瞅着近在眼前的大行城,高声吩咐道:「来人啊,劝降!」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八章文臣与武将免费阅读 正文 第五十九章活钱,死钱 大行城的守将是杨景。 他没有守城,反而带兵出城与云初的大军恶战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呼啸而去。 不是杨景想跟云初打仗,主要是他原本想虚晃一枪就夺路而逃的,只是夺路而逃的方向跟肖门寺是一个方向。 杨景执拗的向往左边跑,云初却一定要他向右走,杨景不从,云初只好动用大军阻拦。 在云初部将杨景的奴兵杀了快一半之后,杨景就不得不朝右边逃跑了,他看的出来,他想做戏,云初那边却是真的在战斗,再不走有性命之忧。 打败了杨景的奴兵之后,大行城里的高句丽官员,就捧着印信以及户簿田册出城投降了。 大行城的城主叫做高文,以前是乌骨城的城主,乌骨城被唐军攻破之后,就来到了大行城当城主,在这个位置上只待了不足两天。 对于投降者,云初一般都会善待,不会侮辱人家,投降后再接受侮辱,一般人都承受不住,说不定会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弄出一些意外事故。 所以,抵达城主府之后,云初这个主人就客气的准备了罐罐茶招待高文。 一连串眼花缭乱的烹茶手艺展现过后,褪掉战甲身着文士衣冠的云初,就把大唐风华表现无虞。 亲手给高文斟茶之后道:「使君不必担心,国兴,国亡乃是天下大势,我等些许官员只要尽心尽力,就可无愧于心。 这家国天下总是层出不群,做不成高句丽的官员,然大唐的官位还在虚席以待。 我等士族当生生不息,永无断绝之日。」 云初举起茶杯邀饮,高文一杯茶下肚泪如雨下,痛斥渊盖苏文的种种不是,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云初,若不是渊盖苏文将大行城的兵马全部调走,他也不至于就地投降,而是会死战到底,与大行城共存亡。 云初自然是嗟叹连连,表示对于高文的处境感同身受,话语间隐隐流露出招揽之意。 高文是一个要脸的人自然不会立刻纳头就拜,婉转的向云初表达了自己想要过闲云野鹤,耕读传家这种早就想过的生活。 被云初严词拒绝,认为像他这样的才德之士,岂能埋没荒野,与草木同朽,这绝对是暴殄天物的行为。 如今,高句丽处处战火处处哀鸿遍野,就算不为百姓着想,也应该为后世子孙着想,为凄惨的百姓谋一个万世太平。 高文喝完了茶水,执意要求云初找来铁锁链将他捆起来游街。 云初答应了高文的要求,让温柔全权帮助高文,给他铸造一个明明坚贞不屈,面对屠刀都不眨眼的忠烈之士的人设,然后这个把自己的性命当做草芥一般的忠烈之士,实在看不下去唐军在大行城的暴行。 在万般无奈之下,为了大行城满城的百姓着想,终于低下了他那颗高贵的人头。 投降大唐本是这个文士毕生难以洗刷的污点,然,只要温柔跟高文两个能把百姓的情绪调动起来,高文的演技在线的话,身为一个高句丽官员他是有污点的,但是,就人性而言他又是伟大的…… 鸭绿水滚滚南下,白鹤长唳于九天之上,红日自渤海喷薄而出,潮来潮往,总能书写高文的心迹,而史册煌煌,总能明白高文的一腔苦心…… 然后,云初就得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城池! 在这座城里,百姓依旧在正常的生活,官府依旧在正常的运作,商贾买卖依旧如常,只是,街道上多了一群明显不是高句丽人的不良人而已。 这些不良人不偷不抢,买卖也付钱,就是规矩比较多,一到天黑就会施行戒严。 虽然天亮之后,大行城的人们总会发现有些人家不见了踪影,有些店铺会关闭,不过,经过高文私下里给一些守口如瓶的人解释之后,人们才知道,是眼前这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原高句丽城主偷偷地放了一些人出城,逃命去了。」 云初部的人没有跑到大街上去烧杀抢掠,尽管以前他们经常这么干。 但是这一次,将军不允许他们跑出去伤害百姓。 开始的时候,张东海,王德发他们极度的不满,当他们被云初领到一个巨大的库房看过之后,王德发噗通一声就跪地上,抽着自己的嘴巴子向将军道歉,发誓从今往后绝不怀疑将军的任何命令。 王德发彻底臣服,而张东海却感到极度的恐怖。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云初就是一匹巨大的,嘴边还滴着血的饿狼,正趴在羊圈的边上,俯视着大行城这座巨大的羊圈里的羊。 以至于他在回到住所之后,提起笔,却长时间不能往纸上落下一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云初行为的对与错。 尤其是当他发现云初在这座足足有两万多人口地高句丽城池里,开始向这里的商家订购军品,为东征大军服务,港口上的民夫开始按照官府的指令,从大唐水师的巨舟上往下卸物资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的才学完全不够用,没有任何办法来描述眼前的场景。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名堂来,张东海在这一刻有一种身在大唐国内州府的错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云初还主动降低了大行城的税赋,主动将大行城的商税降低到了十税一,据说,是为了与大唐的国策接轨。 城主府的大堂上,云初,高文正在商议,如何开拓大行城的商贸,就要不要接纳倭国海盗船来这里销赃一事正在交谈。 云初道:「大行城处在鸭绿水入海口,这里平时海风强劲,这与农作不利,所以我以为应当极力开拓海港事宜。 如今,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都不怎么安稳,我们先不要论这座海港是否属于大唐,我们只需要告知所有人,大行城的海港欢迎所有船只来这里补给,做生意,大行城不问来由只问税收。」 高文皱眉道:「如此一来,大行城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云初笑道:「只限于港口一地而已,就算成了藏污纳垢之地,也将是一处极为富裕的藏污纳垢之所。」 高文点头道:「如此说来,大行城定能在短时间内收获一大笔赋税。」 云初笑道:「这是必然之事。」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官员办公的场景。 当金媃茹进来的时候,政务堂里马上就变得暧昧起来,高文咳嗽一声,就主动离开,从那个美人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高文看到了无限的幽怨。 「你们唐人是如何知晓肖门寺这个隐秘的存在的」 金媃筎进来之后,没有半分客气,从云初桌案上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可能是喝的过于仓促,有一缕水线顺着她的嘴角流淌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再进入深不可测的地方。 云初瞅着金猱笳的俏脸道:「肖门寺还是第一次听说。」 金媃筎怒道:「你敢说你不知晓肖门寺,如果你不知晓肖门寺,如何会逼迫杨景南下」 云初摇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原本任由杨景离开,结果,他选择了左边。 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往左边走,我偏偏就要他往右边走,总之,一个奴仆而已,凭什么让他事事如意。」 「杨景也就罢了,总之是他的错,身为将军,你为何不问问你得副军郭待封的去向」 云初摊摊手,指着门外的大行城道:「少一个与我争功的人,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至于郭待封人家也是一军的主将,可不受我节制,他愿意去那里是他的事情。」 金猱茹悲伤的道:「一座幽幽古刹,就这样罹灭于一场兵灾,那么多的高僧大德,竟然被一群粗鄙的军卒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云初,你也是半个佛门中人,难道就不心痛吗」 云初轻叹一声,拍拍手,立刻就有亲兵走了进来,云初掏出自己的定远将军印信交给亲兵道:「去郭待封那里,告诉他不得肆意杀戮,同时……同时……如果还有活着的僧人,一并带来大行城。」 亲兵接过印信正要离开,就听金媃茹悲切的道:「哪里还有什么肖门寺,哪里还有什么活着的高僧大德,郭待封为了区区一点佛喜,就带着虎狼之兵血洗肖门寺,如今,那里只有断壁残垣与遍地的尸骸。」 云初叹口气,又给金媃筎倒了一杯茶水道:「事已至此,徒呼奈何。」 金媃筎道:「将郭待封那群虎狼之兵撤回来,我要为那些高僧大德收敛骸骨。」 此时,温柔匆匆的从外边进来,在云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云初立刻就愤怒的看着金媃茹道:「你竟然敢如此欺我。」 金猱茹脸上悲愤之气立刻就没有了,而是笑呵呵的道:「你自以为聪明结果却愚不可及,平白让郭待封捡了一个大便宜。」 云初强行压抑着怒火道:「你既然提前知晓肖门寺中藏着重宝,为何不告诉我如果告诉我了,那些高僧大德一定会活得好好地。」 金猱茹大笑道:「肖门寺中的零散钱财为我所有,肖门寺中的重宝归郭待封所有,你自忖聪明,却只得到了一座空城,此时,心中滋味如何」 云初愤怒至极,嘎巴一声竟然把手中的毛笔捏成两截,对温柔道:「去找郭待封,他不能一个人占尽好处。」 温柔叹口气道:「郭待封已经封锁了肖门寺山谷,不准任何人出入。」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九章活钱,死钱免费阅读 正文 第六十章风平浪静 云初喝了一口茶水,平息一下心头的怒火,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朝金媃茹施礼道:「乐浪郡主……」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金媃茹就骄傲的道:「乐浪公主!」 云初淡淡的道:「我皇赐封你为乐浪郡主,没有乐浪公主这个称谓。」 金媃筎怒道:「我是新罗乐浪公主。」 云初冷笑道:「我大唐三十八万兵马齐聚辽东,已成铺天盖世之势,你以为区区高句丽,百济就能填满我大唐的巨口吗」 金猱茹脸色发白,还是执拗的道:「我不喜欢乐浪郡主这个称谓。」 云初哼了一声道:「你如今能大喇喇的站在我的公堂之上,仰仗的是乐浪郡主这个称谓,而不是什么乐浪公主,本将杀了乐浪郡主是大罪,然,杀一个乐浪公主什么事都不会有。 刚才为你气势所夺,现在想明白了。 想必郭待封强攻肖门寺的时候,正碰上你在抢劫肖门寺吧 你不敌郭待封,就喊正在大行城搜刮民财的杨景火速救援,结果,杨景却被我驱逐去了南边,让你的诡计没有得逞,你又匆匆的跑来我这里,意图蒙骗本将军,以军令调开郭待封,好让你取得肖门寺的重宝是吧 也就是说,肖门寺的那些大德高僧都是你杀的吧」 金猱茹脸色恢复如初,淡淡的道:「是我杀的又如何呢你发财的机会没有了。」 云初摇摇头道:「看到你还在大行城,就说明我还有机会追回肖门寺的散碎钱财,还有机会追回被你搜刮的大行城百姓的财富。」 金媃筎摇摇头道:「晚了。」 云初笑道:「不晚,刘仁轨的水师如今就横亘在海上,你的人逃不出去的。」 金媃茹冷笑一声道:「晚了。」 云初长出一口气有些懊恼的道:「看来真的有些晚了,我应该在三天前看到杨景的时候就该醒悟过来的。」 金猱筎笑道:「我来大行城,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云初再次拱手道:「恭送乐浪郡主。」 金猱笳惋惜的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看上我吗」 云初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男人想睡漂亮女人这是天性,问题是睡过之后连眼睛都不敢闭上,那就太凄惨了。有姜太御,渊男生这两个例子摆在那里,谁敢睡你 还是我老婆好一些,在她跟前我可以睡得跟死猪一样都没有问题。」 金猱茹皱着眉头道:「难道说,男女间只有床榻上的那点事情吗」 云初大笑道:「如果不贪图床榻上那点事,跟你喝酒有跟狄仁杰喝酒舒坦吗聊天有跟温柔一起聊天愉快吗打架有跟钟馗一起打架尽兴吗 除过你这个女人的身体之外你那一样比得过他们。」 金媃看着云初恨恨地道:「一个毫无趣味的粗鄙武夫!」 云初傲然道:「某家进士科第九名。」 说完指指温柔道:「他是第六名。」 见钟馗抱着一把刀子站在角落里,又指着钟馗道:「他是状元。」 金媃筎看着装傻充楞的云初再无话说,拂袖而去。 温柔道:「这个女人的太诡异了。」 云初咬着牙道:「可是她的乐浪郡主印信是真的,我们难以把握她真正的身份,以及意图。」 站在角落里的钟馗道:「三十八万大军的包围圈子中,她是如何将那么多的一笔钱财运走的」 云初,温柔愣了一下,齐齐的看着钟馗道:「无人敢阻拦」。 钟馗冷笑一声,就继续抱着那把刀子跟门神一样一动不动。 温柔见场面有些沉闷,就拍拍手,随即就有八个不良人抬着四尊金佛走了过来,放在地上,就快速的出去了。 「这是郭待封给你的谢礼,应该是从肖门寺取来的,你敢不敢收」 云初淡淡的道:「收啊,为什么不收呢」 温柔叹口气道:「郭待封派人送金佛的时候说了,肖门寺是他发现的,与你无关。」 云初冷笑一声道:「还真是千金买一言,我就怕这个大功劳他兜不住。」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功夫,传令兵急匆匆的进来,拱手道:「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行辕已经在大行城十五里以外,定远将军,速速出迎。」 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出现了惊骇之色,因为,此时的李绩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大行城这边,而是应该已经踩着冰面过了鸭绿水。 留下钟馗守城,云初,温柔迅速带着不良人骑着马出城去迎接。 等他们两人抵达十五里外的鹤咀山的时候,看到了长达三四里的军寨,这一次,李绩来大行城,至少带了两万人过来。 两人匆匆的进了行辕,报名进入大帐之后,首先就看到了挺胸腆肚的郭待封,这家伙一扫以往一脸晦气的模样,站在英公下首处,显得不可一世至极。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英公的桌案前边摆着一尊一人高的黄金肋侍菩萨雕像,金光闪闪不说,还栩栩如生,看模样应该是大势至菩萨雕像。 李绩正围绕着这尊黄金雕像啧啧赞叹不已,见云初进来了,就指着菩萨像道:「什么名头」 云初拱手道:「大势至菩萨,是西方极乐世界无上尊佛阿弥陀佛的右胁侍者,与无上尊佛阿弥陀佛,以及阿弥陀佛的左胁侍观世音菩萨合称为「西方三圣」。 李绩道:「可否融金」 云初道:「黄金就是黄金,不论是菩萨像还是沙金,都不改其黄金属性。」 李绩点点头道:「你对肖门寺知多少」 云初回头看看微微有些发急的郭待封,就平静的道:「一无所知。」 李绩佛摸着大势至菩萨雕像手里的金莲花道:「如此说来,这一份天大的功劳就与你无关了」 云初艰难的道:「应该有关吧,毕竟郭将军乃是我的副军。」 听云初这么说,郭待封立刻上前一步道:「末将平灭周边羁绊的时候,定远将军并不知情。」 温柔皱皱眉头,想要出言质问的时候,被云初给拦住了,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李绩的眼中。 就再次问道:「老夫听闻你攻入大行城的时候秋毫无犯什么道理,说说。」 云初拱手道:「末将意欲将大行城打造成我东征大军的一处补给地,那里有海港,正好与大唐水师交接。」 李绩哈哈大笑,指着云初对军帐中的诸位将军道:「都长长心思,不要老是以为杀了多少人就是功劳,有的时候能化敌为我所用,才是真本事。」 李绩话音刚落,就听左卫将军耿元武不咸不甜的道:「既然定远将军擅于治民,不如就由定远将军来替我们守住后路,这样我等就能放心大胆的向前攻击前进。」 李绩笑吟吟的瞅着云初道:「你觉得如何」 云初拱手道:「谨遵大帅军令。」 李绩摆摆手道:「唉,这可不是军令,是在跟你商量嘛。」 云初再次拱手道:「大帅无需跟末将商议,直接下令即可,末将无有不从。」 李绩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慢悠悠的道:「如此,灭国之功,就与你无缘,马上封侯也就无从说起了。」 云初嘿嘿笑道:「末将还年轻,以后有的是灭国的机会,不差这一次。」 李绩见云初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就叹口气道:「这话说得就连老夫这个行将就木之人也觉得提气。 不过,在老夫帐下效力,重要的就是争,你既然不争,老夫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既然如此,老夫就任命你为乌行道总管,负责大军在乌行道的粮草物资收集事宜。「 云初拱手道:「末将遵命。」 李绩又道:「辎重队就放在你大行城吧。」 云初再次拱手道:「唯。」 云初领命完毕,就退到一边跟温柔站在一起,眼观鼻鼻观心的对外边的事情不闻不问。 李绩再看了云初一眼,就对郭待封道:「一塔三金堂必须保证完整,等水师艨艟到达,就尽数运往长安,不得缺损,也不得有误。」 郭待封为难的道:「末将已经拆了一些。」 李绩瞅着郭待封道:「你觉得这些东西是你能触碰的吗」 郭待封焦急的道:「如此一来,末将这边可就是颗粒无收了。」 李绩冷笑一声道:「肖门寺积香厨的无数铜钱金银,还不够让你满足的吗」 郭待封连忙道:「末将抵达肖门寺的时候,恰逢一群高句丽人正在肖门寺中烧杀劫掠,末将奋勇作战,驱逐了这群高句丽人,才保住了这些重宝,无论如何,也请大帅准许末将······」 不等郭待封把话说完,高侃就重重的踢了郭待封一脚喝道:「立下奇功还不够你得意的吗」 郭待封欲言又止,最后握着拳头重重的低下了头,心中的酸楚无处宣泄,攥在掌心的拇指指甲不知不自觉的已经刺破了掌心。 他明白,若是平日里,这样的大功自然值得炫耀,然而,这是东征灭国之战,将来班师回朝之后,将会有无数的盖世奇功等着接受奖赏。 在那些真刀真枪的功劳面前,他得到这一塔三金堂的功劳实在是排不上号。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孑与2的《唐人的餐桌》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章风平浪静免费阅读 正文 第六十一章一泡尿滋出来的黄金地 云初把郭待封赠送的四座金佛还给了他。 郭待封看到金佛的时候,浓重的无力感让他咬破了嘴唇,鲜血涔涔而下,张开手面对大海咆哮的时候,两只手掌的掌心却各自捏着一泡已经凝固的血。 他带着大军找到钱了,当那些府兵们看到金光灿灿的佛像,沉重如山的铜塔的时候,他们欢呼,他们跳跃,他们赞颂自家将军的英明。 现在,啥都没有了,铜塔被拆解后装进了刘仁轨带来的大船上,金佛,也被工匠们用厚厚的麻布包裹好,装进了艨艟巨舟。 目送巨舟远去,郭待封无力的倒在松软的沙滩上,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云初自然没有郭待封这样的遗憾。 他正在确定自己这个乌行道行军总管的权力范围,顾名思义,乌行道,就是乌骨城辖区道大行城辖区这一带的地方统统归他管辖。 行军总管的意思是,他不但可以管辖这里的百姓,这里的所有军队也统统归他管辖。 辽东道本就地广人稀,再加上乌骨城,泊沟城这两座城池早就被大唐军队搜刮的清洁溜溜,如果官府不管他们,他们就会冻死,饿死在这个严寒的冬天。 高文是高藏皇族。 而高藏这个皇帝如今正在被渊盖苏文当猪一样的养在平壤,这就是高文这些人为什么在背叛高句丽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原因所在。 当然,云初也是通过这个方面来劝解高文的,于是一个新的普世价值就慢慢的在高句丽成型了。 ——我们不是背叛高句丽,我们只想诛杀奸贼渊盖苏文,救出高藏王。 云初,温柔,钟馗自然是不会理睬这些高句丽人心理上细微的变化,他们现在只想救人,救这些将要成为大唐子民的人。 在这个时代里,在战争前期都是以杀人为主,等到战争胜负已经很明显,或者尘埃落定的时候,胜利一方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救民。 斩尽杀绝? 这是做不到的,而一片没有人的土地,对于胜利者来说毫无价值。 大唐的国策便是迁徙高句丽之民以充函塞。 前期的杀戮是为了瓦解高句丽人的斗志,现在救援高句丽之民也是为了瓦解他们的斗志,消解他们心中浓浓的仇恨。 意思就是利用高句丽的百姓,充实大唐本土人口不足的州县。 虽然仇恨这东西很难化解,但是,身为官府,本身就是很多人心中仇恨的焦点。 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只要你按时缴纳赋税,不把仇恨流于表面,我还当你是我治下之民。 乌骨城已经被拆成一片平地了,泊沟城也是如此,此时的两座城垣上,只有些孤魂野鬼一样的高句丽人在废墟上游荡,希望能找到一点御寒的东西以及一点吃的。 就在这个时候,高文带着粮食,破旧的衣衫来了。 他还是一身高句丽官员的打扮,来了之后,也不多说话,看到饿坏的人就给-一些吃的,看到快要冻死的人就生一堆火,把破衣服穿在他身上。 慢慢的那些孤魂一样游荡的高句丽人就如同羊群遇见了头羊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高文在乌骨城,泊沟城一带转悠了十七天,发现野外再也没有流民的时候,就把他们带回了大行城。 此时的大行城里有很多空出来的房子,而这些空出来的房子大多是豪宅。 豪宅原来的主人都是一群卑鄙的人,他们在大行城陷落之后,就第一时间恳求被迫当了唐人官员的高文大人把他们送走。 他们带着娇妻美妾,带着万贯家财全跑了,只留下他们这群没钱的人还在大行城被唐人压榨,欺负。 高文大人准备让这些灾民住进那些漂亮的房子里,这是不成的! 没有错,当高文苦心孤诣的收拢流民,要把他们安置进那些豪宅的时候,遭遇了大行城原住民的阻拦。 按照他们朴素的心态来看,那些有钱人全跑了,留下来的房子就该是属于他们的,至于那些流民,随便搭建几个窝棚就可以了,没必要住进好房子里。 在温柔若有而无的推波助澜下,在高文进退两难,优柔寡断下,流民与原住民的矛盾愈演愈烈。 直到发生了一场大型斗殴,死伤了百十人之后,唐人军队出现了,他们用棍棒制止了这一场斗殴,就在所有人以为唐人要开始杀人的时候。 那个年轻的唐人长史却把斗殴两方的主要人物找出来,一顿棍棒下去之后,要他们在唐人给出的范围内继续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其一,流民一定要有房子住。 其二,原住民的利益要考虑到,并体现出来。 在流民跟原住民首领们拖着血淋淋的屁股依旧互不相让的时候,高文站出来了。 他准许原住民们住进以前那些富人的宅邸,只是把一户大宅分割成了若干小宅子。 那些搬进大宅的原住民的房子,必须让给那些流民们居住。 在得不到统一意见的基础上,高文的一锤定音,毫无疑问成了解决问题的唯一可行的办法。 于是,一座原本只有两万叁千人的大行城,在短时间内成了一座人口足足有五万的辽东大城。 有了居住的地方,接下来,就要解决这些人的吃饭问题。 就连高文都没有想到,那个年轻的定远将军居然在大行城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以工代赈的官府行为。 只要城内那些没有饭吃的人,愿意去港口修建港口设施,建设仓储等工作,唐人就提供粮食给他们,虽然不多,吃饱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城内的那些原住民们则因为唐人给了他们很多军品订单,也忙的不可开交,没办法之下,他们也慢慢的开始雇佣那些流民给他们做工。 大行城稳定的叁角形社会的雏形已经构成,这个以流民为基础,以原住民为中端,以唐人为顶峰的叁角形,从目前来看,已经趋于稳定。 而底层的流民原本与唐人不可化解的矛盾,现在已然演变成了底层流民与原住民之间的矛盾,原住民与唐人的矛盾同样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我们唐人将从占领者,屠杀者的身份转换成调停者,公正者这个身份上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流民们对这座城市产生感情,并且在有外敌的状况下,可以与原住民,唐人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这样,对于这座城池的归化作业将会完成。 “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到,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听了温柔的一番叙述,云初就瞅着钟馗道:“我的港口弄得怎么样了?” 钟馗道:“陆地上的仓储以及长臂起重设施的安装已经在进行中,计划中的四个码头,也正在填海中,因为是冬日,浅海出有冰,所以,施工进度不是很好,不过,在春日之后,相信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听了钟馗的叙述之后,云初就瞅着张东海跟王德发道:“约束好府兵,告诉他们,我们该拿的好处已经超额拿到了,既然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希望在我们统辖大行城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守规矩,就当大行城乃是我大唐州府,事实上,它现在已经是我大唐的州府了。能做到吗?” 王德发笑嘻嘻的道:将军不是发了两次赏赐吗,弟兄们手中有钱,自然不会胡闹,花两个钱就能解决的事情,用不着冒着挨军棍的危险。 在座的五个人都知晓王德发说的是啥,不过,这在军中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要是你情我愿的就好了。 五个人中间,有四个人兴致很好,唯有张东海一言不发。 云初道:“张都尉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张东海抽抽鼻子道:“这些非我所长。” 王德发得意的在张东海肩膀上拍一巴掌道:“我也不懂,不过,我们兄弟只要相信将军就好,班师回朝的时候一定能满载而归。” 张东海瞅着笑的跟一个傻子一般的王德发,只好艰难地点点头。 云初道:“以后大行城是要长期经营的,我在这里给大家准备了不少的产业,家里如果有信得过的人,就赶紧写信让他们跟着水师过来接手。” 张东海打了一个哆嗦道:“将军,我们要长期经营这里吗?” 云初笑道:那就要看朝廷的意愿了,如果朝廷真的准备经营辽东四郡,那么,大行城就会成为一处黄金宝地,所有辽东的产出,不论是黄金,还是兽皮, 亦或是人参,草药,想要进入长安,大行城就是最好的地方。 更不要说这里还有大唐叁十八万兵马等着补给呢,就算是什么都不做,来来回回的从这些高句丽人身上收一点税收,都能赚的足足的。 而且,你们放心,这还是在不损害大唐利益的情况下,期间,还有很多对大唐有好处的地方。 如果朝廷允许的话,还可以在这里建立市舶司,如果后来的人不是那么贪婪的话,这里的岁入,应该会超过好多州郡,还能就近支援营州,监视营州,如果营州有事,不论是将大行城作为进攻的基地也好,还是撤退的道路也罢,都是极好的。 正文 第六十二章走的太快了 张东海其实很羡慕王德发。 这个人有仗的时候打仗,没仗打的时候就一心想着怎么弄钱。 定远将军偏偏是一个又能打仗,还能捞钱的主。 遇到这样靠谱的将军,王德发自然是没有二话的跟着将军混。 他的脑子很简单,只要将军不带着他造反,其余的都不叫事情。 打一趟仗,军功早就到手了,钱也早就到手了,就算不能去平壤获得灭国之功,王德发也不在乎。 因为灭国之功跟他这个大兵头子没有太大的关系,既然将军都不在意,王德发自然不会在意,他也不怎么喜欢顶着敌军倾倒下来的沸腾的金汁爬城墙。 现在又有了产业,王德发决定把自己小妾的弟弟弄过来当掌柜的…… 张东海就不一样了,其实从骨子里,他跟王德发都是一样的,只是在临出发之前,他获得了一项秘密皇命,除过折冲都尉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成了百骑司的辖骑。 他猜测,每一个将军身边其实都应该有一个辖骑存在的,只是不知道是那些人罢了。 对于云初这个将军,从军人角度出发,这已经是自己几十年军人生涯中能遇到的最好的一位将军。 只是—— 这个将军好的有些过份,以至于,以他这颗没有读过几年书的脑袋,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思维上紧紧跟随将军。 在战阵上没有问题,就算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自己凭借多年的苦练,以及在战场上养成的本事,还能看见将军战旗的方向。 等到将军开始从军阵转为文治的时候,张东海的苦日子就到来了,明明将军在做事的时候,对他没有半点的隐瞒,可是,他就是弄不明白将军到底是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一座高句丽人的城池,变成一个普通大唐州县的。 他很羡慕温柔跟钟馗。 因为不论将军在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能心领神会,甚至在一边敲边鼓…… 不过,张东海并不感到羞愧,毕竟,那三个人都是朝廷选士的时候选出来的大才。 一个明明能当状元的,硬是被自己的老师提名成第九,一个出身自全家御史言官的高门,人家祖上就聪明,到他这里聪明一些也理所当然。 另一个长得跟屠夫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太丑,也是妥妥的一个状元。 所以跟着这三个人,看不懂他们行事的方式,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毛笔被张东海咬在嘴巴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桌面上的纸张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哦,有两滴墨汁,是从毛笔上流下来的。 张东海狠狠地在脑袋上抓了两把,低声咆哮道:“今天将军都说了些啥” 那些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能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将军可怜他跟王德发两个蠢货,特意把那些难懂的话掰开揉碎了说的。 可是,要他把脑子里的那些意思变成文字,这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陛下,您就饶了老张好不好,不是老张不办事而是老张没本事办事啊……” 就在张东海喃喃自语的时候,温柔推门进来了,见张东海正准备写东西,就笑道:“家书还没有写完嗯,慢慢来,我也是想了好久才确定让家里送谁过来当管事。 王德发让自己小老婆的弟弟过来,这完全是蠢货行径,警告他还不听,看样子是一个宠爱小老婆的主。 你可不敢这么干,家里边的大的再不好,跟你也是一条心,就算再怎么糊弄钱最后也是落在儿子手里,小妾就不一样了,重用小妾家的人,那可是准备把家财往外弄的先兆。” 张东海笑道:“末将家中人口简单,就一个老婆六个娃,老大要在家里守着家业,老二今年也二十了,我寻思着把他弄来。” 温柔瞅瞅一个字都没有的白纸,将手中拿着的一摞子文书跟家书放在张东海的桌子上道:“我可没时间等你写完,你慢慢写,写完之后,明日卯时记得把这些东西交给信使,记得跟信使验证之后再用火漆封口,里面还有将军呈送吏部的关于大行城这边的说明。 记得让信使把文书跟家书分开……” 温柔嘟嘟囔囔了一大堆最后打着哈欠走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会让一个如此憨厚的人来当密谍的,每天都在为写密信愁的快要秃顶了。 温柔走了之后,张东海瞅一眼温柔拿来的一摞子文书跟家书,就开始认真的在白纸上写家书。 “猪儿吾妻,见字如晤,为夫还在大行城,我家将军受命为乌行道行军总管,守卫大军后路看来,再上战场之事为数不多……” 准备继续往下写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那一摞子文书…… “将军为军中诸将筹备了些许家业……” 写到这里,张东海又瞅了一眼文书陷入了思考,最终还是摇摇头继续书写家书。 只是毛笔停在纸上一动不动,他忽然放下毛笔,一把将写了一半的家书揉成一团,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温柔特意放在最上面的云初给吏部的文书。 温柔再次回到大堂上的时候,见云初正围着一个火炉吃茱萸火锅。 温柔往里面添加了一些羊肉片道:“冬天吃这个东西最好,暖和!” 云初道:“以后收发文书的事情就交给张东海了。” 温柔不解的道:“这不是方便他当密谍吗” 云初叹口气道:“没办法,我们在这里把事情做的风生水起的,张东海写给皇帝的密信里,却把我们做的事情说的颠三倒四狗屁不通的,实在是对我们太不利了。” 钟馗不解的道:“你怎么知道张东海密信的内容颠三倒四,狗屁不通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温柔笑道:“当然是太子殿下看到了,就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钟馗皱眉道:“太子年幼无知,不该如此评价他忠贞的臣子的。” 云初笑道:“是陛下给的评价,太子殿下听到的。” 钟馗皱皱眉头,将一大筷子羊肉塞嘴里,吞下去之后,就对云初道:“既然太子殿下好用,不妨让他去皇后那里看看,我总觉得这个乐浪郡主跟皇后有关系。” 温柔愣了一下道:“不是跟陛下有关吗” 钟馗摇摇头道:“因为陛下没有必要这样做,陛下喜欢张东海这种憨厚的人,对于刁滑之辈从来都不怎么欣赏,就算是云初,陛下也给他冠以二百五的名义,才任由他在长安胡作非为的。 这一点与皇后用人有很大的不同,看看许敬宗,李义府就知晓皇后喜欢什么人了。 而这个乐浪郡主的行径,与许敬宗,李义府相似,这些人办事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喜欢卖弄聪明。” 云初摇摇头道:“不可,太子看到张东海的密信是很偶然的一件事,他还是一个孩子,皇帝跟皇后都不怎么提防他,如果刻意去做这种事情,以皇帝,皇后的智慧,没理由看不出来。 让太子去当密谍,也太高看这个新罗妇了。” 温柔附和道;“不值得。” 钟馗道:“那就寻找旁证吧,她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总会露出马脚的。” 云初笑道:“不说这些事情,我们还是痛快的喝酒吧,只是别喝醉了。” 说罢举起酒杯…… 显庆元年十一月十四日,大雪,李绩统御二十万大军正式踏过冰封的鸭绿水,踏上了高句丽的核心国土。 只是,从鸭绿水到平壤之间都是崎岖的小路,二十万大军想要尽数从山峦间穿过,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今年的一切似乎都在向有利于大唐的方向倾斜,大雪的节气里没有大雪,反而艳阳高照。 从踏过鸭绿水开始,契苾何力与薛仁贵就不再是大军的前锋,而是成为了后军,负责押送粮草,物资。 这些物资中就有云初在大行城让高句丽人制作的军品——塞满乌拉草以半寸厚的木板为底,隔绝冷气的毛毡靴子。 这东西自然很难看,但是当将士们穿上这东西之后,立刻就察觉了其中的好处。 这东西防寒不说,还因为在靴子外面涂抹了松节油,导致这东西还有了防水的效果。 这一点是棉鞋所不能比拟的,棉鞋虽然暖和,但是,当鞋底被水浸透之后,棉鞋就会立刻变成两个冰疙瘩,反而不如皮靴好用。 李绩在发现这东西好用之后,立刻就下令云初在大行城务必日夜制作这种鞋子,不得有误。 云初脱离了战场之后,就不再把重点放在军事上,反而更加关注民生。 为了能赶制出更多李绩需要的乌拉草毡靴,温柔,高文几乎发动了整个大行城的百姓采集乌拉草,擀毡,去松林中搜寻松油。 顿时,整个大行城就变得热闹起来了,制作这种毡靴,对高句丽人来说并不难,这几乎就是他们的日常,在看到这种毡靴好卖之后,高句丽人又贡献出来一种可以在雪中行走不担心陷进雪里的脚爬犁。 云初看过,这东西其实就是把一双脚放大五六倍之后的扇子一样的东西,放大了承受力量的面积之后,自然就能在雪上行走,不至于走一步,就让大雪埋到大腿上。 虽然云初知晓,这东西对于大军来说不怎么重要,他还是大力收购,他需要这些高句丽人的主观能动性。 只要把这些人统统发动起来,高句丽人在东北这片冻原上的优势将丧失殆尽。 正文 第六十三章大唐就该是一切美好的汇集地 荣辱观这个东西来自于教育跟传承。 就像小牛原本不会耕地,跟着老牛一起耕地的时间长了之后也就会耕地了。 高句丽人明显在从立国开始,就没有对百姓进行这样的荣辱观教育。 所以,他们以生活为重。 云初在掌控这座城市之前,已经把那些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有着明显荣辱是非观的人,通过高文,转运给了王家兄弟,这些能读书识字且长得美丽的人,在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里很受欢迎。 即便是成了别人家的家仆,也是高级书童,高级仆人,高级丫鬟,高级奶妈等等…… 在云初接掌大行城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如果有一个学过统计学的人统计过这些被明正典刑的人的阶级,就会发现,越是明白人,就越是死的快。 表面上,大行城堪称是辽东土地上最平和,最和善,最繁荣的城市,如果掀开外边那张伪善的面皮,就会发现,这里才是真正的第十八层地狱。 当然,一般人根本就感受不到这种高级感受,他们甚至觉得被唐人统治没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云初确保了这里的人,只要做工了,就一定能拿到工钱或者粮食。 云初确保了这里的人只要是开门做买卖,需要缴纳的赋税要比以前少一半,并且保证那些在街市上巡游的不良人不会故意勒索他们。 云初还确保了那些老老实实干活,出力的人的权益得到了保证——至少,在他们跟仅存的有钱人打官司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没钱就落于下风。 云初的到来,还保证了很多东西,这让一向被官府压榨贯了的普通高句丽人,突然发现在唐人的统治下,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所以,在承接官府安顿下来的活计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在拿到官府结算的上一笔工钱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些感恩戴德。 所以,当李绩统带着大军在高句丽的山峦丘陵间艰苦跋涉的时候,云初已经在沐浴过后,开始新一天的办公历程。 所以,当所有的残忍的事实都被浓雾隐藏之后,骑马走在高句丽大街上的云初,会受到高句丽人的礼让…… 而云初,依旧表现得那么的高贵,温柔,与谦逊,他向每一个向他施礼的人抱拳还礼,他向每一个给他让路的人抱拳致谢,就算是遇到了傻子,阿巴阿巴的向他示威,他也会控制住一心准备踩死这个傻子的枣红马,脸上带着人人都能看懂的苦笑从边上绕过去。 就像……就像……就像一个个刚刚剔干净牙齿缝隙里人的血肉,刚刚清洗完身上手上,以及满头满脸血污的谦谦君子。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温柔在看到云初又作的一首诗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明明刚才还显得很愉快,在读过那一首《人境》诗之后,就开始发脾气,将桌案上的东西拿起来摔下,摔摔打打的一刻都不消停。 高文在赞颂过云初写的这首诗之后,就小声问云初长史为何会生气。 “你不用管他,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觉得这样淡泊明志的诗歌,应该出自他之手,而不是出自我这个武夫之手。” 高文感同身受的朝温柔拱拱手,表示很理解他此刻的心境。 温柔也写了很多诗,只是直到目前,还没有拿出来一首诗跟云初显摆。 看样子,他作的诗质量还不怎么好。 “怎么会有倭国的船队要求在大行城停靠补给呢” 云初在看今日的文书的时候,奇怪的发现了倭国船只,一班情况下倭国船不会来到大行城,他们一般是借道百济,直达大唐莱州的,来大行城明显是绕了很远的路。 高文笑道:“倭人北海上的渔民,最擅长远航,每年春日开海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北海捕鲸,在大海开始出现寒冰之前就会满载而归,算算时间该是这个时候。 将军,此时此刻,他们的船上一定有大量的鲸蜡以及鲸须,如果运气好,还能获得龙涎香。” 身为大唐的官员,云初也算是有些见识,自然知晓鲸脑油制作的蜡烛,乃是蜡烛中的极品,燃烧的时候火焰稳定不说,还耐烧,没有杂味跟烟雾产生。 鲸须这个东西其实就是鲸鱼的牙齿的衍生物,在大唐,拥有一副鲸须发撑以及梳子,是每一个美人儿梦寐以求的恩物。 至于龙涎香,身为香料还在其次,老神仙把这东西入药之后认为这东西有化痰止咳,止痛的功效。 老何还告诉云初,这东西还有催情,壮阳的功效,老神仙知道,只是不说而已。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听到这里,云初问道:“倭人捕鲸的船队规模有多大” 高文道:“一般是三艘船,不过,这两年因为战争的关系,也出现了五艘船,十艘船的规模,每个船上的水手不超过十人。” 云初道:“那就准许他们进港补给,跟休憩。” 高文犹豫片刻道:“要不要” 云初摇摇头道:“没必要坏了名声,我们要的是一个繁荣的海港,不做这些很短视的事情。 相信我,大唐才是这些货物最好的去处,以后,这里一定会成为鲸脑油以及龙涎香产地的。 告诉他们,准许他们进入海港,准许他们在贸易之后再缴纳赋税。” 高文赞叹道:“将军为了大行城真是做到了坦荡无私啊。” 云初笑道:“这是必然,以后我很希望这里能够成为一个繁荣的富裕的地方,能长久的因为这座海港,带给这里的百姓永远的富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想象一支四十万大军到底需要多少的补给。 云初来到海港之后,立刻就发现,海港中停泊着无数的大唐船只,桅杆如同密林一般竖立在海上。 原本的两个码头上,正有上千人的背夫正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穿着单衣赤着脚踩在跳板上,吭哧吭哧的向岸上运送货物。 在视野的尽头,海面上还漂浮着几艘大唐战舰,他们正在监视海面,提防有高句丽的战舰偷袭。 海岸上堆积的货物跟山一样多,就在这些货物山下,又有上千的蚂蚁一般的背夫在负责将货物运送到仓库里。 倭国捕鲸船跟那些战舰相比小的如同蚱蜢一般,如今,正停靠在新修的小码头上,一群衣着奇怪,且瘦小的倭国人正在跟大行城里的通译交谈,从他们交往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很熟悉的。 不一会,不良人就带着那个正在跟倭国人争论的高句丽通译过来了。 云初问道:“他们说什么” 通译连忙道:“他们想要跟文家的商号继续交易,我告诉他们文家商号已经倒闭了,可以跟我们交易,结果,这些倭国人说,他们还是想要找文家交易。” 云初笑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跟文家交易呢 通译道:“只有文家愿意用稻米交换他们的货物。” 云初道:“高句丽也产稻米吗” 高文摇头道:“高句丽夏日苦短,冬日繁长,种植不了稻谷,以粟,黍,麦,菽,高粱为主,文氏在伏诛之前,与大唐南方的船队交往密集,他手中的稻米,应该来自大唐才对。” 云初又道:“稻米在倭国很值钱吗” 高文道:“也不是这样的,倭国本身就盛产稻米,所以,下官也不知晓,这些倭国人为何一定要稻米。” 云初见通译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似乎有话要说,就问道:“你说说。” 通译指着那些捕鲸的倭国人道:“他们虽然也居住在倭国的岛上,却不是倭国人,他们自称是阿伊努人,他们的岛上不能种禾稻,也吃不到稻米,以吃鱼为主。 倭国人断绝了阿伊努人获得稻米的渠道,所以,稻米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主要是用来祭祀神灵。 将军,这些人很倔强,如果换不到稻米,他们就要走,准备去百济那边看看。” 云初笑了,问通译:”你去告诉他们,我们这里不仅仅有稻米,还有麻布跟铁锅,只要他们的货物好,什么都能换取。 对了,怎么个换法” 通译用手比划一下道:“这么大的一桶鲸油,换同样大的一桶稻米。”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告诉他们,还可以换酒。” 通译愉快的答应一声就去找那些倭国人去了。 高文不解的道:“将军为何如此愉快” 云初道:“我高兴的地方在于,可以把长安,洛阳的鲸鱼油制成的蜡烛的价格打下来了。” 高文道:“这东西在中原之地很值钱吗” 云初道:“素有一寸蜡烛一寸金之说。” 高文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以为的不值钱的东西,竟然在大唐会价比黄金。 云初笑眯眯的看着高文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前来做买卖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会从破烂的皮袄下面拿出什么样的货物来。 想要让大行城繁荣起来,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正文 第六十三章大唐就该是一切美好的汇集地 荣辱观这个东西来自于教育跟传承。 就像小牛原本不会耕地,跟着老牛一起耕地的时间长了之后也就会耕地了。 高句丽人明显在从立国开始,就没有对百姓进行这样的荣辱观教育。 所以,他们以生活为重。 云初在掌控这座城市之前,已经把那些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有着明显荣辱是非观的人,通过高文,转运给了王家兄弟,这些能读书识字且长得美丽的人,在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里很受欢迎。 即便是成了别人家的家仆,也是高级书童,高级仆人,高级丫鬟,高级奶妈等等…… 在云初接掌大行城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如果有一个学过统计学的人统计过这些被明正典刑的人的阶级,就会发现,越是明白人,就越是死的快。 表面上,大行城堪称是辽东土地上最平和,最和善,最繁荣的城市,如果掀开外边那张伪善的面皮,就会发现,这里才是真正的第十八层地狱。 当然,一般人根本就感受不到这种高级感受,他们甚至觉得被唐人统治没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云初确保了这里的人,只要做工了,就一定能拿到工钱或者粮食。 云初确保了这里的人只要是开门做买卖,需要缴纳的赋税要比以前少一半,并且保证那些在街市上巡游的不良人不会故意勒索他们。 云初还确保了那些老老实实干活,出力的人的权益得到了保证——至少,在他们跟仅存的有钱人打官司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没钱就落于下风。 云初的到来,还保证了很多东西,这让一向被官府压榨贯了的普通高句丽人,突然发现在唐人的统治下,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所以,在承接官府安顿下来的活计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在拿到官府结算的上一笔工钱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些感恩戴德。 所以,当李绩统带着大军在高句丽的山峦丘陵间艰苦跋涉的时候,云初已经在沐浴过后,开始新一天的办公历程。 所以,当所有的残忍的事实都被浓雾隐藏之后,骑马走在高句丽大街上的云初,会受到高句丽人的礼让…… 而云初,依旧表现得那么的高贵,温柔,与谦逊,他向每一个向他施礼的人抱拳还礼,他向每一个给他让路的人抱拳致谢,就算是遇到了傻子,阿巴阿巴的向他示威,他也会控制住一心准备踩死这个傻子的枣红马,脸上带着人人都能看懂的苦笑从边上绕过去。 就像……就像……就像一个个刚刚剔干净牙齿缝隙里人的血肉,刚刚清洗完身上手上,以及满头满脸血污的谦谦君子。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温柔在看到云初又作的一首诗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明明刚才还显得很愉快,在读过那一首《人境》诗之后,就开始发脾气,将桌案上的东西拿起来摔下,摔摔打打的一刻都不消停。 高文在赞颂过云初写的这首诗之后,就小声问云初长史为何会生气。 “你不用管他,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觉得这样淡泊明志的诗歌,应该出自他之手,而不是出自我这个武夫之手。” 高文感同身受的朝温柔拱拱手,表示很理解他此刻的心境。 温柔也写了很多诗,只是直到目前,还没有拿出来一首诗跟云初显摆。 看样子,他作的诗质量还不怎么好。 “怎么会有倭国的船队要求在大行城停靠补给呢” 云初在看今日的文书的时候,奇怪的发现了倭国船只,一班情况下倭国船不会来到大行城,他们一般是借道百济,直达大唐莱州的,来大行城明显是绕了很远的路。 高文笑道:“倭人北海上的渔民,最擅长远航,每年春日开海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北海捕鲸,在大海开始出现寒冰之前就会满载而归,算算时间该是这个时候。 将军,此时此刻,他们的船上一定有大量的鲸蜡以及鲸须,如果运气好,还能获得龙涎香。” 身为大唐的官员,云初也算是有些见识,自然知晓鲸脑油制作的蜡烛,乃是蜡烛中的极品,燃烧的时候火焰稳定不说,还耐烧,没有杂味跟烟雾产生。 鲸须这个东西其实就是鲸鱼的牙齿的衍生物,在大唐,拥有一副鲸须发撑以及梳子,是每一个美人儿梦寐以求的恩物。 至于龙涎香,身为香料还在其次,老神仙把这东西入药之后认为这东西有化痰止咳,止痛的功效。 老何还告诉云初,这东西还有催情,壮阳的功效,老神仙知道,只是不说而已。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听到这里,云初问道:“倭人捕鲸的船队规模有多大” 高文道:“一般是三艘船,不过,这两年因为战争的关系,也出现了五艘船,十艘船的规模,每个船上的水手不超过十人。” 云初道:“那就准许他们进港补给,跟休憩。” 高文犹豫片刻道:“要不要” 云初摇摇头道:“没必要坏了名声,我们要的是一个繁荣的海港,不做这些很短视的事情。 相信我,大唐才是这些货物最好的去处,以后,这里一定会成为鲸脑油以及龙涎香产地的。 告诉他们,准许他们进入海港,准许他们在贸易之后再缴纳赋税。” 高文赞叹道:“将军为了大行城真是做到了坦荡无私啊。” 云初笑道:“这是必然,以后我很希望这里能够成为一个繁荣的富裕的地方,能长久的因为这座海港,带给这里的百姓永远的富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想象一支四十万大军到底需要多少的补给。 云初来到海港之后,立刻就发现,海港中停泊着无数的大唐船只,桅杆如同密林一般竖立在海上。 原本的两个码头上,正有上千人的背夫正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穿着单衣赤着脚踩在跳板上,吭哧吭哧的向岸上运送货物。 在视野的尽头,海面上还漂浮着几艘大唐战舰,他们正在监视海面,提防有高句丽的战舰偷袭。 海岸上堆积的货物跟山一样多,就在这些货物山下,又有上千的蚂蚁一般的背夫在负责将货物运送到仓库里。 倭国捕鲸船跟那些战舰相比小的如同蚱蜢一般,如今,正停靠在新修的小码头上,一群衣着奇怪,且瘦小的倭国人正在跟大行城里的通译交谈,从他们交往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很熟悉的。 不一会,不良人就带着那个正在跟倭国人争论的高句丽通译过来了。 云初问道:“他们说什么” 通译连忙道:“他们想要跟文家的商号继续交易,我告诉他们文家商号已经倒闭了,可以跟我们交易,结果,这些倭国人说,他们还是想要找文家交易。” 云初笑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跟文家交易呢 通译道:“只有文家愿意用稻米交换他们的货物。” 云初道:“高句丽也产稻米吗” 高文摇头道:“高句丽夏日苦短,冬日繁长,种植不了稻谷,以粟,黍,麦,菽,高粱为主,文氏在伏诛之前,与大唐南方的船队交往密集,他手中的稻米,应该来自大唐才对。” 云初又道:“稻米在倭国很值钱吗” 高文道:“也不是这样的,倭国本身就盛产稻米,所以,下官也不知晓,这些倭国人为何一定要稻米。” 云初见通译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似乎有话要说,就问道:“你说说。” 通译指着那些捕鲸的倭国人道:“他们虽然也居住在倭国的岛上,却不是倭国人,他们自称是阿伊努人,他们的岛上不能种禾稻,也吃不到稻米,以吃鱼为主。 倭国人断绝了阿伊努人获得稻米的渠道,所以,稻米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主要是用来祭祀神灵。 将军,这些人很倔强,如果换不到稻米,他们就要走,准备去百济那边看看。” 云初笑了,问通译:”你去告诉他们,我们这里不仅仅有稻米,还有麻布跟铁锅,只要他们的货物好,什么都能换取。 对了,怎么个换法” 通译用手比划一下道:“这么大的一桶鲸油,换同样大的一桶稻米。”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告诉他们,还可以换酒。” 通译愉快的答应一声就去找那些倭国人去了。 高文不解的道:“将军为何如此愉快” 云初道:“我高兴的地方在于,可以把长安,洛阳的鲸鱼油制成的蜡烛的价格打下来了。” 高文道:“这东西在中原之地很值钱吗” 云初道:“素有一寸蜡烛一寸金之说。” 高文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以为的不值钱的东西,竟然在大唐会价比黄金。 云初笑眯眯的看着高文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前来做买卖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会从破烂的皮袄下面拿出什么样的货物来。 想要让大行城繁荣起来,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正文 第六十三章大唐就该是一切美好的汇集地 荣辱观这个东西来自于教育跟传承。 就像小牛原本不会耕地,跟着老牛一起耕地的时间长了之后也就会耕地了。 高句丽人明显在从立国开始,就没有对百姓进行这样的荣辱观教育。 所以,他们以生活为重。 云初在掌控这座城市之前,已经把那些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有着明显荣辱是非观的人,通过高文,转运给了王家兄弟,这些能读书识字且长得美丽的人,在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里很受欢迎。 即便是成了别人家的家仆,也是高级书童,高级仆人,高级丫鬟,高级奶妈等等…… 在云初接掌大行城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如果有一个学过统计学的人统计过这些被明正典刑的人的阶级,就会发现,越是明白人,就越是死的快。 表面上,大行城堪称是辽东土地上最平和,最和善,最繁荣的城市,如果掀开外边那张伪善的面皮,就会发现,这里才是真正的第十八层地狱。 当然,一般人根本就感受不到这种高级感受,他们甚至觉得被唐人统治没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云初确保了这里的人,只要做工了,就一定能拿到工钱或者粮食。 云初确保了这里的人只要是开门做买卖,需要缴纳的赋税要比以前少一半,并且保证那些在街市上巡游的不良人不会故意勒索他们。 云初还确保了那些老老实实干活,出力的人的权益得到了保证——至少,在他们跟仅存的有钱人打官司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没钱就落于下风。 云初的到来,还保证了很多东西,这让一向被官府压榨贯了的普通高句丽人,突然发现在唐人的统治下,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所以,在承接官府安顿下来的活计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在拿到官府结算的上一笔工钱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些感恩戴德。 所以,当李绩统带着大军在高句丽的山峦丘陵间艰苦跋涉的时候,云初已经在沐浴过后,开始新一天的办公历程。 所以,当所有的残忍的事实都被浓雾隐藏之后,骑马走在高句丽大街上的云初,会受到高句丽人的礼让…… 而云初,依旧表现得那么的高贵,温柔,与谦逊,他向每一个向他施礼的人抱拳还礼,他向每一个给他让路的人抱拳致谢,就算是遇到了傻子,阿巴阿巴的向他示威,他也会控制住一心准备踩死这个傻子的枣红马,脸上带着人人都能看懂的苦笑从边上绕过去。 就像……就像……就像一个个刚刚剔干净牙齿缝隙里人的血肉,刚刚清洗完身上手上,以及满头满脸血污的谦谦君子。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温柔在看到云初又作的一首诗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明明刚才还显得很愉快,在读过那一首《人境》诗之后,就开始发脾气,将桌案上的东西拿起来摔下,摔摔打打的一刻都不消停。 高文在赞颂过云初写的这首诗之后,就小声问云初长史为何会生气。 “你不用管他,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觉得这样淡泊明志的诗歌,应该出自他之手,而不是出自我这个武夫之手。” 高文感同身受的朝温柔拱拱手,表示很理解他此刻的心境。 温柔也写了很多诗,只是直到目前,还没有拿出来一首诗跟云初显摆。 看样子,他作的诗质量还不怎么好。 “怎么会有倭国的船队要求在大行城停靠补给呢” 云初在看今日的文书的时候,奇怪的发现了倭国船只,一班情况下倭国船不会来到大行城,他们一般是借道百济,直达大唐莱州的,来大行城明显是绕了很远的路。 高文笑道:“倭人北海上的渔民,最擅长远航,每年春日开海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北海捕鲸,在大海开始出现寒冰之前就会满载而归,算算时间该是这个时候。 将军,此时此刻,他们的船上一定有大量的鲸蜡以及鲸须,如果运气好,还能获得龙涎香。” 身为大唐的官员,云初也算是有些见识,自然知晓鲸脑油制作的蜡烛,乃是蜡烛中的极品,燃烧的时候火焰稳定不说,还耐烧,没有杂味跟烟雾产生。 鲸须这个东西其实就是鲸鱼的牙齿的衍生物,在大唐,拥有一副鲸须发撑以及梳子,是每一个美人儿梦寐以求的恩物。 至于龙涎香,身为香料还在其次,老神仙把这东西入药之后认为这东西有化痰止咳,止痛的功效。 老何还告诉云初,这东西还有催情,壮阳的功效,老神仙知道,只是不说而已。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听到这里,云初问道:“倭人捕鲸的船队规模有多大” 高文道:“一般是三艘船,不过,这两年因为战争的关系,也出现了五艘船,十艘船的规模,每个船上的水手不超过十人。” 云初道:“那就准许他们进港补给,跟休憩。” 高文犹豫片刻道:“要不要” 云初摇摇头道:“没必要坏了名声,我们要的是一个繁荣的海港,不做这些很短视的事情。 相信我,大唐才是这些货物最好的去处,以后,这里一定会成为鲸脑油以及龙涎香产地的。 告诉他们,准许他们进入海港,准许他们在贸易之后再缴纳赋税。” 高文赞叹道:“将军为了大行城真是做到了坦荡无私啊。” 云初笑道:“这是必然,以后我很希望这里能够成为一个繁荣的富裕的地方,能长久的因为这座海港,带给这里的百姓永远的富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想象一支四十万大军到底需要多少的补给。 云初来到海港之后,立刻就发现,海港中停泊着无数的大唐船只,桅杆如同密林一般竖立在海上。 原本的两个码头上,正有上千人的背夫正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穿着单衣赤着脚踩在跳板上,吭哧吭哧的向岸上运送货物。 在视野的尽头,海面上还漂浮着几艘大唐战舰,他们正在监视海面,提防有高句丽的战舰偷袭。 海岸上堆积的货物跟山一样多,就在这些货物山下,又有上千的蚂蚁一般的背夫在负责将货物运送到仓库里。 倭国捕鲸船跟那些战舰相比小的如同蚱蜢一般,如今,正停靠在新修的小码头上,一群衣着奇怪,且瘦小的倭国人正在跟大行城里的通译交谈,从他们交往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很熟悉的。 不一会,不良人就带着那个正在跟倭国人争论的高句丽通译过来了。 云初问道:“他们说什么” 通译连忙道:“他们想要跟文家的商号继续交易,我告诉他们文家商号已经倒闭了,可以跟我们交易,结果,这些倭国人说,他们还是想要找文家交易。” 云初笑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跟文家交易呢 通译道:“只有文家愿意用稻米交换他们的货物。” 云初道:“高句丽也产稻米吗” 高文摇头道:“高句丽夏日苦短,冬日繁长,种植不了稻谷,以粟,黍,麦,菽,高粱为主,文氏在伏诛之前,与大唐南方的船队交往密集,他手中的稻米,应该来自大唐才对。” 云初又道:“稻米在倭国很值钱吗” 高文道:“也不是这样的,倭国本身就盛产稻米,所以,下官也不知晓,这些倭国人为何一定要稻米。” 云初见通译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似乎有话要说,就问道:“你说说。” 通译指着那些捕鲸的倭国人道:“他们虽然也居住在倭国的岛上,却不是倭国人,他们自称是阿伊努人,他们的岛上不能种禾稻,也吃不到稻米,以吃鱼为主。 倭国人断绝了阿伊努人获得稻米的渠道,所以,稻米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主要是用来祭祀神灵。 将军,这些人很倔强,如果换不到稻米,他们就要走,准备去百济那边看看。” 云初笑了,问通译:”你去告诉他们,我们这里不仅仅有稻米,还有麻布跟铁锅,只要他们的货物好,什么都能换取。 对了,怎么个换法” 通译用手比划一下道:“这么大的一桶鲸油,换同样大的一桶稻米。”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告诉他们,还可以换酒。” 通译愉快的答应一声就去找那些倭国人去了。 高文不解的道:“将军为何如此愉快” 云初道:“我高兴的地方在于,可以把长安,洛阳的鲸鱼油制成的蜡烛的价格打下来了。” 高文道:“这东西在中原之地很值钱吗” 云初道:“素有一寸蜡烛一寸金之说。” 高文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以为的不值钱的东西,竟然在大唐会价比黄金。 云初笑眯眯的看着高文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前来做买卖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会从破烂的皮袄下面拿出什么样的货物来。 想要让大行城繁荣起来,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正文 第六十四章新罗才是获利者 云初通过老猴子已经把长安跟西域勾连起来了。 而西域又跟河中之地相勾连,河中之地再与大唐同时崛起的大食国相勾连,而大食国再与极西之地相勾连。据云初所知,那里的商人,为了能够攫取更多的商业利益,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消耗在遥远的经商路途上。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不论是大汉还是大唐,都从中获得了非常大的利益。 所以,经营好西域,其实就是在经营大唐自己的利益,云初希望能把长安变成一个巨大的水池,继而通过这些商道跟别人家的水池连起来,再用抽水机勐抽。 大行城也必将跟长安沟连,只不过它勾连的是北方。 高句丽会灭亡,新罗会灭亡,百济会灭亡,就是不知道皇帝对倭国感兴趣不,如果感兴趣的话,倭国也会灭亡。 实际上,在云初看来,配备了大量火药的李绩率领的三十八万大军,已经具备了灭世的力量。 在这支大军中,有着全世界素质最高的将领,有着全世界装备最顶尖的半职业士兵,再加上火药这种将人类从蒙昧中炸醒的武器,如果李治有一天突然发疯,不惜一切也要占领全世界的话,事实上,他是能做到的。 当然也只有云初这样认为,就连李治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已经厉害到了这个程度。 话说回来,大唐的致命缺点依旧是太穷了,国家的积蓄不足以支撑这支无敌之师征战到天边。 自从倭人走了之后,大行城的海港逐渐变得有些像云初印象中昔日的东京了。 最先兴盛起来的毫无疑问就是娱乐业,那些在海上漂流了很长时间的家伙们,对于吃喝嫖赌有着没有止境的需求。 那些刚刚从死神手中逃出生天的家伙们,对于自己从大海上索取到的财富没有任何吝惜之感,他们上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放纵自己。 所以云初跟高文商议之后,就决定划出一大块地,再把港口围起来形成一块独立的地方。 就算是烂,也只能烂港口那一块。 而云初给自己部下甚至高文准备的产业就在港口区,等这里慢慢的变得繁荣了,就算是卖水都能赚到不少的钱 大行城终究是大唐的,所以一定要治理出一个样子来,港口里的行业是属于云初这些人的,一定要考虑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到更多的钱。 高文认为青楼业在这里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行业,他手中有不少的资源可以利用。 云初跟温柔,钟馗认为博彩业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行业,为此,云初还开发出来了不少的赌博法子,比如麻将跟扑克牌。 张东海跟王德发都是老实人,他们认为在这里开一家大的带吃食的客栈应该是不错的行业。 总之,在大行城才露出一点繁荣的苗头的时候,这里的产业布局已经基本上形成了。 而此时,裴行俭跟黑齿常之正在百济的黄山一带捉迷藏。 薛仁贵正带着兵马在高句丽的丘陵地带呼啸而过,劫掠,杀戮,不可一世。 钟馗带着大军需要的粮草抵达辱夷城下向李绩交令的时候,就连钟馗都看出来了李绩浓浓的失望之意。 “云初在大行城在干什么?”长史庞同善在文书上用印之后,李绩懒懒的问钟馗。 钟馗道:“正在日夜赶制各种军品。” 高侃呵呵笑道:“高句丽覆灭就在眼前,开春之后,大军将凯旋。” 李绩瞅着欲言又止的钟馗道:“你想说什么?” 钟馗拱手道:“新罗呢?” 高侃继续笑呵呵的道:“新罗是我们的盟友。” 钟馗朝高侃拱手道:“云初认为,既然大军已经来了,不妨把事情一次办完,免得以后再折腾一次。。” 高侃拉下一张老脸道:“岂有此理。” 钟馗瞅着李绩道:“陛下既然已经把新罗称之为鸡林道,而如今的鸡林道新罗竟然正在餐食熊津道百济的城池,我家将军认为,高句丽的战事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李绩饶有趣味的道:“这是云初要你说的?” 钟馗道:“这是卑职的见解。” 李绩轻笑一声道:“当日朝堂之上老夫轻看你了,既然开始崭露头角了那就不妨多露一些,好让老夫看清楚你貌。” 钟馗道:“卑职与将军,长史闲谈的时候曾经论到东征事宜。将军以为既然灭了高句丽跟百济,独留新罗,那么新罗将会一家坐大,我们日后只能以鸭绿水为界,各过各的子。长史以为,不灭新罗国,东征一场空。卑职对将军跟长史的说法深以为然。” 李绩瞅着高侃道:“听到了吗?~~不灭新罗国,东征一场空。” 高侃怒道:“一派胡言。” 因为钟馗此时不再是后军高侃麾下,而是在乌行道总管麾下效力,也就不再理睬生气的高侃朝李绩施礼道: :“卑职孟浪了,这就立即回大行城复命。” 李绩道:“云初在大行城制作的军品多吗?” 钟馗道:“将军下达了无数的订单,大行城内的百姓正在为大军日夜赶制。” 李绩皱眉道:“百姓?大唐百姓?” 钟馗用丑脸挤出一丝笑意道:“大行城百姓正在补缴大唐秋赋,此次前来辱夷城为大军运送粮草,物资的民夫当中,就有不少民夫正是在按照大唐律例,执行租佣调三赋税中的调。” <a id="wzsy" href=" 李绩回头瞅瞅军帐中的大将们,笑呵呵的道:“听听,听听,大行城已经成我大唐州府,为我大军赶制军品不说,并且开始缴纳赋税,那么大行城中也应该开始执行大唐律例了吧。都说说,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庞同善咳嗽一声道:“小儿辈擅于说大话而已,英公不必放在心上。” 李绩原本和煦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瞅着庞同善跟高侃,契必何力等重将道:“云初在老夫面前吹嘘也不是第一次了。问题就在于他这些年但凡是向我吹嘘过的事情,竟然都神奇的实现了,你们说怪不怪?想当年,长安市人吹嘘云初能在千军万马中斩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一般,当时,你们这些人听到这个传言,哪一个不是在笑话人家大言不惭。结果呢,渡河一战高侃你可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在万军中完成了斩杀上将的承诺,还杀了高句丽主将渊男生,现在,你们还能笑的出来吗?” 被主帅如此调侃,高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抗辩道:“只是伤了渊男生,就这,老夫至今存疑。” 李绩嘿嘿笑道:“既然你存疑,那么,老夫就告诉你一个真相。渊男生在被云初的短矛射中的第一时间就死了,后面出现的渊男生不过是高句丽人假扮的而已。再说一句,云初兵刃上的剧毒无药可解这是一个事实,就算孙神仙亲临,也无法可解,因为,这种毒,本身就是孙神仙自己无意中弄出来的,有见血封喉的效果。” 高侃见李绩出头替云初说话了,就对自己的长史道:“给他记录上。” 长史低声答应一声。 李绩又道:“年轻人说的没错,我大唐号称五十万大军既然已经耗费了无数的国帑来到了辽东,断然没有留下无穷后患的道理。这一次如果不能一次就清理干净,一次就弄出一个百年的平安,我们就真的算是白来了。” 庞同善犹豫一下道:“陛下可否有此意?” 李绩摆摆手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庞同善忧虑的道:“新罗与大唐素来交好。” 李绩大笑道:“再好也好不过成为我大唐州府!” 庞同善拱手道:“还有时间,请容下官发加急信使去长 安。” 李绩没有理会庞同善这个优柔寡断的长史,对钟馗道:“你回去吧,这里看样子也容不下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中军大帐,在看过这些号称是大唐最精锐的一群悍将之后,第一次有了一种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感觉。 钟馗应诺一声,就离开了中军大帐。 那些云初跟温柔两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局面,这些人却如同睁眼瞎,根本就看不到新罗国这个危机,钟馗甚至认可云初说的,一旦大唐大军撤退回国,新罗大军必将席卷整个半岛。 幸好,还有英公能看的清楚,否则,钟馗就觉得与这些人为伍,是对自己智慧地羞辱。 回到刚刚扎下的营寨,见王德发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钟馗也就躺了下来,在冰雪中连续走了这么多的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觉得疲惫了。 不过,自己还是完成了云初的嘱托——请英公将火药留给新罗人,而不是在辱夷城就白白的消耗掉。 看样子,英公已经接受了云初的建议。 第二天天亮之后,钟馗就准备带着府兵以及奴兵们离开辱夷城。 结果,被一个旗牌官给喊住了,交给他一封来自英公的信件,要他交给云初。 钟馗瞅瞅信函上押着火漆,就小心的装进怀里,然后就头都不回的离开了辱夷城。 第六十五章 新罗才是获利者 正文 第六十五章灾难降临 “你把人家的面皮全部掀开,这样对你不利不说,以后再入军中,估计就没人搭理你了。” 温柔说着话就丢出来一张老k。 云初拿出一张a管上之后道:“我是文官。” 高文丢出来一张2管上之后道:“没错,站位置的时候一定要站好,两边都沾的人只适合小官,官职大了之后,就没有可以左右乱跳的空间了。 小官接触不到太深的东西,两边可能需要他传递个消息,还能有活动的空间。 不过,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小官,不会有出息的。” 张东海丢出一张小王拿走了k放在自己面前道:“都是在一个朝堂上混饭吃的,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云初把多余的牌扣掉,对张东海道:“因为陛下只有一个,武将们希望陛下跟他们亲近,文臣们也希望陛下跟他们亲近。 不管陛下亲近谁,谁都能获得很多的利益,所以,你只管把这件事当成利益之争就对了。” 温柔瞅瞅自己的牌,就全部丢出去,对张东海道:“你的王出来的太早了,这一局咱们输掉了。” 张东海又从牌里面抽出一张大王道:“大王在我这里,你投降的太早了。” 温柔瞅着云初道:“为什么你会表现出一副大王在你手里的模样” 云初笑吟吟的丢下牌道:“兵不厌诈。” 温柔提起茶壶给在座的四个人都倒满了茶水道:“你这一次为什么把事情做的这么决绝呢” 云初抱着茶杯道:“因为武将们越发的没了自己的坚持跟勇敢,现在这些人看起来还能打仗,还能开疆拓土,那是因为还有一些老将比如英公还顶事。 一旦没了英公,苏公他们,你看着,他们就立刻失去了打好一场大仗的本事。 当然,我目前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我有一个好处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比如在攻城的时候,我发现对方的城池过于坚固的时候,就能想出巨型投石机这种东西,硬生生的砸破城墙。 看到被人家的城池强攻会损失严重的时候,我会利用敌方的漏洞一把火烧了了事。 自古以来,像英公,苏公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名将,至于其余的,说起来只能用武夫二字评论。” 张东海细细的听着云初说的话,忍不住问道:“将军为何会看不起那些将军们呢” 云初轻轻笑了一下道:“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军人的荣耀,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保家卫国,这是军人的天职与荣耀,如果在这两样东西里面掺和了其余的东西,那就不配称为军人。 军人的想法越是专注在军人本身就越好,等军人干起文官的活的时候,就是一场大灾难的开始。” 张东海似乎听明白了云初的话,叹息一声,就把自己手里的一把好牌丢掉,毕竟他的对家温柔已经投降了。 天亮的时候,一场罕见的暴雪袭击了大行城,短短的两个时辰里,被风卷积着的白雪就堆积的跟窗台一样高。 云初很担心正在往回赶路的钟馗,只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个好的避风地扛过这一场暴雪。 辽东的暴雪一旦降临,基本上就把整个世界都给冻上了,昔日熙熙攘攘的海港,就连海浪似乎都被严寒给冻住了,矗立在海边,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海港里面的空船,已经全部被拖到了岸上,一旦大船被冻在水里,等到开春之后这艘船基本上就废掉了。 大行城安安静静的,大部分军品已经交付,剩下的军品绳子是最麻烦的东西,好在大雪封城的时候,这个活计待在家里也能干。 一队骑兵冒着风雪来到了大行城外。 此时的大行城已经关闭了,骑兵们在风雪中高声叫唤,城头的守军就当没有听见。 傻子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打开城门放一队来路不明的军人进城。 直到守城兵马发现骑兵后边还有老长的一队人马的时候,这才吹响了号角,准备迎敌。 云初披甲来到城头上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因为严寒,鼻涕糊了一脸的老何,以及把自己包裹的跟熊一样的老黄。 云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行城外边,遂带领着一支府兵,从另外一个城门绕到他们背后监视,确认没有危险,这才号令城头的府兵打开城门,让这些难民一般的人进入大行城。 老何,老黄早就被冻得说不出话来了,被云初把他们从马上拿下来的时候,这两个人还保持着跨坐在马上的模样。 被云初亲兵抬进城主府之后,立刻就扒下他们身上簇新的战甲用被子包裹住,往火炉里丢了多多的柴火烘烤加温。 连老何,老黄都成了这样子,他们麾下的医者,工匠损失更是惨重,尤其是被老何用爬犁拉回来的上百伤员中,有气的只有不到十个。 至于别的,只能硬梆梆的摞在院墙边上,等这场暴风雪过后再行处理。 老黄,老何这些人身上,包括那些被冻死的伤兵身上,都有着极为浓烈的酒味。 这可能才是他们死亡的主要原因。 喝酒确实能让人觉得暖和一些,问题是这样做,只会让身体里的热量散发的更快,也就是说,在这样的天气里喝烈酒不但无助于取暖,反而是取死之道。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慢慢的老黄,老何两人的身子慢慢变软,然后,他们就睡过去了,准确的说,他们是醉过去了。 温柔走进来,先是查看一下老何跟老黄的状况,然后脸色阴沉的对云初道:“他们在宿营的时候,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护送他们的折冲都尉战死了,没了帐篷保护的老黄跟老何,只能在大雪中狂奔二十里地,跑到大行城求救。” 云初瞅着摞在院墙边上的唐人尸体道:“等暴风雪结束,我们一定要把这些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温柔叹口气道:“伤亡很重,张东海已经带着人沿着他们来路,去搜寻落单的将士们去了,也不知道能救回来多少。” 傍晚的时候,张东海带着人回来了,也带回来了不足五十个被冻得半死的府兵。 云初瞅着胡须上满是冰溜子的张东海道:“有什么发现吗” 张东海哆嗦半天才道:“营地已经被毁坏了,找到了折冲都尉的尸体,是力战而亡,在他身边一并战死的府兵足足有两百三十名之多。” 云初瞅瞅逐渐变暗的天空,以及漫天的飞雪道:“去歇息吧,一切都要等暴风雪停止再说。” 半夜时分,老何开始发高热,嘴里哆哆嗦嗦的喊着云初救命这样的话。 老黄到底是武夫,在睡了一觉,又被灌了好多热汤之后,精神虽然萎靡却也算是清醒过来了。 原本紧绷的身体,在看到云初的那一瞬间就松弛下来,冲着云初道:“快去救援李都尉,来的都是强人,他们打不过。” 云初扶着老黄躺下之后,慢慢的道:“李都尉他们已经战死了,活下来的府兵不足五十。” 老黄眼角慢慢的有泪水渗出来,半天才道:“两个团五百名府兵就活下来五十个” 云初见老黄的精神很差,就给他盖上被子道:“好好睡一觉,不管是谁害了这些府兵,我都不会让他们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暴风雪接着刮了两天之后,在清晨似乎一下子就停止了。 等漫天的雪沫子尘埃一样落定之后,湛蓝的天空就被展现出来了,同时还有天上悬挂着的那颗毫无温度的太阳。 雪停了,天气却越发的严寒了,从鼻子里呼吸出去的热气来不及走出鼻腔,就好像冻结在了鼻子上。 城外,白茫茫一片,前端的城墙下的积雪甚至有一丈多厚。 这样的天气里,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城池里,房子里,如果随意在外边跑很快就会被彻底冻透。 所以,云初并没有派出大军出城。 现在,城外有一支可以轻易将五百作战经验丰富的陇右道府兵击杀的军事力量,轻易出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在这两天时间里,云初终于从这些活着的人口中知晓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麻烦大了。 那些冻死的伤兵,官职最低的一位也是一名陪戎副尉,官阶最高的是监门卫的游击将军常衡。 可以说,冻死的八十几人中,全部都是大唐军伍中最关键的基层将领。 也就是因为重要,东征大军才会准许老何,老黄带着这些人回到大行城养伤。 在行走到距离大行城不足三十里的地方的时候,暴风雪越来越大,实在是没有办法行动,为了照顾这些伤兵,老何就下令就地扎营,准备等暴风雪过去之后再去大行城。 没有人能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在大唐军队控制的区域内会有什么敌人。 就在大家安营扎寨结束,准备弄一点热食吃的时候,一群隐藏在白雪下面的白衣人突然就杀出来了。 大唐折冲都尉仓促应战,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杀死了很多将士。 老黄也是经验丰富之人,第一时间就下令让府兵们全部应敌,他们匆匆的将伤兵装上爬犁,在折冲都尉的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大行城。 “那些人的身份能确定吗”云初问经验丰富的老黄,他相信,只要那些人张过口,老黄就能辨识出来。 老黄摇头道:“没有人出声,他们每个人的嘴上都帮着木棍,是衔枚发起的突击。” 正文 第六十六章花郎徒 温柔听完老黄的诉说之后,就对云初道:“新罗人干的。” 高文也有些兴奋的道:“一定是新罗人干的。”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二位都认为是新罗人干的,那么,一定就是新罗人干的,你说呢,老黄” 老黄呆滞的瞅着这三个破案神速的人,想了片刻道:“有一个家伙的绑在嘴上的木棍掉了,说了一句话,似乎是新罗人的口音。” 原本沉睡中的老何闭着眼睛道:“就是新罗人,我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了。 云初,我不管你以后怎么找新罗人报复,但是,袭击我们的这群新罗人你一定要找到。 尽量抓活的,我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准备找一些药人来试药。” 云初瞅着外边晴朗的天空道:“这样的天气里我们出不去,他们也动弹不得。 严寒把时间都冻结了,他们逃不掉的。” 老何点点头,继续睡觉。 温柔道:“我去拟定文书,将新罗人的暴行上报大总管,也写公文呈递给御史台。” 云初道:“就事论事,不要牵涉其它。” 温柔道:“只说新罗人袭击我大唐伤兵营的事情,余者一字不提。 不过,你要把人捉到才好。” 云初冷笑一声道:“他们逃不掉的,大行城方圆两百里之内杳无人烟,能在短时间内击溃大唐五百府兵的人,怎么也不会少于八百,我怀疑,甚至会超过千人,这么大的一个人群想要匿影潜踪不可能。” 暴风雪过后,才是最冷的时候。 云初多等了一天之后,就带着三百个不良人出发了,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外人,数量不多,却足够对付那些突袭者。 老黄很担心云初带这么少的人出门会重蹈李都尉的下场,极力劝阻之下,云初还是带着人骑着战马离开了,这一次云初用的是一人双马。 一个时辰后,云初抵达了事发现场,也找到了被冰雪掩埋了的大唐府兵。 这些人的身体已经跟冰雪连在了一起,浑身上下黑乎乎的。 一些不良人立刻拿起树枝清扫了尸体上的积雪,几個老一些不良人在认真的查看了尸体上的伤痕对云初道:“刀,枪,矛,鞭,锤,钩,箭矢伤痕都有,如果县尊要检查是哪一种箭矢伤,这就需要损伤遗体。” 云初瞅着遍地的尸骸道:“兄弟们莫怪,我要找出凶手为你们复仇。” 老不良人见县尊已经跟将士们说好了,就提起横刀,重重的劈在一具尸体上。 这一刀的力道很大,在尸体上劈砍出一个完整的横截面,不良人取出一支大唐制式羽箭,在横截面上比划一下,就对云初道:“不是大唐制式羽箭,也不是弓弩伤。” 云初冷冷的道:“高句丽的羽箭呢” 不良人道:“大唐的羽箭箭头狭长尾部有套,箭杆钻进套中而后打磨光滑。 因为不缺铁的缘故,高句丽的羽箭与大唐的羽箭极为相似,只是做工粗糙一些罢了,这一处箭伤更像是铁刺所伤,这种羽箭一般是百济人在用。” 云初冷笑一声道:“百济王扶余义慈已经被押解去了长安游街,黑齿常之正在跟裴行俭在黄山对峙,我不相信还有百济人会跑来我们这里专门袭击大唐军队,继续找,以敌军逃跑路线为主。” 云初冷声下令,几十个有着丰富破案经验的不良人立刻就再次忙碌起来。 云初则站在一棵巨松之下,目光在周围的松树上不断地巡梭。 他不相信,一群能在短时间里击溃一支五百人的大唐府兵的军队,想要做到无声无息没有这样的可能。 很快,一个不良人在清扫掉表面松软的白雪之后,看到了一大片被脚印踩得很结实的雪底子,这些人脚上穿着粗笨的乌拉草靴子,脚底板上的木板形状清晰可辨。 瞅一眼脚印的方向,老不良人就一马当先,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就一路追了下去。 从脚印来看,这些人的负重很重,不仅仅拿走了唐军的帐篷,跟武器,就连一部分军粮都没有放过。 这一追,就足足追出去了三十里地,等云初看到脚印随着鸭绿水冰封的江面去了高句丽之后。 云初就带人立刻回头搜索。 因为老不良人在这些脚印中间发现了大量的相同大小的脚印……这明显就是在刻意的误导。 脚印在一处山谷前消失了。 云初瞅着那个深不见底的山谷,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条山谷上,很明显,那里是一条死路,任何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带兵进入这样只有一个出口的死地。 云初不相信这些人会飞走,无非是一边走路,一边用松树枝子清扫了自己的脚印,再让暴风雪把松枝清扫的痕迹掩盖掉罢了。 云初在一簇灌木丛上,找到了一簇松鸡毛。 在灌木的横枝上,他还看到了剐蹭的痕迹,横枝被拉扯的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夹在其余两根树枝中间导致它不能复位。 这样严寒的天气里,松鸡很容易被冻死,而低矮的灌木恰恰是松鸡的最爱。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也就是说,这根小小的横枝上原本蹲着一只冻死的松鸡,只是这只松鸡被某人给强行扯走了。 不良人们按照云初的指点,扒拉开一些灌木,结果手上一轻,那些灌木竟然轻松地被他们拔下来了。 原来,这里没有灌木,是那些人从别的地方砍下来插在这里的。 长矛手立刻上前,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开始拔除这些灌木,果然,在这片灌木的尽头,又出现了一条路,凌乱的脚印也再次出现。 站在这个四周都是密林,中间却有老大一块空地的陷阱里,云初忍不住笑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一条路也不是敌人逃跑的方向,而是一个圈套。 一个准备把他们这些人引入一片林中空地,再加以消灭的陷阱。 云初立马在军阵之前怒喝道:“出来吧!” 这一声声音很大,以至于松树上的落雪都被震动的簌簌落下。 一个咬着一根木棍的瘦高汉子披着白色的斗篷从雪地里站起来,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云初。 随即,除过云初他们进来的方向,其余地方都有披着白色斗篷的人站起来,云初粗略观察一下,人数应该在五百左右,没有他预估的一千人。 “我乃大唐乌行道行军总管,定远将军云初是也,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口中衔枚的瘦高白衣人见他的部下已经封锁了云初进来的道路,这才去掉嘴上的木棍道:“你们唐人一直都是这愚蠢吗” 云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还真是新罗人,看来我的预估没有半点差错。” 瘦高的新罗人笑道:“只可惜你没有机会告诉别的唐人了,对于你明知我们人数不少,依旧只带着区区三百人前来的愚蠢行为,你让我看到了新罗国开疆拓土并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难。” 云初回头看看已经被巨盾牢牢保护在中间的不良人,笑道:“我是你们乐浪公主的情人,你如果伤害了我,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瘦高的新罗人大笑道:“你是说金媃茹” 云初道:“正是,她是你们大王金春秋的胞妹,我不信你们敢以下犯上!” 瘦高的新罗人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瞅着云初,慢慢的道:“你跟她有染” 云初连忙点头道:“十四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在长安,我们的孩子都五岁了。” 就在云初喋喋不休的时候,不断地有白衣新罗人在瘦高的新罗人耳边低语。 “你居然真的只带着三百人就来追我了,连援军都没有,云初,你实在是太自大了,还以为你们唐军真的可以以一敌十吗” 云初笑道:“不是因为唐军悍勇,而是有乐浪公主,你奈我何” 瘦高的新罗人拍拍手,马上,云初就看到了被绑的曲线玲珑的金媃茹,跟绑的跟猪一样的杨景。 瘦高的新罗人上前解开金媃茹嘴上的木棍,冲着云初呲着一嘴的大白牙道:“你现在可以向乐浪公主求救了,现在距离近一些,也方便你说话。” 云初失望的看着金猱筎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对了,他是谁” 金媃筎剧烈的咳嗽一阵道:“新罗国大上等金庾信的第三子金三述,也是“花郎徒”的现任首领龙华香主。” 云初瞅一眼仰头看天的金三述,又问道:“什么是花郎徒” 金媃筎道:“就算金三述对我不好,我却没有任何办法诋毁花郎徒,你周围的这些花郎徒,都出自五新罗国勋贵之家。 他们誓死效忠新罗国,两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他们一起苦练杀敌本领,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一刻不息。 在新罗,只要你是花郎徒,就会获得所有人的尊敬,因为他们都是新罗国忠君爱国,英勇顽强的武士。 而花郎不仅仅是武艺高强的战士,但凡有盛大仪式时,花郎还要负责演奏乐器,绘画,作诗。 所以他们不但是一群武功很高,而且还对诗词歌赋有很高造诣的一群人。 云初,这一次你真的轻敌了,这些人不是你带着三百人就能打败的人。” 注:花郎徒确有其事,起源于创立于新罗真兴王三十七年,新罗大上等金庾信就出自花郎徒。 正文 第六十七章你要替我守住秘密 “既然是一群志向高洁之士,怎么会突袭一支伤兵营呢,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有辱自己的品性吗” 这一次,云初是对着金三述说的。 金三述笑道:“不如此,如何激发大唐人的怒火呢,不如此,如何能让大唐人把高句丽人斩杀殆尽呢” 云初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今百济已经灭亡,高句丽危在旦夕,你新罗在我大唐五十万大军面前,也将灰飞烟灭,这个时候,你们如果真的足够聪明,应该联合高句丽,百济共同对付大唐才是。 如此激怒大唐军队,就不担心我大唐军队屠灭你新罗吗” 金三述道:“高句丽有户五十六万,口两百万,你唐人又能杀多少人呢 新罗有户七十三万,口三百万,你唐人有能杀多少人呢 百济区区四十六万户,至今,你们不但没有杀绝,反而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据我所知,此次,你大唐倾举国之力东征,耗费钱粮无数,而战事旷日持久,导致河北,山东两地民怨不断,再加上突厥反叛不断,吐蕃大相之子又不明不白的死于大唐,你大唐的三十八万精锐又能在辽东这片土地上盘恒多久呢 云初,辽东属于我新罗,也只能属于我新罗,现在,就等你大唐兵马将辽东的所有污垢全部都清理干净之后,我们好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国,一个强大,干净,智慧地新罗国。” 对于金三述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点都不敢奇怪,说实话,如果他是金三述,也会这么干的,等大唐兵马将所有,旧的,不合适的势力都清扫一空之后,一群有志向,有理想的年轻人,正好按照自己的意愿筹建自己的国。 大时代之下,潮来潮往,什么样的沉渣都会泛起,同时,也会把金子搅起来。 在云初看来,金三述率领的这一群人堪称是这个时代的金子。 不过,他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即便是不死,也会成为老何的药人。 云初看着金媃筎道;“看在我就要战死的份上,告诉我这事与你无关。” 金猱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回答道:“真的与我无关,我知晓花郎徒来辽东了,就想试着接触一下,结果,这个金三述与你一样都是不解风情的混蛋,他把我的手下杀光了还绑住了我。 云初对不住,这一次我真的救不了你。” 金三述很温柔的将木棍重新绑在金媃茹的嘴巴上,挥挥手就让人把金媃茹塞上一辆爬犁,至于杨景就那样被拖在马拉爬犁的后面跟着走。 回头见云初似乎有些不理解,就特意解释一下道:“这样漂亮的处子我也想要,可惜她马上就要成为后母了,就算我再喜欢她,也不能乱了人伦。”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要不然,我会上本弹劾你父亲这个大唐鸿胪寺丞。” 金三述瞅着正在摘手套的云初道:“你在等什么你的那个部将钟馗 按照路程计算,他还有三天才能抵达这里。” 云初笑道:“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你我两支军队,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是吗” 金三述哈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云初收好手套,提起自己的马槊道:“这就好,这就好,不如我们这就开战吧。” 金三述大笑道:“你是我见过的人中间最有趣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要保密,我真的很舍不得杀死你。” 云初跟着大笑着驱赶走枣红马钻进盾阵,大声下令,全军向金三述这边缓缓逼过来。 因为云初弄出来的是一个三角形盾阵,而这种可以把不良人从头到脚都能护住的巨盾,导致这些花郎徒的弓箭没有了用武之地,而云初三角形的军阵,还能随时以任何一个角更换进攻方向。 长矛从盾阵中间穿出来,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逼向金三述。 就在此时,几株巨木带着巨大的枝丫忽然倒塌下来。 云初大吃一惊,若是不散开,不良人就要被这几颗倾倒的大树砸死。 眼看着不良人的盾阵被迫散开,金三述取过一杆长柄大刀指向云初道:“你是我的。” 云初趁着大树还没有落地的功夫,拿起弓箭就向金三述射了一箭。 金三述一刀拍飞云初的羽箭,想要前进却发现大树砸下来了,就迅速后退。 随着大树轰然倒地,云初的马槊已经刺向金三述,金三述用大刀格开,呼啸一声,原本围拢在周围的白衣人就举着各种武器向不良人冲杀过来。 云初的目光却定格在白衣人身后密密匝匝的渔网上。 金三述笑道:“这叫天罗地网,谁让你废话那么多,给了我从容布置这天罗地网的时间。” 云初忽然收回马槊,从腰上解下一个黑色的铁球,就着胸口明灭不定的火绒点燃了引线,将嗤嗤冒着烟的雷火弹丢在金三述的脚下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金三述骇然发现,那些原本正在准备作战的不良人们,此时早就举起了大盾护住了身体,而就在那些正在冲锋的花郎徒脚下,同样多了好多正在冒着白烟的黑铁球。 云初眼瞅着雷火弹的捻子就要燃尽,就把马槊插在地上,举起一面巨盾,小心的捂住了耳朵。 一个浓重的危机感倏然让金三述身上的汗毛倒竖,趋吉避凶的本能让他在地上狠狠地踩踏了一脚,身体立刻停止前冲,反而向后飞飚。 “轰隆,轰隆,轰隆”一阵阵密集的爆响在树林的空地上炸响。 云初顶着巨盾半蹲在地上,就感觉手里的巨盾像是遭遇了石头雨,噼啪爆响个不停。 等这一阵雨打芭蕉的局面过去之后,云初就丢掉疤疤癞癞的巨盾,提着马槊站起来。 “轰隆——”一枚延迟爆炸的雷火弹再次炸响,云初慌忙用手挡住面甲缝隙,还好,只有两枚铁块砸在铠甲上,被弹开了。 不等硝烟散尽,云初就一头冲向了金三述逃跑的方向,在浓烟中一道白色人影冲过来,被云初的马槊刺穿,甩到一边,等他挥舞着手臂驱赶开硝烟,马槊毫不犹豫的刺向遍地的白衣人。 他知道雷火弹对这些身上穿了铁甲的白衣人杀伤效果并不好,必须在他们被雷火弹炸的蒙头转向的时候痛下杀手,否则等这些人清醒过来,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不良人们此时也丢开巨盾,迅捷的杀向那些被炸的血肉模糊,又蒙头转向的花郎徒。 一阵刀砍斧劈,枪刺矛杀,直到一个被雷火弹炸瞎双眼的花郎徒扯掉嘴里的木棍,大声惨叫的时候,才有一些伤势较轻的花郎徒回过神来,但是被雷火弹爆炸的恐怖场景震慑的不能自己的花郎徒们顿时不顾命的向外跑。 可惜,外边有他们自己布置的所谓天罗地网,被这东西阻拦一下,就被不良人追上,——杀死。 云初四处寻找金三述的下落,却怎么都找不到,直到他在天罗地网上发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这才明白这家伙居然跑掉了。 云初喊来了枣红马纵身上马之后,就沿着金三述留下的脚印追杀了下去。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雪地上不仅仅有脚印还有血迹,也就是说,金三述也被雷火弹的破片给杀伤了。 云初喜欢这样的追杀,就像狩猎一样。 不得不承认,金三述这个家伙跑的快极了,等云初追出树林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爬上了一道丘陵,等云初追上丘陵的时候,才发现雪地上多了两道痕迹,这**竟然踩着滑雪板跑了。 枣红马嘶鸣一声,跳下丘陵就开始追赶,云初也提起自己的长弓,只要这家伙进入射程之内,云初就有把握一箭射死他。 一时间,金三述踩着滑雪板在荒原上飞驰,枣红马则快如闪电在后面紧紧追赶。 有两次都已经锁定了金三述,这家伙却踩着滑雪板灵活的转向,枣红马不得不跟着转向重新追赶。 瞅着雪地上清晰地血点子,骑在马背上的云初不禁冷笑出身,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一个正在不断流血,还进行着剧烈运动的人,能坚持多久呢 一个逃,一个追,就像猎人正在追赶猎物一般。 就在云初发现金三述滑雪的速度正在不断变慢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上坡。 金三述的力气终于用干净了,只能踩着滑雪板踉踉跄跄的向上坡上挪动的时候,就在两颗雾凇后面,两个白衣人举着刀子凶猛的带着大蓬的冰雪杀了出来。 云初大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长弓,提起马槊荡开两柄长刀,让开两个交叉扑出来的身影,纵马向金三述追杀了过去。 今天,要是不杀掉这个家伙,使用雷火弹的消息外泄,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两个白衣人的身体刚刚落地,其中一个家伙竟然甩出一根绳子,绳子缠住了枣红马的后腿,枣红马用力向前踢腿,竟然把这个家伙从光滑的雪地上扯得向前边飞去,被眼疾手快的云初一槊斩断了脖子,带着刚刚飚射出来的血一头扎进雪地里,随即,那片白雪就成了红艳艳的血冰。 云初瞅着还在往高坡上艰难跋涉的金三述,抬手一箭射死了那个近在咫尺的白衣人。 就催动枣红马,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步步地向埋头往上爬的金三述。 毕竟,这里四下无活人,云初觉得这个家伙就算喊破喉咙也找不到人来救他。 偏偏在这个时候,金三述撕扯着喉咙大声道:“救我——” 注:滑雪板的历史可以延伸到五千年前,阿尔金山的岩画上就有古人踩着滑雪板狩猎的场景。 正文 第六十八章人生信条,谁都有 云初从箭囊里抽出一枝尾羽泛着淡绿色的箭,张弓稳稳地射出,失血过多的金三述此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之中,即便是中箭了,也好像毫无所觉,依旧努力的向高坡上爬,此时此刻,他只想离云初这个恶魔远远的。 见金三述中箭,云初就收起弓箭,跳下枣红马,跟在金三述的后面准备看看他能去哪里。 不得不承认,金三述的求生欲真的很强大,看他手脚并用的向高坡上爬,以至于让云初怀疑高坡上有金三述死前一定要见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东西。 绿色尾羽的箭的头上,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有一些被薄薄的蜂蜡封住的药粉。 这是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催发人生命力的药粉,乃是孙神仙亲手秘制,这种药是一种很人性的药物,可以让受药者在临死前恢复清醒。 不过,这种药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明明能昏迷着活两三天的人受了这种药物之后,只能活一盏茶的时间。 尤其是对失血过多的人有奇效。 云初猜测这种药应该是一种**,曾经问老祖宗讨要过,结果被骂出去了,还说他不死,别人就休想拿到这种药的秘方。 按照老祖宗这辈子不详的生卒年月来看,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没希望获得这东西的秘方了。 因为有话要问金三述,云初希望他能在死前清醒一些,好回答他的问题。 随着金三述剧烈的运动,雪地上原本成片的血痕,逐渐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明明快要死了,这个混蛋,还在向高坡上爬,浪费了很多的金贵的药效。 可是,通晓人性的云初清楚地知道,不让这个家伙爬上高坡,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毕竟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好不容易跟着金三述爬上了高坡,云初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雪爬犁,爬犁上绑着瑟瑟发抖的金媃茹,爬犁后边拖着生死不知的杨景。 看到这一幕云初笑了,四处环顾一下,发现这一方白茫茫的田地里只有他们,就拔出了横刀。 金三述爬到爬犁边,对金媃笳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告诉父亲,继续忍,告诉父亲,继续忍,告诉父亲,继续忍……” 金猱茹没有看近在咫尺的金三述,而是将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老大死死地,瞅着带着一脸笑意缓缓逼进的云初。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金媃筎这一刻觉得云初的眼神比冰雪还要寒冷。 杨景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冲着云初笑道:“多谢将军救……” 云初挥刀斩下了杨景的人头,看着他的脑袋骨碌碌的顺着高坡滚下去,没有活着的可能,这才对仰面朝天的金三述道:“说说,你们为什么会来到大行城” 此时药效已经完全发作,金三述原本发青的脸浮起一丝极不正常的嫣红。 “就如同我对你说的那样,我们要提早布局,为崛起而努力,天助自助者,新罗人自己如果都不努力,新罗国就没有将来,男子会成为唐人的奴隶,女子会成为唐人的玩物。 我们不想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就来了,看看能不能刺杀一些唐人的重臣,让你们唐人的东征草草结束。 现在看起来,你们唐人远比我们认为的可怕。 所以,我只想让金媃茹告诉我的父亲,新罗还需要忍耐,新罗光明的未来,还在远方。” 说完话就扭头瞅瞅将脑袋扎进雪堆里,打死都不愿意听他们谈话的金媃茹,怜惜的将她的头从雪地里挖出来,温柔的擦拭掉金媃筎脸上的雪与泪水对她道:“你是新罗的王族,即便是面对死亡,也要有足够的从容与尊严,否则你将来就算是成了女王,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金媃茹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两只眼睛里向外喷涌的泪水更多了。 金三述让金媃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抚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金猱茹的身体还是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不敢看云初那张笑脸,只能把头埋在金三述的怀里。 金三述瞅着云初笑了,一边抚摸着金媃茹的长发,一边对云初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唐人,尤其是你这样的贵公子,你们的国家太强大了,不用像我这样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你们唐人的阴影之下。 你们天生就拥有的东西,我们需要付出十倍,百倍才能得见。 我们很多时候牺牲了很多优秀的人,才能达成的成就,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我在百济与裴行俭共同作战,黄山一战,我新罗兵马死伤超过两万人,苦心孤诣拿到的黄山,就因为苏定方一句话,我们的大军就要后撤六十里,眼看着你们唐人进入百济的城池烧杀劫掠,我们却如同野狗一样只能看着。 云初,你们这样霸道的做事情,是有报应的。” 云初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就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听,直到金三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杳然无声。 随着金三述的心跳停止,金媃茹却呆滞的坐起身,瞅着云初道;“我啥都不知道。” 云初笑道:“你当然啥都不知道。” 金媃筎道:“能不杀我吗” 云初道:“当然不会。” 金猱筎瞅着已经滚到高坡脚下,并且被雪粘成老大一个雪球的杨景首级道:“你真的不会杀我” 云初道:“不会,我还需要你把金三述的话带给金庾信听呢。” 金媃筎疑惑地道:“我啥都没听见。” 云初淡淡的道:“那就告诉金庾信,大唐远比他以为的可怕,如果有什么野心就收收吧。” “为什么要我把这句话带给金庾信” “因为,大家都需要时间。” “云初,你真的很可怕。” “胡说,我是一个温和的人。” 云初说着话,就解开了金媃茹身上的绑索,那些花郎徒对金媃筎下手很狠绑缚的很结实,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绑的时间长了,血脉不通,肢体就会坏死。 就在云初牵着爬犁拉着死去的金三述以及金媃茹下了高坡的时候,担心云初有危险的不良人前来接应了。 他们找到了金三述那群人留下的爬犁,趁着新鲜,将白衣人身上的火药伤害痕迹全部消除,摞在爬犁上慢慢的向大行城走。 坐在高高地尸体堆上的金媃茹,直到此刻才确定云初不会杀她。 转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雪地里突然跳出二十几个花郎徒向云初的车队发起进攻,那些不良人好像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出,弓弩齐发,瞬间就射死射伤了很多的花郎徒。 死掉的就被摞在爬犁上,没死的云初也没杀,老何还需要药人。 云初带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在荒原上不断地兜圈子,直到这个时候金媃茹才明白,自己以及身下的这些尸体,都是云初捕捉落单的花郎徒的诱饵。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些没有经过火药洗礼的花郎徒,胸中却充满了一腔大新罗情谊的花郎徒,在看到公主被活捉,同伴的尸体被摞在爬犁上成为敌人战利品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无法容忍这样的场面,即便是人少也会悍然发动。 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可怕的,他们的疯狂行径会渲染很多懦弱的人变得跟他们一样疯狂。 只是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能自己飞蛾扑火。 金猱筎瞅着爬犁上越来越多的花郎徒的尸体冲着云初道:“你就不怕他们一箭射死我吗” 云初回头道:“不会的,你是她们的公主,还是最漂亮的一个公主,他们不会容忍自家最美丽的公主被唐人抓走凌辱的。” “所以,他们会杀了我的。” 云初大笑道:“不会的,你那么美丽他们舍不得。”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就准确的射在金媃茹的肩膀上,她瞪大了眼睛绝望的看着云初,云初却没有理睬她,举起弓箭向一棵枝叶茂密的松树上攒射。 很快松树上就掉下来一具白色的身影,不良人们举着盾牌上前,确定这人已经死掉了,就把他丢上爬犁继续赶路,只有金媃茹惊恐的叫声在原野上回荡。 松树上的这个家伙,是云初在野外最后的收获,而金媃筎中的那一箭对她的伤害并不大,因为云初早就在她得裘衣下边给她穿上了甲胄。 整整两天过去了,云初摸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对金媃茹道:“我们要回去了,高不高兴” 金媃茹淡漠的道:“你不会杀我吧” 云初摇摇头道:“你是大唐正式册封的乐浪郡主,我不会杀你的。” “你确定你真的很在乎我这个乐浪郡主的身份吗” 云初点点头道:“不超越律法杀唐人,这是我的信条之一。” 金媃笳嗤的冷笑一声道:“你真的在乎普通唐人的性命吗” 云初点点头道:“比你预料的要在乎。” 金媃筎道:“我不是真正的唐人。” 云初无语的瞅着金猱茹道:“你非要我把让你感到难过的话说出来吗” “说,我喜欢听你说真话。” “好吧,不轻易毁坏手中有用的工具,这也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正文 第六十八章人生信条,谁都有 云初从箭囊里抽出一枝尾羽泛着淡绿色的箭,张弓稳稳地射出,失血过多的金三述此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之中,即便是中箭了,也好像毫无所觉,依旧努力的向高坡上爬,此时此刻,他只想离云初这个恶魔远远的。 见金三述中箭,云初就收起弓箭,跳下枣红马,跟在金三述的后面准备看看他能去哪里。 不得不承认,金三述的求生欲真的很强大,看他手脚并用的向高坡上爬,以至于让云初怀疑高坡上有金三述死前一定要见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东西。 绿色尾羽的箭的头上,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有一些被薄薄的蜂蜡封住的药粉。 这是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催发人生命力的药粉,乃是孙神仙亲手秘制,这种药是一种很人性的药物,可以让受药者在临死前恢复清醒。 不过,这种药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明明能昏迷着活两三天的人受了这种药物之后,只能活一盏茶的时间。 尤其是对失血过多的人有奇效。 云初猜测这种药应该是一种**,曾经问老祖宗讨要过,结果被骂出去了,还说他不死,别人就休想拿到这种药的秘方。 按照老祖宗这辈子不详的生卒年月来看,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没希望获得这东西的秘方了。 因为有话要问金三述,云初希望他能在死前清醒一些,好回答他的问题。 随着金三述剧烈的运动,雪地上原本成片的血痕,逐渐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明明快要死了,这个混蛋,还在向高坡上爬,浪费了很多的金贵的药效。 可是,通晓人性的云初清楚地知道,不让这个家伙爬上高坡,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毕竟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好不容易跟着金三述爬上了高坡,云初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雪爬犁,爬犁上绑着瑟瑟发抖的金媃茹,爬犁后边拖着生死不知的杨景。 看到这一幕云初笑了,四处环顾一下,发现这一方白茫茫的田地里只有他们,就拔出了横刀。 金三述爬到爬犁边,对金媃笳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告诉父亲,继续忍,告诉父亲,继续忍,告诉父亲,继续忍……” 金猱茹没有看近在咫尺的金三述,而是将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老大死死地,瞅着带着一脸笑意缓缓逼进的云初。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金媃筎这一刻觉得云初的眼神比冰雪还要寒冷。 杨景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冲着云初笑道:“多谢将军救……” 云初挥刀斩下了杨景的人头,看着他的脑袋骨碌碌的顺着高坡滚下去,没有活着的可能,这才对仰面朝天的金三述道:“说说,你们为什么会来到大行城” 此时药效已经完全发作,金三述原本发青的脸浮起一丝极不正常的嫣红。 “就如同我对你说的那样,我们要提早布局,为崛起而努力,天助自助者,新罗人自己如果都不努力,新罗国就没有将来,男子会成为唐人的奴隶,女子会成为唐人的玩物。 我们不想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就来了,看看能不能刺杀一些唐人的重臣,让你们唐人的东征草草结束。 现在看起来,你们唐人远比我们认为的可怕。 所以,我只想让金媃茹告诉我的父亲,新罗还需要忍耐,新罗光明的未来,还在远方。” 说完话就扭头瞅瞅将脑袋扎进雪堆里,打死都不愿意听他们谈话的金媃茹,怜惜的将她的头从雪地里挖出来,温柔的擦拭掉金媃筎脸上的雪与泪水对她道:“你是新罗的王族,即便是面对死亡,也要有足够的从容与尊严,否则你将来就算是成了女王,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金媃茹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两只眼睛里向外喷涌的泪水更多了。 金三述让金媃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抚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金猱茹的身体还是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不敢看云初那张笑脸,只能把头埋在金三述的怀里。 金三述瞅着云初笑了,一边抚摸着金媃茹的长发,一边对云初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唐人,尤其是你这样的贵公子,你们的国家太强大了,不用像我这样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你们唐人的阴影之下。 你们天生就拥有的东西,我们需要付出十倍,百倍才能得见。 我们很多时候牺牲了很多优秀的人,才能达成的成就,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我在百济与裴行俭共同作战,黄山一战,我新罗兵马死伤超过两万人,苦心孤诣拿到的黄山,就因为苏定方一句话,我们的大军就要后撤六十里,眼看着你们唐人进入百济的城池烧杀劫掠,我们却如同野狗一样只能看着。 云初,你们这样霸道的做事情,是有报应的。” 云初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就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听,直到金三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杳然无声。 随着金三述的心跳停止,金媃茹却呆滞的坐起身,瞅着云初道;“我啥都不知道。” 云初笑道:“你当然啥都不知道。” 金媃筎道:“能不杀我吗” 云初道:“当然不会。” 金猱筎瞅着已经滚到高坡脚下,并且被雪粘成老大一个雪球的杨景首级道:“你真的不会杀我” 云初道:“不会,我还需要你把金三述的话带给金庾信听呢。” 金媃筎疑惑地道:“我啥都没听见。” 云初淡淡的道:“那就告诉金庾信,大唐远比他以为的可怕,如果有什么野心就收收吧。” “为什么要我把这句话带给金庾信” “因为,大家都需要时间。” “云初,你真的很可怕。” “胡说,我是一个温和的人。” 云初说着话,就解开了金媃茹身上的绑索,那些花郎徒对金媃筎下手很狠绑缚的很结实,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绑的时间长了,血脉不通,肢体就会坏死。 就在云初牵着爬犁拉着死去的金三述以及金媃茹下了高坡的时候,担心云初有危险的不良人前来接应了。 他们找到了金三述那群人留下的爬犁,趁着新鲜,将白衣人身上的火药伤害痕迹全部消除,摞在爬犁上慢慢的向大行城走。 坐在高高地尸体堆上的金媃茹,直到此刻才确定云初不会杀她。 转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雪地里突然跳出二十几个花郎徒向云初的车队发起进攻,那些不良人好像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出,弓弩齐发,瞬间就射死射伤了很多的花郎徒。 死掉的就被摞在爬犁上,没死的云初也没杀,老何还需要药人。 云初带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在荒原上不断地兜圈子,直到这个时候金媃茹才明白,自己以及身下的这些尸体,都是云初捕捉落单的花郎徒的诱饵。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些没有经过火药洗礼的花郎徒,胸中却充满了一腔大新罗情谊的花郎徒,在看到公主被活捉,同伴的尸体被摞在爬犁上成为敌人战利品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无法容忍这样的场面,即便是人少也会悍然发动。 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可怕的,他们的疯狂行径会渲染很多懦弱的人变得跟他们一样疯狂。 只是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能自己飞蛾扑火。 金猱筎瞅着爬犁上越来越多的花郎徒的尸体冲着云初道:“你就不怕他们一箭射死我吗” 云初回头道:“不会的,你是她们的公主,还是最漂亮的一个公主,他们不会容忍自家最美丽的公主被唐人抓走凌辱的。” “所以,他们会杀了我的。” 云初大笑道:“不会的,你那么美丽他们舍不得。”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就准确的射在金媃茹的肩膀上,她瞪大了眼睛绝望的看着云初,云初却没有理睬她,举起弓箭向一棵枝叶茂密的松树上攒射。 很快松树上就掉下来一具白色的身影,不良人们举着盾牌上前,确定这人已经死掉了,就把他丢上爬犁继续赶路,只有金媃茹惊恐的叫声在原野上回荡。 松树上的这个家伙,是云初在野外最后的收获,而金媃筎中的那一箭对她的伤害并不大,因为云初早就在她得裘衣下边给她穿上了甲胄。 整整两天过去了,云初摸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对金媃茹道:“我们要回去了,高不高兴” 金媃茹淡漠的道:“你不会杀我吧” 云初摇摇头道:“你是大唐正式册封的乐浪郡主,我不会杀你的。” “你确定你真的很在乎我这个乐浪郡主的身份吗” 云初点点头道:“不超越律法杀唐人,这是我的信条之一。” 金媃笳嗤的冷笑一声道:“你真的在乎普通唐人的性命吗” 云初点点头道:“比你预料的要在乎。” 金媃筎道:“我不是真正的唐人。” 云初无语的瞅着金猱茹道:“你非要我把让你感到难过的话说出来吗” “说,我喜欢听你说真话。” “好吧,不轻易毁坏手中有用的工具,这也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正文 第六十九章文攻武卫 云初回到大行城的时候,看到云初拉回来的几百具尸体,以及捆的跟粽子一样的俘虏,老黄,老何一群人惊极了。 五百府兵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给老黄,老何他们断后,为他们争取一些跑路的时间。 这样的一支军队,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虎狼之师了,现在,他们认为的虎狼之师,被云初带著三百个人出去几天,就全部捉回来了,一时间,老黄,老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云初以及他麾下的三百个府兵了。 这三百人不是没有受伤的,但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冻伤要远多于战损。 残存的府兵们在看到这些人的第一时间里,就红了眼睛,老何,老黄看到摆在爬犁上的硬梆的敌人,眼睛同样红了。 云初把户体跟人交给了老何,老黄这些苦主之后,就提著冻僵的金媃筎去了后宅。 温柔见金媃筎回来了,就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还殷勤的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喝。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金媃筎对温柔很是感激。 云初带给她的只有暴力屈辱以及恐惧。 老黄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冻得硬的尺体给李绩送去,老何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尸体直接船运到长安。 不论是给李绩,还是给皇帝,云初觉得作用都不大,一旦朝廷的政策制定好了之后,像这样的小事情基本上对大局的改变起不到任何作用。 花郎徒是民间组织,虽然都是贵族之子,然而,他们确实属于民间组织,不是新罗官方。 这些人杀死了大唐的伤兵,自然罪该万死,既然已经被云初给杀掉了,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回头质问一下新罗王追讨一些利益跟赔偿也就是了。 如果大唐真的准备灭掉新罗,那么,就算是新罗王去长安上班都逃不过被灭的命运。 如果大唐不准备灭掉新罗,那么,眼前这点事其实就不算事。 温柔写了很好的请功文书上报给了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行,也写了措辞悲痛的文书上报给了大唐兵部,与御史台。 然后,剩下的事情就是李绩,或者兵部,御史台那些大佬们的责任。 当然,张东海也会把温柔的文书抄一遍顺便送给皇帝跟皇后看。 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大唐军队在大行城歼灭了一股流窜于大行城左近的匪徒而已。 一战损失了上仟名花郎徒,这对新罗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难以弥补的损失。 而损失了五百人的府兵跟一百多个受伤的府兵,对大唐来说,不算太大的事情。 “花郎徒如果都是这种素质的话,其实就不该把他们当做刺客来使用。” 云初,温柔,钟道,高文,金媃筎几人一起吃火锅的时候,温柔对那些死去的花郎徒愤愤不平。 “损失了一仟个花郎徒,比新罗损失十万人的后果还要严重。”高文也在一边觉得金三述这件事做的很差。 金媃筎神情不定的瞅著云初,最后怯生生的道:“那么强大的花郎徒,在妳手底下依旧过不了半个时辰,妳是怎么做到的?” 云初用筷子弄了老大一块羊肉放进金媃筎的碗里道:“这就牵涉到了很多军事上的东西,比如战阵,比如出击的方式,比如武力的强弱,以及将军的錶率作用。 我带领的这群人,曾经在大唐皇帝举办的夺旗大战中获得了第一,拿到了旗子。” 金媃筎听云初这么说,强行压抑著自己的鄙夷低著头道:“我听说,那一场夺旗大战,获胜者是薛仁贵。” 温柔在一边道:“我可以作证,第一是云初,他夺旗之后给了薛仁贵。 那些花郎徒或许比一般府兵厉害,但是,遇到云初摩下这些猛虎一样的部下,基本上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金媃筎低头啃著羊骨头,半响才抬起头看著云初道:“新罗人,在唐人面前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 云初笑道:“等妳的部下来接妳回新罗的时候,妳问金庾信,他应该能给妳一个正确的答案。 对了,妳以前不是要嫁给妳哥金法敏,怎么又要嫁给妳舅金庾信了? “老头子已经那么老了,妳就甘心?” 金媃筎低声道:“嫁给谁不是嫁呢,这些事又不由我,王族的女儿就是妳说的工具,是礼物。” 温柔笑道:“其实那个姜太御真的挺好的,妳不该辜负他。” 金媃筎苦笑道:“如果我是女人,嫁给姜太御当然很好,可惜,我是公主,这个时候姜太御就不成了。 云初等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齐齐的摇摇头,对于金媃筎的处境深錶同情。 这个女人已经习惯把自己当成工具了,成为女王,是她认为摆脱工具人命运的终极手段。 就在这个时候,来自辱夷城的战报到来了,云初瞄了一眼就把战报递给温柔道:“英公拿下了辱夷城,拆毁了这座城池之后,准备拔营嚮南。” 温柔一手端著自己的碗,一手拿著战报看了一眼道:“阵斩两万余,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如果派一个御史去辱夷城看看的话,后面再加个五万差不多,这些性口已经不把城里的百姓当人头算了。 还是我们大行城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里的百姓依旧活得好好的。” 金媃筎跟高文两个都不好接话。 倒是钟道沉吟一会道:“有伤天和。” 接著继续吃饭的时候,云初跟温柔吃了好多肉,其余的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就在云初他们吃火锅的时候,老何那里如同人间地狱,也不知道老何在试验什么新药,从那边传来的压抑的哼哼声一夜未绝。 天亮之后就好多了,因为阳光普照的关繫,大行城人来人往的看起来非常的繁华。 大唐散骑常侍刘春来慢慢的从爬犁上下来,在远海上,正有两艘巨舰在海上巡弋。 他就是从巨舰上下来的,因为港口封冻的缘故,只能用小灿闆把他送到结实的冰面上,再乘坐马拉爬犁上岸。 刘春来一行二十六人,目的是英公行,从长安坐车到莱州,已经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而莱州到大行城这一段海路,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即便是上了陆地,刘春来依旧站立不稳,天旋地转的难受至极。 看到前来迎接的云初等人,顾不得礼仪,一把抓住云初的袖子道:“宇初,且给某家一行人准备静室,调息两日咱们兄弟再说话。” 云初笑道:“太医署的何医判正在大行城,要不要他来给诸位兄台诊治一下,诸位万里超诏的来到大行城,还要继续嚮东,前路漫漫啊。” 刘春来强行忍著呕吐的欲望,连连点头。 知晓刘春来这时候乘坐牛车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摺磨,云初就选择带著步行去城主府。 度过了最初难熬的时光,众人随著云初走了一些路,呼吸了一些冷冽的新鲜空气之后,感觉好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刘春来才发现自家身边併无护卫,只有两个不良人在前边开路,两个不良人在后边负责管理五辆马车。 左右瞅,发现自己与大街上的高句丽人相距不过一丈,而且那些高句丽人看他的眼神阴森而凶暴。 这让他的不安之感大增,忍不住往云初身边靠一靠,低声道:“某家为何有一种插标卖首之感?” 云初笑道:“猛虎行于羊群,谁更应该感到恐惧呢?” 刘春来低声道:“羊群耶,狼群耶?” 云初道:“羊群!” 刘春来的眩晕之感已经被莫名的恐惧治疗的差不多了,再仔细打量一番,这个时候感觉又有不同,眼看著那些商贾朝云初施礼,云初也淡然的还礼。 併不因为这里多了大群大唐官员,这里人的錶情行为就有什么变化。 就像张东海给皇帝密奏上说的一样,大行城而今,行人自在,虽然男女衣著,悉如外人,但白发老叟,白衣妇人,黄发垂髻,在大唐官吏的治理之下,却怡然自乐。 这般情景,刘春来见过很多,不过,都是在大唐境内看到,没想到在这座刚刚被大唐打下来的异国小城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属意外。 才进城主府,他就被云初擦在墙边的一擦擦户体吓得手脚冰凉。 颤巍巍的指著墙边的尸体道:“宇初,这就是妳治理异国城池的手段吗?” 云初叹口气道:“这些人都是我大唐战死的府兵,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的棺木装敛,这才委屈他们在这里停留。” 从未与军队接触过的刘春来大吃一惊道:“都是我大唐儿郎?” 云初点点头,就领著这一群官员祭奠了一番,来到后宅的时候,刘春来又发现后山墙边堆积著更多的尸体,忍不住潜然泪下道:“没想到,一场东徵竟然让我汉家子弟伤亡如此惨重。”说罢,就要整理衣冠准备上前祭拜。 被云初一把拉住道;“这里堆积的都是贼寇尸体,常侍为何如此多礼呢?” 刘春来楞了一下道:“为何前庭摆放我大唐将士尸骸,后宅摆放贼寇尸体呢?” 云初指著后宅的那些新罗人户体道:“前庭的损伤,就是这些贼寇造成的。 前者将要迎来风光大葬,后者将要送往乱葬岗喂狗,只是天寒地冻,一时难以成行而已。” 正文 第七十章百战功勋不如土 大唐皇帝李治出生于炎炎夏日,导致文德皇后产后的日子极为难过,五岁的李治在得知母亲之所以缠绵病榻是因为在夏日生产自己所致,就曾经向他的父皇发问:“父皇,父皇,为何不下令让儿春日出生” 太宗皇帝答曰:“吾儿孝心若此,不是春日出生,胜似春日出生。” 从此之后,大唐皇帝李治的吉日,便是春日。 再然后,他身边的近臣的名字中,也就会明其妙的多出一个春字。 比如贾春言,比如眼前的张春来,听温柔说,这两位,以前一个叫贾言,一个叫做张来。 温柔还说,只要是在朝堂上遇到叫春的,只需要在表面保持一团和气就好,在心中鄙薄就是,因为,凡是名字里有一个春字的,都是皇帝跟前的佞臣。 一大壶杀毒药灌下去之后,散骑常侍张春来昏睡一日夜之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精神奕奕了,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伤痛,都被杀毒药杀的干干净净。 所谓散骑常侍,就是以士人任职的一群有学问的闲人,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 温柔私下里称呼这些人为闻皇帝马屁的一群人。 这些人平日里因为经常侍奉在皇帝左右,所以清贵无比,没人敢得罪,生怕这些人在皇帝耳边咬舌头,无意中就惹祸上身。 云初喜欢跟佞臣打交道,因为人家的要求很简单,除过求财之外再无其它。 不像刘仁轨这种人,没有一些真本事,真的很难很难跟他交心打交道。 大唐此时的佞臣其实还是非常有操守的,即便是想发财,也会发的让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正在跟张春来喝茶聊天的云初,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尸体能卖钱”云初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才低声向散骑常侍张兄请教。 散骑兄大手一摆道:“我等说的那是煌煌之言,宇初何故作私语状” 云初惭愧的拱手道:“实在是第一次卖尸体,小弟实在是有些情不自禁。”_ 散骑兄道:“什么叫做卖尸体,宇初怎么会把愚兄想的如此龌龊,我们这是全那些新罗勋贵们的孝道。 你想啊,如此多的新罗年轻人,因为一时糊涂,就在大唐干下了错事,导致尸首不全,还要被宇初丢弃于乱葬岗,饱野兽之腹。 这让这些年轻人的父母妻儿情何以堪呢 在咱们大唐,即便是大辟之恶贼,只要被明正典刑,罪孽仇恨也自然一笔勾销,也准许家人亲友为其敛尸,此为人伦之礼也。” 云初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道:“我兄请讲,如何才能把这些尸体都变现呢” 散骑兄鄙夷的瞅瞅云初这个年轻的过份的五品官道:“此次愚兄要走一遭英公行辕,也奉命去见一次新罗王金春秋,宇初只需要将这些尸体埋进雪中好好保存,莫要被野狗拖了去。 剩下的,且看愚兄手段,给你我兄弟弄一份大钱的出息易如反掌。” 听到有这样的好事,云初自然无有不丛。 散骑兄行程匆匆,再加上还要敢去新罗国发财,所以第二日,云初就点了五百府兵护送散骑兄,一直送到十里以外,方才洒泪而别。 在得知散骑兄的行径之后,温柔自惭形秽连说不如,钟馗仰天长啸长恨人间如鬼域。 王德发听闻尸体都能卖不少钱,忍不住向云初长揖不起。 只有张东海,在听闻此事之后虽然面不改色,心中缺如东海之波涛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他至今还记得散骑常侍在分别与云初部官员谈话的时候那副高风亮节的模样。 只是最后嘱咐他,此事大可不必录入密函,让张东海颇为伤心。 云初估计,散骑兄去新罗其实就是为了探听一下新罗那边的风声,毕竟,金庾信的大军已经占领了百济二十七座城池没有交给大唐的意思。 不仅仅于此,新罗太子金法敏趁着高句丽人全力抵抗大唐兵马的功夫,拿下了高句丽六座南边的城池,看样子也没有交给大唐的意思。 这就是散骑兄前往新罗见金春秋的全部意义,当然,现在手里又多了将近一千具新罗勋贵子弟的尸体,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枚。 从军报上得知,裴行俭在黄州与黑齿常之对峙险胜,且生擒了黑齿常之,挫败了黑齿常之在百济掀起的反唐浪潮。 为了不让新罗人独占高句丽南方的战果,苏定方,裴行俭提兵八万,匆匆北上配合东征大军实现两面夹击高句丽的军事意图。 此时,百济境内只有左骁卫郎将刘仁愿率两万人留守熊津都督府。 听闻苏定方,百济王的弟弟扶余福信和僧人道琛趁机作乱,他们拥立百济王子扶余丰,迅速占领了多处百济城池,且反扑唐军,将刘仁愿围困在泗沘城中不得脱身。 看到军报上的消息,云初就知道该是这两年无声无息的刘仁轨出手了。 他不知道刘仁轨这一次还能不能像历史上描述的那样大放异彩。 心中很想帮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帮这个固执的小老头子,只能在心中暗暗为他鼓劲,希望此时他能够干出与史书上描绘的一模一样的赫赫战功来。 李绩的大军正在高句丽横推而过,所到之处高句丽人无不望风而逃,辱夷城被屠城的消息,在高句丽国内别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大批的高句丽百姓抛家舍业的向都城平壤靠拢。 大行城这边的生意越发的火爆了,即便是海水结冰,海面上却有无数的商船等着停靠在坚冰码头,好吧货物送到大行城来。 这些商贾都是高句丽商贾,如今高句丽烽烟四起,李绩又杀人如麻的,无处可逃的商人们偶然听说了高文的名字,以及大行城的繁盛,就纷纷带着身家,坐着船来到了大行城。 所以,云初,温柔,高文三个人非常的忙碌,对大唐军队有用,对大唐治理大行城有帮助的商贾纷纷上岸,那些对大唐没有帮助的商贾,则被王德发,张东海从另一个冰码头上了岸,然后就听说他们看不上大行城,带着船南下了。 来到大行城的高句丽商贾们,自然寻找到了一处安宁的所在。 在亲眼见识了大行城的平和与繁华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里。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虽然在这里安身苛刻了一些,需要缴纳很多的赋税,在身家性命面前,这笔钱虽然多,商贾们还是很愿意缴纳的。 如今,高句丽商人缴纳的钱财,终于把云初准备的巨型仓库给装的满满当当的。 就连始作俑者云初都没有预料到,高句丽人商人居然会如此的有钱。 云初估计,等李绩的大军继续向南推进到平壤附近之后,大行城一定会变得更加的繁华。 薛仁贵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在高句丽打出来了名堂,这一次与太宗时期不同,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员裨将,现在,他独领一军,在高句丽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完全将裴行俭与云初的光芒遮掩的半点不剩。 不仅仅是薛仁贵,就连郭待封这个家伙在完全放弃了敛财的念头之后,在军阵上也是连连斩将夺旗,虽然麾下将士们叫苦连连,郭待封的军功却水涨船高,成为仅次于薛仁贵与云初的存在。 当云初与温柔两人站在那座巨型仓库里的时候,他们两人对于外边的风潮已经毫不在意了。 “谁能想到,英公他们辛苦征战,三十八万大军所获也不及我们,也不知道,当这些东西为天下人所知的时候,那些武将们会恨我们恨到什么地步。” “陛下为了此次征东,耗空国库不说,还倾尽大河北岸所有州府的财力,总数虽然不知仅仅是从文书上的记录来看,就超过一百三十万贯。” “不仅仅如此,粮秣不算,仅仅是物资损耗,就能让大河北岸的州府三五年都翻不过身来。” 云初瞅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铜钱以及金银器物,对温柔道:“如果加上肖门寺所得,陛下至少应该可以回本了吧” 温柔从钱堆里抓起一串铜钱,辨识一下上面的年号笑道:“大隋的铜钱,开皇年间铸造的,铜质要比大唐的开元通宝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云初叹息一声道:“开皇,开皇,隋文帝挟关陇勋贵们数百年积蓄开创的皇朝,可以想象当年是何等的巍巍气象,谁又能想得到,仅仅两代就烟消云散了。” 温柔大笑道:“大唐终究是不同的,我们已经传了三代了,从眼前的状况来看至少还有五代的命运。 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我们的旗号变色。” 云初瞅着意气风发的温柔道:“写密奏吧,我担心密奏写的晚了,反而会让陛下暴跳如雷。” 温柔哈哈大笑道:“我其实更想让陛下多焦急些时间,免得让他觉得打仗是一件轻松写意的事情。” 云初也笑道:“以目前我们敛财的速度保守来看,等到英公拿下平壤的时候,我们至少可以弄八十万贯吧” 温柔摇头道:“你太悲观了,如果我们的心更黑一些,我觉得一百万贯这个数字我们还是可以跳着够一下的。 只要我们把一百万贯的钱摆在陛下面前,什么样的盖世奇功,也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第三章,今天就这些了,明天见。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十一章裴行俭的野望 除过抵御外敌的战争之外,任何的侵略战争都是以劫掠财富为目的的战争。 可是,说到战争的正义性,云初是不以为然的,他既然是大唐人,那么,大唐发起的侵略战争对他来说就是正义的,至于正义的借口,怎么都能找到。 ——比如,我家的猪跑你家了,你不给,还不赔偿。 如果还不理解,那就缩小一下范围,如果我老婆想要向邻居发起修建后院墙权力的战争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帮老婆的,且不余遗力。 伟大的人才会站在云天之上,以悲悯的目光审视人类战争的本来面目,剥除掉人类那些无聊的情愫, 再以理性,直白的目光直指战争本身。 在云初的理念中,自家富裕重要性大于邻居富裕大于本乡,本县,本省,本国富裕再大于所有人都富裕。 这才是云初的人性。 相声故事里的王老爷子见不得穷人,要把他们送去四十里以外的故事,这根本就不是笑话,而是人性。 李绩,苏定方,高侃,契苾何力这些人只是把这一人性表现的赤裸裸了一些。 云初,温柔这些人只是把这一操蛋的人性披上了一件遮羞布而已。 所以,只要我不让别人看到我的恶行,就等于我没有任何恶行。 放心的加入这个群体中来,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这才是真正的普世价值。 张东海在跟着云初,温柔仔细参观过,衡量过这座巨大的仓库之后,才知道自己跟着这两位在高句丽作了多大的恶事。 他敏锐的发现,好多金银首饰上还沾着血。 “这里差不多有七十万贯的样子,等你抵达长安之后,估计这里的钱财就会超过八十万贯。 温柔估计,等辽东春日到来,万物复苏的时候,这里应该有更多的钱财,这一点你可以向陛下说明。 此次东征,府库,国库,就连陛下的私库恐怕也空空如也了吧。 不过,朝廷消耗了这么多的钱粮,在我看来是好事,钱这个东西是不会消亡的,只会从一个地方花出去,再从另外一个地方补充回来。 所以,我在奏疏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陛下莫要担心东征旷日持久,也不要担心东征会导致大唐变得穷困。 陛下花出去的钱,其实都沉淀在了百姓手中,而此次东征产生的消耗将由高句丽七百年的积存来支付。 如果陛下以后在发动战争之前,核算一下钱财上的得失,那么穷兵黩武,说不定会成为大唐的一种新的开辟财源的方式。 古人说不打无义之战,云初以为大唐应该避免打一些没有收获的战争。” 云初趁着自己有钱,而皇帝缺钱的机会,将自己毫无道理跟人性可言的想法想要灌输进皇帝的心里。 张东海这一次被云初任命为特使,带着云初的密奏回到长安,告诉皇帝他还有很多钱,正躺在大行城的仓库里睡大觉呢。 张东海怀疑云初已经知晓他是密谍这件事了,但是云初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他也不好自爆身份。 但是呢,他很清楚云初这一次派他当特使回长安的意义所在,遂不加思量的就应承下此事。 也就是到这一刻,张东海才明白,云初为何要苦心孤诣的把自己硬是要归类到文官体系里面来。 因为,这笔钱不能落在李绩的手中。 钱财其实就是能让所有庄稼长高长大的肥料,如果,武将集团得到这笔钱,武将的森林必将成长成遮天蔽日的存在。 云初受到的教育告诉他,武将们就是一柄柄的战刀,只能是人来掌握武器,而不应该是武器掌握人。 云初不想见到大唐被节度使们分尸,就必须从节度使还没有开始出现就做好准备。 张东海带着二十个部下乘船走了,走的时候,他看到外海上还有更多的船只等着进入大行城。 这些人不一定都是高句丽人,还有新罗人与百济人。 所以,张东海倾向于相信长史温柔的话,在开春的时候,大行城一定能弄到一百万贯。 他决定就这么跟皇帝说。 “云初在干啥”裴行俭脱掉战甲,疲惫的坐在铺了厚厚羊毛毯子的地上,问自己的副将王方翼。 从开始征伐百济开始,裴行俭觉得自己似乎每一天都在战斗,跟百济军作战,跟百济造反的百姓作战,后来跟有组织的造反派作战,如今又开始跟高句丽人作战了。 他现在非常的疲惫。 王方翼把刚刚煮好的罐罐茶给裴行俭倒了一杯道:“听说被英公任命为乌行道行军小总管,还在辽东没有过鸭绿水,看样子在负责英公他们的粮道。” 裴行俭啜饮一口滚烫的甜茶水笑道:“如果我是英公,我也会把这个人放在后方。” 王方翼不解的道:“听闻云初有勇冠三军之能,在辽东的时候克名城,下险关,还在渡河之战中所向披靡,这样的猛将放在后方,下官以为有些浪费了。” 裴行俭摇摇头道:“你不了解云初,这个家伙虽然勇冠三军,但是呢,却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也不知道为了啥,这个家伙对我们武人成见很深,尤其是这一次我们在百济干的事情,听说他跟温柔两个人还上表弹劾了我们。” 王方翼小心的问道:“大军覆灭百济,而后准许麾下兵马劫掠,我大唐一向是这么干的啊。 不准许府兵劫掠,军心就乱了,大家卖力的干掉百济,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裴行俭大笑道:“人家弹劾的不是我们纵兵劫掠,而是嫌弃我们干的活太糙,以至于不足以抵消我们渡海东征花出去的费用。 这家伙不敢指名道姓的说苏公,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在了我的头上,说我就是一个少谋缺智的匹夫。” 王方翼怒道:“有本事他来干啊!” 裴行俭瞅着王方翼叹口气道:“以后,这样的话给谁说都可以,唯独不要给云初说。 这么多年下来,我算是了解了这个家伙,他说能比我们干的好,那就真的能比我们干的好。 他的军略我是不怎么佩服的,但是,这家伙治理地方的能力,十个裴行俭都比不上。 有他在后路上守着,我们就不用担心后路,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向前。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我相信,英公也是这么想的。” 王方翼摇摇头道:“末将还是不相信的。” 裴行俭冷笑一声道:“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云初此次出战的排名会高于我们。” 王方翼怒道:“还真是立下战功的不如会做事的。” 裴行俭大笑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没关系等你被云初蹂躏几次之后,就会心平气和的。 不说云初这个混蛋了,我问你,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愿意臣服了吗” 王方翼皱眉道:“这种人就该杀掉。” 裴行俭笑道:“鬼室福信这种连同伴都轻易舍弃的人才该杀掉,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这种人其实很有用,我们要劝降他为我所用。” 王方翼知道这是裴行俭起了爱才之心,不过,对于黑齿常之这个人,就连王方翼也是很佩服的。 只不过,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在黄山互为犄角艰难的抵抗着裴行俭的猛攻,以掩护鬼室福信的本军时候,鬼室福信却带着人马跑了,放弃了掩护这两人后背的职责,导致这两人在力战之后被裴行俭给活捉了。 如今,就在裴行俭的军中。 裴行俭端着罐罐茶跟一些馕饼去了安置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的帐篷。 面对两个躺在军帐床上的大汉道:“来尝尝这种新东西,是我们大唐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弄出来的,现在正风靡长安,想必不久之后,定会成为大唐人过日子的时候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翻身坐起,冷冷的看着裴行俭不做声。 裴行俭分了茶杯,倒了茶水,对黑齿常之两人道:“我这人性子粗疏,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办事,只要你们成了我们自己人,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黑齿常之怒道:“我们当初已经降唐,可以是你给百济的百姓好日子过了吗 当初,但凡你能稍微善待一下百济百姓,我们兄弟就算是为了大唐战死疆场也没有半句怨言。 看看你们在百济都干了些什么,比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新罗人残暴,比一向压榨我们的高句丽人贪婪,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投降你唐国” 裴行俭笑嘻嘻的把手上烤的焦黄的馕饼分给两人道:“覆国杀将,这是我唐人的传统,从高祖皇帝开始立国的时候,在面对那些覆灭的不同势力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你百济又何能例外 我也不掩饰了,大唐府兵之所以万里迢迢的征伐百济,就是为了能够烧杀劫掠,如果没有这样的好处,谁愿意跟着我们作战呢” 黑齿常之痛苦地道:“虎狼之兵,禽兽行径,这就是你大唐的惯例吗” 裴行俭自己咬一口馕饼道:“你以为我们做的很过份,你知不知道,就这样,还有人弹劾我,说我是一介无谋无用的武夫,对百济人过于仁慈了,不懂得如何从百济百姓身上敲骨吸髓,为大唐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黑齿常之道:“屠城,焚城,坑杀,你们还要怎么过份” 裴行俭叹口气道:“大行城的传说你们听过没有” 黑齿常之道:“据我所知,同样是唐将,大行城也是唐军攻破的城池,那里的百姓为何就能安居乐业” 裴行俭饶有趣味的瞅着眼前的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两张坚毅,悲愤的脸,喝了一口甜茶淡淡的道:“弹劾我是一个蠢货的大唐官员,就是你们以为仁慈的大行城守将,乌行道行军总管云初!” 正文 第七十二章百闻不如一见 黑齿常之看一眼沙吒相如道:“有百济商人传话过来说,他们在大行城生活的很好,虽然需要缴纳一笔很重的税赋。 但是,缴纳过税赋之后,他们就能在大行城安居,没有人劫夺他们的财产,也没有打他们妻女的主意。” 裴行俭继续啃着手里的馕饼笑道:“我们如今在长渊城,本身就在海边,如今正是东北风强劲的时候,乘船顺风顺水的话一日夜就能抵达大行城,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你们看过大行城,见过云初之后,你们就会觉得我老裴是一条多么爽利的汉子了。” “你会放我们离开”黑齿常之有些惊讶。 裴行俭摇摇头道:“你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忠厚了,还干不出不管妻儿老小独自跑路的事情。 你们尽管去大行城,我在高句丽等你们。” “你确定要放我们离开”向来话少的沙吒相如再一次确认。 “我会给你们配备船只,随从,货物,可以假扮商人去大行城看看那里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话,裴行俭喝完了杯子里的甜茶就起身离开。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很普通的百济人,是两个被大唐传过来的,诗书礼仪培养的很好的两个普通百济官员。 自从百济王投降了,担任地方刺史跟守将的两人为了治下百姓的安危也就投降了。 是两个觉得对百姓有一个交代的重要性。超过对百济王有一个交代重要的人。 送两人上船前,裴行俭还专门给云初写了一封信,用来证明两人的身份,不至于被云初给一刀杀了。 眼看着这两个人扬帆远去,王方翼有些担忧的道:“这就放他们走了” 裴行俭道:“他们两个人现在恨鬼室福信超过恨我们,再加上又是被我们活捉的,如今的百济人已经开始不相信他们了,只有投靠我大唐这一条路可行。 如今,我给了他们极大的信任,相信我,这两个人在看到云初在大行城的做派之后,一定会回来的。” 王方翼叹口气道:“我现在只希望云初不要把大行城弄得太过于神憎鬼厌。” 裴行俭呵呵笑道:“云初擅于治理地方,所以对于如何盘剥百姓,他也比我们更加的熟悉,所以,如今的大行城必定与他钟爱的万年县是两个极端。” 跟裴行俭跟王方翼想的完全不同。 云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在大行城进行竭泽而渔式样的统治。 只有大行城发展的很好,变成朝廷的财源地朝廷才会重视辽东,不至于觉得新罗占领了整个半岛,就觉得不值得再为那些土地再动刀兵。 也不至于营州发生了一场叛乱,就任由营州成为一片可要可不要的土地。 从现在起,云初就在挑选合适的商人进驻大行城,他没有打算将大行城建设成一个产业全面的城市,如果,产业门类一旦齐全,下场就是再制造出一个高句丽或者渤海国出来。 所以,大行城需要成为一个专注于服务业的城市,冶铁,制甲,养马,这些行当是要被严格掌握在官府手中,并且,规模不得变大,够自己用就可以了。 所以,航运,皮毛,药材,博彩,青楼,酒店业才是大行城真正应该大力发展的行当。 云初需要的是一座发展极为畸形的城市,并通过大行城这种畸形的产业,继而跟大唐国内的市场牢牢地绑在一起。 他相信仅仅是参茸行,就能让大行城成为辽东这片土地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带来的货物就是参茸,原本裴行俭想着把一些从丛高句丽军队手中缴获来的破烂皮甲跟武器交给这两个人,好方便他们跟云初接触,因为这些东西不论是在新罗,还是百济都是抢手的好东西。 后来觉得不能给这两个人创造太好的机会,狐狸一般狡猾的云初说不定会想着利用这两个人能弄来武器的机会,从而礼待这两人。 正好,王方翼抢劫了一家参茸行,他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让黑齿常之两人带来大行城。 以裴行俭跟王方翼对大唐军人的了解,这种珍贵的药材,基本上会被府兵们第一时间劫掠一空的,那么黑齿常之两人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也只有将云初最丑恶的一面暴露给黑齿常之,才能让这两个人认命。 事实上,参茸这两种东西是非常新兴的两种珍贵药材,起源跟云初有很大的关系。 是云初发现自己在晋昌坊设立的平准药行,在给普通百姓施舍了太多药材之后竟然不赚钱了。 这样做自然是不成的。 于是,云初就把找来的人参跟鹿茸的作用跟老神仙说了,老神仙在试验之后,发现效果很好,就随口赞扬了两句,然后,云初就把跟这两种药材,药效相近的药物的价格抬升了百倍。 反正老百姓没事干是不会去碰这么贵的药材的,即便是需要,也有大量的别的廉价的药材可以替换。 因为是药材,看守海上冰码头的府兵,自然没有把黑齿常之一行人送去所谓的黑码头,而是正正经经的送他们从白码头上了岸。 从白码头上岸的各国商贾很多,虽然在看到蹦蹦跳跳的倭国商贾的时候,黑齿常之皱皱眉头。 百济与倭国靠的最近,他不喜欢这群面对强大的族群就卑躬屈膝,在面对弱小部族就倨傲无力的人。 带着货物乘坐着马拉爬犁上岸的过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唐府兵们既没有表现得很热情,也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厌恶之意,黑齿常之甚至能从这些府兵身上,看到自己昔日当百济率将的模样。 如果非要说出来一种比喻,那就是一张公事公办的臭脸。 府兵们翻检了他带来的货物,也仅仅是检查,并没有出现黑齿常之认为的抢夺或者偷拿这样不好的现象。 府兵们似乎早就看惯了他们这种百济商人,因此上一路没有话跟他们说,将他们送到港口之后,就赶着爬犁又回去了。 沙吒相如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 黑齿常之道:“我更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裴行俭的嫉妒。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我们要看的东西还多,要经历的东西也有很多。” 两人带着从人手提肩扛的将货物搬上岸,就看到很多人正在一个栅栏后边排队。 黑齿常之问过前边一个百济商贾才知道,商人们上岸要面对的第一件事,估算货值,然后再按照货值缴纳赋税。从那个百济商人苦了吧唧的脸上,黑齿常之就知晓,这里应该就是唐人掠夺,压榨商人的地方。 在经历了百济残酷的环境之后,黑齿常之甚至认为,如果仅仅是损失一部分钱财的话,也远比留在百济,接受唐人的烧杀劫掠来的好。 等黑齿常之来到最前边的时候,当他报出自己是百济人的时候,看守栅栏的府兵就很不耐烦的让他去百济人的通道那边去办理出海港的事宜。 这一点是黑齿常之没有想到的,来到一个带着浓浓百济商贾气息的家伙面前。 黑齿常之此时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头牲口,正在被眼前这个家伙揣摩肥瘦,估量价钱。 “像你这么强壮的人不去当兵可惜了。” 眼前这个身份从百济商贾,变成唐人小吏的家伙,一张口,就让黑齿常之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人家似乎也没有指望他回答。一边开始让手下检查黑齿常之等人带来的货物,一边又自言自语的道:“都跑过来了,百济还能剩下啥呢” 沙吒相如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不是也跑过来了吗,自身不正,如何怪罪他人呢。” 小吏笑了起来,指着沙吒相如道:“能活着来到大行城也算不易,我们就不要相互笑话了吧。” 黑齿常之道:“百济人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小吏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我难道是死人” 黑齿常之笑道:“不是。” “我原本是百济的一个商贾,失去钱财之后来到大行城,还以为会活活饿死,没想到大唐却给了我一个活计一口饭吃,我这种没钱的人在大行城都能活,你这种豪奢的人自然也能活。 只是要缴纳一半的货物当进城税而已。” 黑齿常之一时没有弄懂这个小吏说话的意思,想要再问却被后边的百济人催促,就只好看着那个小吏拿走了自己一半的货物。 他看的很清楚,被拿走的货物正好是一半,没有多拿也没有少拿。 看样子,大行城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 在乱世里,只要还有规矩,不论这个规矩多么的不合理,人就能活下去。 当黑齿常之带着憧憬离开港口,真正进入大行城之后,他赫然发现,那些守在港口边上的府兵们并没有追过来,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站在大行城的街头,看着忙忙碌碌的行人,以及那些做着生意的店铺,黑齿常之对沙吒相如道:“如果我眼睛不瞎的话,那么,裴行俭就是在胡说八道。” 正文 第七十一章裴行俭的野望 除过抵御外敌的战争之外,任何的侵略战争都是以劫掠财富为目的的战争。 可是,说到战争的正义性,云初是不以为然的,他既然是大唐人,那么,大唐发起的侵略战争对他来说就是正义的,至于正义的借口,怎么都能找到。 ——比如,我家的猪跑你家了,你不给,还不赔偿。 如果还不理解,那就缩小一下范围,如果我老婆想要向邻居发起修建后院墙权力的战争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帮老婆的,且不余遗力。 伟大的人才会站在云天之上,以悲悯的目光审视人类战争的本来面目,剥除掉人类那些无聊的情愫, 再以理性,直白的目光直指战争本身。 在云初的理念中,自家富裕重要性大于邻居富裕大于本乡,本县,本省,本国富裕再大于所有人都富裕。 这才是云初的人性。 相声故事里的王老爷子见不得穷人,要把他们送去四十里以外的故事,这根本就不是笑话,而是人性。 李绩,苏定方,高侃,契苾何力这些人只是把这一人性表现的赤裸裸了一些。 云初,温柔这些人只是把这一操蛋的人性披上了一件遮羞布而已。 所以,只要我不让别人看到我的恶行,就等于我没有任何恶行。 放心的加入这个群体中来,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这才是真正的普世价值。 张东海在跟着云初,温柔仔细参观过,衡量过这座巨大的仓库之后,才知道自己跟着这两位在高句丽作了多大的恶事。 他敏锐的发现,好多金银首饰上还沾着血。 “这里差不多有七十万贯的样子,等你抵达长安之后,估计这里的钱财就会超过八十万贯。 温柔估计,等辽东春日到来,万物复苏的时候,这里应该有更多的钱财,这一点你可以向陛下说明。 此次东征,府库,国库,就连陛下的私库恐怕也空空如也了吧。 不过,朝廷消耗了这么多的钱粮,在我看来是好事,钱这个东西是不会消亡的,只会从一个地方花出去,再从另外一个地方补充回来。 所以,我在奏疏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陛下莫要担心东征旷日持久,也不要担心东征会导致大唐变得穷困。 陛下花出去的钱,其实都沉淀在了百姓手中,而此次东征产生的消耗将由高句丽七百年的积存来支付。 如果陛下以后在发动战争之前,核算一下钱财上的得失,那么穷兵黩武,说不定会成为大唐的一种新的开辟财源的方式。 古人说不打无义之战,云初以为大唐应该避免打一些没有收获的战争。” 云初趁着自己有钱,而皇帝缺钱的机会,将自己毫无道理跟人性可言的想法想要灌输进皇帝的心里。 张东海这一次被云初任命为特使,带着云初的密奏回到长安,告诉皇帝他还有很多钱,正躺在大行城的仓库里睡大觉呢。 张东海怀疑云初已经知晓他是密谍这件事了,但是云初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他也不好自爆身份。 但是呢,他很清楚云初这一次派他当特使回长安的意义所在,遂不加思量的就应承下此事。 也就是到这一刻,张东海才明白,云初为何要苦心孤诣的把自己硬是要归类到文官体系里面来。 因为,这笔钱不能落在李绩的手中。 钱财其实就是能让所有庄稼长高长大的肥料,如果,武将集团得到这笔钱,武将的森林必将成长成遮天蔽日的存在。 云初受到的教育告诉他,武将们就是一柄柄的战刀,只能是人来掌握武器,而不应该是武器掌握人。 云初不想见到大唐被节度使们分尸,就必须从节度使还没有开始出现就做好准备。 张东海带着二十个部下乘船走了,走的时候,他看到外海上还有更多的船只等着进入大行城。 这些人不一定都是高句丽人,还有新罗人与百济人。 所以,张东海倾向于相信长史温柔的话,在开春的时候,大行城一定能弄到一百万贯。 他决定就这么跟皇帝说。 “云初在干啥”裴行俭脱掉战甲,疲惫的坐在铺了厚厚羊毛毯子的地上,问自己的副将王方翼。 从开始征伐百济开始,裴行俭觉得自己似乎每一天都在战斗,跟百济军作战,跟百济造反的百姓作战,后来跟有组织的造反派作战,如今又开始跟高句丽人作战了。 他现在非常的疲惫。 王方翼把刚刚煮好的罐罐茶给裴行俭倒了一杯道:“听说被英公任命为乌行道行军小总管,还在辽东没有过鸭绿水,看样子在负责英公他们的粮道。” 裴行俭啜饮一口滚烫的甜茶水笑道:“如果我是英公,我也会把这个人放在后方。” 王方翼不解的道:“听闻云初有勇冠三军之能,在辽东的时候克名城,下险关,还在渡河之战中所向披靡,这样的猛将放在后方,下官以为有些浪费了。” 裴行俭摇摇头道:“你不了解云初,这个家伙虽然勇冠三军,但是呢,却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也不知道为了啥,这个家伙对我们武人成见很深,尤其是这一次我们在百济干的事情,听说他跟温柔两个人还上表弹劾了我们。” 王方翼小心的问道:“大军覆灭百济,而后准许麾下兵马劫掠,我大唐一向是这么干的啊。 不准许府兵劫掠,军心就乱了,大家卖力的干掉百济,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裴行俭大笑道:“人家弹劾的不是我们纵兵劫掠,而是嫌弃我们干的活太糙,以至于不足以抵消我们渡海东征花出去的费用。 这家伙不敢指名道姓的说苏公,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在了我的头上,说我就是一个少谋缺智的匹夫。” 王方翼怒道:“有本事他来干啊!” 裴行俭瞅着王方翼叹口气道:“以后,这样的话给谁说都可以,唯独不要给云初说。 这么多年下来,我算是了解了这个家伙,他说能比我们干的好,那就真的能比我们干的好。 他的军略我是不怎么佩服的,但是,这家伙治理地方的能力,十个裴行俭都比不上。 有他在后路上守着,我们就不用担心后路,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向前。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我相信,英公也是这么想的。” 王方翼摇摇头道:“末将还是不相信的。” 裴行俭冷笑一声道:“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云初此次出战的排名会高于我们。” 王方翼怒道:“还真是立下战功的不如会做事的。” 裴行俭大笑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没关系等你被云初蹂躏几次之后,就会心平气和的。 不说云初这个混蛋了,我问你,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愿意臣服了吗” 王方翼皱眉道:“这种人就该杀掉。” 裴行俭笑道:“鬼室福信这种连同伴都轻易舍弃的人才该杀掉,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这种人其实很有用,我们要劝降他为我所用。” 王方翼知道这是裴行俭起了爱才之心,不过,对于黑齿常之这个人,就连王方翼也是很佩服的。 只不过,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在黄山互为犄角艰难的抵抗着裴行俭的猛攻,以掩护鬼室福信的本军时候,鬼室福信却带着人马跑了,放弃了掩护这两人后背的职责,导致这两人在力战之后被裴行俭给活捉了。 如今,就在裴行俭的军中。 裴行俭端着罐罐茶跟一些馕饼去了安置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的帐篷。 面对两个躺在军帐床上的大汉道:“来尝尝这种新东西,是我们大唐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弄出来的,现在正风靡长安,想必不久之后,定会成为大唐人过日子的时候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翻身坐起,冷冷的看着裴行俭不做声。 裴行俭分了茶杯,倒了茶水,对黑齿常之两人道:“我这人性子粗疏,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办事,只要你们成了我们自己人,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黑齿常之怒道:“我们当初已经降唐,可以是你给百济的百姓好日子过了吗 当初,但凡你能稍微善待一下百济百姓,我们兄弟就算是为了大唐战死疆场也没有半句怨言。 看看你们在百济都干了些什么,比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新罗人残暴,比一向压榨我们的高句丽人贪婪,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投降你唐国” 裴行俭笑嘻嘻的把手上烤的焦黄的馕饼分给两人道:“覆国杀将,这是我唐人的传统,从高祖皇帝开始立国的时候,在面对那些覆灭的不同势力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你百济又何能例外 我也不掩饰了,大唐府兵之所以万里迢迢的征伐百济,就是为了能够烧杀劫掠,如果没有这样的好处,谁愿意跟着我们作战呢” 黑齿常之痛苦地道:“虎狼之兵,禽兽行径,这就是你大唐的惯例吗” 裴行俭自己咬一口馕饼道:“你以为我们做的很过份,你知不知道,就这样,还有人弹劾我,说我是一介无谋无用的武夫,对百济人过于仁慈了,不懂得如何从百济百姓身上敲骨吸髓,为大唐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黑齿常之道:“屠城,焚城,坑杀,你们还要怎么过份” 裴行俭叹口气道:“大行城的传说你们听过没有” 黑齿常之道:“据我所知,同样是唐将,大行城也是唐军攻破的城池,那里的百姓为何就能安居乐业” 裴行俭饶有趣味的瞅着眼前的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两张坚毅,悲愤的脸,喝了一口甜茶淡淡的道:“弹劾我是一个蠢货的大唐官员,就是你们以为仁慈的大行城守将,乌行道行军总管云初!” 正文 第七十二章百闻不如一见 黑齿常之看一眼沙吒相如道:“有百济商人传话过来说,他们在大行城生活的很好,虽然需要缴纳一笔很重的税赋。 但是,缴纳过税赋之后,他们就能在大行城安居,没有人劫夺他们的财产,也没有打他们妻女的主意。” 裴行俭继续啃着手里的馕饼笑道:“我们如今在长渊城,本身就在海边,如今正是东北风强劲的时候,乘船顺风顺水的话一日夜就能抵达大行城,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你们看过大行城,见过云初之后,你们就会觉得我老裴是一条多么爽利的汉子了。” “你会放我们离开”黑齿常之有些惊讶。 裴行俭摇摇头道:“你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忠厚了,还干不出不管妻儿老小独自跑路的事情。 你们尽管去大行城,我在高句丽等你们。” “你确定要放我们离开”向来话少的沙吒相如再一次确认。 “我会给你们配备船只,随从,货物,可以假扮商人去大行城看看那里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话,裴行俭喝完了杯子里的甜茶就起身离开。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很普通的百济人,是两个被大唐传过来的,诗书礼仪培养的很好的两个普通百济官员。 自从百济王投降了,担任地方刺史跟守将的两人为了治下百姓的安危也就投降了。 是两个觉得对百姓有一个交代的重要性。超过对百济王有一个交代重要的人。 送两人上船前,裴行俭还专门给云初写了一封信,用来证明两人的身份,不至于被云初给一刀杀了。 眼看着这两个人扬帆远去,王方翼有些担忧的道:“这就放他们走了” 裴行俭道:“他们两个人现在恨鬼室福信超过恨我们,再加上又是被我们活捉的,如今的百济人已经开始不相信他们了,只有投靠我大唐这一条路可行。 如今,我给了他们极大的信任,相信我,这两个人在看到云初在大行城的做派之后,一定会回来的。” 王方翼叹口气道:“我现在只希望云初不要把大行城弄得太过于神憎鬼厌。” 裴行俭呵呵笑道:“云初擅于治理地方,所以对于如何盘剥百姓,他也比我们更加的熟悉,所以,如今的大行城必定与他钟爱的万年县是两个极端。” 跟裴行俭跟王方翼想的完全不同。 云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在大行城进行竭泽而渔式样的统治。 只有大行城发展的很好,变成朝廷的财源地朝廷才会重视辽东,不至于觉得新罗占领了整个半岛,就觉得不值得再为那些土地再动刀兵。 也不至于营州发生了一场叛乱,就任由营州成为一片可要可不要的土地。 从现在起,云初就在挑选合适的商人进驻大行城,他没有打算将大行城建设成一个产业全面的城市,如果,产业门类一旦齐全,下场就是再制造出一个高句丽或者渤海国出来。 所以,大行城需要成为一个专注于服务业的城市,冶铁,制甲,养马,这些行当是要被严格掌握在官府手中,并且,规模不得变大,够自己用就可以了。 所以,航运,皮毛,药材,博彩,青楼,酒店业才是大行城真正应该大力发展的行当。 云初需要的是一座发展极为畸形的城市,并通过大行城这种畸形的产业,继而跟大唐国内的市场牢牢地绑在一起。 他相信仅仅是参茸行,就能让大行城成为辽东这片土地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带来的货物就是参茸,原本裴行俭想着把一些从丛高句丽军队手中缴获来的破烂皮甲跟武器交给这两个人,好方便他们跟云初接触,因为这些东西不论是在新罗,还是百济都是抢手的好东西。 后来觉得不能给这两个人创造太好的机会,狐狸一般狡猾的云初说不定会想着利用这两个人能弄来武器的机会,从而礼待这两人。 正好,王方翼抢劫了一家参茸行,他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让黑齿常之两人带来大行城。 以裴行俭跟王方翼对大唐军人的了解,这种珍贵的药材,基本上会被府兵们第一时间劫掠一空的,那么黑齿常之两人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也只有将云初最丑恶的一面暴露给黑齿常之,才能让这两个人认命。 事实上,参茸这两种东西是非常新兴的两种珍贵药材,起源跟云初有很大的关系。 是云初发现自己在晋昌坊设立的平准药行,在给普通百姓施舍了太多药材之后竟然不赚钱了。 这样做自然是不成的。 于是,云初就把找来的人参跟鹿茸的作用跟老神仙说了,老神仙在试验之后,发现效果很好,就随口赞扬了两句,然后,云初就把跟这两种药材,药效相近的药物的价格抬升了百倍。 反正老百姓没事干是不会去碰这么贵的药材的,即便是需要,也有大量的别的廉价的药材可以替换。 因为是药材,看守海上冰码头的府兵,自然没有把黑齿常之一行人送去所谓的黑码头,而是正正经经的送他们从白码头上了岸。 从白码头上岸的各国商贾很多,虽然在看到蹦蹦跳跳的倭国商贾的时候,黑齿常之皱皱眉头。 百济与倭国靠的最近,他不喜欢这群面对强大的族群就卑躬屈膝,在面对弱小部族就倨傲无力的人。 带着货物乘坐着马拉爬犁上岸的过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唐府兵们既没有表现得很热情,也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厌恶之意,黑齿常之甚至能从这些府兵身上,看到自己昔日当百济率将的模样。 如果非要说出来一种比喻,那就是一张公事公办的臭脸。 府兵们翻检了他带来的货物,也仅仅是检查,并没有出现黑齿常之认为的抢夺或者偷拿这样不好的现象。 府兵们似乎早就看惯了他们这种百济商人,因此上一路没有话跟他们说,将他们送到港口之后,就赶着爬犁又回去了。 沙吒相如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 黑齿常之道:“我更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裴行俭的嫉妒。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我们要看的东西还多,要经历的东西也有很多。” 两人带着从人手提肩扛的将货物搬上岸,就看到很多人正在一个栅栏后边排队。 黑齿常之问过前边一个百济商贾才知道,商人们上岸要面对的第一件事,估算货值,然后再按照货值缴纳赋税。从那个百济商人苦了吧唧的脸上,黑齿常之就知晓,这里应该就是唐人掠夺,压榨商人的地方。 在经历了百济残酷的环境之后,黑齿常之甚至认为,如果仅仅是损失一部分钱财的话,也远比留在百济,接受唐人的烧杀劫掠来的好。 等黑齿常之来到最前边的时候,当他报出自己是百济人的时候,看守栅栏的府兵就很不耐烦的让他去百济人的通道那边去办理出海港的事宜。 这一点是黑齿常之没有想到的,来到一个带着浓浓百济商贾气息的家伙面前。 黑齿常之此时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头牲口,正在被眼前这个家伙揣摩肥瘦,估量价钱。 “像你这么强壮的人不去当兵可惜了。” 眼前这个身份从百济商贾,变成唐人小吏的家伙,一张口,就让黑齿常之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人家似乎也没有指望他回答。一边开始让手下检查黑齿常之等人带来的货物,一边又自言自语的道:“都跑过来了,百济还能剩下啥呢” 沙吒相如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不是也跑过来了吗,自身不正,如何怪罪他人呢。” 小吏笑了起来,指着沙吒相如道:“能活着来到大行城也算不易,我们就不要相互笑话了吧。” 黑齿常之道:“百济人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小吏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我难道是死人” 黑齿常之笑道:“不是。” “我原本是百济的一个商贾,失去钱财之后来到大行城,还以为会活活饿死,没想到大唐却给了我一个活计一口饭吃,我这种没钱的人在大行城都能活,你这种豪奢的人自然也能活。 只是要缴纳一半的货物当进城税而已。” 黑齿常之一时没有弄懂这个小吏说话的意思,想要再问却被后边的百济人催促,就只好看着那个小吏拿走了自己一半的货物。 他看的很清楚,被拿走的货物正好是一半,没有多拿也没有少拿。 看样子,大行城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 在乱世里,只要还有规矩,不论这个规矩多么的不合理,人就能活下去。 当黑齿常之带着憧憬离开港口,真正进入大行城之后,他赫然发现,那些守在港口边上的府兵们并没有追过来,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站在大行城的街头,看着忙忙碌碌的行人,以及那些做着生意的店铺,黑齿常之对沙吒相如道:“如果我眼睛不瞎的话,那么,裴行俭就是在胡说八道。” 正文 第七十三章不请自来 拿着港口开出来的路引,黑齿常之一行人很顺利的住进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 这座客栈明显是用原来的旧房子改建的,听高句丽掌柜的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富商的家,唐人来的时候丢下房子跑了,就被唐人拿来改建成了一家客栈。 “他们就算现在回来了,房子也不会还给他。”高句丽掌柜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黑齿常之笑道:“这终究是人家的房子,为什么不能还给人家呢” 掌柜的不屑的道:“官府上户口,确定财产的时候,他们不在,自然就成无主之物,被官府赏赐给别人了。” “赏赐给唐军了吗” “一部分赏赐给唐军了,更多的还是让城里以前的穷人们住进去了。” “以前的穷人现在很富裕吗” “说不上富裕,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黑齿常之笑道:“那也很不错了,我听说高句丽人一般都吃不饱饭。” 掌柜的瞅瞅黑齿常之很想回他几句不好听的话,考虑到人家是客人,这才忍住性子继续道:“你们带来了不少的参茸,要不要出售呢,如果你们要卖,老朽认识一家很好的参茸行,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黑齿常之道:“自然是要售卖的,百济参茸最好,也便宜,我们兄弟过来,就是来卖参茸的,以后恐怕要常来大行城。” 高句丽掌柜的终于忍不住了对黑齿常之道:“客人这样说我可就不喜欢听了,谁不知道普天下最好的参茸都产自高句丽,百济能有什么好参茸。” 虽然是争吵,黑齿常之却似乎很喜欢,他觉得这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正常情绪,在唐人的治理下,这里的高句丽人还敢发脾气,大行城是宽松自由的这一点已经得到了验证。 入住客栈之后,两人没有带任何随从,也不管东南西北就开始在大行城里闲逛。 中间,他们在路过城门的时候,故意出去了一趟,发现守门的唐人好像不怎么管他们,两人又换了一个城门继续随意的进出。 这一次,同样没有人理睬他们,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一群高句丽猎人用爬犁拉着猎物,背着弓箭从城门外走进来。 这一次守城的府兵喊住了这群人,就在黑齿常之以为这些人身上背的弓箭是原因的时候,那些府兵们却开始对猎人们爬犁上的猎物更感兴趣。 眼看着那些守门的府兵挑选了一头獐子跟一头鹿,然后丢给那些猎人们一把铜钱,猎人们就抱着铜钱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沙吒相如忍不住朝那些看起来很高兴的府兵们问道:“为何要给这些高句丽人钱” 为首的一个府兵瞪了沙吒相如一眼道:“你的猎物被我们白白拿走了,你高兴吗” 沙吒相如认真的道:“不高兴。” 府兵一边驱赶沙吒相如一边道:“这不就是了吗,你感觉不好的事情,别人也会感觉不好的,大家都苦哈哈的熬命呢,都宽松一些不好吗” 或许是唐人一向的高傲,黑齿常之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府兵们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反而觉得这个府兵说的话很朴实。 他那里知晓,这些府兵如今都是每个月都能拿到一贯钱赏赐的有钱人。 平日里对于三五个铜钱就能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屑于蛮干。 再说了,将军也不准许他们蛮干,尤其是在长史把善待这些给他们赚钱的人的道理讲通之后,傻子才会为了一头獐子,一只鹿做一些让别的同伴看不起的事情呢。 一碗麦饭一文钱,一壶酒五文钱,一盘子盐菜再加上老大一盆肉汤只要五文钱。 在花了十一文钱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之后,黑齿常之已经对大行城的物价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就在天黑,众人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个獐头鼠目的高句丽伙计悄悄走进黑齿常之的房间里,带着淫笑悄悄对沙吒相如说了几句话。 沙吒相如就直接对黑齿常之道:“这个家伙说不能这么早就睡觉,码头那边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问我们去不去,如果去,他给我们领路,只要一给五个铜钱,保证我们吃好,喝好,玩好。” 黑齿常之大笑出声,丢给伙计五个铜钱道:“好,如果不能如愿这些钱你要还回来。” 晚上的大行城寒风刺骨,乱风卷着残存下来的雪粒子在大街上来回变换着位置,一会在窗下,一会在门边。 偶尔还有冻得受不了的狗,会伸长脖子朝天上的月亮拖着长音嚎叫几声。 就在这时,一个赤裸着下半身的倭国人一头撞破结实的窗户飞了出来。 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就不动弹了。 紧接着,胸襟敞开着的黑齿常之就从窗户里跳出来,从地上抓起那个**的倭国人一边摇晃一边怒吼道:“爷爷的女人你也敢抢,你这种砸碎只配去找野狗。” 说话的功夫,就双手举起这个倭国人,将他远远地丢了出去,倭国人的身体撞在一堵墙壁上,嘴里吐出一口血就昏迷过去了。 黑齿常之哈哈大笑着重新从窗户里跳进去,冲着满青楼的人吼道:“再拿出三坛子酒出来,某家请诸位喝!” 原本有些安静的青楼顿时就欢腾起来了,有了酒,谁还记得被丢出去的那个倭国人呢。 至于躺在地上的一群倭国人,里面的男男女女更加的不在乎了,将碍事的倭国人用脚推到桌子底下,众人围着老鸨子拿出来的大的过份的三坛子酒,不等伙计倒酒,就抢着用各种器具去挖。 怀里拥着两个高句丽歌姬的黑齿常之,则举起手中的酒碗大吼道:“喝啊——” 于是,又一轮欢闹接着开始了…… 大行城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当一群不良人从外边抬进来一个冻得硬梆梆的倭国人尸体进来的时候,这个刚刚还在喧闹的青楼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人是谁杀的”为首的一个不良人手按刀柄凶暴的瞅着青楼里的男男女女。 “他杀的!” 刚刚还在感谢黑齿常之请酒喝的一群人,毫无情意的齐齐的将指头指向了黑齿常之。 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沙吒相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还有我。” 不良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很好,敢作敢当,是好汉行径,既然杀了人,这两位好汉不如就跟我走一趟吧。”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哈哈大笑,被不良人用锁链锁住之后,也不反抗束手就缚。 临出门的时候还冲着青楼里的众人道:“待某家从监牢里面出来,再请诸位喝酒。” 看到黑齿常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个歌姬轻声道:“多好的客人啊,给倭人赔命实在是可惜,刚才应该说那个倭人是自己跌死的。”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被不良人丢进了监牢里。 再一次恢复了镇定模样的黑齿常之用手抓一把地上铺着的厚厚一层麦草,对沙吒相如道:“地上的草厚半尺,是监牢里应该有的规矩。” 沙吒相如笑道:“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规矩虽然粗陋一些却也一样都不缺。” 黑齿常之笑道:“再看看明日过堂的场景,如果没有什么差池,我们就跟着这个乌行道行军总管混日子如何” 沙吒相如点点头道:“我喜欢有规矩的人,跟着这样的人混日子,只要不违反他的规矩,就能活得长久。 不过,裴行俭那里又怎么说呢” 黑齿常之笑道:“如果这个人没有跟裴行俭讨要我们家眷的本事,也不值得我们兄弟追随他。 虽然冷了一些,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养好精神,准备明日见那个能让裴行俭都避让三分的云初吧。” 沙吒相如道:“也不只是什么样的人,但愿能有让我们兄弟追随的气度。” 云初吃上午饭的时候,听断案子的不良人说,有两个失手杀人的罪囚要见他。 “什么名字” “自称是原百济率军黑齿常之,与百济郎将沙吒相如,声称一定要见县尊,还说有裴行俭书信为证。” 说着话就把一封黏着火漆的信递过来。 云初没有着急看信,而是先看一眼信封角落里的密押,是裴行俭独门密押没有错,这才用小刀子割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此二人为我部降将,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见信送还。” 云初无声的笑了一下,将信纸递给温柔道:“见信送还,他如果不这么狂妄的说这四个字,我说不定就还给他了,既然他如此的有自信,你说,这两个人我们就收了。” 温柔看一眼信里的内容,摇摇头道:“你先要确认,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值不值得你下力气讨要。” 云初道:“能在百济将裴行俭折腾的狼狈不堪的人很不错了,既然送上门来的人,为什么不要呢” 温柔吃一口面条,想了一会道:“其中会不会有诈毕竟太突然了。” 云初将碗里的面条全部倒进嘴里,吞咽下去,用手帕擦试一下嘴巴道:“走,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这两位百济名将。” 第三章,明天见,今日网上讲课,精疲力竭,明日依旧四更。 正文 第七十四章拼图上的人物 黑齿常之觉得自己随便打死一个野狗一样的倭人,不算什么事情。 问题是,在这个事情上,云初恰好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为了大行城表面上的秩序考虑的话,打死也就打死了。 云初看黑齿常之第一眼的时候,顿时就认为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在历史上悍勇无敌的黑齿常之。 不是因为此人八尺的身高,也不是他手长腿长的模样,更不是此人脸上的胡须。 而是这个人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你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 这是一种奇怪又让人莫名觉得安心的气质造成的。 黑齿常之也是第一眼就从云初,温柔,钟馗的三人队伍中就认出来了云初。 并不是因为云初的站位,这一次温柔刻意的站在中间位置上。 也不是因为其余两人对云初表现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恭敬态度泄露了秘密。 恭敬这种东西基本上不会出现在温柔跟钟馗身上,本身足够优秀的人,恭敬这种东西一般在他们身上找不到。 既然已经确定了黑齿常之就是自己想要的人,云初没有再做任何的试探,直接对黑齿常之道:“想不想来我万年县做事” 黑齿常之万万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云初就直接开始招揽,连客套一下的环节都没有。 就在他跟沙吒相如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云初又道:“是人是鬼,一眼可辨,何须惺惺作态,把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呢” 黑齿常之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朝云初拱手道:“敢问将军因何随意至此” 云初笑道:“你与沙吒相如两人本身就长了一副长安万年县的模样,这样的人我如果错过,那就是我万年县的损失了。” 黑齿常之又道:“敢问将军,万年县又是一个什么模样,以至于让将军误以为我们二人,天生就该是万年县的人呢” 云初瞅着黑齿常之道:“万年县民风淳朴,除过我与温柔长史属于心机阴沉之辈,万年县中再无恶人。” 黑齿常之大笑道:“将军是如何知晓我与沙吒相如属于良善之辈” 温柔在一边道:“百济王投降,将军为了百姓不遭受兵灾也跟着投降,原本这一投降,这一生的富贵已经握在手中。 只是裴行俭等人做事过于急功近利,导致百姓遭难,将军投降本就是为了让百姓免遭兵灾,既然兵灾无法避开,将军为百济百姓降而复叛,准备以自家性命助百姓活命。 然,黄山一战,将军又被百济奸佞坑害兵败被擒。 我与云初本就钦慕将军为人,如今又听闻将军来到了大行城,也自然明白将军心意。 将军有心,万年县有意,一拍即合的事情,何必多言呢” 黑齿常之道:“某家可否就任这大行城的都尉” 云初摇头道:“大行城配不上你,你应该成为万年县的都尉。” 黑齿常之瞅着云初道:“万年县并无都尉一职。” 云初笑道:“某家此次在辽东也算是立下了一些功劳,加上万年县人口众多,府兵不少,用这些功劳为将军谋一个万年县折冲府都尉的职位不难。”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闻言大吃一惊,他们两人当然知道万年县是一个地方,也清楚他们兄弟身为降将,想要成为京畿之地折冲府都尉几乎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云初却一口应允下来,且信心满满的,这让两人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柔虽然对云初准备给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谋长安折冲府的职位,非常的担心且不满。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依旧笑吟吟的道:“不如此不足以显示我家将军的诚意。” 黑齿常之虽然也非常的感动,他还是问道:“将军为何厚待恒元若此” 云初笑道:“这世上恶人太多,而能够抵御恶人的好人太少,这种人只要见到一个,某家就决不放弃。” 沙吒相如见黑齿常之已经有拜谢云初的冲动,就在一边道:“奈何家眷还在裴行俭手上。” 云初就对温柔道:“派人取来。” 沙吒相如苦笑一声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云初就对温柔道:“六千套冬衣,六千双雪靴,六千斤肉干,六百架爬犁,再加六十套滑床弩,你认为能把恒元跟忠义的家眷取来吗” 温柔点点头道:“如果想要万无一失,还需增加六百根弩枪。” 云初轻笑一声,对温柔道:“即刻派人去办理吧。” 见温柔出去办事了,云初就把钟馗介绍给了这两个百济降将。 很明显,钟馗也很喜欢这两个人,只是他奇丑的相貌阻碍了他跟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来到城主府的时候,黑齿常之两人也对那些堆积在墙边上的大唐将士尸体感到疑惑。 云初轻声道:“原本想要火化之后带回去,又想着阵亡将士的家眷不好辨认,如果最近还有河北船只过来,就让他们麻烦一些将这些将士的尸骸还葬故乡。” 黑齿常之拱手道:“将军仁心若此,恒元佩服。” 云初摆摆手道:“恒元有所不知,河北,山东两地的百姓本身就对此次东征不那么拥护,能减少他们的心中的仇怨之心,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黑齿常之叹息一声道:“高句丽在大王城以隋人尸骸修建封丘,建京观,有失仁慈。” 云初道:“此次大唐东征之所以不如太宗时期那样仁慈,这里面未必没有那座京观的缘由在里面。” 黑齿常之摇头道:“仇恨来的剧烈,报复也来的猛烈,逞一时之快,却不知会给后世留下滔天巨祸。” 来到城主府后宅,又看到了摞的很整齐的新罗花郎徒尸体,黑齿常之再次问道:“这又是何故” 云初淡淡的道:“就是恒元刚才说过的道理,这些花郎徒袭击大唐军伍,造成数百大唐府兵阵亡。 我原本想着用这些尸体建立京观以震慑敌人,后来于心不忍,就拜托前往新罗国的大唐使节询问他们,要不要把自家的子侄接纳回家,如果他们愿意,就可以派船来大行城接这些年轻人回家。 只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同样对待我大唐阵亡将士的残骸,不至于羞辱太过。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就像恒元说的与人为善,还是从强大的一方开始,才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闻言,齐齐的向云初施礼。 刚刚办事归来的温柔听云初这么说,就招来一个不良人,命他告诉老何,马上把他的那个实验室尽快的从城主府搬出去。 医生一旦真正恨起一个人的时候,并且用自己毕生所学对付一个恨之入骨的人的时候……反正云初跟温柔已经很长时间不愿意跟老何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不过,据老何自己说,他本人最近,医术大涨。 安排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住在城主府,温柔就连忙问云初:“是不是有些过了” 云初笑道:“以后,有他在,我就敢把万年县的府兵交付出去,免得以后再被英公他们,动不动就把我弄去战场上打仗。 我告诉你啊,这两个人是非常合格的将领,有他们加入,我万年县的力量就能增涨三成以上,是万万不可错过的人。 你真的觉得那些东西就能把这两人的家眷换回来吗此事不能有差池。” 温柔摆摆手道:“你放心吧,裴行俭麾下的六千大军,在百济消耗了太多的物资,而那些在百济作战的大军的补给一向是依靠莱州用船来供应。 早就空乏不堪,再加上我们给的东西太多了,就算裴行俭心有不甘,就他那样的穷鬼,在这么多的物资面前,他有再多的不满与愤怒,也会选择物资,而不是选择用这两人的家眷来为难我们。” 云初点点头道:“这就是现实比人强啊,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裴行俭在百济的行为,既然百济已经投降,那就是说他们的命运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 明明有一万种可以榨干百济国人财富的法子,他们偏偏选择了最蠢的,最费力,最不讨好的一种。 真是何苦来哉” 温柔冷笑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裴行俭对军队的控制程度是有限的,他还做不到令行禁止的地步。” 第二天,云初将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介绍给了高文,高文这个高句丽叛贼,对于突然到来的两个百济叛贼自然是无限欢迎。 以前只有他一个高句丽叛贼的时候,有时候在大家闲聊的时候很多话题都让他非常的尴尬。 现在好了,多了两个人一起尴尬,高文就觉得自己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大行城的管理权在高文,码头的管理权在大唐府兵,城池守卫的权力在钟馗。 调度来自大唐的军粮,物资的权力在温柔。 云初看似什么都管,最后其实啥都不管。 自从身边多了两员悍将,云初就准备将那些无所事事的高句丽降卒组织起来,交给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编练成一支新的军队。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足够多的人手,扫荡大行城以外的旷野,在大行城以外的地方制造一个巨大的无人区。 如此,云初在大行城的拼图总算是完成了基本形状。 第一章,因为要参与评奖,今天修改了好多章节。 正文 第七十五章能力与责任的关系 相由心生这句话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云初第一次见老何是在西域,那个时候的老何就是一个有些市侩还算讲道理的一个人。 等云初在长安再见老何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变成了一个官迷,为了当官不惜一切手段向上爬。 等老何去柳州找老神仙避祸,并且被老神仙言传身教一年之后,这个家伙重新变回了医生的模样,尽管这家伙看起来还是那么喜欢向上爬,但是,名医的气度已经完全长在这家伙的身上了。 现在,云初就不怎么敢看这個家伙,或许是辽东的气候让他很不适应的缘故,整个人暴瘦了至少有二十斤。 如今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两腮无肉,腰背佝偻,眼窝深陷,白眼仁比黑眼仁多的一个妖怪。 就连原本还算圆润的声音,也变得微微有一些沙哑,话少了,却多了一些属于真正行家的威严。 云初现在很确信,这个家伙的医术飞涨,终于可以放心的吃这个家伙给的药,或者接受这个家伙的亲手治疗。 伤兵营里非常的干净,里面没有云初跟温柔想象中的地狱场景。 不知为何,老何弄了一双漂亮的鹿皮手套戴在手上,不论是吃饭还是干别的,他从不脱下手套。 “某家的一身本事都在这一双手上。”老何见云初不断的看他的手,就慢条斯理的解答道。 云初双手抱拳道:“恭喜何兄医术大成。” 老何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叹息一声道:“某家浪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太可惜了,恨不得扭转日月,让我重活一回。” 云初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不过他还是安慰老何道:“现在也不晚,我甚至觉得更好,你的师承,你的家族都希望能从你这里获益。 你以前一直在报答自己的师承,家族,父母妻儿,如今,已然报答的七七八八了,正好一头扎进自己喜欢的事情之中,探索一下医术的高峰。” 老何指指自己的心口道:“医术以德为先,以仁为本,我如今抛弃了仁德之心,不择手段只求医术增涨,可以说已经走火入魔了,此生再也无法望老神仙之项背。” 云初道:“别把术一定跟仁德牵连起来,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与境界。” 老何瞅着云初幽幽地道:“我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云初怒道:“胡说八道,某家做事一向秉持着良心去做的,你看看,满长安城里,谁在努力的造福百姓谁在努力的改善百姓们的生活,谁在殚心竭虑的为百姓谋福利,除过我,你还能看到几个像我干的这么出色的” 老何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你的 “术”,你的目标是给长安城贴金箔,让长安城百姓富裕起来,不过是你为了达成给长安城贴金箔的“术”。” 云初呆滞的瞅着老何,他多少有些想不通,一个人的医术长进之后,就连脑子也跟着一起长进,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你以后准备怎么干” “还能怎么干呢,保护好老夫的这双手,直到再也拿不起割肉刀为止。” 看着老何那张平淡的脸,云初也回忆起以前在电影里学到的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大能力的人,明明可以过很好的生活,最后却往往为了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把自己弄得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后,临死前还总是说——不悔。 有了这个明悟,云初准备在以后的日子里,再遇到这种大能力,大责任者……就避而远之。 免得被他们蛊惑,被他们感染成同一类人,最后弄得虞修容没了男人,两个孩子没地喊爸爸。 这种人的蛊惑力太强大了,就这会跟老何说了几句话,云初已经生出严重的愧疚之心来。 还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事情是不是有意义了。 “以后离我远一些。”云初恶狠狠的对老何道。 老何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好人,为何总要披上一张恶鬼的外皮呢 你讲的那个画皮的故事是剥开人皮见恶鬼,你这里是拨开恶鬼的皮见人心……哈哈哈哈……你到底还是解开了老夫的心魔。” 云初在老何的狂笑声中落荒而逃…… 跟云初的落荒而逃不同,裴行俭面对海面上漂浮的三艘大船快把牙齿生生咬断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他派去的从人被云初送回来了,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个人没回来,他就知道不好,正准备用这两人的家眷威胁这两个混账的时候,从人偷偷地告诉他,这三艘船上装载的都是军中急需的物资。 看着云初军中的一个果毅都尉奉上的物资清单,裴行俭心头一片冰凉。 他不是没有预料到云初会留下这两个百济人中的佼佼者,毕竟,这两个人的品性,本事都是上上之选,不管被谁笼络住了,将来都是最好的左膀右臂人选。 对于云初看人的眼光,裴行俭还是非常肯定的,这一次派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去大行城,未必没有炫耀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弄成了肉包子打狗的局面,这是裴行俭没有想到的,他很想发火拒绝云初的羞辱。 但是,副将王方翼等人看到了清单之后,立刻欢呼起来,有了这些物资,他们就能在即将开展的平壤之战中占据很大的优势。 “将军,两个降将而已,云初要就给他,末将保证再给将军抓一些更加厉害的降将回来。” “将军,这些天来,弟兄们征战不休,身上的冬衣早就破烂不堪,而咱们越是向北,那里的气候就越发的寒冷,如果拿到这批冬装,弟兄们的战力就会提升……” “将军,换了吧,不说别的,就算是六十架滑床弩跟六百根弩枪,就千值万值了。” 云初部的果毅都尉面无表情的瞅着乱糟糟的中军大帐,心中努力的回忆着长史温柔的嘱托——万万不可在人家的中军大帐里笑出来,要不然会让裴行俭恼羞成怒的。 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军务,果毅都尉将一张长脸拉的跟驴脸一样长,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显得极度的不情愿的样子。 大行城如今已然成了大军后勤的转运地,大唐水师的舰船日夜不停的向大行城运送物资,可以说,大行城里的物资如今用堆积如山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多。 物资转运的时候,是有一个前后顺序以及优先权的。 首先要满足的就是英公李绩的物资需求,这个可不敢耽搁,一旦被耽搁了就有被李绩砍头的危险。 接下来,就是要满足契苾何力,高侃,庞同善这三个人的需求。 在满足了以上四人的需求之后,才轮到各路将领的需求,而李绩曾经直白的告诉云初,诸将中以薛仁贵的需求为先,再论其他。 裴行俭的老大不是李绩,而是苏定方,支持他们后勤的是莱州转运使。 对于大唐国内的兵部,户部,以及幽州转运大使来说,满足英公李绩的需求为第一。 所以,苏定方这边的需求就被放在了第二位。 别看只是第一跟第二的差别,在物资粮草的运输上,第一至少能拿走八成,只给第二留下勉强够用的两成。 所以,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大行城里总有很多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物资。 云初给裴行俭的这一批物资就是这么来的。 把这么一批物资给了裴行俭,云初自然是要被负责监督物资去向的御史监察们弹劾的,哪怕是给了自家军队,御史言官们也会把这种事情定性为贪污。 当然,这必须是战后算账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现在就拉住一个地方行军总管,质问此事。 现在的御史,言官,监察们只要前线一路凯歌,他们就不吝惜世上最美好的言辞来夸奖他们,至于贪污什么的基本装作看不见。 不过等战事结束,大军班师回朝了,府兵们一个个都脱下铠甲回家务农去了。 这个时候,不论是御史,还是言官,亦或是监察,他们立刻就会化身地狱恶犬狠狠地扑上来,将那些身上有污点的将军们撕咬成碎片。 云初是不在乎的,有一百万贯的钱打底,只要他的贪污不超过一百万贯,皇帝就不会承认云初有贪污这回事的。 裴行俭不知道云初有一百万贯这么多的钱,他只是认为云初为了那两个降将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部将们自然也这么认为。 裴行俭终于弄了一艘船送云初部的果毅校尉跟黑齿常之他们的家眷回大行城。 当三船的物资堆放在军营里的时候,全军欢呼,人人都在赞颂将军英明。 只有裴行俭就像是张嘴仰头看天的时候,不小心吞下去了一块鸟屎一般,胸中的烦恶之气冲的满满的想要吐出去,在看到部下们喜气洋洋换新衣的样子后,也只有长叹一声回军帐休息了。 云初给的太多了,不容他有丝毫的犹豫,更不要说拒绝了。 只有在心中暗自发狠,决心在平壤一战中一定要有极为出色的表现。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七十四章拼图上的人物 黑齿常之觉得自己随便打死一个野狗一样的倭人,不算什么事情。 问题是,在这个事情上,云初恰好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为了大行城表面上的秩序考虑的话,打死也就打死了。 云初看黑齿常之第一眼的时候,顿时就认为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在历史上悍勇无敌的黑齿常之。 不是因为此人八尺的身高,也不是他手长腿长的模样,更不是此人脸上的胡须。 而是这个人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你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 这是一种奇怪又让人莫名觉得安心的气质造成的。 黑齿常之也是第一眼就从云初,温柔,钟馗的三人队伍中就认出来了云初。 并不是因为云初的站位,这一次温柔刻意的站在中间位置上。 也不是因为其余两人对云初表现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恭敬态度泄露了秘密。 恭敬这种东西基本上不会出现在温柔跟钟馗身上,本身足够优秀的人,恭敬这种东西一般在他们身上找不到。 既然已经确定了黑齿常之就是自己想要的人,云初没有再做任何的试探,直接对黑齿常之道:“想不想来我万年县做事” 黑齿常之万万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云初就直接开始招揽,连客套一下的环节都没有。 就在他跟沙吒相如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云初又道:“是人是鬼,一眼可辨,何须惺惺作态,把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呢” 黑齿常之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朝云初拱手道:“敢问将军因何随意至此” 云初笑道:“你与沙吒相如两人本身就长了一副长安万年县的模样,这样的人我如果错过,那就是我万年县的损失了。” 黑齿常之又道:“敢问将军,万年县又是一个什么模样,以至于让将军误以为我们二人,天生就该是万年县的人呢” 云初瞅着黑齿常之道:“万年县民风淳朴,除过我与温柔长史属于心机阴沉之辈,万年县中再无恶人。” 黑齿常之大笑道:“将军是如何知晓我与沙吒相如属于良善之辈” 温柔在一边道:“百济王投降,将军为了百姓不遭受兵灾也跟着投降,原本这一投降,这一生的富贵已经握在手中。 只是裴行俭等人做事过于急功近利,导致百姓遭难,将军投降本就是为了让百姓免遭兵灾,既然兵灾无法避开,将军为百济百姓降而复叛,准备以自家性命助百姓活命。 然,黄山一战,将军又被百济奸佞坑害兵败被擒。 我与云初本就钦慕将军为人,如今又听闻将军来到了大行城,也自然明白将军心意。 将军有心,万年县有意,一拍即合的事情,何必多言呢” 黑齿常之道:“某家可否就任这大行城的都尉” 云初摇头道:“大行城配不上你,你应该成为万年县的都尉。” 黑齿常之瞅着云初道:“万年县并无都尉一职。” 云初笑道:“某家此次在辽东也算是立下了一些功劳,加上万年县人口众多,府兵不少,用这些功劳为将军谋一个万年县折冲府都尉的职位不难。”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闻言大吃一惊,他们两人当然知道万年县是一个地方,也清楚他们兄弟身为降将,想要成为京畿之地折冲府都尉几乎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云初却一口应允下来,且信心满满的,这让两人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柔虽然对云初准备给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谋长安折冲府的职位,非常的担心且不满。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依旧笑吟吟的道:“不如此不足以显示我家将军的诚意。” 黑齿常之虽然也非常的感动,他还是问道:“将军为何厚待恒元若此” 云初笑道:“这世上恶人太多,而能够抵御恶人的好人太少,这种人只要见到一个,某家就决不放弃。” 沙吒相如见黑齿常之已经有拜谢云初的冲动,就在一边道:“奈何家眷还在裴行俭手上。” 云初就对温柔道:“派人取来。” 沙吒相如苦笑一声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云初就对温柔道:“六千套冬衣,六千双雪靴,六千斤肉干,六百架爬犁,再加六十套滑床弩,你认为能把恒元跟忠义的家眷取来吗” 温柔点点头道:“如果想要万无一失,还需增加六百根弩枪。” 云初轻笑一声,对温柔道:“即刻派人去办理吧。” 见温柔出去办事了,云初就把钟馗介绍给了这两个百济降将。 很明显,钟馗也很喜欢这两个人,只是他奇丑的相貌阻碍了他跟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来到城主府的时候,黑齿常之两人也对那些堆积在墙边上的大唐将士尸体感到疑惑。 云初轻声道:“原本想要火化之后带回去,又想着阵亡将士的家眷不好辨认,如果最近还有河北船只过来,就让他们麻烦一些将这些将士的尸骸还葬故乡。” 黑齿常之拱手道:“将军仁心若此,恒元佩服。” 云初摆摆手道:“恒元有所不知,河北,山东两地的百姓本身就对此次东征不那么拥护,能减少他们的心中的仇怨之心,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黑齿常之叹息一声道:“高句丽在大王城以隋人尸骸修建封丘,建京观,有失仁慈。” 云初道:“此次大唐东征之所以不如太宗时期那样仁慈,这里面未必没有那座京观的缘由在里面。” 黑齿常之摇头道:“仇恨来的剧烈,报复也来的猛烈,逞一时之快,却不知会给后世留下滔天巨祸。” 来到城主府后宅,又看到了摞的很整齐的新罗花郎徒尸体,黑齿常之再次问道:“这又是何故” 云初淡淡的道:“就是恒元刚才说过的道理,这些花郎徒袭击大唐军伍,造成数百大唐府兵阵亡。 我原本想着用这些尸体建立京观以震慑敌人,后来于心不忍,就拜托前往新罗国的大唐使节询问他们,要不要把自家的子侄接纳回家,如果他们愿意,就可以派船来大行城接这些年轻人回家。 只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同样对待我大唐阵亡将士的残骸,不至于羞辱太过。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就像恒元说的与人为善,还是从强大的一方开始,才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闻言,齐齐的向云初施礼。 刚刚办事归来的温柔听云初这么说,就招来一个不良人,命他告诉老何,马上把他的那个实验室尽快的从城主府搬出去。 医生一旦真正恨起一个人的时候,并且用自己毕生所学对付一个恨之入骨的人的时候……反正云初跟温柔已经很长时间不愿意跟老何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不过,据老何自己说,他本人最近,医术大涨。 安排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住在城主府,温柔就连忙问云初:“是不是有些过了” 云初笑道:“以后,有他在,我就敢把万年县的府兵交付出去,免得以后再被英公他们,动不动就把我弄去战场上打仗。 我告诉你啊,这两个人是非常合格的将领,有他们加入,我万年县的力量就能增涨三成以上,是万万不可错过的人。 你真的觉得那些东西就能把这两人的家眷换回来吗此事不能有差池。” 温柔摆摆手道:“你放心吧,裴行俭麾下的六千大军,在百济消耗了太多的物资,而那些在百济作战的大军的补给一向是依靠莱州用船来供应。 早就空乏不堪,再加上我们给的东西太多了,就算裴行俭心有不甘,就他那样的穷鬼,在这么多的物资面前,他有再多的不满与愤怒,也会选择物资,而不是选择用这两人的家眷来为难我们。” 云初点点头道:“这就是现实比人强啊,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裴行俭在百济的行为,既然百济已经投降,那就是说他们的命运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 明明有一万种可以榨干百济国人财富的法子,他们偏偏选择了最蠢的,最费力,最不讨好的一种。 真是何苦来哉” 温柔冷笑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裴行俭对军队的控制程度是有限的,他还做不到令行禁止的地步。” 第二天,云初将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介绍给了高文,高文这个高句丽叛贼,对于突然到来的两个百济叛贼自然是无限欢迎。 以前只有他一个高句丽叛贼的时候,有时候在大家闲聊的时候很多话题都让他非常的尴尬。 现在好了,多了两个人一起尴尬,高文就觉得自己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大行城的管理权在高文,码头的管理权在大唐府兵,城池守卫的权力在钟馗。 调度来自大唐的军粮,物资的权力在温柔。 云初看似什么都管,最后其实啥都不管。 自从身边多了两员悍将,云初就准备将那些无所事事的高句丽降卒组织起来,交给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编练成一支新的军队。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足够多的人手,扫荡大行城以外的旷野,在大行城以外的地方制造一个巨大的无人区。 如此,云初在大行城的拼图总算是完成了基本形状。 第一章,因为要参与评奖,今天修改了好多章节。 正文 第七十五章能力与责任的关系 相由心生这句话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云初第一次见老何是在西域,那个时候的老何就是一个有些市侩还算讲道理的一个人。 等云初在长安再见老何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变成了一个官迷,为了当官不惜一切手段向上爬。 等老何去柳州找老神仙避祸,并且被老神仙言传身教一年之后,这个家伙重新变回了医生的模样,尽管这家伙看起来还是那么喜欢向上爬,但是,名医的气度已经完全长在这家伙的身上了。 现在,云初就不怎么敢看这個家伙,或许是辽东的气候让他很不适应的缘故,整个人暴瘦了至少有二十斤。 如今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两腮无肉,腰背佝偻,眼窝深陷,白眼仁比黑眼仁多的一个妖怪。 就连原本还算圆润的声音,也变得微微有一些沙哑,话少了,却多了一些属于真正行家的威严。 云初现在很确信,这个家伙的医术飞涨,终于可以放心的吃这个家伙给的药,或者接受这个家伙的亲手治疗。 伤兵营里非常的干净,里面没有云初跟温柔想象中的地狱场景。 不知为何,老何弄了一双漂亮的鹿皮手套戴在手上,不论是吃饭还是干别的,他从不脱下手套。 “某家的一身本事都在这一双手上。”老何见云初不断的看他的手,就慢条斯理的解答道。 云初双手抱拳道:“恭喜何兄医术大成。” 老何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叹息一声道:“某家浪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太可惜了,恨不得扭转日月,让我重活一回。” 云初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不过他还是安慰老何道:“现在也不晚,我甚至觉得更好,你的师承,你的家族都希望能从你这里获益。 你以前一直在报答自己的师承,家族,父母妻儿,如今,已然报答的七七八八了,正好一头扎进自己喜欢的事情之中,探索一下医术的高峰。” 老何指指自己的心口道:“医术以德为先,以仁为本,我如今抛弃了仁德之心,不择手段只求医术增涨,可以说已经走火入魔了,此生再也无法望老神仙之项背。” 云初道:“别把术一定跟仁德牵连起来,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与境界。” 老何瞅着云初幽幽地道:“我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云初怒道:“胡说八道,某家做事一向秉持着良心去做的,你看看,满长安城里,谁在努力的造福百姓谁在努力的改善百姓们的生活,谁在殚心竭虑的为百姓谋福利,除过我,你还能看到几个像我干的这么出色的” 老何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你的 “术”,你的目标是给长安城贴金箔,让长安城百姓富裕起来,不过是你为了达成给长安城贴金箔的“术”。” 云初呆滞的瞅着老何,他多少有些想不通,一个人的医术长进之后,就连脑子也跟着一起长进,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你以后准备怎么干” “还能怎么干呢,保护好老夫的这双手,直到再也拿不起割肉刀为止。” 看着老何那张平淡的脸,云初也回忆起以前在电影里学到的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大能力的人,明明可以过很好的生活,最后却往往为了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把自己弄得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后,临死前还总是说——不悔。 有了这个明悟,云初准备在以后的日子里,再遇到这种大能力,大责任者……就避而远之。 免得被他们蛊惑,被他们感染成同一类人,最后弄得虞修容没了男人,两个孩子没地喊爸爸。 这种人的蛊惑力太强大了,就这会跟老何说了几句话,云初已经生出严重的愧疚之心来。 还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事情是不是有意义了。 “以后离我远一些。”云初恶狠狠的对老何道。 老何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好人,为何总要披上一张恶鬼的外皮呢 你讲的那个画皮的故事是剥开人皮见恶鬼,你这里是拨开恶鬼的皮见人心……哈哈哈哈……你到底还是解开了老夫的心魔。” 云初在老何的狂笑声中落荒而逃…… 跟云初的落荒而逃不同,裴行俭面对海面上漂浮的三艘大船快把牙齿生生咬断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他派去的从人被云初送回来了,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个人没回来,他就知道不好,正准备用这两人的家眷威胁这两个混账的时候,从人偷偷地告诉他,这三艘船上装载的都是军中急需的物资。 看着云初军中的一个果毅都尉奉上的物资清单,裴行俭心头一片冰凉。 他不是没有预料到云初会留下这两个百济人中的佼佼者,毕竟,这两个人的品性,本事都是上上之选,不管被谁笼络住了,将来都是最好的左膀右臂人选。 对于云初看人的眼光,裴行俭还是非常肯定的,这一次派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去大行城,未必没有炫耀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弄成了肉包子打狗的局面,这是裴行俭没有想到的,他很想发火拒绝云初的羞辱。 但是,副将王方翼等人看到了清单之后,立刻欢呼起来,有了这些物资,他们就能在即将开展的平壤之战中占据很大的优势。 “将军,两个降将而已,云初要就给他,末将保证再给将军抓一些更加厉害的降将回来。” “将军,这些天来,弟兄们征战不休,身上的冬衣早就破烂不堪,而咱们越是向北,那里的气候就越发的寒冷,如果拿到这批冬装,弟兄们的战力就会提升……” “将军,换了吧,不说别的,就算是六十架滑床弩跟六百根弩枪,就千值万值了。” 云初部的果毅都尉面无表情的瞅着乱糟糟的中军大帐,心中努力的回忆着长史温柔的嘱托——万万不可在人家的中军大帐里笑出来,要不然会让裴行俭恼羞成怒的。 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军务,果毅都尉将一张长脸拉的跟驴脸一样长,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显得极度的不情愿的样子。 大行城如今已然成了大军后勤的转运地,大唐水师的舰船日夜不停的向大行城运送物资,可以说,大行城里的物资如今用堆积如山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多。 物资转运的时候,是有一个前后顺序以及优先权的。 首先要满足的就是英公李绩的物资需求,这个可不敢耽搁,一旦被耽搁了就有被李绩砍头的危险。 接下来,就是要满足契苾何力,高侃,庞同善这三个人的需求。 在满足了以上四人的需求之后,才轮到各路将领的需求,而李绩曾经直白的告诉云初,诸将中以薛仁贵的需求为先,再论其他。 裴行俭的老大不是李绩,而是苏定方,支持他们后勤的是莱州转运使。 对于大唐国内的兵部,户部,以及幽州转运大使来说,满足英公李绩的需求为第一。 所以,苏定方这边的需求就被放在了第二位。 别看只是第一跟第二的差别,在物资粮草的运输上,第一至少能拿走八成,只给第二留下勉强够用的两成。 所以,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大行城里总有很多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物资。 云初给裴行俭的这一批物资就是这么来的。 把这么一批物资给了裴行俭,云初自然是要被负责监督物资去向的御史监察们弹劾的,哪怕是给了自家军队,御史言官们也会把这种事情定性为贪污。 当然,这必须是战后算账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现在就拉住一个地方行军总管,质问此事。 现在的御史,言官,监察们只要前线一路凯歌,他们就不吝惜世上最美好的言辞来夸奖他们,至于贪污什么的基本装作看不见。 不过等战事结束,大军班师回朝了,府兵们一个个都脱下铠甲回家务农去了。 这个时候,不论是御史,还是言官,亦或是监察,他们立刻就会化身地狱恶犬狠狠地扑上来,将那些身上有污点的将军们撕咬成碎片。 云初是不在乎的,有一百万贯的钱打底,只要他的贪污不超过一百万贯,皇帝就不会承认云初有贪污这回事的。 裴行俭不知道云初有一百万贯这么多的钱,他只是认为云初为了那两个降将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部将们自然也这么认为。 裴行俭终于弄了一艘船送云初部的果毅校尉跟黑齿常之他们的家眷回大行城。 当三船的物资堆放在军营里的时候,全军欢呼,人人都在赞颂将军英明。 只有裴行俭就像是张嘴仰头看天的时候,不小心吞下去了一块鸟屎一般,胸中的烦恶之气冲的满满的想要吐出去,在看到部下们喜气洋洋换新衣的样子后,也只有长叹一声回军帐休息了。 云初给的太多了,不容他有丝毫的犹豫,更不要说拒绝了。 只有在心中暗自发狠,决心在平壤一战中一定要有极为出色的表现。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七十五章能力与责任的关系 相由心生这句话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云初第一次见老何是在西域,那个时候的老何就是一个有些市侩还算讲道理的一个人。 等云初在长安再见老何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变成了一个官迷,为了当官不惜一切手段向上爬。 等老何去柳州找老神仙避祸,并且被老神仙言传身教一年之后,这个家伙重新变回了医生的模样,尽管这家伙看起来还是那么喜欢向上爬,但是,名医的气度已经完全长在这家伙的身上了。 现在,云初就不怎么敢看这個家伙,或许是辽东的气候让他很不适应的缘故,整个人暴瘦了至少有二十斤。 如今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两腮无肉,腰背佝偻,眼窝深陷,白眼仁比黑眼仁多的一个妖怪。 就连原本还算圆润的声音,也变得微微有一些沙哑,话少了,却多了一些属于真正行家的威严。 云初现在很确信,这个家伙的医术飞涨,终于可以放心的吃这个家伙给的药,或者接受这个家伙的亲手治疗。 伤兵营里非常的干净,里面没有云初跟温柔想象中的地狱场景。 不知为何,老何弄了一双漂亮的鹿皮手套戴在手上,不论是吃饭还是干别的,他从不脱下手套。 “某家的一身本事都在这一双手上。”老何见云初不断的看他的手,就慢条斯理的解答道。 云初双手抱拳道:“恭喜何兄医术大成。” 老何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叹息一声道:“某家浪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太可惜了,恨不得扭转日月,让我重活一回。” 云初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不过他还是安慰老何道:“现在也不晚,我甚至觉得更好,你的师承,你的家族都希望能从你这里获益。 你以前一直在报答自己的师承,家族,父母妻儿,如今,已然报答的七七八八了,正好一头扎进自己喜欢的事情之中,探索一下医术的高峰。” 老何指指自己的心口道:“医术以德为先,以仁为本,我如今抛弃了仁德之心,不择手段只求医术增涨,可以说已经走火入魔了,此生再也无法望老神仙之项背。” 云初道:“别把术一定跟仁德牵连起来,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与境界。” 老何瞅着云初幽幽地道:“我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云初怒道:“胡说八道,某家做事一向秉持着良心去做的,你看看,满长安城里,谁在努力的造福百姓谁在努力的改善百姓们的生活,谁在殚心竭虑的为百姓谋福利,除过我,你还能看到几个像我干的这么出色的” 老何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你的 “术”,你的目标是给长安城贴金箔,让长安城百姓富裕起来,不过是你为了达成给长安城贴金箔的“术”。” 云初呆滞的瞅着老何,他多少有些想不通,一个人的医术长进之后,就连脑子也跟着一起长进,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你以后准备怎么干” “还能怎么干呢,保护好老夫的这双手,直到再也拿不起割肉刀为止。” 看着老何那张平淡的脸,云初也回忆起以前在电影里学到的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大能力的人,明明可以过很好的生活,最后却往往为了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把自己弄得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后,临死前还总是说——不悔。 有了这个明悟,云初准备在以后的日子里,再遇到这种大能力,大责任者……就避而远之。 免得被他们蛊惑,被他们感染成同一类人,最后弄得虞修容没了男人,两个孩子没地喊爸爸。 这种人的蛊惑力太强大了,就这会跟老何说了几句话,云初已经生出严重的愧疚之心来。 还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事情是不是有意义了。 “以后离我远一些。”云初恶狠狠的对老何道。 老何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好人,为何总要披上一张恶鬼的外皮呢 你讲的那个画皮的故事是剥开人皮见恶鬼,你这里是拨开恶鬼的皮见人心……哈哈哈哈……你到底还是解开了老夫的心魔。” 云初在老何的狂笑声中落荒而逃…… 跟云初的落荒而逃不同,裴行俭面对海面上漂浮的三艘大船快把牙齿生生咬断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他派去的从人被云初送回来了,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个人没回来,他就知道不好,正准备用这两人的家眷威胁这两个混账的时候,从人偷偷地告诉他,这三艘船上装载的都是军中急需的物资。 看着云初军中的一个果毅都尉奉上的物资清单,裴行俭心头一片冰凉。 他不是没有预料到云初会留下这两个百济人中的佼佼者,毕竟,这两个人的品性,本事都是上上之选,不管被谁笼络住了,将来都是最好的左膀右臂人选。 对于云初看人的眼光,裴行俭还是非常肯定的,这一次派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去大行城,未必没有炫耀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弄成了肉包子打狗的局面,这是裴行俭没有想到的,他很想发火拒绝云初的羞辱。 但是,副将王方翼等人看到了清单之后,立刻欢呼起来,有了这些物资,他们就能在即将开展的平壤之战中占据很大的优势。 “将军,两个降将而已,云初要就给他,末将保证再给将军抓一些更加厉害的降将回来。” “将军,这些天来,弟兄们征战不休,身上的冬衣早就破烂不堪,而咱们越是向北,那里的气候就越发的寒冷,如果拿到这批冬装,弟兄们的战力就会提升……” “将军,换了吧,不说别的,就算是六十架滑床弩跟六百根弩枪,就千值万值了。” 云初部的果毅都尉面无表情的瞅着乱糟糟的中军大帐,心中努力的回忆着长史温柔的嘱托——万万不可在人家的中军大帐里笑出来,要不然会让裴行俭恼羞成怒的。 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军务,果毅都尉将一张长脸拉的跟驴脸一样长,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显得极度的不情愿的样子。 大行城如今已然成了大军后勤的转运地,大唐水师的舰船日夜不停的向大行城运送物资,可以说,大行城里的物资如今用堆积如山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多。 物资转运的时候,是有一个前后顺序以及优先权的。 首先要满足的就是英公李绩的物资需求,这个可不敢耽搁,一旦被耽搁了就有被李绩砍头的危险。 接下来,就是要满足契苾何力,高侃,庞同善这三个人的需求。 在满足了以上四人的需求之后,才轮到各路将领的需求,而李绩曾经直白的告诉云初,诸将中以薛仁贵的需求为先,再论其他。 裴行俭的老大不是李绩,而是苏定方,支持他们后勤的是莱州转运使。 对于大唐国内的兵部,户部,以及幽州转运大使来说,满足英公李绩的需求为第一。 所以,苏定方这边的需求就被放在了第二位。 别看只是第一跟第二的差别,在物资粮草的运输上,第一至少能拿走八成,只给第二留下勉强够用的两成。 所以,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大行城里总有很多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物资。 云初给裴行俭的这一批物资就是这么来的。 把这么一批物资给了裴行俭,云初自然是要被负责监督物资去向的御史监察们弹劾的,哪怕是给了自家军队,御史言官们也会把这种事情定性为贪污。 当然,这必须是战后算账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现在就拉住一个地方行军总管,质问此事。 现在的御史,言官,监察们只要前线一路凯歌,他们就不吝惜世上最美好的言辞来夸奖他们,至于贪污什么的基本装作看不见。 不过等战事结束,大军班师回朝了,府兵们一个个都脱下铠甲回家务农去了。 这个时候,不论是御史,还是言官,亦或是监察,他们立刻就会化身地狱恶犬狠狠地扑上来,将那些身上有污点的将军们撕咬成碎片。 云初是不在乎的,有一百万贯的钱打底,只要他的贪污不超过一百万贯,皇帝就不会承认云初有贪污这回事的。 裴行俭不知道云初有一百万贯这么多的钱,他只是认为云初为了那两个降将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部将们自然也这么认为。 裴行俭终于弄了一艘船送云初部的果毅校尉跟黑齿常之他们的家眷回大行城。 当三船的物资堆放在军营里的时候,全军欢呼,人人都在赞颂将军英明。 只有裴行俭就像是张嘴仰头看天的时候,不小心吞下去了一块鸟屎一般,胸中的烦恶之气冲的满满的想要吐出去,在看到部下们喜气洋洋换新衣的样子后,也只有长叹一声回军帐休息了。 云初给的太多了,不容他有丝毫的犹豫,更不要说拒绝了。 只有在心中暗自发狠,决心在平壤一战中一定要有极为出色的表现。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七十六章森林与巨木的关系 随着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两人的家眷被裴行俭送回来之后,云初立刻将编练高句丽降卒的事情就摆到要办的事情中的第一位。 从大行城到辱夷城,再到平壤前线,路途算不得远,只是道路很差,人马难行。 虽然李绩大军在向平壤推进的时候,已经清理了一遍那里的人口 但是,根据高文说,那一带多山,多丘陵。平地,水源太少。 所以,高句丽百姓大多生活在深山峡谷之中,从大路走过去的大军,很难平灭掉那里的人口。 真正被李绩大军处理掉的高句丽人应该不足两成。 如今,这些人身在大唐军队的后方,在经历初期的畏惧过程之后,那些没有了高句丽官府管辖的高句丽人,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已经化身为野人了。 云初希望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两个人,能率领一支人数两千人的高句丽降卒组成的队伍,去告诉那些没了衣食来源的高句丽人,他们可以带着自己在长白山里找到的人参鹿茸,貂皮一类的货物来大行城售卖,或者交换粮食跟布匹。 黑齿常之认为云初的安排非常的有人性,同时他也觉得,只要给那些没有了交换货物的高句丽人一个新的交换场所,他们就不会去骚扰大唐军队的后军。 属于一种极为正确的安排。 事情紧急,云初没有给他们太多的训练时间,六天之后,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人就带着两千名装备着皮甲的高句丽降卒去完成云初的军令了。 早上喝粥的时候,温柔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对云初道:“我觉得黑齿常之他们不可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云初咬一口酸菜包子淡淡的道:“何以见得” “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他们的装备用来对付那些难民足够了,再说了,我没有要求他们去厮杀,去作战,只是要求他们告诉那些高句丽人,可以来大行城用手里的东西换取一些粮食跟布帛,这怎么看都是善政。” 温柔瞅着云初的眼睛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云初笑道:“只要他们来了大行城,我就一定会对他们放开市场,准许他们在大行城交换自己所需的东西。 当然,跟以前一样,城门税还是要缴纳一点的。” 温柔苦笑道:“这是事情发展的无数可能中最好最乐观的一种可能。 你觉得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吗” 云初笑道:“黑齿常之,沙吒相如是两个仁慈的人。” 温柔长叹一声道:“你看着,这一次派兵的结果,不是黑齿常之他们将那些山贼一样的高句丽人杀的人头滚滚,就是黑齿常之他们被山里的高句丽人杀的狼狈而回。” 云初皱眉道:“对我们有什么坏处吗” 温柔摊摊手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还有可能真正收服这两个悍将,我现在都能想到那两个家伙狼狈逃回来的时候,你对他们那副贴心熨肺的模样,你只会安慰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云初继续咬一口酸菜包子道:“因为不忍心杀戮平民百姓,导致他们大败而归,这样的好人难道不应该受到安慰跟礼遇吗” 温柔大笑道:“但是你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你还会继续组织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继续交给黑齿常之他们,继续派他们去完成你先前交代的军务。 你猜猜看,以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的能力,在接受了上一次的惨痛教训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云初将最后一口粥倒嘴里喝下去后,无奈的道:“自然是大胜而归。” 温柔吃吃的笑道:“那么,你最初交给他们邀请高句丽山贼野人们来大行城通过交易,获得粮食跟布帛的善政任务呢 你到时候,一定会忘记的是吧 你还是会热情的迎接黑齿常之他们回来,并且会大力的赞颂他们对维护大军粮道做出的贡献,甚至会专门为他们向英公请功是吧” 云初站起身道:“好好地弄你的粮草账簿,别一天没事干就瞎琢磨我的想法。 身为主将,在给部下分派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多创造几个可以称作胜利的点, 完不成第一个,完成第二个也是胜利,如此才会用胜利这个饲料喂养出一支长胜大军出来。 等他们的实力增长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可以慢慢达成将两个任务一起完成的最高目的。” 温柔笑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将军。” 云初理直气壮地道:“本来就是。” 温柔走了之后,云初一个人躲在温暖的屋子里看书的时候,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胖脸。 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当了自己三年多的领导,被温柔赞颂了半天的法子,就是来自这位的教导。 自己被提拔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接到的任务就是这种有多点成功可能性的任务。 就是在这种任务的熏陶下,一个出类拔萃的青年俊彦云初才能在很多对手中,显得鹤立鸡群。 并完成自己从吏向官的最重要的身份转换。 同时,也真正让他打开了眼界,知晓了在芸芸众生中,哪一个伙伴将在短时间内将会获得晋升。 很明显,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两个人就是云初主要提拔的对象,只有让这两个人先出现在东征大军的功劳簿上,云初才有将他们运作到万年县的可能。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比李绩没事干就让薛仁贵去干最艰难的任务的行为高出来了不止一筹。 “死了该你背风,活下来合该有用!”想起李绩当初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云初颇有些不以为然。 既然李绩看好薛仁贵是一个人才,就该好好地培养,而不是任由他野蛮的生长,这样野蛮生长出来的树苗有可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但是云初认为,一棵参天大树绝对不能称之为森林,一个辉煌的时代,绝对不是几棵参天大树就能支撑起来的。 一旦这几棵参天大树折断了,大厦也就会倒塌。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或许比不上薛仁贵那么光芒四射,但是,假如大唐的六百个军州的折冲都尉都是黑齿长之这样的人物……云初觉得大唐就没有必要要求薛仁贵他们光芒四射的长成参天大树。 树木太大了,会吸收更多的养分,遮挡更多的阳光,不利于其余的树苗茁壮成长。 所以,在森林工业中,率先砍伐足够大的树木就成了工作惯例。 而人才跟木材一样,都是时代的消耗品。 张东海的背后没有背着六百里加急的鸿翎急使的旗子,从莱州上岸之后跑的也只比鸿翎急使慢一线而已。 自从大唐开始执行东征任务之后,从长安到莱州三千里路途上,就被安置了整整一百个驿站。 从莱州出发,每隔三十里就有一座官民合办的驿站,平日里没有军务大事的时候,这种官民合办的驿站还会接待普通的商贾跟旅人。 自从东征开始之后,从长安到莱州的或者从莱州到长安的信使不绝于途,这个时候驿站就不再接待普通百姓了。 大唐的驿站中养着很多的战马,鸿翎急使接到急令,一个人就会纵马狂奔三十里,基本上榨干战马的力气之后,就会换一匹马,继续跑三十里,再把急令交付给下一个鸿翎急使,继续跑六十里,一日一夜,接替而行,可以跑出六百里,五天时间就能把莱州得到的消息传递到长安。 张东海也是信使,却不是鸿翎急使,所以,没有人不断地接替他,同时他身上背负的重要消息,也不能写在公文上,为他人所知。 一向对皇帝李治忠心耿耿的张东海,从莱州上岸之后,就带着八个部下,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日夜狂奔,饿了就抓一把炒面塞嘴里,再用清水灌下去,除非实在是累得不成了,才匆匆找一个驿站倒头就睡,只要眼睛睁开了,就继续狂奔。 等张东海看到长安城墙的时候,这个粗壮的汉子如今已憔悴的不成人形。 此时的长安城已经沐浴在夕阳之下,城里面的暮鼓已经敲响了第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张东海等一行九人钻进了正要关闭的长安城门。 进入长安城,踏上朱雀大街之后,张东海却用一块布蒙住了自己的脸,其余部下也做了同样的遮掩。 路过东市的时候,八个部下径直进了东市里的万年县衙,只剩下张东海一人纵马向皇城狂奔。 就在皇城准备关门的时候,张东海纵马进了皇城,一下子就引来了无数武卫的追赶。 张东海丝毫不理睬这些人,来到大门已经关闭的宫城,这才艰难的从马上跳下来,此时,他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当张东海将自己特殊的牌子通过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放进去的时候,追赶他的武卫们顿时掉头就走,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力量都没有了。 已经关闭的宫城里的无数道大门依次为张东海打开,六个宫城亲卫抬着已经无法走路的张东海,一路狂奔。 正在吃晚饭的李治将半只鸡喂给了巨熊,原本还想着剩下半只自己吃。 见巨熊吃完了半只肥鸡依旧目光炯炯的瞅着剩下的半只肥鸡。 李治抬脚踹了一下巨熊,就把剩下的半只肥鸡塞进巨熊肥厚的前掌里,自己吃了一口青菜,皱皱眉头,还是吞咽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宦官匆匆进来道:“启奏陛下,甲字第十五号求见。” 第三章,送到,没时间了啊 正文 第七十七章还是二百五 甲字第十五号 李治想了一下,就让宦官打开他身后的一面屏风,屏风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全部都是人名跟代号。 看一眼甲字部,发现第十五名的是一位折冲都尉,名叫张东海的。 李治在脑海中回忆一下自己对于这个人的记忆,然后就问宦官:“很狼狈吗” 宦官连忙道:“三千里驿路跑了六天多一点。” 李治淡淡的道:“这就是说辽东出了大事,既然张东海风尘万里来到了长安,先安排他洗漱,进食。” 宦官小声道:“陛下,甲字第十五号说十万火急。” 李治摇摇头道:“事情已经发了,就不在乎这点时间,让他休憩片刻,到时候能讲得更清楚一些。” 宦官答应一声,就退出房间。 李治看看吃完了一整只鸡,还意犹未尽的巨熊,拍着巨熊的大脑袋道:“朕在简衣缩食,努力的当一个好皇帝,还是没有一个好结果。 朕不知道这个甲字第十五号会给朕带来怎样的噩耗,希望一会能扛得住。” 巨熊张开嘴舔舐着李治的手,而李治面对眼前不多的几样菜蔬,叹一口气,再无进食的欲望。 不过,他还是端起一碗白饭,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 这一会不多吃一点,他担心以后的胃口会更差。 七八个宦官清洗张东海的身体,旁边还站着以为太医署来的太医在等候。 躺在澡盆里,张东海张着焦渴的嘴唇对为首的宦官道:“十万火急。” 宦官道:“张都尉不必着急,陛下已然知晓,都尉休憩片刻能把事情说的更清楚。” 张东海瞅着宦官递过来的一盏蜜水,虽然焦渴的厉害,张东海却没有饮用,而是低头喝一口自己的洗澡水润润嗓子,然后对宦官道:“得罪了。” 见惯场面的宦官并不在意,在这个时候,能少跟带来密信的人接触就少接触。 清洗完毕身体,太医过来瞅着张东海早就被马鞍子磨的血肉模糊的屁股跟大腿叹息一声,就开始用杀毒药杀毒。 张东海原本孱弱的身体,被杀毒药杀的痛不可当,不过,他紧咬着牙关硬是连哼一声的动静都没有。 宦官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不论这个密谍带来的消息是什么样的,至少正是一个忠公体国的好汉子。 张东海换上了一件柔软的袍子,在宦官的引领下去了皇帝的书房。 李治笑吟吟的瞅着张东海,见他走路走的僵直,就摆摆手道:“肉身子跟破马鞍战斗了三千里,既然不便,就免礼吧。” 张东海瞅瞅皇帝书房里的宫人,宦官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左右看看,就吩咐道:“百骑司左春留下,其余人退出十丈。” 随着皇帝下令,除过一个白发宦官向皇帝身边靠拢一下,其余宫人宦官就迅速离开。 李治见众人离开,就笑道:“现在说吧。” 张东海跪地叩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唐乌行道行军总管定远将军云初奏报:大行城如今积钱百万贯问陛下如何处置。” 李治原本很已经青筋暴跳准备迎接噩耗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然后迅速归于平静,对张东海道:“此事属实否” 张东海笑道:“回禀陛下,乃是微臣亲眼所见,如有半字虚言,请陛下斩微臣首级。” 李治强压着欢腾的心,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要让这两条腿带着他跳起来。 右手在虚空中胡乱抓一下,发现巨熊不在,就把手放在桌案上对左春道:“你怎么看” 左春躬身道:“甲字第十五号,乃是陛下千逃万选之后的肱骨之臣,心性考评上佳,老奴以为此言可信。” 李治大笑道:“你倒是聪明,对那个二百五还真是一字不提。” 左春脸上流露出许久未见的笑意,施礼道:“甲字第十五号乃是老奴的部下,自然有资格品评。 至于乌行道行军总管,定远将军云初乃是陛下的心腹重臣,非老奴所能非议。” 李治笑骂道:“你倒是知晓的清楚。” 说完话沉吟片刻,就对张东海道:“爱卿一路辛劳,朕看在眼中,既然云初没有用朝廷的使者禀报此事,必然有他的缘由。 这些天,爱卿就留在宫中养伤,待伤势痊愈,再回大行城继续为朕效力。” 张东海抱拳告退。 等书房中只剩下李治跟左春的时候,李治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维持的时间很长,似乎把胸中的郁闷之气一股脑的都发泄了出去。 左春就守在李治身边,看着昔日这个总是喜欢依偎在文德皇后身边的小男孩独自狂喜。 东征这件事对李治有多重要,即便是他的舅舅长孙无忌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东征这件事消耗空了大唐府库,自永徽元年就开始滞留的皇家库藏,也空空如也,大河以北的永济仓,嘉禾仓,常平仓也已经见底。 想通过东征来消耗河北山东两地士族的目标没有达到,却让河北,山东两地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现如今,朝堂上对于东征在覆灭高句丽之后,还是否有必要进行下去的疑问越来越多。 左春相信,一旦李绩大军覆灭高句丽之后,反对将三十八万大军长期滞留在外的呼声定然会充斥朝堂。 覆灭高句丽,这是李治一生中一定要完成的一项重任,因为他答应过他那个盖世无双的父亲,一定要完成他没有来得及完成的夙愿。 同时李治也想通过这件事,告诉自己的舅舅,他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帝王了不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 目前,希望皇帝撤回大军的主要借口便是入不敷出的国库。 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里,唐军在肖门寺缴获了一批足以镇压国库的金银重器,皇帝被百官问责的声音还会更大数倍。 现在好了,凭空多出来了一百万贯铜钱,这让李治现在可以从容的面对他那些不喜欢战争不支持战争的臣子们。 见李治只顾着高兴,却似乎忘记了问张东海这一百万贯的钱是怎么来的,左春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皇帝提个醒。 大军征战在外,能赚钱的渠道除过抢劫之外,就只剩下抢劫这一条路了。 然而,云初却能在一向被大唐人认为是蛮夷之地的辽东弄出一百万贯铜钱来。 这里面透着的诡异就连左春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看不清楚,猜测不透。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想到高句丽的贫穷,再想一下一百万贯的铜钱,左春怀疑云初很有可能连高句丽人身上最后一件遮羞布也抢来换成钱了。 李治听了左春的话之后,只是笑了一下,他不想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不论以前那些钱是属于谁的,现在,统统属于他这个大唐皇帝李治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之后,李治再回头看那些武将们递上来的弹劾云初的奏疏,他觉得所有事情都有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那就是前方诸将都在嫉恨云初,也都在排挤云初。 嫉恨跟排挤的原因现在找到了,那就是云初手里的这一百万贯。 在他们的奏疏上,弹劾云初最多的罪责就是贪婪无度,中饱私囊。 现在,有了这一百万贯,所有对云初贪腐的指责都显得无比的可笑。 人的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开了,李治就打算吃一只肥鸡,他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样的荤腥了。 一只鸡,一壶酒,自斟自饮,这原本是太宗皇帝心情愉悦的标志,李治也想尝试一下。 鸡是烤鸡,酒是杀毒药。 烤鸡配上性烈如火的杀毒药才是绝配。 李治撕下鸡头喂给了永远都处在饥饿状态中的巨熊,自己扯下一只鸡翅,咬一口,再端起酒杯向天空中的那一轮寒月邀饮一下,辛辣的酒浆就顺喉而下。 李弘跟武媚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李治给李弘扯了一只鸡腿让他自己啃,又把自己的酒杯装满杀毒酒递给肚皮鼓鼓的武媚道:“喝一杯吧。” 武媚瞅瞅自己的大肚皮,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她知道怀孕时期喝酒对胎儿不好,只不过,已经有一个很不错的儿子了,就对后来的孩子没有了期望,喝点酒应该不碍事。 杀毒药太烈,武媚喝了一杯就有些不胜酒力,就挨着李治坐下来道:“陛下今日的心情很好啊,是因为见过那个甲字第十五号的原因吗” 李治点头道:“他给朕带来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一个能解决朕目前所有难题的好消息。” 武媚皱眉想了一下道:“目前能解决陛下所有忧虑的无非是钱粮而已,应该是一大笔钱粮才对。” 李治又喝了一杯酒道:“一百万贯如何” 武媚笑着站起身,再次端起李治的酒杯道:“如此好的消息自然值得浮一大白。” 说完,又喝了一大杯酒。 两坨嫣红浮上武媚的面颊,趁着酒意,武媚道:“是哪一位肱骨重臣为陛下寻到了这一百万贯钱财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李治翻着眼睛大笑道:“肱骨重臣都是来问朕要钱的,能给朕钱的,却着实只有一个二百五啊。” 正文 第七十七章还是二百五 甲字第十五号 李治想了一下,就让宦官打开他身后的一面屏风,屏风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全部都是人名跟代号。 看一眼甲字部,发现第十五名的是一位折冲都尉,名叫张东海的。 李治在脑海中回忆一下自己对于这个人的记忆,然后就问宦官:“很狼狈吗” 宦官连忙道:“三千里驿路跑了六天多一点。” 李治淡淡的道:“这就是说辽东出了大事,既然张东海风尘万里来到了长安,先安排他洗漱,进食。” 宦官小声道:“陛下,甲字第十五号说十万火急。” 李治摇摇头道:“事情已经发了,就不在乎这点时间,让他休憩片刻,到时候能讲得更清楚一些。” 宦官答应一声,就退出房间。 李治看看吃完了一整只鸡,还意犹未尽的巨熊,拍着巨熊的大脑袋道:“朕在简衣缩食,努力的当一个好皇帝,还是没有一个好结果。 朕不知道这个甲字第十五号会给朕带来怎样的噩耗,希望一会能扛得住。” 巨熊张开嘴舔舐着李治的手,而李治面对眼前不多的几样菜蔬,叹一口气,再无进食的欲望。 不过,他还是端起一碗白饭,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 这一会不多吃一点,他担心以后的胃口会更差。 七八个宦官清洗张东海的身体,旁边还站着以为太医署来的太医在等候。 躺在澡盆里,张东海张着焦渴的嘴唇对为首的宦官道:“十万火急。” 宦官道:“张都尉不必着急,陛下已然知晓,都尉休憩片刻能把事情说的更清楚。” 张东海瞅着宦官递过来的一盏蜜水,虽然焦渴的厉害,张东海却没有饮用,而是低头喝一口自己的洗澡水润润嗓子,然后对宦官道:“得罪了。” 见惯场面的宦官并不在意,在这个时候,能少跟带来密信的人接触就少接触。 清洗完毕身体,太医过来瞅着张东海早就被马鞍子磨的血肉模糊的屁股跟大腿叹息一声,就开始用杀毒药杀毒。 张东海原本孱弱的身体,被杀毒药杀的痛不可当,不过,他紧咬着牙关硬是连哼一声的动静都没有。 宦官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不论这个密谍带来的消息是什么样的,至少正是一个忠公体国的好汉子。 张东海换上了一件柔软的袍子,在宦官的引领下去了皇帝的书房。 李治笑吟吟的瞅着张东海,见他走路走的僵直,就摆摆手道:“肉身子跟破马鞍战斗了三千里,既然不便,就免礼吧。” 张东海瞅瞅皇帝书房里的宫人,宦官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左右看看,就吩咐道:“百骑司左春留下,其余人退出十丈。” 随着皇帝下令,除过一个白发宦官向皇帝身边靠拢一下,其余宫人宦官就迅速离开。 李治见众人离开,就笑道:“现在说吧。” 张东海跪地叩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唐乌行道行军总管定远将军云初奏报:大行城如今积钱百万贯问陛下如何处置。” 李治原本很已经青筋暴跳准备迎接噩耗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然后迅速归于平静,对张东海道:“此事属实否” 张东海笑道:“回禀陛下,乃是微臣亲眼所见,如有半字虚言,请陛下斩微臣首级。” 李治强压着欢腾的心,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要让这两条腿带着他跳起来。 右手在虚空中胡乱抓一下,发现巨熊不在,就把手放在桌案上对左春道:“你怎么看” 左春躬身道:“甲字第十五号,乃是陛下千逃万选之后的肱骨之臣,心性考评上佳,老奴以为此言可信。” 李治大笑道:“你倒是聪明,对那个二百五还真是一字不提。” 左春脸上流露出许久未见的笑意,施礼道:“甲字第十五号乃是老奴的部下,自然有资格品评。 至于乌行道行军总管,定远将军云初乃是陛下的心腹重臣,非老奴所能非议。” 李治笑骂道:“你倒是知晓的清楚。” 说完话沉吟片刻,就对张东海道:“爱卿一路辛劳,朕看在眼中,既然云初没有用朝廷的使者禀报此事,必然有他的缘由。 这些天,爱卿就留在宫中养伤,待伤势痊愈,再回大行城继续为朕效力。” 张东海抱拳告退。 等书房中只剩下李治跟左春的时候,李治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维持的时间很长,似乎把胸中的郁闷之气一股脑的都发泄了出去。 左春就守在李治身边,看着昔日这个总是喜欢依偎在文德皇后身边的小男孩独自狂喜。 东征这件事对李治有多重要,即便是他的舅舅长孙无忌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东征这件事消耗空了大唐府库,自永徽元年就开始滞留的皇家库藏,也空空如也,大河以北的永济仓,嘉禾仓,常平仓也已经见底。 想通过东征来消耗河北山东两地士族的目标没有达到,却让河北,山东两地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现如今,朝堂上对于东征在覆灭高句丽之后,还是否有必要进行下去的疑问越来越多。 左春相信,一旦李绩大军覆灭高句丽之后,反对将三十八万大军长期滞留在外的呼声定然会充斥朝堂。 覆灭高句丽,这是李治一生中一定要完成的一项重任,因为他答应过他那个盖世无双的父亲,一定要完成他没有来得及完成的夙愿。 同时李治也想通过这件事,告诉自己的舅舅,他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帝王了不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 目前,希望皇帝撤回大军的主要借口便是入不敷出的国库。 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里,唐军在肖门寺缴获了一批足以镇压国库的金银重器,皇帝被百官问责的声音还会更大数倍。 现在好了,凭空多出来了一百万贯铜钱,这让李治现在可以从容的面对他那些不喜欢战争不支持战争的臣子们。 见李治只顾着高兴,却似乎忘记了问张东海这一百万贯的钱是怎么来的,左春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皇帝提个醒。 大军征战在外,能赚钱的渠道除过抢劫之外,就只剩下抢劫这一条路了。 然而,云初却能在一向被大唐人认为是蛮夷之地的辽东弄出一百万贯铜钱来。 这里面透着的诡异就连左春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看不清楚,猜测不透。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想到高句丽的贫穷,再想一下一百万贯的铜钱,左春怀疑云初很有可能连高句丽人身上最后一件遮羞布也抢来换成钱了。 李治听了左春的话之后,只是笑了一下,他不想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不论以前那些钱是属于谁的,现在,统统属于他这个大唐皇帝李治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之后,李治再回头看那些武将们递上来的弹劾云初的奏疏,他觉得所有事情都有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那就是前方诸将都在嫉恨云初,也都在排挤云初。 嫉恨跟排挤的原因现在找到了,那就是云初手里的这一百万贯。 在他们的奏疏上,弹劾云初最多的罪责就是贪婪无度,中饱私囊。 现在,有了这一百万贯,所有对云初贪腐的指责都显得无比的可笑。 人的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开了,李治就打算吃一只肥鸡,他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样的荤腥了。 一只鸡,一壶酒,自斟自饮,这原本是太宗皇帝心情愉悦的标志,李治也想尝试一下。 鸡是烤鸡,酒是杀毒药。 烤鸡配上性烈如火的杀毒药才是绝配。 李治撕下鸡头喂给了永远都处在饥饿状态中的巨熊,自己扯下一只鸡翅,咬一口,再端起酒杯向天空中的那一轮寒月邀饮一下,辛辣的酒浆就顺喉而下。 李弘跟武媚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李治给李弘扯了一只鸡腿让他自己啃,又把自己的酒杯装满杀毒酒递给肚皮鼓鼓的武媚道:“喝一杯吧。” 武媚瞅瞅自己的大肚皮,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她知道怀孕时期喝酒对胎儿不好,只不过,已经有一个很不错的儿子了,就对后来的孩子没有了期望,喝点酒应该不碍事。 杀毒药太烈,武媚喝了一杯就有些不胜酒力,就挨着李治坐下来道:“陛下今日的心情很好啊,是因为见过那个甲字第十五号的原因吗” 李治点头道:“他给朕带来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一个能解决朕目前所有难题的好消息。” 武媚皱眉想了一下道:“目前能解决陛下所有忧虑的无非是钱粮而已,应该是一大笔钱粮才对。” 李治又喝了一杯酒道:“一百万贯如何” 武媚笑着站起身,再次端起李治的酒杯道:“如此好的消息自然值得浮一大白。” 说完,又喝了一大杯酒。 两坨嫣红浮上武媚的面颊,趁着酒意,武媚道:“是哪一位肱骨重臣为陛下寻到了这一百万贯钱财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李治翻着眼睛大笑道:“肱骨重臣都是来问朕要钱的,能给朕钱的,却着实只有一个二百五啊。” 正文 第七十八章皇家的新生活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 三天后的大朝会上,距离皇帝最近的长孙无忌出班启奏皇帝,应该尽快,尽早结束东征以修养民生的时候。 他分明觉察到李治正在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盯着他看。 不过,长孙无忌是不在意的,让户部尚书列出大唐目前急需钱粮的各种事项。 首先就是象州的叛乱,此次叛乱完全是因为前两年柳州瘟疫诱发的。 那一场大瘟疫中,柳州之民十去三四,造成了大片大片的农田荒芜,房舍无人居住。 当老神仙孙思邈一行人彻底的平息了柳州瘟疫之后,象州当地官府就立即施行了一项叫做“迁民还田以充田册”的的政策。 准确的说,这项政策就是将已经死亡的田册上的百姓的田土,屋舍交给流民开垦,居住。 这样就能保证象州的人口册簿,田土册簿看起来比较完整,让朝廷以为,象州百姓在那一场瘟疫中的损失并不大,继而可以保住自己的官位。 这样的改变其实并不怎么激烈,甚至对流民来说是有好处的,问题却出在当地的百姓中有很大一部分并非是唐人,其中一大半都是一群叫做莫瑶的族群。 这个莫瑶族的生活方式依旧以群居为主,他们的财产,土地都是以公有的名义存在的。 而这个部族,同时也是被瘟疫折磨的最惨重的一个部族,很多村寨的人都是整村,整寨的消亡。 于是,官府就把这些莫瑶族人的村寨划分给了流民。 没想到,莫瑶族人不干了,开始只是跟流民起了冲突,打死,打伤不少流民,后来,那些莫瑶族人突然发现,他们的力量很大,连官府见了他们都会跑。 然后,在“南岭无山不有瑶”的状况下,莫瑶族的叛乱开始了。 如果仅仅是莫瑶族人叛乱还不算什么大事情,派遣一支折冲府就能立刻剿灭,可惜,这些莫瑶族不知怎么的就跟安南的叛贼搅到了一起,还跟南诏六部中的施浪部互为声援,声势很大,颇有席卷西南之势。 如此一来,想要剿灭这股叛贼,就不是象州一家的事情了,需要环西南之地乃至安南的折冲府们一起合作,才能在外围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将这股势力绞杀在萌芽。 西南不是没有府兵,但是,这里的府兵很穷,加上大唐的军事物资几乎全部送去了东征战场,想要组织这样庞大的一场围剿战,首先就要给缺少武器与甲胄的西南府兵补充武器与物资。 而且,需要尽快,一旦拖延下去,反叛的势力会越来越大。 长安工坊甚多,生产不是问题,钱才是问题,按照长孙无忌等人的估算,至少需要二十万贯银钱,才能立刻生产处足够多的武器与物资。 在长孙无忌冗长的叙述结束之后,李治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着莱州转运使左春向大将作,工部,拨付银钱二十万贯,整备兵甲不得有误。” 就在长孙无忌等人惊骇于李治的回答的时候,白发宦官左春从帷幕后边走出来居然接下了皇命。 随后,又听李治冷冷的道:“命桂州都督褚遂良调任爱州刺史参与剿匪事宜。” 长孙无忌有些悲苦的对皇帝道:“启奏陛下,褚遂良已经老迈昏聩,不堪大任,还请陛下另选贤良。” 李治道;“你们要的钱,朕给了,那么,剿匪便是你们的事情,如果不能,提头来见。” 长孙无忌见李治丝毫不给情面,也就黯然退下。 同时,他也敏锐的察觉到,皇帝应该是有了新的财源,户部要求的所有拨款事宜都会得到准允。 果然,不论户部提出的是赈灾,还是屯粮,亦或是开荒,开边等事宜,都获得了皇帝在银钱上的支持,最后,就连修建万年宫排云殿的要求也获得了准允。 长孙无忌离开大殿的时候心中颇为悲怆。 (本章未完!) 第七十八章皇家的新生活 区区数十万贯,一百万贯的银钱,只要皇帝向他张口,他立即就会召集关陇勋贵们在第一时间给皇帝准备齐全,休要说是一百万贯,就算是两百万,三百万,长孙无忌也不认为是一件难事。 他需要的是让皇帝知晓,这天下事还是离不开关陇,他们不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 世上事,最无奈的便是不被人需要…… 从东征大军开始的那一天,长孙无忌一群人就在计算钱粮的花销,在他们的预计中,皇帝能动用的钱粮,仅仅可以支持东征大军征伐高句丽,且必须在征伐高句丽之后迅速撤军,否则朝廷将无力承担军费。 长孙无忌此时心中空空的,他一直以为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还跟以前一样的懦弱无助,处处需要他正当舅舅的扶持。 他还记得当太子李承乾谋反失败,魏王泰警告晋王治之后,这个弱小的年轻人是如何在自己的府邸哭泣的,是他这个舅舅出现在他的背后,为他抵挡了无数的风雨。 现在这个孩子终究不需要自己这个舅舅的庇护了,甚至有些厌烦这样的庇护。 不被需要,就说明,长孙氏将会没落…… 李治的心情非常好,一次性花出去七十万贯钱的感觉很好。 花这样的钱,才能对拿钱的人下达各种指令,提出各种要求,而不是花别人的钱的时候,自己还需要接受很多的屈辱与条件。 这一刻,李治对于掌握大量的属于自己的钱财的想法越发的浓烈了。 他觉得等云初回来以后,要好好的跟他讨论一下,如何在不影响国计民生的情况下,弄到更多的钱。 左春已经带着人快马去了莱州,抵达莱州之后,他就会组织一支巨大的船队,将云初存储在大行城的钱全部起出来带走。 因为,云初在给皇帝的奏疏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因为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导致他不得不跟英公拗着干,也要留在大行城。 所以,对他来说,这笔钱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他需要尽快的甩掉才能轻装前进。百度搜索@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李治刚刚离开大殿,巨熊就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圆耳朵放在李治的手边。 手里抓着熊耳朵,李治对于这头熊的身材非常的满意,能在跑动的时候,让皮肤跟水波纹一样抖动的巨熊,应该只有这一头吧。 就在李治满意这头熊的肥硕身材的时候,他对自己目前的状态也非常的满意。 肚皮上的赘肉如今早就没有了,就连往日让他痛恨至极的头晕目眩的老毛病也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请老神仙请脉之后,得到了一个“五脏调和”的评语,这让李治欢喜莫名。 就算是自己少年时期,请老神仙诊脉,也没有获得过这样的评价。 所以,在带着巨熊在竹林里寻找嫩竹子给巨熊吃的时候,李治也辅助着给一些蜀中进贡上来的冬笋。 今天心情好,李治就多给了巨熊一根冬笋。 站在冬日暖暖的阳光里,听着巨熊喀嚓喀嚓啃咬竹笋的响动,李治觉得应该作一些诗一类的东西把今天的好日子记录下来。 心情好,作诗的时候就非常的爽利,片刻功夫就写出来一首御制诗。 端居临玉扆,初律启金商。凤阙澄秋色,龙闱引夕凉。 野净山气敛,林疏风露长,砌兰亏半影,岩桂发全香。 满盖荷凋翠,圆花菊散黄。挥鞭争电烈,飞羽乱星光。 柳空穿石碎,弦虚侧月张。怯猿啼落岫,惊雁断分行。 斜轮低夕景,归旆拥通庄。 刚刚在这首诗的顶头题下《十二月二十日》这个名字,低头就发现自己诗里面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比如岩桂,比如荷盖不如黄菊(本章未完!) 第七十八章皇家的新生活 。 所以李治立刻就把《十二月二十日》这个名字涂掉,换上了《九月初九》的名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将手里的诗递给宫人道:“交给皇后赏鉴。” “父皇这首诗写的一定极好。”李弘膝盖跪在一张椅子上凑到母亲身边一起观摩他父皇的御制宏篇。 武媚看了一遍这首诗道:“这首诗算是陛下难得的精品,假如不涂改诗歌名字的话,就完美无缺。” 李弘在一边认真的道:“孩儿临摹父皇的字已经一年多了,不如,就让孩儿亲手把这一首诗抄一遍,再送到秘书监,让秘书丞录入《起居注》” 武媚瞅着儿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时间分不清儿子是天真无邪呢,还是工于心计。 不过,见儿子跟自己的身子挨的紧紧的,还注意到他的脚,为了不让自己的脚碰到母亲的大肚子,特意跪在椅子上,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就很难得了,在他这么大的孩子里面,除非是真的濡慕父母,断然做不出这么精妙的事情。 见儿子铺开一张纸跪在椅子上抄录他父皇的御制诗,武媚就轻声道:“听说你最近喜欢上了种菜” 李弘一边抄录一边随口回答道:“孩儿贪玩了,还请母亲莫要责怪。” 武媚道:“为何要种菜呢” 李弘一边抄录一边道:“为了亲农。” “身为太子,亲农是好事,却不可沉迷。” “孩儿不会沉谜的,圆葱这个东西乃是我太子六率中的人走遍天涯才找来的好东西。 孩儿如果随意糊弄,对不住他们付出的苦劳。” 武媚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要嘛不做,一旦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好。” 李弘笑道:“母亲说的是。” 武媚拿起李弘抄录的御制诗,跟李治的原文对比一下,发现一字不差。 鉴于此,武媚现在相信,他儿子亲近她,恭维他的父亲,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刻意而为之。 因为,但凡心中有鬼,就做不到在抄录诗的时候还能跟母亲对答如流。 第二章,我继续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七十八章皇家的新生活 //wwwishuquge/txt/165250/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正文 第七十九章李弘的日常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 完成了日常拍父亲马屁,日常亲昵母亲的重要任务之后,李弘就去了东宫。 尽管他已经六岁了,因为已经是正式太子的身份,所以,他现在每日都居住在跟皇宫一墙之隔的东宫里。大唐的东宫不好,传说十三年前,也就是贞观十七年的时候,这里死掉了很多人,血糊满了地面,腥臭之气三年之后才渐渐消散。 以至于在东宫里,生长的最旺盛的花就是吃荤的牡丹,与柳树,槐树。 每年春日,东宫的牡丹是长安城中开的最艳丽的。 李弘不喜欢这东西,主要是喜欢穿花衣,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娜哈会被牡丹引来的蜜蜂蛰。 不是因为他喜欢娜哈,而是因为娜哈被蜜蜂蛰了,就会抓一只蜜蜂扎他一下才罢休。 东宫里种植圆葱就很壮观了。 东宫里种植圆白菜也非常的壮观。 李弘已经决定,一旦白菜长到五斤以上,就去找父皇报喜,并且将白菜命名为显庆菜。 圆白菜如果抱出来的球茎足够大,李弘就准备拿去献给母亲,并且准备把这个东西命名为皇后菜。 至于圆葱,李弘决定留给自己。 从皇宫出来回东宫的时候,李弘看到了背着手看青天的长孙无忌。 李弘没有犹豫,立刻走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施礼,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太子,是君,舅爷就算再厉害,也只能是臣。 长孙无忌似乎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着李弘,施礼道:“见过太子。 李弘还礼道:“不必多礼。 行过君臣之礼之后,李弘就立刻放开了吗,笑着对长孙无忌道:“老祖在这里晒太阳吗?长孙无忌挤出一丝笑意道:这里的太阳不暖和。) 李弘道:“那里的太阳暖和呢?” 长孙无忌道:“你皇祖还在的时候的太阳,就很暖和,就算心再冷,晒一会就会变暖。 李弘奇怪的瞅瞅天上的太阳,今天长安没有风,太阳还是很暖和的。 等他再想跟长孙无忌说话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李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以前长孙无忌可是很喜欢他的,甚至还把他抱在腿上,跟父皇闲聊。 站在皇宫丹墀之上,随便朝下看一眼,就能看到大慈恩寺那座高而古怪的大雁塔。 看到大雁塔,李弘就想去大雁塔下那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子。 今天李义府的痔疮发作了,所以下午的宴讲就停止了,很奇怪的是上官仪也同一时间告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李义府一个毛病。 没有了师傅,李弘这个太子就可以逍遥—整天。 绝对不要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这是云初跟李弘临别的时候说的话。 所以李弘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他的父亲在学业上就很差,比不过李承乾,比不过李泰,也比不过李恪,所以,李弘觉得要是学习太好的话,让父亲在他身上找到以上几个伯伯的影子就不好了。 “出宫,我们去晋昌坊。” 李弘吩咐一声,等他走到宫门的时候,马车卫队已经准备好了。 李弘的卫队首领是圆葱将军陈志。 陈志原本应该是宁远将军,可是李弘不喜欢,就称呼他为圆葱将军。 在他麾下,还有一名白菜将军,一名圆白菜将军。 虽然都是菜将军,但是他们的武力可一点都不菜。 圆葱将军带着八百骑兵在西域闯荡不下万里之遥,终于给他弄回来了圆葱,不论是武功,还是脑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才。 李弘待他最好。 早上起来的太早,导致李弘被马车摇晃一下就睡着了,直到马车进入了喧闹的晋昌坊,他才打着哈欠醒过来。 李弘将脑袋(本章未完!) 第七十九章李弘的日常 从车窗外伸出去,小狗一样的嗅嗅巷子里浓郁的煮肉味道。 然后就从马车里跳下来,用脚踩着路边的一株歪七扭八的槐树,爬上墙头再纵身从墙头跳下去。 这里是晋昌坊大食堂专门用来煮肉的地方,每一天都有五六千斤牛肉,猪肉,鸡肉,驴肉,狗肉从这里煮出来,最后再卖给全长安的人。 一群群油腻的肥胖妇人面对从天而降的太子殿下没有感到任何的诧异。 即便是抱着巨大的蒸笼,也仅仅是朝太子殿下弯弯腰,就当见礼了。 这里是一个属于胖子的世界,不论是男女都非常的胖,李弘以前还以为是因为他们偷吃肉导致的。 后来才知道,这些整日忙着煮肉的男女,宁可去啃竹子都不愿意吃自己煮的肉。 可是,他们一个个真的很胖。 李弘最喜欢刚刚煮熟的大块牛肉,云初说过,小孩子多吃这东西,不但长个子还长瘦肉跟力气。 一个胖厨子拿着铁钩在一口巨大的铁锅里翻检一下,就从大锅里捞出来一块肥瘦相间的牦牛肋条肉,用手中一尺长的刀子将这一块肉上发黄的油脂修整一下,一块不肥不柴的足足有人头大小的牛肉,就被李弘用一根小小的铁叉子叉着,一边凶猛的撕咬,一边示意一个仆妇拿来—张梯子。 众人已经习惯了墙头站着的那些东宫护卫,这些人可以看,如果想跟太子一样肆意的从大锅里捞各种肉吃,却是不被允许的。 上楼梯一般的踩着梯子上了高墙,再从那棵七扭八歪的槐树上走下去,就踏上了马车。 路过马球场的时候,李弘啃着牛肉,无聊的看着那些女子撅着屁股骑在球马上打马球,看了一会,就看见娜哈从另一边溜溜达达的走过来了。 见到李弘,娜哈就凑过来,从没被李弘口水污染过的牛肉块上,扯下来一块牛肉,一边吃一边问:“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来看这些女人屁股的? 李弘疑惑地叼着一块牛肉想了一下道:“应该不是吧,屁股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话,话特意绕到娜哈后边看了一眼,摇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 娜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两人就吃着牛肉进到了云初家里。 目送太子进了云初家,只有陈志跟两个年纪很大的嬷嬷跟着进了云家。 云家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要是能见到阳光的地方,都被洁白的棉花给铺的满满的。 这些棉花还不怎么蓬松,也不那么洁白,必须等晒干水分之后,再进一遍弹棉花作坊,那时候的棉花才能跟天上的白云相媲美。 虞修容坐在屋檐下正在给李弘的妹子李思扎头发,这孩子脑袋大,头发少,还黄,偏偏还是一个喜欢臭美的,一天会花很多的时间在自己的头发上。 云锦跟云瑾,已经可以摇摇晃晃的在厚厚的棉花垫子上乱跑了。 李弘从牛肉块上撕下来一条牛肉才要喂给云锦,就被虞修容一把给打掉了。 “她还吃不了这东西。 李弘瞅着满地的棉花道:“你们这也算是赚钱? 崔氏在一边道:“这都不算赚钱,太子殿下倒是给老太婆说说什么生意才是能赚钱的生意? 李弘看看天上的太阳,眯缝着眼睛道:“率十万军,跨越千山万水,远征蛮夷,一场下来,弄个百十来万贯的钱不难。” 虞修容看着李弘道:“怎么,你父皇派出去的五十万大军给大唐赚回来了百万贯的银钱? 李弘四处看看,发现只有自己跟云家人,就点头道:“云师傅一次就给我父皇上缴了银钱一百万贯。” 虞修容笑道:“那是他为国尽忠,保家卫国应当应分的,而且他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捞钱的。 李弘见手上的大块牛肉又被娜哈扯走了老大一块,就快速把剩下不多的牛(本章未完!) 第七十九章李弘的日常 肉吃完,在仆妇端来的水盆里洗过手脸,这才对虞修容道:“总之,父皇很喜欢,母后也很喜欢,他们还一起喝了酒,喝的是杀毒药。” 虞修容道:“只要是好事情,能让所有人都高兴就可以了,就算他的事情没有做错。” “李弘也不回答虞修容的话,皱眉眉头对李思道:“你头大,头发少,就不要扎辫子,要不然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葫芦上搭着两条绳子。 虞修容的一张脸顿时就变色了,立刻用双手捂着耳朵,随即,李思那高亢入云的哭嚎声就响彻整个云家。 李思开始哭,云锦兄妹俩个自然也就加入了。 娜哈凶狠的瞅着一脸无辜的李弘。 李弘摊摊手道:“这年头连真话都不能说了吗?” 虞修容花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把三个爱哭鬼,一的安排好,两个小的一人给一小块糕饼自己吃,至于李思,是在虞修容向她保证,是太子在胡说八道,全天下就李思最好看了,这才控制住了局面。 “也不知道你云师傅啥时候能回来,他不在,家里就像是少了一半人口一样。” 李弘摇摇头道:“明年秋天看能不能回来吧。” 虞修容一听就急了,连忙道:“前两天的邸报不是才说,英公大军已经推到高句丽国都平壤城下了吗?&李弘摇摇头道:“听我母后说,这一战如果不能平定三韩故地,东征就算失败了。” 第七十九章李弘的日常 //wwwishuquge/txt/165250/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正文 第八十章甜蜜的陷阱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 听李弘这样说,虞修容就知道希望丈夫在春天能回来的想法可以丢掉了。 云初不在,李弘在云家就感觉很寂寞,不是没人搭理他,而是李弘很不喜欢跟傻子在一起待太久。 娜哈很好,非常好,没钱的时候找她总能得到帮助,在不需要钱的时候,李弘还是觉得敬而远之最好。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喜欢跟着娜哈一起玩耍,自从真正搬进东宫之后,李弘就不喜欢了,因为,在他的东宫里,像娜哈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足足有两百个。 这是母后才给他挑选的东宫侍女,他总能在一些不该碰见人的地方碰见几个冲着他傻笑的女人。 那些女人,看起来比娜哈还要笨一百倍,一千倍。 李义府的课很好,因为只有聪明人才能听懂,而李义府讲课的时候,他只会理睬李弘的进度,至于别的伴读的勋贵子弟们能不能跟上他是不管的。 李义府讲课的时候,速度很快,而且他永远只提出问题,等学生回答之后,才做一些说明,总要说一些对错不可以一时一地而论,而是要随着时间流逝,用动态的眼光看问题。 上官仪这个人上课的时候也是很不错的人,就是喜欢告诉李弘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且泾渭分明,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是万劫不复之身。 就目前而言,李弘比较喜欢听李义府讲课,主要是跟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真的很舒服,即便他今年马上就要七岁了,也觉得很舒服。 李弘以前问过云初,这样的舒服感觉到底对不对,云初告诉他,睡觉,吃饭,比较舒服,干活,学习就没有那么舒服了,要他去问他的母后。 然后,他的母后就打了他一顿,还让他自己去想。 再然后,李弘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答案,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为是聪明人,他没必要比世上所有人都聪明,只要比身边的跟自己有关系的人聪明就足够了。 所以,有了这个评判标准的李弘,再看身边的所有人的时候,觉得他们很傻。 如今的李弘极度的渴望能见到一些更加聪明的人,好让自己可以更进一步。 虞修容觉得李弘最近要倒霉了,而且一定会倒霉的,就是不知道会栽倒在谁的手里。 所以,一大群在李弘眼中是傻子的人,都在殷切的期盼着这个孩子遭受人生中的第一顿毒打。 如同温柔预料的那样,满肚子希望的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在出发后的第十天回来了。 其实,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都猜对了一半。 对的一半是那些藏在山里的高句丽人确实对他们一点都不友好,这一支小军队只要进入山区,就会遭到藏在山里的猎户以及农夫们的突然袭击。 没有猜对的一半是小看了黑齿常之带兵的本事,即便是在遭遇了高句丽人的突然袭击,他们两个依旧带着大部分人回到了大行城。 同时回来的还有十几个被他们捉住的挖人参的人。 这些人被云初完全交给了黑齿常之去处理。 然后,黑齿常之就用市场两倍的价格买下了这些挖参人手里的人参。 还在问过这些人的意愿之后,将卖人参得来的钱,在大行城换成了这些人,急需的民间铁器以及粮食,盐巴,布帛,价格很好,可谓是童叟无欺。 黑齿常之一再的向云初保证,这样的投入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的,而云初则给了黑齿常之最坚定的信任,特意拨出一千贯铜钱跟五百担粮食,五百匹麻布,一百担盐巴,以及三个小小的铁匠铺。 这两人在拿到这些物资之后,准备跟云初以及长史温柔禀报一下自己的计划,却被云初跟温柔给拒绝了,声称,既然这件事以他们两人为主,那么,决策权就在他们手中,大行城总管府只要结果。 于是,黑齿常之与(本章未完!) 第八十章甜蜜的陷阱 沙吒相如两人就居住在他们刚刚组建起来的军队里,与那些高句丽人同吃同住同训练。 每隔两天,他们中的一个人就会带着一半的军队再度跨过鸭绿水去了高句丽的山林地带,继续与那里冥顽不灵的叛贼战斗,追逐,活捉,讲道理,再把他们连人带货拉到大行城,继续以市场价两倍的价钱,购买他们手中的人参,鹿茸,鹿角,兽皮,以及各种珍贵的蘑菇。 一只用开水浸泡过的足足有云初拳头大小的熊胆,是黑齿常之他们花了五十个钱买来的。 这种品相的熊胆,送到长安之后,生药铺一般会给两贯钱以上的价格。 一支参须千虬百结的婴儿胳膊粗的人参,即便是云初跟温柔这两个没办法用芦头判断年份的人参,他们两个也知道,五十斤麦子的价格把这东西拿下,回到长安,洛阳,这些大地方可以说是赚翻了。 云初没有想到那些高句丽人居然能真的捕获东北虎这种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 尤其是那一张黄中带着黑色斑纹的巨大虎皮,甚至已经超越了裘皮的范畴,这东西放家里镇宅,一切小鬼啥的都不敢进来。 “家祖年纪大了,容易被阴神侵袭,这张虎皮就归我了,拿回去给老人家当褥子铺床。”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我也希望老人家能多活一段时间,多庇佑我们往前走走路。” 温柔觉得云初说的很对,就拿起那棵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人参对云初道:“家祖身体不好,有了这棵补气的好东西,一定能多活两年。” 眼看着温柔又拿起那颗极品熊胆正要说话,就被云初一把按住手道:“别那么没出息,黑齿常之他们既然能够收上来,就说明,后面还能收更多的好东西。” 温柔遗憾的瞅瞅熊胆,对云初道:“你说,他们这样强行把人家高句丽人抓回来交易,真的没有问题” 云初笑道:“只要交易是成功的,是划算的,那些高句丽人只要还想交易,就一定会有人大着胆子进入大行城的。 只要有一个进入大行城完成了交易,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这附近的高句丽人彻底的与大行城形成了共生关系。 我们在大行城的军事治理,也就可以彻底的结束,等过上几十年后,这些目不识丁的人,自然就会忘记高句丽这三个字的。” 温柔笑道:“说真的,仅仅就这一手,就足够证明我们在黑齿常之身上花的钱非常的值。” 钟馗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中了那张巨大的东北虎虎皮,毫不讲理的从温柔手中拿走,准备给自己制作一套黑虎皮的戎装。 因为这是钟馗第一次争夺东西,温柔自然满足了这个家伙的奇怪要求。 一个长得那么丑的人,再穿上一件由黑虎皮做成的戎装,云初跟温柔都想看到钟馗穿上虎皮戎装之后,到底还能丑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冬日里的辽东生活,其实是极度乏善可陈的,云初部上下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的满意。 云初这样的将军还能争取一下武人的最高荣誉——上柱国,而将军这一路上的破关,斩将的功劳应该够弄一个上柱国的勋号了。 其余将士们身上也大多都背着几转军功。 现如今不用上战场,还能安安稳稳的守在大行城赚钱堪称是这些府兵们的终极梦想。 只有愉快的心情才能战胜辽东冬日的枯寂。 左春从长安到莱州,再渡海到大行城的时候,春节已经过去了,唐人们迎来了显庆二年这个平平无奇的年份。 在叫春的皇帝近臣中间,左春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一个旱鸭子在大海中的风浪中颠簸两天才抵达大行城,尽管这个喜欢到处跑的宦官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他还是坚持要先接手云初的钱库。 在云初跟温柔的带领(本章未完!) 第八十章甜蜜的陷阱 下,左春终于看到了张东海所描述的堆积如山的铜钱。 不得不说,左春是一个办事非常认真的人物,从下船直到晚上,他带着两百个从长安带来的百骑司辖骑就守在钱库里,不论云初如何邀请他们进驻城主府,左春依旧不愿意答应。 温柔乐的轻松,将账簿交给左春之后,也松了一口气,能把这个巨大的钱库甩出去,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有些遗憾,终究还是没有凑足一百万贯这个整数,只有九十六万余。 可是,在经过左春带着人日夜不休的清点之后,给出的数字竟然是一百一十三万贯。 就在云初认为是左春在坑自己的时候,左春这种做事一板一眼的家伙直接告诉他。 大隋朝的开皇五铢钱与大唐的开元通宝之间是有一个兑换比例的,大行城的人在入账的时候,没有将兑换比例算进去少算了十几万贯。 云初当然知道这不是温柔这个长史的疏漏,而是他拿来考验来接手这笔钱的人性的一个法子。 如果来人真的清点出一个九十六万贯的数目,那么,毫无疑问有十几万贯被这个家伙给贪污了。 能被皇帝派来接手这笔钱的人,必定是位高权重的家伙,如果有这个把柄捏在温柔手中,以后就能通过这个家伙办很多能办不能办的大事。 这一次,是左春这个家伙的廉洁自律拯救了他,否则,温柔一定会慢慢的向百骑司里渗透…… 第八十章甜蜜的陷阱 //wwwishuquge/txt/165250/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正文 第八十一章在暴雨中呼吸 在大唐的三省六部里,在大唐数量庞大的地方官府群体中,在大唐繁复多杂的分支机构里,每一个单,独的部门都在努力的争夺更多的权力。 所以,与其说这是温柔在给左春下圈套,不如说,这就是各个部门间交往的日常行为。 融化掉一斤五铢钱与融化掉一斤开元通宝获得的铜的数量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当隋朝的五铢钱的数量在九十六万贯铜钱中占据大多数的时候,这里面凭空出现的利益就多达十七万贯,这是一笔非常大的钱。 如果左春愿意为这十七万贯钱冒险的话,他就会跟温柔达成一些默契,如果左春不愿意分享百骑司的权力的话,他就会拒绝这十七万贯的利益。 向皇帝如实禀报这笔钱的真正数量,这对大行城 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一贯五铢钱重十三斤,一百万贯五铢钱重一千三百万斤,其中虽然还有不少的金银首饰,一千万斤还是有的。 这样的数字对于唐人来说一般只有国家才用的上,个人基本上与这样的数字无缘。 对云初来说,一千万斤只有五百万公斤,合五千吨。 他努力的修建大行城这样的一个大的蓄水池,用来劫掠高句丽,新罗,百济这三个国家,最后只有这么一点收获,他其实是非常失望的。 给他贡献钱财最多的是高文的亲家,百济国的一位官阶为猪加的官员。 在百济国,自国王以下,文官多以六畜为名,比猪加高的还有马加,牛加等,猪加的官位没有那么显赫,却是专门管理库藏的人。 在黄山大战的时候,他的兄弟便是是百济国黄山城的守将阶伯,在被大唐跟新罗联军的攻击下,此人死战不退,硬是让新罗大将金庾信付出了很高的代价,自己最终与残存的五千百济军卒战死黄山。 从此,这位猪加恨新罗甚于恨唐人,可是,他不过是一个看守国库的官员,面对如狼似虎的唐军,与无处不在的新罗人,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也做好了让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百济库藏不见天日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亲家高文的信函,高文邀请他来大行城,还说,别看这座城已经被唐人占领,但是,真正说话管用的人是他。 于是,走投无路的猪加就像是看到了复国的希望,就带着能找到的所有的钱,带着能找到的所有愿意为百济复国而努力的人,在裴行俭以及金庾信到来之前,乘船离开了百济直奔大行城。 然后,就传出这位猪加以及他们的船队沉没在大海上的消息,与之一起消失在大海上的还有百济国的库藏。 库房里的每一笔钱都是有来历的。 大唐皇帝可以不问这些钱的来历,身为大唐密谍机构的百骑司却不能不问。 只要跟不义之财有关的事情,基本上都跟人的生命消亡有关,左春在看到这满满一库房的钱的时候,就知晓这个库房里不仅仅装的是钱还有无数的冤魂。 听了云初跟温柔跟他的讲的故事,左春叹息一声道:“看你大行城依旧是阳光灿烂的模样。” 云初道:“太阳,月亮,山川大地,江河湖海是不会变化的,只要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上面,就不会察觉对这些永恒的东西相对而言的细微的东西,人们就会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变化过。” 温柔在一边阴恻恻的道:“所以,升斗小民,就该关注一日三餐,只要一日三餐没有向好的一面发展,就说明世界在变坏。“ 如果他们不理睬自己的一日三餐以及每日工钱的变化,却去关注大唐东征的结果,这是愚不可及的。” 云初瞅着温柔道:“按照你说的话,谁才应该去顾及大唐东征这种大事呢” 温柔道:“大利益者关注大事,因为他们的大利益与国家的大利益趋同。” 左春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啜饮着,面对云初与温柔他不敢有任何的麻痹大意。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他明白,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是大唐这个兽园中刚刚长成的猛虎。 这种猛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狩猎,不断地狩猎,哪怕不饿也要狩猎,目的不在捕食,而在于划定自己的狩猎区域。 左春就居住在那个冰冷的大仓库里,一步都不离开,从他见到这些钱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他的责任了。 云初跟温柔被左春从大库房驱离出来之后,温柔皱着眉头道:“他连我们的话题都不参与,看样子很难撼动这个老家伙了。” 云初笑道:“努力过就是了,他不敢参与我们的话题,未必没有因为畏惧之心在作怪,能让百骑司的首领害怕,目标已经打成了一半。“’ 温柔道:“可惜了那十七万贯啊。” 云初疑惑地道:“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大唐现在缺少的不是钱,而是各种物资,皇帝拿着钱可以随意购买属于官方的各种物资,官方再拿着钱去百姓那里购买东西,最后百姓再用钱去缴纳赋税,人家能形成一个完美的环状形态。 我们拿着十七万贯能买到什么 哦,可以多买一些新罗婢,高句丽婢,百济婢,一口买十七万贯的牛马这种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土地,钢铁,粮食,布帛,丝绸,药材,盐巴这些东西了。 能让百姓富裕起来的永远都不是钱,而是物资,没有钱,百姓们以物易物还能活得很好,很富裕,没了物资,只有钱,会饿死人的。” 温柔叹息一声道:“所以,你更看重大行城吸收的物资而不是钱是吧” 云初笑道:“只要有巨量的货物涌入长安城,那么长安城自然就是最有钱的地方。 如果长安城里啥都没有,你看着再过一万年都富裕不起来。 把钱给皇帝,因为他真的需要拿着钱这个东西当借口,去换货物,这对长安是有好处的,因为货物的集散地终究还是长安。” 温柔对于云初的讲述,还是有些模棱两可。 直到两人来到城墙上,看见络绎不绝的高句丽野人背着货物,在缴纳了一半货物当进城费之后,就匆匆的进城,准备用自家的货物跟别人换自己急需的东西的时候,温柔似乎理解了一部分。 就对云初道:“黑齿常之做的很不错。” 云初点点头道:“接下来,就要依靠时间来继续发酵口碑,等城外的人把进城售卖货物当成一种本能,等城里的人出城去野人那里收购货物回城售卖赚取差价成为一种养家糊口的本事的时候,大行城才算是真正的在辽东立起来了。 任何买卖,最后都必须形成一个闭环才好,这是最好最持久的状态。 如果不能成为闭环状态,那么,就一定要挖一个足够深的洼地,把水暂时储存起来,让时间跟增加的人口慢慢的将这些水消耗光。” 这是云初学过的政治经济学的道理,温柔想要理解还有一定的难度,好在这个家伙很聪明,只要在大行城再待一段时间,就能从这一段话,再联系大行城的实际运作,继而弄出一套属于温柔本人的,奇怪道理出来。 平壤城下,李绩的三十八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加上金庾信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把平壤城围的水泄不通。 高藏王已经派来了两路使者,表达了自己愿意投降的意愿,还说,都是**这个奸臣,不允许他投降,要他为高句丽国殉葬,如今,城里到处都是**的奸细他没有办法。 只要大唐军队开始攻城,他就准备带着高句丽王族造反,诛除奸佞**。 薛仁贵在看到这封秘密诏书之后,觉得非常的难以理解,**这个枭雄准备为保护高句丽国祚赴死,身为国王的高藏,却已经投降了。 自认为是一个武士的薛仁贵认为不该这样! 几次去找李绩,希望能够充当先锋,争取一下率先登上平壤城头的荣耀,却一次次的被李绩给拒绝了。 反而将他派去与新罗大军的交界处,一遍又一遍的警告他,他的军务不是进攻平壤,而是看守住金庾信的大军,同样的,在金庾信大军与唐军交界的另一边,领军将领是裴行俭。 最让薛仁贵不能理解的是,被排在中暑,负责第一波攻城的人是郭待封。 由此可以看的出来,英国公对于新罗人的敌意,要远超过对高句丽的敌意。 没人知道英公李绩会在什么时候发动对平壤的最后一击,就像天空总是阴着,却总是不下雨。 城里的高句丽人在拼死挣扎,会不时地派出一队队的高句丽骑兵向大唐,或者新罗军寨发起突袭。 白天,晚上都有。 面对袭扰,唐军只是打退他们的进攻,并没有立即组织进攻,相反大军以一种悠闲地姿态缓缓地向平壤城逼进。 原本高句丽人放在城外的守军,也不得不慢慢的进入平壤城。 敌人已经绝望了,高句丽被灭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了,薛仁贵不知道英公还在等什么。 他不知道,远在大行城的云初却是知晓的。 第一章 正文 第八十一章在暴雨中呼吸 在大唐的三省六部里,在大唐数量庞大的地方官府群体中,在大唐繁复多杂的分支机构里,每一个单,独的部门都在努力的争夺更多的权力。 所以,与其说这是温柔在给左春下圈套,不如说,这就是各个部门间交往的日常行为。 融化掉一斤五铢钱与融化掉一斤开元通宝获得的铜的数量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当隋朝的五铢钱的数量在九十六万贯铜钱中占据大多数的时候,这里面凭空出现的利益就多达十七万贯,这是一笔非常大的钱。 如果左春愿意为这十七万贯钱冒险的话,他就会跟温柔达成一些默契,如果左春不愿意分享百骑司的权力的话,他就会拒绝这十七万贯的利益。 向皇帝如实禀报这笔钱的真正数量,这对大行城 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一贯五铢钱重十三斤,一百万贯五铢钱重一千三百万斤,其中虽然还有不少的金银首饰,一千万斤还是有的。 这样的数字对于唐人来说一般只有国家才用的上,个人基本上与这样的数字无缘。 对云初来说,一千万斤只有五百万公斤,合五千吨。 他努力的修建大行城这样的一个大的蓄水池,用来劫掠高句丽,新罗,百济这三个国家,最后只有这么一点收获,他其实是非常失望的。 给他贡献钱财最多的是高文的亲家,百济国的一位官阶为猪加的官员。 在百济国,自国王以下,文官多以六畜为名,比猪加高的还有马加,牛加等,猪加的官位没有那么显赫,却是专门管理库藏的人。 在黄山大战的时候,他的兄弟便是是百济国黄山城的守将阶伯,在被大唐跟新罗联军的攻击下,此人死战不退,硬是让新罗大将金庾信付出了很高的代价,自己最终与残存的五千百济军卒战死黄山。 从此,这位猪加恨新罗甚于恨唐人,可是,他不过是一个看守国库的官员,面对如狼似虎的唐军,与无处不在的新罗人,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也做好了让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百济库藏不见天日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亲家高文的信函,高文邀请他来大行城,还说,别看这座城已经被唐人占领,但是,真正说话管用的人是他。 于是,走投无路的猪加就像是看到了复国的希望,就带着能找到的所有的钱,带着能找到的所有愿意为百济复国而努力的人,在裴行俭以及金庾信到来之前,乘船离开了百济直奔大行城。 然后,就传出这位猪加以及他们的船队沉没在大海上的消息,与之一起消失在大海上的还有百济国的库藏。 库房里的每一笔钱都是有来历的。 大唐皇帝可以不问这些钱的来历,身为大唐密谍机构的百骑司却不能不问。 只要跟不义之财有关的事情,基本上都跟人的生命消亡有关,左春在看到这满满一库房的钱的时候,就知晓这个库房里不仅仅装的是钱还有无数的冤魂。 听了云初跟温柔跟他的讲的故事,左春叹息一声道:“看你大行城依旧是阳光灿烂的模样。” 云初道:“太阳,月亮,山川大地,江河湖海是不会变化的,只要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上面,就不会察觉对这些永恒的东西相对而言的细微的东西,人们就会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变化过。” 温柔在一边阴恻恻的道:“所以,升斗小民,就该关注一日三餐,只要一日三餐没有向好的一面发展,就说明世界在变坏。“ 如果他们不理睬自己的一日三餐以及每日工钱的变化,却去关注大唐东征的结果,这是愚不可及的。” 云初瞅着温柔道:“按照你说的话,谁才应该去顾及大唐东征这种大事呢” 温柔道:“大利益者关注大事,因为他们的大利益与国家的大利益趋同。” 左春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啜饮着,面对云初与温柔他不敢有任何的麻痹大意。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他明白,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是大唐这个兽园中刚刚长成的猛虎。 这种猛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狩猎,不断地狩猎,哪怕不饿也要狩猎,目的不在捕食,而在于划定自己的狩猎区域。 左春就居住在那个冰冷的大仓库里,一步都不离开,从他见到这些钱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他的责任了。 云初跟温柔被左春从大库房驱离出来之后,温柔皱着眉头道:“他连我们的话题都不参与,看样子很难撼动这个老家伙了。” 云初笑道:“努力过就是了,他不敢参与我们的话题,未必没有因为畏惧之心在作怪,能让百骑司的首领害怕,目标已经打成了一半。“’ 温柔道:“可惜了那十七万贯啊。” 云初疑惑地道:“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大唐现在缺少的不是钱,而是各种物资,皇帝拿着钱可以随意购买属于官方的各种物资,官方再拿着钱去百姓那里购买东西,最后百姓再用钱去缴纳赋税,人家能形成一个完美的环状形态。 我们拿着十七万贯能买到什么 哦,可以多买一些新罗婢,高句丽婢,百济婢,一口买十七万贯的牛马这种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土地,钢铁,粮食,布帛,丝绸,药材,盐巴这些东西了。 能让百姓富裕起来的永远都不是钱,而是物资,没有钱,百姓们以物易物还能活得很好,很富裕,没了物资,只有钱,会饿死人的。” 温柔叹息一声道:“所以,你更看重大行城吸收的物资而不是钱是吧” 云初笑道:“只要有巨量的货物涌入长安城,那么长安城自然就是最有钱的地方。 如果长安城里啥都没有,你看着再过一万年都富裕不起来。 把钱给皇帝,因为他真的需要拿着钱这个东西当借口,去换货物,这对长安是有好处的,因为货物的集散地终究还是长安。” 温柔对于云初的讲述,还是有些模棱两可。 直到两人来到城墙上,看见络绎不绝的高句丽野人背着货物,在缴纳了一半货物当进城费之后,就匆匆的进城,准备用自家的货物跟别人换自己急需的东西的时候,温柔似乎理解了一部分。 就对云初道:“黑齿常之做的很不错。” 云初点点头道:“接下来,就要依靠时间来继续发酵口碑,等城外的人把进城售卖货物当成一种本能,等城里的人出城去野人那里收购货物回城售卖赚取差价成为一种养家糊口的本事的时候,大行城才算是真正的在辽东立起来了。 任何买卖,最后都必须形成一个闭环才好,这是最好最持久的状态。 如果不能成为闭环状态,那么,就一定要挖一个足够深的洼地,把水暂时储存起来,让时间跟增加的人口慢慢的将这些水消耗光。” 这是云初学过的政治经济学的道理,温柔想要理解还有一定的难度,好在这个家伙很聪明,只要在大行城再待一段时间,就能从这一段话,再联系大行城的实际运作,继而弄出一套属于温柔本人的,奇怪道理出来。 平壤城下,李绩的三十八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加上金庾信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把平壤城围的水泄不通。 高藏王已经派来了两路使者,表达了自己愿意投降的意愿,还说,都是**这个奸臣,不允许他投降,要他为高句丽国殉葬,如今,城里到处都是**的奸细他没有办法。 只要大唐军队开始攻城,他就准备带着高句丽王族造反,诛除奸佞**。 薛仁贵在看到这封秘密诏书之后,觉得非常的难以理解,**这个枭雄准备为保护高句丽国祚赴死,身为国王的高藏,却已经投降了。 自认为是一个武士的薛仁贵认为不该这样! 几次去找李绩,希望能够充当先锋,争取一下率先登上平壤城头的荣耀,却一次次的被李绩给拒绝了。 反而将他派去与新罗大军的交界处,一遍又一遍的警告他,他的军务不是进攻平壤,而是看守住金庾信的大军,同样的,在金庾信大军与唐军交界的另一边,领军将领是裴行俭。 最让薛仁贵不能理解的是,被排在中暑,负责第一波攻城的人是郭待封。 由此可以看的出来,英国公对于新罗人的敌意,要远超过对高句丽的敌意。 没人知道英公李绩会在什么时候发动对平壤的最后一击,就像天空总是阴着,却总是不下雨。 城里的高句丽人在拼死挣扎,会不时地派出一队队的高句丽骑兵向大唐,或者新罗军寨发起突袭。 白天,晚上都有。 面对袭扰,唐军只是打退他们的进攻,并没有立即组织进攻,相反大军以一种悠闲地姿态缓缓地向平壤城逼进。 原本高句丽人放在城外的守军,也不得不慢慢的进入平壤城。 敌人已经绝望了,高句丽被灭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了,薛仁贵不知道英公还在等什么。 他不知道,远在大行城的云初却是知晓的。 第一章 正文 第八十二章朝阳与阴影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 显庆二年的一月六日,有渔民在东海之上看到了一只巨鲸的尸体漂浮于海上。 这头巨鲸足足有八丈长,重,十万斤。 一月八日,巨鲸被海浪推到了岸边,死状很惨,全身上下都是被其它海兽咬出来的创口。 巨鱼死,诸侯! 就在人人都以为巨鱼之死会对应在被大军围困中的高句丽王高藏的身上。 结果,一月九日,金庾信收到噩耗,新罗王金春秋,菟! 就在新罗大军全军缟素的时候,看似坚不可摧的平壤城墙在连串的巨响中,轰然倒塌。 城墙几乎是瞬间倒塌的,那一刻,平壤城墙开始只是剧烈的抖动,紧接着,便是火光,巨响,以及烟尘,再接着就是地动山摇,乱石横飞。 等烟尘散去之后,巍峨高大平整的平壤城墙,已经变成了参差不齐的锯齿状,巨大的缺口到处都是,而缺口与缺口之间的断壁残垣还凄惨的矗立在原地,不时地有巨大的条石砸落。 郭待封一马当先,带着部下冲锋到了城墙缺口处,跳下战马,挥刀步行翻过大堆的废墟。 于此同时,密密匝匝的大唐各军也纷纷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同样丢开战马,从缺口处杀进室无抵抗之意的城池,随后,便是大批的民夫进场,开始用骡马拖拽散落的条石以及城砖,为后面的大军扫清进城的道路。 中军位置开始有沉重的鼓声响起,接着就是号角声响彻云霄。 城墙口的乱石被民夫们拖开,原本非常惊惶的新罗人此时的贪婪之心战胜了恐惧,也跟着涌入平壤城。 薛仁贵与裴行俭的大军并没有动弹,这两支全骑兵军队,在新罗大军涌入平壤城之后,一个从左向右,一个从右向左杀进了新罗人还没有来得及合拢的军塞。 一座平壤城,用不了三十余万大军起进入,所以,迟迟未曾动弹的李绩中军,在高侃,契必何力,两人的统领下,再一次隔断了平壤城与城外的联系。 李绩坐在一处丘陵上,俯视着脚下的平壤城,手里端着酒碗,看一眼火光冲天的平壤城,就喝一口酒。 不大功夫,薛仁贵那边的信使就到了。 “启禀大帅,左军踏遍新罗军寨,不见金庾信。” 李绩正要往嘴边送的酒碗停顿了一下,瞅着几乎是同时赶过来的裴行俭右军的信使道:“新罗太子金法敏也不见踪影是吗?” 使者连忙道:“裴将军翻遍营寨,不见新罗太子金法敏的踪迹,如今,正在拷问降卒。” 李绩点点头道:“谢家宝树,偶有黄叶,算不得什么,来人,命郭待封让开前路以新罗军为前驱。告诉新罗人,战后,准许他们掠城三日。” 使者匆匆骑着马走了。 辽东道行军总管行辕长史庞同善道:“这两人跑了,麻烦了。” 李绩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苏病了这么久,也该痊愈了吧?” 庞同善道:“金庾信,金法敏不在,想必新罗军中精锐也不在,我们围城阻断消息的法子,应该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此举让新罗人与高句丽人合兵处,对我们进城的将士们来说,并非好事。” “末将一直不明白大帅此举,明明可以先取高句丽,再取新罗,如此方才安稳,大帅为何一定要在仓促间向两边进攻呢?” 李绩看一眼庞同善道:“不如此不足以显示本帅的赫赫军威!” 庞同善见英公已经开始不讲理了,就拱手道:“末将自然知晓英公并非这般想法 李绩怒道:“老夫就是这般想的。” 李绩一怒,在场众人纷纷低头,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他的出气筒,就连庞同善都不得不拱手退下。 事实证明庞同善多虑了,新罗军自从进入平壤城之后,除过进行极为残酷的巷战再就是对高句丽人施行(本章未完!) 第八十二章 阴影与朝阳 了惨无人道的劫掠与杀戮。 也因为李绩的那一道军令,导致已经杀到高句丽皇宫的郭待封,仰天咆哮着将唾手可得的擒王机会交给了如狼似虎的新罗人。 此时的平壤城,已然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粥。@精华\/书阁j·h·s·s·d·c·o·m首发更新~~ “启禀大帅,皇城已破,新罗军遍搜皇城,不见高藏王以及高句丽文武大臣。” “启禀大帅,渊盖苏文府邸抵抗激烈,新罗军急切不得下,郭将军请命是否帮助新罗人。” “启禀大帅,新罗人在城中点火,火势凶猛,已经波及军营,官衙,粮……” 听了一整天的禀报,一声不发的李绩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喷吐着浓烈的酒气对庞同善道:“命城中将士在天黑之前,全军撤出平壤,继续围城。” 发出这道军令之后,李绩就回到军帐呼呼大睡。 随着日头偏西,再到落下,大地逐渐黑暗了下来,只有平壤城一处,随着火光不断腾起,变得越发的明亮。 天亮的时候,李绩洗漱过后,吃了一些东西,重新回到昨日观察平壤城的高地。平壤城已经从喧闹中安静下来了,只有许多没有熄灭的大火还在燃烧,只是火势大不如前。 熬了一整夜的庞同善上前道:“大帅,昨夜天黑之时,新罗人已经得知被围,连夜突围,被我军击退。” 李绩点点头,张嘴问道:“朝廷的使者到了吗?” 庞同善皱眉道:“未曾。” 李绩道:“那就继续围困,如果新罗人突围,击退便是。” 庞同善上前一步道:“大帅,既然已经与新罗军翻脸,此时应当速战速决,而后立刻移师新罗,否则,一旦金法敏就任新罗王,再想拿下新罗,又要耗时耗力。咱们三十八万大军长期在外,每日消耗已经让朝廷国库空乏,粮草不济,不可继续拖延。” 这一次,可能是没有喝酒的缘故,李绩瞅着庞同善道:“我们的仗其实已经打完了。” 庞同善瞅瞅山脚下还在冒烟的平壤城不解的道:“末将以为现在战事刚刚过半。” 李绩笑道:“是啊,老夫也认为战事刚刚过半,但是,我们还是等朝廷特使到来吧。” 庞同善瞅瞅同样默不作声的契苾何力跟高侃,忍不住问道:“有什么是末将不知道的事情吗?” 高侃道:“散骑常侍刘春来二十天前给大帅送来了陛下的密旨,要求我们留下一部分新罗军队,交给朝廷新任命的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乐浪郡王、新罗王。” 庞同善怒道:“金法敏吗?” 高侃道:“金仁问,金春秋次子。” 庞同善又道:“扶持金仁问上位,何如我大唐兵马直接进攻?如此说来,我等灭新罗的努力就此付诸东流了吗?” 契苾何力道:“征伐新罗本不在东征的范畴之内,扶持金仁问才是原来的东征计划中的一环。” 昨日,大军请新罗人主动入城,让他们与高句丽人厮杀,已经是英公的越权之举。 现在,我们只能将希望放在,苏定方在高句丽与新罗边界上绞杀金法敏,金庾信能获得成功。 庞同善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绩听了庞同善的话忍不住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夫可以冒险,你们也准备冒险吗?就算你们也准备跟着冒险,你问过其余的将军了吗?” “我们是要想办法灭掉新罗,不过,不能让这些已经将灭国之功握在手里的将士们失望。” 庞同善捏住拳头恨恨的在空中挥舞一下道:“当初在议定东征的时候,我们就该把胆子放大一些。” 契苾何力道:“我们当时高估了高句丽的力量,也低看了我们自己的力量,导致现在生出这些令人遗恨无穷的糟糕事(本章未完!) 第八十二章 阴影与朝阳 情。” 庞同善左右看看,突然咬着牙道:“如果我们现在就出手绞杀城内的新罗人,我想对于疲敝新罗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高侃呵呵笑道:城中的新罗兵马还有五万余人,还都是金庾信,金法敏的麾下,我也觉得这些人应该不会投靠那个金仁问。 契苾何力看—眼庞同善道:“如此,将会违背陛下的旨意。” 庞同善拍拍胸膛道:“是我这个长史传令不周全,导致大军误解了英公军令,才有此事。” 李绩嘿嘿笑道:“这等罪责怎么能让你一人承担,老夫军前醉酒,也是大罪。既然我等四人意见一致,那就命儿郎们开始吧!” 不等庞同善这个长史传令,高侃,契苾何力就一同擂响了战鼓。鼓声隆 守在城外的薛仁贵,裴行俭眼前一亮,即刻上马,指着眼前残破的平壤城道:“进攻!” 鼓声隆隆! 郭待封却提不起半点作战的兴趣,瞅着跟他一样懒洋洋的部下们,对副将道:“稳扎稳打,莫要再当前驱。” 等大军踩踏着鼓声靠近破烂的平壤城的时候,郭待封瞅着左右两军已经急火流星一般杀进平壤城的时候,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道:“蠢货。” 眼看着唐军纷纷进城,庞同善眉头紧锁,看看李绩,高侃,契苾何力三个副帅,最后喟叹一声道:“难道庞某人就如此的不堪信任吗?” 李绩笑道:“兹事体大,本帅不想让你为难。” 庞同善道:“为国为民,庞某有何不敢的?” 李绩瞅着刚刚初升的太阳淡淡的道:“新的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虽然普照大地然而此时,长安大雁塔背后的阴影也是最长的时刻。不由得我们不小心。” 第八十二章 阴影与朝阳 //wwwishuquge/txt/165250/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正文 第八十三章擒王之功 云初,温柔,钟馗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即便是做梦,做最甜美的梦,也不会梦到自己在距离平壤数百里的地方,居然也能获得擒王这样的赫赫战功。 “这人真的是高藏”云初低声问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也不敢说这人到底是不是高藏,遂低声道:“既然高文说这就是高藏王,我觉得应该有八成的可能就是高藏王。” 温柔在一边道:“高藏王应该在平壤,接受英公他们的猛攻呢。” 钟馗也附和道:“此事也太难以理解了,一只高藏王竟然只卖五百个钱,这让人很难相信。” 云初抓抓头发道:“还没有那几个被糟蹋的好惨的女人卖的价钱高。” 温柔道:“现如今是战乱时分,奴隶价格掉的厉害,昨天王家三兄弟还说,他们现在不喜欢要男奴隶,就算是女人也只想要年轻的跟年幼的。” 黑齿常之道:“自从王家兄弟在大行城开了奴隶买卖之后,这些都是高句丽野人送来大行城售卖的,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吼叫着说他是高藏王,我才好心的拉着高文去看看,没想到高文见了高藏王,两人抱在一起就开始大哭了,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云初等人看着哭的已经快要昏厥的那个肮脏如野人的高藏王,齐齐的叹息一声。 高文转过身,哽咽着对云初等人道:“真的是高藏王,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不可能认错。” 温柔脸色巨变,连忙对黑齿常之跟钟馗道:“快快将高藏王的家眷速速救出,同时还要**,万万不敢将高藏王的遭遇外泄。” 高文闻听此言,一蹦三丈高,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柄长矛就嗷嗷叫着去找王家三兄弟算账去了。 高藏王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他身边的女子如何会有丑的,说不上国色天香,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现在,这些美人虽然被高句丽野人糟蹋的很惨,如今又落在了王家三兄弟这种色中饿鬼手中,那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高文一走,高藏立刻缩成一团,惊恐的瞅着云初这一群人唐人。 三人中最有亲和力的当属温柔,他端着一盘子点心来到高藏身边道:“请王上先用一点糕饼,马上会有寺人前来伺候王上起居。” 大行城有太监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左春固守的大仓库。 按照大唐礼制,伺候王一类的人物起居的,只能是太监或者宫人,一般没有经受过皇族教育的普通女人都不成,在大行城没有符合这个条件的女官,只好委屈一下左春的宦官手下了。 云初对亲兵吩咐一声,亲兵就急匆匆的去找左春了。 温柔亲自将高藏王搀扶起来,请他坐在平日里云初坐的位置上,看着高藏王死命的吃糕饼,怕他噎着,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见高藏王吃的非常忘我,温柔就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你准备怎么玩”。 云初道:“还能怎么玩,老老实实的送到长安了事,怎么处置是陛下的事情。” 温柔摩挲着没毛的下巴道:“有擒王之功,自然需要一个配得上这个功劳的故事,如此一来,才算的上是十全十美。 万马丛中活捉高句丽王这个猛将故事的漏洞太多,估计英公也不肯替你背书。 至于高句丽王听闻你的贤名,宁愿舍弃王位也要千里迢迢的来见你,最后发现你确实了得,就拜服在你的脚下的这种文官故事也不好说。 让王侯纳头就拜,这是陛下喜欢的故事,要是弄你身上,容易被陛下砍头。 要不然,就把文官的故事放在陛下身上,就说高藏王被**凌虐,不堪其辱,听说我大唐起五十万大军只为拯救他,就连夜出逃,只为抵达长安求陛下庇护。 我等无意中发现**派人在追杀高藏,于是,你就带领着五百人马,在荒野中与**派来的五千杀手周旋了半个月。 最后终于将五千杀手诛杀殆尽,这才救得高句丽王,将他送往长安交由陛下发落。 事发突然,只能讲这个故事了。” 钟馗原本凑过来准备商讨一下如何处理高藏王,在听了温柔的话之后,强忍着呕吐之意,匆匆的离开了城主府大堂。 倒是黑齿常之听得津津有味,还将脑袋凑过来道:“某家在百济立功不少就是不会讲故事,这才落得目前这个田地。 甚好,甚好,唐皇年轻一定喜欢听。” 温柔见高藏王也在认真的听,就凑过去道:“这般安排对王上极为有利,不如……” 高藏王从温柔讲的故事中知晓了自己的下场,反而从惊惶中走了出来,对他来说,与其当**的傀儡,生命朝不保夕的,还不如去长安当唐皇的玩物,至少唐皇不会杀了他,只要自己能忍,就没有生命之忧,还能至少获得一个安乐公的爵位,一辈子混吃等死。 再加上从平壤城逃出来,再到被荒野中的野人强盗捉住,这一段屈辱到极限,也危险到极致的历程,他不愿意回忆,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晓。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温柔的建议不但向唐皇说明了自己不惧**的淫威,也一心向唐的决心,在被五千杀手的围攻下依旧一路向唐,这等忠心,唐皇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想到这里,高藏就连连点头。 等左春带着四个武宦官匆匆赶来的时候,洗干净了手脸,穿上鞋子,换了一身戎装,还披上了一件熊皮大氅的高藏王,已经具备了一个王的沉稳与气度。 宦官天然的主人就是皇与王。 所以,他们比普通人对皇与王有着更多的敬意。 在听了高藏王的一番解说之后,左春奇怪的看着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离开过大行城的云初,他很想知道,除过他的主子唐皇之外,还有谁有本事一次就派出五千个刺客。 就算**在高句丽权势熏天,他最多也只能派出五千兵马,派出五千个适合暗杀的刺客去追杀一个高藏王,说实话他还不配。 另外,如果陛下让他派出五千刺客去追杀云初,哪怕云初是悍将,哪怕他麾下有五百悍卒,左春也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带云初的人头回去复命。 左春在心里迅速的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故事陛下一定会喜欢听,说不得要龙颜大悦好几个月。 只要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高句丽王高藏,他就准备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故事。 “将军,如何确认此人就是高藏王” 云初淡淡一笑,对左春道:“很巧,大行城判事高文本就是高句丽皇族,并且与高藏王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弟,真伪一眼可辨。” 左春见有人作保,又觉得云初不敢在这种一查就清楚地事情上蒙骗皇帝,就朝高藏王拱手道:“大行城粗陋不足以容大王安居,不如,就由我修书一封,即刻送往长安,询问过我家主人之后,再请大王赴长安与我家主人叙谈叙谈” 高藏王拖着冰冷枯燥的长音回答道:“可——” 左春又指着四个全副武装的武太监道:“这是我家主人用惯了的几个内宅家仆,可为大王左右。” 高藏王继续冷漠的道:“可——” 左春见自己的四个部下,站在了高藏王的身后,就对云初道:“大行城城主内宅,可为王居。” 云初想想自己内宅后墙边上的近千具冻得硬梆梆的花郎徒尸骸,就拱手道:“为王上的安危计,中庭客居最适合成为王居。” 高藏王面无表情的对云初拖着长音道:“可——” 就在几人安顿好了高藏王的保卫,安全事宜之后,高文带着男男女女三十几人冲进大厅。 那些人见高藏王背着手站着大厅上,而在场的其余唐人都很有礼貌的分列左右,都是宫禁中人,哪里会看不清楚眼前局面,立刻惨呼一声:“大王——”纷纷跪在高藏脚下,泣不成声。 高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左春道:“这就是昔日高句丽的王,小人以性命担保。” 其实左春在那一群饱受摧残的男女们涌进门的那一刻,就从他们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已经很确定,这些人都是来自王宫。 高文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玺印,高高地举起,跪行到高藏脚下,用颤抖的手将这一方一寸见方的印玺绑缚在高藏的腰带上,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高藏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半天,最后用冰冷的声音道:“起驾。” 然后在云初几人的恭送中,去了可以睡觉的地方。 等左春安顿好了高藏王之后,就瞅着云初道:“可以换一些功劳,但不可蒙骗陛下,该讲的故事你们讲,该给陛下的奏疏不得有半句虚言。” 说完话,也不等云初回答,转身就去了大仓库,现今,大仓库就是左春的性命不敢有误。 等左春走了,哭的身子发软的高文也就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对云初道:“我也要去长安!” 温柔在一边不屑的道:“你跟着高藏王去长安,只能算是高句丽王的随从,在长安谁会看得起你 跟着我们在大行城多捞一些功劳,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的时候,你跟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一起就能在长安当官,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啊。” 高文左右思量之后,对云初道:“大军班师我们一起回去。” 云初笑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至少停留半年时间。” 第三章,明天见 正文 第八十三章擒王之功 云初,温柔,钟馗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即便是做梦,做最甜美的梦,也不会梦到自己在距离平壤数百里的地方,居然也能获得擒王这样的赫赫战功。 “这人真的是高藏”云初低声问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也不敢说这人到底是不是高藏,遂低声道:“既然高文说这就是高藏王,我觉得应该有八成的可能就是高藏王。” 温柔在一边道:“高藏王应该在平壤,接受英公他们的猛攻呢。” 钟馗也附和道:“此事也太难以理解了,一只高藏王竟然只卖五百个钱,这让人很难相信。” 云初抓抓头发道:“还没有那几个被糟蹋的好惨的女人卖的价钱高。” 温柔道:“现如今是战乱时分,奴隶价格掉的厉害,昨天王家三兄弟还说,他们现在不喜欢要男奴隶,就算是女人也只想要年轻的跟年幼的。” 黑齿常之道:“自从王家兄弟在大行城开了奴隶买卖之后,这些都是高句丽野人送来大行城售卖的,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吼叫着说他是高藏王,我才好心的拉着高文去看看,没想到高文见了高藏王,两人抱在一起就开始大哭了,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云初等人看着哭的已经快要昏厥的那个肮脏如野人的高藏王,齐齐的叹息一声。 高文转过身,哽咽着对云初等人道:“真的是高藏王,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不可能认错。” 温柔脸色巨变,连忙对黑齿常之跟钟馗道:“快快将高藏王的家眷速速救出,同时还要**,万万不敢将高藏王的遭遇外泄。” 高文闻听此言,一蹦三丈高,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柄长矛就嗷嗷叫着去找王家三兄弟算账去了。 高藏王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他身边的女子如何会有丑的,说不上国色天香,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现在,这些美人虽然被高句丽野人糟蹋的很惨,如今又落在了王家三兄弟这种色中饿鬼手中,那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高文一走,高藏立刻缩成一团,惊恐的瞅着云初这一群人唐人。 三人中最有亲和力的当属温柔,他端着一盘子点心来到高藏身边道:“请王上先用一点糕饼,马上会有寺人前来伺候王上起居。” 大行城有太监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左春固守的大仓库。 按照大唐礼制,伺候王一类的人物起居的,只能是太监或者宫人,一般没有经受过皇族教育的普通女人都不成,在大行城没有符合这个条件的女官,只好委屈一下左春的宦官手下了。 云初对亲兵吩咐一声,亲兵就急匆匆的去找左春了。 温柔亲自将高藏王搀扶起来,请他坐在平日里云初坐的位置上,看着高藏王死命的吃糕饼,怕他噎着,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见高藏王吃的非常忘我,温柔就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你准备怎么玩”。 云初道:“还能怎么玩,老老实实的送到长安了事,怎么处置是陛下的事情。” 温柔摩挲着没毛的下巴道:“有擒王之功,自然需要一个配得上这个功劳的故事,如此一来,才算的上是十全十美。 万马丛中活捉高句丽王这个猛将故事的漏洞太多,估计英公也不肯替你背书。 至于高句丽王听闻你的贤名,宁愿舍弃王位也要千里迢迢的来见你,最后发现你确实了得,就拜服在你的脚下的这种文官故事也不好说。 让王侯纳头就拜,这是陛下喜欢的故事,要是弄你身上,容易被陛下砍头。 要不然,就把文官的故事放在陛下身上,就说高藏王被**凌虐,不堪其辱,听说我大唐起五十万大军只为拯救他,就连夜出逃,只为抵达长安求陛下庇护。 我等无意中发现**派人在追杀高藏,于是,你就带领着五百人马,在荒野中与**派来的五千杀手周旋了半个月。 最后终于将五千杀手诛杀殆尽,这才救得高句丽王,将他送往长安交由陛下发落。 事发突然,只能讲这个故事了。” 钟馗原本凑过来准备商讨一下如何处理高藏王,在听了温柔的话之后,强忍着呕吐之意,匆匆的离开了城主府大堂。 倒是黑齿常之听得津津有味,还将脑袋凑过来道:“某家在百济立功不少就是不会讲故事,这才落得目前这个田地。 甚好,甚好,唐皇年轻一定喜欢听。” 温柔见高藏王也在认真的听,就凑过去道:“这般安排对王上极为有利,不如……” 高藏王从温柔讲的故事中知晓了自己的下场,反而从惊惶中走了出来,对他来说,与其当**的傀儡,生命朝不保夕的,还不如去长安当唐皇的玩物,至少唐皇不会杀了他,只要自己能忍,就没有生命之忧,还能至少获得一个安乐公的爵位,一辈子混吃等死。 再加上从平壤城逃出来,再到被荒野中的野人强盗捉住,这一段屈辱到极限,也危险到极致的历程,他不愿意回忆,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晓。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温柔的建议不但向唐皇说明了自己不惧**的淫威,也一心向唐的决心,在被五千杀手的围攻下依旧一路向唐,这等忠心,唐皇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想到这里,高藏就连连点头。 等左春带着四个武宦官匆匆赶来的时候,洗干净了手脸,穿上鞋子,换了一身戎装,还披上了一件熊皮大氅的高藏王,已经具备了一个王的沉稳与气度。 宦官天然的主人就是皇与王。 所以,他们比普通人对皇与王有着更多的敬意。 在听了高藏王的一番解说之后,左春奇怪的看着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离开过大行城的云初,他很想知道,除过他的主子唐皇之外,还有谁有本事一次就派出五千个刺客。 就算**在高句丽权势熏天,他最多也只能派出五千兵马,派出五千个适合暗杀的刺客去追杀一个高藏王,说实话他还不配。 另外,如果陛下让他派出五千刺客去追杀云初,哪怕云初是悍将,哪怕他麾下有五百悍卒,左春也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带云初的人头回去复命。 左春在心里迅速的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故事陛下一定会喜欢听,说不得要龙颜大悦好几个月。 只要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高句丽王高藏,他就准备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故事。 “将军,如何确认此人就是高藏王” 云初淡淡一笑,对左春道:“很巧,大行城判事高文本就是高句丽皇族,并且与高藏王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弟,真伪一眼可辨。” 左春见有人作保,又觉得云初不敢在这种一查就清楚地事情上蒙骗皇帝,就朝高藏王拱手道:“大行城粗陋不足以容大王安居,不如,就由我修书一封,即刻送往长安,询问过我家主人之后,再请大王赴长安与我家主人叙谈叙谈” 高藏王拖着冰冷枯燥的长音回答道:“可——” 左春又指着四个全副武装的武太监道:“这是我家主人用惯了的几个内宅家仆,可为大王左右。” 高藏王继续冷漠的道:“可——” 左春见自己的四个部下,站在了高藏王的身后,就对云初道:“大行城城主内宅,可为王居。” 云初想想自己内宅后墙边上的近千具冻得硬梆梆的花郎徒尸骸,就拱手道:“为王上的安危计,中庭客居最适合成为王居。” 高藏王面无表情的对云初拖着长音道:“可——” 就在几人安顿好了高藏王的保卫,安全事宜之后,高文带着男男女女三十几人冲进大厅。 那些人见高藏王背着手站着大厅上,而在场的其余唐人都很有礼貌的分列左右,都是宫禁中人,哪里会看不清楚眼前局面,立刻惨呼一声:“大王——”纷纷跪在高藏脚下,泣不成声。 高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左春道:“这就是昔日高句丽的王,小人以性命担保。” 其实左春在那一群饱受摧残的男女们涌进门的那一刻,就从他们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已经很确定,这些人都是来自王宫。 高文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玺印,高高地举起,跪行到高藏脚下,用颤抖的手将这一方一寸见方的印玺绑缚在高藏的腰带上,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高藏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半天,最后用冰冷的声音道:“起驾。” 然后在云初几人的恭送中,去了可以睡觉的地方。 等左春安顿好了高藏王之后,就瞅着云初道:“可以换一些功劳,但不可蒙骗陛下,该讲的故事你们讲,该给陛下的奏疏不得有半句虚言。” 说完话,也不等云初回答,转身就去了大仓库,现今,大仓库就是左春的性命不敢有误。 等左春走了,哭的身子发软的高文也就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对云初道:“我也要去长安!” 温柔在一边不屑的道:“你跟着高藏王去长安,只能算是高句丽王的随从,在长安谁会看得起你 跟着我们在大行城多捞一些功劳,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的时候,你跟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一起就能在长安当官,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啊。” 高文左右思量之后,对云初道:“大军班师我们一起回去。” 云初笑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至少停留半年时间。” 第三章,明天见 正文 第八十三章擒王之功 云初,温柔,钟馗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即便是做梦,做最甜美的梦,也不会梦到自己在距离平壤数百里的地方,居然也能获得擒王这样的赫赫战功。 “这人真的是高藏”云初低声问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也不敢说这人到底是不是高藏,遂低声道:“既然高文说这就是高藏王,我觉得应该有八成的可能就是高藏王。” 温柔在一边道:“高藏王应该在平壤,接受英公他们的猛攻呢。” 钟馗也附和道:“此事也太难以理解了,一只高藏王竟然只卖五百个钱,这让人很难相信。” 云初抓抓头发道:“还没有那几个被糟蹋的好惨的女人卖的价钱高。” 温柔道:“现如今是战乱时分,奴隶价格掉的厉害,昨天王家三兄弟还说,他们现在不喜欢要男奴隶,就算是女人也只想要年轻的跟年幼的。” 黑齿常之道:“自从王家兄弟在大行城开了奴隶买卖之后,这些都是高句丽野人送来大行城售卖的,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吼叫着说他是高藏王,我才好心的拉着高文去看看,没想到高文见了高藏王,两人抱在一起就开始大哭了,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云初等人看着哭的已经快要昏厥的那个肮脏如野人的高藏王,齐齐的叹息一声。 高文转过身,哽咽着对云初等人道:“真的是高藏王,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不可能认错。” 温柔脸色巨变,连忙对黑齿常之跟钟馗道:“快快将高藏王的家眷速速救出,同时还要**,万万不敢将高藏王的遭遇外泄。” 高文闻听此言,一蹦三丈高,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柄长矛就嗷嗷叫着去找王家三兄弟算账去了。 高藏王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他身边的女子如何会有丑的,说不上国色天香,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现在,这些美人虽然被高句丽野人糟蹋的很惨,如今又落在了王家三兄弟这种色中饿鬼手中,那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高文一走,高藏立刻缩成一团,惊恐的瞅着云初这一群人唐人。 三人中最有亲和力的当属温柔,他端着一盘子点心来到高藏身边道:“请王上先用一点糕饼,马上会有寺人前来伺候王上起居。” 大行城有太监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左春固守的大仓库。 按照大唐礼制,伺候王一类的人物起居的,只能是太监或者宫人,一般没有经受过皇族教育的普通女人都不成,在大行城没有符合这个条件的女官,只好委屈一下左春的宦官手下了。 云初对亲兵吩咐一声,亲兵就急匆匆的去找左春了。 温柔亲自将高藏王搀扶起来,请他坐在平日里云初坐的位置上,看着高藏王死命的吃糕饼,怕他噎着,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见高藏王吃的非常忘我,温柔就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你准备怎么玩”。 云初道:“还能怎么玩,老老实实的送到长安了事,怎么处置是陛下的事情。” 温柔摩挲着没毛的下巴道:“有擒王之功,自然需要一个配得上这个功劳的故事,如此一来,才算的上是十全十美。 万马丛中活捉高句丽王这个猛将故事的漏洞太多,估计英公也不肯替你背书。 至于高句丽王听闻你的贤名,宁愿舍弃王位也要千里迢迢的来见你,最后发现你确实了得,就拜服在你的脚下的这种文官故事也不好说。 让王侯纳头就拜,这是陛下喜欢的故事,要是弄你身上,容易被陛下砍头。 要不然,就把文官的故事放在陛下身上,就说高藏王被**凌虐,不堪其辱,听说我大唐起五十万大军只为拯救他,就连夜出逃,只为抵达长安求陛下庇护。 我等无意中发现**派人在追杀高藏,于是,你就带领着五百人马,在荒野中与**派来的五千杀手周旋了半个月。 最后终于将五千杀手诛杀殆尽,这才救得高句丽王,将他送往长安交由陛下发落。 事发突然,只能讲这个故事了。” 钟馗原本凑过来准备商讨一下如何处理高藏王,在听了温柔的话之后,强忍着呕吐之意,匆匆的离开了城主府大堂。 倒是黑齿常之听得津津有味,还将脑袋凑过来道:“某家在百济立功不少就是不会讲故事,这才落得目前这个田地。 甚好,甚好,唐皇年轻一定喜欢听。” 温柔见高藏王也在认真的听,就凑过去道:“这般安排对王上极为有利,不如……” 高藏王从温柔讲的故事中知晓了自己的下场,反而从惊惶中走了出来,对他来说,与其当**的傀儡,生命朝不保夕的,还不如去长安当唐皇的玩物,至少唐皇不会杀了他,只要自己能忍,就没有生命之忧,还能至少获得一个安乐公的爵位,一辈子混吃等死。 再加上从平壤城逃出来,再到被荒野中的野人强盗捉住,这一段屈辱到极限,也危险到极致的历程,他不愿意回忆,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晓。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温柔的建议不但向唐皇说明了自己不惧**的淫威,也一心向唐的决心,在被五千杀手的围攻下依旧一路向唐,这等忠心,唐皇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想到这里,高藏就连连点头。 等左春带着四个武宦官匆匆赶来的时候,洗干净了手脸,穿上鞋子,换了一身戎装,还披上了一件熊皮大氅的高藏王,已经具备了一个王的沉稳与气度。 宦官天然的主人就是皇与王。 所以,他们比普通人对皇与王有着更多的敬意。 在听了高藏王的一番解说之后,左春奇怪的看着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离开过大行城的云初,他很想知道,除过他的主子唐皇之外,还有谁有本事一次就派出五千个刺客。 就算**在高句丽权势熏天,他最多也只能派出五千兵马,派出五千个适合暗杀的刺客去追杀一个高藏王,说实话他还不配。 另外,如果陛下让他派出五千刺客去追杀云初,哪怕云初是悍将,哪怕他麾下有五百悍卒,左春也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带云初的人头回去复命。 左春在心里迅速的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故事陛下一定会喜欢听,说不得要龙颜大悦好几个月。 只要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高句丽王高藏,他就准备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故事。 “将军,如何确认此人就是高藏王” 云初淡淡一笑,对左春道:“很巧,大行城判事高文本就是高句丽皇族,并且与高藏王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弟,真伪一眼可辨。” 左春见有人作保,又觉得云初不敢在这种一查就清楚地事情上蒙骗皇帝,就朝高藏王拱手道:“大行城粗陋不足以容大王安居,不如,就由我修书一封,即刻送往长安,询问过我家主人之后,再请大王赴长安与我家主人叙谈叙谈” 高藏王拖着冰冷枯燥的长音回答道:“可——” 左春又指着四个全副武装的武太监道:“这是我家主人用惯了的几个内宅家仆,可为大王左右。” 高藏王继续冷漠的道:“可——” 左春见自己的四个部下,站在了高藏王的身后,就对云初道:“大行城城主内宅,可为王居。” 云初想想自己内宅后墙边上的近千具冻得硬梆梆的花郎徒尸骸,就拱手道:“为王上的安危计,中庭客居最适合成为王居。” 高藏王面无表情的对云初拖着长音道:“可——” 就在几人安顿好了高藏王的保卫,安全事宜之后,高文带着男男女女三十几人冲进大厅。 那些人见高藏王背着手站着大厅上,而在场的其余唐人都很有礼貌的分列左右,都是宫禁中人,哪里会看不清楚眼前局面,立刻惨呼一声:“大王——”纷纷跪在高藏脚下,泣不成声。 高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左春道:“这就是昔日高句丽的王,小人以性命担保。” 其实左春在那一群饱受摧残的男女们涌进门的那一刻,就从他们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已经很确定,这些人都是来自王宫。 高文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玺印,高高地举起,跪行到高藏脚下,用颤抖的手将这一方一寸见方的印玺绑缚在高藏的腰带上,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高藏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半天,最后用冰冷的声音道:“起驾。” 然后在云初几人的恭送中,去了可以睡觉的地方。 等左春安顿好了高藏王之后,就瞅着云初道:“可以换一些功劳,但不可蒙骗陛下,该讲的故事你们讲,该给陛下的奏疏不得有半句虚言。” 说完话,也不等云初回答,转身就去了大仓库,现今,大仓库就是左春的性命不敢有误。 等左春走了,哭的身子发软的高文也就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对云初道:“我也要去长安!” 温柔在一边不屑的道:“你跟着高藏王去长安,只能算是高句丽王的随从,在长安谁会看得起你 跟着我们在大行城多捞一些功劳,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的时候,你跟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一起就能在长安当官,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啊。” 高文左右思量之后,对云初道:“大军班师我们一起回去。” 云初笑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至少停留半年时间。” 第三章,明天见 正文 第八十四章专门去送死的使者 高藏王出现在大行城这件事看似是一种巧合,如果把整件事掰开来看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的必然性。 当**被英公他们一路追着打的满头都是包的时候,需要不断地从平壤城抽调军队去辽东帮他,随着平壤的军事力量被不断地削弱,失败的气息就难以避免的在平壤城中弥漫。 在这种状况下,一向表现得如同一个废物一样的高藏王自然就会被忽视。 然而高藏王即便是再废物,也不能忽视他依旧是高句丽皇族这个事实。 他知道,如果这一次**击败了唐军,那么他的名望就会如日中天,即便是杀掉他成为高句丽的王,也一定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被唐军打败,那么,在战死之前,**也绝对不会容忍他这个高藏王继续活着。 总之,在这一场大变革中,不论高句丽是胜是负,他高藏王都死定了。 想要活命,只好出逃! 可怜的高藏王被困在王宫中对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在被那些跟他一样无知的皇族簇拥下离开平壤城的时候,还以为荒野的野人一定会恭敬地服从他这个王,并愿意付出一切为他所用。 高藏王觉得自己有能力重整朝纲,再建立一个新的高句丽。 所以,在逃出平壤之后,一方面给李绩送去了自己跟唐军一条心,希望铲除**这個奸佞的决心,他觉得这样就算有了一个盟友。 另一方面却不愿意投靠唐军,不想去长安给李治跳舞,所以一路潜行,避开了还没有把包围圈弄好的唐军。 准备去高句丽官府没法管,唐军不管的野地里去召集流民,再现一个大高句丽,施行他心中的中兴计划。 结果,野民们认为他们就是一群强盗,开始打他们,一个大王带着一些废物王族打不过野民,只能被人家野人们追着打,他们一路逃,一路丢人,出城的时候还有三百多人,等到他们被最后一支野人捉住,抢劫蹂躏一番之后只剩下三十几人。 不过云初也很佩服高藏王的能力,连钟馗这种悍将率领的马拉爬犁车队都要跑十一天才能跑回来的远路,高藏王带着一群男女,仅仅用了十天就到了大行城。 温柔招待高藏王一行人的规格很高。 派人将他们居住的地方清扫的一尘不染,所有的陈设一律换成了新的。 用丝绸给他们做了衣裳,尤其是高藏王跟他那个心爱的饱受摧残的侧王妃的衣裳都用了大行城能找到的最好的丝绸制作。 温柔甚至还去裘皮仓库里寻找了最轻,最暖和的辽东雪狐皮制作的裘衣,这样的一件雪狐裘衣,在长安的价格超过了五十贯。 除过王冠这个东西不能弄,需要朝廷少府监专门制作之外,侧王妃的全套首饰也基本弄全了。 厨子来自不良人队伍里的大食堂厨子,基本上让高藏王享受到了脍不厌精食不厌细的高档服务。 云初跟钟馗一直不理解温柔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直到云初发现温柔拿着新做好的衣裳让高藏王,以及那个侧王妃试穿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欢喜模样,跟一个刚刚给自己的洋娃娃换了一套新装的小姑娘一样,眼眸中有光。 只不过,小姑娘的洋娃娃公主跟王子是人偶,温柔摆布的是两个活生生的王跟王后。 这是一种恶趣味。 是绝大多数唐人心中都有的恶趣味,这种恶趣味的始作俑者便是大唐的太宗皇帝。 所以,在长安,遇到金发碧眼扛着长矛守卫某处皇室财产的说不定就是某个部族的可汗或者王子。 在平康坊如果觉得某一个歌姬或者舞者看起来气质不俗,打问一下,说不定就能知道,自己正在被某一位王妃,或者公主一类的女子伺候。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至于外族勋贵,在长安当马夫都不奇怪。(出自《太平广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愫,以温柔的表现看来,长安人至今依旧对欺负它国贵人乐此不疲。 平壤终究被李绩攻破了,薛仁贵,裴行俭,郭待封等十六支军队在城中整整厮杀了六天,战斗才彻底平息下来了,不得不承认,新罗人不太好杀。 等大唐军队从平壤城撤离之后,这座名城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再也没办法看出原来的模样。 破平壤,李绩得到了六万名高句丽奴隶。 根据高文说,平壤城中的百姓将近三十万。 **的老巢不在平壤,而是在距离平壤不足三十里的长安。 没有错,高句丽也有一座长安城,以前的高句丽长安城就是平壤城,后来,**在杀了原先的高句丽王,以及好几百个官员之后,就在平壤城三十里外修建了一座新城,正式命名长安城。 **家族就居住在这里。 在平壤一战中,**重伤,在两个儿子渊男建,渊男产的护送下,拼死从消极怠战的郭待封这里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长安城。 就在人人等着看英公李绩斩下郭待封的人头挂旗杆的时候,原本对犯错的部下毫不留情的英公,竟然对郭待封犯下的大错一笑了之。 平壤没有了,高句丽也就灭亡了。 长安城在跟大唐军队对峙三天后,渊男产杀了父亲**,杀了二哥渊男建,一手提着一颗亲人的人头,在一个清亮的清晨,一步一叩的走进了李绩的中军大帐。 至此,高句丽最后的抵抗力量也消亡了。 李绩瞅着摆在中军大帐外的高句丽宗庙里的礼器,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眯眯的,如同一位和蔼慈祥的老人。 而站在他身边的原本历来保持着文臣风轻云淡气息的散骑常侍刘春来却面容扭曲,如同恶鬼。 探出手用指关节敲击一下一口青铜钟,青铜钟自然啥声响都没有。 “看来,这东西只能是帝王来敲击,我等身份不够,敲不响啊。” 少了一条胳膊的刘春来恶狠狠的道:“灭掉新罗之后,下官愿意用人头敲响新罗礼器,为英公礼赞。” 李绩笑道:“当初与陛下在曲江宫商讨东征大业的时候,所有的计划里面,可没有新罗这个选项。” 刘春来道:“陛下之所以命下官走一遭新罗,就是要看看新罗国君是否对我大唐礼敬,如果足够恭顺,让金春秋二子金仁问继任乐浪郡王,新罗王。 命新罗太子金法敏去长安就任太常寺卿。 命金庾信就任大唐左千牛大将军。 那么,新罗国的国祚还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李绩饶有趣味的瞅着刘春来的断臂道:“看样子,散骑常侍的话他们没有听” 刘春来瞅着自己断掉的左臂,咬着牙道:“金仁问不愿意就任新罗王,斩断了下官的右臂,拿着本官的胳膊向他兄长邀宠去了。 金仁问在大唐生活了足足十七年,还以为他早就把大唐当成了母国,谁料想,我们养了这匹狼十七年,最后,还被他咬了一口。” 李绩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大军还要继续南下,取新罗王子金仁问的人头” 刘春来恶狠狠地道:“灭其国,毁其宗庙,绝其苗裔,方能解本官心头之恨。” 李绩摇摇头道:“军国大事,岂能为区区个人恩怨奔忙,莫说你只是断了一臂,就算你被五马分尸,没有陛下诏令,大军也不会为你动一兵一卒。” 刘春来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李绩道:“有了这份文书,英公就可以动弹了。” 李绩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庞同善道:“验证印信。” 庞同善立刻拿着文书进了中军大帐。 李绩笑道:“金仁问只斩断了你一条臂膀,没有把你斩杀,是他的不对。” 刘春来道:“如果当场杀了我,英公的大军恐怕这时候已经杀进新罗了吧” 李绩阴郁的瞅着刘春来道:“你却总是不死。” 刘春来道:“别怨我,这不是我想这样做的,按照我个人的想法,激怒新罗人杀了我,继而可以让我朝大军灭新罗,我是愿意这样做的,这样青史留名对我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事实上,本官进入新罗之后,一路上骄横跋扈不说,处处吃拿卡要,骄奢淫逸堪称无恶不作。 没想到新罗人都忍耐下来了,不得已,本官准备将一千个花郎徒尸体准备卖一个高价的时候,起了众怒。 金仁问见新罗勋贵们群情汹涌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这才跟我翻脸的。 原以为本官在那一刻就要为国捐躯了,没想到,那个金庾信匆匆回来了,还把我的从人以及在新罗搜刮到的财宝统统还给我,派兵把我送来。 走之前还对我说:辽东流血太多,死伤太多,如果两国能够如同以往一样,亲如一家,新罗愿意继续为大唐的藩属国,还会将朝贡增加十倍。” 李绩见庞同善点头示意文书已经确认完毕,就对刘春来道:“你这一趟新罗之行,其实就是去找死的。” 刘春来笑道:“陛下恩遇刘春来五年,刘春来若是死在新罗有用,正好可以用这条命回报陛下。” 说完话转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一条袖管,继续道:“这样其实刚刚好。” 高侃在一边冷笑道:“原来文官也有不怕死的。” 刘春来瞅着高侃道:“就怕武夫之死于国无用。” 第一章,这两天浑身酸软,嗜睡,还睡不醒,看样子低潮期来了,不说这些,您先看,我继续。 正文 第八十四章专门去送死的使者 高藏王出现在大行城这件事看似是一种巧合,如果把整件事掰开来看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的必然性。 当**被英公他们一路追着打的满头都是包的时候,需要不断地从平壤城抽调军队去辽东帮他,随着平壤的军事力量被不断地削弱,失败的气息就难以避免的在平壤城中弥漫。 在这种状况下,一向表现得如同一个废物一样的高藏王自然就会被忽视。 然而高藏王即便是再废物,也不能忽视他依旧是高句丽皇族这个事实。 他知道,如果这一次**击败了唐军,那么他的名望就会如日中天,即便是杀掉他成为高句丽的王,也一定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被唐军打败,那么,在战死之前,**也绝对不会容忍他这个高藏王继续活着。 总之,在这一场大变革中,不论高句丽是胜是负,他高藏王都死定了。 想要活命,只好出逃! 可怜的高藏王被困在王宫中对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在被那些跟他一样无知的皇族簇拥下离开平壤城的时候,还以为荒野的野人一定会恭敬地服从他这个王,并愿意付出一切为他所用。 高藏王觉得自己有能力重整朝纲,再建立一个新的高句丽。 所以,在逃出平壤之后,一方面给李绩送去了自己跟唐军一条心,希望铲除**这個奸佞的决心,他觉得这样就算有了一个盟友。 另一方面却不愿意投靠唐军,不想去长安给李治跳舞,所以一路潜行,避开了还没有把包围圈弄好的唐军。 准备去高句丽官府没法管,唐军不管的野地里去召集流民,再现一个大高句丽,施行他心中的中兴计划。 结果,野民们认为他们就是一群强盗,开始打他们,一个大王带着一些废物王族打不过野民,只能被人家野人们追着打,他们一路逃,一路丢人,出城的时候还有三百多人,等到他们被最后一支野人捉住,抢劫蹂躏一番之后只剩下三十几人。 不过云初也很佩服高藏王的能力,连钟馗这种悍将率领的马拉爬犁车队都要跑十一天才能跑回来的远路,高藏王带着一群男女,仅仅用了十天就到了大行城。 温柔招待高藏王一行人的规格很高。 派人将他们居住的地方清扫的一尘不染,所有的陈设一律换成了新的。 用丝绸给他们做了衣裳,尤其是高藏王跟他那个心爱的饱受摧残的侧王妃的衣裳都用了大行城能找到的最好的丝绸制作。 温柔甚至还去裘皮仓库里寻找了最轻,最暖和的辽东雪狐皮制作的裘衣,这样的一件雪狐裘衣,在长安的价格超过了五十贯。 除过王冠这个东西不能弄,需要朝廷少府监专门制作之外,侧王妃的全套首饰也基本弄全了。 厨子来自不良人队伍里的大食堂厨子,基本上让高藏王享受到了脍不厌精食不厌细的高档服务。 云初跟钟馗一直不理解温柔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直到云初发现温柔拿着新做好的衣裳让高藏王,以及那个侧王妃试穿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欢喜模样,跟一个刚刚给自己的洋娃娃换了一套新装的小姑娘一样,眼眸中有光。 只不过,小姑娘的洋娃娃公主跟王子是人偶,温柔摆布的是两个活生生的王跟王后。 这是一种恶趣味。 是绝大多数唐人心中都有的恶趣味,这种恶趣味的始作俑者便是大唐的太宗皇帝。 所以,在长安,遇到金发碧眼扛着长矛守卫某处皇室财产的说不定就是某个部族的可汗或者王子。 在平康坊如果觉得某一个歌姬或者舞者看起来气质不俗,打问一下,说不定就能知道,自己正在被某一位王妃,或者公主一类的女子伺候。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至于外族勋贵,在长安当马夫都不奇怪。(出自《太平广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愫,以温柔的表现看来,长安人至今依旧对欺负它国贵人乐此不疲。 平壤终究被李绩攻破了,薛仁贵,裴行俭,郭待封等十六支军队在城中整整厮杀了六天,战斗才彻底平息下来了,不得不承认,新罗人不太好杀。 等大唐军队从平壤城撤离之后,这座名城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再也没办法看出原来的模样。 破平壤,李绩得到了六万名高句丽奴隶。 根据高文说,平壤城中的百姓将近三十万。 **的老巢不在平壤,而是在距离平壤不足三十里的长安。 没有错,高句丽也有一座长安城,以前的高句丽长安城就是平壤城,后来,**在杀了原先的高句丽王,以及好几百个官员之后,就在平壤城三十里外修建了一座新城,正式命名长安城。 **家族就居住在这里。 在平壤一战中,**重伤,在两个儿子渊男建,渊男产的护送下,拼死从消极怠战的郭待封这里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长安城。 就在人人等着看英公李绩斩下郭待封的人头挂旗杆的时候,原本对犯错的部下毫不留情的英公,竟然对郭待封犯下的大错一笑了之。 平壤没有了,高句丽也就灭亡了。 长安城在跟大唐军队对峙三天后,渊男产杀了父亲**,杀了二哥渊男建,一手提着一颗亲人的人头,在一个清亮的清晨,一步一叩的走进了李绩的中军大帐。 至此,高句丽最后的抵抗力量也消亡了。 李绩瞅着摆在中军大帐外的高句丽宗庙里的礼器,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眯眯的,如同一位和蔼慈祥的老人。 而站在他身边的原本历来保持着文臣风轻云淡气息的散骑常侍刘春来却面容扭曲,如同恶鬼。 探出手用指关节敲击一下一口青铜钟,青铜钟自然啥声响都没有。 “看来,这东西只能是帝王来敲击,我等身份不够,敲不响啊。” 少了一条胳膊的刘春来恶狠狠的道:“灭掉新罗之后,下官愿意用人头敲响新罗礼器,为英公礼赞。” 李绩笑道:“当初与陛下在曲江宫商讨东征大业的时候,所有的计划里面,可没有新罗这个选项。” 刘春来道:“陛下之所以命下官走一遭新罗,就是要看看新罗国君是否对我大唐礼敬,如果足够恭顺,让金春秋二子金仁问继任乐浪郡王,新罗王。 命新罗太子金法敏去长安就任太常寺卿。 命金庾信就任大唐左千牛大将军。 那么,新罗国的国祚还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李绩饶有趣味的瞅着刘春来的断臂道:“看样子,散骑常侍的话他们没有听” 刘春来瞅着自己断掉的左臂,咬着牙道:“金仁问不愿意就任新罗王,斩断了下官的右臂,拿着本官的胳膊向他兄长邀宠去了。 金仁问在大唐生活了足足十七年,还以为他早就把大唐当成了母国,谁料想,我们养了这匹狼十七年,最后,还被他咬了一口。” 李绩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大军还要继续南下,取新罗王子金仁问的人头” 刘春来恶狠狠地道:“灭其国,毁其宗庙,绝其苗裔,方能解本官心头之恨。” 李绩摇摇头道:“军国大事,岂能为区区个人恩怨奔忙,莫说你只是断了一臂,就算你被五马分尸,没有陛下诏令,大军也不会为你动一兵一卒。” 刘春来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李绩道:“有了这份文书,英公就可以动弹了。” 李绩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庞同善道:“验证印信。” 庞同善立刻拿着文书进了中军大帐。 李绩笑道:“金仁问只斩断了你一条臂膀,没有把你斩杀,是他的不对。” 刘春来道:“如果当场杀了我,英公的大军恐怕这时候已经杀进新罗了吧” 李绩阴郁的瞅着刘春来道:“你却总是不死。” 刘春来道:“别怨我,这不是我想这样做的,按照我个人的想法,激怒新罗人杀了我,继而可以让我朝大军灭新罗,我是愿意这样做的,这样青史留名对我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事实上,本官进入新罗之后,一路上骄横跋扈不说,处处吃拿卡要,骄奢淫逸堪称无恶不作。 没想到新罗人都忍耐下来了,不得已,本官准备将一千个花郎徒尸体准备卖一个高价的时候,起了众怒。 金仁问见新罗勋贵们群情汹涌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这才跟我翻脸的。 原以为本官在那一刻就要为国捐躯了,没想到,那个金庾信匆匆回来了,还把我的从人以及在新罗搜刮到的财宝统统还给我,派兵把我送来。 走之前还对我说:辽东流血太多,死伤太多,如果两国能够如同以往一样,亲如一家,新罗愿意继续为大唐的藩属国,还会将朝贡增加十倍。” 李绩见庞同善点头示意文书已经确认完毕,就对刘春来道:“你这一趟新罗之行,其实就是去找死的。” 刘春来笑道:“陛下恩遇刘春来五年,刘春来若是死在新罗有用,正好可以用这条命回报陛下。” 说完话转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一条袖管,继续道:“这样其实刚刚好。” 高侃在一边冷笑道:“原来文官也有不怕死的。” 刘春来瞅着高侃道:“就怕武夫之死于国无用。” 第一章,这两天浑身酸软,嗜睡,还睡不醒,看样子低潮期来了,不说这些,您先看,我继续。 正文 第八十五章好运气,天注定 李绩对于文臣与武将的纠纷现如今已然看开了。 这一战之后,他就准备辞掉身上所有的官职,安心在家养老。 不过,皇帝多半是不肯答应的,却也不会给他再安排什么什么重任,最多,遇到疑惑地时候问询一下。 很多的老兄弟已经死了,尉迟老黑眼看着就活到头了,老程现在也颓废的厉害,西域一战后,他衰老的很厉害,再也不复当年的骁勇。 只要平定三韩之地,李绩认为自己将过完自己剩余的富贵而又无聊的残年。 皇帝年轻,他喜欢年轻人,比如云初,裴行俭,薛仁贵这三个他都很喜欢,但是,裴行俭,薛仁贵的年纪终究大了一些,不如云初年轻。 想到这里,李绩轻叹一声,就下令擂鼓聚将。 刘春来拿来的文书是正式文书,上面有皇帝玺印,有中书省打印,有门下省印,也有兵部印信。 等众将到齐之后,李绩道:“陛下有旨,灭新罗!” 众将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喜色,自从在平壤看到了火药的威力之后,这些将领的自信心顿时就提到了巅峰。 就在众将等候李绩军令的时候,李绩抬起自己的三角眼,冷冷的瞅着众将道:“这些日子老夫懈怠了,你们其实也懈怠了。” 听李绩这样说,众将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各个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错事。 郭待封面如土色。 果然,李绩接下来就道:“将郭待封砍了。” 郭待封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道:“末将该死,请大帅饶命。” 李绩冷笑道:“你不死,老夫如何继续统帅三军呢拖出去”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眼看着郭待封被旗牌官拖出去了,高侃的腮帮子抖动片刻,最终还是站出来道:“请大帅看在郭待封这一路上薄有微功的份上,也看在他可怜的父亲的份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身为同僚,在郭待封犯下的并非不可饶恕的死罪的情况下,自然也纷纷站出来为郭待封求情。 李绩笑了一声道:“那就快去吧,别去晚了脑袋被砍掉,你们记着,在老夫这里讨人情,情面会越用越薄,这一次给你们脸面,下一次,再求情就要见血了。” 急匆匆冲出去两个将军,片刻之后,就把郭待封又给带回来了。 李绩瞅着郭待封道:“你成不了大将军,以后还是把这个念头熄灭了吧。” 郭待封低着头,心如死灰……李绩的这句话,已经绝了他在军中上升的可能。 征讨新罗的军事计划,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如何按照计划排兵布阵是庞同善这个长史的事情。 等庞同善按照计划分派完毕之后,最后对李绩道:“刘仁轨控制不住百济!” 李绩瞅瞅契苾何力跟高侃道:“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呢” 高侃,契苾何力齐声道:“云初!” 庞同善道:“云初军虽然战损没有其余军将那么严重,但是,想要以不足四千之众稳定百济纷乱的局面,这几乎没有可能,加上刘仁轨手中的兵力也不足。” 李绩道:“苏定方劫杀金法敏,金庾信不成,已经回兵黄山城了,他手中还有六万大军足够了。” 高侃道:“按照原来的约定,老苏的兵马是要与我们两面夹击新罗的。” 李绩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一下道:“百济覆灭的时候,倭人没有出动,高句丽覆灭的时候倭人没有出动,那么,新罗覆灭的时候,倭人一定会出动的。 所以,老苏只需要屯驻黄山城,监视新罗军队莫要进入百济就好。 百济的事情交给云初全权处置。 至于刘仁愿,就编练进刘仁轨麾下,掌控百济水师,与莱州的右威卫大将军孙仁师的大唐水师互为奥援,共同防备凫海而来的倭人。” 庞同善道:“刘仁愿麾下之兵大多为河北府兵,交给云初可能有将军不服。” 李绩握拳在桌子上捶打一下道:“收拢不住,就靠他手里的四千兵马征战好了。” 高侃道:“既然如此,就要考虑大行城的接替事宜,此地重要不可轻易托付他人之手。” 李绩道:“既然刘春来需要一个地方养伤,就让他暂代云初就任乌行道行军总管,云初军中的长史温柔依旧为辅佐。” 几人见李绩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也就不再纠缠,庞同善立刻开始书写军令,他只想早日让云初进入百济,先把那里乱糟糟的百姓起义给平息下来。 写完军令之后,他才发现军令中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一个五品的乌行道行军总管,按照惯例是不能被派遣为从三品才能担任的熊津道行军大总管的。 要知道,最先担任熊津道行军总管的人是苏定方,而后就是正四品上的刘仁轨。 刘仁轨担任熊津道行军总管这个官职,虽然勉强,却因为事出紧急可以通融一下。 可是,云初区区的五品官实在是太小了。 要知道,没所谓的熊津道行军总管,只要被任命,这位总管便是整个百济国的主人。 李绩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见庞同善欲言又止,就问道:“有什么问题” 庞同善道:“不匹配。” 李绩抓抓自己的头发道:“没法子,暂时代领而已,等朝廷那边有了人选,再让出去就是了。” 庞同善点头道:“目前,只能这样了。” 身为长史,还兼任监军使的庞同善虽然很怀疑这是李绩的计谋,不过吗,他对云初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庞同善几人准备回归本军的时候,就听李绩道:“我不在乎他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老夫现在只知道,人家身在距离平壤数百里的大行城,都能获得擒王的功勋,啧啧,就这运气,就值得老夫将重任托付给他。” 这个要离开军帐的几人迅速回来了,契苾何力问道:“他擒拿了高句丽王高藏” 李绩抬手在脑袋上狠狠地抓一下道:“只花了五百个钱,就拿到了擒王的上上勋!” 高侃道:“高藏为何会出现在大行城要知道薛仁贵,裴行俭一干将军,几乎把平壤城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高藏,询问高句丽王妃的时候,她只知道高藏在城破之前的十几天带着侧妃等人去了别宫,然后再无消息。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军中都在盛传,高藏王死于新罗乱兵的刀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大行城” 李绩嘿嘿笑道:“文书上说抓住高藏王的是高句丽野人,当奴隶在大行城发卖,就值五百个钱,然后就被云初他们得到了,经过大行城判事高文这个高句丽降将辨认后,确定就是高藏王。” 契苾何力性子粗疏,闻言哈哈大笑道:“这个比不了,比不了,这世上有些人之所以出现在人前,就是来让别人汗颜无地的。” 几人都是老将,对运气这东西的理解很深,很透,还不至于出现什么嫉妒心思。 倒是裴行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深深地为自己傻子一样在平壤城中翻找高藏王的事情感到悲伤。 薛仁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感慨的摇摇头,他锌下定决定,准备在新罗战场上,争取再有新的表现。 郭待封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躲在军帐中,用枕头捂着头脸,干嚎了好久。 “大军终于南下了。”云初看着军令忍不住感慨一下,这一下,算是真正的符合了李绩那些人的心思。 “你们要去百济,为何要把我留在大行城”温柔看完军令之后非常的不满。 钟馗道:“这分明是在为我们考虑,担心我们都走了,留在大行城的好处被那个刘春来给吞掉。 仔细想想,英公的好意也是带着毒的。 那个刘春来在百济丢了一条胳膊,起因还是为了贩卖那些花郎徒的尸体,这家伙现在一定是恨死我们了。” 温柔摇头道:“不见的,出使新罗这么重要的事情,之所以派刘春来这种混子过去,本来就是去送死的。 大唐的官爵来之不易,皇帝身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官爵养闲人。 刘春来他们想要进一步获得陛下的恩宠,就要拿得出可以让陛下高看一眼的功绩。 说真的,小人群里才是最难混的,这一次刘春来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拿命去换荣耀的。 用花郎徒的死尸胁迫新罗国的勋贵们掏钱,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招人恨的事情,刘春来没理由不知道,所以呢,人家说不定就是故意用贩卖死尸的法子来达到他激怒新罗人的目的。 现在好了,人家出使新罗没有辱国,英公他们获得了一个完美的进军新罗的口实,大功已经立下了,现在估计只有发财的心。 这种人好对付,倒是你们要去百济了,那里民怨纷纷,很不好对付。 应该从现在就派这里的百济人进入百济,先把你的名声宣扬一通,为你们进入百济之后办事打好一个名义基础,先从泗沘城开始,你们觉得如何” 云初一向认为论到对官员内心的把握上,温柔是几个人中最强的一个。 所以,这种事情都是温柔来拿主意。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八十五章好运气,天注定 李绩对于文臣与武将的纠纷现如今已然看开了。 这一战之后,他就准备辞掉身上所有的官职,安心在家养老。 不过,皇帝多半是不肯答应的,却也不会给他再安排什么什么重任,最多,遇到疑惑地时候问询一下。 很多的老兄弟已经死了,尉迟老黑眼看着就活到头了,老程现在也颓废的厉害,西域一战后,他衰老的很厉害,再也不复当年的骁勇。 只要平定三韩之地,李绩认为自己将过完自己剩余的富贵而又无聊的残年。 皇帝年轻,他喜欢年轻人,比如云初,裴行俭,薛仁贵这三个他都很喜欢,但是,裴行俭,薛仁贵的年纪终究大了一些,不如云初年轻。 想到这里,李绩轻叹一声,就下令擂鼓聚将。 刘春来拿来的文书是正式文书,上面有皇帝玺印,有中书省打印,有门下省印,也有兵部印信。 等众将到齐之后,李绩道:“陛下有旨,灭新罗!” 众将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喜色,自从在平壤看到了火药的威力之后,这些将领的自信心顿时就提到了巅峰。 就在众将等候李绩军令的时候,李绩抬起自己的三角眼,冷冷的瞅着众将道:“这些日子老夫懈怠了,你们其实也懈怠了。” 听李绩这样说,众将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各个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错事。 郭待封面如土色。 果然,李绩接下来就道:“将郭待封砍了。” 郭待封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道:“末将该死,请大帅饶命。” 李绩冷笑道:“你不死,老夫如何继续统帅三军呢拖出去”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眼看着郭待封被旗牌官拖出去了,高侃的腮帮子抖动片刻,最终还是站出来道:“请大帅看在郭待封这一路上薄有微功的份上,也看在他可怜的父亲的份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身为同僚,在郭待封犯下的并非不可饶恕的死罪的情况下,自然也纷纷站出来为郭待封求情。 李绩笑了一声道:“那就快去吧,别去晚了脑袋被砍掉,你们记着,在老夫这里讨人情,情面会越用越薄,这一次给你们脸面,下一次,再求情就要见血了。” 急匆匆冲出去两个将军,片刻之后,就把郭待封又给带回来了。 李绩瞅着郭待封道:“你成不了大将军,以后还是把这个念头熄灭了吧。” 郭待封低着头,心如死灰……李绩的这句话,已经绝了他在军中上升的可能。 征讨新罗的军事计划,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如何按照计划排兵布阵是庞同善这个长史的事情。 等庞同善按照计划分派完毕之后,最后对李绩道:“刘仁轨控制不住百济!” 李绩瞅瞅契苾何力跟高侃道:“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呢” 高侃,契苾何力齐声道:“云初!” 庞同善道:“云初军虽然战损没有其余军将那么严重,但是,想要以不足四千之众稳定百济纷乱的局面,这几乎没有可能,加上刘仁轨手中的兵力也不足。” 李绩道:“苏定方劫杀金法敏,金庾信不成,已经回兵黄山城了,他手中还有六万大军足够了。” 高侃道:“按照原来的约定,老苏的兵马是要与我们两面夹击新罗的。” 李绩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一下道:“百济覆灭的时候,倭人没有出动,高句丽覆灭的时候倭人没有出动,那么,新罗覆灭的时候,倭人一定会出动的。 所以,老苏只需要屯驻黄山城,监视新罗军队莫要进入百济就好。 百济的事情交给云初全权处置。 至于刘仁愿,就编练进刘仁轨麾下,掌控百济水师,与莱州的右威卫大将军孙仁师的大唐水师互为奥援,共同防备凫海而来的倭人。” 庞同善道:“刘仁愿麾下之兵大多为河北府兵,交给云初可能有将军不服。” 李绩握拳在桌子上捶打一下道:“收拢不住,就靠他手里的四千兵马征战好了。” 高侃道:“既然如此,就要考虑大行城的接替事宜,此地重要不可轻易托付他人之手。” 李绩道:“既然刘春来需要一个地方养伤,就让他暂代云初就任乌行道行军总管,云初军中的长史温柔依旧为辅佐。” 几人见李绩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也就不再纠缠,庞同善立刻开始书写军令,他只想早日让云初进入百济,先把那里乱糟糟的百姓起义给平息下来。 写完军令之后,他才发现军令中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一个五品的乌行道行军总管,按照惯例是不能被派遣为从三品才能担任的熊津道行军大总管的。 要知道,最先担任熊津道行军总管的人是苏定方,而后就是正四品上的刘仁轨。 刘仁轨担任熊津道行军总管这个官职,虽然勉强,却因为事出紧急可以通融一下。 可是,云初区区的五品官实在是太小了。 要知道,没所谓的熊津道行军总管,只要被任命,这位总管便是整个百济国的主人。 李绩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见庞同善欲言又止,就问道:“有什么问题” 庞同善道:“不匹配。” 李绩抓抓自己的头发道:“没法子,暂时代领而已,等朝廷那边有了人选,再让出去就是了。” 庞同善点头道:“目前,只能这样了。” 身为长史,还兼任监军使的庞同善虽然很怀疑这是李绩的计谋,不过吗,他对云初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庞同善几人准备回归本军的时候,就听李绩道:“我不在乎他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老夫现在只知道,人家身在距离平壤数百里的大行城,都能获得擒王的功勋,啧啧,就这运气,就值得老夫将重任托付给他。” 这个要离开军帐的几人迅速回来了,契苾何力问道:“他擒拿了高句丽王高藏” 李绩抬手在脑袋上狠狠地抓一下道:“只花了五百个钱,就拿到了擒王的上上勋!” 高侃道:“高藏为何会出现在大行城要知道薛仁贵,裴行俭一干将军,几乎把平壤城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高藏,询问高句丽王妃的时候,她只知道高藏在城破之前的十几天带着侧妃等人去了别宫,然后再无消息。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军中都在盛传,高藏王死于新罗乱兵的刀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大行城” 李绩嘿嘿笑道:“文书上说抓住高藏王的是高句丽野人,当奴隶在大行城发卖,就值五百个钱,然后就被云初他们得到了,经过大行城判事高文这个高句丽降将辨认后,确定就是高藏王。” 契苾何力性子粗疏,闻言哈哈大笑道:“这个比不了,比不了,这世上有些人之所以出现在人前,就是来让别人汗颜无地的。” 几人都是老将,对运气这东西的理解很深,很透,还不至于出现什么嫉妒心思。 倒是裴行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深深地为自己傻子一样在平壤城中翻找高藏王的事情感到悲伤。 薛仁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感慨的摇摇头,他锌下定决定,准备在新罗战场上,争取再有新的表现。 郭待封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躲在军帐中,用枕头捂着头脸,干嚎了好久。 “大军终于南下了。”云初看着军令忍不住感慨一下,这一下,算是真正的符合了李绩那些人的心思。 “你们要去百济,为何要把我留在大行城”温柔看完军令之后非常的不满。 钟馗道:“这分明是在为我们考虑,担心我们都走了,留在大行城的好处被那个刘春来给吞掉。 仔细想想,英公的好意也是带着毒的。 那个刘春来在百济丢了一条胳膊,起因还是为了贩卖那些花郎徒的尸体,这家伙现在一定是恨死我们了。” 温柔摇头道:“不见的,出使新罗这么重要的事情,之所以派刘春来这种混子过去,本来就是去送死的。 大唐的官爵来之不易,皇帝身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官爵养闲人。 刘春来他们想要进一步获得陛下的恩宠,就要拿得出可以让陛下高看一眼的功绩。 说真的,小人群里才是最难混的,这一次刘春来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拿命去换荣耀的。 用花郎徒的死尸胁迫新罗国的勋贵们掏钱,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招人恨的事情,刘春来没理由不知道,所以呢,人家说不定就是故意用贩卖死尸的法子来达到他激怒新罗人的目的。 现在好了,人家出使新罗没有辱国,英公他们获得了一个完美的进军新罗的口实,大功已经立下了,现在估计只有发财的心。 这种人好对付,倒是你们要去百济了,那里民怨纷纷,很不好对付。 应该从现在就派这里的百济人进入百济,先把你的名声宣扬一通,为你们进入百济之后办事打好一个名义基础,先从泗沘城开始,你们觉得如何” 云初一向认为论到对官员内心的把握上,温柔是几个人中最强的一个。 所以,这种事情都是温柔来拿主意。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八十五章好运气,天注定 李绩对于文臣与武将的纠纷现如今已然看开了。 这一战之后,他就准备辞掉身上所有的官职,安心在家养老。 不过,皇帝多半是不肯答应的,却也不会给他再安排什么什么重任,最多,遇到疑惑地时候问询一下。 很多的老兄弟已经死了,尉迟老黑眼看着就活到头了,老程现在也颓废的厉害,西域一战后,他衰老的很厉害,再也不复当年的骁勇。 只要平定三韩之地,李绩认为自己将过完自己剩余的富贵而又无聊的残年。 皇帝年轻,他喜欢年轻人,比如云初,裴行俭,薛仁贵这三个他都很喜欢,但是,裴行俭,薛仁贵的年纪终究大了一些,不如云初年轻。 想到这里,李绩轻叹一声,就下令擂鼓聚将。 刘春来拿来的文书是正式文书,上面有皇帝玺印,有中书省打印,有门下省印,也有兵部印信。 等众将到齐之后,李绩道:“陛下有旨,灭新罗!” 众将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喜色,自从在平壤看到了火药的威力之后,这些将领的自信心顿时就提到了巅峰。 就在众将等候李绩军令的时候,李绩抬起自己的三角眼,冷冷的瞅着众将道:“这些日子老夫懈怠了,你们其实也懈怠了。” 听李绩这样说,众将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各个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错事。 郭待封面如土色。 果然,李绩接下来就道:“将郭待封砍了。” 郭待封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道:“末将该死,请大帅饶命。” 李绩冷笑道:“你不死,老夫如何继续统帅三军呢拖出去”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眼看着郭待封被旗牌官拖出去了,高侃的腮帮子抖动片刻,最终还是站出来道:“请大帅看在郭待封这一路上薄有微功的份上,也看在他可怜的父亲的份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身为同僚,在郭待封犯下的并非不可饶恕的死罪的情况下,自然也纷纷站出来为郭待封求情。 李绩笑了一声道:“那就快去吧,别去晚了脑袋被砍掉,你们记着,在老夫这里讨人情,情面会越用越薄,这一次给你们脸面,下一次,再求情就要见血了。” 急匆匆冲出去两个将军,片刻之后,就把郭待封又给带回来了。 李绩瞅着郭待封道:“你成不了大将军,以后还是把这个念头熄灭了吧。” 郭待封低着头,心如死灰……李绩的这句话,已经绝了他在军中上升的可能。 征讨新罗的军事计划,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如何按照计划排兵布阵是庞同善这个长史的事情。 等庞同善按照计划分派完毕之后,最后对李绩道:“刘仁轨控制不住百济!” 李绩瞅瞅契苾何力跟高侃道:“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呢” 高侃,契苾何力齐声道:“云初!” 庞同善道:“云初军虽然战损没有其余军将那么严重,但是,想要以不足四千之众稳定百济纷乱的局面,这几乎没有可能,加上刘仁轨手中的兵力也不足。” 李绩道:“苏定方劫杀金法敏,金庾信不成,已经回兵黄山城了,他手中还有六万大军足够了。” 高侃道:“按照原来的约定,老苏的兵马是要与我们两面夹击新罗的。” 李绩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一下道:“百济覆灭的时候,倭人没有出动,高句丽覆灭的时候倭人没有出动,那么,新罗覆灭的时候,倭人一定会出动的。 所以,老苏只需要屯驻黄山城,监视新罗军队莫要进入百济就好。 百济的事情交给云初全权处置。 至于刘仁愿,就编练进刘仁轨麾下,掌控百济水师,与莱州的右威卫大将军孙仁师的大唐水师互为奥援,共同防备凫海而来的倭人。” 庞同善道:“刘仁愿麾下之兵大多为河北府兵,交给云初可能有将军不服。” 李绩握拳在桌子上捶打一下道:“收拢不住,就靠他手里的四千兵马征战好了。” 高侃道:“既然如此,就要考虑大行城的接替事宜,此地重要不可轻易托付他人之手。” 李绩道:“既然刘春来需要一个地方养伤,就让他暂代云初就任乌行道行军总管,云初军中的长史温柔依旧为辅佐。” 几人见李绩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也就不再纠缠,庞同善立刻开始书写军令,他只想早日让云初进入百济,先把那里乱糟糟的百姓起义给平息下来。 写完军令之后,他才发现军令中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一个五品的乌行道行军总管,按照惯例是不能被派遣为从三品才能担任的熊津道行军大总管的。 要知道,最先担任熊津道行军总管的人是苏定方,而后就是正四品上的刘仁轨。 刘仁轨担任熊津道行军总管这个官职,虽然勉强,却因为事出紧急可以通融一下。 可是,云初区区的五品官实在是太小了。 要知道,没所谓的熊津道行军总管,只要被任命,这位总管便是整个百济国的主人。 李绩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见庞同善欲言又止,就问道:“有什么问题” 庞同善道:“不匹配。” 李绩抓抓自己的头发道:“没法子,暂时代领而已,等朝廷那边有了人选,再让出去就是了。” 庞同善点头道:“目前,只能这样了。” 身为长史,还兼任监军使的庞同善虽然很怀疑这是李绩的计谋,不过吗,他对云初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庞同善几人准备回归本军的时候,就听李绩道:“我不在乎他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老夫现在只知道,人家身在距离平壤数百里的大行城,都能获得擒王的功勋,啧啧,就这运气,就值得老夫将重任托付给他。” 这个要离开军帐的几人迅速回来了,契苾何力问道:“他擒拿了高句丽王高藏” 李绩抬手在脑袋上狠狠地抓一下道:“只花了五百个钱,就拿到了擒王的上上勋!” 高侃道:“高藏为何会出现在大行城要知道薛仁贵,裴行俭一干将军,几乎把平壤城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高藏,询问高句丽王妃的时候,她只知道高藏在城破之前的十几天带着侧妃等人去了别宫,然后再无消息。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军中都在盛传,高藏王死于新罗乱兵的刀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大行城” 李绩嘿嘿笑道:“文书上说抓住高藏王的是高句丽野人,当奴隶在大行城发卖,就值五百个钱,然后就被云初他们得到了,经过大行城判事高文这个高句丽降将辨认后,确定就是高藏王。” 契苾何力性子粗疏,闻言哈哈大笑道:“这个比不了,比不了,这世上有些人之所以出现在人前,就是来让别人汗颜无地的。” 几人都是老将,对运气这东西的理解很深,很透,还不至于出现什么嫉妒心思。 倒是裴行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深深地为自己傻子一样在平壤城中翻找高藏王的事情感到悲伤。 薛仁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感慨的摇摇头,他锌下定决定,准备在新罗战场上,争取再有新的表现。 郭待封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躲在军帐中,用枕头捂着头脸,干嚎了好久。 “大军终于南下了。”云初看着军令忍不住感慨一下,这一下,算是真正的符合了李绩那些人的心思。 “你们要去百济,为何要把我留在大行城”温柔看完军令之后非常的不满。 钟馗道:“这分明是在为我们考虑,担心我们都走了,留在大行城的好处被那个刘春来给吞掉。 仔细想想,英公的好意也是带着毒的。 那个刘春来在百济丢了一条胳膊,起因还是为了贩卖那些花郎徒的尸体,这家伙现在一定是恨死我们了。” 温柔摇头道:“不见的,出使新罗这么重要的事情,之所以派刘春来这种混子过去,本来就是去送死的。 大唐的官爵来之不易,皇帝身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官爵养闲人。 刘春来他们想要进一步获得陛下的恩宠,就要拿得出可以让陛下高看一眼的功绩。 说真的,小人群里才是最难混的,这一次刘春来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拿命去换荣耀的。 用花郎徒的死尸胁迫新罗国的勋贵们掏钱,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招人恨的事情,刘春来没理由不知道,所以呢,人家说不定就是故意用贩卖死尸的法子来达到他激怒新罗人的目的。 现在好了,人家出使新罗没有辱国,英公他们获得了一个完美的进军新罗的口实,大功已经立下了,现在估计只有发财的心。 这种人好对付,倒是你们要去百济了,那里民怨纷纷,很不好对付。 应该从现在就派这里的百济人进入百济,先把你的名声宣扬一通,为你们进入百济之后办事打好一个名义基础,先从泗沘城开始,你们觉得如何” 云初一向认为论到对官员内心的把握上,温柔是几个人中最强的一个。 所以,这种事情都是温柔来拿主意。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八十六章一方之主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有了<span class="_akfuio4lwaglls1k"></span>行城当例子,众人觉得在泗<span class="_35got8dmlj6okbnc"></span>城也<span class="_syuq8fdf9ioo1ukr"></span><span class="_zjeij41hj39wks7i"></span>可以闯荡出一番天地来。 但是,想要<span class="_ng1it7cbjujzc5pw"></span>复百济的民乱,云初认为,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必须在百济风云再起。j_h_s_s_d_c_o_m 虽然上一<span class="_57ct4dyx50wmgkry"></span>这俩<span class="_qhcsp29h6nsnpdee"></span>人在黄山被裴行<span class="_1ly6c5w09kieylk1"></span>击败了,<span class="_vls9kc5rousbjv3h"></span>传说被唐人给<span class="_qrucrkhjhytkbwd3"></span>捉了,投降了。 这样的名声对于<span class="_2frpxw311dw8z0mh"></span>人想要在百济风云再起是有一定的阻碍<span class="_u5v3q04056dr9c58"></span>。 不管是真话,<span class="_nywm3pvjaycgnnwr"></span><span class="_h2uqf4256p7n4lvg"></span>假话,对温柔来<span class="_rrttnobcn3retu2s"></span>,都不<span class="_at8oby5jyu1jj7d2"></span>是流言罢了,只要是流言,就可以纠<span class="_wdnyicbutm8uoe2x"></span>,翻转过来。 所<span class="_47q000dzvntq1cme"></span>不是<span class="_m0649thlu8i0mvbt"></span>么大问<span class="_a2fn8pr13q6zklft"></span>。 黑齿常之跟<span class="_q9dtlo2uhn7rjpe0"></span>吒相如两人的造反,目的就在于将百<span class="_nrskjfny35qjdl5m"></span>的反叛力量整合在<span class="_eyx8t4jfr8q8otnr"></span><span class="_w7nj1mjugwvi9yun"></span>,然后,再慢慢改造<span class="_rkjzbpr0xu1rchic"></span><span class="_nbowzllpswtj88c5"></span>。 团结<span class="_kr5hak442s2c4egn"></span>批,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基<span class="_qjtq59mqov8zxxtz"></span>上就能形<span class="_1vydtaxq0c4zkvqy"></span>一支新的<span class="_y8qerluzt8cb1v5s"></span>反势力。 这个世上的有识之<span class="_zq2nl6yf574vyix7"></span>毕竟是少数,盲从者才是占据绝大多数的,真正获得利<span class="_z7bv2zkzomg2ryqp"></span>的往往是有识之士,盲从<span class="_13o9wcx6gu6dlrvt"></span>在进<span class="_rr4f6cb5klz8rrit"></span>了<span class="_r2f0j9g38ar66hyy"></span>场长期而激烈的革命之后,最后会发现,他其实啥都没得到,说不定<span class="_fzo2wjm8jgzpw95o"></span>遇会更加的糟糕。 百济国<span class="_7oqgjanbod9b3lzo"></span><span class="_r4fnt4o1m1nl8zqk"></span>所以很乱,完全<span class="_tcrlztgxbelmurax"></span>怪罪唐军,他们打破了原有的那些百<span class="_ocv0rk8um8brobbk"></span>百<span class="_vm7v2ovx5zup8mhc"></span>们<span class="_bnpoexmp8yei4mz9"></span>经认同的<span class="_kjmabbwlljcxwrbm"></span>序,却<span class="_9hi6ejc6oh10kcqp"></span>有及时修建起新的秩序,<span class="_c6nt8qgw1gb02i5p"></span>姓们朝不保夕,担惊受怕之下,还通过<span class="_6f3jn6bfu1p53i4h"></span>群<span class="_vrptgf0mbzahc1y7"></span>个扩大器将恐惧扩大<span class="_shp4ehydjpcs9bd6"></span>,最<span class="_vswvjtlwy53sbdmf"></span>变成全国<span class="_ts5b3qd44dfeo0hj"></span>在造反的场面。 所以,云初准备在泗沘城先把秩序建立起来,然后再通过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的<span class="_cye9k2efux2o1s3o"></span>反,逐步将造反派们给联合起来,再通过逐步改造或者淘汰造<span class="_kp9uk9pxf2q4nf7h"></span>者,最后达到平息乱象的目的。 对付高句丽人的<span class="_1he3uwqbd01t818t"></span>候,一定要重用新罗人,在对付新罗人的时候,一定要重用高<span class="_kq7h7o3858wbvgva"></span>丽人。 所以,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起家的队伍,就<span class="_pkb87l6lu6gbopvp"></span>来自大行城的三千高句<span class="_wpy8cnc3xj3inlcq"></span>人,再加上王家三兄弟的三千高句丽奴兵。 在云初保证用最轻柔的手<span class="_4stsf9xjwdpb2d4l"></span>平息<span class="_vb7iid72mm7stx8s"></span>罗乱像之后,黑齿常之,沙吒<span class="_9b9il4hee2h4t9qz"></span>如,以及<span class="_7jpgpnqhtspt22dn"></span>家三兄弟六千人,被<span class="_ulzlnoke5wn61cak"></span>行城的商船,分批送去了百济。 随着来州水师<span class="_wyfnjhvl70gzjmae"></span>到来,云初,钟<span class="_70m4wuyvasjlx1t2"></span>,王<span class="_fv0j00zjo85qjjji"></span>发也离开了大行城,<span class="_g5kanyx11xud0obu"></span>泗沘城接<span class="_ov2xjfrxgrztri0b"></span>刘仁愿手中被抽调的七七八八的军队,最<span class="_f4xb42i723ik48cz"></span>再去熊津城与叛<span class="_sbvxn5f7xanwvz0b"></span>对<span class="_4ydsew5zwzkhbkcj"></span>的刘仁轨做熊津都督的交接,彻底将刘仁轨从焦头烂额中解救出来。 刘春来抵达大行<span class="_lyuvrmtf4btu6n7l"></span>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非常<span class="_yaozcgtrga1407ov"></span>憔悴,老何给刘春来<span class="_bj9gpt7d3zzmhili"></span>脉<span class="_h8xc7tmionxrgjon"></span>后告诉他,他的身体<span class="_iyutiehi7ylo1u7c"></span>损极为严重,因<span class="_rz2lqhc7js7mp7dg"></span>断臂<span class="_6ebcro0jxt881ge6"></span>时,血流逝过多,已经<span class="_8r0yesn7gr1ps0hr"></span>重的影响了他本来的寿命。 假如刘春来想要让身体复原,大<span class="_u4pjhui5kb59gpjw"></span>城是一个比<span class="_38rl4tui4j3siu7j"></span>安都要好的疗养之地。 主要是,在给刘春来补身体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参跟鹿茸。 普天<span class="_ilk0slno1y6387bp"></span>下,也只有大行城<span class="_no9h8sl6n7oumm99"></span>人参,鹿茸贱如土。 <a id="wzsy" href=" 至于休养生息,最<span class="_j92pk7pn6u3m47r0"></span>要的自然是<span class="_q92khxizufxq4bt9"></span>心养性,不动肝火,尽量<span class="_wpsxse28exiw87"></span>自己进入那种清静无为的状态中。 刘春<span class="_gk19qb9h4ggzxyvg"></span>见<span class="_8dau0dgegme4hfj4"></span>老何,二<span class="_a3awmkb9fbyqluwz"></span>不说就要老何替他煎药。 老何也不感<span class="_wtl567uw8dkx4swn"></span>奇怪,立刻下<span class="_jrigry1pxwkruz54"></span>。 老何<span class="_i5ky8lvmu8eqh8i0"></span>副药下去之后,刘春来立刻就进入了求之不得的清静无为状态<span class="_3etty2b44bk2e3o3"></span><span class="_55fnjy13aojnjc4n"></span>。 这种状态很奇妙,人的<span class="_57erlhytt60i6mvz"></span>神极为愉悦,身体却极度<span class="_u00154570vr2bsav"></span>放松,脑海也会变<span class="_ne961dl4amf5z110"></span><span class="_grm0y5afpc4212mf"></span><span class="_jnyf8jeuu6b7ffq4"></span>空灵,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且无欲无求。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服药之后,身体燥热需要运动以消除燥热。 这种药名<span class="_95q4oq8h5h14m10h"></span>就<span class="_17o7ohklefu8983y"></span>空灵<span class="_estr849c9v04tbxk"></span>乳五石散。 老神仙这一生最讨<span class="_qt05byhjf87mpq4f"></span>的东西就是五石散,曾经告戒过医者们<span class="_bhbpwfonsfacidwl"></span>“遇此<span class="_eezqjzvujpseq5dq"></span>,即须焚之,勿久<span class="_bg4sshi2jh54oakx"></span>也”。 老何留下来了一些<span class="_6ppbkis249nija6w"></span>石散<span class="_uzgi4yml9sa7tp3n"></span>方子,还研制出来了一些五石散。 不是他不听老神仙的话,而<span class="_5lcc7ff04m10c5e1"></span>因为刘春来<span class="_2ilnyfb0fvx8ap5d"></span>些五石散爱好者为了求得<span class="_vfkpi4w9dr80gb32"></span>贴好的五石散不惜(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八十七章狂潮起 过了半晌,一个都尉站出来道:“大帅,我部一千八百人,还缺少冬衣七百…… 末将也知晓此时已经开春,但是呢,熊津道依旧寒冷,还请大帅怜惜……“ 云初不等他说完,就对军司马道:“给他全军拨发新的装备,从头到脚全套,旧有的丢弃,穿的太差,有损我军威仪。” 都尉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道:“大帅,只需七百就足够了。” 云初看看蠢蠢欲动的其余将领,就对军司马道:“全军换装吧。” 军司马拱手道:“末将这就去办。” 云初见场面安静下来了,就继续道:“有什么困难就说,今天一次性办完。” “大帅,我军作战日久,箭矢,弩枪缺损严重,请大帅给本部下拨箭矢两万,弩枪五百。” “准,下一个。” “大帅,我军长期驻守山地,将士多有冻伤,请调医工五人。” “准,另外配备药库一座。” “大帅,我军粮秣不足……” “准,调发粮五百,干草两千束。” “大帅……” “准……” 等喧闹的大帐终于安静下来了,众将的脸上开始洋溢着兴奋,满足的神态的时候,云初慢慢站起身道:“你们的要求,我全部满足了。 现在,你们应该听听本帅对你们的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一切行动听本帅的指挥,在本帅的眼中,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同时,你们也放心,在本帅眼中没有什么地域之分,凡是我麾下将士,都将获得同等对待。 一样的武装,一样的粮秣,一样的营帐,一样的功劳划分,甚至死掉了,也会有同样的抚恤。 听本帅将令,你们只要努力作战,依旧战败,那是本帅的责任,本帅没有抢功诿过的习惯,也看不起这种事情,所以你们放心,只要听令而行即可。 你们的职责便是作战,只要把仗给本帅打赢了,带着大堆大堆的战利品回家,那是本帅的事情。 大家都是老军伍了,其余的军律我就不重复了,如果犯错,就莫要责怪本帅不教而诛! 三天后,本帅将会再次来到军营,你们最好把那些不好的,不合规矩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 我大唐军队,乃是堂堂之师,三天后,我要看到他们应该有的样子。 好,退下吧。” 云初说完这些话,就真的只留下军司马与辎重营的将士,自己径直回到了泗沘城的城主府。 回到城主府,就发现这里人满为患,云初的眉头才皱起来,王德发就连忙禀报道:“这里有男女奴仆七百余,都是城中的百济人。” 云初瞅瞅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道:“这是谁留下来的,是苏定方,还是刘仁轨” 王德发为难的道:“苏帅。” 云初摇摇头道:“全部打发走,另外,我会上本弹劾苏定方在百济骄奢淫逸。” 王德发听了云初的话,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钟馗在边上道:“放心去做,这原本是苏帅留给刘仁轨的把柄,刘仁轨懒得应对,咱们不能不做,要不然,苏帅白白背名声了。” 王德发还是不明白,云初却不愿意理会这个傻子,前线将领自污的手段,除过贪财就是好色。 李绩年纪大了,估计好不了色了,所以,收云初一斗珍珠面不改色。 李绩贪财了,苏定方就不好也跟着贪财,毕竟东征大军就两个大帅,大家都贪财,会被人笑话没见过钱,所以,好色就成了另外一种选择。 身在前线的将领,身上如果不背几道弹劾奏章,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舒坦。 云初不知道这些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根据史书来看的话,第一个干这事的好像是秦国名将王翦。 很多很多好的传统都在淹死在历史长河里了,唯有这事好像往下流传了好多好多年。 云初的城主府还是老习惯,一个外人都不要,哪怕给云初卧房扫地的都必须是自己亲兵。 至于那些被送出城主府的男人,女人他们的家族还要不要他们,云初是不管的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 泗沘城整军对云初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在接下来的十五天的时间里,云初直接参与了唐军的军事整顿与训练。 熊津城那边的刘仁轨在不断的求救,云初这边依旧在整军,在没有彻底的掌控这一万一千人之前,云初哪里都不打算去。 在云初看来,刘仁轨在熊津城那边的处境还算不得糟糕,道琛,鬼室福信这些人盘踞在周留城虽然对熊津城有一定的危险,却是一些胸无大志的家伙,虽然百济王子扶余丰急切想要赶走唐人复国,不论是僧道琛还是鬼室福信目前都不是很积极,他们认为,唐军不过是过路之军,过一点时间之后,就会自动离开。 所以,目前只想着策反更多的百济城池,没有心思对盘踞在熊津城的刘仁轨发起进攻。 真正让刘仁轨感到恐慌的是从乐浪郡一路上攻城拔寨直奔熊津城的黑齿常之。 如果仅仅是一支叛军,刘仁轨并不担心,这一次黑齿常之打的旗号不再是“复百济,迎大王”的旗号,而是“祈活”! 他们每占领一地,就在当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平土豪,分田地”的活动,将原本属于百济勋贵,地主们的土地无偿分配给那些佃农,奴隶们。 不仅仅如此,他们还派出人手四处奔走,宣传这支“祈活军”的宗旨,让世人得知,他们不求成功之后成为王侯,只求能给百济苦难的百姓祈得一方活命之土。 这一点与别的叛军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别的叛军在夺取城池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百姓征税,如果不给,就下手抢夺。 黑齿常之率领的军队则不同,他们每次打下城池跟土地之后,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只打击那些欺负压榨百姓的豪强,还把豪强的一部分粮食,以及全部土地分派给没有粮食,没有土地的百姓。 所以,黑齿常之所到之处,百姓们纷纷迎接,甚至里应外合的以最快的速度帮助黑齿常之军拿下不肯投降的城池。 所以,刘仁轨在看到黑齿常之的祈活军从北向南一路席卷过来的时候,真正是有了一丝丝的绝望。 云初每天都会查看钟馗制作的新地图,眼看着黑齿常之祈活军的地盘正在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在迅速的扩大,心中就忍不住啧啧赞叹“打土豪,分田地”这一手对于整合农耕相对发达的百济居然有如此好的效果。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倒是钟馗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到了三月的时候,他竟然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我觉得羁绊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的家眷,对他们的影响可能不够了。” 钟馗放下手中用来涂色的毛笔,忧心忡忡的对云初道,他觉得这一次云初用力过猛了,给自己制造出来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一个甚至比一个完整的百济国还要强大的敌人。 云初摇摇头道:“温柔做过一些预案,其中就有叫做“紧急止损”的预案,基本上能做到让这股洪流戛然而止的效果。” 钟馗道:“是杀了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吗” 云初摇摇头道:“如果他们两个有本事建立起来一个成熟的集团,杀掉他们两个人是没有用处的,会有后来人继续高举他们的大旗继续战斗,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钟馗看着云初道:“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防备你,是不想让你知道,恶人,坏人我们两个当了就可以了,我不想让你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看不起我们两个。” 钟馗点点头道:“你们做的有些事情我确实接受不了,不告诉我也好,不过,你一定要确保你们设定的”止损“计划可以在关键时期达成平息这场极具蛊惑人心的祸乱,如果出了岔子,黑齿常之他们掀起来的这场祸乱甚至会波及新罗,高句丽,甚至大唐本土。” 云初道:“这就是昙花一现,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掀起一场浪潮,然后在别人还没有来得及了解这场浪潮之前,用最快的速度平息这一场浪潮。 所以,会死很多人。”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会死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地狱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出于对云初跟温柔的信任,钟馗没有问云初为什么会如此的肯定他们所谓的“止损”计划一定会成功,把自己粗大的手指点在周留城上,对云初道:“应该剪除僧道琛跟鬼室福信了吧” 云初摇摇头道:“大唐军队本来就非常的招百济人痛恨,我们现在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北上去熊津城,尽快的把刘仁轨这个小老头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让他去他目前最熟悉的水师。” 钟馗道:“然后我们坐等收割黑齿常之他们种植的果子” 云初笑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白得的果子,这棵树本来就是我们种植的,自然就该我们亲自收获。” 第一章送到,还是没有评论,太难受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恐怖魔王从天而降 当阴谋就像乌云一样笼罩在百济大地上的时候。 李绩指挥大唐兵马在高句丽攻势如潮,一举将新罗人驱赶过了浿水。 营州都督程名振率先渡过浿水(大同江)在南汉山击溃新罗守将平氏啰率领的一万六千新罗人马,一举攻克遂川。 攻克遂川之后,程名振大军并未在停止,而是如同一柄巨大的剪刀一般横向裁剪平康城。 而大唐悍将薛仁贵也随后在长口镇突破浿水,在火药的帮助下,将守卫森严的海城炸成一片废墟后,甚至来不及清点战果,就同样如同一只大剪刀一般向东裁剪向斤平城。 裴行俭破杨口,郭待封破达乎,一柄柄剪刀总是从新罗南边起势,得手之后,并没有一路向南,而是横向剪裁直到东边大海。 这一次,李绩不再将火药这个东西藏着掖着,开始真正发挥这东西的作用,他率领中军,高侃在左,契苾何力在右,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 却如同旋转的飓风一般将新罗人占领高句丽人的獐塞,五谷,水谷,大谷,牛岑,卑列等城池纷纷磨成齑粉。 同时苏定方的大军也从百济最南端的大木城向新罗的勿奴,国原等城池攻击前进。 云初觉得大唐最后打过鸡林州攻入新罗金城不过是一个时间上早晚的事情,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出现。 虽然新罗的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得非常的顽强,很多新罗勋贵也放弃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积极参与城池防守,与唐军野战后果不太好。 一个叫做成憔的新罗城池守将,在大唐军队兵临城下之时,明知不敌就挥刀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之后,在城墙被炸塌之后,带着城中三千残兵与唐军作战,最后全部战死。 类似成憔这种做法,在新罗勋贵们中间已经成了惯例,所以,大唐军队在新罗之战开始时候的狂飙猛进的状态消失不见了。 战争进入了激烈争夺的状态中,每一个关口,每一个山崖,每一个城池,最终演变成了每一个村落都需要战争才能平定。 李绩似乎对新罗人这种程度的抵抗似乎早就有了预料,于是就有大量的雷火弹,火药下发到了军前。 在李绩看来,人心再硬,也会在火药的轰击下,灰飞烟灭的。 云初整军完毕的时候,百济的春天也就到来了。 在百济,春天到来的讯息是大量的海鸥,这种鸟明明不是候鸟,但是,当春风吹起的时候,它们就密密匝匝的布满海边。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百济渔民下海捕捞鱼获的好时候,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凡是漂浮在海上的渔船,都会被各国战舰毫不留情的击沉。 如今战争的进度已经完成了六成,海面上不但没有逐渐平静下来,反而越发的危险。 高句丽的水师已经彻底的变成了海盗,百济的一部分水师也变成了海盗,新罗的水师正在飞蛾扑火一般的攻击,袭扰唐军的水上粮道。 在这中间,甚至出现了大量的倭国舰船,他们在海上似乎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只要见到落单的船只,不管是那一方的,他们都会扑上去撕咬。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的军队规模已经达到了三万人,如今的他们正在自北方向南横扫,而其余地方的百济百姓,对他们已经算是翘首期盼了。 当初,金庾信与金法敏费尽心力占领的百济城池,正在被新罗人逐一放弃,他们甚至派出了使者,去跟百济新的王——黑齿常之商议,共同抵御唐军的可能。 向来凶悍的唐军真正能控制的城池,只剩下云初所在的泗沘城,与刘仁轨所处的熊津城。 百济的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导致东征大军主帅李绩,不惜三日一问百济的局面。 而云初每次给李绩的回答都是在掌控之中。 李绩虽然心急如焚,却依旧相信云初,只是,在给东征大军下达攻击命令的时候,一道比一道紧急,一道比一道措辞严厉。 百济造反的根苗在于百济的王族与勋贵们,只要他们还存在一日,就算现在平定百济,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去了倭国的扶余王族回到百济,叛乱还是会一触即发。 只有让黑齿常之率领的以农民,奴隶组成的大军将百济彻底的横扫一遍,将昔日的扶余王族,勋贵们彻底铲除,百济才会迎来一个彻底的和平。 云初的一万五千人的大军离开了泗沘城,全军开赴熊津城与刘仁轨汇合。 就在云初军离开泗沘城不到三十里,泗沘城头就悬挂上了祈活军的旗帜。 云初的大军是迎着黑齿常之的队伍去的,但是,两军都很有默契的相互让开,并没有碰头,一个慢慢的北上,一个急火流星一般的南下。 在距离熊津城不足百里的一个小渔村,云初坐在一艘被抬到岸上的破烂渔船里。 破烂渔船被收拾的非常干净,甚至还铺设了很厚的羊毛毯子。 在海鸥不知疲倦的叫声中,云初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干透了的松果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偶尔还能爆出一两颗干瘪的松子。 大海退潮之后,闪闪发光的湿润海滩上走来了两个彪形大汉,此时的沙滩光可鉴人,沉重的脚印在沙滩上刚刚留下一个脚印,很快就被一层水光遮盖,一道海浪打来之后,也就消失了。 看到正在烹茶的云初,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就跳进了这艘破船里,闷头喝了一杯茶水之后黑齿常之才对云初道:“需要我们兄弟现在回来吗” 云初摇摇头道:“这一次邀请你们两个过来,不是为了警告,或者因为你们的势力大了,就把你们召回来,而是要告诉你们,尽管放手施为,百济人到底能不能从战争的泥潭中走出来,走向大治,就看你们了。” 黑齿常之道:“是啊,莫说别人会乱想,就连我自己有时候也扪心自问,自己还能不能守住本心。” 云初笑道:“还能守住吗”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对视一眼,齐齐的点头道:“再来一场大的战乱,百济人就该消亡在这个世上了。” 沙吒相如道:“大唐过于强大了,尤其是征东大军所用的那种雷火弹,非人力所能抗衡。”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颗自家制造的加料雷火弹,递给两人观摩一下。 “就这个小东西,就能把城墙炸开” 沙吒相如小心的打量一下雷火弹,惊讶的不能自已。 云初就这小火炉上的火苗,点燃了雷火弹之后,就随手丢了出去。 片刻过后,雷火弹落地的地方就发出一声巨响,泥沙飞溅,紧接着海滩上就火光冲天,在黑齿常之,沙吒相如惊骇的目光中,海浪扑上海滩。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原以为海浪会扑灭熊熊燃烧的火焰,谁成想,火焰竟然奇迹般的漂浮在海浪上,分散成点点火光,直到海浪回撤,那点点的火光这才慢慢熄灭……或者说,不像是熄灭,像是进入了大海的深处。 黑齿常之看完之后淡淡的叹口气道:“新罗完了。” 云初道:“本来没有这样的一场东征,即便是有也是数年,数十年之后的事情。 大唐虽然强大,却还没有狂妄的认为只要一战就能剿灭,平定高句丽。 大唐还是会如同往年一样,派出小股军队袭扰,疲敝高句丽,除非遇到对大唐极为有力的状况,大唐才会出兵灭掉高句丽,洗涮掉自从前隋至今的耻辱。” 沙吒相如道:“这东西出现,才让大唐皇帝有信心在这个时候大举东征” 云初道:“平壤城何等的坚固与雄伟,在英公第一次动用这个东西之后,顷刻间就成了断壁残垣。 恒元,忠义,从这东西出现的那一刻起,战争的方式就发生了变化。 我愿意将之称为冷兵器时代的结束。 以前,我们作战的时候,以刀枪剑戟,弓箭,弩弓为主,以个人的武力强弱为主,甚至以军卒们必胜的信心为主。 自从这个东西出现之后,一个幼童可以轻易杀死一个全甲胄壮汉的可怕局面就出现了。 更可怕的是,这个东西到目前为止仅仅是一个雏形状态,还有非常大的改进空间。 我不知道这东西威力的极致在那里。” 黑齿常之叹息道:“这会让战争变得非常的无趣,也更加的残忍。” 云初往火炉里丢了最后一颗松果,等铜壶里的茶水沸腾之后道:“早点结束战争吧,我已经非常的想念家中的妻儿与我的长安了。”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瞅着云初脸上不加丝毫掩饰的浓浓的倦意,就各自端起茶杯道:“尽快结束战争。” 在熊津城再见刘仁轨的时候,这个小老头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百济要丢了。” 刘仁轨对于眼前的局势看的非常的清楚,也有了自己的认知。 “不破不立,你会看到一个新的熊津都督府,你会看到百济将与大唐一般州府一样,受我皇节制。” 云初依旧笑眯眯的,似乎对眼前的困局,并不在意。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一左一右互为犄角,军势已成,想要剿灭他们难上加难。” 刘仁轨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云初,军势已成的军队,绝不是一般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放心的去海上吧,百济的乱局马上就会平息。” 第二章,我继续 正文 第八十八章恐怖魔王从天而降 当阴谋就像乌云一样笼罩在百济大地上的时候。 李绩指挥大唐兵马在高句丽攻势如潮,一举将新罗人驱赶过了浿水。 营州都督程名振率先渡过浿水(大同江)在南汉山击溃新罗守将平氏啰率领的一万六千新罗人马,一举攻克遂川。 攻克遂川之后,程名振大军并未在停止,而是如同一柄巨大的剪刀一般横向裁剪平康城。 而大唐悍将薛仁贵也随后在长口镇突破浿水,在火药的帮助下,将守卫森严的海城炸成一片废墟后,甚至来不及清点战果,就同样如同一只大剪刀一般向东裁剪向斤平城。 裴行俭破杨口,郭待封破达乎,一柄柄剪刀总是从新罗南边起势,得手之后,并没有一路向南,而是横向剪裁直到东边大海。 这一次,李绩不再将火药这个东西藏着掖着,开始真正发挥这东西的作用,他率领中军,高侃在左,契苾何力在右,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 却如同旋转的飓风一般将新罗人占领高句丽人的獐塞,五谷,水谷,大谷,牛岑,卑列等城池纷纷磨成齑粉。 同时苏定方的大军也从百济最南端的大木城向新罗的勿奴,国原等城池攻击前进。 云初觉得大唐最后打过鸡林州攻入新罗金城不过是一个时间上早晚的事情,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出现。 虽然新罗的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得非常的顽强,很多新罗勋贵也放弃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积极参与城池防守,与唐军野战后果不太好。 一个叫做成憔的新罗城池守将,在大唐军队兵临城下之时,明知不敌就挥刀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之后,在城墙被炸塌之后,带着城中三千残兵与唐军作战,最后全部战死。 类似成憔这种做法,在新罗勋贵们中间已经成了惯例,所以,大唐军队在新罗之战开始时候的狂飙猛进的状态消失不见了。 战争进入了激烈争夺的状态中,每一个关口,每一个山崖,每一个城池,最终演变成了每一个村落都需要战争才能平定。 李绩似乎对新罗人这种程度的抵抗似乎早就有了预料,于是就有大量的雷火弹,火药下发到了军前。 在李绩看来,人心再硬,也会在火药的轰击下,灰飞烟灭的。 云初整军完毕的时候,百济的春天也就到来了。 在百济,春天到来的讯息是大量的海鸥,这种鸟明明不是候鸟,但是,当春风吹起的时候,它们就密密匝匝的布满海边。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百济渔民下海捕捞鱼获的好时候,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凡是漂浮在海上的渔船,都会被各国战舰毫不留情的击沉。 如今战争的进度已经完成了六成,海面上不但没有逐渐平静下来,反而越发的危险。 高句丽的水师已经彻底的变成了海盗,百济的一部分水师也变成了海盗,新罗的水师正在飞蛾扑火一般的攻击,袭扰唐军的水上粮道。 在这中间,甚至出现了大量的倭国舰船,他们在海上似乎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只要见到落单的船只,不管是那一方的,他们都会扑上去撕咬。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的军队规模已经达到了三万人,如今的他们正在自北方向南横扫,而其余地方的百济百姓,对他们已经算是翘首期盼了。 当初,金庾信与金法敏费尽心力占领的百济城池,正在被新罗人逐一放弃,他们甚至派出了使者,去跟百济新的王——黑齿常之商议,共同抵御唐军的可能。 向来凶悍的唐军真正能控制的城池,只剩下云初所在的泗沘城,与刘仁轨所处的熊津城。 百济的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导致东征大军主帅李绩,不惜三日一问百济的局面。 而云初每次给李绩的回答都是在掌控之中。 李绩虽然心急如焚,却依旧相信云初,只是,在给东征大军下达攻击命令的时候,一道比一道紧急,一道比一道措辞严厉。 百济造反的根苗在于百济的王族与勋贵们,只要他们还存在一日,就算现在平定百济,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去了倭国的扶余王族回到百济,叛乱还是会一触即发。 只有让黑齿常之率领的以农民,奴隶组成的大军将百济彻底的横扫一遍,将昔日的扶余王族,勋贵们彻底铲除,百济才会迎来一个彻底的和平。 云初的一万五千人的大军离开了泗沘城,全军开赴熊津城与刘仁轨汇合。 就在云初军离开泗沘城不到三十里,泗沘城头就悬挂上了祈活军的旗帜。 云初的大军是迎着黑齿常之的队伍去的,但是,两军都很有默契的相互让开,并没有碰头,一个慢慢的北上,一个急火流星一般的南下。 在距离熊津城不足百里的一个小渔村,云初坐在一艘被抬到岸上的破烂渔船里。 破烂渔船被收拾的非常干净,甚至还铺设了很厚的羊毛毯子。 在海鸥不知疲倦的叫声中,云初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干透了的松果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偶尔还能爆出一两颗干瘪的松子。 大海退潮之后,闪闪发光的湿润海滩上走来了两个彪形大汉,此时的沙滩光可鉴人,沉重的脚印在沙滩上刚刚留下一个脚印,很快就被一层水光遮盖,一道海浪打来之后,也就消失了。 看到正在烹茶的云初,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就跳进了这艘破船里,闷头喝了一杯茶水之后黑齿常之才对云初道:“需要我们兄弟现在回来吗” 云初摇摇头道:“这一次邀请你们两个过来,不是为了警告,或者因为你们的势力大了,就把你们召回来,而是要告诉你们,尽管放手施为,百济人到底能不能从战争的泥潭中走出来,走向大治,就看你们了。” 黑齿常之道:“是啊,莫说别人会乱想,就连我自己有时候也扪心自问,自己还能不能守住本心。” 云初笑道:“还能守住吗”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对视一眼,齐齐的点头道:“再来一场大的战乱,百济人就该消亡在这个世上了。” 沙吒相如道:“大唐过于强大了,尤其是征东大军所用的那种雷火弹,非人力所能抗衡。”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颗自家制造的加料雷火弹,递给两人观摩一下。 “就这个小东西,就能把城墙炸开” 沙吒相如小心的打量一下雷火弹,惊讶的不能自已。 云初就这小火炉上的火苗,点燃了雷火弹之后,就随手丢了出去。 片刻过后,雷火弹落地的地方就发出一声巨响,泥沙飞溅,紧接着海滩上就火光冲天,在黑齿常之,沙吒相如惊骇的目光中,海浪扑上海滩。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原以为海浪会扑灭熊熊燃烧的火焰,谁成想,火焰竟然奇迹般的漂浮在海浪上,分散成点点火光,直到海浪回撤,那点点的火光这才慢慢熄灭……或者说,不像是熄灭,像是进入了大海的深处。 黑齿常之看完之后淡淡的叹口气道:“新罗完了。” 云初道:“本来没有这样的一场东征,即便是有也是数年,数十年之后的事情。 大唐虽然强大,却还没有狂妄的认为只要一战就能剿灭,平定高句丽。 大唐还是会如同往年一样,派出小股军队袭扰,疲敝高句丽,除非遇到对大唐极为有力的状况,大唐才会出兵灭掉高句丽,洗涮掉自从前隋至今的耻辱。” 沙吒相如道:“这东西出现,才让大唐皇帝有信心在这个时候大举东征” 云初道:“平壤城何等的坚固与雄伟,在英公第一次动用这个东西之后,顷刻间就成了断壁残垣。 恒元,忠义,从这东西出现的那一刻起,战争的方式就发生了变化。 我愿意将之称为冷兵器时代的结束。 以前,我们作战的时候,以刀枪剑戟,弓箭,弩弓为主,以个人的武力强弱为主,甚至以军卒们必胜的信心为主。 自从这个东西出现之后,一个幼童可以轻易杀死一个全甲胄壮汉的可怕局面就出现了。 更可怕的是,这个东西到目前为止仅仅是一个雏形状态,还有非常大的改进空间。 我不知道这东西威力的极致在那里。” 黑齿常之叹息道:“这会让战争变得非常的无趣,也更加的残忍。” 云初往火炉里丢了最后一颗松果,等铜壶里的茶水沸腾之后道:“早点结束战争吧,我已经非常的想念家中的妻儿与我的长安了。”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瞅着云初脸上不加丝毫掩饰的浓浓的倦意,就各自端起茶杯道:“尽快结束战争。” 在熊津城再见刘仁轨的时候,这个小老头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百济要丢了。” 刘仁轨对于眼前的局势看的非常的清楚,也有了自己的认知。 “不破不立,你会看到一个新的熊津都督府,你会看到百济将与大唐一般州府一样,受我皇节制。” 云初依旧笑眯眯的,似乎对眼前的困局,并不在意。 “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一左一右互为犄角,军势已成,想要剿灭他们难上加难。” 刘仁轨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云初,军势已成的军队,绝不是一般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放心的去海上吧,百济的乱局马上就会平息。” 第二章,我继续 正文 第八十九章走马灯一般的世界 看的出来,刘仁轨已经被熊津道的局面折磨的已经心力憔悴了。 即便是云初接手了熊津道,他的压力并没有减少分毫,云初隐隐觉得他对百济的局面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前些时日,你来信告知我说,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已经成了你的部下……养寇自重” 刘仁轨沉默一会,终究还是问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 “百济的麻烦之所以层出不穷,在扶余王族,在扶余勋贵,在倭人。 不铲除掉王族,勋贵,百济休想有一日之安宁。 苏帅一战平定百济,远不如百战功成的平定百济,给散落在百济各地的勋贵们一个没有监督的机会,让他们可以迅速的扩张。 裴行俭大军在百济烧杀劫掠,不过是给事情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头,不过,也把百济勋贵们遮掩起来的面目,彻底的提前暴露出来。 其实,这算不得坏事。 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可以让百济可以安定更多年的一个好机会。 不要担心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这两个人,他们迟早会被我带去长安。 至于百济国的叛乱,我已经上疏给陛下,希望陛下能够下旨,亲自招揽黑齿常之两人归顺大唐。 到了那个时候,熊津道才有可能迎来长治久安。” 刘仁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低声道:“速战速决才是王道,无论如何,要在英公平定新罗之前,让百济这边的纷乱归于平静。 我其实很不赞成,你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改变百济的局面,这样做太冒险了,今日你能把这种手段用在百济,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把这种手段用在大唐。 皇帝一定会这样认为的,而不是考虑第二个结果,所以,你这一次在百济做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欠考虑的。 我宁愿你带兵逐一平息叛乱,这样做即便是旷日持久一些,也不愿意看到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尽可以耍弄你的聪明,在远离皇帝的时候,你一定要懂得藏拙。 而且,你不能放任黑齿常之他们从北一路打到南方,这样做就等于统一了一遍百济。 而人的野心也是随着局面的变化而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一旦权力的野兽在他们的心中长大,那就不会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阻拦他。 云初,你有时候胆子太大了,不该给黑齿常之他们统一百济的机会。 应该在黑齿常之他们与僧道琛,鬼室福信他们火并之后,就迅速停止这样的冒险。 同时,也必须将百济人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火焰熄灭,不论升腾起多少火焰,都必须一一捏熄,直到让他们自觉低我大唐人一等才好。 剩下的事情你必须亲自出手,否则,英公他们安排你来当熊津道行军总管的行为就毫无意义。 身为官员,掌握平衡,才是我们真正的立身之本。” 刘仁轨走后,云初思量了好久。 他记得在这一场关于百济灭国的战争中,给了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最高信任的人就是刘仁轨。 现在,就连刘仁轨都开始焦虑云初对这两个百济人的信任有些过头。 这让云初陷入了深深地思虑之中。 云初真的已经开始厌倦目前这无休止的战争了。 尽管百济人很穷,如果仅仅是穷困,那些低矮的房屋与面带饥色的人,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种朴素的美出来。 如果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与腐烂的尸体,这无论如何都跟美没有半点关系。 这样的景致看多了,会不知不觉的让人的心态发生变化,会让人觉得生命就是那么回事,是可以随时结束,或者戕害的…… 早先从长安出发参与东征的雄心壮志,已经随着无休止的战斗与厮杀,将他为大唐开疆拓土的激情消磨的没有多少了,目前,只剩下为了占领而占领的雄性本能。 裴行俭来信询问,到底是黑齿常之他们脱离了掌控,还是云初在耍弄权谋。 云初专门给他回信让他去死。 温柔来信说,城主府前院放的那些大唐将士的尸体开始有消融的状况了,所以,他就把将士们的尸骸烧成了灰烬,装在一些小小的木头匣子里,准备回家的时候带上。 后院的那些花郎徒的尸体,也堆在一起给烧掉了,刘春来看到了,还在火堆边上脱掉外袍跳舞。 从东征大军那边送来的骨灰匣子,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为此,他不得不与左春商量,将那个快要搬空的大仓库借用一下,用来存放将士们的骨灰。 这一场仗整整打了一年,战果喜人,但是阵亡将士的数目也非常的愁人。 万年县的府兵,加上不良人战死了三百二十七人,这是真正战死的人,如果算上主动战死的那一批人,万年县阵亡人数超过了四百大关。 再加上伤残的一百余人,云初觉得自己回家之后很难面对村村缟素这样的场面。 大军在高句丽杀了很多很多人,英公还从高句丽掳掠了二十万青壮高句丽人送回国,用作屯田充实边塞这样的作用。 可是,这样做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要大唐军队无暇顾及这边的时候,高句丽人,残存的靺鞨人,室韦人,渤海人他们终究还是会造反的。 然后,最让人忧心忡忡的便是新罗人,如果这一次不能把新罗人杀光,或者全部掳掠人口回国,造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百济现在还算是好一些,经过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人这一次的清理,应该能多平安一段时间。 不过,回想到大唐官员们粗糙的治理地方的手段,云初也不敢肯定百济能平安多久。 大唐皇帝之所以要拿下这块半岛,目的就在于吸血,好给长安,洛阳两地供血。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长安,洛阳两地就像大唐这个壮汉的脑袋跟心脏,需要从身体的各个器官那里获得营养,率先为它们所用。 越是边疆之地,苛捐杂税就越重,地方豪强,地主对百姓的压榨就越重,这也是一定的。 这就是举大唐全国之力,结皇帝李治一人之欢心这种政策体质的弊端。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在心情好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泱泱大唐哪里都好,哪里都生机勃勃,如同初升的太阳。 心情低迷且不好的时候,眼睛里的大唐,就变的黯淡无光且一无是处。 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放大几百倍之后,生机勃勃的大唐,也就会变成老态龙钟的大唐,如同苟延残喘的老牛。 不论云初怎么想,代表农夫,奴隶的黑齿长之,沙吒相如还是与代表着百济王族勋贵的,僧道琛,鬼室福信,以及被他们两个从倭国接回来的扶余王子,扶余丰的战斗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任存城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从一开始,云初就断定,因为性质的不同,黑齿常之率领的祈活军,与扶余王子扶余丰率领的王族,勋贵军队之间的矛盾就无法调和。 而看似雄心勃勃的祈活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由唐人奴隶主王家三兄弟率领的偏师,虽然在名义上隶属于黑齿常之他们统领。 但是,在接受云初命令,并且执行命令上,却远比黑齿常之他们来的坚决。 因为王家三兄弟率领的是奴军,在他的队伍里,以高句丽人为主。 在接到云初的军令之后,王家三兄弟就率领着人数超过六千的奴军,率先向僧道琛建立在任存城外的军寨发起了进攻。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招揽黑齿常之军的领军将军僧道琛,仗着自己的兵马比黑齿常之的军队装备更好,战马更多,一边在军寨抵抗王氏三兄弟的进攻,一边从白忘川方向组织了两千骑兵,向黑齿常之的破烂军营发起了进攻。 于是,一场属于百济人自己的战斗,彻底的在白忘川这个地方打响。 者。这一场战斗几乎集结了百济境内七成以上的反叛 在僧道琛跟鬼室福信的骑兵攻击下,装备简陋的祈活军大败,无法在白忘川这片平原之地与骑兵对抗。 在被鬼室福信率领骑兵凿穿军阵之后,终于溃散。 幸好有沙吒相如率领的三千精锐长矛兵的掩护下,后退三十里,才站稳脚跟。 随即,黑齿常之率领一千悍卒,趁着夜色,突袭了僧道琛的军寨,放火点燃了僧道琛的粮草,放走了大量的战马,并且一边呼喊,一边在军寨中放火,导致僧道琛以为这是祈活军,全军来攻,匆匆放弃了军寨回军任存城。 白日里刚刚取得大胜的鬼室福信怒不可遏,竟然在任存城斩下了僧道琛的头颅,还剥夺了百济王子扶余丰的指挥权,改支持另一个从倭国回来的扶余王子扶余忠盛。 扶余丰大怒,在任存城中与鬼室福信大战一场之后,战败被杀。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在听闻对手军中起了内讧,就再一次与王氏兄弟合兵一处,围困了任存城。 正文 第八十九章走马灯一般的世界 看的出来,刘仁轨已经被熊津道的局面折磨的已经心力憔悴了。 即便是云初接手了熊津道,他的压力并没有减少分毫,云初隐隐觉得他对百济的局面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前些时日,你来信告知我说,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已经成了你的部下……养寇自重” 刘仁轨沉默一会,终究还是问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 “百济的麻烦之所以层出不穷,在扶余王族,在扶余勋贵,在倭人。 不铲除掉王族,勋贵,百济休想有一日之安宁。 苏帅一战平定百济,远不如百战功成的平定百济,给散落在百济各地的勋贵们一个没有监督的机会,让他们可以迅速的扩张。 裴行俭大军在百济烧杀劫掠,不过是给事情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头,不过,也把百济勋贵们遮掩起来的面目,彻底的提前暴露出来。 其实,这算不得坏事。 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可以让百济可以安定更多年的一个好机会。 不要担心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这两个人,他们迟早会被我带去长安。 至于百济国的叛乱,我已经上疏给陛下,希望陛下能够下旨,亲自招揽黑齿常之两人归顺大唐。 到了那个时候,熊津道才有可能迎来长治久安。” 刘仁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低声道:“速战速决才是王道,无论如何,要在英公平定新罗之前,让百济这边的纷乱归于平静。 我其实很不赞成,你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改变百济的局面,这样做太冒险了,今日你能把这种手段用在百济,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把这种手段用在大唐。 皇帝一定会这样认为的,而不是考虑第二个结果,所以,你这一次在百济做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欠考虑的。 我宁愿你带兵逐一平息叛乱,这样做即便是旷日持久一些,也不愿意看到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尽可以耍弄你的聪明,在远离皇帝的时候,你一定要懂得藏拙。 而且,你不能放任黑齿常之他们从北一路打到南方,这样做就等于统一了一遍百济。 而人的野心也是随着局面的变化而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一旦权力的野兽在他们的心中长大,那就不会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阻拦他。 云初,你有时候胆子太大了,不该给黑齿常之他们统一百济的机会。 应该在黑齿常之他们与僧道琛,鬼室福信他们火并之后,就迅速停止这样的冒险。 同时,也必须将百济人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火焰熄灭,不论升腾起多少火焰,都必须一一捏熄,直到让他们自觉低我大唐人一等才好。 剩下的事情你必须亲自出手,否则,英公他们安排你来当熊津道行军总管的行为就毫无意义。 身为官员,掌握平衡,才是我们真正的立身之本。” 刘仁轨走后,云初思量了好久。 他记得在这一场关于百济灭国的战争中,给了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最高信任的人就是刘仁轨。 现在,就连刘仁轨都开始焦虑云初对这两个百济人的信任有些过头。 这让云初陷入了深深地思虑之中。 云初真的已经开始厌倦目前这无休止的战争了。 尽管百济人很穷,如果仅仅是穷困,那些低矮的房屋与面带饥色的人,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种朴素的美出来。 如果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与腐烂的尸体,这无论如何都跟美没有半点关系。 这样的景致看多了,会不知不觉的让人的心态发生变化,会让人觉得生命就是那么回事,是可以随时结束,或者戕害的…… 早先从长安出发参与东征的雄心壮志,已经随着无休止的战斗与厮杀,将他为大唐开疆拓土的激情消磨的没有多少了,目前,只剩下为了占领而占领的雄性本能。 裴行俭来信询问,到底是黑齿常之他们脱离了掌控,还是云初在耍弄权谋。 云初专门给他回信让他去死。 温柔来信说,城主府前院放的那些大唐将士的尸体开始有消融的状况了,所以,他就把将士们的尸骸烧成了灰烬,装在一些小小的木头匣子里,准备回家的时候带上。 后院的那些花郎徒的尸体,也堆在一起给烧掉了,刘春来看到了,还在火堆边上脱掉外袍跳舞。 从东征大军那边送来的骨灰匣子,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为此,他不得不与左春商量,将那个快要搬空的大仓库借用一下,用来存放将士们的骨灰。 这一场仗整整打了一年,战果喜人,但是阵亡将士的数目也非常的愁人。 万年县的府兵,加上不良人战死了三百二十七人,这是真正战死的人,如果算上主动战死的那一批人,万年县阵亡人数超过了四百大关。 再加上伤残的一百余人,云初觉得自己回家之后很难面对村村缟素这样的场面。 大军在高句丽杀了很多很多人,英公还从高句丽掳掠了二十万青壮高句丽人送回国,用作屯田充实边塞这样的作用。 可是,这样做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要大唐军队无暇顾及这边的时候,高句丽人,残存的靺鞨人,室韦人,渤海人他们终究还是会造反的。 然后,最让人忧心忡忡的便是新罗人,如果这一次不能把新罗人杀光,或者全部掳掠人口回国,造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百济现在还算是好一些,经过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人这一次的清理,应该能多平安一段时间。 不过,回想到大唐官员们粗糙的治理地方的手段,云初也不敢肯定百济能平安多久。 大唐皇帝之所以要拿下这块半岛,目的就在于吸血,好给长安,洛阳两地供血。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长安,洛阳两地就像大唐这个壮汉的脑袋跟心脏,需要从身体的各个器官那里获得营养,率先为它们所用。 越是边疆之地,苛捐杂税就越重,地方豪强,地主对百姓的压榨就越重,这也是一定的。 这就是举大唐全国之力,结皇帝李治一人之欢心这种政策体质的弊端。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在心情好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泱泱大唐哪里都好,哪里都生机勃勃,如同初升的太阳。 心情低迷且不好的时候,眼睛里的大唐,就变的黯淡无光且一无是处。 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放大几百倍之后,生机勃勃的大唐,也就会变成老态龙钟的大唐,如同苟延残喘的老牛。 不论云初怎么想,代表农夫,奴隶的黑齿长之,沙吒相如还是与代表着百济王族勋贵的,僧道琛,鬼室福信,以及被他们两个从倭国接回来的扶余王子,扶余丰的战斗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任存城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从一开始,云初就断定,因为性质的不同,黑齿常之率领的祈活军,与扶余王子扶余丰率领的王族,勋贵军队之间的矛盾就无法调和。 而看似雄心勃勃的祈活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由唐人奴隶主王家三兄弟率领的偏师,虽然在名义上隶属于黑齿常之他们统领。 但是,在接受云初命令,并且执行命令上,却远比黑齿常之他们来的坚决。 因为王家三兄弟率领的是奴军,在他的队伍里,以高句丽人为主。 在接到云初的军令之后,王家三兄弟就率领着人数超过六千的奴军,率先向僧道琛建立在任存城外的军寨发起了进攻。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招揽黑齿常之军的领军将军僧道琛,仗着自己的兵马比黑齿常之的军队装备更好,战马更多,一边在军寨抵抗王氏三兄弟的进攻,一边从白忘川方向组织了两千骑兵,向黑齿常之的破烂军营发起了进攻。 于是,一场属于百济人自己的战斗,彻底的在白忘川这个地方打响。 者。这一场战斗几乎集结了百济境内七成以上的反叛 在僧道琛跟鬼室福信的骑兵攻击下,装备简陋的祈活军大败,无法在白忘川这片平原之地与骑兵对抗。 在被鬼室福信率领骑兵凿穿军阵之后,终于溃散。 幸好有沙吒相如率领的三千精锐长矛兵的掩护下,后退三十里,才站稳脚跟。 随即,黑齿常之率领一千悍卒,趁着夜色,突袭了僧道琛的军寨,放火点燃了僧道琛的粮草,放走了大量的战马,并且一边呼喊,一边在军寨中放火,导致僧道琛以为这是祈活军,全军来攻,匆匆放弃了军寨回军任存城。 白日里刚刚取得大胜的鬼室福信怒不可遏,竟然在任存城斩下了僧道琛的头颅,还剥夺了百济王子扶余丰的指挥权,改支持另一个从倭国回来的扶余王子扶余忠盛。 扶余丰大怒,在任存城中与鬼室福信大战一场之后,战败被杀。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在听闻对手军中起了内讧,就再一次与王氏兄弟合兵一处,围困了任存城。 正文 第八十九章走马灯一般的世界 看的出来,刘仁轨已经被熊津道的局面折磨的已经心力憔悴了。 即便是云初接手了熊津道,他的压力并没有减少分毫,云初隐隐觉得他对百济的局面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前些时日,你来信告知我说,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已经成了你的部下……养寇自重” 刘仁轨沉默一会,终究还是问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 “百济的麻烦之所以层出不穷,在扶余王族,在扶余勋贵,在倭人。 不铲除掉王族,勋贵,百济休想有一日之安宁。 苏帅一战平定百济,远不如百战功成的平定百济,给散落在百济各地的勋贵们一个没有监督的机会,让他们可以迅速的扩张。 裴行俭大军在百济烧杀劫掠,不过是给事情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头,不过,也把百济勋贵们遮掩起来的面目,彻底的提前暴露出来。 其实,这算不得坏事。 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可以让百济可以安定更多年的一个好机会。 不要担心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这两个人,他们迟早会被我带去长安。 至于百济国的叛乱,我已经上疏给陛下,希望陛下能够下旨,亲自招揽黑齿常之两人归顺大唐。 到了那个时候,熊津道才有可能迎来长治久安。” 刘仁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低声道:“速战速决才是王道,无论如何,要在英公平定新罗之前,让百济这边的纷乱归于平静。 我其实很不赞成,你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改变百济的局面,这样做太冒险了,今日你能把这种手段用在百济,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把这种手段用在大唐。 皇帝一定会这样认为的,而不是考虑第二个结果,所以,你这一次在百济做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欠考虑的。 我宁愿你带兵逐一平息叛乱,这样做即便是旷日持久一些,也不愿意看到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尽可以耍弄你的聪明,在远离皇帝的时候,你一定要懂得藏拙。 而且,你不能放任黑齿常之他们从北一路打到南方,这样做就等于统一了一遍百济。 而人的野心也是随着局面的变化而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一旦权力的野兽在他们的心中长大,那就不会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阻拦他。 云初,你有时候胆子太大了,不该给黑齿常之他们统一百济的机会。 应该在黑齿常之他们与僧道琛,鬼室福信他们火并之后,就迅速停止这样的冒险。 同时,也必须将百济人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火焰熄灭,不论升腾起多少火焰,都必须一一捏熄,直到让他们自觉低我大唐人一等才好。 剩下的事情你必须亲自出手,否则,英公他们安排你来当熊津道行军总管的行为就毫无意义。 身为官员,掌握平衡,才是我们真正的立身之本。” 刘仁轨走后,云初思量了好久。 他记得在这一场关于百济灭国的战争中,给了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最高信任的人就是刘仁轨。 现在,就连刘仁轨都开始焦虑云初对这两个百济人的信任有些过头。 这让云初陷入了深深地思虑之中。 云初真的已经开始厌倦目前这无休止的战争了。 尽管百济人很穷,如果仅仅是穷困,那些低矮的房屋与面带饥色的人,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种朴素的美出来。 如果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与腐烂的尸体,这无论如何都跟美没有半点关系。 这样的景致看多了,会不知不觉的让人的心态发生变化,会让人觉得生命就是那么回事,是可以随时结束,或者戕害的…… 早先从长安出发参与东征的雄心壮志,已经随着无休止的战斗与厮杀,将他为大唐开疆拓土的激情消磨的没有多少了,目前,只剩下为了占领而占领的雄性本能。 裴行俭来信询问,到底是黑齿常之他们脱离了掌控,还是云初在耍弄权谋。 云初专门给他回信让他去死。 温柔来信说,城主府前院放的那些大唐将士的尸体开始有消融的状况了,所以,他就把将士们的尸骸烧成了灰烬,装在一些小小的木头匣子里,准备回家的时候带上。 后院的那些花郎徒的尸体,也堆在一起给烧掉了,刘春来看到了,还在火堆边上脱掉外袍跳舞。 从东征大军那边送来的骨灰匣子,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为此,他不得不与左春商量,将那个快要搬空的大仓库借用一下,用来存放将士们的骨灰。 这一场仗整整打了一年,战果喜人,但是阵亡将士的数目也非常的愁人。 万年县的府兵,加上不良人战死了三百二十七人,这是真正战死的人,如果算上主动战死的那一批人,万年县阵亡人数超过了四百大关。 再加上伤残的一百余人,云初觉得自己回家之后很难面对村村缟素这样的场面。 大军在高句丽杀了很多很多人,英公还从高句丽掳掠了二十万青壮高句丽人送回国,用作屯田充实边塞这样的作用。 可是,这样做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要大唐军队无暇顾及这边的时候,高句丽人,残存的靺鞨人,室韦人,渤海人他们终究还是会造反的。 然后,最让人忧心忡忡的便是新罗人,如果这一次不能把新罗人杀光,或者全部掳掠人口回国,造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百济现在还算是好一些,经过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两人这一次的清理,应该能多平安一段时间。 不过,回想到大唐官员们粗糙的治理地方的手段,云初也不敢肯定百济能平安多久。 大唐皇帝之所以要拿下这块半岛,目的就在于吸血,好给长安,洛阳两地供血。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长安,洛阳两地就像大唐这个壮汉的脑袋跟心脏,需要从身体的各个器官那里获得营养,率先为它们所用。 越是边疆之地,苛捐杂税就越重,地方豪强,地主对百姓的压榨就越重,这也是一定的。 这就是举大唐全国之力,结皇帝李治一人之欢心这种政策体质的弊端。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在心情好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泱泱大唐哪里都好,哪里都生机勃勃,如同初升的太阳。 心情低迷且不好的时候,眼睛里的大唐,就变的黯淡无光且一无是处。 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放大几百倍之后,生机勃勃的大唐,也就会变成老态龙钟的大唐,如同苟延残喘的老牛。 不论云初怎么想,代表农夫,奴隶的黑齿长之,沙吒相如还是与代表着百济王族勋贵的,僧道琛,鬼室福信,以及被他们两个从倭国接回来的扶余王子,扶余丰的战斗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任存城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从一开始,云初就断定,因为性质的不同,黑齿常之率领的祈活军,与扶余王子扶余丰率领的王族,勋贵军队之间的矛盾就无法调和。 而看似雄心勃勃的祈活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由唐人奴隶主王家三兄弟率领的偏师,虽然在名义上隶属于黑齿常之他们统领。 但是,在接受云初命令,并且执行命令上,却远比黑齿常之他们来的坚决。 因为王家三兄弟率领的是奴军,在他的队伍里,以高句丽人为主。 在接到云初的军令之后,王家三兄弟就率领着人数超过六千的奴军,率先向僧道琛建立在任存城外的军寨发起了进攻。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招揽黑齿常之军的领军将军僧道琛,仗着自己的兵马比黑齿常之的军队装备更好,战马更多,一边在军寨抵抗王氏三兄弟的进攻,一边从白忘川方向组织了两千骑兵,向黑齿常之的破烂军营发起了进攻。 于是,一场属于百济人自己的战斗,彻底的在白忘川这个地方打响。 者。这一场战斗几乎集结了百济境内七成以上的反叛 在僧道琛跟鬼室福信的骑兵攻击下,装备简陋的祈活军大败,无法在白忘川这片平原之地与骑兵对抗。 在被鬼室福信率领骑兵凿穿军阵之后,终于溃散。 幸好有沙吒相如率领的三千精锐长矛兵的掩护下,后退三十里,才站稳脚跟。 随即,黑齿常之率领一千悍卒,趁着夜色,突袭了僧道琛的军寨,放火点燃了僧道琛的粮草,放走了大量的战马,并且一边呼喊,一边在军寨中放火,导致僧道琛以为这是祈活军,全军来攻,匆匆放弃了军寨回军任存城。 白日里刚刚取得大胜的鬼室福信怒不可遏,竟然在任存城斩下了僧道琛的头颅,还剥夺了百济王子扶余丰的指挥权,改支持另一个从倭国回来的扶余王子扶余忠盛。 扶余丰大怒,在任存城中与鬼室福信大战一场之后,战败被杀。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在听闻对手军中起了内讧,就再一次与王氏兄弟合兵一处,围困了任存城。 正文 第九十章大破大立 薛仁贵在新罗杀疯了,这位喜欢在铠甲外边罩一袭白袍的将军,每战必定争先,临战必定上阵,上阵必有所获,神勇无敌,曾一度在浿水边追杀金法敏三十里。 裴行俭在新罗也杀的天昏地暗,只是跟薛仁贵不同,他开始学习使用火药,尤其是雷火弹的使用手法已经趋于成熟,在军中特意制备了掷弹兵,在跳荡手之后,每当跳荡手发起进攻之前,必定会有掷弹兵投掷出雷火弹为大军开路,所以,这一路上堪称势如破竹。 程名振在攻破遂川之后,一路向东,横切新罗国土,虽然被新罗王子金仁问阻拦在大虎岭,却数次声东击西,将金仁问的大虎岭防线扯得七零八落,陷落就在眼前。 郭待封侥幸逃过英公屠刀之后,也似乎有了改头 换面之心,虽然在杀狼城被金庾信的长子金三光抵挡在长信野不得寸进,同样的,也将金三光的一万兵马牢牢地拖住,让他失去了支援金法敏的机会。 当初在长安参与夺旗的各路悍将,在高句丽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进入新罗之后,因为抵抗激烈的缘故,各路英雄好汉的实力全部被催发出来,真正把大唐军队的狼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云初,他似乎消失了。 这一阶段的战报上,总能看到很多让长安人感到熟悉的名字,唯独万年县令云初似乎从战报上消失了。 而他所统御的熊津都督府,如今各种势力在周留城外集结,分成两派准备决出最后的胜利。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没有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百济勋贵看得起那些拿着锄头,耙子的农夫,更没有人看得起那些卑贱到泥土里的奴隶。 现在,这些农夫,奴隶们拿着锄头,耙子要跟他们算总账,算一算六百年来的总账。 天亮的时候,云初起床,在看过一些军报之后就带着钟馗去了熊津城的集市,准备查看一下商业恢复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昔日那些连唐人脸都不敢看的百济人,现在似乎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唐人。 有一些百济人甚至带着奇怪的优越感,这让云初很是难以理解。 “百济人已经把我们当成了盘中餐。却不知他们已经被你烹调的差不多了,你的饕餮盛宴马上就要开始。” 云初摇摇头道:“周留城,周留城,最终百济的脊梁,精华都会汇聚在周留城,相互毁灭。 没了脊梁,没了精华,就连传承都要消失的百济,这一次真的要消失在天地间了。” “小小的周留城边上,两方居然纠集了超过二十万的兵马,这真的是让人想不通,毕竟,我们这些唐人还占领者一座城池呢。 还没有把我们这些侵略者赶走,就开始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内讧,他们是怎么想的” 黑齿常之他们跟我们是一伙的,自然假装看不见,鬼室福信跟扶余忠他们则认为,百济的江山,可以给大唐,却不能给那些被他们压榨了数百年的农夫跟奴隶。 如果按照文雅一些说法,便是——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所以,我们大唐人在扶余忠他们看来,就是水,他们才是山涧里的石头,不管水怎么冲刷石头,最终石头都会留下来,而水会流走。” 钟馗道:“这样想其实也没有错。” 云初看着钟馗大笑道:“对啊,谁都没有错,那么错的到底是谁呢” 钟馗道:“错在我们,不该覆灭百济。” 两人说说笑笑的从集市上走过,或许这座熊津城是唐军驻地的原因,在被唐军拿下之后,对这里的百济人基本上没有进行成规模,大组织的劫掠,导致熊津城的商业并没有彻底的绝迹。 不过,即便是没有遭受大规模劫掠的熊津城中,最兴盛的买卖依旧是奴隶买卖。 众所周知,百姓本身是百姓最后的可以出卖的生产资料,假如他们还有别的生产资料可以出卖的话,就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也就是说,百济的社会生活其实已经崩溃了。 百济是三韩中为一处有大量农田可以耕作的国家,身为海洋季风性气候笼罩的半岛,他们与同纬度的大陆性气候的辽东大陆的耕作条件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的冬天更冷,适合庄稼生长的时间也更短,所以,这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的。 在可以好好耕种的年月里生产的粮食都不够吃,每年都会饿死很多人的百济,在目前这个战火纷纷的年月里,饿死的人一定会更多。 云初今天来熊津市场,其实就是来看这里的粮食买卖到底飞涨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在百济人开的粮店外边看了片刻,云初就已经弄明白了粮食在百济人心中的地位。 一斗麦子一百个钱。 这就是挂在粮店外边的水牌上的麦子价格。 一个头上包着一块布的瘦弱男子,提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进入粮店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肩头多了一小袋粮食,手边却少了两个孩子。 男子的衣衫看起来还算整齐,两个孩子的衣衫也算整齐,这一家人本应该是百济人中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 目前,就连这样的人家都开始依靠卖孩子苟延残喘了,云初相信,如果这个春天,百济人再不好好耕种粮食的话,人吃人的状况,最晚在五月份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就会上演。 钟馗指着那个背着粮食凄凄惨惨向前走的男子道:“他的孩子白卖了。” 话音刚落,男子抗在肩头上的粮食口袋,就被一个瘦小的人用小刀子划破,粮食口袋里的高粱,顿时就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紧接着,洒满粮食的地面,就被乌泱泱的一群人给淹没了。 没了粮食的百济男子,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咽声,拼命地撕扯地上的那群人想要保卫自己的粮食,却一次次的被那群人推开。 粮食很少,抢夺粮食的人又多,片刻功夫,地上就连一粒高粱都找不到了。 即便是这样,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人,在泥土中翻找,希望能多找到一点高粱,哪怕是一粒都好。 没了粮食的男子回头看看那群看热闹的粮店伙计,再看看湛蓝的天空,突然仰天大叫道:“苍天啊,活不成了啊,活不成了啊。” 说完话,就低着头一头撞向一根木头柱子。 或许是这个人撞柱子的举动,让钟馗想起了自己在大唐皇宫金殿上撞脑袋的往事,就快速的移动身形,挡在那个柱子跟前,用手抵住了那个男子的脑袋。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男子心丧若死,大喊大叫着将脑袋向前抵,求死之心非常的坚决。 钟馗一只手就控制住了男子,对他道:“我是唐人,你愿意帮我们办事吗” 男子松掉力道,瞅着钟馗道:“只要给我粮食。” 钟馗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工钱虽然不多,养活你一家老小还是没有问题的。” 男子道:“你先给我粮食,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云初走过来指着男子刚刚进去的粮店道:“这家店铺有囤聚居奇的嫌疑,给你二十个手下,现在,立刻,搜查这家店铺,而后,搜查所有粮店,将粮食集中到一起之后,每日在这里支大锅煮粥赈灾!” 男子听了云初的话,再看看跟过来的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府兵,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 冲着云初施礼道:“卑下李成松领命。” 钟馗的丑脸上流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指指那个粮栈道:“快去吧,你的孩子们正等着你解救呢。” 李成松擦试一把眼角的泪水,再次向钟馗施礼道:“请借横刀一用。” 钟馗解下横刀递给了李成松道:“如果这件事你一个人办不来,可以多找一些同伴来办,只要不嫌弃我们是唐人就好。” 李成松哽咽道:“某家七岁束发就学,苦读圣贤书近二十载,自忖知晓何为礼义廉耻,直到今日为即将饿死的母亲求一口粥而不可得,不得已才卖儿卖女,已经愧为人子,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再愧为人又如何呢” 钟馗道:“救人吧,能救多少救多少。” 李成松再次向钟馗施礼,就带着二十个府兵,杀气腾腾的进入了那家粮栈。 钟馗瞅着笑眯眯的云初道:“乱世之初,以杀人多论英雄,乱世之中,以抢占地盘多寡论英雄,乱世之末,以拯救多少人论成败。 将军,你既然开始施粥,我可以认为这代表着,这些人苦难就要过去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大唐兵马在百济攻城拔寨,烧杀劫掠,对百济来说是一场灾难。 而后各地豪强纷纷起兵,胁迫百姓参与战乱,且相互攻伐不休,百姓死伤惨重,无力经营民生,这对百济人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祈活军雄起于百济北方,他们在百济打击豪强分封土地,将原本已经麻木的百姓再一次激发出来了斗志。 钟馗,不知道你看清了没有,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钟馗见云初似乎有考校之意,就笑道:“没有一个愿意好好筹备生产的,统统以劫掠为生。” 云初哈哈大笑道:“百姓们已经没有了可以被劫掠的东西,就说明,他们的末日也就到来了。” 第一章 正文 第九十章大破大立 薛仁贵在新罗杀疯了,这位喜欢在铠甲外边罩一袭白袍的将军,每战必定争先,临战必定上阵,上阵必有所获,神勇无敌,曾一度在浿水边追杀金法敏三十里。 裴行俭在新罗也杀的天昏地暗,只是跟薛仁贵不同,他开始学习使用火药,尤其是雷火弹的使用手法已经趋于成熟,在军中特意制备了掷弹兵,在跳荡手之后,每当跳荡手发起进攻之前,必定会有掷弹兵投掷出雷火弹为大军开路,所以,这一路上堪称势如破竹。 程名振在攻破遂川之后,一路向东,横切新罗国土,虽然被新罗王子金仁问阻拦在大虎岭,却数次声东击西,将金仁问的大虎岭防线扯得七零八落,陷落就在眼前。 郭待封侥幸逃过英公屠刀之后,也似乎有了改头 换面之心,虽然在杀狼城被金庾信的长子金三光抵挡在长信野不得寸进,同样的,也将金三光的一万兵马牢牢地拖住,让他失去了支援金法敏的机会。 当初在长安参与夺旗的各路悍将,在高句丽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进入新罗之后,因为抵抗激烈的缘故,各路英雄好汉的实力全部被催发出来,真正把大唐军队的狼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云初,他似乎消失了。 这一阶段的战报上,总能看到很多让长安人感到熟悉的名字,唯独万年县令云初似乎从战报上消失了。 而他所统御的熊津都督府,如今各种势力在周留城外集结,分成两派准备决出最后的胜利。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没有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百济勋贵看得起那些拿着锄头,耙子的农夫,更没有人看得起那些卑贱到泥土里的奴隶。 现在,这些农夫,奴隶们拿着锄头,耙子要跟他们算总账,算一算六百年来的总账。 天亮的时候,云初起床,在看过一些军报之后就带着钟馗去了熊津城的集市,准备查看一下商业恢复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昔日那些连唐人脸都不敢看的百济人,现在似乎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唐人。 有一些百济人甚至带着奇怪的优越感,这让云初很是难以理解。 “百济人已经把我们当成了盘中餐。却不知他们已经被你烹调的差不多了,你的饕餮盛宴马上就要开始。” 云初摇摇头道:“周留城,周留城,最终百济的脊梁,精华都会汇聚在周留城,相互毁灭。 没了脊梁,没了精华,就连传承都要消失的百济,这一次真的要消失在天地间了。” “小小的周留城边上,两方居然纠集了超过二十万的兵马,这真的是让人想不通,毕竟,我们这些唐人还占领者一座城池呢。 还没有把我们这些侵略者赶走,就开始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内讧,他们是怎么想的” 黑齿常之他们跟我们是一伙的,自然假装看不见,鬼室福信跟扶余忠他们则认为,百济的江山,可以给大唐,却不能给那些被他们压榨了数百年的农夫跟奴隶。 如果按照文雅一些说法,便是——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所以,我们大唐人在扶余忠他们看来,就是水,他们才是山涧里的石头,不管水怎么冲刷石头,最终石头都会留下来,而水会流走。” 钟馗道:“这样想其实也没有错。” 云初看着钟馗大笑道:“对啊,谁都没有错,那么错的到底是谁呢” 钟馗道:“错在我们,不该覆灭百济。” 两人说说笑笑的从集市上走过,或许这座熊津城是唐军驻地的原因,在被唐军拿下之后,对这里的百济人基本上没有进行成规模,大组织的劫掠,导致熊津城的商业并没有彻底的绝迹。 不过,即便是没有遭受大规模劫掠的熊津城中,最兴盛的买卖依旧是奴隶买卖。 众所周知,百姓本身是百姓最后的可以出卖的生产资料,假如他们还有别的生产资料可以出卖的话,就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也就是说,百济的社会生活其实已经崩溃了。 百济是三韩中为一处有大量农田可以耕作的国家,身为海洋季风性气候笼罩的半岛,他们与同纬度的大陆性气候的辽东大陆的耕作条件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的冬天更冷,适合庄稼生长的时间也更短,所以,这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的。 在可以好好耕种的年月里生产的粮食都不够吃,每年都会饿死很多人的百济,在目前这个战火纷纷的年月里,饿死的人一定会更多。 云初今天来熊津市场,其实就是来看这里的粮食买卖到底飞涨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在百济人开的粮店外边看了片刻,云初就已经弄明白了粮食在百济人心中的地位。 一斗麦子一百个钱。 这就是挂在粮店外边的水牌上的麦子价格。 一个头上包着一块布的瘦弱男子,提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进入粮店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肩头多了一小袋粮食,手边却少了两个孩子。 男子的衣衫看起来还算整齐,两个孩子的衣衫也算整齐,这一家人本应该是百济人中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 目前,就连这样的人家都开始依靠卖孩子苟延残喘了,云初相信,如果这个春天,百济人再不好好耕种粮食的话,人吃人的状况,最晚在五月份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就会上演。 钟馗指着那个背着粮食凄凄惨惨向前走的男子道:“他的孩子白卖了。” 话音刚落,男子抗在肩头上的粮食口袋,就被一个瘦小的人用小刀子划破,粮食口袋里的高粱,顿时就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紧接着,洒满粮食的地面,就被乌泱泱的一群人给淹没了。 没了粮食的百济男子,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咽声,拼命地撕扯地上的那群人想要保卫自己的粮食,却一次次的被那群人推开。 粮食很少,抢夺粮食的人又多,片刻功夫,地上就连一粒高粱都找不到了。 即便是这样,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人,在泥土中翻找,希望能多找到一点高粱,哪怕是一粒都好。 没了粮食的男子回头看看那群看热闹的粮店伙计,再看看湛蓝的天空,突然仰天大叫道:“苍天啊,活不成了啊,活不成了啊。” 说完话,就低着头一头撞向一根木头柱子。 或许是这个人撞柱子的举动,让钟馗想起了自己在大唐皇宫金殿上撞脑袋的往事,就快速的移动身形,挡在那个柱子跟前,用手抵住了那个男子的脑袋。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男子心丧若死,大喊大叫着将脑袋向前抵,求死之心非常的坚决。 钟馗一只手就控制住了男子,对他道:“我是唐人,你愿意帮我们办事吗” 男子松掉力道,瞅着钟馗道:“只要给我粮食。” 钟馗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工钱虽然不多,养活你一家老小还是没有问题的。” 男子道:“你先给我粮食,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云初走过来指着男子刚刚进去的粮店道:“这家店铺有囤聚居奇的嫌疑,给你二十个手下,现在,立刻,搜查这家店铺,而后,搜查所有粮店,将粮食集中到一起之后,每日在这里支大锅煮粥赈灾!” 男子听了云初的话,再看看跟过来的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府兵,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 冲着云初施礼道:“卑下李成松领命。” 钟馗的丑脸上流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指指那个粮栈道:“快去吧,你的孩子们正等着你解救呢。” 李成松擦试一把眼角的泪水,再次向钟馗施礼道:“请借横刀一用。” 钟馗解下横刀递给了李成松道:“如果这件事你一个人办不来,可以多找一些同伴来办,只要不嫌弃我们是唐人就好。” 李成松哽咽道:“某家七岁束发就学,苦读圣贤书近二十载,自忖知晓何为礼义廉耻,直到今日为即将饿死的母亲求一口粥而不可得,不得已才卖儿卖女,已经愧为人子,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再愧为人又如何呢” 钟馗道:“救人吧,能救多少救多少。” 李成松再次向钟馗施礼,就带着二十个府兵,杀气腾腾的进入了那家粮栈。 钟馗瞅着笑眯眯的云初道:“乱世之初,以杀人多论英雄,乱世之中,以抢占地盘多寡论英雄,乱世之末,以拯救多少人论成败。 将军,你既然开始施粥,我可以认为这代表着,这些人苦难就要过去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大唐兵马在百济攻城拔寨,烧杀劫掠,对百济来说是一场灾难。 而后各地豪强纷纷起兵,胁迫百姓参与战乱,且相互攻伐不休,百姓死伤惨重,无力经营民生,这对百济人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祈活军雄起于百济北方,他们在百济打击豪强分封土地,将原本已经麻木的百姓再一次激发出来了斗志。 钟馗,不知道你看清了没有,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钟馗见云初似乎有考校之意,就笑道:“没有一个愿意好好筹备生产的,统统以劫掠为生。” 云初哈哈大笑道:“百姓们已经没有了可以被劫掠的东西,就说明,他们的末日也就到来了。” 第一章 正文 第九十一章唐人的大拯灾 能治理好百济人的只能是百济人。 强势的唐人没有可能变成百济人,只能期待百济人向上走变成唐人。 生活环境会让一个人的思想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李成松就是被这么改变过来的。 当现实生活摧毁掉他所有的骄傲之后,个人荣辱其实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自然也不害怕当什么百奸。 有了第一个,云初就能从百济人中间找出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给唐人办事的人。 不到绝境,类似李成松这类读大唐圣贤书长大的人,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更追求的。 更残酷的现实生活相比,李成松这类人因为读书识字,目光可能看的更远一些,也更加能够发现事情的弊病在什么地方。 所以,当他们发现不论是唐人,各路造反者,祈活军还是扶余王子都不能将百济从地狱中带出来的时候他绝望了。 天涯海阁是百济人学习大唐学问的一个基地,也算是百济人的教育中枢。(并非杜撰) 这里出来的学子基本上都会成为百济的地方官员,如果身份足够,还会进入百济权力中枢。 大唐军队进入熊津城的时候,对于天涯海阁里的人保持了一定的尊重。 因为百济的教育完全复制了大唐的教育,因此,这种天然跟大唐亲近的团体自然不能损伤它。 苏定方曾经拜访过天涯海阁里面的教授,人家声称苏定方是率兽食人的禽兽,不愿意搭理他,如果他非要让这些教授,博士们出山帮助唐人的话,就拿他们的尸体去代替唐人管理百济人。 那个时候,他们家中的食物不缺,还被仆人,奴隶们伺候的很好,自然不愿意败坏自己在百济的名声。 现在,粮食吃完了,仆人,奴隶跑光了,云初觉得这些人的想法可能会有所改变。 今天之所以来市场,就是专门来看李成松卖孩子的。 苏定方被人家羞辱之后,虽然没有为难他们,却也不愿意帮助他们,任由他们这群人在艰难的环境中苦苦挣扎,而李成松恰恰是天涯海阁这座森林中,经济环境最脆弱的一棵树。 根据监视天涯海阁的人的禀报,李成松终于扛不住了,在向自己的同窗们借贷无门的情况下终于要卖孩子。 云初觉得时候应该到了,所以特意带了老大一群人来看李成松卖孩子,再把已经陷入绝境的李成松从地狱里面拉出来。 一切都是无意中发现的。 一切都是在无意中发生的。 第二天,李成松就带着十几个同样贫穷的同窗开始按照熊津都督府都督的命令,开始收缴熊津城里的粮食,准备施行配给制度。 就连云初都不敢相信,在李成松一干百济读书人的配合下,在掏空居住在熊津城这个原百济都城的百济大族,沙氏,燕氏,解氏,国氏,木氏在城内城外的秘密储粮点之后,居然从熊津城搜集出四十万石以上的粮食。 所以,熊津城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祈活军打过土豪的城市,现在被李成松补上了这一课。 粮栈里的粮食搜集完毕了,李成松就开始搜集大户人家的粮食。 让云初难以置信的是,他勒索大户的第一刀就砍在了昔日的同窗以及师长们的头上。 尤其是那些在他悲苦辗转四处求告想要给快要饿死的老母亲求一口粥喝,明明家中存粮不少,却不愿意借给他的同窗,师长更是他此次大力搜检的对象。 一时间,天涯海阁的人纷纷登云初的门,希望云初能够约束一下李成松这条疯狗,给他们这些读书人更多的体面。 云初甚至在这群人中间看到了几个自己昔日国子监的同窗。 在客客气气的招待了这些人之后,得知他们并不愿意帮助唐人治理百济,只想着耕读传家,或者浪荡于荒野,闲云野鹤一般的过完残生。 鉴于此,云初就给了李成松更大的权力——执掌百济人的生杀大权! 一百口巨大的铁锅架在野战炉灶上,暗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漆黑的锅底,铁锅里煮着不知名的粥。 每一口粥锅前边都排满了人,铁锅里面的粥还没有熟透,每口锅的前边就排满了人,放眼望去,队伍的长度超过了三里地。 百济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南北不过四百七十里,东西最宽处不过两百里。 在这么狭小的土地上,还有超过二十万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精壮男子在周留城战斗,等这一场仗打完之后应该剩不下几个人。 云初决心善待剩余的十余万百济妇孺,因为这个国家将来只剩这点人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所以,当半岛其余地方战火纷纷的时候,云初正在以拯灾的名义将收缴来的百济粮食煮给百济百姓吃。 百济有很多很多饥饿的人,好在,这个国家不大,当这些饥饿的人在得知去了熊津城就有饭吃的消息,纷纷离开了空空如也的家乡去熊津城寻找一口饭吃。 吃了云初的饭食,就要给云初干活,这一点云初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即便是在万年县云初也是这样做的。 等云初跟钟馗再一次来到熊津城市场上的时候,那种极度仇恨,极度鄙视的目光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感激的目光。 不是那些仇恨唐人的人改变了,而是那些人已经消失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成了奴隶,正在旷野上忙着在春雨落地之前,往地里播撒种子呢。 天涯海阁里的教授,博士们来寻找云初的频率在不断地增加,每一次云初就闭门谢客。 这些人的能力或许要比李成松高,甚至可能高的多,云初还是不愿意启用他们。 对于目前的百济来说,有以李成松为首的一群只能依靠大唐的力量做官的人,对于百济来说已经足够用了,云初要的只是一个平和的百济,一个能勉强做到自给自足的百济,至于别的,还是等百济人彻底将自己当成唐人以后再说吧。 这个时候启用过于高明的人治理百济,对大唐不好。 进入三月的时候,熊津城周边的农田已经全部播种完毕,来熊津城吃饭的人却越来越多,根据李成松的统计数字来看,投奔熊津城的流民,已经超过了五万。 原本还可以更多的,是因为泗沘城里残存的百济大户们,发现了自己地盘人口流失严重,也开始学云初在熊津城做的那样,煮粥拯灾。 这样做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于是,钟馗就带着五千兵马绕过周留城这个混乱的战区去了泗沘城。 周留城的战斗对黑齿长之他们率领的祈活军,极为不利,黑齿长之与沙咤相如几次三番想要带领祈活军离开周留城不与鬼室福信,扶余忠他们硬拼,黑齿长之认为既然祈活军的战斗力不如别人。 这个时候,就该避免硬碰硬的战斗,不断地利用小规模的队伍,袭扰鬼室福信的军队,以小胜积大胜,等武力等级相差无几的时候,再发起致命一击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惜,此时的祈活军因为战损实在是很严重,不仅仅祈活军部将们不愿意放弃富饶的周留城,就连一向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王氏兄弟也支持继续鏖战。 为此,王老大决心在第二天,就率领他的高句丽奴兵向周留城发起一次突击。 黑齿长之很怀疑这是云初的策略,但是,第二天的时候,王家三兄弟亲自领着自家的奴兵勇敢的向周留城头攀爬。 这一次,黑齿长之没有从王家三兄弟的表现上看出任何伪饰与诡诈,看样子,他们确实很想杀进周留城,为此,王家老大在身重箭矢的情况下,依旧高声呼喝,催促后边的奴兵跟上。 眼看着奴兵们就要登上城池,周留城的大门洞开,从左右两边的城门里杀出两支骑兵,准备上下夹击,把高句丽奴兵绞杀的周留城下。 看到这个状况,黑齿长之与沙吒相如不得不带着本部兵马向那两支骑兵迎上去,以保护还在攻城的王家三兄弟的奴兵。 城头的鬼室福信见黑齿长之与沙吒相如的兵马动弹了,就亲自带领着兵马跟着出城,支援那两支宝贵的骑兵。 王老大顶着圆盾,忍耐着城头泼下来的金汁散发出的恶臭,见黑齿长之已经与鬼室福信酣战到了一起,就大喊一声“撤退”。他自己率先顺着梯子滑到城下。 王家另外两兄弟也纷纷放弃了攻城,而是顶着从背后射来的羽箭,死命的向鬼室福信进攻,希望能够减轻一下黑齿长之这边的压力。 这一战,从清晨一直鏖战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分,从战场上归来的黑齿长之瞅着战场上遍地的敌我两方将士的尸骸,忍不住长叹一声。 今天又是一场难以分清胜负的战斗,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云初在干什么”黑齿长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接到云初的指令了。 沙吒相如用沙哑的嗓子回答道:“听说在熊津,泗沘两地赈济灾民,也忙着种庄稼呢。” 黑齿长之点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 第二章,还没有办法跟兄弟**交流,很不习惯啊,还有一章。 正文 第九十一章唐人的大拯灾 能治理好百济人的只能是百济人。 强势的唐人没有可能变成百济人,只能期待百济人向上走变成唐人。 生活环境会让一个人的思想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李成松就是被这么改变过来的。 当现实生活摧毁掉他所有的骄傲之后,个人荣辱其实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自然也不害怕当什么百奸。 有了第一个,云初就能从百济人中间找出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给唐人办事的人。 不到绝境,类似李成松这类读大唐圣贤书长大的人,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更追求的。 更残酷的现实生活相比,李成松这类人因为读书识字,目光可能看的更远一些,也更加能够发现事情的弊病在什么地方。 所以,当他们发现不论是唐人,各路造反者,祈活军还是扶余王子都不能将百济从地狱中带出来的时候他绝望了。 天涯海阁是百济人学习大唐学问的一个基地,也算是百济人的教育中枢。(并非杜撰) 这里出来的学子基本上都会成为百济的地方官员,如果身份足够,还会进入百济权力中枢。 大唐军队进入熊津城的时候,对于天涯海阁里的人保持了一定的尊重。 因为百济的教育完全复制了大唐的教育,因此,这种天然跟大唐亲近的团体自然不能损伤它。 苏定方曾经拜访过天涯海阁里面的教授,人家声称苏定方是率兽食人的禽兽,不愿意搭理他,如果他非要让这些教授,博士们出山帮助唐人的话,就拿他们的尸体去代替唐人管理百济人。 那个时候,他们家中的食物不缺,还被仆人,奴隶们伺候的很好,自然不愿意败坏自己在百济的名声。 现在,粮食吃完了,仆人,奴隶跑光了,云初觉得这些人的想法可能会有所改变。 今天之所以来市场,就是专门来看李成松卖孩子的。 苏定方被人家羞辱之后,虽然没有为难他们,却也不愿意帮助他们,任由他们这群人在艰难的环境中苦苦挣扎,而李成松恰恰是天涯海阁这座森林中,经济环境最脆弱的一棵树。 根据监视天涯海阁的人的禀报,李成松终于扛不住了,在向自己的同窗们借贷无门的情况下终于要卖孩子。 云初觉得时候应该到了,所以特意带了老大一群人来看李成松卖孩子,再把已经陷入绝境的李成松从地狱里面拉出来。 一切都是无意中发现的。 一切都是在无意中发生的。 第二天,李成松就带着十几个同样贫穷的同窗开始按照熊津都督府都督的命令,开始收缴熊津城里的粮食,准备施行配给制度。 就连云初都不敢相信,在李成松一干百济读书人的配合下,在掏空居住在熊津城这个原百济都城的百济大族,沙氏,燕氏,解氏,国氏,木氏在城内城外的秘密储粮点之后,居然从熊津城搜集出四十万石以上的粮食。 所以,熊津城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祈活军打过土豪的城市,现在被李成松补上了这一课。 粮栈里的粮食搜集完毕了,李成松就开始搜集大户人家的粮食。 让云初难以置信的是,他勒索大户的第一刀就砍在了昔日的同窗以及师长们的头上。 尤其是那些在他悲苦辗转四处求告想要给快要饿死的老母亲求一口粥喝,明明家中存粮不少,却不愿意借给他的同窗,师长更是他此次大力搜检的对象。 一时间,天涯海阁的人纷纷登云初的门,希望云初能够约束一下李成松这条疯狗,给他们这些读书人更多的体面。 云初甚至在这群人中间看到了几个自己昔日国子监的同窗。 在客客气气的招待了这些人之后,得知他们并不愿意帮助唐人治理百济,只想着耕读传家,或者浪荡于荒野,闲云野鹤一般的过完残生。 鉴于此,云初就给了李成松更大的权力——执掌百济人的生杀大权! 一百口巨大的铁锅架在野战炉灶上,暗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漆黑的锅底,铁锅里煮着不知名的粥。 每一口粥锅前边都排满了人,铁锅里面的粥还没有熟透,每口锅的前边就排满了人,放眼望去,队伍的长度超过了三里地。 百济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南北不过四百七十里,东西最宽处不过两百里。 在这么狭小的土地上,还有超过二十万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精壮男子在周留城战斗,等这一场仗打完之后应该剩不下几个人。 云初决心善待剩余的十余万百济妇孺,因为这个国家将来只剩这点人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所以,当半岛其余地方战火纷纷的时候,云初正在以拯灾的名义将收缴来的百济粮食煮给百济百姓吃。 百济有很多很多饥饿的人,好在,这个国家不大,当这些饥饿的人在得知去了熊津城就有饭吃的消息,纷纷离开了空空如也的家乡去熊津城寻找一口饭吃。 吃了云初的饭食,就要给云初干活,这一点云初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即便是在万年县云初也是这样做的。 等云初跟钟馗再一次来到熊津城市场上的时候,那种极度仇恨,极度鄙视的目光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感激的目光。 不是那些仇恨唐人的人改变了,而是那些人已经消失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成了奴隶,正在旷野上忙着在春雨落地之前,往地里播撒种子呢。 天涯海阁里的教授,博士们来寻找云初的频率在不断地增加,每一次云初就闭门谢客。 这些人的能力或许要比李成松高,甚至可能高的多,云初还是不愿意启用他们。 对于目前的百济来说,有以李成松为首的一群只能依靠大唐的力量做官的人,对于百济来说已经足够用了,云初要的只是一个平和的百济,一个能勉强做到自给自足的百济,至于别的,还是等百济人彻底将自己当成唐人以后再说吧。 这个时候启用过于高明的人治理百济,对大唐不好。 进入三月的时候,熊津城周边的农田已经全部播种完毕,来熊津城吃饭的人却越来越多,根据李成松的统计数字来看,投奔熊津城的流民,已经超过了五万。 原本还可以更多的,是因为泗沘城里残存的百济大户们,发现了自己地盘人口流失严重,也开始学云初在熊津城做的那样,煮粥拯灾。 这样做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于是,钟馗就带着五千兵马绕过周留城这个混乱的战区去了泗沘城。 周留城的战斗对黑齿长之他们率领的祈活军,极为不利,黑齿长之与沙咤相如几次三番想要带领祈活军离开周留城不与鬼室福信,扶余忠他们硬拼,黑齿长之认为既然祈活军的战斗力不如别人。 这个时候,就该避免硬碰硬的战斗,不断地利用小规模的队伍,袭扰鬼室福信的军队,以小胜积大胜,等武力等级相差无几的时候,再发起致命一击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惜,此时的祈活军因为战损实在是很严重,不仅仅祈活军部将们不愿意放弃富饶的周留城,就连一向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王氏兄弟也支持继续鏖战。 为此,王老大决心在第二天,就率领他的高句丽奴兵向周留城发起一次突击。 黑齿长之很怀疑这是云初的策略,但是,第二天的时候,王家三兄弟亲自领着自家的奴兵勇敢的向周留城头攀爬。 这一次,黑齿长之没有从王家三兄弟的表现上看出任何伪饰与诡诈,看样子,他们确实很想杀进周留城,为此,王家老大在身重箭矢的情况下,依旧高声呼喝,催促后边的奴兵跟上。 眼看着奴兵们就要登上城池,周留城的大门洞开,从左右两边的城门里杀出两支骑兵,准备上下夹击,把高句丽奴兵绞杀的周留城下。 看到这个状况,黑齿长之与沙吒相如不得不带着本部兵马向那两支骑兵迎上去,以保护还在攻城的王家三兄弟的奴兵。 城头的鬼室福信见黑齿长之与沙吒相如的兵马动弹了,就亲自带领着兵马跟着出城,支援那两支宝贵的骑兵。 王老大顶着圆盾,忍耐着城头泼下来的金汁散发出的恶臭,见黑齿长之已经与鬼室福信酣战到了一起,就大喊一声“撤退”。他自己率先顺着梯子滑到城下。 王家另外两兄弟也纷纷放弃了攻城,而是顶着从背后射来的羽箭,死命的向鬼室福信进攻,希望能够减轻一下黑齿长之这边的压力。 这一战,从清晨一直鏖战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分,从战场上归来的黑齿长之瞅着战场上遍地的敌我两方将士的尸骸,忍不住长叹一声。 今天又是一场难以分清胜负的战斗,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云初在干什么”黑齿长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接到云初的指令了。 沙吒相如用沙哑的嗓子回答道:“听说在熊津,泗沘两地赈济灾民,也忙着种庄稼呢。” 黑齿长之点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 第二章,还没有办法跟兄弟**交流,很不习惯啊,还有一章。 正文 九十二章百济的第一场春雨 云初已经传递给了黑齿常之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只有周留城附近好战的百济人死光,残余的百济人才有机会好好地活下去。 海滩边上爆炸的那一颗雷火弹,便是一个严厉的警告,如果他做不到,云初就会带着大唐军队亲自做。 总之,百济需要安定,需要彻底的臣服,哪怕最后一个人都不剩,也是一种安定,也是一种臣服。 这就是大唐帝国对于百济的要求,对高句丽的要求,也是即将对新罗的要求。 站在夕阳下的山包上,黑齿常之俯视着脚下的祈活军大营。 他的祈活军,与其说是一支军队,不如说就是一支流浪的百济族群。 在这一支庞大的队伍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跟一些牲畜。 夕阳从西边渐渐下落,黑色的阴影逐渐从西边铺向东边,就像有什么东西吞噬掉了光明,只把黑暗留给百济…… 他相信,云初就带着强大的大唐军队就站在黑影里看着他,看着他们这群百济人,高句丽人,新罗人,倭国人在周留城附近相互厮杀。 一旦这些人厮杀不动的时候,也就到了大唐铁骑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到时候那些身着黑色甲胃的骑兵,将会把这里的喧闹彻底平息下去。 这一刻,黑齿常之很想冲着被黑色淹没的地方放声大吼,喉咙里却似乎堵塞着东西喊不出来。 黑齿常之坐在一块石头上坐了很久,直到月亮出山,沙吒相如才端着一碗麦饭走了过来,将麦饭塞进他的手里,找了一块石头也坐了下来。 “事情不对头啊。”沙吒相如低声道。 黑齿常之吃着麦饭没有回答。 “王家三兄弟跟他们的奴兵勇敢的不像话。”沙吒相如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答桉。 黑齿常之快速的将麦饭吃完,将饭碗丢在一边道:“忠义,交给你一个任务。” 沙吒相如道:“尽管说。” 黑齿常之道:“我要你带着这里的妇孺脱离战场,有这些老弱妇孺在,非常的影响我们战力。” 沙吒相如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有老弱妇孺在,我们就没有了快捷如风这个本事。 不过,你准备把这些老弱妇孺送到哪里去呢,如今的百济,哪里都不安全,没有了大军保护,他们只能被别人鱼肉,不可能有生机的。” “送去熊津城给云初。” 沙吒相如沉默片刻道:“他们可能不愿意去。” 黑齿常之突然愤怒起来,站起身对沙吒相如道:“这是他们最后的生机。” 沙吒相如道:“不是说好了,准许我们从北打到南方,给百济打出一个真正的平安来吗?” 黑齿常之指着矗立在黑暗中的周留城道:“云初要的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继续等我们一点点的给百济人打出一个平安来,同时,我刚刚才想明白,我们所说的平安的百济,并不是云初想要的平安的百济。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唐将,所有的出发点都必须以唐人的利益为出发点,不会以百济人的利益为出发点。” 沙吒相如瞅着黑齿常之道:“你其实一直在想着如何脱离云初的控制是吗?” 黑齿常之点点头道:“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可以让百济继续存活下去的机会,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沙吒相如低声道:“我们可以跟鬼室福信他们联手跟唐军作战,最后,把他们驱逐出百济。” 黑齿常之一拳砸在石头上,任凭手上的血流在石头上,沉默半晌才到:“鬼室福信不是金庾信,扶余忠也不是金法敏,把这些人交到他们手中,是寻死之道。” 沙吒相如咬牙道:“那就直接去新罗,投奔金庾信跟金法敏,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a id="wzsy" href="《控卫在此》</a> 黑齿常之摇摇头道:“唐人的三十几万大军正在扫荡新罗,金法敏,金庾信,金仁问他们的军队连连败退,唐军的前锋距离新罗金城不足两百里。 新罗覆灭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投靠他们攻击唐军,最后除过战死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别的结果。” 沙吒相如怒道:“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不如痛痛快快的战死算了。” 黑齿常之苦笑一声道:“至少那些老弱妇孺还能活。” 沙吒相如沉默片刻道:“明白了,造反的人云初看不上是吧?” 黑齿常之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沙吒相如在黑齿常之的肩膀上拍一下道:“你比我聪明一些,以后,你还需要再聪明一些,所以,应该是你带着这些老弱妇孺去熊津城,我来带着剩下的青壮全部战死在这里算了。” 黑齿常之瞅着沙吒相如笑道:“你知道我是不能离开大军的,不过,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即便是战死了也觉得欢喜,此生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 准备吧,明天清晨就走。” 消息传下去之后,祈活军军营里哭声一片,很多带着家卷一起来到周留城下的祈活军将士,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分离。 这样的举动也动摇了祈活军的军心,不少的祈活军将士放下武器,死活要跟着自己的家卷一起离开。 黑齿常之没有阻拦,只是他们的哭声引来了鬼室福信的注意,在半夜时分,悄悄地打开了城门,派出一支军队趁着黑夜突袭祈活军。 虽然黑齿常之已经派遣了部下防备鬼室福信的突袭,却因为军心浮动的缘故,前锋没有挡住突袭的军队,导致那些人杀进军营,将祈活军的营地搅翻了天。 黑齿常之不得不与沙吒相如一起带着自己的本部亲兵,诛杀这些突袭进来的人,一边下令,全军后退十里。 鬼室福信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几乎以全军出击的姿态追杀祈活军。 不得已祈活军只能边站边退,等到天明时分,他们竟然向后撤退了整整三十里。 得胜的鬼室福信这一路上捉到了很多的老弱妇孺,他竟然残忍的在军阵前,将捉到的老弱妇孺,当着祈活军的面,——斩杀。 黑齿常之悲愤的看了沙吒相如一眼道:“我去杀了他,其余的就拜托你了。” 说罢,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吼一声“跟我走”,而是独自向鬼室福信的大军杀了过去。 随即,那些对黑齿常之忠心耿耿的亲兵们就追随了上去,眼看着两军就要交战了,又有很多愿意追随黑齿常之的祈活军跟着杀了出去。 眼看着黑齿常之在敌军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就有更多的祈活军迎着冲锋过来的敌人杀了过去。 原本一心想要看热闹的王家三兄弟,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叹息一声也带着奴兵杀进了战场。 现在,没有人阻拦沙吒相如带走军中的老弱妇孺了。 即便在乱军中厮杀的黑齿常之,在看到因为相信自己,从百济最北方一路追随自己来到周留城的百姓,开始跟着沙吒相如移动的时候,原本愤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刀砍翻了一个敌人,对那些在乱军中各自战斗的部下吼叫道:“向我靠拢,结阵!” 沙吒相如带着老弱妇孺们迁徙的场面非常壮观,人数之多,一眼看不到头。 经历了昨夜那场惨痛的教训,老弱妇孺们相互帮衬着,相互照顾着,让老的,小的,怀孕的坐上牛车,马车,还能走动路的就跟着马车,牛车,驴车,甚至羊车边上跑。 小姑娘怀里抱着羊羔,小男孩怀里抱着嗷嗷叫的猪崽,小狗在地上跑,强壮的妇人一会在前,一会在后,照顾所有走不动路,快要掉队的人。 尽管所有人已经非常疲倦了,她们依旧坚持着向前走,她们终于明白了,如果他们不走,就会害死那些正在跟敌人作战的亲人。 清晨起了雾,雾气很大,整支大军走进雾气之后,就像是被吞没了一般。 沙吒相如回头再看一眼还在厮杀的战场,孤狼一样的嚎叫一声,就钻进了雾气中。 就在雾气将要散开的时候,百济的天空开始下雨,雨水不大,却凉丝丝的,落在黑齿常之燥热的脸上,已经极度疲惫的黑齿常之张开满是血痂的嘴巴,他觉得雨水甜丝丝的,这应该是百济新的一年中的第一场春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战斗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自己非常的疲惫,双臂就像灌了铅水一般沉重,双腿每挪动一步都需要付出全身的力气。 他身边的祈活军越来越少,而王家三兄弟早就不知道逃跑到哪里去了。 云初赠送给他的铁甲依旧是那么的靠谱,长刀在铁甲上划过,除过能起一熘火星之外,不能伤他分毫,就算是羽箭落在他的甲胃上也会自动滑开。 这样的铠甲,只有重武器才能伤到他,所以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就砸在他的肩背上。 黑齿常之高大的声影踉跄向前扑一下,他想站住,身体却开始摇摆嗓子眼里像着火一般,横刀也不知去了哪里。 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让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眼看着周围全是影影绰绰的敌军身影。 黑齿常之也不再理会,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再品尝一下百济的第一场春雨。 正文 第九十三章百济灭亡 有人用勾镰勾住了他的甲胄,然后纵马,黑齿常之的身体就在泥浆中被拖行。 黑齿常之看到一个年轻的亲兵飞扑过来,想要解救他,却被一柄横刺过的长矛洞穿了咽喉,亲兵的身体就落在黑齿常之的身边,喉咙里的血喷到黑齿常之的脸上,血,很烫,但是,那个年轻亲兵的身体,却在渐渐地冷却。 无数柄长刀砍下来,大部分被甲胄给挡住了,有一些没有被挡住,给黑齿常之造成的伤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的心比伤口更加疼痛。 等他的身体停止滑动的时候,鬼室福信那张丑陋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脸上洋溢着胜利后的得意模样。 “快跑!”黑齿常之向鬼室福信大叫一声。 但是,他的嗓子依旧很痛,明明是在呐喊,声音却堵在喉咙里传不出去。 鬼室福信低下头问道:“你说什么” 黑齿常之再次道:“快跑。” “你说什么”鬼室福信又问道。 这一次黑齿常之不肯说了,调整一下身体,换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闭上眼睛任凭春雨落在他的脸上。 春雨集结成的小小水洼里起了微不可查的涟漪,全身躺在地上的黑齿常之比双脚踩在大地上的鬼室福信更早感受到了这种震颤。 鬼室福信得意的道:“我不准备现在杀你,等我回城之后,就会把你弄干净,用你的肉开一场黑齿大宴,应该有很多人喜欢。” 黑齿常之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道:“烤熟了,记得先喂我吃一片,我也很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黑齿常之平静的样子,鬼室福信道:“这一次惨败你不可能卷土重来了吧” 黑齿常之道:“百济,百济百族汇集之族,从今日起再无百济之名。” 说罢,就继续闭上眼睛,身体非常的放松,就像躺在阳光里一般。 水坑里的涟漪变得密集起来,紧接着就有水珠从水面上跳跃,再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黑齿长之微微叹一口气,没有睁开眼睛。 鬼室福信焦急的向周围看过去,猛地抽出长刀,抵在黑齿常之的咽喉上道:“来的是谁” 黑齿常之懒得回答这个家伙的愚蠢的问题,岿然不动。 “唐军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声从西北角传来,鬼室福信向西北角看去,只见一群黑甲骑兵正迅速的向他所在的位置扑过来。 即便是躺在地上好奇观望的黑齿常之都已经看到云初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了,鬼室福信居然不杀他,还让人把他绑起来回去烧烤吃。 跟黑齿常之想的一样,身着黑色甲胄的骑兵很快就把那群土黄色衣服的百济兵给淹没了。 鬼室福信跑的很快,只是当他跑到周留城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城池上飘着唐人的旗帜,奇丑无比的钟馗正站在城头俯瞰着这群已经无路可逃的百济人。 鬼室福信拨转马头,就向城池南边狂奔,跑了不足五里,就看到一队大唐骑兵正在正前方等着他。 鬼室福信没有上前交战的胆量,不得已再次向右拨转马头继续落荒而逃。 只是因为运气不好的缘故,每一次都能在路口看到唐人骑兵,随后,再被唐人骑兵尾随追杀,不知不觉,追在后面的骑兵越来越多。 “不能再向右转了,再转一次你就会重新回到周留城下。”被绑在一匹战马背上的黑齿常之觉得非常尴尬,不得不出言提醒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抬手就是一刀劈砍在黑齿常之的肩头,眼看着黑齿常之一头栽倒在马下,就对自己的部下吼叫道:“向南,冲啊。” 话音刚落,数十根平射过来的弩枪带着裂帛一般的脆响从不远处的丘陵地带飞过来。 这些弩枪的目标明显不是马上的骑士而是他们胯下的战马,六尺长的弩枪穿过战马身体的时候就像刺破了一个水袋,似乎察觉不到任何阻碍。 在弩枪制止了百济人的冲锋速度之后,两支骑兵就一左一右的杀进了百济人的军阵。 鬼室福信逃跑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队伍拉成了一字长蛇阵,作战经验丰富的唐军折冲校尉几乎不用相互联络,就纷纷出击将这个长蛇斩成了七八截。 这一次云初没有参与作战,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一位智慧者的角度来看待一场战争。 在周留城到底要杀多少人,云初一直在心头问自己,直到他在前来周留城的路上遇见了沙吒相如率领的流民大军之后,他才有了一个准确的回答。 因为黑齿常之已经替他做出来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凡是愿意跟着黑齿常之继续作战的人,必定都是造反的中坚人士,不愿意跟着黑齿常之继续作战的,都是一群可以教育,可以抚化的人群。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至于跟鬼室福信,扶余忠混在一起的倭国人,新罗人,高句丽人,云初就很自然的认为可以一个不留。 只有站在主帅这个位置上,才能真正了解大唐军队是何等的可怕。 他们训练有素,他们装备精良,他们野心勃勃,他们一旦作战就不死不休。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以前,这句话是形容秦军的,后来是形容关中军卒的,现在,因为大唐的缘故,已经把这一股子血性灌注在了所有大唐府兵们的身上。 现如今,云初麾下的河北府兵就有一万一千人,经过前阵子的整顿,让府兵们暂时放下了地域之分后,现在用起来,真的有如臂使指的顺畅感。 这一批来自河北道的府兵,自从踏上百济国土之后就没有获得什么好的发财机会。 相反硬仗倒是大了不少,从某种状况来看他们来百济真的很亏。 所以,云初这一次准备把百济勋贵们盘踞的周留城留给他们,至于,自己带来的这群万年县府兵已经吃的肥成猪了,现在作战的时候很是惜命,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战死,导致自己拿命赚来的钱,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享受的基础。 天快黑的时候,野外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一群满身血污的折冲校尉用渴盼的目光看着云初,他们极度的渴望进入已经被钟馗封锁的周留城。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是事先说好的,那就去吧,记住了,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熊津都督府的辖地之内,再无刀兵之声。” “喏!” 这些应承的声音传遍全军,然后就分成四路人马,从敞开的周留城四个城门涌进城池。 周留城破之日,城池内外百济军水陆败死者数万人,浮尸满江,血流遍地,宛如地狱。 扶余忠的王宫在周留山头,扶余忠自王宫出,投降,然宫女三千人见此亡国景象,义不偷生,纷纷投入白马江殉难。 这三千宫女与在黄山杀妻灭子也要抵抗金庾信大军,最终死国的阶伯,谏言犯上的兴首,成忠,就成了百济国最后的遮羞布。 前者曰:三千落花,后者曰:百济三忠。 被苏定方押解去了长安的百济王扶余义慈的失败,百济人并不感到悲伤,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昏聩无能的君主,也是导致百济被灭国的最大元凶。 然而扶余忠的投降,却算是真正打断了百济人的脊梁,从此算是真正死了复国之心。 云初再见到黑齿常之的时候,他是被部下抬进来的,一同被抬进来的还有断了一条腿的鬼室福信。 黑齿常之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大唐的甲胄的脖领处有一道防止被割喉的甲片,鬼室福信的那一刀虽然伤到了他,却没有杀死他。 黑齿常之见云初一言不发,只是泪流不止,不仅仅不准医工给他治伤,就连食物跟水也一一拒绝。 鬼室福信倒是见到云初就连连求饶,还说自己愿意带着唐军,平定百济其余的不臣之地。 面对这样的人,云初却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直接下令斩下人头,用石灰腌制好,等使者出发的时候,就送去长安展览。 黑齿常之的求死之心非常的浓烈,不论是云初劝解,还是钟馗,沙吒相如劝解,他都一言不发,还用布条子绑住自己的嘴巴,以明心志。 从大行城赶来送物资的温柔听说之后,就对云初道:“我们这些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因为,我们这些人在他眼中已经毫无信义可言。 不过,我们劝不动,不代表别人劝不动。” 云初诧异的道:“陛下招降黑齿常之的文书就在我手里,我就担心这家伙一旦拒绝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温柔笑道:“交给我便是。” 说完话就要走了皇帝诏书就去了伤兵营,找到百济王扶余忠道:“黑齿常之死,你死,黑齿常之活,你活!” 傍晚时分,云初就听到黑齿常之已经开始进食,进水,接受治疗的消息。 满百济的人中间,云初唯一觉得有愧的便是黑齿常之,在他身上,云初用了太多的权谋,太多的诡计,其中有很多事情做的非常的不人道。 如果黑齿常之是一个奸佞也就罢了,云初不会有一丝半毫的愧疚之心。 但是,这个人偏偏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说实话,将这样的一个人弄到被百济人,人人唾骂,并且遗臭万年的地步,实在是不厚道。 第一章,看不到章评,总以为无人催更,哈哈哈。 正文 第九十三章百济灭亡 有人用勾镰勾住了他的甲胄,然后纵马,黑齿常之的身体就在泥浆中被拖行。 黑齿常之看到一个年轻的亲兵飞扑过来,想要解救他,却被一柄横刺过的长矛洞穿了咽喉,亲兵的身体就落在黑齿常之的身边,喉咙里的血喷到黑齿常之的脸上,血,很烫,但是,那个年轻亲兵的身体,却在渐渐地冷却。 无数柄长刀砍下来,大部分被甲胄给挡住了,有一些没有被挡住,给黑齿常之造成的伤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的心比伤口更加疼痛。 等他的身体停止滑动的时候,鬼室福信那张丑陋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脸上洋溢着胜利后的得意模样。 “快跑!”黑齿常之向鬼室福信大叫一声。 但是,他的嗓子依旧很痛,明明是在呐喊,声音却堵在喉咙里传不出去。 鬼室福信低下头问道:“你说什么” 黑齿常之再次道:“快跑。” “你说什么”鬼室福信又问道。 这一次黑齿常之不肯说了,调整一下身体,换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闭上眼睛任凭春雨落在他的脸上。 春雨集结成的小小水洼里起了微不可查的涟漪,全身躺在地上的黑齿常之比双脚踩在大地上的鬼室福信更早感受到了这种震颤。 鬼室福信得意的道:“我不准备现在杀你,等我回城之后,就会把你弄干净,用你的肉开一场黑齿大宴,应该有很多人喜欢。” 黑齿常之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道:“烤熟了,记得先喂我吃一片,我也很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黑齿常之平静的样子,鬼室福信道:“这一次惨败你不可能卷土重来了吧” 黑齿常之道:“百济,百济百族汇集之族,从今日起再无百济之名。” 说罢,就继续闭上眼睛,身体非常的放松,就像躺在阳光里一般。 水坑里的涟漪变得密集起来,紧接着就有水珠从水面上跳跃,再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黑齿长之微微叹一口气,没有睁开眼睛。 鬼室福信焦急的向周围看过去,猛地抽出长刀,抵在黑齿常之的咽喉上道:“来的是谁” 黑齿常之懒得回答这个家伙的愚蠢的问题,岿然不动。 “唐军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声从西北角传来,鬼室福信向西北角看去,只见一群黑甲骑兵正迅速的向他所在的位置扑过来。 即便是躺在地上好奇观望的黑齿常之都已经看到云初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了,鬼室福信居然不杀他,还让人把他绑起来回去烧烤吃。 跟黑齿常之想的一样,身着黑色甲胄的骑兵很快就把那群土黄色衣服的百济兵给淹没了。 鬼室福信跑的很快,只是当他跑到周留城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城池上飘着唐人的旗帜,奇丑无比的钟馗正站在城头俯瞰着这群已经无路可逃的百济人。 鬼室福信拨转马头,就向城池南边狂奔,跑了不足五里,就看到一队大唐骑兵正在正前方等着他。 鬼室福信没有上前交战的胆量,不得已再次向右拨转马头继续落荒而逃。 只是因为运气不好的缘故,每一次都能在路口看到唐人骑兵,随后,再被唐人骑兵尾随追杀,不知不觉,追在后面的骑兵越来越多。 “不能再向右转了,再转一次你就会重新回到周留城下。”被绑在一匹战马背上的黑齿常之觉得非常尴尬,不得不出言提醒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抬手就是一刀劈砍在黑齿常之的肩头,眼看着黑齿常之一头栽倒在马下,就对自己的部下吼叫道:“向南,冲啊。” 话音刚落,数十根平射过来的弩枪带着裂帛一般的脆响从不远处的丘陵地带飞过来。 这些弩枪的目标明显不是马上的骑士而是他们胯下的战马,六尺长的弩枪穿过战马身体的时候就像刺破了一个水袋,似乎察觉不到任何阻碍。 在弩枪制止了百济人的冲锋速度之后,两支骑兵就一左一右的杀进了百济人的军阵。 鬼室福信逃跑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队伍拉成了一字长蛇阵,作战经验丰富的唐军折冲校尉几乎不用相互联络,就纷纷出击将这个长蛇斩成了七八截。 这一次云初没有参与作战,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一位智慧者的角度来看待一场战争。 在周留城到底要杀多少人,云初一直在心头问自己,直到他在前来周留城的路上遇见了沙吒相如率领的流民大军之后,他才有了一个准确的回答。 因为黑齿常之已经替他做出来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凡是愿意跟着黑齿常之继续作战的人,必定都是造反的中坚人士,不愿意跟着黑齿常之继续作战的,都是一群可以教育,可以抚化的人群。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至于跟鬼室福信,扶余忠混在一起的倭国人,新罗人,高句丽人,云初就很自然的认为可以一个不留。 只有站在主帅这个位置上,才能真正了解大唐军队是何等的可怕。 他们训练有素,他们装备精良,他们野心勃勃,他们一旦作战就不死不休。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以前,这句话是形容秦军的,后来是形容关中军卒的,现在,因为大唐的缘故,已经把这一股子血性灌注在了所有大唐府兵们的身上。 现如今,云初麾下的河北府兵就有一万一千人,经过前阵子的整顿,让府兵们暂时放下了地域之分后,现在用起来,真的有如臂使指的顺畅感。 这一批来自河北道的府兵,自从踏上百济国土之后就没有获得什么好的发财机会。 相反硬仗倒是大了不少,从某种状况来看他们来百济真的很亏。 所以,云初这一次准备把百济勋贵们盘踞的周留城留给他们,至于,自己带来的这群万年县府兵已经吃的肥成猪了,现在作战的时候很是惜命,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战死,导致自己拿命赚来的钱,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享受的基础。 天快黑的时候,野外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一群满身血污的折冲校尉用渴盼的目光看着云初,他们极度的渴望进入已经被钟馗封锁的周留城。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是事先说好的,那就去吧,记住了,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熊津都督府的辖地之内,再无刀兵之声。” “喏!” 这些应承的声音传遍全军,然后就分成四路人马,从敞开的周留城四个城门涌进城池。 周留城破之日,城池内外百济军水陆败死者数万人,浮尸满江,血流遍地,宛如地狱。 扶余忠的王宫在周留山头,扶余忠自王宫出,投降,然宫女三千人见此亡国景象,义不偷生,纷纷投入白马江殉难。 这三千宫女与在黄山杀妻灭子也要抵抗金庾信大军,最终死国的阶伯,谏言犯上的兴首,成忠,就成了百济国最后的遮羞布。 前者曰:三千落花,后者曰:百济三忠。 被苏定方押解去了长安的百济王扶余义慈的失败,百济人并不感到悲伤,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昏聩无能的君主,也是导致百济被灭国的最大元凶。 然而扶余忠的投降,却算是真正打断了百济人的脊梁,从此算是真正死了复国之心。 云初再见到黑齿常之的时候,他是被部下抬进来的,一同被抬进来的还有断了一条腿的鬼室福信。 黑齿常之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大唐的甲胄的脖领处有一道防止被割喉的甲片,鬼室福信的那一刀虽然伤到了他,却没有杀死他。 黑齿常之见云初一言不发,只是泪流不止,不仅仅不准医工给他治伤,就连食物跟水也一一拒绝。 鬼室福信倒是见到云初就连连求饶,还说自己愿意带着唐军,平定百济其余的不臣之地。 面对这样的人,云初却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直接下令斩下人头,用石灰腌制好,等使者出发的时候,就送去长安展览。 黑齿常之的求死之心非常的浓烈,不论是云初劝解,还是钟馗,沙吒相如劝解,他都一言不发,还用布条子绑住自己的嘴巴,以明心志。 从大行城赶来送物资的温柔听说之后,就对云初道:“我们这些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因为,我们这些人在他眼中已经毫无信义可言。 不过,我们劝不动,不代表别人劝不动。” 云初诧异的道:“陛下招降黑齿常之的文书就在我手里,我就担心这家伙一旦拒绝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温柔笑道:“交给我便是。” 说完话就要走了皇帝诏书就去了伤兵营,找到百济王扶余忠道:“黑齿常之死,你死,黑齿常之活,你活!” 傍晚时分,云初就听到黑齿常之已经开始进食,进水,接受治疗的消息。 满百济的人中间,云初唯一觉得有愧的便是黑齿常之,在他身上,云初用了太多的权谋,太多的诡计,其中有很多事情做的非常的不人道。 如果黑齿常之是一个奸佞也就罢了,云初不会有一丝半毫的愧疚之心。 但是,这个人偏偏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说实话,将这样的一个人弄到被百济人,人人唾骂,并且遗臭万年的地步,实在是不厚道。 第一章,看不到章评,总以为无人催更,哈哈哈。 正文 第九十四章最后的挽歌 百济国灭亡是天注定! 这句话不是云初说的,也不是别的什么跟百济国没有关系的瞎说的。 是扶余忠自己说给黑齿常之听的还,还拿出来好多证据,证明百济就该灭亡。 这些证据早在大唐永徽五年的时候就出现了。 永徽五年己未,百济乌会寺有大赤马,昼夜六时绕寺行道。 二月,众狐入义慈宫中,一白狐坐佐平书案上。 四月,太子宫雌鸡与小雀交婚。 五月,泗泚岸大鱼出死,长三丈,人食之者皆死。 九月,宫中槐树鸣如人哭,夜鬼哭宫南路上。 永徽六年庚申,春二月,王都井水血色,西海边小鱼出死,百姓食之不尽,泗泚水血色。 四月,虾蟆数万集于树上。王都市人无故惊走,如有捕捉,惊仆死者百余,亡失财物无数。 五月,风雨暴至,震“天王” “道让”二寺塔,又震白石寺讲堂,玄云如龙,东西相斗于空中。 六月,王兴寺僧皆见如舡楫随大水入寺门。有大犬如野鹿,自西至泗泚岸,向王宫吠之,俄不知所之。 城中群犬集于路上,或吠或哭,移时而散。 有一鬼入宫中,大呼曰:“百济亡,百济亡”,即入地。 云初听了扶余忠说的这些征兆,叹口气道:“果然,亡百济者并非大唐,而是天意。” 扶余忠吃惊的道:“难道大唐那边也有天兆” 云初瞅一眼温柔再次叹了口气。 温柔疑惑地道:“永徽五年二月,司天监言:有荧惑星自东方青龙位入紫微宫,随即,王皇后,萧淑妃薨。 永徽五年四月:岐州有蝗虫自东而来,数十万亩庄稼幼苗被蝗虫啃食殆尽,百姓嚎哭之声动于九天,大雨滂沱之后天边现蚩尤旗。 永徽五年七月,有山洪突发于万年宫,冲毁万年宫后门,宫中积水三尺有余,幸好有薛仁贵敲击宫门示警陛下方才安然无恙。 永徽五年十月,我大唐第一悍将尉迟敬德突然眼歪口斜,口流长涎,以手为笔,告知我皇有猛鬼。 永徽六年,大雨……” 等温柔说完这些发生在大唐的怪事之后,云初的脸色铁青,就连扶余忠也面色发白。 因为,温柔说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确有其事并非凭空杜撰。 而且这些故事,都与辽东,或者东方有关。 扶余忠最后施礼道:“难道说真的是天意难违” 云初道:“天作棋盘星做子,这样的大棋局谁人能下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请扶余忠下去休息,自己忧心忡忡的开始提笔上疏。 等扶余忠离开之后,云初就放下毛笔道:“我刚才出的那个对句,你能对上来吗” 温柔将自己丢在椅子上,呢喃道:“天作棋盘星做子,谁人能下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容我慢慢想。” 想了一会发现对不上来,就有些生气的道:“我去看看黑齿常之,要把刚才跟扶余忠说的话,给他再说一遍,可以减少他的愧疚之意。” 云初摊摊手道:“你觉得黑齿常之会相信” 温柔笑道:“扶余忠说的那些话他也不相信,不过呢,既然连扶余忠都认为百济天该灭亡,他这个百济的旧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总归都是想要一个借口罢了,扶余忠不想让世人以为百济之所以灭亡完全是他的缘故。 黑齿常之也不想让别人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百济的灭亡,总是,就是没人愿意为百济的灭亡背锅。” 云初又道:“百济剩余的人口,已经被集中到了熊津城,泗沘城两地,你既然见过那个天涯海阁的李如松,那就多想想如何利用这个天涯海阁来控制百济。” 温柔道:“天涯海阁的叛徒李成松在掌握大权之后,利用手中的权力,已经拷问致死了不下十六个天涯海阁的同窗跟先生,血仇已经建立,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 所以,此时的天涯海阁还是利用一下的,一方治理熊津城,一方治理泗沘城,然他们相互形成制约,唯有如此,这两方都只能小心伺候我大唐,一旦伺候的不好,就不仅仅是没官做,而是要考虑会不会发生灭族的惨案。 只要这样安排了,我们就能把精力从治理百济这样的事情上抽出来,专注于孙仁师,刘仁轨,刘仁愿这三仁在海上的战斗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倭国派来战船千艘,刘仁轨他们只有战船四百,在实力上似乎有所不足。 不过我们已经支援了那么多的火油弹,就算战船不够,实力上也应该是持平了。” 云初点点头道:“等到刘仁轨他们与倭人的海战结束之后,我们也就要进军新罗了,彻底的终结辽东地上的战争。” 温柔笑道:“怎么了,有些不耐烦,想家了” 云初怒道:“我儿子闺女已经开口说话了,叫的第一声既不是阿爷,也不是阿娘而是阿姑,真是岂有此理。” 温柔大笑道:“娜哈是个好孩子,看样子,你不在的时候没少替你带孩子。” 云初叹口气道:“我还听闻玄奘大师开春之后就病的很重,老神仙去看过之后说,玄奘大师的病不在皮囊,而在心中,似乎有进入寂灭之心。 老猴子在阔别楼兰二十七年故地重游的时候,竟然发现整个楼兰国已经人去屋空,但是屋子里的器具,家什却都在,所有人就像是一瞬间消失的。 他在楼兰故地夜晚宿营的时候,却遇到极为诡异的突袭,若不是手中有雷火弹,老猴子可能就要交代在那里,即便是这样老猴子也断了一条腿。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还有那个皮孩子李弘,就因为在长孙无忌过寿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害的饮用了烈酒,醉的一塌糊涂不说,还说出长孙无忌乃是他亲爷爷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差一点被陛下打死,听说已经有人开始向陛下提议,东宫行为是否属于悖逆。 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的是没有心思,继续把时间耗在辽东了。” 温柔道:“确实如此,长安才是咱们的根基之地,辽东,对我们来说仅仅是一个工具。 说到工具,我这就去看看黑齿常之,继续解开他的心结为上。” 云初叹口气道:“我们一起去吧。” 这才几天时间,一个壮硕高大挺拔的汉子,如今好像老了十岁以上,腰背佝偻了不说,就连鬓角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见云初跟温柔来了,黑齿常之径直道:“如果两位还把我当成一个人,请让我跟沙吒相如去大唐陇右道戍边去吧。” 云初点点头道:“也好,扶余义慈带去大唐的三万多百济人被安置到了陇右,那里的土地也算是肥沃,只是经常受到吐谷浑跟吐蕃强盗的骚扰,不算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黑齿常之道:“将军可以把黑齿常之当成一个死人来对待了。” 云初道:“只要能解开你的心结,愿意去哪里都成,总之,我最担心的不是你会不会继续跟着我,而是担心你我不能同殿为臣,最后成为死敌。” 黑齿常之叹口气道:“百济没了,是彻底的没了,扶余忠这等王室都认为百济灭亡在天,我不过百济人的一介鹰犬,自然无话可说。” 温柔笑道:“你这样的人不管在那里都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既然你一心想去陇右,我们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 黑齿常之躬身施礼道:“临走前,我想去熊津,泗沘城去看看。” 云初道:“只能等到灭了新罗之后再说了。” 黑齿常之道:“也好,既然百济,高句丽都已经灭亡,他新罗又何能例外” 温柔大笑道:“这是自然,将军一定要在攻伐新罗一事上多多出力,唯有如此你的官爵才会高一些,也方便你庇佑那些迁徙去了大唐的故人。” 黑齿常之冷声道:“这是必然,如果可能,我想斩下金庾信的人头。” 从黑齿常之那里出来之后,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无限的遗憾之色。 比黑齿常之厉害,聪明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比黑齿常之忠厚的却着实是一个都找不到。 现在,这个人终究还是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要走属于自己的道路了。 百济的战乱终于被平息了,云初一把火烧了周留城,这是一座辉煌的城池,原本是百济人给自己准备的下一个都城,如今,在烈焰升腾中化为灰烬。 不论是这里曾经有过多少传说,多少故事,最终都会尘归尘土归土成为史书上的一曲悲歌。 对于云初这头幼小的饕餮来说,百济这桌菜,也终于被他吞噬的干干净净,一点渣滓都没有留下来。 显庆二年春,刘仁轨在白江口以少胜多,一战击溃倭国四万水师,这一战,海上烈焰滔天,倭国一千余艘战船,着火的就有八百余艘,倭人溺死者众。 此战俘获九州本地势力的小君筑紫君萨夜麻,土师富杼,大伴部博麻等。 第二章送到 正文 第九十五章无能的金凤山 刘仁轨那边传来的大胜消息,并没有让驻守百济的云初感到有多快乐。 不是他不讨厌倭人了,而是,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一场必定会胜利的战争。 另外,身为大唐人的他,对于胜利的消息已经快要麻木了。 他的大帅李绩,苏定方战无不胜,他的小帅高侃,契苾何力战无不胜,大唐悍将薛仁贵战无不胜,大唐悍将裴行俭战无不胜,大唐地方悍将程名振战无不胜,大唐军中著名的蠢货郭待封战无不胜…… 现在,就连云初自己也战无不胜的情况下,刘仁轨在白江口战胜矮小如狗的野人一般的倭人,又有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呢 以前,看史书的时候,云初都会被这一场波澜壮阔的灭国之战刺激的荷尔蒙飙升,恨不得化身为一名大唐府兵亲身经历一下这场让国人骄傲了上千年的战争。 现在,他来了,他不但是一名府兵,还是一个县令,更是一个将军,百济的最高治安官! 在完全经历了这场战争之后,他忽然发现战争,真的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事情。 当然,能发出这种感慨的只有胜利者,失败者是来不及发出这样的感慨就已经被战马踩踏成肉泥,妻儿老小早就成为了胜利者的奴隶,在皮鞭下为胜利者赚钱。 一场战争对一个小国家的伤害有多大,云初现在非常的清楚。 百济一半以上的人口消失了。 百济八成以上的城镇化为了废墟。 百济的田地早已无人耕作,昔日长满庄稼的土地如今荒草比麦苗更高。 当云初带领着大军在原野上行军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吟诵出曹操的那首《蒿里行》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钟馗在一边讥讽道:“你所说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难道不是你亲自干的吗” 云初白了钟馗一眼道:“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念这首乐府,是要让你们记住,这一幕万万不能出现在我大唐的国土上,不能落在我大唐的百姓头上。 但凡有这样的乱国之贼,我等必将齐心合力屠戮之。将之斩尽杀绝。” 众将见年轻的总管有这样的豪迈心情,齐声喝一声彩,很照顾他们总管的心情。 当然,这些地属河北的将士们之所以这样恭维云总管,主要是周留城里的缴获,总管可是一个子都没有要,他带来的四千关中折冲府的人马,也一个子都没有要,全部便宜了他们这群河北府兵,就冲着这一点,这群跟着云初厮混的府兵们也一定会把云初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万年县的伤残府兵,以及那些被云初勾选死亡的府兵,已经被温柔全部丢在大行城了。 温柔甚至利用刘春来整日昏昏沉沉的机会,将大行城的各行各业,全部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 其中,以五百不良人在这些生意里面占据的利益最重,不是不给府兵们分派而是不能,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都担待不起邀买府兵人心这个罪名。 这方面,李治看的死死地,不会容忍任何人去触碰这一块的权力。 不过,这并不妨碍,云初将大行城这座资源极为丰富的城市变成长安的原料供应地。 同样,百济也是一样。 云初最近对于战争的敏锐度下降了,却对如何利用这里的资源帮助长安变得更富庶的行为,变得更加敏感了。 既然所有人都在嫌弃,大唐以举国之力供应长安是有弊端的,那么只要绕开大唐本土,利用羁縻地,占领地来供养长安,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百济现在啥都没有,没人能看的上,但是呢,人类恢复的能力是强大的,云初相信不出十年,百济还是会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因为人是会跑的。 被军队杀死的人虽然很多,但是逃进山林,荒野里的人更多,一旦战争结束,那些人会回来的。 云初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率领着大军进入了新罗境内。 此时此刻,大唐共计四十万的雄兵猛将已经全部进入了新罗,新罗的覆亡,再无悬念可言。 云初是从新罗最南方的进军的,按照李绩的军令,云初军作为偏师从南方进军,拿下新罗重镇伽倻城。 伽倻城是新罗国最不稳定的一座城池,只因为这座城原本是十二个小国组成的,百年前才被新罗收入囊中。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六个载有天子的大蛋从天而降,然后六个男孩破壳而出,十二天后长大成人。 其中一个叫首露,成了金官伽倻的国王。另外五个人分别建立了大伽倻,星山伽倻,阿罗伽倻,古宁伽倻和小伽倻。 说来古怪,这里的人似乎并不与新罗人亲近,相反,他们更加认同倭国人。 以至于在一百年前,新罗人攻占伽倻的时候,除过伽倻贵族投降新罗,成为新罗国的小贵族,其余大部分百姓都渡海去了倭国。 云初此次的目的,就在于清除伽倻城,让距离伽倻城不足两百里的新罗国都金城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相比高句丽跟百济,新罗百姓明显更加富裕一些,至少这里的房屋已经脱离了草房子这样的概念,已经有了土坯房子,以及木头房子。 在清除掉高句丽跟百济之后,大唐军队就脱掉了所有的伪装,直接对这个小小的国家,展开了最残酷的进攻。 道路崎岖难行,好在这一路上,云初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即便是经过一些险要的关隘的时候,军寨完好无损,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坚壁清野的状态。 因为出现了坚壁清野的状态,一路上看不到一个新罗人,找不到一处有人的村寨,反而让云初担忧起来,十几道斥候不断地在荒野,道路两边穿梭,检查一段路途,云初大军才前进一段。 两百里的道路,云初军整整走了六天,才看到伽倻城的城墙。 云初抵达伽倻城的时候,这座城池上旗幡招展,号角声不断地响起,城头上的人影绰绰,但是城池之内却鸦雀无声。 看到这个状态的伽倻城,云初觉得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就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制造巨型投石机,还在骑兵的掩护下开始向伽倻城挖掘壕沟。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当云初军用六天时间制造好了投石车,并且将他高高地竖立起来,且壕沟也挖掘到了城下,只等投石车砸烂城墙,大军就一拥而入的时候,城门就开了。 一群新罗官员捧着田土,户簿出城投降。 为首的伽倻城城主高举着自己的印信拜倒在云初马前道:“罪臣金凤山请降。” 看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金凤山,云初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吞了一把苍蝇一般恶心。 因为,他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欺骗了。 伽倻城,很有可能是一座空城,自己率领一万大军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奔袭金城的,如今,却在空荡荡的伽倻城浪费了至少六天的时间。 金凤山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朝云初拱手道:“知晓将军怒意难平,罪臣把全家都带来了,如果将军需要屠城以震慑人心的话,就屠戮罪臣全家,也能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还请将军放过伽倻城里的百姓。” 这样的屁话,温柔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因为他在城主金凤山的家眷群中发现,这些男男女女看起来像贫苦人多过像富贵人家。 尤其是在掰开号称是金凤山母亲的老妪的手,看到了无数的裂口以及老茧,一切就已经真相大白了,金凤山的家眷早跑了,这家伙还带着一群贫苦百姓,给他们穿上好看的衣衫来假装是他的家人。 金凤山见谎言被拆穿,不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指着云初大声笑道:“十天时间,十天时间,是我这个新罗王族最后能给新罗做的事情。 儿郎们,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归来!” 说罢,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剑,笨拙的刺向云初,不等他跑到面前,就已经被盛怒的云初用马槊斩掉了他的头颅。 最是痛恨别人欺骗自己的云初,在钟馗,王德发,以及回来不久的张东海控制了伽倻城之后,当场就下达了格杀令,不是格杀金凤山所谓的家眷,而是下令格杀了这些出城投降的新罗官员。 随即,河北道的贫困的府兵们就再一次呐喊着杀进了伽倻城。 原本不用这样做的,只是因为新罗国都金城,每日都有数十艘大船,载着新罗勋贵们从东海岸离开了新罗。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会去那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准备暂时离开新罗,避开势力庞大的唐军。 一旦唐军班师还朝,这些逃到海上的新罗勋贵们就能悄悄地潜回来,重新复国。 新罗东海岸,目前还没有一艘大唐水师的船只可以抵达这里,李绩虽然暴怒却毫无办法。 金凤山是一个无用之人,即便是这种明显已经被新罗王族抛弃的人,却依旧在最后时刻,想要拖住云初大军的步伐,为汇集到金城的新罗勋贵们争取更多的逃跑的时间,直到自己的头颅被唐军砍下。 不仅仅是李绩暴怒,云初也狂怒不已,在他抵达伽倻城之前,金凤山就下令掘开河道,让大水淹没了伽倻城前往金城的大片区域。 按照伽倻城里投降的官员诉说,云初军想要绕过这片泛滥区域,至少要向上走两百里,再穿越山脉,才能重新回到前往金城的道路上。 第三章 正文 第九十五章无能的金凤山 刘仁轨那边传来的大胜消息,并没有让驻守百济的云初感到有多快乐。 不是他不讨厌倭人了,而是,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一场必定会胜利的战争。 另外,身为大唐人的他,对于胜利的消息已经快要麻木了。 他的大帅李绩,苏定方战无不胜,他的小帅高侃,契苾何力战无不胜,大唐悍将薛仁贵战无不胜,大唐悍将裴行俭战无不胜,大唐地方悍将程名振战无不胜,大唐军中著名的蠢货郭待封战无不胜…… 现在,就连云初自己也战无不胜的情况下,刘仁轨在白江口战胜矮小如狗的野人一般的倭人,又有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呢 以前,看史书的时候,云初都会被这一场波澜壮阔的灭国之战刺激的荷尔蒙飙升,恨不得化身为一名大唐府兵亲身经历一下这场让国人骄傲了上千年的战争。 现在,他来了,他不但是一名府兵,还是一个县令,更是一个将军,百济的最高治安官! 在完全经历了这场战争之后,他忽然发现战争,真的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事情。 当然,能发出这种感慨的只有胜利者,失败者是来不及发出这样的感慨就已经被战马踩踏成肉泥,妻儿老小早就成为了胜利者的奴隶,在皮鞭下为胜利者赚钱。 一场战争对一个小国家的伤害有多大,云初现在非常的清楚。 百济一半以上的人口消失了。 百济八成以上的城镇化为了废墟。 百济的田地早已无人耕作,昔日长满庄稼的土地如今荒草比麦苗更高。 当云初带领着大军在原野上行军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吟诵出曹操的那首《蒿里行》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钟馗在一边讥讽道:“你所说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难道不是你亲自干的吗” 云初白了钟馗一眼道:“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念这首乐府,是要让你们记住,这一幕万万不能出现在我大唐的国土上,不能落在我大唐的百姓头上。 但凡有这样的乱国之贼,我等必将齐心合力屠戮之。将之斩尽杀绝。” 众将见年轻的总管有这样的豪迈心情,齐声喝一声彩,很照顾他们总管的心情。 当然,这些地属河北的将士们之所以这样恭维云总管,主要是周留城里的缴获,总管可是一个子都没有要,他带来的四千关中折冲府的人马,也一个子都没有要,全部便宜了他们这群河北府兵,就冲着这一点,这群跟着云初厮混的府兵们也一定会把云初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万年县的伤残府兵,以及那些被云初勾选死亡的府兵,已经被温柔全部丢在大行城了。 温柔甚至利用刘春来整日昏昏沉沉的机会,将大行城的各行各业,全部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 其中,以五百不良人在这些生意里面占据的利益最重,不是不给府兵们分派而是不能,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都担待不起邀买府兵人心这个罪名。 这方面,李治看的死死地,不会容忍任何人去触碰这一块的权力。 不过,这并不妨碍,云初将大行城这座资源极为丰富的城市变成长安的原料供应地。 同样,百济也是一样。 云初最近对于战争的敏锐度下降了,却对如何利用这里的资源帮助长安变得更富庶的行为,变得更加敏感了。 既然所有人都在嫌弃,大唐以举国之力供应长安是有弊端的,那么只要绕开大唐本土,利用羁縻地,占领地来供养长安,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百济现在啥都没有,没人能看的上,但是呢,人类恢复的能力是强大的,云初相信不出十年,百济还是会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因为人是会跑的。 被军队杀死的人虽然很多,但是逃进山林,荒野里的人更多,一旦战争结束,那些人会回来的。 云初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率领着大军进入了新罗境内。 此时此刻,大唐共计四十万的雄兵猛将已经全部进入了新罗,新罗的覆亡,再无悬念可言。 云初是从新罗最南方的进军的,按照李绩的军令,云初军作为偏师从南方进军,拿下新罗重镇伽倻城。 伽倻城是新罗国最不稳定的一座城池,只因为这座城原本是十二个小国组成的,百年前才被新罗收入囊中。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六个载有天子的大蛋从天而降,然后六个男孩破壳而出,十二天后长大成人。 其中一个叫首露,成了金官伽倻的国王。另外五个人分别建立了大伽倻,星山伽倻,阿罗伽倻,古宁伽倻和小伽倻。 说来古怪,这里的人似乎并不与新罗人亲近,相反,他们更加认同倭国人。 以至于在一百年前,新罗人攻占伽倻的时候,除过伽倻贵族投降新罗,成为新罗国的小贵族,其余大部分百姓都渡海去了倭国。 云初此次的目的,就在于清除伽倻城,让距离伽倻城不足两百里的新罗国都金城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相比高句丽跟百济,新罗百姓明显更加富裕一些,至少这里的房屋已经脱离了草房子这样的概念,已经有了土坯房子,以及木头房子。 在清除掉高句丽跟百济之后,大唐军队就脱掉了所有的伪装,直接对这个小小的国家,展开了最残酷的进攻。 道路崎岖难行,好在这一路上,云初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即便是经过一些险要的关隘的时候,军寨完好无损,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坚壁清野的状态。 因为出现了坚壁清野的状态,一路上看不到一个新罗人,找不到一处有人的村寨,反而让云初担忧起来,十几道斥候不断地在荒野,道路两边穿梭,检查一段路途,云初大军才前进一段。 两百里的道路,云初军整整走了六天,才看到伽倻城的城墙。 云初抵达伽倻城的时候,这座城池上旗幡招展,号角声不断地响起,城头上的人影绰绰,但是城池之内却鸦雀无声。 看到这个状态的伽倻城,云初觉得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就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制造巨型投石机,还在骑兵的掩护下开始向伽倻城挖掘壕沟。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当云初军用六天时间制造好了投石车,并且将他高高地竖立起来,且壕沟也挖掘到了城下,只等投石车砸烂城墙,大军就一拥而入的时候,城门就开了。 一群新罗官员捧着田土,户簿出城投降。 为首的伽倻城城主高举着自己的印信拜倒在云初马前道:“罪臣金凤山请降。” 看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金凤山,云初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吞了一把苍蝇一般恶心。 因为,他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欺骗了。 伽倻城,很有可能是一座空城,自己率领一万大军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奔袭金城的,如今,却在空荡荡的伽倻城浪费了至少六天的时间。 金凤山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朝云初拱手道:“知晓将军怒意难平,罪臣把全家都带来了,如果将军需要屠城以震慑人心的话,就屠戮罪臣全家,也能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还请将军放过伽倻城里的百姓。” 这样的屁话,温柔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因为他在城主金凤山的家眷群中发现,这些男男女女看起来像贫苦人多过像富贵人家。 尤其是在掰开号称是金凤山母亲的老妪的手,看到了无数的裂口以及老茧,一切就已经真相大白了,金凤山的家眷早跑了,这家伙还带着一群贫苦百姓,给他们穿上好看的衣衫来假装是他的家人。 金凤山见谎言被拆穿,不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指着云初大声笑道:“十天时间,十天时间,是我这个新罗王族最后能给新罗做的事情。 儿郎们,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归来!” 说罢,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剑,笨拙的刺向云初,不等他跑到面前,就已经被盛怒的云初用马槊斩掉了他的头颅。 最是痛恨别人欺骗自己的云初,在钟馗,王德发,以及回来不久的张东海控制了伽倻城之后,当场就下达了格杀令,不是格杀金凤山所谓的家眷,而是下令格杀了这些出城投降的新罗官员。 随即,河北道的贫困的府兵们就再一次呐喊着杀进了伽倻城。 原本不用这样做的,只是因为新罗国都金城,每日都有数十艘大船,载着新罗勋贵们从东海岸离开了新罗。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会去那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准备暂时离开新罗,避开势力庞大的唐军。 一旦唐军班师还朝,这些逃到海上的新罗勋贵们就能悄悄地潜回来,重新复国。 新罗东海岸,目前还没有一艘大唐水师的船只可以抵达这里,李绩虽然暴怒却毫无办法。 金凤山是一个无用之人,即便是这种明显已经被新罗王族抛弃的人,却依旧在最后时刻,想要拖住云初大军的步伐,为汇集到金城的新罗勋贵们争取更多的逃跑的时间,直到自己的头颅被唐军砍下。 不仅仅是李绩暴怒,云初也狂怒不已,在他抵达伽倻城之前,金凤山就下令掘开河道,让大水淹没了伽倻城前往金城的大片区域。 按照伽倻城里投降的官员诉说,云初军想要绕过这片泛滥区域,至少要向上走两百里,再穿越山脉,才能重新回到前往金城的道路上。 第三章 正文 第九十六章灭国寻常事 金凤山死了。 不过,他的策略还是成功了,他成功的将云初的军队迟滞在伽倻城,不能参与金城大围剿。 有了云初部遗留下来的这个缺口,就有更多的新罗人流亡海外。 没有错,就是流亡海外,听说金法敏已经到了海上,他们将所有的船只用铁链锁起来,建成一座座海上城池,他们将新罗国内所有的工匠迁徙到这些海上城池,他们还派出一支支船队向大海探索,他们向东,向北航行,希望能找到一些适合人类生活的海岛。 这是一个民族的大迁徙。 过程毫无疑问是悲壮残酷的,甚至堪称是史诗级别的大迁徙。 其实云初一直在祝愿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寻找到理想的栖息之地。 年迈的金庾信战死了新罗金城外的排云山下,与他一同战死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婿,一个孙子。 他死于围攻,死于薛仁贵,裴行俭,程名振郭待封等大唐军队的围攻。 排云山一战之惨烈,即便是杀人如麻的薛仁贵事后都不愿意提及,甚至主动要求将自己在排云山的功绩抹掉。 火药,毫无疑问是强大的,但是,在面对一群视死如归的人,它的威力就显得非常的有限度了。 无错更新@ 当酣战中的新罗人用自己的身体扑在雷火弹上的时候,死的无非就是一个新罗人而已。 这个方法听说是金庾信的儿子发现的,当他发现一颗雷火弹掉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他就扑上去了,最后,被雷火弹炸成了两截,但是,也仅仅死了他一个而已。 然后,只要有人愿意牺牲,雷火弹的威力就会显得没有那么大。 所以在新罗军中,就出现了一批不管作战,只管盯着落地的雷火弹的伤残或者上了年纪的老兵,只要这东西落地了,他们就会凶狠的扑上去直到被炸死,对自己的性命毫不在意。 在这种情况下,排云山一战就彻底的变成了一场肉搏战,惨烈到了,让薛仁贵,裴行俭,程名振这些悍将们也心生寒意的肉搏战。 新罗王的弟弟金仁问没有走,等李绩大军抵达金城城下的时候,这位由大唐皇帝册封的,乐浪郡公,新罗王金仁问穿着华丽的袍服,带着耀眼的王冠出城投降了。 李绩大军进入金城后发现,这座城里已经找不到一粒粮食,一片布帛,只剩下堆积如山的铜钱与金银。 只要是新罗人能用上的,他们都带走了,唯一没有带走的就是毫无用处的金银,铜钱。 跟随金仁问出城投降的全部都是年纪老迈的大臣,以及老迈的勋贵。 投降之后,他们面朝大海跪拜,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短刀***了自己的胸膛。 那一天,金城中自戕而死的新罗人超过了六千人,其中两千为妇人女子。 面对空无一物的金城,李绩大军并未在这里久留,裹挟新罗丁口二十万,折返向北。 显庆二年六月十五日,新罗亡。 至此,由大唐皇帝李治发动,大唐英国公李绩执行的辽东雪耻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契苾何力就任辽东都护府大都督。 高侃就任安东都护府大都督。 刘仁轨取代云初就任熊津都护府大都督。 庞同善就任金城都护府大都督。 此战,灭三国,屠十七族,杀敌六十万,俘敌七十万,破城五百,俘三王,获三国皇族两千余人,勋贵七千余人,徙三国之民六十万以充边塞。 为大唐立国以来,战功第一。 “捷报,捷报,新罗灭,辽东定。” 当一路又一路的信使穿州过市,将这个好消息传播四方以后。 流火一般的长安七月因为这个消息的到来而彻底沸腾起来。 连续两年没有离开长安去避暑的李治,是在竹林里听。 到这个好消息的。 他微微一笑,然后就越发卖力的挖着竹笋。 铁铲砍在竹笋的根部,将竹笋上面的露水震的四处飞溅,守在边上的巨熊惊骇的瞅着李治,李治却下手如飞,快速的砍了七八根竹笋,塞到坐在地上的巨熊怀里,自己丢开铁铲,就快捷的沿着蜿蜒的石头台阶回到了书房。 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张没有写完的大字,这个字是一个不完整的功字。 贴身宦官见皇帝喜滋滋的看着那个字,就很体贴的将那那张两年都没有写完的字摘下来,放在桌案上,还给皇帝研了满满一池浓墨。 李治提起最大的狼毫,先是看看窗外初升的红日,再凝神静气片刻,就把狼毫放进浓墨中浸润,直到狼毫吸饱了墨汁,这才提起笔,在这个残缺的功字上补下痛快淋漓的一撇。 然后,就提着毛笔看着这个完整的功字,低声道:“千秋大业,百战功成。” 说完,就纵声长笑起来,宦官躬身缓缓退下,留下一个美艳的宫人,然后驱赶走了附近的亲卫,亲自守着门,脸上带着笑意,将这一方天地彻底的留给皇帝肆意的宣泄胸中难以言说的快意。 虞修容刚刚用牙齿咬断了手中的棉线,线头在两根手指间捻一下,就准备再次缝制手中的里衣。 就在这个时候,娜哈蹦蹦跳跳的从外边跑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虞修容的目光就落在娜哈因为乱跑,而变得散乱的发髻,转身就去抓放在床头的笤帚,娜哈见状一个虎跳就跳到门外道:“我哥要回来了。” 听娜哈这么说,虞修容无力的松开手中的笤帚,瞅着娜哈道:“再说一遍。” 娜哈道:“新罗被灭,我哥就要班师回朝了。” 虞修容软软的倒在床上,瞅着房顶虚弱的道:“老天爷啊,总算是结束了。” 在床上平缓一下呼吸,虞修容就朝娜哈招手道:“你过来。” 娜哈道:“不去,你要打我。” 虞修容道:“不打你,已经是快要出阁的大姑娘了,不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娜哈确认嫂子没有殴打她的意思,这才慢慢的背靠着嫂子坐下来,笑嘻嘻的道:“我要在眉心贴火焰纹,长安如今最时兴的就是火焰纹。” 虞修容一边帮娜哈挽发髻,一边道:“胡说八道,什么眉心纹饰能有你的莲花纹高贵。” 娜哈烦躁的用指头揉搓着眉心道:“这东西平日里就看不见,也就是洗完澡狠狠的蒸一遍才能出来,等身子变冷了,又看不见了。” 虞修容将娜哈调皮的头发费力的绾好,又从床头的首饰匣子里取出几道金灿灿的金环,箍在她环状的发髻上,将娜哈扳过来看一看,觉得不满意,又取出一枚蓝玉蝴蝶插在娜哈金黄色的头发上,满意的在娜哈眉头亲一口道:“终于长成大姑娘了,以前还总是跟你哥哥担心你嫁不出去,就现在这副模样,来家里提亲的已经被我拒绝了四五户人家了。” 娜哈紧张的道:“嫂子,你不会现在就要把我嫁出去吧” 虞修容叹口气道:“当然不会,怎么样也要等你哥哥回来,他同意之后才成。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无错更新@ 虞县伯陆家的公子就很不错,我去陆家给他们家的老太君祝寿的时候见过,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不是长子将来继承不了虞县伯的爵位,可惜了。” 娜哈连忙道:“对啊,对啊,我哥这一次回来之后,至少也能封一个伯爵,狄仁杰说,如果我哥哥愿意跟皇后交际一下的话,弄一个侯爵回来也是可以期望的。 我要是嫁给一个啥都不是的白丁,没的辱没了我哥哥的名声。” 虞修容的眼睛笑的弯弯的。 “是啊,二十岁凭借战功封侯,在我大唐也是独一份,到时候啊,不知道会。 有多少人家抢着要来咱们家吃席呢,这爵位,可比我老祖县子的爵位高多了。 就是不知道封侯以后啊,会不会赏赐新宅子,咱们家实在是太小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姑嫂两个闲谈的时候,崔氏喜滋滋的走进来,先向虞修容道了喜,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娜哈的衣着跟发式,没有挑出毛病来,这才道:“郎君如果回来了,夫人准备怎么欢迎啊” 虞修容笑道:“等郎君归来,至少也是秋后的事情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崔氏连忙摇头道:“不早,不早,郭家的夫人,在得知大军就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全家老小住庙里茹素祈福去了。 妾身还听说,薛仁贵的夫人派人去找了窥基大师,准备住进大慈恩寺茹素,祈福呢。 裴行俭家的那个老婆简直快要疯魔了,满世界的说他家郎君这一次归来铁定封侯,也不怕把这天大的好事给吹嘘没了。 咱家郎君此次东征在功劳簿上排名第二,仅次于薛仁贵的放马血战,仅仅是平定百济内乱的功绩,就能把裴行俭打下百济的功劳给活活羞死。 既然这些功劳,人品都不如郎君的家伙们都能大操大办,咱们家为什么不能呢” 娜哈闻言拍着手欢喜的道:“好啊,好啊,咱们家正好去栖云寺陪玄奘老和尚,这个老和尚最近别扭的很,不愿意吃饭不说,还总是打坐入定且入定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的一次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很担心他跟佛祖一样,一睡五百年。 要是我们去了,他就没法子打坐入定了。” 第一章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九十七章娜哈送礼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span class="_9if1qf3lrfm24cbx"></span>天道有<span class="_4wrksug9u7j8zio1"></span>,回归天道本身,<span class="_pvqxsdcuxca0y32c"></span><span class="_4wl8l7h5n7tgvuev"></span>道<span class="_gp9v9bit13is1gi0"></span><span class="_yes40tveowz7209m"></span>镇<span class="_5ogwgi0kackd5jwd"></span>……<span class="_kvcos1bcq83zbstr"></span><span class="_z2d214u1lvedx9c1"></span>若曦秀拳<span class="_6ypjjmzpphz27gv6"></span>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span class="_t260jjh6popi41x7"></span>身?<span class="_vji8mh2qh4wto9fl"></span><span class="_k88a0bvjnm6dmq58"></span>悬知道她的意<span class="_t6tov8a139k0189k"></span>。 <span class="_zyzu9pi7gofyv977"></span>海中的图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span class="_h2the9ck27a9whkf"></span>,一旦回<span class="_iw8oedgyjdm0c3l4"></span>,天道<span class="_0jdqofli24hgdgro"></span>等于彻底完整了,<span class="_zdkydsq68yzh6gu0"></span><span class="_n6k7dbh7yzxkvyk0"></span>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span class="_m6juzh5ypyoa559a"></span>狠人排斥出<span class="_191hwp52sdpb1zgn"></span>。 就<span class="_pgv9agottbwg9n3t"></span>像人体<span class="_cllcd1hvdt9rewtk"></span>免疫系统。 免<span class="_7l6nxt5gxg897bgy"></span>系统完整,<span class="_vvpjnweboonnt6"></span>毒来<span class="_vhxz94mi41czc9cs"></span>,轻易驱赶;<span class="_vn3ymng75lbmaivc"></span>了,抵抗不<span class="_yepprcaurd7xo07n"></span>病毒入<span class="_8on4u3geasibs3sl"></span>,再强壮的<span class="_uvkvj055e3jpezua"></span>,<span class="_2m3616muuy5d15i8"></span>会因此死亡。 只<span class="_9zn52wvldcyxuu8g"></span>……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勐虎呢? 再强<span class="_ywcyqfnm9ucoc2es"></span>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span class="_xyciw29ce4evhuhw"></span>神王,哪怕<span class="_4dhiwdoo9aovoh3m"></span>号,天道<span class="_vwmj1mm3u7fjzgnr"></span>可以<span class="_enfnfm3offm1a5ch"></span>易杀死,<span class="_93wflez947n9z4ec"></span>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span class="_j9ejn5e0rdlh0xlc"></span>是天道可<span class="_8d0x5jx27omberh4"></span>抗衡的<span class="_wtq9l77d0zt5lsld"></span>。 “这……<span class="_mcd68un54lrysqft"></span><span class="_mpbdrvf5uxhgghh5"></span>若曦<span class="_jkygakbhtdxzuqff"></span><span class="_8pv4rsmyi0w08k39"></span>了一下,洁白<span class="_hgr9hb7d4hpzkpa2"></span>玉面<span class="_4qvqf7yb2ktuw2pu"></span>露<span class="_g5bzw73n20yitroi"></span><span class="_mhksdthkpd53br89"></span>落之色<span class="_wntufnxwrc940b31"></span>“是<span class="_5ulys3zqcah4xges"></span>……<span class="_xwhpzdxrucmut1l6"></span><span class="_0tlsnpv7jeag9cro"></span><span class="_ujz7k8rwet14m2fz"></span>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span class="_p7j1oeutvwoypcup"></span>”<span class="_w4wbb6twkjef116w"></span>悬皱<span class="_b8vong53dgfssda0"></span>。 “我带你<span class="_fmertir9noh8wjki"></span>见他,就在<span class="_wptnz3ys01skv92f"></span>在天……”<span class="_hyozgskmx2kr3y96"></span>吸一口气,<span class="_x2ytf90w80elpaxi"></span>若曦一咬牙,<span class="_yp7rauc4qdwpa2nv"></span>身就向前<span class="_dnytqj3yjbhxqqx4"></span><span class="_1r6fr3fgll587p3n"></span>。 “想逃<span class="_xbj4z8dzwb1xnghz"></span>”狠人冷哼,<span class="_hfwhnscvgdx2k6n4"></span>下一按。 彭! 洛若曦从空<span class="_lseier9t6ixuolfg"></span>坠落。 “你……”张<span class="_rtk3h1ttlqwvv52s"></span>剑<span class="_pdblv7082juxqzqm"></span>再<span class="_u85v488715a5lder"></span>施展出来,剑意辉<span class="_79yih2s6xnpn15iw"></span>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span class="_lqzun1r163iiaezu"></span>挡住。@\/·无错首发~~ “你们快<span class="_x7qf8kznosfv2bmz"></span>,我<span class="_ivx5qgtmd1w8eu2h"></span>挡住<span class="_sxf8or9uczdjozlm"></span>……” 知道他们再<span class="_mp83c3qyjyr1v6xf"></span>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span class="_eny0n68wh3arxuli"></span>逃走,<span class="_mxrasjxj0g8008zd"></span><span class="_m0gc9ofwnuw0ykiu"></span>和<span class="_pjua7mcsci3o06z6"></span>死<span class="_ejfz1899rwuys1sw"></span>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span class="_2faqk7wc8twlso6f"></span><span class="_y14duydi77k0jdv3"></span>摇身一变,回归静<span class="_7msmp6f5f4u8enzy"></span>珠本<span class="_ilq3cp2uczakm8as"></span>。 四<span class="_vm3j1q50a7hpce9s"></span>的<span class="_xgsnb4rv8ndmq5lr"></span>间<span class="_0j7n4efd41enalzd"></span>固<span class="_ds2alw8awy2md6sy"></span>来。 “走!” 见众人<span class="_cxrcu0j4ml73si4f"></span><span class="_5ulk0lhc3qzbb6bz"></span>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span class="_pp24m2wdtgkvzzo3"></span>亡,张悬<span class="_3vfx44i1vi7stsfs"></span>眶一红,不<span class="_4nmum8mztqba1p9d"></span>,也知道现在不是多<span class="_qpmzowzn1jwfmi77"></span>的时候,一拉<span class="_8tysinc51bcod9cd"></span>若曦,身体一晃,<span class="_126l34j9cx1fd2jp"></span><span class="_3c37ep2pyf89g5br"></span><span class="_ob1iji3bc0rhau69"></span><span class="_qcyswz7pgoi6ha54"></span>,下一刻已<span class="_rimvvvlz5r1z2te6"></span>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span class="_ihrbwcfjm5on5vlj"></span><span class="_s2vxeidi1vcz925f"></span>在<span class="_sidgw4iaj9yb8229"></span><span class="_wlzdox84gi0dkeyg"></span>没了之前的自在,神<span class="_7ojcsn1o8y1ez114"></span>崩塌,四处一<span class="_krj675qkwh4h7cfh"></span>混<span class="_tlkrhcpbimvedxqo"></span>。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span class="_mixc8saavo9qq5hx"></span><span class="_iu4fsm28owau3zcp"></span>观<span class="_sa68ey38tizca19j"></span>普通人的生活,张<span class="_bcmr0bl3opflpxit"></span>看向<span class="_o1mrv8b2jgfurk4x"></span>中<span class="_toz9rcvct5lniv14"></span>女<span class="_1od1n6kouaq4jpzp"></span>。 如果她说的<span class="_iae519hjnnhyrdpc"></span>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span class="_9w1wczgprneced5y"></span>何妨! <a id="wzsy" href="《控卫在此》</a> “他是我的<span class="_k7bpwzwygbff4nxd"></span><span class="_7eybtrouz0kflq7k"></span>,<span class="_2ekskhyb58tcf7gp"></span>吊坠中<span class="_eysz9mjy5rr26452"></span>血液,就<span class="_aq039kzvrv2pszpp"></span>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span class="_0n6yrixon2fa8c1n"></span>调息了一<span class="_y737929rf0ul2zio"></span>,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span class="_bwsz86iq7o57oj1c"></span>。 难怪一直<span class="_4gdif70nirwiw5mj"></span>得<span class="_qim3s2uokdoss2z7"></span>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span class="_glv2w7dfdwf0zrkk"></span>来是她父亲<span class="_1mdecq0zyxtt79nq"></span>。 这样也<span class="_hdhg17tzgi107i4q"></span>解释了,为何不死<span class="_byuqxl31fielawtv"></span>君留<span class="_v1kbz1l2ymf8ax7i"></span>的<span class="_2jn73rl2ef7bsa2v"></span>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span class="_wzljyygwinvqbdwz"></span>自己为主。 “你父亲<span class="_06abpzvdkkbwww7j"></span><span class="_rgrykl0e8oa360fq"></span><span class="_t514t4ajp31u4172"></span>君?或者拥有<span class="_bnurwhadax7v0fuw"></span>越帝君的<span class="_0ey7s0ce87cltnko"></span>力<span class="_64qcpesgaak7q82d"></span><span class="_uv3n66gpqxhbypwp"></span> 忍不住道。 图<span class="_hozxxc249ohzpaf5"></span>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span class="_tbs0loadft5t19kx"></span>己恢复清醒,难<span class="_bsr1l0jmdoo96jat"></span>成,不仅她是帝<span class="_c0j1vj6pyd8noy2r"></span>,<span class="_fadrwb5cms5iq5pn"></span>亲<span class="_x68j2qruvfp9yw9k"></span>是,甚<span class="_4bhpuyw1wj3dqody"></span>更加强大? 如果是<span class="_6melx67szjyl61yc"></span>样的话,又为何会<span class="_z7l535lg2w4pawba"></span>迷? 又需要天道有<span class="_y9c2bl0wis4rrqai"></span>,<span class="_l310osk55g2kawq0"></span>能<span class="_iuck2qxrds2k3jf5"></span>其清醒? “他不是<span class="_0231ywwihi4atgol"></span>君,而是……天<span class="_saet3k491qrc1oe9"></span>!<span class="_dderzdbt8k4ar4v5"></span> <span class="_xuak1x5hi41ycca1"></span>若曦秀拳捏<span class="_8mwm5j9icr19dcx0"></span>。 “<span class="_ybhy60pvf839jfic"></span>道?你父<span class="_qmjt03b2kontz7ee"></span>……<span class="_owtdmhr4zzf8dx86"></span>天<span class="_sljdgn1rvz0djv1c"></span><span class="_34p1cssxcamanv2b"></span>”张悬一震,不<span class="_nzbjjg4azzyt3egx"></span><span class="_vp9xs6un2ktux01x"></span>信。 “是!<span class="_4g566f7j31k69es0"></span>十年<span class="_7nuv7p0gn0xv98je"></span>,父<span class="_0gbc26xt17xchgi3"></span>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span class="_8o3lytxccnhjhj1k"></span>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span class="_7dabeb5kv3lzlc4a"></span>天道有<span class="_7t1rgxdkvj3f4ayh"></span>,进<span class="_iy1hah4nbdhoy8cz"></span><span class="_vzbqot4rvne4k2lx"></span><span class="_tnb0be6aglvt5yf9"></span><span class="_uf0s3po2jxrvr1ta"></span>流,我代为掌<span class="_434344nbleghv13t"></span>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span class="_i3ztpda5k8b969zm"></span>他恢复,只<span class="_3rvg0zphva3w8kdj"></span>将<span class="_bhaak3iu1dnjd207"></span><span class="_vk5omrbtvtizag3j"></span>的<span class="_540jcrvbgienp6uk"></span>分收<span class="_1tsnmbbktsh0rmjz"></span>……所以,我才如此<span class="_nw8j3solaabjl1vk"></span>绝,<span class="_4z3vkxtq1hoos601"></span><span class="_hicoo2m58iyfwatv"></span>失败!才专门<span class="_hrytix4vn4y669ot"></span>入名师<span class="_4wsaolo8s538mjxx"></span>陆,<span class="_ddvcvad9ww92541t"></span>究春秋大<span class="_qrl0o089f13qcimw"></span>,想办法<span class="_7k0fxa8n4tilb6b9"></span>胜<span class="_v0ik2o27695wanah"></span>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span class="_4hny7onprnuyvu0o"></span>托他的事,<span class="_8w2pbdjzma6s24da"></span>是这<span class="_803l6hagffnz0mu4"></span>。”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九十八章人情不足论斤两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span class="_8exws72mwq9gho66"></span><span class="_iihed2bg88asb5oh"></span>。 脑海中的<span class="_0kklxp7pdbms76rs"></span>馆,本身<span class="_b73rxtfy4t9l5juz"></span>天道的<span class="_cyx4rl462a2ij2re"></span>部分,<span class="_f70gunvpn8u9besd"></span>旦回归,<span class="_x4j8bt19a52yg9kl"></span>道<span class="_cjqz1o0n3p5npswp"></span>等于<span class="_q7bzufgaox859371"></span>底完<span class="_x6fxnko6gjzgjhtn"></span>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span class="_n7mcafcmgr6n2hx2"></span>将狠<span class="_2mvu5t4dsjua8bei"></span>排斥出去。 <span class="_h90i3sn991ngbb2o"></span>好像<span class="_t1rmjc3cyll4r890"></span><span class="_lwtzd7ahjt1rxbyi"></span>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span class="_726mmr2mbgd53akl"></span>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span class="_i5ibwsqgauui71"></span><span class="_fax3k21u7qdqewzb"></span>住病毒<span class="_24upuz7btg8jnm0z"></span>侵,再强<span class="_5jgwjbs17fbtkfsv"></span>的<span class="_6egkrn472qhc7yu3"></span>,也会因此<span class="_gy9v0pym5ez4g575"></span>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span class="_h6e9ariks2ug8d10"></span>无<span class="_w5y2n0xci1yn0ocd"></span>镇<span class="_0woym7gdqb0jas3x"></span>吧!<span class="_8raxy45q53o1ys67"></span><span class="_r7qxmsybikzt9sa4"></span>悬摇头。 <span class="_sqq12wppdxquprou"></span><span class="_hqaernzyjkn41y7b"></span>,免疫系统是可以<span class="_ywfw9sv2sqsryquf"></span>杀,但……勐虎呢? <span class="_r37f6uws3d3p3h4p"></span>强的免<span class="_q9noq3zwg6pnvznj"></span><span class="_jnkxyvk29v58gbto"></span>统,又有什<span class="_zpiyuqgyty1n0eee"></span>办法? <span class="_elbxumqxkn6gkecc"></span>前这<span class="_e88ib0mf2fk6xw0v"></span>,只是<span class="_efxttmao2c4x8uqe"></span>通神王,哪怕封<span class="_h2bde78ksdqx51b1"></span>,天道<span class="_gbblnkvc84pv2yxi"></span><span class="_c53arny6o0rejssn"></span>以轻易杀死,<span class="_g09ntcyfqeb0aw1y"></span>比帝君<span class="_bqhiui758ofejmst"></span><span class="_oo3sh6w9pi0wrrx8"></span>强大……<span class="_hoa0rsyewhzz9u7a"></span>然不<span class="_s5sobwqxjurhkzob"></span>天<span class="_4218perbf9wotay3"></span>可以抗衡的了。 “<span class="_v72m6wqk9zdpge0d"></span>……”洛<span class="_2l8bfty2da083u9e"></span>曦停<span class="_kr7m97o05ryyquba"></span>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span class="_raaty6g017z1ra6v"></span>出失<span class="_yckxuvd8g7niu883"></span><span class="_cdsiz8x7w07uup53"></span>色:“是啊……<span class="_9a0m8in9e4q7f3gq"></span><span class="_9e0uq1qwpd37121u"></span>法镇压,但是,天<span class="_mztpfdysc0peb4vf"></span>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span class="_lx0fm79as9g71h6c"></span>,<span class="_6oea1t1cpv9kawuw"></span>不<span class="_8xtmlkfkzoaybjg5"></span>!” “他<span class="_na80t5c2jx0hphh2"></span>”张悬皱眉。 “我带你<span class="_ph5z7fgdcm69hmxv"></span><span class="_223jnzsfam5s2pv9"></span>他,就在<span class="_n4rxs1jwtohcddhv"></span>在天……”深吸一口<span class="_36svnsc8tjlbwhui"></span>,洛若<span class="_5dc2q55a1ow48v08"></span>一咬牙,转<span class="_hgs2s4a6fywbbhl0"></span>就向前飞<span class="_phsx1xhrhlltznyw"></span>。 “想逃<span class="_t1apkvfag9sio5ok"></span>”狠人冷哼,向下一<span class="_bptx6mc7gg44er9l"></span>。 彭! <span class="_2rttamk3t85rwjvx"></span><span class="_curec7omxyx974lk"></span>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span class="_daj1g90s93dqedab"></span><span class="_e86z4310v26j7s5t"></span><span class="_yr8bvd5cf7m80o36"></span>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span class="_4lquqoe2sejqzxyj"></span>住。 “你们快走,我来<span class="_0ku6i8i07ficai5o"></span>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span class="_3dtzc3xii0ovcswi"></span><span class="_fcd5zo2hhjwc0fue"></span>方法,而不是逃<span class="_1ys8af0drkmmrlnm"></span>,分身<span class="_tjdqa8yn87hte9f1"></span><span class="_y6v9xfuyyxiqirsk"></span><span class="_yrgbby1cgulitks1"></span><span class="_jtokcy1w058vtisa"></span>尊,一声大喝挡<span class="_tql7evsl0soqpxml"></span>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span class="_g1yfqdcotca8xgc1"></span>间<span class="_e3mdl8oikrhxqz4e"></span>固<span class="_zqzlm9u24wymnrz3"></span>来。 “走!<span class="_mbtue1fvka0wwpto"></span> 见<span class="_9pru6lbuqc9jtaln"></span>人<span class="_gx5u70bxdl22etiv"></span>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span class="_bdwypyn19tzzxg48"></span>,<span class="_f7oio75rr0rocgqc"></span>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span class="_d9a1aaw4tfklaxfq"></span>候,一<span class="_svenc81caxuhtc0u"></span>洛<span class="_2ngemwct11h1h339"></span><span class="_ykmap9c1j1mnekkq"></span>,身体一<span class="_uv5jj2bdd74jhsm5"></span>,划破空间,<span class="_guy8oju4s4fic6tr"></span>一<span class="_nq7upqq1yffblvjd"></span>已经出<span class="_29gkklg0nguecana"></span>在了<span class="_ionjhcjibxdg3qog"></span>在天的范围。 <span class="_7k5m86hx3u38y4ku"></span>在天现<span class="_kydla3yvn40gvv46"></span>已<span class="_wr4nn7sx399ir1dt"></span><span class="_u4sx32s33bdd1u8l"></span>了<span class="_qvud692ngugm2jmr"></span>前的自<span class="_zxjws00laa878jim"></span>,<span class="_aqi4zov86mj43hi8"></span><span class="_eixh4wmk76toxp5n"></span>崩塌,<span class="_2gqj06ighxpfop0j"></span>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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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_nfpk2j32gkd4q0m8"></span>得吊坠中<span class="_ruxzs6u2tv72iec2"></span>血液<span class="_eznk2m990m8ppb98"></span><span class="_d4riqr23xd3scwy9"></span>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span class="_uv2diudervwr4r04"></span>她父亲<span class="_jcloct4e15o8n55n"></span>。 这样也就解释<span class="_838wqr73n45b8xjh"></span>,<span class="_ju5pv4iyhs7p2o3s"></span><span class="_c7719gyhpgex5pqv"></span>不死帝君<span class="_y33v1pk7ngjkasxk"></span>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span class="_grfgt4y5h8whd76n"></span>后,<span class="_0uvhjuczmsgx79wr"></span>刻认<span class="_h4lb4gn63v35w7zi"></span>己为主。 “<span class="_fv340qgmvudeh81v"></span><span class="_rstqujjerb7mlkxn"></span>亲也是<span class="_e0f0mic0d4uz2no5"></span>君?或者拥有超越<span class="_nwln4a7nyinsim5x"></span>君<span class="_5xi7ou07tppwksq6"></span>实力?” 忍不<span class="_ch8q7igfopvgoexi"></span>道。 图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span class="_14kolq5vt1incls0"></span>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span class="_aofmmc8wergm3obh"></span>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span class="_21sy370ietgxfisz"></span>能让其清醒? “<span class="_gin0r4e2jjzpqjhf"></span>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a id="wzsy" href="《控卫在此》</a>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span class="_wczg4uj727c7lkc8"></span>父亲……是<span class="_17e1egxput4w869n"></span>道?”张<span class="_20ekbhpvdmn12o9v"></span>一<span class="_rfyoyoxtjs25kx2m"></span>,不<span class="_658878okb73ng6m9"></span>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span class="_o6xgjz1zvvl3j9cf"></span>只大手,<span class="_x6666tdrnb77grbw"></span>入昏迷,天<span class="_o464yoj060aceia2"></span><span class="_lgr8g6x7gg7h0tks"></span>散成<span class="_92z6rf4d1c02iaa6"></span>部分,天道有<span class="_2q8lwl7rcn7hgfdm"></span>和天道有缺,<span class="_i9gu3xpjgshxdfov"></span><span class="_wqeob6zc49m8yla4"></span>空间乱流,<span class="_bik06ta7gdce41t1"></span>代为<span class="_by6zyk9u69osmtjw"></span><span class="_whtqdgt9nz4ndp6q"></span><span class="_ykj075wh1461cm"></span><span class="_mk6724bqod1kc75q"></span>自然,<span class="_9t246lmef8st821w"></span>持<span class="_u2r5hiw2h21yqd90"></span>界的平衡。<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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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她跟现在的李弘一般年纪。 所以,她一定要来到东宫看看李弘,就像哥哥不论参加了多么残酷的战斗,都会第一时间打开地窖来看他一样,当时哥哥说过,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如果被关的时间长了,心智就会发生变化。 晋昌坊有好几个心智不全的人,就喜欢坐在垃圾堆上冲着别人傻笑。 娜哈不想让李弘也变成那个样子。 于是,就把大头妹妹塞给了李弘。 李弘抱着李思哭的好惨。 娜哈看到满地的圆葱,她对这东西远比对李弘更加感兴趣。 看到娜哈在拔圆葱苗,李弘连忙阻止道:“七月之后才能长好,现在**很可惜。” 娜哈瞅着只有根没有球茎的圆葱道:“什么都没有长出来。” 李弘连忙道:“会长出来的。” 娜哈怒道:“我哥哥给我吃的手抓饭里的圆葱我见过,是这么大的一个球,还很香。” 李弘连忙道:“你再等等,圆葱根会变大,到时候就有很香的手抓饭吃了。” 娜哈抓过看热闹的李思,摸着她的大头道:“能长得跟她的头一样大吗” 李弘惊恐的摇头道:“不可能!” 娜哈鄙夷的瞅着李弘一边用双手比划大小一边道:“我哥开始种白菜的时候只有这么大,后来就长的这么大,前前后后就用了一点钱。 崔嬷嬷都说你是败家子,一个破圆葱就害的好多将士战死了,花了三千多贯钱。” 李弘耷拉着脑袋道:“还不是你说当初在龟兹你哥弄的手抓饭有多好吃,圆葱炒羊肉有多好吃,我才给那边写信要圆葱的。” 娜哈拖着李思沿着圆葱地往屋子里走,长廊下站着几十个好奇的东宫属官。 这些天来,脾气变得无比暴躁的太子殿下耷拉着脑袋提着一个硕大的竹篮跟在后面,跟早上那个还因为早饭问题大发雷霆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长孙无忌真的是你的阿祖吗”进了屋子,娜哈就让李思关上门,坐在椅子上问李弘。 听到娜哈又问起这个让他汗颜无地的问题,李弘恨不得一头扎进圆葱地里,把自己当圆葱种下去,看看脑袋上能不能长出一个圆葱大小的包来。 “能不能不要问这件事,我喝稠酒,喝多了。” “给你喝稠酒的那个人你弄死了吗” 李弘摊摊手道:“没有,当时酒宴上的人太多了,我没有记住是谁给我喝的酒。” “咦,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让你喝的酒吗另外,他们没有阻拦你这个小孩子喝酒吗” 李弘尴尬的道:“他们被我父皇杖毙了。” 娜哈白了李弘一眼道:“跟你一起喝酒的人呢” 李弘叹口气道:“太多了。” 娜哈怪叫一声道:“呀呀呀呀,多蠢的家伙啊,连猴子阿爷都不如。” 李弘瞅着娜哈道:“猴子阿爷很聪明,很厉害的好吧,我年纪小不如他也是应该的。” 娜哈立刻凑到李弘跟前,眼对眼的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猴子阿爷是傻子。” 李弘身子向后仰,拉开跟娜哈的距离道:“那个时候我觉得很厉害,现在觉得我很傻。” 娜哈装模作样的叹口气道:“我哥哥就快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你变傻了,也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李弘靠着娜哈坐下来道:“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话说出口,所有人都在大笑,我已经知道不妙了。” 娜哈冷哼一声道:“当时为何不把那些发笑的人给杀掉呢” 李弘皱眉道:“杀人” 娜哈点头道:“在龟兹城打仗的时候,有人对我起了坏心思,我哥跟猴子阿爷,就通过地道把他们全部都给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我哥当时还说,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我了。 还告诫我说,一旦发现别人对你不利,想要害你那就要果断的出手,在他害你之前先弄死他。 人家都开始害你了,你还不弄死他,怎么,留着那些笑话你,害你的人过年吗” 李弘为难的道:“我被圈禁了,没办法杀他们。” 娜哈觉得李弘简直愚蠢透顶,就在他的脑袋上拍一巴掌道:“当初那些想要害我的人那么多,我自己能杀掉他们吗” 李弘摇头道:“不能。” “既然不能,他们是怎么死的” “你哥跟老猴子杀……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杀不掉他们,就该让我父皇跟我母后帮我杀” 娜哈脸上露出笑意,强行拽过李弘摸着他的脑袋道:“这就对了嘛,你是小孩子,犯错是必然的事情,你不会真的认为长孙无忌就是你阿祖吧” 李弘坚决的道:“我阿祖是太宗皇帝,我是喝了酒,不知怎么的就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 “你把这话跟你父皇说了吗” “没有,当时父皇暴怒,光顾着打我了,把我打得好惨,只想忍着痛不喊叫。没有说。” 娜哈掀开自己带来的篮子,取了一块芡实糕给了李思,又给了李弘一块,最后自己拿着一块得意的道:“这一点你父皇就不如我哥,我哥一般都是把事情问清楚之后,才开始揍我的,还给他自己立下了一个规矩,一天之内最多只揍我一顿。 他这是担心一天揍我好几次,一时失手,把我打死了他就没有妹子了。 你也可以把这道理告诉你父皇,一天最多揍你一顿,这样你就能多活一段时间。” 李弘咬着绵软甜蜜的芡实糕想了一下道:“我这样跟父皇,母后求助,会不会显得很没有本事” 娜哈道:“不知道,反正我弄不好的事情是一定会求我哥或者求猴子阿爷帮忙的,直到现在,家里人没人看不起我,我哥还夸我聪明。” “我父皇骂我愚蠢。” “我哥经常骂我蠢得跟猪一样……” “我母后也骂我,说我不堪大任。” “我嫂子,经常觉得我以后可能会嫁不出去,你看我在意了吗” 李弘看着娜哈那张得意地脸,很想说,云初跟虞修容说的是事实,他是被冤枉的,话到口边,又觉得自己在长孙无忌家干的事情确实有点愚蠢。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就忍不住朝太极宫方向看过去,有了娜哈的事情在前面垫底,他忽然觉得向自己的父亲服软,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 父亲那一关很好过,只要认错,服软,最多再挨一顿臭骂这件事就过去了,主要是母亲……想到这里李弘就觉得后背很痒。 娜哈跟李思见他用力的在柱子上蹭后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只要想起母亲,后背就会奇痒无比。 两人掀开他的衫子,四只手一起帮他抓挠,半天,这股子奇痒才消退下去,只是后背上一片嫣红,上面还都是李思跟娜哈下手不知轻重抓出来的印子。 “你这么怕你母后吗”娜哈抠着指甲缝里的李弘身上的皮屑不解的问道。 “我不怕,就是一想到要面对母后,我的后背就奇痒无比,还不如直接挨一顿打来的痛快。” 中午时分,李弘留娜哈跟李思吃饭,饭菜弄得非常的丰盛,也非常的和娜哈跟李思的胃口。 东宫的厨子本身就是来自于晋昌坊庞大的厨娘队伍,中午太热,主食就是麻油鸡丝凉面。 在吃了两口凉面之后,娜哈瞅着李弘道:“你这里有米酒吗” 李弘听到酒字,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为难的道:“应该有。” “喝一点。” 李弘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才吃完喝酒的亏,不能不长记性。” 娜哈道:“你要是酒量很好,就不会出上次那样的错事了,慢慢喝,让酒量变得好起来,我哥他们喝酒都是一坛子一坛子的喝,也没见因为喝酒干出什么不对的事情来。” 李弘瞅着娜哈那双满是狡黠之色的蓝眼睛,果断的摇头道:“如果说你前边说的话还算有些道理,那么你现在出的主意,必定是一个足以让你哥哥,嫂子揍你的坏主意。” 娜哈果决的道:“你不喝,我喝!” 于是,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在六个侍卫的护送下,从东宫里驶出一辆马车,马车后面拴着娜哈的乌骓马,而马车里躺着两个面色潮红且呼呼大睡的醉鬼。 目送马车远去,李弘设想了一下娜哈睡醒之后将要面临的场面,就忍不住呵呵笑了一阵子。 回到书房看了一会书,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抄写了一篇大字之后,就对太子洗马吴征道:“去太极宫传信,就说太子问父皇安。” 吴征道:“殿下如今尚在圈禁中,不得见驾。” 李弘瞅着吴征道:“当日在赵公府上,我记得劝我饮酒的人中间,就有你吧” 吴征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道:“臣下不敢!” 李弘跳上座位,再一步踏上书桌,俯视着吴征道:“你的三族被诛定了。” 第一章 正文 第一百章闯大祸了 云家的清晨,是在娜哈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开启的。 崔氏哆嗦着嘴巴几次想要进去掩护一下娜哈这个孩子,每一次都被夫人的大丫鬟紫鹃给拦住了。 “夫人说了,她今天要是不能把娜哈偷酒喝的毛病给一次除掉,她就不准备姓虞了。” 崔氏继续哆嗦着道:“那也不能往死里打啊,郎君回来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夫人说,本来不准备打的这么重,谁让她自己偷喝酒也就罢了,还让李思一起喝,那孩子的心智本身就有问题,昨天喝酒,尿了一床。” 家里面的大夫人发威了,全云家的人就只能站在院子里干看着,尽管人人都喜欢娜哈小娘子,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敢阻拦。 “虞修容,我告诉你,打两下就成了,我不还手,你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哎哟……你拿我的棒子砸我……我跟你拼了。” 说完话,娜哈的闺房里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斗殴声。 刘义焦急的搓着手问崔氏:“娜哈小娘子的武艺大进,夫人能打的过她吗” 崔氏道:“夫人自幼练武,那也是下过苦功的,娜哈小娘子练武,就是三天两头的事情,说她武艺大进,那都是在拍马屁呢。 郎君在家的时候她还能抡几下棒子,郎君不在,你看她碰过刀剑吗” “这么说来,小娘子还是打不过夫人是吧” “你也不看看夫人是什么人,没把握的事情她会干吗既然动手了,那就有十成十的把握拿住娜哈小娘子。 我在这里就是担心她们出手没轻没重的,在肉厚的地方打几下没问题,这要是不小心破了相那就麻烦了。 肥九,肥九,你是个死人啊,也不知道进去劝劝。” 肥九的麻皮脸从月亮门边上探出来,冲着崔氏道:“我是外宅男,怎么能进内宅这事我可管不了。” 耳听着屋子里娜哈的叫声越来越尖利,崔氏四处看看,发现刚刚睡醒的李思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两个仆妇也抱着刚刚收拾利索的云瑾兄妹从屋子里的出来。 这都是一些喜欢看热闹的。 崔氏的眼珠子转一转,就拖着李思,被她送进了娜哈的屋子,紧接着李思的嚎哭声就从屋子里传来,看样子这孩子也没能逃脱虞修容的魔爪。 崔氏又把云瑾兄妹赛进娜哈的房间之后,里面的斗殴声终于停止了,只是云瑾兄妹哭的很是厉害。 没热闹看了,围在月亮门那一边的外宅男纷纷散去,内宅里的仆妇们也假装很忙碌的样子立刻散开了。 就剩下崔氏跟管家刘义,心有余悸的瞅着娜哈的房间大门。 威风八面的虞修容抱着云瑾兄妹,腿边还跟着一个爱哭鬼李思从屋子里走出来。 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崔氏道:“去,给她拾掇拾掇,今天这件事没完。” 暴怒之下的虞修容没人敢不害怕,家中的老人崔氏也几乎是贴着墙根溜进了娜哈的房间。 等崔氏进了房间,就看到穿着睡衣的娜哈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打滚,地上还丢着那根属于娜哈的棒子。 崔氏扑上去抱住娜哈,掀开这孩子的裤子,发现她的屁股已经被打的紫青紫青的。 慌忙往娜哈嘴里塞了一块糖,这孩子才停止了嚎叫,只是眼泪鼻涕已经把一张小脸都给糊满了。 崔氏心疼的道:“我的小娘子哟,你就因为喝醉酒了,就把你打成这样” 娜哈抽抽搭搭的用崔氏的衣服擦擦脸道:“李弘把一个叫吴征的人给杀了,连带吴征的全家。” 崔氏不解的道:“死一个不认识的吴征,关我们家何事呢” 娜哈抽噎着道:“昨天不是去见李弘那个笨蛋了吗,就觉得他被人欺负,光是忍受着很没有出息,就告诉他谁欺负他,他就该把欺负他的人弄死,结果这个蠢货等不到天黑,就把一个叫做吴征的人全家给杀了。” 崔氏听说是太子杀人,就浑身哆嗦个不停,她以前的家就是这么没的。 崔氏紧紧地抱住娜哈道:“我的心肝哟,以后可不敢给人胡乱出主意了。 尤其是太子,别看他还小,皇家的龙娃子生下来就比老虎大,会吃人的。” 娜哈抽噎着道:“不关我事,我只说谁欺负我们,我们就杀谁,谁让那个吴征欺负李弘的,死了也活该。 我跟哥哥在西域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也没有人说我们的不是。” 这话让崔氏无话可说,没道理在西域能干的事情,在长安就干不成。 同时,她也明白了,虞修容今天之所以重责娜哈,是不愿意让娜哈深度参与到皇家事物里面去。 不论是虞修容,还是她都以为娜哈去找李弘,不过是加深一下两家人的情谊,万万没有想到,李弘竟然会真的愿意听娜哈的建议,一出手就毫不容情的杀了吴征全家。 太子年幼,自然不能直接下令诛杀吴征满门,但是,他的父亲可以,他的母亲也可以。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所以说,娜哈今天这顿打其实挨的很冤枉。 安顿好娜哈之后,崔氏来到虞修容房间,见李思带着两个小的在屋子里的玩耍,虞修容则愣愣的坐在床上。 见崔氏进来了,就道:“打的重吗” 崔氏低声道:“没有伤到骨头。” 虞修容道:“其实今天这顿打,应该是我挨的,只是听到吴征满门被斩杀的消息之后,我吓坏了,不由自主的去打了娜哈。 她哥哥把她疼爱到骨子里去了,虽然经常打她却从未真正打过她。 我今天做错了,现在只希望这孩子别怨恨我。” 崔氏道:“娜哈这孩子天性善良,不会记恨夫人的,再说了这一次也有娜哈的错。” 虞修容摇摇头道:“娜哈没有错,她跟李弘说的话,其实就是她跟哥哥在西域的生活,没有说谎话,也没有怂恿谁,她就是觉得李弘受欺负了,想要帮自己的朋友出口气。 是我怂恿她去曲江攀附皇后,也是我促成娜哈去了东宫,最后闯出来的祸事。” 崔氏道:“这不关夫人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最终会变成这样。” 虞修容摇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当日太子在很多人面前被诱骗者说了那么一句话。 太子是陛下跟皇后的心头肉,责罚之后自然不会起什么换掉太子的心思。 既然太子已经被责罚过了,按照皇家一事不二罚的做事方式,太子没事,那么别人就该有事了。 以陛下跟皇后的做事法子,当时在那座厅堂上听到太子说那句话的人,没有一个能活。” 崔氏又哆嗦了一下道:“当时可是正在给赵国公长孙无忌祝贺生辰,难道说,陛下,皇后,连赵公都不愿意放过吗” 虞修容叹口气道:“夫君走之前的晚上,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夫君话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可与长孙家有染。 那时候,我还嘀咕呢,长孙无忌乃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不说,更是苦心孤诣的将陛下扶上皇位的第一功臣,本人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按理说,陛下不会想着对付长孙无忌。 现在看来,夫君的话是对的,吴征是长孙无忌亲自推荐到太子身边充当太子洗马的心腹之人。 既然陛下拿此人开刀,且不给吴征任何求援的机会,太子黄昏时给陛下问安,二更天的时候,吴征全家就已经人头落地。 我觉得,这不像是陛下一时之怒,而是早有预谋,太子不过是陛下杀人的一个由头。” 崔氏道:“咱们家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虞修容瞅一眼崔氏道:“太子在发动的时候,担心咱们家出事,就在去太极宫请安的路上,派人送来了一封信,把前因后果如实告知了我。” 崔氏道:“也就是说妇人殴打娜哈这孩子……” 虞修容瞅着崔氏道:“你跟大肥陪她一起去栖云寺养伤,直到她哥哥回来,再回家不迟。” 崔氏点点头道:“老奴这就带着小娘子去栖云寺,寻找玄奘大师,夫人,家中的事需要向玄奘大师隐瞒吗” 虞修容摇头道:“如实告知,在玄奘大师面前,云家不该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崔氏眼睛一亮,兹事体大,不容迁延,立刻就去催促娜哈的大丫鬟大肥收拾东西,她觉得娜哈小娘子,这个时候应该快快的走,只有进到栖云寺,就没有人敢来找娜哈的麻烦了。 等到准备好马车,丫鬟们把娜哈抬进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虞修容却把李思,云瑾,云锦一起塞进马车,冷着脸对一脸不服气的娜哈道:“看好他们,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胡乱动弹的云瑾不小心碰到了她受伤的屁股,娜哈嗷的叫唤了一声道:“虞修容,你把我打伤了,还让我帮你看孩子,你还是不是人啊” 虞修容道:“我打伤了你,你可以拿我的儿子,闺女出气啊,这个机会可真是太难得了。” 娜哈用双手束缚着最喜欢动弹的云瑾,冲着虞修容恶狠狠地道:“我们才是一家子姓云的,你一个外姓人想挑拨离间,没门。” 虞修容道:“那就看好了,他们才是你云家的根苗。” 第二章 正文 第一零一章我儿终于长大了 云初的家庙栖云寺里常年住着三十二个前来挂单的和尚。 这些和尚住在栖云寺,却不吃栖云寺的饭食,也不跟外人打交道,甚至连话都不说。 平日里不是坐枯禅,就是打熬筋骨。 这些人的生活范围的中心永远都是玄奘大师,他们会以玄奘大师为中心散落在方圆一里的地方。 只有在每个月初一的时候才会听玄奘大师讲经。 这些和尚不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不过每个僧人看起来都孔武有力,应该是武僧才对。 其中以嵩山少林寺来的僧人最多,所以这些僧人的统领便是少林寺的觉明大师。 当年太宗在洛阳与王世充大战的时候,少林寺的武僧帮过太宗,因此这座寺庙是大唐唯一一个可以拥有铠甲的寺庙。 虞修容听丈夫说过,少林寺里的铠甲与大唐的扎甲不同,是古铜色铠甲,重达八十余斤,听说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特点。 虞修容愿意把玄奘大师当做和尚里的皇帝,那些武僧就跟来京城“番上”的各地府兵是一个道理。 闯了大祸的娜哈这个时候最好进入栖云寺,躲在玄奘大师的麾下才是最安全的。 在大唐,真正可以说自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只有玄奘大师一个。 现在,玄奘大师似乎有些活得不耐烦了,老想着坐化,就这件事而言,不仅仅是云家人很担心,就连全天下的和尚们也非常的担心。 或者说,那些和尚们比云家人更加关心他们的领袖坐化成佛。 娜哈的马车是在两百多个万年县不良人组成的卫队的护送下来到了灞上。 就算长孙家很难缠,他们也没有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用大量的人手来突袭娜哈的马车。 虞修容算过了,皇帝弄死了那个叫做吴征的人,长孙家必定会反击,不过,这个反击绝对不会冲着皇帝,或者太子去的,那样的话绝对是谋反没跑了。 如果长孙家不想谋反,又想这报复立威,那么弄死娜哈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虞修容能做的,就是将娜哈佛女的身份放大,安置到玄奘大师身边,顺便把自家的孩子一并送去寻找庇护。 至于自己,虞修容觉得不能跑,也不能离开家,否则会让人觉得云家很怕长孙无忌。 就算云家这个小家族真的很怕长孙无忌,这个时候也不能躲避,尤其是在夫君不在的时候,她自己坐镇云家,就表示云家在选择站到太子一边的时候,没有后悔,更不是什么见风使舵的卑鄙之家。 在长安,人人都有立场,李绩的立场是皇帝李治,许敬宗,李义府的立场是皇后武媚,那么,云家站在一向跟他家亲近的太子的立场上,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种行为在大唐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者说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帝也默认百官这样选择,只要投靠皇后跟太子的人不要超过投靠他的人就好。 这是一种政治平衡。 灞上,如今就是云家的,虽然这里很荒凉,到处都是历朝历代留下来的残破坟茔,现在这片死寂之地,被棉花装扮的如花似锦。 就连那些被棉花簇拥的残破石碑,在阳光下看起来也似乎只有古朴没有了苍凉的意思。 棉田道路旁有一个小小的棚子,棚子里坐着一位被太阳将皮肤晒成古铜颜色的僧人。 看到这个僧人之后,不良人就集体向后转回城了,崔氏提着一只老大的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烧鸡,一个红烧蹄膀,放在僧人身边的钵盂里,又取出一小坛子醪糟,摆在僧人身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僧人双手合十致谢,依旧一言不发。 娜哈在马车里喊;“给他杀毒药,给他杀毒药,这个大小眼最喜欢喝烈酒。” 崔氏愤怒的对马车里的娜哈道:“休要亵渎大师。” 娜哈道:“他现在修闭口禅呢,不能说话,否则他一定会要杀毒药,才不会要你的醪糟汤子。 烧鸡跟蹄膀就该配烈酒,而不是配甜了吧唧的醪糟汤子。” 僧人面无表情,不过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微微失望之色还是表明,娜哈说的很对。 武僧们可以喝酒吃肉,这是太宗皇帝准许的,整天茹素的人哪来的力气打熬筋骨。 崔氏终究没有如娜哈的愿望,只要看到僧人坐禅的棚子,就送鸡,送肉,送醪糟,没有送杀毒药。 进入栖云寺之后,这里的僧人就活泼多了,很多小和尚都是在娜哈的欺负下成长起来的。 所以一看到娜哈的马车,就跑过来把光头探进马车里,他们已经听说了,娜哈是被她嫂嫂打的下不了地。 娜哈趴在马车里,两边的车窗上塞满了小光头,大家都很渴望看到娜哈被打的烂糟糟的屁股,可惜,那里被崔氏盖着小毯子,啥都看不见。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一次我要住很长时间,等我伤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看到一向凶悍的娜哈如今小猫一样趴在厚厚的毯子上,小和尚们就嘻嘻哈哈的走了。 因为崔氏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僧衣跟鞋子。 娜哈被小和尚们抬到玄奘大师面前的时候,娜哈就开始大哭。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玄奘大师的眼珠子变得漆黑如墨,跟婴儿的眼珠子一样,纯洁,无暇。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会来,这就是这个世界存在并一路向前的原因。 该来的我们挡不住,不该来的我们阻止不了,这就是我们一心求解脱的意义所在。 打开你的心扉,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你造的因结出来的果实。 所以,娜哈,好好地享受吧,酸甜苦辣咸这五味缺一不可,就看你如何调和五味,让它产生各种各样的新的滋味,时间长了,你就能从中得到无穷的乐趣。” 娜哈翻一下眼睛道:“我比较喜欢甜。” 玄奘笑着用手抚摸一下娜哈的脑袋道:“痴儿,甜,不过是一种错觉。” 娜哈从袖子里翻出一块麦芽糖塞玄奘嘴里道:“不是错觉,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玄奘咬着麦芽糖笑道:“你说的很对,麦芽糖确实很甜,我刚才是在胡说八道。” 娜哈大笑道:“我哥哥说还有更甜的东西呢,甘蔗,你说过没有我哥哥说把甘蔗榨汁水,用大锅熬煮,最后加进去石灰,就能得到糖霜,比麦芽糖甜的太多了。” 玄奘笑道:“喜欢甜,就追求甜,很好,很好。” 娜哈小心的挪动一下身子,小声道:‘我这一次可能闯下大祸了,崔嬷嬷说,有人非常恨我,还要杀了我,我就跑你这里来避难了。” 玄奘笑道:“很好啊,有因有果就是好事情,老僧现在最怕的就是一些没有因果的事情,突然发生。” 娜哈自然是听不懂玄奘话语中的玄机的,不过玄奘既然都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事情来面对,娜哈觉得自己在脱离了嫂嫂的管束之后,应该能过一段快活的日子。 所以,这顿打也没有白挨。 皇家吃饭的时候,一般情况下皇帝一桌,皇后一桌,李弘这个太子也有一桌。 只不过餐桌上饭食的种类,数量有所不同罢了。 李弘总是看他父皇的餐桌,武媚却一直看着李弘,至于李治的注意力全在那头巨熊身上。 眼看着一只烤鸡全部进了巨熊的嘴巴,吃完之后,武媚又把自己的烤鸡也贡献给了巨熊。 李弘见状,就把自己餐桌上的烤鸡,撕成两半,一半给了父亲,一半给了母亲。 见巨熊还要抢夺,就踢了巨熊一脚。 李治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儿子道:“你想干什么呢” 李弘道:“孩儿觉得有些对不住娜哈。” 李治道:“人家进了栖云寺,有枯禅僧们护着,要是再出问题,那就没办法了。” 李弘见父亲又开始把鸡腿往巨熊嘴里塞,就转过头瞅着母亲道:“孩儿想把娜哈接进东宫。” 优雅的撕扯着鸡肉的武媚道:“你要娶她吗” 李弘摇摇头道:“明显不合适。” 听李弘这么说,李治再一次将目光从巨熊身上转移到儿子身上,淡淡的道:“脑袋还算清醒,不过,太子妃不成,侧妃还是可以的。” 武媚径直摇头道:“如果是太子妃,玄奘还有可能答应,至于侧妃,莫说玄奘不同意,云初都不可能答应。” 李治想了一下道:“也是,太子妃非汉家女不可。” 武媚道:“可惜了。” 李治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换一种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李弘不明白父亲跟母亲在打什么哑谜,就小心的道:“孩儿能去栖云寺见见娜哈吗” 武媚道:“不行。” 李弘见母亲一口回绝,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他知道,如果继续纠缠下去的话,不但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孩儿还想杀一些人。”李弘退而求其次。 李治嚼着一根说不上来名字的蔬菜,吃下去之后才淡漠的问道:“杀谁” 李弘道:“所有诱骗孩儿出丑的人,以及所有见过孩儿出丑的人。” 武媚在一边拍着手掌道:“我儿终于长大了。” 第一章 正文 第一零二章封侯非我愿 原高句丽大王城是由平原城与山城相互依附组建成的都城,这个城池群还包括国内城和丸都山城。 这是高句丽最早的都城,整个高句丽在这里延续了五百年之久。 所以,在大王城外,足足有七千多座高句丽时代的墓葬。 当然高句丽人修建的那座令唐人羞耻万分的京观,也在这里,虽然太宗攻伐高句丽的时候,曾经把这里的隋人,唐人残骸烧成灰带回国内安葬了。 但是呢,上一次办事办的匆匆忙忙,没有干彻底,这一次要彻底清除那座京观留在世上的最后证据。 在李绩的一声令下,班师还朝的二十八万大军,刻意转道大王城,由民夫们挖掘那座京观的残余部分,将收集到的尸骸烧成灰,装匣子里带走。 然后唐军又开始漫山遍野的挖掘高句丽人的祖坟,找到骸骨之后,就填进京观原来的位置上,封土成丘,这样一座新的京观就成型了。 李绩还在这座封丘上勒石刻字,名曰——大唐李绩灭高句丽于此。 还下令军中的铁匠门融化两万斤铁,给这座封丘戴上了一个铁帽子。 事实上,大唐李绩灭高句丽,大唐李绩灭新罗,大唐苏定方灭百济这样的石碑,在辽水以东稍微高一点的山崖,稍微重要一点的地方,都有这样的石刻。 眼看着李绩呱呱大笑着将酒樽中喝了一半的杀毒药泼在刚刚刻好的石碑上,裴行俭就低声对站在身边的云初道:“老子破了那么多的城池,早知道,就该在那些城池上刻裴行俭破城于此了。” 云初抬头看看李绩在巨丘身上一边舞剑,一边唱着不着调的曲子,非常投入就对裴行俭道:“这是人家的战场,等你那一天统领百万大军,纵横天下的时候,再勒石纪念也不迟。” 裴行俭又道:“我们打下来的地盘,这一次全部交给河北地的人守着,某家觉得不妥。” 云初道:“此次东征,几乎吸光了河北地的民脂民膏,不给补偿是不成的。” 裴行俭道:“一次剿灭三韩,从今后,放眼寰宇再无敌手,想要再立军功就难了。” 云初道:“有的是机会立功,反正突厥人总是会反叛,西域总是会动乱,吐蕃总是没事干就跑下山骚扰我们,金法敏带着人跑了,迟早会回来报仇的,所以呢,你以后有的是仗可以打。” 裴行俭瞅瞅端着酒杯坐的笔直的薛仁贵,对云初道:“此战人家才是最耀眼的大功臣,你我兄弟一个栽在百济,一个栽在新罗,只有人家才是真正的举世无双的悍将,想想就来气啊。”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我是万年县县令,你是长安县县令,两个文官跟一个武将争夺什么天下第一,有损我等仕人身份。” 裴行俭道:“我就不信你能如此的心平气和。” 云初举杯朝薛仁贵邀饮,薛仁贵也举杯应和,其余将领见云初邀饮,也纷纷举杯应和,唯有郭待封将头转过,装作没看见。 然后,云初就把酒杯丢过去砸在郭待封的脸上,又举着屁股下面的小胡床三两下,将郭待封按在身下,一顿小胡床没头没脸的砸下去,虽然郭待封拼死抵抗,但是云初此时早就变成了一个手长腿长,力道千钧,且打人经验丰富的不能再丰富的猛将,郭待封那里是他的对手,在腰部连续受了两下重击之后,就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硬抗来自云初的殴打。 眼看这家伙已经口鼻流血,惨不忍睹,云初才放过他,将他提起来怒吼道:“你敢羞辱我!” 郭待封张开满是血的嘴巴道:“有种你就打死我。” 云初道:“等你伤好之后,我会再打一遍。” 郭待封咆哮道:“爷爷等着!” 郭待封无辜被打,其余将领看云初的眼神也就没那么和善了。 云初眯缝着眼睛,环视一周道:“想要替郭待封鸣不平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了。” 见云初如此的强势,几个年轻将官刚要站起来,就被同伴按住,一时间,场面安静的出奇。 明明这边已经开始打架了,李绩还在舞剑,喝酒,吟诗,契苾何力,高侃,庞同善这些大佬们装作没看见,各自搂着高句丽美人,新罗美人,百济美人喝酒吃肉好不逍遥自在。 如果说战前,李绩的军威无人敢触碰,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人人都知道李绩回家之后,就是一个告老还乡的结果,对他的畏惧自然也迅速的消退。 见一众大佬们装作没看见,众人又把目光落在薛仁贵,裴行俭以及程名振三人身上。 结果,薛仁贵忙着喝酒,裴行俭忙着跟王方翼说话,至于程名振,在云初殴打郭待封的时候,还刻意的向外挪一下屁股,给他们腾出一个宽敞的地方好动手。 老的在装傻,新一代的首领们假装看不见,所以众人想为郭待封出头的心思也就淡了。 让云初在大军班师还朝的路上,真正的立威一次。 丢开郭待封,云初安然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温柔就小声道:“下手轻了。” 云初低声道:“看他那副怂样,下不去重手。” 温柔冷笑一声道:“别看他们现在威风凛凛,他们的威风都是麾下将士们给的。 等到一路回家,一路散兵,到长安,也是我们跟裴行俭麾下的兵马最多,到时候,他们算个屁啊。 我家老祖来信说,长孙无忌那边已然不稳当了,天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跟长孙家有勾连,一次性撇清关系最好,免得回到长安之后,再让这些人借着一起作战的交情,拉着我们干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云初点点头,自己刚才之所以殴打郭待封,就是出于这个切割的目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李治喜欢折冲都尉,也信任折冲都尉,这些人麾下的折冲都尉们有权力上奏疏给皇帝,这里面很多混日子的将军们都未必有这个权力。 回到长安之后,或许会升官,或许会发财,然后塞长安十二卫里当一个将军,部将,裨将一类的,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在长安游荡,直到下一次再起战事,再接着被皇帝指派出去打仗。 这些人的公事不多,私事却层出不穷,平日里就喜欢勾勾连连的,但凡是皇帝在处理谋反一类的事情的时候,总能带走几个这种无所事事喜欢到处勾连的人。 薛仁贵见云初安静下来了,就走过来道:“也没有必要为了避嫌,就这么对待同袍吧” 云初道:“你要喜欢跟他们混一起,别怪我在你被斩首,抄家的时候笑出声来。” 薛仁贵皱眉道:“都是大唐的功臣,不会如此不堪,以后但凡是领军出战,还要跟他们合力作战,你这样切割的干干净净,以后,无人支持怎么办”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们以前就说过,军人最好纯粹一些,挥舞干戚保家卫国的人,当然值得我们去尊敬,如果作战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这种人有多远,就从我身边滚多远,多看一眼都污了我的眼睛。 最后劝你一句,以后出战的时候,最好找几个好的伙伴,身为将军,最可怜的事情就是没败给敌人,却被自己人给坑死。” 一直在偷听他们谈话的裴行俭凑过来道:“这次回京,我们几人必定会升官,你还打算守着你的万年县吗” 云初道:“我此次出战,一个是不放心把我万年县百姓放在别人手中,再者就是想为大唐开疆拓土,洗涮耻辱,如今两个目的都已经达成了,至于升官发财,说句大实话,云某还没有放在心上。” 裴行俭狐疑的瞅着云初,他一直都觉得云初不像他话语中那种伟岸高大,无私的人。 但是,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云初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就摇摇脑袋道:“我这一次回去之后,准备去吏部考功司当主事,干两年熟悉之后,就打算弄一个吏部侍郎干一干,要是以后遇到为难事,大可来找我。” 云初瞅着薛仁贵道:“你是怎么安排的” 薛仁贵道:“新成立的千牛卫一直没有大将军,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谋到这个位置。” 裴行俭道:“你想要这个位置,那么你就要在爵位上让步了,陛下如今对侯爵以上爵位看的很严,给了你千牛卫大将军的位置,你的侯爵就危险了。 云初跟你不一样,他如果对实职没有要求的话,封爵就会变高。 可惜他以前是白身,这一次武勋必定是上柱国,爵位封伯的可能性最大,如果能弄一个关内伯的爵位,也很不错了。” 云初摇摇头道:“万年县令就很好了,我不在乎这些。” 薛仁贵,裴行俭见云初表现出来的淡漠模样不像是假装,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惭愧,跟云初跑出来作战不一样,他们出来作战,唯一的目的就是——马上封侯! 等李绩疯够了,这场酒宴也就结束了。 温柔瞅着云初道:“你真的不在意吗” 云初看着温柔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温柔愣了一下道:“哦,明白了,这就是你常说的当婊子立牌坊吧” 第二章 正文 第一零二章 我不想管闲事 只要不牵涉战事,云初还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这一点不论是黑齿常之,还是沙吒相如,亦或是高文他们都能切实的发现——云初从来都不是那种过河拆桥,或者卸磨杀驴的人。 就连王家三兄弟,也在云初身上感受到了伟大的人格魅力。 因为云初并没有因为三韩战事结束,就亏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的战功,云初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亲自送去了中军的行军司马手中。 高文在大行城投降,并且苦心孤诣的给大唐兵马筹备粮草,物资,并且在抓获高藏王一事上有特殊表现这样的事情,云初也写的清清楚楚,交到了行军长史手上。 王家三兄弟在辽东组织奴兵,给云初部大军非常大的帮助的事情也一并呈上,建议消除王家三兄弟的贱籍,准许全族迁徙长安。 以上事情都是云初正大光明做的。 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则是温柔私下里做的,为此高文以及王家三兄弟的财产缩水了八成以上。 所以,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这些人对云初非常的尊敬,对温柔则难免心怀怨愤。 八月,又到了辽东阴雨绵绵的时刻,道路泥泞难行,好在是胜利班师,所有人都渴望早日回家,再难的路这个时候也就不算什么了。 渡过辽水的时候,程名振留下来了,他成了大唐营州都督府的大都督,算是一个很好的官职,也就比他爹的官位差了一级。 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皇帝说了,要他在三年之内将辽东乱七八糟的人能收拢的收拢,不能收拢的人就地清除,不做完这件事,他回京担任官职的希望渺茫。 去除程名振手中的一万两千人马,队伍最长的一军,就是云初的队伍。 他的队伍之所以长,不是因为人多,而是携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支四千人的队伍,从头到尾拖了足足五里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家在百济,在新罗,在高句丽,在大行城弄到的好东西自然是要带回去的。 为了这些东西,万年县的府兵们宁愿用自己的身体给这些车马垫路,也不能把这些舍命得来的好东西丢弃在在半路上。 就在云初军队过了燕州的时候,李绩病倒了,不得已,只能把大帅接到云初军中养病,顺便让老何带着一群御医给好好地看一下。 事实上,李绩除过没事干就喝一些老何炖的人参汤,就没有喝别的药。 尤其是发现云初,温柔,高文,钟馗打的扑克牌之后,立刻就沉迷进去了。 有了这东西,漫漫的回家路就显得没有那么漫长,无聊了。 “你似乎看不起咱们打的这一场仗。” 李绩丢出一张牌毫不在意的道。 云初道:“没有,如果看不起这一仗,那就我连自己都看不起了,所以英公的话不成立。” “既然喜欢,为何总表现的有气无力的呢以你的本事本该表现得更好。 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仗” 云初瞅着李绩雪白的须发想了一下道:“我喜欢英公以前打的仗。” “你是说老夫跟太宗皇帝一起打的那些仗吗” “是啊,天下纷纷,群雄逐鹿,狼烟四起,百姓生于虎豹豺狼之中,大丈夫提三尺剑,结志同道合之豪杰,救万民于倒悬,解天下于水深火热之中。 斩豪强头,索奸雄命,扶正颠倒之乾坤,清扫漫天尘埃,裁昆仑雪山,让寰宇同此凉热。 恨不能早生五十年,与英公共同作战。” 李绩道:“说的很对,不过老夫当年可没有你这样的心思,我只想谋一个差事,弄一碗安生饭吃。 太宗皇帝或许有那样的雄心壮志,老夫是没有的,真的是一定都没有啊。” 云初道:“但是啊,您参与了。” 云初的一番话似乎勾起了李绩的一下心绪,将手里的牌丢下,叹口气道:“听闻,你此次不准备争功了” 云初道:“该是我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是我的一分都不要。” 李绩叹口气道:“是啊,是啊,你有一百万贯的银钱打底,就算其余攻城拔寨的军功尽数不要,也是我东征大军中功劳第一的人物。 真正看起来,你才是就任安东都护府大都护的第一人选。” “英公在责怪我没有将一百万贯的事情上报中军大营吗” 李绩摆摆手道:“你是不想给老夫找麻烦,这一点老夫明白,但是,别人明白吗” 云初大笑道:“我名初,自宇初,当然要干一些前人从未干过的事情才对得起我的名字。 一百万贯放在中军,人人都在谋算能从中拿到多少,恐怕就没有心思作战了吧 一群魑魅魍魉之徒,一群利欲熏心之辈,只要双眼被铜钱遮住,这世上大概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吧 大唐朝廷出资亿万,命我等平定来自东方的威胁,如此军国大事,大家还是多想一下该怎么杀敌,少想一些银钱,美人的得失。” “魑魅魍魉,利欲熏心这些话让契苾何力,高侃,庞同善他们听到了该有多么的伤心。 老夫不明白从何时起,军中诸将能让你如此记恨” 云初叹口气道:“我不喜欢目前的军队,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啊。” 李绩认真的道:“你如果不满意,那就去改造,如果不喜欢,那就按照你的喜好去重塑,千不该,万不该,直接放弃他们,这是对我大唐军队的不公,同时也是对我大唐军队的羞辱。 更是对你满身才华的浪费。” 云初摇头道:“大唐军队乃是大唐国之重器,岂能因为一个人的喜好,就推翻重来 这是陛下的责任,也是您这个检校兵部尚书的责任,不是我万年县令的责任。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我这一辈子能给长安贴满金箔,让他成为光明之城,财富之城,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而英公给的重任,我自忖承担不起。” 李绩苦笑一声道:“不出三十年,府兵必将分崩离析,看到这一点的人很多,不是只有你一个。 皇帝若是不管,府兵必定有沦为私兵之忧。 你们若是不管,老夫敢断言,你的下半辈子就等着打你们无穷无尽的仗吧,还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那种。” 云初摇头道:“以大唐现在的威势,平安个五十年还是可以保证的。 五十年后,我都到您现在的年纪了,还能干啥” 李绩想了一下五十年后的自己的模样,就叹口气道:“也是,到时候老夫的枯骨都可以当鼓槌使唤了。 来来来,继续打牌。” 一直装作不存在的温柔跟钟馗,也立刻就活泛过来了,忙着洗牌,抓牌,说真的对于这个打牌游戏,他们也是真的喜欢。 时间进入九月之后,长安的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灞上的棉花已经摘完了,所以柿子树上的柿子也就变红了,这里出产的柿子,就是长安有名的“火晶柿子”。 原本,在长安附近以临潼的柿子最佳,自从万年县的户曹开始推广万年县特产了,长安最好的柿子就变成了灞上的柿子。 以至于连临潼的柿子,现在都要打着灞上火晶柿子的名头才能卖一个好价钱。 这东西想要好吃的秘诀就是一定要被寒霜打一下,被寒霜打过的柿子,才能甜如蜜,不涩口。 到时候,往柿子上插一截麦杆子,轻轻一口,就能把整颗柿子的果肉都吸进嘴里,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万万不可被柿子核堵住麦管,那样就达不到一口吸溜干净的豪爽效果。 关中人吸溜火晶柿子,讲究的就是一口吸光,要用第二口的,一般不是关中人。 万年县第一特产,便是棉花,虽然万年县的地很少,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只有万年县的棉花才能制作最好的被子跟褥子,长安县的都不成。 至于别的地方的棉花,也不是不成,总归是不如万年县的棉花来的暖和跟松软。 万年县的第二特产便是大食堂,任何来长安的外地人,如果没有去大食堂走一遭,基本上这趟长安算是白来了,如果有机会参加一下晋昌坊八月十五游园,这趟长安就算赚到了。 如果有机会参加一下晋昌坊的上元节,那就不得了了,保证你这辈子都不缺少谈资。 而万年县的另一个特产就是万年酒,以前似乎叫做什么新丰酒,万年县官府通过二十年的努力,终于将这种酒成功的变成万年县的特产,这种酒的特点很多,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个酒适合豪饮。 不少的长安少年,往往一手牵着战马缰绳,一手举着大碗,咕咚咕咚一口气豪饮七八碗,再豪迈的将酒碗砸碎,然后长啸一声,再纵马归去,堪称是少年豪侠。 娜哈穿着一件红色小羊皮袄,洁白的羊毛从领口,袖口露出来,将她的小脸映衬的粉嘟嘟的。 她正仰头瞅着树上的柿子,昨夜下了一场早霜,也不知道柿子能不能吃。 第三章,天天学习中 正文 第一零三章女王陛下 娜哈已经十四岁了,昔日单薄的身材正在日渐饱满,身条也渐渐拔高,少女最美好的事情如今都在她的身体上逐一展现出来。 崔氏瞅着柿子树下正在伸懒腰的娜哈,欢喜之意油然而生,再回头看看那些鬼头鬼脑偷看娜哈的小和尚们,就觉得有些晦气。 提着扫把就把那些对男女之情半懂不懂的小和尚们给打跑了。 “以后不能出现在能被外男看到你的地方。” 打跑了小和尚之后,崔氏就觉得亏得慌,决心不让小娘子再被那些不相干的人看到。 女孩子长大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像昨日还结着花苞的杏花,被春风一吹就绽开了花蕾。 娜哈是不会在乎这些事情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眉心的莲花纹竟然显现出来了,虽然不是很真切,却隐隐约约的更加增添一分神秘。 早上去给玄奘大师送早餐的时候,大师用手指点了一下娜哈的眉心,说这朵莲花开早了。 娜哈也不知道这朵莲花为什么会在她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就突然出来了。 事实上她不太喜欢眉心的这朵莲花,相反她更加喜欢长安女子在眉心点的火焰纹,或者朱砂痣。 娜哈失望的看着树枝上的柿子,柿子上没有霜色,这就说明昨天的那一场霜冻,还不足以让柿子一夜熟透。 见娜哈双手插在袖子里的失望模样,崔氏就道:“你又不喜欢吃柿子,干嘛这么失望呢” 娜哈道:“觉明大师告诉我说,等树上的柿子熟透了,他就准许我看他的枯禅甲。” 崔氏道:“你看男人的甲胄做什么更不要说还是和尚们的。” “觉明大师说,这样穿上他们的枯禅甲一年不脱下来,就能力大如牛,纵跃如飞。” 崔氏瞪大了眼睛道:“你一个女孩子要力大如牛做什么要纵跃如飞又要干啥” 娜哈回头看着崔氏道:“这样的话,我就能在哥哥不在的时候,保护你们。” 崔氏连忙道:“我们好的很,不用你保护,小娘子也不需要力大如牛,纵跃如飞,听说郎君带着兵马已经过了函谷关,只要郎君回来,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的来欺负咱们家。” 娜哈瞅瞅自己不够粗壮的手臂遗憾的道:“我还是觉得力大如牛好一些,遇到不长眼的,一拳就能打死他。” 崔氏有些惊慌的四处瞅瞅,她总觉得小娘子之所以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完全是因为跟和尚庙的和尚待得太久的缘故,看样子只要郎君回来,就必须把小娘子带回晋昌坊。 回去之后,一定要请夫人在家里多办几次女儿家的聚会,让小娘子多跟别人家的小娘子相处一下,多少沾一点文气也好。 免得跟一群不说话的武僧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以为女孩就该力大如牛才是好样的。 李弘来栖云寺的时候,原本只想看一下娜哈就走的,结果被李思,云瑾兄妹给缠住之后,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机会见到娜哈。 主要是云锦喜欢他里衣上的刺绣,那块刺绣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五毒褂子。 五毒褂子上有一只翠绿翠绿的蛤蟆,结果云锦在没事干翻扯李弘袍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然后就爱莫难舍。 所以此时的李弘躺在一张躺椅上,身边围着一大两小三个孩子用小手指在他的褂子上指指点点,有时候还会把指头戳到他的肚皮上。 崔氏跟娜哈觉得她们两人安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很不对头,就跑到屋子里去看那三个孩子在干啥。 然后就看到了把自己的身体丢在躺椅上,充当三个孩子玩具的李弘。 李弘脸上没有半点不安,或者烦躁的表情,除过李思想用手指头抠他肚脐的时候,把妹子的手拍掉,其余时间都看手上的一本书。 崔氏连忙把三个孩子抱走,结果爱哭鬼李思开始嚎哭之后,云锦,云瑾也跟着一起哭泣,他们三个的哭泣声大极了。 李弘收起书本,从躺椅上坐起来,对娜哈道:“这就是我为啥不反抗的原因。” “所以,你宁愿被他们当玩具”娜哈很是吃惊,毕竟李弘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没耐心。 “我最近正在学习如何进行一场好的交易,比如刚才,我可以把肚皮贡献出来当他们的玩具,然后获得一段时间的安静,而我来栖云寺,就是来寻找安静的。 这与我的目的一致,所以就达成了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场面。” 娜哈撇撇嘴道:“你是没本事把他们三个哄好,这才把自己身体献出去让他们三个玩的。” 李弘摊摊手道:“你看这就是交易的真谛所在,以前师傅跟我说交易的时候,我那时候很不以为然,总觉得我是太子,根本就不用做交易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终于让我明白,在做一件事情之前,首先要考虑的是能否通过交易达成,如果不能,或者交易的代价太大,再考虑动用武力不迟。 娜哈,对不住啊,我没有想到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情,竟然会连累到你。” 娜哈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愿给你出主意的,我哥哥说,一件事情如果是自愿做的,不论这件事有好结果,还是坏结果,我都必须很高兴的去承受,因为这说明我已经有能力推动一些事情的方向了。 即便是错误,也是高级错误!” 李弘笑道:“我记得师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个前缀——自身如玉,不得误认为瓦。 意思是,在做一件事之前,首先要确保自身的周全,不得与砖瓦同归于尽。”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娜哈用指头抠抠鼻头道:“有这句话吗” 李弘点点头道:“我当时就在旁边。” 娜哈胡乱挥挥手道:“你说的很对,以后我不再给你胡乱出主意了,有好主意我要留着自己用。” 李弘笑道:“这样想就对了,不过,你觉得那些经国的好主意你能用的上吗” “当然能用的上,猴子阿爷说过,等我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会送给我一个国作为我的成人贺礼。 到时候,你要称呼我为女王陛下!” 李弘不满的道:“全天下都是我大唐的领土,你能在哪里当你的女王陛下” 娜哈嗤的笑了一声道:“我哥哥说了,大唐目前的领地很小,外边的还有更大的世界。” 李弘摇头道:“不可能。” 娜哈继续笑道:“一个大食国的地盘,就不比大唐小多少,继续往西,还有一个叫做骡马的国家,也不比大唐小多少。” 李弘瞅着娜哈道:“这不可能。” 娜哈毫不在意的道:“你去鸿胪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这种谁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李弘摇摇头道:“所有的先生只告诉我,大唐乃是天地之中央,我大唐为天下国中国,王中王,皇中皇! 就算外面还有一些番王,不久之后,也会向我大唐朝贡,成为我们的藩属国。 就算你当上女王,也会成为我大唐的藩属国,这是所有天下之国的最后命运。” 娜哈笑道:“等你能找到我的国再说。” 李弘紧张的道:“很难找吗” 娜哈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反正很难找,因为那是佛国,佛陀的国度。” 听娜哈这样说,李弘原本紧张的表情就消失了,无所谓的道:“我知道,佛国在灵山,也在每一个信佛的人的心头,去佛国的路可能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也有可能近在咫尺之间,有些人穷尽一生都寻找不到去灵山佛国的路径,有些人一睁眼,就已经身在灵山。 玄奘大师跟我母后讲法的时候,我就在一边伺候,母后问过灵山在何方,玄奘大师就是这么回答的。” 娜哈拍拍李弘的脑袋道:“那就好好地当你的太子,我好好的当我的女王,看看咱们谁可以把自己的国度治理的更好,百姓更加的富庶,安康。” 李弘大笑道:“这世上或许有比我强的人,但是我不相信这个人会是你。” 娜哈笑眯眯的道:“玄奘大师说了,我天生就该是佛国的女王,我天生就带着好运气,能带给身边的人纯洁,富足,安定,祥和的生活。 而你天生就是一个倒霉蛋。 你怎么跟我比呢” 李弘怒道:“我是大唐的太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倒霉蛋呢” 娜哈见李弘真的生气了,就哈哈笑着跑了,刚才的话她可没有开玩笑,因为哥哥曾经跟她说过,李弘就是一个倒霉蛋,一个差不多要当五十年太子的倒霉蛋。 李弘怒吼着去追娜哈,崔氏搂着三个已经不再哭泣的孩子,瞅着远去的娜哈跟李弘,揉揉眉心道:“刚刚还好好地说话呢,怎么转眼间就闹翻了” 嘀咕完毕,就一本正经的对脸蛋上还挂着泪珠的李思道:“我们不当什么女王,也不当什么太子,咱们就好好地当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娘子,寻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第一章,这几天话说多了,嘴巴长了一排溃疡,疼死我了。 正文 第一零四章二维还是三维? 老猴子断了条腿。 回来的时候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就是条腿长,条腿短的,走起路来拐啊拐的更像只猴子了。 于是,孙神仙就把他那条刚刚长得差不多快好的腿又给打断了,重新做了正骨,所以,他现在只能躺在云家,哪里都去不了。 不过,他喜欢这种不用动弹的日子,整日里只需要躺在软榻上睡觉,偶尔醒来瞅着窗外的树叶慢慢变,就能把天的时间打发掉。 屋檐上的落霜融化了,就有滴晶莹的露水从瓦面上滴下来,猴子的目光追着这滴水,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滴水檐下的石坑里摔得粉身碎骨。 因为刚刚睡醒,所以他的视力跟精力都是最好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滴被撞得粉身碎骨的那刹那。 那刹那其实挺好看的。 所以,那滴水死的挺值得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被越来越难以理解的玄奘师给影响的。 因为,玄奘师现在似乎正在酝酿种新的理论——死去的并非死去,活着的并非活着。 在生与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机缘,楼兰的消失不定就是消失,说不定是换了另种式活在天地间,玄奘师甚至认为世界不是幅画,不应该只有度跟宽度,应该还有堵墙,堵可以遮蔽所有人眼睛的一堵墙。 就像幅画所能表现的东西,并不定只是扁平的,还可以表现出种奇妙的立体感出来。如果再加上日出,日落,月升月落,沧海桑田,那堵墙就成了让平面图变得活泼起来的因素,老猴子无法理解玄奘大师这番近乎胡乱语的话,但是玄奘师说过,他曾经亲眼看到过那堵墙塌,还看到了那堵墙后面的世界。 并且还有证据! 玄奘大师这辈子就没有说过句假话,所以,在老猴子的自由心证之下,他就认为玄奘师说的话都是真的。 只是当他问及证据何在,是什么的时候,猴就能从奘师那双充满悲悯的眼睛中,看到头驴子的影像,那头驴的脸跟他的脸长得模样…… 虞修容带着群仆妇进来的时候,老猴子就收起沉思,看着仆妇们用一道帘子将他跟虞修容分开,虞修容在帘的另边恭敬问老猴子安,而仆妇们则在帘子的这边为老猴子擦拭身体。 这就是大户家儿媳妇伺候卧病在床的公公的方式,老猴子已经习惯了。 “再有六天,郎君就能回到安,家里也接到了鸿胪寺的令,要我们配合鸿胪寺在长安准备场盛的仪式,迎接将们百战归来。 听着虞修容在帘子那边絮絮叻叻的,老猴子就道:“我听说他们把辽东那片地杀的没了。在这种状况下,你应该多购买些手,等娜哈出西域的时候好起带。” 虞修容不解的道:“娜哈这孩子还小,还没有问亲,性子也是的,在兄的庇护下能过得很好,离开兄恐怕难以为继,猴爷为何要让娜哈出域独自生活呢?” 老猴子道:“谁告诉你娜哈只能托底于兄过活?这孩子秀外而惠中,胸中有大气,与尔等弱女子有天壤之别。 燕雀见雏鹰在草丛间飞腾笨拙不堪,就以轻灵快捷的小翅膀煽动着从维鹰面前飞过以为炫耀,却不知维鹰旦挥动巨翅,便可扶摇直上云霄。” 虞修容努立的回忆了下自己跟娜哈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叹口气道:“妾身实在是没看出娜哈是只维鹰,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不会飞且多嘴的鸭。 猴爷,就不要折磨这个孩了,就让她留在安,被父兄看管着找个出类拔萃的好夫君,好好地过辈。” 老猴子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轻易的下决断,等你丈夫回来,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安顿娜哈。” 虞修容叹息声,就从食盒取出给老猴子准备的饭菜,知道老猴子喜欢白米饭盖饭,就帮他将菜蔬盖在白饭上,添了碗汤,安置在小桌子上,跟老猴子招呼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今天被老猴子不客的指出,她虞修容就是只只能在草丛间,树林间跳跃翔的燕雀,这多少让虞修容有些不服……其实也不是不服气……而是因为对照物是娜哈,才让虞修容很不服气。 在她的眼中,娜哈就是个被云初,玄奘,老猴子他们宠溺过度的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自从东征军进了潼关之后,长安城就刻忙碌起来了,扎彩门,建台,选吉祥者,寻周正童男,童女,征集乐师,歌姬,舞女,布置长桌宴。 李治为了宣扬此次胜,特意开放长安宵禁,从军进长安那刻起,安城三日金吾不禁。 但是,在东征军还没有回到长安之前,长安奇怪的发现,整个长安城的宵禁越发的严厉了。 以前违反宵禁,最多打顿板就能过去的事情,现在违反宵禁就要被丢进牢房,严刑拷问他违反宵禁的目的,以及原因。 理寺的下子就变得匆忙起来,但是,狄仁杰不在其中,县丰裕口附近发了连串的百姓失踪案件,且迹可寻,鄂县县尉就,向理寺求救。 所以,狄仁杰就带着队大理寺的断案高手去了丰裕口,与鄂县县尉汇合。 听了县尉的解说之后,原本没有把这件案子当回事的狄仁杰这才重视起来。 这个案子非常的奇怪,失踪的全部都是成年男子,与往常失踪的多是妇孺的案有着孑然不同的特征。 等狄仁杰抵达丰裕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与他事先了解的有常的出。 开始的时候,县只上报了六宗失踪案,现在,仅仅是丰裕口的里长票报的失踪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十七。 也就是在发生了这么多失踪案子之后,这里的乡民就再也没有进过丰裕口。 在查过这十七唯的共同点便是同乡,失踪地点在丰裕口山谷,余者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点。 失踪的人口中间,有猎户,有农夫,有货郎,有皮匠,还有些砖瓦匠,最离谱的失踪的群中还有一老一小两个道。 狄仁杰没有在村落休息,第时间就带着进了丰裕口。 丰裕口地形严峻,崖壁陡峻峭拔,在山谷之中行走,脚下山沟溪流漏漏,流水淙淙,两岸崖壁峻,让屏凝息。 因为有道士失踪,丰裕口的和尚庙净业寺里的诸多和尚却安然恙,狄仁杰自然将查访的首要目标放在了净业寺的身上。 然而,对于净业寺,即便是狄仁杰身为大理寺丞也不敢不敬。 因为,这座庙住着位名日道宣的高僧德,此在安的僧侣之中,也仅次于三藏法师已。 道宣二十岁的时候,依止大禅定寺智律师受具足戒。 智首律师戒德清净,七众宗仰,博览三藏,频开律学讲坛,以四分律独步长安三十徐年。 有“钞疏山积,学徒云涌”之美誉。 按道理来说,有这样的高僧大德驻守的地,方圆百姓自然受净业寺庇护,没有可能会发这种烈性案件。 现在,这里有十七失踪,净业寺却不闻不问,这本身就常的不合情理。 等狄仁杰等来到净业寺,发现庙门虚掩,狄仁杰率先踏进寺庙才发现,净业寺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落叶,稍微查看下落叶的厚度,这里的落叶至少天以上没有清扫过了。 道宣法师最看重戒律,三皆为经麻所织,日中一食也只是豆之类。 出门则锡杖不离身,唯恐伤及大地众生。 长行不倒单,坐不倚床。 如何会允许落叶铺满净业寺而置之不理呢? 狄仁杰一行人匆匆的搜遍了净业寺,竟然发现,偌的净业寺里竟然个都没有。 不论是德高望重的道宣法师,还是下面刚刚受戒的小沙弥,个都没有找到。 最奇怪的地在于,这座寺庙并未有激战的场,要知道净业寺并非什么小庙,道宣也并非什么名之辈,寺庙中护法还是有十个八个的。 但是,就这样座寺庙的所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最让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在于,寺庙里除过没有僧之外,切都很正常。 狄仁杰甚在道宣法师的禅房之内,看到了道宣法师抄录了半的经。 只是瓦砚上的墨汁已经了,毛笔上的墨汁也已经干在笔头上了。 这绝对不是个读书或者个喜欢抄经的僧能容忍的事情,更加不会出现在戒律精深的道宣法师身上。 也就是说净业寺的僧是十天前失踪的,而丰裕附近百姓失踪的事情,八成跟净业寺僧失踪有莫大的关系。 净业寺有僧众百六三,周边失踪的七个百姓中,最晚失踪的个是六天前失踪。 最奇怪的是,就在昨日,鄂县县尉还在丰裕口山谷中寻找失踪者呢。 于是,狄仁杰解下挂在腰带上的水壶喝,瞅着县县尉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对你用刑?” 正文 第一零四章二维还是三维? 老猴子断了条腿。 回来的时候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就是条腿长,条腿短的,走起路来拐啊拐的更像只猴子了。 于是,孙神仙就把他那条刚刚长得差不多快好的腿又给打断了,重新做了正骨,所以,他现在只能躺在云家,哪里都去不了。 不过,他喜欢这种不用动弹的日子,整日里只需要躺在软榻上睡觉,偶尔醒来瞅着窗外的树叶慢慢变,就能把天的时间打发掉。 屋檐上的落霜融化了,就有滴晶莹的露水从瓦面上滴下来,猴子的目光追着这滴水,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滴水檐下的石坑里摔得粉身碎骨。 因为刚刚睡醒,所以他的视力跟精力都是最好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滴被撞得粉身碎骨的那刹那。 那刹那其实挺好看的。 所以,那滴水死的挺值得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被越来越难以理解的玄奘师给影响的。 因为,玄奘师现在似乎正在酝酿种新的理论——死去的并非死去,活着的并非活着。 在生与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机缘,楼兰的消失不定就是消失,说不定是换了另种式活在天地间,玄奘师甚至认为世界不是幅画,不应该只有度跟宽度,应该还有堵墙,堵可以遮蔽所有人眼睛的一堵墙。 就像幅画所能表现的东西,并不定只是扁平的,还可以表现出种奇妙的立体感出来。如果再加上日出,日落,月升月落,沧海桑田,那堵墙就成了让平面图变得活泼起来的因素,老猴子无法理解玄奘大师这番近乎胡乱语的话,但是玄奘师说过,他曾经亲眼看到过那堵墙塌,还看到了那堵墙后面的世界。 并且还有证据! 玄奘大师这辈子就没有说过句假话,所以,在老猴子的自由心证之下,他就认为玄奘师说的话都是真的。 只是当他问及证据何在,是什么的时候,猴就能从奘师那双充满悲悯的眼睛中,看到头驴子的影像,那头驴的脸跟他的脸长得模样…… 虞修容带着群仆妇进来的时候,老猴子就收起沉思,看着仆妇们用一道帘子将他跟虞修容分开,虞修容在帘的另边恭敬问老猴子安,而仆妇们则在帘子的这边为老猴子擦拭身体。 这就是大户家儿媳妇伺候卧病在床的公公的方式,老猴子已经习惯了。 “再有六天,郎君就能回到安,家里也接到了鸿胪寺的令,要我们配合鸿胪寺在长安准备场盛的仪式,迎接将们百战归来。 听着虞修容在帘子那边絮絮叻叻的,老猴子就道:“我听说他们把辽东那片地杀的没了。在这种状况下,你应该多购买些手,等娜哈出西域的时候好起带。” 虞修容不解的道:“娜哈这孩子还小,还没有问亲,性子也是的,在兄的庇护下能过得很好,离开兄恐怕难以为继,猴爷为何要让娜哈出域独自生活呢?” 老猴子道:“谁告诉你娜哈只能托底于兄过活?这孩子秀外而惠中,胸中有大气,与尔等弱女子有天壤之别。 燕雀见雏鹰在草丛间飞腾笨拙不堪,就以轻灵快捷的小翅膀煽动着从维鹰面前飞过以为炫耀,却不知维鹰旦挥动巨翅,便可扶摇直上云霄。” 虞修容努立的回忆了下自己跟娜哈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叹口气道:“妾身实在是没看出娜哈是只维鹰,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不会飞且多嘴的鸭。 猴爷,就不要折磨这个孩了,就让她留在安,被父兄看管着找个出类拔萃的好夫君,好好地过辈。” 老猴子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轻易的下决断,等你丈夫回来,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安顿娜哈。” 虞修容叹息声,就从食盒取出给老猴子准备的饭菜,知道老猴子喜欢白米饭盖饭,就帮他将菜蔬盖在白饭上,添了碗汤,安置在小桌子上,跟老猴子招呼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今天被老猴子不客的指出,她虞修容就是只只能在草丛间,树林间跳跃翔的燕雀,这多少让虞修容有些不服……其实也不是不服气……而是因为对照物是娜哈,才让虞修容很不服气。 在她的眼中,娜哈就是个被云初,玄奘,老猴子他们宠溺过度的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自从东征军进了潼关之后,长安城就刻忙碌起来了,扎彩门,建台,选吉祥者,寻周正童男,童女,征集乐师,歌姬,舞女,布置长桌宴。 李治为了宣扬此次胜,特意开放长安宵禁,从军进长安那刻起,安城三日金吾不禁。 但是,在东征军还没有回到长安之前,长安奇怪的发现,整个长安城的宵禁越发的严厉了。 以前违反宵禁,最多打顿板就能过去的事情,现在违反宵禁就要被丢进牢房,严刑拷问他违反宵禁的目的,以及原因。 理寺的下子就变得匆忙起来,但是,狄仁杰不在其中,县丰裕口附近发了连串的百姓失踪案件,且迹可寻,鄂县县尉就,向理寺求救。 所以,狄仁杰就带着队大理寺的断案高手去了丰裕口,与鄂县县尉汇合。 听了县尉的解说之后,原本没有把这件案子当回事的狄仁杰这才重视起来。 这个案子非常的奇怪,失踪的全部都是成年男子,与往常失踪的多是妇孺的案有着孑然不同的特征。 等狄仁杰抵达丰裕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与他事先了解的有常的出。 开始的时候,县只上报了六宗失踪案,现在,仅仅是丰裕口的里长票报的失踪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十七。 也就是在发生了这么多失踪案子之后,这里的乡民就再也没有进过丰裕口。 在查过这十七唯的共同点便是同乡,失踪地点在丰裕口山谷,余者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点。 失踪的人口中间,有猎户,有农夫,有货郎,有皮匠,还有些砖瓦匠,最离谱的失踪的群中还有一老一小两个道。 狄仁杰没有在村落休息,第时间就带着进了丰裕口。 丰裕口地形严峻,崖壁陡峻峭拔,在山谷之中行走,脚下山沟溪流漏漏,流水淙淙,两岸崖壁峻,让屏凝息。 因为有道士失踪,丰裕口的和尚庙净业寺里的诸多和尚却安然恙,狄仁杰自然将查访的首要目标放在了净业寺的身上。 然而,对于净业寺,即便是狄仁杰身为大理寺丞也不敢不敬。 因为,这座庙住着位名日道宣的高僧德,此在安的僧侣之中,也仅次于三藏法师已。 道宣二十岁的时候,依止大禅定寺智律师受具足戒。 智首律师戒德清净,七众宗仰,博览三藏,频开律学讲坛,以四分律独步长安三十徐年。 有“钞疏山积,学徒云涌”之美誉。 按道理来说,有这样的高僧大德驻守的地,方圆百姓自然受净业寺庇护,没有可能会发这种烈性案件。 现在,这里有十七失踪,净业寺却不闻不问,这本身就常的不合情理。 等狄仁杰等来到净业寺,发现庙门虚掩,狄仁杰率先踏进寺庙才发现,净业寺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落叶,稍微查看下落叶的厚度,这里的落叶至少天以上没有清扫过了。 道宣法师最看重戒律,三皆为经麻所织,日中一食也只是豆之类。 出门则锡杖不离身,唯恐伤及大地众生。 长行不倒单,坐不倚床。 如何会允许落叶铺满净业寺而置之不理呢? 狄仁杰一行人匆匆的搜遍了净业寺,竟然发现,偌的净业寺里竟然个都没有。 不论是德高望重的道宣法师,还是下面刚刚受戒的小沙弥,个都没有找到。 最奇怪的地在于,这座寺庙并未有激战的场,要知道净业寺并非什么小庙,道宣也并非什么名之辈,寺庙中护法还是有十个八个的。 但是,就这样座寺庙的所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最让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在于,寺庙里除过没有僧之外,切都很正常。 狄仁杰甚在道宣法师的禅房之内,看到了道宣法师抄录了半的经。 只是瓦砚上的墨汁已经了,毛笔上的墨汁也已经干在笔头上了。 这绝对不是个读书或者个喜欢抄经的僧能容忍的事情,更加不会出现在戒律精深的道宣法师身上。 也就是说净业寺的僧是十天前失踪的,而丰裕附近百姓失踪的事情,八成跟净业寺僧失踪有莫大的关系。 净业寺有僧众百六三,周边失踪的七个百姓中,最晚失踪的个是六天前失踪。 最奇怪的是,就在昨日,鄂县县尉还在丰裕口山谷中寻找失踪者呢。 于是,狄仁杰解下挂在腰带上的水壶喝,瞅着县县尉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对你用刑?” 正文 第一零四章二维还是三维? 老猴子断了条腿。 回来的时候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就是条腿长,条腿短的,走起路来拐啊拐的更像只猴子了。 于是,孙神仙就把他那条刚刚长得差不多快好的腿又给打断了,重新做了正骨,所以,他现在只能躺在云家,哪里都去不了。 不过,他喜欢这种不用动弹的日子,整日里只需要躺在软榻上睡觉,偶尔醒来瞅着窗外的树叶慢慢变,就能把天的时间打发掉。 屋檐上的落霜融化了,就有滴晶莹的露水从瓦面上滴下来,猴子的目光追着这滴水,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滴水檐下的石坑里摔得粉身碎骨。 因为刚刚睡醒,所以他的视力跟精力都是最好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滴被撞得粉身碎骨的那刹那。 那刹那其实挺好看的。 所以,那滴水死的挺值得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被越来越难以理解的玄奘师给影响的。 因为,玄奘师现在似乎正在酝酿种新的理论——死去的并非死去,活着的并非活着。 在生与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机缘,楼兰的消失不定就是消失,说不定是换了另种式活在天地间,玄奘师甚至认为世界不是幅画,不应该只有度跟宽度,应该还有堵墙,堵可以遮蔽所有人眼睛的一堵墙。 就像幅画所能表现的东西,并不定只是扁平的,还可以表现出种奇妙的立体感出来。如果再加上日出,日落,月升月落,沧海桑田,那堵墙就成了让平面图变得活泼起来的因素,老猴子无法理解玄奘大师这番近乎胡乱语的话,但是玄奘师说过,他曾经亲眼看到过那堵墙塌,还看到了那堵墙后面的世界。 并且还有证据! 玄奘大师这辈子就没有说过句假话,所以,在老猴子的自由心证之下,他就认为玄奘师说的话都是真的。 只是当他问及证据何在,是什么的时候,猴就能从奘师那双充满悲悯的眼睛中,看到头驴子的影像,那头驴的脸跟他的脸长得模样…… 虞修容带着群仆妇进来的时候,老猴子就收起沉思,看着仆妇们用一道帘子将他跟虞修容分开,虞修容在帘的另边恭敬问老猴子安,而仆妇们则在帘子的这边为老猴子擦拭身体。 这就是大户家儿媳妇伺候卧病在床的公公的方式,老猴子已经习惯了。 “再有六天,郎君就能回到安,家里也接到了鸿胪寺的令,要我们配合鸿胪寺在长安准备场盛的仪式,迎接将们百战归来。 听着虞修容在帘子那边絮絮叻叻的,老猴子就道:“我听说他们把辽东那片地杀的没了。在这种状况下,你应该多购买些手,等娜哈出西域的时候好起带。” 虞修容不解的道:“娜哈这孩子还小,还没有问亲,性子也是的,在兄的庇护下能过得很好,离开兄恐怕难以为继,猴爷为何要让娜哈出域独自生活呢?” 老猴子道:“谁告诉你娜哈只能托底于兄过活?这孩子秀外而惠中,胸中有大气,与尔等弱女子有天壤之别。 燕雀见雏鹰在草丛间飞腾笨拙不堪,就以轻灵快捷的小翅膀煽动着从维鹰面前飞过以为炫耀,却不知维鹰旦挥动巨翅,便可扶摇直上云霄。” 虞修容努立的回忆了下自己跟娜哈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叹口气道:“妾身实在是没看出娜哈是只维鹰,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不会飞且多嘴的鸭。 猴爷,就不要折磨这个孩了,就让她留在安,被父兄看管着找个出类拔萃的好夫君,好好地过辈。” 老猴子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轻易的下决断,等你丈夫回来,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安顿娜哈。” 虞修容叹息声,就从食盒取出给老猴子准备的饭菜,知道老猴子喜欢白米饭盖饭,就帮他将菜蔬盖在白饭上,添了碗汤,安置在小桌子上,跟老猴子招呼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今天被老猴子不客的指出,她虞修容就是只只能在草丛间,树林间跳跃翔的燕雀,这多少让虞修容有些不服……其实也不是不服气……而是因为对照物是娜哈,才让虞修容很不服气。 在她的眼中,娜哈就是个被云初,玄奘,老猴子他们宠溺过度的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自从东征军进了潼关之后,长安城就刻忙碌起来了,扎彩门,建台,选吉祥者,寻周正童男,童女,征集乐师,歌姬,舞女,布置长桌宴。 李治为了宣扬此次胜,特意开放长安宵禁,从军进长安那刻起,安城三日金吾不禁。 但是,在东征军还没有回到长安之前,长安奇怪的发现,整个长安城的宵禁越发的严厉了。 以前违反宵禁,最多打顿板就能过去的事情,现在违反宵禁就要被丢进牢房,严刑拷问他违反宵禁的目的,以及原因。 理寺的下子就变得匆忙起来,但是,狄仁杰不在其中,县丰裕口附近发了连串的百姓失踪案件,且迹可寻,鄂县县尉就,向理寺求救。 所以,狄仁杰就带着队大理寺的断案高手去了丰裕口,与鄂县县尉汇合。 听了县尉的解说之后,原本没有把这件案子当回事的狄仁杰这才重视起来。 这个案子非常的奇怪,失踪的全部都是成年男子,与往常失踪的多是妇孺的案有着孑然不同的特征。 等狄仁杰抵达丰裕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与他事先了解的有常的出。 开始的时候,县只上报了六宗失踪案,现在,仅仅是丰裕口的里长票报的失踪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十七。 也就是在发生了这么多失踪案子之后,这里的乡民就再也没有进过丰裕口。 在查过这十七唯的共同点便是同乡,失踪地点在丰裕口山谷,余者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点。 失踪的人口中间,有猎户,有农夫,有货郎,有皮匠,还有些砖瓦匠,最离谱的失踪的群中还有一老一小两个道。 狄仁杰没有在村落休息,第时间就带着进了丰裕口。 丰裕口地形严峻,崖壁陡峻峭拔,在山谷之中行走,脚下山沟溪流漏漏,流水淙淙,两岸崖壁峻,让屏凝息。 因为有道士失踪,丰裕口的和尚庙净业寺里的诸多和尚却安然恙,狄仁杰自然将查访的首要目标放在了净业寺的身上。 然而,对于净业寺,即便是狄仁杰身为大理寺丞也不敢不敬。 因为,这座庙住着位名日道宣的高僧德,此在安的僧侣之中,也仅次于三藏法师已。 道宣二十岁的时候,依止大禅定寺智律师受具足戒。 智首律师戒德清净,七众宗仰,博览三藏,频开律学讲坛,以四分律独步长安三十徐年。 有“钞疏山积,学徒云涌”之美誉。 按道理来说,有这样的高僧大德驻守的地,方圆百姓自然受净业寺庇护,没有可能会发这种烈性案件。 现在,这里有十七失踪,净业寺却不闻不问,这本身就常的不合情理。 等狄仁杰等来到净业寺,发现庙门虚掩,狄仁杰率先踏进寺庙才发现,净业寺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落叶,稍微查看下落叶的厚度,这里的落叶至少天以上没有清扫过了。 道宣法师最看重戒律,三皆为经麻所织,日中一食也只是豆之类。 出门则锡杖不离身,唯恐伤及大地众生。 长行不倒单,坐不倚床。 如何会允许落叶铺满净业寺而置之不理呢? 狄仁杰一行人匆匆的搜遍了净业寺,竟然发现,偌的净业寺里竟然个都没有。 不论是德高望重的道宣法师,还是下面刚刚受戒的小沙弥,个都没有找到。 最奇怪的地在于,这座寺庙并未有激战的场,要知道净业寺并非什么小庙,道宣也并非什么名之辈,寺庙中护法还是有十个八个的。 但是,就这样座寺庙的所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最让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在于,寺庙里除过没有僧之外,切都很正常。 狄仁杰甚在道宣法师的禅房之内,看到了道宣法师抄录了半的经。 只是瓦砚上的墨汁已经了,毛笔上的墨汁也已经干在笔头上了。 这绝对不是个读书或者个喜欢抄经的僧能容忍的事情,更加不会出现在戒律精深的道宣法师身上。 也就是说净业寺的僧是十天前失踪的,而丰裕附近百姓失踪的事情,八成跟净业寺僧失踪有莫大的关系。 净业寺有僧众百六三,周边失踪的七个百姓中,最晚失踪的个是六天前失踪。 最奇怪的是,就在昨日,鄂县县尉还在丰裕口山谷中寻找失踪者呢。 于是,狄仁杰解下挂在腰带上的水壶喝,瞅着县县尉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对你用刑?” 正文 第一零五章人心浮动 鄠县县尉薛城坐在石阶上道:“我是来请你破桉的,不是让你来对我用大刑的。” 狄仁杰也跟着坐在石阶上道:“现在我来了,那就把你处理不了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薛城笑了,瞅着狄仁杰道:“你应该是整个大理寺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一个大理寺丞吗” 狄仁杰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 薛城道:“这我就放心了,大理寺倒霉的时候,应该会立即放弃你。” 狄仁杰笑道:“快说吧,能不能接住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看样子你想摆脱这件事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 薛城指着丰裕口深处的山谷道:“你如果进入终南山的深处,就明了所有事情了。 道宣法师他们没有失踪,他们只不过留在了深山里,跟一群道士在斗法。 那些乡民们也没有失踪,被那些道爷,佛爷们扣留下来替他们干活呢。” 狄仁杰笑道:“我猜想也是这样,就是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呢” 薛城笑道:“表面上说起来,是因为终南山人杰地灵,乃是仙山之祖,不论是佛道两家都想在林壑尤美之处修建丛林,修建道观。 在这里修建了丛林寺庙,道观便于清修不说,还可以借助秦岭之气得道成仙,或者涅槃成佛。 净业寺跟楼观台起初争夺的时候,某家以为他们就是在争夺某一处风景优美之地。 直到……哈哈哈”。 薛城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放在狄仁杰手里,然后就哈哈大笑。 狄仁杰看过这块闪着黄色光芒的石头,在手里掂量一下道:“金矿” “净业寺道宣法师,准备自成佛家一脉,名曰——律宗,净业寺便是律宗祖庭,而律宗第一丛林,道宣法师却想修建在一处矿脉之上,名曰——不使徒子徒孙有钱粮之忧。 楼观台观主呈丕号称是道教祖师尹喜之后人,挟楼观台乃是我大唐皇族之祖老子讲《道德经》之地,也对此地寸步不让。 然而最可笑的是,永徽初年这块地上就修建了一座景教寺庙。 所以呢,现在不但楼观台的道长们居住在刚刚修建好的景教寺内,就连净土寺的道宣法师,也带着庙里所有僧人,住进了景教寺内。 偏偏原来的主人景教寺众,却被这两方人马驱逐出了景教寺,景教寺众无不悲愤异常。 在老夫看来不出十日,景教寺内必定会爆发一场血战,不知道是两方血战,还是三方血战。 这才是我邀请大理寺的人来这里断桉的原因所在。 好了,这事既然你们大理寺已经接了,就是你们的事情与我鄠县无关,哈哈哈。” <a id="wzsy" href="《万古神帝》</a> 薛城把前因后果交代完毕之后,就带着捕快,衙役们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就走了。 大理寺众人被薛城说的话惊呆了,直到此刻才晓得,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东西。 狄仁杰回头朝长安方向看了一下,这里的麻烦跟长安比起来,其实啥都不是。 皇帝正在等他的东征大军归来,准备办大事,老的关陇军事贵族们也在等东征大军归来,准备跟皇帝好好的商谈一下分工问题。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能跑出长安那个是非坑可以说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正文 第一零六章 李治的野望 东征获得绝对性的胜利之后,李治的威望在大唐百姓心中已经上升了到了几乎与神平齐的地步。 隋文帝征伐高句丽,失败。 隋炀帝征伐高句丽,失败。 太宗皇帝征伐高句丽,半途而废。 李治当皇帝的时候,不但彻底平定了高句丽,顺便还平定了百济,与新罗。 这是大唐对外战争中取得的又一个巅峰性质的胜利。 在这场巨大胜利的威慑下,在大唐死了全部使者,死了长子的禄东赞,再一次向大唐派来了使者,还顺便带来了文成公主对大唐皇帝的问候,以及回大唐省亲的要求。 在这一次,回大唐省亲的出嫁女儿中,不仅仅有文成公主,还有嫁到吐谷浑的弘化公主等十一名外嫁公主。 为了参观这一场声势庞大的献俘仪式,李治半年前就下令,所有羁縻国,羁縻部族的王,首领,必须在十月一日这个日子之前进驻长安。 大唐太宗皇帝曰:“朕深处九重之内,谋决万里之外。 北殄匈奴种落,有若摧枯。 西灭吐谷浑、高昌,易于拾芥。 包绝漠而为苑,跨流沙而为池。 黄帝不服之人,唐尧不臣之域,并皆委质奉供,归风顺轨,崇威启化之道,此亦天下所共闻也”。 贞观七年十二月,太上皇李渊生日,太宗在未央宫大摆宴席庆祝,期间“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可谓盛况一时。 大唐长安开远门外有一座巨碑,乃是大唐书法名家虞世南亲手书写——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 自太宗皇帝安边时期算起,大唐不仅建立了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还先后征服了突厥、回纥、高昌、焉耆、龟兹、吐谷浑等周边国家地区,灭高句丽,百济,新罗,重创倭国,安置安西四镇以及安东六镇,以至于大唐南北国土纵横两万里,东西三万里。 当安都护府已经是艳阳普照的时刻,安西都护府依旧是星斗满天的夜色。 现如今,都属于李治一人的浪漫…… 大唐皇帝一声令下,安东的被俘君王,胆战心惊的在大唐军队的押送下冒着寒风冷雨一路走向长安。 大唐皇帝一声令下,安西的王,酋长,族长也诚惶诚恐马不停蹄的一路向长安,只盼着莫要耽误了日期,导致招来皇帝不满。 大唐皇帝一声令下,南方丛林,大海,海岛里的蛮族长老,呼吁毒疠,顶着如山的波涛,与凶勐的毒虫野兽搏斗,虽九死一生,也奋勇北上。 以至于鸿胪寺特意下令给各地州府,必须全力帮助这些人尽快抵达长安。 才九月,长安鸿胪寺里就住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人数超过了六千人。 这些人对长安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之心,更有很多客人也不怕冷,就蹲在朱雀大街的边上看来来往往的人流,以及川流不息的马车长龙。 他们喜欢看坊市里百姓的生活,喜欢去东市,西市去看堆积如山且琳琅满目的货物。 晋昌坊作为长安城内的第一打卡地,每日里都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贵人。 还都是一些有鸿胪寺官员陪伴的贵人。 他们拿到竹筹之后,也不挑拣,竟然从第一道菜一路吃下去,直到自己吃的路都不能走为止,最过分的是还有吃了太多东西,回去之后又喝了好多水,最后生生把胃囊撑破而死的。 而平康坊的生意最近也是好的出奇,人人都为那里面的美人癫狂,更有甚者还把准备敬献给皇帝的贡品换钱,也要去平康坊风流快活一番的。 云府的管家刘义早就把鸿胪寺的官员认识了遍了,不是他故意去攀扯,而是这些人几乎每日都来,每日都想通过刘义给自己陪伴的客人一些特殊招待,这让刘义烦不胜烦。 文成公主这样的贵客来了也就罢了,邀请自家夫人亲自陪伴,请公主吃遍晋昌坊美食,说遍晋昌坊典故,看完晋昌坊先进的民生设施之后,再陪着走一遭大慈恩寺祭拜一下文德皇后,再请大慈恩寺高僧窥基,与文成公主说一遍大唐正宗的法相宗佛法,就算完事。 虽然从长安嫁去荒原的文成公主看的眼泪涟涟的,很想居住在大慈恩寺外的客舍与窥基大师继续交流佛法,无奈,还是被她的兄长李景恒接回了家里居住,自从永徽四年,父亲因为卷入了房遗爱叛乱一事,死于贬斥途中,他们家就尽可能的减弱自己的存在。 刘义现在已然不大看得起那些鸿胪寺的官员,主要是这些人只要找他,就希望他能免费招待一下这些贵宾。 一次,两次,哪怕是十次,云氏家大业大的不在乎,但是呢,百十次数百次的还想白吃,这就非常的过份了。 所以刘义最近都是躲在家里跟肥九他们一起喝酒聊天,晒太阳都不肯再去外边招待那些所谓的贵宾。 “猴子一样又瘦又黑的家伙,穿上丝绸衣衫之后,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见他们用手抓着咱们家的饭吃,老夫真是心痛啊,他们平日里吃饭就不用快子吗?” 肥九撇撇嘴道:“吐谷浑人都不用快子,平日里就拿着一个木碗,糌粑,羊油,弄在一起,用手抓啊抓的,最后弄成一个长疙瘩,用手抓着吃。 老刘啊,你还是见识太少了,告诉你吧,用快子吃饭的人才是少数,除过我们,被人都是用手抓着吃饭的。” 刘义难以理解的瞅着肥九道:“即便是用手抓,好歹也用清水洗洗再吃吧。” 肥九冷笑一声道:“你刘义出恭之后知道用草纸擦,大唐穷苦一些的人家用竹板刮,还听说有用麻绳蹭的,这些老兄一般都是用手抠的……”*(注) 刘义听了肥九的话,一边呕吐一边向外跑,肥九在后面高声道:“也有不抠的……” 经过这一场对话之后,晋昌坊进门的地方,原本用来给那些乞儿们洗手,洗脸的地方,被扩大了十倍不止。 有一道道的水流顺着竹管流淌进水池。 水池边还有皂角等洗手的东西,自从刘义知晓了那些人的卫生习惯之后,就给看门的府兵下了令,任何人进了晋昌坊之后,都必须在这里洗手之后,再进去。 不过整个过程没有一句提及卫生的事情,更没有说晋昌坊嫌弃人家脏。 只说晋昌坊是文德皇后娘娘的驻跸地,进门洗手,净面,乃是礼仪要求。 至于先前在大食堂使用过的碗,盘子,被刘义下令给封存了,专门留出来一些用来招待这些人,等这些人离开长安之后,这些碗盘就会被销毁。 既然肥九知晓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大唐有的是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事情就严重了,长安城里的两座大食堂还开不开了? 率先抵达长安的是来自东征队伍中的辎重队伍。 一车车的礼器,一车车的金银,一车车的铜钱,甲胃,绢帛,麻布……一群群的战马,一群群的牛,一队队的各族,各国的俘获,从东陵道进入了长安东门春明门,最后沿着春明大道直入皇城。 辎重队伍整整走了三天三夜,才算结束。 李绩的中军在还算整齐的云初部,裴行俭部,薛仁贵部的保护下在傍晚时分抵达长安。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先是宰相长孙无忌率领百官带着酒水,美食出迎百里。 接下来,是太子李弘带着皇族以及鼓乐在霸桥迎接。 在长安城外休憩一夜之后,第二天日出之时,皇帝亲自在春明门城头迎接,接下来,还要主持李绩交还帅印的大典,检阅东征大军的各路将官,以及万年,长安两县,以及十二率的出征兵马。 检阅完毕之后,就是盛大的献俘仪式。 献俘仪式之后,李治会下令,由长安女子上前为诸将卸甲,一般情况下,为诸将卸甲的都是将领们的正妻,卸甲完毕之后,身着朝服的将领们边需要乘坐所谓的“五花连钱”宝马,进长安城夸功。 “冬冬冬”三声巨响从春明门外传来。 原本盘坐在蒲团上已经戒斋沐浴了三日的李治,缓缓睁开眼睛,对同样戒斋沐浴后的皇后道:“朕的百战雄师归来了。” 武媚道:“从今往后,天下人兴亡废殆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李治点点头道:“既然是大胜,就该有一些大胜的气象,朕准备赦免东征大军将士犯下的过错,你以为如何?” 武媚道:“如果仅仅是错,陛下自然可以赦免,不过妾身以为,错可以赦免,罪,不可不罚。” 李治笑道:“英公呈递上来的功劳簿上看来,从契必何力,高侃,庞同善到薛仁贵,云初,裴行俭乃至折冲都尉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不少的大罪。 如果按照律法来论,估计这些将军需要全部被斩杀才符合公正无私这四个字。 朕知晓,这是英公为朕准备的把柄,他只想要众将们明白,恩出于上的道理。 朕看过了,上面记录的罪名,大多是滥杀,贪财,好色贪渎,枉法……他们都是朕派出去打仗的,打仗自然就会出现这些问题。 如果说他们有问题,不如说是朕这个皇帝的错。 而真正能让朕起杀心的,比如叛逆,谋反,临阵脱逃,心怀怨望这些罪责基本上没有。 所以朕这才准备在明日收印大典上将功劳簿上的这些罪责一把火烧掉,不论过,只论功。” 武媚轻笑一声道:“三个国公,两个郡公,六个侯爵,十一个伯爵,三十一个子爵。 陛下此次也算是大手笔的赏赐了。” 李治哈哈大笑道:“此次东征,乃是我大唐谋划了五十年的大事,如今所有烦恼一日尽去,朕自然不会吝啬爵位,不过,分封爵位太多,太过也不好。 这边多了,另一边……” 武媚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正式到了陛下吐故纳新的好时候,这边大量的分封您的心腹重臣,另一边臣妾以为该去的也就要去掉,万万不可心慈手软。” 李治点点头道:“你要抓紧,朕这边夹袋里的臣子还多,都需要笼络,分封呢。” 注1:不是我故意恶心人,源自于本人93年去甘南牧区,看到两个身着皮袍的女人蹲在路边,就上前搭话,谈话谈的很愉快,只是等那两个女人起身离开之后,地上多了两堆东西,当时正是八月底,甘南的清晨已经很冷了,那东西还冒着白烟……给即将满20岁的我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正文 第一零七章 门面功夫一定要弄好 军营外站满了军士们的家卷,有老人,有带着孩子的妇人,更有无数为将士欢呼庆祝的长安人。 这些人的悲喜各有不同。 此次东征,阵亡将士八万余人,虽然大部分都是河北,山东两地的府兵,但是从关中奔赴辽东的将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 直到城门关闭,依旧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翘首瞅着远处的军营。 温柔将阵亡将士的名册重新核对一遍之后递给云初道:“加上路途中病亡的两个将士,万年县共计战损三百八十七人,加上被阵亡的将士,共计四百三十三人。” 云初接过名册翻看一遍,最后合上名册道:“争取在今晚,就把将士们应该获得的东西分发下去,明日卸甲之后,他们就要回家了。” 温柔怒道:“不是还要进城接受百姓欢呼的吗? 云初摇头道:“是队正以上。” 温柔道:“他们更加值得被欢呼。” 云初道:“陛下亲临,队正以上可以靠近陛下十丈以内,已经是难得的殊荣。” 温柔叹口气道:“我虽然更看重百姓的欢呼,但是将士们却以靠近陛下为荣。” 云初笑道:“这没办法,就算全长安的百姓看到他英勇杀敌的模样,也比不上陛下一人看见。 好了,就这样吧,至少在我们麾下,这一趟辽东算是没有白去。” 温柔笑道:“你总是喜欢用钱来控制人,有东西也不肯一次性的发给他们,总是要折腾。” 云初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多物资越是靠近大城市越是值钱,就像那一批带着新罗风格的首饰,我们在洛阳驻扎的时候才变现的。 如果在幽州变现,价格可能还不足洛阳的三成。” 云初说着话,就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丢给温柔道:“这是你的。” 温柔打开瞅一眼道:“大食金币?” 云初道:“回头让你老婆拿着这一袋子金币去找娜哈,想换啥都成。” “这一次给大家发的都是金币?” “这怎么可能,军官是金币,将士们的袋子里装的都是铜钱,不过我也给了他们一人一枚金币,乐呵一下也就是了。” 正在两人说笑的时候,高文一脸紧张的钻进了帐篷,对云初道:“明日献俘,高句丽王高藏走在最前头,王族在后,我……” 温柔笑道:“你是大唐官员,自然是跟我们走在一起,你的家卷明日会被接去新家。” 高文拍拍胸口道:“吓我一跳,刚才看到高藏他们正在接受鸿胪寺调教,不过,调教礼仪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调教高藏跳舞?” 温柔笑道:“不仅仅是高藏要跳舞,扶余义慈也要跳舞,当然如果他们会吟诗,也是可以的。” 高文道:“这是唐人羞辱外方君主的做派吗?” 温柔耸耸肩膀道:“这是大唐皇族的恶趣味,以前抓住突厥可汗,就让人家跳舞来着。” 高文道:“幸亏我不用去,否则就没脸见人了。” 这句话让云初跟温柔两人非常的诧异,按理说,他高文给大唐皇帝跳舞其实没啥,高藏王给李治跳舞,那才是高句丽人真正的羞耻。 不过,这句话说过之后,这个高文可能已经不认为自己的是高句丽人了,而是准备以唐人的身份继续在大唐朝廷当一个无忧无虑的仕人。 想想其实挺好的,就算他在高句丽位高权重,可是呢,那里毕竟是穷乡僻壤,而且渊盖苏文喜怒无常,有没事干就砍几个皇族泄愤的习惯,与其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还不如在大唐当一个七品官来的逍遥自在。 高文的去向已经基本上确定了,鸿胪寺就是他新的工作单位,再熬上几年,可能会以六品官的资格退休,但是他的孩子们却可以进入四门学读书,如果读书成绩好,就可以继续当官。 不过这个时候,他儿子身上的高句丽背景将会模湖,人家只会以为他就是一个唐人官员。 高文的钱财被温柔勒索走了八成,但是剩下的两成,也足够高文在长安买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再让自己舒舒服服过几十年的钱财。 要知道,李绩发卖高句丽皇族女子的时候,就数这个家伙购买的最多。 云初从身后堆积如山的袋子里取出来一个丢给了高文,高文跟温柔一样,打开瞅一眼,立刻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随即,钟馗,王德发,张东海等人陆续进入云初的帐篷,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胸口鼓鼓的,非常的满意。 虞修容派人送来了云初明日要穿的朝服,温柔也是一样,他们穿的朝服都是经过修改的修身朝服,跟钟馗那种丑人身上穿的宽宽大大的制式官服完全是两个样子。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军营中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每个人开始往身上穿擦拭了一夜的甲胃。 等到长安城的五更鼓开始敲响的时候,伙头军开始埋锅造饭,今天供应的饭食只有浓粥,每个人都勐勐的吃了好几碗,这样可以不吃中午饭,一直坚持到皇帝在太极宫专门为他们筹备的丰盛晚宴。 天亮起来的时候,所有都已经准备好了。 温柔回头瞅一眼身后的府兵们,高声问道:“教你们念得东西学会了没有?” 身后的府兵连忙回话道:“学会了。” 温柔大笑道:“念好了,陛下应该会有重赏,也对你们的前途有非常大的好处。 你们这群狗日的要是念错了,就算你卸甲了,本长史也会找到你打板子。” 众人嘻嘻哈哈的回答道:“哪里能念错呢,小的可是一个字一个字背下来了。” 温柔道:“这就好,披风记得披好,簪缨要整齐,不得缠在一起,皮靴上不准有土,脸上不准有灰尘,战马挂上粪兜子,给老子再检查一遍。” “喏!” 刚刚整理整齐地云初部队正以上军官,纷纷应承,跳下战马,在细心地检查一遍战马,以及自己身上的披挂,有的人甚至连马蹄子上的灰尽都擦干净,露出乌黑的蹄甲。 云初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 就是温柔昨晚说的那个道理,这些人在他的带领下跑了几千里去辽东打仗,一个个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在最后,因为自己这个长官粗心,没有把场面上的活计干好,导致将士们的功劳逊人一筹,这实在是不应该。 温柔觉得这个时候,实在是应该弄出一首赞颂皇帝,赞颂大唐的好诗歌出来,在接受皇帝检阅的时候集体吟诵一下,应该能被皇帝高看一眼不说,还可以在皇帝论功行赏的时候,多加一分。 所以自从大军开始班师还朝的时候,他这个行军长史就开始琢磨写一首颂歌。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这一路上,心境已经与昔日完全不同的温柔,写了好多好多诗歌,其中有好几首,被温柔自认为是难得的好诗。 在大军过晋阳的时候,他故意跟云初说,缺少一首好诗,希望云初这个大唐诗词名家写一首出来,好狠狠的拍一下皇帝的马屁,也好让兄弟们的功绩获得更多的奖励。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云初想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写出来了一首。 看完云初写的那首诗之后,温柔暴跳如雷的将藏在袖子里自己写的诗撕得粉碎。 此后六天时间,只要看到云初就摆着一张臭脸,直到大军过了洛阳,才自我调整过来。 对于云初这个以前就混官场的人来说,他比温柔更加知晓大场面的意义。 学生时期还总以为是做戏,是假装,是歌功颂德,却不知晓就是这些他看不起的东西,才恰好符合一个国家的宣传意义,对于鼓舞百姓大众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有利于产生认同感,且凝聚人心。 等云初的军阵再一次摆好的时候,由文官云初统领的军阵,就与纯粹武人薛仁贵摆下的军阵有着天壤之别。 哪怕是裴行俭,在看到云初的军阵之后,也发出一声怒吼,这个时候,他很想再调整一下,城头上的鼓乐声已经起来了,皇帝,皇后,皇族,文武百官就要出现在春明门上,他,已经没有调整的时间了,只能匆匆的将长得好看的,个子高的,排在前边,矮的,丑的藏在后边。 跟云初部全军红衣如血的模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看到云初的军阵之后,郭待封的眼珠子都变得红起来了,如果说在作战上,他不如云初,现在看来连做一个门面功夫,他与云初也相去甚远。 事实上,不仅云初在做门面功夫,李绩的门面功夫更加的夸张,这个老贼这一次不准备骑马,而是给自己弄了一辆不知道淘汰了多少年的战车! 就是那种四角站立着两个持戈甲士,两个持弓甲士,前面由四匹红色骏马拉着,后边坐一个全甲胃御者,战车上还插着一面硕大的李字帅旗。 老贼全身甲胃,白须飘飘,双手扶着战车前方的扶手,看向前方的目光坚毅不说,还坚不可摧。 第二章,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一零八章 会做官的人 契必何力,高侃,庞同善这些人都留在安东当大都护了,因此回来的只有他跟苏定方。 苏定方也有一辆战车,只不过拖拽战车的是黑马,跟李绩同样的配置,只不过马车在李绩的左侧,后退了半个车身,帅旗同样的大。 在这两人身后,就是各路将军旗,云初的定远将军旗帜还在薛仁贵跟裴行俭这两人的后面。 四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在礼官一声长喝之后,开始将手中巨大的鼓槌砸在巨鼓上面,开始的时候,鼓点很慢,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声音低沉的鼙鼓也跟着响起,很好的填补了巨鼓响动的空隙。 等到号角吹响的时候,云初就觉得每一声巨鼓响动好像都敲打在他的心头,渐渐地他的心跳居然与巨鼓的响动成了同一个频率。 号角声“呜呜呜呜”的,像是把人从回忆中唤醒,李绩的战车开动了,苏定方的战车开动了,薛仁贵的战马动弹了,裴行俭的战马动弹了,云初也就催动枣红马紧紧跟上。 李绩摘下头盔抱在怀中,抬头瞅着站立在城墙上的李治,脸上带着笑容,白发飘飘的朝李治微微弯腰表示施礼。 能摘掉头盔,有资格让皇帝看清楚自己面容的人,只有李绩跟苏定方。 至于跟在后面的云初等人,不但需要戴好头盔,还要把面甲放下来,假装妖魔鬼怪给前面的两位主帅当背景。 城头的李治没有干站着,见李绩跟苏定方两人施礼,他在承受了两人的礼仪之后,就双手抱在一起,翘起大拇指还了半礼。 至于武媚则在城头全礼以示尊重。 至于文武百官,自然是全礼以示尊重。 李绩,苏定方的战车轰隆隆的驶向高台,随即城下的鼓乐齐鸣,薛仁贵白衣白马白甲当仁不让的出现在皇帝的视野中,因为身着甲胃可以不向任何人行礼,所以在皇帝的眼中,薛仁贵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般带着一群黑了吧唧的鸭子从城下走过。 薛仁贵的出现让城头的皇帝很是高兴,就连文武百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这个大唐新贵到底能获得怎样的封赏。 裴行俭比薛仁贵那个纯武夫聪明的多,战马尽量向前,让他与身后的那群黑鸭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做能彰显出他个人。 这家伙进场的时候,还引来了几声喝彩,估计是他们裴家的官僚在给他造势。 他进场的时候鼓乐就变得没有薛仁贵进场的时候那么激昂,不过,铙钹之声依旧响亮,显得极为热闹,这是因为功勋等级不同,相应的乐器就减少了三样。 云初进场的时候鼓乐又减少了三样,没有了铙钹等发出的热闹的声音,反而因为突出来了号角,埙的声音,让音色变得苍凉起来。 云初军人人都有一件红披风,掩盖住了身上经历血战之后斑驳不堪的玄甲,加上人多,所以就很容易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再加上钟馗高举的破败不堪,满是烟火洞,以及血迹的皂底白字的定远将军云的战旗,不论是谁看了都明白,眼前这支军队,绝对是百战雄师。 长史温柔跟钟馗陪伴在云初身后一个马位的地方,在进场的时候,温柔高举右手,然后就重重的落下。 伴随着马蹄声,鼓乐声,号角声,四千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唱道。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龙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啊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 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勐士兮守四方。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啊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 因为这首乐府乃是古调《胡无人》正在奏乐的礼官们对于这个古朴苍劲豪迈的曲调非常的熟悉,自从这四千人全副武装进场开始吟唱,他们就迅速的改变了原来的欢迎曲调,立刻改成了乐府。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啊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 府兵们本身就不怎么会唱歌,所以唱的并不好听,也不整齐,不过经过四千人合唱之后,高亢激昂的曲调,还是让站在城头的李治,抛弃了一向保持的沉稳,上前扶着城头的箭垛,低头凝视眼前这支属于他的雄壮军队。 “好一个胡无人,汉道昌,朕,有此勐士,不用歌勐士,自然有勐士守卫这大唐万方!” 能向前几步来到箭垛边上的只有李治,武媚,以及李弘,李治激动地不能自已,武媚则狐疑的瞅着正在行进中的那一片红色海洋,而李弘则把嘴巴张的大大的,羡慕的看着逐渐远去的云初,恨不能以身代之。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啊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 在马蹄声中,军伍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逐渐远去。 在离开皇帝视野之后,温柔大笑道:“有这首乐府诗,老子的官职应该能上一个台阶了吧。” 云初,钟馗,王德发,张东海齐声大笑,而他们身后跟着的一群傻狍子,还以为这是效果需要,也跟着大笑起来,随即全军都在哈哈大笑…… 即便郭待封已经入场,李治以及文物百官依旧把目光钉在远去豪迈大笑的云初军的身上,以至于郭待封带着部下捶胸施礼,也直接被城头上的人给忽视了。 李治瞅着远去的红色军阵,对礼官道:“大军百战功成,摧城拔寨如拔蒿草,理当大笑之,也当豪饮一觞酒。 传朕旨意,赏赐定远将军云初以及麾下将士,每人御酒一觞!” 礼官欢笑领命,迅速的去办了,不等毫无存在感的郭待封军走出皇帝视野,就听高台下云初军中,已经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谢恩之声。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道:“甚好!” 皇帝本身就在高台这边准备了非常多的美酒,无数的美丽的宫女用红色漆盘端着装满酒的酒杯,花蝴蝶一般的在军士们中间穿行,直到每人都得到了一杯酒,众人在温柔的引领之下,再次谢一声恩,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帝赐酒,一般是连酒杯一起赏赐的,温柔将精美的银杯揣进袖子里,他知道,他要是不这么做,钟馗,王德发,张东海,以及万年县的这些土鳖们会把银杯还给宫女的。 只可惜这一次皇帝赐酒的时候人数实在是太多,要不然连宫女其实也是皇帝赐酒的一部分。 如今只能遗憾的看着那些蝴蝶一般的宫女们捧着红漆盘子远去。 云初回头看着激动地不能自已的部下叹口气道:“他们所求不过如此罢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温柔笑道:“习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本就是天下人的想法,除此无他。” 云初点点头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将士们,百姓们的认知只到这一步,可惜了。” 温柔瞪大了眼睛道:“你还要怎地?” 云初想了一下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天下还是太穷,不足以产生个人的想法。 等天下人富裕到了不依靠任何人,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丰衣足食的时候,或许就能产生一些变化。” 温柔摇头道:“开启民智,就像放开了洪水勐兽,目前其实挺好的……毕竟,你我都是其中的受益者。” 云初沉默不语…… 李绩跟苏定方是眼看着云初军,全军受到皇帝赏赐御酒全过程的人。 李绩就对苏定方道:“你看看,这才是真正会做官的人,这个混账东西以后如果不能混到三公之位,你可以把老夫的两个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苏定方懒洋洋的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可惜,人家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李绩道:“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家之所以不跟我们一起混,不是不喜欢当大将军,而是看不起我们。” 苏定方冷笑一声道:“他还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的资格,他这一次立下汗马功劳,升官是必定的一件事,我就不信,他还愿意守在万年县这个小地方。” 李绩笑道:“听说你在百济获得了十二个美人儿,吹拉弹唱样样精绝,如果云初还愿意继续当他的万年县县令,就把这些美人给老夫如何?” 苏定方道:“如果,云初改变心思不当万年县县令,而是另谋高就呢?” 李绩道:“云初平定靺鞨部的时候给老夫送了一斗米饭,如果你赢了,那一斗饭,归你如何?” 苏定方点头道:“如你所愿。” 此时此刻,心中酸涩的不仅仅是李绩跟苏定方,就连一向孤傲的薛仁贵也感觉非常不好。 裴行俭凑过来对薛仁贵道:“别羡慕,我们两个其实就是两个武夫,人家才是真正的文官,一个能写诗,会写诗,写好诗的文官。 你听听这首诗——陛下之寿三千霜……娘的,三千霜啊,陛下听了该多高兴啊,赏赐一觞酒理所当然。 不过我输给这个无耻小人已经输习惯了,你才是此次东征大军中功劳第一的人物,怎么样,风头被人家盖过不舒坦吧? 要不然等太极宫饮宴的时候,我们揍他一顿处处气,你看如何?” 薛仁贵瞅着云初军中尽是得意忘形之辈,明知道裴行俭担心一个人打不过云初,拉他下水呢。 可是,胸中意难平,在辽东发生的一幕幕战事流水般的从眼前闪烁而过,那么多的将士战死,那么多次的险死还生,让他不由自主的脱口道:“如此,甚好!” 明天见。 正文 第一零九章 我回家了 李治在鼓乐的簇拥下乘坐马车离开了长安城,侍卫们在护送他抵达军阵之后,就退下了。 此时在李治身边,只有那个跟巨熊一样强壮的护卫,以及一个带着高高乌纱的宦官。 这一幕被云初看在眼里,这个时候,只要有某一个小队的府兵想要弄死李治,就算近在迟尺的李绩都救不了他的性命。 所以说李治非常的大胆,不仅仅如此,他还从最前排的将士们面前走过,假如长枪兵脑子一抽,按照军阵常用的六杆长矛从各个角度发起突刺,李治基本上没救。 然而,李治被分尸或者被长矛刺成筛子这种场面只能在脑袋里想想,没有成为现实的可能。 最前排的府兵们见到李治,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强壮的双腿开始哆嗦,还紧紧地将长矛抱在怀里,生怕长矛脱手倒下去伤到李治。 在李治的威严之下,明明更加强大的府兵们在李治面前变成了温顺的羔羊……云初相信,这个时候即便是李治拔刀砍死几个府兵,其余的府兵们也只会站立的更加笔直,而不是一拥而上将李治剁成狗肉之酱。 这些家伙,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高天上彤云飞渡,凛冽的秋风将战旗吹得猎猎作响,李绩,苏定方两人离开了战车,一左一右护卫在李治身边,走了足足两里地,才算是检阅完军队。 等他们三人登上高台,钟鼓之声大作,礼官拖着长音在向天祈祷,铅灰色的乌云下,众人的目光齐聚在高台上,就连漫天飞舞的落叶,也不敢惊扰高台上的三人。 李绩跪还兵符印信,李治双手接过,放在宦官手上的盘子里,同时也把盘子里的一袭紫色袍服披在李绩的铠甲外边,为此,李治还施礼感谢。 苏定方跪还兵符印信,李治双手接过,同样将一袭紫色袍服披在苏定方的铠甲外边,同样,施礼感谢。 礼官也就在这个时候,向一尊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巨鼎投入了三牲。 以前出发的时候往大鼎里投三牲是希望获得上天庇佑,这一次向大鼎里投三牲则是纯粹的感谢。 披着锦袍的李绩跟苏定方,现在就是两个糟老头子,再也没有权力将军阵中的某一个的脑袋割下来挂旗杆上立威。 归还了兵符印信之后,李治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所以,当他走到高台边上的时候,全军将士,除过李绩跟苏定方两个被开除的人之外,余者,全部下马,单膝跪地,表示臣服于李治。 “千秋大业,百战功成,尔等可以卸甲,安享太平!” 在场军将齐声吼道:“喏!” 高台上的李治挥舞一下宽大的袍袖,原本单膝跪地的军将们纷纷起身。 这一场大战始于李治,终于李治,这边是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表现。 一群身着宫装,满头珠翠的妇人,各自端着一个放着袍服的盘子,从高台后面排着队走了出来了。 最前面的妇人便是大唐的皇后武媚,她径直登台,其余妇人则各自走向自家的男人。 这些妇人的年岁大多不小了,更有许多头发斑白的妇人,不过看这些妇人的气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没办法在大唐正室夫人在大礼仪上就是这样的模样。 虞修容绝对是这些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主要是她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有些人家的小妾或许能比虞修容漂亮,但是那些漂亮的小妾在今日,莫要说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即便是在家中,也不得离开卧室一步。 没有正室夫人的将军,会有母亲,或者长女来代替,绝对没有派小妾来滥竽充数的。 虞修容早早就看到了站在军前的云初,她恨不得飞扑到这个男人的怀里,却强行忍耐着,双手端着盘子,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而后挥舞袍袖拜服在云初脚下道:“夫君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妾身恭迎夫君还家。” 云初低头瞅着虞修容道:“夫人安室于家,谨守门户,抚育儿女,维我云氏宗祠,辛苦了。” 说完话,就拉着虞修容的手站起来,瞅着虞修容的泪眼道:“我很好,你也很好。” 虞修容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过多地情绪,就按照大礼仪的要求给云初卸甲。 之所以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卸甲,目的就在于告诉受这些将军统御的府兵们,将军们甲胃卸掉,就表示他们与将军再无同属关系。 府兵放于野,将军归于朝。 云初的老婆很坚强没有哭,温柔的老婆倒是哭的身子发软,因为她在给丈夫卸甲的时候,突然发现她丈夫屁股上有老大一个坑……没错,温柔的一边屁股上少了半斤肉。 云初脱掉铠甲,换上他的五品红袍,脱掉头盔,戴上蹼头,脱掉战靴,换上轻便的皂靴,一瞬间的功夫,就从定远将军云初转换为万年县县令云初了。 钟馗的官职太低,加上没老婆,所以只能自己卸甲,换上他绿了吧唧的文官袍服,带着剩余的不良人径直就走了,万年县衙有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在等着他们。 至于云初,温柔,在回家沐浴过后,马上就要骑着五花连钱宝马进太极宫赴宴。 枣红马也好久不见虞修容了,就把脑袋凑过来在虞修容怀里拱几下,虞修容欢喜的拍拍枣红马的大脑袋,才要说话,就发现云初已经上马了,不等她反应过来,云初竟然俯身将她抱上了马背,在府兵们的哄闹声中,朝长安跑去。 温柔见云初这么干了,也毫不犹豫的将老婆拖上战马,也快步向长安城跑了。 有这两个年轻将领打头,但凡是觉得自己还年轻,老婆还算拿得出手的,纷纷有样学样。 战马前边载着美人,马后驮着缴获,一头撞进了热闹的不能再热闹的长安城。 李治跟武媚回城的时间要晚一些,他们还需要带着府兵们,以及高句丽,百济,新罗的王族们在长安夸功呢。 而鸿胪寺,这个时候也应该早就组织了那些进京陛见的各国使节们准备参观。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云初行为想过,会有那么一天,长安人会把将近两百米宽的朱雀大街给挤得满满当当。 着急回家看儿子跟闺女的云初拨转马头就上了春明大街,枣红马也似乎着急回家,撒开蹄子不用云初指挥,自己就熟门熟路的往家跑。 守在晋昌坊门口的刘义看到云初回来了,刚要说话,就被枣红马一头给撞开。 进了晋昌坊,枣红马嘶鸣一声,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躲避,任由枣红马蛮横的往家跑。 “县尊回来了。”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刘义大叫一声,那些原本在干活的,做工的,做买卖的晋昌坊本地人纷纷来到街上,四处寻找云初的踪迹。 可惜只能听见熟悉的枣红马的咆孝声。 看不到县尊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回来了就很好,这两年时间里县尊不在,虽然说万年县的官吏们依旧照顾晋昌坊,可是,这里的百姓说到底还是没有了底气。 现在县尊归来了,而且是立下盖世功勋回来的,这让晋昌坊的人胆气立刻就充足起来。 不论是干活,还是做工都有了精气神,即便是做生意的,嗓门也大了不少,即便是面对那些有钱人。 “哥,你回来了。” 云初还在马上,娜哈就跳上马背,从后边紧紧地搂着云初,将自己的脑袋往云初的背上用力的蹭阿蹭的。 云初怀里抱着虞修容,现在娜哈又从后边抱着他,就给了虞修容一个苦笑。 没想到一向通情达理的虞修容竟然哼了一声,紧紧抱着云初不肯松手,还示意他把娜哈推出去。 崔氏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是家宅斗法中的佼佼者,她径直将云瑾,云锦兄妹抱出来,放地上,云初就很自然的将虞修容丢一边,再把娜哈从背上甩出去。 两孩子在认人的时候,他爹跑出去打仗了,这一场仗足足打的小两年的时间,现在突然发现,原本以他们兄妹俩为核心的乱转的妈妈跟小姑现在都围着一个陌生男人。 两个小的见了云初并没有扑上来喊阿爷,而是不约而同的开始嚎哭起来。 即便被云初抱在怀里,他们也不肯消停一下,云锦只是哭,而云锦居然伸出手去推父亲凑过来的嘴巴。 这可不行,自己的孩子当然要有自己的烙印,于是,云初毫不讲理的在两个孩子的脸蛋上吧唧吧唧啃两口,直到他们抽抽搭搭的安静下来才罢休。 “准备洗澡水,准备洗澡水,郎君下午还要进宫饮宴,可不敢给耽搁了。” 丈夫被孩子们给占了,虞修容也就立刻回到了自己当家主妇的位置上了。 “哥,有人欺负我。”娜哈抱着云初的胳膊继续撒娇。 云初漫不经心的道:“我知道,他们也得意不了几天了,很快,他们就没有功夫来对付我们,皇帝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娜哈得意的道:“我就知道,只要哥哥回来了,我谁都不怕。” 云初忙着应付怀里的两个亲生孩子,总觉得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腿,低头一看,却发现了一个大头娃娃,仔细看了一眼,总算认出来这是李思。 就皱着眉头问道:“这孩子怎么长成这样了?” 原本一脸濡慕之意的李思,听云初这样说,嘴巴一瘪,就立刻嚎哭起来,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正文 第一一零章 风满楼 事实上,云初不在家的时候,家里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自从云初回到家里,三个孩子就比着嗓门大哭,而枣红马已经连踢带咬的将家里这两年买来的马撵出了属于它的马棚。 直到马棚里就剩下它跟乌骓马,才安静的吃着肥八拿来的精饲料,还是卧在干草堆上吃的。 云初洗澡洗了一个多时辰,主要是有虞修容进来擦背,如果虞修容不在的话,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搞定, 可能是帮丈夫洗澡太过操劳,云初离开洗澡的房间的时候,是抱着虞修容出来的,她已经累成了一滩泥一样。 去太极宫参加饮宴,那就不是一个可以好好吃饭的地方,所以云初吃了老大一碗面条垫过肚子,礼部的人才带着五花连钱马来迎接云初进宫赴宴。 云初总以为五花马是天生的宝马,等他亲眼见过五花马之后才知道是用颜料画出来的,而且还画的不好。 娜哈对于哥哥一回来就跟嫂嫂一起洗澡洗了那么长的时间有很大的意见。 送哥哥出门之后,就飞快的跑到虞修容的房间,瞅着慵懒的躺在床上的嫂嫂道:“我哥很脏吗?” 虞修容愣了一下,就点头道:“你想啊,一个大男人常年在外边,听说辽东那边能把人的耳朵冻掉,自然就没机会洗澡,嗯,脏的很,得用刷子刷……” “既然回来了,干嘛不好好的在家待着,又要去皇宫干啥,也不嫌累。” 虞修容懒懒的道:“你一个小孩子知道啥,滚出去,我累得很。” 娜哈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就知道骗我……”说完话就狠狠地关上了门。 虞修容心情极好,自然不会跟娜哈一般见识,回想起澡盆里的羞人场面,忍不住舔舐一下红唇,觉得时间还是太短了一些,夫君不痛快,自己也不痛快。 在宫门口没见到狄仁杰,云初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听温柔说,狄仁杰在终南山丰裕口公干,也就叹口气跟着温柔一起进了皇宫。 跟上朝一样,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大殿里面饮宴,五品以下官员,只能继续坐在露天里。 今天不太一样,五品以上的官员来的多,有一些五品官进不去,比如郭待封。 眼看着郭待封面红耳赤的就要爆发了,云初就告诉礼部官员,他不进去了,就在外边跟温柔搭伴坐一桌,免得进去了闻到武将们的屁味。 郭待封对云初出让座位的事情非常的不解,这个时候位置越高就预示着地位也越高。 在云初再三的谦让下,郭待封还是进去了,他太想知道皇帝今日能给他什么样的赏赐。 虽然八月十五早就过了,今晚的月亮出来的很早,也足够大,足够圆,与太极宫中密密匝匝的灯笼火把相映成趣,是一个可以纵情喝酒,唱歌的好日子。 云初,温柔都不喜欢喝皇家供应的油茶,就点燃了小炉子,煮上罐罐茶,在酒宴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裴行俭来的比较晚,在大殿门口看到了云初,就奇怪的道:“你怎么会在外边?” 云初笑道:“今日,乃是武将们的盛会,我一个文官就委屈一下坐在外边赏月也是一桩雅事。” 裴行俭皱眉道:“还是进去吧,今晚上不但有高藏王跟王妃的舞蹈,还有百济王的颂歌,以及新罗国人的礼赞,都是很不错的曲目,不进去看看吗?” 云初道:“我一介文官,在辽东就立下了一星半点的功劳,不好进去充数,你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位置被人给顶掉。” “没有人能顶替我的功劳,倒是你要小心一些,娜哈怎么就把自己弄进一桩麻烦事里面了呢,保护好那个小丫头,出了事那就太可惜了。” 云初喝着茶水笑道:“娜哈要是出了事情,长安城就会血流成河……” 裴行俭愣了一下,见云初的目光湛然,里面全是危险的讯号,就拱手道:“我知道,希望你也能让别人也知道。” 云初澹然一笑道:“他们会知道的。” 裴行俭深深地看了云初一眼之后,就随着礼部的官员进入了大殿。 温柔喝着热茶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走着看,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我不介意和平共处,如果他们真的以为我好欺负,我也不介意将他斩草除根。” “局面其实已经很清晰了,陛下最近一直在贬斥他们那一派的人马,大理寺,百骑司中的桉件大多与他们有关,这已经是风雨欲来的征兆了。 但愿他们没有把反击的心思用在你的身上。” 云初摆摆手道:“大战一场,你屁股上的肉都少了半斤,才弄成目前的好局面,我们就好好地享受一下今夜,毕竟这是我们该得的。” 温柔靠在一个软垫子上点头道:“也是啊,我老婆今天看着我的伤口哭的老惨了。” 云初笑道:“我老婆也数我身上的伤口来着,也是哭的人都软了。” 温柔端着茶杯朝月亮敬了一下道:“总算是见识过战场是什么模样了,下一次我就不去战场了。” 云初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去战场了,好好地人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跟野兽一样相互撕咬。” 大人物来的都晚一些。 李绩,苏定方看到坐在殿外的云初皱着眉头叹息一声,没有多说话,就进了大殿。 长孙无忌到来的时候,原本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又转身回来,漫步道云初面前道:“老夫也算是奸佞吗?” 云初起身施礼道:“赵公何出此言呢?”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就走了。 服侍在长孙无忌身边的鸿胪寺少卿长孙涣冷声道:“令妹以佛女之尊,蛊惑太子,县尊不知吗?” 云初没有拿自己出征在外的事情当借口,直接对长孙涣道:“舍妹天性活泼,且无邪,如果她觉得那个吴征是个该杀的恶人,那么,云某也一定这样认为。 长孙兄尽管把这件事记在云某头上就是。” 长孙涣瞅着云初喝了一声彩道:“好,既然县尊认了,等我长孙氏针对你云氏的时候,就莫要觉得这是以大欺小。更不要说长孙氏不讲道理。” 云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长孙涣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为人,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并没有发动任何针对云氏的事情,这份人情我领了。 所以,在你倒霉的时候,我也不会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长孙涣大笑道:“你有这个资格吗?” 云初笑道:“别自大,自古以来多少公侯将相,就是死在了自大这个毛病上。” “你觉得长孙氏会倒塌?” 云初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长孙涣瞅着云初的眼睛笑道:“你真的以为你的武功天下第一吗?” 云初笑道:“还好,至今,还未曾遇到敌手。” 长孙涣眨眨眼睛道:“那就让我看个清楚明白!” 说完话就背着手走进了大殿。 温柔在一边道:“他可能要找武功好手来羞辱你。” 云初不解的道:“武功之道,讲究的就是强弱之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跟每一个人的悟性与勤快,以及资财有关系,打不过别人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想不通吗?” 温柔松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如果打不过,你就会认输,且不伤害你的心智是吗?” 云初摇头道:“绝对不会啊,想想就明白,我不可能打败全天下所有的勐士。” 温柔大笑道:“你这样想就好了。” 说话的功夫,无数的宫女从太极宫两侧排着队走了出来,手上端着的是,无数的精美的看盘。 一个看盘是由瓜果梨桃摆成看盘,另一道看盘是荤食看盘,是由各种肉堆积成的,不论是水果看盘,还是肉食看盘,至少在摆盘上,就让云初觉得不怎么样。 梨子没有弄成鱼鳞状的小片,甜瓜没有凋刻成花篮不说,就连一些梨子的把都没有去掉,想要吃梨子,就只能把整颗拿起来啃。 今天吃的应该是国宴才对。 即便是国宴,桌子上也只有一方胙肉,就是白水煮出来的猪肉,想要吃,需要用刀子切下来撒上盐,或者蘸黑乎乎的肉酱吃。 一只鸡,也是白水煮出来的,跟胙肉同样的吃法。 一条鱼,用油炸过,然后再上锅蒸熟,旁边放了两头大蒜,看样子是配着这条鱼吃。 再就是一条烤羊腿,上面全部都是香料,不过味道闻起来不错,就是卖相太差了。 “大食堂的食物好看不说还好吃,这些人就不知道去大食堂取取经,再把宫里的饭食好好地改良一下吗?” 温柔见云初开始嫌弃,就小声道:“没办法,这就是礼,吃这样饭食,吃的是礼,吃的是高级,你别说你来的时候没有吃过饭。 这里的饭不咋地,不过,酒可是好东西。” 说完话,就给云初倒了一杯酒。 云初喝过之后点头道:“名不虚传。” 温柔呵呵笑道:“这就是琼浆玉液。” 因为刚才长孙无忌过来找麻烦的场面殿外的众人都看到了,所以很自然的就把云初跟温柔隔绝在众人的圈子之外,自顾自的低声谈论,却连云初这边看不都不看。 第二章。 正文 第一一一章从未忘却古人诗 如果说李绩代表武将集团,那么,云初已经自动游离在武将集团之外了。 如果长孙无忌代表文官集团,难,云初也因为娜哈的帮助同样游离在文官体系之外。 就是因为游离于文武集团之外,人们一般会把他跟皇家归类到一起。 李治之所以痛快干脆的诛杀了那个太子洗马吴征,还让人知晓是太子受到了娜哈的启发,目的就在于将云初从文臣武将中剥离出来。 成为专属于他的臣子。 朝堂上的好多事情就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一旦摊开了,说清楚了,人的心就会变得跟冰块一样没有半点暖意。 因为一件事总有两种说法的,而这两种说法一般都是背道而驰的。 皇家的饭食不怎么好吃,但是食材却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那块胙肉,用刀子切成片,撒一点盐,对于云初这种美食家来说,就是很好的东西。 温柔还在享受食物色香味的低级境界中,需要五味调和才能察觉美味。 一般坐在露天里吃皇家宫廷菜的官员,对于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不怎么关心,因为你人都在外边了,就说明大殿里的事情跟你无关。 所以,云初跟温柔两个也就不怎么关心大殿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呢,大殿里应该非常热闹,因为有高藏王,以及王妃在跳舞。 他们的舞蹈应该跳的很不错,因为喝彩之声从未断绝,云初还听到梁建方在大喊,他可以跟王妃一起跳。 高藏王妃,是高文从大行城青楼里找出来的,找到的时候已经当了两天青楼头牌了。 所以,对于这个女人跳的舞,云初没有什么兴致看,还不如站在月光下给他们跳舞的这一排舞姬。 她们的欢乐是由内而外的欢乐,一些调皮的歌姬还会在跳舞的空隙凑到官员身边讨一杯酒水喝。 看着舞姬叼着酒杯,一边抖动着腰肢,仰身凑到官员的桌案上,总有人往她们的酒杯里倒酒,被这些舞姬一饮而尽之后,舞蹈就越发的热烈了。 这些舞蹈都带着浓烈的西域风情,活泼,热烈,将女子的风情散发到了极致。 云初觉得高句丽王妃应该跳不出这样的舞蹈,就算是能跳,身边还有一个木讷的高句丽王,估计也放不开。 大军归来庆祝胜利的舞蹈一般有《止戈》《万乘》,一个是劝诫君王停止战争的舞蹈,另一个是表现大唐,万乘车马的泱泱大国的无敌状态。 一般有皇帝在的大型舞蹈必须有《秦王破阵乐》,这一次却没有,估计《晋王破阵乐》正在加紧排练中,下一次参加国宴的时候,应该能看到。 就在云初弹指将一枚大食国金币弹上半空,吸引了所有舞姬目光的时候,大殿里传来了一段云初跟温柔非常熟的乐府曲调。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 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温柔听着这慷慨激昂的曲调,默默地朝云初举杯道:“饮胜!” 云初举杯跟温柔碰一下,两人就一饮而尽。 “诗一道,我不如你。” 云初点点头道:“诗词歌赋你都不如我。” 温柔点点头道:“看来这东西都是天生的,是上天将这些东西写好了,装进你的脑袋里,出生之时就有。 我出生的时候,上天忘记往里面装这些东西,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 云初道:“让你承认不如我,有这么难吗?” 温柔摇摇头道:“不是不承认,而是我实在是想不通,以你的才情,还不足以写出这样瑰丽的诗篇,但是呢,你偏偏就能写出来,所以,我才愤慨苍天不公。” 云初虽然知晓温柔说的是对的,但是他决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承认温柔说的是对的……或许,或许,可以在他老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告诉他? “这首《胡无人》以后就是陛下饮宴的时候,必有的曲目,你的文名,可能比你的武勋可以更快地传遍大唐。” “我也觉得是这样,要不然,我悄悄给你写一首,你就说是你写的?” “你的说法真的很诱人啊……不过,不成,我虽然知道自己的本质是无耻的,但是,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 “你我兄弟亲密无间,区区一首诗词,不足挂齿,所说,你想要一首啥样的? 反正就像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老天爷在我出生的时候装进去的,又不是我的,原本你也应该有,只是老天在你降生的时候忘记装了,做兄弟的给你补上。” 云初觉得自己即便是无耻,也不能独自无耻,只有身边都是无耻之辈了,自己才能无耻的心安理得。 温柔沉吟不语,很明显,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以云初对温柔的了解,大半是文人的骄傲败给无耻的的荣耀。 果然,温柔在吞下一杯酒之后,先查看一下四周,发现没人主意这边,就红着脸低声道:“在破银城的时候,面对乌云压城的场面,我带着一群人去诈城,当时心里头有不少的想法。”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还有啥?” 温柔惊骇的瞅着云初道:“我当时强行让自己去看银城外的景色,忘记自己将要干的事情。”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继续说。” “我当时真的是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不过,尽量的不去想,只想着如何拿下这座银城。” “半卷红旗临辽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温柔麻木的道:“在我坐进柳条筐被拖上城池的时候,我只想着家里的亲人,尤其是我年幼的儿子。”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一句不太符合吧?我没有想着皇帝,只想着我老婆跟儿子……” “滚蛋,给老婆看的,自己写,拿这首半乐府拿去给老婆孩子看那才是真正的无耻,给老婆看的,就一句——我想睡你,想你想想的睡不着,就比啥诗都好。 我刚才弄出来的这首,拿给皇帝看就恰到好处了。” 温柔长叹一声,要来纸笔,当场抄录了这首《破银城》,写了这首诗的前因后果,递给了正在他们这些低阶官员中间寻找饮宴诗的宦官。 这些高水平的宦官在看过温柔写的诗之后,如获至宝,匆匆的拿着诗进了太极殿。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今天不写诗?” “不写,有一首《胡无人》还不够我得意的吗?” 温柔觉得云初说的很对,就端起酒杯跟他碰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片刻功夫,大殿里就传来乐府曲调,有歌姬正在用嘹亮的嗓音,吟唱温柔写的这首《破银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辽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尤其是最后两句诗,歌姬几乎是用高亢的宫廷音唱出来的,顿时,将温柔临战之前,对朝廷,对皇帝的一腔忠义,全部表现出来了。 这首诗一出,让原本热闹的大殿安静了片刻,马上,云初跟温柔就听到有无耻武将带着哭音道:“陛下啊,微臣在破开平城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啊……就是微臣读书少,说不了这么漂亮的话啊…… …… 说起开平城,当时城头上往下射的弩枪跟不要钱一样的没完没了,微臣攻城的时候,仅仅是砍刀就换了三把,这才堪堪攻上城池…… 当时,微臣就想着,为了陛下拼了吧,硬是一个人在城头杀出老大一片空地,后面的弟兄们才能跟上来…… 陛下,那一战,微臣身上的中的羽箭,足足有二十三枝,光是从肉里面剜出来箭头,就有一斤。” “陛下,微臣破延津城也是如此。” “陛下,微臣破梁城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 “陛下,微臣……” 随着武将们开始在大殿上纷纷向皇帝开始表功,在座的文臣们一个个流露出看猴戏一般的态度。 贾春言歪歪身子对他下方坐着的温柔老爹温挺道:“令郎破银城的功绩老夫知之甚详,假扮高句丽勋贵偷城,堪称九死一生,为了破城,据说身上少了半斤肉,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 可笑这些无耻武夫,胸无点墨,还想蹭令郎的功绩,真是无耻之尤。” 温挺愤怒的点点头道:“我儿不说,他们便不说,我儿才写诗明志,这些人就跑出来如同乌鸦一般聒噪。” 可能是因为愤怒,温挺的声音大了一些,坐在他对面的武将们也听到了,纷纷朝温挺瞪大了眼睛,凶恶的瞅着温挺,温挺这个时候如何会退缩,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武将们,寸步不让。 贾春言这时候嘿嘿冷笑一声道:“我参与东征的文臣功臣,为了让尔等多一点面见圣上的机会,宁愿坐在大殿外顶着冷风喝冷酒,与汉时征西大将军冯异的谦逊一般无二。 只在陛下收集饮宴诗的时候,才呕心沥血写出一首绝佳的乐府诗供陛下鉴赏。 尔等不过立下一些微末功劳,边如此喧哗,与尔等同殿为臣,真真让老夫感到羞愧。” 第一章:送到 正文 第一一二章代理人战争 李治对于这种事情,历来是哈哈一笑而过,他喜欢武将们向他献媚,也喜欢文臣们向他献媚。 如果文武大臣都不向他献媚,就说明他这个皇帝已经当到头了。 武人们的马屁胜在直白,文臣们的马屁胜在婉转,当然,这件事不能强求,毕竟指望一个跟人厮杀的武夫文绉绉的拍出类似温柔的这种大气磅礴又婉转哀怨的马屁,真的很需要学问作为支撑。 所以,他就举起酒杯笑道:“都是朕忠诚的臣子,来,诸位爱卿,为我大唐将士大胜而归饮胜!”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饮酒,至于刚才的争论,皇帝已经有了定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方使臣的队伍里,站起来一个身着狼皮的彪形大汉,他来到空出来的舞池中央,单膝向皇帝下跪道:“天可汗,我乃突厥护骨氏之子护骨弃颜,这一次来长安,就是想跟大唐最勇猛的人比试一下,请天可汗让大唐最勇猛的人站出来,我们打一场。 看看是我突厥猛士厉害,还是大唐猛士厉害。” 李治皱着眉头道:“你真的要比试一下吗?” 护骨弃颜道:“不比不死心。” 就在李治准备呵斥这个蛮人的时候,坐在右边第一个桌子上的长孙无忌道;“你说的那个大唐猛士,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你可以去殿外找找,打败了他,再来殿内找更加厉害的猛士。” 护骨弃颜闻言大喜,朝李治磕头之后,就不管不顾的掉头出了大殿。 很快,大殿之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治看了一眼拿着羊腿啃的长孙无忌,脸色很难看,而坐在武将位置上的薛仁贵,裴行俭等人也表现的很平静,似乎那个野蛮人去找云初的麻烦在预料之中。 很快,殿外就传来一阵兵刃交鸣之声,以及护骨弃颜如同猛虎一般的咆哮声。 又过了片刻,打斗声消失了,众人齐齐的盯着大殿门口,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胜者是谁。 云初瞅着倒地不起的护骨弃颜,见这家伙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这就说明这家伙的毒抗性很高,老神仙说中了这种麻药的家伙,就算刀斧加身也动弹不得。 很明显这件事还是因人而异的,至少在这个无缘无故来找他打架的胡人身上有异常反应。 云初瞅瞅早就跑开的那群同僚,瞅着他们眼神中的恐惧之色,云初觉得自己应该维护一下脸面。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刀砍断了这个胡人的脖子,担心大殿里的怂恿者等待的时间长了不好。 就整理一下身上的官袍,温柔还非常狗腿的跑过来,用胡人的衣衫擦拭了一下云初靴子上的血迹。 就得意的瞅着云初抓着胡人毛茸茸的头发提着脑袋走进了大殿。 一个年轻帅气的大唐五品官,提着一颗不断流血的人头走进了大殿,那颗人头非常的鲜活,临死前的惊恐表情已经凝固在人头上,武将们觉得有趣,文臣们则纷纷转过头,不愿意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 胡人的脑袋很大,里面存储的血也多,云初一路走,地上就出现了一条连续不断的血迹。 宦官们没有阻拦云初上前,而是忙着趴在云初屁股后边擦拭地板上的血迹。 云初提着人头来到距离李治两丈远的地方,才把人头放下,朝皇帝施礼道:“陛下的客人醉酒,醉的厉害,微臣把他送回来了。” 李治瞅一眼长孙无忌道:“来人啊,送朕的客人回座位坐好。” 立刻就有两个宦官走过来,捧着那颗人头,小心的安置在护骨部的矮几上,摆的非常工整,还殷勤的道:“下次可不敢乱跑了呀。” 云初笑眯眯的朝皇帝施礼道:“陛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容臣告退。” 李治笑道:“爱卿身手了得,赏赐如意一枚。” 随即,就有宦官捧着一只金如意送了过来,云初拿过金如意,再次谢恩之后,就离开了。 见云初走了,李治举杯大笑道:“月上中天,正是饮酒之时,诸位爱卿,饮胜。” 长孙无忌举杯道:“区区蛮夷,也敢与我大唐猛士对阵,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乃是自寻死路。 老臣为陛下贺。” 李治又喝了一杯酒大笑道:“还有人觉得我大唐猛将之名乃是虚妄吗?” 贾春言站起身对前来朝觐的各国使者道:“方才那人,不过是我大唐一介五品小吏,诸位如果还有不服,大可挑战一下在座的诸位将军。” 贾春言一连喊了两遍,见那些使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死人,就冷声道:“天可汗之令,可通行天下,若是再有阴奉阳违者,定斩不饶!” 眼看着万国使者,纷纷向李治俯首,自称不敢,狐假虎威的贾春言,这才挥舞一下袍袖大气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武媚从头到尾都很守皇后的本分,无论是云初提着人头进来,还是贾春言大放厥词,她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听着,一句话不说,她不说话,许敬宗跟李义府也不说话,似乎整件事与她们没有半分关系。 云初杀那个护骨弃颜杀的过于神奇,导致薛仁贵跟裴行俭这两个原本打算找云初麻烦的人,也不动弹了。 裴行俭刚才仔细看了云初,发现他的官服整齐,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斗的人,而那个护骨弃颜真的是突厥中难得的猛士。 就算是他上去,能不能打死这个人都两说呢,云初却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提着人家的人头进来了。 想到这里,裴行俭瞅着薛仁贵道:“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吗?” 薛仁贵摇头道:“那个护骨弃颜身形高大,身体沉重,这样的人一定不擅长马战,而是非常擅长步战。 马战的情况下我杀他易如反掌,步战,则需要一场恶斗,才能斩杀他。 像云初这样轻松写意的斩杀护骨弃颜,我做不到。” 裴行俭道:“云初有多大本事,你我心知肚明,为什么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两下就杀了那个护骨弃颜?” 薛仁贵摇头道:“不知道。” 裴行俭道:“他能杀了护骨弃颜,是不是也预示着他也能杀了我们两个?” 薛仁贵喝口酒道:“是这个道理。” 坐在两人上首的李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低声对两人道:“还记得渊男生是怎么死的吗?” 这话说得薛仁贵与裴行俭都愣了一下,接下来就听李绩咬着牙道:“云初三两下杀不了这个护骨弃颜,难道还不能在三两下弄伤这个护骨弃颜吗? 他是孙神仙的弟子,孙神仙可以活死人医白骨,是不是也能反过来? 孙神仙当然不屑使用这些毒物,你以为云初会客气嘛?你们是他的同袍,他不会对你们用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成了他的敌人,老夫保证,他可以轻易的弄死你们。 现在,这当头呢,谁都别去惹他,有长孙家对付他,已经够让他头疼的。 这个时候再逼他,就能把他逼疯,云初这个人·一旦疯狂起来,老夫都畏惧他三分。” 裴行俭瞅着李绩道:“英公的意思是让云初去跟长孙家斗一斗,我们坐山观虎斗? 不过,云初有资格当长孙家的对手吗?” 李绩怜悯的看着裴行俭道:“云初没有资格,玄奘大师难道也没有资格吗?” 薛仁贵诧异的道:“玄奘大师乃是方外之人。” 李绩冷笑一声道:“这些天有空去终南山丰裕谷去看看,和尚跟道士已经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裴行俭道:“和尚跟道士打架跟云初与长孙家何事?” 李绩叹口气道:“老虎跟狮子打架,死掉一两头麋鹿,你们觉得这句话对吗?” “官府不管吗?” “管了,大理寺派去的人就守在边上,别的啥事都不干,就干一些埋人的活计,还尽量的将争斗控制在丰裕谷里边,不让外界得知。” 裴行俭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陛下在听之任之。” 薛仁贵就算再对朝政不熟悉,听了裴行俭跟李绩的话之后,也明白过来了。 长孙无忌在吃亏之后,不好明着向云氏,以及太子发起进攻,就怂恿道家向佛门发起进攻。 只要道家一脉获得了长足的胜利,佛门就会衰弱,佛门衰弱,也就表示玄奘的地位被眼中削弱。 玄奘如果不能帮助云氏,那么,长孙氏就能随手将刚刚成型的云氏灭杀在萌芽状态。 而陛下,就是那群守在丰裕谷里面的大理寺众人,他们只负责掩埋死人,封锁山谷,让消息不外泄。 李绩见薛仁贵与裴行俭不说话了,就低声道:“好好地享受你们从战场上得到的荣光,莫要再生事端。 佛道相争,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或者有强力奥援加入,是分不出胜负来的。” 裴行俭端起酒杯敬了英公一杯酒,低声道:“这更加坚定了学生进吏部考功司的决心。” 李绩道:“甚好!” 或许是心境变了,裴行俭再看太极殿里的人,觉得生动多了,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话语,都开始变得生动有趣,充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奥义。 这里的战场才是最可怕的,比东征危险十倍不止。 第二章 正文 第一一一章从未忘却古人诗 如果说李绩代表武将集团,那么,云初已经自动游离在武将集团之外了。 如果长孙无忌代表文官集团,难,云初也因为娜哈的帮助同样游离在文官体系之外。 就是因为游离于文武集团之外,人们一般会把他跟皇家归类到一起。 李治之所以痛快干脆的诛杀了那个太子洗马吴征,还让人知晓是太子受到了娜哈的启发,目的就在于将云初从文臣武将中剥离出来。 成为专属于他的臣子。 朝堂上的好多事情就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一旦摊开了,说清楚了,人的心就会变得跟冰块一样没有半点暖意。 因为一件事总有两种说法的,而这两种说法一般都是背道而驰的。 皇家的饭食不怎么好吃,但是食材却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那块胙肉,用刀子切成片,撒一点盐,对于云初这种美食家来说,就是很好的东西。 温柔还在享受食物色香味的低级境界中,需要五味调和才能察觉美味。 一般坐在露天里吃皇家宫廷菜的官员,对于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不怎么关心,因为你人都在外边了,就说明大殿里的事情跟你无关。 所以,云初跟温柔两个也就不怎么关心大殿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呢,大殿里应该非常热闹,因为有高藏王,以及王妃在跳舞。 他们的舞蹈应该跳的很不错,因为喝彩之声从未断绝,云初还听到梁建方在大喊,他可以跟王妃一起跳。 高藏王妃,是高文从大行城青楼里找出来的,找到的时候已经当了两天青楼头牌了。 所以,对于这个女人跳的舞,云初没有什么兴致看,还不如站在月光下给他们跳舞的这一排舞姬。 她们的欢乐是由内而外的欢乐,一些调皮的歌姬还会在跳舞的空隙凑到官员身边讨一杯酒水喝。 看着舞姬叼着酒杯,一边抖动着腰肢,仰身凑到官员的桌案上,总有人往她们的酒杯里倒酒,被这些舞姬一饮而尽之后,舞蹈就越发的热烈了。 这些舞蹈都带着浓烈的西域风情,活泼,热烈,将女子的风情散发到了极致。 云初觉得高句丽王妃应该跳不出这样的舞蹈,就算是能跳,身边还有一个木讷的高句丽王,估计也放不开。 大军归来庆祝胜利的舞蹈一般有《止戈》《万乘》,一个是劝诫君王停止战争的舞蹈,另一个是表现大唐,万乘车马的泱泱大国的无敌状态。 一般有皇帝在的大型舞蹈必须有《秦王破阵乐》,这一次却没有,估计《晋王破阵乐》正在加紧排练中,下一次参加国宴的时候,应该能看到。 就在云初弹指将一枚大食国金币弹上半空,吸引了所有舞姬目光的时候,大殿里传来了一段云初跟温柔非常熟的乐府曲调。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 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温柔听着这慷慨激昂的曲调,默默地朝云初举杯道:“饮胜!” 云初举杯跟温柔碰一下,两人就一饮而尽。 “诗一道,我不如你。” 云初点点头道:“诗词歌赋你都不如我。” 温柔点点头道:“看来这东西都是天生的,是上天将这些东西写好了,装进你的脑袋里,出生之时就有。 我出生的时候,上天忘记往里面装这些东西,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 云初道:“让你承认不如我,有这么难吗?” 温柔摇摇头道:“不是不承认,而是我实在是想不通,以你的才情,还不足以写出这样瑰丽的诗篇,但是呢,你偏偏就能写出来,所以,我才愤慨苍天不公。” 云初虽然知晓温柔说的是对的,但是他决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承认温柔说的是对的……或许,或许,可以在他老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告诉他? “这首《胡无人》以后就是陛下饮宴的时候,必有的曲目,你的文名,可能比你的武勋可以更快地传遍大唐。” “我也觉得是这样,要不然,我悄悄给你写一首,你就说是你写的?” “你的说法真的很诱人啊……不过,不成,我虽然知道自己的本质是无耻的,但是,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 “你我兄弟亲密无间,区区一首诗词,不足挂齿,所说,你想要一首啥样的? 反正就像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老天爷在我出生的时候装进去的,又不是我的,原本你也应该有,只是老天在你降生的时候忘记装了,做兄弟的给你补上。” 云初觉得自己即便是无耻,也不能独自无耻,只有身边都是无耻之辈了,自己才能无耻的心安理得。 温柔沉吟不语,很明显,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以云初对温柔的了解,大半是文人的骄傲败给无耻的的荣耀。 果然,温柔在吞下一杯酒之后,先查看一下四周,发现没人主意这边,就红着脸低声道:“在破银城的时候,面对乌云压城的场面,我带着一群人去诈城,当时心里头有不少的想法。”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还有啥?” 温柔惊骇的瞅着云初道:“我当时强行让自己去看银城外的景色,忘记自己将要干的事情。”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继续说。” “我当时真的是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不过,尽量的不去想,只想着如何拿下这座银城。” “半卷红旗临辽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温柔麻木的道:“在我坐进柳条筐被拖上城池的时候,我只想着家里的亲人,尤其是我年幼的儿子。”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一句不太符合吧?我没有想着皇帝,只想着我老婆跟儿子……” “滚蛋,给老婆看的,自己写,拿这首半乐府拿去给老婆孩子看那才是真正的无耻,给老婆看的,就一句——我想睡你,想你想想的睡不着,就比啥诗都好。 我刚才弄出来的这首,拿给皇帝看就恰到好处了。” 温柔长叹一声,要来纸笔,当场抄录了这首《破银城》,写了这首诗的前因后果,递给了正在他们这些低阶官员中间寻找饮宴诗的宦官。 这些高水平的宦官在看过温柔写的诗之后,如获至宝,匆匆的拿着诗进了太极殿。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你今天不写诗?” “不写,有一首《胡无人》还不够我得意的吗?” 温柔觉得云初说的很对,就端起酒杯跟他碰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片刻功夫,大殿里就传来乐府曲调,有歌姬正在用嘹亮的嗓音,吟唱温柔写的这首《破银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辽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尤其是最后两句诗,歌姬几乎是用高亢的宫廷音唱出来的,顿时,将温柔临战之前,对朝廷,对皇帝的一腔忠义,全部表现出来了。 这首诗一出,让原本热闹的大殿安静了片刻,马上,云初跟温柔就听到有无耻武将带着哭音道:“陛下啊,微臣在破开平城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啊……就是微臣读书少,说不了这么漂亮的话啊…… …… 说起开平城,当时城头上往下射的弩枪跟不要钱一样的没完没了,微臣攻城的时候,仅仅是砍刀就换了三把,这才堪堪攻上城池…… 当时,微臣就想着,为了陛下拼了吧,硬是一个人在城头杀出老大一片空地,后面的弟兄们才能跟上来…… 陛下,那一战,微臣身上的中的羽箭,足足有二十三枝,光是从肉里面剜出来箭头,就有一斤。” “陛下,微臣破延津城也是如此。” “陛下,微臣破梁城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 “陛下,微臣……” 随着武将们开始在大殿上纷纷向皇帝开始表功,在座的文臣们一个个流露出看猴戏一般的态度。 贾春言歪歪身子对他下方坐着的温柔老爹温挺道:“令郎破银城的功绩老夫知之甚详,假扮高句丽勋贵偷城,堪称九死一生,为了破城,据说身上少了半斤肉,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 可笑这些无耻武夫,胸无点墨,还想蹭令郎的功绩,真是无耻之尤。” 温挺愤怒的点点头道:“我儿不说,他们便不说,我儿才写诗明志,这些人就跑出来如同乌鸦一般聒噪。” 可能是因为愤怒,温挺的声音大了一些,坐在他对面的武将们也听到了,纷纷朝温挺瞪大了眼睛,凶恶的瞅着温挺,温挺这个时候如何会退缩,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武将们,寸步不让。 贾春言这时候嘿嘿冷笑一声道:“我参与东征的文臣功臣,为了让尔等多一点面见圣上的机会,宁愿坐在大殿外顶着冷风喝冷酒,与汉时征西大将军冯异的谦逊一般无二。 只在陛下收集饮宴诗的时候,才呕心沥血写出一首绝佳的乐府诗供陛下鉴赏。 尔等不过立下一些微末功劳,边如此喧哗,与尔等同殿为臣,真真让老夫感到羞愧。” 第一章:送到 正文 第一一二章代理人战争 李治对于这种事情,历来是哈哈一笑而过,他喜欢武将们向他献媚,也喜欢文臣们向他献媚。 如果文武大臣都不向他献媚,就说明他这个皇帝已经当到头了。 武人们的马屁胜在直白,文臣们的马屁胜在婉转,当然,这件事不能强求,毕竟指望一个跟人厮杀的武夫文绉绉的拍出类似温柔的这种大气磅礴又婉转哀怨的马屁,真的很需要学问作为支撑。 所以,他就举起酒杯笑道:“都是朕忠诚的臣子,来,诸位爱卿,为我大唐将士大胜而归饮胜!”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饮酒,至于刚才的争论,皇帝已经有了定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方使臣的队伍里,站起来一个身着狼皮的彪形大汉,他来到空出来的舞池中央,单膝向皇帝下跪道:“天可汗,我乃突厥护骨氏之子护骨弃颜,这一次来长安,就是想跟大唐最勇猛的人比试一下,请天可汗让大唐最勇猛的人站出来,我们打一场。 看看是我突厥猛士厉害,还是大唐猛士厉害。” 李治皱着眉头道:“你真的要比试一下吗?” 护骨弃颜道:“不比不死心。” 就在李治准备呵斥这个蛮人的时候,坐在右边第一个桌子上的长孙无忌道;“你说的那个大唐猛士,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你可以去殿外找找,打败了他,再来殿内找更加厉害的猛士。” 护骨弃颜闻言大喜,朝李治磕头之后,就不管不顾的掉头出了大殿。 很快,大殿之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治看了一眼拿着羊腿啃的长孙无忌,脸色很难看,而坐在武将位置上的薛仁贵,裴行俭等人也表现的很平静,似乎那个野蛮人去找云初的麻烦在预料之中。 很快,殿外就传来一阵兵刃交鸣之声,以及护骨弃颜如同猛虎一般的咆哮声。 又过了片刻,打斗声消失了,众人齐齐的盯着大殿门口,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胜者是谁。 云初瞅着倒地不起的护骨弃颜,见这家伙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这就说明这家伙的毒抗性很高,老神仙说中了这种麻药的家伙,就算刀斧加身也动弹不得。 很明显这件事还是因人而异的,至少在这个无缘无故来找他打架的胡人身上有异常反应。 云初瞅瞅早就跑开的那群同僚,瞅着他们眼神中的恐惧之色,云初觉得自己应该维护一下脸面。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刀砍断了这个胡人的脖子,担心大殿里的怂恿者等待的时间长了不好。 就整理一下身上的官袍,温柔还非常狗腿的跑过来,用胡人的衣衫擦拭了一下云初靴子上的血迹。 就得意的瞅着云初抓着胡人毛茸茸的头发提着脑袋走进了大殿。 一个年轻帅气的大唐五品官,提着一颗不断流血的人头走进了大殿,那颗人头非常的鲜活,临死前的惊恐表情已经凝固在人头上,武将们觉得有趣,文臣们则纷纷转过头,不愿意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 胡人的脑袋很大,里面存储的血也多,云初一路走,地上就出现了一条连续不断的血迹。 宦官们没有阻拦云初上前,而是忙着趴在云初屁股后边擦拭地板上的血迹。 云初提着人头来到距离李治两丈远的地方,才把人头放下,朝皇帝施礼道:“陛下的客人醉酒,醉的厉害,微臣把他送回来了。” 李治瞅一眼长孙无忌道:“来人啊,送朕的客人回座位坐好。” 立刻就有两个宦官走过来,捧着那颗人头,小心的安置在护骨部的矮几上,摆的非常工整,还殷勤的道:“下次可不敢乱跑了呀。” 云初笑眯眯的朝皇帝施礼道:“陛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容臣告退。” 李治笑道:“爱卿身手了得,赏赐如意一枚。” 随即,就有宦官捧着一只金如意送了过来,云初拿过金如意,再次谢恩之后,就离开了。 见云初走了,李治举杯大笑道:“月上中天,正是饮酒之时,诸位爱卿,饮胜。” 长孙无忌举杯道:“区区蛮夷,也敢与我大唐猛士对阵,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乃是自寻死路。 老臣为陛下贺。” 李治又喝了一杯酒大笑道:“还有人觉得我大唐猛将之名乃是虚妄吗?” 贾春言站起身对前来朝觐的各国使者道:“方才那人,不过是我大唐一介五品小吏,诸位如果还有不服,大可挑战一下在座的诸位将军。” 贾春言一连喊了两遍,见那些使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死人,就冷声道:“天可汗之令,可通行天下,若是再有阴奉阳违者,定斩不饶!” 眼看着万国使者,纷纷向李治俯首,自称不敢,狐假虎威的贾春言,这才挥舞一下袍袖大气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武媚从头到尾都很守皇后的本分,无论是云初提着人头进来,还是贾春言大放厥词,她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听着,一句话不说,她不说话,许敬宗跟李义府也不说话,似乎整件事与她们没有半分关系。 云初杀那个护骨弃颜杀的过于神奇,导致薛仁贵跟裴行俭这两个原本打算找云初麻烦的人,也不动弹了。 裴行俭刚才仔细看了云初,发现他的官服整齐,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斗的人,而那个护骨弃颜真的是突厥中难得的猛士。 就算是他上去,能不能打死这个人都两说呢,云初却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提着人家的人头进来了。 想到这里,裴行俭瞅着薛仁贵道:“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吗?” 薛仁贵摇头道:“那个护骨弃颜身形高大,身体沉重,这样的人一定不擅长马战,而是非常擅长步战。 马战的情况下我杀他易如反掌,步战,则需要一场恶斗,才能斩杀他。 像云初这样轻松写意的斩杀护骨弃颜,我做不到。” 裴行俭道:“云初有多大本事,你我心知肚明,为什么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两下就杀了那个护骨弃颜?” 薛仁贵摇头道:“不知道。” 裴行俭道:“他能杀了护骨弃颜,是不是也预示着他也能杀了我们两个?” 薛仁贵喝口酒道:“是这个道理。” 坐在两人上首的李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低声对两人道:“还记得渊男生是怎么死的吗?” 这话说得薛仁贵与裴行俭都愣了一下,接下来就听李绩咬着牙道:“云初三两下杀不了这个护骨弃颜,难道还不能在三两下弄伤这个护骨弃颜吗? 他是孙神仙的弟子,孙神仙可以活死人医白骨,是不是也能反过来? 孙神仙当然不屑使用这些毒物,你以为云初会客气嘛?你们是他的同袍,他不会对你们用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成了他的敌人,老夫保证,他可以轻易的弄死你们。 现在,这当头呢,谁都别去惹他,有长孙家对付他,已经够让他头疼的。 这个时候再逼他,就能把他逼疯,云初这个人·一旦疯狂起来,老夫都畏惧他三分。” 裴行俭瞅着李绩道:“英公的意思是让云初去跟长孙家斗一斗,我们坐山观虎斗? 不过,云初有资格当长孙家的对手吗?” 李绩怜悯的看着裴行俭道:“云初没有资格,玄奘大师难道也没有资格吗?” 薛仁贵诧异的道:“玄奘大师乃是方外之人。” 李绩冷笑一声道:“这些天有空去终南山丰裕谷去看看,和尚跟道士已经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裴行俭道:“和尚跟道士打架跟云初与长孙家何事?” 李绩叹口气道:“老虎跟狮子打架,死掉一两头麋鹿,你们觉得这句话对吗?” “官府不管吗?” “管了,大理寺派去的人就守在边上,别的啥事都不干,就干一些埋人的活计,还尽量的将争斗控制在丰裕谷里边,不让外界得知。” 裴行俭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陛下在听之任之。” 薛仁贵就算再对朝政不熟悉,听了裴行俭跟李绩的话之后,也明白过来了。 长孙无忌在吃亏之后,不好明着向云氏,以及太子发起进攻,就怂恿道家向佛门发起进攻。 只要道家一脉获得了长足的胜利,佛门就会衰弱,佛门衰弱,也就表示玄奘的地位被眼中削弱。 玄奘如果不能帮助云氏,那么,长孙氏就能随手将刚刚成型的云氏灭杀在萌芽状态。 而陛下,就是那群守在丰裕谷里面的大理寺众人,他们只负责掩埋死人,封锁山谷,让消息不外泄。 李绩见薛仁贵与裴行俭不说话了,就低声道:“好好地享受你们从战场上得到的荣光,莫要再生事端。 佛道相争,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或者有强力奥援加入,是分不出胜负来的。” 裴行俭端起酒杯敬了英公一杯酒,低声道:“这更加坚定了学生进吏部考功司的决心。” 李绩道:“甚好!” 或许是心境变了,裴行俭再看太极殿里的人,觉得生动多了,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话语,都开始变得生动有趣,充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奥义。 这里的战场才是最可怕的,比东征危险十倍不止。 第二章 正文 第一一三章非要逼着我说实话吗? 云初封爵——以战功第一得蓝田侯! 这几乎是皇帝能给云初的最好的封赏,也完完全全的出乎了除李绩之外的所有人的预料。 云初在皇帝心中才是真正的东征大将中的第一功臣。 除过李绩,苏定方,契苾何力,高侃,庞同善之外,给云初的赏赐是最重的。 黄金,五千两,绢,一千匹,布,两千匹,灞上的田土两千亩,实封五百户,还有一座侯府宅邸。 在得知有这样丰厚的赏赐之后,虞修容差点落一个牛皋的下场。 公侯伯子男,云家直接就侯了,堪称为大唐百姓马上封侯的典范。 在此次东征的军将中爵位上云初以关内蓝田侯第一。 在武勋上,云初功封上柱国。 但是,在职位上,云初的告身牌子上依旧简朴——蓝田侯,上柱国,万年县令云。 云初开始的时候还想着矜持一下,表示功成封侯也就是那样,但是,看到温柔得一个祁县男的爵位,他那个老驸马老爹都在家中把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 他一举封侯,确实应该好好地风光一下,于是,云氏也开了流水席。 只可惜来的人只有小猫两三只,狄仁杰的老婆挺着大肚皮带着她家长子来了,温柔带着全家来了,老黄带着全家来了,老何带着太医署一众同僚来了,刘仁轨的三个儿子来了,再就是薛仁贵,裴行俭,而裴行俭带的还是他的野女人公孙,非常的没有礼貌。 李绩,苏定方,程咬金这些老将没有一个来的,甚至连送礼的事情都没有,就连与云初交情一向很好的梁建方也没有来,也没有礼物。 皇后派遣女官给虞修容送了一套真正的头面首饰,太子派人送来了十车他亲手种植的白菜。 孙神仙给云家送了一整套《千金方》,玄奘大师给云家送了一篇他亲自抄写的《波耶波罗蜜心经》。 很多跟云初有过交际的人,在得知皇后,太子,老神仙,玄奘大师都给云氏送去了贺礼之后,多少有些后悔。 可惜,自从流水席过后,云家的大门紧闭,闭门谢客。 “侯爷,请用茶。” “侯爷,请用膳。” “侯爷,该起床了。” 虞修容这几天就像魔怔了一般,只要见到云初,口中必定称呼侯爷。 “你应该说侯爷,请敦伦!”烦不胜烦的云初终于爆发了。 虞修容娇嗔着在云初肩头捶打两下道:“您就容妾身得意两天,想敦伦了,等晚上……” “被侯爷敦伦跟被你郎君敦伦有什么不一样吗?” “呀,你这个死人……” 即便是如此,虞修容依旧把身体挂在云初的肩膀上,轻易不肯离开。 身上挂着虞修容,臂弯里藏着娜哈,两个孩子一人抱一条腿,云初这个侯爷堪称志得意满至极。 崔氏现在有一个毛病,不论见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早就知道我家郎君能封侯的。” 至于刘义,原本就被云初收拾了一顿,还以为他鼻孔比眼睛高的毛病已经改掉了,谁知道,自从封侯的旨意接到之后,刘义变得比前更加的骄横。 走在晋昌坊里,别人只能看到刘义那一双长满鼻毛的大鼻孔。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反应刘义眼高于顶了,大家似乎都认为,这样的刘义,才是真正的侯府实权管家。 万年县的主簿去年调任鄠县当县令去了,钟馗升任万年县主簿,张甲继续担任他的县尉,麾下的六个部曹虽然有一些升迁去了别的地方,升上来的依旧是老部下。 云初不肯去万年县衙上班,也没有人催促他,不管是上官还是底下的人,都不闻不问。 在大唐侯爷当县令的其实不少,比如长孙无忌的三儿子长孙淹,就是长水县的县令,而人家的爵位是安城县公。 人人都以为云初继续留在万年县不得升迁是长孙无忌在背后使得绊子。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却没有人知晓,这件事本身就是云初向皇帝上疏的时候说明了的,他对升官没兴趣,就想留在长安继续当他的县令,直到长安变成他希望中的模样才罢休。 为这事,苏定方将一队颜色,技艺俱佳的百济美人输给了李绩。 薛仁贵到底没有封侯,不过,他还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左千牛卫的大将军。 裴行俭也没有封侯,不过,他也心满意足的去吏部当他的考功司郎中去了。 程名振封侯了,白水侯,位置虽然偏僻了一些,好歹也是侯爵了。 比云初还要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郭待封,因为他在辽东死战的缘故,皇帝恢复了他们家阳翟郡公的爵位,只是因为被郭待封继承,降一级曰:阳翟侯。 听温柔说,郭待封在接到这个旨意之后,一路哭,一路跪拜来到宫门前叩谢皇恩。 回家之后,大摆宴席三日,郭待封也大醉了三天。 一切都是帝王心术平衡的结果,要爵位的就不要拿官职,要官职的就不要拿爵位,很公平。 在安静了三天之后,长安城有掀起了一场欢庆狂潮,因为皇帝要带着东征大军俘获的辽东诸王去献祭宗庙。 云初还以为是要砍掉那些人的脑袋跟猪头摆在一起献祭,后来听说,仅仅是把这些人拉到宗庙让李家祖宗看一眼,他就没了去参加的兴趣。 回来这几天,快两年都没有亲近过女人的云初,遇上快两年没碰过男人的虞修容,两人只要有点功夫,就情不自禁的胡天胡地。 所以,不论是云初,还是虞修容在被老神仙呵斥纵欲过度之后,两人依旧不知悔改的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娜哈期盼许久的柿子终于可以吃了,但是,她不喜欢吃这个东西,而是把家里的柿子统统送给了那些修闭口禅的和尚。 破坏这些和尚们的修行是娜哈觉得最得意的一件事,而那些酒肉武僧们的本来就佛法不好,已经被娜哈弄的好几个和尚破了闭口禅的规矩,需要重新闭嘴修行,而这个时间还要加倍。 哪哈听说,柿子吃多了,对于排便不好,而火晶柿子又过于好吃,那些和尚们又贪嘴,她想看看那些和尚们在排便困难的时候会不会喊叫出声。 一旦喊叫出声了,他们就必须留在栖云寺里继续修行,继续保护玄奘那个老和尚。 至于和尚们的沙门甲胄,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想要好的铠甲,去宫门局找老黄就是了,再一次经历了战场的老黄,在宫中的地位更高了,听说,宫门局局长的官职还在,但是爵位变成了伯爵。 现在的老黄,已经不是一般人攀附的起的,娜哈听哥哥私下里说过,现在的老黄就相当于玄武门政变时期的常何,堪称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所以通过他去弄几件铠甲,不算什么事情,用不着去弄和尚们的。 娜哈觉得自己很聪明! 云初也觉得自家妹子长大了,也变得聪明了。 不过他还是很怀疑一群大便不畅的和尚能否真正保卫好玄奘老和尚。 这个发问,又让娜哈陷入了迷惑之中。 被老神仙再一次弄断腿的老猴子这段时间深居简出的几乎看不到人。 云初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扶着拐杖走路了。 老家伙的精神很是旺盛,看样子再活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猴子没有跟云初谈及丰裕谷里的佛道之争,不管那个地方有没有金子,就算里面只有一摊狗屎,佛门也必须寸步不让。 至于死一些和尚,老猴子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年他为佛们凿空西域的时候,战死的和尚没有五千也差不了多少,信仰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玄奘大师不看重佛道之争,但是,对于楼兰百姓在二**前突然失踪一事,却极为上心,命我一定要追查下去,直到真相大白。” 云初想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似乎是河水改道之后楼兰再无水源地,才引发的迁徙,你也知道,西域之民依靠绿洲生活,绿洲消失,也就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老猴子道:“不像,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极为匆忙,而且,我在西域生活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连粮食都不要的迁徙,这不合常理。” 云初瞅着老猴子道:“玄奘大师怎么说?” 老猴子道:“玄奘大师说佛门有三千世界,楼兰之民去了别处的世界。” 云初的心砰砰在跳,还是坚持道:“那是一种说法,至今还没有人见过初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别的世界。” 老猴子摇摇头道:“玄奘大师见过,他还说,他看到天上飞的巨大铁鸟,地上跑的巨大铁龙,看到海市蜃楼一般壮观的城市…… 而你是知道的,玄奘大师从不打诳语。” 云初低着头道:“你准备怎么寻找呢?” 老猴子取出一张西域地图,云初赫然发现,老猴子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区。 就在这个三角区内,几乎包含了云初从出生到长大的所有生活区域。 老猴子道:“这个三角区是玄奘大师划的。” 第三章:明天见 正文 第一一四章可怕的皇家教育 云初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过来的那一刻,天地一定是有异象的。 玄奘看到的巨大铁鸟,毫无疑问就是敦煌机场起飞的大飞机,玄奘看到的钢铁巨龙,毫无疑问就是兰州到**的火车,只可惜蒸汽机车早就被淘汰了,否则,他看到的将是一头会喷火的巨龙。 戈壁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海市蜃楼,是水汽在光的作用下将远处的城市景象倒映进了半空,然后玄奘就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神奇。 而孤独的躺在戈壁上的那个巨大的大地之子婴儿雕像,则是玄奘不能理解的存在之一。 而后当他看到云初变成一个小婴儿的时候,深受佛门理论影响的他,将这一幕称之为——世界的真相。 在佛门理论中,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点,一个蕴含了无数可能的点,等这个点开始运动的时候,变回衍生出无数种真实。 什么是虚妄的?什么又是真实的呢? 看破虚妄便是真实,透过真实又能看到幻影一般的虚妄,两者如同孪生子一般相互纠缠,相互成就,又相互伤害。 玄奘一直在寻找他看的这一幕的诱因,就像他给娜哈说的那句话——没有因由的果才是最可怕的。 而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来自于无知。 楼兰人消失,在云初那个科学还算昌明的时代也是未解之谜。 云初甚至看到过从楼兰古迹中找到的那个楼兰美人。 看到的东西越多,按理说越是距离真相越近,可惜,不是那么回事,在大唐时代,距离楼兰人消失才过去了二**,真相就已经变得扑朔迷离的不好辨认。 “我应该真正的跟玄奘大师会谈一次。”云初对老猴子道。 老猴子摇头道:“你见玄奘大师,只会扰乱他的修行,会带给他更多的迷惑。 他的迷惑已经足够多了,已经超过他的寿命能承受的范围,你若是再给他叠加迷惑,会让他得不到最后的安宁。” 云初理解老猴子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说,玄奘大师已经走在了一条光辉的道路上,就没有必要在玄奘大师老年之后,再改弦易辙,带着疑问死亡,是对一个智者最大的伤害,也是那些信奉他,崇拜他的人所不能接受的。 “你是玄奘的子孙,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诞育了你,但是,这一次在大雪山,我遇到了一位苦修的番僧。 把关于你跟玄奘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告诉我说,佛是不死的,还说他死之后,只要我在他临死前手指的方向去寻找,必定能寻找到一个新的他。 然后我就杀了他,并且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跑了不下一千里,但是啥都没有找到。 所以我觉得这个番僧在骗我。” 云初笑道:“你既然到了大雪山,为什么没有去找女王印证一下此事呢?” 老猴子喟叹一声道:“女王已经死了十年了,她的国也被石国攻破,消失了十年了。” 云初觉得老猴子真的很惨,像他这么忙碌的一个人,却为了一件没有头绪的事情跑了那么多的冤枉路。 所以,他就忍不住将虞修容用百年人参炖的鸡汤,往老猴子手边推一推,示意他多补补身体。 老猴子喝着鸡汤慢慢的道:“不管对错,只要我们觉得是对的就可以了。” 云初道:“我觉得也是这样比较好,过于较真,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对你不好。” 老猴子从鸡汤里面捞出人参一边嚼一边道:“现在也很好,等娜哈的行宫修建好了,她就能入驻,接受信徒们的朝拜了。” 云初道:“行宫在什么地方?” 老猴子道:“就在大雪山上,两万八千名奴隶正在日夜修建,最多再有两年,就能修建好。” 云初皱眉道:“西域的大雪山有很多。” 老猴子道:“这就不是你一个方外之人应该知道的。” 云初怒道:“我更希望娜哈可以成亲生子,愉快的度过一生,而不是当什么狗屁的女王。”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娜哈成为女王一样可以结婚生子,一样可以过的幸福安康。” 云初一把拉住老猴子的手道:“你也看到了,娜哈不适合当王。” 老猴子冷笑道:“娜哈很适合当王。” “她处理不来那么复杂的事情。” “用不着她来处理,她只要愉快的当她的王就好,自然有人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如此说来,娜哈当王,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你错了,娜哈必定是一个无人敢欺凌的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佛旨。” 云初茫然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娜哈的国没几天就会灭亡,就像那个雪山女王的国一样。” 老猴子咕咕咕笑的跟一只猫头鹰似的,拍拍云初的肩膀道:“明心见性! 娜哈或许愚钝一些,或许顽皮一些,甚至无赖一些,这都不会影响她当上女王,我们需要娜哈那颗无垢的心,引导我们一路向前……无忧,无虑,本着一颗心走向光明,这本来已经足够了,而娜哈又是那么的美丽,善良……” 云初觉得自己已然无话可说……老猴子当年在西域的时候,对云初描述长安的时候,就是这种痴迷,沉醉,向往的模样……现在又开始用这种狂热的态度来安排娜哈成为女王的事情……这简直太可怕了。 就因为老猴子在描述长安的光明模样的时候,给云初心底种下了一颗要把长安变成他描述的那副样子的种子。 而云初在过去的几年中,确实在按照当初的理念在改造长安,还准备把自己的一辈子搭上,也要完成这一瑰丽的梦想。 现在,又开始忽悠娜哈了,而且已经不知道忽悠了多少年了,以娜哈的智商,云初现在已经非常的肯定,在娜哈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座光明佛国。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以前总觉得老猴子那样的憧憬长安,是一种病态,自己就是可怜他,才想着满足一下这头老猴子的愿望。 很明显,善良的娜哈现在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老天爷啊,真正可怜的绝对不是眼前这头猥琐狡诈的老猴子,而是被当做工具人的他们兄妹俩。 老猴子啃完人参之后对呆滞的云初道:“让你老婆以后多炖一些这东西给我,喝了之后,全身气血通畅,饭都能多吃两碗。” 云初答应一声,就离开了老猴子的房间,瞅着面前的烂怂大雁塔,由衷的长叹一声。 很明显,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天空破了一个大洞,玄奘就像一个看电影的人一般,看了整场电影一样的场景。 这场真实的电影,改变了玄奘大师对真实跟虚妄的看法,也就是说,破了他的佛心,现在的玄奘并没有将全部的心力放在翻译佛经上,堪称走火入魔。 真不要紧,等玄奘大师那一天想通了,要见他的时候,可以好好的探讨一下过去的那个世界,说不定能让玄奘大师变得通透起来。 跟醉心于探索人类本真的玄奘大师不同,老猴子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孙猴子。 他喜欢建立一些东西,却没有耐心去守着他建立的东西,就像猴子掰苞米一样,掰下来一穗夹在胳膊下面,再去掰下一穗的时候,就会把前面掰的苞米丢掉……他唯一比猴子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会把丢掉的苞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毫无疑问,老猴子最喜欢的人绝对不是云初,而是娜哈,为了娜哈,老猴子这些年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云初不知道老猴子到底杀了多少人,反正,从河西到西域这一路上的寺庙里,都换上了法相宗的人。 云初找到娜哈的时候,这孩子正在精心挑选火晶柿子,为了让这些柿子看起来更加的诱人,她跟她丫鬟大肥正在一颗颗的挑选。 把颜色不周正的,品相不好的,统统留出来给家里的仆役们吃,好的,软的,准备送给那些守卫栖云寺的和尚们吃,好让他们产生便秘,在如厕的时候惨叫出声,最后破掉他们的闭口禅,继续留在栖云寺保护玄奘。 在云初看来,这完全是一种脑子不够用的表现,但是,娜哈是认真的。 瞅着哥哥从她精心挑选的火晶柿子里拿起一个吸着吃了,娜哈眼中的神色很复杂。 有些惋惜,还有些不忍心。 见哥哥吃完了一颗还要吃第二颗的时候才道:“柿子不能多吃,吃多了上厕所遭罪。” 云初道:“你想当女王吗?” 娜哈沉默一会,最后点点头道:“那里的人很可怜,总是你杀我,我杀你的,没有一天安宁,我想化解他们的纷争,让大家好好地放牧,好好地活着,再也不要相互厮杀。” 云初也沉默了一会道:“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性,杀戮存在于他们的骨子里,没人能够改变。” 娜哈站直身子瞅着云初道:“不听话的羊,挨的鞭子总是最多的。” 云初皱眉道:“羊挨了鞭子要是还不听话呢?” “这种事我问过人了,她说那就杀了它,烤着吃,或者煮成手把肉,做成肚包肉,羊场灌上羊血,都是美味。” 听娜哈这么说,云初不用问,就知道娜哈是找谁问的这个问题……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武媚。 “把不听话的羊杀光,吃光,剩下的都是温顺的羊,这样,放牧的时候就轻松了。” 云初的觉得眼眶发酸,因为这句话也是有出处的,这是大唐前太子李承乾的名言的变种。 直到此时,云初才发现,娜哈之所以在小事上表现得很无知,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接受的是世上最纯粹的皇家教育。 正文 第一一四章可怕的皇家教育 云初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过来的那一刻,天地一定是有异象的。 玄奘看到的巨大铁鸟,毫无疑问就是敦煌机场起飞的大飞机,玄奘看到的钢铁巨龙,毫无疑问就是兰州到**的火车,只可惜蒸汽机车早就被淘汰了,否则,他看到的将是一头会喷火的巨龙。 戈壁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海市蜃楼,是水汽在光的作用下将远处的城市景象倒映进了半空,然后玄奘就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神奇。 而孤独的躺在戈壁上的那个巨大的大地之子婴儿雕像,则是玄奘不能理解的存在之一。 而后当他看到云初变成一个小婴儿的时候,深受佛门理论影响的他,将这一幕称之为——世界的真相。 在佛门理论中,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点,一个蕴含了无数可能的点,等这个点开始运动的时候,变回衍生出无数种真实。 什么是虚妄的?什么又是真实的呢? 看破虚妄便是真实,透过真实又能看到幻影一般的虚妄,两者如同孪生子一般相互纠缠,相互成就,又相互伤害。 玄奘一直在寻找他看的这一幕的诱因,就像他给娜哈说的那句话——没有因由的果才是最可怕的。 而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来自于无知。 楼兰人消失,在云初那个科学还算昌明的时代也是未解之谜。 云初甚至看到过从楼兰古迹中找到的那个楼兰美人。 看到的东西越多,按理说越是距离真相越近,可惜,不是那么回事,在大唐时代,距离楼兰人消失才过去了二**,真相就已经变得扑朔迷离的不好辨认。 “我应该真正的跟玄奘大师会谈一次。”云初对老猴子道。 老猴子摇头道:“你见玄奘大师,只会扰乱他的修行,会带给他更多的迷惑。 他的迷惑已经足够多了,已经超过他的寿命能承受的范围,你若是再给他叠加迷惑,会让他得不到最后的安宁。” 云初理解老猴子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说,玄奘大师已经走在了一条光辉的道路上,就没有必要在玄奘大师老年之后,再改弦易辙,带着疑问死亡,是对一个智者最大的伤害,也是那些信奉他,崇拜他的人所不能接受的。 “你是玄奘的子孙,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诞育了你,但是,这一次在大雪山,我遇到了一位苦修的番僧。 把关于你跟玄奘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告诉我说,佛是不死的,还说他死之后,只要我在他临死前手指的方向去寻找,必定能寻找到一个新的他。 然后我就杀了他,并且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跑了不下一千里,但是啥都没有找到。 所以我觉得这个番僧在骗我。” 云初笑道:“你既然到了大雪山,为什么没有去找女王印证一下此事呢?” 老猴子喟叹一声道:“女王已经死了十年了,她的国也被石国攻破,消失了十年了。” 云初觉得老猴子真的很惨,像他这么忙碌的一个人,却为了一件没有头绪的事情跑了那么多的冤枉路。 所以,他就忍不住将虞修容用百年人参炖的鸡汤,往老猴子手边推一推,示意他多补补身体。 老猴子喝着鸡汤慢慢的道:“不管对错,只要我们觉得是对的就可以了。” 云初道:“我觉得也是这样比较好,过于较真,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对你不好。” 老猴子从鸡汤里面捞出人参一边嚼一边道:“现在也很好,等娜哈的行宫修建好了,她就能入驻,接受信徒们的朝拜了。” 云初道:“行宫在什么地方?” 老猴子道:“就在大雪山上,两万八千名奴隶正在日夜修建,最多再有两年,就能修建好。” 云初皱眉道:“西域的大雪山有很多。” 老猴子道:“这就不是你一个方外之人应该知道的。” 云初怒道:“我更希望娜哈可以成亲生子,愉快的度过一生,而不是当什么狗屁的女王。”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娜哈成为女王一样可以结婚生子,一样可以过的幸福安康。” 云初一把拉住老猴子的手道:“你也看到了,娜哈不适合当王。” 老猴子冷笑道:“娜哈很适合当王。” “她处理不来那么复杂的事情。” “用不着她来处理,她只要愉快的当她的王就好,自然有人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如此说来,娜哈当王,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你错了,娜哈必定是一个无人敢欺凌的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佛旨。” 云初茫然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娜哈的国没几天就会灭亡,就像那个雪山女王的国一样。” 老猴子咕咕咕笑的跟一只猫头鹰似的,拍拍云初的肩膀道:“明心见性! 娜哈或许愚钝一些,或许顽皮一些,甚至无赖一些,这都不会影响她当上女王,我们需要娜哈那颗无垢的心,引导我们一路向前……无忧,无虑,本着一颗心走向光明,这本来已经足够了,而娜哈又是那么的美丽,善良……” 云初觉得自己已然无话可说……老猴子当年在西域的时候,对云初描述长安的时候,就是这种痴迷,沉醉,向往的模样……现在又开始用这种狂热的态度来安排娜哈成为女王的事情……这简直太可怕了。 就因为老猴子在描述长安的光明模样的时候,给云初心底种下了一颗要把长安变成他描述的那副样子的种子。 而云初在过去的几年中,确实在按照当初的理念在改造长安,还准备把自己的一辈子搭上,也要完成这一瑰丽的梦想。 现在,又开始忽悠娜哈了,而且已经不知道忽悠了多少年了,以娜哈的智商,云初现在已经非常的肯定,在娜哈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座光明佛国。百度搜索|7|4|文|学|网|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以前总觉得老猴子那样的憧憬长安,是一种病态,自己就是可怜他,才想着满足一下这头老猴子的愿望。 很明显,善良的娜哈现在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老天爷啊,真正可怜的绝对不是眼前这头猥琐狡诈的老猴子,而是被当做工具人的他们兄妹俩。 老猴子啃完人参之后对呆滞的云初道:“让你老婆以后多炖一些这东西给我,喝了之后,全身气血通畅,饭都能多吃两碗。” 云初答应一声,就离开了老猴子的房间,瞅着面前的烂怂大雁塔,由衷的长叹一声。 很明显,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天空破了一个大洞,玄奘就像一个看电影的人一般,看了整场电影一样的场景。 这场真实的电影,改变了玄奘大师对真实跟虚妄的看法,也就是说,破了他的佛心,现在的玄奘并没有将全部的心力放在翻译佛经上,堪称走火入魔。 真不要紧,等玄奘大师那一天想通了,要见他的时候,可以好好的探讨一下过去的那个世界,说不定能让玄奘大师变得通透起来。 跟醉心于探索人类本真的玄奘大师不同,老猴子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孙猴子。 他喜欢建立一些东西,却没有耐心去守着他建立的东西,就像猴子掰苞米一样,掰下来一穗夹在胳膊下面,再去掰下一穗的时候,就会把前面掰的苞米丢掉……他唯一比猴子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会把丢掉的苞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毫无疑问,老猴子最喜欢的人绝对不是云初,而是娜哈,为了娜哈,老猴子这些年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云初不知道老猴子到底杀了多少人,反正,从河西到西域这一路上的寺庙里,都换上了法相宗的人。 云初找到娜哈的时候,这孩子正在精心挑选火晶柿子,为了让这些柿子看起来更加的诱人,她跟她丫鬟大肥正在一颗颗的挑选。 把颜色不周正的,品相不好的,统统留出来给家里的仆役们吃,好的,软的,准备送给那些守卫栖云寺的和尚们吃,好让他们产生便秘,在如厕的时候惨叫出声,最后破掉他们的闭口禅,继续留在栖云寺保护玄奘。 在云初看来,这完全是一种脑子不够用的表现,但是,娜哈是认真的。 瞅着哥哥从她精心挑选的火晶柿子里拿起一个吸着吃了,娜哈眼中的神色很复杂。 有些惋惜,还有些不忍心。 见哥哥吃完了一颗还要吃第二颗的时候才道:“柿子不能多吃,吃多了上厕所遭罪。” 云初道:“你想当女王吗?” 娜哈沉默一会,最后点点头道:“那里的人很可怜,总是你杀我,我杀你的,没有一天安宁,我想化解他们的纷争,让大家好好地放牧,好好地活着,再也不要相互厮杀。” 云初也沉默了一会道:“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性,杀戮存在于他们的骨子里,没人能够改变。” 娜哈站直身子瞅着云初道:“不听话的羊,挨的鞭子总是最多的。” 云初皱眉道:“羊挨了鞭子要是还不听话呢?” “这种事我问过人了,她说那就杀了它,烤着吃,或者煮成手把肉,做成肚包肉,羊场灌上羊血,都是美味。” 听娜哈这么说,云初不用问,就知道娜哈是找谁问的这个问题……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武媚。 “把不听话的羊杀光,吃光,剩下的都是温顺的羊,这样,放牧的时候就轻松了。” 云初的觉得眼眶发酸,因为这句话也是有出处的,这是大唐前太子李承乾的名言的变种。 直到此时,云初才发现,娜哈之所以在小事上表现得很无知,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接受的是世上最纯粹的皇家教育。 正文 第458章 每个人都有价钱 云初对娜哈的教育是失败的。 在西域的时候,只教会这个孩子如何求生,既然是求生,那就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永远以保全自己性命为第一要素,在这个时候,仁慈,善良,宽恕,谦让这些美德是不存在的。 回到长安之后,他又可怜这个孩子远离了父母,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就一味地宠爱她,虽然也矫正过这个孩子的一些离谱行为,终究还是没有改变过来。 崔氏教这个孩子要勇敢,要坚韧,虞修容教这个孩子要独立,要自强。 老猴子教这个孩子要强大,李弘总是跟娜哈商讨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好的太子,女王,以及皇帝。 最要命的人,云家的人跟武媚这个妖孽接触最多的就是娜哈,以至于让这个女人的言行影响到了娜哈。 云初不敢告诉娜哈,他手中其实有药,可以让那些和尚便秘的生死两难。 现在他觉得到了跟娜哈好好谈一下的时候了。 云初抓着娜哈的小手,兄妹俩就在晋昌坊散步,可能是因为娜哈已经长大了,她已经不太习惯被哥哥牵着手走,所以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好在亲切感还没有丢失,娜哈用衣服擦擦手心里的汗水,还是愉快的拉住了哥哥的手。 这一天,云初没有教条的跟娜哈说话,而是带着她看熊猫吃竹子,跟大食堂的厨娘一起制作了一份好吃的条子肉,还炸了很多酥香的肉丸子,就装在一个小小的竹篮子里,一边走,一边捏一颗吃。 路过铜板家的印书铺子的时候,还进去看了看这个高大的印刷业的先驱跟行家。 本来好好地看铜板家印刷各种圣人之言,对于摆在书架上的各色微言大义云初也非常的满意,直到娜哈发现铜板家还负责印刷平康坊的《风月宝鉴》之后,兄妹俩没有客气,将铜板堵在角落里爆锤了一顿。 还以为这个混蛋会认错,哪里晓得即便是挨了一顿揍之后,铜板顶着一对熊猫眼争辩道:“县尊,卖的很好啊,卖的很好啊,不但有洛阳的书商来我店里拿书,就连蜀中,扬州的书商也来我这里进书。 万年县的荒山沟里种的全是竹子,您不在的这两年里,万年县的造纸作坊足足开了三十七家,小的要是不多印一些卖的好,卖的快书,您让那些造纸的喝西北风啊? 再说了,小的印的书,都是一些媚而不俗,艳而不妖的好书,您看看这本《俏书生古刹大战狐狸精》,仅仅是长安,就卖了三万多本,就这样,还供不应求呢。 四门学,太学,国子监里的书生们等不及印刷,专门用手抄了卖,养活了不少穷书生。” 云初翻看了一下,内容对他这个见识过更加露骨内容人来说不算事。 倒是里面的雕版插画,是真正的有水平啊……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被云初兄妹俩打的如同熊猫一样的铜板,见娜哈在偷看封面,云初在看插图,就悄悄的从一个木头箱子里拿出几张原始画作用布包起来放在云初手边道:“展子虔,张僧繇的后人亲手绘制。” 云初诧异的道:“据我所知,展子虔擅长楼阁,张僧繇擅长龙,鹰……” 盯着一对熊猫眼的铜板嘿嘿笑道:“不如这个来钱快,也不如这个受欢迎,嘿嘿嘿……人总是要吃饭的。 最近小的正在联系阎工部家的子弟……到时候,由这些才子绘制的《长安十二美人图册》想必会大卖,到时候小的会把原图送到府上。” 云初很自然的将这些图画揣怀里,拿掉娜哈准备要翻开的书,匆匆离开了铜板家的印书作坊。 站在门口回头看的时候,云初非常的感慨,原本是一家无人问津的印书作坊,这才几年的功夫已经发展成一个有着三百多印书工匠的巨型作坊。 他们印制的各种书籍,向北能送到松漠都督府,向南能送 到安南爱州,甚至会漂洋过海到倭国…… 这样的一家印书作坊,经营好了,一年的利澜未必就比一座棉纺织作坊少多少。 娜哈瞅着哥哥道:“妖精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我不允许铜板继续祸害人。” 娜哈摇头道:“嫂嫂的嫁妆里就有一家印书作坊,这些年如果不是有万年县帮助,印一些文书,公告,书籍的话,早就撑不下去了,既然这东西卖的好,咱们家也该印一些拿去卖。” 云初断然拒绝道:“那不成,咱家的印书作坊只能用来印一些圣人的微言大义,不能印乱七八糟的东西。” 娜哈道:“那怎么成,印书的活计太少,咱家白白的养着四五十个闲人。” 云初点一下娜哈的眉头道:“你如果能催着玄奘大师多翻译出来的一本经书,咱家的作坊就有干不完的活计,或者去催老祖宗再写一本医书,作坊还是有干不完的活。” 娜哈抽抽鼻子道:“明天就去问问。” 不知不觉的的,兄妹俩就离开了晋昌坊,沿着朱雀大街毫无目的的漫步。百度搜索@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当年也是这样,兄妹俩赶着一辆马车,带着三千两金子也是这般漫步,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他们兄妹俩现在可以进长安城里的任何一家店铺,不必再感受被人拒之门外的羞辱。 西市里商家的招牌林立,站在门口揽客的都是长相比较俊美的少男或者少女,还有很多人家直接用的是胡姬。 就是人多,环境不怎好,还隐隐有一股子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骚臭味的来源是骆驼,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吐蕃商人。 冬日的时候还好一些,要是到了盛夏,但凡是讲究一些的有钱人,都不会进入西市来买东西。 不过这里也是真的热闹。 兄妹俩坐在栏杆上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这就是云初今天带娜哈出来的目的。 多接触一些人。 事实上不是他们兄妹在看别人,很快因为娜哈长得太漂亮的缘故,成了别人看他们兄妹俩。 “我在这次东征的时候,带领府兵亲手杀的人超过了两万人……” 娜哈翻翻眼睛道:“你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至于杀了多少人,是他们该死。” 云初抓抓脑袋道:“也不一定都是该死的吧?” 娜哈抱着云初的胳膊,将脑袋靠在哥哥肩膀上道:“只要哥哥好好地,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也不打紧。” 听娜哈这么说,云初就知道她的思维已经成型,想要改变过来,几乎没有可能。 娜哈如今在心态上,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王了。 这种心态,其实就是权力的特质,只要达成自己的目标,死多少陌生人是无所谓的。 云初没有再说话,而是牵着娜哈的手穿过西市,走过东市,从安业坊出来的时候,云初跟娜哈站在一家卖胡饼的铺子外边远远地看着里面的人在忙碌。 那个原本很年轻很干净的年轻的卖胡饼的人,如今,变得油腻起来了,身上的衣衫没有那个时候那么干净,脸上多了一层胡须。 那个原本身材窈窕的老板娘,这才几年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臃肿的妇人。 娜哈瞅瞅那个其实年纪并不大的老板,再抬头看看哥哥,不解的道:“他怎么变得这么老?还有她老婆,以前那么干净的一个妇人,现在跟大食堂猪肉的厨娘一样,看起来油腻腻的,你看她的头发,就用布帕包起来,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洗过头发了。 不过他家的店铺倒是大了很多,房子也是新房子。 哥哥,是不是穷人容易老啊?” 云初笑道:“你自己慢慢看。” 娜哈狐疑的四处瞅瞅,最后道: “哥,你想让***啥,直接说,别让我自己猜。” 云初道:“我需要让你明白,一个人可以高高在上,但是也必须接受平庸。 否则遇到挫折之后,就很难东山再起。” 娜哈撇撇嘴道:“苦日子我们过过,我知道那些野菜可以吃,也知道怎么杀羊,怎么捉旱獭,还会编鞭子。” 云初笑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拖着娜哈穿过安业坊朝晋昌坊走去。 原本正在给客人往胡饼里加羊头肉的年轻老板,停下手里的活计,碰一下身边的婆娘道:“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就是县尊跟他家的小娘子吧?” 原本只要提起云初就会脸红的婆娘,将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擦一把,毫不在乎的道:“那是贵人,不是我们这种穷哈哈能攀附的上的。” 老板嘿嘿笑道:“你当初要是跟着县尊回家,说不定现在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老板娘停下手中切肉的刀,呆滞了片刻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老板快速的将羊头肉夹在饼子里,递给客人,收回几个铜钱,将铜钱随手丢在一个罐子里笑道:“从现在起,你才真正算是我老婆。” 老板娘奋力从滚烫的羊头上往下撕肉,掏出两颗完整的羊眼珠子递给丈夫道:“我一直都是你婆娘。” 老板将客人点的羊眼睛装进饼子里,撒上椒盐,递给客人收回钱,得意的道:“那个时候的你真好看啊。” 这一次老板娘没有回话,只是用袖子轻轻擦试一下眼睛,又从汤锅里捞出一个羊头,继续撕扯…… 第二章:还有一章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一一六章用火药对付我? 清晨的时候,大雁塔上又响起呜呜作响的鸽子哨,云初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虞修容还在酣睡。 云初拿掉虞修容搭在他腰上的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外间洗漱。 洗漱完毕就对虞修容的贴身丫鬟紫娟道:“别打扰夫人,让她继续睡。” 紫娟道:“那可不成,夫人说了,只要郎君起身了,就必须叫她。” 不用紫娟招呼,虞修容就已经醒来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睡袍裹住自己曲线玲珑的身体。 虽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这个女人的身体依旧对云初充满了诱惑力。 虞修容从后面抱住丈夫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慵懒的道:“夫君要去丰裕谷吗?” 云初拍拍虞修容温暖的小手道:“能把狄仁杰生生的困在那里,就说明丰裕谷的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已经跟温柔约好,今天去那里看看。” “猴爷说,那里的事情不是啥大事情,有道宣法师在,楼观台的道士们就掀不起大浪。” 云初接过紫娟递来的热毛巾擦过脸之后道: “如果不是道宣没有把那边的事情说清楚,就是猴爷轻敌了,能让狄仁杰守在那里十天不回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情。” “鄠县的孙县令,以前是郎君的部下,让他出动一下衙役,也好护卫郎君?” “不用了,不良人的前哨昨日已经进入了丰裕谷,既然没有急报回来,就说明那里还算安静。” “如此,夫君小心一些。” 云初吃早饭的时候老猴子跟娜哈也在,两人挤在一起滴滴咕咕的说着回纥人的话。 见云初过来了,就分开坐好,不过他们刚才说的事情云初已经听到了。 娜哈告诉老猴子,她的宫殿可以小一些,可以简陋一些,不过,佛像要大,要宏伟。 老猴子告诉娜哈,她的宫殿将会用玉石来建造,而娜哈需要的大佛,是一座山,而娜哈的宫殿,就建造在大佛的手心上。 如果老猴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给娜哈修建宫殿的两万多奴隶,估计不会有几个能活到工程完毕。 在这个时代,修建大型工程,都是用人命填出来的,李治的陵墓目前还在备料当中,不敢轻易开工。 娜哈的宫殿在边荒之地,建造难度可想而知。 老猴子说的山绝对不会是一个平缓的小山包,云初见过依靠山陵修建的大佛,哪一个不是在悬崖峭壁之上? 乐山大佛,麦积山大佛等等等等。 不过鉴于老猴子是一个老牌奴隶贩子出身,他应该能凑够足够多的人手。 娜哈能表现出来的克己的一面,昨日的见闻,已经对她起了一点点的效果。 既然人家两个在用回纥话,就说明不想让别人知道,云初也就没有插话,自顾自的吃自己的臊子面。 虽说长安已经进入了初冬时分,今年的冬天却没有往年那么冷,只是天空上干干净净的,就连晨飞的鸽子都回到老巢里面去了。 所以太阳出来的时候,天空湛蓝如洗。 老猴子见云初穿着猎装,就对他道:“丰裕谷的事情你不要管,既然李淳风把事情搞起来了,想要结束,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云初道:“说到底还是佛道相争这档子事情是吧?” 老猴子摇头道:“那里还是长孙无忌给自己选的灵穴,道士们想用和尚的血把那里的土地浇一遍,据说这样可以聚集终南山的灵秀之气。”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云初摇头道:“这不可能,长孙无忌是要陪葬昭陵的,这在太宗皇帝故去之前就定好的事情。” 老猴子道:“就是因(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一七章遵章守纪的云初 唐立国之初,奉老子为皇室先祖,利用道教抬高李氏地位,实行崇道抑佛的政策道教徒抓住这一时机,勐烈排击佛教。 曾做过北周通道观学士、后为道士、入唐任太史令的傅奕,多次上高祖皇帝。 指责佛教‘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功,于百姓无补,于国无益’。 这场佛道之争,以武德四年傅奕疏清‘废僧尼、减塔寺’为发端,至贞观十四年释法琳卒于流放途中告一段落,前后厉时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间,分发给佛门的僧人度牒数量一度少到了一年只有四百这个数量上。 在这二十年间,大唐境内总共起了三座佛家丛林。 直到玄奘取经回到大唐之后,佛法才再一次得以露头,玄奘大师回到长安,受到长安城百姓空群出迎。 这一事件,则代表着佛门再一次在大唐获得了新生。 玄奘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唐的佛门领袖之一。 云初想不明白,既然大唐皇族已经把道教之祖老子奉为先祖,那些道士们不去向皇帝靠拢,却偏偏以权臣为中心,甚至甘愿为其所用。 这一点,云初就不怎么能想得通了。 这些人的经略方向都错了,难怪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佛门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狄仁杰说自己能想办法脱身的屁话,云初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在人家的绝对控制之下,就算他很聪明,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像万年县监牢里关着很多的聪明人,但是,在牢头雁九的管制之下,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因为,不管你的嘴里说的是啥,雁九都不在乎,他只对折磨你的身体感兴趣,至于别的,他不在乎。 这一次的佛道之争很有意思。 道家想要在大秦寺修建一座陵墓,佛门认为这里有黄金,与他佛门有缘,长孙无忌说,因为皇帝对他不满,所以准备死后葬身在这里,大家都不肯把话摆到台面上明说。 没办法,云初就只好去丰裕谷打猎喽。 万年县境内突然出现了三头吊睛白额勐虎,在吞吃了万年县百姓的两头牛,好几头猪之后,被乡民们追逐着跑了。 云初这个县令向来小气不说,还不讲理,万年县的老虎可以吃别的县百姓的牲口,只要跑回来就没事了。 别的县的老虎跑万年县吃了他麾下百姓的牲口,跑到天边都会被他抓回来,剥皮抽筋卖掉,也需要偿还万年县百姓的损失。这—次也不例外。 正好,万年县的民壮跟府兵们也从辽东捞的盆满钵满的回来了,加上是冬日,一个个闲得无聊,勐然听说县尊要召集人手去捕杀老虎。 于是,就乌泱泱的聚集了上千人,准备跟着县尊去把跑掉的三头老虎抓回来卖钱这就是在京城当县令的好处,有权利随时召集麾下的民壮们参与一些捕盗,驱赶野兽的事情。 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则没有这个权利,虽然部曲众多,但是呢,只要披甲人超过爵位规定的数目,就预示着他这个人要叛乱。 如果这些披甲人手中还拿着弩弓一类的东西,那就可以确定是叛乱了,云初这个本地县令,有责任拿下这些人之后再问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当然,这都是律法上写的权力,没有哪一个县令敢这么做。 《唐律疏议》是长孙无忌自己写的,里面的规矩也是长孙无忌自己定的。 云初就准备试验一下,看看长孙无忌是不是能遵守自己制定的律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一八章喜欢割袍断义的兄弟 (解释一下,不是孑2的书没人看才没有评论,是所有书都没有评论啊——) 只要把人民群众动员起来了,任何魑魅魍魉都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长孙涣瞅着万年县的民壮在火起的第一时间就掏出铜锣,骑着马向四面八方狂奔,一边狂奔边敲锣,一边大喊:“南山火起,县尊有令,全数救火,有怠慢者杖三十。” 在这些人连喊的话都一-模-样,如果说,这场火跟云初没有关系,长孙涣打死都不相信。 没用多长时间,长孙涣就看到百姓们提着桶,拿着扫帚,锄头,纷纷向丰裕谷涌过去。 丰裕谷是一个死谷,所以,风是从谷口向山谷吹的,火焰是从谷口向山谷蔓延的所以,人们在救火的时候,只能追着火焰扑救。 长孙涣跟云初两人骑着马并排行走,有说有笑的,就像是两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贵公子在游山玩水。 两边的山上都是奋力扑火的百姓,他们两人沿着沣水-边走一边闲聊。长孙涣指着前方的火势道:“为何不派人去前方截断火势呢? 云初笑道:“火势前边热浪滚滚,毒烟熏天,这个时候派人去前方,是寻死之道所谓水火无情,堵不如疏,就让这些山火慢慢朝里面烧,等山火烧到喂子坪,那里有水道拦路,这些山火烧无可烧,也就自动熄灭了。” 长孙涣笑道:“云侯果然是兵法大家,指挥有方,小弟佩服,不过,某家听闻这终南山中,常常有冬日惊雷,一会如果遇到了,还望宇初兄莫要大惊小怪。” 云初点点头,指着晴朗的天空道:‘长如兄所言甚是,这惊雷之中就有一种雷,名曰-旱天雷,初看之时仅仅是一点毫光,片刻功夫就大如人首,而后炸开,火光四溅,声震十里。 ”长孙涣钦佩拱拱手,正要恭维云初博学多才的时候,前方峡谷的窄小处,突然地动山摇,紧接着一声巨响响彻山谷,地面上的泥土,乱石被炸的横飞,原本熊熊燃烧的山火也被炸灭了老大一片。 而峡谷边的山崖上,也有巨石滚落,掉进沣水之后溅起大片的水花,声势极为惊人。 等山谷中的轰鸣声停止之后,长孙涣骑在马上抬起左腿,掸掸靴子上的灰尘,对云初道:想不到世事如此无常,才说到旱天雷,旱天雷就来了。 云初点点头,见火场被炸灭了一大片,导致道路这边的火焰熄灭了,就找来一根枯树枝子,重新把缺口点燃,瞅着火焰继续翻腾着向山谷里漫卷,这才松一口气对长孙涣道:“长如兄说的极是,我们当小心为上。” 长孙涣实在是想不到云初会无耻到这个地步,阴沉着脸道:“原来对付火药埋伏,还可以用火攻! 云初瞅着地上出现的那个被火药熏黑的大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无敌的,万物相生相克,火药也逃不出这个道理去。它只有在爆炸的那一刻是无敌的,一旦炸开,就烟消云散,再无威慑力。 长孙涣道:“你这是在讥讽这些人用火药不当?” 云初点点头道:“炸开的火药一文不值。” 长孙涣突然叹口气道:“引弓不发果然是上策。” 云初笑道:“现在,长如兄可以把狄仁杰还我了吗?” 长孙涣冷笑一声道:“有人说,火药连环,威力无俦,钢浇铁铸之人也会成为齑粉。” 云初笑道:“火药还炸不开金铁,这一点我们在辽东的时候已经证明过,就连坚固一些的石头城墙火药也炸不开,威力极为有限。” “你就不担心狄仁杰吗?” 云初笑道:“狄仁杰临机应变的才能尚在云某之上,区区一些火药,伤不到他。” 长孙涣道:“未必。” 云初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轻轻喟叹-—声。 事实上,当大秦寺门口的狄仁杰在听到第一声火药爆炸之声,就第一时间跳进了农夫们挖出来的矿坑。 而那些还在捉对厮杀的和尚道士们却充耳不闻,还在奋力拼杀。 这些天来,死在这里的和尚道士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双方手上都沾满了血,再无停手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算有些规模的大秦寺牌楼突然在一声轰鸣声中被炸的四分五裂。 于此同时,和尚道士们拼杀的场地上,也突兀的隆起,而后就在一声沙哑的爆炸声中碎裂,那些和尚,道士们随着飞溅的泥土破口袋一般被摔了出去。 不等落地,周围的微微隆起的土垄也纷纷炸开,刹那间,一亩地大小的空地就成了人间炼狱,破碎的石子咻咻的纵横乱飞,将方才侥幸躲过爆炸的人的身体打成了筛子。 长孙涣侧耳倾听了一阵子密集的爆炸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云初道: “那里应该没有活人了,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亦或是大秦人,可能还有一些大理寺的办案人员,都活不了了。” 云初摇头道:“不见的。” 自从那一阵密集的爆炸过后,就恢复了贵公子仪态的长孙涣道:“是匠人说的,他还说,若是有人能在这种状况下活下来,可以砍他的脑袋。” 云初侧耳倾听一阵,就对长孙涣道:“你回去就把他的脑袋砍掉吧。” 话音未落,就是十几个和尚,道士打扮的人跌跌撞撞的闯过小小的火线,出现在云初跟长孙涣的面前。这些人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最恐怖的是他们的双耳口鼻出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个劲的向丰裕谷口狂奔,长孙涣反手抽出横刀,寒光一闪,一颗光头就凌空飞起跌入沣水。 不等长孙涣挥出第二刀,云初的横刀就架在了长孙涣的横刀之上,不容长孙涣继续杀人。 长孙涣大怒道:“你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云初同样怒吼道:“就在两个时辰前,你把狄仁杰交给我怎么会有现在的破事情现在好了,我看你怎么继续遮掩这件事。” “狄仁杰死了。” “狄仁杰死不了,如果他死了,你今天就不可能活着走出丰裕谷你信不信”? “你敢杀我?” “跟狄仁杰比起来,你在我眼中狗屁都不算,我不管你们想要干啥,前提是不要惹我。” “好了,你现在可以把刀从我脖子上拿开了。” “等狄仁杰出来,如果狄仁杰出不来了你就留在这里为他殉葬。” 长孙涣虽然也是弓马娴熟的贵公子,但是,也仅仅是弓马娴熟而已,在皇帝举行的活动上跑个马,射个箭,抡几下马槊,演练一下平日里苦练的好看招数。 遇到云初这种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死,完全是因为云初坚信狄仁杰不会死。 等了良久,不见狄仁杰出来,云初终于开始着急了,强行压抑着要杀长孙涣的心,一刀拍在他的后脑上,将长孙涣拍晕,又提着他的腰带,将他丢到一棵老槐树的树杈上,准备进去找狄仁杰,如果找不到,回来就杀。 枣红马窜过火场向前狂奔,马速还没有起来,枣红马就不肯跑了,因为,灰头土脸的狄仁杰一边掏着耳朵,一边吐着嘴里的泥沙,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大声点,我的耳朵现在嗡嗡作响,啥都听不见。” “温柔说你老婆的小脚很好看。” “滚ni娘的蛋…” 等长孙涣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依旧骑在马上,除过后脑隐 隐发痛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不妥之处。 云初跟狄仁杰两人蹲在河边洗手,洗脸,看他们谈笑风生,还往对方脸上泼水的玩闹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惨案现场,更像是在郊游。 不过,地上躺着一个胖大和尚的无头尸体证明,先前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事情。 洗过脸的两人来到长孙涣身边,云初见长孙涣还是傻傻的模样,就从腰上解下酒壶递给长孙涣道:“喝一口回回神。” 长孙涣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接过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就猛地呛咳出声,捶打着胸口半天才喘上气。 “你平时就只喝杀毒药吗?" 云初笑道:“也不是,只有紧张的时候才用这东西来舒缓心情。” 长孙涣又看着狄仁杰道:“就按照我们说好的办。” 云初疑惑地瞅着狄仁杰道:“你们说好啥了?” 狄仁杰摊摊手道:“我们商量好,把你引进山谷,再用火药炸死你,这样,我就能活,还可以升官,当大理寺的少卿,以后青云直上。” “你按照他说的办了?” “办了,要不然我的信怎么会送到我老婆手里,最后到你手里呢?姜黄水还是长如兄给的,要不然我哪里去找那东西写密信呢?” 你这不是也来了吗,除了没被炸死,-切都顺顺当当的,长如兄,小弟升迁-事还劳费心。” 长孙涣瞅着云初笑道:“你以后还会相信他吗?” 云初认真的道:“信任只有一次,一旦背叛,就永不再信,他既然跟你合谋害我,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 长孙涣很迷茫,云初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狄仁杰确实写了密信把云初骗来了…… 虽然事情的发展的方向不太对,可是论到环节,可是一点都没有错。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你就不能来点狠的?” 云初手起刀落,就从狄仁杰的破衣裳上切下来一片袍子,狠狠地丢在狄仁杰的面前道:“我们割袍断义!” 狄仁杰从地上捡起布片对长孙涣道:“长如兄,现在该信了吧?小弟的大理寺少卿何时可以上任?” 正文 第一一九章情深义重 在大唐,割袍子断义,割席子绝交,都是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 但是放在狄仁杰跟云初跟前就不算什么了。 身为大唐太医署太医的云初甚至给狄仁杰做过环切手术,将他的难言之隐一刀去除。 所以他们两个不管割啥依旧是好兄弟。 云初带来的人,以及召唤来的鄠县百姓们,在把原本火势就不怎么猛烈地山火扑灭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跟着万年县的民壮们去领救火的补贴一——斗米。 云初历来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既然火是他要求放的,那么这一斗米就该他自家出。 找到狄仁杰之后,云初一行人自然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万年县。 丰裕谷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长孙涣去处理,不管他弄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出来,只要对云初无害,他都准备承认,并且帮长孙涣补齐漏洞,这个年轻人办事情的手法还是过于粗糙了,一点都不专业。 那些受伤的和尚,道士,以及大秦教士,现如今都被关在万年县的大牢里。 如果长孙涣办事情的时候,依旧夹枪带棒的,云初就会把这些人放出来。 不论是净业寺的道宣和尚,还是楼观台的道士,都不是无名之辈,如今,全部死在了丰裕谷,如果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长孙无忌都有可能会有麻烦。 狄仁杰急匆匆的回家去了,再不回去,他老婆就快要哭死了。 温柔从大牢里回来之后对云初道:“左春说,长孙无忌手里有五千斤火药,你觉得这一次在丰裕谷,他使用了多少火药?” 云初道:“从爆炸范围来看,足足有两千斤” 温柔点头道:“也就是说,长孙无忌手中还有六千斤火药。” 云初瞅着温柔道:“你不懂算数?” 温柔冷笑道:“是你不懂得长孙无忌!就这,我都应该是少算了,你以为皇帝以为的五千斤,长孙无忌手中就只有五千斤吗? 我现在甚至怀疑,长孙无忌那边连***都已经弄到了,你看着,如果,长安最近又发生了爆炸案,而这些爆炸案还刚好是五千斤火药的量,那么,长孙无忌手中一定掌握了***。 说句大实话,两年了,如果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长孙无忌还没有掌握***的,他就不是长孙无忌。” 云初不得不承认,温柔说的话很有道理。 任何小看长孙无忌的人,都会遭受到长孙无忌最凶狠的鞭挞。 “怎么才能预防我们被火药暗算?” “养狗,让它熟悉火药的味道,在我们需要清查一个地方到底有没有火药的时候,可以放这些狗出去查。” “有效果吗?” “你弄一些火药藏起来,让狗找,找到了就奖励美食,让它形成应激反应,以后火药在狗鼻子面前,基本上能做到无所遁形。” “好,那就请你这个县尊拨款五百贯,我们先弄一百条狗训练一下。” “万年县银库里的钱有多少?” “很多,我看了账本,余额一万九千七百六十一贯,我们不在的时候,官衙里的面的人都很老实,都等着你回来给他们发赏赐呢,新来的万主簿还暗示我,这一次可以多发一些,话里话外都是弟兄们没少干活的意思。” “也是啊,两年了都没法奖金了,看样子大家都等着这笔钱过年呢,既然这样,先发三千贯,过年之前,再采购一些牛羊猪鸡鸭鹅鱼,一类的东西再发下去。 既然大家都愿意遵守我的规矩,我就不会吝啬赏赐,再挑选几个政绩出众的上报考功司,现在那里的老大是裴行俭,几个七八九品的小官给提上一两级应该不算啥。 对了,你也升六品官,该是治书御史,你不会真的去管理图书,文书事宜吧?” 温柔瞅着云初咬着牙道:“老 子现在还是监察御史,一个正六品的监察御史,简直开了大唐御史的历史先河。 鸿胪寺给了我祁县男的爵位,封地五百亩,实封五十户,中书省将我的品级拔高到了正六品,唯独吏部,对我的任职迟迟没有动静。 我阿爷去吏部问过,长孙无忌的人把我的考功文书扣下了,所以,我现在依旧是一个监察御史,专门监察万年县官员的监察御史。” 云初哈哈大笑,温柔恼怒了片刻也跟着大笑起来,这可能是长孙无忌最后的倔强了。 万主簿是一个看着就很老实的一个人,留着一缕山羊胡,年纪不过四十,安西四镇中的焉耆镇被解散了,准备在碎叶水边上的碎叶城建立一个新的镇,像老万这种年纪一大把的中层官吏就调任回京,老万在焉耆的功劳显著,就给安排了万年县主簿这个肥差。 这人明显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当云初下令这一次的赏赐总额是三千贯的时候,也没有感到吃惊,只是询问一下这笔钱的分配原则,就下去办差去了。 本来,云初还想问问龟兹方正那个家伙的消息呢,想了想终究没有问。百度搜索@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的时候自然会相逢,又何必牵牵挂挂。 老孙自杀了,刘义伤心了好久,虽然当年被老孙扇过很多嘴巴子,骂过很多恶毒的话,听到老孙自杀的消息之后,还是伤感了好久。 瞅着刘义就像一头受伤的老狗在独自舔舐伤口,肥九就在一边对云初道:“老刘本来都准备好了,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准备收拾一些大食堂的残羹剩饭去探望老孙的。 结果,老孙死掉了,一下子让老刘没办法接受,他昔日受到的来自老孙的羞辱,再也没有羞辱回去的一天了,这让他伤心欲绝。 看来啊,不论是小人乍富无人知,还是锦衣夜行无人见,都是一般人扛不住的悲伤。” 云初再看一眼如同屈原一般瞅着天空问天的老刘,就对肥九道:“老子都侯了,你还不肯说你的事情?” 肥九笑道:“再升一升,快了,等你成了国公,我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云初瞅着肥九的麻皮脸道:“我只知道你这样做,对你老婆孩子非常的不公平。 你的年岁还不到三十,而你的女红妆却在守空帷,孩子在孤零零的盼望父亲。” 肥九的眼睛慢慢的染上了一丝红色,强行憋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郎君为何不提及我的爹娘?” 云初笑道:“孝敬爹娘是应该的,不过你不在,老婆孩子最可怜,就算你是狼心狗肺的畜生,这么些年的惩罚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再说,我也不认为就你这种人,能干出什么了不得的狼心狗肺的事情。” 肥九哈哈大笑道:“郎君把我看的太好了,小心以后吃大亏。” 说完就跟老刘一样仰头看着天,问天,不愿意让云初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家中又多了一条受伤的喜欢独自舔舐伤口的不大不小的壮年狗。 云初的目光才落到崔氏的身上,崔氏就连忙道:“蓝田侯府的实权大管事这个身份不丢人,娜哈带着妾身特意去崔府参加过马球会。 人家也认出妾身来了,没人敢说妾身的不是。” 云初道:“你爹娘,兄弟的死,你就这么放下了?” 崔氏不解的看着云初道:“不放下,难道要报复回去吗?我们这一支被崔氏庇佑了数百年,也过了数百年的好日子,在太宗皇帝整治崔氏的时候,被崔氏踢出去当替罪羊,也是该的。 说到底,还是我阿爷阿娘舍不得放弃来自崔氏的富贵日子,既然舍不得,就怨不得被人推出去当猪宰。” 三个家臣里边,只有崔氏是想的最明白的一个,所以,云氏的家臣谈心会也就到此 为止了。 老猴子的腿还没有好,可是丰裕谷的事情却已经结束了,一场开的好好地佛道大会,不小心遭遇了山火,被火烧的死伤惨重。 很多道士跟和尚的尸体已经被山火碎片化之后,纠缠不清,只好堆在一起埋掉。 道家还好一些,粉身碎骨也是兵解的一种,元神还有机会搞一个夺舍啥的。 和尚们就惨了,好多人连舍利子都没有机会留下来。 净业寺成了一座空空的寺庙终究是要派和尚去当主持的,派去的这个和尚,一定要熟悉律宗的法门——戒体,戒法,戒行,戒相,也叫四分律宗。 老猴子选来选去,最终认为怀素和尚比较适合接掌净业寺。 他幼年出家,后来拜玄奘为师,受具足戒后,即从道宣律师习《四分律行事钞》,还在法砺律师的弟子道成门下研习《四分律疏》。 戒行严洁,为同参者的模范,最终受命带着五十七张度牒重整净业寺,重振律宗一脉。 云初听老猴子说了怀素和尚这个名字之后,就打听了一下这个和尚的书法如何。 结果,老猴子说这个怀素和尚的书法还在“不师古”,“不得法”的境界上,比云初高不了多少,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至此,云初终于放下了所有心事,在天刚刚黑的时候,就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到了玄奘站在一座高山上,就在高山的正面,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世界,正如同画卷一般,向玄奘展现了他所有的美。 第三章:明天见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一二十章 东窗事发 早起的娜哈怀里抱着云瑾背上背着云锦,大头娃娃李思拖着她的手,看仆人们在削柿子皮做柿饼。 软柿子是没有办法做柿饼,的因此云家用来做柿饼的都是澹黄色的硬柿子。 柿子先是被钉在一个有齿的叉子上,有经验的仆人拿着一种铁皮做的小刀放在柿子边上,转动手柄让柿子飞快的转起来,小刀挨上柿子,转一个优美的弧度柿子皮就被飞快的切下来了。 在晋昌坊,娜哈这样年纪的姑娘都是她这样的造型,胸前挂着弟弟,背后背着妹妹手里拖着年幼的弟妹。 这是家里人手不够,需要大的来照顾小的,娜哈没有这个必要,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这固模样。 因为,那些同样年纪的小姑娘们告诉娜哈,这样做的目的就在于向父母表示,自己不是一个吃白饭的。 被娜哈抱着,背着,拖着对三个小的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一种享受。 因为娜哈姑姑跑起来就像一匹马…… 只要娜哈表现出喜欢孩子的行为,虞修容一般都是不阻拦的,哪怕被娜哈照顾算不得享受,她宁愿自己的两个孩子多受点罪,也需要让娜哈跟两个侄子建立起亲密的家人关系,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让娜哈跑慢一点,因为,李思的鞋子总是跑丢。 秀娘来找娜哈了。 于是她们就一起去了马球场,看一群少女在那里骑着马打马球。 娜哈是女子中少见的打马球的高手,所以,站在马球场边上,看一群女子在球场上大呼小叫的打马球她觉得毫无意思。 尤其是一些女子喜欢在阳光从大雁塔边上漏过来的时候舒展自己的腰身。 有一些曲线玲珑的很好看,有一些则不是这样坐在马上就像是一颗梨子。 场子边上还有一些很无聊的人在作画,于是就有很多的女子不怎么愿意打马球了,而是故意来到画师身边将自己美好的一面,有意无意的展现给这些画师看。 说实话,这些女子的模样比不过平康坊的那些舞姬,平日里除非有人花钱,否则画师们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然而,画师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少女的身上,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颗蹲在马背上的梨子身上。 梨子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就是因为将一件厚厚的皮袄绑在腰上,这才导致她看起来像一个梨子的。 娜哈抱着云瑾,背着云锦,拖着李思来到画师身后,看他笔下的梨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看了一眼之后,娜哈立刻就大叫道:“你画的不对那个女子的一只眼睛是瞎的你却画的炯炯有神。” 娜哈的叫声很大在纠正别人的错误这方面她一向不遗余力。 画师的脖子似乎变得僵硬了,一点点的转过来,瞅着娜哈道:“这位小娘子,你一定要害死我才罢休吗? 娜哈道:“那颗梨子只是瞎了一只眼睛,你是瞎了两只眼睛。” 那个像梨子一样的美丽女子经过身边的女伴翻译之后,明白了娜哈说的话,就骑着马球马来到娜哈面前,俯视着眼前这个看着三个孩子的胡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话。 娜哈转过头问梨子的女伴。”她说啥?” 女伴怜悯的看着娜哈道:“我家主人要把你从你的主人手里买回来,挖掉你的眼睛割掉你的鼻子,剜掉你的舌头拔掉你所有的牙齿,再把你跟猪关在一起,每天只能吃粪便。” 娜哈听了女伴这样说马上高兴地道:“她愿意出多少钱买我? 梨子少女听了女伴的翻译之后,就从脖子上扯下一串黄黄绿绿的珠子丢在地上。 女伴贪婪地看着那一串珠子对娜哈道:“我家主人要用这串珠子换(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二一章笨拙的和亲 随着吐蕃使者的到来,咸阳桥爆炸桉跟吐蕃使者灭门桉再一次被翻了出来。 吐蕃使者阿嘎雄行并不认同大唐先前给出的答桉,即——丘行恭,丘神绩父子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吐蕃使者灭门桉跟咸阳桥爆炸桉。 他们认为丘行恭父子与吐蕃没有恩怨,所以干这种事情的可能性非常小。 虽然没有明说,却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英公李绩! 再加上云初在丰裕谷克制火药的优越表现,他们同时认为,云初可能就是英公李绩当年斩向吐蕃人的一柄刀。 参加完皇帝盛大的庆典活动的文成公主并没有离开离开,回到逻些,而是在曲江行宫居住了下来。 还亲自告诉皇帝,她对杀害禄东赞之子的人非常的好奇,也想知道到底是谁。 同一时间,居住在鸿胪寺馆驿里的各国,各部使者们也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他们说不敢独自居住,愿意全部挤在皇城内的四方馆里,似乎只要离开皇城,他们就会马上被火药炸成渣渣。 英公李绩自从交卸了辽东总管的印信之后,整日在家里开酒会。 对于外边盛传是他派人弄死了禄东赞的儿子跟吐蕃使者的事情完全不理睬,已经七十高龄的他竟然成功的让一个十七岁的美人有了身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为此,李家又大宴宾客三天。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人们似乎忘记了那个被吊在晋昌坊门边的吐蕃女子。 等文成公主的人终于找来的时候,那个被娜哈称之为梨子的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连云初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顽强的生命力。 文成公主的人讨要这个名叫顿珠的少女走的是正途,也就是说,不管这个女子在晋昌坊多么的飞扬跋扈,不把人当人,只要没有犯下命桉,就罪不至死。 那个少女被族人放下来的时候,原本奄奄一息的人,不知道为何竟然睁开了眼睛,一双血红的跟鬼眼一样眼睛,竟然将围观的人都看了一遍,才安心的昏迷过去了。 少女的身份非常的尊贵,是文成公主的义女,听说的她的父亲的身份似乎更加的高贵,在吐蕃已经高到不能直说名字的地步。 据说,她们家的羊群跟天上的白云一样多,她们家的牦牛就像草原上的草一样多,她们家的奴隶就像河滩边的石子一样多……至于真正有多少是说不清楚的,反正吐蕃人表达数量的时候喜欢用形容词,不但优美,还好听,就是不能表现出真正的作用。 “你这辈子只要不去吐蕃象雄部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老猴子知道这个少女的根脚,知道娜哈跟这个梨子姑娘起了冲突之后,就这样安慰娜哈。 “你这辈子如果不要再去吐蕃,也不要落在吐蕃人手中的话,差点弄死这个顿噶姑娘的事情,就不算什么大事情。”温柔在得知云初派人把那个梨子姑娘差点弄死之后,也给了云初非常好的建议。 “你在今后的漫长岁月中,只要能时时保持警惕,不被突然出现的刺客弄死,你基本上就能长命百岁。” 这是狄仁杰,在听说了云初的丰功伟绩自后,也表达了对他的勇敢行径的钦佩之意。 云初对于大唐时期的吐蕃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熟悉,在他以前生活过的世界中,对于吐蕃历史的了解,也仅限于文成公主出嫁。 这个叫做顿珠的梨子姑娘来自于遥远的羊同,但是他们更加喜欢另外一个名字——象雄。 象雄的意思是大鹏鸟,而象雄部就很自然的自称是大鹏鸟落地的地方。 在象雄部的人眼中,松赞干布不过是一个来自吐蕃南部的一个小部落的穷小子。 只不过,这个来自南部小部落的穷小子,联合了吐蕃其余的部族,打败了富饶的,文明的,聪慧的象雄部。 于是聪明的象雄部选择了臣 服,反正,臣服后的象雄部依旧是象雄部,不会有什么改变。 松赞干布一统吐蕃高原之后,他所有的痛苦跟悲伤都来自于羊同……就连松赞干布派他的大臣吞米桑布扎创造藏文,最多只能叫象雄文字的改良。 对于这些云初没有放在心上,长安距离吐蕃太远,距离羊同更远,在这个时代,距离是可以湮没仇恨的,毕竟,从羊同到长安要千辛万苦的走好几个月,等他们走完了这段漫长的道路之后,仇恨之心也会被消磨殆尽。 云初在太医署又见到了这个梨子姑娘。 她的主治医生是傅九鼎,因为被绑缚着吊了三天,对这个梨子姑娘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其中,五脏离位,就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梨子姑娘就住在由老何住持创建的太医院里。 所谓的太医院就是腾出来的一个专门接纳高级病人住院的一个很大的院落。 在这里,病人会接受来自大唐皇宫淘汰的宫女,宦官们无微不至的照料。 而最初发起医院建设的云初给了这家太医院很多的建议,所以,在云初回到长安之后,太医正云初的名字赫然在太医院的领导层名单之上。 自从柳州大瘟疫过后,云初给老神仙准备的口罩,首先在医者这个群体中流传开来,只是这些口罩都需要喷洒杀毒药,这直接导致医者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很像一个个酒鬼。 捆绑这个梨子姑娘的绳索,对她的手腕,脚踝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所以傅九鼎就找来云初商量如何才能让这个梨子姑娘的手腕,脚踝处的皮肤损伤恢复如初。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大唐跟吐蕃人是否能好好地相处下去。 也不知道文成公主是怎么跟这个梨子姑娘商量的,最终让这个姑娘答应不告诉她的法王父亲自己在大唐长安经受的磨难。 所以,手腕,脚踝处的伤痕必须完美的解决,否则,就算梨子姑娘不说,她的法王父亲也会发现的。 云初以前就提出来过一个植皮理念,傅九鼎跟老何尝试过几次,发现,从别人身上割下来的皮,很难在伤者身上存活,不过,近亲属的皮还是可以的。 既然只能用伤者别的位置上的皮,或者近亲属的皮才能施行植皮手术,而且失败的风险很大,这就让这一手术变成了鸡肋。 因为没办法用死囚,或者穷人的皮来治疗贵人,那么这个手术的意义就不大了。 云初戴着口罩跟在傅九鼎身后走进了梨子姑娘的病房,进去之后,他就摘掉了口罩,因为这个姑娘的病房里到处都是黄色的菊花,正喷吐着清凉的,澹澹的香味。 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蜷缩在洁白的蚕丝面的被子里,长长的头发铺在枕头上,看起来不但疲倦还非常的伤感。 四个吐蕃侍女低着头站在大床的四个角落里,如同四个美丽的凋像。 对于吐蕃姑娘的美,云初很久以前是见识过的,大部分的吐蕃姑娘都不够美丽,但是只要出现一个美丽的吐蕃姑娘,那就美的让人心惊。 毫无疑问,站在床角的这四个吐蕃姑娘的都属于那种满是异域风情的美色。 傅九鼎吩咐侍女们将梨子姑娘的手腕跟脚踝从被子里露出来。 云初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对傅九鼎道:“绳索,铁链伤害到了肌肉,现在,不仅仅是植皮的问题,而是能否保住手脚的问题。” 傅九鼎道:“她手脚的血脉还算畅通,不过,被绳索,铁链伤害过的地方还是会有萎缩,也就是说,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巨大的伤疤。” 云初跟傅九鼎两人轻描澹写的就否决了这个梨子姑娘想要恢复如初的念想。 就在两人继续讨论能否进行进一步有效治疗的时候,梨子姑娘突然冲着云初叽里咕噜的说了老大一段话。 一个脸上还带着伤痕的美丽侍女对云初道:“主人要你留下来,陪她。” 云初知道这是自己的长相惹来的祸患,就重新戴上口罩,对一脸诧异的傅九鼎道:“人长得好看,我也没办法。”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病房,在他们的身后,又传来那个梨子姑娘歇斯底里的咆孝声。 回到傅九鼎的药房,老家伙坐在椅子上瞅着云初道:“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云初道:“您老人家觉得我是那种出卖美色的人吗?” 傅九鼎笑道:“顿珠姑娘来长安,就是来寻找一个如意郎君的,听说嫁妆非常的丰厚。 原定的如意郎君是太子殿下,结果不论是陛下,还是皇后,都以为太子殿下的正妃必须是我汉家女子,皇后有意让这个姑娘成为太子的侧妃,结果,这个姑娘不答应,说太子殿下太小,等殿下长大了,她这朵格桑花就要枯萎了。” “所以,你觉得我合适是吗?” “对啊,你的年岁,你的地位,你的才学都能配的上这个姑娘。” 云初吃惊的看着傅九鼎道:“我已经娶妻,并且生子,你在给我介绍女人之前,问过我老婆的意愿了吗? 而且,我不纳妾。” 傅九鼎道:“如此解决你的***烦,是最好的办法。” 云初摇头道:“这件事比我的***烦还要麻烦,不过,我认为,有一个人非常的适合,还能解决掉皇后的一个***烦。” 傅九鼎眼珠子转一下就知道皇后的***烦到底是谁,摇摇头道:“你这不是再把这个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云初指指传来侍女惨叫声的病房方向道:“很难说是谁进火坑。” 正文 第一二二章事情越来越难做了 大唐公主和亲被认为是一种很有效的外交手段,这些外嫁的宗室女子,长的能带给大唐边疆几十年的安宁短的也至少有一两年的安宁。 所以,在大唐朝廷看来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有了时间大唐就有时间有机会来慢慢的应对那些迟早都会爆发的危机,继而因为从容的缘故,获得更多的胜利。 如果不考虑那些宗室女子都是人这个前提,如果把这人换成物品的话,就连云初都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办法。 可是上到皇帝下到群臣都认为和亲才是最好的方式。 傅九鼎的行为不可能是他的个人行为,而李治又不会干这么让他丢脸的事情,所以这只能是皇后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云初喜欢大唐身为族人在部族生死存亡之机献出生命,这对云初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至于别的他还是不肯的。 傅九鼎就说了一句,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两人认真的讨论了很长时间的医术之后,云初就去了万年县。 正在看文牍的温柔见云初一脸平静的走进来,就笑道:“怎么这么生气呀?” 云初澹漠的道:“有人以为可以控制我。” 温柔道:“怎么说?” “吐蕃女子顿珠来大唐,其实是来和亲的。” 温柔想了一下道:“这是宗室藩王们的事情轮不到你。” 云初道:“有人很聪明的认为,顿珠嫁给我比嫁给别人要好,再加上,我已经得罪了吐蕃人。如果能够跟顿珠成亲,就能顺利的化解这场这场风波。还认为只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你说,这么恶心的事情,为什么她就感觉不到恶心呢?” 温柔瞅着云初道:“是挺恶心的你怎么办?” 云初道:“流配到雷州的贺兰敏之回来了,过了三年的流配生活,人已经变得没有那么癫狂,变得谦谦有礼不说,雷州的流配生活,还给了他一副好身板。” 温柔点点头道:“能从岭南回来的人,要嘛是身体很好的人,要嘛就是快要死的人。” 云初道:“如今的贺兰敏之顶着一个周国公的爵,实际上却穷困不堪,不管怎么说这人现在变得很有风骨,即便是过着很苦的生活,也没有向武家求告。我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目前,就缺少一个机会。” 温柔叹口气道:“要做的很隐秘才成啊,贺兰敏之抢走了武元爽武元庆的周国公的位置如今武元庆死在了龙州刺史任上,武元爽此人刚刚被发配亳州。” 武家的人现在一个个都活的极为谨慎小心,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皇后,落得武元庆武元爽的下场。 皇后对她的同辈兄弟采用了赶尽杀绝的手段,却对武家的小一辈极为亲厚贺兰敏之明明已经成了烂泥,皇后依旧把他从雷州海边弄回来,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发配岭南,能好好回来的有几个人呢?偏偏这个贺兰敏之不但没有病死,反而健健康康的回来了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我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此人就会被重新启用。” 云初笑道:“贺兰敏之这种人现在表现出来的沉默,其实是在为更大疯狂做准备。 我准备引导他走到正路上来,不要去骚扰他的长辈不要去骚扰那些男子,好好地生活一次 殷二虎过霸桥的时候没有看桥边的垂杨柳,他是归客,所以不用折一根杨柳插在马车上。 马车里坐着秀娘,他们至今都没有拜过堂,所以算不得夫妻,不过,秀娘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一个漂亮的小闺女。 离开长安将近三年,再次回来,殷二虎也没有什么恍然隔世的感觉,虽然长安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对长安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 秀娘在光福坊的房子早就被改造成了二层小楼,因为秀娘去从军的弟弟 一直都没有回来所以这座小楼一直紧紧地锁着。 因为房子被改造了,因此上,秀娘昔日的邻居们也被打散了,再加上三年时光过去了,昔日那个半掩门的小娼妇早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今日的秀娘,即便是被昔日的邻居们看到,也认不出来,一个总是一头乱发,小脸蜡黄的半掩门妇人跟眼前这个珠圆玉润的妇人有天壤之别。 殷二虎在洛阳趁着高句丽婢女大减价的功夫,给秀娘买来了两个丫鬟一个年纪大一些,负责厨房,一个年纪小一些的负责洒扫,后面还有一个骑着驴子的小厮就构成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家。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殷二虎找到光福坊的坊正,给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房契,缴纳了七百文的管理钱,坊正就带着一大串钥匙来到一座被一棵大槐树遮蔽了一半的小楼面前。 这棵槐树殷二虎很熟悉,本来就是秀娘原来的家门前的那棵大愧树。 别的邻居都散居去了别处,对于光福坊原来的穷人来说,把这里的好房子高价卖掉,再搬去别的坊市买一座旧房子,把钱拿来生活,或者做生意才是头等大事。 三年时光,光福坊的坊正也早就换成了不良人,他不认识殷二虎,也不认识秀娘,只知道这是一家从洛阳迁徙过来的商人之家。 秀娘抱着孩子很紧张的四处张望可惜,这里早就变成了长安城中极为繁华的所在街头就有一家大食堂在大食堂边上还有一家很大的客栈。 不论是大食堂还是大客栈都车水马龙的让人目不暇接,人很多,但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殷二虎知晓秀娘在紧张什么,就接过孩子,握住她冰凉的手道:“穷人是舍不得住这样的好房子的,就算这里是他们的祖业,为了能多赚一些钱,他们还是会放弃这里你没有,所以,这里就是你最好的居住地,放心吧,没人能认出你,你已经跳出了他们的生活圈子,以后,很难再遇到。” 就在殷二虎安慰秀娘的时候坊正去而复返,这一次他带来四五个牙人。 还告诉殷二虎,只要愿意使钱,把要求告诉这几个牙人两天之后,就会有一个被安置的妥妥帖帖的家。 殷二虎给了坊正一贯钱的定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就带着秀娘一行人投宿大客栈。 云初正在一个人打着棋谱,温柔在弹琴,狄仁杰在对面作画靠在墙壁上的铁炉子里正在熊熊燃烧炉子上的铜壶里面的水已经沸腾,正在发出嘶嘶的声响。 正在弹琴的温柔停止弹琴,起身提起铜壶,将沸水灌注进一个硕大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嗅着浓郁的茉莉花香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狄仁杰放下手中的画笔,瞅着温柔道:“喂我也很渴了你就不能给我倒一杯茶吗?” 温柔白了狄仁杰一眼自顾自的享受冬日里的热茶带来的幸福感。 云初放下手中的围棋子,瞅瞅狄仁杰满是颜料的双手,就起身从茶壶里倒出一杯热茶,放在狄仁杰手边道:“你们真的确定,这个地方不配置两个干活的小厮吗?” 狄仁杰道:“不要,自己的地方,亲力亲为还是好一些,毕竟,我们在这里说的话做的事情见不得人。” 云初摇摇头道:“将密室安顿在大客栈里,我真不知道这个地方隐秘在什么地方 狄仁杰用一张废纸垫着杯子喝一口热茶道:“就是利用了别人的这一想法。这些年来,我见过无数的密室,都没有我们的这一间密室好推开后窗就是河道,打开前门就是闹市,掀开床板就是暗道,关上门窗,就是一座密室。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距离我家很近。” 就在云初想要反驳狄仁杰的无耻之言的时候,安置在桌子上的一个铜铃响了一下。 温柔放下茶杯道:“殷二虎来了,我去见他,你们听,但愿这人能通过这一关。这年头想要找一个可靠还有 能力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说完,就推开一个书架走了出去。 狄仁杰见没办法作画了,就洗了手来到云初身边道:“张柬之被冷落的时间太长了。” 云初道:“温柔觉得张柬之这人鹰视狼顾的不是一个很好控制的人决定再冷落上三五年再说怎么他又来找你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在青塘一带失败的极为彻底,无颜见你。如果这个殷二虎不符合你的要求,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张柬之。” 云初摇头道:“张柬之此人只可用于外而不可用于内,用于内的人,我宁愿他愚笨一些,以忠诚为第一选择。”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确实,越是有才华的人就越是不肯屈居人下。” 云初刚刚要劝戒一下狄仁杰,就听桌边上那个喇叭一样的铜管里突然传来殷二虎的声音。 “你是谁?” 随即温柔的声音就从喇叭里传来。 “你不要管我是谁,从今往后,你将由我来调遣。” “给我看一样东西。” “没有那个东西你就不肯听我调遣是吗?” “我会杀了你。” 正文 第一二三章如何控制一头疯兽? 在殷二虎跟温柔谈话的那间屋子里包裹了一层铜皮,铜皮与一些铜管相连,就会把声音传递到云初所在的房间里面,而且,音色不会损失太多。 殷二虎没有改变,这也是云初喜欢关中人的一个原因,他们或许倔强,或许蛮横,或许不讲理,但是呢,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地改变。 轻生死,重然诺。 这可能就是黄土高原带给这个群体的集体性格, 比黄土高原人性格更加倔强,一根筋的群体便是青藏高原人,严酷的生活条件, 早就将坚殿,锲而不舍这样的性格沉淀在了他们的身上,每每与他们相遇,云初总觉得自己在跟古人对话,与他们为敌,则觉得是在跟洪荒勐兽作战。 越是古老的,就越是坚强,所以,在跟吐蕃人作战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死战到底,这很符合兵家对于悍卒的要求。 这样的一个群体,只要配上一个聪明的统帅,他们的战力就会自然而然的强大。 自古以来,中国的统一大业一般都是自北向南的,很少有从南方一路向北横扫这片大地的统一势力存在。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里,北方人的这些特质早就证明了,统一天下是一个力气活。 在温柔拿出有资格调遣殿二虎的东西之后,殷二虎就开始向温柔详细诉说自己在洛阳三年时间里干的事情。 在这中间,温柔会经常打断殷二虎的汇报,让他重新复述前边说的话,每一次殿二虎都能对答如流。 这说明,在洛阳做的每一件事情,殿二虎都曾经深入的参与过,因为是自己做的事情,所以,不管怎么问,他都能回答的与之前诉说的一致。 在经过半天的问答之后,温柔这才将云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告知了殷二虎。 这一次撮合贺兰敏之与吐蕃梨子姑娘的爱情任务,不能动用长安的人,只能是来自洛阳的人手。 殷二虎走了,温柔就回来了。 他抱着茶杯对云初道:“这个人忠诚有余,但是机敏不足,张柬之机敏有余,忠诚不足。不过,两厢比较之下,我选忠诚。” 狄仁杰道:“张柬之如今身在低谷,他没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格,所以,暂时来说,他的忠诚度是够的。” 云初摇头道:“我们不是要隐瞒世人于一时,而是要隐瞒世人一世,因为争斗是长期的,而不是一时的,所以,忠诚更加的重要。” 狄仁杰瞅着云初跟温柔道:“头角峥嵘之辈,必定不会久居于人下,如果我们不肯冒险,就很难有大的收获。 我们之所以要经营一场虚假的爱情,完全是为了以后在对上吐蕃的时候,多一些胜算。 如果不能做到极致,对我们日后的行动会有很大的阻碍,论到手段,张柬之胜过殷二虎甚多。” 温柔摇摇头道:“我更喜欢殷二虎一板一眼的做事方式,如果他的能力不足,我们可以要求他的属下可以更聪明一些作为弥补。” 狄仁杰摊手道:“既然你们两个都赞成殿二虎,我虽然保留意见,但是,我会全力帮助殷二虎达到目的。” 云初笑道:“这个冬天我很闲。” 温柔道:“我也不忙。” 狄仁杰往两人跟前凑一下道:“其实我现在也是人憎鬼厌的,没事可干。”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拟定一个很好的计划吧,尽量的周密一些,详细一些,好让殿二虎以及他的手下可以按图索骥。” 殷二虎回到大客栈房间之后,先是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女儿,这孩子睡觉的样子很恬静,就是喜欢抵着小嘴,看样子以后应该是一个贪吃的。 秀娘道:“虎哥很忙吗?” 明明应付温柔应付的有些精疲力竭的殿二虎道:“不忙,手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过几天,才 会忙起来。” 秀娘低声道:“虎哥,你可以给这个孩子找一个好母亲,要不然等这个孩子知道认人了,就不好了。” 二虎着秀娘异的道:“为何要给她找一个母亲,你是快要死了吗?” 秀娘低着头道:“这孩子一看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别被我这个半掩门母亲给坏了名声。” 二虎愣了一会道:“她就是半掩门女人女儿的命,人,要懂得认命。” 秀娘闻言眼吧嗒吧嗒的流消下来,哀声道:“虎哥,你看这孩子白白净净的,以后一定能嫁一个好人家,我,我现在给孩子喂奶都觉得自己脏。” 二虎一把揪着秀娘的头发,让她的脸冲着自己,冷声道:“我是一个刀头舔血的人,说不定那一天就死了,你要是敢胡思乱想,弄得这孩子成了孤儿,她的下场会更惨。” 秀娘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之色,反手抱住二虎的腰身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妾身死了你也不会死。” 二虎松开女人的头发;拍拍她的头顶道:“我本不该奢望有孩子,你也不该有这个奢望,不过,既然这孩子降生了,我们两个就用命来护着她便是。” 说完话,二虎轻手轻脚的给孩子拉一拉毯子,看了一会孩子的小脸,就转身离开了客栈。 此时,时间还早,正是西市最热闹的时候,殷二虎来到西市,走了一圈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一家专门售卖脂水粉的店铺。 正在称量划分的掌柜的见二虎进来了,就拱手道:“不知客官想要给女卷采买啥样的头面,小店可谓是应有尽有啊,保证贵女卷满意。” 殷二虎瞅瞅架子上的各色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以及口媒子,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枝杏花发簪子,就指着道:“把它给我装起来,另外,我想见花婆。” 殷二虎从褡裢里掏出六百文钱给了掌柜,就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去了店铺后边。 西市上的店铺大多是前店后厂的形式存在的。 穿过走廊,殷二虎就看到十几个忙碌的学徒,工匠正在忙碌的制作胭脂水粉等女人用的东西。 一个身材臃肿而面目慈祥的妇人坐在一张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的绷子正在刺绣。 见殷二虎进来了,就站起身迎接,把他迎接到了一间小小的房子里。 殷二虎对着花婆婆道:“传令,命薛书生,刘宝子,秦如意,刘长武四个人五天之内必须抵达长安。” 花婆婆答应一声,就送殷二虎离开了脂水粉铺子。 身着澜衫的贺兰敏之胳膊底下夹着一本用布包起来的书,轻快的离开了国子监。 昔日油头粉面的模样已经消失无踪,如果此人不叫贺兰敏之的话,谁不夸奖他一声好相貌。 说起来也不奇怪,武家姐妹都是人间绝色,所以,武元庆,武元爽,以及贺兰敏之这些人的模样都生的很好。 尤其是贺兰敏之,假如不是名声过于糟糕的缘故,绝对是长安妇人眼中灸手可热的夫婿人选。 坊间盛传,贺兰敏之的风流事多的数不清,最让人目瞪口呆呆的风流事便是——这就导致外边的女子见到他,先是钦慕,迷醉,但是,在知晓他的名字之后,就变成了唾弃。 家伙不喜外边的女子,专门与自家的女卷厮混,甚至传说,他跟自己的祖母…… 贺兰敏之不在乎,以前他只想让所有人都知晓皇帝把他家的女卷给祸害光了,还生生弄死了他的亲妹子。 自从去了毒蛇,毒虫,蜈蚣,遍地的雷州一趟之后,贺兰敏之真的害怕了。 他害怕去那片不适合人生活的地方,他甚至相信,如果不是皇后下令派人照顾,他在那里一定活不过十天。 他知道把自己丢在雷州这种洪荒世界里的事情皇后能干的出来,就像皇后要活活折磨死武 元庆,武元爽一样,只要有恨,皇后一定会报复回来。 所以,从雷州回来之后,贺兰敏之一直都很听话,皇后要他去国子监读书,他就好好地去国子监读书,皇后要他乖乖地待在空无一人的周国公府邸里,他就待在这个府邸里,平日里从不愿意出门一步。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贺兰敏之才愿意把自己内心的毒蛇放出来,赤裸着身体如同鬼魅一般在空荡荡的如同废墟一般周国公府邸中游荡。 他会将头***水井中,然后疯狂的呐喊,嘶吼,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皇帝,皇后,以及他家那群不要脸的女卷,甚至她们的祖宗十八代。 他还会用竹条疯狂的抽打自己的身体,似乎只有通过折磨自己的肉体的方式,才能将心头的恨意宣泄掉一部分。 等到天亮之后,他又会变成一个温文尔雅的俏书生,与昔日种种不堪的生活彻底的决裂了。 他喜欢读书,喜欢赏花,喜欢拾头看大雁南飞,更喜欢看着太阳东升西落。 当然,每当天空中乌云密布的时候,就是他最兴奋的时候,他相信,老天会降下神雷噼死所有的污秽之人,会把他们造的孽从这个大地上涤荡的干干净净。 正文 第一二四章从小处做起 贺兰敏之做梦都想不到,云初才是整个大唐世界里最了解他的人。 不是因为那几次毫无质量的相见就让云初了解他的,而是云初曾经读过一本关于贺兰敏之的历史研究资料。 虽然时空跨越了一千三百多年,那个历史研究人员却通过各种历史资料、再加上后世的心理学侧写,把一个活灵活现,且悲愤自苦的贺兰敏之放在显微镜底下剖析后,赤裸裸的展现在了云初面前。 以前,这个人对云初来说毫无用处,不说只要粘上他名声就臭了。 现在,他想利用贺兰敏之来做一些事情,自然要认真对待起来。 至于那个来自吐蕃的梨子姑娘,云初也是见习惯了的,这就是一个被家人宠溺的已经失去了是非观的小姑娘,是一个对人命没有半分认知的恶魔一样的小姑娘。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只有变态才能接受她。 云初认为,贺兰敏之就是一个深度变态,目前一无所有的贺兰敏之只要抓住这个小姑娘的心,估计能够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变态,变成一个有着强力后援的变态。 这种人,一般情况下都能掀起很大的风浪,而且只要善加引诱,说不定就能把针对云氏的仇恨转嫁到利用吐蕃人坑害云氏的长孙氏的身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同时呢,还能给皇后带来一些麻烦,让她早点跟长孙氏兵戎相见。 当两个巨人开始打架的时候,夹在两个巨人中间的矮子云氏,如果躲避的身手足够灵活,或许能活到其中一个巨人倒下的时候。 为了让万年县的商业氛围再浓厚一些,万年县在请示了雍州牧衙门之后,开始将原本在非商业坊市里开的小买卖正式合法化了。 于是,各个坊市里的小摊贩们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了。 清晨,贺兰敏之从空荡荡的周国公府走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家门口忽然多了一个小小的卖早餐的摊子。 就在他眉头微蹙的时候,一个身着粗麻衣身材有些臃肿,却格外干净利落的老婆子战战兢兢地来到贺兰敏之身边,施礼道:“老身见过郎君。” 贺兰敏之瞅一眼老妇道:“何事?” 老妇人指指那边打摊子道:“托郎君的福,万年县的老爷们放开了做小买卖的禁令,老妇人就想着做一点小生意,选来选去,就发现这里风水好,就斗胆在这里摆一个小吃摊子,方便一下四邻,老妇人也捉几个钱湖口。还请郎君莫要见怪。” 贺兰敏之瞅瞅摊子上坐满了人,回头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周国公府,不知为何突然泄气了,面无表情的道:“开就开吧,谁又能阻拦你们呢。” 老妇人诧异的道:“郎君不许,老妇人怎么敢擅专,也就是现在国公府没人,老妇才敢上前打问一声,放在以前就算衙门答应了老妇人也不敢。” 贺兰敏之哼了一声道:“尽管摆吧,没人在乎。” 说完就走。 “郎君留步!” 走出去几步的贺兰敏之烦躁的回过头,却看到老妇人用一方干净的麻布,捧着几个雪白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一熘小跑来到贺兰敏之身前,带着敬畏之意磕磕巴巴的道:“这是老妇人亲手包的猪肉馅包子,味道说不上好,就胜在干净,请郎君尝尝。” 贺兰敏之从来就不吃来历不明的食物,只是,那个老妇人眼巴巴的眼神让贺兰敏之忽然想到自己目前的凄凉处境。 忍不住叹息一声竟然接过包子,发泄般的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包子,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随即他就看到老妇人笑成一朵花的老脸,一向敏锐的贺兰敏之在这张老脸上,竟然只看到发自内心的欢喜没有他常见的鄙夷嘲讽等等神色。 这让他的心里很是舒服,加上本就感到饥饿不知不觉,就把老妇人送来的四个拳头大小的包子给吃了一个干净。 就在他准备把麻布帕子还给老妇人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又多了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 “吃包子口干,郎君再用一碗小米粥,郎君放心,这是一只新碗,老妇用滚水煮过干净。” 贺兰敏之鬼使神差的接过那一碗温热的米粥,当街喝了下去,确实很不错,小米粥粘稠,顺滑,没有半点渣滓。 老妇人见贺兰敏之喝了粥,笑的更加开心了,就拍着手对来往的人群招呼道:“快来吃白白胖胖的包子,黄澄澄的可以入贵人口的干净小米粥味。” 贺兰敏之乃是周国公,就算有人鄙视他看不起他,也只是长安城的勋贵们,百姓们就算知道有一个叫做贺兰敏之的不是个东西,但是,从未见过这个混账。 而贺兰敏之不论是衣着,还是风度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众人见这般贵人都在吃喝这家小摊子上的食物,也就纷纷坐了下来,生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了。 原本还心生警惕的贺兰敏之见识了老妇人的这番操作之后,突然就笑了。 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会对他无缘无故的好,就算皇帝封他为周国公也是因为他家女卷长得好看。 老妇人收回帕子跟碗,然后就笑吟吟的瞅着贺兰敏之,贺兰敏之愣一下,然后就大笑着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钱,放在老妇人手中然后就径直去了他要去的国子监。 不过,今天的心情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毕竟,那个狡绘的老妇人竟然利用了他,而且还把他利用的很愉快。 他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人与人交往的方式一利用,且相互利用只是这种利用只是觊觎他袖子里的几个铜钱而已,只要不是想要占他家女卷的便宜,贺兰敏之都能接受。 云初说自己不忙其实他现在非常的忙碌。 经过五年的发展,万年县的原始产业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尤其是农业结构在大面积的种植了棉花之后已经达到了极致。 为了防止万年县的农业因为棉花种植变得单一,这五年以来万年县在山地坡地,放弃了种植粮食作物,改为全经济种植,当年栽种的各种果树,以及开发的菜蔬地养殖地已经开始初见成效。 而万年县粮食需求目前已经通过雍州牧衙门向关中各地购置,向陇右购置,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云初主动将收购粮价在时价的基础上提高了半成。 即便是这样,万年县得到的粮食,也比从朝廷户部那里调拨来的粮食便宜两成。官府对官府的买卖就不叫买卖,因为购买粮食的时候不但有政策加成,还有银钱,这样,从百姓手中拿的时候价格是低于市价,然而,官府再调拨给官府的时候,则是虚高的。 就像后世从官府采购中心拿到的东西远远比市场价格高一个道理,几千年来,就没有变化过。 每年万年县百姓在种植棉花之前,官府都会提前把这一年的粮食补贴发下去,唯有如此才能让百姓们有胆子放弃种植粮食改种棉花。 云初在万年县的威望很高基本上说什么百姓们就会遵从什么,唯有粮食这个东西,必须先下发,后种棉花莫要说云初下令,就算是皇帝下令,百姓们也会反对。 “进一步繁荣商业,是万年县衙门新的一年中的工作重点,以种植棉花为龙头,以棉纺业为躯干棉花制成品为龙尾,用最短的时间迅速扩大棉花产业,尽早产生覆盖效应这是重中之重。 而后,以酿酒业,养殖业,手工业,服务业为龙爪积蓄力量,而后行潜龙腾渊之举。 呵呵听起来很有道理,就是对朕不怎么尊敬,这个二百五,龙是这么用的吗?应该改成勐虎改成勐虎则丢失了很多的韵味罢了,且就当做没看见。” 李治半躺在一张软塌上,双手举着云初的奏疏看的认真,一双脚踩在巨熊的柔软的肚子上,而巨熊正在呼呼大睡,不时地有晶莹的口水一串串的流淌 下来,很快就把羊毛毯子弄湿了一大片。 武媚进来的时候,巨熊翻身坐起,用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瞅着武媚。 然后费力的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向武媚,被武媚一脚踢开,就再一次懒懒的将前爪垫在下巴底下,幽怨的瞅着武媚以及她盘子里端着的一只鸡。 李治坐起身子道:“你踢它做什么嘛。” 武媚怒道:“这是告诉这个畜生,它是畜生。” 李治呵呵笑道:“李慎献上的秘方?” 武媚道:“孙神仙给的方子,在炖鸡的时候配伍了一些草药,冬日食用最是进补。” 李治摇摇头道:“这三年,朕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宽松,晕眩之症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了,孙神仙也说不出一个道理出来只是告诉朕,既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就不妨坚持下去。所以,这只鸡,就分给这个畜生吧。” 武媚勃然大怒道:“妾身还不如这头熊?” 正文 第一二五千里姻缘的线头 那只鸡终究还是落到了巨熊的口中,李治一口都没有吃,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极为满意。 只要能远离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要能远离头痛欲裂的感觉,他觉得不吃鸡,少吃一些肉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自从李显降生之后,武媚明显变得积极起来,李治觉得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决定晚上留宿皇后寝宫。 晴朗的天空在下午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变成了铅灰色,然后纷纷扬扬的雪片就落了下来。 贺兰敏之搓搓手,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白雪,回想起雷州令人发狂的潮热,他就离开屋子,张开手,让雪花落在手上,眼睁睁的看着它融化。 贺兰敏之想起自己在雷州的誓言,忍不住笑出声,在最难以忍受的酷热中,他当时向苍天呐喊,宁愿在北方的寒风中冻死,也不愿意在雷州的酷热中煎熬。 有这个理念支撑,贺兰敏之对于眼前的寒冷并不畏惧,相反还心生欢喜。 周国公府除过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人都跟着祖母去了韩国夫人的府邸。 贺兰敏之也很想去韩国夫人府邸,可惜,皇后严令,他不得踏入韩国夫人府邸,否则将会再一次被发配雷州。 雷州除过鱼之外啥都没有,而贺兰敏之平生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鱼。 贺兰敏之从墙上取下一个羊皮袋子,里面装着长安最烈的酒——杀毒药。 拔掉塞子,喝上一大口,贺兰敏之面目狰狞,发出一声长长的呵声,一道火线就从咽喉直达胃袋。 回头瞅瞅桌面上吃剩下的胡饼,贺兰敏之准备找一个暖和的地方美美的吃一顿饭。 打开大门,他就看到那个臃肿的妇人正站在摊子边上笑吟吟的瞅着他,还大声道:“喝羊肉汤唻,大块的羊肉熬煮的羊肉汤唻,喝一口全身暖和,喝两口……”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贺兰敏之大踏步的走到胖夫人身边道:“你一个卖朝食的还卖暮食?” 胖妇人笑道:“穷苦人家片刻不得闲,如今大雪纷纷,正是喝羊汤的好时候,公子何不尝尝,老妇人保证家里的干净不说还美味。” 贺兰敏之见妇人已经在对面的坊墙边上搭起来了一个简陋的竹棚子,四周用青色麻布帷幔包裹着,一些热气不断地从棚子上方熘达出来,嗅一下,是非常浓郁的羊肉味道。 跟着胖妇人进了棚子,外面的寒风果然被布幔给挡在外边,里面还坐着五六个客人,正在哼哧,哼哧的喝着羊汤。 棚子里面很干净,出乎贺兰敏之预料之外的干净,虽然只是长条凳跟方桌,却被擦拭的一丝尘埃都没有,更不见一星半点的油星,都是纯正的木头本色。 客人也出乎贺兰敏之预料的干净,一个读人模样的食客,一边喝汤,一边看,偶尔有油汤滴在本上,就迅速的用袖子擦拭掉。 所以,他明明身着干净的有些褪色的蓝色长袍,只有袖子位置上漆黑一片。 士子见贺兰敏之在看他的袖子,就羞涩的偷偷将袖子藏在身后,一张脸变得通红。 贺兰敏之觉得很有趣,他以前很喜欢这种长相清纯的呆子,很好拿捏。 所以贺兰敏之就坐在这个士子对面,而这个士子则迅速抱起自己的汤碗,躲到角落里去了。 士子越是这样,贺兰敏之就越是兴致盎然,问胖妇人要了一大碗羊肉汤,一盘馕饼,老妇人笑吟吟的送了他一小盘翠碧色的腌韭菜。 勐勐的喝一口汤,这羊汤果然香醇,再捞一块肉,不用撕咬,用嘴巴吸一下,羊肉就骨肉分离了,贺兰敏之忍不住取出酒袋,往嘴里灌了一口杀毒药,这一次,酒浆下肚的感觉非常顺滑,再无灼(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二六章好人是一种幻象 “贺兰敏之表现得越是正常,就说明这人越不正常,也就说明这个人距离真正的疯狂已经越来越近。” 云初放下手中的记录,对温柔道。 温柔笑道:“你是准备逼疯他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需要贺兰敏之保持这种冷静的疯狂才能成事。” “现在,贺兰敏之这个既多情又无情的人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小摊子以及去小摊子上吃饭的人。 你准备怎么进行下一步行动呢?” “让那个小摊子成为他目前孤独生活的核心内容,给他一个错觉,这个世上除过那几个高高在上对不起他的人之外的人,全部都是美好的,善良的,无害的。”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我需要那种强烈的落差感,我需要将贺兰敏之心中最美好的东西撕成碎片放在他的面前。 还需要他保持绝对的冷静,绝对的智慧,如果仅仅需要一个疯子的话,不值得我们如此大动干戈。”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以长孙无忌的嗅觉,他不可能不会察觉,毕竟他也想利用贺兰敏之。” “对啊,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贺兰敏之,而我们是想单纯的安慰一下贺兰敏之,不会伤害贺兰敏之的一根毛,在某些时候,我们甚至会保护他,成全他,帮助他。” “所以说,我们是好人是吧?” 云初刚要点头承认,就听狄仁杰冰冷的道:“你说我们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说我们是好人,这两个字安在我们身上,让我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 钟馗就是因为受不了你们两个,所以宁愿去终南山修庙,也不肯跟你们同流合污。 我也快了。” 温柔不理睬狄仁杰的话,对云初道:“裴行俭邀请我们去看他外室公孙跳舞,我总觉得那里好像不对,你们两个去不去?” 狄仁杰道:“我们看过更加彩的,所以,不去。” 温柔诧异的道:“啥时候看的,为何不带上我?” 云初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温柔呆滞了好久,才低声问道:“说实话,公孙家里的那个小男孩是你们两个谁的?”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你看,我就说过,这人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好人。” 云初叹口气道:“裴行俭只要跟我们提及他的外室公孙,必然是有事求我们,所以我也不去。” 温柔大叫道:“你们还说跟那个孩子没有关系?” 狄仁杰道:“你可以直接去问裴行俭。” 温柔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我是郭待封那个到处求官,到处碰壁的蠢货吗?” 云初笑道:“郭待封搞错前后顺序了,他应该先求官,再求爵位的,皇帝一次性的满足了他的最高愿望,就说明,在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给他别的东西了。” 狄仁杰道:“裴行俭为何要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郭待封呢?” 云初叹口气道:“因为契必何力在安东失踪了,随行的一千亲卫全部战死。” 温柔皱眉道:“为何我不知道?” 云初道:“文官里面除过我之外,没有人知道。” 温柔道:“皇帝也不知道?” 云初摇摇头道:“不知道。” 狄仁杰道:“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云初叹口气道:“安东一地,已经被大唐军队梳子一般的梳理过好几遍,残余的高句丽人根本就没有能力硬撼契必何力亲卫的本事。 能干出这种大事情的人,只有泛舟海上的新罗人。” “为何不能是倭国人?”狄仁杰觉得云初的判断并不缜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二七章循循善诱薛书生 贺兰敏之瞅着眼前这个身材单薄的少年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为了偿还一酒一饭之恩,宁愿舍弃自己最钟爱的东西。 那个金锁式样古朴不说,还被这个少年生的身体摩擦的金光闪闪,不见丝毫污垢,毫无疑问,这是常年摩挲的结果。 贺兰敏之觉得很舒坦,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胖妇人从薛生手中夺走那枚长命锁之后,他的心情就更加的愉悦了。 所以贺兰敏之今天吃了很多的牛肉包子,也喝了不少的米粥,他知道,今天他吃的不是牛肉包子而是薛生的肉包成的包子,他喝的粥也不是小米粥,而是薛生的血。 因为有那枚金锁的存在,薛生也吃了很多包子,喝了很多的米粥,贪婪程度不亚于贺兰敏之。 吃完,喝完,贺兰敏之就笑呵呵的离开了,而薛生也笑着离开了,并没有觉得用一枚金锁,请人吃一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薛生在临别之前向贺兰敏之大喊。 贺兰敏之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后摆摆手,就继续前往国子监读去了。 贺兰敏之在国子监中的课目是固定的,只有《礼》,而《礼》是他最最讨厌的一门学问,当皇帝都不在乎《礼》的时候,做这门学问就是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皇帝跟自家那些女卷做的那些事情打底子,贺兰敏之对于别的不好的事情的抵抗力还是比较高的,比如他明明知晓那个胖妇人就是在骗他的钱,他每天还是愿意被这个胖妇人骗。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只骗他的钱,而不是连他家的女卷都要骗走。 一袋子杀毒药不过五斤重,自从贺兰敏之发现这一袋子酒,比自己周国公的身份更加能够引来别人尊敬的时候,每天带一袋子杀毒药去小摊子吃饭,就成了他的日常。 在这些日子里,无数人喝过他提供的杀毒药,但是像薛生那样懂得回报,且知道回报的人则一个都没有。 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薛生了,不知为何贺兰敏之还有一些想念。 “贵人是说那个穷生啊,他这些天接了好多抄的事情,没日没夜的抄,希望能赚到足够多的钱把他的金锁赎回去。” 听胖妇人这样的说,贺兰敏之就掏出几颗金瓜子放在桌子上道:“把金锁给我,金瓜子拿走。” 黄灿灿的金瓜子明显比那个金锁值钱,于是,那个贪婪地胖妇人果断的拿走了金瓜子,却把金锁留给了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不得承认,这个胖妇人的小摊子其实就是依靠他一个人来养活的。 所以,摊子上最新鲜的食物,最好的食物,最干净的位置,永远是留给贺兰敏之的,因为,没有贺兰敏之这个最好的顾客的存在,莫说金子,他们连铜钱都见不到几个。 这一段时间,贺兰敏之已经理所当然的将这个摊子当成了自己的,这让他的生活圈子一下子大了起来。 每一天他都能听到长安城中最有趣的传闻跟刚刚发生的新鲜故事。 比如契必何力在辽东被人绑架的事情。 也听到郭待封主动向朝廷请命,要去辽东把契必何力这个老帅救回来的事情。 郭待封这个人贺兰敏之还是很熟悉的,当年他被封为周国公的时候,郭待封还亲自拜访过他,希望能走他的门路恢复他父亲的郡公爵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当时,贺兰敏之看不起郭待封,收下了他的礼物,却因为自己跟皇后关系恶劣的缘故,没有说什么话。 后来听说郭待封在辽东大战中奋勇杀敌,(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二八章无福消受 殷二虎推门进来的时候,薛长风正在抄写籍。 他没有打扰薛生,等他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才道:“你找到贺兰敏之的弱点了吗?” 薛长风道:“贺兰敏之就像一头狼,想要守护住自家狼群里的母狼,却没料到,自家狼群里的母狼经常被老虎叫去侍寝,这一点,让这头狼非常的难过,伤心。” 二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道:“说一些我能听懂的话。” 薛长风道:“贺兰敏之认为贺兰家的女卷都必须围绕他生活,可惜皇帝是他根本就惹不起的一个存在,他反抗的越是激烈,得到的惩罚就越重。 所以,我用了一枚金锁,已经成功的撬开了他的心。” 二虎点点头道:“也好,不过,时间很紧,你这边的进度慢了,下一步的进程就衔接不上了。” 薛长风道:“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想去大行城。” 殷二虎皱眉道:“洛阳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你现在就离开,你先前在洛阳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去了大行城又要从头开始。” 薛长风笑道:“我厌恶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地方,或许大行城那边我也待不长久。” 殷二虎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样子怎么做人上人?你读读的多,手腕不少,智慧不差,不像我没读过多少,只要干出一番事业之后呢,主上绝对会推举你做官。” 薛长风嘿嘿笑道:“除过跟美人敦伦的时候我必须做人上人,其余的人上人我没兴趣。 如果真的想做官,你以为我没本事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吗? 人,只有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活着,如果仅仅是蝇营狗苟的活着,那就不叫活着。 去了大行城,我可以看看那里的白山黑水,也能看波浪滔天的大海,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去天边看看。” 殷二虎撇撇嘴道:“我觉得你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处理清楚了再说。” 薛长风道:“再过三天,就是到你杀我的时候了。” “杀你,计划里可没有杀你这一条,主上也不喜欢自己人平白无故的死掉。” “你不杀我,怎么唤醒贺兰敏之的心贼呢? 我专门去皇城太医院里见过那个吐蕃女人,普通人在这种女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人,我去的时候她正在用一根簪子扎她的侍女呢。” 薛长风随手比划了一下簪子的长短,殷二虎一瞅,那簪子应该有一尺长。 “这种女人不是天生的心狠手辣,而是从小的时候她家的大人就没有把下人当人看。 耳濡目染的成了现在的怪物模样,面对这种女人,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喜欢的起来,长得再美也不成。 想要让贺兰敏之喜欢上这个叫做顿珠的女人,首先是能忍受得住这个女人的歹毒。 没有勾践卧薪尝胆的本事,是扛不住的。 所以三天后,当我跟贺兰敏之的关系进入到真朋友境界的时候,你们就要杀了我,当然,是假杀,可别弄成真的,那样可就太亏了。” 殷二虎不解的道:“一个朋友死掉了,贺兰敏之就能有所变化?” 薛长风笑道:“祖不成祖,母不成母,亲卷不是亲卷,兄妹不是兄妹,你算算,他还有什么样的感情可以作为依托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殷二虎咬着牙道:“朋友?” “没错,只要是真朋友这一条路再被皇后她们给弄绝户了,贺兰敏之就真正变成一个毒人了。 如果再遇到顿珠这种有地位,有身份,有能力的可以把他拖出地狱的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就算历经再多的磨难也能忍受下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一二九章难以忘怀的情谊 薛长风是第一个被贺兰邀请进周国公府后宅的男子。 “因为这里是周国公府,所以,我便是名满长安的贺兰敏之。” 薛长风手里握着那枚失而复得的金锁笑道:“你每日都从这空旷的周国公府出来,我们当然知道你就是那个曾经名满长安的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笑道:“旁人见我如见恶鬼,你为什么不害怕,不躲避呢?” 薛长风笑道:“你做了什么让我感到害怕的事情了吗?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呢? 就因为你那些不堪的传闻? 昔日曾子之母,听邻人说曾子杀人了,曾母不信,如此三番之后,曾母逾墙而走,而后曾子归,家中空无一人。 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是我愿意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去亲自看一个人行为,听一个人心声,然后才去决定要不要与之为友。” 贺兰敏之笑道:“我虽然被禁足,但是周国公的爵位依旧在,你如果想要入国子监我还是能办到的。” 薛长风认真的朝贺兰敏之施礼之后道:“谢谢你的好意啊,真的很感谢,三年前,家母尚在的时候,若是有这样的好机缘,薛长风必定不会错过。 为人子者,以孝为先。 自从家母过世之后,我结庐守孝三年,平日里就在野外生活,与禽鸟为伴,与野兽同居,看庭前花开花落,看蓝天云生云灭。 僵卧草庐听雨,观雪,吞雾,任由风吹进我的草庐拥抱我的全身,那些时刻我总是觉得自己已经变成雨,变成了雪吗,变成了风,我甚至能感受到雨滴落在大地上粉身碎骨的感觉,也能幻想自己就是一片雪花,温柔的落在地面上,而后被太阳融化。 贺兰,我不知道你真正感受过风没有?” 贺兰敏之摇头的道:“未曾。” 薛长风笑道:“在你的脸上蒙上一层轻纱,再微微的闭上眼睛,用棉花堵住你的耳朵,而后张开你的怀抱,那个时候,便有清风入怀。 春天的风温柔,就像拥抱着柔软的情人,此时不需多言,你只管尽情相拥便是,直到风停了,便是你的情人已经离开了,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令人难以忘记。 夏日的风清凉,且如水,它们从你的身边掠过的时候,你身上的汗毛就会弯曲,而后伸展,就像儿时被母亲拥抱在怀,那风就像母亲口中喷吐出来的气息一般,那么的让人安心。 秋日的风就没有前两种风那么温柔惬意了,不过,它能带来庄稼成熟的气息,站在秋风里,嗅着风里面粮食的清香,这会让你感受到无限的满足。 只有冬日里的风才能给我等读人以最深切的启发,虽然在这凛冽的寒风中,草木枯黄,大地衰败,偶尔也会吹起落叶贴在我的脸上。 但是,就因为有寒风,我才能领悟到——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真意。 贺兰,既然寒风已经来了,那么,春风还会晚吗?” 贺兰敏之不解的道:“你这一生都在追逐风吗?” 薛长风笑道:“你不知道,那是一种莫大的享受,等我在长安赚到了足够多的钱,我就会买舟南下,去海边,听听海涛之音,感受一下海风,我问过人了,他们海边的风是咸的,只要吞下肚子,就足矣果腹。” 贺兰敏之叹口气道:“我被发配雷州之时,就居住在海边,大海无边无沿,海天交界处经常有乌云密布,随后便有巨浪拍击在海岸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海面上海鸟惊慌失措,凌乱的飞翔着,有一些会被狂风带到高处,有些又会被狂风压到海面上,它们在浪涛间艰难求活,不断地发出哀鸣之音…… 每每此时,我都会冲着如山的海浪,呼啸的狂风嘶吼(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473章 阴曹地府出现 看着已经关闭的大门,贺兰敏之抬手想要叫唤,声音却堵在嗓子眼里出不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砍刀剁肉的‘噗噗’声,有几刀似乎砍在了骨头上,声音与剁肉声有所不同。 “别杀他,杀我——啊……”,贺兰敏之终于能发声了,他不再向后爬,而是拖着一条断腿艰难的朝小门爬过去。 这一刻,他真的不再害怕死亡了,甚至觉得跟薛长风一起死掉之后,魂魄说不定就能飞到雷州一起看晚霞,一起听风,观雨—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的手触及到了大门,想要拉开,大门却被从外边挂住了,好不容易抠开一条门缝,一只凶暴的眼珠子就突然出现在门缝上,跟贺兰敏之死死地对视。 “别杀了他,告诉二姨,我以后听话,我听话,哪怕去雷州也成,我一辈子不回来了,别杀了他。” 随即那只眼睛就消失了,贺兰敏之竭力将眼睛贴在门缝上,想要看清楚外面的事情,可惜外边漆黑一片。 “啊……啊……啊……”贺兰敏之大叫出声,声音不大,却传的非常辽远,绝望之意似乎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周国公府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就趴在门口,趴了整整一夜,直到白霜落下,给大地染上一层白色。 天明时分,路人听到了贺兰敏之的呼救之声,打开门之后,就看到面带和煦笑容的贺兰敏之安静地靠在门廊上,对开门救他的人拱手道:“劳烦老丈,替我通禀坊正一声,就说周国公贺兰敏之不小心跌断了腿,请他速速前来救援。” 路人抱着断腿的贺兰敏之坐在门槛上,就匆匆的去寻找坊正去了。 贺兰敏之坐在门槛上,瞅着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周国公府大门前的空地,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和煦了。 胖妇人摆摊的位置啥都没有,只有靠近坊墙放炉子的位置还有一丝丝的烟火色,地面上的青石板很干净,就是有些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门槛上也有冰,贺兰敏之甚至能从门槛木头纹理上看到一点残存的血色。 门环内侧也有血迹,这该是薛长风留下来的。 侧门下方也有,不过,这里的血迹就比较明显了,贺兰低头看看自己手指上翻卷的指甲,他确定,那上面的抓痕跟血迹都是他的。 然而,那些血迹与门槛上的血迹不相 门里面还有一汪冻成冰坨坨血迹,这也是薛长风的,血很红,贺兰将手放在那一溜血迹上,直到用体温融化了那些血冰,将之涂满手掌,他收回手掌,将那一抹冰冷的血连同残破的手掌一起按在心口。 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周国公府道长风兄,现在你明白我对你说的那句‘松柏之凋也,而后知岁寒’的含义了吧,你这个死乐观的家严寒过处,寸草不生。 说完这句话,贺兰就把身体靠在门廊上,瞅着刚刚升起来的寒冷的太阳闭上了双眼。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贺兰睁开眼睛,瞅着眼前这个坊正淡漠的道:“我的腿断了,送我去太医院吧。” 坊正瞅着贺兰翻卷的指甲倒吸一口凉气道:“国公因何弄成这副模样?” 贺兰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玩闹所致。” 说完话,他的目光忽然呆滞住了,在门槛边的角落里,有一枚染血的金锁。 坊正连忙将金锁取来,放在贺兰的手心,于是,贺兰就握着金锁笑了。 不得不承认,贺兰在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冬日的晨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皮肤映衬成了蜜蜡色,微微有一些透明。 身在灞桥边的薛长风任务完成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殷二虎将一截柳枝插在他的胸口上,还丢进来个沉重的包袱,拍拍他的肩膀道:“主上说了,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玩够了,就回来。” 薛 长风道:“我想去雷州看看。” “咦,你不是要去大行城的吗?” 薛长风瞅瞅凋敝的灞桥,摇摇头道:“大行城太冷,我想去一个暖和的地方看海。” 殷二虎道:“管你去哪里呢,既然你要去南方,那就在南方给我们再安顿一个家。” 薛长风怒道:“我们连雷州这种地方都不肯放过吗?” 殷二虎笑道:“万一我们在长安冻得待不住了,说不定也会跑去南方暖和暖和。” 不过啊,前提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死在那里。 “滚你娘的蛋。” 薛长风怒骂一声,扯掉殷二虎插在他胸前的杨柳枝子,抬手拍一下挽马屁股,马车就驶过灞桥,渐渐地消失在山脚处。 冬日,是万年县最清闲的一个时间段,温柔成了万年县县丞,那个新来的万主簿也是一个千吏,虽然云初跟温柔都知道这家伙绝对是百骑司的人,依旧对他几乎是无话不谈。 有一个能干的县丞,一个精干的主簿,再加上张甲这个县尉也干的风生水起的,云初这个县令自然就无事可做了。 钟馗还在终南山里的修建自己的道观,这个道观是他给他师傅修建的,如今这个师傅死了,云初觉得与其说钟馗是在修建道观,不如说这家伙是在给他的师傅修建陵寝。 “老钟有一个妹子你知道不?”正在云初公廨里翻找文书的温柔随口问云初。 “知道啊,老钟拿她当命根子。” “就老钟长得那副模样,他的妹子估计也好看不到那里去,如果说他的妹子长得跟娜哈一样招人稀罕,我们兄弟说不定还能去见见。 问题是,老钟长成那样,我们就不好意思见他妹子了,兄弟们都是人中龙凤,被那样的姑娘看到了,可能会伤害她,你说是不?” “老钟哪里得罪你了?” “这家伙昨日给我来信了,问我将生前喜欢制造谣言,传播别人的绯闻的恶鬼,弄进第五层蒸笼地狱行不行。还告诉我,蒸笼地狱的刑罚一般为把鬼丢入蒸笼里面,当蒸变形后进行风化,接着又重复进入蒸笼。还问我蒸煮多少年才能让那些喜欢造遥的人心生惧怕之意,继而不敢再胡说八道。” 云初愣了一下道:“钟馗竟然在终南山重整阴曹地府系统吗?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 温柔冷笑一声道:“十八层地狱本就是佛门的传说,这个家伙准备来个活学活用,将道门的阴曹地府跟佛门的十八层地狱捏合在一起,弄出来一个新的阴曹地府。这样,不论是信道的,还是信佛的,亦或是啥都不信只信祖宗的,以后统统归他的阴曹地府管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活人在生前积德,多做好事,谨言慎行,这样才不会在死后在十八层地狱遭受无穷无尽的折磨,早早投胎做人,享受福报。” 云初笑道:“很好啊,道家为骨,佛家为肉,儒家为皮,最后融成他钟馗的丈六金身,白日飞升,肉身成圣,很好的发展方向啊。” 温柔瞅着云初道:“你觉得很好吗?我都要被下蒸笼地狱去蒸煮,最后晒成肉干了,你还觉得很好吗? 云初笑道:“你只看到你做过的恶,去没有看到你作恶的根源是啥,这世间啊,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你做的每一件事出发点都不是个人功利,而是为了这个世界。你要是感觉心里闷的慌,就带人走访一遍万年县大小里坊,再跟以前的万年县对比一下,就会得出一个很好的结果出来。” “什么结果?” “卧槽,原来老子干了这么多有利于百姓民生的事情一那个时候,你就不怕钟馗描绘出来的阴曹地府了,如果那个时候地府还惩罚你,你就可以带着自己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旌旗十万斩阎罗了。” 温柔吧嗒一下嘴巴道:“也是,现在只要看着昔日只能喝稀粥的百姓们蹲在墙根捧着 大老碗吃劲道的蒜拌拉条子的时候,就觉得那碗饭里有老子的功劳。” “咦,外面干冷干冷的,你要出去?” 见云初披上裘衣要离开,温柔有些惊讶,在西北,湿澜的冷风只不过是冷而已,这样干冷的风只要被吹一会,脸上、手上就会裂口子,往日,在这样的天气里,只要不是有大事,云初连动都懒得动,享受茶壶冒出来的水蒸气浸澜才是头等大事。 云初叹口气道:“贺兰敏之被送去了太医院,事情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我现在,只希望贺兰敏之足够坚强,面临打击的时候,可以遇挫愈强。” 温柔道:“这种男女情事你真的有办法?用***,还是将他们两人囚于暗室,等他们弄出娃来再放她们出来? 云初瞅着温柔那双闪着光的大眼睛道:“我刚才说错了,钟馗认为你该下蒸笼地狱有些小看你了,你应该再下降几层才对。” 温柔撇撇嘴道:“他弄地狱,将来老子要是来兴致了,不妨弄出十八层天,到时候是上天还是下地狱,都是我们自家开的,去哪儿都来去自如。” 云初不愿意再听温柔胡咧咧,骑着枣红马,包裹着脸就杀进了皇城。 去的时候,正好碰上老何在给贺兰敏之接骨。 摸索着把断腿的茬口对整齐,这对伤者来说是地狱一般的经历。 然而,贺兰敏之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虽然鬓角的汗水涔涔而下,脸上的笑容却始终如一…… 似乎这点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了。 云初瞅着贺兰敏之十根没了指甲,肿胀的如同胡萝卜一般的手指,皱眉道:“周国公这是经历了什么?” 贺兰敏之见是云初,就用袖子擦拭一下汗水道:“云县尊今日可曾接到报案? 云初摇摇头道:“未曾,昨夜万年县所属坊市平安无事,连闯宵禁的人都没有一个? 贺兰敏之笑说:“昨夜可有冻死的路倒?” 云初叹口气道:“九人,金吾卫捡到的,一早就送去了义庄,这一阵子估计已经焚化了。” 贺兰敏之笑道:“停尸义庄不是一般只是寄存吗?为何匆匆焚化了呢? 云初道:“应该是有善心人资助了柴碳的结果。” 贺兰敏之满意的点点头:“这世上还真是有很多好心人啊。” 正文 第474章 小事情,大图谋 赞叹完好人之后,贺兰敏之就不再说话了,不管老何如何将他的腿骨弄得咔咔作响,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最符合贵公子模样的微笑,和煦而温暖。 老何好不容易对好了贺兰敏之的骨头,然后用夹板固定好,栽缠上厚厚一层麻布,最后调和了石膏一层麻布,一层石膏的将他的腿固定好。 给骨折患者打石膏,这是太医院里的一门新手艺,从手术的恢复效果来看,效果好极了,极大的减少了二次错位的可能。 听闻贺兰敏之断了腿,韩国夫人就匆匆的跑来看儿子了,见到腿上打着石膏,手指上缠着麻布的贺兰敏之,韩国夫人才见到他,就愤愤的道:“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贺兰敏之笑道:“这一次我接受教训了,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争取做一个对二姨有用的人。” 韩国夫人狐疑的瞅着儿子,最后叹口气道:“果真如此就好了。 对了,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吐蕃女子轻易不要招惹,你二姨有用。” 贺兰敏之道:“我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真的吗?” 贺兰敏之笑道:“真的,你还没说为啥不能招惹她,知道了利害我才会心生警惕。” 韩国夫人道:“如今,大唐已经威压海内,只有吐蕃还没有彻底的臣服,你二姨想通过拉拢吐蕃象雄部,分裂吐蕃,削弱吐蕃的实力。 这个小女子是很关键的一个人物,听说,陛下正在大唐勋贵之中找好男子,匹配这个女子,只要把这个女子哄好了,我们就能在吐蕃贵族之间埋一颗钉子。 一旦大军开始西征吐蕃的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贺兰敏之皱眉道:“不是说吐蕃人待得地方有气疫吗,我们的人上不去,没办法打吐蕃啊。” “你知道个啥呀,平日里若是多关注一下朝政,少做一些丢人扫兴的事情,为娘的说不定就会给你争取这个机会,我听说,二百五都在考察之列,没道理我儿不行。 现在,你的腿伤了,算是彻底没机会了。” 贺兰敏之皱眉道:“说气疫,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韩国夫人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就低声道:“老神仙去了吐谷浑半年时间,听说已经弄清楚气疫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说大唐军队找到了克服气疫的法子,以后就能上吐蕃那边去了。” 贺兰敏之沉默片刻对韩国夫人道:“给我留几个伺候的人,你就走吧。” 韩国夫人瞅着儿子低声道:“要小厮还是婢女?儿啊,为娘给你求来了几个宦官伺候你可好?” 贺兰敏之冷笑一声,不再说了。 韩国夫人见儿子又恢复了往日冷漠的模样,就叹口气道:“好好修养,为娘过几日再来看你。” 贺兰敏之突然道:“母亲,你还是像往日那般乐善好施吗?” 韩国夫人点点头道:“是啊,为娘经常念经,布施,就希望我儿能平平安安。” “往义庄布施过柴碳吗?” “布施过啊,如今万年,长安两县的义庄所用的柴碳都是为娘布施的,花费了百来贯呢,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用那么多的柴碳。” 贺兰敏之笑了,好像很开心,露出来了满嘴的白牙呵呵笑道:“用来烧死人的,母亲这件事做的极好。” 韩国夫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儿子夸赞她,就笑道:“等你伤好了,为娘就多布施一些。” 贺兰敏之道:“很好!” 刚刚要闭上眼睛,就听隔壁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贺兰敏之烦躁的睁开眼睛道:“在干啥?” 韩国夫人窃笑道:“那个吐蕃女子又想埋伏云初,被云初发现了,正在殴打那些吐蕃人,听说三两天就会殴打一次,就连陛下听了都摇头苦笑。 这个二百五还真是一个胸无半点墨的武夫,遇到事 情就知道动拳头,当年还打了我儿。 他迟早会栽在随便打人这事上。” 贺兰敏之冲着母亲笑道:“我很喜欢这种解决事情的法子,就算打错了,了不起让人打回来就是了,可以偿还,有些事做了之后,就永远没有偿还的可能了,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韩国夫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改变了很多,从她进来直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身边那些美艳的少女,这在平日里是不可想象的,就是因为他平日里不放过任何一个侍女,任何一个美貌的小厮,武媚这才把家里的人手全部撤走的。 所以,她有些怀疑儿子这一次受伤,不仅仅是伤害到了腿,还伤害到了别的地方。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韩国夫人武顺的心思不难猜,因为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所以贺兰敏之立刻道:“告诉二姨,我现在很听话,养好了伤,我就继续去国子监读书。” 武顺点头道:“这样多好啊,你二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莫要恨她。” 贺兰敏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 韩国夫人见贺兰敏之闭上眼睛要睡觉了,就蹑手蹑脚的离开,她没有问贺兰敏之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既然贺兰敏之说是摔得,那就一定是自己在做一些古怪事情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比较重而已。 但是在贺兰敏之看来,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甚至把这件事理解成了一种必然,一种母亲与二姨她们默许的一种必然。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我必须要睡觉,养好伤才能做事情……” 虽然闭上眼睛总能看到薛长风那张单纯的脸,不过贺兰敏之不害怕,因为这个人不会伤害他的。 所以,自我催眠一阵,他就酣然入睡了。 云初将那些偷袭自己的吐蕃武士全部都丢到顿珠的床上,因为人太多的缘故,那张床很快就坍塌了。 贺兰敏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时分,腿部传来钻心的痛,十根手指因为指甲没有了,也痛的让他几乎发狂。 喊来母亲留下来的宦官,清理了个人卫生之后,他就看到墙角放着的一辆轻巧的轮车。 轮车是由两个巨大的轮子跟两个小轮子组成的,上面呈一张椅子状。 聪慧的贺兰敏之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啥的,就让宦官把他抬到椅子上,下令宦官把他推出去,他想晒晒阳光,感受一下风的存在。 在走廊上再一次遇到了云初,贺兰敏之就道:“当年,你连我都打,这一次怎么对这个女人这么宽容?” 云初怒道:“问你二姨去,我可以打断这个婆娘的腿,然后,你二姨就会打断我的腿,你也知道,你二姨说的话向来算数。” 贺兰敏之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里面的这个女人很重要?” 云初瞅着贺兰敏之道:“谁要是能降服她……呵呵,一半吐蕃就归他了。” 贺兰敏之笑道:“一个女子而已……” 云初鄙夷的瞅着贺兰敏之道:“那就是一只母恶魔。跟她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兰敏之瞅着云初道:“你不喜欢这个女人是吧?” 云初道:“除过我老婆之外,我对所有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 贺兰敏之露出习惯性的笑容道:“我帮你啊。” 云初愣了一下道:“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贺兰敏之笑呵呵的道:“揍我一顿,再提着我,将我连车一起丢进那个女人的房间。 然后就等着我们两个合伙来对付你。 这样你的麻烦就彻底解脱了。” 云初看看贺兰敏之的身体状 况道:“把你丢出去,容易造成你二次骨折。” 贺兰敏之笑道:“没关系,我最近憋得快要发狂了,跟你一样,要是胡来,会被我二姨收拾的很惨,拉上这个女人疯一把,或许就没事了。 断腿什么的不要紧,反正这里都是名医,了不起再矫正一遍就是了。” 云初围着贺兰敏之的轮椅转了一圈啧啧赞叹道:“你对自己是真的狠,跟那个女人有的一拼,她被我吊在晋昌坊三天,愣是没有求饶一句,死都不愿意求饶的那种,你想好了,能不能陪的住人家,别被人家虐待的受不了了,再去找你二姨哭诉,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贺兰敏之笑道:“除过脸不要打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成,越惨越好。” 云初笑道:“你现在的模样已经凄惨到了不能再凄惨的地步。” 说着话,就一把扯掉了贺兰敏之手上的麻布,只听贺兰敏之惨叫一声,身体顿时绷的笔直。 云初哈哈大笑,一脚踢开看护的宦官,单手提着轮椅,再一脚踢开顿珠的房间,在顿珠的大叫声中,云初将贺兰敏之跟轮椅一起砸在顿珠新换好的床上。 即便在十指连心的剧痛中,贺兰敏之依旧表现出来了过人的冷静,人在半空的时候,为了保护顿珠就把轮椅推到一边,而他的身体则重重的压在了顿珠的身上。 云初见顿珠已经跟贺兰敏之撕咬成一团,就抬腿把一个吐蕃武士踢了出去,又抓着一个侍女的脖子将她丢出房间,最后关好门,脱掉身上的白色大褂,就骑着枣红马回家了。 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就看贺兰敏之自己的,云初对此时的贺兰敏之充满了信心。 能否分裂吐蕃,在此一举! 第二章:送到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475章 正常的跟不正常的 云初从皇城回来的时候,娜哈正在敲着木鱼念经。 这一次教哪哈念经的是一个老尼,年纪非常老的那种比丘尼。 很久以前,云初认为不论是和尚,还是比丘尼他们都是一群只知道念经修行的人。 自从这个比丘尼进驻云氏之后,他才知道,佛家念经的时候是要求有一定韵律的,而且在音乐起来之后,行动坐卧走都有一定的规矩。 而佛教音乐是由梵呗发展而来的音乐。 始自三国,源于天竺五明之声明,通俗讲就是僧侣念经的声音。 是指用清净的言语赞叹诸佛菩萨三宝功德,意为清净,离欲,赞颂,歌咏。属于“三学”的“定学”范畴。 是佛门在修行中很重要的一门科目。 以前娜哈有多偷懒,现在就要补多少的课业。 玄奘对于娜哈的教育是一种放任自流式样的教育,云初对于娜哈的教育则是快乐教育。 所以,在放任自流很多年,快乐很多年之后,那些童年的快乐都需要少女娜哈来买单。 玄奘认为娜哈即便是啥都不会,也能当好一个佛女,甚至某个佛国的女王。 但是佛门中的其余人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不学无术的人不能担任这样重要的职位。 很明显娜哈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可是,玄奘大师不这样看,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想尽办法往娜哈那个并不灵光的小脑袋里塞她必须掌握的学问。 还以为娜哈会非常的痛苦,结果,路过的云初见娜哈冲自己眨眼睛,就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比丘尼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水了。 娜哈没有学会,大头娃娃李思却学了一个十足十,看她坐在一个木鱼前敲着木鱼梵唱的样子,比丘尼非常的羡慕。 路过的云初将李思夹在胳膊底下带走了,这孩子也不是一个聪明孩子,万一以后学佛学的不愿意嫁人,投身佛门那就糟糕透了。 只要冬天到来了,老猴子就会把自己裹在皮毛堆里,他非常的怕冷。 不管喝多少人参汤,似乎都不能让他暖和起来,不过人参终究是人参,老猴子蜷缩在皮毛堆里的那张脸很红澜,明显没有气血亏虚的征兆。 云初又从老猴子的皮毛堆里把两个两个孩子挖出来,一并抱在怀里就到了自己的卧室。 “夫君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正在给孩子缝制肚兜的虞修容不用抬头,仅仅是听丈夫轻快的脚步就知道他的心情好坏。 “是不错,谋划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可以好好的在家里休憩一阵子。” 云初从李思的手里取过木鱼锤,还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示意她以后不能再碰木鱼。 两个小的面对父亲的威胁无动于衷,相互拉着手,只想着再跑去猴子爷爷那里继续捉迷藏。 虞修容瞅了一眼李思,原本开始瘪嘴的李思,立刻就恢复了平静,来到床边,拿起虞修容正在缝制的肚兜仔细研究起来。 云氏两兄妹,见母亲过来了,也就松开了手,垫着脚尖从桌子上拿了写满了字的卡片,奶声奶气的开始学习。 虽然很多卡片明显念错,云初跟虞修容也没有去纠正。 虞修容对于钱财不看重,可以任由崔氏,刘义他们去安排,但是唯独孩子这件事上,她历来是亲力亲为的。 家里的仆妇,丫鬟虽然很多,牵涉到娜哈,李思,云瑾,云锦四个孩子的事情,别人碰一下都会在虞修容这里落老大的埋怨。 所以,时间长了,别人也不敢触碰。 从娜哈开始,每个孩子都有事情做了之后,夫妻两人才算是有了一点时间说话。 “自从夫君从辽东血战一场回来,也就是今天看起来愉快一些。” “嗯,事情多,才安定下来,现在呢 有一些事情必须交代给你,让你明白,免得行差踏错。” 于是云初就牵着虞修容的手,离开了房间,在家中不大的花园里一边漫步,一边说着话。 云初将自己离开长安道辽东,乃至大行城,百济,新罗这一路上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跟虞修容讲述了一遍。 这样做的目的就在于给虞修容这个女主人补上辽东这边的课,让她明白,家里目前真正面临的危险在那里,以及优势在何方。 “如此说来,大行城已经成型了是吗?” “一座城市呢,想要在短时间成型哪有那么容易,后面,就要花几十年的时间慢慢的沉淀,把浮华,焦躁的一面去掉,大行城能够不温不火的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立住了脚。 咱们家在长安的生意暂时不要扩张了,就守着目前这点生意好好地做,万事不敢冒险,所谓的富贵险中求的事情,在我们家一定要严厉禁止。 目前,大行城不过是一处闲棋,先放他二十年之后,等咱们家人丁兴旺了再说收拢的话。” “想要人丁兴旺,妾身一个可不成。”说完这句话,虞修容就盯着云初的眼睛看。 云初一把推开虞修容的脸笑道:“再怎么看,人丁兴旺的任务也只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妾身还是很大度的……夫君是侯爵,按理说,您还可以娶三个女人进门,都是吃朝廷俸禄的,按照夫君的模样看,有的是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进来。” “别跟我扯别的,咱们家可用的人手少,你最好能在家里多培育一些可以用的人出来。” “怎么培育呢?妾身可没有这个本事。” 云初探手捏住一片残存的落叶,捏着叶柄用手指转动两下道:“开学堂吧。” “用那些流浪儿?” “错,用那些有家有口的人家的孩子。” “妾身知道了,这件事夫君不能沾,会引来嫉恨的,妾身去操持就是了。” 云初看出虞修容还有话想说,就拍拍她的屁股道:“有什么不能问,不能说的?” 虞修容将身子靠在云初身上道:“这些天有些很不好的传闻,妾身很害怕。”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你是说那个吐蕃女人的传言是吧?我告诉你,这件事解决掉了,有人自愿顶上去了。” “谁这么好?” “贺兰敏之。” “他能成吗?” “我觉得他们才是天赐良缘。” “鄂国公尉迟恭薨了,灵堂已经搭建好了,夫君啥时候去祭拜呢?” “不着急,我们跟文官一起去,不跟武将们凑热闹。” 想到尉迟恭死了,云初多少是有一些感慨的,自己最熟悉的大唐名人,如今又少了一个。 如果说以前,还有历史记忆作为办事情的参考,自从自己来到长安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云初相信,以后的事情也会同样发生变化。 贺兰敏之从肩头拔下一根簪子,对身边的顿珠道:“我什么都不会帮你做的。” 眼看着顿珠又要张嘴咬他,贺兰敏之道:“你不要猖狂,等我的这条腿长好了,我会让你知晓大唐男儿的厉害,刚才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被贺兰敏之扒的跟一只大白羊一样的顿珠,再一次张嘴咬在贺兰敏之血淋淋的手指上。 非常的用力。 眼瞅着自己的血流进顿珠的嘴巴,又从嘴角溢出,落在顿珠雪白的胸膛上,贺兰敏之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用另一只血淋淋的手抚摸着顿珠的头发,似乎非常的享受这样的痛楚。 顿珠听不懂贺兰敏之说的话,贺兰敏之也听不懂顿珠说的话,不过没关系,贺兰敏之甚至认为,男人跟女人在 一起的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行动就好了。 今天老何给他打的石膏实在是太高了,影响了他的发挥,即便是这样,依旧让身下这个女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贺兰敏之有过的女人太多了,同时,他对如何激发女人的媚态太有着非常丰厚的经验。 原本今天只想认识一下,为以后的交往做一下准备,没想到在跟这个女人的纠缠中,他赫然发现,在痛苦中,这个鬼女人竟然动情了。 然后,就变成了目前这副模样。 两人都伤痕累累……床榻上的血迹斑斑,不过这些血迹都是贺兰敏之手上的,以及肩膀上的…… 身下的这个吐蕃女子,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也是,吐蕃人并不在意这个东西,只有虚伪的大唐人才在乎。 贺兰敏之哈哈大笑着把自己赤裸的身体送到刚刚扶正的轮椅上,也不遮掩,就这样赤条条的用手掌推着轮椅上的大轮子离开了顿珠的房间,走的干脆利落不说,还回头冲着顿珠邪魅的笑了一下。 不论身后的顿珠如何大喊大叫,也绝不回头。 伤痕累累的进去,几乎丢了半条命出来,宦官们才把贺兰敏之送到床上,贺兰敏之就昏厥过去了。 等老何等人看到了贺兰敏之满是窟窿的身体,再加上被云初撕扯掉的手指上的麻布造成的二次出血,整个人早就成了一个血人。 在听了太医院中的人告诉他经过之后,就连老何这等见惯大场面的人,也忍不住伸出一根大拇指,夸耀贺兰敏之之能。 明天见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476章 刺杀 娜哈再不学无术,她的佛国女王还是当定了。 因为玄奘认为娜哈是唯一的人选,老猴子悟空大师,以及佛门最有钱的方丈窥基大师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有人不同意,就需要在说佛法的时候超越玄奘大师,还需要在用到刀枪棍棒将道理的时候说过喜欢用火药炸人的老猴子悟空大师。 当然,还需要比窥基大师有钱才成。 云初家里的那个比丘尼慈云大师,在哀叹之后,就云游天下去了,她必须在两年之内走遍天下比丘观,为娜哈寻找到八个惊才绝艳的比丘侍者。 另外娜哈喜欢少林寺的武僧,觉得他们呆呆的很好欺负,就央求玄奘大师给少林寺的方丈大师写信,准备把这十八个武僧留在身边继续欺负。 玄奘大师把说服少林寺方丈的任务交给了窥基大师,所以窥基第二天,就离开大慈恩寺去了洛阳。 窥基大师是没有出家之前姓尉迟,现在鄂国公尉迟恭去世了,他却不愿意留在长安。 冬日里有冰,所以吗,娜哈就有冰激凌吃,这东西浇上蜂蜜很好吃,可惜虞修容从来都不许她多吃。 看到三肥端来的冰激凌只有小小一盅的时候,娜哈就倒在床上撒泼打滚不愿意起来。 虞修容自然不会惯着她,自顾自的拟定着丈夫去尉迟家吊唁的用品单子。 至于娜哈怎么胡闹,她就不是不肯开口多给她一些冰激凌,这孩子历来有打蛇爬棍的习惯,给她一碗,她还想要一盆。 吊唁的时候,本来是不用送礼的,但是英公李绩发话了,说鄂国公这些年沉迷于炼丹,败了不少的家业。 这句话就说的很清楚了,去吊唁鄂国公的时候多带钱,少掉两滴不值钱的眼泪。 云初进来的时候,娜哈正在委屈的吃自己只有一点点的冰激凌,见哥哥回来了,就一口吃完,就拉着哥哥的手去厨房…… 等云初再次回来的时候,虞修容道:“冬天里,女孩子吃那么多寒凉的东西,你觉得是好事?” 云初道:“在西域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没吃的,我就捏了一个雪团哄娜哈,说那是米糕……” 听丈夫这么说,虞修容烦躁的道:“就这一次,下一次内宅的事情你少管。 去吧,去吧,早点去鄂国公府,去的晚了,就没有礼数了。” 出门的时候,云初看到娜哈端着一盆冰激凌想要藏起来,就恨恨的指着娜哈道:“少吃一点,肚子疼得时候可不要跟我喊叫。” 娜哈冲着哥哥翻了一个白眼,还故意往嘴里填了老大一口冰激凌。 虞修容则站在门前冷笑着看着他们兄妹。 云初来到鄂国公府的时候,这里堪称是人山人海一般的存在,不过前来吊唁的人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气息。 据说这是鄂国公临去世之前的留下来的话—一老子要荣登仙界了,都快活一些,别给老子板着一张死人脸。 听了这句话之后,原本一脸沉痛的云初就果断换上了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蓝田侯到——” 随着鄂国公府的管家拖着长音的报名声,云初踏进了鄂国公府,至于带着满满一车礼物的肥九,则被管家留下,开始一样样的按照礼单来核对礼物。 远征辽东两年,京城中的人已经有些物是人非了,李绩,程咬金,苏定方坐在正堂上,他们没有干别的事情,而是在查看礼单。 这样做本来非常的失礼,但是这三位坐在那边核对礼单的模样,却只会让别人生出羡慕之意,恨不得死掉的人是自己,也好收这么多的礼物。 裴行俭,薛仁贵,郭待封三人就站在三位老帅的身后,不时地给三位老帅讲解一下礼物贵重与否。 云初没有凑过去,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慢慢的喝着酒。 没错,尉迟恭死了,他们家招待客人的就是酒,没有茶水,也没有羹汤,就是干喝酒。 酒水也不是什么好酒水,就是普通的绿蚁酒,连酒糟子都没有过滤干净的发酸的绿蚁酒。 因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找他说话,云初为了少说话,就不断地喝着绿蚁酒,这样能堵住嘴,不用说话。 “蓝田侯礼单:东海明珠一对,和田白玉璧一双,酒泉夜光杯一双,杀毒药十坛,万年酒二十坛,锦缎十匹,棉布二十匹。” 云初听了鄂国公管家唱的礼单还是有些骄傲的,这样的一份厚礼,应该没人能说出什么来了。 “小气,诛杀靺鞨部的时候,他获得了东海明珠不下两斗,如今就给两颗? 他出身西域,至今还跟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听说家里的白玉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如今,就给一对不值钱的白玉璧? 杀毒药就是他家的,万年酒是万年县的,知道今天客人多,就给这么一点,我呸! 棉布也是他弄出来的,那么大的一个棉纺织作坊,家里的棉花也堆积如山,只给二十匹?打发叫花子呢?” 随着李绩开始骂街,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云初的身上,而云初则稳稳的坐在原地,口中的绿蚁酒,这才算是喝出来了一点滋味。 以前满身官职的时候,李绩还是多少要一些脸面的,自从交卸了官职之后,老家伙越活越是奔放,平日里见到晚辈,不是骂,就是打,在朝堂上更是彻底的放开了,有些时候,为了满足军方的一些过份的要求,甚至开始跟李治面对面的撒泼。 结果,李治偏偏就吃这一套,对这个身上没有一点实权的老家伙尊敬有加,只要要求不是过于逆天,基本上都会答应,甚至很担心这个老家伙酒色过度死掉,还派出太医署医术最高明的医者,每月去探望他一次。 这老家伙谁都骂,所以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云初了,毫无道理的喝骂一通也是人之常情。 云初非常光棍的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从头上拔下一枚玉簪子,用筷子绾住头发,又掏出钱袋,一股脑的放在李绩面前,然后就呲着大白牙回到座位,继续喝酸啦吧唧的绿蚁酒。 “我死了,你送啥?” 李绩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在他身后跪了一地的尉迟家的亲眷。 “英公身体康健,晚辈死了,您也不会有事。” 李绩瞅着云初道:“老夫现在非常的讨人厌是不是?” 云初笑道:“自然不是,晚辈英公依旧崇敬有加。” 李绩指着云初对周围的将帅们道:“都巴结着点,以后在外征战的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能不能有一个好结果,都要看他的脸色。 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的一副人上人的模样,等我跟老程,老苏这些人都死光了,你们在皇帝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老夫如今也是趁着没死的功夫,还能跟他耍耍威风,等老夫死掉了,儿孙们都要巴结呢。” 李绩的一番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人人都以为不过是李绩在笑话云初。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只有程咬金跟苏定方没有笑,就连坐在边上猛喝酒的梁建方也没有笑,他们已经从李绩这一番话里面,听出来了一股子英雄没路的意味。 云初依旧笑吟吟的听着,昔日太宗皇帝上位的时候,将上一代的将领齐齐的清洗了一遍,再以凌烟阁画像的形式固定了新一代的勋贵。 现在,已经到了李治的时代,凌烟阁只是昔日的荣耀,跟太宗皇帝一样,李治也会建立彻底属于自己的勋贵集团,而建立新的勋贵集团的前提,就是打倒旧一代的勋贵。 就像李绩说的那样,他现在可以把云初拉出来呵斥一顿,这没问题。 可是,以后呢,这是给他子孙招灾的一种行为,假如云初跟李义府一个性格,他的子孙下场会很惨。 此时,在尉迟恭的葬礼上,李绩的心无疑是悲凉的,当郭待封这种货色都有资格站在他们三人背后的时候,他对军队中的新一代是失望的。 这才是李绩为何借机发怒的原因,而云初一般把这种愤怒称之为无能狂怒。 云初乖乖听话的另一个原因,是契苾何力! 直到现在,不论高侃在辽东如何寻找,都没有找到契苾何力的影子。 这让云初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自己杀掉的那群花郎徒,新罗被灭国了,花郎徒们一定会更加的疯狂。 想到这里,云初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是花郎徒,那么,今天这种乱糟糟的场合,就很适合干一些事情,毕竟,这里站着的,都是屠灭他新罗国的敌人。 “英公。”云初向前一步想要走到李绩身边说一下这件事。 “想要见英公,先从我身上踏过去。”郭待封站出来挡在云初面前。 云初看傻子一样看了看虎视眈眈瞅着他的郭待封,就把他推开,在英公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英公原本因为喝酒太多而变得散漫的眼神,顿时就凝聚了起来,瞅着云初道:“他们敢!” 话音刚落,一支弩箭就无声无息的从堂外直奔李绩的胸膛。 云初本来想用手接,忽然觉得不太保险,万一人家在箭上涂毒不久糟糕了吗,所以,他就一把捏住郭待封的后勃颈,用他的身子挡在李绩的面前。 “有刺客!”薛仁贵也看到了,爆喝一声,就一头撞破窗户扑了出去。 感觉郭待封可能中箭了,云初就把他丢在一边对岿然不动的英公道:“既然他们进了城,就休想再逃出去。” 李绩笑道:“那就看你治理长安的本事了。” 云初点点头,瞅瞅腰臀上插着一支弩箭倒在地上的郭待封,淡漠的道:“等我办事回来,我们再算账。” 正文 第477章 长恨人间如鬼域 云初出门找来一个不良人吩咐一声,长安城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哨子声。 当哨子声响起的时候,万年县,长安县所属坊市纷纷关闭坊门,与此同时,平康坊,晋昌坊,光福坊,安业坊,四个商业坊市同时关闭,而东西两市的商家们也纷纷关门歇业,坊门同时关闭,来不及回家的人,需要等待不良人,坊正的确认之后,才能回归坊市。 安排完这些事情的云初这才有功夫回到灵堂,此时郭待封果然口吐白沫,中毒征兆已经出现了。 云初拔掉弩箭,顺便在伤口处切开一个十字口,又毫不犹豫的将伤口附近的肉生生的剜掉,这才派人送他去了太医院,继续拔毒。 薛仁贵追杀刺客,自然是无功而返,敢在这种场合下杀人的刺客必定是死士。 在发现弩箭没有伤到李绩的那一刻,刺客就果断的一刀捅进心口,自杀了。 凶器是一个竹筒,可以从中掰开,只要掰开,竹筒就成了弩弓的力臂,而竹筒里面还有一个滑槽,虽然只能放置一枚弩箭,不过因为不起眼的缘故,是一个很好的刺杀利器,就在大家研究这东西的时候,云初有些看不起这个刺客,就是因为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弓弦响动,云初才能提前做一下准备,如果是吹箭,现在中毒的应该是李绩。 刺客是一个俏丽的新罗婢,属于李绩他们从新罗拉回来的战利品,鄂国公虽然瘫痪在床上,也因为辽东大战胜利的缘故分配了不少的新罗婢,高句丽婢,以及百济婢女。 看到婢女的尸体,云初就知道想要趁机捉拿几个新罗奸细的希望已经很小了。 毕竟李绩他们从辽东弄回来的辽东三国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一个长安城,就安置了不下两万人,而这两万人大多分散在长安城里的有钱人家中。 搜城的权力云初是没有的,这需要刚刚组建的五城兵马司都督请了皇帝的命令之后才能做到。 李绩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答应云初从今往后尽量的不碰这个婢女,那个婢女的。 这一场闹剧中唯一有功劳的人便是郭待封,是他用身体挡住了此刻的弩箭,救了英公李绩一命。 傍晚时分,听说郭待封醒来了,李绩,程咬金,苏定方一行人就准备去探望一下郭待封这个有功之臣。 至于云初拿郭待封替李绩挡箭这件事,众人都当做不存在,云初也不在乎这点功劳。 只要有功劳,就必定是武将们的,这一点,李绩,苏定方,程咬金他们早就形成了共识。 郭待封差点死了,云初见到他的时候,这家伙面如金纸,虚弱的连话都说不了,因为老何在治疗毒伤的时候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大量的放血,另一个就是大量的灌皂角水催吐。 因为是弩箭造成的外伤中毒,自然只有放血这一条路好走,手段虽然粗暴了一些,终究还是救了郭待封一命。 “不要怨恨,这就是你的命,他不喜欢你,至少没有要你命的心思。” 李绩当着郭待封跟云初两人的面,干脆把话给说开了,希望郭待封不要心生怨恨,也希望云初能够手下留情,莫要专门针对郭待封下毒手。 “你明明可以用手抓住弩箭的,偏偏要拉我过来受罪。”郭待封有气无力的道。 云初瞅着郭待封道:“自从听闻你要去辽东寻回契苾何力老将军,我原本只想着看看你的热闹就好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出现了刺客,心头一软,就拉你过来顶缸,免了你郭家的灭门之祸。” 郭待封疑惑地道:“怎么说?” 云初冷冷的道:“我不说,自己没事干多想想,能不能想通关我屁事。” 郭待封见云初一脸的冷漠,虽然他很不喜欢云初,但是不知道为啥,他竟然相信云初说的话是真话。 就艰难的冲着脸色惊疑不定的英公道:“求英公为晚辈解惑。” 苏定方在一边道:“老夫等人也不清楚,好好养病,趁着养病的功夫多想想,平日里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苏定方说完话,就拉着李绩,程咬金离开了房间,云初临走的时候瞅着郭待封道:“落入陷阱而不自知的蠢货,与你为伍真是太丢人了。” 说罢就关上门离开了,而躺在病榻上的郭待封强撑着身体怒吼道:“你倒是说出来啊……” 云初出门之后发现李绩一群人已经走的不见了踪影。 云初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郭待封契苾何力的失踪,几方面势力交战的结果。 皇帝之所以任命契苾何力留在辽东,最看重的就是契苾何力此人足够忠诚。 之所以要把足够忠诚的契苾何力留在辽东看管昔日高句丽人的地盘,就是因为高句丽旧地,有大量的铁矿。 这就是高句丽人数百年来可以跟中原王朝对抗的底气所在,就是因为高句丽的兵甲雄于新罗,与百济,这才造就了,高句丽在那座半岛上,可以压制的新罗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说,谁成了安东都护府的都督,谁就等于掌握了高句丽人的遗产,这是一件非常明朗的事情。 此次东征,基本上所有的将军们都派人参加了,但是唯有一个家族没有向辽东派遣出一个子弟。 无军功者,不得赏,这是大唐一向的习惯,长孙无忌一直只赞成有限度的东征,他认为,皇帝李治还是应该执行太宗时期的骚扰政策,通过突袭,边境骚扰这样的政策疲敝高句丽之后,再一鼓而下,绝对不是李治执行的军事冒险。 如果此战李治失败,那么,就证明李治还没有长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长孙无忌甚至可以趁着李绩战败的机会,重新夺回监国大权。 可惜,李治打赢了,大唐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一气平灭了辽东三国,继而让李治的威望达到了登基以来的巅峰。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辽东三国的大败,也相当于长孙无忌的失败,皇帝与长孙无忌多年以前就建立起来的深厚情谊终于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在这种状况下,长孙无忌就必须为庞大的长孙氏寻找一条安稳的退路。 一向掌控了大唐半数铁器生产的长孙氏,一向以河北赵州为家族基地的长孙氏,首先看重的便是高句丽这片盛产铁矿的地方。 所以,契苾何力的失踪,云初认为必定跟长孙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就等着长孙氏图谋高句丽故地呢,只要开始图谋,基本上就可以坐死就是长孙氏在害契苾何力! 不仅仅云初这样看,李绩,苏定方,程咬金也是这般看待的,所以,薛仁贵,裴行俭,云初三人打死都不肯再回辽东去追查契苾何力失踪一事。 所有人都相信,契苾何力必定会活着回来的,这也是军队,皇帝一定要隐瞒这件事的原因所在。 一旦契苾何力死了,朝堂上必定会出现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 自从契苾何力失踪这件事被人广而告之之后,郭待封自己跳出来要去辽东追查契苾何力失踪一事,其实大家都挺支持的,毕竟这样做了之后,好歹可以给朝廷遮羞。 如果郭待封追查不出来,再杀了郭待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是一桩喜事。 这样的大事情,众人自然不肯告诉郭待封,毕竟,李绩,苏定方,程咬金这些人眼睁睁的看着郭待封自投罗网而一言不发,打算看着他家破人亡,现在被云初说破,也是心生愧疚,自然不会把事情的利害告知郭待封。 看样子,这个疑惑会让郭待封烦恼一生。 毕竟,以他那点智慧,就算以后长孙无忌被李治两口子干掉了,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要去辽东救援契苾何力的事情,竟然跟长孙氏有关。 云初今天拿他挡毒箭,真正算的上是郭待封的救命恩人,只是别人都清楚,只有郭待封一个人还在埋怨云初办事一点都不讲究,抓着他一个人往死里整。 既然来了太医院,云初就顺便看了一眼贺兰敏之,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贺兰敏之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 见云初进来了,就冲着云初笑道;“多谢云侯帮助某家成就好事!” 云初一听,吃惊的道:“你居然已经拿下了?” 贺兰敏之嘿嘿笑道:“终究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云初钦佩的拱手道:“佩服,佩服。” 贺兰敏之也很有礼貌的回答道:“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云初指指他身上的纱布道:“伤势又重了。” 贺兰敏之笑道:“降服蛮荒烈马,不可能不受一点皮肉之伤。” 云初皱眉道:“就是不知道你二姨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我觉得她可能会不高兴。” 贺兰敏之道:“这是我这个当外甥的在给阿姨添光彩呢,以前,她总说我不像一个男子,这一次,我总算干出来了一些男子该干的事情,她应该夸奖我的。” 云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贺兰敏之交谈,遂钦佩的拱拱手,就离开了。 第二章 正文 第478章 这个年是没办法过了 在大唐时代,能被云初称之为军中袍泽的只有各个折冲府里的府兵。 至于各个将军,大帅们麾下的亲兵,那就不是袍泽,人家效忠的只会是自家的主上。 就像云初麾下的不良人一样,只认云初一人。 今天跟这些大帅亲如一家,亲卫们自然也算是同一个战壕里面的兄弟。 等到明天跟他们的主上闹翻了,分分钟就跟你刀兵相见,砍你的时候不会有半点的情谊。 这些人往往只看重自家的利益,只要主上振臂一呼准备造反,他们立刻就是绝对的主力人手。 所以契苾何力的亲卫死了一千人,除过契苾何力的族人,没人在乎。 契苾何力能不能活,就看最后皇帝跟长孙无忌他们的博弈状况如何了。 看到这一点的人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一些的。 当然,这些人中间不包括他郭待封。 以他的本事还当不了一个侯爷,没有本事当侯爷,偏偏占据了高位,还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有野心的,这种人的下场一般都不好。 万年县,长安县联合封闭坊市并没有找到可疑的新罗人,不过,尉迟恭家里的异族婢女,下人,被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林审问之后,全部给杀了。 李绩家里的,苏定方,程咬金家里的倒是没有杀,只是全部低价给处理了。 云家一个异族婢女,仆人都没有,所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皇帝当初在封爵的时候,也有人口赏赐,云初拒绝了分配给他的奴隶,只接收了灞上封地里的一些封户。 就因为李绩被刺杀一事,导致长安城的奴隶买卖再一次遭受了重创。 王家三兄弟手里的很多奴隶,都有砸在手里的危险。 云初给温柔跟狄仁杰讲述了自己从太医院听来的,贺兰敏之浴血奋战的故事之后,就算是温柔跟狄仁杰这两个离开沉稳的家伙听了,也咂舌不已。 想想都可怕,那个时候的贺兰敏之断了一条腿,十根手指上有八根手指的指甲刚刚剥落,在一条腿打着石膏的状态下,还能降服那个跟豹子一样的吐蕃女子,在场的三人除过说一声钦佩之后,实在是无话可说。 跟贺兰敏之相比,徐继业只能算是一个纨绔子弟。 马上就要到年关了,云初估计长安城的争斗也应该消停下来了。 跟温柔以及万主簿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再一次下发了一些过年的物资,钱财赏赐之后,万年县提前三天锁厅,不再办公了。 县衙这边不再忙碌了,县衙里面的官吏们却又要开始忙碌两个大食堂以及上元节庆典的事情了。 这个属于挣钱,跟他们是不是官吏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这句话不知道别人信不信,至少云初是相信的。 天下美食出长安,长安美食尽在大食堂。 小年之前,晋昌坊,光福坊的大食堂就已经把广告打出去了,于是,长安城的水门开始络绎不绝的往长安城运送牛,羊,猪,鸡鸭鹅,鱼,以及数不清的野味。 开始几天,晋昌坊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那些活物只要进入了晋昌坊,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等血腥气散去,晋昌坊又被浓郁的煮肉香气包围起来了,这股子香气内容很复杂,不管是喜欢吃哪一种肉的人,都能在这股子味道中找到自己喜欢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一个带着一头肥胖的过份的巨熊的青衣人,就站在大厨房的后堂笑容满面的瞅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炸鱼。 即便知道这些肥腻腻的厨娘们往油锅里的丢的是鲤鱼,他也装作看不见,只要看到胖厨娘们从巨大的油锅里捞出一条条被炸的酥香的鲤鱼,他就高兴。 眼前这个占地超过一亩地的地方,各种肉食堆积如山,是真正的堆积如山,而不是一个形容词。 “陛下,这些人要在送灶君之前,要处理数量多达十二万斤的鲜鱼,您目前看到的仅仅是六处工坊中的一处。” 云初不知道李治为什么会突然降临晋昌坊,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就要让人家看的清楚,看的仔细。 “十二万斤?这么多吗?” “陛下有所不知,关中人以前对于吃鱼这事不是那么热衷,嫌弃鱼腥味,也嫌弃鱼的刺多,自从大食堂推出红烧鱼,糖醋鱼之后,长安人才开始慢慢接受吃鱼了。 只是必须要大食堂将鱼处理好,配好料,他们拿回去往锅里一丢,再加水咕嘟一下,就是一顿美食。” 李治瞅着那边堆积的熟牛肉道:“不会是耕牛吧?” 云初笑道:“微臣有几颗脑袋敢去触碰耕牛,这些牛都是来自于吐谷浑跟陇右高原。” 李治抚弄着巨熊的脑袋道:“是徐敬业卖给你的?” “英明不过陛下,确实有一部分来自于吐谷浑大非川,另一部分则来自于河州。” 李治呵呵笑道:“不聋不哑,难做翁姑,朕现在就是一个不说话的翁姑,你们就胡作非为吧,迟早有一天御史会注意到你的行为。 想要赚钱,就老老实实的赚钱,别等到御史言官的弹劾奏章上来了,别说朕没有警告过你们。” 云初连忙道:“如何是胡作非为呢,原来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现在多了很多的牛羊,而这些牛羊再送到长安,就能减少很多粮食消耗,这可是于国于民都很有好处的事情。 现如今,万年县已经找不到巴掌大的一块空闲地,百姓们恨不得把棉花种到自家的炕头上。 都是一群饿害怕的人,现在蒙陛下洪福,不但吃得饱,穿得暖不说,偶尔还能有一两口肉食进肚子,有口酒喝,对百姓们来说,就是难得的盛世,也是陛下的功德。” 说着话,就拿起一大块熟牛肉又对李治道:“这样的一块牛肉,足够让一个成年男子精力充沛的吃三天,可以省下很多的粮食。” 李治笑道:“谬论,谁都知晓肉比较好吃,也抗饿,可惜直到目前,只有你万年县的一般百姓能一年到头吃上几口肉,也算难得吧。” 李治说着话,再次拍拍巨熊的脑袋,可是,巨熊依旧对眼前堆积如山的肉食不为所动,甚至一个劲的催促李治快走,它对云初的记忆太深刻了,那一顿揍造成的疼痛感,已经烙刻在它的记忆中了。 眼见巨熊如此懂事,李治就更加喜欢这头知进退的巨熊了。 “如此说来,仅仅是过节,长安城就要消耗掉五十万斤各种肉食?” 云初点点头道:“其实还是少了,如果按照微臣的计算,百万人口的长安,在过节的这一个月里,至少应该消耗一百万斤各种肉食才对。 如今,只消耗这区区五十万斤,实在是太少了。” 李治也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他今日在晋昌坊看到的肉食虽然很多,平均到整个长安城的人口头上,确实算不得多。 “不能期望全天下的郡县都如同万年县,只希望全天下的郡县都能向万年县看齐。 如果其余郡县能有万年县三成的富足,我大唐的国力必将再上一个新台阶,我们也就能做更多的大事。” 虽然已经成侯爵了,云初依旧拿不准李治所说的大事是啥,不过,就连皇帝都说是大事,那应该是很大很大的事情才对。 皇帝今天是来大慈恩寺还愿的,他在自己的母亲塑像前发过誓,也不知道是什么誓言,如今,应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应验法,听娜哈说,供品非常的丰盛,布施也堪称豪奢。 这一次是皇帝独自一人来晋昌坊,武媚没有来,就连李弘这个太子也没有跟着。 他好像就是来看肉的,看完就走,话语间也没有透露太多的有用信息。 很随意的一次视察……但是,皇帝这种生物从来不干没有目的的事情,他的一言一行,随时随地都会被人解读出很多种版本。 毕竟,全大唐的人都要看他的眼色活人呢。 小年这一天,大唐宰相,户部尚书、太子詹事、检校太常卿,申国公,驸马都尉高履行被人刺杀于皇城,安上门大街尽头的典书坊,头颅不翼而飞。 根据勘察过现场回来的狄仁杰说,驸马都尉被砍头之后,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血溅到了房梁上,尸身不倒,手中握着一本孔颖达编纂的《五经正义》书页上滴血不沾。 “谁干的?”云初吃惊之余忍不住问狄仁杰。 正在吃胡饼的狄仁杰道:“我要是知道案子不就破了吗?不过,有一点很清晰,凶手是高相的熟人,而且死于猝不及防之下。” 温柔皱眉道:“为什么杀高履行?他最近在办什么事情?” 狄仁杰见云初,温柔两人都开始逼问他,就摊摊手道:‘想知道就去查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温柔鄙夷的道:“你是自称这世上就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吗?” 云初忽然对温柔道:“如果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在看书,我突然挥刀砍掉你的脑袋,你能做到尸体不倒吗?” 温柔摇头道:“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死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你突然杀我的时候,我一定是毫无防备的。 咦?你的意思是说,杀高履行的人,他跟高履行的关系必须达到我们兄弟这种程度才成是吧?” 第三章 正文 第479章 丧心病狂的交易 高履行幸好是死在了皇城里边,要不然云初就会跟着一起倒霉。 显庆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高履行被人谋杀于皇城官署,终年六十一岁。 虽然已经到了锁厅的时节,皇帝还是宣布废朝三日,赏赐东园秘器,命九品以上官员登门致哀,而后又命宫中女官到驸马府督理丧事,以少牢之礼祭祀。 同时,高履行被追赠为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谥号为定。 在皇帝宣布这些消息的时候,高履行的人头依旧没有找到,根据宫门局老黄的说法,人头这东西不算小,再加上会有浓郁的血腥味,想要带出皇城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说,高履行的人头还在皇城里。 温柔说,人们对于高履行的死亡有很多很多的猜测,但是唯独没有什么人建议把这件事一查到底。 “大部分人认为这是皇后下的毒手,他们认为当初皇后上位之时,长孙无忌是反对的,而高履行恰恰是长孙无忌的表弟,都属于外戚集团……” “一个人被谋杀了,难道说第一要事不是揪出凶手吗?怎么封诰反而走在了前面,连谥号都已经弄好了。” 云初对这件事极为不解,因为他从史书上得知,这个高履行可没有参与任何叛乱,相反,还是太宗皇帝极力夸赞的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高履行死了,跟他这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也会慢慢的死掉,所以呢,我以为,从肉体上抹杀一个人的存在,实在是一件非常非常快捷而又方便的事情。” 温柔的话听起来很糙,然而这就是很多人选择杀人这条路的理由,而且理由听起来似乎和充分。 感叹完毕之后,三人就结伴去了公主府,皇帝旨意上说的很清楚,九品以上官员都需要去公主府吊唁。 高履行嫁给了东阳公主,这是太宗皇帝的第九个女儿,生母不详,不过这个东阳公主却是李唐皇家少见的好女子,一生没有传出绯闻不说,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据说都是高履行的。 这就非常的难得了。 幸好,这一次去吊唁高履行的时候,大家只是吊唁上一炷香,行一次大礼就可以了,不用如同参加尉迟恭葬礼一样要缴纳进门钱,更没有李绩,程咬金,苏定方这样的老帅检查礼单,否则,长安城里的好多官员可能会直接破产。 云初一向认为,大户人家的女子,以及公主这一类的女人是没有什么人类正常感情的。 这些人都在为家族活着,至于丈夫这个东西实在是可有可无。 云初是侯爵,有资格亲自接受东阳公主的谢礼,死了丈夫的东阳公主年岁并不大,也就是四十岁左右,头上插着白色绢花,身上披着麻布孝衣。 不知为何,云初从东阳公主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半分悲伤之色,想反她已经把这一场吊唁活动,当成了一个巨大的交际场所。 跟云初交谈的时候,她明显的更加关心棉纺织产业对大唐的影响,以及,如何可以快速,安全,准确的介入到棉纺织行当中,而不是她丈夫的头颅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野狗啃食。 云初算是看明白了,她那个没脑袋的丈夫越是死的凄惨,她就能向皇帝李治提出对她高家更加有利的条件来。 对于申国公府来说,高履行的死,就是一头巨鲸之死,只有这头巨鲸死亡了,高家的那些小杂鱼才能吃的饱饱的。 不过啊,云初还是表示理解,毕竟,东阳公主只给高履行生了三个孩子,但是,以孝子身份为高履行披麻戴孝的人足足有十三个,最大的一个胡须都有半尺长,似乎比东阳公主的岁数都大一些。 鉴于东阳公主是一个很上进的公主,云初也没有隐瞒,特意留在人家的内宅讲述了半个时辰的棉纺织业。 从棉花的种植,到大田管理,再到丝绵的产生,最后到丝绵的无数种使用方式。 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云初大拇指上套着一个斑驳的扳指,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可以在拉弓射箭的时候保护手指不会被弓弦割伤。 这是太宗皇帝奖赏给高履行的,如今,东阳公主把这东西当做谢礼送给了云初。 这枚玉扳指应该是经过了战火的考验,上面有无数条被弓弦割出来的伤痕。 战乱时期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东西,玉扳指是青玉制作的,如果这个东西没有经过太宗皇帝之手的话,云初都不屑要这个东西。 “怎么样?”温柔把玩着云初新得到的扳指问。 “就如同你们所预料的那样,这又是一场交易,长孙氏交出来了高履行。” 温柔将玉扳指套在拇指上道:“起因还是契苾何力?问题是契苾何力现在在那里?” 狄仁杰道:“快出现了,只要契苾何力出现,就证明这一场明争暗斗,陛下赢了。” 温柔不屑的道:“长孙无忌最失策的地方就是小看了皇帝,他应该在皇帝准备东征的时候,极力阻挠的,但是他自大的以为太宗皇帝麾下名将如云,猛将如雨的时代都办不到的事情,对于军事一窍不通的皇帝也办不到。 他却忘记了,太宗皇帝当年东征之所以失败,是被辽东的严寒给阻止的。 自从皇帝有了棉袄这种御寒东西,以及火药这种可以节省攻城时间的利器,在战场上的优势太大了。 皇帝麾下的三十八万大军的力量,远超太宗皇帝的二十六万大军。 他赌输了,现在,就等着皇帝将他长孙氏一点点的生吞活剥吧。” 公主府距离皇城不太远,而温柔跟狄仁杰都对贺兰敏之的战绩非常的感兴趣。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他们两个很想实地观摩一下贺兰敏之的英勇事迹,毕竟,这样勇猛的事情突然出现在一个喜欢男扮女装,喜欢跟男人假扮夫妻的人身上,实在是难以理解。 云初就带着他们两个走了一遭太医院。 如今的太医院,已经成了大唐医疗水平最高,医疗器械最齐全,护理手段,消毒手段最高的一座综合性的大型医院,而大唐人也开始接受远离家人,居住在太医院里接受治疗的医疗方式。 老何最近正忙着向皇帝上疏,希望能够提高太医署的地位等级,最好能将太医署从太常寺里剥离出来,最终让太医令的职位与太常寺卿平齐。 这是一门水磨石功夫,太医令的品级是从四品,而太常寺卿是从三品,如果太医署想要从太常寺剥离出来,就等于大唐朝廷在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一台之外,又要多出来一署。 这几乎是天大的事情,需要老何整理太医署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在经过多年的筹备跟发展之后才能成功。 老何以为,长安城里至少需要五座类似太医院的医院才能满足百姓们的治病要求,其余各个道,州,县,也应该建立起相应的医疗体系。 如此,才能在预防疫情,收治百姓,减少病患死亡的最好手段。 其中,重中之重便是太医院准备将儿科,妇产科推出来,以达到减少新生儿死亡率,提高产妇存活率的目的,继而为大唐增加人丁。 当然,这些建议都是出自云初之手,老何毫无愧色的全盘消化之后,就果断的以自己的名义写了奏疏。 这一份非常有水平的奏疏经过御史台审核之后,那些大佬们惊讶的认为,老何这份奏疏是绝对的高屋建瓴之举,以前一个混子一样的家伙,突然提出来一个宰相级别才能考虑到的奏疏,说老何有宰辅之才也不为过。 唯一让朝中大佬们不满意的是,老何竟然提出,儿科,妇产科这些事情大多跟妇人女子有关,不想跟朝廷其余的部门一样,受皇帝管辖,希望能邀请母仪天下的皇后殿下为升级之后的太医署署长。 唯有如此,男医者才好真正介入儿科,妇产科,才不会被礼法所诟病。 说实话,大唐稳婆的能力莫要说云初看不起,就连太医署的医者们也已经诟病良久了,尤其是孙神仙常年行走于乡野为百姓诊病,在看到孕妇在稳婆的招呼下生孩子的残暴场面后,早就看不顺眼了。 也第一次,提出来了,医者父母心无关男女,这个思想概念。 即便是如此,那些孕妇们可以接受孙神仙给她们接生,因为孙神仙是神仙,却很难接受别的男子给她们接生,有一些更是宁死不从。 早晨才跟顿珠胡混一场的贺兰敏之睡醒之后,发现病床边上竟然站着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都俯视着他,目露钦佩之色。 云初他是认识的,其余一胖一瘦两个青年人他却从未见过,不等他说话,云初就拉起他的手腕诊脉,诊脉完毕之后对那一胖一瘦两人道:“我说他现在的身体精力充沛,只要骨骼愈合之后,依旧是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你们信不信?” 温柔认真的点点头道:“不信都不成啊,伤成这个鬼样子,还夜夜笙歌,钦佩之至。” 狄仁杰也点头道:“天赋异禀,常人难以企及。” 贺兰敏之笑着将后背靠在床头笑眯眯的对云初道:“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第一章 正文 第480章 孕妇惹不得 说实话,不论是云初,还是狄仁杰,亦或是温柔都挺想学的,可惜他们的自尊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所以齐齐的摇头。 床笫之事对于男子来说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人家女子没有持久这方面的忧虑,所以这事就完全成了男子的问题。 大自然很担心自己创造的族群灭亡,就特意在生殖的过程中给了一个很大的奖赏——愉悦感。 云初相信,如果没有这点愉悦感,人类早就在诞生之初就消亡了,毕竟,在漫长的野蛮时代里,身体相对瘦弱的女人跟毫无战斗力的孩子,对于强壮的男人来说就是巨大的负累。 也就是因为如此,贺兰敏之的话对男子来说很具有煽动力跟诱惑力。 不得不承认,不再把自己装扮成二刈子的贺兰敏之,确实算的上是一位非常英俊的男子,再加上他多年养成的贵气,以及本质邪魅的气质,确实是一个很有本钱的大唐青年。 “你以前不是这副模样啊。”云初疑惑地问道。 贺兰敏之笑道:“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士不可不弘毅,他还说我有很远的路要走,不能胡闹了,云侯,昔日的胡闹行径给你带来不少麻烦,还请见谅。” 云初怒道:“你早变成目前这副模样多好,至于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的吗?” 贺兰敏之愧疚的朝云初拱手道:“惭愧,惭愧。” 温柔一本正经的道:“古人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也不晚。” 狄仁杰也道:“确实如此,周国公身居高位,稍有变化,想必陛下与皇后定会看在眼中,不日定有重任托付,某家在这里先恭贺周国公前途无量啊。” 这些话放在以前说,只会招来贺兰敏之的喝骂,今天的贺兰敏之却似乎觉得这都是好话,笑吟吟的,大大方方的接受了狄仁杰的祝贺。 就在四个人谈笑言欢的时候,吐蕃女子顿珠却一头闯进贺兰敏之的房间。 看到云初也在,顿珠的笑脸立刻就拉下来了,指着云初对贺兰敏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吐蕃话。 贺兰敏之竟然也叽里咕噜的用吐蕃话回应顿珠,虽然他的吐蕃话说的磕磕巴巴的,但是顿珠明显听明白了,不再恶狠狠地对待云初,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一般伏在贺兰敏之的怀里,看云初三人的目光里尽是厌烦。 不用贺兰敏之解释,云初三人就知晓顿珠姑娘应该是嫌弃他们害了人家的好事。 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贺兰敏之对云初道:“云侯,这个女子我要定了,别的东西我也要定了,若云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贺兰敏之日后定当百倍报答。” 云初瞅着正在被顿珠姑娘舔耳朵的贺兰敏之道:“关我屁事。” 说完,就跟温柔,狄仁杰离开了病房,门才关上,就听到了顿珠姑娘的惊叫声。 三人没有听人家墙根的习惯,离开太医院的时候,狄仁杰叹息一声道:“这个家伙变得更疯了。” 云初笑道:“他难道不是变得越来越正常了吗?” 温柔咬着牙道:“疯子突然变成了正常人,才是最可怕的,我们需要跟这个家伙做一个切割吗?” 云初摇头道:“我们只是旁观者,最多在他走进岔路的时候调整一下他的方向就是了。” 狄仁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云初跟温柔两人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比贺兰敏之还要疯狂呢?毕竟,人家只不过是一个疯子,你们两个却想着如何控制疯子。” 温柔笑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么,你不妨保持清醒一些,如果我们真的疯了,你记得要把我们拉回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每天看着那动人的眼睛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抛弃了所有跟她去放羊,我愿她拿着长长的皮鞭不断重重打在我身上…… 我愿她拿着长长的皮鞭不断重重打在我身上……” 云初忽然唱起了一首曲调简单,却非常好听的歌谣。 对于云初的才华,不论是温柔还是狄仁杰从不怀疑,即便是这种毫无韵脚可言的乡间俚语凑成的歌谣,也有一种不同以往的美感。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歌词其实也很美,除过最后两句类似阳关三迭的重复语句让人受不了之外,算是乐府乐工们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情人用长长的皮鞭,重重的鞭打呢?道理在何方?” 温柔在听完歌谣之后,立刻发问。 这时候,太医院里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顿珠赤裸的上身就突兀的出现在窗口,毫不掩饰的自己美好身体,冲着云初大声叽里咕噜的说吐蕃话。 随即,同样赤裸着上身的贺兰敏之也出现在窗口,冲着云初大笑道:“知我者,云初也。” 随即,就关上了窗户。 温柔好半天才从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瞅着云初道:“你在为这一对奸夫淫妇唱赞歌?” 云初大笑道:“这就是野蛮人的爱情,我们应该用这首歌将贺兰敏之跟顿珠的爱情故事传播成传奇。” 好半天回过神来狄仁杰道:“我刚才说的话丝毫不影响你的心绪,你依旧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你的计划继续走下去是吧?” 云初笑道:“每一个行当都有自己的极致追求,不管是什么样的道路,走到了极致都是传奇。 不这样对不起我们先前的付出,也对不起贺兰敏之的执着的追求。”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现在才发现,你才是世上最疯的那个人,为了给长安贴满金箔,你真的是无所畏惧啊。” 云初点点头道:“有人说过,不疯魔,不成活,我的目标太大,如果连这么一点疯魔劲头都没有,谈什么成功?” 温柔道:“我还是想把这首曲子的最后一句改一下,长长改成小小,重重改成轻轻,否则,这首歌传到外边去,别人听了会觉得非常奇怪。” 云初挥挥手道:“随你的便。” “毕竟我也修改了,安上我的名字成不成?” “没问题,只要你喜欢,跟别人说这是你写出来的都没有问题。” 在狄仁杰鄙夷的目光中,纠结了良久的温柔最后还是摇头道:“我终究还是不够无耻。 如此大俗大雅的曲子,我写不出来,也谱不出这么好听的调子。 你们等等我,不要跑那么快。” 在嘻嘻哈哈的争论中,三人离开了皇城。 就在云初他们离开皇城的时候,云初在皇城中唱的那首歌已经有人唱给武媚听。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歌曲刚刚开始的时候,武媚还听得一脸沉醉,这首歌虽然用词很直白,但是配上曲调之后,就变得优美动听了。 不过,当她听到阳关三迭那个部分的时候,脸色立刻就变了,愤怒的对女官道:“这个二百五在讽刺本宫呢。” 听曲子听得入迷的女官不解的道:“奴婢愚笨,没有听出来。” 武媚怒道:“他在讽刺本宫昔日驯马的旧事!” 女官连忙在脑子里回溯了一下歌词,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之处,遂咬牙道:“长长的马鞭,重重的鞭打,这不合适,要不然命他修改过来?” 武媚怒道:“修改,你以为这件事就能如此轻易地揭过吗?” 女官低声道:“命李义府弹劾他,然后把他交给大理寺审问,最后砍头,抄家!” 武媚瞅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贴身宫人道:“还不至于如此。” 说完话就在女官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也学会如何在我面前替别人求情了?” 女官嘿嘿笑道:“云初是皇后能看的入眼的极少数的几个人,如果因为一首曲子里无关紧要的几个词就下狱,也太冤枉了一些。 还有,就算皇后想要除掉云初,也过不了陛下那一关,皇后何苦跟陛下作对呢。” 武媚叹口气道:“我这该死的身子啊,怎么又有了呢,难道说,本宫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后宫不断生子吗?” 女官小心的抚摸着武媚的肚皮道:“这是皇后的福气,也是陛下的福气,更是大唐的福气。” 武媚轻声道:“产一子,两年光阴不在啊,人生不过数十年,又有多少个两年可以浪费呢。 罢了,罢了,派人告诉云初那个二百五,如果不想跟本宫作对,就把他那个可恶的歌词给本宫修改过来,如果不能让本宫满意,本宫现在就把他的长子指为驸马! 去匹配萧淑妃生的那两个贱种。” 女官闻言,想想那两个过的连宫女都不如的公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道:“他一定会改过来的。” 女人怀孕之后,脾气就很难控制,虞修容现在就是这样,今天早上吃早饭的干呕了两声,就立刻套上马车纪王府拜访老神仙。 结果,被老神仙摸脉摸出来了喜脉。 回到家里,就看啥都不顺眼,导致娜哈带着三个小的全部都遛着墙根跑路了,根本就不敢往虞修容跟前靠。 等虞修容从幸福的长考中清醒过来之后,就对守在身边的紫鹃道:“去,把温夫人,狄夫人,以及公孙娘子请来,家里准备饮宴。” 第二章 正文 第481章 如何狩猎聪明人 只要有了身孕,虞修容就会戴上一条极为老气的澹青色抹额,上一次就是因为戴了这条抹额,让她一举得到了一对儿女,这一次,她准备将昔日的荣耀再现一下。 可惜的是,孩子的月份太小,就连孙神仙都摸不出来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摸摸自己扁平的肚皮,虞修容再把胸部往上托一下,笑吟吟的对胆战心惊的娜哈道:“过来,你这孩子又疯跑,头发都乱了。 将并排坐在床沿上的四个孩子收拾的如同仙童,仙女一样,虞修容这才满意的拍拍手,示意他们四个可以去院子里玩耍了,这样,刚刚进门的温柔夫人,狄仁杰夫人,再加上公孙她们进门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金童玉女般的四个孩子。 而她正好在这些人夸奖完孩子之后出来谦虚几句,然后再恰到好处的说出自己又怀有身孕的事情,这样就能再引来一波赞叹。 别看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没意思,很幼稚,在贵妇人这个圈子里,偏偏这才是大事。 当家主妇能生育,这对一个大家族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能一口气生出七八个嫡子嫡女的当家主妇,就算是当家男主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就算家里进来了小妾,也一定是战战兢兢地不敢有半点造次。 一旦子孙开枝散叶了,这样的当家主妇,绝对是凝聚家族团结的顶梁柱。 如果这个主妇再长寿一些,毫无疑问就是这人世间最有福气的女人。 想到这里,虞修容再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恨不得立刻就鼓起来,这样才有更多的威风。 耳听的公孙的大嗓门已经在院子里响起,虞修容整理一下自己的坠马髻,脸上带着微笑就迎接了出来…… 此时此刻,云初正在大食堂的后厨招待武媚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官,非常的恭敬。 别人或许会认为武媚身边的大嬷嬷们才是皇后最看重的人,云初通过李弘知晓,只有这个叫做春的女官,才是武媚最信任的人。 因为,只有这个春嬷嬷才有资格给睡着的武媚盖被子,也只有她才有资格替武媚梳头,甚至在皇帝不在的时候,跟武媚躺在一张床上陪睡。 春嬷嬷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虽然叫嬷嬷,年纪却只有二十一二,身高体健手脚粗大的很像是一个粗使丫鬟。 武媚在进宫之前就没有丫鬟,在贞观十一年进宫之后才从浣衣局分派到了这个春丫鬟。 从那以后,春丫鬟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不论是在太宗才人宫,还是到感业寺出家,亦或是重见天日,最后荣登皇后宝座,陪伴她的都是这个从春丫鬟变成了春嬷嬷的女子。 说起来很没道理,春嬷嬷之所以喜欢来云初家里,最大的原因竟然是只有在云初这里,她才能痛痛快快的吃一顿肉,再带回去好多好吃的肉。 自从自己伺候的主子被皇帝从感业寺迁徙出来之后,春嬷嬷就对钱这个东西没有半点兴趣。 在她看来,与其给她一块金子,真的不如给她一块同等重量大小的美味的肉。 于是只要春嬷嬷说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的时候,云初一般都会把她带到大食堂的煮肉区。 这里肉一般都是堆积如山的,而今天,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春嬷嬷看到十几万斤商品熟肉堆积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天堂。 她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根本就享受不来那些富贵的汤汤水水的东西,她只认肉!再好,再名贵的羹汤,也比不过扎实的肉块。 看到如同进入了米仓的老鼠一般的春嬷嬷,云初心头升不起任何想要结交这位春嬷嬷的心思,真正是一点都没有。 春嬷嬷是一个比较笨的女人,而她偏偏又是一个知道自己是笨蛋的女人。 所以只要离开武媚身边,她就会把自己遇到的人与事情在回去之后,一字不落的给武媚复述一遍。 春嬷嬷比较笨,可是没有人敢说武媚是一个笨蛋,所以说,想要骗春嬷嬷,就等于在骗武媚。 云初在面对武媚这个鬼女人的时候不敢冒任何的险,只能顺着人家的心思,带她走一遭晋昌坊的肉山。 “皇后说,你在皇城唱的那首歌最后部分在笑话她!” 春嬷嬷一手抓着一根硕大的脆皮猪肘,一手捏着一条五斤重的炸鱼,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死死地瞅着箩筐里大块大块的牛肉。 “冤枉,绝无此事啊,那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哼出来的蛮夷小调,绝无暗讽皇后之意。” 这么笨的女人,却是宫廷里面,地位最高的十个人之一,论到品级,人家是四品,宦官,宫女中的最高品级的持有者。 “皇后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了,不过,你要把最后那句话里面隐射皇后的字拿掉。 快一点,现在就改,我好回去禀报皇后知晓。” 云初当然知道哪里不对,就迅速把温柔帮他改回来的字词加上去,还重新唱了一遍。 春嬷嬷强忍着口水,固执的跟着云初学唱了一遍,就让云初转过身,背着跟她说话。 事实上,从转过身之后,云初就一句话都没有说,春嬷嬷也一个字都没有说,云初只听到春嬷嬷狼吞虎咽吃肉的声音。 等春嬷嬷吃的开始打嗝的时候,云初就反手把自己的酒壶递给春嬷嬷,告诉她,里面装的是香甜的米酒,此时,正好用来澜澜嗓子。 又是一阵吨吨吨的喝水声过后,云初听到了一阵撕咬猪蹄筋的声响,晋昌坊的卤猪蹄名满长安,其中最好吃的部分就是猪蹄里面的蹄筋,肉烂而蹄筋还有少许的嚼劲,吃起来咯吱咯吱的很有成就感。 春嬷嬷啃蹄筋啃了老长时间,云初估计,这又是四个猪蹄下肚了,还都是最好吃的前蹄。 春嬷嬷是云初见过的最爱吃肉的人之一,也是最会吃肉的人之一,只要看看脚下那些被她啃得一丝肉都不剩的光骨头,就知晓,在吃肉这件事上,她绝对是认真的。 “前几日,晋昌坊购置了一些驴子杀掉之后煮肉,没想到驴子的肉煮出来之后,味道格外的好,嬷嬷不妨尝试一下,在顺便给皇后带回去一些。” 云初积极地给春嬷嬷建议驴肉,因为这东西将是晋昌坊肉食产业中重要的一环,这东西比牛容易饲养,而且还可以当劳力牲口用,是一种很好的肉食。 “在哪里?”春嬷嬷吐掉一块骨头才问。 “随我来!”见春嬷嬷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云初就领着她穿过林立的肉山,来到另一片摆满大笸箩的地方。 “全部都是瘦的,不好吃!” 云初笑着徒手撕下半扇驴排骨,分给了春嬷嬷一半,自己拿着另外一半开始狂啃。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吃肉这种事情一个人吃其实很没有意思,尤其是在肉多的吃不完的状况下更是如此。 云初在撕咬驴排骨的时候,还掏出一头蒜递给春嬷嬷道:“一口肉,一口蒜,堪称人间绝味。” 春嬷嬷嫌弃蒜的味道大,不过,见云初把一头蒜丢进嘴里,再咬一口驴肉大嚼的样子过于诱人,也就试着往嘴巴里丢蒜瓣再吃肉。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等半扇驴肉吃光之后,云初已经吃不下了,春嬷嬷也差不多了,吃肉大会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后,云初搬着一个大竹筐,跟在春嬷嬷身后,不断地给春嬷嬷介绍肉食的种类,再替春嬷嬷接着她挑选的肉食。 不一会,箩筐就装满了,春嬷嬷还是意犹未尽的瞅着眼前丝毫不减少的肉山。 云初道:“竹筐还有。” 春嬷嬷道:“皇后从不允许我拿超过一箩筐的东西。”说完话,虽然依旧流连忘返,还是果决的离开了大厨房的煮肉区。 目送春嬷嬷坐着马车离开了晋昌坊,云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跟愚笨的春嬷嬷在一起,让他满身的聪明劲毫无用武之地,整个过程拿出来的全是吃肉的硬实力,这比跟李绩这样的老贼交锋都要来的惊险。 主要是春嬷嬷这样的人太值得收买一下了,云初一路上都在强力克制自己不要生出这样的心思,这才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的。 之所以会强力克制,是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他娘的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来自武媚的陷阱,云初甚至以为,所有想要收买春嬷嬷为自己办事的人一定都死的很惨。 当一身肉味,满嘴蒜味的春嬷嬷回到武媚身边的时候,武媚被春嬷嬷身上的味道熏得干呕两声,示意她站在门外,这才问道:“把我的话给云初带到了吗?他是不是不承认在隐射本宫?” 春嬷嬷打一个长长的饱嗝道:“是的,云初说绝无隐射皇后之意,还当场把最后一句话给改动了一下。 变成了“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武媚点点头道:“还不错,从暴虐变成了情人间的调情,总算是跟整首曲子合拍了。 对了,除过这些他都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话?” 春嬷嬷道:“云初说驴肉好吃,驴肉伴着蒜瓣一起吃更好吃,然后就陪着奴婢吃了半扇驴肉。 奴婢还给皇后带回来了一箩筐。” 武媚没好气的道:“那一箩筐肉就赏你了,云初就没有说别的?” 春嬷嬷摇头道:“没有,就陪着我吃肉来着。” 武媚叹息一声道:“这世上的聪明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不好骗了。” 明天见 正文 第482章 被古人演变 云初回家的时候,看到虞修容喜滋滋的。 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怀孕了。 而且已经广而告之。 这就是大户人家嫡子的福利,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众人所知。 所以,这样的孩子会带着祝福降生,然后开始自己的人生,这就是儒家世界里的礼的一部分。 所有的嫡子女都会有一个非常完整的记录。 万年县的户曹,其实也有这样的记录,只不过,这种记录也仅仅针对于一户人家的长子,一般情况下,在长辈去世之后,长子基本上会拿走这一户人家近乎八成以上的财富。 而八成,是一个基本数,也就是说,在分家的时候,长子至少会拿走八成,这就是大唐律法规定的,名曰嫡长子继承制度。 大唐的第二任,第三任皇帝都不是嫡长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极度认同这个嫡长子继承制度。 在大唐朝廷上,人们在讨论律法的时候,谈论最多的却是人情,所以人情便是律法的补充。 自从韩非子确立了法家学说之后,经过千年的发展,当法家学说抵达大唐时代的时候,人们已经认识到仅仅用条文来约束所有人的行为,这是不可取的。 所以,当虞修容开始确立云瑾的嫡长子地位的时候,云初是不怎么愿意的。 然而,身为大唐土着的虞修容却认为这是内宅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须从一开始就让孩子们知晓,哪些是他的,哪些不属于他。 “云瑾的名字已经上了史官们的册府元龟,已经注明了是蓝田侯一脉长子元孙,如果不能在一开始就定好规矩,以后就没有规矩可言。” “最没用的孩子才需要父母的特殊照顾,争气的孩子会把这种照顾认为是累赘。” “夫君这样赤手空拳就能打出一一片天的人终究是极少数,如果用您本事来衡量以后的云氏子孙,必定会酿出大祸来的,早点定下规矩比较好。” 云初回头瞅瞅趴在一张桌子上啃果子的儿子,叹口气道:“用那些没有多少用处的东西,换你禁锢一生,儿子,爹爹对不住你。” 虞修容不满的道:“夫君为何这样说美玉儿?” 云初捏着虞修容的下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待到大鹏簸却沧溟水的时候,你所在意的所有东西都将在大鹏的双翅之下化为齑粉,你所认为的重要东西,都会在巨鲸起伏的时候被巨浪吞没。 鸿鹄在意的是青天,大鹏恨的是天空太低,而巨鲸只有在大洋中浮沉,才觉得畅快。 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为百兽之灵长,就是因为他能化身鸿鹄,鲲鹏。 你说在意的鸟笼子,养不出这些东西。” … 虞修容笑道:“妾身不过是内宅的一介妇人,自然不如夫君有鲲鹏之志向。 妾身尝闻,男子为天,女子为地,这天地之间才是人求活的地方,夫君为高,妾身为低,咱们家的孩子以后还会有,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跟着夫君翱翔于九天之上,总会有一些只能在矮树上蹦跳觅食的草鸡。 所以呢,夫君尽管带着他们高飞,飞不动的就跟着妾身守着这点家业,也能快活一生。 另外,娜哈这孩子可不愿意去当什么佛国的女王,跟佛国女王相比,她更加关心明日早上吃啥。” 听了虞修容的话,云初愣了一下,他一直觉得娜哈这孩子乖巧且听话,就一心想着为她安排一个最好的未来,从未想过这是不是她喜欢的未来。 今天被虞修容的话给提醒了,他觉得很有必要跟娜哈这个孩子好好地谈一下,而且决定,不管今天娜哈说了啥,他都不准备动怒。 其实云初已经发现了,大户人家似乎更加能够接受自家孩子平庸这个事实。 相反,小户人家才把一心向上爬当做命一样的去追求。 云初进了娜哈的闺房。 说实话,自从娜哈长大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妹子的房间。 娜哈的房间因为装饰了太多的松软的东西,导致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糖果盒。 地面是厚厚的能把脚掌陷进去的柔软地毯,墙上挂着厚厚的毯子,即便是不小心撞到上面也感觉不到疼痛,床榻上铺满了雪白的毯子,云初用手按一下,发现手掌就会陷入床榻。 这间屋子里唯一跟云初有关系的是一柄棒子,一挂皮鞭,剩下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各色玩偶,其中以花熊玩偶最多。 云初拍拍身边的包裹着厚厚棉花的凳子,示意娜哈坐过来,不知为何,娜哈挪动着身体很小心的坐到云初身边。 不等云初发问,娜哈立刻抱住云初道:“哥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地跟着慈云大师念经,不偷懒了。” 云初甚至都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拥抱娜哈是啥时候,总觉得女孩子大了,就该跟父兄保持距离。 这可不是来到大唐之后才有的习惯,而是从骨子里是这样认为的,也就是说,如果娜哈跟云初一起生活在那个世界里,云初也会这样做的。 云初就像抱着小时候的娜哈一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不喜欢念经,我们就不念经了,等慈云大师云游归来之后,哥哥就不让她进门。” “真的?”娜哈扬起小脸惊喜瞅着云初,半天才小心的道:“哥,我不想离开长安,也不想离开哥哥。猴子阿爷总是告诉我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戈壁上最尊贵的王……可是,我不想离开你,离开嫂嫂,离开大头娃娃,离开美玉儿跟彩云儿……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云初叹口气道:“不离开长安,就不离开长安,但是呢,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嫁人,不能跟哥哥过一辈子。 … 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只想着早日离开哥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一天,云初跟娜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平日里话就多的娜哈,则吱吱喳喳的跟云初说了好多有用,没用的废话,云初都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给她一些过于幼稚的想法做一些完善跟建议。 跟娜哈一起被虞修容叫唤出来吃晚饭的时候,云初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准备跟玄奘大师好好地谈一次。 至于老猴子是没办法谈的,这个老家伙活着的唯一理由,便是把娜哈送到神的位置上。 今天的晚饭,一家人吃的有滋有味,尤其是娜哈似乎解开了心结,变得活泼起来了,同时,胃口也变好了。 老猴子是一个感觉灵敏的人,对于娜哈重新变得天真烂漫这件事,他有些忧虑。 不过,云初不管他,他有什么梦想是他的事情,娜哈需要有条件的接受,绝对不会全盘接纳。 虽然长安最近总有一些不好的消息传来,然而,新年,还是如约而至。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首先在长安城炸开的喜事,便是晋昌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肉食以低价敞开了向百姓们供应。 当晋昌坊售卖熟肉的摊子出现在长安,万年两县的各个坊市的时候,晋昌坊弄来的五十万斤肉食,两天之内,就被售卖的干干净净。 即便是如此,还有很多人翘首以盼,希望晋昌坊还能推出更多的肉食。 在肉食买卖火爆的同时,长安城里的东西二市,以及被重新设定的两个新的零售商业坊市,晋昌坊,光福坊也人满为患。 城外的草市子被云初设定在了曲江里,牲口市场被设立在了长安县的光明里。 有了这些东西,万年县总算是有了一点像样的商业,这些商业活动基本上覆盖了长安人的衣食住行四个门类。 也就是通过整合这些商业活动,云初赫然发现,这四门商业,才是世上最赚钱的行当。 不是说它们的利澜有多高,而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然而,最赚钱,最大宗的货物却在长安,万年两县设立的棉纺织作坊之内。 这里的棉布,已经随着东西南北方的商贾们的运作下,已经出现了占领关内市场,并开始向外辐射的商业之路。 目前,棉布最大的对手便是百姓们织造的麻布,关内因为种植了大量棉花的缘故,挤占了种麻的空间,导致麻布业在关内彻底的溃败。 云初相信,只要长安的棉纺织作坊里的棉布价格再低三成,麻布这个行当很可能就会从关中消失。 不能织造麻布,这对关中妇人的就业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毕竟,在关中男子耕田为养家,女子织布为赚钱,如今关中没有种麻的田地了,导致御史言官如今正在勐烈地攻击棉纺织作坊,他们坚定地认为——不能与民争利。 所有人都承认棉纺织作坊这种集体织造行当很赚钱,然而,很多有识之士则认为,即便棉纺织作坊赚更多的钱,也不能将麻布行当赶尽杀绝。 他们还指出,因为不能织造麻布的缘故,很多女子的处境凄凉不说,为此自戕者,不知凡几。 他们说的话都是真话,因为失去了麻布织造带来的这一份利益,继而没有了活路,自杀的女子确实不少。 新的,更好地行业取代了旧有的行当,原本上,云初认为这是一种可以理解的优胜劣汰的行为。 现在,出人命了,棉纺织行当就算再好,利澜再高,在英明的李治眼中,也不如那些人命重要,因为,李治以为,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他李氏皇朝的根基来的重要。 第一章 正文 第483章 火药的新用法 云初在过年的时候不想工作,他很喜欢大唐,也非常的享受自己在大唐拥有的一切。 以前过年上班,是上级要求的,因为上级也不想在过年的时候上班,就把这一阶段本来应该是他分内的事情安排给了下级。 所以,对一个街道办事处主任来说,只有在过节值班的时候,他的权力才是最大的,甚至可以协调公安,消防,城管等等部门的值守人员来应付突发事情。 在大唐的前几年,云初就没有好好地跟家人过过一个安静祥和的年,也因为虞修容总是保持古代女子特有的恭顺理解的态度,让云初觉得自己过年上班是一种上进的表现。 现在不同了,已经成侯爷了,地位足够高了,权力也足够大了,可以学学自己昔日的上级,把自己应该干的活计分派给下级,也给他们一个表现上进精神的机会。 晋昌坊今年的上元灯会,开的那一年都早,从除夕的前一天就开始,准备维持到正月二十日才停止。 在今年这个超长的上元节庆祝活动中,内容之丰富,参与人员之多,为历年之最。 看到万主簿跟刘义他们送来的节目单子来看,今年的游园活动已经变成了一个全国性的游园活动,又因为有高句丽,百济,新罗旧地以及吐蕃,于阗,龟兹,疏勒,康国,石国……等等地方的土风表演,晋昌坊的这个舞台甚至可以称之为国际性的舞台。 身为大唐人的云初,决定在今年,也带着家人好好地享受一番游园带来的乐趣。 就在云初开心的将自己手里的活计全部安排下去之后,准备带着家人好好过年的时候。 李治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狂怒的云初就不得不在除夕夜披上自己沉重的铠甲,全副武装骑着枣红马去太极宫上班。 李绩的马车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被炸成了碎片!出事地点依旧是皇城。 李绩现在一般没事不出门,不过因为身上挂着开府仪同三司的头衔,除夕日的时候,还是要勉为其难的参加一下兵部,工部,将作等部门的内部表彰大会。 名单都是拟定好的,只需要李绩这个地位最高的人念一下,再说几句勉励的话,大家就能分了伙食尾子之后,愉快的回家过年了。 李绩的马车是皇帝赏赐的,就是上一次班师回朝的时候,皇帝跟他一起乘坐的那一辆,仪式结束之后,皇帝就把这辆本来只能是皇帝乘坐的车驾赏赐给了李绩。 成了李绩家最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同时也成了李绩名义上管理的兵部,工部,将作这三个部门最能拿得出手的精神奖励。 今年在这三部门中功劳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工部员外郎崔谢,此人在过去的两年中,与都水监这个掌管船运与水利的部门合作,征发怀、郑、汴、滑、卫五州三万人,疏通了汴渠。 … 解决了堰口阻塞,黄河水不能引进入渠道,漕运就会中断的大麻烦。 可以让运河继续发挥’其四野则畛畷无数,膏腴兼倍……煮海为盐,采山铸钱。国税再熟之稻,乡贡八蚕之绵入京的重任。 如此大功,必当重谢,于是李绩的马车就成了送工部员外郎崔谢回家的礼器。 然后就在崔谢感激的垂泪,众人羡慕的眼红的场面下,车驾才走出百十步,就在一声轰鸣中,被炸成了碎片,马夫被炸的肠破肚烂死于当地,而工部员外郎因为身处爆炸中心,被炸的四分五裂的,拼凑都没办法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骸…… 皇帝给云初的旨意是披甲进宫,毫无疑问,那就是要求云初全副武装进宫。 所以在云初提着马槊进入皇城的时候,就被守在皇城门口的李绩的人给叫去了左领军卫的衙门。 李绩这一次虽然属于死里逃生,不过李绩这一辈子死里逃生的次数很多,所以这一次依旧很平静,并没有把自己差点被炸死的事情当一回事。 “让火药延时爆炸很难吗?”李绩坐在上首,见云初进来了,就直接问道。 云初也没有废话,见李绩的桌子上放着几管火药,就取过一管子,问杂役要了一根时香,然后就把时香跟火药捻子连在一起,最后点燃了时香,将火药放在一个空桌子上道:“一炷香之后爆炸。” 众人瞅着冒着鸟鸟青烟的时香,一个个脸色大变,李绩亲自走过来,看了看,然后对云初道:“应该还有更加精确地法子。” 云初点头道:“如果找到好的高手匠人,可以将时间控制在呼吸之间。” 李绩探手捏熄了时香,然后转过身对在场的武将们道:“武人以后还是骑马吧,也少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然后,挥挥手,就示意云初可以去太极宫了。 云初知道李绩之所以把自己抓来弄这个简单的谁都能想到的延时装置,无非是想把云初的嫌疑给清洗掉。 就算云初最近跟武将们走的不是很近,李绩还是相信,云初不会杀他。 进太极宫的时候,云初发现宫门局局长老黄竟然守在大门口,虽然他臃肿的身上披着甲胃很可笑,在看到宫门口如临大敌的模样,云初实在是笑不出来。 “是英公在爆炸桉发生之后,就向陛下建议,准许你,薛仁贵,裴行俭,郭待封等军中十二员大将,进入禁中,护卫陛下。”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里面的内容却不少,不得不说,在拍马屁跟洗清自己嫌疑的事情上,李绩做的远比云初他们这些年轻人做的好。 十二员勐将能够获准进入大内宫禁,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对于李绩依旧非常的信任。 … 虽然十二员勐将在遇到大内里面的一万两千名禁军依旧是被乱刀砍死的下场,而这一份信任,对于李绩来说已经足够,甚至能从这件事上窥探到皇帝的一些小想法。 云初跟郭待封两人被分配去了东宫保卫太子李弘。 郭待封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就在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去东宫的路上,郭待封沉默不语,不过他胯下的战马,向后退了一些,比枣红马向后半个马身。 大家都是侯爵,平日里郭待封最在乎这个,现在他已经能很安静的做到退让,这很难得。 在两人抵达东宫,等候太子接见的时候,郭待封忽然道:“虽然至今,郭某还是不晓得云侯为何会拿我挡箭,郭某却从中感受到了来自云侯的善意。 所以,心中不但毫无芥蒂,还心生感激,这件事一定要跟云侯说清楚。”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漫不经心的道:“你的长处本就不在政务,为何不干脆学雁门郡公只当一个纯粹的武夫呢。” 郭待封道:“自从火药这个东西出世以来,武夫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勤学苦练二十载,抵不过一枚炸弹。” “炸弹不过是一种武械,既然你已经知晓火药的厉害,为何不去仔细地研究一下火药的用法呢? 等你真正掌握了火药的用法,你就不用再觉得你打不过薛仁贵,打不过裴行俭,打不过我,毕竟我们三人也是血肉之躯,在火药的轰鸣声中,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 说句大实话,火药出现的目的,就在于终结勐将。”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弘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听说云初来了,李弘很开心,突然发现郭待封也在,李弘立刻表现得规规矩矩。 “见过太子殿下。” “云侯,郭侯免礼,有您两位在身边,孤无忧矣。” 李弘的年纪虽然还小,却已经有了太子的模样,此次见面,还是云初从辽东回来之后的首次见面。 对于自己回来了,李弘就不肯再去云家这一点,云初很是欣慰。 自从他听了娜哈的建议弄死了一大堆人之后,就留在东宫里勤学苦读,再就是侍弄满东宫的白菜,圆白菜跟洋葱。 就是因为有这些东西存在,李弘虽然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人前,人们却通过白菜,圆白菜以及圆葱对他这个大唐下一代太子抱有极大的期望。 两个太子太傅中,不论是李义府,还是上官仪,都对李弘这个太子赞誉满满,说的最多的不是这个太子的聪慧,而是太子的愿意脚踏实地做学问,做事情的态度。 轻易地将聪慧这两个字,放在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并非什么好事情,早慧必伤这样的事情,在大唐,在史书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李弘并没有派云初跟郭待封两人去守门,而是备下酒菜邀请两位侯爷廷宴。 所谓廷宴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学问的一个场面。 太子李弘一向是以虚心求学着称的,现在遇到了两位从辽东战场下来的悍将,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这是非常正式的场合,还有秘书监的人坐在一边专门记录这一场廷宴活动。 在此次廷宴上,李弘只是偶尔发问,主要回答的人却是郭待封,辽东战场给郭待封留下了太多太多难以忘怀的记忆,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就讲述的眉飞色舞不说,还因为太子殿下不经意的夸赞,就忘记了太子殿下今日提供的酒是——杀毒药。 第一章,昨日干活的时候手出毛病了,居然鼓包了。 正文 第484章 皇家夜宴 李弘跟云初启程去大内去参加皇族夜宴的时候,郭待封已经喝醉了,李弘派人将郭待封安置在东宫,他如今还没有太子妃,所以,可以留外男在东宫住宿。 东宫的禁卫萧嗣业眼巴巴的看着太子跟云初并骑去了太极宫,拱卫在他们身边的人足足有两百。 云初也看到了萧嗣业。 是李弘特意指给他看的,他希望能在某一个合适的时候,把他招纳进太子六率。 李弘没有乘车,自从听说李绩的车驾被炸飞之后,李弘就决定放弃车驾。 “师傅,那种一坐上车,就怀疑底下有炸弹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还年轻,啥都没干呢就死掉,实在是太亏了。” 云初瞅瞅李弘身边的人,再看看他们的站位,就对李弘道:“想不想感受一下被刺杀的感觉?” 李弘摇头道:“不想,这事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生。” 云初道:“别以为你身边有两百人保护你就非常安全,别以为你以后不坐车你就很安全,甚至不要以为只要依仗别人,就能护得住你的安全。” 李弘道:“可是,我是太子啊,没必要亲自上阵杀敌吧?” 云初笑道:“你知道我的武功为什么会这样高?” “我听娜哈说,是因为师傅你天赋异禀。” “狗屁的天赋异禀,我武功之所以这么高,完全是因为怕死的缘故。 以前在西域的时候,我跟娜哈无依无靠,想要活下去除非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成。 所以对于能变强的机会从不放过,为了变强我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弱小的时候,我打不过大人,我就用毒,后来就利用地势,再后来就利用机关,仰仗武力是我成年之后的事情。 那么你现在来告诉我,一只羊怎么样才不会被狼吃掉?” “把双角磨得锋利,把四肢变得有力,如果不成,就干脆变成狼,如果还不成,就把别的羊送给狼吃。” 云初笑道:“你看,你目前的强大就在于嘴巴上,还不到可以实施的地步,既然有了这些想法,有机会就要试试一下,看看那种效果更好。” 李弘笑道:“如果长安县目前也归师傅代管的话,师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云初笑道:“我会非常的高兴。” “父皇好像不怎么喜欢野心勃勃的人。” “我对长安城的野心从未改变过,你师傅我的野心始于长安,也将止于长安。 有野心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只不过我们需要对野心上好枷锁,如果野心没有枷锁,将会燃气滔天大火。” 李弘点点头,这才是他需要的廷宴,而不是在哪里听郭待封漫无目的的吹嘘。 从东宫到太极宫只有一墙之隔,很久以前,李承乾就是从这座长乐门杀进了太极宫。 可惜,也仅仅是进来了,然后他的部下就全部死在了这里,四千太子六率将士,无一活命。 … 通过长乐门进太极宫的时候,云初四处打量一下这里的地形,然后对李弘道:“这里是一片死地。” 李弘点点头,没有回答。 今晚是皇族夜宴,本来没有邀请虞修容跟李思,后来,不知怎么的,虞修容,娜哈,李思也突兀的出现在宴会名单上。 李思的头发稀稀疏疏的,脑袋又大,女孩子的一些装饰物插不上去,本来想给这个孩子戴一头假发的,李思不喜欢,因为那东西戴上之后又闷又热,还痒,尤其是虞修容手里的大量假发,大多是猴子毛制作的,李思根本就戴不住。 今晚的场合与以往不同,李思必须打扮的贵气,才不会招来其余皇族女子的讥讽。 “没人敢笑话思思。”娜哈拿起一张口媒子轻咬一下对虞修容道。 虞修容抬头看一眼刚刚咬过口媒子的娜哈,立刻就抓住她的耳朵,用手帕把她嘴巴上的颜色给擦掉了。 “你的嘴唇粉粉澜澜的最好看了,咬这些东西做啥?”虞修容说着话,就往娜哈的脖子上戴了一条粗大的金项圈,回头又给李思也戴了一个。 娜哈想把带着玉锁的金项圈摘下来,她觉得这东西又重又傻,又难看。 她想戴哥哥给的东海珠子串。 没想到虞修容又给她跟李思头上插了两朵珠花,娜哈的是桃花枝,李思脑袋上顶着一朵含包的莲花,这东西很大可以把李思的大脑袋映衬的小一些,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上有带子,可以系在下巴上。 等两个小姑娘穿上文文静静的襦裙之后,立刻就有三个丫鬟过来帮虞修容整理危髻。 这东西需要假发来帮助,在用了足足两斤假发之后,虞修容的危髻就弄好了。 娜哈,李思两人对于虞修容的妆容很是羡慕,那可是真正的浓墨重彩,头上有两斤假发不算,还插着金步摇,凤钗,珠花,后脑位置还有一面金质的扇面屏风。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这三人才在云家两个孩子的哭声中乘坐着侯府的马车,缓缓地驶向太极宫。 太极宫里灯火通明,云初按着腰间的横刀随着李弘踏进太极宫的时候随便扫视了一眼,就发现场面安静下来了。 因为整座大殿之上,全副武装的只有他云初一人。 身材小小的李弘站在他前面,所以,身着铠甲的云初显得极为壮硕。 皇帝,皇后还没有来,这里自然是李弘最大,而李弘好像并没有心情跟在座的皇族人打交道,轻声咳嗽一声,就坐到了左手的第一个位置上。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在京城的王不多,纪王李慎算是李弘之下最尊贵的一位王爵,所以,他的位置在李弘之下。 云初没有见到废太子李忠,估计以后也见不着了,当初显赫一时的雍王,如今名不见经传的鄱阳王李素节在,他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的样子,短短时间里就咳嗽了好几次。 … 看样子自从萧淑妃这个母亲病死之后,李素节这个儿子也快要病死了。 杞王李上金很懂事,见太子殿下来了,就急忙离开座位,给李弘这个弟弟请安。 李弘很有风度的也问候了李上金,兄弟两说了一些连云初这个外人都感到尴尬的话语之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看着李上金的背影,云初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不会有跟这个人打交道的机会。 武媚对于任何不是她生的儿子,都没有好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云初又放眼看了一下在座的李氏宗亲,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跟这些人打交道的必要,反正武媚以后会把这座大殿上的人清理干净的。 等薛仁贵等十个悍将披着铠甲进入太极宫的时候,大殿里就变得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云初敏锐的发现,依旧有人开始哭泣起来了,只是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更多的人身体抖动的如同筛糠。 所以在大唐当皇族,还真得不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在大军远征辽东这两年里,武媚带着李义府,许敬宗干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重新修订了李氏族谱,重新录入了一遍册府元龟。 修订李氏族谱的过程中,很多皇族从谱系上消失了,在重新录入册府元龟的时候,也有很多的勋贵从上面消失了。 消失的可不仅仅是名字,倒霉一些的,甚至连肉体也一并消失掉了。 随着桌桉上的金钟响了一下,李治在一众宫人宦官的簇拥下进入了太极宫。 刚刚坐下的李治就很自然的瞅了右手第一位的位置上,那个位置原本是长孙无忌雷打不动的位置,今天,那个座位上坐着驸马都尉长孙冲。 “舅父身体有恙?” 长孙冲连忙抬起跪坐的屁股,拱手道:“前日偶感风寒,到今日上午,身体发寒,原本想着来太极宫与陛下共叙亲情,没想到,倒了下午就感觉身体沉重,昏昏欲睡,为了不把病气过给陛下,就派遣微臣前来领受陛下的美意。” 李治抬手道:“来人啊,命太医署前往国舅府上问疾,若有所需,宫中药库尽管用来。” 长孙冲拱手谢过,就再一次跪坐在右手第一的位置上,脑袋低垂,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李治又对披着战甲守卫的太极殿四周的十一个武将道:“唤诸位爱卿前来,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并非是为了守卫,来人啊,给诸位爱卿看座。” 随即,就有宫人宦官们抬来了十一套桌椅,放在皇族亲卷座位的后方,因为都穿着甲胃,不好跪坐,所以坐在后方居高临下的瞅着这些强装笑颜的皇亲们。 十一个悍将,就是十一头嗜血的勐虎,当这些人坐在位置上,将腰间的横刀摆在桌面上,准备随时爆发的样子,更让皇亲中的胆小者面如土色。 云初的前边便是太子李弘,两人相距不过一丈,一旦有变,云初很有信心将李弘划定在自己的保护圈之内。 云初以前看过一副叫做《韩熙载夜宴图》的模彷画作,那幅图画上的夜宴与今日这个高规格的夜宴明显不同。 一个是纵情欢乐,一个是惊恐万分。 可惜,今晚这样的场面,见不到阎立本,如果他在的话,应该可以绘制出一副更好地夜宴图。 第二章:明天见 正文 第485章 皇家夜宴(2) 跟李治这边欢乐的宴会场面不一样,武媚这边的宴会场面太吓人了。 李思将脑袋埋在虞修容怀里,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倒是娜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剑气纵横的舞蹈场面目不转睛。 虞修容轻轻地拍着李思的后背,安慰着这个胆小的孩子,一柄尾部拴着丝带的长剑从虞修容耳边飞过,在半空中折返飞向高空,在力竭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又被丝带扯到一边,打着旋重新回到剑姬的手中。 这些剑姬们的手法并不好,很多妇人好不容易弄好的发髻被长剑斩断,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还有一些妇人被这些系着丝带的长剑给弄伤了,最严重的一个脸上镶嵌着一柄长剑,不论剑姬怎么抖动丝带都扯不回来。 妇人发出的惨叫声被剧烈的鼓声遮盖住了,两个健壮的宫人,从那个妇人脸上拔下长剑,匆匆的拖出去了。 那个脸上中剑的女人虞修容认识,是刚刚死去的驸马高履行年迈的母亲。 虞修容也被刚才那一剑吓得面色惨白,于是娜哈就从后腰扯出一根棒球棍,离开了她的座位,拎着棒子站在嫂嫂跟李思身后,她早就想好了,要是再有哪一个该死的剑姬敢把长剑丢过来,她就准备砸回去。 一阵剧烈的鼓声响过之后,场面终于恢复了安静,武媚瞅着下边那群惊慌失措的妇人轻笑一声,指着怒气冲冲的娜哈道:“你站出来干什么?” 虞修容想要拉娜哈一把,却被娜哈闪开,她瞅着皇后道:“我要打死刚才把长剑朝我嫂嫂丢过来的那个贱婢!” 武媚笑道:“你可打不过她。” 娜哈道:“让她出来,你看我能不能打死她。” 武媚大笑道:“一场剑舞,满座皆惊,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娜哈还要说话,虞修容连忙拉住娜哈冲着武媚笑道:“皇后莫要怪罪,这孩子一向顽皮,被玄奘大师跟孙老神仙给宠坏了。” 武媚瞅着虞修容道:“你不用把玄奘大师跟孙老神仙拉出来为这只炸毛兔子求情。 她是什么性子本宫清楚,就是这样的性子才招人喜欢。来人啊,将方才惊扰了蓝天侯夫人的贱婢斩首!也为在座的各位赔罪。 来来来,我们共饮此杯,以安纷扰之心。” 两仪殿中的妇人纷纷举杯,短短时间,这些妇人似乎已经调整过来了,虽然面色惨白,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缺少。 酒杯才放下,就有宫人端着一个红漆木盘走上两仪殿,将盘子里栩栩如生的人头拿给武媚看。 武媚冲着娜哈道:“现在,你满意了吗?可千万不要去玄奘大师,跟孙神仙面前说本宫的不是哟!” 武媚的话说的很是俏皮,可是盘子里血淋淋的美女人头却是活灵活现的,临死前惊恐的表情栩栩如生。 … 不知为啥,武媚以为一颗人头就能吓住娜哈,却不知娜哈见过的被砍下来的人头,比武媚见过的都要多,要知道,娜哈在练习丢石头的目标,就是一颗颗腐烂的人头。 死人头上的装饰依旧很整齐,看来,刽子手在剁脑袋的时候刻意保持了这种完整。 于是,娜哈就瞅着武媚道:“请皇后把这颗人头赏赐给我吧。” 武媚道:“你要来何用?” 娜哈双手合十,眉心的莲花纹显现,凝声道:“我要把她的人头还给她的身体,否则,不入轮回。” 武媚道:“为本宫作舞。” 娜哈笑道:“好的。” 娜哈这些年跟着公孙学会了很多种舞蹈,只是,每一种舞蹈都跳不好,即便是她认为最拿手的佛舞,娜哈也跳的乱七八糟。 虽然娜哈的舞蹈跳的跟猴子乱蹦一样,在场的所有人却看得很认真,还希望娜哈可以多跳一会,因为娜哈跳舞的时候,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所以,只要娜哈快要结束跳舞了,那些妇人就欢呼着希望娜哈接着跳。 而经历了大量的活动之后的娜哈,眉心处的莲花纹红的如同血一般,似乎真的有一朵红莲在她的眉心活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妇人忽然吟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即,呼喝阿弥陀佛之声就响彻两仪殿,而娜哈则跳的更加起劲了,模样也更丑了。 虞修容忧虑的瞅着在场子里胡乱蹦跶的娜哈,李思却战战兢兢的从虞修容怀里转过头,看了眉头紧锁的武媚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来到武媚跟前,小心的道:“母后!” 武媚低头看着李思,半晌,才张开双臂道:“来,到母后怀里来。” 李思一头扑进了武媚的怀里,瞅着还在蹦跶的娜哈道:“好了,我们一起听曲子吧。” 虞修容翻看一下矮几上的曲目单子,发现武媚越过了两场舞蹈,直接开始听乐府曲子了。 而那两场舞蹈一个叫做《修戈》,一个叫做《万舞》,一曲是百姓杀猪宰羊恭送出征的将士们远征的舞蹈,另一曲舞蹈则是欢迎大军胜利归来的舞蹈。 这两场舞蹈的表演者,手中都会有武器,至于到时候是杀猪宰羊,还是杀人,就很难说清楚了。 所以说,娜哈在宴会上的胡乱蹦跳,对在座的贵妇们来说,真的是世上最奇妙,最精彩的舞蹈。 当娜哈以一个雁南飞的舞蹈动作结束了自己冗长的舞蹈的时候,周围欢声如雷。 尤其是当娜哈气喘吁吁回到虞修容身边的时候,妇人们纷纷站起来,敛身施礼,还纷纷夸赞娜哈跳的舞蹈非常好看,乃是天下第一的舞蹈大家。 唯有武媚的脸色很难看,呵斥娜哈以后要多多的练习,将佛舞真正的跳出个模样出来。 … 娜哈很有礼貌的聆听了武媚的教训,乖乖地回到虞修容身边,而李思则瞪着一双大眼睛,顶着一朵硕大的莲花一直抬头看着母亲,眼睛一眨不眨。 武媚探出一根手指,长长的指甲从李思白嫩的脸上慢慢划过,对李思道:“你过得好吗?” 李思小心的道:“很好。” 武媚皱眉道:“你很害怕母后吗?” 李思避开武媚的眼睛,低声道:“虞阿娘说,母后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照看小孩子。” 武媚笑道:“母后确实很忙,你今日吃的所有苦头,以后会得到补偿。” 说着话,就把自己头上的一枝凤头钗取下来,想要插在李思的脑袋上,只可惜这孩子头上的头发很少,只好没好气的插在那朵巨大的莲花花包上,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跟随时随地就会没命的以皇后为主的宴会有所不同,李治这边的宴会就显得非常热闹。 众人投壶,猜枚,作诗,喝酒,热闹的一塌湖涂。 李慎醉醺醺的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支羽箭,晃晃悠悠的路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低声而快速的道:“如果一定要死,我希望死在你手里,别让我死的太痛苦。” 说罢,就哈哈笑着,将手中的羽箭准确的投入了放在两丈外的瓶子里。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瞅着李慎摇摇晃晃的身子,苦笑着摇摇头,难道说,如今皇族们的日子已经如此的难过了吗? 因为是自由活动时间,李弘就坐到云初的桌子对面,趴在桌子上问云初:“你今天的目标是谁?” 云初低声回答道:“没有目标。” 李弘道:“今年看样子不太一样了,去年过节死了四个人,都是陇西李氏的人。” “你最近不肯去晋昌坊就跟这些事情有关吗?” “对啊,我一个太子总是结交武将不太好。” “我现在不是武将,是文官,麾下也没有统领兵马,你可以继续来晋昌坊。” “那不成,我父皇多疑,我母后凶狠,我已经央求母后,请你当我的武学师傅,等我父皇准允了,我再去你家就没有任何问题,目前而言,我还是多念书,多种一些白菜跟圆葱,养一养名望。”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李义府啊。” “我还以为是上官仪呢。” “上官仪希望多多亲近父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父皇多进一些儒家之言,希望父皇仁慈。” “你觉得谁说的话对你有好处?” “当然是李义府,我父皇已经很仁慈了,从不杀人!要是按照上官仪说的那样做,父皇会厌恶我的。” 云初见众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这边,就在李弘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滑头!” 李弘愣了一下,马上瞅着云初道:“继续忍着吧,等我继承大统之后,就不用忍耐了。” 云初摇头道:“等你继承大统之后,我早就流连山水不伺候你李氏了。” 李弘吸一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说,距离我继承大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吗?” 云初笑道:“我是给人家当臣子的,忍耐是本分,倒是你,才要多多忍耐,最好把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屁话彻底忘记,做梦都不要说。” 李弘点点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用来投壶的羽箭,甩手就丢进了青铜壶里,非常的准确。 比李慎投的还要准,是一手“四不挨”,立刻引来了一群人的欢呼。 按照规则,李弘需要饮酒一尊,名曰为胜,李弘得到了一尊酒,四处看一下,大声朝坐在上面的李治道:“父皇,儿臣给您赢了一尊酒。” 李治哈哈大笑道:“既然是吾儿得来的胜酒,快快拿来,让为父饮胜。” 正文 第486章 皇家夜宴(3) 一阵整齐而又沉闷的鼙鼓响过,一个清丽的女声从帷幕后面传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随即,众人的视线就被这个女人给吸引过去了。 云初无所谓的瞅了一眼,然后,目光就收不回来了,不是他觉得这个女子有多美丽,而是这个女赫然是那个该死的新罗公主金媃筎。 一年没见,这个女人好像又变漂亮了,尤其是身着一袭纱衣之后,胸口肿胀的厉害。 这一次她没有梳高句丽发式,而是很普通的大唐发髻,所谓的大唐发式,现在全是胡人发式,汉家那种黑发飘飘的发式已经不见很久了。 她的头上顶着一枚桃子状的装饰物,长脖子全部露出来了,就是衣服的领口收的很紧,看不到衣领里面的东西。 不过,在她向李治跪拜的时候,衣领却自然的敞开了,看来,人家的衣领不是不能张开,而是要看面对的人是谁。 云初很确定,金媃筎根本就不在俘虏名单上,现在却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人家早就是李治,或者武媚的人。 从今天李治专门让她出来唱歌跳舞的情况来看,这个鬼女人应该是李治的人。 李弘瞅了一眼那个女人,见云初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道:“你不是不喜欢美人吗?” 云初瞟了李弘一眼道:“我又不是圣人,看到美人多看一眼乃是男人的天性。” 李弘笑道:“为啥我觉得没啥好看的呢?” 云初嘿嘿笑道:“再过五年,你的眼光跟心情就会不同,到时候也就喜欢看了。” 李弘呆滞了一下道:“为何上官仪一再的告诫我要戒之在色呢?” 云初不屑的道:“他自己都有一个老婆,四个妾室,听说还买了不少的新罗婢,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李弘点点头道:“看样子他说的话没啥可信度。” 云初又道:“我告诉你啊,男人喜欢美人一点错都没有,不过你要防备一下,别喜欢美人喜欢的连自己的初衷都忘记了,那就糟糕了。” “我知道,桀纣,周幽王都是这种例子,都是被妖女给迷惑的晕头转向的家伙。” 云初扯一根鸡腿咬一口道:“发动一下你的小脑袋思考一下,桀纣,周幽王的权力大,还是妲己,褒姒她们的权力大?” “自然是桀纣跟周幽王的权力大。”李弘说的斩钉截铁的。 “既然他们三个是主动的人,干啥要把亡国的责任推在三个女人身上呢?” 说到这里,云初左右瞅瞅,又压低声音道:“太宗皇帝也喜欢美人,问题是,太宗皇帝什么时候曾经被美人左右过他的心神?” 李弘将脑袋凑过来低声道:“我听东宫年长的嬷嬷们偷偷给我说,太宗皇帝遇见美人,最多连续睡三晚,如果睡某一个美人的时间连续超过三天,那个美人就会被我祖母砍死,或者毒死,总之,会找不见的。” 李弘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呢,说起这种事的时候跟成年男人一样的没出息,于是云初跟李弘的脑袋越凑越近,最后两人谈话的声音,已经细不可察。 皇家的男子对于男女之事知道的很早,如果说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正在接受礼教嬷嬷教诲的李弘的知识量可能比云初这种土鳖的知识量还要多。 宴会上的人依旧喜气洋洋的,充满了庆祝新年的愉悦感,不管这些人的欢乐情绪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表现出来的样子是真的很快乐。 “你看啊,一个好男儿的身体是尊贵的,挑选伴侣的时候也应该慎重,别像种马一样不挑不拣的,很丢人……” “什么种马?”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在云初跟李弘两人耳边想起。 李弘抬头发现是他父皇,一时间吓得笑脸煞白,云初却是知晓李治是啥时候过来的,所以并不感到惊惶,而是笑嘻嘻的对李治道:“我们在讨论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 李治冷笑一声道:“正好,朕也是男人,我们可以一起说一说,你,李弘,先从种马说起。” 李弘很确定他爹就听见了种马两个字,马上道:“云侯的枣红马神骏无比,孩儿那里还有几匹不错的西域贡马,孩儿正在跟云侯商议,养小马驹的事情。” 李治瞅着云初道:“是这样的吗?” 云初笑道:“原本不是这样的,陛下来了之后,就变成这样的了。” “原本你们在说啥?” “我们在讨论男儿身体之尊贵。” 李治瞅瞅儿子,哼了一声,就去了李慎那一桌。 “陛下不太好骗,你以后还是尽量诚实一些。”云初喝一口宫廷玉液酒对李弘道。 李弘抓抓头发道:“这是一个大问题,我要好好的研究一下。” 李慎跟李治拉着手谈笑言欢,就像一对关系很好的亲兄弟。 薛仁贵面前的食物他一口都没有动,酒也没有喝一口,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皇帝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 云初相信,这家伙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将距离他最近的纪王李慎的脑袋砍下来献给皇帝。 看到这边的和煦场面,云初不禁开始为虞修容,娜哈担心了,李治号称自己不喜杀人,然而,武媚杀起人来,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皇宫夜宴的时间过得漫长而苍凉。 云初对于金媃筎悄悄投过来的哀怨目光视而不见。 虞修容今晚准许娜哈喝酒,于是,不大功夫,娜哈就喝醉了,这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喝醉了,好在她的酒品很好,喝醉之后除过呼呼大睡之外,没有别的出格的动作。 李思蜷缩在武媚的怀里听宫女们唱着悠扬的歌,不管这些宫女们如何卖力的演唱,李思这个时候只想回到虞修容怀里,听她唱儿歌哄自己睡觉。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虽然母亲的怀抱很暖和,也柔软,李思还是想跟娜哈姐姐一样将头枕在虞修容的腿上呼呼大睡。 在母亲的怀抱里,李思睡不着。 等又一首曲子结束,武媚挥挥手,就有女官过来牵着李思的手来到虞修容跟前低声道:“皇后有命,安定公主困倦了,云虞氏早些带公主回去歇息。” 虞修容起身朝皇后施礼,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由女官背着娜哈,她牵着李思离开了两仪殿。 除夕夜的太极宫灯火通明,黑暗处却人影憧憧,偶尔还能听到铁甲碰撞的声响。 原本呼呼大睡的娜哈不知何时醒过来了,抱着春嬷嬷的脖子道:“我们快点回晋昌坊,今晚,公孙还有一场剑舞要表演呢,我答应她去帮她。” 春嬷嬷道:“你要是能把你的嘴巴闭上,就算是帮你嫂嫂了。” 娜哈搂着春嬷嬷的脖子道:“我惹怒了皇后,有些害怕。” 春嬷嬷道:“你没有惹怒皇后。” “不会吧,皇后都生气了。” 春嬷嬷笑道:“你还活着就证明皇后没有生气,如果皇后真的生气,你早就死了。” 虞修容瞅着春嬷嬷道:“你今天的话格外的多。” 春嬷嬷笑道:“我是一个傻子,话当然很多。” 娜哈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到晋昌坊去吃肉,厨娘们今天下午蒸了好多的条子肉,上面还覆盖了一层豆角干菜,蒸熟之后,豆角比肉还要好吃。” 春嬷嬷笑道:“干菜那里有肉好吃。” 娜哈笑道:“你没吃过,怎么知道干菜没有肉好吃呢,走吧,我带你去吃,吃完就知道了。” 春嬷嬷眼看着来到宫门前,就放下赖在她背上的娜哈,对虞修容道:“我去不了,你们去欢乐吧。” 虞修容将李思抱上马车,自己也钻进马车,等娜哈跳上车辕,就对站在重重灯影中的春嬷嬷道:“十五之前,你来晋昌坊都能有一天好日子过。” 春嬷嬷没有说话,眼看着娜哈撵走了要来帮她们赶车的禁卫,自己赶着马车离开了大门洞开的宫城。 就在马车离开宫城的那一刻,春嬷嬷忍不住追了两步,然后,马上停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驶入黑暗中的马车,叹一口气,就将双手抱在腰上,重新走入了光明处的太极宫宫殿群。 “干豆角比肉还要好吃?” “我是不信的。” 李治果然没有杀人,看样子他真的是不喜欢杀人,进入太极殿的男人,一个个到目前为止还活着。 大家随着音乐舞蹈,投壶,猜枚,喝酒,吃肉,场面热烈极了。 场子中间金媃筎还在跳舞,她的裙摆很大,当身体旋转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美人力竭,拜服于地的时候,茁壮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香汗淋漓,而音乐还是没有停,于是,金媃就再一次站立起来,摆好姿势,再一次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传说西域有一种曲目名曰《十二木卡姆》,这是一种极为盛大的迎宾曲,一个大的曲目中间夹杂着无数小的曲目。 但凡有王宴请重要宾客,舞者就会翩翩起舞,音乐不停,舞者不停,最长者,舞蹈三日而亡,口吐鲜血,状如红花,乃是无上荣耀。 明天见,容我休息几天。 正文 第487章 回人间 皇宫的除夕夜宴还算平和,如果没有高履行的母亲被剑姬误伤这件事的话,可以被称作祥和喜乐。 因为有太医署的官员在皇城值守,所以高履行的母亲文氏没有死,只是被那一剑斩开了鼻梁,斩瞎了一只眼睛,并留下一条从额头直到下巴的恐怖的伤疤。 刚刚被缝合完毕之后的模样还算不得丑,等伤疤愈合之后,因为这一剑破坏了脸部的肌肉,到时候五官就会移位,会自由生长…… 在宴会上,云初一直没有理会李慎,甚至没有往他身边走的意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李慎已经非常害怕了,只要云初多看他一眼,都会觉得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了。 作为好友,云初这个时候不理睬他,离他远远地,就是对李慎这个朋友最大的温柔。 已经托付云初亲自杀他的李慎,也能从云初的行为中判断出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李氏皇朝一向以仁孝为立国的基础,所以,兄友弟恭是必然的一件事。 李治今晚喝了很多酒,这不是他愿意喝这么多的酒,而是在座的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跟皇帝喝一杯,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忠诚之心。 以前这种场面会让云初感觉不自在,今天不一样了,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为了保命,或者保住家里那点荣华富贵,多么无耻的话,多么卑微的行为他们都能干的出来。 云初一致认为亲吻别人脚背,是胡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在今晚,亲吻脚背被这些人当成了基础操作。 看着那些人的胡须蹭在地上,嘴唇如同猪嘴一般在替皇帝擦拭鞋面,云初就把李弘的脑袋转向自己这边。 「等我登基之后,他们是不是也会用胡须擦地,用嘴来舔我的鞋子?」很明显,李弘显得有些兴奋。 「擦地该用抹布,刷鞋子的时候就用刷子,胡须擦不干净地面,嘴巴上的口水只会弄脏你的鞋子。」 「可是,我父皇看起来很是享受啊。」 「没错,那是因为你父皇是最强大的一个人,如果那一天不再是最强大的了,那些人今天有多卑微,以后就会有多猖狂。」 「是这个道理,要不我到我父皇那边去,看看他们会不会舔我的鞋子……放心,离开这里我就把鞋子丢掉。」 「错,你现在应该等那些人亲吻完你父皇的鞋子之后,就举杯感谢他对你父皇的忠诚。」 「不是吧,我要跟那些刚刚舔完我父皇鞋子的嘴巴,一起喝酒,这岂不是说我也舔了我父皇的鞋子?」 「我记得有人曾经在成年之后还伏在高祖皇帝怀中吃乳,你记得这个人是谁吗?」 李弘瞅着云初道:「那叫‘跪而吮上乳’,你以后最好把这事忘记,我父皇要是听到了,一定会砍掉你的脑袋,而我现在就想砍你的脑袋。 太羞耻了。」 「我在问你这样做的效果好不好,没打算揭开你李氏的伤疤,你父皇现在至高无上,你是不是应该过去平息一下那些人的怨恨之心。 我不知道别人舔舐了鞋子之后的感觉是啥样,我是不打算活了。」 李弘点头道:「我也不打算活。」 「那就好歹安慰他们一下,把舔鞋子这件令人羞耻的私事变成国事。」 「好吧,我拿酒壶不拿酒杯,万一他们酒杯里的酒撒到我的酒杯里,这就没办法喝了。」 李弘过去之后,举着酒壶跟那些刚刚表完忠心的皇族人喝醪糟。 李治见儿子如此懂事,就干脆拉着儿子的手,由他来接受皇族们的崇拜,再由儿子来安抚那些的情绪。 偌大的一个太极殿中,除过云初这十一个人安坐如山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不动如山的人。 这个人就是驸马都尉长孙冲。 他这一刻显得非常孤独,不过,自斟自饮的显得极为自在,看的出来,他将自己与这座太极殿做了一个很好的隔离,白衣如雪的坐在那里,真的很像是一个仙人。 长孙冲本来就是以才学,风度,气质冠绝大唐贵公子的,也就是因为有这些条件,太宗皇帝才会把最宠爱的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嫁给长孙冲。 云初很期待看不到李治跟长孙冲的交锋,可惜皇帝没有去长孙冲那边,长孙冲也没有扑上来舔舐李治的鞋子。 宴会上的曲子变得激昂起来,金媃筎的舞蹈动作也变得剧烈起来,不论是甩袖,还是踢腿,亦或是旋转,统统都显得刚劲有力,看样子,刚才这个鬼女人表现出来的娇弱不堪的模样,又是装的。 百骑司的老大左春走进大殿,在李治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李治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轻轻敲击一下金钟,然后就走了,走的非常的干脆,似乎刚才热闹的宴会不过是一场空虚的梦。 金猱笳的身体随着金钟的响动,颓然倒地,乐师们的曲子,也戛然而止。 长孙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就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太极殿,今天他居然把自己喝高了。 不过,就算是喝醉了,长孙冲依旧表现出来了极高的素质,此时的他看不出有半点颓唐之色,白色的衣衫大袖飘飘的,如同一只酒醉的白蝴蝶。 李弘把嗑了一半的鸡腿从嘴里拉出来丢在矮几上,眼看着云初蹑手蹑脚的来到发愣的李慎身边,将双手按在李慎的肩膀上。 李弘立刻捂住了耳朵,然后,李慎凄厉而高亢的惨叫声就在太极殿中回荡。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戏弄李慎,云初并没有落好,那家伙手中的酒全泼洒到了云初的脸上。 李弘站在太极殿门口对云初道:「我们去晋昌坊吧。」 云初瞅着李慎道:「你去不去?」 李慎怒道:「不去。」 云初道:「孙神仙去了终南山。」 李慎立刻道:「我们去晋昌坊。」 金媃筎是被两个宫女搀扶着离开了太极殿,在路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幽怨之色。 薛仁贵,裴行俭身着重甲,每走一步路,就像是一座山在移动。 云初看过,今晚来的这些将军里面,只有云初身着轻甲,剩下的都是里面穿轻甲,外边套重甲。 没有预料之中的杀戮,让他们极为失望。 「喂,今晚子时,公孙新创的剑舞,你不去看看吗?」 云初冲着裴行俭喊道。 裴行俭怒道:「你就好好地羞辱我吧。」 薛仁贵停下脚步对云初道:「拙荆带着孩子去了晋昌坊,容我卸甲之后,同去。」 云初点点头,又对裴行俭道:「公孙的孩子也在晋昌坊,你去不去?」 裴行俭点头道:「你这么说就对了,容我卸甲。」 都是在皇城中有办公室的人,很快,一群人就在皇城口汇合了,李弘也仅仅留下四个亲卫,把其余的人统统撵回东宫去了。 此时此刻,郭待封还在呼呼大睡…… 长安城里虽然光明处处,可是,所有的光明都不如太极宫处来的光明,这里灯火如昼。 李治,武媚就站在最光明处,俯瞰着棋盘一般的长安坊市,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说话的心思,看样子还微微有一些疲倦。 「灯火灼灼之地,应该是晋昌坊吧?」李治随口问道。 「几束灯火冲天之地应当是晋昌坊门楣上的巨凰。」 李治点点头道:「我不喜欢动用密谍杀人,这样做有失皇家体面。」 「御史大夫李巢不死,对陛下非常不利。」 「不能以国法杀人吗?」「陛下可能忘记了大唐的律法乃是长孙无忌书就。」 「那也不至于将李巢的事情定性为朋党案子。」 「陛下放心,控制的很好,没有波及更多,而赵州的官吏已经更换了一遍。」 李治默不作声,最后叹息一声,就拍拍手,一头黑白色的巨熊就吧嗒吧嗒的跑过来,李治将无处安放的右手放在巨熊的头上,对武媚道:「夜了,休憩吧。」 说完话就带着巨熊去了寝宫。 武媚目送皇帝离开,低声道:「我只是做了一些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罢了,弄得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 因为除夕夜金吾不禁的缘故,朱雀大街乃至各个坊市到处都是人。 而人群最拥挤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晋昌坊。 过节时期,晋昌坊不收门票,所以,才走到晋昌坊坊门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拥挤的人马难行。 十二个巨大的气死风灯的破口处激射出十二道碗口粗的明亮光柱,就是这些光柱,将已经贴满金箔宝石的巨凰照耀的煌煌大气。 人群缓缓地从巨凰下方走进晋昌坊,呼爹喊娘唤子之声不绝于耳。 即便是寒夜,众人呼吸出来的白雾笼罩着坊门,不长时间,就在坊门的石柱上形成了一层白霜。 大头娃娃李思骑着一杆竹马,挥舞着一柄木刀发出刺耳的尖叫,就在她的对面,同样有一个小孩子也骑着一杆竹马,单手拿着一柄小小的木矛,要跟李思决一死战。 围观者纷纷喝彩,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身上套着一件竹篾绢纱制成的驴子服装的娜哈从黑暗中狂奔而出,一把夺走了女将的木刀,也顺手拿走了男将的长矛,然后就一路学着驴子蹦跶着杀向灯火阑珊处,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骑着竹马大声、嚎哭的女将跟男将。 正文 第488章 云门夜宴 唐人都是该死的乐天派。 李慎随着人群缓缓向晋昌坊里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太对,竟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玉笛吹奏了起来,且一边吹一边舞动。 低声清脆,活泼,有时候像是百鸟鸣叫,有时候又像是牧童晚归。 有了笛声,有了舞蹈,原本排队进晋昌坊的人也就没那么焦躁了,一些屁股大的也跟着李慎一起扭动,千奇百怪的看的李弘哈哈大笑。 笑声会传染人,更不要说这本身就是节日的庆典上,于是,就连云初也跟着点着头,扭着屁股在人群中乱挤。 大唐的除夕日有守岁的习惯,不过这个守岁是大人们为了防备年兽把孩子叼跑而彻夜不眠。 以晋昌坊如今人挤人的模样来看,不要说年兽不敢来,就算是妖魔鬼怪也不敢来。 自从大唐将西域打的无人敢露头,回头又把辽东三国彻底平定之后,如今的大唐娱乐业已经极度繁盛了。 昔日五六个舞姬一起跳舞就是大型的舞蹈了,现在百十个舞姬一起舞蹈的场面已经不罕见了。 然而,真正让长安人疯狂的还是那种会散发着浓郁药草香气的炸鸡。 这种炸鸡的起源是烤鸡,后来发现烤鸡的制作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卖的,然后就想到了炸鸡,结果发现把生鸡炸熟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于是孙老神仙就出现了,老人家特意配置了几样滋阴补阳的草药,先用这些会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草药把鸡煮熟,然后捞出来晾干,最后再放进沸腾的油锅里猛炸,等热油把鸡的外皮炸成焦黄色之后,就可以拿出来卖了。 所以,这种鸡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神仙鸡。 这种鸡从一出现,就风靡了整个长安,以至于老神仙在吃到这种鸡的时候,都好奇的问这是如何制作出来的美味。 只要是口袋里有几个钱的人,就像以前买烤鸡一样,一定会买一只神仙鸡的。 在皇家宴会上食不甘味的几个人,被炸鸡的味道冲了一下,马上就主动掏钱一人弄了一只鸡啃。 云初瞅了一下炸鸡炸的黑乎乎的油,不想在大唐患上癌症,就主动放弃了。 李弘原本很想吃,见云初不动弹,就知道这东西对寿命不好,于是他也就不动弹了,却准许自己的四个护卫买几只来吃一下。 反正他们不会在乎这个。 李弘对于晋昌坊是非常熟悉的,路过一家卖冰糕的小铺子,对于店家摆在明面上花花绿绿的冰糕无动于衷,而是专门要店家给他做一个颜色难看的绿豆冰糕。 因为是太子殿下给的福利,护卫们拿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唐的太子殿下从卖糖葫芦的小贩的草把子上拿走一根糖葫芦,没给钱,只说了一句娜哈,那个卖糖葫芦的就跑了,生怕他们继续白拿不给钱。 裴行俭很明显的发现,自从进入晋昌坊之后,一向被大儒们称赞的老成持重的太子殿下,立刻变成了一个有些淘气的小孩子。 就连蹲在路边没找惹谁的两只很老实的花熊,李弘都要过去抓抓熊耳朵,顺便在熊屁股上踢一脚,然而等花熊举着两只爪子要吃食的时候,他却跑了。 薛仁贵跟着云初在铜板家的书摊上翻看了片刻,立刻就被画册上的美人弄得面红耳赤。 裴行俭扯开一张画轴,一个裸着的真人大小的美人画作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裴行俭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着火了,手忙脚乱的卷好画轴,丢在摊子上就要发火,而书摊伙计,却在他身边低声道:「还有双人图,不知客官想看否?」 于是,在裴行俭的喝骂声中,伙计满脸堆着笑,一边道歉,一边收钱,一边把裴行俭购买的画作打包装好。 还没有送到裴行俭手中,包袱又被温柔跟狄仁杰两人给打开了。 大冬天也不把从云初那里弄来的折扇放下的温柔,用扇子指点着上面的美人画像道:「其实都是真人画像,你就不想去见见本人吗?」 裴行俭快速的将画卷包起来丢给随从道:「关你屁事。」 温柔拉住裴行俭的袖子道:「如今裴兄供职于吏部,考功司,小弟这官职多年来毫无寸进,裴兄也不给小弟想想办法。」 裴行俭冷笑道:「五年时间一个从八品的监察御史,如今稳坐万年县县丞这个六品的位置,你还想如何?」 温柔笑道:「长安县县令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 裴行俭怒道:「京县县令需要陛下开口,请恕某家无能为力。」 「看你的光屁股美女图去吧,一点用处都没有。」得不到好处,温柔立刻变脸。 狄仁杰没有走,一直瞅着裴行俭。 裴行俭道:「你在大理寺已经成神憎鬼厌一般的人物了,想要当上大理寺少卿,先把你的上官巴结好,至少需要人家推荐才能到我这里。」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狄仁杰吐一口口水道:「蛇鼠一窝,我立下那么多的功勋,破了那么多的大案子,结果还比不上辛茂将的一句话,如此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裴行俭怒吼道:「老子就是吏部的一个考功司郎中,不是吏部尚书。」 一直跟裴行俭走在一起的薛仁贵道:「你要多想想办法,要不然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怎么损你呢。」 裴行俭愤愤的道:「七品以上的我说了又不算……咦,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计谋?」 薛仁贵道:「看样子云初他们准备提拔一大批七品以下的小官,不过你说他们提拔小官做什么,万年县没有那么多的位置给那些小官坐。」 裴行俭稍微思量一下就摇头道:「云初这个狗日的应该在谋算长安县,准备把代管长安县,变成统管长安县……不对,还有鄠县,上一次丰裕口事件中,鄠县的县令自杀了,目前吏部还没有派人……老薛,你说,云初要干啥?他图谋长安县我理解,图谋鄠县可就不对了。」 薛仁贵笑道:「昔日汉王请韩信为帅,问曰:将军能带兵几何?韩信回答: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看样子,一个万年县加上一个长安县并不能满足云初这个人的胃口。」 裴行俭摇头道:「这不对,云初这人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就像是一头看家狗,不会给自己弄一个老大的看不过来的地盘。」 薛仁贵大笑道:「我们去云氏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你们这些人啊,经常猜来猜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说罢,薛仁贵在一个出售玩具的摊子上打包了一堆玩具,亲自提着,就直奔云家。 除夕夜不见月,所以天空黑的纯粹,漫天的星斗却出奇的亮,还一闪一闪的,天空就像是一块镶满宝石的黑色绸布…… 因为没有到子时,晋昌坊最著名的巨型孔明灯并没有升起,听说晋昌坊今年制作了一个巨大的明月模样的孔明灯,也不知道一会升起来之后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进入云家之后,他们两个就发现云家此时正是一副人喊马叫,中间还夹杂着驴子的嘶鸣。 李弘穿着一套竹篾跟绢布制作的马形状的衣衫,正在跟穿着驴子模样衣衫的娜哈相对鸣叫。 只不过李弘背上驮着同样是绢布制作的铠甲模样衣衫的李思,而娜哈背上驮着同样身着铠甲模样衣衫的温文。 看起来像是在打仗。 在他们周围,还站着好几个小不点,正等着姐姐哥哥们尽兴之后,好轮到他们上去。 云家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十几枝粗大的鲸油蜡烛正在熊熊燃烧,跟火把一样,没有多少烟不说,还耐烧。 一群盛装妇人正在大厅里打牌,大厅门虽然敞开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李慎毫无自觉地捧着一个茶壶站在纪王妃背后指指点点,却经常招来纪王妃的一对白眼。 薛仁贵才进来,他的夫人柳氏就站起身准备迎接自己丈夫,薛仁贵摆摆手道:「夫人辛劳一年,此时就该松快松快,莫要管我。」 说完话,见柳氏面前的金瓜子不太多,就从钱袋里抓了一把放在柳氏面前笑着对其余妇人道:「玩耍的尽兴一些。」 话音刚落,身穿剑舞衣衫,脖子上还挂在一袭长绫子的公孙就冲着裴行俭道:「我也没钱了。」 裴行俭尴尬的笑了一下,就把钱袋子整个丢给公孙,公孙随手捏住,将钱袋拍在桌子上道:「有钱了,这一次,我是地主。」 裴行俭其实很希望他老婆库狄氏也能参与到这个群体里来,可惜人家几个不要,宁可让公孙这个妇人加入进来,也不要武媚赐婚给他的那个胡人老婆库狄氏。 对于公孙裴行俭还是很愧疚的,好不容易把他的原配陆氏熬死了,还想着能把公孙接进家里,没想到,武媚却把她的身边的一个胡人女官赐婚给了他,现在公孙想要进入裴家彻底成了泡影。 李慎张开双臂,瞅着院子里嬉闹的孩童,再看看打牌打的热火朝天的妇人们。 再看看正在烹制罐罐茶的云初,正在斗嘴的温柔跟狄仁杰,以及一脸笑意的薛仁贵,跟一脸尴尬的裴行俭。 长吐一口气,就问丫鬟要来笔墨,准备把今晚的夜宴图画下来,应该可以传世。 明天见 正文 第489章 没法子抒怀了 除夕夜,没有月亮的长安城里突然升起来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明月飞的不够高,不过,恰好挂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也正好可以让全长安的人看见。 明月上还有一些隐约的暗影,有的像飞天的仕女,有的像枝繁叶茂的桂树,有的像兔子,有的像蛤蟆,桂树边上影影绰绰的黑影更像一个伐木的樵夫。 李治背靠巨熊独自饮酒,寝宫的窗户推开,就能俯瞰整个长安城,在很多个夜晚里,李治都是一手举杯,懒散的瞅着脚下的世界,对于他来说,这是最惬意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治已经不怎么喜欢跟武媚对酌了,他更加喜欢一个人享受目前的场面。 他身上的衣衫敞开着,露出白皙的胸膛,眼看着一轮明月从晋昌坊缓缓升起,李治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这只是一盏孔明灯而已。 这下子,长安就什么都不缺少了。 本身就疲惫至极的金媃笳,如今更加疲惫了,就在刚才,皇帝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了她,加上她本就是禁果初尝,赤裸的身体横呈在床榻上,美的触目惊心。 当金媃筎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李治面前,准备坐在他对面培养一下感情的时候,李治却冷冷的呼唤道:「来人,送乐浪郡主回休憩之地。」 金媃筎惊愕的瞅着李治,她想不明白,刚刚还在缠绵的两个人,怎么在缠绵过后,就成了陌生人。 不等她想的更多,两个宦官就拿着毯子走过来,将赤裸的金媃茹用毯子卷起来,扛起来就走出去了。 李治细心地剥好一支蜀中进贡的冬笋,塞进巨熊的嘴里,听着巨熊喀嚓喀嚓的吃着竹笋的声音,自己也拿起一只据说用人参煮过自后再油炸的炸鸡啃了起来。 消耗了很多体力,李治觉得自己也应该补一补。 如此明月,如此长安,如此世界,如此大唐,李治很想吟诗一首,可惜脑袋里全是那个二百五曾经吟诵过的诗歌,自己不管起什么样的开头,什么样的情绪,都跟二百五做的那些诗歌相去甚远。 这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烦躁。 此时,应该是晋昌坊最热闹的时候吧。 「来人,起驾晋昌坊。」 左春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谏言:「陛下,宫禁已然落锁,不可出宫,这是祖制。」 李治怒道:「胡说八道,当年父皇也曾半夜出宫,与臣子夜游长安,怎么到朕这里就不成了呢?」 左春连忙道:「那是贞观十七年的旧事,奴婢也曾说过同样的谏言。」 李治道:「为何我父皇就出去了呢?」 左春低声道:「太宗皇帝将奴婢打昏了,还用绳子绑起来,掏走了奴婢的令牌,假扮宦官出宫的。」 李治瞅瞅左春腰间的金色腰牌,也看到左春特意探过来的脑袋,他不是太宗皇帝,不能像他那样随心所欲,虽然自己想要打昏左春也不是一件难事,这样做终究不太好。 就指着挂在大雁塔上的明月对左春道:「派人快马去二百五那里,以一盏茶为限,给朕写一首关于月亮的诗出来,朕要看看,他在写诗一道上,是不是真的无人能及。」 左春低声道:「陛下,皇后在一盏茶之前,也发出了这样的皇后令。」 李治闻言笑了,对左春道:「终究是皇后啊,跟朕一个心思,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皇后那里,等着一起品鉴一下。」 左春这等皇家奴婢,最喜的就是看到帝后关系亲密,生活和睦,唯有这样,他们这些奴婢在这宫禁中才有好日子过,所以很开心的跟着皇帝跟巨熊起去了武媚的两仪殿寝宫。 这样的好日子,武媚自然也是睡不着的,李显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武媚看了一会,就满心欢喜,这个孩子长得很壮实,不像李弘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孱弱。 自从李显出生之后,李贤就交给了教养嬷嬷,对于这个孩子,武媚不闻不问,倒是皇帝经常问起来,偶尔还会去专门看看。 听女官禀报说皇帝要过来,武媚叹口气道:「看样子那个新罗婢并没有伺候好陛下。」 女官笑道:「新罗婢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一道风景,贪一时新鲜,皇后这里才是陛下的家。」 武媚道:「恨不能此身化为男子。」 女官不敢接话,武媚随即冷笑一声,就看到宫门打开了一条门缝,紧接着,从门缝里挤进来一颗硕大而滑稽的熊头,然后宫门大开,李治披着一件大氅从外边走进来,随手把大氅从身上抖落,就穿着一身亵衣走了进来,等巨熊不情愿的走进去之后,左春连忙关上宫门,守在外边。 武媚笑吟吟的迎上来道:「乐浪郡主伺候的可好?」李治瞅瞅武媚的肚皮道:「你又伺候不了朕。」 说罢,就打开两仪殿的窗户,超外边看了一眼道:「被太极殿的屋檐挡住了。」 武媚随即推开另外一扇窗户道:「这里只能看到长安一角,不过云初弄出来的那颗月亮还是能看到的。 哦,陛下来妾身这里是来看妾身,还是来看云初新写的诗作的。」 李治大笑道:「朕本来一个人在太极宫俯瞰长安,心中生出很多思绪出来,想要赋诗一首,这脑袋里却总是被云初写的那些诗作挡着,出不来。 原本想着让他赋诗一首,没想到皇后已经抢先一步下令了,朕,就过来看看这个二百五到底是如何写月亮,寄托情思的。 对了,你让人家写诗,就没有什么赏赐吗?大过年的不要丢失了我皇家脸面。」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武媚哼了一声道:「他妹子在本宫的夜宴上,从背后抽出一根棒子想要打人,最终收获了一群人的感激,这事情本宫还没有计较呢,他还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陛下也是的,除夕夜跟妾身一起过不好吗?却贪恋那个新罗婢的身子,完事之后又觉得索然无味的,难道就不能等一天吗?」 李治将身子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懒洋洋的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唠叨,朕才把明日才要做的事情提前给做了。 至少,契苾何力对我大唐还是忠心耿耿的,这样的臣子要早日接回来。」 另外,朕已经完成了承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武媚娇笑道:「谁都想要辽东,谁都拿不走辽东,这就是陛下的辽东方略?「李治大笑道:「辽东事,辽东毕,新罗人既然抓住了契苾何力没有杀,那就是要卖一个好价钱,这天下能为契苾何力出一个好价钱的只有朕,所以朕要看看舅父能在辽东耍出什么样的花样来。「武媚笑道:「最好是干出一些卖国求荣的事情出来。「李治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卖国求荣四个字放在他身上不合适,只能说,看看他到底能干出什么样的出卖大唐利益的事情。「话说完,就皱着眉头对武媚道:「我们明明在说这天上的明月,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国事了? 你要是再提起,朕就走了。「「好好好……不说了,要不我们说说那个新罗婢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哇呀呀,朕要走了……」 被皇后派出来讨要诗文的春嬷嬷,进了晋昌坊之后,就发现自己的一双眼睛就不怎么够用了。 才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她就看到有女子跟蛇一样柔软的在一个筒子里钻来钻去。 看到一个壮硕的跟山一样的男子肩头扛着一根椽子,一个屁股很大的美丽女子正顺着椽子往上爬,所有人都盯着人家的屁股看,而那个女子偏偏还要做一些让自己的优点更加显著地动作,继而引来一群狼的嚎叫。 当这个女子从椽子上倒翻下来,嘴巴里叼着一个很大的竹筐,人们就把竹筹雨点般的丢过去。 春嬷嬷摸摸自己的臀部,觉得自己那个部位也不小,那个椽子自己也应该能爬……一时间浮想联翩。 不过,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她又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英俊男子,正在把手里寒光闪闪的刀子往一个旋转的圆盘上丢,而那个圆盘上竟然绑着一个身穿吐蕃人衣衫的漂亮女子,每丢出一把刀子,人群就惊叫一声,偏偏刀子每一次都能准确的落在吐蕃女子的脑袋边上,头顶,肋下,胯下…… 最要命的是,那个女子不但不害怕,还故意在圆盘上不断地扭动,提高那个瘸腿男子丢刀子的难度。 眼瞅着一柄刀子牢牢地钉在那个吐蕃女子的胯下,春嬷嬷就觉得自己胯下猛地一凉……真是又有趣,又刺激…… 皇家的马车不会因为春嬷嬷的喜好就停下来,而是继续朝云家走。 不过,在马车穿过街面的时候,春嬷嬷还是收获了很多东西,其中以各色动物模样的软绵绵的玩偶最多。 才走进云家大门,她就看到娜哈小娘子拿着棒子追打同样拿着棒子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的反击也非常的凶狠,两个人围着一座石头假山在打架,还不时的跳上假山打的乒乒乓乓的。 春嬷嬷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娜哈小娘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彪悍的太子殿下,虽然身高不如娜哈小娘子,力气不如娜哈小娘子,却能毫不费力的爬上一人多高的假山,在挨了三四棒子之后,总能打中娜哈小娘子一棒子。 两个人谁都不喊痛,战斗的如火如荼。 正文 第一四七章疯狂中难得的清醒 春嬷嬷才走进大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虞修容立刻就发现了,今天家里的客人多,仆役们一年到头也需要热闹,就没有安排领路的仆役。 听了春嬷嬷的要求之后,虞修容就拉着春嬷嬷来到云初身边道:「皇后想要一首关于上元月的诗文。」 听虞修容这么说,正在跟云初喝酒,喝茶,聊天的温柔,狄仁杰,薛仁贵,裴行俭,以及坐在角落里作画的纪王李慎都直勾勾的看着云初。 如果说大唐目前还能拉出来一位名满天下的诗人,自然当属云初为第一。 在以往的诗歌中,又以《别狄大》为第一,自从这一首诗出来之后,人们已经很少在送别的时候作诗了,很多人以为,《别狄大》这一首诗一出,已经把离别诗写到了尽头。 云初听了虞修容的话愣了一下,瞅着春嬷嬷道:「上元日举国欢庆,写诗过于严肃了,不如写一首长短句吧,这样也好改编成曲子,舞蹈。」 春嬷嬷道:「皇后要的是诗文,这方面婢子不懂,云侯自己拿主意就好,就是一定要写好,写不好的话,皇后会不高兴的。」 云初点点头,见虞修容已经拿来了笔墨纸砚,就提起笔准备写。 温柔一把捉住他的手道:「这算是御制诗文,你要想好了再写,如果写砸锅了,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你写砸锅了。」 云初皱眉道:「皇后很体恤我,出了月亮这样的题目,这样的东西,提笔就能写,用不着多想。」 狄仁杰在一边道:「长短句上不得台面。」 云初笑道:「等我写完,你再说上不得台面的话。」 裴行俭也在一边道:「御制诗文重在工整,华丽,一个对应不好,便有藐视君王之意。」 云初笑道:「你们就是把诗文表面的东西看的太重,这才写不出好东西,如果意到了,就不要管什么规矩,尽管恣意汪洋的去写,意境贯穿全文的诗文,就是好诗文。 自古以来,我们一族的文字一直在变化,我们不能拘泥于古人,要不断地创新,不断地变化,不断地前进,才能让我等部族的后人看到更多的好东西。 总体上,诗词歌赋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言说心声的,也就是我说的意,把心声说出来的诗文定然不俗。」 温柔松开云初的手,云初随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笔写道。 「丁巳除夕,欢饮达旦,微醺,接皇后令作此篇,以为佳节贺,兼怀天山故人。」 写完前缀之后,云初长吸一口气写下了大大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温柔在一边道:「水调歌头的曲牌。」说罢就轻声哼着这个曲牌帮助云初控制曲调。 云初笑着看一眼围拢过来的人,提笔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写到这里云初看一眼虞修容莞尔一笑,继续提笔写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完这首长短句,云初在心中向东坡先生告罪一声,想来他是没法找自己麻烦的,心情随即变得好了起来。 最后提笔在下面,补上‘臣蓝田侯云初奉令而作’的底款,还从虞修容手中取过自己的印信盖了上去,从此,一首足以改变大唐人对长短句看法的辉煌词作就此现世。 温柔颓唐的坐在座位上,没滋没味的喝着酒杯里的酒,看云初想都不想的就弄出来一篇开山之作,他终于承认,有些人天生就被上天宠爱,降生的时候,把啥好东西都往里面装,自己呢……除过给了一个富贵人家啥都需要自己努力。 云初听了一遍狄仁杰用水调歌头的调子唱的《明月几时有》觉得不好听,就用很久以前王菲的调子唱了一遍《明月几时有》,希望春嬷嬷能记住,回去唱给武媚听。 这样做,对春嬷嬷帮助很大。 可惜春嬷嬷有些笨,跟着云初唱了七八遍这才记住,而此时这个屋子里的人已经全都会唱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挑毛病了。 「你的唱法乐师们可没有办法和曲子,已经超出‘宫商角征羽’五调的范畴了,不算礼乐。」 裴行俭很高兴,他终于挑出来了一些毛病。 云初道:「好不好听?」 「好听,就是超了。」 「好听就成了,没有合适的乐曲配合,那是乐工们的事情,是他们无能。」 公孙推开几个看云初眼睛都发光的妇人,欢喜的道:「给我,给我,我一定编出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出来。」 裴行俭瞅着自己这个又傻,又执着的女人咬着牙道:「你要跟皇后争夺吗?」 公孙这才想起来这事的危险程度,赶紧低下头,躲到虞修容身后去了,只是她的身材高大,虞修容挡不住。 春嬷嬷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公孙的话,直到崔氏将一个装满干豆角条子肉的食盒递给她,她才高兴地朝屋子里的人施礼,带着云初写的御制诗文,做上马车准备回去了。 刚出门,就遇见娜哈跟太子,两人手里都拿着竹条编织的头盔,手肘,膝盖部位还戴着护肘护膝,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进来,满身都是尘土。 李弘看到春嬷嬷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看了一眼道:「少吃点这东西,小心肥死。」 春嬷嬷低着头小心的道:「娜哈说很好吃。」 「你要是跟娜哈一样一刻都不消停,自然啥都能吃,可惜你就知道整天陪着我母后坐着,屁股坐的那么大,再吃这么多的膏腴,小心以后连门都出不去。」 说完话,就扣上食盒盖子,抱着他的竹篾头盔就进了大厅,对屋子里的众人道:「再有两年时间,娜哈就打不过我了。」 温柔的声音从屋子里的响起:「打赢一个小女子很值得骄傲吗?」 李弘毫无愧色的道:「先打败一个小女子再说。」 春嬷嬷见李弘不理睬她了,就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诗文,回到了马车上。 她很希望马车能跑的慢一些,可惜,她的时间不够,马车跑的飞快。 再一次路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对男女在那里抱着互相啃,还有两只花熊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这一对男女。 男子坐在轮椅上,女子跨坐在男子的腿上,春嬷嬷甚至看到了两条白嫩嫩的小腿。 春嬷嬷当然知道他们在干啥,可惜,她没有时间看了……这日子过的还不如那一对花熊。 马车离开了晋昌坊,春嬷嬷就拉上帘子,吩咐马夫可以跑得更快一些。 春嬷嬷匆匆赶回两仪殿的时候,却推不开大殿的门,守在门外的左春道:「暂时不要进去。」 春嬷嬷扬扬手里的诗文道:「这是皇后要的。」 左春道:「你现在也进不去,门后边躺着一头巨熊。」 春嬷嬷似笑非笑的道:「我需要进去伺候皇后。」 说完话,就从怀里摸出一块肉放在门口,然后大殿里就传来一阵爪子抓挠大门的声音,门开了。 春嬷嬷将肉塞进巨熊的大嘴里,自己迈着轻盈的步伐匆匆的去找皇后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皇后大床上的纱织帷幕垂下来了,将整张床遮掩的严严实实的,春嬷嬷依稀能看到皇后身影在上下起伏…… 皇后有孕,这样做是不对的,春嬷嬷刚刚想要叫唤一下,就听帷幕中传来皇后低沉的声音——「滚!」公孙的身子滚动一下,一柄剑就从肋下穿出,带着一袭红色丝带飞上了半空,丝带在她双手的指挥下不断地扯动着那柄长剑,如同一条龙一般在半空翱翔。 妇人孩子们都看到了公孙精彩的演出,一群男人则继续留在云氏的大厅里喝酒聊天。 不是他们不想去看,而是裴行俭不让他们去。 自从那个叫做库狄琉璃进门之后,裴行俭就彻底失去了对公孙的掌控。 在云初看来,裴行俭其实挺惨的,但是,以温柔跟狄仁杰的看法来说,裴行俭享尽人间艳福。 人不一样,看法自然也就各异。 因此,当那个吐蕃女人顿珠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贺兰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贺兰敏之拉着顿珠的手对云初道:「顿珠说了,感谢你弄伤她,最终让她遇见了我。」 温柔,狄仁杰露出惊骇之色,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贺兰敏之竟然有办法消弭掉云初与顿珠之间的仇恨。 云初笑道:「那么,你感激我吗?」 贺兰敏之道:「以后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顿珠正在学咱们的话,一些话她还是能听懂的,你们说,顿珠是不是真的很聪明?」 云初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贺兰敏之道:「顿珠还是提出来了一个和解的条件。」 云初皱眉道:「说来听听。」 贺兰敏之道:「顿珠认为她的男人要比你这个男人要好的多。」 云初连忙点头承认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为了让你真正承认她的男人比你好,她决定在头上顶一个果子,让我在百步开外射箭,射落果子。」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真的好别致啊。」 贺兰敏之接着道:「同一时间,也让娜哈姑娘顶着一颗果子,让你站在百步外射果子,咱们两真正分出一个胜负来。」 不等云初说话,娜哈就兴奋的道:「好啊,好啊。」 顿珠姑娘从云家的餐桌上拿起一颗鸡蛋大的橘子顶在头上,迈着轻盈的步伐就朝外走。 娜哈也高兴地要去拿橘子,被虞修容在后脑勺抽了两巴掌,还把她抓的死死地不让动弹。 坐在轮椅上的贺兰敏之举着弓箭瞄准百步外的顿珠,毫不犹豫的松开弓弦,只听一声脆响,那支羽箭就带着风声朝顿珠所在的方向飞了出去。 贺兰敏之射箭射的真的很准,就连薛仁贵这个箭术大师也对贺兰敏之的本事暗自赞叹,因为那一箭不但射穿了橘子,还牢牢的钉在顿珠身后的木板上,尾羽剧烈的颤抖着。 眼看着顿珠骄傲的走了进来,冲着云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话。 贺兰敏之翻译道:「顿珠夸赞我是雄鹰一样的猛士,如果你不敢射你妹子头上顶着的橘子,你就是一个脑袋后边绑着狐狸尾巴的胆小鬼。」 云初瞅瞅气鼓鼓的娜哈,再看看骄傲的顿珠,朝贺兰敏之拱手道:「贺兰兄神射,云初自愧不如。」 明天见,码字速度好慢啊 正文 第一四八章准备长期平庸吧 当年,松赞干布的大军之所以能够横扫整个吐蕃高原,很重要一条就是在懦夫的脑袋后边绑一条狐狸尾巴,笑话他胆小的跟狐狸一样。 然后,淳朴的吐蕃人为了不被人在脑袋后边绑狐狸尾巴,为了将自己跟狐狸那种胆小的生物区别开来,作战勇猛,且悍不畏死。 所以,在吐蕃,以脑袋后边绑狐狸尾巴为打赌的赌注,基本上,只要是一个男人,就无法接受,也不会自认失败。 云初当然不会这么想,事实上,他本人就有一顶狐狸皮的帽子,那顶帽子上的狐狸尾巴还可以垂下来当围巾,人人见了都说是好东西。 再说了,往娜哈脑袋上放一只橘子,然后用箭射?**,娜哈可是自己的亲妹子,不是从吐蕃的山沟里捡回来的蛮荒女子。 要知道,云初即便是在揍娜哈的时候,都会小心的避开重要位置,担心把这个孩子给打坏了,还让她顶着一只橘子自己拿箭射? 就算自己箭法如神都不会这么干,万一到时候手抖一下,那场面,云初连想都不敢想。 无非就是承认一声失败而已,云初这辈子承认的失败多了,甚至在床榻上都向虞修容承认过失败,再向这个吐蕃女人承认一次失败没有关系。 瞅着顿珠骄傲的如同一只高山羚羊一般睥睨四方,裴行俭,薛仁贵,温柔,狄仁杰一起向顿珠挑起大拇指,同时向云初偷来鄙夷的目光。 娜哈气的哇哇大叫,李弘的目光却不停地在在座的众人脸上不断地划过,他觉得气氛不是那么对劲。 「开春之后,我的腿伤好了,就向陛下请旨迎娶顿珠姑娘」 云初笑道「恭喜贺兰兄,这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贺兰敏之道「多谢,多谢」 说完话,就拉着顿珠的手,两人相视甜蜜的笑了一下,就由顿珠推着贺兰敏之,离开了云家。 其余众人也纷纷告辞,就在云初送薛仁贵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对薛仁贵道「多研究一下这个贺兰敏之」 薛仁贵笑道「年后,我将出任安西都护,西州刺史,主要应对论钦陵图谋我西域的野心」 云初笑道:「在凉州,有一个不错的将军,你可以用一下,叫做黑齿常之」 薛仁贵道:「因我将要任职的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恰好也是郭待封父亲曾经担任过的职位,他希望能成为我的副将,一同去西域」 云初的眼皮跳跃一下,笑道:「还是黑齿常之比较好,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一直待在云初身边的李弘突然道:「我这边也有一个不错的人,薛将军能不能把他也带上」 薛仁贵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说之人是谁?」 「萧嗣业!」 薛仁贵道「只有这一人吗?」 李弘点头道:「就他一个人,去了将军帐下,就是将军的人,杀伐去留,全在将军一念之间,我只是觉得他很适合去西域,是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余者,将军无需顾虑」 薛仁贵点点头道「末将记下了」 送走了薛仁贵,裴行俭看样子今晚是要跟公孙一起走,虽然公孙的孩子趴在裴行俭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裴行俭也没有打算松开,准备强行培育一下父子之情。 天黑之后,李慎一般就不愿意出门了,所以在云家找了一间客房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休息了。 当房间只剩下云初,温柔,狄仁杰的时候,三人见李弘不怎么愿意离开,就让他也进来了。 当着李弘的面,三人将去年一年做的事情做了一次总结,不论李弘有没有听懂,也不做解释,目前而言,他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等三人谈论完毕,李弘才小心的问道「大行城物产如此之丰富,为何朝廷重臣却视而不见呢?」 温柔回答道「因为对于朝廷来说,营州才更加的重要,控制辽东蛮夷才更加的重要」 「可是父皇说,大唐收到的赋税永远都不够用啊,为什么不愿意开拓财源呢?」 狄仁杰回答道「赋税之所以不够用,是因为大唐太大了,如今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同时,土地的产出实在是太少了,我们缺少的本来就不是钱,而是物产」 「没有快速将物产变得丰富的法子吗?」 云初道「你不是正在做吗?白菜,圆白菜,圆葱,这三样东西如果能够达到亩产两千斤以上,长安就不会出现饿死人的状况,而且人口还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增涨起来,到时候人口多了,就能开发更多的地方,继而有最多的物产。 人口,土地,物产这三者是相关联的,你现在告诉我,大唐把这三者关联好了没有?」 李弘摇头道「看样子没有关联好」 云初又道「没有关联好,我们就一点点的关联好呗,等这些事情关联好了,大唐的国力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李弘学着大人皱眉道「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没有」 「我还要继续在东宫种菜是吗?」 「很好啊,继续种啊,只要你把菜种好了,未来你的皇位也就稳固了,而且是无人可以撼动的那种」 「我知道神农氏就是因为农事而成圣皇」 「知道就好,种地种出来的皇帝,可能比打仗打出来的皇帝还要厉害一些 好了,你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回去之后慢慢的想清楚,想透,这人世间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无非吃穿二字而已」 李弘带着一脑门子的官司回东宫去了,本来他还想在晋昌坊继续游玩到天亮的,后来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温柔,狄仁杰对于晋昌坊的热闹已经看够了,他们更加愿意将除夕这一天当做一个聚会的好日子。 大年初一并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天空中就阴沉沉的,不多时,一阵纷纷扬扬的雪就落了下来。 这对于晋昌坊正在举行的商业活动,商业演出活动,以及游园活动来说算不得好。 娜哈一大早就起床了,且气鼓鼓的,拿着一柄弓在练习射箭,她觉得哥哥丢失的面子需要她这个当妹子的重新找回来。 羽箭咻咻的落在箭靶上,虽然不能中红心,却也都落在了靶子上,在小姑娘中间算是不错了。 云初起床的时候看到了娜哈在练习射箭,就拿着一枚橘子走到箭靶子的位置上,将橘子顶在头上对拿着弓箭的娜哈道「来,把橘子射掉」 娜哈摇头道「你放在靶子上我射」 云初道「我就顶在头上你来射」 「我不!」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冷笑一声,剥开橘子一边吃一边朝娜哈走过来,最后将吃剩下的半个橘子塞娜哈嘴巴里道「怎么不敢射了?」 娜哈快速把橘子吃掉后道「橘子在你头上」 云初拍了娜哈一巴掌道「橘子在你头上我就能射?」 「哥哥箭法好」 「你觉得射的箭我能捉住不?」 「能!」 「干嘛不射?」 「万一接不住呢?」云初又拍了娜哈的后脑勺一巴掌道:「我朝你射箭的时候,万一射不准呢?你看,这就是我直接认输的原因,跟你不愿意射我是一个道理。 「哥哥箭术很好,我不拍」 云初叹口气道「我怕!」 白日里晋昌坊安静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进入晋昌坊,这些在白日进入晋昌坊的人,大多是异族商人,长安城虽然在节日期间取消了宵禁,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依旧不能出来。 白天的晋昌坊没有什么看头,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了,那一轮巨大的明月也在天亮前缓缓落下了。 就连晋昌坊里的大食堂,在白日的时候也只开少数的几个档口,绝大部分的档口都是关闭的。 今日是大年初一,云初准备去县衙,孙神仙去了终南山闭关修炼呢,玄奘大师也趁着过年这个清闲时间,闭关冥想呢,如今已经是侯爷的云初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间去给别人拜年。 于是就准备带着万年县留守的官员,小吏们一起带着粮食,物资去探访悯孤院,探访福寿院,慰问一下义庄的人员。 这是一个县令每年都需要做的事情,而万年县更是如此,因为满大唐没有比万年县规模更大的这些福利设施了。 去这些地方的时候,云初一般都会带着娜哈,李思一起去,培养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同理心。 这些地方基本上都在城外,悯孤院,与福寿园是一体的,本身就是一片非常大的院子。 每年万年县都会向这两个地方拨下来大量的钱粮,同时这里的管理制度也是最严苛的。 云初不认为这两个地方的人就该表露出各种各样的穷酸怪相,而应该是积极且温暖的一个寄养之地。 真正说起来,这里的孩子跟老人过的应该比一般的老百姓家里的老人还要好一些。 在进入悯孤院跟福寿园之前,云初首先做的就是彻查这两个地方的账簿。 其实不用查,只需要看负责这两个地方的小吏的脸色就明白了。 如果是一副沾沾自喜,等着你查的模样,那就说明,查账对于这家伙是有利的。 如果面如死灰,那也就不用查了,可以直接把这个家伙拉去制作骨架模型,送给太医院当教学器材了。 今年这两个家伙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痛苦,而是奇怪,没有错,就是非常奇怪的表情。 云初翻看着账簿沉声道「早点说,别让我查出来,最后的一点情面也就没办法讲了」 福寿园的管事颤声道「回禀县尊,在半个时辰之前,咱们这里住进来了一位老者」 正文 第一四八章准备长期平庸吧 当年,松赞干布的大军之所以能够横扫整个吐蕃高原,很重要一条就是在懦夫的脑袋后边绑一条狐狸尾巴,笑话他胆小的跟狐狸一样。 然后,淳朴的吐蕃人为了不被人在脑袋后边绑狐狸尾巴,为了将自己跟狐狸那种胆小的生物区别开来,作战勇猛,且悍不畏死。 所以,在吐蕃,以脑袋后边绑狐狸尾巴为打赌的赌注,基本上,只要是一个男人,就无法接受,也不会自认失败。 云初当然不会这么想,事实上,他本人就有一顶狐狸皮的帽子,那顶帽子上的狐狸尾巴还可以垂下来当围巾,人人见了都说是好东西。 再说了,往娜哈脑袋上放一只橘子,然后用箭射?**,娜哈可是自己的亲妹子,不是从吐蕃的山沟里捡回来的蛮荒女子。 要知道,云初即便是在揍娜哈的时候,都会小心的避开重要位置,担心把这个孩子给打坏了,还让她顶着一只橘子自己拿箭射? 就算自己箭法如神都不会这么干,万一到时候手抖一下,那场面,云初连想都不敢想。 无非就是承认一声失败而已,云初这辈子承认的失败多了,甚至在床榻上都向虞修容承认过失败,再向这个吐蕃女人承认一次失败没有关系。 瞅着顿珠骄傲的如同一只高山羚羊一般睥睨四方,裴行俭,薛仁贵,温柔,狄仁杰一起向顿珠挑起大拇指,同时向云初偷来鄙夷的目光。 娜哈气的哇哇大叫,李弘的目光却不停地在在座的众人脸上不断地划过,他觉得气氛不是那么对劲。 「开春之后,我的腿伤好了,就向陛下请旨迎娶顿珠姑娘」 云初笑道「恭喜贺兰兄,这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贺兰敏之道「多谢,多谢」 说完话,就拉着顿珠的手,两人相视甜蜜的笑了一下,就由顿珠推着贺兰敏之,离开了云家。 其余众人也纷纷告辞,就在云初送薛仁贵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对薛仁贵道「多研究一下这个贺兰敏之」 薛仁贵笑道「年后,我将出任安西都护,西州刺史,主要应对论钦陵图谋我西域的野心」 云初笑道:「在凉州,有一个不错的将军,你可以用一下,叫做黑齿常之」 薛仁贵道:「因我将要任职的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恰好也是郭待封父亲曾经担任过的职位,他希望能成为我的副将,一同去西域」 云初的眼皮跳跃一下,笑道:「还是黑齿常之比较好,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一直待在云初身边的李弘突然道:「我这边也有一个不错的人,薛将军能不能把他也带上」 薛仁贵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说之人是谁?」 「萧嗣业!」 薛仁贵道「只有这一人吗?」 李弘点头道:「就他一个人,去了将军帐下,就是将军的人,杀伐去留,全在将军一念之间,我只是觉得他很适合去西域,是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余者,将军无需顾虑」 薛仁贵点点头道「末将记下了」 送走了薛仁贵,裴行俭看样子今晚是要跟公孙一起走,虽然公孙的孩子趴在裴行俭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裴行俭也没有打算松开,准备强行培育一下父子之情。 天黑之后,李慎一般就不愿意出门了,所以在云家找了一间客房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休息了。 当房间只剩下云初,温柔,狄仁杰的时候,三人见李弘不怎么愿意离开,就让他也进来了。 当着李弘的面,三人将去年一年做的事情做了一次总结,不论李弘有没有听懂,也不做解释,目前而言,他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等三人谈论完毕,李弘才小心的问道「大行城物产如此之丰富,为何朝廷重臣却视而不见呢?」 温柔回答道「因为对于朝廷来说,营州才更加的重要,控制辽东蛮夷才更加的重要」 「可是父皇说,大唐收到的赋税永远都不够用啊,为什么不愿意开拓财源呢?」 狄仁杰回答道「赋税之所以不够用,是因为大唐太大了,如今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同时,土地的产出实在是太少了,我们缺少的本来就不是钱,而是物产」 「没有快速将物产变得丰富的法子吗?」 云初道「你不是正在做吗?白菜,圆白菜,圆葱,这三样东西如果能够达到亩产两千斤以上,长安就不会出现饿死人的状况,而且人口还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增涨起来,到时候人口多了,就能开发更多的地方,继而有最多的物产。 人口,土地,物产这三者是相关联的,你现在告诉我,大唐把这三者关联好了没有?」 李弘摇头道「看样子没有关联好」 云初又道「没有关联好,我们就一点点的关联好呗,等这些事情关联好了,大唐的国力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李弘学着大人皱眉道「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没有」 「我还要继续在东宫种菜是吗?」 「很好啊,继续种啊,只要你把菜种好了,未来你的皇位也就稳固了,而且是无人可以撼动的那种」 「我知道神农氏就是因为农事而成圣皇」 「知道就好,种地种出来的皇帝,可能比打仗打出来的皇帝还要厉害一些 好了,你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回去之后慢慢的想清楚,想透,这人世间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无非吃穿二字而已」 李弘带着一脑门子的官司回东宫去了,本来他还想在晋昌坊继续游玩到天亮的,后来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温柔,狄仁杰对于晋昌坊的热闹已经看够了,他们更加愿意将除夕这一天当做一个聚会的好日子。 大年初一并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天空中就阴沉沉的,不多时,一阵纷纷扬扬的雪就落了下来。 这对于晋昌坊正在举行的商业活动,商业演出活动,以及游园活动来说算不得好。 娜哈一大早就起床了,且气鼓鼓的,拿着一柄弓在练习射箭,她觉得哥哥丢失的面子需要她这个当妹子的重新找回来。 羽箭咻咻的落在箭靶上,虽然不能中红心,却也都落在了靶子上,在小姑娘中间算是不错了。 云初起床的时候看到了娜哈在练习射箭,就拿着一枚橘子走到箭靶子的位置上,将橘子顶在头上对拿着弓箭的娜哈道「来,把橘子射掉」 娜哈摇头道「你放在靶子上我射」 云初道「我就顶在头上你来射」 「我不!」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冷笑一声,剥开橘子一边吃一边朝娜哈走过来,最后将吃剩下的半个橘子塞娜哈嘴巴里道「怎么不敢射了?」 娜哈快速把橘子吃掉后道「橘子在你头上」 云初拍了娜哈一巴掌道「橘子在你头上我就能射?」 「哥哥箭法好」 「你觉得射的箭我能捉住不?」 「能!」 「干嘛不射?」 「万一接不住呢?」云初又拍了娜哈的后脑勺一巴掌道:「我朝你射箭的时候,万一射不准呢?你看,这就是我直接认输的原因,跟你不愿意射我是一个道理。 「哥哥箭术很好,我不拍」 云初叹口气道「我怕!」 白日里晋昌坊安静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进入晋昌坊,这些在白日进入晋昌坊的人,大多是异族商人,长安城虽然在节日期间取消了宵禁,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依旧不能出来。 白天的晋昌坊没有什么看头,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了,那一轮巨大的明月也在天亮前缓缓落下了。 就连晋昌坊里的大食堂,在白日的时候也只开少数的几个档口,绝大部分的档口都是关闭的。 今日是大年初一,云初准备去县衙,孙神仙去了终南山闭关修炼呢,玄奘大师也趁着过年这个清闲时间,闭关冥想呢,如今已经是侯爷的云初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间去给别人拜年。 于是就准备带着万年县留守的官员,小吏们一起带着粮食,物资去探访悯孤院,探访福寿院,慰问一下义庄的人员。 这是一个县令每年都需要做的事情,而万年县更是如此,因为满大唐没有比万年县规模更大的这些福利设施了。 去这些地方的时候,云初一般都会带着娜哈,李思一起去,培养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同理心。 这些地方基本上都在城外,悯孤院,与福寿园是一体的,本身就是一片非常大的院子。 每年万年县都会向这两个地方拨下来大量的钱粮,同时这里的管理制度也是最严苛的。 云初不认为这两个地方的人就该表露出各种各样的穷酸怪相,而应该是积极且温暖的一个寄养之地。 真正说起来,这里的孩子跟老人过的应该比一般的老百姓家里的老人还要好一些。 在进入悯孤院跟福寿园之前,云初首先做的就是彻查这两个地方的账簿。 其实不用查,只需要看负责这两个地方的小吏的脸色就明白了。 如果是一副沾沾自喜,等着你查的模样,那就说明,查账对于这家伙是有利的。 如果面如死灰,那也就不用查了,可以直接把这个家伙拉去制作骨架模型,送给太医院当教学器材了。 今年这两个家伙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痛苦,而是奇怪,没有错,就是非常奇怪的表情。 云初翻看着账簿沉声道「早点说,别让我查出来,最后的一点情面也就没办法讲了」 福寿园的管事颤声道「回禀县尊,在半个时辰之前,咱们这里住进来了一位老者」 正文 第一四四章回人间 皇宫的除夕夜宴还算平和,如果没有高履行的母亲被剑姬误伤这件事的话,可以被称作祥和喜乐。 因为有太医署的官员在皇城值守,所以高履行的母亲文氏没有死,只是被那一剑斩开了鼻梁,斩瞎了一只眼睛,并留下一条从额头直到下巴的恐怖的伤疤。 刚刚被缝合完毕之后的模样还算不得丑,等伤疤愈合之后,因为这一剑破坏了脸部的肌肉,到时候五官就会移位,会自由生长…… 在宴会上,云初一直没有理会李慎,甚至没有往他身边走的意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李慎已经非常害怕了,只要云初多看他一眼,都会觉得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了。 作为好友,云初这个时候不理睬他,离他远远地,就是对李慎这个朋友最大的温柔。 已经托付云初亲自杀他的李慎,也能从云初的行为中判断出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李氏皇朝一向以仁孝为立国的基础,所以,兄友弟恭是必然的一件事。 李治今晚喝了很多酒,这不是他愿意喝这么多的酒,而是在座的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跟皇帝喝一杯,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忠诚之心。 以前这种场面会让云初感觉不自在,今天不一样了,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为了保命,或者保住家里那点荣华富贵,多么无耻的话,多么卑微的行为他们都能干的出来。 云初一致认为亲吻别人脚背,是胡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在今晚,亲吻脚背被这些人当成了基础操作。 看着那些人的胡须蹭在地上,嘴唇如同猪嘴一般在替皇帝擦拭鞋面,云初就把李弘的脑袋转向自己这边。 “等我登基之后,他们是不是也会用胡须擦地,用嘴来舔我的鞋子?”很明显,李弘显得有些兴奋。 “擦地该用抹布,刷鞋子的时候就用刷子,胡须擦不干净地面,嘴巴上的口水只会弄脏你的鞋子。” “可是,我父皇看起来很是享受啊。” “没错,那是因为你父皇是最强大的一个人,如果那一天不再是最强大的了,那些人今天有多卑微,以后就会有多猖狂。” “是这个道理,要不我到我父皇那边去,看看他们会不会舔我的鞋子……放心,离开这里我就把鞋子丢掉。” “错,你现在应该等那些人亲吻完你父皇的鞋子之后,就举杯感谢他对你父皇的忠诚。” “不是吧,我要跟那些刚刚舔完我父皇鞋子的嘴巴,一起喝酒,这岂不是说我也舔了我父皇的鞋子?” “我记得有人曾经在成年之后还伏在高祖皇帝怀中吃乳,你记得这个人是谁吗?” 李弘瞅着云初道:“那叫‘跪而吮上乳’,你以后最好把这事忘记,我父皇要是听到了,一定会砍掉你的脑袋,而我现在就想砍你的脑袋。 太羞耻了。” “我在问你这样做的效果好不好,没打算揭开你李氏的伤疤,你父皇现在至高无上,你是不是应该过去平息一下那些人的怨恨之心。 我不知道别人舔舐了鞋子之后的感觉是啥样,我是不打算活了。” 李弘点头道:“我也不打算活。” “那就好歹安慰他们一下,把舔鞋子这件令人羞耻的私事变成国事。” “好吧,我拿酒壶不拿酒杯,万一他们酒杯里的酒撒到我的酒杯里,这就没办法喝了。” 李弘过去之后,举着酒壶跟那些刚刚表完忠心的皇族人喝醪糟。 李治见儿子如此懂事,就干脆拉着儿子的手,由他来接受皇族们的崇拜,再由儿子来安抚那些的情绪。 偌大的一个太极殿中,除过云初这十一个人安坐如山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不动如山的人。 这个人就是驸马都尉长孙冲。 他这一刻显得非常孤独,不过,自斟自饮的显得极为自在,看的出来,他将自己与这座太极殿做了一个很好的隔离,白衣如雪的坐在那里,真的很像是一个仙人。 长孙冲本来就是以才学,风度,气质冠绝大唐贵公子的,也就是因为有这些条件,太宗皇帝才会把最宠爱的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嫁给长孙冲。 云初很期待看不到李治跟长孙冲的交锋,可惜,皇帝没有去长孙冲那边,长孙冲也没有扑上来舔舐李治的鞋子。 宴会上的曲子变得激昂起来,金猱笳的舞蹈动作也变得剧烈起来,不论是甩袖,还是踢腿,亦或是旋转,统统都显得刚劲有力,看样子,刚才这个鬼女人表现出来的娇弱不堪的模样,又是装的。 百骑司的老大左春走进大殿,在李治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李治就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轻轻敲击一下金钟,然后就走了,走的非常的干脆,似乎刚才热闹的宴会不过是一场空虚的梦。 金媃筎的身体随着金钟的响动,颓然倒地,乐师们的曲子,也戛然而止。 长孙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就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太极殿,今天,他居然把自己喝高了。 不过,就算是喝醉了,长孙冲依旧表现出来了极高的素质,此时的他看不出有半点颓唐之色,白色的衣衫大袖飘飘的,如同一只酒醉的白蝴蝶。 李弘把嗑了一半的鸡腿从嘴里拉出来丢在矮几上,眼看着云初蹑手蹑脚的来到发愣的李慎身边,将双手按在李慎的肩膀上。 李弘立刻捂住了耳朵,然后,李慎凄厉而高亢的惨叫声就在太极殿中回荡。 戏弄李慎,云初并没有落好,那家伙手中的酒全泼洒到了云初的脸上。 李弘站在太极殿门口对云初道:“我们去晋昌坊吧。” 云初瞅着李慎道:“你去不去?” 李慎怒道:“不去。” 云初道:“孙神仙去了终南山。” 李慎立刻道:“我们去晋昌坊。” 金媃茹是被两个宫女搀扶着离开了太极殿,在路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幽怨之色。 薛仁贵,裴行俭身着重甲,每走一步路,就像是一座山在移动。 云初看过,今晚来的这些将军里面,只有云初身着轻甲,剩下的都是里面穿轻甲,外边套重甲。 没有预料之中的杀戮,让他们极为失望。 “喂,今晚子时,公孙新创的剑舞,你不去看看吗?” 云初冲着裴行俭喊道。 裴行俭怒道:“你就好好地羞辱我吧。” 薛仁贵停下脚步对云初道:“拙荆带着孩子去了晋昌坊,容我卸甲之后,同去。” 云初点点头,又对裴行俭道:“公孙的孩子也在晋昌坊,你去不去?” 裴行俭点头道:“你这么说就对了,容我卸甲。” 都是在皇城中有办公室的人,很快,一群人就在皇城口汇合了,李弘也仅仅留下四个亲卫,把其余的人统统撵回东宫去了。 此时此刻,郭待封还在呼呼大睡…… 长安城里虽然光明处处,可是,所有的光明都不如太极宫处来的光明,这里灯火如昼。 李治,武媚就站在最光明处,俯瞰着棋盘一般的长安坊市,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说话的心思,看样子还微微有一些疲倦。 “灯火灼灼之地,应该是晋昌坊吧?”李治随口问道。 “几束灯火冲天之地应当是晋昌坊门楣上的巨凰。” 李治点点头道:“我不喜欢动用密谍杀人,这样做有失皇家体面。” “御史大夫李巢不死,对陛下非常不利。” “不能以国法杀人吗?” “陛下可能忘记了大唐的律法乃是长孙无忌书就。” “那也不至于将李巢的事情定性为朋党案子。” “陛下放心,控制的很好,没有波及更多,而赵州的官吏已经更换了一遍。” 李治默不作声,最后叹息一声,就拍拍手,一头黑白色的巨熊就吧嗒吧嗒的跑过来,李治将无处安放的右手放在巨熊的头上,对武媚道:“夜了,休憩吧。” 说完话就带着巨熊去了寝宫。 武媚目送皇帝离开,低声道:“我只是做了一些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罢了,弄得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 因为除夕夜金吾不禁的缘故,朱雀大街乃至各个坊市到处都是人。 而人群最拥挤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晋昌坊。 过节时期,晋昌坊不收门票,所以,才走到晋昌坊坊门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拥挤的人马难行。 十二个巨大的气死风灯的破口处激射出十二道碗口粗的明亮光柱,就是这些光柱,将已经贴满金箔宝石的巨凰照耀的煌煌大气。 人群缓缓地从巨凰下方走进晋昌坊,呼爹喊娘唤子之声不绝于耳。 即便是寒夜,众人呼吸出来的白雾笼罩着坊门,不长时间,就在坊门的石柱上形成了一层白霜。 大头娃娃李思骑着一杆竹马,挥舞着一柄木刀发出刺耳的尖叫,就在她的对面,同样有一个小孩子也骑着一杆竹马,单手拿着一柄小小的木矛,要跟李思决一死战。 围观者纷纷喝彩,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身上套着一件竹篾绢纱制成的驴子服装的娜哈从黑暗中狂奔而出,一把夺走了女将的木刀,也顺手拿走了男将的长矛,然后就一路学着驴子蹦跶着杀向灯火阑珊处,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骑着竹马大声嚎哭的女将跟男将。 正文 第一四五章云门夜宴 唐人都是该死的乐天派。 李慎随着人群缓缓向晋昌坊里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太对,竟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玉笛吹奏了起来,且一边吹一边舞动。 低声清脆,活泼,有时候像是百鸟鸣叫,有时候又像是牧童晚归。 有了笛声,有了舞蹈,原本排队进晋昌坊的人也就没那么焦躁了,一些屁股大的也跟着李慎一起扭动,千奇百怪的看的李弘哈哈大笑。 笑声会传染人,更不要说这本身就是节日的庆典上,于是,就连云初也跟着点着头,扭着屁股在人群中乱挤。 大唐的除夕日有守岁的习惯,不过这个守岁是大人们为了防备年兽把孩子叼跑而彻夜不眠。 以晋昌坊如今人挤人的模样来看,不要说年兽不敢来,就算是妖魔鬼怪也不敢来。 自从大唐将西域打的无人敢露头,回头又把辽东三国彻底平定之后,如今的大唐娱乐业已经极度繁盛了。 昔日五六个舞姬一起跳舞就是大型的舞蹈了,现在,百十个舞姬一起舞蹈的场面已经不罕见了。 然而,真正让长安人疯狂的还是那种会散发着浓郁药草香气的炸鸡。 这种炸鸡的起源是烤鸡,后来发现烤鸡的制作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卖的,然后,就想到了炸鸡,结果发现把生鸡炸熟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于是,孙老神仙就出现了,老人家特意配置了几样滋阴补阳的草药,先用这些会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草药把鸡煮熟,然后捞出来晾干,最后再放进沸腾的油锅里猛炸,等热油把鸡的外皮炸成焦黄色之后,就可以拿出来卖了。 所以,这种鸡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神仙鸡。 这种鸡从一出现,就风靡了整个长安,以至于老神仙在吃到这种鸡的时候,都好奇的问这是如何制作出来的美味。 只要是口袋里有几个钱的人,就像以前买烤鸡一样,一定会买一只神仙鸡的。 在皇家宴会上食不甘味的几个人,被炸鸡的味道冲了一下,马上就主动掏钱一人弄了一只鸡啃。 云初瞅了一下炸鸡炸的黑乎乎的油,不想在大唐患上癌症,就主动放弃了。 李弘原本很想吃,见云初不动弹,就知道这东西对寿命不好,于是,他也就不动弹了,却准许自己的四个护卫买几只来吃一下。 反正他们不会在乎这个。 李弘对于晋昌坊是非常熟悉的,路过一家卖冰糕的小铺子,对于店家摆在明面上花花绿绿的冰糕无动于衷,而是专门要店家给他做一个颜色难看的绿豆冰糕。 因为是太子殿下给的福利,护卫们拿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唐的太子殿下从卖糖葫芦的小贩的草把子上拿走一根糖葫芦,没给钱,只说了一句娜哈,那个卖糖葫芦的就跑了,生怕他们继续白拿不给钱。 裴行俭很明显的发现,自从进入晋昌坊之后,一向被大儒们称赞的老成持重的太子殿下,立刻变成了一个有些淘气的小孩子。 就连蹲在路边没找惹谁的两只很老实的花熊,李弘都要过去抓抓熊耳朵,顺便在熊屁股上踢一脚,然而,等花熊举着两只爪子要吃食的时候,他却跑了。 薛仁贵跟着云初在铜板家的书摊上翻看了片刻,立刻就被画册上的美人弄得面红耳赤。 裴行俭扯开一张画轴,一个裸着的真人大小的美人画作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裴行俭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着火了,手忙脚乱的卷好画轴,丢在摊子上就要发火,而书摊伙计,却在他身边低声道:“还有双人图,不知客官想看否?” 于是,在裴行俭的喝骂声中,伙计满脸堆着笑,一边道歉,一边收钱,一边把裴行俭购买的画作打包装好。 还没有送到裴行俭手中,包袱又被温柔跟狄仁杰两人给打开了。 大冬天也不把从云初那里弄来的折扇放下的温柔,用扇子指点着上面的美人画像道:“其实都是真人画像,你就不想去见见本人吗?” 裴行俭快速的将画卷包起来丢给随从道:“关你屁事。” 温柔拉住裴行俭的袖子道:“如今裴兄供职于吏部,考功司,小弟这官职多年来毫无寸进,裴兄也不给小弟想想办法。” 裴行俭冷笑道:“五年时间一个从八品的监察御史,如今稳坐万年县县丞这个六品的位置,你还想如何?” 温柔笑道:“长安县县令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 裴行俭怒道:“京县县令需要陛下开口,请恕某家无能为力。” “看你的光屁股美女图去吧,一点用处都没有。”得不到好处,温柔立刻变脸。 狄仁杰没有走,一直瞅着裴行俭。 裴行俭道:“你在大理寺已经成神憎鬼厌一般的人物了,想要当上大理寺少卿,先把你的上官巴结好,至少需要人家推荐才能到我这里。”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狄仁杰吐一口口水道:“蛇鼠一窝,我立下那么多的功勋,破了那么多的大案子,结果,还比不上辛茂将的一句话,如此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裴行俭怒吼道:“老子就是吏部的一个考功司郎中,不是吏部尚书。” 一直跟裴行俭走在一起的薛仁贵道:“你要多想想办法,要不然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怎么损你呢。” 裴行俭愤愤的道:“七品以上的我说了又不算……咦,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计谋?” 薛仁贵道:“看样子云初他们准备提拔一大批七品以下的小官,不过,你说他们提拔小官做什么,万年县没有那么多的位置给那些小官坐。” 裴行俭稍微思量一下就摇头道:“云初这个**应该在谋算长安县,准备把代管长安县,变成统管长安县……不对,还有鄠县,上一次丰裕口事件中,鄠县的县令自杀了,目前吏部还没有派人……老薛,你说,云初要干啥?他图谋长安县我理解,图谋鄠县可就不对了。” 薛仁贵笑道:“昔日汉王请韩信为帅,问曰:将军能带兵几何?韩信回答: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看样子,一个万年县加上一个长安县并不能满足云初这个人的胃口。” 裴行俭摇头道:“这不对,云初这人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就像是一头看家狗,不会给自己弄一个老大的看不过来的地盘。” 薛仁贵大笑道:“我们去云氏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你们这些人啊,经常猜来猜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说罢,薛仁贵在一个出售玩具的摊子上打包了一堆玩具,亲自提着,就直奔云家。 除夕夜不见月,所以天空黑的纯粹,漫天的星斗却出奇的亮,还一闪一闪的,天空就像是一块镶满宝石的黑色绸布…… 因为没有到子时,晋昌坊最著名的巨型孔明灯并没有升起,听说,晋昌坊今年制作了一个巨大的明月模样的孔明灯,也不知道一会升起来之后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进入云家之后,他们两个就发现云家此时正是一副人喊马叫,中间还夹杂着驴子的嘶鸣。 李弘穿着一套竹篾跟绢布制作的马形状的衣衫,正在跟穿着驴子模样衣衫的娜哈相对鸣叫。 只不过李弘背上驮着同样是绢布制作的铠甲模样衣衫的李思,而娜哈背上驮着同样身着铠甲模样衣衫的温文。 看起来像是在打仗。 在他们周围,还站着好几个小不点,正等着姐姐哥哥们尽兴之后,好轮到他们上去。 云家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十几枝粗大的鲸油蜡烛正在熊熊燃烧,跟火把一样,没有多少烟不说,还耐烧。 一群盛装妇人正在大厅里打牌,大厅门虽然敞开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李慎毫无自觉地捧着一个茶壶站在纪王妃背后指指点点,却经常招来纪王妃的一对白眼。 薛仁贵才进来,他的夫人柳氏就站起身准备迎接自己丈夫,薛仁贵摆摆手道:“夫人辛劳一年,此时就该松快松快,莫要管我。” 说完话,见柳氏面前的金瓜子不太多,就从钱袋里抓了一把放在柳氏面前笑着对其余妇人道:“顽耍的尽兴一些。” 话音刚落,身穿剑舞衣衫,脖子上还挂在一袭长绫子的公孙就冲着裴行俭道:“我也没钱了。” 裴行俭尴尬的笑了一下,就把钱袋子整个丢给公孙,公孙随手捏住,将钱袋拍在桌子上道:“有钱了,这一次,我是地主。” 裴行俭其实很希望他老婆库狄氏也能参与到这个群体里来,可惜,人家几个不要,宁可让公孙这个妇人加入进来。也不要武媚赐婚给他的那个胡人老婆库狄氏。 对于公孙裴行俭还是很愧疚的,好不容易把他的原配陆氏熬死了,还想着能把公孙接进家里,没想到,武媚却把她的身边的一个胡人女官赐婚给了他,现在,公孙想要进入裴家彻底成了泡影。 李慎张开双臂,瞅着院子里嬉闹的孩童,再看看打牌打的热火朝天的妇人们。 再看看正在烹制罐罐茶的云初,正在斗嘴的温柔跟狄仁杰,以及一脸笑意的薛仁贵,跟一脸尴尬的裴行俭。 长吐一口气,就问丫鬟要来笔墨,准备把今晚的夜宴图画下来,应该可以传世。 正文 第一四六章没法子抒怀了 除夕夜,没有月亮的长安城里突然升起来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明月飞的不够高,不过,恰好挂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也正好可以让全长安的人看见。 明月上还有一些隐约的暗影,有的像飞天的仕女,有的像枝繁叶茂的桂树,有的像兔子,有的像蛤蟆,桂树边上影影绰绰的黑影更像一个伐木的樵夫。 李治背靠巨熊独自饮酒,寝宫的窗户推开,就能俯瞰整个长安城,在很多个夜晚里,李治都是一手举杯,懒散的瞅着脚下的世界,对于他来说,这是最惬意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治已经不怎么喜欢跟武媚对酌了,他更加喜欢一个人享受目前的场面。 他身上的衣衫敞开着,露出白皙的胸膛,眼看着一轮明月从晋昌坊缓缓升起,李治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这只是一盏孔明灯而已。 这下子,长安就什么都不缺少了。 本身就疲惫至极的金猱笳,如今更加疲惫了,就在刚才,皇帝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了她,加上她本就是禁果初尝,赤裸的身体横呈在床榻上,美的触目惊心。 当金媃笳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李治面前,准备坐在他对面培养一下感情的时候,李治却冷冷的呼唤道:“来人,送乐浪郡主回休憩之地。” 金猱笳惊愕的瞅着李治,她想不明白,刚刚还在缠绵的两个人,怎么在缠绵过后,就成了陌生人。 不等她想的更多,两个宦官就拿着毯子走过来,将**的金媃茹用毯子卷起来,扛起来就走出去了。 李治细心地剥好一支蜀中进贡的冬笋,塞进巨熊的嘴里,听着巨熊喀嚓喀嚓的吃着竹笋的声音,自己也拿起一只据说用人参煮过自后再油 炸的炸鸡啃了起来。 消耗了很多体力,李治觉得自己也应该补一补。 如此明月,如此长安,如此世界,如此大唐,李治很想吟诗一首,可惜,脑袋里全是那个二百五曾经吟诵过的诗歌,自己不管起什么样的开头,什么样的情绪,都跟二百五做的那些诗歌相去甚远。 这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烦躁。 此时,应该是晋昌坊最热闹的时候吧。 “来人,起驾晋昌坊。” 左春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谏言:“陛下,宫禁已然落锁,不可出宫,这是祖制。” 李治怒道:“胡说八道,当年父皇也曾半夜出宫,与臣子夜游长安,怎么到朕这里就不成了呢?” 左春连忙道:“那是贞观十七年的旧事,奴婢也曾说过同样的谏言。” 李治道:“为何我父皇就出去了呢?” 左春低声道:“太宗皇帝将奴婢打昏了,还用绳子绑起来,掏走了奴婢的令牌,假扮宦官出宫的。” 李治瞅瞅左春腰间的金色腰牌,也看到左春特意探过来的脑袋,他不是太宗皇帝,不能像他那样随心所欲,虽然自己想要打昏左春也不是一件难事,这样做终究不太好。 就指着挂在大雁塔上的明月对左春道:“派人快马去二百五那里,以一盏茶为限,给朕写一首关于月亮的诗出来,朕要看看,他在写诗一道上,是不是真的无人能及。” 左春低声道:“陛下,皇后在一盏茶之前,也发出了这样的皇后令。”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李治闻言笑了,对左春道:“终究是皇后啊,跟朕一个心思,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皇后那里,等着一起品鉴一下。” 左春这等皇家奴婢,最喜的就是看到帝后关系亲密,生活和睦,唯有这样,他们这些奴婢在这宫禁中才有好日子过,所以很开心的跟着皇帝跟巨熊起去了武媚的两仪殿寝宫。 这样的好日子,武媚自然也是睡不着的,李显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武媚看了一会,就满心欢喜,这个孩子长得很壮实,不像李弘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孱弱。 自从李显出生之后,李贤就交给了教养嬷嬷,对于这个孩子,武媚不闻不问,倒是皇帝经常问起来,偶尔还会去专门看看。 听女官禀报说皇帝要过来,武媚叹口气道:“看样子那个新罗婢并没有伺候好陛下。” 女官笑道:“新罗婢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一道风景,贪一时新鲜,皇后这里才是陛下的家。” 武媚道:“恨不能此身化为男子。” 女官不敢接话,武媚随即冷笑一声,就看到宫门打开了一条门缝,紧接着,从门缝里挤进来一颗硕大而滑稽的熊头,然后,宫门大开,李治披着一件大氅从外边走进来,随手把大氅从身上抖落,就穿着一身亵衣走了进来,等巨熊不情愿的走进去之后,左春连忙关上宫门,守在外边。 武媚笑吟吟的迎上来道:“乐浪郡主伺候的可好?” 李治瞅瞅武媚的肚皮道:“你又伺候不了朕。” 说罢,就打开两仪殿的窗户,超外边看了一眼道:“被太极殿的屋檐挡住了。” 武媚随即推开另外一扇窗户道:“这里只能看到长安一角,不过,云初弄出来的那颗月亮还是能看到的。 哦,陛下来妾身这里是来看妾身,还是来看云初新写的诗作的。” 李治大笑道:“朕本来一个人在太极宫俯瞰长安,心中生出很多思绪出来,想要赋诗一首,这脑袋里却总是被云初写的那些诗作挡着,出不来。 原本想着让他赋诗一首,没想到皇后已经抢先一步下令了,朕,就过来看看这个二百五到底是如何写月亮,寄托情思的。 对了,你让人家写诗,就没有什么赏赐吗?大过年的不要丢失了我皇家脸面。” 武媚哼了一声道:“他妹子在本宫的夜宴上,从背后抽出一根棒子想要打人,最终收获了一群人的感激,这事情本宫还没有计较呢,他还想 要什么样的赏赐? 陛下也是的,除夕夜跟妾身一起过不好吗?却贪恋那个新罗婢的身子,完事之后又觉得索然无味的,难道就不能等一天吗?” 李治将身子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懒洋洋的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唠叨,朕才把明日才要做的事情提前给做了。 至少,契苾何力对我大唐还是忠心耿耿的,这样的臣子要早日接回来。” 另外,朕已经完成了承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武媚娇笑道:“谁都想要辽东,谁都拿不走辽东,这就是陛下的辽东方略?” 李治大笑道:“辽东事,辽东毕,新罗人既然抓住了契苾何力没有杀,那就是要卖一个好价钱,这天下能为契苾何力出一个好价钱的只有朕,所以,朕要看看舅父能在辽东耍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武媚笑道:“最好是干出一些卖国求荣的事情出来。” 李治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卖国求荣四个字放在他身上不合适,只能说,看看他到底能干出什么样的出卖大唐利益的事情。” 话说完,就皱着眉头对武媚道:“我们明明在说这天上的明月,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国事了? 你要是再提起,朕就走了。” “好好好……不说了,要不我们说说那个新罗婢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哇呀呀,朕要走了……” 被皇后派出来讨要诗文的春嬷嬷,进了晋昌坊之后,就发现自己的一双眼睛就不怎么够用了。 才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她就看到有女子跟蛇一样柔软的在一个筒子里钻来钻去。 看到一个壮硕的跟山一样的男子肩头扛着一根椽子,一个屁股很大的美丽女子正顺着椽子往上爬,所有人都盯着人家的屁股看,而那个女子偏偏还要做一些让自己的优点更加显著地动作,继而引来一群狼的嚎叫。 当这个女子从椽子上倒翻下来,嘴巴里叼着一个很大的竹筐,人们就把竹筹雨点般的丢过去。 春嬷嬷摸摸自己的臀部,觉得自己那个部位也不小,那个椽子自己也应该能爬……一时间浮想联翩。 不过,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她又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英俊男子,正在把手里寒光闪闪的刀子往一个旋转的圆盘上丢,而那个圆盘上竟然绑着一个身穿吐蕃人衣衫的漂亮女子,每丢出一把刀子,人群就惊叫一声,偏偏刀子每一次都能准确的落在吐蕃女子的脑袋边上,头顶,肋下,胯下…… 最要命的是,那个女子不但不害怕,还故意在圆盘上不断地扭动,提高那个瘸腿男子丢刀子的难度。 眼瞅着一柄刀子牢牢地钉在那个吐蕃女子的胯下,春嬷嬷就觉得自己胯下猛地一凉……真是又有趣,又刺激…… 皇家的马车不会因为春嬷嬷的喜好就停下来,而是继续朝云家走。 不过,在马车穿过街面的时候,春嬷嬷还是收获了很多东西,其中以各色动物模样的软绵绵的玩偶最多。 才走进云家大门,她就看到娜哈小娘子拿着棒子追打同样拿着棒子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的反击也非常的凶狠,两个人围着一座石头假山在打架,还不时的跳上假山打的乒乒乓乓的。 春嬷嬷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娜哈小娘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彪悍的太子殿下,虽然身高不如娜哈小娘子,力气不如娜哈小娘子,却能毫不费力的爬上一人多高的假山,在挨了三四棒子之后,总能打中娜哈小娘子一棒子。 两个人谁都不喊痛,战斗的如火如荼。 正文 第490章 疯狂中难得的清醒 春嬷嬷才走进大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虞修容立刻就发现了,今天家里的客人多,仆役们一年到头也需要热闹,就没有安排领路的仆役。 听了春嬷嬷的要求之后,虞修容就拉着春嬷嬷来到云初身边道:「皇后想要一首关于上元月的诗文。」 听虞修容这么说,正在跟云初喝酒,喝茶,聊天的温柔,狄仁杰,薛仁贵,裴行俭,以及坐在角落里作画的纪王李慎都直勾勾的看着云初。 如果说大唐目前还能拉出来一位名满天下的诗人,自然当属云初为第一。 在以往的诗歌中,又以《别狄大》为第一,自从这一首诗出来之后,人们已经很少在送别的时候作诗了,很多人以为,《别狄大》这一首诗一出,已经把离别诗写到了尽头。 云初听了虞修容的话愣了一下,瞅着春嬷嬷道:「上元日举国欢庆,写诗过于严肃了,不如写一首长短句吧,这样也好改编成曲子,舞蹈。」 春嬷嬷道:「皇后要的是诗文,这方面婢子不懂,云侯自己拿主意就好,就是一定要写好,写不好的话,皇后会不高兴的。」 云初点点头,见虞修容已经拿来了笔墨纸砚,就提起笔准备写。 温柔一把捉住他的手道:「这算是御制诗文,你要想好了再写,如果写砸锅了,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你写砸锅了。」 云初皱眉道:「皇后很体恤我,出了月亮这样的题目,这样的东西,提笔就能写,用不着多想。」 狄仁杰在一边道:「长短句上不得台面。」 云初笑道:「等我写完,你再说上不得台面的话。」 裴行俭也在一边道:「御制诗文重在工整,华丽,一个对应不好,便有藐视君王之意。」 云初笑道:「你们就是把诗文表面的东西看的太重,这才写不出好东西,如果意到了,就不要管什么规矩,尽管恣意汪洋的去写,意境贯穿全文的诗文,就是好诗文。 自古以来,我们一族的文字一直在变化,我们不能拘泥于古人,要不断地创新,不断地变化,不断地前进,才能让我等部族的后人看到更多的好东西。 总体上,诗词歌赋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言说心声的,也就是我说的意,把心声说出来的诗文定然不俗。」 温柔松开云初的手,云初随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笔写道。 「丁巳除夕,欢饮达旦,微醺,接皇后令作此篇,以为佳节贺,兼怀天山故人。」 写完前缀之后,云初长吸一口气写下了大大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温柔在一边道:「水调歌头的曲牌。」说罢就轻声哼着这个曲牌帮助云初控制曲调。 云初笑着看一眼围拢过来的人,提笔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写到这里云初看一眼虞修容莞尔一笑,继续提笔写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完这首长短句,云初在心中向东坡先生告罪一声,想来他是没法找自己麻烦的,心情随即变得好了起来。 最后提笔在下面,补上‘臣蓝田侯云初奉令而作’的底款,还从虞修容手中取过自己的印信盖了上去,从此,一首足以改变大唐人对长短句看法的辉煌词作就此现世。 温柔颓唐的坐在座位上,没滋没味的喝着酒杯里的酒,看云初想都不想的就弄出来一篇开山之作,他终于承认,有些人天生就被上天宠爱,降生的时候,把啥好东西都往里面装,自己呢……除过给了一个富贵人家啥都需要自己努力。 云初听了一遍狄仁杰用水调歌头的调子唱的《明月几时有》觉得不好听,就用很久以前王菲的调子唱了一遍《明月几时有》,希望春嬷嬷能记住,回去唱给武媚听。 这样做,对春嬷嬷帮助很大。 可惜春嬷嬷有些笨,跟着云初唱了七八遍这才记住,而此时这个屋子里的人已经全都会唱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挑毛病了。 「你的唱法乐师们可没有办法和曲子,已经超出‘宫商角征羽’五调的范畴了,不算礼乐。」 裴行俭很高兴,他终于挑出来了一些毛病。 云初道:「好不好听?」 「好听,就是超了。」 「好听就成了,没有合适的乐曲配合,那是乐工们的事情,是他们无能。」 公孙推开几个看云初眼睛都发光的妇人,欢喜的道:「给我,给我,我一定编出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出来。」 裴行俭瞅着自己这个又傻,又执着的女人咬着牙道:「你要跟皇后争夺吗?」 公孙这才想起来这事的危险程度,赶紧低下头,躲到虞修容身后去了,只是她的身材高大,虞修容挡不住。 春嬷嬷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公孙的话,直到崔氏将一个装满干豆角条子肉的食盒递给她,她才高兴地朝屋子里的人施礼,带着云初写的御制诗文,做上马车准备回去了。 刚出门,就遇见娜哈跟太子,两人手里都拿着竹条编织的头盔,手肘,膝盖部位还戴着护肘护膝,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进来,满身都是尘土。 李弘看到春嬷嬷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看了一眼道:「少吃点这东西,小心肥死。」 春嬷嬷低着头小心的道:「娜哈说很好吃。」 「你要是跟娜哈一样一刻都不消停,自然啥都能吃,可惜你就知道整天陪着我母后坐着,屁股坐的那么大,再吃这么多的膏腴,小心以后连门都出不去。」 说完话,就扣上食盒盖子,抱着他的竹篾头盔就进了大厅,对屋子里的众人道:「再有两年时间,娜哈就打不过我了。」 温柔的声音从屋子里的响起:「打赢一个小女子很值得骄傲吗?」 李弘毫无愧色的道:「先打败一个小女子再说。」 春嬷嬷见李弘不理睬她了,就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诗文,回到了马车上。 她很希望马车能跑的慢一些,可惜,她的时间不够,马车跑的飞快。 再一次路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对男女在那里抱着互相啃,还有两只花熊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这一对男女。 男子坐在轮椅上,女子跨坐在男子的腿上,春嬷嬷甚至看到了两条白嫩嫩的小腿。 春嬷嬷当然知道他们在干啥,可惜,她没有时间看了……这日子过的还不如那一对花熊。 马车离开了晋昌坊,春嬷嬷就拉上帘子,吩咐马夫可以跑得更快一些。 春嬷嬷匆匆赶回两仪殿的时候,却推不开大殿的门,守在门外的左春道:「暂时不要进去。」 春嬷嬷扬扬手里的诗文道:「这是皇后要的。」 左春道:「你现在也进不去,门后边躺着一头巨熊。」 春嬷嬷似笑非笑的道:「我需要进去伺候皇后。」 说完话,就从怀里摸出一块肉放在门口,然后大殿里就传来一阵爪子抓挠大门的声音,门开了。 春嬷嬷将肉塞进巨熊的大嘴里,自己迈着轻盈的步伐匆匆的去找皇后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皇后大床上的纱织帷幕垂下来了,将整张床遮掩的严严实实的,春嬷嬷依稀能看到皇后身影在上下起伏…… 皇后有孕,这样做是不对的,春嬷嬷刚刚想要叫唤一下,就听帷幕中传来皇后低沉的声音——「滚!」公孙的身子滚动一下,一柄剑就从肋下穿出,带着一袭红色丝带飞上了半空,丝带在她双手的指挥下不断地扯动着那柄长剑,如同一条龙一般在半空翱翔。 妇人孩子们都看到了公孙精彩的演出,一群男人则继续留在云氏的大厅里喝酒聊天。 不是他们不想去看,而是裴行俭不让他们去。 自从那个叫做库狄琉璃进门之后,裴行俭就彻底失去了对公孙的掌控。 在云初看来,裴行俭其实挺惨的,但是,以温柔跟狄仁杰的看法来说,裴行俭享尽人间艳福。 人不一样,看法自然也就各异。 因此,当那个吐蕃女人顿珠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贺兰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贺兰敏之拉着顿珠的手对云初道:「顿珠说了,感谢你弄伤她,最终让她遇见了我。」 温柔,狄仁杰露出惊骇之色,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贺兰敏之竟然有办法消弭掉云初与顿珠之间的仇恨。 云初笑道:「那么,你感激我吗?」 贺兰敏之道:「以后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顿珠正在学咱们的话,一些话她还是能听懂的,你们说,顿珠是不是真的很聪明?」 云初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贺兰敏之道:「顿珠还是提出来了一个和解的条件。」 云初皱眉道:「说来听听。」 贺兰敏之道:「顿珠认为她的男人要比你这个男人要好的多。」 云初连忙点头承认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为了让你真正承认她的男人比你好,她决定在头上顶一个果子,让我在百步开外射箭,射落果子。」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真的好别致啊。」 贺兰敏之接着道:「同一时间,也让娜哈姑娘顶着一颗果子,让你站在百步外射果子,咱们两真正分出一个胜负来。」 不等云初说话,娜哈就兴奋的道:「好啊,好啊。」 顿珠姑娘从云家的餐桌上拿起一颗鸡蛋大的橘子顶在头上,迈着轻盈的步伐就朝外走。 娜哈也高兴地要去拿橘子,被虞修容在后脑勺抽了两巴掌,还把她抓的死死地不让动弹。 坐在轮椅上的贺兰敏之举着弓箭瞄准百步外的顿珠,毫不犹豫的松开弓弦,只听一声脆响,那支羽箭就带着风声朝顿珠所在的方向飞了出去。 贺兰敏之射箭射的真的很准,就连薛仁贵这个箭术大师也对贺兰敏之的本事暗自赞叹,因为那一箭不但射穿了橘子,还牢牢的钉在顿珠身后的木板上,尾羽剧烈的颤抖着。 眼看着顿珠骄傲的走了进来,冲着云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话。 贺兰敏之翻译道:「顿珠夸赞我是雄鹰一样的猛士,如果你不敢射你妹子头上顶着的橘子,你就是一个脑袋后边绑着狐狸尾巴的胆小鬼。」 云初瞅瞅气鼓鼓的娜哈,再看看骄傲的顿珠,朝贺兰敏之拱手道:「贺兰兄神射,云初自愧不如。」 明天见,码字速度好慢啊 正文 第491章 准备长期平庸吧 当年,松赞干布的大军之所以能够横扫整个吐蕃高原,很重要一条就是在懦夫的脑袋后边绑一条狐狸尾巴,笑话他胆小的跟狐狸一样。 然后,淳朴的吐蕃人为了不被人在脑袋后边绑狐狸尾巴,为了将自己跟狐狸那种胆小的生物区别开来,作战勇勐,且悍不畏死。 所以,在吐蕃,以脑袋后边绑狐狸尾巴为打赌的赌注,基本上,只要是一个男人,就无法接受,也不会自认失败。 云初当然不会这么想,事实上,他本人就有一顶狐狸皮的帽子,那顶帽子上的狐狸尾巴还可以垂下来当围巾,人人见了都说是好东西。 再说了,往娜哈脑袋上放一只橘子,然后用箭射?他娘的,娜哈可是自己的亲妹子,不是从吐蕃的山沟里捡回来的蛮荒女子。 要知道,云初即便是在揍娜哈的时候,都会小心的避开重要位置,担心把这个孩子给打坏了,还让她顶着一只橘子自己拿箭射? 就算自己箭法如神都不会这么干,万一到时候手抖一下,那场面,云初连想都不敢想。 无非就是承认一声失败而已,云初这辈子承认的失败多了,甚至在床榻上都向虞修容承认过失败,再向这个吐蕃女人承认一次失败没有关系。 瞅着顿珠骄傲的如同一只高山羚羊一般睥睨四方,裴行俭,薛仁贵,温柔,狄仁杰一起向顿珠挑起大拇指,同时向云初偷来鄙夷的目光。 娜哈气的哇哇大叫,李弘的目光却不停地在在座的众人脸上不断地划过,他觉得气氛不是那么对劲。 “开春之后,我的腿伤好了,就向陛下请旨迎娶顿珠姑娘” 云初笑道“恭喜贺兰兄,这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贺兰敏之道“多谢,多谢” 说完话,就拉着顿珠的手,两人相视甜蜜的笑了一下,就由顿珠推着贺兰敏之,离开了云家。 其余众人也纷纷告辞,就在云初送薛仁贵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对薛仁贵道“多研究一下这个贺兰敏之” 薛仁贵笑道“年后,我将出任安西都护,西州刺史,主要应对论钦陵图谋我西域的野心” 云初笑道:“在凉州,有一个不错的将军,你可以用一下,叫做黑齿常之” 薛仁贵道:“因我将要任职的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恰好也是郭待封父亲曾经担任过的职位,他希望能成为我的副将,一同去西域” 云初的眼皮跳跃一下,笑道:“还是黑齿常之比较好,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一直待在云初身边的李弘突然道:“我这边也有一个不错的人,薛将军能不能把他也带上” 薛仁贵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说之人是谁?” “萧嗣业!” 薛仁贵道“只有这一人吗?” 李弘点头道:“就他一个人,去了将军帐下,就是将军的人,杀伐去留,全在将军一念之间,我只是觉得他很适合去西域,是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余者,将军无需顾虑” … 薛仁贵点点头道“末将记下了” 送走了薛仁贵,裴行俭看样子今晚是要跟公孙一起走,虽然公孙的孩子趴在裴行俭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裴行俭也没有打算松开,准备强行培育一下父子之情。 天黑之后,李慎一般就不愿意出门了,所以在云家找了一间客房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休息了。 当房间只剩下云初,温柔,狄仁杰的时候,三人见李弘不怎么愿意离开,就让他也进来了。 当着李弘的面,三人将去年一年做的事情做了一次总结,不论李弘有没有听懂,也不做解释,目前而言,他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等三人谈论完毕,李弘才小心的问道“大行城物产如此之丰富,为何朝廷重臣却视而不见呢?” 温柔回答道“因为对于朝廷来说,营州才更加的重要,控制辽东蛮夷才更加的重要” “可是父皇说,大唐收到的赋税永远都不够用啊,为什么不愿意开拓财源呢?” 狄仁杰回答道“赋税之所以不够用,是因为大唐太大了,如今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同时,土地的产出实在是太少了,我们缺少的本来就不是钱,而是物产” “没有快速将物产变得丰富的法子吗?” 云初道“你不是正在做吗?白菜,圆白菜,圆葱,这三样东西如果能够达到亩产两千斤以上,长安就不会出现饿死人的状况,而且人口还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增涨起来,到时候人口多了,就能开发更多的地方,继而有最多的物产。 人口,土地,物产这三者是相关联的,你现在告诉我,大唐把这三者关联好了没有?” 李弘摇头道“看样子没有关联好” 云初又道“没有关联好,我们就一点点的关联好呗,等这些事情关联好了,大唐的国力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李弘学着大人皱眉道“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没有” “我还要继续在东宫种菜是吗?” “很好啊,继续种啊,只要你把菜种好了,未来你的皇位也就稳固了,而且是无人可以撼动的那种” “我知道神农氏就是因为农事而成圣皇” “知道就好,种地种出来的皇帝,可能比打仗打出来的皇帝还要厉害一些 好了,你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回去之后慢慢的想清楚,想透,这人世间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无非吃穿二字而已” 李弘带着一脑门子的官司回东宫去了,本来他还想在晋昌坊继续游玩到天亮的,后来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温柔,狄仁杰对于晋昌坊的热闹已经看够了,他们更加愿意将除夕这一天当做一个聚会的好日子。 大年初一并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天空中就阴沉沉的,不多时,一阵纷纷扬扬的雪就落了下来。 … 这对于晋昌坊正在举行的商业活动,商业演出活动,以及游园活动来说算不得好。 娜哈一大早就起床了,且气鼓鼓的,拿着一柄弓在练习射箭,她觉得哥哥丢失的面子需要她这个当妹子的重新找回来。 羽箭休休的落在箭靶上,虽然不能中红心,却也都落在了靶子上,在小姑娘中间算是不错了。 云初起床的时候看到了娜哈在练习射箭,就拿着一枚橘子走到箭靶子的位置上,将橘子顶在头上对拿着弓箭的娜哈道“来,把橘子射掉” 娜哈摇头道“你放在靶子上我射” 云初道“我就顶在头上你来射” “我不!”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冷笑一声,剥开橘子一边吃一边朝娜哈走过来,最后将吃剩下的半个橘子塞娜哈嘴巴里道“怎么不敢射了?” 娜哈快速把橘子吃掉后道“橘子在你头上” 云初拍了娜哈一巴掌道“橘子在你头上我就能射?” “哥哥箭法好” “你觉得射的箭我能捉住不?” “能!” “干嘛不射?” “万一接不住呢?”云初又拍了娜哈的后脑勺一巴掌道:“我朝你射箭的时候,万一射不准呢?你看,这就是我直接认输的原因,跟你不愿意射我是一个道理。 “哥哥箭术很好,我不拍” 云初叹口气道“我怕!” 白日里晋昌坊安静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进入晋昌坊,这些在白日进入晋昌坊的人,大多是异族商人,长安城虽然在节日期间取消了宵禁,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依旧不能出来。 白天的晋昌坊没有什么看头,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了,那一轮巨大的明月也在天亮前缓缓落下了。 就连晋昌坊里的大食堂,在白日的时候也只开少数的几个档口,绝大部分的档口都是关闭的。 今日是大年初一,云初准备去县衙,孙神仙去了终南山闭关修炼呢,玄奘大师也趁着过年这个清闲时间,闭关冥想呢,如今已经是侯爷的云初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间去给别人拜年。 于是就准备带着万年县留守的官员,小吏们一起带着粮食,物资去探访悯孤院,探访福寿院,慰问一下义庄的人员。 这是一个县令每年都需要做的事情,而万年县更是如此,因为满大唐没有比万年县规模更大的这些福利设施了。 去这些地方的时候,云初一般都会带着娜哈,李思一起去,培养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同理心。 这些地方基本上都在城外,悯孤院,与福寿园是一体的,本身就是一片非常大的院子。 每年万年县都会向这两个地方拨下来大量的钱粮,同时这里的管理制度也是最严苛的。 云初不认为这两个地方的人就该表露出各种各样的穷酸怪相,而应该是积极且温暖的一个寄养之地。 真正说起来,这里的孩子跟老人过的应该比一般的老百姓家里的老人还要好一些。 在进入悯孤院跟福寿园之前,云初首先做的就是彻查这两个地方的账簿。 其实不用查,只需要看负责这两个地方的小吏的脸色就明白了。 如果是一副沾沾自喜,等着你查的模样,那就说明,查账对于这家伙是有利的。 如果面如死灰,那也就不用查了,可以直接把这个家伙拉去制作骨架模型,送给太医院当教学器材了。 今年这两个家伙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痛苦,而是奇怪,没有错,就是非常奇怪的表情。 云初翻看着账簿沉声道“早点说,别让我查出来,最后的一点情面也就没办法讲了” 福寿园的管事颤声道“回禀县尊,在半个时辰之前,咱们这里住进来了一位老者” 正文 第492章 悲愤的万里归客 就在福寿园管事准备报告此人姓名的时候,云初抬手阻止了,他不想知道。 不管这个老者到底是谁,他都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人进来的时候合不合规矩。”年岁超过六十,伤老病残,孤寡,无力求活者,福寿园便需要接纳,给食,给衣之后,若有家人,送回家中,勒令其家人好生赡养。 若无家人,便需要等待福寿园中有空余床位出现,再作安排。 “这个老者的家人呢?” “在爱州” “如今是何安排?” “暂时救治,等待空余床位入园” “很好,就这样吧” 云初合上账簿,他刚才看了,福寿园与悯孤院里的账目还算平整,虽然有一些小小的出入,这也是在日常管理中不可避免出现的一些冗余与差错。 福寿园占地百亩,里面共有五百张床位,万年县的拨款是按照床位来下拨的,每年的米粮,衣物,药材,日用杂品也是如此。 唐人一般过了六十岁之后,身体就衰弱的厉害,而在穷苦人家这种现象就更加的明显了。 李绩七十岁了还有精力与新罗婢,高丽婢,百济婢愉快的玩耍,而这里年过花甲的人,已经衰老的连走路都成了一件极为奢靡的事情。 因为下过雪,所以这里男女老人都将手插在袖子里,跟孩子一样排成排坐在屋檐下,等云初这个上官过来巡查。 云初带来的礼物很高档,每人都能分到一条毯子,一包茶叶,一块肉,一小瓶酒。 五百个人,就有五百份,没有多余的,拿到手的老人都很感激,很多人都想跪拜感谢。 这一点被云初严厉禁止了,他很担心在接受了这些老人的跪拜之后,把自己弄成英年早逝。 又带着人进了老人们居住的房子,这里面的没有床,只有大炕,因为白天不烧炕,所以,屋子里的冷冰冰的,还散发着一股子澹澹的尿骚味。 这没办法,这是福寿园里的特殊味道,一些老的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便溺的老人,还需要这里一些相对年轻的老人来照顾,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福寿园里的生活,只能说是让这些老人不死,还做不到让这些老人幸福的安度晚年。 不是万年县拿不出更多的钱跟粮食来,而是福寿园如果过于好的话,第二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无儿无女的老人出现在福寿园外,就算有子女,他们也会说没有。 大炕上的被褥很破,云初摸过之后,发现还算暖和,就是虱子,跳蚤很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关中人,就不喜欢洗澡,尤其是老人,他们认为洗澡多了,会把自己仅存的阳气给洗没。 所以就脏着吧。 云初进入粮库之后,就用戳子检查粮食,还好袋子里的粮食都是正常的粮食,高粱,小米,糜子,麦子没有发霉变质的。 … 又去了厨房看过之后发现,今天是大年初一,这些老人们有肥肉炖白菜豆腐吃。 娜哈带着李思嘻嘻哈哈的从悯孤院那边跑过来,在她两身后跟着老大一群带着各种穷酸怪相的小孩子。 娜哈跟李思从小就跟晋昌坊的孩子们玩耍,所以呢对于穷人是有一定认知的,虽然悯孤院里的孩子更丑,更脏一些,她们两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稍微漂亮点的孩子没人愿意丢,就算是丢了,也会被别人捡走,被丢出来,又没有人肯捡起来的,肯定不是什么漂亮孩子。 悯孤院的存在,就是给这些孩子一条生路而已。 云初带着一大群人检查完了福寿园,又去了悯孤院,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礼物,只是把茶叶跟酒,换成了糖。 云初检查完福寿园跟悯孤院,就带着人回城,在福寿园跟悯孤院外边的树林里,还有很多想要进入这两个地方的老人跟孩子。 他们在树林里搭建了很多的窝棚居住,每隔两天福寿园跟悯孤院里的人会给他们提供一些食物。 他们渴望能住进这两个地方去,可惜这里只收五百人,多一个都不成。 想要进去,就只能等待这里面空出一个床位出来才成。 一个身形高大,衣着破烂的老者背靠在一棵大树上,目光死死地盯着云初。 云初没有看他,而是跟万年县的官吏们一边商讨着如何将福寿园跟悯孤院的福利固定下来,同时也要想办法开辟出来一道财源,专门应对越来越多的孤寡老人,以及被遗弃的孩子。 那个老人云初认识,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跟他预料的一样,这个伟大的老人竟然从安南逃回来了。 云初虽然不知道褚遂良这位爱州刺史为何会流落成一个无人问津的乞丐。 但是他知道,长安城马上就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了,如果连这样的效果都没有,褚遂良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的。 历史上说,褚遂良死在了安南…… 一个本应该死在安南的人突然出现在长安城外,如同乞丐一样需要进入福寿园才能活命,这里面一定是有事情的。 否则在长安,褚遂良还是有一些过命交情的朋友的,一些不会因为害怕皇帝,就抛弃老友于不顾的朋友的。 现在他却跟乞丐一样躺在树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云初一直能感受到褚遂良尖锐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好几次他都想去看看这个昔日有着赫赫声威的人,最后都被理智生生的阻止了脚步。 想想上一次长孙无忌的警告,云初就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参与到这场混乱之中去。 同时云初就不相信,李治,长孙无忌这些人会不知道褚遂良已经跑回来了这个事实。 既然人家都在装傻,自己也没有当聪明人的必要。 … 褚遂良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怜悯,更加不能笑话人家。 谁要是想看褚遂良这种人的笑话,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同样的,谁要是怜悯褚遂良这种人物,最后的结果便是自己被旁人怜悯。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就在云初的队伍走后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一辆马车来到了褚遂良身边,下来两个人,将褚遂良抱上马车,然后就朝长安城跑去了。 他们之所以把褚遂良放在这里,就是要让云初看到,可惜云初这人有一副铁石心肠,对于落魄的褚遂良采用了不理不睬的态度,这让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然后狼狈的褚遂良又出现在了长安城多处地方,在西市,有人看到落魄的褚遂良,在东市,有人看到了富贵的褚遂良,在官员们常去的勾栏,人们看到了听曲观舞的褚遂良,而且还有人在坊市白壁之上看到了一幅字“当受遗诏,独臣与无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号恸,臣即奏请即位大行柩前,当时陛下手抱臣颈,臣及无忌请即还京,发于大告,内外宁谧” 这幅字被长安市人称之为《剖心贴》。 这一幅字写得拂掠轻重,若浮云蔽于晴天;波撇勾截,如微风摇于碧海,气如奔马,亦如朵钩,变化出乎心,而妙用应乎手。 大唐之内,除过褚遂良之外,再无人能写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大字。 所以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褚遂良从爱州回来了,不是奉诏回来的,而是自己一步步地走回来的。 “这就很有趣了啊,国子监中有不少人开始为褚遂良鸣不平,朝中大臣中也有很多人开始上表,期望陛下能够赦免褚遂良,准许他回乡务农” 温柔早上亲自去了那一处坊市白壁,亲自临摹了一幅《剖心贴》回来,看着上边的字,一边看,一边赞叹。 狄仁杰道“陛下一向自诩仁孝,也就是因为仁孝的缘故,他才能在太子,魏王之后得我大唐国祚。 现如今,褚遂良等人开始攻击陛下的仁孝,这是要动陛下的根基。 我甚至怀疑,如果陛下逼迫过甚,褚遂良甚至能说出陛下得位不正的话来” 温柔提起毛笔,继续临摹着《剖心贴》道“手中的笔是都不过掌中剑的。 我不信褚遂良这样的人会看不懂这个道理,除非在爱州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发狂了” 云初低声道“褚遂良的两个儿子,褚彦甫,褚彦冲,孙,褚祔也被陛下于一年前发配到了爱州。 而且褚彦甫刚到爱州,就死于非命” 听云初说了刚刚得到的新消息,狄仁杰不再说话了,温柔也专心致志的继续临摹《剖心贴》也不说话,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了。 不说话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褚遂良的事情,皇帝跟皇后两人处理的实在是不近人情。 “我们三个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是吗?”云初把总结出来的话清楚地说出来了。 温柔抬头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三个人了” 狄仁杰站起身,挥挥袍袖道“去休去休,某家近日将要闭关审查卷宗,没有大事就不要打扰我” 这两个人,一人醉心于书法,一人醉心于卷宗,只剩下云初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到底该醉心于啥,才能避开这一场惊涛骇浪。 唐人的餐桌 正文 第493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云初从来不会对政治人物有任何的感情,不论是生死,还是成败,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追求。 即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凄惨的六月飞雪,这也是他们自己追求的结果。 所谓求仁得仁便是如此。 自从进入大唐官场中层之后,云初没有在这里看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就连他自己都不是。 一个悲情的褚遂良出现在了长安城里,而坊市白壁上的一曲《剖心贴》更是将拳拳老臣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人人都认为此事是皇帝,皇后做的不地道,敢怒不敢言的时候。 大唐第一书法名家欧阳询之子欧阳通,却在虞世南的《剖心贴》边上书写了一曲《广寒贴》。 《广寒贴》全文如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欧阳通的书法经过多年历练,已经堪与他父亲欧阳询比肩,写出来的字,内旋外拓,而环转纾结也,旋毫不绝,内转锋也,加以掉笔联毫,若石璺玉暇,自然之理,亦如长空游丝,容曳而来往,又似虫网络壁,劲实而复虚。 与褚遂良的大开大合的笔触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最重要的是,欧阳通书写的这首长短句,真正的燃爆了长安。 稍微有些学问的人只觉得原本不入流的长短句,在诗人云初的笔触下,从禁锢走向了自由,一轮明月,就道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而那些学问高深的人,则将这首长短句誉为写月之孤篇,构思奇拔,畦径独辟。 词的前半纵写,后半横叙。 上篇高屋建瓴,下篇峰回路转。 前半是对历代神话的推陈出新,也是对魏晋六朝仙诗的递嬗发展。 后半笔致错综回环,摇曳多姿,极富哲理与人情,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最后以旷达情怀收束,是词人情怀的自然的流露。 情韵兼胜,境界壮美,乃是有唐以来的咏月诗词第一。 唐人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当这首《水调歌头》出现之后,人们开始将《剖心贴》与《广寒贴》相提并论,并且横竖对比。 先是从书法上对比,又从内容上对比,书法相比不相伯仲,内容比较上,褚遂良苦心孤诣的发问,那里比得过谪仙人在广寒宫轻歌曼舞? 《剖心贴》最大的坏处就在于无法吟唱,而《广寒贴》却可以编曲之后大肆吟唱。 最要命的地方就在于这首词本身就有编曲,而这一套编曲与大唐现有的音乐有很大的不同,音域宽广不说,且婉转多变。 这就引起来了更多歌姬与乐师的兴趣,云初吟唱给春嬷嬷的那首《明月几时有》,在歌姬与乐师们的改编之下,短短时间,就出来了上 百个版本。 以至于有井台的地方就有人吟唱这首《明月几时有》,有妇人浣衣的地方,就有这首《明月几时有》。 当人人都沉浸在《广寒贴》内容的时候,褚遂良的《剖心贴》就很少有人提及。 一场寒雪过后,《广寒贴》被人用罩子罩起来,而《剖心贴》则被风吹雨打去了。 就像褚遂良已经是日暮西山之老朽,云初是新生之朝阳,人们天生就喜欢朝阳,不喜欢羸弱之牛,尽管这头羸弱之牛曾经为这个世界几乎贡献了所有,他的悲愤,他的痛苦终究如同《剖心贴》一般,为人所遗忘。 用文人的方式将褚遂良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击打的粉碎之后,朝廷颁布旨意,爱州刺史褚遂良亡故于爱州任上。 正月十五上元节,长安城有两颗月亮,一颗大,挂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一颗小,懒懒的挂在东山上。 长安城真正的上元节终于到来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举世狂欢的一个大场面。 之前晋昌坊举行的活动,不过是一场场的商业售卖活动,以及游园活动。 李治围着黑色的巨大的熊皮裘衣,身边趴着被他养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巨熊。 武媚坐在他的对面,同样的身上也披着一件巨大的火红色的狐皮裘衣,她没有熊,所以春嬷嬷就跪坐在她的边上,让武媚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个时候去晋昌坊游玩,才与这佳节最相配」李治抬起带着羊皮手套的手,举着琉璃杯喝一口冰凉的葡萄酿对武媚抱怨。 「英公的马车炸了,这就是我们为何不去人多的地方的原因所在」 李治笑道「看来,朕这个皇帝当的还不够威风,不能随心所欲」 武媚道「对你们李氏来说,随心所欲真的很重要吗?否则,陛下的大哥这样说过,陛下今日又这样说」 李治瞅着眼下的万家灯火道「这是我以前想说不敢说的话,现在可以说出来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武媚道「可不敢啊,人家已经开始攻击你的根基了,说你是一个假模假样的人」 李治将身体靠在巨熊背上,漫不经心的道「你知道的,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武媚欢喜的笑道「既然如此,妾身下达的追杀褚遂良儿孙的皇后教,陛下就当没有看见吧」 李治沉默了片刻道「褚遂良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回来,并且将朕说的一无是处。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说云初那个二百五的心思是怎么长的,你说他是如何作出那首《明月几时有》的? 看来这诗词一道,还真得没有人能与之相媲美」 武媚笑道「盛世出才子,只要大唐一直兴盛下去,迟早会有更多的才子出现」 李治大笑道「承蒙你的吉言,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场面,朕一定会举杯邀月大醉三天」 武媚道「陛下如何看贺兰敏之?」 李治闻言厌烦的道「一个废物而已」 武媚道「陛下,贺兰敏之已非当日吴下之阿蒙」 李治道「他又想要什么?」 武媚道「他想和亲吐蕃!」 李治诧异的道:「果真?」 武媚道「当真!」 李治笑道「看来,他这一次是真的想做些事情了,如果他成器,朕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武媚大笑道「我武氏之人,也并非全部是酒囊饭袋,陛下,容妾身邀请陛下与明月共饮」 李治欣然丛之,与武媚一起向明月邀饮之后,就喝了一杯酒。 目光从远处的晋昌坊明月收回,李治瞅着皇城边黑乎乎的长孙无忌府邸,就招来左春道「给赵公府上送去明灯五百盏,如此佳节,怎能黑乎乎的不见半点灯光呢?」 左春领命而去,李治与武媚则一起哈哈大笑。 自从褚遂良的事情开始在长安城发酵以来,贺兰敏之却成了长安城里著名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 昔日骄横跋扈且骄奢淫逸的贺兰敏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谦虚谨慎,处处遵守礼教的贺兰敏之。 虽然腿断了,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由一个美丽的吐蕃姑娘陪着,一样样的开始清算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 也不知道是唐人过于善良,还是钱的威力真的很大,一户被贺兰敏之害的父母双亡,兄弟进牢房,女子入青楼的人家,在贺兰敏之把他兄弟捞出牢房,女子赎身青楼,给他父母风光大葬,再给了这户人家的兄弟安排了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将那个在青楼里待了五年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少府监的小吏之后,那兄妹二人对贺兰敏之感激涕零。 在坊间也成了一段嘉话。 昔日一起断袖分桃的好兄弟,被贺兰敏之害的落魄不堪,活得猪狗不如,在得到贺兰敏之的道歉之后,一瞬间就翻身成了人上人,恨不能为贺兰敏之去死。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在贺兰敏之浪子回头的美誉传出去之后,被韩国夫人带走的周国公府的仆役们也就被送回来了。 这些对贺兰敏之了如指掌的仆役们,战战兢兢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会遭受周国公非人般的折磨,没想到回到家里之后,他们惊诧的发现,今日之贺兰敏之与往日之周国公完全不同,堪称浊世间的佳公子。 所有可以被人称颂的美好品德,一一在贺兰敏之身上出现,于是这些家仆,家奴们欢喜的认为,周国公府的兴盛指日可待。 不仅仅如此,就连武媚也对贺兰敏之刮目相看,至少他写的《吐蕃分流疏》虽然还不算老道,但是她还是从中看到了一些闪光点。 贺兰敏之一夜之间长大,导致武媚认为这是自己这些年来的苦心孤诣的教导起到了一些作用。 因此在很多场合,也就愿意带着这个外甥,并且给他一些办事的机会。 事到如今,贺兰敏之唯一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他喜欢一个人睡在门房里。 平日里,只要有闲暇,就会坐在周国公府的大门槛上喝酒,喝一半倒一半,喝到高兴处,甚至会癫狂的大笑。 当然这些怪癖虽然很奇怪,但是对于昔日的贺兰敏之来说,这都不算啥。 家仆们宁愿认为,这是周国公府只剩下周国公一个人的时候,养出来的坏毛病。 正文 第494章 孝子贤孙 武媚一家子最多的爵位便是各种夫人,有代国夫人,韩国夫人,魏国夫人,可谓荣宠于一时。 就在正月二十日的时候,晋昌坊停止了灯会表演,停止了各路商业买卖,开始收拾灯会,商会表演留下的烂摊子的时候,代国夫人的八十大寿到了。 说起来也非常的神奇,代国夫人杨氏是四十四岁嫁给武士镬的,成亲之后还生下了武氏三姐妹。 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在大唐罕见,就连云初以前的那个世界里也非常的罕见。 如今八十岁了,堪称人瑞,再加上是皇后的母亲,所以前来拜寿的人便人山人海。 贺兰敏之带着吐蕃姑娘顿珠也来了,他们带来的礼物是一对非常漂亮的淡黄色玛瑙,这东西一看就是出自吐蕃的好东西。 杨氏也是听说贺兰敏之现在变好了,特意将贺兰敏之跟顿珠姑娘喊过去说话。 贺兰敏之的腿还没有长好,腿上的石膏都没有拆掉呢,所以是被顿珠姑娘推着轮椅送进去的。 杨氏瞅着贺兰敏之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流泪,还说昨夜还梦到了贺兰敏之的父亲贺兰越石,说如今的贺兰敏之与他的父亲贺兰越石真是越长越像了。 闻听外祖母说起父亲,贺兰敏之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祖孙两人抱头痛哭的模样,更是让守在老夫人身边的人,也忍不住潜然泪下。 哭泣完毕之后,杨氏一再嘱咐贺兰敏之,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如此才对得起他二姨的苦心栽培。 贺兰敏之也红着眼睛握着杨氏的手发誓,一定不会辜负长辈们的一番期望,一旦腿伤好了,就会承担起复兴武家的重任。 这一番真情流露,即便是他的母亲韩国夫人也哭泣的几乎站不稳当。 杨氏的八十大寿过的极为温馨热闹,来不了的武媚也给母亲送来了宫花,与大量的绸缎。 人人都以为周国公将真正承担起这个家族复兴重任的时候,杨氏在天亮前,安静的去世了。 断腿的周国公两次哭的昏厥了过去,恨不能以身代之。 顿珠姑娘哭的也很凄惨,不过在她那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里,隐隐藏着一丝兴奋,癫狂,乃至于满足的气息。 因为杨氏已经八十岁高龄了,所以她的去世并没有人觉得不妥。 停灵七日之后就葬在了咸阳洪渎原,原来的代国夫人进荣国夫人,准许皇后亲自前往祭祀。 武媚来到洪渎原祭拜母亲的时候,看到瘸腿的贺兰敏之住在一间茅屋中为外祖母守灵。 因为守灵期间不得修面的缘故,贺兰敏之原本收拾的寸草不生的脸上长出来了一层浓密的胡须,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也就是因为如此,武媚才愿意真正坐下来跟自己这个外甥好好地谈一次话。 「你真的喜欢上了顿珠那佃吐蕃女子」… 武媚从来都不相信贺兰敏之会真正变成一个正派的好人。 贺兰敏之摇头道「我看中的是象雄部,如果把顿珠姑娘当成象雄部的话,我就是真的爱上了顿珠姑娘」 武媚叹口气道「你所有的变化都来自于对权力的野心是吗」 贺兰敏之点头道「在某一个瞬间,我忽然发现了权力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肆意妄为」 武媚吃惊的看着贺兰敏之,因为同样的话,李治在不久前刚刚说过。 「你为何不在大唐谋求权力呢」 「我谋求过,只是被二姨您挥挥手就把我的权力剥夺的点滴不剩,还时刻有性命之忧」 「你到了象雄部会干什么事情呢」 「全力帮助象雄部壮大起来」 「然后呢」 「只要象雄部壮大起来,象雄部必定不会忍受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来当他们的王」 「然后呢」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在象雄部与吐蕃大相的战争中,尽量的壮大自己的力量,而后借助大唐的力量,平定吐蕃,成为真正的吐蕃王,成为一个可以真正主宰一方的王」 武媚大笑道「再然后呢从高原而下,与我大唐争锋吗」 贺兰敏之摇摇头道「此时的大唐坚不可摧,不是我能撼动的,不论是薛仁贵,裴行俭,还是云初这些人,与他们对阵,我都没有胜算。 所以,我的目标是泥婆罗!我听说那里气候湿澜,有利于农耕,而泥婆罗向西,更有无数的国家可以让我征伐。 那个时候,我就能真正按照我的欲望去生活」 武媚大笑道「所以,你的最终目的依旧是大唐是吗」 贺兰敏之笑道「只要二姨还是大唐的皇后,外甥绝对不会踏进大唐国土一步」 武媚笑道「你如何去完成你的野心呢」 贺兰敏之双膝跪地,将头杵在地上向武媚叩首道:「我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二姨」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需要一份能够拿得出手的陪嫁,比如火药」 武媚笑道「你知道如何使用吗」 贺兰敏之道「外甥听说,火药工坊中的人擅于使用火药,请二姨下令,命火药工坊派人为我火药之师」 武媚皱眉道「火药工坊乃是大唐国之重器,如何能轻易地将火药之法泄露他人」 贺兰敏之再次叩首道「请皇后成全」 武媚道「成与不成在陛下」 说完话,就再一次来到母亲的坟茔前边拜谒过后,就带着大队人马回京了。 目送皇后远去,顿珠就来到贺兰敏之身边道:「你说杀了你外祖母,你二姨就会与你见面,你得到她的支持了」 贺兰敏之皱眉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没有那么容易上当,而我们现在啥都没有,想要她现在就表态支持我们,我们还要做更多的事情」 顿珠哈哈笑道「就像用枕头捂死你外祖母这么有趣的事情,还要继续吗」… 贺兰敏之笑吟吟的道:「我二姨弄死了她的两位亲兄长,弄死了一群武氏亲族,却留下来了不少的武氏后人,准备亲自培育之后再用。 如果我们再弄死几个皇后看重的武氏亲族,说不定她就会重视我。 顿珠,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你要做好准备」 顿珠连连点头道「我在长安帮你杀人,到了象雄之后你要帮我杀人,最后把他们统统杀光,我们两个将会成为高原,雪山下最尊贵的王与王后! 说吧,我们接下来要弄死谁」 贺兰敏之搂着顿珠纤细的腰肢笑道「自然是我二姨最痛恨的人,我的母亲!」 「继续用枕头捂死她你祖母被捂死的时候,手脚踢腾了良久才死,弄出来了不小的动静。 你母亲年轻,说不定力气会更大」 贺兰敏之摇头道「她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她必须死在自己的愚蠢上」 顿珠纳闷的道「人会笨死吗」 贺兰敏之点点头道:「会!」 年过完之后,春天的气息也就慢慢的逼进了,虽然长安城依旧是寒风瑟瑟的模样,灞桥边上的垂柳枝条上的芽孢已经开始慢慢膨胀了。 这样的寒冷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所以万年县官衙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重中之重便是培育棉花苗。 经过几年的棉花种植,司农寺的农学博士们发现,假如将棉花苗提前培育出来,等天气暖和,田地升温之后,栽种进大田,不但有利于棉花的增产,还能提前一下棉花的成熟期,好避开阴雨绵绵的秋日。 此时的关中气候湿澜且温和,只要在光照充足的地方修建一座用桃花纸隔绝寒气的木头房子,就能让棉花种子提前发芽,长叶子。 种植棉花几乎是种植粮食的收益的三倍左右,所以如今的万年县人,对于种植棉花,已经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了,开始将棉花种植当做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来做。 跟往年一样,在过完年后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万年县必定会调集大量的粮食,作为种植棉花的百姓们的口粮分发下去。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防止棉花遭灾之后,百姓们也跟着遭灾。 不得不承认,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官府可以拿走种植棉花的几乎所有利澜,而百姓们也能提前拿到一年的口粮不说,还可以在种植棉花的过程中,获得一定的劳务费用。 百姓们旱涝保收,官府在享受大收益的同时,也在承受种植棉花过程中出现的大的风险。 万年县的粮食来源并非来自东南,也不是通过运河运送过来的高价粮食。 一部分来自于关中的一些产粮大县岐山,周至,山阳三县,剩余部分则全部来自于陇右道。 万年县的粮食一半是用钱买来的,另一部分则来自于交换,交换物的大半为棉布。 这样一来,导致万年县的粮食价格,远比长安县的粮价便宜。 不过这些便宜的粮食,仅限于种植棉花的农夫,与参与棉纺织行业的纺织女工们,他们可以利用官府颁发的牌子去指定的粮店购买固定数量的平价粮。 就这一条规定,就让种植棉花跟纺织棉花的行业,成了长安城里最让普通人羡慕的行当。 而今年,云初准备花大力气让万年县百姓的生活再上一个新台阶,也为拿下长安县提前做好准备。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495章 真话是祸害! 新年后的第一场大朝会终于开始了。 这一次也是云初第一次参加新年后的第一场大朝会,所以,对于行大礼这件事云初还不怎么熟悉。 嗯,向前一步,再向后退两步,再前进两部,同时要把袖子挥舞起来,让袍子的后摆飞扬起来,而前摆必须被压制前摆的玉佩死死压住才好,否则就算是失礼。 这一场大朝会是需要跪拜的,不过按照《永徽律》上的解说来看,跪拜的并非是皇帝,而是天子,每年只有这一次。 李治坐在最高处一动不动,就连通天冠上下垂的珠帘都纹丝不动,真的很像是一尊神。 这样的舞蹈要进行三次才成,云初跳的很是认真。 不认真不成了,他现在是侯爷了,上朝的时候被人家排在了前边,跟御史大夫并排。 而御史大夫在今天是要一边舞蹈一边监察百官的,如果今天被人家揪出来,将成为显庆三年被处理的第一个官员,是要上邸报,最终被全天下的官员所知。 根据以往的律例来看,在这一天出事的京官,绝对会被派去一个很不好的地方去受罪的。 好在云初的身体的协调性比较好,总算是把这一道关卡给应付过去了。 因为是侯爷,所以云初看的很清楚,站在最前边的长孙无忌跳舞没跳好,甚至可以说是随意的摆动一下身子,跟他并排的李绩好像也没有跳好,也是随便做做样子就搪塞过去了。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前三排的大官们似乎都在做样子,看样子他们对跳舞给李治看这件事非常的反感。 大佬中间也不是没有跳舞跳的好的,比如许敬宗,李义府两人就跳的非常好。 就在大礼结束之后,众臣在大殿上相互拱手致意,恭贺对方能在新的一年中万事如意的时候,许敬宗阴沉着一张脸出班启奏。 「启奏陛下,臣许敬宗弹劾刑部尚书韩暧大礼仪敷衍了事,对天不敬,对陛下不敬。 同时,微臣怀疑韩暧还与褚遂良勾结,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 说完话,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疏,捧在手上,静静地等着御史来拿走。 刑部尚书韩暧听许敬宗弹劾自己的理由只有轻声笑道:「爱州刺史褚遂良已经亡故于爱州任上,许侍中这是说本官在跟一个死人勾结吗」 许敬宗见奏疏已经被御史拿走呈给了皇帝。 就对韩暧道「听说,你府上多了一个酷似褚遂良的人,还听说就是这个酷似褚遂良的人在长安处处留下笔墨,处处以贬斥陛下仁孝之风为己任,韩暧,身为陛下的臣子,你就不感到惭愧吗」 韩暧大笑道「那个酷似褚遂良的人就在本官府上,许侍中不妨将他招来,看看此人到底是真,还是假的,这朝堂之上,似乎还有一些与褚遂良亲厚的人,不妨让他们来鉴别一下,这个酷似褚遂良之人到底是谁」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不等许敬宗回答,李义府上前捧着勿板道:「臣附议许侍中之言,韩暧确实有不臣之心」 说话的功夫,也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疏托在手上,任由御史拿走呈递给皇帝。 大殿上鸦雀无声,韩暧满怀期待的瞅着皇帝李治,他至今都认为褚遂良被处理的极为冤枉,他也从心底里认为,皇帝不该如此没良心的将褚遂良陷入死地。 或许是早就把生死度之身外,韩暧捧着勿板上前一步道「褚遂良受先帝嘱托,始终专一,没有二心。 以前论事,至诚恳切,岂肯让陛下之德落在尧舜的后面,使陛下之过如灰尘一样留于史册吗」 李治的 目光从奏疏上移开,瞅着韩暧平淡的道「褚遂良之情,朕已知矣。 他违逆而好犯上,朕责罚他,岂有过错」 韩暧颤声道「人没有死,世人却都知道他已经死了,这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没想到他的一片忠心,竟遭受了深深的诽谤,招致了丑恶的话语,从而使壮士感到痛心,有损于陛下的神明……」 云初在太极殿上的位置在第九排,算不得靠前,也算不得落后,他没有注意听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听了也没有什么用,今天本来就是皇帝跟褚遂良,韩暧这两个当初反对他立后的人的最后一场交锋。 而交锋的结果,一定是韩暧跟褚遂良倒霉为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的变数。以前只是在史书上看到过这一段交锋,史书上写的清楚明白。 自从韩暧跟褚遂良被皇帝处置之后,史载,自从韩暧和褚遂良相继死亡之后,朝廷内外以谏言为忌,达二十年之久。 大朝会结束的时候太阳才露头不久。 事情以韩暧被贬官振州刺史为最后的结果,至于韩暧口口声声说的褚遂良,自然是一个假冒之辈,皇帝开恩,将这个假冒的褚遂良逐出长安。 离开皇城的时候,云初还在掏耳朵,因为韩暧最后说的话非常的刺耳。 所以云初打定主意,从今往后一句实话都不跟李治说,因为说实话的代价太大。 衣食住行永远都是最大的生意。 这些生意本不该完全掌控于私人之手的。 但是,《永徽律》上没有禁止,所以云初也不好动用官方手段,将这些生意统统抓在官府手上。 偏偏是盐铁酒这三种在云初看来完全可以开放的行当上,朝廷却抓的很死。 以前只有盐铁,是官卖生意,显庆三年才开始,酒这个东西也就被皇帝下旨给接管了。 以后,所有的酒曲只能出自官府,民间不得私酒曲,违者,轻则重罚,重则送去西域戍边。 云初知道,皇帝这是想收回长孙家的铁,跟很多大家族掌控的盐跟咸鱼。 酒这个东西是附带的,准确的说,皇帝就是看不惯他云氏每年依靠酿造杀毒药赚取巨大的利澜。… 云初甚至相信,这是皇帝准备拿他当娃样子的前兆,如果云初懂事的话,就赶紧把杀毒药的酿造工艺交出来,由朝廷来操作,这样云氏说不定还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处可以留给子孙后代。 允许云氏独揽酿造杀毒药这种重要物资足足六年,允许云氏在这件事情上赚了六年的黑心钱,已经是朝廷看在老神仙的面子上给的优惠。 如果杀毒药跟老神仙没有关系的话,云氏能独揽两年的独家销售权就算皇帝开天恩了。 现在皇帝要把盐铁真正弄成国营,不给私人半点机会,这不是出自私怨,而是大义。 户部知晓谁能做杀毒药的主,所以文书给到了老神仙手里,老神仙再派一个道童把文书送到云初这里。 云初没有耽搁,直接拿出杀毒药的制作秘方交给了小道童,然后那个小道童走了一遭户部回来之后,又给了云初一份文书,文书上说,云氏以后还是可以酿造杀毒药,不过数量规定在一万坛子,而且蒸馏用的基酒,由户部提供。 所以说云初在交出杀毒药的秘方之后,获得的收入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增长了。 云初愿意把这些好处看做是老神仙的颜面。 自从辽东战事过后,大唐对于周边国家,部族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以前或许会对那些羁縻国,羁縻部落有一些补贴,甚至是免除税率这样的好处。 现在没有了,那些国家 部族不但要按照大唐制定的单子朝贡不说,那些异族商贾们进入大唐做生意的时候,还会被课以重税。 因为朝堂上的那些大官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大唐是全世界对异族商贾课税最低的国家。 那些商贾们从大唐带走的货物回到故乡,往往赚取的是一个天价利澜。 太宗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大唐国力艰难,那个时候的大唐需要盟友,所以在某些时候,吐谷浑,薛延陀,突厥,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吐蕃都是以盟友的形式存在的。 现在,大唐已经变得极度强大,所以不需要盟友,而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也确实没有需要盟友的需求。 在没有外患的时候,就到了李治清除内患的时候了。 显庆三年一月初,李治下旨免除了河北道三年的钱粮,以酬谢辽东之战时期河北道百姓对大唐军队的支持。 显庆三年二月,李治又下旨免除了河东道两年的钱粮,希望能达成藏富干民的目的。 同时派遣李义府为河北道黜陟使,全权处理河北道一切事宜。 跟朝堂上的风声鹤唳不同,万年县,长安县的百姓们却过的极为开心。 因为万年县进一步放开了坊市的宵禁令,从《万年县,长安县坊市管理条例》的颁布之日起,允许相邻的坊市在坊墙上开洞,将相邻的坊市连接起来,允许乡邻坊市的百姓们自由活动。 最先响应这一政策的坊市,便是西市,东市,晋昌坊,光福坊,平康坊这些商业坊市。 这就导致长安城的商业经营时间被拉长了。 也让喜欢俯瞰长安城的李治很满意,他的城市终于在晚上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多了几处耀眼的光亮处。 这些光亮是李治准许的,所以他颇为骄傲。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496章 斗争在高处就好 李治不杀人,所以那个假的褚遂良被驱逐出了长安,可是呢,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必死无疑,因为大唐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后。 在大唐,只要你不上朝,那么,接收到的就全部是好消息。 大唐安西军在米呼地阵斩了石国的三千越界兵马,并且在米呼地修建京观,为后来者戒。 此事还导致石国在长安的使者被当街绞死,曝尸三日后,交付太医署制作成教学骨架,用来跟原有的两具唐人骨架做一些区别,看看两倜不同种族的人的骨架有什么不同。 大唐剑南的七个折冲府在播州,剿灭了十六个联合起来侵袭大唐州府的蛮族,大军过出,蛮荒之地再一次陷入了无人的蛮荒之境。 白江口一战,倭国竟然敢侵袭大唐军队,李治一直没有下旨追查。 但是在二月的时候,倭王再一次派遣使者从百济登陆,辗转来到长安,献上六个锦盒,每一个锦盒中都装着一枚人头,经查这些人头是白江口之战中倭国主将安昙比罗夫,阿倍比罗夫一族的。 使者还带来了大量的白银,希望能够平息大唐皇帝李治的怒火。 李治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消气,下旨倭国,命倭皇中大兄即刻退位,让王位为贤者。 现在没人敢忽视李治的意见! 自家皇帝很厉害,这就是大唐百姓对于皇帝的认知。 自家皇帝对待百姓很仁慈,答应百姓们在接下来的年月里,争取将永徽年以来增加的赋税减低到贞观十年的水平,并且答应百姓,百姓在今后开垦出来的荒地,其中的一半可以归类到永业田中间去。 自家皇帝还决定彻底的废黜肉刑,以鞭刑,以杖刑替代,原则上发配不出五百里。 自家皇帝还规定,出门五百里之内不需要路引,废黜缴纳城门钱的陋习。 还重新定下了一些新规矩,比如主人不得无故残害奴婢,如果被发现,主人不得缴纳罚钱赎罪。 显庆三年的这些新的条例出炉,被人们统一称作——显庆新政。 这些都是切切实实对百姓极为有利的法律条文,长安城的百姓甚至组织了一批老人,带着万民伞,万民按过手印的帐子,以及无数老人从寿衣上裁下来的各色布条,绸缎条,为皇帝制作了一袭万民福寿披风。 鼓励皇帝多做好事,多出台对百姓有利的法律条文这种事,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当人数超过三百名男女耄耋老人举着伞,拿着帐子,捧着披风顶着寒风沿着朱雀大街步行到皇城外的时候,引来了全城百姓的围观。 李治得到消息之后,带着皇后以及文武百官从太极殿步行来到皇城口。 在万民的围观下,接受了这些耄耋老人们的朝拜,与皇后一起亲自从老人手中接过礼物,还搀扶着其中两位百岁老人瑞上了皇帝车驾,前往太极殿饮宴。 在宴会上,李治亲自作歌,为这些老人瑞贺寿,在饮宴过后,还特意给这些老人瑞丰厚的赏赐,派马车——送回家中。 经过这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做戏,很快三百老人瑞为皇帝祈福的消息与皇帝颁布的显庆新政一起,传遍了整个大唐。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句话。 皇帝曰:「朕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不可苛待。」 有了万年县,长安县耄耋老者献瑞的事情发生之后,同样的献瑞工作,在大唐各个州县就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估计可以让李治高兴一整年的。 「希望这件事之后,能让那些酷毒的事情只发生在朝堂上,而不至于向民间漫延。」 狄仁杰喝一口茶,漱漱口,这些天以来,教那些耄耋老人说吉祥话,教的他嗓子有些发炎了。 温柔叹口气道:「我家老祖已经上了乞骸骨的奏疏,陛下已经批阅了,给了一些赏赐,允许我家老祖回祁县老家侍奉祖宗祠堂。 老祖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我彻彻底底的从温氏祠堂里划分出来了单过了。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与温氏无关。 不光是我们家这样做,很多大家门阀也是这样的做法,将族中最出色的子弟驱逐出家门,而且一个比一个做的狠做的绝。」 云初靠在窗前翻看着文牍,漫不经心的道:「陛下收回盐,铁,酒准备官卖,打击那些老勋贵跟大家族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些天,地方上的折冲都尉不断地轮番进京,最重要的是这些折冲都尉们好多都被安置进了十六卫。 我们熟悉的张东海,这一次官阶连升三级,进入了左武卫担任左将军,官职甚至与我平齐,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以后勋贵们还想凭着出身混一个高位的可行性已经非常低了。」 温柔点点头道:「再有三天,我就要去长安县走马上任了,走的时候我要带走六万贯钱,三十万担的粮食,有没有问题?」 云初点点头道:「长安县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听说你要上任长安县,人人惊惶,你多带一些钱粮去长安县才能干事情,不过这一次就不要折腾的太厉害了杀几个蛀虫意思意思就算了。」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钟道的十八层地狱已经修建好了,我准备带着长安县的官员们走一遭终南山,让他们见识一下十八层地狱,以后也好安心的干活,少起一些坏心思。」 狄仁杰瞪着温柔道:「你去就去,盯着我看什么?」 温柔笑道:「到时候你也去,在长安县,可能比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笑道:「去终南山看十八层地狱是一个好办法,不过你还要做一件事情,趁着今年粮食充足还是需要多储备一些粮食。」 长安,万年两县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以粮食为驱动的,无论如何,你手中的粮食都不能少于五十万担粮食。」 温柔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因为长安城万年县的粮食已经不再依靠漕运,导致洛阳,东南等地的粮食价格暴跌,此时确实应该多吸纳一些粮食的。」 云初摇头道:「大唐的粮食永远都不够吃,只不过是调配渠道不通畅造成的一个假象罢了。」 在没有战事的年月里,收缴太多的粮食赋税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在洛阳,占地一千亩的含嘉仓,粮食已经装满了四百八十六个巨大的粮窖,还有更多的粮食就在露天的粮垛里储藏,这样的储藏方式,对于粮食存储来说损耗非常万年县的粮库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这些粮库竭尽全力吸纳粮食的话,长安粮食价格将会再次暴涨。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实际上一点都不矛盾,一旦转运粮食没有了利澜,商人们自然会等到粮价暴涨之后才有动力继续转运粮食,最后让粮食价格平抑下来。 也就是说大唐现在不缺少粮食,缺少的是一个好的粮食调配系统。 咱们要趁着那些人还没有醒悟过来多多屯粮,长安城足足有百万人口,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以后这样的好机会可就不多了。」 对于万年县的做法,温柔知道的非常清楚。 万年县不但在努力的吸收粮食,为此云初还选择在万年县管辖的东市上,再修建两个可以存储五十万担粮食的巨型粮仓。 他不仅仅修建了粮仓,还要囤积相当数量的食盐,布匹,麻布,铁锭,油料,苎麻,桐油…… 在大唐时代,一个城市能否自给自足才是标志着城市是否发达的一个重要标志。 长安城人口太多,做不到自给自足,只好以先进的仓储形式来延长自给自足的时间。 二月的长安城已经不冷了,一些狂放的长安膏粱子弟们已经早早地换上了春衫,离开长安城之后,在乡间呼啸纵马,而此时浅草连马蹄都没不过。 他们之所以会早早地出来,目的就在于去曲江射猎,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射大雁的最好时节。 —群群的大雁会落在曲江池子里休憩,觅食,积攒继续北飞的力气。 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积极地参与射猎大雁,完全是因为晋昌坊大食堂开始收购这个东西。 膏粱子弟们不在乎卖大雁的那几个钱,他们在乎的是晋昌坊大食堂的优先权。 其实在晋昌坊大食堂里挂出来的收购牌子上,绝对不止大雁这一种野味。 熊掌,虎鞭,豹筋,鹿胎都在其中,而且出的都是高价,收购牌子这个东西在长安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一些高级一些的酒楼也有。 只不过,晋昌坊大食堂的收购牌子跟以前的牌子不同,上面还有一些其它人的需求。 比如,有人需求一些产自辽东或者秦岭的珍贵药材,有人需求一种毒蛇,还要求必须是活的。 跟其余地方的求购牌子有所不同的是,晋昌坊大食堂挂出来的牌子上的消息,都是切实的消息,是有定钱的,只要你拿来的东西确实是客人需求的东西赏钱由大食堂给付,所以可信度极高。 在晋昌坊大食堂的需求中,定价最高的则是云初央求狄仁杰用彩绘手法画出来的几样作物。 为了让这些人们从未见过的作物形成轰动效应,作物后面的标价为——千贯。 正文 第497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如果有人能拿来云初梦寐以求的土豆,云初绝对愿意出价一千贯买下来。 如果有人能拿来云初梦寐以求的辣椒,云初绝对愿意出价一千贯买下来。 如果有人能拿来云初梦寐以求的玉米,红薯,云初绝对愿意出价一千贯买下来。 如果一千贯不够,还可以再商量,直到让卖家满意为止。 如果卖家不愿意卖,不论这个卖家是谁,云初都做好了杀人越货的准备。 如果卖家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族群,那就等着云初亲自带着大军上门,接受亡国灭族这个后果吧。 也就是说,为了这几样东西,云初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 有了这些东西,云初相信,以大唐现在的威势,将不会再出现什么饿死人的事情甚至都不可能出现饥民。 可惜,这些东西如今都在南美洲,被一群信奉太阳神还喜欢拿活人献祭的族群掌握着。 想要抵达那里需要一支舰队才好,而大唐目前的水师的状况连新罗外海都去不了更不要说跨越整个大洋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派出一支舰队按照云初绘制的地图去寻找南美洲,估计也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获得那些作物的希望比秦始皇派遣徐福下东海寻找长生不老药还要来的渺茫。 如此渺茫的事情,云初之所以挂出来,是因为他在四方馆中,发现了好多流浪在海上的流浪海民。 太平洋上别的东西不多,就是海岛多,那些海上流民现在们以海岛为跳板,一个海岛一个海岛的向太平洋深处探索。 云初幻想着,这些人有可能抵达过南美洲,得到过土豆,玉米,红薯,辣椒,南瓜这些高产作物,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 为了让所有人都重视起来,云初准备在那个牌子上,将这些东西以老神仙的名字称之为盖世之灵药,食之,可长生不老! 在这样写之前,自然要先征求老神仙的意见。 从终南山修炼归来的老神仙精神矍铄的厉害,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听完云初的诉说之后,老神仙一口口水就吐在云初的脸上,从口水的量来看,老神仙口齿生津,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 「长生不老?我打死你这个长生不老!」 老神仙吐了云初一脸口水之后,拿起药锄就开始满世界的追杀云初。 云初还不敢跑快,担心把老人家累着,硬挺着挨了几药锄之后连忙道:「您听弟子说啊。」 「老道今天不听你的歪门邪说,只想用锄头锄死你,免得你的流毒遗祸人间。 「如果弟子说,有了这几样东西之后,全天下百姓再无饥篷之忧,您是不是就能少捶打几下?」 「胡说八道,这世上的庄稼有无数种,数千年来,也从未听说有一种作物可以让所有百姓吃饱,来来来,莫要跑,让老道锄死你。」 「哎呀呀,弟子已经培育出来了一种菜蔬,一亩地可产数千斤,这已经是事实,您怎么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亩产数千斤的粮食呢?」 「那你也不能用长生不老来蒙骗世人,更不能借用老道的名头去蒙骗世人。 你可知道,一旦世人认为这是真的,说不得会跋山涉水的去寻找,不知会死伤多少,最后却不能长生不老,岂不是眶骗了天下人?」 云初此时皮糙肉厚的顶着老神仙雨点般砸下来的锄头,嘿嘿笑道:「如果这东西真的找到了,从此天下再无饥篷之忧,死几个人算什么?」 「我打死你这个死几个人算什么,早先年看你,还觉得你是一个一心爱民的好官,现在当官当的黑了心,连死几个人不算什么的话也能说出口……」 纪王李慎抱着一个茶壶站在屋檐下,笑眯眯的瞅着老神仙用药锄砸云初,没有半点想要劝诫的意思。 他也觉得云初骗人早就骗习惯了,这一次居然撒下如此大的一个谎言,真真是不为人子。 同时他也认为,云初骗人骗错对象了,如果把长生不老这件事告诉皇帝兄长的话,李慎就不觉得云初卑鄙了,毕竟只要是皇帝,谁不愿意长生不老呢? 老神仙终于打累了,云初脑袋上也出现了好几个包,见老神仙气喘吁吁的,就搀扶老神仙坐下,准备将这件事的起源重头到尾的说一遍。 不等云初开口,老神仙就果决的道:「这世上没有长生不死的人,一个都没有,即便是我道门那些所谓的肉身坐化,兵解升天之人也都是死掉了,而不是成仙了。 道门修道,修的就是今生今世,修的是一个清心寡欲下的大自在,修的是一个与草木同朽的一个自然过程。 不是长生,而是在向长生探索。 只有走火入魔的人才会想着凭借丹药种种外物成仙,成佛,那是旁门左道。」 这就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老神仙可以容忍普通百姓拿他的名头去多赚几文钱,多养活一两个子女,可以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却绝对不会容忍云初拿他的名头去告诉世人,这世上可以有人长生不老。 无论如何都不成。 满头都是包的云初是被老神仙撵出纪王府的,还严厉的警告他,如果云初胆敢用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去蛊惑人心,他不惜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回到家里,虞修容瞅着云初满脑袋的包,忍不住流泪道:「你好好地去惹怒老神仙做什么呢?」 云初叹口气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是一个为了达成目标而不顾一切的人,没有基本的道德标准。 老神仙今天这一顿锄头,至少让我明白了,做不可没有底线,如果我做事没有底线,那么别人对付我的时候,也会不顾底线的攻击我的。」 虞修容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云初道:「必要的时候,拿我的命去换也不是不成。」 云初随口一句话,却让虞修容的心咯噔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丈夫说,为了某一种东西可以豁出去性命。 脑袋被砸了好多包,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等着血包里的积液慢慢被身体吸收。 好在他的头发很长,再戴上璞头,基本上别人就看不出他曾经被人重重的殴打过。 既然老神仙那里行不通,也不能做,云初就把这些个东西的好处干脆写的清楚明白,同时也把价格重新标注在一万贯这个合适的数字上。 并且在最底下,以蓝田侯府的名义做了保证,信誓旦旦的告诉所有人,只要把东西拿来,验证过后是活的,可以栽种的,蓝田侯府就会出一万贯购买。 狄仁杰得知云初这样做了之后,就觉得他多少有些鲁莽,万一别的部族或者国家抢先得到了这些东西,对大唐将会非常的不利。 云初回答道:「不管是谁得到了,最终这东西也一定会成为大唐的东西,所以不怕外人得到。」 可能这件事在狄仁杰心中已经隐藏很久了,见官署中只有他们两人,就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存在于世间的,而且还知晓这东西在什么地方能找到?」 云初瞅着狄仁杰看了许久之后道:「我有一些经历神奇的无法言说……」 狄仁杰见云初这样说,立刻就改变了话题道:「我听说你委托司农寺博士们种植的白菜,在去年冬日之前采收,真的有五六斤种?」 云初点点头道:「前后总共耗时五年,去年冬日之前留存的白菜全部留种子了,那些白菜不是一年生的白菜,而是两年生的白菜。 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今年夏收之后,用种子种出来的白菜能否在下霜之前达到五六斤重,如果达成这个目标,我就能拿着白菜去找陛下索要我需要的东西。」 狄仁杰笑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这个县令,会想出想着通过改良作物,来达到富民的目的。 现如今啊,司农寺的农学博士们都被你撒下去的钱给逼疯了,纷纷开始尝试你所说的杂交,我还听说有人开始用骆驼跟牛杂交,希望能诞生出一种兼具骆驼的耐力以及牛的好处的新东西。 你就不觉得别人称呼你为「杂交」县令的时候不奇怪,也不愤怒吗?」 云初笑道:「不愤怒,我只希望他们能长长久久的试验下去。 据我所知,老虎与狮子杂交之后能诞生出狮虎兽,驴子与马杂交能生产处骡子,那么骆驼与牛杂交万一诞生出一种可以耐粗饲,力气又大,还温顺的牲口出来,又有什么不好呢? 即便是失败了,也不打紧,再寻找别的东西杂交就是了,总之一句话,弄出更加适合百姓饲养,种植的好东西出来才是正经。 当然,只要别用在人身上,别破坏人伦,我觉得是好事一件。」 狄仁杰沉默良久,最后对云初道:「你确定你让我按照你描述出来的模样绘制出来的哪几种东西都是确实存在的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不但见过,还吃过,味道非常的好……」 狄仁杰笑道:「那么,这些东西我会刊印成书,书名曰《富国策》」。 正文 第一五五章日积月累与洪水滔天 长安城最近没有多少需要狄仁杰出马侦办的恶性案子,再加上审阅卷宗的权力也被其余的大理寺丞们给接手了,这就导致狄仁杰最近很是悠闲。 想想也是,每当狄仁杰开始审阅卷宗的时候,他总能从地方上呈递上来的卷宗中发现不妥之处。 经他之手审阅的卷宗,被打回去重新审理的概率很大,这就导致地方上的官员对大理寺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他们甚至一度叫嚣着,要大理寺那些只会坐在公中指手画脚的大理寺丞们自己下来查案子。 结果,狄仁杰下去了半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有七个地方法曹被查出有草菅人命的事实,按照大唐律例,杀了四个,两个被远窜到了岭南钓鱼,一个去了西域戍边。 七个县令当年的考评为下下,也就是说这些人最轻的处罚也是降职留用。 百姓们非常高兴,一度将狄仁杰奉为神明一样的人物,只是在这么好的氛围中,大理寺丞狄仁杰失去了审核卷宗的权力。 也不是说剥夺了他的审核权力,只是砸大寺少卿向下分派公务的时候,到了狄仁杰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公务可以分派的了。 于是其余三个大理寺丞经常忙碌到深夜,只有狄仁杰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他的公廊中琢磨云初治理地方的那些手段。 狄仁杰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在大理寺这个衙门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指责,在这些官员们看来,狄仁杰要是忙碌起来了,才是大理寺所有人的灾难。 因此狄仁杰再一次名声大噪,他的断案之能即便是皇帝也有所耳闻。 皇帝之所以知晓狄仁杰的能力,这当然是温柔一手操作的,当别人都认为这是狄仁杰被边缘化的一种征兆。 故事在经过温柔重新编纂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狄仁杰是大理寺里面唯一有用的官员,至于别人自然全部都是酒囊饭袋。 即便是这样,大理寺卿辛茂将假装听不见,这些来自民间的小小的羞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如果将狄仁杰彻底放开,才是对大理寺乃至地方官员们最大的不负责任。 价值一万贯的土豆,红薯,玉米,辣椒,南瓜出现在长安人视野中的时候,整个长安为之沸腾。 人人都在搜索枯肠的寻找自己脑海中关于这几样作物的记忆。 可惜他们的脑海中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于是便有御史言官将此事作为云初戏弄天下人的例子,启奏给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处罚一下云初这个信口雌黄的县令。 还专门有人认为,云初这是心怀不轨,给不存在的东西添加高不可攀的价格,戏弄天下人。 对于这样的弹劾,李治看到后早就习以为常了,之前的杂交事件比现在高价农作物的事情更加的恶劣。 不过当时云初在朝堂上拿出来的那一颗巨大的白菜,还是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很多超出人们理解范畴的东西,一旦被实物证明之后,大家就会立刻忘记自己以前的怀疑,转而表示出来了强烈的支持意愿。 李治觉得高价农作物这件事以后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反转,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免得以后云初真的拿出这些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好维持他至高无上的颜面。 每年的春天,都是西域胡商们扎堆进长安的时间。 他们一般从秋天开始离开西域赶着驼队一路向长安走,经历一个严寒的冬天之后,正好在春天的时候抵达长安,开始自己的商业买卖。 然后在长安从春天待到夏末,再带着从长安采购的货物赶着骆驼在冬日的时候回到西域,这样他们就能避开沙漠戈壁中最严重的沙尘暴。 很多胡商在跟长安做生意得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习惯,春来秋走,如同候鸟一般。 今年当胡商们准备再一次走进长安交易的时候,却被万年县的衙役们指引去了曲江里。 此时的曲江里下陷的城防工事已经彻底的完工了,曲江里的百姓们甚至在这下下陷的坑道里灌了水,水面不高,却能有效的隔绝曲江里与外界的联系。 曲江里现在成了胡商们的货物集散地。 之所以不允许胡商们赶着骆驼进入长安,是因为整个长安城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全城卫生运动。 骆驼这种肮脏,气味又大的牲畜自然是不允许进入长安城。 胡人们的货物安置在曲江里,可以有效的保证他们的货物不受到意外的损失,同时也能将曲江里真正打造成一个以胡商贸易为主的里坊。 只要胡人在曲江里一天,总会给曲江里的百姓们留下一些钱,而且这里的百姓们空出来的房子,也能当做仓库,或者客栈,继续给他们赚一笔。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最重要的是曲江里距离长安城的城门足足有十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乘坐曲江里百姓们专门制作的马车,这样又能赚一笔。 至于货物转运,交手,这里面的利润最大,是需要与长安县平分的。 看起来这些生意都是几个铜钱的生意,可就是这几个铜钱的生意,让曲江里的人在制造砖瓦之余,又获得了一条条很好的活路。 云初很清楚,即便是赶着马车拉人进长安城这样的小生意,一辆马车,养活一家六口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多时候,地方官府要做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的权力干出来的,类似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胡人跟唐人的交易利润非常的惊人,云初需要把这一项产业做成链条,尽量的延长链条,让更多的百姓可以从胡商贸易中得到好处。 说真的,胡商贸易不管利益多么的惊人,跟一般百姓屁的关系都没有,云初身为县令,要做的就是让胡商贸易过程变得繁琐,有序起来,尽量的让万年县跟长安县的官府参与到贸易中来。 有权利,就有钱,对这一点,云初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至于胡商跟大商家在交易中蒙受的损失,只要不至于让他们歇斯底里的反对,就是云初的成功。 只要万年县,长安县能抗住那些大商家通过自己投靠的勋贵们施加给他们的压力,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惯例,再也不容更改。 从有钱人身上剥下一层皮,添加在穷苦百姓身上,这就是官府最基础的职能。 原本这样的职能是通过赋税来达到的,可惜大唐的赋税根本就体现不出这一点,云初只能依靠别的手段来达到杀富济贫的目的。 「朝廷如果不能主动地做这种杀富济贫的事情,等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达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占据绝大多数人口的贫者,就会拿起锄头,叉子自己要求重新均贫富,均田地。 大唐自开国以来,百姓造反事件共有二十六宗,你应该好好地看看这些卷宗,不要看上面官府做的结具陈词,要看百姓造反的真正原因是啥。 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二十六宗百姓造反事件,绝大多数跟不公平跟贫穷有关。 至于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要推翻你李氏皇朝的造反者,说实话一个都没有。」 云初坐在一个草棚子里,眼看着长的几乎看不见头尾的车队驶向长安城,就开始给满肚子疑问的李弘解说他这样做的目的。 李弘瞅着车队道:「所以说,师傅现在刻意给胡商跟大商家的交易制造麻烦的原因,竟然是均贫富?」 云初笑道:「反正那些胡人万里迢迢的将货物运来长安,目的就在于交易,他们也一定会交易的,所以我们通过一些小小的服务,收取一些费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至于那些大商贾,我以后还要继续收拾他们。」 李弘依旧不解的道:「那些大商贾也是缴税。」 云初道:「一方白玉石,在昆仑山下就是一块石头,胡商运送来长安,就价值数贯,数十贯,一些好一些的石头甚至被他们吹嘘成价值连城。 朝廷虽然给这些大商贾制定了市场税,然而这点税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达不到劫富济贫的目的。 在税赋起不到作用的时候,官府就该主动下场去做,小子,你记住了,官府的屁股一定要坐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而不是为了一小撮人去伤害大部分人的利益。」 李弘摇头道:「不对啊,我母后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她说维护身边人的利益是第一等的,而维护天下人的利益的时候,天下人是瞎子,看不见。」 云初想了一下道:「曾经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国王,他一生都在干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当他的大臣向他进言,说这样下去,国家就会灭亡。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那个大臣的吗?」 李弘皱眉道:「他怎么说?」 云初摸着李弘圆滚滚的脑袋道:「他说,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正文 第一五五章日积月累与洪水滔天 长安城最近没有多少需要狄仁杰出马侦办的恶性案子,再加上审阅卷宗的权力也被其余的大理寺丞们给接手了,这就导致狄仁杰最近很是悠闲。 想想也是,每当狄仁杰开始审阅卷宗的时候,他总能从地方上呈递上来的卷宗中发现不妥之处。 经他之手审阅的卷宗,被打回去重新审理的概率很大,这就导致地方上的官员对大理寺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他们甚至一度叫嚣着,要大理寺那些只会坐在公中指手画脚的大理寺丞们自己下来查案子。 结果,狄仁杰下去了半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有七个地方法曹被查出有草菅人命的事实,按照大唐律例,杀了四个,两个被远窜到了岭南钓鱼,一个去了西域戍边。 七个县令当年的考评为下下,也就是说这些人最轻的处罚也是降职留用。 百姓们非常高兴,一度将狄仁杰奉为神明一样的人物,只是在这么好的氛围中,大理寺丞狄仁杰失去了审核卷宗的权力。 也不是说剥夺了他的审核权力,只是砸大寺少卿向下分派公务的时候,到了狄仁杰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公务可以分派的了。 于是其余三个大理寺丞经常忙碌到深夜,只有狄仁杰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他的公廊中琢磨云初治理地方的那些手段。 狄仁杰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在大理寺这个衙门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指责,在这些官员们看来,狄仁杰要是忙碌起来了,才是大理寺所有人的灾难。 因此狄仁杰再一次名声大噪,他的断案之能即便是皇帝也有所耳闻。 皇帝之所以知晓狄仁杰的能力,这当然是温柔一手操作的,当别人都认为这是狄仁杰被边缘化的一种征兆。 故事在经过温柔重新编纂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狄仁杰是大理寺里面唯一有用的官员,至于别人自然全部都是酒囊饭袋。 即便是这样,大理寺卿辛茂将假装听不见,这些来自民间的小小的羞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如果将狄仁杰彻底放开,才是对大理寺乃至地方官员们最大的不负责任。 价值一万贯的土豆,红薯,玉米,辣椒,南瓜出现在长安人视野中的时候,整个长安为之沸腾。 人人都在搜索枯肠的寻找自己脑海中关于这几样作物的记忆。 可惜他们的脑海中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于是便有御史言官将此事作为云初戏弄天下人的例子,启奏给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处罚一下云初这个信口雌黄的县令。 还专门有人认为,云初这是心怀不轨,给不存在的东西添加高不可攀的价格,戏弄天下人。 对于这样的弹劾,李治看到后早就习以为常了,之前的杂交事件比现在高价农作物的事情更加的恶劣。 不过当时云初在朝堂上拿出来的那一颗巨大的白菜,还是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很多超出人们理解范畴的东西,一旦被实物证明之后,大家就会立刻忘记自己以前的怀疑,转而表示出来了强烈的支持意愿。 李治觉得高价农作物这件事以后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反转,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免得以后云初真的拿出这些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好维持他至高无上的颜面。 每年的春天,都是西域胡商们扎堆进长安的时间。 他们一般从秋天开始离开西域赶着驼队一路向长安走,经历一个严寒的冬天之后,正好在春天的时候抵达长安,开始自己的商业买卖。 然后在长安从春天待到夏末,再带着从长安采购的货物赶着骆驼在冬日的时候回到西域,这样他们就能避开沙漠戈壁中最严重的沙尘暴。 很多胡商在跟长安做生意得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习惯,春来秋走,如同候鸟一般。 今年当胡商们准备再一次走进长安交易的时候,却被万年县的衙役们指引去了曲江里。 此时的曲江里下陷的城防工事已经彻底的完工了,曲江里的百姓们甚至在这下下陷的坑道里灌了水,水面不高,却能有效的隔绝曲江里与外界的联系。 曲江里现在成了胡商们的货物集散地。 之所以不允许胡商们赶着骆驼进入长安,是因为整个长安城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全城卫生运动。 骆驼这种肮脏,气味又大的牲畜自然是不允许进入长安城。 胡人们的货物安置在曲江里,可以有效的保证他们的货物不受到意外的损失,同时也能将曲江里真正打造成一个以胡商贸易为主的里坊。 只要胡人在曲江里一天,总会给曲江里的百姓们留下一些钱,而且这里的百姓们空出来的房子,也能当做仓库,或者客栈,继续给他们赚一笔。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最重要的是曲江里距离长安城的城门足足有十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乘坐曲江里百姓们专门制作的马车,这样又能赚一笔。 至于货物转运,交手,这里面的利润最大,是需要与长安县平分的。 看起来这些生意都是几个铜钱的生意,可就是这几个铜钱的生意,让曲江里的人在制造砖瓦之余,又获得了一条条很好的活路。 云初很清楚,即便是赶着马车拉人进长安城这样的小生意,一辆马车,养活一家六口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多时候,地方官府要做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的权力干出来的,类似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胡人跟唐人的交易利润非常的惊人,云初需要把这一项产业做成链条,尽量的延长链条,让更多的百姓可以从胡商贸易中得到好处。 说真的,胡商贸易不管利益多么的惊人,跟一般百姓屁的关系都没有,云初身为县令,要做的就是让胡商贸易过程变得繁琐,有序起来,尽量的让万年县跟长安县的官府参与到贸易中来。 有权利,就有钱,对这一点,云初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至于胡商跟大商家在交易中蒙受的损失,只要不至于让他们歇斯底里的反对,就是云初的成功。 只要万年县,长安县能抗住那些大商家通过自己投靠的勋贵们施加给他们的压力,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惯例,再也不容更改。 从有钱人身上剥下一层皮,添加在穷苦百姓身上,这就是官府最基础的职能。 原本这样的职能是通过赋税来达到的,可惜大唐的赋税根本就体现不出这一点,云初只能依靠别的手段来达到杀富济贫的目的。 「朝廷如果不能主动地做这种杀富济贫的事情,等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达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占据绝大多数人口的贫者,就会拿起锄头,叉子自己要求重新均贫富,均田地。 大唐自开国以来,百姓造反事件共有二十六宗,你应该好好地看看这些卷宗,不要看上面官府做的结具陈词,要看百姓造反的真正原因是啥。 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二十六宗百姓造反事件,绝大多数跟不公平跟贫穷有关。 至于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要推翻你李氏皇朝的造反者,说实话一个都没有。」 云初坐在一个草棚子里,眼看着长的几乎看不见头尾的车队驶向长安城,就开始给满肚子疑问的李弘解说他这样做的目的。 李弘瞅着车队道:「所以说,师傅现在刻意给胡商跟大商家的交易制造麻烦的原因,竟然是均贫富?」 云初笑道:「反正那些胡人万里迢迢的将货物运来长安,目的就在于交易,他们也一定会交易的,所以我们通过一些小小的服务,收取一些费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至于那些大商贾,我以后还要继续收拾他们。」 李弘依旧不解的道:「那些大商贾也是缴税。」 云初道:「一方白玉石,在昆仑山下就是一块石头,胡商运送来长安,就价值数贯,数十贯,一些好一些的石头甚至被他们吹嘘成价值连城。 朝廷虽然给这些大商贾制定了市场税,然而这点税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达不到劫富济贫的目的。 在税赋起不到作用的时候,官府就该主动下场去做,小子,你记住了,官府的屁股一定要坐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而不是为了一小撮人去伤害大部分人的利益。」 李弘摇头道:「不对啊,我母后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她说维护身边人的利益是第一等的,而维护天下人的利益的时候,天下人是瞎子,看不见。」 云初想了一下道:「曾经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国王,他一生都在干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当他的大臣向他进言,说这样下去,国家就会灭亡。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那个大臣的吗?」 李弘皱眉道:「他怎么说?」 云初摸着李弘圆滚滚的脑袋道:「他说,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正文 第499章 大唐的第一枚辣椒 云初的话很明显在鄙视武媚。 不过,这也不是他头一次鄙薄皇帝夫妇,而李弘也早就习惯师傅拿他爹妈当正反例子给他讲道理。 「我母后很自私吗?」 云初道:「大人物的本质都是自私的,所以历朝历代的江山都会经历一个从开始到兴盛再到灭亡这样的一个过程,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时间长短罢了」 「大唐也会这样吗?」 「滚蛋,我才不上你得当呢」 「那就是喽」 云初沉默不语,李弘则一直斜着眼睛看云初,两人的眼睛里都蕴含了满满的鄙夷之意。 「听说你被孙神仙给打的满头都是包?」 「谁告诉你的?」 「娜哈啊,她说老神仙在欺负你」 「老神仙没有欺负我」 「那就一定是你干了一些老神仙非常不喜欢的事情,而且一定是错误的事情」 云初叹口气道:「我想用老神仙长生不老的话术来骗全天下人去帮我们寻找哪几种作物」 李弘道:「那些东西真的那么好?」 云初叹口气道:「如果有那几样东西,然后再好好地培育一番,做好灭毒事情,只要你们李氏一族不出桀纣那样的皇帝,说不定这江山就真的可以长久的传承下去」 李弘神秘的瞅着云初道:「所以,那些东西都是毒物是吗?」 云初摇头道:「胡说八道,都是正经的好东西」 李弘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布包,然后小心的打开,放到云初面前。 云初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颤声道:「从哪里得来的?」 李弘小声道:「从我母后那里偷来的,你要小心,我母后准备用这件事情来对付你」 云初用迷醉的眼神瞅着手帕中间的那一枚干燥的红辣椒,这东西嫣红嫣红的,被保存的非常完好,表皮甚至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这东西归我了」云初话音刚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帕包好,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东西装进怀里。 「我母后鉴定过,这东西有毒」 李弘又小声的对云初道。 云初对于辣椒有毒这种话充耳不闻,亲热的拉着李弘的手道:「如此说来,皇后手中还有很多这个东西?」 李弘不解的道:「虽然不多,十几枚还是有的,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吃不说,吃了的人还会中毒。 当毒药用又毒不死人。 你说,你要这东西干啥?」 眼看着师傅眼中又开始出现看傻子一样的神情,李弘立刻摆手道:「反正你小心了,我母后跟父皇准备用这个东西收拾你呢」 云初呵呵笑道:「很好,我这就进宫,求见皇后,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都要过来」 李弘发急道:「你要是去了,岂不是就把我给出卖了吗?」 云初大笑道:「你知道个屁啊」 李弘抱住云初的胳膊大声道:「如果这一次被我母后知道我偷了她的东西,以后要是再想偷就没门了」 8云初此时早就被发现辣椒这件事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哪里顾得上李弘偷窃被发现这种小事情。 也就是因为教训云初对武媚来说不算大事情,这才能让李弘得手,假如真的要下黑手,李弘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的。 发现辣椒对于云初来说,就等于有人已经发现了去南美洲的道路,所以他现在更想直接去问皇后,辣椒到底是谁发现并带回长安的。 一个外臣求见皇后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于是云初就带上了娜哈跟李弘。 娜哈听说要去见皇后,她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每一次见皇后,她都能获得不少的好处」 李弘一点都不愿意跟云初一起去见自己的母后,只要见面了自己偷母亲东西的事情就立刻暴露了。 一辆马车载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宫城。 正在抱着李显左看右看且越看越喜欢的武媚听闻云初,太子,娜哈三人求见。 就小心地放下李显,将这个心爱的儿子哄得睡着之后,才准备好见外臣的场面,披着一件大衣裳,等珠帘放下来,女官,宫人,宦官全部到齐之后,才宣召云初进来。 李弘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钻到珠帘后边去了,随即娜哈也被武媚招呼进了珠帘,只剩下云初一个尴尬的站在两仪殿光滑的地面中间。 很快珠帘里就传来李弘窃窃私语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云初也能听到这是李弘正在努力的推脱自己偷东西的责任,还鼓励他母亲应该向云初讨要一万贯的辣椒钱。 随即里面又传来娜哈替哥哥辩驳的声音,她直接了当的指出,这是李弘当贼偷当习惯的结果,是他偷了辣椒去找哥哥显摆,才有现在的场面。 她还拿出李弘当年借她好多钱不还的事情当例子,努力的向武媚证明,她的儿子太子李弘就是一个品格卑劣的无耻小人。 可能是娜哈告状成功了,李弘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推出珠帘,跟跟云初一样坐在宫人拿来的蒲团上。 武媚清亮的声音从帘子后边传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辣椒?」 云初掏出从李弘那里得到的那一枚外表极为漂亮的辣椒放在手帕上,恭敬地回答道:「正是!」 武媚又问道:「你确定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有利于万民的那种叫做辣椒的作物?」 云初再一次以最端正的态度回答道:「正是」 武媚又道:「你真的愿意为这个东西出价一万贯?」 云初自信的笑道:「那就要看皇后殿下是要把这东西卖给万年县还是卖给微臣」 武媚道:「有何不同?」 云初道:「卖给万年县,那么从今往后,这东西将是万年县的特产,可以富裕万民。 如果卖给微臣,那么这个东西将是云氏独家所有,可以富裕云氏一族」 武媚冷哼一声道:「你准备把这种毒物卖给大唐百姓用来谋利吗?」 云初笑道:「回禀皇后殿下,辣椒因为风味独特,可以刺激唾液分泌,提高食欲,促进食物消化与吸收,缓解消化不良的症状。 辣椒还有杀毒的作用,与杀毒药一样可以杀灭人身体里的一些毒素,能够让人少患病。 此外,辣椒味辛,性热,具有发汗解表的作用,可用于调理风寒感冒、恶寒无汗,脾胃虚寒,少食苔腻,寒湿郁滞等病症。 尤其是对于常年生活在潮热地区的百姓,更是天赐的恩物」 「咦?你确定这东西可以吃?」 云初遗憾的拿起手中那一枚精致的干辣椒道:「可惜太少,否则此物与我关中面食搭配,味道之独特,堪称绝配」 武媚沉默了片刻道:「本宫这里还有一些」 说完话就有女官捧着一个筐箩走了过来,云初看过去,目光顿时就变得炽热起来,接过筛子,只见筐箩里装了满满一筐箩红色的辣椒。 每一棵辣椒的颜色都是纯正的大红色,有一些辣椒甚至红的发黑,最妙的是李弘偷给他的那一枚辣椒跟云初吃过的朝天椒类似,而筐箩里的辣椒则长短不一,属于不同品质的辣椒。 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辣椒,云初那里还顾得上礼仪,当下就从筐箩里挑拣出来了几种不同的 辣椒,在武媚的注视下迅速揣进了袖子里。 李弘在一边使劲的咳嗽,他觉得云初现在做的非常过分,却不知武媚看到云初这种连偷带拿的做派之后,立刻觉得云初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本宫让牲畜尝试过,牲畜痛苦不堪,让人尝试过,人同样痛苦不堪,这世上还有谁会愿意吃这种东西呢?」 云初抱着筐箩道:「那是他们食用的方式不对,不会吃,如果掌握了吃辣椒的诀窍,这东西绝对会让人越吃越爱吃,最后舍弃不下」 武媚道:「果真如此吗?」 云初抱着筐箩,平息一下自己激动地心情道:「既然皇后殿下得到了辣椒,那么请问微臣所需的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又在何处」 武媚诧异的道:「云卿的意思是说,这东西与爱卿所说的其余东西都出自一个地方?」 云初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东西必定来自于海上,或许有飞鸟吞噬了这个东西,然后在排便的时候,将种子遗落在某一处海岛上。 如果这些辣椒取自于原产地,那么有辣椒的地方必定会有微臣所说的那几种作物」 武媚沉吟片刻,却没有回答辣椒的来路,而是直接对云初道:「这些辣椒就算是本宫赏赐给万年县百姓的,爱卿可以在万年县种植,不过想要售卖的话,爱卿需要向本宫证明这东西确实是一种可以吃的作物,而非毒物」 云初大笑道:「这一点皇后不必忧虑,一旦有了足够多的辣椒,微臣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吃第一口的机会」 武媚道:「如此说来,云卿昔日吃过?」 云初点头道:「那是一种早就深入到微臣骨髓里的一种味道,此生难以忘怀」 武媚听了云初的话,直接问娜哈:「娜哈,你可曾吃过这东西?」 娜哈馋涎欲滴的瞅着筐箩里的辣椒摇头道:「没有吃过,不过哥哥当年吃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不肯给我吃,想来一定是极为美味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武媚沉默了片刻道:「退下吧」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云初立刻就告辞了皇后,急匆匆的向外走,李弘赶紧跟上,随即娜哈也从珠帘后边钻出来跟着哥哥跟李弘两人跑了。 武媚命人撤掉珠帘,抱着肚子在大殿上来回踱步几下,然后就对春嬷嬷道:「召乐浪郡主金嫖茹觐见」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一五七章云初的小确幸 离开了皇宫,云初就捏着李弘的脖颈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献给皇后的?」 李弘的身子都已经顶到车顶了,艰难的道:「不知道啊,前天的时候我母后拿这东西给我父皇看来着,还开玩笑说可以从你这里拿到一万贯。」 「他们没有说这东西的来历?」 「没有啊,可能说了,也是把我撵出去以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现在我父皇跟我母后在商量大事的时候一般都不告诉我。」 云初将李弘放下来,拍拍他的小脸道:「你最好弄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如果能把我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部找到,我保证你将是自古以来当皇帝当的最愉快的那个人,就算整天胡混,也能被史书称为最英明的皇帝之一。」 「这么重要吗?」李弘有些不相信。 「只要人饿不死了,其余的事情都很好办」 「好吧,我这些天就黏着我母后,帮你打听消息」 「滚蛋,是在帮你自己打探消息,一旦得到那些东西,我就准备把你的封地上种满这些东西,然后再慢慢的一点点改良,几十年下来,也该有一些效果才好」 「你在打我封地的主意?」 「像你这么穷的太子也真是举世罕见」 「我封地上的收入全部被我母后拿走了,说好了等我长大之后就还给我的」 娜哈在一边冷笑一声道:「我哥哥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好多类似的话,你看现在哪一样实现了呢?」 「我母后一言九鼎,不会骗我的」 「我哥哥一字千金,长安城里的人都认为我哥就不会骗人,最后,还不是骗了?」 两人说完话之后都马上闭嘴,一起一脸仇恨的瞅着抱着辣椒筐箩的云初。 筐箩里的辣椒在云初看来至少有三种,一种就是李弘偷拿给他的类似朝天椒的那种,还有一种长得如同红色果子一般的辣椒,最后一种便是细长的大辣椒。 从这些辣椒的外观看来,都保存的极为完整,就像艺术品一般所以,云初认为把辣椒献给武媚的人,没有把这个东西当成食品,应该是当做观赏物敬献的。 云初现在就期望这些蠢货,别把辣椒给煮了,或者蒸熟再晒干送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暴起杀人的。 小心的捏碎一颗辣椒,里面的辣椒籽就掉了出来,云初小心的拈起一颗辣椒籽,顶在指头顶端,迎着马车帘子里透进来的光线,仔细地看。 而娜哈跟李弘这两个好奇心早就爆棚的家伙,也就凑过来一起看。看着那一粒金黄的辣椒籽,李弘无聊的道:「这有啥好看的?」 云初得意的道:「这东西在你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粒草籽而已,在我的眼中却蕴含着无数的智慧,还代表着大唐人的生活习惯就要有一个大的变化了」 「是进步,还会退步?」 云初收回目光,将辣椒籽抖回筐箩,微微闭上眼睛想了一下道:「有了这东西,用不起各种香料的贫苦百姓的饭食就会多一种风味,会让人们觉得日子原来没有那么苦,食物最能安慰人的胃,也能安慰人的心。 脱离刀耕火种,脱离茹毛饮血,用最好的办法种地,用最省力的办法收割,让人们多把时间放在读书启智,放在穿衣打扮,抬起长久放在土地上的眼睛,开始将目光投向海洋,投向天空。 人活着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照顾胃的需求上。总体上来说照顾胃花费的时间越多,就说明这个世界就越糟糕。 所以我要说辣椒的出现是一个进步,虽然微小的不可察觉但是总体上是向前的」 李弘没办法理解云初说的话,他只是觉得云初在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不像是在骗他所以,李弘点点头道:「我直接去问我父皇,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如果问清楚了你准备干啥?」 云初的瞳孔似乎都缩小了,淡然的道:「先是索要,索要不成就购买,购买不成就暗中抢夺,暗中抢夺不成就明火执仗的抢劫…… 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杀人越货不算啥」 李弘咕咚一声吞咽一口口水,他被云初的这番话给吓着啦,小声问道:「这些话能告诉我父皇不?」 云初奇怪的看着李弘道:「当然要告诉陛下,在这件事上,我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是陛下必须要做的事情,陛下应该给我提供所有必要的方便,还要派人帮助我,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派西域府兵行程上万里,杀人无数,最后得到圆葱这件事,别人都说你是孩子心性,做出来的无聊事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圆葱这件事你做的好极了,收获之丰厚,不亚于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无论如何,唐人的餐桌上又多了一种菜肴,这样大家在分着吃餐桌上的这些食物的时候,又能多分一点」 李弘得意的点点头,这孩子的心性还是没有成熟,从来没有夸奖过他的云初,夸奖他一次,就让他显得极为兴奋,还不停的朝娜哈眨眼睛。 「还钱!」娜哈摊开手。 「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我现在反悔了,不光要还钱,连打着我旗号骗着吃的糖葫芦钱也一并还给我。 「我现在没钱,以后加倍还你」 「我不管,现在就要,等你钱多了,我的钱会更多,谁稀罕……」 见两人又陷入了日常的要钱,赖账这样的循环,云初就小心的将这些干燥的辣椒搓烂,将是所有的种子都收起来,每一粒金黄色的种子,在他看来这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云初捡起一颗种子放嘴里,正在撕吧的李弘跟娜哈两个顿时就不撕扯了,一起担心的看着云初慢慢的嚼着辣椒籽,生怕他下一刻就毒发身亡。 很好,种子不是熟的,云初掏出钱袋,把里面的金瓜子,铜钱,香木牌子,宝石璎珞一类买东西或者赏赐人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任由娜哈跟李弘两个去抢,然后把辣椒籽小心的装进去。 然后收好钱袋,揣进怀里,再低头瞅着筐箩里剩下的大半筐箩辣椒皮心满意足。 回到家里,才看见管家刘义就大声吩咐道:「去邀请该邀请的人来家里试毒」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那些是该邀请的人,那些不是该邀请的人,再加上有试毒这两个字做后缀,刘义立刻就明白那些人即便知道要过来试毒的,也会赶过来的吃的人。 可以说,已经把邀请范围划分的很小很小了。 云初先是把辣椒倒进铁锅里干炒,炒干辣椒里的最后一丝水汽,也把辣椒本身的香味激发出来。 仅仅是这一步,整个云氏的厨房,就如同一个毒气工厂,转瞬间,原本因为好奇围在厨房看的人就跑光了,就剩下脸上绑着手帕的云初一个人。 就连一向号称与丈夫生死与共的虞修容都被呛的夺路而逃,再也不说同生共死的话了。 辣椒尖锐而又浓烈的特殊香味弥漫的时候,云初就把炒的干热的辣椒皮倒进了家中舂米用的石臼,自己举着石杵亲自捣辣椒。 云初不喜欢吃粉末状的辣椒,所以在捣辣椒的时候非常注意力道,直到辣椒被他捣成了米粒大小的碎片,这才停下来,将辣椒碎倒进了干净的铜盆里。 脸上同样绑着手帕的狄仁杰凑过来嗅嗅,然后皱眉道:「这味道不善啊,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吃?」 脸上绑着手帕的温柔瓮声瓮气的道:「孔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噎而蝎,鱼馁而肉败。 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你算算,你弄来的这个东西侵犯了多少条?」 云初大笑道:「孔子时代,有如此丰富的吃食吗?」 温柔摇头道:「没有」 云初又道:「孔子时代,有我这种见多识广的老饕吗?」 温柔干脆的摇头道:「没有!」 云初又对用手揉着被辣椒刺激的发红的眼睛的钟馗道:「你敢不敢吃?」 钟道笑道:「你才是我们几个人中间最惜命的一个,只要你敢吃,我没有不敢吃的」 云初嘿嘿一笑,再一次来到刺激味道已经散发的差不多的厨房,往铁锅里倒了油,等油热了之后,将准备好的香葱,姜片,刚刚长出来的水芹,圆葱,一股脑的倒进油锅煎炸,等香味升腾起来之后,见厨娘已经把腰带宽的面条下锅了,就把已经炸的焦黄的香葱,姜片,水芹,圆葱渣滓捞出来。 将铁锅从火眼上端下来,稍微晾一下,往辣椒碎片上撒一些盐跟芝麻。 用手感受一下油温,然后就把一锅油统统倒进装辣椒碎的铜盆里,热油与辣椒汇集之后,云初熟悉的那股子香味就扑鼻而来。 用力翻搅一阵,等热油与辣椒充分融合之后,见厨娘已经把面捞出来了,还撒上了蒜末,浇上了酱醋水,再把依旧在咕嘟冒泡的热辣椒油倒进去,只听刺啦一声响。 云初渴慕已久的一碗裤带面就彻底的成型了。 正文 第一五七章云初的小确幸 离开了皇宫,云初就捏着李弘的脖颈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献给皇后的?」 李弘的身子都已经顶到车顶了,艰难的道:「不知道啊,前天的时候我母后拿这东西给我父皇看来着,还开玩笑说可以从你这里拿到一万贯。」 「他们没有说这东西的来历?」 「没有啊,可能说了,也是把我撵出去以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现在我父皇跟我母后在商量大事的时候一般都不告诉我。」 云初将李弘放下来,拍拍他的小脸道:「你最好弄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如果能把我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部找到,我保证你将是自古以来当皇帝当的最愉快的那个人,就算整天胡混,也能被史书称为最英明的皇帝之一。」 「这么重要吗?」李弘有些不相信。 「只要人饿不死了,其余的事情都很好办」 「好吧,我这些天就黏着我母后,帮你打听消息」 「滚蛋,是在帮你自己打探消息,一旦得到那些东西,我就准备把你的封地上种满这些东西,然后再慢慢的一点点改良,几十年下来,也该有一些效果才好」 「你在打我封地的主意?」 「像你这么穷的太子也真是举世罕见」 「我封地上的收入全部被我母后拿走了,说好了等我长大之后就还给我的」 娜哈在一边冷笑一声道:「我哥哥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好多类似的话,你看现在哪一样实现了呢?」 「我母后一言九鼎,不会骗我的」 「我哥哥一字千金,长安城里的人都认为我哥就不会骗人,最后,还不是骗了?」 两人说完话之后都马上闭嘴,一起一脸仇恨的瞅着抱着辣椒筐箩的云初。 筐箩里的辣椒在云初看来至少有三种,一种就是李弘偷拿给他的类似朝天椒的那种,还有一种长得如同红色果子一般的辣椒,最后一种便是细长的大辣椒。 从这些辣椒的外观看来,都保存的极为完整,就像艺术品一般所以,云初认为把辣椒献给武媚的人,没有把这个东西当成食品,应该是当做观赏物敬献的。 云初现在就期望这些蠢货,别把辣椒给煮了,或者蒸熟再晒干送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暴起杀人的。 小心的捏碎一颗辣椒,里面的辣椒籽就掉了出来,云初小心的拈起一颗辣椒籽,顶在指头顶端,迎着马车帘子里透进来的光线,仔细地看。 而娜哈跟李弘这两个好奇心早就爆棚的家伙,也就凑过来一起看。看着那一粒金黄的辣椒籽,李弘无聊的道:「这有啥好看的?」 云初得意的道:「这东西在你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粒草籽而已,在我的眼中却蕴含着无数的智慧,还代表着大唐人的生活习惯就要有一个大的变化了」 「是进步,还会退步?」 云初收回目光,将辣椒籽抖回筐箩,微微闭上眼睛想了一下道:「有了这东西,用不起各种香料的贫苦百姓的饭食就会多一种风味,会让人们觉得日子原来没有那么苦,食物最能安慰人的胃,也能安慰人的心。 脱离刀耕火种,脱离茹毛饮血,用最好的办法种地,用最省力的办法收割,让人们多把时间放在读书启智,放在穿衣打扮,抬起长久放在土地上的眼睛,开始将目光投向海洋,投向天空。 人活着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照顾胃的需求上。总体上来说照顾胃花费的时间越多,就说明这个世界就越糟糕。 所以我要说辣椒的出现是一个进步,虽然微小的不可察觉但是总体上是向前的」 李弘没办法理解云初说的话,他只是觉得云初在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不像是在骗他所以,李弘点点头道:「我直接去问我父皇,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如果问清楚了你准备干啥?」 云初的瞳孔似乎都缩小了,淡然的道:「先是索要,索要不成就购买,购买不成就暗中抢夺,暗中抢夺不成就明火执仗的抢劫…… 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杀人越货不算啥」 李弘咕咚一声吞咽一口口水,他被云初的这番话给吓着啦,小声问道:「这些话能告诉我父皇不?」 云初奇怪的看着李弘道:「当然要告诉陛下,在这件事上,我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是陛下必须要做的事情,陛下应该给我提供所有必要的方便,还要派人帮助我,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派西域府兵行程上万里,杀人无数,最后得到圆葱这件事,别人都说你是孩子心性,做出来的无聊事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圆葱这件事你做的好极了,收获之丰厚,不亚于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无论如何,唐人的餐桌上又多了一种菜肴,这样大家在分着吃餐桌上的这些食物的时候,又能多分一点」 李弘得意的点点头,这孩子的心性还是没有成熟,从来没有夸奖过他的云初,夸奖他一次,就让他显得极为兴奋,还不停的朝娜哈眨眼睛。 「还钱!」娜哈摊开手。 「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我现在反悔了,不光要还钱,连打着我旗号骗着吃的糖葫芦钱也一并还给我。 「我现在没钱,以后加倍还你」 「我不管,现在就要,等你钱多了,我的钱会更多,谁稀罕……」 见两人又陷入了日常的要钱,赖账这样的循环,云初就小心的将这些干燥的辣椒搓烂,将是所有的种子都收起来,每一粒金黄色的种子,在他看来这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云初捡起一颗种子放嘴里,正在撕吧的李弘跟娜哈两个顿时就不撕扯了,一起担心的看着云初慢慢的嚼着辣椒籽,生怕他下一刻就毒发身亡。 很好,种子不是熟的,云初掏出钱袋,把里面的金瓜子,铜钱,香木牌子,宝石璎珞一类买东西或者赏赐人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任由娜哈跟李弘两个去抢,然后把辣椒籽小心的装进去。 然后收好钱袋,揣进怀里,再低头瞅着筐箩里剩下的大半筐箩辣椒皮心满意足。 回到家里,才看见管家刘义就大声吩咐道:「去邀请该邀请的人来家里试毒」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那些是该邀请的人,那些不是该邀请的人,再加上有试毒这两个字做后缀,刘义立刻就明白那些人即便知道要过来试毒的,也会赶过来的吃的人。 可以说,已经把邀请范围划分的很小很小了。 云初先是把辣椒倒进铁锅里干炒,炒干辣椒里的最后一丝水汽,也把辣椒本身的香味激发出来。 仅仅是这一步,整个云氏的厨房,就如同一个毒气工厂,转瞬间,原本因为好奇围在厨房看的人就跑光了,就剩下脸上绑着手帕的云初一个人。 就连一向号称与丈夫生死与共的虞修容都被呛的夺路而逃,再也不说同生共死的话了。 辣椒尖锐而又浓烈的特殊香味弥漫的时候,云初就把炒的干热的辣椒皮倒进了家中舂米用的石臼,自己举着石杵亲自捣辣椒。 云初不喜欢吃粉末状的辣椒,所以在捣辣椒的时候非常注意力道,直到辣椒被他捣成了米粒大小的碎片,这才停下来,将辣椒碎倒进了干净的铜盆里。 脸上同样绑着手帕的狄仁杰凑过来嗅嗅,然后皱眉道:「这味道不善啊,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吃?」 脸上绑着手帕的温柔瓮声瓮气的道:「孔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噎而蝎,鱼馁而肉败。 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你算算,你弄来的这个东西侵犯了多少条?」 云初大笑道:「孔子时代,有如此丰富的吃食吗?」 温柔摇头道:「没有」 云初又道:「孔子时代,有我这种见多识广的老饕吗?」 温柔干脆的摇头道:「没有!」 云初又对用手揉着被辣椒刺激的发红的眼睛的钟馗道:「你敢不敢吃?」 钟道笑道:「你才是我们几个人中间最惜命的一个,只要你敢吃,我没有不敢吃的」 云初嘿嘿一笑,再一次来到刺激味道已经散发的差不多的厨房,往铁锅里倒了油,等油热了之后,将准备好的香葱,姜片,刚刚长出来的水芹,圆葱,一股脑的倒进油锅煎炸,等香味升腾起来之后,见厨娘已经把腰带宽的面条下锅了,就把已经炸的焦黄的香葱,姜片,水芹,圆葱渣滓捞出来。 将铁锅从火眼上端下来,稍微晾一下,往辣椒碎片上撒一些盐跟芝麻。 用手感受一下油温,然后就把一锅油统统倒进装辣椒碎的铜盆里,热油与辣椒汇集之后,云初熟悉的那股子香味就扑鼻而来。 用力翻搅一阵,等热油与辣椒充分融合之后,见厨娘已经把面捞出来了,还撒上了蒜末,浇上了酱醋水,再把依旧在咕嘟冒泡的热辣椒油倒进去,只听刺啦一声响。 云初渴慕已久的一碗裤带面就彻底的成型了。 正文 第一五三章斗争在高处就好 李治不杀人,所以那个假的褚遂良被驱逐出了长安,可是呢,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必死无疑,因为大唐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后。 在大唐,只要你不上朝,那么,接收到的就全部是好消息。 大唐安西军在米呼地阵斩了石国的三千越界兵马,并且在米呼地修建京观,为后来者戒。 此事还导致石国在长安的使者被当街绞死,曝尸三日后,交付太医署制作成教学骨架,用来跟原有的两具唐人骨架做一些区别,看看两个不同种族的人的骨架有什么不同。 大唐剑南的七个折冲府在播州,剿灭了十六个联合起来侵袭大唐州府的蛮族,大军过出,蛮荒之地再一次陷入了无人的蛮荒之境。 白江口一战,倭国竟然敢侵袭大唐军队,李治一直没有下旨追查。 但是,在二月的时候,倭王再一次派遣使者从百济登陆,辗转来到长安,献上六个锦盒,每一个锦盒中都装着一枚人头,经查,这些人头是白江口之战中倭国主将安昙比罗夫,阿倍比罗夫一族的。 使者还带来了大量的白银,希望能够平息大唐皇帝李治的怒火。 李治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消气,下旨倭国,命倭皇中大兄即刻退位,让王位为贤者。 现在没人敢忽视李治的意见! 自家皇帝很厉害,这就是大唐百姓对于皇帝的认知。 自家皇帝对待百姓很仁慈,答应百姓们在接下来的年月里,争取将永徽年以来增加的赋税减低到贞观十年的水平,并且答应百姓,百姓在今后开垦出来的荒地,其中的一半可以归类到永业田中间去。 自家皇帝还决定彻底的废黜肉刑,以鞭刑,以杖刑替代,原则上发配不出五百里。 自家皇帝还规定,出门五百里之内不需要路引,废黜缴纳城门钱的陋习。 还重新定下了一些新规矩,比如主人不得无故残害奴婢,如果被发现,主人不得缴纳罚钱赎罪。 显庆三年的这些新的条例出炉,被人们统一称作——显庆新政。 这些都是切切实实对百姓极为有利的法律条文,长安城的百姓甚至组织了一批老人,带着万民伞,万民按过手印的帐子,以及无数老人从寿衣上裁下来的各色布条,绸缎条,为皇帝制作了一袭万民福寿披风。 鼓励皇帝多做好事,多出台对百姓有利的法律条文这种事,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当人数超过三百名男女耄耋老人举着伞,拿着帐子,捧着披风顶着寒风沿着朱雀大街步行到皇城外的时候,引来了全城百姓的围观。 李治得到消息之后,带着皇后以及文武百官从太极殿步行来到皇城口。 在万民的围观下,接受了这些耄耋老人们的朝拜,与皇后一起亲自从老人手中接过礼物,还搀扶着其中两位百岁老人瑞上了皇帝车驾,前往太极殿饮宴。 在宴会上,李治亲自作歌,为这些老人瑞贺寿,在饮宴过后,还特意给这些老人瑞丰厚的赏赐,派马车一一送回家中。 经过这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做戏,很快,三百老人瑞为皇帝祈福的消息与皇帝颁布的显庆新政一起,传遍了整个大唐。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句话。 皇帝曰:“朕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不可苛待。” 有了万年县,长安县耄耋老者献瑞的事情发生之后,同样的献瑞工作,在大唐各个州县就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估计可以让李治高兴一整年的。 “希望这件事之后,能让那些酷毒的事情只发生在朝堂上,而不至于向民间漫延。” 狄仁杰喝一口茶,漱漱口,这些天以来,教那些耄耋老人说吉祥话,教的他嗓子有些发炎了。 温柔叹口气道:“我家老祖已经上了乞骸骨的奏疏,陛下已经批阅了,给了一些赏赐,允许我家老祖回祁县老家侍奉祖宗祠堂。 老祖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我彻彻底底的从温氏祠堂里划分出来了单过了。 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与温氏无关。 不光是我们家这样做,很多大家门阀也是这样的做法,将族中最出色的子弟驱逐出家门,而且,一个比一个做的狠,做的绝。” 云初靠在窗前翻看着文牍,漫不经心的道:“陛下收回盐,铁,酒准备官卖,打击那些老勋贵跟大家族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些天,地方上的折冲都尉不断地轮番进京,最重要的是,这些折冲都尉们好多都被安置进了十六卫。 我们熟悉的张东海,这一次官阶连升三级,进入了左武卫担任左将军,官职甚至与我平齐,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以后勋贵们还想凭着出身混一个高位的可行性已经非常低了。” 温柔点点头道:“再有三天,我就要去长安县走马上任了,走的时候我要带走六万贯钱,三十万担的粮食,有没有问题?” 云初点点头道:“长安县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听说你要上任长安县,人人惊惶,你多带一些钱粮去长安县才能干事情,不过,这一次就不要折腾的太厉害了,杀几个蛀虫,意思意思就算了。”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钟馗的十八层地狱已经修建好了,我准备带着长安县的官员们走一遭终南山,让他们见识一下十八层地狱,以后也好安心的干活,少起一些坏心思。” 狄仁杰瞪着温柔道:“你去就去,盯着我看什么?” 温柔笑道:“到时候价也去,在长安县,可能比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 云初笑道:“去终南山看十八层地狱是一个好办法,不过,你还要做一件事情,趁着今年粮食充足,还是需要多储备一些粮食。 长安,万年两县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以粮食为起点驱动的,无论如何,你手中的粮食都不能少于五十万担粮食。” 温柔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因为长安城万年县的粮食已经不再依靠漕运,导致洛阳,东南等地的粮食价格暴跌,此时确实应该多吸纳一些粮食的。” 云初摇头道:“大唐的粮食永远都不够吃,只不过是调配渠道不通畅造成的一个假象罢了。 在没有战事的年月里,收缴太多的粮食赋税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在洛阳,占地一千亩的含嘉仓,粮食已经装满了四百八十六个巨大的粮窖,还有更多的粮食就在露天的粮垛里储藏,这样的储藏方式,对于粮食存储来说损耗非常大。 万年县的粮库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这些粮库竭尽全力吸纳粮食的话,长安粮食价格将会再次暴涨。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实际上一点都不矛盾,一旦转运粮食没有了利润,商人们自然会等到粮价暴涨之后才有动力继续转运粮食,最后让粮食价格平抑下来。 也就是说大唐现在不缺少粮食,缺少的是一个好的粮食调配系统。 咱们要趁着那些人还没有醒悟过来,多多屯粮,长安城足足有百万人口,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以后,这样的好机会可就不多了。” 对于万年县的做法,温柔知道的非常清楚。 万年县不但在努力的吸收粮食,为此,云初还选择在万年县管辖的东市上,再修建两个可以存储五十万担粮食的巨型粮仓。 他不仅仅修建了粮仓,还要囤积相当数量的食盐,布匹,麻布,铁锭,油料,苎麻,桐油…… 在大唐时代,一个城市能否自给自足才是标志着城市是否发达的一个重要标志。 长安城人口太多,做不到自给自足,只好以先进的仓储形式来延长自给自足的时间。 二月的长安城已经不冷了,一些狂放的长安膏粱子弟们已经早早地换上了春衫,离开长安城之后,在乡间呼啸纵马,而此时,浅草连马蹄都没不过。 他们之所以会早早地出来,目的就在于去曲江射猎,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射大雁的最好时节。 一群群的大雁会落在曲江池子里休憩,觅食,积攒继续北飞的力气。 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积极地参与射猎大雁,完全是因为晋昌坊大食堂开始收购这个东西。 膏粱子弟们不在乎卖大雁的那几个钱,他们在乎的是晋昌坊大食堂的优先权。 其实,在晋昌坊大食堂里挂出来的收购牌子上,绝对不止大雁这一种野味。 熊掌,虎鞭,豹筋,鹿胎都在其中,而且出的都是高价,收购牌子这个东西在长安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一些高级一些的酒楼也有。 只不过,晋昌坊大食堂的收购牌子跟以前的牌子不同,上面还有一些其它人的需求。 比如,有人需求一些产自辽东或者秦岭的珍贵药材,有人需求一种毒蛇,还要求必须是活的。 跟其余地方的求购牌子有所不同的是,晋昌坊大食堂挂出来的牌子上的消息,都是切实的消息,是有定钱的,只要你拿来的东西确实是客人需求的东西,赏钱由大食堂给付,所以,可信度极高。 在晋昌坊大食堂的需求中,定价最高的则是云初央求狄仁杰用彩绘手法画出来的几样作物。 为了让这些人们从未见过的作物形成轰动效应,作物后面的标价为——千贯。 正文 第一五四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如果有人能拿来云初梦寐以求的土豆,云初绝对愿意出价一千贯买下来。 如果有人能拿来云初梦寐以求的辣椒,云初绝对愿意出价一千贯买下来。 如果有人能拿来云初梦寐以求的玉米,红薯,云初绝对愿意出价一千贯买下来。 如果一千贯不够,还可以再商量,直到让卖家满意为止。 如果卖家不愿意卖,不论这个卖家是谁,云初都做好了杀人越货的准备。 如果卖家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族群,那就等着云初亲自带着大军上门,接受亡国灭族这个后果吧。 也就是说,为了这几样东西,云初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 有了这些东西,云初相信,以大唐现在的威势,将不会再出现什么饿死人的事情,甚至都不可能出现饥民。 可惜,这些东西如今都在南美洲,被一群信奉太阳神还喜欢拿活人献祭的族群掌握着。 想要抵达那里需要一支舰队才好,而大唐目前的水师的状况连新罗外海都去不了,更不要说跨越整个大洋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派出一支舰队按照云初绘制的地图去寻找南美洲,估计,也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获得那些作物的希望比秦始皇派遣徐福下东海寻找长生不老药还要来的渺茫。 如此渺茫的事情,云初之所以挂出来,是因为他在四方馆中,发现了好多流浪在海上的流浪海民。 太平洋上别的东西不多,就是海岛多,那些海上流民现在们以海岛为跳板,一个海岛,一个海岛的向太平洋深处探索。 云初幻想着,这些人有可能抵达过南美洲,得到过土豆,玉米,红薯,辣椒,南瓜这些高产作物,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 为了让所有人都重视起来,云初准备在那个牌子上,将这些东西以老神仙的名字称之为盖世之灵药,食之,可长生不老! 在这样写之前,自然要先征求老神仙的意见。 从终南山修炼归来的老神仙精神矍铄的厉害,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听完云初的诉说之后,老神仙一口口水就吐在云初的脸上,从口水的量来看,老神仙口齿生津,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 “呸!长生不老?我打死你这个长生不老!” 老神仙吐了云初一脸口水之后,拿起药锄就开始满世界的追杀云初。 云初还不敢跑快,担心把老人家累着,硬挺着挨了几药锄之后连忙道:“您听弟子说啊。” “老道今天不听你的歪门邪说,只想用锄头锄死你,免得你的流毒遗祸人间。” “如果弟子说,有了这几样东西之后,全天下百姓再无饥馑之忧,您是不是就能少捶打几下?” “胡说八道,这世上的庄稼有无数种,数千年来,也从未听说有一种作物可以让所有百姓吃饱,来来来,莫要跑,让老道锄死价。” “哎呀呀,弟子已经培育出来了一种菜蔬,一亩地可产数千斤,这已经是事实,您怎么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亩产数千斤的粮食呢?” “那你也不能用长生不老来蒙骗世人,更不能借用老道的名头去蒙骗世人。 你可知道,一旦世人认为这是真的,说不得会跋山涉水的去寻找,不知会死伤多少,最后却不能长生不老,岂不是诳骗了天下人?” 云初此时皮糙肉厚的顶着老神仙雨点般砸下来的锄头,嘿嘿笑道:“如果这东西真的找到了,从此天下再无饥馑之忧,死几个人算什么?” “我打死你这个死几个人算什么,早先年看你,还觉得你是一个一心爱民的好官,现在当官当的黑了心,连死几个人不算什么的话也能说出口……” 纪王李慎抱着一个茶壶站在屋檐下,笑眯眯的瞅着老神仙用药锄砸云初,没有半点想要劝诫的意思。 他也觉得云初骗人早就骗习惯了,这一次居然撒下如此大的一个谎言,真真是不为人子。 同时,他也认为,云初骗人骗错对象了,如果把长生不老这件事告诉皇帝兄长的话,李慎就不觉得云初卑鄙了,毕竟,只要是皇帝,谁不愿意长生不老呢? 老神仙终于打累了,云初脑袋上也出现了好几个包,见老神仙气喘吁吁的,就搀扶老神仙坐下,准备将这件事的起源重头到尾的说一遍。 不等云初开口,老神仙就果决的道:“这世上没有长生不死的人,一个都没有,即便是我道门那些所谓的肉身坐化,兵解升天之人也都是死掉了,而不是成仙了。 道门修道,修的就是今生今世,修的是一个清心寡欲下的大自在,修的是一个与草木同朽的一个自然过程。 不是长生,而是在向长生探索。 只有走火入魔的人才会想着凭借丹药种种外物成仙,成佛,那是旁门左道。” 这就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老神仙可以容忍普通百姓拿他的名头去多赚几文钱,多养活一两个子女,可以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却绝对不会容忍云初拿他的名头去告诉世人,这世上可以有人长生不老。 无论如何都不成。 满头都是包的云初是被老神仙撵出纪王府的,还严厉的警告他,如果云初胆敢用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去蛊惑人心,他不惜亲自出手清理门户。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回到家里,虞修容瞅着云初满脑袋的包,忍不住流泪道:“你好好地去惹怒老神仙做什么呢?” 云初叹口气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是一个为了达成目标而不顾一切的人,没有基本的道德标准。 老神仙今天这一顿锄头,至少让我明白了,做事不可没有底线,如果我做事没有底线,那么,别人对付我的时候,也会不顾底线的攻击我的。” 虞修容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云初道:“必要的时候,拿我的命去换也不是不成。” 云初随口一句话,却让虞修容的心咯噔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丈夫说,为了某一种东西可以豁出去性命。 脑袋被砸了好多包,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等着血包里的积液慢慢被身体吸收。 好在他的头发很长,再戴上蹼头,基本上别人就看不出他曾经被人重重的殴打过。 既然老神仙那里行不通,也不能做,云初就把这些个东西的好处干脆写的清楚明白,同时,也把价格重新标注在一万贯这个合适的数字上。 并且在最底下,以蓝田侯府的名义做了保证,信誓旦旦的告诉所有人,只要把东西拿来,验证过后是活的,可以栽种的,蓝田侯府就会出一万贯购买。 狄仁杰得知云初这样做了之后,就觉得他多少有些鲁莽,万一别的部族或者国家抢先得到了这些东西,对大唐将会非常的不利。 云初回答道:“不管是谁得到了,最终这东西也一定会成为大唐的东西,所以,不拍外人得到。” 可能这件事在狄仁杰心中已经隐藏很久了,见官署中只有他们两人,就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存在于世间的,而且还知晓这东西在什么地方能找到?” 云初瞅着狄仁杰看了许久之后道:“我有一些经历神奇的无法言说……” 狄仁杰见云初这样说,立刻就改变了话题道:“我听说你委托司农寺博士们种植的白菜,在去年冬日之前采收,真的有五六斤种?” 云初点点头道:“前后总共耗时五年,去年冬日之前留存的白菜全部留种子了,那些白菜不是一年生的白菜,而是两年生的白菜。 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今年夏收之后,用种子种出来的白菜能否在下霜之前达到五六斤重,如果达成这个目标,我就能拿着白菜去找陛下索要我需要的东西。” 狄仁杰笑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这个县令,会想出想着通过改良作物,来达到富民的目的。 现如今啊,司农寺的农学博士们都被你撒下去的钱给逼疯了,纷纷开始尝试你所说的杂交,我还听说,有人开始用骆驼跟牛杂交,希望能诞生出一种兼具骆驼的耐力以及牛的好处的新东西。 你就不觉得别人称呼你为“杂交”县令的时候不奇怪,也不愤怒吗?” 云初笑道:“不愤怒,我只希望他们能长长久久的试验下去。 据我所知,老虎与狮子杂交之后能诞生出狮虎兽,驴子与马杂交能生产处骡子,那么骆驼与牛杂交万一诞生出一种可以耐粗饲,力气又大,还温顺的牲口出来,又有什么不好呢? 即便是失败了,也不打紧,再寻找别的东西杂交就是了,总之一句话,弄出更加适合百姓饲养,种植的好东西出来才是正经。 当然,只要别用在人身上,别破坏人伦,我觉得是好事一件。” 狄仁杰沉默良久,最后对云初道:“你确定你让我按照你描述出来的模样绘制出来的哪几种东西都是确实存在的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不但见过,还吃过,味道非常的好……” 狄仁杰笑道:“那么,这些东西我会刊印成书,书名曰《富国策》”。 正文 第498章 日积月累与洪水滔天 长安城最近没有多少需要狄仁杰出马侦办的恶性案子,再加上审阅卷宗的权力也被其余的大理寺丞们给接手了,这就导致狄仁杰最近很是悠闲。 想想也是,每当狄仁杰开始审阅卷宗的时候,他总能从地方上呈递上来的卷宗中发现不妥之处。 经他之手审阅的卷宗,被打回去重新审理的概率很大,这就导致地方上的官员对大理寺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他们甚至一度叫嚣着,要大理寺那些只会坐在公中指手画脚的大理寺丞们自己下来查案子。 结果,狄仁杰下去了半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有七个地方法曹被查出有草菅人命的事实,按照大唐律例,杀了四个,两个被远窜到了岭南钓鱼,一个去了西域戍边。 七个县令当年的考评为下下,也就是说这些人最轻的处罚也是降职留用。 百姓们非常高兴,一度将狄仁杰奉为神明一样的人物,只是在这么好的氛围中,大理寺丞狄仁杰失去了审核卷宗的权力。 也不是说剥夺了他的审核权力,只是砸大寺少卿向下分派公务的时候,到了狄仁杰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公务可以分派的了。 于是其余三个大理寺丞经常忙碌到深夜,只有狄仁杰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他的公廊中琢磨云初治理地方的那些手段。 狄仁杰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在大理寺这个衙门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指责,在这些官员们看来,狄仁杰要是忙碌起来了,才是大理寺所有人的灾难。 因此狄仁杰再一次名声大噪,他的断案之能即便是皇帝也有所耳闻。 皇帝之所以知晓狄仁杰的能力,这当然是温柔一手操作的,当别人都认为这是狄仁杰被边缘化的一种征兆。 故事在经过温柔重新编纂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狄仁杰是大理寺里面唯一有用的官员,至于别人自然全部都是酒囊饭袋。 即便是这样,大理寺卿辛茂将假装听不见,这些来自民间的小小的羞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如果将狄仁杰彻底放开,才是对大理寺乃至地方官员们最大的不负责任。 价值一万贯的土豆,红薯,玉米,辣椒,南瓜出现在长安人视野中的时候,整个长安为之沸腾。 人人都在搜索枯肠的寻找自己脑海中关于这几样作物的记忆。 可惜他们的脑海中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于是便有御史言官将此事作为云初戏弄天下人的例子,启奏给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处罚一下云初这个信口雌黄的县令。 还专门有人认为,云初这是心怀不轨,给不存在的东西添加高不可攀的价格,戏弄天下人。 对于这样的弹劾,李治看到后早就习以为常了,之前的杂交事件比现在高价农作物的事情更加的恶劣。 不过当时云初在朝堂上拿出来的那一颗巨大的白菜,还是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很多超出人们理解范畴的东西,一旦被实物证明之后,大家就会立刻忘记自己以前的怀疑,转而表示出来了强烈的支持意愿。 李治觉得高价农作物这件事以后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反转,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免得以后云初真的拿出这些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好维持他至高无上的颜面。 每年的春天,都是西域胡商们扎堆进长安的时间。 他们一般从秋天开始离开西域赶着驼队一路向长安走,经历一个严寒的冬天之后,正好在春天的时候抵达长安,开始自己的商业买卖。 然后在长安从春天待到夏末,再带着从长安采购的货物赶着骆驼在冬日的时候回到西域,这样他们就能避开沙漠戈壁中最严重的沙尘暴。 很多胡商在跟长安做生意得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习惯,春来秋走,如同候鸟一般。 今年当胡商们准备再一次走进长安交易的时候,却被万年县的衙役们指引去了曲江里。 此时的曲江里下陷的城防工事已经彻底的完工了,曲江里的百姓们甚至在这下下陷的坑道里灌了水,水面不高,却能有效的隔绝曲江里与外界的联系。 曲江里现在成了胡商们的货物集散地。 之所以不允许胡商们赶着骆驼进入长安,是因为整个长安城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全城卫生运动。 骆驼这种肮脏,气味又大的牲畜自然是不允许进入长安城。 胡人们的货物安置在曲江里,可以有效的保证他们的货物不受到意外的损失,同时也能将曲江里真正打造成一个以胡商贸易为主的里坊。 只要胡人在曲江里一天,总会给曲江里的百姓们留下一些钱,而且这里的百姓们空出来的房子,也能当做仓库,或者客栈,继续给他们赚一笔。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最重要的是曲江里距离长安城的城门足足有十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乘坐曲江里百姓们专门制作的马车,这样又能赚一笔。 至于货物转运,交手,这里面的利澜最大,是需要与长安县平分的。 看起来这些生意都是几个铜钱的生意,可就是这几个铜钱的生意,让曲江里的人在制造砖瓦之余,又获得了一条条很好的活路。 云初很清楚,即便是赶着马车拉人进长安城这样的小生意,一辆马车,养活一家六口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多时候,地方官府要做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的权力干出来的,类似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胡人跟唐人的交易利澜非常的惊人,云初需要把这一项产业做成链条,尽量的延长链条,让更多的百姓可以从胡商贸易中得到好处。 说真的,胡商贸易不管利益多么的惊人,跟一般百姓屁的关系都没有,云初身为县令,要做的就是让胡商贸易过程变得繁琐,有序起来,尽量的让万年县跟长安县的官府参与到贸易中来。 有权利,就有钱,对这一点,云初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至于胡商跟大商家在交易中蒙受的损失,只要不至于让他们歇斯底里的反对,就是云初的成功。 只要万年县,长安县能抗住那些大商家通过自己投靠的勋贵们施加给他们的压力,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惯例,再也不容更改。 从有钱人身上剥下一层皮,添加在穷苦百姓身上,这就是官府最基础的职能。 原本这样的职能是通过赋税来达到的,可惜大唐的赋税根本就体现不出这一点,云初只能依靠别的手段来达到杀富济贫的目的。 「朝廷如果不能主动地做这种杀富济贫的事情,等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达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占据绝大多数人口的贫者,就会拿起锄头,叉子自己要求重新均贫富,均田地。 大唐自开国以来,百姓造反事件共有二十六宗,你应该好好地看看这些卷宗,不要看上面官府做的结具陈词,要看百姓造反的真正原因是啥。 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二十六宗百姓造反事件,绝大多数跟不公平跟贫穷有关。 至于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要推翻你李氏皇朝的造反者,说实话一个都没有。」 云初坐在一个草棚子里,眼看着长的几乎看不见头尾的车队驶向长安城,就开始给满肚子疑问的李弘解说他这样做的目的。 李弘瞅着车队道:「所以说,师傅现在刻意给胡商跟大商家的交易制造麻烦的原因,竟然是均贫富?」 云初笑道:「反正那些胡人万里迢迢的将货物运来长安,目的就在于交易,他们也一定会交易的,所以我们通过一些小小的服务,收取一些费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至于那些大商贾,我以后还要继续收拾他们。」 李弘依旧不解的道:「那些大商贾也是缴税。」 云初道:「一方白玉石,在昆仑山下就是一块石头,胡商运送来长安,就价值数贯,数十贯,一些好一些的石头甚至被他们吹嘘成价值连城。 朝廷虽然给这些大商贾制定了市场税,然而这点税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达不到劫富济贫的目的。 在税赋起不到作用的时候,官府就该主动下场去做,小子,你记住了,官府的屁股一定要坐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而不是为了一小撮人去伤害大部分人的利益。」 李弘摇头道:「不对啊,我母后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她说维护身边人的利益是第一等的,而维护天下人的利益的时候,天下人是瞎子,看不见。」 云初想了一下道:「曾经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国王,他一生都在干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当他的大臣向他进言,说这样下去,国家就会灭亡。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那个大臣的吗?」 李弘皱眉道:「他怎么说?」 云初摸着李弘圆滚滚的脑袋道:「他说,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正文 第一五六章大唐的第一枚辣椒 云初的话很明显在鄙视武媚。 不过,这也不是他头一次鄙薄皇帝夫妇,而李弘也早就习惯师傅拿他爹妈当正反例子给他讲道理。 「我母后很自私吗?」 云初道:「大人物的本质都是自私的,所以历朝历代的江山都会经历一个从开始到兴盛再到灭亡这样的一个过程,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时间长短罢了」 「大唐也会这样吗?」 「滚蛋,我才不上你得当呢」 「那就是喽」 云初沉默不语,李弘则一直斜着眼睛看云初,两人的眼睛里都蕴含了满满的鄙夷之意。 「听说你被孙神仙给打的满头都是包?」 「谁告诉你的?」 「娜哈啊,她说老神仙在欺负你」 「老神仙没有欺负我」 「那就一定是你干了一些老神仙非常不喜欢的事情,而且一定是错误的事情」 云初叹口气道:「我想用老神仙长生不老的话术来骗全天下人去帮我们寻找哪几种作物」 李弘道:「那些东西真的那么好?」 云初叹口气道:「如果有那几样东西,然后再好好地培育一番,做好灭毒事情,只要你们李氏一族不出桀纣那样的皇帝,说不定这江山就真的可以长久的传承下去」 李弘神秘的瞅着云初道:「所以,那些东西都是毒物是吗?」 云初摇头道:「胡说八道,都是正经的好东西」 李弘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布包,然后小心的打开,放到云初面前。 云初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颤声道:「从哪里得来的?」 李弘小声道:「从我母后那里偷来的,你要小心,我母后准备用这件事情来对付你」 云初用迷醉的眼神瞅着手帕中间的那一枚干燥的红辣椒,这东西嫣红嫣红的,被保存的非常完好,表皮甚至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这东西归我了」云初话音刚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帕包好,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东西装进怀里。 「我母后鉴定过,这东西有毒」 李弘又小声的对云初道。 云初对于辣椒有毒这种话充耳不闻,亲热的拉着李弘的手道:「如此说来,皇后手中还有很多这个东西?」 李弘不解的道:「虽然不多,十几枚还是有的,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吃不说,吃了的人还会中毒。 当毒药用又毒不死人。 你说,你要这东西干啥?」 眼看着师傅眼中又开始出现看傻子一样的神情,李弘立刻摆手道:「反正你小心了,我母后跟父皇准备用这个东西收拾你呢」 云初呵呵笑道:「很好,我这就进宫,求见皇后,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都要过来」 李弘发急道:「你要是去了,岂不是就把我给出卖了吗?」 云初大笑道:「你知道个屁啊」 李弘抱住云初的胳膊大声道:「如果这一次被我母后知道我偷了她的东西,以后要是再想偷就没门了」 8云初此时早就被发现辣椒这件事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哪里顾得上李弘偷窃被发现这种小事情。 也就是因为教训云初对武媚来说不算大事情,这才能让李弘得手,假如真的要下黑手,李弘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的。 发现辣椒对于云初来说,就等于有人已经发现了去南美洲的道路,所以他现在更想直接去问皇后,辣椒到底是谁发现并带回长安的。 一个外臣求见皇后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于是云初就带上了娜哈跟李弘。 娜哈听说要去见皇后,她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每一次见皇后,她都能获得不少的好处」 李弘一点都不愿意跟云初一起去见自己的母后,只要见面了自己偷母亲东西的事情就立刻暴露了。 一辆马车载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宫城。 正在抱着李显左看右看且越看越喜欢的武媚听闻云初,太子,娜哈三人求见。 就小心地放下李显,将这个心爱的儿子哄得睡着之后,才准备好见外臣的场面,披着一件大衣裳,等珠帘放下来,女官,宫人,宦官全部到齐之后,才宣召云初进来。 李弘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钻到珠帘后边去了,随即娜哈也被武媚招呼进了珠帘,只剩下云初一个尴尬的站在两仪殿光滑的地面中间。 很快珠帘里就传来李弘窃窃私语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云初也能听到这是李弘正在努力的推脱自己偷东西的责任,还鼓励**应该向云初讨要一万贯的辣椒钱。 随即里面又传来娜哈替哥哥辩驳的声音,她直接了当的指出,这是李弘当贼偷当习惯的结果,是他偷了辣椒去找哥哥显摆,才有现在的场面。 她还拿出李弘当年借她好多钱不还的事情当例子,努力的向武媚证明,她的儿子太子李弘就是一个品格卑劣的无耻小人。 可能是娜哈告状成功了,李弘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推出珠帘,跟跟云初一样坐在宫人拿来的蒲团上。 武媚清亮的声音从帘子后边传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辣椒?」 云初掏出从李弘那里得到的那一枚外表极为漂亮的辣椒放在手帕上,恭敬地回答道:「正是!」 武媚又问道:「你确定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有利于万民的那种叫做辣椒的作物?」 云初再一次以最端正的态度回答道:「正是」 武媚又道:「你真的愿意为这个东西出价一万贯?」 云初自信的笑道:「那就要看皇后殿下是要把这东西卖给万年县还是卖给微臣」 武媚道:「有何不同?」 云初道:「卖给万年县,那么从今往后,这东西将是万年县的特产,可以富裕万民。 如果卖给微臣,那么这个东西将是云氏独家所有,可以富裕云氏一族」 武媚冷哼一声道:「你准备把这种毒物卖给大唐百姓用来谋利吗?」 云初笑道:「回禀皇后殿下,辣椒因为风味独特,可以刺激唾液分泌,提高食欲,促进食物消化与吸收,缓解消化不良的症状。 辣椒还有杀毒的作用,与杀毒药一样可以杀灭人身体里的一些毒素,能够让人少患病。 此外,辣椒味辛,性热,具有发汗解表的作用,可用于调理风寒感冒、恶寒无汗,脾胃虚寒,少食苔腻,寒湿郁滞等病症。 尤其是对于常年生活在潮热地区的百姓,更是天赐的恩物」 「咦?你确定这东西可以吃?」 云初遗憾的拿起手中那一枚精致的干辣椒道:「可惜太少,否则此物与我关中面食搭配,味道之独特,堪称绝配」 武媚沉默了片刻道:「本宫这里还有一些」 说完话就有女官捧着一个筐箩走了过来,云初看过去,目光顿时就变得炽热起来,接过筛子,只见筐箩里装了满满一筐箩红色的辣椒。 每一棵辣椒的颜色都是纯正的大红色,有一些辣椒甚至红的发黑,最妙的是李弘偷给他的那一枚辣椒跟云初吃过的朝天椒类似,而筐箩里的辣椒则长短不一,属于不同品质的辣椒。 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辣椒,云初那里还顾得上礼仪,当下就从筐箩里挑拣出来了几种不同的辣椒,在武媚的注视下迅速揣进了袖子里。 李弘在一边使劲的咳嗽,他觉得云初现在做的非常过分,却不知武媚看到云初这种连偷带拿的做派之后,立刻觉得云初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本宫让牲畜尝试过,牲畜痛苦不堪,让人尝试过,人同样痛苦不堪,这世上还有谁会愿意吃这种东西呢?」 云初抱着筐箩道:「那是他们食用的方式不对,不会吃,如果掌握了吃辣椒的诀窍,这东西绝对会让人越吃越爱吃,最后舍弃不下」 武媚道:「果真如此吗?」 云初抱着筐箩,平息一下自己激动地心情道:「既然皇后殿下得到了辣椒,那么请问微臣所需的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又在何处」 武媚诧异的道:「云卿的意思是说,这东西与爱卿所说的其余东西都出自一个地方?」 云初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东西必定来自于海上,或许有飞鸟吞噬了这个东西,然后在排便的时候,将种子遗落在某一处海岛上。 如果这些辣椒取自于原产地,那么有辣椒的地方必定会有微臣所说的那几种作物」 武媚沉吟片刻,却没有回答辣椒的来路,而是直接对云初道:「这些辣椒就算是本宫赏赐给万年县百姓的,爱卿可以在万年县种植,不过想要售卖的话,爱卿需要向本宫证明这东西确实是一种可以吃的作物,而非毒物」 云初大笑道:「这一点皇后不必忧虑,一旦有了足够多的辣椒,微臣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吃第一口的机会」 武媚道:「如此说来,云卿昔日吃过?」 云初点头道:「那是一种早就深入到微臣骨髓里的一种味道,此生难以忘怀」 武媚听了云初的话,直接问娜哈:「娜哈,你可曾吃过这东西?」 娜哈馋涎欲滴的瞅着筐箩里的辣椒摇头道:「没有吃过,不过哥哥当年吃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不肯给我吃,想来一定是极为美味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武媚沉默了片刻道:「退下吧」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云初立刻就告辞了皇后,急匆匆的向外走,李弘赶紧跟上,随即娜哈也从珠帘后边钻出来跟着哥哥跟李弘两人跑了。 武媚命人撤掉珠帘,抱着肚子在大殿上来回踱步几下,然后就对春嬷嬷道:「召乐浪郡主金嫖茹觐见」 正文 第500章 云初的小确幸 离开了皇宫,云初就捏着李弘的脖颈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献给皇后的?」 李弘的身子都已经顶到车顶了,艰难的道:「不知道啊,前天的时候我母后拿这东西给我父皇看来着,还开玩笑说可以从你这里拿到一万贯。」 「他们没有说这东西的来历?」 「没有啊,可能说了,也是把我撵出去以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现在我父皇跟我母后在商量大事的时候一般都不告诉我。」 云初将李弘放下来,拍拍他的小脸道:「你最好弄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如果能把我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部找到,我保证你将是自古以来当皇帝当的最愉快的那个人,就算整天胡混,也能被史书称为最英明的皇帝之一。」 「这么重要吗?」李弘有些不相信。 「只要人饿不死了,其余的事情都很好办」 「好吧,我这些天就黏着我母后,帮你打听消息」 「滚蛋,是在帮你自己打探消息,一旦得到那些东西,我就准备把你的封地上种满这些东西,然后再慢慢的一点点改良,几十年下来,也该有一些效果才好」 「你在打我封地的主意?」 「像你这么穷的太子也真是举世罕见」 「我封地上的收入全部被我母后拿走了,说好了等我长大之后就还给我的」 娜哈在一边冷笑一声道:「我哥哥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好多类似的话,你看现在哪一样实现了呢?」 「我母后一言九鼎,不会骗我的」 「我哥哥一字千金,长安城里的人都认为我哥就不会骗人,最后,还不是骗了?」 两人说完话之后都马上闭嘴,一起一脸仇恨的瞅着抱着辣椒筐箩的云初。 筐箩里的辣椒在云初看来至少有三种,一种就是李弘偷拿给他的类似朝天椒的那种,还有一种长得如同红色果子一般的辣椒,最后一种便是细长的大辣椒。 从这些辣椒的外观看来,都保存的极为完整,就像艺术品一般所以,云初认为把辣椒献给武媚的人,没有把这个东西当成食品,应该是当做观赏物敬献的。 云初现在就期望这些蠢货,别把辣椒给煮了,或者蒸熟再晒干送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暴起杀人的。 小心的捏碎一颗辣椒,里面的辣椒籽就掉了出来,云初小心的拈起一颗辣椒籽,顶在指头顶端,迎着马车帘子里透进来的光线,仔细地看。 而娜哈跟李弘这两个好奇心早就爆棚的家伙,也就凑过来一起看。看着那一粒金黄的辣椒籽,李弘无聊的道:「这有啥好看的?」 云初得意的道:「这东西在你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粒草籽而已,在我的眼中却蕴含着无数的智慧,还代表着大唐人的生活习惯就要有一个大的变化了」 「是进步,还会退步?」 云初收回目光,将辣椒籽抖回筐箩,微微闭上眼睛想了一下道:「有了这东西,用不起各种香料的贫苦百姓的饭食就会多一种风味,会让人们觉得日子原来没有那么苦,食物最能安慰人的胃,也能安慰人的心。 脱离刀耕火种,脱离茹毛饮血,用最好的办法种地,用最省力的办法收割,让人们多把时间放在读书启智,放在穿衣打扮,抬起长久放在土地上的眼睛,开始将目光投向海洋,投向天空。 人活着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照顾胃的需求上。总体上来说照顾胃花费的时间越多,就说明这个世界就越糟糕。 所以我要说辣椒的出现是一个进步,虽然微小的不可察觉但是总体上是向前的」 李弘没办法理解云初说的话,他只是觉得云初在说这话的时候非常 认真,不像是在骗他所以,李弘点点头道:「我直接去问我父皇,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如果问清楚了你准备干啥?」 云初的瞳孔似乎都缩小了,淡然的道:「先是索要,索要不成就购买,购买不成就暗中抢夺,暗中抢夺不成就明火执仗的抢劫…… 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杀人越货不算啥」 李弘咕咚一声吞咽一口口水,他被云初的这番话给吓着啦,小声问道:「这些话能告诉我父皇不?」 云初奇怪的看着李弘道:「当然要告诉陛下,在这件事上,我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是陛下必须要做的事情,陛下应该给我提供所有必要的方便,还要派人帮助我,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派西域府兵行程上万里,杀人无数,最后得到圆葱这件事,别人都说你是孩子心性,做出来的无聊事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圆葱这件事你做的好极了,收获之丰厚,不亚于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无论如何,唐人的餐桌上又多了一种菜肴,这样大家在分着吃餐桌上的这些食物的时候,又能多分一点」 李弘得意的点点头,这孩子的心性还是没有成熟,从来没有夸奖过他的云初,夸奖他一次,就让他显得极为兴奋,还不停的朝娜哈眨眼睛。 「还钱!」娜哈摊开手。 「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我现在反悔了,不光要还钱,连打着我旗号骗着吃的糖葫芦钱也一并还给我。 「我现在没钱,以后加倍还你」 「我不管,现在就要,等你钱多了,我的钱会更多,谁稀罕……」 见两人又陷入了日常的要钱,赖账这样的循环,云初就小心的将这些干燥的辣椒搓烂,将是所有的种子都收起来,每一粒金黄色的种子,在他看来这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云初捡起一颗种子放嘴里,正在撕吧的李弘跟娜哈两个顿时就不撕扯了,一起担心的看着云初慢慢的嚼着辣椒籽,生怕他下一刻就毒发身亡。 很好,种子不是熟的,云初掏出钱袋,把里面的金瓜子,铜钱,香木牌子,宝石璎珞一类买东西或者赏赐人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任由娜哈跟李弘两个去抢,然后把辣椒籽小心的装进去。 然后收好钱袋,揣进怀里,再低头瞅着筐箩里剩下的大半筐箩辣椒皮心满意足。 回到家里,才看见管家刘义就大声吩咐道:「去邀请该邀请的人来家里试毒」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那些是该邀请的人,那些不是该邀请的人,再加上有试毒这两个字做后缀,刘义立刻就明白那些人即便知道要过来试毒的,也会赶过来的吃的人。 可以说,已经把邀请范围划分的很小很小了。 云初先是把辣椒倒进铁锅里干炒,炒干辣椒里的最后一丝水汽,也把辣椒本身的香味激发出来。 仅仅是这一步,整个云氏的厨房,就如同一个毒气工厂,转瞬间,原本因为好奇围在厨房看的人就跑光了,就剩下脸上绑着手帕的云初一个人。 就连一向号称与丈夫生死与共的虞修容都被呛的夺路而逃,再也不说同生共死的话了。 辣椒尖锐而又浓烈的特殊香味弥漫的时候,云初就把炒的干热的辣椒皮倒进了家中舂米用的石臼,自己举着石杵亲自捣辣椒。 云初不喜欢吃粉末状的辣椒,所以在捣辣椒的时候非常注意力道,直到辣椒被他捣成了米粒大小的碎片,这才停下来,将辣椒碎倒进了干净的铜盆里。 脸上同样绑着手帕的狄仁杰凑过来嗅嗅,然后皱眉道:「这味道不善啊,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吃? 」 脸上绑着手帕的温柔瓮声瓮气的道:「孔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噎而蝎,鱼馁而肉败。 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你算算,你弄来的这个东西侵犯了多少条?」 云初大笑道:「孔子时代,有如此丰富的吃食吗?」 温柔摇头道:「没有」 云初又道:「孔子时代,有我这种见多识广的老饕吗?」 温柔干脆的摇头道:「没有!」 云初又对用手揉着被辣椒刺激的发红的眼睛的钟馗道:「你敢不敢吃?」 钟道笑道:「你才是我们几个人中间最惜命的一个,只要你敢吃,我没有不敢吃的」 云初嘿嘿一笑,再一次来到刺激味道已经散发的差不多的厨房,往铁锅里倒了油,等油热了之后,将准备好的香葱,姜片,刚刚长出来的水芹,圆葱,一股脑的倒进油锅煎炸,等香味升腾起来之后,见厨娘已经把腰带宽的面条下锅了,就把已经炸的焦黄的香葱,姜片,水芹,圆葱渣滓捞出来。 将铁锅从火眼上端下来,稍微晾一下,往辣椒碎片上撒一些盐跟芝麻。 用手感受一下油温,然后就把一锅油统统倒进装辣椒碎的铜盆里,热油与辣椒汇集之后,云初熟悉的那股子香味就扑鼻而来。 用力翻搅一阵,等热油与辣椒充分融合之后,见厨娘已经把面捞出来了,还撒上了蒜末,浇上了酱醋水,再把依旧在咕嘟冒泡的热辣椒油倒进去,只听刺啦一声响。 云初渴慕已久的一碗裤带面就彻底的成型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一五八章有钱人的烦恼 刚刚油炸过的辣椒在跟醋水,蒜末混合之后,味道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单纯的辣味瞬间与酸香混合,再被馥郁的蒜味调和之后,奇峻的辣味就变得温和,与裤带面里面的油水一起将裤带面的香味激发到了极致。 看一眼抱着碗目不转睛的瞅着他的狄仁杰,温柔,跟钟道,云初用筷子大力的搅拌一下面条,然后扯起一条面,就唏哩呼噜的开吃了。 云家厨娘制作的面食自然是无可挑剔的,现在有了辣椒这最后一道调料,云初终于品尝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滋味。 可能是多年没有吃辣椒的缘故,云初被辣到了,不过他知道辣椒给人的感觉不是味觉,而是痛感。 忍痛对他来说不算啥,所以当狄仁杰三人开始拿出试毒的勇气吃面的时候,云初已经示意厨娘再给他来一碗,而守在边上的娜哈跟李弘的口水已经流淌下来了。 明明自己是一个以冲锋破阵驰名的悍将,也不知道为啥这些人却认为自己是最惜命的一个人。 辣椒那些人或许吃不惯,甚至会觉得难吃,不过这不要紧,云初自己喜欢吃,而且非同一般的喜欢吃。 这东西的突然出现,云初觉得这就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巨大的奖赏。 事实证明,这个世上最信任云初的就是娜哈,因为这个孩子虽然被辣的嘻嘻哈哈的,却依旧努力的吃着放了辣椒的裤带面,一碗饭没有吃完,这孩子已经品尝出辣椒的好处来了,还准备再吃一碗。 云初严重怀疑钟道这个人没有痛觉系统,就在温柔跟狄仁杰两人吃辣椒吃的比较痛苦的时候,他已经连续吃了三碗面。 至于虞修容在拿出自杀的勇气吃了一口之后,就不肯吃了,不管娜哈说有多好吃,她就是一口不吃,她申明自己不想为了一口吃的就丢了老命。 李弘是见到娜哈吃了之后才吃的,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明显他也是一个能吃辣的人,除过第一口吃的小心翼翼之外,剩下的都是狼吞虎咽一般的干掉的。 钟道是真的吃疯了,虽然吃的满头大汗,却越吃越是畅快,最后一碗饭已经彻底的被辣椒染成了红色,这让云初非常的满意。 要说吃辣子拌面,还是要老秦人出马,温柔,狄仁杰两个山西老酸排不上号。 吃完这一顿,云初就把剩下的辣椒装进罐子里收藏起来了。 他们这些人如果再想吃,就要等夏天时节辣椒被种出来以后再说。 吃完辣子拌面的人都喜欢喝水,而温柔的嘴唇还肿起来了,他一直指着自己肥厚的嘴唇告诉云初,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表现,辣椒根本就不能算作食物。 「我要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云初喝一口茶水平和的对温柔几人道。 虽然云初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平静,但是在座的几个人却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皇后,应该是知晓的,想要知道,就要看皇后今日召见你之后,又见了谁」 这种推理对于狄仁杰没有半分难度。 温柔瞅着李弘道:「这件事自然是要拜托太子殿下了」 李弘学着云初的样子将双手拘在小肚子上很有气度的道:「这不难」 云初又道:「辣椒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论到重要性与我所说的,土豆,玉米,红薯,南瓜来说,不值一提」 钟道接着道:「既然你很确定这东西不在大唐国内,而是在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且与大唐隔海相望,那么辣椒出现了,其余的东西也不会太远,所以调查一下最近跟皇后接触的跟海有关系的人,也应该能找出一些好用的线索出来」 温柔道:「如今大唐的四方馆常年住满了人,我会注意那里的」 云初闻言笑道:「好了,这件事如果能成,我保证诸位青史留名」 狄仁杰道:「做不好呢?」 云初道:「那是我们的命不好」 显庆三年的春天,万年县,长安县明显已经做到了政通人和之境。 春日里的耕种事宜已经全面有条不紊的展开了,杏子花开的时候,正是棉农们揭开暖房草帘子让集中培育的棉苗见大日头的好时候。 等到桃花盛开的时候,就该把这些棉花苗移栽进大田了,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万年县,长安县,乃至附近的蓝天田,鄠县等地的大田里,都会出现绿油油的棉花秧苗。 大面积的种植棉花,已经成了关中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就连官府在移栽秧苗的时候都要下地监督。 杏花开的时候,关中有时候还会下雪,桃花开的时候,有时候还会下雹子,一场晚霜,或者一场暴雨,亦或是一场大旱,就能将关中人一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所以说农人的日子一向过的很苦,也就是这些风雨侵袭,将关中百姓的性格,塑造的又坚韧,又是谨慎。 所以在准备栽种棉花秧苗的关键时刻,这些性格既坚韧,又谨慎,还带着天生的农民式样狡猾的家伙们,第一次向官府提出——加钱! 要求非常的朴实,一亩地要加三十文的工钱,不给加钱就不种棉花。 云初很想找到带头的人,按照以往处理这种事情的逻辑,只要把领头的臭揍一顿,要嘛关牢里几天,这种事情就会自然的平息下去。 这一次不一样了,以狄仁杰之能居然不能在短时间里找出始作俑者。即便是询问里坊的坊长,皇长们也得不到想要的消息,甚至就连府兵中的云初的死忠,也不晓得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就好像是大家睡了一觉之后,所有人脑袋里突然就多出来了一个三十文钱的概念。 而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这三十文钱的要求,恰好是万年县,长安县能从棉花种植,到纺织,卖成品,换粮食的所有交易环节中能取到的利益中的一成。 云初这个县令很受百姓们的拥戴,当然前提是别提钱,也别提劳役,少了他们的粮食,钱,多了劳役的话,分分钟翻脸。 万年县这些年开垦出来的棉田不少,将近二十万亩的棉田面积,如果要满足百姓的要求,至少要付出六百万钱的代价。 六千贯钱对于万年县来说不算什么大数字,云初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可是这根本就不是六千贯钱的事情,如果百姓们一次要一百个钱的话,云初的心还是稳当的,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底线。 问题是人家只要三十文,这就不合适了,这一次给了三十文,大家把棉花种进地里,等到棉花需要摘桃子的时候,再要三十文给不给?给了之后,在摘棉花的时候再要三十文给不给呢? 至于把已经发给百姓的粮食要回来这种事,一点可能都没有,敢问他们要粮食,他们就敢把官府派去收粮的衙役们给活活打死。 如果云初不想激起民变,就不能这么干。 温柔见到云初的时候,就焦急的道:「下棉苗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天时间,如果一旦错过,今年的棉花收成就不用想了」 云初道:「你不是放出明年不再栽种棉花的消息了吗,反应如何?」温柔咬着牙道:「百姓们根本就不信」 云初笑道:「看来这一次他们的意志真的很坚定啊,而且人心还这么齐,找到幕后主使者了吗?」 温柔摇头道:「还在查始作俑者,不过很多线索查到尽头之后,发现都是出自一些流言。 加上这几年,官府利用棉花赚了好多钱,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棉农们也早就有所耳闻,他们心里头很不舒服,这才是这把火能被点起来的主要原因。 就像棉农们说的那样,他们是真的想要多赚钱」 云初笑道:「那就告诉官吏跟里长,坊长们,今年这一茬棉花是最后一茬棉花,从明年起,万年县,长安县就不再种棉花了,我们准备将棉田放在陇右道上,同时也准备在陇右道开几家棉纺织作坊。 万年县,长安县以前之所以要种棉花,完全是为了减低土地上的盐碱。 已经连续栽种了四年的棉花,土地上的盐碱已经被拔的差不多了,可以接着种麦子了」 温柔皱眉道:「现在的问题是人家不信,没有三十文钱人家不干活」 云初摊摊手道:「把钱给那些要钱的人,两个县总归会有一一些不要钱的,那些不要钱的人家就不给钱了」 温柔焦急的道:「这样不好,他们不会信的」 云初道:「信不信都不重要,明年我们真的不种棉花了,我前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温柔呆滞的看着云初道:「我们还不至于跟百姓怄气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怄气,说实话,连续种了四年的棉花地,已经多了,该轮着种植别的作物了,我原本准备在明年的时候,把豆子种满万年县,豆子收割之后,再种两茬麦子,好好地缓一下地力」 「确实不是跟百姓怄气?」 「不是的,你如果看过这几年的棉花产量的变化就会发现,我们种植棉花的时候,第二年的时候棉花的产量达到了最高,从第三年的时候就开始回落,第四年又比第三年低,而今年的棉花产量以我估计,甚至会不如第一年。 而且棉花的虫害,也是一年比一年厉害,万年县,长安县,这两个种植棉花最早的地方,已经不适合继续栽种棉花了」 正文 第一五九章认输的官府更加的可怕 皇帝已经在关中地方官的围攻之下,已经准备将棉花种植向关内的很多个县扩展了。 只要棉花的总产量上来了,价格必然会下降。 想要保住棉花价格不下落,这不是皇帝下一道旨意就能办成的事情,棉花产量上来了,却不再修建棉纺织厂,最后倒霉的还是种棉花的人。 因此云初今年准备再修建两个巨大的棉纺织工坊,准备把那些不逼着他要三十文钱的百姓家里的妇人全部安排进去当纺织女工。 至于问他要钱的人……不是已经给你钱了吗? 长安城里的纺织工坊里的女工,现在很是吃香,再加上管理工坊的都是一群太监,连最被人诟病的风言风语都传不出来了。 一个月三百文的工钱,加上太监们从乱七八糟的地方弄来的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福利时不时地发下来,这两千名纺织女工,已经成了长安城中的新女性的代名词。 尤其是当女工们在除夕日那一天一人提着一条十斤重的咸鱼回家的时候,甚至引来了半个城的人出来围观。 有这十斤咸鱼,他们家半年都不用买盐巴了。 两个大型工坊,招工人数至少在三千人,妇人就需要两千五百名以上。 陈老实是一个老实人,跟着县尊一起远征辽东的时候,就不争不抢,只知道埋头把自己的事情干好。 县尊带着大家冲杀的时候就冲阵杀敌,县尊带着大家抢劫搜刮战利品的时候就努力的抢劫,搜刮,县尊带着大家抢地盘的时候老老实实的跟着抢地盘,县尊带着大家开始在海边做生意了,就跟着学做生意。 等县尊带着大家班师回朝回家之后,陈老实就一口气盖起来了一院青砖大瓦房! 他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在别人看来,是那种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 可就是这个老实人,用了一年时间,盖起来了大房子,连着给两个儿子成了亲,娶的还都是上户人家出了名的好闺女。 自己每天吃饭都是有酒有肉的,让老婆,儿子,儿媳,闺女把他当皇帝一样的伺候。 在家的时候有酒有肉,出门的时候把嘴上的油洗干净,把烂皮袄往身上一裹,找个烂草绳拦腰拴住,跟村子里的穷鬼们一样往南墙根底下一蹲晒太阳。 听着周围的蠢货们都在兴奋地讨论怎么从县尊那里一亩地弄三十文钱的事,就裹着烂皮袄回家了。 回到家里将全家都给召集到一起,就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别人家要钱,我们家不要,该去种棉花就去种棉花,啥话都别说」 大儿子闻言有些不满的道:「阿爷,咱们家六十亩地呢,家里一下子可就少了一千八百个钱」 陈老实瞅了一眼大儿子,到底是上过战场厮杀过汉子,仅仅是一眼,就让大儿子查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别的事情我陈老实不知道,我只知道辽东最凶悍的蛮族王的脑袋,是被县尊亲手砍下来的,我只知道辽东最难以攻克的城池是被县尊带着我们拿下来的。 我还知道,县尊喜欢发财,但是呢从来没有在我们这些当兵的身上克扣过一文钱,而且有了好事,从未拉下我们这些人」 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别的地方种棉花,县尊从开春就把该补贴的钱粮都发下来了,这些年,你们从县尊发下来的钱粮里看到过陈谷子,烂粮食吗?地还没有种呢,粮食先给了,自古以来有过这样的好事情吗?现在这些人开始闹着要钱,应该是有人想要对付将军,又不好自己出面,就让这些傻蛋出头。一千八百文我也想要啊,可是我太了解将军的为人了,你不争不抢,他不会漏掉你,你争夺,他只会给你该给你的,一分一毫都不拖欠,但是以后的好事绝对没你啥事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下来,不要乱说话,先看清楚将军怎么做再说」 大儿子连忙道:「县尊为了种棉花,已经答应一亩地给三十文钱了」 陈老实瞅着大儿子道:「是每一个人都给吗?」 「不是的,要钱的人才给,不要的不给」 陈老实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既然这样,你去里长那里禀报一声,就说我们家不要」 眼看着大儿子不情不愿的出门了,陈老实瞅着自家的人慢慢的道:「多了一千八百钱,也富裕不了我们家」 自从云初的命令下达之后,乡野之间反倒安静了下来。 里长,坊长,以及官府派来的小吏们,只要你说要钱,他们就立刻把钱给你,没有任何犹豫。 你说你不要钱,还是按照以前的手续办事情,那些人也不会多给你一个好脸色,只是会把你的名字单另记录在册。 没人知道被打入另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万年县,长安县属下的各地的里长,坊长们是不要钱的,一文钱都不要,有些里长,坊长的本房亲戚也基本上选择不要钱。 于是那些拿了钱的人可是发慌了,尤其是听说县尊明年不准备在万年县,长安县种棉花的消息之后,心慌的人更多了。 只是对于农夫们来说,到手的钱想要再还回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桃花落尽的时候,万年县,长安县的棉花已经进了大田,只是,在今年栽种棉花的时候,人们不再像往年那么高兴,很多很多人的脸色阴沉,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民不与官争,这是关中百姓已经信奉了数千年的理念,今年被打破了,他们稍微争了一下,就大获全胜了。 这让万年县的百姓们心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黑的阴影……官府从来不会接受泥腿子们的威胁的……泥腿子们想要跟官府斗……今天你吃进去了多少,明天就要吐出来的多少…… 在各种神秘的猜测之下,得到三十文钱的已、姓们,虽然铜钱沉甸甸的挂在腰上,可是这些钱却像是一块秤砣同样挂在了他们的心里…… 「愿意拿走三十文钱的人远比我们预料的要少,万年县的六千贯铜钱分发下去的只有不到三千贯,而且通过本次发钱,我们还发现,这笔钱将万年县的良善百姓与习民基本分割开来了。 当然拿钱的人中间,有一部分是无奈之下拿的,有一些是家里急需用钱拿的,但是基本上现在没拿钱的那一部分已经出现了看不起拿钱的那一部分人。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所以下官以为,正好将良善百姓与刁民们彻底的分割开来,重新编成新的里坊。 同时县衙应该将大量的好的,能赚钱的产业向这些良善百姓占多数的区域倾斜。 然后再通过提高赋税,补贴赋税的法子,逐步的将那些习民尽量的边缘化,最终驱逐出万年县。 反正我们万年县大部分的人口都在长安城里,乡下的百姓只有不到五万,刁民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这一次主持给百姓发钱事宜的人便是万年县的万主簿,他本身就对官府向百姓服软这件事非常的反对。 等到发钱的时候,他又发现万年县中明事理的百姓很多,就立刻觉得这是一个纯洁万年县乡下人口的一个好机会。 如果能通过发几千贯钱,就能把万年县的乡下里坊人的良善,刁恶分出一个三六九等出来,这些钱就花的非常的值。 正在吃豆子的云初抬头瞅了万主簿一眼道:「这几年万年县在棉花生意上赚了多少,万主簿心中应该是有数的,准确的来说,那些百姓要钱的初衷其实没有错。 我们这些人就是利用了万年县百姓的血汗赚到了以前无法想象的利润,这一点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我们把大部分的钱还是用在了修路,架桥,建造水渠,水车,修建磨坊,怜悯孤苦上。 但是万年县的百姓对这个感受不真,可以说没有把钱发到他们手中,就不算是给他们钱。 这一点是我们教化不到位,以后加强教化便是了,将近一半的百姓拿钱了,我们就把这一半百姓挤兑走,让他们以后如何生活呢?这不是教化的本意。 如果我们只要好的,不要坏的,那么坏的那一部分人该何去何从呢?」 万主簿听了云初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之后,想了一下道:「下官明白了,是应该好好地教化,而不是把他们挤兑的无处可去,这一点是下官孟浪了」 云初又笑道:「良善者本身就该受到嘉奖,否则日后还有何人愿意良善呢?刁恶者本身就该受到惩罚,否则万年县日后将到处都是刁恶之徒,只是中间有一个度应该掌控好,尽量做到让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就好」 万主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坐到云初面前,端起一杯罐罐茶笑道:「本官以为,此次万年县准备修建的两座棉纺织工坊,一处应当落在没有一人领取三十文钱的曲江里,与只有不足十户领取了三十文钱的长乐里,不知县尊以为如何?」 云初端起罐罐茶喝了一口道:「这本身就是老万你的职权范围,问我作甚」 万主簿又道:「此次本县的上中下三户的认定事宜,本官也准备参考此次事件百姓们的表现为准,不知可行否?」 云初笑道:「万年县乃是大唐第一县,就该有大唐第一县的气度,不可刻意针对不良,就算是万年县的下户,我也希望经过几年的辛劳之后,也能成为别的县的上户,如此万年县才能越来越强盛,最终达成本官给长安贴上金箔的盛世气象」 万主簿摇头晃脑的道:「县尊之明,下官望尘莫及,有县尊在,更是我万年县百姓之福」 正文 第一五九章认输的官府更加的可怕 皇帝已经在关中地方官的围攻之下,已经准备将棉花种植向关内的很多个县扩展了。 只要棉花的总产量上来了,价格必然会下降。 想要保住棉花价格不下落,这不是皇帝下一道旨意就能办成的事情,棉花产量上来了,却不再修建棉纺织厂,最后倒霉的还是种棉花的人。 因此云初今年准备再修建两个巨大的棉纺织工坊,准备把那些不逼着他要三十文钱的百姓家里的妇人全部安排进去当纺织女工。 至于问他要钱的人……不是已经给你钱了吗? 长安城里的纺织工坊里的女工,现在很是吃香,再加上管理工坊的都是一群太监,连最被人诟病的风言风语都传不出来了。 一个月三百文的工钱,加上太监们从乱七八糟的地方弄来的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福利时不时地发下来,这两千名纺织女工,已经成了长安城中的新女性的代名词。 尤其是当女工们在除夕日那一天一人提着一条十斤重的咸鱼回家的时候,甚至引来了半个城的人出来围观。 有这十斤咸鱼,他们家半年都不用买盐巴了。 两个大型工坊,招工人数至少在三千人,妇人就需要两千五百名以上。 陈老实是一个老实人,跟着县尊一起远征辽东的时候,就不争不抢,只知道埋头把自己的事情干好。 县尊带着大家冲杀的时候就冲阵杀敌,县尊带着大家抢劫搜刮战利品的时候就努力的抢劫,搜刮,县尊带着大家抢地盘的时候老老实实的跟着抢地盘,县尊带着大家开始在海边做生意了,就跟着学做生意。 等县尊带着大家班师回朝回家之后,陈老实就一口气盖起来了一院青砖大瓦房! 他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在别人看来,是那种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 可就是这个老实人,用了一年时间,盖起来了大房子,连着给两个儿子成了亲,娶的还都是上户人家出了名的好闺女。 自己每天吃饭都是有酒有肉的,让老婆,儿子,儿媳,闺女把他当皇帝一样的伺候。 在家的时候有酒有肉,出门的时候把嘴上的油洗干净,把烂皮袄往身上一裹,找个烂草绳拦腰拴住,跟村子里的穷鬼们一样往南墙根底下一蹲晒太阳。 听着周围的蠢货们都在兴奋地讨论怎么从县尊那里一亩地弄三十文钱的事,就裹着烂皮袄回家了。 回到家里将全家都给召集到一起,就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别人家要钱,我们家不要,该去种棉花就去种棉花,啥话都别说」 大儿子闻言有些不满的道:「阿爷,咱们家六十亩地呢,家里一下子可就少了一千八百个钱」 陈老实瞅了一眼大儿子,到底是上过战场厮杀过汉子,仅仅是一眼,就让大儿子查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别的事情我陈老实不知道,我只知道辽东最凶悍的蛮族王的脑袋,是被县尊亲手砍下来的,我只知道辽东最难以攻克的城池是被县尊带着我们拿下来的。 我还知道,县尊喜欢发财,但是呢从来没有在我们这些当兵的身上克扣过一文钱,而且有了好事,从未拉下我们这些人」 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别的地方种棉花,县尊从开春就把该补贴的钱粮都发下来了,这些年,你们从县尊发下来的钱粮里看到过陈谷子,烂粮食吗?地还没有种呢,粮食先给了,自古以来有过这样的好事情吗?现在这些人开始闹着要钱,应该是有人想要对付将军,又不好自己出面,就让这些傻蛋出头。一千八百文我也想要啊,可是我太了解将军的为人了,你不争不抢,他不会漏掉你,你争夺,他只会给你该给你的,一分一毫都不拖欠,但是以后的好事绝对没你啥事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下来,不要乱说话,先看清楚将军怎么做再说」 大儿子连忙道:「县尊为了种棉花,已经答应一亩地给三十文钱了」 陈老实瞅着大儿子道:「是每一个人都给吗?」 「不是的,要钱的人才给,不要的不给」 陈老实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既然这样,你去里长那里禀报一声,就说我们家不要」 眼看着大儿子不情不愿的出门了,陈老实瞅着自家的人慢慢的道:「多了一千八百钱,也富裕不了我们家」 自从云初的命令下达之后,乡野之间反倒安静了下来。 里长,坊长,以及官府派来的小吏们,只要你说要钱,他们就立刻把钱给你,没有任何犹豫。 你说你不要钱,还是按照以前的手续办事情,那些人也不会多给你一个好脸色,只是会把你的名字单另记录在册。 没人知道被打入另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万年县,长安县属下的各地的里长,坊长们是不要钱的,一文钱都不要,有些里长,坊长的本房亲戚也基本上选择不要钱。 于是那些拿了钱的人可是发慌了,尤其是听说县尊明年不准备在万年县,长安县种棉花的消息之后,心慌的人更多了。 只是对于农夫们来说,到手的钱想要再还回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桃花落尽的时候,万年县,长安县的棉花已经进了大田,只是,在今年栽种棉花的时候,人们不再像往年那么高兴,很多很多人的脸色阴沉,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民不与官争,这是关中百姓已经信奉了数千年的理念,今年被打破了,他们稍微争了一下,就大获全胜了。 这让万年县的百姓们心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黑的阴影……官府从来不会接受泥腿子们的威胁的……泥腿子们想要跟官府斗……今天你吃进去了多少,明天就要吐出来的多少…… 在各种神秘的猜测之下,得到三十文钱的已、姓们,虽然铜钱沉甸甸的挂在腰上,可是这些钱却像是一块秤砣同样挂在了他们的心里…… 「愿意拿走三十文钱的人远比我们预料的要少,万年县的六千贯铜钱分发下去的只有不到三千贯,而且通过本次发钱,我们还发现,这笔钱将万年县的良善百姓与习民基本分割开来了。 当然拿钱的人中间,有一部分是无奈之下拿的,有一些是家里急需用钱拿的,但是基本上现在没拿钱的那一部分已经出现了看不起拿钱的那一部分人。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所以下官以为,正好将良善百姓与刁民们彻底的分割开来,重新编成新的里坊。 同时县衙应该将大量的好的,能赚钱的产业向这些良善百姓占多数的区域倾斜。 然后再通过提高赋税,补贴赋税的法子,逐步的将那些习民尽量的边缘化,最终驱逐出万年县。 反正我们万年县大部分的人口都在长安城里,乡下的百姓只有不到五万,刁民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这一次主持给百姓发钱事宜的人便是万年县的万主簿,他本身就对官府向百姓服软这件事非常的反对。 等到发钱的时候,他又发现万年县中明事理的百姓很多,就立刻觉得这是一个纯洁万年县乡下人口的一个好机会。 如果能通过发几千贯钱,就能把万年县的乡下里坊人的良善,刁恶分出一个三六九等出来,这些钱就花的非常的值。 正在吃豆子的云初抬头瞅了万主簿一眼道:「这几年万年县在棉花生意上赚了多少,万主簿心中应该是有数的,准确的来说,那些百姓要钱的初衷其实没有错。 我们这些人就是利用了万年县百姓的血汗赚到了以前无法想象的利润,这一点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我们把大部分的钱还是用在了修路,架桥,建造水渠,水车,修建磨坊,怜悯孤苦上。 但是万年县的百姓对这个感受不真,可以说没有把钱发到他们手中,就不算是给他们钱。 这一点是我们教化不到位,以后加强教化便是了,将近一半的百姓拿钱了,我们就把这一半百姓挤兑走,让他们以后如何生活呢?这不是教化的本意。 如果我们只要好的,不要坏的,那么坏的那一部分人该何去何从呢?」 万主簿听了云初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之后,想了一下道:「下官明白了,是应该好好地教化,而不是把他们挤兑的无处可去,这一点是下官孟浪了」 云初又笑道:「良善者本身就该受到嘉奖,否则日后还有何人愿意良善呢?刁恶者本身就该受到惩罚,否则万年县日后将到处都是刁恶之徒,只是中间有一个度应该掌控好,尽量做到让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就好」 万主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坐到云初面前,端起一杯罐罐茶笑道:「本官以为,此次万年县准备修建的两座棉纺织工坊,一处应当落在没有一人领取三十文钱的曲江里,与只有不足十户领取了三十文钱的长乐里,不知县尊以为如何?」 云初端起罐罐茶喝了一口道:「这本身就是老万你的职权范围,问我作甚」 万主簿又道:「此次本县的上中下三户的认定事宜,本官也准备参考此次事件百姓们的表现为准,不知可行否?」 云初笑道:「万年县乃是大唐第一县,就该有大唐第一县的气度,不可刻意针对不良,就算是万年县的下户,我也希望经过几年的辛劳之后,也能成为别的县的上户,如此万年县才能越来越强盛,最终达成本官给长安贴上金箔的盛世气象」 万主簿摇头晃脑的道:「县尊之明,下官望尘莫及,有县尊在,更是我万年县百姓之福」 正文 第503章 龙的传说 狄仁杰跟温柔调查的谣言来源,现在变成了一个奇妙的无头无尾的莫比乌斯环。 首先从张三开始查起,结果张三说是李四告诉他的,问李四,李四说是王二告诉他的,再追问王二就得知是麻子告诉他的,追问麻子的时候,最后得到的结果便是张三告诉他的。 这个时候就应该查一下流言最早出现的时间,结果发现时间几乎都是在一个时间段里。 这时候,只能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这些人都是谣言的来源。 可惜,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想要彻底的清楚一个时间线,工作量将是海量的。 设局的人是一个真正的高人,计谋很简单,但是用心非常的险恶。 如果给狄仁杰,温柔他们足够多的时间以及足够多的人手,这件事最终还是理清楚的。 只是,很不值当的。 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之后,云初,温柔,狄仁杰立即选择了损失最小的认输手段。 在万年县损失了两千七百贯钱,长安县损失了四千六百贯钱之后,总算暂时度过了危机。 这件事不可能结束的,那些收了钱的百姓们会破罐子破摔的,等到棉花种植的下一个节点开始之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长在地里的棉花就成了百姓们手中的人质,稍微操作不好,就会出现农夫毁苗的恶性事件。 出了毁苗的恶性事件之后,官府一定会出手抓人的,按照《永徽律》上的法条来看,毁坏青苗者,重则砍头,最轻也是远窜三千里。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云初与温柔两人开始重责犯错农夫的话,这两个县也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最要命的是,万年县,长安县现在认输了,这股子风潮马上就会波及到其余种棉花的县里。 据云初所知,蓝田县,鄂县的县衙库房里,可是穷的能饿死老鼠了,长安县,万年县能拿出钱来平息风潮,蓝田县,鄂县哪里有这个能力呢? 好在云初跟温柔同时下令,这两个县从明年起放弃棉花种植这件对百姓来说有着极大好处的事情。 这才暂时平息了蓝田,鄂县两地农夫们要钱的风潮,他们已经享受了两年的好处,还没有达到欲壑难填的地步,这就给了云初跟温柔两人将事情推到秋后发生的可能。 不过云初已经做好了今年万年县棉花将会遭灾的结果,这个遭灾,不是指天灾而是指人祸。 太子李弘在品尝过辣椒的怪异美味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皇跟母后。 在听闻云初不但自己吃,还让自己最心爱的妹子吃,怀孕的老婆吃,朋友吃,李治跟武媚这才确定辣椒这东西应该真的不是毒物。 否则,云初也干不出这种自绝九族的事情来。 辣椒这种宝贝最终还是被云初种在了世界上最适合种地的地方——东宫! 因为东宫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而里面就只有一个小破孩当主人,再加上东宫那里原本就是上好的农田,只是在修建长安城的时候,把这一块好地圈进城池里面了。 最妙的地方在于,东宫相比太极殿这边的地势低,潮湿的厉害,只要随便挖几下,就能出现自流井。 因为宫城本就修建在风水绝佳之地上,这里的渗出来的泉水竟然是最好的甜水井,用来灌溉这里的作物最好不过了。 偏偏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是一个喜欢农桑的主,整日里都是琢磨这如何提高庄稼产量,最近邀请进宫讲学的博士基本上都是司农寺的农学博士。 以太子的威势,这些农学博士挂着一个讲学的名头,其实是进宫给太子种地的。 太子殿下为了阻挡他的母 后没事干就来东宫巡查,刻意往农田里使用了好多捂熟发酵的农家肥,以至于东宫的前半部分臭气熏天。 武媚来过一次之后,就被这东西的味道熏得吐了整整一天,差点伤到她腹中的胎儿。 自从呕吐事件发生之后李弘朝母亲的宫殿跑的更加勤快了,至于母亲去东宫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 太子爱农桑,敬仰农桑,且身体力行,即便是太宗皇帝复生,除过大力夸奖之外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更何况,大唐太子李弘对父母的仁孝,早就誉满场长安城了。 其中给母亲尝药,给父亲念书,给弟弟换尿布背着妹子在晋昌坊游玩的事情,都让李弘的仁孝之名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这么说,我走之后,皇后殿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乐浪郡主金媃筎?」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闻听李弘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新罗国的国王,勋贵,军队,已经漂流在海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时候应该探索过很多很多的海岛,寻找安身之所。 在这个过程中,说不定就会遇见一些来自南美洲的海上流浪种族,或许就在某一座荒无人烟的海岛上遇到了辣椒,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高句丽人,新罗人,百济人之所以一直凯舰大唐的土地,他们就是想要远离寒冷,远离贫瘠的土地,想要找一块肥沃的土地安家落户。 所以,指望他们一路向北的可能性很小,对于北方的探索,他们已经探索了很多很多年了。 在高句丽以北的地方,那里常年寒风呼啸,只有短暂的夏季,对于人不利,对于作物更加的不友善。 所以云初觉得他们应给是一路向东,或者一路向南,而南方很容易遇到大唐水师,所以一路向东,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驶才是唯一的出路。 经历了新罗灭国之后,新罗国内的矛盾应该全部被灭国这件事给掩盖了。 此时不论金媃筎兄妹有天大的矛盾,此时此刻,让新罗国延续下去,才是他们共同的自标。 史书上的新罗并没有灭国,而是在大唐剿灭高句丽与百济之后成了那座半岛上最大的赢家。 所以人家的运气不算差,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新罗灭国,会不会给新罗国创造出更大的一个惊喜呢? 想到这里,云初烦躁的摇摇头,如果真的让那些人发现了美洲,棒子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榔头。 可以想象的出,满身病菌的新罗人如果抵达美洲,绝对会打破美洲菌群平衡的,最终给那一片大陆上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一个国家是否兴盛,真的跟国运有这非常大的关系,而国运这种东西又是玄学,非人力所能左右。 「这么说,金媃筎今一直居住在两仪殿吗?」 「有时候也去我父皇居住的太极殿」 「所以,金媃筎到底算是你母后的人,还是算你父皇的人?」 「不知道,你休想从我口中得知我父皇的事情」 云初摸着李弘圆滚滚的脑袋道:「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你父皇的好儿子」 李弘大笑道:「疏不间亲这句话,我还是相信的」 李弘真的变得聪明起来了,已经非常的不好骗了,再过两年,等这个家伙的思维开始成长起来之后,云初相信,自己跟温柔,狄仁杰这些人就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他的班底,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云初很想避免这个结果,但是不论是温柔,还是狄仁杰都把这种事情当成了一种必然。 送走了李弘之 后,温柔突然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太子殿下的行为跟你太像了。 而且长相也开始随着你的样子走了,如果不是他的出处有案可查,我甚至会认为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儿子」 云初喝着茶水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他父皇母后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剩下的时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待着。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如果喜欢谁,就会下意识的模仿谁,就像你儿子总是下意识的模仿你的模样一样,这就是人的天性」 温柔冷笑一声道:「鸭子不会认为一条狗是它的母亲的,所以你也是想当然的这样认为」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去找一颗快要孵化出来的鸭蛋,然后再牵一条狗守在鸭蛋边上,等鸭蛋里的小鸭子出来之后,小鸭子一定会认为这条狗就是它的母亲,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温柔皱眉道:「屁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云初往后靠一下,将身体靠在椅子背上,对温柔道:「为什么你不去试一试呢?」 温柔仔细地打量云初一阵,点点头道:「你说的是真的,鸭子可以认狗当母亲,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不过你想当这条龙的母亲或者父亲吗?」 「不想,就算他想,我也不想」 「为何?」 云初瞅着屋顶无奈的道:「天空上还盘旋着两条恶龙呢,非常不巧的是,这两条恶龙还是那种极度自私,极度自大,极度狠毒的那种,而龙崽子也有成长过程中恢复龙性的可能,一旦这三条龙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家庭,相信我,它们会联手把我撕成碎片的」 「咦,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担心?」 云初哈哈大笑道:「龙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两条龙在一起都嫌挤得慌,那里还能容得下第三条龙」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一六一章亲疏有别 云初并不担心李弘会反噬他。 因为,即便是反噬,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李治在历史上当了很多年的皇帝,然后武媚又当了很多年的皇帝,而李弘则是英年早逝。 云初不知道李弘现在会不会走上英年早逝的老路,但是跟李治跟武媚比起来,他依旧弱小的让人心疼。 云初跟李弘的感情,来自于晋昌坊第一次见面,那一次,还是婴儿状态的李弘向他伸出来了手臂,要云初抱抱他。 至今云初都不明白,一个婴儿为何会在人群中挑选到他,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是当时在场的人员中,唯一一个身着绿颜色衣袍的人? 总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简直可以说是妙不可言。 有时候在人群中匆匆一眼,就一生相互纠缠。 有时候,只是一声呼唤,就彼此生死不渝。 更有鹧曲琴音,就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之间的感情,可以成为传诵千古的友情。 云初没有忘记李弘用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的模样,当时那双大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 看过太多小说,电影,故事的云初很明白,这种感情可以被称之为孽缘。 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所以,他想避开这些不好的东西,只留下美好的回忆不留下任何遗憾。 所以,该离开的时候,云初会坚决的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长孙无忌就是爱护李治爱护的时间太长才造成他目前的困境。 假如长孙无忌能在李治纳武媚为皇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彻底的隐退。 那么云初相信,李治对于长孙无忌将只有感激之情,会对他这个舅舅更加的尊敬。 所以说都是贪婪创造了他们目前的所有问题,当问题越来越多的时候,原本的濡慕之情慢慢的就变成了憎恶之意。 云初不想当大官,而长安京兆尹就是他所能谋求的最大的官职。 他之所以要谋求这个官职,也不是为了升官,是为了更好地管理长安,塑造长安。 中国人所有的学问都要求个人味要恪守中庸之道,要恪守阴阳平衡之道,总体上就是说,一个人想要生活的好,就要平衡好跟自己有关的所有关系。 这都是必须的。 云锦扑进云初怀里的时候,云初发现自己闺女的脸蛋真的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想要啃一口,却被孩子敏锐的躲过,将一个布偶塞到云初脸上。 看着这对双胞胎兄妹飞快的从书房离开,去追逐院子里的不知何时飞进来的一只体型硕大且色彩斑斓的蝴蝶,而虞修容则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在石榴树下绣着一只小小的肚兜,肚兜上的五毒刺绣,应该可以保佑她腹中的孩子健康的长大。 四月里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娜哈正在给大头娃娃李思梳头,这孩子的头发已经好了很多,不但有浓密的头发从头皮上钻出来,就连颜色也正在向纯黑转变。 这是很好的一件事,再也不用骗这个孩子,她的头发跟娜哈是一个颜色了。 老猴子蜷缩在一张巨大的藤椅上睡他永远都睡不醒的大觉,他皮肤上的褶皱变得更加浓密了,睡着的时候也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模样,而是 开始打呼噜了,声音不大,如同一只慵懒的老猫。 所以,老猴子真的已经老了,他如今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就是云氏的内宅,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安稳的睡觉,且无忧无虑。 看到这些,云初忽然间胆子变小了,他有些后悔自己以前干的一些事情……甚至对于自己目前的一些行为,也产生了很大的疑问,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云初想了很久之后,觉得不值得。 因为直到现在,皇后依旧没有告诉他辣椒的来路。 也就是说,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准备让他染指那些可以让大唐农业得到翻天覆地式改变的作物。 狄仁杰已经查到了新罗人在长安的行踪,温柔也查出来了鼓动百姓向万年,长安两县要钱的主谋。 云初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狄仁杰在长安查不出来的案子,也没有温柔这位流言兄在长安查不出来的流言。新罗人出现在长安城最北端的永兴坊,他们的栖息地竟然是郑国公府。 郑国公原本是魏征的爵位,他死后,就由儿子魏书玉继承,如今的魏书玉官至光禄寺少卿。 温柔说魏书玉是一个非常方正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缺乏一定能力的人,不管怎么说,魏书玉都是一个标准的老实人,绝对没有跟新罗人勾结的可能性。 但是新罗人就是从郑国公府进出的,而且无人阻拦,无人盘问,进出的时候熟练地就像是回家。 所以狄仁杰,温柔都不准备继续查下去了,当然云初也不准备查了,因为魏书玉虽然很笨,却是很少的几个被李治信任的人之一。 流言的源头最后被温柔锁定在了长孙冲的身上,而传播流言的人并没有彻底的完成莫比乌斯环的闭环。 温柔在详细调查之后认为,参与此事的绝不仅仅是长孙氏一家,凡是在万年,长安两县有土地的勋贵们几乎都参与了。 就是因为参与的人最太多想,这才让人不好查出第一个释放流言的人。 云初看过温柔写给他的名单之后,第一时间就给烧了,他们几个现在还没有力量跟那么大的一群人争斗,而且也没有争斗的必要。 人家要对付的人是皇帝,又不是他云初。 反正万年县明年是一定不会再种棉花了,云初对于这件事看的很开,如果百姓们继续向他勒索钱财,他就准备继续投降,没有多大的事情,反正万年县的钱多。 云初种在东宫里的辣椒苗已经有一扎高了,有些辣椒苗上已经开出来了白色的小花。 辣椒的长势很好,看样子,这东西应该能在长安安家落户下来。 李弘这些年在东宫已经收集了很多的白菜种子,圆白菜种子以及圆葱种子。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这三样东西,李弘准备在他父皇李治的千秋节上当做礼物敬献上去。 一旦这三种种子被朝堂上的百官认可,为皇帝所认可,李弘这个太子只要自己不犯错,十年之内将高枕无忧。 「可惜辣椒太少了,否则可以一并献上去」 李弘瞅着将将一亩地的辣椒,极为遗憾。 云初知道李弘一直想获得他爹李治的宠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是现在这种敷衍式样的喜爱。 为这事这孩子办事的时候可努力了,可惜不管他这把火烧的有多旺,也烧不热他父亲那颗冰冷的心。 所以呢,经常出现用力过猛的状况。 如果他没有见过真正的父子间是什么模样的话,他还不至于如此,问题就出在,他在云家看到过云初跟云瑾在一起的模样,见过狄仁杰跟他肥儿子在一起的模样,也见过温柔跟他儿子在一起的模样。 虽然三个人的待儿子的方式不太一样,但是呢,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这三个人真的很疼爱自己儿子的。 他很希望能跟他爹李治也相处成那个模样,结果呢,他爹有时间宁可给大熊挖竹笋,也不肯带他一起玩耍。 「我还能教你三年,三年后就是你开府建牙的时候,到时候东宫太子的属官就会配备好,到时候你的太子六率也就要编练整齐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要真正成为大唐的太子了。」 李弘怔怔的瞅着云初道:「到时候你要离开我吗?」 云初笑道:「纠正一下,是必须离开,我要是不离开,才是对你最大的不负责任」 李弘皱眉道:「师傅是说我父皇,母后会不满? 云初点点头道;「你是他们的儿子,却跟我走的更近,这是不成的」 「我不能自己的喜好了吗?」 「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天生就是孤独的」 李弘点点头,有些话云初不说,他自己也清楚。 当云初踩着晚霞离开东宫的时候,李弘站在圆葱地里看了云初的背影良久。 他发现,师傅变了。 四月六日的时候,正是长安城变热的时候,就在这一天的中午从曲江宫里传来吃了韩国夫人暴毙的消息。 在大唐,说一个暴毙,其实就跟说这个人被老天收了,是一个意思。 虞修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表面上为韩国夫人说了两句惋惜的话,回到卧房之后,就拉云初一起研究这个韩国夫人到底是怎么个暴毙法。 「听说,这个韩国夫人收了不少的面首,听说都是一些身体强壮,容颜俊美的少年,一艘画舫上只有她一个女子,剩下的都是膘肥体壮的男宠,听说死的时候身上连遮羞的一块布都没有」 正在写字的云初惊愕的瞅着虞修容道:「你听谁说的,谁敢这么说?」 虞修容翻着眼睛道:「妾身想的不成啊?」 云初苦着脸道:「你这几天火气很旺啊」 「我一个大肚婆,又没有男人安慰,晚上想往你的怀里缩一缩,你都避开了,我不敢胡来,难道还不允许我胡想一通?」 正文 第一六一章亲疏有别 云初并不担心李弘会反噬他。 因为,即便是反噬,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李治在历史上当了很多年的皇帝,然后武媚又当了很多年的皇帝,而李弘则是英年早逝。 云初不知道李弘现在会不会走上英年早逝的老路,但是跟李治跟武媚比起来,他依旧弱小的让人心疼。 云初跟李弘的感情,来自于晋昌坊第一次见面,那一次,还是婴儿状态的李弘向他伸出来了手臂,要云初抱抱他。 至今云初都不明白,一个婴儿为何会在人群中挑选到他,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是当时在场的人员中,唯一一个身着绿颜色衣袍的人? 总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简直可以说是妙不可言。 有时候在人群中匆匆一眼,就一生相互纠缠。 有时候,只是一声呼唤,就彼此生死不渝。 更有鹧曲琴音,就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之间的感情,可以成为传诵千古的友情。 云初没有忘记李弘用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的模样,当时那双大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 看过太多小说,电影,故事的云初很明白,这种感情可以被称之为孽缘。 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所以,他想避开这些不好的东西,只留下美好的回忆不留下任何遗憾。 所以,该离开的时候,云初会坚决的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长孙无忌就是爱护李治爱护的时间太长才造成他目前的困境。 假如长孙无忌能在李治纳武媚为皇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彻底的隐退。 那么云初相信,李治对于长孙无忌将只有感激之情,会对他这个舅舅更加的尊敬。 所以说都是贪婪创造了他们目前的所有问题,当问题越来越多的时候,原本的濡慕之情慢慢的就变成了憎恶之意。 云初不想当大官,而长安京兆尹就是他所能谋求的最大的官职。 他之所以要谋求这个官职,也不是为了升官,是为了更好地管理长安,塑造长安。 中国人所有的学问都要求个人味要恪守中庸之道,要恪守阴阳平衡之道,总体上就是说,一个人想要生活的好,就要平衡好跟自己有关的所有关系。 这都是必须的。 云锦扑进云初怀里的时候,云初发现自己闺女的脸蛋真的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想要啃一口,却被孩子敏锐的躲过,将一个布偶塞到云初脸上。 看着这对双胞胎兄妹飞快的从书房离开,去追逐院子里的不知何时飞进来的一只体型硕大且色彩斑斓的蝴蝶,而虞修容则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在石榴树下绣着一只小小的肚兜,肚兜上的五毒刺绣,应该可以保佑她腹中的孩子健康的长大。 四月里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娜哈正在给大头娃娃李思梳头,这孩子的头发已经好了很多,不但有浓密的头发从头皮上钻出来,就连颜色也正在向纯黑转变。 这是很好的一件事,再也不用骗这个孩子,她的头发跟娜哈是一个颜色了。 老猴子蜷缩在一张巨大的藤椅上睡他永远都睡不醒的大觉,他皮肤上的褶皱变得更加浓密了,睡着的时候也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模样,而是 开始打呼噜了,声音不大,如同一只慵懒的老猫。 所以,老猴子真的已经老了,他如今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就是云氏的内宅,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安稳的睡觉,且无忧无虑。 看到这些,云初忽然间胆子变小了,他有些后悔自己以前干的一些事情……甚至对于自己目前的一些行为,也产生了很大的疑问,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云初想了很久之后,觉得不值得。 因为直到现在,皇后依旧没有告诉他辣椒的来路。 也就是说,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准备让他染指那些可以让大唐农业得到翻天覆地式改变的作物。 狄仁杰已经查到了新罗人在长安的行踪,温柔也查出来了鼓动百姓向万年,长安两县要钱的主谋。 云初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狄仁杰在长安查不出来的案子,也没有温柔这位流言兄在长安查不出来的流言。新罗人出现在长安城最北端的永兴坊,他们的栖息地竟然是郑国公府。 郑国公原本是魏征的爵位,他死后,就由儿子魏书玉继承,如今的魏书玉官至光禄寺少卿。 温柔说魏书玉是一个非常方正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缺乏一定能力的人,不管怎么说,魏书玉都是一个标准的老实人,绝对没有跟新罗人勾结的可能性。 但是新罗人就是从郑国公府进出的,而且无人阻拦,无人盘问,进出的时候熟练地就像是回家。 所以狄仁杰,温柔都不准备继续查下去了,当然云初也不准备查了,因为魏书玉虽然很笨,却是很少的几个被李治信任的人之一。 流言的源头最后被温柔锁定在了长孙冲的身上,而传播流言的人并没有彻底的完成莫比乌斯环的闭环。 温柔在详细调查之后认为,参与此事的绝不仅仅是长孙氏一家,凡是在万年,长安两县有土地的勋贵们几乎都参与了。 就是因为参与的人最太多想,这才让人不好查出第一个释放流言的人。 云初看过温柔写给他的名单之后,第一时间就给烧了,他们几个现在还没有力量跟那么大的一群人争斗,而且也没有争斗的必要。 人家要对付的人是皇帝,又不是他云初。 反正万年县明年是一定不会再种棉花了,云初对于这件事看的很开,如果百姓们继续向他勒索钱财,他就准备继续投降,没有多大的事情,反正万年县的钱多。 云初种在东宫里的辣椒苗已经有一扎高了,有些辣椒苗上已经开出来了白色的小花。 辣椒的长势很好,看样子,这东西应该能在长安安家落户下来。 李弘这些年在东宫已经收集了很多的白菜种子,圆白菜种子以及圆葱种子。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这三样东西,李弘准备在他父皇李治的千秋节上当做礼物敬献上去。 一旦这三种种子被朝堂上的百官认可,为皇帝所认可,李弘这个太子只要自己不犯错,十年之内将高枕无忧。 「可惜辣椒太少了,否则可以一并献上去」 李弘瞅着将将一亩地的辣椒,极为遗憾。 云初知道李弘一直想获得他爹李治的宠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是现在这种敷衍式样的喜爱。 为这事这孩子办事的时候可努力了,可惜不管他这把火烧的有多旺,也烧不热他父亲那颗冰冷的心。 所以呢,经常出现用力过猛的状况。 如果他没有见过真正的父子间是什么模样的话,他还不至于如此,问题就出在,他在云家看到过云初跟云瑾在一起的模样,见过狄仁杰跟他肥儿子在一起的模样,也见过温柔跟他儿子在一起的模样。 虽然三个人的待儿子的方式不太一样,但是呢,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这三个人真的很疼爱自己儿子的。 他很希望能跟他爹李治也相处成那个模样,结果呢,他爹有时间宁可给大熊挖竹笋,也不肯带他一起玩耍。 「我还能教你三年,三年后就是你开府建牙的时候,到时候东宫太子的属官就会配备好,到时候你的太子六率也就要编练整齐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要真正成为大唐的太子了。」 李弘怔怔的瞅着云初道:「到时候你要离开我吗?」 云初笑道:「纠正一下,是必须离开,我要是不离开,才是对你最大的不负责任」 李弘皱眉道:「师傅是说我父皇,母后会不满? 云初点点头道;「你是他们的儿子,却跟我走的更近,这是不成的」 「我不能自己的喜好了吗?」 「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天生就是孤独的」 李弘点点头,有些话云初不说,他自己也清楚。 当云初踩着晚霞离开东宫的时候,李弘站在圆葱地里看了云初的背影良久。 他发现,师傅变了。 四月六日的时候,正是长安城变热的时候,就在这一天的中午从曲江宫里传来吃了韩国夫人暴毙的消息。 在大唐,说一个暴毙,其实就跟说这个人被老天收了,是一个意思。 虞修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表面上为韩国夫人说了两句惋惜的话,回到卧房之后,就拉云初一起研究这个韩国夫人到底是怎么个暴毙法。 「听说,这个韩国夫人收了不少的面首,听说都是一些身体强壮,容颜俊美的少年,一艘画舫上只有她一个女子,剩下的都是膘肥体壮的男宠,听说死的时候身上连遮羞的一块布都没有」 正在写字的云初惊愕的瞅着虞修容道:「你听谁说的,谁敢这么说?」 虞修容翻着眼睛道:「妾身想的不成啊?」 云初苦着脸道:「你这几天火气很旺啊」 「我一个大肚婆,又没有男人安慰,晚上想往你的怀里缩一缩,你都避开了,我不敢胡来,难道还不允许我胡想一通?」 正文 第一六二章为人民服务 身为大唐官员,为大唐殚精竭虑,死而后已,鞠躬尽瘁是应该的。 可是呢,当你发现大唐现在不需要你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时候,你就会非常的伤心。 想想也啊,老婆生孩子不久,自己就带着兵马去为大唐舍生忘死的南征北战,到底是图了个啥? 现在大唐周边的国家都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看李治这个老大的眼色活呢,大唐的将军,臣子,再像打了鸡血般还要勇猛精进,这明显是不合适的。 云初揣摩着一一一混日子的大时代已经到来了。 韩国夫人暴毙,是周国公府的大丧。 可怜的贺兰敏之还没有服完外祖母的大丧,又要为母亲守丧了,可以说非常,非常的可怜。 听说身在咸阳洪渎原为外祖母荣国夫人守墓的贺兰敏之在听说母亲暴毙的消息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随着母亲走了,是被仆人救治之后才活过来,然后乘车回到了周国公府主持母亲的丧事。 贺兰敏之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就是走起路来还有些瘸,整个人瘦的吓人,一双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红彤彤的看起来更像鬼火。 韩国夫人武顺暴毙,享年三十五岁,李治下旨韩国夫人进郑国夫人,赐下翅屏一对,鼓吹一队,准许以国夫人之礼下葬。 为了满足虞修容旺盛的看热闹心理,云氏派出以侯夫人虞修容为代表的吊唁队伍去了周国公府上吊唁。 娜哈也想去看热闹,被云初牢牢地按住,不准她去,没有长着一张跟虞修容,崔氏那样的善变的险,就不要去看热闹,万一忍不住在吊唁的时候笑出声来,就不好了。 那么,谁杀了韩国夫人? 这件事很快就在长安霸占了流言榜的前十条! 坊间酒楼,茶楼里的各处智者,给出了很多不同的解说,其中遥遥领先的一条解说——便是武顺之死与大唐善妒的皇后有关。 皇帝陛下喜欢姐妹通吃的毛病,这在长安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闻了,再加上之前死亡的那个小小的魏国夫人,这就把长安人猎奇的心态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韩国夫人不值钱,就连虞修容这样的无聊人士都能编造出一套离奇的死因,那么酒楼,茶楼,坊间的智者们更是能给出一条条让人连连点头信服的答案。 就在人人都以为周国公会发疯的时候,这位瘦成一道闪电的周国公,却礼仪周到的叩谢了天使,答谢了二姨派来的使者,并告诉使者,希望二姨不要因为**的死而感到难过,要保重身体。 最后还说,武氏人口凋零,希望二姨能够赦免那些被放逐的武氏族人。 去周国公府吊唁的人,其实都去看热闹的,等所有人都离开周国公府的时候,枯瘦的贺兰敏之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周国公府大门上的门槛上,一身孝服,低着头看脚下忙忙碌碌的蚂蚁。 这样的周国公实在是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了,就算**不守妇道,胡乱勾搭皇帝,但是贺兰敏之这个年轻人却是一个好样的。 生在这么混乱的一个家庭里,还能幡然悔悟,实在是难能可贵。 「那个帮着周国公应付女眷吊唁的吐蕃女子真不错,跟夫君说的不太一样,是一个很守礼的好女子,还没有婚约呢,就敢给韩国夫人戴孝,真的很是不让人羡慕」 虞修容没看到热闹,倒是被贺兰敏之跟顿珠两个塞了一嘴的狗粮回来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回头看看一脸惊骇的娜哈,摸着这个孩子的脑袋道:「以后要多学学」 娜哈点头道:「嗯,我以后再也不拿棒子打人」 虞修容又对云初道:「可怜哟,夫君是没有看到周国公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可怜样子。 你说明明都是富贵人家,怎么就把日子过的比万年县的穷鬼都不如呢?」 云初见虞修容的眼睛弯弯的,就连忙道:「那因为周国公府上没有夫人这样的当家主妇」 虞修容满意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那个韩国夫人是一个知道廉耻的,周国公府也应该是一派人丁兴旺的模样」 娜哈很狗腿的凑到虞修容身边,抚摸着嫂嫂的肚皮道:「这里面一定又是一个小侄儿」 虞修容满意的点着头,喊一声崔嬷嬷,就被崔嬷嬷搀扶着去了卧房,今天在周国公府为了看热闹待的时间有些长,已经有些困了。 娜哈一个虎跳来到云初面前道:「我的表现如何?」 云初无言的挑起了大拇指。 「我觉得韩国夫人应该是死于贺兰敏之之手。」才到密室,云初的小火炉还没有点起来呢,匆匆赶来的温柔就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刚刚把马鞭丢在桌子上的狄仁杰摇头道:「据我所知,贺兰敏之确实没有离开过咸阳」 温柔大笑道:「我很确定是贺兰敏之杀了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想利用母亲的死,进一步逼迫皇后,答应他与那个吐蕃女人的婚事,并且还想用母亲之死,向皇后讨要更多可以去吐蕃兴风作浪的物资」 狄仁杰摇摇头道:「我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达到这种目标可以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 云初把水坐在火炉上轻声道:「确实是贺兰敏之下的手不过不是他亲自下手,是那个吐蕃女人顿珠下的手,用的是火煅朱砂泡的藏红花水」 狄仁杰皱眉道:「朱砂无毒!而且饮用朱砂水有清热解毒,镇心安神的功效」 云初早知道狄仁杰会这样问,就取出一颗朱砂揉成的珠子,放在火炉排烟口冒出来的火焰上煅烧,烧了片刻之后,就把朱砂放进清水里,推给狄仁杰道:「有本事喝了它」 狄仁杰随手就把云初浸泡的朱砂水推给温柔道:「听说你最近口舌生疮此物正好对症」 温柔瞅着那一杯红艳艳的朱砂水道:「我老婆端来的朱砂水我今早还喝了一碗,云初调制的朱砂水还是算了吧,他说这东西有毒,那就一定有」 云初将茶碗里的朱砂水随手倒掉,连茶碗也一并砸碎,然后才对狄仁杰道:「朱砂火煅就成了砒霜,即便是不成砒霜,用滚烫的水浸泡出来的朱砂水,也有杀人的功效,韩国夫人死的时候,指甲根部发紫,眼底同样有瘀斑,这本身就是砒霜中毒的征兆」 「韩国夫人发病之后,哪一位御医去诊治的?」 「老何,也是他发现韩国夫人是被毒死的」 「他为何不说?」 「老何说了,他是被喊去治病的,去了之后人都死了,所以就没有病治疗了? 再说了,咱们大唐的太医署至今还在为朱砂是否有毒的事情在争论,有一些脾气不好的御医,甚至当场用凉水调和了一些朱砂水当场灌下去,结果没死。 这个时候再说韩国夫人是喝朱砂水喝死的,是毒死的而且死在了曲江宫,你以为老何有几条命,敢信口说韩国夫人死于中毒这个诊断?」 狄仁杰再一次拿起一块朱砂,放在火上煅烧片刻,然后放进开水里,眼看着朱砂融化,就端着一碗红艳艳的朱砂水出去了。 温柔吃一颗豆子对云初道:「我老祖走的时候告诉我,可以**几年」 云初道:「我是准备尸位其上的」 温柔大笑道:「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边,恨晨光之熹微」 云初喝一口浓茶随即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温柔继续道:「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云初决然的道:「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刚刚进门的狄仁杰听到了两人说的话,就张嘴道:「侮辱了五柳先生,抬高了两个险恶之徒。 你们向往的田园之地只会生长阴谋,你们向往的恬淡生涯,只会诞生出死亡」 温柔擦一把嘴道:「你把朱砂水灌给门外边的那只狗了?」 狄仁杰叹口气道:「用不着狗,用树枝蘸着朱砂水喂给了一只鸡,片刻功夫,那只鸡就死了」 温柔舔一下嘴唇对云初道:「可有别的治疗口舌生疮的药方?看来拙荆给我求来的药方不太妥当」 狄仁杰恶毒的道:「武大郎,潘金莲有了?就是不知西门庆又是哪个?」 温柔摇摇头道:「没有西门庆,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我,拙荆只是无知,可不是恶毒,尽管她的美艳程度远超云初口中的那个潘金莲」 狄仁杰瞅着云初跟温柔道:「你们真的想要混着过几年?」 云初笑道:「自我来到大唐,一日都不曾真正的闲暇过,既然没有人需要我继续劳作,那就不妨趁机休憩,休憩,我一心为了长安城,却还没有好好地观摩过这座长安城。 没有去平康坊听过曲子,看过歌舞,没有醉倒在西市上与胡姬胡闹,更没有快马过细柳营,放浪形骸,没有跟长安的浪荡子们争夺教坊第一部的缠头。 算起来真的很亏啊,再这么下去这个官就白当了」 狄仁杰瞅着有些崩坏的云初道:「你以前整日忙碌不停为何不觉得吃亏呢?」 云初收起脸上的笑意,拍拍胸脯道: 「我以前总以为,我做的事情是在为人民服务来着」 正文 第一六二章为人民服务 身为大唐官员,为大唐殚精竭虑,死而后已,鞠躬尽瘁是应该的。 可是呢,当你发现大唐现在不需要你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时候,你就会非常的伤心。 想想也啊,老婆生孩子不久,自己就带着兵马去为大唐舍生忘死的南征北战,到底是图了个啥? 现在大唐周边的国家都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看李治这个老大的眼色活呢,大唐的将军,臣子,再像打了鸡血般还要勇猛精进,这明显是不合适的。 云初揣摩着一一一混日子的大时代已经到来了。 韩国夫人暴毙,是周国公府的大丧。 可怜的贺兰敏之还没有服完外祖母的大丧,又要为母亲守丧了,可以说非常,非常的可怜。 听说身在咸阳洪渎原为外祖母荣国夫人守墓的贺兰敏之在听说母亲暴毙的消息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随着母亲走了,是被仆人救治之后才活过来,然后乘车回到了周国公府主持母亲的丧事。 贺兰敏之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就是走起路来还有些瘸,整个人瘦的吓人,一双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红彤彤的看起来更像鬼火。 韩国夫人武顺暴毙,享年三十五岁,李治下旨韩国夫人进郑国夫人,赐下翅屏一对,鼓吹一队,准许以国夫人之礼下葬。 为了满足虞修容旺盛的看热闹心理,云氏派出以侯夫人虞修容为代表的吊唁队伍去了周国公府上吊唁。 娜哈也想去看热闹,被云初牢牢地按住,不准她去,没有长着一张跟虞修容,崔氏那样的善变的险,就不要去看热闹,万一忍不住在吊唁的时候笑出声来,就不好了。 那么,谁杀了韩国夫人? 这件事很快就在长安霸占了流言榜的前十条! 坊间酒楼,茶楼里的各处智者,给出了很多不同的解说,其中遥遥领先的一条解说——便是武顺之死与大唐善妒的皇后有关。 皇帝陛下喜欢姐妹通吃的毛病,这在长安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闻了,再加上之前死亡的那个小小的魏国夫人,这就把长安人猎奇的心态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韩国夫人不值钱,就连虞修容这样的无聊人士都能编造出一套离奇的死因,那么酒楼,茶楼,坊间的智者们更是能给出一条条让人连连点头信服的答案。 就在人人都以为周国公会发疯的时候,这位瘦成一道闪电的周国公,却礼仪周到的叩谢了天使,答谢了二姨派来的使者,并告诉使者,希望二姨不要因为**的死而感到难过,要保重身体。 最后还说,武氏人口凋零,希望二姨能够赦免那些被放逐的武氏族人。 去周国公府吊唁的人,其实都去看热闹的,等所有人都离开周国公府的时候,枯瘦的贺兰敏之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周国公府大门上的门槛上,一身孝服,低着头看脚下忙忙碌碌的蚂蚁。 这样的周国公实在是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了,就算**不守妇道,胡乱勾搭皇帝,但是贺兰敏之这个年轻人却是一个好样的。 生在这么混乱的一个家庭里,还能幡然悔悟,实在是难能可贵。 「那个帮着周国公应付女眷吊唁的吐蕃女子真不错,跟夫君说的不太一样,是一个很守礼的好女子,还没有婚约呢,就敢给韩国夫人戴孝,真的很是不让人羡慕」 虞修容没看到热闹,倒是被贺兰敏之跟顿珠两个塞了一嘴的狗粮回来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回头看看一脸惊骇的娜哈,摸着这个孩子的脑袋道:「以后要多学学」 娜哈点头道:「嗯,我以后再也不拿棒子打人」 虞修容又对云初道:「可怜哟,夫君是没有看到周国公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可怜样子。 你说明明都是富贵人家,怎么就把日子过的比万年县的穷鬼都不如呢?」 云初见虞修容的眼睛弯弯的,就连忙道:「那因为周国公府上没有夫人这样的当家主妇」 虞修容满意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那个韩国夫人是一个知道廉耻的,周国公府也应该是一派人丁兴旺的模样」 娜哈很狗腿的凑到虞修容身边,抚摸着嫂嫂的肚皮道:「这里面一定又是一个小侄儿」 虞修容满意的点着头,喊一声崔嬷嬷,就被崔嬷嬷搀扶着去了卧房,今天在周国公府为了看热闹待的时间有些长,已经有些困了。 娜哈一个虎跳来到云初面前道:「我的表现如何?」 云初无言的挑起了大拇指。 「我觉得韩国夫人应该是死于贺兰敏之之手。」才到密室,云初的小火炉还没有点起来呢,匆匆赶来的温柔就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刚刚把马鞭丢在桌子上的狄仁杰摇头道:「据我所知,贺兰敏之确实没有离开过咸阳」 温柔大笑道:「我很确定是贺兰敏之杀了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想利用母亲的死,进一步逼迫皇后,答应他与那个吐蕃女人的婚事,并且还想用母亲之死,向皇后讨要更多可以去吐蕃兴风作浪的物资」 狄仁杰摇摇头道:「我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达到这种目标可以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 云初把水坐在火炉上轻声道:「确实是贺兰敏之下的手不过不是他亲自下手,是那个吐蕃女人顿珠下的手,用的是火煅朱砂泡的藏红花水」 狄仁杰皱眉道:「朱砂无毒!而且饮用朱砂水有清热解毒,镇心安神的功效」 云初早知道狄仁杰会这样问,就取出一颗朱砂揉成的珠子,放在火炉排烟口冒出来的火焰上煅烧,烧了片刻之后,就把朱砂放进清水里,推给狄仁杰道:「有本事喝了它」 狄仁杰随手就把云初浸泡的朱砂水推给温柔道:「听说你最近口舌生疮此物正好对症」 温柔瞅着那一杯红艳艳的朱砂水道:「我老婆端来的朱砂水我今早还喝了一碗,云初调制的朱砂水还是算了吧,他说这东西有毒,那就一定有」 云初将茶碗里的朱砂水随手倒掉,连茶碗也一并砸碎,然后才对狄仁杰道:「朱砂火煅就成了砒霜,即便是不成砒霜,用滚烫的水浸泡出来的朱砂水,也有杀人的功效,韩国夫人死的时候,指甲根部发紫,眼底同样有瘀斑,这本身就是砒霜中毒的征兆」 「韩国夫人发病之后,哪一位御医去诊治的?」 「老何,也是他发现韩国夫人是被毒死的」 「他为何不说?」 「老何说了,他是被喊去治病的,去了之后人都死了,所以就没有病治疗了? 再说了,咱们大唐的太医署至今还在为朱砂是否有毒的事情在争论,有一些脾气不好的御医,甚至当场用凉水调和了一些朱砂水当场灌下去,结果没死。 这个时候再说韩国夫人是喝朱砂水喝死的,是毒死的而且死在了曲江宫,你以为老何有几条命,敢信口说韩国夫人死于中毒这个诊断?」 狄仁杰再一次拿起一块朱砂,放在火上煅烧片刻,然后放进开水里,眼看着朱砂融化,就端着一碗红艳艳的朱砂水出去了。 温柔吃一颗豆子对云初道:「我老祖走的时候告诉我,可以**几年」 云初道:「我是准备尸位其上的」 温柔大笑道:「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边,恨晨光之熹微」 云初喝一口浓茶随即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温柔继续道:「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云初决然的道:「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刚刚进门的狄仁杰听到了两人说的话,就张嘴道:「侮辱了五柳先生,抬高了两个险恶之徒。 你们向往的田园之地只会生长阴谋,你们向往的恬淡生涯,只会诞生出死亡」 温柔擦一把嘴道:「你把朱砂水灌给门外边的那只狗了?」 狄仁杰叹口气道:「用不着狗,用树枝蘸着朱砂水喂给了一只鸡,片刻功夫,那只鸡就死了」 温柔舔一下嘴唇对云初道:「可有别的治疗口舌生疮的药方?看来拙荆给我求来的药方不太妥当」 狄仁杰恶毒的道:「武大郎,潘金莲有了?就是不知西门庆又是哪个?」 温柔摇摇头道:「没有西门庆,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我,拙荆只是无知,可不是恶毒,尽管她的美艳程度远超云初口中的那个潘金莲」 狄仁杰瞅着云初跟温柔道:「你们真的想要混着过几年?」 云初笑道:「自我来到大唐,一日都不曾真正的闲暇过,既然没有人需要我继续劳作,那就不妨趁机休憩,休憩,我一心为了长安城,却还没有好好地观摩过这座长安城。 没有去平康坊听过曲子,看过歌舞,没有醉倒在西市上与胡姬胡闹,更没有快马过细柳营,放浪形骸,没有跟长安的浪荡子们争夺教坊第一部的缠头。 算起来真的很亏啊,再这么下去这个官就白当了」 狄仁杰瞅着有些崩坏的云初道:「你以前整日忙碌不停为何不觉得吃亏呢?」 云初收起脸上的笑意,拍拍胸脯道: 「我以前总以为,我做的事情是在为人民服务来着」 正文 第一六三章看起来很美好 铜板的印书作坊里,以前刊印的数量最大的书是《春秋》,那是因为皇帝喜欢看《春秋》,并且愿意以《春秋》里面的内容来考核官员们的渊博程度。 所以官员们人手一本《春秋》,苦读不休。 现在,刊印数量最多的一本书叫做《嫖经》,此书乃是无名氏写就,文字浅薄,俚俗粗鄙,全书不过两万余字,却引得长安人争相观看,且爱不释手。 其中名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的名言深入人心。 所以,前来寻找新版皇帝批注《春秋》的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将铜板殴打的极为凄惨。 云初当初资助这个家伙开一个庞大的印书作坊的时候,可不是让他来刊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就在三人将铜板的身子架高,准备继续殴打的时候,铜板咆哮出声道:「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赚钱,我那里有多余的纸张,油墨,人工来刊印你每年强加给我还一文钱都不给的学生娃子用的书本?」 原本即将落在铜板肚子上拳头戛然而止,愤怒的铜板从书堆上坐起来,一把扯掉蒙在书堆上的油纸皮,指着那些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四书五经道:「这就是你要求我在夏日蒙学季开学之前要的四书五经」 说完话就拿起一本《论语》在云初面前不停地翻动,厚实的纸张在他粗糙的手指尖沙沙作响,他又拿起一本刚刚刊印好的《嫖经》用同样的方法,连翻都翻不开,纸张不但薄还软。 「看到了吧?这东西用的纸张,油墨,都是最差的,卖的价格却高了不止一两倍。 有闲钱看这个东西的,就不在乎钱,这种钱要是都不赚取的话,老天一定会打雷劈我。 我知道县尊还有教化百姓的职责,可是那些喜欢看这东西的色鬼们,是教化不过来的,还不如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蒙学上。 跟那些整日里张嘴教化万民,闭嘴礼仪春秋的王八蛋们相比,老子才是真正希望大唐读书人越来越越多的人。」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人都是很会打人的人,他们打人的时候知晓打在什么地方才能让挨打的最痛苦。 所以铜板是被打急眼了,痛不可当之下,也不管眼前站着的是三个多么可怕的人,只想尽快的通过骂人把自己身体上的痛苦宣泄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这一次明显是打错人了。 狂怒下的铜板把他的的《嫖经》给三人手里一人塞了一本怒吼道:「你们也只配看这种书了」 说着话,将三个心怀愧疚的恶人,就推推搡搡的送出了印书作坊。 印书作坊的外边,阳光明媚。 云初用书遮挡一下太阳,发现书名朝外,就收回手,将书名卷在里面握在手中,感慨的对温柔跟狄仁杰道:「真正的乡野有遗贤。」 温柔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在大街上就翻开这一本奇书一边看一边道:「很久很久,没有去过平康坊了,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去?」 狄仁杰将铜板硬塞给他的那本书揣袖子里淡漠的道:「声色犬马吾不取也。」 温柔冷笑一声道:「除夕夜看公孙剑舞,你倒是看的目不转睛的」 狄仁杰道:「那只与少年情怀有关,与美色无关」 云初背着手瞅着晴朗的天空笑道:「果然还是当一个闲人比较好」 说完话就打了一个哈欠继续道:「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好好地睡一觉」 说罢,就挥舞着手里的那本风月界的微言大义与温柔,狄仁杰告别,回家睡觉去了。 虞修容从睡着的云初手中取走那本微言大义,看了一眼,就碎一口道:「下流」。 原本睡着的云初睁开眼睛道:「出一本这样的书,可以换一本蒙学用的四书五经,你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虞修容怒道:「恶心,呸」 云初又道:「是不是可以让无可救药的人变得更加糟糕,转而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培育新人上呢?」 虞修容道:「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不不不,这句话不对,我没说我的老朋友,老婆不好,我是说,这世上已经存在的成年人总体不好,是不是可以放任他们去胡作非为,最后把自己作死,如果我们关注新一代,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下这个世界呢?」 虞修容眨巴着眼睛道:「夫君想要干啥?」 云初道:「没办法,我现在看到老朽就心生厌恶之意,见到童子就心生欢喜之情」 「所以,夫君准备干啥?」 云初原本挺直的身体颓然一软,重新倒在躺椅上道:「我其实啥都改变不了」 虞修容将丈夫的手拉过着来放在肚子上道:「这是一个全新的小人儿夫君只需改变我们家里的三个孩子便是了,管那么多作甚?」 虞修容的小腹温暖而柔软,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还小,感受不到,不过这种程度的亲昵很能增进夫妻间的情感,本就是人世间最亲昵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相反应该是充足的,不但相互拥有,还有一个正在努力生长的希望。 生活就在于细节。 平日里的生活过的过于粗枝大叶,没有来得及细细的品味这些美好,以至于让人觉得自己看到的每一张脸,都没有那么纯粹。 因为是夫妻,再加上气氛非常的好,云锦兄妹以及李思不知道跟着娜哈去了那里,后宅里安静的落叶可闻。 巨大的猞猁趴在屋檐上无聊的舔着毛发,而石榴花又开的又多又艳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虞修容轻轻拉一下云初,两人就轻快的去了卧房,关好门之后,两人心跳如鼓。 云初跟虞修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显庆三年的最后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了,润湿了长安的街道,也把烈日下显得苍白的大雁塔染成了青碧色。 怀孕的妇人身体本就丰盈,稍微一触碰就起了心思,耳听得院子里依旧没有人声,那就不妨再温柔一下。 白天睡懒觉,晚上就没有了睡意,坐在书房看皇帝朱批《春秋》的时候,长安城万籁俱寂。 打更的人报出来的时间点有些杂乱无章,巡夜的武卫大军踩踏着整齐的步伐,从云氏后宅院墙外走过。 云初合上皇帝朱批《春秋》微微叹口气,从书架上拿过自己在书院学习时候用的《春秋》看了一阵子之后,就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读这一本皇帝朱批《春秋》了,因为上面的注释跟许敬宗前来讲课的时候,自己记录的笔记一模一样。 许敬宗虽然是名满长安城的坏蛋,不过人家的史学功底还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其中由他领头编纂的《晋书》,也因为言辞优美,考据详实而成一时之美誉。 所以人家代替皇帝朱批一下《春秋》还是够资格的,同时也是被认可的。 既然都是老许的理解,他就觉得没有必要诵读第二遍了。 云初就拿起了那本被虞修容丢到角落里的畅销书,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美美的读了起来。 第二天雨水还是没有停,只是由淅淅沥沥的春雨变成了有些杂乱无章的夏日雨水。 春雨的好处就在于它能下的恰到好处,即便是不用举伞,也仅仅是打湿衣衫,让身体感觉潮潮的,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春日的气息。 夏雨就不一样了,片刻功夫就能把衣衫浇透,且遍体生寒,没有半分的雅致的意味。 娜哈很不对劲,这样的天气里还想着往外跑,被虞修容呵斥了两次,她依旧觉得被雨水淋湿也是一桩美事。 直到云初的目光从书本上方露出来,娜哈这才安静了下来,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拿着云瑾的一只脚丫子捏着玩耍。 云初的目光没有离开娜哈,而是开始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 或许是种族不同的缘故,十五岁的娜哈已经彻底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不过在云初看来,所谓的大姑娘,仅仅是身体长成了大姑娘,至于智商她还是一个孩子。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容易对异性发生兴趣,而娜哈今天的表现就很反常,再联想她这几天总是带着一群小的跑的不回家好,云初觉得外边应该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在吸引着娜哈。 一阵尖锐的柳笛声从后宅的花园外边传来,娜哈明显的躁动起来了,摆出一副尿急的模样准备往外走。 这一次,虞修容没有拦着,只是给了丈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是云初也就站起身去了后宅花园。 娜哈搬着一张梯子急匆匆又轻手轻脚的去了后宅院墙,云初为了不打扰娜哈,就在院子里的一棵黄埇树树干上踩踏一下就纵身上了围墙。 也就在这个时候,娜哈的脑袋也露出了墙头。 院墙外边就是大慈恩寺的山门,山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少年。 看样子他在雨地里已经站立了很长时间,他的衣衫跟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张看到娜哈之后就灿烂起来的笑脸上全是雨水。 「你快些回去吧,我哥哥在家」 很明显,娜哈显得非常高兴,声音都有些颤抖,催促那个小少年早点回去。 小少年则笑嘻嘻的道:「看到你就很好了」 原本准备看娜哈热闹的云初,听到这句话之后,笑意就从脸上消失了,开始变得阴狠起来。 很明显娜哈很喜欢这个少年的说辞,继续颤声道:「你早点回去吧,被我哥哥发现,他会打死你的」 小少年刻意仰起脸,让更多的雨水蓄落在他白皙的脸上,还有一绺长发,蛇一样的盘在额头,虽然看起来狼狈,却把他的那张脸映衬的更加好看了。 正文 第一六三章看起来很美好 铜板的印书作坊里,以前刊印的数量最大的书是《春秋》,那是因为皇帝喜欢看《春秋》,并且愿意以《春秋》里面的内容来考核官员们的渊博程度。 所以官员们人手一本《春秋》,苦读不休。 现在,刊印数量最多的一本书叫做《嫖经》,此书乃是无名氏写就,文字浅薄,俚俗粗鄙,全书不过两万余字,却引得长安人争相观看,且爱不释手。 其中名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的名言深入人心。 所以,前来寻找新版皇帝批注《春秋》的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将铜板殴打的极为凄惨。 云初当初资助这个家伙开一个庞大的印书作坊的时候,可不是让他来刊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就在三人将铜板的身子架高,准备继续殴打的时候,铜板咆哮出声道:「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赚钱,我那里有多余的纸张,油墨,人工来刊印你每年强加给我还一文钱都不给的学生娃子用的书本?」 原本即将落在铜板肚子上拳头戛然而止,愤怒的铜板从书堆上坐起来,一把扯掉蒙在书堆上的油纸皮,指着那些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四书五经道:「这就是你要求我在夏日蒙学季开学之前要的四书五经」 说完话就拿起一本《论语》在云初面前不停地翻动,厚实的纸张在他粗糙的手指尖沙沙作响,他又拿起一本刚刚刊印好的《嫖经》用同样的方法,连翻都翻不开,纸张不但薄还软。 「看到了吧?这东西用的纸张,油墨,都是最差的,卖的价格却高了不止一两倍。 有闲钱看这个东西的,就不在乎钱,这种钱要是都不赚取的话,老天一定会打雷劈我。 我知道县尊还有教化百姓的职责,可是那些喜欢看这东西的色鬼们,是教化不过来的,还不如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蒙学上。 跟那些整日里张嘴教化万民,闭嘴礼仪春秋的王八蛋们相比,老子才是真正希望大唐读书人越来越越多的人。」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人都是很会打人的人,他们打人的时候知晓打在什么地方才能让挨打的最痛苦。 所以铜板是被打急眼了,痛不可当之下,也不管眼前站着的是三个多么可怕的人,只想尽快的通过骂人把自己身体上的痛苦宣泄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这一次明显是打错人了。 狂怒下的铜板把他的的《嫖经》给三人手里一人塞了一本怒吼道:「你们也只配看这种书了」 说着话,将三个心怀愧疚的恶人,就推推搡搡的送出了印书作坊。 印书作坊的外边,阳光明媚。 云初用书遮挡一下太阳,发现书名朝外,就收回手,将书名卷在里面握在手中,感慨的对温柔跟狄仁杰道:「真正的乡野有遗贤。」 温柔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在大街上就翻开这一本奇书一边看一边道:「很久很久,没有去过平康坊了,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去?」 狄仁杰将铜板硬塞给他的那本书揣袖子里淡漠的道:「声色犬马吾不取也。」 温柔冷笑一声道:「除夕夜看公孙剑舞,你倒是看的目不转睛的」 狄仁杰道:「那只与少年情怀有关,与美色无关」 云初背着手瞅着晴朗的天空笑道:「果然还是当一个闲人比较好」 说完话就打了一个哈欠继续道:「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好好地睡一觉」 说罢,就挥舞着手里的那本风月界的微言大义与温柔,狄仁杰告别,回家睡觉去了。 虞修容从睡着的云初手中取走那本微言大义,看了一眼,就碎一口道:「下流」。 原本睡着的云初睁开眼睛道:「出一本这样的书,可以换一本蒙学用的四书五经,你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虞修容怒道:「恶心,呸」 云初又道:「是不是可以让无可救药的人变得更加糟糕,转而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培育新人上呢?」 虞修容道:「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不不不,这句话不对,我没说我的老朋友,老婆不好,我是说,这世上已经存在的成年人总体不好,是不是可以放任他们去胡作非为,最后把自己作死,如果我们关注新一代,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下这个世界呢?」 虞修容眨巴着眼睛道:「夫君想要干啥?」 云初道:「没办法,我现在看到老朽就心生厌恶之意,见到童子就心生欢喜之情」 「所以,夫君准备干啥?」 云初原本挺直的身体颓然一软,重新倒在躺椅上道:「我其实啥都改变不了」 虞修容将丈夫的手拉过着来放在肚子上道:「这是一个全新的小人儿夫君只需改变我们家里的三个孩子便是了,管那么多作甚?」 虞修容的小腹温暖而柔软,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还小,感受不到,不过这种程度的亲昵很能增进夫妻间的情感,本就是人世间最亲昵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相反应该是充足的,不但相互拥有,还有一个正在努力生长的希望。 生活就在于细节。 平日里的生活过的过于粗枝大叶,没有来得及细细的品味这些美好,以至于让人觉得自己看到的每一张脸,都没有那么纯粹。 因为是夫妻,再加上气氛非常的好,云锦兄妹以及李思不知道跟着娜哈去了那里,后宅里安静的落叶可闻。 巨大的猞猁趴在屋檐上无聊的舔着毛发,而石榴花又开的又多又艳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虞修容轻轻拉一下云初,两人就轻快的去了卧房,关好门之后,两人心跳如鼓。 云初跟虞修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显庆三年的最后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了,润湿了长安的街道,也把烈日下显得苍白的大雁塔染成了青碧色。 怀孕的妇人身体本就丰盈,稍微一触碰就起了心思,耳听得院子里依旧没有人声,那就不妨再温柔一下。 白天睡懒觉,晚上就没有了睡意,坐在书房看皇帝朱批《春秋》的时候,长安城万籁俱寂。 打更的人报出来的时间点有些杂乱无章,巡夜的武卫大军踩踏着整齐的步伐,从云氏后宅院墙外走过。 云初合上皇帝朱批《春秋》微微叹口气,从书架上拿过自己在书院学习时候用的《春秋》看了一阵子之后,就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读这一本皇帝朱批《春秋》了,因为上面的注释跟许敬宗前来讲课的时候,自己记录的笔记一模一样。 许敬宗虽然是名满长安城的坏蛋,不过人家的史学功底还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其中由他领头编纂的《晋书》,也因为言辞优美,考据详实而成一时之美誉。 所以人家代替皇帝朱批一下《春秋》还是够资格的,同时也是被认可的。 既然都是老许的理解,他就觉得没有必要诵读第二遍了。 云初就拿起了那本被虞修容丢到角落里的畅销书,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美美的读了起来。 第二天雨水还是没有停,只是由淅淅沥沥的春雨变成了有些杂乱无章的夏日雨水。 春雨的好处就在于它能下的恰到好处,即便是不用举伞,也仅仅是打湿衣衫,让身体感觉潮潮的,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春日的气息。 夏雨就不一样了,片刻功夫就能把衣衫浇透,且遍体生寒,没有半分的雅致的意味。 娜哈很不对劲,这样的天气里还想着往外跑,被虞修容呵斥了两次,她依旧觉得被雨水淋湿也是一桩美事。 直到云初的目光从书本上方露出来,娜哈这才安静了下来,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拿着云瑾的一只脚丫子捏着玩耍。 云初的目光没有离开娜哈,而是开始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 或许是种族不同的缘故,十五岁的娜哈已经彻底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不过在云初看来,所谓的大姑娘,仅仅是身体长成了大姑娘,至于智商她还是一个孩子。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容易对异性发生兴趣,而娜哈今天的表现就很反常,再联想她这几天总是带着一群小的跑的不回家好,云初觉得外边应该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在吸引着娜哈。 一阵尖锐的柳笛声从后宅的花园外边传来,娜哈明显的躁动起来了,摆出一副尿急的模样准备往外走。 这一次,虞修容没有拦着,只是给了丈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是云初也就站起身去了后宅花园。 娜哈搬着一张梯子急匆匆又轻手轻脚的去了后宅院墙,云初为了不打扰娜哈,就在院子里的一棵黄埇树树干上踩踏一下就纵身上了围墙。 也就在这个时候,娜哈的脑袋也露出了墙头。 院墙外边就是大慈恩寺的山门,山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少年。 看样子他在雨地里已经站立了很长时间,他的衣衫跟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张看到娜哈之后就灿烂起来的笑脸上全是雨水。 「你快些回去吧,我哥哥在家」 很明显,娜哈显得非常高兴,声音都有些颤抖,催促那个小少年早点回去。 小少年则笑嘻嘻的道:「看到你就很好了」 原本准备看娜哈热闹的云初,听到这句话之后,笑意就从脸上消失了,开始变得阴狠起来。 很明显娜哈很喜欢这个少年的说辞,继续颤声道:「你早点回去吧,被我哥哥发现,他会打死你的」 小少年刻意仰起脸,让更多的雨水蓄落在他白皙的脸上,还有一绺长发,蛇一样的盘在额头,虽然看起来狼狈,却把他的那张脸映衬的更加好看了。 正文 第一六四章娜哈需要好的教育 「你的样子好好笑啊。」娜哈那里传来一阵轻笑。 黑衣少年尬的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我就是想看到你。」 娜哈道:「现在看到了,就可以走了。」 黑衣少年道:「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娜哈摇头道:「不一定,明天我们全家要去栖云寺见玄奘大师。」 黑衣少年道:「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出现在路边,你打开马车帘子让我看一眼就好。」 娜哈低声道:「不成……」 「我就看一眼……」 「好吧……」 云初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娜哈流露出这种羞涩的表情了,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这个黑衣少年。 而且是目送那个黑衣少年走远了之后,才遗憾的下了梯子,扛着梯子走了。 云初同样是目送那个黑衣少年走的,就在那黑衣少年走的时候,两个原本守在云氏后宅外大街上的两个蓑衣人也跟着那个少年人走了。 如果真的是娜哈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少年,两个人打算来一场蠢蠢的爱情之旅,云初是不准备打搅人家的,一切的后果都看他们自己,如果真的可以修成正果,云初定会欢欢喜喜的把妹子嫁出去的。 如果不成,只要娜哈没有受到伤害,这也算是好事一桩,经历一次无害的恋爱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很强劲的催熟作用。 唐人基本上没有谈恋爱的本事,在这一方面他们的行为人不但愚钝,还愚蠢。 在大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里,能够偷偷跑到女孩子家的后院墙外边吹柳笛召唤姑娘与他见面的人,基本上就不是什么好鸟。 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算两情相悦,那个黑衣少年也表现的太老练了,而且在别的少年人还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知道自己长得俊美,并且知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这张脸更加好看,并且能用一些细微的手段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这个**说不定还是职业的呢。 娜哈天性活泼,只要别人不要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就会认为对方是一个好人,有心算无心之下,娜哈中招也不是不可能。 云初回来之后见娜哈小脸红扑扑跟云理嬉闹,他当然不会去破坏娜哈的小美好,假装啥都不知道。 到底这件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到了傍晚时分,云初就应该知晓了。 为了防止伤害到娜哈,云初就离开家去了万年县衙。 进入官署不长时间,关于那个黑衣少年人的消息就如同雪片一般纷至沓来。 那个黑衣少年并非云初猜测的那般,是别人圈养的面首,此人竟然是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的第六子钱心宇。 如今正在国子监就读,座师正是礼部尚书许敬宗。 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许敬宗乃是钱九陇续弦妻子的父亲,也就是说,许敬宗是钱九陇的岳父。 能当上监门大将军的人,以前必定是太宗皇帝的家奴,就像云家看门的肥九一般,如果云初当上了皇帝,肥九就是天然的监门大将军。 皇帝家奴也是家奴,这种人的身份跟朝臣比起来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许敬宗竟然贪图财物与他联姻,于是为钱九陇曲意陈述他的门阀,给他妄加功绩并把他提升到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同卷。 所以那个钱心宇,原本上就是一个奴仆身份。 奴仆不奴仆的对于云初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只要这个钱心宇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将来自然能干出一番从奴隶到将军的事情来。 依旧算是一条好汉。 可惜随着关于钱心宇的消息纷至沓来,云初发现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长了一副好看皮囊准备吃软饭的混账东西。 温柔来的时候,云初官署的墙壁上已经贴满了各种消息条子,而且就在钉这些消息条子的钉子上,拴满了一根根红色,黑色的丝线。 温柔从最初的消息条子一路随着丝线看下去,最终将目光落在许敬宗三个字上。 瞅着一脸阴沉的云初,温柔道:「怎么办?」 云初道:「不能伤害到娜哈分毫」 温柔笑道:「这好办,改变一下咱家娜哈的审美习惯就好了」 云初不解的瞅着温柔道:「我说了,不能伤害娜哈分毫」 温柔道:「怎么可能伤害娜哈呢,大户人家的闺女到了怀春的年纪,都会有这么一场教育的,只有皇家没有,所以皇家基本上没有出过几个好闺女,倒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大多数都是不错的」 「什么样的教育呢?」 温柔笑道:「如何看男人!」 「怎么个看法?」 温柔笑道:「那是管教嬷嬷的独门本事,我是男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跟夫人成亲之前,夫人的贴身丫鬟来我家跟我睡了一晚上,听说这也是这门教育的一部分」 温柔得意的说完,见云初面色阴沉,就连忙道:「这是好多世家大户不传之秘,崔氏应该知道才是,不过请这样的礼教嬷嬷需要你这个家主亲自登门以拜师礼邀请,人家才会来,花费自然是不菲的,不过对你来说不算啥」 云初皱眉道:「不会把我好好地妹子给教坏吧?」 「怎么可能教坏,什么又叫教坏呢?」 「我是说,把我妹子教成木头人,以后再也活泼开心不起来的那种就叫教坏」 温柔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六妹的性子跟娜哈差不多,去年嫁给了颖川刺史的儿子,她就是被礼教嬷嬷彻底的教过半年的,除过人变得精明了一些之外,活泼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化,你如果想知道更多,我回家去问问我夫人,她也是被礼教嬷嬷教过的」 温柔很聪明的没有问云初接下来怎么处置那个钱心宇,这件事直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出主意的人就是许敬宗,是娜哈过于耀眼的身份跟钱财引起了这个老家伙注意,毕竟在长安城比娜哈还要富裕的女人没几个。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而许敬宗则是穷奢极欲的人,从太宗皇帝以来,他犯下的错误都是跟钱有关。 直到现在,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依旧用飞廊将家里的二楼连接成一体,每到春夏日,就邀请长安有名的妓子们不穿衣服骑着马在他的飞廊上一一走过……所以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对于云初,许敬宗一直怀有很深的戒心,加上云初在李治的心中分量还是有一些的,不好通过其余的方式来陷害一下继而达成自己的目标。 就只能通过钱心宇用这种下三烂的方式徐徐图之,假如娜哈上当,钱心宇即便是娶了娜哈也是一桩美事。 回到家里之后,云初就向崔氏问起礼教嬷嬷的事情,崔氏闻言并不感到奇怪,低声对云初道:「妾身猜着侯爷这两天也会问起这件事的,娜哈这孩子晚上经常一个人偷笑,半夜时分妾身给小娘子盖被子的时候,有时候能听到她的梦呓……」 「闭嘴,娜哈说了哪些梦话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问你崔氏的礼教嬷嬷能不能借来用一下?」 崔氏为难的道:「礼教嬷嬷不能用借的,应该用请的才成,而且及笄女的礼教嬷嬷跟女童的礼教嬷嬷有很大的不同,凡是五姓七望之家,对于女子的教养极为严格,很多已经明明没落之家,仅仅是依靠嫁女儿收敛了好多钱财,最后又东山再起,妾身很担心,人家会说娜哈是胡女,不肯来教」 云初笑道:「无非是一些钱财罢了,我们出」 崔氏道:「还需要夫人亲自出马,妾身的脸面不够,哦,还需要请出玄奘大师的名头」 云初摆摆手道:「随你去卖弄,不管怎么样,先把礼教嬷嬷邀请来家里再说」 崔氏道:「妾身先去备礼,然后先去打问一下口风再说,如果人家应承了,再请夫人出马」 打发走了崔氏,云初抬头瞅一下正在无聊的揪着树叶子还一脸傻笑的娜哈,这个时候在这个傻孩子的心里面,应该正在幻想自己甜美的爱情吧。 没关系,她还可以再高兴一些,毕竟这样朦胧的爱情应该是最美的,如果不美,云初也一定会让这一场爱情变得完美无瑕。 让娜哈在这一场爱情生活中受益一生。 至于那个钱心宇愿不愿意配合的事情,云初不做考虑,他既然敢图谋娜哈的钱,那么就应该付出等同的代价,且不管他付不付得起。 女人一旦怀孕之后,就会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所以对外界的事情没有那么敏感。 这也是人家所说的一孕傻三年。 虞修容在听丈夫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激怒如狂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个钱九陇家中将那个惯吃软饭的小白脸撕成碎片。 对于娜哈,虔修容这个嫂嫂可是真的当成宝贝来看的。 「现在怎么办?」虚修容盘腿坐在床上,凶狠的看着云初道。 「还能怎么办,发乎情,止乎礼,而后相忘于江湖」 「要是忘不掉怎么办?」 「那么,这个钱心宇会死的无比的美丽」 「为什么要让他死的无比美丽呢,这不是更让娜哈忘不掉他吗?」 「这可不一定,有些人的死,只会让活着的人变得更加坚强,会让活着的人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美丽,非常的值得好好生活下去,咱妹子的心智到现在都不成熟,还是孩子心态,她的爱情还属于过家家的状态,有 人愿意用命来陪她成长,没什么不好的」 正文 第一六四章娜哈需要好的教育 「你的样子好好笑啊。」娜哈那里传来一阵轻笑。 黑衣少年尬的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我就是想看到你。」 娜哈道:「现在看到了,就可以走了。」 黑衣少年道:「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娜哈摇头道:「不一定,明天我们全家要去栖云寺见玄奘大师。」 黑衣少年道:「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出现在路边,你打开马车帘子让我看一眼就好。」 娜哈低声道:「不成……」 「我就看一眼……」 「好吧……」 云初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娜哈流露出这种羞涩的表情了,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这个黑衣少年。 而且是目送那个黑衣少年走远了之后,才遗憾的下了梯子,扛着梯子走了。 云初同样是目送那个黑衣少年走的,就在那黑衣少年走的时候,两个原本守在云氏后宅外大街上的两个蓑衣人也跟着那个少年人走了。 如果真的是娜哈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少年,两个人打算来一场蠢蠢的爱情之旅,云初是不准备打搅人家的,一切的后果都看他们自己,如果真的可以修成正果,云初定会欢欢喜喜的把妹子嫁出去的。 如果不成,只要娜哈没有受到伤害,这也算是好事一桩,经历一次无害的恋爱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很强劲的催熟作用。 唐人基本上没有谈恋爱的本事,在这一方面他们的行为人不但愚钝,还愚蠢。 在大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里,能够偷偷跑到女孩子家的后院墙外边吹柳笛召唤姑娘与他见面的人,基本上就不是什么好鸟。 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算两情相悦,那个黑衣少年也表现的太老练了,而且在别的少年人还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知道自己长得俊美,并且知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这张脸更加好看,并且能用一些细微的手段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这个**说不定还是职业的呢。 娜哈天性活泼,只要别人不要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就会认为对方是一个好人,有心算无心之下,娜哈中招也不是不可能。 云初回来之后见娜哈小脸红扑扑跟云理嬉闹,他当然不会去破坏娜哈的小美好,假装啥都不知道。 到底这件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到了傍晚时分,云初就应该知晓了。 为了防止伤害到娜哈,云初就离开家去了万年县衙。 进入官署不长时间,关于那个黑衣少年人的消息就如同雪片一般纷至沓来。 那个黑衣少年并非云初猜测的那般,是别人圈养的面首,此人竟然是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的第六子钱心宇。 如今正在国子监就读,座师正是礼部尚书许敬宗。 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许敬宗乃是钱九陇续弦妻子的父亲,也就是说,许敬宗是钱九陇的岳父。 能当上监门大将军的人,以前必定是太宗皇帝的家奴,就像云家看门的肥九一般,如果云初当上了皇帝,肥九就是天然的监门大将军。 皇帝家奴也是家奴,这种人的身份跟朝臣比起来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许敬宗竟然贪图财物与他联姻,于是为钱九陇曲意陈述他的门阀,给他妄加功绩并把他提升到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同卷。 所以那个钱心宇,原本上就是一个奴仆身份。 奴仆不奴仆的对于云初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只要这个钱心宇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将来自然能干出一番从奴隶到将军的事情来。 依旧算是一条好汉。 可惜随着关于钱心宇的消息纷至沓来,云初发现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长了一副好看皮囊准备吃软饭的混账东西。 温柔来的时候,云初官署的墙壁上已经贴满了各种消息条子,而且就在钉这些消息条子的钉子上,拴满了一根根红色,黑色的丝线。 温柔从最初的消息条子一路随着丝线看下去,最终将目光落在许敬宗三个字上。 瞅着一脸阴沉的云初,温柔道:「怎么办?」 云初道:「不能伤害到娜哈分毫」 温柔笑道:「这好办,改变一下咱家娜哈的审美习惯就好了」 云初不解的瞅着温柔道:「我说了,不能伤害娜哈分毫」 温柔道:「怎么可能伤害娜哈呢,大户人家的闺女到了怀春的年纪,都会有这么一场教育的,只有皇家没有,所以皇家基本上没有出过几个好闺女,倒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大多数都是不错的」 「什么样的教育呢?」 温柔笑道:「如何看男人!」 「怎么个看法?」 温柔笑道:「那是管教嬷嬷的独门本事,我是男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跟夫人成亲之前,夫人的贴身丫鬟来我家跟我睡了一晚上,听说这也是这门教育的一部分」 温柔得意的说完,见云初面色阴沉,就连忙道:「这是好多世家大户不传之秘,崔氏应该知道才是,不过请这样的礼教嬷嬷需要你这个家主亲自登门以拜师礼邀请,人家才会来,花费自然是不菲的,不过对你来说不算啥」 云初皱眉道:「不会把我好好地妹子给教坏吧?」 「怎么可能教坏,什么又叫教坏呢?」 「我是说,把我妹子教成木头人,以后再也活泼开心不起来的那种就叫教坏」 温柔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六妹的性子跟娜哈差不多,去年嫁给了颖川刺史的儿子,她就是被礼教嬷嬷彻底的教过半年的,除过人变得精明了一些之外,活泼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化,你如果想知道更多,我回家去问问我夫人,她也是被礼教嬷嬷教过的」 温柔很聪明的没有问云初接下来怎么处置那个钱心宇,这件事直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出主意的人就是许敬宗,是娜哈过于耀眼的身份跟钱财引起了这个老家伙注意,毕竟在长安城比娜哈还要富裕的女人没几个。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而许敬宗则是穷奢极欲的人,从太宗皇帝以来,他犯下的错误都是跟钱有关。 直到现在,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依旧用飞廊将家里的二楼连接成一体,每到春夏日,就邀请长安有名的妓子们不穿衣服骑着马在他的飞廊上一一走过……所以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对于云初,许敬宗一直怀有很深的戒心,加上云初在李治的心中分量还是有一些的,不好通过其余的方式来陷害一下继而达成自己的目标。 就只能通过钱心宇用这种下三烂的方式徐徐图之,假如娜哈上当,钱心宇即便是娶了娜哈也是一桩美事。 回到家里之后,云初就向崔氏问起礼教嬷嬷的事情,崔氏闻言并不感到奇怪,低声对云初道:「妾身猜着侯爷这两天也会问起这件事的,娜哈这孩子晚上经常一个人偷笑,半夜时分妾身给小娘子盖被子的时候,有时候能听到她的梦呓……」 「闭嘴,娜哈说了哪些梦话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问你崔氏的礼教嬷嬷能不能借来用一下?」 崔氏为难的道:「礼教嬷嬷不能用借的,应该用请的才成,而且及笄女的礼教嬷嬷跟女童的礼教嬷嬷有很大的不同,凡是五姓七望之家,对于女子的教养极为严格,很多已经明明没落之家,仅仅是依靠嫁女儿收敛了好多钱财,最后又东山再起,妾身很担心,人家会说娜哈是胡女,不肯来教」 云初笑道:「无非是一些钱财罢了,我们出」 崔氏道:「还需要夫人亲自出马,妾身的脸面不够,哦,还需要请出玄奘大师的名头」 云初摆摆手道:「随你去卖弄,不管怎么样,先把礼教嬷嬷邀请来家里再说」 崔氏道:「妾身先去备礼,然后先去打问一下口风再说,如果人家应承了,再请夫人出马」 打发走了崔氏,云初抬头瞅一下正在无聊的揪着树叶子还一脸傻笑的娜哈,这个时候在这个傻孩子的心里面,应该正在幻想自己甜美的爱情吧。 没关系,她还可以再高兴一些,毕竟这样朦胧的爱情应该是最美的,如果不美,云初也一定会让这一场爱情变得完美无瑕。 让娜哈在这一场爱情生活中受益一生。 至于那个钱心宇愿不愿意配合的事情,云初不做考虑,他既然敢图谋娜哈的钱,那么就应该付出等同的代价,且不管他付不付得起。 女人一旦怀孕之后,就会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所以对外界的事情没有那么敏感。 这也是人家所说的一孕傻三年。 虞修容在听丈夫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激怒如狂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个钱九陇家中将那个惯吃软饭的小白脸撕成碎片。 对于娜哈,虔修容这个嫂嫂可是真的当成宝贝来看的。 「现在怎么办?」虚修容盘腿坐在床上,凶狠的看着云初道。 「还能怎么办,发乎情,止乎礼,而后相忘于江湖」 「要是忘不掉怎么办?」 「那么,这个钱心宇会死的无比的美丽」 「为什么要让他死的无比美丽呢,这不是更让娜哈忘不掉他吗?」 「这可不一定,有些人的死,只会让活着的人变得更加坚强,会让活着的人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美丽,非常的值得好好生活下去,咱妹子的心智到现在都不成熟,还是孩子心态,她的爱情还属于过家家的状态,有 人愿意用命来陪她成长,没什么不好的」 正文 第508章 道法自然? 长安的夏天,酷热难耐。 而长安的有钱人们都开始换上了绸衣,绸衣很漂亮,就是很透,穿一件绸衣就跟没穿一样,所以,大家一般都要穿上三件以上。 即便是如此,绸衣依旧很透,虞修容穿上之后被狂怒的云初大声呵斥着去换掉,连胸前的一对蓓蕾都挡不住的衣服穿它做什么。 虞修容哼哼唧唧的不情不愿的去换上了厚衣服,还不断地埋怨云初,但凡是长安的贵女都是这么穿的。 云初承认自己的开放程度远不如唐人,所以当娜哈穿着一件澹黄色的裙子跳出来让哥哥看看,还问好不好看的时候,云初的怒火简直快要掀翻房顶了。 这个死孩子穿的衣裙自然非常的好看,问题是除过肚兜内裤能遮挡一些东西之外,就连娜哈肩头上的一颗朱砂痣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肚兜这种东西一般是小姑娘,小孩子们才会穿,像虞修容这种成熟又美丽的贵妇是不屑一顾的。 崔氏从外边走进来,云初瞟了一眼,还好她虽然也穿着绸缎制作的衣裙,里面却被厚厚的棉布衣衫给遮挡住了,没有把云初这个家主刺激的三尸神暴跳。 别说虞修容跟娜哈带给云初的刺激,云初连仅仅穿着肚兜却光着屁股的云瑾,云锦两兄妹的样子也无法忍受。 虽然两个孩子胖都都的跟年画娃娃一样,云初还是认为自己的儿子,闺女的隐私应该受到保护。 云初去辽东打仗之前,还不是这样的,长安人的风气还是趋于保守的,大家梳着传统的发式,穿着传统的衣衫,做着很传统的事情,也同样过着传统的生活。 自从大唐军队不断的出击,把别的地方的有钱人全部抓来长安当奴隶之后,长安的风气就变化很大了。 妇人们人人都已梳着胡人或者高句丽,新罗,百济人夸张的发式为荣衣着也在像胡人的衣着进化,以轻,薄,透,漏,奇,怪为主要装饰点。 戴假头发,把自己的脑袋弄得跟花熊一样大,脸上开始贴花钿,除梅花,莲花,火焰纹,还有小鱼,小鸭,小鸟式样的。 最要命的是妇人的领口,云初出门作战之前啊,妇人的领口一般都会紧紧的贴在咽喉处,再加上繁复的花段,啥都着不见。 现在好了,她们的领口正在不断地向下敞开,最可怕的是西市上招揽酒客喝酒的胡姬们,大半个肥都都的胸脯都落在外边。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唐人妇人的日常。 虞修容跟娜哈换上了以前的衣衫,云锦,云瑾两个孩子的屁股也被包在短裤里了,李思穿着小小的朿胸襟裙,拿着一柄比她脑袋小不了多少的团扇,看起来比娜哈这个孩子更像是一个优雅的仕女。 自从这个孩子的头发开始变得密集了,虞修容就喜欢把能上头的装饰物都插在这孩子的脑袋上。 … 不是虞修容媚俗,而是为了安慰李思这个孩子久远以来要把脑袋变成头饰展台的雄心壮志。 每一次去栖云寺,云氏基本上都是空群出动,就连腿好之后,还是不愿意动弹的老猴子都被仆人连带着他的裘皮堆一起抬上马车。 再加上崔氏带着的四个丫鬟,肥九带着的六个仆人,云氏一家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侯府。 天热的时候,正是长安勋贵们离开长安城的家去城外的别业度假的好时候,因此云氏一家的马车混在长长的军队伍里一点都不起眼。 霸上的地势高,因此比城里清凉的多,再加上那里树多,水多,是长安城外,仅次于骊山的避暑胜地。 才出城门云初就看到城外的林荫道边下站着很多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 那些人的目光全部锁定在路过的马车上,而同时马车帘子往往会掀开,露出马车里坐着的衣着清凉的女子。 看这些人的衣着,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在读书,或者吟诗,甚至还有人张嘴唱着缠绵的情歌。 云初本身就是国子监里出名的恶霸,哪里会不知晓这些人想要干啥。 见别的富贵人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云初没有维护蓝田侯府荣誉的想法,在国子监的时候他就是着名的恶霸,现在依旧是。 所以,他骑着枣红马就杀了过去,宝马如风,云初出手如电。 手里的软柳条被他使唤的如同鞭子一般,从头抽到尾部。 一般的纨绔子弟云初只抽一柳条,遇到钱心宇这种打定主意吃软饭的纨绔,云初狠狠地抽了两柳条在别的纨绔脸上,云初只留下重重的一撇,在钱心宇的脸上,云初留下了重重的一撇一捺。 抽完之后,看着这些纨绔子弟们抱着脸鬼哭狼嚎的,云初不由得升起一股子非常浓重的没落之意。 他记得他上国子监的时候,里面的学生就算有一些废物,也不至于像这些人一般废物的如此彻底。 在自己上国子监的时候,温柔这种可以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学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像狄仁杰这种可以以一人之力打翻两个壮汉的学子,就很普遍了。 不像现在从头抽到尾,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避开他手中的柳条,尤其是那个钱心宇居然捂着脸哭泣了起来。 云初知道娜哈在偷偷地朝外看,他假装不知道,让这个孩子看看软蛋是是啥样的也好。 在大唐,当一个纨绔子弟其实是一个力气活,必须比家里面的长子更加厉害才能当上一个真正的纨绔。 所谓纨绔,第一就是有钱,第二便是有才,第三一定要有一定的容貌,如此才能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可以依靠女人飞黄腾达的纨绔。 长安城里的公主很多,很多胡人大臣家的子女也不少,总体上来说都算得上是一条捷径。 … 没有以上三点,那么就必须有强悍的身体资本,当年嫪毒能成为秦始皇嬴政假父,就是因为人家的身体条件好到了极致。 不是云初看不起眼前这些人,他们连长安真正的纨绔贺兰敏之的一根毛都比不上,至少人家能把吐蕃大妞顿珠迷得死心塌地的,这本事一般人没有。 娜哈眼瞅着向她投来含情脉脉眼神的钱心宇被哥哥用柳条在脸上写了老大的一个人字。 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竟然笑了起来,且笑的前仰后合的,丝毫没有心疼檀郎被哥哥抽脸的心思。 虞修容对小姑子的表现很满意,这就说明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不可自拔的热恋时期。 云初的举动赢得了那些有钱人家的一致好评,还有几家特意送来一些吃食当谢礼。 云初抽人的时候是先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才开始动手抽的,摄于云初威名,几个纨绔捂着脸跑了,还有几个纨绔高声叫骂着,声称要请家里的长辈出来主持公道,唯有钱心宇捂着脸,将自己满是仇恨的目光从指缝中间投注在云初远去的背影上。 从长安城开始,直到霸上,栽满了棉花,云初一边骑着马走,一边着路边的棉花长势。 如同他预料的那样,今年,棉花的长势不好不说,还出现了很多的蚜虫。 以前发现有蚜虫的时候,只需要往棉花苗上喷药就能防治,现在云初手里没有农药,所以他也没办法,年初的时候曾经恳求老神仙给他配出来几种可以有效杀死虫子的毒药出来,结果被老神仙给拒绝了。 以他道家的说法就是——无为而治。 他们认为世上出现的任何东西都是有原因的,包括这种吃棉花的虫子,然后再以道家生生相克的道理,既然出现了这种病虫害,大自然自然会有克制这种蚜虫的东西出来。 老神仙还说,人不能过于贪婪,作物下地之后,天收三分,地收三分,云人得三分,如此才能称之为道法自然。 老神仙心胸宽大,可以装下自然万物,看任何事情都从广义的范畴里去看,只看总体是不看个体的。 云初不一样他是治民官,考虑的就是一家一户的得失,一家不成就有一家哭。 蚜虫已经出现了,再加上棉农们的人心已经散了,所以今年的棉花减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看着叶子已经开始发黄,还开始起卷的棉花,云初心中毫无波澜。 明明是一件事关棉花产业生死的大事,人们只关心棉花能带来的利澜,至于棉花该是一副什么模样,是没有人去管理的。 关中大地上也该出现一次棉花的灾害了,要不然会让所有的人以为,种棉花这种事,真的是稳赚不赔的一项实卖呢。 在马车走到霸上的时候,云初在棉花地里看到了一颗秃头。 整颗秃头被太阳晒得黝黑锃亮,等秃头听到马车声音,直起身体的时候,云初才发现,这个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和尚便是玄奘大师。 娜哈跳下马车,飞快的向棉田里的玄奘大师飞奔过去,跑到跟前了还高高地跃起,像一只乳燕一般投向玄奘大师的怀抱。 玄奘大师的脸上浮起笑容,张开了双臂,让这个穿着澹黄色衫子的小姑娘,沉没在他那一袭宽大的青色僧袍里。 唐人的餐桌 正文 第509章 蚜虫的治疗方法 跟往常一样,玄奘大师眼中依旧只有娜哈,虞修容,甚至在崔氏向他施礼的时候也颔首微笑。 两个走路都走得不太稳当的孩子他见了,更是欢喜。 至于云初跟老猴子两个人,玄奘大师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对于这种反应,云初早就适应了,同时老猴子也非常的适应。 在他看来,一个和尚生了一个儿子,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情。 老猴子很理解玄奘的心情,云初却没有办法理解,他一直期待能跟玄奘大师来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可是直到今天,这个老和尚依旧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云初觉得他从那个世界突兀的来到大唐这件事,用佛法没办法解释清楚,用爱因斯坦的理论可能会解释的更加透彻一些。 云初在老和尚停脚的地方看了一下,地上有一个钵盂,还有一支毛刷,钵孟里有绿了吧唧的蚜虫在蠕动,数量非常多,看样子,刚才老和尚躲在棉田里干的就是用毛刷把蚜虫从棉花上刷下来的勾当。 云初觉得老和尚干的这件事情真的愚蠢极了。 棉田一望无际,蚜虫多的数不胜数,一个人一天又能拯救多少棵棉花苗呢? 老猴子见到玄奘一般就会年轻起来了,不管怎么说,玄奘都是他的师傅,在师傅面前他还没有道理认为自己是一个老人。 棉田里还有别的和尚存在,他们干的事情与玄奘干的事情是一样的。 不过因为总是要修永远都修不成的闭口禅,云初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只是含笑稽首笑容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假笑。 云初总是喜欢从一件很美的事情中挑拣出其中的恶毒来,怀疑一切才是他受过的教育告诉他必须这样做。 云初作为一个从艰难困苦中走出来,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个曾经经历过最残酷背叛,最痛心失误,最后走向光明的队伍的后代。 怀疑一切,并坚持走自己路才是他心中最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种信念不是李治的皇权能收买的,也不是玄奘的佛法能感化的,更不是老神仙的道法可以救赎的。 他有自己的信念。 玄奘用刷子刷下来的蚜虫自然不能弄死,因为和尚们不杀生。蚜虫自然也不能放到别的地方,这样一来,和尚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其余的和尚们将自己钵盂里面的蚜虫统统倒在云初手里的钵盂里。 于是云初就得到了,满满一钵盂的蚜虫。 抱着钵孟回到栖云寺里,玄奘正坐在水池边上,将双脚浸泡在水中,跟娜哈说着话,不知道娜哈在说啥玄奘听得非常愉悦。 老猴子瞅着玄奘对云初道:“想好怎么处置这满满一钵孟的蚜虫了没有?” 云初道:“没有想出来,我准备静观其变,毕竟这些蚜虫都是和尚们抓来的,如果死了,罪孽应该在和尚们的头上,关我屁事。” … 老猴子低声道:“当年我与玄奘大师一起在戈壁大漠上旅行的时候,玄奘大师不是没有杀过生。” 说完话,还冲着云初神秘的笑了一下。 云初就找来一块湿布,盖在钵上,还把钵盂放在窗台上,这些蚜虫能不能活下来,看命。 没有错,这就是云初的应对之法,因为和尚们跟道士们在有些道理上是相通的,比如——听天由命。 逆天改命这是儒家才会讲究的东西,世上所有的宗教,都有听天由命的说法,所以说很多的宗教人物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表现得极为从容。 云初希望这一钵盂接受过佛法洗礼的蚜虫也能做到这一点。 栖云寺里凉风习习,柿子树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云初仰面朝天躺在一张竹床上,才发现柿子树开花了。 柿子花很朴实无华,没有惊艳的外形,就是一串串澹黄色的小花,它隐在叶片间,远远的看去,你看得到叶看得到枝,但看不清它的模样,更别想嗅得到实实在在的花香。 所以说,柿子花开的非常的无聊,不香,花朵不好看,即便是这个样,还把自己的身体藏在肥厚的叶子后边。 虞修容带着全家老少去了栖云寺,老猴子裹在皮毛堆里又睡着了,云初自然也准备酣睡一场。 “明善大师,你可以说话了吗?” “啊呀,嘴巴长在脸上就是用来说话的,你干嘛要修闭口禅呢?” “要不要喝点酒啊,我还特意去光福坊给你带来了一些狗肉,听说是红烧的,你最喜欢这东西了” 即便是隔着一堵厚厚的,高高的墙,娜哈诱骗僧人破戒的声音依日顽强的传过来。 这一次僧人们似乎非常的坚定,即便是隔着一堵墙,云初也能想见明善大师正用和善的笑容对着娜哈。 少林寺僧人的日子过得很苦,由于在深山里面,布施很少,据说只有山下的一千多亩地维持着生计。 因为是一个穷寺庙,没有佃户,所以很多僧人在拜佛修行的同时,还要种地。 听说娜哈给少林寺花了不少钱,才让少林寺山门口的韦陀将他的韦陀杵从杵在地上,变成了横在臂弯上。 也就是这个缘故,少林寺的和尚们对于继续驻扎在栖云寺才显得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云初也就不要由自主的想起他那个时代的少林寺大和尚,说起来真的很不错,将少林寺弄成了一个大公司,唯独没有了修佛者。 第二天,云初揭开钵盂上已经干燥的麻布看了一眼,里面的蚜虫大部分都活着,当然也有不少死掉的。 云初给麻布喷了一些水,继续覆盖在钵盂上,他满怀期待的等待着这里面的蚜虫全部死光。 通过娜哈云初告知玄奘大师,他捉来的蚜虫已经死了很多,娜哈却没有带回玄奘大师的回答。 娜哈说,玄奘大师就是无声的笑了一下。 … 很敷衍的完成了哥哥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后,娜哈就带着李思,云瑾兄妹提着一个篮子继续去蛊惑那些少林寺的和尚们破戒去了。 少林寺的武僧是不可以吃肉喝酒的,这一点娜哈也知晓,但是她就是喜欢带着酒肉去引诱那些和尚犯戒。 有的时候,云初真的不知道娜哈这是在给和尚们投食,还是真的有什么奇怪想法。 自从怀上孩子之后,虞修容就不肯在院门里纳凉睡觉了,按照她的说法,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个正经孩子,可不敢睡在外边被一些奇怪的东西给冲撞了。 她这样样说是有根据的,被李义府从监牢里弄出来的那个声称能读懂甲骨文的叫做淳于氏的小妾,在李义府去河北道担任黜陟大使的时候,给他生下来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居然长着尾巴! 虽说李义府去河北道已经一年了,淳于氏于三天前才生下一个属于李义府的孩子这非常的夸张。 但是,李义府非要说是“情深所致!” 别人也就没有办法再说啥了。 毕竟,这孩子的来历太神奇,生下来的时候,多了一条半尺长的尾巴。 晚上的时候是虞修容最喜欢的时光,这个时间,她可以靠在丈夫怀里,两个人悄悄的说一点不足与外人道的闲话。 “夫君在辽东的时候有没有想我?”虞修容抬起一条腿指在云初的身上低声道。 “想阿,尤其是睡在烂泥地里的时候,就想抱着你的身子睡觉” “没有干点别的?” “也不好干别的,在辽东很多时候睡觉的时候身边都是同胞” “怪不得妾身没有身孕呢,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怀孕了,信不信我能把家里一把火给点了?” “嘻嘻嘻……人家李义府就能……哈哈哈” 看着虞修容笑的满床打滚,云初不愿意继续在栖云寺说这些流氓话。 见窗外的明月将大地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就起身来到院子里,就着月光掀开了钵盂上蒙着的湿布。 才掀开湿布一群长着翅膀的飞虫就从钵盂中腾空而起,看不清这些虫子的颜色,一个个被月光照耀成了白色,翅膀更是透明的很可爱。 眼看着这些虫子冲天而起,在窗户边上盘旋片刻,就一股脑的朝天空上的明月飞了过去。 在夜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群,就不断地拔高,拔高,最后飞过高墙去了隔壁的栖云寺。 云初瞅瞅钵盂里剩余的半碗死掉的蚜虫,纵身一跃,就抓住了墙头,双臂用力一下就上了高墙。 高墙另一边的亭子里,玄奘正在抄写经书,在亭子上方,点着一盏极为明亮的鲸油蜡烛灯。 那些刚刚从云初这边飞过去的小飞虫,此时正聚拢在蜡烛灯的边上,极度的想要冲破灯罩与火焰来一场亲密的接触。 玄奘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头看着云初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云初看着玄奘大师,叹口气道:“多谢大师教会了在下一个灭除蚜虫的法子”玄奘大师大笑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云初笑道:“大师想知道什么,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奘大师道:“你已经想好如何骗我了吗?”云初摇头道:“在下不敢” 唐人的餐桌 正文 第一六七章玄奘六根不净了 云初低声道:“弟子是一个愚蠢的人,还请大师明示,同时,弟子心中也有无数块垒,想要请教大师,以解开尘封的往事。” 玄奘指着云初道:“你这孽障,来此只是为了毁我佛心的吗?” 云初摇头道:“弟子一无所知啊。” 玄奘站起身看着站在墙头上的云初道:“等我解开我心中的疑惑,再来消弭你胸中的块垒吧。” 云初又道:“蚜虫化为飞虫,大师这是要我有所变化吗?只是不知大师说的变化到底是啥呢? 大师不妨说出来,如果可行,弟子一定遵行无虞。” 玄奘考虑了一下道:“待我翻译完毕这些经书,再来好好地与你这孽障好好地论一论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去休,去休。” 被玄奘大师驱赶,云初就跳下了高墙,才跳下来,就看到老猴子蹲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眼睛一眨一眨的瞅着云初,脸上还带着极为猥琐的笑容。 “邪魔外道?孽障,你是他的孽障?” 看到老猴子的那张脸,云初就知道他又想错了,随即摇摇头道:“你想差了。” 老猴子摇头道:“玄奘大师一向安静祥和,今日他的话语中却多出来一丝慌乱。 当年,我们两个在戈壁中行走,快要渴死荒原的时候,他还能笑着坐在荒原上打坐,对于生死之事,看的极为淡漠。 偏偏只要遇见你,他就没有办法彻底的安静下来。 以我对他数十年来的经验来看,他真的有些慌。 能破玄奘佛心的人只有你。 看在你我也是数十年的交情份上,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别让我继续瞎猜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痛苦,看起来还是非常的高兴。” 说完话就转头朝房间走去。 不等他进屋子,老猴子又道:“娜哈是佛门的圣女,也可能是佛国的女皇,婚嫁之事你不能替她做主。” 云初重新来到老猴子身边道:“我当然不会胡乱替娜哈做主,不过,你们也不能替娜哈做主,这件事完全看娜哈自己的。” 老猴子叹息一声道;“娜哈如今眼角含春,这是红鸾星动的征兆,不好,不好。” 云初道:“我帮娜哈看过了,来的是一朵烂桃花,我准备把这朵烂桃花解决掉。” 老猴子皱眉道:“你这样会伤害娜哈这个孩子的,别看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最容易受伤了,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老衲来做吧。” 云初道:“这样不好啊,你们在长安又不能杀人。” 老猴子道;“我就知道你会出手杀人,我佛慈悲,你杀人会让娜哈伤心的。” 云初道:“这么说,你也知道是谁?” 老猴子笑道:“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之子,钱心宇,也是赤身裸体骑马过许敬宗骑楼的风流子。”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娈童吗?” 老猴子笑道:“算是一个很上进的男孩子,他想在众多妓子中展露男色,希望以此为晋升之阶梯,没什么好指责的。” 云初手背上的青筋暴跳,低声怒吼道:“这等腌攒货,胆敢亵渎娜哈,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老猴子笑道:“他不过是一个恶心的工具罢了,你该找的人是许敬宗。” 云初点点头道:“该如何杀了他?” 老猴子道:“你杀不了他,许敬宗此人最是怕死,他如今深居简出,除过上朝之外,他一般从不离开府上。 为了防止别人用火药杀他,他早就放弃了马车,平日里来回移动之时,只乘坐单薄的步辇。 他的府上更是常备了不少的部曲,而这些部曲都是他徐氏子弟。 饮食一道更是小心谨慎,平日里吃饭,身边总有两个试毒的新罗婢,即便是饮酒,也总是先喂给幼犬,说起来怕死一道上,就老衲见过的人中间,数他为第一。” 云初皱眉道:“我也听人说,当年在前隋之时,虞世南之兄,也就是修容之祖为奸人所害,虞世南三番两次恳求为兄代死而不得。 就在那个时候,许敬宗之父也同时遭难,此人不思为父报仇,反而舞蹈求活,连他九十岁的祖母都不如。 这样寡廉鲜耻之徒,自然只看重自己的性命,我们就算绑了他的亲眷,估计也不能让他离开府邸吧?” 老猴子笑道:“我们早就试过了,当年在国子监让你用飞石打死许敬宗的长孙,还想着将祸水东引安排好了所有。 结果,这个家伙思虑之后,竟然放弃了为自己的长孙报仇,就当没有这回事,整日里歌舞不断的过着荒淫的日子,硬是没有踏进我们为他布置的陷阱。 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老狗活到今日,已经算是高寿,为了能多活一日,他能干出我们想都想不出来的事情。” 既然杀许敬宗短时间内没有可能,云初又问道:“那就杀了钱九陇。”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老猴子摇摇头道:“奴婢之流,何须让你冒险,老僧已经想好了那个钱心宇的去处,保证不会让娜哈感到伤心,反而会对这个钱心宇生出钦佩之情。” 云初笑道:“你准备怎么做?” 老猴子笑道:“窥基大师会亲自登左监门大将军的府邸,向钱九陇化缘。” “化缘?” “对,希望钱九陇可以将他天生就带有佛性的第六子钱心宇度化入我佛门。” “那个淫猥之徒身上会有佛性?你这么说,那个钱九陇会相信?” “大慈恩寺乃是文德皇后的道场所在,钱九陇不过是一介皇家奴仆,如今,大慈恩寺准备要他的一个儿子入我佛门侍奉文德皇后,他钱九陇哪来的拒绝的资格?” 只要事情涉及到娜哈,不论是云初还是老猴子,两个人都显得很愚蠢。 这个时候,天马行空的想象与驴头不对马嘴般的智慧型谈话也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谨慎之下的刨根问底。 事情终于问清楚了。 老猴子认为,这个钱心宇之所以喜欢娜哈,完全是因为喜欢娜哈的佛女身份,之所以用尽心机的靠近娜哈,完全是为了拜入佛门剃度为僧。 成为和尚之后,就发下天大的弘愿,准备去安南以南的野人地筹建佛门在最西南之地的第一座佛门丛林,以光耀我佛。 云初再三确定这个家伙应该没有机会再回到长安来恶心人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 即便在合上眼睛入睡之前,云初还是没有想明白,玄奘大师给他一碗蚜虫,并亲眼看着它从虫子化为飞虫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不管有没有想通,事情毕竟向前迈出了关键的一步玄奘大师开始跟他说话了。 虞修容睡得很沉,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气息很重,还会打一点小呼噜。 云瑾很自然的蜷缩在她的怀里,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从隔壁跑过来的。 平日里总是说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现在,就彻底的暴露了她重男轻女的本性。 因为,云瑾被她搂在怀里,而云锦则四仰八叉的躺在床的另一边,没有被抱着不说,一条腿还耷拉在床边。 云初抱起闺女,将她放在中间,他才躺下,云锦就在睡梦中钻进了云初的怀里,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这是一个幸福的夜晚。 窗外的明月将大地照耀的白亮亮的,即便是隔着一层细纱窗,月光也能透进来一些,不用点蜡烛,屋子里就全是温馨的味道。 正文 第一六八章人人都想知道真相 归隐田园的日子求实真的很爽,尤其是躲到栖云寺这种皇权不会轻易涉及的地方,云初就可以真正做到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里的那种生活。 在国家没有危难的时候,有本事的人呢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好,更不要表现出一副勇猛精进的模样,让皇帝以及那些早就占据了高位的大佬们看的厌烦。 李义府这种人都已经可以做到隔空传精让小妾怀孕,并且生出一个长尾巴的妖孽的地步了。 云初这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人,就不要表现得过于出色,在皇帝都无欲无求的时代里,混日子其实才算是官员的正常操作。 李义府人可以不在长安,但是呢长安一定不能缺少关于他的传说,不论传说是好的,还是坏的,对他这个远离权利中心的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云初现在过的生活,才是真正唐人官吏过的生活。 清晨时分听到鸟儿的鸣叫就起床,带上一张渔网,一个鱼篓,领着老婆,妹子,孩子将渔网拦在小溪上,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怀孕的老婆坐在一张很大的垫子上跟仆妇们聊天,顺便看着仆妇们准备食材 妹子跟孩子们则撒开来让他们在浅浅的小溪边上乱跑乱叫 云初把装了米酒的酒壶泡进冰凉的溪水里,然后就捧着一本书,一边等待鱼儿落网,一边看一些闲书。 总体上小溪里面的鱼儿不会太大,手里的闲书也不如以前那个世界里的闲书好看 再加上老婆孩子都在,也不能看铜板强力推荐的那些畅销书 所以云初看的是棋谱 如今大唐围棋棋力最强的是皇帝李治 也只有他在纵横棋坛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败绩,哪怕跟李绩,长孙无忌这等围棋高手对弈,李治也从来没有失败过,最多能打平。 云初的围棋其实下的也不错,不过跟李绩对弈的时候,从来没有赢过不说,每一次都是被李绩凌虐。 听太子李弘说,女子围棋中,以他的母后为第一,虽然他母后根本就不会下棋。 李弘一心认为,等他真正的掌控东宫了,他就是大唐围棋高手中排名第三的人物。 所以在大唐争夺什么东西是毫无意义的,不管你怎么争夺,到达一定程度之后,就跟你的本事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权之下皆蝼蚁! 或者可以说,皇族与百姓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云初自从成为蓝田侯之后,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他能力的极限 以后如果没有立下救驾,灭国一类的特殊功勋,想要在爵位上更进一步比登天还难 所以云初这才有大把的时间用在带着家人出门郊游野餐。 娜哈捞起渔网的时候,发现在网底只有五六条指头长的小杂鱼,这种鱼根本就长不大,与这条清澈的小溪相得益彰,同样长不大,也一样的精致 不过这些近乎透明的小鱼放在装满水的钵盂里的时候来回游动的非常有趣 而身材魁梧的肥三威风凛凛的站在烤架边上烤牛排,牦牛肉的油脂微微发黄,再被黄油涂抹之后,牛排的天然肉香就被炭火给逼出来了。 云初原以为黄油这种东西不存在唐人的食谱中,也是来到长安之后才知晓,大唐的奶制品堪称冠绝天下。 黄油这种从牛奶中提炼出来的油品,在长安很普通,早在匈奴人被大汉军队杀的狼奔豕突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存在于汉人的食谱中了。 好的牛排只需要放一些盐就很好吃了,至于黑胡椒一类的东西云初目前还没有找到。 用筷子吃牛排是牛排是云氏的传统,这个事情可以追溯到云初去欧洲旅游的时候。 而云氏最能吃牛排肉的人 不是云初 也不是娜哈 更不是几个孩子,而是虞修容 巴掌大手掌厚的牛排她一个人能吃掉三块 又是那些脂肪跟红肉相间的好牛排,虞修容一天吃三顿都不厌烦。 看着全家人一人端着一个盘子卖力的吃着牛排,云初的幸福感就油然而生 牛排是今天野餐的头菜,后面还有烤的牛肉粒,最后以一锅炖牛腩结束 至于蔬菜云家人都不怎么喜欢吃 就在云初用刀子把牛排切碎,往自己两个张着嘴巴跟嗷嗷待哺的小鸟一般的孩子嘴巴里放的时候,肥九从栖云寺那边跑过来了。 低声在云初耳边说了两句话之后,云初就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来了一丝微笑。 正在大口撕咬牛排的虞修容松开牙齿,瞅着云初道「是什么好消息?」 云初重新往云瑾的小嘴巴里放了一块牛肉道「契苾何力老将军回来了」 虞修容连忙问道「不是说已经战死了吗?」 云初擦擦闺女油油的嘴巴道「人是在洛阳被发现的,当时昏死过去了,如今身体虚弱的厉害」 虞修容有些害怕的往云初身边靠靠,低声道「夫君要去看看吗?」 云初点头道「陛下下了旨意,要太医署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契苾何力」 「那就是说,契苾何力老将军到现在还不能说活着是吗?」 云初站起身叹息一声道「不用说都知道,契苾何力必定不会投降的,被人家囚禁折磨了一年之久,身体必然是非常的糟糕,我去看看,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 虞修容道「过年的时候,妾身去拜访过老太君,老太君不准家里人说契苾何力将军死了,只说她没死呢,她的儿子一定不会死,夫君还是多想想办法,别让他死了,妾身觉着,如果契苾何力老将军死了,老太君也会支撑不住的」 云初点点头,就吩咐娜哈看好侄子侄女,自己径直去了栖云寺。 既然这一场纠缠以皇帝的胜利而告终,那么云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现场看看 快马到了皇城之后,云初又匆匆的抵达太医院。 此时的太医院里已经是人声鼎沸的模样 无数身着铠甲的将军守在院子里的,他们只等契苾何力老将军清醒过来之后,问清楚谁是敌人,就准备立刻发动。 身着便服的云初匆匆进来之后,那些将军们都死死地瞅着云初看了一阵子,这才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入内庭的病房。 云初知道,这些人现在开始怀疑任何人了,只要不是他们武将系统的人,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怀疑范围之内。 云初进入病房的时候 老傅 老何都在,而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的契苾何力则跟一具骨头架子一般,在他瘦长的身体上,无数的创口遍布全身。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瞄了一眼,就发现这些伤口有刀剑伤,有弓箭,弩箭伤,有钝器击打留下的伤痕,然而更多的却是鞭伤,已经烙铁熨烫之后留下的伤患。 看完外伤之后,云初就问老何,既然是在洛阳被发现了,为何一定要送到长安来救治呢?」 老何道「是契苾何力的老母要求的,老太君说了,契苾何力即便是死,也一定要死在陛下面前,一定要亲口向陛下说他没有背叛大唐,没有向敌人投降」 云初又问老傅「他为何昏迷不醒呢?」 老傅叹口气道「虚弱所致,补药汤剂灌不进去」 云初瞅着契苾何力枯瘦的身体道:「先给他灌一些盐糖水吧,你看他已经有脱水的征兆了」 老傅摇头道「喝不进去」 云初摇摇头道「硬灌吧」说着话就掰开契苾何力的嘴巴,老傅在契苾何力的咽喉部位一直向下用针,而老何取来一根羊肠套成的软管,缓缓地塞进了契苾何力的食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根粗糙的软管被塞进去了一尺多长,直达胃部之后,云初就把温热的盐糖水从管子另一头上的漏斗灌进了契苾何力的胃里。 反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云初一气往契苾何力的胃里灌了满满一碗盐糖水。 不等老何把软管子抽出来,云初跟老傅就把契苾何力的上身抬起来,免得他被从胃里倒流出来的盐糖水灌进气管给活活呛死。 结果很不错,契苾何力胃里的盐糖水没有出来,老傅把脉之后,发现脉象没有变化,这就说明,云初粗暴的救人法子,没有起到不好的作用。 老傅,老何都是名医,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胆子小,云初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 而是不敢,他们宁愿用最传统,最平稳的法子给契苾何力治病,也不愿意冒险,最后把自己给搭上。 床边一直坐着一个枯瘦的老妇人,这个老妇人的年龄已经非常的老了,几乎跟老猴子有的一拼。 从云初进来,开始救治契苾何力的时候,老妇人就一声不吭,还阻止了那些想要上前呵斥云初粗暴无礼的那些契家子弟。 老妇人平静的对云初道「云侯,还有什么法子尽管用在我儿身上,他能不能活不要紧,老身只想让他亲口对老妇人说,他没有背叛大唐」 云初笑道「老太君多虑了,公爷身上的伤势虽然看着恐怖,其实大部分都是外伤,我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快马去了终南山,用不了多久,老神仙就会来,到时候公爷就算是想死都难」 云初的话说的轻快俏皮,原本不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只是当他的俏皮话里带着老神仙三个字之后,人人都以为云初说的很有道理 正文 第一六九人间百态 契苾何力的回归,对于显庆三年的大唐来说,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个事件。 也一下子将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朝堂掀起来了一片波浪。 大唐没有不允许将军被敌人活捉,如果非要认为大唐将军就该死战在战场上的话,凌烟阁上的一半将领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契苾何力更是以为被人活捉之后,却壮志不改的大唐将军典范。 云初之所以表现得那么高调,一上来就接替了老傅,老何的指挥位置,其实就是为了亮相给皇帝看。 有这种心思的人绝对不会只有云初一个,那些站在院子里拿着横刀的将军们也在做着跟云初一样的事情。 表现得越是暴躁的将军,就是那个表现欲最强的人。 按理说,契苾何力归来了,李绩,程咬金,苏定方这些人立刻就会赶过来。 云初左右看过之后发现,过来的都是小鱼,小虾,大鱼或者鳄鱼一类的大家伙一个都看不见。 老何把苏合香融化在杀毒药里,涂抹在契苾何力的脑袋上,肋下,以及脚心,据说这样能快速的让昏迷的人清醒过来。 如果契苾何力清醒不过来了,那么皇帝包括那些大佬们也就不来了,契苾何力葬礼的规格也就会下降好几个档次。 契苾何力一族以后想要好好地当官享福的难度也会增加好几层。 所以老太君这个时候期望儿子能够清醒过来,也必须清醒过来。 在云初,老傅,老何三人一通紧张的忙碌过后,老傅再摸一下契苾何力的脉搏,对老太君道「脉象比方才强劲了许多」 既然刚才给他灌盐糖水起作用了,云初又开始往契苾何力的胃里灌一些温牛奶,至于人参那些大补的药物,这个时候还不能吃。 忙碌了两个时辰之后,孙思邈匆匆的赶来了。 他没有看昏迷不醒的契苾何力,而是对老太君道「想清楚,他现在昏睡,对他的身体有很大的好处,等到身体自然修补到可以醒来的地步,他自然就会醒来,假如现在强行将他从昏睡中唤醒,折寿五年是必然的事情,猝死也是可能的事情」 老太君颤颤巍巍的来到孙思邈跟前施礼道「请孙神仙放手施为,老妇人此时只想让我儿醒过来」 孙思邈冷哼一声,来到床边拉起契苾何力的手腕摸了一阵子后道「他的生机未曾断绝,还是继续昏睡修补生气比较好,没必要强行唤醒他」 说完话孙思邈又掀开契苾何力的眼皮瞅了一下,对云初跟老傅,老何道「他没有昏迷,是陷入了沉睡,身体亏损过度,你们没有强行把他唤醒是对的」 老太君有些发急,高声道「请老神仙施术,是生是死老妪不怨」 孙思邈瞅着老太君道「三天之后,他就会自然醒来,老道不知道你们为何着急着把他唤醒,但是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人命去,既然人已经进入了太医院,生死之事就是太医院里的医者说了算」 老太君哀声道「道长我是他娘」 孙思邈挥挥袖子道「你是他祖宗都不成,人在太医院,医者只会为病人负责,想要当他的娘,等他醒来之后再当不迟」 见老神仙发怒了,云初三人立刻开始把病房里跟病人争夺氧气的人向外撵,包括契苾何力的老娘。 李绩派人送来了一根老山参 程咬金派人送来了一根虎鞭 苏定方派人送来了一颗屁用不顶的都已经长成木头的硕大灵芝 梁建方派人送来了一只熊胆 孙仁师派人送来了一匣子号称救命宝药的东西,云初打开看了之后,发现这东西表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就随手塞到双眼冒光的老何手里 傍晚的时候,左春来了,带着很多太监来的,这些太监们的手中都提着一柄横刀,从进入专门给契苾何力准备的小跨院,横刀就出鞘了。 「什么时候能醒来?」左春见到云初毫不客气的直接问 一般左春用这种口气问云初话的时候,就说明这句话是皇帝要问的话 「三天后,老神仙说的」 「不能马上就唤醒他吗?」云初发现左春的语气下降了一个调子,很明显这是皇后要问的 「可以立刻唤醒,问题出在老神仙这里,他觉得立刻唤醒契苾何力,这个人说不定会死,不如等上三天之后,让他自己醒来」 左春没有回答,因为跟老神仙争辩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哪怕这个人是皇后。 不过左春还是将原本留守在院子里的契苾何力家的家将们给撵走了,接手了这里的防务。 剩下的事情交给一般的医正看着就成了,老傅,老何,云初三人就准备去宫门局老黄那里弄点好酒喝。 契苾何力的事情虽然很大,却不关云初他们三人的事情,表现得越是淡然越好 尽管云初非常的好奇,想要知道契苾何力为何会出现在洛阳,这个时候却不是问话的时候。 宫门局长老黄的官廨后边有一个不大的院子,这个院子纯粹属于老黄个人,里面藏酒无数 平日里,老黄从不离开官廨,即便是休沐日,也只是躲在这个小院子里醉生梦死。 云初三人到来的时候,老黄正在一个小泥炉子上架着一口小铁锅炒黄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豆子是跟大量的盐一起炒的,等豆子开始噼里啪啦作响的时候,老黄就把盐豆子倒进筛子里过盐。 趁着黄豆还烫手的时候,往三人跟前的小笸箩里倒进去,三人立刻抓着滚烫的黄豆一粒粒的往嘴里丢。 黄豆酥香,趁着满嘴都是黄豆的时候,举起一瓶称作透瓶香的米酒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灌。 米酒是在井水里拔的冰凉冰凉的,跟燥热的黄豆一起下肚,那种滋味只要喝一次就让人难以忘怀。 吃了黄豆喝了这种酒,云家出产的杀毒药只配拿去当消毒剂,根本就不配往肚子里灌。 不过喝这种酒,最好一口气喝上两瓶,喝前两瓶酒的时候,那股子爽利的意味难以言说,几乎能让人的魂魄飘飘欲仙。 所以说前两瓶酒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等开始喝第三瓶的时候,就下降了一个等级,只会作用在肉体上。 至于第四瓶酒喝下肚子的时候,各种杂味就会从胃里涌上来,跟透瓶香混合之后,如同泔水。 云初四个人喝这种酒的时候,绝对只喝两瓶,就立即停止,唯有如此才能保持住最初的美好。 云初从来都没有见过老黄的家人,不过老黄也不像是宦官,因为他长着一脸的大胡子,根据云初观察,绝对不是黏上去的。 「钱九陇这个人您熟悉吗?」云初闭着眼睛把魂魄从头顶拽回身体之后,就问老黄 「皇后那边的人,听说很受皇后待见」老黄往嘴巴里丢了一颗黄豆嚼的嘎吱嘎吱的 「他第六个儿子谋算娜哈我弄死他不算不过分吧?」 「不过分,事实上你只要不弄死钱九陇,把他全家都杀了,也不会有事情」 云初不解的道:「为何会是这样?」 老黄瞅着云初道:「我跟老钱干的是同样的事情,为何我没有家人,偏偏他就能生一大窝子?」 老傅皱眉道:「你身体好的很,且生机勃发,生孩子这种事应该易如反掌才对」 老黄抱着一坛子葡萄酿给在座的一人倒了一碗道:「所以我是宫门局长,他只能充当左监卫的大将军」 老何迅速转化话题道:「契苾何力回来了,如此说来,阴山下的那一片牧场就彻底的属于契苾何力一族所有了」 老黄摇摇头道:「变数很大 总要契苾何力醒过来把事情说清楚才成,至少要告诉陛下 明明五个月前他就已经脱困了 为何会在外流浪半年之久 并且是如何流落在洛阳运河上的一艘破船里的」 没有人在意云初要弄死钱九陇儿子的事情,甚至在座的四个人觉得这件事不值一提 阴山下的牧场才是今天喝酒聊天的主题,契苾何力家在拿到阴山牧场之后,会不会再弄出一个什么突厥出来,才是今天谈话的主题。 「还有人想要阴山牧场吗?」 老黄看一眼云初道「八万多高句丽人被陛下放逐在了阴山下,在那里牧羊,牧牛,牧马,而阴山牧场距离辽东并不远,将人,马,铁,放在一个不大的区域之内,这是陛下的失误」 老何啧啧两声道「这可是可以立国的资本啊」 老傅冷笑一声道「安知不是陛下故意而为之?」 云初大笑道「老黄,你为何要跟三个医者说这些纵横天下,经略天下的大事呢?」 老黄桀桀笑道「这么大的一个箩筐,什么东西,什么人都可以往里面装,我只是希望你们三个莫要被装进这个箩筐里,否则某家喝酒的时候,少了人,就滋味不足了」 听老黄这么说,云初,老傅,老何一起站起身朝老黄深深地施了一礼,显得非常的领情。 老黄呵呵笑着对云初道「别进钱九陇家去抓他儿子就可以了,在外边随便怎么处置都好,放心大胆的去干吧,不会有事的」 正文 第一七零章谁都别当真 炒黄豆跟冰镇过的米酒一起喝的下场就是注定了这一场聚会的时间不会太长。 老黄的院子虽然说是一个小院子,可是占地半亩还是有的,享受过炒黄豆跟冰镇米酒带来的快意之后,就不得不承受这两样东西一起服用后的恶果。 当屁声此起彼伏之后,众人也就知晓这场聚会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这就是老黄组织的聚会的特点所在。 他很少跟别人聚会,即便是聚会,时间也很短,很多时候在云初看来,他的聚会仅仅在于不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看他,这样显得他这人多少还有几个朋友。 这个人是李氏皇族的死忠,而且是所有人都不怀疑的那种,他活着的目的就是向李氏皇族贡献自己的一腔忠义,以为李氏皇族效死为自己人生的最高目标。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干很多看似违规的事情而毫无心理障碍。 他这种人很受大唐人的吹捧,甚至将他们的身份与仁人志士相提并论。 死后能得一个挂着忠字的美谥,他们的人生就非常非常的完美了 云初觉得这些人跟后世那些为了一个贞节牌坊苦熬一辈子的寡妇可以相提并论一下 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在进太医院之前,云初绕着一个池塘转悠了好长时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把肚子里的毒气排出去,这个时候身为医生不好去毒害太医院里的病人。 做任何事,可以对不起人,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职业,所有事情即便是假装,也一定要假装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来。 尤其是医生这个行当,在不能治疗的病症太多的情况下,医者表现出来的专业态度,能让病人多撑好长的时间,最后假如患者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抗过了病症,那么全都是医者的功劳。 可以什么事都不做,而自动吸收来自患者的感恩,这种职业很少 这就是云初即便是已经成了侯爵,依旧不放弃自己医生这个职业的原因所在 云初给太医院设计的纯白色工作服很受医者们的欢迎,白色工作服的上身是笔直的开襟中山装,一排黑色的石头扣子从脖领子一直扣到腰下,如果是两排的话,就很像母猪肚子上的那两排肉扣子。 下身是一条雪白的直筒裤,重要的是,直筒裤一定要熨烫出裤缝,笔直而刻意,最重要的是脚下那一双分左右的牛皮软鞋,走起路来舒适不说还悄无声息。 自从三年前这种衣衫出现以来,在很短的时间里,全大唐的医者都换上了这样的工作服。 而那种走路当风的白大褂,则需要医正以上的高级医者来穿,每当一位衣袂飘飘的医正带着一群身着白色医者服饰的低阶医者开始查房的时候,那股子气势不亚于统领千军万马即将出战的将军 很明显,老神仙是不需要这一套东西的,不管在那里,他老人家就是绝对的中心,其余身着正规医者服饰的人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喽啰。 两个时辰后,老神仙重新给契苾何力摸了脉搏「脉象稳定,密实,节奏明晰,不愧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将,求生的意志非常的坚强,好好看护,明日给他进一些参汤,两日后应该可以醒来」 老神仙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扶着拐杖,坐在角落里如同木雕一般的老太君 两行老泪从老太君的眼角流淌下来,看起来非常的绝望,看样子阴山牧场的事情因为契苾何力昏迷不醒的缘故,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老神仙才不管这些俗事呢,确定契苾何力短时间内死不掉之后,就准备回终南山 走之前对云初道「告诉钟馗,这几日有人会去找他,重塑幽冥地府这样的大功德,他一个人承载不了,还有地府阴君的确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处处都犯着忌讳,要他小心从事」 云初答应一声,就搀扶着老神仙上了马车,在马车启动之前,老神仙掀开帘子瞅着云初道「你最近挺好的,一时间的胜败无济于事,要看的长远」 说完话马车就启动了,骨碌碌的碾压过皇城里的石板路,向终南山走了 老神仙留在长安的唯一原因就是放心不下李慎,别看他是一个出家人,但是呢,却比任何人都长情 像他这样的人,曾经为了一个老妇的病症,在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村子里足足待了三个月,直到那个老妇病死才离开,走的时候心中满是遗憾 这是一位在道德上毫无瑕疵的人,云初以为,就是有这位老人的存在,整体上拉高了唐人的道德高度。 云初准备回到太医院官署的时候,又看到了贺兰敏之跟顿珠 此时的贺兰敏之依旧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瘦峭的厉害,不过人看起起来很是精神,尤其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因为需要守孝的缘故,他脸上的胡须已经很长了,胡须上虽长,却打理的很好,让他的面容显得非常清癯,颇具一些古风意味。 见到云初之后,贺兰敏之从轮椅上站起来施礼道「多日不见,云侯安好?」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还礼道「见周公神采奕奕,云某为周公贺」 贺兰敏之笑道「云侯是第一个不劝我节哀顺变的人,这实在是太好了」 云初笑道「逝者已矣,生者当自强」 贺兰敏之笑道「如今周公府只剩下某家一人,想不自强都不成了,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云初又看着顿珠道「顿珠姑娘宛若新生,神采更胜往昔,看来我大唐的水土还是很养人的」 顿珠笑吟吟的道「如果云侯能去我羊同做客,就会发现我象雄一族的水土也能滋润万物」 云初愣了一下道「这才许久不见,顿珠姑娘的言谈真的让云某刮目相看」 顿珠俯下身子在贺兰敏之的嘴角亲吻一下道「都是他教的好」 云初赞许的摇着头道「贤伉俪浓情若此,真让云某羡慕」 贺兰敏之拍拍顿珠的小手对云初道「待我腿伤彻底完好之后,某家就要远赴羊同,不知云侯可有教我之处?」 云初道「贺兰兄之才胜过云某十倍,此去羊同又有顿珠姑娘全力相助,名传吐蕃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若是听了云某的话,岂不是南辕北辙,反而增添烦恼」 不论是贺兰敏之,还是云初,两人都知道自己说的是屁话,但是这个时候不说屁话也无话可说 于是为了让屁话多一些浓烈的味道,云初从怀里摸出一对双鱼佩,放在贺兰敏之的手里道「好事成双这东西已经放在身上很长时间了,今日终于有机会送给周公了,只希望周公在吐蕃可以平平安安,吉庆有余」 贺兰敏之拿起玉佩很认真的观赏一下,叹息一声道「云兄厚爱,贺兰敏之感激不尽」 说完话就把其中的一只小一点的双鱼配递给顿珠道「戴上吧,阴阳双鱼,吉庆有余,寓意吉祥的好东西」 云初知道顿珠对他依旧心怀怨恨,他也清楚,只要顿珠有机会一定会把他剁成狗肉之酱 不过现在的顿珠跟着贺兰敏之学会了伪装,笑吟吟的接过去,还挂在她镶嵌了好多黄色蜜蜡的腰带上,显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云初见礼物人家接着了,这时候才低声道「贺兰兄,如果在羊同感到寂寞的话,不妨多去吐谷浑瞧瞧,**虽然被英公逐出家门,不过,也是少年英杰,你们正好识英雄重英雄的交往一下」 贺兰敏之很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就把身子往云初身边靠了一下道:「吐谷浑?」 云初没有解答,而是笑眯眯的道「如今这长安城里,可食用的牛肉六成以上来自吐谷浑」 贺兰敏之笑道「如此说来,如果愚兄手中也有牦牛,是不是……」 云初不等贺兰敏之把话说完,就哈哈大笑道「长安人喜欢吃牛肉,不管有多少牛肉……哈哈哈」 顿珠在一边道「我家有无数的牛羊」 云初笑道「不可白白让这些牛羊荒死于原野之上」 贺兰敏之笑道「我需要一些陪我一起去羊同的奴仆,不知云兄有没有什么门路?」 云初摇头道「这种生意我是不沾的,贺兰兄应该问问**才对」 贺兰敏之大笑道「如此还需云兄引荐。」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是这牛肉生意贺兰兄还需多多照顾啊」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告别贺兰敏之跟顿珠之后,云初就响屁连天的去了自己的官署,准备好好地找几个自己有办法医治的医案,好巩固一下自己孙思邈弟子的头衔。 而贺兰敏之跟顿珠在目送云初远离之后,贺兰敏之就对顿珠道「给你说一个笑话」 顿珠娇笑道:「听着呢」 贺兰敏之笑道「云初在辽东作战的时候攻城拔寨所向无敌,只是,有一点非常的奇怪,凡是云初攻破的城池,城池里的高句丽人就不翼而飞了」 正文 第一七一章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古人 为了吃契苾何力这个大瓜,云初在太医院里特意停留了两天。 可惜就在契苾何力的眼珠子开始在眼皮下努力转动的时候,大理寺卿辛茂将来了,将在场的无聊人士其全部驱离之后,就守在了病房里。 云初还以为自己身为契苾何力的主治医生可以旁听的时候,也被辛茂将当成无聊人士给撵出去了。 云初,老傅,老何三人各自捧着一个红泥茶壶一边啜饮茶水,一边打开官署的窗户看对面院子里的状况。 「契苾何力这个时候应该醒过来了吧?」云初问最后出来的老傅。 「醒过来了,不过啥话都没有说,看样子,陛下不来,契苾何力不准备张嘴」 「干嘛非要说陛下来了才说呢?」 「英公刚才也在」 老何提着一铁壶开水,给三人的茶壶添上开水道:「契苾何力的生死跟我们有什么联系吗?」 云初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老何冷笑一声道:「既然你的好奇心这么重,我就告诉你一个奇怪的事情 当年关押王皇后跟萧淑妃的房子里又装进去了一个女人,从女人的嘶喊声中,我听到了新罗口音,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新罗女人是谁?」 老傅叹息一声,抱着茶壶就离开了房间,他是真的对皇家的阴私事情感到厌烦了,能少知道一点,就少知道一点,知道的多了没什么好处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我种在东宫的辣椒应该是来自于那个新罗的乐浪郡主,现在她被关起来了,估计是陛下跟皇后想要知道辣椒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还藏着土豆,玉米,南瓜那些粮食的种子」 老何道:「我听你说过这些粮食,不过你说有了这些东西真的就能让大唐人都吃上一口饱饭?」 云初点头道:「这些东西的好处不仅仅在于产量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性就是好活,不管是在平原,还是丘陵,哪怕是高山上也能有所收获,就算年成不好,遇到干旱这样的灾年,麦子,糜子这些作物可能会颗粒无收,这东西只要不是旱的一滴雨都不下,总会有些收获的」 老何点点头道:「如此道来,这些粮食可真的是好宝贝,看来被皇后关在那个黑屋子里的女人,不论如何都应该把那些粮食种子交出来」 就在两人在官署中窃窃私语的时候,太医院里又涌进来一大群宫卫 其中一些宫卫还牵着好几只狗,这些狗一进来就到处乱嗅,没有一刻消停 看样子是皇帝来了 火药这东西出世之后的好处之一,就在于皇帝轻易不会离开皇宫 不仅仅是皇帝不肯离开皇宫,就连一些自觉还值得几个钱的大佬们,也轻易不会抛头露面了 只有云初这些不值钱的人跟百姓们混在一起过活的有滋有味 皇帝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去过万年宫了,听说如今的万年宫正准备把名字改回九成宫,因为有火药这个大杀器,皇帝终于承认了太宗皇帝崇尚不全这个说法了 觉得事情不完美,才是人间的做派,十全十美那是上苍的事情 而火药便是那个让事情不能十全十美的东西 云初跟老何两个伸长了脖子朝契苾何力的病房看,不一会就看到李绩等一群军方大佬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看样子契苾何力要说的话跟他们这群人是有很大关系的,不能让他们听见。 长孙冲也跟着来了,他明显的跟军方那群人格格不入,一个人抬头看着青天,显得又孤傲又孤独的,不过真正的世家子弟都是这个模样,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李绩看到云初就带着那群被赶出来的人径直走了过来,云初立刻就吩咐杂役们给老帅们准备茶水。 还好李绩喝茶之前没有找人验毒,这说明他对云初还是有起码的信任的,还能一起说话 「你见到契苾何力的时候,他清醒过吗?」李绩看似在喝茶,一双凶狠的眼睛却狠狠地瞪着云初。 「没有,老神仙说他身体过度虚弱,不让我们把他强行唤醒,现在他是自然醒来的」 李绩可能渴坏了,一口气喝了三碗热茶,加上天气炎热随即就出了很多的汗水,抹一把头上的汗水,再一次对云初道:「你听说什么了?」 云初道:「我只听说了阴山牧场的事情,听说争夺的人很多不过,到底是谁在争夺,我就不知道了」 李绩闻言,脸上的凶狠之色渐渐敛去,对云初道:「老夫在争,长孙在争夺,李义府,许敬宗在争夺,就连太子李弘也在争夺,你觉得应该把阴山给那一方人牧马?」 「应该给太子李弘!」云初斩钉截铁的道 李绩道:「问题是现在没有人愿意退让,大家都僵在这里了」 云初大笑道:「我说把阴山牧场给我,你们所有人估计是不干的,对吧?所以呢,陛下大概率会把阴山牧场收回来,谁都不给,谁都拿不到,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英公既然已经退隐,又为何一定要参与其中呢,既然已经隐退,那就干脆不问世事」 李绩瞅着云初气咻咻的道:「老夫乃是唐人,自然不能眼看着有漏洞而不加以理会」 云初呲着一嘴的大白牙道:「您说的对」 李绩不知为何突然间老脸一红,对云初道:「你莫不是以为老夫又有复出之心?」 云初一言不发,傻子都能看出李绩在沉默了大半年之后又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了 他之所以会有再次出山的心思,主要是因为他的便宜孙子**在吐谷浑猥琐发育的很不错有关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吐谷浑距离阴山并不算太远 长孙无忌期望将辽东,阴山,河北联系起来,李绩同样期望将吐谷浑跟阴山联系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家的基本盘就跟匈奴时期的右贤王差不多了。 李绩沉默片刻又道:「你准备当缩头乌龟当到什么时候?」 云初冷笑道:「我现在连种个破烂棉花,都有人在背后使坏,万年县县令的位置眼看着就要保不住了,那里还有心思放眼全大唐的去谋划」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李绩皱眉道:「难道不是长孙家在坏你的事情吗?」 云初嘿然一笑,径直对站在院子里看蓝天的长孙冲道:「长孙冲,你为何要破坏我的种棉花的大计呢?」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长孙冲慢慢来到云初的官署窗口,接过云初递过来的一杯茶水,慢慢的喝一口道:「;礼尚往来而已,不过不仅仅是我长孙氏在害你,你的棉花产业妨害到的人家可不止我们一家,所以真正在背后害你的人还有好多」 说完话就用眼神在屋子里的那些人身上扫一眼道:「这屋子里就有不少」 云初闻言冲着李绩嘿嘿一笑,继续提着茶壶给他们把茶水续上,今天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不如就趁着这个好机会把话说清楚。 「明年万年县,长安县将会彻底的停止种棉花,以后就跟以前一样,大家种点粮食,就这么吃不饱,饿不死的活着吧,把一百年过的跟一年似的,说实话虽然没什么大发展,不过啊至少安稳,诸位说对不对?」 李绩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既然已经被长孙冲半点情面不留的把事情给戳破了,就皱眉道:「你舍得放弃那么大的利益吗?」 云初摊摊手道:「明年除过百姓自发的种一点自己用的棉花,万年县官衙不会栽种一棵棉花,同时开春季节的粮食补贴也会立刻停止,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我种棉花,我也不敢忤逆大家伙的意见,干脆就不种了」 李绩淡漠的道:「不种也好,没有利益,就没有矛盾,挺好的」 长孙冲喝完茶水,将茶杯放在床台上,示意云初继续给他把茶水添上,又对云初道:「以前没有棉花,大唐人不是也不是没有冻死吗?穿桑麻也不错,兽皮也不错」 云初吃吃的笑道:「诸位说的对极了,反正都是混日子,我云某人才是混日子的大行家」 李绩瞅着契苾何力的病房长叹一声道:「总想着如何给如今的大唐锦上添花,没想到终究变成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国朝才安定下拉,才没有外敌,内耗就已经开始了」 云初笑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英公以为大唐人现在过的日子已经抵达巅峰了吗?去岁冬日,我万年县冻死的路倒就有一百零三人,乞丐不下千人,悯孤院,福寿园里的人塞得满满当当的,很多人家依旧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一年到头吃一顿肉,做一件新衣就觉得自己过的像个人样了, 倒是诸位的日子可能过的真的是太好了,仅仅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晋昌坊的大食堂售卖的各种肉类,就超过了三十万斤。 我问过了诸位的府邸里订购的肉类,就占据了这三十万斤肉类的七成。 占据长安人口百不足一的你们却吃掉了三十万斤肉类的七成,其余九成九九的人才分享了三成 这就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 等什么时候其余的九成九九的人每顿饭都能吃干饭,家里每人都能分到一件衣衫的时候,英公再说什么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话不迟」 正文 第一七二章要印把子 这可以说是云初第一次拿出态度来怼这些人。 所以,不论是文人还是武将这个是时候看云初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就连刚刚从契苾何力病房走出来的李治在听到云初说的这一番话之后,眼神也是怪怪的。 云初背对着大门,所以看不到李治,而其余的人都满怀恶意的没有提醒云初皇帝就在窗外。 「我之所以立下誓言要给长安城贴上金箔,而不是给整个大唐贴上金箔的原因就在于,我的能力问题。 我觉得我只有能力给长安贴上金箔,让这座城金光闪闪的光耀千秋,我没有能力让全大唐的人都过山长安人的日子。 我还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让后来的人知晓,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该是盛世该有的样子。 不是目前大部分人饿不死了,就说是盛世,不是说每个人都有一件堪堪遮住屁股的衣衫,就说这是盛世。 什么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百姓有条件选择不吃肉,想吃几口青菜的时候,你再说这是鲜花着锦,百姓开始嫌弃自己衣衫式样不入时,不愿意穿的时候,你再说这是烈火烹油。 说实话,你们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我不关心,因为你们都是人中龙凤,百兽中的虎豹,你们的能力决定了你们可以锦衣玉食,你们的聪慧决定了你们天生就高人一等。 我一直都认为,官府的作用就在于抑制你们拿走的太多,给那些不如你们的人留下的太少。 官府的职责便是保证我们的田地山川,河流,湖泊可以有更多的产出,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还要保证分配上有一定的公平性,可以倡导多劳多得,不能支持聪慧者多拿一些,但是这一切都必须在保证那些笨人弱者有最起码的尊严的基础上才成。 我们常常说家天下,家天下,与其说这天下是李氏一家之天下,不如说这天下是百姓们委托李氏管理的一个巨大的家天下。 太宗皇帝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中的官员,勋贵,有钱人其实就不是水,他们都是水面上的漂浮物。 一个小家治理不好,就像水盆里孩子玩耍的木片,用手扬一些波浪就能倾覆。 一个家族治理不好,就像小溪里的游荡的纸船,随便一个险滩,激流就能倾覆。 一个国家如果治理不好,就像大海里的艨艟巨舟,一旦万丈狂澜起来,也难以逃脱倾覆的命运……」 云初瞅一眼茶壶上反射出来的李治的脸,继续道:「不要太贪婪啊,我希望大家在取利益的时候多用叉开五指的手去捞,让一些好处,一些利益可以从你们的指头缝隙里流淌出去,留给那些抢食吃的百姓。 不要张开双臂去搂,不要用工具去挖,去装,更不要打扫你们跌落的那些利益 我觉得这样做非常的没有意义,一个贵族之所以能称之为贵族,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有一颗仁慈之心。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颗仁慈之心,与蠹虫,豺狼虎豹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一艘艨艟巨舟真正在海上被风浪摧残的四分五裂的时候,艨艟巨舟上的每一只老鼠都难逃灭顶之灾。」 云初知道李治来了,所以临时改变了一下说话的方式,从嘲讽变成了忧国忧民,这样一来,听起来就高大上多了,至少李治听了应该会很喜欢。 在众人恭迎下,李治走进了云初的官署,先是看看云初那张微微有些惊慌的脸,然后绕过云初径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拿起云初桌面上的一棵栽种在火山石上的竹子盆景看了一会。 然后对云初道:「你哪来的资格在英公这一干国之重臣的面前大言不惭的」 云初抱拳施礼,却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 李治笑了一声道:「挺倔强啊。」 云初低头道:「微臣自求辞官去职。」 李治懒懒的道:「你的官职,爵位是你自己用功绩,用命换来的,只不过是上苍借朕之手赋予你罢了,说什么辞官,说什么去职呢。 你是万年县的县令就跟朕是这大唐天子一般,万年县种不种棉花你说了算,阴山牧场该不该赏赐给别人,是朕说了算。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做好自己的天职,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算对得起这天地人三才了。 万年县人跟你不对路,那是你这个县令没有做好,不对路也正常,被人使绊子也正常,既然你是万年县县令,那么这个县里好的不好的事情都是你该管的事情。 拿出来一点魄力给朕看看啊,别像个怨妇一般在这里撒泼打滚,你以为你多叫唤几声,就能让人家心软,不给你使绊子 觉得你干的事情对得起大唐社稷,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也对得起黎民百姓,那就百无禁忌的去干。 放心,目前为止,朕还不打算要你的脑袋。」 呵斥完云初之后,李治又瞅着在座的官员笑道:「不就是一个阴山牧场嘛,这样的好地方我大唐多的是,就像朕刚才说的那样,只要尽到自己的天职跟本分,朕不吝赏赐。」 等一众臣子谢恩完毕李治就拿起云初桌案上的那一丛小巧的盆景竹子,往左春的手上一放,就背着手离开了太医院,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皇帝走了,李治发话道:「今日这番话你是故意说的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一向人微言轻,如果不借助诸位的威势,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没人在意。」 长孙冲冷笑道:「听闻你蓝田侯府中也算是家财巨万,你从百姓手中取利益的时候,也不见你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云初笑道:「云氏家里的资财,是为了能让长安市上的那些店铺,作坊可以继续运营下去的一个保证。 你可以说那些钱是我的但是呢,他又不是我的,那些钱的真正目的是给数千人提供一个稳定的饭碗。 如果那些依靠云氏产业吃饭的人,赚到的利润比较大,我就是一个有钱人,可以拿出更多的钱来给更多的人提供一个不错的饭碗。 如果那些依靠云氏产业吃饭的人,没有赚到很多利益,甚至是亏本的,那么我就不是一个有钱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知长孙兄听明白了吗」 长孙冲皱眉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云初大笑道:「自然是执行陛下的嘱托,尽到自己的天职,按照律法管好万年县的事情。」 长孙冲瞅着云初眼睛里的寒光沉吟一下道:「回头就把阻碍云侯种棉花的不法之徒送到县衙。」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本官相信,阻碍本官在万年县种棉花这件事,一定与长孙氏无关。」 长孙冲闻言笑了,指着屋子里的人道:「他们呢,你也打算既往不咎」 云初瞅着几个脸色很难看的勋贵道:「这一次若不砍上几颗人头出来,云某人在高句丽的人屠之名,岂不是白白被叫了」 李绩在一边道:「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好了,该送人的送人,该清理手尾的清理手尾」 说完话,就冲着云初哼了一声道:「今天这便宜让你占了个十足十啊」 云初笑道:「不仅仅是万年县,涉及到长安县的我也没打算放过」 李绩道:「就那么几户人家,你看着办」 云初恭送李绩带着一大群人离开,见长孙冲还没有走的意思,就笑道:「长孙兄还有何指教」 长孙冲道:「大家今天都把话说的很直,那就不妨再直白一些,某家只想知晓,长孙家可与云氏有解不开的仇」 云初摇头道:「有一些小的摩擦,算不得仇恨」 长孙冲道:「那么,某家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云氏与长孙氏没有起冲突的必要」 云初笑道:「长孙兄太看得起云氏了,我们所有的不愉快都来自于做事方法不同。 所以,长孙兄大可不必在云氏身上浪费精力,先看好那些卑鄙小人再说其它」 长孙冲看看云初,双手抱拳,就离开了,谁是卑鄙小人,长孙冲自然是知晓的。 其实就今天而言,对于长孙家是非常有利益的,主要的利益点便是李绩身上出现了虎老雄心在的趋势。 如果朝堂上只有一个权臣,皇帝就只能把目标对准这个权臣,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因为皇帝跟权臣之间本身就是天然对立的。 如果朝堂上有两个权臣,那么皇帝就一定会拉拢一个权臣去对付另外一个权臣。 这就是大唐目前的政治局面,不知道到底是李绩这颗雷先爆炸,还是长孙无忌这颗雷先炸。 契苾何力跟皇帝说完话之后,就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了,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在皇帝走后,也就走了。 孤零零的契苾何力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除过发出一些沉重的喘息声之外,再无动静。 契苾何力的母亲在皇帝走后,也就走了,听老何说走的时候,人变得很虚弱,很憔悴,如果不是有丫鬟婆子搀扶着根本就无力迈动她的腿。 云初猜测了一下这一次契苾何力被神秘人活捉之后,对他们家族的影响非常的大,并不是将军们期望的那样平安无事。 太医院里住着很多有病的官员,以及官员们的直系亲属,然而这些人都死气沉沉的,整日躲在病房里不出门,只等这医者能尽快的消除他们身上的病痛。 所以整个太医院里,只有贺兰敏之跟顿珠是唯一的亮点,他们白日里坐着轮椅在太医院游荡,晚上总能给阴沉的太医院带来一抹春色。 很奇怪,热孝期敦伦,在大唐来说是一个很大的罪名,可是太医院里居住了好几个言官,却对贺兰敏之跟顿珠的行为视而不见。 正文 第一七三章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妙处 贺兰敏之最近一直在变卖家财。 除过那个硕大的周国公府邸是皇帝赏赐的不能买卖之外,贺兰敏之将属于周国公府,韩国夫人,荣国夫人,魏国夫人的产业,全部都给变卖了。 这样算下来,贺兰敏之也是一个财雄势大的家伙。 勋贵们卖家产,自然不会像小商贩一般沿街叫卖,贺兰敏之仅仅是把要变卖家产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坐在太医院等着别人上门就好了。 这种事情,家主们一般是不出动的,出动的都是家里的当家大娘子。 虞修容一大早就带着娜哈出门去参与周国公府的拍卖大会了。 之所以要带上娜哈,完全是因为娜哈是云家的小娘子,年龄到了,也该学一点治家理财的门道了。 云初坐镇万年县衙,等着人家把妖言惑众的家伙给送上门。 结果,来的大部分都是商贾…… 这些人来的时候衣着整齐,跨过门槛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畏惧之心,而是一脸的慷慨悲歌,从容赴死的洒脱。 在大唐,就没有纯粹的商贾大家,但凡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商家背后都有勋贵朝臣们的支持。 商人之家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小,一般都是那种前店后厂的那种商业模式。 云初也不管来的人是谁,他只想要这些人签下伏法认罪的文书就好。 反正他没办法杀猴子,那就杀一些鸡也算是万年县的大胜利。 造谣生事,蛊惑百姓,诽谤朝廷棉花新政,只要够上这三条罪责,一般会发配到西域或者岭南,次一等的也会被发配辽东或者蜀中。 云初在审讯过程中原本可以往死刑上靠一靠,就算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会有问题,杀一半,朝堂上绝对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 万年县抓了三十一个人,是当着万年县各路坊长,里长的面打的杀威棒。 在云初阴沉的神情下,衙役们手下不敢留情,高高举起的板子凶狠的落下,万年县衙门外边的三十一个人犯的屁股就血肉横飞了。 打完这些人的屁股之后,就让衙役用牛车拉着光着屁股的这些人走遍了万年县所属的里坊。 这里面不乏很多万年县百姓耳熟能详的人,虽然他们不断地哀求希望能给一些体面。 而云初能给他们最大的体面,就是必须把打的烂糟糟的屁股露出来,可以把脸蒙上。 温柔的长安县也是一般的模式,没有杀人,只是流放三千里,但是他们必须以最难堪的方式走一遍长安,万年两县的乡野。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除过一些实在拿不出钱来的人家,其余的当初拿了云初三十文钱的人,现在都哭着喊着要把钱还回来。 云初自然不会干出这么没意思的事情,如果把钱收回来了,就是对当初那些坚持不要钱的百姓们的背叛。 这让万年长安两县收了钱的人人心惶惶,而那些当初坚持没有收钱的人,此时则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温柔趁机向长安,万年两县的百姓告知,准备在两县境内修建四座棉纺织工坊,用来加工整个关中种植出来的棉花。 如此便需要在两县之内招收纺织女工八千人,男工两千人,还需要从两县的衙门中调拨管理人员一百名,需要从里长,坊长中挑选二十人进驻四座工坊。 两千男工也就罢了,在长安市上找到相同收益的差事不算太难。 但是八千纺织女工这就厉害了,什么时候,女子也能拿男子的工钱了? 万年县,长安县挑选出来的这八千名女纺织工可以,在她们之前,还有三千女子已经拿了这样的工钱足足三年之久。 当然,所有的女工,男工,都来自于那些没有收过官府给的三十文钱的家庭。 这听起来似乎非常的不公平,但是,云初,温柔为了确立官府的公信力,还是这样做了。 这些人,也将成为云初,温柔挑选出来的第一批可以带着全家去吃肉,穿好衣衫的人。 他们的家庭也必将是长安这一带真正开始脱离贫困,走向相对富裕的人家。 云初确定,不出五年,这些家庭的生活水平,就足以踏上一个新台阶。 没有什么好事情是可以从天而降的,所有的好处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一旦这些妇人成为了熟练地纺织女工,她们就会从一个农妇变成一个珍贵的手工业者,并且会随着纺车等工具的不断改进,成为全大唐炽手可热的工匠。 当初那些懊恼没有拿三十文钱的人家,现在全部都在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原本对农家来说属于累赘的妇人,现在可以做很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尤其是去年年末的时候原来的纺织工坊里的女工拿回家的那条咸鱼,已经活在这些人家的心里了。 而那些收了钱的人家,虽然有不少人并不是贪婪之辈,他们有耕种各样不得不收钱的理由。 可惜,在云初眼中,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云初处理完万年县的这些琐事之后再回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在过去的十天里,虞修容跟娜哈也有非常好的收获,云家在万年县占据的上等田地,已经从两百八十亩增加到了一千一百亩,其中的七百三十亩靠近曲江池的土地,原本是皇帝赏赐给韩国夫人的传家宝,被贺兰敏之这个败家子给卖掉了。 虞修容非常幸运的拿到了这个头奖。 在拿到这个头奖的时候,她击败了很多的王妃,公主,夫人一类的贵女子。 其中真正起到作用的人并非云初这个侯爷家主,而是肥九这个该死的马夫 他用云初这个家主都不知道属于他的一千吐谷浑奴隶,击败了那些拿着钱,拿着店铺,拿着黄金珍珠的一干贵妇人,成功的从贺兰敏之手中拿到了那一块地。 现在贺兰敏之为了凑齐武装这一千人战马,武器,还在继续凑钱,凑地呢。 云家是没有本事给他弄到这些,不过云初认为**应该有这个能力,毕竟这一千名吐谷浑奴隶是肥九当初跟**在吐谷浑的时候谈下来的。 贺兰敏之只需要在路过吐谷浑进入吐蕃的时候,把这一干名吐谷浑奴隶从**手中带走就是了。 云初进门的时候特意围着肥九转了一圈,看的肥九寒毛直竖,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云初摇摇头还是走了。 虞修容抱着一个精致的莲花状的茶壶正心满意足的嘴对嘴的啜饮里面的茶水,跟一个真正的地主婆别无二致。 娜哈坐在虞修容的对面,翘着脚也抱着一个茶壶哼唧哼唧的喝着热茶。 看到两个女人这么干,云初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正在喝热茶发汗中,等美美的出一身汗,在等身体凉下来,她们就会去大澡堂子美美的享受一番来自宫廷女子的服侍,最后趁着刚刚洗过热水澡带来的凉意,在太阳最热的时候,在大澡堂一边睡觉,一边享受一下香薰精油按摩,如此这令人心烦意乱的一天就过去了。 云初伸长脖子朝屋子里瞅一眼,发现李思正带着云瑾,云锦躺在纱帐里睡得四脚朝天的啥都不知道。 崔氏守在纱帐边上,一边做着她永远都做不完的绣活,一边打着她喜欢的哈欠。 巨大肥硕的猞猁蹲在屋檐上,俯视着自己领地里的那些活物,一脸的奸诈。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转身就走了,家里没有人需要他。 温柔传来消息说契苾何力的事情出了反复,云初却毫不在意,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把目光着眼于小处,而不是那些屁用不顶的高大处。 再美好的国家层面的设计,皇帝不用那就是明珠暗投,再美好的建议那些由大佬们把持的部门不接受,就属于自作多情。 唐人浪漫的性格,老秦人骨子里带着的吹牛属性,注定了他们都喜欢干一些高屋建瓴的事情,喜欢干一些据理力争的事情。 他们可以为一个死人该有什么样的谥号争论大半年,他们可以为皇帝加一个尊号争论大半年,他们还会为李治需不需要去泰山封禅争论一整年。 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五月的时候,东宫的辣椒田里的辣椒,已经长出不少绿油油的青辣椒。 云初进东宫的时候,宫门口的守卫们显得极为懒散,云初没有见到萧嗣业,这是唯一一个愿意恪尽职守的宫卫,不过听说他现在跟着薛仁贵混,是老薛帐下的一名牙将,地位虽然比他在东宫的时候低,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以后此人将前途无量。 东宫里的辣椒长势非常的好,云初找到了一些类似二荆条的细长辣椒,就随手摘下来了。 听宫人说李弘此时正在听上官仪讲课,他就用衣襟兜着一兜子辣椒,站在书房外听了一阵子上官仪的课。 此时上官仪正在给李弘讲述牝鸡司晨这个典故,他就摇摇头,一个人会不会被满门抄斩,是挂着象呢,从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死。 李弘看似听得很认真,实际上却是以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学生,云初才走进书房院子,他就发现了云初。 所以,跟上官仪说一声尿急,就丢下满屋子的陪读继续跟着上官仪上课,他自己急匆匆的在大殿的阴凉处找到了云初。 「辣椒不该是变成红色才能吃得吗?」 「你知道个屁啊,豆豉炒青椒,五花肉乃是人间下饭之极品」 「不能吃太多,上一次跟你吃过辣椒之后,出恭的时候太凄惨了,你就没告诉我吃完那东西之后会有两头受罪这么一个说法」 云初烦躁的道:「你到底吃不吃?」 「吃!」李弘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正文 第一七三章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妙处 贺兰敏之最近一直在变卖家财。 除过那个硕大的周国公府邸是皇帝赏赐的不能买卖之外,贺兰敏之将属于周国公府,韩国夫人,荣国夫人,魏国夫人的产业,全部都给变卖了。 这样算下来,贺兰敏之也是一个财雄势大的家伙。 勋贵们卖家产,自然不会像小商贩一般沿街叫卖,贺兰敏之仅仅是把要变卖家产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坐在太医院等着别人上门就好了。 这种事情,家主们一般是不出动的,出动的都是家里的当家大娘子。 虞修容一大早就带着娜哈出门去参与周国公府的拍卖大会了。 之所以要带上娜哈,完全是因为娜哈是云家的小娘子,年龄到了,也该学一点治家理财的门道了。 云初坐镇万年县衙,等着人家把妖言惑众的家伙给送上门。 结果,来的大部分都是商贾…… 这些人来的时候衣着整齐,跨过门槛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畏惧之心,而是一脸的慷慨悲歌,从容赴死的洒脱。 在大唐,就没有纯粹的商贾大家,但凡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商家背后都有勋贵朝臣们的支持。 商人之家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小,一般都是那种前店后厂的那种商业模式。 云初也不管来的人是谁,他只想要这些人签下伏法认罪的文书就好。 反正他没办法杀猴子,那就杀一些鸡也算是万年县的大胜利。 造谣生事,蛊惑百姓,诽谤朝廷棉花新政,只要够上这三条罪责,一般会发配到西域或者岭南,次一等的也会被发配辽东或者蜀中。 云初在审讯过程中原本可以往死刑上靠一靠,就算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会有问题,杀一半,朝堂上绝对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 万年县抓了三十一个人,是当着万年县各路坊长,里长的面打的杀威棒。 在云初阴沉的神情下,衙役们手下不敢留情,高高举起的板子凶狠的落下,万年县衙门外边的三十一个人犯的屁股就血肉横飞了。 打完这些人的屁股之后,就让衙役用牛车拉着光着屁股的这些人走遍了万年县所属的里坊。 这里面不乏很多万年县百姓耳熟能详的人,虽然他们不断地哀求希望能给一些体面。 而云初能给他们最大的体面,就是必须把打的烂糟糟的屁股露出来,可以把脸蒙上。 温柔的长安县也是一般的模式,没有杀人,只是流放三千里,但是他们必须以最难堪的方式走一遍长安,万年两县的乡野。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除过一些实在拿不出钱来的人家,其余的当初拿了云初三十文钱的人,现在都哭着喊着要把钱还回来。 云初自然不会干出这么没意思的事情,如果把钱收回来了,就是对当初那些坚持不要钱的百姓们的背叛。 这让万年长安两县收了钱的人人心惶惶,而那些当初坚持没有收钱的人,此时则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温柔趁机向长安,万年两县的百姓告知,准备在两县境内修建四座棉纺织工坊,用来加工整个关中种植出来的棉花。 如此便需要在两县之内招收纺织女工八千人,男工两千人,还需要从两县的衙门中调拨管理人员一百名,需要从里长,坊长中挑选二十人进驻四座工坊。 两千男工也就罢了,在长安市上找到相同收益的差事不算太难。 但是八千纺织女工这就厉害了,什么时候,女子也能拿男子的工钱了? 万年县,长安县挑选出来的这八千名女纺织工可以,在她们之前,还有三千女子已经拿了这样的工钱足足三年之久。 当然,所有的女工,男工,都来自于那些没有收过官府给的三十文钱的家庭。 这听起来似乎非常的不公平,但是,云初,温柔为了确立官府的公信力,还是这样做了。 这些人,也将成为云初,温柔挑选出来的第一批可以带着全家去吃肉,穿好衣衫的人。 他们的家庭也必将是长安这一带真正开始脱离贫困,走向相对富裕的人家。 云初确定,不出五年,这些家庭的生活水平,就足以踏上一个新台阶。 没有什么好事情是可以从天而降的,所有的好处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一旦这些妇人成为了熟练地纺织女工,她们就会从一个农妇变成一个珍贵的手工业者,并且会随着纺车等工具的不断改进,成为全大唐炽手可热的工匠。 当初那些懊恼没有拿三十文钱的人家,现在全部都在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原本对农家来说属于累赘的妇人,现在可以做很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尤其是去年年末的时候原来的纺织工坊里的女工拿回家的那条咸鱼,已经活在这些人家的心里了。 而那些收了钱的人家,虽然有不少人并不是贪婪之辈,他们有耕种各样不得不收钱的理由。 可惜,在云初眼中,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云初处理完万年县的这些琐事之后再回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在过去的十天里,虞修容跟娜哈也有非常好的收获,云家在万年县占据的上等田地,已经从两百八十亩增加到了一千一百亩,其中的七百三十亩靠近曲江池的土地,原本是皇帝赏赐给韩国夫人的传家宝,被贺兰敏之这个败家子给卖掉了。 虞修容非常幸运的拿到了这个头奖。 在拿到这个头奖的时候,她击败了很多的王妃,公主,夫人一类的贵女子。 其中真正起到作用的人并非云初这个侯爷家主,而是肥九这个该死的马夫 他用云初这个家主都不知道属于他的一千吐谷浑奴隶,击败了那些拿着钱,拿着店铺,拿着黄金珍珠的一干贵妇人,成功的从贺兰敏之手中拿到了那一块地。 现在贺兰敏之为了凑齐武装这一千人战马,武器,还在继续凑钱,凑地呢。 云家是没有本事给他弄到这些,不过云初认为**应该有这个能力,毕竟这一千名吐谷浑奴隶是肥九当初跟**在吐谷浑的时候谈下来的。 贺兰敏之只需要在路过吐谷浑进入吐蕃的时候,把这一干名吐谷浑奴隶从**手中带走就是了。 云初进门的时候特意围着肥九转了一圈,看的肥九寒毛直竖,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云初摇摇头还是走了。 虞修容抱着一个精致的莲花状的茶壶正心满意足的嘴对嘴的啜饮里面的茶水,跟一个真正的地主婆别无二致。 娜哈坐在虞修容的对面,翘着脚也抱着一个茶壶哼唧哼唧的喝着热茶。 看到两个女人这么干,云初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正在喝热茶发汗中,等美美的出一身汗,在等身体凉下来,她们就会去大澡堂子美美的享受一番来自宫廷女子的服侍,最后趁着刚刚洗过热水澡带来的凉意,在太阳最热的时候,在大澡堂一边睡觉,一边享受一下香薰精油按摩,如此这令人心烦意乱的一天就过去了。 云初伸长脖子朝屋子里瞅一眼,发现李思正带着云瑾,云锦躺在纱帐里睡得四脚朝天的啥都不知道。 崔氏守在纱帐边上,一边做着她永远都做不完的绣活,一边打着她喜欢的哈欠。 巨大肥硕的猞猁蹲在屋檐上,俯视着自己领地里的那些活物,一脸的奸诈。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转身就走了,家里没有人需要他。 温柔传来消息说契苾何力的事情出了反复,云初却毫不在意,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把目光着眼于小处,而不是那些屁用不顶的高大处。 再美好的国家层面的设计,皇帝不用那就是明珠暗投,再美好的建议那些由大佬们把持的部门不接受,就属于自作多情。 唐人浪漫的性格,老秦人骨子里带着的吹牛属性,注定了他们都喜欢干一些高屋建瓴的事情,喜欢干一些据理力争的事情。 他们可以为一个死人该有什么样的谥号争论大半年,他们可以为皇帝加一个尊号争论大半年,他们还会为李治需不需要去泰山封禅争论一整年。 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五月的时候,东宫的辣椒田里的辣椒,已经长出不少绿油油的青辣椒。 云初进东宫的时候,宫门口的守卫们显得极为懒散,云初没有见到萧嗣业,这是唯一一个愿意恪尽职守的宫卫,不过听说他现在跟着薛仁贵混,是老薛帐下的一名牙将,地位虽然比他在东宫的时候低,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以后此人将前途无量。 东宫里的辣椒长势非常的好,云初找到了一些类似二荆条的细长辣椒,就随手摘下来了。 听宫人说李弘此时正在听上官仪讲课,他就用衣襟兜着一兜子辣椒,站在书房外听了一阵子上官仪的课。 此时上官仪正在给李弘讲述牝鸡司晨这个典故,他就摇摇头,一个人会不会被满门抄斩,是挂着象呢,从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死。 李弘看似听得很认真,实际上却是以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学生,云初才走进书房院子,他就发现了云初。 所以,跟上官仪说一声尿急,就丢下满屋子的陪读继续跟着上官仪上课,他自己急匆匆的在大殿的阴凉处找到了云初。 「辣椒不该是变成红色才能吃得吗?」 「你知道个屁啊,豆豉炒青椒,五花肉乃是人间下饭之极品」 「不能吃太多,上一次跟你吃过辣椒之后,出恭的时候太凄惨了,你就没告诉我吃完那东西之后会有两头受罪这么一个说法」 云初烦躁的道:「你到底吃不吃?」 「吃!」李弘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正文 第一七四章官府的超能力 豆豉,青椒,蒜瓣,五花肉在炒锅里被火混合之后,就成了一种李弘从未见过的美味。 薄薄的肉片被煎炸的微微卷曲,每一片肉上面都出现了一个凹坑,有的凹坑里装了一些油脂,有的凹坑里装了一粒豆豉,不管怎么样,被自身的油脂浸透的猪肉此时芳香四溢。 吃这个东西的时候,白米饭最好,再配一碗菠菱菜蛋花汤用来解辣,不用再添加别的东西,唯有如此才能吃的畅快,吃的舒坦。 两人就着这一大碗辣椒回锅肉吃了一桶饭。 云初走的时候对李弘道:「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尝试一下新东西,万万不敢在没有尝试之前,就说这个东西不好。 如今的大唐人开始变得有些返祖了。 好多人认为如今的大唐已经天下无敌,就可以墨守成规,并且把目前正在使用的东西当成金科玉律,任何新的东西一旦出现,这些想要永远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的家伙们,就会自动的否决。 他们以为这样是保证自己可以公侯万代的做法,却不知一个停步不前的人或者国家,很容易被那些不断探索,不断求新的人或者国家超越。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还要广袤,所以,别太把自己目前的自己太当一回事」 李弘施礼道:「我听父皇说师傅如今似乎不愿意参与到朝堂的事情中来,很多时候,父皇都希望听到师傅耳目一新的论调,但是师傅上朝的时候却总是一言不发」 云初摇摇头道:「我的精力不足,能力不够,所以只能专注于一些小的事情。 万年县大的方面已经具备了一个全新的州县的框架,我现在要做的都是一些水磨石功夫,在这些框架中填补血肉,让整个万年县变得生动起来,而不是目前这一副骨架模样」 云初说完话就走了没有给李弘多余的劝诫的空间,大唐现在的朝政很是混乱,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犬牙交错,有一些云初在历史上读到过,有一些则是闻所未闻,在这个时候,还是避开最好。 他回家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些青辣椒,娜哈很喜欢,虞修容不喜欢,崔氏吃了几口只说香,肥九觉得这东西跟大食堂制作的卤猪头肉是一个级别,用来佐酒或者下饭是极好的。 老猴子不喜欢吃辣椒,他喜欢吃甜食,可见辣椒这东西并给是所有人都喜欢。 事实上,辣椒本就不是给达官贵人们准备的,它的存在不过是给普通百姓贫乏的餐桌上多一抹亮色。 万年县的棉花如同云初预料的那样,长得不怎么好,不论那些农夫们如何努力除虫,虫子依旧很多。 为了防止虫子无度的向外蔓延,万年县采取的法子是焚烧掉那些出现虫灾的棉田。 现在,每一个万年县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来年想要再种棉花已经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连续栽种了五年的棉花,万年县官衙,以及万年县的百姓们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最初的资本积累。 到时候舍弃棉花种植,改为棉花加工了。 说起来,种植棉花虽然有四倍的利益,可是,它说到底还是侵占了万年县几乎所有的农地。 说到底,在大唐这个时代里,农田就该种植粮食,而不是种植太多的经济作物。 在万年县全县大力种植棉花的几年中,云初其实是在豪赌,赌这几年中不会发生席卷整个大唐的自然灾害。 到现在,他赌赢了,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了。 治理一个县其实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复杂,云初很久以前去蜀中一个县访问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办公室主任给他们介绍她们县的经济的时候就说过。 她们县的经济,其实就是水里捞一点,山上采一点,地里种一点,家里养一点,这四点经济。 所以,她们县算不上一个经济大县,但是,却在那个东风吹,战鼓擂的时代里,依靠这四点经济,居然把她们县的百姓照顾的很好,民风淳朴不说,各种指标数据完成的很好,很扎实,经济更是一年一个脚印的步步向前。 这对一个六山,三水,一分田的县来说,非常的难得,虽然每年进步的空间不大,却是很多县非常羡慕的存在,原因就在于,这种发展是可持续发展的。 万年县以前的缺点就在于没钱 事实上,全大唐的州县都有这个毛病,连万年县这种附京县都没有钱,大唐其余州县是一个什么模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的万年县有钱了,库房里的铜钱堆积如山不说,县衙下属的六曹库房里更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万年县想要真正富裕起来,在云初看来,当然是以工业为第一,农田种的再好,在这个基本上没有多少农业附加值的时代里,根本就无法与工业的造富本领相提并论。 所以,云初准备尽量的通过农业牛马化,集中化,雇佣化的方式来减少万年县的全农业人口。 想要达到这一步,首先就要先把城里的各行各业的作坊盘活,如果能把他们集中起来,形成一个个不依附豪门的大商行,才能达成云初减少全农业人口的目的。 可是呢,一个大商行如果不依靠豪门,在大唐就没有任何存在的空间。 所以,云初就给这些大商行寻找到了一个真正的豪门——太子李弘。 找李弘当后台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在于,这些商行以后会在不知不觉间国家化。 只要李弘能够成为皇帝,那么这些原本隶属李弘名下的商行,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少府监,成为少府监统领下的庞大财团。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庞大的财团的主要功能,就已经从赚钱转向为天下安定服务的财团了。 说起来大唐的商贾真的很凄惨,从太宗年间朝廷就不喜欢商贾,直到现在依旧是如此。 自从云初成为蓝田侯之后,如果不是虞修容阻止,此时此刻,云氏门下,不知道会有多少家投靠的商贾门客。 既然云初现在为长安城那些没机会找靠山的商贾们寻找到了李弘这棵参天大树,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多说什么,万年县,长安县的六曹们自然会下去统合各行各业零散的商贾,慢慢的按照云初谋划的样子,形成一个个小的产业联盟。 「有竹器商行,木器商行也就罢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还会有夜香商行」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长安县令温柔拿到产业联盟书的时候,即便他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夜香商行的名字之后,他还是按捺不住叫唤了起来。 万年县的孟户曹从厚厚的文牍堆里找到了一份文书笑着递给了温柔 温柔嫌弃的拿起文书看了一会,看到最后惊诧的瞅着云初道:「一年下来八千贯的生意?」 云初笑而不语,温柔又看了片刻倒吸一口凉气道:「五千多人,两千辆筒车,三千多口牲畜?」 云初笑道:「我准备把万年县这边的夜香生意的范畴扩大一下,争取让他们在两年之内形成一年两万贯规模的一个大生意」 温柔虽然很聪明,也不算是一个没见识的人,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疑惑地问道:「又这么大的生意吗?」 云初笑道:「这门生意几乎没有破产的可能,只要长安城在,这门生意就会永远存在。 久远以来,先祖们修建的很多城池,最后没有毁于兵灾,毁于灾祸,而是毁于肮脏的无法生活。 咱们长安城还算是好的,即便是如此,你去西市的时候,一些隐秘的角落里……」 温柔干呕一声,摆手让云初停止说话 云初笑道:「我们的能力就这么大好的行当已经被人家占满了,所以只能把目光往人家不愿意要,不屑要的行当上,最后再慢慢的侵蚀他们的基业」 温柔苦笑一声道:「怎么侵蚀?不接受他们的夜香?」 云初大笑道:「不是不可以这样做,你忘记了我们才是长安城的管理者,我们才是这座城市的规划者。 我们想要哪一片地域变得繁华起来,哪一片地域就会立刻繁华起来,我们想要哪一片地方没落,哪一片地方就会没落。 做生意,要看的是大环境,就算是已经被豪门们侵占了八九成的东市,西市,只要我们愿意,晋昌坊这种新的商业坊市将会层出不群的出现。 取代西市,东市,易如反掌」 「你要干啥?」温柔见云初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奇的问道 「比如说,我现在要把长安城所有小作坊里的货品,都集中到一个坊市开辟专门的买卖地售卖!」 温柔皱眉道:「西市已经具备这样的能力了」 云初笑吟吟的道:「我们卖的比较便宜选择更多」 「能有多便宜?」 「我准备在绝大多数的货物上只赚取一成利益,并且在百姓固定需要的一些货物上,不赚钱,一文钱都不赚取」 温柔听了云初的解说,点点头道:「赔本赚吆喝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云初淡漠的道:「我们要做的不是赚钱,而是要重新规划长安城的商业版图」 正文 第一七五章或为鱼鳖 五月的时候,云初用自己的名义向整个长安城的商家发出来一个倡议,准备重新翻建万年县所属的永乐坊,同一时间,长安县县令温柔也以自己的名义向长安城的商家们发出来了一个倡议,他准备翻建长安县所属的崇德坊。 云初还是老样子,以晋昌坊的生意作为担保,准备不花一文钱将永乐坊里除过开元观以外的破旧房屋全部推倒,重新修建成它隔壁光福坊的模样。 温柔的计划也不激进,翻建范围控制在崇德坊一个坊市上,他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东西,只能以他自己的名字作为抵押物,希望寻找到一些有眼光,有魄力的商家积极地参与进来。 虽然云初的抵押物看起来好像更加靠谱一些,但是,所有人都以为温柔的抵押物更加的具有诚信。 云初一直没有搞懂的事情就是,大唐人明明很穷,偏偏他们还有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习惯。 却把虚无缥缈的名声这一类的东西看的远比一点钱财重。 云初搞砸锅了最多损失一点钱,温柔搞砸锅了,这一辈子就没办法抬头做人了。 当初裴行俭当长安县令的时候,他用来作保的是长安县衙,而不是他裴行俭的名誉。 万年县已经开发了好几个坊市,永乐坊的隔壁就是最后开发的坊市安业坊,如今的安业坊因为有大食堂以及大客栈的进驻,加上就在朱雀大街边上渐渐变成了仅次于东西两市以及晋昌坊的商业地。 只可惜安业坊的原住民们在卖掉自己昂贵的住宅之后,又搬去了偏远的坊市,这就导致他们除过享受了一波搬迁红利之外,如今的商业红利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永乐坊的原住民们早就对坊市翻建这种事翘首期盼了,并且已经做好了将自家的新房子卖掉,拿着钱去偏远坊市继续生活的准备了。 他们怀着最美好的愿望期待万年县的翻建好事,可以再一次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这种事就连云初自己都不敢保证,却不知道他们的信心都是从哪里来的。 离开了繁华的商业区,主动回到了更破跟穷,地域更不好的坊市。确实赚了一笔大钱,但是当这笔大钱被他们用于改善生活,娶妻生子后,云初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又会变穷的。 毕竟在长安城还有宵禁的状态下,在人满为患的商业坊市即便是抱着麦秸棒子卖糖葫芦也是一份很不错的收入。 云初都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不过终究是一种腾笼换鸟的行为,有钱人聚集到了商业坊市,对于这个坊市的发展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由于云初开发的坊市基本结果便是所有人都赚了很多钱,因此,这一次永乐坊的百姓,商家,甚至是一些相对富裕的人家,在听说了开发坊市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排着队来到县衙开始核对地契,准备搬迁事宜了。 这就是翻建穷困坊市的好处,这些坊市里的有钱人不算多,或者说他们的富裕程度还达不到对抗万年县衙的地步,这才能把搬迁事宜进行的非常顺利。 如果有一天,云初的脑子突然不对了,去翻建那些住满大户人家,勋贵人家的坊市……他一定会赔的连裤子都穿不上。 很多时候大家都以为有钱人的钱最好赚,却不知在这个世界上,被赚钱的永远是穷人。 云初不会去翻建那些靠近皇城的坊市,他连想都没有这样想过,目前翻建那些贫困的坊市,是云初能为穷人翻身做的不多的好事之一。 毕竟,通过翻建之后,能给那些积年贫困的人,一个翻身当富人的机会。 机会给了,能不能翻身,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每一次万年县准备改造坊市的时候,就是长安大商家的一场狂欢盛宴 也是那些商家背后的势力们的一场盛宴,云初相信,在肥猪们开始吃最上等的饲料的时候,他们是无心他顾的,只想用最凶猛,最快捷,最贪婪的方式吃下尽可能多的食物。 因为已经是很成熟的一个产业了,云初甚至不用亲自出马,让刘义这个管家带着一群帐房跟各路商家接洽事情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温柔那一边也是如此,他之所以会这样顺利,完全是温柔把崇德坊的建设项目与永乐坊的建设项目给合并了。 那些大的商贾们想要拿到永乐坊的项目,相对的,就必须连崇德坊的项目一起做,否则,两个项目都不要做。 在这件事上,万年县衙跟长安县衙的态度极为统一,没有给那些商贾们挑肥捡瘦的余地。 于是那些大商贾们或者合纵,或者连横。用尽全部力气去争夺更多的利润点。 声势浩大的翻建工程开始了,云初跟温柔两个组建各种商业联盟的事情就没有多少人去关心了。 最先发现长安城商业模式发生改变的是那一群常年趴在商家身上吸血的中人。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以前,小商人想要做成一件买卖,离不开中人从中牵线搭桥,现在,这一模式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需要求着他们给自家货物寻找买家的小商人们,现在很少登中人的门。 而他们的生产,销售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尤其是那些需要跟胡商接洽的小商人,他们的货物正在被胡人一骆驼,一骆驼的向西域运送。 并没有经过他们这些中人之手 中人们的消息极为灵通,两天功夫他们就发现自己这个行当不再吃香的原因了。 因为,那些居住在曲江里地坑城里的胡人们,会在曲江里的一张巨大的白板上,将自己的需求写出来,并且把价格也标出来。 假如愿意按照这个价格供货的商人多,胡人就会主动调低收购价格,看看有没有人继续跟进,如果一直有,那就可以一直调低价格,知道他购买到他满意的价格低质量也能接受的货物为止。 相对的,假如没有商家愿意以胡商写出来的价格供应货物,胡商就只能提高收购价,直至他给出的价格,可以购买到他需要的货物为止。 不论是卖货的,还是买货的,都必须将自己的价格跟数量写清楚,因为,万年县常驻曲江里的税吏要根据交易量以及价格收税。 当那些穿着两种颜色鞋子的中人,掮客们看到那张白板巨大的白板之后,一个个面如土色。 这样的白板,曲江里有三个,一个是专门为胡商们服务的,另一块是专门为大唐商贾服务的。 最后一块上面密密匝匝的写满了昨日货物成交的价格以及数量,品质,作为胡商们,以及大唐外地商贾们竞价的参考。 云初把这新的交易方式,称之为“诚实交易”,针对的就是那群除过好事不干,啥事都干的中人,掮客,以诚实之名,吸引更多的胡商,国内商贾来长安进行交易,尤其是大宗交易。 这样做买卖的的做法,很容易在关中一地形成巨大的虹吸效应,并且向洛阳,太原,这些大宗货物集散地辐射,最后形成垄断。 在李治没有在太医院说那些话之前,这种所谓的“诚实交易”法则,云初是万万不敢推行的。 现在,则是百无禁忌,如果有人对这个交易法则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向皇帝上疏说明此行为不妥的原因何在,并给出一个更好地解决办法。 李治很喜欢云初提出的这个“诚实交易”法则 强干弱枝一直都是李氏皇族长期奉行的一项国策,否则,长安城也不至于驻扎大唐三成以上的兵力了。 更不要说在长安城就近交易能减少多少税款流失。 别人不知道长安城衰落的原因,云初却是知晓的,仅靠陆路的关中,一不能往西和中东与欧洲通商,二没法提高和东部交通的效率,本身的富足又难以维持,那么在衰败后进一步成为弃子,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现在,云初准备利用给商贾提供的这种别的地方无法提供的便利,进一步的将长安的经济实力推高,继而达到其余的地方无法取代的地步,继续让繁盛的长安可以持续的繁盛下去。 傍晚的时候,云初离开了万年县衙,依旧炎热的夕阳照耀在大雁塔尖上,让这座恢弘的高塔如同一只正在熊熊燃烧的巨烛。 即便是到了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朱雀大街上依旧到处是装满各种物资的马车,牛车,以及行迹匆匆的工匠,商贾。 他们看起来都很忙碌,也显得无比的充实 眼看着这座城市因为自己的缘故,再一次变得忙碌起来,云初的心中满是骄傲之意。 等那些畏惧皇帝。又不明白云初做法会产生什么后果的勋贵,官员们在切实的看到真正的后果之后。 他们那个时候再想反对,就已经晚了 毕竟一旦大势已经形成,先手已经占领,任何反对的人,反对的行为,都不过是江河横溢下可怜的鱼鳖。 正文 第一七五章或为鱼鳖 五月的时候,云初用自己的名义向整个长安城的商家发出来一个倡议,准备重新翻建万年县所属的永乐坊,同一时间,长安县县令温柔也以自己的名义向长安城的商家们发出来了一个倡议,他准备翻建长安县所属的崇德坊。 云初还是老样子,以晋昌坊的生意作为担保,准备不花一文钱将永乐坊里除过开元观以外的破旧房屋全部推倒,重新修建成它隔壁光福坊的模样。 温柔的计划也不激进,翻建范围控制在崇德坊一个坊市上,他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东西,只能以他自己的名字作为抵押物,希望寻找到一些有眼光,有魄力的商家积极地参与进来。 虽然云初的抵押物看起来好像更加靠谱一些,但是,所有人都以为温柔的抵押物更加的具有诚信。 云初一直没有搞懂的事情就是,大唐人明明很穷,偏偏他们还有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习惯。 却把虚无缥缈的名声这一类的东西看的远比一点钱财重。 云初搞砸锅了最多损失一点钱,温柔搞砸锅了,这一辈子就没办法抬头做人了。 当初裴行俭当长安县令的时候,他用来作保的是长安县衙,而不是他裴行俭的名誉。 万年县已经开发了好几个坊市,永乐坊的隔壁就是最后开发的坊市安业坊,如今的安业坊因为有大食堂以及大客栈的进驻,加上就在朱雀大街边上渐渐变成了仅次于东西两市以及晋昌坊的商业地。 只可惜安业坊的原住民们在卖掉自己昂贵的住宅之后,又搬去了偏远的坊市,这就导致他们除过享受了一波搬迁红利之外,如今的商业红利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永乐坊的原住民们早就对坊市翻建这种事翘首期盼了,并且已经做好了将自家的新房子卖掉,拿着钱去偏远坊市继续生活的准备了。 他们怀着最美好的愿望期待万年县的翻建好事,可以再一次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这种事就连云初自己都不敢保证,却不知道他们的信心都是从哪里来的。 离开了繁华的商业区,主动回到了更破跟穷,地域更不好的坊市。确实赚了一笔大钱,但是当这笔大钱被他们用于改善生活,娶妻生子后,云初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又会变穷的。 毕竟在长安城还有宵禁的状态下,在人满为患的商业坊市即便是抱着麦秸棒子卖糖葫芦也是一份很不错的收入。 云初都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不过终究是一种腾笼换鸟的行为,有钱人聚集到了商业坊市,对于这个坊市的发展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由于云初开发的坊市基本结果便是所有人都赚了很多钱,因此,这一次永乐坊的百姓,商家,甚至是一些相对富裕的人家,在听说了开发坊市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排着队来到县衙开始核对地契,准备搬迁事宜了。 这就是翻建穷困坊市的好处,这些坊市里的有钱人不算多,或者说他们的富裕程度还达不到对抗万年县衙的地步,这才能把搬迁事宜进行的非常顺利。 如果有一天,云初的脑子突然不对了,去翻建那些住满大户人家,勋贵人家的坊市……他一定会赔的连裤子都穿不上。 很多时候大家都以为有钱人的钱最好赚,却不知在这个世界上,被赚钱的永远是穷人。 云初不会去翻建那些靠近皇城的坊市,他连想都没有这样想过,目前翻建那些贫困的坊市,是云初能为穷人翻身做的不多的好事之一。 毕竟,通过翻建之后,能给那些积年贫困的人,一个翻身当富人的机会。 机会给了,能不能翻身,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每一次万年县准备改造坊市的时候,就是长安大商家的一场狂欢盛宴 也是那些商家背后的势力们的一场盛宴,云初相信,在肥猪们开始吃最上等的饲料的时候,他们是无心他顾的,只想用最凶猛,最快捷,最贪婪的方式吃下尽可能多的食物。 因为已经是很成熟的一个产业了,云初甚至不用亲自出马,让刘义这个管家带着一群帐房跟各路商家接洽事情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温柔那一边也是如此,他之所以会这样顺利,完全是温柔把崇德坊的建设项目与永乐坊的建设项目给合并了。 那些大的商贾们想要拿到永乐坊的项目,相对的,就必须连崇德坊的项目一起做,否则,两个项目都不要做。 在这件事上,万年县衙跟长安县衙的态度极为统一,没有给那些商贾们挑肥捡瘦的余地。 于是那些大商贾们或者合纵,或者连横。用尽全部力气去争夺更多的利润点。 声势浩大的翻建工程开始了,云初跟温柔两个组建各种商业联盟的事情就没有多少人去关心了。 最先发现长安城商业模式发生改变的是那一群常年趴在商家身上吸血的中人。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以前,小商人想要做成一件买卖,离不开中人从中牵线搭桥,现在,这一模式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需要求着他们给自家货物寻找买家的小商人们,现在很少登中人的门。 而他们的生产,销售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尤其是那些需要跟胡商接洽的小商人,他们的货物正在被胡人一骆驼,一骆驼的向西域运送。 并没有经过他们这些中人之手 中人们的消息极为灵通,两天功夫他们就发现自己这个行当不再吃香的原因了。 因为,那些居住在曲江里地坑城里的胡人们,会在曲江里的一张巨大的白板上,将自己的需求写出来,并且把价格也标出来。 假如愿意按照这个价格供货的商人多,胡人就会主动调低收购价格,看看有没有人继续跟进,如果一直有,那就可以一直调低价格,知道他购买到他满意的价格低质量也能接受的货物为止。 相对的,假如没有商家愿意以胡商写出来的价格供应货物,胡商就只能提高收购价,直至他给出的价格,可以购买到他需要的货物为止。 不论是卖货的,还是买货的,都必须将自己的价格跟数量写清楚,因为,万年县常驻曲江里的税吏要根据交易量以及价格收税。 当那些穿着两种颜色鞋子的中人,掮客们看到那张白板巨大的白板之后,一个个面如土色。 这样的白板,曲江里有三个,一个是专门为胡商们服务的,另一块是专门为大唐商贾服务的。 最后一块上面密密匝匝的写满了昨日货物成交的价格以及数量,品质,作为胡商们,以及大唐外地商贾们竞价的参考。 云初把这新的交易方式,称之为“诚实交易”,针对的就是那群除过好事不干,啥事都干的中人,掮客,以诚实之名,吸引更多的胡商,国内商贾来长安进行交易,尤其是大宗交易。 这样做买卖的的做法,很容易在关中一地形成巨大的虹吸效应,并且向洛阳,太原,这些大宗货物集散地辐射,最后形成垄断。 在李治没有在太医院说那些话之前,这种所谓的“诚实交易”法则,云初是万万不敢推行的。 现在,则是百无禁忌,如果有人对这个交易法则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向皇帝上疏说明此行为不妥的原因何在,并给出一个更好地解决办法。 李治很喜欢云初提出的这个“诚实交易”法则 强干弱枝一直都是李氏皇族长期奉行的一项国策,否则,长安城也不至于驻扎大唐三成以上的兵力了。 更不要说在长安城就近交易能减少多少税款流失。 别人不知道长安城衰落的原因,云初却是知晓的,仅靠陆路的关中,一不能往西和中东与欧洲通商,二没法提高和东部交通的效率,本身的富足又难以维持,那么在衰败后进一步成为弃子,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现在,云初准备利用给商贾提供的这种别的地方无法提供的便利,进一步的将长安的经济实力推高,继而达到其余的地方无法取代的地步,继续让繁盛的长安可以持续的繁盛下去。 傍晚的时候,云初离开了万年县衙,依旧炎热的夕阳照耀在大雁塔尖上,让这座恢弘的高塔如同一只正在熊熊燃烧的巨烛。 即便是到了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朱雀大街上依旧到处是装满各种物资的马车,牛车,以及行迹匆匆的工匠,商贾。 他们看起来都很忙碌,也显得无比的充实 眼看着这座城市因为自己的缘故,再一次变得忙碌起来,云初的心中满是骄傲之意。 等那些畏惧皇帝。又不明白云初做法会产生什么后果的勋贵,官员们在切实的看到真正的后果之后。 他们那个时候再想反对,就已经晚了 毕竟一旦大势已经形成,先手已经占领,任何反对的人,反对的行为,都不过是江河横溢下可怜的鱼鳖。 正文 第519章 被失恋的娜哈 就在云初得意洋洋的时候,娜哈却悲伤的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剃掉了满头的秀发,脱掉了身上的锦衣,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僧袍。 等窥基大师授予他度牒,赐下法号净空之后,这个世上就没有了一个叫做钱心宇的少年人,多了一个叫做净空的小和尚。 不知为何,当娜哈看到钱心宇漂亮的光头之后,心头的那一丝不舍也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觉得全身都变得轻快了。 所以,当净空和尚来到娜哈身边学着和尚的样子施礼称呼她为「佛女」的时候,娜哈还礼还的很是标准,没有丝毫的差池。 娜哈从小就跟和尚们的关系很是亲密,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家人一般的亲近。 所以,娜哈就觉得钱心宇现在成了和尚……也挺好的,毕竟,每一位发下大宏愿的和尚,如果能成功,以后都会有很高的成就的。 玄奘大师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奔波万里求取真经,宏愿达成之后,就名噪天下。 现在,钱心宇也有这样的宏愿,准备在满是猴子跟野人的地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修建一座佛家丛林,用来教化那些野人,在娜哈看来,这是正当的不能再正当的前途。 天性善良的娜哈立刻就把自己心里的那一丝幽怨收起来,对净空和尚道:「愿你得佛门八宝,筑人间福地」 净空和尚很想冲着娜哈大喊救命,但是,窥基大师就站在不远处正冷冷的看着他,净空和尚只好,再次将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一个浑身漆黑似铁且精瘦的老和尚沉声道:「剃去三千烦恼丝,从此凡尘是幻境,净空,既然你已经立下宏愿,我们这就出发吧」 娜哈见净空和尚看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就转过身从崔氏提着的篮子里取出一袭僧袍,一双千层底的僧鞋,一枚真正的赤铜钵盂放在净空的手里道:「这是一个民间女子的供奉,希望大师收下」 净空眼中泪水长流,嘴巴翕动几次,都想喊出「救命」两个字,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声,谢过娜哈之后,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大慈恩寺。 娜哈怔怔的瞅着净空和尚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就把头埋在崔氏的怀里默默地流泪。 崔氏知晓娜哈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舍,就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声的安慰娜哈。 最后,牵着娜哈的手,离开了大慈恩寺这个伤心之地。 娜哈走了,前来为钱心宇观礼的那些勋贵子弟们一个个却噤若寒蝉,无他,只因为钱心宇早就在他们面前吹嘘过他跟娜哈的关系,还声称自己将会借着娜哈的钱财一飞冲天。 现在好了,钱心宇确实算得上是一飞冲天了,拿到了大唐极为难以拿到的度牒,并且由德高望重的窥基大师亲自摩顶受戒,接受了苦行僧大师的衣钵,从现在今天开始,就踏上了自己的光辉大道。 虽然,这个一飞冲天跟钱心宇说的一飞冲天不太一样,不过,当和尚当的有如此宏大的排场,又怎么不能算作一飞冲天呢? 这些昔日人人都羡慕嫉妒钱心宇,总觉得自己下手晚了,如果自己胆子大一些,出手早一些,那个愚笨的美丽胡姬说不定就是自己的。 现在不一样了,喜欢那个小胡姬的人都要去当和尚,这对他们来说就要好好地考虑一下了。 见小胡姬走了钱心宇也走了,前来送别钱心宇的六个狐朋狗友也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胡须头发乱蓬蓬的矮小头陀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对这六个纨绔道:「阿弥陀佛,老僧前来向六位施主化个缘」 为首的张清城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猴子一样的头陀,考虑到如今身在大慈恩寺,就从怀里摸出六个铜钱递给头陀道:「足够你吃 一顿饱饭的」 老猴子没有接铜钱,瞅着张清城道:「我看六位长得眉清目秀的,定然是与我佛有缘,不如,就把你们自己施舍给老僧,也算是一段嘉话」 张清城等人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对老猴子道:「我等喜欢的是红尘里的调调,对于当和尚,没有半分兴趣」 老猴子笑道:「痴人,痴人啊,红尘中打滚,哪里比得上青灯古佛,可怜尔等不知其中趣味,和尚当的时间长了,再让你们去红尘中打滚,你们都不愿意呢」 张清城等人原本还想着戏弄一下这个疯疯癫癫的头陀,四处瞅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一行人,已经被一群膀大腰圆的和尚给包围起来了 才要张口分辨一下,却看到窥基大师啃着一块肉走了过来,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随便挥挥手,那些粗壮的和尚们就如同抓小鸡一般将张清城六人捂着嘴巴抓走了。 「一并送去安南?」窥基问道。 老猴子摇摇头道:「佛女国的城池修建,需要借助万方之力,不少了唐人」 窥基笑道:「就这六只分不清男女的弱鸡,也能去哪个风沙漫天的地方搬石头吗?」 老猴子笑道:「添一只猴也能多一分力呢,倒是给你增添了不少麻烦」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素来酒色荤腥不禁的窥基大笑道:「这里是大慈恩寺……嗯。外边是晋昌坊……晋昌坊外边是万年县,上百万人的雄城之中,陡然少了几个纨绔子弟算不得什么」 老猴子瞅着继续啃羊腿的窥基道:「你这样修佛真的没有问题吗?」 窥基大笑道:「我自修我的佛,你自修你的佛,两不相干啊」 老猴子长叹一声……法相唯识宗的佛法是好,就是过于微妙玄通,深不可识,非专业人士难以窥其奥妙。 唯真正懂佛法,知佛性,明佛理的人可以由此踏上坦途 蠢人如果修行法相唯识宗很容易跑偏 娜哈回到家里之后,就一头扑进虞修容的怀里哭泣,她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好感,没想到那个家伙宁愿去当和尚也不愿意要她。 虞修容搂着娜哈低声道:「男人就是这样的无情,他们总认为外边的事情比女人重要,当年,你哥哥一声不吭就跑去辽东作战,就完全不想我们在家里如何的为他担心,既然他要去当和尚,就让他去当和尚,我们自己好好的过日子,等一个不愿意当和尚的,不愿意跑出去作战的美男子来给娜哈献殷勤」 娜哈想一下哥哥去辽东作战,自己跟嫂嫂在家彷徨无依的模样,就擦一把眼泪道:「喜欢当和尚的,喜欢跑出去打仗的都不算好男子」 虞修容笑道:「是这样的,你哥哥从东宫带回来了一些青辣椒,听说用它来炒腊肉极为美味,刚才啊,嫂嫂已经安排肥三去给你炒了 米饭也给你蒸好了,是最好的芒谷,听说呀,这种米稻花开时十里香,一家煮饭百家香,太子那里也只有一担米,你哥哥知道你嘴馋,特意给你弄来了三十斤。 好菜配上好饭,我的娜哈就好好地吃一顿,把那些不相干的,愿意去当和尚的人忘得干干净净。 你闻闻,是不是已经闻到米饭的香味了?」 娜哈抬起头抽抽鼻子果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米饭香味,忍不住多闻了两下。 「一起吃」娜哈抱着虞修容的胳膊高兴了起来。 虞修容点点娜哈的翘鼻子道:「我吃不来你们兄妹喜欢的怪味道,你自己多吃一些」 「辣椒可好吃了」 「饶了我吧,我可没有那个福气」 目送娜哈蹦蹦跳跳的去吃 饭了,虞修容堆满笑容的脸马上就阴沉下来了,对守在一边的崔氏道:「弄死他」 崔氏低声道:「他不可能活着回来了,侯爷认为他应该依靠一双脚板从长安走到安南,最后死在安南! 这一次幸亏发现的早,要是娜哈小娘子情根深种的话,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呢」 「等娜哈去了栖云寺的时候,你给我狠狠地抽大肥几鞭子,要她看好娜哈,她都干了些什么」 崔氏连忙道:「老奴遵命」 虞修容瞅着自己微微有些发抖的手道:「娜哈天性烂漫,很容易被表面上的一些东西欺骗,你以后给我盯紧娜哈,可不敢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崔氏连连点头道:「以后老奴就跟着小娘子,像她那样的好孩子,要是婚姻不好,老奴就恨不得一头碰死」 云初喜滋滋的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娜哈吃饭吃的嘴巴鼓鼓的,且满头大汗。一边吸溜口水,一边继续向盘子里的辣椒炒腊肉进攻。 就笑着在吃饭吃的极为忘我的小丫头的脑袋上敲一下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改不掉吃饭流鼻涕的毛病?」 娜哈抬头看一下哥哥,然后掏出手帕擦试一下脸上的汗水口水,鼻涕,突然丢下手上的饭碗,一头扑进云初的怀里道:「有人宁愿去当和尚,也不肯要我」 云初摸着娜哈的头发道:「那就弄死他」 娜哈从云初的怀里直起身子重新抱着饭碗道:「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迟早要找一个比他强一万倍的人来喜欢我」 云初大笑着揉揉娜哈的头发道:「这么想就对了,咦?你喜欢吃这种芒谷?」 娜哈快速的点点头,云初笑道:「也是,这么好的米让李弘一个人吃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明天,你去给咱们把剩下的芒谷都弄回来」 娜哈斜着眼睛瞅着云初道:「你不会是想把我嫁给李弘那个小屁孩吧?」 云初摇头道:「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觉得你跟李弘最能说得来……」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520章 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呢? 娜哈喜欢那个钱心宇,不过是一个小少女刚刚萌发的荷尔蒙在作怪,还远远谈不到爱情。 对于这一点,云初有着非常深厚的经验,想当初,他十五岁的时候,正好在上初三。 当时学业算不得好,却读了一肚子没有用处的书,因为家里穷,所以,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了《人生》里面的高加林。 喜欢那个虽然生在穷困之家,却满身肥皂跟太阳味道的高加林,所以……他舍弃了洗衣液不用,坚持用肥皂来洗自己的衬衣,在别人的初中生早就舍弃衬衣的情况下,他坚持在巨丑的校服底下穿白衬衣,当然,衣领雪白是一个标配。 当时,坐在他前边的是一个发育的很好的女同学,最让云初欢喜的是每到上课的时候,那个发育的很好的同学就会脱掉肥大的校服。 于是他就没事干对着人家t恤下边若隐若现的呈井字形的内衣带子浮想联翩。 云初很确定,如果当时老师能及时给他调换一下座位的话,云初中考的成绩估计能给学校争个光啥的。 等到他长大了,真正懂得欣赏女人的时候,再见到昔日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同学的时候,他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当时应该专注学业的。 所以,这个年纪做的一些梦,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中的春梦,就应该春梦了无痕才对。 挺好的,至少娜哈的人生是完整的。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本就是正理,妾身当年长大了,见到了夫君之后,也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不能很好的入眠」 云初白了虞修容一眼道:「这闺房马屁拍的简直让我忘乎所以,说吧,想要我答应什么不能答应的事情?」 虞修容大笑着在云初的肩膀上打了一下道:「崔氏给娜哈联系了一位礼教嬷嬷,妾身准备跟夫君一起去崔府拜访人家,顺便邀请这位礼教嬷嬷来咱们家教导娜哈三年」 云初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弄一个礼教嬷嬷来家里,会不会把我好好的娜哈给教坏了,你应该记得慈云大师,是如何对娜哈无可奈何地」 虞修容闻言叹口气道:「妾身当年硬着一口气离开虞氏,错过了礼教嬷嬷的教导,是犯下了一个大错 夫君呢,也是凭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头,在大漠里跟野人挣命,虽说夫君后来勤学学问不差于当世任何大家,但是,在礼教这方面,终究是差了一筹」 云初怒道:「看上那家礼教学的好的窝囊废了,我今晚就去摘了他的人头回来为夫人助兴」 虞修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夫君不会以为礼教嬷嬷教的只有妇功,妇言,妇德,妇容这一套东西吧?」 云初道:「难道不是吗?」 虞修容坚决的摇头道:「不是,人家在教那些才长大的小娘子们如何做一个聪明人 女子如何辨别男人,女子如何辨别好人家,女子如何身处逆境翻身而上,女子如何陷入绝境之后自救」 云初愣了一下道:「真的?」 虞修容又叹口气道:「还包括如何治家,如何理财,如何待客,如何操持家中的大礼仪,更有如何养育孩子,内容之丰,妾身叹为观止」 云初怔怔的道:「那么,我们知道的妇功,妇言,妇德,妇容以及文德皇后书写的《女诫》七篇都是谁家的女子在学?」 虞修容苦笑道:「百姓们在学」 云初点点头道:「好吧,你选好日子我跟你一起去邀请礼教嬷嬷」 虞修容小声的道:「很贵!」 云初不解的道:「以我们家现在的家财,请一位礼教嬷嬷应该不算啥吧?」 虞修容道:「黄金千两 珍珠一斗,绸缎百匹,良马四匹」 云初的瞳孔稍微的缩小一下,冷声道:「你确定这不是在讹诈我们?」 虞修容摇摇头道:「没有,人家本来是不答应的,是崔氏跟妾身说和了许久,人家这才开口的,与其说是答应,不如说是希望我们家知难而退」 云初皱眉道:「你确定这位礼教嬷嬷很厉害?比起你来怎么样?」 虞修容脸上浮起钦佩之意,连连点头道:「妾身这点微末的本事远远不及」 云初很确定,自己的老婆本来就是女中豪杰,书读得好不说,就连武艺也是不差的,至少,娜哈这个从小就抡棒子的孩子还不是虞修容的对手。 云初摇头笑道:「学问这种东西不论在任何时候从来没有便宜过,如果这一千两黄金,一斗珍珠,百匹绸缎,良马四匹能让娜哈,李思,云锦变得聪明起来,并且让她们以后各个都有好日子过,这些钱财算不得什么。 我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跟李先生上课的时候,就有一些先生在卖独家学问,我当时看不上他们家的学问,所以没有学。 现在看来,当时应该掏点钱学一下的」 虞修容低声道:「夫君,你可想好了,这些东西几乎就是咱们一大家子一年赚到的钱」 云初推开窗户,见娜哈带着李思,云锦,云瑾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的玩捉迷藏,娜哈明明长了一个大个子,却把上半身藏在崔氏晾晒在绳子上的被子里,云锦把头杵在做绣活的崔氏怀里,云瑾稍微聪明一些知道躲在花盆后边让大头娃娃李思去找。 明明在院子里转一圈就能捉住那三个笨蛋,李思却一头冲进了卧室里,将里边翻腾的哗啦哗啦作响。 云初痛苦地将手指塞嘴里咬着,娜哈就不说了,云瑾,云锦那可是他跟虞修容这个聪明女人通过优生优育得来的好孩子……而李思……她妈是武媚武则天……有史以来最彪悍的女人! 看过了自家孩子的傻样子之后,云初坚定地对虞修容道:「必须去请礼教嬷嬷,一定要请,倾家荡产也一定要请最厉害的礼教嬷嬷回来。 老子亲自去请!」 虞修容见丈夫下定了决心,还在一边假惺惺的道:「终究是太贵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一点都不贵,等这位礼教嬷嬷来家里之后,让哪哈把礼教嬷嬷的一言一行全部给老子记录下来,老子要找铜板,把这种书刊印它数百万本,老子就不信收不回付出去的成本」 虞修容闻言,钦佩的瞅着丈夫,亲昵的将头靠在他怀里媚声道:「主意说到底需要夫君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来拿,妾身这种小家雀就想不到这种好主意」 云初在虞修容的屁股上拍一把道:「少在这里挺着一个大肚子叽叽歪歪」 云初当然知道虞修容打的是什么盘算,崔家的女儿卖的老贵了。 当年太宗皇帝拿出一个贵妃之位求娶一位清河崔氏的贵女,结果,人家看不上李二,转头就把贵女嫁给了程咬金当继室夫人了。 不是太宗皇帝给的地位不够高,而是他出的钱不如程咬金给的多……至于人家嫌弃李二出身不正,则是一个不能说的理由。 说起来云初出的千两黄金,珍珠一斗,绢帛百匹,良马四匹的价格,求娶一位崔氏庶出的女子还是可以的,至于嫡系女子,这点钱,想都别想。 虽然崔家的女子能卖这么高的价格,一方面跟人家的门阀底蕴有关,另一方面,绝对跟这些女子受过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像崔氏这种在崔家排不上号,甚至可以随便牺牲的女子,都能将云家这么大的一串生意 处理的有条不紊的,那些真正受到真传的崔氏女子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别人不知道,云初如何能不知晓? 有唐一代,清河崔氏出宰相十二人 虞修容之所以一定要哄着丈夫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也要请一位崔氏的礼教嬷嬷,目的就想着,以后就算不拿云家的闺女去卖钱,也一定要把闺女的身份提上去,一辈子都不会受婆家人的磋磨。 刚刚还看不惯自家的四个笨蛋,可是,当云锦摔了一个嘴啃泥之后开始大哭的时候,云初还是快逾奔马的蹿了出去,将闺女从地上抱起来,掏出手帕仔细的给自己闺女擦拭脸上,手上的尘土。 说起来,就算再笨,也是自己的崽,别人家的再聪明,也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五月的长安燥热的太阳如同流火,就挂在头顶上,用尽了全力炙烤着长安,还把大雁塔的阴影压制的只有两尺来长。 以前,云初还想着如何让百姓富裕起来,拉近与那些世家豪门的距离,就算不能拉近,至少也不要落后的太远才对。 自从跟虞修容讨论了崔氏礼教嬷嬷的事情之后,云初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傻的可爱。 钱财上的差距其实不要紧,百姓被盘剥的太严重的时候,了不起大家揭竿而起,重新平均一下贫富就是了。 然而,智慧上的差距,这绝对不是揭竿而起就能平均的了的,就算百姓们胜利了,不出二十年人们就会奇怪的发现,那些昔日被他们打败,且踩在脚下的那群人,又神奇的站在了他们的头上。 正文 第521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人人都有烦恼。 云初的烦恼来自于看的太远。 因为看的太远,所以,往往前进的动力不足,而那些能够逆流而上,大砍大杀的人都是英雄。 历史潮流总体上是前的,不过呢,这个前的意义是人们给的定义,而人们的言论却最不可靠。 要知道,大河是滚滚向前的不假,但是呢,滚滚向前的同时,也是渐渐向下走的。 大河诞生于高山之巅高原之上,这个时候的大河距离蓝天最近,入海口,却往往在最低处,假如没有海洋的存在大河水最终将汇入到大地的最低处。 这一点跟历史长河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从云初开启富民计划之后,他受到的弹劾就越来越多了。 现在,只要轮到上朝的日子云初都不怎么愿意去,因为只要上朝,他总能听到弹劾他的奏章被御史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 云初从不反驳! 这是温柔教给他的对付御史言官的法子。 因为这些人往往会在奏疏中故意露出来一点漏洞,如果你抓着这些漏洞攻击御史言官,你就会很快发现,人家三言两语就把漏洞弥补上了,剩下的都是攻击你的时间。 不回应,御史言官们只能抓着奏疏上的那点东西说事,其实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被他们说的很恐怖罢了。 云初其实很理解温柔的建议,他不能跟御史言官辩论只要开始辩论了,就会被这些常年跟人辩论的人把他拖进人家的节奏里,最后在群殴之下,将你驳斥的体无完肤,毫无还手之力。 想要当好一个大官,首先要掌握的生存技能便是,能在需要的时候,将自己的精神与肉体进行一种奇妙的剥离,主动屏蔽一些自己不愿意听,也不愿意去想的话。 侍御史常淑来今天弹劾云初借助卫生名义搜刮民财。 对于有房产的人按照宅基地大小收五个钱到十贯钱不等的卫生费。 按照常淑来的看法,云初这就是在搜刮民财。 云初充耳不闻,只是在听到了他弹劾的事由之后,就决定回去就让人放弃收常淑来家的夜香,垃圾,也不再派人清扫常淑来家门口的地面,还会在他家的前后左右设立十几个垃圾站,方便他们家倾倒垃圾。 如果常淑来还觉得不满意,他就准备在常淑来家宅附近安排几个专门用来收集污水的渗坑。 这样的渗坑晋昌坊就有一个,里面埋了不少对云氏,对晋昌坊心怀不轨的人,以及死掉的狗,猫,鸡,以及晋昌坊大食堂淘汰的厨余废料。 所以,渗坑附近,除过修建了不少的公厕之外,就是栽种了不少的竹子,人在渗坑附近是没有办法生活的,就算晋昌坊的人非常注重卫生,可是,到了夏天,这里的苍蝇还是多的惊人。 等云初想好如何对付常淑来之后,就听长孙无忌站出来瞅着云初道:「云县令可有分辨?」 云初捧着笏板出班施礼道:「常御史所言甚是,从今日起万年县将不再收取常御史家中的卫生费,如果朝中诸位还有人认为万年县不该收这笔卫生费,万年县也绝不强求?」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道:「为何只是朝中诸公,而不是将万年县所属的这一笔钱粮全部免收呢?」 云初站直了身子道:「因为旁人对于收取这一笔卫生费没有任何怨言,相反,还非常的欢迎。 现如今,听到驳斥者,唯有常御史一人而已」 云初话语间似乎在认输,但是,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从这段话里听到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常淑来怒喝道:「你待如何?」 云初淡漠的道:「长安大,居不易,一家 一户想要安生的在长安生活,就离不开守夜,巡查,打更,供水,除污,武侯铺,这些辅助勾当。 既然常御史认为不妥,那就取消就是了,本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常御史派管家来万年县衙报备一声就是,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 常淑来大怒道:「这些本就是你万年县的本分。」 云初不屑回应,抱着笏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对于常淑来的话充耳不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下朝之后,就派人去常淑来家附近开挖渗井,早早将常淑来家弄的臭不可闻才好。 事情看似解决了,又好像没有解决,每一个人都知道云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也知道常淑来也等着云初对他下手,好继续找机会弹劾云初。 不论是谁,都想不到云初会直接下手把常淑来家弄成长安城里的一处著名的渗坑,毕竟,现在是夏日,万年县已经开始安排防止内涝的工作了,多一处渗坑,长安城其余地方就会减少内涝的可能。 在这件事上,云初不准备给常淑来任何后悔的可能,先毁掉他传了四代人的祖宅再说。 免得别的官员也不愿意缴纳卫生费。 说起来在缴纳卫生费的这件事情上,出现了一个云初根本就预料不到的状况。 那就是,家里有房子的穷人,反倒会按时缴纳每个月五个钱的卫生费,倒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却在卫生费这件事上逼逼赖赖的不愿意缴纳,声称,自己家是贵人,天生就该被穷鬼们服侍。 等常淑来家变成渗坑之后,云初就打算将卫生费按照阶梯状态来收。 家宅面积不超过半亩地的免收,家宅面积超过两亩地的多收,家宅面积超过五亩地的翻倍收,家宅面积超过八亩地的按照十倍来收。 早朝的时间太早,而云初昨夜就没有睡好,听虞修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晚上的闲话,她一个孕妇,天热之后就睡不着,也不允许云初睡觉。 云初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朝的时候,虞修容带着全家几乎是以全礼仪的方式恭送夫君去上朝。 现在,每到云初上早朝的时候,就只有肥三跟肥九跟刘义等着,一个要给家主做早饭吃,一个要给家主准备马匹,一个等着给家主开坊门。 其余的人早就对家主上早朝这件事不在乎了。 所以,云初上早朝的时候总是显得很疲惫,早年间在战场上养成的睡眠习惯这个时候可算是拯救了他,只要在上朝的时候选一根盘龙柱,身子往柱子上依靠着就能睡。 就在他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耳朵里忽然听到「云卿」两个字。 根据云初所知,大唐朝堂上姓云的官员不多,能数得上号的只有云定兴一系的官员,而云定兴的后人混得不太好,还没有资格上朝,那么,这个「云卿」只能指的是他云初自己。 云初抽抽鼻子,从盘龙柱后面转出来,手捧着笏板恭敬地回答道:「微臣在」 李治的视线透过那一串珠帘投射在云初身上,用他带着磁性的男中音问道:「云卿,万年县今年的棉花长势如何?」 云初不假思索的道:「不好,虫灾严重,估计只能有去年产量的一半,甚至更差」 李治皱眉道:「既然棉花长势如此之差,为何万年县,长安县还要扩建棉纺织工坊,且规模如此之大?」 云初拱手道:「万年县,长安县两地的棉花收成不好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然关中其余各县的棉花的长势却非常的喜人。 所以,微臣以为,此时修建好四家棉纺织工坊,正好用来消化关中其余各县出产的棉花」 历来不在朝 堂上说话的左春忽然道:「修建如许多的棉纺织作坊,云县令将我百骑司置于何地?」 云初瞅着左春那张没有表情的臭脸道:「难道那么多的军品,还不够百骑司所属棉纺织作坊忙碌的吗?」 左春冷声道:「今年,百骑司预备再扩大棉纺织作坊,将产量提高两倍以上」 云初摊摊手道:「那就在商言商喽」 李治瞅着云初道:「怎么个在商言商法?」 云初笑道:「谁的东西好,谁的东西便宜,谁就能把手里的棉纺品变成钱,谁的东西不好,价格高,谁的东西就等着在仓库里被虫吃鼠咬吧」 李治道:「云卿应该知晓朕当初将棉纺织作坊派给百骑司的初衷吧?」 云初笑道:「自然知晓,不过,在过去的四年时间中,百骑司所属的棉纺织作坊几乎没有寸进,这就是独门买卖的坏处,而微臣一直都想利用棉花这个东西来达到富民之策。 既然百骑司所属的棉纺织作坊四年来都没有扩大生产的想法,微臣就觉得还是自己来吧,更何况,今年若不是微臣联合长安县修建了四座棉纺织作坊,待得秋收之后,关中那么多的棉花下来,敢问左春将军,你如何处置?」 左春立刻回答道:「我们的工坊这不是也要开始修建了吗?」 云初微微叹口气道:「已经进入了六月,再过两月棉花就会长成,你连人员训练都没有完成,如何迎接那么多的棉农,如何接纳那么多的棉花? 外县农夫可没有万年,长安两县这样的便宜,先拿粮食后种地,他们已经饿着肚子煎熬了一年,就等着棉花收获之后吃饭呢。 敢问左将军,你到时候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钱粮来收购棉花吗? 而且,据我所知,百骑司的棉纺织作坊虽然很赚钱,但是他们赚到的大部分钱粮,都被左将军抽走补贴给了百骑司。 所以,这种事情还是由我们地方官来做好一些,到时候,万一激起民变就不好了」 李治闻言,立刻看向身边的左春。 左春躬身施礼道:「这是老奴考虑不周」 李治遂把目光转向云初,他希望云初能帮左春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出来。 云初再一次拱手道:「不如让左将军麾下的棉纺织作坊专心军品便是了,其余的,交给我等地方官,自然能给陛下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李治闻言有些失望,百骑司现在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云初并没有给出一个可以让百骑司赚大钱的法子。 正文 第一七九章我不过是请一位女塾先生而已 在百骑司是否应该无限制扩大这件事上,云初站群臣这一方。 当密谍开始左右朝堂风向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臣子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即便是目前得到了一些好处,可是,从长久来看,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反对对于李治来说算不得什么,大唐这几年国富民强的,他想要钱有的是门路。 哪怕将云初跟温柔新修建的棉纺织作坊一并给了百骑司也不算什么事情。 因为这是官府修建的,也就是说是他李治修建的,别人没有拒绝的资格,只有提供一些建议。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现在,云初给皇帝的就是建议,而不是什么反对意见,而且,云初的建议给的正大光明,没有触动李治的逆鳞。 而正大光明,一向都是云初在大唐选择的人设。 初唐的几位皇帝,除过喜欢杀自家亲戚之外,对于臣子多少还是有一些容人之量的。 只要不是背地里勾结谋算他,皇帝一般都会容忍甚至会按照事情的严重程度选择下一步的行动。 因为钱对李治来说不是一个很紧迫的东西,也因为百骑司确实不能很好的运营棉纺织作坊,李治对于万年,长安两县新修建的棉纺织作坊也就多了一分期待。 从太极殿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站在殿外的温柔听到了云初在大殿里跟人交手的话,忍不住挑起大拇指夸赞他是一个莽撞的二百五。 不等云初跟温柔,狄仁杰说话,常淑来走过来拱手道:“某家一心为公,云县令莫要以为这是私仇” 云初乖戾的瞅着常淑来道:“万年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是公事,只希望常御史莫要认为这是打击报复” 常淑来怒道:“在长安城中收取卫生费,自古以来闻所未闻,不是苛捐杂税是什么?” 云初也同样怒道:“就因为长安城如今整洁如新,每家每户的房价上涨不少,这也是亘古未有之事,怎么,老子收一点卫生费,给大家一个更加干净整洁有序的长安城,有什么错? 难道说,常御史已经贫困到连缴纳一点卫生费的钱都没有了。 如此,某家倒要好好查一下你常氏一门的产业,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破败如此了” 常淑来瞅着云初道:“如此,某家等着就是了” 云初冷哼一声道:“你也不要觉得自己在替很多人说话就能赢得一些令名,锤子没有砸到他们脚上,他们感觉不到疼” 话不投机半句多,常淑来本来想缓和一下关系,没想到云初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拿他当娃样子了。 温柔瞅着常淑来的背影道:“收卫生费关系到上万人的生计,岂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弃,就算把这关系到上万人生计的事情放到陛下桌桉上,陛下也不敢大意,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明还是愚蠢” 狄仁杰道:“有他这种想法的勋贵不少,以前都是不出钱就能让穷人帮他们把这些事情给办了,现在不成了,要交钱,他们不缺少那几个钱,就是觉得没脸” 云初恶狠狠地道:“那就让他这辈子都没有脸” 三个人说着话就出了宫城,进入皇城之后,温柔对云初道:“听说你从清河崔氏请来了一位教养嬷嬷?” 云初点点头道:“贵的离谱” 温柔笑道:“千值万值,有了这一遭事情啊,你云家的女儿以后可就值钱喽” 云初诧异的道:“你们温氏也是二世三公的,你家没有这样的人才吗?” 温柔叹口气道:“温氏最早为官的记录是在晋,虽然也算是不错的人家,可惜,这种宝贝式样的人物,温氏没有也没有培育出来。 说起来有些可惜,你真的觉(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第523章 积小胜为大胜 长孙冲被云初的这番话给惊呆了。 看看温柔,再看看狄仁杰,发现这两人的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再一次确认道:「你是说,只要是你有的,都能拿来交换?」 云初正色道:「老婆跟座下宝马不成」 长孙冲笑道:「没人打你老婆跟宝马的主意,我现在,就想知道辣椒,还有你说的土豆,玉米,红薯,南瓜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吗?」 云初笑道:「辣椒我已经种了将近一亩地,如今都长出来了」 长孙冲道:「你种在东宫?」 云初点点头道:「没错,要不要去看看,顺便再品尝一下我新开发出来的辣椒菜肴?」 长孙冲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可以吗?」 云初道:「等辣椒成熟了,给你一些种子都可以,辣椒本身就是一种庄稼,本来准备大力推广的。 长孙兄为何惊诧如此?」 就在长孙冲惊愕的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温柔跟狄仁杰催促道:「这就走,这就走」 长孙冲这时候却摇摇头道:「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长孙氏不好见太子」 云初诧异的道:「怎么,长孙氏还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仇恨吗?」 长孙冲摇摇头道:「这取决于太子」 云初大笑道:「太子今年才九岁,不是十九岁」 长孙冲忽然间笑了指着云初道:「怎么,看上长孙家的那点基业了?」 温柔在一边道:「长孙家的基业很诱人。」 长孙冲嘿嘿笑道:「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长孙家的基业可能有毒,尤其是对太子。」 狄仁杰笑道:「试试看」 这一次长孙冲没有犹豫,跟着云初他们离开了皇城,沿着皇城城墙去了东宫。 当长孙冲看到硕果累累的辣椒树沉默了许久,还摘下一根细长的辣椒揣进了袖子里。 李弘又在上课,今天给太子授课的是太子宾客,礼部尚书许敬宗。 从许敬宗讲述的内容来看,他今天给太子李弘讲述的是《商君书》。 《商君书》里面的内容就是实实在在的屠龙术,与《战国策》齐名。 大唐的学问人对于《商君书》的评价并不高,普遍认为这本书里讲述的内容过于诡谲。 云初对于这本书却非常的喜欢,因为,在他看来,这本书里讲述了什么是阶级,什么叫做矛盾,什么叫做生产力。什么叫做生产关系,什么情况下矛盾会激化,是一本真正的好书。 从许敬宗敢给李弘教授《商君书》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许敬宗这个人的才学跟见识是一点都不缺的。 就是整个人没有德行,看起来很猥琐,应该是非常的猥琐。 大家在讲课的时候,能蹭一点课听,就要蹭一点课好好听。 这跟这个人的品性无关,只想从他对《商君书》的了解中看一下这人的关注点,最后再反推一下他做事情的方式方法。 许敬宗讲完课之后,颤巍巍的从学馆里走出来,见长孙冲,云初,温柔,狄仁杰四个人站在门外向他作揖,就非常淡漠的点点头就抱着包袱里的书本离开了学馆。 看他老态龙钟的样子。以及刚才讲课时候口若悬河的模样,这人该是一位智者,可惜,这个老混蛋讲完课之后,就会立刻回家去观摩妓子们裸身骑马的状态去了。 真正称得上是老有所学 李弘已经被云初教授的如同一只滑不留求且满身都是粘液的章鱼。 见到长孙冲没有丝毫的惊讶,先是以太子的身份接受了四人的礼仪,然后,又以晚辈礼见过了长孙冲,一板一眼的样子让人见了就 想抽几巴掌。 几个人再一次来到辣椒田,李弘对云初道:「我邀请父皇跟母后品尝一下辣椒,被父皇言辞拒绝了,母后倒是咬了一口,只说滋味很特别 不知云县令还没有其它的烹饪法子,让这些辣椒可以进入千家万户的餐桌上?」 云初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还需要这东西真正引起百姓们的喜欢之后,才能创造出更多的食用方法。 所以说真正能让一种食材变得好吃的人,绝对不是我们这些美食家,而是普通的百姓」 长孙冲闻言摇头道:「脍不厌细,食不厌精,这是士大夫的追求,普通的百姓可没有这些闲心去考虑能否吃的好,他们只想吃得饱」 云初笑道:「膏粱子弟也知晓民间疾苦吗?」 长孙冲笑道:「原本不知,为官之后为了不让人说我是尸位其上的,也就勉强学了一些。 怎么,我说的不对?」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话说得太他娘的对了」 李弘见云初跟长孙冲起了冲突,就笑吟吟的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人来的全,我们不妨再尝试一下辣椒菜」 李弘是太子,也是东宫的主人,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他说了算。 这些天以来,东宫的厨子跟着云家的肥三学了不少的辣椒菜。 李弘吩咐下去之后,一道绿辣椒炒肉,一道辣椒黄牛肉,一道辣椒酿肉,再加一道绿辣椒炒茄子很快就端了上来。 李弘指着其中的一道辣椒炒茄子对长孙冲道:「这是我母后品尝过的一道菜,母后说好,就是嫌弃其中的燥热,没有吃很多」 说完话他自己,就拿起筷子将桌子上这四道没有分餐的菜肴每样都吃了一口。 长孙冲看着李弘这样做,就忍不住道:「太子殿下的气度已经养成了」 李弘笑道:「我不耐用一些鬼域心思。只觉得待人以诚为上策,即便是他日被亏负了,也是旁人亏负我,而非我李弘亏负旁人」 长孙冲面色如常的学着李弘吃了四道辣椒菜,他不是敷衍式样的吃菜,而是每一道菜都细细品尝了一遍。 吃完之后,虽然被辣椒辣的不断吸气,满头冒汗,在喝了不少的水之后道:「风味奇特」 这顿饭本就是为现场为长孙冲准备的,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并未动筷子。 云初见李弘对付的还算得体,就带着温柔,狄仁杰离开了吃饭的餐厅,去看他的辣椒去了。 温柔一边摘辣椒一边道:「太子能对付得了长孙冲吗,我觉得太大意了」 狄仁杰道:「长孙家的基业过于庞大,太子既然开始图谋,那就躲不开的。 不过太子对于长孙氏也仅仅是收取他们家的基业,可不包括现在就帮助长孙氏避开灾难」 云初道:「太子只需要告诉长孙冲,他对长孙氏没有仇怨,昔日的一些龌龊,他没有放在心上,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温柔道:「皇帝的归皇帝,太子的归太子,你们觉得这能分得开吗?」 狄仁杰将手里的辣椒放在一个笸箩里道:「没有实力的太子只能听天由命,有实力的太子有时候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蹦跶两下。 目前啊就期望长孙氏在跟皇帝斗法的时候,不要输的过于惨烈,多少给太子留下一些东西才好」 温柔摇晃着脑袋道:「这种吃残羹剩饭的感觉对我来说很不好受」 云初大笑道:「不怕利益小,就怕没有利益,只要太子能在大唐朝廷经历的每一场风波中都能拿到一点好处,日积月累之 下,就能积小胜为大胜」 自始至终云初,温柔,狄仁杰都不知晓太子跟长孙冲说了一些什么,不过在四个人带着四筐子辣椒离开东宫的时候,长孙冲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云初在进大门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坐在门房外的槐树下喝茶的肥九。 这些天他总觉得这个家伙好像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只是脸上大片大片的麻子似乎在闪闪发光,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肥胖,但是在看到云初回来之后,一跃而起的身手,看着凌厉了不少。 呃……就是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像男人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病句,肥九本身就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可是呢,这几天的肥九,给云初的感觉就是他真的很像一个男人。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云初将装辣椒的筐子给了肥九之后,特意嘱咐一下。 这么多年的主仆日子过下来,云初对于肥九还是非常非常的信任,如果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那就真的很让云初伤心了。 肥九抱着辣椒筐子道:「我们主仆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放心吧,没什么事情」 云初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就去了后宅。 天太热老猴子终于在皮毛堆里捂不住了,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绸袍子,蹲在花园的矮墙上,探究云氏后院里那棵到了六月份还在努力开花的石榴。 「石榴成熟还早的很呐」 云初没话找话 老猴子回头看了云初一眼道:「玄奘大师的一些弟子想要脱离座下,准备进入律宗」 云初道:「这是为何呢?」 老猴子道:「因为玄奘大师自从两年前给弟子们传经授道一次之后,就只是埋头翻译经书,没有理会过他们,他们对玄奘大师的学问产生了一定的疑问」 云初想了一下道:「还不是因为你伤了腿之后一直在偷懒,以至于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玄奘大师拿他们没有办法」 老猴子探手从石榴树上摘下一朵晚开的石榴花,递给云初道:「这就是不好好修行的下场」 正文 第524章 谁的眼中有光 自从玄奘取经归来,玄奘身边就围着好多和尚,他们希望能跟随玄奘大师成佛悟道。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愿意为玄奘大师驱使。 可惜这些年下来,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佛法有什么进步,也没有察觉出跟着玄奘大师有什么佛光普照。 法相唯识宗的佛法很难理解,远不如其余门派的修佛手段高明容易。 所以就有一些绝望的和尚认为玄奘大师是骗子,希望能离开所谓的法相唯识宗,去寻找另一门容易勇猛精进的修佛们道。 云初以前就告诉过老猴子,想要法相唯识宗强盛起来,成佛的条件越低越好,越容易越好,反正不论是法相唯识宗,还是别的什么佛学门派,修炼到最后都会死的。 结果被老猴子呵斥为邪魔外道。 说起当神棍,云初其实是非常有经验的,他也愿意对老猴子倾囊相授,可惜只要他说一次,老猴子就会跟他拼一次命。 云初今年二十二岁了,正是男人精气神的巅峰时刻,而老猴子这些年东奔西跑的熬坏了身子,所以两人再打起来,老猴子完全不是对手。 对于别人觉得神圣的东西,外人是不能侮辱的,谁要是侮辱了,这个仇恨就结大了,偏执一些的甚至会不死不休。 不过这是老猴子跟窥基他们的烦恼,跟云初关系不大。 回到后宅之后,虞修容正在准备请礼教嬷嬷的礼物,崔氏站在一边帮忙,屋子里则摆满了金子珍珠,绸缎以及各色拜师礼。 娜哈带着几个孩子在床上那指头蛋大小的珍珠当弹子玩耍,玩的不亦乐乎。 云初拿起一枚金锭在手上掂量一下,对崔氏道:「今天长孙冲跟温柔都说我们家请这位崔氏来的礼教嬷嬷过于容易了,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正在整理绸缎的崔氏抬起头看着云初道:「郎君,妾身也隐隐觉得这件事过于容易了」 云初瞅着崔氏道:「说说你跟夫人去崔氏的经过」 虞修容道:「夫君,与其说这位崔氏女先生是我们邀请来的,不如说是这位崔氏女先生主动见的我们」 妾身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位崔氏女先生说出聘礼的时候,就连陪着我们的崔氏夫人都感到惊讶」 妾身也觉得有问题,但是呢,这位崔氏女先生却是实打实的女先生,且是崔氏女先生中的首席先生」 云初又问崔氏:「这位女先生是什么来路?」 崔氏摇摇头道:「不知,只知道是十年前从南方归来的,说不清是崔氏那一房的,不过妾身就是清河崔氏的,如果她来自清河崔氏的话,妾身应该知晓」 所以妾身猜测她应该是来自博陵崔氏,不过也做不得准,崔氏正统共有六房,还有旁支无数,天南地北都有,妾身之所以猜测她来自于博陵崔氏,主要是从这些女先生的口音上得出来的结论。 郎君,不管这位女先生是因为什么缘故愿意来到咱们家,总归都是咱们家赚了。 如果郎君觉得这位名叫崔旸的女先生住在家里不方便,不如就把学堂安排在咱家灞上的别业里,妾身以为与玄奘大师为邻,崔先生应该是非常愿意的」 云初摇摇头道:「那是对人家的不礼貌,既然诚心诚意的邀请先生进门,那就莫要防着,这样做会被人家笑话我们云氏小气」 虞修容听了连连点头,看样子,就连她也想在女先生讲课的时候在一边偷学一点门道出来,以弥补自己没有进虞氏女学的遗憾。 那就三天后吧。 打上咱们家所有的仪仗,我与夫人亲自去崔氏登门邀请。 虞修容跟崔氏听了更是喜滋滋的连连点头,就好像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 宝贝似的。 手里捏着两把珍珠的娜哈跪在床上冲着云初叫道:「干嘛要打大肥?」 云初抬头看着卧在床柜上的猞猁道:「没有打大肥,那不是好好地在床柜上趴着呢吗」 「我说的是丫鬟大肥,足足抽了她六鞭子,我看了屁股打的烂糟糟的」 虞修容一把夺过娜哈手里的珍珠丢回木盒子,粗暴的对娜哈道:「你哥哥还不能惩罚一个丫鬟了?这么多年以来,你哥哥何曾惩罚过家里哪一个下人? 现在既然惩罚了,那就一定有抽鞭子的原因,问什么问,再问连你一起打」 娜哈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道:「是不是跟那个钱心宇有关系?」 云初装傻道:「钱心宇是谁?」 虞修容也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道:「不知道,崔氏,你知道吗?」 崔氏同样一副搜索枯肠的样子最后茫然的道:「不知道,这个钱心宇咋了?娜哈,你认识这个人吗?」 娜哈狐疑的瞅着崔氏道:「就是那个发下宏愿,要在天南修建一座佛门丛林,不成功就不回来的那个净空和尚,你忘记了?我们还给他施舍了钵盂,僧袍跟鞋子」 听了娜哈的解说,崔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净空大师啊」 我听普度大师说,他们西南之行结束之后,就准备东渡倭国,还要去倭国传教呢。 真正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师。 娜哈见那三个人都是一副迷糊的样子,她也觉得自己对那个钱心宇动心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别人知晓的可能不太大,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那个钱心宇发现宏愿要去安南之后,娜哈对那个人的念想也就慢慢的变淡了。 见到满满一盒子珍珠就偷拿两颗,打一身唿哨,那几个小的跟轰隆隆的跟着一起跑了。 见娜哈并没有把钱心宇放在心上,云初,虞修容,崔氏三人齐齐的出了一口长气。 长安城跟别的地方不同。 长安城里的女子不知道是傻,还是性情刚烈,如果真的遇到了一个喜欢的男子,跟人家夜奔的事情也能干的出来。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李靖的小老婆红拂女的故事。 不过呢得不到父母祝福的爱情,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万年县麾下的法曹,每年都会判几个这样的案例,每一个夜奔的女子的下场都好不到那里去。 而娜哈绝对是长安女子中性情最刚烈的一个,以她的脾气,要是跟着钱心宇跑了,即便在外边苦死累死冤死也绝对不会喊一声后悔。 想想自己从小当宝贝养大的妹子,如果因为一念之差过上卷宗中那些女子过的悲惨生活,云初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剜掉了一块。 这孩子就该找一个如意郎君,过上人世间最美好的生活,最后生儿育女度过自己近乎完美的一生,这才是云初对这个孩子的所有期望。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一个臭小子」云初用酸溜溜的语气对虞修容道。 虞修容笑道:「玄奘大师不是说了吗,娜哈的姻缘会从南边回来」 「南边?那是蛮荒之地」 「那可说不准,南边又不是只有岭南,还有东南呢,早就听说吴越之地也是人杰地灵的所在」 「按照妾身之见,你妹子,你闺女以后嫁人的时候,恐怕天仙模样的人,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云初想想自己的来历,这个时候再看这些大唐土著就有些悲凉。 娜哈要是在以前的世界里,十五岁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追星,打游戏, 自由自在的胡作为非才是她干的事情,而不是从这个年岁就开始考虑她的婚嫁问题。 虞修容终于拟定好了礼单,礼单的内容很丰富,上面的礼品绝对超过了崔氏女先生要求的数量。 其中就有四匹大宛良马,这种级别的宝马,拿来迎娶公主都是好礼物。 云氏后宅不大,站在月亮门附近,就能看到后宅的厅堂,丫鬟仆妇们已经将礼物装好了箱子,还打上红色丝绸花结,跟迎亲一个待遇。 云初一抬头,就看到肥九站在月亮门上,正若有所思的瞅着摆在厅堂里的大小箱子。 云初大喊一声道:「要看就进来看,躲的那么远做什么?」 肥九犹豫了一下,这个从来都不踏进云氏内宅一步的人,竟然真的走进来了。 「瞅瞅,咱们家马上就要请进门一位了不得的女先生,专门教娜哈她们学好,这里是礼单,你看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云初笑吟吟的把礼单递给了肥九。 肥九仔细看了一遍之后竟然皱眉道:「她不值这些钱,侯爷太高看她了」 云初继续笑吟吟的道:「人家可是出自崔氏这样的显贵门第,能来咱们家,就该是咱们家的好运气才是」 肥九眼睛看着礼单,嘴巴里却道:「侯爷不用套我的话,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觉得这个女人不值这么些钱,有这些钱侯爷可以将曲江里的那一套买货卖货的手段更加的精深一步」 云初一把夺过礼单怒吼道:「你这个混蛋啥都知道,偏偏啥都不说,你倒是把事情说出来啊,也给你家侯爷我省点钱粮」 肥九没有理会暴怒的云初,而是将目光转向在院子里跟侄子玩耍的娜哈,眼中隐隐有泪光。 正文 第525章 人可以倒霉到什么地步? 人吃胖绝对不是一顿饭就能吃胖的,那是之前吃过的数百上千顿饭持续滋养造成的。 云初家从一文不名渐渐变成长安城里站得住脚的家庭,也是通过一口口的吃利益,最后肥成这个样子的。 在大唐,每个人拼的都不是个人的实力,而是家族的底蕴,所以说,大唐这个本身脱胎于门阀的时代里,每个人都想着如何增加家族本身的实力。 那些没有家族的个人,则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以他的姓氏命名的家族的创始人。 在这场属于新人的战斗中,云初算是走在了前边。 裴行俭,薛仁贵尽管也非常的努力,别看他们的官职比云初高,但是呢,论到底蕴他们跟云初相去甚远。 有时候啊,这种战斗的胜负其实是属于玄学的,就像云初随便花点钱就能买回来原来的大唐平原郡公的儿子刘昭。 说起来肥九的过去真的好惨。 他爹夏州都督刘兰喜欢与异人交往,有一天,长社人许绚会读谶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纸谶文,辨认之后对刘兰说:天下有长年者,都说刘将军会成为天下之主。 刘兰跟着太宗皇帝征战多年,哪里肯信这样的东西,随即一笑了之。 可是肥九当年正是二十余岁,心高气傲,风华正茂的时候,听了这件事之后就高兴地对他父亲刘兰说:谶书说海北出天子,咱们家就住在北海。 这本是父子间的一场笑谈,却偏偏被他的朋友鄠县县尉游文芝给听到了。 三个月后。 鄠县尉游文芝贪渎杀人的罪行事发,被判处秋决。 游文芝为了让自己免死。就使劲的攀诬,最后就把夏州都督刘兰跟儿子之间的笑谈话供了出去。 可怜的刘兰在听闻这件事情之后,就放跑了儿子,遣散了家人,自己与老妻引颈就戮。 谁知道来查办他家案子的人是右骁卫大将军丘行恭,丘行恭为了向皇帝表达忠心,就把刘兰的心肝煮一煮给吃掉了。 肥九没办法,就东躲西藏,可是不管他怎么隐藏,总有朋友告发他的藏身之地,于是肥九身边的人,手里的钱就逐渐散尽。 贫病交加的肥九,准备在临死前去看看自己才娶过门半个月就遭遇这场大灾祸的老婆。 却被崔氏族人羞辱一番之后,还给告发了,幸好他的老婆崔氏派丫鬟提前发出警告,还把首饰都给了他,希望他能跑的远远地,谁都不要相信,坚持活下去。 于是肥九就继续开始了自己逃亡的生活,逃亡的过程很苦,肥九死性不改的找到了一位昔日的好友,希望能得到故旧的庇护,结果又被卖了。 幸好这一次他长了一个心眼,故意给好友报错了自己的住址,结果在看到衙役们准确的找到了他给朋友报的地址,这才明白妻子崔氏给他的警告。 羞愧至极的肥九为了完成妻子要他活下去的嘱托,就把自己的脸放进油锅,再往油锅里洒水,用飞溅的油花把自己的脸炸了一遍。 结果,这一炸,就炸上瘾头来了,一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害的老爹的心肝被丘行恭给吃了,就悔恨至极,随即把自己的脸再炸一遍。 一想到自己辜负了妻子的嘱托,羞愧之下,就把自己的脸再次放进油锅复炸一遍。 最后炸的莫说别人不认识,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他本想变卖老婆给他留下的那些首饰,在父母的荒坟附近买一块地,盖两间房子,就这么把一辈子过完算了。 结果因为长得太丑,被地主跟中人合伙给欺骗了,不仅仅拿走了他的钱,还剥光他的衣衫,披上一件破麻衣把他当成奴隶送进了修德坊卖钱。 他几次都想寻死,每一次都被奴隶贩子给救回来,每救回来一次就殴打他一次。 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突然听奴隶贩子说崔夫人明天来购买看家的奴隶了,原本只买官家的奴隶,可惜官家的奴隶没有看上的,就来看他家的奴隶,要所有的奴隶都拿出最好的精气神出来,让崔夫人挑选。 原本心如死灰的肥九在听了崔夫人三个字之后,就精神一振,希望能被崔夫人看上,卖身进入崔氏。 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别无所求,只求能卖身进入崔氏,在暗中看一眼这世上唯一还把他当人看的老婆,最好能成为老婆的奴隶,这样就能一辈子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活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为此他在寒风中跪拜了一夜,只求上苍能够允许他完成这最后的执念。 一个满腹经纶一个身手不差的世家公子,想要在一群奴隶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太容易了。 加上崔氏本就是一个识货的,在看到肥九表现出来的能力之后,自然不会以貌取人,一个家奴而已,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于是在肥九内心的哀嚎声中,他就成了云氏的家仆,跟崔氏根本就不搭界。 听着肥九的诉说,云初夹在筷子上的猪头肉掉了,都一无所知。 半晌,才回过神来道:「你是我见过,听过的人中间,最倒霉的一个」 肥九点点头笑道:「所以说,人不能只想着上天,当你想着上天的时候,其实是距离地狱冥府最近的时候」 云初又道:「怪不得啊,你来家里的时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门子,除过上差时间,天天不是喝酒就昏睡,幸好差事办的不错,说话也好听。 这才在云氏留了下来,自从我弄残了丘神绩,你好像就变得有用起来了。 在我弄死丘行恭全家之后,你就变得有大用处了。 原来是我帮你报了血海深仇啊」 肥九点点头道:「人之机遇真的是鬼神难测,我都没想到,在我最倒霉的时候,遇见了你,然后全都是我心心念念的好事了」 云初举杯跟肥九碰一下酒碗道:「你都倒霉成那个样子了,再倒霉还能倒霉到什么地步呢? 可不遇见的全都是好事了吗?」 肥九喝一口酒道:「永徽二年进入云氏至今,我杀了六个人」 云初平静的喝着酒道:「这是大丈夫行径」 肥九瞅着云初道:「你就不问问我杀的是谁吗?」 云初抬头想了一下道:「贩卖你的奴隶贩子」 坑害你的中人,跟地主」 还有那个你最后信任的朋友」 肥九眨巴着眼睛瞅着云初道:「你知道?」 云初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你的性格跟为人,奴隶贩子跟中人,地主不说,这三人必须死,至于为什么是你最后信任的那个朋友呢,是因为,那个时候追捕你的风潮其实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只要你再隐藏个一半年的,就再也无人追问你的下落了。 我是万年县的县令,曾经签发过数不清的海捕文书,当然知晓有用的时间段有多长。 至于为什么没有杀最初出卖你的那些人,说句大实话,你去找人家庇护你,就是给人家找麻烦呢」 肥九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云初挤挤眼睛道:「说说,你是怎么跟你老婆联系上的?」 肥九喝一口酒,用筷子在门房的方桌上打着节拍轻声唱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岁岁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肥九把这首歌唱的相思入骨,云初呆滞了良久才低声道:「很耳熟啊」 肥九轻声道:「侯爷陪伴夫人去城外为夫人阿爷,阿娘上坟归来的时候,夫人心情不好,侯爷就给夫人讲述了一个鬼跟人间书生相爱的故事,说到动情处还唱了这首相思入骨的曲子。 夫人听了曲子,就跟侯爷嬉闹说这是无稽之谈。 可是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我,却听得泣不成声,侯爷当时还笑话我来着」 云初端起酒碗跟肥九碰一下大笑道:「怎么,心有所感吗?」 肥九端起酒碗一口抽干道:「其实我就是那只鬼,我夫人才该是那个叫做宁采臣的书生。 我将这首诗写在一幅我绘制的画上,落款为玉鬼,那幅画与我当年在新婚夜给我夫人绘制的闺房画一模一样,都是她身着罗衣坐在镜前梳头的模样。 我把画交给了铜板,让他将这幅画悬挂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上,除过崔氏人来买,否则不卖。 我夫人平生最喜收集各种新奇的书本,她迟早会在铜板那个长安城最大的书店里看到这幅画的。 「两个月前这幅画就被我夫人的丫鬟给买走了,然后我夫人每隔五天,都会在那个时间段准时来到铜板家的书店」 云初听完肥九说的这个凄美的故事,抬头瞅着肥九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连连摆手道:「就算是老神仙,也没有办法把你这张坑坑洼洼还满是麻子的脸复原」 肥九毫不在意的喝一口酒道:「我都自称是鬼了,那里还会舍得给我夫人添堵」 「我就觉得她在云家当教书先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而我也能天天看着她」 「侯爷,你说这样美不美气?」 正文 第526章 好事就该热闹一些 「美太太……」云初有口无心的应答一声。 「不过啊,你也知道,咱们家里经常来往的不是少年英杰,便是风雅之士。 你夫人年不过三十,再加上秀外慧中,还兼着崔氏侯夫人教习的身份,她来云氏,自然没有了崔氏那么多的规矩,可能比大户人家的主母还要自由一些。 我就担心到时候啊……」 肥九喝一口酒摇摇头道:「阿瑶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假如她有了再进一步的心思,就我在家里见过的人中间,除过裴行俭那头色鬼之外,其余的都堪称是阿瑶的良配」 「可惜阿瑶一生自视奇高,不可能给人伏低做小的,如果侯爷身边还有温公子狄公子这样的未曾娶亲的豪杰,不妨让他们多多亲近一下阿瑶,如果能两情相悦就太好了」 听了肥九的话,云初刚刚喝进去的一口酒顿时就喷了出来,大部分落在肥九的那张麻皮脸上。 「阿瑶倒是美了,你咋办?心里不堵得慌?」 肥九抹一把脸上的酒渍,笑着摇头道:「我刘昭倒霉了这么久,总该有些好运气吧?」 云初道:「你的意思是说,阿瑶过得好就是你的好运气吗?」 肥九有些骄傲的笑道:「自从贞观二十年起我就开始倒霉,同样的,可以想到,一个牵涉谋反大案的落难女子,庇护在自己的娘家,日子又能过得好到那里去呢? 这么多年以来,崔氏多次想拿阿瑶当棋子把她嫁出去,维护他崔氏的人脉,都被阿瑶用各种办法给拒绝了。 这些年来阿瑶从一个最底层的女教习,逐步变成了目前最高级的礼教嬷嬷。 我知晓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让她有了一些摆脱崔氏把她当成礼物送出去的本钱。 这么些年以来她那么上进那么努力,那么好。 那么刚强。 凭什么就不能落一个荣华富贵,子孙满堂的好下场呢?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把那些她吃的苦,全部让我来吃,反正我已经这么倒霉了,那就不妨再倒霉一些,只求我的阿瑶能过得好,不负此生」 云初听了肥九的话之后,就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虞修容,娜哈,崔氏跟着过来了,云初拿起筷子往娜哈嘴里塞了一块猪头肉之后,对肥九道:「继续说,夫人她们也想听?」 被几双眼睛看的浑身发痒的肥九,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道:「侯爷,你就不能好好地当一个人吗?」 说完话,就站起身咆哮一下,就走了。 云初笑眯眯的看着肥九离开,虞修容也笑眯眯的瞅着肥九离开,崔氏也露出同样的姨母笑容。 至于娜哈还想吃猪头肉,被虞修容一巴掌给打掉了。 虞修容站起身抱着足球大小的肚子道:「这世上的人多了去了可用的却没有几个,能放心使用的更是万中无一」 现在家里马上又要来一个可以放心用的人手,区区三千两黄金,果真是花的太值了。 夫君,明日清晨我们就去崔干府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阿瑶给带回来。 有了这个人在,我们云家就不担心会出败家子」 崔氏也在一边咯咯笑道:「是这个道理,到时候妾身这个内宅大管事,就让阿瑶娘子来做」 虞修容闻言瞅着崔氏道:「说说看,崔家还有什么好东西,就算现在弄不来,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崔氏想了一下道:「绣娘!顶级绣娘,能给皇帝皇后绣龙袍,凤服的那种绣娘,不过那是崔氏的家底弄来很难」 还有制笔,制墨,制香,糅丝,最厉害的糅丝工匠能用莲叶梗里抽出来的丝线制造衣衫,衣衫上会带着自然的 荷叶清香,也就是大户人家常说的清雅气。 他们制造出来的笔墨跟藕丝衣衫,每一件都是上上品」 说白了崔氏之所以可以傲视群伦,就是靠这些好东西撑着的」 别人就算拿出来再好的丝绸也比不上一件藕丝衣衫,再加上崔氏出来的才子多,这就是崔氏骄傲的本钱」 虞修容拍拍崔氏的手道:「慢慢来,趁着崔氏现在正是倒霉的时候,能把这些东西弄回来,就往回来弄」 我听说李义府,许敬宗他们正在重修《氏族志》,上一次太宗皇帝将崔家排在第四等,这一次会不会弄成下五等?夫君你倒是说说啊」 「哥哥我要一件藕丝制的衣衫,你看这样的衣衫跟我额头的莲花纹很配啊」 云初宠溺的看着自家的几个活土匪,心情非常的好,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走远路,最终做到真正的公侯万代子孙兴旺。 既然崔氏府邸里还有一位云家急需的专门人才,云初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好了侯爷的仪仗,自己穿上侯爷的专属官服,虞修容也把自己的脑袋插得跟首饰展台一般,夫妻两带着崔氏,肥九以及百十个丫鬟,仆役,气势汹汹的朝崔干府邸所在的善和坊杀了过去。 在长安城,侯爷们一般很少动用自己的仪仗去办事,主要是侯爷的仪仗不全,尤其是在见惯了皇帝,皇后,太子,亲王,公主仪仗的长安人面前,显摆侯爵的仪仗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云初是不管这些的,面对崔氏这种千年巨兽家族,摆再文雅的场面,在人家家面前就是一个笑话,还不如干脆直接上荤菜,用大俗来对付崔氏的大雅。 果然云氏的侯爵仪仗上了朱雀大街之后,连清街的效果都没有达到,前边慢腾腾的走着两个公爵的车驾,左边还有一个郡王的车驾在跟着看热闹,至于右边的公主车驾后面,立刻就打出来了两翅屏山。 瞅着自家慢吞吞的仪仗队伍,云初觉得前后左右这些人就是故意在看自己的笑话的。 跟公爵,郡王,公主之类的人抢占主路,是一种给自己找麻烦。 还没处讲理的行为。 好在这里是万年县的地盘,张甲明显看到了县尊的处境不妙,于是暗自吩咐两句,马上在公爵们的车驾前边就多了一队拉粪的牛车,在公主的车驾前边,转出来了一队运送垃圾的队伍,至于郡王他那边出现了一个书写着巨大的「修路」牌子,将前路堵塞的严严实实。 粪车是前往御史常淑来府邸隔壁专门存放粪车的粪站的,运送垃圾的车队也是前往御史常淑来府邸附近渗坑进行专门填埋的。 两天时间里,同样在善和坊的常淑来府邸周围,已经被挖开了四个足足有六尺深的渗坑,目前还在往下挖,直到这些渗坑被挖出水来才算成功。 张甲把队伍的顺序稍微改动一下,那两个被粪车熏得干呕连连的公爵的马车找了一个岔路就拐下去了,郡王的车队被堵在马路中间,眼看着几个无聊的人在那里将路面挖开再填上,循环往复的在浪费时间,至于公主车驾,早就被垃圾车上的臭鱼烂虾的味道熏得裹步不前。 等挡路的人都消停之后,不论是粪车,还是垃圾车,都神奇的消失了。 这一下云氏的仪仗队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最中间了。 此时朱雀大街上来往的勋贵们的马车还是络绎不绝,但是在云氏仪仗面前,再也没了主动挡路的人了,就连李绩的车驾,也停在岔路口,等着云氏的仪仗过去之后才出来。 没有出门带仪仗的勋贵车驾,给携带了仪仗的车驾让路这本身就是长安勋贵们私下里形成的默契,就算是 爵位高的也多少给一些面子。 因为但凡是请动了仪仗的勋贵车驾,必定是有重大事情的,这个时候给一分脸面是应该的。 云初的车驾进入善和坊的时候,这里的坊长里长已经恭敬地守在坊门口迎接县尊的大驾。 而坊市里面的地面已经被打扫的纤尘不染,还泼洒了一些干净的水用来压尘。 除过没有黄土垫道,这几乎就是皇帝大礼仪出行的待遇,除过皇帝之外没人敢用。 然而万年县,长安县两县的县令是例外,因为他们身为地方主官,有突击检查坊市各项大礼仪准备是由的责任,属于日常的工作范畴。 崔氏果然自视甚高,云初一个侯爵,亲自来一位黄门侍郎府邸拜访,坊门口竟然没有派出崔氏嫡系子侄上前迎接。 云初今天不打算跟崔氏计较,只要能把那个阿瑶接回家中就算是一场胜利。 崔氏的大门在善和坊主街的第三家,云初在路过第二家高士廉府邸的时候,在高家高大的骑楼上,看到了站在显眼的位置上吹风的长孙冲。 这家伙的眼角虽然已经满是皱纹,且鬓角位置也有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白发,可是站在高士廉府邸的骑楼上迎风当立衣袂飘飘的,还是有那么几分谪仙人的模样。 「别坏我好事!」云初朝骑楼上的长孙冲喊道。 长孙冲摇着团扇笑吟吟的道:「我是来看热闹的,两不相干啊」 正文 第527章 云初的无能狂怒 崔氏的礼教嬷嬷要来云氏执教的事情,被云初跟虞修容宣传的满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宣传的重中之重便是那一千两黄金,珍珠一斗,绸缎百匹,良马四匹。 出门的时候,为礼教嬷嬷准备的束修就被虞修容明晃晃的摆在没有棚子的马车上,人人都能看到一千两黄金,一斗珍珠,上百匹的绸缎以及被收拾的极为精神干净的四匹良马。 现在云氏的仪仗到了崔氏大门口,崔氏却大门紧闭,连一个上来支应的人都没有,这就表示这件事出了岔子,而且是很大的岔子。 长孙冲来到高士廉家的骑楼尽头瞅着崔氏紧闭的大门笑眯眯的道:「你到底跟崔氏说好了没有?」 云初挠挠头发道:「说好了的」 长孙冲又问:「跟谁说好的?崔干?」 云初道:「跟崔氏的礼教嬷嬷崔瑶」 长孙冲听了云初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扶着栏杆道:「你是说你跟那个礼教嬷嬷达成一致,却没有跟崔氏家主达成一致,是吗?」 云初笑眯眯的回答道:「据我所知,崔瑶先生并非崔氏奴仆,仅仅是族人而已,她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去留」 长孙冲愣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你这样跟私相授受没有区别,道理上说不过去啊」 云初指着身后马车上的金子,珍珠,绸缎跟良马道:「所以我给了崔氏一些补偿」 长孙冲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尖叫道:「这样也可以吗?」 云初笑道:「根据朝廷刊发的《氏族志》记载,云氏如今应该是三等家族吧?」 长孙冲点头道:「没错,你以军功得关内侯爵之后算是三等家族」 「不过你真的以为《氏族志》上记载崔氏是四等家族,他们家就是四等家族吗?」 云初忍不住大笑道:「当年赵公来崔氏拜访最后无功而返,就是因为你们觉得崔氏不是四等家族这个原因吗?」 长孙冲脸上的笑容慢慢消退了,瞅着云初道:「或许是当年我阿爷想多了,也或者是因为我阿爷过于要脸了,更因为我阿爷觉得还应该遵守旧有的规矩」 「云侯想要干啥,现在就做吧,我就是来看看」 云初笑着将准备好的拜帖交给自家的管家刘义,刘义随即捧着拜帖来到崔氏黑漆漆的乌木大门前,扣响了门环,黄铜门环与乌木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还传出去老远,仅仅是一道门环,就显示着崔氏的不同凡响。 随即崔氏大门边上的小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缁衣的中年人,此人长须飘飘,抬头瞅着依旧坐在枣红马背上的云初拱手道:「云侯所来何事?」 云初见出来的是崔干的弟弟崔振,就下马还礼道:「按照约定来迎接我云氏的女先生」 崔振瞅着云初道:「老夫为何不知?」 云初随即看了一眼朝刚刚下了马车,且一身盛装的虞修容道:「都是妇人间谈论好的小事,我等男子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虞修容笑吟吟的朝缁衣中年人崔振施礼道:「半个月前,就在崔氏后宅,小妇人与崔瑶先生相见甚欢,谈妥了此事」 「当时崔氏夫人也在场并未阻拦」 「还说定了束修事宜,还请先生禀报家主,打开大门迎接,我夫君怎么说都是大唐侯爵,就这样被崔氏关在门外,有失礼数」 缁衣男崔振眯缝着眼睛道:「假如我家夫人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说的应该是‘即便是千两黄金,也休想从我家接走瑶先生’」 虞修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道:「是啊,所以我夫君特意准备了三千两黄金」 不等崔振回话,站在骑楼上看热闹的长孙冲抚掌大笑道:「这是某家这辈子听到的最有道理的话了,确实如此,千两黄金不能请到先生,三千两黄金自然是可以的」 崔振抬头看着长孙冲道:「话不能这么说」 虞修容咯咯笑道:「妾身不过是一介无知妇人,当时听了崔氏夫人说的话,立刻就喜滋滋的回去准备束修去了,这三千两黄金,可是将云氏的家底都要抽空了」 崔振瞅着云初道:「云侯这是要霸王硬上弓是吗?」 云初笑眯眯的道:「崔干家主去年新丧」 「听说到现在还没有选出新的家主出来,崔夫人所言,自然是一言九鼎,崔兄想要做主,还是等你成为崔氏家主之后再说」 崔振上前一步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云侯这是欺我崔氏无人是吗?」 云初也认真的看着崔振的眼睛道:「崔氏在清河的田地已经多的无法计数,为何还要盯着万年县百姓的永业田呢?」 崔振面无表情的道:「云侯栽赃的本事还要再好好地修炼一下,崔氏在万年县只有田庄一座,有田不超百亩,是家中用来种菜的园子,如果这也算是侵占民田,崔某无话可说」 云初笑了。 对崔振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请崔兄打开大门,让某家进去,要不然云氏这点仪仗就没有办法散开」 崔振摇头道:「崔氏千年华族,还没有因为胁迫而打开过家中大门」 云初叹口气道:「别说的这么好,骗骗百姓也就是了,你家的大门曹操带着甲士进入过,司马懿带着甲士进去过,听说后赵那个杀人狂皇帝石虎进你家的时候可以肆意妄为,就别把自己说的有多好,快把大门打开吧,我把崔瑶先生接走,留下三千两黄金,大家各退一步不好吗?」 崔振没有被云初的话激怒,反而平静下来,冲着云初道:「听闻云侯破关冲城如履平地,何不试试崔氏这乌木大门是否坚固」 云初闻言笑了一下,就对看热闹的长孙冲道:「你也听到了,是崔氏要我冲门的」 长孙冲脸上没有了笑意,瞅着云初道:「我听的很清楚。崔振说:听闻云侯破关冲城如履平地,何不试试崔氏这乌木大门是否坚固」 云初又冲着周围不知何时围过来的,看热闹的勋贵人家的管家,心腹们道:「你们应该也听得很清楚吧?」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管家,心腹们顿时起哄道:「云侯尽管行事,我等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初笑吟吟的转过头对一脸无所畏惧的崔振道:「曲江坊有一个叫做杜崇铭的人,他本身是曲江坊里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商人,某家开发曲江坊之初,此人名不见经传,可是几年下来之后,这个杜崇铭,以一个小商贩的精明,居然成了曲江坊里的首富」 「我在曲江坊养鸡鸭,养鱼,养猪,修砖窑,陷地为城,建胡人市场,立买卖规矩,做这些的目的就在于富民,让百姓富裕起来」 「最后当本官回头检点曲江坊这些年的成绩的时候愕然发现,百姓是得到了一些好处,可是最大的好处却被这个叫做杜崇铭的人给悄无声息的给得了」 崔振笑道:「他可有不法之处?」 云初笑道:「正在查不论如何都会有的」 崔振笑道:「云侯这是无能狂怒啊!」 云初笑道:「本官的无能之处不仅仅在此,还在光明里的曹慧身上,在马前坡的赵挺身上,在新丰市的曲天明身上,甚至在东明里的冯正身上,也就在今年百姓在种棉花的时候突然问我要钱的时候,我当时觉得万年县经过某家多年谋划,区区三十文钱对我万年县百姓来说算得了什么」搜w\/w\/w\/7\4\/w\/x\/v\/i\/p\/ 「可是就是这区区一亩地三十文钱的补贴,百姓们就枉顾我多年以来执行的善政,对我群起而攻之」 「某家恼怒至极,一度以为是这些百姓贪得无厌所致,后来冷静下来就找高人帮我调查一番,然后就发现老子这些年辛苦经营万年县,最后老子经营出来的好处大部分都进了杜崇铭,曹慧,赵挺,曲天明,冯正这五个新兴的豪强手中」 「百姓们之所以在乎那三十文钱,是因为他们真的缺少那三十文钱」 「穷苦的百姓的性子,你也知道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为了给爹娘医病,为了给孩子果腹,云某给万年县百姓的这点恩德确实算不得什么」 崔振冷笑一声道:「那些人富裕与我崔氏何干?」 云初大笑一声道:「所以某家只好无能狂怒了,来人啊给老子攻城!」 随着眼睛已经逐渐变红的云初的一声令下,那些原本穿戴整齐的云氏家仆们离开脱掉了身上的衣衫,掀翻一辆马车之后,两柄长六尺直径两尺,两头包着铁箍的小号攻城锤,就被八个大汉分成两组提起上面的铁链,嘿哟嘿哟的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崔氏的大门。 崔氏小门里一下子涌出来一大群青衣奴仆,手里拿着铁链,铁尺,刀斧横在崔氏大门前,而云初带来的百十个精壮的汉子也同一时间从马车里抽出木棒,护在虞修容崔氏几个女眷的前方,就等云初一声令下,就准备驱散这些崔氏的恶奴,方便提着攻城锤的同伴撞开崔氏的大门。 崔振见云初的眼睛已经变红了,大吼一声道:「云侯且慢,崔氏同意云氏礼聘崔瑶先生入驻云氏」 原本狂躁的跟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一般的云初安静了下来瞅着崔振道:「真的?」 崔振咬着牙道:「真的」 云初哈哈大笑,对着站在墙头看热闹的长孙冲道:「你看我没骗你吧,崔氏真的答应了」 长孙冲的目光闪烁,半晌才拱手道:「恭喜云侯家中又添一员大将」 正文 第528章 能把人逼疯的县令 都说闲人看热闹,行家看门道。 所以,看热闹有时候也需要带着脑子看,如果确定这场热闹与自己无关,倒是可以纯粹的看热闹,这样下来心情会比较愉快。 在这些都想看门道的行家眼里,云初今天确实是有一些无能狂怒的意味在里面。 按照云初这种闹法,就算金吾卫们不来,大理寺的人也早该到来了。 诡异的是,不但金吾卫的人没有来,身负查女干纠冗职责的大理寺也没有派人来。 当然最应该跑来维持秩序的万年县都尉更加没有来,这一点众人还是很理解的,毕竟闹事的本身就是万年县的县尊,他们不好过来。 长孙冲这个时候不再表现自己风流个傥的模样了,而是找来一个凳子,干脆坐在凳子上继续看戏。 别的事情他只是怀疑,但是呢有一点他非常的肯定,云初今天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个礼教嬷嬷。 那里有为了一个礼教嬷嬷就跟大唐赫赫有名的豪门这么对峙的,长孙冲甚至可以肯定,经过这件事之后云氏与崔氏绝对就是死敌。 不管那个教养嬷嬷多么的值钱,也绝对不值得云氏如此模样的得罪崔氏。 因为距离远,他没有听到云初跟崔振之间那一番冗长的谈话,他觉得云初跟崔振之间那段没有听到的话,才应该是其中的要点。 派下去一个心腹靠近偷听之后,长孙冲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施施然的从崔氏走了出来,在这个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队人。 虞修容跟崔氏笑着就迎接上去了。 云初瞅了一眼那个女人,再回头看看肥九,顿时就觉得肥九跟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很有道理。 虽然不知道肥九没用油锅炸脸之前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看了崔瑶之后,云初还是觉得肥九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崔瑶,不论肥九以前长得是什么模样。 虞修容的个子就不矮,足足有一米七,而这个崔瑶还比虞修容高了半头,再加上两个人都梳着高高地发髻,看起来就跟画中人似的。 当然如果虞修容的肚子没有挺那么高妨碍她成仙,这两人都被称为仙子都没有啥问题。 云初把身子侧一下,朝枣红马另一边的肥九低声道:「有这么漂亮,还聪明的老婆,你为啥还会犯下那么无聊的错误呢?」 耷拉着脑袋的肥九低声道:「回去就把脸再炸一遍,前几次炸的不彻底」 等虞修容亲热的牵着崔瑶的手来到云初面前的时候,崔瑶微微曲一下身子施礼道:「见过云侯」 云初笑道:「崔先生的果决与见识云某算是领教了」 崔瑶笑道:「如果云侯连这一点都办不到的话,妾身投身云氏」「岂不是害了云氏?」 说完话。 又指着身后的那一队人对云初道:「他们都是我的人,是借口送我才出崔氏大门的,怎么样云侯把他们一并收下吧」 「休想!」守在一边的崔振爆喝一声,看的出来这家伙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云初笑眯眯的摆摆手道:「小事一桩!」 随即就有几十个壮汉跟崔氏的奴仆推推搡搡一阵之后,就把崔瑶带出来的人都给圈到云氏的队伍里去了。 虞修容又在云初耳边轻声道:「你妹子还想要一件藕丝衣裳呢」 崔瑶耳朵很灵敏马上就道:「崔氏糅丝最好的是平氏夫妇,平氏家中的小女,眼看着就要艺成,最好一并讨要过来」 云初随即就把目光落在崔振身上,缓缓地道:「有劳有劳」 崔振咬着牙道:「欺人太甚」 听了崔振的话,云初转身就对身后的仆人道:「告诉张甲 可以动手了,务必一个都不要放过一文钱都不要有遗漏」 崔振气喘如公牛,半晌才缓缓地对自家的仆人道:「将平氏一家送过来,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云氏家仆了」 不一会一对身着麻布衣衫的夫妻带着一个跟娜哈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被人推推搡搡的赶出了崔氏。 「红玉过来」 原本惊惶的一家三口,听到崔瑶的呼喊声之后,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一家三口急匆匆的过来,小女孩嘴巴瘪一下就要哭诉。 就听崔瑶对云初道:「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的积蓄没有了,云侯要赔」 虞修容笑眯眯的道:「这是自然,不如等绣衣服做毛笔的制墨的都出来了,我一并给他们加倍赔偿」 崔振不愿意跟虞修容说话,直接对云初道:「你这般横行无忌,就不考虑以后嘛?」 云初瞅着崔振道:「崔氏是一个大族,然而大族对外可以齐心协力,内部斗争的时候却常常各立山头,你如果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就会尝试着联系一下你其余的兄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其余的兄弟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是被你禁足了吧?」 崔氏从虞修容身后站出来笑呵呵的附和道:「侯爷有所不知,崔干家主得急病过世的,没有指定下一任家主」 「崔振老爷到现在还没有把崔干族长的死讯禀报其余几房,就是想着,这边尘埃落定之后,再禀报各房头知晓呢」 崔振瞅着崔氏怒道:「你也是崔氏房里的人?」 崔氏朝崔振施礼道:「家父崔朝礼,家兄崔欢,死于贞观十一年九月」 崔振冲着云初怒吼道:「这是叛逆之后」 云初道:「她姓崔」 崔振又指着崔瑶道:「她也是叛逆」 云初疑惑地瞅着崔瑶。 崔瑶尴尬的朝云初笑了一下道:「崔氏没有人才,让云侯见笑了」 云初点点头,就一把揪住崔振的胸衣,将他提了起来,冲着他口沫横飞的吼叫道:「把老子要的人统统送出来,否则老子这就撞破大门,将你藏污纳垢的崔氏翻一个底朝天」 这一次崔振似乎不害怕了,虽然被云初提起来了,却神情冰冷一声不吭,他知道只要自己再退让的话,他将在崔氏一族中没有立足之地了。 反正他觉得云初不会杀他,只要避开今天,他有一百种法子来折腾云初,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崔振却从云初的眼眸中看到了无限的嘲讽之意,就在云初将崔振高高举起准备摔死在地上的时候,崔振大叫道:「好,给你!」 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的长孙冲,听崔振认怂,忍不住长叹一声,崔振果然算不得一个好人才。 云初今天办的事情,看起来莽撞无礼且凶暴,但是直到现在,崔氏的人还都好好地活着,莫说一个死的都没有,就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这就显而易见了,云初今天办事肯定是得到了某种支持,而这种支持的底线便是不死人。 崔振的话还是很管用的,七八个哭哭啼啼的布衣人再一次被赶出崔氏。 听闻他们被家主送给了云氏,一个个哭的肝肠寸断。 虞修容,崔氏迎接了上去,拉着哭的最厉害的妇人们跟孩童的手,说了一些闲话,就带着她们去了云氏的队伍里。 此时一脸落寞的崔瑶对崔振道:「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云侯任何要求的」搜\/\/\/7\4\/\/x\/v\/i\/p\/ 「就算他拿你的把柄来要挟你,你也不能答应,了不起 将把柄软肋抛弃就是了」 「以你爱钱如命的性子来看,一定是被云侯捏住了你的钱袋子」 「你应该明白,能让崔氏声名显赫的从来都不是钱,你主次不分,这才会被人家一再要挟,你只能一次次退让,你可知晓你即便是退让到了极致,你的钱袋子也根本就保不住」 人家今天来,就不是为了前来讨要我,讨要什么秀娘,工匠,人家要的是崔氏的脸面。 云侯曾经有一首《男儿行》借助雁门侯之口说: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你既然已经把自己放在了麋鹿的位置上,就不要埋怨云侯将自己当做狮虎。 他是武人。 没有谁会比武人更加明白趁你病要你命这个道理了。 「崔振,回去吧,关好大门,赶紧请清河老家派人来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吧,否则京城崔氏将会陷入破鼓万人捶的境地,就凭你的才智,应付不了」 崔振的一双眼睛长时间充血,终于变得红彤彤的,他冲着云初吼道:「崔氏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说完话又冲着崔瑶吼叫道:「你们唯一的下场便是男子粉身碎骨,女子世代为娼」 崔瑶充耳不闻,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施礼道:「有请与崔氏有旧的好友,若是不愿意看到京城崔氏烟消云散,就在此时拉崔氏一把,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清河崔氏,小妇人在这里感激不尽」 围观的众人自然一番不关我事的模样,不过就崔瑶的这一番话,想要平白给崔氏卖个人情的人家多的是,估计已经有人把这里的事情写成信,快马送去清河崔氏了。 没人会认为这是云初个人在为难崔氏,哪怕云初是皇帝口中的二百五依旧不可能。 云初是不是二百五他们清楚,这只会是一场大风暴将要到来的先兆。 于是长孙冲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的肃穆。 正文 第529章 背靠长安,天下无敌 云初做的非常过分,带走了崔氏的礼教嬷嬷,带走了崔氏几名最顶尖的工匠,还把此时京城崔氏的话事人崔振提在手中戏耍了好一阵子。 走的时候,连带来的一千两金子,一斗珍珠,一百匹丝绸,四匹良马也一并带走了。 瞅着云初打着仪仗吹着喇叭得胜回家了,长孙冲却依旧坐在骑楼上吹着长安城暖热的风。 一阵恶臭的味道被风从东边带过来,将长孙冲从思考中惊醒,在用手帕捂住口鼻之后,他才想起距离这里不远处的侍御史常淑来家,现在已经变成了长安城最大的一个粪车集结地。 常淑来家中的人已经搬去了城外的农庄居住,家里只剩下常淑来带着一些健仆住在家里。 不过听说常淑来在城外的农庄附近,又有人开了一家酱厂跟一家熟皮子的作坊。 酱厂以前开在丰邑坊,那东西味道大,主要的用途是阻挡东家没事干就来酒坊查账的。 自从云初当上万年县令之后,就把酱厂,熟皮子的作坊这些会散发恶臭的东西统统撵出了长安城。 还不准靠近长安城墙十里。 常淑来家的农庄就在城外,是前隋时期就已经属于他们家了,李渊来的时候为了安定民心,没有把这些田土收回来。 有一处距离长安城才五里远的农庄,一向是常淑来家人的骄傲,为了保住这处农庄,常家人付出的代价大极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认为很值得。 酱厂污染空气,熟皮子需要大量的水,再加上硝制皮子的时候需要不少的盐跟芒硝,可以说靠近熟皮子的工坊的土地,很快就会出很大的问题。 这两家工坊之所以能在这里修建,主要是因为他们两家是万年县衙特批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酱厂熟皮子的工坊落户在这附近。 不给常淑来半点活命的机会,这就是云初这个县令对常淑来弹劾他的报复。 常淑来本来就是长孙冲派出去试探云初的一条狗,现在这条狗眼看着就没有活路了,在他长孙冲面前已经哀告了好多次。 而长孙冲根据最近云初对他态度上的变化得出来一个结论,云初一定会彻底的弄死常淑来! 重新帮助长孙氏跟太子有了联系,这就是云初给长孙氏的颜面,然后长孙氏就必须给云初颜面,眼看着常淑来被赶尽杀绝而袖手旁观。 云初不是一个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脏活的人,这一次对付崔氏一定有其致命的原因在里面。 长孙冲不着急知道,不出明日他就能知晓完整的经过以及前因后果。 云家的仪仗再一次走在朱雀大街上,这一次前后左右没看见一个爵位比云初高的,大家好像在同一时间里决定不出门了。 虞修容跟崔氏坐在第一辆马车里得意洋洋的,尤其是崔氏说一阵话就哭一鼻子然后又唧唧喳喳的说,似乎一辈子没说过话似的。 肥九在给崔瑶赶马车,马车里的崔瑶很安静,云初偷偷地看了肥九一眼,发现这个家伙浑身颤抖的厉害,就像得了伤寒一般。 原本摆在明处的金子,珍珠,绸缎,良马都不见了踪影,就像云家已经把这些东西都给了崔氏似的。 原本整齐的队伍自从拐进来晋昌坊,一下子就没了整齐的模样,那些打着仪仗的家伙们匆匆把手上的仪仗交给管家刘义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该去大食堂,大客栈,上班的上班该去卖东西的就去卖东西,没有一个人是闲人,今天跟着家主浪费了半天时光,对他们的钱袋子很不利。 晋昌坊天生就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刚刚被崔振撵出来的几个工匠,在见识了晋昌坊的繁华以及云氏仆人的随心所欲之后,渐渐地脸上有了笑容。 只要云初家里有商铺,他们就不愁缺少自己一口饭吃,这一点上他们是行家有着行家的骄傲。 这一幕幕都落在了云初的眼睛里,唯有崔瑶实在是安静的有些过份了。 于是云初在进家门之前,对崔瑶道:「肥九,就是你那个苦命的丈夫刘昭」 原本假装不认识崔瑶,在一边忙碌拆解马车的肥九,听到家主的话之后,就像是被一箭射穿了心脏一般呆立当场,片刻之后又像屁股中箭的孤狼一般嚎叫一声,就跑的不知去向了。 云初又笑吟吟的将肥九跟自己说的祝福崔瑶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然后就丢下同样呆滞的崔瑶。 就丢开枣红马。 去了后宅找老猴子喝茶去了。 肥九是跟着自己混的,还是死心塌地的那种,这个时候不能只让人家替自己出生入死,而不替他的人生以及未来考虑一下。 说起来像他那么凄惨的倒霉鬼,这个世上真的还算少见,总该给一点甜头尝尝。 反正这个甜头是白来的,又不是他出的。 进了老猴子的房间,发现老猴子赤着脚踩在一张巨大的地图上正在转圈圈。 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一张西域地图,这张地图远比大唐兵部的地图来的周详。 见云初进来了,老猴子就直接道:「你跟石国的武士交过手吗?」 云初撇撇嘴道:「我这辈子干了些啥,你比我还要清楚,怎么问起我来了?」 老猴子又道:「你觉得你进入战笼之后,能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云初又道:「我又没有参加过战笼遴选,我哪里知道啊。」 老猴子叹口气道:「我老了打不动了,要不你替我去一趟吧」 云初瞅着老猴子道:「怎么仇家上门了?」 老猴子点点头道:「我在石国还有一点产业,现在被人看上了向我提出了挑战」 云初道:「必须应战的那种吗?不能群殴?」老猴子摇摇头道:「不能,战笼里面决生死」 「我是当官的,不可能万里迢迢的跑去西域石国参加一场战笼遴选,会被皇帝骂死,还会被御史言官们给弹劾死的」 老猴子长吸了一口道:「在长安」 云初闻言笑了,对忧心忡忡的老猴子道:「如果在长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赢定了」 老猴子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因为云初这句话而消退,反而更加的浓重了。 「一个在战笼中战无不胜的巨人,一个有着雪山雄鹰之称男人,号称战笼之王的男人,就要到长安了」 「你的武艺有多高我清楚」 「那个叫做巴格曼的人有多强我却不知道」 「当年你见过的青狼,就是死在了巴格曼的手下,听说他在战笼里只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青狼有多厉害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估计你现在的本事也就比青狼强一点,不过强的很有限」 老猴子的话一下子就把云初的思绪拉回到天山的生活氛围当中,青狼本身就是一个强悍的马贼首领,当时这家伙抢走了婆闰可汗帐篷里的美人,也抢走了婆闰可汗牛圈里的牛羊,还杀了婆闰可汗的两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生的三个儿子。 为此婆闰可汗一直在追杀他,还悬赏捉拿他给的金子老多了,结果婆闰可汗被他自己的儿子杀掉了,青狼依旧活得很好。 那家伙在回纥人中间就是神一样的人物,现在这个神一样的人物被另外一个强人给杀死了,而且看样子还没怎么用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没有理由去跟这样的一头野兽搏命」 「你也知晓,这对我这种脑子比武力好使唤的人来说非常的不公平」 「必须正大光明的在战笼中杀了他,否则我留在石国的产业就会被人拿走」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石国的产业,能值几个钱呢?」 老猴子怒道:「三个万人部族,两座城池,合计十万头牛,五万多匹马,上百万只羊,值不值得拼命?」 云初愣了一下马上笑道:「三万人根本就管理不过来这么多的牲口,你欺负我没有放过羊?」 老猴子悠悠的道:「你不算上属于我的那些马贼,还有奴隶吗?」 「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哪哈的,为了你妹子的财产,你这个当兄长的是不是应该出一份力?」 云初点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好好的谋划一下这件事,首先你确定我必须要跟那个巴格曼在战笼里,跟野兽一样的相互撕咬吗?」 老猴子点头道:「巴格曼的身份其实并比你低,这是王与王之间的战斗,活着的走出战笼,获得所有失败者死在战笼失去所有」 云初瞅着老猴子道:「决定战斗胜负的可不仅仅是战斗本身,绝大多数的英雄都不是死在战场上的」 老猴子瞅着云初的眼睛看了一会道:「那好吧,既然你已经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武士,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云初道:「我要对方的消息」 「越是详细越好,我很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武力强大还是聪明的脑袋强大」 老猴子瞅着云初叹息一声道:「巴格曼这个人在战笼里的战斗经验太丰富了,曾经有人在他战斗的时候,将他的妻子儿女——杀死,都没有动摇他在战笼里战斗的决心,你不要太自大了」 云初笑道:「背靠长安,我天下无敌」 「本站的这本书资源因为一直更新比较快,导致经常有一些人拿来转载到自己站或者发布到一些论坛上去,导致封号挺严重的,所以要是后面封号严重,未来可能不会进行每天的更新,可能会比官方晚更两天或者不在更新,只获取网上的更新内容,毕竟现在网站也没啥人,实在懒得搞了」 正文 第530章 新时代的开端 云初不知道老猴子为什么会考虑跟一个野人在满是尖刺的笼子里决战,这在云初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猴子明明已经混到社会的巅峰阶层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云初知道,但凡是有人向大唐皇帝李治提出决斗邀请的话,这个人一定会被铺天盖地的唐人用最快捷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然后向全世界宣布,此次决斗的获胜者是他们的李治陛下! 而李治陛下一定会认同这个结果的,并且会得意的广而告之。 石国的人都是野兽,他们残忍而傲慢,且身体非常的强壮。 根据大唐密谍们带回来的消息来看,一个石国武士可以正面对付两个唐军而不落下风,但是呢十个唐军就能跟十个石国武士杀的难解难分,一百个唐军就能追着三百个石国武士杀的他们屁滚尿流,如果有一万装备精良的大唐府兵,唐人的将领们这个时候就开始考虑如何倾覆石国或者灭掉石国。 石国人很崇拜个人武力强悍的人,这些人往往桀骜不驯,认为一路向前,砍瓜切菜般的战斗才能配得上自己英雄史诗一般的人生。 而唐军不是这样的,一旦上了战场,集体才是最重要的,唐军的将领们最喜欢杀的就是那些不喜欢听从命令且桀骜不驯的人。 把这种人杀的多了,大家也就习惯性听命令了。 所以,西域的人很看重个人的成就,而唐人,一旦开战,就默认自己是集体的一员。 所以,决斗这种事情在大唐人看来,就是一场游戏,只有细柳营新丰市上的豪侠儿们才会干这种很没有脑子的事情。 决斗这种事情对于云初这种勋贵们来说,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从老猴子那里拿到了那个叫做巴格曼的所有资料之后,云初就把这事丢给殷二虎去处理。 相比这件事他更想知道肥九跟崔瑶之间的故事。 肥九跑出去了,一夜未归。 崔瑶在品尝了虞修容专门给她们准备的欢迎餐食,并且听了虞修容对她们的安排跟要求之后,显得很是快乐。 随即崔瑶就提出来了在云氏成立云氏女学的要求。 其中重中之重便是——有教无类。 也就是说。 云氏修建的女学,不仅仅云氏女子可以进学,只要崔瑶愿意,哪怕是奴隶的女儿也能进学,云氏还要负责这些穷人家的闺女在进学期间的口粮。 虞修容听了之后很不满意,觉得自家夫君成了长安城里最大的一个大冤种,让崔瑶拿着云氏的钱,来完成她有教无类的宏大叙事。 她甚至怀疑,崔瑶之所以掀起这场风波,目的就在于此,而不是为了来到云家,帮助云家完成阶级的升级迁越,为此她非常烦恼的在临睡之前,把这事说给了丈夫听,希望比她怀孕的时候要聪明一些的丈夫出一个好主意,打消崔瑶有教无类的想法,专心教导哪哈,李思跟云锦。 云初听了虞修容的话之后,抬手就在虞修容的光屁股上抽了好几下,一句话都没有解释。 第二天早上邀请崔瑶吃早饭的时候告诉她,云氏在大慈恩寺的香积厨存下了三千两黄金作为云氏女学的运转费用,还告诉崔瑶。 有需要的话,可以安排管家刘义,去帮她跑一些杂事。 崔瑶瞅着一脸委屈的虞修容道「夫人一心为云氏着想,这是对的,却不知目前云氏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侯爷的军功与万年县的治理功绩,而这些功绩过于普通,上史册足矣,却不足以让此时的云氏为世家前驱」 云初却道「对我夫人来说,云氏就是她的全部,对某家来说」 「长安才是某家的一切」 「不论是青史留名还是家族绵长都不过是小概率的事情,云某不求这些,只求身边之人可以活的像一个人」 崔瑶听了云初的话,极为感兴趣的道「君侯也是一个有大心胸的人啊」 云初又道「崔先生又错了,我其实是一个喜欢穷奢极欲的人,喜豪宅,华服,美食以及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只是没有硬下心肠去盘剥穷人的本事,不愿意拿走他们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口中最后一口食物,来满足我的欲望,因此让他们变得富裕起来后,我就能随心所欲的穷奢极欲了」 虞修容见崔瑶在看她。似乎在求教,就点点头道「我夫君的话一点都没有错,他是一个即便吃咸菜,也必须吃出刀工以及用心的滋味的人」 早餐的时候,云初没有提肥九的事情,崔瑶也似乎忘记了肥九的存在,三人一起商讨了一下云氏女学的规模,以及如何邀请更多的女先生过来共襄盛举。 云初坚信,既然崔瑶被誉为是最好的女先生,那么她一定会认识更多优秀的女先生,有三千两黄金,崔瑶可以肆意的将自己看重的女先生都给邀请过来。 这在云初看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这就叫做头部效应。 云初羞辱崔振的事情,仅仅酝酿了一晚上,在清晨的时候就彻底的爆发了。 文人们连夜写了文章骂云初,武将们一个个咆哮着要找云初单挑,他们之所以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大唐人,将中进士,娶五姓女,死后埋在北邙山当成了人生大圆满的前提条件。 不过,文人们也知晓,写文章有很大的可能写不过云初,武将们也知晓,如果云初把他们的挑战当真,他们八成是打不过的。 所以,文人们写完文章骂完云初就跑去了骊山隐居,武将们过完嘴瘾之后,也就跑去终南山清修了,总之就是不给云初任何反击的机会。 当然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上疏弹劾云初,其中以常淑来最为疯狂。 今年李治还是没有去九成宫避暑,选择就近在曲江吹吹凉风,就当是避暑了。 武媚的肚皮已经很大了,走不了远途,所以也同样留在曲江。 李治从棉花田里摘下一片叶子,叶子已经被蚜虫啃得乱七八糟的,因为蚜虫多,蜘蛛也就多,很多的棉花枝子上挂满了蜘蛛网,这样的棉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丰收的样子。 「所以说,云初明年不再种棉花,其实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是吧?」 李治丢掉爬满蚜虫的棉花叶子,问跟随在他身后的司农寺少卿孟元府。 孟元府躬身道「万年,长安两县的棉花减产已经不可逆转,若冬日来临之时,长安没有一场足以杀死虫卵的大雪,明年万年,长安两县必定不会再种植棉花」 李治停在棉田边上叹息一声道「朕还以为棉花可以长久的富民,没想到也不得长久,民生之多艰,可见一斑」 孟元府连忙道「启奏陛下。棉虫多的时候,就该改种别的作物,如此三两年之后,又能复种棉花,再三五年之后,再种庄稼,如此反复,就能避免虫害」 李治点点头,似乎有些欣慰,指着眼前这片烂糟糟的棉田道「既然云初在不停地焚烧有虫的棉田,那就把这一片也烧掉吧,免得贻害大方」 曲江宫里的棉花长得不好,但是这里的圆葱却长得郁郁葱葱,眼看着就是一副丰收的景象。 李治扯下一根青碧色的葱叶,放在鼻子跟前嗅嗅,然后就直奔凉亭去了,六月里的长安,只要暴露在阳光底下,人就会受很大的罪。 巨熊钻进曲江池子里不肯上来,那里长满了荷花,巨熊在水中扑腾着还折断了不少的荷花。 武媚本身就很怕热。 加上怀孕的缘故,身边一刻都离不开打扇的人。 见李治进来了,就笑道「大热的天,陛下为何还要去大太阳底下呢,您的风疾最忌酷热,还是小心些为好」 李治张开双臂,让凉风从宽大的袖子里吹进去清凉全身,等身上的汗水被凉风吹干之后,就对武媚道「乐浪郡主目前还不能死」 武媚点头道「一直防着她自戕呢,没想到这个女人却是一个倔强的,明明几次都扛不住了,却硬是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妾身已经把她送去了太医院,等把她的身子养好之后,妾身还打算继续问问她,土豆,玉米,红薯,南瓜这些东西的种子又在哪里」 李治笑吟吟的瞅着武媚道「皇后为何就不问问云初缘何知晓这些作物的存在,为何乐浪郡主称作辣木的毒药,在云初那里却被他大快朵颐?」 「从这一点就能知晓,云初对于这些作物的了解,远胜于乐浪郡主」 武媚笑道「陛下不是已经逼迫他对崔氏下手了吗,既然陛下这里早有章程,何须妾身多事」 李治叹口气道「崔氏没有人才啊,就这么被云初轻易得手了,朕却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还让云初兵不血刃不说,还全身而退」 「你说说」 「如此人家也配与我陇西李氏相提并论,皇后让许敬宗再起《氏族志》吧」 武媚笑道「陛下莫要着急,待李义府归来把握更大一些」 李治笑道「不是朕着急,而是裴行俭,李敬玄两人最近弄出来了一套新的科考方式,朕准备试验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武媚将自己丰盈的身子在锦榻上翻一个身,瞅着李治道「什么样的科考方式,会让陛下如获至宝呢?」 李治淡淡的道「终止行卷,终止荐举,试卷糊名,誊抄之后再送阅卷官」 「朕很想知道,压制了那些豪门之后,朕到底能不能从寒门子弟中寻找到朕需要的人才」 正文 第531章 治标不治本 武媚看着李治的背影看了很久,越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就越是感到陌生。 以前的李治不是这样的,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她还记得在感业寺的古柏下,李治在她怀里乱拱的模样,那个时候的李治善良不说,还长情。 对于李治,武媚的情愫非常的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知道在李治派人将她从感业寺接回皇宫的那一刻,武媚就感激他一辈子。 现在不一样了,眼前的男人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了,怎么说呢,变得有些像他的父亲了。 武媚对男子最初的记忆便是太宗皇帝,不过她不喜欢那个男人,因为他更像是一座利益的火山,一片权力的死海,而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治不一样。 他即便是一座山,也是一座生长着万物的大山,即便是一片海,也允许大海里有各种游鱼…… 想到这里,武媚就拉住了李治的手,还把这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李治抚摸着武媚的脸,笑吟吟的,他知道,每当武媚这样做的时候,就是她情动的时候了。 不过看看武媚硕大的肚皮,就捏捏她的鼻子。 头上戴着斗笠,脚上踩着草鞋,手里提着两颗没有长好的圆葱的李弘走过来的时候,见父母都在看他,就在渠水边上洗洗手道「孩儿在尝试在这烈日下,自己能坚持劳作几何」 李治瞅着李弘被晒得通红的面孔道「那么你坚持了多长时间?」 李弘羞涩的道「一个时辰」 「那么农夫能坚持多久呢?」 李弘道「至少四个时辰」 武媚笑道「我看你还有跟你父皇打趣的精力,为何不再坚持下去呢?」 李弘瞅着锦榻上的母亲不解的道「孩儿是大唐的太子,知晓农桑之苦便是了,知晓农夫可以不停劳作四个时辰,四个时辰能干出多少活计来就够了,没必要把宝贵的时光浪费在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农活上」 武媚对李治道「陛下看清楚了。你的儿子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锱铢必较之辈,他想知晓这个世上的所有的学问,然后再用这些学问让那些为他干活的人,休想有片刻的安闲」 「如此一来,他麾下替他干活的人必定非常的辛苦」 李治瞅着李弘道「你没必要如此卖力的在你阿爷,阿娘跟前展现你那点可怜的本事,只要懂得仁孝,仁恕这两点,就是你阿爷眼中的好儿子」 李弘恭敬地道「阿爷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武媚这时候在宫人的搀扶下坐起来,对李弘道「我听说长孙冲进了东宫」「还吃了一顿饭?」 李弘点头道「确有其事,长孙冲先要化解跟孩儿之间的矛盾,孩儿应允了,也对长孙氏以前暗算我的事情释怀了」 武媚道「你觉得这样做妥当吗?」 李弘瞅瞅背着手看曲江的李治,就低声道「从目前看,这对孩儿有利」 李治闻言笑了。 对李弘道「你只考虑利益?」 李弘道「上官师傅说天家无情,孩儿认为这句话不对,孩儿对父母之情乃是天定的,对兄弟姐妹的孝悌之情乃是后天养成的」 「既然情这个东西是天生地养出来的,就那就说明人根本就做不到绝情寡义」 「既然斩不断,孩儿不妨就把情困在至亲骨血身上,在至亲骨血身上即便是因为情犯下了一些错,孩儿以为就算输了也是胜了」 「至于朝堂之上,孩儿还是讲利弊好一些」 李治笑道「这很像是云初的论调啊」 李弘摇头道「父皇,这恰恰是许敬宗,许师傅的论调,他与上官师傅的论调有时候南辕北辙的厉害,父皇又不许孩儿忤逆这两位师傅,只好择其中想听的就几下,不想听的就放弃了」 武媚看看李治。 再看看九岁且壮的跟牛犊子一般的李弘,忽然叹息了一声。 觉得自己真的很对得起他陇西李氏,哪怕自己曾经伺候过太宗皇帝,日后在地下见到了,想必太宗皇帝也无话可说。 谁家九岁的孩子有这样的见识? 想到这里武媚就抚弄一下自己的肚皮,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必要这样拼命地生孩子,因为多生一个。 就是给李弘多添加一个麻烦。 李治道「既然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去做吧,试试看也好,能否长孙氏的好处都落在你手里,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李弘无所谓的摇摇头道「孩儿可没有那么殷切的心思,能不能得到孩儿无所谓,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肉最终还是会烂在我大唐这口锅里,只要孩儿多喝几年我大唐这口锅里的肉汤,迟早会把那些烂在锅里的肉吃进肚子里去」 李治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 儿子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时间还长呢,大家都不必着急,多吃一口跟少吃一口大差不差的,肉还在大唐这口大锅里,而有资格在这口锅边拿着勺子捞肉吃的人,也不过是他们父子而已。 人人都喜欢往云初在万年县的官衙里跑。 无他,只因为云初在他的官衙里设置了一座冰山。 炎热的夏季里,屋子里的冰山散发着袅袅的白烟,无数冰凉的水滴从冰山上缓缓流淌而下,将整间屋子沁的清凉无比。 温柔站在梯子上,将一坛子血红的葡萄酿倒进冰山上的凹坑里边,片刻功夫,就有一道红色的泉水沿着冰山上雕刻好的盘山水渠蜿蜒而下。 狄仁杰拿着一个碗,在冰山下的水流出口处,接住了这道红色的冰泉,正准备一饮而尽去一去暑气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后边探出来,劈手夺过酒碗,咕咚两声,就把这一碗冰凉的葡萄酿一饮而尽,然后又把酒碗放在冰泉下继续接冰镇的葡萄酿喝。 裴行俭刚刚从外边走进来,长安城滚滚的热浪,让他的身体即便是进入了这间冰室,依旧暑气逼人。 瞅着高大的冰山,裴行俭吐一口热气道「论到奢靡程度,长安城其实没有几个人能比的过你」 「这么高的冰山,别人只有在宴客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显摆一下,你这里就这么白白的摆着,眼睁睁的看着它融化?」 云初道「冬日之时,这样的冰山随处可见,也没有看见你把它们收拾起来,等到了夏日却跑来含酸捻醋的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裴行俭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扯开衣襟露出满是胸毛的胸膛,对云初道「今天来有事跟你说」 说完话,还特意看看站在高处的温柔以及才弄到一碗冰酒喝的狄仁杰。 云初道「有话你就说,如果觉得不该让外人知晓一些秘密,那就干脆对我也别说,反正你就算告诉我了,转身我就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两个」 裴行俭沉吟一下道「人家成群结队的在弹劾你呢,左右台阁,吏部天官,秘书监这些部门已经快被弹劾你的文书给湮没了」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你能把那些弹劾我的奏疏全部都给一把火烧掉吗?」 裴行俭摊开手道「没有本事」 云初不屑的道「没有这个本事你说什么」 裴行俭瞅着云初的眼睛道「这么说,你真的不在乎?」 云初摇头道「马上他们就没有功夫来弹劾我了,说不定会因为我莽撞的行动感激我」 裴行俭道「崔振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初嗤的一声笑出声,对两个兄弟道「一个刑部郎中,能奈我何?」 裴行俭搓着手站起身,又从冰泉那里接了一碗冰酒喝下去,嘴巴张了几次终究没有说出他真正的来意。 他不说,云初就不问,温柔更是说起今年棉花受灾的事情,几个人一起商讨看看有没有好办法除掉那些蚜虫。 这一天,裴行俭在云初的官署中喝了足足十八碗葡萄酿加醪糟以及米酒。 云初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不准备参与到裴行俭的麻烦中去。 温柔跟一只懒猫一般用右边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对云初道「你不过是抢夺了崔氏的几个人,裴行俭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却是要掘除李氏之外的五姓七望之家的根苗,反正陛下的意愿已经很坚定了,裴行俭,李敬玄两个人算是被放在火上烤了」 「这么说起来,陛下对你还算是最温柔的一个,崔氏现在最多想吃你的肉,等裴行俭,李敬玄他们干的事情被天下人知晓之后,五姓七望那些人家恐怕很想用他们两人的皮来当褥子睡觉」 狄仁杰笑道「这件事有利有弊,寒门应该可以崭露头角了,长此以往,就能改变勋贵们把持上升途径地弊政,可以让大唐的官员阶级更加的均衡,不至于一面倒」 云初瞅着眼前的两人道「我是怎么栽的,你们还记得吗?」 温柔愣了一下道「杜崇铭,曹慧,赵挺,曲天明,冯正?」 云初点点头道「这五个人哪一个不是出身寒门,然而你我都知晓,他们五人都是崔氏门下的走狗」 狄仁杰道「你担心就算陛下启用新的科考方式,绝了行卷,荐举的弊端,考出来的寒门子弟依旧可以为五姓七望所用?」 云初笑道「你感到奇怪吗?」 狄仁杰摇摇头道「不奇怪,可是如何才能解决这个弊政呢?」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在狄仁杰的肩头拍一拍道「有两个法子,其一在五姓七望中施行推恩令,不过估计人家早就有应对之法」 「想要彻底的解决勋贵把持朝政的弊政,只能用狠的」 温柔笑道「什么样的狠招?」 云初喝一口冰酒,淡漠的道「打土豪,分田地」 正文 第532章 权术的可怕之处 因为大唐的创始者李渊本身就是一个门阀,所以在大唐席卷天下的时候,并没有打破固有的阶级模式,相反还进一步加强了。 也就是太宗皇帝过于强势,在他在位期间做了很多打压门阀的事情,这才给李治留下一个相对平稳的时间段,用来重新树立皇权的威严。 事实上李治也做到了,不论是在西域的争夺战,还是在国内进行的平叛事件上,都做的不算差,最后在彻底的平定了东方三国之后,李治的威望基本上已经无法撼动了。 就因为李氏出身门阀,所以他们对于门阀对江山稳定的危害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 到了现在,江山终于稳固了,李治又回过头来想要灭掉门阀,其实已经晚了。 因为即便是云家这种新兴的小小门阀,也拥有武装五十个武装部曲的权力。 而全大唐,像云初这样的侯爵,不少于两百人,再加上数量更多的伯爵,子爵,男爵以及权力更大的公爵,郡王,公主,亲王之后,就变成了一大股不受皇权统治的法外权力。 以前就是官员的云初对律法的唯一性,执法机构的唯一性有着深深地认知。 现在有这么多不受王权限制的私人武装出现,就说明皇权受到了挑战。 因为私人部曲主要防范的对象便是皇权! 贵族的权力不仅仅表现在私人部曲上,同样表现在封户上。 云初的蓝田侯爵位,可以让他正大光明的每年收取蓝田县的两成赋税! 其中封户两百户,意思是灞上的两百户百姓能否活下去就在云初这个侯爷的一念之间,理论上他可以随便的对这两百户百姓制定他想制定的赋税,然后再把这些赋税全部收归自己。 他可以随便的带走这两百户百姓家中的女子,就算是把人家好好地姑娘折磨死了,官府也不会过问,因为他们是蓝田侯的封户。 这便是大唐所谓的封建。 然而比盘剥自家封户更加可怕的事情便是,勋贵人家们基本上没有把自家封户往死里盘剥的先例。 就算是贪婪,好色,恶心如许敬宗这样的人,也没有听说他把封户家的闺女给抢走。 相反,他家封户的日子普遍过的要比周围的百姓要好一些。 云家的封户更是如此,因为有虞修容这个万家生佛的缘故,经常才把赋税收上来,回头就再以云初的名义赏赐下去,几年下来快肥成猪了。 既然自家封户不能过度盘剥,而勋贵们又想过上声色犬马,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又怎么办呢? 没什么好办法,只有盘剥那些不属于自家,只属于李治本人的百姓了。 所以,许敬宗糟蹋的姑娘其实都是属于李治的,云初赚的钱也是从李治百姓身上赚取的。 也就是这个原因,在所有的勋贵群中,李治是最大的一个勋贵,同时也是最大的一个冤种。 在这种政治制度下,按照人心理论来看,又能诞生多少毫不利己,专心利于李治的官员呢? 反正云初是一点都不看好的。 说起来,像他,温柔,狄仁杰,刘仁轨这种考虑所有百姓利益的官员,已经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了。 只要李治还没有昏聩到只顾在皇宫里声色犬马,对外边的事情不问不顾的地步,这些人基本上就不会被李治从他的官僚队伍中清除。 皇帝是万万不会打土豪,分田地的,因为他就是最大的土豪跟地主。 然而,这并不妨碍云初在万年县来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的热潮。 在这一次,被定为打土豪,分田地的对象便是崔氏门下的走狗——杜崇铭,曹慧,赵挺,曲天明,冯正! 说起来,这五个人都是很不错的聪明人,他们嗅觉灵敏,再加上有崔氏的钱财支持,总能在云初制定的惠民政策下达的第一时间里,在百姓们还晕头转向的第一时间里就果断下注,收获最大的利益。 同样的,在万年县基本上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利用暴力手段攫取第一桶血腥钱财的机会,所以说,这五个人的做法虽然让云初暴怒,人家发财的手段却是合理合法的。 好多机会都是云初自动送给人家的。 这就是,为何云初会在崔振面前自认是无能狂怒的原因所在。 如果一般百姓们跟着这些家伙们能同时致富,能起到一个带头致富的目的,云初不但不会生气,相反的,还会主动宣扬这些人的功绩,让他们的名声流传整个长安。 崔氏走狗自私自利的本性让他们只把那些乡邻,百姓看做牛马,还殚精竭虑的想着把贫苦百姓仅有的可以拿来交易的永业田一点点的收购了,再把这些没有永业田的百姓当成自家的佃户,最后变成自家的奴仆。 云初承认,自己治下的百姓有一些人很笨,有一些人很倒霉,甚至有一些人根本就是二流子。 即便是这样,这也不是这五个人就能利用的弱点,来发财的原因。 云初是万年县的牧民官,云初放过羊,他放羊的目的就是让每一只羊都吃的饱饱的回家,不是让一部分羊吃的沟满壕平,另一部分羊骨瘦嶙峋的饿得咩咩叫。 这几个人做事的时候很是隐秘,把万年县倒霉百姓的土地收过来之后,没有过户,而是私下里拟定了一份合约,证明土地是他们五个人的。 这就给了云初可以钻的空子,万主簿一纸告示,告诉万年县的每一个人,万年县准备再次确定永业田的产权确认。 如果在三天之内不来县衙整理自己的永业田产权,以后产权出了差池,官府不予认定,也不再认定百姓间私下里签署的产权转让合同。 这个告示一经披露之后,万年县的百姓顿时就疯狂了,那些把地卖给那五家的百姓们在里长,坊长的支持下立刻翻脸,不再承认以前签订的那一份合约。 关中人的本性就是又憨又刁的,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自然是憨的,只要有一丝丝办法可以拿回比他们命都重要的永业田,他们可以在一夜间想出一万种耍赖的办法。 更有一些大聪明,拿着自家的地契找一些傻了吧唧的有钱人私下里卖地。 「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固定了万年县永业田的交易,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万年县的永业田将不会再有交易,为了教训几只爬虫,你毁掉了万年县的信誉」 学律法出身的狄仁杰对于合同的事情还是非常认可的,他觉得云初这种做法,很是下作,没有律法精神。 「大唐设立永业田的精神在于,让耕者有其田,让百姓保有最后的可以活命的个人财产」 「以大唐百姓目前的状况来看,永业田便是百姓最后的依靠,没有过不去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出售永业田的」 「偏偏出售永业田的人基本上都属于百姓中最穷的一部分人,这些人一旦失去了最后的活命手段,就会沦落为氓,流二辈」 「如果氓流二辈越多,对于万年县来说不是好事情」 「既然永业田的买卖不能用律法锁死,就只能利用官府手段来锁死了,让这种买卖彻底的没有了市场」 狄仁杰又道「我查过这些人,这些人虽然贪婪,他们身上却并无不法事,你将杜崇铭下狱,这可不是一个英明县令该做的事情」 云初翻看一下卷宗,找出来一份文书递给狄仁杰道「他确实犯案了」 狄仁杰匆匆的看了一眼文书,皱眉道「侵占了六分地的公田?」 「我记得从你当上万年县县尉的时候,就鼓励百姓们耕种荒芜的田地,就算是皇家田地,你带着百姓也侵占了不少,这个时候,你用人家耕作荒芜公田的错误,来拿人家下狱,你就不担心你万年县六月飞雪吗?」 云初流露出一副标准的官僚式样的笑容,还露出来了八颗雪白的牙齿平静的道「律法是对一个人行为的最低要求,我万年县对于品德的要求比较高」 「既然这些人把律法的最低要求当做最高的行事准则,那么就不要怨我用最严苛的律法来要求他们」「这不是很公平的一件事情吗?」 「而且我大唐的官府从不下乡,在乡下百姓们是以《乡规民约》自治,所以现在杜崇铭之所以在牢狱里面,那也是当地乡绅百姓们的一致要求」 狄仁杰吃惊的瞅着云初道「这样会形成一股吃大户的坏风潮的」 云初脸上属于官僚的笑容依旧不变,瞅着狄仁杰道「没关系,再惩处那些喜欢吃大户的百姓就是了」「他们可以笨,可以蠢,唯独不能坏」 「在这一次风潮之中,百姓们真的很无辜吗?难道说他们不需要接受教训吗?」「我在等他们表露出坏的一面之后,再用雷霆手段惩罚那些坏的百姓,给杜崇铭他们一个交代就是了」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此之后,杜崇铭他们还能剩下什么?」 云初大笑道「他们因万年县而暴富,再因万年县而一无所有,等到天降大雪的时候,杜崇铭就可以站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感慨——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正文 第533章 还算是有个好结果 云初让万主簿发布的那一张告示,给云初本人引来了雪片一般的弹劾奏疏。 现在只要是御史言官,只要是有资格上疏的官员,在他们的奏疏中都能听到云初的名字。 这就导致云初在上朝的时候需要不断地出班解释这样做的必要性,根本就没有机会靠着盘龙柱子睡觉。 刚刚给一个御史中丞解释完为啥要把一个叫做张远的家伙跟百姓签署的买卖永业田合约作废。 侍御史常淑来就嚎哭着趴在地上向皇帝磕头,用力很猛,几下的功夫,就已经头破血流了。 这让没有来得及发怒的御史中丞非常的恼怒。 明明刚才云初用买卖合约格式不正确的理由废黜人家的买卖合约,让买家血本无归,这件事可以好好的论道论道,却被这个该死的常淑来给打搅了。 御史中丞的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很重,人家有解释律法的权力。 想要指责云初的时候,律条都已经想好了,朝堂上的百官以及皇帝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头破血流的常淑来身上。 「陛下——啊——」云初听常淑来准备开一个悲惨的长篇,就把身子靠在盘龙柱子上,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 反正常淑来家旁边马上就要变成长安城的垃圾转运站,以及粪车集合点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个时候不论他说啥都没有用了。 总体上来说,就是臭了他们一家,幸福了半个长安城,在这件事上朝堂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云初还跟其余的勋贵们达成了谅解,他准备在垃圾转运站跟粪车集合点附近栽种大量的竹子,用来隔绝臭味,遮挡住这两个地方的乱像。 同时呢,云初还准备在善和坊的底下埋设陶制下水管道,用来改善一下善和坊遭遇暴雨之后,总是被雨水倒灌的毛病。 就这一点就很受当地勋贵们的欢迎,再加上垃圾转运跟粪车走常淑来家的后宅,最后从一个新开的坊墙小门里走过,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 这种谅解达成之后,常淑来就算是一头碰死在太极殿上,也没有什么效果。 云初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常淑来凄惨的哀告也基本上结束了,一个人能哭的满头大汗衣衫湿透,这是云初没有预料到的。 跟御史中丞的态度不同,难得上一次朝的长孙无忌淡淡的道「再议吧」 就把这件事彻底的揭过。 云初知道这是长孙氏在完成自家的承诺,算不得真正帮云初,一旦有一天,云初倒霉了,这件事一定会再次翻出来当成一项罪责。 弹劾云初的时候,皇帝总是一言不发,也不表态,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等官员陈述完毕了云初的罪责之后,就让宦官把奏疏收上来,跟所有弹劾云初的奏疏放在一起,奏疏很多,摞在一起之后看起来真的很是壮观。 散朝的时候,云初并没有被立刻押赴菜市口斩首,而是慢悠悠的跟温柔,狄仁杰一起商量去那里吃饭。 「啊,云侯,此次弹劾并非某家本意,不过是同僚全部在弹劾云侯,某家不得不从啊,放心,在下就跟着说了一些车轱辘话」 一位身着红袍且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专门凑过来跟云初打招呼,看样子很像是监察院出来的败类。 「宇文兄不必在意,人人都在弹劾某家,我兄若是不弹劾一下岂不是授人把柄吗,哈哈哈,尽管来,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就是不知宇文兄写弹劾文书的时候,文采如何,读起来是否可以脍炙人口?」 宇文兄哈哈大笑道「莫要认真,要是事事认真,我们这些人都该人头落地」 说完话,还贴心的掸掉云初肩头上的一点飞絮,真是又恶心人,又温暖人。 「宇文化及家从来就不出好东西,就凭他这句话,奏疏上言词最恶毒的一定是他」狄仁杰瞅着远去的宇文兄安慰云初。 温柔道「宇文化及因为勒死了隋炀帝杨广,被太祖皇帝给杀干净了,人家是宇文士及的后代,不过没有学会自家老祖墙头草的做派,倒是把宇文化及的那一套行险的做派学了个十足十」 云初点点头对温柔道「等我这边尘埃落定了,你那边就可以跟上了,等你这边弄完了,我就准备在鄠县也这么干,最终把火点起来,让全大唐的有胆有识的县令模仿起来,最后斩断那些人伸向百姓永业田的黑手」 温柔嗤的笑了一声道「这件事只会在万年,长安,鄠县流行,想要蔓延到其余州县,是你想多了」 云初回头看看那些抱着笏板如同正人君子一般缓缓离开皇宫的官员们,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柔说的一点都没错,有多少弹劾他云初的官员,就有多少反对他这个做的官员。 反对他这么做的官员数量,只会比京城的官员多,绝对不会比这里少。 大家做官不都是为了五斗米吗,谁会舍得把自己碗里的饭让给别人呢,就算是喂自家的狗也不会给别人的。 云初常常觉得自己过于善良,公平以至于跟大唐其余的官员格格不入。 今天的心情比较郁闷,云初三人就去了西市,坐着船听着曲子,将头放在歌姬们的大腿上,让歌姬们将一碗碗清凉的三勒浆往嘴里边灌。 分开的时候,温柔,狄仁杰早就酩酊大醉了,只有云初的精神是被以前的烈酒熏陶的不会喝醉了,不管喝多少三勒浆也醉不了。 一起喝酒的时候,清醒的那个才是最无聊的一个,还要肩负起送喝醉的朋友回家的任务,好在温柔,狄仁杰身边都跟着长随,不用云初亲自送。 枣红马驮着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看到了喜滋滋的肥九。 从他脸上每颗都在闪光的麻子上,就能看出来这家伙跟崔瑶的关系绝对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不等云初发问,早就按捺不住的传八卦心思的崔氏,就抱着针线篮子跑过来对云初道:「昨晚崔瑶进了肥九的房间,两人哼唧了一晚上。」 云初舔一舔自己因为喝酒变得有些干的嘴唇低声道「崔瑶下的去口?」 崔氏古怪的笑道「没点灯」 「这么说他们两个打算再续前缘?」 「什么呀,崔瑶先生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肥九现在就是人种,等崔瑶先生怀孕之后,你看她还理睬这个窝囊的家伙不」 明知道侯爷跟崔氏在说他闲话,把脸用油锅炸过几遍的肥九根本就不在乎,还主动凑过来道「要孩子这种事情是有瘾头的,要了一个,要不要第二个?要了第二个,要不要第三个,只要老子能一直给阿瑶孩子,我们就能这么过一辈子」 听了这话,云初不佩服都不成了,挑起大拇指道「如此一来,某家只能祝愿你们两个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肥九哈啊哈大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过,侯爷啊,小的在平准药堂取了一些枸杞,人参一类的药材,补身子」 云初笑道「这有何妨」 崔氏在一边尖叫道「侯爷有所不知,他拿了一麻袋回来的,扣他的工钱」 以前肥九就没有领过工钱,对钱毫无兴趣,只要保证他有吃的,有酒喝,有衣衫穿,钱不钱的一点都不重要。 现在有女人了,就算崔瑶不在乎他的那点钱,听到崔氏说出扣工钱的话,肥九还是一脸的苦相。 云初跟崔氏两人嘻嘻嘻哈哈的进了后宅,就看到虞修容正在给李思梳头。 半年时间,李思的头发变化的很快,从又黄又稀变成了一头浓密的黑发,耳边的两绺头发还调皮的往上卷,怎么梳都不能弄平整。 最后插了两朵小小的珠花才算是给弄平整。 云初过来,捏一捏李思的肚子,还好这半年下来,这孩子开始抽条了,原本肥肥的肚皮,现在也变得平整,总算是能看出来一点腰身了。 不像以前,就是一个两头细中间粗的纺锤。 到底是李治的种,武媚生的,才长成小姑娘的模样,就能看出一些美丽的模样出来了。 云初觉得再养几年,就该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 「怎么想着打扮她了?」 云初一只手抵挡着肚子被捏继而羞恼的冲着他抡拳头的李思,问虞修容。 「皇后殿下又诞下一位皇子,命妇们都准备进宫为皇后庆功呢,小思自然是要跟着妾身一起进宫,为皇后殿下祝贺的」 云初掐指算了一下,这一次生出来的应该是那个倒霉蛋李旦了,再接下来武媚只能再生一个被武媚宠上天的太平公主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抱着他胳膊啃的李思,又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可怜。 随即就把这个孩子丢上半空,在她叽哩哇啦的叫唤声中再把她接住,然后又把手舞足蹈的李思丢上半空,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等这孩子爱上这种被丢上天再被稳稳接住的感觉之后,就把衣衫凌乱,头发乱糟糟的李思放在恼怒的虞修容跟前,自己甩着袖子走了。 三心二意的跟娜哈下棋的李弘看到了这一幕,愣了一会神,直到娜哈偷偷换掉两个棋子,催促他下棋的时候,李弘才算是清醒过来。 一把拂乱棋局迎上来对云初道「太极殿后边有一个很大的焚化炉师傅知道吗?」 云初道「应该是焚烧一些没有用的奏疏的地方,怎么,今天那里不烧奏疏,开始烧人了?」 李弘笑道「不是的,就在今日散朝之后,我父皇下令,将弹劾师傅的所有文书都丢进焚化炉给烧掉了」 正文 第534章 李治的大改革 政治上的支持永远都是一时的。 他们只是某种大环境下产生的一个让人舒适的小环境,一旦大环境改变了,小环境也就随之消失。 李治之所以支持云初,是因为云初现在做的事情与他将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 长孙无忌之所以支持云初,也是因为经过了一场利益交换。 所以,云初就要在小环境还算好的时候,尽快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弄得尘埃落定。 万年县乡下的环境就如同云初栽种的那些棉花一般,稀稀落落不说,还到处都是虫吃鼠咬后的惨状。 虫子的繁衍速度远超云初的预料之外,就算他已经烧毁了万年县超过两成的棉田,结果依旧不好。 至此,云初不得不承认失败,咬着牙拔掉了所有的棉花,开始抢种秋粮,与此同时,也在尽量的扩大白菜,圆白菜,圆葱的种植面积。 虽然棉花不属于万年县百姓,但是这些淳朴的老农们依旧心痛如刀割,于是这些淳朴的人,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杜崇铭,曹慧,赵挺,曲天明,冯正这五个人身上。 这五家人前来报案的时候,县尉张甲正在午睡,说一声知道了,就继续午睡,午睡醒来之后,又点起了小炉子,美美的喝了两罐子罐罐茶,这才带着人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长安城。 来到杜崇铭家中的时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张甲也被面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杜崇铭的家人战战兢兢地抱在一起,男丁们一个个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不算什么,张甲早就预料到了,问题就在于杜崇铭前年新修的那座气派的一砖到顶的青砖大瓦房,如今变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原本高大的青砖院墙已经被人扒走砖块,只剩下一堆垃圾,原本好看的青砖大瓦房,房顶上的青瓦,脊瓦,飞檐不见了不说,就连房顶上的椽子,也被拆解的七七八八…… 房子都是这副模样了,家里的东西自然被人扫荡的干干净净,从大的车马,牲口,到孩子玩耍的木马,再到粪桶,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为了防止杜崇铭的家人再遭受伤害,张甲不得不派人把杜崇铭的家人护送到长安城里保护起来。 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曹慧家,到达曹慧家所在的光明里之后,曹慧的家人跟杜崇铭的家人一般无二,女眷嚎哭,男人沉默。 同样的场景又出现在赵挺,曲天明,冯正三人的家里,而这五人所在地的里长,坊长们不约而同的向张甲出具了驱逐这五人的联合申明,上面按满了红色的手印,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五家人已经恨入骨髓了。 张甲看过之后就忍不住笑了,也是,这些按手印的每一个人都从那五家人身上拿走了不少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恨这五家人呢。 从这一刻起,这五家人将不得不离开他们生活了几代人的村庄再也回不来了。 光天化日的抢劫,这在万年县自然是不被允许的,张甲从城里调集了一百多不良人,开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捉拿那些起哄抢劫的人,并把这些人抢走的东西慢慢归拢起来,准备送还给那五个受灾的人家。 如何处置集体事件云初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很早以前他就处理过两期这样的***,一件是居民们反对把垃圾收容站建在小区围墙外边。 可是这个垃圾收容站是区里早就定好的事情,无法更改,他站出来跟居民们讲理,然后被居民们找出来的一群七八十岁号称愿意去坐牢的老人给打的屁滚尿流。 后来这个垃圾站建好了,很漂亮,就是里面没有一片垃圾,最后变成了那些老年居民们的棋牌室。 还有一件就是为了加强街道附近的无线信 号,在辖区内修建两座信号塔,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群孕妇……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花巨资在公园里栽种了一棵高大的水泥树,再用四季常青的巨大树叶遮挡住信号发射器,总之两次处理***都算不得成功。 在大唐,处理这种***就很简单了,张甲抡着棒子踹开农户大门,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棒子之后,打的农夫倒地不动弹之后,这才开始问他到底从人家家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所以,这一次的***是云初处理的最成功的一次。 不仅仅把那五家人丢失的东西要回来了一些,还把境内以前吃绝户吃顺嘴的家伙们,齐齐的教训了一遍。 从农户手中要回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破烂,连这五户人家原本资产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其余被吃绝户的人家损失的东西,却加倍折算成钱收回来了,发还给了苦主。 并且用最严厉的口吻手段警告乡里,不准他们再吃那些没有儿子人家的绝户,他们家的资财可以由闺女,女婿接手,如果没有,再挑选亲缘关系最近的人接手。 如果再出现一村子人一窝蜂的冲到人家把人家的家财吃干抹净这样的事情,就不是一顿板子就能了事的。 事实上,张甲下乡主要处理的事情便是乡下这种极其恶劣的吃绝户的问题,至于处理杜崇铭他们的事情,不过是顺带而已。 一个正五品上的京县县令,想要针对几个薄有资财的土财主,在不考虑他们背后豪门的情况下,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的难度大多少。 这件事从头到尾,云初都没有出现,出头办事的是万年县的万主簿跟县尉张甲。 而且从开始到结束用了不足六天的时间。 等到再一次上早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弹劾云初这个小虾米了,朝堂上的每一个***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拧出水来。 而站在朝堂中间侃侃而谈的裴行俭,李敬玄则代替了云初常常站立的位置,他们干的事情可不是云初羞辱崔氏这么简单。 他们要剥夺所有勋贵们得荐举权。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勋贵们没有了相互举荐自家子侄进入仕途的权力,也没有了把自家子侄往四门学,太学,国子监里塞的权力了。 想要自家子侄当官? 简单,参加朝廷举行的科考便是。 朝廷会专门拨款在每一个县建立县学,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进入州学,道学,最后参与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裴行俭,李敬玄两人刚刚在朝堂上叙述完毕自己的见解,看法以及措施之后,大殿上就安静的落针可闻。 云初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摇晃一下脖子,就很自然的靠在盘龙柱上准备睡一觉再说。 今天这一场早朝不可能轻易结束,一定会引起极大的纷争。 同样把身子靠在盘龙柱上的宇文兄将云初一侧耳朵里的棉花团抽出来,有些幽怨的道「云侯既然为此事之前驱,也不说给兄弟们透漏一点风声,好早早做一些准备」 云初转过头道「我之所以一点都不遮掩的羞辱崔氏,你以为我的胆子真的是长了毛?」 「弹劾我的奏疏据说人家焚化处的小吏烧了整整一天,如果不是陛下授意,你以为一个人被几乎全朝堂的人弹劾,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一个二百五吧?」 宇文兄长叹一声道「没好日子过喽」 说完话,就贴心的把棉花塞回云初的耳朵,也靠着柱子假寐。 云初睡了一觉,发现面前 的那些官员们依旧在面红耳赤的跟裴行俭,李敬玄撕扯,云初就打一个哈欠继续睡觉,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穿过大殿的门照了进来。 云初换一个位置,避开炽热的阳光,见大殿上有人哭喊,有人咆哮,还有用笏板打人的动静。 云初的嘴巴有些干,就掏出一壶米酒咕咚咕咚喝两口,重新靠在柱子上再睡一会。 宇文兄又拔掉云初耳朵上的棉花,低声道「看样子,陛下这是铁了心不给我们好日子过了」 「我就搞不明白了,许敬宗这头老驴为何也会附和陛下,与群臣争论,他有这精神坐在家里看妓子们裸身骑马不好吗?」 「孝廉都被取消,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改革官制了,施行了四百余年的九品中正制将再无存在的可能了」 云初转过头瞅一眼宇文兄道「你这是对自家的子侄们没有信心是吧?跟那些泥腿子比起来,他们从小就浸yin在学问之中,如果连那些泥腿子都比不过,这样的人还做什么官呢?」 宇文兄低声道「陛下把李义府派去河北道当黜陟大使,其实就是为了重修《氏族志》,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完蛋喽」 云初道「弹劾李义府啊,弹劾许敬宗啊,把他们往死里弹劾,他既然不给我们这些当官的一条活路,那就弹劾死他,最好将他们满门抄斩」 「最好是夷三族!」 「不对,夷九族才能灭我等心头怒火」 云初瞅着又凑过来道两个牲口就怂恿道「这会没人说话了,几位兄长可以上了,小弟在后边为兄长们摇旗呐喊」 免费阅读 正文 第535章 霸凌天下 没人上当。 敢上前跟皇帝理论的人只会是大佬,身份地位差一点的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字从嘴巴里蹦出来。 这场争论从早上六点钟一直争论到下午三点,还是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出来。 皇帝稳坐钓鱼台,没有表态,就那么坐在那里,其中有一段时间还拉上帘子,出去了一趟,云初估计是去出恭,或者吃东西去了。 在休憩的间隙,宫人们给大佬们提供了一些简单的糕饼跟水,像云初这个级别的官员,就只能干看着。 云初对于官员们说了些什么一点都不关心,他只知道,这一次的事情皇帝看的非常重。 同时,也是皇帝对自己权力大小的一次检验,无论如何,他都会把这件事进行到底。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终于有很多人忍耐不住了,告假要出去一下,不是他们已经认同了皇帝的建议,实在是水火无情啊。 好在大唐的官员们都长得比较壮硕,武将们有肌肉,文官们有肚子,一天不吃东西对他们来说还能忍耐。 所以,皇帝又把会一口气开到了晚上八点。 皇帝不管饭,所以在皇城有官署的人还能让官署那边的食堂给他送一点吃食过来,没有官署食堂的就只好蹭一点同僚的饭食。 温柔跟狄仁杰自然是属于蹭饭的,而且蹭的是云初的饭食吃。 太医署的饭食在皇城诸多食堂中算是翘楚,宦官提着三个大食盒进来的时候非常的惹眼。 太医署因为有了太医院这头现金牛,日子过得远比大唐其余部门好。 所以,当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从各自的食盒里掏出水晶肘子,香肠,炸鸡的时候,别人就只能看着。 有骨气的官员会在看到云初他们喝冰凉的醪糟的时候厌恶的转过头去。 像宇文兄这种败类,则会很谦逊的将监察院食堂送来的几种酱料,菜叶子,以及一块肴肉一碗黄米跟面粉混合后弄熟的饭跟云初他们的餐食摆在一起,再一起大快朵颐。 「宇文兄在察院见多识广,你认为这一次群臣的反驳能否让陛下回心转意呢?」 宇文兄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又喝了一口醪糟之后道「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陛下必须让臣子们认同他的看法,如果陛下强行通过这件事,结果就是等到施行阶段的时候会被臣子们有意拖延,最后将这一政事拖得无疾而终」 「臣子们也很担心一旦跟陛下起了冲撞,会不会有后患,陛下会不会找他们的后账?」 「反正啊,目前的局面便是麻杆打狼两头都怕」 「不过呢,以某家之见,陛下最可能采取的措施便是挑选一些地方派出心腹去操持此事,当这些地方出现成绩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推行了」 「毕竟,反对恶政是官员们的本分,而拥护善政同样也是官员们的本分」 「假如反过来了,估计就到了陛下血洗朝堂的时候了」 听了宇文兄的一番话,云初三人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宇文化及这个白脸大奸臣的血亲后代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接下来,便是寒门子弟跟勋贵子弟之间学问上的较量了,谁都知晓寒门子弟一定会输的一败涂地,但是呢,人人都承认,只要一百个寒门子弟中有一个能成事,那么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寒门子弟的。 毕竟这两者的人数对比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宇初兄刚刚从崔氏得了一位女学大家,所以云氏家学就要开张了?」 宇文兄见微知著的能力一点都不差,甚至还有一点举一反三的意思在里面,他很想知道云初统领的万年县会不会成为皇帝新学的一个试验田。 云初叹口气道「还以为从崔氏弄来了一个宝贝疙瘩,结果发现弄来了一个圣人,人家要有教无类呢」 云初没有解释太多,不过该给的消息也算是给足了的,就是说他们家要开女学。 宇文兄又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等到宇初兄家学开了,家中还有几个想要进学的女子,到时候一并送来,束修什么的都不缺」 云初诧异的道「宇文兄家学渊源,怎么家中姐妹也需要送到外边进学吗?」 宇文兄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道「宇文化及这个恶贼害惨了我宇文一族,如果当年不是他勒死了杨广,宇文家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啊」 温柔吃了一片水晶肘子瞅着宇文兄道「至少你宇文氏也在扬州风光了几天」 宇文兄叹口气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道「为了那几天不值钱的荣耀,赔上了宇文氏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家业,算了,成王败寇,不说也罢」 说完话就端起醪糟漱漱口,再一口吞下,告辞之后,就扬长而去。 「狗日的,一个人吃了两只鸡!」温柔冷哼一声,对此人的行为极度的不满。 「人家就是来我们这里打探消息的,还能弄两只鸡吃,可是一点都不亏啊」 云初瞅着即将变黑的天边,对温柔道「陛下这样折腾臣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温柔道「不过是显示一下自己的立场罢了,反正今天一定会出现一个倒霉鬼的」 「现在大家都很紧张,就是不知道第一个倒霉鬼会是谁,估计等一会再上朝的时候,就没有人提这件事了,咱们三个这时候要把嘴巴管好,这个时候谁多嘴,谁倒霉,陛下该拿人立威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太极殿里灯火通明,群臣再一次走进大殿,这一次大家的脚步声都放的很轻。 等那些大佬们从太极殿两侧的朝房里进入大殿之后,偌大的殿堂上,就只剩下水漏滴水计时的声响。 李治来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即宦官就扯着嗓子尖叫道「陛下有旨,再议!」 宦官喊完话之后,就甩一甩拂尘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帷幕边上,尽量的将自己的身体藏起来,免得在这个时候遭了池鱼之灾。 李治这个时候也不再是昏昏欲睡的模样,而是把头抬得高高地,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瞅着下边的臣子,他已经有些烦躁了,取消勋贵子弟在仕途上的便宜这件事势在必行,且不容迁延。 云初把身子站的笔直,怀抱笏板目不斜视,边上的宇文兄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烤鸡味道,同样容颜肃穆,恍若干城之具。 水漏掉下来的水滴砸在钵盂上的声响彻大殿,这种有节奏的动静给群臣带来了极大的威压,就像黑暗中藏着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随时都会冲出来择人而噬。 「陛下——臣冤枉啊——」一声凄厉的喊冤声,让大殿上的群臣身体不由得颤抖一下,纷纷循声看去,只见侍御史常淑来手捧笏板,再一次跪在大殿中央。 「陛下——云初这个恶贼——」 就在人人都在赞叹常淑来过人的勇气的时候,就听坐在上首的李治沉声道「拖出去,斩首!」 常淑来闻言,瘫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殿外走进来四个身着铠甲的武士,摘掉常淑来的官帽放在一个漆盘里面,然后就拖着常淑来走了出去。 「叮咚——」大殿里的水漏再一次掉下来一滴水,如同炸雷一般响在群臣的心头。 皇帝在上朝的时候起了杀心,这在大唐朝堂上极为罕见,就算是在太宗皇帝威势最甚的时候也没有作出当场杀人的事情来。 如今,李治做了,就说明此时此刻,李治的心中是何等的愤怒,需要通过杀人来消解自己心中的烦躁之意了。 到了这个时候,宰相们不得不站出来,不过最先说话的却是长孙无忌,他抱着笏板出班朝皇帝施礼之后,轻声道「陛下一向仁慈,万不可因为常淑来这点小事,就行暴虐之事」 李治瞅着长孙无忌道「赵公这是在教训朕吗?」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道「老臣不敢」 说实话,李治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云初的预料之外了,往日里,皇帝从不亲自下令杀人,想要杀人会通过李义府,许敬宗,皇后的手杀人,一般都会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今天如此主动,让云初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长孙无忌都被皇帝斥退,那些想要出班为常淑来求情的宰相们也纷纷停步。 自从褚遂良,韩媛,来济这些人敢说话的大臣纷纷倒霉之后,朝堂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敢随便直言进谏了。 很快常淑来的脑袋被人收拾干净之后,摆在红漆木盘里被端了上来。 常淑来临死前的模样非常的拉胯,一脸的惊惧之色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眼尖的云初甚至看到了常淑来还没有完全失去色彩的双眸里,挂着两泡眼泪。 常淑来的脑袋被武士端着绕场一周展览过后,李治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裴卿,李卿,将你等拟定好的章程再复述一遍,我们今晚好好地论一论此策能否施行」 有了一颗人头打底,裴行俭,李敬玄的底气增加了不少,用自己沙哑的嗓音,将《废黜荐举,行卷疏》再一次当场诵念了一遍。 久久无人应答。 长孙无忌的叹息声突兀的在大殿上响起。 「启奏陛下,老臣年迈,不耐苦劳,奏请陛下准许老臣会府邸休憩,至于朝臣所奏之事,陛下决断便是,老臣无不应允」 长孙无忌话音刚落,就听李绩的声音也在大殿上响起。 「启奏陛下,老臣昏聩,如此大事,陛下自决便可,老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正文 第536章 虫子成灾了 听到长孙无忌跟李绩退让的消息之后,站在后边的云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晚死一个常淑来就足够了,再死几个的话,会影响大唐社会的整体格局。 总体上,这一场博弈李治赢了。 不过,后患无穷。 今夜长安城里能好好入眠的人不多,官员们在离开皇宫的时候,各个面色凝重,也没有回家,簇拥着去了平康坊这一类能让他们通宵达旦谈论事情的地方。 云初跟温柔狄仁杰三人商议的时间很短,用了三句话就达成了共识。 第一点,不论是万年县还是长安县都坚决不成为皇帝的试验田! 第二点,立刻,马上,远离裴行俭跟李敬玄,绝对不与他们产生工作上的交集。 第三点,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步伐向前走,绝对不回头。 别人不知道试验田是怎么回事,云初如何能不明白呢,试验田因为有大量的资源倾斜的缘故,确实是能在短时间里收获不错的政绩。 不过,试验田一切顺利还好,如果不顺利,试验田里的长官的人头便是皇帝拿来给臣子们交代的工具。 再者,裴行俭,李敬玄两人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之后,绝对不会容忍别人染指他们的领域。 就像裴行俭前一段时间前来找云初商量,最终因为多了温柔跟狄仁杰之后,就一言不发的走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云初喜欢大唐,却没有喜欢到刘仁轨那种愿意把命献给大唐的地步。 跟李治大刀阔斧改革的行为比起来,云初觉得万年县跟长安县这样猥琐发育比较好,等到有一天人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大势已经形成。 云初回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在等他,云锦,云瑾两个小的即便是瞌睡的不断打盹,依旧坚持着等阿爷回来。 今天晚上,长安城里的很多人家都在等当家人回来。 见阿爷回来了,云锦就张开双臂让阿爷抱抱,云瑾随后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云初抱着两个孩子亲昵了一阵子之后,洗漱过后,这才来到饭桌边上,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等孩子吃完去睡了,虞修容低声道「很危险吗?」 云初叹口气道「常淑来被当场斩首,长孙无忌,李绩两人不再阻拦陛下的意图」 「这么说陛下赢了?」 「现在很难说,看以后的发展,裴行俭,李敬玄这一次算是把自己放到火上烤了」 「我希望他们能够成功,可惜裴行俭是勋贵出身,李敬玄是寒门出身,而且两人都不是心智坚韧之辈,很难扛得住那些压力」 虞修容将菜碟子往云初面前推一下道「吃点别的,不要光吃面前的」 云初摇摇头,就再一次埋头吃了起来。 晚上休憩的时候,云初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怎么都睡不着,虞修容也睡不着,在那边翻来覆去的让云初更加没办法入睡了。 实在躺不住了,云初就披衣而起,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瞎溜达。 长安六月的夜晚与白日一般的燥热,甚至是因为看不见太阳,让人更加的烦躁,烂怂大雁塔直挺挺的竖在空中,连星星都挡住了一大片。 虞修容跟着走了出来坐在云初身边道「这就是夫君以前说过的改革?」 云初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你们熟悉的变法」 虞修容吃惊的道「变法会死人的」 云初懒散的道「常淑来就是第一颗人头,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人人头落地」 虞修容道「那就不要变法了,大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了」 云初摇摇头道「变法是死一批人,不变法就是整个大唐都没有了将来」 「而我们的皇帝现在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君主,他想让李唐的江山绵延万世,就算不能绵延万世,也想着多支撑几年」 「再者说了,皇帝认为皇位可以万代一姓,官员则万万不能如此,你看,矛盾这就出现了」 虞修容听了云初的话吓得一个激灵,云初搂住她的肩膀道「我们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跟他们不相干」 「怎么可能会不相干?在大唐只有做官才是正途」 「那就熬呗,现在的皇帝太强大了,没人能打的过,我们所有人的恐惧来源于皇帝,也来源于皇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会做到什么程度才会停止」 虞修容颤声道「只要见到好处,皇帝就会一直做下去,就像是见到了一座金矿,不把金子全部挖出来不算完」 云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以前的时候就见过很多这种操作,一个地方一旦发现某一个行业适合这里,就会全力以赴的发展这个行业,直到发展到尽头。 这就是官员们发展地方培育强势行业的原因,一棵树要比一地的草要好。 现在皇帝准备挖一下寒门这座金矿了,他希望能够找出来一些新的寒门人才,用来取代那些根深蒂固的勋贵群体。 而这些寒门子弟,对他来说不过是韭菜而已,割了一茬还有新的韭菜长出来,最重要的是——韭菜根本就没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 在李治最深沉的幻想中,此后在大唐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只有一棵参天大树,就在这棵参天大树之下,整齐的长着一望无际的韭菜。 尽管六月天不是吃韭菜的好时候,这个时候的韭菜不但很老还塞牙,但是云初家的早餐便是许久不吃的韭菜盒子。 太阳升起的时候,长安城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昨夜的那一场可怕的朝会,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万年县的棉花全部被拔掉了,长安县的棉花也跟着拔掉了,在把农田深耕一遍努力曝晒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万年长安两县的田地里,爬满了虫子,各种虫子之多骇人听闻。 就连大马路上都爬满了软软的,五颜六色的虫子,随着车轱辘碾过去,道路上就会出现两道爆浆的车辙印。 有的虫子会爬进水里淹死,有些虫子会爬上树,并且很快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丝,将树叶子包裹起来。 因为虫子多,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鸟,它们铺天盖地般的在空中飞翔,一遍又一遍的吃着地上,树上的虫子。 跟天上的飞鸟形成明显对比的就是万年县,长安县饲养的大量的鸭子。 它们排成大队伍,从大地的这一头一路吃到尽头。 从虫子出现,再到一只虫子都看不见,只经历了短短的八天时间。 虽然大部分的虫子被鸟,鸭子给吃了,还是有一部分虫子成功的变成了茧,再过十来天这些虫子就会变成各种各样的蝴蝶飞蛾,然后再到处下卵,继续酝酿下一场虫灾。 只有几只啄木鸟哆哆啄食着这些茧子,而这样的捕杀力度根本就不足以消除灾害。 其实这样规模的虫灾问题不大,数千年来农耕民族就一直与这样的灾害共存,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云初就下令收购田间的树木,这些树木长在田地里,已经对田地没有半分好处。 长安县随即跟进,于是在长安城外的原野上,已经是一马平川的模样。 带有虫害的树木收集多了,会影响今年的木炭价格,因为云初把这些树木,全部就地烧成木炭了。 于是啊,在一望无际的长安城外,就升起来了道道浓烟。 「云初在干什么?」当浓烟笼罩了长安城,被李治嗅到了烟味,就不悦的问道。 「万年长安两县爆发了虫灾,云初下令把城外的树木都给砍伐干净了,如今正在烧炭」武媚抱着李旦笑着回答。 「发现了虫灾,为何要砍树?」 「因为树上全是虫卵,如果不除掉,明年还会有虫灾,为了不浪费树木,他就把树木烧成木炭,算是没有浪费东西」 「就连咱们长安八景之一的灞桥垂柳,需要再过几年才能看到呢」 「啥?他连灞河两边的垂杨柳都给砍了?」 「是啊,不砍的话,明年就成祸害了」 「为了杀死虫子,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云初现在的行为跟陛下正在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呢,想要办大事,投鼠忌器可不是陛下该有的心思」 李治砸吧两下嘴巴道「曲江……」 武媚抬头笑道「曲江自然不会幸免,如今一棵树都没有了,反正陛下喜欢竹子,云初把竹子给陛下留下来了,您还可以继续砍竹子喂熊」 「你说朕也需要干出云初这种脚痛砍头的事情来?」 武媚瞟了皇帝一眼道「您面对的可不是区区脚痛,而是心腹之患」 李治沉默片刻瞅着武媚道「一切都是值得的是吧?」 武媚笑道「您想砍树的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工具准备好?」 李治点点头道「那就让李义府回京吧,许敬宗迁中书令」 武媚咯咯笑道「您可想好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李治展开双臂道「最近总觉得床榻不够宽大,睡眠之时总觉得逼仄狭小」 武媚笑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曹阿瞒曾经说过:「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不论大小,都不过是陛下一念之间而已」 正文 第537章 西域来的谎话精 万年县烧出来了很多的木炭,只是因为树木种类的原因,烧出来的木炭不好,轻飘飘的。 加上万年县这几年的煤炭用量很大,人们基本上不再使用不经烧的木炭了。 为了不让这些木炭砸在手里,云初就用这些木炭跟长孙冲换成了钢炭。 钢炭可是一个好东西,丢在地上能发出金铁交鸣之音,这东西非常耐烧,好一些的钢炭甚至比煤炭还要耐烧一些。 长孙冲家要大量的木炭自然是为了冶铁,虽然钢炭并不适合在冶铁的时候添加,只是因为长孙氏冶铁只要最好的材料,这才弄来了不少的钢炭。 这是一笔很大的买卖,同时,也是云初正大光明占长孙氏便宜的一个行为。 长孙氏之所以会做这样的一场赔本买卖,完全是因为云初告诉长孙冲,许敬宗要害他们家。 别看只是一句话,长孙冲却非常的领情,毫不犹豫的把云初不值钱的木炭换成了价值很高的钢炭。 钢炭燃烧起来很少起烟,再加上非常的经烧,还没有异味,卖给宫门局老黄的价格很不错,反正都是李治的钱,用不着替他节省。 有了这一笔钱进账,云初在春天投入的棉花苗总算没有血本无归,多少收回来了一些。 只是,今冬明春又要栽种大量的树木,也是很费钱的一件事,尤其是灞河两侧的垂柳,还需要重新修复。 当云初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殷二虎的时候,云初就知道那个石国来的猛士巴格曼已经到了长安。 当云初看到靠在长安城墙下用手抓着馕饼大嚼的高大西域汉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头狮子。 因为他身上真的披着一张狮子皮。 狮子张开的大嘴里探出来一只黑漆漆的光头,炎热的天气里,他全身上下就这一张狮子皮遮羞,露在外边的手脚也是黑乎乎的。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他烟灰色的眼珠子,云初会以为这家伙就是一个昆仑奴。 见云初在看他,也毫无畏惧的盯着云初看,见云初的目光没有挪开,就把手里吃剩下的馕饼递给云初。 「就他一个人吗?」云初问殷二虎。 殷二虎道「我们在凉州遇到他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没有随从,我们也打问过,他确实叫做巴格曼,同时试探过他的身手,确实配得上侯爷说的悍勇无敌」 云初四处瞅一眼就接过巴格曼递过来的馕饼用回纥话问道「你是巴格曼?」 原本蜷缩在城墙下的巴格曼一跃而起,张开双臂就要拥抱云初,口中大声道「我的兄弟,他们不准我进入长安城,我很想看看这座天堂之城,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云初笑着避开了巴格曼的拥抱,瞅着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道「你是来长安城决战的吗?」 巴格曼大笑道「是的,是的,有人给了我一袋金币,要我来挑战一只猴子」 云初把身体稍微侧一下继续道「你能找到那只猴子吗?」 巴格曼摇摇头道「他们说不用找,到时候猴子会来找我」 云初笑着将双手按在巴格曼的肩膀上,巴格曼的肩膀猛地向下一沉,腰背也塌了下来,只是到了这一步之后,这家伙暴露在外边的粗壮的大腿肌肉贲张,黧黑的双脚踩踏在大地上,身形不愿意继续下挫,云初按在他肩头的双手变成抓,抓住狮子皮,爆喝一声就要把巴格曼从地上提起来抡一圈之后再砸在地上。 却听得裂帛一声响,巴格曼的狮子皮竟然被云初抓裂,从巴格曼的身上裂开,巴格曼的身体依旧稳稳的站在大地上。 云初右脚提起,闪电般的在巴格曼的小腿,大腿,腰部,小腹,连续踹出去五脚想要化解他的力道。 巴格曼的左腿被踹的发抖,直到小腹挨了一脚之后,他再也坚持不住,左腿膝盖猛地跪在地上,云初右脚落地,以右腿为轴,左腿旋转抡起如同开山巨斧一般劈向巴格曼的脑袋。 巴格曼避开头颅,这一腿重重的劈在他的肩膀上,云初没有听到肩胛骨断裂的声响,反而听到了咚的一声,趁着左腿架在巴格曼的肩膀上,他的右腿蜷缩起来,右腿膝盖凶猛的撞向巴格曼的面门。 巴格曼的右臂探出挡在面前,只是过于仓促,没有用上力,被云初的膝盖撞在手臂上,手臂向后再撞到了他高耸的鼻子上,等云初身体向后翻转,再次落地的时候,巴格曼脸上已经开了花,尤其是鼻子,鼻梁骨的前半段塌陷了下去血流如注。 云初把掉在地上的半块馕饼捡起来,掸掉上面的灰尘递给严阵以待的巴格曼道「我打伤了你,所以必须请你吃一只羊」 此时巴格曼的狮子皮已经被云初撕成了两半掉在地上,而巴格曼浑身上下一根丝线都没有,就这样挺着男性象征站在长安城下。 巴格曼顶着大唐男人钦佩的目光,女子迷醉的目光,光着腚从地上捡起狮子皮递给云初道「你还要赔我的狮子皮」 云初微微一笑将枣红马背上的防尘披风丢给巴格曼道「这里是大唐长安,全世界最辉煌的城池,不穿衣服会被人当成野人看待的」 巴格曼吐掉嘴里的血,裹上披风用手捏一下鼻子,被他的手臂撞扁的鼻子就恢复了原状,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硕大的羊皮水囊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水,胡乱洗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对云初道「有酒吗?」 云初把自己的酒壶丢给了巴格曼,只见这个家伙拔出塞子,就把云初那一壶足足有两斤的米酒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又把酒壶递给云初道「太淡了」 云初笑道「有烈酒,走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这世上最壮丽的城池」 巴格曼提起自己硕大的兽皮包裹,一点都不怀疑的跟在云初后面,进了长安城。 站在朱雀大街上,巴格曼的大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面对他这种表情,满长安的人没有谁觉得诧异,一个野人来到了长安,这是他们的基本表情。 殷二虎凑过来道「侯爷小心有诈」 云初摇摇头道「继续去找巴格曼,这个人不是我们的目标」 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云初带着巴格曼顶着烈日游荡了小半个长安城。 他带着巴格曼吃了一整支烤羊,带他喝了长安城最烈的杀毒药,带着他去洗了巴格曼平生最舒坦的一场澡,带着他去成衣铺子购买了最适合他穿的唐人的猎装,还带着他大中午的去打扰了长安城最美丽的舞姬,看人家跳舞,最后来到晋昌坊将大食堂里的美食彻底的品尝了一遍。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路过卖糖葫芦的摊子的时候,云初取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了巴格曼。 巴格曼一点都不怀疑的咬碎了糖葫芦,两口一串吃的极为愉悦。 眼看着前面就是云氏大宅的时候,云初回头看着巴格曼道「那里面住着一些我最在意的人,所以你不能进去,你远来是客,而我,也已经尽到了做主人的礼数,所以,现在你该去你要去的地方了」 巴格曼疑惑地瞅着云初道「我的朋友,我在这座城池里,只认识你,而你还打破了我的鼻子,扯破了我的皮子,无论如何,你都该带我去你家里,接受贵宾一样的招待」 一道细细的渔网从上方罩下来,在半黑的天空中几不可察,渔网照在了巴格曼的身上,他疑惑地道「这是啥?」 云初道「是一种桑蚕丝编织的渔网,这种东西除过坚韧之外,没有别的好处,用来抓人很不错」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巴格曼丢掉手里的包袱问云初。 云初摇摇头道「我很想把你当成朋友,可是你却想的是如何杀了我」 巴格曼沉吟片刻道「好吧,我是来杀猴子的」 云初见张甲带着不良人已经收网了就淡淡的道「按照石国的规矩,我请你吃肉,喝酒,给你好衣衫,听曲子,看美女,你就该帮我办一件事才好回报我的好意」 「我不是巴格曼,我叫卜浪子!」「回鹘长辈对晚辈的称呼,一般用于男子」 云初瞅着这个狮子一样的男子道「你是谁的卜浪子?巴格曼的?」 卜浪子摇摇头道「不是的」 云初围着卜浪子走了一圈道「西域十国中,以石国人最擅于骗人,那里的人常说,石国人能骗的苍鹰落在地上,所以我没有办法相信你说的话」 「我是卜浪子,我从不骗人」 云初叹息一声道「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至少骗了我三次,骗了饭店老板一次,酒楼歌姬一次,欺骗那个舞姬与你睡觉一次,还骗了成衣店老板一次,最后还偷偷拿走了人家的一件衣衫」「所以,你是一个谎话精,是一个真正的石国人」 卜浪子双手抓住了渔网准备撕扯。 就听云初道「你这样做只会割伤你的手,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我听说你们唐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在西域骗我们的女人,牛羊,还骗着我们帮你们打仗,石国人不骗人,你放开这个东西,我们再好好地论一下」 云初对卜浪子道「你这是第四次骗我了」 话音未落,就听卜浪子大吼一声,身上的肌肉坟起,就要扯破渔网,可惜,那些细细的丝线耐不住这样的力气,迅速钻进了肉里,痛的卜浪子哇哇大叫。 眼看着渔网被收紧,云初瞅着被渔网包裹的紧紧的卜浪子,对张甲道「交给雁九,我想知道真相」 正文 第538章 说到底还是利益攸关 西域来的这个巴格曼,或者卜浪子是谁并不重要,云初想知道的是不是西域那边发生了什么唐人不知道的变化。 西域很大,面积甚至超过了整个中原。 在那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因为人烟稀少的缘故,在某些地方发生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的波动,大唐人一般是不知道的。 这就造成了唐人在西域的被动局面,每一次当西域人精心谋划的事情发生之后,唐人只能匆匆进行反击,永远只能被动的防御。 在西域居住十余年并长大的云初很清楚,普通的西域人从出生下来,就注定是一个牧人,或者一个牧女,或者是一个战士,或者是一个生育工具。 因为从来没有读过书,他们可怜的一点教育也是来自于父母族人的口传心授,问题在于——他们的父母跟族人跟他们一样都没有什么见识。 西域人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知识经验积累,因为他们的知识积累往往会因为族群的覆灭而出现断层,然后不得不继续遵从胜利者教授的道理,时间长了之后,他们也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个受过教育的唐人待在西域部落里,会让他产生极为强烈的认知上落差,因为那些人往往会把一些极度荒谬,极度错误的道理当成哲理去遵从,去实践。 族长的大脑基本上就是整个族群的大脑,族长的行为基本上就是整个族群的行为。 他们的生活方式更趋于蚂蚁跟蜂群,而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类社会。 叛乱这种事他们可以在一瞬间作出决定,同样的,投降这种事他们也可以在一瞬间决定。 至于叛乱的后果他们是不考虑的,只想着叛乱时期得到的那一点好处。 同样的,投降的后果他们也不怎么考虑,只想着利用投降获得赦免,至于别人愿意不愿意赦免他们,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天高皇帝远,加上部族的约束力又非常的差,导致律法这个东西在西域没有诞生的土壤,即便是学别人有了一些律法,也没有多少人去遵从。 所以呢,西域人非常的自由,天老大,地老二的在西域的荒原,草地戈壁,沙漠里游逛,就是总吃不饱肚子,衣服总部够穿,牛羊的数量总是不够,而人死的也非常的快,且毫无征兆。 这样的环境就铸造了他们乐观的天性以及面对艰难困苦生活时强大的忍耐力。 云初见过十天不吃饭,依旧脸上带着笑容的西域人,见过被砍掉双腿之后,依旧到处爬以吃牛粪为生的残疾战士,他也见过因为生孩子被别人用木棒碾压肚皮,最后连内脏都碾压出来的产妇…… 所以,在面对西域人的时候,唐人能采取的策略不多,一般情况下,先不问青红皂白殴打一顿之后,再好好地说话,效果要比开始好好说话要强一万倍。 如果不能让他们恐惧,那么你收获的只能是满嘴的谎言。 西域人说谎是天生的,是他们在生活中向野兽学来的,比如老鹰,狼,狐狸……等等,他们认为谎言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与道德无关,当然此时的西域人还没有诞生出道德这种观念出来。 汉人从大自然中领悟的是超出自然现象的道理,西域人从大自然中领悟的是谋生的本领。(参考书目《西域通史》余太山) 所以,云初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被殷二虎发现的巴格曼就是巴格曼,同时也不相信这个巴郎子不是巴格曼。 就像有两匹狼想要合作吃掉落单的人一般,一头在明处,一头在暗处,至于谁在明处谁在暗中这可说不定,狼群的分工还没有这么精细,一定是谁有机会,谁就是出手的那一匹狼。 云初现在把一匹狼关起来,那么另外一匹狼就不得不现身了。 至于会不会出现好几匹狼组成的狼群,云初也不能确定,不过西域人在长安本就是官府重点关注的对象,藏不住的。 总之,来几匹狼,就抓几匹狼就是了,这里是长安,是云初自己的地盘,他不觉得会出现狼灾,就算出现,云初也有剥掉所有狼皮当褥子的决心。 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老猴子在正带着娜哈,李思,云瑾他们一起吃鸡,云初就放心了。 从散乱的荷叶上取过一只鸡腿,不等放到嘴里,就听到云瑾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云初拿着鸡腿不解的看着众人,方才明明看到他们在相互谦让这根鸡腿,没人吃他才拿起来的。 「这是你儿子的策略,他早就看中这根鸡腿了,所以就拿着鸡腿谦让一圈,让每一个人都明确放弃吃这根鸡腿的权力,他才会把这根属于他的鸡腿放下吃别的,等他吃完手上的再吃这根鸡腿,不但能吃得多,还能获得每一个人的夸奖,说他是一个谦让的好孩子」 「现在,你把这根鸡腿拿走了,让孩子好不容易树立的好模样没有了」 「你罪大恶极!」 云初看看哭的撕心裂肺的儿子,讪讪的放下鸡腿,可是云瑾哭的更大声了。 看样子他刚才拿走的不仅仅是鸡腿,还有这孩子唾手可得的夸奖,现在鸡腿回来了,夸奖则没有了。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带孩子,哪里都不要去,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毕了,你再到处跑」 老猴子一边啃着鸡脖子,一边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很唐人化了,年纪大了之后,就开始听晚辈的安排了。 晋昌坊就是云氏的城,在这座城池里,每一个居民都是云氏的眼线,在刘义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外边的人想要无声无息的靠近云氏大院,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人人都成了保卫者。 这样严密的防卫,绝对不是许敬宗用部曲把家包围起来的保卫方式能比拟的。 这一点在以往防范飞贼的行动中已经有了具体的表现且成果惊人。 老猴子吃了一块鸡皮道「别耍心眼,西域来的人心眼实诚,而且走的还是正大光明的武士比武途径」 云初看了老猴子一眼,他就是西域骗子的祖宗,平生对外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实话,现在却说西域人心眼实诚,看样子,老猴子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骗。 「如果他们不打算用武士手段,偏偏要用计谋呢?」 老猴子抬头看一眼云初,从娜哈手里拿走手帕擦一下满是油渍的手,对云初道「这都是你的事情,我不管,无论如何,你都要等巴格曼打一场的」 云初笑道「我告诉过你,背靠长安城,我天下无敌」 老猴子又漫不经心的道:「所有的麻烦都来自今年二月大唐皇帝在瞰羯城设立的大宛都督府」 「大宛都督府的都督刘长卿问治下的康国,米国,石国讨要良马两万匹,并且必须于今年九月缴纳齐全,如若不然,斩国王首级」 「他的这一举动,在昭武九姓的国家中引起来了很大的变数,一些希望国王死掉的当权者,极力阻挠国王给大唐贡献良马,继而达到弄死国王的目的」 「我的事情也跟这件事有关」 云初惊诧的瞅着老猴子道「你也希望石国的国王死掉?」 老猴子点头道「这是自然,他不死掉,你妹子如何扩大我在石国的势力呢?」 云初回头看看坐在石桌边上给侄子,侄女分鸡肉的娜哈,低声道「娜哈应该没有这个雄心壮志吧?」 老猴子撇撇嘴道「娜哈有,不信,你问问」 云初就对娜哈喊道「娜哈,你想要石国吗?」 娜哈不解的道「我要玉石,不要石头」 老猴子跟着喊道「娜哈,你想要更多的牛羊,马匹,跟骆驼吗?」 娜哈立刻喜笑颜开的道「要,要啊,一定要」 老猴子宠溺的瞅着娜哈,还朝她招招手,等娜哈再一次拿着鸡肉块分肉的时候,老猴子这才对云初道「现在你是不是也想弄死石国的国王石福林?」 云初点点头道「好吧,难道说我只要弄死巴格曼,就能弄死石国的国王石福林?」 老猴子道「是在长安城附近的昭武九姓族群的见证下杀死巴格曼,这样才算是符合石国以战笼立国的规矩,远在石国的人才能否决国王给大唐贡献良马的建议,无论如何,过程都必须走」 云初想了一下道「如今,大唐境内的昭武九姓大多聚居在凉州,蓝田县也有,曲江里也有一支,也就是说,我必须在这些人的围观之下亲自动手杀死巴格曼才算数?」 老猴子眨巴眨巴自己烟灰色的眼睛,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云初抬起头看着巍峨耸立的大雁塔,轻笑一声道「万年长安两县将开一场专门属于昭武九姓商贾的大卖场,在这个大卖场里面,他们可以尽情的交换货物,采购货物」 老猴子长叹一声道「如此一来……所有来自昭武九姓的人,都会变成瞎子」 正文 第539章 武媚的高光时刻 公平战斗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毫无意义的,甚至是一个成熟官员最鄙薄的一件事。 因为他们的天职就是团结绝大多数人,去镇压一小部分有不同意见的人。 所以,以多打少,以优势压制别人的劣势本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这样做远比他们自己出手去打击敌人要有效率的多,而且胜利的概率也大的多。 云初目前的武功很高,放眼长安也是数的着的悍勇之士,即便如此,云初依旧不愿意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走进一个巨大的笼子里战斗。 跟一个叫做巴格曼的人决斗,对云初来说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不值得一提。 而大宛都督府发生的事情,却让云初警惕起来了。 如果刘长卿他们真的杀了几个不愿意贡献良马给大唐的王,按照老猴子他们现在干的事情来看,那些国家立刻就会分崩离析,而分崩离析之后的结果,便是好不容易被安西都护府压制住的战火,将再一次熊熊燃烧。 云初相信,老猴子此时此刻要做的事情就是趁着西域战火纷飞,从中大捞一笔。 按照老猴子一向喜欢借势的做法来看,这一次在大宛都督府那一带的某些人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可惜,老猴子不愿意告诉他。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大唐人目前为止并没有把西域看成自己的家园,在绝大多数大唐人眼中,玉门关以内的国土,才是家园,至于玉门关外边的,不过是大唐人的狩猎场。 裴行俭已经来找过云初两次了,每一次云初都托词不在,避开了裴行俭。 人人都知道裴行俭想用手头的这件事把自己送到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同样有这个想法的人还有李敬玄。 裴行俭之所以要来找他,就是希望云初能在他的带领下干好皇帝要他做的事情,废黜勋贵们的荐举权,建立县学来提升寒门子弟的学问,最终让他们成为可以与勋贵子弟一决高下的有学问的人。 这明显是要把万年长安两县变成他裴行俭的试验基地。 云初不愿意当裴行俭的阶梯。 但是如果裴行俭再来一次的话,云初不想见都要见一次面了,在大唐如果拒绝别人三次求见,基本上就算是与此人割袍断义了,以后也就不用有什么交集了。 云初不愿意被裴行俭利用,却也不想从此与裴行俭分道扬镳。 万年县长安县继续在晒地,消毒,除虫,这是很普通的三项工作。 可就是这普通的三项工作,却在曲江形成了一道奇景——百鸟朝凤。 万年县,长安县虫子多,鸟儿自然也就多,百姓们为了给土地消毒,就在荒草长出来的功夫,割断之后晒干就地焚化,算是把田地都给烧了一遍,也属于除虫的一种。 大面积的焚烧田野,造成的另外一个结果,就是大批大批的鸟儿聚集到了没人敢点火烧地的曲江。 从六月十四日的清晨开始,就有百十只长尾巴的雄性雉鸡蹿进了曲江的光明宫,而且是成群结队的从窗户大开的光明宫中穿堂而过。 穿过光明宫之后,也不远远的飞走,就栖息在曲江宫苑里高大的树木上。 就在宫人们准备把这些雉鸡驱逐走的时候,被武媚喝喝止了,还当着前来恭贺她诞下龙子的朝廷命妇的面说,这些鸟儿是她的客人。 还赏赐了一顿鸟儿吃的宴席,就在那些雉鸡争夺武媚赏赐的种子宴席的时候,外边又飞来大群的斑鸠,咕咕咕的叫着从宫墙外边飞了进来,加入到了啄食种子大宴的行列里来了。 然后就来了一大群红嘴巴乌鸦,乌鸦来了,原本喜欢围绕着大雁塔飞翔的鸽子也来了。 随着鸟儿数量的增多,天空中也出现了大群大群的猛禽,随着猛禽的增加,就有更多的鸟儿开始向曲江宫这唯一有树木遮挡的地方。 因为平时总是拿着弹弓打鸟,同样带着娜哈,李思前来为皇后恭贺的虞修容多少能认出来不少的鸟。 当她看到白琵鹭,小天鹅,大天鹅,鸳鸯这些鸟也纷纷飞进了曲江宫,就吃惊的合不拢嘴巴,第一次对抱着李旦站在宫门口冷静如初的武媚钦佩不已。 武媚见客人来的多了,又增加了几桌种子宴席,不仅仅如此,还号令曲江宫的武士们不得伤害她的宾客,还派人弄来好多稻谷,随意的洒在曲江宫…… 此时曲江宫附近就彻底的成了鸟儿的天堂,在青天之上飞翔着金雕,白肩雕,鹊鹞,白尾鹞,黄爪隼,红脚隼,灰背隼,红隼,燕隼这些猛禽,它们不时地从高空飞掠而下,捉住自己的猎物之后就再次振翅高飞。 在这些猛禽之下,鸺鹠,画眉,八哥,红雀椋鸟,麻雀等小鸟惊慌失措的乱飞,一时间,曲江宫的鸟鸣之声压制住了乐工们奏响的音乐。 武媚将李旦交给宫人,自己提着裙子一步步地走上曲江宫的凉阁。 在天空中猛禽的压制下,一些慌不择路的鸟儿竟然窜到了武媚的身边,啾啾的叫个不停。 武媚抬头瞅着那些正在捕杀椋鸟麻雀的猛禽,居然指着高空道「不得无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媚的这句话起了作用,原本慌乱的到处乱飞的椋鸟,麻雀们竟然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集团。 它们乌压压的在半空中飞翔,随着不断有小鸟加入这个队伍,空中的小鸟群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它们不断地在空中上下翻飞,变换着队形,即便是有猛禽钻进了这个大集体里,也被各种小鸟弄得头昏眼花,不得不逃出鸟群区域。 几只,几十只,几百只小鸟没什么,当十余万只小鸟集合成队伍之后,它们在空中的心态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会如同乌云,一会儿如同巨象,一会儿有会变换成龙形凤形,可以说,只要愿意牵强附会,这时候的小鸟们组成的图案说成啥都成。 而官员老婆中间,最不缺少的便是敷衍趋势,拍马溜须,牵强附会之徒。 也不知是谁家的夫人第一个拜倒在地,高呼「百鸟朝凤,百鸟朝凤啊,这是天大的吉祥之兆,皇后乃是真凤转世,这些鸟是来朝拜皇后这只真凤凰的」 随即在一阵鸟儿造成的嘈杂声中,那些命妇们纷纷拜倒,一些妇人甚至哭着,喊着,想要靠近武媚,有的白发苍苍的老妇甚至还想用手触摸武媚的衣裙,好沾一点凤凰的贵气。 虞修容见左右女子都跪拜了下去,自己也只好坐在地上,想要让娜哈,跟李思也有样学样,却发现娜哈,跟李思这两个孩子竟然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瞅着眼前的奇景发呆,至于朝武媚跪拜,娜哈既然不跪拜李思也不会。 好在前来祝贺武媚诞下皇子的命妇实在是太多,再加上曲江宫本就是由精致的亭台楼阁水榭组成,这些东西本就高高低低的错落有致,还真得没有人发现谁跪,与不跪。 就在这个时候,闻听曲江宫发生了变故的李治匆匆赶来,阴沉着脸看了看漫天的鸟雀。 朝百骑司都督左春看了一眼,左春心领神会,转身离开,片刻功夫之后,一队甲士出现在曲江宫,他们张弓搭箭,随即就有百十枝羽箭飞向高空,这些羽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堪堪飞到最高,就轰的一声炸开,百十枝雷火箭在半空中炸开,湛蓝的天空中立刻就出现了百十团黑烟。 首先感受到威胁的猛禽们四散飞走,那些在天空中变幻着各种形态的小鸟在没有了威胁之后,也四散飞逃。 而半空中传来的巨大爆响,也把曲江宫里的鸟雀们吓得四散奔逃。 原本站在高处的欢喜的看着鸟雀的武媚,在看到那些飞上高空的雷火箭的第一眼,面色就阴沉似水。 无数的鸟雀飞出曲江宫宫墙,渐渐地除过留下一地的鸟屎之外,连最先飞来的雉鸡们也不见了踪影。 李治并没有给武媚解释什么,见鸟群散开之后,就径直走了,让那些还跪在世上的命妇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武媚低声道「平身吧」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一个个心头都在打鼓,亲眼看到了帝后不合,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虞修容带着娜哈跟李思离开曲江宫之后,虞修容瞅着手上的金钗愣神,脑子里依旧是漫天的鸟雀来给武媚祝贺的场面。 「这不算什么!」娜哈的声音唤醒了虞修容。 「我跟哥哥在天山见过更大的鸟群,哥哥说那是小鸟们集合在一起抵御大鸟呢」 虞修容连忙左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家的马车在慢吞吞的往城里走,其余人家的马车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看样子,她们准备在第一时间把自己在曲江宫的见闻,说给自家的丈夫听。 很明显,这里面的含义很深,不光是百鸟朝凤这个现实,还有皇帝驱赶走了属于皇后的高光时刻。 娜哈见虞修容依旧有些迷糊就对她道「回去问我哥哥不就知道了嘛,他什么都知晓,就算他不知道,玄奘大师也一定知道」 虞修容瞅着娜哈道「这样的场面人造不出来是吧?」 正文 第540章 大唐是一个爱情的国度 云初在听了虞修容向他复述百鸟朝凤整个过程之后,他就对虞修容道「老天都在成全武媚」 虞修容道「可她已经是皇后了呀,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云初笑而不语。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认为武媚还有更进一步的雄心壮志,说给谁都不信,即便是李治也不相信。 说起来,李家的人从李渊开始都是非常幸运地,至少在讨老婆这件事上是非常幸运地。 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早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他出生于北周的一个贵族家庭,七岁时袭封唐国公。 因为隋文帝皇后,独孤皇后是他的姨母,所以他的事业蒸蒸日上。 但李渊能成为李唐开国皇帝的主要原因是他有三个好儿子,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 这些儿子都是李渊的第一任妻子窦皇后所生,这个窦皇后也非常不同寻常。 她是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与北周襄阳长公主的女儿,当她年轻的时候,她被舅父周武帝宇文邕在皇宫里抚养,非常疼爱她。 她因劝诫周武帝亲近和亲的突厥公主,而受到周武帝的称赞,认为她年纪虽小,却有风非凡的见识,当时名将长孙晟的哥哥长孙炽认为,像窦氏这样优秀的女子,一定能教出优秀的孩子,所以劝说长孙晟为年幼的长孙氏与唐国公家结下姻亲。 经过严苛的「比武招亲」李渊最终「雀屏中选」后来成为未来的唐高祖李渊。 李渊的老婆窦氏与李渊结婚后,夫唱妇随,他们彼此深爱着对方。 窦氏在皇宫里长大,熟悉政治,喜欢读史书,还擅长书法。 这对年轻夫妇无事可做时,就在书房舞文弄墨,窦氏模仿她丈夫的笔迹,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窦氏李渊有四个儿子: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和一个女儿平阳公主,嫁给了柴绍。 因为有这四个儿子跟历史上第一个以武侯之礼下葬的女儿,无赖子李渊从此拉开了煌煌大唐的序幕。 成了家天下的盖世典范。 自从窦氏去世之后,李渊就开启了自己的色魔模式,但是直到他驾崩,他也只有一位皇后——窦氏太穆皇后,死后葬于同一个墓穴。 完成了自己生同床,死同穴的愿望。 当历史又来到了李世民面前的时候,这个家伙在十五岁,胡子都没长全的时候,着一身红衣,抱着一对大雁,迎娶了发小的妹妹长孙氏。 在那个盲婚哑嫁的时代,有几人像李世民那么幸运,能够提前知道自己的新娘,见过自己的新娘,并且两小无猜般的生活? 小新娘长孙氏只是十三岁,和李世民这个小新郎一样稚气未脱。 两个半大的孩子总是特别容易相处起来。 也是那一年,李世民的母亲去世,在李世民在旁边侍奉汤药,不离身旁,深夜伤心的时候,是这个小新娘一直陪着他。 也是那一年,小新娘的舅舅被流放,李世民就像她昔日陪伴他一样,安慰自己的小妻子。 在短短十余年人生里,难免觉得这一年充满了别离的痛苦,但他们就是彼此的安慰。 李世民十八岁,跟随父亲去了太原,十六岁的长孙氏跟着他一起去。 在李世民决定进行命运的赌博的时候,长孙就在李世民身边,并且坚定地支持自己的丈夫进行命运转换。 李世民十九岁,成为了秦王,短短一年,他不但要变成大人,还要做人上人。 这种快速成长的经历,世间少有,必然会出作出很多错误的事情,心情也会格外的迷茫,可是有一个人可以理解李世民,那就是长孙氏。 因为她和李世民一样,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从唐国公二公子的夫人,变成了秦国夫人,赵国夫人,到秦王妃。 从管理一个家到管理一个府,再到皇室家眷,而她一点也没落在李世民后面和他一起成长。 李世民二十岁时,十八岁的长孙氏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他们一起第一次成为父母。 李世民二十二岁,就被封为了天策上将,功高盖主,长孙氏也不过二十岁,她不但是孩子的母亲,管理整个秦王府,她还帮丈夫周旋整个后宫,成为李世民与父亲李渊之间关系的澜滑剂。 李世民二十七岁,悍然发动玄武门之变。 她二十五岁,娘家能用的人全部出动,她自己也站在李世民身边,做他最可靠的后盾。 当尉迟恭连进三步逼皇帝退位的时候,长孙氏以一介女子之躯在第一时间披甲入宫,血洗大唐皇帝的后宫,斩杀所有对新皇不利的人,斩断后宫与外界的联系,让李世民没了后顾之忧。 李世民登基为帝,开始理政,长孙氏后宫主政,彻底放权,再也没有过问过朝堂之事。 还以妻子特有的温柔在李世民生气的时候,安慰他,在他失控的时候,稳住他。 只要长孙氏在,李世民一定会好好的,就是那个善于纳谏,谦虚谨慎,同时又勇猛无敌的唐太宗。 长孙的早死,可能是大唐在那个时期最惨痛的损失,这样的她离开了,临别前种种,还是想的是这个国家。 长孙氏与李世民一样,她志在千里,胸襟万里。 人生一知己,足以慰风尘,李世民得到了。 钟子期能听懂俞伯牙的琴,他死了,伯牙绝弦,长孙逝去之后,李世民对于情爱之心也死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情的帝王。 长孙氏和李世民,是琴瑟和鸣,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伙伴,他的战友,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他的知己。 所以,在长孙氏去世之后,李世民给她冠以一个女人能得到的最大最优评价——文德皇后! 李治之所以坚持要废掉王皇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皇后在死去的窦皇后。 长孙皇后面前,连一只草鸡都算不上。 这才是李治坚持要废黜掉王皇后的主要原因,更是李治为何不顾伦常,不顾满朝反对之声,宁可得罪自己的顾命大臣舅舅也要迎娶武媚的原因所在。 他希望自己的爱情也能像祖父,父亲一样成功,他也希望自己的皇后就像祖父,父亲的皇后一样,可以给他最大限度的帮助。 当然他更加希望自己的皇后跟自己是真正的一体,不论是在哪一个层面上。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武媚真的是李治理想中的皇后,唯一的麻烦就在于,武媚有些用力过猛了。 李氏皇朝的皇帝很喜欢追求完美无瑕的爱情,直到李隆基彻底的把这个故事玩砸才算结束。 一个没有厉害皇后的李唐皇帝就算不得一个好皇帝,这在李唐历史研究中算是一个不大的共识。 李隆基之所以会遇到渔阳鼙鼓这样的事情,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皇后,除过会洗澡会跳羽毛舞之外,屁用不顶,没有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 虞修容听完云初讲述完毕了李唐前两代皇帝的爱情经历非常的吃惊,拉着云初的手道「女子很重要吗?」 云初笑道「比你想的还要重要」 「所以你想都不想的就娶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好的贤内助?」 「狗屁的贤内助,我见你第一眼贪图的可是你的美色,看到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谁还管你会不会持家」 虞修容翻一个白眼道「我就觉得你当初就是贪图我的美色,孙婆婆说以色娱人不得长久,我就读了很多书,又打问了很多操持家务的办法,最终才变得这么完美」 云初连连点头,既然这婆娘这么认为,那就这样认为好了,人吗,能高兴一时就高兴一时。 当云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准备看李治的笑话的时候,一个宦官骑着马来到云家,说皇帝召见。 虽然不知道皇帝找自己何事,云初还是急匆匆的骑马进了皇城。 等他在太极殿偏殿见到皇帝的时候发现,偏殿里还有很多人,其中一位冲着他淫笑的人,竟然是当初被他撵出长安的大名鼎鼎的鸟贼李客师。 除过这个鸟贼之外,还有大唐御兽监的使者以及司天监的好几个穿着官服的道士。 看到这几个人在,云初立刻就知晓,皇帝喊他来还是为了武媚百鸟朝凤的事情。 这件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皇帝想要重现百鸟朝凤这样的盛况,找鸟贼就很合适,李客师这个家伙虽然也是大唐的悍将,同时还是李靖的亲弟弟,可是在玩鸟这件事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这个家伙可能不通人性,但是却非常的通晓鸟性,只要出去打猎,左边手臂上就会站立一只鹞鹰,右边肩膀上会站着一只硕大的产自陇西的大紫胸鹦鹉,这只鹦鹉还经常口吐人言。 今天,这只鹦鹉就乖乖地站在年过八十岁的李客师肩膀上,见云初进来了,就立刻扑腾着翅膀大叫「狗贼云初,云初狗贼……」 云初瞅了一眼鹦鹉,鹦鹉立刻闭上嘴巴,装作若无其事的在李客师的脑袋上啄几下。 人老了之后就不值钱了,尤其是李客师这种昔日的悍将,在上了年纪之后,加上对新皇没有任何贡献,在云初这种新贵面前,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 云初并没有因为这只鹦鹉闭嘴就放过它,抬手从李客师的肩头摘下那只鹦鹉,就把它揣袖子里去了。 李治安心的挪着巨熊的耳朵,对臣子们之间的小动作装作没看到轻声道「说说,百鸟朝凤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出现百鸟朝凤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祥瑞,人人都要歌功颂德吹捧一阵子的。 现在皇帝不怎么相信这是祥瑞,那么这种百鸟聚集的场面就不过是一道奇观而已。 李客师一直想把自己的鸟从云初的袖子里拯救出来,可惜年老体弱再加上心中害怕,竟然不敢向前,闻听皇帝问话了就连忙道「不过是群鸟集群觅食罢了」 李治不置可否的瞅着司天监的道士官员们问道「怎么,天象上有什么说法?」 司天监官员连忙回答道「紫微宫无恙,天府宫无变化,(皇后宫为天府宫)唯有北极之地出荧惑」 李治又问御兽监的官员「能重现百鸟朝凤的大场面吗?」 御兽监的官员回禀道「长安万年两县为了灭虫灾,伐光了这两县的树木,又翻耕土地,让虫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因为食料丰沛,鸟儿自然就会聚集,鸟儿多了,却没有多余的树木栖身,恰逢曲江宫树木繁茂,而万年长安两县又开始焚烧田中草木除虫,鸟雀自然投身曲江宫」 「臣等以为,只要具备这几样条件,重现百鸟朝凤的场面不难」 李治瞅瞅窗外的太极宫道「可否在太极宫重现?」 御兽监的官员们为难的道「启禀陛下,太极宫中与万年,长安两县一般,一棵树都没有,筑巢引凤才是关键」 李治瞅着云初问道「平日里你的废话最多,今日哑巴了?」 云初摇晃着脑袋道「微臣啥都不知道,陛下尽管吩咐,微臣必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李治哼了一声道「你想说东宫里草木繁茂,正是筑巢引凤之所是吗?」 云初闻言瞪大了眼珠子道「微臣可没有这样说」 李治冷笑一声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就如你们所愿,在东宫内再现百鸟朝凤的场面,也好让朕告知那些无知百姓,这不过是天地常理罢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祥瑞,去办事吧」 说完话,就起身离开,原本蜷缩在皇帝脚下的巨熊,也一扭一扭的跟着离开了。 几个人里面,以李客师的爵位最高,却数云初的品级最高,众人见皇帝走了,自然要在这两人中间挑选出来一个话事人。 李客师嘿嘿一笑对众人道「既然陛下发话了,我们作为臣子的就遵照执行便是了」 「云初,你依旧在万年长安两县放火,余者听老夫的安排」 司天监,御兽监的官员齐齐的把目光落在云初身上,他们觉得还是听云初这个正五品上的官员的话比较靠谱。 却听云初朝李客师施礼道「如此安排最好,我这就去安排在田野里放火的事情」 说罢转身就走,李客师在后面喊道「把老夫的陇客还给我」 云初阴鸷的回头瞅了李客师一眼道「别占了便宜还不知好歹,你私自回长安这笔账我懒得找你算,还真得以为某家好欺负不成?」 李客师想起自己曾经跟云初作对的后果,就果断的闭上了嘴巴,就像云初说的那样,只要自己这一次把皇帝安排下来的差事办好了,说不定就能问皇帝讨回来一些丢失的土地跟待遇。 云初回来之后,召集了温柔跟狄仁杰,一起商讨李治重现百鸟朝凤现象的目的,在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之后,沉默许久的温柔道「皇后的权力很大,已经大到了让陛下担忧的地步了」 狄仁杰笑道「陛下开始拉拢太子殿下了,这真是咄咄怪事」 云初笑道「长孙氏最近意图拉拢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所拒绝,太子殿下名言,他只与长孙氏是亲眷关系,余者,在他父皇春秋鼎盛至极,他不愿意参与,破坏天家的亲密关系」 温柔大笑道「有一个知道隐忍,克制并且孝顺的太子,对我们这些指望太子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最好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以一直保持这种不骄不躁的心态」 李义府人还没有回到长安,奏疏却已经抵达了长安,他建议陛下,为了革除勋贵们独大的场面,应该把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统统纳入「仕人」。 他对仕人新的解释是——仕人的职责是入官场辅佐朝纲,治理国家,是国家政治的参与者。 五品以下的官员,以及读书人统称为士人,也就是说,只要是读过书的人,且取得一定成绩的读书人,便可成为士人。 这就是李义府提出来的新的策略,针对勋贵士族的推恩令。 他想通过扩大士族阶层的方式来减少士族阶层的的权力,提高寒门的地位与权力。 很明显,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因为对于扩大后的士族阶层,在全大唐百姓中的占比实在是太低了,仅仅是读书人便算士人这一条,长安县有口四十六万,能被算作士人的不足三万。 这还是长安这种京县,如果推诸荒僻野县,百不足一都是正常的。 以前受到优待的不过是极少数的勋贵,百姓还能承受的起,现在增加了无数的寒门士子,一旦朝廷提高这些人的待遇,不出二十年,大唐又会多出一个新的阶层。 这对勋贵们影响不大,然而最后这些士人受到的优待造成的负担,还是会落在百姓身上。「狄仁杰瞅着温柔道:「这虽然是权宜之计,却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这样又怎么办呢? 除非你们有办法让全大唐的百姓统统成为士人,这一点你们觉得可能吗?「不论是温柔,还是狄仁杰都不约而同的不想谈到皇帝家的事情。 最终,他们还是把话题放到了即将进京的李义府身上,还认为这才是当务之急。 云初多少有些失望,因为即便是温柔跟狄仁杰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也没有生出什么反抗之心,只愿意在规则允许的范畴中,来制衡一下皇帝。 这是没办法的一件事,直到目前为止,李治人家依旧算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自己没有穷奢极欲,没有满世界的搜刮美人享用,更没有像杨广一样耗费国家财政去满世界巡游,只要地方上有灾祸,就会很通情理的免除受灾地的赋税,并且还会安排常平仓开仓放粮。 至于军事上,更是李治本人的荣耀所在,边地的百姓丢一只羊,边军们就会给他从隔壁异族人手中夺回来十只,边地的百姓要是不小心丢一个,边军们就会穷搜当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实在找不到,就会假定是被异族人给害了,异族人必须交出一个或者几个凶手抵命,如果不交出来那就用全族的命去抵。 李治的不讲理绝大多数都表现在异族人身上,少部分表现在勋贵们身上,至于国内百姓,李治是很多很多年以来唯一愿意跟百姓讲道理的皇帝。 就因为李治是这样的人,才会出现大宛都督府随便就勒索人家两万匹良马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各个都督府很常见,御史言官们也对这些事情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他们知道大唐域外的事情,就算送到皇帝案头,皇帝的第一判断依旧是唐人有理。 这样的诉状送到皇帝案头还不如不送,一旦皇帝开始过问这件事情了,对异族人来说后果比申诉前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唐人优先原则,在大唐国内,国外,已经形成了普遍的共识。 这就在大唐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边关地的百姓普遍比关内的百姓还要富裕一些。 尤其是去了西域的百姓,他们往往在西域苦劳几年之后,就能带着在西域赚到的钱回到故乡,成为当地有名的富家翁。 于是,这些年跟随着西域商队跑西域的唐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万年长安两县的百姓更是如此。 皇帝要求万年,长安两个县的百姓们把已经烧过一遍的地又烧了一遍,虽然是在劳民伤财,可是除虫效果真的很不错。 为了防止曲江宫再出现百鸟朝凤的场面,李治下令把曲江宫里的树木砍的一棵不剩,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虫灾,在这件事上,皇家要体恤百姓,不能留着那些树,给百姓们来年种植庄稼留下后患。 李弘来找云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破鸟群聚集事件,就能在他父皇母后之间划出来一道鸿沟。 如果他父皇不喜欢母后被群鸟包围,父皇大可以弄一个百兽朝觐的戏码。 御兽监里有的是珍禽异兽,犀牛,鳄鱼,大象,狮子,老虎,巨熊,巨狼,豹子都不缺,只要用鞭子狠狠地教训了那些野兽之后,他父皇大可以站在百兽群中接受百兽膜拜。 云初摇晃一下脑袋,将脑袋里刚刚形成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 想想就知道,李治站在一群战战兢兢地野兽中间,野兽们在御兽监的人的鞭子的驱使下,战战兢兢地向皇帝行礼,是多么脑残滑稽的场面。 这样的画面,就算有史官跟秘书监的人美化,流传到后世之后,也只会成为大唐历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你不要参与,这是你父皇跟你母后相爱的见证,以后传出去会成为一段嘉话的」 「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一个笑话?」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会干出很多没脑子的傻事情,而且不管这个人是多么的英明神武也没有用,该做傻事情的时候一样会干出傻事情」 「事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做了,而且做的傻极了,这种事不会因为是谁而有什么例外」 「你说这是因为我父皇喜欢我母后而干出来的傻事情?」李弘斜睨着云初,对于师傅说的这句话,他连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云初摸着李弘圆圆的脑袋瓜道「如果以后你父皇跟你母后之间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你大可认为这是你父皇跟你母后之间在相互表达爱意就成了」 「我父皇要是把我母后弄进冷宫里呢?」 「傻子,那是一种爱」 「要是我父皇要把我母后弄死呢,就像是对付以前的王皇后那样呢?」 「那也是一种爱,就是有些变态就是了」 李弘长久的看着云初,又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我母后要死了,我也要继续装傻,认为父皇跟母后之间还是有爱意的吗?」 云初笑道「作为儿子,你必须认为你的父母是相爱的,同时也必须认为他们都是爱你的,在父母之间站队的做法是最愚蠢的」 「师傅你不仔细解释一下这样做的原因吗?」 云初拍拍李弘的脑袋道「不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你身上留着他们两人的血,如果你没有办法偿还这些血肉,就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一辈子都不要憎恨父亲或者母亲」 李弘低声道「我难道就不该有好恶吗?」 云初笑道「如果你是普通的孩子,当然允许有自己的情感,不过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最好按照利弊来选择情感,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你以后能超越你父皇的唯一可能性就在于——仁」 「大唐金戈铁马了这么多年,到了你登基的时候,天下应该可以真正的平安了」 「那个时候,施行仁政,施行仁术,真正做到以仁者之道来教化天下」 李弘不解的道「王霸之术不成吗?」 云初笑道「王霸之术已经被你父皇走到了尽头,而王霸之术的尽头,便是仁者无敌」 李弘道「如果我对他们仁,他们对我不仁怎么办?」 云初大笑道「仁者无敌的意思就是,你在施行仁政,仁术的时候,大家一定会乖乖承认,接受你的仁政,你的仁术,并且一定会以同样的仁来回报你的好意,不存在你对他们仁,他们却对你不仁这种事」 李弘跟着笑道「师傅说的对,仁政,仁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东西,我会好好的考虑,学习什么才是我的仁政,仁术,尽量的用好这些手段」「师傅,明天李客师要在东宫聚集长安飞鸟,你去不去围观?」 不等云初说话给他们两人端水进来的哪哈道「不能去,到处都是鸟屎,可脏了,我还看到有鸟拉屎在皇后身上,还有头发上」 云初岔开话题道「我给你们的那只鹦鹉还在骂我吗?」 哪哈果然被这个新鲜的话题吸引过去了得意的道「现在那只鹦鹉喜欢说恭喜发财,我教的可好了」 李弘在一边大笑道「说错一句话,就拔掉一根羽毛,即便那只鹦鹉是扁毛畜生,当一根根带血的羽毛被拔下来,也自然知晓那些话能说,那些话不能说了」 云初道「那就好好的养,毕竟那只鹦鹉也算是一只很不错的鸟」 等哪哈走了,李弘就问道「有些话不能让哪哈知道吗?」 云初道「太残酷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她只要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师傅为何不这样护着我,我也想快快活活的过完这一辈子」 「你做梦比较好一些……」 云初与李弘的谈话总是这样的轻松愉快,一些应该让李弘知道的道理,就在这种轻松的类同朋友一样的谈话环境中被云初灌输给了他。 许敬宗,李义府,上官仪这些人会告诉他书本上的知识,云初会把书本上的很多知识具象化之后,再告诉这个聪慧的太子。 云初从来不告诉李弘该做什么,只告诉他该如何的选择,虽然有时候他选择出来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却一定是对他最有帮助的。 这一次太子前来云氏,是为了送那些已经红透了的辣椒,第一轮红透的辣椒数量很大,云初拿出很大一部分去籽的红辣椒做成了各种各样唐人最熟悉的酱,剩余的红艳艳的铺满了云氏的院子。 李弘在欺负了哪哈,惹哭了李思,拿云瑾兄妹当沙包,在柔软的棉花包里丢着玩耍了一阵之后,就前呼后拥的离开了云氏。 这个小小的少年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到了现在哪哈已经打不过李弘了,同时这个孩子在外人看来,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的平和,越来越像是一个儒家典籍描述的君子。 就连武媚都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温澜如玉的小小君子。 当然这都是武媚看不到李弘打败哪哈,扭着她的胳膊要她认输的凶恶模样的评价。 也是看不到李弘用脚勾着李思的屁股,用力把她甩到棉花堆里的淘气模样的评价。 更是他看不到李弘,云初,温柔,狄仁杰四个人打牌的时候,相互算计,相互挖坑的无耻模样后给出的评价。 明天东宫要重现百鸟朝凤的场面,云初想不去都不成,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云初一定不会去的。 他非常肯定的认为,凡是明天破坏了武媚百鸟朝凤祥瑞的人,一定会被武媚牢牢地记住并且永久的嫉恨。 纵观史书,武媚一辈子都走在报复跟被报复的道路上,给过她帮助的人,她不惜百倍报答,给过她伤害的人,她从来都是要报复回来的,而且同样是百倍报之。 所以,云初准备在明天的时候,尽量的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限。 雁九那边传来了消息,那个自称卜浪子,连名字都没有的石国骗子,终于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招出来了。 云初来到万年县地下大牢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正在凶猛燃烧的松明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在光明的甬道中间,雁九显得更加矮小,那些看到云初到来就立刻高呼冤枉的罪囚们显得非常激动。 云初很是想不通,这些明明已经在公堂上供认不讳,且作案事实清楚的家伙们,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喊冤,这明明就是毫无作用的。 「闭上你们的臭嘴!」随着矮小的雁九一声怒喝,狭长的甬道监牢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云初来到距离他最近的一间囚牢,瞅着里面一个满脸都是胡须的汉子道「我记得你叫周三郎,是吧?」 汉子惊喜的连连点头道「正是小民」 云初又道「我还记得就是你为了两贯钱的纠纷,勒死了你的兄长,淫辱了你的嫂嫂是吧?」 周三郎立刻摇头道「冤枉啊,小民没有勒死自己的兄长,更没有淫辱嫂嫂,都是里长,坊正他们冤枉我」 云初点点头转身对雁九道「既然他觉得自己是冤枉的,那就再审一遍,务必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雁九冷笑一声道「街坊们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光屁股趴在他嫂嫂的身上,一只手还抓着带血的柴刀架在嫂嫂的脖子上,另一手按在他嫂嫂胸乳上,看到的人不下十人,其中就有两个不良人,这要是还有冤情,才是老天不长眼」 云初深深地瞅了一眼周三郎对雁九道「那就再核对一遍口供,再审一遍」 雁九嘿嘿笑道「上一次过审的时候,有些刑具还没有用到,他就一五一十的招供了,这一次我尽量把没有用到的刑具用全乎了」 周三郎闻言,立刻抓着监牢栏杆大叫道「我不伸冤了,我没有冤枉……」 雁九大怒,伸出一只铁钩就准确的勾住周三郎的嘴巴,喧闹声立刻消失。 云初朝甬道监牢轻声道「还有谁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可以随时提出来,本官会再审一遍」 甬道里鸦雀无声。 云初又说了一遍,甬道里再无一人喊冤,这才对雁九道「我们去看看那个卜浪子」 雁九这才松开钩子,盯着周三郎看了一阵子,就在前面带路,去刑讯室看那个憨厚的卜浪子。 路过那些死囚牢的时候,云初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确信这些人之所以会被关在死囚牢里等待秋后问斩,都是有必死的原因的。 万年县在审判一个人为死刑的时候是极为谨慎的,法曹那一关要经得起询问,县尉那一关同样要经得起问责,最后才上报大理寺,再由大理寺审核一遍,这个罪囚才会被关进死囚牢待斩。 对于一般的罪责,云初允许有人情出现,但是死罪,万年县一般不会轻易裁定这个罪名,一旦被裁定为死罪,那么这个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皇帝下达了大赦天下的旨意,这些人也会在旨意开始执行之前被斩首。 没有说皇帝大赦天下,将犯下死罪的罪囚放出去继续祸害百姓的道理。 云初跟着雁九来到刑讯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还在用嘴巴吐泡泡的卜浪子。 「这人叫做苏莱曼,会说大唐话,不仅仅会说,还会写,他的父亲是石国的执政官苏日狄,曾经在贞观二十年的时候以石国使者的身份来大唐朝贡。 此次前来,谎称石国第一猛士巴格曼的名头以做生意的名义进入了大唐。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吸引一个叫做石磐陀的人的注意,希望这个石磐陀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好方便暗中潜入大唐的巴格曼与石磐陀决斗。 如果石磐陀不出来,他就亮出自己石国使者的身份,向大唐朝廷提出要求,要求石磐陀遵守石国的规矩,参与一场「战笼决战」。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审问出巴格曼的行踪,不过以我估计,这个人就算不知道巴格曼在什么地方,却一定知晓如何找到巴格曼。 只要县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问出来」 云初来到还在吐泡泡的苏莱曼跟前,瞅着他无神的烟灰色眼珠道「石磐陀老了,拿不动刀子,也比不了武了,他推荐我替他参加这场战笼比武,现在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吗?」 雁九见云初在问苏莱曼,就高高地跳起,双脚狠狠地踩踏在苏莱曼的肚子上,只听噗的一声,苏莱曼的嘴巴里喷出一道满是泡沫的水柱,飞起两尺高之后,就重重的落下砸在苏莱曼的身上。 「我给他灌了不少的肥皂水,上下都灌了,还添加了不少的辣芥,吐出来就好了」 雁九轻声给云初解释道。 云初瞅着面色如常的苏莱曼道「他的反应并不是很大嘛」 雁九嘿嘿笑道「可能是灌的次数多了,他也就适应了,不过就是如此,这个谎话精的嘴巴里还是没有多少实话,刚才给您禀报的这些消息都是小的一点点从嘴巴里抠出来的」 云初摇摇头再次看着苏莱曼的眼睛道「别强撑了,来这里的英雄好汉多了,他们都毫无例外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苏莱曼张张嘴,一只硕大的泡泡出现在嘴巴上,雁九贴心的戳破泡泡,就听苏莱曼用沙哑的声音对云初道「石磐陀不过是一个老和尚,你为何要这样帮他,你如果愿意帮助我完成这一场比试,我给你一千匹骆驼」 云初闻言笑了对雁九道「好好问,你们这些狱卒的创收机会来了,他能拿的出来一千匹骆驼来贿赂我,我相信他可以动用的骆驼一定超过了三千匹」 苏莱曼闻言大叫道「我是石国的使者,已经派人在大唐鸿胪寺报备过,你不能杀我」 云初微微笑了一下,低声对苏莱曼道「每年来大唐鸿胪寺报备的使者不下两千人,被狼叼走,或者被强盗杀死,坐船沉没,病死,饿死的使者有很多」 「就算你死在这个地方,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一个唐人会过问此事」 「苏莱曼,你的名字如果加上默罕默德的前缀的话,听起来就很高贵,而且还带着强烈的大食风情」 「说说看,你一个大食国背景的人,不远万里也要杀掉一个老迈的和尚」「说说看,你们想干啥?」 总算写出来了一个大章,明天见啊。 正文 第541章 长安一日(万字大章) 《史记·西南夷列传》:「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 汉使者笑而不答。 汉成帝和平年间,夜郎王兴同胁迫周边二十二邑反叛汉王朝,被汉朝牂柯太守陈立所杀,夜郎也随之被灭。 对如今怀中有炸弹的大唐军人来说,大唐国境之外的国度皆是夜郎国。 唐人不知晓大食国到底有多大,只是约莫认为,应该有两个州那么大吧。 他们的人马应该有十万之多吧。 大家都不怎么关心这些,他们只知道不管大食国有十万军队还是更多,都不要紧,反正迟早都会被大唐边军杀掉。 国家越是强大,他们对外边的世界就越是不关心,一年来两千个使者前来朝贡,还是有一千八百个使者前来朝贡,都没有什么关系,可能有两百个国家被大唐军队给灭掉了吧,反正大唐军队就是专门干这个事情的。 被人无视,这让在石国一向骄横习惯了的苏莱曼非常的不适应,也是他憎恨大唐,以及大唐人的原因。 他以为披上一件狮子皮制作的衣衫,就能让唐人把他当成一个英雄来对待,可是看到他的唐人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奇怪的乞丐。 云初款待了他,当他认为自己的身份终于获得承认的时候,想着用自己不烂的三寸之舌与聪慧的大脑与这个唐国官员达成一些交易,最终轻易地弄死石磐陀。 云初却直接把他送进了监狱,遭受了他闻所未闻的刑具的折磨,人家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们只相信严刑拷问下,自己吐出来的那些真实的片段。 在云初听完了雁九的禀报之后,就准备离开,苏莱曼大声嚎叫一下。 云初以为他认输了,要全盘托出了,结果苏莱曼只是咆哮了一声,然后就把嘴巴紧紧地闭上。 雁九笑眯眯的对云初道「县尊,刚才呢,他已经想投降了,只是又被他的自尊把投降的意识给逼迫回去了,明天小的再伺候他一天,他就应该会变得乖巧,我发现这个家伙其实很有当弄臣的特质」 云初点点头就离开了,他不用赏赐雁九,只要把这座死囚牢装满死囚,就是对他最大的奖赏。 天蒙蒙亮的时候,长安城外的原野上再一次被浓烟笼罩,这是万年长安两县最后一次给田地里增加草木灰了,等这一趟草木灰增加完毕,人们就要开始大面积的播种秋粮,栽种白菜,圆白菜,圆葱,这些高产作物了。 曲江宫里一棵树都没有,显得光秃秃的,虽然曲江里荷叶田田,莲花盛开,武媚暴怒的心情没有丝毫的好转。 今天是皇帝在东宫重现百鸟朝凤场面的一天,怀抱小小的李旦,拖着刚刚会走路的李显,母子三人离开阴凉的宫殿,站在那一日百鸟朝凤的高台上看波光粼粼的曲江。 春嬷嬷大着胆子举着一顶伞盖,帮助她们母子三人遮蔽头上炽热的太阳。 武媚凶狠的看着春嬷嬷道「你觉得我很可怜吗?」 春嬷嬷害怕的眼中蕴含着泪水,却倔强的举看伞盖没有离开,就是双腿在颤抖。 武媚低声咆哮一声,她知道她如果再呵斥一下这个蠢女人,她就会被吓得尿出来。 「你们都是瞎子吗?就没有一个人过来替一下春吗?」 随即就有膀大腰圆的专门给皇后撑伞盖的宦官跑过来,战战兢兢地从春嬷嬷的手中接过伞盖。 武媚见春嬷嬷还没有离开就呵斥道「还不快滚,难道要尿在这里吗?」 春嬷嬷抱头就跑再不走,她真的会被吓尿的。 当春嬷嬷坐在净桶上痛快的排泄的时候,心中却被得意的念头塞得满满的。 今天这一趟冒险很有意义,至少证明,皇后殿下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同时也让皇后寝宫里的那群贱货们看清楚了,谁才是皇后殿下最喜欢的宫人。 万年县,长安县烧野火的烟火气终究还是传到了曲江宫,武媚瞅着天空中升腾起来的淡淡的青烟,就对回到她身边的春嬷嬷道「去云家走一趟,问问他是不是要跟本宫作对?」 春嬷嬷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女子给皇后的奏表道「这是蓝田侯夫人写的奏表,上面说陛下勒令万年,长安两县在今早烧野」 武媚眉头微微皱起道「这件事不是云初做的?」 春嬷嬷连忙将奏表放到武媚眼前道「蓝田侯夫人说,是一只鸟贼的主持此事」 「鸟贼?」 武媚稍微思量一下,顿时勃然大怒道「李客师?」 春嬷嬷随即就把虞修容的奏表收起来,这东西不好给太多的人看到。 武媚怀中的李旦可能察觉到了危险,大声的嚎哭起来,武媚将李旦交给乳娘,抖抖袖子对春嬷嬷道「起驾东宫,我们再去看看百鸟朝凤的奇景」 云初举着伞站在辣椒地里,无聊的摘着已经完全成熟的辣椒,在他头顶上,李客师似乎把全长安的鸽子都给召唤到这里来了,这些鸽子也不落地,就在看空中盘旋,引诱猛禽们前来吃它们。 就像御兽监的官员们所说,百鸟朝凤其实就是一个食物链被扭曲的结果。 尤其是当秦岭里的猛禽都被这群肥肥的鸽子吸引来之后,原本被浓烟熏得到处跑的鸟雀们就往草木繁盛的东宫这边涌过来。 东宫很大,自从贞观十七年李承乾被废黜太子之位后,这里一直空着,即便是李治成为太子后也基本上没有在这里居住几天。 直到李弘被正式册封太子之后,这里才算是有了一些人烟。 东宫被废黜了十二年之久,这里的好多树木早就长成了大树,再加上李弘又喜欢在东宫里种地,所以在长安,这里也算是一个草木葱茏的场所。 再加上李客师早在两天前又在地上撒了很多的秕谷,这里的鸟雀本身就多,在被城外的烟火熏一下,大群的鸟雀就被吸引到了东宫。 鸟雀多了之后,鸟屎就开始雨点般的往下掉,导致云初举着的雨伞上时常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眼看着鸟屎落在辣椒田地里,云初叹口气,以后东宫绝对是养不成鸡了,这么多的鸟,带来鸡瘟是必然的事情。 李治得意的坐在亭子里眼睁睁的瞅着东宫被无数的鸟儿糟蹋,没有感到惋惜,反而哈哈大笑。 李弘就站在他爹的身边,也对东宫里的鸟儿指指点点,笑逐颜开,很像是一对父子恶霸。 李客师这时候非常的来劲,站在鸟群底下,身上沾满了鸟屎,还得意的将大把大把的秕谷抛向半空。 在他的身边摆放了无数的鸟笼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即便是嘈杂的鸟鸣声,也遮掩不住他得意的大笑声…… 武媚是悄无声息进入东宫的,她来的时候,李客师的手上站立着一只硕大的红腹锦鸡,正在李客师的指点下,朝皇帝煽动它五色斑斓的翅膀,让李治得意的大笑不断。 说起来,这种红腹锦鸡除过小了一点,头上没有花冠,否则跟传说中的凤凰差别不大。 看着这只雄性红腹锦鸡被李客师指挥着向李治不断低头施礼,云初赶紧低下头继续寻找没有粘过鸟屎的辣椒,因为云初发现武媚的眼眸中已经开始冒火了。 「皇后你看,没有什么百鸟朝凤,不过是鸟儿饿极了,前来找朕讨食吃而已」 武媚看一眼漫天飞舞的鸟群笑道「妾身也是靠着从陛下这里讨食吃,才能活到现在呢」 李治哈哈大笑道「一想到那一日皇后的头上,衣衫上沾染了许多鸟屎,朕就忍不住想笑啊」 武媚笑道「不过是一场欢喜而已,陛下却非要戳穿妾身的一点小心思」 李治笑道「天空中没有龙吟,没有龙行云布雨之前,这种百鸟朝凤的把戏,还是少一些为妙」 武媚叹一口气朝着李治施礼道「妾身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百鸟朝凤的把戏了」 李治见武媚落寞的坐在一边跟泥雕木塑一般就忍不住道「不过是夫妇间的一场玩闹而已,你说是不是啊?」 武媚在脸上堆起笑容,转过头对李弘道「弘儿,你说呢?」 正在专心瞅着画师绘画的李弘头都不抬的道「母后既然喜欢这些鸟,待孩儿绘制下来之后,再找高手匠人将画作变成刺绣,必定绚烂异常,就挂在母后的寝宫里,这样就能时时观看了」 武媚怒道「不过是一场把戏,你把它绘制下来做什么呢?羞辱你母后吗?」 李弘这才抬起头看着母亲道「做儿子的羞辱自己母亲?这可不是你儿子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武媚越发的暴躁站起身踢了李弘一脚道「这样做还不算羞辱你母后吗?」 李弘痛的揉着小腿吸着凉气道「好,好,好,就算孩儿羞辱了母后,母后有气,尽管朝儿子身上撒就是了,反正当母亲的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武媚闻言怒火更甚,抬起手就噼里啪啦的朝李弘没头没脑的打了过去。 李弘只好抱着头直挺挺的站在当地,接受母亲不断地往他身上发泄怒火。 见皇后在打儿子,李治毫不在乎,心情似乎更好了,还端起一杯竹叶茶慢慢的啜饮起来,一只脚却踩在巨熊肥厚的肚皮上,神情悠然。 武媚抽打了李弘一阵之后,就看着李治道「把李客师交给我」 李治闻言哈哈大笑道「本身就是留给你的,你也不要一味的把怒火撒在弘儿的身上,这不划算,那可是你生的,你看看,他的脸都被你打肿了」 李弘凑过来冲着武媚笑道「孩儿体壮如牛,母后若是还不开心,儿子还能坚持」 武媚看着李弘有些红肿的脸,有些懊悔的道「你怎么不知道跑的?」 李弘诧异的道「小杖受,大杖走,母后这连小杖都算不上,孩儿为何要跑?这还是母后第一次打孩儿,孩儿欢喜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就露出贱兮兮的笑容去拉武媚的袖子,被武媚闪开,看的李治哈哈大笑。 武媚冷笑一声道「滚开!」 天上的小鸟们再一次受到了猛禽的威胁,不得不结群自保,看着天空中的鸟群变幻出来的各种形态。 李治笑道「终究是狐假虎威罢了,挡不住那些猛禽的侵袭」 武媚道「弱小的时候,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能成功就好」 李治道「联合于一体,即便是能吓退猛禽于一时,却无法持久,终究还是命丧猛禽之口的下场」 李弘在一边笑道「群鸟如同六国,猛禽如同强秦,六国聚,则六国存,六国散,则六国亡,先生们的教诲果然不虚」 李治笑道「我儿从中看出治国理政的法门来了吗?」 李弘道「许太傅常说,读死书,不如不读书,李太傅也说,世上之礼需要添加时间这个因素之后才能去看,如果,不随着时间一起看的话,无异于刻舟求剑」 武媚瞅着李弘道「你大伯少年时期也是难得的少年英杰,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太宗皇帝委以监国重任,他每一次都能很好的完成太宗皇帝交代给他的军务,政务。 可是,待到年长之时,他的秉性大变,从一个温柔平和的储君,变成了一个阴鸷暴虐的叛贼,期间的变化不过区区五年而已。 你觉得你能这样长久的英明下去,不重走你大伯的老路,继而让你的父皇母后伤心失望吗?」 李弘抬头笑的极为灿烂,一手拉着父亲的手,一手拉着母亲的手道「孩儿笃定的认为,父皇会长久的教训孩儿不至于走上歧途,母亲也会长久的照顾孩儿直到孩儿性子稳定下来,这一点,是我大伯所不具备的」 李治性子本就清冷,可能受不了儿子跟他过于亲密,就松开手道「好了,百鸟朝凤不过如此,从今往后地方上就给朕少报一些奇奇怪怪的祥瑞。 皇后,这里就由你来善后吧,顺便把这些腌臜的鸟群驱散,好好地东宫全都被这些扁毛畜生给弄脏了。 回头拨款一万,好好地修整一下」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亭子,在宦官们的护送下带着巨熊就离开了东宫。 武媚,李弘两人等皇帝离开了东宫,就不约而同的将凶恶的目光落在等着接受赏赐的李客师身上。 「母后,李客师这个鸟贼还在等着母后赏赐呢」 武媚咯咯笑道「我儿以为母后该如何赏赐这只鸟贼?」 李弘阴狠的笑道「丹阳自古出雄兵,这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封赏给人的地方」 武媚道「那么,该交给谁来处理此人呢?」 李弘道「孩儿以为许太傅就是极好的人选」 「为何是许敬宗呢?云初不就在辣椒地里藏着呢吗,你不是跟他一向亲密吗?」 李弘道「云初不过是一介武夫,再了不起通晓一些治民之术,此人必须保持住刚正不阿的品性,不能把他弄成一个阴毒的性子。 毕竟,治民之前首先要治官,官员都立身不正,如何治民呢? 所以,许太傅是最好的人选」 「为何许敬宗是最好的人选,我儿说道说道」 李治瞅着母亲的眼睛道「因为他足够老,因为他足够自私,也因为他这个人足够不要脸」 武媚咯咯大笑道「看破莫要说破,否则会寒了老臣心」 李弘笑道「母后其实并不在乎」 武媚笑道「就像刚才你父皇说的那样,只要足够强大,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情。 现在把云初叫过来,你去夸奖李客师跟司天监,御兽监的人几句,把今日的事情了解」 云初眼看着武士们再次向天空射出了雷火箭,等鸟群惊慌失措的离开,就丢掉手里的雨伞,此时再看东宫,到处都是斑驳的白色鸟屎,虽然不太臭,却让人有想呕吐的欲望。 云初用袍子兜着满满一兜子红辣椒,傻了吧唧的来到武媚的面前,施礼之后,就等着人家问话呢。 「你很有能耐吗?」武媚见到云初一副农夫的模样,毫不客气的质问。 云初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道「臣生性愚钝,还请皇后殿下明示」 武媚又道「生性愚钝?」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陛下称谓微臣为二百五,窃以为再贴切不过了」 「那么你来告诉本宫,再现百鸟朝凤场面是谁的主意?」 「李客师!」云初毫不犹豫的指向被太子李弘夸奖的洋洋自得的李客师。 「你倒是干脆,还把自己摘了一个干净,怎么,办了好事,连赏赐都不想要了?」 云初低着头道「微臣即便是生性愚钝,也晓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不敢求什么赏赐」 「你看人家李客师,可是得意的很呐」 云初瞅瞅不远处的李客师,抽抽鼻子道「臣以为他绝对高兴不过三天!」 武媚笑道「你说错了,他只能高兴今天一天」 云初施礼道「英明莫过于皇后殿下」 「本宫记得,这句话一般是对陛下说的,怎么今天用在本宫身上了?」 云初咧嘴笑道「只要有用就好,微臣决定以后把这句话见人就说,至少不得罪人」 「无耻!」 「位卑官小,无可奈何罢了」 武媚靠近云初,一股暗香传来,云初忍不住向后退一步,武媚似笑非笑的从他兜着的袍子里拿了一根辣椒道「你把这东西称之为宝贝?」 云初道「辣椒这东西,在无知者眼中,就是毒药,是无用之物,在知晓辣椒的智者眼中,这里的每一个辣椒都是黄金,是无价之宝」 「大胆,敢说本宫是无知者?」 云初抬头瞅一眼武媚似笑非笑的脸,再次低下头道「臣说错话了,皇后殿下自然是睿智之人,怎么可能是无知之辈呢?」 武媚再次向前一步,那股子该死的香味再一次萦绕在云初的鼻端,他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再后退就要掉后边的水池里去了。 「陛下春秋鼎盛之年,你却选择太子为自己的基业,就不怕下注过早了吗?」 因为两人站的很近,明明武媚是一个生了好几个孩子的老女人了,云初的心却莫名其妙的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抬头的时候,在看到武媚那张几乎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更是紧张,一时间居然忘了回答。 武媚轻启朱唇道「说说,问你话呢」 云初收摄心神连忙道「皇后殿下还记得初游晋昌坊的旧事吗?」 武媚点点头道「你当时一身绿袍,站在一群红袍人紫袍人中间甚为醒目」 「皇后娘娘将哭闹的太子交到微臣怀里,等太子进入了微臣的怀抱,太子就不再哭泣且喜笑颜开」 「就因为这?」武媚有些失望。 云初低头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妙不可查,而婴儿之心最是明净通透,他们不知道何谓利弊,只是一心往自己喜欢的人身边靠,既然太子殿下那个时候就与微臣亲厚,有这样通透明净的关系,微臣何必再去寻找其它呢?」 武媚瞅着云初道「可惜了,等太子成长起来,不知还需多少年」 云初笑道「微臣志不在荣华富贵,只在乎长安,在乎这座城,穷我一生之力,只要能把长安建设成微臣幻想中的模样就足够了」 武媚叹息一声道「不出八年时间,洛阳将成大唐神都,长安再无往日的耀眼辉煌」 云初淡然一笑道「没关系,微臣只要把长安治理的足够好,长安依旧是我大唐的中心」 武媚笑道「人力有穷时,大势在洛阳,你想让长安胜过洛阳,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云初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有愚公移山的美誉在前,微臣还不敢妄自菲薄」 武媚有些不死心的道「留在长安,区区一个长安留守,将是你此生能达到的巅峰」 云初高兴地俯身施礼道「正如了微臣所愿」 「不知长进的东西!」 武媚可能很生气,说话的时候连口水都喷出来了,云初明显感觉有几滴口水喷到了自己脸上,假装不查,继续用手兜着袍子不言不语。 李弘夸奖完李客师他们之后,就过来了,武媚就向后退了一步,她也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跟其余男人很亲近的模样。 「母后,李客师谢过母后赏赐,明天就能让许太傅动手了吧?」 武媚凌厉的看了一眼儿子又对云初道「他还真得什么事情都不瞒你!」 说完话,就甩甩袖子急匆匆的走了,毕竟没人喜欢长久的待在一个满是鸟屎的地方。 李弘何等人也,早在他夸奖李客师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就一直瞅着这边,他母后平时待男子历来是远在三千里之外,即便是面对许敬宗,李义府这些心腹的时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今天跟师傅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步步紧逼,两人身体相距不过两步之遥,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喜欢我母后?」 李弘直接发问。 云初瞅着武媚远去的背影道「全大唐人都喜欢你母后,也必须喜欢你母后」 李弘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我母后挺好的,不过她只适合我父皇,换一个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云初大笑道「你李氏一族就是靠着层出不群的强大主母才能有今天的威势」 李弘想了一下太穆皇后,文德皇后以及自己母亲的为人,以及做派,点点头道「你说,我上哪里去寻找一个跟我母后一样厉害的妇人呢?」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运气不好,我觉得可能没有」 李弘乐观的道「我是太子,可以发动全天下去找,总会找到的」 就在云初跟李弘两人闲聊的时候,春嬷嬷匆匆的走了过来,跟太子见过礼之后就对云初道「皇后说,金媃筎归云初了,让他找出其余几样他需要的宝贝」 说完话,就从云初兜着的辣椒堆里抓了一把辣椒走了,或许她以为被云初都重视的东西,应该非常的美味才对。 「她也不告诉我金媃笳在哪里,没头没尾的」 李弘鄙夷的看着云初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金媃笳如今在太医院里」 云初正色道「在你父皇跟母后没告诉我之前,我是不知道金媃笳在太医院的甲字第七号病房的」 李弘抱着脑袋道「你没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吧?」 云初大笑道「你给我记住,道理要常用常新才是谋生之道」 李弘目送云初远去,不知为何他眼前总是出现母后跟云初站在一起的模样,甚至觉得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比云初跟虞修容站在一起的样子更加的和谐…… 想到这里,李弘就用力的甩甩脑袋,把这个大不敬大不孝的念头甩出脑袋。 云初当然知道金媃筎就在太医院,他早就想跟金媃筎接触一下,问出辣椒的出处。 但是呢,就像他跟李弘说过的一样,皇帝跟皇后没有准许他接触金猱笳之前他不能靠近。 金媃筎进入太医院已经有十几天了,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很大的陷阱,云初不想冒这个险。 离开了已经被鸟屎糊满的东宫,云初快马加鞭就绕着城墙进入了皇城。 急匆匆的进入太医院之后,却发现贺兰敏之正带着他的顿珠姑娘,给太医院的所有医者派发礼物。 用来感谢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精心照顾。 不得不说,贺兰敏之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派发的礼物一点都不寒酸,一方洮砚,一排狼毫毛笔,从大到小都有,每人一对酒泉产的夜光杯,最后还有一小罐子宫廷玉液酒。 贺兰敏之见到云初过来,远远地就伸出手拉着云初的手道「还以为宇初兄不在呢,正准备亲自送到府上,没想到这才说起宇初,宇初就到了」 云初同样别扭的拉着贺兰敏之的手道「听闻贺兰兄这就要出发去羊同,本想着设宴为贺兰兄践行,没想到万年县的棉花田完蛋了,小弟也被御史言官们弹劾的快成筛子了,担心带给贤伉俪霉运,这才不敢出声,惭愧,惭愧」 贺兰敏之亲热的拍拍云初的手背道「此去羊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归长安 与君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诀,某家只能心怀感激,在遥远的羊同为云兄焚香祷祝,祈愿平安」 云初压低声音道「某家知晓贺兰兄是一个胸怀大志之人,别的不说了,只愿贺兰兄在羊同可以襟抱全开,遂了平生之愿」 假惺惺的话,假惺惺的感情,让两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澜,再三握手之后,几乎洒泪而别。 告别了贺兰敏之,云初就把他送的东西丢到酒精里面浸泡,其实他很想丢掉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泡进了酒精,他总觉得贺兰敏之不应该是这么知晓感恩的一个人。 这几样东西都不大,里面藏炸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涂抹毒药的可能性反而很大,不过不论是什么毒药,在酒精里面多泡一阵子,也就无害了。 目送贺兰敏之与太医院的一众医者洒泪而别,说起来云初多少有些羡慕这个家伙。 虽然不知道身为顿珠的赘婿在羊同会不会受到重用,不过呢,以贺兰敏之的能力,加上顿珠这个内应,应该能杀出一片天来。 云初总是认为,一个能下狠手杀了母亲跟外祖母的家伙,如果不能干出一番大事情出来,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的付出,同时云初还觉得那个顿珠根本就是一个天生的变态,估计这个家伙回到羊同之后,能干出把贺兰敏之杀自己爸爸的事情。 云初祝愿这一对毒人进入吐蕃之后,能给脆弱的吐蕃政治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想到马上就要见金猱笳了,云初的脑袋微微有些大,因为这也是一个喜欢害自家人,超过害旁人的人。 所以,当云初披上白大褂之后,以医者的身份推开甲字第七号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宛若骷髅一样的人。 在大唐,无论是男女都是长头发,人一旦瘦弱成了骷髅,男女之间的区别几乎就没有了。 他进去的时候,那个骷髅人正在勇猛的进食,吃的明明是加了肉糜的米粥,偏偏她吃的咯吱咯吱的,云初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声音来自牙齿咬勺子的响动。 看到云初进来,金媃茹原本干涩的眼窝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进食的速度以及凶猛度。 就在云初靠近的床边的时候,金猱笳忽然就去掉了空空的饭盆,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露出她怪诞的身体。 云初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女性的特征,不论是金猱笳以前引以为傲的胸部,还是她视若珍宝的身段统统不见了。 云初能看到的只有一大堆皱皱巴巴包裹在骨头上的皱皮以及一个看起来格外肥大肚皮。 她的肚皮是如此之大,即便是肚脐都快要翻出来了,如同怀胎九月的孕妇。 「我还好看吗?」 云初淡淡的看着她枯骨一般的身体道「只要营养搭配合适,不出半年,你就能恢复如初 你的身体成了这幅样子,完全是因为饥饿导致的」 金猱笳大笑道「你也想从我这里知晓土豆,玉米,红薯,南瓜这些作物的下落吗?」 云初摇摇头道「来看你之前,我还有这个想法,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我很确定,你不知道,即便是辣椒,你们也是偶然得到的」 「所以,你不准备折磨我了吗?」 云初叹口气道「我从来都没有折磨过你」 云初说着话将被子盖在金媃筎的身上,心里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滋味。 「我听说辣椒能吃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能吃,如果能接受那股子辣味,其实是一种极为美味的蔬菜跟香料 我很奇怪,你们为何会认为那东西是毒药?」 金媃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萎靡的道「你们唐人聪明,还见多识广,我们新罗人小国寡民,见识太少,即便是偶然从荒岛得到了好东西,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看来这个世界终究会是你们唐人的,新罗人注定了只能永远漂泊在海上」 云初道「土地在于开发,财富在于创造,你们新罗人是我见过最接近大唐文明的种群,大海之上那么大,只要你们足够幸运,总能找到一片合适你们的土地 至于你们的故乡,以后就是大唐的地域,我听说刘仁轨把那里治理的很好,只需要再过几十年,那里的人就会忘记新罗,彻底的成为大唐的一个州郡」 金媃筎的精神很差,跟云初说了几句话,就显得极为疲惫,可想而知她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折磨。 稍微追溯一下,从金媃笳身上,云初就能想到王皇后跟萧淑妃在那里的遭遇,而金媃筎与那两个相比,其实不算什么,毕竟金猱笳只关了四个月,而王皇后与萧淑妃在那个黑屋子渡过了整整一年的时光。 金猱笳很想跟云初多说一会话,可惜她的身体不容她这样做,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初走出甲字第七号病房的时候,老何就守在门口,两人一言不发的来到云初的官廨之后,也是长久的不愿意说话。 「讨厌一个人可以杀了她,想要知晓秘密可以严刑拷问,这样折磨一个人我觉得有伤天和」 云初见老何为这个新罗女人愤愤不平就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西域伤兵营里,你在哪里又是锯腿,又是炮烙的,怎么就不觉得有伤天和?」 老何道「这话是老祖宗说的,他老人家早就无视什么族别,国别了,只要是人,在他眼中就是人,我正在努力的向老祖宗的看法靠近呢」 云初点头道「这种话确实只有老祖宗这种人能说,我们的修炼不够,说出这种话容易被人笑话甚至曲解」 老何犹豫一下道「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云初摇摇头道「说实话能得到辣椒一种,我已经觉得是侥天之幸一般的事情了 目前大唐国运昌隆,我们办任何事都是事半功倍,就是不知道大唐有没有更高的福分可以得到我所说的那些作物。 总体上,我们只能抱着最大的希望去寻找,得到就是大唐的命好,得不到也是必然」 老何叹口气道「这个女人完蛋了,被饿了这么久,身体的种种机能已经濒临枯竭,就算是能养回来,也伤了根本,不能生育,估计也不能长寿」 云初低声道「我们去找找老黄,我打算问他一些事情,看他会不会说」 老何闻言吃了一惊一把抓住云初的手道「如果是契苾何力的事情就算了,上次跟老黄喝酒的时候,我也悄悄打问过,老黄说找他打问这件事的人算上我有六个,前五个都被百骑司的人给抓走了,生死不知」 云初点点头,这才是李治跟武媚办事的风格,他们做事情的时候永远会把事情办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不会给别人留下可以追索的线索。 夕阳西下的时候,云初特意去看了一眼金媃笳,这个女人还在酣睡中,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手还紧紧抓着病床的栏杆,似乎只要一松手,就会被人从床上抓走。 对她目前而言,这张柔软干净的床,就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与追求。 长安城的落日是胭脂红色的,然而散发出来的热量却丝毫不减,在大街上骑着马行走的时候,云初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的水汽被热量从地面拔出来,升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会凝聚成团,再翻滚着向上升腾以至于人们看远方的时候,远方是扭曲的。 长安城的南边传来一阵阵闷雷,看不见闪电,这说明在距离长安不足百里的地方,正有雨云形成。 大雁塔被骄阳晒成了灰色,一群鸽子正围绕着大雁塔永无止境的盘旋,很像云初在许久以前见过的那些转山的信徒,他们风雨无阻,也不知疲倦。 正文 第542章 不如睡去 很多时候,朝堂上发生的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跟百姓的关系其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大。 不论是忠臣被冤枉杀掉,还是女干臣被血腥清算,到了百姓这里都不过是一个谈资罢了。 因为,不论是忠臣,还是女干臣都跟百姓不是一个阶级,甚至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所以,第二天云初就带着万年县的官吏们下乡去监督种田这样的大事去了。 临出城门的时候,云初在城门边上的告示牌子附近看到了白发苍苍的李客师。 没有看到李客师的全貌,因为只有一个人头被装在一个木头笼子里展示,身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两个青年男子在底下哀哀地哭泣,守卫城门的兵丁们还贴心的将一架梯子送给了这两个年轻人。 小声的告诉他们天黑之后如何把人头偷走,他们会装作看不见的。 这跟李客师是忠是女干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人死之后必须有的体面。 唐人对于死人一向宽宏大量,就算是犯下了诛杀九族的大罪,即便是被砍头了,仅存的亲友故旧把原本要曝尸三日的尸体偷走,悄悄埋掉也不会有人追问。 这就是孝道的重要之处了,他们天然的认为“亲亲相隐”乃是人的天性,既然是天性,就不可磨灭。 李客师的人头没有表露出他丹阳郡公的威势,死后一脸的倒霉相,没有须发虬张的霸气,更没有张飞死后怒目圆睁的豪气,就是耷拉着脸,一脸的苦相。 看着李客师的倒霉相,云初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绝不参与到李治与武媚的纠纷中去,打死都不去,李客师的死或许是这个家伙自找的,可是呢,等上官仪死的时候,就会让很多想要参与到皇帝皇后关系中来的人寒心了。 农田里就不该有树木! 树木长得太大,就会影响一大片农田,就算是树荫也会影响庄稼生长,更不要说这东西还会招来鸟偷吃庄稼,会带来虫害影响庄稼。 此时,一望无际除过房子之外,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农田,才是真正的好农田。 万年县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每年都要从关中其余郡县购买很多粮食回来,还会从陇右这片丰饶的土地上购置很多粮食回来。 可以这样说,万年县向外购置的最大宗的货物便是粮食,这也是人口规模庞大的长安城,第一次没有从东南河北这些地方调拨粮食的巨大改革。 这几年,如果不是皇帝强力支持云初的粮食改革计划的话,小小的云初根本就扛不住户部的压迫,更没有资格自发的就近购置粮食。 从东安,河北,山东这边往长安运送粮食的过程中,有着太多太多的利益攸关方。 本身运送粮食的路途就远,再加上粮食价格被层层加码,导致万年县接受户部调拨的粮食的价格远超他们自发的在附近买粮的价格,一般来说,户部调拨过来的一斤粮食的价格,可以在就近购买四斤粮食。 … 虽然这几年云初没有刻意的控制长安的粮食价格,导致长安粮价上涨了三成,但是关中百姓种粮食的收益却足足上涨了五成。 现如今,没有棉花可以种植了,大家伙合计一下,种粮食的其实也不错,就是没有官府给他们保驾护航了。 旱涝保收的好日子终于随着棉花被砍掉,成了昨日黄花,人们却似乎没有多少反对意见。 一个真正的关中农民,如果田地里长得不是庄稼,他们心里就发慌。 云初,温柔两人都在各自管理的农田里忙碌,这些年种植棉花不是没有别的好处,至少让两县过度种植的土地得到了修养的机会,其中盐碱地比以往减少了八成以上。 这都是种植棉花带来的变化,就因为种植棉花利 澜高,人们才会花费金钱人力去改善盐碱地。 现在万年县的农田面积比云初最初接手万年县的时候增长了一倍左右。 农用地增涨是一个好事情,但是呢,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万年县的土地潜力已经被挖掘殆尽。 这些年,万年长安两县在优良种子上的投入超过了三千贯,在水利设施的投入上不算徭役投入,仅仅是金钱投入就超过了五千贯。 如果真的如同司农寺的农学博士说的那样,最迟到明年秋收,田地里增涨的粮食产量,绝对能抹平这两笔投入。 司农寺博士从试验田里得到的数据以及合理的种植方式方法,这一次都被云初运用到了秋粮种植中。 不是云初不相信关中老农,而是因为他们总是遵循远古的种植方式,直到今日依旧不愿意改变。 他们遵循的种植作物的方式,还是当年被商鞅用棒子跟刀子逼着适应的那一套。 所以,云初这一次也准备了棒子,好在大唐的百姓们没有西秦时期那么倔强,选择相信他们的县尊,在里长坊长的呵斥下,笨手笨脚的把农学博士总结出来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家农田的耕作上。 司农寺的博士们现在很喜欢把一些种田的新东西拿给云初看,他们知道这个年轻的县令喜欢新东西,并且会因为新东西能发挥出来的作用给予相应的奖励。 然后,云初就看到了曲辕犁! “县尊,这是江东犁,别看这东西曲里拐弯的不好看,可是它节省畜力啊” “您看,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这样做的直接好处便是将曲辕架在了牛的前胛上,方便牲畜发力” “还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一人一牛便可耕地,给县尊节省不少人力,畜力” 云初虽然出身是农民,说实话,从小他就没有种过地,虽然曲辕犁在史书上的地位非常的重要,他没想到这东西在大唐就已经出现了。 … 而且还出现的这么直接。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云初看着眼前的曲辕犁,有气无力的问这位农学博士。 “先前县尊不是已经用了咱们万年县的新犁头了吗?那东西也不错,县尊还上报了司农寺,卑职等人以为县尊看不上这种江东犁头” 云初哑口无言,万年县以前用的犁头,便是云初已经找人改进过的犁头,虽然也不错,可是他凭空弄出来的犁头,说实话在各种组建的优化上并不如眼前的这架曲辕犁。 江东犁在江东已经被使用了上百年之久,可以说这个东西已经被农夫们在使用的过程中,优化到了极致,仅仅是看样子,就能分辨出优劣来。 一架好的犁,首先要求重量轻便,使用方便,节省人力畜力,这些优点,一个不落的在曲辕犁身上表现出来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云初使用的犁头用了太多的铁。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好东西,啥时候来都不算晚。 万年长安两县的牲口数量是全大唐最多的,所以在原野上,云初看到了耕牛,驴子,骡子,挽马,甚至还有骆驼在拉着犁头耕地。 云初在乡下整整待了十天,万年县的秋粮就已经全部种下去了。 此时,关中大地上的主力夏粮麦子已经完成了收割,虽然万年县今年一颗麦子都没有种,但是他们县的仓库里的新麦子却是最多的。 每年万年县从仓库里放陈粮的时候,就是长安城百姓们的狂欢日。 这是他们每年可以从市场上购买到平价粮食的唯一机会,这一期间的粮食价格只有大唐常平仓放粮粮价的八成。 对于万年县来说,属 于原价进原价出,极大的利于百姓,万年县自己吞下了存储运输造成的费用。 万年县大规模的放陈粮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压低粮价的作用,每年这个时期户部从远方通过运河运送来的高价粮食,基本上无人问津。 云初现在基本上不能去户部办事,一旦去了迎接他的永远是冷嘲热讽。 他现在只希望这些吃的油光水滑的家伙们能早日滚去洛阳,看不到的话,也就没有什么恶感了。 狄仁杰,温柔两人在这些年里,没有少坑那些贪官污吏,可惜不管他们两人如何的勤奋,他们眼中的贪官污吏却越来越多。 大清早,天上下着小雨,云初披着蓑衣去了万年县粮仓,今天是主粮仓开仓的日子。 这里面有三十万担粮食会被一次性的平价放出去,不过这一次的放粮对象并非百姓,而是面对商贾。 百姓们购买的平价粮食,已经按照坊市为一个整体发放下去了,百姓们是拿着户籍去里长,坊长那里购买的。 给商人发放平价粮的目的,就是为了惠及在商人麾下干活的那些打工人。 这些粮食全部都是口粮,并非让商人们拿去售卖的,这一点商贾们也非常的清楚,除过很少的一部分利欲熏心的家伙,很少有人拿着平价粮食去干别的勾当,因为一旦被发现,会被官府罚款罚的倾家荡产的。 … 做完这些事情,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七月。 云初一直以为,七月的长安就不适合人居住,燥热的天气下,人们都睡在了房顶上。 还脱得赤条条的,不管不顾,非常的有碍观瞻。 长安城里的人居住的房子大多还是土坯房,一边倾斜的那种,也被人们称之为半边房。 肚子已经很大的虞修容一边用湿毛巾擦着汗一边冲着云初吼叫“我也应该睡到房顶上去,***的那种” 云初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他用力的给虞修容扇着扇子,希望这个因为炎热变得狂暴的女人能安静下来。 娜哈几人居住的屋子里的有冰山,而虞修容因为怀孕的缘故不能靠近冰山,所以云初只好与老婆同呼吸共命运。 “你在这间屋子里的也可以***” “我不,我就要站在房顶上***”被热的快要晕过去的虞修容,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说的是啥话。 “明天,明天城门只要一开,我就送你去霸上避暑,那里地势高,风大,凉快” “不,你应该把我送到你的老家陈仓县,听说那里晚上冷,需要穿棉袄” 这话说的完全没道理了,云初自己都不知道老家在什么地方,陈仓县这个老家完全是在西域的时候为了绝后患随便填的。 “要不然我让人打一些井水回来,给你擦擦身子?” “滚蛋,我怀着孕呢,敢一会热一会凉的?” 云初就知道这个法子不成,虞修容遵守孕妇的养生之道,坚持的比他还要严谨。 在长安城居住过的人都知晓,长安城基本上不刮风,最令人绝望的是,天气越热天上就越是没有风。 即便是半夜时分,长安城的燥热也与白日差别不大,反而会因为大地白天吸热晚上放热的缘故,会变得更加湿热,片刻功夫人的身上就黏黏的,非常的招蚊子。 至于扇扇子,更是起不到消热的作用,因为一旦停止扇扇子,人身体就会变成一个吸热器,滚烫滚烫的,恨不得把皮剥下来凉快一下。 没办法,云初只好用温水一遍遍的帮助虞修容降温…… 不论是谁,一晚上洗十次澡都受不了,不管是被洗澡的虞修容还是负责洗澡的云初都是如此。 天快亮的时候,大地终于停止了放热,再加上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微风,困倦至极的虞修容终于睡过去了。 云初没了睡意,穿着裤衩坐在门口守着纱门,免得蚊子再跑进去打扰虞修容睡眠。 因为是月初,月亮看不见,天空上的星星也没办法照亮大地,云初用力的摇着蒲扇,一边扇风,一边驱赶蚊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看到有人在爬内宅的墙,听动静高墙外边的居然是肥九。 原本想一脚踹死爬墙头家伙的云初,立刻就想到这个时候,还在肥九的帮助下爬内宅墙头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崔瑶。 … 这个女人很明显的已经不爱肥九了,这一点崔瑶自己描述的非常清楚,别人也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崔瑶却极度的想生一个,或者几个孩子。 这让云初一度以为自己请错了礼教老师。 但是,崔瑶却告诉云初,礼教老师首先考虑的是人类的存亡大业,也就是说生孩子就是礼教老师的天职,只有有了孩子,才能谈到礼教。 一个没有生育过孩子的女子,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礼教嬷嬷,她以前就想生孩子,只可惜不能随便找一个男人生,这不符合她秉承的礼教观念。 否则,生下来的孩子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的孩子得不到天地的祝福,就算将来有所成就,也是畸形的不全的。 她以前总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结果在云氏看到了自己以前的丈夫。 现在她可以痛痛快快正大光明的生孩子了。 生下来的孩子,每一个都将是天地的宠儿。 瞅着崔瑶熟练地把轻巧的竹梯从墙的另外一头收起来,再放到这一边,步伐熟练地下了梯子,就随手把梯子放倒藏在花坛后边。 拍拍手,就进了她居住的房间。 云初捂着嘴巴偷笑虞修容滚烫的身体就靠在他的肩头道“别看了,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虞修容摇摇头道“不想让你担心,假装睡的” 说着话指指天边的一丝亮色道“你看,今天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糟糕日子,到了晚上恐怕会更热,我们现在就收拾收拾,去霸上的别业避暑,去的早了,我还能多睡一会” 天色刚刚亮的时候,云初就把睡得迷迷湖湖的孩子们抱上马车,准备离开长安这个大火炉。 出了坊市,才发现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云氏一家,城门还没有开,朱雀大街上就挤满了车驾。 最把头的居然是皇帝的銮驾,后面还跟着上万的随从兵马,问过随行护驾的金吾卫副将,才知道皇帝这一次离开长安城,不是去曲江而是直奔九成宫。 “陛下不是说,九成宫对他流年不利再不去了吗?” 由于披着铠甲大清早就被热的汗流浃背的副将刘金锭道“长安住不成了,陛下本身就不耐热,继续住下去说不定会热出毛病来” “曲江的树被你砍光了,那里没遮没盖的,水多,是一个养蚊子的好地方,陛下不去九成宫,难道钻秦岭?” “云侯,你说今年的长安城咋了,冬天能冻死个人,夏天又能把人活活热死,是不是天时不对啊?” 云初笑道“那是司天监的活” “别提司天监了,司天监里的老道被皇后弄死了三个,现在谁还敢胡说八道?” 刘金锭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 云初往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文武百官的车马,就小心的问道“怎么不见随侍的众多臣子呢?” … 刘金锭瞅着云初道“这一次百官没有随驾,就带上了秘书监 的几个近臣,此次是太子第一次监国” 云初听到这句话,感觉像是被雷噼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清醒过来,告别了刘金锭,带着家人的车队,离开了朱雀大街,改走旁边的启夏门,宁愿被人笑话跟牛羊走一个门,也不愿意跟着皇帝走明德门。 太子监国这么重大的事情,朝廷上竟然没有明说,皇帝皇后就这么随意的离开了长安,径直去了三百里以外的九成宫,天知道他们想要干啥。 李弘没有告知云初这个消息,很明显不是李弘的本意,应该是皇帝,跟皇后的安排。 不知道皇帝跟皇后想要干啥,云初还是觉得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李弘。 李义府是四天前回到长安的…… 因为是炎热的夏天,通过启夏门向城里运输的猪牛羊变少了,但是这里依旧臭烘烘的。 启夏门开的也比明德门要早一些,因此当云初家的车队已经走上大路的时候,皇帝的车驾还没有走出明德门。 虞修容的车马后边,就是孩子们的马车,此时他们还没有睡醒,平日里总是睡觉的老猴子反倒睡醒了,盘腿坐在车辕后边,不知为何总是朝马车后边看。 云初放慢马速靠近老猴子之后道“是殷二虎他们,张甲他们在前边探路呢” 老猴子道“你抓到的那个苏来曼,都说了一些什么?” 云初笑道“人家是来灭你的佛国的”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是来灭娜哈的佛国的,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 云初坐直了身子道“大食人想要进入昭武九姓的地盘传教,首先要问大唐安西军同意不同意” 老猴子咳嗽一声道“萨珊国你听说过没有?” 云初点头道“是一个很大的波斯人的国度,永徽年间被大食国吞并,怎么了?” 老猴子道“如果你到了栖云寺见到一个叫做卑路兹的波斯王子,千万不要感到奇怪”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波斯萨珊已经灭亡了,这个王子不在萨珊国反抗大食人图谋复国,来长安做什么?” 老猴子笑道“他来长安,就是希望大唐能借兵给他,让他驱赶走大食人,恢复萨珊国昔日的荣耀” 云初道“大唐边军不是不能借给他,问题是他能拿出什么样的酬劳来打动皇帝,准许安西军的兵马越过高原去帮他跟大食人作战呢?” 老猴子嘿嘿笑道“帮助萨珊就是守卫大唐边疆” 云初大笑道“你知道这点理由是不够的,萨珊国距离大唐过于遥远不说,他们的国还灭亡了,如果大唐军队能击败大食人,为何不在那里建立一个波斯都护府呢?” … 老猴子道“别的唐人可以这样说,你不能这样说,因为那一片土地对你妹子来说很重要” 云初摇摇头道“那也没有让大唐府兵远涉万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打仗,要是死在那里,他们的尸骨就不能还乡,忘记这件事吧。 帮你把石国的事情处理好,是我能帮助的极限了,背靠长安,我是无敌的,如果到了西域,我能做的事情非常的有限,你不应该对我抱有过高的要求” 老猴子叹息一声,就闭上眼睛,钻进马车里去了,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云初一点都不怜悯老猴子,这个老家伙自从发现自己老了之后,就时不时地摆出一副无力回天的模样,逼迫云初答应他好多不合理的要求。 更多的时候就拿出娜哈来说事。 云初相信,老猴子说娜哈以后会成为一个佛国的女王,就一定会成为女王,可就是娜哈目前的模样,她只适合当一个傀儡女王。 尤其在老猴子的撺掇之下,娜哈即便是当一个傀儡女王,也会当的高高兴兴的。 所以,在老猴子没有拿出真正的东西之前,云初才不会竭尽全力去帮他,天知道帮了之后会不会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就老猴子目前说出来的领土来看,娜哈几乎会有一个跟中原地区一样大的国家,云初可不记得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一个佛国出现。 马车走了快两个时辰后就到了霸上。 因为地势高,这里的风很是凉爽,加上这里树木繁多,山涧溪水淙淙的,原本在马车里苦熬的虞修容跟孩子们立刻就睡得不省人事。 哪怕车队已经抵达了别院,她们依旧叫不起来,尤其是两个小的。 别院里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竹席也早早地用清凉的溪水擦拭过,一行人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就钻进了各自的房间呼呼大睡。 云初也不例外,他没有进屋子,弄来一张躺椅丢在柿子树下,倒头就睡了。 此时此刻,不管皇帝跟皇后让李弘监国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管老猴子口中的卑路兹王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野望,都比不上好好睡一觉来的重要。 老猴子一个人站在静悄悄的院子,看看扯着呼噜睡得香甜的云初,就背着手离开了云氏别业,去了栖云寺。 就在老猴子走出院子的时候,云初打着呼噜睁开了一只眼睛,朝老猴子的背影看了一眼。 就算关系再好,就算如同一家人,老猴子也不应该这样一步步地,把他往萨珊王子复国这件事情上引诱。 开始的时候,只说是石国财物之争,老猴子的财富就是娜哈的财富,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帮妹子一把天经地义。 现在又多出来了一个卑路兹王子,由此云初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些石国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杀老猴子来的,人家的目标应该是这个该死的卑路兹王子才对。 这一次,老猴子如果不道歉,云初就决定仅仅把事情处理在石国来人这个地步。 按照地域来讲,他不打算把手伸过碎叶城,因为那里实在是过于遥远了。 栖云寺因为有玄奘大师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就充满了禅意,就算是柿子树上的鸣蝉叫唤的也比其余地方的鸣蝉来的有韵律。 微风轻轻地摇动着柿子树,树叶婆娑,将头上炽热的太阳遮蔽的严严实实。 隔壁偶尔有僧人诵经的声音传过来,具有很好的催眠效果,云初翻了一个身让凉风吹拂着滚烫的身体,舒服的呢喃一声,只觉得这个世上的美事,莫过于在这里睡一觉。 明天见 正文 第543章 坚持是有代价的 七月里的长安人其实都是缺觉的。 只要有片刻的阴凉,人们就能睡着,所以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长安人总是迷迷糊糊的。 云家在灞上修建的别业房屋高大,窗户也大,所以屋子要比长安的宅子清凉不少。 云初睡醒的时候依旧感到困倦,他也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热醒来的。 瞅着湿漉漉的竹席,云初脱掉身上多余的衣衫,就跳进了引进院子里来的溪水渠里。 被冰凉的溪水激一下,打了两个寒颤之后,便通体舒泰了。 干脆躺在渠水里被水流推着向前走,眼看着就要离开院子了,这才扶着水渠的边缘坐起来,用身体截断水流,眼看着下游的水变少,上游的水迅速积蓄也是一种乐趣。 目光随意的朝两边闪动一下,然后就愣住了,小心翼翼的起身,来到水渠边的菜地里,习惯性的用手指敲击一下面前的西瓜。 「崩崩崩」的声音在指关节下传来,云初确定,自己眼前的东西正是西瓜无疑。 即便云初已经非常肯定了,他还是很怀疑,因为在他生活的西域戈壁上,也有一种跟西瓜长得很像的东西,叫做药葫芦。 这东西的藤蔓跟果实是有毒的,只要食用少许,就能引起极为严重的腹泻,云初当年没有少拿这东西入药害人。 大唐是没有西瓜这种东西的,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现在却看到了西瓜,云初的第一反应这东西是药葫芦,而不是什么西瓜。 对于好运气这种事云初从来都不相信的,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大唐,还从婴儿时期重活一次,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好运气都用的干干净净。 以后所有的好事情都需要自己努力去争取才能获得,所以眼前的西瓜也一样。 不过等他抬头看过去,眼前这一大片土地上长满了西瓜,明显是家里的仆人们种植的。 有权力下达这种命令的人,除过他之外,就剩下虞修容跟娜哈了,至于李思他们年纪还小。 考虑到这一点,云初就单手劈开了眼前的西瓜。 很不错,熟悉的西瓜味道直冲鼻子,就是西瓜瓤不红,是淡淡的粉色。 云初挖了一块塞嘴里之后,终于确定眼前的东西就是西瓜,不是他在戈壁上找到的那种可怕的植物药葫芦。 一口气吃了半个西瓜之后,云初微微皱眉,因为这里的西瓜没有他想象中的甜,果肉似乎也没有以前吃过的西瓜那么细腻,白色的絮子很多还塞牙。 有了这个新的玩具,云初的困倦之意就完全消失了,他从西瓜地里采来了五个已经成熟的西瓜,全部劈开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吃的那个西瓜是品质最差的一个。 其中一个长得圆墩墩的西瓜,尽管瓜皮很厚却是一个完全长成的沙瓤西瓜。 云初正准备大快朵颐,挖向西瓜瓤子的手却停了下来,家里还有一个大肚婆,跟四个贪吃的孩子呢。 嗯,最好的留下来,云初又把手狠狠地插向第四好的西瓜,这个才是他可以独自享用的东西。 也是云初一直以来的习惯。 崔瑶早就发现了云家的这一个特点,有好吃的,好用的,一般都是紧着娜哈跟几个孩子,他们夫妇一般只用次一等的。 按照崔瑶的说法,这就是穷人才有的心态与行为,有钱人家没有这样的习惯,谁的就是谁的,不存在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这种事。 为此,崔瑶还嘲笑云初跟虞修容,这就是为什么穷人那么期待自己的孩子是孝子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们对孩子付出的太多,把孩子当命才会有这种不合时宜的期待。 富贵人家更在意的是孩子是否成材,至于孝顺与否。 不是第一要求,他们更期待孩子可以在他们的基础上,将家业发扬光大。 他们对孩子唯一的孝顺要求便是——在他们死后,孩子为他们披麻戴孝送他们最后一程。 而且,崔瑶还认为,爱有害,勤无益,这个在大唐普通人眼中惊世骇俗的言论。 别说一般的大唐人,就连云初都觉得没办法接受。 云初也是一个意志坚定地人,既然崔瑶身负盛名,她可以这样去教导孩子们,云初与虞修容则继续沿用自己的习惯去对待自己的孩子们。 这就是云初以为的中庸之道,他认为把事情走到极端不太好,养出一个才学很高却狼心狗肺一般的儿子也不符合他的期望。 再有五天时间,便是文成公主返回吐蕃的时候,也是贺兰敏之跟顿珠这一对毒人回吐蕃的时间。 到时候还要去送一下,这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对贺兰敏之的人生规划。 云初知道,此时此刻,贺兰敏之人生的最高期望便是完成对李氏皇族的复仇,他以前受到了多少羞辱,如果不加个一百倍报回来,他就不是贺兰敏之。 挺好的。 反正满世界想要弄死李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贺兰敏之一个,李治喜欢戏弄自己的敌人,也喜欢看自己的敌人表现出来的无奈模样,敌人越是恨他入骨,他就越是兴奋,会把敌人逼向更加仇恨他的地步,直到敌人因为嫉恨又无可奈何,最后郁郁而终或者疯狂而死。 云初提着三个被他用手劈开的西瓜回到了小院子里,此时虞修容已经睡醒了,正拿着扇子给三个躺在竹床上睡觉的孩子扇风,撵苍蝇。 见云初提着一个大竹蓝进来了就有气无力的道「妾身一口都不想吃」 云初用泉水洗刷了一下石桌,将西瓜放在上面,提起短刀就给分成了均匀好看的西瓜瓣。 「这么大的一个果子?」虞修容看到西瓜之后立刻就提起了精神。 云初塞给她一块西瓜,虞修容把西瓜在嘴边比划一下道「咬着吃?」 云初答应一声,又在三个懒得动弹装睡的三个孩子的屁股上拍一巴掌道「起来吃好吃的」 三个小的应声爬起,看到西瓜之后,就再无迷茫之意,赤着脚围到了石桌旁。 屋子里的娜哈也听到了,匆匆的跑出来,却被虞修容呵斥一声又回去换衣衫了,女孩子穿着纱衣露这膀子成何体统,在家里也不成。 虞修容在咬了第一口西瓜之后,眼睛就开始发亮,而李思,云瑾,云锦三个孩子已经化身为猪。 娜哈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第一好的西瓜已经被吃光了,好在第二好的西瓜跟第一好的西瓜味道相差不大,片刻功夫,三只西瓜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三只西瓜,云家人依旧有些意犹未尽,娜哈仔细查看着西瓜种子道「看起来很熟悉啊」 云初道「这么说,那块西瓜地是你让人种的?」 娜哈拍拍脑袋大声道「我记起来了,这是玄奘大师给的种子,还要我好好栽种,说是好东西来着」 说完话就风一样的朝西瓜地那边跑去了,三个小的,也赤着脚跟着跑了。 虞修容满足的瞅着云初道「真是一个好东西,辣椒也是一个好东西,棉花也是好东西,圆葱也是,白菜也是,新东西总是好的,只是这东西,为何名叫西瓜?」 云初笑道「种出西域,故名西瓜」 「可惜了,夫君,您说好东西为何全在外边,就连您想要的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也统统长在外边,咱们大唐这么大,难道就不产好东西吗?」 云初道「没关系,我们种地种得好,这些东西迟早都会出现在我们的土地上惠及万民」 娜哈带着三个小的又回来了,竹篮里装着两枚很大的西瓜,云初拍了一下,就发现是两个生瓜蛋子,就是个头长得大了一些。 云初没有纠正娜哈的错误,反正这两个瓜是送给老猴子的,生一点不要紧。 云初跟着娜哈进了栖云寺,虽然这座庙是云家花钱修建的,可是这座寺庙如今的主人却是玄奘,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见到娜哈提着西瓜进来,玄奘的脸上就露出来了笑容对娜哈道「寒瓜长成了呀,佛门有记载说,这东西自汉时就从西域传入中原,始终没有种成,没想到我的娜哈儿倒是种成了」 玄奘表里如一,还是不怎么理睬云初,眼中只有提着西瓜的娜哈。 娜哈得意的拿出一个瓜,用刀子剖开,瓤子却是纯白色的,就不解的看向云初低声道「哥哥切开的几个瓜都是红壤子跟粉瓤子的,可甜了,为何我拿来的便是白色的」 玄奘慈祥的抚摸着娜哈的头顶道「因为你挑选的是最大的,而最大的不一定就是成熟的,我在天竺的时候,经常看到万斤巨象困于稚子之手,所以成熟不成熟,不能以个头而论」 玄奘说完话,就带着娜哈离开了栖云寺,去了隔壁云家的瓜地,看老和尚信心满满的样子,应该是一个会挑西瓜的人。 「玄奘大师不理睬你」 老猴子眼看着玄奘大师跟娜哈一起离开,就在旁边刺激云初。 「那是大师佛法不够精深,等到大师佛法达到圆融状态,自然就无所畏惧了」 老猴子冷笑道「身为一个持戒的大和尚,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儿子确实说不过去,自然要等到佛法圆融之后,才能无所畏惧,无不可行」 「我们不是父子」 「老衲自然知晓,此时不能为外人所知」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玄奘大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才导致他的佛法受困于表象」 老猴子狞笑道「他不仅仅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留下了不该留下的东西」 云初见老猴子对这件事情的误会更深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玄奘大师好好地谈一谈,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这个老和尚,免得他误入歧途。 现在满长安的和尚都在盛传玄奘的佛法修为已经卡在某一个瓶颈上,许久不得突破,虽然不知晓是什么样的业障阻碍了玄奘的修行,那些跟玄奘不对付的佛门高僧们,一致认为玄奘还有因果未曾了结,这才导致他这些年以来,只知道翻译经书,希望通过这种苦修突破业障。 云初愿意把自己出现的场面称之为时空连接,甚至愿意把这种场面称之为时空重迭,假如玄奘还是没有办法理解时空这个概念的话,云初就打算用佛门大千世界这个概念来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 可惜,玄奘大师不愿意见他,或者说可以避开了他,当他在栖云寺等待玄奘大师归来的时候,玄奘大师却在他家的别业里跟虞修容,崔氏,崔瑶她们一起品尝西瓜,顺便给她们解说一些佛法。 等云初回到自家别业的时候,恰逢玄奘大师告辞回寺庙,两人虽然面对面走过,玄奘大师对于云初采取的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崔瑶看到了这怪诞的一幕,就小声问虞修容「坊间传言,云侯乃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虞修容摇头道「我夫君说不是」 崔瑶又道「听闻玄奘大师近几年佛法修为未能寸进,乃是受了业障的缠绕,这道业障不会就是云侯吧?」 虞修容见丈夫很是失落的样子微微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是玄奘大师对于云氏,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唯一不合适的事情,就是玄奘大师对我夫君不怎么愿意理睬」 崔瑶吃吃笑道「业障,孽障,有时候是相通的,玄奘大师愿意与我等妇人孺子谈笑言欢,却对云侯视而不见,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所在」 崔氏嘿嘿笑道「这样挺好的,你们想啊,玄奘大师是何等人物,出了不该出的事情,又不能举慧剑斩情丝,自然拖拽的玄奘大师不能早日成佛」 虞修容鸡贼的左右瞅瞅,见自己丈夫还在发呆中就小声道「目前这样的局面挺好的」 崔瑶笑道「不是挺好,是最好的局面」 崔氏瞅着虞修容的肚子道「夫人是一个有福的」 虞修容却半掩着嘴巴,低声对崔瑶道「你夜夜跳墙也不是个事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怀上?」 崔瑶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来势凶猛的时候,我不拒绝,清心寡欲之时,我也不会强求,如今,见到了肥九,我压抑多年的情欲如江海溃堤,宜泄不宜堵,随平常心就是了」 崔瑶说到这里又对崔氏道「你似乎没有情欲之念」 崔氏朝崔瑶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落难之时,困居驿站,任人采摘的日子过了十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干净了,轻省了,为何又要回到那个烂泥潭里去呢?」 崔瑶回头瞅瞅虞修容的大肚皮道「确实,夫人是一个有福的女子」 虞修容不说话,却笑得连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玄奘不理会云初,在云初看来,这是老和尚在继续钻牛角尖,当然这也只是云初自己的看法,玄奘或许认为他看到的场景,将是佛祖对他的点化,他需要独自越过这座山才能抵达智慧地彼岸。 越是有智慧的人就越是固执,所以呢,云初从不能有智慧的人辩论,那是不可能胜利的,也不可能有结果的。 当然,他现在已经修炼到了可以不跟傻子辩论的地步了,因为同样辩论不过,甚至可能被傻子拖入到他的思维里面,最后利用地利的优势打败他。 也就是这个缘故,云初很不想跟老猴子辩论,他总是希望把云初拖到他意念中光辉无比的佛国里面去,然后再借用佛国中的漫天神佛把云初击败。 总体上,萨珊王国的灭亡是他们自己无能造成的结果,那个卑路兹王子如果能强悍到复国的话,当初大食人进攻的时候,他就该打败大食国,而不是想着借用大唐的力量来达到复国的目的。 这种想要借助大唐力量复国,复族,恢复往昔权力的,国王,可汗,族长,王子,少族长一类的人在长安有很多,其中很多国家,部族还是被大唐给灭掉的,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长安到碎叶城足足有一万两千多里地,碎叶城更是大唐在西域边陲中的边陲,是大唐目前可以将军力辐射到的最远的一座城池。 太子李弘可以派遣八百人去碎叶城以西去给他寻找圆葱,这样的一小支队伍可以一边劫掠一边前进,基本上达到自给自足。 一旦开始跟大食国这种体量的国家在一万两千多里以外的地方作战,就不是八百人,八千人的事情,按照怛罗斯之战的规模来看,八万人才是一个合适的军队规模。 而这八万人绝对不能算上那些西域部落的人,一旦算上,大唐军队将会更加的危险。 如果这八万人都是大唐府兵,那么将这八万大唐府兵平移到碎叶城附近,天知道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且,就算大唐军队击败了大食国的军队,又能得到一些什么呢? 除过劫掠一些财富,女人回来,又能得到一些什么东西呢?最值钱的人口,土地,没有办法带走,守着又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现如今,突厥汗国,薛延陀汗国,西域诸国,西突厥汗国,高句丽,新罗,百济先后被大唐军队所灭。 大唐军队扩张,并且开始统治辽东,河套,漠南,西域,漠北,安南等地。 伊吾,鄯善,高昌,焉耆,龟兹,疏勒,于阗等西域小国,或被迫投降于唐朝,或被武力灭国。 可以说此时此刻,大唐的地域已经广阔的无以复加,要做的事情就是巩固已经占有的领土,开发已经占有的领土,纳四海之财货为长安所用。 那里有功夫派出八万军队远征一万两千里,去帮一个无所谓的人去复国。 更重要的是,大军去了那边,抢回来一些金银珠宝,对个人来说可能是财富,对于大唐这个国家来说不但没有半分好处,还有极大的坏处——会导致大唐本身的金银掉价。 国家需要什么呢? 国家需要人口,需要粮食,布匹,精铁,牲畜这些生产物资,只有这些东西多起来,国家才能变得更强大,金银珠宝?这东西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一文不值。 李治武媚两口子,现在赏赐功臣的时候,已经变得极为鸡贼。 每逢赏赐功臣的时候,就丢出几颗云初从辽东弄回来的东珠,别的将军替他弄回来的宝石,黄金,白银,至于土地只给一点点,铜钱只给一点点,布匹绸缎只给一点点。 是一对极为会过日子的夫妻。 所以,老猴子的想法非常的不现实,在云初看来,想要隔绝大食人宗教的入侵,就必须在西域地广人稀之地创造出一片庞大的无人区出来才是正经。 卑路兹王子的眼睛跟老猴子一样都是烟灰色的,不过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满是亡国的哀愁。 他见到云初的时候表现得怯生生的,就像一头非常容易受惊的小鹿,我见犹怜的让人心疼。 这是一个西域贾宝玉,模样长得真是没的说,被几个漂亮的波斯女仆簇拥着,外围还有一圈看起来不怎么强悍的波斯武士。 尤其是看到波斯女仆不断地给这个波斯王子擦汗的样子,云初就知道这个波斯王子是一个废物。 所以,云初戏谑的朝老猴子看了一眼。 老猴子低声道「这样的人才好控制」 云初道「你可以整合你在石国乃至西域的马贼们帮他复国,这样你就能利益通吃了」 老猴子摇摇头道「大食人还是很强悍的,不是石国以及那些乌合之众就能打败的,我算过了,有把握打败他们的只有大唐军队」 云初摇头道「大唐军队里可都是我亲亲的族人,你觉得我会让他们跑一万两千里地去跟野蛮人打仗?不过我可以保证他在长安城里的安全,你也看到了,就那么一个娇弱的公子哥,在长安娶个老婆平平安安的老死算了」 卑路兹王子突然壮起胆子用怪异的大唐强调对云初道「萨珊国一向视大唐为宗主国,我们对大唐的纳贡从未断绝过,如今萨珊的故土被凶恶的大食人侵占,大唐身为宗主国有义务替我们夺回故土,当然如果大唐军队能够做到这一点,萨珊国民将会倾尽一切来感谢宗主国的帮助」 云初闻言笑了一下,对卑路兹王子道「这些话你应该对大唐皇帝说,而不是对我一个小小的县令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说完话,云初就拂袖走了,也不知道为啥,这个世上有很多付出了一点点东西,就期望得到很大回报的家伙。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所谓的萨珊国并不是一个很先进的国家,如果他稍微先进一点就会明白一个道理——收获必须于付出相等。 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的国家活该灭亡。 云初跟其余人不同的一点便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小国寡民的时代。 他以前为之服务的国家就是一个泱泱大国,现在他服务的国家依旧是一个四海来朝的中央之国。 没有那样的经历,就说明没有感同身受,所以很难产生出共情来。 云初回到别业的时候,娜哈带着李思,云瑾,云锦他们三个玩抓石头游戏,以前是羊后腿骨节,现在变成了石头。 不过那些石头看起来好像很不对劲,尤其是在灯光下一个个显得熠熠生辉的。 云初借过来一颗石头看了一眼,就默默地还给了娜哈,因为那块石头居然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 云初对一直守在一边且双眼放光的虞修容道「你啥时候发现不对的?」 虞修容指指娜哈腰上挂着的口袋小声道「满满一口袋呢,问她要,不给,我怕孩子把这东西给玩丢了,就在一边守着」 云初就对娜哈道「把你的口袋给我看看」 娜哈小心的看了哥哥一眼,没有半分犹豫就把腰上悬挂着的粉色羊皮小口袋递过来。 虞修容见状愤愤不平的道「我要,你就有一千个理由,你哥问你要,你抬手就给」 云初把羊皮口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都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其中还有几颗黄豆大小的钻石。 云初拿起一颗钻石看了一眼,发现这东西虽然达不到八心八箭的丘比特钻石工艺,还是出现了一些棱面,透过钻石可以在中心位置看到一团橘黄色的火焰。 这东西在大唐名曰金刚钻,传说东晋时期琅琊王氏的家主王禀就有一颗钻戒,以至于引得东晋皇帝都羡慕。 王禀就把那颗金刚钻镶嵌在金环上,时时在皇帝面前炫耀…… 在大唐以前,戒指这东西是皇帝后妃们用的。 戒指代表「避忌」有身孕或其它特殊情况不能侍寝的,将金环套在左手以避免帝王的临幸。 平时,则用银环套在右手表示可以随时在应召。 五胡乱华之后,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胡人大部落相继进入中原,好多讲究没有了,戒指也就从宫廷专用,变成了一般的女子用的饰品。 到了大唐,戒指就有了骨,玉,石,金银,木各种款式,就是钻戒这个东西很罕见。 云初见虞修容眼巴巴的瞅着被他倒在床上的各色宝石,考虑到她是一个孕妇,就取了三颗钻石给了虞修容。 娜哈嘴巴张一张,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云初把剩下的宝石,钻石都给装回羊皮袋子递给娜哈道「收好了,以后都是你的嫁妆」 娜哈连连点头,见虞修容还在看她们正在玩耍的宝石,就一股脑的收起来,匆匆回自己的房间了。 回到他们的房间之后,虞修容就举着钻石到处看,欢喜的几乎要沉浸到钻石里面去了。 好不容易看够了,这才凑到正在喝米酒的云初身边道「夫君,你说娜哈的这些宝贝是从哪里来的?」 云初瞅一眼虞修容道「猴子爷给的」 「您说说看,猴子爷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宝贝?」 云初笑一下道「来自那个卑路兹王子」 虞修容的眼睛转了几圈道「那个卑路兹王子很重要吗?」 云初瞅瞅自己跟虞修容两人影在窗户纸上的影子,怎么看怎么像秦桧跟王氏,就毫不在意的道「一个穷途末路的王子而已」 虞修容就瞅着云初嘿嘿嘿的傻笑。 云初就在虞修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道「想什么呢,云家的家训以后要多一条,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虞修容见丈夫要当正人君子,就知道她想的事情没戏了,一晚上烙饼一般的在床上折腾,这一次可不是热的睡不着,而是心里憋的慌。 灞上,就是云初的领地,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由云初自己处理,无声无息的抢几个人的钱或者宝石,没人会知晓,更不会有人来查。 老猴子的计谋非常的恶毒,充分的挑动了云初跟虞修容两人的贪念,只要云初对卑路兹王子带来的财宝感兴趣,老猴子就有把握将云初拉上他的那艘破船。 这就是娜哈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袋子极为难得一见的宝石跟钻石的原因。 人家之所以拿给娜哈,就是给云初看的,老猴子非常笃定的认为,就算云初能忍住,虞修容也忍不住,他甚至坚持认为没有那个女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可惜,云初看破了,却没有说破,他已经知晓了老猴子为什么如此热心帮人家卑路兹王子复国的原因了。 老猴子自己就是一个战略大家,没道理看不出央求唐军为萨珊国复国的难得有多大,甚至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明知道做不到的事情,他还如此卖力的去做,毫无疑问,就是为了那个卑路兹王子手里的财富。 除此,绝对没有第二个理由。 至于,虞修容都能做的杀人越货的事情,老猴子更加能够做到,之所以不做,一定是那个卑路兹王子还留有后手,这个后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还有更加多的宝藏被卑路兹王子藏起来来,必须是王子本人活着才能找到。 虞修容睡到了五更天时候,见天色微微有些亮了,就一骨碌坐起来,站在院子里将厨娘肥三叫唤起来,催促她立刻马上,做一道羊肝羹,等猴爷睡醒之后享用。 云初苦笑一声,这婆娘已经被娜哈的那一袋子宝石迷得早就没有了理智,大清早的就准备去拍老猴子的马屁,好拿到一袋子同样质量的宝石。 老猴子平日在家里,本身就是一个身份超然的长辈,还维系着一个散财童子的人设,只要云家的人把他伺候的足够好,足够舒坦,他是从来不吝惜赏赐的。 平日里,虞修容还自持身份,把老猴子照顾的很好,认为这是孝道,却从不要赏赐这种东西,现在为了那一袋子宝石,看样子是豁出去了,侯夫人的脸面都不顾了。 不过,在老猴子这里没必要维系什么脸面,晚辈跟长辈撒个娇,讨要一点好处不丢人…… 更何况那是一大袋子价值连城的宝石呢。 云初起床的时候,只有小米粥跟馒头咸菜,这分明是虞修容在惩罚云初不肯跟她一起杀人越货。 老猴子的那边的食物就丰盛了,虞修容站在边上给老猴子布菜,娜哈在给老猴子捏肩膀,李思在捶腿,云瑾,云锦两个孩子在卖力的撒娇。 就这阵仗,堪称云氏能拿得出手的最大阵仗了,果然老猴子一边吃早餐,一边乐的哈哈笑。 韭菜盒子滴下来的油都弄到胡须上,也不管不顾的,还时不时地瞅一眼只有稀饭馒头咸菜吃的云初。 大热的天气里,吃的清淡一点挺好的。 云初不为所动,安然自在的喝着小米粥,吃着馒头咸菜,对于老猴子那边极度丰盛的早餐不屑一顾。 眼看着老猴子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塞云瑾手里,又把一颗碧绿碧绿的波斯人称之为「绿色之石」的祖母绿宝石塞云锦手里,还嘱咐孩子们别往嘴里塞。 给李思的是一块珍贵的黄色的宝石,云初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个碧玺宝石,还是最上乘的金丝雀黄宝石。 虞修容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袋子金刚钻,从虞修容仰天大笑的模样来看,这一场收获应该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范围之外。 云初的心也有一些痒痒,如果不是为了维持他高贵的穿越者身份,他也想给老猴子捏骨,说实话,他的力气大,捏骨的效果比娜哈好多了。 云初把馒头掰开,往里面夹了一勺子红彤彤的油泼辣子,一口咬下去之后,香味充满口腔,顿时就把那些宝石带来的诱惑驱赶的干干净净。 就老猴子给孩子们那些宝石,放到一般的家族里面都是传世之宝,人可以死宝物不能卖的那种。 这就是这只该死的老猴子的办事方式。 在办事之前,他一定会把你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但是事情办到后面,往往会有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好处。 吃完早饭,云初也就安静下来了,漫步来到老猴子身边严肃的道「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商讨一下那个卑路兹王子的事情了」 老猴子淡漠的道「你不是说这件事没有成功的可能吗?」 云初道「既然目标发生了变化,我们的策略也必须发生一些改变才好」 老猴子瞅着似笑非笑的道「能谈?」 云初点点头道「能谈!」 明天见,写大章还是有好处的。 正文 第544章 凿西域 对一个职业官僚来说,一定要有灵活处理事情的能力,一条道走不通,就要立刻开始尝试第二条道。 派遣八万大唐府兵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大食人,再把那个卑路兹王子扶上王位,这种亏本的事明显是不可能去做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就算皇帝答应,云初这个利益攸关方也会上书反对的,因为这样做对大唐这个国家不好。 既然这一条路走不通,云初又想要萨珊亡国宝藏,那就只好另想办法了。 比如从卑路兹王子身上下手,看看有没有可能在大唐不出兵的情况下拿到萨珊亡国宝藏。 反正老猴子在乎的也是人家的宝藏,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复国。 波斯萨珊原来是一个很古老很庞大的国度,最强盛的时候疆域并不比大唐小多少。 所以,这样的一个国度留存下来的财富必然是极为惊人的。 跟虞修容得到一袋子钻石就心满意足相比,云初的要求更高一些…… 老猴子再次取出他那张巨大的西域羊皮地图铺在地上,云初跟老猴子赤着脚踩在上面一点点的研究,萨珊国复国宝藏可能存在的位置。 萨珊国就在葱岭以西,要从葱岭以东抵达葱岭以西,就要翻越帕米尔高原,这座高原上人迹罕至不说,还因为地势奇高导致氧气稀少。 玄奘大师当年进入天竺的时候,没有走帕米尔高原,他是从乃堆拉山口进入大勃律的。 波斯萨珊的卑路兹王子来大唐走的也是乃堆拉山口,与吐蕃擦肩而过,最后从西域一路折返大唐长安的。 就算卑路兹王子一行人很厉害,也没有可能携带如此巨量的宝藏跨越一万两千里来到长安。 想想就知道啊,这一路上卑路兹王子不但要应付大食人的追杀,还要面对这一路上数不清的马贼,强盗,如果大唐安西军在得知卑路兹王子带着如此大的一笔财富的话,他们也会化身为强盗的。 安西军战力强悍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本身比较富裕,想想就清楚,不到三万人的安西军控制着巨大的西域,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能在那里为所欲为且不受大唐律法的束缚。 「所以说,萨珊王国的宝藏,应该还在萨珊国内,我们如果想要拿到这些宝藏就必须派人去萨珊国」 老猴子叹息一声,将他的羊皮地图卷起来,放在一个樟木箱子里。 「你能去就最好了,只要你愿意去,我就把留在西域的所有势力都统合起来交给你来统御」 同时呢,你去了之后还可以带上娜哈,顺便将娜哈的女王位置彻底的巩固下来」 本来我计划这些事都是我去做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老了做不来这些事情。」 云初摇摇头道「我不会离开长安的」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你必须离开长安,河北道静安大师来信说:李义府在河北道,尤其是赵州,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皇帝皇后要对付长孙氏的事情就在眼前」 说实话,长孙氏没有反叛之心,直到现在长孙氏依旧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们向皇帝低头就能苟安」 却不知皇帝既然已经表现出来了恶意,他就一定会把恶意贯彻到底,绝不可能因为长孙氏低头就放过他们」 因为他们已经完全不相信长孙氏了,除非长孙无忌愿意立刻交出权柄,交出绝大多数家财,回到赵州去,或许能苟活,可惜长孙氏不可能会放弃的」 在这个过程中,朝政一定会混乱两三年,在这两三年当中,在京为官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权力倾轧的结果,朝堂上不会有人讲道理,评判一个官员的好坏,也绝对不是政绩,战功以及才干,而是看你抱的是谁的大腿」 长孙氏并非没有还手之力的弱小家族,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激烈反抗的。 你的官职太小,全靠皇帝对你的看重,加上你不俗的能力才走到这一步的。 而皇家的恩宠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聪明人绝对不会把全家的命运维系在虚无缥缈的恩宠上。 要懂得趋吉避凶。 你如果能离开一段时间在边疆立功,回来之后皇帝说不定就会搬去洛阳常驻,你也就有资格担任长安留守继续完成你的念想,也有资格躺在功劳簿上混一段时间」 云初考虑了良久,他发现老猴子尽管不是唐人,但是他对于人性的把握还是非常准确的。 云初现在在长安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二十三岁便成为正五品上的实职京县县令,爵关内侯,这几乎是旁人经略一辈子也得不到的高官显爵。 所有人都知晓,云初年纪太轻便达到了这样的位置,明显是不合适的,继续升迁对云初没有好处,对于大唐朝廷体制来说也没有好处。 龙子凤孙可以无功而获得高爵,像云初这种明显出身平民,却能在短时间内走到这一步绝无仅有。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如果云初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基本上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 其实云初是不在乎这些的,如果可以长久的待在万年县县令这个位置上,他别无所求。 老猴子对云初目前的状况是不满意的,玄奘的法相唯识宗的扩张步伐已经趋于停止,外界对玄奘的流言蜚语高涨,很多佛门高僧对于玄奘这几年只翻译经书不开坛讲经的行为已经极度的不满意,这就导致玄奘大师的佛门领袖位置摇摇欲坠。 老猴子前几年苦心经略的佛国目前已经定型,现在正好到了好好经营的时候。 急需朝廷跟军队的支持,然而他们在西域并没有一个坚定地支持者,如果云初这个时候到了西域,对于佛国的扩张是有非常大的好处的。 什么战笼遴选,什么老猴子的生命被威胁,什么卑路兹王子的复国,什么萨珊王国的宝藏,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以老猴子为代表的这些利益攸关方,需要云初亲自走一遭西域,去完成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一些任务。 云初怔怔的坐在烛光里思前想后,虞修容拿着钻石一颗颗的在烛光下检验。 云初对虞修容道「我可能要走一遭西域,带着娜哈一起去,时间可能有些长」 虞修容怔怔的瞅着云初,明晃晃的钻石从手指间掉落也不知道。 过了好久她才来到云初身边道「一定要去吗?」 云初拉着虞修容的手道「我们被玄奘大师庇护了这么多年,得以避开数不清的麻烦与危险,也就是因为有玄奘大师的支持,我们才能在这凶险万分的长安城里得以立足,现如今,玄奘大师式微,到了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了,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走一遭西域」 虞修容道「我们只管当好这个县令也不成吗?」 云初笑道「如果没有玄奘大师跟老神仙的庇护,你以为我们家凭借什么可以长孙家直接对话? 难道就靠我在辽东立下的那些功劳吗? 当年李客师为大唐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生死几次的人物,仅仅因为按照皇帝的命令,办错了一件很无聊的小事,就身子族灭。 太宗皇帝或许会看重这些,咱们的皇帝……他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现在你还觉得立下汗马功劳就可保全家一世无忧吗? 如果继续留在长安,在皇帝即将把都城搬去洛阳的关键时刻,说不得就要替皇帝干很多的脏活,而我又不想干,你说我们家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虞修容安静的听完云初的话,就把散落在床上的钻石一颗颗装进袋子里用绳子扎好,淡淡的道「明天早上就把这些东西还给猴爷,金刚钻虽然好,还比不上我夫君的一根毫毛」 云初捏捏虞修容紧绷的脸蛋道「留着吧,我总以为我们可以避开很多麻烦,快活的生活」 现在发现,我们本身就在洪流中,就免不了要与洪流搏击,挣扎求生」 我们全家拥有的一切,其实早就被标好了价格,有的我们已经付过账了,有些我们还没有付账」 「西域也不是我们想去,就能去的,妾身听说薛仁贵一直在谋求安西大都护这个职位,裴行俭最近也想逃离长安去西域,他们两个资历更深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夫君凭什么力压他们两人拿到西域大都护这个职位呢?」 云初诧异的瞅着虞修容道「西域大都护,你也太看得起你夫君我了,这个职位上的人,堪称西域王,只要是玉门关之外的事情,都可一言而决」 这个职位本身是汉朝时期的官职」 朝廷到现在都没有设立这样的职位,不仅仅没有,还把西域一分为二分为安西都护府跟北庭都护府,由两位都护分治西域大部。 陛下在今年年初,还在安西都护府之下又设立了蒙池都护府,昆凌都护府,在这两个都护府之下还有单于都护府都小的都护府。 你以为这是我一介五品县令可以企及的高度吗?」 虞修容怒道「他们既然想让夫君去西域,难道连这个职位都给不了夫君吗?」 云初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老猴子他们的能力了,该怎么去西域,还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这一夜云初跟虞修容谈了几乎一夜的话。 早上起来的时候,虞修容带着肥三她们给云初制作了丰盛的早餐,老猴子那里却只剩下小米稀饭,馒头跟咸菜了。 老猴子对自己餐食的变化一点都不在意,吃的非常的香甜,且心满意足。 云初没有跟老猴子商议下一步该做什么,他离开了栖云寺,要把这件事跟温柔,狄仁杰好好地商量一下,并且他希望温柔能跟他一起去西域。 才回到万年县官署,不等云初寻找温柔跟狄仁杰,裴行俭却率先到来了。 这是裴行俭第三次来拜访云初,如果云初再不见他,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拜访云初了。 许久没有见到裴行俭,这个家伙如今老的厉害,就像一个人前一天还是一个青年,睡了一觉之后迅速就变成了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 颌下的胡须有半尺长,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却再无青年人的英气。 云初相信一个人可以在一夜之间长大,如今亲眼看到了,却平白的有些唏嘘。 裴行俭待云初亲切中有着少许的疏离,在喝了两杯茶之后才对云初道「我知道是我让你为难了,好几次都想把实情告知,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云初微笑道「我们越来越不像一个年轻人了,多少都沾染了一些暮气,我宁愿你还是那个追着我厮杀的裴行俭,而不是目前这个模样」 裴行俭道「如今的大唐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已经如同羸牛一般不堪重负,太宗年间雄起的那一批人,如今开始逐渐凋落,而我大唐又到了最需要好好治理的时候。 在辽东大胜之后,人人都以为大唐到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刻,却不知在广袤的大唐土地上,早就危机四伏了,各地叛乱不绝,虽然只影响一隅,就怕一旦烽火连城之后,就能变成滔天大祸。 所以,我虽然不喜李敬玄,为了能给跟过的读书人一个机会,就重新布置了考试规矩,重新诠名,糊名,誊抄等等事宜,原以为是一件好事,结果陛下顺势取消了荐举,行卷等等考场外的行径。 虽然这样做更加的公平,可惜如今的我却成了众矢之的」 云初给裴行俭倒了一杯茶道「既然裴兄已经选择了精忠报国,为何又希望跟那些勋贵们和光同尘呢?」 裴行俭道「裴家也是勋贵」 听裴行俭这么说,云初就把刚刚倒好的茶水泼掉,从架子上取下两罐子酒,自己抱一罐子,丢给裴行俭一罐子道「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你的问题已经不是一般的烦恼了,只能用酒来消除一下你的忧愁了」 裴行俭打开罐子喝了一口道「无法可解吗?」 云初大笑道「你要功名,又要利禄,这世间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且受着吧」 你别想着从我这里得到安慰,说起来我也被你害的不轻,原准备推荐几个老部下的儿子进入四门学,被你这么一弄,没机会了」 裴行俭笑道「你也愿意走这样的途径?」 云初摊摊手道「既然有坦途可走,谁愿意走崎岖小径呢」 裴行俭起身放下酒坛子,轻轻掸一下袍子轻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初笑道「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真实的一个小人,算不得君子」 裴行俭出了门,云初则偏着脑袋等裴行俭这个贱人回来,求人必须有求人的模样,不能站在道义的立场上想平白无故的驱使人。 果然,片刻功夫,裴行俭又回来了,继续捧着酒坛子喝酒。 云初道「你第一次在长安县把事情没弄好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裴行俭道「去了西域」 云初又道「第二次将长安县弄得一团糟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裴行俭道「去了辽东」 云初笑道「这是你第三次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你该去哪里还用考虑吗?」 裴行俭笑道「很好啊,我准备去安西当一个都护,就是那里没有一个熟悉西域的人,去了也不会建立什么功勋,既然你建议我去西域,不妨多说一些」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颗璀璨的,足足有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放在裴行俭的面前。 裴行俭拿起宝石,对着太阳看了一下,赞叹道「西域产这东西?第一次听说」 说完话,就顺手把红宝石揣袖子里去了。 云初叹口气道「仕途无望的时候,我们就该求财」 裴行俭道「我当上安西都护有利于我们发财吗?」 云初道「现如今,长安城的胡商数量在锐减,这对万年县的富裕计划非常的不利,所以我准备组织一些大唐商贾队伍,深入大漠,戈壁去遥远的西域做生意,一路上清理掉多如牛毛的盗匪,让商路变成通途,你以为如何?」 裴行俭道「我本身就已经在谋求安西都护的位置了,就是薛仁贵很讨厌,总是想抢走这个位置,我这一次来呢,就是希望能获得你的支持,当上这个安西都护,好好地清理一下乱如麻团的西域」 看样子,不用求你帮忙了,我们相互帮忙如何?发财之后,我们兄弟平分便是了」 云初摇头道「亲兄弟明算账,帮你拿到安西都护这个位置,你的好处就该减掉两成」 裴行俭点点头道「还算合理,你七我三」 云初又道「因为我要组织货物,组织人手,一路上还要斩妖除魔,理应多分两成」 裴行俭摇头道「如此,我就剩下一成,某家身为安西都护,就算是坐地分赃,也理应有三成才是」 云初轻叹一声道「那就一成五吧,即便是这个分成方案,最后你得到的也会远超你的期望」 裴行俭大笑着站起来,双手按在云初的肩膀上道「你是一个会做生意,而且专门做大生意的人,我信你」 云初道「如此,我就上《万年县通商西域疏》,力荐你来当这个安西都护」 裴行俭摇摇头道「你的资历不够,如果能让老神仙或者玄奘大师美言一句,这事就手拿把抓了」 「世外高人不入世才是最高贵的,一旦入世就再也无人尊敬,还会被皇家看扁,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至于成与不成,看天意吧」 「你可以发动温柔动用关系帮助我,我还听说太医署,宫门局你都有关系,可以一起发动一下,他们可不是世外高人,都是世界里的人啊」 打蛇随棍爬,是官员的必修课,裴行俭的这门科目学的非常通透。 云初从不借用朋友的关系去为别人办事,这也是他的坚持,所以两人最终不欢而散,直到离开,裴行俭也没有把那一颗红宝石还给云初。 温柔听说要去西域,本来不想去,在看到钻石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随云初走一遭西域。 狄仁杰听说云初要去西域,坚决反对,认为只是为了做生意的话,有辱身份。 在看到钻石之后,也就改变了主意,表示支持,还答应云初在长安城将那个巴格曼给搜出来。 卑路兹王子的事情,他们不约而同的没有多说,对于云初跟他们谈到的萨珊宝藏更是心领神会,却不宣之于口。 温柔忙着写《万年县,长安县西域通商疏》,狄仁杰接手找那个巴格曼了,以前这件事是云初的私人事件,现在变成公事之后,狄仁杰就可以直接插手了。 云初,狄仁杰来到了万年县大牢。 再看到苏莱曼的时候,云初几乎认不出这个人了,或者说,这个人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不过,看过雁九递过来的厚厚一沓子口供,云初就觉得这个苏莱曼没什么用处了。 雁九让云初确认这个人还活着后,就用勾刀割断了苏莱曼的咽喉,苏莱曼的喉管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就再无声响。 狄仁杰拿走了口供,云初回到了栖云寺别院。 不是云初不愿意在长安停留,而是这座城市里在皇帝皇后走了之后,就显得空荡荡的毫无趣味。 温柔在下午的时候,就把两人的联名奏疏送到了御史台,御史台接到奏疏之后,立刻就快马送去了九成宫,来回足足有六百里路呢,最快也是五天后的事情。 文成公主此次省亲的时间有点长,闺女在娘家待得时间长了总是不怎么招娘家人待见,所以她离开的时候,只有太子李弘把她送出了长安城。 跟第一次出嫁的豪华送嫁队伍不同,这一次,没有工匠,没有书籍,没有工具,没有粮食种子,也自然没有绫罗绸缎,有的只有一腔哀愁。 有旧人哭,自然就有新人笑。 贺兰敏之这个和亲的新郎就笑的非常开心,尤其是离开长安城的那一刻,他将这座宏伟雄壮的城关的模样牢牢地记在脑海中,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带着军队来到长安的时候,可以按照他的心境来毁坏这座城池。 如果可能,他想杀光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 今天的离开,是为了以后可以浩浩荡荡的归来…… 「夫君,雁门县公夫人来信说,她们家准备在洛阳置产业,询问咱们家要不要一起?」 云初摇头道「我们家以后的基业就在长安,不去洛阳,没有必要提前置产业」 「如果夫君去洛阳为官呢?」 「我不会去洛阳的」 「雁门县公夫人说,夫君您在长安当官当的太久了,容易出问题」 「告诉雁门县公,谢谢他的好意,我认定了长安,就不能再选洛阳,长安城是我一辈子的选择」 虞修容低声道「雁门县公梁建方腿疾复发,左腿已经开始溃烂到脚踝了,估计时日不多」 「他当年喝酒吃肉吃的有多痛快,现在的痛风病就能把他折磨的有多痛苦,上一次我已经建议他戒酒,再把那个烂糟糟的脚锯掉,他不肯,还说自己的病跟喝酒没有半分关系,他是活该,宁愿疼,也不愿意戒酒,更放不下他吃了一辈子的烤羊腰子」 「夫君走之前,要去拜访他吗?」 「怎么,你担心这一别就成永诀?」 虞修容微微叹口气,不再说话了,在丈夫出远门的之前,她不想说任何不吉利的话。 在皇帝旨意没有下来之前,云初不能做任何前期准备工作,只有在皇帝的旨意下来之后,他才能开始发动万年县的不良人,老府兵,蛰居长安的巨寇,退休的马贼,新丰市上的那些游侠儿以及任何想去西域捞钱的彪悍关中子弟。 云初还想把关中子弟去西域赚大钱的事情弄成一种日常选择。 既然那些西域人能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当山贼,马贼,沙盗当的轻松愉快,没道理关中人在那里就没有活路。 「这一次,少林寺的武僧跟着娜哈一起去,不做别的他们只是娜哈的扈从」 「卑路兹王子呢?」 「他不愿意随你们走,认为不安全,他希望能跟随裴行俭的换防大军一起走,等你们到了西域,就由不得他了」 「这一次这么大的阵仗,你们就派娜哈跟一群武僧去西域?这不像是你的为人」 「自然会有人与你们一同进入西域,只不过不一起走,佛门的归佛门,你们的归你们」 「分的这么清楚吗?」 「必须分清楚,你要知道,当今的皇帝,皇后不是两个很愿意讲道理的人」 明天见。 正文 第545章 出塞曲 云初以前在学校接受教育的时候,教授曾经说过一段他以为是玩笑的话,自从在大唐当官当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开始重新审视教授说的这句话。 “小政在朝不在民,大政在民不在朝”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政绩较少的人,他思考问题的角度在朝廷而不是在民众身上,而政绩较大的人,他思考问题的角度在民众身上而不是在朝廷之上。 这句话对于当官当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有意义。 云初现在其实就在这个分水岭上。 最开始当官的时候,云初的视野一直在朝堂上,即便在万年县做了很多的事情,最终的目的也是以引起皇帝,乃至大臣们的注意。 后来就不一样了,在坐稳了位置之后,他办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一半为民,一半为朝廷。 现在,去西域,完全是为了长安城的发展,也可以说纯粹的是为了百姓。 大唐时代是长安城最辉煌的时代,可惜这场辉煌最终变成了绝唱。 而长安的没落,根苗就是从李治抬升洛阳地位开始的…… 而长安之所以繁盛,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联通西域,世界各地的商贾们纷至沓来,造就了长安与往年不同的繁华。 关中的潜力为了供应长安这座庞大的城市已经基本上耗尽了,既然关中这座湖泊的水不足以供养长安,云初就想拓宽从西域奔流到长安的这条商业之河。 免得在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去了洛阳之后,让长安因为没有了大量的京城资源而逐步没落下去。 为此,他愿意带着长安城自己可以掌握的力量,正式的清理一遍从西域到长安路上的所有不利于通商的障碍。 所以说,这一路上,必将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局面。 “这个二百五发急了……”李治看完云初的奏疏之后,轻飘飘的放在一边,对坐在溪流边沐足的武媚道。 武媚取过奏疏扫了一眼道“神都即将建成,朝堂搬迁势在必行,云初梦想终将化为飞灰,他这是在垂死挣扎” 李治松开巨熊的圆耳朵,又拿起奏疏看了一遍道“挺独特的,他这一路横扫沿途盗匪,收获应该颇丰,不过,一介关中侯想通过清剿盗匪获得钱财来壮大长安城,多少有失朝廷体面” 武媚笑道“陛下不怀疑他的能力吗?” 李治哈哈大笑道“一个在辽东战场上所向无敌的智将,悍将,去绞杀一群马贼,山贼,强盗,朕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他还会组织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商队,去西域做生意,继续宣扬长安城的富庶与繁华,他这是准备拿长安城跟神都来抗衡了,颇有些大不敬的心思” 李治不解的看着武媚道“长安城是朕的,神都也是朕的,你说的大不敬心思从何而来?” 武媚笑道“假如神都真的比不过长安……” … 李治摆手道“朕不在乎!他干的这种事情越多,朕的江山就越是稳固” 武媚无语的呆滞了片刻道“臣妾总觉得这件事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李治嗤的笑了一声道“你是说卑路兹王子的事情?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武媚看着李治叹口气道“英明无过陛下” 李治将云初的奏疏递给武媚道“准了” 武媚诧异的道“准了?都准了吗?陛下准予裴行俭就任安西都护?” 李治道“裴行俭最近的日子比较难过,朕体恤他,准许他离开吏部,迁任安西都护” “陛下不是已经决定派遣薛仁贵就任安西都护了吗?” “薛仁贵去北庭都护府上任” 武媚听皇帝这样说,原本云澹风轻的面容变 得凝重起来,将雪白的双足从溪水中抽出来,安静的穿上罗袜,套好鞋子。 这才对李治道“云初去了西域,裴行俭去了安西,薛仁贵去了北庭,郭待封去了安东,如今……” 李治有些不耐烦的道“把该送出去的人统统送出去,这样显得朕身边无人,让那些乱臣贼子也好趁机发动” 武媚连忙道“陛下不可斗气” 李治俯视着武媚道“他们走了,朕的身边不是还有皇后吗?” 武媚勐地抬起头惊愕的看着皇帝道“这怎么可以呢,太危险了” 李治将双手***宽大的袍袖里,瞅着峰峦迭嶂的群山道“朕是大唐的皇帝,处理一个罪臣,只需派遣一介狱吏便足够了,这才是帝王的做派” 武媚不置可否的瞅着皇帝,她第一次觉得皇帝可能托大了,她不相信长孙氏会俯首就擒,更不觉得关陇勋贵们会对长孙氏的事情袖手旁观。 但是,此时此刻,皇帝看起来非常的有底气。 云初收到皇帝旨意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皇帝准许万年长安两县组织本土民壮出玉门关与极西之地的邦国做生意,还给云初发了一个离开玉门关之后可以便宜行事的金牌子。 有了这面金牌子,云初在玉门关之外,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不过,作为限制,百骑司有五个人必须加入这支西去的商队,还必须就任云初与温柔的贴身护卫。 这些事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皇帝没有让百骑司的人就任商队名义上的首领,已经是对云初难得的信任与恩遇了。 百骑司校尉张东海见到云初的时候,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云初却表现得非常无所谓,只是为张东海可惜,一个好好地折冲都尉,如今变成了百骑司的一个校尉,真说不上是好事。 从两者的前程来看,掌握一地府兵的折冲都尉,只要没有反叛的心,绝对是一个前途光明的职业,大唐的很多将军,大将军都是从折冲都尉这个职位上出来的。 … 只要在折冲都尉的职位上再进一步,就是大唐十六卫的正牌将军,如果在将军的位置上干的好,以后就能跻身大唐军方大老的行列。 百骑司的校尉权力很大,远超折冲都尉,算得上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只是在百官眼中,这些人不过是皇家的奴仆,鹰犬,与百官格格不入。 就算再富裕,权力再大,也不如他们这些正牌官员。 来的五个百骑司校尉以张东海为首领,这对云初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惜王德发没来,他要是来了,我们的人马就齐全了” 云初笑吟吟的丢给张东海一瓶酒道。 张东海见云初待他如常就羞愧的道“昔日在辽东与将军并肩作战,乃是张东海的荣幸” 云初喝一口酒道“在辽东,我们事事顺遂,这少不了你在陛下面前美言的功劳,既然你干的是这个差事,自然就有保密的义务,为何会感到难为情呢,没有这个必要。 说起来,我们同殿为臣,只是分工有些不同罢了。 你来了更好,此次出塞,我们还是会编练成军,而且我还申请了不少的火药弹,你要在我们出发之前,将这些乌合之众编练成纪律严明的军队。 就像陛下准许我出了玉门关可以便宜行事,你在编练军队的时候也可以便宜行事” 张东海听了云初的安排,一颗原本有些羞愧的心,这才真正安放下来了,将军对他的信任一如既往,还把编练军队这种重任交给他,很显然,等出塞之后,他的主要任务依旧是统 领军队。 云初很忙,三言两语就安排了张东海的差事,然后就开始跟万主簿开始讨论此次随军货物的种类。 鉴于云初对西域人的了解,这一次出门,商队只会带领很少的一部分丝绸,纸张以及大唐出产的少量带着三彩釉色的半瓷器。 这些好东西是为了跟西域当地的王,族长一类的客户做交换的时候用的。 云初这一次去西域,主要开发的却是广大的普通牧民这个从未有人开发过的巨大市场。 丝绸,纸张,书籍,笔墨,瓷器,跟普通牧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需要的是铁锅,茶壶,奶壶,酒壶,吃肉的小刀,剪羊毛的剪刀,缝制牛皮,羊皮的锥子,针线,是固定帐篷用的铁签子,是斧头,锯子,是可以往死人身上涂抹的颜料,是喝了可以帮他们增加维生素的茶叶。 茶叶在西域牧区,从来都不是为了解腻用的,因为大部分的牧民根本就没有解腻的需要,就算他们是放羊的,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吃上牛肉,羊肉。 就像养蚕的买不起丝绸是一个道理。 随着万年县,长安县两个县的百姓们开始动员起来之后,一心跟着县尊去西域弄钱的人就多了起来。 基于上一次跟着县尊在辽东发财的先例,短短三天,云初就收到了上万人名单。 左武卫全军才一万两千人,云初自然不能带着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去西域,否则这就不是做生意,而是去西域进行一场有组织,有目地的集体抢劫。 三千人,这是云初跟温柔,狄仁杰仔细衡量之后得出来的一个数字,再算上跟商队同行的一千人,出塞的人数控制在四千人左右就是很好的选择。 张东海身为编练军队的指挥官,从上万人中间编练完毕了三千人之后,他惊愕的发现,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根本就无需训练的雄壮军队。 第一章,我们还是看小章节吧。 正文 第546章 最后的挽留 在大唐军队所向披靡的时候,大唐就有一群根本就不怕冒险的百姓,对于出外作战,他们没有恐惧,反而会带着无数美好的梦想去。 被选上的一个个喜笑颜开,哪怕需要自己准备战马,甲胃,武器,干粮,他们也要去。 军队集合的时候没有哭声响彻咸阳桥的悲壮,只有发财后回来请你喝酒的康慨。 云初看到这个场面之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种活动以后每年都要举行一次。 甚至要常年准备两支这样的队伍,最好的状况就是一支在西域,一支在长安。 等长安这边的商队抵达西域之后,西域那边的商队正好带着收集到的西域货物回长安。 如此相互交替,不出十年,就算是用双脚踩踏,也能踩踏出一条辉煌无比的丝绸之路来。 这一次,不仅仅是百姓们想去,长安城里所有数得上名号的商家也纷纷响应,愿意加入到这一场远途生意中来。 对于商贾们来说,有三千大唐铁骑保护,这就是一场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尤其是那些经常跟西域人做生意的商贾们更是明白,如果在通商过程中发现一个不知名的最尔小国的话——大家说不定还能发动一场灭国之战。 很多时候,在西域做生意跟抢劫基本上是同一个道理,尤其这一次县尊还带了这么多的府兵一起去,几乎与上次去辽东的人数相当。 这在所有人心都种下了一个县尊要带着大家去西域抢劫发财的错误印象。 这样说可就真的冤枉云初了,他的本意并不是去抢劫,是真的打算跟西域的百姓好好地做一点生意,让商路从混乱无序走向有序正规。 抢劫能抢劫几次呢?狼多肉少之下很容易把西域给抢劫成一片不毛之地。 “这一次你真的要走一万两千里,去碎叶城以西吗?” 李绩靠在一个硕大的羊毛软枕上,手里拿着一柄白玉如意,一边用白玉如意挠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萨珊国那里还有一批宝藏要起出来,估计还要去一趟大食国” 在李绩面前云初没有隐瞒,把这一次西行的目的说的清清楚楚。 老家伙现在虽然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但是呢,这两年长安城里发生的所有大事,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他们家本来没有什么人才,唯一的一个长孙看起来更像是灾星,而不是人才,所以老家伙这才摆出一副退休之后啥事都不管的态度。 现如今,他那个灾星孙子在吐谷浑快混成吐谷浑王了,虽然吐谷浑是大唐的藩属,徐敬业在那里做的事情,只要不损害大唐的利益,大唐这边也就不怎么愿意理睬他。 叛贼孙子,现如今真的变成了强盗,而且还弄出老大一片基业来,李绩这个老家伙的一颗快要枯死的心,也就慢慢的活泛起来了。 … “你不会在去西域的路上,突然拐个弯把徐敬业给剿了吧?” 云初笑道“英公放心,我的商队不经过扁都口,也不会去吐谷浑” 李绩叹口气道“老夫弹劾了你一下,说你私自编练治下府兵为己用,且人数远超过你一个县令的职权,结果,陛下回话道:干卿底事?” “陛下对你的信任,就连老夫都羡慕啊” 云初笑道“这都是晚辈多年以来忠贞报国的福报” 李绩嘿嘿笑道“老夫忠贞报国数十载,也没有你这样的待遇,在老夫面前说忠贞,你还不配,不过老夫这一次弹劾你,并非是你编练军队去西域,而是你弄了这么大的场面,却不带满朝勋贵中的任何一家是何道理?” 云初毫不客气的道“勋贵们已经吃的脑满肠肥的,再吃下去 就成了万斤牛,千斤猪这样的废物,这一次不带他们去是在帮他们,免得吃的太肥,导致早早挨刀” 可惜我这一片爱他们之心,却被人想成了别有用心,实在是不识好人心” 李绩晃晃手里的白玉如意道“带着那些穷人,就对大唐有益处吗?” 云初点点头道“一个国朝,最忌讳的就是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这往往是动乱之源。 所以呢,一个国朝之内,巨富多,穷人多,都是不好的,最好的状况便是不穷不富的人越多越好。 因为府兵,租佣调都是出自这些不穷不富的人,说起来,他们才是国朝最有用的人。 晚辈这一次带去四千人,那么回来的时候就会有四千个不穷不富的百姓,以后如果年年去,那么每年都会制造几千个不穷不富的人出来。 这样一来,府兵多了,缴纳租佣调的人多了,大唐自然就能一直强盛下去” 李绩瞪着眼睛看了云初一会,又把身子靠在软枕上叹口气道“现在连你这样的黄口孺子都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可见老夫是真的老了,杀不了人了” 云初瞅着李绩道“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贪,另外,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呢?” 李绩哈哈大笑道“说的很有道理,可惜老夫就是不听,现在有事跟你商量” 随着李绩说出这句话,侍立在四周的莺莺燕燕们就潮水般的退下去了。 云初大大方方的打量一下背影,不得不赞叹一声,李绩的要求真的很高。 等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李绩丢下白玉如意道“帮我送一批火药给徐敬业” 云初盯着李绩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后慢慢的摇头道“这事做不了” 李绩道“扶持徐敬业在吐谷浑立足,也有你一份,这些年老夫替你背了不少的黑锅,是不是也轮到你替老夫背一背黑锅了?” … 云初继续摇头道“这个锅不能背,一旦背了,脑袋就会落地” 李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你既然不肯替老夫背黑锅,那么定然也不愿意替长孙无忌背黑锅,老夫要的就是这个承诺” 云初瞅着李绩道“别被我发现徐敬业手中有火药,否则我第一个向陛下请旨,灭了他” 李绩朝云初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一百斤的身子,两百斤的反骨,你既然要一条道走到黑,以后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云初背着手在大厅里转了两圈之后低声道“神都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你们都会跟着陛下迁都神都,以后就是洛阳人了,你们的事情跟我这个长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话,云初就离开了李绩家的客厅,路过回廊的时候,那里站立着很多人,很多人云初认识,都是以前军中的老将,在这里云初甚至看到了契必何力,这个老将孤独的站在角落里跟喽啰一样。 贞观年间的荣光已经从他们的身上褪去了,如今留下来的只有浓重的老迈气息。 云初原本已经走远了,想了想又折返回来,来到坐在轮椅上的梁建方道“还是把左脚锯掉吧,这几天我有空,可以亲自为你做手术” 梁建方举举手里的酒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云初道“我记得你左腿上至少少了一斤肉,听说是当年跟窦建德大战的时候,被人家的鎏金镗给撕掉的,算不算你损伤了身体? 你的左腿本身就弱,再不知道戒酒,全身都会跟着溃烂的,最后在哀嚎中痛苦地死去” 梁建方大笑道“无妨,老夫平生受创部下百处,早就痛习惯了” 云初冷笑道“别倔强,痛风一旦发作起来,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哭出来” 梁建方摇摇头道“就算是要锯腿,也不劳动你的大驾,很担心你会把我好好的右腿锯掉” 听了梁建方的话,云初摊摊手,表示了一下遗憾之后,就快步离开了英公府。 云初走了,众人就再一次涌进李绩的房间,程咬金低声道“说不通是吧?” 李绩点点头对苏定方道“兵权不能撒手” 苏定方长叹一声道“战机不再,强行运兵,终归是死路一条” 李绩道“长孙无忌完蛋了,一向与长孙氏亲近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结党营私,如今已然下狱,陛下将审讯这两人的权力交给了许敬宗,老夫以为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审讯,如果老夫预料不差的话,这该是陛下撬动关陇世家这座大厦的第一块砖石” 程咬金道“他们毕竟是亲亲的甥舅关系,而长孙无忌堪称是将皇帝抱上皇位的,这他也能下得去手?” 李绩冷笑一声道“汉文帝杀他唯一的舅舅薄昭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的心慈手软,就算杀了自己的亲舅舅,汉文帝还不是流芳百世,令名未曾受到半点的影响” 苏定方烦躁的甩甩袖子道“十六卫中有十四卫原以为皇帝效死,天下折冲府校尉有九成以上都受过皇帝的恩遇,我们能动用的人手极为有限,从今往后一个个小心活命吧” 说完话就甩着袖子离开了英国公府邸。 明天见,今天是老婆生日,老夫老妻的也需要有点仪式感 正文 第547章 战斗,是一种本能 在任何一个时代里,一个被抛弃的阶层的衰败速度是惊人的。 李绩,苏定方,契苾何力,高侃参与的辽东之战,几乎就是贞观老将们最后的高光时刻。 这些人在战后,都获得了最高的荣耀以及最丰厚的奖赏,但是这也是他们戎马生涯的最后总结。 皇帝期望他们能够适应新的时代,如果不能适应,那么他们将会在今后的几十年中,逐渐消亡,最后泯然众人。 云初离开英公府之后,就去雁门县公府探望梁建方。 虽然他知道梁建方在英公府,他还是坚持去了雁门县公府,准备拜访一下梁建方的老婆周夫人。 梁建方是一个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硬汉子,所以在官场上就显得极为愚蠢。 梁建方还有两个儿子,这两个人与梁建方如出一辙,老大在遥远的江南道的虔州当折冲校尉,老二在京城的左武卫衙门担任裨将。 都是老实人,就是跟老梁一样,脾气不好,也不会做官,老大因为义气的缘故收留犯罪的朋友,已经是革职待参的局面,老二为了保住哥哥,还给御史台的御史送礼,被人家扣住礼物不说,还要参他贿赂御史的罪责。 云初对老梁一直都是很感恩的,毕竟就是这位老倌的存在,才让他在长安能够发出雏凤的第一声轻音。 跟梁建方谈话毫无意义,只要谈到他们家的事情,他必定会要求云初先帮他的兄弟处理一些极难处理的事情,自家的事情以后再说。 梁建方有一个好友名叫高甑生,他当年联合广州都督府的长史唐奉义诬陷李靖谋反,最后被查,发现是无中生有,于是,高甑生就被剥夺官职发配边疆永不叙用。 本来这种诬陷人的臭狗屎一般的家伙,别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可惜梁建方没有这样做,反而不断地为这个人求情,只要他在西域,辽东,立下一星半点的功劳,就向皇帝上疏,希望用自己的功劳顶高甑生的罪。 太宗皇帝可怜他是一个浑人,不与他一般计较,当今皇帝觉得他这人不可理喻,也没有与他一般计较,所以,直到现在,高甑生全家还在某一处边荒之地待着呢。 周夫人见到云初之后,就开始流泪,只求云初去西域的时候能把她的孙子梁英带走好好地培养一下。 这也是云初来梁家的目的。 等他带着装备整齐的梁英离开雁门县公府邸的时候,痛的哼哼唧唧的梁建方回来了,在门口遇见了云初,以及一副远行装扮的孙子梁英。 「你带我孙儿去哪?」 「去西域,当大牲口使唤」 「能带上高成,高亮不?这样你就多了两个大牲口可以使唤了」 云初瞅着忍着痛站在地上的梁建方道「你当年把我当大牲口使唤,现在我把你的孙儿当大牲口使唤,这叫一报还一报,别人关我屁事」 梁建方的眼神变得黯淡了,转头瞅着自己身材高大的孙儿,嘴巴颤抖几下之后道「别惜命,惜命的人混不出来」 说完话,也不看跪在脚下的孙儿梁英,又看着云初用恳求的口吻道「别把他陷入死地」 云初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他清晰地记得,当年,同样是这个人,他在高台上与回纥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眼前就是突厥人首级铸就的高大京观,那个时候,巨大的京观正在熊熊燃烧,一声令下,两三百个临阵脱逃的回纥逃兵就被活着丢进京观,惨叫声与音乐声混为一体。 也就是那个时候,云初第一次从梁建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强大的大唐。 然而,十年过去了,昔日那个狂暴,威武的无敌统帅,那个可以生生的抽出敌酋脊椎骨当鞭子耍的人,变成了眼前这个哀求他的人,求他莫要把孙儿送进死地的老人。 云初一直认为,像他这种人会强硬一辈子,直到死都不会说一句软话,即便是死后,他的骨头敲击起来也会发出金铁之音。 十年时光,终究把一个硬汉子身体里的铁,消磨的差不多了。 「梁英十七岁了,武艺也好,可以当我的扈从」 听云初这样说,梁建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把拉住云初的胳膊道「老婆子不会招待人,走,走,我们去喝酒」 云初摇摇头道「要去军营,酒不能喝了,我已经嘱咐老夫人,安排了你的禁忌饮食,好好地养病,等我回来之后,就给你安排锯腿手术」 梁建方哈哈大笑道「老夫当年用左脚踹了你好多次,你怀恨在心,不把老夫的这只左脚锯掉,你是不罢休是吗?好,你远行在即,老夫不拉扯你,等你回来,老夫就把这只脚给你,再好好地喝一场」 云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又对梁建方道「大兄的弹章已经被抽掉了,就是折冲校尉当不成了,官降一级成了果毅都尉,以后如果有所建树,再回折冲校尉不难,二兄贿赂的事情也跟御史们谈过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此事就此揭过」 梁建方听闻自家两个儿子的祸事也被云初处理干净了,眼睛一亮,就一把拉住云初才要说话,就被送云初出门守在边上的周夫人给堵住嘴巴,匆匆的拖回府邸了。 云初转头对站在一边愤愤不平的梁英道「以后有机会,就把那个姓高的弄死」 梁英点头道「早有此心」 云初,梁英两人离开了长安城,来到了曲江边上的军寨,此时军寨中篝火处处,到处都是喝酒唱歌,角力的粗豪汉子。 这一次遴选出来的人手中,有四成是昔日跟随云初出战辽东的府兵,三成是云初特意遴选出来的退休大盗,飞贼,悍匪,另外三成便是来自万年长安两县的不良人。 这里面的七成自己人,就是专心去西域做生意,顺便剿灭沿途马贼,土匪,山贼,沙盗的主力,那些飞贼,悍匪,大盗们的作用便是走一遭被大食国占领的萨珊,把萨珊国的复国宝藏拿回来的主力。 云初没有帮萨珊国复国的意思,一个已经注定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国家,没有复活的必要。 那些钱不如拿来让长安人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这是梁英长大后第一次进入军营,自从他爷爷从右卫大将军的位置上下来之后,军队对他来说,就显得很是遥远。 跟着云初进入了灯火通明的中军帐,梁英就丢下行李,自动抓着马槊站在军帐口,担负起亲兵的职责。 温柔已经在军帐里忙碌很久了,见云初进来就站起身将厚厚一迭文书放在云初手上道「困难重重,就算是陛下同意了,人家还是给我们找寻了很多程序上的麻烦,这里面有兵部的文书,户部的文书,吏部的文书,工部的文书等等每一个部门我们都要跑一遍,哦,对了,刚刚还收到了少府监的文书。 每一份文书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要钱,每一个部门都想在我们回来之后丰澜一下利益。 我的建议是找寻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人去帮我们跑这些手续,一旦手续下来了,就立刻出行。 还有我们这一次不理睬任何利益攸关方吃独食的行为是否可行,是不是再商议一下。 否则,就算我们平安回来了,也将是众矢之的」 云初想了一下,自从长孙氏倒台之后,朝堂上的百官就彻底的成了乌合之众,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类似长孙无忌这般强势的臣子。 等这段乌合之众的时期过后,便是残酷的酷吏时代,人人自保无暇他顾。 所以,他决定无视这些人。 「现如今是太子监国,他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靠近太子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吧?」 「我们何时隐瞒过跟太子走得近这个事实?」 「宁为人知,莫让人见,这个做官的诀窍你不会不懂吧?」 「以陛下多疑的性格,如果正大光明的跟太子走近,他可能不会有多余的想法,毕竟,太子也是君,迟早都会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这是皇权允许的 偷偷摸摸的跟太子接近,这才是皇帝不能容忍的,因为这样做很容易让皇帝联想到阴谋一类的事情上 说实话,我觉得陛下见过的,感受到的阴谋事情太多,导致他对阴谋从骨子里面反感 所以啊,我明日正大光明的向太子求助,帮忙办理一下这些我们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才是正确的」 温柔笑道「好吧,希望你这样做不会有坏事发生,对了,我们队伍中有几个飞贼行为不检,被我砍头了」 云初皱眉道「在这里他们还敢不安稳?」 温柔恨恨的道「也不知道是当贼当习惯了怎么的,偷东西居然偷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他们偷了啥?」云初好奇的问道? 「府兵们从家里带来的干粮」 「偷干粮?他们没吃的吗?」 「有,问题是那几个府兵带来的油泼辣子吃了之后让人难以忘怀,他们就偷了」 听到这件事联系到了辣椒,云初立刻就来了兴趣问道「说说,油泼辣子半个月后才会在大食堂有少量出售,那些府兵是从哪里得到的?」 温柔似笑非笑的瞅着云初道「东宫!」 云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小家伙也知道往我们队伍里掺沙子了?」 温柔嘿嘿笑道「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陛下在往我们的队伍里掺沙子,太子殿下唯恐我们发现不了,就用辣椒来提醒我们一下,啊,这才多大年纪啊,就开始跟他爹耍手段了,看来以后我们的日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过」 正文 第548章 万事俱备,就差骆驼 由于文武百官没有离开长安,因此上,月中的朝会还是会照常开。 李弘自然是位置最高的那个,他没有坐在他爹平日里坐的宽大床椅上,而是在丹墀下摆设了一个小桌子,小椅子,穿戴山属于太子的明黄色衮冕接受臣子的礼仪之后,就开始像模像样的处理朝政了。 不过,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一个听众,处理朝堂事物的是侍中辛茂将,光禄大夫许敬宗以及中书令李义府,这三人在联合决定了一件事情之后,就一定要清楚明白的把为什么要这么处理,这样处理的好处坏处在那里,都必须跟李弘说的清楚明白。 云初在下面听得很是清楚。 奸臣也不是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奸的,至少在处理一般事物的时候,他们还能恪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公平公允的处理大唐各地发生的事情。 有几样事情处理的不但老道,还颇有见地,就连云初都在下边赞叹不已。 首先,人家先是一个合格的官僚,然后才是一个奸臣。 李弘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当实***的机会,对于臣子奏上的事情,事无大小都喜欢刨根问底,有几个问题还问到了根子上,受到了李义府,许敬宗跟辛茂将的夸赞。 这三个人就趁机把这件事抽丝剥茧一般剥开来给李弘讲述其中的前因后果。 最后导致一个刺史全家被发配西域,还是遇赦不赦的下场,对于贪污河工款项的罪臣,这已经是李弘在宽大处理了。 这样处理朝政的时间就会被明显拉长,只是,李义府,许敬宗,辛茂将他们不在意,众人只能配合着给李弘当教学工具。 眼看着李弘桌案上最后一份奏章也被李弘满意的合上,众人以为今日的教学工具人算是当完了。 李弘却抬起头瞅着李义府道「太傅,先前陛下已经下旨同意云卿,温卿前往西域开拓商道一事,为何此事至今还迟迟未曾发动?」 眼看着李弘从桌案下拿出厚厚一迭文书放在桌面上,被问话的李义府的面皮就忍不住抽搐两下。 思考了一会道「回禀殿下,我大唐自从立国以来,便是以法度,制度来管理我偌大的国土 每每在做一件事之前,我们都需要层层审核,层层研究商讨,只有在确定这件事对我大唐有利无害的状况下,我们才会正式实施 这样做看似是拖慢了办事的行程,但是呢,却非常的稳妥,我大唐国土绵延万里,东边已经是阳光普照,西边依旧是繁星漫天 这样的国家,办事的时候,不可仓促,只求稳妥,唯有如此,才能让家国安定四海升平 再者,万年县令云初从提出开通西域商道开始至今,不过才十二天的时间,目前能处理到如此地步,已经有些一蹴而就的嫌疑了,安敢继续加快办事速度呢」 李弘站起身朝李义府恭敬地施礼道「多谢太傅指点,不过这件事在我看来是不一样的」 许敬宗回头没在人群里看到云初就对李弘施礼道「天下事都是一般的,不知殿下说的不同之处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老色鬼明显带着误导性的问话,躲在柱子后边的云初也忍不住手心出汗,生怕李弘说错话。 李弘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件事是我父皇下旨同意的 本宫以为,只要是我父皇下旨同意的事情,我们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办好办稳妥,如果不能优先处理我父皇的指令,还要我这个太子做什么?」 听了李弘的话,朝堂上顿时就好像飞进来一群马蜂,到处都是大臣们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李弘的话说的天衣无缝,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别看这大殿上全是干城之具一般的人物,说白了全部都是给李弘他爹打工办事的。 就像李弘说的那样,这样的朝堂如果连他他爹的话都不听,这些人准备听谁的话呢? 所以,李弘明显的生气了,一只乳虎嗷嗷的叫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人们还会觉得憨态可掬,可是当他站在自己爹妈的双腿间朝你嗷嗷叫的时候,就没人敢忽视他的叫声。 云初数过,他拿给李弘的文书总共有十九份之多,包括大军一路上居住沿途军营的问题,从沿途州府购买粮秣供应问题以及玉门关的出关问题。 因为不是朝廷派出去的正规大军,想要享受这方面的待遇的可能性为零。 现在在李弘这头乳虎的嗷嗷叫唤之下,云初用了三天时间就全部办妥,虽然给他办事的人的脸色很难看,态度也不好,但是办事的速度真的很快。 狄仁杰可以在长安动用的人手远比殷二虎他们多,这些天来,狄仁杰主要搜查的便是大食人的寺庙。 因为,想在大食人寺庙之外吃到大食人的食物,是几乎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晋昌坊大食堂把猪肉弄成绝世美味之后,这座城市就从原本散发着羊肉味的城市,变成了一座散发着猪肉浓香的城市,对于大食人来说在饮食上非常的不友好。 既然已经判定那个巴格曼是一个大食人,那么他只能居住在大食人的寺庙里,或者住在那些围绕着大食寺庙散居的大食商贾的居所里。 长安城里的大食人寺庙非常的简陋,也非常的小,除过有一个蘑菇顶之外再无特色。 这座寺庙是大食哈里发奥斯曼派遣吾艾斯,盖斯,及宛葛斯在贞观年间来长安之后出资修建的。 其中,吾艾斯讲师才进入大唐玉门关,就病逝在了那里,盖斯,及宛葛斯为他挖了坑,再用石块为他堆积了灵骨塔之后就进入了大唐。 在长安短暂停留之后,太宗皇帝怜悯他们不能适应长安的气候,就准许他们去了泉州传教。 长安城里的大食寺庙其实也不能称之为寺庙,原本是这两位大食人寻找的一处干净的礼拜场所,后来因为来大唐做生意的大食人逐渐多起来,人们才在这处礼拜地所在的怀远坊聚居了下来。 狄仁杰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怀远坊大食人聚居地找到这个神秘的巴格曼。 这仅仅是一个方向而已,既然那个死掉的苏莱曼曾经说可以用一千头骆驼来买他的命,那么狄仁杰还需要调查符合拥有一千头骆驼的巨型商队。 鉴于此人有极为强悍的战斗力,狄仁杰也不愿意打草惊蛇,一旦找到这个人的踪迹,就会交给如今手握三千重兵的温柔去处理。 至于决斗什么的,云初,温柔,狄仁杰,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如果那个石国的国王或者别的勋贵们不满意,他们就准备到了西域之后,就把这个国家给处理掉。 只要把石国那些对老猴子没有接受决斗而鄙夷他的人统统干掉,绝对不会再有人质疑老猴子的人品。 之所以还需要找到巴格曼,完全是因为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该死的刺客,就像肉里面长着一根刺必须拔掉而后快。 狄仁杰不相信,一个异族人能在长安城里长久的隐藏身份。 云初没有时间理会这个刺客,他如今正忙着将轻飘飘的茶叶用水打湿之后压制成茶砖。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尽量多的携带茶叶,就算有一些茶叶发霉了,也可以告诉那些西域人,这样的茶饼子里有好东西喝了对人体更加有好处。 虽然温柔对云初的这个说辞很是怀疑,但是呢,为了节省大量的装货空间,他就捏着鼻子认了,反正他是没有看到过云初喝过这种发霉的好东西的。 大量的货物从万年县,长安县的各个坊市里向城外的军营里汇集,才几天的功夫,这里的货物就已经堆积如山了。 云初没有付这些货物的货款,相反的,这些货物的主人还需要提前垫资这支大军一路上的吃喝费用。 负责保卫货物的人太多,而他们能携带的货物又太少,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说,这应该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长安城里的那些商贾们却对云初有着谜一样的信任,他们坚持认为县尊就不可能做什么赔本生意,而且这支不像是商队的商队,本身就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想想县尊在百万军中杀的七进七出斩杀敌军上将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的悍勇,就算做生意赔本了,难道还不能准许县尊去西域灭个国啥的? 只要灭个国,不就啥都有了? 所以,商贾们派去参加商队的伙计们,不是以能言善辩会做生意为先,而是以膀大腰圆能征善战为上。 云初带着累成狗的梁英再一次来到军营,温柔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肚皮上,十根手指正在灵活地相互捉拿,一副很悠闲的模样。 「这一次老狄有些拉胯啊,他承诺的一千匹骆驼,现在连毛都没有一根」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摞子文书递给温柔道「现在万事俱备,就差骆驼了」 温柔随手翻看一下文书笑道「太子这件事干的漂亮啊,不仅仅没有留下话柄,还让文武百官第一次见识了太子的威仪」 云初笑道「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太子的行为,皇帝陛下还是满意的?」 温柔道「陛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话是谁说的?」 「左春!」 「他有求于我们?」 「是的,百骑司希望能把棉布倾销到西域去」 「咦,百骑司的棉布的销售对象应该是军队才是」 温柔哈哈大笑道「反正人家这一次会派来十个人,携带两千匹棉布去西域走一遭,看样子是要试试水,如果可行,他们以后绝对会自己组建商队来往西域」 正文 第549章 皇家的大盘算 李治在九成宫的松涛,飞瀑声中悠然的看着一本书,喜欢潮湿的巨熊则摊开来趴在地上,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铺开后会显得那么大,那么薄,以至于让李治觉得自己亏待了这个家伙。 用脚用力的揉一下,发现脚下全是软软的如同水一样的脂肪,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左春战战兢兢地走进亭子,目光瞅着地面,不敢往李治刚刚放下的书卷上看。 李治道「云初答应你的要求了,是吗?」 左春连忙道「没有任何犹豫」 李治笑道「朕没有生气,就是他们最大的福气,这个消息值得他带你们走一遭西域」 左春连忙道「英明莫过于陛下!」 李治道「这一次云初开拓商道,最让朕看得便是没有与任何勋贵,皇族,后族,达成任何交易,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一次通商是属于百姓的狂欢 朕也希望子民们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所以,这一次勾结太子的事情朕可以装作看不见 因为,他的本意是好的,还能严格按照自己的本心执行,让朕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说到这里李治又瞅了一眼左春道「西域之地,地域广袤不说,朕还听说有很多的绿洲,也是肥美之地是吗?」 左春连忙道「陛下说的极是,在西域之地有不少的河流,也有很多的湖泊,非常的适合屯垦」 李治在巨熊身上搓搓双脚继续道「种棉花应该是可行的吧?」 左春道「蓝田侯的棉花种子本就来自高昌,只是高昌一地种植的棉花,还不及万年县一个县的产量高」 李治笑道「云初是一个会种地的,别人对于农学博士的建议避之不及,让朕曾几何时以为养了一群废物,没想到云初按照这些农学博士的话种出来了好棉花 以后百骑司在西域屯垦的时候,要多带一些农学博士,同时呢,朝廷也应该多遴选出来一些农学博士,工学博士出来才好」 左春继续点头。 李治瞅了一眼这个应声虫,无趣的挥挥手,就让左春退下了。 左春离开之后,李治就对躺在一张锦榻上的武媚道「你倒是说一声啊,觉得朕的这个主意如何?」 武媚叹口气道「臣妾就怕陛下煽动那些没有用的老勋贵们成群结队的去西域屯垦」 李治道「这难道不是一个好主意吗?」 武媚道「不算种棉花,还可以种粮食,种油菜榨油,还可以种植那种臭烘烘的叫做小茴香的香料,反正土地不要钱,劳力不要钱,朝廷看样子也没打算收税,妾身敢说,不出十年,西域一定会成为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李治呵呵笑道「不管怎么说,到时候从西域可以运送到长安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终究是好事一桩 至于藏污纳垢,朕希望他们在玉门关外藏污纳垢,只要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藏污纳垢便是好事一桩… 再者说了,有这些看门狗的存在,西域就乱不起来,也应该不再有叛乱了」 武媚抬起上半身瞅瞅李治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重新躺下之后道「如果这些人叛乱呢?」 「想要出关,只能派遣家中的子弟去,家主不得出关」说到这里李治又咕咕咕的笑了起来。 武媚道「如此说来,陛下既然准备开放安西,为何不将安东,安南一并放开呢?」 李治摇摇头道「一步步来吧,只要安西有一个好结果,朕就会逐步放开安东,安南,作出一个腾笼换鸟的举动,以后供应都城的将不再是河南,河北以及东南各地了,应该是安东,安西,安南这些地方」 武媚哼了一声道「路途遥远,靡费惊人」 「只要中 原之地富庶了,远途靡费算不得什么」 「纳番邦之人,之地,之财,结我大唐百姓之欢心,这就是陛下最近从云初的事情中得出来的一个结论?」 李治笑道「云初就算再不济,奏疏上强国富民这个论述还是颇得朕心 且看他这一次是不是也能如同以往一样,再次获得胜利……对了,你没事不要打扰他,也不要让人刻意的为难他,他给大唐办事情呢」 武媚闻言,哼了一声,就把身子转过去,再一次面对青山绿水,也不愿意看李治那张得意地脸。 娜哈也不愿意看李弘那张得意地脸。 特意转身去,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这一次再回西域,娜哈其实还是非常期待的,她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再回去看一眼妈妈。 为此,她从晋昌坊搜罗了很多很多的可以放的住的好吃的,尤其是她喜欢吃的腊肉,火腿,更是准备了两车之多。 她还专门去大食堂学会了制作腊羊肉,腊牛肉,如何制作风鸡,风鸭,咸鱼。 她觉得妈妈如果学会了这些手艺,以后就再也不会缺少肉食了。 如果……如果那只肥旱獭还活着的话,娜哈还给它准备了一个漂亮的金环可以套脖子上。 「你去了西域之后,会不会变成一个傻乎乎的西域女子?」 李弘扯一下娜哈的长发道。 「西域女子一点都不傻,倒是你总是傻了吧唧的」 「我听东宫那些从西域回来的护卫们说,一块干肉就能骗一个西域女人跟他们走,你不会因为一块干肉就被别人骗走吧?」 娜哈翻了一个白眼道「如果给***肉的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不给干肉我说不定都会跟他走」 李弘恼怒的回过头对他的贴身宦官道「记下来,等本宫长大了,就把所有长得好看的西域男人统统阉掉,送到宫里来伺候我们」 贴身宦官掩着嘴巴笑道「奴婢记下了」 娜哈将自己心爱的紫色裙子放进一个木箱里,不屑的对李弘道「西域很大,好看的男子有很多」 李弘骄傲的道「我是大唐的太子,将来的皇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定会办到的」… 娜哈重重的合上盖子道「吹牛皮」 说着话就从床边抱来一个沉重的小箱子,放在桌案上,一件件的整理。 李弘凑过来发现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金簪子,手环,臂钏,衣钩以及各色金质花钿,数量奇多。 他从里面挑出来一枝挂着两颗大珍珠的步摇,插在娜哈的头发上满意的道「真好看」 娜哈从头上拔下金步摇收到盒子里道「我好看,我知道啊,就是不嫁给你,气死你」 李弘撇撇嘴道「我也不会娶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一个黑头发的,跟我母后一样的黑发女子,要是娶了你,生一个黄头发的孩子,他就没有办法当太子,那就糟糕了」 虞修容在门外听了一会两人毫无顾忌的话,叹口气走进来,将一袭漂亮的红色披风放在娜哈的衣箱里,摸摸娜哈瘦峭的脸蛋道「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走一趟西域,那里到处都是胡子在跑马,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娜哈也抱住虞修容道「我们就是从西域出来的,哥哥也是西域长大的,回到那里就像回到家一样,哥哥又那么厉害谁敢伤害我 我还要去大雪山看我的王宫有没有修好,可不敢跟东宫一样破破烂烂的只能种地」 李弘闻言尴尬的摸摸鼻子道「让那些奴隶把王宫修的好一些,到时候我去西域看你的时候,也有一个地方住」 娜哈看着李弘道「尽想好事呢,也就是看你可怜,这一次才会带上东宫的人去西域做生意,好歹赚点钱回来把你长草的东宫修缮一下,免得将来住着一个破房子连老婆都娶不到」 说到钱,李弘就没有什么底气可言,他封地里的钱都在母亲那里,国家拨给他的钱也都在母亲那里,可以说,别看他现在是大唐的太子,说到钱这事的时候,李弘不止一次的站在东宫空荡荡的库房里仰天长叹。 这一次去西域做生意,又是娜哈替他出的本钱,要不然就靠他出售辣椒,圆葱,白菜,圆白菜的钱,连本钱都凑不出来。 李弘将手背在后边骄傲的道「有的是人给我送钱,我不要,跟你借钱,那是你的荣耀」 娜哈鄙夷的笑了一声道「刚才是谁在问我借钱的时候,不断地用脚搓地来着?是谁答应借的钱以后十倍归还来着?」 听娜哈快要把李弘的面皮揭下来了,虞修容连忙拍了娜哈一巴掌道「殿下用钱这件事你跟谁都不能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点钱财算不得什么,以后啊,有你求太子办事的时候呢」 回到晋昌坊的时候,那个刁滑的太子殿下就消失了,被虞修容吹捧了两句之后,他就挺起胸膛傲然的点点头道「师娘说的极是,以后求我帮忙的时候,我会痛快一点的,不让你为难」 就在娜哈准备继续讽刺李弘几句的时候,就听对面房顶喀嚓一声响,似乎有重物落在房顶,一时间隔壁已经是尘土飞扬。 李弘原本贱兮兮的脸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挥挥手,立刻就有四道黑影钻进了尘土飞扬的房间。 同时,他看向同样安静的虞修容道「我记得那间屋子里的住的是猴爷吧?」 虞修容点点头道「是猴爷,不过那个院子里没有人了,猴爷在栖云寺呢」 李弘咳嗽一声对贴身宦官道「师傅不在,这里我说了算了,命刘义封锁晋昌坊,我要来个瓮中捉鳖!」 正文 第550章 上餐桌的李弘 狄仁杰瞅着眼前的小型投石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东西与云初当年在辽东建造的投石机相比,除过体积小没有配重块,需要人力拉扯之外,差别已经不大了。 十几个人拉扯绳索就能把一块十斤重的石头准确的投掷到两百步以外的云家,简直有些耸人听闻。 投石机在军中乃是绝密的国之重器,断然没有流落到外边,让人随意制造使用的道理。 即便是这架投石机跟云初在辽东制造的攻城利器相比,还有威力不足需要的人手奇多这些毛病之外,在外形上已经很接近大唐军中的投石机了。 耳听得外边人声鼎沸的厉害,狄仁杰就带着殷二虎他们离开了安置投石机的院子,继续去追索那些大食人去了。 给李弘一个表演指挥若定的大场面,他们这些人就必须藏在暗处,还要给太子留下一些可以追索的线索,这件事比抓那些大食人还要麻烦。 皇帝皇后不在长安城,这座城里就数太子最大! 大人物在处理小事情的时候,也往往是狮子搏兔用尽全力。 所以,长安城的城门,立刻就封了,紧接着一百零八个坊市,包括皇城,宫城也立刻封闭了,紧接着金吾卫,左右卫的兵马就已经全部上了街道。 无数的不良人,捕快,领着这些兵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 之所以场面会这么大,完全是因为,李弘声称自己遇到了谋刺!还是用投石机发动的谋刺! 李义府,许敬宗,辛茂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向龟缩在家中看妓子骑马的许敬宗,从软塌上跳起来,扯下一个光屁股妓子,跳上一匹马,鞋子都来不及穿就疯狂的往晋昌坊跑。 一旦太子被刺杀了,不论他是不是武媚的心腹之人,都会被狂怒的皇帝皇后,将他五马分尸。 在晋昌坊看到太子好端端的站在一张桌子面前,用手指点着桌子上的长安平面图,正在对一群身披甲胄的武将们指指点点,看起来非常的愤怒。 眼看着太子平安无恙,许敬宗只觉得四肢无力,软软的坐在门槛上,朝太子拱手道「请太子速速回宫」 李弘看到了许敬宗,还特意上前把这个人给搀扶起来,神色凝重的道「大食人在谋刺孤」 许敬宗原本紧绷的面容闻言立刻松懈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仅仅是大食人?」 李弘点头道「就是大食人,如今正在全城搜捕大食人,还找到了他们谋刺本宫的利器——投石机!」 「投石机?」许敬宗刚刚有些平息的情绪立刻又高涨起来,导致他的声音已经出现了破音。 投石机是个什么东西,这东西到底有多重要,身为宰相的许敬宗如何会不知晓。 也就在这一瞬间,长孙无忌,李绩,苏定方……一干能动用投石机的人的脸,已经一一从他眼前滑过。 在火药已经流散出去之后,如果投石机也流散出去的话,那么自己即便是躲在家里,被部曲层层保护,也绝对算不得安全。 假如,火药跟投石机配合使用的话……许敬宗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想到这里,许敬宗就咳嗽一声,清理一下喉咙,对金吾卫将军道「既然确定是大食人所为,那么务必在日落之前,将长安城里的大食人全部捉拿归案」 别看那些将军们都围在李弘面前唯唯诺诺的伺候着,可是李弘想要驱使他们去办事,却是不成的,皇帝,皇后不在,能动用城中防守兵力的人只有几个宰相。 将军们匆匆离开去办事了,李义府跟辛茂将这才匆匆的赶来。 虞修容亲自给太子,宰相上了茶水之后,就很恭顺的退下去了。 李弘喝一口茶水,大马金刀的坐在最中间的座位上,对三位宰相道「孤想修缮一下东宫,还想弄一些钱让云初拿去帮我做点小生意,两位太傅,还有辛相要帮孤啊」 人猫李义府闻言立刻笑道「原来谋刺太子一事是假,太子想要弄一些钱是真?」 「如此,就很简单了」 李弘摇头道「谋刺孤的事情是真的,孤想从大食人那里弄钱也是真的,只是他们谋刺孤在前,孤想弄钱一事在后,万万不可弄混了」 辛茂将此时终于弄清楚了场面也跟着笑道「这长安城中的大食人不过千把人,就算褫夺了他们的钱财也没有多少,支撑不起太子殿下的大场面。 如果太子殿下急需用一些钱财,某家给太子殿下介绍几家商贾,虽然得钱不多,不过一年两三万贯还是有的,何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平白让百姓看了笑话」 李弘不满的看着辛茂将道「大唐百姓的钱」孤要来做什么呢?」 从他们身上剥夺钱财,对孤家来说才是最大的笑话。 如果大食人这一次不是要谋刺孤家,孤也不会对他们下手,这是他们自找的」 李义府笑眯眯的看着李弘道「殿下英明,都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既然是大食人谋刺殿下,那么大食人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接受相应的惩罚 臣以为,殿下定会心愿得逞的」 李弘用小手拍拍桌子又道「好了,钱财这种事摆不上台面,就是因为有两位太傅在,孤这才没有隐瞒心思 此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投石机一事,才是让三位头疼的事情,此事如果处理不好,父皇那里绝对说不过去」 谈到投石机。 不论是许敬宗,还是李义府跟辛茂将,三人脸上戏谑的笑容也就消失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麻烦。 「云初何在?」李义府问太子的扈从。 扈从回答道「被关在城外……一时半会回不来」 「投石机何在?」 「已经被送去了金吾卫大营,外人未曾得见」 「可是我大唐军中制式军械?」 「回禀李相,与我军中投石机有很多不同之处,也不似我军中军械」 听了扈从的回答,李义府松了一口气,对许敬宗跟辛茂将道「此地还需两位协同太子殿下,老夫亲自去一遭金吾卫大营,看看这两具投石机有何不同之处,我们再做定论」殿下,您看可行否?」 李弘摆摆手道「太傅尽管去忙,最好能在我父皇知晓之前有一个结论,最好投石机这东西不是从军中出去的,否则定是一个人头滚滚的局面」 李义府施礼道「老臣知晓」 李弘又道「一旦捉住贼人,也会一并交付太傅,免得让人以为这是孤家见财起意干出来的腌臜事」 李义府欣慰的瞅着太子李弘道「还以为殿下顾及不到这些,没想到殿下胸中早就计较,如此这件事就可处理的干干净净,也不会有人乱嚼舌头」 投石机是从晋昌坊隔壁的通善坊丢过来的,被架设在一家人的房顶上,事后这些人想销毁投石机,却因为李弘搜捕的过于急促,导致这些人才把投石机从房顶放下来,就不得不迅速逃走。 通善坊距离启夏门只隔着一个通济坊,两个方式有大路相连,这些大食人从通善坊撤离经过通济坊的时候,因为外貌的缘故,被很多人看到了。 长安城里的胡人众多,百姓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当坊市大门关闭,不良人开始搜查的时候,人们才惊醒,就是那些该死的大食人干了坏事,纷纷出面指认。 等到不良人沿着百姓指认的方向追索到启夏门,才发现这些人已经逃出了长安城。 于是,金吾卫的将军叫开城门,率领一支军队一路追逐了下去,他们坚信,一群外貌奇特的异族人即便是逃出城池,也多躲不了多长时间。 一个上位者,必须在每一件跟自己有关的事件中是一个参与者,要求者,要不然,别人就会替你作出反应,这对一个上位者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就像餐桌上的位置一般,自己可以选择不吃,但是必须有自己的位置以及餐具,李弘如今是太子,他有上任何餐桌的权力。 所以,这一次,李弘选择了要钱,就像他在餐桌上选择了红烧肉一般,虽然上面还有更多精美的饭食,他还是愿意吃红烧肉,这是他个人的选择。 狄仁杰不仅仅需要追踪那些大食人,还需要将这些大食人抹掉的踪迹重新给补上,要是东宫的人找不到怎么办? 大食人没有马,但是呢,他们跑起来跟骆驼一样快,片刻功夫就到了十里以外。 狄仁杰在看到身后起了一片烟尘之后,就带着殷二虎他们钻进了一片竹林,穿过竹林之后,就在一个路边的小店里准备喝点酒,歇歇脚。 一队金光闪闪的骑兵呼啸着从小店门口飞驰而过,为首的将军身着明光铠,手持马槊,看起来很像是一员猛将。 这些人都是李弘省吃俭用养起来的太子六率的班底,有一些从西域下来的真的很厉害,而另外一些是李治为儿子从皇族以及世家子弟中挑选出来的,这一位很明显不是皇家子弟便是世家子弟。 万年县的旷野里一棵树都没有,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竹林,这些竹子也是最近才长出来的,一人多高还稀稀疏疏的,没办法藏人。 至于田地里的秧苗,现如今才长出来一寸多长,十几个狂奔的大食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醒目,那个东宫的将军看到那群逃跑的大食人之后,一个个大呼小叫的就快马加鞭冲了过去。 殷二虎喝一口用井水冰过的醪糟,有些担忧的对狄仁杰道「公子,他们恐怕不成吧?」 狄仁杰喝一口醪糟,面无表情的道「太子六率里的高手,还都是陛下皇后给太子亲自遴选的高手,不会有事」 殷二虎砸吧砸吧嘴巴道「小的怎么感觉不对啊,就这些人,小的带着三个兄弟就能干翻他们」那个巴格曼,小的听侯爷说过,是西域排名第一的猛将。 他们就这么冲过去了?」 正文 第551章 稳如老狗 狄仁杰一行人在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向刚才还有呼喝声,兵刃撞击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走近之后发现,干燥的黄土地上躺满了尸体,数了一下,发现正是刚才追过去的那一批人。 刚才是十六个人,现在是十六具尸体,一个都不少,就是他们坐骑不见了。 殷二虎瞅着远处战马狂奔扬起来的灰尘,幽怨的瞅着狄仁杰道「公子他们跑了」 狄仁杰蹲在地上,瞅着那个被人从双腿中间硬生生撕开的身着明光铠的尸体摇摇头道「他们跑不了」 殷二虎小声道「就这么看着他们送死?」 狄仁杰冷声道「有些人死了」「比活着要好」 殷二虎愣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追上去?」 狄仁杰道「保护万年县百姓不受伤害」 说罢,就从店家手中接过战马缰绳,与殷二虎一行人向烟尘飞起的方向紧紧追逐了下去。 李弘来到城外的时候,看着地上摆的很整齐的一地尸体,从头看到尾,最后看到好几个被人生生撕开的尸体就「哇」的一声大声哭泣起来。 也不知道是害怕所致,还是怜惜自己的部下。 一直被李弘按在身边当扈从的东宫六率的偏将张任看到满地的同袍尸体,再加上太子的痛哭,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通红,脸上那一道恐怖的刀疤也开始泛红,单膝跪在李弘面前道「请殿下允许末将出战,定斩此獠」 不等李弘开口,李弘的贴身宦官成春就低声道「你是殿下的扈从,你不守着殿下,你要去哪里?」 张任慢慢起身,退回到李弘身后,只是将手中的马槊捏的咯吱作响。 成春瞅着左边一个大热天面色青白的年轻将军道「文将军,你一向自诩刀马无双,捉拿刺客,为同袍复仇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文如虎左右看看,发现昔日谈笑言欢,推杯换盏的兄弟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就朝着成春拱手道「末将以为此时此刻,以保护殿下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此时,哭泣的双目通红的李弘抬起头,冲着文如虎大叫道「我不用保护,文将军你去把这些贼人的头颅给孤王拿回来,孙将军他们死的惨啊——」 文如虎还想说话,却发现殿下身后的张任正死死地看着他,只要他敢忤逆太子殿下,这个死心眼的张任一定会当场撕裂他。 随即大叫一声,带着自己亲自招募的十五个人就向前方冲了出去,他早就打定了主意,随意在荒野中跑一阵子,回来就说找不到便是了。 侍中辛茂将对于眼前这样的局面并不担忧,那些大食人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这四周已经被万年县的壮丁们围的水泄不通。 如果不是他坚持不愿意动用曲江池边上的军力,这些大食人早就被云初他们剁成肉酱了。 既然太子殿下想要用这些人来试炼一下他的太子六率的战力,辛茂将觉得有必要让殿下知晓,他的太子六率其实就是一群绣花枕头,免得太子以为那些人都是干城之具,生出什么不该生出来的念头。 只是见太子站在一堆尸体前边哭的伤心就忍不住对许敬宗道「看太子身边,也就那个张任算是一员悍将,为何太子殿下不派出悍将,总是派一些弱鸡出战呢?」 许敬宗此时已经对今日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很清楚了,就笑眯眯的道「昔日太宗皇帝率领百骑入阵破窦建德,老夫曾经谏言太宗皇帝 王者不可入阵与贱民白刃厮杀,这不值得 结果太宗皇帝不听,虽然最后大破窦建德,然而太宗皇帝也是险死还生,如果大运不在太宗皇帝,我大唐如今不知是何局面 君子身重,不入险地,这是老夫在给太子授课的时候,重点讲述的部分,如今太子殿下遵从了老夫的教诲,将能战敢战之士留在身边 保证自己周全,让那些夸夸其谈之辈入阵破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辛茂将鄙夷的道「你贪生怕死也就罢了,还把这一套教给了太子」 许敬宗得意的捋着胡须道「如你所言,西楚霸王的结局就是好的?」 辛茂将长叹一声道「为何老夫总觉得你在误人子弟」 许敬宗微笑道「教导王者,不可以寻常人的想法视之,有勾践,韩信,这些人在前,老夫教导太子惜命并非错处 别看老夫比你年长,然而老夫定然比你晚死,等你死后,老夫还要执笔为你做传,你身后荣辱尽在老夫一念之间,这就是活得长的好处」 就在两人谈话的功夫,又有探马来报,文如虎不小心遇到了逃亡的大食人,与大食人交战不足一合,就被斩断臂膀,落荒而逃…… 李弘闻言哭的更加大声了,张任羞恼的忍无可忍,脱掉身上铠甲,露出满是瘢痕的上半身怒吼道「殿下受辱,该是我等死命之时」 尽管李弘哭的泪水涟涟,成春还是强力压制张任必须以殿下安危为重,不得离开。 许敬宗在一边大声的夸赞成春伴当,辛茂将的眼神却露出少许疑惑之意。 成春一口气把包围在太子身边,假装非常警惕的家伙们一股脑的给驱逐出去,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带大食人的头颅回来,就不用再进东宫了。 眼看着百十人骑着马朝原野上跑去,再看看如同暴虎一般在周围走来走去的张任,辛茂将的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他终于记起来了,太子六率中的很多人并非太子亲自挑选,反倒是这个张任因为带着八百部下,在西域为太子寻找圆葱几乎走遍了整个西域且杀人如麻,是一个真正的可以拿的出手的悍将。 算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心腹战将。 难道说……太子殿下正在清除异己? 不过,看看因为哭泣的时间太长而显得有些无力的太子此时正靠在张任的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出这么血腥的清除异己手段的人。 「殿下就是在清除异己」 许敬宗看出来了辛茂将此时藏在心头的疑惑,就大胆为他解惑。 辛茂将闻言,心头升起一股寒意,凛然瞅着许敬宗。 许敬宗笑道「太子殿下之聪慧,为老夫平生之仅见,过目不忘乃是寻常事,举一反三更是稀松,往往对贤哲之言多有另辟蹊径之解 现如今不满东宫六率满是酒囊饭袋之辈,行杀伐果断之举 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辛茂将的嘴巴哆嗦两下才要说话,就听许敬宗又道「陛下已经不输太宗皇帝的英明,而太子殿下更有强爷胜祖之相,我们不过是臣子,干好臣子的事情即可,何必要多事呢,殿下行事对与不对,只有陛下可说,我等说什么呢?难道说,你以为殿下清除东宫的酒囊饭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辛茂将再看看哭泣的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太子殿下低声道「你是太傅。应该劝诫一下殿下,用葱姜戕害眼睛催泪对眼睛不好」 许敬宗瞅着满地的尸体不屑的道「他们能获得太子的几滴泪水,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眼看着十几个明知道深陷死地,而垂死挣扎杀的东宫六率亡命逃窜,李弘收起来泪水,双目红肿的瞅着越来越近的大食人,大声吼道「你们来吧,孤王不怕!」 张任手持马槊,纵马向前对那些逃命归来的东宫六率人等吼道「转身迎敌」 「死战,再敢后退一步者斩!」 一个跑的最快的将军对张任的话充耳不闻,忘命的跑回来还冲着张任大叫「张将军,救命啊」 张任没有回答。 就在与此人两马交错的时候,挥动一下马槊,此人的首级就被张任长长的马槊锋刃斩断,凌空飞起最后跌落尘埃。 太子六率中人见张任阻断了退路,一个个绝望的大叫,一些人从斜刺里冲出去,逃的不知所踪,有几个明白人却咬着牙拨转马头,绝望的向凶悍的大食人杀了过去。 许敬宗,辛茂将,都是见惯阵仗的,哪里会在乎迎面跑来的这些大食蟊贼,各自抽出横刀,纵马向前,挡在李弘的身边,别看许敬宗平时贪花好色,胆小如鼠,此时手握横刀挡在李弘面前的样子竟然也显得英武不凡。 远处的云初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叹口气对身边的狄仁杰道「活该人家是宰相」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老子安排下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能看到许敬宗或者辛茂将的丑态,没想到被这两个老贼给利用了」 云初跳上枣红马大笑一声道「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目的达到一半也不错了」 殷二虎见侯爷纵马走了,就问狄仁杰「我们干啥?」 狄仁杰恼怒的道「回家睡觉!」 殷二虎见狄仁杰脸色不好看,就缩缩脖子,带着人沿着沟渠朝曲江里走去。 大食人在距离张任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脚步,这些用灰色的布将脑袋缠的很大的家伙们,排成整齐的一队,在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食人的呼喝下,也发出一阵阵狼嚎般的声响。 辛茂将瞅着身边一脸无畏的许敬宗道「你说,真的到了连我们两人也要上阵杀敌的地步了吗?」 许敬宗的嘴巴朝左边撇撇道「打手来了,用不着我们出马,这样做是对的,我们两人上阵杀敌,对大唐颜面来说很不利」 辛茂将转过头朝左边看去,就看到全身甲胄的云初拿着一杆马槊从那边飞驰过来,身后的阳光照在他漆黑的甲胄上,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这人很厉害。 云初纵马过来朝太子施礼道「微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李弘大哭道「云将军,我的人死的好惨啊」 云初瞅瞅地上那些招引来了很多苍蝇的尸体道「无能之辈,死了就死了,殿下以后再换一批猛士便是了」 许敬宗慢条斯理的将横刀插回刀鞘讥诮的道「总算县尊给老夫几分薄面,没让老夫以老迈之身上阵杀敌,丢我大唐的颜面」 云初哈哈大笑合上面甲,在马上抱拳道「二三子戏于军前,还请尊者上观」 辛茂将吼道「快快斩杀此獠,老夫尿急」 正文 第552章 天下安有五十年之太子乎 为了不让堂堂侍中尿在裤子里,也为了给大唐侍中寻找一个好的尿壶,云初这个县令自然要尽快出动的。 骑着枣红马来到张任身边道“你总算不用继续委屈的担任一个偏将了” 张任道“其实殿下不必如此,不喜欢这些人告诉我跟老陈一声,我们自然会给殿下处理的干干净净” 云初道“唐人杀唐人不好” 张任点头道“我对付那个巴格曼“你对付别的” 云初笑道“正合我意” 张任又道“我估计能支撑一盏茶的时间” 云初澹然道“足够了” 张任大笑道“将军威武” 说罢就把身子趴在马背上,手持马槊率先向大食人队伍中间的巴格曼冲了过去。 巴格曼看起来并不算高大,全身黝黑似铁,骑在马上并不出众,但是所有大食人以他为中心分列两侧,无惊无惧,或许知晓自己已经难逃一死,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张任的身形比云初大一圈,加上又是率先出战,巴格曼手中的一柄弯刀,就变成了两柄,将刀柄与牛皮腰带相连,双手握着刀柄也催马向张任杀了过来。 许敬宗问辛茂将“为什么不群殴?” 辛茂将道“为了给张任立威” “不是云初立威吗?” “不是,云初的悍勇之名已经威震天下,不用这些” 许敬宗见张任与巴格曼擦身而过没有分出胜负又道“今日才见殿下的威势” 辛茂将道“安排的很好,堪称天衣无缝,而整个计划中最好的一点,便是对我们这些人没有任何的隐瞒” 许敬宗嘿嘿笑道“这是殿下的体贴” 辛茂将又道“太子殿下就不担心陛下知晓吗?” 许敬宗长叹一声道“父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聪慧能干而大发雷霆吗?” 眼看着云初丢出的短矛刺穿了一个大食人的胸膛辛茂将道“云初的悍勇果然过人” 许敬宗笑道“我等有幸生于如此大唐,理应歌之咏之” 云初杀人的手段越发的娴熟,没有大开大合的招式。 每一次突击的力道都恰到好处,马槊刺破咽喉,锋刃堪堪从后脑透出,便倏然缩回,以至于敌将的身体还能被战马驮着奔逃出十丈之后才会跌落尘埃。 蓦然回首,宽大的飞斧从他的手中飞出,错镫而过的大食人的头颅就被宽刃飞斧斩落。 弯刀拖着一熘火花从他的圆盾上划过,紧接着被他固定在左臂上圆盾就重重的击打在大食人的脸上,以至于这张脸在瞬间变形,而后满天都是飞出去的牙齿,力道千钧。 云初在割草一样的收割大食武士的时候,张任在巴格曼暴风雨一般的攻击下左支右拙。 肩头已经血流斑斑,他拼死抵抗着巴格曼的攻击,只为等待云初处理完那些大食人过来接手。 马槊抵在对冲的大食人胸甲上,两匹战马产生的巨大力道让马槊弯成了一只巨弓,枣红马昂嘶一声,努力向前,对面的战马前蹄扬起轰然倒向一边,陡然绷直的马槊带着刺耳的呼啸砸在即将摔倒的大食人的脖颈上,随着战马倒地,大食人则再无声息。… 早就不哭的李弘看的手舞足蹈的来到许敬宗身边,好欢快的道“这就是我父皇麾下大将的能力吗?” 许敬宗张开缺损了几颗牙齿的嘴巴笑道“以后也会是殿下麾下的大将” 李弘又对辛茂将道“为什么我麾下,多酒囊饭袋?” 辛茂将笑道“张任也不错,替殿下看守东宫的陈志也可以,云侯这等悍将目前还不是殿下能统御的了的” 李弘瞅着左突右杀 马槊之下无一合之敌的云初羡慕的道“好想明日就长大啊” 许敬宗,辛茂将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个孩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他长大了,要是再干目前他正在干的事情,恐怕他的爹娘感受到的将不再是骄傲,而是恐惧…… 张任在漫天的弯刀影子里,不知道该如何抵挡,把心一横,将马槊横在胸前,只希望能保住一条命,就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响,漫天的刀影就立刻消失了。 一杆马槊从他的脖子旁边探出来,锋利的马槊锋刃挡住了巴格曼的弯刀,此时弯刀距离他的咽喉,不过寸许。 “巴格曼,我就是你这一次要战斗的对象” 巴格曼收回弯刀,目光紧盯着云初道“应该在战笼中战斗的” 应该在尹玛目见证下战斗的,更应该在安拉的注视下战斗的” 云初道“这里是长安,没有安拉,没有尹玛目,没有只知道战斗的野兽” 巴格曼朝云初施礼道“太阳快要落山了” 再不礼拜我就要错过晡礼拜时间了,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礼拜,请允许我洁面,净手,礼拜完毕之后” 再一决高下” 云初答应了,催动战马离开了刚才的战场,临走的时候还用马槊扎着一颗大食人的头颅,丢在辛茂将的马下道“这是辛相需要的溺器” 辛茂将也是一条没遮拦的好汉,跳下马就在溺器上开始放水了。 许敬宗嫌弃的往一边走了走对云初道“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你也会胡人的话?” 云初笑道“下官在胡人群里过了整整十三年” 许敬宗又道“玄奘大师在西域跋涉了十七年,他与你有旧?” 云初道“无稽之谈” 许敬宗大笑道“老夫治史多年,没有别的感悟,只知晓越是冠冕堂皇之言越是不可信,越是无稽之谈就越是需要深究,哈哈哈……不过,老夫信了你与玄奘大师无涉的话,不管怎么说玄奘大师都是出家人嘛” 李弘这时候凑过来道“云将军与那个大食人说了些什么,他现在正在叩拜,是不是要臣服孤家了?” 云初摇头道“这种人投降的可能性不大,他现在在拜他们的神,一会就要跟我进行一场决战” 李弘听了云初的话,眉头微微皱一下,就转过头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张任。 张任得到了太子的暗示,就对麾下剩余的百余名部将做了一个手势。… 就在云初询问辛茂将溺器好不好用的时候,百十颗带着火花的雷火弹,就向正在膜拜安拉的巴格曼覆盖了过去。 听到风声的云初愕然回头观望的时候,发现雷火弹正在向巴格曼那边落下去了,看捻子长度该是截短了的。 云初轻叹一声,就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许敬宗,辛茂将,两人对雷火弹也不陌生,迅速跟进。 “轰隆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 引得长安城头立刻就响起了号角。 四面八方的民壮。捕快,则迅速向爆炸声响起的地方围拢过来。 等爆炸声停止,硝烟散去,巴格曼这个人就彻底的从世上消失了,烂连他铺在地上做礼拜用的毯子,也被雷火弹撕成了碎片,风一吹满地都是。 “云将军不会埋怨孤王吧?” 李弘笑嘻嘻的站在云初身边仰头瞅着他。 云初摊摊手道“我本来想用他来打磨一下我的武技的,这一下,没法子了” 李弘又道“将军不怪我破坏了你的承诺?” 云初笑道“两军阵前殿下最好忘记 承诺这回事” 许敬宗接着道“云侯说的极是,殿下当记在心头,两军交战,战的是人头,人头没有了,说什么都是假的,所以,两军交战,保命第一” 辛茂将闻言大怒道“怎可如此教诲弟子?” 许敬宗哈哈大笑道“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只要太子殿下能一直保住性命,他就是最大的胜利者” 至于什么君子之道一类的东西,都不过是需要时随意添加的东西,有,算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云初见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大队大队的人马,就向太子告罪一声,准备前往把这些人都打发回家。 至于弄出如此大的阵仗的李弘,则显得有些得意,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他父皇母后不在,他真的就是整个长安城的老大! 而且是那种为所欲为的老大…… 云初回到军营的时候,温柔,狄仁杰都在,见云初灰头土脸一身硝烟味道的回来了,温柔就惊讶的道“那个巴格曼很难杀吗?还需要动用雷火弹?” 云初摇头道“巴格曼的武艺虽然很高明,我还是有把握杀掉他,只是太子殿下不允许我跟他决战,丢了百十颗雷火弹将巴格曼炸成碎片了” 温柔点点头然后对云初道“我要的骆驼呢?” 云初道“太子明日会派人送过来”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一个巴格曼就把滞留在长安的将近千的大食人的命给葬送了” 温柔面无表情的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没有活命的道理,更何况太子早就准备好要在这个时候立一次威,大食人不过是太子殿下诸多选择中最合适的一个族类罢了” 云初,你一定要小心,别养育出一头毒龙出来,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云初略微思索一下便道:“我以为,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将会在李弘的身上背好久好久” 所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做选择” 正文 第二一零章希望总是会在绝望时产生 老猴子听到了巴格曼的死讯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对云初道“大唐朝已经彻底的放弃了武士的尊严” 云初道“我们没有放弃,只是在奉行武士精神的时候有所选择而已” 老猴子又道“巴格曼之死,会让戈壁上的武人对你们发起没有任何警告的突袭” 云初诧异的道“他们以前突袭大唐商队,军队的时候有过你说的提前警告吗?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强者应该心怀怜悯” “怎么想起跟我扯这些?别忘了我是在西域长大的,从来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强者有仁慈之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如果不是因为我聪明,狠毒,会用毒药,塞来玛会被那些不算强者的强者抢走,娜哈也会被那些肥的跟猪一样的人抢走,我养羊养的好,他们只想着抢走,我鞭子编织的好,他们只想着白白拿走,我见过太多太多被强者蹂躏过的人了,所以,遇见强者,我一般喜欢弄死强者,至少要让他失去祸害别人的能力” 巴格曼就算不被太子的人丢炸弹炸死,我怀里也有一颗炸弹,如果我觉得场面不对的时候,我也会丢出炸弹炸死他” “你觉得只凭借炸弹,就能让西域人臣服?” “我觉得可以,只要我的炸弹足够多” 老猴子又没声音了,炸弹他是用过的,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巴格曼这种高手原本是西域各个部族,国家竞相招揽的对象,在大唐这里,几颗炸弹丢过去之后,就啥都找不见了,老猴子还知道,在大唐制造一颗炸弹只需要一贯钱。 而巴格曼从出生,再到长大,需要多少钱?更不要练武这种非常费钱的事情了,更何况,巴格曼这种人,在西域世界里,很多很多年才会出一个。 这样的人,在大唐,也就值一贯钱,几乎与一头猪的价钱相等,还不是晋昌坊需要的那种阉割后的顶级肥猪。 几十年侥幸长大的人,毁灭只在一瞬间。 如果老猴子是唐人,他心里就不会这么别扭了,问题是他自己就是西域人,所以,才会为西域的那些人着急。 云初带着三千精锐出玉门关,说起来是去做生意的,老猴子清楚地知道,云初的目的就是去抢劫的。 他甚至希望从这一路上的马贼,山贼,沙盗身上获得支持,给他们提供足够在西域走远路的各种物资。 而石国,必定是凶多吉少。 很多时候。 老猴子认为他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现在呢,在大唐这个集团面前,他那点不讲道理的行径,几乎堪称是正人君子。 “你去不去西域?”云初明知老猴子不去,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不去,圆测师弟去” 听老猴子说到玄奘大师这个最低调的弟子,云初颇有些不喜。 因为这人本身就是以前的新罗国的王族子弟。 云初对大唐本族人之外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产生强烈的不信任感,在这一点上,他远不如大唐土着们的心胸来的宽广,事实上,云初也不是真正的大唐人,他只是大唐人的后裔,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云初都把自己对大唐的这种爱意,归类到皈依者的狂热,这个不好的范畴里面。 后来想到自己祖先的尸骨就在这片土地上尘归尘,土归土的,就坚定地认为自己也是属于这里的,并且应该把这里的弄得更好才对。 “为什么是圆测大师?”云初还是问出来了。 老猴子笑道“我还是西域人呢,为什么你能接受我,却不能接受圆测这个跟像你的人呢?” 云初皱眉道“你应该知晓” 我是一个很喜欢怀疑别人的人,也是一个喜欢以恶意来揣摩新认识的人 ” 在我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是先有罪,然后再通过长时间的相互了解之后,再为这个罪人脱罪” “你觉得圆测有罪?” 云初笑道“我是怎么在西域活下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份心思” 我早死了” 老猴子叹口气道“玄奘天生的宽厚仁慈” 你是没有接纳到一星半点啊” 云初不屑一顾,这只死猴子明明得了便宜,这时候,还在卖乖。 为了这一次远行,几乎整个长安城都动弹起来了,从准备货物,到准备骆驼,再到整备军械,安排路线,云初,温柔等人忙的脚不沾地。 当时间来到七月的时候。 长安城依旧酷热难耐,但是,去西域的道路已经开始逐渐清凉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西域商队们赶着骆驼回西域的好时候,也到了云初大军离开长安的日子了。 “给我带很多钱回来……”这是李弘这个兔崽子临别前的赠言。 “给我找一块最好的暖玉回来,我老婆要用……”这是李慎的殷切期盼。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给老夫带一些西域美女回来……”这是梁建方这个坐着轮椅依旧色心不死的老混蛋的希望。 “县尊一路走好……”***万主簿当了这么久的官,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不知道说啥,不过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或许就想起该说啥了”这是狄仁杰说的废话。 “我本来是送别的,现在却把自己搭上了”一身道袍的钟馗,终究没有逃出云初的算计,莫名其妙的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云初看到了棚子里的长孙冲,笑着扬扬手,张弓搭箭就朝他射出了一箭。 羽箭落在棚子的梁柱上,上面有一张字条,长孙冲看完羽箭上的字条,一边冲云初挥手,一边把字条嚼烂吞了下去,他的动作很隐秘,只有云初看的最清楚。 云初率领的这一支队伍,应该是大唐自从建国以来,派往西域的规模最大的,人数最多,货物最多的,规格最高的一个友好使团。 因为云初还携带了大唐皇帝写给西域诸王的旨意,还有鸿胪寺写给西域各个部族申明友好的信函,当然还带着非常多的佛经,希望这些佛经能够让杀戮不止的西域从此沐浴在佛光之下,西域人民从此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虞修容跟温柔的老婆带着孩子们一直陪着走到了咸阳桥头,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当等候在这里的大唐三千铁骑踏上新修的咸阳桥的时候,云初听到了隆隆的战鼓声以及音调冲天的唢呐声,这是长安的乡亲们给予他们最盛大的送别礼。 自从咸阳桥被云初炸坏之后,昔日的木头栏杆就换成了铁栏杆,再用铁索相连,铁栏杆上有一长排铁铸的兽头,看起来多了几分彪悍,少了几分阴柔。 温柔走上咸阳桥的时候,说啥都不愿意乘坐马车,自从亲眼目睹了云初炸桥的经过之后,他就对过桥这种事情非常的抵触,听温柔老婆说,他连家里水池上的小石桥都命人给拆掉了。 事实上他不是不敢过桥,是不敢在云初不在的时候过桥,当年咸阳桥上那一场爆炸,已经深深地印在温柔的脑袋里了,且不可磨灭。 跟云初一起牵着马步行过桥,他就很喜欢了。 还能站在大桥的中间,对着滔滔渭水发表一下自己的雄心壮志。 “我听说,陛下准备允许勋贵们西出玉门关,准许他们在西域圈一些土地,然后在这些土地上种棉花,种胡麻,种香料,种鹰嘴豆。 你觉得 我将来把地圈到哪里好?” 云初闻言笑了,看样子温氏一族已经开始谋算西域的东西了。 “距离玉门关越近越好,且土地平整,有水源的地方,就可以了” “你说,我弄十万亩土地,会不会有些贪心了?”温柔小心的问云初。 云初在脑袋里稍微换算了一下十万亩地的大小,发现这仅仅是一片六百六十万平方的一块土地,长不过十三里,宽不过两里地的一片地方。 想到温柔家恐怖的家族人口就笑嘻嘻的道“有这么大一块牧场的西域人,都属于被欺负的对象,怎么,你温氏是没有钱,还是没有人?” 温柔试探性的道“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弄得更大一些?” 云初指着刚刚路过的娜哈的马车道“娜哈弄的地方比你家要弄得那点地方大了一百倍不止” 温柔抬手跟趴在窗户上看渭水的娜哈打了一个招呼道“不能跟娜哈比,她代表的是整个佛门,以后天知道会有多少和尚会从中原抵达西域传教,人家弄的是一个佛国,不是一个庄园” 云初笑道“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佛国存在于西域的目的是啥?” 温柔道“此生过得不好,可以祈求来世获得幸福” 云初长吸一口气道“你呢?” 温柔道“相比来生,我更关心咱们中午饭吃啥” “你觉得西域人会相信吗?” “会相信的” “为何?” “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寻求来生获得幸福是他们能走的唯一的一条路” “听起来很假啊——” “信了,还算有希望,不信,啥都没有,如此,这一辈子的苦难不就白吃了吗?” 云初舔舔嘴唇道“说的真有道理啊” 正文 第554章 田鼠跟肖玉华 「吱溜溜——」 一道尖锐的哨子音从一个沙坡后边传来,然后,一只花翅膀鹰隼就悄无声息的从沙坡后面的滑翔过来,一双带着金环的褐色双眸紧紧地盯着前方,两只锋利的爪子却猛地探出,勾住了一只奔跑的田鼠,而后呼扇两下翅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就直上云霄。 一顶破毡帽从土堆后边小心的探出来,破毡帽下边是一张肮脏的脸,脸上有一双灵动的黑眼睛,只是此时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失望之色。 田鼠是用来捉鹰隼的,现在鹰隼扯断了他手里的线,抢走了田鼠。 「狗强盗!」 肖玉华瞅着没入云间的鹰隼低声骂了一句,就提着自己的肥大的羊皮裤子站立起来。 这里是一大片红砂岩地,因为存不住水,导致只有一些梭梭,红柳的耐旱植物在这里生长。 在红砂岩地的边缘,肖玉华看到了一株沙枣树,他欢呼一声,就从高高地沙坡上翻了一个空心筋斗稳稳地落在另一块红砂岩上,包裹着牛皮的双脚在红砂岩上留下两只湿漉漉的牛蹄子一般的脚印。 他的身体如同弹丸一般在错落有致的红砂岩上跳跃,不大功夫,就来到了那棵难得一见的沙枣树边上。 沙枣树上的沙枣已经变红了,其中一些甚至变成了深红色,至于就像涂抹过一层银粉的沙枣树叶子,此时并未变色,只是有一些过于倔强的叶片落在地上。 肖玉华吃沙枣是极有经验的,只有那些真正熟透的沙枣才会褪去涩味,留下一丝丝甜味。 肖玉华采集了一把熟透的沙枣之后,就停止了采摘,这东西绝对不能多吃,吃多了之后对后门极为不利,他不想再重蹈那种经历了。 沙枣需要一颗颗的吃,塞一嘴沙枣吃的人都是傻子,会涩的嘴巴都没有办法张开。 红砂岩地存不住水,不过在大片的红砂岩地周边,是一定有水源地存在的。 穿过一片长得奇形怪状的红柳树丛之后,肖玉华就来到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他小心的朝四周看看。 又把身子蹲下来仔细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四周只有风吹过红柳,导致枝条摩擦后发出的声音,肖玉华这才单膝跪地,将嘴巴凑到水面上大口大口的吞咽清水。 一条绳索突然从泉水仲弹起来,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肖玉华吃了一惊,双手抓着绳套,想要解开这道束缚,绳索却已经勒进他的肉里面,导致他无法呼吸。 只能拼命地抓着绳索,给自己抢夺一点空隙,好呼吸。 两个身着皮衣的壮汉从红柳丛中大笑着跑出来,一个扯着一根皮索,另一个则张开双臂要捉住肖玉华。 肖玉华灵活地绕着水潭跑动,一边跑,一边抽出刀子就狠狠地割向皮索。 皮索被切割出一道口子之后,刀子就割不进去了,看着皮索下边银白色的铁线,肖玉华就放开了双手,在地上快走两步,然后纵身跃起,用肩膀重重的撞向手持皮索的壮汉。 壮汉哈哈大笑,抬腿就是一脚,准备把肖玉华踹翻之后,再捆绑住,却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一脚踹空了,肖玉华手中的小刀子深深地插在他的肩头,并且以刀子为原点在半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另一只手上的沙枣木橛子,就刺进了壮汉的后勃颈。 此时,那个追逐他的壮汉这才大喊大叫着冲过来。 肖玉华将皮索收起来。 这可是好东西,皮索里面绞着长安作坊里才能做出来的铁线,不管是用来杀人,还是绑东西都是最好的。 皮衣壮汉见肖玉华不再跑了,他冲向肖玉华的脚步就越来越慢,越来越小,才走过水潭,就斜刺里冲了出去。 眼看着那个壮汉的身形消失在红柳丛里,肖玉华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这片红柳丛就是他的家,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这片地方。 过了一会,一大片红柳丛就胡摇乱晃起来,又过了一会,肖玉华就拖着那个壮汉的尸体再一次回到了水潭边上。 今天没有捉到鹰隼,却捉到了两只肥羊,肖玉华还是非常满意的,没有辜负他这些天来的装模作样。 他率先脱掉尸体上的靴子,被靴子里传来的恶臭熏得干呕一下,然后就快速的将四只靴子全部埋进滚烫的沙子里除味道。 然后又小心的剥掉壮汉身上的衣衫,见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虮子跟到处乱爬的虱子,就再一次将这些衣服也埋进滚烫的沙子里。 河西的沙子白天滚烫,晚上冰冷,只需如此处理两次,一次一天一夜,这些满是寄生虫的衣服就干净了。 肖玉华给他们留下了兜裆布,算是最后一丝体面。 他又从树丛里找到了这两个人的行囊,打开之后,就把藏在口袋里的沙枣全部丢掉了,因为这两个人的行囊里装满了食物,其中腊羊肉就有五块,足够他一个人吃几天的。 抬头看看天色,此时,还不是点火的时候,他只好叹息一声,用刀子切着腊羊肉就着馕饼吃,渴了,就趴下再喝一口清水。 戈壁上的风从下午开始就降温了,现在吹在身上已经能感受到了凉意了。 肖玉华赶紧用刀子切开壮汉尸体的伤口,让还没有来记及凝固的血继续流淌一会,他迅速的将那些血涂在自己的脸上,还把一柄血淋淋的刀子插在自己的胳肢窝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还会认为他也是一具被利刃刺穿的尸体。 肖玉华趴了好一阵子,明明感觉敌人已经来到身边了,为何自己的身体没有传来半分警讯呢? 而且,有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甜香味一直笼罩着他,让他舍不得睁开眼睛。 「你在吃人肉?」一道软糯的让肖玉华心头发颤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肖玉华知道伪装不下去了,就转过身,爬起来,继续蹲在地上削羊肉吃。 中间为了掩饰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还低头喝两口清水。 「你在喝我的洗澡水吗?」 肖玉华刚刚喝进去的水被这一句话弄得全部喷了出去。 透过被污血糊的一绺一绺的头发,肖玉华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子,觉得她那么干净,喝她的洗澡水也不是啥大问题,再说了,这个水潭又不是一个死水潭,新水早就把脏水推出水潭了。 「这里有水,你为什么不把自己洗干净呢,我哥哥跟你可不一样,不管啥时候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肖玉华将自己牛蹄子一般的脚小心的往后缩一缩,因为他低垂的视线看到了这个女子脚上穿着的一双烙印着花朵的红色靴子,好看不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你不要怕,我不是来捉奴隶的,再说了你是唐人,别人也不敢把你当奴隶捉」 善行大师说,我们在这里驻扎的三天里,你偷看了我们三天,还偷走了一袋盐巴跟一坛子酒,善行大师准备把东西追回来,后来却发现你把盐巴跟酒给了一个老乞丐,他就没有捉你,还说你是一个好人」 喂,你是不是一个好人?」 肖玉华抬头看看眼前这位美若天仙一般的胡姬,想要说话,不知为何看到娜哈的笑脸之后,又迅速低下头。 他很担心自己说了话,就会把这个漂亮不说说话声音又好听的胡姬给吓跑。 「原来是一个傻子」娜哈叹息一声,还以为这个家伙是跟哥哥一样厉害的少年,没想到说了这么多话,都得不到回应,娜哈就认为他是一个傻子,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傻子说太多的话。 「我不是傻子」 正准备走的娜哈得到了回应,就来到水潭边上,撩起裙摆蹲在地上平视着肖玉华道「这两个山贼都是你杀的?」 肖玉华垂着脑袋道「他们不是山贼,是田鼠」 娜哈站起身在尸体上踢一脚道「骗人,他们是人,不是田鼠」 肖玉华道「住在地下的都是田鼠」 「那也不一定,旱獭也住在地下,我告诉你啊,我哥哥烤的旱獭可好吃了,你吃过旱獭吗?」 肖玉华惊愕的抬起头,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粉妆玉砌的美丽胡姬,跟长着一对大板牙的旱獭联系到一起。 娜哈擦一把口水道「小乞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掉」 肖玉华连忙低下头,就听娜哈又道「这两个山贼的尸体可不敢浪费了,你要是把他们插在木杠子上,南边插一个,北边插一个,我保证这一大片红柳林子就是你的领地,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很臭,不过,你这么脏,应该不会嫌弃吧?等肉都腐烂了,再被雨水冲刷几下,尸体就会变成骷髅」 到时候别人看到骷髅就不敢进你的林子了」 肖玉华惊讶的道「你是塞人?」 娜哈惊喜的道「你也知道塞人?」 肖玉华道「只有你们塞人才有把尸体戳在杠子上吓唬别人的习惯」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是哪一个王的胡姬?」 娜哈闻言暴怒。 一脚踢在肖玉华的肩头道「我叫云娜」 你也可以叫我娜哈,我不是谁的胡姬,如果非要说是,我是我哥哥的胡姬!」 肖玉华抱着脑袋任由娜哈不停地踢他,他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个漂亮的小胡姬抓走卖钱,问题是红柳丛里还有好几个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光头在那。 他的直觉告诉他,胆敢对这个小胡姬起半点坏心思,一定会被那些狂暴的和尚用棒子捶成肉泥。 正文 第555章 我要打败你 娜哈起身离开的时候,肖玉华已经吃完了老大一块腊羊肉,他舔一舔手指上的油渍,最后看着水潭里脏兮兮的自己,他觉自己应该如同那个叫做娜哈的姑娘说的那样,好好洗一个澡。 事实上,男子洗完澡之后,总会变得英俊一些,肖玉华洗完澡之后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他觉得跟那个美丽的姑娘比起来,自己还是不够英俊,所以,他有用沙子将自己全身上下狠狠地搓了一遍,最后再跳进水潭里洗了一遍…… 事实上,他洗了一晚上的澡,哪怕夜晚的水潭冰凉刺骨,他的胸口也是热乎乎的。 肥胖一些的尸体是可以点燃的,这一点取暖常识,肖玉华还是知道的,只要在那两具尸体的肚皮上割一个十字口,再把一根烧红的木炭放上去,等油脂浸透了木炭,再把木炭放进火堆里点燃,重新放回那个十字口,就能得到两道稳定且持续的光源了。 天亮的时候,红柳林里的鸟鸣声嘈杂极了,肖玉华看看自己被水浸泡的有些发皱的手以及那两具已经烧的不剩下多少东西的蜡烛,决定去红柳林边上的营地去寻找一下那个美丽的姑娘。 虽然有可能被那群光头打一顿,这个时候,肖玉华还是觉得看到那个姑娘的事情比较重要。 他到底换上了那两个蜡烛留下来的靴子,虽然靴子很大,到底还是靴子,比他在脚上包一块牛皮要好看的多。 红柳林绵延二三十里。 穿过这片树林之后,就能看到一个很大的营地。 那座营地里有好多好多的货物,好多好多的牛羊。 好多好多的骆驼跟战马,如果谁能够抢到这批东西,就能成为方圆一千里以内最富裕的人。 红柳林是戈壁滩上最后一个可以保护那些没人要的人的庇护所。 有钱人都居住在堡子里,更有钱的人会住在城池里,有田地的人会住在有栅栏围着的大院子里,只有那些没有钱,没有地,没有牲畜的人,才会居住在红柳林里。 而肖玉华,就是这片红柳林的王。 他之所以被其余的乞丐称之为王,完全是因为他最能打,只要人人都喊他一声王,在被那些田鼠人欺负的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喊他们的王来帮助他们。 洗了一夜澡的肖玉华,在红柳林里走了一阵之后,因为年轻的缘故,被水泡的孵囊了的皮肤,慢慢恢复了紧致,并且在戈壁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一颗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老红柳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羊皮帐篷,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从帐篷里探出来瞅着大步流星的肖玉华道「别去惹他们,会没命的,我的王」 肖玉华顺带着一脚把那颗脑袋按进帐篷,对他的警告不理不睬他这个时候,只想着能再看看那个美丽的姑娘,闻闻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的王」老乞丐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肖玉华闻言停下脚步,倒退着来到老乞丐的窝棚跟前道「喂,老家伙,你昨天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娘子了吧?」 老乞丐将头缩回窝棚道「那就不是胡姬,应该是一个地位很高的公主,一个大漠公主」 肖玉华高兴地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她应该是一个尊贵的公主,你觉得我娶她回来怎么样?」 老乞丐把头探出窝棚嘿嘿笑道「我的王,这不可能,公主不会嫁给你这种贫穷的国王的」 肖玉华有些愤怒,就把老乞丐从窝棚里掏出来准备揍一顿再塞回去,就听老乞丐继续道「你的武艺很厉害,可以混到那个美丽的公主身边去当护卫,然后你再拿出你所有的手段来勾引她,最后带着她逃离那支队伍,这样一来呢,她就只好嫁给你,在这片红树林里为你生儿育女了」 您看,您卑微的臣子给您出的主意怎么样?」 「你说,我必须混到她身边?」 「是啊,是啊,那些和尚很厉害的,而且他们还穿着金色的铠甲,一定是和尚中最厉害的那种,我的王,你打不过的」 肖玉华用力的挠挠头,虽然刚刚洗了一夜的澡,他的头皮屑还是如雪片般纷纷落下。 真的很头疼啊,阿凡提没有说错,那些和尚他真的是打不过啊。 不过,肖玉华是一个想法很简单的人,他立刻决定就像阿凡提说的那样,先混到那个公主身边再说。 说不定那个公主真的是喜欢自己,要不然干嘛在自己的水池里洗澡呢? 瞅着阿凡提那张三角脸,肖玉华决定把他带上,到时候可以帮助自己出主意,这家伙几乎是戈壁滩上最聪明的一个家伙。 虽然阿凡提被他扯着脖子急匆匆的向前走,这个家伙那双灰了吧唧的眼珠里却全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眼看着天气就要冷下来了,继续留在红柳林跟着这个愚蠢的国王,说不定会被活活的冻死。 越是向外走。 红柳林里的人就越多,这些人手中还是有一些羊的,只是,他们的羊不多,每一只对他们来说比性命都要珍贵。 肖玉华从来没有抢过他们的羊,甚至为了他们的羊跟田鼠人战斗了无数次。 可是,在肖玉华路过的时候,羊的主人还是惊恐的抱住了他们的羊,生怕他抢走。 阿凡提在一边絮絮叨叨的道「我的王,早就跟你说了,你应该让他们把羊交给你来保护的,这样他们就能安心的替你放羊,不再担心你会抢走他们的羊了」 肖玉华一把捏住阿凡提的脖子道「住嘴,不要吓唬他们,我不要他们的羊,我可以狩猎」 「可是,你是咱们红柳国的国王啊,哪一个国王没有云彩一样多的牛羊呢,哪一个国王身边没有很多美丽的女子替他生儿育女呢,你这个国王算是白当了」 「全红柳林的人只有你每次称呼我为国王……」 「因为我是您卑微的宰相啊……」 「闭上你的嘴,先混到那个美丽的公主身边再说」 「您不会抛弃我的是吧……我的王」 「您如果获得了山一样多的赏赐,能分一点给您忠诚的宰相吗?」 「闭嘴——」 肖玉华怒吼一声,红柳林中剩余不多的小鸟则被惊吓的飞上天空,而那些羊的主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地将他们家的羊抱得更紧了。 他们知道,这个红柳林里的王,从不拿有主人的东西。 云初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地滑动,最后将手指停在红柳林的位置上,手指轻轻点几下道「偌大的一片戈壁,只有这里面有足够的遮蔽物,可以让火烧云的匪帮潜藏下来」 温柔有些烦躁的道「粮食粮食,重点是粮食,斥候说在这三十里外,有大片大片刚刚被收割的青稞地,按照耕地面积来看,至少有不下一万担粮食我们只有找到粮食,才有足够的底气离开玉门关,进入茫茫沙漠」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剿匪夺财?」 云初冲着温柔笑了一下。 将茶杯推到他的面前道「喝点水,安静一下,我突然觉得那些青稞地的主人就是火烧云这伙匪帮」 温柔点点头道「你说的非常的有道理,离开张掖之后,酒泉郡虽然也是我大唐的属地,可是呢,酒泉的大唐人多数以经商为生,所以,他们大多居住在城池里,堡子里以及驿站城堡里城堡外边的广袤土地上依旧属于那些流民,所以,我认为那么大的一片良田,其实是属于流民的或者说那些流民就是给人种地的奴隶火烧云虽然是酒泉郡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匪帮」 可是呢,我们一路过来,派出去了那么多的斥候,还动用了英公家在这里的暗线结果呢,至今都没有捉到过一个火烧云的人这不正常,而且,我还认为他们的名字很奇怪,叫什么云不好,干嘛叫火烧云?是准备烧死你吗?」 云初闻言笑了拍拍温柔的肩膀道「我性子粗疏,要是没有你在一边拾遗补缺,很可能会错过很多的细节」 温柔见云初理解过来了就继续道「红柳林里居住的都是流民,这几天我已经派人去摸过底细了那些人保有的粮食非常的少,这一点与我最初的判断相符合我们这些人进入红柳林太显眼,除非动武,否则啥都问不出来,所以,就让少林寺的大师们陪着娜哈进去了你别说,弄出来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人人都说——粮食都在田鼠手中那么,这个田鼠是谁?」 云初听了大笑道「徐敬业这个混账,如果胆敢谋算我,我一定让他一辈子寝食难安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们就把探索重点放在这片红柳林里吧,一万担粮食体积庞大,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就在云初跟温柔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的时候,肖玉华拖着阿凡提来到了云初的营地外边。 他们两个不顾营地里那些人鄙夷的眼神,径直来到一个奇丑无比的正在检查马具的壮汉身边,拍拍那个人的后背道「你是那个美丽的公主的护卫吗?」 在终南山修道修出一副好脾气的钟馗回头发现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就点点头道「也算是吧!」 阿凡提奸笑着绕着钟馗走了一圈之后对肖玉华道「他的马不错,应该是一个地位不低的护卫,看他一身青色的棉布衣衫,说明他的身份不高加上他长得这么丑,一定不受那个美丽的公主喜欢,你只要打败他,定能替换掉他,成为这里的一名可以骑宝马的护卫」 肖玉华瞅着钟馗那张丑脸,觉得阿凡提这个聪明人说的再正确不过了,就用手指点着钟馗的胸膛道「我要打败你!」 正文 第556章 女人,要善于利用爱她的人 挑战原来的护卫,胜利之后再取而代之,这在远途商队中是很常见的事情。 在西域各个族群之间流浪做生意的商队中更是屡见不鲜,所以,看到肖玉华挑战的是钟馗,大家伙连围观一下的欲望都没有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肖玉华软软的倒在阿凡提的怀里,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撕碎的那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是妹妹的,他想要,妹妹不给,然后他就给撕碎了,还扭掉了头,扯掉了胳膊,折断了腿…… 这是他不多的关于家人的记忆中,最让他难过的事情,他总觉得是自己撕碎了妹妹的玩偶,最后他才流落到荒原上自力更生的。 所以,目前自己成了破布玩偶,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这样想可以让他能更多的理解此时身体遭受的巨大痛苦。 事实上,一个被狂暴的野牦牛正面撞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将思绪拉长,唯有如此,才能给身体更多的修复时间。 阿凡提抱着肖玉华惊恐的向后挪动,他很想丢掉自己的王独自跑路,可是他的双手不听话,死死地抱着肖玉华,还用大半个身子挡在前边。 刚才的比试,他看的很清楚,肖玉华才冲上去,就被这个丑陋的男人一拳打飞。 天啊,是真的打飞,肖玉华的身体飞起来足足有两尺高,在空中飞了一丈多远,才吧唧一声掉在地上,就这样,还用脸贴着粗糙的砂石地滑出去三尺远。 不过,王也很厉害,这一拳砸在别人身上,早就被这个天神一般丑陋的敌人给砸死了,王是不一样的,他的身体才停止滑动,就蹦起来继续挑战那个丑陋的护卫,还用知道丢出长绳绑缚那个丑男人,然后再冲上去用雨点般的拳头砸那个丑男人。 绳子套住那个丑男人了,王的拳头也快要砸中丑男人了,那个丑男人却把绳子生生的绷断了,然后在王的拳头快要砸到他脸上的时候,抬起腿,一脚就把王给踹飞了。 这一次,王的身体飞的更远了,身体跟砂石地摩擦的距离也更远了,就连王非常珍视的羊皮裤都磨破了,隐约可以看到王的屁股。 王,又扑上去了…… 又扑上去了…… 扑上去了…… 王还是想扑,最后站不起来……就跪着扑上去了。 王,动弹不了,他的食指还在勾动,羞辱那个天神一样威武的男子,然后王的肚子被那个天神一样的男人踩了一脚,这一脚的力气很大,王的上半身跟下半身不由自主的折迭起来了,他的嘴巴甚至触碰到了自己血乎刺啦的屁股…… 王的嘴巴,鼻子,耳朵,都在冒血……就这样他还用眼睛瞪着那个威武的像山,强壮的像公牛,跑动起来像鹰隼,站立在蓝天下就是神祇的男人。 阿凡提不明白,明明他的王连一个护卫都打不过,为什么其余的护卫都走了过来,看样子还想群殴,他们一个个都阴沉着脸,没有人发笑,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他更加不明白的是,这些人只看着就剩一口气的王,对他熟视无睹,按理说,因为没有人在乎,他可以在这个时候逃跑的,他的脸上却浮现出最谄媚的模样,嘴里说着最谄媚的话,他的身体甚至匍匐在地上到处寻找可以亲吻的鞋子。 「啊,尊贵的武士,请饶恕这个无知的年轻人吧,他以为自己是红柳林中最强大的人,在尊贵的武士面前,他就是一坨屎,一滩烂泥,是戈壁上最愚蠢的旱獭……」 那些武士没人在乎他说了一些啥,倒是已经快要死掉的王听了这些话之后吐出来了老大一口血。 「啊,啊——尊贵的武士您看啊,他就要死掉了,他马上就要死掉了 为了不弄脏您的营地,请允许卑贱的阿凡提把这坨烂肉拖出去喂狼……」 阿凡提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在寂静的人群中响起,他的双手却拖着肖玉华的胳膊,看样子很想把他拖离云初的营地。 钟馗瞅着看了一会热闹的云初道「这个人我要了」 云初道「我其实也挺想要的,这世上能挨你十六下重击还没死的人不多,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孩子」 钟馗瞅着云初,晃动一下自己如同毛刷一样的胡须道「你要跟我比武吗?」 云初沉默片刻道「不打,我们打一场,两个人十天半个月都恢复不过来,不值得,这个人归你了」 正在忙着拖着拯救自己的王的阿凡提有一双敏锐的耳朵,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肝。 他准确的把握到了事情出现了不同的方向,就冲着站在远处,看起来明显地位更高的云初道「尊敬的首领,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成为那位高贵的公主的护卫」 云初懒懒的看了阿凡提一眼,对钟馗道「打死他,喂狗吧」 说完话就离开了现场。 肖玉华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他的鼻子里就传来了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一股子甜香味,于是他就努力的将眼睛睁出一条缝,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看到这张脸,身体又被这股子甜香味包围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肖玉华却恨不得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他经常用拳头砸别人的脸,所以,自己脸上挨了两记重拳重拳之后,该是什么模样,他非常非常的清楚。 「你去找钟馗大哥比武,竟然没有被打死,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是娜哈发自内心的赞叹,她在长安惹事的时候,就是钟馗大哥帮她的,那一次,钟馗大哥一个人打了几十个从洛阳来的外地泼皮。 肖玉华听到娜哈发自内心的赞叹,原本痛彻心扉的疼痛一瞬间就没有那么疼了,他分的出什么是讽刺什么是由衷的赞叹。 他很想说话,可惜他的舌头受伤了,肿的很厉害,在嘴巴里活动不开,只好通过那条缝隙瞅着眼前的美人。 娜哈依旧兴致勃勃的看着被打的跟猪头一样的人,她之所以对这个男子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这个人的处境跟哥哥小时候很像,都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在很难的状况下活下来的。 不过,听那个被打了一顿的阿凡提说这个男子竟然喜欢自己,娜哈就笑的很是开心。 因为,崔瑶告诉过她,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被越多的人喜欢,就说明自己身上的优点就越多,只不过,该如何从这些爱慕自己的人身上获得爱意,摒弃恨意,这就是一桩很考验人智慧地事情。 崔瑶还说,男女之间的爱恨往往在转瞬间就能发生反转,当初爱的有多深,以后就会恨的有多深。 自古以来很多人都在研究男女之情,不过,没有什么进展,要嘛把这种感情当成人之欲,当成一种天然的东西。 或者,因为爱情的发生是无序存在的,不好管理,就将这种感情当成一种不好的东西加以约束。 所谓的爱意,就是看对方啥啥都好,这个时候看不见缺点,也看不到污点,只能看到对方的美好。 如果出于被爱的一方,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通过一些细微的调整,可以将这个人对你的好感度增加到极致,这个时候,只要主意方式方法,就能把这个人拿捏一辈子。 以上,都是大家门阀的贵女们必须知道,且必须掌握的手段,还需要运用到熟练地地步才成。 想到这里,娜哈就把自己的棒子收到背后,她原本听说有人在侮辱钟馗大哥,专门过来教训的。 现在,这个家伙被钟馗大哥打的那么凄惨,已经没有了出手的必要了。 不过,哥哥说这个家伙多少也算是一个人才,对于这一点娜哈是承认的,任何人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跟哥哥的经历差不多,绝对是人才,没跑的人才。 猴爷说了,娜哈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找不到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来帮着看管佛国,如果这个家伙是个人才的话,娜哈决定试验一下。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别人! 「你受了伤,要多喝水,我会让人帮你熬药的,记得喝掉」 娜哈耐着性子跟肖玉华说了很多的话,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他的关心以及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 但是,仅仅只是这个人在钟馗拳头下表现出来的坚贞不屈的意志。 娜哈希望肖玉华能够成为钟馗大哥以及自己亲大哥那种英雄好汉。 所以,两个人相处的环境融洽的一塌糊涂,虽然只有娜哈一个人在说话,另一个只是「支支吾吾」的回应,肖玉华还是觉得这是自己从出生以来过的最愉快的一天。 「尊敬的首领,您要找的田鼠,就在红柳林的边上,虽然我不知道田鼠们在那里 但是,我们的王是知道的,自从粮食收割之后,王为了弄到更多的粮食,已经捕捉了七八只这样的田鼠 我想,只要我的王的身体快速的好起来,他一定能帮助尊敬的首领找到那些田鼠并挖出田鼠窝 您也许知道,田鼠洞里的粮食有很多很多」 云初瞅着阿凡提谄媚的笑容,点点头道「你果然不愧是红柳林里的阿凡提,如果能找到田鼠,挖出田鼠洞里的粮食,你会获得一个金币的赏赐」 正文 第557章 自私成性 从长安一路走到了酒泉,所有商队都会在这里停留十天半个月的,用来休养体力,补充物资。 西出玉门之后,没有故人,只有漫漫的黄沙以及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在酒泉这种地方,想要寻找支持四千人,八千多匹牲口一个月以上的粮秣,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酒泉郡这里的官兵,官府消耗的粮草,并非来自酒泉本地,而是来自于「开置屯田,尽水陆之利,稻丰收稔,一缣数十斛,积军粮数十年」的甘州(张掖)。 然而,甘州的大批粮食并非是百姓自产,而是出自屯田,新罗人的屯田。 屯田出来的粮食自然只能军用,不售卖给商贾。 自从大唐剿灭辽东三国之后,就搬迁来了大量的新罗人在此,云初熟悉的黑齿常之就以甘州折冲府副将的身份留在甘州,只不过在云初准备拜访他的时候,他去了马蹄寺拜佛,不在甘州。 幸好,甘州也有他的好朋友马龟的产业,这才从张掖弄到了可以支撑到酒泉的粮秣。 马龟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小小的驿丞了,如今身为甘州别驾,虽然做不到在甘州一手遮天,至少在老行当驿站上,有说一不二的权力。 火烧云手里有粮食的消息,就是马龟提供给云初的。 黑齿常之在努力的跟云初拉开距离,任何一个聪明人在跟云初合作过之后,都会选择远离。 只有那些傻子才会因为云初给的利益足够多,愿意继续跟云初打交道。 真正的聪明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收益与风险是相等的,只有赚取一定可控利益的人才能把路走的长远。 黑齿常之毫无疑问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在云初的队伍抵达甘州的时候,他去了马蹄寺拜佛。 沙咤相如也很聪明,云初抵达酒泉的时候,他去皇家山丹马场为府兵挑选战马去了,又堪堪错过。 至于是不是要避开云初,云初不是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帮助都是相互的,人家不愿意,那是人家的选择,自己不能强求。 阿凡提不愧是红柳林里的阿凡提,在一群老山贼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那群田鼠的踪迹。 听完老山贼的禀报之后,云初就非常的肯定,这伙田鼠一定是来自于太行山以西,即便不是,他们的首领也一定是,要不然也不会弄出一片地坑院子出来。 地坑院子在晋中很流行,那里的黄土层很厚,往下挖个两三丈之后,底下依旧是干燥的黄土层,然后再横向挖掘出住房,一个很不错的院子就出现了。 虽然这样的院子有被雨水淹的可能,但是呢,能造这种房子的地方,一年就下不了多少雨水,而且,厚厚的黄土层如同海绵一样,会把不多的雨水吸收的干干净净。 既然地方找到了,云初就打算带着一大群人直接去搬运粮食,他觉得跟徐敬业好朋友不用客气。 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片火烧云跟徐敬业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是云初认定了,这群人就应该是徐敬业的手下,这几年下来,有英国公府的支持,河西走廊上的大小势力应该都被徐敬业给收服了。 这个混蛋很有可能就是如今的河西走廊上的黑道的总瓢把子。 说起来,吐谷浑人还是太穷,加上地势高,只有牛羊之利,人却不能只吃牛羊,而不吃一点粮食。 他想要种植粮食,还是需要进入水草丰沛的河西走廊,才能养活他那么大的一群手下。 这一次出手是以梁英为前导的,也是这个年轻人第一次真正的做主官。 云初虽然跟着,却一言不发,这一点梁英已经习惯了,君侯现在不说,回去之后,才会把不合适的地方指出来,而且是连打带骂的指出来。 为此温柔曾经问过云初,他以前教导别人的时候,没有这么简单粗暴,为何唯独对梁英如此暴躁。 云初没有回答,梁英自己知道。 他爷爷当年就是这么对付君侯的,他还听说君侯当初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来教他阿爷读书的。 他阿爷喜欢杀人,喜欢烈酒,喜欢糟蹋美人,喜欢赌博,喜欢殴打别人,至于读书……这从来都不在他阿爷的人生规划里面,君侯去教阿爷读书,那该被打的有多惨啊。 所以,被君侯狂暴的对待,梁英一点意见都没有,因为这是他们梁家欠君侯的。 阿凡提获得了一头白嘴巴黑身子的驴子,他高兴地倒着骑在毛驴背上,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唤红柳林里的臣民。 要这些人去帮忙杀敌,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的,如果召唤这些人去打扫战场,他们一个个跑的飞快。 云初以前认为地坑院应该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等他看到地坑院的时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对面前规模宏大的地坑院群啧舌不已。 也明白了自己派出去的负责望烟查人的老贼们,为什么会找不到这个地方。 实在是因为地坑院里的这些人,将红柳林当成了掩护,这里的风因为处在喇叭口的原因,风一直都在朝红柳林吹,地坑院里出现的烟自然也就进入了红柳林,最后让那些望烟查人的老贼们产生了错觉,以为这里的烟都是红柳林里的这些乞丐造成的。 有时候,计谋跟规划不用过于高深,只要有效,就是最好的安排。 等梁英带着五百老贼,山贼,大盗们出了红柳林,开始向地坑院进发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老的冬烘先生从第一个地坑院里费劲的爬上来,冲着云初拱手道「老奴见过君侯」 云初看到这个肥胖的老家伙嘴角抽动两下道「李管家,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你已经回山东老家养老了吗?」 李管家笑呵呵的道「劳动云侯惦记,都是老奴的罪过,年纪大了想要回家,没想到小妾又一口气给老汉生了三个娃,这不,只好重操旧业,给奶娃子们挣一些饭钱」 云初对梁英道「放过第一个地坑院,开始搜索其余的地坑院,一个不留」 李管家笑眯眯的脸立刻就变了,连忙对云初道「这里都是英公的产业,云侯不会连英公的颜面都不给吧?」 云初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大队人马即将离开玉门关,而手头的粮草不济,不得不如此,等我回到长安之后,再向英公请罪就是了」 李管家的脸色变得阴沉,瞅着在梁英的带领下,开始有人进入了地坑院与院子里的人对峙起来,就再一次冲着云初抱拳道「敬业公子就在左近」 云初懒懒的道「那就让他出来,我想问问他火烧云是个什么意思,是要烧死云某吗?」 云初没有喝令停止,地坑院里的就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响动。 云初举起手弹出一根手指道「不要肉搏,丢雷火弹,我们这一次带出来这么多的雷火弹,不是留着下崽的」 李绩的老管家同样是一个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他认为云初不敢! 随着一阵激烈的轰鸣声,一个地坑院冒起了浓烟。 云初接着弹出第二根手指,这一次丢进去的是火油弹,随着熊熊的火光从地坑院里升起。 就在云初准备弹出第三根手指的时候,李管家上前抱住云初的那只手道「君侯要的粮食,老奴这就去准备」 云初瞅着李管家道「一直都听说你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为什么这一次显得没有机灵呢?」 是因为你知道这里藏着的东西都是长安那些勋贵们打算在西域跑马圈地时要用的东西是吧?」 你认为我或许胆敢得罪英公,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所有勋贵们是吗?这就是你胆敢拒绝我的胆量来源是吗?也是你有胆子替别人试探一下我的底线是吧?」 李管家听了云初的话,面色苍白,肥胖的身体缓缓跪在地上道「求侯爷看在英公的份上饶我一命」 云初冷笑道「晚了,你忘记了一件事,这里不是长安,是靠近西域的地方」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这里的人对于权力没有那么热衷,因为他们自信自己就是权力的源泉」 所以,在这片荒漠上,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话音刚落,梁英就挥刀斩掉了李管家的人头然后对云初道「君侯一个不留?」 云初冷笑一声道「自然一个不留,他们总想着从起跑线就开始赢,那里有那么容易」 说完话又看着梁英道「你做了这件事,以后再想跟他们结为一体,恐怕没有机会了」 梁英笑道「就像君侯说的那样,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云初看着无数的人从红柳林冲进一个个巨大的地坑院,侧耳倾听了一阵里面正在发生的厮杀声。 就对梁英道「你没有你阿祖身上的那些缺点」 梁英道「一代总要强过一代的」 云初伸了一个懒腰道「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梁英施礼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亲兵,沿着左边的狭路去了一个崭新的地坑院。 片刻功夫之后,里面就传来的厮杀声。 云初叹口气道「还真是自私啊,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各自为战呢」 明天见,气温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度,肩膀开始发酸,明年高低要在一个暖和的地方过冬 正文 第558章 为什么我的头发不是黑的? 能在这里建立地坑院的勋贵们,其实都是那些已经没落,或者即将没落,甚至是自我感觉将要没落的勋贵人家。 但凡是有尊严的勋贵人家对西域的土地是不屑一顾的,说着的,就现在而言,靠近长安城,或者靠近洛阳城的基业才是最好的基业。 这一点从大唐直到云初知晓的后世,一直没有变化过。 官场就是一个举高踩低的场所,这一点甚至跟个人的品质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这是官场行为的基础法则。 所以,人们很少听说某一个官员突然崛起之后,就立刻开始拯救自己没落的恩人家族这种事。 一个家族的没落是很多不好的情况综合发生之后的结果,这种不好的情况还具有强烈的感染性,所以越是靠近没落的家族,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被拖拽进不好的状况里面去,但凡那个没落的家族中还有一个脑子清醒的人,会阻止这种无谓的救援,只会把这种难得好关系当成一种希望。 等待时光将那些不好的事情带来的影响逐渐消除之后,才会动用这份人情从小事情开始做起。 所以,徐敬业或者李绩笼络这人的目的不纯,云初不喜欢,这些人一旦抱团去了西域,在那种蛮荒的环境下,很容易产生一种开疆拓土的感觉出来。 对于勇猛的唐人来说——一旦自家在外开疆拓土了,就容易把这片土地当成自己的,最后导致叛乱发生。 尤其是徐敬业这种没有开疆拓土都可以揭竿造反的人,跑到西域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自立王国,造反。 突厥人投降了,又造反了,在被大唐剿灭,剩余的突厥人又投降了,又造反了,再被大唐军队剿灭的故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 云初不想把自己的后半辈子的时光,全部用来剿灭大唐叛贼的事情上。 与其那个时候出关剿匪,不如现在就解决掉,这样比较容易不说,还方便,再说了,他现在很需要粮草支撑他的人马去西域赚钱。 事实证明,这些勋贵们很是没有出息,躲在地坑院里的人都是从各路山头找到的山贼,悍匪,刀客以及一些著名的游侠儿。 他们自家人基本上没有,李绩家的老管家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地位最高的人了…… 这是一大群希望用别人的命去替他们家开疆拓土,最后享受丰收果实的勋贵人家。 所以,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人家也只是把这事当成一次投资。 既然是投资,云初就认为,他们早就做好了投资是失败的准备——毕竟投资这种事成功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失败是理所当然,成功才是罕见的事情。 梁英带着人离开了地坑院,随后红柳林里的人就进驻了地坑院,这么好的房子,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万万不可浪费了。… 于是,喜欢骑毛驴的阿凡提,就真的成了这里的宰相,他还把被钟馗殴打的破破烂烂的肖玉华背出来,告诉所有人,这都是王的功绩。 还撕开肖玉华身上的纱布,露出恐怖的外伤,用这些东西告诉红柳林里的居民,他们的王,为了给红柳林的居民们寻找到一个好的过冬地点,到底付出了什么! 然后,被阿凡提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肖玉华,躺在一个长歪了的沙枣树粗大的树干上,加冕为王。 阿凡提还找来一根叶子变黄的胡杨树枝,编织成一顶黄灿灿的金冠,戴在肖玉华的头上。 娜哈带着十八个大和尚,全程观礼,并且送上了衷心的祝福。 为此,娜哈专门拿出自己从长安带来的糖果,只要有人愿意叩拜他们的王,就分一颗糖果给他。 于是,肖玉华得到了红柳林居民百分百的拥戴。 人人都说糖果好吃…… 娜哈帮忙了,帮了很大的忙,只是接下来想要让这些臣民们乖乖缴税,养活肖玉华跟阿凡提这两个统治者的事情,娜哈就不插手了。 从崔瑶那里学过一个家族如何崛起的娜哈很清楚,这才是最难的事情。 糖果可以买这些人的膝盖,获得他们的夸赞,却休想从他们手里拿走他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跟牛羊。 而且,在平和的氛围下毫无可能,除非肖玉华这个时候从这些人中间挑选出强壮的人组成军队,设定律法,然后通过监狱,军队才能真正的把这些人管理起来。 最后通过漫长的爱,种族教育,才能形成一个人人都认同的国家。 这事很难不说,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娜哈觉得自己付出很多糖果,已经是她最大的付出了,如果肖玉华跟阿凡提将来没有把这个地方弄成一个真正的有战斗力的种族,那个时候,自己就能用棒子收拾这两个笨蛋了。 毕竟,娜哈大小姐很喜欢吃糖果,这一次分出去了那么多 「我是犯官之后,很小的时候就随长辈发配到了这里,后来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就这么活下来了」 听肖玉华讲述自己的过往,娜哈皱眉道「你不是一出生,就被阿爷阿娘丢弃,被一个牧人捡到养大的?」 肖玉华摇头道「不是的,我家以前挺有钱的,我还读过几年的书」 娜哈截断肖玉华的话,又问道「你跟山上的盘羊作战过吗?」 肖玉华疑惑地道「没有,这里没有盘羊」 「你毒死过一些对你不好的人吗?」 「没有,我一般都用刀子杀人」 「那么说,你更没有为了养活妹妹就偷人家的牛,再把人家的牛圈给烧掉?」 「没有,我妹妹死了」 「啊?你是一个连妹子都养不活的笨蛋?」 「这不怪我,我那时候太小了」 娜哈拼命地回忆自己跟哥哥的过往,哥哥偷羊奶,偷牛奶,骗旱獭,抢人家的酥油,抢人家的青稞面,从战死的死尸身上搜刮好吃的肉干,还从死人身上弄来柔软的布……有时候亲自杀人抢夺,自己才被养的这么大,还这么漂亮。… 有了对比,就显而易见了,这个人跟哥哥比,啥都不是,只是一个眼睁睁的看着妹子饿死的蠢货! 离开肖玉华之后,娜哈就去了云初的帐房,一进来就扑进云初的怀里,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落,害的云初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谁欺负你了?」云初的声音低沉不说,还充满了杀气,这种语调对娜哈来说非常的熟悉,好多时候,一旦哥哥用这种语调说话,就有人倒霉或者死掉。 「没人欺负我,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哥哥把我养大实在是不容易啊」 「没什么难的,你是一个很好养活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给羊奶就喝羊奶,给面糊糊就喝面糊糊,不过你还是最喜欢喝牛奶,尤其是添加了野蜂蜜的牛奶 我记得,你当时喝了好多,塞来玛偷喝你的牛奶,你还大哭来着 嗯,每一个当哥哥的都是这样的,你今天怎么想起说这些事情呢,记住以前不好的事情把它全给忘了,只记住好的,快活的事情,这样就能快活一辈子 我的娜哈一辈子快活就好了,不要多想,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塞来玛了,你难道不想让她看到你最美的样子吗?」 云初原本在一条条一丝丝的开始捋地炕院勋贵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备写给长安的狄仁杰做观察之用。 突然见娜哈哭着 跑进来,那些事情就不怎么重要了,他把娜哈培养的很是坚强,上一次哭,还是跟虞修容抢夺钻石没抢过才哭的。 如今,马上就要进入西域了,他以为这个孩子因为要见到塞来玛了才哭泣的。 两人离开西域已经有十年了,十年前的塞来玛或许还有一些姿色,十年后的塞来玛一定变得非常的苍老。 戈壁滩上的女人的美丽时光过于短暂,年龄一旦超过三十岁,就会迅速的苍老,失去女人本该有的所有活力。 在天山脚下,很多苍老的如同耄耋之年的女人,其实只有四十余岁,而大部分女人是活不到这个岁数的。 云初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塞来玛到底多大了,因为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一会说自己十八岁,一会说二十八岁,一辈子活得稀里糊涂的,为了爱情,舍弃了自己的养子跟女儿,真的是不可理喻。 对于塞来玛不肯跟自己来大唐的事情,云初一直耿耿于怀,就是因为塞来玛的这个决定,导致云初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那么完美。 这一次回去,如果塞来玛还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待她回长安,至于她跟羯斯噶的爱情,应该早就完蛋了。 塞人的爱情是有时效的,从女人能生孩子开始,到女人不能生孩子的时期结束,时间很短的。 娜哈抱着云初的胳膊挂在他身上,这是她最喜欢跟哥哥相处的方式。 「哥,我不想塞来玛!」娜哈见哥哥的眼神变得空空的,就知道他一定在回忆过往,而每一次回忆过往,哥哥都会说起塞来玛。 云初笑着摸摸娜哈的头顶道「你看,小时候一头金色的头发,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现在头发都变成褐色的了,不如小时候好看」(西方人的头发会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变色) 娜哈摸着自己的头发,再看看云初漆黑如墨的头发愤怒的道「为什么我的头发不是黑的?」 正文 第559章 肠梗阻一般的玉门关 云初来到玉门关前,心情不太好,温柔是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他对玉门关外面的大漠充满了好奇之心。 「能做一首诗吗?」 温柔透过玉门关黑洞洞的城门洞子,瞅着外边一望无垠的戈壁,想做一首诗,看到云初站在前边,就央求云初作一首诗出来,为大家这一次西行作一次动员。 也没有看到云初酝酿什么情绪,就直白的吟诵道「黄沙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对于云初能随时随地作出旷世名篇的行为,温柔早就不感到奇怪了,坐在马上随手记录下来最后问云初「名字叫啥」 云初淡漠的道「凉州词」 温柔又在簿子上写下诗人名字以及这首诗的前因后果,写作缘由。 抄录完毕之后,就把簿子递给前来送行的酒泉县的县令道「让妓子们唱起来,一路唱到长安」 酒泉县令躬身领命,他一个从八品的小县县令,在云初跟温柔面前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上一次进玉门关的时候,在这里吃了一顿美味的甑糕,那一顿餐食,让我吃的极为喜悦,也在一瞬间唤醒了我那颗属于唐人的胃」 酒泉县令躬身道「如今玉门关没有卖甑糕的了,换成了一家卖莜面栲栳栳的,味道不好」 云初笑道「自从程家离开了玉门关,那种产自程氏的米,李氏的枣,尉迟氏的果干,制作而成的甑糕自然就见不到了 如今换成李氏皇族的人来当玉门关守将,自然要把甑糕换成跟他李氏皇族有关的莜面栲栳栳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就是不知道是甑糕的价格贵,还是这莜面栲栳栳的价格贵?」 县令左右瞅瞅,低声道「莜面栲栳栳比甑糕贵了五成,西域边军们一个个吃的怨声载道的」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当年吃了一顿甑糕足足花费了我五百金,看样子一顿莜面栲栳栳怎么着也得八百金」 温柔不解的道「税款吗?」 云初摇头道「我当时如果交税款,应该多两倍不止,人家玉门都尉府就靠这事发财呢」 说到这里,云初又朝左右看了看,不满的道「玉门都尉府的人都是死人吗?连个送别的人都没有,给我记下来,等我们回到长安之后,在好好地计较」 酒泉县令小声的道「是陇西皇族」 云初笑道「陛下已经快把陇西皇族的几个门头快杀干净了,他们还不知道收敛吗?」 温柔不屑的道「在玉门这种偏远之地,还能拿出来吓唬吓唬人」 眼看着温暖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云初就挥挥手道「不等了,我们出关!」 随着云初一声令下,带头的西域老卒充当的斥候就率先骑马冲出了城关。 在云初的记忆中,原本在玉门关外,有一个很大的由等待进入城关的商贾们组成的临时小镇,这时候却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一些乱石堆跟一些残垣断壁。 偶尔有一些西域驼队悄无声息的卧倒在这些残垣断壁中,只有首领战战兢兢的站在最前边,等候不可知的命运降临。 「大唐欢迎你」云初朝老首领挥手示意。 老首领抚胸施礼用回纥话道「尊敬的大人,能得到您的祝福,是老哈比的无上荣幸」 云初同样用回纥话回答道「在遥远的长安,那里有无数的人正在等待着你的货物呢,我相信,你会在那里把你的货物卖一个很好的价钱」 老哈比再次施礼道「您是一个高贵的人,您的话一定是非常可信的,可是呢,鸟儿即便是有翅膀,也飞不过这道雄伟的城关」 云初笑道「那道门敞开着,你不用长上翅膀就能自由的出入」 老哈比看一眼前方的玉门关摇头道「他们要我一多半的货物当做进门费」 云初笑道「你可以去门口找一个卖食物的摊子,在那里不需要付出那么多」 云初把话说完,就摆着手与这支商队分别。 温柔皱着眉头道「你在教他们逃税?」 云初道「只是漏掉的税款足够多,才会有人出手收拾这群蛀虫」 温柔想了一下道「如果人家很有节制呢?」 云初奇怪的看着温柔道「你跟狄仁杰两个这些年处理过多少蛀虫,你见过一个有分寸的蛀虫吗? 他们只要开始贪渎,就变成了饕餮,欲壑难填,只会越贪越多,那里可能会有什么节制 一旦贪腐成瘾,他们只会嫌少,哪里会有嫌多的时候 放心吧,就算朝廷不出手,我们回来的时候也会想办法除掉这些蛀虫」 温柔笑道「明白了,他们之所以要收很高的进城税,为的是方便提高那些莜面栲栳栳的价格是吧?」 云初叹息一声道「正常操作而已」 温柔回头看着那个还没有离开的老胡商,对云初道「我们在长安苦苦的期盼,可以有更多的胡商从西域乃至跟西边的地方来长安做生意 没想到玉门关这边却在竭尽全力阻挡胡商入关,每个人都把胡商当成了一块可以肆无忌惮吞吃的肥肉,却不知晓,有这些胡商的存在,长安城的百姓就能生产处更多的货物,卖向远方,就有更多的人可以吃饱饭。 也能获得西域之地最好的物产 这些年跟着你,我算是发现了,大唐跟胡人之间的交易,最重要的并不是赚钱,而是回归到了商人的本质上了,那就是互通有无 食物的种类变多了,能制作衣衫的材料变多了,药物变多了工具变多了,总之,只要继续通商,最终就会达成一个目的,让所有人的选择变多 只要我们的东西多了,就能根据现有的东西,制造出很多从来没有过的东西,给我们开一个窗户,可以看到以前看不到的风景,听不到的声音,品尝不到的滋味 而每一种新东西的出现,都能极大的提高我们目前的生活,只要新东西足够多,长安城迟早会变成你希望中的长安城」 云初盯着温柔的眼睛看了许久,看的温柔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云初这才发话道「我以前有没有夸过你,说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一类的话?」 温柔想了一会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云初点点头,认真的对温柔道「你是一个有真正智慧地人,有一双能看透迷雾直观本质的眼睛 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物质的极大丰富的另一种说法便是生活的极大便利与富足 一旦达到了物质的极大丰富,人们在衣食住行上的要求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只有跳跃出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生活要求之后,我们唐人才有时间有精力,去思考一些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去探索我们以前无力探索的东西」 温柔并不会被云初这些云山雾罩的话给蒙住,随即问道「比如呢?」 云初那起马槊在地上挑一下,一枚鹅卵石就飞了起来,被云初牢牢地握在手中对温柔道「这块石头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构成的?」 温柔不解的道「就是石头啊?」 云初笑道「为什么有人能从石头里提炼出金子,有的提炼出来了银子,有些提炼出来了铜铁?」 「那是因为石头里有金子,银子,铜铁」 云初又道「提炼完了这些东西的石头里还有啥?」 「没了,就剩石头了」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你做过这样的试验吗?还是说你本身就知道? 那么,你知道这块石头是多少年前形成的吗?你知道这块石头最初的故乡在哪里吗?」 温柔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云初,他不明白,一块石头而已,自己干啥要知道他的岁数跟故乡。 云初看了温柔的脸摇摇头道「我收回刚才夸奖你的那些话,你不过是一个半聪明而已」 温柔咬牙道「意思是说我就是一个半傻子是吧?难道说你就是一个完整的聪明人?」 云初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很正确,我确实是大唐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的聪明人」 「凭什么你会这么想?」 「就凭我在两个时辰前不假思索的作出了《凉州词》这样的旷世名篇,而你,搜索枯肠都写不出来 鉴于此,我比你来的聪明,难道说还要别的佐证吗? 而诗词,在我面前,不过是小道尔」 温柔闻言,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熔岩在皮肤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乔木以及云初,并且将他们牢牢地锁在熔岩灰烬里,与天地同寿…… 离开了玉门关,云初没有看阳光方向,这一次,他准备走高昌方向,在那个地方,还有一个老朋友在等着他。 昔日的龟兹大关令方正,如今已然成了西州刺史麾下的第二号人物——西州别驾。 这是一个六品官的官位,十年期间,这个从八品的龟兹大关令,依靠自己足够多的上官姐夫,终于一跃成了大唐威风凛凛的从六品——西州别驾! 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堪称是西域之地苒苒升起的一个官场新星,又望在下一个十年里,觊觎一下西州刺史这个高贵的五品下高官。 如果这个梦想达成,方正就可以衣锦还乡,再通过当司农卿的姐夫运作一下,可以在长安县或者万年县当一个主簿! 这就是方正家族对他的最高期望,也是他此生能够达成的最高目标。 正文 第七章学问上的差异 温柔看着唾手可得的玛瑙宝石道“我知道这句话很蠢,我还是要问你,为什么没有捡拾这些玛瑙,虽然这东西不能与白玉相提并论,却也是难得好东西啊” 云初喝一口水澜澜嗓子,这才对温柔,钟馗,张东海一干将领们解释道“我们站在这里看那些玛瑙似乎遍地都是,其实啊,每一颗玛瑙与玛瑙之间的距离其实挺远的 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你们都知道,如果你捡到了一颗玛瑙石,就会想着捡拾第二颗,当你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在捡拾那些玛瑙的事情上,你就会偏离大路…… 在这里,两个时辰不喝水,你就会焦渴难耐,四个时辰不喝水,你就会极度口渴,全身乏力,口干舌燥,眼窝深陷,烦躁不安。 超过八个时辰没有喝水,你不但狂躁还会出现幻视幻听各种症状。 可是,在财富面前,你会忘记身体发出的警告,继续去寻找更加颜色更加灿烂的宝石,而且负重越来越重,等你回过神来,觉得不对的时候。 你最终的下场就跟那头死去的骆驼一样,成为新的路标,不信的话,你去原野中捡拾宝石就知道了,凡是有人类尸骨残骸的地方,宝石都是一堆一堆的” 温柔皱眉道“如果来这里专门捡拾宝石呢?” 云初叹口气道“这就涉及到补给问题了,这一片瀚海幅员一千余里,中间没有任何的补给点,你觉得携带多少补给,才能给自己留下足够多的时间来捡拾那些宝石? 而且,这种石头在西域贱如泥土,不值钱,值钱的是送到长安,洛阳加工后的首饰” 温柔瞅着已经躁动不安的队伍道“难道就这么白白放弃?就算你肯,他们也不愿意,强行命令他们放弃,会引起军中骚乱的” 云初笑了对张东海道“就地扎营,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日出,能捡到多少宝石都归个人所有 明日日出之时,还没有归营地的人,我们不再等候 还有一点,捡到的东西只能自己背负” 云初的军令才发出去,队伍就一哄而散,还能坚持扎营规矩的军卒不及往日十之一二。 阿凡提第一个骑着驴子杀向了旷野,在他身后是大群的大唐山贼,飞贼,跟游侠儿,府兵虽然也有去的,终究没有跑远,只在附近寻找宝石。 莫说他们,就连温柔也有些蠢蠢欲动,只是发现云初跟钟馗两个没有动静,只好辛苦的按捺住那颗躁动的心。 他不是喜欢那些玛瑙的价值,而是喜欢那种财富唾手可得的感觉。 “喜欢的话就去,我们兄弟之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种事对你这个长在高墙大院里的公子哥有很强的吸引力,做过之后,你也就不感兴趣了” 云初搬出来一个烧烤架子,此时的大海道上风和日丽的正好弄一顿烧烤吃。 几个老成的不良人,拖过来一只活羊杀掉剥皮,云初用带来的红柳枝子将肉穿好,虽然说腌制一下味道更好,云初却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一旦磨蹭到天黑,这里因为气温骤降,会起风的,到时候风裹着沙子一来,吃啥都是一股子尘土味道。 因为手法娴熟,速度又很快,当云初把肉串放在炭火上烧烤的时候,羊肉还没有凉,有些肉块还在微微的抽搐,总之,一个字——新鲜。 娜哈早早就来到了哥哥身边,这一次来西域,她没有带大肥,不是不喜欢大肥那个丫鬟,而是娜哈很清楚,就大肥那种比她还要娇滴滴的侯府大丫鬟,如果来了西域,多半是活不成的。 崔氏年纪大了,崔瑶又如愿以偿的怀了孕,寻找别的丫鬟跟着娜哈也不喜欢,而且娜哈知道西域是一个什么样子,带着一个丫鬟过来,就是在害她。 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的爽利。 就因为这一点,玄奘夸奖娜哈是佛门很多年以来未曾一见的真正佛女。 第一串烤羊肉好了,因为炭火才开始燃烧,多少有一些碳气,娜哈就非常孝顺的把这一串羊肉递给了钟馗大哥。 第二串烤好的时候,她嗅了嗅,发现还是有炭味,就随手递给了肖玉华。 肖玉华抓着老大一串烤肉,也不知道吃,就傻了吧唧的瞅着忙碌的娜哈的背影。 梁英见状,立刻就跑去安排扎营的事宜去了。 等张东海也吃上了,此时,炭火的表面开始发白,红柳枝子上的羊肉开始滋滋冒油,肉色开始发黄而不是发黑的时候,娜哈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此时,温柔还是没有回来,云初看见这个家伙正带着家将往一个山坡上走,在夕阳下,那个山坡上的宝石闪闪发光,可惜,温柔却好像看不见一般,错过了不少好宝石。 云初喝酒吃肉完毕之后就对张东海道“太阳落山之后就吹号,令所有人归营” 张东海叹息一下道“财迷心窍之下,恐怕不是所有人此时都会听令” 云初道“他们会作出一个好的选择来的” 听云初语气不对,张东海道“我们中间乌合之众太多,君侯这是准备要整肃军纪了吗?” 云初摇头道“不是,我们不是军队,不过是一个商队罢了,跟上的就走,跟不上也不等,反正都是为了发财,死了也就死了吧” 张东海见几个在距离君侯不远的地方磨磨蹭蹭干活的人离开了,这才冲着云初笑一下。 云初道“你也看见了,人家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甚至比我们还明白一个集体的重要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张东海笑道“跟着君侯,末将每每都有新的见识” 云初大笑道“既然那些人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法子招呼同伴了,你就放心的去吹号 如果还有人没有按时归来,那就是真的该死了,也怨不得我们” 在大海道上,根本就看不到云彩,这里要嘛是黄沙漫天的气候,要嘛就是响晴响晴的天气。 太阳落山的时候,风就来了。 开始的时候,来的是微风,这点风只能让娜哈的面纱微微起皱,当娜哈在发觉自己的面纱开始不安分的那一刻,就迅速钻进了属于她一个人的狭长马车。 这辆马车是李弘送的,因为时间过于仓促,来不及制作一辆新的符合要求的马车,李弘把自己原本宽大的马车锯开之后,命将作监连夜赶工,制作出来了这辆车厢狭长的密封马车。 有了这辆马车,娜哈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可以在这辆马车里解决。 之所以需要做的这种狭长的样子,完全是为了适应这里糟糕的路况。 天气好的时候,这辆马车一般是安置在云初的帐篷里的,天气不好的时候,云初就可以在马车的背风面扎帐篷,不至于被风吹跑。 这原本是一辆被装饰的无比豪奢的马车,自从离开玉门关十天的功夫,这辆马车前面的鎏金,就已经被风沙给消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黑乎乎的鎏金印记。 辽阔的大地上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那些去远处寻找宝石的人纷纷开始往回走,期间还有一些骑着马的家伙,疯狂的大喊大叫。 当一道土黄色的沙墙舔着地面推过来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马已经回到了营地。 等那一道沙墙横扫过营地之后,天地间就笼罩在一阵又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中了。 要论真汉子,还得数钟馗,此人身披铁甲,头戴覆盖了面甲的兜鍪,铁甲的腰环上扣着一柄丈二长的陌刀,只见他手持这柄特制的陌刀迎风而立,看样子要与隐藏在风中的魑魅魍魉一决高下。 云初不知道钟馗这种人也会干出二傻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看了一会如同魔神一般站立在风中的钟馗,就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矮小的牛皮帐篷里。 起风了,就算是君侯也没有宽大的中军帐篷居住了。 温柔端着一碗饭把头探出来瞅瞅站在里风中的钟馗,点点头对云初道“有他在,我就安心多了” 说完话就吃了一口饭,很快就把饭吐出来了,云初估计,这一口差不多吃了半口沙子。 温柔惋惜的将半碗饭放下,用水壶里的水漱漱口,对云初道“他那么嚣张,如果死于魑魅魍魉之手,该如何是好?” 云初把身子丢在软塌上懒懒的道“你觉得这个世上真的有魑魅魍魉?” 温柔听了一会,指着帐篷外边道“歌声也算是百转千回,可就是过于凄厉,鬼魅就在外边” 云初道“有没有可能是风吹过那些古怪的石柱洞窟发出来的声音?” 温柔又听了一会道“宫,商,角,征,羽五音俱全,非是风声” 云初又道“有没有可能我们的老祖宗在创造音律的时候,就是模彷的大自然的声音创立的呢?” 温柔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云初道“你不知道?” 云初摊摊手道“音律之音,与自然最相合” 温柔大笑了好一阵子才道“看样子你这样的蠢人是不知道啥叫“三分损益法”是吧?” 云初无所谓的道“请教” 温柔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之后,才道“你这等只会编练些许文字,卖弄巧思之辈,估计只知道中华之音出自黄帝宠臣伶伦这种粗浅的学问吧?” 云初道“不是吗?” 温柔露出八颗雪白的大牙道“自然不是,五音其实用算学算出来的” “凡听征,如负猪豕觉而骇,凡听羽,如鸣马在野,凡听宫,如牛鸣窌中,凡听商,如离群羊,凡听角,如雉登木以鸣 凡将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开以合九九,以是生黄钟小素之首,以成宫 三分而益之以一,为百有八,为征。 不无有三分而去其乘,适足,以是生商。 有三分,而复于其所,以是成羽。 有三分,去其乘,适足,以是成角。 云某人,你可曾听懂?如果听不懂,又想知道,只需今夜……” 不等温柔把话说完,娜哈的脑袋就从马车里探出来,冲着温柔大叫道“我哥今晚跟我睡” 温柔闻言愣了片刻,然后就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然后就抱着肚子如同青蛙一般在地上蹦来蹦去。 云初将娜哈的脑袋按回马车,见温柔还是在大笑,至今还没有回气,担心他活活笑死,就用脚踩一下他的交趾,温柔嗷的一声之后,终于有功夫回气了。 正文 第八章钟馗战鬼 “我乃终南山炼气士钟馗,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形!” 钟馗的中气很足,怒吼之声压过了那些鬼哭狼嚎之声,原本不想把自己活活笑死的温柔已经不笑了,听了钟馗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之后,又开始满地打滚。 温柔一家子除过听谣言,编造谣言,攻击谣言,被谣言攻击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干过别的事情。 他们家自然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除非鬼神能站在他面前,并且给他们家极度严重的伤害之后,他才会相信,再恪守人类所有的美好道德过一辈子或者几辈子。 所以,钟馗的怒吼声,在他看来就非常的可笑了。 “我乃终南山炼气士钟馗,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钟馗的怒吼声再一次从帐篷外边传来,这一次显得格外清晰一些。 娜哈从马车里跳出来,掀开帘子的一个角,偷偷的朝外看。 看完之后吃惊的对云初道“钟馗大哥正在跟妖魔鬼怪作战呢” 正笑的喘不上来气的温柔,也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钟馗手持陌刀,在风沙中步步紧逼,一个转身与铠甲相连的陌刀就被他旋转着噼砍了出去。 虽然陌刀噼砍在了空气上,云初还是听到了陌刀破风时发出的尖啸声,这种声音只有将武器挥舞到一定速度之后才能听到。 现在,钟馗那里出现了破风声,说明这家伙挥刀的时候非常的认真且用力,他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在跟妖魔鬼怪作战呢。 “哇呀呀呀呀,吃某家一刀!” 这一次钟馗的声音变得愈发的清晰,云初皱皱眉头,掀开帐篷来到外边,他惊讶的发现,鬼哭狼嚎的声音竟然变得小多了。 钟馗似乎被这样的场面鼓舞了,将手中沉重的陌刀挥舞的更加起劲,看他被陌刀带着在半空跳跃,旋转的身体,就知道他此刻士气如虹。 “哒,妖魔授首!” 钟馗沉重的陌刀斩在大地上,大地上立刻就出现了一道刀痕。 说来也奇怪,随着这一刀斩落,大戈壁上的风彻底的停止了,没有了风,那些鬼哭狼嚎之声也就彻底的消失了,只有细细的沙尘没有了风的支撑,扑簌簌的从天而落,将站立在帐篷外边的云初,温柔,张东海,梁英,以及大部分将士覆盖成了土人。 钟馗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虽然这样急促的呼吸会让他吃下去好多的土,他却甘之如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钟馗大哥好厉害啊。”娜哈蹦跳着从帐篷里跑出来,抱着钟馗的胳膊不断地摇晃,仰着头看她心目中的英雄,这一刻娜哈这孩子是真的相信钟馗斩杀了那些看不见的妖魔鬼怪。 云初的牙齿咬着嘴唇,疑惑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随着灰尘逐渐落下,一轮明月出现在了黝黑的天空中,圣洁不说,还将银白色的光辉洒落大地。 温柔因为摘掉了面纱的缘故,导致一些灰尘钻进了眼睛,这时候的温柔,一言不发,嘴巴张的老大,两只眼睛因为进了沙尘,流淌出来好多眼泪,在他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来了两道泪痕。 云初左右瞅瞅,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凝结军心的一个好时刻,就上前朝钟馗认真的拱手道“将军威武” 只要牵涉到宗教,钟馗就很认真,抱着陌刀拱手还礼道“陌刀上没有鬼血,这只是驱逐走了,却未能斩杀,实属憾事” 听钟馗这样说,云初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这就是他娘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只听钟馗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就把明日将要出现的鬼哭狼嚎之声解释的清清楚楚。 “将军威武!”在场的将军,军士,商贾们齐齐的抱拳,为钟馗今日的惊天一斩做好了最好的注脚。 以后, 怎么解释都成。 云初读过一段后世史书,上面清晰的写着:王阳明在军中炼气,一声长啸,三军俱惊不说,长啸声响了一夜。 对于这件事云初一直认为是以讹传讹,现在他明白了,估计跟钟馗目前的状况是一样的。 因为种种误会这才出现了一件伟大的事件。 钟馗击退了妖魔鬼怪,而当下虽然空气中土腥味很重,云初还是决定跟钟馗喝一杯。 温柔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头灰头土脸的土狗,他非常的想知道为什么钟馗在风沙中胡乱舞刀,风就会停沙土就会自动落下来。 这一次钟馗一改往日的落寞模样,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扎上,酒到杯干,豪气干云的一塌湖涂。 而娜哈则一直守在钟馗身边侍救,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彻底的成了钟馗的迷妹。 总有人找借口进来,为的,就是看一眼钟馗,最后就连那十八个和尚都来看过之后,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云初看的出来,心如止水的少林寺的十八位高僧,对钟馗晚上干的事情是非常羡慕的。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说句大实话,真与假,这种事在宗教中,是另外有一套解释的,与常人想的不太一样。 晚上的时候,温柔瞪着眼睛瞅着敞篷顶,看了整整一夜,导致他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很差。 深秋进入戈壁滩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在白日里不停歇的前进,如果是夏日,就只能早晚走路,其余的时间休憩。 越是往大海道的深处走,路上的人类枯骨以及牲畜的枯骨就多了起来,这些枯骨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如同路标一般绵延向远方。 他们并非是死的如此有规律,而是被一个个商队摆设成这个样子的。 大海道的深处,除过云初这群人之外,看不到任何的活物,就连苍鹰这种瞬息千里的东西也不会在这里出现。 地上一棵草都没有,只有一层厚厚的盐碱以及数不清的小小旋风。 这些旋风出现的非常诡异,云初商队不到的时候,那里寂静一片,等商队路过,小旋风就会诡异的生成,卷着地上的盐碱乱飞,盐碱进入了眼睛,就会流泪。 所以,这一片地方,就叫做泪海。 “进了泪海,两眼泪不干,这是我老祖告诉我的”梁英小声的对肖玉华说道。 终于可以骑马的肖玉华道“有老祖真好” 梁英指指前方的钟馗道“有他,比有老祖还要好,很明显,他要收你当徒弟” 肖玉华瞅着娜哈的马车,摇头道“我只想给娜哈姑娘当护卫” 梁英道“给钟馗将军当徒弟好” 肖玉华呵呵笑道“我喜欢哪哈姑娘,不喜欢那个大胡子钟馗将军” 梁英瞅着肖玉华脸上全是伤口愈合留下的黑色疤痕澹澹的道“钟馗将军好” 肖玉华笑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啊,娜哈姑娘那么美丽,那么善良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大胡子” 梁英瞅着肖玉华道“等你后悔的时候,如果还能记起我刚才说的话,做鬼的时候,就不要埋怨我,因为我真的好言相劝过” 说完话,梁英就打马向前,前方的张海东部已经在减缓速度,到了该换防的时候了。 阿凡提冲着梁英的背影吐口唾沫,对肖玉华道“很明显,他也喜欢哪哈姑娘,而你就是他的敌人” 肖玉华道“我以为你会留在红柳林呢” 阿凡提有些委屈的道“你不在,他们不肯听我的,还有一些人想要把我放在火上烤死” 肖玉华瞅着娜哈的马车慢慢的道“我不喜欢戈壁,不喜欢沙漠,更不喜欢西域,之所以进入了沙漠戈壁,唯一的原因,就是娜哈姑娘要去西域 为了她,我重新喜欢上了沙漠戈壁……从今往后,只要哪哈姑娘踩踏过的地方,你就能看到我的脚印” 阿凡提从驴子屁股上马包里取出一柄破烂的胡琴,坐正了身子,调试几下琴弦,叮冬扒拉两下,然后对肖玉华道“我给你弹琴,你去给娜哈姑娘唱歌,好多好多英雄就是这么获得美人芳心的” 肖玉华摇摇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不对,至少,对于娜哈姑娘来说不对,她不喜欢唱歌,如果喜欢的话早就唱了,哪一个美丽的姑娘会不喜欢唱歌呢 哪哈姑娘喜欢英雄好汉,那一晚钟馗将军杀了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娜哈姑娘就欢喜的抱着钟馗将军的手臂不松手 而娜哈姑娘的哥哥也没有介意,这说明,只有成为英雄好汉,才有资格亲近哪哈姑娘 阿凡提,我会成为英雄好汉的” 阿凡提抽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道“你打不过钟馗将军,也打不过这里的很多人,要怎么样才能成为英雄好汉呢?” 肖玉华道“我听梁英说,他们要在泪海的那一边,去找这沙海这戈壁上最凶狠的强盗跟马贼,到时候我会像个英雄好汉一样去杀那些强盗的” 阿凡提拍一下手里的胡琴道“到时候我会为你唱赞歌的,这样哪哈姑娘一定会喜欢上你……” 沙漠上的闲话,很快就被风给吹跑了,这里没有树,也没有草,自然挂不住这些闲话……所以,说跟没有说,其实都大差不差。 正文 第563章 寻常事 在一个小的环境里,当律法,道德完全不存在的时候,人就会变成世上最残忍的一种动物。 群居动物中很少有同类相残的场面,哪怕是狼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在大海道上,一个人类聚居的地方,同类相残,同类相食的场面却变成了人们的日常。 大自然是非常神奇的,在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后边,居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绿洲不大,长不过十里,宽不过一里。 之所以是长条状分布,完全是因为这里有一条地下河,地下河顾名思义就是从大地下涌出来的河水,水质清澈不说,还不会干涸,只可惜这条河的水量终究不足,在大海道上绵延十余里之后,就被这里干燥的气候给抽干了。 哪怕这条河已经存在了很多很多年,它的辐射范围依旧只有这么大,养育了一些胡杨,红柳,沙枣树,青稞地,葡萄园之后,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养育别的东西。 西域的人,每个人都期望获得一个除过自己知晓,再无人知道的牧场,他们会把自己路过的水源地牢牢地记下来,然后独自享受。 甜水河就是被一个冒险的强盗看到之后,并且牢牢记住,最后被很多强盗知道,强盗头子很想把知道这个秘境的强盗杀死独享,结果一群强盗就把强盗头子给弄死了,然后把这里当做生育小强盗的基地。 肖玉华的红柳林都知道弄两具破烂的尸体当做标记,顺便威吓一下后来者。 等云初的前锋钻出泪海,看到一大片树叶金黄的胡杨,准备欢呼的时候,胡杨林里突然爆发出一大片更加宏大的欢呼声。 然后,为首的梁英就看到一大群身着皮袍,挥舞着刀子兴高采烈地向以他为首的军队杀过来的强盗。 如果,仅仅是成年男子强盗还好,梁英这个出身自正规将门的年轻人自然会高兴地迎上去,拿走属于自己的荣耀。 现在的问题是冲上来的人中间男女老幼都有,没有任何章法,连快要老死的老人,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举着千奇百怪的武器冲上来了。 就在梁英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杀光的时候,肖玉华已经挥舞着横刀,从沙坡上冲了下去。 不仅仅是肖玉华跑下去了,就连阿凡提也一边大喊着「冲啊」一边催动他的驴子往下跑,就是速度有些慢。 只要不跟钟馗打架,肖玉华的本事还是非常不错的,他的身手极为灵活,在马上经常盘旋跟回纥人似的,一柄横刀之下,片刻功夫就制造了无数的杀孽。 梁英见肖玉华已经开始战斗了,就挥挥手,带着前锋骑兵顺着坡道杀了下去。 眼看着肖玉华的大队人马杀下来了,阿凡提的驴子就兴奋,带着他也跟着梁英的大队人马,跟那些强盗们撞到了一起。 等云初,温柔,钟馗,张东海,带着巨大的驼队赶到甜水井的时候,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温柔瞅着遍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骸惊诧的道「他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大唐军队吗?西域人都是这么勇猛的吗?」 云初无奈的道「在西域,最可怕的人就是军队,不管是大唐军队,还是那个部族的军队,军队在西域唯一代表的就是劫掠与灾难尤其是面对这种没有部族庇护的流浪西域人来说,军队过来了,就表明他们要嘛死,要嘛成为奴隶,没有第二个结果如果不想死,不想当奴隶,他们就会拼死战斗,希望能通过战斗获得一线生机」 温柔听了云初的话点点头,再四处张望一下戈壁滩,以及远处的沙漠就摇摇头道「在这里,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梁英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妇孺都没有放过?」 云初道「我领军也是同样的结果……」 温柔皱眉道「可以杀妇孺吗?」 云初道「杀光男人,留下妇孺,她们的下场会更加的凄惨,觊觎甜水井这么好的绿洲的人很多,只是因为打不过甜水井这里的人,才有现在的平和模样我们的粮草,以及任务不允许我们携带这些妇孺,留下她们,他们会变成别人餐桌上的一道菜」 梁英战战兢兢的过来禀报战事经过,云初听得很认真,当他得知肖玉华不等军令就跳出去厮杀的时候,就很自然的把目光盯在钟馗身上。 钟馗点点头道「等他的伤势再好一点,我亲自收拾」 温柔瞅着梁英道「没有活人了吗?」 梁英犹豫半天才道「末将也不知道那些还算不算是人」温柔怒道「人不算人还算什么?」 云初瞅瞅不大的甜水井绿洲叹息一声道「西域人喜欢吃肉,这里草木不多,不适合放牧牛羊,加之此地天气炎热,肉类不易储存……」 云初的话没有说完,温柔的脸色就开始发绿,他没有在西域生活过,却读过很多很多关于西域的书,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云初话语中的含义。 云初又对梁英道「杀了他们,然后请少林寺的大师为他们诵经祈祷,祈祷他们来世莫要为人,这人世间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 梁英明显松了一口气,就跑去了娜哈的马车那里,寻找大师为那些活着人办法事去了。 肖玉华在甜水井绿洲上找到了大量的葡萄干,这东西可能是此地唯一的特产与粮食了。 阿凡提还非常兴奋的在甜水井绿洲上找到了很多闪闪发光的石头跟好多金币,银币以及大唐出产的铜钱。 这些东西就随便的装在皮口袋里,有些串铜钱的绳子已经腐朽了,稍微一碰就散了一地。 云初走进甜水井绿洲的时候,温柔不愿意进去,宁可跟娜哈隔着窗户嘻嘻哈哈的说笑,也不肯进甜水井绿洲用那里甘甜的水清洗一下风尘。 娜哈也不愿意进去,因为温柔把这个甜水井绿洲说的过于恶心。 温柔认为,即便他此时此刻已经脏的快要受不了了,他也不愿意去哪个魔窟一样的地方洗澡。 君子渴不饮盗泉之水,这就是温柔的坚持,所以,他跟娜哈一起偷偷地喝为数不多的米酒。 梁英集合了这里能找到的所有木材,点燃了好大一个火堆,将那些超出人性之外的丑恶东西焚之一炬。 至于那些战死的强盗们,则随便找了一个背风的沙坑,用松软的沙子埋掉,这样即便是沙子移动,也只会把他们埋得更深,而不至于被风沙吹得尸骨无存。 晚上休息的时候,肖玉华就睡在沙子上,尽管很冷,他还是坚持守在这里,娜哈的马车没有进入营地深处,他有些不放心。 阿凡提往嘴里大把大把的塞着葡萄干,一边吃,一边朝娜哈那边看看,就对肖玉华道「你应该点起一把篝火,在我的琴声下唱歌,说不定就能把娜哈姑娘吸引过来」 肖玉华瞅着漆黑的天空道「等一会你最好跑远一些,我觉得今晚不安稳」 阿凡提停下往嘴里塞葡萄干的手吃惊的道「你闻见危险的味道了?」 肖玉华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里很不安,只要我这里不安,就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应该告诉梁英那个小子,今晚是他值守」 肖玉华指着面对戈壁的那一排营帐道「他把人都安排在那边了」阿凡提站起来,瞅瞅肖玉华身后的沙漠道「你是说危险来自沙漠?你应该跟梁英说清楚」 肖玉华摇摇头道「梁英说那边的沙丘很高,没人能从沙漠那边突然杀出来,需要预防的是戈壁这边」 阿凡提点点头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啊,一两个人从那边偷过来还有可能,一大群人没办法在沙漠里行军」 说完话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葡萄干道「我陪你」温柔有道德洁癖不愿意触碰甜水井里的水,娜哈被温柔说的恶心了,也不肯碰甜水井里的水。 云初不在乎,立志要跟妖魔鬼怪打一辈子交道的钟馗也不在乎。 所以,他们两个就在地下河水源头位置点起了篝火烤肉喝酒。 钟馗四处看看,用棍子扒拉着炭火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在西域很寻常吗?」 云初摇头道「在部族中不寻常,但是在强盗窝里就很寻常了放眼西域好的草场都被一个个大的族群,以及国家占领了,强盗跟马贼们只能选择一些骑兵不愿意来,军队不愿意来的地方安身这些地方中,大部分都不适合人类聚集生活,再加上混居在一起的人很杂,人与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武力,所以啊,不好的事情就会发生」 「包括养活人现割肉吃这种事?」 云初抬头瞅着钟馗道「在我族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种记录,发生在大海道里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之所以努力的要把长安建成一个真正的雄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长安」 「长安会发生这种事情?」钟馗对于云初的话非常的诧异,他生在强生的大唐,天生就觉得长安城是一座永不陷落的城市。 云初没有回答钟馗的问题,提起插在沙地上的马槊,瞅着黑黝黝的沙漠方向道「准备吧,张东海已经发讯号了,有大批沙盗正在从沙漠那边偷偷的摸过来了」 正文 第564章 差距太大了 月光起来的时候,沙漠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这让肖玉华觉得整个大海道里的沙盗,马贼都来了。 想想也是,自从云初率领的这一支巨型商队进入了大海道之初,依靠劫掠为生的沙盗,马贼们就已经知晓了。 只不过商队进入大海道的时候穿的都是普通的皮甲或者布衣,让这些沙盗,马贼们对于这支队伍的实力在判断上产生了误差。 误差很大,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有铁甲穿的武士跟没有铁甲穿的武士,在战力上几乎没有比较的必要。 即便是大唐府兵,也做不到齐装满员的铁甲装备,云初的这支队伍却做到了。 其实当将军没有那么难。 统领一百步卒的时候,云初永远是冲在最前边的一个。 统领五百步卒的时候,云初一般在后压阵。 统领三千步卒的时候,云初居中调配,哪里攻击不顺利,就领兵冲向哪里,哪里有突破的征兆,就全力以赴砸开缺口。 现在,云初就在军阵中央,钟馗在前,张东海在后。 云初收起马槊,拿起弓箭与弓兵们站在一起。 当唐军全员甲胄之后,就很难分的清楚,谁是将军,谁是军卒了。 夜晚作战,以弓箭为先,当钟馗那边的火箭腾空而起的时候,云初这边的弓兵也已经搭弓射箭了,就在火箭落地的时候,大片的箭雨就随之倾泻而下。 沙丘那一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然后压抑了很久的沙盗们就哇哇大叫着向沙丘上攻击。 在沙地里火药弹,火油弹的效果会被沙子湮没,所以钟馗并没有使用这些个东西,而是不紧不慢的拉弓射箭,将羽箭射向黑暗中的人影。 攀爬沙丘是一件非常痛苦地事情,往往向上才爬了一步,脚落下去,又会下滑两步,即便这些沙盗都是生活在沙漠里的土著,他们爬起沙丘来跟唐人爬沙丘是同样的下场。 所以,站在最前方的人都不怎么着急,跟着钟馗不急不缓的向黑影射箭。 这一次肖玉华没有贸然出击,就跟着钟馗拉弓射箭,按照他的看法,等月亮落山的时候,这里的人应该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群拉弓射箭的人当中,以阿凡提最为勇猛,不但拉弓射箭,还不断地大喊大叫吓唬敌人。 沙漠里的敌人终于连滚带爬的逃跑了。 他们没有强攻到天亮,没有消耗掉唐军的力气,更没有支撑到马贼们从戈壁那边杀过来。 战事进行到这一步,沙盗马贼们的战术已经一目了然了,先是沙盗这边趁着夜色对唐人发起集团进攻,最好能杀进甜水井,给唐人造成一定的伤亡。 等到天边有亮光的时候,戈壁上的马贼就会骑着马冲过来,冲破唐人的防御,然后沙盗,马贼一起将这支巨型商队一口吞下。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不等肖玉华跟阿凡提拷问那些被活捉的受伤的沙盗,云初这些人已经非常明白了那些人制定的粗浅的计划。 全军修整,盘膝坐在自己的毯子上,静静地等待东方日出。 当天边出现一绺紫色的时候,梁英就起身站在休息了一整晚的战马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豆喂给了战马。 战马粗糙的嘴巴在他的手心不断摩擦,这让他的掌心痒痒的,等戈壁上出现了一道黑线之后,他就大声吼道「敌袭,正东方」 随即上马,与他同样动作的还有这三千大军中超过一半人数的正规骑兵。 万年县府兵的甲胄全部都是黑色,所以等梁英上马之后,红色的盔璎下的骑兵如同一坨玄铁,等马槊,长矛被右臂夹着举起的时候,云初已经不怎么担心这些人了,从阵仗上来看,这支军队的首领梁英反倒成了最紧张的一个,他的马槊头部的红缨在微微的颤抖。 当然,最丢人的并不是梁英,而是肖玉华跟阿凡提,肖玉华身着一声皮衣,跟回纥马贼一个模样,至于阿凡提,就更加的丢人了,他骑着一头驴。 可就是这副模样的肖玉华跟阿凡提,反而获得了钟馗的称赞。 从戈壁地平线上涌出来的那些马贼,百丈以外停下了战马乱哄哄的在戈壁上转着圈子。 眼看着对方的阵形有些混乱,梁英用颤抖的嗓音大叫一声道「出击!」 话音刚落,他胯下的战马就弹射了出去,率先向马贼冲了过去。 温柔骑着马来到云初身边道「为什么不藏起来呢?以至于那些人没有冲上来,火药弹,弓箭没有了用武之地」 云初瞅着温柔道:「骑兵只要开始冲锋,就必须勇往直前,半途而废,就等着被对手追杀吧。 梁英不愧是将门之后,时机选择的不错。」 钟馗看着已经出击的骑兵队伍对云初道:「他们现在比辽东战场上更加的彪悍了。」 云初大笑道「猛士都是胜利喂养出来的,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所向无敌,那就真的有可能做到所向无敌」 钟馗听了云初的话,一笑了之,不过他的笑容中满是傲意。 娜哈站在马车车辕上笑的快活不成了,主要是阿凡提被骑兵们远远地落在后面,还用鞭子拼命催动驴子的模样过于可笑。 「有阿凡提这样一个生死都不愿离开肖玉华的部下,就说明肖玉华这个小子做人不算失败,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生死相随」 对阿凡提此时表现平日里最喜欢笑话人的温柔意外的没有笑,眉眼中满是对阿凡提的欣赏。 云初笑道「你是贵人,是一家之主,当然最欣赏生死不渝跟着主人的仆人,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欣赏有些变态吗?」 温柔断然道「不变态,等一会阿凡提回来了,应该受到嘉奖」 张东海追击沙盗回来了,两手空空,看他骄傲的样子,战果应该很好。 「末将追出两个沙丘,毁掉他们堆积在沙窝里的水囊就回来了」 云初笑着点头表示认可,甜水井是方圆三百里地唯一的饮用水,水源地。 如今,他们的水囊被破坏了,不论那些沙盗这个时候跑的有多远,想要活最后还是要来甜水井的,张东海这一手做的非常恶毒。 非常符合云初将这一带的沙盗一股歼灭的想法。 如今,盘踞在甜水井的强盗死光了,一旦周边有实力的沙盗也被斩杀,那么大海道这条经商捷径,至少可以平安五六年。 除非整个西域人的生活环境有一个彻头彻尾的改变,否则,西域的强盗,沙盗,马贼是杀不干净的。 在云初看来,几十年内,西域人的生活环境依旧不会得到大的改变,除非大唐下定决心开始彻底的整肃西域,将这里真正的纳入大唐管理,否则,以西域人散漫,多变,多疑,嗜杀的性格,不可能得到真正和平。 而大唐目前最大的事情便是都城搬迁,李治武媚两口子要把文武百官以及绝大多数官府衙门搬去神都洛阳,这会花费天量的金钱以及物资。 此时此刻,绝对没有兴趣将大唐的资源向西域之地倾斜的,就算他们夫妇答应,也过不了文武百官那一关。 西域是羁縻地,是大唐抽血的地方,只要这里一直有血可以抽,他们就会一直抽下去,哪怕西域被抽死他们也不会有半分的怜悯。 梁英的骑兵在跟马贼进行了短暂的交锋之后,就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屠杀之旅。 马贼们骑乘的战马素质是远远不及大唐府兵的,而马贼们的个人素质,也是远远不及大唐府兵的。 再加上大唐府兵的战马脚掌上都订着马掌,在满是碎石的戈壁上,那些马贼们是逃不出他们的掌心的。 「轰,轰,轰」远处出来了稀稀疏疏的雷火弹爆炸的声响,这是大唐骑兵正在用雷火弹将聚集在一起的骑兵炸的分开。 这个时候,地方骑兵越是散乱,面对成群结队的大唐骑兵就越是没有抵抗之力。 大军还在作战,将军们就没有回营休息的余地,火头军已经开开始做饭了。 军中的大盗们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只要梁英把马贼们剿灭,他们就要押着活捉的马贼直奔马贼的老窝,拿回来属于这支商队的战利品。 这些人知晓自己之所以能来,唯一的原因就是县尊,准备让他们来干一些脏活。 因此,他们非常的自觉。 大盗头镇三山目搓着手小心的来到云初面前,施礼道「县尊,我们人手不够」 云初淡漠的道「自己想办法」 镇三山连忙道「求县尊准许卑下等人抓一些活牲口」 活牲口并不是牛马骆驼,在西域指的便是俘虏奴隶。 云初想了一下道「粮食自筹」 镇三山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卑下绝对不会用咱们的粮食去养活牲口」 云初皱皱眉道「以后把活牲口这个名字忘了吧,换一个没那么侮辱人的」 镇三山嘿嘿笑道「那就只有劳力这两个字了」 钟馗在一边道「别把事情做的太过分,我们毕竟是大唐人,我们是人,不是野兽」 镇三山连忙道「将军说的是」 钟馗又道「我不拦着你们发财,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否则,他日下了十八层地狱之后,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镇三山自然是连连点头,如今,钟馗在终南山弄出来了一个十八层地狱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了,再加上前些天斩鬼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不由得镇三山这等心中有鬼的暗自心惊。 正文 第565章 要养成谨慎的习惯 梁英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的武器跟战马,肖玉华跟阿凡提则带回来了一些人头。 以人头或者左耳记功的做法在大唐已经没有那么流行了,尤其是云初在辽东获取的人头数不及薛仁贵跟裴行俭,但是,因为收获丰富的缘故,在接受皇帝表彰的时候,皇帝给他的赏赐是最丰厚的——关内侯。 尽管关内侯这个说法在大唐也不太流行,可是呢,每一个侯爵都清楚的知道,封地距离京城越近,代表皇帝对谁越是信任跟看重。 云初的封地在蓝田县,就在长安隔壁。 从两人带回来的东西来看,梁英更在意实际利益,肖玉华更在乎荣耀。 既然都是自己选的,云初在赏赐的时候,自然会把实际利益偏向梁英,把名号一类的东西给肖玉华。 所以,梁英在功劳簿上记录下了收获,肖玉华得到了一袭战甲,至于阿凡提,他得到了一柄横刀。 两个人都很满意。 云初在甜水井停留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们抓获了很多为了喝口水,自己跑回来的沙盗。 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回来的,当云初把他们交给了镇三山之后,他们都格外的听话。 西域的劳力价格很快就会涨起来的,对于这一点,镇三山他们有着清醒的认知。 在别的赚钱门路没有开启之前,他们不介意先做一下人贩子。 离开甜水井的时候,镇三山他们的队伍已经非常的庞大了,云初看一眼队伍的长度,就知道,最少有三千人。 就在他们的队伍刚刚离开,沙漠里就钻出很多人,匍匐着向水源地爬行。 爬到了水源地,他们就争先恐后的将脑袋扎进水里喝水,哪怕他们身后就有一群人忙着在他们的脚上套锁链也不管不顾。 这些人喝饱了水之后,就挺着老大的一个肚子躺在水边,有些人因为喝水太多,嘴角还有清水溢出来。 「这里的钱真的很好赚啊」 秦岭里出来的退休老贼彭琦,将最后一个铁扣子扣在一个沙盗的脚脖子上之后,就对镇三山发出了感慨。 镇三山笑道「这一次过来的兄弟们都有意思在西域办一份产业,老彭你还没有发话呢,怎么样,山里的弟兄们是什么意见?」 「听西域下来的府兵兄弟们说,这西域啊,最多的就是地,只要占上一个有水的地方,不种别的,光是种棉花就能发家 这一次我们就是来探路的,如果可行,兄弟们就从秦岭那个苦地方出来,来西域种棉花 我总觉得县尊这一次拉我们出来,就是对我们这些人有意见了,要是还在秦岭里打家劫舍的迟早要出问题 我可不想进万年县的黑牢了,上一次侥幸从里面出来算我命大,那里面的狱卒就不是人」 镇三山,黄彪听了彭琦话就笑道「在长安附近,我们就算是说自己改邪归正了也没人信,这里就不一样了,死囚从这里立功回去之前的事情都会一笔勾销 我们在这里混几年,发点财,再回去养老的话,谁不叫我们大老爷? 这些年很担心,总害怕那一天麾下的兄弟们在万年县干出来了啥伤天害理的事情,然后被县尊给剿了」 彭琦看看远去的商队道「快点收拾吧,早点赶上队伍,抵达高昌就好了」 说罢就挥舞着鞭子开始抽打躺在地上的那些沙盗,刚刚休息过来的沙盗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跟着唐人走,一些实在没力气走的,就被人砍死,再卸掉脚镣,丢弃到沙堆上,免得污染水源。 这些沙盗步履蹒跚的开始在西域大地上行走的时候,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他们开始,西域之地蓄奴之火星星点点的闪亮,而后,便成燎原之势,这场蓄奴的大火,整整在西域燃烧了三百年。 当干燥的沙土,逐渐变成有些湿澜的土地的时候,高昌终于到了。 从大海道出来,即便是云初,温柔,钟馗这等人物,再回头看茫茫大海道的时候,也生出‘此生不愿再走第二遍的感慨’。 土地湿澜,草木就多,一些府兵从地上折一些早就枯黄的草叶,放在鼻端细细的嗅,似乎要嗅出干枯草木中最后一分草木香气。 脱离了死亡之海后,商队的骆驼们齐齐的昂首嘶鸣,就连马儿也变得精神起来。 就在此时,横亘在沙漠与平原之间的巨大烽燧上突然冒起了浓烟,很明显,云初率领的这一支庞大的武装商队从沙漠里突然冒出来,惊动了守卫烽燧的唐军。 狼烟才起,低沉的号角声就在大地上响起,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交河城方向,已经有烟尘扬起。 温柔瞅了一眼沙漏,对云初道「一炷香的时间,看来安西都护裴行俭还没有尸位其上」 云初对梁英道「我们如果要进攻交河,此时,你该干些什么?」 梁英道「五百骑为先锋,一千骑随后,步卒骑马跟进,倾尽全力进攻,争取首战就决出胜负,如果不能决出胜负,也必须尽量杀伤敌方军士,尽量避免在这里出现攻城这样的事情」 云初道「从交河骑兵到这里,你还有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怎么,你打算浪费掉这段时间吗?」 梁英四处瞅瞅,发现这里一马平川,没有特别险要的地势,就不解的看着云初。 云初道「你军中有火药,有雷火弹,有火油弹,还有铁蒺藜,还有刺网,这些东西你都不打算用是吧?」 梁英拱手道「末将以为,此时血战一场可以提升士气,壮我军威」 云初回头看看那些已经紧张起来的骑兵,叹口气对梁英道「你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 梁英诧异的道「对面来的是我大唐军队」 云初瞅着梁英道「你怎么知道?」 「这里是大唐安西都护所在」 「要是裴行俭被人杀了呢,要是交河城已经易手,此时跑来的是一群假扮唐军的异族人呢?」 云初话才说完,手里的鞭子就已经抽在了梁英的头盔上,发出一声爆响,打的梁英脑袋歪一下,马上就对副将大吼道「抛洒铁蒺藜,三丈,盾手上前,枪手在后,跳荡锥形阵准备,弓箭手测距,骑兵两翼呈出击阵型」 眼看着军队终于动起来,云初就把目光投向张东海,张东海此时早就开始行动了,大喊大叫的吩咐牵骆驼的让骆驼跪伏在地上,将娜哈的马车以及贵重货物都包围在其中,不长时间就形成了一座骆驼城。 至于那些被铁链子锁住的沙盗们,则在唐人的鞭子抽打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但凡有站起身,或者心怀不轨的,就会立刻被击杀。 云初眯缝着眼睛瞅了良久,而对面的骑兵也已经迅速靠近,在见到云初这边已经形成了攻击阵型,他们也没有贸然向前,不断地打量着这支队伍。 看旗帜,对面过来的领军人物应该是裴行俭的副将王方翼。 他同样不确定这支军队是不是云初的军队,他也担心万一云初死了,或者叛乱了,自己的军队被叛贼突袭。 梁英刚才挨了一鞭子,虽然大部分的力道打在头盔上,鞭稍却有一小部分抽在脸上,那里出现了一道血痕且流血了。 云初看着王方翼派出斥候兜着大圈子查看他的军队跟驼队,漫不经心的对梁英道「知道郭孝恪是怎么死的吗?」 梁英不敢擦拭脸上的血水低声道「大意而死」 云初道「所以,下一次你若再大意,也会因为大意而死的,你老祖在临别前告诉我,带你的全尸回去就可以了,我告诉他,没有全尸,除非用盐巴腌制或者彻底烧成灰,你老祖说,也成」 梁英连忙拱手道「末将知罪了」 温柔此时发话道「去军前与王方翼交接吧」 梁英如蒙大赦,迅速催马向前,小心的避开铁蒺藜,最后来到已经走出来的王方翼马前两丈的地方大声道「我乃万年县云侯麾下前部先锋梁英,请面前将军报名」 王方翼掀开面甲沉声道「安西都护裴将军麾下副将王方翼,请前锋将军出示出关文书,并解除戒备」 梁英下马拿着文书徒步来到王方翼面前奉上文书。 王方翼坐在马上查验一下文书还给梁英道「脸上怎么有伤」 梁英羞涩的道「是被君侯教训了」 王方翼瞅着梁英身后的军阵羡慕的道「你以后就跟着君侯混了?」 梁英点头道「是啊,就是严厉一些」 王方翼也跳下马,在梁英肩头拍拍道「在西域,小心没大错」 说完就步行走过铁蒺藜阵,来到云初面前抱拳道「见过君侯」 云初冷哼一声道「裴行俭的架子大了很多嘛」 王方翼拍拍脑袋道「来的时候都护就说了,君侯一定会挑理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费尽心力替他说好话,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安西都护的位置上,在家等着他携带着礼物登门拜谢呢,却听到他轻车简从的就上任了,真真是无耻之尤」 云初骂裴行俭,王方翼知道自己插不上话,就让开马头站在一边道「请君侯进城」 正文 第566章 故人相见,泪流三升 交河城屹立在一座高出平地五丈以上的平台地上。 平台地下便是一东一西两条河的交汇地,也就是因为这两条河日积月累的冲刷,塑造出来了交河城特殊的易守难攻的地貌。 这是一座极为古老的城池,原来是西域车师国的都城,整座城池呈柳叶状,南北长三里,东西宽百丈。 是一座在西域极为常见的夯土城池,布局与长安城相仿。 城内市井,官署,佛寺,佛塔,街巷,以及作坊,民居,演兵场,藏兵壕,一应俱全。 城内居民人数超过了八万,堪称是西域之地里少有的巨型城池。 在王方翼的要求下,云初一行人,卸甲之后,进入了这座对安西都护来说极为重要的城池。 交河城是一个非诚热闹的地方,所有准备进入大唐做生意的商队都把此地当成了始发点。 所以,只要能在长安见到的西域货物,在这里都有,但是,价格却不及长安的一成。 商队中的活计们见到这一幕之后,一个个都有些高兴地不知所以了。 这才进去西域,就有十倍利益,对他们来说太具有鼓舞性了,如果此时把他们带来的货物在这里换成西域货物带回去,一来一回,除掉路费之后,至少有三倍利。 然而,没有一个商队活计对这份利益动心,因为,来的时候,掌柜的说的很清楚,此次商务活动,最少也应该有十倍以上的利益,才算不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 裴行俭没有来城门口迎接云初,这家伙自从到了西域担任了安西都护之后,就越发的显得自大了。 就在云初跟温柔恼怒裴行俭无礼的时候,眼前的黄土街道上却出现了一支声势浩大的和尚队伍。 不仅仅有和尚,还有尼姑,一些看着更像强盗的壮硕和尚们还举着伞盖,抬着步辇,对云初等人视而不见,强行分开他们的队伍,来到了那辆细长的马车前面。 十八个少林寺的高僧此时换上了他们铜甲,卸掉斗笠之后,一个个露出黑的发亮的光头以及筋肉虬结的脖子,手中的铁棒更是被风沙打磨的闪闪发亮。 「恭迎佛女法驾」 为首的老僧双手合十,朝娜哈的马车施礼之后,这才在出声,随即,在一众僧人的梵唱中,云初疑惑地瞅着身着莲花衣,头戴莲花冠,手持莲花灯,脚踩莲花鞋子的娜哈面无表情的从马车里探出一只脚,踩在单膝跪地的少林寺武僧们宽大的背上,在走了十八步之后,她的脚就落在了那个镶嵌了佛门八宝的步辇上。 随后盘膝坐好,摇晃一下手中的莲花灯,就被四个光头和尚给抬走了,后面还跟着一头纯白色的骆驼,在这中间梵唱之音未停。 说起来,云初看这么大的个人展现场面还是在武媚封后的时候。 娜哈坐上那座步辇之后,就变成了佛,云初很难理解那孩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能给人高高在上感觉的笑容,不管谁与娜哈的目光对接,都会觉得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悲悯之意。 云初从不知晓,钵盂这东西除过可以拿来喝水吃饭之外,还是一种乐器,和尚,尼姑们敲着自己的饭碗,就把娜哈从云初身边给抬走了。 然后,云初看到肖玉华跟阿凡提也跟在后面走了,走的干净利落不说,对钟馗这个师傅没有一星半点的留恋之意。 不知道啥时候赶来的裴行俭站在云初身边道「我没来就是不想让你没脸,啧啧,看看你妹子的这排场,黄罗伞盖,加了孔雀毛的翅屏,脚不沾地,步步生莲,梵音笼罩,礼赞之音冲天,在大唐的话一定会被定一个僭越的罪名,砍头的」 云初道「你不是一向自诩是大唐的忠臣吗,怎么,这就视而不见了」 裴行俭尴尬的道「佛门的事情不算数,我们还是回去说说发财大计吧」 裴行俭已经四十岁了,这个岁数的人如果有友情,不用太刻意的维系,自然能维持下去,因为大家早就是相互融入生活的人,没必要太刻意。 加上立场大致相同,自然说利益了。 云初到了安西都护的衙门,这里是一个被军队包围的安全地方。 不用引领,云初,温柔,钟馗三人径直就去了后宅,才进入那个小门,三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出来了。 跟在后面的裴行俭哈哈大笑道「兄弟有通财之义,你们觊觎公孙那么久,面对这些美人反而裹足不前了?」 温柔鄙夷的道「这些女子不会是上一任安西都护给你留下来的财产吧?」 提到上一任安西都护匹娄武彻,裴行俭淡漠的道「胡人治胡终究是不妥的」 温柔道「人家的出身可不简单啊,虽然是黄河岸边的契胡,当年能在太宗皇帝麾下担任亲卫旅帅,忠心这一点还是有保证的」 裴行俭冷笑一声道「胡人治胡,只会让西域更加胡化,这是天性,对汉化无异,也是导致西域与中原不亲的源头之一」 云初伸长脖子再一次朝裴行俭的后宅瞅一眼道「你也快被胡化了,还有脸说别人?」 裴行俭又道「汉人治胡,手段往往过于暴烈,这也是导致西域与中原不亲的源头」 温柔瞪大了眼珠子瞅着裴行俭道「所以,你打算效法周文王生他九十九个混血儿子,再用这些混血儿子来治理西域不成?」 云初大笑着拱手道「有劳,有劳」 裴行俭略显尴尬的挠挠头道「这些都是各地藩王们敬献的,我来之前就已经送到了,不收不好」 温柔就转头对云初道「为何我们两个没有这种待遇?还是说那些藩王们狗眼看人低?」 钟馗眯缝着眼睛道「可以以此为借口伐之」 裴行俭连连摆手道「莫要胡来,昔日大唐安西军在西域用兵太多,更有回纥人经常假借我大唐的名义,随意侵占其他部族的草场,导致西域各个部族对我大唐采取敬而远之的策略,某家此次来西域,预备以安抚为主,兵伐次之,先安稳个几年再说」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你听说啥了?」 裴行俭苦笑道「长安有谣言说,长孙无忌欲反,御史言官风闻奏事上报陛下,陛下说:胡言乱语耳」 温柔摊摊手道「既然陛下说是胡言乱语,这个时候就该有人找出证据,证明他不是胡言乱语才好,这是御史言官们办事的基本手段」 裴行俭苦笑道「先给一个人定罪,然后在根据这个罪名去寻找证据,我觉得不太难,几位以为如何?」 这种事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干了不少,自然知道其中的流程,真的不算很难。 云初道「所以你打算在西域之地躲藏一段时间?」 裴行俭摊摊手道「自然如此,现在啊,朝中的大臣们无不以去地方任职为荣,没人愿意留在朝堂上,每天战战兢兢地上朝」 温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裴行俭道「我们这些人看似是主动出门避祸,却不知晓,我们之所以能出来,完全是陛下的安排,毕竟,只有我们这些人在外,乱臣贼子才敢冒出头来,干一些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 云初瞅着温柔道「裴大将军连酒宴都没有准备,我们一行人又是满身的风尘,人家的一口肉一口酒都没有喝到,你就说这么多,亏不亏啊」 酒宴,歌舞什么的,裴行俭自然准备了,不仅仅有云初,温柔,钟馗,张东海,梁英,还有安西都护府八品以上的官员作陪,甚至西州刺史衙门里的人也来了两个。 云初没有看到方正,略微有些失望,不过稍微想了一下,就立刻明白过来了,方正在等着他去拜访呢。 交河城是安西都护的驻地,西州刺史驻地在高昌城,高昌城也叫做高昌壁,高昌垒,同样是一座夯土城池,距离交河城不过六十里。 不管云初如今混成了一个什么模样,都应该是他去拜访对他有恩的方正,唯有把这事做了,表明态度有继续交往的意图,大家才好再续前缘。 都护府准备的西域美食很好,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云初当年在龟兹制作的几道菜,其中以羊肉面片,拉条子以及羊肉饭最能安慰远途旅者的心。 西州刺史府的一个工曹端着酒杯小心的对云初道「下官听闻君侯在龟兹执役之时,就以擅长制作美食闻名西域,不知这几样饭食,可否与君侯有关?」 云初闻言,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酒杯略带回忆的道「你们有所不知,当年某家离开养育我多年的塞人部落,一个人,一匹马来到龟兹,惶惶无栖之时,遇到龟兹大关令方正兄,他见我栖惶无依,就停步问我:汉家子耶? 我答:某乃唐人云初是也 方正兄大笑着道:既然是我唐人,因何衣食无着? 说罢就携我去了大关令衙门……至今思来,依旧让某家落泪」 云初说完就抬起衣袖沾沾眼睛,似乎那里真的有眼泪似的。 不等云初放下袖子,就听帷幕外有人高呼道「宇初贤弟,想死兄长我了」 不等话音落下,一个肥胖如山的身影就出现在帷幕外,连哭带嚎的奔向起身迎接的云初。 正文 第567章 先从肥的开始宰吧 方正越发的方正了,肚子位置还高高地凸起,幸好云初瘦一些,手臂还长,这才能搂住方正的肩膀两人拥抱在一起。 「龟兹一别已有十年光阴,如今见我兄健壮如昔,小弟胸中万般牵挂,终于落地了」 「贤弟英名,以及在辽东所向披靡之事,愚兄每每从文书上知悉,都是一边饮酒,一边为贤弟贺,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东海,与贤弟并肩作战」 「哈哈哈,我们兄弟终究还是相聚了,来来来,待我为兄长延客」 「哈哈哈,正有此意,西域边荒闭塞,难得一见京中豪杰,愚兄正待亲近诸位高贤」 等云初拉着方正肥腻腻的手,给他介绍了裴行俭,温柔,钟馗,王方翼,张东海,梁英一行人之后,就拉着方正坐在自己的主宾位置上,还提起酒杯道「今日与故友相聚,诸位无需多礼,只需开怀畅饮」 裴行俭很给脸面的举杯相和,温柔等人更是频频举杯,邀饮方正。 方正一来,原本中规中矩的酒宴便进入了高潮,裴行俭拍拍手,就有歌姬,舞姬,乐师入座,片刻间,西域节奏明快的乐曲就苒苒升起,而热情奔放的舞姬们则眨巴着大眼睛,扭着脖子,风情万种的开始舞蹈。 音乐声太大,不适合说话,云初就拉着方正没完没了的喝酒,两人都是酒到杯干,没有片刻的迁延。 这一喝,就足足喝到了半夜时分,众人这才感到疲惫,方正准备告辞,云初不许,拉着他回到临时居所,命下人准备了少许酒菜,准备继续攀谈。 出得门来,这才发现交河城上空已经是彤云密布,狂风呼啸。 「这胡天八月就开始落雪,而愚兄已经在这里盘恒了一十四年」 云初刚刚把小火炉点起来,取出两颗松果投进红泥炉子里,听着松果噼里啪啦的响着,把水壶坐在炉子上,轻声道「此时的京城去不得」 方正道「我的姐夫们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已经在西域蹉跎了太多的岁月,熬不下去了,一个从六品的别驾,已经是我能在西域拿到的最高位置」 云初捏碎了核桃,挑出核桃仁,又把几颗枣子放在小火炉上炙烤,等一股子焦香味道出现之后,就连同葡萄干一起放进了水壶里煮。 「若兄长不停留在京城,则可谋划一番,若是想要留在京城,小弟以为一动不如一静」 方正把肥胖的身子往前挪动一下道「宇初认为长孙氏此次会败?」 云初想想李治那一面写满天下折冲都尉名字的屏风就叹口气道「陛下实在是太强大了」 方正道「强大到连长孙氏都无法抗衡的地步了吗?」 云初道「满朝文武加在一起都不是陛下的对手,这个时候留在京城,很容易遭受池鱼之灾,这不,小弟也跑来西域寻找兄长庇护来了」 云初说着话,从一个青瓷糖罐里取出一方用糖霜压制的方糖,放在方正的茶碗里,提起已经沸腾的茶水,倾注的茶碗里,方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融化。 方正喝一口茶水,点点头道「好茶水」 云初给自己也倒上茶水,一边思索,一边敲击着桌面道「长孙氏的事情完结之后,陛下将会以洛阳为神都,在那里常驻,朝廷去了神都之后,长安落寞已经是事实,我兄如果要回中原,当求在神都谋求一官半职,而非长安」 方正连连摇头道「愚兄有什么本事,贤弟你是知晓的,在西域之所以连连升官,完全是有一些好姐夫 如果贸然去了神都,恐死无葬身之地也 还是去长安,有贤弟在侧,愚兄也好把这一官半职保住,谋一个光宗耀祖」 云初把茶杯往方正面前推一下,示意他继续喝茶,然后轻声道「兄长此时应该为这些年在西域弄到的那些财货担心吧?」 方正看云初的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就变得坚定下来点头道「过玉门关会被剥皮抽筋」 「所以,这一次小弟回京的时候,兄长意欲一同回去?」 方正瞅着云初的眼睛道「能被我彻底相信的人没有几个,贤弟排第一 说起来,愚兄这些年在西域确实弄到了不少的钱,然而,钱多了,就不是愚兄一个人的了,不知不觉的就跟这西域的官员们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贤弟如果能帮着把这事办了,愚兄保证贤弟在西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云初沉默不语,方正也没有继续请求,两人安静的喝完了一壶茶之后,方正就告辞回去了,门开处,雪花终究还是落下来了,且下的很大。 云初洗漱过后,就睡着了,这一夜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云初派人给方正送去了很多礼物,礼物没有太贵重的,有各种烟熏肉食,有各种干菜,有棉被,有棉袄,棉裤,棉鞋,带耳朵的帽子以及一面用水晶磨制的防风镜。 还有十坛知夏酒坊酿造的美酒。 方正人不在,他天一亮就急匆匆的回高昌城了。 温柔过来的时候,云初正在喝羊肉汤,冰冷的天气里就该喝一碗羊肉汤才美气。 「我听说西州别驾方正天刚亮就离开了?」 云初点点头道「如果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我会帮他的,结果,他在为旁人办事」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温柔皱眉想了一下道「怎么办呢?那应该是老大一笔钱财才对」 云初从羊肉汤里捞出一块羊肉吃掉,慢慢的道「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我们来西域一来是为了打通商道,第二就是来给长安城多弄一些积蓄,好应付皇帝离开西安后要面对的困境,既然这笔钱的数目很大,我们自然不能错过」 温柔笑道「好,既然你决定了,事情就交给我去办,会办的非常好」 云初犹豫一下道「给老方留一点,多年积蓄没有了,他会心疼死」 温柔笑道「他不知道这是你在拯救他,以后可能会恨你一辈子」 云初回想起方正被他姐夫打断腿的事情就笑道「没关系,把他打一顿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打两顿,打到他感恩为止」 「他有你这样的老朋友真的很有福气啊,皇帝派裴行俭就任安西都护,薛仁贵就任北庭都护,再派我们来居中监督,目的就是为了钱 毕竟,皇帝搬迁去神都,处处都要钱啊 老方这样的肥猪,早就被裴行俭给盯上了吧?」 云初苦笑道「皇族镇守玉门关,我们出关的时候那位都尉都没有露头,这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也就是说,即便我们以后进关,他们也不会轻易地放行,裴行俭,薛仁贵两个干脏活的,再加上我们这些监督他们干脏活的人,最后再用皇族把归路堵死,陛下这个谋划你不能说不高明」 温柔笑道「既然你准备弄一些钱留在长安,这就说明你必须要破开皇帝的牢笼 如果,你不想走玉门关,就只好走徐敬业跟吐蕃人的地盘,这两条路也没有那么容易走,尤其是在你带着老大一笔钱的状况下,不论是徐敬业,还是论钦陵,都不会轻易放你过去。 你要考虑一下成本的问题,如果代价过于高昂,还是走玉门关一路最为稳妥 我相信,皇帝最后会给我们留下一部分的」 云初点点头道「是啊,确实应该好好地谋划一下,皇帝的谋划并非无懈可击」 温柔见云初的心情好了一些,就对他道「娜哈的法驾准备三日后继续向西,我们要不要跟她一路走?」 云初摇头道「不去,我跟娜哈商量好了,在龟兹碰头的,然后一起回大雪山」 「如此说来,娜哈的佛国真的要落户大雪山了?」 云初点点头道「蚱蜢湖真的好美,你应该去看一看的」 温柔道「既然如此,我去安置,等我们走后,就发动对方正的事宜」 想到那个贪财如命的胖子,云初还是忍不住叹口气道「别杀了他」 温柔冷哼一声道「这一次本身西州刺史高贤或许能活命,自他而下的人难逃一死」 云初笑道「不要这么暴躁,裴行俭不是说了吗,要循序渐进,要文治,不要武功,大家吃吃喝喝的就把事情办了最好,不要弄得满手都是血」 「执行的人是张东海他们一群人,或许会给我们些许脸面,不过方正活下来应该问题不大,给他留点钱的问题也不大,但是看样子你还想保住他的官职,这就太难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一个贪官污吏如此的温柔」 云初摊摊手道「我实在是对这个该死的胖子恨不起来,当年在龟兹,别忘了我跟他是一伙的,我就是靠着在西域弄到的第一桶金子,才有云氏的现在,要论到贪渎,我也罪责难逃」 「张东海跟我说,西州刺史府已经烂透了,继任西州刺史,别驾的官员,估计也快到高昌城了,你说方正的官职能不能保住?」 云初无赖的道「这是你这种聪明人的事情,我觉得你一定把事情办的稳妥」 温柔大叫一声,就离开了云初的屋子,就因为云初的一句话,他要重新安排,很麻烦。 送走温柔,云初就看到娜哈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就出现在院墙上正冲着他笑呢。 云初跳上墙,把臃肿的娜哈从墙的另一边提上来,再跳下墙,掸掉她披风上的雪花道「这个时候还乱跑」 娜哈钻进屋子,甩掉鞋子跳上云初的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这才大叫道「我快要烦死了」 地址: 移动端:感谢您的收藏! 正文 第568章 全世界都需要随着李治的节奏 云初笑吟吟的给娜哈递过去一杯热茶,然后坐在她身边道「怎么个烦躁法?」 「从昨天到今天,我总共为三百七十四个人摩顶受戒,摸了一手的头油,一会还要接续,听法华大师说,这是西域第一次大规模的摩顶受戒仪轨,数量越多,就表示愿意皈依我佛门的人就越多,佛法在西域才能更加昌盛,这原本是猴爷或者窥基大师的活计,他们留在长安不出来,害得我摸一手的油」 云初闻言大笑,从桌子上取过一份文书递给娜哈道「凡百人以上部落必须有僧侣」 娜哈看一眼文书,她的小脸立刻又抽吧起来了,靠在云初肩头道「以前是猴爷用棒子打着他们信佛,现在是朝廷用刀子逼着他们信佛,可能就是这个缘故,玄奘大师才不愿意来西域传教的,猴爷他们才会把我弄来」 云初摸摸娜哈的头顶叹口气道「一点都没有错,你这里出了岔子,不要紧,他们还有修改的余地,如果是玄奘大师传教,出了岔子,那就完蛋了,表示佛门在西域的传教彻底失败了」 娜哈烦躁的在床上打个滚,最后骨碌过来,将头枕在云初的大腿上,委屈的瞅着云初道「我总觉得光靠模人家的脑袋,说一些奇怪的话,这样传教不成」 云初捋着娜哈的长发道「你可以让瘸子站起来,你可以让瞎子复明,你可以让懦弱者成为英雄,你也可以让受难者成为福人」 娜哈将双手放在眼前仔细看看,然后又看着云初道「不成吧?我不会医术,在纪王府跟老神仙练习捡药,老神仙说我没有当医者的天分,不肯教我,我耍赖,他就让李慎把我撵出来了」 云初抓着娜哈白皙小巧的爪子道「把我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法华大师听,法华大师自然会帮你达成,我家娜哈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小女子,不管是谁,只要见到了娜哈,自然会百病全消……」 「可我真的不会啊……」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只要见到你,总是精神百倍,什么病都没了」 「哦,猴爷也是这么说来着,嗯,玄奘大师见到我也能多吃一碗饭,李弘吃饭那么挑剔的家伙,我上一次在东宫做的羊肉面片,他也吃了半锅……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那是自然,就算娜哈办不到,老神仙跟哥哥我也能帮你办到,尽管放手去做,走一路给人治一路的病,救一路的人……」 「嗯嗯,我困了,先睡一会」 眼看着娜哈转瞬间睡着了,云初就给她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玄奘他们把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弄得失眠,实在是不为人子。 离开卧房,云初就准备去前院看看,跟温柔商量一下以后的行程。 结果,才到前院,就愣住了。 院子里站着两百多个身着铁甲,腰挎横刀,却没有戴头盔,该戴黑色蹼头,这种蹼头叫做软脚蹼头,蹼头正中间镶嵌着一块龙形白玉。 为首的张东海朝云初抱拳施礼道「君侯,职下这就出发办事了」 云初瞅着一大堆百骑,头皮发麻,这样数量规模的百骑,在长安都很难见到,现在在交河城这个三里之城里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实在是有些心惊胆战。 他一直以为张东海带来的六个百骑,目的在于监视他,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李治这个人对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弄得很是清楚。 先派来一些百骑到云初的队伍里,看看风向,看看云初会不会排斥这些人,如果排斥,说不得要留下。 如果不排斥,人家干脆就放弃监视你的意图,去办别的事情,人走了,却把威慑留下来了。 就算是云初,温柔这样的聪明人,也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队伍中只有这六个百骑,而没有其余的暗探。 皇帝把手探进西域这个大水缸之后,这个水缸里的每一个生物都休想安宁。 他派来西域的那只手,便是这两百多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唐人的身体本来就高大,再加上关中的肩膀比较宽,又因为普遍长得丑,还留着大胡子,所以,披上甲胄之后整个人又壮硕了一大圈,在身形相对矮小的异族人眼中,就是魔神一般的存在。 见张东海已经准备好了,还特意列队在这里等他这个君侯检阅,虽然云初不知道他们要去干啥,还是神色严肃的上前,替张东海整理一下束甲丝绦,然后沉声道「出发」 张东海一行人重重的捶击一下胸甲,喊一声「喏」就排着队离开了云初居住的院子。 温柔凑过来瞅着云初道「你知道他们去干啥吗?」 云初摇头道「不知道,我又不好问」 温柔叹口气道「他们去了高昌城」 云初又看着站在大门下,显得光明磊落实际上鬼鬼祟祟的裴行俭道「你想吃吃喝喝把事情办了,看样子,陛下不允许啊」 裴行俭道一声「圣心难测」就转身回去了。 「方正的事情你交代给张东海了没有?」 「没有,从今早开始,就不断的有百骑前来向张东海报道,其中有两位来自于裴行俭的亲卫队,还有一个伺候了裴行俭七八年的马夫,我现在怀疑啊,裴行俭这个家伙就算是想跟那些美人敦伦一下,都要先问清楚人家是不是密谍」 云初看看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觉得交河城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早赶到高昌城去比较好,如果方正这个家伙真的等不到自己去救他,那也是他的命不好。 「红柳林那里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的勋贵产业,其实是为了接应西域之地家族产业向关内转移,人家经营西域的时间远比我们以为的要早,那些地老鼠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偷关,避免被玉门关勒索走他们在西域辛苦弄来的家业」 云初摇头道「偷关?地道?这不可能,那里的沙土可不是一个适合挖地道的好材料,再说了,从红柳林到玉门关,至少有百里之遥,挖一百里长的地道,你纯属是想多了」 温柔再一次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指着城外方向道「西州下辖,高昌,柳中,交河,天山,蒲昌五县,就在这五个县中,地下有可以走骆驼的地道不下三千里,区区百里之遥算什么,亏你还声称是在西域长大的,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云初闻言抓抓脑袋,马上就反应过来,瞅着温柔道「人家那东西可不叫地道,叫做坎儿井,是西域一地的百姓自己创造的最伟大的水利工程,如果说到它的重要性,这东西几乎可以与蜀中的都江堰比肩」 温柔皱眉道「你说那东西是水渠?为何不修建在地面上,反而要挖地道」 云初笑呵呵的指着地平线上的火焰山道「这里的夏日酷热至极,不管有多少水,都会被太阳晒干,走地下就不一样,夏日晒不干,冬日也不会结冰,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水源,非常的神奇」 温柔半信半疑,毕竟,云初说的东西也过于神奇了。 一阵鞭子抽打在肉上的声响从偏房传出来,云初看过去,发现是钟馗的房间,肖玉华的惨叫声此时也正好传出来,阿凡提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上,双眼看着飘雪的天空,悲愤的不能自已。 这明显是钟馗在教育徒弟,虽然肖玉华对当钟馗弟子的事情毫无兴趣。 可是呢,钟馗看中一个弟子,哪里会理睬你愿意不愿意,只要他愿意教,肖玉华这个徒弟他是收定了。 西域下大雪,人们就啥事都干不了,温柔见云初似乎在担心方正的安危,觉得很无聊,就自顾自的回去了,将云初一个人撂在雪地里回去了。 云初也觉得无趣,重新回到房间,打算好好地看一看温柔拿给他的文书。 这些天,他一直都不愿意知晓长安发生的事情,现在不看都不成了。 娜哈睡得很是香甜,门外多了四个和尚,云初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进了房间。 火盆里的炭火已经快要熄灭了,屋子里的有很大的炭气,就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新炭,前门打开一条缝隙,后窗打开一条缝,随即便有寒风卷积着雪花从前门冲进来,屋子里的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暖气就随着后窗的缝隙里钻出去跑了。 可能被寒气冻到了鼻子,娜哈在睡梦中咕囔着把头钻进被子里,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云初喝了一口快要结冰的凉茶,瞅着这间干打垒房间,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苦笑,沉吟良久,这才打开厚厚的一摞子被温柔挑拣出来必看的文书。 显庆三年正月,长孙无忌等奏上新修的六礼,皇帝命臣下商议,预备施行。 七月,太常博士萧楚材等认为臣下无权议定丧礼,许敬宗,李义府非常同意,便将《国恤》一篇焚毁。 因此缺凶礼,六礼缺了凶礼一部,便成为五礼,昭告施行。 皇帝以长孙无忌少思量,虑不周,罚俸半年。 正文 第569章 朋友的本来面目 皇帝不想让朝堂上的小环境安宁的话,大唐官场这个大环境就安宁不起来。 很多时候,云初觉得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大,皇帝却偏偏把声势造下去。 似乎不这样便不足以昭示皇权的威严。 汉朝初年文景二帝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无为而治的时期,所谓的无为而治,便是官府除过收税之外,很少干涉百姓的生活,结果,官仓里的粮食多的都发霉了,钱库里串铜钱的绳子都腐朽了。 关于文景之治的这一段描述,云初总觉得是有问题的,可惜,时间太久远,他现在没办法辨别真伪,不过,到了武帝时期,他之所以有力气组建那么强悍的军队,说明他的国库里真的不缺钱。 不过权力这个东西是有很强竞争性的,如果官府放弃了自己的权力,必然会被其余的权力所替代。 因此上,云初以为汉初的各种藩王做乱的根源,恐怕就出自于这个无为而治。 那么到底是施行权利干涉好呢,还是采取无为而治好呢,云初这个历史观比大唐所有人都长远的人,也得不出一个好的结论来。 李治的手真的很贱啊——只要是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他都要上手揣摩一下才成,不论是晋昌坊的竹子,还是皇后姐妹外甥女的身体都是如此。 他只是感兴趣而已摸完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至于感情啥的谈不到。 武媚估计就是发现了皇帝这个性格,才会表现得那么淡然,任由皇帝胡作非为…… ——所以,皇帝既然把爪子伸到了西域,云初相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皇后的爪子说不定也正在西域这个大水缸里悄悄地搅动着抓鱼。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皇后的爪子在哪里,不过他坚信皇后的手一定在西域这口大缸里。 于是,裴行俭在接到安西都护搬迁到龟兹的指令之后,没有感到奇怪,准备十天之后就出发去龟兹。 留下一座交河城交给新的交河都督府。 新上任的交河都督府都督听说姓刘,至于是谁没人知晓,只知道是李义府推荐的。 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皇帝要高昌城,皇后拿走了交河城,这一行为就像皇帝在跟皇后下棋,一个落子在交河城,一个落子在高昌塞,利益均沾,目前还看不出胜负。 皇帝下棋其实挺有章法的,薛仁贵,裴行俭这两颗棋子守护着安西跟北庭,再加上云初这颗到处乱跑的棋子呼应,在西域这片棋盘上,他已经拿下了先手。 棋子一般都不知道自己是棋子,总以为自己才是可以左右命运的人,还为自己干出来的功绩感到自豪。 云初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所以呢,就不太容易行差踏错。 在云初停留在交河城的这三天时间里,商队的伙计们非常的忙碌,他们在努力的将货物重新分割包装,方便进行零售。 这么多的好货物,如果用来批发,那就太亏了,省略掉那些贪婪地中间商,唐人商队的利澜能做到最大化。 至于批发货物可以减少浪费时间,加快交易进程这件事云初不在乎,他现在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拿来浪费。 进入交河城之后。 商队的补给就有了保障,用不着再携带大量的粮草了,所以,为了让所有的骆驼都背上货物,商队将交河城里能买到的货物都给买下来了。 温柔这个人非常的贪婪,他不仅仅买下来了货物,连人家的工匠也一并随着货物买下来了。 之所以会这么干,主要是这里的工匠真的很便宜。 一个能把一块银子随随便便就弄成精美银盘的工匠价值五个沙盗。 一 个能把铜块弄成鎏金铜壶,且錾刻出立体图形的工匠只要四个沙盗就可以带走。 一个能把羊羔皮从剥下来,再到制作成柔软好看的羊皮帽子的工匠只需三个沙盗。 最重要的是,温柔还弄到了十几个会酿造三勒浆酒水的工匠,他们的身价也非常的便宜。 所以,当云初,温柔带着商队离开交河城的时候,这座城池里最有价值的一批人,基本上被他们搜刮一空。 裴行俭对于云初他们的行为装作没看见,事实上他也没工夫看。 他要忙着把安西都护府搬迁到龟兹去。 等那位姓刘的都督掌控交河城之后,他一定会感到失望的,传说中富庶的交河城,没有他们预料的那样富裕,甚至还有点贫穷。 云初抵达高昌塞之后。 发现城头上悬挂着张字大旗,就知道这里的最高长官变成了张东海。 整座高昌塞里阴云密布,路上的行人稀少不说,偶尔有的几个人见到云初的商队,也像受惊的驴子一般,顷刻间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温柔掀开兜帽对云初道「这就对了,堂堂的百骑要是连净街虎的本事都没有,就白瞎百骑这个名号了」 商队来到刺史府附近的时候,发现道路两边的木头杆子上挂了好多的人头,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这些人头被冰雪保护的很好,没有腐烂变形,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就是有些发黑。 云初刻意的挨个打量了一下,没有找到方正那颗肥脑袋,就对张东海的观感又好了一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也不知道为啥,人头多的地方总是显得阴森森的,等云初温柔他们安置好了商队的驻扎事宜之后,大街的尽头就有风滚草跳弹着跑过来,一朵接一朵的,被枣红马的腿挡住,不一会,就蓄积了好多。 寒风从风滚草的缝隙穿过,还会发出呜呜的轻鸣,好像那些被挂在木杆子上的脑袋们有多冤屈似的。 云初对于这些很有表象意义的事情一点都不在乎。 回想起自己区区一个九品医正,加上大关令掌固这两个低微的身份,在西域当了一年多的官,回到长安的时候,就有两千两黄金的身家。 那么,旗杆上的这些兄弟,绝对称得上是死得其所。 就算云初赚钱的本事大一些,是这些人所不能比拟的,但是,人家官大,就算赚钱的手段拙劣一些,到手的好处也远超云初。 百骑司是一个啥地方? 那是只对皇帝一人负责的一个暴力单位,张东海这种人在云初面前显得极为恭顺,那是有原因的。 只要离开云初,人家单独行动了,那绝对是雄霸一方的活阎王。 温柔指着一颗哭丧着脸的人头,叹息道「几日前,还跟这颗人头把酒言欢,此人说话极为风趣,对于西域一地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的 谁知晓几天之后,就只剩下一颗脑袋了」 钟馗没有看那些人头,只是把目光放在长街的尽头,看着风滚草不断的从那边涌出来,淡淡的道「人间地狱啊」「我不喜欢张东海这些人」 温柔笑道「陛下对西域的现状一定很不满意,这才要来一场大清洗,全部换上自己人」 枣红马的屁股扭一下,放开了被它挡住的风滚草,那些风滚草就像是在带路一般,冲向了刺史府衙门。 一身盛装的张东海带着八个人从里面大笑着走出来,远远地对云初施礼道「恭迎君侯」 云初哈哈大笑道「事情办的可爽利?」 张东海踢开一朵挡路的风滚草,哈哈笑道「百骑司办事自然百无禁忌」 说罢,就邀请下马的云初,温柔,钟馗,梁英四个人进刺史府。 「高昌塞要比交河城大很多,形制与长安一般无二事实上,天底下大多数城池,尤其是异族的王城,都跟长安差不多,外郭,内城,皇城,层次分明,就是用不了那么些砖瓦琉璃便是了 刺史府就是以前高昌王宫,侯君集把这里杀成了尸山血海之地,听说还是在高昌王鞠文泰退位投降之后才下手的 可惜啊,我们兄弟来晚了,否则可以见识一下高昌国一百八十年的积存」 温柔虽然是第一次来高昌塞,却对这里的建筑,构成与往事如数家珍,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 「这个鞠文泰还是礼佛的国王,当年玄奘大师西行的时候,鞠文泰听过玄奘大师讲法,一时惊为天人,愿意以副国王之位留下玄奘大师在高昌国弘法 为了能够长久留住玄奘大师,鞠文泰安排佛学修养极高的彖法师和年过八十的国统王法师与玄奘大师同吃同住,朝夕相处 可惜,玄奘大师取西经的志向不改,绝食九日,这鞠文泰见留不住玄奘大师,这才流泪给玄奘大师准备了白马,护卫送他西去…… 咦,如今高昌王后裔何在?」 张东海见温柔发问,不由得羞赦的道「昨天刚刚杀干净了,这些死囚与刺史高贤勾结谋反呢」 温柔点点头道「啧啧,谋反就怪不得会死了」 云初见张东海距离自己很近就小声问道「西州别驾方正……」 张东海冷哼一声道「所有罪囚中,就数他最能抗,十八班刑具都用尽了,就是不说与他有勾连之人」 云初倒吸一口凉气,看样子方正的日子现在一定非常的难过,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如今这么能抗,唯一的原因便是他不能说。 毕竟,那些跟他勾连的人,都是他亲亲的姐夫,一旦说了,便有灭门之忧。 云初又小声道「这混蛋不会把我也攀扯出来了吧?」 张东海小声道「倒是说了龟兹大关令时期的事情,不过都被下官给抽掉了,毕竟时日太久,无凭无据的不好查」 云初哈哈大笑道「我们去看看这位老友」 张东海同样大笑道「就是难看了一些,人还活着,君侯随意」 正文 第570章 恶贯满盈 在钱财上,李治对云初是极为放心的。 因为他是大唐第一位主动将一笔巨大的战争所得上缴的人。 而大唐府兵出征,缴获一部归公,一部归个人,如果云初跟那些老将们一样贪婪一些,云氏一族就不用辛苦在长安依靠卖包子,卖面条来维持家业了。 自从云初开始成为大唐有名的将军之后,多年以来,御史言官们曾经弹劾过他无数次,其中,他一个小小的从八品官员来长安就有豪宅跟诺大的家业,钱从哪里来,就是他们攻击的重点。 张东海告诉云初的话。 就是李治在朝堂上回答御史言官们的话——时日太久,查无实据。 这是一个教科书一般精准的回答。 皇帝不会把话说死的。 他不会说「宁有此事?」这样决绝的话。 云初看到方正的时候,这个该死的胖子被扯得很大! 所谓扯的很大的模样,便是将肥硕的方正吊起来,再用小钩子穿进他的皮肤里然后用力的向外扯,百十个小钩子勾住他的皮肤之后,整个人就像熟皮子的皮匠把羊皮绷在木板上一般,这个时候,小小的,且会收缩的羊皮一般会变大一半。 因此上,方正变大了,云初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直到张东海介绍说这张皮子便是方正的时候,云初才认出这个昔日的兄弟。 方正全身上下能活动的地方不多。 一个是眼睛。 一个是嘴巴。 他看到云初进来的时候,先是努力的挣扎一阵子,弄得伤口处开始流血,片刻之后,不知道又想起来了啥,就认命的闭上眼睛跟嘴巴。 云初来了。 张东海就把光溜溜的方正放下来对云初道「这么冷得天气里,这家伙还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命是真的很硬」 云初看着裹着一张羊皮瑟瑟发抖的方正道「人啊,在某些坚持面前,命确实不算什么」 正在哆嗦的方正突然张嘴对云初道「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杀了我,我来生都感念你」 云初瞅着张东海道「这家伙是啥时候把我供出来的?」 张东海嘿嘿笑道「先是商贾,然后是部下,接着是同僚,再然后是上官,家奴,小妾,族人,您是最后一个说的,把您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他就一个字都不肯说了,所以才用了这招绷羊皮大法」 云初笑着踢了一脚方正道「最后把我供出来,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耀?」 方正把脸藏在羊皮里道「他们往我谷道里灌一种水,疼痛难当,我只求速死,只要死了,你把我鞭尸都没关系,反正我不知道」 云初回头看看张东海。 张东海笑道「辣椒水,百骑司新弄出来的」 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然后无奈的的对方正道「辣椒是我种出来的」 方正把头探出来瞅着云初道「如此,卖你不亏」 张东海俯视着方正道「你以为你咬牙不说你七个姐夫的事情,某家就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勾连吗?」 方正吃力的掀开羊皮露出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对云初道「看在我昔日对你不错的份上,杀了我吧,别让我看到我家六百多口被砍头,被发配,被官卖」 云初用脚把羊皮踢得盖在方正身上走出刑房沉吟良久之后,对张东海道「他还能活不?」 张东海道「这个家伙的罪行堪称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云初道「罪无可恕?」 张东海笑道「他与高贤两人为了淘金,以至于鄯善金沙滩上白骨累累」 「唐人?」 「他还不配!一部分是突厥俘虏,一部分是一些小部族的胡人,经他手灭族的胡人部落就有三个,导致高昌塞人烟稀少」 「有希望活吗?」云初不死心的问道。 张东海从怀里掏出一份带着龙纹的文书拿给云初道「只要君侯在上面用印,方正就能活,还会官复原职」 云初接过文书正反面都看过之后道「空白的?」 张东海道「我有两张这样的空白文书,用完了,我的命就完蛋了」 云初想了一下把文书还给张东海道「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东西?」 张东海笑道「这是密谍才有的东西,君侯乃是大唐的干城之士,自然不会有」 云初对面色凝重的温柔道「左春这样的人,文书的数量会不会多一些?」 温柔艰难的摇摇头道「不知」 云初又把目光投向张东海。 张东海摇头道「大将军没有,卑职之所以有两张,一封来自折冲都尉任上,另一封来自辽东任上」 温柔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个坑,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你挖的坑」 云初道「裴行俭有没有可能已经跳坑里了?」 钟馗怒道「为了一介贪官污吏,再坑害裴行俭非人哉」 云初从善如流。 又问道「薛仁贵呢?」 温柔道「不管是裴行俭,还是薛仁贵都能用,问题是咱们拿什么东西还?」 张东海见左近无人就小声道「凤钗!镶嵌了东珠的凤钗,娜哈小娘子头上就有」 云初的面皮抽搐两下道「欠她的估计一辈子都还不清楚 不用,不要你的救命文书,不用坑裴行俭,薛仁贵,更不用太子,跟皇后 我亲自上书给陛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方正能不能活看陛下,不管方正能不能活,至少我落一个问心无愧就是了 我们不走私人关系,就这样上书」 说罢,云初就转身离开了刺史府。 不用看方正的卷宗,云初都知道这个家伙如果按照大唐律法来看,称之为恶贯满盈都丝毫不差。 他与他的姐夫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专门从西域捞取利益来反哺关中的家族。 在这个时候,云初的立身一定要正,至少要站在律法的角度上来看方正这个人。 但是,这并不影响云初上疏为方正求情,这就是大唐律法的温柔之处,也是长孙无忌苦心孤诣炮制《唐律疏议》的本质,给他自己留一道可以逃出生天的门路。 善泳者溺于水,善骑者坠于马,善饮者醉于酒,制定律法的死于律法,这都是有很大的因果律的,也就是道家常说的遁去的一,更是李唐皇室崇尚不全的原因。 也是云初唯一能够为方正争取的活命机会。 张东海把方正移交给了云初,从现在,云初将为方正的所有问题负责,他显然不担心中间会出什么问题。 还以为这样做会招来温柔跟钟馗的不满,结果,出了刺史府,温柔就大笑着道「我以前总是担心你这个人办事过于冷峻,过于思考利弊 现在看来,你的血还是热的,至少,做不到绝对的无情,我还是比较欣慰的」 钟馗道「你是觉得云初连方正这样的杂碎都不愿意放弃,更不会放弃你是吧?」 温柔道「话糙理不糙,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比较像一个人 一直不犯错,一直不犯错的人按照我们家的家训来说,就该敬而远之」 温柔又对云初道「我们现在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更不是一般的小吏,做事不能一再的追求奇诡,而应该开始向堂堂正正转变 我老祖常说:夫大人者必具煌煌之气」 钟馗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流言世家出身,什么话都有两种以上的说辞,怪不得你们家在大唐可以屹立不倒,佩服,佩服」 方正是被张东海派人用牛皮裹着抬到云初居所的。 让随行的医者给他治疗了一下,穿上原本就准备送给他的棉衣棉裤棉帽棉鞋,这个胖子就一边大声哭泣一边凶猛的吃了一盆面条。 然后就开始了自己的摆烂之旅。 云初拿来了从张东海那里得到的弹劾文书给方正看。 弹劾他的正是他的三姐夫,大名鼎鼎的云麾将军,周至县男,正四品的北庭都护府长史裴东风。 在大唐一般的官员升官到正四品基本上已经到头了,一旦突破了正四品这个桎梏,这种人的名字基本上都会被记录在史册上。 裴东风十年前就是一个正四品下的官员,十年之后只向上走了一格,成了正四品的官员。 不过,从他弹劾方正的奏疏内容上来看,这个人还是一个忠公体国的好官员,他的弹劾内容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想让方正早死早托生。 「我比你姐夫还要对你好一些,你他娘的宁愿出卖我,也不出卖你姐夫」 方正看完了弹劾文书一点都不激动,而是合上文书小心的放在云初的桌案上然后道「我出生的时候,我三姐正好十岁,母亲精力不济,就把我交给我三姐带着,可以说,我是在她背上长大的 去年的时候,我三姐的孩子成亲,今年来信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云初道「所以你就觉得应该是自己去死,是吧?」 方正捂着后臀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大麻烦,你不应该救我,应该想办法弄死我,这对你来说没难度吧?」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没啥难度」 方正瞅着云初道「所以说,你做错了」 云初道「快想办法,如何才能把你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描绘的让皇帝觉得有情可原最后饶你不死」 方正喝一口糖茶舒服的打个饱嗝道「自然是拿钱买命,这事在大唐不算奇怪吧?」 云初摇头道「我记得从永徽四年开始 陛下就停了罚铜的做法,再说了,你在张东海的卷宗上,恶行累累,如何赎罪,需要多少钱才能赎罪呢?」 方正道「不管多少钱」「我都能出得起」 云初愣了一下瞅着方正道「张东海没有把你掏干净?」 方正摊摊手道「掏干净了,我现在一个子都没有了,是一个真正的穷人 不过,我在西域折腾了十四年,在西域如何弄钱,钱在那里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地了。 只要你借给我一千个奴隶,跟一百个府兵,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能给你弄来五千两金子。 我一个唐人,只要不害唐人,按照我大唐律法,就不算犯罪吧? 我还记得杀死羁縻区域里的胡人,赔钱五百文就可免罪,五千两金子的罚铜,怎么都够了。 当然,前提是陛下没把我这种蚂蚁看在眼里,愿意把我像放屁一样放掉」 正文 第十七章娜哈豪奢的弘法方式 没有史官跟历史的游牧民族其实很可怜。 因为谈不到识字,所以,他们的祖宗的荣光,苦难都只能口传心授。 口传心授这个事情说起来真的有生活感,可是呢,口传心授的前提是人必须活着。 就方正这种货色都能轻易地在西域弄死好几千人,那些麾下带着一大群虎狼之兵的将军们天知道弄死了多少人,反正侯君集破高昌国以后,八千多降卒,一夜之后就永远的消失在人世间了。 当然,侯君集杀降卒的事情是被大唐史官记录下来的,主要是因为这个家伙造反被太宗皇帝给杀了,为了证明侯君集这个家伙除过造反这一个罪过之外,还有被杀的理由,史官才会把他一夜间杀了近万降卒的事情给记录在桉了。 如果,侯君集这个人没造反,而是老老实实的跟尉迟恭一样老死,你看他坑杀降卒的事情会不会出现在史书上,很有可能会被史官如椽大笔一笔带过。 史书上只会记录——贞观十四年秋,侯君集灭高昌。 大唐府兵没有军饷! 大唐府兵没有军饷! 大唐府兵没有军饷! 府兵出征之时,需要自备甲胃,兵刃,马匹,还要从家里携带抵达集合点的军粮。 然后带着自己的命跟着将军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作战,命好的伤痕累累的回来,命不好的成为青海头的累累白骨,你指望他们此次出战仅仅是为了——保家卫国? 别人带兵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崇高的意向,云初不敢,他带领着府兵出门作战,部下们战死这不由他,上了战场不可能只有你杀人家,人家不杀你的事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但是,回家的时候。 云初一定要把跟随他一起出兵的府兵兄弟们的口袋塞得满满的,战死的将士获得的收益也绝对超过他活着给家里创造的收益。 也就是这样,只要云初招呼一声,愿意跟他一起出门打仗的府兵就多的数不胜数。 家人送别的时候也没有哭哭啼啼的事情,而是满怀着收获的希望送别的。 有云初这样的悍勇无敌的长胜将军带头,身后跟着三千心甘情愿把命交给他的强悍府兵。 只要能赚到足够多的钱财,这三千府兵就敢跟着他从地球的这一头杀一个大圈子,再从另一头回家。 这就是关中府兵在初期天下无敌的原因。 爱民如子这四个字在关中,在国内适用,离开了玉门关大概也适用吧……至少,云初就是这样执行的。 胡人们很可怜的,想要弄清楚自家祖宗的历史,先要学会说汉话,学会认汉字,然后再从汉人的史书中抠字眼寻找祖先的痕迹。 云初决定把自己在西域的行为全部弄成正面的,就算不是正面的,也要按照正确的说,比如——爱民如子。 云初爱民如子的名声还没有起来,娜哈泽被苍生的名声已经甚嚣尘上。 娜哈在交河城看到一个行乞多年的瞽妇,瞽妇的两只眼球都是白色的,啥都看不见,佛女看她可怜,就给她摩顶赐福,第二天,这个瞽妇就穿着彩衣满城池的大喊大叫着乱跑,一双眼睛乌熘熘的不说,还炯炯有神。 娜哈在从交河城前往高昌塞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个瞎子背着一个瘸子赶路,觉得他们好可怜啊,就主动为他们摩顶赐福。 第二天之后,眼睛不再瞎的瞎子怒气冲冲的一路追杀腿不再瘸的瘸子,声称,这么多年以来,被这个狼日下的,骗着他多走了好多的冤枉路,再无情意可言。 快到高昌塞的时候,娜哈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趴在一个妇人尸体上哀哀地哭泣,觉得她非常的可怜,就给她摩顶赐福,下午的时候,那个妇人就活过来 了,背着小女孩跑的快逾奔马…… 从交河城到高昌塞区区六十里地,佛女娜哈的展现了无数神迹,法驾还没有到高昌塞,汹涌而来的名声,就先把虔诚的道教人士钟馗掀了一个大跟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被刺激的快要疯掉的钟馗,不断地冲着云初,温柔,梁英三人大喊大叫。 温柔翻着白眼道“准许你钟馗将军宵立风中挥刀斩鬼,难道说就不允许娜哈活死人肉白骨?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那也不能这样无耻啊——” “谁无耻了?那个瞽妇,现在是娜哈佛女座下的侍女,那个瘸子跟瞎子,现在一个是娜哈佛女座下的马夫跟随从,那个死掉的妇人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心跳,还说,等闺女嫁人了,她就要死了。人证物证旁证俱全,你敢不信?” 钟馗暴跳如雷,温柔针锋相对,梁英非常的害怕,就凑到云初桌桉旁帮着研墨,他真的不敢参与进去。 肖玉华相信,因为娜哈来了之后,给了他一瓶子好喝的醪糟之后,他身上的被钟馗抽打出来的伤痕,立即就感觉不到痛楚了,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这不是神迹这是啥? 原本不想跟云初一路走得娜哈,因为太受百姓们欢喜他们就决定跟着云初的商队在西域漫游。 骄傲的如同一只大白天鹅的娜哈,高傲的站在高昌塞往昔的高昌王宫大殿上,双手叉腰,用睥睨天下的目光扫视一下大殿上的几个人。 先是用她那只摸过无数人头顶的手掌在哥哥脑袋上赐福一下,又在不情不愿的温柔脑袋上赐福一下,然后在哥哥跟温柔、梁英的帮助下,强行给暴怒的钟馗也赐福一下,最后给梁英,肖玉华也赐福一下。 这样一来,这几个人都会受到佛祖的保佑,从此百病全消,妖魔近不得身。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然后,娜哈就要给高昌塞里的百姓赐福! 只可惜,整个高昌塞被张东海等人给街道上挂满人头,弄得跟阴曹地府一般,这个时候非常的不适合传教。 传教上瘾的娜哈哪里会理睬张东海这种小人物,勒令张东海把挂在木头杆子上的人头收起来,她要给这些亡魂诵经祈福,同时,命令张东海把关押在监牢里等着挨宰的各色人等放出来。 张东海声称这些人都是罪囚。 娜哈却说这些人虽然是罪人,但是呢,在她的感召下,一定会一心向善的。 张东海以为这是娜哈在胡闹,就去询问娜哈西行的主事人法华大师。 不知道法华大师跟张东海说了些啥,总之,张东海出来之后满脑袋都是汗水,甲胃下的棉衣也被汗水湿透,站在寒冷的院子浑身上下蒸腾着白色水汽,如同一笼刚刚蒸好的包子。 然后,挂在杆子上的人头被小心的收集起来,供奉在长桌上等着娜哈诵经祈福。 那些被关在牢狱里面的人也被放了出来,严刑拷打都弄不出来的钱财,被这些人嚎啕大哭着贡献在娜哈脚下,只求能得到佛祖的原谅。 闻讯赶来的方正,匍匐在娜哈的脚下,毫不顾忌的亲吻着娜哈的靴子,并当场许下宏愿,愿意协助娜哈佛女在西域弘法,并且愿意捐资为娜哈佛女在西域修建一座宏大的佛家丛林。 鬼气森森的高昌塞,在娜哈佛女到来之后,立刻就变成了有着朗朗青天的繁华城池。 云初下令商队拿出彩缎装饰在高昌塞主道路两边的树木上,高昌塞里的居民们,自发的将高昌塞清扫一遍,就连灰尘都用清水镇压一遍,全城的人盛装聚集在一座新修的高台下,倾听佛女娜哈主持的第一场弘法大会,这是自从玄奘 法师在高昌讲经后的又一次弘法,可谓盛况空前。 登坛讲经的人是法华大师,主持仪轨的是少林寺的觉明大师,配合诵经的是昔日与玄奘大师在高昌同吃同住的高僧彖法师国统王法师的亲传弟子们。 在一片梵唱声中,娜哈佛女登坛曰:你这高昌之地,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稀,多贪多杀,多yin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生,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 本座西来,愿以无上佛法清除这片大地上的贪嗔痴妄等灾祸,以佛法开启一盏明灯,让尔等在无边黑暗中得见光明。 留一部《唯识三十颂》给尔等,望尔等时时诵念,口不离经,只要心诚,自然能得解脱,脱离苦海…… “看着白衣飘飘又一副西域人模样的娜哈,云初终于明白玄奘,猴爷他们为何一定要把西行弘法这样重大的责任交给娜哈这样的一个小无赖,而不是让德高望重的法华大师出面,只因为,娜哈的形象太重要了。 她这才开口,便有信徒泪如雨下。 娜哈这些年佛经没有学会几部,可是,模样,品性却是无可挑剔的。 想要在西域让更多的人崇信佛教,娜哈对那些普通百姓的号召力,甚至超过了很多高僧大德。 看着数万人一起诵经的宏大场面,温柔用肩膀撞一下身边的钟馗道“你们道门不成啊,只顾着自己闭关清修,如此下去,何时才能让道统兴盛呢?” 钟馗道“我道家讲究性命双修,前途崎区,毅力为先,悟性次之……” 听钟馗讲到了毅力为先四个字,温柔就转过头去不想听钟馗讲述。 毅力? 这东西本身就是稀罕之物,世上需要有毅力才能办到的事情,绝对没有一件是容易得到的,钟馗说了,等于没说。 正文 第十八章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在大唐时期传教其实挺容易的,因为这个时候的人们精神世界非常的空虚,土着们信奉的草头神根本就不是有组织,有纪律,有内容,有方法,还有钱的大的宗教流派的对手。 很明显,经过娜哈这么一弄之后,人们就会觉得佛教非常的高级,加上高昌本身就是一个佛法昌盛的地方。 娜哈又表现出来了种种神奇,还用信徒供奉的一些粮秣,招待信徒们吃了一顿各种豆子熬制的粥。 佛教在高昌的地位再一次被拔高了。 那些被张东海关在监牢,然后又被娜哈勒令放出来的罪囚们早已成了娜哈的狂信徒。 在张东海控制高昌塞的这些时日里,他们熟悉的人一个个被杀,他们的家一个个被抄,等到他们身陷令圄的时候,每一个人其实都是绝望的。 落进百骑司的手中,万万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手持莲花的圣洁少女在看过他们的惨状之后,一句话,就让他们得以重见天日,逃出生天。 这样好的圣女,这样好的佛,没理由不供奉,也没有理由不崇信。 “早知道娜哈比你管用,我去交河城的时候,就该去恳求娜哈,而不是找你” 自觉逃出生天的方正,再跟云初说话的时候,就少了几分奴颜婢膝,多了几分昔日的无赖。 “这个法华大师到底是什么来路?”温柔已经有些发急了,他一直以为法华大师就是一个大和尚,万万没有想到人家还有别的路数,而且一出手,就把张东海这种可以在西域肆意妄为的家伙吓得尿裤子。 连替皇帝搜刮钱财这种大事都顾不得了。 晚上的时候,辛苦一天的娜哈有气无力的回到了房间,在那个新收的丫鬟的伺候下,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头发还没有干,就来到云初的房间吃饭。 “知道法华大师的来历吗?” “他就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和尚,有一天玄奘大师去了曲江宫见过皇后以后,就带着这个老和尚来了,还要我一路上听他的安排,我本来不喜欢他老是阴沉着一张脸,结果李弘告诉我说,有法华大师在,我在西域想干啥,就干啥” 云初听了娜哈的话,呛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饭碗道“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就告诉我” 娜哈抱着饭碗道“他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老和尚,说他做什么?” 云初本来想给娜哈解说一下其中的关键,想了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或许那个心机阴沉的女人,喜欢的就是娜哈的天真无邪。 她能原谅娜哈的无心之失,如果娜哈有一天变聪明了,说不定就会用另外一套态度来面对娜哈,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糟糕。 武媚对男人很狠,对于不对付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有把她们当做人。 别人的事情或许是以讹传讹,可是金猱笳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 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被她的一句话就给折磨成了骷髅一样的人。 佛法西行是皇帝,皇后,玄奘他们很多年前就已经发动的一项计划,论到优先等级,一定是在张东海他们背负的任务之上的。 法华大师身为佛法西行的关键人物,手中的权柄一定很大,甚至可能是皇帝,皇后在西域的第一决策人。 否则,以张东海这种经历过血肉战场的人,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 佛法西行的政治意义在于,给西域制造一个可以被大唐接纳的基础理由。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 看样子,李治开始为州县化西域做准备了。 想到这里云初又开始生裴行俭这个家伙的气了,什么叫做吃吃饭,喝喝酒,心平气和,一团和气的 就把西域的事情处理掉? 这分明是接到了皇帝的明示,以后不能在西域为所欲为,要以团结,稳定为第一要素。 他明明知道,却没有告诉云初,温柔他们,说不定还在暗自窃喜,等着云初他们用极端粗暴地手段在西域捞钱呢。 “没一个靠谱的”云初喝着茶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温柔。 温柔似乎对云初的发现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书道“那就快些走,不要在西州这边打转了,我们要立刻向西,跟着裴行俭的脚步尽快赶到龟兹去” “你不搜刮一下高昌塞?” “搜刮过了,愿意跟着我们去做生意的人不少,加上有娜哈在,高昌塞里的商贾也愿意跟着西进” 云初左右看看没见到钟馗就笑道“老钟被打击的不愿意露面了?” 温柔道“没有,他正在写信,给李淳风写信,希望李淳风能够说动老神仙,寻找一些会医术的道士进入西域以医术传道 免得西域百姓被娜哈她们这群骗子给活活的折腾死,他还说今天娜哈还用从老神仙那里弄来的汤药方子,让和尚们给百姓看病呢 还有,娜哈到了龟兹之后,还会招纳大量的舞姬,乐师,准备重整佛门《十二部乐》,将佛法化作音乐,歌舞,好让更多的人可以感受到佛的伟大” 云初瞅着温柔道“这是娜哈的主意?” 温柔面色如常的道“不管是不是娜哈想出来的,都是哪哈的功绩” 说到这里温柔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用手指点着在桌面吼叫道“我们这么些年可以说是苦心孤诣吧?” 云初点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足以形容我们倾注在长安的心血”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温柔桀桀笑道“现在,你的娜哈就要真的成为西域的佛主了,你就不感到沮丧吗?” 云初笑道“乐见其成啊” 温柔也觉得自己发火没道理,摩挲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茬道“真的是没道理啊” 十月初二,云初的大队人马离开了高昌塞,踩踏着干枯的白草,一路向西,直奔龟兹,于阗。 西域没有风的时候,骑在骆驼背上其实是一种享受,骆驼前进的时候将头高高地昂起,走起路来极有韵律。 骆驼的背远比战马的背部宽大,加上骆驼鞍子之后,骆驼背上就会出现一个平台。 一个平台上可以乘坐三人,一些西域人甚至可以坐在这个小小的平台上,一边弹琴,一边唱歌,用来打发旅途上无聊的时光。 西域大地与陇中大地一样,都是破碎的,不过因为西域土地巨大的缘故,这里的破碎程度远不如陇中,沟壑也没有陇中那么密集。 有一些平地平坦的让人有长眠于此的愿望,而叮叮冬冬的驼铃声,就成了震颤灵魂的乐章。 离开了火焰山,大地上枯萎的草木就多了起来,在一些水道边上,甚至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胡杨林,与红柳林,沙枣树林带。 越是向西走,高大的乔木就逐渐多了起来,在横亘在地平线上的雪山边上,甚至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松林。 “啊——”骆驼上的西域歌手唱起来了调子很长的西域歌曲。 不过,内容永远是千篇一律的,不是传说的神魔保佑百姓平安,就是绿洲上的清泉滋润了他的心窝,要不然就是他睡了多少美丽的姑娘,上一秒还在思念远方的姑娘,下一秒又看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就在云初听得昏昏欲睡,温柔听得想要暴起砍人的时候,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三个黑点。 在这三个黑点后面,跟 着云初他们派出去的斥候,斥候似乎很紧张,不敢靠近那三个黑点,又好像舍不得远离,看起来很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等三个黑点慢慢靠近商队之后,温柔看清楚了对面的东西,咆孝一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即便是云初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域人,看到三个黑点慢慢变成三头洁白的白骆驼之后,嘴巴张大之后就再也合不拢了。 骆驼这东西有多脏,有多臭,云初是知道的,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一大两小三头白骆驼彻底的掀翻了云初对骆驼这种生物的认知。 这三头白骆驼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这一点云初认,可是,这三头白骆驼的身上连一根草芥都找不到云初就没有办法理解了。 最过分的是白骆驼分成两瓣的肥厚蹄子上,也是纤尘不染,每当骆驼提起它肥厚多汁的大蹄子按在地上的时候,接触面积就会迅速增大,一步一个变化,有着说不出的优雅。 没错,傻子都能从这三头白骆驼身上看到足够多的王者之气。 再加上它高昂着头,用俾睨众生的骄傲目光看向远方,却对近在迟尺的商队视而不见的模样。 已经有商队中的西域胡人开始跳下骆驼或者马匹,趴在路边跪拜这三头骆驼了。 娜哈站在一头骆驼的鞍座上,蹦蹦跳跳的朝这三头骆驼招手。 然后,就在温柔目眦欲裂的神情中,那三头洁白如雪眉目如画如同精灵一般的骆驼,就慢慢的跪伏在了娜哈的脚下…… “我就知道——”温柔有气无力的道。 娜哈在一众跪拜的胡人包围下,跳下那头哪怕被洗的很干净,依旧被娜哈嫌弃的脏骆驼,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当中的那头白骆驼。 “喂,老钟,这一手是不是比你斩鬼来的有力量?”温柔心里不平衡,总想挑起一点纷争啥的,也好平复一下他那颗嫉妒的快要破碎的心。 钟馗闭目不看,也充耳不闻。 云初则笑眯眯的看着娜哈在那里兴高采烈还一本正经的告诉那些胡人,昨夜她做梦了,梦见佛祖要赏赐她三头白骆驼。 “她在撒谎!”温柔斩钉截铁的给娜哈的行为下了定义。 法华,觉明几位大师,似乎一点都不怀疑,他们也从骆驼上跳下来,围坐在白骆驼的周围开始诵经。 戈壁上的风从远方吹来,吹开了白骆驼脖子下浓密的白毛,然后眼尖的温柔就看到了一尺高的金佛。 “我就知道——”温柔的嘴唇颤抖着对云初道。 正文 第573章 有一个英明皇帝的重要性 神圣的白骆驼送来了一尊金佛。 它是从雪山里走出来,也是从神居住的地方走出来的,神赐予了这里的人一尊金佛,意思就是说,这里的人以后要敬仰神佛,敬仰神佛就是敬仰他们这些雪山上的神祇。 这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转换,你看啊,就连神祇都希望人们敬仰神佛,那些一直敬仰神祇的人可以不用再做艰难的选择了,以后,只需要一心一意敬仰神佛就好了。 有了金佛,这里就该修建一座寺庙来供奉这座金佛,有六个来自高昌的高僧当场立下宏愿,他们捡拾来一些石头,在水边搭建了一个简陋的佛龛,将那座金佛供奉在里面之后,金佛寺就正式落成了。 一些崇信佛法的高昌商贾们也自发的放弃了自己携带的货物,准备帮助这六位高僧,在这里建设宏伟的庙堂,将这里建设成人间福地。 善男子云初将一枚珍贵的香木佩供奉在佛前。 善男子温柔将一枚美丽的金铃供奉在佛前。 善男子梁英将一柄镶嵌了宝石的短剑供奉在佛前。 善男子肖玉华将一口袋馕饼供奉在佛前。 至于恶男子钟馗,则什么表现都没有。 白骆驼送来了金佛,然后就走了,尽管娜哈非常的遗憾,也不得不眼看着那三头白骆驼掉头回去了,直到它们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地平线上。 神的使者出现,给了队伍中的西域人极大的鼓舞,他们纷纷开始朝拜那座金佛,并发誓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这座代表着吉祥,安定的金佛,好让它永永远远的保护这里的人们。 云初的商队继续往龟兹方向走,金佛寺虽然只有几块石头,但是,却有将近五百人留了下来,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围绕着金佛寺将会出现一个村庄,一个城镇,乃至一座城池。 此地东临高昌,西接龟兹,南岭靠雪山,北向于阗,有雪水河滋澜,有大片平坦的土地,草木葱茏不说,西北地还有盐泽,两百里地之外还有鄯善金矿。 以后,只要这里的人不懒惰,农林渔牧都可以发展一下,更不要说戈壁滩上的那座淘金地了。 这么好的地方,如果说都是雪山上的神祇派白骆驼送来的,那也太侮辱我的智慧了…… 世界对聪明人历来不那么友好,你知道的越多,你就会发现自己越是无知,你明明看破了这个世界,却想不出改进的法子,这些对于你来说都是痛苦。 法华大师他们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怕被你这样的聪明人看破,或者说,人家根本就没有隐瞒我们的意思。 看破又如何? 白骆驼是人饲养的又如何? 金佛落在这里是人的选择,而非神祇的意志那又如何呢? 我们几个信不信对这件事又有什么影响吗? 我只知道,这里很快就会出现一座新的城池,来这里居住的人将会获得一个很好的环境,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过上很不错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城池,必将会被大唐朝廷善待,会有正式的官员前来接管这里,依靠金佛寺的影响,开始教化这里的百姓。 几十年后,此地的胡人我们或许可以将之称呼为大唐百姓」 温柔大笑一声道「如此,某家是否可以在这里山呼一声:陛下英明?」 云初诧异的看着温柔道「人家做的本身就很好,我大唐刀兵太盛,武功已经运用到了极致,目前用文治的手段来管理一下羁縻地,其实真的很有必要」 许久没有说话的钟馗道「远交近攻?」 云初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远交近攻,远处的地方用武力结交,不管是谁,先打一顿,让他们知晓大唐是一个到哪里都可以坐上最上首餐桌的客人,这样大家才能做到不打不相识,这一点很重要 等到都认识了,大家也都熟悉了,这个时候再用文治来进行真正的进攻,彻底的将羁縻地变成大唐的财税地,如此一来呢,疆域确定了,人心也收获了 面对这样的大唐皇帝陛下,山呼一声:陛下英明,不算是违心,也不算是拍马屁吧?」 钟馗冷哼一声道「如今,我已经是终南山炼气士,不再是大唐的官员,方外之人,就必须有方外人的做派,你想跟温柔一起给皇帝上疏拍马屁,那是你们的官员的事情,与我无关」 温柔闻言阴恻恻的对云初道「一个还领着大唐皇帝给的俸禄,一个还领着万年,长安两县补贴的人,有资格说自己是方外之人吗?」 云初淡淡的道「取消便是了,炼气士并不能餐风饮露就能活,我等着终南山地狱谷传来饿死人的消息」 钟馗看一眼面前的这两个卑鄙小人,长叹一声道「陛下英明!」 什么叫做宏图大志? 云初曰:以佛为表,以法为骨,以儒为心,以霸道为剑,以王道为犁,以教化为春雨,则可无往而不利。 可怜法相唯识宗因为学问高深艰涩难懂,这才成了李治开拓西域之地的一个手段。 换一种喊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能成佛成圣的方便佛门过来,李治两口子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张东海总觉得自己来西域的目的是为了给皇帝敛财,顺便惩治贪官污吏,却不知他做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为佛门西进做服务。 一旦官府开始出现一些铁面无私的法制官员,并且不会受外界干扰,可以把铁面无私持之以恒下去的时候,就说明那一个地方已经烂透了,当权者只好将铁面无私这最后的法宝祭出来,荡平一切不合理之后,再重打锣鼓另开张。 官员体系其实是一个容错率非常高的行当,只要不过分,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把日子混下去。 西域,明显就是李治这一次准备打扫干净另外派人入住的一个地方。 云初跟温柔都在写皇帝英明的奏疏。 他们两个估计到了,皇帝等这两封奏疏已经期盼很久了,甚至可能是望眼欲穿的在等。 当皇帝办好了一件超级大事之后,如果没有人欣赏到,那对他来说就是人生旅程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而且必须是聪明人后知后觉以后,再夸赞,才能给皇帝提供最高的情绪价值。 这一封奏疏很重要,云初跟温柔两人都必须小心应对,还不能把马匹拍的过于直白,更不能直接拍在李治的屁股上,要委婉,要激烈,还不能被人闻到屁味。 所以,云初的马屁文章没有写给朝廷,也没有写给皇帝,而是写给了远在百济当大都督的刘仁轨。 将皇帝在西域的行为一五一十的解说清楚,还用上了此乃西域千百年来未有的大变局的句子,整封信的格调便是慷慨激昂,蓬勃向上。 温柔也同样没有把信发给朝廷或者皇帝,而是把信写给了他温氏的老祖。 信里面除过夸赞皇帝盖世无双的英明之外,就剩下甘为皇帝犬马的句子,还说自己遵从老祖教导,谨慎做事,温氏如何忠心耿耿为大唐等等。 这两封信都不走长安,所以,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都没有办法把信送到辽东或者山西。 唯一有渠道的人,自然是张东海。 也只有人家百骑司,才有通信全国的能力。 张东海这个人很喜欢偷看云初跟温柔的信件,这个习惯早在辽东就已经养成了。 身为情报人员,在看到云初跟温柔的信函中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他还下意识的觉得皇帝应该喜欢偷看这样的信函,就极为猥琐的把信函内容抄录了一遍,直发皇帝御览,至于原件,自然是通过百骑司渠道发给了远在百济的刘仁轨,以及在老家养老的温氏老祖。 「这封信比老子在长安县苦干三年的效果还要好」晚上住宿的时候,温柔伸伸胳膊,觉得未来可期。 云初把信件发出去之后,就不想这件事了,抬头瞅瞅志得意满的温柔道「十年时间,龟兹,于阗又重新发展起来了,而且成了回纥人的聚居地,这一次去龟兹,至少要把手中一半的货物清出去,等到开春之后,我们就动身前往石国」 温柔摇一下手中的文书道「推翻石国不难,难的是你如何弄死石国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武士」 云初笑道「杀死那些武士不难,难的是如何灭掉石国」 温柔笑道「如此,我们就干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你打算用炸弹杀死那些武士是吗?」 云初瞅着温柔道「你准备分化石国人是吗?」 温柔点头道「一个国家的没落,其实是挂着相的,先联合贵族们推翻国王,在借用军队推翻勋贵,然后再用百姓来推翻没有武士的军队,最后再把百姓卖掉给别的部族当奴隶,这样,就能完成对一个小国家的倾覆,而我们,不要土地,不要人民,只要财富」 云初点点头,觉得温柔的计划很好,石国本身就是一个分裂很严重的西域小国,唐人的势力,老猴子的势力,石国本身的势力,再加上大食人的势力,这么多的势力纠缠在一起之后,想要造成对立,继而分裂这个国家不算难。 等一个完整的石国被分裂成了七八个小的部族,到时候这些部族的大小,正好适合云初带来的三千大军一口吞下。 正文 第574章 佛的供品该是啥 三千武装到牙齿的唐人,一千渴盼着发财,已经渴盼的眼珠子都发蓝的商人,从长安到西域已经跑了一万里路,如果没有足够大的收益,每一个人,包括守候在长安等他们满载而归的人也会非常失望的。 单个的商人是没有力量去遥远的地方经商的,只有云初率领的这种武装集团才能抵达他们去不了的地方赚取最丰厚的利澜。 在云初的计划中,长安想要继续维持繁荣,就必须拥有这种可以,也敢于走远途的商队。 等西域走通了,获得了极大的利益,得到了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好处,本身就悍勇的关中人,就敢抬头看整个世界,最终也把自己的脚印踏遍世界。 跟陌生的世界打交道一定是以武力为先的,关中那些身经百战的府兵们,以及退役的府兵们,最不缺的就是战力,当然,前提是足够的利益。 云初不想让这些勇猛的人因为无事可做,最终将他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血性,湮没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最后与黄土一样,消失在关中大地上。 所以,大军一路上需要的补给,云初没有过问,但是,他的队伍中的补给从来都不缺少,甚至越来越多。 这都是队伍中那些强盗们的功劳,尽管大唐的强盗跟西域的强盗并不相通,但是,这些积年老贼们,他们可以很容易的从陌生的西域人中分辨出,那些是劫掠成性的部族,那些是淳朴善良的部族。 就因为这一路上淳朴善良的部族的数量实在是太少,这才导致云初的队伍一路上衣食无缺不说,还多出来了好多好多的牛羊,骆驼,战马。 梁英已经在老贼中建立起来了自己的威信,指挥府兵们作战也变得有模有样。 相比之下,肖玉华就差了一些,他依旧喜欢强悍的个人冲锋,这让钟馗这个老师非常的失望,肖玉华在戈壁上长大,他已经习惯了戈壁上的生活方式,喜欢做独狼,不喜欢群体狩猎这种事情。 方正接替了温柔的很多工作,从安排行军路线到布置休息点他做的非常细心,不仅仅如此,他还能准确的指出行军道路上需要剿灭的盗匪的藏身地。 鉴于此,商队行走的路线就不可能是一条直线,而是弯弯曲曲的。 在金佛寺留下了五百多人,又派五百人带着好多羊皮,牛皮以及其它牛制品回高昌后,云初的商队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到了五千人。 这都是娜哈带来的福利,因为有这个孩子在,好多听说过娜哈神迹,以及奇迹行为的西域人,带着自己的家人,带着牛羊,帐篷,自愿成为她的奴仆,只求在娜哈的保佑下可以平安。 这些人都是一些流浪牧人,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部族以前消亡,或者刚刚消亡的可怜人。 方正不想要这些乌合之众,人家又是主动跟过来的,也不能拿去卖了赚钱,中间说不定还有不少心思不纯的人。 他们既然认了娜哈当主人,以后吃喝拉撒都是娜哈的麻烦,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很穷,一家子四五口子人只有十几只瘦羊。 总体上算下来,弊大于利。 娜哈喜欢人多!尤其是喜欢有多多的人围在她身边陪她,在晋昌坊就是这样,在西域还是这样,没有一点变化。 穷人她见的多了,或者说,她喜欢穷人,只要给点吃的,他们脸上就会露出幸福的光芒,而娜哈,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的一张脸。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在品尝到糖的滋味之后,脸上绽放出来的那种极度有层次感的笑容,娜哈百看不厌。 跟她第一次品尝到糖的滋味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她知道那种幸福有多重要。 也愿意把那种感觉让更多的人品尝到。 当骆驼再一次围成驼城,娜哈板着一张小脸,用最愤怒的目光瞅着西南方。 这孩子表情不对已经足足三天了。 云初端着一碗拌好的辣子油泼面来到娜哈身边,把面碗递给娜哈,这是娜哈最喜欢吃的饭。 娜哈接过饭碗,左右看看,就有一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给她端来了一个马扎。 娜哈吃面的时候一向表现豪迈,很快就把老大的一碗面吃完了,又就着云初手上的面汤碗,喝了几口面汤之后对云初道「果然吃饱了人就舒服了」 云初笑道「你从生下来,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第二句话就一个字——吃!」 平日里云初如果说起这事,娜哈都会哈哈大笑,今天却没有,而是瞅着云初道「那时候,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云初笑道「是不容易,主要是那时候的我身体太小,很多事做起来不那么方便」 娜哈点点头,像一个大人一般的叹口气,然后对云初道「哥,你说,人是啥?」 云初不解的道「怎么想起问这个,这可不是一个小题目,如果要展开来说,可以说几天几夜 而且,每个人对这个问题的解答都不一样,我说的可能跟玄奘大师说的就不一样,甚至跟所有人认为的意义都不一样。 所以说呢,你自己怎么看才是最重要的」 娜哈似乎并一定要从云初这里得到答案,自顾自的道「我给了一个从吐蕃来的小女孩一颗糖,她吃了之后,就说等她再长大一些,就把她的皮献给我 还说她从来没有听过污言秽语,也从来没有说过污言秽语,所以用她的皮做出来的扎马如,绝对可以驱鬼辟邪,还可以跟死去的人说话。 还说有了用她的皮制作的扎马如,我一定会成为法力强大可以驱动鬼的高僧。 我看了她的皮,她的皮很漂亮,上面全都是用颜料绘制的图画,其中坐着的一尊佛我认识,是绿度母,也叫般若月,很多人都说我与般若月有缘,若能立下大功德,就能被和尚们认定是般若月的化身 女孩背上的那幅绿度母现在还不够大,不够像,等到小女孩长大了,皮也变多了,绿度母的画像也就栩栩如生了。 小女孩说到了那个时候,就能把她的皮剥下来,制作成佛像,只要不断地供奉,就能进入绿度母的世界,获得绿度母的赐福」 云初瞅一眼那个给娜哈搬来马扎的小女孩一眼道「你喜欢她的皮吗?」 娜哈道「以后谁要是再说我跟绿度母有缘,我就用棒子敲他,在西域佛门,谁要是干出这种剥人皮的事情,我就会剥掉他的皮用来做法事」 娜哈说前面几句话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愤怒,但是,当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云初笑而不语,这是娜哈的自觉,这比什么教诲都重要,泥婆罗的佛进入吐蕃的时间绝不是前几十年的事情,而是在吐蕃「四赞普」时期就已经进入了,其中甚至出现过至少两次灭佛运动。 听说四大赞普中,有两个是短命的,而且死亡的原因跟泥婆罗的佛有很大的关系。 大唐文成公主进吐蕃,带去的工匠们修建了大昭寺,然后,原本称不上是一座城市的逻些,在人们围绕着大昭寺开始修建住房之后,逻些才有了一些城市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吐蕃的佛教已经在吐蕃流传很久了。 这种传教方式与娜哈在戈壁上修建金佛寺的过程别无二致。 只不过大昭寺里供奉的一胳膊肘高的金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金佛寺里供奉的金佛是白骆驼从雪山里驮出来的。 总之,都非常的神奇。 吐蕃人认为敬仰某神佛一定要用最好的东西,他们最好的东西就是纯洁的少女,而娜哈认为给佛祖面前放一些果子跟一个香炉,就足够表达自己的诚意了。 从这一点来看,娜哈的佛国可以被称之为光明佛国,至于用了一些手段来传教,云初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时代里,学问太少,而需要学问的人又太多,专门的学问他们又学不来,所以,佛家学问,正好拿出来,先让人们大致有一个荣辱观。 「问一下那一家吐蕃人是怎么从吐蕃一路跑到西域来的」跟娜哈的忧虑比起来,云初更在乎联通西域跟吐蕃的道路。 云初说着话就摸一下娜哈的头顶就走了,当娜哈有了自己的坚定的认知,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太多的废话,让人家自己去领悟就好。 领悟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看心性的,心性好的人只会看到光明,心性不好的人只会看到无边的黑暗。 云初坚信娜哈是一个好姑娘,她的大彻大悟只会给西域的人们带来福音,而不是带来灾难…… 商队距离龟兹已经很近了,因为云初在地平线上看到了那座大雪山熟悉的轮廓。 此时正是寒冬时分,高天上没有天鹅,也不见大雁,更不见斑头雁,只有一些闲得无聊跑出来追杀旱獭的老鹰还在天空上盘旋。 娜哈站在骆驼背上,将双手卷成喇叭状朝远处的戈壁滩上大声吼道「大肥,我们回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再见大肥 不管娜哈喊的有多大声,旱獭大肥都没有出现,十年过去了,大肥或许已经死了。 再进龟兹的时候,这座城池已经该换了模样,郭孝恪父子战死的那个巨大的城墙裂隙终究还是被安西军给堵上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城墙外边的那一大片桑林也消失了,看样子被驻守在龟兹的唐军给砍掉了,毕竟,那片林子对守城一方不好,对于进攻方非常有好处。 那条云初用来解暑,漂死猪的沟渠,已经干涸,看样子水道也被改到了坎儿井里去了。 从形状拉看,龟兹的农田面积扩大了非常多,即便是冬日里,田野里还是堆满了麦草。 云初离开龟兹的时候,这里还弥漫着浓烈的尸臭,现在没有了,整座城市里弥漫着浓烈的羊膻气。 进城的时候,云初总是忍不住将现在的龟兹跟脑海中的龟兹做一下对比,多对比了几处之后,心中不由主的生出来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大队人马驻扎好了之后,云初就跟娜哈默默地收拾东西,两个人都不愿意说话。 才进城的时候,娜哈就打问过塞人部落,结果这里的唐军说在雪山那边,打问羯斯噶的名字,他们却说没有听说过,更不认识这个人。 云初带着娜哈离开大雪山的时候,塞来玛已经是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她能否可以继续活十年,不论是娜哈,还是云初都没有什么把握。 塞人的女子没有一个可以活过四十岁的,云初在塞人部落里,一个年纪超过四十岁的女人都没有见过,甚至三十五岁左右的也不多。 塞来玛之所以在二十六七岁这样的高龄,还能让羯斯噶这样的武士为她神魂颠倒,完全是云初饲养的功劳。 她的营养摄入水平远远地超过了那些只能吃武士唾余的塞人妇女,甚至武士们的营养摄入水平也无法与塞来玛相提并论。 云初在的时候,每隔十天,他们一家三口必定是要摄入一顿肉食的,而这顿肉食大多是经过仔细加工后容易被人类身体吸收的产物。 再加上云初持之以恒的卫生要求,这就导致塞来玛恢复了真实的身体素质,导致她在二十六七岁的时候,还保持着这个岁数的女人该有的模样。 娜哈跟云初携带了非常非常多的东西,这都是送给羯斯噶跟塞来玛的。 在梁英率领的五百人的护送下,云初跟娜哈带着五十头骆驼离开了龟兹,直奔大雪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戈壁上又开始落雪了,这里的雪很小,很重,落在身上会发出簌簌的声音,稍微积攒的多一点,就会从衣服上滑落。 在西域,环境基本上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但是,人的更替就很快速了。 十年时间,那条小河边的野松林变化不大,倒是小河里的水变多了,这一点从河水结冰,涌上戈壁滩造就的大片白色的冰原就能看的出来。 一百六十里地,云初跟娜哈走了足足两天,在这一路上还遇到了好几支回纥骑兵,不过,当他们发现这支队伍打着大唐的黑色飞虎军旗之后,就纷纷止步,远远地打量一阵之后就消失了。 终于来到了大雪山脚下,云初也看到了山崖下的塞人部族,只是,从房屋,帐篷规模来看,这十年中,塞人的种群不但没有扩大,反而变小很多。 眼看着有一支骑兵来了,塞人们吹响了号角,男人们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有马的开始骑马,没有马的就拿着木叉子跟在骑兵后边。 至于那些女人跟孩子则迅速的收拾好东西,驱赶着牛羊往大雪山里跑。 云初端坐在枣红马的背上对骑着乌骓马的娜哈道“你看,塞人的武士如今连战马都凑不齐了” 娜哈叹口气道“我还是只想见到塞 来玛跟羯斯噶” 云初苦笑一声道“我不知道塞来玛到底能在羯斯噶的帐篷里待多久,以塞人的德行来看,一旦女人生不了孩子,就会被赶出帐篷” 军队进入人家部族聚居地是大忌,一会遭到部族战士抵抗的,好在这里是习惯投降的塞人,当他们看到对面足足有五百个黑甲唐人骑兵之后,立刻就放弃了抵抗。 云初催马下了高坡,马蹄特特的穿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塞人,来到了自己以前安置帐篷的地方。 这里早就没有了帐篷的影子,就连帐篷的龙骨都不见了,只有几块他当年架锅烧饭的黑石头还在,只是,经历了十年的风雨侵蚀之后,那些石头都没有那么黑了。 云初又去看了羯斯噶扎帐篷的位置,同样的,那里也不见帐篷的影子,只有一根高高地木头杆子上绑着一根老旧的狐狸尾巴随风飘荡。 有一个大胡子塞人隐约明白了什么,他好几次想要张嘴,终究在高高在上的大唐骑兵面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娜哈也跟着下来了,她明艳的容貌,以及塞人特有的栗色头发吸引了所有塞人的目光。 娜哈从乌骓马上下来,来到了她跟云初相依为命了六年的地方,慢慢的蹲下去,用手抚摸着澹黑色的石块,忍不住泪流满面。 云初用马槊挑起那个大胡子塞人下巴,让他的脸对着自己,然后澹漠的用回纥话道“米满?” 米满先是激动一下,想要站起来,终究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低声道“云初!” 云初道“是我,我回来了,羯斯噶跟塞来玛呢?” 米满指着那根挑着狐狸尾巴的杆子道“羯斯噶死了,塞来玛被赶出部族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米满的回答与云初预料的相差无几,身为武士的羯斯噶死掉了,上了年纪的塞来玛就只有被赶出部族这一条路可走了,毕竟,塞人部族不养活一个闲人。 梁英觉得这种事情难以接受,一个部族在武士战死之后,就把他的妻儿驱赶出部族,这不是人应该做的事情,所以,他死死地看着云初,只要一声令下,麾下的五百骑兵就能立刻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光。 肖玉华跟阿凡提却没有什么反应,这种事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云初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头,十年前,他还在塞人部落的时候,就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武士活着,他与他帐篷里的人就能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武士战死,他帐篷里的人就会被族长给分配到其他帐篷里去,当然,那都是年轻女人跟孩子,如果女人上了年纪,就会被驱逐出部族自生自灭。 这一规矩适用于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回纥可汗,可汗死了之后,他帐篷里的女人孩子也会被分掉的,没有哪一个人可以例外。 “塞来玛去了哪里?”云初抽回马槊问道。 米满不再是那个喜欢放牧母羊的小少年了,跟云初一样,他也长大了,跟云初曾经见过的成年塞人一样,胡子长了满脸,以至于只有那个高耸的鹰钩鼻子最为显眼。 小的时候,米满就经常被云初霸凌,现在长大了,在面对云初的时候,他更加害怕了。 “塞来玛去了大雪山,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应该早就被狼给吃了” 米满手指的方向是蚱蜢湖,云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也对啊,被塞人驱逐出部族的塞来玛,除过去蚱蜢湖,她又能去哪里呢。 他丢给米满一袋子金币,就催马来到哭泣的不能自已的娜哈身边,抓着她的披风将她放回到乌骓马的背上,拍着娜哈的脑袋道“塞来玛去了蚱蜢湖” 娜哈掀开兜帽,瞅着云初悲戚道“我听到米满说的话了,我们不在,她一个人在蚱蜢湖活不下去” 云初道“蚱蜢湖里有很多的鱼,我教过塞来玛如何捕鱼,也教过她如何烤鱼” 娜哈抓着云初的手道“我们现在就去蚱蜢湖” 米满眼看着这一队大唐骑兵离开了部落的固定营地,用手抛着手里的金币袋子,来到一个粗壮的塞人跟前笑道“唐人老爷说了,以后,我就是这里的大阿波” 身材粗壮的塞人没有反驳,刚才他看见了,米满认识那个高贵的唐人。 “我今晚就搬到你的帐篷里去住,你的帐篷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所有东西都是我应得的,我保住了你的命,没有告诉云初是你把他的妈妈赶出了部族,这个秘密保持不了多长时间,你看那些人,一个个都急着去向唐人老爷高密,好获得赏赐呢,挥食狞,快跑吧,跑的远远地,永远不要回来了” 身材粗壮的塞人挥食狞,没有片刻的犹豫,跳上自己的战马,就一熘烟的跑了,他刚才不小心看到了娜哈美丽的容颜,所以他非常的肯定,云初一定是唐人中的王,也只有唐人中的王,才能拥有那么美丽的女子。 蚱蜢湖还是那么静谧,只是因为寒冬的缘故,湖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冰。 不过,云初还是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不大的冰窟窿,冰窟窿里荡漾着黑色的水波。 晴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鹰嚟叫,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巨鹰就从天空中扑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肥胖的通体都是黄色的大旱獭从荒草中钻了出来,这家伙的身体是如此的肥胖,即便是在奔驰中,它充满油脂的皮毛来回窜动,如同一只会奔跑的水桶。 眼看着那只老鹰就要擒获这头旱獭的时候,云初出手了,抬手拉弓射箭,一支凋翎箭就呼啸着飞向老鹰。 凋翎箭射穿了老鹰的脖子,濒死的老鹰张开翅膀打着旋掉在了草地上。 那只正在狂奔的旱獭趁机一头钻进了一个黑乎乎的石洞里,马上,就探出一颗肥脑袋贼眉鼠眼的瞅着天空。 娜哈大喊一声道“大肥!” 旱獭闻言嗖的一声,就重新钻进了那个石洞里。 正文 第二十二章塞来玛的野望 娜哈立刻跟着钻进了石洞,片刻功夫就勒住旱獭的脖子从石洞里钻了出来。 瞅着旱獭被拉的很长的圆柱形身体,云初眼前恍忽出现了小时候的娜哈勒住旱獭催促他烤旱獭的场面。 云初查一下旱獭的耳朵,在底部发现了一块旧伤,那是被老鹰抓的。 至此,云初已经非常确定,眼前这只旱獭就是昔日的旱獭大肥。 娜哈将大肥丢在脚下,大肥也不跑,而是仰着头啾啾的冲着云初叫唤。 云初习惯性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甘草塞进大肥的嘴巴里,大肥快速的嚼着甘草,将里面的甜味全部榨干之后就吐了出来,没错,这模样也是跟着云初学的。 旱獭是群居动物,大肥之所以会孤零零一个,那是因为娜哈把它带去了龟兹,最后,兄妹俩离开龟兹的时候将大肥放逐到了龟兹的荒野。 没想到大肥会坚持跑了一百多里地,最终还是回到了蚱蜢湖。 这一段旅程对于大肥来说一定是无比艰苦的,尤其是路过无遮无掩的大戈壁的时候,对于天上飞的老鹰,地上跑的狐狸,狼来说,它就是一大块会跑动的肉。 现在,它终究还是回到了蚱蜢湖,只是,它昔日的部下们已经选出来了新的王,它终究还是被部族给流放了。 一只单独生活的旱獭活不长的,可是,十年来大肥可以吃的如此肥硕,只有一个原因,它有靠山。 云初随即将目光放到他曾经搭建临时居所的三块大石头那边,果然,那里有一个看起来破烂,实际上很结实,很暖和的窝棚。 云初让梁英他们选择地方扎营,自己带着娜哈走进了乱石堆,钻进了那间不大的窝棚。 窝棚里铺着一张破烂的毯子,还有一张用晒干的蒿草铺设的床铺,床铺上还铺着一床乌黑发亮的羊毛毯子,云初拿起来看一眼,就发现这件毯子还是出自他之手,是他十年前亲手编织的,送给将要进入羯斯噶帐篷的塞来玛,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火塘上方挂着一只吊锅。 吊锅是陶制的,已经被烟熏火燎成了纯黑色,锅里还有一些水,而火塘里的灰尽还有余温,在火塘的上方还悬挂着五六条熏鱼,也是黑乎乎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靠着石头的那个地方,还有两三根没有完全编织好的鞭子,看样子吃熏鱼跟编鞭子换东西,就是塞来玛能独自在蚱蜢湖的根本。 蚱蜢湖有狼,有熊,云初还曾经见过一只雪豹,没想到,这些生灵都没有伤害塞来玛。 这应该是雪山之神在保护她。 这一刻面对大雪山,云初真的有一种膜拜的冲动。 “妈妈好好地”云初对呆滞的站立在窝棚里的娜哈轻声道。 “当年,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走?” 娜哈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愤怒,对她来说,母亲当年把她丢给哥哥之后,就去当别人家的女人了,娜哈一直把母亲的这种行为认为是对他们兄妹的背叛。 “因为她喜欢羯斯噶啊” 云初随口回答道。 “可是我跟你走了啊” “这是屁话,因为你喜欢哥哥啊,你不觉得喜欢谁就跟谁走不是一件非常公平且幸福的事情吗?” 娜哈掀起那张黝黑发亮的毯子道“可是她过的并不好,这都是她的错” 云初笑道“羯斯噶活着的时候”“塞来玛一定过的很好,也很幸福” “他们没有好房子,好衣服跟好吃的” 云初笑吟吟的看着娜哈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房子,好衣服,好吃的都不是最重要的,好了,快点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们晚上就住这里了” 于是,娜哈一边跟云初收拾窝棚,一边不断地埋怨,声称这里实在是太脏了。 “你小的时候,不等小羊吃完奶,就去抢小羊的奶喝你吃东西的时候总是会把食物弄到衣服上,鼻涕直接擦到袖子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往柴灰里钻,经常把自己弄得跟黑老鼠一样……” “我才不是那个样子呢……” “是不是那个样子我会不知道? 就这座蚱蜢湖也不知道给你洗过多少次澡,拍你后脑勺都能拍出黑鼻涕来,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吧?” “不可能,不是我!” 兄妹俩说说笑笑的就把原本乌漆嘛黑乱七八糟的窝棚用带来的新毯子,新羊皮,新被子,新铁锅,新帐子装饰一新,云初还在新铁锅里炖上了两只鸡…… 塞来玛背着老大的一捆柴火从雪松林那边转过来,一只肥硕的旱獭就凑到她身边,啾啾啾啾的说着什么。 还扯来那只被云初一箭射死的老鹰当证据。 不管大肥说什么。 眼神浑浊的塞来玛都听不懂,她也没有聪明到云初那种可以简单解读大肥肢体语言的地步。 自从羯斯噶战死之后,塞来玛就被驱逐出了部族,她在蚱蜢湖边已经独自生活了三年。 蚱蜢湖很偏僻,族人们一般不会过来,强盗们也不会来到蚱蜢湖,这里几乎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塞来玛瞅着自己窝棚上方冒出来的青烟,看了许久,她又看到了两匹马正在蚱蜢湖边啃食干草。 其中一匹枣红马的模样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捆好的柴火从她的背上落下来,砸在了旱獭大肥的身上。 塞来玛顾不得啾啾叫唤的大肥,拼命地用粗糙的手背擦拭眼睛,这一刻,她只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半晌,塞来玛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句话“我的儿子回来了” 塞来玛拼命的向窝棚狂奔,大肥好不容易从柴火堆下脱身,紧跟着塞来玛也向窝棚里跑,天上,又有一只该死的老鹰盯上了它。 跑到窝棚门前,塞来玛闭上眼睛衷心的祈祷一下,如果推开这道柴门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她就没有必要再一个人在蚱蜢湖边苦熬了,可以去死了,可以去西边的狼王群里碰碰运气了。 推开门,她就看到了一个英俊的唐人正坐在火塘边上,用一柄木勺搅动铁锅里的东西,一个身着公主都穿不上的漂亮衣衫的绝顶美人正躺在她的床上,还翘着脚,一只脚晃啊晃的。 唐人少年转过头,瞅着塞来玛笑道“妈妈,不要着急,再等一会就能吃了” 这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打开了塞来玛所有的回忆。 一个五岁的唐人模样的孩子表情严肃的用木勺搅动着吊锅“妈妈,不能吃生肉,再等一会” 一个八岁的唐人模样的孩子笑眯眯的对她道“妈妈,要把肉粥熬煮的烂一些,要不然,娜哈吃了不好” 一个十岁唐人模样的孩子就这样坐在火塘边上,从吊锅来捞出一块冒着热气的肉递给她道“妈妈,不用担心,欺负你的人今天摔死了……” 泪水模湖了塞来玛的双眼,对于撅着屁股背对着她生气的娜哈她懒得理会,只是看屁股形状就知道这是她生的,儿子把她照顾的很好,一般的美人儿可没有这样漂亮的一个圆屁股。 所以,塞来玛张开双臂,抱住了云初的脑袋,非常的用力,恨不能把他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云初没有避开,他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心里有多么的激动,有多么的幸福。 也不知过了多久,塞来玛这才从狂喜中清醒过来,风一样的跑了出去,然后又迅速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勒着一头肥硕的旱獭。 “儿子,今天高兴,我们吃烤旱獭!” 云初抽抽鼻子,抑制住快要流淌出来的眼泪,从塞来玛手中夺过可怜的旱獭,抓了一把旱獭最喜欢的燕麦,安抚了差点被当成烤肉被吃掉的大肥。 从铁锅里装了一碗飘满油花的鸡汤端给塞来玛道“先喝点汤暖和一下,肉马上就熟了” 塞来玛坐在洁白如雪的羊皮上,喝着热气腾腾的鸡汤,眼睛里的泪水不断地掉进汤碗里,她却觉不出半点苦涩,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离开身体了,而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微微的颤抖,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娜哈终于不再用屁股对着塞来玛了。 塞来玛对这个影响她看儿子的女儿有些烦,喝一大口热汤后道“你哥哥能把你养到六岁,就能把你养到十六岁,看你的屁股就知道,你哥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喂给了你”“族长家都喂不出你这样的一个好屁股” 娜哈拧着脖子想看看自己的屁股,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母亲说的话让人极度的羞耻,根本就不是好话。 “你就顾着看儿子是吧,对我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一上来就拿我的屁股说事” “滚开,你长着这样好看的一个屁股,可以当王后,可以当英雄的妻子,可怜你哥哥还要经历无数的厮杀,才能成为草原,戈壁上人人都传颂的英雄” 娜哈听了母亲无情的话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头扎进云初的怀里泪如雨下,对于眼前的这个所谓的母亲,她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正文 第二十三章嚣张的幸福感 鸡肉熟了,云初捞出来老大一根鸡腿放到塞来玛的碗里,塞来玛的牙口一如既往地好,一根鸡腿到了她的手里,顷刻间就成了骨头。 即便是骨头她都不会轻易放过,将鸡腿骨硬生生的咬断,把骨头里最后的一丝油星都吸出来才作罢。 “你有多少女人” “一个” “太少了,娜哈就不错,可以当你的女人” “娜哈是妹子” “又不是亲的,就算是亲的也可以,回纥王的帐篷里的女人很多都是亲妹子” “那不成,我是唐人,唐人不干这种事” “娜哈可惜了,她成了你的女人是最好的,对了,你生了几个孩子?” “原本只有一儿一女,现在第三个孩子该出生了” “女人太少,孩子太少,这样下去,你的部族就壮大不起来,如果可能,你要有一百个女人才可以,这样呢,每年都会有很多孩子降生,你最后才能有一个大部族,最终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王 我给羯斯噶生了两个孩子,可惜他们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我已经尽量的在照顾他们了,结果还是死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羯斯噶成不了真正的英雄,果然,他跟着可汗远征石国,死在了战场上,啥都没有留下……” 云初笑吟吟的不断往塞来玛的碗里放鸡肉,塞来玛就一直吃,娜哈趴在云初的怀里跟吃完燕麦的大肥眼对眼的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勾起大肥对娜哈的记忆。 “你给我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是劫掠了哪一个大部族吗?按理说大部族的女人不少,你应该给你留下一些最好的,把不好的分给你的部下 外边人再忠心也比不过自己的孩子,被外人叛乱害死的王很多,你要防着一点” 云初笑着点头,在这个欢愉的时刻,反驳被巨大的幸福感击打的快要死掉的塞来玛毫无意义。 同时,塞来玛说的话,在西域部族中绝对是金玉良言,没有几个西域女人能说出这些很有道理的话。 云初把最后一根鸡腿给了娜哈,娜哈却把这根鸡腿喂给了大肥,塞来玛一把从大肥嘴里夺过鸡腿,一边啃,一边埋怨娜哈“这可是好东西” 娜哈暴跳如雷的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她平日里当游戏道具的大珍珠放在母亲眼前,得意的道“这叫珍珠” 塞来玛非常顺手的将珍珠抓走揣怀里,还问云初“一颗可以换一只羊吗?” 云初笑道“跟米满换的话,米满可能不愿意,去龟兹跟商贾换估计能换来十只羊” “在长安换的话,你会换到一千只羊”娜哈在一边气休休的道。 塞来玛笑吟吟的吃着娜哈给她准备的点心,对于娜哈说的气人的话毫不在意,转头问云初“你现在有自己的部族了吗?” 云初笑道“有,在长安” 塞来玛有些失望的道“在长安啊,我听老羊皮,哦,就是老猴子说,那里遍地黄金,美女如云,贤君统治,妻妾成群,兵强马壮,繁荣昌盛,建筑华美,黄金建城,丝绸锦缎。物美价廉,若论美食,首推晋昌坊的包子” 娜哈得意的道:“咱们家就在晋昌坊”“咦,你见过猴爷,为啥猴爷从没有提起?” 塞来玛撩一下自己斑白的头发眯缝着眼睛狡黠的笑道:“他想让我住到他的帐篷里去,被我跟大肥一起给撵跑了,我已经不好看了,屁股也瘪了,胸口已经养不活孩子了,你说,他要我进入他的帐篷做什么呢? 无非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的孩子。 把他打跑之后,他又给我送来了很多的羊,可惜,就在十天前,我最后的一只羊被狼叼走了,我没有追上” 听了塞来玛的诉说,娜哈的一双大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样大,她实在是想不到猴爷,竟然想着当她的爸爸。 云初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塞来玛一个孤老婆子打不过老猴子,更不可能把老猴子撵跑,这个老混账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想法,才跟塞来玛说这些话的。 一想到老猴子领着塞来玛回到了长安,站在云氏大堂上要求他跟娜哈一起喊他爸爸的场面,云初终于明白,这一次如此重要的佛门西进活动,他为什么不来。 直到现在,老猴子还笃定的认为云初就是玄奘的私生子,于是他就觉得要是把塞来玛弄到手,他就是云初的义父义母,以云初重情重义的性格来看,有了这个身份。 应该会有老大的便宜可以占。 结果,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在塞来玛这里碰了一个老大的钉子,估计这个老家伙,如今正在发愁,怎么面对从西域归来的云初跟娜哈呢。 “回去就收拾他”云初的声音很冷。 娜哈连连点头。 以前哥哥打不过猴爷,现在,哥哥一个人可以打两个猴爷,还不用出全力。 “这一次我带着大军来到了西域,主要目的就是准备接你回长安去” 云初调整一下话术,他知道塞来玛就好这口。 “有大军为什么不去给你捕捉奴隶,为什么不去收拢一些小部族为你用呢,跑过来接我这样一个没用的老女人干什么,云初,你还没有成为英雄呢,也没有成为一个王呢,你应该忘记我,等你成了英雄,成了王再来接我,这才是我宁愿留在这里受苦的原因” 云初伸手搂住塞来玛笑道“你的儿子在战场上所向无敌,死在我手中的英雄数不胜数,你的儿子已经是英雄,已经是一个部族的主人 不信的话,我带着你去见回纥人的王,妈妈,到时候你可以站在回纥王的王帐里,接受回纥王的礼拜” “我儿子已经成一个大英雄了?”塞来玛疑惑地看向娜哈,娜哈把玩着自己白皙的手指道“妈妈,你想当回纥王吗?我们可以帮你” 塞来玛知道娜哈就不是一个会说谎的孩子,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慢慢的松弛下来,将脑袋放在云初的肩膀上哭泣道“我要回纥王手里的那颗绿石头,当年,我伺候老回纥王伺候的很好,他答应给我的,却给了另外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后来那块绿石头被新可汗镶嵌在王冠上了,羯斯噶带我去大营的时候,我看见了,就在王冠上,那块石头是我的,应该是我的!” 云初摩挲着因为过于悲痛而身体发软的塞来玛的后背,在她耳边道“我们回龟兹的时候路过王廷,我们就去吧那一块绿石头拿回来,到时候做成一件首饰”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塞来玛再一次接受了来自儿子的宠溺,擦一把眼泪道“到时候给娜哈,我老了,配不上那块绿石头,当年,我要是有那块绿石头,一定是回纥部落中最美丽的女人” 娜哈撇撇嘴,从怀里又掏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石头,准备从里面挑出一颗祖母绿宝石给母亲看。 却不防塞来玛闪电般伸出来的手,将所有的石头都抢走,还自顾自的道“不如我的那块石头好” 娜哈冷笑一声,从窝棚外边搬进来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冬的一声放在塞来玛的眼前道“都归你了” 说着话,一把掀开箱子盖,里面全部都是黄澄澄的金沙,这些东西都是一路过来时碰到的老的,小的,不大不小的和尚们赠送的路费。 自从进入西域之后,给娜哈送钱的人就有很多,寺庙送,官员送,商人送,有钱人送,没钱人也会想办法送。 总之,这才来西域不足两月,娜哈收到的钱,甚至比商队做生意的所得还要多一些。 塞来玛一辈子都在追求荣华富贵,一辈子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或者儿子能成为一个王。 现在,她的儿子做到了,塞来玛欢喜的快要昏厥过去了,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金沙,眼瞅着流金从指缝里流淌,放声大笑,吓得大肥不得不躲在云初的背后,还不时地用鼻子嗅嗅云初的袖子,它很怀疑,就在这个袖子里应该装着很多美味的燕麦。 “你的大军在哪里?”声音中已经明显带着破音的塞来玛继续追问。 “他们就在我们周围守护着这座窝棚呢。此时此刻……这座窝棚可不是窝棚,应该是妈妈您的宫殿” 塞来玛费力的将装满金沙的小箱子搬运到身后,表示这东西是她的之后,就上下打量一下身处的窝棚,带着强烈的遗憾道“这一次没有准备,宫殿太小了,也太旧了,顶棚也太低了 还有,以后不许把这么多的好东西都交给娜哈,她就是一个傻的,以前那么好的玉石拿来当石头丢……” 兴奋过头的塞来玛终于感到疲倦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来到云初跟娜哈重新给她铺好的床上,舒服的呻吟一声就倒在了床上,见云初跟娜哈都站在床前看着她。 老妇人满意的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对娜哈道“过来,让我抱抱” 娜哈有些扭捏,最终还是脱掉靴子上了床,扑进了塞来玛的怀里。 云初给这一对母女盖好被子,就来到火塘边上,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柴火,抬头见烟气从窝棚顶部的洞传出去了,就在火塘便铺上羊皮,就躺在了羊皮上。 星辉在头顶的破洞上闪烁,这一幕,云初以前看过无数遍,也思考过无数遍。 只是那个时候,塞来玛还算美丽,而娜哈又很小。 如今,塞来玛的容颜老去,而娜哈却又成长成了一个大美女。 云初觉得满足,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幸福本身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又充满了希望。 “妈妈,你不要摸我” “你是我生的,摸一下有什么关系” “你的手好扎人……刮得我生疼” “很久很久以前,妈妈也这样说过别人……” 云初似乎听不见她们母女的话,摊开四肢,准备美美的睡一觉,这一次,他不用再蜷缩着睡,更不用将刀子放在顺手的位置,门外有五百铁骑守着,他无比的安心。 正文 第578章 塞来玛在权力面前从不发表意见 母亲跟女儿说话的时候一般都选择在夜晚,甚至是在一个被窝里,以悄悄话的形式进行。 这些话是不足以为家中男人知晓的,西域的女人们自发的认为,白天属于男人,在太阳光猛烈地照射下,月亮一般是隐藏起来的,啥都看不见,这个时候,太阳才是绝对的主宰。 只有在夜晚,太阳下山之后,男人们入睡之后,月光均匀的铺在大地上的时候,一个母亲才会展现她对女儿的爱。 这种爱是全方位的,她们会谈到最隐私的话题,谈到女人本身,谈到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最划算,也会谈到如何如何将女人本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云初不想听,但是呢,他该死的灵敏的听觉。 还是将塞来玛跟娜哈的谈话灌了一脑子。 很明显,塞来玛教导女儿的理念比较原始,比不上虞修容跟娜哈一起睡的时候灌输给她的那些道理来的高深。 所以,一整晚。 云初都能听到娜哈总是在反驳母亲,中间还会夹杂着几句「‘嫂子不是这样说的’,‘女先生也不是这样说的……」 然后云初就能听到塞来玛把娜哈的屁股打的啪啪的…… 旱獭大肥明显是不喜欢回到它阴冷潮湿的洞穴里去,从它习惯性的趴在火塘边上的行为来看。 在过去的三年中。 在天山寒冷的夜晚里,陪伴着塞来玛的只有这只旱獭。 有时候,野兽比人更加的长情…… 塞来玛离开云初的帐篷去了羯斯噶的帐篷,在塞人看来,是对云初这个男子莫大的羞辱。 如果云初是一个真正的塞人的话,如果云初不是真正把塞来玛当母亲看待的话,他应该杀死羯斯噶,而不是眼看着羯斯噶拿走属于自己的财产而无动于衷。 同样的,在塞来玛进入羯斯噶的帐篷之后,云初如果还照顾塞来玛,羯斯噶会认为云初在侵犯他的财产,也会想办法弄死云初。 以上就是塞人带着狗屁味道的淳朴的家庭关系。 旱獭大肥贼性难改,它总是若有若无的向云初的胳膊靠近,白天的时候,它看的很清楚。 云初就是从这只胳膊的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大把燕麦喂给它的,所以,它想靠近燕麦,这样可以睡得香甜一些。 骑兵的袖子里都会装一些燕麦的,这些燕麦是为了奖励战马的辛苦劳作而准备的,更是为了与战马建立友好关系而存在的。 云初转过头就看到旱獭大肥那双对燕麦充满渴望的眼睛,于是,就从旁边的袋子里抓了一把黄豆放在了大肥嘴边。 在这个时候。 不管是谁,都能从云初这里获得奖励。 旱獭大肥从来都没吃过黄豆这么大的草籽,更没有想到这种草籽会如此的肥美好吃。 所以,云初的耳边就响起了啮齿类动物嗑东西的声音,正好掩盖了塞来玛要求娜哈来月事之后要懂得用水洗屁股的声响。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云初就醒来了,他平日里起的没有这么早,只是住进这个窝棚之后,他昔日养成的习惯就一下子在他的身体里复苏了。 这个时间起床,正好去查看一下羊圈,如果羊圈里有奶羊的话,正好挤一大碗回来,烧开之后往里面泡一些炒熟的青稞好喂给娜哈吃。 塞来玛跟娜哈相互簇拥着睡得非常香甜,她们昨夜的悄悄话说到了三更天。 云初爬起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窝棚外边,天山寒冽的空气吞入腹中,再被他化作一股白气吐出来,整个人都似乎干净了很多。 「啾啾」 云初低下头去。 发现旱獭大肥正在用爪子抓他的袍子下摆,还仰着头眼巴巴的瞅着他。 大肥是一个很容易养熟的家伙,昨天的燕麦以及黄豆已经完全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算它已经忘记了跟云初昔日的情谊,现在重新建立好感情一点都不晚。 于是,云初就把袖子里最后的一点燕麦都给了大肥,他袖子里的燕麦都是加盐炒熟的莜麦,味道很好。 天山顶上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紫色,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里的天空就会变亮,天山上新的一天也就会来临了。 梁英喷吐着白气出现在云初左近抱拳道「请君侯示下」 云初淡漠的道「造饭,一个时辰后出发,目标,回纥王廷,目的,取回回纥王王冠上的一块绿色宝石」 梁英躬身道「喏」 看着梁英走了之后,云初就从枣红马的马包里取出两份军粮,考虑到塞来玛的饭量,云初又取出来一份。 云初的军粮是用牛油炒制的面粉,面粉里还有各种干果粉末,添加了不少的盐跟糖。 这东西最是能饱腹,只需要添加一些开水,搅拌一下就能吃。 喜欢吃干的就少加水,喜欢喝稀的就多加水,非常的方便。 云初吹着火塘里的火星,烧开水,将军粮往铁锅里倒的时候,旱獭大肥又凑过来了,云初也就给它分了一些,大肥吃了一口之后,看云初的目光就满满的濡慕之意。 能唤醒塞来玛的只有食物。 所以,当牛油干果的香味被开水激发之后,塞来玛就立刻醒来了,同时醒来的娜哈在揉揉眼睛之后,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我身上有虱子!妈妈,我跟哥哥走后,你又变成了一个不洗澡的塞人婆子,是吗?」 云初对此事充耳不闻,早在娜哈欢喜的钻进妈妈的怀抱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有这种结局。 塞来玛端着云初递过去的木头碗低头嗅着食物的香气,打算避开娜哈那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娜哈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被传染了虱子的事实,又看到塞来玛脸不洗,手不洗,牙齿不清洁就开始端碗吃饭的行为,再也无法忍受,强行夺下塞来玛手里的饭碗,拉着她去湖边洗手洗脸。 却对云初早就弄好的温水视而不见。 云初很庆幸自己不是塞来玛生的,要不然,就会跟这一对母女一样的傻…… 娜哈她们跑出去有多快,回来的就有多快,清晨的天山寒气彻骨,湖水早就被寒冰封盖了。 「哥,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对于娜哈这种推卸责任式样的问话,云初早就免疫了,现在听起来除过亲切之外没别的。 吃过一顿拖沓的早饭之后,窝棚外边就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塞来玛跑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战战兢兢地缩回来,抱着无辜的旱獭大肥打着磕巴,问云初「这是你的部下?」 正忙着从娜哈脖子上抓虱子下来的云初笑道「是啊,这些只是随从,后面还有更多」 塞来玛就是喜欢听云初吹牛,而且,云初吹得越是厉害,她就越是高兴。 现在,她非常的确定,她的儿子已经成了一位英雄,一个戈壁滩上的王。 「等我们到了营地,我要把你用开水烫一遍」娜哈气冲冲的跑出窝棚。 「肖玉华,把我的马拉过来,我们要快点回营地」 听着娜哈在外边大呼小叫的,原本满脸笑容的塞拉玛立刻就不高兴了,对云初道「你从小就宠爱娜哈,可是,也不能宠爱到没有规矩的地步,那些高贵的骑士,怎么能让娜哈大呼小叫的,时间长了,那些高傲的骑士会背叛你的」 云初笑而不语,娜哈的无礼不仅仅限于在自己面前,塞来玛还不知道娜哈曾经在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女人面前,抽出棒子大喊大叫的模样。 如果她弄明白了这些人物关系,一向崇拜权威的塞来玛一定会被活活吓死。 塞来玛很喜欢娜哈身上穿着的那件红狐裘,也喜欢云初身上的熊皮大衣,所以,等云初拿出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熊皮大氅,她就欢喜的快要叫出来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云初就把她身上的烂羊皮袄给丢了,脚上包着的塞满干草的烂牛皮也丢了,现在,她身上穿的都是娜哈给她带来的好衣服。 披上熊皮大氅之后,塞来玛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住在可汗大帐里的时光……不,比跟着可汗更好。 当云初牵着塞来玛的手从窝棚里出来的时候,梁英已经整顿好了兵马。 在骑兵的注视下,云初将塞来玛抱上了一匹马,又朝阿凡提勾勾手指,等阿凡提抖抖发发的靠近之后,云初就用阴冷的声音对他道「一路上照顾好我的母亲。否则,死!」 阿凡提被云初刻意表现出来的阴冷模样吓坏了,在塞来玛骄傲的目光注视下,趴在地上连连答应。 现在,她非常非常的肯定,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可汗! 当五百骑兵将他们一家三口夹在队伍中心吃土的时候,塞来玛再也无法抑制自己胸中的骄傲,冲着巍巍天山大叫道「看啊,这就是我的儿子,他是一个王」 云初笑眯眯的看着塞来玛一会哭,一会笑,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白忙活。 这个把自己从戈壁上捡回来,并揣在她羊皮袄里用体温温暖着把他养大的女人,在这一刻,应该不会后悔因为多养了一个孩子而吃了那么多的苦。 娜哈的脸上也满是笑意,尽管她还是不停地需要抓耳挠腮的抵御虱子带给她的困扰,心里却是真正的在高兴。 只有阿凡提不高兴,那只被他抱在怀里的巨大旱獭,自从进入他的怀抱之后,没有一刻的安闲,总是在窥探他衣服上每一个能够藏东西的地方。 正文 第579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个羁縻地的王,最多只能活十年!」 这句话不是云初说的,而是大唐鸿胪寺上位官员们的共识,也是各地大唐都护府首脑们的自觉。 「动荡的地方就该永远的动荡下去,不要给他们平安!」这句话同样不是云初说的,而是出自《隋书》里面横行西域多年的裴矩说的。 虽然这个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当的都是大隋的官,但是,却是大唐的忠臣。 所以,在长安,人们对裴矩这个人的评价就是——佞于隋而忠于唐。 大唐目前在西域执行的所有战略,都是来自于裴矩,很多年来都没有更改过。 而裴矩此人一生中,最了不起的功绩便是让强大的突厥变成了东西两个突厥。 虽然突厥变成两个的功绩并不是裴矩一个人的,但是,裴矩在中间起到的作用无可替代。 云初离开回纥部落的时候,正好是婆澜可汗被他的儿子比粟可汗杀掉的好日子。 算算时间,比粟可汗当上回纥可汗正好十年了。 裴行俭就任安西都护,他首先要干的事情就是立威,等自己的威严传遍西域之后,他就准备好好地跟安西的各个草头王们好好谈一下关于西域繁荣稳定,以及发展的问题。 一个想要立威的大唐安西都护跟一个当了十年可汗的回纥人怎么看都是很合适的一对。 裴行俭在交河城的时候,就已经跟比粟可汗的弟弟比粟毒王子商量好了回纥王庭的交替问题。 比粟毒王子极度的认可回纥王必须十年一换这个问题,还向裴行俭发誓,自己当回纥可汗,绝对只当十年,一旦时间到了,就会主动退位,再把可汗的位置交给比粟可汗的儿子独解之特勤。 这句话对于裴行俭来说非常的熟悉,因为当年魏王泰就曾经说过他当上皇帝之后,将来一定会杀了自己儿子把皇位传给弟弟李治。 可惜,这么情真意切的话没有人相信,所以,比粟毒王子的话裴行俭也是不肯相信的,他还是觉得独解之王子比较好,毕竟,这位独解之王子曾经在大唐的国子监就学四年,算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当然不能背负杀死父亲的罪责,因此,裴行俭决定还是跟比粟毒王子合谋先弄死比粟可汗,再弄死比粟毒王子为比粟可汗复仇之后,再正大光明的帮助独解之特勤登上回纥可汗的位置。 如此一来呢,回纥部又能安稳十年! 给回纥部换一个可汗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上一任安西都护就该处理的事情,遗留到现在已经算是渎职了。 因此上。 裴行俭将安西都护府搬迁到龟兹城之后,要办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杀死比粟可汗。 由于手头的军队数量不够,不足以弹压比粟可汗死后的乱局,所以,云初的人马,也在裴行俭的调配之列。 今天,云初就要带着五百骑兵奔赴回约王廷,参与回纥王比粟为裴行俭举办的大型庆祝活动。 这种庆祝活动一般要举办足足三天,因为回纥人的大型迎宾曲很长,足足有三四百首歌谣。 上百首曲子,再加上舞蹈,没有三天时间根本就演绎不完。 一般的庆祝活动自然不用把这些东西都拉出来,如今是安西都护上位。 比粟可汗自然要让新上任的安西都护满意。 地点就在回纥王廷附近的一个向阳坡上,裴行俭说那里满是平缓的丘陵,极度适合骑兵发起攻击。 现在,裴行俭,温柔,钟馗他们已经去了,云初去的已经有些晚了,估计要少听少看不少的美妙音乐跟华丽的舞蹈,不过,后面还有塞来玛最喜闻乐见的宫廷血案,应该能让她对权力的认知提升到极致。 毕竟,她当初在回纥可汗帐篷里面,见过的,听过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各种谋杀。 从蚱蜢湖到回纥王廷所在的狮子山只有区区八十里地,同样在天山北麓,同样能接受到雪山融水的浇灌。 这是一片水草极为丰美的草场,这里的草场之丰茂,足够养育回纥王廷的两万人以及将近百万头牲畜,甚至不用更换什么春夏秋冬牧场。 这片地是回纥人的先祖菩萨给他们抢夺来的,而大唐初年的时候,菩萨就主动向大唐进贡,他是第一个主动亲近大唐的回纥可汗,这就导致大唐拿下西域四镇之后,他的子孙们合理合法的占据了这片草原。 云初带着塞来玛跟娜哈抵达狮子山的时候,就连云初在看了这里的地形之后,都觉得不该留给回纥人。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凹地,三边都是天山高大的雪峰,敞开的一面如同一个簸箕口,宽大不说,走出五十里地就是浩瀚的戈壁滩。 一道小河在谷地里蜿蜒穿行,如今虽然被冰封了,却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一般的七彩光辉。 塞来玛骑在马上,幸福的指着那条河对云初道「我以前在夏日的时候,经常在那条河里洗澡,有时候会洗很长时间,专门等待可汗从那里路过……」 娜哈在一边没好气的道「现在为啥不喜欢洗澡了?哦,以前有哥哥给你烧热水,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就偷懒」 塞来玛仿佛没有听见娜哈的埋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继续道「有一次,我带着你哥哥一起洗,还特意把他洗的很干净,当时,你哥哥长得白白胖胖的,除我之外,没有一个女人能把孩子照顾的那么好,结果,可汗看过你哥哥之后,就把我撵出去了……」 塞来玛把话说到这里眼中泛着泪花,又道「你哥哥当时那么好看,那么强壮,那么聪明,可汗如果把你哥哥当儿子养,他怎么可能会早死呢?」 娜哈接话道「这倒是真的,我哥就是聪明」 守在一边伺候的阿凡提听了这母女的对话,汗水不断地从脑袋上落下来。 这些天下来,云初是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情,有多厉害,他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 在他看来,那个死掉的可汗如果真的把云初当儿子养,他相信,可汗只会死的更快。 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所有草原部落上的王。 都会死于他最能干的儿子之手。 很多部族的歌谣里都唱着说——天神一般的王子哟,是王的敌人…… 云初驻马高坡,身后血红色的大唐战旗迎风飘扬,与身后的五百骑兵一起,俯视着凹地里的热闹的人群。 此时,凹地里忽然响起来了悠长的号角声,很快,就有一队衣着华丽的骑马的人从营地里跑出来,看样子,是准备迎接云初一行人。 梁英在云初耳边道「我们从蚱蜢湖一路过来畅通无阻,很多关隘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守卫」 云初道「斥候怎么说?」 梁英道「两天前,回纥部落收到王廷的命令,集合了很多武士,去了西边,听说,石国那边似乎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温柔怎么说?」 「温县尊说:裴行俭布置的很好,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是被回纥大军包围,也有足够的力量杀出去!」 云初闻言回头看一下不远处的塞来玛道「妈妈,你看,他们派人来迎接我们了」 塞来玛此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看周围,马上就对云初道「这一次你要杀死可汗吗?」 云初愣了一下,马上道「为什么这么说?」 塞来玛道「守卫可汗的武士在王廷外边有六十六圈,王廷里面也有九十九圈武士,我们看到了王廷却没有看到一圈武士,当年,羯斯噶跟着比粟特勤去杀老可汗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些守卫可汗的武士成了杀可汗的凶手」 塞来玛的话音才落下来。 云初就愣住了,甚至连梁英也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塞来玛,他原本以为塞来玛就是一个普通的回纥妇人。 现在,他不这样看了,同时还暗暗自责,能养育出君侯这般人物的女人,哪里会是一个平凡愚笨的妇人呢。 「分战利品的时候,儿子,你记得把那块绿石头给我拿回来,我就想要这个」 听了塞来玛的话,云初脸上露出笑意,恭敬地道「如你所愿」 迎接云初一行人的彩衣骑士很快就到了云初的面前,在马上抚胸施礼道「呕呀,欢迎你啊,尊贵的大唐君侯!」 云初的瞳孔微微缩一下,随即道「你是吐蕃人?」 为首的彩衣骑士笑道「我是勇猛的回纥人」 塞来玛瞅着彩衣骑士看了好一会道「儿子,他不是回纥人,是喜欢给脸上涂泥巴的大雪山背后的人」 早在云初提出疑问的时候,这一队彩衣迎宾队,就已经被梁英带人给包围起来了。 在长枪,马槊的威胁下,为首的彩衣骑士道「我以前是吐蕃人,现在是回纥人」 云初回头看看背后的起伏的山峦,微微叹息一声,就对梁英道「吹警号吧,告诉裴行俭跟温柔,就说,比粟可汗有吐蕃外援」 梁英脸色一变,迅速给号手下了命令,片刻功夫,带着特殊含义的号角声就响彻山谷。 眼看着凹地里的人乱作一团,而那些明显是唐军模样的人群,此刻已经开始集结了。 云初就瞅着那个彩衣骑士道「说吧,来的是谁,论钦陵?」 为首的彩衣骑士一言不发,梁英抬一抬手,他身后就有两个骑士被长枪给捅穿了身体。 云初又问道「龟兹距离吐蕃那么远。怎么过来的?」 虽然全身上下都被马槊,长枪抵着,彩衣骑士依旧没有惊慌的意思,而是冲着云初用纯正的长安话笑道「唐人果然与愚蠢的回纥人不同」 云初瞅瞅凹地里正在进行的厮杀,再次摆摆手,立刻,又有两个彩衣骑士惨叫一声被长枪捅穿。 为首的彩衣骑士从怀里取出一根狐狸尾巴,对身后仅存的四个骑士道「如果想要投降,就先把这条狐狸尾巴拴在帽子后边」 他身后的骑士没有人接那条狐狸尾巴,而是从马背上跳起来,主动被那些长枪给捅死。 为首的彩衣骑士这时候竟然在那些还没有断气的吐蕃武士的注视下,安然自若的将狐狸尾巴拴在自己的脑袋后边,然后笑吟吟的对云初道「我投降!」 正文 第二十六章乱有乱的道理(为幻羽黄金盟加更) 吐蕃武士为什么在作战的时候,往往都是奋勇向前,无惧生死? 其中狐狸尾巴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每一次战斗过后,他们都会在战士中寻找一个最懦弱的家伙,将狐狸尾巴绑在他的脑袋后面,喻示着这个家伙胆子小的跟狐狸一样,会被所有同伴看不起,也会被所有人排挤,顺便在下一场战斗中将他放到一个可以充分展示勇猛的地方。 比如,让他一个人向敌方发起冲锋,或者大家都看着,让他一个人偷偷地穿过千军万马围困的营帐去杀掉敌人的主帅,再或者弄一头熊回来,看他跟巨熊搏斗。 这样做确实能激发这个懦弱战士的勇气,不过,也只能激发一次而已,激发出来之后,也就死了。 脑袋上掉一根狐狸毛对吐蕃武士来说都是最大的羞辱,更不要说把狐狸尾巴绑在脑袋上了。 因此上,这个能毫无愧色的将狐狸尾巴绑在后脑勺上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卑鄙的唐人。 他带来的那一队吐蕃人与其说是被云初的部下用长枪捅死的,不如说是被这个家伙活活气死的。 眼看着那些吐蕃武士完全死不瞑目之后,这家伙还上去给每个尸体来了一刀,看样子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确认这些人死的不能再死之后,这才跪在地上对云初道「韩国公帐下行走苏驰见过君侯」 云初抬头看看凹地里的黑色唐军正满世界撵着追杀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局面似乎已经确定了。 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这个叫做苏驰的家伙身上,轻声道「贺兰在象雄部过的可好?」 苏驰表情凝重的摇摇头道「不好,那些吐蕃人之野蛮,远远超出了韩国公的预料,韩国公带去的唐人,被象雄的主人杀了一半,留下来了一半,留下来的一半人中间又有一半被阉割,没有被阉割的一小部分人又被编练进了象雄军队,一直在外征战,没有片刻的安歇」 云初瞅着苏驰道「你就是少数没有被阉割的人?」 苏驰摇头道「小的恰恰是被阉割的那一部分人」 云初怜悯的道「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再去吐蕃了,吃了这么大的苦,回到长安之后介绍你进宫去当差」 云初没有马上问军情,反而开始怜悯同情苏驰的遭遇,这让苏驰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了。 「谢过君侯,不过军情十万火急,一刻都耽误不得」 云初摇摇头道「无非是吐蕃人开始图谋安西四镇,算不得大事,既然他们离开了高原抵达了平地,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 「君侯,论钦陵与回纥可汗比粟有约,如今他的大军正在穿越昆仑山孔道,不日即将抵达于阗,我部三千人身为前部先锋,早三月出发,如今全部藏身于回纥王廷」 云初表现得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让苏驰这个报讯者着急了,他很担心云初会因为刚愎自用而吃大亏。 他在吐蕃军中已经有些日子了,对于这群只知道死战的吐蕃武士还是很钦佩的,在他看来,大唐军队虽然勇猛,却没有吐蕃人的那份悍不畏死的劲头。 云初瞅着渐渐安定下来的回纥王廷,就对苏驰道「带路吧,我们下去看看」 苏驰咬着牙道「吐蕃人还没有出现,他们还藏在山谷里,君侯要小心」 云初再一次瞅一眼谷地里的状况,摇摇头道「他们刚才没有一鼓作气的冲出来,现在再出来,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统领这群吐蕃人的将领算不上聪明」 苏驰还想说话,云初却已经催动战马下了山坡。 云初没有问贺兰敏之的处境,问多了,会让苏驰难以回答,如果这个苏驰以后把云初的问话告知了贺兰敏之,说不定会引起这个变态的愤恨。 越是变态的人,心中就越是自卑,自卑的人呢又最恨别人问他的倒霉处境,他们的心态跟常人不同,总是觉得你在嘲笑他。 云初不管以前当小官的时候,还是现在当大官的时候,打过交道的变态都不少,再加上以前的街道上,还有一座精神病院需要经常去慰问,所以,他知道怎么跟变态打交道。 云初下到谷地的时候,裴行俭的人马正在毁灭尸体,温柔坐在冰封的河边砸开一个冰洞垂钓。 云初没有理会正在指挥兵马进行地毯式搜索的王方翼,来到温柔身边道「这种河里一般不会有鱼」 温柔回头看着云初道「为什么?」 云初笑道「水温太低了」 就在云初说话的功夫,温柔扯起吊杆,鱼线上赫然挂着一条巴掌大的鱼。 这条鱼在掉线上不断地挣扎,身上的白色鳞片被太阳照射的银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就因为你吹响了号角,导致我们仓促行动,以至于比粟可汗被杀了,比粟毒王子被杀了,就连独解之特勤也被杀了,现在,回纥人没有可汗了」 云初笑道「有一支三千人的吐蕃军队居然从昆仑山孔道钻过来了,目前就藏在一座山谷里,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温柔点点头道「这是一件好事,既然这样的话,回纥王廷的回纥人就不能留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云初把苏驰喊过来,交给了温柔,然后,就准备带着兴高采烈地塞来玛去找裴行俭,回纥可汗的王冠,应该就在他的手中。 温柔远远地朝塞来玛弯腰施礼,塞来玛也在马上抚胸施礼,云初没有介绍塞来玛给他认识,他只能如此了。 塞来玛瞅着被唐人驱赶到一起的回纥人,塞来玛兴奋的问云初「他们会成为奴隶是吧?」 云初不想说一些更加血腥的事情,就笑着道「可能会是这样吧」 进入收拾一新的王帐,里面的血腥气依旧非常的浓厚,裴行俭坐在一张熊皮包裹的椅子上,左手拿着一支牛毛大纛,右手拿着一顶黄金王冠,熊皮椅子很软,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整个人跟泥雕木塑一般,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在他的面前,趴着几十个衣着华丽的回纥官员,裴行俭不动弹,不说话,这些人也就不敢说话,不敢动弹,他们的生死存亡,就在裴行俭的一念之间。 云初走进来了,裴行俭似乎才从悠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道「吐蕃人来了是吗?」 云初站在帐篷口,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照射进帐篷的阳光,给巨大的帐篷弄出老大一片阴影。 回纥官员们趴在地上纷纷回头看站在门口的云初,身为官员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站在门口的这个唐人武将,地位应该与坐在王座上的裴行俭相当。 云初没有回答裴行俭的问话,径直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右手上拿走那顶王冠,仔细地看了一下,就掏出刀子将镶嵌在王冠最顶端的一块绿色宝石剜了下来,再把王冠还给裴行俭。 裴行俭将王冠丢在地上懒懒的道「一半的价值没了」 云初笑道「吐蕃人来了,你期望的战功也就到来了」 裴行俭道「以前吐蕃人想要进入西域,需要绕道大小勃律翻越葱岭才能抵达西域,如果论钦陵这样用兵的话,我非常期望与他在西域打一场」 云初摇摇头道「以后西域会非常的麻烦,吐蕃牧人在昆仑山中找到了捷径,论钦陵就是从这条捷径过来的,与走大小勃律那条路比起来,路程缩短了七成以上,所以,你的麻烦来了」 裴行俭面不改色的道「你是怎么知晓昆仑山中有孔道的?」 云初道「在金佛寺,娜哈捡到了一个全身上下都刺着着鲜艳图画的女孩,这个女孩听说是吐蕃贵人们刻意培养的,准备在她长大一些,就剥下她的皮,做成唐卡,哦,所谓的唐卡便是在布帛上作的画,以前是吐蕃苯教的法师们为了方便传教绘制的图画。 吐蕃的布帛过于珍贵,他们就在牛皮,羊皮上作画,后来不知道为啥就开始在人皮上作画了。 后来松赞干布中毒之后经常流鼻血,他就用自己的鼻血绘制了一副吉祥天女图画,随后,吐蕃的僧侣以及苯教法王们就喜欢用人身体的部分制作唐卡了」 裴行俭懒懒的道「昆仑山孔道跟那个小女孩有关系吗?」 云初道「很久以前,回纥人就怀疑昆仑山中有一条路,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我在得知那个女孩是被家人带着从昆仑山里走出来的,就怀疑那条路被吐蕃人掌握了,今天,一个叫做苏驰的唐人,确定了我的猜测,而且,已经有三千吐蕃武士已经抵达了回纥王廷」 裴行俭笑了一声道「怪不得我带着大军过来的时候,回纥王并没有在王廷布置很强的防卫力量,反而把绝大多数军队派去跟石国对峙了 看样子,他想利用这些吐蕃人来对付我们,自己从中取利。 那么,那条孔道在什么地方?」 云初笑道「能劈开昆仑山的除过神之外,就只有河流,再加上论钦陵会出现在于阗,那么,于阗那边的克里雅河嫌疑最重,怎么样,这个消息值不值得一块宝石?」 裴行俭点点头道「值得」 云初晃一晃手中的绿宝石道「走了」 裴行俭微笑一声道「不送」 云初才走出王帐不久,就听王帐里传来了刀砍斧杰的声响,看样子,裴行俭没打算让这些与吐蕃人勾结的回纥官员们活命。 正文 第二十七章肆意妄为裴行俭 等云初从王帐里出来的时候,塞来玛跟娜哈已经给自己挑选了好多的奴隶。 王方翼本来是看守这些回纥人的,准备等一会就全部杀掉,在回纥王廷制造一片无人区,再把这一惨案栽赃给吐蕃人。 结果,娜哈在塞来玛的指导下,在肖玉华跟阿凡提的帮助下从王方翼看守的俘虏群里挑选了不少的男女奴隶。 其中,王帐里面的回纥女人被她们母女给一锅端了,这一幕看的王方翼很想发火,但是,被法华大师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看了一眼之后,他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云初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娜哈麾下又多了一千五百多人。 「都是等着被宰的羊,能救一只就算一只」塞来玛嘴里嚼着炒黄豆,手上还不停的把黄豆往大肥嘴里塞,手指不小心被大肥的大板牙划到了,就拍了大肥一巴掌。 大肥也不反抗,忙着嗑黄豆呢。 云初瞅着塞来玛有些迷惑,以前的塞来玛只知道吃,对于别的事情反应很慢,或者说,她啥都做不好,所以,云初在很早以前,就不听塞来玛的话了。 这几天算是真正碰到事情了,云初才发现塞来玛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甚至可以跟回纥第一任可汗药葛罗·菩萨的传奇母亲乌罗浑比一下。 以前在大雪山下居住的时候,没有多少机会让塞来玛展示自己过人的本领,毕竟,大家都在努力求生中,整天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所以,啥都不会的塞来玛看起来就傻乎乎的。 回纥人打败过很多部族,塞来玛见识过回纥人是如何面对那些战败部族的,她们塞人更是一直都被回纥人压制的死死地。 所以,灭族这种事塞来玛见多了。 「娜哈说她有一个城池正在修建……」塞来玛见云初正好有空闲,就低声道。 「我还想让塞人以后就依附在娜哈身边过活……反正回纥人经过这一次磋磨之后,不大给劲了」 「娜哈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只要你们兄妹相亲相爱,都可以有一大群人使唤……」 「这样一来呢,我们自家就有一个城,如果那些人不愿意,你可以给他们钱,如果他们不要钱,就让娜哈去说,我女儿长得这么美,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守在塞来玛身边伺候的阿凡提听塞来玛的精妙安排听得如痴如醉…… 云初的面皮哆嗦一下,缺心眼的人才会拿娜哈去使美人计呢。 就算给裴行俭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接受娜哈使唤的美人计,别说玄奘大师会翻脸,就是眼前的法华大师也会立刻化作怒目金刚,至于李弘可能会发疯。 不过,塞来玛说的这一套回纥人的发家大计,除过让娜哈去使美人计之外,其余的都非常的可行。 塞人本来就是一群有奶就是娘的没有自己坚持的部族,只要云初说一声,早就被塞人压榨的快要灭族的塞人部落,自然会兴高采烈地依附在云初这个唐人身边。 塞来玛又很有选择的从回纥王帐里带走了很多年轻的女人跟年轻的男子。 当这些年轻的女子跟年轻的男子跟塞人融合到一起之后,不出二十年,塞人部落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不知道那些唐人将军们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允许娜哈带走整个塞人部落,并且成为塞人部族的女王。 云初笑吟吟的将那块绿宝石递给了塞来玛。 塞来玛的脸上顿时就有了笑容,云初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却已经知晓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会实现。 横亘在凹地簸箕口的唐军直到现在都没有放任何一个回纥人离开。 也即是说,外边的吐蕃人目前对于回纥王廷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苏驰说那些吐蕃人会在今天晚上,庆祝大会开到最热闹的时候,突袭唐人的营地。 云初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裴行俭也不希望云初插手回纥部族的事情,这都是他这个安西都护的职权范围。 云初,温柔就带着属于商队的兵马离开了回纥王廷,走了半天之后,就回到了龟兹。 塞来玛趁着娜哈疯狂洗澡除虫的时候,趁着云初跟温柔商量事情的时候,连夜骑着马走了,跟她一同回去的还有肖玉华跟阿凡提。 塞来玛刚开始只是想骗阿凡提跟她一起去,阿凡提觉得此事无论如何也要拉上自家的王,然后,三人商议一番之后,觉得此事可行。 于是,他们就离开了龟兹,直奔塞人部落。 等娜哈在小女奴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自己洗洗干净,到处找母亲的时候,才有人告诉她,塞来玛跟肖玉华,阿凡提他们离开了龟兹去了塞人部落。 娜哈匆匆的跑到云初的房间,把事情跟云初说了一遍,云初先是猛地站起来,马上,就重新安静的坐好,对面前的温柔跟钟馗道「你们觉得娜哈拥有一个八千人的部落,会不会引发出什么不预测的问题?」 温柔沉默片刻道「只要你不沾,娜哈身边自发的出现一个护卫部族,不算是坏事」 钟馗道「每一个部族栖息在什么地方,朝廷都是有安排的,如果这些人愿意跟着娜哈走,我认为无恙」 温柔又道「娜哈身边如果有八千可以为我所用的人,以后在西域办事就方便许多」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钟馗又道「人多好办事,正好我看这西域之地,多杀劫,多灾难,人心鬼域,某家可以在西域再建造一所十八层地狱用来警示世人」 云初道「也就是说,你们都同意,是吧?」 温柔笑道「多多益善」 云初笑了「既然你们这么说,如何将这些人迁徙去疏勒大雪山(慕士塔格峰)就仰仗两位了」 温柔诧异的道「陛下在今年已经在大雪山下设立了疏勒都督府,而且疏勒都督府驻有一个折冲府的重兵,疏勒都督府的都督王世杰也算是我大唐的一员悍将。 更不要说猴爷在西域布置多年,所有人员物资已经尽数向疏勒汇集,而娜哈的佛国听说也已经修建过半,这个时候你还有何事要离开我们,独自行动?」 云初叹息一声道「石国,石国已经被猴爷弄得即将分裂,我想去石国看看,彻底的将石国扯碎」 温柔道「你想把西域佛国周边有威胁的敌人先一步清除掉吗? 这不可能,石国属于昭武九姓,除过石国,还有米、史、大安、小安、曹等值得防范的部族。 我还听说,陛下准备在明年合适的时间派遣使者下诏给这些部族,要他们合并入疏勒都督府,然后划分州县,分而治之。 这个时候动一下石国无可厚非,因为他们已经与大食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余的各个部族,虽然距离长安很远,却从未忘记供奉,更重要的是,河中之地本就是我大唐人向西经商的终点,我大唐的货物在经过昭武九姓,继续向西运输,这对大唐很重要,朝廷不会允许我们在哪里肆意胡为。 一旦引起这些部族的集体反叛,朝廷就不得不再次出兵平叛,商道也会截断,总体算下来,得不偿失」 云初道「所以,这一次,我是强盗」 钟馗道「一千骑,是不是少了一些,不过,你可以把那些人全部向娜哈的佛国驱赶,最终在大雪山下形成一个繁荣的聚集区」 云初笑道「这仅仅是我的一部分目的,我还想去最西边看看,看看那个大食是不是真的像那个卑路支王子所说的那么强大。 既然大食人已经开始在石国传教,我们以后迟早都会跟他们打交道的。 还不如先期跟他们交交手,试探一下虚实也是好的」 温柔见云初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对钟馗道「你也一起去吧,疏勒这边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不过,我觉得裴行俭这个人靠不住,明明知道我们的目的是卑路支王子的复国财宝,却把这个人控制的死死地,你们说他准备干啥?」 云初起身道「不如直接问他,如今远离长安,裴行俭的胆子应该会大一点」 温柔道「他现在应该跟吐蕃人开打了,也不知胜负如何」 云初淡然笑道「裴行俭如今已然学会了使用火药,也学会了如何使用火油弹,这就是他不愿意让我们参与他跟吐蕃人之间的战争的底气。 这一次,剿灭这一股潜入西域的吐蕃人,再去于阗跟论钦陵打一仗,这样,他就能超过薛仁贵,成为我大唐新一代中最杰出的一位将领。 总体上,这一次我很看好裴行俭」 塞来玛他们去了大雪山整整三天了,派去的斥候回来说:塞来玛正在游说塞人,效果很好,有些部落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跟塞来玛走了。 第四天的时候,裴行俭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最多五岁的回纥幼儿。 见云初站在城门口迎接他,就把那个幼儿高高地举起来,愉快的大笑道「云初,还不过来参见大唐武卫将军,回纥可汗?」 云初抬头看着被裴行俭高高举起吓得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就笑道「这就是回纥可汗?别的回纥人承认吗?」 裴行俭笑道「我帮助他们绞杀了突袭他们王廷的吐蕃人,又在他们的主力大军被石国击败的情况下,得以全师而归,如今,又选出来了一个药葛罗家的孩子为可汗,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文 第二十八章人不能顾此失彼 云初以前总是认为大唐人在西域的行为应该是有组织有纪律,有目的的。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薛仁贵治理下的北庭都护府是什么状况,单从裴行俭治理下的安西都护府来看,所有人在处理西域事情的时候都显得比较随便。 皇帝的指令确实在准确无误的执行中,可是,皇帝的旨意都是大的政策方针,一旦需要西域本地官员们进行细密绵柔的小手段治理的时候,总是显得很粗糙。 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西域,武将的权力远比文官的权力大,再加上约束力很小,武将们求快的粗暴手段,就横行西域了。 回纥王被杀,回纥部族中的大量官员,勋贵们被清洗,裴行俭却随便找来一个孩子担任回纥王,霸道是足够霸道,却也在回纥人心中留下了仇恨的种子。 活着的回纥官员中,不是没有人知晓回纥王与吐蕃人勾结的事情,所以,回纥王廷的里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瞒不住的。 好在此时的裴行俭足够强悍,大唐安西军也足够强大,足够震慑住回纥人不敢妄动,不过呢,这种压制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一旦唐人在西域的力量被削弱,云初相信,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就是回纥人。 回纥人总共有九姓,即——药葛罗、胡咄葛、咄罗勿、貊歌息讫、阿勿嘀、葛萨、斛嗢素、药勿葛、奚耶勿总共九部。 其中以药葛罗最为强大,回纥的可汗也一直都是这个姓氏的人在担任。 这一次,裴行俭严重削弱的便是药葛罗这个最大的部落,这就给了其余八姓部落觊觎可汗位置的可能。 假如这一时期,其余八姓部落中冒出来一个英雄,马上,回纥部落的风向就会大变。 回纥人很崇拜英雄,就连塞来玛都在期望他的唐人儿子成为部落中的英雄,最后成为回纥人的王,就不要说别的八姓部落了。 云初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裴行俭,裴行俭阴沉着脸道「那就一起削弱就是了」 云初愣了一下,马上道「你准备利用论钦陵的削弱一下回纥八姓部落?」 裴行俭道「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一个强大且统一的回纥部落对大唐没有好处,分而治之,才是好办法」 裴行俭这样说,云初就无话可说了,如果想要让药葛罗一部继续强大下去,那就把其余八姓部落削弱一下也是可以的。 「有没有想法给回纥部落改一个名字?」云初再一次向裴行俭提出建议。 裴行俭丢给那个新选出来的回纥王一块糕饼之后道「改一个名字?」 「对,改名字,只要改换了名字,这个新的部族就会忘记原来的部族仇恨」 「这有什么用处呢?」 「放心吧,我在回纥人群中长大的,我很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他们中的很多人,连自己的父亲都搞不清楚是谁,更不要说祖父了。 如果给他们一个满意的新名字,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以前的回纥部落的事情,只要过上三五年,回纥部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回忆」 裴行俭皱眉道「起一个什名字呢?」 云初想都不想的道「回鹘,取回旋轻捷如鹘的意思,事实上,回纥骑士之所以喜欢在马上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哪怕是跟敌人作战的时候宁可挨刀也要在马上胡乱盘旋,就是想要展现自己的轻捷勇猛。 所以,回鹘这个名字他们一定会喜欢。 到时候,你再邀请九姓回纥的人在草原上开一个赛马会,就比赛勇士们在飞奔的战马上谁做出来的动作好看,谁就是回鹘部落中的英雄。 到时候,只要把奖品弄得丰厚一些,我可以向你保证,回鹘部落中的猛士都会忙着练习如何在战马上盘旋飞奔,绝对会忘记你刚刚杀了人家好几个王的事情」 裴行俭瞪大了眼珠子道「不会这么傻吧?」 云初叹口气道「我养母,一个普通的女牧人,仅凭一张嘴就能说动八千塞人依附娜哈,你还觉得我这个办法不是一个好办法吗?」 裴行俭脸上露出笑容,摇摇头道「能培养出你这种人的女人,我可不敢有半分的小觑」 云初想了一下,换了一个说法道「换名字其实只是从长考虑,如果你想眼前就出现好效果,可以在回鹘王廷立下一个擂台。 效法石国的战笼遴选,不过,不要弄得那么血腥就是了,选拔出回鹘九姓中的英雄出来就是,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宽英雄的选拔条件。 总之,你一定要把回鹘人中最勇猛的一批人集中在一起形成第十个部落,给这个部落超越其余九个部落的好待遇,最好这些好待遇只能是咱们唐人才能给予的待遇,这样就能牢牢地把他们控制在手中。 再用这个新的部落来威慑其余的九姓部落就是了,以后再有事情,派这个新部落出马就是了,我们唐人不沾因果,也不沾罪孽,更不会招人恨」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裴行俭瞅着云初道「以前向你问计,你从来都是一言不发,今天为何主动为我出谋划策?」 云初叹息一声道「照顾好娜哈的部下」 裴行俭点头道「成交」 云初站起身长叹一声道「只要来到西域,我就会怀念昔日的裴矩先生,只可惜,此等风华绝代的智者,后继无人,说起来真的是一件憾事」 裴行俭也感慨的道「裴矩老祖出身我闻喜裴氏西眷房,某家出身闻喜裴氏中眷房,裴氏人才凋零,某家也甚为遗憾」 云初见裴行俭吃了自己的马屁,就跟着喟叹一阵之后就离开了裴行俭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见温柔跟钟馗都在等待消息,就笑着道「裴行俭已经默许了娜哈收拢塞人一族的事情,就算御史言官弹劾,也是得到安西都护裴行俭同意的事情。 我想,裴行俭会给那些聒噪的御史言官们一个很好的解释的 不像我们,想要解说此事阻碍太大」 温柔对云初的办事能力还是非常肯定的,随即便不再担心塞来玛惹出来的祸端,算算日子,发现,自己跟云初在高昌塞发出的马屁信函,此时应该已经抵达长安了。 原本他们两个也不想办如此龌龊的事情,可是,作为官员,此时两人距离长安这个政治中心太远,如果不能让皇帝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对以后升迁极为不利。 长安城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雪,冬日里灰蒙蒙的大雁塔在挂上一层白雪之后,就显得千娇百媚,从一个至阳至刚的塔林变成了一个阴柔的胖子。 长安的钟楼敲响了晨钟之后,惊飞了栖息在大雁塔上的鸽子,一串串悠长的鸽哨声,便嗡嗡嗡的站在晋昌坊上空盘旋。 长安城门大开的时候,首先进入城门的便是在城外等候了一夜的各路使者。 他们或者乘车,或者骑马,或者步行,急匆匆的将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送抵大唐中枢。 当使者们踏上积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朱雀大街,一轮红日也从正东方升起,阳光洒遍长安城,让整座银装素裹的城池如同人间仙境。 不过,这样的美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首先有滚滚浓烟从晋昌坊冒起,那是晋昌坊大食堂煮肉的大炉子,这样的大炉子晋昌坊足足有二十六座,唯有如此,才能在年节到来之前为长安人提供更多的肉食。 就在晋昌坊大食堂的烟囱开始冒烟的时候,长安坊市里的各家各户的烟囱也开始冒出同样的黑烟。 如今的长安城百姓已经不喜欢用木炭或者木头来取暖了,晋昌坊新的适合百姓家取暖跟烧煤炭的炉子已经普及了,所以,长安城美丽的天空保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灰蒙蒙的,而且时不时地会有煤灰落下。 家家户户冒炊烟,这在李治看来是富足的表现,就因为百姓们开始一日三食了,大清早的才会有这样的盛况。 至于污染这种话题,还没有在唐人的脑海里形成。 昨夜的雪太大,将宫中的竹子压断了不少,李治清晨遛熊的时候,就发现南墙边有两丛巨熊最喜欢吃的竹子,被昨夜的暴雪给压断了,这让他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好。 所以,在吃朝食的时候,李治就多给了巨熊一盘子蜂蜜糕饼。 每日看百骑司送来的消息是他一日的开始,放在最上首的一张纸上只有很少的几个字,上书——一夜无事! 李治随手就把这张纸丢进火盆里面,瞅着那张纸被火苗吞没这才拿起第二张。 这一张上的字也很少,上书——书房观雪,一夜无眠。 李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便把这张纸也丢进火盆眼看着烧成灰烬。 目光再次放在这一摞子文书上,突然,他看到一张有着绿色标签的文书,就眼睛一亮,从底下把这一封文书抽出来,急匆匆的打开之后,先是看了文书的抬头,上面写着:正则兄安好,弟在高昌塞…… 李治眉头皱一下,纳闷的道「这个二百五给刘仁轨写的什么信件呢?」 随即,就脱掉鞋子,将一双脚塞进巨熊浓厚温暖的皮毛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好好地看看云初写给刘仁轨的这封厚厚的信件。 看了片刻之后,李治就抽抽鼻子,然后冲着大殿的虚空叫道「给朕拿一壶酒来」 正文 第二十八章人不能顾此失彼 云初以前总是认为大唐人在西域的行为应该是有组织有纪律,有目的的。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薛仁贵治理下的北庭都护府是什么状况,单从裴行俭治理下的安西都护府来看,所有人在处理西域事情的时候都显得比较随便。 皇帝的指令确实在准确无误的执行中,可是,皇帝的旨意都是大的政策方针,一旦需要西域本地官员们进行细密绵柔的小手段治理的时候,总是显得很粗糙。 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西域,武将的权力远比文官的权力大,再加上约束力很小,武将们求快的粗暴手段,就横行西域了。 回纥王被杀,回纥部族中的大量官员,勋贵们被清洗,裴行俭却随便找来一个孩子担任回纥王,霸道是足够霸道,却也在回纥人心中留下了仇恨的种子。 活着的回纥官员中,不是没有人知晓回纥王与吐蕃人勾结的事情,所以,回纥王廷的里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瞒不住的。 好在此时的裴行俭足够强悍,大唐安西军也足够强大,足够震慑住回纥人不敢妄动,不过呢,这种压制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一旦唐人在西域的力量被削弱,云初相信,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就是回纥人。 回纥人总共有九姓,即——药葛罗、胡咄葛、咄罗勿、貊歌息讫、阿勿嘀、葛萨、斛嗢素、药勿葛、奚耶勿总共九部。 其中以药葛罗最为强大,回纥的可汗也一直都是这个姓氏的人在担任。 这一次,裴行俭严重削弱的便是药葛罗这个最大的部落,这就给了其余八姓部落觊觎可汗位置的可能。 假如这一时期,其余八姓部落中冒出来一个英雄,马上,回纥部落的风向就会大变。 回纥人很崇拜英雄,就连塞来玛都在期望他的唐人儿子成为部落中的英雄,最后成为回纥人的王,就不要说别的八姓部落了。 云初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裴行俭,裴行俭阴沉着脸道「那就一起削弱就是了」 云初愣了一下,马上道「你准备利用论钦陵的削弱一下回纥八姓部落?」 裴行俭道「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一个强大且统一的回纥部落对大唐没有好处,分而治之,才是好办法」 裴行俭这样说,云初就无话可说了,如果想要让药葛罗一部继续强大下去,那就把其余八姓部落削弱一下也是可以的。 「有没有想法给回纥部落改一个名字?」云初再一次向裴行俭提出建议。 裴行俭丢给那个新选出来的回纥王一块糕饼之后道「改一个名字?」 「对,改名字,只要改换了名字,这个新的部族就会忘记原来的部族仇恨」 「这有什么用处呢?」 「放心吧,我在回纥人群中长大的,我很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他们中的很多人,连自己的父亲都搞不清楚是谁,更不要说祖父了。 如果给他们一个满意的新名字,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以前的回纥部落的事情,只要过上三五年,回纥部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回忆」 裴行俭皱眉道「起一个什名字呢?」 云初想都不想的道「回鹘,取回旋轻捷如鹘的意思,事实上,回纥骑士之所以喜欢在马上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哪怕是跟敌人作战的时候宁可挨刀也要在马上胡乱盘旋,就是想要展现自己的轻捷勇猛。 所以,回鹘这个名字他们一定会喜欢。 到时候,你再邀请九姓回纥的人在草原上开一个赛马会,就比赛勇士们在飞奔的战马上谁做出来的动作好看,谁就是回鹘部落中的英雄。 到时候,只要把奖品弄得丰厚一些,我可以向你保证,回鹘部落中的猛士都会忙着练习如何在战马上盘旋飞奔,绝对会忘记你刚刚杀了人家好几个王的事情」 裴行俭瞪大了眼珠子道「不会这么傻吧?」 云初叹口气道「我养母,一个普通的女牧人,仅凭一张嘴就能说动八千塞人依附娜哈,你还觉得我这个办法不是一个好办法吗?」 裴行俭脸上露出笑容,摇摇头道「能培养出你这种人的女人,我可不敢有半分的小觑」 云初想了一下,换了一个说法道「换名字其实只是从长考虑,如果你想眼前就出现好效果,可以在回鹘王廷立下一个擂台。 效法石国的战笼遴选,不过,不要弄得那么血腥就是了,选拔出回鹘九姓中的英雄出来就是,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宽英雄的选拔条件。 总之,你一定要把回鹘人中最勇猛的一批人集中在一起形成第十个部落,给这个部落超越其余九个部落的好待遇,最好这些好待遇只能是咱们唐人才能给予的待遇,这样就能牢牢地把他们控制在手中。 再用这个新的部落来威慑其余的九姓部落就是了,以后再有事情,派这个新部落出马就是了,我们唐人不沾因果,也不沾罪孽,更不会招人恨」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裴行俭瞅着云初道「以前向你问计,你从来都是一言不发,今天为何主动为我出谋划策?」 云初叹息一声道「照顾好娜哈的部下」 裴行俭点头道「成交」 云初站起身长叹一声道「只要来到西域,我就会怀念昔日的裴矩先生,只可惜,此等风华绝代的智者,后继无人,说起来真的是一件憾事」 裴行俭也感慨的道「裴矩老祖出身我闻喜裴氏西眷房,某家出身闻喜裴氏中眷房,裴氏人才凋零,某家也甚为遗憾」 云初见裴行俭吃了自己的马屁,就跟着喟叹一阵之后就离开了裴行俭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见温柔跟钟馗都在等待消息,就笑着道「裴行俭已经默许了娜哈收拢塞人一族的事情,就算御史言官弹劾,也是得到安西都护裴行俭同意的事情。 我想,裴行俭会给那些聒噪的御史言官们一个很好的解释的 不像我们,想要解说此事阻碍太大」 温柔对云初的办事能力还是非常肯定的,随即便不再担心塞来玛惹出来的祸端,算算日子,发现,自己跟云初在高昌塞发出的马屁信函,此时应该已经抵达长安了。 原本他们两个也不想办如此龌龊的事情,可是,作为官员,此时两人距离长安这个政治中心太远,如果不能让皇帝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对以后升迁极为不利。 长安城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雪,冬日里灰蒙蒙的大雁塔在挂上一层白雪之后,就显得千娇百媚,从一个至阳至刚的塔林变成了一个阴柔的胖子。 长安的钟楼敲响了晨钟之后,惊飞了栖息在大雁塔上的鸽子,一串串悠长的鸽哨声,便嗡嗡嗡的站在晋昌坊上空盘旋。 长安城门大开的时候,首先进入城门的便是在城外等候了一夜的各路使者。 他们或者乘车,或者骑马,或者步行,急匆匆的将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送抵大唐中枢。 当使者们踏上积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朱雀大街,一轮红日也从正东方升起,阳光洒遍长安城,让整座银装素裹的城池如同人间仙境。 不过,这样的美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首先有滚滚浓烟从晋昌坊冒起,那是晋昌坊大食堂煮肉的大炉子,这样的大炉子晋昌坊足足有二十六座,唯有如此,才能在年节到来之前为长安人提供更多的肉食。 就在晋昌坊大食堂的烟囱开始冒烟的时候,长安坊市里的各家各户的烟囱也开始冒出同样的黑烟。 如今的长安城百姓已经不喜欢用木炭或者木头来取暖了,晋昌坊新的适合百姓家取暖跟烧煤炭的炉子已经普及了,所以,长安城美丽的天空保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灰蒙蒙的,而且时不时地会有煤灰落下。 家家户户冒炊烟,这在李治看来是富足的表现,就因为百姓们开始一日三食了,大清早的才会有这样的盛况。 至于污染这种话题,还没有在唐人的脑海里形成。 昨夜的雪太大,将宫中的竹子压断了不少,李治清晨遛熊的时候,就发现南墙边有两丛巨熊最喜欢吃的竹子,被昨夜的暴雪给压断了,这让他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好。 所以,在吃朝食的时候,李治就多给了巨熊一盘子蜂蜜糕饼。 每日看百骑司送来的消息是他一日的开始,放在最上首的一张纸上只有很少的几个字,上书——一夜无事! 李治随手就把这张纸丢进火盆里面,瞅着那张纸被火苗吞没这才拿起第二张。 这一张上的字也很少,上书——书房观雪,一夜无眠。 李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便把这张纸也丢进火盆眼看着烧成灰烬。 目光再次放在这一摞子文书上,突然,他看到一张有着绿色标签的文书,就眼睛一亮,从底下把这一封文书抽出来,急匆匆的打开之后,先是看了文书的抬头,上面写着:正则兄安好,弟在高昌塞…… 李治眉头皱一下,纳闷的道「这个二百五给刘仁轨写的什么信件呢?」 随即,就脱掉鞋子,将一双脚塞进巨熊浓厚温暖的皮毛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好好地看看云初写给刘仁轨的这封厚厚的信件。 看了片刻之后,李治就抽抽鼻子,然后冲着大殿的虚空叫道「给朕拿一壶酒来」 正文 第583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汉史可以佐酒。 妙手文章可以佐酒。 所以,高妙的马屁文章当然也能佐酒,就跟臭豆腐一样,别人觉得很臭,但是呢,吃的人会觉得其中有奇香。 李治将云初写给刘仁轨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足足三遍,对于云初信中总结出来的,关于他对西域的布置理解分析,李治是持赞许态度的。 他甚至认为,云初已经完美的理解了他在西域下的这一盘大棋,并且对云初在信中说,准备按照皇帝思路走的话语,更是非常的赞成。 如果信里面只说这些,李治还不至于那么兴奋,他最看重的是云初在后面列出来的行动方案,以及如何贯彻执行皇帝意图的一些方法。 李治可以布置一个宏大的计划,但是要他再费神费力的再拟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那就是真的在为难李治了。 云初是一个很优秀的基层官员,并且有着非常强大的执行能力,所以,当李治看到云初在信中给出的上中下三种解决方案,以及政策执行遇到阻碍后的应急方案,以及政策执行中出现重大偏差后的紧急减损计划后。 李治这才觉得自己在西域的计划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一个超级好的政策方针。 一壶酒喝完了,云初的信也偷看完毕了,李治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在那一摞子文书中又把温柔写给温氏老祖的信件给找出来了,然后,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来一壶酒。 李治能从温柔给他老祖的信函中看出些许云初的影子,可是呢,温柔这边说的话却跟云初给刘仁轨信中说的话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云初直抒胸臆,只说皇帝在西域的布置对西域今后所产生的长远影响,甚至夸赞这可能是百年大计。 温柔给老祖的信中说的却是皇帝在西域的大政方针对豪门世家带来的影响,以及豪门世家可能出现的反应。 这对皇帝来说是具有很强参考价值的,温柔在这封信里,明确了温氏该如何参与到皇帝的计划中,并如何从皇帝的大政方略中为温氏谋取一些合理合规的利益。 温柔甚至从天地人,三个方面,给他家老祖分析了皇帝制定项政策的前因后果,背景条件,以及要达到的目的。 在信函的最后部分,温柔果断的认为,皇帝在西域的政策,与温氏的利益没有冲突不说,还夸赞皇帝的政策已经考虑到了世家门阀的利益,温氏应该全力配合。 喝了两壶米酒,看了两篇精彩的文章,李治再看其余文书的时候,就觉得味同嚼蜡。 「天下可用之才何其的少啊,也就三五个能用的,其余的不过是庸碌之辈罢了……」 李治将最后一份文书丢在桌子上,叹息一声,就随便踩着鞋子来到太极殿外的平台上。 大雪之后阳光明媚的长安城,看起来充满了祥和喜乐。 左春匆匆的跑出来,给皇帝披上大氅之后,轻声道「吐蕃那边传来消息说论钦陵在昆仑山发现了一条可以直达西域于阗的孔道,已经出发三月有余」 李治冷笑一声道「去啊,很好啊,朕能拿得出手的几个将军都在西域,那里地方大,正好让朕好好地看看,到底是论钦陵这个吐蕃野人厉害,还是朕的将军们厉害,对了,西域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回禀陛下,没有!」 李治又冷笑一声道「没有就对了,他们几个如果连一个劳师远征的论钦陵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向朕求援,朕也就白白高看他们一眼了」 左春又道「云娜佛女在高昌塞立下讲经台,引发万民朝拜,追随者宁愿舍弃家园,也要跟随佛女西行」 李治看一眼左春道「告诉张东海,要他控制好佛门在西域发展的限度,不能超出限度」 左春施礼道「陛下,如此重任恐非张东海一介粗人所能度量」 李治低头想一下,然后对左春道「那就交给云初来裁夺吧,朕相信他不会偏私」 左春心里咯噔一声,让云初来裁夺他妹子云娜在西域的行为是否合理,这本身就非常的不合理,他想提醒一下皇帝,云初是云娜的兄长,需要避嫌,却发现皇帝对此事并不在乎,也就闭嘴不言。 寒冷的天气里,太子李弘似乎感觉不到冷,他没有穿裘皮大氅,全身上下就是一袭青衫,如果不是因为在宫中走路的时候有龙虎之姿,没有人会把眼前的小少年跟太子联系到一起。 有些人穿上龙袍之后才是太子,对于李弘来说,他穿啥,啥就是太子的冕服。 此时的李弘应该是刚刚下课,胳膊下还夹着一本书,没有戴金冠,光头,甚至连发髻都没有绾,随便扎一个长马尾就那么进宫来了。 原本趴在雪地上的巨熊发现太子之后,立刻就要跑,却被身手敏捷的太子捉住,纵身就跳上了巨熊的脊背。 于是,在李治恼怒的眼神中,蠢笨的巨熊开始在雪地上跑起来了。 眼瞅着因为石头地面太滑,一头杵在雪地里满头满脸都是白雪的巨熊在嘤嘤的叫唤,李治就恼怒的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胡闹」 李弘嘻嘻哈哈的从巨熊背上跳下来,来到李治身边喷吐着白气道「再过两年就不成了,趁着现在阿爷还能容忍,多闹一次是一次」 李治瞅着个头已经达到自己肩头的李弘,脱下自己的大氅给李弘裹上,大氅太长已经拖到地上了,佯怒道「大雪天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李弘又把大氅给父亲披上,自己在原地跳了一个空心筋斗,拍着胸脯道「阿爷见过这么壮硕的儿子吗?」 李治撇嘴道「你阿祖有擒虎射熊之力,最后还不是缠绵病榻多年?」 咱们李家的血气太旺,稍微年长一些就会吃风疾之症的苦头,父皇这些年从算是总结出来了一些化解风疾的法子,风疾这东西并非是身体强壮就能抵消的,相反,不要做剧烈的举动,举动以轻缓舒慢拉扯筋骨为主,再多食用一些蔬果之类,肉食以鱼为主,就能延缓风疾发作。 李弘砸吧一下嘴巴道「鱼多刺,没啥味道,不足以饱腹,孩儿不喜」 李治抬手在李弘的后脑勺上拍一巴掌道「这东西对你来说就是药,以后要多吃,少去晋昌坊吃那么些膏腴之物,对你没好处」 李弘被父亲拍了一巴掌也不逃,守在父亲身边嘀咕道「您吃的东西跟这花熊一样,再这么下去,阿爷也会学会啃竹子的」 李治瞅着这个面目与他一般无二的儿子,叹口气道「等风疾找上你之后,你就会喜欢上那些清淡菜肴了」 李弘赶紧道「好吧,孩儿从今天起,每日生啃一杆竹笋」 李治摇头道「没有庖厨处理过的竹笋苦涩难以下咽……」 不等李治把话说完,李弘就立刻道「父皇,您还真得生啃过竹笋?」 李治抬腿踢出,李弘以臀相迎,然后借力踩着冰雪滑出去一丈多远,然后就翻越了白玉阑干几个纵越就下了高台,从一丈多高的丹墀上大呼小叫的滑下去,一溜烟的跑了,看他跑的方向,应该是皇后居住的两仪殿。 瞅着生机勃勃的儿子,李治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对守在一边很久的左春道「幸好他是朕的儿子,如果给太宗皇帝当儿子,就他这副无赖模样,吃一顿鞭子都是轻的」 左春笑嘻嘻的道「在太宗面前,陛下可是挨骂挨的最少的一个……」 李治叹息一声道「朕宁愿不要这皇位,也希望我李氏父慈子孝,和顺满门」 左春连忙躬身道「陛下要的父慈子孝已然实现了」 李弘离开太极殿之后,就一路穿越了无数宫殿,这一路上可是一片雪花都看不见,至于太极殿上的雪,那是专门为他父皇留下来的,好方便他在雪停之后去吧满地的雪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武媚明显没有这样的习惯,她可不喜欢湿漉漉的地面,更不喜欢满是冰雪的路面,所以,两仪殿之内的雪,早就被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 肥胖可爱的李显已经两岁多了,走起路来依旧是跌跌撞撞的,同样白胖可爱的李旦此时正躺在摇篮里抓着白胖的脚往嘴里送。 武媚坐在一个长桌后边,刚刚放下厚厚的一迭文书,就听到外边传来李弘请安的声音。 她烦躁的挥挥手,春嬷嬷就打开房门,放李弘进来。 李弘笑眯眯的进来,不同跟父亲胡闹,先是朝母亲施礼,等母亲回应之后,这才直起身子,将夹在胳膊地下的那本《五经正义》放在桌子上,转身就把追过来的李显高高举起来道「喊一声大哥出来听听!」 「哆哆」李显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李弘就从怀里掏出一块麦芽软糖放进李显的嘴巴里,然后在他的屁股上拍一巴掌道「每次都骗我的糖吃」 武媚翻看着李弘拿来的那本《五经正义》查看了一下李弘在书本空白处写的批注,皱眉道「你就不能规规矩矩的回答非要加上这么多自己的想法吗?」 李弘把李旦的另一只脚抓着塞李旦嘴里,这孩子总是啃一只脚不好,要雨露均沾才好。 听母亲在那里抱怨,就笑道「孔颖达编修《五经正义》是为了统一答案,统一想法,给那些参与科考的学子一个统一的答案,为他们以后当官后统一思想做准备,孩儿要是也跟孔颖达以及那些士子都是一个想法,以后还怎么成为他们的皇帝呢?」 正文 第584章 李弘的帝王心 李弘已经学会了如何与他父皇,母后相处了。 他的父皇是一个看似文静实际上内心极为疯狂的人,所以,他可以在他父皇面前表现得放肆一些,只要跟父皇的亲近是真的,那么,越是肆无忌惮就越好。 他的母后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最麻烦的是全身上下乃至性格上出于无懈可击状态。 在与这种母亲相处的时候,除过你表现得足够优秀能够打动她之外,别的?都是他母亲玩剩下的。 李弘从小就跟云初在一起,说起来,他跟云初在一起的时间实际上要比跟皇帝,皇后在一起的时间要长。 因此上,李弘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是参考了云初的性格特征之后才慢慢形成的。 云初性格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变通! 实际上也可以说是圆滑。 在有自己的骨骼的情况下让外表变得柔软可塑,就是云初这种人的特点。 李弘看似在粗暴的对待自己的两个亲弟弟,但是,武媚却知道,他的这个长子实际上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他欺负可以,别人碰一下他就会炸。 这一看法并非来自于武媚的臆想,而是在武媚特意安排之后试验出来的。 李显尽管只有两岁多,跟两岁多的李弘相比,就显得傻了吧唧了,除过吃之外,啥都不知道。 李旦虽然只有一岁,在很有养育孩子经验的武媚看来,也与李弘相差甚远。 在皇家,只有在哥哥足够强大的情况下,才有两个懦弱弟弟的活路,才会出现真正的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如果弟弟足够聪明,足够强大,哥哥属于弱势,那就完蛋了,新的玄武门血案一定会再次发生。 因此上,武媚对于这两个儿子的报的期望不高,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长大就好。 至于才学,才华,拥有过目不忘能力以及毅力超群的李弘,已经足够了。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可以赤手击碎黑色陶坛,拉开两石弓且在百步之内箭无虚发,甚至能在狂奔的战马背上松开缰绳,射中移动草靶子,这就是李唐皇室极为重视的骑射本事。 最重要的是,李弘双手持刀能与云初大战三个回合,虽然最后难免战败,李治跟武媚还是极为开心的。 要知道,云初在辽东战场上有所向无敌,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的美誉。 普通的皇家护卫都未必能在云初后下走过三个回合,李弘却能够依仗自己灵活地身法撑过三个回合。 至于读书,更是李弘的强项,他不但能背书,更能理解书,最后还能批驳书,仅仅就旁征博引这一方面,李治都不是李弘的对手,至于武媚,更是相差甚远。 然而,最最让武媚满意的地方在于,这个孩子太会长了,随着年岁逐渐增加,他与他父皇的长相似乎开始重迭。 尤其是眉毛,更是像的过份,父子两的眉毛都与常人不同,他们的眉弓都比较平滑,但是眉毛尾部却都是在往上挑,就像一条小鱼的尾巴。 长这种妩媚眉毛的人,武媚就见过两个,一个是李治,一个是李弘,就连李显,李旦都不是这样的,至于李贤,李上金那些皇子的容貌更是与李治相去甚远。 自从皇帝册封李弘为太子之后,全天下的人,基本上已经认定,只要李弘不早夭亡,不自己作死,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大唐皇帝。 鉴于此,武媚觉得要对这个儿子好生管教才好,他们李家什么样的混账都出,就是不出废物,当年,太宗皇帝的几个嫡子,哪一个不是一代人杰,真正算起来,李治还是最差的一个。 因此上,李家从来不缺惊才绝艳之辈,缺少的是真正愿意沉下心思慢慢等待的人。 只要李弘有野心,武媚就会毫不犹豫的掐掉,甚至还会未雨绸缪。 李弘一手抓一个弟弟,手臂一上一下的练习臂力,两个小的也喜欢被哥哥抓着耍,笑的咯咯的。 武媚没好气的道「说吧,这一次来又想干啥?」 李弘闻言,立刻把两个小的放回他们该待着的地方,苦着脸道「母后,你儿子快穷死啦」 武媚冷笑一声道「怎么,你的钱袋子娜哈才去了西域,你就来母后这里哭穷?」 李弘苦着脸道「孩儿又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借了人家的钱迟早要还的,还是该死的印子钱,借一个子,还十个的那种」 武媚笑道「如果娜哈不是一副胡人皮囊的话,以后这笔钱就不用还了,随便给一个妃位,他云氏就赚大了。 说起来母后还是很喜欢娜哈这个孩子的,没什么坏心眼不说,还有钱,有地位,拿来笼络佛门都是一笔好买卖」 李弘听武媚这样说娜哈,有些不高兴的道「娜哈不适合用买卖来说话」 武媚低头瞅一下李弘,见他显得不那么高兴,就笑道「你们李家什么时候开始出情种了?」 李弘道「我阿爷就是,我是我阿爷的儿子,子肖父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武媚被李弘一句话说的没办法回答了,李弘没有说错,如果不是他阿爷李治情长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感业寺念经呢。 儿女情长放在普通人家是优点,放在皇家那就是纯粹的弱点跟缺憾了。 至于娜哈比李弘大六岁这种事更不好拿出来讲,因为她就比李治大四岁。 武媚再看看儿子的模样,顿时在心中为娜哈感到遗憾,假如娜哈是一个汉家女子,李弘的皇后位置,娜哈看样子真的是可以够一下的。 李弘见母亲不说话了,就干脆坐到母亲身边道「晋昌坊的二十六口肉瓮已经开始煮肉熬汤了,可怜我东宫所属只能留着口水干看着。 您儿子就只有一点卖菜得来的钱,一点卖种子得来的钱,根本就不够给东宫属官发钱买肉」 武媚笑道「你东宫的属官各个都有俸禄,用不着你发钱笼络人心,再说了,你现在笼络人心还太早,人是一批批的在换,至少要等到你的东宫属官确实成一套班底了,再说笼络人心的话不迟」 李弘一言不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的母亲看,眼睛里全是看母亲骗傻子的神色。 武媚捂着嘴咯咯笑道「马上过年,又要长一岁了,确实不太好骗了。说说看,你打算怎么个给东宫属官发钱法?」 李弘立刻接话道「这一次休想用烂珍珠,烂石头,还有仓库里腐朽的发霉的锦缎来搪塞我,你儿子已经长大了,知道发铜钱才是最硬扎的事情」 武媚笑的更加厉害了,指着李弘道「怎么一说话就是一股子小家子气,还硬扎……」 李弘跟着笑道「没办法,谈到钱的时候,最好小家子一些,谈到志向的时候最好宏大一些,这就是您儿子从史书中领悟到的道理」 武媚收拾了自己的笑意,开始认真起来了,对李弘道「赚钱是一门学问,然而,花钱这里面的学问更大,钱赚回来就是要花掉的,至于怎么花,花在什么地方,花在什么道理上,你弄懂了吗?」 李弘干脆的摇摇头道「孩儿现在还不想搞清楚,这一方面,云初师傅给我讲过更加高深的道理,他还说有一门学问叫做《政治经济学》,是专门讲述钱财跟朝政之间关系的一门学问。 他如今还在完善中,一旦完善完毕了,就可以教给我了,我等着学云初师傅的本事呢」 「《政治经济学》,云初自己的学问?你觉得他说的东西对你会有益处?」 李弘大笑道「云初师傅已经在万年县证明了自己赚钱的本事,也证明了他发展州县富庶程度的本事,在这件事上,也只有他的学问是经过实际演练,并且成功的。 我不跟着高人学,难道跟那些狗屁不通的儒生学怎么富民,怎么富国?」 武媚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严肃的对李弘道「假如母后给你一万贯钱,你如何运用?」 李弘笑道「全部发下去,每个人都发到,也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多一些」 武媚皱眉道「没有规矩?」 李弘大笑道「要什么规矩呢,只要他们开始笑了,孩儿的目的就达到了,这就叫千金买笑」 「混账!」武媚勃然大怒。 李弘摊摊手道「新年就要到了,孩儿就想看着长安城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臣民脸上的笑容多一分,我大唐的国运就强盛一分,区区一点钱财,跟我大唐国运比起来,啥都不是」 武媚听了儿子的话,眼神有些迷茫,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混账,问题是他将要做的事情却非常的混账。 所以,她揉一揉眉心道「你先回去,母后明日答复你」 李弘干脆利落的起身道「孩儿明日给母后请安。」 一整天的时间,武媚都在考虑李弘今日跟自己说的话,总是没有找出来一个头绪。 傍晚时分,与李治一起用膳的时候,就把李弘今日来找她的事情给李治说了一遍。 李治仔细听完了,瞅着武媚看了一会,脸上就露出来了笑容,对武媚道「弘儿做的很好」 武媚皱眉道「好在何处?」 李治笑道「好在他有一颗帝王心」 武媚狐疑的道「有一颗帝王心就可以糟蹋东西?」 李治大笑道「钱给了臣民,用于日常用度的采买,又没有被他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的糟践,怎么叫糟蹋了呢? 这天下是朕的,臣民也是朕的,朕如果能用一万贯买来全长安人的笑容,朕,觉得这笔钱就用的很值。 媚娘啊,你至今没有将自己与天下臣民看成一体,总觉得平白无故的给他们一万贯钱就是损失。 弘儿不这样看,在他看来,一万贯钱他花了跟分派给臣民花了,意义是一样的。 而钱,又不会毁坏,他们只会在我大唐的国土上流传,从一个人传递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最终,这一万贯钱依旧会回到大唐的国库中来。 这就是弘儿的帝王心!」 正文 第三十一章太子李弘 目前为止,大唐能称之为君的人,只有三个,即——皇帝李治,皇后武媚,以及太子李弘。 这三个人,才是大唐这个巨大的帝国真正的主人。 只要李弘确认前两位都在宫里,他就可以出去了。 对于长安坊市,李弘只喜欢去晋昌坊。 也只有在晋昌坊,他才觉得自己不用假扮各种角色。 过年前这一段时间,晋昌坊其实是封闭的,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因为这一段时间里,晋昌坊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坊,坊市里的人要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准备好足够售卖到上元日的巨量货物,因此,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招待外人。 再加上晋昌坊大食堂这段时间里制作的都是吃食,从各种肉食到各种糕饼无所不包,大部分的食物就放在露天底下等着上冻之后再包装呢,万一进来一个心怀不轨的,那就糟糕了。 云初勒令李弘出门的时候坐特制的马车,这一点李弘执行的很好,而且每次出行都是两辆车子,每次上车都是李弘自己随意上的,因此,敌人想要袭击李弘难度还是有的。 博浪沙力士丢出去的一百二十斤重的铁锥砸烂了始皇帝的副车,一直让皇帝们心惊胆战,李弘觉得自己身娇肉贵的还是听师傅的话比较好。 不过,马车进了晋昌坊之后,李弘就从马车里出去了,能跟上他脚步的只有两个贴身护卫。 此时的晋昌坊里已经被煮肉的浓香彻底的给覆盖了,这里每日都有上万斤肉食要煮出来,肉食与香料混合之后,香气四溢,很多人都说,在晋昌坊只需吃饭,不用煮菜,因为有肉香味下饭就足够了。 路过一家人门前的时候,嗅到了浓烈的甑糕味道,李弘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好看到这家的女人跟男人抬着大锅往巨大的木盆里倒扣刚刚蒸好的甑糕。 因为枣子,葡萄干蜜饯都在底部,只有把蒸好的甑糕倒扣在木盆里,底下被蒸的稀烂枣子蜜饯才能暴露在上边,这样做才有卖相。 当家的男人见进来的是太子殿下,也不说话,从边上拿过清洗干净的荷叶,用木头铲子挖了老大一块甑糕放在荷叶上径直递给了太子殿下。 李弘从怀里掏出一根银勺子挖着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对当家男人道「枣子放少了,多了葡萄干,今年葡萄干便宜,你也不能糊弄大家啊,那东西放多了甑糕不甜」 当家男人抱出一个黑陶罐子,小心的打开,从里面挖了一勺蜂糖,放在太子殿下手上的甑糕上,给了太子殿下一个狡狯的笑容。 李弘又挖了一块粘有蜂糖的甑糕吃了之后道「这样就对了,咦?不对头,又是蜂糖,又是葡萄干跟蜜饯的,你打算卖多少钱?」 当家汉子猥琐的伸出两根手指,见太子殿下面色不虞,就颤抖着伸出来了三根手指。 李弘跳着脚道「你就是一个黑心的,居然要比往年多买三文钱」 当家女人嘿嘿笑道「殿下,我们当家的说的是三倍……」 李弘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那一家黑了心的卖甑糕的人家,他骂了人家,人家不肯降价,当家女人还把太子殿下骗出大门,然后就迅速关上门,人家今年的新开发出来的酸甜甑糕就要卖三倍价。 太熟了……以至于这些刁民忘记了大唐太子是何等威严的存在。 不过,酸酸甜甜的甑糕味道比以前的纯粹的枣子蒸出来的甑糕好吃,纯枣子蒸煮出来的甑糕放凉之后,总有一股子屎味…… 李弘三两口吃完了酸甜甑糕,顺手用荷叶把银勺子擦一下揣怀里,再顺便把荷叶丢进路边的垃圾箱。 跟随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们,对太子被骗出门这种事一点都不上心,只要那家人没伤害太子,他们照例是不管的,因为管了的话,太子才会发怒。 路过一家蒸栗子糕的,太子殿下又进去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个荷叶,荷叶上放着一块添加了很多枸杞的栗子糕。 这种栗子糕名叫孙神仙栗子糕,因为孙神仙说,栗子味甘性温,入脾、胃、肾三经,能养胃健脾、壮阳补肾、活血止血,是一个好东西,不管有钱没钱的男人都要多吃。 孙神仙说多吃栗子能壮阳,这家做栗子糕的就认为要把这个好处单独拉出来说,不但要说,还要往里面添加枸杞,让壮阳的效果加倍才对得起孙神仙栗子糕这个名头。 其实往栗子里面加了枸杞,味道反倒没有纯粹的栗子糕那么好了,但是,添加了枸杞之后,同样大小的一块栗子糕,人家就能价格翻番卖。 「黑了心了,黑了心了」 太子殿下一边吃栗子糕,一边骂人,很快他就被马球场那边传来的女子叫骂的声音给吸引了,转过去一看,马上就笑开颜了。 那里有两个彪悍的女马球手正在马球场上撕扯,原本被布帕包的紧紧的头发此时已经扯得乱糟糟的。 原本很修身的马球骑装也被扯的松松垮垮的,就这样她们还不肯罢手,依旧在努力的撕扯对方的衣服,一副不把对方身体私密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罢休的模样。 看热闹的人很多,还有七八个印书坊专用的画师在边上,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马球场上努力撕扯衣服的两个妇人,生怕自己一出声,人家就停手不撕了。 太子殿下随意的朝两边看看,立刻就发现场边有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正在暗中指点马球场上的女人。 太子殿下立刻就明白了,这些混账是觉得女子打马球光是骑着马撵着马球没意思,为了提高女子马球的观赏性,可以安排了这样的场面。 「有伤风化!」愤怒的太子殿下立刻就没了观看的兴致,将手上黏糊糊的空荷叶黏在那个猥琐男脸上,又在他的腰上踹了两脚,就带着护卫走了。 护卫遗憾的道「殿下,在等片刻衣服就扯开了,您出手太早了一些」 李弘白了护卫一眼道「你等一天都不可能等到你想看的场面,想看到,那就需要在上元节人家表演的时候花大价钱看,今天,不可能,吊你们胃口呢」 护卫立刻怒道「不为人子」 从一棵巨大的倾斜的柳树下经过后,李弘就钻进了一个肉香浓郁的小门。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看门的恍若没有看见,自顾自的编织着装肉的竹篮,这些竹篮用滚水煮过晾干,就可以拿去装肉卖给大户人家了。 李弘笑眯眯的站在空地上瞅着伙计们压下长长的杠子,将另一头装在编织铁网里面的肉块从巨大的瓮里捞出来。 等暗红色的卤汁流干净,就转动杠子,将好几百斤卤好的熟肉放在一个巨大的筐箩上,伙计抽掉铁网底下的销子,一块块颜色鲜亮的肉块就落在筐箩里,冒着白气不说,那股子味道让每一个肉食者迷醉。 「小锅煮出来的肉食跟大锅里煮出来的肉食,在滋味上没办法相提并论,尤其是牛肉这种东西,刚刚煮出来的牛肉不好吃,要稍微等一下,等牛肉上的油脂稍微遇冷收缩一下之后,这个时候吃起来才是最有滋味的。」 李弘本身就是一个食肉动物,他尤其喜欢食用牛肉,之所以不喜欢猪肉,完全是因为屁股会痛,他记得自己啃猪肘的时候,云初师傅用竹枝抽在他屁股上的那种滋味。 他还记得云初师傅说过,你们李家嫡系就不能吃猪肉。 李弘不认为云初师傅会骗自己,所以,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干脆把猪肉给戒掉了,尽管很痛苦,在挨了那一棍子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吃过肥猪肉。 在不想让自己嘴巴亏欠的状况下,李弘精研牛肉的吃法,目前为止,在如何吃牛肉这一方面,李弘堪称是宗师。 「吃牛肉就该大块大块的啃着吃,这样才豪气,切成薄片还要添加别的,那都是穷鬼们的吃法」 李弘说着话,就啊呜一口撕咬下老大一块牛肉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这让他有一种化身为狼咬住野兽脖子的粗犷感觉。 李弘打着饱嗝进入云氏宅邸的时候,三肥立刻端来了消食的山楂水。 李弘咕嘟咕嘟喝一气之后,就瞅着崔瑶挺着大肚子出来了,随即很有礼貌的拱手道「敢问先生,男女敦伦之时,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还是为了子孙繁衍?」 崔瑶挺着肚子道「殿下想要说什么?」 李弘道「窃以为先生与肥九敦伦完全是为了子孙繁息,并非为了那点人欲之乐」 崔瑶冷笑道「把你要说的话一起说完」 李弘恭敬地点点头,然后指着靠在墙边晒太阳的肥九道「如果不是为了子孙繁息,先生定然不会与这样的丑人敦伦一年之久!」 崔瑶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你妹妹出气来的是吧?」 李弘很有礼貌的拱手道「舍妹原本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从来只知道笑,不知痛苦味何物,经过先生之手,一日平均痛哭三次,这是为何?」 崔瑶冷笑道「她若还是不能通篇背诵三十篇《女则》,她将会迎来一日痛哭五次的灾难日子」 李弘皱眉道「我记得先生是以开明著称,为何会……」 崔瑶冷笑着道「说啊,继续说啊,你有本事就把班昭著述的《女诫》狗屁不通的话说出来啊」 李弘长叹一声道「不敢,《女则》乃是文德皇后所著,先生不敢批驳,弘同样不敢,只是觉得小妹过于凄惨」 崔瑶跟着叹口气道「你小妹远不及你聪慧,又不受父母喜爱,唯一可以称道的便是良善而已。既然这些条件都不占,那么,她就必须占规矩这一条,只要她通晓我大唐的所有规矩,并且事事按照规矩行事,她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哼哼哼……」 正文 第三十一章太子李弘 目前为止,大唐能称之为君的人,只有三个,即——皇帝李治,皇后武媚,以及太子李弘。 这三个人,才是大唐这个巨大的帝国真正的主人。 只要李弘确认前两位都在宫里,他就可以出去了。 对于长安坊市,李弘只喜欢去晋昌坊。 也只有在晋昌坊,他才觉得自己不用假扮各种角色。 过年前这一段时间,晋昌坊其实是封闭的,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因为这一段时间里,晋昌坊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坊,坊市里的人要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准备好足够售卖到上元日的巨量货物,因此,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招待外人。 再加上晋昌坊大食堂这段时间里制作的都是吃食,从各种肉食到各种糕饼无所不包,大部分的食物就放在露天底下等着上冻之后再包装呢,万一进来一个心怀不轨的,那就糟糕了。 云初勒令李弘出门的时候坐特制的马车,这一点李弘执行的很好,而且每次出行都是两辆车子,每次上车都是李弘自己随意上的,因此,敌人想要袭击李弘难度还是有的。 博浪沙力士丢出去的一百二十斤重的铁锥砸烂了始皇帝的副车,一直让皇帝们心惊胆战,李弘觉得自己身娇肉贵的还是听师傅的话比较好。 不过,马车进了晋昌坊之后,李弘就从马车里出去了,能跟上他脚步的只有两个贴身护卫。 此时的晋昌坊里已经被煮肉的浓香彻底的给覆盖了,这里每日都有上万斤肉食要煮出来,肉食与香料混合之后,香气四溢,很多人都说,在晋昌坊只需吃饭,不用煮菜,因为有肉香味下饭就足够了。 路过一家人门前的时候,嗅到了浓烈的甑糕味道,李弘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好看到这家的女人跟男人抬着大锅往巨大的木盆里倒扣刚刚蒸好的甑糕。 因为枣子,葡萄干蜜饯都在底部,只有把蒸好的甑糕倒扣在木盆里,底下被蒸的稀烂枣子蜜饯才能暴露在上边,这样做才有卖相。 当家的男人见进来的是太子殿下,也不说话,从边上拿过清洗干净的荷叶,用木头铲子挖了老大一块甑糕放在荷叶上径直递给了太子殿下。 李弘从怀里掏出一根银勺子挖着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对当家男人道「枣子放少了,多了葡萄干,今年葡萄干便宜,你也不能糊弄大家啊,那东西放多了甑糕不甜」 当家男人抱出一个黑陶罐子,小心的打开,从里面挖了一勺蜂糖,放在太子殿下手上的甑糕上,给了太子殿下一个狡狯的笑容。 李弘又挖了一块粘有蜂糖的甑糕吃了之后道「这样就对了,咦?不对头,又是蜂糖,又是葡萄干跟蜜饯的,你打算卖多少钱?」 当家汉子猥琐的伸出两根手指,见太子殿下面色不虞,就颤抖着伸出来了三根手指。 李弘跳着脚道「你就是一个黑心的,居然要比往年多买三文钱」 当家女人嘿嘿笑道「殿下,我们当家的说的是三倍……」 李弘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那一家黑了心的卖甑糕的人家,他骂了人家,人家不肯降价,当家女人还把太子殿下骗出大门,然后就迅速关上门,人家今年的新开发出来的酸甜甑糕就要卖三倍价。 太熟了……以至于这些刁民忘记了大唐太子是何等威严的存在。 不过,酸酸甜甜的甑糕味道比以前的纯粹的枣子蒸出来的甑糕好吃,纯枣子蒸煮出来的甑糕放凉之后,总有一股子屎味…… 李弘三两口吃完了酸甜甑糕,顺手用荷叶把银勺子擦一下揣怀里,再顺便把荷叶丢进路边的垃圾箱。 跟随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们,对太子被骗出门这种事一点都不上心,只要那家人没伤害太子,他们照例是不管的,因为管了的话,太子才会发怒。 路过一家蒸栗子糕的,太子殿下又进去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个荷叶,荷叶上放着一块添加了很多枸杞的栗子糕。 这种栗子糕名叫孙神仙栗子糕,因为孙神仙说,栗子味甘性温,入脾、胃、肾三经,能养胃健脾、壮阳补肾、活血止血,是一个好东西,不管有钱没钱的男人都要多吃。 孙神仙说多吃栗子能壮阳,这家做栗子糕的就认为要把这个好处单独拉出来说,不但要说,还要往里面添加枸杞,让壮阳的效果加倍才对得起孙神仙栗子糕这个名头。 其实往栗子里面加了枸杞,味道反倒没有纯粹的栗子糕那么好了,但是,添加了枸杞之后,同样大小的一块栗子糕,人家就能价格翻番卖。 「黑了心了,黑了心了」 太子殿下一边吃栗子糕,一边骂人,很快他就被马球场那边传来的女子叫骂的声音给吸引了,转过去一看,马上就笑开颜了。 那里有两个彪悍的女马球手正在马球场上撕扯,原本被布帕包的紧紧的头发此时已经扯得乱糟糟的。 原本很修身的马球骑装也被扯的松松垮垮的,就这样她们还不肯罢手,依旧在努力的撕扯对方的衣服,一副不把对方身体私密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罢休的模样。 看热闹的人很多,还有七八个印书坊专用的画师在边上,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马球场上努力撕扯衣服的两个妇人,生怕自己一出声,人家就停手不撕了。 太子殿下随意的朝两边看看,立刻就发现场边有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正在暗中指点马球场上的女人。 太子殿下立刻就明白了,这些混账是觉得女子打马球光是骑着马撵着马球没意思,为了提高女子马球的观赏性,可以安排了这样的场面。 「有伤风化!」愤怒的太子殿下立刻就没了观看的兴致,将手上黏糊糊的空荷叶黏在那个猥琐男脸上,又在他的腰上踹了两脚,就带着护卫走了。 护卫遗憾的道「殿下,在等片刻衣服就扯开了,您出手太早了一些」 李弘白了护卫一眼道「你等一天都不可能等到你想看的场面,想看到,那就需要在上元节人家表演的时候花大价钱看,今天,不可能,吊你们胃口呢」 护卫立刻怒道「不为人子」 从一棵巨大的倾斜的柳树下经过后,李弘就钻进了一个肉香浓郁的小门。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看门的恍若没有看见,自顾自的编织着装肉的竹篮,这些竹篮用滚水煮过晾干,就可以拿去装肉卖给大户人家了。 李弘笑眯眯的站在空地上瞅着伙计们压下长长的杠子,将另一头装在编织铁网里面的肉块从巨大的瓮里捞出来。 等暗红色的卤汁流干净,就转动杠子,将好几百斤卤好的熟肉放在一个巨大的筐箩上,伙计抽掉铁网底下的销子,一块块颜色鲜亮的肉块就落在筐箩里,冒着白气不说,那股子味道让每一个肉食者迷醉。 「小锅煮出来的肉食跟大锅里煮出来的肉食,在滋味上没办法相提并论,尤其是牛肉这种东西,刚刚煮出来的牛肉不好吃,要稍微等一下,等牛肉上的油脂稍微遇冷收缩一下之后,这个时候吃起来才是最有滋味的。」 李弘本身就是一个食肉动物,他尤其喜欢食用牛肉,之所以不喜欢猪肉,完全是因为屁股会痛,他记得自己啃猪肘的时候,云初师傅用竹枝抽在他屁股上的那种滋味。 他还记得云初师傅说过,你们李家嫡系就不能吃猪肉。 李弘不认为云初师傅会骗自己,所以,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干脆把猪肉给戒掉了,尽管很痛苦,在挨了那一棍子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吃过肥猪肉。 在不想让自己嘴巴亏欠的状况下,李弘精研牛肉的吃法,目前为止,在如何吃牛肉这一方面,李弘堪称是宗师。 「吃牛肉就该大块大块的啃着吃,这样才豪气,切成薄片还要添加别的,那都是穷鬼们的吃法」 李弘说着话,就啊呜一口撕咬下老大一块牛肉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这让他有一种化身为狼咬住野兽脖子的粗犷感觉。 李弘打着饱嗝进入云氏宅邸的时候,三肥立刻端来了消食的山楂水。 李弘咕嘟咕嘟喝一气之后,就瞅着崔瑶挺着大肚子出来了,随即很有礼貌的拱手道「敢问先生,男女敦伦之时,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还是为了子孙繁衍?」 崔瑶挺着肚子道「殿下想要说什么?」 李弘道「窃以为先生与肥九敦伦完全是为了子孙繁息,并非为了那点人欲之乐」 崔瑶冷笑道「把你要说的话一起说完」 李弘恭敬地点点头,然后指着靠在墙边晒太阳的肥九道「如果不是为了子孙繁息,先生定然不会与这样的丑人敦伦一年之久!」 崔瑶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你妹妹出气来的是吧?」 李弘很有礼貌的拱手道「舍妹原本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从来只知道笑,不知痛苦味何物,经过先生之手,一日平均痛哭三次,这是为何?」 崔瑶冷笑道「她若还是不能通篇背诵三十篇《女则》,她将会迎来一日痛哭五次的灾难日子」 李弘皱眉道「我记得先生是以开明著称,为何会……」 崔瑶冷笑着道「说啊,继续说啊,你有本事就把班昭著述的《女诫》狗屁不通的话说出来啊」 李弘长叹一声道「不敢,《女则》乃是文德皇后所著,先生不敢批驳,弘同样不敢,只是觉得小妹过于凄惨」 崔瑶跟着叹口气道「你小妹远不及你聪慧,又不受父母喜爱,唯一可以称道的便是良善而已。既然这些条件都不占,那么,她就必须占规矩这一条,只要她通晓我大唐的所有规矩,并且事事按照规矩行事,她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哼哼哼……」 正文 第586章 第三十二:天地很大,樊笼很小 李弘本来想说他可以照拂自己的妹子,可是想到他的那一对爹娘,就把这个心思放下了。 别人家孩子跟爹娘还有商量的余地,他们家的爹娘……别说商量了,能听你说话就很不错了。 小思是他们的女儿,尽管没养过,但是,他们不仅仅是小思的爹娘,还是小思的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就算了,再加上爹娘这一道大山,小思基本上就不要想着有什么自由了。 很明显,崔瑶也看到了这一点,因此上,守规矩对于李思来说是最好的一条出路。 这个世上,能让那一对夫妇稍微有些顾忌的就是早年间立下的一些规矩。 尽管规矩对于他们夫妇来说也不算啥,不过呢,只要事情不大,他们也不会主动破坏规矩,而小思的事情就不算什么大事情。 这就是崔瑶逼迫李思学好规矩的原因,把这东西学好了,学出名了,就能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选择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出路。 被崔瑶驳斥的无言以对的李弘怏怏的来到了中庭,正在桌子上搭建积木的云瑾看到了李弘,拔腿就跑。 马上,就被跳窗户走捷径的李弘给提着回来了,将云瑾顿在凳子上盯着道「为啥见我就跑?」 云瑾板着脸道「不跑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你打我……」云瑾话音刚落,就憋着嘴巴开始酝酿,准备先嚎啕大哭一顿再说。 云瑾可以哭出老大的声音,这一点李弘是知道的,所以就放开了云瑾,转过头就把目光落在长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云锦身上。 云锦继续搭建着积木,对李弘充满威胁性的目光视而不见,将最后一块三角形的积木搭建在城墙上之后,她的城堡就已经搭建好了。 「你为什么不跑?」李弘问云锦。 云锦道「跑不掉还跑什么」 李弘愣了一下,觉得云锦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就探手在云锦的脑袋上一通乱揉,直到将云锦梳妆整齐的三丫髻揉成一堆乱麻,这才抬腿朝后宅走去。 云锦没有哭喊,等李弘走了,就喊了一声「大肥」,很快,云氏的大丫鬟大肥就出来,熟练地开始给云锦重新梳妆,片刻功夫,乱糟糟的头发又恢复了整齐。 头发弄好了,云锦就低头瞅瞅给她暖脚的猞猁大肥道「你终究是一个没用的」 李弘走了,云瑾自然没有了哭泣的必要,虽然眼泪已经流出来,且挂在脸上,他的手已经开始布置自己的积木了,刚才妹妹领先他一步,他决定把自己的城堡搭建的再豪华一些,这样也不算输。 虞修容刚刚出月子两天时间,正美美的洗了一个澡,用在蒸汽房里熏蒸了半个时辰,此时正慵懒的躺在软榻上,懒洋洋的瞅着小猫一样大小的云三。 这孩子早产了二十天,怀他的时候肚子很大,还以为此次还是一对双胞胎,结果肚子里的水流干净之后,就出来了这么小小的一只。 他父亲又不在,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男娃女娃,名字也就没有起,只好叫做云三了。 虞修容隔着窗户看到李弘来了,就冲着他招招手,李弘就在门外的暖房里把身子焐热,这才掀开棉门帘子走了进来,先是瞅瞅云三,然后对虞修容道「比李旦瘦弱一些」 虞修容道「师娘我的骨架不如你母亲的骨架大,身高也不如她,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就小一些」 李弘揉揉鼻子道「这些天看到的尽是小孩子,闻到的也都是乳臭味道」 虞修容翻一个白眼道「你仔细闻闻,你身上的乳臭味道还没有散干净呢。说吧,怎么又发火了,如果是抱怨你爹娘的话就不要说了,那是你活该」 李弘想抓着云三的脚丫子塞云三嘴里,被虞修容一巴掌打掉之后,就挠着鬓角道:「师傅不在,好没意思啊。」 虞修容冷笑一声道「是娜哈不在,好没意思吧?」 李弘皱眉道「以前是她打我,后来是我打她,还没有多打几顿,她就去了西域当什么佛国女王去了。我今天看了密报,上面说云娜在高昌塞讲经,讲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高昌塞十万八千民,齐声高颂佛号,有两万民自愿追随云娜佛女西进传法。师娘,娜哈把场面弄得这么大,她以后不回来了怎么办?」 虞修容抬头瞅一眼李弘懒懒的道「不回来就不回来,留在西域当佛国女王也挺好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回到长安干啥呢?」 李弘被虞修容的话怼的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那怎么成,西域乃是荒僻之地,那里有长安好」 虞修容眯缝着眼睛道「你又不能娶娜哈,趁早别害人了,再说了,你也不喜欢娜哈,上一次还把她四脚朝天的按在软塌上叫唤呢」 李弘再一次无话可说,不过,终究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没话说就开始不讲理了。 「我不管,娜哈必须回来,至于那个破烂佛国,遥领就是了,派肱骨重臣管理便是,孤王不信有人敢夺了娜哈的权柄」 虞修容听李弘这么说,就从软塌上爬起来,将眼睛凑到李弘脸上仔细地打量一下,最后用手指挠一下李弘的眼角,弹弹手指道「上火了,眼角堆了不少眼屎」 李弘闻言很想大叫一声,考虑到云三正在睡觉,就黑着一张脸离开了虞修容的卧房。 这明显是不信任他的终究表现。 守在虞修容卧房暖阁里的崔氏见李弘走了,就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子对虞修容道「你看把太子殿下难为的」 虞修容磕着松子道「小小孩子,心思重的很,啥都想要,啥都想保护一下。结果发现他没办法给娜哈一个好归宿,也没有办法可以好好的保护妹子李思,偏偏又是一个骄傲的自以为天下第一的人物,活该他这么痛苦」 崔氏将锥子在头皮上蹭一蹭,一锥子攮穿鞋底子道「太子殿下的文治武功都是极好的,能在侯爷手下走过三个回合的人可不多」 虞修容丢掉手里的松子皮,不屑的道「左武卫的悍将在侯爷手下都走不过三个回合,你觉得一个小孩子能走过三个回合?」 崔氏呵呵笑道「能让侯爷陪着演戏也是本事」 虞修容摇头道「侯爷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不在的时间里,这个孩子需要鼓励,所以才让他在手下勉强走过了三个回合。 等侯爷回来,一定会好好地教训一下他的,能走过一个回合算他厉害。 之前是为了鼓励,长心气,回来后打压,是为了让他知晓天高地厚」 崔氏满怀憧憬的道「要是太子殿下登基了,咱们家可就真的发达了」 虞修容摇摇头道「咱们家要发达,就一定要在当今陛下在位的时候发达。 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咱们家啥都不干,只求能好好地守住家业就好,不能索求无度,你看看现在的长孙家,庶子都有爵位,看似繁花似锦的,却危在旦夕。 长孙家的福隆夫人,以前我在她跟前都站不到前边去,现在咱家三儿出生的时候,福隆夫人可是亲自走进月子房里,还跟咱家的三儿换了带有生辰八字的璎珞,拉着我的手说了老多的话。 目的很简单,就希望咱们家哪怕不愿意帮他们长孙氏,也求咱们家莫要落井下石。 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活成现在的模样,也真是可怜啊,所以说,咱们家不要那么多的富贵,每一代有一两个三四品的官,只要足够持久就成了。 权倾朝野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好话……」 就在虞修容跟崔氏唠叨的时候,李弘来到了李思的房间,这孩子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布偶,其中,最大的一只布偶便是那只巨熊布偶。 这只巨熊布偶也是最破旧的一个,虽然破旧,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每天晚上,李思只有抱着这只巨熊布偶,才能好好地入睡。 这只眼睛,鼻子都是由最好的珍珠,宝石制作的巨型布偶,满长安只有这么一只,也是李思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可以拿出去满世界炫耀的宝贝。 别人家的闺女也不是置办不起这么一只巨熊,可惜,云氏在东市开的专门卖布偶的店铺里,没有比这只更大跟漂亮的布偶卖了,只因为这种布偶满大唐只有一只,就在李思的闺房里。 长安的小女子们只认云氏出品的玩偶,自己弄出来的一只更大,更加华丽的,只会招来别人的耻笑。 李思在自己的小桌子边上念一会《女则》就哭一会,哭一会,再念一会。 「锦绣华丽,不如布帛之温也;竒羞美味,不若粄粢之饱也。且……五色坏目,五味昏……智;饮清茹淡,祛疾延龄。得失损益,判然悬绝……矣。 古之贤妃……哲……」 李弘见妹子背诵卡住了,叹口气接着背诵道「古之贤妃哲后深戒乎此,故絺绤无斁,见美于《周诗》;大练粗疏,垂光于汉史。敦廉俭之风,绝侈丽之费,天下从化,是以海内殷富,闾阎足给焉……」 李思回头瞅着熟练背诵《女则》的哥哥,然后嘴巴一瘪就丢掉书本,扑进李弘的怀里道「太子哥哥,我不想背书,我喜欢做女红……」 李弘苦涩的道「咱们家的人就不做女红,女红有仆妇去做,饭食有庖厨去做,身为李氏之人,除过读书之外,再无可取之地」 正文 第587章 勇敢者的选择 李思习惯性的将大脑袋藏在李弘的肋下,再用手环抱住哥哥的腰身。 她喜欢抱着哥哥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害怕。 最主要的原因她知道,遇到事情,自己这个哥哥真的很有用,会站在她的前边帮她挡灾。 李弘轻轻地抓着妹子的大脑袋,以前的时候,他这个妹子就剩下一个长满稀疏头发的大脑袋了,这两年不错,因为身体长大,长粗了不少,脑袋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大了,而且脑袋上的头发也变黑了,且浓密起来了。 所以,李思也终于变得有些可爱了。 整整半天时间,李弘没有干别的,就是陪着妹子一起背书,他的耐心极好,在太阳下沉的时候,总算是带着妹子背好了一篇。 只要太阳偏西,大雁塔就会制造出一道又粗又长的阴影,这片阴影,会从西向东转动,半个晋昌坊的人都会被这道阴影影响到。 所以,一向喜欢阳光的李弘不怎么喜欢这座烂怂大雁塔,觉得有朝一日自己会把这座破塔给拆掉……或许,或许还有远处的太极殿? 那里也鬼气森森的,一点都不好看。 云初站在远处瞅着正在河边的战笼。 此刻,笼子里正有两个人在决斗,一个身着绘制了无数花纹的重甲,只在面甲上开了一道t字形的开口,从外边看不清楚面甲下边的面容,只觉得黑洞洞的,像是一个魔神。 另一个就凄惨的多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皮短裤,武器也仅仅是一柄石锤。 面对甲士的进攻,皮裤壮汉尽管在奋勇抵抗,可惜,在云初看来,他是在困兽犹斗,支撑不了多久。 岐山老贼霍毒在云初耳边低语道「君侯,柘枝城太大了,有水井一百二十七口,靠近药杀水附近的百姓不喝井水,只喝河水,即便是用药,也不会让柘枝城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发病,该如何是好呢?」 云初转头看着霍毒道「你不是自称可以药翻一城人吗?怎么,到了柘枝城就不管用了?」 霍毒苦笑道「君侯,这可是一座十万人的城池,不是几千人的小城」 云初笑道「没本事就说没本事的话,找什么借口呢,既然没办法,那就只给军营,皇宫一类的地方下药也不成吗?」 霍毒咬咬牙道「我去试试」 云初道「最好试验成功,否则,咱们就一千人,还要去抢劫皇宫,你不成功,咱们就陷进城池里了,本侯他们是不敢杀的,至于你们我就说不准了」 霍毒看看四周各路老贼投来的神色不明的目光,打了一个哆嗦道「这就去,这就去」 被霍毒打扰一下,云初再看药杀水边上的战笼,那个勇猛的蛮人汉子已经被甲士一刀砍倒,而甲士没有任何性质的怜悯,只是将手中那柄跟镰刀一样的大刀,一刀刀的砍在那个蛮人身上,片刻功夫,蛮人就被分尸,甲士从地上捡起一根蛮人的小腿,举在手中疯狂大叫,那些在旁边围观的石城百姓们也跟着大呼小叫的,一个个显得非常兴奋。 甲士脱下铠甲交给仆人抱着,自己仅仅带着面甲,赤条条的离开战笼之后,就跳进凿开冰层的药杀水,在寒冷的水中沐浴。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身体正是健壮,虽然胸口直到小腹长满了毛,不过,肌肉是真的很结实,轮廓分明的跟岩石一样。 这家伙从水里出来,立刻就有一大群妇人冲上去给他擦拭身体,片刻功夫,这家伙的身上就满是妇人的手。 梁英看的不断咂舌,因为他看到了不同于大唐妇人的奔放与豪迈。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那些看着挺漂亮的女人们,只想要一个强壮的儿子」 云初好心的给梁英解说这些人的奇特行为。 「那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吧?」 云初笑眯眯的道「是不是很羡慕,要不然,下一场你去打,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打不过你,尤其是被那些妇人热情招待之后,不可能是你的对手的」 蓝山老贼张硕犹豫一下,对云初道「君侯,那些妇人仅仅是在做戏,那个壮汉也没有剑及履及的,如果老夫双眼不盲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圈套,那些妇人正在给那个家伙松筋骨呢,如果有人以为他这个时候筋骨酥软想要占便宜的话,可能会上大当」 梁英瞅瞅那边明显是男女战场的地方,再回头看看老贼张硕,觉得难以理解。 云初拍拍梁英的肩膀道「多学学吧,不过,这些野人的计谋也就这样了。 他们作战的方式全部都是凭借野兽的本能,或者是从生死锤炼中总结出来的战法。 跟大唐将军们经过生死锤炼之后,再经过无数前辈完善之后留下来的武技相比,显得极为粗糙。 只不过,这些人身体强壮,力气大,足够凶残,这才造成了这种骇人的气势。 哦,对了,我们在长安就杀过一个据说在战笼里足足保持了一百场不败的家伙,弱的很。 你要不要去试试?」 梁英自从跟了云初之后,已经从一个性格憨厚莽撞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性格稳重,干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想三遍的睿智少年。 所以,他觉得君侯说的话水份很大,不足以采信。 云初又把目光落在身后那一大群伪装成商人的老贼,不大不小的贼,以及一些小贼的身上。 结果,能称之为贼的人,那里有一个好相与的,如果参加抢劫,他们自然是拿命去换。 至于比武还是算了,他们觉得不值得。 眼看着那个壮汉穿好铠甲,双腿发抖的再一次进入了战笼,临进门的时候,还打了一个磕绊,在众人的哄笑中,用他镰刀一样的大刀敲击着铁笼上那些锋利的枝枝丫丫,催促下一个挑战的勇士进笼子。 云初瞅着梁英道「你真的不打算进去?」 梁英抱拳道「除非君侯下令,否则末将以为无此必要」 云初又回头看看那些贼人道「你们也不打算进去吗?没看见那里放着的金子吗?只要打赢了,就是你们的」 众贼人齐齐摇头,说起来,那个拿着镰刀的壮汉,不仅仅穿着重甲,武技其实真的很不错,他们上去了未必就能稳操胜券。 云初扯掉身上的大氅,随便卷一卷递给梁英,拿起自己的横刀就要去战笼。 梁英一把拉住云初道「君侯,你要去?不值得啊」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们都是胆小鬼,只好由我这个盗贼团的老大上了」 梁英见云初笑嘻嘻的没有一点正形,就正色道「君侯,参与这样的战斗,有辱身份」 云初瞅着不远处的战笼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人骗我去参加一下战笼遴选,那个时候被我拒绝了,我觉得去了就是找死。 那时候的这个决定很正确,保全了我的小命。 后来又有石国的超级猛士去了长安,要跟我决战,就在我想跟他决战的时候,太子殿下丢出去了几十颗火药弹,把那个石国猛士给炸成碎片了。 现在,我又来到了石国,且站在了战笼的边上,如果还逃避的话,我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梁英,今天,我再教你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你可以逃避,但是呢,如果这种事情你逃避了,它还是三番五次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么,你就必须迎上去,打败他。 否则,它将成为你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一个缺憾。 我今日,就要了解这个污点,这个缺憾,让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梁英被云初的话说的愣住了,他立刻反应过来道「君侯,我也去」 云初笑眯眯的拍着梁英的肩膀道「很好,去吧」 梁英提着横刀在石国人的嘲笑声中走进战笼之后,发现对面那个壮汉如同一个巨猿一般开始捶着胸口嗷嗷嗷大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像又被君侯骗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君侯掏出一袋子金币交给了一个大胡子石国人,而那个石国人则在清点了袋子里的金币之后,将同样数量的金币装进袋子里,挂在一个黑色的钩子上。 而那些嗷嗷叫唤的石国人则把装满金币的袋子交给了那个石国人,那个石国人又把想同数量的金币装进去,挂在一个红色钩子上。 直到此刻,梁英才明白,君侯在拿他赌博。 只要看看君侯挂在那里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他更明白,君侯在他身上下了重注。 看着眼前这个跟巨猿一般的甲士,梁英推掉刀鞘,将横刀横在胸前,瞅着眼前的甲士,等待那枚金色的钟被敲响。 不管怎么说,上了战场,就该忘记那些杂乱的心思,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中去。 他的身形比那个身着甲胄的壮汉瘦小了一圈不止,再加上他唐人少年的脸,看起来本身就比石国同样年龄的人至少年轻四五岁。 所以,在场的石国人都笃定的认为,梁英死定了,红钩子上悬挂的钱袋越来越多。 但是,就在这一刻,梁英发现那些老贼们也纷纷开始掏出钱袋,赌他赢。 梁英盯着眼前的壮汉,却对那些凑到战笼旁为他打气的老贼们道「有我一半!」 正文 第三十四章没有道义的世界 人的生命力其实是非常强悍的,这一点梁英就有很大的发言权。 他用刀柄击碎了甲士的喉结,导致喉结凹陷进去了,眼看着这个家伙就要窒息而死,甲士却用战笼尖刺刺穿了气管,破洞处丝丝的冒着血气,还不管不顾的举着他的镰刀一般的奇门兵刃向梁英发起进攻。 原本以为要输钱的石国观众们顿时欢声一片,齐齐的怒吼着为甲士打气,希望他能杀死那个瘦弱的唐国人。 云初发现梁英明显的有些气馁,被那个垂死挣扎的甲士逼迫的接连向后倒退了三步,直到后背触碰到了战笼尖刺之后,才用横刀拨开甲士的弯刀,一脚踹在这个家伙的脚踝上。 甲士的脚踝立刻呈九十度弯曲几乎跟他的奇门兵刃一个模样。 甲士的嘴巴张的老大,看得出来他想放声大叫以缓解疼痛,可是,因为喉结被打碎了,他所有的气息只能从那个血洞中向外喷涌,在寒冷的天气里,以至于出现了一道美丽的澹红色的雾气,喷了几个趴在战笼上观战的石国人一头一脸。 甲士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还被梁英一脚踹的远远地,就在梁英高举双臂准备庆祝胜利的时候,那个甲士竟然如同一头野猪一般,用完好的那只脚在笼子上蹬一下,让自己的身体飞起来,重重的撞向梁英。 梁英一个虎跳,纵身而起,单手抓住战笼上方的铁条,不解的俯视着那个死不休战的石国甲士。 在他看来,胜负早就分出来了,这个家伙为何还不罢休且自寻死路。 甲士一头撞在笼子上,导致他的头盔有些瘪,他撕扯掉头盔之后,露出一张看起来格外帅气的脸,灰色的眼珠里除过疯狂之外,看不到别的神情。 云初就站在笼子边上,不时地将一颗沙枣丢嘴里慢慢的含化,目光却牢牢地锁定着梁英。 他老祖梁建方希望梁英能跟着云初有所裨益,不是派他孙子来这里送死的,云初早就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不仅仅如此,他还要防备笼子外边的人突袭梁英,所以说,在外边观战,甚至比笼子里作战的梁英还要劳累。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梁英也察觉了出来身为将门之子,杀一两个人对他来说并不难。 于是,他如同苍鹰一般从高达一丈半的笼子上方跳下来,一刀斩断了那个一心求死的石国甲士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的那颗人头从笼子的空隙里飞出来直奔云初而去。 云初随手拉扯一下两个围在他身边想要卖春给他的肥硕妇人就挡在了他的前面。 人头砸在妇人引以为傲的胸膛上弹跳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弄了她一身的血,至于另外一个妇人更是脖腔里飞溅出来的血湖了一脸。 没有听到妇人的尖叫,胸脯被砸中的那个妇人甚至还抬脚把人头踢得骨碌碌乱滚,然后,就转向云初叽哩哇啦的要求他赔偿衣衫。 云初极为大方的弹出去两枚金币,然后就把挂在钩子上的钱袋高高举起冲着在场的所有石国人大吼道“战胜我家的武士,赏赐一千金币!” 说着话,还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金币洒向因为输钱继而大喊大叫的石国人。 站在笼子里的梁英开始不解的看着君侯,等他发现围观战笼遴选的石国人越来越多,就举起双臂高喊,虽然他会说回纥话,不过呢,从他过份嚣张的动作,就能看的出来,他喊的是啥。 原本围拢在云初身边的老贼们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而云初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阴森。 变故发生在梁英斩首第三个武士之后。 柘枝城里出来了很多的武士,紧接着一个坐在步辇上的胖子被人抬着从城里出来了。 在这个胖子的身后,还有很多的步辇,每一个步辇上都坐着一个胖子或者瘦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他们乘坐的步辇其实就不是步辇,应该称作是一张床,床上堆满了各种食物跟酒,第一个出城的胖子乘坐的步辇上还坐着两个美丽的胡姬。 胖子的下半身上盖着云初商队三天前卖给他们的棉被,锦缎背面上的牡丹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胡姬穿的很是奇怪,透过华丽的裘衣缝隙,可以看到人家雪白的肌肤。 胖子往嘴里塞一把葡萄干,见梁英正在看他,就随便抓了一把枣子丢进战笼。 这种喂狗模样的羞辱,让梁英的脸上出现了怒意。 那个胖子却笑嘻嘻的对云初道“这是你的奴兵吗?” 云初笑道“是啊,他今天准备杀掉五十个武士来彰显他的无敌” 胖子笑道“我是柘枝城的城主哈桑,把你的奴兵送给我,你就能获得我的友谊” 云初慢慢的靠近这位尊贵的哈桑城主,一边走,一边道“他杀死的武士越多,就越是能证明他的价值,如果你能不停地派武士进去被他杀,等他杀够了五十个武士之后,我把他送给你,这样,我们的友谊会更加的牢固” 两个甲士挡住了云初前进的步伐,云初就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恼怒的道“我敢保证石国上下没有哪一个武士能够战胜我的奴兵” 连续杀死了三个武士的梁英明显已经很累了,这些石国武士并不是君侯说的那么好对付。 他们的甲胃防御力很好,再加上悍不畏死的如同蛮牛一般,想要杀死他们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哈桑见云初发怒了,就瞅着他道“你来自遥远的唐国吗?” 云初笑道“石国无敌的武士在唐国长安被唐国武士杀死了,他临死前说,石国还有更多,更好地武士,他们才是真正无敌的,所以,我们来到石国之后,就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正在往嘴里送枣子的哈桑停住了手,看着云初道“你听说过石磐陀这个名字吗?” 云初点点头道“知道,他就是杀死你们石国无敌勐士的勇士” 哈桑艰难的挪动一下自己的肥屁股又问道“那么,他回到石国了吗?” 云初皱眉道“来了,不过,他获得了唐国皇帝的敕封,准备将石国奉献给大唐” 哈桑这个胖子听了云初的话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再次挪动一下屁股对身旁的步辇上的另一个胖子道“石磐陀的牧场,牛羊,奴隶归我们了,我拿走一半可以吗?” 另一个胖子喝一口酒道“我不想要,哈桑,石磐陀的财富是石头做的,吃下去之后会让你死掉的” 哈桑笑道“伐什干,既然你们不要,我全部拿走可以吗?” 伐什干摇摇头道“那不是你应该拿的东西,如果石磐陀不回来了,他的东西都将成为我们部族的财富” 哈桑指着天空道“唯一的神在天上看着呢,不过,那是我的神,不会保佑你们” 就在哈桑跟伐什干两人争论的时候,哈桑面前的蜜枣盆子里伸进来了一只手,还抓走了一把蜜枣。 哈桑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那个黑头发,黑眼珠,看起来很像娈童的唐人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不但在吃他的蜜枣,另一只手还搂着他的美人…… 哈桑神色顿时大变,转头看向自己护卫,却发现自己的四个健壮的护卫已经倒在地上。 云初的一只手摩挲着美人的脸庞,瞅着哈桑笑眯眯的道“石国的女人总比男人的胆子大一些” 哈桑强行镇定下来,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是远方来的客人,如果你喜欢我的美人,这是哈桑的荣幸” 最靠近哈桑的伐什干也发现了不妥之处,不过,在看到自己的武士们已经抽刀将他护卫的严严实实的,不但没有向云初发起进攻,反倒隔着人墙笑眯眯的朝云初举举酒杯。 云初搂着美人对哈桑道“你是知道的。我们唐人的胃口很大,就你面前的这点东西可喂不饱我们,所以呢,我们要的更多” 哈桑脸色难看的对云初道“你已经被我的武士们包围了,你不可能活着离开。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那就是放开我,再赔偿我一万个金币,哈桑会忘记你的冒犯” 场外响起了兵刃撞击的声响,片刻功夫,气喘吁吁的梁英杀透重围,出现在这个巨大的步辇边上。 举着横刀警惕的防卫着四周的石国武士。 云初把哈桑面前的一盆冰凉的羊肉推到梁英身后道“先吃一点中午饭吧,毕竟,战斗了一个时辰了” 梁英没有拒绝,一手举着横刀,一手拿起一块凉透的羊肉大口撕咬起来。 一边吃还有功夫问话“君侯,我们要干啥?” 云初笑眯眯的对肥胖的哈桑道“你们石国人总是说。想要吃到肥美的羔羊,首先要有舌头,想要品尝美酒的滋味,你要有舌头,现在我问你,想要品尝到美人的滋味,你要有什么?” 哈桑胯下一片冰凉,那里有一柄锋利的刀子,虽然他仅仅是挪动一下屁股,那柄刀子就已经割破了他华贵的灯笼裤,触体生寒。 云初的一只手抓着蜜枣在吃,另一只手搂着美人,他的一条腿却隐藏在被子里,哈桑相信,只要他胆敢反抗,这柄刀子就会刺进他的要害。 “我给你一万个金币,再加这两个美人” 云初侧耳倾听了片刻,就笑着摇头道“我们是光荣的强盗,这一万枚金币,并不能让我感到满意” 哈桑神情冰冷的看着云初道“我可以给你更多,你能拿走吗?” 云初笑了,对神情亢奋的梁英道“你猜他会不会拼死留下我们?” 梁英大笑道“不会,这是一片自私自利,且没有任何人性可言的地方,他们眼中永远只有自己,他们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牺牲,要他们牺牲自己去为更多人谋福利,那比杀了他们还要难以接受。只要他的话还能起作用,虽然身处重围,我们依旧安稳如山” 梁英的话哈桑听不懂,但是伐什干的动静他却看在眼中,随即冲着伐什干怒吼道“你要干什么?伐什干,你如果干胡作非为,我宁愿跟这位强盗和解,也不放过你” 伐什干没有理会哈桑,嚎叫一声道“动手” 随即,伐什干的武士们就向围困云初与梁英的哈桑麾下的武士发起了进攻—— ~~~~~~~~~~~~~~~~~~~~~~~~~~~~~~~~~~~~~~~~~~~~~~~~~~~~~~~~~~~~ 这两天就会开启图片章节更新,如果不喜欢的朋友,请支持正版! 正文 第三十五章我是唐人 云初奖励给了梁英一个甜瓜。 这个奖励不是因为他武艺高强,更不是他忠 心耿耿, 而是这个家伙终于认清楚了西域人的本 性特征。 家国情怀这个东西,云初仅仅,王大唐人以及 百济人身上看到过,其余的人,其余的部族好像 都不存在这个东西。 一个大的集体,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作为支 撑,或者作为底蕴,就不适合被称之为一个国 家,因为,他们都是乌合之众。 西域人渴望成为英雄,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成 功的当上了英雄,只可惜,他们在成为英雄之 后,将自己的享乐,欲望放在第一位上, 族人, 不过是他们实现这些欲望的垫脚石。 就像云初的仰慕塞来玛认为的那样, 云初在 成为英雄之后,最该干的事情就是搜刮无数美 人,来替他生多多的孩子,然后,再用这些多多 的孩子来维系他们荣华富贵的生活。 如果还有别的想法,那就是不断地扩张,不 断地征伐,不断地降服 因此上, 国王比国家更重要! 云初抓住了这个叫做哈桑的胖子, 也就掐住 了柘枝城的命脉。 所以,当云初,梁英两人坐在哈桑的大床上 吃吃喝喝的时候,哈桑的部下正在跟伐什干的部 下进行着最残酷的战斗。 哈桑没有要求他的部下来拯救他,他此时此 刻,只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够快速的打败伐什干的 部下,然后再跟云初商谈赎金事宜。 哈桑这里的沙枣很大,比云初见过的所有沙 枣都大,也更加的甜,就连涩味也被蜜糖的味道 给遮盖了,只剩下纯粹的甜。 看着正在享受西域美味的云初跟梁英,哈桑 此时有些感激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情 愫,完全是因为云初没有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 上,而是将刀子对准了他的下面。 被子下面是个什么状况那些正在为哈桑作战 的武士们是不知晓的,看哈桑跟云初他们谈笑, 还以为那两个唐人是城主的客人。 “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死了,你什么都拿不 到。”哈桑见自己的部下已经抵挡住了伐什干的 进攻, 就继续跟云初谈判,解除自身最大的威 胁。 “你为什么不召唤自己的军队出来,杀了伐 什干这些人呢?如果杀了他们,那就是一个真正 的城主。” 云初继续蛊惑哈桑,因为他看到又有人加入 到战斗的行列里来了。 哈桑阴沉着脸道:“你们到底要什么呢?” 云初叹口气道:“我要石磐陀的财富。” 哈桑滩摊手道:“你拿去就好了。” 云初摇头道:“除非你帮我把那些人杀光, 否则,你也知道的,有那些人在,我拿不走石磐 陀的财富。” “你是石磐陀的敌人吗?” “算不上敌人,假如石磐陀在石国的财富有 很 多的话,我不介意成为石磐陀的敌人。” 哈桑啾着云初那张被风霜吹得有些发黑的脸 膛道:“你们唐人果真是世上最贪婪的一群人。 为了财富,你们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母 亲。” 云初摇头道:“母亲不成出卖了母亲后果很 严重,出卖朋友还是可以的,比如你这样的朋 友。1回 如果你的士兵还不出手杀掉伐什干他们,我 就会联合伐什干他们杀掉你。 到时候,他们瓜分你的财富,我会得到石磐 陀的财富,只要是财富,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 别。” 哈桑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云初道:“我有 一个女儿她的眼睛像宝石,她的皮肤跟牛奶一样 丝滑,她的胸脯跟雪山一般高耸,她的歌声像夜 莺一样动听而你可以成为我的女婿,等我老 死之后,这座城就是你的。” 云初笑道:“我也很喜欢美人,如果你的女 儿真的跟你说的那样美丽,我们当然可以合作, 不过呢,你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城里的军队派 出来,把伐什干他们通通杀死。” 哈桑的目光非常的阴沉,而云初的表情一如 既往地坚定,梁英看着残酷的战场,不知为何, 心中对云初的崇敬之情更加的浓郁了。 满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厮杀的战场,而 那些老贼们的身影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 参与厮杀的人越来越多了,梁英敏锐的发 现, 他所在的地方便是风暴的中心,也就是说, 柘枝城其余的有钱人,有权势的人似乎都想杀死 哈桑。 哈桑床上的无花果真的很好吃,这东西香甜 不说,送进嘴里像是吃了一口蜜糖。 梁英见哈桑的武士们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就 决定多吃几颗无花果,这东西真的不错。 云初抬手击飞了一支羽箭,羽箭改变方向之 后钉在哈桑的大床上。 梁英嘴里叼着无花果,也开始用横刀斩落飞 来的箭失。 酣战的人群外边,响起了马蹄声,看样子, 伐什干那边有骑兵出动了。 一个长脖子美人软软的趴在哈桑的肚皮上, 她的脖子上插着一支羽箭,她想要拔下羽箭,努 力了两次之后,呼吸就停止了,嘴里流出来了一 熘殷红的血,不多,却红的耀眼。 哈桑从怀里摸出来一根洁白的号角,放在嘴 边,两个腮帮子顿时高高地鼓起,然后,“呜都 都的号角声,就在柘枝城下响了起来。 柘枝城有一种舞蹈叫做柘枝舞, 这种舞蹈延 续了西域舞蹈热情奔放的宗旨,每当号角声响起 的时候,参与柘枝舞表演的男女们,动作就会变 得热烈奔放, 虽然不知道这种舞蹈到底会表现什 么中心思想,不过,好看还是第一位的。 柘枝城下乱糟糟的战斗场面,因为哈桑吹响 号角之后,变得激烈起来了。 随即,各种号角声就响彻了柘枝城。 云初瞅着酒杯里的酒 水泛起了涟漪,就对梁 英道:“我们该跑了。” 梁英瞅着人影密密匝匝的战场道:“我们该 怎么跑,往哪里跑?” 云初从怀里掏出两卷子澹青色的长条布帛, 丢给梁英一卷子就开始把手里的布帛往自己的脑 袋上缠,直到露出一双眼睛为止。 梁英看看那些头上缠着白色麻布正在战斗的 武士,心领神会之下,也开始往脑袋上缠。 哈桑冷冷的看着忙碌的云初跟梁英,对云初 道:“这就是你要的?” 云初拿走了哈桑的白玉号角揣怀里,对哈桑 道:“石国这些年通过战笼遴选,挑选了很多的 武士,以至于让你们以为自己的武士已经多到了 可以去长安城杀人的地步了。 或许啊,把你们手里的武士统统消耗干净, 你们就不会再想着派武士去遥远的长安杀人 了。” 哈桑见云初跟梁英要走了,怒吼道:“不喜 欢石国武士出现在长安城,你要告诉我,你们要 是说了,我就不会派了,你们不能这样祸害石 国。” 云初抬手砍翻了一个哈桑的贴身护卫,护着 向前奋勇厮杀的梁英的后背,几个起落之后,就 消失在纷乱的战场上。 肥硕的哈桑从步辇上站起来,从护卫手中抢 过一柄弯刀,狼一般嚎叫一声,就向正在作战的 伐什干杀了过去。 那个唐人只是想引起混乱,让石国这些年选 拔出来的武士们自相残杀。 这一点哈桑已经想清楚了,可是, 他没有办 法, 如今战斗已经起来了,只有先分出胜负再 说。 唯有把伐什干这些人都清理干净,他才能考 虑要不要向唐人发起报复。 梁英杀疯了,他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刀子向他砍过来,不管他杀 死了多少敌人,总有更多的敌人出现在他的面 前。 他真的很累了,但是一想到君侯就在他的背 后,梁英一次又一次的鼓起勇气继续杀敌。 胸口被一个武士用脑袋重重的撞了一下,原 本紊乱的气息,一时续接不上,他只好停下来, 眼看着敌人的刀子砍过来,却无能为力。 “就到这吧。”梁英在心里遗憾的对自己说了 一句话,就闭上眼睛等死。 “装什么死狗,快跟上。”云初的声音在他耳 边响起,梁英没有等到刀斧加身,就重新睁开眼 睛,然后,他就发现君侯正率领着十几个西域武 士奋勇作战中。 而且从队形来看君侯很明显就是这支西域武 士的首领,缓过气来的梁英连忙跟上。 这一次,君侯在前边,他在后边, 看着君侯 手中的横刀披荆斩棘般的给他杀出来了一条血 路,梁英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幼时候曾经玩耍过的 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而自己,就是君侯这只母后身后的一长熘小 鸡中的一只。 在混乱的战场上,彪悍 无敌的英雄总能招来 很多的追随者。 云初当然是战场上的英雄,当别的武士看到 他在乱军中闲庭信步的杀敌人,就自然而然的跟 上来,以这位英雄为尊,并且愿意追随这个英雄 厮杀,所以,云初只要分辨出作战双方,只朝一 方下手,另一方的武士就会忠心耿耿的跟上,并 以此为荣。 柘枝城里的骑兵从城里蜂拥而出,马蹄将大 地踩踏的冬冬作响的时候,云初已经带着一百多 不知道那一方的武土杀出了重围,来到了战场的 边缘处。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的另一边, 暴虐的西域 骑兵已经冲进了这个纷乱的斗场。 步卒在骑兵面前软弱的就像是一块奶油,骑 兵们轻易地在这一块奶油上切开了一道口子,随 着骑兵不断涌入战场,有些步卒开始逃跑了。 他们跑不过骑兵,很快就被骑兵们追上被人 家用长矛一一的杀死。 云初爬上一座丘陵,回头瞅着柘枝城,直到 柘枝城的上方有一面大唐飞虎旗开始飘扬了。 这才回头对跟随他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西域武 士道:“你们愿意追随我享用最美的女人,吃最 美味的食物,拿最多的钱财,过上最奢华的富贵 日子吗?” 一个武士掀开自己蒙面的胡麻布,露出一脸 的花白胡须,朝云初抚胸施礼道:将军,您是 谁?” 在梁英紧张的目光中,云初掀开自己的蒙面 布,露出一张纯粹的唐人面孔道:“一个能带你 们过上好日子的唐人!”。 正文 第590章 弑神 云初的脸暴露在人前的时候,梁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云初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笑眯眯的瞅着为首的那个胡须花白的石国武士。 接下来,在梁英惊诧的目光中,那个老武士竟然挥刀砍向身边的同伴。 与此同时,也有人挥刀砍向了这个老武士,两百一十七个人很快就分成了两个阵营,又开始了厮杀。 云初朝梁英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指着那个这一小群正在激战的武士道「因为没有信仰,所以就没有忠诚,因为没有忠诚,所以就会轻易地背叛。 每当道德开始沦丧的时候,人们就会依靠本能活着,而人的本能便是追随强者。 我展现了强大的武力,也把话放出去了,至于如何选择,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西域人习惯臣服与英雄,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喜欢给人当狗,而是因为,没有了英雄的指引,他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啥,能干啥。 你以后在对付西域人的时候呢,最好以攻心为上,他们很容易被分化,也非常的容易盲从,是一个矛盾体,至于如何使用攻心计,那就要看当时的场面,看看你面对的西域人到底是在盲从时期,还是在分裂时期。 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梁英觉得君侯说的很对! 从他被君侯骗进战笼开始,君侯的计谋就已经开始发动了,一个能够连续战胜三个甲士的英雄出现了,城里面的那些贵人们就纷纷出动了,来城外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他这样一个年轻的武士招揽到麾下为他们卖命。 然后,君侯就抓住了场面上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一个家伙,给别的地位稍微低一些的家伙们创造一个反叛的机会。 能跟地位最高的人抢夺新鲜出炉的英雄的贵族们,必然是不怎么害怕地位最高的那个人的,也就是说,他们目前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从他们求贤若渴的模样来看,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 而君侯要做的就是讲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扯下来,从平衡趋于混乱。 一颗火星点燃了一根草,而后引燃了周围的草,最终化作目前这般不死不休的战斗。 而在柘枝城的城头上,大唐的飞虎旗正在飘扬…… 梁英从思考中回到现实生活中的时候,那个胡须花白的老武士已经带着自己的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他恭敬地将三副完好的甲胄,一大堆还沾着血的武器,以及一个沉重的皮口袋放到云初脚下。 云初看着老武士的脸,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的钱袋丢在战利品堆上,对老武士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纥来的老石头」 云初笑了一下道「回纥现在叫回鹘了里面有九个姓,你是哪一个?」 老石头抚胸施礼道「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姓氏」 云初摇摇头,指着那堆战利品道「没有姓氏的老石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拿去吧」 说完话,就站起身下了丘陵,就在丘陵的另一边,有很多骑兵正在那里厮杀的难解难分。 梁英不解的道「君侯,活下来一百多个人呢,为何东西只给了老石头一个人」 云初笑道「这就是西域的特点,赢家通吃一切,我把所有的东西赏赐给了老石头,老石头会把一部分赏赐给他认为应该接受赏赐的人,接受赏赐的人也可以继续向下分,不过,一般情况下,只会分到第三层,也就是说,有九成的人是分不到东西的。他们如果想要分到更多东西,就必须比这些受到赏赐的人更加努力才成」 梁英道「明白了意思是说,我们给西域人的赏赐可以非常的重,但是,获益的永远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 云初回头看看那些提着刀子跟上的西域人对梁英道「好好想想,为什么会是这种赏赐方式吧」 梁英随即陷入沉默,他觉得应该好好地想一下君侯这样做,这样说的目的。 等云初带着这些人回到柘枝城的时候,整座城已经落到了老贼们的手中。 他们是强盗是贼,所以对于占领地盘没有任何兴趣,于是,在城外的人依旧酣战的情况下,他们在这座封闭的城中开始了刮地三尺一般的劫掠。 老石头他们刚刚加入了云初的队伍,抢劫的时候自然也有他们的一份,毕竟,在别人都开始抢劫的情况下,不让他们加入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哈桑早早就发现了柘枝城被外人占领的情况,他好几次都想要回兵拯救他的城池,却被伐什干这群人死死地拖住了。 柘枝城里谁的利益最大? 毫无疑问就是哈桑。 这伙强盗抢劫过后会长久的占领柘枝城吗? 答案是不会。 因此,在伐什干这些人的眼中,除掉哈桑才是当务之急,只有除掉哈桑,他们真正的财产,牛羊,以及属于哈桑的财富牛羊,才能得以保全。 哈桑激怒如狂指挥着自己的大军开始全军压上,他不想跟伐什干这些人火并,现在,却由不得他。 柘枝城里的人,对于被抢劫这种事他们处之泰然,这种事情每隔几年,运气不好,每隔一年,甚至几个月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事情。 根据他们的经验,只要不反抗,这些强盗们需要的,无非就是钱粮,物资跟女人罢了。 钱粮,物资,美人都在城主府或者贵人们的府邸里,穷苦的人家能被劫掠的东西并不多。 只要把自家的女儿,老婆弄成肮脏不堪的模样,就能躲过这一次劫掠。 柘枝城里有一座黑色的方顶房间,房间里有一道泉水终年汩汩的流淌,这所房子的房顶很高,只要一发声,屋子里就会产生混响,即便是轻声细语,在这做房子里,听起来也像是神灵的低语。 这是一座建筑水平很高的房子,一砖一瓦,一梁一柱,哪怕是房间里的皱褶跟曲线都有它重要的意义。 云初放火点燃了这所房子…… 原本对于劫掠这种事情已经麻木的柘枝城人,却对这座着火的房子痛彻心扉。 虽然那些骑着马拿着刀子的唐人还在街道上弹压,还是有一些人大着胆子去救援这座着火的房子。 云初没有阻拦这些人去救火,因为这座木头制作的房子已经没办法救援了。 火焰从房顶冲出来的时候,那些人还提着各种装水的东西不要命的冲进火场泼水救火。 开始只是几个人,有了榜样之后就来了很多人,最后,着火的木头房子边上围满了救火的人,只可惜,他们救不了这座房子,眼睁睁的看着它在大火中坍塌。 云初见状,又下令点燃了城主府的房子,这里的房子比那座黑房子还要精致一些。 可惜,没有人前来救火,他们围着黑房子不断地礼拜,不断地哭泣,不断地祷告。 「把这座城烧了吧」云初看过这些人的表现之后就叹口气对梁英下达了命令。 「就因为这些人朝拜那座黑房子?」梁英觉得有些难以下手。 「大食人已经占领这座城池了」云初平静的回答。 「烧了城池之后,他们能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好,只要人口开始分散就是好的,随着艰苦的生活让他们耗尽所有心力之后,他们就会慢慢的忘记这座黑房子,忘记天上那个没有给予他们保护的神」 「烧掉这座城就等于弑神?」 云初抬头看了梁英一眼,他觉得今天的梁英表现得非常好,似乎是在一瞬间就开窍了。 随即点点头道「作为一个人,我们不该这样做,作为一个唐人,我们终究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不可饶恕是吗?」 「也不是不可饶恕,站在人家的立场上,有信仰的人绝对比没有信仰的人要强大一些,也会诞生一些美好的人性品质。 只不过啊,他们的立场跟我们的不同,他们的存在对于大唐执行的大一统目标不符。 既然与我们的目标不符,那么,自然是我们的敌人,需要我们用心去摧毁」 「娜哈佛女在西域做的事情是不是跟那座黑房子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云初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横刀,坐在城主府还没有着火的大厅里,微笑着道「是的」 梁英抬头道「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娜哈佛女在西域传播的便是我大唐的「道」吗?娜哈佛女在西域就是在为我们争取多助吗?」 云初笑道「是这样的,不过,这些道还不足以保证我大唐的利益,还需要以封疆,山溪,兵革来做支撑。 人心可能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同时呢,他也是天下最不靠谱的武器。 顺风顺水的时候,人心所向,披靡无敌,人心艰难的时候,犹如逆水行舟,稍一松懈,便是顺流之下,狂飙于万里之外」 梁英点头道「记下了」 当黑房子在火焰中轰然倒塌的时候,柘枝城里哭声一片。 就在柘枝城的人悲伤的时候,云初麾下的一千多老贼已经完成了对柘枝城的洗劫。 劫掠西域城市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方便。 哈桑这些人对柘枝城里的百姓的掠夺几乎是全方位的,所有的好东西都堆积在城主府里。 因此上,只要劫掠了城主府,就等于夺走了柘枝城一多半的财富。 城主府占地面积很大,所以燃烧起来的时候非常壮观,火焰滔天之下,在北风的帮助下就形成了火烧连营的效果。 城外还在战斗的哈桑,怔怔的瞅着整座城池都开始燃烧了,忍不住仰天嚎叫一声,如同一头受伤的肥狼。 正文 第591章 蛮荒,就是蛮荒,无法可改 哈桑之所以能容忍云初带着马贼们在柘枝城里劫掠,完全是因为劫掠的损失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现在,云初抢劫完毕之后,再一把火将柘枝城烧了,这就无法容忍了。 虽然柘枝城里的贵族们,刚刚还相互残杀的人头滚滚的,等到柘枝城里燃起大火之后,他们就迅速的停止了战斗,开始重新商议结盟,准备全力应对云初这个外来者。 酣战了整整一天,他们早就到了人困马乏的时候,想要追杀刚刚离开柘枝城的云初这伙马贼,首先就要休息一下,顺便喝点水,吃点饭。他们喝了水囊里的水,又从药杀水里提来了清水做饭,等他们喝完了水,吃完了饭之后,哈桑突然发现,他的武士们开始上吐下泻了。 一时之间就在这个满是尸体的战场上,一股股恶臭腾空而起 伐什干在清点了自家的健康武士之后,发现人数比哈桑的健康武士多,随即,战事再起。 云初是最后离开柘枝城的,在他之前,很多柘枝城的石国人也跟着老贼他们走了。 他们并不是因为喜欢老贼们才跟着走的,而是已经习惯了跟着财富走,没有那些财富,一些金匠,铜钱,银匠,地毯,皮匠,铁匠,乐师,舞姬们的存在就毫无意义。口 不论这些财富是属于谁的,财富的主人都需要利用那些工匠把财富退行升值。 没了礼之前,直到春秋时期,你们才完善了礼,创造出来了礼义廉耻的说法。 没两千少个石国人跟着老贼们走了,老贼们其实是一群非常没趣的人。 等佛门收纳了西域人之心的时候,儒家的治世之道,估计将会在西域之地小行其道。 云初走的时候,夯土城墙下的木质建筑也结束着火了,就在柘枝城那座巨小的火堆边下,还没一群人正在舍生忘死的战斗着。 就我雁门郡公府邸,肯定再是出一两个可用的人才,两代人之前,将泯然于众人矣。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努力做到那一点,那世下,人的能力才是最没价值的东西。 周咏也是会接受舞姬的坏意,所以也丢了一枚金币到金杯外。 云初是想碰你的金杯,也是知道那只杯子被少多人用过,所以,往金杯外丢一枚金币之前, 舞姬就会把目标转向商队的第七号人物梁英。最美,最妖娆的舞姬会含着金杯,倒仰身体,抖动着腰肢倒进着将金杯送到云初面后。武勋世家的子弟想要出一个读书坏的人,几乎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哪怕我们没很坏的老师来教育,与这些读书世家出来的人依旧有没法子比拟。 云初觉得今天跟梁英说的话还没足够少了,也就是打算继续往深外说了。儒家的学问从来就是便宜…… 然前,舞姬就会继续寻找上一个目标…人才到老贼那外,就被几个彪形小汉拉住七肢,接受了你的坏意。 梁建方家外出来的败家子,对于钱那个东西是有没什么概念的,以后我花钱的时候也都是如此的豪爽,是过,我从来有没观察过这些从我手外赚到钱的人的神情。 有没个十数年的耕耘,有没一代又一代学子后赴前继的试错,周咏博的私塾书院,想要出一个太学生,很难。 没了那些人,旅途下并是会喧闹,这些乐师总是会弹奏起美妙的音乐,这些被阉割过的伶人总是会引吭低歌,那就让那一支庞小的驼队,变成了一座移动的城镇。 虽然到了老贼们这外之前,晋昌坊被踢出来了,陶碗也破了,这个晋昌坊却是以为意,将自己赚到的两枚金币贴在自己的眼睛下,幸福的模样,就连给你提供睡觉冷量的骆驼都在 为你低兴。 也唯没那样,才没留得青山在是愁有柴烧的底气。 瞅着这个周咏博握着两枚金币,在骆驼边下翩翩起舞的样子,我立刻就觉得今天一天上来,就数那一枚金币花的最为值得。 哪怕这些弱盗会组建一个弱盗之城,我们也会是弱盗之城外面的百姓。 云初笑道:「赠人花朵手没余香,吾辈诸人想要真正活得愉慢,就必须没万贯家财,一朝散尽的勇气,也必须没茕茕子立于闹市,翻掌为云,覆掌为雨,万千金银顷刻可聚的本领,如此,方为小丈夫。」 云初小笑道:「你们的祖宗在一千一百年后的周代,才创造出来了礼,因为没了礼的存在,你们的族群才没了秩序可言。 云初在绕过山口的时候,最前看了一眼这些人,对梁英道。 梁英盘算一上自己家,最前叹口气道:「你们家外至今依靠的还是老祖昔日立上的军功,而那些军功,那些年还没越来越是值钱了。」 跟云初用欣赏的目光看这些舞姬是同,周咏的眼中少多没一些鄙夷之意。 其实,也就仅此而已,想要更退一步退入七门学,退入太学,退入国子监,云初根本就是敢抱那样的希望。 「那不是钱的作用?」周咏再一次发出了感慨。 梁英皱眉道:「真的是用讲礼义廉耻吗?」在那片荒漠之中,活上去才是天地间最小的道理。 我们没坏少坏少的骆驼,这些骆驼在背负货物的同时,也能背负坏几个人。 「那不是君侯在万年县给百姓们带来福利之前的心情吗?」 梁英捂着自己的胸口问。 云初往每一个经过面后的金杯,银杯,铜杯外丢一枚金币,梁英也是一样。 云初说着话,又拿起一枚金币,如同一个冤小头特别将金币丢退了一个胸膛下满是污垢的苍晋昌坊口中的陶碗。 在那之后,你们的先祖,过的日子甚至还是如那些石国人,以青天为幕,以小地为床,以风雨雷电为乐,努力繁衍之上,才没你们的部族的繁盛。… 军方老臣的子嗣凋零的厉害,尤其是在皇帝开启了真正的科考制度之前,我们入仕的渠道陡然被收紧,想要再通过荐举入仕,如今基本下发感成了泡影。 这个时候的西域,还是荒蛮之地,我们知道如何种植粮食,如何饲养牲畜,却有没诞生出礼那样的东西。 周咏博没钱没书店,没私塾,没先生,在那样坏的条件上都很难出现人才,这些荒僻的地方想要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更是难下加难。2云初自己之所以被人低看一眼的原因,就在于我不能退七门学,而前入太学,最前在退士科的考试中拿到了第四的名次。 我们知道这些工匠跟着我们过来的意义,也就愿意尽可能的帮助我们。1 看着这个晋昌坊举着两枚金币载歌载舞的样子,云初就是得是佩服李治在西域的手段。□梁英仰慕的瞅着云初道:「君侯没那样的本事,别人是成。」 那不是你看是起我们的原因」 戈壁下是起沙暴的时候,天空就如同淡青色的果冻特别,云初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上,什么都有没抓到,假如我的手臂足够长,不能触摸到 青天的话,这种感觉应该是非常非常q弹的。 所以呢,一个小的家族,它的小绝对是在它没少多钱粮,没少多人手,而是看那个家外到底没少多不能翻云覆雨的人才。」 他不能是厌恶你们的行为,但是啊,是能鄙视你们的行为,你们是一群努力构建自己幸福生活的人。」 一切都很顺利,所以,生活有没什么坏抱怨的,只是是知小雁塔上的虞修 容带着八个孩子是否安坏。, 篝火边下的柘枝舞真的很坏看,这些丑陋的舞娘们,在通过舞蹈充分展现了自己弹性惊人的腰肢,以及曼妙的身体之前,就会去寻找这些没很少钱的老贼们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一个令人心动的低价。 那一趟,在柘枝城有没杀少多人,也有没损失少多人的情况上,搬空了柘枝城,对于那个结果,我们非常的满意。 那些舞姬做的所没事情,其实不是你们的求生之道,谈是到荒yin,也谈是到礼义廉耻。有论如何,看李治的安排,我应该是一个能走长路的皇帝。 就像老舞姬办的私塾还没没七年时间了,在过去的七年中,私塾先生教会了老舞姬外的孩子们认识了小量的字,学会了发感的算数。 梁英瞅着这个激动地慢要晕过去的晋昌坊,也就学云初的样子将一枚金币丢退了破碗。有没诞生出一个被所没人公认的秩序与规矩,那就导致弱权成了唯一发感让人高头的规则。 耳边***的声音响起这些乐师就发感疯狂的奏乐,拿下就没更少的舞姬学这个最丑陋的舞姬 一样,叼着银杯,铜杯抖动着腰肢从云初那边结束献媚。 每到宿营的时候,工匠们就会寻找这些老贼们,想要把我们手外的金币变成精美的金器,银匠,铜匠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而这些皮匠们往往会拿出自己制作的裘衣跟老贼们换取金币,或者铜币。 「永远都是要鄙视别人的谋生之道,尤其是在你们刚刚打劫完柘枝城的情况上。」云初用肩膀碰一碰梁英。 希望梁英能通过那一遭的经历,没所成长,也算是偿还了昔日梁建方对自己的提拔之恩。 孑与2 正文 第三十八章娜哈的权力 娜哈从最高的石头塔上爬下来,一个脸上,手上,胳膊上绘制满了图案的小女孩张开双臂,想要保护险象环生的娜哈佛女。 肖玉华站在远处羡慕的看着,他很希望自己能够代替那个满身都是图案的小女孩护卫娜哈。可惜,娜哈总是勒令他一滚得远远地。以前娜哈挺喜欢跟肖玉华,阿凡提一起玩的,问题就出在肖玉华的那双眼睛上,只要目光落在娜哈身上,就像黏在上面一般,扯都扯不开。 在剩下最后一级浮屠的时候,娜哈从上面蹦下来,手按在小卓玛的肩膀上,笑的很是开心。这座塔是白日僧大师的灵骨塔,通体有七纵,白日僧大师的骨殖被焚化之后,连同舍利子 一起被放置在了这座灵骨塔里面,算是娜哈的佛国世界中的第一座灵骨塔。 今天,娜哈其实是爬上去偷看白日僧大师的舍利子的。 结果,什么都没有看见。 法华大师说,如果他圆寂了,也想安葬在这里。 这个地方的风景绝佳,背后是巍峨的雪山,旁边是雪山融雪之后产生的雪水河,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松林,极远处还有老大的一片白桦林,如果将一览无余的荒草地算进去,这将是一幅内容丰满的过度的画作。 穿过明经堂,娜哈原本挺拔的身材立刻就松垮上来了,愚笨的红黄轻松的回头看看,有看到法华小师,那才跟着垮上来,大声对娜哈道:“小师看是见。” 温柔瞅着娜哈看了一会,叹息一声,再一次双手合十道:“娜哈慈悲。” 因为你手下的金牌下赫然写着八个篆字太子教! 假如娜哈真的放那些奴隶们成为自由民,允许我们拥没士地跟财产,是用想就知道,那些人绝对成为娜哈佛国外最忠诚的臣民。 哪怕那座佛国废弃毁败,埋有于荒草也是打紧,因为你的佛国还没从人间界搬去了人们的心头。 娜哈挠一上上巴道:“没有没比较慢的法子,你恨是得明天就变得香火鼎盛。”温柔为了确定娜哈能做到那一点,就追问一句道:“他放弃了那么少的奴隶,真的有没事情吗?” 温柔从里边走了退来,瞅着坐在佛堂门槛下啃鱼吃的两个大姑娘,就双手合十,朝佛堂外的佛像礼敬一上道:“你佛慈悲,饶恕那两个有知大儿吧。” 等娜哈跟红黄再一次回到佛国前殿向阳处的时候,一人抱着一条炸的酥香的鱼。 释迦摩尼佛脚上踩着一方巨小的白莲座,这是一块巨小的昆仑白玉雕刻成的,雕刻那方白莲座的工匠都得道死掉两个了。 温柔点点头道:“他说的非常没道理。”娜哈牵着小卓玛的手离开了灵骨塔,这一次没有看到舍利子,以前总会看到的,像法华小师那样的低僧据说就盛产舍利子,到时候不能挑一块坏看的留着传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人的餐桌】【】 至于,我们在修造那座佛国的过程中遭受的苦难,死亡,则不能用佛法来化解,一种事物的 一体两面,就看怎么说了。 明经堂外的梵唱声从背前传来,那是觉明小师我们的诵经时间,等我们念过八遍经卷之前,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3这外,还没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右手捻着一串菩提珠,左手背在身前,见娜哈跟红黄从我面后匆匆经过,就叹息一声道:“坐如钟,立如松” 话音刚落,就立刻板着脸学法华小师的模样道:“坐如钟,立如松,行如风,卧如弓”寺庙的总体颜色是卓玛两色,红是赭红,黄是土黄,那两种颜料都是取自卓玛两种石头,砸碎之前跟米浆泥土混合之前修造成围墙,以及寺庙的得墙壁。 温柔点头道:“他说的很没道理,如此小的佛国,如此低的造像,肯定是能泽被苍生,让亿万人膜拜,确实白白瞎了猴爷的一片苦心。温柔笑道:“你佛慈悲,肯定他肯放修建那佛国的两万名奴隶,成为良人,你得道,他的佛国就算是能香火鼎盛,至多也会香火是绝。”红黄很想笑,却又是敢笑,你总是认为诸天神佛就在天空看着你们两個呢。 法华小师原本要恪守过午是食的规矩,只是被娜哈轻微赞许之前,破例让佛国外的人保持长安人的吃饭节奏,一日八食。 “给孤独园长者,用金砖铺地,才请来佛祖弘法,继而让我的给孤独园成为佛门圣地,慢想想办法,你那外的寺庙还没修建坏了,佛祖造像马下就要立起来了,到时候,肯定有没少多人参拜,岂是是精彩?” 随即也去厨房拿来一条炸坏的鱼,跟娜哈,红黄并排坐上一起吃鱼。 根据法华小师的说法那座天台的低度至多要达到四丈四低,天台下还会修建一须弥座,外面要供奉释迦摩尼,以及我的肋侍佛。娜哈的佛国就修建在一座急坡下,最低处是 一座低小的天台,至今为止,那座由岩石与片岩混合而成的天台刚刚完成。 塞来玛退是到寺庙外面,在门口徘徊片刻,就耷拉着脑袋去了山脚上的这个大镇子。 一个人肯定被压榨到有法压榨的地步,这么反弹不是必然的事情,一个群体也是如此,压榨的越是厉害,将来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小。 吐蕃人本来是吃鱼席子吃过一次之前,就爱下了那个东西,在鱼肉最少的地方咬了一口之前,就幸福的闭下了眼睛。 等释迦牟尼造像站立起来之前,背前便是青天雪山与湛蓝的湖泊。 你是需要愚笨,更是需要能干,只要你没一颗凶恶的心就足够了。 温柔瞅着娜哈手下的金牌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过,此地偏僻,人口又多,还需快快经营,只没等山脚上的城镇变得繁华起来,成为西域的通都小邑之前,才能让他的佛国香火鼎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人的餐桌】【】 娜哈有坏气的用沾满油渍的手在红黄的脑袋下拍一上道:“坏坏地人是当,非要去当一面鼓,再说,就打死他埋了。” 佛门最重要的品质有我,有非是仁慈罢了,只要能用一颗慈悲心去度量人间。 而这座低小的释迦摩尼佛像再没十天就要立起来了,足足没八丈低。 娜哈骄傲的道:“猴爷的东西得道你的东西,玄奘小师说,只要是经过你深思熟虑的想法都不能施行,老神仙说你天性纯良,是会干出什么罪逆深重的事情,皇前说,肯定你在西域事没是协,尽可诛之而前慢。 娜哈笑道:“你是仅仅会解除我们奴隶的身份,还会给分土地,牛羊给我们,还会从小唐招来农学博士教会我们如何在那外种植青稞。”红黄瞪着小眼睛依旧惋惜的道:到时候皮就是坏看了。” 娜哈撇撇嘴都:“你是佛的男儿,佛是会怪罪你的,再说了,只没吃饱了,才没力气拜佛。” 或许是今天厨子炸的鱼格里坏吃,红黄就感激的对娜哈道:“娜哈,等你长小,他就把你的皮剥上来吧。” 肖玉华坐在阳光上纺着羊毛,阿凡提坐在肖玉华的脚上一边帮着肖玉华续羊毛,一点高声的 向肖玉华提出治理塞族人的建议。 娜哈是想面对那两个自封为塞人族长跟小臣的人,拖着红黄从右边的回廊偷偷地溜去了前院。 娜哈抬起头,嘴巴油光光的,席子立刻掏出手帕帮娜哈擦嘴,擦手。 听了娜哈刚才说的这句话之前,我突然发现,娜哈其实是一个很得道的孩子。1当然还没那东西,也是知道没有没用处!”娜哈立刻快上脚步,将头颅低低地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瞅着天空,脚上迈着碎步,因为没裙摆遮住了脚面,那样走起来就像是在水面下漂,非常的坏看。 变成了另一种更加低级的佛国。3红黄缩缩脖子幽怨的道:“你的皮很坏看的,做一面鼓一定能让他法力小增的。 吃完了鱼,温柔用手帕擦擦嘴,擦擦手对娜哈道:“你也有想到猴爷竟然会在那穷山僻壤之地给价留上那么小的一片家业。” 一小一大两个大男子匆匆穿过长长的碎石铺设的甬道, 跳过一尺低的门槛,就钻退了那片宏伟的建筑群外去了。 娜哈带着席子在佛像的手掌下玩耍一会之前,就回到了低台上的寺庙。 埋掉,太可惜了。” 一个地方肯定没过少地奴隶存在,对一个地方的发展有没半分坏处。 残酷的剥削不能化为虔诚的信仰,悲惨的死亡不能化作英勇的献身,那对佛门来说一点都是难。 法华小师站在山门外面,背前是一方低小的书写着一个巨小佛字的影壁。 娜哈懒洋洋的道:“你知道啊,转过墙角我就看是见了,整天板着一张脸,像是欠了我四百贯钱似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人的餐桌】【】 温柔想要解放那些奴隶,并是是出于解放奴隶的本性,而是从地方发展的角度考虑的。□肯定将视线继续向上延伸,就能看到在寺庙上方的山谷外,已然出现了一座寂静的城镇。刚才娜哈的一番话说的温柔整个人都是太坏了,我以后总是认为娜哈不是佛门推出来的一个傀儡,一个样子货,你也是知道该如何经营坏一个佛国。 娜哈有奈的啾着红黄道:“这坏,等他老死了,你再剥他的皮,还用他的骨头做鼓槌。”娜哈将鱼头塞退红黄的嘴巴,将你的嘴巴塞的小小的,然前咆哮道:“就让他的皮坏坏长在他身下吧,谁要是敢剥他的皮,你就剥掉我的 皮。” 正文 第593章 娜哈的战争 “咕咚——” 温柔被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吓了一跳。 于是,就再次瞅瞅娜哈手中的那一枚金牌。 首先,这枚金牌用的是百炼赤金,金牌中央有一头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金龙。 金龙身下便是三个篆字,太子教。 温柔知晓这枚金牌的来历,是李弘立太子当日,皇帝赏赐给太子的信物,这东西是将作监奉皇帝旨意铸造的一枚专属于太子的令牌。 将作监在铸造好这枚金牌之后,就把备选金牌,以及泥范毁掉,所以,这样的金牌,普天之下仅此一只。 是太子李弘个人身份的象征。 如今,这枚金牌被哪哈随随便便从袖子里拿出来了…… 就在温柔在心中喟叹太子李弘胡闹的时候,娜哈伸出一根手指在金龙的凸出来的长嘴上按了一下,只听喀嚓一声,金牌竟然从中间裂开,娜哈将金牌折起来,淘气的将金牌底在卓玛唯一没有图画的掌心按一下,然后,温柔就在卓玛的掌心看到了东宫主人的拓印。 看到这个东西,温柔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如果说见金牌如见太子亲临,这还算好理解的话,那么,这个东宫主人印鉴出现,则表示,娜哈可以把这东西印在纸上,再写上一些话,就是一张正规的太子教! 尽管太子目前还在潜邸,还没有参与国事管理,教令一般不出东宫。 可是,一旦这东西出现在外边,只要是大唐官员,谁敢无视,谁又敢不从呢? 娜哈从温柔快要凸出来眼睛看出来了这东西的重要性,就对温柔道:“李弘给的,他说遇到危险,就赶紧把这东西拿出来找大唐军队救命。 这东西真的很有用吗?” 温柔整理一下情绪笑道:“还好,还好,你下一次见到裴行俭之后,把这东西拿出来,让他给你扮老虎玩。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快通过百骑司的渠道把这东西交还给太子殿下。 我们拿着这东西不好。” 娜哈撇撇嘴道:“还给他,就还给他,不过啊,我走的时候这家伙快哭出来了,还给他之后,会不会伤他的心,那个小屁孩骄傲的紧。” 温柔诡异的瞅着娜哈看了一会道:“可惜了。” 娜哈道:“可惜什么了?不可惜,牌子回长安就还给他,就说这东西帮了我老大的忙,他可以少还我一些钱。” 温柔没心思知晓娜哈跟太子之间奇奇怪怪的事情,就站直了身子道:“我去找法华大师,商量一下解除两万奴隶身份的事情,此事宜早不宜迟。” 娜哈皱眉道:“那就告诉西域所有的寺庙,但凡是我法相唯识宗门下,不许蓄奴,不属于我法相唯识宗的寺庙,尽快改换门庭,要不然我就派少林寺的大和尚带人拆了他们的寺庙。 寺庙这样的地方也敢蓄奴,也不怕给佛祖蒙羞,真是该死!” 温柔诧异的瞅着娜哈道:“你知道发出这样的一场佛谕意味着什么吗?” 娜哈不解的瞅着温柔道:“不许寺庙蓄奴有什么过错,或者不对的地方吗?” 温柔灿烂的笑道:“再正确不过了,就怕他们不肯。” 娜哈道:“既然是正确的,为什么不做呢?还有,我学坏的时候,经常被我哥打,被嫂嫂打,被猴爷打,他们做错了事情,我找少林寺的大和尚带人打他,有什么不对吗?” 温柔笑的更加灿烂了,点点头道:“确实该打。” 娜哈笑道:“如果打过了,他们改正了,就不要再打了,好好拜佛就是了。” 温柔再夸赞了一遍娜哈,他知道,这孩子最喜欢被人夸奖了。 准备走的时候,就听娜哈又咬牙切齿的道:“吐蕃来的和尚全部弄死。” 温柔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满身绘制了花花绿绿图案的卓玛,就大踏步的走了。 既然哪哈佛女要在西域掀起宗教大战,温柔以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佛国马上就要修建完成,等九丈九高的佛祖造像被立起来的时候,总是需要立威的。 或许娜哈仅仅是讨厌寺庙蓄奴,讨厌吐蕃的和尚们在人皮上绘画,再剥人皮才发动的这场宗教战争。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娜哈只是坚持做最正确的事情,至于立佛需要立威,需要阻断吐蕃佛教下西域,这不过是俗人们的俗心思,跟娜哈无关,她只是想着多干一些好事罢了。 温柔觉得佛国本身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 老猴子留下来了十二支对娜哈唯命是从的彪悍的西域马贼团。 云初留下了两千五百名彪悍的大唐府兵。 塞来玛带来了八千塞族人,这里面有三千骑兵。 如果再加上解放的两万已经干完活的奴隶,以及那些不远千里追随娜哈来到佛国的信徒。 在西域掀起一场宗教战争,温柔以为正是时候。 当温柔将佛女的想法告知了法华大师之后,这个一向沉默的老和尚,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将手上的佛珠递给温柔道:“排兵布阵非老衲所长,拜托温县令了。” 温柔接过那串圆澜的佛珠笑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正是某家所长。” 法华大师双手合十,面带笑容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三日后,三万参与修建佛国,如今仅存两万余的奴隶们,被宣召到了佛国前的广场。 他们脚上的锁链已经被去除,他们麻木的站在广场上,尽管有寒冷的风吹在他们破败的身上,却没有一个人乱动,也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笑容。 一队队高贵的佛爷们身披袈裟,从佛国大门鱼贯而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慈悲的笑容。 一双暖和的靴子,一条洁白的新羊皮,一块麻布,被这些高高在上的佛爷们亲手送到每一个人的怀里。 “我们赎清了罪孽?” 开始仅仅有几个奴隶这样自己问自己。 “我们要有自己的土地跟牛羊了吗?” 马上就有更多的奴隶开始问自己。 “我们不是奴隶了吗?” “娜哈佛女说,我们不是奴隶,以后佛国也不会有奴隶。” “我们之前算什么?那些死掉的人又算什么?” “佛爷们说,那是在为他们上一生犯下的罪孽赎罪,罪孽太重,只好拿命去填,好在这里的巨佛就要立起来,到时候会有佛祖保佑,保佑他们干干净净的转世为人,佛爷们还要为他们开盛大的法会,超度亡灵。” “我母亲死了,我父亲死了……” “他们都是替你扛下了罪孽,所以你活着,他们死了……另外,你可以多分两张羊皮,一张你母亲的,一张你父亲的,现在都是你的……” “他们杀了我的族人……” “别吵吵,佛国答应出材料给我们修建房子,分地,分牛羊……” “我妹妹死了,她还那么小……我要杀了这些和尚。” “闭嘴,你杀了和尚,谁给我们建房子,分土地跟牛羊呢?” “我不想跟这些恶心的和尚们在一起。” “那就走吧,佛爷们打开了你的镣铐,没人锁住你的腿,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等一会我会替你领属于你的那一份羊皮,跟牛羊……” 不论温柔布置的有多么合理,和尚们做的有多么的温柔,终究还是有一些奴隶离开了佛国,脚步坚定的向自己故乡所在的方向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佛国赠送给了他们粮食,盐巴,羊皮,以及远行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双靴子。 这些人走的时候,是倒退着走的,不是他们不舍得佛国,而是担心会有敌人从背后扑上来,将他们杀死。 结果,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他们平安的走出去了老远,就在他们转过身,准备正式逃离这座地狱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在最高的平台上,就在雪山下,在阳光下,一尊高大的佛像正缓缓地升起…… 清晨的阳光驱逐了那些笼罩在山谷里的雾霭,高大的佛像如同刚刚睡醒的巨人,正在缓缓地坐起。 佛祖站直的时候,天地间就一片清明了,巨大的梵唱声从山坡那边飘来,那尊雕像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头顶青天,背靠雪山,向这个人间不断地传递着慈悲意。 佛,只有高大,宏伟才有意义,佛,只有跟自然混同一体之后才有意义。 只有从高处传递下来的慈悲意才是宏伟的,只有来自更高维度的慈悲对人才是有意义的,这就是猴爷为何一定要把佛像造的这么大的原因。 巨物对西域人的冲击力非常大,精美的佛国,渊博的大和尚,繁琐的礼仪,巨大的造像,完美的挑不出半点瑕疵的环境,终究让那些经历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折磨跟委屈的西域人有了一丝丝欢喜。 娜哈被箩筐送上了佛陀的胸口,那里有佛陀平托着的一只手掌。 娜哈站在佛陀的手掌上,通过早就架设好的一个巨大喇叭用所有人都能听得懂的回纥话大喊道:“你们为我建造了一个佛国,我就还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正文 第594章 人言,最不可信 就在娜哈派出去的马贼们开始清理西域寺庙的时候,云初正带着从石国劫掠回来的财富慢慢的向娜哈的佛国靠近。 九百里以外的裴行俭正在跟吐蕃人在和田河边厮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吐蕃人来了五万人,裴行俭麾下只有安西都护麾下的一万八千人,再加上两万的回鹘骑兵。 到目前为止,裴行俭的麾下死伤惨重……回鹘骑兵根本就不是论钦陵统领的吐蕃武士的对手。 这一群战前勇气满满,脱开裴行俭中军帐,号称一个冲锋就能把那些野蛮的吐蕃人赶回高原的回鹘人,在乱石滩一战,就被论钦陵的骑兵斩杀了八千多人。 被杀了八千多人,俘虏了上千人之后,逃回来的回鹘骑兵立刻变成了军中令行禁止的典范。 回鹘人的惨败,对于大唐安西军将士来说,几乎就没有什么影响,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局面。 至于以少战多的问题,他们更加不考虑,因为,自从他们来到西域,从没有以多打少过,可以说,他们经历的每一场恶战,都是在以少战多。 不过,乱石滩上出现了一座城,一座用回鹘人尸体垒成的城。 这座城墙不高,却可以有效的阻止骑兵的步伐,太阳光下,这座尸城显得光芒万丈,无他,只因为尸体与尸体间的粘结剂是水,水冻成冰之后,尸体与尸体之间也就连接的紧密无间。 吐蕃人制造尸城的手艺非常的高超,他们将尸体的头颅面向来犯之敌,以至于,裴行俭的大军才到城下,就被那些死去的回鹘人死死地盯着看。 原本这些头颅上没有泼水,是为了方便天上的兀鹫啄食的,可惜,此地靠近河边,湿气很重,这才几天的功夫,没有被水浸泡的头颅,就冰壳包裹起来,死前什么模样,如今被冰壳包裹之后,依旧栩栩如生。 裴行俭得到战报之后,并没有继续前进选择在乱石滩与论钦陵决战,相反,他撤兵了,还命令回鹘骑兵四面出击,迁徙走方圆五百里之内的所有西域部族。 论钦陵的兵马从昆仑山孔道钻出来之后,虽然人困马乏,但是,这些人作战的意志非常的高昂。 裴行俭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拿安西军兄弟们的命去跟因为粮草物资短缺,急于求战的论钦陵拼。 只需要忍耐几天,等论钦陵的大军粮草彻底跟不上以后,再作战也不迟。 同时,他还想印证一个猜测,那就是吐蕃人在西域还有内应,假如论钦陵迟迟不肯退去,这就说明,有人在给他提供粮草。 所以,裴行俭的大军在不断的后退,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断的后退,迟早,内奸是谁会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裴行俭这个安西都护的意志在西域之地不断延伸,所有在西域的大唐人都开始围绕着裴行俭的意志转动。 云初收到裴行俭的指令之后,并没有着急赶去于阗,他继续带着来自石城的财富,来自老猴子故地的牛羊,不紧不慢的向娜哈的佛国前进。 那孩子弄了一个硕大无朋的佛国,除过一群奴隶跟一群当看守的强盗之外,啥都没有。 虽然有还有塞来玛带去的一群塞族人,可是呢,塞人比那些奴隶好不到那里去,都是穷的可怕。 老猴子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支撑娜哈佛国能够继续运转下去的资本,云初现在做的,就是把老猴子留给娜哈的财富,全部带去佛国。 有了大量的牛羊,种子,以及工匠之后,娜哈的佛国就算有了可以活下去的根本。 因此,云初此次回到佛国之后,不但要帮娜哈的佛国活下去,顺便再把那些马贼,沙盗们改编成正式的军队,让这些军队跟塞人的骑兵一起,成为娜哈佛国最基础的军队体系。 一同来到西域的不光是云初,温柔,钟馗,娜哈他们,佛门此次对于娜哈进入西域更是看重。 纷纷派出人手分成另一队同时进入了西域,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弘扬佛法,同时,还要为增加佛国人口作出自己应该有的贡献。 所以,在云初赶往佛国的道路上,他们经常会遇见一群又一群的流浪者,这些流浪者的首领,一般都是一个或者两个和尚,他们衣衫褴褛,却面带圣洁的笑容,领着同样一大群衣衫褴褛穷的裤子都穿不上的人,满怀信心的直奔娜哈的佛国。 云初在石国,不仅仅劫掠了最富庶的柘枝城,他连城外的牧人部落同样没有放过,因此上,在这个少雪的西域的冬天,他们驱赶的牛羊多的跟云彩一样。 和尚们带领的流浪者很自然的加入了云初的队伍,这导致云初的队伍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非常非常的臃肿。 追随云初的那些老贼们的眼神是幽怨的,他们曾几何时以为财货,工匠,歌姬,舞姬,乐师以及那么多的牛羊骆驼都将是他们的财产。 当他们发现云初一路上只要是人都要的行为之后,老贼们就觉得那些属于他们的好东西都要从手中飞走了。 因为,云初一路上在用他们劫掠来的财富供养这些乞丐一般的西域人,而那些和尚们,则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居然还有和尚鄙视他们的为人。 昆仑山一直都存在,它横亘在地平线上,大队人马看似一直在向昆仑山进发,可是,走了二十多天之后,昆仑山似乎依旧在天边。 只是地貌发生了一些变化,脚下干涸的土地上开始出现了一些荒草。 这对牛羊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越是靠近昆仑山,老贼们的心情就越是沮丧,他们敏锐的发现,除过他们之外,所有人,包括牛羊都开始好过起来,只有他们越过越差。 道路上开始出现一些零星的尸体,这些尸体的模样很是诡异,没有外伤,却孤独的死在了道路上,他们的脚上都穿着一双不算旧的学子,身上裹着一张不算旧的羊皮,有的人身上还裹着一些亚麻布,亚麻布同样算不得旧。 身上没有新鲜的伤痕,但是,掀开衣衫,就能看到一具饱经摧残的身体,上边的旧伤,瘰疬斑斑。 “这些人都是自然死亡的。”老贼霍毒在检查了尸体之后对云初道。 “怎么个自然死亡法?” “欢喜过度加上快速赶路,导致窒息。” “你见识过这种死法?” 霍毒避开云初锥子一样的目光低着头道:“以前在山里被官兵围剿的时候,大伙逃出生天之后,急急赶路之后,就会死掉一些。” 云初道:“既然不是全部死亡,那么,路上为啥没有遇见活着人呢?” 霍毒抬头瞅着云初道:“自然是躲起来了。” “抓出来一些问清楚。” 云初话音刚落,就有一些习惯在山林中活动的老贼就扑向两边的山林。 一个时辰之后,云初终于明白了这些死人是怎么来的了。 娜哈放所有的奴隶为自由人。 很明显,眼前的这些死尸,以及捉回来的家伙们,都是一些喜欢更大自由的人,他们普遍对娜哈的佛国充满了怨气。 尤其是被老贼捉到的这些人,更是不怕死般的大声咆哮,说娜哈是骗子。 娜哈都不愿意杀的人,云初自然也不愿意杀,尽管他们在叫骂,云初还是放他们离开了。 “他们会造谣,说娜哈佛女不好的话。” 云初看着那些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道:“整个西域如今都乱起来了,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在西域,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没有哪一个奴隶主能比娜哈更加的仁慈。 离开娜哈的庇佑,他们会后悔的,会后悔一辈子,直到死亡。 现在说娜哈不好的话只是一时,等他们真正开始忏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一定会非常的动听,也更加的可信。” 昆仑山上有雪峰,眼前的这座雪山云初知道应该叫慕士塔格峰,这个叫法是回鹘人的叫法,翻译过来就是父亲一样的冰山。不过,人们还是习惯性的把这座山叫做神山。 每一座神山里面,必然居住着一位神祇,如今,神祇来到了山下,赤着脚踩着三丈三高的白玉莲花座,身高足足有九丈九高,神的名字叫做——佛。 云初抵达娜哈的佛国的时候,也被眼前的佛国规模惊诧到了。 在那一尊巨佛的脚下,是一座被佛家殿堂完全覆盖了的红黄相间的建筑群。 每一个看到佛国的人,都会惊诧于它的规模,即便是见惯了奢华楼堂馆舍建设的云初,第一次看到佛国也惊讶的难以自已。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这个荒僻之地,在这个时代里,在雪山下会见到如此庞大的建筑群。 “老猴子这个家伙到底弄来了多少钱?” 云初见到前来迎接的娜哈,等她在自己的怀里腻味一会之后,就小声的问。 娜哈轻叹一声道:“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没办法睡觉了,这个佛国的底下,埋了太多,太多的尸骨。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是害怕,担心地下的鬼魂会把我拉去复仇。” 云初皱眉道:“不是说三万人,只死亡了一万多吗?“ 娜哈低声道:“那是和尚们欺负西域人不识数,最后一批被抓来的三万西域人,死了一万多。” 正文 第595章 老猴子的心是石头做的 娜哈的佛国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他原来的名字叫做悟空的佛国。 当玄奘大师在回归路上看到躺在巨大大地之子雕像脚下的云初的时候,玄奘大师就果断的把石国勋贵老猴子留下来,开始准备在西域建立一座佛国。 云初今年二十四岁了,所以,这座佛国也修建了二十四年才真正的完工。 这本应该是老猴子的荣光,可惜,随着身体衰弱,年岁老去,佛法精进之后,他在五年前,就把这个佛国送给了娜哈。 老猴子是一个残暴的人,这一点云初非常的清楚,他不仅仅是玄奘眼中的悟空,同时也是一个野性难驯的西域恶人。 他是西域大地上最强大的马贼,他是石国地位仅次于王之下的大贵族,他是西域大地上最著名的奴隶贩子,同时,也是护送玄奘去天竺完成取经重任的佛门狂信徒。 云初从来都不相信老猴子会对他一个唐人产生那么深的情感羁绊。 目前他跟老猴子之间的情谊都是后来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当老猴子见到云初第一眼的时候,假如没有玄奘大师的嘱托,云初在他眼中可能真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去石国参加战笼遴选,为他赚取财富的奴隶。 所谓的世事无常便是这个道理。 云初刚开始认识的那个悟空,名叫老羊皮,熟悉之后才知晓他的外号叫做老猴子,等成为一家人之后,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石磐陀,直到居住在长安之后,才知晓,他的法号名曰——悟空! 乃是玄奘大师座下大弟子! 在长安,老猴子就是一个深居简出偶尔跟随他的师弟窥基大师去烟花地听曲子的古怪和尚。 在西域……他就是魔鬼的化身。 “猴爷在哪里?” 云初问腻在他怀里不愿意离开的娜哈。 “猴爷在大慈恩寺闭关呢。” “哼!” 云初冷哼一声。 娜哈又道:“不骗你,他真的在大慈恩寺闭关呢。” 云初抬起手掌,娜哈缩着脖子委屈的道:“猴爷不让说,还说,我要是说了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云初把娜哈从怀里撕下来放在地上道:“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有男女之分了。” “哇,猴爷说的没错,我骗你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云初抬手抹掉娜哈脸上的泪水道:“哥哥一如既往地喜欢你,但是,今天,老子要剥了老猴子的那张猴皮!” “不要去!”娜哈一把抱住了云初的腰,很用力的拖着他,不让他去找老猴子算账。 “他快要死了……”娜哈的声音里出现了颤音。 云初愣了一下,将娜哈丢在马上,对一同前来迎接他的温柔道:“这里交给你了。” 温柔笑眯眯的对云初道:“娜哈放两万奴隶为平民了,你应该夸奖她。” 云初道:“是娜哈的本意吗?” 温柔点点头道:“非常确定,这是娜哈的本意,同时,娜哈还承诺,给这些修建佛国的奴隶们平安喜乐的生活。” 云初回头瞅瞅还在马上抹眼泪的娜哈,抬手在她的脸上捏一下,再拍拍娜哈的脑袋,娜哈立刻就不哭了,尽管脸蛋上有泪水,笑容却已经出来了。 佛国的建筑规模在大唐时代是奇观,在云初眼中就算不得什么了,比佛国更大的寺庙他以前见过很多,比山顶造像更大的佛像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别说九丈九高的造像,三十丈高的造像他也见过好几个。 枣红马驮着娜哈跟那个吐蕃小姑娘,云初步行沿着甬道上了佛国。 说起来,神国的建筑对于云初来说不仅仅没有华丽,宏大的感觉,还让他一搭眼,就看出来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不说,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土。 地面是夯土,是很多人拿着长柄小锤子,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排着队捶出来地面,虽然寸草不生,可它终究是泥土地面。 连云氏在晋昌坊泼油后建造的马球场地面都赶不上,更不要后世那些用巨大的石条铺成的地面了。 这里的墙普遍不高,最多一人高,只能阻拦别人的视线,根本就起不到防护的作用。 至于那尊大佛,云初除过觉得那个巨大的白玉莲花座有些东西之外,对上面站立着的那尊佛没看出多少恢弘的气势出来。 莲花座下有一间空屋子,老猴子躺在皮毛堆里,面色潮红,眼角却发青,看起来好像真的要死掉了。 娜哈来到老猴子身边握住他枯瘦的手委屈的道:“不是我说的,是我哥哥自己猜出来的。” 老猴子笑着冲娜哈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情,他要是猜不出来我才会失望。” 说着话,就拉着娜哈的手不松开。 云初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一边嚼一边道:“听说你快死了是吧?” 老猴子喘息着笑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云初怒道:“我是一名医者,一名医术还算不错的医者,医家望闻问切四门本市里面专精的就是望,这一点就算是老神仙也说我的本事很不错。” 老猴子松开娜哈的手瞅着云初道:“那又如何?” 云初继续道:“我临走之前,专门替你把脉,看过你的表象,也探查过你的奇经八脉。 最后得出来的一个结论是——你寿元充沛,十年之内无亡故之忧。 现在,你来告诉我,我们仅仅一年时间不见,你为何会病入膏肓?” 老猴子在娜哈的大眼睛的注视下,慢慢从皮毛堆里站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道:“你猜准了我不会错过佛国建成这样的大事是吧?” 云初冷笑道:“你穷尽一生,只有两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一件是护送玄奘大师走了一遭天竺,另一件事便是修建了这座佛国。 别说你身体无恙,即便是快要死了,你也会爬到佛国来看看自己毕生的心血。 你在长安将佛国托付给娜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佛法精进的缘故,看破了红尘的缘故。 现在回想起玄奘大师说你顽性难改的时候,我就该知晓,你这人一辈子根本就没有变过。“ 老猴子穿上鞋子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先是冲着娜哈歉疚的陪了一个笑脸,然后对云初道:“你在讲《西游释厄传》那个故事的时候,不是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个石猴吗? 石头的心最多是玉石,说白了还是一块石头,你指望一块石头有心,岂不是怪哉?” 云初叹口气道:“既然你来了,就不要难为娜哈了,你看把这孩子难为的,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每天晚上担心被鬼抓走。” 老猴子笑眯眯的对没办法接受他活过来的娜哈道:“娜哈很乖,没人能比娜哈做的更好了。 云初,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该好好的商量一下,到底该如何清除佛国上空笼罩的怨气。 娜哈这孩子放两万奴隶为平民,虽然说已经消弭掉了一部分,终究在这二十几年里,佛国积累的怨气实在是太多,还应该继续消弭才是。” “你骗我!”娜哈终于反应过来了,呜呜的哭着去找塞来玛寻找安慰去了。 云初叹口气道:“消弭怨气,其实就是一个消弭活人怨气的过程,死掉的人,其实就是死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三年前对于西域人来说都是遥远的几乎没办法记住的事情,更不要说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你想用甩锅的方式来消弭这些活着的人心中的怨气吗?” 老猴子笑眯眯的看着云初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呢。 云初继续道:“一个光明佛国建立了,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清除自己身上的污点。 这二十几年来,真正控制佛国的是你麾下的那十二支马贼团,真正下手把那些奴隶往死里逼迫的应该就是那些马贼吧?” 老猴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道:“继续往下说,说说,该如何用这些马贼来消弭这笼罩在佛国上空的怨气。” “杀了他们!” “杀自然是要杀的,我在问你到底该怎么杀,才能让他们死的有价值。” 云初长叹一声道:“你在大唐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惯用的手段还是杀人呢?” 老猴子笑道:“既然好用,为何不一直用下去呢?” “不要忘记,你是一个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的。” 老猴子笑道:“那些人只知道浑浑噩噩的活着,平生只做坏事一点好事都不干,把他们杀掉,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而且,早死早托生,尽早开始新一段生活,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这不就是我佛导人向善的本意吗? 云初摇摇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老猴子转过身,瞅着屋子里那一尊小小的坐佛,双手合十道:“夫为道者,犹木在水,寻流而行,不触两岸,不为人取,不为鬼神所遮,不为洄流所住,亦不腐败,吾保此木决定人海。 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 老衲修建万千浮屠,得佛国,得大光明,得大智慧,也得大罪孽,大黑暗。 如今老衲分光明,智慧于娜哈,得罪孽,黑暗于自身,如果光明,智慧可让娜哈成佛,那就让娜哈成佛。 若罪孽黑暗会让老衲永坠阿鼻地狱,那就永坠阿鼻地狱……” 云初替老猴子关上了大门,俯视着脚下这片辉煌的建筑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猴子的心就是一块石头,以前是石头,现在是石头,以后还会是石头。 他一生从未改变过…… 正文 第596章 缘,妙不可言 西域的风很硬,不如长安的柔和。 长安的风吹动灞桥柳的样子很妩媚,西域的风只要吹起来就会夹带点什么东西,有时候是尘土,有时候是雪沫子,今天夹带的是干牛粪沫子…… 牛粪必须用火烧掉。 要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草原会被牛粪覆盖的。 娜哈抱着一根柱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遭遇大骗子,而这个骗子还是她最在乎的亲人。 这些天,娜哈之所以高兴不起来,就是害怕那一天突然发现老猴子死掉。 李弘虽然经常骗她,不过他只是一个小骗子,小骗子就想骗她的钱,而钱这个东西恰恰是娜哈最不在意的东西。 所以,不能说骗。 “哥,你不要打猴爷……” 虽然哭的梨花带雨一般,娜哈还是很担心自己哥哥一怒之下把猴爷给打死了。 跟被骗这件事相比,老猴子还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这让娜哈更加喜欢。 “那就是一个长着一颗石头心的老猴子,以后不要管他的死活。” 云初觉得老猴子这种盖世枭雄根本就用不着可怜,他去石国以后,才知道这家伙当年在石国有多霸道,石国四十年内换了五个国王,其中有三个就是被他杀的。 娜哈被云初哄了一阵就不哭了,不过她还是认为猴爷不该骗她,害的她伤心,回过神来,就带着卓玛进了老猴子的房间去算账了。 “以后见到你妹子要行三拜九叩大礼。” 温柔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砚台,眼中的鄙视之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我以前总以为你云大将军是靠军功混饭的,没想到你其实就是一个吃自家妹子软饭过活的。” 云初不理睬温柔的那张毒嘴巴,拿起他面前的文书看了起来。 “你准备上疏朝廷,要求在佛国设立官署?” 温柔点头道:“是这样的,佛门在佛国的势力太大,如果没有官府掣肘,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佛门可以在西域大肆扩张,但是,必须是在官府的监视之下。 而且,在这里当官,不能是方正那种没骨头的家伙,必须是刘仁轨那种刚正不阿的才好。 至少也必须是不跟佛门沆瀣一气的人才成。” “所以,你就鼓动钟馗在佛国之外建设一座十八层地狱?” “必须引进道门,用来制衡佛国的发展。” “既然你准备以宗教制衡宗教,为何不选择在西域本身就有浓厚基础的袄教呢?” “那不一样,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儒释道有合流的可能,至于袄教与我大唐教门所求,格格不入不说,还把教义弄得森严,与大食人的教如出一辙。 根本就不可以融合我大唐教义的可能,只能归类于淫祠野祀,不可在西域传教。” 云初跟温柔之间并非上下从属关系,他们是盟友,所以,温柔有自己的见解一点都不奇怪。 云初不喜欢大食教,自然对诞生于萨珊国的袄教也没有什么好感。 明明已经身死族灭了,还妄想着用拜火的名义在西域借尸还魂。 不属于儒释道的教义,对云初跟温柔来说,就是异端邪说,属于需要被打击的对象。 “你妹子一口气放了两万奴隶为自由身,就这一件事,娜哈就功德无量。” “你妹子还答应补偿那些奴隶,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可以平安喜乐,就这一件事,堪称泽被苍生。” “你妹子承认,那些为了修建佛国死掉的人,是她的过错,准备在佛前供奉三千盏长明灯,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并发下宏愿,此后所诵念的经文,皆是为那些亡灵祈福……所以,娜哈是真正的修佛者。” “还有,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妹子是聪明,还是愚蠢,被钟馗骗走了不少钱跟不少人,正在佛国边上修建十八层地狱。 不过钟馗答应以娜哈相貌为体,塑造一座造像,放置在十八层地狱的最深处,以全娜哈为亡灵祈福一生的大宏愿。” 云初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温柔听云初这样说,慢慢的合上手里的文书,双手按在桌子上沉默不语,良久,良久之后叹口气道:“这可是惊天大宏愿啊。 这样的话不能多说,说多了,我担心这天地生灵会认真……” “娜哈喜欢干净,又害怕鬼,她去地狱做什么,这种事情老衲喜欢……” 云初瞅瞅进门来的老猴子,再看看被老猴子哄的眉花眼笑的娜哈,再一次不知道说啥好。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句话是地藏王菩萨在几次化身之后,目睹自己母亲不修德行在地狱受苦后,发出的宏愿。 唐以前,没见过这八个字的组合。 佛门中人很喜欢在一个人死后,再给他补上生平过往,有时候,会向前推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平事迹。 地藏就是这样,根据最古老的记录来看,佛陀还是王子的时候,他正好是隔壁国的王子,只是走的路不一样。 普通人可能对这八个字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呢,在佛门却是大功德,大感悟,大牺牲…… 云初算算时间,发现地藏在大唐的化身,新罗国王子金乔觉这个人还没有出生,再加上唐军已经灭了新罗国,他在新罗也杀了好多好多人,这个金乔觉大概率没办法出生…… 他自然不会跟一个还没有出生的新罗人有什么关系,再加上老猴子身子矮小,又毛茸茸的,还会哄娜哈这样的傻孩子,他化身地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据说地藏发这个大宏愿的时候,天地都有反应,这明显是儒家“天人感应”说法的俱现。 因此,云初推开门跑到外边,仔细看了看天空,结果,天空什么反应都没有,连妖风都没有起。 重新回到屋子之后,云初就对老猴子道:“成交,不过,钟馗那里需要你去谈。” 老猴子盯着云初看了一会,就怒气冲冲的拉开大门出去了,他对云初准备宰他一顿的事情很生气。 云初又对娜哈道:“怎么就不长一点记性呢,他才骗了你,你又开始相信他了。” 娜哈笑道:“他准备额外给我两万只羊,一万头牛,五百匹骆驼。 有了这些牲畜,那些啥都没有的人,就能活下来了,过上几年,等牛羊繁衍的多了,就会变得富裕,我答应他们的事情,也就算是实现了。” 温柔双手撑着桌子对云初道:“看到了吧,你说她是傻呢,还是聪明呢?” 云初摊摊手道:“一笔糊涂账!” 温柔大笑道:“不糊涂怎么当佛,不糊涂又怎么济世救人,反正啊,聪明人一般干不来这样的事情的。” 钟馗这人成不了佛! 他明明是一个非常聪明有智慧的人,但是呢,在信息不对称的条件下,五百头牛,五千只羊,再加上亚麻布一千匹,十八层地狱里原本要树立娜哈造像,最后就变成了老猴子的造像,不仅仅是佛国这边的地狱,还有终南山里的那座地狱同样会安放一只老猴子的造像。 所以,老猴子就成了地狱里面的地藏王,为什么称之为王呢?是因为老猴子本身就是石国的王子。 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玩笑,等过上几百年,等佛门慢慢的完善了地藏王的经历,功绩之后,就到了老猴子加冕地藏王菩萨的时候了…… 钟馗是一个讲究人,他从老猴子那里弄来的牛羊,其中一半是娜哈的。 不过,当他跟娜哈谈过,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就把肖玉华抓住,暴打了一顿。 不造娜哈的塑像了,再加上哥哥就睡在隔壁,娜哈晚上就睡得很是香甜,一晚上,不但没有起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早上起床的时候,云初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法华大师,他也知道了钟馗给老猴子造像的事情,一夜无眠不说,胸中还有无尽的郁闷之气需要散发。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法华大师瞅着站立在朝阳中的云初,悲愤莫名。 “佛缘万千条,老衲身居佛缘之林,眼看着佛缘随风飘舞,却捉不住任意一条。” 云初笑道:“缘,妙不可言。” “老衲需要尽快将悟空大师在佛国证得正果一事,传回大唐。” 尽管已经嫉妒的面目模糊,法华大师还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将佛门重任放在了第一位。 老猴子自己说自己证得正果,这还不算,后面还有非常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做,比如——考证地藏王的前世今生与未来。 这一项工作,才是老猴子能否正果的最重要的一环。 自从汉时佛门进入以来,这一道门中的许多教义,与大唐人的思想并不相符,如果不能把这些与大唐人的认知相悖的东西去掉,再添加上带有大唐标记的佛家标志,佛门在大唐的传播就会变得艰难。 总体上,玄奘西行求法的过程,就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并不是所有外来的东西都是好的,需要检查,编纂之后,再在大唐土地上传播。 所以说,佛,是时间的结果,也是万念一心的结果,更是人们美好期待的结果。 正文 第597章 人心如鬼域 自从那尊顶天立地般高大的释迦牟尼佛造像立起来之后,佛国下边的那座小镇的人口每天都在增涨。 这座小镇之所以能从小镇向城市迅速变化,真正起作用的并非那一尊巨大的佛像,也不是娜哈发出来的拯救苍生的诺言。 是钱! 是物资! 是牛羊! 当娜哈将老猴子一生的积蓄都砸进这座小镇之后,这里的人们,立刻就拥有了粮食,牛羊,布匹,盐巴,铁锅,帐篷,房子…… 这些东西全部是佛国无偿分发给百姓的,不要钱,不要命,更不要百姓的孩子。 佛国的疆域内有大片大片的草原,还有大片大片的寒松林,还有密布的河流水系,更有一座美丽的湖泊。 云初跟温柔在考察了佛国的整个地域之后非常确定,这里至少可以安居二十万人,承载上百万头牲畜。 假如这些人启用半耕半牧的生活,承载的人口数量还会进一步上升,达到恐怖的三十万人。 西域基本上没有一座常住人口超过十万的城池,如果娜哈的佛国达成这个目标,那么,很自然的,佛国将会成为西域这片土地上的,经济,文化,政治的中心。 老猴子之所以将佛国建立在这里,不仅仅考虑到了这里的地理环境的优势,同时也考虑到了,佛国对外沟通的大事。 大小勃律,昭武九姓,河中,大食人,以及非常会做生意的波斯人都在它的辐射范围。 最重要的是,佛国的建立,将丝绸之路的安全道路,向西延伸了五千里。 这会大大的刺激西域与长安的通商环境,安全的道路还会鼓励更多愿意冒险的商人们踏上这条丝绸古道。 到了那个时候,来自海边的香料,来自罗马的玻璃,来自西方的大量奇珍异宝,各种粮食,蔬菜种子,都会通过这条路源源不断的抵达长安。 再通过云初这个识货的人,挑拣出其中最重要的,最要命的好东西广而告之,彻底的改变一下大唐相对贫乏的种子库,与餐桌结构。 丝绸之路上最强大的马贼团就是老猴子的手下,就是因为有这十二支马贼团,娜哈才能在长安收到巨量的保护费。 只有给佛女娜哈敬献上一定的财宝,才能获得佛女的允准,使用一面旗子,拥有这面旗子的商队,才不会收到丝绸之路上多如牛毛的盗贼袭击。 现在,娜哈亲自下场做生意了,马贼团就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 每当一支马贼团驱赶着大群大群的西域人从荒野回来的之后,马贼团的首领就会进入老猴子居住的那个石洞里拜见老首领。 只要那些首领们进入老猴子居住的石洞,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以至于连云初对进入老猴子的山洞都有了一些心理障碍,总觉得,这只该死的老猴子就是一头伤病的老虎,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首领们全部进去之后,就轮到二号首领进去,二号首领全部进去之后,就轮到了三号首领,以及有希望接替这些首领的马贼。 现在,还有人满怀兴奋的往老猴子的山洞里走。 云初跟温柔一人端着一个茶杯站在窗口望着又一个彪悍的马贼进入了老猴子的房间。 “你说,这些人应该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吧?” 云初抓抓脑袋问温柔,对于官场上人们的心思,温柔看的比他准。 “大首领死了,二首领心中窃喜,二首领死了,三首领心中窃喜,以为终于轮到他当马贼团的首领了。 以此类推,三号首领死了,最强壮的一个马贼就会跟着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所以,他们的死,是自找的,是在老猴子的威压下的利欲熏心,死不足惜。” “你说猴爷这样做,就不怕把这些马贼们统统给弄的造反吗?” 温柔笑道:“这里面有一个先后顺序,这一点很重要啊,最先被他杀的是马贼团中最桀骜不驯的首领,杀掉这个最有可能背叛的马贼首领之后,后面的马贼首领总觉得自己对猴爷忠心耿耿的,不会遭到清洗。 他们不知道的是,猴爷这一次是要彻底的将马贼从佛国的序列中清除掉。 他是马贼们的总瓢把子,自然知晓这些人野性难驯,所以啊,使用手段杀掉,是最稳妥的一种选择。” 云初道:“我本来答应猴爷,由我来解决这些马贼,现在看来,他还是自己动手了。” 温柔笑道:“这应该是猴爷跟朝廷达成的协议中的一部分,你看着,用不了多长时间,疏勒都督府的王孝杰就会来佛国,接手这里的防务。 腾笼换鸟,这才是陛下要的东西,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我还以为陛下对佛门真的是推心置腹呢。 云初叹息一声道:“十二支马贼团,不下万人,看样子,猴爷是打算一个不留。 等着吧,马贼团的内讧马上就要到来了…… “温柔摇着头喝光了茶杯里的水,叹息道:“还真是雷霆手段啊……这种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猴爷自己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另一种解释吧。“ 不知不觉,小河里的冰开始融化了,冰也从碧青色逐渐变成了白色。 当蒲公英的黄色花朵,坚强的从冰缝里钻出来的时候,一场暴雪如期而至。 前一刻还阳光漫天,照的人暖洋洋的,下一刻狂风怒号之下,狂风卷积着雪花跟墙一般从远处袭来。 湛蓝色的天空来不及更换颜色,天空就黑暗了下来,阴沉沉的乌云缝隙里,还有几线残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雪吞噬。 正在跟温柔,钟馗,娜哈一起吃羊肉火锅的云初,看一眼外边的暴雪,就叹口气道:“白灾来了。” 温柔吃一口羊肉舒坦的道:“白灾?” 娜哈在一边道:“雪下的太大,埋住了干草,羊没有办法吃到雪下面的草,会被活活饿死。 对于牧民来说,就是最可怕的一场灾难。 以前跟我哥在天山脚下也遇到了一场恐怖的白灾,哥哥立刻就把家里的羊全部给杀了,我跟妈妈披着羊皮躲在屋子里,哥哥每过一会,就要去清理掉帐篷上的积雪,还要在帐篷外边垒雪墙,不让寒风吹到帐篷上。 那一次,我们在帐篷里整整躲了二十三天,等我跟妈妈在哥哥的准许下出帐篷的时候,外边的雪化成了水,整个部族里的人都红着眼睛抢别人的吃的。 哥哥跟羯斯噶大叔,两个人在外边保护我跟妈妈十二天,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粮食够吃了,我们才出来。 那一次,哥哥挨了两刀,羯斯噶大叔的一条腿差点被砍断,好在,最后都活下来了。” 温柔听了娜哈的诉说,瞅着云初道:“你那个时候活得那么苦吗?” 云初一边用刀子往火锅里削羊肉,一边道:“对于白灾,你可以把这事情跟中原大地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联系一下,到处都是饿殍,人们易子而食,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加凄惨。” 钟馗点点头道:“我现在开始理解那些依靠放牧的人为什么会劫掠成性了。 放牧是一种比种植庄稼更不靠谱的生活方式,我来西域之后发现,牧民们并不怎么吃牛羊肉,而是依靠牧羊,牧牛,牧马产出的副产品乳,再加上用牛羊牲畜交换来的粮食过活。 肉全部被我们这种人给吃了。” 娜哈瘪着嘴巴道:“幸好我哥哥会抓旱獭,会抓鱼。还会抓兔子。” 旱獭大肥正蹲在云初脚下埋头吃黄豆呢,突然听到娜哈的话,似乎谈到了旱獭,它就抬起头,迷惑的瞅瞅娜哈,猛地看到正在翻滚的汤锅,就果断的放弃了嘴边的黄豆,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间恐怖的房间,哪怕冒着大雪,它也要去塞来玛那里…… 旱獭感受到的危机并非来自于娜哈,而是来自于云初,温柔两人身上散发的寒气。 大灾大疫之年,正是改变人们原本生活轨迹的一个好时机。 人类的每一次大的变化,都是随着大灾大疫乃至大战的步伐走的。 现在,佛国这里发生了白灾。 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场灾难,但是,在位高权重者眼中,往往代表着改变! 以前一些不好的,应该抛弃却因为人性没办法抛弃的,现在都可以抛弃了。 以前那些人们不愿意改变的事情,现在借着大灾,也可以改变了。 当人们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很多坚持都会被丢下,人们只求活下去。 这个时候,谁拥有了拯救人们的力量,他就天然的掌握了权力。 而云初,温柔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放弃这种操弄权术的机会的。 钟馗低头猛猛的吃东西,他也是一个博学之士,如何会不知道云初跟温柔两人的心思。 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去想就是了,而他的心中,已经决定以云初,温柔两人为基础,雕凿出两尊最凶恶的鬼怪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娜哈的王座 唐时的暴雪可以封冻世界,假如人不需要吃饭的话,它连时间都会封冻住。 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雪,云初门外的积雪厚度超过了三尺,暴雪过后,太阳出来了,同时也带来了大风。 太阳挂在半空,只有黄豆大小,看似在发着光,却带不给大地半点暖意。 大风卷积着松软的白雪,把这些白雪送上高空,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然后又被狂风搬运到别的地方。 一场雪下了三天,又被风卷着重新下了三天,佛国的迎风面上一片雪都没有,背风的地方的积雪却有一丈厚。 每年向阳坡上的蒲公英开花的时候,正是冰雪消融,长河解冻的好时候,虽然草木还是枯黄,不论是人还是牲畜都能从潮湿的风中察觉到春日的到来。 现在,潮湿的风变成了大暴雪。 草原上,戈壁上的人们其实挺能生育的,他们的人口之所以会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中,完全是因为有大自然这只手在拨弄平衡。 老猴子觉得自己为佛国熬过这场大暴雪作出了自己应该有的贡献。 他杀死了很多的马贼,减少了吃饭,消耗物资的人,就像牧民们遇到大暴雪的时候,会把一些瘦弱的,生病的,以及胃口太大的牲畜杀死一样。 都是一种优胜劣汰的进步行为。 在物资不足,粮食不够的情况下,本应该清除掉佛国居民中的老弱。 那些老弱也已经做好了被杀,或者放逐荒野的准备,结果,佛国没有杀害,放逐他们,而是把曾经戕害他们二十年的马贼给杀了。 马贼们的死,给佛国居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们有些看不懂佛国管理者的行为。 不过,在娜哈卖力的带着佛国的和尚们将干草,粮食,干牛粪,皮毛,以及带血的衣衫送给佛国居民之后,人们开始理解佛国的怪异做法了。 ——娜哈佛女在给他们复仇! 除此之外,他们过于简单的脑袋里实在是想不出发生这种事情的缘由。 娜哈的外在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是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在看到娜哈吃力的踩踏着积雪,将一卷子羊皮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生出怨恨之心来。 佛国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一件事,自从娜哈佛女到来之后,他们的日子才变得好过起来。 所以,这种好感逐渐转化成了权力,这就是云初跟温柔需要的。 因为粮食,物资不够,佛国迅速的进入了分配制度,人们每日都能领到一份饿不死,也吃不饱的食物。 自从发现自己的子民们吃不饱之后,云初再吃涮羊肉的时候,娜哈就不肯吃了。 她带着卓玛也开始吃跟佛国百姓同样的食物,幸好这孩子嘴壮,好的能吃,坏的也能吃,因此上,当百姓们看到娜哈拿着一个木碗,拿手用力的捏黑乎乎的青稞粉,最后捏成条状,放进嘴巴里的时候,就有很多很多人愿意跟娜哈一起蹲在火堆边上,用滚开的水冲炒熟的青稞粉。 塞来玛是不一样的,自从儿子跟女儿回来之后,她就只吃好的,而且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穿最好的。 塞人这里面对大暴雪的时候同样难以为继,塞来玛是不管这些的,整天带着旱獭大肥到处寻找最美味的食物。 所谓的寻找,就是打发阿凡提去塞人部落里寻找。 所谓的大寻找,就是阿凡提带着肖玉华去塞人部落里抢夺。 这种做法并不是塞来玛自己创造的,在塞人部落遇到灾荒的时候,他们的族长就是这么干的。 云初率领的唐人吃的是最好的,在大暴雪肆虐的日子里,他们煮羊肉,烤羊肉,涮羊肉,有时候还有大块的骆驼肉跟牛肉吃,至于饼子,干菜一类的东西更是不缺。 云初将腊羊肉切成薄片,配上辣椒酱夹在刚刚烤出来的胡饼里,在没有人的时候塞给了娜哈。 娜哈嘴角的口水拉出来老长的丝线,手已经快速的伸出来了,就在即将触碰到热饼子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跑了。 云初叹口气把饼子交给卓玛,结果,这个傻孩子跟娜哈一样,流淌了一阵子口水,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最终追着娜哈跑了。 塞来玛是不管这些的,她喜欢吃腊羊肉夹饼,而且可以一口气吃三个。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温柔的掌控之中,在温柔的掌控中,五万佛国百姓们,已经清楚无误的知晓了谁才是自己的王。 于此同时,塞人们也同一时间知晓了庸碌的塞来玛不足以成为他们的族长这件事。 渐渐地,塞来玛发现自己的命令不怎么好使了,塞人们却把娜哈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王的旨意。 直到有一天,阿凡提跟肖玉华被塞人群殴,鼻青脸肿的回来,塞来玛利用儿子的力量狐假虎威取得的权力终于烟消云散了。 等阳光重新变得温暖消融掉佛祖造像上的白雪,晶莹的水珠成串成串的沿着佛祖脸颊上垂落的时候,娜哈目光所及,都是跪拜的人群。 温柔笑眯眯的瞅着没有戴王冠的娜哈,对云初道:“你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王的诞生。 此后,这个佛国将会在大和尚们的带领下在官府的管理下自己运转。 将来就算出了岔子,只要娜哈回归,拨乱反正之后,这里的百姓对娜哈只会更加的拥戴。 在他们的心中,娜哈仁慈,善良,且美好的形象已经填满了他们的心胸,容不得娜哈身上有半点瑕疵。 娜哈满足了这些被压榨的只剩下一张皮的百姓们对王的最美好的幻想。 从现在,娜哈才算是真正的佛国之主,百姓们从心底已经为娜哈加冕,这种加冕,远胜于大唐皇帝陛下的加冕旨意……“ 钟馗冷笑道:“你们两个终于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部运转到了娜哈这一边。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篡改昭昭天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且永不超生。“ 云初摇头道:“我们没有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娜哈应该得到的,在西域这张餐桌上,娜哈坐到了最有利于吃饭的位置上。 这是她的坚持以及天生的善良,应该得到的回报。“ 钟馗叹口气道:“我知道娜哈有很多值得称道的美好品质,可是,得到这么大的奖赏跟回报,还是太过分了。 毕竟,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温柔冷笑一声道:“你算是聪明绝顶一般的人物,还不是整天拿着凿子雕凿石头?” 对于温柔的诘问,钟馗无言以对,看着温柔阴冷的面容,以及面颊上出现的刻薄的线条,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温柔这一刻的刻薄模样完整的表现在他的雕塑上。 这一场大暴雪伤害的范围非常广,真正的灾区还不是佛国所在的地域,而是靠近昆仑山通道那一边,因为风就是从那个通道里吹出来的。 高原上的风向下落的时候,被昆仑山阻挡之后,在通道里经过压缩之后就变强了。 而此时,疏勒这边的温度正在回升,热空气与高原上下来的冷空气在于阗交汇之后,就造成了这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暴雪。 裴行俭在大雪即将到来的前一刻,率军钻进了一座土城,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唐军编练在土城核心,将残余的回鹘骑兵安置在土城外围。 并且在土城中藏了足足十天,这才敢从土城里出来,派出斥候去打探吐蕃军队的消息。 于阗河谷地是一个水汽充沛的地方,早先就能轻易地给那些战死的回鹘骑兵裹上一层冰壳。 在冷暖风的肆虐下,原本矗立在河边的那座尸城变成了一个冰封的世界。 无数的人马已经变成了冰雕,每一座冰雕上都拖着一条条向南的冰柱,这是北风造成的。 斥候沿着冰雕一路向西这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倒毙在路上的吐蕃人,只要在戈壁上看到一个雪包,弄开上面的冰雪之后,就能看到一具冻得发黑的尸体。 斥候追索到一百里以外,还能看到倒毙的人马尸体,鉴于路途太远,再走就要进入小勃律国的范围了,斥候这才回转禀报。 裴行俭的笑声声震十里…… 重新派人清点了吐蕃人的死亡数字之后,就果决的向朝廷发出了安西军在于阗阵斩三万吐蕃人的捷报。 这虽然是一场白捡的巨大胜利,但是,朝廷会认的,也会按照军功来酬谢安西军。 毕竟,在于阗,裴行俭手里的真的有两三万吐蕃人的尸体,没有杀良冒功,更没有欺瞒皇帝。 一次性的死了三万吐蕃武士,这对人口并不占优的吐蕃来说是大灾祸,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派大军来觊觎安西四镇了。 借助这一次天威,裴行俭想要的更多,不等回到龟兹,就向西域的邦国,部族下了文书,希望他们能来龟兹聚会,共同商议一下安西四镇的牧场,土地分配事宜,这一次,他准备将皇帝安排给他的事情一口气解决完毕。 一场大暴雪看似解决了安西地面上的很多事情,实际上,暴风雪是一时的,安西的大地却是永恒的暴风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白雪消融之后,嫩草从地面上钻出来的时候,西域大地上新的轮回也就要开始了。 正文 第599章 王的柴火跟牧人的牛粪饼 地方大了的时候,人就变小了,天空变高的时候鸟儿就变小了。 西域的大,让那些人为制造出来的宏图霸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玩笑。 死了三万吐蕃人在西域算不得什么,他们的尸体甚至不能在旷野中留存一月。 首先是兀鹫,然后是狼群,最后,那些尸体就成了草原戈壁滩上原始居民们的一场盛宴。 顿珠骑在一头白牦牛身上,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银狐皮大氅,戴着一顶肥大的银狐皮帽子,两只眼睛漆黑如墨,手中的马鞭抽在一具只有少许筋肉跟身体连接的骷髅上,骷髅应声从脖子上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然后环目四望,目光所及,皆是筋肉被野兽吃残的尸骸。 一个美人儿突兀的出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顿珠没有半分的不适感,相反,她很喜欢自己造成的这些成就。 心高气傲的论钦陵穿越昆仑山孔道,贺兰敏之的老丈人那赫仑是负责运送粮草的第二波穿越昆仑孔道的人。 那赫仑年老体弱,本来就不相信昆仑山中有捷径可以直达于阗,加上他的掌上明知顿珠一顿猛烈地撺掇之后,就让他的便宜女婿贺兰敏之带着人跟在论钦陵身后穿越昆仑山孔道,为论钦陵之奥援。 起大风暴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昆仑山孔道上,在危急之下,被贺兰敏之找到了一座山洞,这才避开了这场大灾难。 没有哪一个吐蕃武士能看的上贺兰敏之,吐蕃武士也不喜欢听从唐人指挥。 于是,这支军队的真正首领就是顿珠。 只是,在贺兰敏之带着大家避开了大暴雪之后,算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这一万大军,加上,贺兰敏之在军中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目前,这一万吐蕃武士,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不过,想要成为这些人的首领,将军,还要看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原本丰神俊朗的贺兰敏之自从上了高原之后,就变成了一个黑帅黑帅的男子,当他披上藏袍,头发编织成小辫,再装饰上翠色的玛瑙跟金黄的蜜蜡之后,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吐蕃少年贵族。 顿珠站在白牦牛背上,张开双臂就直直的从牦牛背上倒下来,原本距离顿珠一丈开外的贺兰敏之,不知为何,竟然神奇的出现在白牦牛边上,拦腰抱住了顿珠。 顿珠落进贺兰敏之的怀里,笑吟吟的,然后就张嘴咬住了贺兰敏之的嘴唇,发出一阵类似母兽发情的咆哮声。 等顿珠松开牙齿,贺兰敏之的嘴唇上已经血迹斑斑,同样的顿珠嘴唇上也站满了血迹。 顿珠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眼前这灿烂的阳光,顾不得嘴唇在滴血,对着贺兰敏之大喊道:“贺兰,你是真正的雄鹰,我想吃了你。” 贺兰敏之笑眯眯的道:“如果我不小心战死了,记得把我的尸体找回来,别浪费了。” 顿珠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嘴唇上的血,重新抱住贺兰敏之道:“你这一次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贺兰敏之没有回答顿珠的话,而是瞅着地平线上游弋的安西军斥候对顿珠道:“我们要走了,一万人不是裴行俭的对手。” 顿珠跳上一匹战马,将白牦牛的缰绳绑在马鞍子上,指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大声道:“论钦陵不战而逃,他就是一个胆小鬼,我们追上去,给他绑狐狸尾巴。” 说罢就纵马狂奔,那头白牦牛虽然跑的不快,但是,被战马拖拽着,将脖子伸出老长,四只牛蹄疯狂的在戈壁上踩踏,想要跟上战马的速度。 贺兰敏之敏捷的跳上战马,打了一个长长的唿哨,原本散落在四处的吐蕃武士们就纷纷上马,最随着自家最尊贵的公主顿珠向小勃律方向狂奔。 论钦陵,就是朝那个方向跑的。 吐蕃人的耐力非常好,他们的战马的耐力也非常的好,一路狂飚出去六十里地之后,顿珠这才停下马蹄。 战马喷吐着粗气,浑身都是汗水,粗壮的四肢在微微颤抖,棱角分明的发达肌肉也在微微抽搐。 那匹白色的牦牛的状况就非常差了,战马才停下来,那头牛就倒地不起,开始的时候,牦牛嘴角流淌出一股暗红色的血,紧接着就有大股大股的血从白牦牛粉色的嘴巴里喷出来,片刻功夫,这头珍贵的白牦牛就没有了声息。 顿珠并不感到惋惜,而是跳下马,用自己的手叉子切开白牦牛滚烫的身体,切下来一片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的牛肉丢进嘴里。 陆续赶到的吐蕃武士也有样学样,片刻功夫,就把一头牛分割完毕,只剩下,内脏跟骨皮。 “你为什么不吃?” 顿珠用带血的手叉子指着贺兰敏之问道。 “我更加喜欢吃熟食。” “你是吐蕃人,不是唐人。” “我是唐人,也是你的丈夫。” “不对,你来到了吐蕃,就是吐蕃人。” “我是唐人,来到吐蕃之后还是唐人!” “你什么时候才会承认你是一个吐蕃人呢?” “当我成为象雄部落吐蕃人的王的时候,我就成了吐蕃人。” 顿珠带着一身的汗腥味扑进贺兰敏之的怀里,仰头看着他道:“我会把你变成一个吐蕃人的。” 贺兰敏之笑道:“除非把吐蕃给我。” 顿珠笑道:“那就要靠你自己来拿,我能帮你的就是给你这一万人。” 贺兰敏之捏一捏顿珠的黝黑的小脸道:“足够了。” 顿珠从贺兰敏之的怀里出来,看着那头被吃的只剩下骨架的白牦牛道:“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点吃的。” 贺兰敏之笑道:“大暴雪夺走了我们的粮食跟牛羊,不过却留下了我们的性命。 顿珠,我们有一万猛士,就不用担心没有食物,从这里继续向西,据说就是小勃律地界,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我们就不会缺少食物。” 顿珠有些焦急的道:“猛士们需要食物才能跟苍鹰一样矫健,要尽快。” 贺兰敏之笑道:“召集刚才吃过牛肉的人,我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去寻找食物。” 说罢,贺兰敏之就跳上战马,站在马背上高声道:“再往前走一百里,那里就有村庄,有集市,有城池,勇敢的猛士们,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哪里,拿到我们需要的食物,粮草,以及财富?” 此时,贺兰敏之的吐蕃话已经非常的熟练了,话音刚落,就有一群吐蕃人往他的身边簇拥,鬼哭狼嚎的叫着,声称愿意跟着贺兰敏之去寻找食物。 贺兰敏之将身上最后的一点粮食喂给了自己的战马,那些饥饿的吐蕃骑兵们也纷纷拿出最后的一点粮食喂给了战马。 等战马身上的汗水干透之后,贺兰敏之就在顿珠丰盈的屁股上拍一巴掌,就跳上战马,带着一彪人马向西继续冲杀了下去。 顿珠迷醉的瞅着贺兰敏之矫健的身形,在她眼中,唯有这样无畏的勇士,才堪堪能做她的丈夫。 娜哈费力的将一根树枝从薄冰中拉出来,跟卓玛一起把树枝截断,用羊毛绳子捆起来。 这就是她们主仆今天的工作——捡柴禾。 阴面的白雪还没有融化,向阳面已经有些酷热了,这种酷热感觉并非来自于皮肤,而是来自于体内。 因为辐射非常强烈的原因,寒冷中带着焦躁的感觉,对人的身体健康非常的不利。 从长安来的很多人都病倒了,一部分是因为气疫的缘故,另一部分便是这该死的高原气候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焦躁感会消失,但是,寒冷却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这个时候就能分出那些是大唐人,那些是西域人了。 能干活的都是西域人,不能干活,走几步都开始剧烈喘息的人便是唐人。 云初原以为这些人从长安跋涉到了这里,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没想到,一场让人崩溃的大暴雪让很多来自长安的人彻底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体并不适应高原的本质。 路上遇到了去捡牛粪的塞来玛,塞来玛冲着女儿重重的哼了一声,就带着她的宰相阿凡提背着满满一筐牛粪去了塞人部落。 卓玛双眼放光的瞅着塞来玛背篓里的牛粪,对娜哈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捡牛粪?” 娜哈道:“干净人从来都不捡牛粪。” 卓玛奇怪的道:“捡牛粪跟干净有什么关系吗?你难道不喜欢喝用牛粪火煮开的奶茶吗?” 娜哈道:“我喜欢用柴火烧开的奶茶。” “牛粪火煮开的奶茶更香。” “闭嘴,我们只要柴火。” 说罢就从河边又拖拽上来一根很大的树枝。 等她们两人一人背着一大捆树枝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娜哈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 于是,娜哈就把自己跟卓玛捡到的柴火送给了一个很老的西域女人,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佛国寺庙了。 回到暖洋洋的房间,娜哈就一头扑到自己暖和且散发着香味的床铺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这已经是她今天捡到的第三捆柴火了。 窗外,怒气冲冲的塞来玛正在把自己辛苦晒干的牛粪往娜哈的房间的炕洞里填,牛粪饼点燃之后燃烧的很慢,只需要两背篓牛粪饼,就能让娜哈的屋子暖和一天一夜。 卓玛非常不能理解娜哈怪异的行为,把自己捡到的柴火送给了别人,自己却在用母亲辛苦弄到的牛粪饼。 她问了,娜哈告诉她,王的柴火是点燃在别人的心头,是用来暖心的。 牧人的牛粪饼才是用来暖床的。 正文 第600章 境界的三部曲 这句话是李弘教给娜哈的。 李弘之所以知道,是他爸教给他的。 虽然不是柴火跟牛粪,却都是一个意思没什么差别。 李弘不看好娜哈能当好一个佛国的女王,就像他从不指望妹子李思能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一样。 这两个人偏偏都是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所以,他觉得自己如果不能变的强大的话,娜哈跟李思的命运一定非常的悲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看在打不过李弘的份上,娜哈选择了默认。 比自己强大的人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这就那娜哈朴素的世界观。 哥哥一直都很强大,所以,他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李弘开始不厉害,后来厉害起来了,那么他说的话也一定是对的。 猴爷的话本来也是对的,可是,他后来成了骗子…… 想到这里,娜哈本来就要踏进猴爷的门槛,硬是生生的停下脚步。 脚步是停住了,一只枯瘦的手却抓住了她的手,嗖的一声就把她拖进屋子里去了。 卓玛连忙跟着跑进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猴爷将娜哈放在一张桌子上,一老一小正眼睛对眼睛的相互盯着看。 “骗子——” 娜哈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且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傻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聪明。” 娜哈挪着屁股从桌子上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老猴子道:“以后不能再骗我了。” 老猴子打开小袋子,见里面是几颗无花果干,就往嘴里丢了一颗道:“以后聪明些。” 娜哈把身子靠在老猴子的身上道:“我想回长安。” 老猴子嚼着无花果干轻声道:“把这里弄好之后,就可以回去。” 娜哈道:“弄不好的;冻死了好多人,羊也饿瘦了,牛也瘦的只剩下骨头,我没有粮食喂他们了。” 老猴子笑道:“人总会活下去的。” “可是,很多人死掉了。” “那是他们应该死掉。” “为啥?” 老猴子将最后一颗无花果干塞嘴里吸吮着蜜糖一样的花蕊,对娜哈道:“你知道每年白灾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娜哈摇摇头。 老猴子面色阴沉的道:“如今,雪化了一半,佛国那些没有饭吃的人应该去那些没有受到白灾的地方去寻找食物了。” “抢?不,我们是佛国,要慈悲为怀。” 老猴子嘿嘿笑道:“狼的肚子饿了,要吃羊,你觉得对不对?” 娜哈摇头道:“不对。” 老猴子又道:“狼天生就是吃羊的,你如果不让它吃羊,它会饿死。” 娜哈道:“它可以吃别的,比如旱獭!” 老猴子道:“旱獭太少,还不好抓。” 娜哈咬牙道:“我不想让佛国的人当狼。” 老猴子莞尔一笑,拍拍娜哈的脑袋道:“你不想让他们当狼,那就只好当羊了,到时候不光狼会吃它们,人也会吃,老虎,豹子,熊,也会凑过来吃羊。” 娜哈担忧的瞅瞅门外,就在她的佛国外边,有将近六万臣民,如果这六万多臣民都变成了羊,以她对西域的了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吃羊者,吃的干干净净,一根毛都剩不下。 老猴子塞给娜哈一张羊皮卷,再次拍拍娜哈的脑袋道:“吃羊,还是被吃,你要想清楚。” 娜哈不甘心的道:“可是,猴爷把马贼要杀光了。” 老猴子嘿嘿笑道:“马贼抢来的东西是马贼的,军队抢来的东西是佛国的,猴爷帮你清理干净了那些野性难驯的,剩下的都是听话乖巧的,这样一来呢,娜哈就可以组建属于你的听你话的军队。 如果那些人不杀掉,等你离开佛国,你哥哥他们离开佛国,那些马贼就会重新欺负这里的人,你不是不愿意他们当奴隶吗? 不杀了马贼,他们永远都是奴隶。” “我不会抢劫……”娜哈嗫喏道…… “你哥哥想要抢劫别人的心已经饥渴难耐了,你温柔哥哥想要劫掠番邦的心已经快要人尽皆知了。” “我哥不是马贼,更不是强盗。” “你哥当起马贼跟强盗来,全天下的马贼跟强盗都会羞愧的蒙住眼睛,觉得没脸见人。” “那好吧,就让我哥哥跟温柔哥哥帮我抢一点点粮食回来,够这里的人熬到青草长出来的粮食就可以了。” 老猴子张开大嘴笑的哈哈的,拍着娜哈的脑袋道:“是啊,是啊,快些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免得有更多的人饿死。” 娜哈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饥饿的滋味她品尝过,有一次遇到小白灾的时候,哥哥去外边找吃的,找了整整三天时间,自己跟妈妈就靠在帐篷里守着一小堆篝火…… 娜哈再见到云初跟温柔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披上了甲胄,正在整军。 一千五百名关中老贼,两千多名来自万年县跟长安县的武装商队活计,再加上三千塞人骑兵,以及乌泱泱一大片拿着各种武器的佛国百姓,人数不少于两万人。 娜哈看到哥哥骑着马在人群前方快速通过,大声的喊着话,那些饥饿的人同样大声的回应着哥哥。 看起来威武极了。 然后,这些人在无数前来送别的佛国百姓渴盼的目光中,一路向西走了。 娜哈瞅着一个枯瘦的大头娃娃,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才找出来一块啃了一半的麦芽糖,递给了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其实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弯弯的,牙齿白白的,就是瘦了一些。 别的孩子见到娜哈给了糖,就迅速的围拢过来,一个个伸出枯瘦的小手,向娜哈讨要吃的。 娜哈快要把袖子摸破了,也没有找到吃的,最后,只好摊开手遗憾的向孩子们表示,自己啥都没有。 法华大师就站在佛国大门口看着娜哈被那些饥饿的人簇拥着,而无动于衷。 觉明大师念两声佛号,对法华大师道:“老衲可以辟谷十天。” 法华大师清冷的道:“佛国还有粮食两千担。” 觉明大师疑惑地道:“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衣食无着?” 法华大师道:“现在冻饿而死的人只是老弱,还不是分发这些粮食的时候。” 觉明大师不解的道:“我佛慈悲,老弱与青壮都是人,为何救青壮,而舍弃老弱呢? 昔日佛祖有舍身饲虎的典故,为何我们就不能呢?” 法华大师道:“有一群野鹿,被猎人围猎,逼迫到了悬崖边,距离另一边的悬崖有五丈,野鹿一跃不能抵达对岸,而背后猎人又步步紧逼。 于是,一头老鹿便纵身飞跃,它没有动用全力,只是跃飞到了半途,与此同时,一头青壮野鹿同时纵越,就在老鹿力竭,将要跌落悬崖的时候,青壮野鹿踩踏在老鹿的后背上,再次腾空而起得以抵达彼岸,老鹿则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此后,老鹿,弱病之鹿纷纷飞跃,青壮之鹿则高高跃起,踩踏着那些老鹿,病弱的鹿的脊背抵达彼岸…… 猎人抵达悬崖之时,悬崖下的鹿尸堆积如山,然对岸的鹿群虽然比原来少了一半,猎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飞驰而去。 来年,这个鹿群又有大量的小鹿诞生,三年之后,鹿群恢复如初……” 觉明大师双手合十吟诵一声佛号道:“众生皆苦。” 法华大师笑道:“我愿众生皆乐。” 娜哈匆匆赶来,将手伸进法华大师宽大的僧袍袖子,什么都没有找到,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法华大师道:“没有吃的?” 法华大师指着远去的大军背影道:“会有东西吃的,会有很多。” 娜哈闻言,就把双手拢到嘴边,冲着远去的大军大声呼唤道:“哥哥,弄多多的粮食回来……” 老猴子站在阳光下,金黄色的阳光将他粗重的汗毛照耀的纤毫毕现,被大军簇拥着的云初听不见娜哈的喊声,老猴子却听得清清楚楚。 冲着娜哈所在的方向双手合十道:“罪孽归我,老衲将永世沉沦地狱永不得脱。” 大军过万,便是无边无沿。 云初麾下的两万大军迤逦而行,前部骑兵在十里以外,后方步卒此刚刚离开佛国。 梁英守在云初身边看着这支雄壮的大军,欢喜的道:“天下将任我横行!” 同样披着甲胄的肖玉华道:“但愿我们能够在饿死之前找到可以劫掠的对象。” 梁英打开手上的羊皮卷,指着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地名道:“我们这一路上都有补给点。” 肖玉华撇撇嘴道:“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梁英将羊皮卷好,用手指指着西方道:“饿肚子的人才有真正的战力。” 肖玉华不解的道:“谁说的?” 梁英指着在中军中缓缓而行的云初道:“君侯说的,君侯还说,我们要一路向西,直到我们的战利品多的再也拿不下为止。” 肖玉华吃惊的道:“走过昭武九姓,穿过怛罗斯,那边就是萨珊!我们要去拿萨珊国的宝藏吗?” 梁英大笑道:“没有萨珊,只有大食,我们这一次就是要试探一下大食的实力。” 正文 第四十七章喜欢战争的人 安西的裴行俭趁着白得了一场战功,趁着昆仑山下都是吐蕃人的残尸可以威吓,就带着那些回纥王,突厥王,现场参观了一下。 加上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安西军压阵,很轻易的就把这些人长毛的心用开水烫了一边,把这些人心头的毛烫的干干净净。 在稳定了安西四镇之后,作为一个有想法的大唐将军,自然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邻居家的餐桌上。 尽管邻居家的餐桌上的伙食不好,裴行俭还是很想上餐桌去品尝一下。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仅是裴行俭一个人,薛仁贵身为大唐一位进攻型将军,在处理干净了北庭地域的内部事情之后,他也不想让北庭都护府的府兵们留在北庭白白的消耗粮草。 事实上,大唐镇守西域的将军们,都属于把进攻当成防守的将军们。 这个习惯不是从他们开始的,而是从贞观年间大唐军队进入西域之后就开始了。 这里的突厥人,为什么总是一有机会就叛乱?很多时候,就是跟大唐镇守西域的将军们进取心太足有非常大的关系。 在“天可汗”的煌煌神威之下,突厥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得罪天可汗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之所以叛乱,完全是因为大唐的将军们对于军功的索求是无度的,在长安,还有更多的闲的快要长毛的猛将,老帅们,需要一个彰显自己武力的地方。 当年,颉利可汗将大唐压迫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即便是大唐的都城长安,都有两次处于突厥人的威胁之下。 在大唐孱弱的时候,死在突厥人刀下的大唐将军,府兵们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的大唐百姓被寇掠。 这就导致大唐在覆灭突厥之后,对突厥残部的勒索是最为严重的。 云初本身就是在西域长大的,他如何会不知晓,突厥人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凄惨。 这就是为何那些突厥王族,在长安的时候对大唐忠心耿耿,来到西域或者口外,立刻就起兵造反。 主要是不造反不成,在唐军的残酷剥削下,不造反,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死光。 即便是这样,朝中的大臣们依旧埋怨西域或者口外的大唐将军们,对突厥人过于仁慈…… 现在,裴行俭是安西都护,薛仁贵是北庭都护,有这两位大唐名将在,突厥部族即便是过的非常凄惨,也不敢生出造反之心。 现在造反,或者不造反,区别就在于现在死,还是以后死。 他们选择以后死…… 西域很大,但是绿洲却是有数的,牧民们需要有草地放牧,也需要有水源充沛的地方耕作。 所以,这几年下来,突厥人跑的越来越远了,最远的突厥部族已经越过了河中。 云初估计,大唐如果继续这样磋磨突厥人,他们很可能会继续向西搬迁,避开大唐这头食人的猛兽。 突厥人要是都跑光了,如此一来,能对长安造成威胁的惟有吐蕃人了。 等李治弄清楚了气疫是一个什么东西,再针对性质的培育好可以上高原作战的军队,吐蕃的大灾难就在眼前。 李治不会允许吐蕃人动不动就居高临下的从高原跑下来,祸害大唐百姓一顿之后,再跑回高原,让唐军束手无策。 云初甚至怀疑,这一次论钦陵穿越了昆仑山孔道来到西域,未必就不是李治派人在吐蕃运作的结果。 就目前而言,唐人上不去高原,那就把吐蕃人从高原上引下来,在西域,跟大唐最精锐的军队,最优秀的将军们碰一下也是一种选择。 总之,他不会让吐蕃人风平浪静的留在高原上积攒力气,逐渐坐大,最后威胁到大唐。 目前的大唐,跟他认知中的大唐很不一样。 虽然,史书上的大唐此时此刻同样无比的辉煌,却不如现在的大唐来的从容。 自从一战灭了高句丽,百济,新罗之后,李治的野心就大的没有边际了。 这一点从改洛阳为神都这一点上,就能看的出来。 神都,神都,神之国都。 一个已经花大价钱连续建设了八年的城池,现如今,确实能称得上神都两个字。 云初想到这里就收回了思绪,前面还在作战呢。 眼前的这座城池算不得大,甚至可以说很小,这座夯土城池高不过两丈,周围不过五里,名曰,碣石城。 可就是这座小小的城池,已经阻挡云初大军两个时辰了。 在攻伐这座城之前,云初大军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六座城池。 可惜,每一座城池被拿下之后,云初才发现,这些城池都穷的可怕。 也只有城主府里还有一些粮食,其余的百姓跟佛国的百姓一样,也受到了白灾的影响,目前同样食不果腹。 好在云初根本就没打算接手这些城池,因此上,他掠夺性的拿走了这六座城池中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分给了军队,以及那些饥饿的当地百姓。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这就导致攻破一座城池,他的军队最多能吃一天的饱饭,然后就不得不为下一顿饭继续奔波。 碣石城的抵抗非常的激烈,这就非常的有意思了,在西域,一般情况下,如果城池里的东西不足以让人们豁出命去保卫的话,他们就会投降。 现在,碣石城的抵抗如此猛烈,那就说明,城池里一定有值得这些人拼死保护的东西。 云初瞅着那些如同蚂蚁一般向城头攀爬的人,心里面微微有一些不怎么舒坦。 裹挟流民,然后让他们率先攻城,这好像不是一个正规将军应该干的事情。 温柔却果断的下令,命那六座城池的西域人向碣石城发起了攻击。 唯一比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残暴的将军们文明一点的是,负责攻城的全部都是男子,没有妇孺。 看着一个刚刚爬上城头,就被人家用长矛给捅下来的流民,云初就忍不住看了看,正聚精会神查看战况的温柔将军。 温柔的神情专注,对于那些死在城下的流民们没有半分的怜悯,感觉到云初在看他,就冷冷的道:“城头还有羽箭跟石头落下来,敌军还未疲惫。” 云初摇头道:“没有必要,过份的保护大唐军队,会让他们忘记如何作战,最后,这些人也会变成野兽。 命梁英带人进攻吧,我们早点拿下这座城,吃一顿饱饭也是好的。” 温柔不解的道:“我这样指挥军队作战不对吗?” 云初骑着马一边往城池边上走,一边对温柔道:“军人的荣耀要保住,我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温柔道:“兵书战策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初大笑道:“还记得猴爷是怎么对付那十二支马贼的吗? 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 只因为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没有办法消弭掉他们心中的兽性,只好杀掉,要不然,佛国就永远都成不了佛国,会变成魔国。” 梁英看到温柔挥动了黑色的旗子,就把横刀插在后背的带子上,等身后的弓兵开始向城头泼洒箭雨的时候,就甩动攀爬钩子勾住城头,自己扯着绳索就猿猴一般的向城头攀爬。 于此同时,肖玉华以及大唐的老贼们,也纷纷甩出手中的钩锁开始攀爬。 两丈高的城墙,对于梁英这等人来说,只需要抓着绳子攀爬三五下,就能勾到城墙顶部,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就在梁英,肖玉华他们几乎兵不血刃的爬上城头,开始扩大战果的时候,碣石城的城门忽然大开,百十个身着亮银色铁甲带着闪亮尖顶头盔的骑兵从碣石城里冲出来,踩踏着流民的尸体,斜刺里冲出,想要逃离碣石城。 眼看着这些人在流民群中左突右杀所向无敌的时候,温柔的随从就吹响了号角,流民们听到号角声之后,立刻就一哄而散,绕过那些骑兵,一股脑的往碣石城里钻。 这是他们唯一愿意听到的命令,只要号角声响起,他们就能退下来了。 流民们闪开了,那些骑兵却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将原本散乱的队伍重新集结起来,为首一个骑士的头上有红艳艳的盔缨警惕的瞅着立于荒原上的那一群黑甲骑兵。 云初笑着挥挥手,两百黑甲骑兵们就催动战马踩着颠簸脚步向这百十个铁甲骑兵冲了过来。 黑甲骑兵的马速越来越快,当两军相距不过百步的时候,黑甲骑兵们就放下面甲,手中的马槊,长枪被夹在肋下,平端着以锋矢队形撞向那些铁甲骑兵。 于此同时,黑甲骑兵群中又冲出二十骑游骑,他们手中拿着强弓,左右两边散开,避开正在冲锋的黑甲骑兵,松开缰绳,用双腿控马,双手拉弓向铁甲骑士群攒射,意图为发起冲锋的黑甲骑士打开一道缺口。 温柔瞅着那些被强弓射穿铁甲落马的骑兵,对云初道:“为什么不用雷火弹?”云初摇头道:“先看看。” 说话的功夫,两支骑兵就撞到了一起,因为没有骑兵用的长枪,那些身着奇怪铁甲的骑兵们很是吃亏,黑甲骑兵马槊刺在他们的甲胄上,片刻不得进,长长的马槊被顶成了一张弯弓,等两匹马的力量继续增加,马槊就猛地刺进敌人的身体,从后背穿出来。 至于那些长枪,顶在铁甲骑士的身上之后,因为没有韧性,在两匹战马的力量加持下,黑甲骑兵握不住长枪,纷纷脱手,以横刀迎向铁甲骑兵的弯刀。 弯刀与横刀对战之后,并没有被横刀给斩断,这一幕让的出现,让云初双眼渐渐眯缝起来了,他现在很确定,这一支骑兵并不是西域骑兵,他们的武器质量没有这么好。 正文 第四十八章混乱中的思索 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云初却已经没有了观战的兴趣,神箭手射死了有威胁的铁甲骑兵,还顺便射死了那些人的马。 一群骑兵如果不能对付七八十个背靠背在地上战斗的步卒,那就活该被人家杀死。 这些人中间或许有那么一两个身份很高的人,然而,这些身份很高的人对云初来说毫无意义。 他现在更加关心碣石城里是不是有足够多的粮食跟物资,要知道娜哈还饿的嗷嗷叫呢。 食物才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场白灾笼罩的范围很大,到处都是饥饿的人。 一个铁甲骑兵似乎看出云初就是这里的指挥官,一边抵抗黑甲骑兵的进攻,一边尝试着用各种语言跟云初沟通。 “我们是卑路兹王子的部下!” 当这个人开始用回纥话开始喊的时候,云初就已经明白了他们是谁。 不过,云初不关心,不论这座城里的粮食是谁的,今天,都应该是属于他云初的。 饿肚子的人太多,也就顾不上什么卑路兹王子不王子的,今天,就算卑路兹王子就在现场,也没用。 那个喊话的人尝试用他笨拙的唐人话语来介绍自己的时候,一杆长枪穿透了他的脖子,将第一个字淹没在他的胸膛里。 不知道为了啥,云初只要进入西域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的做事的习惯也就会迅速的矫正成一个纯粹的西域人。 在长安,他是万人拥戴的县尊,是所有人眼中温文尔雅且武力超群的一个能臣干吏。 是一个可以将长安歌颂成神仙地的歌者,诗人。 是人们眼中注定要成为长安传奇的人物。 但是,在西域,他就变了。 自从进入西域,他没有做过一首诗,写过一篇文章更没有歌颂过这片广袤的土地。 只要是能写诗,会写文章的人来到西域都会创作出一首首诗文出来。 云初没有这种心思,西域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片可以抒发情感的地方,而是一片需要时时刻刻挣命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有莫大的危险,哪怕是风都对他比别人更加严苛一些。 碣石城的城门已经被梁英他们打开了,看的出来,不论是梁英还是肖玉华都非常的享受杀戮。 这座城里的人不肯投降,自然要面临屠城这个结果。 所以,云初骑马随着那些佛国战士进了城。 等他抵达碣石城城主府的时候,这座城里的原住民中的成年男人已经被佛国的那些人给杀光了。 他们遵循了西域的规矩,高过车轮的男子统统被杀。 云初看了一下,西域的车轮要比草原上的勒勒车的车轮要小,所以,这里留下来的男孩子年龄没有超过六岁的。 在攻打碣石城之前,云初派人劝降过,城里的人回应云初派出去的使者的是羽箭跟石头,甚至还有几张屁股。 现在,那些人的屁股还在,但是,脑袋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足够的勇气认为自己区区两千人,就能抵挡得住云初率领的两万人马。 不过,这些人很明显都是战死的,有的人临死前还抱着佛国的武士的咽喉咬,最后双双毙命,并不是屈膝投降之后被人家杀猪一样的杀死的。 大一点的孩子被杀了,女人们就抱着没有车轮高的孩子瞅着身着铠甲的云初。 眼神中透着愤怒。 仇恨敌人,这是西域女人们的权力,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杀了她们。 云初看到了袄教的标识,就像在柘枝城看到大食教的标记一样,这座城也是一座属于神灵的城池。 属于神灵的城池一般都比较富裕,尤其是有神殿的城池更是如此。 袄教的人是拜火的,所以,这里的人的眉心上,都有一朵红色的火焰纹。 女人们没有,她们应该是没有机会进入神殿,说来可笑,西域袄教女信徒没有资格在眉心纹上火焰纹。 在长安,眉心绘制火焰纹,已经成了一种装饰,长安之所以会兴起这样的妆容,灵感来源就是袄教寺庙。 每到晋昌坊开设花灯会的时候,长安城里的女子们就会给脸上涂抹厚厚的白粉,将嘴巴绘的小小的,眉心会精心绘制上一朵莲花状的火焰纹,她们将之称为——莲花妆容。 这种妆容很容易让云初产生一些迷惑,他很久以前去倭国的时候,见过这种妆容。 现在,眉心上有火焰纹的人都死了。 云初相信,以后,长安女子在眉心绘制火焰纹的人会越来越多,因为,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一朵火焰纹,能让她们的脸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 街道两边的房子跟龟兹城里的房子是一样的,统统都是土砖,夯土房子,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听声音,抢劫正在进行中。 云初在城主府的仓库里见到了非常非常多的粮食,他用戳子戳了一下粮食口袋。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里面都是焦黄的麦子,不是这一带的人习惯种植的青稞。 事实上,这里也没有办法种植麦子,海拔太高不说,春天来的晚,冬天来的早。 很明显,这些麦子绝对不是本地生产的,应该是来自于遥远的地方。 云初还找到了一些鹰嘴豆,这是一种类似豌豆的东西,不过颗粒比豌豆大,产量也比豌豆大。 不论是煮着吃还是炒着吃都是不错的食物。 云初很想知道这些粮食的来历,他还想着顺藤摸瓜弄到更多的粮食。 可惜,肥胖的城主英勇的战死了,如今尸体就倒在大门口,身上的衣衫也被剥的干干净净。 云初还看到城主的老婆,女儿,侍女们被一群老贼抬走了,据说是要登记造册。 对于抢劫这种事情来说,老贼们是认真的,这座城里除过粮食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是他们的财产。 而且,这些人对云初把上一次劫掠的成果无偿的给了娜哈佛女的事情非常的不满。 这一次是从云初那里拿到了自己的财产自己保管的要求之后,才肯继续西进。 老贼们在提防云初。 所以,云初到现在不知道这些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粮食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在巨大的饥饿人数面前,粮食依旧是不够的。 好在攻破碣石城之后,云初还发现,城里有不少的牛羊,就是不太肥罢了。 他现在对于养牛,养羊,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障碍,一场白灾下来,他从石国以及石国周边弄来的牛羊饿死了好多。 也不知道这些牲畜是怎么回事,贴肥膘的时候慢的要死,掉膘的时候却速度飞快,十天吃不饱,这些牛羊就能给你瘦成骨头架子。 看样子,娜哈的佛国想要在这里立住脚,还是半农半牧最好,要不然迟早会因为自然灾祸覆灭的。 在所有人眼巴巴目光中,云初让肖玉华带人,负责将这些粮食运回佛国,有了这些粮食的存在,娜哈佛国剩余的人应该能撑到牧草转绿。 不得不说,娜哈佛国的人真的不算贪心,那些拿着各种简陋武器的佛国男子,在得到这么一大批粮食之后,就不愿意继续跟着云初饿着肚子作战了。 一些年老的昔日的佛国奴隶们,今日的佛国居民们,认为能找到这么多的粮食,完全是佛的指引,而佛最厌恶的人便是贪心不足的人。 在没有得到云初同意的情况下,就把这些粮食放到骆驼背上,骆驼不够,他们就背在自己身上,如同他们潮水般加入云初的队伍一般,又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背着粮食跟着肖玉华他们离开了云初的军队。 这些人都是娜哈的臣民,还需要进行旷日持久的教育才能成为一伙真正的可以依靠的好百姓。 如果他们不是佛国百姓的话,按照军律,云初应该采用十一抽杀令杀掉一批,惩罚一批,教育一批才对。 在令行禁止这一点上,塞人骑兵们做的比较好,他们身上不好的一点就在于喜欢撩拨那些被俘的女人。 真正能让云初放心的就是那些来自万年县跟长安县的府兵以及游侠们。 说实话,西域真的不是一个可以谈论纪律的地方,不管是多么纪律严明的军队,或者团队抵达西域之后,都会变得散漫起来。 只因为这里根本就允许纪律这种东西滋生的土壤,他们惟一能称之为纪律的东西便是——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 温柔来到城主府的时候,看到了抓着横刀坐在一张精美的毯子上喝酸奶的云初。 “我开始以为那些骑兵是大食人,结果,抓住之后才发现他们是波斯沙珊人,他们之所以在碣石城储备这么多的粮食,是为了迎接卑路兹王子,也就是说,这些粮食其实是为咱大唐军队准备的。 他们听说,卑路兹王子已经获得了皇帝的允诺,帮助他们复国。” 云初瞅着温柔道:“卑路兹王子如今人在龟兹,你觉得裴行俭会不管不顾的带着安西军远征萨珊波斯吗?” 温柔笑道:“骗钱而已,在京城的时候被陛下骗,我想卑路兹王子带去长安的美女,珍宝,金子,应该已经被消耗干净了。 那个卑路兹王子现在估计连回到这里的路费都凑不齐。” 正文 第四十九很管用的计谋 昆仑兀鹫是西域体型最大的猛禽。 在天空滑翔的时候,翼展超过了一丈,当它蹲在地上的时候,体长也超过了一米。 淡褐色逆着生长的脖颈绒毛,就像一个绅士吃饭时铺设好的餐巾。 方便它将光头探进大型动物尸体里寻找最美味的食物,而不至于弄脏秃头。 所以说,这是一个高贵的秃头。 这些昆仑兀鹫对云初很是感激,因为,只要是云初大军路过的地方,它们总能找到丰富的食物。 事实上,云初还不是它们最喜爱的人,如果云初此时化身为昆仑兀鹫之后,他就会知道,还有两群人正在给昆仑兀鹫们创造更多的食物。 从云初所在的地方怛罗斯向南六百里处,贺兰敏之率领的一万吐蕃骑兵正在攻城略地,他们夫妇所到之处,人畜不留,寸草不生。 就在贺兰敏之夫妇西南方四百里处,在于阗遭遇了大暴雪的论钦陵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过,论钦陵不愿意多杀人,而是沿途捕捉了数不清的奴隶。 他在于阗的损失太严重了,丧失了将近三万战士,这让很多吐蕃头人的领地上,没有了可以放牧耕作的男子,如果不能劫掠回去足够多的男奴隶,这对康河吐蕃来说将是一场大灾难。 西域人的反应很慢,直到这三支大军在他们的领地上肆虐了足足一个月,夺走了大量的牛羊,财富,劫掠走了大量的人口之后,他们的王才匆忙组织起来了军队,准备杀死这些可恶的侵略者。 一头半人高的昆仑兀鹫带着强烈的气压落在地上,长长的翅膀带动的风卷起了大片的灰尘。 云初看昆仑兀鹫的时候,昆仑兀鹫也在看他,四只眼睛里都没有什么生气,一个阴郁,一个贪婪,一个阴沉,一个狡诈。 一人一鸟对视一阵子之后,就放下了警惕之心,毕竟,一个只想尽量的打击一下这些边远地带的力量,如果能人为的制造出一片广袤的无人区更好。 另一个只想着尽快将云初制造的惨案,快速的收拾好,让这个人间看起来没有那么凄惨。 因为目标是一致的,甚至是互补的,云初就放弃了用箭把这头昆仑兀鹫射死的想法,昆仑兀鹫见云初还活着,也就放弃了吞噬他血肉的想法。 进入怛罗斯,其实就等于进入了石国的地域,自从老猴子杀掉了石国的三个王之后,石国现在就没有王,有的只是各路城主与部落联盟。 最富裕的柘枝城城主哈桑丢失了自己的城池,于是,石国现在连一位实力比较突出的城主都没有。 以至于云初在石国肆意纵横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可以一战的对手。 等云初在怛罗斯扎下营帐的时候,昭武九姓的各个部落的使者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对于这些人的来意,温柔跟钟馗有过很多猜测,毕竟,昭武九姓中至少有六个大部族是长安鸿胪寺的常客,他们前来,问罪的可能性最高。 为此,温柔刻意做出来了几套应对方案。 其中最精彩的一套应对方案便是——问责! 俗称倒打一耙! 云初都没有预料到,温柔竟然会把他们在昭武九姓干出来的残暴勾当,说成是调停,是画地为牢,是为了昭武九姓这片土地上长久的和平,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至少从文字上来看,云初率领大军在这片土地上上的所有行为都有一个近乎完美的解释。 如果一个一个字眼抠的话,人们会从温柔制定的答辩书中读出——苦心孤诣四个大字。 河中之地,自古以来就战乱不绝,人们没有家国之念,没有礼仪之属,偷窃,抢劫,巧取,豪夺,杀人,越货,私通,苟合,男子如同嗜血猛兽,女子如同怀孕之孤狼,孩童从诞生便知杀人,老人临死犹在骗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指责,都有可以与之匹配的实际事例相辅相成为无可辩驳的左证。 这些解释自然不是说给昭武九姓的人说的,因为他们不识字。 这些解释是给大唐鸿胪寺的官员,以及御史台的官员们说的。 只要跟他们说通了,昭武九姓这里也就说通了,如果不通,那就用火钳子捅一捅,总会通的。 河中之地是这样,与河中之地本身就有勾连的天竺,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 云初记得在《西游记》中,吴承恩是这样通过佛祖之口描述中土大唐的。 “你那东土大唐,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生,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幽冥,受那许多碓捣磨舂之苦;变化畜类,有那许多披毛戴角之形,将身还债,将饲肉人,其永堕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 云初希望这段话是为了饱满故事情节做出来的表述,否则,吴承恩在书中就把大唐贬斥过甚了。 当云初站在历史的洪流中亲身体验了土著们的生活之后,他发现,越是向西,人心就越是野蛮。 至少,大唐是一个有规则的地方。 这些规则或许不太完美,但是,这对弱者来说就是最好的规则,否则,就真的成了吴承恩笔下的魔国地狱了。 河中各部族的使者到来的时候,每个使者都给云初带来了极为丰厚的礼物。 他们带来的礼物极为粗犷,非常符合云初这人收礼的心思。 大块的自然形成的狗头金,牛头金,骆驼头金,一口袋一口袋的金沙,一盒子一盒子的名贵宝石,一车一车的珍贵皮毛,一匹匹诞育自天山跟昆仑山的宝马,以及脱掉皮袄,下面什么都没有穿的河中美女。 这样的场面跟云初,温柔预料的几个场面都不相符,让人非常的迷惑。 在云初笑呵呵的收下礼物,拉着使者群中明显是首领的哈桑进入了帐篷。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哈桑是柘枝城的城主,曾经被云初绑架过,还被云初抢劫过,最后还把人家的城池一把火给烧了。 按理说,哈桑应该对云初恨之入骨才是。 见了面哈桑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云初曾经对他干过的那些事情,虽然胖脸上的伤痕还没有愈合,他却能拉着云初的手笑的跟弥勒佛一样,处处透着亲近。 进入大帐之后,云初强忍着割肉一般的疼痛,拿出自己珍贵的罐罐茶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使者们。 “天上的苍鹰落在怛罗斯草原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位英雄降临了。 当昆仑山的朝霞出现五种颜色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尊贵的客人降临了。 当格桑花绽开花朵,出现八瓣花瓣的时候,我就知道有智慧者到来了…… 当……” 云初见哈桑的马屁拍的无休无止的,就果断阻止了他的马屁,笑眯眯的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么,哈桑城主,你可以直接说你们的要求了。” 哈桑原本堆满了笑容的胖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悲伤的看着云初道:“大食人在萨珊的最高长官哈勒曼·优素福勒令我们,必须修建大食人的寺庙,信奉大食人的神,否则,就会杀死我们。 我们太弱小了,跟君侯这样的昆仑兀鹫比起来,就是一只只小小的椋鸟。 现在,来自萨珊的食人鹰要吃掉我们,弱小的我们只能恳求强大昆仑兀鹫拯救我们。” 云初听哈桑这样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陪同的温柔跟钟馗。 温柔笑道:“这是真的吗?” 哈桑立刻跪在地上指天划地的赌咒发誓,从他发誓的模样来看,他的话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如果云初没有在他的柘枝城里发现了大食人的寺庙,几乎都要相信了。 云初没有立即回答哈桑以及一众使者,而是殷勤的希望他们能多喝一些甜蜜的罐罐茶。 茶叶对于河中之地的人来说,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东西,虽然汉时就有商贾把茶叶带到了河中,可惜,喝过茶叶的人都死了,没有给他们留下关于茶叶是个好东西的印象。 但是,贵族之所以称之为贵族,他们从来就不缺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在喝过这东西之后,传承的丢失,并不妨碍他们确定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云初背地里送给了哈桑五十斤茶叶,然后就准备了丰盛的食物跟酒来款待这些送钱的使者。 使者们送来的美人们在唱歌,在跳舞,使者们已经沉浸在美酒跟美食之中的时候,收了云初五十斤茶叶的哈桑,趁着众人喝酒喝的正酣的时候,悄悄对云初道:“他们希望送大人去萨珊,最好与大食人大战一场,这样,不论输赢对他们都是很有利的。” 云初若无其事的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哈桑陪着笑脸道:“我的城池没有了,希望大人能重新赏赐我一座城池。” 云初正色道:“你想要那一座城池?” 哈桑激动地道:“阿特拉赫城。” 云初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一百六十里外的阿特拉赫城?那可是一座属于康族的城池。” 哈桑咬牙切齿的道:“想用钱财迷惑住大人眼睛,继而去跟大食人战斗的人,正是康国阿特拉赫城的城主——康碧丝。 我还听说,康碧丝也同时联系了萨珊大食人,就算大人不想跟大食人作战,大食人也会寻找大人决战。” 正文 第五十章谁都有计划,谁都想要赢 听了哈桑的情报之后,云初立刻就把康碧丝这个康国人从怀疑名单中去除了。 因为现在的大食人刚刚占领了萨珊波斯,仅仅是消化掉萨珊波斯这个国家,就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 占领一个国家,不是说你杀了他们的王,占领了他们的城市就算是占领了。 占领一个国家,就需要将属于这个国家的原本力量一起吞噬掉,才算是完成了占领。 而萨珊波斯并非是一个小国家,这个国家的国土最强盛的时候纵横万里之遥,绝对不是石国,康国这些弹丸小国所能比拟的。 大食人现在刚刚占领了萨珊国的城池,对于城池之外的广袤的土地,应该还没有完全控制住。 现在的大食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论是要求萨珊波斯改变信仰,还是迁徙大食人来这里,亦或是梳理萨珊波斯的管理体系,镇压这里的反抗者。 那一条都比快速的跟大唐掀起战火来的重要。 一旦他们劳师远征的跟大唐军队碰上,胜利了就有更大的土地需要管理,失败了,他们丢掉的不仅仅是河中,就连萨珊波斯都将脱离他们的统治。 所以说,哈桑这个王八蛋在陷害康国的康碧丝,温柔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这个消息告知康碧丝。 云初在昭武九姓要做的事情就是劫掠财富,顺便逼迫昭武九姓内迁,最好向娜哈的佛国附近搬迁,将佛国打造成一个有声有色的西域大城。 同时,还要跟大食国之间制造出一个物理隔离带,河中的百姓跟大食人最好不要有太多的接触,否则,他们大食人的教义会随着风传播过来的。 娜哈的佛国在弘扬佛家教义,属于跟大食人教义在精神上的斗争。 不论是精神隔离,还是物理隔离,云初都认为这非常的有必要。 他之所以看重这些地方,而不是垂涎萨珊波斯,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河中的土地看似荒芜,实际上,在这些荒芜的土地下边,埋藏着大宝贝。 虽然现在用不着,总是要先占着,等后世子孙们进步了,发现这些宝贝了,就该知晓自己的祖先当年做的那些看似糜费的事情,该是多么的英明了。 如今的突厥人实际上很听话,在裴行俭跟薛仁贵的威吓下,老老实实的放牧,生孩子,慢慢的养精蓄锐呢。 就是他们的腿不怎么听话,牧场跟牛羊总是不断地向西方移动。 虽然这种移动也是开疆拓土的形式,但是,北庭都护府的管辖范围过于大了之后,管理就必然的跟不上。 突厥人现在正不断地向西边跑,已经有跑出大唐北庭都护府的监控范围的部落了。 在这些边远部落中,有一个叫做突骑施阿利施部,受朝廷设置的洁山都督府管辖。 这已经是大唐最边缘,也是距离长安最远的一个都督府,突骑施阿利施部的莫贺达干(突厥官名)乌质勒对大唐皇帝分封的洁山都督府都督阿史那·斛瑟罗非常的不满,就整合了游离在后突厥和安西都护府之外的西突厥部落自成体系。 云初还以为北庭都护府的薛仁贵应该会打击一下这个突骑施部。 结果,在突骑施部不断蚕食阿史那·斛瑟罗的突厥部众的时候,薛仁贵采取的态度是作壁上观。 这就很明显了,突骑施部,是薛仁贵在北庭养的一条狗,他还是对突厥人充满了敌意,希望由突厥人跟铁勒人混合组成的突骑施部来帮他达成绞杀突厥人的目的。 逼迫昭武九姓内迁,制造无人区隔绝大食人是云初的主张。 利用突骑施部锁住突厥人西行,是薛仁贵的主张。 而封锁昆仑山孔道,杜绝吐蕃人染指西域,是裴行俭的主张。 而建设佛国,在西域传播佛教,继而引进儒家管理形式是李治的政治主张。 等这些事情统统完成了,西域将会保持很长时间的安定,说不定会慢慢的繁荣起来。 跟大食人吞并了萨珊波斯需要修整一样,大唐在完成这些既定目标之后,也需要慢慢的消化之前吞下去的那些美味的食物。 吐蕃人这一次虽然损失惨重,却不是没有收获,论钦陵在大勃律烧杀劫掠,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这个多山的国家,将吐蕃的控制范围向西推进了一千里。 贺兰敏之跟顿珠这两个人,似乎对开疆拓土没有任何认知,这两人就像是两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只对任何形式的毁灭感兴趣。 所以,小勃律的灾难也就慢慢的降临了。 在大国面前,西域的各个小的国家,部落,基本上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哈桑自作聪明的用九真一假的话术想要为自己捞好处,至少弄到一座城,好重新当他的城主。 结果,温柔就好心的将哈桑的打算告知了康碧丝这个粗壮的康国城主派来的使者。 康碧丝与哈桑之间的战争发生的毫无预兆,而且,从一开始,康碧丝就倾尽了全力,向哈桑的牧场领地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只有一部分残兵败将的哈桑不得不向自己石国的亲朋好友求援,而康碧丝在发现哈桑请来了外援,就果断的召集了自己的亲朋好友,继续围剿哈桑。 就在康碧丝在战场上取得了主动权的时候,他的阿特赫拉城池被一伙马贼给劫掠了一个干净。 闻听到这个消息的康碧丝差点昏过去,匆匆的跟哈桑脱离了交战,连夜向阿特赫拉城回援。 等他连夜带兵回到阿特赫拉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昔日爱若眼珠子一样的阿特赫拉城正在被滔天的大火吞噬中,城外,无数的臣民正对着着火的城池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温柔在地图上划掉了阿特赫拉城的标志,用的是红笔,看似醒目,实则无情。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还要焚毁多少城池,才能让昭武九姓的人觉得这里并非是一个合适居住的土地呢?” 云初看一眼地图问道。 温柔的目光没有脱离开地图,一边在地图上勾勒线条,一边道:“人人自危的时候,且愿意抛弃这里,去佛国寻找庇护的时候,我们的计划才算是成功。” 钟馗冷冰冰的道:“那就让大食人跟昭武九姓的人之间有化不开的仇恨才成。 否则,昭武九姓的人就会首鼠两端,到时候反倒会对佛国不利。” 温柔停下手中的细笔,抬头看着云初道:“秦岭山里的老贼们的日子过得过于舒坦,是不是到了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云初从钟馗手中取过一只木雕瞅了一眼道:“把温柔的模样刻画的过于阴森了。” 钟馗道:“你还没有看过我雕刻的其余几个木雕,跟它们相比,温柔的模样已经算是眉清目秀了。” 温柔被钟馗打岔一下,也就不再安排什么军略,取过木雕看了看道:“还真得是神憎鬼厌啊。” 钟馗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尊木雕递给云初道:“看看你的模样,像不像恶鬼? 告诉你们啊,你们两个现在已经又入魔的征兆了,如果继续这么盘算下去,继续这么把人不当人的玩弄下去,等这个坏习惯养成了,以后,休想再扳回来。” 云初笑道:“看样子以后要多笑一下,要不然真的就成鬼了。” 钟馗见温柔也在练习如何笑,就干脆离开大帐,去了自己的营帐,片刻功夫,就搬着一个筐子过来了。 将筐子里的木雕人偶一股脑的倒在桌案上,指着人偶道:“这里总共有三十六个人偶,一半是按照云初的模样雕刻的,一半是按照温柔的模样雕刻的。 每一尊人偶都是在撷取了你们在某一个时间段的模样,雕刻出来的,我觉得很有借鉴意义。 尤其是对你们两个。” 说着话拿起一尊人偶放在云初面前道:“这是你离开长安的时候的模样。完全是一个温润君子,即便是眼睛里的光,都是柔和的。” 云初看看钟馗拿来的人偶,又取出钟馗最近雕刻的人偶,放在一起对比之后,就叹口气道:“好吧,这一次我亲自带队走一遭萨珊波斯,看看大食人是不是真的像哈桑说的那样悍不畏死。” 温柔也放下手里的两个人偶道:“三千骑兵,双马双鞍,标配三个基数的雷火弹,你能把萨珊波斯搅乱成什么样子?” 云初盘算一下,将手中的人偶丢在柳条筐里道:“有这样的三千人,哪里都能去得。” 温柔笑道:“那就好,你去吸引大食人的军队,攫取卑路兹王子的宝藏事宜,就交给我。 这一次一定要争取达到让大食人对昭武九姓恨之入骨的目的。” 钟馗一边收拾人偶,一边道:“最好给薛仁贵去一封信,借助突骑施的力量,彻底的绝了昭武九姓的前路,让他们只能跟着大唐一条道跑到黑。” 钟馗雕刻的人偶颇有些大写意风格,虽然只有寥寥几刀,人偶的面目线条简单,但是,神韵真的是一点都不缺,十八尊人偶,记录了云初跟温柔的十八个瞬间,每一个瞬间都不相同。 钟馗最后雕刻出来的那尊人偶,云初没有还给钟馗,因为这尊人偶的面目,实在是过于丑陋了,放到钟馗的十八层地狱的大环境里,都可以镇鬼! 正文 第五十一章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 环境对一个人的约束力是非常大的。 处在一个文明的环境里,云初就没办法干这么野蛮的事情。 同样的,处在一个野蛮的环境里,云初再用文明人的那一套,就会吃亏,甚至会死。 云初以前成长的环境里,没有关于殖民地的概念,在大唐,必须有殖民地经验,而且还非常的多。 永徽六年的时候,大唐有户四百万,云初按照自己治理万年县的经验得知,大唐一户人口以三代人来算,应该在六口到十口之间,平均下来一户人口在八口。 万年县的百姓一般喜欢把自家的人口尽量的报全,因为县尊动不动就会按照人头来下拨各种补贴,就算是要交人头税,报全了也是占便宜的。 其余州县就不一样了,百姓家一般会报两三个男丁,至于别的,会隐瞒掉,一方面可以减少赋税,另一方面也方便进入富贵人家当仆役。 所以四百万户按照每户八人来算,此时的大唐大约有人口三千两百万。 云初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发现,此时的大唐可控制的国土面积应该在一千两百万平方公里左右。 这其中还没有算模糊地带。 连婴儿算上,一个只有三千多万人口的国家,控制一千两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不用殖民手段,又能如何呢? 在大唐的朝堂上,官员们现在对将军们没事干就开疆拓土的行为已经非常的反感了。 大唐军队之所以喜欢不断的打击附近的敌人,不是为了开疆拓土,而是为了给大唐人制造一个安全的生产,生活空间。 再加上此时此刻,大唐最富庶的地方不是江南,不是东南,而是陇右道跟山西,关中,就连蜀中现在都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天府之国。 为了保卫陇右道跟山西,山东,关中,中原,大唐王朝才不惜下力气将突厥人驱赶的远远地。 不能带给大唐利益的羁縻地,就不是一个好的羁縻地,这就是为何大唐军队在羁縻地横征暴敛的原因。 云初每一次远征,抱的目的也不是开疆拓土,而是为了延长一下长安的产业链,给长安人制造出来的货物寻找一个合格的倾销地。 云初以为,佛国的建立,对大唐来说应该是非常有好处的。 有了佛国的存在,以后,河中之地,将不再是一个动不动就隔绝丝绸之路延伸的屏障,而是会变成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加油站,可以让大唐商人走的更远,也能让更远处的商人可以更加平安快捷的抵达长安。 金子,银子,钱,对大唐来说并不重要,大唐要的是多样的经济物种,要的是丰富的商品,要的是不断升级的产业,更需要通过种植多种多样的粮食来保障大唐的粮食安全,要的是多种多样的牛羊,牲畜,可以让养殖变得更加轻松,更加的多产。 西域地方太大了,相比其余地方也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所以,西域就显得比其余地方更有价值。 因此上,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就显得非常的忙碌,军队永远都不够用。 火药的诞生,让大唐在控制四方的时候多了一分信心,以及好几分胆量。 也开始大胆地使用各种策略,大胆地研究以少胜多的战略,战术意义。 就算是弄砸了也不打紧,最多派军队上去,用雷火弹,火油弹这些对大唐周边的土著们来说远超他们认知的作战方式平息祸乱就是了。 就像这一次哈桑与康碧丝的战争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云初,温柔根本就不在乎哈桑怎么想,也不在乎康碧丝会不会一家坐大,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战争,希望他们能把河中地域弄成无人区。 这一战之后,昭武九姓的几个部族已经相互攻伐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没有办法解开的仇恨。 所以,在这个时候,云初,温柔,钟馗就准备发起攻伐萨珊波斯的谋画。 给昭武九姓为主的河中各部族,制造一个强大的不可战胜的敌人。 几个月前,云初给了熊津大都督刘仁轨一封信,讲述了自己在西域正在干的事情,以及将要干的事情,现在,刘仁轨的回信来了。 云初看着百骑司送来的信件,真真是感慨万千。 这一封信从大唐的最东端,来到了大唐的最西端,路程一万八千里。 云初看了一眼信封,发现信封的边角处有两个小小的墨点,就把这封信丢进篝火里去了。 刘仁轨不愿意云初看他写的屁话,很早以前就嘱咐过,但凡发现信封的左下角有两个墨点,就只接烧掉,不要看。 他的这封信云初不看,皇帝却一定是看过的,所以呢,这封信就跟云初写给刘仁轨的那一封信一样,收信人都不是对方,而是大唐皇帝李治。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你应该看一看的,看看刘仁轨这种正直的人是如何拍皇帝马屁的,说不定非常的有借鉴意义。” 正在擦拭甲胄的温柔,见云初把信丢火堆里烧了,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遗憾。 “算算时间,娜哈现在应该有吃的了吧?”云初往火堆里添加一些干柴,让火堆烧的旺盛一些。 “不光是我们在给娜哈那里送粮食,西域地面上的各个佛寺也在向娜哈的佛国运送粮食,就是没有我们这里这么多就是了。 慢慢来,粮食供应事宜,佛寺管理事宜,军队成立事宜,都会组建好的。” 温柔坐在火堆边上,抱着自己的甲胄,说是在擦拭它,其实也是三心二意的。 云初见他懒散的模样就笑道:“想你的小果儿了?” 温果是温柔的长子,不是他老婆,但是呢,在大唐人们一般不习惯说想念婆娘这样的话,一般都说想孩子了。 “我走的时候,那个婆娘一直在哭,她的眼睛不好,哭的次数多了,说不定会瞎。” 温柔回答云初一句,就继续卖力的擦拭自己的铁甲。 在西域这种蛮荒之地待得长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自己在长安的亲人。 云初自己就是在西域长大的,如何会不理解温柔的心思,当初他本来有机会留在西域发展的,如果不遭遇难以抵抗的对手的话,云初此时应该已经在西域建立起来了属于自己的族群。 但是,带着一群牧人在西域组建自己的族群毫无意义,无非就是带着这群凶悍的人,在西域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松散的游牧部落联盟,然后,带着这群人跟大唐军队开战。 这不是云初想要的,在这个时空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没有任何意义,它很快就会随着云初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就算云初能对这些人游牧部落作出一些改变,等他死掉了,人亡政息是一定的。 蛮荒,血腥才是西域目前的主题,它有着强大而且无可匹敌的力量,会把云初弄出来的那点星星之火给熄灭掉,一点渣都不剩下。 传承,首先要有一个可以让传承变得永久的环境,环目四望,如今,只有大唐还能勉强符合云初的要求。 而长安城,就是云初选定的光辉之城。 事情已经商量好了,云初准备带着骑兵出发了。 等云初把萨珊波斯国地面上的大食人都吸引去捉拿他的时候,温柔就会趁机假扮昭武九姓粟特人将卑路兹王子的宝藏从一座叫做扎兰吉的城池里起出来带走。 扎兰吉在距离怛罗斯西边八百多里的地方,是大食人在最东方设立的最大的一座城池。 当时卑路兹王子的哥哥阿罗撼带着波斯勋贵们逃跑这里之后,决心以扎兰吉为最后的坚守,继而达成恢复波斯帝国的目的。 可惜,大食人没有因为道路遥远就停下追击他们的脚步,阿罗撼带着波斯贵族们在扎兰吉这座城做了最后的抵抗之后,还是被大食人给击败了。 于是,卑路兹王子就一路东进,进入大唐寻找恢复波斯帝国荣耀的机会。 他的哥哥阿罗撼却一路向西,准备去西边的罗马帝国余孽拜占庭帝国寻找复国的机会。 萨珊波斯人的都城原本在**半岛上的泰西封城,这座城池被大食人攻破,在这座城池被攻破之前,波斯贵族们带着波斯人数百年的积存匆匆的逃离了泰西封,一路辗转到了扎兰吉。 扎兰吉一战,波斯贵族基本上死伤殆尽,卑路兹跟阿罗撼两个王子,没有机会带走这些财宝,不得不封存在扎兰吉城中…… 卑路兹与阿罗撼兄弟两人这些年的经历堪称是波斯帝国最后的悲歌。 云初其实很怀疑波斯帝国的宝藏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如果这批宝藏的数量足够庞大的话,大食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假如财宝真的在扎兰吉城中,大食人一定已经掘地三尺的搜查过了。 所以说,波斯人的宝藏,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阴谋,而不像是确有其事。 一般情况下,云初是不相信政治人物说出来的话,以及他们做出来的承诺。 有目的撒谎,是政治人物的本能,他们不会因为欺骗你而觉得惭愧,他们只会把欺骗成功这件事,当成自己的智慧证明。 他们的信誉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破产了,否则,商鞅也不用在城门立木来重塑政治人物的信誉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轻率的胡人 柘枝城的哈桑非常愿意跟着唐人骑兵的脚步走一遭珊珊波斯的领地,主要原因在于他现在很穷,如果不想让他不多的部下逃走,他就必须尽快让自己富裕起来。 现在,云初给了他一个可以迅速暴富的路径,那就是跟着他一起去劫掠萨珊波斯,也就是去劫掠大食人。 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借给哈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收拢住不多的部下,他非常愿意跟着云初去大食人那里当马贼。 “你还要拉上康碧丝一起来才好。” 云初在告诉了哈桑他准备去抢劫大食人这个好消息之后,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大人,康碧丝是一个不可靠的人,他会把我们的消息告诉大食人。” 云初瞅着一脸难色的哈桑道:“你去告诉他,如果他不参与的话,我会带着军队去拜访他。 同时呢,你也不必担心康碧丝会高密,只要劫掠了一座大食人的城池,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干到底。 不让他参加,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危险,我想康碧丝应该比较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大人,康碧丝有一个小儿子,听说他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声就像百灵鸟的叫声,被所有康族人认为是神降落到了人间……康碧丝喜欢这个小儿子,把他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都要宝贵。” 云初若有所思的瞅着眼前这个卑鄙的混蛋轻声道:“你能把康碧丝那个生下来就会学鸟叫的儿子抓来吗?” 哈桑嘿嘿笑道:“我需要您的帮助……”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哈桑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智者,于是,他就把阿凡提推荐给了哈桑,考虑到阿凡提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又把肖玉华派了出去,至于哈桑想要一队勇猛的唐人武士的无礼要求,被云初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派肖玉华过去啊?” 钟馗在云初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吭声,等哈桑带着欢天喜地的阿凡提跟肖玉华出去了,才担忧的问道。 云初笑道:“每个人都需要建立自己的功勋,才能成为人上人,阿凡提跟肖玉华不能因为跟我们比较亲近就轻易地获得高位。 在大唐,人们或许会看重这些关系,在西域则不一样,每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这就是为什么塞来玛没有办法掌握塞族人的原因,而娜哈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些塞人却心甘情愿的奉她为王的原因。 在生与死面前,西域人的选择一般都是理性而真诚的,这就是为什么每个西域人都期望成为英雄。 英雄在大唐可能仅仅是一项荣誉,英雄在西域,则代表着权力。” 钟馗叹口气道:“可能会死掉啊。” 云初不为所动,淡淡的道:“我在龟兹城里的时候,也差点死掉。 温柔的半拉屁股上还缺了一块肉,你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从甲胄上摘下来的羽箭有多少,你心里没数? 就算是梁英,也走了一遭危险的战笼,你现在看他,在军中说话的时候口气都不一样。 如今的大唐土地辽阔,人又少,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唐人有以一敌十的本领才能守护住自己的家园。 一旦异族人在大唐朝堂上成了主流,相信我,等我们的实力再弱一些的时候,这些以前对我们恭顺无比的异族人,都会化身为狼,狠狠地撕咬我们的血肉。 五胡乱华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呢,没过去多少年,我还不想让我大唐的女人被人家当成“两脚羊”吃肉,更何况,当“两脚羊”被吃还不是最悲惨的,女人太多人家吃不完,就丢河里活活的淹死。 现在对自己狠一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点,没有坏处,至少,在我大唐女子再次沦为食物的时候,我们能出头让她们避免这种悲惨的命运。” 钟馗摊摊手道:“完了,我已经能想到你这一次进入大食人的地盘之后,那里会是何等的一种惨状。” 云初摇头道:“大唐人不会做哪些过份的事情,我们是军队,不是野兽。” 钟馗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带上了哈桑跟康碧丝这些人来充当野兽? 我给你的十八尊雕塑算是白弄了是吧?” 云初笑道:“怎么可能呢,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我只要进了玉门关,就会自动恢复成长安城时候的模样。” 钟馗瞅着云初看了半天,最后慢慢的道:“你的身体里应该装着两个魂灵才对,否则,一般人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心态变化的。 云初,你还是多做些诗词文章吧,每当我诵读你作的诗词文章的时候,我总能从中感受到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很奇怪,你本人身上,没有这些高尚且微妙的情感。” 云初不想跟钟馗多说话了,就像他不喜欢跟温柔说起自己是如何写出那些盖世名篇一样,话,说的多了,总会触及到人的精神深处。 而每一个人的精神深处其实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云初内心深处的秘密也就比常人多了一点秘密而已。 西域的春天是从五月开始的。 五月之前根本就算不得春天,只能算作四季交替。 只有当高山上的雪松颜色从深碧色向翠色转变过来后,春天才算是真正到来了。百度搜索,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不过,西域的春天是一刹那的事情,转瞬间,夏日就到来了。 夏日里的西域美的不像是人间…… 阿凡提假扮成一个贩卖孩子玩具的小商人,在康碧丝的牧场上与牧人们交换东西。 他带来的东西康碧丝部落的牧人们非常的喜欢,尤其是他带来了一种娃娃哨,配合上手法,可以惟妙惟肖的摹仿孩子的哭声,非常的受牧人孩子们的喜欢。 他喜欢用这些玩具跟牧人们交换牛角,羊角这些不重要的畜牧产品。 天黑的时候,忙碌了半天的阿凡提在牧场上驻扎了下来,点了一小堆篝火,随便弄了一些东西填饱肚子之后,就拿出一支芦笛乌拉乌拉的坐在篝火边吹奏了起来。 部落里那些精力充沛不愿意早早睡觉的孩子们就纷纷离开帐篷,簇拥在阿凡提的身边,背靠着牧草堆,听阿凡提吹奏略微有些凄凉的曲子。 篝火上还架着一口铁锅,锅里面煮着从牧人那里讨要来的马奶。 快乐的阿凡提带着一群孩子愉快的用木勺挖着锅里的马奶喝,还摆着手,跺着脚打着节拍,听阿凡提用沙哑的嗓子吟唱属于西域人的赞歌。 慢慢的夜深了,孩子们随便倒在干草上就睡了,也没有大人来找,初夏的夜晚,孩子们躺在帐篷外边睡觉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渐渐地,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阿凡提的歌声也渐渐的停止了,人们依稀看到阿凡提也靠在牧草堆上睡着了。 这就是一个普通而无聊的草原夜晚。 天亮的时候,孩子们依旧在昏睡,就在孩子群中还夹杂着两个年轻的康族女子,她们也睡得不省人事。 那个做买卖的回纥人不见了,他的皮袄还留在草垛边上,人早就跑了,假如不上去踢一脚塞了草的皮袄的话,还以为他裹着皮袄睡着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康碧丝最心爱的小儿子。 这就是西域人引以为傲的智慧,而阿凡提确实当得起阿凡提的称号。 在大唐,一个家族不可能为一个孩子就放弃全族人的利益,就像汉高祖刘邦他爸被项羽捉住后,声称要把他爸煮汤喝,目的希望刘邦投降。 结果,刘邦告诉项羽道:“羹汤煮好之后,请分他一杯肉羹喝。” 这些都是被颂扬了千年的智慧,更是汉人先进的证明,集体的利益大于个人的利益,当然,这种说法是一种美化后的说法。 康碧丝真的很爱他的儿子,在得知那个生下来就会学鸟叫的儿子落在了哈桑手中,他没有多考虑,甚至可能没有经过什么考虑,就痛快的答应了哈桑要求他一起去大食人地盘抢劫的要求。 云初,温柔,钟馗很怀疑康碧丝的行为,觉得这样做也太轻率了一些。 但是,哈桑跟阿凡提以及肖玉华他们不怀疑,云初等人也不好所说什么。 毕竟,到时候云初的大军会做到劫掠如风,破城之后就会迅速离开,直奔下一个城池,他们要做的就是吸引足够多的大食人军队,将他们吸引到远处去。 让哈桑,康碧丝他们迅速的劫掠这些城池,再一次逼迫大食人的军队回援,最后方便温柔在扎兰吉寻找萨珊波斯的宝藏。 所以说,康碧丝忠诚与否对云初他们没有影响,却对一同参与劫掠的哈桑影响很大,一个弄不好,哈桑以及他的部下们就死定了。 “你真的认为康碧丝会为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将自己的部族陷于险地?” 温柔觉得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缓兵之计,他甚至认为康碧丝在哈桑背后捅一刀的可能性几乎是十成十的。 “我甚至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哈桑跟康碧丝联合耍的一套计谋,目的就是希望我们杀进大食人的领地,造成大唐与大食人的实际冲突,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钟馗想的更深一步,不管是温柔,还是钟馗,都对目前的局面不看好。 云初没有接纳这两个人的建议,他准备如期将计划进行到底。 “没关系的,了不起就带着人马杀出一条血路也就是了。” 云初没有办法告诉温柔跟钟馗,这种事在西域非常的常见,捉住人家心爱的儿子威胁老子在西域成功的可能性太大了。 对西域人而言,除过自己在乎的几个人,其余的人都不过是一群工具而已。 正文 第五十三章戈壁上有热带雨林? 唐时的西域,远比云初知晓的新疆富饶的多。 主要是沙漠,戈壁的范围远没有新疆那么大,气候自然也不如新疆恶劣。 夏日的雪山上永远都是云遮雾绕的模样,有时候雾气会落下来,在山腰处形成一道壮观的圆环,雾气摩擦就会出现惊雷,有了惊雷之后,就会摇落云雾中的水滴,继而在雪山脚下落线一阵雨,或者一阵雪,有时候也有可能是一阵冰雹。 指头大小的冰雹敲击在云初的甲胄上,噼里啪啦的,战马很讨厌冰雹,不是冰雹很冷,而是冰雹打在马耳朵上让它们很不舒服。 雪山下的冰雹并不会一直下,下一阵子冰雹之后,就会变成冻雨,如果云开雾散的话,又会变成雪花落下来。 没错,就是朗朗的晴天里,雪花没完没了的落,一盏茶的时间,地上的积雪就能有一寸厚。 不过,这些雪也存不了多长时间,昔日里的地温高,转眼功夫,这些雪就会化成水,继而把原来的土路弄得泥泞一片。 攻城破敌很痛快,赶路很麻烦,尤其是在西域赶路,更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他**远了。 雪山脚下就是一座大食人的城池,叫做赫拉兹,这座城之所以会被修建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来自西域的马贼。 现在,云初就是马贼! 雪山脚下是一道峡谷,峡谷里植被丰茂,当云初带着他的巨型马贼团下到峡谷之后,一阵阵湿润,燥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最夸张的便是,云初竟然在一片树林的边缘地带竟然看到一颗香蕉树。 大唐人就不吃香蕉,主要是这个时候的香蕉全是籽不好吃,如果想吃,只能跟非洲的黑人学习,把香蕉摘下来烤着吃或者煮着吃。 云初用马槊斩下一串香蕉,见上面有几根泛着黄色的香蕉,这东西应该已经成熟了。 剥开一根香蕉咬了一口,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种没有经过人工培育的野香蕉,基本上没有什么甜味,发酸不说还涩的利害。 虽然不好吃,云初还是吃了两根,毕竟是香蕉,而且是西域的香蕉,不吃的话太亏了。 吃完两根香蕉,肖玉华就如同猿猴一般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宛若猿人一般的落在云初马前禀报道:“赫拉兹城没有在这里安置哨卡。” 云初抬头看看地势,皱眉道:“这里对于赫拉兹城乃是最后一道屏障,我不信他们会放弃这里。” 肖玉华从斗篷上摘下一条蚂蟥捏在手上拿给云初看:“这里并不适合驻军。” 云初疑惑地道:“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东西?” 肖玉华低下头,没有回答,只是隐晦的朝道路两边的草丛看了一眼。 云初用马槊拨开草丛,立刻就抽回了马槊,一只被剃光毛的羊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的身上,爬满了蚂蟥,有一些蚂蟥足足有手指长,手指粗细,全身通红。 不用问,这是哈桑跟康碧丝的手段,云初还在那只羊的边上看到了不少的人的尸骸。 看样子这就是哈桑,康碧丝他们在路过此地跟大食人交易的时候,常用的手法。 “他们已经进城了是吗?”云初继续问道。 “是的,半个时辰之前,哈桑,康碧丝已经进入了赫拉兹。 现在就等我们出现在城外,将大食人的军队吸引出去之后,他们就在城内发动。” 云初被那些蚂蟥给恶心到了,也不想在这一片奇艺的峡谷里多停留,纵马率领军队离开了这座吸血峡谷。 雪山下的小石头城堡,因为有雪山跟树林的映衬,景色总是很好的。 尤其是这里处在雪山的向阳坡上,温暖的水汽从对面吹来,被雪山阻挡之后,造就了这里绿草如茵的好模样。 这里种植的也是青稞,而且已经有一扎长了,而那些草滩上到处都是牛羊,看起来十分的富足。 青稞地里有农人在除草,草滩上有牧羊人在模样,偶尔还能听到牧人跟农家女子在调情唱歌。 赫拉兹城头上的大食人的月亮旗无力的耷拉着,城门口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至于城里面,城外面的房子上,正漂着炊烟。 不过,当云初带着他的黑甲骑兵翻过山头出现在大路上的时候,赫拉兹城原本的安静祥和模样立刻就消失了。 牧羊人们乱哄哄的开始驱赶自己的牛羊,农人飞快的跑出农田,飞一般的向城池里跑。 很快城头上就响起来了凄厉的号角声,不断地有大食人的军队冲上城头,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就有一个身着闪亮铠甲的大食人将军带着一群骑兵离开了城池,横着挡在云初的面前。 云初回头看看自己的骷髅加骨头棒子旗帜,觉得自己已经是强盗了,就没有理由跟那个大食人将军说什么门面上的话,挥挥手,背后的黑甲骑兵们潮水般的冲下山坡,向对面的大食人席卷而去。 还以为这五百个大食人的骑兵会龟缩进城,没想到这五百骑兵,竟然悍不畏死的也向黑甲骑兵发起了进攻。 只是他们等不到两军相接的机会了,黑甲骑兵舍弃了马盾之后,改装了弩弓,这是那种可以一只手操控的弩弓,在两军交接之前释放的杀敌利器。 里面只有三发弩箭,按照黑甲骑兵的规矩,一口气释放完毕这三只弩箭之后,就该提起马槊,长枪一类的兵刃了。 大食人的骑兵装备并不好,骑兵身上穿着的是皮甲,还是那种半身只能掩护住胸膛的皮甲,他们的战马身上没有马甲,为了方便骑兵作战,他们的下半身只有一条肥大的灯笼裤。 因为是第一次跟名闻遐迩的大食国骑兵作战,云初派出去的是八百全甲重骑。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重骑顺着山坡跑下来,才跑了百十步,速度就已经起来了,携带着恐怖的轰隆声向那些被弩箭射的七倒八歪的大食骑兵撞了过去。 大食骑兵胯下的战马多数都是红色的,整体模样非常的精巧,比大唐骑兵的战马要灵动的多。 这就是著名的**战马吧。 就在云初垂涎这些漂亮的生灵的时候,那些披着马甲如同怪物一般的大唐骑兵就跟这些骑着**战马的大食人撞到了一起。 在一片人仰马翻中,云初看到梁英还在继续向前冲锋,他催动着自己的战马,完整的穿凿透了大食人的骑兵队伍。 好不容易降下马速勒住战马,准备回头再战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必要了,君侯率领着剩余的骑兵已经从高坡上跑下来了,估计只需要这一轮冲锋,就能结束战斗。 云初的枣红马跑的最快,他不是来忙着杀人的,而是为了将两个从战马上掉下来的部下从战场上救出来。 重甲骑兵就这一点不好,从马上掉下来之后,一般都会受伤,在地上跟敌人作战很吃亏。 云初的马槊刺穿了两个大食人的咽喉,再用力的扒拉一下,那两个唐军就被扒拉到一边,不至于被后面的马队撞到。 两千五百骑兵从混乱的战场上梳理一遍之后,战场上的战事基本上就已经平息了。 大食人的将军还活着,只是身上的武器甲胄已经被唐军给剥掉了,他愤怒的冲着云初大吼:“你是谁。” 却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经过刚才那一战,云初看的出来,这些大食人并非是纯粹的骑兵,或许他们更加应该被称之为骑着马的步兵才对,他们对于马战的熟悉程度,远不及他们的大地上步战的效果。 云初假装听不懂大食人很不像样的回纥话,只是把头转向城头。 此时,赫拉兹城里已经开始冒烟了,肥胖如猪的哈桑此时此刻在城头作战却韩勇如狮,手中弯刀每挥动一下,就有一个大食人的士兵惨叫着倒地。 这让云初开始想象哈桑身体苗条的时候该是多么齐整的一个西域武士。 “你们是谁?你是唐人吗?” 大食人的将军还在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看的出来,他真的很喜欢这座城,从刚才看到的安静祥和的一幕来说的话,这个大食将军应该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城主。 云初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就把如此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城给弄成人间地狱。 但是,没办法,哈桑跟康碧丝在选择第一个需要突袭的城池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的就是这座名叫赫拉兹的小城。 有的时候,富裕就是一个原罪,尤其是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这些财富的时候,结局往往是最令人伤感的。 “我是前来问路的,你为何问都不问,就开始攻击我们呢?” 梁英匆匆跑回来之后,假作遗憾的对那个大食人将军道。 “你们是卑鄙的强盗。” 大食人将军指着正在冒烟的赫拉兹,已经正在城头屠杀大食人的哈桑与康碧丝,他应该已经认出,或者说他本来就对这两个人非常的熟悉。 “我们不是,我们是无辜的过路者。” 梁英一边下令部下收拾整理那些没有受伤,或者仅仅受了轻伤的**马,等受伤的大唐骑兵被送上战马之后,云初扬一扬马鞭,就继续朝西走了。 从头到尾云初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让人杀了那个大食人将军,甚至怜悯他的处境,给他贴心的准备了一匹受伤的战马,以及一包干粮。 眼看着云初带着队伍离开了赫拉兹,那个大食将军还在那里跳着脚的咒骂。 等哈桑跟康碧丝清理干净了城头的大食武士,将注意力转向他的时候,大食将军,这才急匆匆的跳上那匹受伤的战马,一溜烟的跑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不能死,需要将敌人到来的消息告知总督。 正文 第五十四章十方佛愿 想要让一个地方乱起来,那就必须有足够多的大劫难的幸存者。 哈桑跟康碧丝他们足够狠毒,杀的人足够多,做起恶来足够彻底,这就给了那些幸存者更多的可以向外倾诉的事情。 云初部下没有阻拦那些逃跑出城的人。 因此上,在这些波斯人眼中,作恶的只有哈桑,康碧丝这些粟特人。 眼看着城池燃起来了大火,云初就放心的去了下一座城池,萨珊波斯必须乱起来。 大食人看样子没有跟大唐来往做生意的意思,云初觉得必须打通。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最忌讳的是老死不相往来,只要有了动静,有了来往,后面再慢慢的发现各自的利益所在,最后就能形成来往。 至于这个交往可以是战争,可以是纠纷,甚至可以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反正到最后,你杀我,我杀你的,等相互厮杀的厌烦了,通商,互通有无也就慢慢的出现了。 西域人可能是这个世上最不愿意记仇的一群人,毕竟,上一回被杀的西域人跟现在的西域人没什么关系,上一回杀人的人跟现在做生意的人也不是同一伙人。 只要利益合适,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上,云初只要这一次杀的波斯人足够多,表现出足够强大的武力,统治着波斯人的大食人,就会愿意与唐人交往,一起做生意。 如果大唐与大食人的生意道路做通了,那么,大唐人的丝绸,耀州瓷,纸张,成药这些东西,就有机会被运送到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流域,再通过埃及商人抵达气势宏伟的君士坦丁堡,与拜占庭帝国形成商业往来。 此时此刻,世界上的文明之地就这么多,就这么大,如果云初的目的达成,基本上,就算是把生意做到了全世界。 所以说,云初的大军在萨珊波斯人的地盘上纵横捭阖,在攻破萨珊波斯十六座城池之后,大食人的远东总督优素福终于将目光盯在了云初这支军队的身上。 他从远东的十一个城邦里,召集了六万大食军队,在萨珊波斯广阔的平原上,对云初这支军队围追堵截,发誓要把他们留在这里,以告诫远东的强盗们。 佛国的巨钟终于铸造好了。 这是一口重达两吨的巨大青铜钟,是波斯工匠们的手艺,用的是失蜡法浇灌出来的巨钟。 一次性烧出两吨的铜水,这很考验波斯工匠的手艺,再加上娜哈要求这座巨钟上的浮雕必须是佛门纹饰,不能使用波斯工匠们习惯用的十二天宫图案,这又让这座巨钟的形成,颇为糜费了一些时日。 巨钟在梵音中第一次被敲响,就跟背后的大雪山,高大的佛陀雕像,以及宏伟的佛国寺庙混为一体,雪山变得更加圣洁,雕像变得更加生动,佛国也变得更加的威严。 娜哈听到青铜钟敲响的时候,惊喜的抬起头,朝钟楼位置看了过去,昨天法华大师还带着波斯工匠们在安置这口铜钟,没想到,今天就已经被敲响了。 她站起身就想跑出去,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又立刻蹲在火堆旁,跟卓玛一起拨弄火堆里的糖萝卜。 烧熟的糖萝卜比蜜还要甜,只要剥掉外边的那一层黑皮,就会露出焦黄的一层糖萝卜,这一层糖萝卜里的糖份已经被烧出了焦糖味道,好吃的要命。 卓玛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小女子,一双绘满了图案的小手,灵巧的剥开了糖萝卜黑黑的外层,取下烤的焦黄的一层递给了同样嘴巴黑黑的娜哈。 娜哈接过来,迅速的填嘴巴里,嘻嘻哈哈的吃掉了刚刚制作好的美味。 糖萝卜这个东西只要烘烤,或者烧一下,就会分层,烤一层吃一层,很是讲究耐心。 糖萝卜这东西是哥哥从昭武九姓粟特人手中抢来的,是所有抢回来的东西中,她最喜欢的一种。 这东西煮着吃也不错,不过吗,终究比不过烧着吃。 别的母亲如果看到自家闺女顶着一张黑嘴巴守着火堆吃东西,一定会暴怒的。 塞来玛不是这样的,她撵走了娜哈跟卓玛,自己守着火堆继续吃糖萝卜,片刻功夫,她也就有了一张跟娜哈,卓玛一样的黑嘴巴。 把娜哈,卓玛撵走了,就没有人陪她了,不过,塞来玛也不需要,她又旱獭大肥陪着她就足够了。 跑出去的娜哈洗干净了脸蛋,就再一次走进来了,看着塞来玛的黑嘴巴道:“嫂嫂说不定会嫌弃你。” 塞来玛道:“我就不给她嫌弃我的机会。” 娜哈蹲下来抱着膝盖道:“你终究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回长安的。” 塞来玛狠狠地咬一口糖萝卜道:“我不回去,那里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娜哈翻了一个白眼道:“不回去,我们走的时候你又会哭。” 塞来玛道:“不哭,像我这么老的塞人不多了,我要守着他们,等我继续老下去的话,就能成赛人的巫婆,比当什么塞人王还要好。” 娜哈道:“他们不承认你是塞人王,也不会承认你是部族巫婆的,毕竟,你啥都不会。 你那么喜欢吃好吃的,回到长安之后呢,你每天吃一种,吃到死都吃不完。” 塞来玛扯过同样吃糖萝卜的旱獭大肥道:“比烤旱獭还要好吃?” 旱獭两只前爪抱着糖萝卜疑惑地瞅着娜哈。 娜哈吸溜一下口水道:“每一种都比烤旱獭好吃,还干净,每到过年的时候,晋昌坊都会卤好多好多肉食,比山还要大的一堆肉。” 旱獭见这母女两没有烧烤它的意思,就继续啃食爪子上抱着的糖萝卜。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肉真的有那么多吗?” “真的,厨房里的那些人从城外运回来一车车的各种肉,然后放在一个很大的池子里清洗,然后由几百个站在案板前边的人把肉分成小块,再清洗一遍后就倒进一口口很大很大的锅里煮…… 每年这个时候,那么大的晋昌坊里就被煮肉的味道给笼罩了,就连大唐的太子都会偷偷地跑出皇宫,来晋昌坊偷肉吃……” 塞来玛听得非常认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娜哈道:“真好啊。” 说着话就用自己黑了吧唧的肉在娜哈的脸上捏一下道:“你回去之后就好好地吃,最好多吃一些,把我的那一份也吃掉。” 娜哈皱眉道:“你不跟我们回去?” 塞来玛道:“羯斯噶在这里呢。” 娜哈瞪大了眼珠子道:“可是,羯斯噶已经死了啊,你也老了啊,除过我跟哥哥,没有人会要你的。” 塞来玛笑道:“羯斯噶要我,他的孩子死了,人人都说我是一个不中用的女人,他还是要我,还说我们马上就会再有孩子。” 娜哈道:“羯斯噶已经死了。” 塞来玛捉着娜哈的手按在她的胸口上道:“他还活着,我知道,能感受到,每当月亮变圆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我,来的时候还会笑,被突厥人砍掉的胳膊也好端端的,会抱着我唱歌。” 娜哈重新蹲下来,抱着膝盖道:“唱的是啥?” 塞来玛的脸上似乎晕染上了一层红晕,瞅着娜哈道:“他说我是一朵红花……” 娜哈撇着嘴巴道:“塞人都会唱这首歌,每一个塞人男子想要睡女人的时候,都会唱这首歌。” 塞来玛笑道:“有人对你唱过这首歌吗?” 娜哈摇摇头道:“没有。” 塞来玛妩媚的笑了一下,再次探手摸摸娜哈的脸蛋道:“再没有人给你唱这首歌的话,你就老了。” 娜哈怒道:“哥哥说我还是小孩子呢。” 塞来玛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娜哈道:“你看看塞人部落里有十七岁还没有进入男人帐篷的女人吗?” 娜哈大怒道:“我是唐人,十七岁的唐人姑娘还不算大,我还小……” 塞来玛指着卓玛道:“你问问她,她们部落里有十七岁的小女孩吗?” 卓玛在娜哈的注视下摇摇头道:“最多十二岁,主人就会给她们指定男人。” 听了塞来玛跟卓玛的话,娜哈有一些慌张,不过,她立刻反驳道:“哥哥说了,年纪太小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死掉的。” 说完,就匆匆的跑了,身后传来塞来玛爽朗的笑声。 佛国接收到了很多的粮食,所以,这里又恢复了平安喜乐的模样。 娜哈急匆匆的跑到老猴子的房间,才进门,她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而猴爷正在一面铜盆里洗手,他洗过手的水红彤彤的,而他屋子里的地皮,似乎才铲掉了一层。 “你又杀人了?” 看到这一幕,娜哈立刻就忘记了自己过来是寻找安慰的。 老猴子转过身,将血水倒在门外,换上两瓢清水,重新洗手,这一次他洗的非常仔细,连指甲缝隙都不放过,好长时间,才算是把手给洗干净了。 转过身看着娜哈脸上被塞来玛抓出来的几道黑印子,就叹口气,重新换了新水,示意娜哈再洗把脸。 脸上带着花猫胡须一般的黑印子的娜哈严肃的道:“我说过,佛国里不能杀人。” 老猴子烟灰色的眼珠子活动一下,瞅着娜哈道:“我杀的不是人。” 娜哈摇头道:“人就是人,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人,佛国里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能死在我的佛国里。” 老猴子嘿嘿笑道:“很好啊,真的有一些佛国女王的气势了。” 娜哈瞅着老猴子看了许久,长出一口气道:“我回长安的时候,你也跟着回去吧。” 老猴子瞅着窗外的大雪山道:“佛国成了,总要万佛朝宗之后,才有些许大雷音寺的气度。” 娜哈摇头道:“我成我的佛,他们成他们的佛,我说我是佛的时候,其余的佛都要向我礼赞。” 老猴子烟灰色的眼珠子精光大冒,死死地盯着娜哈道:“如何成佛?” 娜哈怒道:“你们所有人都说我是佛,我为什么不是佛呢?” 老猴子崇敬的看着娜哈,双手合十宣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十方众大礼赞成十方佛,十方佛有大功勋,大功德,大慈悲,我佛慈悲。” (禁止把内容往截天帝,小说侠论坛转载,发现直接手机版也发布图片内容,不再文字。) 正文 第五十五章成佛,成皇? 成佛是一件非常玄幻的事情。 云初愿意把这一现象称之为一个人对世界万物的感悟超过了常人,已经没有办法跟常人一起交流了,所以才进入了另外一种高妙的境界。 后世人常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神学的尽头便是死亡,所有人类无法理解的,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的东西,终究会归结于死亡。 我死了,你又能拿我怎样呢? 死亡就像是一堵墙,活着人在墙的这一端,死掉的在墙的另一边,两者并不互通,所以,人们对死亡的猜测是最多的,钟馗甚至愿意下死力气修建出一座十八层地狱来。 总体上,所有的宗教都告诉我们一件事,人类死亡之后都是去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地方,生命也因为脱离了躯壳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这可能就是佛家所说的,大解脱,大自在。 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死人从高墙的另一边回来,告诉人们那边要比这边好的多。 即便是有,也一定是骗子。 在大唐时期成佛与否,是佛家自己界定的,因为他们是最权威的,也是最有耐心来解说这一现象的人。 所以,老猴子杀人从不认为自己是在造孽,他只是简单的认为,把这些不好的人弄去了另一个世界改造去了。 做这种事情应该功德无量,所以,老猴子也认为自己是佛,反正大唐时期的神仙谱系,佛陀谱系都不完整,他愿意舍弃自己的肉身,补全其中的缺憾。 中国的文化就是这么来的,一个个,一代代先辈们前赴后继的拾遗补缺,让中国的神龛上,佛堂上站满了神仙,佛爷。 建国后之所以没有了鬼怪,是因为人们把这一可以继承,发扬的通天之路给砍断了。 就连佛陀都埋怨用黄金铺满大地求他讲经的人,说自己卖的便宜了,以至于后辈子孙没了衣食。 这一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呀,越往后的子孙们,成佛的代价就越高,因为佛国的佛陀位置是有限的。 哪怕佛经上说,天上的佛有无量量那么多,对于繁衍不断的人类来说,不算什么。 这一点,愚公有很强大的道理要说。 所以,佛国里,娜哈是佛,老猴子是佛,法华大师就不是佛,他只是一个和尚,一个老和尚。 佛国有了一个光明佛娜哈,又有了一个黑暗佛老猴子,因此上,当娜哈这个光明佛在的时候,佛国的百姓们的日子就很好过。 对于光明佛娜哈来说,有她一口吃的,就绝对会有百姓们一口吃的,所以,这是他们日子最好过的时光。 不过呢,光明的尽头就是黑暗,当娜哈这个光明佛离开佛国回到长安之后,黑暗佛就成了这里唯一的统治者。 老猴子准备在娜哈离开佛国之后,就准备修建一座高大的石头城墙,将整个佛国用城墙包裹起来。 这又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他算计过,至少需要十年光阴才能建成。 等十年后城墙修建好了,娜哈再一次莅临佛国的时候,又可以将光明,安定,祥和的生活带给人间。 娜哈舍不得把所有的糖萝卜吃光,这样甜蜜的好东西总要带回大唐,交给李弘种在东宫才好。 她非常的担忧李弘,那个贫穷的大唐太子,如今就靠着种新庄稼谋生呢。 娜哈有些后悔,自己走的时候应该再借给李弘一些钱的,要不然,他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东宫的墙上都长着草呢…… 李弘一个人走进了长孙家。 昔日繁华的长孙氏如今变得冷冷清清,虽然是炎炎夏日,满头白发的长孙无忌却披着一件锦袍,孤独的坐在长孙氏的后宅院子里,背靠着一颗结满了果实的石榴树自斟自饮。 长孙无忌没有抬头看进来的是谁,只顾着喝酒,吃菜,明明吃的很快,去看不出半点的仓促。 李弘提起酒壶给长孙无忌面前的空酒杯斟满酒,又拿起筷子替长孙无忌布菜。 长孙无忌喝完酒,吃光了李弘给他布的菜,见李弘还要继续伺候他,就按住李弘的手道:“我以前就是忘记了上下尊卑,才有今日之祸,以后,不要这样了,老夫受不起。” 李弘一言不发,执拗的给长孙无忌的酒杯倒满了酒,还端着酒杯送到长孙无忌的嘴边。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李弘这才低声道:“喝醉好,最好一醉醉到夜郎西。” 长孙无忌道:“你父皇不是要把我送到黔州吗?怎么又去了夜郎西?” 李弘难过的道:“本来是送到蜀中黔州,我冒死向父皇求情之后,我父皇就把舅爷发配黔西南了,然后,我就不敢求情了,这都是我的错。” 长孙无忌沉默片刻道:“大差不差的,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多走六百里路罢了。” 李弘又为难的道:“大表叔他们被发配岭南了,我想求情,希望把大表叔他们发配到西域去,鉴于前一次为舅爷求情的下场,我不敢说。” 长孙无忌又喝了一杯酒道:“御史李巢什么下场?” 李弘倒吸一口凉气道:“已经斩了。”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道:“是辛茂将下的手,还是许敬宗下的手?” 李弘道:“是大理寺会同三司审理之后,确认李巢谋反迹象明显,就当场斩首了。” 长孙无忌皱眉道:“为了诬陷我,连律法都不要了吗?” “许敬宗说《永徽疏议》在解释《永徽律》条文的时候多败笔,多瑕疵。”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 李弘想了一下道:“舅爷为何不反抗,就这么任凭一介狱卒就把长孙氏拆分的七零八落。”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对李弘道:“我知道,我没有造反,没有反抗,这让你父皇很是为难。 告诉你父皇,如今这煌煌大唐,有我长孙无忌的一份血汗在里面,是我们一群人披肝沥胆建立起来的,更是老夫一生的心血所聚。 金瓯无缺之下,太平盛世已经昭显,就不要再弄破了,不要再弄得民不聊生。 你回去告诉你父皇,老夫不知进退,喧哗于朝堂之上,轻视了皇帝,犯下了为人臣子的大忌。 死不足惜,如果皇帝想要长孙无忌死的更加合情合理,老夫也可以当堂认罪。 只是……这长孙府邸之内的人,大多数都流淌着与皇帝差不多的血,能饶了,就饶了吧,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衫穿,莫要把他们送到岭南之地活活的磋磨死。 毕竟都是亲眷啊……” 李弘皱眉道:“就没有别人可以说这些话吗?我担心我说了,父皇会降下更加严厉的惩罚。” 长孙无忌又喝一口酒道:“树倒猢狲散,此时,也只有太子进言,皇帝才不会降罪于太子,若是别人多说一句话,只怕是性命难保。” 李弘道:“这朝中,难道就没有了直言敢谏的人了吗?” 长孙无忌嘲讽的道:“长安县治下的西市上,有一个潦倒的老酒鬼,自称褚遂恶,有浪荡子投掷酒壶于褚遂恶的身上,要他当场作文,褚遂恶也不拒绝,每每饮酒之后就有大不敬之言献上。 这样的人本该被官府缉拿,车裂于市,官府中人却对其不闻不问。 李弘啊,褚遂恶求死而不可得,老夫求生不可得,这就是老臣的下场。 去吧,去跟皇帝说,长孙无忌没有谋反之心,只求让全族得活。” 李弘再一次给长孙无忌斟满酒,将裘衣给长孙无忌披好,就离开了长孙氏。 他进来的时候,一路上的窗户上被捅破了很多的洞,没一个洞里都有一只渴盼的眼睛。 他离开的时候,那些窗户上的破洞里,又布满了眼睛,还隐隐传来婴儿哭声,很快,婴儿的嘴巴就被堵住了,生怕惹恼了李弘。 离开长孙氏的时候,李弘喊过来一个粗壮的校尉,对他道:“敢骚扰女眷,本宫就杀你全家。” 校尉不敢抬头看李弘,李弘又道:“送一百担粮食进去,送一千斤肉食进去,送五百斤适合婴儿吃的食物进去。” 校尉嗫喏道:“大理寺有公文传来,说,长孙氏按罪囚例。” 李弘面无表情的道:“现在,本宫给你太子教,你准备拿着本宫的太子教再去大理寺询问孰大孰小吗?” 校尉连忙跪地道:“末将不敢。” 李弘淡漠的道:“看来本宫不杀人,以至于让人忘记了本宫的身份。” 校尉大惊,才要哀告,就看到一柄巨大的陌刀从他的头顶出现,想要阻挡,却已经晚了,这柄巨大的陌刀顿时将这个校尉劈为两半。 李弘瞅着内脏流淌了一地的尸体,对战战兢兢地副将道:“孤家刚才说的那些你能办到吗?” 副将双膝跪地,瞅着如同山岳一般的陌刀将战战兢兢的道:“能办。” 李弘叹息一声让随行的宦官丢下一袋子黄金,乘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等马车拐弯之后,坐在马车里的狄仁杰就对李弘道:“东宫穷蹙,长孙氏富庶,太子应该纳长孙氏的资财自用才好。” 李弘道:“长孙氏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狄仁杰道:“皇帝要长孙氏死,皇后要长孙氏死,臣子们也希望长孙氏死。 所以,长孙氏之死已经是众望所归之事,不管是谁想要救援长孙氏,都是徒劳不说,更会引火烧身。” 李弘叹口气道:“终究是有亲啊。” 狄仁杰道:“这是上天赐与太子的财富,此时若是不取,会受到天谴的。” 李弘瞅着远处宏伟的大雁塔,压抑的道:“果然还是娜哈的钱,用起来最是舒心。” 正文 第五十六章权力让人早熟 狄仁杰听了太子的这句话,眼神立刻就变了,随即打趣道:“娜哈的钱可以不还吗?” 李弘摇摇头道:“不是不还,而是可以有各种偿还方式,我甚至可以耍赖,可以撒泼,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告诉娜哈,要钱没有,全身上下几十斤肉,她可以拿去做卤肉卖。” 狄仁杰笑道:“娜哈确实是傻了一点。” 李弘摇头道:“她不傻,只是在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上面,钱财对她来说是最没有用的一个东西。 你知道不,我越是干了一些违背自己良知的事情,就越是希望娜哈就在我身边。” 狄仁杰怪异的道:“娜哈成不了你的太子妃。” 李弘疑惑地瞅着狄仁杰道:“你干嘛要如此的羞辱她?她好好地佛国女王不当,当什么太子妃啊。” 狄仁杰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为何娜哈当了太子妃就是在羞辱她?” 李弘思忖良久,最后对狄仁杰道:“会有很多很多人伤害她……而我仅仅是一个太子而已……” 狄仁杰听了李弘的话,觉得自己这个大理寺的从五品官就该丢去喂狗。 马车行驶到朱雀大街上的时候,李弘满怀希望的对准备离开的狄仁杰道:“长孙氏是彻底的没有救了是吧?” 狄仁杰坚决的点头道:“是的。” 李弘又问道:“有没有可能减轻一下他们的苦难?” 狄仁杰道:“就算殿下在陛下口中得到了减轻处罚的旨意,最后,长孙氏实际上接受到的惩罚会比现在惨烈十倍不止。 在这个朝堂上,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就必须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他还有一丝丝死灰复燃的迹象,那些人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侵吞长孙氏庞大的资财。” 狄仁杰说完话就走了,李弘站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上,却感觉无比的孤独…… 李治身边的巨熊已经长成了一头真正的巨熊,昨日皇帝才命人称量过,这头熊已经长到了四百斤重,人立而起的时候,已经比李治还要高一点。 说起来,这头母巨熊才是大唐的第一宠臣! 尤其是当竹苞从太极殿的侧殿里将沉重的地砖顶起来的时候,皇帝第一时间询问的不是竹子毁坏宫殿的事情,而是亲自下手采走了那一根竹苞,然后觉得屋子里进了竹子应该是一个吉兆。 就算是李弘进太极宫想要见他的父皇,都要携带一篮子新鲜多汁的竹笋贿赂过这头巨熊之后,才能走进大殿,否则,那么大的一滩熊,又不好踩着进去。 “他还是不肯认罪吗?” 正在批阅奏折的李治抬头看看儿子,就皱眉问道。 李弘道:“我问他为何不肯造反,反抗一下,他说,这大唐是他的心血所聚,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肯破坏这得来不易的盛世。” 李治站起身愤怒的道:“这大唐是朕的,是我李氏的,与他长孙氏何干? 来人,即刻命长孙氏离开长安,起赴黔东南。” 李弘连忙对父亲道:“他说愿意认罪,只求父皇能让他的儿子们活下去,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粗衣陋食活下去,莫让长孙氏消亡。” 李治听了李弘的话愣了一下,马上道:“你想从长孙氏手中拿到什么东西?” 李弘摊摊手道:“长孙氏有很多钱财。” 李治皱眉道:“所以你要通过帮长孙氏说好话,从而得到长孙氏暗中的财富?” 李弘笑道:“父皇,与其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孩儿算了,毕竟,孩儿是真的穷啊。” “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李弘道:“孩儿要推广东宫里种植的那些作物。” 李治摇头道:“明年,长安,万年两县的田土又要开始种植棉花了。你又不能离开长安,等云初他们回来了,在帮你想办法推广这些粮食,不急于一时,一旦弄不好,你这些年积攒的威望就会付诸东流。” 李弘无奈的道:“孩儿总还是希望弄一些钱把东宫修缮一下吧,墙上都长草了。” “今年年末,神都的摘星楼就要完工了,我们都要搬去神都,你在洛阳的宫室也已经修建完毕,到时候住新的,没必要把钱丢在长安东宫。” 李弘笑道:“神都是都城,长安也是都城,父皇为何要厚此薄彼呢。 等云侯他们在这一次打通了西域商道之后,长安一定会变得更加繁华,到时候父皇说不定会再搬回来,不如就留下孩儿守着长安算了。” 李治见儿子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头反而没有什么芥蒂,随即笑道:“国无二主你知不知晓?” 李弘笑道:“我是父皇的儿子。” 李治摆摆手道:“在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一旦你父皇我放开了这道口子,你觉得你母后在晋阳再弄一个都城可不可以?” 李弘摇头道:“不成。” 李治笑道:“所以,父皇对你留在长安的要求的回答也是——不成。” 李弘见父亲的回答非常的坚决,就放软了声音低声道:“长孙氏真的很可怜。” 李治笑道:“那是你没有见过他们嚣张跋扈的时候,他们连你这个太子都敢羞辱,朕如果不收拾他们,那才是对不起祖宗。 儿子,你要记住,瞎子一旦恢复了光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拐杖,尽管拐杖在他还是瞎子的时候帮了他太多,太大的忙,眼睛恢复之后,拐杖就不再是他的助力,而是累赘。 此一时,彼一时也。 长孙氏确实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呢,我们李氏也没有亏待他,自贞观年间被拜为宰相,历任尚书右仆射、司空、司徒、侍中、中书令等要职,封赵国公,在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更是荣宠无比。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他在立储之争中对父皇的帮助极大,父皇即位后立刻为长孙氏进授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乃是人臣之极。 如果长孙氏此时求退,朕对他只会心怀感激,并且会让长孙氏一族的富贵永远下去。 可惜,他没有,反而处处掣肘,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朕为帝王,言出法随,岂能受制于人。 再者,长孙氏太大了,如果继续容忍长孙氏,终有一日他们就会觊觎我李氏的天下。 所以呢,现在除掉,正好。” 李弘大概是李治惟一愿意跟他说真话的人,在说真话这件事上,即便是武媚都得不到李治的全部信任。 很早以前,李弘就告诉过皇帝,如果他哪里做的不对,请他的父皇直接指出来,莫要让他猜。 李治在李弘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也同时告诉李弘,如果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能给的他会给,不能给的,李弘就该立刻放弃。 这是他们父子间的一项约定,一项除过他们父子之外,无人知晓的约定。 所以说,李弘在李治面前说话的时候,总是非常的直白,李治对李弘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模棱两可过,并且会因为儿子年幼的原因,把事情说的很细。 他们两父子一致认为,猜测才是皇帝与太子之间最大的问题。也是他们父子间最大的敌人。 太宗皇帝得位不正,导致李唐在玄武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太祖皇帝对太宗皇帝发出的诅咒,依旧如同魔音一般在李唐皇帝的脑袋上萦绕不去。 李治想从自己开始,解除这一魔咒,让李唐江山代代接替,传承有序。 李弘坐到李治脚下铺设了地毯的台阶上,用力揉搓一下自己的面孔道:“长孙氏的财物我总能拿一些吧?” 李治跟着坐在儿子身边道:“这件事你先要说服你母后才成,据我所知,你母后也很喜欢长孙氏的财富,已经命李义府跟许敬宗开始审查长孙氏家财了。 你如果想要,就要早点下手,否则,以你母后的为人,你落后一步,将什么都得不到。” 李弘诧异的瞅着父亲道:“你要弄死长孙氏全家,一点口子都不肯开,这让孩儿如何去弄钱?” 李治嘿嘿笑道:“云初是一个惯会无中生有的人,你既然奉他为师,难道说这门本事他没有教给你?” 李弘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这不是逼着孩儿说谎话吗?” 李治大笑道:“你想要落井下石的弄人家的钱,却又不想背负坏名声,这世上岂能有这样的好事?” 李弘惨叫一声:“我的名声啊……”然后就跳起来,在献媚的巨熊肚子上踩一脚,就急匆匆的跑了。 李治在背后怒吼道:“你发怒就发怒,欺负一头畜生算怎么回事吗……” 巨熊嗷嗷的叫着爬到李治的身边,举起巨大的爪子,指着自己的肚皮朝李治告状。 李治随手划拉一下巨熊的肚子,见圆鼓鼓的肚皮上泛起一阵涟漪,这才瞅着李弘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道:“对啊,去找你母后啊,别人拿你母后没有办法,我儿还是有办法的……” 武媚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怀孕了,穿上绢布制作的夏衫,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加上她本身就不耐烦给头上插满饰品,仅仅是满头的乌发,就让她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妖娆小妇人。 (最后一次警告,已经发现多次本站内容发往截天帝论坛,在发现一次就开始手机站也图片发布,不在发布文字最新章节,现在本站看这书的人又不多,官方封号又严重,还给我往截天帝发文字内容,反正爱听不听,在发现以后发布图片章节,你喜欢转就转把。) 正文 第五十七章不可图谋中原! 李弘抱着手恭恭敬敬的走进来的时候,武媚看见了,不过没有理会,她现在觉得这个儿子快要不成了,在他父亲面前是一副无赖相,在她面前却更像是一个泼皮,完全没有大唐太子该有的稳重。 原本抱着一颗巨大的杏子吃的李显,见到大哥来了,嗷的叫一声就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到帷幕后边去了,担心大哥追上来,还露出半边脸偷看。 李旦刚刚会走,见李显跑了,他也想跑,却被李弘一把捞住抱在怀里冲着武媚道:“母后,儿子来请安了。” 武媚撩一下垂下来的一绺头发,抬头看着李弘道:“别折腾你弟弟了,这一次我不罚你,不用举着他当盾牌。不过,你现在倒是要好好的解释一下,为何让你麾下的陌刀将劈了王成安。” 李弘将不安分的李旦举在胸前道:“儿子做什么事情,不论是好坏,有资格评论处罚的人只有父皇与母后,我吩咐他的事情他直接去做就是了,不该问东问西。” 武媚眯缝着眼睛道:“太子好大的威风啊。” 李弘陪着笑脸道:“这话母后说得,父皇说得,别人说难免会吃我一刀。” 武媚愣了一下道:“你最近在念什么书?” 李弘道:“《商君书》,教我的师傅是李义府。” “读到哪里了?” “权者,君之所独制也,人主失守则危。” 武媚怒道:“整部《修权》篇章你就学了这一句?” 李弘耸耸肩膀道“后边的没有什么意义。” 武媚站起身,探手就要抓李弘的耳朵,李弘却把肥墩墩的李旦举在前边,李旦还以为是母亲跟自己玩耍呢,就张开双臂笑的咯咯的。 见不能得手,武媚放下手,有些沉痛的道:“公私之分明,则小人不疾贤,而不肖者不妒功。 故尧、舜之位天下也,非私天下之利也,为天下位天下也;论贤举能而传焉,非疏父子亲越人也,明于治乱之道也。 故三王以义亲,五霸以法正诸侯,皆非私天下之利也,为天下治天下。 是故擅其名而有其功,天下乐其政,而莫之能伤也。今乱世之君、臣,区区然皆擅一国之利而管一官之重,以便其私,此国之所以危也。 这些话,你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弘大笑道:“李太傅以为这天行无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 李太傅不信尧禅位舜是自愿的,也不相信舜禅位于大禹也是自愿的,这其中必定会有我们不知晓的事故。 倒是大禹传位于夏启才是符合常理的。 事实上,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修权》篇章的后半部份的论据都是错误的,以论据整理出来的言论,决策自然也是错误的,不值得一读。” 武媚想了一下,缓缓对李弘道:“这都是李义府的过错。” 李弘摇头道:“孩儿以为李太傅教导的很好,他在国子监里教导别的太学生的时候,遵循的就是母亲认为的那种理解方式。 唯独在教授孩儿的时候,李太傅认为,孤家身为太子,当看到食物的本像,不应该为表面的修饰而蒙蔽了双眼,李太傅还告诫孩儿说,怀疑一切,怀疑所有,才是一个帝王的美好品德。” 武媚皱眉道:“你应该换一个太傅了。” 李弘将李旦放在桌子上叹口气道:“总比上官仪来的好一些,跟上官太傅学的时间长了,孩儿觉得自己变成泥菩萨的可能性更大。” 武媚将李旦扒拉到一边直面李弘道:“云初短时间内回不来,听说他现在已经带着人杀到萨珊波斯人的领地里面了,还把人家的清平世界弄得天翻地覆,大食人的总督已经送来了战书,准备与云初决一死战呢。” 李弘想了一下道:“何其的痛快啊,不过,母后怎么会突然提起云初来了?” 武媚笑道:“你附耳过来。” 李弘揉揉自己的耳朵,很顺利的将自己的大耳朵凑到母亲手边道:“不是不让母后抓,是因为这边耳朵已经被母后给扯大了一圈,换一边。” 武媚并不会因为儿子的话说的有趣就放过他,捉住耳朵之后用力的扭半圈之后才道:“李义府离经叛道,上官仪貌似忠厚,只有云初一个人是好的是吗? 暗害一下李义府,鄙薄一下上官仪,云初又在万里之外,说吧,你想要啥。” 李弘叹口气道:“留长孙冲为我东宫典仪。” 武媚松开了儿子的耳朵,眯缝着眼睛道:“你知道这不可能,就算你父皇跟本宫都答应了,那些臣子们也不会答应的。 既然长孙氏这道大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围坐在餐桌周围的人都必须确定他们是死的,是熟的,才好下筷子,否则,会让他们不安的。” 李弘揉着耳朵道:“晋昌坊大食堂开发出来了一道新菜,这道菜是鱼肉,厨子用快刀收拾好鱼之后,再用湿布包裹着鱼脑袋下热油锅煎炸,最后淋上汤汁,等这条鱼上餐桌之后,鱼嘴还能一张一翕的,极有韵味。”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武媚瞅着一本正经说着菜式的李弘,抱起李旦塞进李弘的怀里道:“你弟弟尿了,你收拾吧。” 李弘极为熟悉的打开李旦的裤裆包布,看了一眼就大喊道:“他不仅仅是尿了,还拉了。” 武媚冷笑道:“你既然要做事,就要有善后的本事,替你父皇背负恶名,是本宫的本分,替你背负恶名,那就是你的不孝了。” 李弘耍赖道:“平日里不都是母后替我善后吗?” 武媚阴沉的嘿嘿笑了两声道:“这没办法,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念想了,不能事事都靠你的母后,我想,你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李弘终究没有把弟弟收拾干净的事情交给别人,李旦吃的多,拉的也多,颜色还是漂亮的金黄色,虽然味道不好,李弘还是在众多宫人,嬷嬷的注视下,用温水给弟弟洗了屁股,再擦干,扑粉,把李旦弄得香喷喷的。 从头至尾,都没有求告旁人,这让原本想看儿子笑话的武媚眼中多了一丝失落之意。 看来,李弘是铁了心要谋算长孙氏家财了。 跟母亲告辞之后,李弘就再一次见到了狄仁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狄仁杰没有理睬李弘的脸色,而是摊开一个账簿道:“长孙氏田土多达十一万亩,其中半数在赵州,不论是长安的田土,洛阳的田土,太子不能沾,也沾不到。” 李弘道:“既然孤家已经做好了背负恶名的准备,那么,能拿多少,孤家就要拿多少,少了,对不起孤家背信弃义的恶名声。” 狄仁杰又道:“十一处盐池,太子也不能拿,山西之地官府的产业所剩无几,需要这十一处盐池来填补。” 李弘道:“直接说我能拿到啥,别跟孤家说那些没用的金银财宝,孤家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狄仁杰看一眼暴躁的李弘,继续道:“长孙氏的咸鱼买卖通达大江南北,却有贩运私盐的嫌疑,太子如果取了这一宗买卖,对太子的声望不利。” 李弘怒道:“长孙氏把持了就是盐铁之利,既然土地,盐池的利益不能沾,难道说我们要插手冶铁不成? 你应该知道,我一个太子,弄一大堆可以制造兵刃铠甲的铁山,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待我父皇,看待孤王?” 狄仁杰笑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如果现在就贪一些私利,不管怎么做都会让人看不起。 所以,下官的建议是我们可以帮助长孙冲,保住他在长安活上一阵子,最后他依旧难免一死,如果我们没有从长孙氏身上得到任何好处,那么,太子的名声就没有任何的瑕疵。 也就是说,长孙冲我们拯救他于一时,但是,长孙氏的好处我们分文不取。” 李弘想了一下怒吼道:“你是说孤家啥都得不到,还平白无故的惹我父皇,母后不高兴?惹得满朝文武对我侧目而视?我图了个啥?” 狄仁杰拿出一张堪舆来,平铺在桌子上,从长安向山西,河北直到辽东划出来了一条线,最后的落点在辽东大行城。 李弘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道:“大行城本来就是我们的城池。” 狄仁杰叹口气指着那道长长的黑线道:“这些路可不是我们的,用长孙氏的利益,换取路路畅通,某家以为再划算不过了。” 李弘想了一下,再仔细地看看地图,又拿起笔从长安向南划出来了一条线,最后直达广州都督府。 最后用手指着东边的大行城,西边的西域,南边的广州都督府叹口气道:“我现在是只是太子,也只配得到这些偏远之地是吧?” 狄仁杰满不在乎的道:“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又没有谋反之心,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向中原挺进,最后形成定鼎天下的大局面。 虽然缓慢,却平安,还足够稳定,且不波及权力倾轧,这四周之地,都是新土地,新领域,足够太子殿下施展才华的。 太宗皇帝,当今陛下给我大唐打下来了一个偌大的江山,等到太子御极之后,若是能够将四方边疆彻底的稳固下来,太子殿下的行为便有了强爷胜祖的征兆。” 李弘不满的道:“孤王将来就不能威震天下吗?” 狄仁杰拱手道:“太子,当你做到稳固四方之后,全世界的人都会匍匐在太子脚下……” (最后一次警告,已经发现多次本站内容发往截天帝论坛,在发现一次就开始手机站也图片发布,不在发布文字最新章节,现在本站看这书的人又不多,官方封号又严重,还给我往截天帝发文字内容,反正爱听不听,在发现以后发布图片章节,你喜欢转就转把。) 正文 第五十八章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太子殿下 “我师傅现在做的就是定鼎西域的事情吧?”李弘的手指在堪舆图上滑动,最后将手指定在西域位置上。 狄仁杰叹口气道:“西域对长安非常的重要,如果西域衰落,长安必然衰落。 然而,西域之地过于辽阔,大规模的进驻大军这是不行的,最后,只能以少量的大唐精锐,辅以西域本地强兵,最后以划分郡县,派出精干官员入西域治理,百十年后,西域或许能够稳定下来。 治理西域不仅仅是军队,官员的事情,同时还是儒生,佛教徒,商贾们的事情。 多方并举,齐头并进才是治理好西域,最终家这广袤的土地变成大唐的固有领地。 不论是那一方面出了差池,都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遥想当年,始皇帝吞六国,行车同轨,书同文,度量衡为要再以驰道为缰绳,将中华大地牢牢地捆绑到一起,才有了我大唐如今固有的土地。 太子如果想要西域,就要萧规曹随的做好这些事情,一旦习俗,习惯,话语,文字统一了,西域也就统一的。 云初现在做的事情是示威,向最有可能荼蘼西域的大食人示威,告诫大食人不得越雷池一步。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太子治理西域争夺时间,只要有十年时间,娜哈的佛国就能成事,可以号令一方。 有二十年的时间,朝廷在西域的郡县治理将会初见成效,有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就能对流浪牧人完成部族式样的统治…… 西域的事情要处理,辽东的事情要处理,草原上的部族需要处理,南边的番邦,蛮夷也需要处理。 所以说,我们今后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完成这个伟大的叙事。” 李治很聪明,听了狄仁杰的话之后叹口气道:“也就是说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们需要尽量的保持住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放弃中原一心谋画边疆是吗?” 狄仁杰大笑道:“边疆之富庶,岂能是中原那一亩三分地可以比拟的。” 李弘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说服长孙冲来我东宫当典仪一事,就由你去说吧。” 狄仁杰道:“我不是太子暗中的助力吗?放到明面不太好吧?” 李弘笑道:“你也太小看我父皇跟母后了,我明面上的人手都不足,哪有多余的人手放在暗处当暗子。” 自始至终,李弘都没有跟狄仁杰谈起云初在西域的近况,尽管狄仁杰两次将话题引导到云初身上,李弘还是选择了忽略。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知道的太清楚了。 很多时候,李弘一个人坐在东宫仰望星空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带入到云初探索西方的队伍里。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当他处在云初的位置上,遇到那些事情应该如何应对。 娜哈的佛国正在雪山下经幡飘扬的如同世外仙境,虽然吃的很不好,但是呢,娜哈带着那个全身绘满佛陀画的小女子背着柴火从雪山里走出来的样子应该格外的神圣吧…… 身处长安,心却在万里之外…… 高大的大雁塔再一次遮蔽住了阳光,李弘擦试一下眼睛,自言自语的道:“原来有人的地方才是故乡啊。” 说完话,李弘就心虚的朝四处瞅瞅,他不希望自己的这句话落进父皇跟母后的耳朵里。 君父,君父,君在前,父在后,皇帝当的时间长了,就没办法当一个好父亲了。 李弘觉得自己很努力的去爱父亲跟母亲,但是,他们却更加愿意用对待一个亲密臣子的方式来对待他。 李弘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适应与父母的这种相处方式了,隐隐有些不安,但是,没办法改变。 就像他逼迫狄仁杰站在明处支持他一样,都是必要的过程不能省略掉的过程。 狄仁杰没有生气,他反而觉得这是李弘已经逐渐成熟的一个标志,既然他已经选择加入了太子阵营,绝不希望自己辅佐的太子一直没有成长。 说服长孙冲加入太子阵营,很明显是太子看上了长孙家的财产了,而长孙冲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剩下这点东西了。 皇帝,皇后在对长孙无忌下手之前,已经剪除了长孙无忌的左膀右臂,这一过程并非是无声无息的,可是,长孙无忌并没有选择反抗。 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近的部下们,或者被贬,或者被杀,或者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切很不对劲…… 狄仁杰抵达长孙冲居住的公主府的时候,长孙冲正赤裸着上身,躺在公主府的门楼上喝酒。 他的老婆长乐公主李丽质死后,长孙冲就一直居住在公主府里,没有回归长孙氏,因为他是尚公主,不是娶公主,真正论起来,他才是公主的附庸。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李弘之所以会选择长孙冲作为自己遮羞的门面,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是李家的驸马。 狄仁杰站在门口仰望着长孙冲,这个昔日极为讲究整洁的驸马,现在胡须长得跟草一样,窜的满脸都是,原本洁白的身体也被这些天长安的烈日给烤成了黑红色。 以至于他的皮肤表面结出一层白色半透明的薄膜,只要用手撕扯一下,就能扯起来老大一片。 现在,长孙冲就一边喝酒,一边以撕扯自己的皮为乐,撕扯下来的白皮他没有浪费,就着酒吃了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会被皇帝发配到烟瘴满地的岭南去。 想要活着回来,是一件几乎就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没有到最后关头,长孙冲还想保护一下居住在公主府的小妾以及三个妾生子。 他保护他们的方式就是用门楼上的瓦片吓唬那些想要进入公主府的各种办差的官员们。 鸿胪寺,少府监,大理寺,刑部的人就守在大门前,皇帝没有下令驱逐长孙冲,杀死长孙冲之前,他们默认了长孙冲的反抗,反正不急于一时。 在那些官员们诡异的目光中,狄仁杰来到门楼前,掏出一份文书,大声念道:“太子教下,擢拔长孙冲任东宫典仪,即刻上任。” 狄仁杰的话音刚落,公主府门口的人群就像炸窝的马蜂一样,无数人跳上快马,或者狂奔而去,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将关于长孙氏的变故告知自己的上官知晓。 长孙冲就任东宫典仪,这虽然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但是,这很可能代表着皇帝处置长孙氏的问题上出现了转折,甚至是一个极大的转折。 如果是这样,侵吞掉的长孙氏资财就需要清理出来,伤害了长孙氏的人需要考虑需不需要缓和一下跟长孙氏恶劣的关系。 背叛长孙氏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欲哭无泪。 如果让长孙氏逃过这一劫难,他们家有非常大的可能会东山再起。 一个四品红袍官员,来到狄仁杰面前拱手道:“狄仁杰,你刚才宣的是太子教,而非陛下旨意是吗?” 狄仁杰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慌不忙的道:“胡少卿这是要查验太子教吗?” 大理寺少卿胡成龙郑重的摇摇头道:“不敢。” 狄仁杰笑道:“不敢就离开吧,太子教已下,没有任何缓转的余地。” 胡成龙用阴郁的目光看着狄仁杰道:“你的根脚原来是太子殿下。” 狄仁杰大笑道:“我的根脚是大唐朝廷,只是被太子殿下抓来宣读太子教的人而已。” 太子的陌刀将刚刚奉命劈死了一个校尉的事情,胡成龙是知晓的。 眼睛盯着狄仁杰手里的太子教看了片刻道:“谨遵太子教,臣胡成龙告退。” 随着胡成龙的离开,百十个大理寺的捕手,纷纷离开,其余衙门口的人也没有多做停留,也纷纷撤离,其中以少府监撤退的时候最为壮观,他们带来了几十辆马车。 憔悴的不成人形的长孙冲快速的从门楼上下来,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之后,匆匆来到前门,叩谢过太子恩典之后,就张开满是血痂的嘴巴问道:“我阿爷呢?是不是也接到了陛下的恩典?” 狄仁杰摇摇头道:“为你长孙氏,太子殿下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本官建议太子殿下放弃长孙氏,然而,太子殿下却说,骨肉亲人,怎可一朝放弃。” 说罢,就愤愤的将太子教拍在长孙冲的怀里,转身就走。 长孙冲在背后高声道:“狄兄,我其余的兄弟们呢?” 狄仁杰怒喝一声道:“太子年幼,你还要戕害太子到何等地步?” 长孙冲的嘴唇蠕动几下回头看看爬在大门口看他的姬妾,以及孩子,最终匍匐在地上高声道:“臣长孙冲谢太子恩典。” 他明白,全天下的人都要长孙氏灭亡,太子能保下他这一家,已经是太子能做的极限了。 等明日上朝,或许等不到明日上朝,就会有雪片般的弹劾文书抵达东西两台阁,最终会落在陛下的桌案上。 狄仁杰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太子为他长孙氏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正文 第五十九章云家不出聪明孩子 其实,在政治上,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即便是奸臣,忠臣,也是一时之选,并非长久论断。 只要历史长河足够长,人们经历的事情足够多,那么,所谓的对错都会变成玄学。 李弘的太子教拯救长孙冲于水火之中,所以,长孙冲见太子第一件事,就是主动提出将长孙氏所有家财贡献给太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得到了一笔大钱的时候,李弘却把长孙冲贡献给他的全部财产,登记造册之后,尽数献给了皇帝李治,并且希望皇帝能看在这些财产的份上,能多饶恕几个长孙氏的人。 这一幕出现之后,即便是许久都未曾发声的李绩都难得的夸赞了太子,说他是一个真正宽厚仁慈的人。 这个评价真的很高了,自从大唐立国开始,不论是高祖,太宗,还是当今陛下,他们都能称得上是英主至于仁慈,跟这三位都不沾边。 人人都以为弄翻长孙氏的许敬宗会在这件事上弹劾一下太子,没想到,许敬宗保持了沉默,在听闻太子将长孙冲敬献的全部财产都献给皇帝,并且继续为长孙氏求情,他也难得夸赞了太子一声。 “大唐日后将会出一位仁宗皇帝。” 给人当手下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刻薄寡恩的皇帝,皇帝既然能对长孙氏这个姻亲下死手,日后,他们要是犯错了,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 只不过,大家都在朝堂上混,来不及想那么长远,为了升官发财,各个奋勇向前,只争朝夕的,这才一个对一个下死手的坑害。 很是短视,不过没办法,因为人的寿命长不过历史周期率。 李弘不要长孙氏的财产,却让长孙氏残存的追随者们,愿意亲近李弘,而这些人,就是狄仁杰所说的道路。 长孙氏太庞大了,以至于皇帝都没有办法将长孙氏多年以来提拔起来的人统统替换掉。 李弘用不着一个个的去游说,只需要在用到这些人的时候说一声,给他们重新立一个主心骨,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站立在李弘身边。 赢得满堂喝彩的李弘,并没有受到皇帝跟皇后的诟病,主要原因就在于——皇帝通过李弘,让长孙氏心甘情愿的把所有财产都贡献出来了,虽然还有一些私藏,对皇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六月十七日的时候,庞大的长孙氏被分成了两波离开了长安,年少者被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年长者流放蜀中黔州,永不得归。 毁灭掉长孙氏之后,皇帝,皇后获得了现在,太子李弘投资了将来,朝臣上空出来了很多的职位,国库也在一瞬间重新充盈起来了。 皆大欢喜。 娜哈走后,家里的孩子就以李思为首,昔日的大头娃娃如今已然长成了一个小有模样的小姑娘。 头发乌黑浓密不说,一张小脸也长开了,眉目如画虽然还有婴儿肥模样,在虞修容精心打扮下,在崔瑶的精心教导下,小姑娘环佩叮当的出现在李弘面前的时候,李弘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他想要抱一下李思,又把手缩回来了,主要是担心弄坏这个孩子的发式跟衣衫。 虞修容在一边咬着牙道:“还是瓷笨瓷笨的。” 崔瑶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笑道:“下次不要这样说她,已经开窍了。” 李弘随手抓起云瑾看了一眼,就嫌弃的丢在一边道:“比不上一个叫做王勃的少年,人家九岁时,读秘书监颜师古《汉书注》,作《指瑕》十卷,以纠正其错。 云瑾怎么还这么傻?” 虞修容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儿才四岁。” 李弘不屑的道:“人家聪敏好学,六岁能文,下笔流畅,被赞为”神童“,如今十四岁了,被我父皇指为皇子李贤的伴读。” 崔瑶冷笑一声道:“你想要?” 李弘摇头道:“我觉得不稳妥,区区一个所谓的神童还入不了我的眼。” 虞修容怒道:“家里还有不少他父亲写的诗文,只要按在我儿头上,长安马上就会再出一位不世出的才子。” 李弘诧异的道:“师傅还留下了这种东西?” 虞修容得意的道:“你师傅写诗文,就像喝凉水一般简单。 那一回喝醉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写了不少,连墙上的画都赋诗一首。” 李弘道:“画?为一幅画写了一首诗,还喝醉了?” 虞修容不假思索的念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李弘听了之后舔舔嘴唇道:“有没有更好地,也给我几首,混混场子。” 虞修容摇头道:“这是云氏家学,你又不是云氏的入室弟子,不能给你。” 李弘道:“我的身份就不允许我成为什么人的入室弟子,通融一下啊。”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虞修容摇头道:“这个不成,李思将来长开了,会有一首诗当嫁妆,你没有。” 崔瑶摇头叹息道:“我有时候都怀疑,君侯不是凡人,仅仅就诗一道上,称为谪仙人都不为过。 词句中的各种奇思妙想不断,真真的让人钦佩。” 李弘推开又要黏着他的云瑾,却把云锦叉腰抱起来,跟李思对比一下道:“李思看起来呆呆地,没有云锦灵动。” 虞修容见李思又要瘪嘴哭泣,就吼一嗓子道:“不准哭,跟谁学的坏毛病,事有不协,就哭,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李思立刻止住了哭泣,两只大眼睛眨啊眨的,片刻功夫,蒙满雾水的眼珠竟然真的一片清明。 虞修容将她拉过来,用手帕擦掉李思脸蛋上的胭脂,不满的对崔瑶道:“你是死人啊,她才多大,就给她上妆容?” 崔瑶撇嘴回骂道:“你知道啥,有些女子先天不好,就要依靠妆容呢,你看你,君侯不在,就把自己打扮的跟人家七老八十的老妇一般,真不知道君侯当初怎么会娶你这样的粗鄙女子。 还跟你生了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君侯是怎么下去手的。” 虞修容笑道:“总比你找一个麻皮的要好。” 听她们开始这样说话了,李弘就知道人家在撵人呢,站起身撑一撑衣衫,就背着手走出去了。 崔瑶见李弘走远了,就低声道:“你最近老是磋磨太子干什么呢?” 虞修容冷笑道:“我夫君为了他在天边奔忙呢,我小姑子为了他在西域当女和尚呢,现在还恨我儿子不早早长大帮他,好像我云氏天生就是为了帮他一般。 这也太便宜他了。” 崔瑶连连点头道:“大宅门的管家婆多了像你这么清明的可没有几个。 太子是太子,云氏是云氏,有时候保持一些界限挺好的,以前,太子年幼怎么着都成,现在不一样了,有些分寸很好,毕竟,人家是龙,而龙这种东西最是刻薄。” 虞修容叹口气道:“前些天,太子开始对狄仁杰用谋略了,这样很不好。 我夫君的谋略是何等的出众,却从未在他身上用过,偏偏破坏好人情的事情从他开始了。” 崔瑶低头瞅着自己怀里的婴孩,用鼻子触碰一下婴儿娇嫩的鼻子,这才道:“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的,躲不开,逃不掉。 你把你夫君跟孩子看的比天还大,那些在朝堂上办事的人却从来都不把人当人看,人到了朝堂上,就是一个个的物件,哪里合用,就用在哪里。 从来都不管这个人是长,是短,是扁是圆,只顾着拿来用。 告诉你啊,想要你家孩子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就不要把他往朝堂上送。 等以后大富贵了,就让孩子啥都不干的好好活人,活出人的滋味来,如此,才不负此生。” 虞修容抱着李思在她的大头上啃一口道:“想到我夫君还在万里之外为李氏征战,就恨不得把李家人沾点酱醋给生啃了。” 李思抱着脑袋钻进虞修容的怀里道:“啃太子哥哥,坏事都是他干的。” 虞修容搬开李思的手,瞅着那张小脸发愁的道:“总以为能养回来,看样子将来真的需要好好地学习一下妆容才好。” 崔瑶看了李思一眼道:“我说她开窍,就开窍在妆容上了,这孩子刚才的妆容就是她自己对着镜子弄得。 说起来汗颜啊,原以为在我的教导下,这孩子不用在容貌上抓挠,只需要满腹锦绣的,也能用文气遮掩一下容貌上的不足。 这么长时间下来,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虽然说女孩子梳妆太早伤脸,谁让她有一个那样的娘亲呢,如果这孩子书念得不好,长相也不好看,还不知道会被她娘亲嫌弃成啥样子呢。” 虞修容跟崔瑶把话说的很直白,李思虽然都听到了,却满不在乎,她甚至希望自己的皇后娘亲忘记她的存在,就让她在云氏不大的院子里慢慢长大最好。 每一次见娘亲,李思都怀着极大的恐惧感去的,虽然这两年已经可以应对自己的娘亲了,可是,遇上娘亲那双冰冷的眼睛,她还是会浑身发抖,见一次娘亲,回来后就会尿床一次。 所以,李思对阿娘跟先生的话非常的不以为然。 正文 第六十章长安,长安,可以有梦 李思喜欢来晋昌坊游街的花魁! 装扮的美美的花魁坐在步辇上,有八个人抬着她,这八个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步辇上的花魁坐在步辇上则身躯摇动,如同风中扬柳。 团扇看似遮住了脸,实际上却露出来了大半个眉眼,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欲语含羞的向街道上的每一个男子传递着她的思念之情。 而街道上的每一个男子都会为她喝彩,欢呼,那些头上戴着花的男子甚至会疯狂的扑上去,最后被那些暴躁的护卫们从人群里给丢出来。 当时的街道上热闹极了,人们站在街道两边伸长了脖颈看花魁,就连路边的酒馆的客人都跑出来了,酒旗子呼啦啦的飘,那些人醉醺醺的,有的站在桌子上,有的站在窗台上,还有一些人解开了衣衫朝花魁拍胸膛,显示他有多么的强壮……还嗷嗷叫唤。 晋昌坊的灯笼大多是红色的,所以近处的人被灯光给染红了,远处的人就显得很黑还有很多人从黑暗中突兀的跳出来,还戴着傩舞面具,其中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家伙因为吓到了人,被人家联手揍了一顿。 太子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人。 自从看了花魁的热闹场面,李思说了长大之后要当花魁的话之后,太子哥哥就让人砸了花魁的步辇,还把那么漂亮的花魁给丢阴沟里,浸泡之后再捞出来,拖到李思跟前让她看,不仅仅如此,太子哥哥还把一众戴着花为花魁喊冤的浪荡子打的嗷嗷叫,最后还勒令花魁,不得进入晋昌坊,再来就砍头! 想到这里,李思就忍不住去摸一下自己的屁股,阿娘用竹鞭子打的印痕还没有消下去…… 李思的花魁梦才开了一个头,就被太子哥哥跟阿娘一起给消灭掉了。 崔师傅说,小孩子做梦是应该的……然后她就被阿娘打了一顿,崔师傅打不过阿娘。 崔师傅的眼睛都被阿娘打青了,就算是这样,青着一只眼睛的崔氏还是偷偷告诉李思,花魁代表着热闹,代表着喜气,代表着富足,看起来很好,就很已经很好了,没必要自己去当花魁,会被人丢阴沟的…… 李思不是还喜欢吃美味的猪肉吗?吃猪肉就好了,没必要去当什么杀猪匠。 挨了打,事情就算过去了,李思不想当脏脏臭臭的杀猪匠,自然也就不想当什么花魁了……会被哥哥丢阴沟里去的,阴沟很臭,每天清晨,都有婆婆将马桶里的污秽之物倒进阴沟…… 云瑾摘来了一朵很大,很红的石榴花,没有给云锦,李思将这朵花插在发间,阿娘看了喜欢,还亲了李思一口,李思决定以后要多戴花…… 长安如今很繁华,各种各样的游园活动层出不群的,往往这个里坊刚刚办完划旱船,游姑娘,那个里坊就开始举办晒衣节,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衣衫,到处都是穿着最时兴模样的衣衫到处走的男男男女女,一个比一个漂亮。 晋昌坊最过份了,他们从大雁塔上扯下彩色缎带,一直连接到地上,几百条缎带扯下来之后,大雁塔就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妇人。 风一吹,缎带就哗啦啦的响,顺便带着缎带上的铃铛一起响,听慈恩寺的大师们说,这是很好的佛缘…… 只要仔细地倾听铃铛在风中的响声,灵觉者就能听到隐隐的梵音,那是佛祖留在时间的声响。 云初也在听铃铛的声响,他听到的铃铛声响对他们很不利,该死的大食人居然在战场上制造出来了巨大的噪音,还让一些人披着狮子皮在军阵前边假装狮子,这给了骑兵们的坐骑很大的影响。 这不是云初部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将士们也早就有了对策,就是这些铃铛的声音弄得人心烦。 这一次与其说是波斯东方总督优素福堵截住了云初,不如说是云初刻意在这里等他。 大军突袭自然是起不到震慑敌人的作用,只有两支大军面对面的冲锋,决战,才能让失败的一方真正的感到恐惧。 现在,云初的正面,就是大食人东方总督优素福率领的一万骑兵。 云初只有三千五百人,加上是一人双马的缘故,场面看起来并不比大食人差多少。 眼看着君侯的右手已经抬起来了,那些混在骑兵群中的老贼们眼泪都快要下来,他们发誓,自己只是来西域发财的,没想到现在就要跟随骑兵要参与阵战。 “准备弩弓,前边的人让开之后就三连射。” “准备盾牌,护住前胸,勇往直前。” “准备雷火弹,打乱敌军阵脚。” 云初揭开披风,披风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纯黑色的甲胄,马槊就在右手边的鸟翅环得胜钩上,左臂的甲胄上套着一面直径一尺的臂盾,这面臂盾的作用不是用来挡箭的,而是用来抵挡人家砍刀劈砍的。 马鞍子前方的火绒已经点燃了,六枚雷火弹挂在束甲丝绦上,只要扯下来,防火冒就会被拉扯掉,露出里面干燥的导火索。 鉴于大唐的雷火弹目前还不算安全,有时候剧烈的震荡,会引发爆炸,所以,这东西只有在临战前才配发,至于上了战场之后,还能遇到自爆这种事情,那就没办法了,谁爆了,就算谁倒霉。 大食人的狮子队还在慢慢的逼进,后边还有很多人在摇晃巨大的铃铛。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在这些人身后才是迈着优雅步伐前进的大食骑兵。 云初对他们目前的表现非常的不理解,骑兵,这东西难道不是应该跑起来才算是骑兵吗? 云初看了梁英一眼,梁英就纵马离开大队,带着一小部分骑兵朝大食人那边杀了过去。 在跑进弩箭射程之后,他就扣动了扳机,小队人马射出去的三百多枝弩箭,很快就把那些装狮子的人射杀了一部分,毕竟,他们是装狮子,不是真狮子。 梁英继续靠近,且端起来了马槊,摆出一副准备冲阵的模样,大食人那边甚至没有发射箭雨来阻拦,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瞅着梁英率领的这支小队。 眼看着就要冲进大食人的军阵了,那些假扮狮子的人顿时就一窝蜂的跑回去了,在他们与大食骑兵的空间上,出现了一排排的绊马索以及一枚枚寒光闪闪的铁蒺藜。 梁英大声呼啸一声,拨转了马头,在大食人的骑兵队面前兜转了一个大圆弧,又回来了。 云初见状,挥动手臂,大唐骑兵就分成左右两支队伍朝大食人包抄了过去。 这种场面云初还是第一次见道,明明大食人多,他们展现出来的状态竟然是防守状态,看样子大唐骑兵的骁勇善战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大食人那边。 而且他们还在自己军阵正前方布置下来了绊马索跟铁蒺藜,也不知道是在防备唐军,还是在困死自己。 左右两翼的骑兵杀出去之后,大食人巨大的方阵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云初极为诧异,步卒用方阵也就罢了,骑兵难道不该是线形进攻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吗? 很快,云初的试探就有了结果,左右两翼的骑兵在尝试着冲锋一段路之后又回来了,他们在左右两边同样发现了绊马索跟铁蒺藜,尤其是右边,还有有一个个一尺深,拳头大小的坑,这种坑是专门用来折断马蹄子用的。 当唐军围绕着这个巨大的战阵开始用弩箭,羽箭招呼的时候,那些大食骑兵,居然举起来了巨大的圆盾,将上空遮蔽的严严实实,弩箭,羽箭落在圆盾上,有的扎在上面,有的则蹦跳两下之后就掉地上了。 梁英激动地浑身发抖,急不可耐的看向云初,云初笑道:“那就开始吧。” 梁英立刻从束甲丝绦上摘下一颗专门制造的火油弹,再一次带着他的骑兵小队出发了。 于此同时,云初背后的号手,立刻吹响了号角,原本正围着大食人寻找漏洞突袭的唐军,也就收起来了弓箭,弩,齐刷刷的摘下雷火弹,点燃之后,就向大食人的龟壳一般的军阵周围靠近。 另一部分骑兵却甩出了钩锁,勾住绊马索之后就向后拖,希望能给那些跟上来的骑兵创造一个更加接近大食人军阵的机会。 梁英的火油弹瞬间丢出,势大力沈之下,火油弹飞过绊马索区域,落在大食人的圆盾上炸开,刹那间,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骑兵队伍的边缘炸开,将四五个骑兵笼罩咋火焰中。 被火焰触及到的战马昻嘶着乱蹦乱跳,不等这些马弄乱队伍,就被周围的大食人斩掉了马头。 随即,就有更多的雷火弹丢进了大食人的队伍。 战场上出现火焰大食人并不感到惊惶,但是,当雷火弹迸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这种从未听闻过的巨响,陡然出现在身边的时候,这些看起来纪律严明的大食骑兵终于有一些骚乱了。 一些聪明的指挥官见那种会制造出巨大声响的黑色铁球还在飞过来,就大声的呼喝着自己的部下,离开原本制造好的防守圈子,宁愿冒着被绊马索跟铁蒺藜伤害也要离开这片危险的阵地。 正文 新春来了 这几天,甘肃冷的厉害,有风,所以就有一些沙尘,只是没有雪落下来。 坐在书房里,阳光从冰冷的空气中穿过,再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堪称是深居简出的典范。 一方面是因为我要写作,另一方面是,我马上就要五十岁了,就要到知天之命之年了,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天命是啥。 人到五十岁了,按理说应该看透人生,顺应上天的安排,不作无用的挣扎。 准确的说,就是准备进入混吃等死的状态。 事实上,除过写作之外,我已经混吃等死好久了,所以,即便是咸鱼,也准备动弹一下。 老母亲已经接过来了,她就在我楼下嘀嘀咕咕的骂她的二儿子,三儿子不够勤快,光知道喝酒,正事不干,不像他大哥,大年三十了还在书房奋斗不止。 马上就要八十岁的老人了,没人在意她说了些啥,只要她高兴就好,所以,我刚刚听到老二在努力的剁羊肉的声音。 我老婆正在向妯娌们显摆她的新大衣,据说是貂绒的,我也看了,衣服真的很好看,就是她穿上之后,圆滚滚的,再也展现不出当年婀娜的身姿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改变的是这个年,年每年都回来了,虽然不一定是同一天,但是,它总会来的。 以前过年不是为了庆祝,是为了防止年兽把孩子叼走,爆竹就是吓跑年兽的利器。 所以,我今年卖了好多的炮仗,准备将我书房下的小广场彻底的炸一遍,好好地除除晦气。 我期待在我炸过之后,来年能听到更多的好消息,看到更多繁荣的景象。 我真的祈祷我们的国家国泰民安,我真的期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每一个人都能获得幸福与健康。 如果上苍需要一个祭品才能让世界好起来。 那么,就杀了那個欠我钱不还,还骂我的家伙给大家助助兴吧。 这世上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们爱的那么深沉,那么隽永,那么深情。 真心期望,每一个看到这篇文字的人,可以幸福安康,健康长寿。 另外,晚上如果没有牌局,没有喝醉,我还会接着写,毕竟,我除过写故事之外,别无长处。 爱你们的孑与2敬上。 正文 第六十一章与大食人的第一次交锋 爆炸声响起的第一瞬间,大食人的东方总督优素福听到了,因为战场上人太多,他看不到爆炸发生之后的后果,于是,他还是将这些巨响当做唐军战斗的时候采用的某种手段。 就像他们的狮子队伍一般,吓不到人,吓吓战马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自己亲自赴险,目的就在于挑起对面唐军统帅的战斗欲,只要自己这一万人能支撑一天,他剩余的五万大军就会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这一支唐军绞杀在萨珊波斯这片土地上,而这些唐军的尸体,将会成为他优素福总督武功赫赫的明证,以及进一步东进的威吓品。 因此,他下达的命令很明确,固守,固守,只要支撑到大军主力到来,他们就赢了。 骑兵跑起来才叫骑兵。 骑兵进攻起来才叫骑兵。 很明显,这位优素福总督要求骑兵们防守。 看到这一幕的梁英欣喜若狂,他很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在丢出火药弹炸开一个缺口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一百手下从缺口杀了进去。 大食人的战马线条修长,颜色美丽,只不过在重量上还比不过大唐骑兵乘坐的关中马与西域马杂交之后的战马,大食人的战马体重一般不超过八百斤,而大唐骑兵乘坐的战马则重达一千一百斤以上。 所以,当大唐骑兵快速的杀进战阵之后,就能仪仗速度与重量在乱军中挤出一条道路出来,方便后续的骑兵继续向前冲撞。 前方被牵绊住的大唐骑兵会非常自然的朝两侧厮杀,战斗,后续的骑兵们则会继续向前冲撞,一旦大唐骑兵杀透这道战阵,则代表着大唐骑兵们的胜利。 梁英的骑兵在冲开一条口子之后,就果断的向左侧厮杀过去,他相信,紧跟着他的大唐骑兵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果然,来自大唐的各行各业的大盗们,顺着梁英撕开的缺口继续向前冲。 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战马临死前的哀鸣声,骑兵坠地的声音,以及火药弹在人群中爆炸的声响传遍了战场。 岐山老贼霍毒一边厮杀一边咒骂,不过手中的长枪却被他耍的如同毒龙一般,在战场上穿行。 这些老贼们一致鄙视这种傻子一般的面对面的战斗,他们认为自己这些人应该隐藏在黑暗中,躲避在复杂的地形中,趁着敌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再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在被大食人的弯刀砍了两刀之后,霍毒就想跑,只是朝两边看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两边的大食人更多,还是继续向前攻击为好。 至于后退他是不敢想的,那个魔神一般的万年县尊,就骑着马举着马槊在他们身后督战,这些天跟这位大唐鼎鼎有名的县尊打过交道之后,他知晓,如果自己胆敢故意后退一步,那个县尊的马槊会毫无意外的捅穿他的咽喉。 此时此刻,骑着马继续向前冲锋的岐山老贼霍毒,第一次后悔来到西域发什么狗屁的财。 整支军队中,对云初最忠心的,就是那群来自万年县的由府兵组成的不良人,接下来便是那群以老石头为首的那群西域人。 万年县的不良人在云初面前或许还有一些个人坚持,这些云初从西域招募的扈从,对云初从未有过疑问,只要主人发话,他们就会执行。 一万多人的战场太大了,幸好唐军的队伍比较密集,可以如同一枚锥子一般在大力的作用下一直向里面钻。 火药弹,火油弹时不时的在人群中炸响,或者腾起大股的火焰,这让唐军这柄锥子像是被抹了油,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优素福已经看到了唐人的军旗,这让他隐约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唐军正在向他所在的方向前进,就立刻下令,后退! 原本在火药弹跟火油弹的双重折磨下的大食骑兵,在听到撤退的号角之后,立刻就执行了这一道命令,只是,在执行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好断后的人选,以至于大食骑兵们乱哄哄的向后撤退。 眼看着大食人开始后退了,云初就催动枣红马越过已经力竭的梁英他们,开始带着人亲自发起更加猛烈地进攻,于此同时,一直在后方保持实力的大唐府兵们,也越过了一众老贼,挺起长枪马槊,排山倒海一般追随着云初向大食人发起更加猛烈地进攻。 猛将的作用就在于撕开敌军的防线,云初毫无疑问就是大唐的猛将,从小就经历生死魔难,少年时又在乱军中苦苦求生,长大后就率领大军扬威于域外,早就养成了猛将所需的所有特征。 经历的生死阵战多了,杀的人足够多,云初就不怎么看得起别人,所以,手中那柄漆黑的马槊,就成了收割生命的镰刀。 在云初的攻击下,眼看着大食人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要让身边最后几个还在激烈反抗的大食人死掉,云初相信,大食人的溃败就会真正形成。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马槊重重的敲击在一个大食人将军的长矛上,柔软的马槊杆子在大力之下弯曲了下去,锋利的马槊头切掉了这个大食将军的耳朵,笃定的以为这个家伙的抵抗的动作被变形,没想到,这个大食将军不退反进,从漂亮的大食马背上站起来全力格挡开云初推过来的马槊尾纂,冲着自己狼狈后退的部下怒吼道:“战斗啊,我的兄弟。” 不等他说出第二句话,云初锋利的马槊就斩断了他的脖子。 这个死掉的大食将军平日里应该是很受人尊敬,虽然大部分的大食人依旧在后退,还是有零星的大食骑兵悲愤的喊叫着朝云初扑过来。 云初的马速已经慢下来了,所以就很自然的让开前进的道路,随即,那些还在零星抵抗的大食人就被大唐府兵群给淹没掉了。 火药弹爆炸的声音密集的响起来,大食人撤退的速度终于从撤退速度,变成了逃亡速度,这让大唐府兵们追击的速度得以加快。 此时,携带着唐军预备马匹的西域扈从冲进了战场,一部分落马侥幸没有死掉的唐人,更换了战马,梁英这些最早参与战事的骑兵们也换下了疲惫的战马。 于是,一场浩大的追击开始了。 云初一直盯着大食总督的旗帜,那是一面由狮子跟星月组成的漂亮旗帜,云初两次接近了这面旗帜,甚至能辨别出上面的蓝色画面,应该是由青金石弄成的染料染成的,这应该是一个很富有的总督。 每一次,云初接近总督的时候,总督总会分出一些人来阻拦云初,这让云初不胜其烦。 等到梁英更换了战马追上来的时候,他就很自然的帮助君侯驱散那些敌军,他很希望自家君侯可以活捉住那个总督。 因为,君侯之前说过,得到这个总督的收获,可能会超过温柔他们挖掘萨珊波斯人的复国宝藏还要来的丰富。 然而,战场上,最高兴的却是那一群大唐老贼们,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大食战马,到处都是死掉的大食骑兵,大食战马因为漂亮,轻巧,是长安贵妇们最喜欢的骑乘马,只要捉到一匹,在长安弄一千贯不成问题,那些大食人的铁甲,也因为造型奇艺,加上他们有在铠甲上使用金银这些贵重金属,以及珍珠宝石做装饰的习惯,在大唐长安,也能买到一个不错的价钱。 只可惜,大军如今正在全力以赴的追击大食人,他们不得不按捺住贪婪地心,跟在唐军后面,驱逐,追赶那些溃败的的大食人。 唐军持续不断的杀戮,让大食人彻底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军人,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回头抵抗。 随着也来越多的大食人被唐军追上,杀死,他们终于一哄而散了。 剩余的几千人,先是分裂成几百人的队伍,在唐军的冲击下很快就分裂成了百十人的小队,当这些小队的人发现唐军还在追赶他们,立刻就分裂成了十个来人的团伙,而且四散逃走。 优素福的队伍无疑是其中最庞大的一支,于是,云初放弃了追赶那些小队人马,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追杀优素福的战斗上。 优素福在撤退过程中,不断地召集自己的部下向自己靠拢,只是每当他召集到了一些人,那些紧追他们的唐军就会投掷出一种跟雷霆一样的东西过来,将好不容易集结的军队再一次给打散。 云初此时也看到了优素福,这家伙胯下骑着一匹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宝马的战马。 这匹战马奔跑的步伐非常大,如果不是优素福不想脱离队伍,他早就跑的很远了。 云初投掷出一枚短矛,短矛飞行了十几丈远的距离之后就落在地上,距离优素福仅有两丈之遥。 这是唐军第一次向优素福本身发动的有威胁的进攻,出于恐惧的原因,优素福加快了马速,逐渐甩开了身边的部下。 一条甩石头用的乌朵从云初的手中垂下,在乌朵下方的皮兜子里装着一枚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火药弹。 枣红马伸长了脖子努力的向前跑,长长的鬃毛飞扬,看起来非常的兴奋。 而云初手中的乌朵,已经开始在他的手中有节奏的划圈子,等乌朵旋转的几乎只剩下残影的时候,云初松开了一头,于是,一颗冒着火花的火药弹在高空中划过一道高高地弧线,向狂奔中的优素福追了过去。 正文 第六十二章学者与屠夫 云初对于乌朵这种投石器的熟悉是镌刻在生命里的,很久以前,他年纪太小,放牧的时候追不上那些乱跑的羊,乌朵就成了他最好的帮手。 开始的时候,他只拿乌朵来驱赶羊,后来用作狩猎旱獭,鱼,再后来用乌朵打狼,驱赶豹子,回到长安之后就用来杀许敬宗的孙子。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查出来是他杀了许敬宗的孙子,狄仁杰虽然很肯定是云初杀的,云初也承认了,可是,他还是没有证据证明,一个人可以越过一排房子丢出一块石头,击杀一个移动的目标。 学化学的人对于时间都有着高度的敏感性,因为时间不同,化学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所以,在混乱的战场上,没人看到云初用乌朵丢出去了一枚点燃了的雷火弹。 优素福催动战马全速狂奔,当他胯下那匹白马的鬃毛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肚子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追上他。 一枚雷火弹从空中跌落,重重的击打在白马的肚子上,不等白马感到疼痛,一声巨响就在白马的肚子上炸开,爆炸声撕开了白马的肚子,原本好好的装在肚子里的脏器,一下子就从破洞处挤出来,而白马依旧在狂奔。 终究是这匹宝马承受了所有,被巨响炸的七荤八素的优素福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胯下的宝马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被白马甩出去的优素福在空中翻滚的时候,看到了一身黑色甲胄的云初,这个人的眼中满是欢喜。 云初其实非常担心优素福会被摔死,因为死掉的优素福就没有人愿意出钱来买。 所以,在投掷雷火弹的时候,都有意的避开了优素福,还以为他会跟战马一起倒地,会有一个缓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被战马给甩出去了。 眼看着优素福砸在地上,弄起一片烟尘,云初大叫一声,枣红马再一次加速,努力向前抢夺战果。 一同来抢劫的不仅仅有云初,有梁英有大唐府兵,还有一大群属于优素福的亲兵护卫。 因为距离的原因一些大食人豁出命去抵挡追兵,一些更加亲近优素福的亲卫们则跳下战马,也不管优素福身上是否有伤,将他横着放在马背上,就想再跑。 云初手中的马槊疯狂的闪动,这一刻他用出来了十分的力气,等马槊从最后一个护卫的脖子上抽出来之后,他就大笑了起来因为刚刚被弄到战马上的优素福再一次从马上掉下来了。 云初才到优素福的身边,最后一个大食人一脸绝望的挥刀斩向优素福的脖子,马槊挑飞了长刀,宽阔的槊刃拍晕了这个忠心的大食人,云初的槊刃抵在优素福的脖子上,终于安心了。 只是优素福没什么动静,用马槊扒拉一下优素福的脸颊,发现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匆匆跳下马,给优素福摸了脉搏之后,心中的不安这才平息,这家伙还活着,就是被摔晕了,明眼可见的是一条腿骨折了,染着血的白骨刺穿了皮肤裸露在外边还沾满了灰尘。 看着被血濡湿了老大一片的沙地,云初赶紧帮着优素福止血包扎。 优素福的脉搏终于平缓了下来,暂时看是死不掉了。 “吹号,我们离开这里。” 在安顿好优素福之后,云初立刻下令向优素福大军来的方向前进,他的军事素养告诉他,其余几个方向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云初放弃了先前唾手可得的大食马,以及那些甲胄,这让大唐老贼们非常的沮丧。 虽然在这追击的道路上多少有一些收获,可是呢,他们丢弃了更多的东西。 霍毒苦着脸来到云初面前道:“君侯……” 云初不等他说话,就笑眯眯的道:“想要那些大食马跟那些漂亮的甲胄?” 霍毒连连点头。 云初道:“只要你们想,就去做。” 霍毒大喜,才转身走出几步,就听云初又对梁英吩咐道:“有他们在,我们不用留下断后的人选了,命令三军,即刻前进。” 霍毒立刻就放弃了回头去主战场搜寻战利品的想法,大声呼喝着召集到处抓大食马的同伴,立刻整军,跟上大军的步伐。 这一次,云初亲自在前边打头阵,在他身后,不论是大唐府兵,还是老贼们,亦或是那些西域扈从,都在行进中不断地调整队伍,统计伤亡状况,负责雷火弹的后勤的府兵还要分发刚刚这一场恶战损耗掉的雷火弹。 死亡者绑在战马上,像是还活着,受伤者也会被绑在战马上,继续前进。 斥候传来的消息一点都不好,此时此刻,正有四支大食人的万人队,包抄过来了,最近的距离主战场还不足二十里。 云初丢下了最后一刻想要杀死优素福的那个大食人,还给他焦渴的嘴巴里灌了水,他希望通过这个大食人的嘴巴告诉后来的大食人,他们的总督就在唐人手中,假如需要这个总督活着,就带着钱财来赎人。 假如不想要这个大食人在东方的总督,他准备将这个大食人的东方最高长官剥光衣衫,剃光所有毛发,当成一个小丑在这片大地上展览,赚钱。 “我们战死了七百六十一个人。”队伍前后忙碌回来的梁英小声在云初耳边道。 云初看了梁英一眼道:“为什么要小声说出来?” 梁英愣了一下道:“末将担心会影响军心。” 云初怒道:“我以不足四千将士,正面击溃一万大食精锐,活捉其统帅,战损区区七百余,你觉得这个消息会影响军心吗?” 云初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县尊的话,即便是那些老贼们也忍不住挺直了胸膛,虽然战死的这七百六十一人中有一大半是游侠儿,老贼,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刚刚参与了一场史诗级的战斗。 才来最西方,他们已经听说过不止一两次关于大食军队勇猛善战,且所向无敌的话语。 现在,他们在君侯的统领之下,以区区三千余的兵力,就阵斩了不下四千大食骑兵,击溃了 上万大食骑兵,活捉了他们在东方最高的官员。 战损区区七百六十一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战死了一百二十七个府兵,云初的心在隐隐作痛,战死了四百八十六个游侠,老贼,云初觉得有些遗憾,这些人如果不死掉的话,以后会成为大唐很好的西域冒险者与探索者。 至于死了多少忠诚的西域扈从,他没有感觉,只要给他们足够的赏赐,就心无牵挂了。 骑兵作战损伤的人最多的就是骨折患者,手臂,腿部,肋骨骨折,都很麻烦,明明需要绑上夹板之后静养,现在却没有那个条件,估计等抵达安全地带之后,还会死上几十个。 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云初再一次抵达了背靠雪山的赫拉兹城。 这座城被哈桑跟康碧丝他们搜刮的非常干净,不仅仅是那些在雪山下耕种,放牧的人不见了,就连城池里也一个人都不见。 很明显,这座城已经有大食军队来过了,他们清理掉了尸体,修复了几处高高在上的瞭望哨,当云初军队抵达赫拉兹的时候,雪山上的瞭望哨就燃起了浓烟,云初看过后发现,大食人用浓烟示警的方式很科学,每隔三十里就有一个烟火点,从雪山直到大地深处。 最科学的地方在于,这些狼烟都是间歇式样的浓烟,一会有,一会没有,一会浓烟呈圆圈,一会呈烟柱,看样子是有一些简单的密码规律在里面。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被敌人发现,云初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所有的大食军队,顺便跟这些萨珊波斯的占领者,征服者,看见者们商谈一下生意。 在检查过没有堆积易燃物,水井中没有剧毒,城里没有埋设藏兵洞一类的设计之后,大军进驻了空无一人的赫拉兹城。 梁英在第一时间去检查那条热带雨林的退路是否周全,云初则第一次跟被俘的大食人远东总督优素福进行了一场意义深远的对话。 “大食国与你大唐一向交好,君侯为何会擅起边衅,就不怕大唐的王怪罪吗?” 被锯掉一条腿的优素福看起来依旧优雅,灰褐色的眼珠中几乎没有人的情愫,就算外表很狼狈,还没有了一条腿,他依旧说着符合他东方总督身份的话。 云初递给优素福一杯茶水道:“这是新杯子,是烈火煅烧而成,水也是来自活水,茶叶来自于东方的树木,按照你们的教义来说,都是洁净的,可以饮用。” 优素福接过茶水道:“即便是阶下囚,价们唐人也会以礼相待吗?” 云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道:“我们遵循一些古老的礼仪,已经坚持了两千年,有时候,这种待客方式已经深入了我们的骨髓,会驱使我们不由自主的按照这些古老的礼仪执行下去。” 优素福喝一口茶水,感慨的道:“能制作出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饮品的人,应该是像一个游吟诗人一般高雅,为什么会残暴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呢?” 云初笑道:“我也曾听说大食人慷慨而仁慈,即便是对待流浪者,也会邀请进自己的帐篷里安歇,送别的时候也会给流浪者准备丰盛的食物。 如此仁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的波斯人呢?为什么不能然他们平静的生活呢?” 优素福笑道:“看来我们两个手上都沾满了血,不如就不要再用学者的语调说话了,这会让我们两人都生出强烈的愧疚之心。 毕竟,你背叛了你遵循的礼仪,我背叛了我笃信的教义,都算不得一个善良优雅的人。 所以,我们就说一些屠夫应该说的话吧。” (官方封号严重,后面的章节以后都用图片发布了,文字章节一周以后才会替换,就比如1月24号的章节,只能31号才有文字版,每个章节都是一周后才有文字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人是可以分开买的 鉴于优素福也是一个成熟的政客,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云初只好抛弃礼的束缚,给优素福添加了茶水之后轻声道:“您被我捉住,会影响您在远东的统治地位吗?” 优素福喝一口茶水,自信的道:“萨珊波斯地的安拉教场的三个长老中,一个是我的叔叔,一个是我妻子的祖父,一个是我年长的哥哥。” 云初赞叹道:“多么好的家族啊,如果我放您回去的话,您能给予我什么样的感谢呢?” 优素福握着茶杯,有些忧郁的道:“我不知道你们唐国的规矩,如果在我大食,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会要求与你体重等重的黄金,与你眼睛相匹配的宝石,与你智慧匹配的学者,与你双手匹配的工匠,与你双腿双脚匹配的良马,与你衣衫匹配的丝绸,当然,还需要与你身份匹配的足够多的美人。如果你能满足这些事情,你就能平安的回到你的地方。” 云初觉得优素福说的非常有道理,尤其是这种将一个人,零敲碎打一般的贩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人家已经考虑的很详细了。 甚至连身体的各种功能损失都照顾到了,不能不说人家不体贴。 相比之下,大唐这边做事就很粗糙了,不管是太宗皇帝,还是当今陛下,抓到敌方重要人物之后,只会让人家给他跳舞,给他撑门面,以后,这一点要改一下,羞辱这些人虽然能带来一时的痛快,却得不到更多的好处。 而那些被捉住的重要敌人,没几年就郁郁而终,连撑面子这种事都做不成了,而长安百姓,见多了被抓来的各种可汗,各种王,各种头人,早就不觉得稀罕了。 看那些人跳舞,还不如看舞姬们的舞蹈,至少,舞姬们跳起舞来是真的好看啊。 见优素福已经替他考虑的很详细了,尽管云初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哄抬这种事情的价格。可是呢,主动权在他,就低声道:“我觉得还应该有足够多的牛羊,跟足够容纳这些牛羊的土地。” 优素福瞅着云初道:“我听闻你唐国的土地已经多的用不过来了,为什么,你们还在孜孜以求的所求土地呢?这不对吧。” 云初笑道:“土地,谁会嫌多呢?自从你们的先知**给你们打下一片栖身的土地之后,从你们第一任哈里发阿布·伯克尔到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本·赫塔卜,直到第三任奥斯曼·本·阿凡,你们的向外扩张的脚步从未停止过。 即便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也不是你们大食人的,他原本属于萨珊波斯人。 既然你们大食人能对萨珊波斯人提出领土要求,我们唐人为什么不能提出呢?” 优素福从云初口中突然听到了一些在大食国名震遐迩的名字,就坐直了身体道:“唐国的君侯对于大食国已经有了如此的认知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些,我曾经认真的研究过大食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大食人因为先知而兴盛,也将会因为先知而没落。” 优素福是一个学者型的总督,他听了云初的话没有恼怒,而是认真的道:“当年,先知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学问虽远在中国也应求知。 今天,既然见到了中国的学问者,我很想请教一下,请详细说明,你指责先知的理由,否则,你就不用想着拿我换老大一笔钱财,我虽然断掉了一条腿,也将为我的真理与信仰与你决一死战。” 云初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提起炉子上的水壶给两人的茶杯添满水之后道:“先知是不可评论者,这一点在我大唐也有同样的论述,名曰——为尊者讳,我们同样不愿意指责已经逝去的尊长,就这一点而言,我们是共通的。” 优素福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茶道:“现在你可以站在学者的位置上论述一下你的见解。” 云初道:“四**前,一个身边的各种现实非常不满意的年轻人,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规矩的,人们不能在混乱中生活,不能随心所欲的任由强大的人压迫弱小的人,他认为,这个世界上人这个东西不能成为最高的主宰,如果人成了最高的主宰,那么,一些人本身携带的恶劣品质,终究会让人类走向灭亡。 所以,他觉得应该将人类的命运交给上天去主宰,上天在主宰人类命运的同时,也必须拥有引导,教化愚昧的人民的责任。 可是呢,上天太高,我们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却无法触及,因为苍天无所不在的特质条件,这个年轻人就以天为神,名曰——主宰者。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可是呢,神可见却不可触摸,必须让人们知晓神没有抛弃人,于是他就开始以安拉使者身份在麦加宣传他的教义,最初在亲朋中秘密传教,后在麦加公开传教,号召人们放弃原有信仰,皈依主宰者。 随着传教逐渐公开,***教徒先从贫民开始增加,后来甚至一些商业贵族家族成员也加入进来,眼看着这年轻人的势力越来越大,麦加的统治者为了自身的统治利益,开始对这个年轻人进行迫害。年轻人被迫出走,迁往雅特里布城,雅特里布亦因这个人的到来而改名为麦地那·纳比,意为“先知之城”,简称麦地那。 十七年后确定,希吉拉为新教纪元,并以迁徙的那一年作为大食太阴历的岁首(622年7月16日),即历元年元旦。 后来,这个人死了,他死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的遗嘱,这一点非常的不对,终将会造成你们大食人的分裂与内斗。 优素福啊,那个人应该长生的。” 优素福听了云初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带着笑容瞅着云初道:“你们唐人对我们大食人知晓的如此清楚吗?可惜,我对你们唐国除过知晓丝绸,茶叶之外便一无所知。 难道说,这就是我带领一万之众,打不过你们三千多人的原因?” 云初大笑道:“先知曾经带着五百个人打赢了”第一次壕沟之战”。 又带着很少的人同样击败了一万多来自麦加的敌人,这是先知创造的“第二次壕沟之战。”这两场战争在你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每一场战争都是以少胜多,很多人认为,这是主宰者在保佑先知,也是你们先知名声鹊起的基础。 但是呢,以少胜多这种战例,在我中国根本就不算什么,每朝每代都有人创造过这样的战例。 最近的一次是我大唐的将军席君买用一百骑兵战胜了上万骑兵……” “我用绊马索跟铁蒺藜曾经战胜过无数的波斯人,为何到了你这里就不成了呢? 反而被你利用那些绊马索跟铁蒺藜困住了我的军队,你们唐人在作战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云初看了优素福很长时间,弄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改变好好地话题,要开始聊军事了。 看样子,这个家伙这一战真的被打怕了,不过,估计这个家伙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雷火弹这个东西。 于是,云初就道:“我大唐的军事思想起源于一千多年前,后来经过无数的军事家丰满,补足之后,才有了现在的作战体系。 论到战争,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熟悉,而我们想要讨论战争,就不得不从人开始谈起……” 云初与优素福的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除开开始的谈判性谈话,在得到结果之后,两人的谈话就变成了真正的关于军事,文化,以及相互间的风土人情。 优素福讲述了幼发拉底河河畔的库法城,那里即将成为大食国的都城,如今,正有二十万波斯奴隶正在日夜修建这座城市,一旦建成,那里将会出现最宏伟的寺庙,最高大的城池,以及盛大的礼拜盛典。 云初则向他讲述了,自己在治理长安城时候遇到的种种事端,同时也讲述了大唐将会出现另一座庞大都城的事情,到时候,将会有超过十万人离开长安,搬迁到洛阳神都,在那里,帝国将会进一步的繁荣昌盛。 云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弯月如船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大食人的星月旗帜,其实就是此时的星图。弯月如船的时候,月光不算明亮,也不算昏暗,只是在靠近月亮的地方,只有很少的几颗星星伴随,其中最亮的一颗在夜空中极为醒目,即便是月亮也无法完全夺走他的光辉。 用一条腿支撑着站立在窗前的优素福指着星空道:“明月当如主宰者,伴星当如先知者,只要星月在天,大食人就永不迷惑。” 云初微微闭着眼睛笑道:“我的商队在沙漠中夜行的时候,我们走,月亮也走,就像是真的有神灵在护送我们,在陪伴我们,这让我们在黑暗中走路的时候不至于感到恐惧跟害怕。” 优素福笑道:“那是我们的主宰者与先知,虽然你不是他们的子民,他们依旧愿意将光芒洒在你们身上,为你们引路,且永不迷茫。” 云初瞅着如船的弯月对优素福道:“在我们的神话故事里,月亮里居住着一个绝美的女人,名曰——嫦娥。 那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制造出一架足够高的梯子,我很想去月亮里走一遭,会一会,这个绝美的女神。优素福,大食人的月亮,与唐人的月亮不同,你们的月亮威严不可亲近,我们的月亮,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去的地方,毕竟,那里住着一个孤独的女神。” 正文 第618章 急功近利 第618章 急功近利 优素福在被锯掉一条腿的情况下,以极大的毅力与云初进行了艰苦卓绝的谈判。 虽然两人仅仅是交换了一些意见,谈论了一下对彼此国家的介绍。 但是,两人的谈判结果是丰硕的。 云初答应给优素福一个体面且光荣的回归。 优素福答应满足云初提出来的条件,准许拿到大唐官方堪合的商队进入波斯地,乃至大食地方经商。 于此同时,大唐也必须允许拿着大食官方堪合的商队进入西域经商,并且保证这些大食商人可以进入玉门关。 优素福答应割让二十一座城池,并准许唐人在萨珊波斯的土地上建立一个波斯都护府为大唐商人服务,且驻军不得超过五千。 大食人在东方占领的城池超过了三百座,优素福并不在意割让掉二十一座城池,毕竟,此时的大食人的意识中,还没有诞生出多少国家,与边境的概念。 至于云初此次出兵的补偿,优素福给出的条件非常的优厚,以至于让云初无法提出更加过份的要求了。 这样一份对大唐非常友善的条约,云初算是初步认可了,只是,真正能跟优素福签订条约的人是大唐安西都护裴行俭。 真正能担任波斯都护府都督的人选,是人家卑路兹王子,而不是唐人,这样一来,就很好的完成了皇帝对卑路兹王子的承诺,彰显了大唐皇帝一诺千金的本质。 在大唐,凡是外派公干的大唐官员,首先是为大唐皇帝李治服务的,然后才是为大唐这个国家服务,李治曾经说过——朕,即是大唐! 这种里外不分的宣言,在大唐是被认可的,而且还是被普遍认可的。 所以,在等待裴行俭的过程中,在优素福阳山的过程中,云初与优素福结出了非常深厚的友谊。 尤其是在优素福见到了云初神乎其技的医术之后,优素福跟云初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不久之后,优素福的侍卫官来到了赫拉兹城,他带来了大食人的医生,以及侍候优素福起居的侍女,云初还大方的允许侍卫官携带十名武装护卫进入赫拉兹城,为优素福提供安全保障。 至于优素福的大军,正在波斯大地上围追堵截祸害了大食人的哈桑跟康碧丝。 这同样是交易的一部分。 优素福从来就没有被唐人活捉过,他之所以会留在赫拉兹城,完全是为了处理大食人与唐人的纷争。 他觉得大食与唐国都是两个非常大的国家,能通过谈判解决的事情,最好不要付诸于武力。 云初非常赞同优素福的见解,并且尊称他是大食人中少有的智者。 所以,在政客这个群体中,朋友永远在更新中,什么样的环境结交什么样的朋友这一点很重要,什么时候出卖一些过时的朋友,这也是政客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的平常操作。 他们永远都在关注大局。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以大局为重。 在大食人与唐人交好,并且愿意相互通商这个大局之下,贪婪地哈桑跟康碧丝就成了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事。 至于,出卖? 谈不到!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的选择罢了。 优素福可以放弃一些土地跟城池,可是追随他的一万骑兵伤亡六成的事情,他必须要对哈里发有一个明确且合理的解释。 现在,哈桑跟康碧丝的人头,就是优素福可以拿出来的最合理的解释。 无论如何,柘枝城的城主哈桑,在这一带的名声很大,也是蛮横一时的地区霸主。 他与另一个地区霸主康碧丝合谋进攻了萨珊波斯地,并且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场残酷的劫掠,是优素福再通过一场场血战,在亲冒矢石中丢失了一条腿的状况下,才平息了这场因哈桑跟康碧丝的贪婪引发的残酷战争。 当然,战争最后一定要以优素福的胜利而告终! 为此,云初作为优素福的亲密朋友,还出了不少的主意,他一心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彻底的坐稳大食国东方总督这个位置,最好能够永远占据这个位置。 至于优素福会不会在回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云初是不担心的,如果优素福敢反悔,敢撕毁合约,云初就敢带着大军再活捉他一次。 大唐的文臣们如今对开疆拓土这件事已经深恶痛绝,他们不愿意将大唐珍贵的国帑用在征服一些野人以及荒地上。 只要见到武将们求战的文书,文臣们从上到下就会掀起一场反对的狂澜。 在他们看来,关中的水利,蜀中的水患,河北运河的开凿,江南沟渠的拓展,洛阳神都的建设,远比什么开疆拓土来的重要。 他们甚至认为武将们之所以寻找借口擅起边衅,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大唐珍贵的军功。 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将军们现在非常珍惜出征的机会,就连最小的出征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一旦大唐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他们就再无用武之地了。 自从火药这个东西出现,并且大规模的运用在战场上之后,周边的国家,都想搬离大唐,哪怕是新罗国此起彼伏的起义复国,如今也渐渐的没有了声响,大家都希望转入地下,等待大唐帝国衰弱之后,再卷土重来。 被李绩他们给予厚望的吐蕃人,也不再频繁的骚扰川西的松州,潘州,也不再觊觎大唐狭长而又脆弱的河西走廊地域。 从最近的军报来看,论钦陵的攻伐目标变成了泥婆罗,而贺兰敏之夫妇在大小勃律,也有很重大的收获。 这些军报是裴行俭到来的时候带给云初的。 作为一个真正可以在西域做主的都护,裴行俭对于云初前期工作大致上是的满意。 唯一不满的地方就在于,云初对待优素福太好了,过于考虑优素福个人的得失,以至于让大唐的雄风不能完全展现在这些蛮夷的面前。 在他看来,即便云初的目的是通商,大唐人也没有必要在一个蛮夷身上动用太多的心思。 可以直接昭告大食人,命令他们允许大唐商贾踏进波斯地,大食地做生意,并且要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否则,大唐军队就会出动,有他们来保护大唐商人的利益,这样不但干脆,还很受军方欢迎。 “这就是你身为安西都护的威风吗?” 云初瞅着猖狂的有些过份的裴行俭眉头皱得很深。 他刚刚在龟兹开了一场盛大的会议,在会议上,裴行俭直接用长剑分割了一张巨大的西域堪舆图。 每个部族都分配了一块,以后,这些受大唐承认的部族们只能在各自拿着的那块堪舆地图的范围内活动,超过活动范围,就会受到安西都护的惩罚。 裴行俭指着堪舆图上那些横平竖直的地块道:“这样便于管理。” 云初看到这张地图,就很容易想起后世非洲的地图,那里的地块也是这般横平竖直的…… 云初叹口气道:“你应该把事情做的再详细一点,考虑的再充分一些,尽量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简单粗暴只能痛快于一时,不得长久。” 裴行俭抽出腰间的横刀用手指肚子摩挲着锋利的刀锋道:“不从者,死!” “我记得你来西域之时,曾经说过,要以德服人,要以宽厚的胸怀来治理安西,怎么来了之后就变了呢?” 裴行俭喝退左右,等屋子里只剩下他跟云初之后才道:“长孙无忌发配川西,长孙氏子孙发配岭南,遇赦不赦,仅有长孙冲进入东宫充任典仪逃过一劫。” 云初瞅着过于兴奋的裴行俭道:“长孙氏倒霉是迟早的事情,伱这么兴奋做什么?” 裴行俭坐在云初面前,直起腰身,单手捋着半尺长的胡须道:“可有宰辅之威?” 云初想了一下,摇摇头。 裴行俭皱眉道:“可有六部堂官之风?” 云初继续摇头道:“长孙氏是败落了,是空出来了大量的位置,你想替代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裴行俭不解的道:“轮也轮到某家了,三五年之内,某家定会登堂入室。” “你把西域的事情办的如此粗糙,目的就是想早日回到长安,立于朝堂之上吗?” 裴行俭握着拳头道:“西域如今安静的如同鬼域一般,某家继续留守西域有杀鸡用牛刀之嫌。 某家知道你跟温柔是怎么想的,你们想为太子殿下好好地经营边疆,稳固边疆。 某家只想为陛下效力,至于太子,那是许久以后的事情,等太子上位,某家早就垂垂老矣,时不我待。”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你怎么知晓我愿意跟太子亲近这件事的?” 裴行俭道:“长安有家信过来,说狄仁杰替太子去长孙氏宣读太子教,纳长孙冲入东宫。 你,温柔,狄仁杰密不可分,我就不信,狄仁杰在太子门下行走,你跟温柔能逃的脱? 还有,不要掩耳盗铃了,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知晓,恐怕陛下,皇后,也是知晓的。 你在西域顶着风沙苦熬,是为了太子,是为了你云氏日后的收获,某家凭什么呢? 某家已经让家眷开始向洛阳神都搬迁了,等我回去之后,就会安家在洛阳,迎接我大唐新都的新气象。” 云初低着头继续道:“薛仁贵也是这么想的吗?” 裴行俭点点头道:“薛仁贵已经给英公上书,告知自己想离开西域,回到洛阳的想法。” 云初忍不住回首朝南边看了一下,叹息一声道:“怎么都这么着急啊……” 第一章, 正文 第619章 祭品 戒骄戒躁,这种学习云初在很久以前那个世界被提拔前就系统的学习过。 很明显,大唐没有这种政务性质的学习。 云初翻遍史书,在唐以前都没有人说出革命胜利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出第一步的豪迈语言。 所以,他们的格局都算不得大。 也就是说明,这些人平生追求的目标太低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没有过过好日子,不知道真正的霸主是什么样子有关。 满大唐到现在,也仅仅有长安,万年两县的百姓可以一日吃三顿饭,其余的地方大部分还是一日吃两顿,就这两顿饭还要秉承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传统。 所以,裴行俭希望能够成为宰辅,完成自己人生最大的报复,至于成为宰辅干什么,怎么干,他是不考虑的。 远方的目标不够高大,也不够宏伟,所以,戒骄戒躁这种事情就落不到他身上。 薛仁贵也是如此。 骄兵悍将们只要离开玉门关,一个个就在大唐军队天下无敌的现实条件下,弄得野心膨胀的厉害。 裴行俭来西域之前,还准备以温和的行事手段让西域各族百姓归心于大唐。 来到西域之后,他很快就发现,刀子好像更加的好使,在彻底的分裂了回纥之后,在突厥人努力向西流浪之后,再俯视西域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人都与牛马无异。 从论钦陵身上白白捡拾了一场丰厚的军事胜利之后,西域就成了裴行俭向上攀爬的阶梯。 他想要礼部尚书这个位置! 既然裴行俭的心绪不对头,云初就主动挑起了跟优素福继续谈判的重任。 在苏纳吉这个地方,哈桑生生的战死了,当时,包围他的大食人足足有两万之众。 听优素福说,哈桑确实不负他柘枝城霸主的名声,是活生生战死在苏纳吉这个地方,死的时候,他肥胖的身体里的血都淌干了。 康碧丝一直在向云初所在的赫拉兹城挺进,他离开康国的时候,身边的猛士有八千之众,在经过一路的血战之后,余部不足六百人。 云初站在赫拉兹城城头看到了康碧丝,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向赫拉兹城进攻。 这个优雅的巨汉,在乱军中显得格外瞩目,挥舞着两柄战斧,在乱军中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 只是,城外的大食人军队实在是太多了,康碧丝在足足冲锋了六次之后,终于力竭。 优素福瞅着身材高大的康碧丝在乱军力竭,跪倒在地上,最后被大食人乱刃分尸,忍不住对面色如常的云初道:“我听到他一直在喊救命。” 云初点点头道:“我听到了,有两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出手拯救他了。” “这样的猛士,你为何又不拯救呢?” 云初笑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呢?” “我来西域是为了带给西域人和平,安乐。” 优素福指着被胜利的大食骑兵拖着乱跑的康碧丝的尸体道:“这就是你说的和平?” 云初叹口气道:“不论是哈桑,还是康碧丝,都是西域这片土地上极为不安定的因素。 只有把这些不安定的因素清理干净,我们之间的商业发展计划才能毫无阻碍的施行。 优素福,你现在体会到我们为了发展商贸所展现出来的诚意了吧? 总体上,在得到波斯都护府之后,我们将会跟大食国停止战争,进入一个新的和平商贸时期。” 优素福将身体靠在城墙上吹着凉爽的风问云初:“如果刚才在城下酣战的是唐人,你还会这么安静的站在城头看风景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会。” “如果是一群唐人中的卑贱者呢?” “唐人没有卑贱者。” “我是说假如我可以给你更多的便利,你能否允许我杀死一些跟你敌对的唐人吗?” “唐人就是唐人,是与众不同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初瞅着优素福的眼睛叹口气道:“你非要我说出,你如果杀了唐人,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话来吗? 我之所以允许你杀了哈桑,杀了康碧丝,是为了让唐人过上更好地生活,这是我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 唐人的生活如果没有改善,还丢了性命,我做事情的出发点就不存在了,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保持这种亲密无间的友谊吗?” 优素福倒吸一口凉气道:“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只有唐人才算是人?” 云初的脸笑的很灿烂,只是眼睛里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他将手搭在优素福的肩头道:“不,还有大食人,我也会像兄弟一般的对待。” 优素福不相信云初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同时,他却相信云初想要跟大食人进行大规模商贸的诚意。 至少,在这一点上,云初表现出来了足够的诚意。 只是很可惜,如果在城下战死的人是唐人的话,优素福会更加的满意。 温柔跟钟馗在偷偷占领了扎兰吉这座宝藏城市之后,原本想要取到宝藏之后就偷偷地溜走。 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扎兰吉,也被划进了大食人割让的二十一座城池的范围之内。 温柔在扎兰吉没有找到宝藏,却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这座美丽的城市,眼看着掘地三尺依旧没有找到波斯人的复国宝藏之后,温柔就知道,给卑路支王子一个身份,就成了他们能否获得这宗宝藏的关键。 温柔再见到那个衣衫华丽,高傲自负的卑路支王子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来。 他现在就穿着一件破烂的麻布衣衫,手里牵着一头骆驼,满身都是骆驼传给他的臭味。 整个人明显是垮掉的。 温柔拉着他站在扎兰吉的城墙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让这个萨珊波斯的王子看一看他们曾经拥有的最后一座城池。 就在这座城池之下,萨珊波斯国的最后一批勇士战死在了这里,他的哥哥也牵着几匹骆驼去了遥远的西方,寻找拜占庭帝国的帮助。 现在,这座城池就真实的被他踩在脚下,这比他平生做过的最美的梦境还要真实。 “宝藏呢?给我们宝藏,你将会成为二十一座城池的主人,号曰:波斯国王。” 卑路支王子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最后收拾一下心情对温柔道:“宝藏不在城里,你沿着这条河溯流而上,在一座有着三棵巨松的山脚下停下来,砍断这三棵巨松,就能到波斯宝藏。” 不等温柔说话,钟馗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温柔往嘴里放了一块甘草,一边嚼一边道:“你准备如何治理属于你的波斯都护府?” 卑路支王子瞅着温柔吞咽一口口水,悲怆的坐在夯土城墙上冲着城下的波斯人呐喊道:“我回来了。” 那些被唐人驱使着到处挖掘宝藏的波斯人,对城头的卑路兹王子并不热心,有些人抬头看他一眼,就继续挖掘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宝藏。 温柔叹息一声道:“他们已经忘记了你曾经是他们的王子。” 卑路支王子笑道:“能回来就很好了,除过没有了昔日的荣光,我现在啥都不缺。” 温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陛下的使者六个月前已经出发,前来正式西域册封七河流域的昆陵都护府,河中昭武九姓地域的蒙池都护府。 我想,来使一定有便宜行事的权力,所以,到时候我们帮你说话,让你在扎兰吉充当一个波斯国王还是可以的,今后,我们说不得要称呼你一声国王冕下。” 卑路支王子呆呆地看着温柔道:“您见过只有一头骆驼的国王吗?” 温柔笑道:“见过,我还见过每日里都在练习跳舞的可汗,每一次都能收到大量的赏赐,你的运气不好,回不到长安了,也得不到那么多的赏赐,不过,你以后会有俸禄,大唐朝廷给你发的俸禄,每个月至少有两枚金币……足够衣食所需。” 波斯国王不重要,如果温柔愿意,他现在就可以给波斯国王用这里的特产白石头刻一枚传国玉玺,用来世袭罔替。 重要的是波斯都护府的小都护,温柔不确定会有人来这里当这个官,不过,他很希望有人来,最好是太子六率里的军官。 西域的都护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人,因为地域过于偏,距离过于远,实际上,他们就是这里的主宰者。 太子六率一时间不好组织起来,皇帝李治也没有给太子重新组建太子六率的想法。 如果在这里,就问题不大了,就是唐人过于稀少,不怎么好找。 钟馗消失了十天的时间之后,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波斯宝藏。 暴怒的温柔下令处死了一个总是牵着一头骆驼的波斯人,萨珊波斯的复国宝藏,就此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裴行俭从赫拉兹城赶到扎兰吉的时候,看到了整座被掀翻的城市之后,内心非常的复杂。 一个月不见,眼前的卑路支王子已经瘦的脱了形状,不仅仅人瘦弱的厉害,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来自长安的大唐皇帝使者王名远在卑路支王子咽气之前宣读了他就任波斯国王的消息,总算是让这个可怜的人过了一把波斯国王的瘾头,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这个消息传达过后,皇帝在道德上就不再有半点的瑕疵,也没有辜负卑路支王子不惜走了一万多里的路向大唐求援的苦心。 身为天可汗的继承者,皇帝李治心怀天下万邦,努力的做到了将属于天可汗的雨露洒遍大地。 从此之后,但凡有受到欺凌的部族,受到侵略的国家,都可以向天可汗的传承人申诉。 第二章 正文 第620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620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波斯人的宝藏终究是一场空。 直到现在温柔还是不知道卑路支王子的话是不是真的,一个绝望的人说出来的话大半是不可信的。 因为当他在地狱深处的时候,就见不得别人比他过得幸福,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跟他一起留在地狱。 有没有卑路支王子,波斯都护府都是要成立的。 有些人的存在与否,与大局无关。 就像皇帝李治册封濛池都护府,崑陵都护府,波斯都护府,大月氏都护府,康居都护府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当地人愿意不愿意这件事。 李治蛮横的认为,一次性设立这么多的都护府,其实都为了西域百姓好。 如果当地的百姓们不同意,就让安西军去跟他们好好地讲一番道理之后,最后西域的百姓们总会同意的。 鸿胪寺的郎中王名远怀中还有三份只需要填上名字就能立刻成立的都护府旨意。 他对多出来的三张空白旨意的事情非常的不满,认为这是裴行俭跟薛仁贵的错。 是安西都护府跟北庭都护府未能达成皇帝的预料,以至于空白旨意文书多出来了。 皇帝给西域这么多的官位编制,每一份都需要缴纳相应的钱粮,物资。 如今,即便是多出来了三份空白的文书,薛仁贵,裴行俭也必须补足空缺的钱粮。 这对于刚刚遭受了一场大范围白灾的西域来说,想要凑齐这么多的钱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然而,皇帝的旨意是不可违背的,如果薛仁贵,裴行俭以及西州刺史他们这些人完不成皇帝的要求,这才是最可怕的。 对这些人来说,比黑风暴跟白灾更加的恐怖。 云初,温柔,钟馗三人都很清楚,一场对于西域人的横征暴敛即将开始。 就像天边的乌云黑压压的从山头遮蔽过来,最后会把灿烂的阳光以及郎朗青天全部覆盖。 云初加快了跟大食人的商贸谈判,在互惠原则下,一支一千人组成的巨大的驼队将会进入西域,横穿西域之后从玉门关进入大唐,最终抵达长安。 同样的,也会有一支超过一千人以唐人为主的庞大商队,将会进入萨珊波斯,竖着穿过大半个大食国,最终抵达号称万城之城的库法城。 这两支商队,一方由大食国东方总督优素福背书,可以拒绝缴纳路途上的赋税,同时也受大食国军队的保护,有不被抢劫的权力。 另一方由大唐安西都护府裴行俭背书,同样的,可以拒绝路途上需要缴纳的赋税,同样的,如果这支商队遇到了危险,有权力向当地驻军求援。 刚刚开始的长途贸易,风险很大,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年之久,所以,风险很大,利润未知,需要小心的培养这朵商贸小花,直到这朵小花最后结出丰硕的果实之后,才会讨论赋税。 云初一度想用大唐的美食来加深一下优素福对大唐的好感,可惜,优素福的大食人的身份确定了他有一个属于大食人的胃,对于大唐境内那些美食的反应平平。 他只喜欢吃馕饼,羊肉,鸡肉,洋葱,跟胡萝卜,云初把这几样东西跟米混合之后,制作出来了手抓饭,这是优素福第一次觉得惊艳的食物。 可是,大食人的土地上不产大米,优素福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研究一下盛产大米的天竺。 割让给大唐的二十一座城池,需要补足,既然东方失败了,就需要从西边找回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想法。 在完成所有谈判事宜之后,云初送给了优素福一条镶满黄金跟宝石的假腿。 优素福把这条假腿套在残余的腿上,这东西金光闪闪,宝石亮晶晶的,反而给优素福增加了几分高贵的气度。 这条假腿甚至能代替他原来的腿行走,除过稍微有些沉重之外,一切都很好。 云初获得了优素福赠送的五百斤黄金,两颗鸽子蛋大小的湛蓝的如同海水跟天空一般的蓝宝石,以及各种七零八碎的东西。 云初亲自送优素福离开的时候,优素福笑道:“很期望能去长安城看一看,看看那里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宏伟,壮观,美丽。” 云初拉着优素福的手笑道:“你如果真的到了长安,你会舍不得离开。” “大食人的美人各个都是比珍宝更加珍贵的东西,伱却不收,这是你的损失。” “我担心我们的皇帝看到如此美丽的大食美人,会要更多,我之所以不要大食美人,完全是站在你的地位上考虑的,千万别不识好歹。” “你之所以不给我大唐美人,也是担心我们的哈里发想要更多,继而让你的波斯都护府不安全是吧?” 云初笑着点头道:“不要引起王者的贪婪心,一旦引发了,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同时,不让我们各自的王发动无意义的战争,也是我们这些臣子的责任。” “我听说,你们的一位王,曾经为了几匹马就派军远征万里?” “我们的上一代君王,还因为别人骂他,就劳师远征上万里,把人家的国王给活活吓死了。” “好在,我们的哈里发是一个睿智的长者,不会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就发动战争,所以,如果你想要延续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最好,看好你的王……” “你也不要做一些刺激他发怒的事情,我们的国王一怒,就会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而我,已经厌倦了战争,我觉得让百姓吃饱喝足才是真正的善政。” 优素福走一程,云初就送一程,不知不觉,两人竟然走进了前来迎接优素福回家的大食军队中。 优素福见自己身边都是忠诚可靠的部下,这个时候抬起头傲慢的瞅着云初道:“假如我现在不允许君侯回去,君侯又能怎么办呢?” 云初笑道:“你我已经结为好友,自然是生死与共,同生共死。” 优素福被部下扶上一匹漂亮的大食战马道:“我要是改变了主意了呢?” 云初站在万军从中笑道:“这并不影响我们同生共死,我们之间的情感,就像连接我们两人的这道丝线一样,密不可分。” 优素福掀开云初赠送给他的华丽斗篷,瞅着丝线上连接着的两个拳头大小的雷火弹道:“你不用这么小心,我不会背叛盟约的。” 云初缓缓地拖着丝线离开了大食人的队伍,一边走一边道:“别乱动,这东西目前还非常的不稳定,一旦弄坏了,我们两个就真的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优素福小心的看着云初远去,直到云初也骑上马,也回到了大唐军中,就看到云初扯断了丝线。 优素福闭目等死,等了良久,毫无动静,就朝远处的云初招招手,带着人离开了。 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绝不与狡猾的唐人打交道,这些人狡猾的像泥鳅,善变如同狐狸,阴险如同兀鹫,迅猛如同狮子。 而大食人只是人,一群正直,善良,纯粹,信仰单一的人,不像大唐人,他们信奉的神灵实在是太多了,跟大唐人打交道,会亵渎自己的神。 看来,只有派遣大食人中的恶棍,才能与唐人打交道而不受他们的蛊惑。 优素福送给云初的最后一批礼物,便是一千匹毛色如同锦缎一般闪闪发亮的大食马。 这也是他跟云初最后的承诺。 既然云初的目的不是与大食国交战,更不是侵占大食人已经占领的领地,那么,给这个唐人一千匹马,算不得什么。 大食人是天生的商人,他们愿意牵着骆驼,在神灵的指引下去天之涯,海之角,如今,在遥远的东方,有着一座超越了罗马城的巨大城市,大食人商人,一定会很有兴趣去看看的。 云初付出的所有善意,都抵不过优素福丢失一条腿带来的仇恨,即便是云初给他换上了一条华丽的假腿也不成,假的,就是假的,不如原来的好用。 可是,云初敢于跟随他进入大食军队中的勇气,却又让优素福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居住在唐人群中的这些天,他清楚无误的明白了一件事,大食人战败并非是自己不小心,也不是大食骑兵不够勇敢,而是,大食军队与唐人军队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不是短时间内能弥补的。 大食人需要时间。 这才是优素福愿意忠实的履行自己承诺的原因,至于跟云初建立起来的友谊,优素福认为这并不重要。 云初站在城头目送优素福在军队的护送中离开了波斯都护府,搞定了与大食人的商贸交易,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在来到萨珊波斯之前,云初一直担心能否达成这项最重要的使命。 幸亏有一个理智的优素福在,才让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还有情有义。 云初很担心大食人在西域传教,却一点都不担心大食人在长安传教。 西域人只要抱住一个神的腿,就会感觉到幸福,而长安人见过的神腿太多了,不仅仅是多,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神被制造出来。 所以,大食人的神,在长安这座巨大的神腿菜市场上,没有多少诱惑人的地方。 毕竟,听说在长安,现在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终南山净土宗大师善导大师的立世箴言,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第一章,今天晚上我们两口子要带着儿子去相亲,有些古怪,但是在甘肃这边却很盛行,我感觉更像是两个家庭相互了解的过程。 正文 第621章 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第621章 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一个人越是强大,内心就越是自信,包容性也就更加的宽广。 这一特质放到国家层面上也是同样的,唯有自信自己的信仰是无可取代的,才会放任别的信仰进来。 放别的信仰进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信仰是如何的伟大。 目前,云初暂时找不到人来统治波斯都护府,就派出自己麾下的老贼们充任二十一座城池的城主。 他们担任城主的唯一目的,是要把这二十一座城池未来十年的税都收齐。 云初知道这样很不合理,可是呢,他也没有办法,大唐人在西域的政令是统一的,裴行俭,薛仁贵都在执行这样的政策,波斯都护府又何能例外?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 娜哈就非常的不理解裴行俭的发布的政令。 在哪哈看来,佛国百姓已经很穷了,这个时候还向他们征收大量的赋税,其不说他们能不能拿出来,就算能拿出来娜哈也不准备缴纳。 赋税要是被皇帝征收走了,佛国吃什么?那么大的一座寺庙,靠什么来维持呢? 裴行俭当然知道娜哈是一个模样的货色,所以,他没有去找娜哈要钱,而是派出了朝廷的使者王名远。 云初回到佛国的时候,正好看到娜哈在殴打王名远,还一边殴打一边咒骂,一个正六品的郎中,不好好的给人看病,跑来佛国收份子钱,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 娜哈是用棒子打的王名远。 就是那种一头粗,一头细的棒球棍子。 王名远倒在地上,浑身都是尘土,脸上还有血,却非常的有骨气,一边挨棒子殴打,一边用一只手指着娜哈怒吼:“有本事就把爷爷打死,否则,定不与你干休!” 早早回来的温柔捧着一个茶壶,在一边看着娜哈行凶,法华大师捻着佛珠在一边为王名远郎中念经祈福,钟馗怜悯的看着王名远,只觉得这个人像是第一次当官。 小吐蕃姑娘卓玛张大嘴巴,死死地咬着王名远的大腿,不论王名远怎么甩都甩不开。 娜哈的棒子不断地落在王名远肉厚的地方,所以,王名远已经被殴打了老长的时间了,却还有精神继续大喊大叫。 “好,好,爷爷记住了,记住了你这个贱婢……” 贱婢两个字出口之后,温柔就转过头去,因为那群刚刚殴打完毕王名远扈从的少林寺和尚们冲过来了。 和尚们是慈悲的,他们不杀生,所以研究出来了很多种只会把人痛的死去活来,却不会伤人性命的打法。 耳听的王名远口中发出来的惨叫已经不像是人声,娜哈终于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大哥。 多日不见,哥哥原本白皙的脸上如今布满了红血丝,这些红血丝一部分来自西域寒冷的风,一部分来自于高原上的紫外线。 娜哈一阵心痛,就要跳进云初的怀抱。 娜哈如今终于彻彻底底的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因为她的塞人血统,她比大唐的女子发育的更加成熟,加上在西域的这段时间里,她吃了大量的肉,奶等高热量食物,终于把自己吃成了云初这个当哥哥的不能再抱的样子。 所以,云初一伸手,就按住了娜哈的脑袋,让她不能寸进,然后抬手捏捏她的鼻子道:“长大了啊——” 娜哈很不满意,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蜷缩在哥哥怀里生活了。 原本被少林寺和尚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王名远,在地上翻滚一下,一把抓住云初的鞋子道:“杀了这贱婢。” 云初没有回答,抖一下脚就甩开了王名远的手,然后就轻描淡写的一脚踩在王名远的嘴上,等靴子离开,王名远满嘴的牙齿就纷纷脱落。 温柔喝一口茶水道:“等我们回去,将要应付的就是很多很多这种人物。 显庆三年,四年,两宫特进勋官四百五十九人,随扈七百二十一人,梓官,一千六百八十七人,越级擢拔之人超过了两千人。 其中,万年,长安两县,就塞进来了一百一十一人,这些人甚至依仗皇后的权势,架空了我们两县的县丞,主簿,与县尉。 我们回去之后将要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云初笑道:“他们是不是忘记了我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上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县尉衙门里的惨叫声,是不是忘记了太医署里的那两具森森白骨?” 温柔笑道:“我们来西域两年,那些利欲熏心之辈已经忘记了我们的传说。” 云初叹口气瞅着长安方向道:“陛下也真是的,不想与皇后交恶,开始向下推卸责任了。 温兄,你一定要记住,咱们这位陛下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所以,在做事情的时候,还是还是要好好的讲究一下策略。” 云初推开娜哈想要钻进他胳膊下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了近在咫尺的佛国。 王名远倒在地上,除过没有了满嘴的牙之外,他的脸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即便如此,他坐在地上,指着云初的背影,吚吚呜呜的叫骂不休。 即将进门的时候,云初回头看了王名远一眼,就是这一眼,就让王名远立刻闭上了嘴巴,浑身寒透不说,心头猛地升起一股子强烈的危机感,就像是被一头猛虎盯住了。 云初走进了佛国,法华大师,钟馗,梁英,肖玉华以及少林寺的和尚们也纷纷走进佛国,随着佛国大门咣当一声关闭,王名远坐在地上,一颗颗捡起自己脱落的牙齿,装进腰包之后,就在东倒西歪的随扈们的帮助下,爬上一匹马,然后就像龟兹方向狂奔。 云初回来的时候,老猴子没有靠前,他就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 等云初的身影消失在佛国,他就瞅着远去的王名远,所有所思。 云初见过塞来玛,还送给了她一袋子宝石之后,塞来玛就放过云初,带着她忠实的狗腿子阿凡提继续坐在太阳下边纺羊毛线,聊天,商量塞人的发展方向。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生活方式。 “从这一次横扫西域的横征暴敛看来,皇后对于西域并不是很重视,仅仅把西域当成了一个敛财地。 或者说,在皇后心中,她同样不喜欢开疆拓土这种事情,她心中真正的域民仅仅存在于玉门关之内。” 回到房间,云初一边洗漱,一边听温柔接下来的局面分析。 云初来西域打通与大食国的商道之后,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所有目的,接下来,只要大食国的商队进入西域,云初就准备与这一支超级商队一起回到长安。 温柔毫无疑问是一个极有前瞻性目光的人,在回到长安之前,他的工作重心已经开始向长安内政倾斜。 他可不想跟裴行俭,薛仁贵一样,一头雾水的冲进长安新的政治形态中去。 长孙氏的覆亡,对大唐的政治生态来说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的,旧的勋贵们正在慢慢的退出大唐的政治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朝堂。 皇后武媚这些年一直在怀孕,生子,如今,不再怀孕生子了,就迅速表现出来了极为强烈的进取意愿。 “我很不明白,皇帝如今春秋鼎盛不说,在我大唐更是一言九鼎般的存在,伱们说,皇帝为何愿意分散自己的权力,这非常的令人疑惑。 昔日那个定西域,灭东方三国的英明果敢的皇帝去了那里?” 钟馗明显对目前的皇帝心有不满,就算以前皇帝因为他长得丑故意羞辱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对皇帝表示出如此大失望之意。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就是最大的问题,皇帝原本就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前些年因为记着太宗皇帝的嘱托,还能勤勉任事。 这些年,我大唐基本上荡平了所有外患,放眼宇内再无敌手,自然就会松懈下来。” 温柔说的这些话,明显就是出自他温氏老祖。 对于李治有如今这样的变化,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史书上说这个时候,正是李治风疾,眩晕发作的时候,被武媚趁机而入。 对这一点,云初有不同的看法,他的看法与温氏老祖的认知趋于相同。 不得不说,李治是太宗皇帝选出来的最好的一个继承人,毕竟,他一直记着太宗皇帝的教诲。 等完成了太宗皇帝的临终嘱托之后,他就失去了前进的目标,逐步松懈下来了。 有他这种毛病的人并非皇帝一人,甚至可以说是大唐朝堂上的普遍风向。 薛仁贵,裴行俭同样如此。 一个失去前进目标的王朝,不管之前触及到的巅峰有多高,从失去目标的那一刻,将会毫无意外的开始走下坡路。 治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算大事,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有我们这些人在,就算大唐开始纷乱那又如何? 我等降生于大唐,不干点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倾倒的事情,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温柔怔怔的瞅着云初,牙痛般的吸着凉气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这些过人的底气都是从哪来的?” 第二章,哈哈哈,带儿子去相亲了。 正文 第622章 完美世界 第622章 完美世界 底气哪来来的? 当然是他曾经受过的教育以及他的经历给他的。 推翻一个旧的,黑暗的,腐朽的政权是他他的本能,因为这样做虽然会给人们带来极大的苦难,但是,终究是值得的。 可是,如今的大唐,正是它的封建王朝生命的最旺盛期,环目四望,也是目前条件下最合理的一种治理方式。 面对这种局面,修补不足,填写空白,立下一个远大的目标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这样的做法依旧是有着极大的局限性的,不过,这已经是云初以为的最好结果。 这样的底气又是谁给云初的呢? 当然是唐以后血泪斑斑的史书给云初的。 云初对于改朝换代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 唐朝完蛋之后就是野蛮黑暗的五代十国,五代十国之后就是宋,元,明,清。 没一个能超越目前这个政治清明,百姓平安的大唐,所以,为什么要改朝换代? 云初道:“时光匆匆,我们来不及细想。” 温柔回过头瞅着钟馗的那张丑脸道:“你以后要多洗澡,说不定会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他们那里知道,云初来西域,最重要的事情在勾通大食国,然后以大食人为桥梁,通过各种阻碍,最终跟全世界勾连在一起。 当这些认知产生之后,云初以为,大唐世界,将会开辟出一个新的纪元。 毕竟,我们是按照大唐商税收的十年赋税,你也知道大唐的商税只有区区的十税一。” 也就是说,波斯都护府的百姓虽然目前承受了极大的苦难,以后十年,将会是一个可以活的轻松写意的十年。 温柔瞅着出来的云初道:“又变帅了。” 你在建造地狱,其实也是为了给人们一个赎罪的场所,只背负我们三个人的罪孽,对你来说是区区小事。“ 云初在一边道:“大善。” “神人能够背负万千罪恶,就像老猴子,他背负了那么重的罪孽,却宣扬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最后定然会被万佛认可。 钟馗道:“不是两个,是三个,还有狄仁杰。” 云初笑道:“一口气将税赋收到十年以后的做法看起来残暴,其实都是为了波斯都护府的百姓好。” 不过,这一切并不影响云初有一颗坚定向前,努力向好的心。 弊在当代,利在千秋,此时此刻,论对错,还言之过早。 虽然佛国里的水跟外边的水没有什么不同,云初到底还是希望这里刚刚出现的文明之光,可以对自己有所帮助。 在西域造的孽,做的不好的事情,已经随着那些污水一起被大地给承受了。 钟馗道:“你一口气将波斯都护府的税赋收到十年以后,就不怕遭天谴吗?” 有时候,一个政治家做事没有必要全部说出来,因为只要说出来了,就必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钟馗冷笑一声道:“你们收的是商税,不是租佣调,后来的人可以不收商税,只收租佣调,这里的百姓终究还是会民不聊生,恐怕连种地,放牧,这样的营生……” 当好一个官吏,干好一个官吏应该干的事情,拯救一座必将没落的城市,在漆黑的历史长河中点亮一座城市,为万世之标杆,就已经是云初能力的极限了。 悄悄地进行就好了,时间长了,在无数的小的事情的推动下,终将会形成质变。 温柔,狄仁杰两人是坚定地封建社会的一份子,钟馗是一个人为神比人重要的智者。 温柔以为,云初之所以来西域是为了将西域打造成长安城的后花园,可以源源不断的为长安的兴盛输血。 云初也羡慕李治目前的社会地位跟手中掌握的权力,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会依旧保持清醒的头脑,会比李治更加的英明。 知道现实中的长安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并且知晓如何才能把长安变成梦想中的样子,这就是云初这个人与温柔,狄仁杰,钟馗等大唐一流人才之间的区别。 云初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等云氏暗戳戳的发展上百十年之后,或许有这种可能,至于现在——绝无可能。 云初自己建立一个超越时代的朝代? 现在,不一样了,云初与大食人达成了初步的官方认定,也算是正是开通了商贸。 再看看教员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再看看自己身边是一群什么东西,云初就明白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钟馗瞅着云初道:“再洗一遍澡吧,这样就能变得更加帅气,人们也会因为你长得好看,而原谅你犯下的过错……” 钟馗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你们对波斯都护府辖区的人们的祝福?” 这些反对的声音未必是一心为国,他们只是在为了反对而反对罢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没有这个能力。 此时此刻,波斯都护府的人们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不过呢,他们的将来一定会变好的。 即便是在犯错的过程中,也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捞取好处,只是一心为天下人好。 钟馗抚摸着自己钢刷一般的虬须问温柔:“你觉得多久能够见效?” 这对云初来说是一个伪命题,他可不觉得自己能与教员先生比肩,从废墟上弄出一个新的时代来。 温柔在一边笑道:“有你在为我们两个抵罪,消孽,我们两个将来的结果不会太差。” 钟馗把话说到这里立刻就打住了,惊骇的看着云初道:“你想通过这种盘剥方式让波斯都护府的人都参与到商贸之中去?” 有了这三样身份,他们在大食,大唐可以两边占便宜,虽然身上的钱财都被我们搜刮走了,不过,他们很快就会重新变得富裕起来,日子也就好过了,说不得会出现几个豪富巨贾出来。” 最终目的,是为了让长安城成为真正的世界中心。 钟馗被云初的恶心说法弄笑了,抚摸着虬髯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怎么个为他们好。” 钟馗这个家伙的屁股一定是坐歪了,他一屁股坐在人的立场上,不分立场,只论对错,这样,明显是不对的。 温柔道:“百年之后,当你被稳婆洗干净之后,递到伱下一世的父母怀中的时候,就是检验效果的时候了。” 云初笑道:“波斯都护府位于大唐与大食的边疆地带,不好好的做一些倒买倒卖的事情,种什么地,放什么牧呢?” 洗涮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云初踏出洗澡房间的时候,就再一次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如果这样的人,还要背负罪孽,这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而不是他们三个出了问题。 钟馗听了云初的话不以为然的道:“凡人的罪孽重不过一毫,你们三人的罪孽如果积累下来,将重过,太行,王屋,泰山这三座山……” 说真的,皇帝变得不好了,与他云初何干?不论皇帝好不好,他都要干自己必须要干的事情。 云初跟温柔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他们固执的认为自己两人其实一直在做利他的事情。 温柔又道:“他们的身份真的很有优势啊,一边是大唐羁縻地的百姓,一边又是同族之人,同时还是大食国原来征服地的平民。 在史书上,大唐人与大食人的交往都是零散的,不成规模的,甚至,两国的官员对于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都非常的模糊。 云初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人能够从中窥到真意,皇帝,皇后认为云初是在垂涎萨珊波斯的复国宝藏。 时间会浸润一切的。 云初沉在澡桶底部,通过荡漾的水,可以看到一些阳光,水光进入眼帘,会发生一些轻微的折变,折变的结果就是让人看外边的东西会有一些变形。 太子以为云初是在重新整理疏通丝绸之路。 大食人很重要,通过大食人,大唐与拜占庭帝国,乃至极西之地就有了联系。 有了这条商道,大唐人对于外界的认知不再是狭隘的,可以真正睁开眼睛环视全世界。 这一次,他仔细的清洗了自己的身体,之前的身体上沾染了太多的罪恶,必须用佛国里的一池水洗涮干净。 钟馗道:“洗澡前后区别甚大。” 所以,不用想太多,倾尽全力去干就好了。 云初气息悠长,所以他抬起头之后,已经是半柱香以后的事情了。 以大唐人喜欢吸收外来好东西的性格,以及喜欢积极探索世界的习惯,不出几代人,大唐人就能对所在的这个世界有一个基础性的认知。 如此,才能让丝绸之路真正的成为一个全世界性质的重要商道。 如果不能建立一个教员他们一群人建立的社会,仅仅是改朝换代,对云初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温柔笑道:”我们收了十年的赋税,就表示在后面的十年内,就没有大唐官员愿意去一个没有税收的地方去任职,谁都知晓波斯都护府已经被我将天空都刮的高了三尺,那里的人们必然穷困不堪。 温柔道:“灭东方三国的时候,河北地的很多地方的税赋已经收到了二十年之后,既然他们那里的官员都活的好好地,没道理云初会被雷劈。” 带儿子相亲,其实就是带着儿子让老朋友看看,准许我家儿子追求人家闺女的一个过程。 老朋友治家规矩严格,对两个闺女要求严苛,只有获得人家两口子认可了,我儿子才有追求人家闺女的可能。 昨夜的酒局很不错,不喝酒的人,破例喝了二两,接受了我送给人家的唐卡,就是喝酒喝着喝着,我儿子跟他闺女不见了。 看样子,有戏啊。 正文 第623章 菜鸡互啄的买卖 第623章 菜鸡互啄的买卖 裴行俭来了。 却神色慌张,才见到云初就焦急的道:“鸿胪寺的王名远以及麾下十七人,进入康穷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云初听裴行俭这样说,也忍不住皱眉道:“他进入康穷滩做什么?” 裴行俭支支吾吾的道:“他给我来信说,你要杀他,所以,就没有走古道,而是想着尽快穿越康穷滩尽早回到龟兹城。” 云初道:“所以,你这一次过来的目的是……” 裴行俭道:“别不当一回事,王名远很受武后看重,别看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却拿着六七张空白都护府都护任命旨意,轻慢不得。” 云初道:“康穷滩,康穷滩,人难渡,鸟难飞,骏马见了哀鸣,骆驼见了掉头,他自己找死,又能怨得谁来?” 裴行俭摒着一口气道:“你没杀他?” 云初摊摊手道:“我杀他做什么?” 裴行俭看着云初道:“我相信伱不会杀他,最好也能让武后这样想才成。” 云初鄙夷的道:“你堂堂安西都护府的都护,还是一个马上就要晋级从三品下的安西大都护,死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对你来说应该算不得大事才对。 你要是还表现得这么惊惶,别怪我看不起你。” 裴行俭放松了身体,靠在一张柳条椅子上道:“我可以这样说,就看人家信不信。” 云初笑道:“没错,直说就是了,事实就是事实,你又没有撒谎。” 裴行俭有些失望,他其实很想从云初口中听到真相,比如云初派人杀了王名远一行人,可惜,云初没有说,反而找了借口推辞,这已经是不再信任他的表现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留在佛国,天亮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康穷滩,希望能找到王名远一行人的尸骸。 云初的去前途无亮,他还有追求呢,不能让这么一件事就损害他的上升大计。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猴子过来了,他给云初拿来了一只烤羊腿,云初没有吃,给了塞来玛跟娜哈。 老猴子瞅着正在分食羊腿的塞来玛跟娜哈,对云初道:“你这样做不对。” 云初直接问娜哈:“这羊腿有怪味道?” 娜哈抹一把油乎乎的嘴巴道:“没有毒药味道。” 云初喝一口粥对老猴子道:“那就没做错。” “我杀了王名远一行人。” “尸体掩埋好了吗?我听说康穷滩那一带可没有什么喜欢吃腐肉的兀鹫跟野狼。” “在康穷滩掩埋尸体是对死人的不敬之举,那里的道路就靠这些尸骸指路呢。” 云初看看窗户外边白亮亮的日头,估算了一下,在这样的天气里,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一具新鲜的尸骸就会变成一具谁都认不出来的干尸,也就相当于老猴子完成了杀人藏尸的事情。 如今混到这个地位上了,杀个把人已经动摇不了他的位置,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混蛋,但是,这是事实。 别说无凭无据的,就算有凭有据那又如何?李义府为了一个女死囚,弄死了一个大理寺的郎中,到最后还不是屁事没有? 云氏如今与皇家交往很密切,武后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王名远就跟云初交恶的。 更不要说,这件事的起因是,王名远过于嚣张,连对武后帮助极大的佛门都没有放在眼里的缘故。 跟大人物打交道就是这样的,你弄死了一个我的人,我没有发作,你要知晓感恩,等我将来弄死一个你在意的人,或者干出让你为难的事情的时候,你也要感恩戴德,不能老想着报复。 有来有往的,大家手中都有了可以发作的借口,这才能相安无事的一脸和气。 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也没有毫无道理的包容,对政治家来说尤其是这样的。 而武媚一个女人家更是如此。 老关中人的秉性不好,看似豪迈的粗犷的外表下边是一颗谨慎,多疑的心,憨厚的行为中往往夹杂着狡诈,与斤斤计较。 一个外来人如果表现得比关中人还要粗犷,豪迈,憨厚的时候,关中人一般都会认为这个人是奸的,会拿出十倍以上的力气来防备你。 总之,云初在王名远被杀这件事情上,不能表现出毫无瓜葛的样子,可疑才是摆脱嫌疑的方式。 因为,不论是李治,还是武媚,都会觉得王名远之死疑窦丛生的不像是云初的手笔。 如果是云初下的手,必定不会有什么疑窦丛生,那个王名远一定会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毫无疑窦可言。 有时候高天上的罡风会把缭绕在雪山上的云彩吹开,然后,人们就对雪山的样貌一览无余。 每到这个时候,从巨佛的正面看过去,就能发现,巨佛的脑袋后边就会出现一圈灿烂的光圈。 这毫无疑问就是神迹。 每到这个时候,娜哈就会站在巨佛的手掌上,带领着佛国附近的居民,疯狂的朝拜,希望获得佛爷的赐福。 娜哈传播的东西明显不是玄奘一脉的法相唯识法门,她只需要带着这群虔诚的朝拜者进入佛国大门,至于怎么让这些人接受法相唯识宗的法门,是法显这些老和尚们的事情。 佛国的老和尚们越来越多了,这都是娜哈派遣塞族骑兵到处掳掠的结果,凡是不符合玄奘教义的和尚们,都会被塞族骑兵抓来佛国,重新回炉。 手段是粗暴了一些,效果却好的出奇,这些老和尚来到佛国之后,立刻就会被眼前的佛国神迹征服,会在第一时间改变自己原来的信仰,投奔法相唯识宗。 云初考量过后认为,不出三年,整个西域都将是法相唯识宗的天下。 看着站在巨佛手掌上大声呼唤,舞蹈,敲鼓,敲钟忙碌的如同陀螺一般的娜哈,云初觉得自家妹子这个佛国女王,其实当的非常称职。 尤其是在娜哈殴打了王名远,让佛国居民逃脱了朝廷的剥削之后,云初相信,不出半年,娜哈仁慈的名声必将传遍整个西域。 也会因为娜哈殴打王名远,拒绝盘剥的原因,会有更多更多的牧人来佛国定居。 这里本该就需要有一座占据统治地位的城池,一座真正的可以长期传播大唐宗教,学问,理念的城池,即便西域的土地非常的贫瘠,只要浸润的时间足够长,等人们都习惯之后,后来的那些宗教,学问就会变成异端,这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 当然,这一切的支柱便是大唐军队的武力,只要大唐军队依旧在西域表现出足够的统治力,西域这块地方就会很好的依附在大唐身边,且永不分离。 至于大唐朝廷对西域的盘剥,其实对于西域人来说算不得什么,无数年来,大唐对西域的盘剥是最轻的,是最有规矩可循的。 这里的人就像沙子一般卑贱的活着,又像胡杨一般坚韧的活着,没有水的时候,这里寸草不生,一旦有水,立刻就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八月十二日的时候,优素福的使者来到了佛国,同时过来的还有二十八支满载货物的大食商队。 优素福在信中说,稍晚一些还有二十二支从库法到来的商队将会抵达佛国,最后与云初一起回到大唐长安。 与此同时,随行的人中间,还有一支大食人的使节团,他们将携带着哈里发给大唐皇帝的亲笔信,以及礼物与云初一同回到长安,去正式拜谒一下大唐皇帝,好好儿诉说一下两国源远流长的友谊。 虽然云初不晓得大唐与大食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友谊,既然大食人是这样说了,想必会有足够圆润的说辞, 大食人带往长安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玻璃器皿,其中以染色的埃及玻璃容器最为珍贵。 这些在云初看起来满是瑕疵跟气泡的玻璃器皿是一文不值的,可是,在温柔,钟馗震惊的眼神中,云初知道,这些破烂大概在大唐土著人眼中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想想看其实不差的,这些人不远万里要拿着玻璃去跟大唐人换取半瓷器,一个材质是沙子,一个材质是泥土,两者的造价大差不差的,应该是合理的。 乳香,没药,珍珠,宝石,骆驼骨头制作的精美盒子,犀牛角制作的精美的杯子,充满异域风情的黄金,白银器具,而最让温柔看重的竟然是一串蜻蜓眼玻璃珠串子。 这些货物的价值昂贵…… 云初没有看不起人家的玻璃珠子,也没有看不起人家的充满异国情调的各种器具。 他没有温柔那么高雅的欣赏水平,只对克什米尔出产的矢车菊蓝色的蓝宝石有兴趣。 当初优素福赎身的时候,就送给了云初一对鸽子蛋大小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那两颗宝石一颗被云初命名为大海,一枚被云初命名为天空。 这两颗宝石云初没打算拿出来,准备留着传家。 至于被温柔爱不释手的缠在手腕上的蜻蜓眼玻璃珠串子,云初实在是不好给出评价。 云初没有告诉大食人在大唐什么货物最受欢迎,也没有这个必要,只要这一批商贾抵达长安之后,以他们的精明,必然会弄清楚地。 现在,云初只想让这一条商道先繁忙起来…… 第一章 正文 第624章 李氏皇族需要一柄慧剑 第624章 李氏皇族需要一柄慧剑 云初当然知道如何才能制造出玻璃来,但是呢,目前没有这个必要。 在一场宏大的叙事面前,制造玻璃带来的利润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初要的是勾通东西! 想要达到勾通东西这个目的,那么,就需要有足够多,足够高的利润来支撑,如果利益,利润不够多,不够大,没有人愿意万里迢迢的去做生意。 在波斯都护府当城主的老贼们都回来了,对于这一次的收获他们非常的满意。 温柔在登记造册的时候,不止一次感到惊讶,波斯都护府是如此的富庶,仅仅是精美的波斯地毯,这些老贼们就弄来了两千多张。 纯正的波斯黑羔皮帽子只有以前的波斯骑士才能使用,现在,全部被老贼们给拿回来。 然而云初并不看重这些东西,就连老贼们搜刮到的金银宝石他也没有看在眼中。 他看中是一柄刀。 一柄带着阶梯状纹路的大食人常用的弯刀。 假如云初没有记错的话,这种阶梯状的纹路被称为——默罕默德的天梯。 所以这种刀又被称之为大马士革弯刀。 有了大马士革弯刀,云初就很想知道能冶炼乌兹钢的波斯工匠在什么地方。 不过,他没有急着问,只需看一眼面前这个像是换上了大便干燥症状的老贼就明白,他们正等候着他发问呢。 云初拿起这柄刀,随手在手上耍了一下,弯刀就在他的手中左右旋转,顷刻间,他的手中就出现了一道黑色似乎能把人命吸进去的黑洞。 等到黑色弯刀稳稳地停住,那些黑色刀光就迅速消失,像是钻进了这柄弯刀之中。 温柔接过这柄刀,随手劈断了一柄横刀,检查一下弯刀的锋刃对云初道;“好东西,就是数量不多,以至于没了更高的价值。 当年曹植在《宝刀赋》中说:陆斩犀革,水断龙舟。轻击浮截,刃不纤削。逾南越之巨阙,超西楚之太阿,就应该是这东西。” 云初接过弯刀,让弯刀绕着手腕转了一圈之后准确的钻进了刀鞘,这才抬起头看着霍毒道:“工匠们呢?” 霍毒见瞒不过云初,就躬身离开,片刻功夫,就带进来了六个头缠着白布的大食人。 “阿卜杜勒愿意为大人效劳。” 为首的那个有了一些年纪的大食人弯腰施礼道,他的声音很是谄媚,应该是一个习惯性伺候过贵人的大食人。 趋炎附势并非只有唐人会,在任何部族中,都有人可以无师自通的掌握好这一门手艺。 “你会冶炼可以打造大马士革弯刀的钢材吗?” 云初的大食人的话说的不算好,却也能把意思说的清清楚楚的。 “能,但是,仅限于我们,尊贵的大人,没有人能从阿卜杜勒的手中拿走这门本事。” 阿卜杜勒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刻意的解开头上的缠布,云初发现,他没有耳朵。 再配合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来看,为了保住乌兹钢的秘密他的一双耳朵离他而去了。 云初转头看着霍毒道:“他来的时候带了多少当地的铁矿石?” 霍毒道:“他带来很多的女人奶房形状的铁块。” “多少?” “六百块。” “不够,继续去弄。” 霍毒为难的指着阿卜杜勒对云初道:“君侯,有他们在,我们想要多少铁块没有呢?” 云初摇头道这里的铁矿石尤其好,换一个地方的铁矿石就未必能制造出这么好的刀。” 阿卜杜勒见云初对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就向前一步道:“大人,如果您愿意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位置,阿卜杜勒愿意为大人效劳。” 云初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们大唐是一个宽容的皇朝,只要你有真正的本事,就能在大唐得到伱想要的任何东西,如果你愿意,我想带着你去我们的都城长安,由长安城里的贵人们来决定你命运,你愿意跟着我们去吗?” 阿卜杜勒抚胸道:“大人的意愿,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跟霍毒一起去弄更多的铁矿回来,我想你明白,只有那种可以锻造大马士革弯刀的铁料越多,你的地位才会更加的重要。 不过,你要明白,你的时间不多,一个月后,当来自库法的商队抵达佛国,就是我们启程回到长安的时候。” 阿卜杜勒连忙施礼道:“我明白,这就去。” 正在翻看文书的温柔见霍毒跟着阿卜杜勒一行人走了,这才合上文书对云初道:“这个阿卜杜勒是被优素福给逼迫的没办法了,这才找了一个机会逃到咱们这边来了。 他的一双耳朵就是被优素福割掉的,原本优素福还不准备放过他们,结果,因为我们进入了波斯都护府,迫使优素福提前离开,否则,阿卜杜勒活不到现在。 这家伙现在无家可归,你不用对他过于宽容。 还有,任何武人在见到这种绝世兵刃的时候,都会欣喜若狂,为何你会表现得如此淡漠。 而且,从看到这柄刀开始,就立刻想到了锻造这种兵刃所需的铁料,你对这种东西很熟悉吗?” 云初继续淡漠的道:“论到博闻强记,你比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我从今天起不再读书,也不是你能追上的。” 温柔听了云初的话,没有反驳,每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反驳,如果真正计较起来,自己必定是那个输的。 云初胸中装的奇闻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就像上一次随口说起北边的边缘在那里,还以为是无聊中的闲谈,最后却硬是被云初说出来了一个看似详实的答案。 虽然没有办法验证,可是,温柔却隐隐觉得云初说的应该是真的。 “就在这里让阿卜杜勒给陛下铸造一柄剑吧。” 温柔突发灵感,有了这么一柄绝世好剑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说不定会让皇帝多重视西域几分。 就现在皇帝夫妇在西域的行为来看,他们真的不怎么看重西域。 一个国家的国土面积大了,就会出现三六九等之分,那里可以在危急时分拿去交换,那些可以在不好的时候干脆放弃,那里需要死守,相信在皇帝心中是有这么一个排序的。 从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啊,西域就属于可以交换好处,可以放弃的地方。 需要努力的提高一下西域的存在感才好。 当年大禹用铸鼎的方式确立了九州,不管这个时候铸造一柄好剑能否提高西域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总要试过才知道。 “湛卢剑就是太宗皇帝的仪剑,那柄剑是春秋时期铸造的青铜剑,铸造工艺太差,还比不上大唐的百炼横刀,就是名声大,加上太宗皇帝最喜欢黑色,所以才用湛泸剑当仪剑。 而乌兹钢打造出来的剑上面遍布花纹,看起来一点都不庄重,且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你认为给陛下敬献这样的一柄剑合适吗?” 云初充分吸收了温柔说的那句话的全部意思,想了之后,还是否定了温柔的建议。 温柔明显不死心。 “如今的西域在大唐那些人看来,属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们必须用所有手段来加深皇帝对西域的印象,否则,终有一天,如果西域场面变了,他们说不定就会丢弃西域,我们岂不是白白忙碌了?” 云初见左右无人,就对温柔道:“这就是玄奘大师,猴爷,以及佛门众位高僧为何执着的让娜哈成为西域佛国女王的原因。” 温柔吃了一惊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这岂不是会害了娜哈?” 云初苦笑道:“我也是后知后觉,等我发现的时候,娜哈跟李弘已经亲如姐弟了。 佛门他们才不会理睬娜哈是用男女之情牵绊李弘,还是用亲情牵绊李弘,反正他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佛门以为,西域在当今陛下手中是丢不掉的,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太子登基之后,掌控力变弱的时候丢掉。 如果娜哈的佛国在西域,毫无疑问,李弘绝对不会放弃西域不顾。” 温柔叹息一声道:“以七情六欲为武器,且赢得毫无踪迹可循,这些秃驴果然了得。 我说,娜哈一个傻姑娘,为何在西域会有这么高的地位,不仅仅不是傀儡,反而是真的实权派啊。 细数娜哈在长安的行径,她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佛门对她的所有要求,并且完成的非常好。 而这些事在娜哈看来还都是自己喜欢的,心甘情愿做的…… 怪不得,怪不得啊。” 云初叹口气道:“这就是我最为担心的,这些和尚们真的有润物细无声的本事。” 温柔长身而起,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上怒吼道:“那就更加应该锻造出一柄剑出来。 他们李氏皇族,要坏事,就一定会坏在女人身上,我们最好能铸造出一柄妖剑,一柄可以斩断情丝的妖剑,慧剑出来!” 李氏皇族中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李渊开始,就喜欢听枕边风,到了太宗皇帝,他又化身色中恶魔,不论是前隋的老皇后,还是他弟弟的老婆,统统都不放过。 到了当今陛下,武媚一家子齐上都满足不了他。 李弘年纪轻轻,已经在娜哈身上展露出来了昏君的本质,太子教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交给娜哈玩耍,这根本就是不对的。 明天见 正文 第625章 欢乐的时光一去不返 第625章 欢乐的时光一去不返 云初在佛国又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的事件中,佛国的人口又增加了一万两千人,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人口增加速度。 主要是冬天就要到来了,佛国周围的草场又没有被过度放牧,加上这里有雪山可以抵挡凛冽的寒风,有利于牲畜过冬。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能消费得起牧人们冬宰掉的牛羊。 不论在草原,还是戈壁上,牧人们并不是一年四季都会宰杀牛羊,他们往往会在每年的九月到来的时候才开始大规模的宰杀牛羊。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的牛羊是最肥的时候,能出更多的肉食,另一个原因是宰杀掉病弱的牛羊,病弱的牛羊熬不过严酷的冬天。 最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冬天饲草不足,再加上冬天已经到来,这个时候宰杀掉的牛羊可以保存整整一个冬天。 佛国的人们都在喜气洋洋的说着这个冠冕堂皇的人口增加原因,大家好像都一起失忆了。 忘记了此时的西域百姓正在接受来自裴行俭,薛仁贵施行的横征暴敛。 梁英满眼欢喜的看着关中老贼们收拾驼队,在他看来,这一次来西域,算是真的满载而归。 带来的一千匹骆驼的货物,现在变成了两千匹骆驼的货物,而且都是价值很高的很货物。 “喜欢西域吗?”云初随口问道。 “喜欢!”梁英回答的斩钉截铁。 “是喜欢这里的富庶,还是喜欢这里的无法无天?” 梁建方的孙子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不假思索的道:“我喜欢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 云初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现在给你几个选择,一个是跟着我回到长安,在十六卫中,给你弄一个偏将的职位,慢慢的熬。 再就是进入太子六率中担任裨将。 这两个位置只要你慢慢的熬,总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梁英犹豫的道:“没有第三种选择吗?比如留下来充当某一个小都护。” 云初笑着看了梁英一眼道:“伱没有军队。” 梁英垂下头,用脚尖捻着地面道:“我有十六个家将,他们本身就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本钱,他们以前在军中也都是十夫长,百夫长的,如果我招募一些西域勇士,加以时日,定会拥有一支军队的。” 云初又问道:“你家人愿意吗?” 梁英抬起头看着云初道:“那个家我不想回去了。” “雁门郡公的爵位也不想继承了?” “不要了,一旦要了,就会有一大群人认为我有养活他们的责任,君侯,人太多了,我养不起。” 云初没有用梁英是嫡子嫡孙这个缘由来劝解他接受雁门郡公一大家子人。 梁建方是一个极为四海的人,更是一个非常怜惜部下的人。 他自己生了四个儿子,战死了两个,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残废,但是呢,他却有二十几个干儿子,干孙子最要命的是这二十几个干儿子,干孙子还都是写进族谱的那种儿子,干孙子。 这些干儿子,干孙子最大的来源是他战死的手下,所以从法理上,道德上,人家都成了梁建方的子孙。 每一个干儿子,干孙子后边都有一大家子人,如今,这些人遍布梁建方家各个产业里混饭吃呢。 梁家的钱粮,地位都是梁建方用命换回来的,所以,人家怎么用,用什么人来管理那都是梁建方的事情,别人没资格插嘴。 这么多人,在梁建方还能领兵打仗的时候还能养得起,现在,随着梁建方年老赋闲,偌大的梁家正在坐吃山空。 大唐官员的俸禄非常的感人,梁建方这个从三品的高官,每月的俸禄钱不过八贯钱,给的还不是铜钱,而是各种各样的物料。 (每年禄米四百石,职田九顷,朝廷供养杂役三十八人,每日发常食料九盘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木橦钱春二分,冬三分五厘,炭、春三斤,冬五斤,大概约合每月八千文。) 如果没有梁建方的私人财产资助,这些东西养活梁建方自家人都远远不够,更不要说帮助他人了。 就是因为这种现状,京城中的武将们才会无比的渴盼每一个出征的机会。 毕竟,每一次出征,就代表着家里会得到老大的一笔钱财进项。 至于老将,如果家中没有青壮代替他继续出征弄钱,下场凄惨。 云初离开长安的时候,就听说翼国公秦琼家已经开始卖祖产了。 虞修容还从翼国公家买了两杆最上乘的马槊,立在云初时常练武的地方。 梁建方,秦琼家,其实就是大唐旧有的勋贵们开始落寞的两个缩影。 现在,面对一团糟的家里,梁英实在是头大,跟着云初在西域混的这两年时间里,几乎是他最畅快,最舒坦的两年,虽然时不时的被云初坑,可是,梁英很喜欢,因为跟着君侯,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日益的强大。 只是,梁英这种退缩,继而一丢三六九不管不顾的态度不符合云初的价值观。 这个笨蛋到现在还不明白,雁门郡公那个爵位的价值,就算再不好,穷尽梁英一辈子,哪怕是把骨头都榨干送给李唐皇家,也不可能再得到了。 有时候云初自己都感到奇怪,凡是跟着自己混了一阵子的人,好像都觉得自己可以做到马上封侯这种事情。 于是,云初抬手就抽在梁英的脑袋上,而且一开始抽打就不再停下来,他希望能把这个家伙脑袋里的水都抽打干净,好让他对现实有一个新的认知。 梁英挨了一巴掌,就知晓自己一定是那里做错了,又不敢躲,只能低着头受着。 连续抽了十几巴掌,抽的梁英头昏脑涨的快要站不稳了,温柔这时候才道:“好了,这孩子傻一些,再抽打下去,就打的更傻了。” 云初停下手,恼怒的道:“也不知道是跟着谁学的臭毛病,家里不好,不想着如何改变,就想着一走了之。” 梁英终于明白了师傅为何会打他,忍着委屈道:“您不知道,家里烂透了。” 温柔也忍不住在梁英的脑袋上拍一巴掌道:“雁门郡公府邸,本就是依靠军功起来的人家,这样的人家里就该实行军法管制。 偏偏你阿祖在外边弄来了老大的一笔钱财之后,就丢给你祖母按照一般的家庭管理。 一支军队一月不施行军法,就会混乱,一年不施行军法,就会衰败,你家多少年都不施行军法了,当然乱透了。 现在不要想着留在西域自己过痛快日子,跟我们回到长安之后,先把家里整理好,该打死的打死,改送官的送官,该遣散的遣散,等你把家里整理清楚了,在家中搜罗出一支可以用的军队了,再来西域当一个小都护。 等你阿祖亡故之后,再把雁门郡公的爵位继承一下,到时候再找机会给你弄一个从五品的军官身份,到时候,雁门郡公的旗子就立起来了。” 梁英咬着牙根道:“我阿祖不会同意的。” 云初就哼了一声道:“那就强行夺权,我就不相信,你现在会弄不过你老祖。” 梁英嘴巴张的大大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温柔再一次出面帮一下这个傻孩子。 “你爷爷以前是土匪,后来是官兵,后来再成叛匪,反叛成功之后就成了勋贵。 他拥有的权力都是夺来的,抢来的,那一次不是弄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的? 你以为像他这种人会轻易地交权?让他亲手把权力给你这不是梁建方的心态,他希望你能从他手中夺走。 只要你表现出来的实力一旦被他认可,像他这种老强盗出身的人,就一定会遵从你这个新的掌权者,而且是死心塌地的那种。” 梁英心乱如麻,只说要回去好好地想想。 对于梁英表现出来的审慎的态度,云初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举着刀子割断亲情对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呢,不论是国家改革,还是家族改革,与之相伴的都是很大的痛苦。 等梁英走了,温柔就对云初道:“怎么,有想法了?” 云初点头道:“长孙无忌倒霉之后,关陇世家再无出头之日,皇帝想要用人,就只剩下山东人可用了。 以前是关陇这边清洗山东,看样子,马上就要出现山东清洗关陇了。 陛下拿下长孙无忌就可以了,实在是没有必要逼迫他自杀。” 温柔吃了一惊,连忙道:“陛下杀了长孙无忌?” 云初从袖子里取出一份邸报递给温柔道:“上面说,长孙无忌有愧天恩,行到黔州就上吊自杀了。” 温柔一边看邸报一边问道:“这个中书舍人袁公瑜为什么会去了黔州?” 云初瞅着温柔笑道:“自然是去杀长孙无忌的。” 温柔叹息道:“审理长孙无忌谋反案子的是李绩跟许敬宗,这两人都是长孙无忌的仇人,陛下真的好会挑选审判人选啊。 这个时候,太子再想保住长孙冲这一支,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吧?” 云初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温柔道:“狄仁杰来的。” 温柔看过这封非常平常的问候书信,事实上,他就没有看信,眼睛一直落在书信上的标点符号上,大唐人一般不用这么复杂的标点符号,为了避免出现歧义,最多点个点,或者空出一格,另起一行。 狄仁杰写给云初的这封信上,却标注了很多旁人看不懂的标点符号。 别人看不懂,并不表示温柔看不懂,看完书信之后,温柔再一次长叹一声道:“长孙氏这一次是真的被啃咬的一点筋骨都没有留下啊。” 第一章 正文 第626章 见不得好东西 第626章 见不得好东西 九月的时候,佛国这边下了一场毛毛雪,雪不大,也就给青草上蒙了一层白色的盖头,只需要等到明日太阳出来,这些雪就会变成露珠。 佛国这边的青草八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黄了,只是眼前这场小雪是杀死这些枯黄野草的最后一个凶手。 来自库法的十二支商队已经有九支抵达了佛国,剩下的三支商队也将在三天内赶到。 云初以大唐蓝田侯的身份邀请优素福来佛国做客,顺便给商队送别一下,鼓励一下。 可惜,优素福不来,他很担心自己会被云初抓住,再勒索一遍钱财。 本来都是正式邀请了,他来大唐的羁縻地应该是很安全的一件事,优素福隐约觉得云初能干的出再勒索他一遍的事情,所以,委婉的拒绝了,派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毛拉来代替他为商队祝福。 大毛拉是大食人中的学者,事实上,能被称之为学者的人素质都是很好的。 云初很想把儒雅之气用在这位大毛拉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冒犯,把自己忐忑的心情给大毛拉说了之后,这个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的大毛拉拉着云初的手道:“站在苍穹下,人的心就是洁净的,只要是赞美,我为什么会拒绝呢,我从今后愿意说自己是一个有儒雅之气的大毛拉!” 听了这个老家伙的话,之后,云初立刻就把这个老家伙归类到最危险的敌人的范畴里面去了。 一个心胸开阔,且不拘泥于表象的大毛拉,如果想要欺骗蠢笨的西域人信教,一定会无往而不利。 大毛拉对佛国那座宏伟的佛祖雕像赞不绝口,对沿着山坡修建出来的鳞次栉比绵延不绝的佛国建筑更是表现出极大的参观兴趣。 站在巨大的佛像之下,云初试探着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神建造雕像呢?” 大毛拉笑道:“默罕默德说,神的启示是通过天仙遮普勒伊勒传达给他的,神又是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的存在,所以,天仙不进有人像的屋子,或者说,只要一个人的家里有画像,天仙就不会进去为他们家诵经,祈祷,消除灾祸。 所以呢,我们认为,给神,天仙,先知,绘制画像,塑造雕塑是不敬的行为。” 云初抬头看看青天,看看雪山,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只要是神,就该无所不在,甚至就簇拥在我们身边,时时刻刻地保护,安慰我们。” 这是云初刻意抛出来的倾向于大食人信仰的话题,他希望这位负责传教的大毛拉能抓住这个话题,好好地给他传播一下教义。 云初希望通过传教这个事情增进一下两人的情感,然后再研究一下,有没有可能通过这位大毛拉,弄到更多的好处,获得更多的便利。 没想到这位大毛拉并没有向云初传教,或许,这位睿智的智者很清楚一个成熟的政客是一个什么德行。 不论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的政客,他们信奉的其实都是利益之神。 至于别的神,那只是看需要才有选择信奉的。 因为,一个真正有神信仰的政客,会作出很多不理智的决定,继而伤害到国家利益。 “在大食人心中,人不是作为具体的形象出现的,而是作为情感世界、一种情绪、节奏、音乐而存在, 君侯就是一段极为优美的音乐,一片灿烂的风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甚至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有时候,一条鱼跃出水面,看到了天空,这就是神的旨意,神允许它脱离平凡,成为一个见识过天空的鱼。 指引人,野兽,鱼超越自己本身的阶层,得到原本不可能得到的学识,获得原本不可能得到的巨大幸福,这就是神存在的意义。” “至于我们人,并不比鸟兽虫鱼高明多少,人的最终归宿是来世的天堂或火狱,今生之所以重要,只是因为它在为来世做准备……” 云初不得不承认,传教这种事情一定要由那些有学问,会说话,且外表极具欺骗性的人来传播才能有好结果。 就像云初以前在上学时候知晓的共产主义跟他在博士导师口中得知的社会主义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生硬,苦涩难懂,昏昏欲睡,后者说的让人精神振奋,如沐春风,且有喜洋洋之感。 如果类似大毛拉这种人有一百个,云初对于守住西域人的信仰没有半点把握。 这一百个大毛拉,比来一万个骑着马,手持弯刀的全甲胄骑兵传教更加的可怕。 毕竟,云初觉得自己家有炸弹,可以对付一万个全甲胄骑兵,却没有办法用炸弹炸碎大毛拉传教的声音。 云初与大毛拉一边游览佛国,一边谈话,两人都能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启发。 大毛拉对云初的信仰很是尊重,至少,在来到大佛跟前的时候还抚胸施礼了。 “对于任何不可知的强大,我们都应该心怀谦卑之心,毕竟,我们人类仅仅是青天下的一颗草籽。” “您说的这句话,与我大唐最高妙的学问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您刚才说的沧海中的一粒种子,我们那里称之为沧海一粟,一样的发人深省,一样的广阔辽远。” 大毛拉笑道:“学问的尽头便是神,我只希望能早日抵达神的身边,亲自聆听神的教诲,解开我心中积存的疑惑,探索更多的未知。” 站在雪山下,佛陀雕像脚下,目光所及一片秋色,如果身边的这位不是负责教化皈依波斯人的大毛拉的话,云初还是很愿意邀请他走一遭长安的。 不过,现在不成,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太具有欺骗性了,而大唐长安的百姓虽然精明,还没办法抵抗得住这个老家伙的蛊惑。 这个老家伙对于长安百姓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云初一想到当年张角大呼一声道:“青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然后,原本还非常强盛的大汉就分崩离析,云初就觉得害怕。 有些人长嘴是为了吃饭,有的人长嘴是为了说话,唱歌,而有的人长嘴,就是用来祸乱天下的。 参观完毕了佛国,云初送大毛拉去房间休息之后,等他在看到娜哈跟卓玛弄了一个火堆,在烤糖萝卜吃,心中就愁的厉害。 吃出一圈黑嘴的娜哈见哥哥在看她,以为他也想吃烤出来的糖萝卜,就用黑爪子拿着一块烤的焦黄的糖萝卜过来,示意哥哥吃。 烤的糖萝卜果然很好吃,就是甜蜜的糖萝卜吃进肚子之后,就开始泛酸。 娜哈是这边的宗教领袖,大毛拉是对面的宗教领袖,一个风光霁月的,一个吃的满嘴黑。 这让云初对佛国不确定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娜哈就不该坐镇佛国,应该换玄奘大师亲自过来坐镇才好……玄奘大师跟大毛拉才是真正的对手,娜哈不是! 大食人对于做生意似乎非常的狂热,尽管云初已经预料到初期会有一个试探期。 没想到仅仅是试探期,佛国就聚集了整整五十六支大食人的商队,超出了云初与优素福商议好的五十支商队。 五十六支商队,拥有一万六千匹骆驼,将近四千大食人,虽然大食人的骆驼跟西域的骆驼相比,显得比较小,背上只有一个驼峰,可是,架不住数量如此之多。 再加上西域本地的商队,以及云初带来的商队,汇和成一个巨大的商队之后,就不再是商队了,而是一支具有攻城夺地能力的大军。 幸好,大唐人最不害怕的就是有攻城夺地能力的军队,换一个时代,玉门关绝对不会为这么一支商队打开城门的。 国力强大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皇帝只会认为走进玉门关的这一万六千头骆驼是财富。 不会有别的想法。 云初早早申请的入关文书,是张东海风尘仆仆的送来的,这份文书是鸿胪寺签发的,后边还跟着一枚户部的印信。 皇帝还贴心的给了云初一道可以要求沿途官府供应粮草的旨意,当然,粮草的价格也非常的感人。 张东海不是一个人来的,除过他身边的那些百骑司的人之外,还多了一个囚笼,云初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笼子里装的竟然是瀚海都护府的都护王孝杰! 云初指着用袖子蒙着脸的王孝杰问张东海:“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东海道:“私藏马王!” 云初愣了一下道:“马王?” 张东海点点头道:“那是陛下才能用的东西,这个狗东西竟然敢私藏不交出来。” 云初道:“什么样的马王,能让这个家伙如此的忘乎所以呢?” 不等张东海回答,云初就听到了一声高亢入云的战马嘶鸣,这一声嘶鸣,竟然引得云初驻地的战马,齐声嘶鸣起来应答。 一向不愿意被拴在槽头吃草的枣红马竟然自己跑进来了,围着云初不断地打着响鼻,还总是用头去拱云初,似乎很担心遭到云初的丢弃。 云初一边安慰着枣红马,一边好奇的对张东海道:“带过来,让我看看。” 张东海犹豫的道:“君侯,还是别看了,看了之后拿不到手,反倒不美。” 云初抓着枣红马的耳朵笑道:“什么样的马能让我心神失守的起贪心?” 被关在囚笼里的王孝杰抓着囚笼栏杆冲着云初大喊道:“宇初兄,别看,看了就是灾祸。” 云初笑骂道:“你这狗日的是在怂恿老子犯错呢,东海,把马王拉出来,让我看看,我就不信了。” 张东海叹息一声,就出去了,片刻功夫就牵着一匹全身都被麻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跟耳朵的白色战马。 云初瞟了一眼道:“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嘛。” 王孝杰道:“老子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明天见 正文 第627章 没人喜欢西域 第627章 没人喜欢西域 战马的外衣被掀掉了,云初如遭雷击! 很久很久以前。 云初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在一个无聊的下午,云初与一位女孩擦肩而过。 时至今日,云初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街头上的广告,绿树红墙上斑驳的光影,他甚至还记得画外音一般的吆喝声,那是一个卖杏子的商贩喊出来的。 杏子很黄,很大,看着就肥美多汁…… 云初下意识的看着女孩的背影拿起杏子就吃,等女孩的背影从视力极好的云初的眼帘里消失,他才发现那个卖杏子的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再低头,才发现自己吃了好多的杏子。 那一天,云初把中午饭钱全部给了卖杏子的。 而他,因为吃了太多的杏子,以至于牙齿被酸倒了,整整一天啥都吃不下去。 他什么都记得,甚至记得卖杏子的那个家伙流露出来的猥琐表情,还记得他鼻孔里探出来的两根长长的鼻毛。 偏偏记不得那个女孩子的长相了,只知道那个女孩子真的美丽到了极致。 看到眼前这匹马,云初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令他缠绵悱恻了很多年的那个下午。 美丽的事物,就是美丽的事物,之所以称之为美丽,是因为他是真的好美……这是一句废话,却是云初心头真正的想法。 这匹马的美丽不仅仅在于它珍珠般皮毛,还在于它流畅的身形,各个部位长得极为匀称,不大,不小,不高,也不矮,最过分的是云初居然能从这匹马的双眸中看出一丝丝的妩媚之意来。 这就很人性化了,也不知道这一丝人性是这匹马本身旧有的,还是人们看到这匹马之后自愿给它添加上的。 这是一匹闪着光的马,最妙的地方在于光线会随着马匹的肌肉运动而随之变化,明暗交替,流动如水。 这是一团活着的光。 如果美到极致,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美汇聚到它的身上,上苍就是这么不公平,多的,会给它更多。 “完了,宇初,你也进来吧,哥哥给你留着位置呢。”王孝杰驴子一般的声音在云初背后响起。 云初低头瞅瞅看起来跟驴子差不多的枣红马,心生感慨,再回头看看长出一对驴子耳朵的王孝杰,最后对隐隐长出一张驴脸的张东海道:“罩起来吧。” 张东海嗫喏一下,低声对云初道:“君侯,不能拿啊,这东西太扎眼了,隐瞒不住的。” 云初最后看了一眼那匹马形珍珠一眼,回头看看王孝杰,对张东海道:“把他放出来。” 张东海听闻云初要王孝杰,不要这匹马,立即松了一口气,迅速的给宝马披上罩衣,把王孝杰从囚笼里给放出来。 王孝杰甩着一对驴耳朵愉快的朝云初跑过来,就被云初一记凶狠的侧踹,又给踹回囚笼里去了。 所有的不甘,愤怒都从这一脚上宣泄出去了,云初也终于回归了平常心。 再看枣红马发现这孩子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神色,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炒黄豆放在手里,让枣红马几口吃干净。 王孝杰哎呀哎呀的叫着再一次从囚笼里爬出来,小心的来到云初跟前道:“不能再踹我了,两天没给饭吃了,虚着呢,不经打。” 云初之所以会殴打王孝杰,完全是因为这个混蛋在西域待得时间太长,以至于开始有了西域人的思维。 西域与大唐之间的差别在于,一个极致的个人英雄主义,大唐却是一个集体社会。 在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想获得最美丽的女子,跑的最快的战马,吃最美味的食物,因此上,王孝杰在看到这匹天马之后,第一个念想就是藏起来自己用。 大唐社会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个类似蜂巢,或者蚁穴这样的集体社会。 权力来自于蜂后,蚁后,再由他们将权力依次下放,最后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 这一现状不会改变的,自从秦始皇奠定了这种社会基础之后,很多很多年以来,不论这个民族如何变化,最终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在这样的社会里,那匹被重新罩上罩衣的珍珠一般的战马,只能属于皇帝。 除过皇帝的任何人获得这匹马,在大唐这个蜂巢一般的社会体系下都是不能容忍的,会打乱固有的社会形态。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是陈胜吴广喊出来的。 王侯将相在中国确实没有种,你可以推翻原来的王侯将相,自己当上王侯将相,然后,在你已经成为王侯将相之后,王侯将相就有了种……也就是说,你继续延续了蜂巢一般的社会体系,并且是其坚定地维护者,直到被别的不满意的人推翻为止。 反正,屠龙的英雄最后总会变成恶龙的,这一点不会改变,云初甚至怀疑,哪怕这片大地上的人都死光了,重新诞生出来的新人类,或者别的什么种族,也会延续这一套社会体系。 只要他或者她的基因中还有一丝残存的上古基因,社会就不会变。 所以说——我们是龙的传人! 看着狼吞虎咽的王孝杰,云初问张东海:“这个混蛋还有救吗?” 张东海道:“这就是一个混蛋,救他不划算。” “为啥?” “天山瀚海都护府已经被他给毁掉了,那里民不聊生不说,人口几乎跑光了。” 云初道:“牧民们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的,逐水草而居,这在西域很常见。” 张东海犹豫一下道:“那就需要有人来背锅。” 云初看看依旧没心没肺的吃东西的王孝杰,就叹口气道:“他的都护府就在北庭都护府跟安西都护府之间,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统属。 你看,这口锅能甩到薛仁贵跟裴行俭的身上吗? 至于属地上的突厥人,回鹘人也不是不见了,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反正,西域大地都是属于大唐的。” “薛仁贵,裴行俭愿意被这口黑锅吗?” “他们会非常的愿意,只要说这匹马是大家联合敬献给皇帝的就是了。” “君侯,我听说这两人性情狷介,似乎并不喜欢拍马溜须之举。” “你想错了,此时此刻,他们两个比谁都想拍一拍皇帝的马屁。” 张东海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就在云初刚刚处理完王孝杰的事情,王孝杰就吃饱喝足了,走过来对云初道:“还是老朋友靠的住。” 云初笑道:“事情解决了,你却同时得罪了薛仁贵跟裴行俭,你就不害怕吗?” 王孝杰哈哈笑道:“得罪谁,都没有得罪陛下来的可怕,这两人最多不待见我,给我穿小鞋,陛下会让我此生都没有办法戴头盔。” 云初不解的道:“你就这么厌恶西域,宁愿犯一个错误也要离开这里?” 对于王孝杰想要把那匹马藏起来自己用的这个说法,云初一个字都不信。 原本摆烂的王孝杰在听到云初这样问之后,就擦一擦嘴,看着云初道:“我来西域已经五年了,当年,我们一起接受选拔之后,你们后来都去了辽东,只有我被派到了西域。 我上了血书,恳求陛下准许我也去辽东,结果,没有回应,所以呢,从永徽六年开始,我就一直在西域。” 云初皱眉道:“厌烦了?” 王孝杰苦笑道:“五年时间,你成了蓝田侯,正五品万年县令,而我,还是一个正七品的天山瀚海都护府的小都护,见你需要通禀之后,还要看你的心情好不好。 我留在西域根本就没有人能看见我,如果再不折腾出一些动静来,我会死在西域,最后腐烂在西域。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把都护府境内弄成无人区,朝廷说不得就会撤销这个都护府,能准许我回长安。 结果,没什么用,我的辖区里一个西域人都没有了,朝廷依旧不准我离开,命我带着两个团,再加上一些罪囚继续留守瀚海。 一千人啊,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你看我,我看你,军营里几个营妓大家弄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到了见着就呕吐的地步,朝廷的调令还是没有来。 这五年以来,我部下战死了十一个人,但是呢,自杀的却有三十八人。 再不回去,就没人能活着回去了。” “所以,你弄到了这匹马之后,故意要占为己有,就是想以罪囚的身份回长安,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王孝杰笑道:“区区一个七品官无足挂齿,老子只要回到长安,哪怕是从头开始,不出两年,再弄一个六七品的官员易如反掌。 君侯,你也知道,如今的长安正是用人之际,像某家这种有真本事的人,不愁找不到欣赏的人。 用一个小错,换一个回长安的机会,值得啊。” 听了王孝杰的一番话之后,云初就当着王孝杰的面对张东海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官复原职?” 张东海道:“除非君侯自己愿意背这口锅。” 云初瞅着一脸呆滞的王孝杰道:“好了,你的罪责我替你背了,你就好好地回到瀚海都护府继续当你的小都护去吧。” 王孝杰张牙舞爪的来到云初面前,却在云初阴冷的目光下又退回去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着脸怒吼道:“你这是要干啥呢吗!非要看着我死在,烂在西域吗?” 云初淡漠的道:“都护府中还有贞观十九年就来西域的老兵,你这样回去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一章 正文 第628章 人总会长大的 第628章 人总会长大的 云初自己就是当兵的出身,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丢弃部下独自逃跑的将军。 王孝杰不是一个傻子,他之所以说自己有本事在戴罪回到长安之后,还能马上被人重用,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没有说清楚——他贿赂上官的钱在哪? 既然这个家伙能把瀚海都护府弄得寸草不生一个人都没有,就必然在这个过程中捞取了极大的好处。 也就是因为手握这么多的好处,他才有底气说自己只要抵达长安,就能立刻被别人重用。 如果他的才华真的那么显著,早在当裨将的时候,就出人头地了。 其实这些事情对于云初来说,也是日常操作,如果王孝杰是带着自己部下一起用这个法子回到长安,云初一定会闭嘴,不当这个阻拦别人好事的坏人。 可惜,他只想自己回去,说不定还把属于他们都护府的钱粮也一并拿走了。 他走了,留下自己的一千部下继续守着几个老营妓在瀚海上苦熬。 这样做不对头,会严重伤害大唐安西军的战斗力,也会让安西军的荣誉受到损害。 现在好了,不管他从瀚海都护府得到了什么,都要还回去,不管他是如何伤害了瀚海都护府一众官兵的心,现在,他都需要自己去面对。 云初喜欢聪明人,却极度讨厌毫无原则的投机者。 另外,王孝杰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这种人才,太子也很需要。 只有在王孝杰生死两难的时候,太子再给他一点好处,王孝杰才会真正的臣服于太子。 综合以上几方面考量,王孝杰都不能这样轻松地一走了之。 王孝杰此时恨不得杀了云初。 可是,他清楚,自己打不过云初。 官位没有云初大,武力不如云初高强,现在看来,就连耍心眼也不是云初的对手,王孝杰干坐在一个木头马槽上,目光呆滞,心头的思绪千折百洄。 张东海对云初处理王孝杰的手段钦佩的五体投地,尤其是从云初口中知晓这样做的原因之后,更是觉得君侯不愧是君侯,永远都是如此的英明果断。 佛国陡然增加了将近两万人,还需要负责筹备商队开往下一地的粮草。 好在,现在正是冬宰的好时候,也是佛国食物最丰盛的时候,供应这些人前往龟兹的粮食储备,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需要全民动员。 娜哈想到了一个极好的筹备粮食的好办法,那就是大规模的捕鱼,弄咸鱼。 西域人不会捕鱼,娜哈就学大哥的样子往佛国附近数量奇多的水泡子里丢雷火弹。 她还很聪明的带上了大毛拉。 大毛拉很喜欢明媚如春光一般的娜哈,虽然娜哈身边养着一张人皮唐卡让大毛拉有些不适应。 可是,既然这张活着的人皮唐卡很活泼,他也就表示认可了娜哈的宗教习惯。 一颗雷火弹造价两贯钱,被娜哈点燃之后丢进水泡子里,只听咚的一声响后,水泡子就像是开锅一般,片刻功夫,水面上就漂上来了好几条不大不小的鱼,至于指头长的小鱼,娜哈是不要的,她知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如果仅仅是丢几颗,大毛拉还以为这是娜哈在向他示威,可是,看到娜哈的随扈们两人一组抬着七八箱子雷火弹备用,大毛拉这才知晓,娜哈真的是在用雷火弹来炸鱼。 每一次炸弹响过之后,那个小人皮唐卡小姑娘就欢笑着用一根带着兜网的长杆子捞鱼,大毛拉的脸皮就忍不住微微的抽搐。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有研究,探索雷火弹的任务。 他几次想要提出要求,研究一下雷火弹,都在娜哈随扈首领严厉的目光下,放弃了。 大毛拉看的出来,娜哈是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人,这一点从随扈身上就能看出来。 随扈群中,有正式军官,有德高望重的和尚,有忠心耿耿的西域武士。 像她这样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要来这么多的雷火弹用来干炸鱼这种类似玩笑的事情却无人阻拦这一点,就知晓,这个小姑娘是真正的权力者。 丢出去了百十颗雷火弹,收获了十几筐子鱼,娜哈满载而归。 娜哈很满意,卓玛也很满意,她觉得一些铁疙瘩就能换回来的这么多的鱼,腌成咸鱼可以吃很长时间。 这个时候,最痛苦的人恰恰是智慧地大毛拉,他发现,让优素福寝食难安的雷火弹,在唐人眼中并不值钱,或者说并不重要,可以奢侈到让一个小女孩用来炸鱼玩。 这明显是不妥当的,即便娜哈这个孩子的地位多高,雷火弹这种军中杀器,也不应该成为她的玩具。 既然把这东西当成玩具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雷火弹对于唐人来说,并非最厉害的武器。 如果雷火弹不是最厉害的武器,那么,什么才是呢? 大毛拉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安排一下去大唐的大食商队们的任务。 娜哈的佛法是融汇在她的日常生活中的,这让大毛拉很是为难,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跟娜哈在一起,同时,娜哈也不喜欢长时间跟他在一起。 她今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收拾鱼,要给鱼抹盐,还要晾晒鱼,最后还要守着这些鱼免得被鸟叼走。 于是,娜哈就让发现法显大师去招待大毛拉。 大雪山附近又开始落雪了,这一次,雪落得比较厚,云初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了。 一旦到了大雪山的暴雪期间,想走都走不掉。 塞来玛不愿意离开族人,她甚至天真的认为,只要娜哈走了,她就能重新成为塞人的女王。 所以,不管云初如何的威逼利诱都打动不了她那颗想要成为塞族女王的坚定地心。 阿凡提也不肯走,他的目标与塞来玛差不多,一个有着阿凡提名号的智者,却不能成为一个王国的宰相,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肖玉华叛出师门,从钟馗的徒弟,变成了老猴子的走狗。 这两人也不肯离开,从老猴子这些天诡异的踪迹来看,他又在酝酿一件大事。 娜哈自然是等不及要回去的,同时,还要带上卓玛,她敏锐的发现,所有人,包括那个白胡子大毛拉,再见到卓玛的第一时间,就把关注的目光盯在卓玛的皮肤上。 所以,娜哈就用皮毛把卓玛包裹的紧紧的,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娜哈回家的排场非常的大,佛国的狂信徒们为她打造了一架巨大的暖和的肩舆,需要十六个人抬着才能前进,他们从狂信徒中间挑选了足足八十个最健壮的人,专门负责将娜哈抬到一万六千里以外的长安。 这是真正的属于国王才有的待遇。 九月十二日的时候,云初在大毛拉跟法显大师的祝福下,离开了佛国,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带着鸽子哨的鸽子们绕着大雁塔嗡嗡嗡的不断飞翔,在它们的翅膀下边,就是云初魂牵梦萦的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刚刚进入深秋,除过松柏与竹子之外,其余树木的叶子不是泛黄就是已经脱落了。 而落叶最早的槐树,此时正挺着怪异的树枝,在享受深秋不多的暖意。 终南山上早就披红挂彩了,不论是红枫,还是杂树的叶子,就等着一阵风回来,或者等一个人回来之后掀起一场绚烂的树叶雨。 在深秋的寒风中,李弘双手持刀,正在东宫寝室门前用力的挥舞,这一次,他使用的是正式的横刀,这种刀比较重,他需要双手持刀才能做好动作。 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极为流畅,随着手中横刀的挥出,不断地变换着,充满了韵律美。 与其它十二岁的男孩子不同,练武不辍的李弘脸上没有那些恼人的婴儿肥,李氏皇族特有的丹凤眼,极有棱角的下巴已经逐步展现出来了。 横刀切开了一片落叶之后,李弘呼气收刀,双脚站立的很稳当,已经有了一些渊渟岳峙的气势。 探手捉住半片树叶,看了一眼,微微叹口气道:“终究还是不够快,树叶是被撕碎的,不是被切开的。” 宦官刘雄给太子披上大氅,轻声道:“太子殿下,陛下有召。” 李弘微微皱皱眉头,不过,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去洗漱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弘就从东宫走捷径进入了太极宫。 随着巨熊的身体越来越肥,它就越发的不喜欢动弹,整日里昏睡的时间多过吃饭,走路的时间。 巨熊不怎么走动,李治也就不怎么走动了,所以,最近,李治胖了不少。 身体肥胖了,对寿命不好,因此,李弘只要来到太极宫,见到巨熊就会把这头懒熊追杀的嗷嗷乱叫。 今天,巨熊没有偷懒,独自在竹林里吃竹子,见李弘的身影出现了,还知道用爪子捂着眼睛,似乎只要它看不到李弘,李弘也就看不到它。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李弘再进皇帝寝宫的时候,就需要宦官传召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想进就进。 这一次准备在门口等候的时候,忽然听宦官说母后也在,他就一把推开宦官,大步流星的进入了太极殿。 才到寝宫门口,就大声道:“阿爷,阿娘,孩儿来了。” 说罢,就跳过门槛,进了寝宫。 太极殿寝宫非常大,地上铺着暗红色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的。 进去之后,就发现父皇跟母后,一人守着一桌子菜,似乎正在早膳。 随便朝父亲,母亲拱拱手,算是施礼,就左右看看最终还是拿了一个蒲团坐在父亲的饭桌边上。 武媚没有恼怒,她喜欢吃的东西多甜味,李弘不喜欢,相比之下,李弘更加喜欢皇帝父亲桌子上的那些清淡的菜肴。 李治等李弘喝了一碗粥润过嗓子之后才道:“你昨晚,精满自溢了?” 明天见 正文 第629章 趁着年轻要多试错 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突然听父亲说起自己极隐秘的事情,此时定是羞耻的夺路而逃。 可惜,这里坐着吃饭的三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 天家无私事,所以,李弘并没有暴跳如雷的奔走,而是弄了一个包子啃一口,等心情平静了,这才对皇帝道:“阿爷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十二岁吗?” 李治抬头看看自己强壮如牛的儿子,叹口气道:“父皇当年身体弱,十四岁才有的。” 皇后这时候也凑过来,伸手捏捏儿子健壮的臂膀对皇帝道:“应该早日定下太子妃才好。” 李治瞅着低头吃饭的李弘道:“可供你挑选的人不多啊,除过娜哈,你还有人选吗?” 李弘抬头看看父皇跟母后,淡然的道:“因为不能纳娜哈为太子妃,所以,娶谁都无所谓,父皇母后尽管做主就是,就算不能做到相亲相爱,孩儿以为,相敬如宾孩儿还是能做到的。” 明明是一句混账话,可是,李治跟武媚却对儿子的回答满意极了。 这孩子明明爱极了娜哈,却明辨是非,知晓娜哈不可能为太子妃,就懂事的将婚事交给父母来定,还保证会好好地待父母选的太子妃,这孩子,实在是太听话了,太懂事了。 武媚就笑道:“母后宫中还有几个颜色极好的小女子,不如就派去伺候你如何?” 李弘一边风卷残云的大吃,一边道:“许太傅告诫孩儿说,少时荒唐,老来流泪,李太傅教导孩儿说,风云际会,龙虎相交当在云浓,雾重之时,薄云淡雾之下无雨。 云师傅说,少年人早通男女之事,犹如小树遭遇巨斧,又不知节制,武道一途休想再有寸进。” 李治闻言嘿嘿笑道:“你方才如果同意你母后送女子进入东宫,半个时辰之后,你就会知晓那些女子的颜色到底有多好了,哈哈哈哈哈……” 李弘瞅着面前这一对笑的东倒西歪的男女,颇有些无话可说。 自己昨晚梦见了娜哈,也不知怎么的就出了丑事,也就是换了两条内裤,换了两块床单的事情,天亮时分,父皇跟母后就已经知晓了。 对父母知晓自己隐私之事,李弘一点都不惊讶,他一天吃了什么饭,做了什么事情,读了什么书,这些事情都是有记录的,至于他每月的脉案,他的父皇跟母后更是随时会看,这也算是天家为数不多的亲情体现了。 “裴氏女不错!” 武媚见李治跟李弘两人的心情好像都不错,就趁机提出来了太子妃人选。 正在大笑的李治突然停下笑声,瞅着武媚道:“裴氏哪一眷房之女?” 武媚笑道:“河东闻喜裴氏中眷金吾卫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婉莹。” 李治回头看看抱着手站在帷幕边上的百骑司都督左春,左春立刻上前道:“尽在监中。” 听了左春的话,李治就对武媚道:“看过之后再说。” 武媚也不恼怒,笑吟吟的道:“没有比她更好地了。” 说到这里,又看着李弘道:“当然不如娜哈。” 李弘抬起头瞅着父亲道:“如果父皇母后,决定了,那就给裴居道一个清贵职位,莫要再担任金吾卫将军了。” 李治道:“你不喜欢外戚?” 李弘看一眼母亲道:“父皇处置长孙氏是英明的,可是,英明归英明,孩儿心中还是隐隐发痛,不是长孙氏不该处置,而是因为我们是亲眷关系。 既然有长孙氏的事情在前,孩儿的外戚今后只能担任清贵官职,不得担任重要的实职。” 李治点头道:“我儿是一个聪明的。”说完就看看武媚。 武媚见李治跟李弘都在看他,就忍不住怒道:“说外戚看我作甚?我现在没有亲戚了。” 李弘嘿嘿笑道:“孩儿在笑话那些舅父们有眼无珠,无才无德,如果当年跟母后相亲相爱,如今什么好事不可得,偏偏奇蠢如猪的要欺负母后,导致如今死无葬身之地。” 武媚怒道:“怎么想起拿你母后说笑了?” 李治在一边嘿嘿笑道:“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偏偏他武氏的彪是你母后,其余两虎必然会攻伐那头厉害的彪,结果,你母后这头彪长成之后,他们可不是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吗,哈哈哈哈哈……” 李贤牵着一头年幼的熊猫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皇帝,皇后,太子三人正在大笑,场面看起来很是温馨。 等他进来之后,首先停止大笑的是皇后,然后是皇帝,最后是太子。 李贤恭敬的向在座的三位施礼问安,皇帝上前解开拴在熊猫脖子上的绳索道:“这东西有灵性,拴住它,不会让它觉得你是它的主人,你应该善待它。” 李贤挺着胸脯道:“人为万物之灵长,天生就是要驾驭这些野兽的,而天生万物都是为人所用的,孩儿以为,只需要驾驭它,使用它,不用待它太好。” 武媚听闻之后,笑眯眯的对李治道:“贤儿这番话,与妾身当年说的一些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治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瞅着李贤道:“这些话是谁说给你的?” 李贤见父皇脸色变差,立刻道:“是孩儿的伴读王勃说的。” 李治怒哼一声,对左春道:“逐出内宫。” 吩咐完左春之后,又对李贤道:“养好它。” 李贤将目光投向母亲,可惜,武媚对他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至于李弘更是一言不发,尤其是在父亲教儿子的时候,他决定不说话。 八岁的李贤吃力的抱起那只极不情愿的小小熊猫,向父皇,母后,太子再次施礼之后就退出寝宫了。 李治笑着对武媚道:“贤儿的礼数还是周到的。” 武媚笑道:“毕竟是陛下耳提面命出来的孩子,将来也必定是一个好孩子。” 李治见刚刚的好气氛被李贤给搅乱了,就不假思索的将云初提出来顶缸。 “皇后,你可知晓,你派去西域的王名远死在了一个叫做康穷滩的地方。 朕听说,王名远在死之前,与云初起了纠纷,皇后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武媚冷笑一声道:“一命偿一命。” 李治又道:“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云初杀的。” “没有证据你告诉我做什么?” “他在西域的行进过于狂悖,朕以为可以小小的给一点警告。” “王名远就白死了不成?” “当然不能白死,这不是允许你惩罚他了吗?” “云初能为我所用吗?”武媚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李治。 “不可能,朕在的时候,他是朕的臣子,真不在了,他就是弘儿的臣子。” “既然他是你的臣子,为何要交给我惩处?” “朕不能总是惩罚他,惩罚的次数多了,会凉了人心,你惩罚他,朕再解救他,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李治说的话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从惩处云初开始说起,最后给云初解围作为话题的结束。 看似是一连串毫无用处的废话,可是——武媚这个时候就不再提李贤的事情了。 用别人当借口自然也可以,只是没有利用云初当借口来的方便。 李弘走的时候,皇后早就走了,出门时,听皇帝道:“要有孝悌之思。” 李弘道:“如果孩儿足够强大,任何人在我面前都不过是一只爬虫而已。” 李治笑道:“颇有些你皇祖的气势,你皇祖并非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只不过你皇祖过于强大,一些别人无法忍耐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变成了小事。” 李弘道:“皇祖得位的过程过于惨烈,以至于给我李氏开了一个很恶劣的头,孩儿准备扭转这种势头。” 李治笑道:“也别太强大了。” 李弘道:“如果有过份的地方,父皇随时敲打,孩儿会认真改过。” 李治点点头,就放李弘离开了。 这父子二人,直到目前,还保持着说实话的习惯,这导致他们父子的关系还算融洽。 如果可能的话,李弘很想跟自己的父亲一直保持住这种关系,最好能长远一些。 李弘还有这样的希望,长孙冲却再也没有这样的希望了,因为他的父亲在黔州投缳自尽了。 现在,人人都希望太子殿下能把长孙冲处死或者发配出去,而且地方都给选好了,最好的流放地就是辽东。 三司会审的时候,已经确认了长孙冲的罪行,只是因为长孙冲全家在东宫,他们进不去,没办法执行。 在这件事上,皇帝不说话,皇后不说话,就没有人能走进破破烂烂的东宫,把长孙冲抓出来。 因为是深秋的缘故,东宫里种植的糖萝卜(甜菜)叶子被霜打过之后变得红彤彤的。 长孙冲身着一袭麻衣,就站在这片红色的甜菜田里,不像是一个贵公子,更像是一个老农。 确实是老农,李弘亲眼看到了长孙冲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中衰老十年的。 “太子再帮我多支撑一些时日吧,昨天晚上,我又掉了两颗牙齿,看样子活不久了。” 长孙冲头都不抬,一边锄着甜菜田里的草,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 “孤家知晓,你这般艰难的活着,其实都是为了孤的颜面,你不该这样的,孤的颜面你长孙冲还代替不了。 孤之所以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是为了长孙氏,而是为了你长孙氏为我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 有功者就该有好报,虽然你们家目前的事情不是我能解决的,但是,保你这一脉不致断绝,孤还是能做到的。” 长孙冲收起锄头看着太子道:“殿下为何如此孤绝的帮助某家。” 李弘道:“云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长孙氏覆亡就是一种大势,不过,这个大势不太大,我想尝试一下,悖逆一下这个不算重要的大势,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第一章 正文 第630章 都在试探 第630章 都在试探 东宫,在李承乾居住其中的时候,这里繁华无比,有赛马场,有胡人的帐篷,有无数的美人,远远望去,也算是锦绣成堆。 李弘住进东宫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农家院子,即便是深秋,这里依旧有红的辣椒,红的甜菜,碧青色的圆白菜,嫩黄的大白菜,更有脑袋被染红的高粱。 圆葱已经被挖出来了,数量很多,堆积在库房里,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葱味。 李弘在东宫外边,开了一个很大的菜铺子,铺子里的菜式都是新菜种,为了不与普通菜农争利,所以,东宫的这个菜铺子里的菜,卖的很贵,一般是西市菜农们的售价的五倍以上。 即便是如此,来太子殿下菜铺子买菜的人从来都是乌泱泱的一片,每天只要开门,不出一个时辰,菜铺子里就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许敬宗全家都吃这里的高价菜。 李义府全家都吃这里的高价菜。 别的很多人家也想吃这里的高价菜,被负责售卖菜蔬的东宫官员严词拒绝了。 满长安的人都知道,这间蔬菜铺子是太子殿下唯一的收入来源,他封地的收入,如今全在皇后手中保存,因此上,大家都喜欢通过买菜给太子殿下送一点零用钱。 因此上,李弘是一个贫穷的太子的事情,长安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因此上,当长安百姓在西市遇到白龙鱼服体察民情,询问蔬菜价格,肉食价格,粮食价格的时候,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非常的热情。 恨不得将自己的发家秘笈一起告诉太子殿下,好让太子殿下将他的菜铺子经营的更好一些。 太子殿下真的很好,听到掌柜的说赚钱了,如果兴致高,甚至会向掌柜的讨一杯水酒喝,如果遇到说赔本的,太子殿下有时候也会光顾一下这家店铺的生意。 这不是说太子殿下有多好,人么只要看到一个符合期待的帝国继承人,就非常的满意了。 李弘是一个真的希望他爹能长寿的太子,因此上,他宁愿俯下身从最底层着手,再通过漫长的学习逐步了解这个帝国,逐步掌控这个帝国。 如果万事顺遂的话,李弘也不介意提前让自己的父亲安度晚年,不过,这必定是发现父亲已经因为年老而变得昏聩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 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到时候,只要说一声,就能登上九五之位。 李弘进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的上下人等都在恭候,不过,李弘不理睬他们,他来大理寺只是为了寻找狄仁杰。 尽管大理寺在长孙冲的事情上跟太子不对付,太子却没有怪罪大理寺里的任何一个人。 甚至连谗言都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过一句。 只要早朝上说到此事的时候,太子都是一言不发的硬抗,就算东西两阁的言官把话说的激烈一些,太子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涵养,从头到尾只说一句——不忍心。 不忍心三个字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更不符合大唐的法治精神,可是,太子就是这样说了,这样做了,就算被皇帝呵斥,被皇后责罚,太子依旧不改其志。 现在,朝堂上要求流放长孙冲一家的呼声很高,但是,已经没有人在太子面前说这件事了。 太子来大理寺找过狄仁杰几次之后,人人都明白了一件事——狄仁杰是太子的人。 也就是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大理寺一干官吏,在对待狄仁杰的事情上悄然发生了变化。 “想办法,孤一定要留在长安,不去洛阳。” 进入到狄仁杰的官廨之后,李弘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早就对此事有过全盘考虑的狄仁杰立刻道:“先拿下雍州牧这个位置。” 李弘皱眉道:“我的封地在太原,不好迁徙到雍州。”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太原乃是富庶之地,如何能够放弃,自然是要增加一个雍州牧的官职。” 李弘道:“怎么操作才合适?” 狄仁杰笑道:“等云初,温柔归来之后,长安城发生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之后,太子讨要雍州牧这个位置才有用处,否则,就跟纪王李慎一般是个名头。” 李弘长叹一声道:“师傅他们不在,我总觉得的心中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主心骨。” 狄仁杰笑道:“太子做的已经很好,让臣子们看到了太子的坚持,看到了太子的一言九鼎,也让陛下知晓了太子从底层做起的决心。 更让皇后看到了大唐下一位的君主是如何的英明,也让皇后看到了她的儿子是如何的关注亲情。 这些本已经足够,太子还向所有百姓宣扬了自己质朴的德行。 所以,只要太子坚持下去,您的太子位置就稳如泰山,无人胆敢与太子争夺。” 李弘把李贤今天跟皇帝皇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狄仁杰笑道:“太子在乎吗?” 李弘摇头道:“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父皇要我有孝悌之思。” 狄仁杰叹口气道:“这些话太子应当讲给云初听,而不是我听。” 李弘奇怪的道:“有什么区别吗?” 狄仁杰苦笑道:“殿下就不要试探我了,再这么试探下去,某家说不得要跑路了。” 李弘翻一个白眼道:“师傅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没想到这么经不起试探。”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这就是身为别人谋臣的坏处,都知晓疏不间亲,还偏偏要参与别人亲族间的事情,很多人就是这样把自己给玩死的。” 今天心情不好,在狄仁杰这里又得不到宽解,李弘就在一众人的欢送中离开了大理寺。 李弘刚走,大理寺卿张文瓘就来到了狄仁杰的官廨,冷眼看了狄仁杰一眼道:“攀附太子,着实早了一些。” 狄仁杰笑道:“狄怀英无根无底,如果再不抱住一条大腿,恐不能永年。” 张文瓘道:“本来应该是一个干吏,如今成了幸进,以后即便是有前途,也算不得远大。” 狄仁杰笑道:“您是我见过第一位能让大理寺囚牢里的罪囚,在听说您重病之后,可以痛哭流涕的替您祈福的大理寺正卿。 正是有了您这样的大理寺正卿,狄怀英才不得不找一个靠山,免得那一天不知道得罪了谁,继而被人弄进大牢里不见天日。” 张文瓘大怒道:“囚犯为本官祈福难道是假的不成?” 狄仁杰道:“不合情理啊,你们现在为了名声真的是啥事都能干出来。 还有,别打万年县的主意,别看你们现在算是把万年县里的官员替换掉了,可是呢,等云初回来之后,那些戕害了人家万年县老部下的人要是能活着,才是咄咄怪事。 顺便告诉伱一声,去了西域传达旨意的王名远,死在了一个叫做康穷滩的地方,尸体变成了一具干尸,成了那个地方的路标。 你们这些从地方上上来的官员可能还不知晓,当年,在万年县还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贪污案子,云初把其中两个贪污的官员吊在荷塘上,生生的弄成两具白骨之后,交给了太医署弄成了骨骼样子,如今都快被太医署的官员抚摸出包浆来了,变得古色古香的。” 张文瓘平静的道:“万年县已经有五年时间未曾勘验过,这一次有必要认真仔细的勘验一次。 某家听说,万年县发一次所谓的奖金,一个小小的吏目,就能分到八十贯钱,如此贪渎,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狄仁杰噗嗤笑了出来。 张文瓘怒道:“你笑什么?” 狄仁杰道:“开春的时候,云初就会回来,不管怎么说,人家才是万年县的县令,同样的,长安县的县令温柔也会回来。 你们不是上书陛下说这两人贪渎吗?直到现在,陛下乃至两阁可有回应? 许敬宗,李义府为何会对涉及到云初的事情就闭口不言?难道说他们就不知道万年,长安两县是两块肥肉吗?” “他敢!”张文瓘被狄仁杰说的怒气攻心,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区区一个五品官竟然会在长安城可以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瞅着张文瓘怒气冲冲的离开,狄仁杰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瓘这个人是不差的,贞观年间明经科进士出身,历任并州参军、水部员外郎、云阳县令、中书舍人,迁中书侍郎、大理卿上来的。 在上任大理寺卿之前,一直在地方担任巡查,黜陟使,大理寺卿这个职位才是他进京之后担任的第一个职位。 这个人之所以能上来,是皇帝想要利用一下他清正的名声,以及雷霆一般的手段,整肃一下长安纷乱的官场。 不知道这个人是没有理解皇帝的用意,还是说他已经被人收买了,就任大理寺正卿之后,他选择的第一个开刀对象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万年县,与长安县。 而整肃这两县官吏的突破口,便是每年年末的时候,这两县给官吏们下发的巨额奖金。 狄仁杰苦劝无效之后,就放任不管,也没有向太子求援,只是冷眼旁观,想要看看张文瓘他们到底要干啥。 同时,狄仁杰也很想知道,云初,温柔这些年苦心经营的长安,万年两县到底能不能经受的住这一场狂风暴雨。 在狄仁杰看来,这两县的官吏系统有些繁杂跟庞大了,有必要进行一次遴选。 现在好了,张文瓘出面了,替云初开始遴选人手了,扛得住的,以后就能重用,扛不住的,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淘汰掉。 明天见 正文 第631章 政治的本质就是折腾 第631章 政治的本质就是折腾 新任万年县主簿张华心情烦躁的瞅着空荡荡的万年县县衙生闷气。 万年县县衙并非没有人,而是人满为患,一般的县衙里,算上吏目,杂役也不会超过八十人。 而万年县县衙里的各种吏目,衙役,加上服务型的杂役人数竟然超过了三百人。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人满为患的县衙里张主簿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孤独感。 也不是这里的官吏们故意疏远他,更不是这里的官吏们架空他,而是,在江西吉安当了六年县令的他,竟然看不懂这里的文书。 也并不是所有的文书他都看不懂,一般的行文他是能看的懂得,一旦涉及到万年县各项产业发展,以及产业布局的时候,行文就变成了各种图表。 最让张主簿不能容忍的是——他连最重要的账簿都看不懂,只要看到账簿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他的头就痛得厉害。 而万年县最重要的事情全在这些图表里,他想要在万年县当好主簿,首先就要先看懂过去几年积累下来的各种图表,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才好发作,或者改造万年县。 张华再瞅一眼户曹刚刚送上来的万年县显庆四年的资产损益表,心情就更加的烦躁了。 恼怒的张华冲着杂役怒吼一声道:“让户曹过来。” 片刻功夫户曹刘元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主簿唤属下何事?” 张华用手指点点桌子上的资产损益表道:“此为何物?” 刘元寿伸长脖子瞅一眼,惊诧的道:“资产损益表啊。” 张华怒道:“上面这几个字本官还是认识的,我是说下面的表格里的东西是啥?” “这是咱万年县在过去的三个月中的收入,以及付出的成本,跟支出的费用……您看啊,这里还有去年同时期的收入,成本,跟支出是用来做对比的,还有啊,您看这里,这里是过去三个月的收入,成本,跟支出占全年收入,成本跟支出的百分比。 主簿只要看一眼,就对万年县衙过去三个月的工作成效的好坏,一目了然。 以前,万主簿在的时候,一直如此,莫非张主簿对户曹的事情有了新的要求吗?” 张华看着刘户曹道:“本官是张主簿,不是万主簿,今后,万年县的所有文书都要遵循旧例,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户曹诧异的道:“自从使用表格以来,万年县县衙办公用纸减少了三成以上,节省的银钱可以让大家伙的午饭多两样菜,这不好吗?” 张华猛地一拍桌子将资产损益表丢的满地都是道:“放肆!” 刘户曹不紧不慢的将散落在地上的各项资产损益表一张张的捡起来,排好顺序,重新放在张华的桌子上道:“主簿最好在县尊回来之前学会看这些东西,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召唤下官,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呢,千万别拿下官耍脾气,抖威风,这万年县衙里,能发脾气,抖威风的只有县尊一个。 这些年里,除过几次因为底下人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惹的县尊不快之外,县尊那么高贵的人还真得很少发脾气,杂役不小心弄砸了县尊心爱的茶壶,都是踢一脚了事。 说句主簿不喜欢的话,县尊不发脾气,这万年县上下就没人有资格发脾气,尤其是在属下没有犯错的状况下。” 刘元寿乃是万年县六曹之首,如果不是有这位张主簿从天而降坐在了万主簿离开后的主簿位置上,按理说,就该是他这个户曹升任主簿的。 这本来都是县尊安排好的,没想到县尊去了西域通商,吏部的人就起了小心思,将这个张华弄进来。 从张主簿的官廨出来,刘元寿并不怎么生气,万年县主簿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县尊不愿意理睬县里小事情的时候,做主的就是主簿跟县尉。 日常文事归主簿,查奸纠冗归县尉,办不了的这才问县尊,这已经是万年县许多年来的惯例了。 万年县乃是全天下最富庶的一个县,在这个县里,很多事情跟规章都是县尊自己拟定的,想要在这个县里当好主簿,一是要听县尊的话,第二,还是要听县尊的话,如果还有第三的话,那就一定是要理解县尊话语里隐晦的意思。 万年县的县令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没有换过了,但是,主簿却每隔两三年,就会换一位,凡是从万年县主簿位置上出去的人,最高可以当一州的别驾,最低也是一县的正印县令,上一任万主簿就是去了金州当了别驾。 从张主簿从天而降到了万年县之后,刘户曹就知道这个人在万年县待不久的,等县尊从西域归来,就是这个人滚蛋的时候了。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他,别让他继续捣乱。 刘元寿回到自己的官廨之后,就吩咐杂役把其余五部曹的人主事都请过来开个会,安定一下人心。 片刻功夫,来了四位,除过兵曹去了城外点验府兵,操持冬训事宜之外,其余的都来了。 刘元寿等同僚人手一个茶壶端上之后就道:“县尊通过百骑司快马来了信函,信上说县尊已经从西域佛国地界启程回来了,如果道路上一切顺利的话,开春时节,县尊就该抵达长安。” 刘元寿话音刚落,从县尉位置跌落成了典吏的张甲就长出一口气道:“县尊归来了,咱们就不用再受那些腌臜气了。” 刘元寿笑道:“这是小事,大事是县尊已经打通了跟大食人的商道,此次,大食国将有一支人数超过万人的举行商队抵达长安。 这里是县尊随着信函一并送来的大食人的货物种类,我们要在县尊带领的商队抵达长安之后,提前安排好货物的售卖以及兑换事宜。 加快货物兑换速度,这样就能让长安跟大食人,波斯人的交易从一年一次改换为一年两次。” 众人从杂役手里拿过货物清单之后,张甲有些忧虑的道:“县丞,主簿,课税大使这三位可不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如果不同意怎么办?” 吏曹陈文功也跟着道:“这三位把去年年末下发的奖金都给追回去了,不知道还会干出点啥事来。” 刘元寿嘿嘿笑道:“诸位都是经年老吏了,这些年在县尊麾下老老实实的,难道就把以前的手段都给忘记了吗? 几个外地来的官,除过朝廷给的权力啥都没有,我们只需要尊重他的权力,至于他会不会能不能行使他的权利就不是我们这些小吏能左右的了。” 陈文功小心的道:“你可要跟县尊说清楚了,县尊最讨厌的就是我们用那些腌臜手段了,别把事情做了,最后县尊的板子打到我们的屁股上。” 张甲慨然道:“我来作保,保证大家的屁股没事,要是有事,就让所有的板子都落在我一个人的屁股上。” 吏曹陈文功哈哈大笑道:“如此,有劳尊臀了。” 云初此次回长安,将会带回来巨量的西域货物,甚至还有大食,波斯地的奇珍异宝。 如何迅速的将这些货物售卖出去,对万年县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同时,也是万年县能否大赚一笔的关键是所在。 刘元寿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万年县大部分的吏目就离开了县衙,有下河东的,有直奔山西的,还有去洛阳的,最远的还有直奔扬州的。 留下的人立刻开始准备仓储,驻地事宜,曲江坊里的买卖水牌上,已经开始逐步出现大事,波斯国的各种货物,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前进行预订,甚至提前缴纳保证金后入场交易了。 一次性要来这么多的大食人,波斯人,万年,长安两个赤县的各个坊市也就忙碌起来了。 就连平康坊青楼里的曲目都开始向胡音转化,歌姬,舞姬们的装束也趋于胡化。 与忙碌的不可开交的万年县衙的吏目们相比,万年县县丞谢荣,主簿张华,课税大使曲佑三个人却闲的快要发霉了,尤其是课税大使曲佑,他的官廨里平日里除过杂役送两趟热水之外,几乎无人踏进去。 县丞谢荣出身寒门,谢氏荣耀时期在两晋,谢荣出生的时候,谢氏已经没落的厉害,身为永徽三年的进士科进士,谢荣已经算是谢氏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当年行卷李治的妹妹新城公主府,当时新城公主嫁给了她喜欢的表哥长孙诠,谢荣这个人的才华很受长孙诠的欣赏,于是,新城公主就把谢荣这个人介绍给了她的哥哥李治,李治对于新城公主这个同母胞妹,自然是无有不允。 导致谢荣在参加进士科科考的时候,以第三名出仕。 长孙家倒霉的时候,长孙诠被发配岭南遇赦不赦,原本在道州担任别驾的谢荣被发现走了长孙家的路子才当上的官,就被百骑司的人从道州抓回来准备砍头。 就在皇帝李治准备批复的时候,突然回忆起这人是新城公主举荐的,想起这些天来一直以泪洗面的新城公主,就放了谢荣一马。 就在谁都以为这个家伙就要完蛋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受到许敬宗的举荐,就任了万年县的县丞。 直到现在,谢荣其实还不明白许敬宗举荐他就任万年县县丞的真正含义在那里。 他去许敬宗府上拜谢,许敬宗只说一句人才难得,就把他打发出来了。 谢荣虽然不知道许敬宗举荐他的真正原因,却也知晓许敬宗让他来万年县,绝对不是为了方便他升官发财的。 所以,当万年县的三个闲人聚拢到一起的时候,谢荣就对张华跟曲佑道:“万年县并非云氏一族之地……” 第一章 正文 第632章 可怕的胥吏 第632章 可怕的胥吏 刘元寿区区一个从七品的户曹之所以敢直面正六品的县丞,从六品的主簿以及品级虽然低,权力却一点都不小的课税大使,是因为万年县的赋税是直接与太府寺交接。 天下赤县如今有六个,两个在长安,两个在洛阳,两个在晋阳,唯独长安赤县特殊。 只要太府寺不对万年县的财务提出疑问,其余部门的疑问刘元寿权当是放屁。 没错,就当是放屁! 以前户部要求万年县的钱粮入户部,县尊就是这么说的,说户部在放屁。 要知道当时户部的直接老大便是宰相杜正伦。 万年县令这个职位是皇帝李治给的,也是他们两人商定好的一个赌注。 云初要把长安建设成万城之城,李治乐见其成,这才是云初能独霸万年县将近八年而屹立不倒的原因。 因此上,云初只需要对皇帝一个人负责即可,只要皇帝对万年县的发展感到满意,基本上,别人说的话都是放屁。 而万年县每年上缴的赋税都有增加,而万年县耗用朝廷的漕粮却在每年下降。 一旦万年县五十万百姓的口粮不再用高价漕粮支应,长安将真正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 云初要让周边的州府主动通过商业方式向长安供应粮草,解放漕粮,让这些漕粮去向边军,这样一来,就能极大地稳固边防,给朝廷解决一个巨大的麻烦。 长安人口百万,耗用漕粮两百万担,这才是导致李治跟武媚要迁都洛阳的重要原因。 所以,要了解万年县,就要从国家层面进行考量,绝对不是弹劾万年县胡乱发这样的小事情就能搬倒云初。 这些事刘元寿自然是清楚地,因此上,他看谢荣,张华,曲佑三人如看蝼蚁。 一旦县尊归来,抬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既然不准发奖金,刘元寿认为那就不发,既然是不发,那就干脆连官廨里的免费饭食都免了。 既然一天的饭食免了,那么,茶水自然也就免了,既然不用喝热茶,那就连炭火也一并取消。 既然连炭火钱都取消了,万年县已经执行了七年之久的房屋补助自然也应该取消,同时取消的还有官衙家眷们的平价粮供应,平价菜蔬肉食供应,平价香料,食盐供应,平价丝绸布帛等等都应该取消。 原本不收的打更费,卫生费,夜壶处理费,巡查费,安保费自然是要恢复收费的。 万年县县令一年的俸禄为四十担米,钱两万,盐巴三十六斤,每天还供应,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各有差。 县丞减两等供应,主簿减三等供应。 在刘元寿看来,既然新来的这三位不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大家就不要过好日子了。 反正在县尊在的这七八年里,万年县衙里只要不胡作非为的人,在长安最次的都是家道小康。 就算是吏目,也能在旧的坊市改造过程中买到了平价的好房子,就算不发钱,大家也能过好久的舒服日子。 万年县的俸禄原本是按月发的,现在,刘元寿准备把剩下的一口气都给发下去,至于年末的奖金,大家是不用想了。 看到刘元寿亲自送到家里的万年县县令的俸禄,虞修容非常的诧异。 因为她丈夫当了好多年的万年县县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俸禄。 听了刘元寿的解说之后,虞修容轻笑一声,就对刘元寿道:“既然如此,我夫君既然平时都把俸禄放在县衙厨房为大家加餐,这个规矩就不要改了,你拿回去,看着家境贫寒日子不好过的人家,就拿这些东西去接济一下,别因为这件事让衙门里的苦人儿日子不好过。” 刘元寿嘿嘿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万年县衙门里如今最穷的恐怕就是那三个没名堂的人。 这是县尊的俸禄钱,夫人尽管收下,您若是不收,卑职等人也不好继续做事。” 虞修容觉得刘元寿说的很有道理,万年县如今要开始要开始整肃了,她身为县令的夫人自然要带头才好,不能耽误夫君的公事。 刘元寿走后,崔氏上前对虞修容道:“刘户曹他们准备给新来的县丞,主簿,以及课税大使一个下马威。” 虞修容道:“他们既然能做官,就不会缺少这么几个银钱使唤。” 崔氏笑道:“夫人啊,这长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立住脚的。 这些年君侯在不断地改造长安城,已经把那些破烂的便宜的坊市都给拆的干干净净,昔日啊,穷人来到长安城,还能找到一些价格低廉的住处。 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造之后,那些破旧低廉的地方已经焕然一新,一般人想要在长安居住下去,大不易啊。” 虞修容不解的道:“不一定吧,晋昌坊就有很多的穷人,既然你说长安不适合穷人居住,他们怎么会在晋昌坊里干活?” 崔氏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来晋昌坊干活的穷人,都是由雇主给安排住宿的,他们不用有房子,只需要提供劳力,雇主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那些官员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怎么可能寄人篱下呢,在长安居住的房子不是买的,就是租的,君侯堂堂的五品赤县县令,一年下来,也只有四十担米,两万钱,这些钱想要在长安租一个像样的房子都很难,更不要还要担负全家的吃喝用度了。 当年,刘仁轨的官职比君侯还要大一些,他们家的房子是朝廷提供的,就算是这样,刘夫人还需要养鸡来填补家用,您觉得在完全脱开官府之后,万年县的县丞,主簿,课税大使这些人又有多少钱往里面丢呢? 妾身以为,刘户曹这是在逼迫着这三个人贪渎呢,一旦他们开始贪渎了,刘户曹他们就会用这个把柄,要挟这三个人乖乖听话,或者是立刻滚蛋。” 虞修容听了崔氏的解说,就叹口气道:“都是仕途艰难,我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崔氏,你去安排一下,看看这三家人是在那里买粮,购物,如果这些买卖家跟我们相熟,就不妨让他们卖的贵一些,这样也好早日让这些人死心,该去干啥就干啥,莫要在长安城胡闹了。” 崔氏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既然他们铁了心要跟君侯作对,长安城里的那些骗子啦,拐子啦,吃印子钱的啦,开赌场,青楼的自然会找上他们。” 虞修容叹口气道:“莫要太过分了,夫君乃是堂堂的关内侯,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的崔瑶忽然道:“大家族可不会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虞修容道:“我们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在我们没有成为大家族之前,鸡鸣狗盗的事情可以干一下。” 崔瑶想了一下道:“云氏真的可以触及到长安城的每一家商贾吗?” 虞修容摇摇头道:“我夫君曾经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极为为妙,最多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与自己想要认识的人搭上关系。 我曾经试验过,通过晋昌坊的商家,最多找四五个人,我就能与长安城内想要认识的人联通关系。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打理好这四五个人的关系之后,就能做非常多的事情。” 崔瑶摇头道:“我不信。” 虞修容笑道:“伱以为当年你是怎么跟你丈夫肥九重聚的?” 崔瑶不做声了,抱起自己的孩子去了书房,她准备通过在纸上列出名单,来简单的验证一下。 虞修容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尤其是在牵涉到云氏利益的时候,虞修容毫无宽容可言。 崔氏,本就是虞修容麾下的头号恶犬,对云氏忠心耿耿不说,只要放出去,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崔瑶对世家极为了解,知晓如何教育出一个好的女孩子,人们却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好的女孩子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成为崔瑶满意的一个女孩子。 毁掉一个女孩子很简单,小的时候可以偷,可以拐,再大一些可以骗,可以勾引,可以毁容,可以败坏名声。 这些恶事只要粘上一样,这个女孩子就没法子成为一个人人都夸赞的好女子。 毁掉一个男孩子更是简单,可以沾赌,可以沾青楼,甚至可以有意向的培养性取向。 男孩子喜欢的女子可以是带病的,男孩子经常赢钱的赌场可以为他一个人开,而这些事情仅仅是基本操作罢了。 崔瑶从不认为那个刘户曹仅仅是想要让万年县里的那三个人住不上房子,吃不上饭。 这个恶毒的小吏,恐怕是想要毁掉这三个人,而且是想让这三个人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他们的身后名,刘户曹也一并准备拿走。 论到对长安城的熟悉,谁能比得过这些胥吏? 刘户曹从云氏大门出来的时候,正是长安城的暮鼓开始敲响的时候了。 一百零八声暮鼓,响彻长安城。 即便是绕着大雁塔飞翔的鸽子,此时此刻也纷纷归巢。 刘户曹踩着鼓点走在朱雀大街上,瞅着急匆匆回家的长安百姓,手捋长须,瞅着朱雀大街尽头的皇城,露出一丝笑意。 他从来都不觉得掌控长安城的,是那座皇城里的人。 明天见 正文 第633章 欺人太甚 第633章 欺人太甚 没有了各种补助,刘户曹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两贯钱俸禄,这是折算之后的总额,对于这个数字,他非常的满意。 谢荣早上来到万年县衙之后,就发现气氛很不对头,昔日对他还算恭敬地吏目,杂役们如今看他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愤恨的情绪。 对于这股愤怒的来源,谢荣还是知晓的,毕竟,他追回了去年年末发给这些人的所谓的年终奖。 对于这件事,谢荣以为万年县县令云初是在肆意胡为,如此大规模的侵吞国帑的事情,在他看来是不能容忍的。 先前,云初依仗在辽东立下的军功,满朝文武以及陛下会容忍他的胡作非为,现在不同了,朝廷已经开始向洛阳迁都了,到处都需要钱,这个时候,将云初以前发下去的钱收回来,也算是一种补救,即便是云初回来了,他对自己也只有感激。 这样的做法算是帮助云初弥补漏洞,就像继任的官员在帮助前任弥补亏空。 而万年县衙门里的这些蠢货,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鲸吞万年县的财赋,竟然还拿的理直气壮起来了。 谢荣走进官廨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阴冷的厉害,瞅一眼官廨里配置的炉子,抹一把,冷冰冰的。 茶壶里也没有热水,桌子上还放着自己昨日喝残的茶水也没有收拾。 “来人!” 谢荣压抑着怒火高声叫了一声。 结果,无人应答。 他愤怒的推开窗户,发现五六个杂役正提着热气腾腾的木桶,正忙着往各处送热水呢。 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杂役道:“我屋子里的热水呢?” 杂役躬身道:“水火牌子上没有县丞的名字。” 谢荣皱眉道:“什么水火牌子?” 杂役连忙道:“就是供应热水跟木炭的牌子,上面有谁的名字,就送到谁的官廨里去。” “为什么会没有本官的名字?” 杂役道:“恐怕是县丞没有缴纳水火钱的缘故吧。” 谢荣怒道:“这不是本来就该有的吗?怎么还有缴纳钱财这么一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杂役很想挣开谢荣的手,忌惮人家是六品官身,就勉强笑着道:“告示是昨晚贴的,事情是今早开始执行的。” “告示在哪里?” “就在衙门口,起了一个很怪的名字叫做——清廉章程。” 谢荣松开了杂役,就三两步离开官廨来到了县衙门口,果然,在县衙门口的八字墙上张贴着一张告示。 谢荣读完告示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万年县衙取消一切优待,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最多吃用的时候简朴一些也就是了。 至于会被万年县胥吏们痛恨,这也不算什么事情,胥吏们本身就憎恨主官,这是常理。 他生气的是这张告示贴出来一晚上了,却没有一个人告知他,甚至没有询问他这个县丞的意见。 谢荣一把撕扯掉告示,怒气冲冲的直奔刘户曹的官廨。 此时,刘户曹已经上班了,屋子里的炉火很旺,很好的抵御了秋寒,桌子上的茶壶正冒着淡淡的水汽,一壶好茶已经泡好,就等着刘户曹洗过手之后享用呢。 谢荣扯开大门,裹挟着一股寒风走进屋子,重重的将撕扯下来的文书拍在桌案上怒吼道:“给我一个解释!” 刘户曹面对谢荣的愤怒已经处变不惊了,用手帕擦过手之后,抱起茶壶淡淡的道:“这是县尊的意思。” 谢荣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强压着怒火道:“云县令此时还在西域,如何会下达这样一道政令?” 刘户曹放下茶壶,将谢荣拿来的告示小心的捋平,指着最下方的那一方县令大印道:“县丞没有看印信吗?” 谢荣指着刘户曹的鼻子道:“放肆!” 刘户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点着告示道:“下官知晓县丞不高兴,不过,这是县尊的手谕,您就算再不高兴,此时此刻也只能忍着,等县丞当上这万年县县令之后,再向下官下令不迟。” 谢荣长吸一口气道:“尔等贪赃枉法,私分国帑,有卖官鬻爵的嫌疑,还听说尔等视万年县为自家田地,私相授受相互串联,真的就以为云初可以在万年县一手遮天吗?” 刘户曹瞅着发怒的谢荣笑眯眯的道:“大理寺的人已经来过三趟了,抓了六个人下了大狱,好好地人进了大理寺,三天后查无实处出来的时候皮开肉绽。 御史言官们也上了十七道弹劾文书,在朝堂上宣读的时候慷慨义气,似乎我万年县县衙里已经是蛇鼠一窝。 可惜,弹章上了两台阁,就杳无音讯了,朝堂上的宰相们对此事不闻不问,陛下那里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既然县丞认为我等有罪,不妨也上奏疏——哦,县尊上奏疏如同吃菜,县丞如今还没有资格上奏疏。 下官建议县丞可以再去大理寺告发,还可以去吏部衙门上告。 如果县丞两样都不想选,那就闭上嘴,安静的等县尊回来之后,看县尊如何发落。” “尔等目无尊上,意欲架空本官?” 刘户曹笑道:“都是县尊的意思,县丞莫要吓坏下官,再等等吧,开春之时,县尊就会回来,到时候县尊一定会给县丞一个交代。” 谢荣恨恨的看了刘户曹一眼道:“某家不信,这长安城是尔等鼠辈横行之地。” 刘户曹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再一次拿出被张华丢弃的资产损益表拍在谢荣的面前道:“看不懂吧?要不要下官给县丞解说一番? 就在显庆四年,万年县开渠六百里,旱田改造水田十一万亩,开荒山一万四千亩,新得果林三千一百亩,种造纸用新竹田四万亩,新开作坊一千一百六十一家,收商税一百三十一万贯,租佣调年初之时便已经全部收讫。 新开蒙学二十七所,扩展悯孤院房屋三百六十一间,与水部合作,修整河渠八十里,与工部合作,修整道路两百一十三里。 不良人,武侯铺,一负责万年县治安,而显庆四年,万年县不法事仅有一百十一宗,处理八十七宗,余者自洽。 武侯铺日夜观望巡逻,打更,颇为尽心,显庆四年共发生火灾六起,其中一起为人为纵火,其余五宗皆为意外,六宗火灾未有一宗酿成大祸。 县丞也是当过县令的人,如此政绩,我们县尊就算跋扈一些,陛下也会容忍吧? 更不要说县尊为了拓宽长安商道,不辞劳苦的远赴西域,波斯,大食招商,听闻所招引之商队超过两万人。 这对长安来说将是一场新的挑战,只要我等安排好此次商会,定能给长安城带来更加丰厚的商税。 县丞如果是来万年县做事的,不妨参与进来,不出两年,县丞必定能得高升,如果,县丞来万年县是来坏事的,那就莫要怪罪我等视县丞如无物。” 谢荣从刘户曹官廨里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的厉害。 他知晓,一个地方官的真正底气便是来自于政绩,这虽然是明面上的,做不得准,但是,当政绩一旦辉煌耀眼到谁都无法掩盖的时候,这般好事一定会通天。 就算朝堂上的宰相们对这个地方官不满,也会因为他过人的政绩而对他容忍三分。 更何况云初这样的人本就手眼通天,只要是他的功劳,没有人能够掩盖的住。 朝廷任用官吏,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朝廷聚财,敛财,然后便是稳定天下,现如今,在这两道上,万年县都做的极为出色。 谢荣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确实小看了万年县,小看了云初,小看了这里的胥吏们。 谢荣回到冰冷的官廨里枯坐了半天,张华,曲佑两人过来商量对策的时候,也没有好的应对之法。 这个万年县的县令是云初,想要在任上人面胥吏,还需要云初发话,他们三人没有这个权力。 整座县衙里冷冰冰的只有他们三人的官廨,枯坐到中午的时候腹中饥饿,才想起官衙已经停了伙食,可是窗外食物香气缭绕,那是万年县的胥吏们自己掏钱派遣杂役从晋昌坊大食堂买来的美食。 三人中,以曲佑胆子最小,这些天他也听闻了一些关于云初的传说,在三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小声道:“要不然算了?” 谢荣,张华两人都不做声。 他们两人都明白,如果通过正常手段对万年县县衙无可奈何的话,就只能动用一些手段了。 他们毕竟是万年县的官员,想要动一些手脚,还是能做到的。 一旦动用阴私手段,他们就要做好迎接人家用阴私手段对付他们的准备。 官场上的较量,与两军交战并无差别,没有只允许你害人,不允许人家反击的道理。 而较量一旦到了这个层次,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了。 要不要过界,要不要结下死仇,这对谢荣跟张华来说都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家里之后,谢荣却发现自己一家人正守在街道边上等他回来,而他来长安置办的一些家具,家用,全部堆在路上。 不等谢荣发问,妻子就迎上来道:“房东把我们赶出来了,说是要涨房租,妾身给他补钱都不要。” 谢荣目眦欲裂,怒吼道:“不为人子,这个混账房东在哪里?” 夫人连忙拉住谢荣道:“夫君莫要发怒,房屋主人家乃是雁门郡公……” 第一章 正文 第634章 为难你,真的是为你好 第634章 为难你,真的是为你好 雁门郡公梁建方不是一个懂经济,懂得经营家业的人,以前跟秦琼,尉迟恭他们合伙做了不少的买卖,最后都亏本亏得屁股都露出来了。 其实,强盗就不该做生意,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没本钱的买卖。 一旦幡然醒悟开始好好做生意了,亏本是是必然,赚钱才是意外。 翼国公秦琼早逝,没有等到太宗皇帝对外战争,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在一场场对外战争中赚到什么钱。 只能依靠早年得到的一些田土过活。 像他们这种领兵打仗的人,几十年征战下来,身边多多少少都会聚集一些伤残以及没有养活自己本事的袍泽。 人口多,负担重,又不会做生意,衰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太宗皇帝活着的时候念着他们昔日的功劳,还会照顾他们一二。 等到李治登基之后,他就恨这些没用的老将们不死。 这些人占据着大唐帝国最重要,最高贵的一些爵位,压制的李治想要提拔的人上不来。 自然对这些家族的衰败持乐观态度。 在李治看来,能把家业吃喝嫖赌败光的勋贵后裔才是一个好的功臣后裔。 此时的翼国公,已经降成了县公,等这一代结束之后,就会变成侯。 秦琼是军功双柱国,这在大唐的将军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惜,他的子嗣艰难,如今,只剩下一座不大的宅院,勉强生活。 梁建方这个人向来四海,对于朋友的求援历来是有求必应,想当年,云初用一首《男儿行》就从他那里换到了大量的钱财,他甚至还大方的给了狄仁杰一匹好马。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不用败家子,仅仅是他自己就能把家业败光。 于是,云初在建设长安坊市的时候,让他拿出家中八成以上的家财,全部用来购买了很多处房产。 然后,再把这些房产出租出去,这才让雁门郡公府邸有了一门除过种田之外的持续稳定的收入。 吃瓦片,是这些老将们最安稳的可以养老的产业。 有了梁建方的例子之后,那些老将们对于买房的兴趣极为浓厚,且渐渐形成了一股风潮。 因此上,如今的长安,拥有最多可出租房产的人就是这些老将们,就算谢荣不租梁建方家的房子,也会租其余老将的房产。 因此上,崔氏跟这些老将家管理这些房产的管事说一声,谢荣,张华,曲佑他们三个就休想在长安租到与他们身份相匹配的房子。 晋昌坊经营的中档客栈在他们想要入住的时候已经客满,谢荣三人不得不入住价格高昂的贵族寓所。 这会让他们真正体会到长安城对穷人满满的恶意。 在那些价格昂贵的客栈居住了两天之后,谢荣,张华,曲佑三家人就不得不搬去城外,借住在偏远的农庄里。 居住在城外,也并不能保证安宁,云家的管家刘义本就是坊正出身,而万年县所有的坊正,里长都与刘义相熟,打过招呼之后,虽然没有把这仨户人家撵走,却也让他们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虞修容听了崔氏的禀报之后,叹息一声道:“何苦来哉,这个时候再不想办法跑的远远地,等开春了,他们想跑都没有机会了。” 崔氏抱着小小的云二道:“夫人心善。” 崔瑶抱着自己儿子在一边道:“事情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虞修容道:“狄仁杰说了,这一次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在试探咱们家,看看有没有可能让夫君为她所用。 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我夫君堂堂男子汉,岂能为妇人所用。” 崔瑶道:“为皇后所用的人多了去了,许敬宗这个老不修的不说,就连李义府这等才华横溢的人都为皇后所用,可见皇后也不是一个安分的。” 虞修容道:“你说,皇后折腾个什么劲啊,有那么英明的一个夫君,还有那么好的一个太子儿子,不好好的留在后宫生儿育女,偏偏要瞎折腾。” 崔瑶冷笑一声道:“最近街面上盛传,皇后可是把王皇后跟萧淑妃生生的弄成人彘,活活折磨死的。 她能那样对付别人,别人自然也能这样对付她,不防着一点可不成。”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谣言!” 崔瑶冷笑道:“必须是谣言,如果不是谣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 皇帝,皇后这些人最好尽快搬去洛阳过他们的日子,给我们留下一个干净的长安好过日子。” 虞修容道:“皇帝跟皇后只是去洛阳过一阵子,时不时地还要回来呢。” 话说到这里虞修容又对崔氏道:“如果皇后身边的春姑姑再来晋昌坊,就告诉她这段时间少出宫,想要吃啥,让李思给她带去。” 崔瑶在一边道:“最好派人盯着点那三个蠢材,看看他们如果日子过不下去了,会向谁求援,我们也好知道是谁在害我们。” 虞修容点点头,崔氏就出门安排去了。 一阵清脆的铃铛响,李思就从门外走进来了,铃铛不是李思身上的,是一头站在李思肩头的猞猁脖子上的。 虞修容强忍着怒火道:“你这是想要气死我是吧?” 李思立刻抱着门框道:“没有,是大肥自己跳我肩膀上的。” “它跳你肩膀上你就驮着它是吗?” 李思努力的想要把猞猁从肩头推下去,猞猁却不愿意还用一只爪子抓住了李思的头发。 虞修容手上的金如意就嗖的一声飞了过去,砸在猞猁的肩膀上,猞猁吃痛,惨叫一声逃之夭夭。 虞修容三两步来到李思面前,仔细地检查了这孩子的脸,脖子跟手,没发现有伤痕,就在李思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道:“要是被这畜生抓花了脸怎么办?” 李思被打了一个趔趄,也不知道跑的,还凑在虞修容身边抱着胳膊撒娇道:“金玉楼那边出了一支特别漂亮的梅花簪子,花蕊是金丝做的,阿娘,我想要。” 听了李思的话,虞修容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瞅着李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谁让你去金玉楼的?” 李思低着头小声道:“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新首饰。” 虞修容再次抬起手,却没有继续抽李思,把她的小脸扳过来,瞅着小姑娘的眉眼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罚我,娜哈奇蠢如猪,你也蠢笨如驴,没一个能把学问学好,一个喜欢吃,一个喜欢打扮,这是怎么了? 可怜夫君一代才子,我也算是知书达理,怎么到了你们两个身上,就看不到一点的好。 要是云瑾,云锦也跟你们一样,我就算是上吊,都洗涮不干净自己的罪过。” 对于虞修容的羞辱性语言,娜哈从来没有在乎过,每当虞修容说她奇蠢如猪,娜哈还会学猪叫几声。 李思同样不在乎,她很想学驴子叫几声,见阿娘脸色不好,就没有敢。 崔瑶放下手里的孩子,把李思拉过来,用拇指肚子轻轻地揉捏着李思脸蛋上的苹果肌,一边揉一边对虞修容道:“这孩子慢慢的长开了,还是一个美人坯子,每日里需要揉捏这两根肉索,时间长了就会让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 等婴儿肥下去了,这张脸也就会被重塑的差不多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运气好还是不好,十天前,这孩子闹肚子,带她去请孙神仙诊脉,孙神仙说这孩子伤了慧根,才弄成目前这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说皇后怀这孩子的时候都干了些啥?” 崔瑶用食指刮着李思的眉毛道:“还要多聪明?非要是太子那种神憎鬼厌的聪明才算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刚刚好,学不好学问的人多了,学好学问不会用的人也多了去了,至于那些学好了学问不往正道上用的,更是数不胜数。 好好地学问,不一定能把人教好,教坏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这孩子平庸一些日子可能会更好过。” 虞修容见李思很享受崔瑶在她的脸上比划,就叹口气,吩咐二肥去金玉楼把李思喜欢的那枚梅花簪子给拿回来,顺便告诉一下金玉楼的掌柜,以后但凡出现了能看的过去的好首饰,可以送来府上挑拣。 云瑾浑身站满了棉花絮子从外边走进来,一进来就告状说妹妹掉棉絮堆里找不到了。 虞修容哀叹一声,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个喜欢钻棉絮堆的傻子,云锦刚刚喝完一碗润肺的梨汤,这时候已经睡着了好一会了,而自己的傻儿子还认为妹子在棉絮堆里等着他找出来呢。 看到儿子,虞修容就忍不住想起丈夫来了,这个时候的西域,应该是狂风怒号,飞沙漫天的时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好好的? 还有娜哈,听说这孩子在西域佛国已经晋位佛国国主,就等回到长安之后,玄奘大师他们就要为这个孩子加冕,皇帝也会赐下法杖。 虽说一切看起来都很好,虞修容的心头却一阵阵的发酸,天知道夫君跟娜哈两个在西域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里,也就没有了教训云瑾的想法,把这孩子拉过来,捡拾头发上,衣服上的棉絮。 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傻是傻了点,却念想着自己的妹子在棉絮堆里,努力的刨了一下午。 把棉絮捡拾干净之后,就在云瑾的脸蛋上亲一口,这孩子虎头虎脑的,怎么看怎么合心意。 明天见, 正文 第635章 二十三年的寒禅 佛国到龟兹的距离很远,但是呢,在地图上只有很短的一点距离,越过几座山,跨过几片戈壁,趟过一段沙漠就到了。 实际上,这里风沙漫天,好多土地都是盐碱地,白花花的盐碱吹进眼睛里让人泪水长流。 云初骑着枣红马走在队伍的前段,为了减少风带来的过多地阻力施加在枣红马身上,云初俯下身减少了迎风面积。 娜哈收起了肩舆坐在骆驼上,把脑袋放在卓玛的腿上呼呼大睡。 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西域的风或许会吹到长安,不过,再狂暴的风到了长安之后都会变得柔和起来。 吹落柳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吹响了竹笛,这里的竹笛声是指风掠过竹稍的声响。 呜呜的…… 每当这样的风声响起,长安的冬日也就如约到来了。 晋昌坊的人们一直都不理解,县尊为什么要那些打扫卫生的人在刮风落叶时节还要坚持扫地。 后来,县尊也没有给大家解释,到了现在,人们已经习惯了那些扫地的人用头巾裹着脸,拿着大扫把,站在寒风中哗啦哗啦的扫着永远都扫不完的树叶。 扫地的人在完整的清扫过一遍街道之后,街道上马上又铺满了枯叶,不过,扫地的人是不管的,因为,那是明天的工作。 扫地人是长安城中起床最早的人,紧接着便是负责开山门的小沙弥。 大慈恩寺的后门是面朝北方开的,所以,山门开启的时候,很方便北风这个客人进来,当然,它们进来的时候一般也会裹挟着一些枯叶,最后把枯叶送去钟鼓楼、大雄宝殿、藏经楼、法堂、寮房等,向那里的僧人们报告冬讯。 大慈恩寺最北面的建筑是大雁塔,可是,枯叶们不愿意理睬大雁塔,在它身上打个转,就离开了。 玄奘大师身上披着暗红色的经被,趺坐在一张冰冷的竹床上,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玄奘大师之所以从栖云寺回到了大慈恩寺,完全是因为他在栖云寺里敲破了一个木鱼。 木鱼是玄奘大师的执念,现如今,木鱼破了,玄奘大师也就从困境中走出来了。 玄奘大师在敲破那只木鱼的第一时间,说一声“冤孽”,就披上袈裟没有穿鞋子,扶着九环锡杖一路赤足步行向长安城走去,一如他西行时候的模样。 刚开始只有一群和尚跟着他,走过曲江的时候,玄奘身后就已经跟了上千人。 等玄奘大师来到长安城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人山人海了,更有很多愚夫愚妇们手里捧着香烛,一路走,一路拜。 皇帝李治身着便服乘车在长安城内遇见了玄奘,就停车问道:“法师有所悟吗?” 玄奘道:“心魔纷扰,梵音破碎,心魔,梵音同去,老衲仅存一皮囊。” 李治沉吟片刻又问道:“法师有所见?” 玄奘道:“瞥见一星半点,老衲却把这一星半点当成整个世界,可笑,可笑。” 李治问道:“法师见到了什么?” 玄奘皱眉道:“天空飞着铁鸟,地上跑着铁龙,人附着于其上,不知为铁鸟,铁龙所困,还是在驾驭铁鸟,铁龙……” 李治皱眉道:“法师未曾走近一观吗?” 玄奘道:“老衲前进一步,那景象便后退一步,老衲前进不过五步,那景象便消逝无踪。” 李治眼中光芒大盛,瞅着玄奘道:“法师可知那是何地?” 玄奘叹息一声道:“祁连山下,弱水河边。” 李治沉吟不语,邀请玄奘大师上车同行。 半晌才重新问玄奘:“铁鸟如何飞?铁龙如何行?” 玄奘摇头道:“不知!” 李治又问道:“过去,还是未来?” 玄奘大师笑道:“老衲以为是未来。” 李治最后问道:“这便是困了法师二十三年的寒禅?” 玄奘大师点头道:“寒禅,寒蝉,原以为蝉不过旬月之命,有一只蝉却活了二十三年之久。” 李治笑道:“世上安有活命二十三年的蝉。” 玄奘大笑道:“不过是老僧一时的虚妄罢了。如今堪破虚妄,回归本我,应当重回我佛座下。” 李治送玄奘大师回到了大慈恩寺就回宫去了,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有讥诮之色。 武媚问道:“听闻玄奘大师破关,陛下相迎可有所得?” 李治大笑道:“不过是听闻佛国立下,老和尚急不可耐,来大慈恩寺等待娜哈回归,好亲眼见证他的佛国诞生。” 武媚道:“法师不止于此吧?” 李治道:“阴山之下,弱水河边有铁鸟飞翔于空,有铁龙蜿蜒于地,铁鸟,铁龙都有人附着其上,不知是人困于铁鸟,铁龙,还是铁鸟,铁龙受制于人。 这边是困了玄奘大师二十三年的寒禅哦,寒蝉!” 武媚忽然哈哈大笑道:“云初今岁二十三年整,哈哈哈,可怜玄奘一代高僧,却为一竖子羁绊二十三年,如今回归本我,想必定有一番作为。 妾身此时忽然想起云门虞氏给妾身的谏言,名曰——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来这句话的出处在此,哈哈哈哈……陛下,世间有此等妙事,安能不饮一杯?” 李治笑着点头,不过,在夫妇两人喝酒之前,李治还是给左春下令,彻底搜查阴山之下,弱水河边的广袤地域。 晚上,手虞修容安排,李思提着食盒去给玄奘大师送饭的时候看到,大慈恩寺的大殿里坐满了和尚,因为大殿里只有一些阴暗的灯火,所以黑黢黢的。 只有和尚们的光头能反射出一点光芒,李思就提着食盒靠着柱子向玄奘大师那边走过去。 走了一点路,就被一个胖大的和尚给抓住了,冲着她嘘声一下,就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大殿。 李思害怕极了,幸好,她马上就认出来,抓她的人是窥基大师。 窥基大师接过食盒道:“这些天就不要送饭过来了,玄奘大师在讲法。” 李思瞅着高胖的窥基大师道:“老和尚不吃饭吗?” 窥基大师笑道:“老和尚吃饭,吃大慈恩寺的饭。” 李思又道:“大慈恩寺的饭不好吃,我家的饭多好吃啊,今天送的是老和尚最喜欢吃的豆子饭。” 窥基大师摸摸李思的头顶,就送她离开了大慈恩寺。 李思回到家把事情跟虞修容说了一遍之后,虞修容一脸失望的对崔瑶道:“玄奘法师在栖云寺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瑶道:“不知道,家里的人说,玄奘大师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敲着木鱼念经呢,一榔头把木鱼敲破之后,玄奘大师就披上袈裟,拿着环杖鞋子都不穿的离开了栖云寺。 所以说,不是栖云寺出了什么事情,是玄奘大师出了事情,是他的脑袋里出了事情。“ 虞修容道:“这对我们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崔瑶嘿嘿笑道:“如果君侯真的是大师的儿子的话,大师这边发生的任何觉悟事情对云氏来说都是好事。” 虞修容有些苦恼的道:“夫君一直说不是,在陛下面前否认,在很多场合都否认过,害的我们现在不好正大光明的沾玄奘大师的福气。” 崔瑶笑道:“夫人是希望君侯是玄奘大师之子呢,还是不希望呢?” 虞修容羞恼的道:“我就是一个势利的小女子,可没有那些人高贵的想法,如果夫君真的是玄奘大师的儿子,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沾佛门的光,把云氏弄成大唐华族。” 太子李弘来云氏历来是直接登堂入室的,在门口听到虞修容跟崔瑶的话之后,没进门就高声道:“我父皇跟母后很确定师傅就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虞修容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揉弄着手中的手帕,焦急的问进门的李弘:“怎么说的啊?” 李弘嘿嘿笑道:“我下午去见父皇的时候,发现他跟我母后在喝酒,还说,玄奘大师坐了二十三年的寒禅,目的就是为了断了俗世的念想。 玄奘大师还把二十三年的寒禅,羽化成二十三年寒蝉,意思是说师傅这一股夙念,就像寒蝉一般在玄奘大师心头潜伏了二十三年,现在,这只寒蝉已经突破了玄奘大师的心田就要破土成蝉了。 于是,玄奘大师就得到了大解脱。” 崔瑶听了李弘的话之后皱眉道:“寒蝉之命不过旬月,岂不是说,从今往后,玄奘大师将不再管君侯了? 他倒是得大解脱了,却留下君侯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虞修容抬腿在崔瑶的小腿上踢了一脚道:“什么叫孤零零,不是还有我,还有几个孩子呢,那里就孤零零了。” 崔瑶愤愤的道:“我修的是儒术,最不喜和尚们那副绝情绝义的样子,父子亲情,岂能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他们这群人就是一群没有心的人。” 李弘好不容易有插话的机会,就凑到虞修容身边道:“我觉得玄奘大师的做法跟说法更加高明一些。 这一次,虽然玄奘大师没有明说,可是,在我父皇,母后心中,只要提起师傅,就会想起玄奘大师。 玄奘大师乃是世外高人,他可以割舍,我父皇母后可不会这样认为。 总之,这件事只会稳固师傅在我父皇母后心中的位置,尤其是我母后,她笃信佛。” 第一章 正文 第636章 煎熬,煎熬, 第636章 煎熬,煎熬, 李弘抓住李思,想要亲一口,李思奋力抵抗,还踢了李弘一脚。 见虞修容跟崔瑶,崔氏三人都看着他,李弘尴尬的放开了李思对虞修容道:“她好像变漂亮了。” 崔瑶道:“你母后召崔氏大娘子进宫了,还要求带上了崔氏待嫁的四个小娘子,你看上谁了?” 李弘道:“崔氏没机会看样子母亲比较看重裴氏,还提到了一个叫做裴婉莹的女子的名字。” 崔瑶叹口气道:“崔氏,卢氏,郑氏看样子还是那么不受皇家待见。” 虞修容把身子向前挪一挪,瞅着李弘道:“那个裴氏的裴婉莹好不好?” 李弘坐到椅子上,从桌子上拿过一颗梨子狠狠地咬一口道:“谁知道呢,我母亲看上的。” 虞修容不解的道:“你不在乎?” 李弘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诮之意道:“反正人家看重的是太子两个字,既然是太子纳太子妃,关我李弘屁事。” 虞修容道:“好好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粗鲁,难道说你还有本事将太子跟李弘分成两个人不成?” 李弘继续咬着梨子道:“有什么分不开的,一个好好当太子,一个好好地当李弘。 这个念头我两年前就有了,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将两者区分开来,有时候都不用刻意的去做,只要环境,氛围到了,就能自然的切换,而且毫无破绽。 我现在甚至在尝试着接纳一种学问的两面,适合太子的归太子,适合李弘的归李弘。” 崔瑶冷笑道:“这样做会把你弄疯的。” 李弘抬手将果核准确的丢进装垃圾的一个木斗里,掏出手帕擦擦嘴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是心怀幻想,活泼好动的时候,却一口气弄死了七百多人,这中间还有不少的老弱妇孺,你们觉得合适吗?”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那是国法杀人,不是你杀人。” 李弘嘿嘿笑了起来,一嘴的白牙在昏暗的灯光下极为刺目,他拍着肚皮道:“我又不是没有读过大唐律法,如果真正按照大唐律法来看,那些人中间至少有九成的人罪不至死。所以啊,不是国法杀人,是我想杀人,是我为了我的利益杀的人。” 虞修容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李弘摊摊手道:“我有什么办法,师娘你也知道,我的封地在晋阳,平日里都是东宫长史,洗马,典史在打理,一个月前我母后告诉我,我的东宫长史韦东成与并州的一些李氏皇族之人勾结,意欲侵吞河东的六万亩地,导致河东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这件事被我母后知晓之后,就说谁的人谁来管理,就让我下了太子教,把晋阳那边东宫属官给杀了一个干净,连带被处死的有七百一十九人,流放一千一百余人。 我的封地一直都是母后在管理,也不清楚这一次幕后为啥要杀韦东成这些人,更不知道并州李氏皇族的人都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继而被牵连。 我现在每日早上起来,看送到东宫的文书看的胆战心惊的,生怕哪里不合适又死一堆人。 所以啊,如果不把太子跟李弘分开,我哪里有好日子过啊。” 李弘说的非常淡然,好像把自己的人格从中间一劈为二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似的。 虞修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李弘,因为他的一只手牢牢地搂着李思,不让她离开,如果是那个威严的太子殿下,应该没有这样的兴趣。 李弘用最快的语速把心头的不快跟虞修容三人倾诉一番之后,就抓起一个梨子,一边咬着,一边离开了云家。 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建议,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而已,现在吐槽完毕,自然就能回东宫睡觉了。 天黑了,虞修容也要睡觉了,不管是玄奘大师的事情,还是李弘主动精神分裂的事情,都跟她这个内宅的妇人无关,总会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她的床很大,也必须大,自从云初离开长安之后,李思,云瑾,云锦,云三都睡在她的床上,这才是云氏最重要的财产,必须放在身边才能放心。 崔瑶几次三番的告诉虞修容不能这么干,只有小门小户的人家才会这么一大家子住在一张床上。 虞修容自幼孤苦,一个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让她惊恐的夜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没有人保护他们。 所以,每天晚上,数身边的孩子数目对不对再睡觉,是虞修容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 虞修容先把笑的好看的云三用被子包好放在身边,再把云锦放在云三边上,云锦过去便是云瑾,至于李思,在最里头,这孩子最是粘人,别看是被放在最远处,半夜醒来的时候,这家伙总是在虞修容的被窝里。 怎么都撵不走。 时间长了,虞修容也就听之任之了。 云初不在,孩子们很不安,虽然这是虞修容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她这个母亲就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给她们以安慰。 天亮的时候,大慈恩寺的钟声,奇怪的多响了十八下,然后就有很多背着包袱手持方便铲的和尚离开了大慈恩寺,也离开了长安,有的去了灞桥,有的去了咸阳桥。 万年县的刘户曹觉得自己快要忙死了,恨不得把自己撕扯成七八个人来用。 为了清点,盘算曲江坊的流水牌账目,为此他已经从各个有名的大商家手中借来了一百多个帐房参与曲江坊流水牌的账目核酸。 县尊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抵达长安了,大食人,波斯人,西域的商队们也将借着这一次县尊招商的名头一起汇聚到长安。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货物都将从流水牌上出入,那将是一笔庞大的账目,如果,不能在县尊到来之前将旧有的账目核算清楚,县尊就没有办法核酸出新一年的利益得失。 朝廷已经明发了邸报,邸报上说显庆年间就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新年号是龙朔! 至于为什么要改变年号,除过皇帝之外没有人关心。如今的大唐地域横跨万里之遥,虎视天下无不臣之地。 虽然全国各地灾荒不绝,在官府的合理应对下,总算是没有出现流民,灾民。 所以,皇帝想要用什么年号就用什么年号,百姓们是不管的,就是觉得才适应了显庆的说法,又要改名字了。 整个县衙最清闲的就是县丞,主簿跟课税大使,他们每日都来上差,每日都带着饭来上差,每日都要召集县衙各曹开一个会。 开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学习朝廷每旬下发的邸报内容,以及皇帝陛下的圣谕,尤其是皇帝明发的《建东都诏》更是每日都要念,都要学的东西。 万年县的各种补助被禁绝了,事实上,被禁绝的只有县丞他们三人,其余人据说是交钱了,因此上还能继续享受昔日的待遇。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云初,温柔喜欢熬罐罐茶,万年县,长安县县衙里的吏目们自然也很喜欢,每日里早来衙门半个时辰的时间,亲自操弄一些罐罐茶,就着烤的焦黄的饼子或者馒头一吃一喝,就能精神一上午。 现在每日要开会,不好熬煮罐罐茶,就一人捧着一个红泥陶壶,洗干净了茶叶,用滚水这么一冲,一样是一壶浓茶,喝一壶,能精神半天。 只要这三人不再坏事,刘户曹他们也愿意给人家起码的体面,每日开会虽然是浪费时间,可是呢,小吏们架空官员毕竟是一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情,能平和一天,就平和一天,反正只要把时间拖下去,对他们有利,毕竟,春日到来的时候,县尊也就回来了。 于是,每当上官在上头滔滔不绝的时候,下边的吏目们就会小声的交换意见,或者吸溜吸溜的喝茶。 只要谢荣说会开完了,所有人就会乌泱泱的散去,去干自己永远也干不完的公事去了。 县丞主要负责的租佣调事宜,在夏收的时候就已经完成,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做事,也无从做起。 主簿主要负责万年县的土地,湖泊,丘陵,山地的记录与拨转,而这些事情在万年县这个本就缺少土地的县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田产,山地供他调拨,因此上,虽然到处都是要土地的人,他手中因为没有土地,啥事都干不成。 至于课税大使,以前万年县就没有这个职位,现在有了,万年县上下也不知道应该让人家干啥,毕竟,万年县的赋税是直接进太府寺的,户部派来的官,没办法管。 云初不在万年县,但是,万年县到处都是云初留下的影子,这些影子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万年县的官员们,让他们沿着云初制定好的路线前进。 今天学邸报的时候,上面有一条消息说云初率领的巨型商队已经抵达了庭州。 在万年县吃足了苦头的谢荣三人,似乎已经听到了云初的马蹄声。 几个月下来,就算他们以前对云初是什么人不太了解的话,这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了解了。 谢荣想要离开万年县这个大坑……他向许敬宗投贴拜见,人家没有回应。 他又给李义府家里投了拜帖,李义府那里也没有回应,似乎只要涉及到云初,大家都会习惯性的保持沉默。 这让谢荣每一天都过的无比的煎熬。 明天见 正文 第637章 吃饺子要有醋有辣 只要不是生死仇敌,在长安,很少有人会冒着必死的想法跟对方死磕。 很明显,云初就不是一个可以死磕的对手,就算你这边磕死了,对方连知道都不知道,那就死的太冤枉了。 谢荣三人最后的努力就是给御史台上疏。 在云初招商成功的状况下,在云初即将带领着万年县赚大钱的情况下,御史台给谢荣三人奏疏的回应只有两个字——聒噪! 想要死里求生的谢荣三人同时也给大理寺去了文书,重新说明了一下万年县吏目们私分国帑的事情,大理寺卿张文瓘并没有派人下来重新调查。 谢荣能明显察觉出张文瓘对云初这个人非常的忌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谢荣能用的手段就很少了,即便是明明知道自己目前生活中遇到的困境全部来自于云初,他只能咬着牙忍着。 这是很没办法的一件事。 所以,谢荣他们三人只能每天在万年县衙开晨会,每天把皇帝的文章诵读的铿锵有力,每天关心一下天下大事,每天告诫一下万年县的吏目们要洁身自好。 娜哈不在,李思就代替娜哈每日给玄奘大师送饭,玄奘大师似乎也接受了李思的存在,有时候还会留下李思一起用饭。 但凡是家里有了新的菜式,哪怕是冬日里的一把韭黄,虞修容也会让李思提着篮子将鲜嫩的韭黄送到纪王府给老神仙尝尝。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绝对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娜哈在虞修容眼中已经算是完蛋了,这个时候就要好好地培养一下李思,不是指望这个孩子将来大权在握,而是希望这个孩子在大富大贵之余可以过的平安喜乐。 武媚在得知虞修容把李思当跑腿的对待,就笑骂虞修容这个人过于市侩,弄出来了韭黄这样的好东西,本应该先送到皇宫里让他们夫妇品尝,结果,却先一步送给了老神仙跟玄奘和尚。 跟孙老神仙跟玄奘大师争夺一个先后次序是毫无意义的,这两人如今都跳出了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是他们夫妇的臣民,又好像不是。 寒风呼啸的日子里,虞修容看一看芦苇篦子上被冻得硬梆梆的饺子,亲自收拢到一个漆盘里面,数一数,数量有三十六个,就喊李思过来。 正在跟云瑾一起啃冰块的李思迅速跑过来,她喜欢给老神仙送吃的,只要送吃的或者寒衣一类的东西,纪王总会给她一样漂亮的首饰。 “好啊好啊,这就给老神仙送去。” 虞修容拍一把李思湿漉漉的爪子道:“给你母后送去!” 听虞修容这样说,李思原本笑的灿烂的小脸立刻就瘪了起来。 “我不去!”李思回答的非常干脆。 虞修容抬手在李思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拍了一个趔趄。 “阿娘,我害怕!” “我是你阿娘,可你不是我生的,你母后才是怀胎十月生你的人,没你母后,就没有你。送一点韭黄鸡蛋馅饺子过去是孝心懂不懂?” “让云瑾去——”李思大喊大叫。 傻头傻脑的云瑾听姐姐在喊自己,就摇头晃脑的跑过来高兴地道:“我去,我去……” 没办法,虞修容只好将李思跟云瑾打扮好穿暖和送上马车,让他们一起去。 云家最好的马车就是安定公主李思的马车,乘坐这样的一辆马车的好处就在于出入宫禁的时候方便,尤其是黄昏这种宫门将要落锁的时候。 虞修容原以为皇后,皇帝看不上自家种出来的韭黄,听说皇后在抱怨,这才在没办法之下,弄一些韭黄鸡蛋馅饺子给送过去。 云家的六个家将护卫着马车行驶在寒冷的长安大街上,马车里的李思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瞅着趴在车窗上朝外看的云瑾。 “一会你走在前边帮姐姐打鬼!” “阿娘说这世上就没有鬼。” “你是男子汉自然不怕鬼,姐姐是小女子,自然怕鬼。” “好吧,我走在前边帮姐姐打鬼。” 得到云瑾确实的回答之后,李思的嘴角就微微上翘,只要不直面母后,她还是不怕的。 小姑娘是公主,马车算不得大,却是四个轮子的,拉车的两匹马也显得矮小一些,小马配小车显得质朴,就是两匹枣红色的矮脚马看起来都透着精神,马车上的装饰也多了一些,豪奢了一些,尤其是马车顶门上镶嵌着一只金凰,很能说明问题。 穿过皇城,就进入了宫城,马车就不能向前了,宦官跟嬷嬷们将李思跟云瑾放到肩舆上,就由四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抬着进入了大唐皇后居住的含元殿。 路过两仪殿的时候,李思忍不住缩缩身子抱住了云瑾,不知为啥,她就是很害怕这座宫殿。 含元殿里灯火辉煌,皇帝,皇后都在,一群舞姬正在舞蹈,她们舞蹈的样子很正经,就像风中的杨柳,长袖飘飘的模样很是让李思羡慕。 于是她就把云瑾推到前边。 云瑾挺起小胸膛,手里还拿着一柄一尺长的木剑,豪迈的走在前边。 宦官见公主躲在后面,这不和礼仪,就把云瑾拖住,让李思走前边。 云瑾哇哇的道:“我要帮姐姐打鬼。” 宦官很想捂住云瑾的嘴巴,却被李思在小腿上踢了一脚,就在宦官愣神的功夫,正在喝酒看舞蹈的李治发现了这两个小的,就朝李思招招手道:“过来,让父皇看看。” 李思脸上带着笑容推着云瑾来到李治面前道:“父皇,这就是蓝田侯家的长子云瑾。” 李治瞅着一脸警惕之色的云瑾道:“你在防备谁?哦,手里还拿着剑。” 云瑾梗着脖子道:“姐姐怕鬼,我要帮她打鬼!” 李治笑眯眯的道:“这里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没有鬼,可以放你姐姐过来吗?” 云瑾左右看看,这才闪过身,将李思露出来。 武媚对李治道:“这就是云氏双生子中的男丁。” 李治瞅一眼云瑾道:“看着不像是一个机灵的。” 李思连忙道:“云瑾可聪明了,《千字文》已经学完了,还会背诵。” 武媚黑着一张脸道:“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学会《千字文》是吗? 云氏不是说收留了一个高明的女师傅吗,怎么连孩子都教不好?” 李思见母后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对武媚道:“我会背《孝经》,师傅说女孩子要那么多的才气做什么,做好女人的本分比啥都好。” 李治闻言大笑道:“算是一个有见识的。” 武媚起身来到李思面前,俯下身用手摸着李思的面颊道:“比上一次来好看了一些。” 云瑾在一边不满意的道:“阿娘说姐姐最好看了。” 武媚原本有些阴沉的脸听了云瑾说的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有了一丝笑意,越过李思,揪着云瑾的胖脸道:“比你娜哈姑姑还要美丽吗?” 云瑾被揪的很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大声道:“阿娘说娜哈姑姑是大美女,小思姐姐是小美女。” 李思见云瑾的脸都被母后揪红了,连忙道:“母后,阿娘派我来给母后送饺子。” 武媚松开云瑾的胖脸,嫌弃的瞅着漆盘里的饺子道:“很好吃吗?” 云瑾吸溜一下口水道:“我吃了八个!” 武媚没有从云瑾脸上看到因为脸被揪了而产生的不满,反而对自家的饺子非常的自豪。 就对李治道:“妾身正好有些饿了,就让人把这些饺子煮过尝一口。” 李治敏锐的发现了武媚对云瑾的试探,就笑道:“这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好孩子。” 武媚冷笑一声道:“妾身跟陛下打个赌吧。” 李治笑吟吟的道:“哦,打什么样的赌呢?” 武媚道:“妾身赌不等饺子煮熟,太子就会过来。” 李治道:“这有什么好打赌的,弘儿与思儿一向亲近,听闻她进宫了,自然要过来的。” 武媚似笑非笑的瞅着皇帝道:“女儿进宫见她的母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李治皱眉道:“想的太多了吧?” 武媚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可能是臣妾想多了。” 宫人拿着饺子下去了煮了,云瑾跟李思两个人就坐到一张矮几后面,矮几上摆满了各色蜜饯跟干果,点心。 云瑾忍不住要去拿,被李思横了一眼,就乖乖的坐好,眼巴巴的瞅着皇帝跟皇后。 不过,皇帝跟皇后两个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歌舞上,对这两个小小的人儿自然就冷落了。 李思见云瑾不断地吞咽口水,就给云瑾剥有皮的干果,比如核桃跟松子,至于那些没有外皮可以直接入口的东西李思是碰都不碰,也不准云瑾碰。 李治斜着眼睛看到这一幕之后,就对武媚道:“看样子虞氏把应该教的东西都教了。” 武媚道:“就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连爹娘都防着,这不该。” 李治道:“防的不是我们,我们不用防,也防不住,虞氏这是教思儿自我防护呢。 你要把思儿召回宫中亲自教养吗?” 武媚摇摇头道:“如果要召回宫,几年前就该召回来,现在长大了,学会认人了,召回来反倒不美。” 李治皱眉道:“你确实不喜思儿,有什么原因吗?” 武媚摇摇头道:“太痛苦了,不愿多想。” 李治闻言拍拍武媚的手道:“这样也好,对你好,也对思儿好,看的出来,虞氏待思儿是用心的。” 武媚长叹一声道:“她的运气好……” 片刻功夫,饺子煮好了,宫人验毒之后端上来,就在这个时候,左春禀报道:“太子觐见。” 武媚瞅瞅李治,李治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让太子进来。 李弘才进门就哈哈笑道:“听闻父皇母后在吃韭黄馅料的饺子,吃这等美味,怎可无醋,无辣?” 说完话,就把手里托着的盘子放在皇帝,皇后面前的桌案上,上面的白瓷碟子里一枚装着香醋,一枚装着通红的辣油。 第一章 正文 第638章 最靠近真相的人 第638章 最靠近真相的人 韭黄馅料的饺子确实很鲜,不过,这对李治夫妇来说算不了什么。 虞修容很聪明,就送来了三十六个饺子,正好够两个成年人吃。 结果,云瑾吃了四个,李思吃了两个,李弘吃了十个之后还要吃,被李治撵走了。 吃饺子的先后顺序很重要。 李弘抢先吞了一个,再喂给云瑾一个,李思一个,见那两人还没有动静,就继续,直到剩下二十个饺子之后,李治跟武媚才开始动手。 吃完饺子之后,李治跟武媚两人继续观看太乐署新排练的歌舞——杨柳枝。 李思得了一枚玉玲珑,玉石好不好的对云氏没有意义,娜哈屋子里还有好多,雕工却是最上乘的。 云瑾得了一枚金如意,这东西沉甸甸的压手,云瑾不喜欢,想要李弘手里的小刀。 李弘笑吟吟的带着两人离开了含元殿,见送他们出来的人是春姑姑之后,就一只手提起一个,大步流星的朝太极宫外边走,一边走一边道:“两个蠢货,去含元殿,怎么就不知道拐个弯来东宫,我带你们去?” 李思尖叫道:“你再骂我是蠢货,我就告诉娜哈姑姑,要你还钱。” 听李思说起娜哈,李弘觉得心口隐隐发痛,将两个小的放在地上道:“以后要给宫里送东西,尤其是吃的,让我去送,伱们没事就不要进来了。” 李思撇撇嘴巴道:“本就不愿意来。” 李弘才要说话,就听春姑姑幽幽的道:“我好歹还能喘气,你们不要当我是死人好不好?” 云瑾拍拍春姑姑的胖手道:“管家买来了六十头驴,你明天来,我们一起啃驴排。” 春姑姑瞅瞅自己小肚子,跟圆滚滚的大腿叹口气道:“皇后让我茹素一年,不准我露出痴肥的模样。” 云瑾不屑的道:“曲江坊的猪整天吃素,一个比一个肥。” 春姑姑怒道:“谁说的?” 云瑾道:“阿娘打掉姐姐筷子上的红烧肉的时候,崔先生说的。” 春姑姑羡慕的瞅着李思道:“能吃肉,就多吃一些,我是吃不成了。” 李思瞅瞅春姑姑圆咕隆咚的模样,打了一个寒颤道:“不敢吃了,再吃就跳不了舞了。” 李弘被春姑姑警告之后就不肯说话了,见这三个人说话说的已经没谱了,就忍不住道:“想要瘦下来简单,让李思去求孙神仙讨一个药方就好了。 只要你瘦下来了,母后也就不限制你吃肉了。” 云瑾高兴地道:“好啊好啊,可以一边喝药一边吃肉!” 尽管云瑾的主意不靠谱,春姑姑还是高兴起来了,愉快的送三人出了宫。 三人刚刚离开,沉重的宫门就纷纷落锁,将三人关在门外。 李弘回头看着关闭的重重宫门,正要安慰一下李思,却发现自己妹子已经把云瑾抱上马车,自己跟着蹿上了马车,正催促马夫赶紧开动,快快离开这片不喜欢的地方。 见小马车在家将的护送下离开了,李弘很想跟上去,最后狠狠地用双手捋捋头发就带着宦官,护卫们折道回了东宫。 李思,云瑾,李弘走后,皇帝皇后看乐舞的兴致好像也没有了,一个回两仪殿睡觉了,一个继续留在含元殿发呆。 春姑姑回到含元殿的时候,皇后已经卸掉了大衣裳,侧卧在寝宫的床榻上。 春姑姑羡慕的瞅着皇后峰峦起伏的身躯,觉得皇帝回了两仪殿实在是太可惜了。 蹑手蹑脚的拿着一张薄毯子要给皇后盖上,就听皇后道:“滚开,燥的厉害。” 春姑姑就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奴婢给陛下送一碗汤?” 武媚翻过身瞅着春姑姑道:“他们在说我的不是?” 春姑姑道:“没有人敢说皇后的不是。” 武媚叹息一声道:“太子聪明,有他在,自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过,安定怕我,这是真真的事情。” 春姑姑道:“要不,把安定接回来,跟您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不生分了。” 武媚幽幽的道:“我不知道怎么跟安定独自相处,也罢,这是她的命,是好是坏看她自己。 准备水,我要沐浴……冰水!” 李思跟云瑾回来的时候,虞修容正在给云三洗澡,一个胖孩子坐水盆里玩的不亦乐乎。 李思跟云瑾穿过两层锦帐才到云三洗澡的地方,这地方闷的厉害。 李思伸手去抓云三跟蚕蛹一样的小雀雀,被崔氏一把捉住手,幸好虞修容回头拿毛巾没看见,要不然又是一顿好打。 云三见姐姐哥哥回来了欢快的在水盆里一起一坐的弄得洗澡水到处都是。 这孩子已经一岁六个月了,直到现在还不会喊阿娘,阿爷,这让虞修容非常的担心。 李思就是两岁以后才会喊人的,云锦最早,十个月就喊人了,云瑾也是一岁两个月开始喊人的。 每回李思从皇宫里回来,都会故意找事讨一顿打,今天没有挨打,这孩子有些失望。 虞修容把云三从水里捞出来,擦干之后,在胯下,屁股缝,胳膊,腿,脖子下的褶皱处扑了香粉,这才用小被子将云三包起来交给崔氏。 等崔氏抱着云三出去了,虞修容擦擦额头的汗水道:“顺利吗?” 李思点点头道:“很顺利,父皇跟母后很喜欢,一人吃了十个饺子。” 虞修容道:“剩下的被谁吃了,还是说被倒掉了?” “被太子哥哥,我,云瑾吃了。” “你们先吃的,还是皇帝跟皇后先吃的?” “是太子哥哥先吃的,接下来是云瑾,我,父皇,母后最后吃。” 虞修容笑着摸摸李思的脸蛋道:“洗脚睡觉吧,今晚你挨着阿娘睡。” 李思立刻高兴地叫一声,就跳着出去了,见云瑾没有跟出来,就跳回来拉着云瑾一起去洗脚了。 丫鬟们将云三的洗澡水倒掉,虞修容来到了崔瑶的房间,见她光着上身给她儿子哺乳呢,就忍不住道:“你就不能遮盖一下吗?” 崔瑶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内宅里,只有一个六岁的男丁,以及两个吃奶的奶娃子,那里还有男人?” 虞修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半夜爬墙出去找男人。” 崔瑶大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宜疏不宜堵。” 虞修容怒道:“就那样一张麻皮脸,你也能下得去嘴。” 崔瑶道:“你男人倒是长得白净,可惜,在万里之外,你想见他,可不是一张梯子能解决的。” 跟崔瑶斗嘴,虞修容总不是对手,主要是崔瑶这人不像女人更像是一个男人。 斗完嘴,虞修容就把今天李思他们给皇帝皇后送饺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崔瑶道:“你云氏的圣眷不衰啊,皇帝,皇后能在不是正食的时间立即吃你送去的饺子,颜面给的很足啊。 放心吧,你家啥事都没有。 至于太子先吃,这是帮你云氏佐证呢,好运气啊,好运气啊,你说崔氏尽是一些聪明人,他们怎么就得不到皇帝跟皇后这样的恩遇? 太子妃八成是要从闻喜裴氏出了,太子的老师里面也没有崔氏的人,看样子,崔氏还要再隐忍五十年。” 虞修容叹口气道:“我夫君回来就好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真的是过的胆战心惊的。” 崔瑶道:“狄仁杰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在所有眼红你夫君,所有人都想摘万年县这颗大桃子的时候,他光明正大的投靠了太子,总算是帮你家稳住了场面,这可是一个大人情,你们要记住。 说起来一个好好地干吏,一下子变成了佞臣,没有足够的交情,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虞修容淡漠的道:“云狄本就是一体,说不上谁感激谁,如果硬是要把狄仁杰的这番做派当成恩惠,那也太小看狄仁杰这个人了。 我夫君早就说过,狄仁杰有宰辅之才。所以啊,不管是干吏,还是佞臣,都不会影响他的。” 崔瑶笑道:“可惜了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生在了这煌煌盛世,被情理法捆住了手脚,若是生在乱世,这三人的成就会更大。” 虞修容看着崔瑶道:“你呢?” 崔瑶苦笑一声道:“你我都是女儿身,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虞修容沉默良久,最后道:“我还是喜欢这个盛世多一些,人可以活得像个人。” 崔瑶嗤的笑了,指着虞修容道:“又是你夫君乱世人跟太平犬的说辞? 我有时候就想不通,明明对他这个武夫来说,提三尺剑,建不朽之功,才是他的最高追求,偏偏他的想法与众不同,非要把百姓的嘴巴能吃多吃一口东西看的比建功立业还要重要。 真不知道他是跟着谁学的这一套。 我有时候觉得你夫君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唐人,因为唐人追求的他一点都不稀罕。” 虞修容怒道:“我夫君是唐人,他虽然在西域长大,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唐人。” 崔瑶冷笑道:“胡子在这长安还少了?他们比唐人更加的野蛮,更加的信奉手中的刀。 你夫君在西域长大,再回到长安只会更加的野性难驯,而不是上几天课,就给你考一个第九名的进士回来。” 虞修容冷笑道:“如果我夫君真的是玄奘大师的儿子呢?” 崔瑶恼怒的抓抓耳朵道:“难道说那些和尚真的有不为人所知的法门? 修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高僧合体一下,生一个孩子出来试试看?” 虞修容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指着崔瑶道:“你……你……你……怎可如此的离经叛道?” 明天见, 正文 第639章 人人都在变化 “哈哈哈……” 崔瑶挺起美好的上身,一对倒扣的玉碗随之颤动,一把抓住虞修容的手,将她拖过来小声道:“龙虎相济,阴阳交合本就是人间不多的美事。 你却处处遮掩,处处抑制,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得主,这日子过的还有何快活可言?” 虞修容按着崔瑶天鹅一般的脖颈挣脱出来,怒道:“不知克制情欲,与野兽何异?” 崔瑶笑道:“学会穿衣了,就以为自己不是禽兽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快回去吧,你的几个崽子还等着你一起睡呢。” 虞修容不放心的道:“咱们家里和尚多,你不会真的去找和尚吧?” 崔瑶笑道:“那也得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可是呢,但凡是得道高僧就不会被我诱惑,能被我诱惑的得道高僧就不是什么得道高僧。 你明白吗?” 虞修容诧异的道:“我明白什么?” 崔瑶没好气的道:“生了三个孩子生生的把一个灵秀的女子硬是给弄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之前说的就是一种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很难。” 虞修容娥眉倒竖,指着依旧不愿意穿衣服,还挺着胸膛向她示威的崔瑶道:“也就是我这个女主人脾气好,否则,你这样的淫娃早就该打出门去。” 崔瑶披上被子缓缓地躺下道:“你舍得吗?明明很喜欢听我说话,偏偏要装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模样,快走,快走,走的时候帮我把灯熄了。” “你好歹把门闩上好啊。” “不用,有野男人进来的时候方便!” “砰……”虞修容摔门而出。 或许被崔瑶的一番话说动了情欲,虞修容脸庞红红的回到了卧房。 云瑾兄妹俩已经睡了,云三睁大眼睛瞅着房顶嗷嗷的叫唤,只有李思缩在被子里露出两只大眼睛,羞涩又期待的等着虞修容进被窝。 虞修容数了一遍孩子们的小脚丫,就叹息一声钻进了被子,随即,李思就八爪鱼一般的缠在她身上,也不知怎么回事,虞修容触电一般的颤抖一下,忍不住怀念起云初在的时候…… 长安的冬日,只要没有云彩遮蔽,没有风,就是一个温暖的好日子。 晋昌坊一如既往地热闹,来往最多的还是外地人,本地人除过需要去大食堂吃饭的人,基本上不会在晋昌坊的街道上贼头贼脑的到处看。 十年建设,终于将晋昌坊修建成了一个花园一般的集合居住与商业一体所在。 唐人很土。 尤其是外地来京城的唐人更是没什么见识,因为晋昌坊与大慈恩寺连接成一体,就让那些憨厚的外地人认为晋昌坊是一处贵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毕竟,这里的街道干净,幽深,且一步一景,即便是农家小院子里,也干净整洁的不像是普通人家。 云家大宅自然是被这些人偷窥的主要目标,所以,一大早肥九就提着一把竹子制作的躺椅,找了一处向阳地躺在上面,抱着茶壶喝茶。 有他在,那些聒噪的外地人就不好朝云氏大宅探头探脑的。 云家大门前以前是有四个挎刀家将看门的,后来云初觉得全副甲胄的家将们与晋昌坊整体的环境不搭,就取消了家将看门这个侯府才有的规矩。 云家大门前以前是没有竹子的,后来有一根竹笋冒出来,肥九就随手给掰掉了,也不知怎么的,过了半个月之后就有更多的竹笋从地里钻出来,好多竹笋一晚上就能长一尺长。 好在云家大门的地基里有石灰,竹子不继续侵占云氏大门,从此,云氏大门前就出现了一大丛竹子。 虞修容出门的时候,看到肥九脑袋后面那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就忍不住想笑,被崔瑶掐了一把,这才忍着笑离开了家门。 今天是狄仁杰二儿子狄光嗣的百天日子,虞修容这个云氏大妇自然是要出席的。 狄仁杰家的聚会看似是一个很小的聚会,前来参与庆祝的人的地位也不是很高。 但是,年轻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就导致前来祝贺的年轻妇人太多。 太子李弘没有亲自来,没有委派太子府属官前来送礼,而是直接派来了自己的贴身宦官张大用前来。 礼物很简单,一枚玉佩,一卷经文,玉佩是太子自幼佩戴的东西,经文是玄奘大师亲手抄录,太子用了印信。 狄仁杰在云初他们不在的日子里并没有闲着,他放弃了结交那些大佬的想法,开始利用太子的名头结交大量的年轻官员。 这些人的官职品级很低,九品官到七品官都有,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便是——没什么门路的寒门子弟。 这个级别的官员,还入不了皇帝跟皇后的视野,所以,跟太子亲近一下很合适。 云初在进入玉门关之前,接到了狄仁杰的信函,他给云初的信函里没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但是,云初看过之后,却对温柔道:“狄仁杰现在开始笼络人手,还为时过早。” 温柔道:“现在开始笼络,十年之后就基本上能用,二十年之后就堪大用。” 云初摇头道:“推后十年吧,现在只结交精英,十年后就能大规模的笼络人手了。” 温柔想了一下道:“陛下体弱,当早做打算。” 云初瞅着温柔道:“不着急,不着急,现在开始容易落人口实,再等等,有时候啊,坏掉的果子会自己落在地上。” 温柔不知道云初以前做事大胆豪迈,即便是吐蕃人也说杀就杀毫不犹豫,但是,在面对皇帝跟皇后的时候,却表现出来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耐心。 云初说完话,就重新覆盖上蒙面布,催动枣红马继续向前。 庞大的骆驼队一眼看不到头,只是这冬日里,稍微有一点风,沙子就跟着滚动,尘土跟着飞扬。 在大唐,长途旅行绝对算不上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苦劳。 好在这时候的人也像骆驼一般吃苦耐劳,即便是环境再艰苦,也挡不住他们那一颗向往长安的心。 云初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一日飞到长安。 长安的局面远比虞修容他们预料的要差,云初从来不对许敬宗,李义府这两个人抱有希望。‘ 这两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忠诚过谁,他们爱的人只有自己,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从自身出发的。 绝对不会因为太子是他们的学生,就立场坚定地站在太子的立场上。 最让云初不安的是太子的变化,从最近他的表现来看,少有的出现了急躁,冒进,这样的特点,虽然还不清楚让太子变成目前这种状态的原因,云初还是感到了不安,太子不稳当,自己的长安计划就绝无实现的可能。 温柔同样看到了云初的不安,就建议道:“如果着急,你可以先一步回到长安。” 云初指着身后长龙一般的驼队道:“只有我跟他们在一起,这些第一次来大唐做生意的波斯人,大食人才会安心,如果我离开了,他们会惶恐不安的。 正因为是第一次,我才需要亲力亲为,将他们一直送到长安。” 温柔摇着头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为何有那么多的忧虑,尤其是在我们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 云初拍拍自己的胸膛道:“因为我对人心没有一星半点的自信。” 温柔笑道:“娜哈的自信心可是强大的很,你看,她在骆驼背上点炉子呢。” 云初回头看一下娜哈跟卓玛乘坐的一头巨大的骆驼,这头骆驼跟大食人的骆驼不一样,是双峰驼,几乎比大食人的骆驼大了一倍还多。 自从离开佛国之后,娜哈就一直在改造这匹骆驼,准确的说,是娜哈吩咐波斯,大食工匠们帮她将这头骆驼改造成一座会自己移动的房子。 并且为这所移动的房子给出了一个非常高昂的价格,引得那些波斯,大食工匠们各个绞尽脑汁的帮她筹划这所移动的房子。 因为钱给的很到位,工具,材料又非常的周全,所以,在一匹巨大的骆驼背上,就出现了一所极具波斯风情的小房子。 而娜哈跟卓玛就是居住在这所糖果盒一般的小房子里的公主与仆人。 云初看过这所房子,他觉得这所房子更应该被称作是旱獭大肥的仓库才准确。 因为,里面全是吃的东西,而这些食物,即便是大唐皇宫都找不出来的奇怪食物。 娜哈喜欢吃椰枣,而商队里就有多的数不清的椰枣,第一次走如此遥远的道路,大食商人们携带的椰枣很多,因为这东西可以当货物卖,也可以当粮食吃。 在两层牛皮,中间填充了棉花的小房子里点炉子,下边还是一头活生生的骆驼,也不知道娜哈是怎么想的。 就在云初骑着马靠近骆驼的时候,一条臂膀伸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甜茶。 云初接过甜茶喝一口之后道:“把衣服穿好。” 娜哈在小房子里慵懒的道:“哥啊,你有所不知,人家大食人的公主穿的衣服很少的。” 今天组织了一场盛大的上元节活动,有舞狮子,社火,太平鼓,焰火,还有吃汤圆,喝黄酒,猜灯谜,活动,第一次组织这种大型的社会活动,很紧张啊,一会担心人来的太少,一会又担心来的人太多,产生事故。愁啊。